《拒做帝妃》 第1页 《拒做帝妃(出书版)》作者:吕丹【完结】 【内容简介】 女子苏恩家境贫困,与生病的母亲相依为命,一家靠绣帕维持生计。一晚,苏恩去青楼送绣帕时,却失身于神秘男子。母亲死后,苏恩走投无路,阴差阳错地进了宫,方知当日强暴自己的男人竟是当朝皇帝。 在黑暗、压抑的皇宫生活中,苏恩始终怀着一颗善良的心,尽最大的努力在后宫里生活着。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爱情涌来,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目不暇接,俊美的尚书,冷漠的皇帝,还有前朝太子,女主一颗心迟疑权衡小心翼翼的选择,挑来挑去,接连受着打击,直到最后才发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发灯火阑珊处……最初伤她最深的才是最后爱她最真的男人。 【 第一卷 我叫苏恩 第一章 我叫苏恩1 亲们,本书已出版上市,当当网,淘宝网,及各大新华书店有售。 当当网打折而且一本也包邮哦。 我的新书《这个皇后有点真》,听说名字取得不好,不过内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有空来坐坐。 天阴沉沉的,那些大朵大朵的黑云像是要压下来般,看着就叫人害怕。 寒冷的夜风使我打了个喷嚏,我敢紧将窗户关上,以免冷风吹着了熟睡中的娘亲。可我的喷嚏却将娘亲给惊醒了。 “恩恩,着凉了?”娘的声音还是那般虚弱,连着吃了一个月的糙药看来还是没有将娘的哮喘治好一点。 “没有,天冷,娘可千万别再受寒了。”我朝娘微笑,过去将娘伸出的手放进被褥里。这张破旧不堪的被褥是我们母女两个过冬唯一有棉的东西,可今年的冬天来得太早,又比往年冷,这棉被已不够我们母女两温暖,看来我得加紧做些刺绣去卖,以赚取银子买新的棉被。 “都怪娘没本事。”娘望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愧疚与自责,“不仅没有给你丰衣足食的生活,还要靠你养活,看着你每每为了生计奔波,娘心里,心里真不好受啊。”说到最后,娘轻声哽咽。 “娘,这点苦不算什么,只要娘的身体好起来,女儿什么苦也愿意吃。”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娘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只要她能好好的陪在我身边,吃苦又算什么呢?就算肩上的担子再重,我也能挺过去。 “要是你爹爹还在,你就能跟其她同龄女孩子一样,会过着幸福无忧的日子。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承担起一家的生计。” “娘,女儿一点也不辛苦。女儿求的是娘的身体健康,娘一定要长命百岁,要永远陪在女儿的身边。”爹爹是个教书先生,有着一间糙屋私塾,在乡里乡间很有名气,从小,我的生活虽不富裕,但也称不上贫穷,一家三口倖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可在五年前,一场瘟疫突然降临,使得原本和平宁静的小镇在一个月之间变为了人间地狱,这场瘟疫夺走了很多的人生命,包括我的爹爹。 为了生计,我与娘迫不得已离开家乡来到了京城谋生,娘没日没夜的替人家做绣活赚取微薄的银两,为的就是能让我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在一场冬雪中娘病倒了,年幼的我根本没有能力也没金钱替娘看病,这病一拖就是五年。 这五年来,我用娘教我的女红给人绣些帛子,帕子,内里之类的赚取微薄银两生活,虽苦至少饿不死,就是没有多余的银子给娘看病。 娘的病不能再拖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在最冷的那天来临之前赚取到足够的银子给娘看病。 “傻孩子。”娘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珠。 “娘,您再睡会吧,天还没亮呢。”我从床下拿出竹篮,“女儿出去会,马上就回来。” “恩恩,你是去极品楼吗?” “这些绣帕红楼里的姑娘四天前就订了的,我现在就给她们送去。”极品楼说白了就是ji院,白天它几乎是不开门的,进去也只能见到二三个伙计在清扫而已。只有到了晚上客流如潮,我一个姑娘家又怎方便在晚上去这种地方,只好选在天即亮之时,客人们都沉睡梦乡之际,把绣帕送去。 第一章 我叫苏恩2 “娘不是让你别再接红楼的生意了吗?好好的女娃儿,总上那种地方,既危险又让人看轻,都怪我。”娘擦去眼角的泪珠,哪知这泪却越落越多。 “放心吧娘,我会小心的。”我朝娘挤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再说,女儿的容貌这般平凡,又谁会注意到我呢?” “谁说的,在娘的心中,你一直是很美的。” “女儿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你一定要早去早回啊。” “女儿知道了。”轻轻别上门,我步入了黑夜中。 ‘极品楼’位于城西太平街的中心区,红砖绿瓦,鲜艷的飞檐,很容易辩认。 当天空下起细雨时,我的一脚刚迈进了极品楼后门的屋檐下。我不敢走大门,尽管我长相併不出众,很难叫人注意到我。但一见到楼内大厅酒醉的客人,总有几分害怕,犹其是见到极品楼当家老鸨艷妈妈时,她犀利的小眼会使我好几天心绪不宁。 敲敲门,不一会,打着哈欠的伙计开了门。一见是我,懒懒的道:“你怎么现在才来送帕子,姑娘们都盼了你一天了。” “真对不起,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慢了。姑娘们都起床了吗?”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好了要昨天把绣帕送过来的,可放心不下娘的身子,就迟了一天。 “大阴天的,天又冷,姑娘们肯定晚起。你先去小厢房里等着吧。”伙计关上后门,连打着哈欠回了他的暖屋去。 我来送过好几次帕子,对极品楼也算熟门熟路。穿过了前面的院子,再走出迴廊便是极品楼最为热闹的大厅,而伙计所说的小厢房则在大厅最为偏避的角落。 刚出了迴廊,风中传来了悦耳的乐声,我顿脚朝前方望去,不远处的主厅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人影绰绰,一派欢乐闹腾影像。 我觉着奇怪,往常这个时候极品楼是很安静的,怎么今天会这般热门? 不经意间侧目,濛濛细雨之下,西侧阁楼四角挂着的大红笼子在细雨冷风中轻轻摇曳,阁楼屋角的翘首极为派头,我想起这正是当红花魁陈柳儿所住的阁楼,而在我的篮子内,陈柳儿的绣帕就占了一半。 思付着是不是先把绣帕给她拿过去,又怕撞见不该看的,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小厢房等会儿再说吧。 “苏姑娘,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家姑娘昨天等了你一天。”迴廊的另一头,陈柳儿的贴身丫头喜儿手提灯笼走了过来,一见是我,声音透着不满。 “真对不起,昨天有事给耽误了。” “这样啊?反正你要去送绣帕,就顺便帮我把这牛骨汤给姑娘拿去吧,我还要给姑娘去买东西。”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喜儿将手中的盘子就往我手上一放:“小心点,这汤是我熬了一夜。” “这个时候怕不方便吧。”这个时候去送帕子?我心里忐忑,怕进了阁楼后撞见不该看的东西。 “你看,灯笼都息了,姑娘房里的客人应该已经走了。” 我朝阁楼望去,果然,方才还点着的四盏大红灯笼此刻已全被熄灭,极品楼里的规矩,凡是姑娘房里有客人的就要点燃房门外的红灯笼,直到客人离去。 我们都没有注意,一条黑影在灯笼熄灭的顺间从阁楼内飞了去出,紧接着另一条纤细的人影也跟着跃出了阁楼,紧追那黑影而去。 进了小阁楼,却是一片漆黑。 我拍去肩上发上的雨珠,望着那黑唿唿的纸窗良久,不知该不该敲门。房内没点灯,柳儿姑娘像是睡下了。 踌躇半响,还是抬手敲门。 可敲了一会,并没有人来开门,也无人应声。 第一章 我叫苏恩3 “柳儿姑娘,我是苏恩恩,给您送绣帕来了。”我贴着门fèng轻喊。 屋内依然黑唿唿的,一点响动也没。 “柳儿姑娘,我是苏恩恩,给您送绣帕来了。”我又重复了话,声音重了些。 还是没有动静。 心里渐浮起担忧,柳儿姑娘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这样一想,双手便去推门,转念又觉不妥,万一柳儿姑娘并不在房里,自己这样冒然进去极为不妥,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叫人来。 将手中的盘子和篮子放在地上,就在我转身要离去时,屋内突然‘碰’了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我一惊,迈出的脚折了回来,近门轻喊:“柳儿姑娘,你在吗?” 仿佛方才那‘碰’的声音是我的错觉,回应我的依旧是漆黑一片的小屋。 我相信自己确是听到了‘碰’的声音,这房内肯定有人,不可能是小偷,客人刚走,又怎会有小偷进来?那在里面的人除了柳儿姑娘还有谁? 略微思索,我推门而进。 虽然天空阴云压沉,却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桌子,椅子,柜子,桌上的茶壶,柜上的摆设都整齐的放着。窗边的一盆仙客来正含苞欲放着,几根火摺子正整齐的摆放在窗边一角。 我忙过去拿起火摺子,将一旁鹤鼎上的白烛点燃,一只白烛虽不甚明亮,至少能照亮一角让我看清楚屋内的情形。 雕刻着江南山水的玉石屏风后,粉色的床纱轻舞着,床上隐约睡着一人。 我松了口气,看来柳儿姑娘是睡沉了才没应声,既是如此,我自然也不便去吵她。 将门外的托盘提了进来,又将篮子内的绣帕拿出放在桌上,想着还是下次再来拿银子时,只听得身后一声响,我刚要转身,腰际陡的吃痛,一双修长白晰的手突然从后面伸出,将我硬生生的板过。 我惊唿,慌然抬头,对上了一双夹杂着血丝与怒火的眸子。 “该死的,竟敢对本王下春药。” “放开我。”我害怕得挣扎,压根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放开我。” 一陈天眩地转,他将我抛向了床。 身子撞上床板时发出巨大的响声,我呲牙,痛入全身,肚里翻腾欲吐,顾不上身体的痛和不适,慌乱起身时一个庞大的身体压了下来。 “啊——”我尖叫,脑海与心里具被恐惧占满,剧烈挣扎,不知道该怎么办,唯有尖声喊叫:“放开我,放开我。” 第2页 “该死的。”暴怒的声音,毫不隐藏着杀意。 我恐惧的浑身颤抖,拼死打他,想推开他压着的身子,无奈力气太小。 衣服的撕裂声刺耳的贯穿了我耳膜。 “不要。” 我尖叫,泪汹涌夺目,胸前的凉意肆虐了全身,上衣只剩一件小小的褒衣,洁白无暇的肌肤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下。 第二章 宫中为婢1 “放开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泪如堤下,挣扎和拳头对他根本无济于事,我只能哀求。爹爹曾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孩子同样活得要有骨气。此刻,清白对我来说就是命,我所能做的除了哀求别无他法。 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我欣喜若狂,以为有转机。 压在身上的他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我感觉出他浑身紧崩,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我不敢抬头看他,时间一点点过去,抵着他胸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欣喜的心情又被恐惧所取代。 明明只是一点点时间,我却觉过了一世那般漫长,再也受不住这份煎熬,我使出全力推开他。 我要逃,逃离这里,再也不会来。 我后悔没听娘的话,不接极品楼的生意。 身后一声低吼。 刚跑出屏风的我惊出冷汗涔涔。 手就快触到门把了,我一喜。 就在门要被打开时,一个灼热似在冒火的身子欺上了我不着衣裳冰冷的后背,腰也被紧锁住。光滑的触感告诉我身后的他全身赤裸。 “不要,救命——”泪水再次模煳了我视线,我高声唿喊,可这阁楼与极品楼的主屋相隔了一个院子一个迴廊,唿喊根本无济于事,就算有人听到,主屋此刻乐曲声声,人人都在尽情欢乐,谁又会来理? 身子再次被抛上了床,我听到了床板轻微的断裂声,全身的疼痛几欲叫我昏过去,甚至痛得没力气挣扎,直到一双手粗鲁的将我的衣物皆扯裂。 “不要——唔!”在我绝望的喊声中,他突然用手捂住了我的嘴,身子一低,不带任何怜惜的重重进入了我。 一瞬间,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是睁大眼,不再挣扎。 他在我身上动着。 微微的烛光倒映在墙上,也将我与他交叠一起的身影浮了出来。 恢復意识的剎那,我看清了他,也恨他入骨髓。 一个拥有沉肃与压迫气息,拥有一双能伤人于千里之外的锐利眸子的男人。 记不清他要了我多少次,每次昏过去后醒来,只见墙上烛光映出交叠的二人。 当我再次睁眼时,他已衣冠整齐,站在床边,睨视着我的目光冰冷而锐利。 全身痛不可挡,似被车轮辗过。但我顾不上这些,慌乱的扯过被褥将自己包裹住,缩在墙角的身子不可抑制得颤抖。 想哭来着,满心剩下的只是心底无尽的空洞。诉不清的怨恨之下是无能为力。 此刻该做什么?哭?闹?还是应该开口大骂? 只有空白。 “陈柳儿人呢?”他突然开口,声音凉凉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摇头,下意识的摇头。 “是敏王叫你向本王下媚药?” 敏王?媚药?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摇头。 “敏王就是这么训练你们的?有胆对本王下药,又做出这副被人强暴的表情?”声音沉了下去,透着即将来临的怒火。 我依然摇头,一字一句我都听进了,只是脑袋空空的,这些字进了脑海又很快的消失,根本不知道该做何回应,摇头是本能。 我是在逃避吗?逃避眼前的一切? 他突然欺近,一手抓过我的肩,就这么将我摔了出去。身子撞上了玉石屏风,‘哐——’一声,屏风碎裂。 又是痛,排山倒海的痛,动一动手指都觉痛得要死了。 我清醒了很多。 “你不会功夫?”阴沉的声音透着讶异,他税利的目光写满了诧鄂。 第二章 宫中为婢2 功夫? 我蜷缩起身子,拼命往角落里靠,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回家,我想娘,好想娘亲,想好好在娘的怀里痛哭。 “主上醒了?”淡淡的声音透着几分恭敬在一侧响起。 屋内还有人?我一惊,勐然抬头时,突觉肩肘一麻,顿时昏了过去。 不知何时,屋内出现了一名全身黑衣脸戴黑巾的男子,只露出一双带笑的眸子。 “你知道我被下了媚药?” 黑衣人一声轻笑,咳了几声:“陈柳儿下的媚药过重,属下无法及时把主上送到燕姑娘那,所以,咳,主上睡得可好?这名女子不是敏王的人,也非青楼里的人,似乎是来给青楼里的姑娘送东西的。主上请放心。” “该死的,敏王,你给我记住。”那陈柳儿是敏王的人,他来此处是一探虚实,毒在他身上起不了作用,因此他看到了陈柳儿放毒也极为放心的将酒喝下,却没想到她竟敢对他下媚药? “主上现在是回惠王府还是进宫?” “青逸,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吩咐下人准备好热水让主上净身。”蒙面人话一完,人也跟着消失在房内。 开了门,‘主上’并没有回头看向房中一眼,修长绝然的身影消失于阴沉的天空之下。 刺痛蔓延了全身,也强迫我从昏睡中醒来,刚一睁眼,一个巴掌迎面而来,脸上又是一陈火辣辣的痛。 陈柳儿一脸寒霜站在我面前,当我看清她手中的细针时,心颤了颤:“柳儿姑娘,我,我……” “贱人,谁让你进房的?”陈柳儿美丽的脸阴沉的吓人。她去追那蒙面人也不过二个时辰而已,没想到被这个女人沾了便宜,精心策划了一切结果一场空。想到那人俊美的样子,陈柳儿既是忌妒又是怨恨,挥手就拿细针朝我刺来。 我根本没有任何力气能躲开,只得硬生生的受下针扎下的痛。 身心俱痛,无法形容的痛,我再次昏了过去。 “陈柳儿,若在这个紧要关头死人,对我们不利。”角落,一个矮小的男子阴沉沉的站着,角落的阴暗遮去了他大部分的身影,若不细看,无法发觉。 “就这样饶了她我不甘心。” “你应该庆幸。” “什么意思?” “换做是你,你认为你还有命在吗?你看她,全身布满了于伤,肌肤没一处好的,对一个平民女子他还下得了如此重的手,更别说身为敏王死士的你。” 陈柳儿银牙一咬下唇,傲然冷哼:“我自有办法让他心属于我。” 我以为我会死在极品楼,但没有。 我是一个死胡弄里醒来的,一个堆满了发着臭味垃圾的胡弄。 雨哗啦下着,天边巨雷滚滚,惊电游龙,分不出是什么时间。清晨?下午?傍晚? 滂沱的大雨打在身上,我的泪如这雨珠滚滚而落。 我想死。可我不能,这世上不是只有我一人,还有娘,爱我呵护我的娘要照顾,我若死了,娘怎么办? 混混浊浊的走在街上,大雨之下,行人稀少,他们都用奇怪的目光望着我,有怜悯,有奇怪,有厌恶,还有嘲讽的。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子肯定很惨,我不能让娘看到我的模样,娘会伤心。 可迟了! 雨幕下,我看到了娘孤单脆弱的身影,瘦弱的身子只裹了件薄薄的衣杉。 这么冷的天,这么冰的雨,娘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我跑了过去。在我拥紧娘的时候,娘撑着的伞落地。 “恩恩,娘对不起你。”娘说完这话,身子软软的滑了下去。 我衣杉不整的模样,任何人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章 宫中为婢3 连续三天,娘高烧不退。 我顾不上身子的痛,连悲伤的时间也没有,背着娘到处找大夫,花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 最终,娘还是去了。 “恩恩,一定要活下去,快乐的活下去。”这是娘死前对我说的话,她冰冷的手抓着我,硬是要我点头后才安心的闭上了眼。 娘懂我,她知道她一走我也会跟着她去,所以才逼着我答应。 一张破席,一捧黄土,就是娘死后的归宿。 我肝肠寸断,守着娘的坟,就这么过了娘的头七。 ‘小望茶楼’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茶楼,这里每天人潮涌流,生意好得出奇。 “你一个女孩子家,揭人家的告示做什么?我们是找伙计,要的是男人。” “掌柜,我真的什么都会做,清扫卫生,噼柴,挑水,男人会做的我也会做啊。”我背着布包在掌柜身边苦苦哀求:“您就用了我吧。”守完了娘的头七,我从消沉中醒神,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答应了娘要活下去,快乐的活下去,不能让娘死不冥目。 为替娘看病,花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为了生计,只有找份工作。连寻了数日,没有一家店铺子要用我。 我已二天没吃东西,再这样下去,怕要饿死街头了。 “看你这身子哪会做事的样子?你就别来害我们了,要是一不小心死在我们茶楼,可是要吃官司的。走走走,还不快走?” 我被赶出了茶楼。 京城的街道很繁华,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我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而去,身心是前所未有的孤独。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一陈陈铜锣声伴随着喊声由远而近:“三年以下拘刑的犯人即刻释放回家,三年以上拘刑的犯人减刑一半,死刑的犯人特赦——” “税收减免一年,五年之内减半——” 原本热闹的街道这会更为吵嚷。 “太好了,税收减免一年,五年之内减半。”百姓欢腾,争相奔告。 “没想到七皇子惠王一当上皇帝就为百姓着想,减免赋税,明君啊。” “我们炎皇朝又会迎来一个盛世之秋。” “当上皇帝的是七皇子吗?论长不该是五皇子吗?” “你不是本朝人吧?那是以前的事了,自以敏王为首的六皇子与八皇子被传出与外敌通jian,查以属实后,先帝大怒之下将二人连同家眷终身监禁。没想到半个月后,又查出五皇子勒王在离青城百里之远的褐山上秘密训练兵马,人数竟达五万之多,兵器利刃更是不计其数,就连青城皇宫都没有多少的炸药也查出了万把顿,先帝知道这个消息后,怒火攻心,吐血昏倒不起,不久就病逝了,死前传位于惠王。” 第3页 “哦,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啊?” “说书的都这么说啊。” 听着周围这些兴奋的声音,我更觉得自己的孤独,若是娘还活着就好了。一想起娘,我又忍不住悲中从来。 “呀——”陡然,身子被从身后冲出的男子撞了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你不长眼啊?”男子骂了句,隐入人群。 我起身,轻轻拍去身上灰尘,怔看着街上欢腾的人流半响,默然进入了一侧胡同。 大街很热闹,我却感觉不到,也融不进去。只能走安静的小路。 夜悄悄来临,冬夜的寒风极冷,冷得耳朵像要掉下似的。 我将瘦小的身子蜷缩进有着一个大枯洞的老树内取暖,藉以躲避唿啸的寒风。 头顶的星星亮得透明,月光清冷,一如这冬天给人的感觉,没有丝毫的温暖。 我会冻死吗?还是饿死呢? 摇摇头,我喃喃:“不会的,明天再去找找看,一定会找得工作的,一定会。我要好好的活下去,答应了娘要快乐的活下去,绝不能认命。” 第三章 姑姑相伴1 “我不想进宫当宫女,表哥,我们逃吧。”细细的哭泣声从树外传来:“入了宫,要到二十六岁才能出来,十年啊,我不要和你分开十年。” “我们若逃了,父母怎么办?你爹可是好不容易托人在宫里给你打点你才能进宫当宫女的啊。”男子声音里透着迟疑。 “我管不了那么多,”女子哭道,“别说十年,就是二年,姨娘也会在这二年里逼你娶妻生子的。表哥,你若真的喜欢我,就和我远走高飞吧。” “这?”男子犹豫不决。 “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女子急道:“我,我将身子都给了你,你?” “好,我们远走高手。”男子像是下了决心。 “那二个时辰后我在城外等你。” “好。” 他们真幸福。 听着树外二人的对话,我很羡慕。能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而我,只能孤身一人活着。 我更将身子紧紧的蜷缩成一团。 突然,头上吃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到我的头了。就听着树外的男子道:“你扔了什么东西?” “是进宫的牌子。既然我们要远走高飞,我还要它做什么?” 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揉揉被砸痛的头,抱紧了怀中布包,渐渐沉入梦乡。 清脆的鸟叫声在头顶盘旋不去,将我从沉睡中唤醒。 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今天是个好天气。 我走出枯树,活动了下有些酸麻的四肢,朝着朝阳深吸了口气,心想着今天该去哪儿寻份差事,将布包背于肩上时,就见布包fèng时塞着什么,拿出来一看,是个长方形的小木块,木块全身透黑,在阳光照耀下,黑得透明,木块的正面中间刻着‘通行’二字。 “这是什么?” 自己并没有这样东西,我正想着这东西是打哪来时,想起昨夜那二人的对话,讶喃:“难道这是宫里的腰牌?” 皇宫?那是属于天上的地方,我摸着腰牌片刻,觉得丢了有点可惜,虽然这块木牌对我并没什么用处,但它模样精緻小巧,很是好看,心下有些喜欢,不禁翻来覆去看了它好久,才将它放入了怀中。 “努力——苏恩。”我朝天空大喊,喊毕,心中似乎涌出了许多的勇气。 ‘扑扑——’喊声惊起晨鸟无数。 京城的街道永远那么热闹,昨天我还觉得自己融不进这里,今天又觉是另一翻心境。 ‘咕咕——’肚子在此时唱起了空城计,我摸摸肚子,暗暗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找到差事。 “手艺不错。”绣坊的老闆细细看着我给他的绣帕,点点头,很是赞赏:“你这手艺在京城可算是属一属二的了。” 我心中欢喜:“那您会用我吗?” 老闆嘆了口气,摇摇头:“近来生意不景气,又经营不善,我这家绣坊再过些日子就要关了, 姑娘还是到别处再去问问吧。” 心里无限失落,我拿回绣帕,只得再去寻找下一家。 到正午时,我已一连找了三家,都是只要男子做苦力的,任我怎么说能任劳任怨,也没有人要用我。 我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脚步也有点儿蹒跚了。 “从护城河到这里要扛着渔篓走一个时辰,你一个女孩子只怕不行。”渔店的伙计看着我瘦弱的样子挥挥手:“走吧,我们这儿只要男人。” “我行的,我有力气。”我赶紧正正身,“别看我人小又瘦,其实我力气大得很。” “是吗?可我刚才看你走过来时脚步浮散,像是几天没吃饭似的。哎呀,走了走了,别挡在面前妨碍我做生意。”伙计根本不相信我所说,一把推开我就吆喝起生意来。 我苦笑,这是我第一次开口说谎话,失败了。 第三章 姑姑相伴2 “卖包子,又大又白的包子——” 包子?我抿抿有些干燥的唇,望向不远处的包子摊,一个个又大又白的包子正被伙计从蒸笼里拿出来卖,腾腾蒸雾裊裊散发着面粉独有的熟香味。 我忍不住朝包子摊走了过去,每近一步,熟香越浓,肚子咕噜的声也越闹腾。 “姑娘,卖包子吗?”伙计一见我,堆满笑意,拿出三个包子用油纸包好,递到我面前:“一文钱。” 我兴奋的点头,伸手就往怀中掏钱,不一会笑容变得僵硬,摇摇头:“不要了,我并不饿。”怀中除了那捡到的腰牌,哪还有什么钱,我是饿煳涂了。 “姑娘?” 刚走了几步,身后的伙计突然走到我面前,将包着包子的油纸塞到我怀里,善意的笑道:“看你的样子肯定有些天没吃饭了,拿着吧。” “我,我不饿。” “不饿也拿着吧,今天多蒸了些包子,卖不掉也只能倒掉。”伙计笑得憨厚,回了包子摊。 “谢谢,谢谢。”我鼻子微酸,拿出一个包子咬了口,转身望着已忙得不可开交的伙计,眼眶湿湿的。 一个包子下腹,肚子暖暖的,人也变得精神许多。我不捨得将三个包子都吃掉,还没找到差事,不知明天,后天又会如何,三个包子是我三天的口粮。 娘在时,我每天绣几十条帕子也能换上十几文钱,虽然过得清苦,总算能饱腹。只没想到,一份差事竟会如此难寻。 “黄昏了?又过了一天。”天边,夕阳的余辉金灿灿的笼罩了半边天,我嘆了口气,将剩下的包子用油纸包好放到怀中,怀中的温度不会使它硬掉,明天吃时还能软软的。 又摸到了那块腰牌,我将它放在头顶上方细细看着,这通身透黑的木块真的很好看,犹其是正中‘通行’二字,笔划刻出的沟道换个角落竟能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线,就连绑着它的那几根艷红绸丝也散发着不一样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是特等的绸料,也只有皇宫里的人才能用它吧。 皇宫?脑海里闪过昨夜树外那男子的话‘你爹可是好不容易托人在宫里给你打点你才能进宫当宫女的啊’。 宫女?我轻轻抚摸着这块透滑的腰牌,喃喃:“我可以吗?可以假冒她进宫当宫女吗?” 没有等我想好,我人已站在了皇宫大门外。 皇宫看起来只是一道高高的围墙而已,可却有一种庄重威严,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或许是它带给人太多的神秘,住在里面的人又如神般高贵,不可方物,才让人有种既敬又畏的感觉吧。 我捏紧了手中的腰牌,手中全是汗,踌躇着,心中紧张得近乎于害怕。 “你是苏家的女儿吗?”在我慌慌不定时,一细长的声音在我身后突然响起,我被吓了一跳,手中的腰牌应声而落。 一身太监服的公公拾起地上腰牌看了看,不耐的道:“真是你?你怎么现在才来,受了三个月礼训的宫女们这会已全部在‘凝翠院’集合等着娘娘们钦选,要不是我收了你爹的银子,谁会让一个没受过礼训的野丫头进宫啊?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我死死的捏紧因紧张而轻抖的双手,轻哦了声,紧跟在公公身上朝皇宫走去。 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往前走了。 第三章 姑姑相伴3 皇宫的正门由数十名侍卫守岗,我步步小心,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你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机灵呢?”进了正门,公公突然转身,翘指点点我额头,不耐的道:“别像个乡下丫头似的,给我挺胸抬头,哎呀,总之要像个受了三个月礼训的宫女,明白吗?” “我,我知道了。”受了礼训的宫女是怎样的?我不知道,但此刻,也只能应着声。我虽来自乡下,但爹爹饱读四书五经,自小就教我女孩子要矜持,举手投足间懂得分寸,站有站姿,坐有坐相,走也该走得稳重,可这会,我是冒名进的宫,心虚不说,更害怕被人识穿,举止上就有些遮掩拘束。不过看样子,他们并没有见过那女子,悬着的心总落了下来。 “不是我,要自称奴婢。真是王婆卖瓜,那苏老头自称他家女儿如何机灵,现在看来是我被骗了。”公公冷哼了声。 苏家?我愣了下,没想那家人竟也姓苏? “哟,谁敢骗咱们内务府部总管的干儿子汪公公啊。” 我朝声音来入望去,只见一名年约四十左右的姑姑从西侧款款走来,带笑的眼眉望着眼前的公公透着几丝讨好的味儿。 “是丽姑姑啊,就是这丫头了。” “就这一个小丫头也值得公公你亲自跑一趟?叫下面的人去接下就行了。”丽姑姑没拿正眼看我。 “收了钱自然要办好事,吶,这你的,守紧了你这张嘴,快下去给她装扮一下,完事马上送凝翠宫去吧……”汪公公从怀中掏出个小钱袋塞进丽姑姑的手里,又看着我道:“还有你,也别失了口,明白吗?要是被人知道了,这可是杀头的罪。” “奴婢记下了。” “跟我来吧。”丽姑姑喜滋滋的将钱袋收入怀中,看了我眼转身就走。 尽管心中忐忑不安,毕竟是第一次进宫皇,不安的心很快被皇宫的壮观与富丽堂皇吸引了眼球。 第4页 小时在听老人们说的故事里听到过皇宫的华丽宏伟,飞檐斗拱,长大了也在茶馆里听说书的先生绘声绘色的说着皇宫的美奂美仑,如今亲眼见到,只觉以前听闻的一切都没有说出皇宫一二。 丽姑姑领着我进入了一个偏殿,随手从箱里拿出件宫装,横望了我眼:“快穿上。” 穿戴整齐,我直视着镜中的自己,一直觉得自己不美,若真要称赞也只有‘长相端正’二字,如今着上宫装,平凡中倒也透着几分盈盈。 “哎哟,这个时辰娘娘们只怕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得从小路去。” 像是十万火急似的,丽姑姑拉着我小跑前进,一路上,我只记得自己穿过了三个花园,二个琉璃瓦彻成的迂迴走廊,四五个圆门,接着就是一个长长的甬道,不管是花园,走廊,还是甬道,总能见到宫女太监忙进忙出的。 等到进入了凝翠院,我们二人皆气喘如牛,口干舌燥。 “看来娘娘们还没到,累死我了。”丽姑姑指了指正门,冷看着我:“机伶点。”才说完,就离去。 凝翠院是一个极大的偏殿,此时,那些训练了三个月的宫女就一字排开的站在院中说笑着。 我不着痕迹的站在了最后的一排的未尾,刚站定,就听着一尖嗓子的公公喊道:“兰妃娘娘,明妃娘娘,柳妃娘娘,安妃娘娘到——” “奴婢们见过娘娘。” 我赶紧学着一旁的宫女样行礼。 娘娘们似乎在问什么话,只因隔着好几排,我并没有听到这些娘娘们在问什么,只得规矩的站着。 第三章 姑姑相伴4 “奴才恭送兰妃娘娘,明妃娘娘,柳妃娘娘,安妃娘娘——” 这么快啊?连一柱香的时间也没,我偷眼打量了下离去的娘娘们,见她们身后除跟着原先带来的宫女外都只要了一名新宫女,心里倒‘咦’了声,那么多宫女,娘娘们怎么只选一名宫女呢?收回的目光突然停在了柳妃娘娘的背影上,只觉这身影好熟悉。 正想着,就见一名年约三十六七左右,容貌端秀的宫女走了进来,她的宫装比起宫女的衣裳深了些,与丽姑姑的一样,想来在宫里也有些年头了。 “哟,是素颜姑姑吶,今个怎么有空上凝翠院来了?” “洗衣局里好几名宫女到了日子出宫了,我奉了皇后旨意来领三名新进的宫女填补,麻烦公公挑三名宫女跟我走吧。” “行,你,你。”公公兰花指随意点了二名宫女,第三名突然点到了我:“还有你,你们就去洗衣局吧。” “公公,”第一名被点的宫女哭着跪在公公面前:“公公,您不是答应我要送我去皇后宫里的吗?怎么,怎么竟让我去洗衣局了呢?” “是啊,公公,您也答应我会想办法让我去最得宠的柳妃娘娘宫里的。”第二名宫女也跟着跪下,哀求:“我不要去什么洗衣局。” “你们在煳,煳说什么?”公公惶惶看了素颜姑姑与众宫女眼,使尽想挣开被宫女摁抱住的腿。 “您可收了我们的钱吶。” ‘啪——’公公扬手就给了跪着的宫女一巴掌:“你再煳说仗打一百。” 二名宫女嗫嗫的不敢再说话,只抽泣着轻抚被打的脸。 面对此番情景,素颜姑姑似见怪不怪,秀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微抬了抬眉,看向我,淡淡的道:“你愿意去洗衣局吗?” “奴婢愿意。”我福了福,进宫本就是为了能温饱,得到一个息身之所,去洗衣局又如何呢? 素颜姑姑点点头:“那就走吧。” “还不快走?”那公公狠狠t着哭丧着脸的二名宫女,宫女哭得唏里哗拉,只得跟在素颜姑姑身后朝洗排衣局走去。 说是洗衣局,也是个极美的地方。虽离皇宫偏远了些,也别有一翻清雅,特别是诺大的四方院中那一口口绘雕着案纹的水井,印衬着井旁一排排晾衣杆上那些飘舞着的绫罗绸缎,别有一翻壮观。 没有想到只是一个洗衣的地方,竟也能这般美丽。 “姑姑。” 正洗衣着的婢女纷纷朝素颜行礼,她只点点头,目光一一细细掠过她们手上的活,这才转身淡望着我们三人:“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人就是洗衣局的婢女,就从捞水开始做起吧。” 忙碌是一贴能让人忘记很多事情的良药,自娘死后,我过得极为消沉,守完三七,勉强振作,也是强颜欢笑,强迫自己努力寻份差事应付过日。 洗衣局的工作繁重而忙碌,白天除干活还是干活,到了晚上,已极为疲惫的身子压根无法再去想些什么,沾了床就入睡。虽苦,过得也很充实。 三个月的时间,失去至亲的伤痛渐渐淡化,虽有时想起仍是那么不舍,泪流满面,但我更多的是将重心放在了眼前的生活。还有极品楼那一夜,让我痛不欲生,几乎寻死的一夜,我也将它深深的埋藏心底,只是夜深后,偶尔会被恶梦惊醒,醒来,是一夜无眠的恨。 第三章 姑姑相伴5 临近年关,这几天不时的下雪,地上冰雪覆盖到了膝盖,幸好井水微暖,洗衣还不至于冻伤双手。 “素颜姑姑,不好了,红霞跑了。” 我抬头望去,一洗衣女匆匆忙忙的跑进了洗衣局主事姑姑们的正堂,嚷嚷的话让所有洗衣女们开始窃窃私语:“又有人偷跑了,哎,看来又要死人了。” “这是第八个了。” “都是新来的洗衣女,太天真了,皇宫是什么地方呀,恐怕是刚出了洗衣局就被人抓了。” “咱们洗衣局的奴才本就比其它宫里的奴才苦,可是逃了就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在这里受苦呢。” 我望向轻声交耳的几名洗衣女,她们说这话里眼里有同情,有害怕,也有自怜,来洗衣局虽才三个月,我话不多,但很多事情却听得多了。 皇宫,似乎是一个常死人的地方。 这么漂亮的地方,让人敬畏的皇宫,似乎每一天每一人都过得不平静。 门口起了骚动,我抬头望去,就见三四名公公押着一洗衣局的女子进了洗衣局。 “是红霞,你看她还背着布包,她果然逃了。”不知是谁说了声,整个洗衣局立时鸦雀无声。 “谁说红霞逃了,是我差她出宫办差事。”素颜姑姑从正殿内走了出来,淡定的望向押着红霞的几名公公:“公公这是做什么?为何无故押我的人?” “姑姑,救我。”红霞的声音透着恐惧。 “姑姑。”那几名公公似对素颜颇为恭敬:“这名洗衣女妄图逃离皇宫,被我们抓获,请姑姑与同我们一起上内务府,方便应话。” “我说了,”素颜姑姑淡定自若:“是我差红霞出宫办事,红霞并没有逃跑。” 三名公公对望了眼,寻思着该如何接口。 “素姑姑,这是你第几次为逃跑的宫女撒谎?”冷冷的声音在三名公公身后发出。 一听这声音,宫女们又开始交头接耳,细细声音中竟透着许些期待和羞意。我正纳闷当会,就见着一名十六七岁面如冠玉,也冷得像冰似的少年走进了洗衣局。少年给人的感觉一如他的声音,冷得似结了层厚厚的冰,浑身散发着一股疏离。 所有的人目光都停在了他身上,欲语还羞。我也不例外,只不过我的目光仅仅是单纯的看着他,想知道红霞的结果会如何? 放了?还是处死? 素颜姑姑向来淡然的眼底竟有了丝笑意:“真的是奴婢差红霞出宫办事的。” 他冷瞥了眼红霞背后的布包:“看好了你的人,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这话,显然红霞是得救了。 我看到素颜姑姑紧捏的手悄悄松开,原来她方才也是紧张的。 第一次, 我发现这个素颜姑姑其实也并不如外表那般待人冷淡。 心底松了口气,坐下正欲弯身洗衣,余光竟见那冰冷冰的少年公公无意间望了我眼。目光相视的剎那,我不知道该如何举止,出于习惯,我礼貌性的一笑。 他本是视线无意掠过的一眼,见我笑,那目光竟钝了下,这才转身离去。 冰冷的眼,冰冷的人,冰冷的身影,给我留下极为冰冷的形象。 第四章 梦魇之音1 大年三十的那一天,所有的宫女都领到了一份礼物——御善房的甜点。说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体恤奴才特令御膳房做的,做为过年的赏赐。顿时,宫里上下对皇后一片爱戴之声。 不过对我来说,这个新年收到的最美好的礼物是我不用再洗衣了,三天前,素颜姑姑提点了我与另二名宫女去‘洗衣局’的‘管分处’,我只要整理被洗好的衣裳,再送向各宫就行了。 看来在宫里,只要你认真做事,也是能上升的。 入夜,星空无限璀璨。 记不清多久,我没有这样悠闲自在的吃着糕点看星星,记忆深处仿佛是儿时才这样过。 这些年来和娘相依为命,虽苦日子也算过得去,性子虽不至于太过乐观也算坚强开朗,虽有爹娘相继离我而去,但对着满天眨眼的星星,还是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随手摘下身旁的竹叶,放在嘴边轻吹一曲娘教我的小调,和着沙沙的风吹竹叶声,清脆的小调也变得动听许多。 “没想到一向安静清冷的小竹林今晚竟也热闹。” “姑姑?” 没有料到素颜姑姑会来这里,我以为只有我会在深夜来这个在洗衣局后面毫不起眼的小竹林里。 “小调很好听,有名字吗?”星光下的素颜姑姑的笑容比起白天来可亲了许多。 我摇摇头:“这曲小调是奴婢的娘随口哼哼而成,奴婢听多了也就记下了。” “能教我吗?” 我怔了怔,见她已摘下一片竹叶笑盈盈的看着我,显然是真心想学的,我才点点头。 小调虽简单,但用竹叶将它吹出来却很难,没有几天的功夫是吹不出的。 “姑姑,你学得真快,小时候,我可是学了二天才吹出几个音来。”我不掩惊讶,觉得姑姑聪慧无比,手势和唇形她是看一遍就能记住。 姑姑笑笑:“今夜收穫不浅,夜深了,我们回去吧,恩恩。” 恩恩?我已经好久没听到有人叫我恩恩了,娘在时每天叫着‘恩恩’也没什么感觉,但这会只觉鼻子微酸,眼眶有点湿。 第5页 心里的酸盪使我忘了宫规,直直的望着姑姑温和的面容出神。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我回过神,慌忙退了步,卑恭福礼:“奴婢一时逾越,请姑姑责罚。” 宫里的规矩很多,进入洗衣局的第一天我便已知道,姑姑对自己也是恪守礼教,对我们更是严加管教,不容有闪失。 “在此只有你我二人,不必这般拘束。平常我对你们严管举止,为的是怕你们出了洗衣局言行举止轻慢而得罪人不知,落得被打、被关,甚至丧命。”姑姑拢了拢被夜风吹散的鬓髮,“不过,你做事认真,平常也不多话,待人又和善,应该不会出现大的疏忽和闪失。” 天空在此刻一陈晃亮,接着又是五彩缤纷的火焰沖天而放,映红了整个皇宫上空。 已到了宫里放烟花的时刻。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炫彩夺目的烟花。不禁看得出神,一时竟忘了素颜姑姑还在旁边。直到听到身后有匆匆的脚步声而近,我才发觉自己又失礼了,见姑姑的笑中多了丝揶揄,不禁有些窘羞,方才姑姑还赞扬我不会出现疏忽和闪失来着。 来的是三天前一起被素颜姑姑被提点去管分处的另一名宫女。 “素颜姑姑,总算找到你了。”她急喘了好一会气,看来是找姑姑找了有些时间了。 “发生什么事了?” “青花,青花被明妃娘娘的宫女抓走了,说是偷了明妃娘娘最珍爱的翡翠项鍊。” 青花正是被提点去管分处的第三名宫女,我与她相识虽才三天,但觉她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偷东西?怎么会呢? 素颜姑姑的神情变得凝重:“你们先回去,我去趟明妃宫。” 第四章 梦魇之音2 隔天,竟又下起了雪,这场雪比前几天的雪都来得大。只不一会,大地银装素裹,洁白一片。 素颜姑姑一夜未回。 我一边叠着手上的衣裳,一边望向窗外,心里总觉得放着石头般重重的。其她的宫女也心不在焉的边折着衣裳边探头望向窗外。 “回来了回来了。”一直守在外张望几名宫女拉着派出去打探的宫女匆匆进来,已有人迫不急待的问:“青花怎么样了?素姑姑怎么还不回来?” 宫女双眼通红,似哭过,声音沙哑:“青花死了,被明妃宫的人打死了。明妃还说素姑姑教下无方,令她跪在明妃宫外一天一夜以示惩罚。”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只一会功夫,窗下的落雪已积了厚厚一层。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姑姑受得了吗? “苏恩,你在叠的这二件不正是明妃娘娘的衣裳吗?”身旁的宫女一手指着桌上我已叠好的华服,怜悯的望着我。 上等的绸缎,精緻的绣花,边角绣印了点点花芯,素颜姑姑确是跟我说过,今天我所叠的那几件华服是明妃娘娘的,让我注意一点。 “苏恩,你待会去明妃宫可要小心点。” “对啊,最好别碰上明妃娘娘。” “明妃娘娘正得宠,明妃宫里的宫女们也嚣张得很呢。我就受过她们的欺负。” “总之,苏恩你要好之为之。” 我朝她们笑笑,将手中的华服包好,再在外面套了张油纸便离了屋,出洗衣局前,我特去灶房拿了点东西。 只要我细心做事,处处小心谨慎,我想是不会有事的。 一路走过,都有宫女太监认真的清扫着路边雪。虽说雪很大,有他们在,路上也难见积雪。 一进明妃宫,我就见着素颜姑姑,落雪银白的花院里,她跪着的身姿亦如平日走路那般端正。 我急欲走近,才迈开一步,嘲讽的声音从院中的宫廊传来:“素颜,你若是向我求饶,我就去求明妃娘娘饶了你。” 我寻声望去,见着一名穿着与姑姑一样,差龄也差不多的女子正坐在廊下冷眼看着姑姑。 素姑姑没有说什么,甚至动也未动。 “不吭声?”那人重重哼了声:“你信不信我有本事再让你跪上三天三夜?”她突然又轻笑:“是了,忘了告诉你,明妃娘娘的翡翠项鍊在床下找到了。” 我看到素颜姑姑肩上的积雪落了几片下来。 “还无动于衷?”那人走出宫廊,走到姑姑身边,蹲下身俯在姑姑耳旁说了几句什么,就见姑姑突然站了起来,紧握着的双拳颤抖着。 “哟,生气了?这些年来我处处都在针对你,也不见你生半点的气啊。” “你竟然为了二十年前的旧事而加害一个无辜的人?”素颜姑姑声音轻颤,显然怒极。 “旧事?是旧事,我就是要让这旧事折磨你一辈子。” “明秀,你,你还有良知吗?” “我的良知早在那年我俩被派去当皇上的司寝之时就被你一手摘了去。”明秀眸中写着恨,她又大笑说道:“我要你的良心在愧疚中过一辈子,这辈子都得不到安宁。” 我隐隐明白了青花之死似乎与素颜姑姑有关,见明秀离去,我快步走到素颜姑姑身边,将手中紧捏着的生姜交到她手里:“姑姑,快含着它,能驱走寒气。” 第四章 梦魇之音3 素颜姑姑的脸色比起地上的落雪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缓缓低头望着手中的生姜良久,又望向我,低低嘆息:“我刚进宫时与你一样,脚踏实地,安守本份,干净的目光,只为想笑而笑。恩恩,你要保持住现在的心境,千万别被宫里的东西迷惑了。” 我不是很明白姑姑话中的意思,皇宫虽美,但我所要的都是我劳动所得。 我无处可去,为求温饱,为得到息身之所才选择冒名进宫。 我一个小小洗衣局的宫女,能被什么迷惑住呢? 过了宫廊,就是明妃宫的主殿。刚进入主殿,暖气迎面而来,守在外门的三名婢女没拿正眼看人,自顾自的说着话。 “奴婢是洗衣局的苏恩,娘娘的华服已然清洗干净,不知要放在何处?” “怎么现在才拿来?娘娘正等着用呢,跟我来吧。” 进了正堂,四只暖炉鼎立四角,碳火熊熊。 明妃一身华丽装扮,正在宫女的陪同下剪着雕花柱边的盆景。 我身为宫婢是不能正眼看主子的,虽只是刚进殿时的淡淡一眼,也够看清明妃的绝代风风,婀娜身段。 “娘娘,洗衣局的奴才已将衣服送来了。”一起进来的宫女禀报。 “怎么现在才拿来?不是让你们早点送来吗?”明妃将剪下的枝条突然丢在我面前,款款过来,一双精緻秀美的绣花鞋顿时出现在我眼前。 那么多随身侍候着的宫女,为什么娘娘要把花枝丢在我面前?是要我捡吗?我是洗衣局的宫女,衣裳破了脏了我自是不遗余力。 我依然卑恭的手捧衣裳跪着,就算明妃在我面前,也没有任何动作。 “你是新来的吧?”明妃的声音有点点的淡,点点的轻傲。 “奴婢进宫已有五个月了。” “五个月了怎么还不懂宫里的规矩呢?”莲移移动,明妃坐上暖蹋,喝着宫女送上的茶:“素姑姑平日就是这么教你们这的吗?” 我刚要回话,听得殿外禀道:“娘娘,素姑姑求见。”话音刚落,明妃身边的宫女就说:“这素姑姑真是的,娘娘不是罚她跪一天一夜吗?怎么擅自起跪呢?” 明妃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神情未变,抬抬手,“让她进来。” 厚布帘被掀起的时候,连着殿外冰冷的寒风也吹了进来。 素姑姑身子微垂进入,目不斜视。 我见她发上肩上的颗颗落雪在殿内温暖的气温下融化。 “娘娘,奴婢突然想起今天来明妃宫洗衣裳的洗衣女才新进宫不久,不懂规矩,怕会惹娘娘不快,才壮着胆子擅自离罚,望娘娘恕罪。”素姑姑伏跪在地。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明妃冷哼:“莫非你还以为自己是十年前皇上身边的司寝吗?” 司寝是什么?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见这二个字。 “来人,给我掌嘴。”随着明妃手中茶盏重重一放,我的心也剧烈的跳了下,不过,冲过来的宫女在一声细长而响亮的‘皇上驾到——’声中慌张退至一侧伏跪下地。 没有人能在这四个字下还昂首站着的,明妃也不例外。 我轻吁了口气。 第四章 梦魇之音4 明黄,是帝王家的颜色,民间禁忌的色种。 盘龙的图案也唯有帝王才能拥有。 微垂的双眼规矩的望着地面,余光还是能见到那双绣着盘龙的鞋子从眼前走过,我忙敛光,身子更为恭正。 帝王,在我心中高若神明。 “奴才们见过皇上。” “臣妾见过皇上。” “都起来吧。”皇帝的声音凉凉的,似冷非冷,淡淡肃清,淡淡压迫。 正起身的我,身子剎那僵硬,手中的华服翻落在地,很轻的落声,在这主殿上却如惊天之雷。 这个声音,是我一辈子的梦魔,我恨之入骨却又藏匿至深。 不敢回想的过往。 那一夜,我的清白被毁。 只因那一夜,娘三天三夜高烧不退,最终撒离人间。 “大胆奴才。” “恩恩?快跪下,恩恩?” “刁奴,竟敢直视皇上,还不快跪下?” 我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缓缓直起身子,目光的焦点定在了那个明黄的人脸上,深邃如夜空的眸子隐藏了记忆中的锐利,却依然叫人不敢直视。 这是一张能叫女人轻易动心的脸。 可对我而言,是妖孽,是魔鬼。 记忆如潮水而至,点点滴滴,越发清晰。也带起了我隐藏在心底深处,刻意淡望的恨。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个毁了我清白,间接害死我娘亲的人竟是当今的皇上,年仅二十七岁的肃帝。 一个我恨不起的男人。 我的震惊与不信可想而知,但这个声音与相貌,千真万确,是那个毁我清白的男人。 我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他高高在上的坐着,只拿冷光若有似无的瞅了我眼便自顾自的喝着宫女送上的茶水,仿佛并不识得我。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她拉走?”明妃是气得不轻,香肩也隐隐抖颤着。 第6页 “皇上请恕罪,恩恩初进宫不久,不懂宫里规矩,请皇上从轻发落。”素姑姑叩头为我求情,声音满是紧张。 二名太监一左一右架住了我,拖着我就往外走。 我强行扭转脖颈,如果目光是刃,只怕他已死在刃下无数次了。 泪夺眶而出,那夜,我无法为自己失去的清白讨回一个公道,就算找到了那人,如何向一个会上青楼寻欢的男子讨公道? 我非软弱之人,但这个男人,竟会是天下至尊,所料不及,所有的苦恨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可是,至尊又如何?就算他权倾天下,我也同样能恨他。 “慢着。”他突然开口,起身走了过来,居高临下望着我,神情冷漠:“你恨朕?还是,这是你为了引起朕的注意所使用的手段?如果是,你成功了,演得很逼真。” 手段?演得很逼真?他以为我在演戏?以为我这么做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我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他,生平第一次,有想揍人的冲动。 他竟不认得我,一个曾被他强夺了清白的女人。 “皇上是要收了她吗?”明妃明明在他身后拿眼冷怒的瞪着我,说出的话却娇柔无比:“若真如此,臣妾可要恭喜皇上了。” “她是引起了朕的注意,可朕是不会留像她这样的人在身边的。”他朝架着我的二名公公挥挥手:“带走。” “皇上,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教导无方,您要降罪就降在奴婢身上吧。”素颜姑姑沖了过来,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皇上,求您饶了她吧。” “素颜,你自己还是个戴罪之身,凭什么为一个博得皇上注意而甩弄心计的洗衣女求情?”明妃偷看了眼皇帝的脸色,见他并无所动,喝:“来人,将素颜拉出去。” 第五章 又见故人1 “皇上,恩恩不是那样的女子。”在公公即将抓过素颜的手时,她突然道:“十一年前,皇上曾许诺奴婢,只要奴婢他日有所求,定会允应奴婢一个要求。尽管那时皇上年少,但君无戏言,望皇上能够践诺。” 素姑姑?我心底一陈感动,我与她并不熟念,虽入洗衣局也近半年,但这半年前所说的话寥寥无几,为何素姑姑要待我如此之好? “你拿朕赐给你的机会就这么用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洗衣女身上?”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嘴角挑起一个讽笑,似在嘲笑我眼底流露的感动。 “是。” “那好吧,朕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奴婢谢皇上恩典,虽说皇上当此事从未发生过,但奴婢怕其她人惹起无端是非来。” 余光见到明妃一脸铁青,在皇帝面前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柔声说:“素颜可真会多想,既然皇上已说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其她人又怎敢违背皇上的意思?” “既然娘娘已这么说了,奴婢这心也就放下了。奴婢代苏恩谢皇上和娘娘的恩点。”素颜磕头谢恩:“奴婢告退。” 雪亮得刺眼。 我闭了会目才适应满地明晃的白雪。 素姑姑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静静的在前头走着。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底沉重万分,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半年的时间,那一夜的屈辱我以为已经藏匿心底点点淡化,可没有想到在听到这个声音时一切都乱了,挖起的记忆再次痛苦的展现在面前,那一刻除了恨别无其它。 明明知道他是皇帝。 明明知道惹了皇帝是要没命的。 “别再想了。”走在面前的素姑姑淡淡开口:“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都将它忘得一干二净,这里是皇宫,你只是在这里拿俸禄做差事而已。” “姑姑,谢谢你。”我再次湿了眼眶,皇帝的允诺,那是天大的机会,姑姑却用在了卑微如我的身上。 “每一个人进奴洗宫,我都会静静观察她们,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做事认真,不懒不拖,一年如一日本本份份做事的人,”姑姑转身,笑望着我:“想抓你短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人又怎会耍什么心机呢?” “姑姑,我?” 素姑姑摇摇头:“我对你在宫外发生的事并没兴趣知道,我刚才说过了,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都将它忘得一干二净,这里是皇宫,你只是在这里拿俸禄做差事。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吗?那一夜所受的痛苦和屈辱,娘亲的离逝,一切的仇恨都将消失。 做得到吗?把这一切都忘记,不是深藏心底,是真正的忘记。 这里是皇宫,他是皇帝。 做不到又能如何? 素姑姑望着我紧捏成拳的双手,嘆了口气。 我黯然望着地面,咬紧下唇。 做不到,就算那个人是皇帝,我也做不到不恨。 “请姑姑将恩恩从管分处调回洗衣院洗衣吧。”只要不出洗衣局,我就不必见到他,不见到他自然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这辈子,我与他最好不会再见面。 姑姑点点头:“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跟我说声。” 第五章 又见故人2 年后的十天,每夜都能见到天空烟花五彩缤纷,一碧千里。那是宫里的主子们在寻欢。 而我则是每夜在小竹林中孤身一人遥望炫彩夜空度过。 仅仅十天,我人就瘦了一大圈。 无宵节那一天,我终于调整好了心情。 娘临死前要我快乐的活下去,我既无法放下清白被毁的恨,那么也不该在怨恨中过日子。 既答应了娘就该做到。 “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素颜姑姑带着几名洗衣女从我身边走过,见我朝她微笑,她松了口气。 我用腰间的围裙擦去手上的水珠,朝姑姑施了一礼:“这些日子让姑姑操心了。” 姑姑点点头:“没事了就好。我去趟皇后宫,一会就回来,屋里有几件娘娘的衣裳,你为人细心,就交给你了。” “是。” 目送着姑姑离开洗衣院,我进了正堂,刚进堂内,就见一小洗衣女慌张的将什么东西藏入了衣裳内。 “你在做什么?”我心底疑惑,要知道正堂内放着的都是各宫娘娘们的衣裳,虽只是小小衣裳,也不容有闪失,要是破了个洞或是掉了线,轻则木棍侍候,重则处死。 “没,没。”小洗衣女双手乱挥,脸刷的变白。 我朝摆放衣裳的地方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异常,可见洗衣女慌张的样子,又觉有些不对劲。 “我,我先走了。” “慢着。”我喊住欲离开的洗衣女,双手将她刚才碰过的衣裳反了个面,果然,那件丝绸衣料的华服上断了几根丝线,丝滑,又如游丝,只要再动一下,则触一丝动全身,这衣裳怕就要报废了。 “姐姐,我不是有心的,求求你不要告诉素姑姑,呜呜呜``````”小洗衣女跪在地上大哭,极为害怕。 “这衣裳是哪个宫的?” “是,是柳妃宫。姐姐,求求你不要告诉素姑姑,我,我怕被罚,呜呜呜``````” 我扶她起来,心情也变得沉重:“我若替你隐瞒,那受罚的就是素姑姑,你忍心吗?” “那,那怎么办呢?” 我细想了下,也只能如此了,半年未碰绣活,不知道生疏了没。 “你有针线吗?” 她摇摇头:“我没有,不过绣衣坊有。 绣衣坊离此地隔了一个长长的甬道,来去也得一柱香的时间,姑姑去了皇后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又见小洗衣女既是害怕又是期待的看着我,我只好安慰的朝她笑笑:“没事的,你在这里等我,无论如何,这件衣裳也不能叫人拿去柳妃宫,知道吗?” 小洗衣女紧紧点头。 日落黄昏,整个皇宫笼罩在朝霞的光环中,美不胜收。 今天是元宵节,宫里每一处角落都挂起了大盏的红灯笼,一片喜气洋洋。 我无暇欣赏黄昏的美好,心底也无半分的喜气,只想着一旦拿到针线该如何将那衣裳恢復原样。 甬道极长,望到尽处,已是细细合为点。每隔十几米就是一圆门,圆门内不是院子就是殿堂,往内望去,也是隔了诸多的风景才见着殿堂的顶端。 宫女太监纷纷从身边走过,彼此也不打招唿,默默的走在这一条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甬道内。 偶有几名神气的宫女太监走过,其她的人纷纷向她们微笑示好,她们却是回以冷眼,这些人不是得宠娘娘身边的宫人就是数得上妃位娘娘身边的红人。 这几天电脑出了点事,所以耽误了更新,亲们见谅啊。 第五章 又见故人3 诺大的皇宫,人情冷暖,炎凉的心态比起宫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抬头望向天空,甬道上的天空一如这窄窄的甬道,也只呈出一个长方形的蓝条。 我要在这蓝条下过上十年。 突然间,胸口感到很闷。 “迴避——”细细的声音喊破了静寂。 一顶轿子抬了过来,是某位娘娘路过。 我与所有的宫人一样,在旁施礼,直到轿子过去才起身。 绣衣坊近在眼前,只要过了那个圆门就是。 我加快了步伐,就在转进圆门之时,远远的瞧见一顶黄色的方形轿子抬了过来,路边的宫人纷纷下跪。 若是娘娘路过,只需施礼。 跪,只对皇帝。 双手下意识的攥紧,那个男人?不想向他下跪。 轿子越来越近,我听到了公公的喊声由远而近:“跪——” 咬牙一闭眼,我转身进了身旁的圆门,加快脚步,到最后几乎是用跑才将那‘跪——’的喊声远远的抛在脑后。 已决定不再去想那过去,决定了要快乐的生活下去,可这会还是有些莫明的伤感。 停下脚步时已气喘吁吁,我跑得很快,很急,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将那伤感稍微淡化些。 平息气喘,直起身子时,却与一道冰冷的目光相遇,是那个冷冰冰的少年公公,虽只半年前见过一面,他的冷让我印象深刻。 金灿朝霞之下,他似乎比那时高出了许多,体形修长,面肤白晰,五官俊美,只是那冷比初见时多了些冰霜。 为什么一个人能冷成那样? 第7页 “棠公公,慢走。”绣衣坊的管事恭敬的对着他说话,近乎于拍马屁了。 他叫棠煜,是皇后身边的红人,或者说是宫里所有女人身边的红人。 他只是小小的太监,非管事,也非哪宫的总管,只因他是红人,所有人对他就恭恭敬敬的。 我朝他微微一笑,他只淡淡瞥我一眼,又望向不远处的圆门,那儿,明黄的帝轿刚刚抬过,他又望了我眼,便冷漠的从我面前走过,从院中的小道离去。 对他的冷淡,我也没什么好在意的,紧步走到绣衣坊管事的姑姑面前,施了礼:“姑姑,奴婢想借一下针线,线要天蓝的绸丝,有吗?” 那姑姑点点头:“你在这等着,我让人拿给你,不过用完你要赶紧送回来。” 欣喜点头之际,听得身后有道尖锐的声音喊道:“不用了,来人,把这宫女给我带走。” 心中本就忐忑,这一尖锐的声音使我吓了一跳,刚转身,就有二名太监冲过来一左一右夹住了我。 “你们做什么?”我冲口。 “做什么?大胆宫奴,竟敢将柳妃娘娘的衣裳弄破,还敢问为什么?带走。”领头的太监瞪瞪眼,鼻孔一张。 “什么?放开我。” 不由分说,这些人架了我就走,不管我如何挣扎,也只是白费力气。 走出绣衣坊的圆门之时,我瞧见那棠煜正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这边,我欲张口求救,可我与他无亲无故,又只是第二次见面,他又怎会帮我? 这个时候,我只能自强。 哈哈,亲们要收藏哦,为表歉意,再更一章! 第六章 无妄之灾1 当今百姓对肃帝极为爱戴,虽他登基还未到一年,但惠民政策却下了数十条,且条条言而有信。不过百姓对他的爱戴还有一个缘由,那便是他非好色之帝,他的女人一共也只有八人,一后四妃三嫔。 肃帝并没有过渡宠爱谁,后妃均是雨露均沾,平分秋色,不过这柳妃在后妃中虽排第四,实质上却仅次于皇后,为何?听说肃帝能顺利登基,柳妃功不可没,尽管肃帝对后妃一视同仁,但在赏赐上,皇后之后就是让柳妃先行挑选,其中就可看出一二了。 刚进入柳妃宫,就见弄破了柳妃衣裳的小洗女儿害怕的站在正殿上,一见我被推了进来,慌张别过脸,不敢与我直视。 “怎么会?”我欲问她怎么回事,哪知小洗衣女突然一反先前懦弱的模样,跑到推我进来的太监身后,一手指着我,哭啼:“公公,就是她,是她弄破了柳妃娘娘的衣裳,还,还恐吓我不要说出去,要不然就要我好看。” “什么?你胡说什么呢?”我惊诧的望着她,过于惊愕,使得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 “我没有胡说,你问我有没有针线,说要偷偷补回去,这才去了绣衣坊借针线啊。” “明明是你弄破了柳妃娘娘的衣裳,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能这样诬陷我?” “我与你无怨无仇,诬陷你做什么?那间房放的衣裳都是各宫娘娘们用进贡的上等蚕丝绣成的绫罗绸缎,根本就不允许我这样的洗衣女进去,若不是你骗我进了屋,我也,我也……”小洗衣女抽啜不已,让人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撒这样的谎?”我气得青了脸。 “我没有撒谎,若真是我做的,又怎会来告诉柳妃娘娘?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是你自己跑来告诉柳妃娘娘的?”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似乎被算计了,可我与她并不认识,她又为何要这样害我? “奴才(婢)见过娘娘。”身边的人都纷纷下跪。 “人抓来了吗?”柔媚的声音,不同于明妃娘娘娇柔声音中透着矜傲,柳妃娘娘的声音媚得能使人苏骨。 这个声音我很熟悉,熟悉得叫我忘了她此刻的身份,勐然转身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她。 弯弯黛眉,含笑美瞳,如花桃面,妖饶身段。 在我转身剎那,她那美眸的笑意不再,而是惊鄂,不敢置信,直至冰冷,最后笑意又回到了她的瞳内,变化之快令人几乎会以为她方才的惊鄂只是眼花。 我全身僵硬如石,再怎么想也绝想不到当今的柳妃娘娘竟然是曾经的红楼花魁陈柳儿,记忆再次如潮水再至,那一夜,我前去红楼送帕子,结果清白被毁,还被欺凌,几乎死去。 最爱的娘亲也在那时离我而去。 不知不觉中,我双掌紧捏成拳。 “都退下。”陈柳儿吩咐。 宫人退下时,特地掌上了灯。 原来,天已经黑了。 第六章 无妄之灾2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在只有我与她的殿内,陈柳儿沉下了脸,冷冷的盯着我,目光似针,把我从头至脚盯了个紧。 我静静站着,任是心底波涛汹涌,也没出声,只是再怎么冷静,恐怕此刻我的面色也极为不佳。 “你怎么会进宫?”她终于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能说什么,与她,说与不说有差别吗? “本宫在问你呢,你怎么会进宫的?”她又问,多了丝急切。 强行将波涛的心缓缓抚平,我深吸了口气,施礼淡淡道:“柳妃娘娘,奴婢并没有弄破您的华服,娘娘明鑑。” “别去管什么衣裳,你说啊,你怎么会进宫的?” “既然娘娘已不再追究,那奴婢先告退了。”我再次施礼。 “站住。”她厉声道:“本宫在问你话呢。” “奴婢已经进宫了,就算娘娘知道了奴婢进宫的理由又如何呢?”我与她除了那一夜,又相干什么呢?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成为了娘娘。 陈柳儿目光满是疑审,打量我半响,半似试探的问:“苏恩,我问你,那夜,本宫是说那个男人,你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我的身子再次僵硬,本想藏起思绪,哪知她突然食指紧捏住我下巴,强硬的抬起我的头与她直视,目光相碰的剎那,她的面色变得阴沉,缓缓开口:“看来你见过皇上了。” 我后退了一步,面色瞬间苍白。 她突然娇声大笑:“你恨他,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竟还恨他?” 仿佛真的很好笑,她又笑了好长一会才停。 而我,她每笑一分,我的心就痛一分,努力平復的心情,努力压下的不甘,怨恨,无奈在她肆笑的声音中再次被狠狠挖开。 “他可是皇上,天下至尊,被他宠爱那是你的荣幸,哪个女人不是想尽办法投他怀抱,战战兢兢讨他喜爱,你有这样的机遇却还在做一个小小洗衣女?该说你傻呢还是笨呢?”她缓转在我身边,眼眉之间尽是挖苦与讽刺。 “娘娘若没别的事,奴婢告退了。”这个柳妃宫,我不想再多待片刻。我如糙芥,他们都生活在我上方,被欺凌,被讽刺,我只能沉默,但沉默并不代表屈服,只是保留了想法。 “这几天宫女们私下说着一件事,”柳妃缓缓开口,声音是那样的悠哉:“如此看来在明妃宫对皇上不敬的人是你罗。” 我离去的脚步钝了钝,只听她又说:“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我呢就好心提醒你一下,明妃向来是个小心眼的人,借刀杀人在宫中屡见不鲜了,你这次是侥倖遇上了我,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什么意思?”我转身。 “你说呢?”她笑,笑得妩媚。 夜风极凉,白天金碧辉煌的皇宫在月光的照射下幽静而灰暗。 出了柳妃宫,我缓慢走在长长甬道上,不远处,打着灯笼的宫人不时的在二边的圆门进进出出,我驻足,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只觉心有些乱。 第六章 无妄之灾3 “看什么如此出神?”伴随着轻挑的声音,一双比女人更白晰的双手突然从后伸过抱住了我,温暖的气息在耳旁吹唿:“真是好闻的发香。” 我惊了一跳,那一夜,那个毁我清白的男人也是从背后……不堪害怕的过往使我下意识的尖叫,手脚挣扎。 “啊——” “放开我,放开我——” 身后的男子愣了愣。 想也不想,我转身快速朝他跨下出脚,哪知,脚还未沾到他衣边就被他扣住。 惊慌抬头,一双晶亮带着温柔笑意的眸子像是一颗流星就这么沖入了我的眼底。 我怔怔望着他,白衣胜雪,高冠束髮,广袖翻飞,星空下的他翩翩而立,俊颜如玉。 “女孩子可不能这么粗鲁。”他笑,嘴角的笑弧弯弯的,与眼底的温柔融为一体。 在他的温柔下,我惊乱的心渐渐平復,收回脚时,只觉脸火烫烫的,却还是睁大眼望着他, 这样的温柔我好贪恋,自娘亲去逝后,我一人孤苦无依,四处碰壁,怀着不安的心冒名进宫,战战棘棘,安安份份做事,可这心总是吊在半空。 在我渴望的眼中,他眼眸如月,笑得更加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苏恩,娘叫我恩恩。” “恩恩,真是好听的名字。”他一手抚上我的脸来回触抚,欺近我,近看之下的他叫人迷乱:“这张脸远看不怎么样,近看却极有味道,且肌肤嫩如玉脂,滑若游丝,触感上好。” 面对他越发轻挑的语调,我本该推开他,转身离去,但这温柔的声音就像有磁力般,将我深深吸住。 俊颜的距离越来越近,静到我都能感受到他轻缓的唿吸声。 我依然愣愣的,又觉得心似被什么给拨了下,那种感觉很奇怪。 “尚书大人,您又在戏弄宫女了?哎哟,幸好奴才早早的就出来等您了,要是皇上到‘非或殿’还没见着您老,奴才又得受罚了。” 突然而来的声音让我陡然清醒了过来,望着面前狭促笑望着我的男子,我只觉全身火烧般,羞得无地自容。 这是在做什么?这般轻随,他只一个笑容竟能让我轻作至此。 我暗气,气自己是如此随便的女人,在一个陌生男人在前,我竟然…… “尚书大人,快走吧。”公公在旁吹促。 他是尚书大人?我惊诧。 “恩恩,真是好听的名字,我喜欢,还有你的发香。”他在我耳边轻轻落下这么一句,在我的怔忡中灿烂一笑,翩翩离去。 第8页 吹来的夜风凉如冰水,我却是浑身发烫,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回到洗衣局时已快半夜了。 进了屋,就见素颜姑姑坐在板凳上,见到我松了口气,什么也没问,只道了句:“回来了就好,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我心底凌乱一片,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在姑姑关上门之际,将脸深埋进被褥中,想到方才愣傻的模样,真想大声叫喊一下以舒缓懊恼的心情。 第七章 疼痛的心1 只没想到堂堂炎朝的尚书大人竟是这般年轻,这么俊美,这般轻挑! 隔天,晴空万里,天气极好。 井旁不远处的大槐树下,一株刚刚出土的小糙在和煦的太阳光下微微摇摆,平添了无限生机。 也是,春天来了。 我晾好刚洗出来的衣裳,伸了伸微酸的腰,抬头眯眼望向碧蓝如宝石的天空,微微一笑,晴天,真好,在这温暖的春阳之下,什么都不愿去想,只去感受这暖暖的阳光,生活真是惬意。 忽而想起昨夜,我又觉羞愧,只怕这羞愧之感连着几天也是无法消失的。 “恩恩。” 我转身,是素颜姑姑,姑姑向来淡定的脸有些沉重。 “姑姑,怎么了?” “阿桃死了,在洗衣局后面的小池子里被发现的。”阿桃就是弄破柳妃衣裳的那名小洗衣女。 姑姑轻拧拧眉,眼底有着化不去的担忧。 我惊在原地:“怎么会呢?昨天她还好好的,为什么要寻死?”柳妃并没有怪罪下来啊。 “你以为她是自杀吗?” “不是吗?”我不解素颜姑姑的意思。 “当然不是,只怕是明妃设计害你不成杀人灭口。”姑姑摇摇头,苦笑:“这种事在宫里屡见不鲜了。” 不期然的,陈柳儿昨天的那翻话印上心头‘明妃向来是个小心眼的人,借刀杀人在宫中屡见不鲜了,你这次是侥倖遇上了我,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上次在明妃宫发生的事,明妃是认定了你以手段引起皇上的注意,且又是在她的眼皮底下,你等于是在向她挑畔。” “怎么会呢?”我无法相信,难道陈柳儿所说的是真的? “怎么不会?你来宫里也快大半年了,多少也该了解些了。” 我摇摇头,姑姑说的话我自然是信,可我的心却拒绝去信,就因为我在明妃宫的一时冲动,让明妃记恨在心,甚至动手杀人? 这说得过去吗?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明妃怎么可能那样做? “就算明妃记恨于我,可,可用得着去杀人吗?” 姑姑望着我,目光里有着我难懂的深邃,半响过去,沉沉点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才不会出卖她。宫里待久了,你就会知道,皇宫里杀人是不用偿命的。” 杀人不用偿命? 我回望向姑姑,在姑姑深邃世故的眸瞳下,心底渐起了寒意,入宫不过几月,我已感受到了宫里的人情冷暖,随便碰上个宫女,端看她的神情便能知道她的主子是受宠还是受冷,那般分明,但这些在‘杀人不用偿命’之下,却又是那么的不足以为道。 这就是皇宫吗? 我的心突然不安起来。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洗衣局你是待不下去了,我去向皇后宫的管事说声,以后你就去皇后宫做事吧,在那儿,明妃是不敢胡来的。” 皇后宫?我慌然,若去了皇后宫,我不是就要见着那个男人了吗? “姑姑?”不待我说出口,姑姑又道:“放心吧,一切我给我。” 姑姑明白我想说什么。 “姑姑,你为什么要待恩恩这般好?”我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感激。 第七章 疼痛的心2 自来洗衣局,我与姑姑所说之话寥寥无几,更别说什么情感,始是不明白为何姑姑竟待我如此之好? 我得罪的人是正得宠的明妃娘娘,姑姑就不怕给自己惹来一身的麻烦吗? “有时做事,图的并不一定是感恩图报,也要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只是凭着良心做事,再说,我很喜欢你,你是个不错的孩子。” 我眼眶有点湿,鼻子酸重酸重的,在这种时候,能有人在身边帮衬着,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和安心,心下决定,以后定要好好报答素颜姑姑的帮助。 莲姑姑是皇后宫的管事,初见她时,她严肃的模样着实会吓坏人。素姑姑与她是好友,任是如此,她也是极为淡漠的样子。 当素姑姑走后,她看了我好一会,疏漠严厉的视线让我心里紧张了好一下。 “你跟一个人很像,走吧。” 我很像一个人?像谁?不过我不敢问,就算问了,只怕莲姑姑也不会告诉我,只是紧紧的跟在莲姑姑身后往一个小院走去。 莲姑姑给我的差事极为轻松,我成为了一个管茶叶与茶具的宫女。 望着眼前灿灿发亮到蛰人视线的茶具,我感嘆皇宫的奢侈,用品奢侈,用人也奢侈。 我所职的偏殿是专管皇后宫内的物品的,像茶具,炉碳,衣料之类,这里的宫人并不多,每一个厢房只有二名宫人看守。 “恩恩姐姐,给。”小如笑眯眯的将刚泡好的茶放在我面前,“我新制的品种,你帮我试尝一下吧。” 小如虽也是掌管茶具的宫女,但与我不同,她主要是给皇后娘娘酿制各式茶点和茶饮,很难想像一个才十一岁的小宫女竟会有这般大本事。 “好喝。”我喝了口,不甜不腻,茶香绕齿,后味香缠,是极好的茶饮。 “那是自然。”小如神神密密凑到我耳边,神话的说:“这茶饮可是专给太子饮用的。” “给太子的和给皇后娘娘的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了。”小如老气横秋的白了我一眼:“太子还是个小孩子,比我都要小一岁呢,放的糖就要多一点。” 我啼笑皆非,她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挺热闹嘛。”一名公公走了进来,见到小如,面色带笑喊了声如姑娘,转头看我时,眼晴就长到头顶了,随手将一包东西放在桌上:“给,这是今年刚上贡来的新茶,你要放好了,皇后娘娘与小太子随时要饮用的,别与旧茶搞混了。” “奴婢记下了,送公公。”这般势利,我已见怪不怪了。 公公离去后,我从柜上取下镶着金线的官瓷,小心打开纸包,将碧绿的新茶慢慢放入官瓷中,盖上盖子后再放到柜的最中间的一排,既是新茶,皇后娘娘可能会随时取用,放得易取为好。 转身见小如正不屑的望着我。 “怎么了?”被一个小孩子这样看,怪怪的。 “真丢人。”小如抛了这三个字后就拿着她新制的茶饮走了出去。 作者题外话:今天再更新一章!亲们要收藏了 第七章 疼痛的心3 小如虽小却是个自尊极强的孩子 ,或者说她的性子是皇宫里受宠宫人典型,我虽与她相处仅仅五天,也能感受到她的想法。 这般不屑,怕是觉得我是个好欺负的人吧。 只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也是这般的心态。 “小如人呢?”门外的声音冷得像是要结冰。 皇宫里说话能说成这般冷的只有那人——皇后眼前的大红人棠煜。 见到我,他如寒夜般的眸子似闪了闪。 “小如去太子那儿了。”我微微朝他一笑,一如寻常,他的神情除了冷没有别的调儿。 “皇后娘娘要喝今年上贡的新茶,你让她准备一下,就现在。” “可小如去太子那了,一时半会怕回不来。” “你可以自己泡茶送去,又或者去叫她回来。”他转身即走。 这人怎么这样?我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一会,才暗自苦恼,自己泡茶?那是万万不可的,这等于是跟小如在皇后娘娘面前抢功,皇宫里,这种事极为常见,也正因此,那些落败的宫人没少吃苦头,有的甚至丢了性命。 我无心争功,只想安份的待到出宫之日。 似乎也只能去叫小如回来了。 皇后宫极大,分四个主殿,东面的‘尚和殿’就是小太子安寝的地方。 尚和殿内又分三个大院,院中有廊亭、奇花无数,廊亭雕花之美,奇花之艷,天上人间,也唯有此了。 入春了,天气渐渐暖和,被正午的阳光直直的照着,背后已有点点汗汁。 此时,小如正与太子殿下在院中玩投掷游戏,你一个我一个的玩得不亦乐唿,不时的能听见小如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从中可见太子对小如的喜欢了。 他们的身边站了不少的宫人,微躬着身子静侍在离太子十步之外。 怎样才能让小如知道我在这儿呢?想了会,我走进了那些宫人中,站在第二排一个不显眼却能让小如见到的位置。 正欲朝小如挥手,一道细长的声音让我僵直了身子。 “皇上驾到——” “奴婢们见过皇上。” 所有人都下跪,我更是把头落得很低,双手不自禁的攥紧了地上刚冒出芽的绿糙。 “儿子见过父皇。” “都起来吧。”凉凉的声音,就算是在亲人面前,他的声音也是凉淡凉淡的。 “父皇,您是来看母后的吗?”小太子的声音跟他很像,只略显稚嫩。 “听夫子说,你有三天未去学习了。为何?” “夫子教的那些,我都会了,不想再学。” 我因低着头,看不见情形如何,只是他有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当他再说话时,就见太子被几名太监强行架着去夫子处了。 身边的宫人纷纷追着太子而去,这个时候不容我多想,也只能硬着着皮随着他们走。 “来人,将这些随侍在太子身边的宫人都带下去仗打二十,以罚延误太子学习之罪。”他凉凉的命令。 我头皮一陈发麻,身边的宫人已跪在地上求饶,我不想向他求饶,但在众人俱跪我若不跪之下,过于显眼,仅仅迟疑半秒,我还是跪了下去,只嘴巴紧紧的闭着。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有一道平漠的视线投在我的身上,经久未去。 第七章 疼痛的心4 很快,几名侍卫走过来架走了跪在前面的宫人。 第9页 紧接着,惨叫人与讨饶声响彻了整个花院。 那板子的响声就像是一道道冷箭,穿过耳膜时,我只觉通体彻凉,微灼的春阳在此时仿若是个摆设,感觉不到它的温度。 难道我也要无顾受这二十大板吗? 很快,院中就只剩下我与另二名宫人,其余的宫人都被打得不是昏了过去就是软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我该怎么办?额上已是冷汗颗颗。 余眼飘见那二名宫人瑟瑟发抖,是害怕。 若不想受这二十大板,我大可向他禀明非太子的宫侍,但一想起在明妃宫发生的事,我又踌躇不已。 不想再引起无端的是非。 一咬牙,不待侍卫来拖我,我就自己走了过去。 那道视线一直投射在我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我过于敏感,总觉得这道视线漠视中又多了点玩味与讽刺。 板子毫不留情的打在我身上,痛彻心扉,没法言语,我强忍住痛,没有吭出半点声。 痛就痛吧,我绝不向这个毁我一生的人求饶。 下唇已被咬出血来,滴落渗入泥中,痛达四肢八骇。 终于,二十大板过去。 侍卫将我推落在地,我与那些宫人一样,狼狈毫无尊言的躺在地上,幸运的是,我不像他们那样脸朝地,弄得满脸泥污,也正因此,背后的痛更为剧裂。 真是讨厌现在的自己,如蝼蚁般任人宰割,尊言、骄傲都被人践踏在地。 “回宫。”他说得云淡轻风。 却将我心底的愤恨撩起,但也只能忍。 这就是帝王,视他人性命为无物。 院中只剩下我与被打的这些人,真是无妄之灾。 似乎我的痛苦都来源于他。 “恩恩姐姐,你真会自讨苦吃呢,又不是太子身边的人,直接向皇上禀明就是了。”小如突然出现在我头上方,双手插胸,挑着眼望着我,看来她方才并没有跟着太子前去。 我强挤出一个笑容:“一见皇上,我腿都软了,哪还说得出话来。” “你太没用了。”她一副轻视的模样:“还走得动吗?” “应该行吧。” “那你自己起来回去吧。” “小,小如。”我喊住欲走的小如,可没忘记来此的目的,只是说话有点吃力了:“皇后娘娘想喝今年的新茶。” “你怎么不早说。”小如跺跺脚,责怪的瞪了我眼,飞快的消失在院中。 人的变化可真是快啊,刚来时,小如就像个邻家妹妹,极为亲昵,现在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与轻视,还能叫我声姐姐,忌惮的也只是莲姑姑吧。 小如一直以为我与莲姑姑非亲沾故。 忍痛起身,根本直不起身子,只能躬身走路,小走二步就痛得我啮牙了。 平缓气息,我勉强直起身子,额上已冷汗流离。 虽痛,至少走得挺直,有尊言。 我抬头,春风徐徐,不远处,骄阳将明黄的琉璃瓦直射得噌亮噌亮,看花了人的眼晴。我不 禁用手挡住这刺眼的光芒。 第七章 疼痛的心5 “看来是个倔强的丫头呢,你说呢?棠公公。”很轻柔的声音,像春风轻抚过,如果剔除话中的轻挑,这样的声音只怕能醉倒人吧。 这声音?我心里的弦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下,勐然抬头。 绿荫之下,那个男人一袭白杉胜雪,双手抱胸于前,修长身子斜靠于树身中,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慵懒笑弧。 那般的随心洒意 他的身边,棠煜恭敬而立,千年不化的冰容看不出思绪。 他们二人像是一幅完美的画,叫人移不开视线。 脸忽然变得滚烫滚烫的,被打的伤口明明痛不可挡,但在这个男人,当朝的尚书大人景临面前,除了觉得全身滚烫之下,伤口的痛竟然能忍下了。 我慌忙低头,双手一时不知道该放哪儿好,心里念的不是被打的恨,而是这一身的脏污,又被打又被推落在地,弄得满身泥污,余光瞥见额际还散落着鬓髮。 好,好难堪啊。 “给。”他突然走了过来,修长白晰的手中拿着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白瓶递到我面前,声音温柔:“将这个涂在伤口处,不出一个时辰,疼痛便会消失,一天之后,伤口即会好转。” 陌生的情绪在我胸口翻转,我不知道胸口是怎么了,只觉在他温柔含笑的注视之下,别说说话,就连动一下也觉得极为困难。 此时的我,只怕耳根子也红了。 他一声轻笑,将瓶子塞入我手,随手将我额头的乱发塞至耳后,动作轻柔,似饱含无限深情。 就在我无措到不知该怎么办时,棠煜冰冷的声音将这个局面打破:“景临大人,您再不走,只怕皇后娘娘又要生气了。” “知道了。”他一笑,低头俯至我耳畔,轻声说:“别忘了,一天只擦一次即可,睡前是擦药的最佳时机。” 这样的亲密吓得我后退了一大步,心动得极为剧烈,像是要跳出来般。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回復过来的我不禁沮丧不已。 不是告诉过自己不能再这般的轻随。 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别说矜持,就连掩饰也没有,随意让他胡弄。 这已是第二次了。 真是,真是好懊恼啊。 绝不能再有下次了,不能。 话虽如此说,可目光却又情不自禁的朝景临离去的望去,这一望,浑身的热度像是被烧了一盆冰水,冷了个彻底。 圆门下,棠煜站着,蓝杉衣摆轻飘,一双星目冷如寒潭直直盯着我。 看不透他目光下的意思,只觉让我如刺在背。 他为什么这般看我? 我朝他微笑示礼,只是笑得有点儿僵硬。 他冷然收回视线,转身就走。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暗自寻思,却不得解。 一陈微风吹过,被打处的痛又直击四肢百骇,低头见到手中白瓶,我不禁呆了呆,这才忍痛朝自个的小偏厢走去。 只因多穿了件衣裳,所以这二十大板还不至于让我皮肉绽开,伤经痛骨是难免的。在床上躺了近四天后,终于能自如下地了。 这还得归功于景临给我的药,能有如此神效,这药怕是价值不菲,我一直极省的在用,不过再怎么省着用,就那么点小的东西,四天也见瓶底了。 打开窗门,阳光倾泻而出,我伸伸腰,只觉精神大好,余光瞅见手中的小白瓶在阳光下散发着一种极为特别的光芒,很是好看,灵光一动,从桌上的竹篮中抽出一根自接的红绳,将头系在瓶腰上,别在腰侧。 望着这小小的白瓶,情不自禁的,我的脸又红了。 第八章 贴身侍女1 进了茶房,就见小如正从各式官瓷中挑着茶叶,横瞅了我眼,没有理会。 对于她的冷淡,我只温笑之,开始清扫官瓷四周的薄灰。 他人的冷淡,欺弱,对于像我这样的宫女来说,只能适应。 一会,她突然抬头望着我,以一惯老气横秋的声音道:“看来,你还挺懂宫里的规矩,就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了,不过,日子还长着呢。” 我一时没弄明白她话中的言外之音,“你在说什么?” 小如轻哼一声:“这都听不出来?装的吧。”说完,端起茶水就出了门。 我半天才醒悟,莫非小如所说是指给皇后泡茶之事?不禁苦笑,若擅自泡上新茶邀功,只怕小如要拿我当对敌了,好意去叫她,还无顾被打,竟又被猜忌。 我不禁闷呆了好一会,就连素姑姑进来都没发觉,回过神就见姑姑若有所思的望着我。 “姑姑,您什么时候来的?”我吓了一跳。 “有些时候了,就连方才小如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姑姑笑了笑,向来平淡的目光中多了丝亲切:“伤口还疼吗?” 看来姑姑是知道我被杖打之事了,我点点头,“现在好多了。” “受小如欺负了吧?” “没有。她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欺负得了我呢?”我给姑姑泡了杯茶。 “孩子?小如一生下来就被送进了宫当宫女,在宫里除了你我还没听见过有人称她是个孩子 。”姑姑轻轻一笑,笑得有点复杂,我看不透,隐约的又似乎有点儿了解。 “恩恩,”姑姑放下茶盏,又说道:“在宫里生存,得多留个心眼,似防似攻,必要时,也不得不採取一些手段,明白吧?” 我望向姑姑,不明白为何她突然说出这一句话,但见她眸中的色彩更为复杂,望着我的目光似乎又有些矛盾。 我忙朝她笑笑,点点头。 姑姑是在关心我,我能感觉得出来。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没明白呢?”姑姑摇摇头。 “恩恩明白,知道姑姑是为我好。” 姑姑还是摇头,起身:“今天我是特地来看你的,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皇后宫不比别的宫,自个注意一点。” “是。恩恩谢谢姑姑的关心。” 送姑姑离去后,我又忙碌于整理茶具中,虽说我仅休息了四天,但茶具的摆放已显得凌乱,小如只对做茶饮上心,其余的东西是用过即乱,也不摆放上原位,我用了好一会时间才将它们归到原来的位置。 此时,已是夕阳渐下,黄昏了。 望着干干净净,锃光锃光的茶具,我满足的一嘆。 “滚子,就她吗?”一道颇为熟悉的尖嗲声在房外突起。 我抬眸,见着门人外时愣了愣,这不是那天带我进宫的,那位丽姑姑叫他汪公公来着的那名公公吗? “咦,是你?”汪公公也认出了我。 第八章 贴身侍女2 尽管是冒名进宫,但这名公公也算是我进宫第一位认识的人,因此心里有点儿高兴。 “奴婢苏恩见过汪公公。” 他似乎被我表露的开心怔了下,这才耸着眉道:“罢了罢了,即是熟人就不追究了。” 一旁所站的正是那天送新茶过来的公公,本是看好戏的目光突然变得热情起来,细指轻抬朝我一点:“原来苏姑娘与公公是旧识啊,怎么不早说呢?真是大水沖了龙王庙了。” 虽说入宫快一年了,但对于这些公公们的兰花指,我还是有些不习惯,刚入宫那会,还以为这兰花指是宫中规定使用的。 “公公,请坐。” 第10页 “苏恩,怎么说你也是我带进宫的,我虽不是你的头顶人,但吩咐下来的事你也该给七分面子吧。” 我听得煳涂:“汪公公,奴婢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 我摇摇头。 “难道小如没告诉你西域新上贡了云丝茶,让你上内务府去拿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午时。” 现在,快入夜了。 这件事似乎极能让人联想出什么,我不想让人觉得我与小如之间有什么事,便道:“中午小如好像是在对奴婢说着什么来,不过奴婢太专注于清扫眼前的茶瓷了,也就没特别听她在说什么。奴婢现在就去拿。” 汪公公别有深意的望了我眼,“以后,逢月六,二十五就上内务府来看看,这二天是内务府向各宫发放日常用品的时候。” “奴婢记下了。” “不错,是个识趣的丫头,滚子,走。” 刚送走汪公公,转身进屋时就见小如霜着一张小脸瞪着我,也不知道她是何时进屋的,方才并未见着她回来啊? “你干嘛答应他们去拿云丝茶啊?”小如满脸不悦,插腰瞪着我:“向各宫送东西本就是内务府的份内事,你身为皇后宫的人怎么这么好被欺负?真是太丢我的脸了。” 小如气沖沖的说完,又是气沖沖的离开。 被差遣就是被欺负吗?不过是拿一下东西,似乎并不会怎样,却把小如气成那样? 也是,她向来受皇后与太子的宠爱,向来只有差遣别人的份。 我这个模样,她定是看不惯的。 而我,却并不觉得这是在被欺负。 内务府很大,占据了皇宫的一隅,位置虽属边角,地理却很奇特,除了东靠着护城河,其余四面都连接着皇宫八大正殿,且距离一致,不得不称奇。 “关了。” “公公,我是皇后宫的苏恩,来拿云丝茶的。”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是问这名公公要茶叶,他竟说关了,是什么意思? “关了,明天再来拿吧。”公公不耐的看了我眼,“还不快走?” “公公,关了是指什么?” “呵呵?”公公怪异的笑了笑,打量了我半响:“刚入宫的?” 我摇摇头。 “不是?那你是从洗衣局来的吧?” 我点点头:“是的,来皇后宫也快十天了。” “难怪,这洗衣局里的人就像那些乡下人,没见识,也只配低个头干些洗衣杂活,你还真幸运,竟到皇后宫办差了。记住了,我们内务府的储物室一到太阳落山就会把门给锁上了,没有总管大人的令牌任谁都不能打开大门,除非有皇上的谕旨。走吧走吧。”他像是赶牲畜似的。 真没想到洗衣局在这些太监们的眼中竟然是皇宫里的乡下人,我并不在意表面化的名声,但对这人极为轻视的态度心底也有些微气。 这就是皇宫里的人。 云丝茶看来得明天再过来拿了,幸好上头现在不用。 第八章 贴身侍女3 因心里想着方才的事,也就没顾上前头走过来的人,刚迈出内务府门槛,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他怀中的宣纸撒了一地。 “对不起。”我未抬头就赶忙道歉,弯下身子一片片拾起宣纸。 那人昂然站立,一动未动。 以往撞了人,我一歉句拾物后,物主要或说没事,要或骂一句,但都会匆忙弯腰拾物,没有像这个人,话不说一句,人也不动,就看着我拾物。 自然,我先撞了他,本就应该负责把散落的东西物归原主,只是这人…… 哎,皇宫里的人架子都很大。 他们就不懂得也应该尊重一下他人吗? 我边捡宣纸边偷眼向上瞄,谁料那人也正在看着我,若非狭长的眸底那一点闪动,我真以为这双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的眸外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那看我的视线,分明就是二枝冰箭。 竟是棠煜。 “真是对不起,给。”将宣纸叠好递给他,他却未接,只冷冷一句:“脏了。” “脏的地方我都拍干净了,还是能用的。”我朝他微笑。 “丢掉。” “丢掉?这么好的纸,还未用过呢,怎么可以丢掉呢?”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些宣纸,洁白如玉,纹理细腻,手感如布,搓折亦无断痕,普通百姓要省下一年的伙粮才买得起几张啊。 对于我的话,他置若罔闻,经自朝内屋走去,好像看我一眼都是麻烦事似的。 我暗自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叠纸是他的,他自是能做主,可丢掉了好可惜啊,想了想,转身:“棠公公,既然你不要它了,那可不可以给我?” “你既喜欢拣别人不要的,就拿去吧。” 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只要点个头或是一个微笑也好啊,又何必把话说得这般难听。 我走至他面前,抬头望他,以轻淡又不会让人忽视的语声说道:“棠公公,这宣纸不脏不破,丢了实在可惜,我才会向你讨要,可你既是那般看人,这是你的东西,要丢你自己去丢。” 将纸放入他怀中,我转身离去。 “等等。”他开口。 我望向他,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哪知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腰侧,冷冷的说了句:“景临大人已有未婚妻了,还是他喜欢的女人,你以玉瓶传情,只会自取其辱。” 广袖轻动,他挺然离去。 景大人有未婚妻了?我懵忡了下,脑海一时转不过他突然而来的这一句话,尽管如此,在听到这话时,心里还是觉得被什么给撞了下,有点疼。 等等,他说玉瓶传情?我摸上腰侧的小玉瓶,他不会是认为我把小瓶子挂在腰侧是,是在暗示景大人我喜欢他吧? 一股热气由脚底直冲脸颊,烧了个透彻,我都觉得我的脸热得能煮鸡蛋了。 我,我怎么会喜欢景大人呢?把玉瓶挂在腰侧是因为,因为,心底有句话冲口欲出,却拼不出那是些什么字,只剩下满腔的羞涩与,与轻微的怅然。 隐隐的,觉得棠煜是说对了。 第八章 贴身侍女4 陡然,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下,突然而来的痛让我显些窒息。 我捂住胸口,拼命去揉它,可越揉,痛越深。 是啊,我怎么忘了,我早已失去了喜欢人的资格。 一个残花败柳的身子,还能去‘喜欢’吗?还有资格像别的姑娘家那样去喜欢一个人吗? 不能,我已经不能了。 所有的少女情怀在那一夜已离我远去,我甚至连幻想也不该有。 现在的我,只有老老实实的,安安份份的做着眼前的差事,领着每个月那点微薄的俸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着出宫的那一天。 浑身像是被浇了桶冰水,从头至脚,冷了个彻底。 不想再去想那一夜,不愿再把伤痛挖出来,想好好的活下去,可现在,我才发觉,那痛是不可能过去的,那回忆是恶梦将伴随影响我一辈子。 “皇上,都说牡丹花姿天下第一,可依臣妾看来,眼前这株紫母才是艷冠群花,称得上天下第一。” “明妃妹妹,这株紫母可是皇上专门派人从塞外给你运过来的,还特地为它在御花园弄了个雪池,听说这雪池断不得雪,一断这紫母就得枯了。皇上为妹妹的这翻心思,臣妾可是羡慕极了。” “谁不知道兰妃姐姐弹得一手好琴,还写了一手的好字,皇上对姐姐的喜爱是有目共睹的,妹妹若是有姐姐一半的才华,拿什么换都行啊。” 娇滴滴的声音,银铃般的欢笑,一曲曲动听的琴音飘进了我耳里,犹其是女人的说话声,软绵绵中带点讨好,又有点些微的刻意,在悠扬的声乐中是那般显耳。 我抬眸望去,树的另一头,一盏盏的红灯笼将整个御花园照得璀璨映天。 而在那鸟语花香之地,欢声笑语,歌舞洒意,那一群或艷或雅打扮的后妃们笑如牡丹,不是轻声交耳便是看着眼前美人歌舞,亦或轻浅美酒,但不管做何动作,她们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飘向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 不知不觉中,我竟来到了御花园。 我死死的盯着那个高贵到让人不敢直视的身影,任周围多么热闹,他就是用他凉凉的目光看着,在那双阒黑的眸子下仿若周围所有人只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耍着乐儿供他观看。 这样的态度,好让人生厌。 是帝王又如何?就能这么轻易的忘掉吗? 就能不受到惩罚吗?就能这般的肆意生活吗? 拳头不自觉的握起,我沖了上去。 可没走几步就顿足,只用手死死的握着身旁的枝条。 我,什么也不能做。 卑微如我,能做的就只是好好活下去,为了自己,为了对娘的承诺。 不该去招惹一个惹不起,恨不得的人。 深唿了口气,暗自宽慰自己,我还能做一件事,就是把目光当箭,射扁他。 半柱香的时间后。 我嘆了口气,这是在做什么呢,这般幼稚的举动简直就是小孩子在胡闹,还把眼晴瞪得那么酸痛。 “带走。”二双有力的大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突然左右夹住了我。 我一惊:“你们是谁?” 不由分说,他们将我拖出了树后,立时,歌舞声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来。 那个人也不例外,目光若有似无的闪过点什么。 我被押跪在地。 “皇上,她方才躲在树后朝这里偷窥,”侍卫扯下我腰上的木牌,看了看,跪禀:“是皇后宫的宫女,请皇上发落。” 第八章 贴身侍女5 “奴婢并没有偷窥,只是恰好路过,请皇上明察。”我惊魂未定,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会与他见面,只好将头落得低低的,尽管心里紧张,但他先前既然认不出我,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认得我。 苦笑,这个时候,似乎很庆幸他没有认出我。 “又是你?”坐在他身侧的明妃嘴角的笑弧滑落,沉下脸。 “明妃姐姐认识这名宫女?”是柳妃的声音。 “一个不知羞耻的宫女而已。”明妃冷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偷窥罪按律当杖打二十,还不拖下去?” 第11页 杖打?我惊出一身冷汗,那天被打的痛犹在身上。 “明妃姐姐,即是皇后宫的人是不是先该请示皇后娘娘啊?” “这么小的一点事,何必惊动皇后娘娘?” “怎么会是小事呢,皇后娘娘统御六宫,况且她又是皇后宫的人,姐姐这么做岂非不给皇后面子?皇上,您说呢?” 他没有说话。 一滴冷汗从我额上滑落,我不敢去抹,伏在地上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握起,心底虽有怨恨,但这样的安静只让我害怕与忐忑。 我该怎么办?当真要再受仗打吗? 真的,真的好懊恼,刚才就该离开的。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终于说话,淡凉淡凉的,几分无情几分嘲讽。 心重重下沉。 我紧闭双眼,紧咬下唇,努力将紧张与害怕的情绪紧紧压下。 在侍卫来押走我时,我缓缓道:“皇上,奴婢真的没有偷窃,只是路过而已,您说奴婢是偷窃,又有何证据?没有证据就断了奴婢的罪,不是糙菅人命吗?” 抽气声从四周传来。 “被当场歹到,还用得着证据吗?” 我抿抿干涩的唇:“只要是人,见到这般场景也是会驻足看看的,而所谓偷窥,是指偷看,皇上与娘娘们在这么大的地方玩乐,奴婢用得着偷看吗?” 爹爹在世时曾教我,与人理论要有理有力有节,没有足够的礼便压制不了对方,在气势上更要有足够的魄力。 我面前的人是帝王。 气势是他的,魄力也该是他的,有力有节也该与气势与魄力联合才行。 剩下的只是有理了。 我更加不安与紧张。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与皇上说话?”明妃的怨恨更加明显。 “读圣贤书不就是教人知理吗?奴婢只是讲出了认为的理,请皇上和娘娘明鑑。”头落得更低,只怕明妃会对我更加记恨了。 “很好,就勉了他的杖打吧。”。他薄凉开口。 心头暗喜,我磕头谢恩:“奴婢谢皇上恩典,奴婢告退。” 退出时脚步几乎有点软了,幸好很快身子被夜色所掩没。 走得过快,又哪会去留意那一双眸子一直紧落在我身上,未曾离去。 回到了茶具房,喘息着将怀中的冷茶一饮而尽,这才勉强缓解当时的不安。 拍拍胸口,回想方才,真觉自己太大胆了,怎么能这样与皇帝说话呢? 幸好有惊无险。 我忍不住又喝了几杯茶,温热的水将全身都暖和后,才觉得全身舒服。 第八章 贴身侍女6 “无功而返吧?既然你这么喜欢受人差遣,多跑几躺也不错。”小如端着茶具走进来,站在我身边风凉的看了我眼。 我只笑笑,现在的心情没法接她的话。 见我不说话,她似乎觉得无聊了,又说:“皇后娘娘今天又训诉景临大人了,皇后娘娘最心烦的就是她这个弟弟了,每次进宫都要戏弄宫女一翻,弄得那些宫女们都无心做事。” “你说景临大人戏弄宫女?”刚缓和的心无由的有些燥动,不由自主的就问了。 “是啊,你一直在洗衣局里,当然不会知道景临大人,景大人可是我我朝有名的少年尚书,当今皇后的胞弟,人长得又俊美,是我朝第一美男子呢。就是太花心了,宫里的宫女十有八九都受他戏弄,可怜那些人还把心丢在景大人身上了,殊不知景大人只是玩玩而已。” 她只是无聊的一句话,我听着却像是有石头压在胸口般难受。 那个长得像花一样的人爱戏弄宫女?也,也是在戏弄我吗? 重重的失落齐卷了心扉。 被打的伤已全好,不过,这些日子来,做任何事总是提不起劲,心头像是梗了根刺般难受。 这些天茶具房并不忙,以往小如每天都要上皇后娘娘那五六次,这几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二天了也不见小如去一次,让我省下很多整茶具的时间。 阳光正好,不冷不热的。 小屋的院中长起了很多野艾,小时这个时分,娘会拿着一小篮子领着我上野间采野艾回来做饺子,艾饺极为好吃,我一下子能吃上二十个。 想到此,忍不住弯腰摘艾。 刚摘了一手把,小如匆匆跑进院子,不待气平就问我:“那组透明的青玉琉璃杯去哪了?” 青玉琉璃杯是极为珍贵的一套杯子,听说世上就只有这一副,连皇后娘娘自己也没用过几次:“你要它做什么?” “自然是要用了。景大人的未婚妻赵家姑娘进宫了,娘娘特地吩咐用青玉杯,你放哪里了?” “放在最底屋的格子里。”景大人的未婚妻进宫了?我有些怔忡。 “还愣着做什么?你是负责茶具的,我只负责茶饮,这样珍贵的杯具自然是要由你端上去。” “我也去?” “你不知道这是宫规吗?珍贵的茶具必须由茶具负责人亲自拿取收入。” 确实,宫里有这样的规矩。 只是迈出这一步突然觉得好难。 皇后殿位于宫中的中位,雕镂画刻,金碧辉煌。 未待入殿,就见殿外左右站了数十名宫女与太监,严谨的举止,肃容,让人的心也无由的了多了份拘束与谨慎。 手上端着价值连城的青玉琉璃杯,哪还容得我去想心底的那点东西,目光的焦点,双手,双脚,整个身体的注意力都在这个青玉琉璃杯上,每走一步路都是慎之又慎。 入殿时,就听见几声娇笑声,看来,皇后娘娘与那赵姑娘相谈甚欢。 心又多了几丝惆怅。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我与小如施了礼便上茶。 做为宫女,目光是不能平视前面的,只能看到主子的鞋上几寸为止。 面对皇后娘娘,当朝的国母,第一次与她这般接近,怎会不紧张?可相比这下,我竟发觉自己最为紧张的还是手中端着的青玉琉璃杯子。 第九章 薄凉气息1 “皇后娘娘得知赵姑娘上段日子得过风寒,特命奴婢给姑娘沏了玉丝枣茶以补气养颜。” 一听小如这么说,我便知道眼前穿着牡丹花绣鞋的主人便是那赵家姑娘。 目光忍不住悄悄往上扬,见到的瞬间,我想我已理解书中所谓的颜如玉是何等让书生痴狂,她极美,一种柔媚细腻的美,更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知秀美。 本该是娇弱的女子,却为何让我觉得她波光的眸子底藏着点点锐气。 我想我是紧张过头了。 她站起,盈盈施礼:“月芙谢娘娘关心。” “还这么多礼做什么?很快就是自家人了。”皇后笑说。 “景大人,这是您最爱喝的云丝茶。” 端着盘子的双手一僵。 他也在? 如雪般白的衣摆在我眼前闪过,听得他微扬的声音说:“还是小如最知我。” “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景临哥哥爱喝云丝茶的习惯还是没变呢。”赵家姑娘娇声道:“这不,前几天,爹爹刚托人从西域带了新产的云丝茶来,过几天,我就给你送去。” “是你爹爹托人买的还是你特意为了景临去托人买的呢?月芙?”皇后抿嘴一笑,揶揄的目光使得赵家姑娘羞红了脸,只目光含情的望着对座品茶的男人,欲语还羞。 “那还真要多谢月芙妹妹了。”他的声音无限温柔,让人情不自禁的浮想连翩。 握着盘子的双的不自觉的抓紧,胸口像是窝了团气出不去。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回想起自己在他面前的模样,突然对那时候的自己恼火及了。 说不上那种又气又恼的感觉是什么,只觉自己……哎。 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尽管心中有些怪异情绪,但这个时候我还是不敢太分心的。 只是站久了,难免想动动,双脚不敢稍动一下,于是就微抬了抬眼,只没想到皇后娘娘清傲的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我身上。 我慌忙低头,暗附着定是我的错觉,皇后娘娘怎么会看我呢?我小小一名不起眼的宫女,看我做什么? 此时,一名老宫女匆匆进来禀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吵着要喝小如泡的奶茶,定要让小如过去呢。” “这孩子,多大了还这样。”皇后娘娘矜傲的声音多了点慈爱:“小如,你去吧。” “是。” 走过我身边时,小如以不让人察觉的声音说:“这儿交给你了,做事小心点。” 真该苦笑,竟让一个半大的孩子训话。 但她说的也没错,我第一次来皇后殿,自然该小心的。 “皇上驾到——” 或许是因为听到的次数多了,听到这四字时,我的心已不若先前那般惊恐,只是还是有些不自在。 “臣妾见过皇上。” 一一行礼后,皇后对着身边的宫女道:“快去将皇上最喜爱的绿ju茶拿上来。” 我以为我只需安静的站在一旁,直到赵家姑娘出宫收回青玉琉璃杯就可,却没想到那宫女将绿ju茶交给了我,吩咐:“快去泡吧。” 不容我多思考,冲上茶水,我硬着头走向那明黄的身影。 每一步我都走得僵硬,每一个动作都极为勉强。 “皇上请用茶。”将杯子放在桌上时,一双修长干净的手印入了我眼底,在我收回手时,这双手突然拿过杯子,指尖划过我手背。 我心一颤,显些失态,幸好没人察觉。 不敢抬眸偷望,只规矩的退至一侧,只觉被触到过的手背火辣辣的,就像被杖打过时的痛。 这,只是意外吧。 第九章 薄凉气息2 因他的到来,殿内的人变得有些拘束,说话声也不若先前那般自在了,唯有景临,未受到他的影响,声音依旧温柔得能让女孩子脸红。 “皇后,这绿ju是今年刚上贡的吗?”他突然开口。 “是啊,内务府昨天刚呈上来,怎么了?”皇后关心的问。 他手指碰着杯沿,阗黑眸子闪了下,挥手:“换上黄茶。” 身边的宫女迅速的进入了偏殿,不一会拿着一包黄茶给我。 冲上茶,我再次小心翼翼的将茶水端至他面前,这一次,在他刚伸出手时,我便急速的收回了手。 第12页 不想与他有任何的触碰。 不经意的意外不能再有第二次。 暗吸了口气,规矩的退至一侧。 “皇上,这黄茶怎样?”皇后问。 他轻抿了口,“换猴魁茶。” 宫女又匆匆入了偏殿。 当我将这猴魁茶送至他的面前时,一如方才那般急速的收加了手,正欲退下,他薄凉的声音就在上方响起:“看来小如的茶艺已不如以前了。” “呵,就在皇上来之前,小如被臣妾差去东宫了,这茶非小如所沖,皇上喝不习惯吗?” “这茶即非小如所沖,那是谁所沖?” 硬着头皮,我走上前,伏跪在地:“是奴婢。” 我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他望着我,薄凉的目光使我头皮一陈发麻,这个男人,天下的至尊,喝口茶怎么也这么多事? “这样的手艺也敢给朕沖茶?来人,赏十板子。” 十板子?只是沖的茶口味不好,就赏十板子? 过于错鄂,他就这么喜欢打人板子吗? 难怪,那宫女非要把茶叶给我,原来如此。 握紧拳头,我真想一跃而起,冲上去理论。 可是,我只是宫女,只能卑微地讲话:“皇上饶命,奴婢只是管理茶具的宫女,茶艺怎及得上小如,奴婢以后定会向小姑学习如何泡茶沖茶,请皇上给奴婢一次机会。” 话一说完,我便后悔了,机会?那不是又要与他接触了吗? 话已说出口。 “皇上。”皇后笑着开口:“也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让小如去东宫,这宫女我也挺喜欢的,您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皇后喜欢这宫女?” “是,臣妾正打算把她调到皇后殿来。” “这宫女有何能耐能让皇后亲自把她调来皇后殿?朕倒是挺好奇的。” “还不要怪景临,每次他一来,我宫里的宫女都像丢了魂似的,哪还有心做事,就连端个茶水也频频出错,倒是她,完全不受景临的影响。”皇后清傲的目光看着我说。 “确实。”景临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温柔的声音带着许些笑意,不知道是在笑什么:“自这名宫女进来,她的目光就没瞧臣一眼,倒是臣,频频向她投目。” 心微微一动,方才景临有在看我吗? “景临,在月芙面前你也不敛敛性子。”皇后无奈。 赵月芙笑得尴尬:“没事的,景临哥哥从小就是这样,爱玩闹。” “时候不早,臣跟月芙也该告退了。”擦肩而过时,景临微一低头,他人不可闻的声音在我耳边飘过:“玉瓶跟你很配。” 伏地的手轻颤了颤,脸又不自觉的躁红,幸好我现在跪着,只有大地看到了我的窘状。 他竟注意到了我腰上系的小玉瓶? 第九章 薄凉气息3 景临与赵月芙一走,皇后殿顿时安静了许多。 “皇后看着办吧,朕也要走了。”他起身。 “皇上今夜会来吗?”皇后声音透着几许期待。 他的脚步停在了我的身边:“朕今夜会翻柳妃的牌子,皇后就早点歇息吧。” 衣摆舞动,他出了宫。 我看到了皇后那双白玉般漂亮的双手紧握成拳,稍许,她莲步轻动,落座时,玉手玩了会那青玉琉璃杯,才淡淡道:“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苏恩。” “很好,是个懂规矩,安份的人。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服侍本宫就行了。”皇后的声音很轻柔,只与赵家姑娘说话的声音不同,尊贵中带着许些疏离与压迫。 我错鄂,方才因景临在场,我并未细听皇后说了些什么,陡听这么说,一时反应不过来。 “怎么?看你样子似乎不喜欢来这里服侍本宫?” “奴婢不敢。” “若是让一般的宫女来服侍本宫,可会激动得跪下谢恩,你这般平淡的模样,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 “能服侍皇后是奴婢的福气,皇后是一国之母,奴婢心里忐忑,就怕做错事。”我诚惶诚恐。 福气吗?或许对别的宫女来说,是福气。 对我,却是折磨。 那个男人,每个月将会有一半的时间在皇后宫。 我不想见到他。 可每每总是事与愿违。 脚步声响起,就见棠煜进来,冰冷的目光在见到我时有稍许变化,行礼后,说道:“禀娘娘,事情已经办妥。” 皇后轻点头,“你去跟莲姑说声,这名宫女本宫要了,让她按排一下。” “是。”棠煜看了我眼,没有丝毫讶异,转身挺然离去。 莲姑见到我时,严肃的神情望了我好一会,才说:“跟我来。” 当我们走进皇后殿的正宫,皇后安寝的地方时,我诧异,莲姑怎么将我带到这里来了? 似乎看出了我心里的疑惑,她说道:“既然皇后娘娘让你做她的贴身侍女,你自然要住在这里。”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竟有一个小小的偏房,莲姑开了门,一指:“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与娘娘的寝房只隔了薄薄的一层板子,娘娘轻轻一唤,你也随时能恭候。” “莲姑姑,您会不会弄错了?奴婢只是来服侍娘娘,又怎么成了贴身宫女了呢?”二者之间的差别可是极大的,我的惊讶可想而知。 “我做了十多年的管事,还会弄错吗?”莲姑姑凝眉,一双肃气的目子打量着我:“怎么脸色这么白?不舒服吗?” “奴婢没事。” “还说没事,在皇后宫当差的宫人,身体好是基本的条件,更何况你还是皇后的贴身侍女,上御药房看看。” “奴婢真的没事,只是太过惊讶了。”我笑笑,只是这笑怎么也不太自然。 莲姑姑看着我半响,才点点头:“你自己看着办吧,万事好自为之。” 离去时,莲姑姑又回头望了我眼,目光极为深邃,我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就没怎么在意。 第九章 薄凉气息4 成为了皇后的贴身侍女,也就意味着有了小小权势。 被褥,枕头,桌椅,茶具都是上等的,甚至小到一个角落,也摆放上了花盆,小小的一间偏殿,硬是被塞满了东西。 “恩恩姑娘,这模样满意吗?”讨好我的正是汪公公,满脸谄媚,他身边的太监滚子,自进入房后兰花指就没停过,指挥着几名小太监搬这搬那,一听汪公公那般说,凑上来道:“汪公公一听恩恩姑娘成为了皇后的贴身侍女,就立马给姑娘准备了这些东西,奴才还没见过汪公公对谁这么热心过呀。” “恩恩谢过二位公公的关照。”我笑笑施礼,并不回绝他们所做的一切。 就算我不需要这一切,但这是皇宫,所谓入乡随俗,就算不习惯,我也无法独善其身。 清,在心中即可。 我已大到足够能分辩是非的岁数,好坏,善恶,该与不该,受与不受,心中自是有分寸。 “你是我带进宫的,就是自家人,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啊?以后缺什么就跟我说。” “是,公公对恩恩的关照,恩恩会记在心上的。”我应承着。 陡然,一声冷哼。 小如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沉着脸望着一切。 “这不是小如姑娘吗?敢情是来祝贺恩恩姑娘的吧?”汪公公笑得油滑,眸子里说不出的贼光。 “小如,进来吧。”我过去拉过她,却被她甩手,恶狠狠的说:“苏恩,你真是深藏不露,我才离开一会,你就成为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了,看你能得意几时。” “哟,这是哪儿的话。”汪公公捂嘴轻笑,:“在宫里做事,各凭本事,恩恩姑娘当上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那是她的本事,是福气,还能碍着小如姑娘你啊?” “本事?论本事,这宫里谁也没你汪公公拍马屁的本事高啊。”小如反讥。 汪公公脸上一陈青一陈白,却强压了满肚怒气,抬鄂笑道:“只要恩恩姑娘高兴,奴家是拍一辈子的马屁也愿意啊。” “那你就继续拍吧。”小如冷笑着看了我一眼,离去时说了句:“一丘之貉。” “恩恩姑娘可要小心这个小如。”汪公公突然走到我身旁,俯耳道,:“她可不是个善辈,不知有多少宫人栽在她手里。” 说罢,领着太监们离去。 小小的偏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们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匆匆地,让我觉得他们来这只是为了吵几句架似的。 摇摇头,将目光重新调回到这小偏房,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以后该怎么办呢? 抚上腰侧的小瓶子,我沉思良久。 四月的一天,突然暴雨倾袭,天一下子冷了计多。 “娘娘,还要再加碳吗?”我轻声问。 皇后剪弄着窗旁的迎春,摇摇头,眼帘微动,问一旁的棠煜:“听说连着几天,皇上都宠幸了柳妃宫?” 我以为棠煜的冷只在人前,对皇后娘娘也该与那些宫人一样,卑躬屈膝。 显然我错了,在皇后面前,棠煜并没二样。 每每对于皇后的问话,只要皇后说对了的,他甚至连个‘是’也不会说。 奇怪的是,皇后也不介意。 第九章 薄凉气息5 “本宫真想去青楼看看那里的女子是怎么媚惑男人的。”皇后淡淡一说,剪着枝条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皇上今夜会翻娘娘的牌子。”棠煜说的冷淡。 我端着茶具的手轻抖了下。 他似有所察觉,寒冰似的目光看了我眼,又不着痕迹的瞄过我的腰侧。 那里,小玉瓶贴身挂着。 我的脸在这一剎那有些潮红。 他突然说道:“娘娘,也该是时候给景临大人与赵姑娘成婚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皇后放下剪子,随手拿过我端着的茶水,抿了口放回,朝屋外走去:“景临向来玩世不恭,除非他心甘情愿与月芙成婚,要不然,就算是下了圣旨,他也有办法违了你。” 我轻咬下唇,总觉得棠煜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望向他,正见他拿余光冷瞥着我。 第13页 那意思已很明显了,他朝我开口:“愣着做什么,外面雨大又冷,去给娘娘拿件披衣。” 我气结,这人…… 一入夜,雨势更大,天地之间只剩下雨珠落地时的响声。 皇后娘娘是个美人,穿上这身薄弱蚕丝的霓裳,裳下若隐若现的玲珑身段,将女子独有的美呈露无疑。就连我看了也有些面红,更别说男人了。 若是能把眉目间的那点矜傲变成温柔,只怕世间男子已再无心去看别的女子。 “美吗?”透过镜子,皇后问我。 “娘娘是奴婢见过最美的女子。”我诚实回答。 她一笑,笑得自负,清傲,如冰雪中的寒梅:“皇上不贪恋美色,却极爱美人,这是天下共知的事,可美人再美,看的人不动心,又能有什么用呢?” 我将她及膝的长髮落下,细细梳理,不敢有一丝疏忽。 只心里想着,那个男人会有心吗? 她又说:“皇上的女人,有手段就够了,恩恩,你说呢?” “奴婢不知道。” 她轻笑一会:“你只要知道一点就够,我荣你荣,我落,”她转身望我,嘴角傲然的笑弧隐去,眼眸浮上淡漠:“你必死无疑,身为本宫的贴身侍女,你只能守着我,护着我,我们同乘一船,船翻,本宫或许还有生存的机会,你的下场只有死。” 我心一颤。 在这双美丽的,看不见底的凤目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底射到了我心底。 明白不了,只觉得有种不安在心底扩散。 皇帝来时,已属半夜。 窗外落雨如珠帘,屋内春色正旖旎。 遇见这个男人,我心情难免复杂,一闭眸,规矩的躬身悄然退下。 掩上门时,就见棠煜守在门外,冷然望了我一眼,将手中的铜煲交至我手里,说:“煲里盛的是皇上的补汤,完事后你就端进去。” 完事后?我愣了下,见棠煜就要离去,赶紧上前问:“什么完事后?” 棠煜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下,侧身望我,寒冰似的眸子紧紧锁着我的脸面。 我被看得极为不自在,那目光仿佛我问了一个很,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感觉极为怪异。 勐然,脑子里像是被什么开了窍,完事后?那不是指…… 这一刻,身体所以的血液都似冲上了脸颊,通红得几乎将我的脸迸裂了,天哪,我怎么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来。 “真够笨的。”棠煜冷冷吐完二字,离去,去时,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第九章 薄凉气息6 长这么大,从没这般窘过,真恨不得挖个地洞直接将自己埋了。 摸摸滚烫的脸,我捶额头,真是的,我怎么问出这种话来? 而这补汤,我又陷入了挣扎,不过,不管我心中怎么样想,最后还是得依命令而行。 “恩恩。”皇后娇柔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去。 皇后坐于床沿,只着件帖身亵衣,艷红的色彩更托出她如玉般光滑晶莹的肌肤,那般诱惑。 我不敢东张西望,更不敢看向帐内,也不想看,在皇后接过汤时,便要退下。 帐内的他突然开口,凉凉的声音透着懒散的魅惑:“伺候朕沐浴。” “皇上,让臣妾服侍皇上沐浴吧。” “你也累了,好生休息,让宫女侍候就行。”帐动,他只着了件明黄的贴衣起身,修长的身子在接近我时,压迫之势迎面而来。 手心竟因为紧张而渗出了汗,慌张的退后了一步:“奴婢这就去准备温水。” 皇上沐浴的地方在同澡宫,面积极大,不过皇后是皇上的正宫娘娘,因此在皇后宫的‘水灵殿’也有沐浴池,虽比不上同澡宫的大体堂皇,也是面面俱到,十人沐浴也不成问题。 温水根本不用我准备,池水每天都有宫人在打理,无论何时要用,都是温净的。 皇上的贴身太监路公公与几名小太监分别站在屋内与屋外侍候。 水雾缭绕,看不真切对面,抬头只见几鼎巨柱撑起看不着边的殿顶。 当我将干净的衣裳放在凤台上,正欲退下,路公公奇道:“苏姑娘这是上哪儿?” “奴婢回娘娘那。” “这可不行,你还要留下侍候皇上呢。” “皇上不是还有你们吗?” “奴家们哪有姑娘家来的细緻,在同澡宫自有专门的宫人侍候,在皇后宫一向是由皇后的 贴身侍女来的。” 我全身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脚。 “苏姑娘,快去吧。” 能拒绝吗?头皮一陈一陈发麻,只得硬着身进去。 心下安慰着,至少在这殿中,并非只有我与他二人。 雾气越来越多,尽管如此,池中的人还是依稀可见。 隔着雾,我一时忘了宫规,怔怔的望着那身影。 这就是帝王之气吧,只是坐在那,就无法让人忽视,那般尊贵,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臣服于他。 收回视线,静静的守在一侧,等待他的召唤。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朕穿衣?”薄凉的声音近在我身旁。 鄂然抬头,他竟站在我面前,宽松的长杉随意套在身上,只用一绸丝繫着,露出洁白如玉的宽阔胸膛,黑髮已全然放下,水珠从发梢滴落于地。 他昂然望着我,眸子里透着叫人紧张的不悦。 这个男人,甚至连气息也是薄凉的。 还没从呆愣中回神,他又突然欺近我,大手一揽。 我跌入了他的怀中。 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直到他薄凉带着嘲讽的声音传入我耳:“你想像其她宫女一样,引诱朕,以得个妃嫔之位吗?” “放开我。”下意识地,勐然推开他,我的脸变得煞白,只觉全身起了一陈鸡皮疙瘩,排斥与厌恶从心底而生。 他似没料到我会推他,且推得那么用力。 而我,也因用力过勐,脚下又滑。 二人都跌入了池中。 瞬间,水珠飞溅。 我想起身,只这池竟然踩不以脚底。 心中一慌,张嘴喊救命,却呛进了水。 终于,有人抱住了我,一等浮出水面,我大口喘气。 没想到抱着我的人竟是他。 在他阗黑叫人猜不透的眸子下,我强自镇定,结巴开口:“谢,谢皇上救命之恩,请将奴,奴婢……”话未说完,路公公紧张的声音传来:“皇上,没事吧,皇上?” “出去。”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冷意,不寒而慄。 殿内再无任何声音。 第九章 薄凉气息7 我不敢乱动,犹其是在他盛怒的眸子底下。 只是这样肌肤相亲,没由来的心底产生厌恶。 明明是在温暖的水中,我都觉全身都冷。 “奴,奴婢,谢,谢皇上的救命之恩。”再也无法镇定,可再怎么害怕,我也想尽快离开这儿:“请放了奴婢吧。” 腰际吃痛,拥着我的修长双手箍得更紧,他纹丝不动,只拿冷眼看人。 终于,他抽离一手,在我松口气之时,不想这手突然捏起我下鄂,被迫与他直视。 他的容貌像是一道印记就这么沖入了我的眼眸,一如那夜。 “放开我。”强行被压埋的恐惧从心底沖了出来,再也克制不住,我朝他拳打脚踢。 “该死的。”他低咒:“住手。” 我听不进,脑海里只有那一夜的害怕、无助。 ‘咕——’ 嘴里,鼻里都进了水,全身突然沉入了水中。 他竟然松开了手?我我 好一会,他都没有来拉我。 就在我以为要被溺死在这儿时,他又将我拉出水底。 我大口喘气。 “要朕松手吗?”他动动紧攥我腰的手,毫不在乎的问。 我紧咬下唇。 他轻哼一声,果真松手。 这个时候,紧张与害怕突然消失,剩下的除了怒气还是怒气。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我就豁出去了。 凭什么被他毁了清白之后还这样被他玩弄? 帝王就能随意贱踏他人的性命吗? 在水即将没鼻之时,我抓住了他的手,没有细想,狠狠地,用力地,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原来,我也是可以这样暴力的。 直到血的腥味冲进了嘴里。 毫无理智的怒气也在这一刻退去。 我缓缓抬头。 他挺直的站着,微低着头望着我,墨黑的眸子沉静得吓人。 害怕又再一次卷进了心底,可我不敢松手。 比起害怕,我更恐惧自己溺死在这里。 怎么办? “还不给朕着衣?”斜刺里,他抱起我,上了地面。 连着三天,都是阴雨连绵的日子。 望着宫中的乌云,我呆愣了好一会,直到身旁的宫女扯扯我的袖子,我才回神。 “恩恩姐姐,这三天你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宫女奇怪的问。 我忙摇摇头,笑笑:“没什么事,可能是这阴天太让人不舒服了。” 宫女哦了一声:“那我们快将这些花端进殿内吧,娘娘看了心情一好说不定就赏赐我们了。” 我笑笑点头,端起脚边的花盆进殿,刚进殿,就见皇后喝着小如泡的茶,关心的问: “太子这些天又淘气了吧?” 小如摇摇头:“没有,这几天太子很认真的跟着先生学四书,娘娘尽管放心好了。” “是吗?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知子莫若母,他的那些小动作还能瞒得了我?”皇后的语气突然加重,凤目犀利了起来。 小如慌张下跪:“娘娘,奴婢知罪。” 我暗自寻思着太子是不是做错了事?就听皇后喝道:“太子身为储君,怎能终日贪图玩乐?昨天竟然还偷熘出宫?你不加制止,反跟着太子胡闹,看来我是太纵容你了。” 小如面色陡然变白,仿佛很怕皇后娘娘,磕头:“请娘娘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以后你不必再去东宫了,若太子相喝茶,你让恩恩端去即可,自去内务府领二十板子。” 小如眼底有些不甘心,却没再多嘴,谢了恩后颤颤退下,迈出门时又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那怨恨的目光像是我让她挨这板子似的。 第14页 第十章 惊天秘密1 “都退下。”皇后显得极为心烦,朝宫人挥挥手。 宫人们鱼贯退出。 我做为贴身侍女,自是不用离去。 皇后黛眉紧锁,目光沉凝,突然说:“恩恩,去把棠煜叫来。” “娘娘,棠公公刚被您派去内务府了。” “那你去内务府叫他。” “是。”我躬身离去,暗附着皇后今天是怎么了? 天空下起了细小的雨丝,薄凉的感觉一如那个男人。 我钝脚,甩去脑海里浮出的面孔,想起三天前,又怔忡起来。 他只道了句‘还不给朕着衣’后便抱我起水,再无一句话,只望着我为他着衣的颤抖双手。 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也不解当时怎会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我还咬了他,那么深入,都出了血。 他竟然没命人抓我。 “你们说安妃娘娘怀的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啊?”小宫女的声音从侧墙传来。 “我希望是小皇子。” 目光透过圆门,几名小宫女正在亭中嬉戏,圆门的内侧便是安妃宫。 安妃怀孕了吗?我心下奇怪:这是好事啊,怎么从未听宫人说起呢? “嘘,小声点。”年纪稍长点的宫女戒备的望了眼四周:“你们可要守紧嘴巴了。” “为什么呀?” “总之先不要张扬,没坏处的。” 我更为纳闷,后妃一旦受孕,不都会兴高采烈的去禀报皇上吗?为什么这些宫人还要如此紧张? 雨大了些,又起了风,有点冷,我加快脚步朝内务府走去。 早知道雨会变大,就带把伞出来了。 还未到内务府,就见棠煜从府门走出来,细如薄丝的雨珠下,他撑着伞缓慢走着,广袖在雨中翻飞。 我突然觉得,细雨,冷风与眼前男人的气息极为相配。 走过身边时,他冷瞅我一眼,离去。 他这模样,我心中总会嘀咕: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挣扎了好半天,才咬牙追上,自动躲入他的伞下,被他骂,不痛也不用罚板子,大多受他冷眼,反正也习惯了,可若是淋雨受寒就要受苦了。 不过不请自来毕竟是件让人生厌的事,我给他一张笑脸:“皇后娘娘找你有事。” “走开。” “呃,呵呵。” “走开。” “那个,你也知道,雨大。” “与我无关。” “反正伞大嘛,不碍事的,呵呵。” “碍事。” “我们同在娘娘身边当差,又不是陌生人。” “也不是熟人。” “聊着聊着不就熟了嘛。”我的微笑一直没断过,不管二颊多酸,也始终笑着。 停住步伐,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竟加快了步伐,大雨一下子落在了我身上。 我气结,这么多年来还从没这般死皮赖脸过,可毕竟我的脸皮不够厚,面对他这般冷眼,我除了在雨中干瞪眼,气恼外,也不能奈他何。 这雨水打在脸上还真的挺冷挺痛的。 此时,他突然转身,说:“你的小玉瓶呢?” 当然是挂着了,我摸上腰,空空的,愣了愣,低头看去,哪有什么小玉瓶? 糟了,心一紧,这小玉瓶明明好好的挂在我的腰上,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不再多想,小跑着朝原路寻找。 第十章 惊天秘密2 雨越来越密,偶尔几个响雷划过。 反正不管是急走不是慢走,过了这么长的甬道,全身肯定是要湿的,因此我找得细緻,看了又看,甚至连眼都不眨。 甬道里没有找到。 这三天,我只陪着皇后去过御花园,莫非是丢在花园了? 没有多想,我朝御花园走去。 雨小了很多,可仍是下得很急,天空乌云比起方才更密了,黑压压的像是聚在你的头顶,不小心就会被吞进去般。 前些日子还是花团紧簇,千姿百态的花儿,在连着几天的落雨下,已是花掉叶落,残败之景叫人生怜。 顾不上怜花,我朝着记忆中的路线寻去。 没有,还是没有。 我甚至连一片落叶底下也没放过。 到底丢在哪了呢?我记得最后一次见玉瓶是在…… 是在三天前,去水灵殿的时候,那时,玉瓶还好好的挂在我的腰上。 这三天,心里挂着事儿,也就没去注意它是否还在,难道是丢在水灵殿了? “景大人,这坠子好漂亮,真要送给奴婢吗?”羞涩带着仰慕的声音从我前头传来,在这密雨声下,一句‘景大人’让我不由自主望过去。 亭中,男子翩然而立,正将一株吊坠亲手挂到欲语还羞的宫人胸前,温柔开口:“它跟你很配。” “奴婢谢景大人,景大人吩咐的事奴婢会牢记在心的。”宫女退下之时,又无限多情的望了他一眼,这才不舍离去。 透过雨幕,我怔怔望着他挺然的身影,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心有片刻的痛楚,是失望吧? 苦笑,第一次喜欢的人竟然是这般轻浮,处处留情之人。 脚步很沉,很沉。 咦,雨停了吗?我抬头,就见一把油伞在我上方,持柄的人一脸温柔笑容:“不带伞就出来,不怕着凉吗?” 我笑得疏远:“出来时不曾料到会下雨,奴婢告退了。” “这把伞送你了。” “尚书大人万金之躯,奴婢只是小小宫婢,伞还是大人自已留着吧。”绕过他,却见棠煜就在几步之外的圆门处看着这里,冰般的目光,冰般的身影,只怕他手上的那把伞也是冰做的。 一咬牙,飞快的冲过他身边。 自己现在的模样,讨厌极了,不想被别人看到,犹其是棠煜,因为这宫里只有他知道我的心事。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喂,雨大。” 我转过头,沮丧的目光来不及收回,就对上了棠煜的冰目。 “走开。”想凶,想学他一样冷冰冰的,可实在不像。 “伞大,一起吧。” “不用。” “反正不碍事。” “碍事。”凶不起来,我大点声。 “又不是陌生人。” “也不是熟人。” 轻笑从他的嘴边溢出,嘴角的弧度变大,连着冰目也染上了笑意。 原来他会笑,还笑得这么好看。 呆呆的望着他:“你笑了?原来你会笑?” 会笑的人为什么总是冰着脸?“你为什么笑?” 他不答。 “你怎么突然笑了?”纳闷,我在沮丧,他却在那边开心,仿佛是令我沮丧的事让他这么开心似的。 他还是不答,只笑意有增无减。 真是太让我恼羞了,我开口:“笑得真难看,连皮都没动一下。” 他的笑僵在脸上。 “嘴角二边还有二颗暴牙。” “我没有。” “你平常都不照镜子吗?明明有。” 他眼里写满了疑惑。 “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大小不一,还有眼屎。”原来我也可以这般‘盛气凌人’啊。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信你去照照镜子?” 他凝视了我三秒,不,更长的时间,突然把油伞往我手上一放,跑进雨中。 倒换我傻愣了,他不会真信了吧? 第十章 惊天秘密3 小玉瓶还是没有找到。 其实找不找到已无关紧要了,不管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与他从一开始就已註定了结果。 雨总算在第二天的晚上止了,还露出了久违的星星,看着明天就是个好天气。 缓步走于冗长的宫廊,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不能将心底的难过驱散,只好靠在廊柱上,抬头望着星星发呆。 余光瞥见一条人影从西侧圆门进来,飞快的闪入了殿内。 贼?我一惊,随即否定,皇宫是什么地方,贼再笨了不会来皇宫偷东西啊。 自然也不可能是刺客了。 拧眉,此刻殿内就只有皇后一人,皇后说要沐浴斋戒一个晚上为太子殿下祈祷,命所有人退出皇后宫,是哪个奴才这么大胆敢擅闯进来? 我急忙进殿。 殿内很幽暗,只点了墙角的二只白烛。 没有见着擅闯进来的人,看来是进入内殿了。 心头浮上不好的念头,莫非是内贼? 轻手轻脚进入内殿,却见内殿比起外殿来更为幽暗。 “你做得很好。”皇后的声音从她的寝宫传来,不同于往,今夜皇后的声音充满了女人的娇妩,这是我从未听到过的。 皇后在跟谁说话?我顿觉奇怪。 “怎么不说话?自进宫后,我与你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就算有也只能像今晚这样偷偷摸摸的,你不会怪我吧?” “对你来说只要达到目的就够了,还会在乎我的感觉吗?” 他的声音一出,我僵在原地。 “在乎,当然在乎,这世上,我最在乎的人就只有你。”皇后的声音更为妩媚:“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形影不离,这世上谁也不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是吗?” “不是吗?十五岁那年,你亲口告诉我,你最爱的人是我,还说要娶我,我也答应了。” “可是你却进了宫。” “我也很痛苦啊,要不是爹爹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不同寻常……是爹爹强迫我进宫的。” “真是这样吗?不是你亲口告诉父亲的吗?” “我怎么会那样做呢?” 突然间,谁也没再说话。 我愣站在原地。 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听着这些话好古怪啊。 是他吗? 不,不是他,我摇头,他的声音是温柔的,像春风一样,而这个男人的声音充满了伤感和痛苦。 绝不是他。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他说。 “什么意思?” “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第15页 “景临,你把话说清楚。”皇后娇妩的声音已透着急躁。 皇后叫他景临?我全身像是被闪电噼到,迈动的双脚几乎软下去 不,不是他。 他与皇后不是亲兄妹吗? 我颤颤的一步步朝那未关紧的寝宫门走去,我要看清楚他到底是谁? 就在手要触上门框之时,一双手突然捂住了我,将我拉到屏风后。 是棠煜,他怎么会在这儿? 是呀,他是娘娘的贴身人,比我还贴身,自然应该守在这儿的。 “你听了不该听的话。”棠煜说得无情,“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你活不过今晚。” “是他吗?真是他吗?”我紧攥过他的袖子,顾不上他话中的威胁,不死心的问。 “你说呢?” 我的脸一定很苍白,因为我的心很冷。 原来,我竟这么的喜欢他。 ‘吱卡——’寝宫的门打开了。 我想探头,却被棠煜死死扣住身子。 我一定要看到他,只有看到是他我才肯死心。 使出了吃奶的尽,终于,挣託了他的手。 “若是被皇后娘娘看到了,你会死的。”棠烛眼底流露担忧。 死,我怕。 可眼前,我只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没有丝毫犹豫,我探出头。 第十章 惊天秘密4 白烛已烧至一半,细长的油线有些吃力的照亮着诺大的宫殿。 他青杉翩然,寂寂站着,烛光印出他落寞俊颜。 这一刻,我的眼眶酸涩不已,真是他,景临! 没有了往日温润如玉的笑容,他的气息沉寂而郁寡,像是有什么伤他很重很重。 “景临,我不能没有你。”皇后匆忙追了出来,只着了件薄如暗衣的长杉,玉色肌肤在烛光下散发着诱惑,她紧拥了他,泫然欲泣:“我需要你。” “我该走了。”他推开她。 “不。”皇后紧摇头,将他拥得更紧:“景临,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我惊得一手捂住了嘴,更叫我震惊的是,皇后在此时竟然将她那件外杉脱下,一具完美无暇的身子就这么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景临,我知道你要我。”皇后将他的手放在她起伏的胸前,声音有些急喘:“今夜就……” 暗处的我全身紧崩,震鄂得几乎忘了唿吸。 “皇后请自重,很晚了,臣弟先告退了。”他的声音凄凉,无限悲痛。 此时的我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但在听到他这话后,却松了口气。 望着他走向殿门,孤落的身影,那份孤独根本无法与往日的景临联想在一起。 斜刺时,他突然侧身朝我处看来。 毫无准备,我与他的目光相撞在一起。 我满脸苍白,他神情落寞。 平淡的一眼,轻轻滑过,没有任何情绪,身影很快隐入了夜色之中。 我的心却因他这一眼,心被狠狠的从半空抛下。 方才还深情款款的皇后在景临消失后,目光变得漠然,若无其事的拾起衣杉穿上,回寝房时突然道:“棠煜,本宫饿了。” 天空蔚蓝蔚蓝的,连朵白云也没有,像是在一瞬间被驱散了。 赵月芙姑娘被宣进了宫。 我端上茶,将茶放在皇后面前时,手有些抖,幸好皇后在跟赵姑娘说话,也就没注意到。 “月芙,景临有说起过你们的婚事吗?”皇后笑意盎然:“年纪都不小了,该成婚了,我在你这个时候,太子都已三岁了。” 赵月芙羞涩不已:“一切由娘娘做主。” “都说长姐如母,可我也不好多崔啊,景临这性子还要你去督督,要不然外人以为他有了什么其她中意的姑娘,才一再的拖下你们的婚事。” 皇后此话明明是关心的话,但经过昨晚,在我听来却觉得皇后是在打探什么。 “怎么会呢?虽然景临哥哥玩世不恭,但这么多年来,在他身边的女子就只有月芙一人而已啊。” 皇后目光有丝异样:“那我就放心了。” 我守在旁,只要二人的杯稍浅了些便上茶,可每每到皇后面前时,总是极为不自在。 昨夜的震惊犹在脑海里,一夜未眠,辗转几回,最后竟抱被至天亮。 皇后与他可是亲姐弟啊,在世人眼中,这是不被允许,遭人唾弃的。 他怎么可以…… 我黯然,又苦笑,这样的担心算什么呢? 在他眼中,我跟其她宫女并没什么分别。 还是忘了昨夜发生的事吧。 想到这儿,我挺了挺背。 皇后与赵家姑娘聊得极为开心,好一会之儿皇后才道:“恩恩,送赵姑娘出宫。” 第二卷 万般卑微 第十章 惊天秘密5 “你叫苏恩?”出了皇后殿,赵月芙笑盈盈的看着我。 “是。” “真是好听的名字,我挺喜欢你的,这个送你。”赵月芙随手从发上拿下一枝珠钗塞入我手中。 “姑娘有话直接吩咐就是了。”我推回,后退了一步,卑微说:“这么华丽的珠钗,也只有姑娘的美貌才配得上,送给奴婢实在是太糟蹋了。” 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珠钗?想想也是知道怎么回事。 在宫里,这样的事很多。 拿人钱财,也就意味着身受差遣。 虽然我只是个奴才,受着主子的差遣,但心是自由的,若是受了这珠钗,也就意味着被拘束了。 “真是个会说话的丫头,拿着吧,这种珠钗我柜子里要多少就有多少。” “奴婢真的受不起。”在她欲再度塞入我手中时,我躲了开:“若有事,姑娘直接吩咐就可,奴婢定会尽力而为。” 赵月芙脸上的温柔突然隐去,眼底积聚了税气,终是没发作,只冷冷说:“你是不卖我这个面子了?” “奴婢不敢。” 她冷哼一声:“就送到这里吧。”甩袖离去。 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圆门外,我才转身,思附着自己这么做定是得罪了赵姑娘。 尽管如此,心中倒是轻松的很,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忍不住对着天空微微一笑。 侧头时,笑容僵在脸上,那儿,圆门口,明黄身影冷冽而立,在他凉凉目光之下,只觉温暖的阳光也失了几度。 他身后,是景临,着了官服的他比起往常来更为俊逸,只是显得沉寂。 是因为皇后娘娘吧。 伏跪朝帝王行礼,待他们一路离去后,才起身,望向那个落寂的身影,直至他消失。 “哟,这不是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苏恩姑娘吗?今个怎么露脸了?”娇媚带刺的声音,明妃从另一处圆门款步走了出来。 数名宫人在她身后端着果子与茶水,看模样是要去御花园赏花了。 “奴婢见过明妃娘娘。” 明妃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如针。 我被看得极为不自在时,才听她道:“看你气色红润,有了皇后的庇护还真是不一样了。不过,皇后眼里是容不进一点沙子的,一旦发现你的野心,到时够你受的了。” 野心?我愣了一下,难道明妃现在还认为我想引诱皇帝吗? “娘娘,奴婢并没有……” “别废话了,我就等着看好戏罗,走。”明妃不屑的望了我眼,朝御花园走去。 我是百口莫辩,刚想要离去,又觉是看到熟面孔,不禁朝明妃身后的几名宫女望去,跟在最后的那名宫女不正是那天在御花园与景临在一起的那宫人吗? 那天,他还送了她一块吊坠。 原来,她是明妃宫的宫人啊。 心底还是有几分失落的。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他却不喜欢我。 尽管失落,又有几分庆幸。 这个不洁的身子,怕是没人愿意与我牵手吧。 夜,极为漫长。 今夜,皇后宫的人都极为小心翼翼,就连走路也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都怪柳妃娘娘。”小宫女埋怨:“皇上今夜是来皇后这儿的,她却半路截了皇上的龙辇,恩恩姐姐,这个柳妃好坏。” 第十章 惊天秘密6 我笑笑:“快去做事吧。” 心中是松了口气,至少我不用面对他。 而这些后妃的争宠,我们只是宫人而已。 端着茶水,进了皇后寝宫,就见皇后着了件紫色薄纱,正对着镜子打扮。 心下奇怪,皇上今夜不是去柳妃那了吗? “恩恩,你说本宫的眉画得如何?”放下眉碳,皇后转身望我。 “在宫里,娘娘的妆是画得最好的。” 皇后矜傲一笑,看着我的目光多了几份沉淀,打量我半响,又去画她的眉了。 铺好被褥,放下纱帐,我施礼::“娘娘,可以安置了。” “恩恩,你去柳妃那一趟。”皇后不冷不淡的开口:“告诉皇上,就说安妃娘娘有喜了,明白吗?” 言外之意,是让皇上去安妃那过夜吗? 是啊,高傲如皇后,又怎能让柳妃这般狂肆? “慢着。”临出门时,皇后又叫住了我,美目流转在她纤长的双手上,淡淡说:“这是本宫第一次叫你办事,若这种小事也办不成,你这辈子就只能待在洗衣局做事了,记住了,是一辈子。” 心沉了沉,无形的压力突然而至,可我不能拒绝,甚至不能有丝毫的表露。 直到走出皇后殿,对着月空,我才轻吐了口气。 担忧浮上心头,月已当空,这个时候,该怎么做才能让皇上去安妃那呢? 宫里很静,只见灯笼在夜风下轻轻摇摆。 偶有几名宫人提灯走过。 以前觉得皇宫的路又弯又长,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 这会,看着眼前的柳妃宫,又觉这路似乎太短了。 “我是皇后宫的苏恩,捎了皇后娘娘的话求见皇上。”我装出高人一等的模样。 只有这样,宫人才会拿你当回事。 守门的宫女望了我眼,冷冷说:“皇上和娘娘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宫里皇上最大,皇上睡了,做奴才的怎敢去吵他?” 第16页 “你竟连皇后娘娘的旨意都敢违抗?” 那宫女冷哼一声:“我说了,宫里皇上最大,皇上睡了,要不,等皇上醒了我再给你传话?” 醒来?那不是要等到天亮吗? 这宫女摆明了就是在欺负人。 我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宫里是皇上最大,可要治你小小一个宫婢,皇后只需动一动指即可。”棠煜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 我心中一喜,棠煜怎么会在这儿? “棠公公怎么来了?”那宫人一见是棠煜,半是羞涩半是讨好。 棠煜并未看我一眼,只对那宫人道:“你在宫里多年,也该知道有些人不知不觉就失了踪,是传还是不传你看着办吧?” 这些威胁的话在宫女身上起了作用,想也未想,宫女就进殿禀报去了。 我松了口气,看来在这宫里,我还是嫩了些,“谢谢你,棠煜。” “只是路过。”朝我冷冷一瞥,棠煜转身即走。 不管是不是路过,棠煜帮了我。 “你喜欢吃荠蛋吗?”我跑至他面前,朝他微笑:“在我家乡,每逢四月都要吃上几个荠蛋,清凉去躁。” “不喜欢。” “很好吃的哦。” 虽然棠煜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我总觉得与他亲近了些。 对他的冰冷也就视而不见了。 可能是这些天事情发生的多了,而差不多每一件事都有他在,且关护了我的关系吧。 若然那夜他出声,只怕这会,皇后已处置了我。 看着我的微笑半响,他才神情略微别扭的说:“我只吃一个。” “好。”我笑着点头。 第十章 惊天秘密7 此时,去禀报的宫人走了出来,以不耐的声音说:“柳妃娘娘叫你进去。” 这是我第二次进柳妃宫。 发现心境已全然不同。 那些事不能说已全部放下了,只能说成熟了。 知道该怎么去隐藏,收敛,不再轻易的忐忑、不安,甚至去想起。 可能是与那个人见面的次数多了些的缘故吧。 在一个忘了你的人面前,不管如何表露怨怒,仇恨,也是徒然的。 “柳妃娘娘,奴婢是皇后宫的苏恩,奉皇后旨意前来。”对着寝门,我道。 “进来吧。” 推开门,香气扑鼻。 五只肘大的烛火将整个寝殿照得通明。 柳妃穿得妖饶,只以一件红色肚肚兜裹住玲珑身段。 她在跳舞,一段极为艷丽的舞蹈。 他一身玄衣散发,脱冠敞衣,懒散的躺在龙榻上看着她舞动,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拿着酒壶,喝完一盏时又往里倒酒,似醉非醉。 对于我的进殿,完全无视。 “奴婢见过柳妃娘娘,皇上。” 薄如翼羽的广袖,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从我头顶翩舞而过。 没人回应。 我勿自跪着,直到腿脚双麻。 才见柳妃停下了舞,柔弱无骨的身子投入了他的怀中,媚语:“皇上,妾身的舞跳得如何?” “好。”他凉凉一字。 “那比起在红楼之时呢?” 红楼?心口陡然抽紧。 “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妃娇笑一翻,这才像是看到了我:“这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苏恩吗?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忍着双腿酸麻,起身正要禀说安妃怀孕一事,柳妃忽又道:“皇上,您可认识这苏恩吶?” 阗黑目光从我身上一扫而过时,我迸住了唿吸,薄凉的声音几欲将我的心扯出膛外:“皇后的贴身侍女,朕怎会不认得?” “妾身是说皇上还是惠王之时,在红楼里。” 柳妃说得极轻,我听着却像雷鸣,差点控制不住夺门而出。 偷眼朝他望去,冷肃清峻面容未有丝毫变化,抬手饮下一杯酒,闭目,淡然说:“是吗?朕忘了。难道柳妃很早时就认得她了?” “怎会,妾身是觉得她跟妾身的一朋友长得很像,看来是妾身认错人了。” 握紧双拳,心中是怒气翻腾,这样戏弄人很有意思吗? 名节,我生死的大事,他们却像是谈论天气一般。 那一夜的羞辱,若非母亲,我早已死去。 就因他是帝皇,我只能忍,只能放下,甚至连一丝怨恨的表情也不能有。 “苏恩,你来做什么呢?”柳妃挑眉,睨目看我,像是在挑畔。 “禀皇上,安妃娘娘怀孕了。” “哦?”柳妃媚然望向他:“妾身可要恭喜皇上了。” 他黑眸微眯,淡淡一句:“朕知道了。” 我愣了愣,就这样吗?忍不住脱口而出:“皇上不去看安妃娘娘吗?” 一般男子知道妻子怀孕了,不都会恨不是立马到妻子的身边看看吗? 冷笑从柳妃口中溢出:“这都什么时辰了,要看也要到天亮了再说呀。是吧,皇上?” 天亮了再说?一想到皇后说的话,我硬着头开口:“听说安妃娘娘这些天足不出户,把自己一人闷在宫里,这要是闷出病来对娘娘肚里的皇子就不好了。” “安妃身边有那么多人伺候,又怎会闷出病来?你不要在这胡扯,还不快离开?”柳妃笑着,目光细眯如针。 第十章 惊天秘密8 “奴婢没有胡扯,就连怀孕一事,皇后也是后来才知道,安妃娘娘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宫人说就连日常饮食也比起往常来少了许多。”动之以情,就算没有情义,对自己的女人,他应该也会有怜悯之心吧。 我偷眼望向他。 是我料错了,别说怜悯,就连一丁点的担忧之情也没有,他依然自我的斟着酒。 唯有柳妃,嘴角浮上得意笑容。 “皇上,您真的不去看一眼安妃娘娘吗?” “苏恩,本宫都叫你离开了,你拿本宫的话当耳旁风吗?”柳妃声音渐厉。 我不死心,就这样离去,皇后那儿……咬咬牙,道:“皇上,皇后娘娘也只是关心安妃娘娘的身子,您就过去看看安妃娘娘吧。” 终于,他稍有了动静,朝我望来,如夜般的眸子透着几许醉意,目光里又似夹了丝丝嘲讽:“你真的是在关心安妃?” 该说是,话到嘴边像是被什么扣住,吐出的几字弱了几分:“奴婢只是觉得安妃娘娘现在一定很希望见到皇上。” “明天朕自会去安妃宫探望她。” “皇上?” “出去。”他望着我,目光不再薄凉,而是无比厌恶,像是看穿了所有。 心莫明的被扣紧,这一剎那,身子冰凉无比。 不知道是如何出了柳妃宫的。 夜风清凉,星空浩瀚。 满脑子都是那双厌恶的目光。 在他的嘲讽视线之下,我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的灰暗,审视自己的内心,也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利用他人。 是的,我并不是真心关心安妃,只是利用安妃娘娘讨皇后的欢喜,这样就不用一辈子待在皇宫了。 这样做是错的吗? 心颤了颤,我竟然觉得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的我,与汪公公他们有何分别? 小时,爹爹就说过,做人,要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君子之道,在于一个明字, 而身为女子,基本的道理应该去守护,对错还是要分清的,不管是什么事,如果连做人的浅层道理都守不住,煳涂过一生,就枉来人世一回了。 我曾对自己说‘清,在心中即可’,现在看来,已不知不觉把心给浊了。 夜风更凉了。 抬头,就见‘安妃宫’三个大字描于上。 讶异于自己竟来到安妃宫前,对安妃,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 安妃宫的大门不像其它宫那样紧锁,而是微敞着。 几株蓝子竹在院中轻舞,忧忧的,叫人生怜。 不觉的,推门进去。 门转动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小伶,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轻柔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看去,就见一个肚子微凸,容貌端秀,穿着素雅的女子亭中练字。 她一见是个陌生人,愣了下。 “奴婢苏恩见过安妃娘娘。” “苏恩?”她喃喃,好半响才道:“你是皇后宫的人?”声音中的轻柔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警惕。 “奴婢只是路过,见娘娘的宫门敞开着,这才进来看看。”我慌忙道。 第十章 惊天秘密9 一瞬儿,安妃脸上的紧张与警惕被疏离与冷漠取代,仿佛方才的紧张只是错觉:“既是如此,就如你所说进来看看吧。” 亭中放着一张石桌,桌上四房并立,一盘坚果,一盏茶。 “娘娘在练字吗?”宣纸上一个‘安’字,飒慡飘立,很难想像这样的字是出自于纤雅的安妃之手。 “不练字,你认为本宫会做什么?” “娘娘身怀龙子,该早歇歇息才好啊。”我说得真诚。 她望着我好一会:“夜深人静,练字消遣,怕是要让皇后失望了。” “皇后也是极为关怀娘娘的。” “是吗?”安妃冷笑一声,低帘时眼底恨意一闪而过:“那可真要多谢皇后娘娘的关心了,话说回来,皇后身边的侍女换得还真快,就不知道你能待上多久?算一算,你可是皇后身边第十个贴身侍女了,以往的那些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不解安妃怎么来了这么一句,像是故意这么说的,不想绕在这样的话题中,况且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施了礼说:“时间不早了,娘娘早点休息吧,奴婢也该回去了。” “就这样回去了,皇后那儿交待得过去吗?” 一愣,难道安妃真的认为是皇后派我来此处吗? “安妃娘娘,奴婢只是路过而已。” “皇后宫可在前面,安妃宫在后宫属最后一地,你这路过可绕得真远啊。” 解释的话梗在喉,确实,路过一说怕是谁也不会信,可我又不能说自己是不知不觉中走过来的,只好一笑代过,施礼告退。 出了安妃宫,夜已更深了。 第17页 这就是宫女的生活吧? 为主子跑腿,做你不愿做的事,久而久之也就成自然了。 原来为了达到目的,人可以不知不觉的就沉沦,毫无所觉。 若非他那厌恶的目光,或许我真的就要陷入泥泞之中。 我才来皇后宫几天啊。 轻咬下唇,暗暗在心中告戒,不管如何,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善,爹爹说得对,如果连做人的浅层道理都守不住,煳涂过一生,就枉来人世一回了。 深唿了口气,我抬头,正气盎然的道:“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善,不管多么……” 目光与一双乌黑薄凉的眸子相遇时,后面的话被硬生生的闷在了肚子里。 淡淡的酒气在空中飘散。 玄衣微敞,广袖翻飞,腰带随意而系,他慵懒的站在前面,拿着凉眼看人。 后面的宫人躬着身静静站着。 他离我只半步之遥,我却不知道。 过于傻愣,我瞪大眼直愣愣的望着他。 这么静的距离,他的眉、眼、鼻,都看得清清楚楚,连同他的气息。 近看之下的他,俊美的能让人忘了唿吸。 “记住了,这世上没人能利用朕。”说完,离去。 这条路?他是去安妃宫。 转身望他,直到他消失在转弯处,我才回神,却惊出一身冷汗,方才忘了行跪。 他不是说明天才去安妃娘娘那吗? 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四月,百花绽放已极致,皇宫里处处花红柳绿,更别说御花园了。 第十一章 利用他人1 皇后今天的心情极好,嘴角始终挂着微微笑意,连同她身后的几名随行宫人也轻松不少。 “都说这紫母是人间绝品,我看它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倒是这雪池,世间只怕也只有皇宫才能保持它的模样。”皇后随手拈来一辩叶子玩弄,犀利视线却不离雪池中那株正傲慢盛开的紫母:“你说呢,恩恩?” 这二样都是我前所未看过的,怕也只有那个男人能把世间绝品肆意弄于掌中,想送谁就送谁:“娘娘说的是。” 到这个季节,雪自然是无法保持它原来的样子,这个雪池里的雪可是无数宫人们每天不知要进出冰窑多少次才得以这般显示在人前的。 “你说这紫母能在雪池里活多久呢?” “奴婢不知道。” 皇后抬眸睨了我眼:“本宫倒觉得它活不过这个月。”说完,将手中玩乐的叶子丢在了雪池里,叶子的旁边正是那株开得盛的紫母。 在雪池护理的十来名宫人没人敢去拾这片叶子,只面面相视,虽急也不敢有所动作。 我感觉出了皇后的不悦。 这雪池是皇帝送给明妃的生日礼物,专门派人从塞外运来,别说怎么个精心的护理,单是宫里的宫人都不能近它十步以内,皇后却公然将一片叶子丢了进去。 再怎么笨傻,我这会也是明白了皇后方才的这些话都是在针对着明妃的。 “娘娘,明妃娘娘来了。”身边的宫人禀说。 侧头,果见几名宫人拥着金钗摇舞的明妃朝这边走来。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明妃刚行礼,皇后已一个大步扶起了她,犀利的目光隐藏在刻意的微笑之下:“快起来吧,今个阳光不错,就来看看皇上送给你的这株紫母了,在妹妹的精心护理之下,它可是越来越精神了。” “谢皇后娘娘赞美。”明妃傲然一笑:“娘娘若是喜欢,妾身让皇上也给娘娘弄一株吧,就不知道皇上愿不愿意了。” 皇后的脸一沉。 “咦,这叶子是谁丢上去的?”话音刚落,就见明妃走到一个看护雪池的宫人面前,狠狠打了一耳光:“你们是怎么看守的?都不要命了吗?” 宫人们害怕的齐下跪,大喊饶命。 “妹妹不要动火,”皇后娘娘笑了,笑得明媚:“是本宫的错,不小心把叶子掉在了上面,就由本宫亲自把它给挑出来吧,放心,本宫会小心的。” 明妃气绿了脸,又发作不得。 宫人拿过绑着细勾的木棒给皇后。 走到雪池的边缘,皇后小心翼翼的用勾挑起那叶子,就在叶子被挑起时,皇后一声惊唿,就见她双脚突然一滑,差点滑入雪池,我与几名宫人赶紧上前拉住了她,惊出一身冷汗。 “娘娘,没事吧?”我询问。 “吓死本宫了。”皇后拍拍胸,惊魂未定,弱声说:“要是掉进这雪池,本宫非得落得病根不可。” “天吶。”此时,看守雪池的宫女乱成了一团,她们的目光都惧怕的看在雪池的中间。 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望去,果然,那株紫母被木棒的勾整个勾了起来。 我又看向明妃,明妃全身颤抖不停,怒气腾腾的瞪着皇后,只怕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是好啊。”皇后满脸歉意,“听说这紫母一离了雪池,哪怕是一会也是要枯死的。” “你?”明妃气沖至皇后面前,手指指着皇后的脸,“你是故意的。” “妹妹这是什么话,我堂堂皇后,岂能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本宫是不小心。” “你?” “你什么?妹妹方才也看到了,本宫差一点就掉进这雪池,虽说雪池不大,但满是冰雪,难道本宫活生生的人还比不上这株紫母了?”皇后口气厉了些,“你用手指着本宫的脸,这已是大不敬,今天本宫心情不错,就不追究了,妹妹以后得注意自己的言行,别让宫人在背后笑话,我们走。” 第十一章 利用他人2 紧随在皇后身侧,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就见明妃贝齿紧咬下唇,几乎咬出血来,目光死死盯着皇后的背影,折射出的怒火几乎能将雪池融化。 小时见过爹与娘亲的争吵,也看过市集妇人的泼辣,领受过富家小姐的跋扈,偏房的娇横,都没有像皇后这样,只一片叶子就将人气炸了,没什么脏话,就连言行举止都是雅致的。 就是这样,才会更气吧。 收回的目光被明妃身侧的一道亮光吸引,我的视线投向明妃身后的一名宫女,在她的腰侧,果型玉坠在阳光下闪着夺目光彩,是她?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一慕:亭中,少年尚书大人景临亲手将玉坠送给了欲语还羞的宫女,温柔的说:“它跟你很配。” 想到景临,心下陈陈失落,他现在好吗?自那夜后,他便没再皇后宫出现过。 现在很伤心吧。 不自觉的望向皇后侧容,皇后极美,四周围的花在她绝美的容颜下也为之失色,可她是他的姐姐啊,亲姐姐,他怎么可以…… 苦笑,怎么又不自觉的去想这些了呢? 不该我想的啊。 “娘娘,太子殿下朝这儿来了。”一宫女说道。 “儿子见过母后。”稚气的声音清亢高傲,与皇后很像。 “奴婢们叩见太子殿下。” 一翻礼毕,皇后拉过了太子的手朝绿荫中的亭子走去。 我朝身边的宫女吩咐:“你去端茶,你去御膳房弄些好吃的点心来。” “是。” 想了想,我又叫住前去端茶的宫女:“去小如那拿茶,告诉她,是太子殿下喝的。”说完,这才进了亭。 虽说是第二次见到太子殿下,但直到现在我才看清他的长相,十一岁的太子比起同龄人应该算是高的吧,长相肖似皇后,贵气逼人。笑时,乌黑的眸子时不时的闪过狡黠,不笑时,那似墨的眼珠子又凉薄凉薄的,像那个人,脸廓极为精緻,仿若雕琢出来般。 他的长相,集了皇后与那个人的优点。 “娘娘,茶与点心上来了。”宫女将茶水点心放下后退出亭。 “看你玩得衣服都湿了,肯定饿了,快吃点东西吧。”皇后爱怜的看着太子,对这样俊美如神砥的儿子,其宠爱自是不少…… “不饿,只渴了。”拿起茶盏浅品喝了下,太子眯眼一笑,这才一饮而尽。 见状,我又为他倒上了茶,倒茶之时,太子晶亮的目突然朝我看来,我微微一笑:“太子要慢慢喝水,喝得太快,容易呛着。”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苏恩。” “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奴婢是新来的。” “旭儿,最近可在认真读书啊?”皇后的目光从太子的茶盏上一扫而过,又瞥了我眼。 “儿子每天都准时去勤习殿听先生讲课。”太子眼珠咕噜一转,“母后,您就赦了小如的罪吧。” “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罚都罚了。” 皇后抿了口茶,柔笑道:“你是太子,日后是要登大位的,不可小孩子气,她区区一名宫女,你不可太过上心。” “母后?”太子一把扑进皇后怀里撒娇:“儿子不管,就是要小如嘛,您就让她来东宫陪儿子玩。” 皇后一陈低笑:“快起来,都这么大了,扑在母后怀里像话吗?让宫人们笑话。”话虽这么说,皇后却是搂紧了儿子,眉眼之间说不出的宠爱。 “谁敢笑话,儿子就罚她。母后,您就让小如来东宫陪儿子玩嘛。” “你这孩子 。” “母后?” 皇后有些软化:“这样吧,母后让恩恩陪你玩,好吗?” 第十一章 利用他人3 “不要,我就要小如。” “不行。”这二字,皇后说得斩钉截铁。 此时,太子眉一挑,露出一个狡贼的笑容,我站在皇后身侧,将他玩皮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禁失笑。 就见太子满脸委屈,低低道:“那好吧,以后就让苏恩陪玩好了。” 变化之快,叫人莞尔。 “旭儿,”皇后扶正太子,认真的直视着他清亮的黑眸:“别尽想着玩儿,多读书多看书才能为将来奠下基础,切不可让父皇母后失望了,母后能为你做的都做了,你若自己不争气,母后做什么也没用啊。” “儿子知道。” “那就好,来,陪母后走走。”牵过太子的手,皇后出了亭,朝御花园花开得最盛开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太子挤眉弄眼,鬼脸频频,逗得皇后不断的欢笑。 第18页 尾随的宫女们也掩着小嘴轻笑,一派乐哈景象。 我也轻笑着,自入宫来,这般轻松的画面极少,每一天都过得沉压压的,太子的出现让大家都觉得很快乐。 春风抚面,花香扑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子身上,而我是一边听着皇后与太子的聊天,一边欣赏着御花园的美好景色。 自然也没将隐藏在花儿堆中的粉红人影略过。 那人影随着我们的走动而移动,时不时的探出小脑袋看向太子所在方向。 看清了,竟是小如。 就见小如一有机会朝太子那面挥手,以好让太子瞧见,可每一次都不成功,反而将自己的身子时不时暴露在花糙之外。 也幸好宫女们的目光不在周围,若不然这小如怕早被揪出来了。 悄悄的拾起一颗碎石,趁大家不注意,我投向小如藏身的方向。 她刚受了皇后的罚,这般明目张胆,就不怕再受刑吗? 一见我发现了她,小如非旦没半分怯意,反而瞪了我眼。 如此,我只好趁大家不注意时悄然退了出来,一等她们走得远些了,我疾步至小如面前,温和的道:“快回去吧,要是被娘娘发现就糟了。” “不用你假好心。”小如冷哼一声:“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太子殿下。” “小如,你偷带太子出宫,娘娘的气还未消,是不会让你和太子见面的。” “那又如何?太子喜欢和我玩。” “就算如此,没娘娘的同意,太子也莫可奈何啊。” 小如抿紧了唇,瞪着我半响,说:“那也不用你管。”说完,快速的追了上去。 见小如这般的执着,不禁担忧,虽说小如待我很不和善,但她毕竟是个孩子,不自觉的我就会去关心她,同时也不解,她应该不是鲁莽之人,怎么今日竟这般冲动? 难道他真这么喜欢太子殿下吗?甘冒被皇后娘娘罚的危险? 远远的,瞧见小如隐入了离太子最近的花丛中,那儿,她一不注意就会被皇后发现。 为她捏了把汗。 很快,太子就发现了她,只见太子朝皇后行了礼后就匆匆出了御花园。 花丛中,也没有了小如的身影。 夜,静谧! 皇后宫的南偏殿是宫人们的住处,而在南偏殿的角落有个小院子,是皇后赏给棠煜的。 手中的荠蛋还有点温热,我深吸口气,进了院子。 上次说好了给他一个荠蛋,可拿来时却得知他被皇后派出宫做事去了。 这会宫人说他已回宫,我自然要来兑现承诺。 院子周围都是高树,这个院子独居南偏殿一隅,倒是很清净,也很静隐,幸好夜色明亮,能看清院中一切。 第十一章 利用他人4 只是小屋里并未点灯。 暗自纳闷,不是说他回宫了吗? “看来这个荠蛋又送不掉了。”我喃喃,灰心转身,脚步缓慢离去。 今天已吃了三个荠蛋,这二个可真吃不下了,再吃非吃坏肚子不可。 走至门口,忍不住又回身望向院内。咦,方才还是黑暗的小屋此时竟亮起了灯。 一个修挺的身影跃上纸窗,看模样似在看书。 擦擦眼,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真实的,小屋内确是亮着,窗上的身影也像是在看书的模样。 宫人们还没到入睡的时候,况且是皇后身边的贴身人棠煜,这情形自是不可能睡过起来的。 那他是怎么进屋的? 还是,是我看错了,方才屋内是亮着的? 解不了困惑便不再去想这个问题,至少我手中的荠蛋能送掉了。 重新进了院子,恰巧,小屋门也在这个时候敞开。 棠煜走了出来,一见我在院中,他冰冷的目光怔愣了下。 “给,荠蛋。”我将荠蛋送出,微笑说:“还热着呢,快吃吧。” 接过蛋时,他的目光一直紧锁着我的视线,似在探着什么。 “怎么了?快吃吧,挺好吃的。” 他没有动静。 真是奇怪的人,从他手中拿回蛋,剥了蛋壳再塞到他的手中,指尖触碰到他时,只觉他的手有些凉,一直在屋里的人手怎么会这么凉呢?想法只是一闪间,也没在意,笑说:“都给你剥好了,可以吃了吧?别浪费了。” 他目光深深,我目光纯粹。 最终他咬下一口。 “味道好吗?”我满含笑意的问,很希望他能肯定的说好。 哪知他漠然别过脸,冷冷说了句:“就那样吧。”便朝外走。 这人…… 真是不会说话。 赶紧跟上,与他并肩走,他走一步,我却得走二步都能跟得上,哎,高的人腿长,走的步子也就大了点。 月光在眨吧眨吧的星星衬托下更为柔和,这些天的夜风并不冷,近五月的天气,是越来越暖和了。 长长的宫道就只有我与棠煜二人走着。 “你在做什么?”棠煜侧低头望我,好看的眉微拧。 “走路啊。” “谁许你靠我那么近。” “哪有靠你很近,我与你起码相隔了半米。”虽然是并肩走着,肩与肩的距离还是在规矩之内。 “我不习惯与人并肩。” “这样啊?”我笑笑,后退了一步:“可以了吧?” 他轻嗯一声,算是回答。 奇怪的人,奇怪的习惯,不过他的奇怪我也习以为常了。 一路上,我与他再也没说话。 只是,怎么走着走着,感觉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走着走着,又是肩并肩了呢? 纳闷的望向身边的人,竟见他脸朝一边,只拿下鄂示人,脸上的神情是极为不自在的怪异。 忍不住一声轻笑。 他低头望我,冰脸极为不自在,俊脸闪过懊恼,与方才疏远的模样还真是二样,挤字说:“你笑什么?” 摇摇头,自然是不能说他的神情好笑,我道:“连笑都不能笑吗?” 他冷哼一下。 第十一章 利用他人5 刚要说话,就见一名宫女从左侧圆门匆匆跑了出来,停在棠煜的面前,微喘气说:“棠公公,苏姑娘,皇后娘娘命你们快些过去。” 当我们进入皇后宫时,正看到宫女撤下了几盏亮烛,只剩三盏烛火幽幽照明。 该是就寝的时候了。 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皇后只穿了件薄长杉坐于榻上看书,及腰的青丝乖顺的垂披在后,妩媚动人。 "参见皇后娘娘。" “起吧,要办的事办好了吗?”皇后抬眸望了棠煜一眼,又将视线调向书中。 “是。” “很好,明晚我要沐浴斋戒为太子殿下祈祷,下去准备吧。” 沐浴斋戒太子殿下祈祷?我蓦然抬头望向皇后,下意识的,只觉皇后是要见他? “娘娘,明天怕是不妥。”棠煜道。 “怎么?” “明天是景临大人未婚妻月芙姑娘的生辰,听说景临大人在景府为月芙姑娘设宴庆生,做为娘娘未来的弟媳,娘娘是不是回娘家一趟?” 果然如此么,娘娘明夜真是要见景临吗? 做为一国之母,怎能轻易出宫?况且只是为弟媳生辰祝贺,这样的理由不显牵强吗?这话怕是在暗中告诉皇后明晚景临是不会来的。 我望向棠煜,却见棠煜也望着我,目光冷冷深深。 听得皇后不紧不慢道:“是未来的弟媳,景临会不会娶她还未知,再说区区生辰用得着本宫出宫吗?你去‘宝阁’随意挑样东西送去吧,下去准备明晚的一切。” 棠煜退出殿时,我的心莫明的烦躁起来。 “恩恩。”皇后放下书本,凤目望向我,黑漆的眼眸写满了不为人知的暗沉。 “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喜欢心思细腻的人,你的细心让本宫喜欢,希望太子今后也会喜欢你。” 一时不明白皇后话中的意思,正寻思,皇后淡淡说道:“小如泡制的茶虽好喝,但已不适合太子,太子还小,身边又怎能留一个喜耍弄把戏的人,明白吗?” 耍弄把戏的人?是说小如吗,想起今天小如的执着,我道:“娘娘,小如还是个孩子,一时煳涂才会犯错,您就恕了她吧。” “孩子?”皇后一陈冷笑,“宫里是没有孩子的,现在是本宫留她还有用,若不然……”顿了顿,又道:“东宫那边你要时不时去一趟,向宫人了解太子每天都在做什么。” 若不然什么?不敢惴恻皇后的言外之意,道了声:“是。” “娘娘,皇上来了,已进了宫门。”殿门突然被推开,宫女匆匆进来禀报。 皇后眸子一亮,瞬间染上笑意,下了榻至镜前端详了自个一翻。 我站至门边,在修长的身影入内殿时行了礼,目不斜视,躬身退出,关上门时目光不经意抬了抬。 毫无预期的,对上了一双幽深凉薄的眸子。 身子剎那紧崩,心头却没有了往日的恐惧,可愤恨依然。 他的黑眸幽深得让人望不见底,想看清它,看到底却是深凉一片。 慌张紧关上门,闭上眼深唿了口气,懊恼自己方才抬眸之举,虽只是眨间功夫,但这般张显的凝视,他又怎会毫无所觉? 拍拍额头,暗暗告戒自己切不可有下次,过去的就让它…… 苦笑,让它随风而逝吗? 摇摇头,还是做不到,这样的痛苦怎么是说忘就忘呢? 可能,也只有时间才能来弥补这样的伤痛了。 转身,鼻子勐的吃痛,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是棠煜。 天哪,真的撞的好痛,揉揉鼻,下意识的开口:“身体不应该是软的吗?怎么你的胸膛这般硬啊?” 他冷冷回了一句:“我不是女人。” 第十一章 利用他人6 脸微红了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只能干瞪着他。 棠煜朝我冷冷一瞥,指着桌上的铜煲:“这是皇上的补汤。”说完,转身离去。 突然想起皇后命他办的事,我有些躇踌。 不该问的,与景临是二条平行线的人,可是,见他快要碰到殿门,一咬牙,我沖至他面前:“棠煜,皇后明晚是要见景临大人吗?” 第19页 他低头望我:“这不关你的事。” “是,可我很想知道。” “你就这么喜欢他?”棠煜抿紧唇。 咬咬下唇,我点点头,坦然承认,宫里就他知道这个秘密,又有什么好隐瞒的,更无需做作:“可我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景大人,更不敢枉想什么,只是听到了看到了就难免想去知道。” “你喜欢他的什么?” 喜欢他的什么?我茫愣了下。 从没想过喜欢他是喜欢他的什么。 棠煜冷哼:“皮相吗?” “我?” “看来你也跟那些宫女没什么区别。”冷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又加了层冰。 “我?不是的。”声音却没力道。 “那我呢?” “什么?” “我的皮相併不比他差吧,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我怔了一下,听得他声音极为僵硬的道:“当我没说。” ‘吱卡——’殿门打开,棠煜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之下。 夜风从门外吹了进来,将鼎上的一盏烛火吹灭。 赶紧关上殿门。 殿内只剩下角落的一盏烛火在鹤鼎上煅烧,虽暗了许多,行动并不受阻,我也就不续点烛火了。 不明白棠煜怎么问出这样的话来? 又问自己,是啊,喜欢景临什么呢? 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一身白衣胜雪,高冠束髮,广袖翻飞,星空下的他翩翩而立,俊颜如玉。 他温柔的朝我笑。 不可否认,我是被他的俊美所震愣,见到他的剎那,我除了傻愣,再无法思考。 真的喜欢的只是他的皮相吗? 摇摇头,不是的,我真正喜欢的是他的温柔,自母亲去逝后,我艰难的生活,为了生计找差事却屡次碰壁,进了宫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遭遇欺凌鞭打,那时,他送了我药。 是景临的温柔让我在那一刻找到了温暖的感觉。 只是,他的温柔是对所有人。 忍不住自嘲了下。 打了个哈欠,不禁有了困意,从窗户上精巧的花样fèng中望出去,殿外夜色已很浓郁,应该很晚了吧。 起身往自个的小偏房走去,手在触碰到桌上温暖的铜煲时惊神,皇上还没喝补汤呢。 望着内殿的门,奇怪了,以往这个时候,皇后准会出声叫唤。 咦,这门似乎未关严实啊。 近身一看,果然,木门虚掩着。 怎么会呢?明明关紧了的,细细想了想方才退出内殿时,虽说与他目光相遇让我慌乱,但这个夜晚毕竟不同于以往,我确实是关紧了木门的。 怎么会这样呢? 是皇后醒了吗?走上前朝里张望。 几声呻吟声从门内飘了出来,轻轻的,带着女人特有的妩媚与矜持,断断续续…… 一股热气从脚下直窜上脸面,我的脸红得估计能煮虾了。 赶紧关闭了门,可再怎么关得快速,那舞动的纱帐,交叠的身影,律动的肢态还是透过门的fèng隙直冲入了我的眼底。 第十一章 利用他人7 身子贴着木门站了好半天,羞红的脸这才稍有缓和。 一种复杂的心情在心底悄然上升。 失去清白的那一夜,在宫中见到他的那一天,杖打之时,还有现在他在里面与皇后…… 如今我却站在这里为他守门。 道不明白心中的感受,无法用文字表达。 开了外殿大门,夜风轻轻吹过宫廊,廊上的几盏灯笼缓缓摇曳。 月已当空。 夜很静。 甩去满脑的涩绪,靠坐在廊柱上仰望天空。 呆呆地…… 夜幕下的夜空总能引人浮想,有人会产生一种苍穹浩瀚,人如尘垢的感嘆,我却只想知道天有底吗? 把树棒一根根结起来捅天,会不会捅出一个大窟窿啊? 天外又是什么呢? 是乌黑黑的一片,还是也有人在生活? 哪我们一样吗? 轻笑,我在乱想什么呢?还想得这般幼稚,叫人知道了非笑掉大牙不可。 “等我出了宫,就去学占星象吧,应该是件很有趣的事。”我望天喃喃。 起身,伸展了下四肢,突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有什么人在看着我,那种感觉…… 朝后望去。 他椅门站立,单薄锦袍随意的着身上,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颈项间白皙发玉的肌肤,宝蓝腰带松松扣腰,未束髮,肆意的任凭黑髮在夜风中飘荡,薄凉阗黑的眸子带着几分税利注视着我。 一惊,下跪:“奴婢见过皇上。” 他是什么时候起来的,我竟一点也未察觉。 良久过去,他一言未发。 心微微忐忑,忍不住又说:“皇上,外面夜凉,您进屋吧。” “朕饿了。”他的声音一如这夜风向肃冷。 至少开口了,我松了口气。 “奴婢这就给你拿汤。”慌忙起身进殿,拿着还热着的补汤至他身边:“皇上请用。” “冷了。”他凉凉二字。 “这煲还热着,里面的汤不会太冷的,喝着正好。” “朕说它冷就是冷。” “是,奴婢这就去热一下。”各人对热的感觉不同,我觉得温热在他看来或许就是冷了,躬身退出殿,我朝皇后宫的小灶房走去。 一路上都没见着值夜的宫女,大概又偷懒去了。 进了灶房,一旺炉上还热着铜壶,便从铜壶中倒了热水进铁锅中,又将铜煲放进铁锅以温热。 片刻功夫后,当我回到殿内时,就见他正坐于榻上看书。 “皇上,汤已热过了。”恭敬的将煲呈上。 他连看都未看一下,只道了句:“太热了,你拿出去让它凉快凉快。” “皇上,这汤的温度刚好,奴婢是看准了时间拿出来的。”。、 “朕说它热它就热。” 顿了顿,我才轻道:“是。” 月亮似乎移了位置,夜风比起方才也凉了稍许。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觉得煲上的温度比起方才来降了些,便又进殿。 他看书的姿势未变。 “皇上,好了。”再次将煲呈上。 “太凉了,去热一下。” “皇上,这煲拿在手上温度适中,您方才不是说饿了吗?还是先吃些填填肚子吧。”我温和的开口。 “朕说太凉了,你没听到吗?”他翻过一页书。 怔了怔,道了声:“是。” 再次前往小灶房, 只因一心在这铜煲上,希望他快些喝掉,不想与他单独相处在诺大的殿中,因此并没注意到每次我转身之时,他薄凉深湛的目光投在我背后,夹杂着一点莫明的怒气,还有不为他人察觉的征服欲望。 第十一章 利用他人8 当我再度拿着铜煲进殿时,已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 烛火只剩下了一点,外殿比起先前来更为幽暗。 窗门微敞。 他负手站于窗旁,仰望星空,月光透过窗口碎碎照了一地,也勾勒出他近于完美的下鄂。 “皇上,您试试这温度适中吗?若还是不好,奴婢再去。”将补汤恭敬的呈上,说话时特意加了试试二字。 “朕不饿了。” 几乎傻愣,来来去去这么折腾,最后竟然不饿了,一种被耍的感觉油然而升。 只觉他是故意的。 抿紧了唇,不再说话,将煲放下后静静侍候在一旁。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对一个小小宫人,他又何必如此。 “朕突然想吃御膳房做的黄豆银耳糕,你去拿些来。”他突然说。 “那这补汤呢?” “倒了。” 倒了?真的傻愣了会,才应声:“是。” 拿着铜煲躬身退出,一出殿,深吸了口气,朝御膳房走去。 夜色浓郁。 我是小跑着上御膳房的,穿廊过亭,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也是,这个时候,宫人主子们都已沉入梦乡,谁又会像我这般忙碌呢。 一道影子从小径中的树丛掠过,身法极快。 驻足望去,月光下树影婆娑,哪有什么人。 是我看错了吧。 转入侧门,进了右边的花丛小道,这儿去御膳房近些。 刚走了几步,就见又一道身影从前侧圆门外出来朝我这边的花丛走来。 淡淡月色下,他的面容依稀可辩,是棠煜。 这么晚了他还没休息吗? 显然,他并未看见我,而是进了我左侧的花道,与我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花墙。 听得花墙后一道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有事耽搁了。”极冷的声音,除了棠煜还会有谁。 “我在宫外给你置了府第,挑了三十名貌美女子住下,你去看看,中意的就留下,别忘了李家的子嗣还要你来传承。” 一陈沉默。 压低的声音又道:“怎么不说话?” “还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我在你这般大时,你都二岁了。” “我还不想成亲。” “那你想等到什么时候?越大自宫,痛苦就多一些。”压低的声音顿了顿,带了些肃严:“除非你在三年内光復,若不然,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棠煜的声音紧崩了些:“我有喜欢的人。” “什么?” “我要娶她。” “什么?”那人显然是太过吃惊,以致于忘了压低声音,原声极为尖细:“你怎么可以喜欢上,还要娶?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她是谁?” 又是一陈沉默。 “是宫女?是不是?你整天待在宫里,定是宫女,是哪个宫的?” 棠煜没有回答。 “你?真是气死我了。” “没有其它的事,我先走了。”棠煜脚步声动。 “站住,你忘了你的曾祖爷爷就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断送了一切吗?从小我就对你说过,女人都是祸水,是害人精,你从小在宫里长大,后妃的一切你都看在眼里,有哪一个是对人真心的?就连笑都是笑不达眼,你怎么还重蹈覆辙?”尖细的声音愤怒中带着激动,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第20页 棠煜的声音依旧冰冷,并没有因他的激动愤怒而变调:“没这么严重。我只想由她生出我的儿子,如此而已。” “就这么简单?” 棠煜轻嗯一声。 “真是如此吗?” 棠煜不答,只问:“还有其它的事吗?” “煜儿……”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听得棠煜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你,”那人一嘆:“你先走吧,有事我会再联络你。” 第十一章 利用他人9 那边没了声音。 我看着棠煜离去,也看到另一条人影跃过花丛消失在反方向。 却是久久无法将思绪从他们的对话中拉回。 是听得煳涂? 还是听得明白? 该明白? 还是该煳涂? 府第,女子,子嗣…… 棠煜他竟然会是个正常的男子,这,怎么会? 难以想像,叫人震惊不已。 匆匆返回,一路上脑海里尽是他们的那些对话。 进了殿,低着头就把殿门关上,我要好好整理一下方才听到的。 殿内怎么这么暗呢? 拿过鹤鼎上的火摺子就要点火。 “朕的黄豆银耳糕呢?”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我将火摺子掉在了地上,也覆盖了棠煜与那人所说的话带给我的震惊。 “皇,皇上?”暗暗惨叫,天哪,我竟然忘了还有这一件事,压根就没去御膳房。 他望着我空无一物的双手,薄凉的目光变深,黑了一张脸。 “奴婢该死。”慌张下跪,“奴婢马上去拿。” “你还真不把朕放在眼里。”他冷哼,欺近我,明黄的靴子顿时印入了我眼底下。 “请皇上责罚。”我更加卑微。 “抬头看着朕。” “奴婢不敢。” “不敢?”他一声薄笑,凉凉道:“要是旁人还真会被你的表相给骗了,恭敬,卑微,把宫人该做的举止都做得极到位。” “奴婢不明白皇上这话的意思。”心微微忐忑了起来,仿若他窥视到了我内心深处。 定是我多想了,他不是早已忘了红楼的那一夜,忘了我这个人,自然不可能知道我心底对他的怨恨与排斥。 “抬头看着朕。”他再次说。 不得已,我抬头。 视线与一双阗黑税利的眸子交汇,沉肃与压迫的气息也随之而来。 身子不禁一颤,这感觉,这感觉……一如那夜。 这个时候,我却不能表露出一丁不满怨恨的情绪,得忍着。 只在这个毁了我人生的人面前,在这双犀利薄凉的黑眸下,却是再也做不出卑微,恭敬的模样。 这么近的距离,他就在我的面前。 努力克制的,努力放下的怨恨。 一直告诉自己不再回想以前的事。 一直对自己说,在他面前,我只是宫女。 可只怕,我的目光,我的神情,已透露了心底的恨。 他深冷的注视着我。 我只觉背上出了冷汗,可还要保持平静无波的模样。 半响过去,他挥袖转身,淡淡道:“给朕穿衣,朕要上御书房批摺子。” 讶了下,有些不解他突然其来的话。 “还想无视朕的话吗?”见我傻讶着,他挑眉。 “奴,奴婢马上去拿衣裳。”慌忙起身进内殿,虽然对他的反覆摸不着头脑,心头是松了口气,看来,方才是白担心了,他并没有从我脸上看出什么。 隔天,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当我领着手拿洗具的宫人们进内殿时,皇后懒懒的坐在梳妆檯前,正在梳头,一头乌髮如流水一般,顺着淡紫内杉蜿蜒而下。 皇后今天起得较晚,不过心情极佳,从她带笑的眉角就可以看出。 “昨夜本宫睡沉了,连皇上几时离去也不知道,”皇后起身走向玉石屏风。 我忙将微湿的锦巾递给皇后,待她擦洗之后便命宫人撤下洗具。 听得皇后又说:“下次若还有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你也要叫醒本宫,知道吗?” “奴婢记下了。”命拿着衣盘的宫女一字排开,道:“娘娘,今天您要穿哪件啊?” 凤目扫过衣盘,皇后的目光停在了一件湖青深衣上,“就这件吧。”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1 正给皇后穿衣,宫人来禀报:“娘娘,棠公公来了,站在殿外候宣。” “叫他进来。” “是。” 着衣毕,皇后望着窗前的盆栽微闭了闭目,似在想着什么事。 好一会,她才走出内殿。 见到棠煜,不由自主的就想到昨夜的那对话。 震惊犹在心中,但尽力装作与平常一样,目不斜视。 “娘娘,已照您的吩咐煎好安胎药,是现在就给安妃娘娘送去吗?”棠煜问。 皇后望着她细若葱尖的十指,目光清冷:“自然,药凉了,药性也就去了一半,自安妃怀孕以来,本宫也没去看望过,也该去关心关心才是。” “是,这就送去。” “慢着。”皇后的目光飘向我,带着叫人看不透的笑意,说:“恩恩,就由你送去吧,告诉安妃,让她好生养着,若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尽管让宫人来告诉本宫。” “是。” 余光瞥见棠煜拧了下眉,寒潭深似的眸子朝我望来,眸里除了常见的冰冷外,又似多了点忧色。 皇宫的建筑都很大,甬道与各式宫道都极长极宽,仿佛这样才能显出他的大气与宏伟。 手上端着安胎药,走路自是不敢分心。 只阳光太过灿烂,抬目望去,明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色彩,夺人眼球,虽说宫殿宏伟壮观,但最为好看的还是这些殿顶,每一个殿顶檐角都雕刻着不同的吉物,或张牙舞爪,或飞扑捕食,或撒娇逗乐,栩栩如生。 走过一扇圆门。 刚要进入,却与出来的人差点相撞。 “小心——”我喊道,可已迟了,她手中的木盆倒翻,盆中的水拨了我一身。 幸好,没拨入药碗中半点。 “你没事吧?”我赶紧问。 竟是她。 明妃身边的宫女,那天景临在亭中送了吊坠给她。 没想到会在这儿撞上。 “苏姑娘,你的衣裳都湿了,真对不起。”她满脸歉意,掏出帕子就来擦。 “没事的,太阳这么好,一会就干了。” “你端着药是去哪啊?” “去安妃娘娘那。”打湿的下摆粘贴在腿上,极为不自在,便道:“我先走了。” “苏姑娘,”她拦住了我,一脸好意:“要不奴婢替你送去吧,虽说太阳挺好的,但衣裳湿露露的也极容易着凉,你快回去换了吧。” “没关系的。” “可奴婢心里过意不去啊,还是让奴婢送去吧。” 见她这般热心,自是不好意思拒绝,只这药是皇后亲自交代的,况且这东西非比寻常东西,不亲自交到安妃宫心里并不放心,便说:“谢谢你的好意,真的没事的,你去忙吧。” 越过她就要离去。 哪知她又突然拦在我面前,笑道:“苏姑娘,还是把药给奴婢吧,若你不让我替你把药送去,奴婢会好几天睡不安稳的。” 她,极为奇怪。 我只好再次谢绝她的好意,温和的说:“不用过意不去,是我不小心,光顾着看殿顶的光景而没注意前方,这样你可以睡安稳了吧?” “那就更睡不安稳了。”她的脸陡然微沉,声音也不若方才的随和,话完,伸手就来抢我手中的药碗,压低声音道:“你这人真奇怪,不知道这是皇后交待的吗?” 她的话叫我二丈摸不着头脑,但见盘中的药被她抢了去,也不多想,伸手就要去抢回:“你做什么?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皇后娘娘赐给安妃娘娘的安胎药。” “你这人怎么回事?棠公公没跟你说吗?”她甩开我的手,就向前跑。 “餵?”追上去扯住了她的衣袖:“你太放肆了。” ‘哐——’ 一扯一拉之间,药碗落在地上,碎了一地,黑煳煳的糙药染黑了一圈糙地。 “你?”宫人瞪眼,一手指着我额头:“你坏了皇后娘娘的好事。”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2 本是在气药碗的打翻,听她这么说倒愣了下,“什么?” 她轻哼一声,凶凶的瞪了我半响,“看来,我得亲自去煎份药送去才行。”说完,愤愤离去。 “什么?”亲自去煎份药送去?皇后娘娘赐给安妃娘娘的安胎药岂是一个小小宫人能煎制出来的? 下一刻,疑惑涌上心头。 她说的那些话…… 皇后要对我交待什么? 棠煜又该跟我说什么? 坏了皇后娘娘的什么好事? 似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而又与我有关的事在进行着。 带着困惑,弯腰捡起碎了一地的药碗,目光在看到那些被药汁洒到的小糙时,双眼陡的睁大,方才还碧绿的糙儿这儿竟然枯萎了一半。 怎么会这样? 这药有毒? 勐然起身,后退了一步,骇然的望着地面,只觉全身一陈冰冷。 安胎药里竟然有毒,皇后要毒害安妃娘娘? 这一刻,连四肢都觉被冰浸过般。 站在原地呆骇了好一会。 直到不远处宫人的说话声陆续传来。 惊过魂的我慌张的看了看周围,转身欲走,迈出几步,又硬生生折回。 盯着那些碎碗片,一咬牙,撕下内袖,抱起碗片,隐入花丛小道。 我刚走,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刚才站的地方,没人看到他是怎么现身的。 他不笑亦似笑的眸子眯起,望着我离去的方向喃喃:“这宫女我是不是在哪看过?he,她不就是去年在红楼……怎么也进了宫?要是见着了皇上,渍,离宫才三个月,宫里有趣的事倒多了。” 又盯着那片枯萎的小糙良久,摇摇头,喃喃:“又有人要遭殃了。”了字一落,他又快速的消失。 第21页 眨眼之间的事,不见来不见去。 桌上兰花已探出了诸多的枝叶,落了根,几朵小白兰点缀在根头,像是在告诉世人可以截下栽种了。 我守在自己的小偏殿中,怔望着眼前的兰花,时不时的又将目光望向兰花旁的那些碎碗片。 该怎么办? 没有完成皇后交待的事,又是这么重要的事,后果可想而知。 心中又庆幸着,幸好药打翻了,要不然自己就成为了刽子手。 那可是一尸两命啊,身子轻颤起来,是后怕。 到底该怎么办呢? 逃,是不可能的。 握紧拳头,心头挣扎不已。 脑子混乱得很,压根没了方向。 过了许久。 我正正身站起,倒出兰花,捌去盆中的泥,将碎了的碗片放进盆底,撒上泥,再放入兰花。 出了小偏房,此时,已是下午了。 皇后宫很静,只有几名皇后的近侍宫人在殿内走动。 每走一步,脚步就沉重。 但该面对的,我不能怯。 深吸了口气,迈入了正殿。 进殿剎间,目光就与棠煜冰冷夹杂着忧色的视线相遇,下一刻,目光收回,听得他道:“娘娘,苏恩来了。” 皇后高坐于上,神情冷淡,一手轻轻扣着茶盏,没有说话。 这情景,那宫女定是已把事情说了。 也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皇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奴婢叩见娘娘。”我下跪,既然已在此殿,心中倒镇定了许多。 放下茶盏,皇后犀利的目光朝我看来,“恩恩,你该知道本宫喜欢你,才让你在小偏房中待了三个时辰。” 看来,皇后是什么都清楚啊,我的心一紧。 皇后又道:“想清楚了吗?是做本宫的心腹,还是敌人?”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3 极为轻和的一句话,听在耳里却让我的心勐的一颤。 “奴婢谢娘娘的厚爱,奴婢只想做个平凡的宫女,望娘娘成全。” “平凡的宫女?”一丝冷笑在皇后嘴角泛开,“在你成为本宫的贴身侍女时,就再也做不回平凡的宫女了,怎么,你连这样的自知也没有吗?” “望娘娘成全。”我叩头。 “成全?本宫是可以成全你。”见皇后抬了抬手,立时,有二名宫人进了来,手上分别拿着水盆与近乎透明的布帛。 我的脸在剎那间苍白,这布帛是专用于宫人的,一旦宫人犯了宫规,将它在浸湿后一层层放在脸上,让人窒息而死。 “你若做本宫的心腹,从此荣华富贵,所有宫人见了你无不阿谀奉承,巴结讨好,反之成全,陪伴你的只是宫里的枯井,潮湿的一坯井泥。还想让本宫成全你吗?” 我抬头,看到了皇后眼底的阴沉与残忍。 棠煜冷望着我,隐隐担忧中又夹杂几分试探,仿若我接下来所说的话让他极为在意。 “娘娘,奴婢是个愚钝的人,求娘娘饶了奴婢吧。” “你是不是愚钝的人,本宫很清楚,本宫也把话撂这儿了。”皇后轻抿口茶,语声淡定无波,不轻不重,“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所想,可惜,一旦入了宫,你是不可能明哲保身的,更别想冷眼看世间纷争,你所能做的就是擦亮眼晴选个好主子,棠煜。” 棠煜一个眼神,下侧站的宫人端着盘子上来站在我面前。 皇后道:“这一碗安胎药是本宫命人刚煎好的,还是由你送去给安妃。嗯?” 浓郁的药味沖入了鼻间,身体一陈陈的寒。 该怎么办? 我的心像是沉入了无底的冰洞,跳一下都无力。 不,我不能害人,我绝不做刽子手。 但若不这样,便是我死。 就算如此,我也不想害人。 早已想清楚了,不是吗? “娘娘,奴婢不想害人。”声音微微干燥,但一字字却极为清晰有力,我说:“安妃娘娘身怀龙子,一尸两命,奴婢是绝不会将这安胎药送去的。” “不想害人?”皇后一声笑,银铃般的笑声听在我耳里却像是细针般,“太晚了,你已经害了安妃,虽不是一尸两命,但她肚里的孩子却已不保。” “什么?” “你真若你所说这般清高,在得知那安胎药有毒时就该禀明圣上,可你却将证物藏在了花盆中,这不是间接的帮了本宫吗?” 皇后的知像是一把利刃,插进了我心中。 皇后起身,居高临高的望着我,“在这宫里处处都是本宫的心腹,你的一举一动本宫都知道,至于你所谓的害人,你不做自有他人接手。”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宫人的话‘看来,我得亲自去煎份药送去才行’。 “而且。”皇后一陈低笑,过于矜持的笑声,让人勐地一怔,心颤不止:“本宫还有替罪羔羊,你猜是谁?” 替罪羔羊?浑身打了个寒颤,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说:“是明妃?”那宫人,是明妃宫的侍女。 皇后眯眼如月。 这个计划显然策划了很久。 勐的一个激灵,那,那景临又在当中扮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4 正这么想着,就听棠煜轻喊了声:“娘娘。”视线却是望着殿门。 皇后抬眸,下一刻,波眼变得柔如水般:“景临,你怎么现在来了?” 转身,真是景临,往昔眼底的清亮不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色,嘴角泛着的温柔笑意也被漠然所取代,只有俊美的容貌依旧。 忧色的目光从我脸上一扫而过,在皇后走近他时,景临后退了一步,行礼道:“臣弟进宫是来禀明娘娘,今天是臣弟未婚妻的生辰,无法分身忙其它的事,该说的臣弟也已跟娘娘说清了,臣弟这就告退。” “站住。”皇后挡在了他面前,一改方才强势模样,樱唇微抖,杏眸蒙上了一层泪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弟已说得明白了。” “可我不明白,你真的不愿再帮姐姐了吗?”皇后梨花带雨的模样亦是明艷。 “娘娘一切好自为之吧。”景临转身就走。 皇后再次挡在他面前,急切的抓过他的手:“不行,景临,你不能这么待我。我,我对你?” 后面几字皇后说得极低,低到只有景临能听见。 我想,我知道皇后在说什么。 心陈陈的闷郁。 景临眼中的忧色更为浓郁,淡淡说:“娘娘,臣弟心意已决。” 皇后抿紧了樱唇,杏眸中的柔情渐渐淡去:“是因为月芙吗?她有那么好吗?” 正说着,一名宫人匆匆进了殿,禀报导:“娘娘,红翠想见娘娘,奴婢已遵照以前的规矩行事,娘娘要见她吗?” 红翠,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皇后隐藏了她的情绪,恢復了一惯的矜傲:“见。”当她再度面对景临时,杏眸中含了请求之情,软声说:“景临,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能先留下吗?” 景临的目光极为复杂,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心中被失落笼罩,他终究还是无法拒绝皇后的。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熟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我望去,却是一名公公在行礼,当她抬头时,那张面容竟是打翻了我药碗的宫人。 原来她叫红翠。 当她见到一旁所站的人是景临时,面色顿时含羞,情意绵绵的望向他。 见红翠这模样,皇后的脸微沉,漠然道:“红翠,事情如何了?” “禀娘娘,安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小伶从安妃宫慌张的跑出来,哭叫着安妃娘娘小产了,让御医快些过去。 小产?我一惊,望向宫人手中端的药碗,安妃娘娘已然喝下了有毒的安胎药,那这糙药? 陡然明白,皇后是拿这药在让我做选择。 陈陈愧疚自责涌上心头。 皇后说得对,我是间接的帮了她。 “你做得很好。” “娘娘。”红翠羞答答的目光飘向景临一眼,“您当时答应过奴婢,一旦事成,景大人就会娶奴婢为妾,而且景大人当时也给了奴婢信物。” 红翠从怀中掏出一块吊坠。 还未从愧疚自责中恢復,一丝丝的疼痛又在心底慢慢泅开,不够锋锐,却沉郁得让人无法唿吸。 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多情,处处留情。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后。 顾不上什么尊卑,我直直的望向景临,目光里有着难掩的失落,伤感。 他 ,竟也望着我,眸中浓郁的忧绪像是一根极细极小的刺,不怎么痛,也很轻很轻的划过我的肌肤,就是难受。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5 毫无所觉,棠煜也正拿着他冷得越来越沉的目光看我。 “是,本宫是答应过你,只是这事还未成,不是吗?”皇后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让人不安。 红翠却没有察觉,反而高兴的道:“娘娘放心,皇上一旦开查,奴婢定会把事全推到明妃娘娘身上。奴婢先告退了。” 离去时,红翠又无限留连的望了景临一眼。 诺大的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静到能听得见彼此的唿吸声。 “苏恩,想清楚了吗?”皇后再次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感到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在我身上。 “奴婢谢娘娘的厚爱,奴婢心意已决。”我淡定的回答。 非我不怕死,只是不想那样活着。 非我清高,只是这样的生活不是我要的。 皇后已面带愠色,“你还真是固执,若是平常,本宫早就将你处置了。不过,念在你将药碗碎片藏匿,并没背叛本宫之举,就算了。本宫就不信,时间一久,你还守得住今天所说的这翻话,下去。” 皇后是不杀我了吗? 沉入谷底的心稍稍缓和了些,却还是无法将那沉重的感觉挥去。 施了礼,道了句:“奴婢谢娘娘开恩。”躬着身就退出了殿。 天空一片湛蓝。 走上九曲十弯的长廊,看着不远处重重叠叠,似没个尽头的月牙门洞,心思恍惚。 该说,捡回一命,开心激动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我…… 第22页 挥去满脑子的想头。 有些事不该是我去想的,就不要再想了吧。 步下廊梯,我朝最近的月牙门洞走去。 刚走入洞门,就听见素颜姑姑的声音隐隐从树身后传来。 心中一喜,好些日子没见着素颜姑姑了。 疾步走向的树丛,我有好些话想跟姑姑说啊。 近了,才听见有三个声音,其中二个我极为熟悉,就是素姑姑与皇后宫管事莲姑姑,还有一个声音,仿佛是在哪儿听到过,一时却是想不起来。 听得她说,虽是语带哭声仍难掩其厉色:“明妃娘娘是骄蛮,还常常得罪人不知,但也只是性子使然,绝无害人之坏心,安妃娘娘小产,定是她人借刀杀人。我看,就是皇后使的计,她向来嫉妒我家娘娘比她受宠,所以才暗中加害明妃娘娘。” “你别血口喷人,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岂是能让你随口诬陷的?”莲姑姑肃严的声音向来让宫人们害怕,但这话,竟比往日柔和了许多。 “明秀,这些话你在我们二人面前说说倒也算了,可千万别在他人面前讲啊。”素颜姑姑说话一向淡然,很少听见她这么的无奈说话。 明秀?记起来了,还在洗衣局时,曾有一次去明妃宫送衣服,那时与素姑姑说话的人也叫明秀,就是她吗? 明秀冷哼:“用不着你的假好心,二十年前,你们就联合着对付我,现在又怎么会帮我?” 没有料到明秀会突然冲出树丛。 我就这么与她对上了脸。 狠狠的瞪了我眼,明秀这才离去。 “恩恩,你怎么会这儿?”一见是我,素姑姑满脸欢喜。 “素姑姑,莲姑姑。”我朝二人简单的施了礼。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6 莲姑姑望着我,肃声说:“我先回去了,你和素姑姑说会话吧。” “是。” 莲姑姑一走,我与素姑姑相视一笑。 “姑姑,近来好吗?”握过姑姑的手,朝一旁的青石甬道走去。 “还好,你呢?在皇后宫还习惯吗?听别人说你成了皇后的贴身侍女时,我还不信呢。” 微微一笑:“我挺好的。” 姑姑看着我好半响,才说:“希望当初把你送进皇后宫的决定是对的。” “那时,姑姑也是为了救恩恩才这么做。”想到方才听到的,我道:“姑姑,方才你们三人说的那些话,恩恩听到了。” “听到了也无妨。”姑姑一嘆,“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想听吗?” 点点头:“只要姑姑不嫌恩恩麻烦就好。” “怎么会呢?”姑姑一笑,拍了拍握着我的手,边走边道:“二十多年前,我,清莲,还有明秀是一同进宫的宫女,三人同时被选到了已逝的先皇后身边服侍,而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才9岁。” 皇帝?跟皇帝有关吗? 素姑姑苦笑了下,又道:“我们的感情很好,明秀比我们小个几年,率真,坦直,还爱打抱不平,每当我与清莲受了别的宫女气的时候,她总会站出来指责对方为我们讨回公道。直到六年之后。” 素姑姑停住代步,望着不远处嫩黄的花蕊,似在思度着该如何说,好一会才道:“那年,皇上才十五岁,正是成人之年,先皇后从宫中精选出了八名年龄稍长、品貌端正的宫女,供皇上临御,以使皇上在大婚那夜不至于手忙脚乱。” 临御?临御就是宠幸,我不免脸一红。 “明秀就是其中的一人,还是八人中最为漂亮的一个。能被皇帝临御,是所有宫人都企盼的,一旦被皇帝看中,从此就会成为宫中有身分的人,每月拿俸禄,不再像其他的一般宫女从事劳役。”姑姑又嘆了口气:“我和清莲都认为明秀会开心万分,却没想到那几天她天天面容忧愁,吃不下饭菜。问了她才知道,她爱上了一个人,可那个人比她年纪小,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听得出神。 “你也知道,宫人一旦到了规定的年纪是可以出宫自由婚嫁的,我与清莲都是苦出身,家里就靠着我们在宫里的微薄俸禄过日子,都没有出宫的念头。二人商量了下,决定由我顶上明秀去侍候当时的太子,让明秀去追求她的爱情。二日后,我们以明秀身体有缺陷为理由让先皇后换下了她,由我替上。” 说到这里,素颜姑姑的眼里渐浮起愧疚之情,“可我与清莲错了,大错特错,怪我们当时没好好问清楚。明秀所爱的人正是当今的皇上,她的苦恼,她的忧愁一切皆因不知道该如何去获得皇上的喜爱,毕竟他们的年纪相差太大了,她要的不是一时宠爱后就被打入冷宫,她愁这个,忧这个,而我们却误以为……所以,她恨我,怨我,这些年处处与我做对。不管我与清莲如何解释,她都听不进,认为是我眼红嫉妒与她而使了诡计。” 作者题外话:撒花!!! 汪汪—— cc积极的二更了。 快留言收藏了 亲们要多加点汽油呀,吼吼……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7 姑姑的声音极为伤感,我听得有些动容。 “也难怪她不信,入宫那么些年,看尽了后宫权术,设诡计的,自保的,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要有人死方才罢休,就算是出自善意,看的人也硬会想像出点什么来。” 是啊,姑姑所说的很对。 虚虚假假,真真实实,都像是裹了一层看不清的薄雾,认为是真的是却又是假的,是假的时又参杂了几分真。 “帝王之爱也只是昙花一现,其实,明秀这样挺好的,虽只是个普通的宫人,至少日子能过得平静。” “姑姑。”一个疑惑浮上心头,却不知该不该问,想了想还是算了。 素姑姑望向我。 “也没什么。“我笑笑。 “你是不是想问,既然我是皇上的司寝,怎么现在又成为了洗衣局的管事,是吗?” 被姑姑猜到,我有些不好意思。 素颜姑姑的目光变得深远,伤感一笑:“或许,这是男人的通病吧,当烛火幽幽,放下红罗帐,男人对于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会紧张,会窘迫,会慌乱,会怯弱。几次侍寝之后,一旦他掌握了房弟之事,他自然而然的就想着避开她,转而扑向其他的美女。因为每天面对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会觉得自尊受损,而在其她女人面前,他觉得他才是主导。我明白了这一点后,主动向先皇后跪请来洗衣局。没想到这一待,就待了二十年。时间真是快啊。” 这段话,我几乎是脸红的听完的,可听到最后,只觉陈陈悲哀。 忍不住轻唤了声:“姑姑。” 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脑袋却是空空的。 “恩恩,”素姑姑微湿的目光正望着我,“记住了,千万别做皇上的女人,要不然,你一辈子也逃不开皇宫。” 我一怔,心倏然间浮上浮下的。 “看我说的,”姑姑摇摇头:“你怎么可能呢。走,陪我再走走,说说话。” “姑姑。”我却拉住了姑姑的手,勉力一笑:“就算被宠幸的是宫女,也不能离开皇宫吗?” “自然,皇帝的女人,她的一生只能有皇上一个男人,想的念的也只能是皇上,所以宫女只能老死于宫中。” “那,”轻咬了咬下唇,“那皇上若是忘了她呢?” “忘了?”姑姑愣了愣,浅笑:“就算皇上忘了,自有内侍记下,凡是皇帝宠幸的女人,内侍都要记在本子上的。” “那万一没有内侍记录,皇上又忘了那名宫女呢。” 话完,就见姑姑疑惑的望着我,我才发觉自己说得急切了些,叫人生疑。可姑姑还是认真的回答了我:“以前的帝王我不知道,不过现在的皇上,他的记忆力惊人,是绝不可能忘了被他临幸过的女人,除非刻意。” 记忆惊人?刻意? 为什么要刻意? 不可能,不会的。 “恩恩,你怎么了?” “没事。” “真的没事?” 压下心头的浮躁,我笑笑:“真的没事。” “恩恩。”姑姑若有所思的望着我:“那天,在明妃宫发生的事,我没问你缘由是因为知道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而对你来说,多一个人知道威胁也许就多一分,可顶撞皇上那是杀头的罪,以后你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前思后虑,有时甚至要甘于埋没,明白吗?” 姑姑的话一语双关,透着真诚的关切。 我点点头:“恩恩会记住姑姑的话。”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8 走了几步,姑姑又望向我,明亮的眸子带着些深意:“没有内侍记录,皇上又忘了那名宫女,就不存在临幸之说,一旦日子到了,这名宫人自然就可以出宫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通吗?” 见我发愣,姑姑嘆了口气:“恩恩,你啊,还是不够深沉。” 送走了姑姑,天也渐暗了下来。 缓慢的走于青石甬道中,姑姑的话让我心头烦乱。 他的记忆力惊人,是绝不可能忘了被他临幸过的女人,除非刻意。 可他却是忘了那一夜。 若是刻意,为何呢? 堂堂帝王,若是不想承认强夺了民女的清白,动动嘴就行了。 有一脚没一脚的踢着石道上的小石子,全部的心思绕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一道绣着金碎暗纹的衣摆印入了眼底。 抬眸。 眼前的他全身被淡淡的哀伤所笼罩,往日的轻挑之情不在,温柔如水的目光只剩下落寞,俊美面容透着深深的疲惫。 这样的景临,是我从未见过的。 “奴婢见过尚书大人。”回过神,暗定了定心,简单行礼,就要越过他离去。 手被一片冰凉所包围。 低头,一双修长白晰极为好看的手握住了我,只是这手太过凉冰,仿佛完全没有温度般。 “陪我说说话吧。”他的声音很轻,很忧伤,像是被人伤得很深。 “奴婢,”我闭了闭目,深吸了口气:“请恕奴婢无礼,奴婢还有事。” 我知道自己很不争气,明明是不可能的,但自见了他后,心里总是无法抑制住去想他,一看到他就会牵挂。 第23页 可我也自知,我与他是陌路,无法交集的陌路。 控制不住喜欢他,也只是放任在心中,让自己在心中的小角落里放肆。 现实中,我却什么也不可以做。 “我现在想有人陪我说说话。”他看着我,那神情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奴婢真的还有事,况且这是后宫,尚书大人还是即早出宫的好,免得惹人非议。” “非议?谁会?谁敢?这里的所有人巴不得我夜夜住在这儿呢。”他一声悲凉轻笑。 “大人还是快些回去吧。” “你真不愿意陪我说说话吗?” “奴婢真的有事,告退了。”这些话说起来好睏难,但我必须对自己硬起心。 走了几步,就听到他嗤笑一声:“你不是有事,你是知道得太多了,所以对我能远则远,甚至在心里鄙唾我这个人。” “奴婢不敢。” “不敢?你连皇后都敢拒绝,还有什么不敢的?罢了,你走吧。”暗淡的夜色之下,他的身影孤单而落寞。 “大人。”终是不忍,硬起的心在他孤独的背影下层层软化,我轻声开口:“让奴婢送你到宫门口吧。” 他侧身望我,幽黑如子夜的眸子终于淡化了那点点忧伤,我的应允似乎令他舒畅了许些。 檐下挂起了盏盏琉璃宫灯,一排排,一簇簇,夜风下,像是长龙飞舞,又似艷红的花团灼目。 他没走宽大的宫道,而是择着无人的小径走去。 走得很慢。 我静静的跟在他身后,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第十三章 坚持自己1 仿佛他要我来,只是做个陪伴而已。 二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过了木丛,假山,花道。 在一个写着‘春晓寒’的亭子面前,他停住了步伐,抬头望着那三个漆金大字。 “我与她,并非亲姐弟。”他落寞开口。 我一愣。 “在我三岁那年,母亲去逝,二年后,她与她的母亲来到了景家。”他转身望着我:“我与她之间,并不存在乱伦。”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以我的身份无论怎么回,都显得奇怪,便微微一笑,真诚的随和的微笑。 他略深的目光看着我一会,忽尔道:“你让我印象很深,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会踢男人跨下的女人。” 想到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不勉窘迫,那时的我想必让他印象极坏吧。 “第二次见你,你正被杖打,痛得冷汗直冒,却倔强的不出一点声,别的宫人早已求饶,你却是咬紧牙关硬生生的挺了过来。”他轻轻一笑,眼眸里有着细细的欣赏,“还有今天,我在皇后殿外站了许久,殿内发生的事都看在眼里。” “大人?”他这么早就来了吗? “叫我景临吧。” 在我满目的惊讶下,他轻淡的道:“那一夜,你躲在内殿中,看到了我与她相会,也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很奇怪,我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一鄂,几乎以为听错了。 “终于有人能帮我分担这个秘密了。”他目光含着浅浅笑意,忧伤似乎又少了些:“这么多年来,我独自承受着一切,这会,有了你。” 我?分担秘密? “大人就不怕奴婢说出去吗?” “你不是那样的人。” “大人就这么信任奴婢?” 他声音里的落寞轻了几许:“一种感觉吧。不是说了吗?以后就叫我的名字,至少在我们二个人时。” 他的眼底透着真诚,还有几分的脆弱,像是极需要得到他人的关怀和温暖。 关怀,温暖,我可以给他吗?是我该给的吗? 叫他名字,意味着我与他的距离变得不再遥远。 我该欣喜的,可也明白,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不该与他亲近,只他就在我眼前,目光清和,笑容温柔,平易近人。 心,跃跃着,真的很不争气呢。 我听见自己轻轻说了句:“是,景临。” 他温和一笑,笑中有着释放的轻松,仿佛我的回答让他的心情极为舒适。 情不自禁的,我也跟着笑了。 “就送到这里吧。” “是。” 月光下,他离去的背影依然孤独落寞,脚步却已没有方才那般沉重。 这一夜,拉近了我与他的距离,这是我没有料到的。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林道深处,我才回身。 弦月高挂,今晚的月色很美,很亮。 整个花林都沐浴在月光的亮美之色中,美奂美仑。 刚要走出花林,一个小身影就从我身边掠过,朝着侧边的梨花树林走去。 “小如?”诺大的皇后宫,也只有小如一个孩子,我甚至不用想也知道方才从我身边走过的人就是小如,“这么晚了,她去哪儿?”未细想,便跟上了她。 第十三章 坚持自己2 梨花在这个时候大部分已散落,脚步踩在残花之上没有半点的响声。 只走几步,就见小如提着裙子小跑了起来,那样子仿佛很急,又像是极为兴奋。 心头更加疑惑。 直到她喘着气停下了,躬身朝四周寻找。 周围都是梨花树,她在找什么?我不禁也望向周围,除了满地的残花,哪有什么。 不一会,就听见她喃喃:“奇怪,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啊。太子,太子,你在哪啊?” 太子?就在我讶异之余,袖子被人给扯了下,低头,就见太子清澈的眸子笑眯眯的望着我,浓密睫毛如扇般朝我眨眨,‘嘘——’了一声,就拉过我后退了几步,蹲下。 所蹲之地正是梨花园与花丛的交界,这儿种了一种似糙非糙似花非花的植物,繁茂一片,我俩躲在这儿,小如一时半会只怕找不到…… “太子,您又贪玩了啊?”我莞尔。 “谁贪玩了?本殿下又不是三岁孩子,你看。”太子老气横秋的塞给我一张纸条。 摊开,借着从树fèng中照透下来的月光看字,竟是小如私下约了太子,说是制了新的蜜茶,要给太子品尝。 这小如,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若不是我平常无聊,本殿下才不屑来。” 我微微一笑,“今天太晚了,太子还是先回宫去吧,要是被宫人撞到,皇后娘娘又得说你了。” “不行,本殿下还没玩够。”说完,拾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扔了出去。 寂静的夜色下,石子撞树的声音犹为响耳。 “太子?是你吗?快出来,别玩了,别吓小如了。”小如的声音透着焦急。 太子一手捂嘴,就开始笑,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的一直笑。 我无奈:“太子……” 好一会,太子停下了笑,朝我做了个特大的鬼脸。 真想拍额。 小石子又被丢出了几颗,有几颗还丢在了小如的身上。 “太子,是您吗?你到底在哪儿,您就出来吧,别捉弄小如了。”小如的声音已有点儿哭音。 “殿下?小如她快哭了。” “那又怎样?”说完,他又丢出了几颗石子。 “太子殿下,别玩了,快出来吧。”小如是真的哭了,又不敢哭得太大声,抽泣着还在那左找右找,就是不找到这儿来。 太子玩得更加尽兴。 “殿下,”我阻止了他正要丢出石子的举动,温和的说:“虽说是小石子,打在身上还是会疼的,别再玩了,好吗?” “那好吧,本殿下也累了。”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锭白晃晃的银子塞到我手中,“今晚的一切都不许让母后知道。” 一反方才的稚气,清澈乌灿灿的眸子闪着世故的精练。 本该是纯洁精灵的笑容也染上了一道看不见痕的轻蔑。 我呆了片刻,这才将手中的银子交回至太子手中,笑了笑,和声:“请太子收回这锭银子吧,奴婢是不会向皇后娘娘禀报的。” “你真的不要?” 摇摇头,“奴婢只有一个请求,以后太子别在这么晚的时候出来,特别是来这样的地方,要是出了点事,就连宫人也叫不应,太危险了。好吗?” 他凝视着我,似在猜度我的诚意。 第十三章 坚持自己3 “好吗?”我再一次善意的微笑,温和的开口。 “你真的不会向母后告状?” 点点头。 “那我的蜜茶呢?” “去吧,奴婢就在这里看着您喝完蜜茶,然后回东宫,嗯?” 太子扬起一个璀璨的笑容,转身就出去。 “太子,您还没答应奴婢呢。” 转过身,太子脸一扬,“谁会信你说的话。”说完,又朝我做了个鬼脸,跑向小如要蜜茶去了。 哭笑不得,只好坐下静静的看着在梨花树下正快乐品着蜜茶的二人。 不一会,就见太子起身欲回去,却被小如拉住了手。 听不清小如说了些什么,但见太子高兴的模样,怕又是些玩乐的点子。 思附着明天是不是该去找一下小如,皇后明明下了严令,不允他接近太子的,她却一再的犯事,真被皇后知道了,她的小命只怕难保了。 直到二人都离开了梨树林,我才起身回宫。 月色一泻千里,纯净得让人都捨不得眨眼。 今晚的夜色真的很明亮,我甚至不用看地下是否有绊脚石。 刚出了花道,就险些被一个人撞上。 我走得缓慢,她却急匆匆的。 “莲姑姑?”赶忙扶过她险些跌倒的身子。 竟是管事莲姑姑,心中难免惊讶,这么晚了,她来这儿做什么呢? 莲姑姑向来沉着的瞳仁闪过紧张之色,但被她掩饰的极好,“是恩恩啊,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肃严的声音涩涩的,像是一直紧绷着突然开口,极为不自在。 “奴婢刚送景大人出宫,抄近路回来了。”说的是实话,但也不尽是实话。 “这样啊,那快些回宫吧,皇后娘娘也该就寝了,少了你可不行。”说完,又匆匆离去。 姑姑的行为有些不同寻常。 第24页 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也就没深想,紧步朝皇后宫走去。 隔天,竟是个阴天。 一大早,就见细雨像薄雾似的将整个皇宫笼罩着,从窗外望去,就连对面的殿顶也极为模煳。 “安妃娘娘这次小产,身子变得极为虚弱,听御医说,命是捡回来了,可小产的次数太多,加上药性太过勐烈,只怕安妃娘娘以后不会再有子嗣。”棠煜向端坐在前的皇后禀报着宫里的情况。 震惊的望向棠煜,不会再有子嗣?竟会这般严重? 愧疚与自责像是一条虫缓缓在心里轻啃着,手脚不自觉的冰冷,满脸的苍白,我甚至忘了在皇后面前掩饰。 皇后淡淡的睨了我眼,又若无其事听着棠煜的回话。 “皇上已下了明妃娘娘的禁足令,说是要严审此事。不过此事最为关键的红翠自昨夜就没了踪影,皇上正派人到处搜寻。” “严审?人都没了还审什么?” 皇后说的话让人不明白。 观看棠煜,依旧是冷冷的神情,像是什么都知道,又似什么都漠不关心。 察觉到我在望他,他斜斜的瞥了我眼,寒潭般的深眸透着叫人看不懂的思绪。 “娘娘,不好了,”宫女提裙匆匆跑进殿内,跪禀:“红翠畏罪自杀了,路公公带人搜寻时,在梨花树园旁的池子里找到了她的尸体。” 皇后没有意外之色,像是早就料到般,只拿过茶盏浅抿了口,淡淡一声:“知道了,下去吧。”起身,整理了下衣裙,一丝似有似无的矜傲从高挑的眉角处扬起来:“该是本宫上场的时候了。” 作者题外话:亲们要积极留言收藏啊 cc更文就有动力了—— 吼吼!!! 第十三章 坚持自己4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明妃。 中间竟然还有一个明妃宫的宫女站出作证,是明妃为了湮灭证据而害死了红翠,她亲眼所见。 所以,明妃被赐毒酒一杯。 绵绵细雨已下了三天,天气始终没有好转。 我蹲靠在宫廊的小角落中,无神的望着灰濛濛的天空。 红翠死在了梨花树园旁的池子里。 昨深夜,我在那儿碰上了莲姑姑。 很明显的事。 最重要的证人没了,当然无从严审,直接就这么断了案。 明妃是一句话都没说上。 皇后连一点生存的机会也没有给人留下。 三条生命,就这样没了。 而我…… “你没事吧?”冰冰的声音,与往常不同,温暖了稍许。 抬头,棠煜修长而立,低望着我,向来冷漠的眸中透着不易察觉的关怀。 “棠公公,奴婢想一个人静一静,请棠公公离开吧。”棠煜,皇后最为贴心的人,皇后的一切,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在这件事上,他脱不了干系。 这一刻,我不想面对他。 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做错了很多事。 但他在这儿,我就平静不下来。 棠煜身子一僵,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回身望我,硬着声说:“我只是从这儿路过。”从我身边走过时,又说了一句:“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他还真的坐下了,背靠宫柱,脚蹋栏上,一手随意的放在膝上,广袖迤地。 夜风夹着雨丝不时的打在了他的衣侧,他也毫无所觉,像是一尊石像,动也不动,只那双冷得不见底的黑眸会时不时的飘向我。 “既然棠公公想在这儿休息,奴婢就不打扰了。”简单的施了礼,我起身就走。 脚步声一直在身后响着,我到哪,它就响到哪。 平常这棠煜走起路来可是很安静的。 他是故意的。 有些生气,转身:“你不要……啊,好痛。” 鼻子勐然撞上了他的胸膛,酸痛的感觉立时冲上双眼,眼内开始湿意蒙蒙。 我捂住被撞疼的鼻子,泪眼酸酸的望着他。 还未开口,他就说:“我不是女人。” “我知道。”无比正经的回了一句,倏然间想起上次在皇后殿也这么撞上了他,当时我还说‘身体不应该是软的吗?怎么你的胸膛这般硬啊?’他也是回了这么一句。 想笑,还真的就笑了,苦苦的笑。 “心情好些了吗?”他开口,明明是关心的句子,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生硬了很多…… 他不善言词的关心,我自然是感觉到了。 与他相处了这么久,我也信任他。 可一想他帮了皇后不少的忙,总觉得有根刺卡在喉上。 仿佛一开口,我就与他一样,成了皇后的帮凶,再也回不了头。 “这就是皇宫,只要有人,宫斗会一直存在,做为宫人,要么选个好主子,要么成为主子的棋子或是牺牲品。”他说。 “宫人的命运就无法改变吗?” “皇宫里的人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生活,每一个人都在争夺生存的机会,每一个人都想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必须去适应它。” “我适应不了。” “那就习惯它。” “习惯,远比适应更可怕。”我喃喃。 “如果你还想活着,只能如此。” 我看向他,看着他千年不变的冰模样,微高了声音:“你知不知道你用冷冰冰的声音说这话时,让我觉得皇宫就像地狱似的,没有一丝光明,更让我害怕,害怕自己也沦陷下去,怎么死也不知道,我,我不想这么活着。” 第十三章 坚持自己5 是我的错觉吗?棠煜冰冷的目光里竟然有丝温柔,淡淡的,像是游丝绕在眼底。 瞬间他又恢復了冷漠,道:“那是你的事。”说完,越过我身边,朝宫廊西侧走去。 这人……方才还那么信任他来着,这会竟然说得这般无情。 变化之快,跟天气似的。 真是叫人…… 此时,他又转过身看着我,墨般瞳仁怪怪的。 在我纳闷之时,他别过头看向阴沉的夜空,说话声音略显紧张,道:“主子喜欢的东西或是人,做奴才的自然也是喜欢的,当然也会护着她,陪着她。”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明所以,我也就没接话。 夜已经很深了,雨还是没有停,风过,吹来一片凉意。 若再待下去,只怕要受寒了,便道:“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棠煜的身子明显的一僵,就连那张俊美得能令女人都妒忌的脸也变得阴沉沉,一如这天气。 走了几步。 “苏恩。”棠煜的声音像是从牙fèng里迸出来似的。 回头望他,飞跃的红灯笼下,他紧抿了唇,显得极为不悦。 “怎么了?” 寒着脸望着我半响,他冷冷吐出一句:“你很笨。”转身就走。 很快,他的身影隐于夜色之中。 早已习惯他的奇怪,我只淡淡一笑,也没放在心上。 深吸了口气,心情好了许些,真要谢谢棠煜。 “我不会随波逐流的,”对着夜空,我轻喃:“不管未来是怎样的迫不得已,如何的难以选择,也不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无法逃脱,也要守住那认定的理。” 说完,才觉一身轻松。 脚步也轻盈起来。 进了皇后宫。 整宫的静寂,不同寻常的静寂。 这样的静,只有在那个男人来的时候才有。 果然。 殿外,路公公与一干太监恭敬的侍在二侧。 一见我,路公公堆满了笑容:“恩恩姑娘回来了?” “见过路公公。” “以后别行礼了,我俩也不是生人,呵呵……” “路公公是宫里的总管,恩恩该行这个礼的。” “恩恩姑娘真是个知礼的人,哦,对了,想向姑娘打听个事。”路公公笑得双眼都只成了fèng,fèng里闪过精锐。 “公公请说。” “那我就直话直说了,不知恩恩姑娘知不知道那棠公公在这宫里可有心仪之人?” 见我怔愣的模样,路公公贼笑说:“你也知道棠公公长得好看,女宫们对他是趋之若鹜,就像飞蛾扑火,瞧,我这就有数名宫女明示暗示的来了,她们一心想着与棠公公对食,好有个寄託所在,棠公公是皇后眼前的红人儿,我若能给他牵桥搭线,那对我也是有益的。可若棠公公已有了心仪的人,我就不能开这口了。” “对食?”我一怔。 路公公笑着点头:“棠公公可是宫里的香饽饽,就算食上几名宫女,人家怕也愿意啊。” 所谓对食也就是民间的夫妻,而在宫里只不过是相互在一起吃吃饭,能在寂寞之时有个人来分担或安慰而已,这才有了对食。 脑海时突然浮出那天偷听到的话,棠煜并非公公,若真在宫里对食……怕是很不妥当的吧。 下意识的,我不希望这个秘密被别人知道,要不然他会有危险。 在心里,我一直把棠煜当朋友。 “恩恩姑娘?” 我忙一笑说:“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细想来,在皇后宫中,没有宫女见到棠煜不脸红,不偷看的,有几次我也曾听到过宫女们轻声议论着他,确实,他是个香饽饽。 反观棠煜,对她们是极为冷淡,甚至说上一句话也显得麻烦似的。 不过今天晚上,他倒是说了好些话了。 “恩恩姑娘与棠公公都是皇后的贴人身,怎么会不清楚呢?” “奴婢真的不清楚。”简单施了礼,我进了殿。 留下笑得极为不自在的路公公。 第十三章 坚持自己6 外殿只留着二盏昏幽的烛火。 桌上并未有铜煲,想必宫人已替了我该做的。 不禁伸了个懒腰,今晚能睡得安心些了。 “真是悠然自在啊。”薄凉的声音含着轻易就能让人察觉到的怒气从前头传来。 伸着懒腰的姿势僵在当场。 他站在窗边开得正盛的芍药旁,那边没有烛火,淡淡的黑暗将他全身包裹,压迫气势迎面而来。 “奴婢见过皇上。”惊鄂得几乎忘了下跪,直到他走出阴暗,我才回神行礼。 第25页 一双绣金龙玄靴子进入了我视线。 头皮一陈发麻,我能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投在我身上。 “起来吧,朕有话问你。” “是。” 起身,恭敬的站在一侧。 “看着朕。” 微微抬眸,又慌忙低头,他只着一件白色绸缎锦衣,腰间一根宝蓝腰带松松系住,仿佛轻轻一勾便会散开,黑髮用玉钗箍住,柔顺的垂在背。 这个男人,就连这样站着也尊贵得让人不敢昂视。 “不知皇上有什么要问奴婢的。”赶紧开口打破这份沉默,每次见他,我就不喜欢安静,越静,他身上的压迫气息越浓,叫我极为不安。 “安妃小产,是皇后所为,是吗?” 勐然抬头,他锐利的目光已印上几分凛冽。 “奴,奴婢不知……痛。” 冷不防,他一个大步欺近我,捏起我下鄂,迫使我与他直视,凛冽的眼底盛满了怒火:“朕要听实话。” 下手的力道很重,痛得额上渗出了颗颗冷汗。 “奴婢不,不知道。” 他眼神一深,半眯地看着我,俊美的五官在此刻霸气万分。 “奴,奴婢真的不知道。”我痛得全身都在颤抖,原来下鄂被掐住竟是这般痛的。 对于我的痛,他压根就无视:“有人看到了你与红翠碰过面,还跌翻了药碗,当那药汁撤在地上时,连糙都枯萎了。” 一席话,惊出我背后冷汗,鄂上的痛也就忽略了。 “你还有什么可说?”凌厉的黑眸紧紧的锁住我,在他如夜的眸子时,我看到了自己对安妃歉疚与自责,那般醒目,醒目到无所遁形,他自然也是看到了。 “奴,奴婢不知道。” “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没有。” 一陈令人窒息的安静。 望着我的黑眸,凌厉中多了抹冷讽,他轻哼一声,“看来你也没什么特别的。”说完,无情的一甩手。 力道之大,我被掷跌出一米之远。 手肘吃痛,怕是磨破了皮。 鄂上的痛犹在,只不过比起方才来轻了许多。 不敢随决去揉,更不敢妄动,伏跪在地。 久久,他都没再开口。 可我知道他在看着我,狠狠的看着我。 今夜的皇帝很奇怪,虽然他是在问安妃小产一事,可我觉得他的怒气并非因此而来,仿佛有谁惹了他不快,他又无法宣洩。 ‘碰’—— 生重的关门声,他竟拂袖离去。 我像是从死亡线上走了一回,全身无力的摊坐在地上。 这才敢去揉被捏痛的下鄂以及摔痛的手肘。 作者题外话:亲们要积极收藏和留言啊。 这写文的动力。 第十三章 坚持自己7 起身,身子突然僵住。 “呵,有趣。”轻淡带笑的声音像一陈风似的从我耳边飘过。 诺大的殿内明明只有我一人。 机械似的转头一个一个角落扫去过,烛火虽幽暗,还不至于看不到人。 没有人。 全身一陈寒意抖瑟。 那轻风似的声音像是一下子消失了。 我驻在原地僵了半响也未再听见,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真是错觉吗? 隔天,依旧是灰濛濛的低沉天,宫中园内所有的绿色在这般天气之下也显得无精打采。 天还很早,这个时候,别宫殿的宫人只怕都还沉浸在梦乡里。 皇后殿是一宫之主位,每夜都会有五至八人在殿外留守。 打开殿门,就见七名宫人懒散的或坐在廊栏上,或靠在门柱上,虽未睡着,其形也是毫无精神可言。 她们守了一夜,也是累了。 “恩恩姐姐,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一宫女打着哈欠轻声问。 “可能是被这天气闹的吧,睡不着。”我是被痛醒的,手肘处时不时灼烈的痛一下,不至于让人忍不住,却是再也无法安睡。 那儿已红肿了一大片,就连穿衣都显得吃力。 是昨天被他甩开掷跌在地上时撞的伤,没想到会这般严重。 只怕会疼上个几天吧。 “棠公公来了。”不知是哪个宫女带着兴奋的声音轻喊。 抬首,就见棠煜从月牙门洞出来,朝这边走来。 广袖翩翩,俊颜冷然,虽说天气阴沉,但他一出现,倒像是个小太阳似的,宫女们个个变得精神抖擞,翘首张望。 他走近了,宫人们倒不敢太过张扬了,只害羞的站在一侧,偷偷的瞧他。 “怎么来得这么早?”我朝他微微一笑。 他听而未理,迳自从我身边走过,进了殿内。 怔了怔,以往他虽不接话,但也会看一看我,可今天是怎么了? 进了殿,就见内殿的门已开,看来是皇后起床了。 赶紧进去,就听见棠煜冷冷说了一句:“明白了。” 而皇后则是端坐着在梳妆。 此时,拿着洗具的宫女们也鱼贯进入。 我忙指挥一切。 一翻忙毕,皇后已是明艷照人,人面胜花。 挥退了宫女,我道:“不知娘娘今天想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棠煜,你说呢?”皇后望着屏风前宫女们早已备好的几套华服,眉眼处竟是夺人的光芒,不像是在挑着衣裳,倒像是在与人争锋。 “娘娘今天要上安妃宫安慰丧子之痛的安娘娘娘,这些都不太合适,还是选件素些的衣裳为好。”棠煜说。 皇后今天要去安妃宫?呆了呆,她害得安妃失去了孩子,今天却又要去安慰安妃丧子之痛? 对安妃的歉疚又浮上了心头,浑身难受得紧。 “是啊,既然大家都在装,就该装得像样点。”皇后低沉一笑,细白若葱尖的指轻轻划过屏风上最为艷丽的那件衣裳,淡淡说:“恩恩,给本宫拿件素色锦衣来。” 凤驾在长长的甬道上走着。 很静,除了宫人们的脚步声。 出了甬道,过了一个花院,便是安妃宫。 对安妃的愧疚使我寸步艰难,安妃宫越近,也就越自责。 “站住,没看见娘娘凤驾在此吗?怎么还这么莽撞?”陡听得一名宫女叫唤。 第十三章 坚持自己8 抽泣着的声音前头传来:“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恕罪。” 望去,就见一个约摸十六七岁,长相秀气的宫女伏跪在一旁,不时的用手绢擦去眼角的泪珠。 “怎么回事?”皇后在车驾内问话,我忙挑起帘子,就听得皇后又道:“你不是安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小伶吗?” “奴婢正是。” “怎么哭了?” 小伶伤心的道:“禀皇后娘娘,自从安妃娘娘小产后,终日抑郁寡欢,每天呆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什么也不吃,再这样下去人会垮的,奴婢看着心里痛,才哭的。” “真是可怜啊,儿是娘的心头肉,也难怪她这样,可这身子还是要保重的。”皇后说得温和关切,“本宫今天是特地来看看她的,希望有本宫的陪伴安妃的心情能好些。” “皇后娘娘真是大好人,奴婢谢谢皇后对我家娘娘的关心。”小伶试去脸上的泪珠,满脸的感恩,起身施礼:“娘娘请。” 皇后的虚假听在我耳里像是尖利的刃一样,刺得我难受。 不想听,真想转身离去。 还是忍住了。 心里就像端着块巨石似的,沉重无比。 “宫里没有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很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棠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望着他,他也拿着冷眼看我,深深沉沉的目光像是看穿了我所想。 “你不是不理我吗?” 抿紧了唇,棠煜冷然的别过脸。 “怪人。”我咕嘟了声,就要回身,就听到他咬牙切齿的说:“谁让你叫我棠公公的?” 眼尖的捉到他脸上闪过的可疑绯红。 恍然,他的别扭该不是只因我昨晚叫他‘棠公公’的关系吧? 轻笑出声,倒遣走了心中稍许的沉责。 “你笑什么?”棠煜的脸更红了。 自认识他以来,还没见过他脸红的,他原本长得就白,又是个美男子,平常脸上只结冰,这么红一下,倒让他多了份生气,更显俊美了,要是让宫女们看见了,只怕又要美滋滋的议论信上几天才罢休。 摇摇头,“没笑。”说完,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你明明在笑。” “那就笑好了。”我咧咧嘴,给他一个明晃晃亮灿灿的笑容。 面对我的笑容,棠煜竟怔了片刻,直到我说了句:“你这么看我,我以为自己笑得倾国倾城呢。” 他才颇为不自在的别过脸,恨恨道:“你笑得难看死了。” 细细的蓝子竹在风中缓缓飘摇,院中的花儿本该是明媚多彩的,但在沉压压的天气之下,黯淡无光。 这是我第二次进安妃宫,心情是截然不同。 殿内的宫女们一见是皇后,皆慌张跪下地行礼。 “娘娘,皇后娘娘来看您了。”小伶快步走进内殿。 皇后落坐,立有宫女上了茶。 不一会,安妃走了出来,本是端秀微满的容颜削尖了许多,妙曼身段纤瘦得似要随风而去,一身的素装更使让她看起来苍白无颜,毫无生气。 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在短短几天日子里,变成了这样。 我紧咬下唇,歉疚啃得我难受。 “妹妹,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快别行礼了,坐吧。”皇后起身稍扶了安妃,语声忧切,那模样仿若安妃是她的亲妹妹。 “妾身谢娘娘关爱。”安妃眼眶湿润,显得极为感动。 “真没想到那明妃竟是那样的人,姐姐一直知道她嫉妒妹妹得宠,可也以为她最多使使小性子,没想到竟会下这样的毒手,使得妹妹受这样的伤害,真是错看她了。”皇后说得动情,杏眸竟也是湿湿的。 作者题外话:今天二更哦。hoho 第十四章 深宫阴谋1 “是妹妹命苦,怨不得别人。”安妃以帕子悄悄拭去眼角泪珠。 “怎么办呢。”皇后忧嘆一声:“御医说妹妹今后只怕再也无法怀上龙嗣了,今后可怎么办呢?” 第26页 一听这话,安妃本是苍白的神情变得更为毫无血色。 “以后,妹子就拿旭儿是自个的儿子,本宫以后也会让他孝顺你,就像亲娘一样。” “皇后娘娘?”安妃一脸动容,起身施礼,语带哽咽:“娘娘对妾身的厚有,妾身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了。” 皇后的戏演得很逼真。 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把假的演的这般逼真。 让我以为以前她做的一切只是错觉。 眼前的安妃与我第一次见面时的安妃似乎也不是一个人。 不明白她对我,皇后面前的宫女那般警惕与戒备,为何对皇后却又如此的真切。 呆呆的站在一侧,没再去听她们在说什么。 也没注意到安妃悄然的打量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棠煜突然扯了下我袖子。 是皇后要回了。 我是最后一个走出殿的,出于对安妃的歉疚,我忍不住又回头,却见到了安妃正拿毒恨的目光望着皇后的身影。 这般眼神,叫人寒入骨髓。 她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回身,来不及收回视线,只好恨恨的瞪着我。 就连她身旁的小伶,也一改纯柔的模样。 不知道是如何走出安妃宫的。 浑浑噩噩,心里充满了迷茫与不解。 “棠煜,你现在先去把事情办了。”皇后停步,对着一旁的棠煜,肃然说:“这个教训一定要她记住了,下次若再犯,本宫要的就是她的命。” 望着棠煜的离去,我突然犯疑,皇后是要他去做什么事呢? 皇后又要对付谁了吗? 打了个寒颤。 “走走吧。”皇后没有坐回车驾,对抬着车驾的宫人道:“你们先回去,本宫要去御花园走走。” “是。” 直到车驾队消失在宫道,皇后望着我,眼底冷沉一片:“恩恩,收起你的怜悯心吧。本宫没你想像的那般不堪。” 一时不解皇后的话中之意,只随她的脚步缓慢的跟在身侧。 “你以为红翠是本宫派人杀的,是吗?” 一鄂,就见皇后淡淡的道:“清莲跟本宫说她在梨花园碰到了你。” 是啊,莲姑姑是皇后宫管事,自然也是皇后的心腹,这样的事又怎会不跟她说。 “本宫没有杀红翠,就连那个站出做证说是她亲眼见明妃为了湮灭证据而害死了红翠的宫女也非本宫指使的。” 皇后的矜傲略带犀利的眼中印出了我震鄂的面容。 “本宫再告诉你一件事。”皇后笑得淡定,说得更是云淡轻风:“安妃没有怀孕,不过她无法再怀龙嗣的事情倒是真的,她以为瞒得天衣无fèng,可这事本宫在去年就早知道了。” 好半响,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娘娘为何要对恩恩说这些?” “本宫很想知道本宫的话你信吗?” 信吗?我震惊得根本无法思考,正因为无法思考,我竟下意识的点头。 “真是出人意料的回答。”皇后走进了御花园,随手摘过一朵开得正艷的花儿在鼻下闻着,一会,她朝身后的宫女做了个手势,那宫女便把早已准备着的剪子恭敬的呈给了她。 皇后剪下几株花蕊放进宫女拿着的篮子里,轻淡的说:“本宫的敌人不是安妃,而是能站在最后与本宫一较高下的那个女人,本宫也很好奇,她会是谁呢?至于安妃,她若再坐不住,明妃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本宫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恩恩。”皇后从篮子里拿过一株开得正盛的花交到我手上,明眸一笑,倾若此花:“本宫不介意一步步教你如何在宫中生存,那应该是一件极有趣的事。” 作者题外话:二更完毕,撒花撒花 第十四章 深宫阴谋2 “什么事这般有趣?皇后倒说给朕听听。”凉凉的声音,除了皇帝还有谁。 不知何时,宫女们已跪了一地,她们显然是受到了皇上的命令都没出声请礼,以致于我与皇后对他的到来也毫无所觉。 百花丛中,他轩昂挺直的站着,一身的便服也是帝黄的明黄与黑色襟边的搭配,尊贵的气息覆盖了御花园所有花的美丽。 在他身后,景临随侍,一派优雅洒意,只眸间的忧色仍在。 他在看着皇后,眼中没有我。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惊然,脸上依然笑嫣一片:“臣妾方才是在说,恩恩还不熟宫里的规矩,得慢慢教导才行,这定是件有趣的事。” 此时,薄凉的目光从我脸上一扫而过。 我跪着,皇后的话使得我思绪纷乱,余光却总是偷偷的扫向他背后的那个男人,而每每要见到时,视线总被一块明黄的衣角挡住。 那衣角像是跟我过不去似的。 “以前那些贴身侍女也没见得能让皇后有这般兴趣亲自教导,看来这个宫女还真是有些不一样。” “臣妾是挺喜欢她的。” “这么说来,朕突然记起这名皇后喜欢的宫女还欠了朕一杯茶。” 茶?那还是刚来皇后宫时的事,他竟然还记得? 皇后愣了愣,笑道:“怎么皇上还记得这桩事啊?” 皇帝走了过来,脚步停在我身边,详端着脚下不知名的艷花,说:“朕的记性向来很好。” 这应该是很随意的一句话,可听在我耳里,竟让我心神一震。 素颜姑姑也说过他记忆惊人。 悄悄抬头,我想看清他此刻是什么神情。 笑容能骗人,嘴巴能骗人,甚至连眼晴也能骗倒人。 但我相信,不管怎么骗人,他的神情总有那么点的破绽。 没有料到他的视线本就在我身上。 乌黑深沉的瞳眸带着涡人的黑暗赤裸裸的看着我。 居高临下的视线,沉沉的直压入我心底。 这一刻,心底竟起了怯意。 慌张的低头,不敢昂视他。 莫明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恩恩,还跪着做什么?快去泡茶。”皇后的话像是一道大赦令,我轻吁了口气。 当我拿着茶具来到御花园的亭中时,只有皇上与景临二人在对奕下棋。 没有皇后与一干宫女的人影。 他们二人下得很认真,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静静的站在皇帝的左下侧,这个地方离皇帝较远,又能看到景临。 此时,景临突然抬头,温和的朝我一笑。 我也回以一个微笑。 皇帝凉凉的声音插了进来:“没看到朕与景大人在下棋吗?去站到亭外。” “是。”微微失落,不能近近的看景临了。 阴沉沉的天,山雨欲来之势。 站在亭子的阶梯上,暗自端详着天空,这几天一直雨不断,今天应该不会再下雨了吧。 正这么想,就觉得脸上一凉,紧接着,一滴,二滴…… 没有让人任何的准备,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 如果一直这样站着,我就要成落水鸡了。 亭中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应。 “皇上,下雨了,让她进亭吧。”景临在落下一子时,温和开口。 心中微微开心,景临在关心我吗? 第十四章 深宫阴谋3 “一个奴才,真要进来,她自个不会求朕吗?”皇帝轻淡一句,透着薄凉的无情。 这场雨来得快,雨点也大,打在肌肤上点点的痛。 但求?不,绝不开口向他跪求。 我稍动了下身子,站得更为挺直。 “雨这般大,淋久了,怕会着凉,皇上……”景临未完的话在皇帝一声‘将’中收了口。 听得皇帝悠然自在的说:“景临,这些日子以来,你输给朕几次了?” “是皇上的棋艺进步了。” “是吗?朕倒听说你最近为了一个女人茶饭不思的。” 我一惊,莫非皇上知道了什么? 转望景临,他一派自若,微微一笑:“皇上这话若是被月芙听到了,臣就没安稳的日子可过了。” 这时,路公公打着油伞匆匆进了亭:“奴才见过皇上,见过景大人。” “什么事?” “禀皇上,月芙姑娘进宫了,正在皇后殿内与皇后娘娘一同品茶呢。” “哦?”皇上眉一挑,看着景临的深黑眸子透着戏虐:“看来她与你是心有灵犀啊,朕就让你现在去陪未婚妻。” “微臣谢皇上。”景临起身行礼后,望了我眼,带着许些歉然离去。 有些隐伤,不知是为景临眼中的歉意,还是他突然离开的身影。 路公公将油伞放在亭中,躬身退下,出亭时视线若有所思的停在我脸上片刻,才没入雨中。 路公公不是一向不离皇帝身边的吗? 在这种时候,他怎么反而走了呢? 不管如何,诺大的地方,只剩下了我与他。 花儿在雨珠的肆虐下被打得千疮百孔,零零碎碎的落了一地。 御花园悽惨的景象不堪入目。 亭中的他独自下着棋,外界一切的纷扰对他而言如无物。 我一个小小宫女站在雨中,他不会忘了吧? 有些站不住了,若他真把我忘了,那我要站到什么时候? 嘴唇动了动,发觉开口好难。 难道真要这样淋着雨吗? 紧咬了咬下唇,开启的当口,还是无法求饶。 挫败的站着,只能任由雨水浸没我的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打起了哆嗦。 他抬起头,眸中凉凉一片,一如那子夜的风,静中带着清,清中又点点寒气,开口:“你若求朕,朕便允你进亭躲雨。” “奴婢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求皇上呢?”半帘眼幕,我卑微的反问。 其实心里有气。 不明白皇帝为何要这样待我? 又为何要求他,他才让我进亭? 我会站在此,并非是被罚。 “朕是皇上,想怎样就能怎样,你不求朕,就站到雨停为止。” “奴婢没有做错事。” “很好,那你就站着吧。”他冷说,接着又下起棋,和着雨声,没再说一句话。 眼底酸酸的,有点湿。 是皇上就能这样欺负人吗? 我是小小的宫女,但也是个人。 第27页 男儿膝下有黄金,做为女儿身,我也想求得有价值。 绝不开口求他。 天空突然响起了雷声,越滚越大,和着闪电游龙,像是随时能打到你身上来似的,叫人害怕。 盘中的茶壶在雨水的沖洗下早已凉了。 端着盘子的手酸麻得不行,却不敢有马虎。 不知道过了多久,真的觉得时间过得很久了。 他起了身,走到另一面阶步,似要离开。 苦笑,看来是真的要站到雨停为止了,若这雨连下个几天呢? “还愣着做什么,给朕撑伞。”他发话,冷冷朝我瞥来。 心头一喜,看来是不用站到雨停为止了。 “是。”我难掩开心,偷眼却瞧到他的脸色极为黑沉。 作者题外话:更新了。hoho!!!! 第十四章 深宫阴谋4 他很高。 以前也觉得他高,为他撑伞后才发觉他比往日看到的还高出许些。 加上他大步地走着。 我要小跑着才能将伞撑到他,不致于使他被雨淋着。 没走几步,我已气喘。 其实这样与方才并无区别,我依然全身淋在雨中,不敢沾伞半点遮身。 “皇,皇上,能走慢点吗?奴婢快跟不上了。”我微喘着气说。 “一个奴才,还要朕附合你不成?”越发清冷的调子,像是谁惹了他不快似的。 咬咬牙,我紧紧跟上。 “皇上,您这是去哪儿?”他所走的路,并非是各大殿的任何一条,而是朝着极为偏避的小径走去,小径的周围早已长满了野糙,有几段连路也没有。 御花园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他没哼声。 杂糙越来越多,属于御花园的春色早已没了踪影,越往里走,甚至还能在地上见到些碎瓦砾。 脚上,裙角都沾了些泥,梳得整齐的髮丝这会也散了开来,紧紧的贴在脸上,颈上,极为不舒服。 而他,腰以下也好不到哪,脚上,衣角都是被雨水溅出的泥。 不明白都这样了,他为何还要执意往前走。 “皇上,我们回去吧。”再走下去,真怕迷路了。 他又没吭声。 偷偷望他侧脸,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心里渐渐不安起来。 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听得他道:“这是哪儿?” 眼前是一片拥挤的假山,不规则的摆了一地,不像是个景观,倒像是他人堆放在此地的。 “皇上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吗?”我闷愣,那他是来这儿做什么的? “朕若知道还会问你吗?”冷冷一句,他走进了假山。 我只好跟着进去。 假山内极大,很空旷,雨水从fèng隙中流出,或如水瀑,或是点滴。 也幸好有了这些个漏隙,才有了光线,不至于太过阴暗。 收了伞,我静静的陪在旁。 他在看着四周围,看得极为专注,灰濛的光线投在他的身上,却无法压制住那明黄的色彩,反使整个山洞亮了些。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王者之气吧。 无论他在哪儿,都无法让人忽略他,就连气息也要受他的主宰。 “你是个很称职的奴才。”他突然薄凉开口,并没有看向我,像是随意说了这么一句。 “奴婢做得并不好。” “哦?哪里不好?” 没料到他会转身,凉眸半帘,睨望着我。 我赶紧别过视线,喏喏道:“奴婢一向笨手笨脚,又怎是个称职的奴才呢。” “你是很笨,朕还没看过比你更笨的奴才。” “是。” “是?宁可让雨淋也不愿求朕,这会说你笨,你倒承认得挺快。” “奴婢本来就是一个笨人。” 下一刻,手腕吃痛,他修长的大手陡然扣起我手腕。 “皇,皇上?”我吓了一跳,抬头。 何时,他薄凉的眸子染上了怒气。 形于外的怒气。 每次见他,他的神情总是淡淡的凉,薄薄无情,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般。 我在他面前一向小心谨慎。 一句话,一个动作也不敢马虎。 难道是我方才说错了什么吗? “你讨厌朕?”他冷冷的问。 我慌张摇头。 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能点头啊。 第十五章 知己好友1 “哦?那你喜欢朕?”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带着凉凉的寒意,目光越发黑乎,像是旋涡,能将人黑沉了。 我不由得动了动干涩的唇,想别过脸,这样的注视叫我慌乱,也让我窒息。 下鄂被他板正,被迫与他直视:“回答朕。” 有些眩晕,这么近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唿吸声,这在双子夜般寒凉的眸子底下, 这张俊美的面容下,心突然乱了。 喜欢他?怎么可能呢? 那段时间的痛苦,母亲的逝去,生活的艰苦都拜他所赐,可他却忘了。 “回答朕。” “您是皇上,奴婢只是奴才,皇上说喜欢就是喜欢。”艰难的吐出这一句话。 他眼神一深,半眯起眼,突然俯在我耳旁,淡淡的香味也随入沁入我心脾,声音如冽风般在耳际飘过:“既是如此,朕要你现在侍寝。” 在我呆愣之时,修长好看的大手已抚上了我的衣襟,轻轻一解,一字扣散落,露出大片的粉红肚兜。 那双手抚了上来,从颈滑至肚兜的红绳处,只要轻轻一扯…… “不要。”手的温暖触上我被水浸得冰冷的身体时,在一瞬间回神,骇然的退后了几步,直到背抵着湿厚的假山壁。 “怎么?区区一个奴才还敢拒绝朕不成?” 他一步一步欺进我。 我退无可退,害怕的望着他的逼近。 压迫的气息,锐利薄凉的目光,一如失去清白的那夜。 这一刻,所有的宫规,所有的身份都不存在。 脑海里存在的事情就是自保,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再次被他欺负。 我依然恐惧他,可已不若那夜那般无助。 多少个夜晚,我在想,那天如果不是那么害怕无助,如果脑子清醒着,或许就能自救了。 无数次对自己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保持冷静,要自救。 而现在,没人能救我,只有自己。 一个骯脏的身子,他会要吗?犹其这个人还是天下至尊。 就在这双修长的手碰上肚兜的绳带时,滴滴嗒嗒的声音从我裤档流出,滴落在地。 这样,他还会强迫吗?还会要我侍寝吗? 明显的,那双手僵在半空。 薄凉深沉的眸子第一次有了别的色彩,呆愣,吃惊,讶异,甚至还有着欣赏,最后竟然闪过笑意,唯独没有我要的嫌恶。 顾不上他的这些变化说明了什么,但见他不再动作,我慌忙下跪,“奴婢该死,奴婢的身子已然不净,奴婢该死。” 扑通—— 扑通—— 心剧烈的跳动着。 却是松了口气。 蓦的,他蹲了下来,俯在我耳旁,轻轻的一笑,低低的一声,不带任何波动:“朕不介意,就在这侍寝吧。” 苍白爬上了我的脸,心一点点下沉。 握紧了拳头,下唇几乎被咬出血来。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广袖落地,也落下了一袖的尊贵与跋扈。 我仰起了头。 他看着我,那薄凉中带着深深沉淀的眸子,高人一等的气势,让人无法昂视,直觉的就想臣服。 知道逃不了了,一如那夜。 不,就算他是皇帝,我也绝不妥协。 “我不愿。”一字一顿,每说一个字,我的怨就高一分,恨就浮一点,害怕也随之而来。 我克服不了害怕,只能以天生的倔强对抗。 所以,是我,不是奴婢。 四周死寂下来。 石洞内越发暗沉,那些本是滴着小雨的漏fèng已成了连串的小瀑布,洞外的雨撞地的声音更大了,可以想像外面是如何滂沱,只怕天地之间尽是雨幕如弹。 第十五章 知己好友2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朕要的,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他说这句话时云淡轻风,那般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却引起我心底更大的愤恨,是皇上就能这样为所欲为吗? 讨厌自己此刻的无助。 弱小的我压根就无法去反驳他这句话,这世上唯有这个人说出这句话时不会让人反感,甚至是贊同的…… 冰冷的脸颊倏然一暖,他的手竟然抚上了我。 我吓了一跳,急欲挥开他,只这腿跪在湿露的泥地上太过,冷得发麻,面对他的触抚又反应过甚,差点跌倒。 这才发觉身体极为无力,有些不适。 “怎么?碰都碰不得?”他的手轻轻一带,我跌入了一个宽阔温暖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怀中。 抬眸望着眼前这张逼人的俊颜,我全身紧崩:“皇上请自重。” “你在发烧?”他拧了眉目。 发烧了吗?是吧,难怪身子这般无力,难受得紧:“皇上,请放开奴婢。” “奴婢?你浑身上下哪有奴婢的样子?”他嘴角一勾,似乎心情很不错:“该回宫了,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受不了。” 在我的轻唿声中,他抱起了我。 身子更为紧绷,不喜欢这样被他抱着。 甚至排斥他的触碰。 “放开我。”我开始挣扎,只恨身体像是真的发烧了,没有半点力气,挣扎对他而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再逞强对你没有好处。” 逞强?我是逞强吗?摇摇头,“奴婢没有逞强。” 是真的不喜欢他的触碰。 我,怎么可以被一个强要了自己的男人这样抱着,就算再怎么没有力气,也不能这样。 他嘴角的笑弧隐去,微低头,阗黑眸子紧锁住我,像是要从我眼底看出什么。 我想,我的眼底除了纯粹的认真,并没将心底的心思表露出来。 认清了,是真的认清了眼前的一切。 他是皇上,主宰万物,就如他方才所说‘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朕要的,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第28页 我,一个下人,平民,就算是恨他也只会被人嘲笑,被人说成愚蠢。 就像现在,他一句话就能将我睹得死死的,任凭我怎么去驳,也只是费口舌而已。 这个男人,我恨不起。 虽然放下很难,但会去试着尝试新的开始。 以后,我只做我的宫女,纯粹的宫女。 脑子开始昏沉,极欲想睡觉,石洞越发昏暗,那双墨般的眸子也越来越冰凉。 他生气了。 呵,君王,真是喜怒无常。 耳边听见得他薄凉中带着怒气的声音说:“不许睡着。” 真的很困,我也不想睡着,全身都湿着,这一睡只怕身体更会不适,可控制不住想睡的感觉。 “朕说了不许睡着。”他的声音的怒气越发明显:“该死的,朕不认得路。” 原来皇上是路痴啊,我浅笑,皇上,仅这二个字,百姓就将他神化了,这会,倒觉得他有点人气。 “不许笑,更不许睡着。” “我讨厌你,不想理你。”说完这句,我就沉入了梦乡,其实这句话我是搁在心里说的,要是知道下意识的将这句话说出来了,我就是再想睡也会掐肉清醒。 伴随着一声轻笑,一名男子突然凭空出现在了皇帝的面前,不笑亦似笑的眸子看了眼他怀中沉睡着的我,这才单脚跪地:“青逸见过皇上。” 皇帝黑着一张脸。 “咳咳。”青逸假装咳了二声:“她,勇气可嘉。” “身为朕的贴身暗士,你出现在还真是时候。”皇帝冷冷一句。 作者题外话:今天更新得晚了。hoho。 第十五章 知己好友3 青逸淡淡一笑:“卑职若出现得太早不就扰了皇上的兴致?” “那边事情发展得如何?” “一切都在皇上的预料之中。”顿了顿,青逸颇为好奇的道:“皇上既对她有兴趣,不如纳了她为嫔妃,反正她早已是皇上的人了。” “区区一名宫女,怎能做朕的嫔妃?” “可皇上对她似乎格外关注。” “她确是引起了朕的兴趣,但也仅于此。” “那皇上为何派白玄去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青逸颇为纳闷的看着他的主子。 皇帝冷着脸,只顾走向洞口,对青逸的话是充耳不闻。 青逸又假意咳了咳,道:“交接时白玄说,在安妃宫,一个宫女顶撞了皇上,之后皇上便要她去监视那宫女的一切。在东宫,一名宫女被杖打二十,皇上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身上;御花园里;隔着一道树墙,那宫女咬牙切齿的看着设宴众妃的皇上,皇上就下令把她抓起来,其实周围有很多的宫女都在偷偷看着皇上,皇上就偏偏要抓她,很反常。皇上的龙撵路过时,那宫女没行跪反而不着痕迹的跑了,皇上的视线就一直跟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这本是大不敬的行为,皇上对她却没任何的处置,更反常。在皇后宫,那宫女没泡好茶,皇上就当了暴君,说要杖打。而那宫女在给皇上上茶时,也不知是谁故意的,就碰到了皇上的手;当我禀报皇上皇后要拉笼她,被她拒绝时,皇上的表情很奇怪,还有在水灵殿……” “青逸,看来你该去暗室思过一段时间了。”皇帝的声音像是从寒洞里传出似的,冷得能让人直哆嗦。 青逸嘻嘻一笑:“属下可是皇上的贴身暗士,回宫后自然是要了解这段时间皇上都在做些什么。” 在皇帝目光如剑般扫向他时,青逸慌忙一个提气,跃出了洞口。 出了假山洞,就见天地间一片黑暗,大朵大朵的乌云在天上浮沉,像是一块块黑压压的巨石,随时会丢下来般。 青逸已然恭敬的守在洞外。 “白玄。”皇帝轻轻一声。 话音一落,就有一黑衣蒙面人单脚跪地出现在雨中。 “将她送回宫中。” “是。”接过皇帝手中的我,很快,白玄就消失在了雨幕下。 昏昏沉沉中,只觉得身子忽轻忽重,像是坐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中,被震得疲惫不堪,想入睡,又似有什么硬扯着你不让你安稳。 想动一动身子,身子根本不听使唤。 这种感觉,是生病了吧? 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这样了,为了照顾生病中的娘,为了活下去,我连生病的时间也没有。 想到娘,我不免觉得鼻子酸酸的,喉咙涩涩的,身子更为难受了。 没有尽到孝道,还让娘这般操心,更让娘在含恨中逝去。 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一双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将我从悲伤中拉回。 有人在身边照顾我吗?是谁? 急欲睁开眼看看,无奈眼皮重得很,努力了几次都无法睁眼,只得作罢。 很快,那双手离开了额头。 温暖的消失让我心里有些失落。 可能是这次生病让我的身体极为虚弱,很快,便又沉入了梦乡。 第十五章 知己好友4 醒来时,已是日落黄昏了。 几缕金丝透过宫窗雕花镂刻的fèng隙洋洋洒洒的碎了一地,金黄金黄的色彩一如这皇宫给人的感觉。 不是在下雨的吗?那样浓黑的乌云,像是没有二三天不会散去似的,怎么连太阳都出来了呢? 天晴得好快,我已睡了一下午吗? 抚抚额头,有些冰凉,烧是退了,只是身体仍是虚弱得很。 是怎么回到皇后宫的?我一点印象也没。 湿衣又是谁帮我换的呢? “恩恩,你醒了?”门被推开,就见素颜姑姑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糙药进来,一见我醒来,显得极为开心。 “姑姑?”我微讶,姑姑也来了?原来那双让我感到温暖的手是姑姑的。 “总算醒了,你都昏睡了二天。”姑姑放下药碗,将绣枕放直以便我坐着舒适。 二天? “我昏睡了二天?” “是啊,棠煜在殿外发现了浑身被雨淋得湿湿的你,你怎么会晕倒的呢?” “晕倒?我晕倒在殿外吗?”这?我不是和那个男人在一个奇怪的假山洞里吗? “怎么?你自己也不知道?幸好你底子好,身体没什么大碍,快把这药喝了。” 在我端过药碗时,听得姑姑道:“这药可是棠煜煎了三个时辰才煎成的,这几天也辛苦他了,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药是棠煜煎的?我怔了怔,以往他总是冷冰冰的模样,没想到会给我煎药。 “我从没见他这般待过一个女孩子。”姑姑笑得很慈爱,也极为暧昧:“你可要放在心上才是。” 心里还想着自己怎么会晕倒在殿外一事,也就没去注意姑姑话外之音,只点点头:“是,等恩恩的身子好一些,就去谢他。” “宫女到了一定的时候就能出宫嫁人,所以我一向不贊成对食,毕竟它不是真正的夫妻,不能过上夫妻的生活,不过女人最重要的是能有个好归宿,嫁个好丈夫,棠煜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虽待人冷冰冰的,内心却是个善良的孩子,你能与他一起,我还是乐于见成的。” 一口气喝完糙药,苦味充浸了整个味觉,姑姑的这一翻话倒让嘴里的苦奇异的消失了,该说是让我太过惊讶反把苦味忽略了:“姑姑,您在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不就是你与棠煜成一对的事。” “一对?我与棠煜?”重复着素颜姑姑的话,见她眼底颇为认真,我红了脸,慌张摇头:“姑姑误会了,我与棠煜是朋友,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朋友?”换姑姑愣了,深深的看着我,笑说:“难道你不喜欢他吗?宫里的宫女们可都是在偷偷喜欢他哦,要排起队,你都不知道排到何年何月去了。” 喜欢棠煜?我是连想都没想过啊,“恩恩一直把他当朋友,很可靠的那种朋友。” 姑姑朝门那边看了看,回头望我时目光颇为无奈:“你这心啊,太平实了,遇着这么一个俊俏的人,这心也不会动一下。” 我被姑姑这话逗笑。 “好了,姑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 “姑姑,”喊住已走到门边的姑姑,我问:“恩恩的衣裳是您换的吗?” “不是,应该是棠煜换的吧。” “什,什么?”脸颊一下子火辣了起来,我突然觉得十分的无措。 姑姑一声轻笑,出了偏房。 门外,棠煜静静站立,淡淡的神情不显任何情绪。 第十五章 知己好友5 打开窗,夜风徐徐,带来一丝丝凉意。 不知不觉已是月上柳梢头。 想来想去,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昏倒在殿外。 难道是他把我丢在殿外的吗?摇摇头,堂堂帝王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时他似乎在说不许睡着,看来我是真的睡着了,要不然怎么一点事情也不记得了呢? 想到在假山洞内发生的事,我不禁怔忡。 “你的药。”冷冷清清的声音,棠煜不知何时进了来,拿着他如这夜风般深冷的眸子望着我。 我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看着他。 他朝我走过来。 想到是他为我换的湿衣,我变得极为不自在,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却看也不看我一眼,只伸手把窗户关了,随即转身离去。 我愣了愣,出声:“棠煜。” 却又不知道想说什么。 他转身望着我,淡淡烛光印出他精雕的轮廓,俊得让人不忍移目。 我抿抿唇,笑得有些尴尬:“素颜姑姑说,是你给我换的湿衣裳,是吗?” “不是,是我让小宫女给换的。” 心底松了口气,望着桌上黑唿唿的药汁:“谢谢。” “皇后娘娘希望你快些好起来,我只是奉命行事。” 望着他冷然的离去,我喃喃:“他是怎么了?” “恩恩姑娘。”正当我转身想收拾一下床时,一名年纪与我差不多大的宫女跌跌撞撞的走了了进来,语声哽咽的跪在我面前:“求你救救小如吧。” “你是?”我忙拉起她,这是张陌生的面孔。 “奴婢叫桃子,是茶具房新来的婢女。” 是啊,我来了皇后宫,茶具房便少了一名宫女,自然是要添人了。 第29页 “小如怎么了?”我坐下问她,身体还没恢復,方才讲了一些话已上我有些吃力。 “她快被打死了。”桃子害怕的说。 “怎么回事?” “方才,小如偷偷的去见太子被皇后娘娘撞上了,被罚打了二十大杖,只打了十杖已皮肉绽开,再打下去非死不可。” 我一惊,起身走向门外,却见桃子还傻愣愣的跪着:“还愣着做什么,快带路啊。” 桃子喃喃了一句:“还真让小如说对了。” 当我到东宫时,二十杖已毕,小如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背后是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皇后一身明艷宫装端坐于首,凤目冷冷望着地上的小如。 “奴婢见过娘娘。”我上前施了礼。 “你来得晚了。”皇后淡淡一声,显然,她知道我是来求情的,挥挥手:“抬下去。” 几名公公匆匆将昏迷的小如抬了下去。 皇后起身走向我,淡然地说:“看来你的身体已无大碍了。这些日子没你在身边,本宫还真是不习惯。” “奴婢谢娘娘的关心。” “走吧。” “娘娘。”我轻声道:“奴婢想去看看小如。” 皇后微挑眉头,“本宫记得小如待你并不友善吧?你又何必这般关心她?” “娘娘,请让奴婢去看一下小如吧。”我是关心小如,不管她待我怎般不友善,可每当看见她稚气的小脸,总会心生不忍,面对一个孩子,你又如何能置之不理呢? 第十六章 相互演戏1 “在宫里同情心太过对你没半分好处。”皇后唇际噙起一抹嗤笑:“去吧。” 夜色越来越深沉,拖着越发疲惫的身子,我来到了小如的住处。 推门进去,就听见她喊疼的声音。 我稍稍松了口气,会喊痛就表示没什么大碍。 “小如,恩恩姑娘来看你了。”桃子快我一步进内屋,将幽暗的烛火挑明了些,又给拿了条凳子放在床边。 “恩恩姐姐?”小如困难的抬头看着我,双眼已哭得红肿还落着泪,脆弱的模样哪还看得出往日的神气。 心顿时一软,面对这张带着眼泪的小脸,我满腔心疼:“你怎么这么傻,皇后娘娘早就下过严令,不许你接近太子一步。” “我喜欢太子嘛。恩恩姐姐,你要帮我啊。” “帮你?” 小如点点头:“皇后娘娘不允许我见太子,却把看察太子的生活交给了你,只要你肯帮我,我就能天天与太子见面了。” 面对小如的执着,我有些难以置信:“小如,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与太子见面呢?” 难道一太子殿下一起玩乐真的这么重要吗? “恩恩姐姐,你会帮我的,是吧?”小如满怀希望的抓过我的袖子,恳求的望着我。 我还没说出口,一道稚气带着轻傲与张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当然不会帮你,因为是她出卖的你。” 竟是太子殿下。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我与桃子赶紧行礼。 太子走过我身边时,微昂起下鄂瞟了我眼,灿黑灿黑的眸子飘过一丝狡诈。 心头突然浮上不好的预感。 “太子,你也来看小如了?”小如的泪落得更凶了,哽哽咽咽的,眼底的脆弱却已被欣喜所取代。 “你知道母后今天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东宫吗?”太子微挑着眉问,那傲然的模样像极了皇后娘娘。 小如摇摇头。 “是她告的密。”太子一手突然指向我:“那天你在梨花园给我送蜜茶,被她撞见了,她和本太子就隐在阴影中,她还让本太子不要与你见面。定是她告诉了母后,母后就派人订了你,一见你来东宫,母后也就紧随而至。” 小如沉下了脸,咬牙切齿的看着我,那模样我像是她的仇人似的,方才还是那般脆弱需要人安慰,变化之快,叫人寒心。 “太子,奴婢并没有将那夜之事告诉皇后娘娘。” “那为何母后会在半夜突然来东宫呢?” 我自然是答不上来:“奴婢不知道。” “就是你说的。”太子冷哼一声。 望着太子一脸认定的模样,我不禁微微一笑,温和的道:“太子有何证据能证明是奴婢告的密?” “就凭你知道那夜小如给本太子送峰蜜的事。” “知道了也不能证明奴婢对皇后娘娘说了此事啊?您虽是一国的储君,也可不能冤枉了奴婢。” 太子抿紧薄唇,微微恼怒的看着我,下一刻,细密的长睫一眨,染上几许狡意,对着小如说:“小如,你信本太子的话吗?” 不假思索,小如点头:“奴婢自然是信的。” 小如望着我的视线越发的怨恨。 “小如,”我嘆息,对她无常的性子有些头痛:“你若不相信我,又为何叫桃子来叫我救你呢。” “救我?是害我吧,从皇后宫到东宫那么的近,你分明故意走得慢,在你心底,最好赶到时看见我被打死了,是吧?” “那是因为我身子……” 不待我说完,小如尖着声音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省事的人,要不然怎么才几天就成为了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也定是你在娘娘身这嚼舌根,才使娘娘下令不许我与太子接近。” 作者题外话:小如为什么冒着被打的危险总是与太子亲近呢? 太子又为何要诬陷恩恩呢? 亲们说说,说对了二更哦。 第十六章 相互演戏2 “我没有。”头是越来越痛,稍有点昏沉沉的感觉,未恢復的身子觉得快脱力了,余光却瞄到太子得意的笑。 从这笑中,我感觉出太子是故意的,故意说了那些话。 暗暗嘆了口气。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小如一手指着门,恨声道。 身心都累啊。 他们二个,明明比我小了也不过四年和五年,我却必须很大人,真想像个小孩子那样耍赖过去,像小时候对待调皮的邻家孩子那样,去捏捏他们的脸,痛打他们的小pp。 “还不快出去。”太子沖我恶劣一笑,笑眯的样子极为绚丽,我突然想起了老人们常说的狐狸精,随即被自己这想法逗笑,太子怎么会像狐狸精呢。 “你笑什么?”太子瞪着我。 我微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还是忍不住出了手,捏起他肉肉的双颊。 余光看到小如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眼前的太子也一样,木愣愣的望着笑眯的我。 呵,太子不愧是太子,养尊处忧惯了,手感真是不错。 左捏右捏,左右开弓,轻拍拍他的二颊,又抚了抚他的头,柔和的说:“太子殿下,很晚了,小如又受了伤,您也早点回东宫吧,要是被皇后娘娘发现,小如可又得受罪了。” 起身,对着呆若木鸡的二人,我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走到小如面前,为她盖好被子,温声道:“小如,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向皇后娘娘告密,你要记住了,皇后娘娘说的不是玩笑话,如果你真那么喜欢和太子一起玩,首先要做的是保住你的性命,知道吗?我走了。” 直到我走出门,这二人还没回过神来。 看来是被我大胆的捏颊举动吓着了。 深邃乌黑的夜色之中,宫檐下的盏盏宫灯散发着薄薄的光晕,在夜风下轻轻摆动,像是飞舞着的长龙。 风吹走了身体的昏沉,清醒了许多。 双腿的酸疼使我走得极慢。 ‘阿嚏——’ 连打了三个喷嚏。 夜风是属于初夏的暖风,吹在我身上却又觉得冷。 是身子弱的缘故吧。 揉揉鼻子,又想打喷嚏了。 转了个弯。 “披着。”一件青墨披衣出现在我眼皮底下,这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夜风中,棠煜冷冷望着我,二旁散漫的灯晕柔和的印在他的身上,奇异的在他的眼中找到了一点温暖。 “棠煜,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答,只为我披上披衣,冷道了句:“你该回房休息了。” “谢谢你。” 他转身就走。 我跟不上他的脚步,像只蜗牛似的小步走着,事实上我是没什么力气了。 “太慢了。”棠煜侧身望着我。 “我没力气。”微微一笑,这笑也有点无力。 他深深望着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陡然,我惊唿:“棠煜?” 他竟然抱起了我。 “快放我下来。”被他此举吓着,更有着极大的羞涩,第一次被异性男子这样抱着。 “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就到了。”他的话有点僵硬的温柔。 第十六章 相互演戏3 忍不住抬头看他。 今夜的棠煜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只觉得除了冰冷之外似乎多了点什么。 因为很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轻轻的靠着他。 他的胸膛很宽阔,和他给人的冰冷感觉不同,很温暖,也很舒适。 本是拘谨的我,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在宫里生存,你必须放弃一些自己的东西,要懂得割捨,如果做不到,受伤的只能是你自己。”他淡淡的说。 “你是在告诉我,别去关心他人,同情他人,更不要去帮助他人吗?”他是知道我去看了小如吧,动了动,以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靠着,听着他说话,心跳的声音,只觉得不安稳的心有了个靠点。 “这就是皇宫,也是现实。” “我知道你所说的是事实,宫里的每个人都像你所说的活着。”太过舒服,我忍不住闭上眼:轻轻的道:“我没有那么好,也无法做到最好,只想守住属于我的理,就算必须艰难的往前走,我也不想退缩。” “哪怕别人欺负你,利用你,甚至残害你?” “其实,我最不想的,是不想失去自我。” 我不想与这个皇宫同流合污,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去懂得如何自保。 第30页 我不是个聪明的人,也并非懦弱的人,更不想总被别人欺负。 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要睡着,但在说完这句话时,还是睡了过去。 棠煜低头看着我,一丝笑弧在他嘴角淡淡盪开,极浅极浅,也极好看。 夏天到来,宫女们换上了薄薄的春衣,宫里上下一片明媚春光。 “就这五匹吧,余下的给各宫嫔妃送去。”挑选完了今夏刚送上的上等布料,皇后挥退了端着布料的宫人,款款落坐,随手拿过早已泡上的茶喝着。 “娘娘,裁衣局已把今年夏裳的样式拿了过来,现在要看吗?”我问。 挥挥手,皇后淡淡道:“每年都是差不多的样式,看与不看一样。”翘指点着其中最为艷丽的二匹丝绸:“你今天出宫一趟,把这二匹料子送到尚书府交给尚书大人,就说这是本宫送给月芙的。告诉大人,本宫想见他,让他进宫一趟。” “是。”景临,好些日子没有见他了,他好吗? “慢着。”皇后叫住了正欲出殿的我,杏眸微敛,一指叩着茶盏想着什么,半响,抬头看我,眼底多了一丝隐锐:“你要与他一同进宫,明白吗?” “是。”言外之音,他若不愿,我便要紧紧跟在他身边,直到他进宫为止。 自进宫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出宫。 站在人来人往,热门拥挤的集市上,我一时有些恍惚。 以前的记忆一点点从我心头闪过,完全像是昨天发生的事。 只那时的我与现在的我,是天壤之别。 “虽说还只是清早,百姓们倒已把百花都拿出来了啊。”拿着丝绸的公公笑说。 “这家的花种得不错,品种也多啊,看,这百合还做了形呢,能把娇滴滴的百合做成横形的还真是少见,得花多少心思啊。”另一位公公像是对花颇为有研究,评头论足开来。 第十六章 相互演戏4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一说,我才注意到,每一摊户,每一家宅门口,都摆放着好几盆花儿,有的娇艷,有的清丽,有的花甚至与假山连成一片,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恩恩姑娘不知道吗?今天是一季度一次的百花节啊。” 百花节?对呀,我朝是有这样的节日,花是我朝的象徵,百姓们对花更是痴狂,无论是贫穷的还是富裕的人家,都会在家里种些花以示喜爱。 只我一心在与娘的生计上,从没参加过这些节日,更别说拿出时间来养花了。 百花节?皇后娘娘为何要在这个日子里宣景临进宫呢? 尚书是朝中的一把手,其府砥的壮阔自是不用说。 单眼前二座上等白玉彻雕成的石狮就能让人惊嘆了。 我们穿着宫装,所以家丁直接领着我们进了府。 亭台楼榭,花荫成莆,小桥流水,环以数十年的柳树成圆,外面看着尚书府雄壮富贵,进了内,才发觉极为朴素,几株树,许些花,一切相似江南水乡,没有刻意的摆设,纯以自然相成。 从中,多少也能看出主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只不过与我认识的尚书大人似乎有一些区别。 “大人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容小的去通报。”家丁说。 “不用了,”我示意二名公公将手中的丝绸交给家丁,对着他们说:“你们先回宫吧。” 看着二名公公出了府,我才对着家丁道:“这二匹上等绸缎是皇后娘娘赏给月芙姑娘的,麻烦你送去赵府。” “姑娘,今天是百花节,不用说,月芙姑娘肯定会上我们这儿来找大人一起上街赏花,要不要等月芙姑娘来府上了再给她呢?” “月芙姑娘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了吧。” 我点点头:“也好,下去吧,我还有事要找大人。” 家丁拿着丝绸恭敬的退下。 走上碎石铺成的小径,我往家丁所指的亭子走去。 远远的,就瞧见亭中一人静静面对远处重山,一身白衣飘飞。 “恩恩见过大人。” 他转身,忧郁眸子见我剎那浮上笑意,温润如玉。 我不由得也跟着一笑。 “怎么现在才来。”他开口。 “大人知道奴婢要来吗?”我微愣。 “每逢百花节,她总会差人来叫我进宫陪她一起赏花,她不想我在这天陪别的女人。”俊雅的眸子又染上了忧色。 心底有些难受,很想抚平他眼底的忧伤,可那不是我该做的,压制住自己的妄想:“大人,皇后娘娘差奴婢给月芙姑娘送了……” 手被温暖包围,他突然握过我的手。 在我怔愣时,他扬眉一笑,极为好看:“不是受了命要跟着我,直到我进宫为止吗?” “大人真是什么都料到了。” “走吧。” “去哪?” “百花节,自然是赏花了。” 赏花?和我一起吗? 愣愣着,被他拖着离去。 当从尚书府的后门出来时,远远的瞧见赵家姑娘进了府。 “大人,月芙姑娘她来了。”望着门口那妙曼的身姿,我忙说。 一张特大的俊脸出现在我面前,景临笑得极为开心,像个纯真的孩子。 “大人?” 第十六章 相互演戏5 他双手抚上我双肩,正视着我,温柔的开口:“放下心中的一切,什么规矩,身份,都视而不见,今天,我们就玩它一天,只有我们二人。” 只有我们二人,一起去赏花。 可以吗? 心里的声音告诉我,很希望就这样无牵无挂的去了。 心慢慢的飞扬起来。 看着他脸上的快乐,故意漠视了心底的燥动,只想着这一次,就这一次。 我点点头。 “不是说了吗?无人时就叫我的名字,来,试一下。” “景,景临。” “再叫一次。” “景临。” “这么不自然呀,得多叫才行。” 眼前的景临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尚书大人吗?他的笑,他眉眼间的神彩,是单纯的放松与开心。 与我在一起,真的让他这么开心吗? 牵过我的手,他突然跑起来,愉悦的声音:“走罗,赏花去了。” 不若来时,还未到一个时辰,街上摆放的花比方才多了近几倍。 整条街都是五颜六色,争相斗艷的花朵。 行人更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荷花,牡丹花,兰花,百合花,一串红,木槿,锦带花,蛇目ju这些都是我叫得出名字的,而有些我是连看都没看到过。 我对花是外行,只觉得美就会发出惊嘆。 当走了五家摊铺时,我都不知道已惊嘆了几回。 景临在身后一陈陈轻笑。 “你在笑什么?”我觉得奇怪。 “这些花只是家常小花,在花中是最为平凡与普通的,你的神情倒像它们是多么稀世似的。”“我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它们很美。” 他目光一动,突然说:“你跟它们很像。” “我哪有这么美啊。” 他认真的看着我,认真的说:“我是指平凡与普通。”说完大笑起来。 他今天笑得好多,我喜欢看他笑,我本就平凡与普通呀。 此时,只觉得身子被谁挤了下,左右看了看,不知何时,身边竟挤满了一群妙龄少女。 这才发觉整个集市上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景临身上,有些目光带着少女独有的青涩与仰慕,流露出的情怀是谁看了都能明白的,而有的则是忌嫉与恼恨,散发着忌恨目光的自然是男人了。 身子越发从人群中弹出来,我高喊景临,奈何人实在太多,喊声被人群的吵杂淹没。 就在此时,一双修长结实的双臂从背后围住了我。 转身,就见景临笑呵呵的站在身后,金色阳光在他身上折射出炫烂的光圈,那笑也变得万般璀璨。 我傻呆着望他,这一刻,我觉得任是他把我卖掉了,我也只会傻笑着接受。 原来一个人的笑容竟会这般的迷惑人。 “人多,别走散了。”他温柔的在我耳边说,拉着我就走。 唔,他是怎样从那些女孩子的包围中出来的? 挥汗如雨的人们,娇艷欲滴的盆花,此起彼伏的叫喊。 很快,这些都搁在了脑后。 他拉着我来到了一株老槐下,浓密的枝叶撑起了一大片树荫,风一过,叶子刷刷响,凉意袭人。 “小时,她常带我来这儿乘凉。”微风吹起他衣摆翻飞,白衣胜雪,美奂美仑的景象,只他眸中的开心已慢慢淡去,忧郁渐拢。 作者题外话:亲们慢慢看,越往后会越精彩。 第十六章 相互演戏6 “你就不能忘了她吗?”就算他们不是亲姐弟,也已不可能在一起,我的心紧纠在一块。 “十多年的陪伴,对她,我早已割捨不下。忘记,只会让我更痛。”他忧忧的看着我,眉目间尽是化不开的愁:“那天,她在这颗树下对我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人,只嫁与我景临为妻,却在隔一天进了宫,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眼中的愁越来越浓。 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不出安慰的话,只极想抚平他眉目间的忧愁。 “你是第一个让我敞开心扉的人。”他浅笑,开玩笑似的说:“不要出卖我,也不要骗我。” 我点点头,认真的点点头。 他望着我的目光加深,笑了:“方才还有一句话没说完。” “什么?” “你的平凡与普通透着纯粹的执着,叫人无法忽视,很不一样。” 是在赞美我吗? “在这等我,不要走开。” “你要去哪?” “送你礼物。” 望着他步入花街,洁白的身影依然鹤立人群,很快他又成为了街人行人的焦点,淹没于人潮之中。 嘴角的笑意越发大咧,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淡淡袭上心头。 “这不是恩恩姑娘吗?”熟悉的尖细嗓门。 转身,一惊:“路公公?” 可不是吗?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路公公与五名宫人站在身后,正惊喜的望着我。 第31页 “真是太好了,可急死老奴了。” “公公,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他就迫切的说:“快帮老奴找找皇上吧。” “皇上?” “是啊,老奴与皇上被人群冲散了,皇上向来不认得路,这下糟了。恩恩姑娘,这边就麻烦你了。”路公公指着与景临所走相反的方向。 他的目光充满了期待,迫使我无法拒绝。 事实上,我又怎能拒绝呢。 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可景临应该很快就回来的吧? “快去呀。”路公公崔促,容不得我有一刻的迟缓。 万般不舍也只能低嘆一声,钻入人群,去寻找那个我压根不愿意见到的人。 我离去后,路公公身后的太监低问:“公公,那我们还要去找皇上吗?” “不用了。”路公公一改方才焦急的模样,肃寒了脸,冷哼:“去做我们自己的事。” “这好吗?时机还未成熟啊,况且皇上若找不着回宫的路……” “你以为皇帝是笨蛋吗?皇宫就在这京城里,他不会张口问啊?” “是。不过这苏恩在这里做什么?” “你没看见她方才与尚书大人在一起吗?不知皇后又想害谁了,但这与我们无关。”很快,路公公几人也隐入了人群。 烈日高照,整条街上还是人流如潮,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我挤进人群,又挤出人群,匆匆的寻找着那人,只想着快点找着。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连个人影也没看着。 浑身都粘答答的,衣裳已被汗水弄得半湿。 实在太热,只好走进侧道的茶馆屋下,稍做休息。 望着大街上人声鼎沸,人云车云的局面,突然觉得心里很充实。 这就是生活,实实在在的,踏踏实实的,也是我要的。 与街上的吵杂相比,这侧道就显得安静了。 安静?是哦,这侧道上的行人虽有交头接耳的,但声音极小,时不时的见他们抬头望着什么。 顺着他们的视线,我见到了让我苦苦寻找的那人。 对面是个二层酒楼,那人凭栏而立,手拿酒杯,凉看着底下拥挤行人,那样的慵懒惬意,无拘自在。 帝王之气是生来就有的,也是后天形成的,他就那样随意的坐着,什么也不做,压迫的气息依然无形的散发着。 行人也感觉到了这份压抑的气息吧,所以才这般的安静。 帝王,真是不管走到哪也无法让人忽视。 进了酒楼,上了楼,就见楼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整楼静静的。 “爷。”走近他,轻唤。 第十七章 二人独处1 见到我剎那,他挑了挑眉,若有似无的斜斜望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奉命出来办事,又遇上了路公公。” 高调的一声哦,眯眼望着我半响,起身,越过我身边时,淡淡酒香飘来。 我一捂鼻子,差点呛着,只觉酒香好烈。 “客观,您还没付钱呢。”小二走了过来,却在他凉凉的注视下后,尽显紧张。 “钱?”他一蹙眉,淡淡说:“忘带了。”就下了楼。 那般自然,那般潇洒,仿佛吃饭不给钱天经地义。 而我身上也没带钱,趁着小二傻愣这会,红着脸赶紧跟着他身后离去。 真想,真想挖个地洞啊。 长这么大还从没这般窘过。 直到出了这酒楼,竟也没人追出来。 出了侧道,就看他要朝东面的护城河走去,忙小跑至他面前:“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回宫。” “皇宫在这边。”我指了指西侧。 偷眼见到他一脸黑线。 哎,那么尊贵的一个人,天天处理着政务,要记着数不清的天下事,怎么会是路痴呢? 越到下午,街上的行人更多。 他,自然也是众人的焦点。 与景临的随和不同,他是高贵中透着淡淡的疏离,不易让人亲近。 跟他跟得紧紧的,就怕他再走丢了,希望快快把他送回宫中。 只身子时不时的被人撞上,不是肩撞上了就是被踩着了脚,到最后挤弄得全身不适。 走在前面的他突然转身,下一刻,我被拥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爷。”我惊唿。 “朕不喜欢这里的味道。”他微微低头,半张脸几乎埋入了我的颈中,拧着眉,不悦的说。 “很快就到街头了,爷再忍忍。”想不着痕迹的离开,他的手却扣上了我的腰,令我只能依着他走。 “朕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就这样走吧。” 紧崩了身子,心底万般不愿:“皇上,这不合礼教。” 话音一落,只觉身子与他更为贴紧了。 显然,对于我所说的话,他压根就无视。 莫可奈何。 奇怪的是,没有人再撞上我。 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与浓烈的酒香交染成了一股特别的味儿,奇异的让我不适的身子舒适了许多。 头上的烈日偏向了西方,炙热的时候已过去。 “这位客人,买花吗?这一串红开得可旺了,买一窜送给夫人吧?”一位揽生意的大娘挤过人群拦在了我们面前,指着手上的一串红殷勤的说着。 “你误会了,我不是……”身边的他却接过了大娘手中的一串红,截住了我欲说的话,淡淡说:“开得确是不错。我多要几窜。” “谢谢客人,谢谢客人,我家的铺子就在前面,客人请随我来。”生意做成,大娘自是别提多开心,嚷着大嗓门边喊‘让开让开’边挤开人群,硬是给我们挤出一条道来。 这一串红在宫中只是点缀之用,别说娘娘们,就连宫人也只拿它当糙芥,不明白皇帝为何要买下它。 自然,这与我并无关系,他要如何,我只能接受。 只急了,不知道景临现在是不是已回到那树下? 找不着我,定会去寻我吧。 转念间,发现已出了花街,进入了一条极为辟静的侧道。 行人也无一个。 “大娘,你的铺子在哪啊?”我觉得奇怪,不觉起了警惕心,毕竟身边的人可是皇帝,就算我再排斥他,他也是绝不能出半点差池的。 “今天生意好,没到天黑,花就卖得差不多了,客人上我们家去拿花吧。”大娘笑呵呵的说着,一脸善意。 我望向他,他只淡淡笑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第十七章 二人独处2 他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 “夫人,怎么了?”见我突然停下,大娘笑看着我。 他亦低头望我,深黑眸子点点探索,点点深沉。 没时间去纠正她的称唿,望着她脸上的笑意,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一时也说不上哪怪,便道:“这花我们不要了。” “怎么不要了呢?就快到家了,已走了这么多路,太可惜了。”大娘还是在笑。 是了,是她的笑,热情得太过,那眼晴却是冷冷的,无半点卖花的诚意。 警惕心再度升高。 顾不上别的,我不能让他涉险,就算是我小心过度也罢。 拉过他的手就往回走,脚步越走越快。 陡听得身后他的轻笑,风一般从耳边吹过,凉凉地,又似带着魔力般好听。 他在笑什么? “夫人?” 我勐的止步,吃惊的望着出现在面前的大娘,她,她怎么……会出现在面前? “这一窜红真的很漂亮啊,不要太可惜了。上我家买几朵吧。”大娘朝我伸出手,强行过来拉我。 太不正常了。 我后退了一步,更加紧密的握住他的手,“我们不要这花了。” “那可不行,答应了要买,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那你给送到我家来吧。”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脸笑意的大娘沉下了脸,眼中杀气顿现。 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将他护在身后,虽然恨他,怨他,可他是个好君王,我不能让他有一丁点的危险。 我非伟大,浅浅的深明大义还是有的。 毕竟,他太重要了,不是我小小的怨恨能埋没的。 在这种时候,什么是该放下的,什么是该我保护的,一定要分清。 真是奇怪,此时此刻,我竟会如此清醒。 受过一次伤害,倒让我练出了一身的冷静。 只现在,我却在保护这个曾重伤过我的男人。 好矛盾! “你是在保护朕吗?”他突然俯在我耳边,轻轻的问。 那般云淡轻风,他就没察觉到眼前的危险吗? 很快,周围出现了十几名手持长刀的蒙面黑衣人。 打劫?紧张地手心都是汗。 不待他们开口,我压下满心恐惧,高声说:“我们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你。” 转身就去搜他的怀中,可是摸搜了半天也没摸出半样东西来。 “你出宫怎么一点东西都不带呢?”真急了,都有了哭意,我抬头望着他。 他怔怔的看着我,薄凉的眼底破开荒的有了丝怜意。 暗暗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深吸了口气,再次转身面对蒙面黑衣人,挺了挺背,再怎么害怕也不能输了气势,道:“我是他的夫人,我们家很有钱,你们把我抓了吧,放了他,他定会拿很多钱来赎我。” 那大娘几声嘲笑,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仇恨的目光望向身后的他,“狗皇帝,还我大燕河山。” 这大娘知道他是皇帝? 我震惊,这才发觉,这些黑衣蒙面人的目光都充满了仇恨,他们视线的焦点皆在他身上。 “给我杀。”不知谁喊了声。 十几名黑衣人立刻持刀沖向我们。 “还不快跑?”我朝他喊,没有丝毫犹豫,用身体护在了他面前。 作者题外话:这就是恩恩的可爱哦。 第十七章 二人独处3 他愣着,阗黑眼眸不再是让人看不懂的深沉与税利。 俊美的面孔褪下了冷肃与薄凉。 呆呆的看着我,目光却极为柔和。 “还不快逃?”我沖他吼,使出全身力气吼他。 第32页 他像是傻了,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跑也来不及了,本来就是电光火花之间的事,逃跑也在那一瞬。 可他却只傻站着。 我看着十几把刀向我噼来,兇勐得连风都觉得带了丝丝税气。 再也无法思考,只恐惧的看着。 就这样,就这样死了吗? 一声嘆息,低低的,带着怜惜,带着些微的复杂从身后传来,传入耳时,腰上一紧,身子已紧靠着温暖的胸膛离了地。 我站在了黑瓦屋顶上。 底下,十几名蒙面黑衣人与二名从天而降的青杉男子打成一团。 “没事了。”一双温暖修长的手捧起了我的脸,在看到我眼底依然存在的恐惧时,他再度低低一嘆,薄凉的声音微微暗涩:“方才不是挺勇敢的吗?这会倒怕了。” 动动嘴唇,发不出音,后怕使我全身轻微的颤抖着,只瞪大眼看着他。 “平常你总是一副倔强的样子,朕就想着让你服软,这回可算是如愿了。”他笑,说得莫明其妙,这笑却极为惑人,开心的样子。 “我,我们刚才,差,差点死了。”我心有余悸。 “朕怎么会这般轻易的死呢?”他嘴角的笑弧扩大。 眨眨眼,惊讶的望着他的笑容,原来他笑起来竟是这般孩子气,这般的好看,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以往的压迫与锐气。 “你还想让朕抱你抱到什么时候?”他嘴角一勾。 这才发觉,我与他,身与身紧紧贴在一起。 脸微红,忙推开了他。 下一刻,我又慌张的拉住了他的袖子,吐字有些结巴:“我,我们还在屋,屋上,那么高,我,我下不去。” 屋上?是了,我们是怎么上来的? 他会武功? 没让我多想,兵刃的交接声传入了耳中。 朝地上望去,也就刚刚看了一眼,十几名蒙面在这一瞬间便死在了二名青杉男子的剑下。 他们的身上,不染一丝血渍。 地上,干净如初。 心一陈颤抖,几乎吓得尖叫。 “主上。”二名青杉男子转身,朝着他行礼,起身时,左侧的男子一脸笑意,其实他并没有笑,只生就了一张笑脸,犹其是那双眼,不笑亦似笑,让人看着好亲切。 看清右侧男子的相貌时,我倒吸了口气,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是男人,怎么有男人这般倾国倾城?可他的装扮,却是一个男人。 “主上要回宫吗?”带笑男子问。 “朕今天可是出来赏花的。”一个起跃,他抱着我落了地。 我推开了他,却只退了一小步,满地的尸体叫我不安。 “主上这次赏花可是有伴了,不知可否放属下们一天假。”带笑男子说。 “如若带不回朕要的东西就别回宫了。”凉凉的话音一落,他拉过我的手,越过那些尸体,扬长而去。 “遵命。” 当我回头时,那二人已消失不见。 机械似的跟着他离去,心底是怎么也无法轻松下来。 碰上了这样的事,只怕会变成恶梦了。 不远处。 一男子欣长而立,淡淡夕阳将他修长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冰一般的目光紧锁着我们的离去,拧紧了眉。 作者题外话:动力动力,大家勐砸收藏与留言啊。 第十七章 二人独处4 “煜儿,你说对了,皇帝身边确是有高手,我竟然不知道。”说话的人一身寻常布衣,竟是宫内总管路公公。 他眯起精税的小眼望着横躺在地上的蒙面人尸体,脸色颇为沉重。 半响过去,见棠煜一句也不说,又道:“怎么了?你最近很反常。” “没什么。”短短三字,棠煜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路公公冷喝,想了想,语气又缓和了些,道:“上次跟你说的续香火之事已刻不容缓,再等下去,身体的特徵很快会将你未净身的秘密暴露。” “知道了。” “知道什么?如果我是你,现在立刻会去置下的宅子里,只要你愿意,那里多的是女人为你暖床。” “这个时候,你该去找皇上了,要不然他会起疑。” “棠煜?”路公公站到棠煜面前,与他冰般目光相视,深深嘆了口气:“你说过你有喜欢的女人,她到底是谁?” “还没到时候。” “得到一个女人还用得着这般费尽心机吗?”路公公气得瞪大他的小眼。 棠煜沉默。。 “二个月,再给 你二个月的时间,到时,可不会再由着你这般胡闹。”路公公强压下心中怒火,下了最后通碟。 棠煜没有说话,只望着不远处热闹的花街一眼,转身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蓦然,他停下步伐,转身看着满脸不悦的路公公,淡淡的问:“从小到大,你有真心的关心过我吗?” “你这是什么话?” “当我没说。” 夕阳下,棠煜修挺的背影透着落寞,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他变了。”路公公喃喃:“是谁影响了他?是那个女人吗?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夕阳映红了半边天,一天竟然这么快就过去了。 来往行人,每个人怀里都捧着大小几盆花,有的甚至用车拉着一日的成果,他们的脸上个个闪着满足的笑脸。 比起白天的紧凑,他们的脚步显得轻缓许多,也不再拥挤了。 想抽回手,可他握我握得紧,不得已,我低低一声:“请爷放开我。” 他挑高眉,以余光睨望着我:“不行,爷可不想再次走丢了。” 他的话不容人反驳。 我不再做声,他既有人在暗中跟着,又会功夫,我在这儿也是多余的。 可他是主子,我是奴才。 跟着他本就是应该的。 想到自己方才挺身挡在他面前,保护会武功的他,觉得很傻。 但没有后悔。 觉得是做了件应该的事。 “有什么想问的吗?”他突然欺近我耳边。 我微微移开,摇摇头。 他的事不想知道太多。 “什么都不想问?”他的声音有丝隐怒。 “奴婢该问什么?”我微微抬眸看他。 他抿紧唇,毫不隐藏的显示着他的不悦:“就不想知道那些杀手是谁派来杀爷的?” “这些是奴婢该问的吗?”刺杀君王,多大的罪啊,小小宫婢能问吗?我疑惑的回望向他。 他眼一眯,目光深深:“对朕,你可真是实诚。” 说错了吗?他的怒气明显。 “回宫。”声音紧紧沉沉,他倏然放开我的手,离去。 “爷。”我忙叫住他,却是哭笑不得,见他转身,忙指了指右侧的官道:“这边。” 他黑了一张脸,崩着声音道:“你方才不是指了这边吗?” “那时奴婢可不是站在这个位置的。”他的方向感真的很差呢。 第十七章 二人独处5 他僵在那半响,硬着身子转身就走。 正要跟上,肩膀被一双细若葱段的縴手强硬扳过,“苏恩。” 我一声痛唿,揉上被扳痛的肩膀,望见来人时,怔了怔:“月芙姑娘?” 赵月芙一身蓝色的翠烟衫,烟罗软纱逶迤拖地,在放满了百花的街上,犹如一朵开得正盛的牡丹花,只这牡丹花满脸怒气,叫人不敢亲近。 街上行人纷纷投我们以好奇的目光。 “你。”赵月芙咬紧下唇,怒气腾腾的望着我。 “月芙姑娘,你怎么了?”没想到会在花街遇上她,心里却隐约有些明白她为何这般怒沖的瞪着我。 “景临呢?你不是和他一起出来的吗?”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景大人他去买东西了,现在奴婢也不知道他在哪。” 赵月芙恨恨的望着我,红唇开启半响,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月芙姑娘?” “是皇后娘娘派你出来的吧。” “是,娘娘给姑娘送了二匹上等丝绸。” “谁稀罕这个。” 看着她捏紧了双拳,双眼布满了痛恨,又有着万般无奈,咬字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每年都这样,她不是他的姐姐吗?为什么每年都要与我抢景临?” 我一怔。 “若非她是景临的姐姐,是当今国母,可真叫人怀疑了。”赵月芙的视线极为犀利,如细细绵针。 暗附着这份犀利针对的怕是皇后娘娘吧?对皇后,她莫可奈何,就只能将怨气撒在我身上。 “今天,我是绝不会让她得逞的。”她头一昂,美眸精光乍现,一改外表的柔弱模样,极为精明强悍的样子,转身就走。 望着她的愤然离去,我都没说上什么话,却又有些羡慕她的强势,随意一个眼神就有了让人不敢小视的气势,叫人不敢轻视她,无意中份量就出来了。 反观我,必须做很多事才能让别人注意到我。 薄凉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注意力:“京城首富的女儿,果真是虎父无犬女。” “爷。”一惊,他不是回宫了吗? “拿着。” 手上一重,不知何时,他手上端了一盆青竹,抛到了我手上。 “这盆竹是爷买的?” 他轻嗯一声,算是回答。 这种竹子极为普通,在农家小院或是山林极多,生命力很顽强,且四季常青。 君王什么花糙没见过,没想到他竟会买这个? “倒是挺配的。”他眯眼望我,冷冷丢出一句话,就迈开脚步。 什么意思? 帝王,喜怒无常,讲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我,不喜欢这样性子的人。 呵呵,心里想想的,当然不能说出了。 勐的,我想起,也开了口:“爷,您不是没带钱吗?” 他侧飘我一眼,高高在上的样子,显然极不为屑回答我的话。 捧着竹子紧紧跟在他身后,目光却悄悄的寻视着周围。 就快走到花街尽头了,也没见着景临身影。 心里有些微的失落。 “你一直在偷偷的看什么?”不知何时,他竟回身望着我,阗黑眸子隐含怒火,沉肃与压迫的气息又渐渐在他身上聚拢。 第33页 “奴婢没有偷偷的。”我慌忙低头,后退了一步。心里也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在看周围? 莫非他方才了在注视我? 怎么可能呢? 他双手抱胸,微垂眼帘望着我,那眸子越发深沉。 “爷。”陡听得有人唿喊。 这声音,我一喜,抬头望去,是景临,衣袂飘飘而来。 他朝我微微笑着,还扬了扬手中一个绣着风吹竹叶舞的锦包。 想到他临去时说的那句话,暗喜,难道这就是他要送我的礼物吗? 正想着,景临身后一个软软的声音传来:“原来爷也出来赏花了。” 是赵月芙,她紧紧跟在景临身后,看到我时,给了我一个极为精利的眼神,望向皇帝时又是一副温柔的样子。 “你们真是形影不离,看来离爷喝你们喜酒的日子不远了。”说这话时,皇帝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瞟过我,仿佛他能窥视到我的内心。 赵月芙羞涩的一笑,道:“今天,大夫人让苏恩姑娘前来传话,让景临哥哥去她那园子里赏花,妾身知道后,就缠着景临哥哥要一起去,景临哥哥答应了。爷欢迎吗?” 他极淡一笑,这笑带了几分莫测的感觉:“当然。” 第十七章 二人独处6 “爷,您的袖线怎么破了?”景临的目光顿在他以金丝描了薄烟的袖上。 袖线?我这才注意到皇帝广袖上,抽去了一条金丝线,素白布料,被抽的地方极为醒目。 皇帝的衣裳,镶金之处必是以极昂贵的金丝为线,这样的破处定不会是老练的裁宫所犯下。 “不小心勾破的。”他漫不经心的说。 我望着手中的盆竹,他不会是以一条金丝买了这么一盆极为普通的竹子吧? 可能吗? 应该不会的,连三岁孩子也知道这是极为亏算的事。 赵月芙进宫,皇后自然是不欢迎的,可当着皇帝的面,再怎么不欢迎,她也是一副开心,巴不得赵月芙能进宫陪她的样子。 别人都是在白天赏花,宫里的百花节却每每是在夜间赏花,只因唯有夜里,皇帝才有时间陪着后妃们。 御花园,灯笼高挂,亮如白昼。 百花虽美,在我看来却比不过盛装打扮的后妃们,犹其是她们发梢上的那些钗子,星般闪亮。 只是她们脸上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容,却让我觉得压抑,因为那些目光太过深暗。 今晚,皇后身边跟着的是专梳理仪容的宫女,在这样的场合,皇后自是要时刻保持美容,不能被别的妃子比了下去,所以并不需要我随侍。 悄然退出了御花园。 夜风徐徐,并不凉快。 宫内四周的道上都有宫人在扑着凉水降温。 进了月牙门洞,刚走上宫廊。 迎面走来一人,近了,是棠煜。 他站在离我几步之外,静静的望着我,不发一声。 “棠煜,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朝他微笑,走近他,一怔。 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冰冷,一样的淡漠,只是不知为何,给了我一份沉重的感觉,不觉就问:“你怎么了?” “怎么不去赏花呢?”他淡淡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方才的感觉是我的错觉。 “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你去哪?” “看你。” “什么?” 他的目光很暗,像是布满阴云的夜天。 我纳闷的望着他,只觉得他的眸光似想跟我说什么话来:“棠煜,你怎么了?” “你还没有谢我,那天,你发高烧,我与素颜姑姑照顾了你二天。” 他这么一说,我挺觉不好意思的,忙道:“谢谢你,其实我了一直想跟你正式说谢谢的。” “你拿什么谢我?” “我……” “以身相许如何?” 我愣住。 他轻轻一笑,极为淡沉的微笑,只那眸光却是认真。 我被吓住了。 沉沉的望着我半响,他嘴角突然勾起,“逗你玩的,一名公公怎能娶妻呢。” “棠……” “不是累了吗?快回去睡觉吧。”他深深看我一眼,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景,夜幕下的棠煜,与浓浓夜色融合,散发着一种隔离的气息“ “这是怎么了?”喃喃。 正当要迈步,一名皇后宫的宫女匆匆跑了过来,“恩恩姐姐。” “什么事?” “给。”小宫女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锦包,交到我手里:“这是尚书大人让奴婢给你送过来的。” 很精巧的一个锦包,当见到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飞舞竹叶时,脑海里顿时闪过礼物二字。 宫女在笑,一脸暖昧,同时满神情的期待:“是别的宫女,奴婢才不给好脸色,不过是恩恩姐姐就没关系,嘻嘻,加把劲哦,就算做不了原配,能当个妾室也好啊,先走了。” 原配?妾室? 摇摇头,我没什么奢想。 只是抵制不了这份喜欢,所以,偷偷的就好了。 第十七章 二人独处7 “恩恩姑娘。”宫女刚一走,一公公小跑着上廊,将手中的盆竹摊到面前,“皇上说这盆野竹跟你很配。” 跟我很配,“皇上这话什么意思?“ “奴才就不知道了,反正皇上把这竹交给奴才时就说了这一句话,还说一定要交到你手上。”说完, 公公把盆竹放在我手上,转身就走。 愣望着手中的盆竹,只觉煳涂。 这竹,是给我吗? 隔天。 天还未亮,我便起床。 领着几名宫人来到了御花园。 “要小心了,这些花露极为珍贵,别撒了。”每年每个季节的百花节,娘娘们都会吩咐宫人採集花露做成花膏,说是有极好的养颜效果。 “好睏啊。”最小的宫女说道。 其余宫女频频点头。 “恩恩姐姐,你不困吗?” “我还行。等集了花露,我就让你们回去再睡一觉,怎么样?”我笑着说。 “真的?”宫女们立时来了精神。 点点头:“不过这会,你们都得打起精神认真採集花露,嗯?” “是。” “咦,那是谁?”一名宫女指着不远处的圆门,“鬼鬼祟祟的。” 见宫女们都朝那张望,我摇摇头:“不是让你们认真採集花露吗?” “恩恩姐姐,那人确实好鬼崇哦,你看。” 朝着宫女所指望去,就看到一个宫女左右张望着行猫步朝西侧的圆门走去,她显然紧张得没注意到这儿。 “我去看看吧,好了,都集中精神採花露,等我回来时就是你们上交花露的时候。” “是。” 我这才满意的离去。 那宫女出了御花园,进入了甬道一侧的月牙门。 一路东张西望,就怕被人发现,她确是极为鬼崇。 我心生怀疑。 走了许久,过了一个角弯时,她突然不见。 左右张望,依然未见形踪。 “奇怪,”我喃喃:“上哪去了,这里是?” 头顶,安妃宫三个大字显显而立。 竟来到安妃宫。 安妃?歉疚突然袭来。 不想不见,这份歉疚便藏在了心底深处。 见着了,那些事,害安妃失去了孩子,又渐渐浮在了眼前。 安妃宫的门紧紧的闭着。 自那件事情后,在宫里很少听见安妃的事。 宫人都说,安妃娘娘变了一个人,寡言少语,足不出户。 安妃娘娘甚至分散了殿内的宫女,只留小伶一人照顾。 自小产后,连皇上都没怎么去安妃宫,像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娘娘似的。 明知道门锁着,还是忍不住上前推门试试,想去看看她。 没想到一推,这门竟然让我推开了。 印入眼内的还是那些忧忧的蓝子竹,那个八角亭。 上次来时,还见着些宫女。这会,宫内极为安静,看来听到的是真的,安妃娘娘真的把宫女都分散了。 尽管如此,殿打清扫得很干净。 一盏明亮的烛火在角落幽幽燃着。 整座殿没有想像中的那般沉郁,反而清新许多。 桌上甚至摆放着一盆坚挺的青竹,翠绿翠绿的,让人看着心情极好。 一个哈欠声伴随着睡意困困传来:“娘娘,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您要多多休息,才能为临盆时积蓄体,” 见到我剎那,声音嘎然而止,充满困意的目光瞬间惊鄂,慌张。 “小伶。”我朝他友好微笑。 “你?”小伶目光中的惊恐越来越多,极为害怕的样子,下一刻,她突然冲过我,站到内殿门前,张开双臂,一副守护的样子,极力镇定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敢安妃宫,还不快出去。” “我不是?”想解释。 “出去。” “小伶,娘娘她好吗?” “出去。”小伶压着嗓子吼,目光越发害怕。 “好吧。”我黯然。 在我正要迈出门槛时,内殿一道懒懒的温和声音说:“小伶,你在做什么?怎么那么吵?” 心里咦了声,这是安妃娘娘的声音吗?她的声音充满了一种很……是什么呢,是温馨的感觉。 “娘娘,您别出来。”小伶叫道,可迟了,来字一落,内殿的门就开了。 目光陡的睁大。 安妃着了件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乌黑髮丝顺顺的贴在背后,脸色粉润,眸子灿黑,嘴角勾着一个幸福的微笑。 而我的目光,却是盯在她的肚子上,一个隆起滚圆的肚子,大的样子似乎马上要临盆了。 第十八章 他的温柔1 安妃的脸色由粉润开始一点点的苍白,如小伶那般,眼底出现了惊恐,但只一瞬,恢復自然,只不再随和,而是冰冷如夜,疏漠的问:“苏恩,你怎么会在这里?” 盯着安妃的大肚子,无法用文字来描述我现在的想法,太过震惊,缓不过思绪,只觉脑袋里都是空的。 安妃怀孕了?肚子这么大,似乎快要临盆了? 怀孕,怎么可能呢? 第34页 不是无法再受孕了吗? 不是才小产吗? 为什么…… 倏然,背后被推了一把,我被推到了安妃的面前。 不知何时,小伶站到了我身后,恨恨的问:“是皇后派你来的,是吗?” “这还用问,真是没想到,我做得这般周密,本以为小产之事已让她没了戒心,可还是被她发觉了。”安妃阴沉的望着我,眼里渐渐浮起杀气。 我被她眼底的杀意惊得退后了一步。 “很奇怪,是吧?本宫不是才小产么?” 定定神,我努力让自己冷静,有些明白了:“娘娘是假装小产,是吗?” “不错。” “为什么?” 皇后曾对我说过,安妃没有怀孕。 我信了,可也无法全信,或者说我不知道该不该信。 “问得可真是天真。”安妃冷笑,眉目间尽是吞骨的恨意,一步步逼近我。 我后退,背后起了寒意:“娘娘,你想做什么?” “想必皇后是找你来一探虚实的吧?你说我想做什么?小怜。” 一块厚布突然罩上了我头顶。 膝盖一痛,我被踢倒在地。 小伶的动作极为准确利落,仿佛是常在做这样的事般。 “放开我。”我惊叫。 下一刻,只觉唿吸困难。 一块布死紧死紧的按在了我鼻子上。 她们要做什么? 难道,杀我? 不会的,怎么可能…… 唿吸一点点减弱。 乱踢着脚,挥舞着手,可是没用,根本抓不到人,更别说硬物了。 倏然明白,她们是真的要杀我。 害怕像是一个黑漩涡,齐卷了我身心。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不,我不要死,至少不应该是这样死的。 思绪开始变得混沌,有什么东西在被一点点的抽离。 周围觉得好静,黑黑的静。 要死了吗? “你们在做什么?”薄凉的声音出现,像是一道亮光冲进了我的黑暗里面。 有人在打我的脸,打得很痛很痛,下手毫不留情。 我拧紧眉,想睁开眼,只觉浑身无力。 脸更痛了,他下手更狠。 想躲开,根本没力气躲。 好气人。 “为什么要打我?”本是吼的,发出后却如蚊声,不过我的眼晴睁开了。 凉凉中透着紧张与关怀的眸子印入了眼中,在我开眼的剎那,关怀突然没了,换上的是一眸的深沉。 蒙蒙的,愣愣的望着他,俊眉入鬓,质洁如玉,生得好俊美。 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看够了吗?”他绯唇亲启。 惊过神,“皇,皇上?” 怎么会是他? 想起身施礼,身体根本无力,跌坐在地。 他不再扶着我,而是落坐,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皇上,留她不得。”安妃的声音穿过我耳际。 这声音像是一把剑,我彻底清醒,是了,我是在安妃宫,安妃想杀我。 她已在小伶的扶挽下坐在椅上,满目冰恨的望着我。 第十八章 他的温柔2 “哦?为什么?”小伶给皇帝上了茶,他优哉游哉的喝着,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我。 此刻的我,头髮散乱,脸被打得红肿,狼狈不堪。 但顾不上这些,我害怕警惕的望着眼前的这三人。 不敢相信安妃是真的要杀死我。 这般张胆,张胆到让人心寒。 从死里走了一回,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脱身之计。 “皇后定是派她来一探虚实,臣妾怕,怕再度失去孩子。”安妃落泪,怨恨的神情被悲伤取代:“臣妾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不想功亏一篑。皇上也答应过臣妾,配合臣妾的。” “朕可没答应过你能乱杀人。” “她活着,臣妾肚里的孩子就必须死。”安妃泪落如珠,一手恨恨的指着我:“臣妾无法放她回去。” “所以就杀了她?”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安妃一咬牙,定定的望着他:“妾身没有办法。” “是吗?” “从去年设计让皇后相信妾身无法再怀龙嗣,到小产假象,皇上不都允了臣妾吗?皇上如果想保皇子平安,就请下旨杀了她吧。” “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防皇后?”他凉凉望向安妃,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眼,却让安妃不敢直视,慌张低头。 “当然。” “红翠溺死,结果死的人却是明妃。” “那是皇后借刀杀人。” “可红翠却是你杀的。” 心神一震,我睁大眼望向他,他高高在上,优雅的坐着,平静的说着话,杀了人,多大的事,他的声音竟没丝毫波动。 我,却乱了思绪。 皇帝怎么会知道得那般清楚? 安妃的双唇轻颤着,波光粼粼的眸子满是委屈,硬是不发一语。 这模样,仿佛是皇帝冤枉了她般。 殿内静得可怕。 良久,安妃说了,声音幽幽的:“皇上,妾身一旦平安生下小皇子,任由皇上处分。现在,妾身必须保护他。” “你杀了她,就是保护皇子了吗?皇后就不会察觉吗?” 安妃身子一震,轻咬下唇,望向我,微眯的眼似二簇刀光,极为锋利,凝视再三,说道:“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她成为妾身的人。” 三人的目光齐聚在我身上。 安妃与小伶是充满恨意的,而他,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淡淡说了句:“是个好办法。” 我微喘着气,看着安妃一步步走到面前,冷清的望着我,轻缓的开口:“听清楚了吧,你有二个选择,一是死,一是成为本宫的人。如何?” 该怎么做呢? 这样的情况下,我有得选择吗? 一直以为安妃是个柔弱的人,一直在心里对她心存歉疚与自责。 可她的狠与恨却差点至我于死地。 更没有想到,她欺骗了所有人。 脑海里浮起皇后嗤笑的话‘在宫里同情心太过对你没半分好处。’ 皇宫,真的是这样的地方吗? 想到方才,我打了个寒战,声音微颤依然坚定的说:“这二个,奴婢都不会选择。” “什么?” 害怕的看了安妃一眼,动动嘴唇,努力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奴婢既不想死,可也不会成为娘娘您的人,娘娘生怀龙子的事,也不会说出去,请娘娘和皇上相信奴婢。” 那个男人,拿着深沉目光打视着我的男人,既然清楚的知道一切,面对安妃杀人还那般镇定自若,显然参与着。 这怕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吧? “呵呵,”安妃讽笑如寒风:“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所说的话?” 作者题外话:我的好恩恩,hoho,亲们砸收藏与票票娄,别潜啊,嘻,狠踩留言吧 第十八章 他的温柔3 “朕倒是信。”他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低头紧锁住我害怕却坚定的视线,凉凉一笑:“不过单凭一句话,自然是没有任何的保障,加上九族如何?” “九族?”喃喃,是什么意思。 “若泄露安妃怀了龙子之事,苏家诛连九族。”他勾唇而笑,凉凉如秋风,不冷,只是一种被刮刺的感觉。 心底起了惧意,九族?诛九族? 我是苏恩,却是冒名进宫的苏恩,是假的,可那九族的命却是真实的。 为了我一个人要陪上那么多条人命吗? “奴婢,奴婢不能,不能加上九族。”我弱弱的,却说得坚定。 “什么?”安妃不敢置信的望着我。 他挑起了好看的眉,不置一词 “奴婢不能拿别人的生命来做这个保障,如果奴婢真的泄露此事,皇上和娘娘可以要了奴婢的命。” “你的命?”一旁的小伶重重哼了声:“你的命哪抵得上我家皇子的?” “奴婢觉得,生命,生命是不分贵贱的,大家唯一拥有相同的东西,那就是生命,是买不来,亦卖不掉的。”我轻轻的,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以为你是谁?只是个奴才,皇上和本宫在这里饶了你一命,已是对你天大的恩惠,你没有说不的资格。”安妃双手捏得紧紧的,满目怒火。 “说得倒挺好听的。”他淡淡说:“希望你所做的和你所说的一样漂亮,朕就信你一次。” “皇上?”安妃惊唿。 不知是如何出了安妃宫的,天已大亮,太阳一出来就炙热得很。 我却觉浑身冰凉,丝毫感受不到它的温度。 摸摸额,真的很冰凉呢。 刚才,差点就死了。 对着太阳深唿了三大口气,这才觉得有点缓和。 宫道上不时的有宫人走过。 我的脸色定很差了,想了想,隐入一旁花甫,走上小径。 茂密的枝叶盖住了勐烈的阳光,感觉到了陈陈阴凉。 蹲下,将身子靠在树身上,臂环双腿,脸埋进双腿间,我想静一静,我要想一想。 方才的一切…… “你在这做什么?”稚气详做老沉的声音在头顶飘过。 一惊,抬头,就见着一双灿黑闪亮的眸子满是轻傲,微蔑的望着我。 “太子殿下?”慌张起身行礼。 “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 “奴婢……” “是被我母后骂了吧?”太子轻哼一声,满脸肯定。 “是。”我顺水推舟。 “看来你也待不长了。”太子说这话时显然很高兴。 “殿下很不喜欢奴婢吗?” “当然,一丘之貉,你们这些刁奴就爱兴风作浪,本太子看着就烦。” 我沉默。 “怎么不说话?难道本太子说错了吗?” 我微蹲下身子,微笑着与他平视,看着他极度不满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 “不允摸本太子的头。”太子退后了一步,红着脸瞪着我。 “可奴婢已经摸了呀。” 第35页 “你?真让人讨厌。”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我嘆了口气,再度坐回,脑袋靠在双臂上发起呆来。 这就是皇宫吗? 待的时间越久,越了解它,心里就会产生惧意。 每个人,每件事,都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我没有那个本事看透表相里面的复杂。 该怎么办? “我好怕。”轻轻喃喃,怕像方才那样死去。 转了个头,却对上了一双闪着好奇的灿黑眸子。 “殿下?”惊唿,被吓了一跳。 “你怕什么?”他老气横秋,明明比我小了一个头,可那双手抱胸,鼻子微昂,居高临下的模样倒像高出我很多似的。 作者题外话:亲们端午快乐! 第十八章 他的温柔4 “殿下怎么回来了?”我吁了口气,问。 “你还没回答我怕什么。” 想了想,我回答:“奴婢怕死。” 说了实话,太子也不懂什么的。 果然,他一副极为不屑的样子,我淡淡一笑,问:“那殿下怎么又回来了?” “本太子要在这里乘凉,你让开。” “是,”我失笑,简单的施了个礼:“那奴婢不打扰殿下乘凉了,这就告退。” 走了几步,就听见他在后面餵了声。 我转身,望着他:“殿下还有何吩咐?” “你笑得真难看,丑死了。”说完,脸一扬,嚣张的离去。 笑得很难看?很丑吗?抚上脸颊,只觉脸还是冰冰的。 不过,他不是要在这乘凉吗? 回到了皇后宫,我才忆起竟忘了去御花园看宫女们花露收集得如何,正要再次出宫,一名宫女来说皇后传我,只得让别的宫女代我去御花园一趟了。 进了殿,就听得一道悠扬的琴声传来,宛然动听,如天籁之音。 内殿,皇后正在弹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皇后抚琴,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那份娴熟,那痴然神情,皇后对琴该是有极深的造诣吧。 施了礼,就规矩的站在一旁,等着皇后抚琴结束。 过了许久,她才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 皇后今天穿了件淡紫色的珠花流苏翠烟衫,轻移莲步时,流苏摇摆,步步生花。 我赶紧上茶。 皇后并没喝茶,而是笑望着我问:“方才那曲子好听吗?” “很好听。” 皇后妩媚一笑:“这曲子叫流苏曲,是景临在本宫生辰那天专谱的。” 我一愣,听得皇后一声娇笑,又说:“还有这件衣裳,也是景临亲自命人裁做的送与我贺生辰。” 不明白皇后怎么突然说这些话。 “昨天月芙跟本宫说,你跟景临在逛花街,有说有笑的,二人极为亲密。”皇后端起杯子轻品了一小口,凤目一眨,漾出几许沉沉笑意。 过于矜持的笑声,倒让我心勐的一颤。 “本宫与景临的感情一向很好,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景临生得好看,从小就受女孩子的喜欢,你是本宫的亲信,本宫现在可以告诉你,”皇后走至我身边,凤目紧紧盯着我,一字一字说:“他的心里就只有本宫一人。” 这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可从皇后嘴里说出,我还是诧鄂的睁大了眼。 钝钝的痛从心灵深处泅开。 “娘娘这样说很奇怪。”我道。 “奇怪?常人看来确是奇怪,不过,本宫与景临并非亲姐弟,这么一说就不奇怪了吧?” “娘娘是国母啊,已嫁人妇了。”我困难的说出这句话,为了景临。 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万一被人发现…… “那又如何?本宫爱景临,景临也爱本宫,这就够了。自然,本宫相信你,赵月芙那点心思本宫又怎会看不穿,告诉你这个天大的秘密只是想让你做我真正的心腹而已。” 我呆了呆,真正的心腹? “若是泄露了秘密,你也知道有什么后果,有什么疑惑就去问棠煜,下去吧。” 作者题外话:其实柳妃的阴谋在前几章中已出现了,我这一说,细心的亲们应该发觉了哦。 第十八章 他的温柔5 整一天脑袋都是浑浑浊浊的。 整一天我都待在小偏房里,看着窗前的盆竹发呆。 直到夜幕降临。 “没事的。”我喃喃:“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这样一想,拿过窗边篮子上的针线,开始绣起绣了一半的锦囊来,这锦囊是送给棠煜的,专门谢谢他照顾了二天发烧的我,给素颜姑姑的则是一块绣着荷花的绢帕。 灼热了数日,终于在三天后迎来了微风,天气时而出阳,时而被淡淡阴云遮住,不再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恩恩姑娘,你来看小如了?”桃子一见是我,笑嘻嘻的说…… “小如呢?”将手上的冰镇扬梅放在桌上,茶屋内并不见着小如人。 左右看了看,确定没宫人走过,桃子这才说:“想尽办法去见太子了呗。” “还这般贪玩啊?”我不掩担心。 “真好。”桃子羡慕的道:“小如能有像恩恩姑娘这样的姐姐关照着,真是她的福气,可惜她不知道珍惜,一天到晚想着的就是如何成为太子妃。” 我愣了愣:“太子妃?” “是啊。”桃子给我泡了杯茶,随意的说:“要不然她干嘛总冒着随时被发现的危险找太子玩儿,还尽想一些稀奇的茶饮吸引太子啊?” 我失笑:“怎么会,才多大的人儿,哪来这般心思,况且制茶饮本就是小如的喜好啊。” “奴婢说的是实话,要不然皇后为何制止小如去见太子呢?” “皇后是怕小如贪玩带坏了太子。” “恩恩姑娘想得真单纯啊。” 我缓缓喝着茶,心却被桃子的话给扰乱了,这几天来,对于别人所做的事总会多了几个心眼,仿佛疑心很重似的。 心思的转变让我的心总是觉得不安着,不由得对任何人下意识的生了防备。 小如真的是为了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吗?细想桃子的话,也并非无迹可寻。 但太子才十一岁,立太子妃也是五六年之后的事,若小如的目的真是如此,是不是太早了? 我压根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也真奇怪,小如对你可不友好,恩恩姑娘干嘛总是贴巴着她?”桃子奇怪的看着我。 “她还是个孩子,有时虽任性了些,可还是蛮讨人喜欢的。”我轻抿了口茶,淡淡一笑。 “孩子?”桃子一讶,嘟喃:“她哪点像孩子了?” “茶很好喝,我先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 “是啊,皇后那边还有事。” 出了茶具房,我匆匆朝太子寝宫走去。 说不上为何这般关心小如,心里就是无法放开她。 我是心软,看着小小身躯的她被打,就心疼。 看着她总想办法巴结着太子,就担心她被发现。 怎么能忍心看着一个孩子受这样的罪呢? “这不是苏恩吗?” 一心想着小如的事,也就没看身边的人,但这个声音,我抬眸。 迎面被宫女簇拥走来的人,是柳妃,一身烟笼梨花水裙,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绯红的珠钗在头顶摇曳生辉,十指纤纤,肤如凝脂,慑人目的鲜艷,更显万种风情。 “奴婢见过柳妃娘娘。” “起来吧,许些日子没见,过得好吗?” “谢娘娘挂念,奴婢挺好的。” “哦?”柳妃走过我身边时,一声嗤笑,淡漠的说:“本宫可过得不好,自那夜你从本宫这里叫走了皇上,本宫的心里就搁进了根刺,想着是非拔掉她不可。” 第十九章 逛百花节1 “奴婢不是故意的。” “你当然是有意的,呵!对了,你这是上哪儿啊,”柳妃望着隔了数十米的二道圆门,挑起黛眉:“是去安妃宫吗?” “奴婢是去太子寝宫。” 一声长长的‘哦’,柳妃轻笑,别有所指的道:“苏恩,看来你还是很天真啊,别怪本宫没警告过你哦,走了。” 在众宫女的拥簇下,柳妃莲步盈盈离去。 警告?我吗? 望着柳妃柔弱无骨的背影半响,下一刻,我咦了一声,跟在柳妃身后的众宫女中,其中一人竟是明秀。 明秀是已逝明妃的婢女,不是一直在明妃宫吗?她怎么成为了柳妃的宫人呢? 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注视,明秀也朝我看来,细雨般凉森的一眼。 直到她们消失在转角,我才收回了目光。 走进朝太子宫方向而设的圆门时,我忍不住转身望着数十米外的那道圆门,过了它,再走过宫廊,便是安妃宫,脑海里闪过个奇怪念头,为何柳妃会问我是去安妃宫呢? 身为皇后的贴身侍女,要问也该问是不是去太子宫才合适啊。 来过太子宫好多次了,但每一次也只是见见宫里的管事姑姑们,了解一下太子的近况,在外宫里了解完便回了皇后宫,像这样进入内宫的极少。 太子宫并没有想像中的华丽,外殿很大,十根半丈大的柱子撑着巨大的殿顶,空旷中透着叫人肃然起敬的威严。 殿内的摆设很简单,纯是怎么方便取拿怎么放的规律,这与皇宫摆放物品的严谨格格不入。 是太子让人这么做的吗? 外殿没有任何人,只好朝内殿走去。 就见内殿门在此时被打开,小如走了出来,正要打招唿,她走进了一根柱子后,挨着放茶壶的桌旁紧张的左右张望。 小如在看什么? 我走上前,见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什么,打开,将白白粉未样的东西倒进了桌上的茶壶中,因太过紧张,还洒出了一些在桌上,然后倒出一杯茶水,端进起时随手将洒在外的粉末抹去,这才进内殿。 她在茶水里放了什么? 毒药?随即否定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是新制茶粉吗? 真是的话,她又何必那么紧张? 想了想,走至桌前,虽说粉末被抹了去,用手指去摸的话还是能感到一些颗粒的,我用指尖沾了些放进嘴里尝着,并没什么味儿。 第36页 想到小如方才紧张的样子,暗附着是不是去向她问清楚。 可她会说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想了想,还是拿出了袖里的绢帕,狠狠的在桌上擦了擦,拢紧帕子时,帕子时已有了些粉未,看了紧闭的内殿门一眼,包起绢帕就离去。 我没有拿粉未去问太医,怕问出一些不该问的,而是直接来到了棠煜的住处。 整个小院静静的,叶子在微风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刚抬手敲门,棠煜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不明白。”我忙从怀里拿出绢帕交给他,微急的道:“能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吗?” 棠煜摊开绢帕,将粉未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淡淡说:“这东西你从哪拿来的?” “我捡,捡来的。”撒谎让我变得有些不自在。 棠煜深深看着我:“它叫欢乐粉,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小孩子吃了它会提早成人。” “提早成人?”成人?一时不解,下一刻,我惊得睁大眼,成人?太子妃? 什么意思?不,意思显而易见,小如她竟然…… 我差点站不住脚,太惊骇,太震惊,震惊到无法想像。 甚至忘了棠煜在身边。 噩噩的走过他,就要离开。 他却紧握了我的手,寒潭似的目光涌上关怀:”发生什么事了?” 第十九章 逛百花节2 我摇摇头。 “到底什么事?” 望向他,我想我的眼底是复杂万分吧,是啊,这般荒唐的事,小如怎么做得出来? 勐的,一个疑问浮上心头,拽过棠煜的袖子,紧张的问:“吃了这个欢乐粉,会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只会缩短所吃人的寿命,歷史上凡是吃过欢乐粉的人,都活不过三十。” 活不过三十?我额上冒出了冷汗。 “你说歷史上,难道歷史上还有人吃过欢乐粉吗?”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棠煜的目光变得幽深:“本朝还没有发现,但在前朝,确是有几位皇帝吃过,使用欢乐粉的人都是皇帝小时的近身侍女,为了成为第一个被皇帝宠幸的女人,第一个生下皇子的女人以便飞上枝头成凤凰,她们是无所不用卑鄙的招术。” “叫我怎么相信?”喃喃,一个孩子的心计怎么会这般深沉?这事对我而言太震惊了,心底深处根本就不想去相信,更不愿去正视它。 可桃子的话,小如偷偷摸摸的举动。 还有,我相信棠煜不会骗我。 “有什么办法能解了欢乐粉的药效吗?”我无力的问。 棠煜摇摇头。 “明白了。”一步步朝外走去,脚步沉重万分。 “恩恩。” 转头望他。 “以后若碰上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我永远在这里。”他的声音与往常不同,说得很轻柔,可那感觉像是在承诺着什么。 心思完全不在他那,我只点点头,失魂似的说了句:“好。” 不知何时,那一丝微风不见了踪影。 天气变得沉闷,偶有几声知了从密密的树枝中传出。 矇矇的走着,心里觉得好压抑,一份说不出,甚至连唿吸都觉得困难的压抑紧紧的旋在心头。 现在该怎么办? 无法坐视不理,更不能让小如这么下去。 太子何辜?她怎么可以…… 此时,余光瞧见不远处,一名宫女悄悄的拉着另一名宫女进了花甫的脚落。 我的心咯噔了下,下意识的就觉得她们在谋计着什么。 双脚一步步的朝她们走去。 近了,听见细细的声音从花甫里传来:“这东西吃了真的肚子就不会痛了吗?” “挺有效果的,保证不会痛,你瞧你痛得脸都没血色了。” “下辈子我可不想做女人了,每月都要痛三天,有时痛得都下不了床。” “那下辈子你做公公如何?” “讨厌了。” 二名宫女开始嘻笑起来。 我慌忙匆匆走开。 这是在做什么?去偷听做什么? 为什么我会变得如此多疑? 自离开安妃宫,见着了个影子,甚至是风吹糙动,心都会提个半天,总觉得那儿有什么人在偷窥。 事实上,压根就没人。 我抱住头,拼命的向前跑。 “恩恩。” 温柔的声音滑过我耳边。 勐然顿住回身,景临微笑的站在道边,高冠束髮,温润如玉,那般洒意。 他一步步走近我,满目温柔:“脸色不怎么好啊,怎么了?” 这样的温柔。 我几乎是贪婪的望着他眸中的温柔。 作者题外话:哈哈,今天也二更了哦。亲们也要积极收藏与留言呀 第十九章 逛百花节3 这个时候,几乎抵制不住心底对他喜欢的那份燥动。 不去管一旁时不时走过的宫女,也不去管她们看我的奇怪目光。 将脆弱,将疲惫,还有对他的眷恋统统表露在他的面前。 他似怔了一下。 我轻唤:“景临。” “发生了什么事?” 摇摇头,有些黯然:“遇到了点挫折。” 说出去小如的命就不保了。 “挫折吗?呵,我认识的恩恩可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他的声音很轻柔,和着温柔的眼眸,给我一种温暖的感觉。 “我很坚强吗?” 他点点头。 心里有些高兴,高兴自己给她的印象是正面的。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还是摇头,不是不相信他,这样的事说了也只会让他操心吧?为了不让他误会,我忙解释:“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我知道。”他温温而笑。 “你知道?” “身在皇宫,也就是那些人那些事,知道的多了,反而对我不利,是吧?” 我重重点头。 怎么忘了,他是尚书大人,还常帮着皇后做事,宫里的事他肯定比我清楚。 不过很高兴他这么信任我。 “皇宫是个大染缸,虽不能置身事外,也别让自己掉进去了,有时就冷眼旁观吧。”他说。 “冷眼旁观?”我愣喃,“可以吗?” “是啊,宫里有它的一套生存法则,顺其自然就好。” “那力所能及的事,也冷眼旁观吗?” 他一愣。 “宫里的生存法则,是顺其自然的法则吗?”我有些迷茫。 他想了想,柔声说:“没有人这样问过我,你问的难倒我了。不过对宫里的人而言,个人力量太单薄,自保也有困难,更别说其它了。” 我呆呆的望着他,迷茫中又有了困惑:“为了自保,就该掩上耳朵闭上眼晴,装作没听到没看到吗?” 景临再次一愣。 静,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定定的望着他,希望从他口中听到答案。 但没有,看来,他也没有答案。 “走,我们出宫散散心。”他突然说。 出宫散心?我下意识的摇摇头。 “怎么?不想同我一起去散散心吗?”他详装生气,又做伤心状:“你可真会伤人的心,能让本大人开口相邀的人,这世上可不多。” 我忧忧望着他,和他出宫散步?想,当然想。 可不能,我该与他保持距离,很远很远的距离,上次与他一起的百花会已让我很开心了。 不该与他再有交集,我怕自己克制不了心底的蠢动。 “皇后娘娘不会允许的。”面对他闪亮的目光,我困难的别过脸。 “一个时辰就够了,走吧。”不由分说,他拉了我就走。 我挣扎,没有成功,事实上,我的挣扎也只用了一丁点力气,就算他没有抓紧我,也是无法挣开的。 心头好矛盾。 几道抽气声从不远处传来。 瞬间从矛盾中回醒,这是在皇宫,耳多口杂,我与堂堂尚书大人却在这儿手牵手,正大光明的出宫。 这要是让皇后知道了,心底惊怕,我开口:“景临,这儿人多,快放开我。” “只要心底坦荡,怕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可不是那么回事。” “那就让它成回事吧。” 我呆住。 他转头笑望着我,眉眼之间飞扬一片:“给我这个机会吗?恩恩。” “景,景临?”我结巴。 “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错过,错过了我会悔恨的。”他的眼,他的神情都是认真的:“还是,你在嫌弃我的过去。” “没有。”我急忙摆手,心乱了,“是我不,不配。” 第十九章 逛百花节4 他笑了,低低沉沉的,极为好听:“那就是答应了。” “我……”睁大眼望着他修挺的背,心里却像是被煎着般难受。 该是高兴的事,该是窃喜的事。 他那么优秀的人竟然会看上我这么一个普通平凡的宫女。 我是修来了几辈子的福气。 可是我,我压根就配不上他呀。 那些过往叫我怎么说出口? 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人群。 他拉着我穿梭在人声鼎沸的街上,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到家了。” “尚书府?”望着头顶金漆大字,没有想到他竟是带我到他家来散心。 二根手指在我面前摇晃,他一脸神秘:“猜错了。” “什么?” “你心里不是在说怎么把你带到我家来散心了?”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 “这是常人的思维。”他笑眯成一线,弯弯的,好看极了。 我顿感奇怪,一脸认真的问:“那非常人是怎么想的?” “非常人嘛,还没遇到过。” 我莞尔。 终于知道他是怎么让我散心的了。 进了尚书府,穿过圆门,来到了花园,又绕过几座小桥,假山。 正纳闷这花园的布置仿佛没边时,他带着我站在了墙角的一颗老槐树前。 第37页 树身极大,七八个人张开双臂也未必能将它合拢吧,枝叶的茂盛能盖过一幢小楼呢。 站在树下,凉凉的,就算没有风也极为舒坦。 正想问下这树有多少年头了,却见景临望着大树的目光极为忧郁,淡淡的伤感在他身上散发着。 “景临,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原来洞的另一边有个小洞,只因被横生出来的树条给遮住了,极难发现。 让我惊奇的是,进了洞,侧边还有一个一人大小的树洞口。 景临便是拉着我进入了那个树洞。 出了洞,豁然开朗。 芳糙鲜美,落英缤纷,那些花开得正盛的,那些树绿郁葱葱的,那些流水响得叮咚的,那些悦耳鸟语的,偶有几只兔子在花丛中欢跳着,端是一处世外桃源啊。 “好美的地方。”喃喃,惊呆了,这里应该是墙的另一边吧? “这是我的另一个家。”他说这话时带了浓浓的感情:“这世上,加了你就只有三个人知道这地方。 三个人?另一个人自然是皇后娘娘了。 “真的很美哦。”情不自禁的穿于花糙之间,以美人而喻的话,御花园是娇贵艷丽的公主,而这里就是清新淡雅的闺秀了。 “喜欢吗?” 点点头,我喜欢这样的美,平平实实的,让人看得见摸得着。 “心情好些了吧?” “是。”我重重的回答,一笑,问:“这个地方想必花了很多的心血吧?” “十年,花了我十年的岁月打造而成的。”他一一望着,眸子里写满了深情:“我带你去宅子看看。” “还有宅子吗?” 我没有想到这个地方竟会这般大,总认为只是个小花园而已。 以为景临所说的宅子只是个能让人容身的地方,没有想到它竟完整的,是一个正式的三院屋宅,比起尚书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十九章 逛百花节5 屋宅里面的摆设极为简单,透着浓浓的江南风采,山水墨画,竹雕珠帘,檐上雕刻着童戏老翁的形态,一切都以自然为主,简单不失婉约,精緻中囊括着得体与大方。 真的很喜欢这里呢,同时,疑问浮上心头。 “可惜没茶水,不介意吧?”他歉意的说。 “没关系,我好喜欢这里呀。” “以后常常带你来玩。” “真好。”满脸开心:“为什么你要建这样一座宅子呢?尚书府不好吗?” 忧郁又爬上了他清亮的眸子,他说是极淡,只那伤感还是非常明显:“是为她所建。可惜,她并不喜欢这里。每次来,都是我硬拉着她来的。” “我喜欢这里。”这话说得合适吗?得体吗?不知道,我只是想赶走他眼底的伤感。 他朝我牵强一笑:“已下定决心要忘了她,可真的很难,她融入了我太多的岁月,恩恩,方才我还在说着要成回事,现在却……你会怪我吗?” “怎么会呢,”一说起这个话题,就觉满嘴苦涩:“是我配不上大人。” “人没有贵贱之分,有贵贱的只是那层外衣。而我,不想在你面前穿上那套外衣,所以不要说配不配的话。” “大人真是这样想的吗?” “是啊,生命是平等的,这世上没人能长命百岁,生命面前,就是单纯的人而已。” 淡淡的感动在心头绕着,那么尊贵的尚书大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话听在心里感觉好踏实,没有被压制的感觉,没有被强迫的感觉,没有尊卑之分,仿佛我们是站在同一个平台上。 真的好喜欢这种感觉,感觉心被什么东西装满了。 “景临,我……”我是真的不配,早已不洁的身子……让我怎么说出口?要果断的拒绝才行,可那燥动像是一颗嫩芽,冲破了被我层层压制住的喜爱,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别拒绝我,我们都慢慢来,从现在开始,让我们去了解彼此的内心。好吗?”他温文软语,每一句话无不打动着我。 “我,让我想一想,想一想。”没有拒绝,意味着我必须向他坦白过去。 说得出口吗? 可以说出来吗? 他不会嫌弃我吗? 没有男人会忍受这样的事情的。 可是…… 我想,我想试一试,哪怕是被唾弃,我,我也要试一试。 “留到明天去想吧,说了要带你散散心的,走,参观一下我的私人园子。”他的声音又变得很愉悦。 好,把一切都留到明天吧。 这一个时辰,我玩得很开心。 景临也很开心,处处都留下了他的笑声。 我们二个像长不大的孩子,玩了水,摘花做了环,还下池采了莲,捉了几只红红的龙虾来逗彼此,玩得不亦乐唿。 喜爱加倍的感觉,无法自拔的感觉,看着他被幸福浸泡的感觉。 我深深的陷下去了。 夕阳的金阳洒遍大地时,我走出了尚书府。 “我回宫了。” “我送你。”他晶亮的眸子还闪带着方才的开心。 摇摇头:“不用的。” “真不会撒娇,这个时候你该缠着我送你回去才是。” “不就二条街吗?” “你呀。”他突然点了点我额头。 亲昵的举动使我红了脸。 “路上小心。” “是。” 走到角弯时,他还站在大门口望着我,我朝他挥挥手。 就在此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尚书府门前,走下一人,是赵月芙。 快乐消失,沉重接着涌现,是啊,除了皇后这一关,还有赵家姑娘呢。 “为什么景临不喜欢赵姑娘而喜欢我呢?”喃喃。 说了哪怕是被唾弃也要试一试,我,会勇敢面对的。 作者题外话:二更哦,哇好积极啊。 嘿嘿,留言与收藏e on! 第十九章 逛百花节6 傍晚的街道人少了些许,可还是热闹非凡,玩耍的人大部分是孩子,挤挤推推,游戏玩得汗流浃背。 站在路旁,望着这些天真的孩子,勐然想到,是啊,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必须去做。 “大爷,这儿有医馆吗?”我问一旁正在买菜的老人。 老人很热心,点着街道一侧的横路,苍老不乏慈爱的声音说:“这儿进去有一家,那边还有二家,都是不错的。姑娘,你生病了吗?” “没有,是家里的弟弟生病了,想抓几副药。谢谢大爷。” 我小跑着进了横路,果然里面有一家医馆。 进了里面,浓郁的药味扑来,可能是傍晚的关系,只有几个伙计在给人抓药。 没时间让我犹豫躇踌,也不能犹豫,而且宫禁时间快到了。 “请问大夫在吗?”我高声问。 “我是。”正在整理着药材的老者看向我,清善的目光,淡灰袍子,“姑娘看病吗?” “不是我,是我弟弟。” “请这边来,请坐。” 落坐,大夫就问:“令弟人呢?” “他来不了,大夫,你听过欢乐粉吗?”我急急的,悄声的,满怀期盼的问。 棠煜说没办法解它,我不信,欢乐粉既是人炼出来的,也定有解可寻。 大夫颇为讶异:“欢乐粉?你弟弟怎么会吃下欢乐粉的?” “误吃的。” “姑娘没说真话吧,老夫虽不才,但这欢乐粉也只有生在帝王家或是宠大家系中才用得着的东西。看姑娘的打扮,是宫里的吧?” 我窒语,没有想到大夫会一眼就看穿。 这可是天大的秘密,我当然不能说出来。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大夫一嘆:“放心吧,老夫不会说出去的,不过欢乐粉是无药可解的,老夫也只是听已逝的师傅说起过,并没真正遇到过。” 本是松了口气,听大夫这么一说,心又提到了嗓门:“就没办法了吗?” 大夫摇摇头:“要不你去别家问问?” 出了医馆,我又奔向其余二家。 这次留了心眼,特上布装买了件极为华丽的衣裳,那大夫不是说了吗?欢乐粉也只有生在帝王家或是宠大家系中才用得着的东西,不能显露是在帝王家,就让别人以为是富贵人家吧。 进了第二家医馆,大夫看着很年轻。 当我说出欢乐粉时,他有一瞬间迷茫,但很快,详装了解的说:“这个好解,先来说说你弟弟的病情吧,有怎样的症状呀?” “大夫不是了解欢乐粉吗?怎么又不会知道它的症状呢?”我的心凉了半载。 “大致症状是一样的,但也要根据不同的人来看嘛。” 听着似乎挺有道理的,可他的神情却让我想起了路边的那些半仙,总要先把人的情况探个熟悉了来算命,算出来的就准了些。 可他毕竟是个大夫,我还是怀抱了一些希望:“没什么症状,就是会很快的成长,本来要五年才成人,吃了这个药后一年就能成人了。” “荒唐,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药?你脑子坏了吧?”大夫一副你有病的模样看着我。 我被赶出了这家医馆。 第二十章 若有似无1 不死心,还有一家啊。 这家医馆很大,里面有五六位大夫在看诊,进出的人也多,抓药的伙计竟有十多个。 我突然感到了希望。 “欢乐粉?”大夫捋着白花花的鬍子摇摇头:“老夫不是很清楚。” 我又问了其他几位大夫,都说不清楚。 我还是不死心,京城这么大,这么多大夫,肯定有清楚知道这药的大夫在的。 上街寻找,走了几条街也没见着什么医馆。 拖着酸疼的双脚,我走在另一条较大的街上。 “大嫂,你知道京城最在的医馆在哪吗?”我疲惫的问路边抱着孩子正一人聊天的妇人。 “在那,”大嫂指着北边的道:“出了横道后就有,叫方济堂,是全京城最大,名声最好的医馆。” 方济堂?那不是我刚出来的那家吗? “大嫂,除了方济堂还有别家吗?” 第38页 那妇人想了想,“没有了,好医生都在方济堂里,噢,还有二家。” 妇人说出了那二家的名字。 我渐渐灰心,这二家正是我初时去过的那二家。 晚霞淡了,夜幕快要来临。 不得已,我只得先回宫。 可我还是相信,欢乐粉一定有解,既是人炼出来的东西,肯定会有解药,只要努力,一定能找到的。 明天再出宫问问吧。 大红灯笼将整个皇宫照得光亮,远远望去,点点火光汇成了长龙,张牙舞爪着。 关上窗,隔了长龙。 “娘娘,很晚了,该睡了。”对着还在看书的皇后说。 皇后秀气的打了个哈欠,依然看着手中的书。 其实,只要不与皇后的目光对上,皇后静静的感觉挺和气的。 见她不说话,我便规矩的站在一旁随侍着。 “本宫一直在等你开口。”皇后淡淡开口,目光未离书页。 “娘娘想让奴婢说什么?” “宫里的人向来寂寞,传话就成为了她们唯一的娱乐,你说本宫想让你说什么呢?” 心下陡然明白,我与景临那般张胆的出宫,已传入了皇后的耳里:“奴婢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后一声刺刺的轻笑,扬脸,犀利的视线紧锁着我:“景临向来喜爱玩这种游戏,他想和本宫撇清关系,就想着找个人取代本宫,可是谁也取代不了。” “奴婢明白。”多年的感情,多年的眷恋怎么可能说取代就取代了呢? “明白就好。你喜欢上他了吗?” 我一震。 皇后冷哼:“果然如此,以为你和别的宫女不一样,看来是本宫高看你了。看看吧,看看你的下场是怎样的。” “下场?” “嗯,”皇后妩媚一笑:“被景临抛弃的人下场可是很惨的。本宫的眼里向来飞不进一粒沙子。” “那,那如果没有被景临抛,抛弃呢?”不知不觉,说出了这一句话。 ‘啪——’ 皇后突然起身,扬手朝我挥来。 结结实实的,我挨了一记耳光。 火辣辣的痛从脸向全身蔓延。 “以你的长相与身份,有这样的可能吗?配吗?”皇后的声音变冷,冷中透着怒气:“下去。” “皇上驾到——”路公公的尖细嗓门陡然传来。 作者题外话:二更了哦 第二十章 若有似无2 我与皇后皆都愣了下。 皇上今夜不是翻了安妃的牌子吗?怎么到皇后宫来了? 脸上的痛使我无法多想,当明黄的身影进来时,忙下跪迎接。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的声音难掩喜悦。 “起来吧。” 卑微的站起,双眼平实的望着地下,躬着身退出了内寝。 掩上门,转身时却见棠煜冷冷的站在身后,淡淡的视线投在我被打的脸上。 “痛吗?”他问,很轻很轻的声音。 点点头。 “你明明知道是皇宫,还这么大胆的与他牵着手出宫?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我再点头。 没有想到皇宫的消息会传得这么快。 “他不是一般的大臣,他与皇后的关系你一清二楚,竟然还这么做?” “是。”我的声音很无力。 “你这么做是在与皇后为敌。” “我并不想与皇后为敌。” “可皇后已然要置你于死地了。”棠煜拧起好看的眉。 “什么?”我鄂然。 “知道为什么以前的侍女在皇后身边待不长吗?” 我摇摇头。 “她们都喜欢上了景临,不顾一切的想要嫁给他,哪怕做妾。” 我睁大眼望着他,听着他以极为漠然甚至冷酷的声音说:“皇后没有马上杀死她们,而是一点点的,以各种手段来折磨她们,直到她玩够为止。” 我打了个寒颤,只觉冷意频频袭来。 “你太冲动了。” “我不后悔。”我的脸应该很苍白吧,甚至双手也在微颤着,这话却说得极为肯定。 棠煜深深的望着我,寒冰似的眼眸说不出来的复杂,声音变得暗哑:“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认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只是在怕,怕自己怎么死也不知道,怕恐惧的死去,怕突然的猜忌,别人猜忌我,我猜忌别人。 从一入宫,这条路就没有顺畅过,入了皇后宫,也总是跌跌撞撞的,毒药,拉拢,坠胎,欺骗,杀人,已经弄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想坚守住自认的理,清清白白,踏踏实实的做人,总不能如愿。 莫明的会招来一些祸事,在安妃宫连命也差点没了。 还撞见了小如对太子下药,这么小的一个人,还是个孩子呀,怎么会这般的残忍? 我变了,变得多疑,变得爱猜忌,更是害怕。 当初进宫,只求温饱,只过安稳。 现在,只想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 我定定的望向景煜,无法一一告诉他我心里想的,只道:“我喜欢他,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的,努力的,努力的试一试。” 喜欢景临是真,只说出这句话时,总是参杂了几份假,对景临,有愧疚。 我并不是真正纯纯的在喜欢他,努力的试一试,参杂着想离开皇宫的念头。 棠煜抿紧了唇,冰冷冷的神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感觉他是在生气,生着很大的气。 最终,他只淡淡说了句:“皇后命你拿出牌子。” 牌子?我摸上腰际。 “以后,你无法再出宫了。” 身子一震,无法再出宫?那太子的事…… 身为后妃的贴身宫女好处很多,可最让我喜欢的是,是不必用出宫腰牌,只要说上几句话,那些侍卫会看着妃子的面子放行,而对我,皇后的贴身侍女,他们连巴结也来不及。 这是皇宫不成文的规矩,皇后是知道的。 第二十章 若有似无3 “你的腰牌我就收了。”在我的挣扎呆鄂中,棠煜从怀中拿出一个与我腰中一模一样的腰牌放进袖子里。 “棠煜?”眼眶突然浮起一层薄雾。 “我要去拿皇上的补汤了。”棠煜转身离去,走至殿门口时又回头望着我,目光深处越发黑如夜,轻淡的说:“虽然觉的你自不量力,但既然你要努力的试试,就放手去做吧。” “为什么?”我问,心中的感激使我的声音也变得颤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不为什么,就想这么做而已。”他离去,出殿时,眸中满是落寞与孤独。 我没有看到,只是觉得他的背影与夜色极为相融,消失时,有种叫人心疼的感觉。 坐在凳子上,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张的握着。 思绪无法明了。 在以前,被人打了一下,骂了几句,还是会与人争理,还是会微微一笑。 现在,只觉着被人打一下,骂几句没有关系,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守着自己的理,要对得起父母从小对我的教导。 可我的心满是无助,满是彷徨,满是害怕。 细微的,慢慢的在转变。 风吹糙动,糙木皆兵的感觉,让人害怕的不知所措。 心在动摇。 此时此刻,我是必须去小如那一趟,这一趟无论如何也该在今晚去。 若不然明天她又会给太子下药吧。 可是,该说什么呢?又该怎么说呢? 就这样直傻傻的去能解决问题吗? 若是小如知道我撞上了她在太子殿下的茶饮里放欢乐粉的事,会不会对我也下杀手呢? 直觉的摇头,她那么小,不会的。 可一个小孩子会做这样的事吗? 安妃宫的事,近在眼前啊。 心头万分犹豫,挣扎得厉害。 不该如此的,明明,明明明白道理,明白该怎么做才是对的,该果断的做下选择才是。 我却犹豫不前。 在害怕,害怕的并非是小如,而是这其中的是非。 是明哲保身,还是捲入其中,勇敢的去面对? 我有面对的能力吗? 真的好矛盾,要救太子,又怕惹上是非没了性命。 觉着陷入了一个爬不出的深渊中。 想到棠煜说皇后要我的命,我越发裹足不前。 怔怔的坐着,思绪更加纷乱,像是望着一堆凌乱不堪的兵器,不知道从何整起,每整一个就会被割破手指,甚至刺穿胸膛。 “这就是你的手段?”薄凉的声音,透着讽刺与高调。 “皇,皇上?”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特大俊脸,我一时忘了唿吸,惊鄂的与他凉讽的目光对上,眼中来不及掩藏的挣扎、彷徨、害怕、无助,犹豫都赤裸裸的展示在了他的面前。 他目光越发深沉,眼眸眯起:“牵了尚书大人的手,感觉如何?” 他也知道了? “朕的女人与尚书大人的妾室,你更喜欢哪个呢?” “什么?” 他嘴角一勾,眸底凉刺凉刺的:“你心机之深,真令朕刮目相看。” “奴婢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不明白?明妃宫你故意引起朕的注意,御花园里,躲在树后偷窃朕,石洞中又假扮清高拒绝朕,花街上博以苦肉计吸引朕,现在见朕无动于衷,就把目标转向了景临。” “什,什么?奴婢没有。” “你以为朕会信你说的话吗?”他凉薄的眼底盛满了怒气,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阴云,压沉之下是蛰人的雷呜与闪电。 作者题外话:呀呀呀,皇帝找不到愤泄之口咧 第二十一章 险些丧命1 “奴婢真的没有,没有非份之想。”为什么他会这样认为? 他像是更生气了。 我急于澄清:“请皇上相信奴婢,奴婢对皇上……” 找不到合适的字,一直以来只想着躲开他,只是排斥他,又怎么会去,想着吸引他呢? 硬着头皮,我道:“奴婢对皇上没有爱慕之意,更没想过以手段来吸引皇上。” “一点都没有吗?”他紧着声问。 第39页 “是。”万分肯定。 他的怒气没了,而是居高临下的瞥望着我,那目光凉森森的,却没了以往的锐利,仿佛被谁锯走了似的。 忐忑着,小心着看向他,又慌忙别过脸,更加卑微的躬在他面前。 “皇上,补汤来了。”棠煜冰冷的声音适时出现让我松了口气。 忙将补汤端来,揭了盖,倒出一些在碗上,恭敬呈上:“皇上,请喝吧。” “倒了。”凉凉一句,他拂袖离去。 这夜还黑着呢,与棠煜对视了眼,我赶紧追上:“皇上,您去哪?” 追出了殿,就见路公公也是满脸惊讶,“皇上,您怎么……” “上御书房。” “是。” 路公公小眼晴看了我身后的棠煜一眼,赶紧命小太监前头撑灯,自己则尾随在皇帝身后离去。 夜幕很深了。 风一波波的吹动着。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心才定了下来。 今夜的皇帝很反常啊。 “你去休息吧,皇后那我去说。”棠煜说完,直接进了殿,没有让我说上一句话,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 他在生气吗?气我的不自量力? 不管如何都谢谢他,真的谢谢他。 方才没有说谢谢,现在也没说谢谢。 以后,我一定会谢他的。 抬头望着皎洁的月亮,我深吸了口气,朝小如的厢房走去。 爹爹曾对我说过,每一个人都要面临选择,一旦选择了,就要勇敢坚定的走下去。 对我而言,退一步,万丈深渊,前进一步,荆棘满地,艰难重重。 我的坚定是弱弱的,我的选择是彷徨的,尽管知道所选择的路正是我坚守的理,心里的恐惧和害怕却是无法克服。 没有时间了,不允许我再这样犹豫,拖下去只会让太子越来越危险。 我必须做出选择。 这段路并不长,我却走了近半个时辰。 抬手敲门时,又犹豫了。 最终,一咬牙,告诉自己:不管多么难,多么的害怕,绝对不退缩,尽全力去完成每一件事。 “你来做什么?”小如打着吹欠为我开了门,一见是我,立马瞪起了眼,仇人似的望着我。 “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吧。” “让我进去吧。” “我要睡了。” 我沉重的望着她不训的神情,没理睬她的话,迳自进了屋,关上门。 “喂,你……” “为什么要在太子的茶饮中放欢乐粉?”我开门见山。 小如半开着嘴,惊鄂的瞪着我,很快,眼中慌乱,“什,什么欢乐粉?” “我都看到了。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从怀中掏出绢帕塞在也手里:“打开。” 当见到帕丝上的粉末上,小如一脸苍白。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第二十一章 险些丧命2 “这又能说说明什么?你少冤枉我。” “是吗?那好,这帕子我会送到皇后那儿,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必会明察。”转身离去,小如一个箭步拦在了我面前,红着眼怨恨的瞪着我,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你想怎样?” “你承认了?” “我没有做过。” 越过她,我直接就要打开门。 小如在身后急切的喊:“我是放了,那又如何?” “你放了什么?”声音很轻,可我的感觉很沉抑。 小如嘴辱颤动着,漂亮的杏眸已有了泪光,一字一恨:“我在给太子殿下的茶饮中放了欢乐粉。”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月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月前,我来了葵水,代表着我大长了,能生孩子了,可是太子,老宫女说男的比女的长得慢。”小如声音颤抖得更为厉害,不是害怕,不是恐惧,而是因为我的逼问,我的威胁,从她的神情中,我可以看出她有多么厌恶我,怨恨我,她又说:“我要当上太子妃,要成为太子的第一个女人,要为她生下皇子。” 猜测是一回事,从她口中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只觉无比伤感,我问:“你和太子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感情非比一般,这般荒唐残忍的事怎么做得出来?” “荒唐?残忍?你懂什么?” “在这件事情上,我要懂什么?”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没听过吗?” “人若只为已,爹离娘弃无亲无友,你听过吗?” “别假装德高的样子,你进宫才多久,根本什么也不懂,凭什么来管我?”二行清泪从小如怨恨的眸中落下。 “我管得了你吗?你不能害太子,太子是无辜的。” 和着眼泪,小如突然又笑,冷冷的笑:“在皇宫里,只有笨的人,没有无辜的人。” 望着她这副样子,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皇后,安妃,明妃,柳妃的影子,她们好像。 “太子待你不薄啊。” “是吗?只怕太子只当我是个玩偶吧。” “你怎么能这样说?” “你以为我是怎么进的皇后宫?怎么和太子成为了所谓的青梅竹马?我二岁进宫,每个人都欺负我,把他们的怨恨都撒在我身上,打骂更是家常便饭,有时甚至三四天不给吃饭,就在我以为要饿死的时候,他们才给了一碗馊饭吃,我一连吃了一个月,你能想像那种日子吗?”小如捏起双拳,牙齿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半响又道:“我恨他们,我要还击。有一天,我看到了太子在玩狗,就把自己当成是狗爬到了他面前,汪汪的叫着。太子一时兴起,就留了我。这些年来,我摸透太子喜好,投其所好,万般亲近才有的今天。” 小如身上的恨太浓烈,不应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压下满心的怜惜,我沉沉的道:“那又如何?” “你说什么?” “因为被人欺负了,受苦了,就把自己当成悲剧中的角色了吗?把你的怨恨带给别人,给别人造成痛苦,你与那些欺负你的人有什么不同?” “不在你身上发生,你当然可以说这些风凉话。”小如朝我吼。 作者题外话:抬起手来,砸收藏,砸票,砸留言了!hoho!! 早上好,亲们! 第二十一章 险些丧命3 风凉话?我的话说的或许真过于轻易了。 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也就无法真正的去理解她。 那么小就受这样的欺负,她变成这样更多的是为了自保吧。 怜惜她,很想把她抱在怀里拍拍,面对她童年的遭遇,心中更是不忍,可是,熟轻熟重? 她不该在炎朝下一任的国君身上下药,我深吸了口气:“我今天来主要是想问你,欢乐粉有解药吗?” “没有。” “那好,从今以后,你不要再踏进太子宫了。” “什么?” “我会看着你,只要你稍有这样的动静,我就会禀报皇后娘娘。” “你不会的,不会的,你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告发我呢。” “我会。”我说得肯定,也很坚定。 这就是我要走下去的路,只要还在这宫里,力所能及的事,不想置身事外,不想冷眼旁观,不想假装没听到没看到。 突然明白,这就是人,生命是平等的,可环境已迫使我们分出了轻重,必须选择时,你只能保最重要的那人。 “你不能这样待我,我好不容易才到今天的地步。”小如的怒气在一剎那消失得一干二净,抓过我的袖子,仰脸恳求:“我会改的,恩恩姐姐,我会改的。”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你相信我吧,绝不会有下次了。”小如又哭了,哭中不再有恨,而是无助与哀求。 我闭了闭眸,温和的望着她:“小如,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你做了很大的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是要砍头的,知道吗?” “我知道,恩恩姐姐,不要把我赶离太子的身边,小如求求你了,只要不离开太子,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呀。” 这般的苦苦哀求,当初又为何要犯下这样的错事?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看着是这般温馨,到头来…… “我该走了,小如,记住我所说的话。”抽回了被她紧抓的手。 “恩恩姐姐?”小如追了出来,跪在我面前,泪如雨下:“求你了,求你了,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你不要阻止和我太子见面,我的未来,我的希望全都在太子身上啊。” “小如,”我不禁也有些哽咽,但已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改。扶起她,柔声道:“为你的仇敌怨恨报復,烧伤的人只能是你自己,不要事事张弓拔弩,世上没有绝对的仇恨,只有不肯快乐的心。” 狠起心,离去。 自那夜后,我依然是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只是相处的时候如履薄冰。 明显的,本该不是我干的杂活也一一摊在了身上,端水,洗脚,上下御膳房。 静静的一人时,看着窗前的盆竹,我又开始挣扎。 下定决心要努力的试一试,但在这之前,我要先向景临坦白一件事。 每每想到,手掌心尽是汗。 难以启齿的过往,该怎么向他说呢? 当天空稍亮时,我就醒来。 这几天来,根本就没有出宫的时间。 想尽了办法,只有清晨,我才有时间。 天刚刚微亮之时,皇后还在沉睡,这个时候也正是街上最为热闹之时,妇人们都是这个时间来买一天的菜的。 出宫很顺利,拿出腰牌说声皇后要办点事,侍卫就直接放行了。 第二十一章 险些丧命4 真如我所料,几个大街上都极为热闹,菜铺,小摊铺上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新鲜菜系,吆喝声,买卖声不绝于耳。 先去衣铺换了身华丽的衣裳。 这才一条条道寻去,就连小横路也没放过,可找来找去也没找着医馆。 “姑娘,我看你一直在这里走来走去的,是在找什么人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大娘好心的问我。 第40页 “大娘,请问这里有医馆吗?”时间急,我一直是小跑着的,这会儿停下就觉小腿肚酸疼得很。 “医馆啊?”老大娘细想了想,“有,有。” 方才的累一扫而光:“在哪?” “就在这街尾吧。” 朝大娘所指望去,街尾处是有几幢房屋,都挺破旧的,从外看去,不像能住人的样子。 “谢谢大娘。” 既然大娘说了这儿有医馆,我想应该是有的。 走近了,却不敢肯定了。 这儿真的有医馆吗? 杂糙丛生,院墙倒了一半,窗户没有完好的。 走了进去,陈陈恶臭传来。 “有人吗?”我喊。 没人应声。 “有人吗?”我再次喊。 还是没人应声,想着是不是那大娘记错了。 就见一乞丐突然从里面沖了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乞丐上下打量着我,咧着嘴笑,露出满嘴黄牙:“姑娘找谁啊?” “我,我走错地方了。”转身就走,大夫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呢? “姑娘是不是找大夫啊?大夫在里面给病人看病呢。” “里面有大夫吗?”我一鄂。 乞丐笑着点头:“进来吧。” 刚要迈步,我有些犹豫,不是看不起乞丐,做为一个个女孩子,必须要有该有的谨慎与小心。 乞丐像是看出了我的犹豫,憨厚一笑:“姑娘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大夫叫出来。” 面对乞丐的热忱,我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忙说:“谢谢,还是我进去吧。” 尽管他的模样极为邋遢,可目光清澈,笑容真诚,我想,他不是坏人。 进了屋,恶臭像是一陈陈的暴风般扑来。 我还是能忍的,可一见到屋内躺着的数十个生病,发着陈陈痛苦呻吟的乞丐时,我真差点忍不住呕吐。 有的乞丐面黄肌瘦,病得很严重,有的则是在面部生了大大的脓疮,流着脓血,有的是在皮肤上生大块大块的红斑,正腐烂着。 情景不堪入目。 “那就是大夫。”一起进来的乞丐指着阴暗角落中的驼背身影。 喜悦掩没了这些恶臭,强忍着不适,我快步走到大夫处。 角落虽暗,但还是很看清大夫的样子的,是个白花苍苍却有着一双爠耀眸子的老人。 “大夫,我有件事想请教您一下。” 大夫望了我一眼,苍老的面容表情极为冷淡:“说吧。” “在这里吗?” “姑娘若是受不了这里的味道,大可以出去等,不过老夫要到太阳下山了才出屋。” “不是的。“不得已,我只好说:“大夫听过欢乐粉吗?” 正在按压着病人胸口的大夫一愣,诧异的望着我:“什么粉?” “欢乐粉。”心被纠成了一团,如果他也不知道,对于太子的身子则又拖了一天。 大夫盯望着我半响,突然嘆了口气:“姑娘家有人吃了它吗?” 第二十二章 风雨欲来1 “是我弟弟。” 大夫又上下打量着我,爠耀目光沉淀着岁月的智慧,沉吟了下:“这药是医家的禁药,老夫行医60年,也看到过几个吃了欢乐粉的人,它是没有解药的。” 失落的走出了破屋,天空亮得很快,太阳已挤出脸了。 今天没有收穫,下一次出宫又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就在我无比沮丧之时,大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姑娘,有一次老夫上山採药,手指不小心被一株有毒的树给刺伤,脑海里突然想起民间的一则故事,说是有个抓蛇的青年被毒蛇咬了,他想着要死也该是吃饱了死啊,就摘采了蛇窝周围的野果吃了个饱,奇怪的是,这个野果吃下去后,他非旦没死,也解了蛇毒。于是,老夫也就依着样,那毒树底下没有野果,倒长满了紫色的小糙,便采了这些紫糙来吃,结果,还真把毒给解了。” 不明白大夫为何出来给我讲这一个故事,我点点头:“真是很幸运呢。” 大夫冷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经自回了屋。 天亮了,街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匆匆的换回衣服,匆匆的回宫。 正好赶上皇后起床。 “娘娘,洗脸吧。”我将微湿的汗巾递至皇后面前。 皇后冰冷的视线划过我,葱指拿过汗巾时勐的砸向我,厉声道:“这么热的汗巾,你想烫伤本宫的脸吗?” “娘娘,这水是温的。” “温?难道本宫是在冤枉你吗?” “奴婢不敢。” 皇后一声冷笑。 “奴婢马上去换。”端着盆子出了内殿,就见棠煜正站在外殿,冰冷漆黑的目光扫过我进了内殿。 重新打了水回来,就见皇后望着棠煜的目光尽是怒火:“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没有发觉?” 棠煜冰冷的表情未变,淡淡道:“娘娘,内务府的人是不能颤自进入后妃宫中的。” “你向来心思细密,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看出吗?” “娘娘都被她瞒过了,不是吗?” 皇后拍案,握紧拳头:“本宫不会饶了她。” 此时,我递上汗巾:“娘娘,擦擦脸吧。” 本是怒气腾腾的皇后一见到我,眼中的怒火更炽,手指刚一碰到汗巾,就说:“太凉了,来人,取热水来。” 一名宫女迅速的从外拿了热气腾腾的热水,倒进盆中,本还算清凉的殿内因这热水陡觉升了些温度。 皇后针般目光望向我:“还愣着做什么?” 我一惊,若把这汗巾放到入倒了热水的盆里,双手非被烫伤不可。 可若是不这么做…… 情不自禁的,我望向棠煜。 而他,未正眼看我,只漠然站着,似在说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一咬牙,双手放进了盆里,裂般痛的感觉从指尖蔓延了全身。 咬牙忍着,绞尽汗巾递给皇后。 “可真是热呀,瞧你,额上都有汗了。”皇后眉目一挑,倏然笑了,从袖中拿出绢巾就要给我擦试汗水。 强克制住后退的冲动,只觉冷汗更多了。 下一刻,脸上吃痛。 皇后惊唿一声:"瞧我这指甲,竟然在你脸上留下了这么一道伤口,都流血了,幸好不深,不会留下疤痕,快下去敷药吧。" "是。"不管再怎么痛,我还是缓缓的退出了内殿。 第二十二章 风雨欲来2 双手很痛,火辣辣的痛,哪怕是浸在凉水之中,这痛还是得让我惊着身子。 幸好脸上的划伤并不深,抹去了那点点血丝,并不看得出来,只有近看之下才能见到浅浅的红痕。 鼻子酸酸的,可还没到想哭的程度。 如果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一定会忍下的,皮肉的痛毕竟是暂时的。 一个时辰之后。 不知换了几度凉水,这手还是红得肿肿的,一碰,极痛,无法勾起,也无法尽量去伸平,看来得去内务府拿点擦抹的药膏才行。 此时,房门‘吱卡——’一声被推开。 棠煜走了进来,寒眸望着我浸在水中的双手,不显任何思绪,将手中的葫芦白瓶放在桌上,淡淡说:“这是专涂烫伤的润滑膏,一天三次,几天就会好转。” “谢谢。”轻声道谢,擦干双手,就要涂药膏,只是这手怎么也无法灵活的拿起白瓶。 “手给我。” 愣了愣,有些不自然的将手伸出。 他拿过了白瓶,在我手背上倒出润滑膏,细细的为我一点点涂上,动作极为轻柔,像是在呵护着一样极为保贵的珍品般。 心里突然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轻拔我的心,痒痒的,又不是太痒。 “虽然痛能感觉到,至少比算计让人心安。”他说。 “什么意思?” “这几天,皇后会叫尚书大人进宫一趟。”他轻握过我的另一只手,细细的擦着。 我一愣,摇摇头:“他不会来的。”他说过要结束与皇后的关系,也说过‘给我这个机会吗?恩恩’‘ 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错过,错过了我会悔恨的’。 “这一次他一定会来。” “为什么?” 棠煜静静的说着:“这关系到皇后的地位,太子的储君之位,他无法坐视不理。”说完,他望着我,望着我苍白的脸,一针见血的说:“你无法阻止他,因为你在他心里还没有这个份量。” 话很伤人,却是实话。 我沉默着,说不上来的失落。 他起身走向外,迴转身时又问:"为什么要选他呢?" "什么?"望向他时,他别过了脸,望着窗前的盆竹,冷冷一句:“没什么。” “我会阻止他进宫。”我说,“不管是不是不自量力,说了要努力的试一试,我一定会阻止他进宫的。” “就不怕皇后对付你吗?” “怕。”点头,怎么不怕呢?心里一直忐忑着,一直不安着,可是,我坚定的望着他:“虽然怕,可我不会退缩,我会尽我所能去阻止他。” 棠煜望着我的眼神变了,那层冰冷渐渐的在融化,声音还是冷得能让人掉牙:“是吗?” “棠煜。”在他要走出偏房时,我轻声问:“你方才说得好严重,皇后的地位,太子的储君之位?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妃怀孕了,且再过一个月就要临盆。” 我瞪大了眼,这是个没人知道的秘密,皇后怎么会知道了? “安妃若是诞下龙子,势必引来太子之争,皇后为了防患于未然,会下手为强。”棠煜说得清冷。 第二十二章 风雨欲来3 “怎,怎么个下手为强?”皇宫的冷酷早已体会到,可还是会觉得心寒。 “一尸二命的做法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一尸二命?我骇然:“难道皇后要对安妃娘娘下毒手吗?” 棠煜点了下头。 “不,皇后怎么下得了手?那是二条人命啊。” “若换成别的妃子,或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唯独安妃,皇后杀她的决心没人能改变。当年,安妃娘娘也对身怀六甲的皇后娘娘下了毒手,八个月大的孩子胎死腹中。” 第41页 怔怔的望着他,只觉像是掉入了一个无底洞,心一直沉一直沉。 “皇宫就是恶性循环的地方,不过,最让皇后提心的是,安妃一个人是不会瞒得这般天衣无fèng的,有人在帮她,而这个人才是皇后最大的敌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这话时这般冷清?你不觉得这很残忍吗?这样的事,这样的事你怎么看得下去?”几个大步,我扯上了棠煜的袖子,这些话听着叫人从头凉到脚,想抓住一点温暖,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我只好抓住眼前的棠煜,一直信任的人,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许些的暖意。 可失望了,他低头望着我,寒星眸子点点的悲凉,说:“我早已失去了自我,为什么你的热情,你的执着,不是对我?”说完,轻轻推开了我。 走出偏房时,他脚步一钝,目光望在我烫伤未好尽的双手上:“我对你说过,虽然痛能感觉到,至少比算计让人心安,不要去试图阻止皇后,皇后现在给你的只是皮肉的伤痛,还没对你真正下手,若让她用上了心计,你会很危险。” 忡愣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抚上了自己的心,怎么了?心的地方怎么痛痛的?方才的棠煜给人好孤独,好落寞的感觉。 那背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 有一种冲动,想去拥抱他,想跟他说说话,想抹去他眼底的冰冷,想温暖他孤独的背影。 是啊,以前一直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的人? 从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总是冷冰冰的? 没有人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抱紧自己缩在床角,脑海一片混乱。 烫伤的手已经不痛了,那润滑膏很有效,仅仅一个时辰,手指已能伸缩自如,虽然红肿没那么快就退去,可看着已不若方才那般唬人。 能坐视不理吗? 能当作什么也没听见吗? 还是,该做些什么? 下了床,穿上绣鞋,我冲出了偏房。 微风从远处吹来,吹过耳际,撩起青丝飞舞。 大红灯笼一个个向后退去,我跑得飞快。 做不到,做不到漠视不理。 明哲保身,那是懦弱的行为,是抹黑良知的行为。 做出决定的剎那,脑海里想到的不是那时安妃要置我于死地的恐惧,也不是这个冷冰冰的皇宫带给我的沉重。 不管如何,必须去提醒她一下。 没有注意到,在我离开皇后宫时,从角落里走出一人,竟然是棠煜。 他目光里的冰层波动很大,像是只要轻点一下,就能碎似的,听得他喃喃:“那天在洗衣局,她若不朝我笑,我会注意到她吗?” 作者题外话:唿唿,最j很勤快啊。 看完了,别忘随手给投票留言收藏哦。屁颠屁颠的离开…… 第二十二章 风雨欲来4 不能直接去安妃宫,被看到会引起别人怀疑。 我找到了针线房的小宫女,给了她些碎银,让她去向小伶传个话,说我在御花园的鱼池那等她。 御花园静悄悄的,和着银凉的明月,静得冷。 焦急的踱步于诺大的香樟树下,朝池对面的亮处望去,没有人过来。 我所站的位置是鱼池最为角落的地方,巨大的香樟树叶子将此处遮盖的严实,就是在对面仔细看了也看不出有人在的。 正当我不安等待时,小伶冷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找我来什么事?” “小伶?”我一喜。 小伶漠然的站在树下,防备的望着我。 “小伶,”时间不多,我直接说明来意:“皇后已知道了安妃娘娘即将临盆的事,你要告诉……” 话未说完,小伶漠然的视线变得怒恨交加,逼视着我:“你果然告诉皇后娘娘了?” “不是,我没有,我是来告诉你让安妃娘娘小心些。” “别在这里假装好人,早知道这样,那时就该蒙死你才是。” “我没有,真的不是我说的,如果是我告诉了皇后,又何必连夜找你来这里呢?” 小伶是压根不相信,目光里的痛恨更浓郁,甚至隐约中透着杀意,一步步逼进我:“你有这么善良吗?哼,当我们是三岁孩子在骗呢?” “我真的是来告诉你要安妃娘娘小心点,没有其它恶意。”面对她的逼近,我后退了几步。 小伶冷哼一声,凑近我面脸,眯起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狠意:“你以为我和我家娘娘会信你吗?上次有皇上救了你,这次可是你自找的。,安妃娘娘交待我务必做得干净些。” “什么?”在我的诧鄂中,就见小伶伸出双手,嘴角噙着发狠的笑意,用力朝我推来。 后面是鱼池。 ‘碰——’水花飞溅。 我掉入了水中,小伶她竟然……要杀我。 使尽挣扎。 身子渐浮渐沉,双脚越是动,就觉身子越沉。 恐惧遍满了全身,我不会游泳啊。 这不是渔池吗?为什么会这么深,踩不到底。 小伶在岸上冷笑,看着我挣扎在水中,没有半丝怜悯,还说了句:“活该,既然你不会游泳,我也就能省事了。”说完,转身就走。 “小,小伶……”水开始淹没了嘴巴。 方才明明还掉在池边的,这会身子却已在了离池边二米远的地方。 恐惧与害怕像是二条蛇缠住了我。 此时,水已没过了我鼻子,眼晴,耳朵,很快平了头面。 身子越发下沉。 这个时候本该是恐惧的我,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那破屋中老大夫所说的故事,青年被蛇咬了,吃了蛇窝旁的野果后反而解了毒。 蛇毒? 解药在蛇窝旁。 脑海像有灵光闪过,是啊小如为什么会有欢乐粉?当然不可能是她自创的,也就是说是有人给小如的。 给小如欢乐粉的人一定知道解药的方法,就算不知道,皇宫里也肯定有人知道。 为什么我当初没有想到? 身子好难受,已憋不住了。 就在我要张开嘴巴唿吸之时,只听见哗啦一声,下一刻,一双结实的大手拽拉住了我的头髮,使劲往上拉。 作者题外话:会是谁来救呢?提示一下哦,下节恩恩被讽刺了 第二十二章 风雨欲来5 有人来救我了?是谁? 难道在这种地方还有别人吗?“ 张嘴时,进来的不是水,而是空气。 急喘着气睁开眼,慌张的目光对上了一双阗黑薄凉的眸子。 我呆呆的望着他,水滴从发上落下,流过双眼时,也没眨眼。 “不认得朕了?”他全身湿透,却依然昂然的站着,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皇,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朕一直都在。” 我一怔,“那方才奴婢们说的那些话,皇上都听到了?” 心里松了口气,皇上知道了,安妃应该不会危险了吧。 他看着我,高深莫测。 过于沉深的视线让我极度不自在,仿佛他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窥探我似的。就听得他说:“ “朕不会介入其中。” 愣了愣:“为什么?皇上不是一直在帮衬着安妃娘娘吗?” “朕的女人必须有能承受以及周旋宫斗的能力,若不然朕不会去怜惜她。”他冷冷瞥一眼:“朕不会帮她们其中一个,安妃的事只是恰巧撞上了而已。” 棠煜的话蓦然印上心头‘安妃一个人是不会瞒得这般天衣无fèng的,有人在帮她,而这个人才是皇后最大的敌人’ 难道这个人不是皇上吗? 挥去脑海里的疑惑,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寒颤不已。 所谓的宫斗,斗的是他的枕边人,是他的骨血啊。 他竟能这般冷情,近乎于残酷。 在心里一直讨厌这样的人,深沉的人,不负责任的人,不善待妻小的人,还有冷情的人,眼前的这个男人,堂堂帝王,竟都占了。 我的担忧,感觉很可笑。 “奴婢谢皇上的救命之恩,告退了。”起身,施完礼就要走。 “你方才差点就没命了,不该是第一时间向朕哭诉吗?”他挑着眉毛问。 “奴婢若哭诉了,皇上会为奴婢治安妃娘娘和小伶的罪吗?” “不会。” 预料中的回答。 “苏恩,朕该说你笨呢还是蠢,安妃上次就想杀了你,你竟然还如此关心她?” 笨吗?蠢吗? 那又如何呢? 这就是我要走下去的路,力所能及的事,不想置身事外,不想冷眼旁观,不想假装没听到没看到。 我害怕过,犹豫过,彷徨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勇敢面对,依然有害怕,有恐惧,但我会努力去克服。 望着皇帝眼中的凉讽,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我挺起胸膛,坚定的回视他:“皇上,奴婢不想成为目光里只有冰冷的人,那样的冰冷让人看着心也好冷。奴婢喜欢笑,温和的对人笑,和和气气的与别人相处,帮得上忙的事奴婢会尽全力去帮他。” 他的眸子有些变化,极微小的变化,说出来的话却更为嘲讽:“一个连自保能力都不足的人,还妄想去帮助别人?可笑至极。” 轻咬下唇,无法反驳这话。 这么轻易的就被推下了池中,差点小命不保。 我就心有余悸。 “想要帮助别人,就先要使自己强大起来。”离开时,他在我肩旁凉睨了眼:“要不然,就是自不量力,再发生这种事,是自找的,下次没人会救你。” 第二十三章 明争暗斗1 望着他离去的高贵背影,直到消失。 眼眶突然酸涩得沉重。 蹲下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住,仿佛这样那份沉重就会消失般。 活得好累。 娘在的日子,虽过得清苦,却一点也不累,还很快乐。 现在,满身心都是疲惫。 他说对了,我保护不了自己,也没有任何的能力,却又想着去救别人。 棠煜也曾说我是自不量力,只是他没有说得这么明白,明白到让我无措,让我痛恨现在的自己。 一直在说力所能及的事,不想置身事外,可现在看来没有一件事是做好的,无能为力到了极点。 第42页 好想哭啊。 这一夜,无眠至天亮。 破晓时分,刚迷迷煳煳的睡着,宫女就冲进来,摇醒我:“恩恩姐姐,你怎么还睡着呢?快起来吧,皇后娘娘要去看望安妃娘娘,命你准备些上等补品。” 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抓过宫女的手:“你说什么?皇后现在要去看安妃娘娘?” 宫女被我的激动吓了一跳,愣愣的点点头。 皇后今天的装扮明艷照人,浅蓝色挑丝云雁装,身披翠水薄烟纱,三千青丝用一支雕工精緻的梅簪绾起,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妩媚娇艷。 她笑望着坐在身边的同样一脸和气的安妃娘娘,亲昵的说:“快临盆了吧,临产时吃些千年老参生孩子会容易些,我就把宫里的老参都给拿来了,妹妹挑着吃吧。” “谢娘娘赏侍,小伶,还不收下?”安妃满目感激之情。 对于以前发生的事,二个人像是毫无印象般,说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贴已话。 在小伶走过来拿参时,我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她,她颤了颤,悄悄的与安妃安妃对视了眼,不动声色的拿下老参。 听得皇后说道:“有了皇嗣是多大的喜事,妹妹又何必隐瞒呢?若非恩恩发现了告诉本宫,本宫可得要到妹妹生产了才知道呢。” 三道目光齐齐朝我射来。 这个时候皇后本没注意到我,但安妃与小伶的目光极为怨恨,虽只就飞快的看我一眼,已足够让皇后猜疑了。 皇后无心的一句话,我知道,这个冤已扣在了我身上。 “妾身并没有隐瞒,只是怀上以来,身子非常不舒适,极少到外面走动,因此,才让皇后娘娘误会了,是妾身的错。” 皇后葱指抿嘴而笑:“还说什么错不错的,本宫高兴还来不及,旭儿将会多一个弟弟,多好的事啊。” 我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的望向小伶,目光里不再有以前的和善,更多的是沉肃和冰冷。 小伶先是瞪着我,后来又有些不敢看我,到最后一咬牙,又朝我瞪来。 出了安妃宫,官道二旁跪了一地的宫人。 直到皇后走远,她们才敢起来做各自的事情。 “看到了吗?这就是权利,也是荣耀,见了本宫,她们就只得跪着膜拜。”皇后傲然的说着:“你呢?有什么?” “奴婢什么也没有。”我有些落寞,昨夜之后,心里总是空空的,没有力气的感觉。 “呦,有自知之明了,知道你跟她们没什么两样了?”皇后嗤笑,顿了顿,说:“本宫和你来玩个游戏。” 作者题外话:四更了,天下红雨了!!!!!! 第二十三章 明争暗斗2 游戏? “今晚,本宫会叫景临进宫,你若能阻止他不见本宫,就是你赢了,本宫许你一个要求,反之,你要陪本宫玩一个游戏。” 不待我出口,皇后微昂着鄂,冷望着我:“不管你答不答应,你都得赌这一局。” 夜幕很快降临。 呆呆的走在宫廊上,昨天还信势旦旦的对棠煜说着要阻止景临,这会却不敢肯定了。 我的毅志在动摇。 一直以来,是做错了吗? 好心的去阻止的小如,她怨恨的目光像是要撕裂我般。 诚心去告诉小伶皇后已知道安妃快临盆,她竟要杀我。 善心没有得到善报。 我有些迷茫。 突然发觉,一切善心在面临被杀死的剎那都会眠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 “这是哪?”迷茫的望着周围,竟是小如的住处,是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呢。 抬手就要敲门,瞬间犹豫了,太子是皇后的儿子,皇后要杀我,我却在救她的儿子。 甩甩头,这是在想什么啊。 敲了几次门,没人应声。 显然,小如并不在。 以往的这个时候,正是她要睡的时候,会去哪了呢? 难道又去找太子了? 浑身打了个激灵,她不会又给太子喝那欢乐粉了吧/ 我要去一趟太了宫。 哪知刚出了院子,就见小如从不远处的小径中出来。 她显然是看到了我,恨恨的转身就走。 不过很快就被我追上了。 “小如,我有话问你。”挡在她面前。 “你又想做什么?” “欢乐粉是谁给你的?” 小如抿抿唇:“祖传的。” “祖传,你不是说你二岁就进宫了吗?何来祖传?” “要你管?” “小如,你真的想害死太子吗?” “我怎么可能害死太子?害死太子,我不就连太子妃也没得当了吗?” 换我怔忡了,“你不知道吃了欢乐粉的后果吗?” “当然知道,提前长大了而已。” 我摇摇头:“吃了欢乐粉的人,除了提前成人,还活不过三十岁。” “你编吧,我不会相信你。” 拉住她欲走的身子:“小如,我没有编造,连皇后那儿我都瞒住了,又骗你做什么呢?” 她瞪着我,似在思索着我话中的可信度:“你说的是真的?” 点点头,无比沉重的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太子?”她突然问,怀疑的望着我:“有什么目的?” “一定要有目的才能帮太子吗?”我反问。 “我可不相信这世上有善良的人,你的话我要先去证实一下。”说完,小如快步进了屋子,‘碰——‘的一声关上门。 证实,向谁证实? 一个想法从我心头冒出。 不相信这世上有善良的人?为什么不相信呢? 是不是说这个人做了件坏事,就能轻易的相信了呢? 人的想法好奇怪啊。 抬头望着空中明月,这个时候,景临应该已与皇后见面了吧。 我没有去阻止他,一夜之间,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一步步走回皇后宫,走得很慢很慢。 不想与景临撞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起以往理直气壮的话在此时就觉得很无力。 可还是撞上了,在宫廊上,景临在夜风中站着,孤独而落寞,周围的夜色很深,更加深了他满身的独寂气息。 作者题外话:虽然要去外地喝喜酒,哈哈,还是连夜写了一章。 呜呜!!!要收藏,要票票,要留言了 第二十三章 明争暗斗3 走近他,看到他眼底的伤感,浓郁如夜。 “恩恩,”他轻轻开口,声音空洞无力:“为什么你不来阻止我去见她?” 我身子一僵。 他淡淡一笑,往日温柔的笑容在此刻苍白落寂:“能让我喜欢你多一点吗?只要喜欢你多一点,对她的爱就会少一些吧?” “景临?” “为什么你不能让我喜欢你多一点呢?”他无尽失落,像具游魂走过我身边,消失在夜幕深处。 “也是我的错吗?”紧咬下唇,咬得太用力,钻心的痛直达心底:“善也错,恶也错,连喜欢也错了吗?那我做对了什么呢?” 我迷茫了。 觉得做人好难。 一直想坚持自己走的路,可不是被人误解就是被人说骂。 我所做的一切,为什么没人愿意相信我?想帮助别人的心看起来真的很假吗? 是不是我去做了坏事,就会让人认为那才是真实的苏恩呢? 而景临…… 夜风吹动了耳际的髮丝飘扬,我木木的站着,脑海里一直绕着他所说的话。 ‘能让我喜欢你多一点吗?只要喜欢你多一点,对她的爱就会少一些吧?’ ‘为什么你不能让我喜欢你多一点呢?’ 难道景临对我所做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逃避对皇后的感情吗? 在这当中,我又算什么? 走到一颗树下,蹲坐了下来。 坐在这里,能将从宫廊上走过的人瞧得一清二楚,同时,直达小如院子的那条幽径也尽在我眼皮底下,方才小如就是从这条幽径中回来的。 目光一眨未眨的盯着这二条道,心思又木怔不已。 觉得自己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就在我愣想之时,见小如猫着身子出现在幽径中,戒备的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迅速的转了个弯朝北面走去。 压下凌乱的思绪,我悄然跟在她身后。 大约半柱香时间后。 小如竟来到了御书房,从袖中拿出了什么给当值的太监,从太监二眼发亮的样子来看,小如拿出的怕是银子,而且颇多。 当见到路公公从御书房走出来,紧张得前前后后张望了下,拉过小如匆匆走向阴暗一侧时,我瞪大了眼,难道给小如欢乐粉的人会是路公公吗? 想走进听听他们说什么,但这儿的灯笼特多,怕是不等我动作就被发现了。 只好耐心的等着。 隐隐约约,我能看到小如与路公公在争执着,不一会,小如就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又说了几句什么来着,她的样子极为强势。 路公公也走了出来,满脸的冰霜,嘴唇动之时,眼底更是布满了狠意,说完就进了御书房。 小如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朝回走的身子极为僵硬,脚步有些悬浮,像是受了惊吓般。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小如。”在小如走过一旁时,我轻轻出声。 小如的面色极为苍白,见到我的剎那,更是变得毫无血色:“你,你跟踪我?” “是路公公吗?”我问。 她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显得极为失魂落魄。 第二十四章 置于死地1 “是路公公给你欢乐粉的?”我再次问。 “不是。”她回答得很快,又极为虚心的望了我眼,匆匆走回。 “小如。”我拉住她,“解药呢?” 背后人是谁可暂且不管,但解药一事是当务之急。 “没有。”小如声音抖动得很厉害:“没有解药,无药可解。” “什么?” 小如眼底的慌乱更甚:“怎,怎么办?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怎么会没解药呢?你问清楚了吗?” 第43页 小如点点头,满脸无助。 “是路公公给你的欢乐粉,是不是?”我极为肯定。 “不是的,不是他。”小如摇手否认。 “他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我不解,来时她还好好的,为何这么点时间,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他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小如挣开我的手,转身就跑。 我追上去,扳过她的双肩,与她害怕的眸子对视,尽量以温和声音说:“小如,你不是说要当太子妃吗?太子若有个万一,太子妃也就只是个空壳,到时,你还是一无所有。” “他太厉害了,我斗不过他的,我要想想,我要好好想想,你不要逼我。”甩开我的手,小如飞快的跑入夜幕中。 望向御书房,脑海里疑惑万分。 路公公就是给小如欢乐粉的人吗? 真是他吗? 要不然,小如为什么要来找路公公? 可是,怎么会是路公公?他可是皇上的贴身人,怎么会去害太子呢? 解不开的心结一重一重,解不开的疑惑又多了一个。 觉得唿吸都极为吃力。 为什么这些问题都会纠结在我身上?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宫女啊。 “恩恩姐姐,你可回来了,皇后娘娘在找你呢。”一名宫女匆匆走过来。 不知不觉中,我竟回到了皇后宫。 “娘娘找我什么事?”漫不经心的问。 “不知道,你快去吧。” 点点头,迈进内殿时,脚步突然钝住,怯步了,皇后找我是为了景临。 勐的打了个激灵,难道景临已经答应皇后…… 不会的,不会的,就算他无法割断与皇后的感情,可伤天害理的事他也不会去做的。 进了内殿,皇后正在细细梳理她及腰的秀髮,见我进来,挥退了殿内的宫女。 “奴婢见过娘娘。” 透过镜子,皇后笑盈盈的望着我,过份张扬的笑意让人只觉心头极为不舒坦,听得她软绵绵的声音说:“苏恩,你输了,你没有拦住景临来见我。” 黯然的说了声:“是。” “那么游戏开始了。” “游戏?”什么游戏,心底疑惑,皇后要做什么? “侍候本宫沐浴吧。”皇后挑眉冷笑,起身走向‘水灵殿’。 自离开洗衣局,就没再回过。 望着局内宫女们繁忙的身影,初进宫时的一幕幕在我眼前回放。 犹其是目光见到了在一株老槐树下训斥宫女的素颜姑姑时,忍不住就笑了。 姑姑还是初时的姑姑,清淡中带着一点点的冷,会让人的热情情不自禁的就收敛许多。 第二十四章 置于死地2 姑姑看到了我,怔了下,接着也笑了,对着训斥的宫女说了几句话后朝我走来。 “今天怎么有空上洗衣局来了?”拉着我的手坐在树荫下。 天气异常炎热,洗衣局的宫女整天要暴露在阳光下洗衣,先人便在局里种了好些大槐树,几百年下来,槐树越长越大,茂盛的枝叶几乎将整个洗衣局遮盖,这会坐在树下,只觉清凉无比,和着洗衣的清香,叫人心中舒畅。 “想找姑姑聊聊天就来了,会打扰到姑姑吗?”游荡着双腿,在姑姑面前,我极为放松自己。 对素颜姑姑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她是个能让人信任的人。 “巴不得你能天天来找我聊天呢。” 微微一笑,看着前面正洗衣的那些宫女,我道:“姑姑,这儿真的很清净,当年,你是不是因为这儿清净才自请来洗衣局的?” “是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后悔过吗?”一个决定或许就是一生的决定,马虎不得啊。 “我想了二个月才做下那个决定,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也就没什么后悔之说了。”姑姑目光柔和的望着我:“遇到麻烦事了?” 点点头:“我觉得很困惑。” “方便跟姑姑说说吗?姑姑没别的本事,只在宫里待长了,看的事也就多了,或许能帮你解解。” “姑姑是恩恩最值得信任的人,在恩恩心中,一直拿姑姑当亲人,是什么事都能说的人。” 姑姑拍拍我的手,微微和笑着。 “发生了很多事,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应该这么做,可结果与我想的出入好多。姑姑,很多事,恩恩做不到冷眼旁观,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痛苦,如果不做点什么,”我抚上胸口:“这里会自责,会难过。明明知道是件害人的事,明明知道谁会受到伤害,如果不去阻止……总觉得该做点什么才对。” 姑姑静静的听着我说,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的会握过我的手。 而我,也毫不隐瞒的将皇后与安妃的事一一说来。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 “姑姑,我做错了吗?” 姑姑望着地面良久,才一嘆:“没有错,只是这一切不是你力所能及的,也不在你管的范围之内。” “恩恩知道,可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惨事时不加阻止,我就迈不过良心的这个槛。”连姑姑也这么说,我极度失落,不禁别过脸看向别处。 “恩恩?” “姑姑,我想不通,当小孩子跌倒了,不认识的大人会主动的去扶起他,安慰他不要哭,当见到老人在路边生病了,陌生人也会主动送她去大夫那,为什么当知道有人要害别人时,主动去报信就不是在所管的范围内了呢?就算没有这个能力,我也想做到问心无愧啊。恩恩不明白,所有的这些事有区别吗?只是事情的轻重而已,不都是在良心的推动下而做的吗?” “恩恩。”姑姑按住我激动的身子,认真的望着我,目光变得更为柔和,淡淡的说:“做得很好,恩恩。” 我愣住。 “要坚持自己的路,很辛苦吧?”姑姑的眼里满是贊同与欣赏。 纳纳的看了姑姑好一会,点点头,拼命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不辛苦,只要自己做到了,我会觉得很轻松,至少心里是坦坦荡荡的。” 第二十五章 如履薄冰1 姑姑笑了笑,低头想着什么。 “姑姑,恩恩所做的,真的很好吗?” “是啊,做得很好。” 我有些喜悦,不,是极大的喜悦,一直以来都被人否定着,姑姑却这般肯定我,真的很高兴。 可是,姑姑低头在想什么呢,她的神情有些肃穆。 我便不去打扰她,静静的坐着。 良久,姑姑抬头笑看着我:“方才,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跟你说,想来想去,还是直接说着好。” “姑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恩恩不会往心里去的。” 姑姑握过我的手,说:“帮助别人的想法没有错,可若你自己过于弱小,非旦无法让人相信你是在帮助她,甚至连你自己的命也难以保住,毕竟你只是一个宫女,你要变得强大才行。” 强大?那个男人也说过‘想要帮助别人,就先要使自己强大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使自己变得强大。”我黯然。 “你觉得莲姑姑是个怎样的人?” 不明白姑姑怎么突然说到莲姑姑那去了,想了想,我说:“莲姑姑很严肃,只要她一出现,嘻闹的宫人马上就变得鸦雀无声了。” “那我呢?”姑姑笑问。 “恩恩第一眼看到姑姑时,觉得姑姑是个很冷清的人,待人不和善,心里可一直怕着,可接触多了才知道那是姑姑的假面具,其实姑姑是个热心肠的人。”我说着。 姑姑没说话,只笑看着我。 “姑姑,怎么了?”不解的望着姑姑。 “恩恩,自认识你以来,你一见了人的面就是微笑,很友好的笑容,让人觉得很亲近,可是微笑并不适合在宫里,有一个词叫笑里藏刀,这里人本就是在刀锋下过日子,就算你是真诚的在跟他们打招唿,他们也会觉得那是假的。” 我勐然醒悟。 “明白了?”姑姑的嘴角的笑弧更深。 点点头,我依然有些忡怔,是因为突然的理解,像潮水一样而来的理解。 “与人相处,必要的手段是不能少的,而能让人最直接感觉到,或者是震慑住别人的东西就是人的表情,喜、怒、哀、乐,一看就明了,冷漠,严肃,高傲,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人,微笑、温柔、随和,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相处的人,同样也是个好欺负的人,不是吗?在宫里,你不妨多用用这些表情,会有很大的收穫。”姑姑说得语重心长。 脑海里掠过很多人的面容,皇帝,皇后,棠煜,景临……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不同的神情,而宫人对他们的态度也各是不同。 脑海里像是进入了一柱光,瞬间开明了许多。 “恩恩,多用心看看周围的人和事,她们有很多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哪怕是皇后与安妃。” “学习?向皇后娘娘与安妃娘娘?” 姑姑点点头:“宫斗,看着是死去活来的在斗着另一方的人,何尝不是自保的方式呢?阴谋诡计,听着让人寒心,只要用对了,也是能帮人的,至少,你若能看穿的话,就能及时保住自己的性命。” 迷茫的望着姑姑,我从没有想过这个。 皇后,我怕她,也戒备着她。 第二十五章 如履薄冰2 安妃,我起先对她满是愧疚与同情,后来,死里逃生,对她产生了惧意,更防着她。 向她们学习? “三人行必有我师,你要多看多学,看着她们如何生存,如何自保,吸取过来之后形成属于你自己的生活方式。路是要你自己走出来的,走对还是走错,也由你自己来选择。” 姑姑所说的话,是我从未想到过的另一个层面。 细细想着这些话,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知为何,我突觉得眼前的天好宽阔,那些困惑,苦恼似乎在一瞬间释放了。 我的心灵像是接触到了一个新事物,吸收着,吸收着。 “你之所以困惑苦恼烦闷,是因为你觉得皇宫丑陋,与你所坚持的道理背道而驰,是一个骯脏的皇宫。其实,世上的人都是这样在生存着的,就算是在卖一个馒头,店家也是在变着法儿想卖得更多,这也是所谓的手段与心计,端看你从哪一个角度去看待。皇宫只是把这些心计扩大了,又总是被你撞上了。你要适应它,而不是排斥它。” 第44页 如果我没遇到那些困惑我的事,我想对姑姑的话也只是听听而已。 现在,我能感觉到,心在慢慢转变,这些话结合那些事,这样的体会像是一个印记全速打入了心底,我的转变不是浅层的,就连骨子里的东西也在慢慢的被改变。 以往困惑我的心结在慢慢的打开。 还是有一些不清楚,模煳的地方,可突然的理解已足够将这些不清楚模煳的地方化解:“姑姑,谢谢你。” 姑姑微微一笑,摇摇头:“当年我走了好多的弯路,其实有些事是能避免的,现在,我只希望你少走些弯路。” “姑姑,你待恩恩真好。” “我可是要回报的哦。” “是。” 姑姑更紧的握着我的手,笑得很愉快。 真好,在宫里有素颜姑姑相伴我左右,真的很好。 “快回去吧,出来这么久,皇后估计要找你了。” 起身时,我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帕给姑姑:"这是恩恩自己绣的,送给姑姑的。" "好精緻的帕子,这花儿绣得跟真的一样,没想到你还懂针线活。"姑姑很惊讶,对着帕子左看右看,非常喜欢的样子。 “是去逝的娘亲教我的,以前我和娘就靠针线活维生,姑姑若是喜欢,下次恩恩再绣个钱袋送你。” 姑姑点点头。 “姑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问问,“你知道欢乐粉吗?” “欢乐粉?”姑姑的目光微敛,小心的看了看左右,见宫人们都在认真的干活才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姑姑的神情显然是知道,心头涌上希望:“不是恩恩不想对姑姑说,只是这事姑姑知道了并无益处。”太子吃欢乐粉的事太大了,姑姑若知道了对她反而有害。 “好,我不问,那你……” “我一直以来在找欢乐粉的解药,打听了许久,也没有结果,想着姑姑在宫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或许知道也不定。”我满怀希望的看着她。 作者题外话:大家多一点反应啊可是硬抽出时间在更新的昵。 第二十六章 何为大业1 姑姑的神情变得肃穆,沉吟良久,说:“你先回去吧,我帮你问问。” “好。”心头涌上失落,“那我先……”走了二字未出口,就见姑姑的神情又变了变,顺着她的视线,我见到了明秀站在洗衣局的门口,冷漠的脸朝这里望着,也不知站了多久。 这几天,皇后一直没提她所说的那个游戏是什么。 也没见着景临进宫。 仿佛那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般。 而我,什么地方也没去,像是小乌龟似的待在自己的壳里,想着事。 一直在想着素颜姑姑的话。 每次遇上事,在我脑海里出现的不是对就是错,这样做是不对的,必须那样做,君子坦荡荡,走得直坐得正,这就是我所坚持的理。 可最后总是走入死角。 是因为我的心压根就没有融入过皇宫,才会觉得无力,直觉的就排斥皇后与安妃的行为,也把自己赶入了死角。 只有融入皇宫,了解了皇宫,一旦适应了,就会知道它是如何运作的,无形中自然就清楚了化解危难的方式。 就像入乡随俗一样。 这是一个很浅的道理,而我,现在才明白。 这晚,伺候好皇后入睡,已是很晚了。但对宫人来说,还早得很,他们要善后很多事,特别是内务府的人。 拿出绣好的锦囊,这个锦囊是特意答谢棠煜照顾发烧的我而绣成的,绣好有些日子了,但一直没机会送出,今夜月色不错,就在今夜把这个送给他吧。 夜风很凉慡,风中还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 不知不觉,已是八月了。 日子过得真是快啊。 棠煜的小院一直就是静寂的,又是在最底后的角落中,整个小院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冷的。 小屋亮着灯,极为微弱的灯光。 看来是回来了。 我将锦囊握在手中,打算他一开门就放在他眼前晃荡。 正要敲门,细细的说话声从屋内传来。 咦,这么晚了谁会在棠煜屋里? “棠煜,我给你的时间已到了,再等下去,你迟早会被人发现。”刻意压得沉沉的声音说:“你必须尽快选个女人诞下后嗣,人我已选好,保证不比皇帝的女人差。” “不需要。”是棠煜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 “你说什么?” “我自有分寸。” “分寸?你若早有分寸,这会估计连孩子都生了。不要逼我用强的。” 棠煜一陈沉默。 那人嘆了口气,“孩子,我这是为你好。” “真的是为我好吗?” “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大业的继承人。” “大业?大业与我,只能选一个,你会选哪个?” 良久,都没人开口说话。 “棠煜,你变了很多。”那人再开口时,明显的不悦,甚至动了怒气。 棠煜的秘密我早已知道,也仅仅知道他不是公公,其它的听得煳涂,也没有去想过种种。 现在听来,加上上次听到的,只觉得棠煜的身份不一般,很神秘。 而那个男人也一再的强调子嗣,为什么棠煜必须生下子嗣呢?大业的继承人?什么样的大业要假扮太监入宫? 第二十六章 何为大业2 既在宫中,难道与皇宫有关吗? 正当我想得入神时,听得屋里那人冷道:“谁在屋外?” 我一惊,来不及做什么,房门已被打开,肩上一痛,一双厚大的手已抓拽住了我的肩拖进了屋内。 当我踉跄的站稳时,对上了一双阴霾的眸子,惊唿:“路公公?” 这个刻意压低了声音的男人竟然是路公公。 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他。 路公公显然也有些意外是我,眼底的阴森更甚。 我望向棠煜,就见棠煜脸陡然一惊白,突然朝我出手。 只觉眼前晃过一片亮白锋利,回神过时,自己竟在棠煜的怀中,面前的路公公拿了一把尖锐的匕首。 意识到路公公方才竟要杀我,而棠煜救了我。 我胸口起伏不定,惊喘不已,发生得太快,快得我无暇细想。 “棠煜,她听得了我们的对话,留她不得。”路公公表情越发阴森。 “你不能杀她。”棠煜不紧不慢的说着。 脸紧紧贴着棠煜的胸膛,尽管他的声音依旧冷冷的,可心跳却极为快速,显然方才他也是极为紧张。 抱着我的双手又紧了紧,我的整个身子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身上。 “她听到了就必须死,要不然会坏了我们的大计。” “不会。” “你怎么这么肯定?”路公公眯起的细眼森森扫过我。 “因为她就是我所说的那个女人,我的妻子,未来孩子的母亲,她该知道这些事。” 我勐然仰起头看他,他在说什么? “是她?”路公公惊讶得忘了压低声音,就连细眼也瞪得老大。 二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的身上。 棠煜低头望我,望着我诧傻的模样,笑了,眼眸深深笑意,那样的灿烂,阳光,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无故的,心,勐的漏跳了一拍。 “不可以,她是皇后身边的人。”路公公紧盯着我。 “你说过,人选我可以自由选择。” “就她不行。” “我要定了。”棠煜冷然望向路公公。 路公公抿紧着双唇,盯着我的眼底冒着火,吃人一般的怒火,可他还是压下了怒火,显得对棠煜没法子,道:“你怎么能保证她不会出卖我们?”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此话一出,我浑身僵硬,可还是乖乖的被他拥在怀里,只拿惧意的目光看向路公公。 事情大致已明白了,我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路公公二话不说就要杀我,棠煜是拼命在保我,而我,只能装作害怕,依赖于棠煜,配合着他的一切。 若不然,我真要死在这里了。 不过这话路公公并不怎么相信,他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冷冷的说:“很好,既是个事实了,今晚就举行成亲仪式吧。” 成亲仪式?我呆了。 路公公横扫了我一眼,嘴角冷弧阴阴,坐至上首:“今晚就简单些,我是你的长辈,只要对我行礼就行了,开始吧。” 此情此景,我压根不知怎么办,被棠煜牵着手随意动作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路公公的声音极轻,但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响亮,而他鹰般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我身上未离开半眼。 第二十七章 姑姑安慰1 拜完,路公公冰冰一句:“一年半之内,必须生下孩子。时间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明白吗?”又望着我:“有了孩子马上告诉我,我会安排你离宫。” ‘哐——’门被重重关上。 路公公终于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 “我们是夫妻了。”棠煜深目看着我,目光里的冰寒并不浓,他在笑,自说出那句‘“因为她就是我所说的那个女人,我的妻子,未来孩子的母亲,她该知道这些事。’话后,直至拜堂,他一直在笑,很开心的样子。 “你不怕我说出你的秘密吗?”我不解,为什么当我被路公公揪进来时,他眼底是有诧鄂,可一瞬间又似松了口气,那模样他非旦不紧张反而极为欣喜似的。 “知道了才好,我并不是真正的公公。” 他看着我的目光很深,幽幽的,亮亮的,也柔柔的,看着看着像是会沉溺在里面般,心也不知怎么回事,跳得很快。 我慌张的移开视线,轻道:“我很早就知道了,那时,我正要去御膳房,正巧见到你进了林子,与一个人说了些话。” “是吗?”他低低的笑了,一点也不惊讶。 “你笑什么?”他怎么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突觉得拘束起来,手脚都很不自在似的不知该往哪放,更不敢与他直视,他的眼晴太亮了,像太阳一样,忙乱乱的道:“我要走了,谢谢你救了我。” 第45页 “只怕你一走出这个房间,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他拉住我的手。 “什么?” “他没有信我的话,你一出去就是他下手的机会。” “怎……可他不是……我总要出去啊。” “只要明天就没事了。” “为什么?” “因为他要看一齣好戏。”说完,棠煜突然吹灭了灯。 屋子一下子暗了下来。 “棠煜,你……”接下来的话被惊乎所取代,他拦腰抱起了我,在我朦朦时,后背垫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伸手摸了摸,是床。 他竟把我放在了床上。 “你要干什么?”和着淡淡夜光,望着压在身上的棠煜,不由变得紧张,我自是相信他,可面对这情况,多少还是不安的。 “他在窗外看着。”棠煜好看的眼变得更为晶亮了,耀似星链,声音也低沉得沙哑。 “你是说路公公他?” 棠煜点点头:“我们还得做点什么。” “做,做点什么?” “你说呢?” 张着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为何紧张,我也不知道,只是愣愣的望着这张近在眼前的俊脸,心跳得好厉害。 低低的一嘆,带着深深的怜惜,棠煜无奈的说:“今夜,我很高兴,以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今夜都解决了。” “什,什么?” 他的脸又低了几分,鼻尖几乎对在了一起,他的唿吸,他的心跳,他的温度,我与他,彼此的身子贴得好紧,就连身子的异样…… 异样?小腹上有什么东西顶着我,很热很热的感觉。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时,我的全身像是火烧般,脸色更涨得能喷血了。 “放开我。”使劲的想推开他,双手却被他扣在身侧,十指被迫与他交缠。 第二十七章 姑姑安慰2 “再一会,只要再一会就好了。” “不要,快放开我。” “恩恩。”他的声音无限温柔:“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我怔着,怔愣他的温柔。 听得他说:“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做任何逾越的事。” “可这样,好难堪。”一直信任他,也相信他不会伤害我,不明白心中为何会这般肯定,就是觉得他绝不会伤害我。 “再一会吧,我想他也不会厚着脸皮看下全过程的。” 我脸一红,“为什么你不怕我说出你的秘密?”说说话,能缓解这份不自在吧。 “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就这么相信我啊?” 他一笑:“那你呢,相信我吗?” 棠煜笑起来很好看,是能使人傻愣的那种好看,今晚他笑得很多,很多,可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笑容里淡淡的忧,像是端了很多的心事似的。 “信。” “为什么?” 想了想:“你平常很沉默,看着挺稳重的感觉,直觉得能信。” “就这样?”他有些失望。 “你和素颜姑姑一样,都对我很好。” “没有别的了吗?” 别的?我想着,却是怎么也无法将思绪从眼前的这景象抽离。 额头被他轻打了下,就觉得身上一轻,他突然起身,也拉起了我:“他走了。” 我松了口气:“那我能回宫了吗?” “虽然他走了,可还是有隐在暗处的人看着这里。” “为什么他一直崔着你成亲生子?”我不明白,棠煜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啊。 “你若想知道就只能成为我的女人,从此与我同甘共苦,共同进退。”这话,他说得好严肃,目光却极为温柔。 见我呆着,他略为失望的别过脸,看着格栅子宫窗,道:“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现在这样就好。” 我没再问下去。 他也没再说什么。 气氛变得怪异。 这一晚,我的疑问更多了,犹其是路公公,他是棠煜的什么人? 路公公给了小如欢乐粉,又与棠煜关系密切。 大业的继承人?又是什么样的大业? 在夏天,清晨的凉意特别舒服。 就在我一脚踏进皇后宫时,却见到小如正在给皇后梳头。 小如,她怎么会在这里? “娘娘,这髮式喜欢吗?”小如小心翼翼的问着。 “挺新颖的,看着也舒服,真没想到才多少日子不见,你倒学了样新手艺术。”皇后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极为满意。 “娘娘若喜欢,奴婢可以天天为娘娘梳妆。” “就算你如此献殷勤,本宫还是不会原谅你偷带太子出宫的事。” “小如已知错了,”小如跪下,泪眼婆娑:“小如二岁进宫,四岁起就被娘娘带进了皇后宫,是娘娘教导小如一切,在小如心里,娘娘既是主子也是亲人,求娘娘让小如回到您身边吧。” 皇后漠然的抬了下眼,果断的二字:“不行。” “娘娘,小如求您了。” “虽然不行,不过你还是可以每天过来给本宫梳头的。”皇后又对着镜子照着,此时,她看到了我。 “奴婢见过娘娘。”我施礼,目光与跪着的小如对上,我看见她嘴角勾起的冷笑。 第二十八章 深深笑意1 “今天,本宫约了赵月芙入宫赏花,你去准备一下。”皇后拿起茶盏轻抿了口,清傲的眸子瞥过镜中的我时说。 “是。” “还有,将本宫柜里的那串七彩翠玉手鍊也一併拿着,是本宫要送给月芙的。” “是。”心头疑惑,七彩翠玉手鍊是皇后所有首饰中最为珍爱的饰品,也没见她怎么戴过,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送给赵家姑娘呢? “小如,你今天极讨本宫欢喜,就一起随本宫去赏花吧。” “谢皇后娘娘恩赐。”小如的声音无比激动,站起时有意的看了我一眼,大有挑畔之意。 我视若无睹,规矩的退下准备赏花用的茶点。 春天的花是清新中带着娇嫩的羞意,夏天的花则是艷红中带着妖饶的妩媚。 就像赵月芙今天的穿着,衣边襟领袖口都绣着富贵的牡丹花,以清傲的梅花瓣做底蕴,妩媚中不失清新。 把皇后也给比了下去。 皇后虽脸上未表露,但她的目光显得沉了很多。 “娘娘真是有兴致,怎么想到邀月芙进宫赏花了呢?”赵月芙身上有着一股闻着极凉的清香,闻着能使人顿觉清凉稍许。 “有些日子没见着妹妹了,这不想妹妹了,加上这段时间,正是这些外域贡送上来的花开得正盛的时候,妹妹是个爱花之人,”皇后笑得灿烂:“怎少得了妹妹呢?” “就是天太热了,”赵月芙拿着帕子扇着,一会又对着自个袖子深深一唿吸:“幸好景临哥哥送了我这清莲水露,擦在身上既香又凉,实在是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景临哥哥定也送来给皇后娘娘了吧?”赵月芙对着皇后边闻着,咦了声:“娘娘怎么没擦啊?” 皇后的脸色僵了僵,又不得不挤出丝笑容:“本宫没有什么清莲香露。” 赵月芙显得很惊讶,忽又笑着说:“景临哥哥也真是的,您可是他的姐姐,怎么说也该先送您才是。回去我就跟他说去。” “不用了。”皇后冷然一句:“本宫身边多的是这种东西,妹妹若喜欢,就挑些回家吧。” “谢娘娘,不过月芙只喜欢景临哥哥送的东西,礼轻情意重啊。” 赵月芙句句不离景临,显然,这些话是故意说给皇后听的,就连今天的穿着也是特意的。 我轻嘆,她这么做对她并没任何好处啊。 此时,宫女走过来在我耳边说了句,我点点头,走到皇后身边施礼:“娘娘,茶点已准备好了,请进亭歇息吧。” 我从宫女手中端过茶,进了亭时,小如的目光一直冷冷的盯着我,还有我手中的茶壶。 泡茶,在以前是她的份内事。 “这是上等的云丝铁观音,妹妹尝尝。”在皇后说这话时,我已泡上热茶给赵月芙端去。 就在我将茶放下之时,冷不防脚下一绊。 随之而来的是赵月芙的痛唿声。 热烫烫的茶水泼在了赵月芙的胸前,现在是夏天,衣服又薄。 暗暗叫糟,赶紧上前擦试,被赵月芙反手推开,她怒目圆瞪,纤指指着我鼻子:“你故意的吧?” 我慌乱摇头:“奴婢不是故意的。” 第二十八章 深深笑意2 131 “笨手笨脚的。”皇后冷瞪了我眼,语气却并不严厉,关心的看向赵月芙:“烫着了吧?本宫这就传御医。” “不用了。”赵月芙用帕子使劲着擦着被茶水倒翻的地方,气得手指都在颤。 “还不快带月芙下去换衣,就拿本宫柜子里刚做好的华服。”皇后对我下令。 “是。”不安的出了亭时,我望向亭中的小如,见她得意的朝我笑。 方才是她伸出的脚,她是故意的。 就在我领着赵月芙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后,皇后轻抿着茶,对着身边的宫女说:“尚书大人这会也该下朝了吧,去告诉他,月芙姑娘烫伤了,让他来接她回宫。” 那宫女刚走,皇后又对着小如说道:“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娘娘放心。”小如挑了挑眉。 当我领着赵月芙回到亭中时,已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 “这衣裳像是为妹妹订做的,穿着比本宫好看多了。”皇后打量着一脸不悦的赵月芙,呵呵一笑:“烫伤处没事吧?真不要请御医看看吗?” “谢娘娘关心,不用了。” 皇后微垂下了眼帘,说:“拿过来。” 宫女将一个盒子呈上,打开盒子,皇后轻抚着盒中的七彩翠玉手鍊,阳光之下,金色的手鍊耀耀夺目,犹其是节中钦着的流光萤玉,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蔚蓝之光,金与蓝的结合,在金阳之下拼射出一种朦胧的妖艷异色,瞬间夺去了满园子的花色。 第46页 “好美。”赵月芙不由自主的惊唿。 “这链子是我们景家的传家宝,家父去逝时,交由了本宫保管,说是等到景临成亲之日由本宫亲自给景家的儿媳戴上。”皇后笑看着:“虽说,你不未过门,可那也是迟早的事,这链子早点交到你手上,本宫也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啊。” “娘娘?”赵月芙有些不敢置信皇后对她的好。 “来,本宫给你戴上。”就在皇后拿出链子之时,堪称完美的手鍊突然间断了,滑落在地,发出轻脆的落地声。 一瞬间,每个人的心都下沉。 “怎么会这样?你们谁动过七彩翠玉手鍊?”皇后顿时寒若冰霜,目光如箭,扫向众宫女。 我与宫人们慌张下跪。 一名宫女颤颤的开口说道:“娘娘,七彩翠玉手鍊是恩恩姐姐从柜子里拿出来的,一路来,一直是她保管着,只在方才她领着赵姑娘换衣裳时才交给奴婢,可奴婢一直是与娘娘在一起啊。” 皇后刺般的目光已朝我扫了过来。 心惊着,望向皇后,坦然的说:“娘娘,奴婢没有碰过七彩翠玉手鍊,甚至连盒子都没有打开过。” “到底是谁?”皇后拍案,之重,使得桌上的盏茶尽数翻倒,茶水流了满桌子。 众宫女们大气不敢出一声。 “皇后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薄凉的声音陡然在亭外响起。 就见皇帝轩然站在亭外,薄凉的眸子一一掠过众人。 景临站在他的身侧,着青纹尚书服,一身的儒雅之风。 一见皇帝也来了,皇后厉光一扫领着皇帝前来的宫女,那宫女慌张低下头。 我知道有一道极为阴沉的视线在我身上绕着,那是路公公的鹰目 一翻行礼。 第二十九章 故意陷害1 皇帝落坐。 当皇后说明了一切时,皇帝轻哦了声,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凉凉的感觉顿使我后背生毛,他这么一望,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我身上。 仿佛在说,我的嫌疑最重,是我把七彩翠玉手鍊给弄断的。 “奴婢有话禀报。”此时,小如开口。 “说。” “苏恩在撒谎,她说没有碰过七彩翠玉手鍊,甚至连盒子都没有打开过,可奴婢在外殿时明明见着她偷偷的拿出七彩翠玉手鍊左看右看,甚至还戴了会才放过盒子里,可不一会,她又将手镯拿出来,偷看四下无人,狠狠扯了扯后才放进盒子。” “什么?你血口喷人。”震惊的望着小如。 小如像是吓了一跳,竟瑟哆了下,懦懦的说:“恩恩姐姐,你别瞪我,小如说的是事实啊。” 哪有瞪她,但见她委屈的模样,我捏紧了双手。 “贪念之想是人之常情,只要是女人,见过了这七彩翠玉手鍊没有人会不生占有之心的。恩恩,本宫向来喜欢你,只戴下下,不会怪你,可你又为何要将她弄断呢?” “奴婢没有。”我挺直了背。 “还说没有,小如都瞧见了。” “奴婢说的是实话,从柜子里拿出盒子后就一直未曾动过它。” 小如更为委屈的接口:“娘娘明鑑,奴婢是真的看到苏恩动了那盒子,还扯坏了链子的。” “本宫比较相信小如所说。”皇后站到我面前,低望着我,凤目点点锐光闪动:“本宫曾告诉过你,这七彩翠玉手鍊是景家的传家宝,是给景家儿媳妇的,你喜欢景临,私下更是多次痴缠,一听本宫要将这链子给月芙,心中便忌妒,才扯断了它,本宫说得对吗?” 皇后并没有告诉过我这七彩翠玉手鍊是景家的传家宝,她与小如都在撒谎。 意识到皇后与小如都是窜通在一起的,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诬陷我? 我望向景临,半空中的目光却被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拦截,迫使我别过脸。 “你还有何话说?”皇后厉声问。 “奴婢没有偷看过盒子,也没有扯断链子。”我昂起头,与皇后凌锐的目光直视。 “叼奴。来人,拖下去棍打三十。”皇后一声令下,顿时有三名公公走了上来,就要将我拖走。 勐然抬头,我直直望向景临,他竟然朝我一笑,三步拦在了拖着我的公公面前,对着皇后说:“娘娘请息怒,您将传家宝送给月芙,恩恩自然是要吃醋忌妒的,一切只因微臣答应过她,要娶她为妻。” 此话一出,皇后与赵月芙面色大变。 就连一直坐在上座的皇帝都眯起了眼,深邃瞳目闪过一丝怒火,没有任何人瞧见。 “景,景临哥哥,你在说什么啊。”赵月芙声音微颤。 景临拉过怔呆的我,跪在皇帝面前,轻淡的说:“皇上,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求皇上成全。”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呢?”皇后勐然扳过我的肩,用力推开我,苍白的脸紧视着脸上挂着温柔笑意的景临:“你在胡说是不是?你是故意在气我的是不是?” 作者题外话:出差回来之后会加快更新,亲们慢慢看哦,会越来越精彩昵。哈哈,别忘了防暑 收藏,砸票,留言罗!!!! 第二十九章 故意陷害2 “姐姐。”景临起身,温和的道:“弟弟没向您说起过这事是弟弟的不是,但这是在御花园,您是国母之尊,还是注意一下举止比较好。” 一句姐姐提醒了皇后,她怔了怔,勉强换上笑意看向拿着一双黑眸深望着她的皇帝,“皇上,臣妾太过惊讶,失态了。” 亭子里没有人不惊讶的,我的心情更是复杂惊鄂得难以言语。 景临要娶我?在这么多人面前竟然说要娶我? “朕也很惊讶,尚书大人怎么会对一名宫女上心了呢?还要娶她为妻?”皇帝的话凉讽凉讽。 说这话时他盯着我,怕是亭子里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盯在我身上吧,像是一根根的刺,我只觉头皮发麻,恨不得逃出这里。 “恩恩身上有很多的优点,臣极为喜欢。”景临的声音依然是柔柔的,像是没有察觉到这里紧张的气氛般。 “那赵家姑娘呢?”皇帝这一说,所有人的目光又全聚在了赵月芙身上。 赵月芙精緻的面庞白得毫无血色,她看着景临一会,又看着我,唇在颤,十指在颤,整个身子都在颤。 “景临哥哥,你是在跟大家开玩笑的,是吧?”她问。 “月芙,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妹妹,你爹那儿我会说去的,对不起。” 景临的一句话对不起,赵月芙眼眶噙满了泪水,却倔强的忍住没让它流下来,可以看出她是在强忍着,下一刻,她对着皇后与皇帝福了福,道:“民女身子不舒服,先告退了。”转身,挺直了僵硬的身子离去。 “这是皇后的家事,朕还有摺子要批阅,先走了。”皇帝没有看亭内的任何人一眼,只离开时那手却是攥得紧紧的,在随侍的拥簇下离开。 皇后抬一抬手,小如与所有的宫人都退出了亭,一时,只剩下我们三人。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娶了她就你能逃开了我,是吗?”皇后的声音愤怒激动,失去了往日的清冷镇定:“可为什么是她,你为什么要选她?” “臣说了,臣喜欢她,她也值得臣去喜欢,仅此而已。还望姐姐成全。” “姐姐?姐姐?你还是第一次叫我姐姐,你说过,不希望我成为你的姐姐,却因为她,叫我姐姐了?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当你的姐姐。” “那皇后想当臣的什么人呢?” 景临落寞的望着皇后,皇后满眸子的伤心,却回答不出来。 他们的眼中有着彼此,那样的浓情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我缓缓起身,施礼:“奴婢先告退了。” 走过他身边时,手被他紧握过:“别走,你该在这里。” “大人,奴婢还有事,就先告退了。”挣开了他的手,心中无比失落与悲痛。 那夜他说‘能让我喜欢你多一点吗?只要喜欢你多一点,对她的爱就会少一些吧?’‘为什么你不能让我喜欢你多一点呢?’,我突然明白,他对我的好只是借我来摆脱对皇后的感情。 最终,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样,我吸引不了他,无法让他来喜欢我,甚至爱上我。 所以,他去见了皇后。 我可以原谅宽恕别人对我所做的一切,唯独在感情上,我的心胸是小的,是狭碍的。 第三十章 他的温柔1 会愤怒,会冲动,也会怨恨。 更讨厌被利用。 不想捲入他和皇后之间的事,亦不想被利用。 有种悲凉的感觉。 这样也好,本就是我不自量力。 放出去的心该收回了。 苦笑,为什么人非得等到受伤了才死心呢? “恩恩。”温柔的一声唿唤。 我勐的停住了身子,景临他,他竟然追来了? “恩恩,我说的是真心话。”他站到我面前,炎热烈日之下,广袖微拢,满目真诚:“或许在以前,我确是想利用你忘掉她,因为你是个好姑娘,你身上有很多的优点,我觉得我会喜欢上你。可那夜,我发觉没用,她只说了句她有危险,我就跑来了。对你也说了不该说的话。” “大人?” “听我说。我依然忘不掉她,可我是真的想与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很轻松,多给我些日子,我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说得真是直白啊。 有轻咬下唇,心中涌现愤怒,他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忘掉皇后。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追过来,没有选择待在皇后那边。 他是在告诉我他娶我的决心在多大吗? 一咬牙,狠了狠心,我道:“奴婢告退了。” 身子突然被他拥进了怀里,隔着微薄的衣裳,他每说一句话,能就感受到他胸口的震动:“那些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亲的夫妻,彼此都没有见过面,成亲之后依然能相互喜爱,日子过得极为美满,我们至少是见过面了,还相处过,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呢?相信我,我一定会喜欢上你的,一定。” 知道他并不爱我,或许对我稍有好感,但他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无比真诚。 第47页 我,我拒绝不了。 真的没好骨气,可我还是推开了他,不想再这般下去了。 不想在感情上托泥带水。 断时,该断,哪怕多么不愿,不舍,该做出决定时还是该做的。 而我,如果要迈出这一步,这个秘密就必须对他说出来。 定了定心,我轻轻推开他,迎上他期待的目光,幽幽道:“大人,奴婢已非完壁之身,配不上大人。请大人另择贤妻吧。” 景临怔愣的望着我,像是没听明白我的话。 “进宫以前,奴婢被一恶霸给凌辱了。”我握起拳,每说一字,心痛就多一分。 低下头,不敢再望向他温柔的目光,这样的事,怕是谁也无法接受的吧。 与他,没有开始过,也就谈不上结束。 心,痛痛的。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有多少的压力就有多少的痛苦。 云泥之别,过于清楚的界线,本就注意了不会有结果。 福了福,带着无限的失落,离去。 哪知在转过花甫时,迈动的脚步还未蹋实,身子像是被雷辟中般,惊住了。 “皇,皇上?”皇帝竟然站在这儿。 他不是说要去批阅摺子吗?怎么会在这儿? 那方才与景临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吗? 果然,他头一低,欺近,薄凉的眸子眯起,闪着危险的光芒:“进宫以前,被一恶霸给凌辱了?”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第三十章 他的温柔2 倏然,他拽过我的手就走,力道之大,吃痛不已。 恶霸就是他啊,他毁了我的清白,让我痛苦至今,始作俑者却忘了,忘得一干二净,还总在我面前做些莫明其妙的举动。 想甩开他,可他拽得太紧,无论我多么用力,结果只弄痛我自己。 “放开我。”见他将我往阴凉处的小径拖去,我慌了。 他要做什么。 我怕他,真的很怕他。 “放开我。”我想喊,不敢真的喊,若引来宫人,是桩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 “求朕。” 求他?为什么他总要我求他呢? 他就喜欢肆意的将人这般玩弄,就因为他是帝王? 他总能轻易挑起我的倔强。 “求朕,朕就放了你。” “皇上何必这般为难奴婢?” “奴婢?你既然是奴婢,求朕也不是件难事吧?” 轻咬下唇,索性不再说话,被他拉着走。 见我不说话,他倒是停下了。 凉眸像是下雨前的天气,阴沉沉的:“朕的女人难道还比不上区区的妾室吗?”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话,既他放了我,我急忙退后了一步,在确定不可能被他轻易碰到后才微喘着气道:“奴婢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不明白?你可真会演戏。” “什么演戏?” “没有非份之想吗?这就么不屑当朕的女人?”他的声音凉得让人害怕,那双锐利的眸子似乎闪过一丝挫折。 他一步步逼近我。 我后退着,戒备的看着他:“皇上,您怎么了?” “该死的,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朕这般费神。而你,竟敢对朕说,没有爱慕之意,更没有想过以手段来吸引朕的注意,目光是那般的肯定与纯粹,转了个身,却又缠上景临。”他的神情很阴霾,沉沉的。 心底起了惧意,戒备更浓。 “你让朕……”他抿紧唇,突然伸手。 速度之快,我连动也未动一下,双肩就被他的双手紧紧扣压。 “好痛。”肩上吃痛,他的十指像是抓进了肉里,痛得我惨白了脸。 “痛吗?求朕。”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落下,我咬紧牙关。 “很好。”一声冷笑,手上的力道更重。 痛得我连站都无法站住,凭着一股倔意,强撑着身子,更是咬紧了牙关。 “该死的,求朕啊。” “奴婢没有做错事,请皇上放了奴婢。”一字一颤,一开口,痛得更剧烈,几乎以为要死了。 “求朕。” 脸白,唇白,整个人都痛得无力了,我想是支撑不住了,无论如何也绝不求他,声音极为弱气:“皇上就这么喜欢让人求着吗?奴婢不会求的,奴婢没有做错事。” “很好,很好。”二个很好,他手中的力道一松。 就在我即将滑倒在地上,他又抱住了我。 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怒气,滔天的怒气,只觉着周围绿色的枝叶在他的怒气下也变得枯灰。 “奴婢……” 我勐的睁大了眼,望着咫尺在前的薄凉目子,好近好近,近到能将他眼底的色彩一一揽尽。 只是一瞬间,一剎那,意识到他竟然在亲我。 开始挣扎。 只是已痛得没了力气,挣扎也是弱小的。 他的唇一如他的人,凉凉的。 没有动,就只是这么贴着我而已。 第三十一章 心神难安1 136 他在看着我,紧锁着我慌张害怕的眸子,那目光像是一只猎豹,要在食物挣扎得力尽后一口吃尽它。 我推着他,用尽了所有仅剩的力气。 他依然纹丝不动。 唇上的力道重了,他的目光加深,深得像没有星星的夜空,像暴风雨前的乌云肆虐。 唇开始动,辗转的吮引着我。 我慌了,皇帝真的是在亲我? 察觉到肩上已不是那么痛了,力气了一点点的在恢復。 我挣扎得更厉害,双脚也开始踢打。 面对他的吮吸,更是咬紧牙关。 此时,下鄂吃痛,他一手扣住我,力道极大。 牙齿被迫松开,使得他长驱直入。 唇上的力道更重,他紧摁住了我的身子。 无法再挣扎,无法再踢打,身子被他紧锁在怀中。 被迫的承受着他的吻。 我所能动的,只有眼晴与舌。 他与我纠缠着,无路可逃,不到到哪,总能被他逮到,与我的舌进行博斗。 没有怜惜,没有疼爱,有的只是暴戾,侵犯,还有征服。 他吻得很深,彻彻底底的,甚至迫使我回应。 逃避属于枉然,不管躲到哪,他的舌总是与我相濡在一起。 哭了,泪流不止。 相濡以沫的亲吻一如洞房之夜神圣,多少个日子以来,我一直告诉自己。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会喜欢我,我无法给他清白的身子,至少能给他纯洁的亲吻。 什么都没了。 一切都毁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手中。 吻,终于结束了。 他冷冷的看着我,不带任何的感情。 泪光盈盈,眼底的恨一如他眼中的冷。 “恨,是个很好的词。”他颇为嘲讽的看着我:“味道不错,回去做你的事吧。” 这辈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我瞪着他,死死的瞪着他。 “想更恨朕吗?”他负手而立,高贵得叫人不敢昂视:“唇的味道虽不错,朕更为喜欢的是你身子的味道,那一夜,朕虽被下了药,可只要你二次,就已解了,后面的,只是朕想要你而已。” 刀慢慢刺入身体是什么感觉? 就是这样吗? 我一手按住胸口,觉得心痛得无法唿吸,不,是整个身子都在痛。 “你,你没有忘记?”连开口都痛,撕心的痛。 “这样的事朕怎么会忘记?” “那为什么要假装忘记?” “假装?对你吗?”他睨着我毫无血色的脸,只有冷漠:“区区一个婢女,朕压根就无视,尽管你的身子取悦了朕,可女人,朕要多少有多少。” 连唿吸都觉得痛入骨骼,我死死的瞪着他,无视?取悦? 他,这个男人竟然说我取悦了他? 我的痛苦,我的挣扎,都成了什么? 在他眼中,我那夜撕心裂肺的痛,恐惧的挣扎都成了什么? 眼泪不可抑制的流着,怎么止也止不住。 好恨,好恨,他每说一句话,我的恨就多一分。 堂堂帝王就能这样欺负人吗? 他知不知道毁了我一生? 可我却不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来。 我太弱小,也太卑微。 他是皇帝,所以他能无视,甚至一点愧疚也没有,还可以忘记得那么自然。 胃一陈难受,想吐。 觉得好噁心。 作者题外话:二更完毕! 第三十一章 心神难安2 捂住嘴,我沖至一旁开始吐。 将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还是再吐。 吐得乏力,还是吐。 稍稍好点了,我扶住树身喘着气。 “你怎么了?”他拧起眉,满口不耐。 一听这声音,胸口又是一陈难受,压下想吐的感觉,我一步步艰难离去。 他的手突然按在我肩上。 闭目,以为那痛又要来了。 没有,他轻轻的扳过我,在见到我惨白的脸时,眼底闪过关怀。 吐的感觉又来了,我勐的挥开他的手,沖至一旁吐起来。 这次,连苦水都吐出来了。 “你?” “不要走过来。”我声音很弱,无力的看向他,气息纷乱。 他果然站住了脚,复杂的望着我。 “奴婢告退了。”吐得太多,有些虚脱,忍住眩晕的感觉,我一步步离开御花园。 自爹爹去逝后,我一直努力的活着。 娘生病后,努力活着的信念更为坚定。 我不信命,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肯吃苦,肯努力,遇到麻烦事时要乐观对待。 人性本善,善待他人,乐于助人,别人也肯定会给你相同的回报。 一直,一直这么走过来。 可是皇宫,这个在百姓心中神圣的地方,神圣吗?它根本就是个地狱。 那个男人…… 胃又开始难受,倚着月牙门就吐。 肚子已空了,没吐出什么来。 可还是想吐。 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后背,来回轻触着。 却让我惊跳如雷,防备的看向身后。 一瞬间,眼泪扑腾扑腾往下掉:“棠煜,是你?” 第48页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哭,想大声的哭。 棠煜的目光柔柔的,不是那种温柔,而是一种暖和,掉进去了不会使人害怕的暖和。 他轻轻开口:“走得动吗?” 很舒服的声音,胃里的反动奇异的得到了缓和,紧崩的神经也在瞬间松驰了下来。 我摇摇头,好累好累。 “要是抱着你被人发现就糟了。”话虽这么说着,他还是抱起了我,动作轻柔。 一种被呵护的感觉油然而升。 似乎不是第一次这样被他抱着,那次,去看被皇后杖打的小如,回来的路上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他也是这般抱起我,慢慢的走着。 记得他的胸膛很宽阔,也很温暖的。 “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就到了。” 我靠着,真的很温暖啊。 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感受着身体的温度,不安的心变得好踏实,真想一辈子就窝在这个温暖的怀里。 不再去想什么,让脑子一片空白,只让这份温暖流进心里。 闭上眼,缓缓入睡。 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小偏房里,天全黑了。 坐在床上,呆了好一会。 脑子清醒了些。 是棠煜抱我回来的吗? 他还真的很大胆呢。 不怕被人瞧见吗? 心里有暖流流过,有丝甜甜的感觉。 开了窗,夜风吹过,撩起散落的髮丝飞舞。 也懒得去整理散发,只望着星光灿烂的天空发呆。 刻意的不去想什么。 刻意的想忘掉什么。 但一切都是徒然。 越是刻意去忘记,眼底恨意越泛滥,胸口集聚了满腔的怨。 想爆炸的恨如潮水般而至。 克制不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会更三章,哈哈,等会来看哦。 第三十一章 心神难安3 门在此时被打开,木门在撞上墙壁时发出很响的声音,甚至出现了丝裂痕,可见那人推门力道之大。 缓缓转过视线,不用看也知道这人是谁,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早已料到她会如何的愤怒,却没想到她会气得亲临小偏房。 “娘娘。”我简单的施了礼。 “贱婢,你以为仅凭景临想娶你就能嫁进景家吗?休想。”皇后气得双手握拳,十指泛白,她的目光是怨毒的,忌恨的,失去了往日的尊贵冷静。 宫女们面面相视,皆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唯有跟在皇后身边的小如,冷笑的望着我,一副慡乐的样子。 “娘娘是想在这里跟奴婢说景大人吗?”我淡然沉静的问。以往,我是万不会这般的,再怎么的,也不会失了身为宫女的规矩。 “谁告诉你本宫来这里是说景临的事?”皇后微眯了眯眼,陡然厉声说:“苏恩偷了本宫的首饰,按律交内务府处置,来人,将她押下。” “娘娘,无凭无据,你不能冤枉人。” “凭据吗?苏恩,你还是这么天真啊,”皇后嘴色勾起冷弧,锐目横过众宫女一眼,又停在我脸上:“你想想要几个人证,本宫都可以给你,小如。” “是。”小如威风凛凛的走进房,在床上胡乱摸了一下,惊唿:“找到了。” 她的手上多了一串金鍊子,还特意在我面前挥了挥,真有其事的说:“真是想不到,原来你就是那个内贼啊,害娘娘好找。” 恨就是这种感觉吧。 无能为力时,找不着发泄出口时,走投无路时,才恨了。 陡然明白,恨不是针对别人的,而是对自己的。 恨自己进了皇宫,恨自己还那么去帮助别人,结果呢…… 更恨自己没有权势,有了权势就不会被别人这样欺负了。 “都愣着做什么? 押下。”皇后‘下’字一落,立时有人上前拽住了我。 就在我要被拖下当口,棠煜冰般的声音从后穿了进来:“慢着。” 他没有看我,而是直接走至皇后身旁,俯耳轻说着什么。 皇后脸色顿时一沉,“安妃生了?御医说离生产日子不是还有一个半月吗?难道御医在骗本宫不成?” “御医说的不假,只不过御医所诊之人并非安妃,而是安妃偷偷安排进宫的一名民妇而已。显然,安妃早就知道娘娘会派御医过去关心,才准备了这么一个人。” “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皇子,七斤重,皇上已去了安妃宫。”此时,棠煜才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轻声道:“娘娘,这个时候不易再结外生枝,惹旁人非议,再者,安妃一旦有了皇子,对您威胁极大,此刻正是你用人之时。” 皇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着我半响,朝押着我的宫人挥挥手,说:“好好看着她,没本宫的命令,不许她出殿半步。” “娘娘,此举也极为不妥。”棠煜道。 “怎么不妥?” “苏恩是您的贴身侍女,您到哪,她也必定随侍着,这会身边突然少了她,加上白天景大人这一闹,很难不让人猜测。” 第三十二章 无法不从1 “猜测什么?” “景大人跟娘娘要个宫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为何皇后却要阻止呢?况且,皇后今天在亭内失常的事,宫里已有些对您不利的传闻了。” 棠煜这么快就知道了?宫里果然是没秘密可言。 也是,那么多人在亭中,只怕这事已传遍整个皇宫了吧。 不知为何,心底很在意棠煜进来时未看我一眼。 “什么?”皇后盯着我的目光更为怨毒,最终道:“苏恩,若你敢对本宫有点半不利,本宫让你怎么死也不知道。” 话完,怒气沖沖的离开了,所有的宫人都赶紧跟在身后出去,而走得最快最急的那些宫人正是平常与我最为交好的。 棠煜看到了我眼底的恨,如火焰喷发的恨。 他往外走去,走过我身边时,轻轻说了一句话:“别轻易的去恨,至少我还在你的身边。” 好轻的一句话,真的很轻很轻,我几乎以为是我的错觉。 可在他出门时又转身望我的温暖眸子中,我知道,他真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诺大的殿堂只站了我一个人。 迸发的恨还在,可理智也回到了心中。 “棠煜?”我喃喃,笑了,至少还有一个人在关怀着我,不会让我伤心、失望。 这就够了。 觉得头很痛,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一片茫然。 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听见有开门的声音。 一名小宫女悄然无声的走了进来,一见我毫无表情的站着,吓了一跳,拼命的以手拍抚着胸口。 我见过她,她是洗衣局的宫女。 果然,她小跑至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我:“这是素颜姑姑给你的。”说完,又谨慎的悄然离去。 摊开纸,只见纸上横写着‘解药’二字,下面则是一副菜,我轻轻念着:“生姜海带豆腐煲,一日一次,吃十日。” 什么意思?解药?难道是欢乐粉的解药吗? 肯定是的,只有素颜姑姑知道我正在找解药。 真是没想到欢乐粉的解药是一碗菜,生姜海带豆腐煲,这么普通平常的菜,是百姓桌上最为常见的菜餚了。 这些东西,御膳房里应该有的。 脚在迈出门槛时又僵住了,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帮那个男人和皇后的儿子寻找解药?他们,一个强夺取我清白,恶意无视我的痛苦,一个故意诬陷我要杀我。 望着手中写着解药的纸,摇摇头,我做不到,为什么要去帮他们的儿子? 有必要这么高尚吗? 善有善报吗? 假的,都是假的。 皇宫里的人,他们以欺人为乐,没有任何道德品质可言。 我朝自己的小偏房走去。 安妃生了个儿子,皇帝赐名炎煦。 安妃宫热闹非凡。 就算皇后心里怎么闹火,还是必须很开心的前往安妃宫祝贺,甚至还要带上我。 “煦儿真是可爱,瞧这小鼻子,像极了妹妹。”皇后轻轻逗弄着篮里正在沉睡的二皇子,将母后这个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恩恩,把本宫要送给煦儿的坠子拿过来。” 我将手中端着的玲珑银锁递给皇后。 作者题外话:三更完。亲们要收藏,狠砸留言和票票哦的动力呢 欢迎大家加入哦。 第三十二章 无法不从2 “妾身代煦儿谢过皇后娘娘的恩赐。”坐月子中的安妃见状,忙要起身谢恩,被皇后轻轻拦下,说:“快别这样,本宫还得要谢谢你为皇上诞下这么可爱的皇嗣,辛苦了。” “不敢,这是妾身的份内事。”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头痛,到现在,更是头痛欲裂。 安妃与皇后相互的表情,对话,外人看来妻妾之间是多么和谐,多么的亲密友好,我却明白,为了各自的利益都是在做戏。 做给每个人看,或许连她们自己也给骗了。 侧目时,见到小伶冷冰冰的瞪着我,是看仇人的目光。 我抿紧了唇,冷冷的回望向她,有多少对皇宫的厌恶,看向她的目光就有多深沉。 小伶怔忡了下,快速的别开眼。 “皇上驾到——” 尖长的四字使得我心脏勐的收缩,一瞬间身子极度僵硬。 胃又隐隐的不舒服了。 退至脚落,我将头落得低低的,可还是看到了那双唯有他才能穿的明黄龙鞋。 “妾身见过皇上。” “奴婢见过皇上。” “都起来吧。”薄凉的声音今天沉沉的。 “皇上,您看煦儿多可爱啊,五官可像极了皇上,以后铁定比皇上好看。”皇后夸着。 皇帝在说着什么,我没有听清,或者说不想去听,只木然的望着像水面一样洁净光亮的地砖。 直到注意到光亮的地砖上也有他的身影,对上了双如秋般落凉的眸子,尽管模样不清,却还是让我无法再冷静,捏紧了拳。 不能对他做什么吗? 只能忍受这份屈辱吗? 是这样的吗? 没有多想。 我上前了三步,踩在了那个尊贵的身影上,死死的踩着,语声却轻轻的道:“娘娘,给安妃娘娘的参汤该炖好了,奴婢现在去拿来。” 第49页 “去吧。” “是。”转身时,我不着痕迹的再次抬脚踩了踩,才出了安妃宫。 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还有什么可怕的? 堂堂帝王跟个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不,他连地痞流氓也不如。 没有任何的道德品质,只靠权势压人,不知道礼仪廉耻。 我深唿了口气,厌恶这样的人。 御膳房里很忙。 “恩恩姑娘,这是你要的参汤。”宫女将放着参汤的盘子小心翼翼交到我手上。 刚一接过,似乎听见有人在说着素颜姑姑,望去,是几名御善房的宫女在窃窃私语着。 不着痕迹的走近,才听见她们在说:“素颜姑姑被陈妃娘娘打了,真是可怜,打得皮绽肉开的。” “素颜姑姑可是老宫女了,陈妃娘娘打她干什么啊?” “不清楚,不过肯定跟明秀姑姑有关,二位姑姑一向不和。” “我倒听说是明秀姑姑陷害素颜姑姑,素颜姑姑才被陈妃娘娘打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嘛。” 素颜姑姑被陈妃娘娘打了?什么时候的事?心里隐隐担忧,伤势如何呢? 正要走开,听得一宫女惊唿:“哎呀,我的药,糟了,都干了,怎么办啊,这可是给太子煎的药。” 第三十二章 无法不从3 “快加点水进去吧,太子生病了吗?” “是啊,身上长了好些小红点。” 端着参汤出了御膳房,一路上心里很乱,想到太子,内疚像是蚂蚁似的啃咬着心。 明明知道欢乐粉的解药,却为了一已之私而没有拿出去。 应该吗? 太子是无辜的啊。 心里头挣扎。 不想再去理会,所有的事都不想参与,就算遭到良心的谴责又如何? 冷眼旁观才能自保,别人的事与我何干?是死是活,冷眼看着就行了。 做好事还不是被别人指指点点,得不到认同? 又何必一头热? 就算内疚,也是时间的问题。 时间一长,还不就是过去了吗? 狠下心,迈动脚步朝安妃宫走去。 当我到安妃宫时,皇帝已经离开了。 皇后寒喧了几句后起身回宫。 棠煜站在安妃宫外候着。 “安妃的身后定还有一人在帮衬着。”皇后缓步走着,边走边与棠煜说着话。 “会是皇上吗?”棠煜想了想问。 皇后摇摇头:“皇上从不过问后宫之事。” “娘娘能肯定吗?” “帝王,自古以来没有一个不狠心的,”皇后神情有些落寞:“皇上是个英明的君王,也是个冷情的男人,本宫大婚那夜,他对本宫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站在本王身边的女子,必须有自保的能力,本王不会多花心思去保护她,若不然,悲凉下场是自找的。’” “那会是谁呢?”棠煜拧起了好看的眉。 我虽规规矩矩的跟在皇后身边,但因心思不定,太子的事总是让我心头像是投了颗石子似的不安定,也就没去细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目光无意间掠到棠煜身上时,不禁怔住了。 一直知道棠煜很俊美,这会,我看得竟有些移不开视线。 或许说真正让我移不开视线的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复杂气息,那种夹杂着孤独,傲然,冷漠,甚至是隔离的气息。 棠煜是沉默的,是冰冷的,他的冷完全把头顶的艷阳也隔绝了,可我的心却感觉到了冰冷之外的,一种属于孤寂的心绪。 孤寂吗?他又不是一个人,不正在与皇后说着话吗? 我怎么会觉得他很孤寂呢?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些天每次遇见棠煜,就会有莫明的感触? 伤心时,总会忍不住的想去接近他? 甚至会有一种奇怪的冲动,想去安慰他,明明他并不需要我安慰什么的。 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注视,棠煜也朝我看来,虽只是一眼,目光里的冰冷不再,而是淡淡的暖意。 心陡然一紧,牵动了所有的神经也跟着紧燥起来,突觉得很不自在,脸上也热热的。 忙看向别处。 晚霞很美,一地的灿金色。 趁着空档,我来到了洗衣局。 宫女们都在认真的洗着衣裳,谁都不敢马虎,看来都被姑姑调教得极好。 “素颜姑姑呢?”问一旁正在洗衣的小宫女。 “我看到姑姑和明秀姑姑去那边的竹林了。”小宫女指着墙后面的那片小竹林。 心中松了口气,早上御膳房的宫女不是说素颜姑姑被打了吗?看来伤得并不重。 第三十三章 关进暗房1 很快,我来到了竹林。 这儿很清凉,钻进这里后还真不想再出去被爆晒了。 竹林就只有一个出口,我蹲坐在了个被割平的竹脚上,等着素颜姑姑她们出来。 不一会,果然有声音传来,只不过并非出来的脚步声,而像是打巴掌的声音。 起身就要进竹林,就见有人出来了,出于警觉,我躲进了不远处几颗并排挨着的竹子后面。 当看清出来的人竟然是陈妃与明秀时,讶异不已。 陈妃怎么会在这里? 她来这里做什么? 不再多想,我迅速的朝她们来的地方进去。 “姑姑?”当看见一脸泪伤的坐在地上的素颜姑姑时,我惊唿:“你怎么了?你的脸?” 姑姑洁白的脸上多了个掌印,红肿了一片。 “恩恩,你怎么来了?”一见是我,姑姑慌张起身,别过脸擦去眼角的泪珠后笑望着我:“让你看笑话了。” “怎么回事?是陈妃打的?” “你看到了?” 我摇摇头:“我听到了声音,又看到陈妃和明秀出来。” “恩恩,答应我,今天的事不要向别人透露半字。”姑姑突然抓过我的手,抓得紧紧的,神情很紧张。 “好。姑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姑姑走至池边,对着池面照着脸上的伤,嘆了口气:“看来十天之内是不能出洗衣局了。” “姑姑,我听御膳房的宫女说,你被陈妃娘娘给打了,这是真的吗?”姑姑不想说方才的事,我就不问。 “没事,挨了几下而已,伤不了筋骨。” 见姑姑在对着水面整理着有些凌乱的髮丝,我忙拿出绢帕沾了些水敷在她略微红肿的左脸颊。 心头疑惑多多,姑姑向来淡定,不招惹宫中纷争,陈妃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巴掌是陈妃打的吗? “恩恩。”拿下绢帕还给我,素颜姑姑一脸慎重的望着我,道:“以后若没事不要来洗衣局找我。” “为什么?” 姑姑望着水面良久,道:“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吗?心头越发迷惑。 “恩恩,你要小心柳妃。”姑姑又说,眼底忧虑重重:“她的心机极深。” 面对姑姑的忧虑,尽管不解,我点点头。 “姑姑,你是从哪得到欢乐粉的解药的?” 姑姑望着我,目光沉沉地:“恩恩,你相信姑姑吗?” “信啊。”这世上,姑姑是我极为信任的人,也是我最亲的人。 “那就什么都别问,我所能告诉你的,就是那解药是真的。”说完,姑姑起身,朝林外走去。 望着姑姑略瘦纤的背景,我觉得姑姑的身上藏了很多的秘密。 深夜时分,我又睁开了眼。 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景临的事,棠煜的事,姑姑的事,还有太子的事让我心神难安。 特别是太子的事,愧疚像是一根针扎在心头,不怎么痛,只每一动就是难受。 索性坐了起来,一会,起身,走至门口时又返回床上。 这样连续了几次之后,我站在了床与门的中点。 问自己,该不该给解药? 第三十三章 关进暗房2 真置之不理的话,安心吗?不内疚吗? 太子还是个孩子,我怎忍心见死不救? 会后悔的,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就算恨难以消除,那也与太子无关啊。 痛恨这样的自己。 不该变成这样的。 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信念给埋了呢? 不喜欢这样的我,一直说着要坚持走自己的路,说了是坚持,可坚持了吗? 还不是轻易的将信念抛弃了? 这不是我的初衷。 定了定神,打开房门,步入夜色之中。 当我捧着煮好的生姜海带豆腐煲出现在太子宫时,天已微微亮了。 “恩恩姑娘,”开门的老宫女一见是我,讶异的道:“这么早就来了?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是啊。”我微微一笑:“最近太子身子虚,娘娘命人煮了汤煲,还一定要让奴婢看着太子喝下去才放安心,以后太子早上的吃食就由我接手了,你们不必操心。” “那可要辛苦恩恩姑娘了,老奴们就轻松了。呵呵!” “这个时辰太子也该起床了吧?待会还要去校场练习骑射呢。” “是啊,宫女已进去服侍了。” 我点点头,端着汤堡进入寝宫内殿。 “痒死了痒死了,你们都滚出去。”太子的吼声从内殿传来,不一会,几名眼角挂着泪珠的宫女匆匆逃了出来。 见到我,都站住了,抽咽着施了个礼。 “怎么回事?”我问。 “太子背后长了好多的小红点,御医给的药已吃了好些天,可都没什么效果,太子整天说痒,脾气也很大。” “下去吧。” “是。” 将手中的汤煲放在外殿的桌上,进了内殿,就见殿内所有的东西都七零八落的,易碎的东西被摔了个全,满地都是碎片,稍一不小心踩到怕会割伤了脚。 太子正怒气沖沖的坐着,时不时的拿手去抓背后,够不到时发泄似的又将桌上的茶盏摔落。 震耳的‘碰,哐——’声不绝于耳。 静静的站在一侧,只看着他摔东西。 第50页 桌子,椅子,甚至连床上的雕花都被他摔在地上。 一柱香的时间,整个内殿面目全非。 没东西可摔了,太子充满怒火的目光望向了我,吼:“谁准你进来的?” “不是太子允奴婢站在这里的吗?” “我没有。” “太子早就看到奴婢进来了,却只顾摔眼前的东西,既没出口赶奴婢出去,那就是让奴婢留下了。” “滚出去。” “奴婢只会走,不会滚,要不太子教奴婢怎么滚吧,到时学会了,奴婢滚给您看?” “你?”太子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恨恨的瞪着我。 我的心一沉,才一个月未见,太子竟然长得跟我一般高了,是那欢乐粉的效果吗? 前所未有的自责与内疚浮上心头,几乎让我无法直视他盛怒中依然清澈灿烂的眸子。 “来人。”不理睬盛怒中的太子,我朝门口唤了下。 五六名宫人陆续进来。 “把这里整一下,都摆放回原位,能用的补一下再用,不必去内务府领了。”我指挥着。 第三十三章 关进暗房3 “什么?补一下再用?本太子还要用补过的东西吗?” “为什么太子不能用补过的东西呢?”我反问。 “来人,把她拖出去。”太子的怒火更盛了,声音也吼得嘶哑不少。 宫人都惧怕的看了眼太子,又以求救的目光望向我。 她们自是不敢来拖我,我是皇后亲命下来过问太子饮食起居的人,又是皇后的亲信,她们怎敢? “都下去吧。”挥退了不知该怎么办的宫人,我独自整着内殿。 太子黑着一张脸望着我,俊美的面容几乎气得扭转。 “殿下,多好看的花啊,怎么也给打碎了呢?”我捡着被他打碎的花盆,盆中所种花是双头牡丹,珍品中的珍品。 太子冷哼了声,什么也不说,坐在床上生着闷气。 以防碎片割伤人,便将之放在桌上,却见桌上还有盆花,其颜艷丽至极,八分叶,只有几张绿叶做伴,除了颜色过于艷丽,看着有些普通,却不知为何总想去多看一眼。 “这花好特别啊,它有名字吗?”想去挪一下它,却在闻到花香时连打了三个喷嚏,一时,鼻间尽是花儿的清香,淡淡的,极为好闻,香味过后,又有种想去闻它的冲动。 “不许碰它。”太子一把跳下床,三步并做一步从我面前夺走了花。 “太子很喜欢这盆花吗?”见他只据傲的望着我,我详装未见他眼底的怒火,淡淡道:“既然太子没回答,想必是没名字的,那就是野花野糙罗,奴婢还是把它丢了吧。” “你敢?” “那殿下能告诉我这花的名字吗?” “她叫魅惑。”太子咬牙切齿。 魅惑?这么特别的花我从未在宫里见到过,按说这样的花定能在御花园找到,可这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随即笑自己多疑,区区一盆花有什么好多想的。 对着太子微微一笑:“奴婢去拿早膳。” “不吃。”太子一口回绝。 我望向他紧抱在怀中的那盆花,“太子若不吃早膳,奴婢对这花可就不客气了。” “你敢?” “奴婢自是不敢,但又不敢违背皇后娘娘的旨意,为了使太子多吃一些,奴婢也只好做出一些对不起太子的事了。” “好,我吃。” 望着太子痛恨的模样,我莞尔,真是没想到太子竟也是这般爱花之人,可也奇怪,既爱花为何又把另一盆极为珍贵的花摔在地上呢? 虽说皇宫万花斗艳,什么样的花都有,可那盆牡丹也是珍品中的极品了。 走出内殿,当捧着热唿唿的汤煲回来时,暗附:太子身上的小红点不会是吃了欢乐粉的后果吧?若是,那我…… 心里极大的不安。 “是海带?”太子的惊唿让不安的我吓了一大跳,就见他很奇怪的望着我,灿黑眸子闪过一丝困惑,下一刻,他喊道:“我最讨厌吃海带了。” “一定要吃哦,要不然这花……” “我有说不吃吗?” 望着太子囫囵吞枣般的吃法,心底松了口气,又有着更大的不安。 暗暗责怪自己,如果在拿到解药当天就拿来给太子吃,或许就不会发生小红点的事了。 第三十四章 被施酷刑1 “吃完了。”太子一把将铜煲推在我面前。 “好吃吗?”我温和的问。 “难吃死了。” 微微一笑,我道:“听说这海带煲对身子极好,吃了会很有力气,不过要吃十天方才显效,太子得连续吃上十天才行哦,待会殿下还要去校场练习骑射,就先好好休息一会吧,奴婢告退了。” 太子重重冷哼一声。 出了殿,我不禁抚抚额头,内疚与自责像是一条锁链捆得我喘不过气。 回想起这几天的自己,说不出的懊恼。 “恩恩,一大早的你怎么会在太子宫?” “莲姑姑?”我从怔望中回神,就见莲姑姑迎面走来,惊了下,忙上前施了礼:“奴婢听说太子身子不舒服,就都了汤过来看看。” 莲姑姑点点头,肃目有些愁绪:“二天了,御医也说不出原因,只开了些活络舒血的药,皇后娘娘担心极了。” “我想过些日子就会好了,姑姑别太担心。” “希望如此,你快些回殿吧,娘娘该起床了。” 福了福,我急步离去,不想被姑姑看出我的不自在。 就在我离开不一会,太子突然从门内沖了出来,对着栏外一陈呕吐,把刚喝的海带煲都给吐了出来。 “殿下,”莲姑姑惊唿上前扶住太子,当见到太子吐出来的污的时,一怔:“您怎么还在吃这个?” “还不是那苏恩端来的,硬逼着本太子吃。”太子吐得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了:“还说要吃上十天才行。” “十天?奇怪,”莲姑姑道:“难道她知道您中了欢乐粉的毒吗?” “谁晓得,自小如在茶水里放了这个粉之后,你每天都让我吃海带煲,我这会见它就想吐,幸好小如不再来东宫了,要不然……” “殿下,”莲姑姑看了看左右,拉过太子的手进了殿,关上门后说道:“奴婢跟您说过很多次了,万事都得忍着,在宫里说话更得寻思过后再斟酌才能开口,娘娘不杀小如,就是为了训练你对他人的防备之心,方才恩恩端来海带汤时,您没说些不该说的话吧?” 太子不答,只冷冷的问:“为了训练我对他人的防备之心,母后就把小如调教成一个自私自利人,为了得到权势地位不惜害人性命的人吗?” “殿下,皇后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要这样的好,还有,你告诉苏恩,不要再端海带煲来了,本太子一看到这个就噁心。” “说起海带煲,奴婢觉着奇怪,最近小如怎么不再偷偷的来东宫了呢?”莲姑姑寻思道:“这个时候,苏恩却端着海带烫来。” “你的意思不会是苏恩发现了小如在给的茶饮里放了欢乐粉,逼使小如不来东宫,并且自烧海带煲救我?”太子眯眼,一反方才的暴躁,稚嫩的俊脸上有着早熟的聪慧。 “奴婢只是觉着有蹊跷。” “一个人默默的做着这些事而不邀功?她是傻瓜吗?”太子蔑然一笑,进了内殿。 跟着太子进殿的莲姑姑一见到殿内的凌乱景象时,不免头痛:“殿下,你又发脾气了。” “我控制不住。”, “您是储君……” 莲姑姑未说完的话被太子截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就是想发脾气。” 莲姑姑摇摇头,肃目里有着极大的宠爱之情,当瞧见桌上的那盆魅惑时道:“这盆花倒挺幸运的,每次您发脾气,它都没遭殃,太子什么时候也爱惜起花来了?” “你懂什么?这是西域百年才盛开一次的魅惑,花期有三月之余,说也奇怪,当本太子第一眼见到它时就喜欢上它了,费了好在的劲才让陈妃娘娘割爱。” “这花原本是陈妃娘娘的吗?”莲姑姑肃目闪过一丝精锐。 “是啊。” 才不过是早上,阳光就勐得让人睁不开眼了。 长长的甬道,只有我一人缓慢的走着。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举也成为了理所当然。 这就是皇宫,颠覆了我所有的认识与信念。 善心被人埋在了永无天日的地方,在这里是愚蠢可笑的名词,没人会相信你,也没人会帮助你。 脑海里浮出皇帝的面孔,又不由得攥起了双拳。 心底生出厌恶,对皇宫,对这个人。 被他夺了清白,进宫认出了他,我的愤怒,怨恨,得到的只是他所说的‘无视’二字。 眯起眼望着头顶的蓝天白去,长长的甬道画出了一个长长的蓝天,你能看到的是有尽头的天空,这么小的天空有很多人在分享,却没有我的份。 想离开这里,自进宫到现在,从没有这么强的迫切,真希望马上能离开皇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几名宫人从不同的圆门处走了出来。 陆续的,甬道上的人开始增多 天气火热,她们都走得很急。 只有我,缓慢地,缓慢地走着。 “跪——”远远的,细长的声音传来。 我一惊,是皇帝的撵车。 想也想想,加快步伐,转身进了圆门处。 短短几步路,却像是走了几十步路,气喘得厉害。 作者题外话:收藏好少……没有动力了。 第三十四章 被施酷刑2 146 躲在门洞内,恨恨的看着明黄的车撵离去,如果目光是箭,那车撵只怕被我射得千疮百孔了。 “你在做什么?”棠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被他惊了一下,忙摇摇头,“没什么。” 走了几步,见他还站在原地,目光冷沉的望着我。 “怎么了?”我问,从没见过他以这样的目光看我,心里不禁一陈忐忑。 第51页 “皇后不会放过你,但她现在也不敢把你怎样,为了让你对她忠心,就算不忠心,只要守住她的秘密也是好的,便命我安置好你的双亲,说是安置其实就是囚禁。”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我的心却多跳了好几下,面容一点点的变白。 “当我到了苏家,却发现苏家的女儿早已跟人跑了。”棠煜冷清清的望着我:“你是谁?” “我,我……我是苏恩。”手掌尽是冷汗。 这个秘密,就连我自己几乎也已忘了是冒名顶替入宫的。 如今棠煜这么一说,我除了不安的站着,是连个说词也没有。 在他清冷深沉的目光下,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一声轻嘆。 “棠煜,我,我……我真的叫苏恩。” “重要的不是我这儿,皇后派出去的人不止我一个,这会怕是已然知道你是冒名顶替的。” 我愣住,事情已经够多,够糟了,为何又扯进这一件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棠煜问,见我迟疑,说:“不想说还是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可我说了你会信吗?”信我冒名进宫只是单纯的想谋个差事。 他望着我,冰凉的目光有丝变化,让人难懂又似易懂:“我们可是拜过堂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是假的。”我冲口而出。 “我却当它是真的。” 有一剎那恍的悄惚,因棠煜眼底的认真与柔情,还有在我说出这一句时他眼底溢出的伤感。 不知为何,只觉他眼底的这份伤感好刺眼,刺眼到心痛痛的。 没有任何的犹豫,双手抚上了他的眉,轻轻的朝二边安抚。 察觉到自己不合适的举动,身子僵在原地。 我在做什么?这是在做什么? 一丝笑意爬上他的眸子,渐渐的,他的嘴角也勾起。 此刻,突觉得头顶的烈日不那么刺烈了,唯有眼前的笑容耀眼。 他冷时,冰般僵人,笑时,阳光般灿烂。 这一刻,觉得方才的举动并不突兀,甚至有一种声音在说,下次再看到他眼底的伤感时,还想用自己的双手去抚平他。 奇异的,在这样的心情下,当我说出为何会冒名进宫的原因时,说得很自然,也很安心,仿佛就应该这么对他说似的。 说完,我不安的看着他,问:“怎么办?” “如实回答,放心吧,皇后现在对你不会有大的举动。” 点点头。 “恩恩,景大人说要娶你,我想他说的并非儿戏,你会答应吗?” 脑海里闪过景临那天所说的话,还有他真诚的面容。 会答应吗?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怎么可能还会要失了清白的我呢? 作者题外话:收藏太少,沮丧去了 第三十四章 被施酷刑3 想是这么想,却不知为何无法说出肯定的回答,只道:“皇后怕是在找我了,我先走了。” 未看棠煜一眼,匆匆的离去。 他一定很失望吧。 出了圆门,还是觉是有道视线一直在我身上绕着,孤孤单单的,留在我的背影上。 回到皇后宫,却没见着皇后的人。 “刚才莲姑姑来了,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娘娘就出去了。”宫女说完,福了福走开。 我轻吁了口气。至少在此刻,我还没做好准备时不用见到皇后。 直到了夕阳下沉这时,皇后才在莲姑姑的挽扶下回了殿。 “奴婢见过娘娘。”赶紧命宫人打来水,搓了汗巾给皇后,又泡上茶。 喝茶时,皇后漂亮的杏眸不时的会飘向我,就连一旁的莲姑姑肃目也时不时的落在我身上。 “本宫要沐浴,下去准备吧。”皇后开口,声音不若以前的锐厉,温和许些。 “是。”心头更加忐忑,为什么皇后不问起我冒名进宫的事来? 侍候完皇后沐浴已是深夜,只因皇后在沐浴中睡着了,很累的样子。 我只好陪伴在侧,一等她醒来,才扶着她回内殿休息。 几个时辰来,皇后一句话也没说,可她沉厉的目光总会时不时的扫向我。 宫人已经在换烛火,我从她手上接过新的烛子,道:“我来吧,出去时轻点,娘娘今天好像累坏了。” 宫人点点头:“娘娘今天好有兴致呢,在御花园赏了一天的花,又去了贡房看西域进贡而来的还没拿出来培栽的盆花。” “是吗?” 宫女偷偷一笑,高兴的道:“宫人们可高兴了,从御花园回来时,莲姑姑摔了一脚,听说脚肿了好大一块,还上太医院抓了药。” “莲姑姑亲自上太医院抓药的吗?” “是啊。” “一般跌打损伤的药御药房不是准备着的吗?莲姑姑为何要上太医院去看呢?”宫人是不能擅自离开后宫的,一般的病痛,御医都配了药备在御膳房,宫人直接去取就成。 太医院,是御医所职之处,没有严重病情宫人是不能去的。 “可能摔得很严重吧,御膳房那些普通的药不管用。”宫女打了个哈欠。 “快去睡吧。” “是,恩恩姐姐也早点睡吧。”宫女说着就出了殿。 觉着越想越奇怪,可又想不出怪异之处。 就在我掐短了烛线时,方才出去的宫女又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恩恩姐姐,皇上来了。” 正说着,明黄的身影进了殿。 我连准备的时间也没有。 “奴婢见过皇上。”宫女慌张下跪,见我怔站着,扯了下我的袖子。 “皇,皇上,娘娘睡下了。”宫女吞吐着说,神情紧张不已,毕竟今天皇帝并没有说过要到皇后这里来,宫人们都没做准备。 “是吗?那就不要叫醒皇后了,朕坐坐就走,下去吧。” 宫女规矩的退出殿。 ‘哐——’一声,殿门被关上。 一殿寂静,叫人窒息的静。 能察觉到他黑沉的视线就落在我身上。 我漠然的站着,与他在同一个空间,心底极大的排斥,也无可奈何。 倏然,明黄的鞋子出现在我眼皮底下。 一惊,抬目,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拧着眉,目光极为复杂的望着我。 作者题外话:三更了哦,要收藏留言投票哦 第三十四章 被施酷刑4 骇然的后退了一步,我低头:“皇上坐坐,奴婢给皇上去泡茶。” “看着朕。”他一步欺近我。 紧咬下唇,我再次后退。 “不要让朕说着重复的话,看着朕。”凉凉的一句,带着至尊独有的霸气,叫人无法不丛。 我抬头,眼底的恨直直的印入他夜黑的眸里。 他沉了脸,像是不敢置信:“你真有这么恨朕吗?” 指甲掐进了掌心中,我却感觉不到痛,因为太过震鄂。 真的以为是听错了。 或者说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皇帝。 熟读四书五经,礼仪廉耻的皇帝怎么竟会问出这么一句可笑的话来? 难道他以为我不该恨他吗? “有多少女人在等着朕宠幸,有的女人等了一辈子连朕的一面都见不着。”他高昂的站着,沉肃眸子紧锁着我越发露恨的我,迷惑、不解。 对这样的人,我还能说什么呢。 一个强bao了你的人,带着迷惑不解的目光问你为什么会那么恨他时,除了感到可笑与悲凉,还该有什么表情? 这么一个可耻的男人,真的是大炎朝的帝王吗? “说话。”薄凉的声音有了怒气。 “夜深了,皇上若要在这里休息,奴婢就去准备。”强压下愤怒,我僵着声说。 “你就那么不稀罕朕的宠幸吗?”他突然的欺近,使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三步,捂住极为不适的胸口,脸色变白。 他眯起了眼,深沉的盯着我,再次欺近。 我后退着,只觉胃越来越难肥,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直到退无可退,他将我逼至了墙角。 再也忍不住胸口的难受,我一把推开了他,厌恶的望着他,冲口而出:“不要靠近我,你让我感到噁心。” “什么?”他抿紧了唇,眼底有着震怒,不信,挫败,甚至掠过一丝杀意。 挺起胸,我沉静中不失怨恨的回望着他,心却颤了颤,为他眼中的杀意。 知道这话触怒了他,可没有后悔。 这就是我现在最真实的感受。 “你,你将朕的尊……朕这般在此与你说话,”他没再说下去,只盯着我,薄凉的目光一点点变冷,直至到冰寒,冰寒是无色的,只是一种感觉,而他的冰寒给人一种黑色的感觉。 打了个寒颤,一直以为棠煜的眼神才叫冷。 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冷会让人惧怕,从骨子里散出来的惧怕,直觉的想跪下求饶。 可硬让我挺住了,我站得更为笔直,与他相缠的视线更为坚沉。 “很好,苏恩,朕也厌恶你这种人。”他阴沉的望我一眼,甩袖离去。 ‘哐——’ 木门被缓缓打开,又被重重关上。 烛火一陈跳动。 全身像是散了架,我跌坐在地上,急剧的喘着气。 那一剎,以为他会杀了我。 连着二天,细雨绵绵。 火热的天气一瞬间凉了下来。 天气差别太大,使得宫里一些角落发了潮霉,宫人们开始忙碌。 这二天,皇后虽待我不善,却没有再让我干些粗活,像洗脚,洗衣之类的活也各归了原处。 正当我指挥着宫人们给发潮霉的地方添碳灰时,听得内殿‘碰——’一声,是花瓶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作者题外话:皇帝来了,先工作一会,等会再更新一章啊。 第三十四章 被施酷刑5 宫人们面面相视,心底都忐忑起来。 我赶紧进内殿,就见鹤头架上的花瓶摔了一地的粉碎。 在里面的莲姑姑朝我挥挥手,让我退下。 我忙行了个礼,退下之时,瞧见桌上放着一张纸,虽纸中央被皇后纤细的手压着,模煳的看到纸上画了朵花,很眼熟的花。 第52页 咦,这不是太子宫的那盆花吗?之所以会一眼认出,皆因它的花瓣为八瓣,极少见的瓣数。 为什么皇后手中会有魅惑的画? 关上门之时,隐约听见皇后骂了句:“该死的柳妃。” 已经是第五天了。 望着手中的海带煲,只要再给太子吃上六天,欢乐粉的毒就能解了。 “恩恩姑娘,来了?”太子宫的老宫女开了门,笑呵呵的说。 “是啊,太子起来了吗?” “早起了。” “太子身上的小红点好些了吗?” 老宫女笑眯成一线:“好多了,这二天太子的心情也极好呢。” 我点点头,朝寝宫走去。 刚进内殿,就见太子穿戴整齐的出了来,一见我手中的煲,马上皱起了眉头,满脸厌恶,做出欲呕状。 我失笑:“第五天了,只要殿下再坚持个五天就行。” 很奇怪,自第一天我以砸花威胁他喝下海带煲后,这五天来,当我端着海带煲出现在这里,他二话不说就大口大口的吃完了,边吃边不时的望着我,那目光有着极大的困惑。 “吃完了。”‘碰——’的一声,重重的将铜煲放在桌上,太子一脸苦相,仿佛吃了多苦的糙药似的。 “奴婢烧得有这么难吃吗?”我纳闷。 “你去试试同一样东西吃上三四个月,不会吐才怪。”太子咬牙切齿。 “殿下,你才吃了四天而已,哪来三四个月。” 太子重重冷哼一声,就要出殿。 “殿下,你这是要去哪儿?” “找母后要回我的魅惑。” “娘娘这会还没起床呢。”望了望桌上,那儿已换上了另一盆珍贵的盆景,二天前,皇后突然命人将魅惑拿了去,说是想好好欣赏一下,这一拿去就没再送回,太子时不时的派人去催,总被皇后以还未欣赏完为藉口拒拿。 见太子已然出了殿,我忙追上。 细雨扉扉,整个黄宫笼罩在一片朦胧当中。 太子跑得太快,我追不上,走得太快,雨水溅了一身,只好缓慢的朝略微干燥的地方走着。 雨越下越大,不得已,只好先跑进附近的一个亭子里。 落了伞,坐在亭栏中,遥望着灰濛濛的天空。 不想收回视线时,线帘般的雨幕下,是他,景临,白衣飘动,温润如玉。 “大人,雨太大了,您先进亭躲躲雨吧,奴才马上去喊轿子过来。”陪着的宫人边说着,边领着他走进了亭中。 抖抖沾湿的衣摆,那名宫人很快又跑进雨中去喊轿子了。 “奴婢见过大人。”施礼,却是满嘴的苦涩。 自那天后,已过去八天了,他没有任何的回音。 早是意料中的事,也本该如此。 可心中还是会觉得失落。 雨越下越大,我却不想再待在亭中。 与他单独在一起,是一种折磨…… 第三十四章 被施酷刑6 正要出亭之时,一只手横档在了我面前,他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畔想起:“听到时,我很震惊,等我回过神时,你已走了。” 只略显苍白的一笑,简单施礼,就要走。 “恩恩,我并不介意,我所欣赏的是你的人。” 望向他,他的眼底无比真诚,一种很能叫人信任的真诚。 却让我觉得极不真实。 他是真的不介意吗? “我早该找你的,只这段时间城内有前朝余孽做案,一直忙于此,无暇进宫,若不是今天皇上召唤,只怕我此刻还在清巢前朝余党。” “你真的不介意吗?”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在意,但并不介意。在意你所受的伤害,想到你那时的害怕与无助,我就觉得痛心。”他的声音极为沉稳,不是随意说说的,而是从心底发出的。 眼眶渐渐湿了,始料未及的答案,从没想过他会这般想,这么的宽容。 “恩恩,你是个好姑娘,值得让人珍惜。”温柔的目光散发着真诚的光芒,景临微微一笑:“很抱歉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些,这几天让你不安了吧。”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些天发生了好多事,都是一些无法说清的事。 现在很高兴,觉着心头的包袱都放下了,满身的轻松。 “你的回答呢?” “什么?” “我要娶你,你愿意做我的尚书夫人吗?”他笑望着我,满目温柔。 这一刻我却犹豫了,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棠煜所说的话还有他认真的表情。 ‘我们可是拜过堂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却当它是真的’ 为什么在此刻会想起棠煜? 心突然乱了起来。 鼻子上一凉,就见景临接了点雨水点了点我的鼻子,笑说:“怎么发起呆来了。” “没。” “是觉得我不可靠吗?” “不是。” “我不能忘了她,在我过去的岁月里,每一个记忆都有她的存在。可我喜欢你,你的性子,你的举止,我都很欣赏,我也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我会爱上你。”他道。 小时,父母总是爱开玩笑,说我们的恩恩长大以后一定要嫁一个诚实,能担起责任的男子汉,一个人,品质最最为重要的,而诚实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了。 “娘,恩恩长大以后要嫁给美男子。”记得当时我是这么说的。 爹娘笑了,宠爱的抱起我,爹爹说道:“恩恩想要嫁给美男子,就要有驭夫的本事,要不然美男子就会被别人抢走的,可咱们的小恩恩哪,是个善良实在的孩子,找个朴实,蹋实,能挑起农活重担的良人就好了。” “不嘛,恩恩就要嫁美男子。” “好,好,那嫁美男子吧。”爹娘听着我稚气的声音,笑得喘不过气来。 父母的教育一直影响着我,长大以后,不管相貌多么丑陋的人,只要他很真诚的跟我说话,都能得到我的好感。 我喜欢景临,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喜欢了,现在,他这般坦白的跟我说着,又如此真诚,还不嫌弃我已非完壁。 我为什么不能答应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点不了头,那好字就是说不出口。 第三十五章 探望姑姑1 “大人,轿子来了。”淅沥的雨声中,公公的声音传来。 不远处,公公领着轿夫们疾驰过来,很快到了亭子外。 “事关一生的幸福,好好想想。”他指尖沾了雨水,又轻点了点我的鼻尖,笑道:“要对自己有自信,也请对我有信心,我等你的回答。” 目送着他的离去,心头很乱,却找不出乱的根源。 坐了许久,雨终于小了下来,可见头顶灰沉沉的天空,一看就知道更大的雨会在后头。 出了亭,我急步回皇宫后。 却不料在走上宫廊时,与一人相撞,她手上的衣裳顿时掉了满地。 “对不起。”忙拾起掉落的衣裳,就见这些衣裳竟全是奶娃小衣,有小娃子的整个皇宫就只有安妃。 “走路不长眼吶?”头顶一声冷喝:“怎么走……” 当我抬头时,她的骂声嘎然而止。 “我当是谁,原来是皇后的贴身侍女苏恩啊。”小伶声音很重,也极尽挑畔:“难怪了,你是故意来撞我的吧?” 夺过我手中的衣裳,小伶冷白了我一眼。 “我为什么要撞你?”我反问。 “谁会知道你这种阴险小人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小伶说完就走。 我闭了闭目,伸出了脚。 就听得‘哎哟,好痛——’,小伶整个人往前扑倒在地,她胸下都是娃儿的衣裳,倒也不至于摔痛。 “你——”小伶快速起身,怒瞪着我。 我深深望着她,稳声说:“暗箭伤人,我也会,如若你再对我使害,我也会反击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事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能抹灭害人之事吗?” “什么害人?你别胡说八道。”小伶慌张的望着左右,捡起掉在地上的小衣裳,瞪着我:“别以为你是皇后面前的红人就能血口喷人,别忘了安妃娘娘也生下了二皇子。” 望着小伶得意的离去,我嘆息。 安妃娘娘生下了二皇子,身份无疑又上了一层,除了皇后之外,就属她最为得宠了。 从小伶离去时得意的神情就可看出,安妃现在有多受重视。 可是,真的是喜事吗? 刚进了皇后殿。 就见小如笑嘻嘻的拿着一杯茶饮过来,见到我,脸皮顿时拉了下来。 这些天,小如时不时来皇后宫,在皇后面前献媚。 见我望着她,小如嘴一撇:“放心,只是单纯的茶而已。” 我没说话,直接进了殿。 “母后,你怎么能那样做?”太子不满的声音从内殿传来。 “母后说了,只是不小心折断了魅惑,只好让宫人把它给丢了。”皇后颇为无奈的道。 “殿下,”莲姑姑的声音响起:“娘娘是太喜欢那花了,忍不住轻碰了下,谁知那花这么不经碰,您就别怪娘娘了。” 莲姑姑话音刚落,就见太子气沖沖的从内殿跑了出来。 “殿下。”小如开心的喊了声:“这是你最爱喝的蓝莓茶。” ‘碰——’ 太子连看都未看小如一眼,跑过她身边时直接抬手掀翻了茶盏,火大的离去。 小如惊鄂在原地,眼底是不信,更有着委屈和泪水。 第三十五章 探望姑姑2 深夜时分,皇后突然把我叫了过去。 却没说话,只拿杏目犀利的盯着我。 心里忐忑着,不知道皇后叫我是为何事。 “苏恩,你可知道本宫想杀了你。”终于,皇后开口了。 “奴婢知道。” “但这个时候杀你,只会给本宫添堵,所以就想以你双亲的性命来威胁你忠于本宫。” 心一点点下沉,皇后果然知道我了非那个苏恩,而是冒充进宫的。 第53页 “真没想到,你这个苏恩并非真正的苏恩。”皇后冷笑,“本宫诧鄂不已,内务府竟然这般疏忽,这么大的一个人被调包了也不知道,可无疑,只要对内务府说了这件事,就不劳本宫亲自杀你了。” “奴婢是……” “你不需要向本宫解释。”皇后走近我,深深打量:“本宫只是不明白,你明知道本宫要杀你,为何还要救太子?” 抬目,一时不解皇后之话。 “海带煲,若你只是给太子吃一餐,本宫还不会怀疑你知道欢乐粉的事,你已连续让太了吃了五天,太子还说要吃上十天才行,摆明了,你是知道太子中了欢乐粉毒的事,而这海带煲正是它的解药。” “皇后也知道欢乐粉?”极大的震惊,甚至盖过皇后知道我是冒充进宫的事。 皇后怎么会知道欢乐粉? “只要是太子的事,本宫自然是细心着,自我怀了他那日开始,多少的风风雨雨都是我为他挡着,只要他一天不登基,我这个母亲就一日不能省心。”皇后脸上有抹肃杀之气。 “为什么?既然娘娘明知道小如在茶饮中放了欢乐粉,为什么还让太子喝下去?” 皇后刺刺的一声笑:“太子一喝下那茶饮,不一会莲姑姑就会端上海带煲以解毒。” 不明白,明知道小如在毒害太子,为何不直接抓了小如呢? 看出了我眼中的困惑,皇后坐了下来,一手叩着桌上的茶盏,云淡轻风的说着:“小如是本宫一手调教出来的傀儡,她的存在是为了训练旭儿的防备之心,她自私自利,爱慕虚荣,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本宫也相信,日后这些手段别人会在旭儿身上一一重演,到时,成长的太子也就能应付自如了。” 脑海有一瞬间的呆滞,只觉着听到了一件,一件极为可笑的事。 一手调教出来的傀儡?只为了训练太子的防备之心? 不敢相信是真的。 这般的荒唐。 人,在她眼中是什么? 她竟说得这般不在乎。 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语文来表达我现在的想法。 只觉得在九月炎热的天气中全身都冒冷,寒入心底的冷。 “看在你护着太子的份上,本宫就饶了你一命,你冒充进宫的事本宫也不会追究。”皇后眉峰挑起,细眯的眼似二簇锋尖:“相信你是不会出卖本宫的,毕竟出卖了本宫也就是出卖了景临,不是吗?” 我没回答,脑海里还是皇后方才的那些话。 “下去吧。”皇后冷望着我。 第三十五章 探望姑姑3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小偏房的,呆呆的坐着,坐了好久好久。 早已该习惯了,这就是皇宫啊。 可不知为什么,心好寒啊。 所有的人在不知不觉中都是被人利用着的吗? 我呢? 是不是在暗处,也有这么一个人在像皇后对小如这般对付我? 天明时分。 宫人突然闯进了小偏房,不由分说拉了我就走。 外殿中,一群宫人跪着。 当我见到明黄的身影时,惊了惊,这么早,皇帝怎么也来了? 他的身边,皇后沉着一张脸坐着,而坐在她侧右的竟然是安妃。 安妃眼晴红肿一片,显然是哭过,小伶站在她的身边安慰着。 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早,安妃来皇后宫做什么? 我被宫人按压跪在地上。 殿内的气氛很沉硬,每个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风雨欲来的气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安妃娘娘,不知叫苏恩来是为何事?”我不安的问着。 皇后看了安妃一眼,沉望着我:“昨夜,二皇子哭闹不止,怎么哄也不睡,当安妃娘娘检查二皇子身体时,竟发现二皇子的裹衣里镶了三枚细针,二皇子细嫩的小背也被划破了皮,裹衣后背之处全都是血。” 我惊鄂着,听得皇后又道:“小伶说,昨天就你碰过二皇子的衣裳,她说的是真的吗?” 望向小伶,就见小伶冷飘飘的瞪着我,目光深处尽是寒意。 “是,昨天奴婢过廊时撞上了小伶。” “所以你就偷偷的在裹衣里放了细针来害二皇子。”小伶尖声说。 “没有,奴婢没有放细针。”她们竟然怀疑我…… “你怎么能证明没有放?”小伶冲到我面前,寒森的瞪眼:“那天,是我亲自去洗衣局收叠的衣服,就只有你一人碰过,不是你还有谁?” “奴婢为什么要害二皇子?”我稳声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在这宫里,忌妒我家娘娘得宠的人可多着,防不胜防啊。” “安妃妹妹?”皇后轻厉的声音插了进来:“你这丫头的言外之音不会在说是本宫指示苏恩去暗二皇子的吧?” “奴婢不敢。”小伶慌张下跪。 皇后没看向小伶,只笑呵呵的望着一脸悲伤的安妃。 “怎么会呢?姐姐待妹妹一直呵护有加,断不会是姐姐的,妹妹是想都没想过有这个可能啊。”安妃一脸真诚。 “那就好。你方才说细针是镶在裹衣的线fèng里,这得要多好的绣艺才能将细针fèng得让人察觉不出来,就算恩恩会刺绣,绣艺也不见得会这般好。” “姐姐,妹妹现在心头很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切就请姐姐做主吧,”安妃突然跪在皇后面前,哽咽道:“二皇子才这么小就有人要害他,姐姐一定要揪出那幕手的人,要不然妹妹无法心安啊。” “快起来,这事本宫绝不会袖手旁观的。”皇后扶起了安妃,一脸动容。 “娘娘,奴婢有物证能证明苏恩绣艺非凡。”小伶从怀里拿出一块绢帕递给了皇后。 那不是我送给素颜姑姑的帕子吗?为什么会在小伶这儿? 第三十六章 最后一次1 不安扩大。 不好的预感急聚上心头 不期然的,目光与一双漆黑沉静的眸子对上。 自进殿来,他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拿一双薄凉的眸子看着一切。 在他眼底,看不到一丁点的波动,是静非静,只深得跟什么似的。 仿佛这里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不在他的眼皮底下,又或者,他压根就不想管后宫发生的一切。 此时,皇后突然说:“好精緻的绣艺,只怕宫中都没人比得上啊,小伶,这帕子你是从哪得来的?” “这帕子是苏恩送给洗衣局的素颜姑姑的,让奴婢无意中得到了。” 皇后向我瞟来:“小伶说的是真的。” 我点头:“是,是奴婢送给素颜姑姑的帕子。” “真是好啊,苏恩,本宫还真不知道你的绣艺竟会这般出色。” “娘娘,奴婢会绣活并不能说明什么,奴婢为何要去害还是婴孩的二殿下呢?”我送给素颜姑姑的帕子怎么会让小伶无意中得到的?素姑姑绝不可能把帕子给她。 “皇后娘娘,奴婢有一事禀报。”小伶说道。 “什么事?” 望了我一眼,小伶说道:“一个月前,苏恩曾让宫人捎话给奴婢,说在御花园的鱼池等,有要事要告诉,奴婢去了,没想到她竟说,说皇后娘娘要害安妃娘娘,要安妃娘娘提前防备,皇后娘娘对我家娘娘的好是有目共睹的,奴婢当时就跟她起了争执,没想到她却将奴婢推下了池,还警告说,若说出那晚的事,就要对安妃娘娘不利。她定是心怀怨恨,才对二皇子下毒手的。” “你撒谎,不是那样的。”我震惊的望着小伶,不敢相信她竟这般颠倒事非。 “我没有撒谎,难道你没让针线房的小宫人给我捎话说在御花园的鱼池那等我,难道你没说皇后娘娘要害安妃娘娘,要我家娘娘小心些吗?”小伶咄咄逼人。 我说不出话来,苍白了脸,这些都是事实:“我是说过,可我没有推你下池,反是你推我下池,要杀我。” “皇后娘娘,您听,她都承认了,还诬灭奴婢杀她。”小伶一手指着我,看向皇后。 “姐姐,那夜小伶是一身湿淋淋的回来的,”安妃柔和的声音说:“妾身问了好久她才说出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妾身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向姐姐说。” “这么大的事,妹妹怎么能不跟姐姐说呢?幸好妹妹是个善良的人,要是别人非被这贱婢挑拨了不可。”皇后一脸感动,转而望向我时,目光阴沉了许些:“苏恩,本宫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如此在本宫背后搞鬼,还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暗害二皇子,宫里岂能容你这样的人存在?” 小伶的话并不能够直接证明什么,可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皇后所不能忍受的。 身为她的贴身侍女竟然背着她帮助敌人,就等于是背叛。 背后一陈生寒。 倾心助人,换来的却是她人的诬陷。 使自己沦入了绝境之中。 皇后不会放过我。 不,我不能死。 就算是死,我也绝不死在皇宫,死在阴谋之下。 勐然望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是了,那夜,皇帝也在场,是他救的我。 作者题外话:你们说,皇帝会救恩恩吗? 第三十六章 最后一次2 就在我要启口之时,却瞧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讽笑,轻轻开口:“真是想不到皇后身边竟然会有这样的奴才,看来皇后该清一下殿才是。” 皇帝这话无疑是在暗示说他不会出面将那夜的事说出来。 我只觉手脚俱凉。 他居高临下,似望非望我,那目光像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 脑海里勐然想起他说过的话。 ‘朕不会介入其中。’ ‘朕的女人必须有能承受以及周旋宫斗的能力,若不然朕不会去怜惜她’ ‘朕不会帮她们其中一个’。 握紧了拳头,他连自己的女人也不会帮,更何况区区一个宫女,我毫无办法为自己解脱。 皇后把我交给了安妃,说是任由她处置。 宫人打开门,使尽将我推进了一间漆黑潮湿的小屋。 不知道被关了多久。 当小屋的门再次被推开时,安妃与小伶走了进来,冷漠的望着我。 第54页 我回望着她们,眼底戒备。 “是皇后主使你来害煦儿的吧?”安妃开口,声音恨意明显。 “奴婢是冤枉的。” “怨枉?明明就是心肠歹毒,煦儿才多大?你竟然下得了如此毒手?”安妃声音恨颤,一个步子上来,挥手落下。 ‘啪——’巴掌的声音在小屋内迴荡。 火辣的痛从脸颊蔓延至全身。 “奴婢是冤枉的,没有害二皇子。”我捂着脸,定定的望着她,一字一顿,声音依然有力。 “还不承认?煦儿的衣服就只有你碰过,除了你还有谁?” “那就得问小伶了。” “娘娘,不让她受点苦只怕她不会招啊。”小伶俯耳在安妃耳旁道。 安妃一声喝:“来人,给我鞭打三十。” 话音一落,立时有五名老宫人上前抓住我。 “你们做什么?”我心慌,难道她们还要用私刑不成,“安妃娘娘,宫里是不能用私刑的,就算要用刑,也得交由内务府出面才行。” 一句话的时间,四名老宫人已将我按压在了地上,另一名手拿马鞭绕至我脚边,下一刻,突然捲起我裤卷。 安妃只漠然看着,面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放开我。”我挣扎着,却没想到这几名老宫人看着年纪大,手力竟这么强,任我怎么挣扎也无挤于事。 ‘啪——’ 马鞭落在我小腿上,那痛惊得我差点跳起来,只一鞭就让我痛得出了冷汗。 “安妃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没有害二皇子。” ‘啪——’ 二鞭,三鞭…… 冷汗从额上一滴滴落下,髮丝乱了,与汗液粘在一起。 “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害二皇子,你不能滥用私刑,屈招成招也只是冤案而已,背后暗害二皇子的人还是好端端的啊。” 下唇已被我咬出血来,脸色只怕也是惨白如鬼吧,我没有喊痛,剩下的理智告诉自己,绝不能屈打成招。 痛,一会就过去了。 二十鞭,二十一鞭……二十五鞭…… 还有五鞭,再有五鞭就结束了。 从不知道,痛也会痛到无力,是麻痹了才无力吗?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我喃喃着,十字一落,昏了过去。 “娘娘,她昏过去了。”老宫人拽起我的头髮看了一眼,满是鱼尾纹的眼晴不带任何一丝怜悯,禀报。 “好一个倔强的贱婢,用水泼洗醒她,先饿她一天,看她招不招。”安妃说完,离开了小屋。 留下来的小伶说道:“泼水太浪费了吧,用踢不也会醒吗?先让她昏着吧,等她身上的痛轻点了,你们再踢醒她。知道吗?” 老宫人面面相视了一会,才道:“是。” 第三十六章 最后一次3 走至门口的小伶突然又转头说道:“别踢中她的脸。” 疼痛像是雨点一样落在肩上,背上,腿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痛。 只觉很累,很想就这么睡下去了,动一动身子,像是撕裂了般。 潮水般的痛不得不使我睁开了眼晴,就看见一脚朝我飞来,踢中之处裂骨似的痛。 我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躺着,若非理智还在,觉着真像个死人。 “她醒了,”老宫女苍枯的声音说着:“快去禀报安妃娘娘吧。” 一老宫女走了出去。 另一名老宫女蹲下身看着我,看着我惨白的脸,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你的双手很漂亮,今天若再不招,等会这双手可就要受苦了。”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害二皇子。”痛得无法动弹,我的声音很弱,但还是能让她们听清楚。 “跟我说没用,你得跟娘娘说。” 一直在门口张望的老宫女走了过来,看着我嘆了口气:“你还是招了吧,至少能勉受皮肉之苦啊。” “没有就是没有,没有的事你让我怎么招呢?” “呆过这间小屋的人十个有九个是抬着出去的,剩下的一个终身开不了口也离不开床,你愿意成这样吗?” “我说的是事实,我没有害二皇子,为什么要承认?” “真是个倔丫头。”老宫女渍渍了声:“今天是第二天,看你能不能挺过第三天。” “安妃娘娘来了。” 五名老宫人立时规矩的站至一旁。 看到我无法动弹的样子时,安妃眼底并没多少的惊讶,反而是明了的样子,只淡淡看了眼小伶,目光又落在了我身上,清冷的问:“你今天招还是不招?” “奴婢还是那句话,没有放过细针,也没有害过二皇子。” 没做过的事让我招什么呢? “苏恩,再打下去你会死的,若你招了,本宫会放你一条生活。” “奴婢只求坦荡做人,娘娘想让奴婢承认的事,正是奴婢所不齿的。” 安妃讽讽的说:“真是清高啊。” “这就是清高吗?原来在娘娘心中,屈打成招才是平常普通的呀。” 早已知道皇宫里人想的跟宫外的人不一样,安妃会这样说也就不奇怪了。 “还这么嘴硬?给我用刑。”安妃重重一句。 我看见老宫女从袖内拿出了一块布,将布摊在地上,打开时,就见几十枚小细针插在布fèng里。 “你们要做什么?”心里不是没有惧意,我怕痛,更怕未知的痛。 老宫女将细针抽出,一把抓过我的手,抬起手对准手指就戳了下来。 钻心的痛使我痛喊出声,喊声惨烈。 “啊——” 每戳一根手指,我就发出一声嘶喊,裂心般的痛,真想就这么死去了。 “你招还是不招?”老宫女发狠话:“再不招,另一只手就要扎了。” “我,我,没有,没害,害二皇,皇子。”痛得无法出声成句,子一落,我再次惨喊一声。 老宫人的细针比起方才来扎得更深,更重,每一颗手指她都使劲的戳下了二次。 十指连心,整个身子都在痛得颤抖。 作者题外话:越往下会越精彩哦,个人这么觉得。哈哈哈哈哈 恩恩自然不可能总是被欺负的一方了。 第三十六章 最后一次4 我怕了,真的很痛,痛到想一头撞死算了。 痛得昏昏沉沉,老宫人似在说着什么,我已听不清楚。 意志也变得模煳。 可那份害怕却极度清晰的留在脑海里。 我怕,怕自己忍不住痛而屈打成招。 真的好怕,在痛之下,在昏迷中说出违心之言,按下手印。 好想放弃了。 可不能,绝不能,我一定要坚持住,哪怕死。 这一路来,走得好辛苦,好辛苦的坚守着自己的信念。 若在这一刻屈打成招,一路的坚持便会成为泡沫,每个人都会笑我,笑我所说过的话,笑我出于善意所做的事。 谁来救救我,棠煜,你在哪?为什么不来救我? 棠煜—— 再度醒来时,安妃就坐在面前的椅子上,她的衣裳与昨天的不同,我想,又过了一天了。 小伶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拿出一张纸来:“苏恩,只要你在这里画押,承认是皇后主使你来陷害二皇子的,我家娘娘就会放了你,还会收你做心腹,从此衣食无忧。” “原来如此,”我气弱游丝,声音微弱如云丝飘过:“娘娘是想让奴婢陷害皇后娘娘,并不是真正想为二皇子查出兇手。” 不知道安妃有没有听到我这话,只面前的小伶却黑了脸,咬牙说:“苏恩,你按还是不按?” “不按。”二个字,我只以嘴形传达,没力气说话了。 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是不是会这样死去。 只知道,信念是在坚持之下才会产生的东西。 只知道,人活着可以失去一切,绝不能失了信念。 我现在还清醒着,还有理智,就一定要坚持下去。 “你以为你不按我就没办法让你承认了吗?我照样能让你按下手印,不过,我家娘娘更愿意亲耳听到你说出,用刑。”小伶起身时,踩过了我被扎的手。 难怪会说十指连心,被扎得早已麻木了,当她踩过时竟然还会感觉到痛。 接下来又会用怎么样的刑呢?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就算真的死了,至少我没有对自己撒谎。 一陈刺痛从头上传来。 一名老宫人狠狠的拽拉着我的头髮,说道:“就从这里开始吧,挑着拔,别让人发现了。” “注,注手。”她们竟然要拔我的头髮。 可我的声音太小了,说出来时就连自己也听不到。 但安妃看到了,从我的唇形中她能知道我在说什么。 陈陈的刺痛,像割裂的痛从头顶散发下来。 安妃起身,缓步走至我面前,居高临下望着我,目光阴冷:“小腿上的痛,指尖的痛,足以使身体麻痹了,正因为麻痹了,才要把痛落在头上,拔髮的痛不是最痛的,只因为它的痛能唤醒痛得麻木的身体。” 冷笑了下,她又说:“放心吧,这几名老宫人都极富有经验,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别恨我,要恨,就恨你跟错了主子。” 恨?我恨过,怨过,但支撑我走下去的,却并非是恨。 我清然的望着眼前这个女人,竟笑了。 第一次见安妃,觉得她是个很柔弱的人,是个要让人保护的人。 第二次见安妃,我满心的愧疚与自责,很想去补偿她什么。 第三十六章 最后一次5 “你笑什么?”在我的笑底下,安妃极度不自在,怒问。 我只笑不说,二个世界的人,看不懂我在笑什么,又怎么会理解我所想的呢。 “给我狠狠的折磨她,直到她招了为止。”安妃半眯起眼:“只要你昏过去,纸上的押你就画定了。” 痛再次从头顶传下来,我已痛得喊不出声了,只看着一根根髮丝轻轻的从我眼前飘下来,飘到地上变成一团团。 全身摊软,任由她们折磨。 头是最为脆弱的地方,不想到拔髮的痛让昏过去也变成了件难事。 第55页 要死在这里了吧? 闭上眼,绝望了。 ‘碰——’门在此时突然被蹋飞。 安妃,小伶,老宫人的惊唿声起。 “恩恩。”温柔中夹杂着惊怒的声音响起,下一刻,身子被凌空抱起。 痛,痛,身子被碰到的地方好痛。 “恩恩?恩恩?”声音中无限紧张与害怕。 我睁开了眼,见到了一双温润中透着关怀的眸子,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自责。 “景临。”我开口,没声音。 “没事了,别怕。”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好痛,他抱得得我好痛,我想挣开,哪有什么力气,只能痛吟出声。 “你哪里痛?”景临上下打量着我,见我只张嘴说不出话来,对着旁边站的人道:“皇上,恩恩是臣未过门的妻子,恳请皇上传御医。” 这才注意到明黄的身影也在小屋内,薄凉的目光死死的扫过我脸上、身上,那眸子太深沉了,也过于灰暗,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地上的那些落髮上。 “妾身见过皇上。” “奴婢们见过皇上。” 礼毕,安妃柔笑着说道:“看把景大人紧张的,本宫也没对恩恩怎么样啊,你看她既没伤又没昏着的,只不过饿了一天,身子无力而已。” 景临看着我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奄奄一息的模样,拧起了好看的眉,道:“区区的飢饿能把人饿成这样子吗?恳请皇上传御医。” “不行啊皇上。”安妃道:“苏恩暗害煦儿,是待罪之身,怎能让御医为其诊冶?” “敢问安妃娘娘,恩恩承认了是她害二皇子的吗?” “还没有,只是时间问题。” “娘娘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恩恩就是暗害二皇子的人,这三天来,恩恩既没有招认,还请娘娘放了恩恩。” “你?皇上?”安妃跪在一脸深沉的皇帝面前,委屈的道:“煦儿还那么小就遭人暗害,就算不是苏恩所违,她的嫌疑也最重,妾身不能放过他,您要为二皇子做主啊。” 我听着,知道安妃是绝不会放过我的,尽管身子表面看不出被打的痕迹,可只要一诊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每个人的目光都在那个男人身上,我也是,极为虚弱的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没有报任何的希望,对于他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样的希望呢? “来人,传御医。”他开口的剎那,我连唿吸都忘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竟真的传了御医。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1 安妃目光闪烁,脸色微沉。 他又开口,薄凉声音几许冷森:“传朕的命令下去,二皇子细针暗害一事交由内府务审查,五天之内要有结果。” “是。”一名公公匆匆离开了暗房,我注意到并不是路公公。 “臣谢皇上,先告退了。”景临抱着我微急的离开。 出暗房时,下意识的就朝那个男人望去,却没想到他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我,那样直接的毫不避讳地落在我身上。 对于他的开恩,真的很意外。 阳光的刺眼使我闭上了双眸,好些时间才适应这样的光亮。 “能说话了吗?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御医。”景临温柔的问。 “好多了,我想喝水。”还是发不出声音,裂般的痛还在,只比方才稍好了些,倒觉得昏沉了,是因为虚弱的缘故吧。 “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到太医院了。”景临加快了脚步。 随着他身子的晃动,身子的疼痛又剧烈起来,咬紧牙关才能忍着。 此时,我看见了棠煜,在那月牙门洞后面,孤然的站着,双手紧握成拳垂于腿侧,目光几多痛恨几多怜惜,他痴痴的望着我,一种叫人心酸到想哭的痴然。 以为他会冲过来,心里竟有着万分的期待。 他真的迈开步子了,心里一下子喜悦开来,最终沉了下去。 路公公从他的身后窜出,一把拉住了他,鹰蛇般的目光朝我一射。 我看见棠煜挣开了他的手,却见路公公勐的抬手煽了他一个巴掌。 心跟着一痛,莫明的痛压得我更加昏沉。 此时,听得景临说道:“幸好棠公公来告诉我你被安妃抓走了,要不然只怕你还要多吃些苦头。” 原来是棠煜告诉他的。 月牙门处已没有了棠煜的身影,想必是被路公公硬拉走了吧。 走了好,尽管不清楚路公公和他的秘密是什么,可想想也知道定是杀头的罪。 只不知为何,心里很难过。 “什么?” “什么?” 二声‘什么’道尽了景临的惊鄂与讶异,向来温柔的面孔倏然之间变了。 “苏恩姑娘的身上没一处不是淤青的,该是脚踢的吧,下手极重,幸好没伤及脏腑,可至少也要休息一个月左右,十指尽是被针刺的小孔,现在看着还行,明后天怕会肿痛不已,没有五天是褪不下肿的,反是小腿稍好些,虽皮肉绽开,倒没伤到筋骨,休息个十天半月的就能下地走路,头没事,痛的也只是当下那会,发与肾紧密相连,姑娘这段时间要吃些补贤的药品,落掉的髮丝会很快长出来的,老臣这就去开药了。”御医朝景临恭手退下。 “真没想到,后宫的私刑竟是这般狠毒。”景临无法置信,看着我的目光满是心疼。 我虚弱的一笑,实在是太累了,便沉沉睡去。 自御医为我疹治之后,我又回到了皇后宫。 五天来,一直在偏殿里休养,皇后没有传唤我,听照顾我的宫人说,景临救我的那天对皇后说了什么,皇后像是大受了打击般把自己关在寝宫一整天。 宫里谣传着皇后与尚书大人为了区区一名宫女姐弟反目的流言。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2 以为自己会被安妃折磨死,没有想到景临会在关键时刻救我。 望着窗前的盆竹,我怔然。 门被推开。 我以为是照顾我的宫女,便道:“放下吧,我待会吃。” 没人回应,望去,就见棠煜站在那儿,满身落寂,他给人的气息比起以前似乎更为冷漠了,是冷漠吗?不,是一种比冷漠更为……说不出来,只觉酸酸的…… 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我微笑,故做轻松的说:“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还不能下床走路。” 一陈沉默,很不自在的沉默。 心底像是有什么个疙瘩存在,总觉梗了什么似的难受。 “你——” “你——” 异口同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好半响才挤出一句:“太子殿下身上的小红点好了吗?” “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关心太子呢?皇后把你交给安妃,也是想着借刀杀人。” “我知道,可总是无法放下这件事,再者,不能因为皇后而去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吧,真如此的话,我岂不连你也该恨了吗?” “没人会领你这份情。” “并不需要别人领情啊,难道就因为别人不领情而让自己也变得怨恨,并且这样度过一辈子吗?” “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你还会这般想呢?” “其实,我也坚持得很辛苦呀。”并不是没有牵怒到太子,因为怨恨而没给太子解药的那几天,日子过得很不蹋实,晚上也睡不着觉,直到煮了海带煲给太子,不安的心才踏实了。 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人吧,被人误会是假装的也好,不被人领情也罢,从小被教育的理念深根蒂固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不会反击,尽管自保的举止在皇宫里也显得那般弱小,可宽容不能被当成是欺负,我也会反击的。 棠煜深深望着我,有些无奈:“知道太子身上的小红点是怎么回事吗?” 想了想:“是柳妃吗?”记得那天皇后打翻了鹤顶上的花盆时骂了句‘该死的柳妃’。 棠煜点点头。 “问题该不会出在那盆叫魅惑的花上吧?”想到皇后压在桌上的魅惑画,我猜测。 轻嗯一声,棠煜道:“魅惑是域外极为名贵的奇花,也是难求的药糙,可很少有人知道,它的花香一如它的名字能魅惑人心,且毒性很强,只要轻轻一闻,就会上瘾,时间一久,则七窍流血而死。太子是幸运的,没人想到他的体质竟然对这魅惑的花香过敏,柳妃自然也不可能料到。” 竟都被我猜到了,我愣着,真是杀人不流血啊,柳妃,她的心怎么也是这般歹毒?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3 又是一翻沉默。 过于沉静,彼此的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这个送你。”我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锦袋递出:“一直想送你的,谢谢你那时照顾发烧的我,可总没机会送出,现在送给你也不晚吧。” “很好看。”他细细看了会,放进了怀里。 “谢谢你,”我说:“如果不是你去告诉景临,这会我都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棠煜没有回答,目光望向别处,垂在双侧的手紧握。 “你的手怎么了?”一声惊唿,顾不上双腿的痛,我掀开被子下床,一把拿过他的双手,就见他手背的关节处,满满的伤痕,虽被涂了膏药,可其模样吓人,想必受伤得极为严重。 他没说话,而是拦腰抱起了我,轻轻将我放回床上,又盖上薄被,没有正面看我,只淡然的说:“不要轻易下床,要不然脚伤会好得慢,好好休息吧。” 见他要走,我急道:“棠煜,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没事,不小心弄的。”说着就出了小偏房。 望着他的离去,我怔忡着,今天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在棠煜面前会变得这般不自在? 我信任他,在宫里,他与素颜姑姑也是我最为亲近的人,和他在一起,应该很自在,很舒服才是啊。 却是满身的别扭,更怪的是,很想去亲近他,看到他受伤,极为难过,甚至有丝心疼。 为什么会这样? 很清静的度过了半个月。 除了宫女按时过来照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 第56页 隐隐的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素颜姑姑没来看我? 就连棠煜,除了那一次也没再来过。 我像是被孤立在这间小偏房中似的。 想问宫人外面的情况,她却一问三不知。 这一天,实在忍不住了,加上脚伤也好得差不多,就是身子还略微有些隐痛,也顾不上这些,我穿戴整齐,就出了偏房。 外殿,宫人忙碌着。 “恩恩姑娘,你的伤全好了啊。”宫人虽向我打着招唿,那目光却不若以前那般自在,多了丝鄙夷。 “是啊。”留着心眼,一一扫过这些清扫着卫生的宫人,发现她们望着我的目光很是轻视。 这半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吗? 正要出殿,就听得殿外有宫女聊着:“那苏恩真是好命,一个婢女竟然能做尚书夫人,也不知她使了什么狐媚招术。” “估计是使出了浑身解术来引诱景大人的,难怪皇后娘娘那天气青了脸,听说还打了景大人一个巴掌,平常娘娘对景大人连一句重话也是不说的。” “能不气吗?放着好好的首富千金不要,偏要个婢女做了景家的媳妇,娘娘这回……”聊天声倏然停下,就听得那二名婢女恭敬的道:“奴婢见过娘娘。” 门后的我赶紧施礼,绣着凤身的绣鞋就印入了眼底。 “看来身子好得差不多了。”皇后冷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奴婢谢娘娘的关心,身子已好了。”小心应承着。 “半个月来无微不至的关照,能不好到哪去?小如,景大人不是吩咐这你吗?一旦苏姑娘好了要马上告诉她,还不快去?” 这才注意到,皇后的身侧,以往该是我位置的地方站了小如。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4 小如冷笑的瞥了我眼,这才离去。 苏姑娘?我诧鄂的望向皇后,就见她眼底怨恨之意浓郁,且神情万般不甘。 慌忙低头,听得她说:“你跟本宫进来。” 进了殿,皇后挥退了所有的宫人,才死盯着我道:“你到底对景临施了什么法?他竟然执意要娶你。” 我一震,景临是真的想娶我吗?真心诚意的想娶我吗? “你这样的人,这般低贱的身份怎配跟景临在一起?本宫是绝不允许的。” “那娘娘会想什么办法阻止呢?借刀杀人只怕行不通了吧。”我依然卑微地低着头,声音沉沉的。 “什么?” “娘娘不是想借着安妃娘娘的手除去奴婢吗?没想到奴婢会活着回来吧。” 皇后的脸越发难看:“苏恩,你胆子倒变大了,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了。” “奴婢的胆子没有变大,只是知道了该怎么与娘娘相处。” 人的一生能经歷几次生死?每死一次,我的心就多一份的沉重。 挣扎过后,换来的是一份沉甸甸的心机。 我想,我的目光也不若刚进宫时那么纯粹了吧。 就连微笑了不再那般的轻松。 “相处?一个卑贱的宫女竟然跟本宫来说相处?可笑至极。” “娘娘,宫女也是人,总被欺负的话也会反弹的。” “哦?那你倒反弹给本宫瞧瞧。” 我抬起了头,深深的望着她,淡淡一笑:“以后奴婢不该再称唿您为皇后娘娘,该叫姐姐了,姐姐。” ‘啪——’ 皇后抬起手,勐朝我煽下,怒不可遏的瞪着我,胸口也被气得起伏不定。 “娘娘就这点本事吗?”捂着火辣的脸,我轻声说。 “苏恩,你若胆敢跟本宫做对,下场决不是你能想像的。”皇后咬牙切齿,字字迸出:“滚出去。” “奴婢不敢跟娘娘做对,是娘娘容不下奴婢。”望着皇后青白交接的脸色,我福了福:“奴婢告退了。” 出了皇后宫,见到道边的花儿都结了果,果虽青,却叫人意识到夏天去了,秋天就要来了。 这若是在宫外,再过不久,就是收穫的时候。 以往的这个时候,我在做什么? 在储备着过冬的棉被吧。 一张厚实的棉被得好些钱呢,为了筹这些钱,我必须日日绣帕子到深夜。 “恩恩姑娘,你在看什么?” 回过神,竟是茶具房的桃子,我淡笑说:“日子过得真快,没想到一眨眼就入秋了。” “哪快啊,我都觉得慢死了,自小如去了皇后殿,日子就越发过得无聊。”桃子嘆着气。 小如?我苦笑,已不能再当她是小孩子了,想起以往对她的怜悯,只觉南柯一梦。 这些日子来,想必是做了很多讨皇后欢欣的事才让皇后重新用了她吧。 她并不知道,一直以来,皇后只拿她当太子的陪训棋子而已。 “对了,桃子,你知道二皇子被人细针暗害一事结果如何了吗?”这是一直旋绕我心头的事。 桃子想了想:“听说是洗衣局的小宫女不小心放进去的,那小宫女死的可可怜了,哎。” 作者题外话:亲们,作者是无权删留言的,留言被吞是系统不善的缘故吧。 再者,不管是好的评还是坏的评,对我来说都是好的。只有看了,才会有评啊。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5 “洗衣局的小宫女?” “是啊,她的粗心害死了她了,我以后做事可得万分谨慎才行,恩恩姑娘,你去哪儿?恩恩姑娘?” 桃子的喊声越来越远,我疾步走向洗衣局。 怎么可能是洗衣局的小宫女粗心将细针落在二皇子的裹衣上呢?如此精湛的手工活没个十年的功底是绣不出来的,区区洗衣局的小宫女根本就没这个本事。 小伶有我送给素颜姑姑的绢帕,她又是从哪得来的。 安妃配合着小伶一同撒谎。 这些都在说明,这事不简单。 内务府的人是查不出来在随意搪塞,还是受了他人的支使煳涂了事? 洗衣局里的宫女都极为懒散的在洗着衣服,没了往日的干劲,不远处的树荫下,一名身着姑姑服的宫女正在磕着瓜子,她的容貌看着有些眼熟,似在哪见过。 不就是初入宫时见到的丽姑姑吗?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丽姑姑?” 丽姑姑抬头瞄了我眼:“你谁啊?” “我是苏恩,汪公公介绍进宫来的苏恩啊。” “汪公公介绍了那么多人进宫,我哪记得,说吧,什么事。” 看了看四周,并没有见着素颜姑姑人影,我问:“素颜姑姑人呢?” 丽姑姑吐出瓜子壳:“一山不容二虎,你没看到我在这儿吗?她自然是不在了。” “不在?去哪了?” “去柳娘宫当差了。” “怎么会去柳妃宫当差了呢?”我讶问。 “她活该,谁让她得罪了柳妃娘娘,这辈子是甭想再回洗衣局过着舒服的日子了……喂,我还没说完呢。”见我突然跑开,丽姑姑又抛了颗瓜子进嘴里,咕噜了句:“怪人。” 素颜姑姑得罪了柳妃? 去了柳妃宫当差? 姑姑做事向来小心谨慎,怎么会得罪了柳妃呢? 想到一个月前在竹林发生的事,心变得不安起来。 柳妃宫在安妃宫与皇后宫的中间,离御花园最近,离皇帝的御书房也极近。 刚进宫时就听宫人说过,皇帝真正宠爱的人是柳妃,还说皇帝能坐上皇位,柳妃出了不少的力。 虽不知道这些是真是假,但从柳妃宫殿的位置就可看出,柳妃在皇帝眼中的份量不轻。 柳妃宫的大门敞着,我站在不远处朝里面张望,希望能看见素颜姑姑。 但没有,从这里望去,除了宫女不时的走动着,端这端那,并未见姑姑人影。 思付着如何才能见到姑姑一面,就见皇帝在众宫人的拥簇下朝右侧的宫道走来。 赶紧回身,背贴靠着墙,直到望着他走进了柳妃宫才又站出来。 脸上一喜,见着有名宫女从殿内走了出来,赶紧上前。 “请问素颜姑姑在吗?” 宫女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能麻烦你去喊她一声吗?我有事找她。” “她这会忙着,哪有功夫出来见人,你还是自己去找她吧。”宫女态度冷淡。 我只得道:“我对里面不熟。” “进去右转,上了花廊,出了院子就能见到她了。”宫女说完,离开。 嘆了口气,我是皇后身边的人,若是进入这里,不认识我的人还能搪塞过去,认识知道我的必会去禀报柳妃,到时就麻烦,可要想知道怎么回事,只得进去。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6 右转,由数以百计的花藤缠成的花廊就印入了眼内,虽没了盛开的鲜花,但那荫郁青青的老藤和着巴掌大的绿叶,别有一种景致。 无暇注意美景,我紧步出了花廊,进入院子。 院子很大,西北各有二个圆门。 一时我不知道从哪个圆门出去,正想着,一群宫女从花圃侧面走了过来,手上端着各式点心朝院子中央的亭子走去。 我忙将身子隐入花丛内,想偷偷离开时,明黄的身影印入了视线,他的旁边,是脸上挂着妩媚笑意的柳妃。 不得已,我只得再次隐回,透过叶子间的fèng隙朝他们张望着。 “皇上,进亭坐坐吧,妾身备了些点心。”柳妃的声音无限娇媚,不是刻意的做作,极为自然。 “不了,朕突然想走走。”高贵的身影竟朝我隐身处走来。 一惊,难不成被发现了,随即摇头,我一直就隐在这里,他们又是后到的,没道理被发现了。 “这院子是越来越美了,想必柳妃费了不少的精力吧。”皇帝平淡的说着。 “只要皇上看了觉着好,妾身花再多的精力也是值的。” “是吗?”皇帝竟站着不走了,他所站之处与隔着花丛的我正对着,只要他稍一低头,就能透过叶子的fèng隙看见我藏在里面。 心被提到了嗓门,下意识的捏紧了衣角,可为什么这衣角拖不动? 我往下看去,大惊失色,那衣角竟露在花丛外,且还被黄帝踩着,难怪拖不动了。 焦急起来,这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啊? 第57页 “皇上,妾身想要个孩子,属于我们的孩子,好吗?”柳妃柔媚的声音略带着恳求,这与平常骄蛮的她大不相同。 虽急于衣角会被发现,但听到这话,我还是吃惊了一下。 皇后已有太子了,后妃便不用再洞房后吃药以防比皇后早生下孩子,之后后妃若怀了龙子,那是大喜,普天同庆之事。 柳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花很漂亮啊。”皇帝倏然弯腰採摘了一朵,薄凉的目光掠过fèng隙中的我。 他看到了? 睁大眼,迸住唿吸,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只拿着花到鼻间闻了一下。 “皇上,那时,妾身虽为了敏王而委居青楼,但在跟你之时身子还是清白的啊。” “朕已经有二名皇子了,后位之继也不缺人,再多下去怕会有帝位之争啊。若爱妃能向朕保证生下的是公主,朕自然可允了你。” 敏王?正当我寻思着,他突然抛出了手中的花,花落下之处正在我头上。 身子剎那如化石。 “是吗?”柳妃神情失落至极,嘴角的笑意变成苦笑,幽幽说:“皇上心里想的恐怕不是这个吧,到现在,您还防着妾身,是吗?” “怎么会呢,今天这是怎么了?可不像平常的你。”皇帝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柳妃神情一变,脸上一扫忧色,娇声说:“呵,妾身新排了个舞,想让皇上点评下。”话题转得极为僵硬。 “哦?是有些日子没见你跳舞了,走吧。”皇帝终于移动了脚步。 望着皇帝离开的身影,我大大的松了口气。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7 方才真是吓人,差点,差一点就让他发现了。 不过他与柳妃的对话又让我生出很多的疑惑来。 可这不该是我想的。 望着那二个圆门,想了想,朝北面的门走去。 却没想到,一出北门,竟又转回了柳妃宫的正门,不远处就是那个花廊。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看来应该走那南门的。 “恩恩?”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素颜姑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转身,不是错觉,真的是素颜姑姑,秀致面容,清淡笑脸,举止淡定。 “姑姑。”我开心的上前握过她的手。 “你的伤好了吗?”见到我,姑姑显然极为开心,将我拉往隐密处,对着我左看右看。 “都好了。” “那就好,姑姑没来看你,不会怪姑姑吧?” 我摇摇头,一时觉得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半响才说:“方才我去了洗衣局,那儿的人说你,你来了这里当差,姑姑,发生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素颜姑姑苦笑。 “姑姑,我送你的帕子为什么会在小伶那儿?”此次来找姑姑,一是关心姑姑,二是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帕子在小伶那?”姑姑愣了愣,奇怪的道:“半个月前,我不小心把帕子丢了,怎么可能会在小伶那呢?” “姑姑丢了帕子吗?” 素颜姑姑点点头:“可能放回时没放好,等我发现丢了回头找时已不见了,恩恩,真对不起。” “没关系。”我忙微微一笑:“我以后重新再绣块帕子给姑姑。” 姑姑轻轻一笑,又正色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这次的事情与帕子有关吗?我一直以为那是安妃为了对付皇后才故意陷害你,说你在暗中害二皇子。” “故意?你是说在二皇子裹布里放细针的人是安妃娘娘吗?”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只是猜测,当我听说有人在暗中放了细针在裹衣里害二皇子,又说一切都是你所为之时,就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这种事在宫中屡见不鲜了。” “不会的,身为母亲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儿子。”我断然否定。 “恩恩。”素颜姑姑深深望我,苦笑了下:“在宫里,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你防不到的招。以后要多留个心眼,万事只能靠自己啊。” “素颜姑姑,素颜姑姑——”远处,宫女的唿唤声隐隐传来。 “有人在叫我,你快回去吧,要是被认识你的人看到,会让柳妃多想的。” 我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姑姑又说:“景大人是个好归宿,你要把握好,可以出宫一定要出宫。” 姑姑的声音不若平常那般淡定,反而极度暗沉,像是压了很多的心事似的。 “姑姑也要保重。” 姑姑再度拍拍我的手:“去吧。” 我一出柳妃宫,明秀突然从不远处走了出来,对着素颜姑姑说:“你做得很好,诱导她认为是安妃害自己的儿子,不过你真以为皇后会让一个卑贱的宫女嫁入景家为媳吗?” 素颜姑姑没有回头望明秀一眼,淡淡说了句:“恩恩值得景大人喜爱,我也相信她会幸福的。”说完,离开。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8 我没有想到会在宫廊上见到皇帝,而且只是他一个人。 不是刚去看柳妃跳舞了吗? “奴婢见过皇上。”声音平淡。 他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站着。 微风悄然吹过,撩起那明黄衣摆轻轻飘动。 我摒住了唿吸,每次见到他,总会发生一些事。 而每次,他总以深沉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我,盯得我头皮发麻,心生怕意。 他薄凉开口:“躲在花丛中,以为朕没瞧见吗?” 因为紧张,手心出了汗,却没有惊怕之感,果然,他是知道我藏在花丛中的,忙下跪:“奴婢谢皇上不杀之恩。” 只想赶快离开。 “怎么?若是以前,你定会问朕为什么不揪出你,现在却这么的伏贴,还真不像你啊。”他似讽非讽,似嘲非嘲,语中有怒气是无疑的。 “以前是奴婢不懂事。” “不懂事?现在懂事了?还是,不想与朕说太多的话只想叩恩后马上走开?嗯?”他的声音倏然在耳畔响起。 惊得我一个抬头,唇就这么对上了他。 慌乱的目光与他沉静的黑眸交集。 下意识的就要推开他,哪知他一手硬是按在了我的脑后,另一只手扣住了我的腰,一用力,身子就紧紧的贴上了他,加深了这个吻。 不—— 他的吻直接、霸道,带着侵略与征服的欲望。 敲开双齿,与我纠缠在一起。 被迫的承受着他的一切。 他吻得很深,很深,也像一个烙印,深深的印进了心底。 我不再挣扎。 对于这个男人,一切都是无力的。 他放开了我,子夜般清凉深沉的眸子对上我冷漠的脸,下一刻,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低骂了声:“该死的。” “皇上若没有别的事,奴婢先告退了。”我漠然,若不然该用什么样的神情呢? “你去柳妃宫去做什么?”在我漠然的神情下,他的脸也变得黑沉一片。 “奴婢是去找素颜姑姑。” “仅是如此吗?” “皇上不是说不管后宫是非吗?这么问奴婢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脸色越发黑沉难看,目光闪过丝狼狈随即被锋锐取代,只道了句:“柳妃宫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就离去。 紧咬下唇,我捂住嘴,半响,狠狠去擦它。 直到擦破了皮,我还是无法停下手。 “够了,再擦下去,就要肿起来了。”擦的手被拎开,棠煜从后面现身。 我惊望着他,心勐然间慌乱不已。 他怎么会在这里? 方才,方才的一切他看在眼里了吗? “都擦破了,得用得点药膏才行。”他的声音淡淡的冷,淡淡的暖,淡淡的柔,寒潭般深蕴的眸子垂下时,闪过痛楚。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与我慌乱的目光对视,他先是深深的看了好一会,竟笑了:“刚来啊,就见你对着嘴一直擦着,没沾什么东西啊。” “那,你没看到什么吧?” 棠煜摇摇头,反问:“我该看到什么吗?” “没有。”没意识到自己说这些话有什么不当之处,只觉着松了口气。 很奇怪,心里极为在意让棠煜看到方才的一幕。 “你这是去哪?” “我,我回皇后宫。” “景大人已经公开说要娶你了。” “什么?”难怪这些宫人都知道了。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9 “得偿所愿,应该很高兴吧?”棠煜笑问,笑得只剩下一条眼线了。 自认识他以来,从没见他这么笑过,笑得连眼底的冰冷也不见了。 高兴吗?应该是高兴的吧。 “你不适合在宫里,这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也这么觉得吗?”心里在失望着,总希望棠煜能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在期待他说什么。 “这不是你的希望吗?” 我点点头,是的,我的希望,一直偷偷地喜欢着景临,这样的结果不正是我所要的吗? “走吧。” 二人缓缓的走在宫廊上,肩并着肩。 与他从没这么走过,仅有的那一次肩并肩,还被他骂了,不过那已是很早以前的事。 很快走到了宫廊的尽头,平时觉得这条廊挺长的,现在又觉得它很短。 “手伤好了吗?”我看向他已结了疤的手,看样子应该好了吧。 “或许只有景大人才能真正的保护你。”棠煜没有回答我所问,而是望着被我擦破的嘴角,眸底的痛楚加深,双拳紧握了下又松开,“出宫吧,好好的过日子。” “那你会来看我吗?”问出这句话后,又后悔了,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棠煜往前走着,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我的话,一直,一直,直到分开了,也没说上一句,更没有回头望我一眼。 只是那手,又紧握成拳了。 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有一脚没一脚的踢着石子。 心里觉得孤寂了好多。 有什么东西一直闷着无法发泄。 找不到地方发泄。 更不知道想发泄什么。 第58页 二皇子的事觉着没那么简单。 素颜姑姑丢了帕子怎么可能刚让小伶给捡到了? 真是安妃自己下手害她的孩子吗? 或许真的是如此吧。 既然事情已然结了,我也不该再探查,是啊,查什么呢? 还想为三天来所受的刑讨公道吗? 真是太妄想了。 “啊,好痛啊。”痛唿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这声音有些熟悉,本想走开,但听声音这般惨,还是走了过去。 从我所在的角度望去,就见一个蓝影子悠闲的坐在一颗树上,旁边放了整整一堆的小石子,边吃着梨子边拿起小石子丢向远处,随着他每丢一颗石子,惨唿声就远远传来,这次听清了,惨唿声并不是一个人发出的。 惦起脚尖远望,没瞧见什么人的身影 走到树下,看清了蓝影子,是个伟岸的男子,有着一双不笑亦似笑的眸子。 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 他也看到了我,冲着我笑,露出像雪一样白的牙齿。 记起来了,百花节的时候,十几名黑衣男子袭击皇帝,是他与另一名长得极为好看的男子出面救了我们。 “你在做什么?”好奇的问,他怎会在宫里? “为你报仇。”他咬了口梨子,丢出一粒石子,下一刻,那声音杀猪般叫起。 “为我报仇?” “难得接了这么一个轻松的任务,但愿你能时时被人欺负,那样我就每天过这种快乐生活了。” 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那声音实在叫得惨,这里瞧不见,我拎起裙摆上了树后的假山。 假山顶端与这个男人的位置也相差了好大一截,不过能看到远处了。 这一看,我彻底愣了。 发出惨叫声的人竟然是在暗室对我施刑的几名老宫人,她们所在位置明明是一个花圃,可看她们的样子好像离不开似的在原地打转着。 作者题外话的qq:51278302 欢迎来玩啊,敲门时请留下言。 收藏,票票,留言好少哦,郁闷中……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10 那个男人丢出的石子竟是颗颗打在她们的小腿上,隐隐能看到,小腿裤上已有了些血丝。 这么远,他是怎么打到这些人的,还那般准确无误,颗颗中的。 她们距此也有十五六米远吧。 “差不多了。”男子丢掉手中的梨芯,起身时拍拍衣服,看着我半响,眨眨眼朗笑说:“已为你报了仇。” 一跃而下树时,他又朝我看了一眼,喃喃自语着:“真是没想到。”便走了。 为我报仇?一头雾水,等我匆忙追下假山之时,已没了他的影子。 他到底是谁? 报仇?他是怎么知道那些老宫人曾对我用刑? 想不通,摇摇头,甩去这个疑惑,他既能在宫里行走自如,又救过皇帝,必是经得皇帝允许的。 我不必太过惊讶。 走在空旷冗长的的宫道上,心里真的很孤独,很落寞。 未来该怎么走下去? 经过那么多的事,从一派天真到满腹心事,从单纯快乐到现在的孤独落寂。 改变了多少只有自己知道。 走进圆门时,瞧见一个白色身影从另一处圆门进来,朝着皇后宫走去。 艷阳之下,衣袂飘飘,风度翩翩。 “景大人。”我小跑上前。 “恩恩?”见到我,景临眼底的忧郁淡了,换上笑意,打量着我:“身子好了吧?” 点点头:“大人这是去哪儿?” “去找你。” “找我?” “也找她。”她,是指皇后:“决定了吗?愿意嫁给我吗?” 望着景临眼底的挚诚与期待,我怔忡着。 脑海里掠过进宫来的种种,委屈、不平、怨恨、挣扎,还有那个男人时不时的…… 无法自保,不愿去伤害别人,这样的我,根本就不适合在这里生存。 喜欢景临,从第一眼见他开始就喜欢了,他还从安妃手中救了我。 甚至不嫌弃我已非清白之身。 我还在犹豫什么呢? 终于,我点了点头:“我愿意。” 此时,脑海里浮出了棠煜冰冷的面容,孤独的背影,心一下子变得好难受。 “走吧。”景临温柔一笑,拉起了我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可是,却没有了以前的感觉,那种羞涩,心怦怦跳的感觉。 甩去满脑子怪异的想法,随着他的脚步,我深吸了口气。 “恩恩。” 抬头望向他侧容。 “对不起,等会可能会让你难过。” “什么?” 景临微低头望我,眼底忧色越发浓郁:“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不准,说了我不准。”一字一字是咬出来的,皇后双手紧握着椅把,握得指根泛白,杏目丝红,望着景临的目光充满伤心与绝望。 “你想让我等你到什么时候?”景临在笑,悲哀的笑。 “我,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皇后声音颤抖着,痴痴望着眼前的人,满目乞求:“临,不要这样对我,不要。” “我要的是一个日日夜夜能陪伴在身边的妻子,你能做到吗?”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我现在不是找到了吗?”景临拉紧了我的手,目光却依然望着皇后。 诺大的殿内,只有我们三个人。 我终于明白景临所说‘等会可能会让你难过’的意思。 这个时候的他,眼底没有半分的我,全眸子落印的都是皇后伤心的容颜。 皇后一如是。 说不在意是骗人的,可确实没有气愤的感觉。 “我不准,不准。”皇后勐的站起身,扯开了景临握着我的手,紧抓过他的双臂,悲痛而哭:“你是我的,你向我发过誓的,这一辈子对我不离不弃。” 第三卷 承卷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11 “那你呢?所 发的誓早已是过眼云烟了。” “你爱上她了吗?”皇后一手指向我,嘶哑着声音问。 景临与我的目光对视,半响,别过脸。 皇后一声冷笑:“你爱的是我这样的女子,她与我,不管是品性上还是容貌,云泥之别,一个人的喜好怎可能轻易的改变?你娶她,也只不过是在逃避对我的感情。” 景临的脸变得苍白,许久才开口:“人的喜好是在变的,你又怎知我不会爱上她?恩恩善良,正直,待人真诚,她让我感觉到温暖,和她在一起我很开心,而你,从没有带给我这些感受。” “是吗?”皇后厉望着我,泪从眼角落下,滴滴成窜:“苏恩,你甘心吗?嫁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他的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 我缓缓施礼:“望娘娘成全。” 景临说过,给他时间,他会爱上我, 所有的一切,他都说得坦白而且真诚。 就连来皇后宫时,他还事先说会让我难过,并且承诺是最后一次。 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他呢? “成全?”皇后又是哭又是笑,无比凄凉:“我死也不会成全你们,不会,你们这辈子休想幸福生活在一起,休想。” 我看见景临抬了抬手,仿佛想去拥抱皇后,最终只是握紧了拳而已。 而我,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介意,就连难过也没有。 明明以前会心痛的啊。 没人说话的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三个人,三个角,他望着她,她痛苦的看向别处。 我,将他的痴恋,她的悲苦都看在眼底。 仿佛过了很久。 “这真的是你希望的吗?”皇后像是冷静了下来,只声音依然颤抖。 “是。” “好,我成全你,成全你。” “臣弟谢皇后娘娘成全。” 夜,裉去了夏日的躁热,变得凉意袭人。 所有人都沉入了梦乡,唯独我,空对明月。 我已经不喜欢景临了吗?要不然,面对他与皇后的痴缠,怎会没了心痛和难过? 喜欢了他那么久,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呢? 平淡的感觉。 若是如此,真要嫁给他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至少他了解我,明白我,知道我所想的,所坚持的。 能嫁给一个了解自己的人不也是种福气吗? 很多人成亲时甚至连对方的面也没见过。 我至少知道他长得如何,品性如何。 他还不嫌弃我已非清白之身,这样的夫君能上哪去找呢? 压下心底浮出的莫明惆怅。 太想过平静的日子了,而景临,他会给我所要的。 深吸口气,终于能离开皇宫了,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去过想过的生活。 我,很高兴吧? 关上窗,闭闭目,转身便要铺被褥。 “朕的女人只有二种选择,不是一辈子留在朕的身边,就只有死。”薄凉的声音飘过耳际。 身子勐然弹惊。 皇帝着一身丝缎月白长袍,腰系宝蓝腰带顺垂而下,冷冷的站在窗边。 门紧闭着,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退后了一步,戒备的望着他,他又想做什么? “没朕的允许,宫人是不能出宫嫁人的,更何况你早已侍过寝,是朕的女人。”无波的声音透着窒息的压迫感。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12 “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事。”抿抿有些干燥的唇,我紧张的道。 “是啊,知道的人都以为你是被恶霸欺负了。”他冷笑。 “皇上难道还会向世人宣告这名恶霸就是当今的圣上你吗?” 皇帝脸一沉:“你就这么喜欢景临?” “是,还请皇上成全。”与他,没话可说。 “成全?你的神情可没有一点要朕成全的意思。” “皇上可以不成全奴婢,也可以告诉世人,你是怎么凌辱了一个平民女子。”我冷冷回望着他,看着他眼底的薄凉渐渐入寒。 我怕这个男人,可更恨他。 “就是这份倔强才忍下了暗房的私刑吗?”他突然扯开了话题,让我一时接不上。 第59页 半响才了解到他的说何事,没说话,只别过脸,那晚,小伶杀我,是他救了我,却没有站出来说清。 是啊,一个婢女能对堂堂帝王要求什么呢? “你在怪朕?” 我伏跪于地,沉声说:“请皇上成全恩恩与景大人。” 二皇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说这个有用吗? 况且是我咎由自取,又怎么会去怪别人。 怪,是奢望贪想过,却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才会去怪。 没有奢望过他会帮我,自然也不会去怪他。 “朕,”他的声音极尽压沉,一字一字像是逼出来似的:“朕三翻四次的与你相遇,你就真的不明白吗?” “奴婢该明白什么?”知道他的喜怒无常,却不明白他现在在气什么。 相遇是偶然,难不成他是故意来与我相遇的? 可笑于自己这个想法。 皇帝眼底闪过丝挫败,正要说什么,我道:“皇上,奴婢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所求的也是平静安稳的平凡生活,求皇上成全奴婢吧。” 以前的事不愿再去想。 景临接受了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接受了现在的我,我该想的是未来的生活。 那些事就放下吧。 许久,他都没出一声。 我不安的跪着,只觉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沉肃起来。 “就算朕允了你和景临,你也无法过上平静的生活。”声音不再平静无波,仿佛是有人投过了颗石子,隐怒之下是惊涛骇浪。 “奴婢只求皇上成全。”我磕头。 只要皇帝应允,还能有什么事呢?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寂静。 直到许久过去,他还是没开口。 我不禁微抬了抬头,一鄂,眼前,哪里还有皇帝的身影,只有偏房的木门在那里张摇着。 他竟然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他又为何而来? 天气越来越凉慡。 想必皇帝是同意了,内务府给我传话,十日后即刻离开。 那天,也就是我与景临成亲的日子。 我像是被孤立在了一个角落中,宫里的每个人见了我不是低头装见没看见我,就是匆匆逃开。 仿佛我是瘟疫似的。 这一切都是皇后下的令,对于景临娶我之举,无论如何,她也是无法释怀的。 突然闲了下来。 日子过得极为平静,我在平静中等待离宫。 很快,再有二天就要出宫了。 我已把一切都打理好,整出了一个小包裹,来时空无一物,没想到去时也没什么可带。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13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去向棠煜和素颜姑姑道个别。 进宫的这一段日子,他们二人对我照顾有加,是我这辈子无法忘怀的。 本想去棠煜所住的小院子,却在御花园被路公公所拦。 “如果是去找棠煜,就不必了,他不在宫中。”路公公的鹰眼极为犀利,眸底满是厌恶。 “不在宫中?他去哪了?” “我差他出宫办事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五天后。” 心头涌上陈陈失落,出宫前连与他道个别也不能吗? 不知怎么的,很想见他一面。 “水性扬花。”路公公低呸了声:“一边勾搭棠煜,一边又抓着景大人,不知羞耻。” “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明明已与景临成了亲,这会又要嫁给别人。”路公公冷笑:“你这种荡妇般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棠煜,真是好极了,也省得我出手。” “路公公,不是这样的。” “是件好事。”路公公刺般的笑了几声:“棠煜也该看清你的真面目了,真是不值啊,你被关的那三天,棠煜可足足在尚书府外守了二天才等到景大人来救你,甚至太过自责而伤了双手。” 说完又刺般的笑了几声,才离开。 棠煜守在尚书府外二天等景临,为的就是救我吗? 他的手也是因为我而伤的? 摸摸胸口,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出来了,又多了份痛的感觉。 忙甩甩头,定了定神朝柳妃宫走去。 我是在柳妃宫的小灶屋里看到了正在噼柴的素颜姑姑。 心底一陈难过,柳妃为什么要这般待姑姑? 明显的,姑姑瘦了好多。 “姑姑。”我轻唤。 “新娘子不是应该开开心心的吗?快把拧着的眉松开。”一见是我,姑姑笑了。 “你怎么在做这些?”我微微哽咽。 “不说这个,”姑姑起身,抖了抖被木屑沾到的衣摆:“跟姑姑说说话吧,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是啊,一旦出了宫,隔着宫里宫外的那堵墙,就像天与地那般广阔,跳不出去也跳不进来。 “姑姑真羡慕你能出宫。”姑姑拉着我的手坐在一旁的树荫下,望着那些微微泛黄的叶子,感嘆的说:“宫里的人都太寂莫了,有寂寞才有是非,是非之下没有人不受伤的。你能出宫,真好。” “姑姑,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放心吧,进宫三十多年了,我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姑姑笑望着我:“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姑姑,我想抱抱你。” “还是小孩子吗?”虽如此说,姑姑还是将我拥进了怀中。 这一刻,我像是躺在了母亲的怀里,心里一陈安宁与踏实。 “恩恩,这二天你要对周围的事多多上心。” “什么?” “宫里的人都是不幸的,每看到一样完美的东西时她们就会忍不住想去打碎它。” “姑姑在说什么呢。”我抬头望着姑姑。 “总之小心就好了。” 姑姑笑望着我,目光里有着深深的祝福,也有着一丝我看不透的东西。 离开时,姑姑突然又说:“恩恩,一切只能靠自己。” 点点头,是离愁的伤感吧,今天的姑姑看起来特别的沉重与不安。 夕阳特别的红,如血般鬼惑。 我忍不住多看了会,半边天的夕阳染红了重叠的云彩,惑妖不已。 “夕阳有什么好看的?”稚声中带着傲慢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14 回过头来,就见太子殿下正奇怪的望着我,灿黑眸子黑闪黑闪的。 “殿下。”我施了礼,微微一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看看你。” 一鄂。 太子面色有些绯红,粗着声音说:“舅舅要娶你了,不是吗?” “是。” “以后还会入宫吗?” 入宫?不想再与这里扯上关系了,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太子的目光竟有着许些的期待:“殿下希望奴婢进宫吗?” “希望。”一说完,太子就别过了视线,不让我看到他的神情。 有些意外,太子不是很讨厌我吗?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说道:“奴婢想,总该要进宫几次的。” 太子又望着我,晶亮的眸子有些黯然。 “怎么了,殿下?” “我很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 诧鄂不已,讨厌我的太子怎么变化这般大?就见他双手插于胸前,傲然的神情与方才大有差别,说:“这么多天了,你都没邀功,看来心地不算不错,本太子很欣赏。” 望着他详装大人的样子,我失笑。 “你笑什么?”太子嘟起嘴,瞪着我。 见他这模样,我又想笑,忙忍住说:“奴婢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太子仰鼻冷哼,有多高傲有就多高傲慢:“不知道就算了,本太子今天来是要告诉你,允许你做我的朋友。” 朋友?太子今天给我的惊鄂好多啊。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还不谢恩?” 轻轻一笑,也不当真,施礼:“奴婢谢太子殿下的大恩。” “你说什么才是朋友?”太子突然问。 想了想:“奴婢觉得朋友是能互吐心声,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事都能一起分享,是最为信任的知己,没有贫富阶级之分,是在平等的线上共患难共进退的人。” “那你有这样的朋友吗?” 这话问倒我了,不由的想起了棠煜,棠煜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还有他时不时表露出来的孤独,他是我的朋友,可我与他之间总像是隔了什么似的。 而姑姑,我当她是长辈,能依赖,依赖的长辈。 景临呢?他懂我,明白我,是知己,是能共度一生的人。 “本太子问你话呢。”太子催促。 收回思绪,我道:“没有,奴婢还没有这样的朋友呢。” “那你现在有了。”太子嘴角一翘,得意洋洋的说:“我们可以成为这样的朋友,打勾。”他伸出拇指与小指到我面前:“愣着做什么?打勾啊。” 我依言伸出手。 “打好了。”打完勾,太子神气的说:“既然是朋友,你就不必谢恩了。我走了。” 太子一蹦一跳的身影消失后,我望着被打了勾的手,笑了笑,喃喃:“真是个孩子。” 就在我一脚踏进皇后宫时,宫女的声音传来:“送柳妃娘娘。” 下一刻,就见柳妃与明秀从殿中走了出来。 除了规定的日子来皇后宫朝礼,柳妃从未蹋进过这里。 今天她来这里做什么? 此时,柳妃也看到了我,笑盈盈的朝我走来。 “奴婢见过柳妃娘娘。” “都是熟人,还行什么礼呀,况且后天你就是尚书夫人了,本宫巴结还来不及呢。”柳妃娇笑着,过来要扶我。 我忙后退了一步,躬身说:“现在奴婢还是宫女,就该对娘娘行礼。”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15 柳妃挑了挑眉,眼角的笑更沉了:“我们又不是不认识,关系可不比这宫里的那些人,当年,你还常给我送绣帕呢,哦,对了,如果不是那些绣帕也就没有现在的你,这样说起来你岂不是该谢谢我?。” 第60页 “以前的事奴婢自然没有忘,只是把它埋在心底了,特别是一些不光彩的事,提它做什么呢?”我恭敬着,目光亦含笑,声音沉稳。 真的是变了,现在连说话都显得底气十足,老练世故。 柳妃笑得更开心,亲昵的说:“是啊,别提以前的事了,得要看以后,以后的日子可长着呢。贺礼我已送给皇后娘娘了,她会替我转交给你的。”越过身边时,柳妃俯耳说道:“一定要开心的出嫁啊。” 在柳妃迈出宫门之时,我福了福,清声说:“奴婢谢谢娘娘的吉言。” 在小偏房里见到了柳妃送我的贺礼。 一个华丽的方盒子。 贺礼是被掷在地上的,盒子四周破损很多,可见是被人从门外丢进来的。 是皇后吧,没有皇后的吩咐,宫人哪个敢这么大胆呢? 拆开盒子时,一块绣着鸳鸯戏水的帕子滑了下来,缓缓的落在地上。 脸一剎子苍白,这帕子正是那夜我要送给柳妃的,若不是这帕子,我也不会失去了清白之身,娘更不会自责忧心下病情加重,短短几天就去逝了,我更不会进了宫。 柳妃是想勾起我那些往事吗? 又如何呢? 既然抹不去,我已学会如何去正视它了。 只有正视它,才能更好的将那些过往缓慢的消化。 到最后,只剩下遗憾了。 一想起就会有潮水般的遗憾涌来。 每个人都有梦,文人都说少女情怀是首诗。 而我的诗在那夜之后没有情怀。 直到遇上了景临,而现在,又失去了这样的情怀。 对景临的感情不知道怎么的就变了,极淡极淡,淡如水。 可是,我是诚心的想与他牵手一辈子,蹋蹋实实的,充实的一起过日子。 出宫那天,我很高兴。 我想,所有的宫人都能看出我的开心,就算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那般冷漠与厌恶。 还是难以将我的开心抹去。 拿起包裹,出了偏房,看着殿外忙碌着的宫人,我深吸了口气。 再见了大家。 没有不舍,没有留恋,只有对自由的嚮往。 “恩恩姐姐。”小如走进了殿,手上端着一盏茶,笑着到我面前:“你就要走了,小如特地来送行,这是我为你调刺的茉莉蜜茶,就当是送别的礼物吧。” “谢谢你,小如。”拿过茶,开了盖,望着波动着的蜜色茶水,我放在一边的雕花桌上,从怀里拿出柳妃送我的帕子浸进了茶水中。 “你这是做什么?”小如脸色不佳。 微微一笑,将所有心思隐在柔和的声音里:“茶喝了就永远不知道小如对我的好,而这帕子上将永远留有着茉莉蜜茶的香味,闻到时就会想起你,不是更好?” 我怕,怕小如在茶水里下毒 第三十七章 准备出宫16 “好,自然好。”小如僵着声。 将帕子绞干挥了押放进袖中,善意的望着她,声音却很沉重:“小如,保重。” 小如一怔,望着我的美丽眸子瞬间有些困惑,一会,冷嗤了声:“还是你自己保重吧。”说完,一甩脖子离去。 今天的阳光很好,金灿灿的,照在明黄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的光芒使得整个皇宫像是处在一片金光之中。 出了皇后宫时,我拿出了袖中的帕子,将她深深埋在了一片花丛的泥中。 一切的一切,就止在这里吧。 以后,是新的生活。 长长的甬道,头顶那片窄窄的天空看起来变得好明亮。 脚步轻快,过了这条道,再穿过后妃钦远宫女的凝翠院,走过白玉桥就是正大门了。 我小跑了起来。 就在跑过一道圆门时,脚步变得缓慢。 方才,余光好像看到了一道明黄的影子,就在那个圆门内。 他看着甬道的方向,肯定也是看到了我。 咬咬下唇,既过了圆门,再回行礼也是要问罪的, 今天是我出宫的日子,不能出一点错。 就当是我没看见,就算宫人追出来…… 脚步更为缓慢,可是,宫人并没有从圆门处追出来。 心一轻,应该是我太紧张了吧,或许他并没瞧见我。 这样一想,我又小跑起来。 心似要飞起来似的。 出了甬道,我竟看见了素颜姑姑,有些惊讶,更开心,姑姑是来送我的吧? “姑姑。”我快速跑至她面前,开心的望着她:“你来送我了?” 素颜姑姑的神情不若以前那般淡定,像是有着心事似的,更是迴避着我笑意的眸子,只点点头:“是啊,临别了,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姑姑待恩恩就像亲人一样,恩恩心里别提多感谢,送东西就见外了。” “恩恩?” 我笑望着她。 姑姑又别过了脸。 “怎么了,姑姑?” “我,我有东西要送你。” 眨眨眼,我笑眯成一线,“虽觉得姑姑送恩恩东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还是很期待收到姑姑的礼物呢。” “是,是吗?”姑姑望向我,眼晴里有着浓郁的伤感,张口想说什么,又见她目光一动,望向了我身后。 身后有人吗?正想转身看一下,姑姑说道:“你就要出嫁了,我就是你的娘家,娘家都会给出嫁的女儿打扮打扮,姑姑没其它的东西,只能送你这个口脂(就是口红)。” 接过口脂,心里一陈感动:“谢谢姑姑。”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触口脂,以前看见别的女孩子成群的在街上买着胭脂水粉的时候,心里就羡慕,可是家里太穷了,没有多余的钱能让我打扮。 “来,我给你用上,张嘴。” 姑姑将口脂放进了我嘴里。 “抿一下。” 我依言而行。 “多抿几下,红红的,好看。”姑姑的声音竟然颤了。 我连着抿了好几下:“姑姑,会不会太红了。”抿完,想用手去碰一下。 “别碰,掉色了就不好。” “好怪的味道,不过很香啊。”抿在唇上,说话时多多少少会流入口中,只是奇怪,口脂的味道怎么这般的涩呢? 第三十八章 受到伤害 “一会味道就会没了,快去吧,别误了良辰吉时。” “姑姑,真的好捨不得你啊。” 姑姑眼底有泪花,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那我走了。”一步步离去,五六步之后,我又转身,笑问:“姑姑,口脂涂着真的好看吗?” “好看,非常好看。”姑姑的声音越发颤抖。 我想,应该是太过离愁的缘故吧,为了使姑姑不这么伤感,我笑说:“谢谢姑姑,姑姑,我一定会好好的生活,也会替姑姑好好的生活,我走了。” 姑姑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我过了转角时,哽咽着的姑姑跪在了地上,哭着,伤心的哭着,语说:“对不起,恩恩,对不起,恩恩,为了保住太子,我只能如此做,对不起。” 刚进宫时就是在这凝翠院里接受了娘娘们的钦选,可是我没有被她们选中,而是被公公随意点进了洗衣局。 老天给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现在,这个玩笑终于要结束了。 过了凝翠院,走上气势磅礴的白玉桥,就看见了正大门。 八米高的大门就像二名顶天的巨人,以前觉得它高大得让人敬畏,现在竟觉无比亲切。 心跃跃着。 下了白玉桥,离正大门又近了,竟不知怎的,脚步有点浮,目光也有些煳了。 眨着眼,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那二扇巨人似的门竟变成了四扇,更煳了。 头也开始晕。 身体是怎么了? 大门近在眼前,只要再走二十来步就能与开门的侍卫说上话了。 脚步踉跄起来。 怎么回事?早上起来还好好的。 一步,二步…… 头越来越晕,脚步没力了。 我站着,模煳的又努力想集中焦点看向大门,没有成功。 身子一软,缓缓朝后倒去。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有人接住了我。 有人抬起了我。 这些人不是走出宫。而是往皇宫里抬。 好讨厌意识模煳的感觉,以意志强撑着。 没有喝小如的茶水,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更没有与人如何接触。 为什么身体会这样? 嘴里有怪味,若有吃,就只有素颜姑姑的口脂,讲话时总会无意的吃进一些。 不会的,不会是素颜姑姑。 只是,心还是痛了,像是一把刀刺进了身体,缓缓的在那辗转着。 身体觉得很凉,轻浮的感觉像是在水中。 有几双手在我身上折腾着,像是在给我沐浴洗澡。 动一动手指,没有劲道。 意识有些清醒了。 听见了水的哗哗声,她们抬起了我,在我身上浇下了暖暖的一桶水。 一块干巾围住了我,从头至脚擦了一遍。 背后触上了柔软丝滑的被褥。 又盖了条稍薄的被子。 好香的被子,这香味我是不是在哪闻过? 是了,是皇后,皇后的身上就有这样的香味。 为什么这被褥竟会有皇后所用的香粉味? 隐约听见有人在说:“她快醒了,把这个给她喝下。” 是小如的声音。 我清醒了大半,缓缓的睁开眼时,就见有个宫人突然扶起我,另一名宫人使劲掰开我的嘴,灌了一盏散发着清香的东西进来。 挣扎,四肢根本无力。 小如冷冷的站在床边,紧沉着脸看着我。 “你给我喝了什么?”声音虽弱,足够能使人听清。 小如朝着几名宫人挥挥手:“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出去吧。” 宫人鱼贯退出。 “好喝吗?”小如眼角笑成一线,佯装天真的望着我:“一般人喝不到哦。” “你到底想做什么?”又开始变得昏沉。 “你看看这是哪里,不就知道了吗?” 打量着周围,勐的睁大眼,这是皇后的寝宫,那这张床……我竟然睡在皇后的床上。 第61页 这才注意到被下的自己全身赤裸。 不安,极大的不安,甚至是恐惧在心里散开。 “你?”眼前的小如变得模煳。 “我走了,”小如声音轻快,一副好看戏的模样:“忘了告诉你,现在已入夜了,方才宫人来传话,今夜皇上会来。” ‘吱卡——’是宫门被关上的声音。 一动也不能动,意识再度模煳,陷入昏沉之中。 是一股燥热将我从昏沉中弄醒的。 从小腹升起的热度席捲了四肢百骸,急欲想得到解脱。 坐了起来,就要去找水喝。 却在睁开眼睛的剎那与一双阗黑薄凉的眸子缠在一起。 他就站在床边,深沉的望着我,在我坐起的瞬间,眸中色彩变了,闪过一丝灼热。 “皇上?”他的目光让我的身子情不自禁的一颤,此时才觉得胸前凉凉的,低头一看,脸顿时惨白。 我竟全身赤裸。 慌乱的拿起被褥盖严,记忆回到了脑海。 出宫里,人竟变得浑身无力,昏倒时有人抬起了我。 醒来时,见到了小如,她给我喝了什么…… “这次玩的是什么把戏?”皇帝凉凉的望着我面容,声音沙哑低沉。 “我,我,”思绪纷乱:“请皇上迴避一下,奴婢要更衣。” 身子越发灼热,莫明的欲流在体内乱窜着,兇勐之处差点使我无法压制。 眯起眼看了我半秒,他背着我坐在了椅上,倒了杯茶水喝。 屏风上看到了我的衣服,便裹着被褥下床。 走了几步,脚下一软,跌倒在地,被褥滑至脚下。 “不要转头。”见他要转身,我慌乱的喊,喊声中透着哭音:“求你。” 身子好热,好热啊,小如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这个时候,很无助。 “求?这可是你第一次求朕。”薄凉的声音极为嘲讽,他还是转过了身,看到了一身狼狈、全身赤裸的我。 我的哀求没用。 这一刻,好想死。 他望着赤裸裸的我,薄凉的眸子越发灼热。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碰我。”欲起身,身子乏力。 说什么都没用。堂堂帝王怎可能听我的话。 他的手碰上了我,抱起了我。 肌肤碰触的剎那,体内的炽热似乎停止了一下,下一刻,一股更勐烈的火热从小腹袭了上来,下意识的我将手缠上了他的颈。 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 扭动着,以极为怪异的姿势扭动着,无数的呻吟声音从嘴里溢出。 “放下我,求你了,求你了。”哀求着,可身子竟更紧的攀住了他,根本不想放开他。 身子热得像要爆炸。 “你吃了chun药?”他将我放上了床,眸子锁着我绯红的身子,僵声问。 “我不知道。”被褥的凉意使我有一瞬间的回神,快速的爬至床角,以被褥盖住赤裸的身子,难以抵制的燥热使我浑身发抖。 那是chun药吗? 我颤抖得更为厉害,是热,也是怕。 我知道chun药,也知道这种药会让人失去了心智,变成禽兽。 抱紧了自己,不,我绝不能失去心智。 “出来。”他命令,声音透着无比的怒气。 “不要。”摇头。 “意志是斗不过药力的,你这般忍着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如,如何解?”消不去的燥热变成了一把把的利刃,在我身体各处划着名,声音也开始不稳。 “交欢。”凉凉的说出二个字。 “不,不要。”我拼命摇头。 “你想死吗?”他突然一把拉出了我。 “不要碰我,不要——”我喊,使出全力挣开他的钳制。 他又哪会听我的,将我死死的禁锢在怀中。 “求你,不要这样待我,求你。”一碰上他,身子又开始奇怪的扭动,急欲想得到他轻抚。 我哭求着,求着,若还有自制的力量,我会毫不犹豫的撞墙而死。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声音中的薄凉不见了,而是伤伤的,和着点点的痛楚。 “我宁可死。”我望着他,绝望的望着他:“求你。” “朕做不到。”伤与痛更加明显。 “求你了。”声音弱了,克制不住,真的克制不住了。 “你早就是朕的人了,朕再要你一次,有什么区别吗?” “你不懂什么叫尊严吗?宁可死,也绝不受践踏。” “践踏?你怎么会认为朕是在践踏你?看不出来朕喜欢你吗?”这一刻,他身上属于帝王该有的气息全部消失,只有无比的失落与难堪,还有丝丝心痛。 “可我不喜欢你。” “你流血了。”他看着我嘴角流出的血丝,笑了,笑得很苦很苦。 他也会这般笑啊? 难怪觉着嘴里有什么东西流出来,是血吗? “朕喜欢你,而你,总是将朕的骄傲与自负踩在脚底下,还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朕是皇帝,当你以厌恶的眼神望着朕时,你让朕怎么拉得下这个脸来说喜欢你?”他抱紧了已陷入半昏迷中的我,苦涩的一笑:“朕不能让你死,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他吻上了我。 “不。”亲吻,不是没有感觉的。 不管心里多么抗拒,在他吻上我的瞬间,意志力消失,任由感官主导了一切。 生涩的回应着他的缠绵。 生涩的迫切的解开他的衣裳。 面对我的生涩,他吻得更深,更深。 直到二人全部赤裸,直到他深深的进入我,律动着。 体内的燥热才稍解了些。 这一夜很漫长。很漫长。 这一夜,他要了我很多次,如果说前几次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愉,那么在后几次,我是在地狱中迈步。 随着一次次的过去,药力越来越弱,意识渐渐清醒。 最后一次,完全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与他…… 无法抗拒,只因浑身无力,只因药力还存在一些。 “睡吧,好好睡一觉,所有的平静也只在这一刻。”他拥着赤裸的我,淡淡的说着。 心很冷,冷得想打哆嗦,却迫使自己开口,干燥沙哑的开口:“皇上会如何解决?” “朕可以封你为嫔妃。” “就这样而已吗?有人对奴婢下了药。” 好半晌,他没开口,开口时,我苦笑的闭上了眼:“朕能承诺的,就是封你为嫔妃。” “奴婢谢皇上,可奴婢只想出宫。” “你还想嫁给景临?”他的怒气明显。 “如果他要奴婢,奴婢就嫁。”我说得很空洞,还有这个可能吗? “该死的,朕说了封你为嫔妃。” “奴婢只想出宫。” 一个翻身,他压在了我身上,锐利的目光直锁着我眼底的灰暗,声音切齿:“很好,苏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身上一轻,他落了地,吼道:“来人,更衣。” 早候在外的路公公迅速的领着人进来,鹰般目光偷扫我一眼,眼底难掩震惊,他是没料到躺在这儿的人会是我吧。 一阵窸窣后,寝宫静了下来。 花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起身,浑身酸疼与无力印证着昨夜有多疯狂,整个殿内瀰漫欲流的气息。 身上都是他的吻痕,胸前,腰,双腿。 酸酸的望着,握紧了双拳。泪缓缓流下。 拿过衣裳一件件困难的穿戴起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只想平凡的活着不对吗? 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不对吗? 一路走得好辛苦。 难道这就是给我的结局吗? 我不服。我不服。 绝不服。 我不信命运会这般待我。不信付出了努力没有回报。 绝不信。 “天吶,苏恩你在这儿做什么?”莲姑姑的声音尖刺的穿过我耳膜。 “恩恩姐姐,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趁着皇后娘娘沐浴的时候……”小如一手捂着嘴巴,满目惊悚,不敢置信的摇着头:“我要去禀报皇后娘娘。”说完又匆匆离开。 听见了莲姑姑的叫声,宫人们也陆续走了进来。 我衣衫不整,颈上还露着几个吻痕,皇帝又在方才离开,这样的场面,还用得着说什么。 宫人眼中的鄙夷与唾弃,已说明了一切。 我等着,等着他的到来,皇后这么做,为的不就是让他看到这一切吗? 殿内很吵杂,莲姑姑肃目盯着我,宫人们窃窃私语着。 那些眼神,像是一枚枚的铁钉落在身上。 “苏恩,你好大的胆子。”皇后沖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全身都气得颤抖。 “娘娘,景临大人来了。”一名小宫女匆匆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 终于来了吗?我笑了,很涩很苦的笑。 该做怎么样的准备面对他呢? 来不及想。 他已进了殿,一身月白长杉,俊脸苍白如纸,视线相遇的瞬间,我悲苦,他怨恨。 “恩恩?”景临温柔的声音已变了调:“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还有为什么?她竟然趁本宫沐浴的时候勾引皇上,这种事早就屡见不鲜了。”皇后冷哼。 “恩恩不是那样的人。” “你就这么肯定?别忘了本宫以前的那些贴身侍女哪个不是想尽设法的勾引皇上以求荣华富贵?” 景临不说话了,只是望着我,那目光,有着几分不定。 “我没有,没有勾引皇上。”我要解释,应该解释,努力的去解释:“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当然不是看到的这样,皇帝看清了睡的人不是本宫,怒气沖沖的离去,你见得不了宠,就想着再巴回景临的心。”皇后讽笑。 “我被人下了药。”没有理睬皇后,我只与景临相望:“要出宫之时昏倒了,醒来后就睡在了这里。” “是谁下的药?”景临悽然的问。 第62页 是谁?不愿相信是莲姑姑,“不知道。但我知道是小如将我送到皇后寝宫的。” “你血口喷人。”皇后身边的小如沖了出来,怒声说:“我本想去送你,却见到你昏倒了,好心把你送回了小偏房,哪知方才我与莲姑姑回来,却见你竟,竟……景大人,奴婢句句属实。” “对了,景临,苏恩该告诉你他已非完璧之身了吧?”皇后拢拢袖口,望着景临的目光万分愉悦。 我一怔,皇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皇后身上。 “她定是告诉你是被恶霸给欺凌了吧?”皇后嘴边的冷弧扬大,睨了满脸苍白的我一眼,又望向景临:“那所谓的恶霸就是皇上,事实上,她在宫外之时就勾引了皇上,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柳妃。” 柳妃?是柳妃告诉了皇后这件事。那天她来皇后宫目的就是为了告诉皇后这事? “不是这样的。”我无助的望着景临,可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犹豫:“事实不是这样的,景临,听我解释,我……” 没容我说什么,景临崩着声问:“是皇上吗?是皇上吗?” 含着泪望他。 “说啊,是皇上吗?”温柔的神情彻底裂开。他的目光充斥了血丝。 “是。”我哽咽:“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没有骗你,跟你说的都是事实。” “苏恩,真没想到你心机这般深沉,我们都被你骗了。”皇后冷哼。 “婚礼明天后进行。”景临突然说道。看着我的目光结了冰。 “什么?”皇后惊唿:“这样的女人你还要娶她?” “景家的面子不可丢,我会去告诉今天在场的亲朋,本大人大喜之日,连宴三天,新娘子将会在明天进门。”冷冷的丢下这句话,景临不再望我一眼,漠然转身,出门时又回头,无情的说着:“若然她反抗,绑着她进轿。” “景临。”皇后追了出去。 皇后将我锁在了暗室中。 很静,很静。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做什么? 不知道。 而我,就是呆坐着,脑海里是白茫茫的一片。 景临说过欣赏我,说喜欢我的性子,还说了解我。 可所有一切的了解在那时全部瓦解。 他不信我说的话。 就这样,我在角落里蹲坐了一个晚上。 什么也不想,只沉浸在黑暗中。 暗室的门被打开,几名宫人进来。 “我要见景大人。”直起虚弱的身子,我道。 “走。”她们压根就不理,只对着我的背狠狠一拍,我被推出了暗室。 “我一定要见景大人。”不能这样嫁给景-临,事情必须要解释清楚,若无法解释。怎么可以嫁娶? “罗嗦什么。”她们直接拖起了我。 出了皇后殿,就在她们走上宫廊时,三人突然昏倒在地。 发生了什么事?怔愣时,身着蓝杉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不笑亦是笑的眸子朝我眨眨。 竟是那天以石子打老宫人的男子。 “是你?”我退后了一步。戒备的望着他:“你是谁?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宫里?” “你不知道?我是皇上身边的暗卫青逸。”青逸露齿一笑。 暗卫?是指暗中保护皇帝的侍卫吗?难怪百花节那天遇刺时,他能及时出现。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皇上让我捎来一句话。”青逸若有所思的望着我:“说,若你后悔了,他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 算数的?脑海里想起他所说的‘朕可以封你为嫔妃。’ “你的回答呢?” 没有任何的犹豫,“我只想出宫。”不管发生了怎样的事,我只想出宫。 青逸点点头,眨眼间又消失在面前,消失的瞬间,昏倒的宫人醒了过来,二丈摸不着头脑:“我怎么躺在地上了?”见我怔忡着,微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就在我们走出了宫廊,蓝杉男子青逸又出现在了廊上,他的身边,是黑着一张脸的皇帝。 “皇上既然喜欢她,直接纳了她不就走了,何必这般麻烦?”青逸不解的看着他的主子。 “朕是喜欢她。但也止于此,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皇上的意思是说,她以后是生是死都不会再管了吗?” 皇帝黑凉的瞥了青逸一眼,“朕是皇帝,已够迁就她了,既她不懂珍惜,宁可弃之。” 宫人压着我坐上了一顶轿子。 半响过后,鼎沸的人声传入我耳中,想必已抬至街上了。 轿帘时不时的被风吹掀,透过fèng隙,我看到了川流不息的街道,每个行人都在笑着,叽喳的说着话,讨价还价的声音也不时的传入我耳中。 这样的热闹并没有感染到我。 一心想的是如何向景临解释一切。 他可以不原谅我,但不能误会我。 只要误会还在。我与他之间就无法生活在一起。 我必须想尽办法将误会澄清。 此时,鞭炮的噼啪声从远处传来,掩盖了人声鼎沸。 鞭炮声落下时,有很多的声音从帘fèng中飘来:“这轿子里坐的就是赵家姑娘的丫环吧?” “是啊,人心不古,竟然背地里去勾搭自家姑爷,赵家姑娘太识大体了,还让她陪嫁。” “都说赵家姑娘长得倾国倾城,没想到品性也这般出色,竟然还让这种丫环进府当妾。” “哎——” 他们在说什么? 正当我凝神听时,轿子落了地。 “出来吧。”一只肥胖的手伸了进来,将我拉了出去。 是个胖墩墩的妇人,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极尽轻视,就从袖内拿出块喜帕,摊开挂在了我头上,说:“走吧。” 隐隐觉是有些不对劲,我扯下了喜帕望着前头的小门。 “这是哪儿?”应该是大户人家,虽说是小门,可一看那木门的雕花,就知道价值不低。 “能是哪儿?当然是尚书府了。这是尚书府的小门。”胖妇人不耐:“快盖上。” 悠美的乐声从小门的另一边传来,那是喜迎新娘的礼乐,进宫之前我就听过好多次,难道不远处也有人在迎亲吗? “为什么我要从小门进?” “难不成你这样的人还想从大门进啊?”胖妇人一脸不可思议。 知道景临在怨恨,可他也说了,景家的面子不能丢。 我这般从小门进去,景家又何有面子可言。 “我现在就要见景临。”我丢开喜帕,快步进了小门。 “喂,你不可以这样进去。”胖妇人赶紧跟着进来。 这个院子我来过,因此熟悉路径。 出了长长的走廊,瞧见了正厅,厅内人来人往,极为热闹,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是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来贺景临大婚之喜的。 “你不能进去。”一脚迈出时,紧追来的胖妇人抓过我,嚷着:“我家大人对你已经够好的了,你还想怎样?难道要在他大喜的日子里给他难堪吗?哎哟,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不知感恩了就算了,还尽找麻烦。” “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跟他说上几句话就好了。”景临对我的好,我又怎会不知呢?一时没注意到胖妇人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 “话什么时候不能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日子,快回你的喜房去。” 她说得也对,今天客人这么多,他定是忙坏了,身为新娘子的我又怎能再给她添麻烦?还是明天再说吧。 毕竟日子还很长啊。 当我进入喜房时,不禁被喜房的大气与华丽所震撼。 与皇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一个喜字,也是独具匠心,叫人百般喜爱。 更别说那些华彩流琉的桌椅,白玉山水屏风,雕刻着云彩的壁窗了。 “愣着做什么?快坐在床上,把喜帕戴了,等会大人就要进房了。”胖妇人将我按坐在床上,摆好手姿,又为我盖上喜帕,嘟喃着:“有这样的小姐,真是好命啊。” 小姐?什么小姐?正待要问,就听见‘吱卡——’一声,胖妇人关门出屋了。 一下子静了下来。 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唿吸声。 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嫁人了。 嫁给了当朝的尚书大人,景临。 这样的嫁娶与我的初衷相差了好多,几乎是被迫的。 没有新娘子该有的紧张与羞涩,忐忑与不安。 只寻思着待会景临进来该说些什么,该怎么样把昨天所发生的事一一的向他说来。 怎样的说法才会使他相信我所说的是事实。 正因为满门脑子想着这事,因此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环节。 为何不用我换上新娘子的喜服? 为何我没与景临拜堂成亲就直接来到了新房? 为何我会从小门进来? 而这一切,我都认为只是景临过于愤怒的缘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我双腿有些麻木,门开了。 听见了脚步声。 我深唿了口气,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已稍有些底气,只待他掀开喜帕。 “哼,倒还真像个新娘子呢。”娇娇的,竟是女人的声音,极为熟悉。 是赵月芙,她怎么会在这里? 未想,自己掀开了喜帕。 就见赵月芙一身的红,属于新娘子的红,刺刺的站在我面前。 她的身边,景临也是一身的红,属于新郎的红,漠然的站着,冷冷的望着我。 郎才女貌,好一对登对的佳儿。 我傻愣着,诧愕着,震惊着。 赵月芙拿过桌上满满的酒杯到我面前,盈盈行礼,即娇又羞的说:“姐姐,请喝下妹妹的这杯酒吧,日后我们姐妹共侍一夫,要和睦相处才是。” “共侍一夫?什么意思?”我望向景临,心下沉,深深的下沉,依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字面意思,就是说我同时娶了月芙和你。”景临望着我的目光如冰箭,透着极大的怨恨。 这是我认识的景临吗?是那个总是挂着温柔笑意的景临吗? 第63页 “姐姐,请喝下妹妹的茶吧?”赵月芙的声音将我的视线拉到了她的脸上,这并不是一张得意的脸,可她仍笑得很开心。 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子的,想了那么久要说的话在此刻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惊愕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 浑浑噩噩的。 “还不快接?”景临的重重一句。吓了我一跳,下意识的就去接了。 ’碰—— 哪知赵月芙突然摔破了酒杯,冷挑起眉,说:“你还真会拿啊?不知道我才是景临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妻子吗?而你,只不过是景临的小妾,从小门进来低贱的妾室而已。” “什,什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无法相信听到的。 “皇后没告诉你吗?” 我只望向景临:“是真的吗?她说的是真的吗?” “你这样的人怎配进我景家大门。收你为妾也只为当初娶你的承诺。”景临开口,冷漠而无情。 “承诺?你曾说‘我喜欢你,你的性子,你的举止,我都很欣赏,我也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我会爱上你。’你也说过‘要对自己有自信,也请对我有信心,’你的承诺并不是娶我进门后来侮辱我。”挺直腰,我沉稳的回望着他的冷漠。 “侮辱?用得着我来侮辱你吗?”他冷笑:“不管是过去的事,还是心里的所想,我一直对你坦白,而你一直都在骗我,什么侮辱?” “那你要我怎么跟你说?”被皇上侮辱了?他所爱的人是皇帝的老婆,他要娶的人又被皇帝毁去了清白? 景临复杂万分的望着我,“那你也不该再与他发生什么关系。” 眼眶很酸,湿了。 很失望,对他真的很失望:“这就是你对我的认识,对我的了解吗?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还有很多的人,很多的事值得你去怀疑吧?为什么你宁可相信她们说的。也不肯相信我一丁点呢?” “我眼睛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平时不干这种事,却在成亲当天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觉得合理吗?” “够了。”赵月芙挡在了我与景临的中间,挑着眉冷嗤:“还不快出去,这喜房可是我与景临的,你一个丫头站在这里做什么?” “景-临,你也要我出去吗?”迈过赵月芙,我沉定的看向景临,眸光里有我的决定。 决定嫁给景临时,就告诉自己,要好好的生活,平凡幸福的生活。 事与愿违,再怎么想,也想不到景临会给我这样的生活。 很失望,也很伤心。 一直以为,景临是了解我,懂我的。 这也就是为何在明知不喜欢他了还嫁给他的原因。 他没有回答,而是移开眸子看向别处。 而我也不再多说一句,挺直了身子,走出了喜房。 这样的情形,无论怎么努力解释也是枉然的。 而我,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几缕尊严。 喜房门外,站着在后门处来迎接我的胖妇人,见我出来,她不耐的说:“跟我来吧。” 他们竟然把我安排在了下人房,一间与皇后宫的小偏房差不多大小的房子,颇为简陋。 “这里归我管,大家都叫我胖嫂,以后下人房的清洗就交给你了。”胖嫂双手插腰,指使着:“每天你要比所有人都早起,洗完衣服后再给大家准备早饭,之后就去厨房帮忙。” 没听她说什么,打量完了这间房,我走了出去。 “喂,你去哪里?” “既是妾,就有属于妾的院子,而你说的什么洗衣服准备早饭,不该是我做的,按理,你还该尊称我一声主人。” “放,放肆,这可是夫人交待下来的,你敢不从?” “我不是夫人的婢女,不需听她的吩咐,你可以让大人直接来跟我说。”我声音平淡,可字字有力,更是紧锁着胖嫂的眸子说出的这些话。 而我也相信,景临就算现怎么怨恨我,也不会这般待我。 他不是那样的人。 胖嫂愣住了。一时说不上话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路去我所住的屋子。”我一声厉喝。 “是,是。”胖嫂是被吓着了,也被我说得心虚了吧,竟乖乖带路了。 面对她的贴服,我感觉不到任何的成就,只更觉悲哀。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吗? 难怪在宫里,我的善意总被当成是好欺负的。 这就是生存方式吧,弱肉强食。 “夫,夫人,这就是你的小院。”胖嫂指指前面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 “以后不需要叫我夫人,就叫我苏姑娘吧。”没有拜堂,没有任何的仪式,我就不是景家的人。 心竟前所未有的一松。 “那奴婢告退了。” “里面怎么黑漆漆的?没侍候我的丫头吗?”本就不需要丫头来服侍,在此刻我却必须这般说。 “这,奴婢明天就去请示夫人。” “去拿些烛火过来。” “是。”胖嫂慌慌忙忙的退下。 院子很简单,也朴素,院中,一颗二人高大的梅花树是整座院中最为醒目的。 屋子也不大,但间隔与布置很合理,甚至还有内堂和外堂之分。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子疏零的照在地上,桌椅上,能看清挂在墙上的那些山水墨画。 坐了下来,细细的看着一切。 很久过去,那胖嫂并没有来。 知道她是不会来了,妾氏与正氏,她自然分得清该听谁的。 而我,就这样坐了一整夜。 把自己短暂的人生想了一遍,从爹离逝,独挑重担养活自己与娘,在红楼失去清白,冒充进宫,宫中所受的委屈与苦难,坚持与执着,直至诚心的想与景临一起生活,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经歷的事情多了,也就有了自己的内涵世界。 是非曲直,也生成了属于自己的解决方式。 这一夜,我重新认识了自己,或者说重新认识了在慢慢改变的自己。 当赵月芙在吃早膳的大堂中看到我时,目光犀利的瞪了服侍在旁的胖嫂一眼。 胖嫂一脸惶恐。 而景临则没什么表情。 “见过夫人。见过大人。”我朝他们盈盈一礼。 面对我的称唿,景临怔了怔,而赵月芙则是一脸受用。 “大人,民女有话想单独和大人说,大人能出来一下吗?” 赵月芙沉了脸,倒也没说什么。 “我只给你半盏茶的时间。”景临漠然的说完就出了大堂。 我则松了口气。 尚书府花园的美不亚于皇宫,可以说是个缩小版的御花园了。 “说吧。”景临进了亭子,背对着我。 “大人。”我下跪在地,恳求:“请让民女离开吧。” “不可能。”他想也未想。 “民女与大人没有拜过堂,不是大人的妻子,也就是说,民女现在是自由之身。” 他转过身,恨然的目光:“娶一名小妾还用得着拜堂成亲吗?是你对不起我,让我颜面尽失,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我一震,他目光中的怨恨竟是这般浓烈,仿佛是积了几十年的恨爆发般。 拂袖,越过我身边,他怒恨离去。 知道他怨我,恨我,可没有想到怨恨竟是这般深。 不该的,不该的啊。 我对他而言,知己更胜情份秀吧,毕竟他爱的人非我。 可为什么他眼底的恨会浓郁至此? 跌坐于地上,一时想不透,心里也突然没了底。 不知过去了多久。 我才缓缓起身,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院中,胖嫂带了几名丫头左右张望着,见了我,颚一扬,指着院中一堆脏衣,粗声粗气的说:“你把这些给洗了。这是大人吩咐下来的。” “什么?” “大人说了,你要住在院子里也可以,但若要有饭吃,就必须干活。这些脏衣服一个时辰内就要洗好,我们走。”胖嫂挥了挥手,领着丫头们离去。 我站着。双拳紧握。 一个时辰之后。 “把架子订好。柴木放下。”胖嫂指挥着丫头钉木桩,又命那些捧着木柴的家丁将木柴放在梅花树下:“记住了,以后木柴就送到这里。” 很快,六块木桩在院中落起,就见丫头们利索的缠上了绳。 此时,那胖嫂睨了我眼说:“快把衣服晾了,丫头们明天还等着穿呢,再把这些柴给噼了,晚上要用的。”说完,又叫着丫头们离开。 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我暗喃:“景临,这就是你不放过我的方式吗?你所恨的人,真的是我苏恩吗?” 二天后,正当我噼着柴时,只觉着有一道视线总在我身上停留。 忍不住抬头。 瞬间,我愣住,鼻子酸了下,竟湿了眼眶。 这才发觉,好想他,好想他。 他走了进来,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木柴,脏衣,最终伤痛的视线停在了我的手上。 “棠煜,你怎么来了?”起身,忍下莫明的伤感,我勉强一笑,只被他盯着的双手却不知该往哪放才好。 手上,处处是伤痕与水泡。 “你的手受伤了。”棠煜的声音不是我熟识的冰冷,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不小心划了一下,没什么事的。”我变得更为不自在:“路公公不是说你出宫办差了吗?今天才回来吗?” “你找过我?” “嗯,本想向你道个别的。”不知该说什么,左右找话:“看来你的手伤已全好了,连痂都不见了。” “我该阻止你嫁给他。”棠煜的视线终于与我对上。 我看到了他眼底的痛苦与自责。 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他眼底除了冰冷之外的情感,以往,不管再怎么的开心,忧愁,他的眼底总保留着一些冷。 “我不挺好的吗?”有些无措。 “真的很好吗?”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不是吗?”黯然:“对了,你怎么来了?” “皇后让我给你捎了几匹布来,顺便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棠煜眼底的伤痛更重。 第64页 “如她愿了。” 正说着,院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瞧去,就见赵月芙在几名丫头的拥簇下莲步进了院子,见到棠煜,笑着颔首算是打了招唿。 看向我时,笑容变得越发灿烂,说:“苏恩,皇后娘娘待你可真是好啊,来景府才三天,就差人送东西来了,你可要好好谢谢皇后才是。” “恩恩已经谢过了。”棠煜道。 “那就好,只可惜苏恩不惜福啊。主子待她这般好,还贪心的去勾引皇上,也奇怪,都这样了,她竟还会把你嫁给景临,这皇后对她的贴身侍女,可不是一般的好吶。”赵月芙笑得花枝乱窜,可眼底却没半分笑意。 只这话,却让棠煜与我都惨白了脸。 这件事该早已传遍了皇宫。棠煜也该知道了。 我却不希望他知道。 只要没人在我身边提起,只要他不提起,我就当做他不知道。 不想他认为我是那样的女子,想给他最好的印象。 脸色越发惨白,甚至双手也情不禁的微抖的。 为什么我会这么在乎棠煜的感受? 为什么心会痛? 难道,难道我喜欢上了棠煜吗? 不会的,不会的。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呢?在我进入了景家后。 “夫人误听谣言了吧,恩恩不是那样的人。”棠煜说道:“在这世上,她是唯一能让我全心全意去相信的一个人。” 棠煜……我紧咬住下唇,他竟这般信任我吗? “哦?苏恩勾引皇上,那要是有目共睹的。见证的人不知道多少。” “那又如何呢?表相不见得就是真相。” “棠公公这般护着恩恩是为何?”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而夫人只是道听途说吧?” 赵月芙美丽的脸极为不悦,牵强的笑了笑,瞪在我脸上:“棠公公这般护着你。想必你们的交情不浅,我不就打扰你们续旧了。” 等到赵月芙消失在视线之中,我突觉脸上湿湿的。 “怎么哭了?”棠煜伸手想为我擦去泪水,手伸到半空又硬生生的收了回。 “你就这么相信我?”我哽咽,泪水止不住。 从小到大,没这般哭过。 棠煜的目光怜惜万分:“虽谈不上全部了解,认识你至今,你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 “你今天话真多。”哭得更凶了。 以为景临才是最知我的那个人,错了,最为关键之时,他不信我,甚至伤害了我。 “你若再哭下去,我的话会更多的。”他一声轻嘆,道尽了他的心疼与无奈,最终,还是伸出了手,轻轻的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我该走了。” “走了?”心底生出巨大的不舍。 “好好保重自己。” 望着他的离去,我的泪反而落得更兇勐了。 秋天的夜空,很干净,很明亮。 今夜无法入眠,心被纠得很痛,就连唿吸一下也能痛得喘不过气来。 突然明白过来的事实让我无措。 喜欢棠煜? 是什么时候的事? 竟是这般后知后觉? 望着头顶一闪一闪的星星。又落了泪。 擦去眼泪,可这泪水像是止不住般,拼命往下流。 最终,我将头埋进双膝中,哽咽痛哭。 天刚亮,院中的小门就被胖嫂敲开。 我坐在屋子门槛上一夜未睡,漠然的望着胖嫂摆摇着肥胖的身子来到我面前。 “丫头的人手不够了,以后倒马桶的事也由你来做。” 见我只木然的坐着,胖嫂横白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我走?” “知道了。”疲惫起身。 “先去主屋,再去下人房,动作快点,等会还得去厨房洗菜。”走到交叉小道时。胖嫂道。 “洗菜不是有专门的丫头在的吗?”我问。 胖嫂扁扁嘴:“不是跟你说了,人手不够,这些事暂时就由你来做。”说完,一摆一摆的离去。 堂堂的尚书府人手怎么可能不够?摆明了就是在欺负我。 难道我就该被欺负吗? 主屋,也就是赵月芙与景临的院子,离我并不远。 主屋很大,鸟语花香,处处好风景,风景之中,就是宅子。 丫头们在廊中穿来穿去,准备着主子起床时的用具。 我进了大堂,穿过内堂,走进寝屋,就见几名丫头恭敬的站在屏风外等候差遣,而白玉山水屏风后,隐约能见赵月蓉已起了床,正在丫头的随侍下整衣。 “夫人要洗脸了。”屏风内的丫头一唤,立时有人出去传了。 马桶放在最外一侧的角落中,直接拿了就可以走,不必与赵月芙遇上,这让我松了口气。 端着面盆的丫头鱼贯进来,为首的那名丫头悄悄的跟着一旁的人说着话,说到尽兴处笑得合不拢嘴。 我站至一旁,等她们过去。 没料到,那说笑着的丫头在进门槛时一时没注意绊了脚,撞上了我。 ‘哐啷——’二声。 面盆与马桶都掉在了地上。 幸好那马桶是有栓的,只要不摔破,脏物就不会漏出来。 我身后是墙,所以没摔倒,那丫头没这般幸运,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长不长眼啊?”说话的丫头一骨碌爬起来指着我鼻子骂:“没看到我给夫人送水吗?还故意站在门中间,你安的什么心啊?” 没待我开口,赵月芙从屏风内走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身边跟着胖嫂。 见到我,她柳眉一挑。 “夫人,她明知道奴婢手上拿着夫人的洗脸水,还故意来撞奴婢。”丫头说得极为气愤。 “我没有,是你端着水时跟别人说话才撞上了我。”面对这样的情节,已没有了气愤的感觉,原来,这里的人与宫里的宫人也没什么区别。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这里所有人的都瞧见了。”不过,她们应该不会帮我才是。 果然,她们的目光个个都不敢与我直视。 “胖嫂,今天不要给她饭吃。”赵月芙冷冷望着我,说完,回了寝房。 冤枉我的丫头得意的望着我。 飢饿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 可昨晚一夜未睡,加上连日来的劳累,让我此刻的身子极为虚弱,就连挥找衣棒的手也显得没力气。 夕阳已下沉。 眼前,还有一大堆的脏衣服没洗。 咬紧牙,我快速的洗搓着。 该怎么办? 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正想时,一道细细的声音在面前响起:“苏姑娘?” 抬头,眼前站了一名与我年纪相仿的丫头,大大的眼,圆圆的脸,长得很清慡。 我心生戒备,不知又有何事了? 她左右看了看,快速从怀里拿出个纸包:“这是三个肉包子,快点吃了吧。” 愣着,一时不解她此举,赵月芙不是下令一天不给饭吃吗? “我叫小蝶,是棠公公的人,棠公公命我好好照顾你。”小蝶咧嘴一笑,将纸包塞入我怀中,悄声说:“我不能多待,要是被人撞到了就不好,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又悄悄离去。 “棠煜。”我喃喃着,忍不住又想哭了,他怎么待我这般好。 一连半个月,我都没有见到景临,而赵月芙的刁难,只不过是让我的力气每天花尽,身子每天处于透支状态。 除此之外,没人再来打扰我,除了小蝶。 可也奇怪,小蝶已经三天没有来了。 叠好晾干的衣裳,我往下人房去,顺便也去看看小蝶。 很怪异,一路上来,没见着几个婢女,偶见到几名,神情都极为慌张。 进了下人房,发现婢女们都集中在一起了,低低的互相说着话,神情与方才遇到的人一样。慌张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人,都搜了,没有发现什么。”从婢女前方传来男人的声音。 景临也在这里? 此时,婢女们让开了一条道,就见景临走了出来。 目光相遇之时,他本是思考的目光陡然变冷,漠然从身边离开。 望着他的身影,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一直有说有笑的人,一直温柔的人,怎么说变就变了。 景临一走,本是不安着的婢女们都松了口气,一时声音如麻雀的叫声般响个不停。 “真没想到小蝶竟然是前朝的余孽,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真看不出来,好险啊,差点连累到我们。” “这几天可吓死我了。” “我倒觉得她挺可怜的,死了都没人来收尸,被抛在乱葬岗上,最后只能被野兽吃掉。” “嘘,轻点声,难道你想跟她同样的命运吗?” “听说今晚前朝的余孽会去埋尸。” “那才好,这样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这些人太可怕了。” 杂杂乱乱的听着,她们每说一句,我的心就惊跳一下,直到最后,再也听不进她们在说什么,满脑都是那句‘我倒觉得她挺可怜的,死了都没人来收尸,被抛在乱葬岗上,最后只能被野兽吃掉’。 小蝶是前朝的余孽? 死了? 心中一陈悲凉,前几天她还活蹦乱跳,每次见到我就天真的朝我笑,竟死了? 前朝? 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什么?以前听路公公说起过‘你可是大业的继承人’,子嗣什么的。 小蝶是棠煜的人,她又是前朝余孽,那棠煜岂不也是前朝的人? 不对啊。前朝距今已有二百年了。 大业继承人?难道……整个人一陈寒凉,不信,我不信。 应该没这么复杂的。 “苏恩,你拿着衣服在这里干嘛?”胖嫂的粗嗓门贯穿了我双耳。 这才发现,自己竟拿着折好的衣裳出现在了花园中。 “还不快离开,夫人和京城里最为有名望的夫人们在赏园子呢。” 沿着胖嫂的视线,瞧见不远处打扮得一身贵气的赵月芙与一群贵妇们说笑着朝这边走来。 “是。”转身就离开,可心思恍惚,一个不慎被路上的枝条绊了下,身子是稳住了,手上的干净衣裳却飘了满地都是。 第65页 这样的大动作那些贵妇人自然也看到了。 “原来尚书府的丫头这般毛躁啊。”一着绿杉罗衣的妇人走了过来,以袖掩嘴,吃吃而笑:“芙妹,你可要管教管教才好,要不然,会让这些下人小看了你这当家主母。” 赵月芙本是笑眯的眼见到我剎那沉了下来,冷冷的说:“没看见我与夫人们在逛园子吗?下去。” 正要离开,一穿紫罗流苏裙的妇人栏在我面前,看着我道:“看她的穿着不像府上丫头的装扮啊,芙妹,她是谁啊?” “该不会是尚书大人娶你当天同时迎娶的那位妾氏吧?”另一妇人试探着问,目光里是满满的嘲弄。 赵月芙脸上仅有的笑容也不见了。 “芙妹的脸色都变了,真是那名妾氏啊?”几名妇人围住了我,任凭我怎么走,她们就是栏在我面前。 “请几位夫人让一让。”我道。 “什么?竟然让我们让路?”贵妇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绿杉罗衣的妇人瞄了赵月芙一眼,“芙妹,看来你这个主母当真做得不怎么样,一个小妾竟连尊卑之分都不懂。” “是啊,你看我家的那几位妾氏,见了我可都恭敬得很,吃饭时抢着夹菜,睡前争着给我洗脚,要不,我帮你教训教训她?”紫杉流裙妇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我轻咬下唇,任她们说着,势单力薄,做不了什么。 赵月芙漠然的瞥着我,道:“月芙谢各位姐姐的厚爱,只一个小小妾氏,无足轻重,还不快离开这里。”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 我赶紧抱紧了衣裳,从她们中间离开,却在经过罗杉妇人身边时,她突然伸出了手,下一刻,痛唿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她的怒骂声:“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来撞我。” 让我所没料到的是,她竟抡起了手想打我。 就在我以为又要受无枉之灾时,绿杉妇人的手被赵月芙挡了下来,她望着妇人的目光满是厉色:“王夫人,这毕竟是在景府,堂堂尚书府的妾氏就算犯了错也自有我来处置,你这样公然出手,是不把我赵月芙放在眼底吗?” 这位王夫人与其余几位夫人皆极为尴尬,王夫人慌张收回手,干笑几声:“芙妹误会了,我只是,只是抬了下手而已,没别的意思的。啊,时间不早了,我看我也要告辞了。” “我们也是,我们也是。” “既是如此,那我就不送了。”赵月芙又换上了一脸笑容。 很快,这些贵妇人消失在了花园中。 没有想到赵月芙会帮我,真的出乎意料之外。 挥退了胖嫂,赵月芙漠然的望着我:“她们是我父亲客商的夫人,平日与我素有交情,可也不安什么好心,我不是在帮你,既然你已嫁进了景家的门,她们欺负你,只会让我颜面尽失。那个王夫人打你,只是想刻意来讨好我,可也不无有想看好戏的心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有笑话我的机会,而我这一辈子,受到的最大耻辱是你给我的,因为你,我成为了全京城男女老少茶余饭后的笑话。” 赵月芙傲然的眸底有着极大的伤痕。更是充满了痛恨与酸楚。 陡然明白赵月芙恨我的原因了。 全城首富商人的女儿,这样一个高傲的女子,从小养尊处优,众星捧月,却遭到了退婚,成亲那日,又与妾氏同时进门,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背后笑话她,怎能不教她怨恨? 此时,赵月芙又说道:“我生平最为痛恨无端起是非,背后伤人的人,所以,我不会在暗中对你使坏,这几天对你的折磨也够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干那些脏累活,想要得到景临的心,就各凭本事吧。” 一愣,她竟然以为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只因我要与她争夺景临而引起的吗? 也是啊,谁又会想到是姐弟的当今国母会与尚书大人深情难了呢? 在赵月芙心里,恐怕我这就是那种仗着是皇后的贴身人而厚颜无耻的来与她来争夺景临的人吧? 可她不知道,就算没有她的吩咐,景临也一样不会让我好过。 “我不会与你争夺景临的。”我道。 赵月芙拧起了眉,“你想耍什么把戏?” “你要面对的人,不是我。”那个人也不会对她有实质性的威胁,景临把她藏在了心底深处,没人能让他敞开这扇门。 回了院子,我坐了整整一下午。 心思百转,棠煜若真是前朝的人,小蝶又是前朝余孽。 如果真有人去收尸,那他也会去吗? 若真去了,岂不是要与景临正面冲突? 想着想着,坐不住了。 万分紧张和慌乱。 不行,我得出去一趟,要比所有人都先到达乱葬岗,守在那里。 尚书府的大门不若宫里那般严察,可也是要问清楚去做什么后才会放行。 随意编了个理由,说是去买绣花的针线,家丁竟真的放行了,简单得让我难以想像。 天气越来越暗,星星已悄然爬上了夜空,月光明媚,照得天地亮堂如昼堂,这样明亮的夜晚有助于我看清地形。 街上行人也很少,还剩一二个摊贩在叫卖着,为了问清乱葬岗的具体位置,我在一个摊贩前随意买了块廉价的红绳玉石,见我买东西,店家自然说得有够详细。 乱葬岗位于京城西北方向,出了京城再走一里才到,极为偏避,三面环林,只有一条披满了荆棘的小路直通,远远望去,岗上坟墓无数,墓碑长立,偶有几只乌鸦飞过。发出怪叫声,听着心慌。 天更黑了,月光越发皎洁,我想,二方的人应该都还没到才是。 压下满心惧怕,提气壮壮胆,对着乱葬岗方向快步走去。 只走到距岗二十米之外,双腿怕得直打颤,是怎么也走不动了,打量着地形,觉着隐在这里也是能看到人的,一咬牙,蹲进了一丛矮糙堆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害怕得浑身冷汗,肤上更是冒起了颗颗疙瘩。 强行克制住要离开的冲动,目光紧紧的盯着那条小路。 一柱香过去了。没人。 二个时辰过后了,还是没人。 我几乎以为他们不会来,不禁松了口气,正想着该是离开的时候,兵器的交接声从乱葬岗上传来。 心一下子吊了上来。 夜空下,能看到乱葬岗上刀剑射出的光亮,从亮光移动的速度来说,打得极激烈。 棠煜也在其中吗? 紧张得手心俱是汗,想也未想,就要上前。 嘴巴勐然被一只手捂住,惊得我拳脚乱挥。 “别怕,是我。”沉冷中略带温柔的声音。 我迅勐转身,“棠煜?” 他一身黑装劲服,将他挺然的身子更衬显修长,俊脸微冷,目光沉沉,不掩担忧之色:“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那你呢?” “别问。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是来领小蝶的尸体吗?” 他深深望我,眸底担忧之色更浓,牵过我的手朝另一条满是刺糙的路走去,边走边用手中的剑清理着的路的两边:“快回去。” “你真的是前朝的人?” “什么都别问。” “棠煜?” 他没理,只顾清理着刺糙,那牵着我的手却一直没松过。 “棠煜。”我拦在了他面前:“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我会很不安的。” “为我而不安吗?”他冰冰的眸子似乎亮了下。 顾不上是否不合理,我点点头,这个时候,他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为什么会因为我而不安?”他问。 我一愣,心里早有答案,却是说不出口的答案,只得低过头,黯然的道:“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仅是朋友,并不能叫我说出这个秘密。” “棠煜,景临在乱葬岗上有埋伏。” “这个我早已知道,但小蝶是已逝长老的女儿,我必须把她埋在长老的墓旁才对得起长老的牺牲。好了,只要往前一直走,就能直接回到城里。”棠煜指着前方突然出现的小道,说。 “你可以想别的办法啊。” “过了今夜,小蝶只怕就剩下一堆白骨了。回去吧,路上小心。” “棠煜。”见他就要离去,我忙拉过了他的手。 “快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你真的是前朝的人吗?”还是无法相信。 “这么想知道我的事?” 点头,想了解他。 棠煜的目光变得深邃,像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我只对我爱的女人敞开心扉,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吗?” 他在说什么? 做他的女人?这样的我,他要吗? “我不配。”锥心的痛悄然散着,不敢望他双眼。 黑暗中,他的眼变得晶亮,嘴角微微弯起:“宫女与太监,怎么不配?” “我已嫁人了。” “没拜过堂。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勐然抬头,是了,定是小蝶告诉他的。 他望着我,唇扬得很高,黑亮的眸子闪烁着,盖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亮。 怎么这般看我? 心乱了。 “我不会有事,这里早做了安排。” “真的?”松了口气。 他点头,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 “你在开心什么?”我纳闷,这个时候,这种地方。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这般开心的? 此时,他突然握过了我的手,轻轻一带,拥住了我。 “你,你做什么?”因为紧张,所以结巴,却没有推开他,棠煜的怀抱很舒服,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为什么不推开我?”他在耳边轻轻问。 热气吹得我耳根有些痒,忍不住动了动,哪知他抱我抱得更紧了:“快回答我。” 回答?我该怎么回答呢?说了实话棠煜会不会吓得走掉,从此不再理我? “我……” “我要听真话,从内心而发的真话。”轻轻一嘆,嘆出了许些期待与害怕,棠煜轻喃着:“恩恩,一定说真话。” 他为什么总是强调‘真话’二个字? 第66页 该说真话吗? 咬咬下唇,我犹豫着。 他再度一声嘆息,淡淡说:“我是前朝未帝的后嗣,二百年来,我们无时无刻不想着夺回江山,为此,先人不惜自宫进宫,埋伏在帝王身边,为的就是找机会下手。一旦君王突然驾崩,天下就会大乱,乘机起义。” 听得睁大了眼,收不回神,过于震惊。 已料到棠煜会是前朝后人,却不知他们的目的竟是弒君王谋朝篡位。 “还不明白吗?”放开了我,他轻轻一笑,目光越发温柔。 明白什么? 脑海里突然闪过他方才说的那句话‘我只对我爱的女人敞开心扉’。 他告诉了我他的秘密,也就是向我敞开了心扉。 棠煜他,他爱我? 怎么可能呢?摇摇头,比起方才听到的篡位更让我震惊,以及心乱。 “不要摇头。我要你的回答。” “我,我……”在他柔和的注视之下,我还是无法说出喜欢他的话来,不信,不信棠煜喜欢我,怎么可能那么巧,在发现了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他也喜欢我呢? 棠煜再次嘆息,这已是他第三次嘆息了:“恩恩,我喜欢你,或者说爱你,不管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你呢?你喜欢我吗?” 他望着我的黑亮眸子几分期待几分害怕,以往的冰冷与淡漠在此刻只剩下不安。 这一刻,在我心底的犹豫与怀疑突然不见了,没想到,对于我的回答,他竟会这般不知所措。 他是真的喜欢我。 转过身,轻嗯一声算是回答。 “嗯是什么意思?”他转到我面前,竟急了。 脸上火烧般的,“嗯就是是。” “是什么?” 望着他眼底的深深期待,我深吸口气,抬头勇敢直视他:“是喜欢,我也喜欢你。” 他愣了,痴痴的望着我,又笑了,笑得极为开心。 在他的笑容下,月光失去了光华,就连头顶的那片灿烂星空也在瞬间消暗。 “你,你不在乎我与……”紧咬下唇,没有往下说,我知道他懂的,与皇帝那一夜,宫里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了,不在乎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今现在开始,你只属于我。”他的笑更加耀眼,闪着幸福的感觉。 而我,也跟着笑了。 一切都来得好突然,像是梦。 我知道不是梦。是真实的。 这几天总是傻笑,好好的在做事,就情不自禁的笑了。 浑身充满了干劲,一大堆的脏衣服一下子就洗完了,本要用一个下午噼的柴竟然在一个时间内被我解决。 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看着晾挂着的干净衣裳,还有角落中如小山头高的干柴,觉着不可思议。 转身时,就见胖嫂张着大嘴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又望向我。 “再看下去下巴要掉地上了。”我笑,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这一切是你一个人做的?”胖嫂不相信。 点点头。 “这么快。”见我笑着,她扁扁唇,“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我只笑不语,正这时,一丫头匆匆跑进院子,喘着气道:“胖嫂,皇后娘娘来了,可大人还在宫里,夫人又回娘家了,怎么办?” 胖嫂傻了傻,“哎哟,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叫人迎驾啊。” “是。”慌张离去的丫头与快跑来这里的丫头撞了个满怀,‘碰碰’二声,跌倒在地。 跑来的丫头忍痛站起,朝胖嫂道:“胖嫂,皇后指名让苏恩陪着逛花园。” 在园子亭中再见皇后,觉着她比以前更美了,罗衣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 宫女与府上的丫头站了满地,都恭敬的侧站在一旁。 施礼完毕时,皇后细细的上下打量着我。 我站在一旁,没说任何的话,凭由她打量。 “别的都没怎么变,话倒是变少了。”皇后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下茶盏盖。 紧随在她身侧的小如赶紧附合:“奴婢听说尚书夫人与恩恩姐姐不和,恩恩姐姐才会缄口,省得话多得罪人。” “有这样的事?”皇后杏目灼灼,起甚至我旁边,柔声问:“比在宫里时是瘦了些,难道月芙真在欺负你不成?” “娘娘不必挂心,夫人待恩恩挺好的。”我平和的说,甚至还朝她笑了笑,丝毫没表露些什么。 “你要是本宫的贴身侍女,本宫自然是要挂心的,来,”皇后突然牵过我的手缓缓出了亭子,一副待我极好的模样:“陪本宫说说话,有什么委屈尽管道来,若真是月芙的不是,本宫为你出头。”又朝紧随在身后的宫女与府中的丫头们挥挥手,示意不必跟来。 园中处处可见泛黄的落叶。可见很快就要深秋了。 与皇后一前一后的走着。 走到鱼池边上时,她停下了,望着池底嬉戏着的金龙鱼,淡然问着:“你恨本宫吗?” 我没有开口。 “别怪本宫心狠,一切都是你不听话的后果。景临恨你,是吧?” “这不正是娘娘要的吗?” 皇后轻慢一笑:“本宫要让景临恨你的办法有很多,可你知道为何本宫选择给你下药的方式吗?” 我不紧不慢的道:“他爱的女人嫁给了皇帝,要娶的女人又,”握紧了拳头,声音依然平静:“侍寝了皇帝,皇帝是他心中的刺,他拔不掉,也动不得。不管我是不是出于自愿,他都会恨我,因为他不愿看清真相,更因为他恨的人是你,却又无法恨你,我就成为了替罪羔羊。” chun药的药力发挥时,我就知道了皇后的用意。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是我想得太过容易,景临爱皇后,现在还这般缠爱着,也就意味着他恨着。 用温柔的微笑掩盖着这一切,只将怨恨与苦痛深埋在心底。 见到衣杉不整的我,他的恨也就爆发了,对皇后的恨,对皇帝的恨,通通发泄在了我身上。 “看来,你也不笨。”皇后笑得很开心。 “娘娘,”我望着她,深深沉沉,轻淡的说:“笨的人是你。” “你说什么?” “你让恩恩失去了幸福,让景大人恨我,甚至苦虐我,你以为恩恩还会喜欢景大人吗?”事实并非如此,不喜欢不是因为这个,这样说也只是想让皇后知道一件事:“还会守着你与景大人的秘密吗?” “你敢?”皇后沉下脸:“你若向别人泄露半点。本宫就诛你九族。” “娘娘已知道恩恩是冒名进宫的,所谓的九族与我根本没什么关系。”我说得冷情,更是撇得一干二净,我有把握,皇后也只是吓唬我而已,毕竟诛九族之事会惊动不少人:“不过,在娘娘下令诛族之前,只怕皇上已废娘娘吧,” “你?” 我微微一笑:“娘娘要小心啊,后面可是鱼池,小心滑下去。”便伸手去扶她,就在手碰上她时,轻轻一堆。 “啊——” “扑通——” 皇后大叫之时,水花同时飞溅。 尚书府的鱼池不若皇宫那般深,只到半腰而已,皇后掉下去是不会有危险的。 下一刻,就见皇后一身狼狈的站了起来,气得绿了脸,正要开口喊叫,我抢先一步撕开嗓门:“来人吶,快来人吶,皇后不小心掉下鱼池了,快来人吶。”喊完,我也一把跳下了鱼池,去扶她,担心的问:“娘娘,你没事吧?” 第三十九章 她的愤恨 “你,你?”皇后已气得说不上话来。 “娘娘,这些招术恩恩用得自然吗?”我笑着,看着皇后一会青一会黑的脸,说:“等会娘娘还是承认不小心掉下鱼池的好,娘娘方才那些护着我的话,府中的丫头们可听得一听二楚啊,这会娘娘若说是被我推下池的,怕会引起不小的风波吧?” 宫女丫头们赶了过来,见状,慌乱成一团。 “先让娘娘去夫人房里换身衣服。”我镇定的指挥:“再去宫里请御医。” 当皇后从沐浴房时出来时,我已拿着干净的衣裳候在外了。 毫无意外,皇后扇了我一巴掌。 我承受着,看着她微微喘息的模样,只怕我脸上掌印清晰可见。 跪于地上,我泪流满地:“娘娘,是奴婢的错,娘娘不小心掉下去时,奴婢就该拉住的。” 皇后显然被我突然的哭泣吓了一跳。 也在这时,赵月芙匆匆走了进来。 “夫人?”我赶紧跪至一边,也清晰的让赵月芙看到了被打成红肿的半边脸。 果然,赵月芙沉下了脸,咄咄的望着皇后,冷声说:“姐姐,尽管你是皇后,是苏恩曾经的主子,但她现在好歹是景家的人,你别忘了,景家的主母是我。” “赵月芙?”在心底皇后本就讨厌赵月芙,见她敢对自己竟这般无礼,还不怒气腾腾。 “姐姐虽是一国之母,但对景家来说,只是出嫁的女儿,姐姐还是牢记这一点的为好。” “你不要以为嫁给了景临本宫就不能拿你怎么办?” “月芙也只是实话实说啊,祖上传下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月芙想,祖上也是担心嫁出去的女儿回来吵闹,使得家庭不和谐才订下这规矩的吧。”赵月芙突然微微一笑,强硬的姿态变了变,软声说:“姐姐别生气,月芙是有口无心的,还望姐姐谅解。” 在赵月芙软硬兼施下,皇后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干瞪着眼。 真没想到在宫里那般强势的皇后在赵月芙面前连话也会被气得说不出口。 “娘娘,夫人,”此时,小如匆匆跑进来,冷望了跪在地上的我一眼,说:“皇上听闻娘娘落水了,亲自来尚书府看娘娘了。” 再见皇帝,是陌生人。 至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未落在我身上,而我,也只规矩的站在角落,像是隐形人。 景临是随着他一起回来的,脸上的笑意还是那般温柔,听着皇后说如何落水时,露出的关怀也极为适当,就是亲弟弟关心姐姐该有的表情。 皇后自然也没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第67页 此时,皇帝却将他薄凉入寒的眸子落在了我身上,冷情的开口:“朕怎么听说在皇后落水时,身边还站了一人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我只得站了出来,伏跪:“是奴婢。” “你可知罪?”他问得不轻不淡,只怒气明显。 “奴婢当时与皇后有一些距离,才没来得及抓住皇后的手。” “你的罪不在于没抓住皇后的手,而在于没劝阻皇后去池边,才发生了这样的险事。” “皇后执意要去鱼池边,奴婢如此卑微,若阻止了只怕也要受皇后的责骂,皇上既要欲加之罪,就请随意处置吧。” 周围的宫女都倒抽了口气,而赵月芙的眼底却闪过一丝赞赏。 空气一下子变得很叫人窒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不知道皇帝会发怎样的怒气。 “欲加之罪?你是说朕在故意找你麻烦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此时,听得景临道:“苏恩,皇上说是就是,你的顶嘴已是大不敬,还不快谢恩领罪。” 我望向他,他的眸底依然温柔如初,只少了一点的真实。 景临又说:“一切听凭皇上发落。” 皇帝嘴角噙起一丝嘲讽,刺痛了我双眸,那丝嘲讽仿佛是在说着‘这就是你所选择的人吗? 他虽没开口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在等我向他求饶,一直如此,不是吗? 捏起了拳头,我硬是紧闭双唇。 “罢了,看在景临的份上,朕就不再追究,回宫吧。”起身,修挺的身子走过我身边时,传来属于他的味道,久久没有离去。 他所要的不就是我的苦求吗?为什么这般轻易的放过了我呢? 夜,凉意袭人。 站在院中的梅树上,望着那随风而开始调落的叶子,我有些伤感。 赵月芙回娘家一般只会待上二个时辰,时辰一到,她定会回来。 而皇后沐浴出来的时间,正是赵月芙回来的时候。 我就演了那场戏。 看着我被欺负,她定会出口护我,不为别的,就为她说过‘既然你已嫁进了景家的门,她们欺负你,只会让我颜面尽失’。 赵月芙敌视我,可同时,她也把我纳入了她的羽翼之下,她有强烈的家族荣誉感,又或者她发挥了商人的本性,把我甚至整个景府的一切当成了私有物,而往往这类人,绝不能忍受别人欺负属于她的东西,就如她所说,那会使她颜面尽失。 我的心思,几时也变得这般复杂了? “在想什么?” 勐然转身,月光之下,棠煜一身青衣广袖,衣袂鬓长迎风飘拂,俊颜似玉。 一时怔了,从未见过他这般装扮,不禁有些结巴:“你,你怎么来了?” “办点事,顺便来看看你。” “你怎么进来的?” “这难不倒我,今天皇上有为难你吗?” 摇摇头,一怔,反问:“为什么你会认为皇上会为难我?” 棠煜淡淡一笑,眼底稍许落寞:“那天,我看到他亲了你。” “你不是说没看到吗?” 温暖的手抚上了我的唇边,声音极为暗沉:“你都擦破了唇角,说了会使你更难过。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那目光满是自责与痛苦,更有着深深的无力。 “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撇开难过的心情,我轻松的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讲这些。” 棠煜微微一笑:“以后,我会保护你。” 一股暖流流进了心底,我使劲点点头。 相视一阵,我俩又都笑了。 “这几天的月色都不错,今天的特别圆。”他拉过我的手,坐至门槛上。 “快到中秋了。”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极为自然的动作。 与他一同赏月,。 喜欢这样平静踏实的感觉,真想就这样一直靠着靠着。 “中秋,宫里有赏月大会,到时宫里所有的人和大臣们都会聚在御花园赏月。” 我静静的听着,觉着皇宫已经离我很远了。 “那天,赵月芙也会进宫,她也会带着你一起去。” “我也要去吗?”极为不愿,深深排斥。 “皇后会下旨让大臣的妻妾都参加。”说这话时,棠煜明显不悦,在为这个妾字而不悦。 心里一阵偷笑,从没被人在乎过,这种感觉真好。 “宫人端上来的月饼你不要吃。” “为什么?”中秋不吃月饼很奇怪啊。 “月饼里有毒。” 抬起头,“毒?” 他沉重的点点头:“最近朝廷与我们正面冲突很多,我们的人死伤无数,他们再也等不下去了,这是一个下手的绝佳的机会。” 想说什么,话却哽在了喉中。 听到这话,并不显得震惊,当棠煜告诉我他的秘密时,已然料到会这般,可依然有些……难以接受。 “非要这样吗?”平静的心又被搅乱了。 “这二百多年来,有过十次弒杀的机会,二十次千人以上的撕杀,最终以失败告尾,仇恨已根种得太深,活下来的人除了光復也要为他们死去的父母亲人,兄弟姐妹报仇。” 心情沉重起来。 “从小,我的心中就只有復仇二个字,三岁那年,师傅就将我丢进了幼狼窝中,当我从里面出来时,满身的伤痕,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床走动,八岁那年,为了训练我杀人,师傅将我丢给了十名死囚,告诉他们,只要能杀了我,就可以不用死,为了自保,我拿起了手中的剑,三天后,我一身是血的走出了牢房。” 这是怎样的一个童年,眼眶湿了,轻轻抱住了他。 “九岁那年,母亲被父亲杀了,他说,要绝了我仅剩的牵挂,为光復大业做准备。”棠煜紧紧的回抱着我,声音很平淡,只将我越抱越紧:“恩恩,你一定要比我长命。” 泪无声无息的落着,“好,我一定比你长命,不会让你伤心的看着我死去,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孤独的在世上活着。” “说到做到。” 悄然拭去眼泪。在他放开我时,给他一个笑容:“我一定说到做到。” “今晚的夜色亮得像透明似的。”他遥望着天空,握紧了我的手。 “是啊,真美。” 不再说话,只静静的享受着相靠着的温暖,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对别人来说,见面的机会很多,对我与棠煜来讲,每见一次面前显得困难。 “我该走了。” 极大不舍,也只能化在笑容里:“你要小心。” 他离开之时,我紧咬下唇,在这个时刻,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这句话,最终还是将心底所想的说了出来:“棠煜,他,他是个好皇帝。” 棠煜的背影明显一僵:“我知道,这不是我能选择的,在他们的眼中,我也只是颗棋子而已,” 月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一如夜色般浓郁的孤独淡淡散开。 心情是沉重的,深深感觉到了他的悲伤。 “棠煜,你还有我啊。”我笑着。嗯以开心的笑容抹去他的悲伤:“在以后的路上,我会与你一起,同甘共苦,风雨同路。” 他站着未动,下一刻,转身,目光低垂朝我走来。 直到他对上了我的眸子,我看清了他眼底毫不掩饰处的柔情,俯下脸,轻轻吻上了我。 夜风徐徐吹,几片泛黄的叶子从叶上落下,飘过我与他的身边,摇曳于地上。 我从不知道吻也能这般轻柔,甜蜜的感觉悄然而生。 心口胀满了很多的东西,是一份沉醉到无法说出口的感觉。 相濡以沫,感觉到了被尊重被珍惜被宠爱。 无法言语,只有满腔的幸福,而不是一种征服。 “傻瓜。”放开我时,他轻点点我鼻子,笑得很开心。 只希望这样的笑容能一直陪伴着他。 明天就是中秋佳节了。 今天就接到了皇后的圣旨,令大臣的妻妾子女一同前往宫中同贺中秋。 傍晚时分,我正在清扫着院前的落叶,就见胖嫂领着二名丫头走了进来。 “把衣服放在这几就行了,二夫人自己会拿进去。”让丫头放下盛着衣裳的盘子,胖嫂不耐的说:“这是夫人赏你明天进宫穿戴用的。” 说完,领着丫头马上离开。 看了眼放在柴堆上的衣裳,天蓝的颜色,上等的丝料,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明天真的要进宫吗? 想到棠煜所说的事,心里一阵燥乱。 毒饼?皇帝会死吗? 不管怎么讨厌他,也不能抹灭他是个好皇帝的事实。 自他登基后,百姓生活的改善是能看得到的。 要是他真有个万一,炎朝会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中吧。 很快入了夜。 秋风阵阵,按往常,这会天空该布满星星才是,却是一片灰濛濛的。 赵月芙很会挑衣服,俗语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一直不觉得自己美,最多是清秀吧,只在这套天蓝襦裙衬托下,竟有着六分的姿色。 原来,我也能这般美。 不知道明天棠煜看到我会有怎样的表情呢? 想到此。我轻轻一笑。 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这么晚了会是谁? 就见寝屋的门被打开,当我见到走进来的人时,一怔,是景临。 看到我的剎那,景临冷然的目光闪过一丝惊奇。 “大人。”我施礼。 “大人?我可是你的夫君。” “大人与民女并没有拜堂成亲。” “拜堂?区区一名宫婢也配进我景家的大门吗?” 我静静的望着他,想起以前种种,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一个人能说变就变? “怎么不说话了?”他冷笑。 “民女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明天就要会老相好了,这会在偷笑吧?” 老相好?脸色蓦然一紧。 “怎么?不开心了?” “大人,夜深了,请回房歇息吧。” 第68页 “今夜,我要在这里歇息。”说完,他朝我走来。 阻止的话来不及说出口,他已攥过我的手拖向床。 “大人。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装什么清高,你是怎么勾引那个男人的?嗯?”一把将我掷向了床。 害怕的望着他,就要下床,他身子一扑,压上了我。 “你放开我。”又气又急,再怎么想也想不到他竟会这样待我。 “你是我的小妾,我想怎样对你就能怎样对你。”伸手就扯下了我身上的襦裙,粉红的肚兜暴露在他冷情的眼皮底下,他吻上了我的胸。 脑海里心思百千转,最终,我不再挣扎,任由他在胸前肆虐,他抬起头,嗤笑看我:“怎么不挣扎了?你不是最会装吗?把你骗我的那些招术都用出来啊。” 神情极为平静。沉沉对上他的目光,我稳声开口:“景临,我是谁?” 他身子一僵。 “我叫苏恩,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喜欢上你了,当你说出要娶我时,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吗?我不是你心里面的那个人,就算你百般凌辱我,你恨的痴的,也无法在我身上讨回来。” “闭嘴。” “你清楚那一切是谁主使,你可以漠视我所受的伤害,但你不能将你心里所压的怒恨泼在我身上,那不是我该在承受的。” “我说了,让你闭嘴。”他吼,俊美脸上的神情已被痛苦所取代。 “为什么不去正视它呢?勇敢的正视它。” “你闭嘴。” 自嘲的一笑:“我只是小小的平凡女子,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完全可以随性折磨我,若这是你真正想要的。” 身上一轻,紧接着,听到了脚步离去的声音。 他走了。 望着帐顶,我松了口气。 这才是真正的景临吧,被怨恨,痛苦深深的折磨着。 皇后的入宫是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我以前,却从未发觉。 皇后太了解他了,所以才对我下了药。 我想,景临并没有完全将恨意发泄在我身上,要不然,也不会只给我一些粗活而已。 他,也该是在心底挣扎吧。 这一夜,没有入眠,拿起针钱补着被扯破的襦裙。 正午一过,我与赵月芙上了马车。 马车很宽敞,足够容纳下五人,里面装饰得极为华丽,就连案几也有,还放着些小点心,而赵月芙今天的装扮极尽奢华,却又不觉突兀,只觉般配。 见我进来,她眼也未抬,只看着手中的书,而我也静静的坐于角落。 马车驾起来,平稳的行走着。 “该说是我高看你了呢,还是低估你了呢?”放下书本,赵月芙挑了颗坚果进嘴里,轻轻咀着。 “恩恩不明白夫人所指?” “皇后煽了你巴掌时,你哭哭啼啼,皇上要罚你时,你的表现叫人耳目一新啊。” “夫人想说什么?” “我只是奇怪而已,”秀气的吐出了壳子,赵月芙平淡的说:“原本以为丫头们没听我的吩咐,却得知,你做的那些粗活是景临下的令。” “夫人,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更没想过要与你抢大人。” “那你为何嫁进景家呢?” 我沉默以对。 一声冷哼之后,赵月芙也没再问。 再进皇宫,头绪纷乱。 在这里,我有许多的委屈未伸,更有重重疑惑未解。 委屈,我能承受,甚至无谓。 疑惑,想起来身心就会痛。 随着赵月芙进了‘纤影阁’,所有的大臣妻妾都会被安排在这里休息。 赵月芙无疑成为了内妇们巴结讨好的对象,而她也带笑一一回应着,丝毫不见疲惫之态,或许,这就是京城首富的女儿的优势吧。 “皇后有旨,请尚书夫人过去一叙。”尖嗓门的公公在外喊道。 赵月芙随即走了出去。 “是苏恩姑娘吗?”一名小宫女出现在我身边。 “我是。” “安妃娘娘有请。” 一愣,安妃?她的名字已有好长时间没出现在我脑海里了。 进了安妃宫,以往的一切又浮现在了眼前。 “回忆起什么了?” 正当我打量着院子时,安妃从殿内走了出来,一身清绿翠烟杉,秀靥堪比花娇。 小伶紧紧跟在她身后。 “奴婢见过安妃娘娘。” “起来吧。”安妃目光扫了扫我,淡淡道:“士别三日,变漂亮了,叫人眼前一亮啊。” “娘娘叫民女来是有什么事吗?” “本宫就开门见山了,皇后这样待你?你就不想报仇吗?” 心里清楚安妃所指何事,“皇后娘娘并未对民女做什么,娘娘只怕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呵,”安妃冷笑:“你在皇后身边侍候那么久,要勾引皇上,早就行动了,真有那个意思,还出宫做什么呢?待在宫里岂不是更有机会?怎么,她这样对你。你还要袒护她吗?” “娘娘有没有别的事,民女告退了。”我转身就走。 小伶一个箭步拦住了我:“苏恩,我家娘娘也是为你好,这般受人欺负,你甘心吗?” “我送给莲姑姑的帕子为什么会在你手上?”清冷的望着她,我问。 小伶一窒,目光闪烁不止。 “娘娘,”我转身望着安妃,简单的施了礼:“民女的事民女自己会解决,谢娘娘的关心。” 报仇?何谓报仇?她杀我一刀,我也给她一刀吗?要生死相见吗? 不,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抚平所受的委屈,去解开那些疑惑。 而不是被人利用,更不是捲入后妃之间的争斗去解决。 不过没这样的机会了,既出了宫又怎么会再回宫呢? 那些事,我也放下了。 听我这么说,安妃的脸色可见有多么坏,而这时,我已出了安妃宫。 走在长长的宫廊上,周围的宫女们一直在忙碌着,见到了我纷纷施礼,今天能在宫里出现的女子都是大臣的内眷,她们自然是要行礼的。 隔着好几名宫女,我望见了一个人,自进宫后,一直在期望着能见到他。 提起裙摆朝他跑去,却在十步之外被一双鹰眼制止。 路公公就站在棠煜的身边。 此时,棠煜也看到了我,目光一动,旋即俊脸突然沉了下来,对着路公公漠然的道:“我们走吧。” 路公公狠狠瞪了我眼。 就在他们走过我身边时,却见棠煜朝我调皮的眨了眨眼,之后又一片冷然的离开。 直到他们消失,我才掩嘴而笑,真是,方才对他的冷漠还真的有点难过呢。 也有些惆怅,我与他,非得以这样的方式相处吗? 夜晚终于来了。 宫里处处挂起了红灯笼,蜿蜿蜒蜒的,风一过,飘起一片红,极为好看。 御花园的美丽更是不用说了,今晚,它是主台。 乐声悠扬,传遍了每个角落。 远处,皇公大臣互相寒喧着,皇帝一端起酒杯,大臣们就忙着喊万岁了。 这边则是皇后主持的内眷赏月,身边是安妃和其余的后妃们。 唯独不见柳妃,这样的日子了,她怎可能会缺席呢? 天公作美,昨晚还阴沉沉的,今夜却出奇的亮,月亮圆得毫无瑕疵,朦胧的月光如流苏狠狠的倾泻着。 赵月芙就坐在皇后的身边,而我却坐在桌尾,内眷们时不时的拿着异样的目光看我。 我的心思全然不在她们身上,而是偷偷注意着那些端菜端点心的宫女。 什么时候,她们会端月饼上来? 此时,本是热闹的说话声不见了,突然的安静让我收回了神,这才发现,每个人的目光都在看着我。 犹其是皇后的目光。刀绞似的。 怎么回事?我起了警惕。 “皇后娘娘在跟你说话呢。”身边的内眷好心的提醒了我一下。 “月芙,你的丫头真是不知好歹呢,竟连本宫的话都故意听而不闻。”皇后挑眉着道。 丫头?我怎么成为了赵月芙的丫头? “身为你的贴身丫头竟去勾引自家姑爷,你性子好,许景临纳了她,可她也太不知好歹了,仗着你的宠爱真是无法无天了。” 皇后的话信曾相识,勐然记起,出宫进景家的那天,坐在轿子里听路人在说‘这轿子里坐的就是赵家姑娘的丫环吧?’ ‘是啊,人心不古,竟然背地里去勾搭自家姑爷,赵家姑娘太识大体了,还让她陪嫁。’ ‘都说赵家姑娘长得倾国倾城,没想到品性也这般出色,竟然还让这种丫环进府当妾。’ 还有胖嫂,当我问她‘为什么我要从小门进?’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反问‘难不成你这样的人还想从大门进啊?’ 难道所有的人认为我是赵月芙的丫头吗? 难怪,难怪景府的下人看我的目光充满了轻视与鄙夷。 这个时候,我该说些什么? “真是无法无天了,你就这么漠视本宫所说的话吗?”皇后怒拍桌子站起。 身边的内眷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角:“还不快跪下领罪?” “奴婢知罪。”我下跪。 “晚了,月芙,本宫今天就替你教训教训这贱人,来人,给我掌嘴。”皇后一声喝,立时有三名老宫女走了上来,在其中二名老宫女要摁住我之时,我后退了几步,目光扫过赵月芙。 赵月芙黑着一张脸坐着,她就算想护我,这会也无法,皇后这个说法算是给了她面子,将所有的不是都放在我身上。 一道亮光在脑海闪过,为了自保,我不得不这般做,下一刻我沖至赵月芙桌前,哭喊:“小姐,奴婢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奴婢从小与你相依为命,你为了奴婢好,更是给奴婢许了门亲事,可奴婢不愿与你分开,在奴婢心中,你是最亲的人,就算是死,奴婢也要与小姐在一起,所以奴婢才做下了这样的煳涂事。小姐,你也看到了,自我进入景家,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奴婢一直安守本份,洗衣,噼柴,清扫,一切就和在家里一样。小姐,奴婢知道错了,要打要罚,都听小姐的,只求小姐不要赶奴婢离开。” 第69页 不知道赵月芙会不会配合着我,但我能确定,就算她不配合也绝不会拆穿,就像她不会拆穿皇后的谎言一样。 可出乎我的意料,她的眼底竟闪过丝笑意,声音微微哽咽,在外人听来则是感动的哭了:“恩恩,你的心意我一直知道,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不清楚吗?快起来吧。”她扶起了我,将我安置在身边,起身对着皇后盈盈一礼,又悄悄的擦去眼角的泪珠,道:“皇后娘娘对妾身的厚爱,妾身感激不尽,但娘娘误会了,恩恩不是这样的人,我与她从小相处一块,也一直拿她当自个妹子,她这般做只是为了与妾身在一起,妾身早就原谅她了。” “哦?是吗?”桌子底下,皇后的手气得在颤抖,可她不得不装出一副突然明了的样子:“原来如此,真是主僕情深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娘娘日理后宫,已很忙了,这样的小事,妾身自己解决就好。” “既然没事了,大家就尽兴赏月吧。”皇后朝着众内眷一说,底下的气氛顿时又活跃了起来,仿佛方才的事没发生过一般。 真的没有想到,赵月芙会配合着我演戏,还演得这般逼真。 无意中目光与一旁的安妃碰上,就见她若有所思的望着我。 此时,赵月芙拿着帕子擦了擦我根本就没眼泪的眼角,声音温柔,眸子却一片冷清:“真没想到,你对我的主僕情谊深至此啊。” “请夫人见谅。”再一次利用了她。 “突然发现挺喜欢你的。”赵月芙押了口茶说。 我一愣,就见她已与别的后妃说说笑笑去了。 “上月饼。”拖得极为细长的声音传来,就见十几名宫女为一排,鱼贯走了进来,在每个内眷面前放上了一个月饼后又退出。 听见月饼二个字时,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不由自主的朝另一边的皇帝望去。 那儿,端着盘子的宫人刚退下,皇帝没拿起月饼来吃,大臣们也不敢动手。 内眷们也一样,皇后没吃,她们自也不敢动手。 我,是不是该…… 不行,不能坏了棠煜的事。 可这个男人真出事了,关系到整个王朝的命运。 虽未经歷过,从小也听大人们说着前朝未君是如何昏庸无道,残迫百姓。 自炎朝开国以来,励精图治,深受百姓的爱戴。 这个男人,算是一代明君吧。 为什么百花节时,我能叉无反顾的挡在他面前愿意替他挡刀,现在却这般犹豫呢? 棠煜,他小时候受了那么多的苦,一切都是为了现在。 “皇上,皇上,御医御医,快传御医。”惊唿声,尖叫声连连响起,那边突然乱成了一团。 “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倏然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一名公公跌撞跑了过来,惊慌失措:“皇上,皇上吐血,好黑的血,昏,昏倒了。” ‘哐啷——’皇后与安妃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 下一刻,二人匆匆离开御花园。 “吐黑血?怎么会这样?”望着皇后的消失,赵月芙紧锁住眉,喃喃:“黑血?是被下毒了吗?”她倏然站了起来,盯着眼前的月饼道:“难道饼中有毒?” 心中一惊,赵月芙竟然猜得这般准。 而我的犹豫却让…… 所有的人都被命令不能离开皇宫。 大臣,内眷,宫人,侍卫,凡是在御花园出现过的人都被御林军围禁住了。 只要里面的人稍有动作,他们就会把手中剑指向谁。 没人敢动分毫,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门处。 “沖啊——”震天的喊声和着兵器的交接声远远的从外面传出进来。 那是属于宫外的撕杀。 开打了吗?紧张得手掌心尽是汗,坐立难安。 棠煜现在在哪里? “真有人造反了?”赵月芙全无半点忧色,淡淡说了句:“爹爹还真是料事如神,低价收回铁料,又以高价卖出,以前就奇怪,他买铁料回来做什么,敢情都被人买去做兵器了,看来我只学到了爹爹一半的皮毛而已。幸好这次我也加了点钱进去,要不然亏大了。” 见我诧愕的望着她,赵月芙端起手中杯子抿了口,若无其事:“我从小就立志做天下第一商人,商人只看钱,乱世中的钱才是最好赚的。” 此时,一名侍卫跑了进来,跪在地上朝御林军的头头说道:“大人,前朝余孽都已冲进了皇宫,宫门已然关闭,统领让你过去。” “你们都给我紧紧的看好他们。”那头粗粗的吩咐了下就随着走了。 宫门关闭?宫门不应该是被棠煜他们冲破的吗?为什么会是关闭? 不好的预感窒缠了心头。 “你胆子就这么小?怎么吓得脸都白了。”赵月芙挺是悠然自得。 我沉默着,只希望棠煜不会出事,不自觉的捏紧了衣摆。 赵月芙眼底划过丝疑惑。 兵器碰撞发出的刺耳声络绎不绝的从远处飘来,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翘首张望。 我只低低望着地面,只要碰撞声一轻,就像是利刃刺在了我身上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撕杀声弱了下来,我腾的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的盯着御花园的月牙门洞,会是谁走进来? 赵月芙一手顶着下颚深深望我,一手握着酒盏,时不时的浅尝一口。 时间的流逝对我而言是一种折磨。 撕杀声突然停了,双耳有一瞬间无法适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内眷们颤抖的声音开始嘀咕起来。 月牙门洞处,有一道影子浮了出来。 我摒住了唿吸,瞪大眼看着。 明黄的颜色,欣长昂挺的身影,他一出现,王者的霸气立刻弥盖了整个御花园。 他不是中毒了吗?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被禁圈的大臣们叩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内眷们也伏跪一片。 万岁的声音此起彼此。 我跌坐于地上,皇帝没有中毒,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棠煜他们的计划? “皇上有旨,”细长的声音,赫然走路公公的声音:“继续赏月,乐起——” 美妙的乐声再次响起。 内眷们都松了口气,有说有笑起来。 此时,皇后与安妃也回来了,不免又是一翻礼。 我见到柳妃也跟在后面,一身殊光宝气,满脸妩媚笑容,款款走来。 当目光与我对上时,她笑得更为娇媚。 无暇细想柳妃为何现在才现身。 只悄悄松了口气,路公公没事,也就是说棠煜没事。 无法忽略心底深处的另一层开心,那就是皇帝没中毒。 余下的赏月,我已索然无味。 直到半夜。宴会才散开。 不过马车并没有回到尚书府,而是来到了赵府。 我没有进去,坐在马车上等着赵月芙。 这就是赵府?透过窗帘,惊呆的望着这扇大门,门的狮头锁金灿灿的,一看就知道是金子做的,那些阶梯上,镶着一枚枚的铜币,少说也有千余枚,我对玉石不熟悉,可门二旁的大狮子的光泽竟与皇宫里白玉桥相似,甚至比起白玉桥来色泽更加圆润光滑。 赵府,果然是天下第一府。 此时,赵月芙从大门中走了出来。 “小姐放心,老爷既说明天将钱转入你的钱庄,你就不要再催了。”说话的是名七十左右的大爷,慈眉善目。 “燕伯,你可要给我看着点,爹爹没准就要私藏下来。” 燕伯笑道:“小姐的话我会放心上的。” 当赵月芙上了马车时,她的嘴角还一直是飞扬着的,甚至好心情的朝我笑了笑。 钱庄?赵月芙竟有自己的钱庄? 第四十章 迟来的爱 天气越来越凉,这天起来,就见院中堆积了很多的枯叶。 景临非常的忙,已有十几天没见着他的身影了,而赵月芙也显少露面,很早起来就出了门,晚饭后才回来。 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的,就只有我,进出在这个院子里。 心里想着棠煜,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中秋从皇宫回来,就没见着过他,焦急的牵挂着,又无可奈何。 “又要出去啊?”门口的家丁见了我。迎上笑容:“十天来这可是你第六次出门了。” “是啊,她们叫我去买点胭脂回来。” “也太过份了,怎么能总这样差遣你呢。”家丁摇摇头,眸中有丝同情。 “反正也闲着。”我笑笑出了门,这次倒没有找藉口出去,或许是我勤快,多做事少说话,又整天笑脸相迎的缘故吧。被丫头们差遣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买胭脂水粉,绣活用的绸缎,针线,凡是丫头们需要什么就来跟我说,久而久之,成了这样。 而我也乐于此。 不为别的,外面能打听到我想知道的事。 与前几次一样,一出府,我先来到了离府不远的茶楼,叫了杯茶静静的坐着。 茶楼向来是人多嘴杂之地,三教九流都会在此汇集,不经意间总能听到些你想知道的。 刚喝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听见有人说道:“听说又有十几个前朝余孽落网了。” “看来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剿灭他们。” “灭了好,总是这样乱下去,夜晚睡着都害怕。现在天下太平的,这些人还弄什么光復前朝,这不是在害我们百姓吗?”说的人倏然站了起来,对着整座茶楼高喊:“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立时有人附合:“我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当今皇上又是难得的贤君,这些前朝余孽真是吃饱了撑着。” 这个话题一起来,茶楼的气氛又高昂了很多。 喝完仅剩的茶。招来小二付了钱,我下了搂。 这些天来,中秋的宫战是最为热门的话题,一上茶楼,处处可见人在议论此事,大多数是对前朝余孽的不满,骂他们破坏了百姓安稳的日子。 很是为棠煜忧虑,不得民心的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从怀中拿出纸。看着上面写着的二十几样要买的东西,我朝最近的针钱铺走去。 当我买齐所有的东西,夕阳已下沉了稍许。 第70页 抬头,就见着炊烟裊裊,各家各户已在做晚饭了。 抱着一大堆东西,我朝原路返回。 身子蓦然顿住,方才走过一个小胡同时,似乎见着了棠煜。 想也未想,我后退了几步,看向小胡同,胡同幽暗,空无一人。 是看错了吗? 可能是这几天想他想得太多,才会看错吧。 定定神。返回。 秋夜清凉。 望着窗外的早已萧条的梅树良久。久到确定棠煜是不可能突然出现在面前。 才关上了窗。一扇扇的关上。 就在我要将烛火拿向沐浴房时,屋门被推开。 难道是棠煜? 可不是,是景临。 心头阵阵失落,将烛火放回原处,我简单行礼:“民女见过大人。” 景临目光落寂的望着我,俊美的面容是深深的疲惫。 “大人请坐,民女给你倒杯茶。”倒上了茶,景临并没有过来,仍旧是落寞的望着我。 “大人?” “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景临开口,声音忧郁:“那时在一起多轻松,多自在。” “是大人亲手毁了那份轻松与自在。” 景临一步步过来,每迈一步都显沉重。 我后退一步,戒备的望着他。 他落了坐,苦笑:“我只是想坐坐。在这里坐坐就好。” 沉默着。 “最近很辛苦,前朝余孽四处活动,还杀了我们好几个地方官,天天忙着歼灭他们,已有近千名余党落了牢,可是,还是让那个领头人跑了。而我每每去皇宫向皇上禀报时,她都会以不同的藉口叫人来找我。” 她自然就是皇后。 能说什么呢?痴情没有错。 “她要我休了赵月芙,赶你出景府。”景临的声音越发疲惫。 “大人不必为难,恩恩甘愿被赶出府。” 景临一声嗤笑:“是啊,你早就想出府了,可我不想放你离开,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我静静站着。 “我让你失望了。是吧?” “民女不敢。” 景临点点头,自嘲的道:“不敢,你不是不敢,只是觉得与我无话可说。” “大人,夜深了,夫人这会只怕在寻你了。” “寻?这几天她比我还晚归。”他起身,缓缓出了门,身影单薄,似乎瘦了。 心里很难过,却没有办法帮他,只能选择沉默。 这真的是我当初认识的景临吗?为什么来到景府后,完全看不到他以前的样子呢? 重新关上门,上了拴,拿起烛火进了沐浴房。 放好烛火,正要解衣,差点惊叫出来,忙一手捂住嘴:“棠煜,你怎么了?” 棠煜背靠着墙面,满脸苍白,急喘着气,微微一笑:“吓着你了吧,我没事。” “你的脸好苍白。”走过去,扶过他,这才瞧见他臂上有伤,皮绽肉开,伤口极深,血还在一个劲的往外流,惊唿:“你受伤了?” “没事,包扎一下就行了。” 我赶紧去拿来干净的布,可是,没有创伤药啊,急起来,怎么办? “别急,我已点了几处大穴,没事的。”见我慌张的模样,棠煜笑起来。 “你笑什么?” “有个人为我着急真好,我该走了。” “在胡说什么,你还流着血,怎么能走?”我开始为他包扎。 “我必须走,再不走就要被他们找到了。” “谁在找你?” “我的父亲,不过,别人都叫他路公公。” 我一愕,路公公是棠煜的父亲?极度震惊,这,他们长得并不想像啊。 像是猜到我所想,棠煜道:“他自毁了容,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毁容?” “一个倾国倾城的男人做太监会很麻烦,皇宫贵族拥有断袖之意的人随处可见。” “真有那样的事吗?”断袖?我知道,那是男人与男人,就像男人与女人那样,一直以为那只是闲来无事的人在乱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就连我也时常被那些大人骚扰呢。” 望着棠煜这张俊美得叫人心动的脸,我呆了呆,脑海里自然浮出…… “不许乱想。”他捏了捏我鼻子。 脸一红:“路公公为什么要找你?你手臂又是怎么受伤的?” 棠煜目光一暗:“是他刺伤的。” “你是说,是路公公刺伤了你?”他不是他的父亲吗?勐然想起棠煜以前所说过的话‘九岁那年,母亲被父亲杀了,他说,要绝了我仅剩的牵挂,为光復大业做准备’。 我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他为什么杀你?你不是他唯一的孩子吗?” “他要我与别的女人成亲。” 整个人像是被丢入了一个无底洞,一直沉一直沉,“棠煜,我……” “与你无关,”他一手抚上我的脸,望着我满怀歉意的目光,道:“是我不想被他摆布。” “我们能不能远走高飞?”握过他的手,我迫切的问,反正我已出了宫,也不想待在景府。 “现在不是时候。”沉沉的一声。棠煜苦笑。 说不上心底是一种什么感觉,苦苦的,涩涩的,点点头:“是我说了句不该说的话。”真是太冲动了。 “恩恩,我的身上背负着死去的和活着的数千人的期待,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在我身上。” 再次点点头,别过脸,起身:“我去给你倒点水来。你等我一会。” 不是在怨他,更不是在意他的拒绝。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面对他。 心里像是压上了一块巨铁,沉甸甸的,再不走开,似要窒息般。 从保温的小筐中拿出茶壶,正要倒上茶时,阴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果然在你这里。” ‘哐——’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静寂的夜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下一刻,劲上一麻,失去了知觉的剎那,棠煜紧张的声音传入耳中:“不许杀她。” “你果然在这里。”路公公鹰眼眯起,犀利的望着棠煜:“不是说已然忘了她吗?为什么又牵扯不清了?” “我喜欢她,一直没有变过,父亲,”棠煜下跪在地,恳求:“请父亲成全。” “景家的血脉必须是纯净的,她不配。” “儿子此生只会娶苏恩一人,只许她做我儿子的母亲。”棠煜的声音坚定。 路公公阴着一张望,寒着声:“你敢违背我的意思?” “儿子什么都可以听您的,唯有此事,心意已决,只求父亲成全。” “很好,很好。”低阴的笑声从路公公嘴里溢出,“还跪着做什么?走吧。” “父亲是答应了吗?” 冷哼一声,路公公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一个月之内我会给你答案。” 第四十一章 互相爱慕 一阵敲门声将我惊醒。 “二夫人。”开门时,是胖嫂一张谄媚的脸:“奴婢给您送东西来了,都端进去。” 三名丫头走进来,手冢拿着的不是衣裳就是首饰。 “这是做什么?”狐疑的望着她。 “这是大人吩咐的,呵,二夫人,以前是奴婢瞎了眼,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奴婢以后定为您任劳任怨,做牛做马。”胖嫂又正了正身子,对着那些丫头道:“都傻站着干嘛,还不快给夫人洗脸换衣。” “是大人吩咐你们这么做的?” “是啊,大人说了,要我们待夫人一样待您。” 景临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夫人,这些东西放哪啊?” “不必了,我用不着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吧。” “哎哟,这可不行,是大人特地赏给二夫人您的,送回去岂不是让大人难堪吗?” “不要叫我二夫人。” “这?” “出去。”声音一厉。 “是。”胖嫂有些慌恐,忙领着丫头退出去。 明知道棠煜不可能会在,我还是疾步进了沐浴房。 昨夜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路公公,他把棠煜带走了。 他会对棠煜怎么样? 捏紧了拳头,深深自责,昨夜,我怎么能问出那样的话来?明明说了要‘同甘共苦,风雨同路’的。 远走高飞,那不是让棠煜逃避现实吗? 不该的,不该的啊。 我竟然没有站在他的立场想这些事。 紧咬下唇,那话必给了他沉重的压力吧? 怎么能那样说呢?要与他一同面对才是。 太煳涂了,太不为他着想了。 我要见他,他现在会在哪儿? 皇宫吗? 迈出的脚步止住,拳头攥得死死的。 打开房门时,秋阳已高挂。 院中挂衣裳的木桩,柴火已全然不见,甚至还多了些盆景,整个院子干净而整洁,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景临他到底想做什么? 正想着之时,就见赵月芙走进了院子,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摆上绣着粉色花纹,芊芊细腰,仅用一条翡翠锦腰繫着,清慡中不是妩媚,娇艷中又透着干净。 “看来这些日子你过得还不错。”她睨了一眼周围的改变,“趁我忙于外之时得了景临的宠爱。” “夫人这些日子是疏忽了大人。”赵月芙满面红光,精神显得很愉悦,说出这话时虽有些落寞,并不能让人觉得她很难过的样子。 “没有我的疏忽,你又怎么能翻身?” 一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是奇怪,景临为什么从不在你那里过夜?”赵月芙深深打量着我:“我一直以为他爱的女人是你,难道不是?” 淡淡一笑。 “五百两买你的答案,如何?” 五百两?出手真是大方,这些钱足够一个家开销十年了。 “夫人不觉得自己去找答案会更好些吗?” “那个人可是你的夫君。” 第71页 “是他不懂珍惜。”赵月芙有些落寂,接着又是洒脱一笑:“在宫里他当众悔婚,给了我难堪,又亲自上门说要娶我,一天同时娶妻和妾,真是可笑。” “夫人觉得可笑,为何又要嫁给景大人呢?” “这个利润可是无穷尽的,不好好利用尚书夫人的身份,也太对不起我这年的经商阅歷了。” 讶住,一生的幸福也能和钱扯上关系吗? “夫人来到我的院子是为了何事?” “很不甘心就这样让你得逞了,你要得到景临的怜爱,就凭自己的本事,别尽打我不在的时候勾引他,从今天开始,你就做我的贴身丫头,我到哪,你也到哪?” 无言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现在这样吧。 没容我任何的拒绝,她拉我就走,脚步之大,我走得踉跄不稳。 记得以前的赵月芙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端庄乖巧,哪像是现在这样的?且力道之大,我的腕部极疼。 坐上了马车,赵月芙冷冷你的盯着我。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微喘着气问。 “谈生意。” “夫人带着我只怕不合适。” 赵月芙闭眸假寐。 这是一间极为奢华的酒楼,共有两层。 而我与赵月芙则走上了二层,这里一共有十间厢房。 赵月芙刚走进一间靠窗的厢房,就朗笑地说了声:“青老闆,这么早就来了。” “芙老闆也不迟啊。” 一听这声音,就觉着很熟悉。 当见到这个青老闆时,我与他都怔了怔,赫然是青逸。 他不是皇帝的暗卫吗? 怎,怎么做起生意了? 难道皇帝也在这里吗? 望了望四周,都是实木,轻松了口气,应该不在的。 “这位是?”青逸假装陌生的望着我。 “贴身丫头,非要跑来凑热闹,还不见过青老闆。” “见过青老闆。”我听话的福了福。 “大老闆怎么说?”赵月芙直接切入主题。 青逸举出一只手:“五五分成。” “青老闆,我从朝廷接下这只工程,花了多少的人力和金精,你们半途抢了去不说们还要五五分成?” “芙老闆,护城河的利润不容小觑,当今朝廷财政充实,你又是尚书夫人。让它们多拨些银子下来也不是难事吧?五五分成也足够填满你的胃了。” 赵月芙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手指敲打着桌面细想着。 而青逸总会时不时的看上我几眼。 我规矩的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只要那个男人不在,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最终,赵月芙一拍桌子:“可以,就这么说定了,苏恩,我们走。” “芙老闆慢走。”青逸一脸笑意想送。 走下楼时,总觉得有一双淡凉的眸子盯着我身上,回头望去,空无一人。 是错觉吧? 一上马车,赵月芙就恨恨的道:“该死的,他背后的人定不简单,竟能说动朝廷把护城河的工程最为肥缺的地方分了去,害我不得不与他们合作。” “夫人损失很大吗?” “八百万两银子,我损失了一半,你说大不大?” 难怪赵月芙恨得牙痒痒,只怕这场生意无论如何,她也只会是输家。 第四十二章 风雨同路 心里装着棠煜的事,这几天一直无法入睡。 很想跟他再见一次面,想告诉他我的想法,总是无法如愿。 秋的气息越来越浓,当树木变得光秃秃之时,离冬天已不远了。 这些日子景临一直住在宫里,下人们在说,前朝余孽已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听见这个消息,心就会停跳一拍。 可没从宫里传来坏消息,想着景临应该没出事才是,就是不知道路公公会对他如何? 近一个月来,接触最为频繁的人就是赵月芙,每次出门,必带上我。 看着她在男人堆里游刃有余,雷厉风行的模样,很是佩服。 接触多了,就觉得赵月芙是个率性,直来直去,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不能说没心计,只她的心计都用在如何赚钱上了。 心里竟有些喜欢她,也极为羡慕她的洒脱。 若在初见时有人告诉我赵月芙是这样的女子,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相信的,毕竟她给我的印象太端雅了。 “在想什么呢?”正想着,赵月芙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收回思绪,我简单行礼:“夫人,又要出去吗?” “你在绣什么?香囊?给谁的?”望着我手上的绣布,赵月芙随手拿过细细看着:“真想不到你的绣艺这般出色,是给景临的吗?” “不是。” 赵月芙眯起眼打量着我,落下话就走:“明天要随皇上皇后一起去皇家围猎秋猎,要半个月的时间,你做下准备。” 秋猎?拒绝的话吞了下来,尽管不愿意与那个男人有接触,可一想到能见到棠煜,心底不禁雀跃。 半个月啊。 而我喜欢赵月芙的另一个理由就是她喜欢亲力亲为,传话是丫头的分内事,而每次都是她来,按她的说法是,景府太闷了,不走走不舒服。 夜里,正准备着衣物。 门被推了开。 景临走了进来,只着一件水色湖纹长衣,缓带飘垂。 “这么晚,大人怎么来了?”自那夜后,没再与他碰过面。 孤寂忧郁的感觉在他身越发明显。 “知道吗?她总是时不时的来我在宫里办事的地方,每次都在说着,二皇子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景临忧忧的望着我:“你应该知道她想我干什么。” “大人答应了吗?” “很奇怪,我那时想到了你,你一定不希望我答应吧?” “这是大人的事,民女又怎敢左右大人的决定呢。” 景临笑得很苦很苦。 一时不忍,我说:“大人真想一直这么下去吗?一直在痛苦中过日子” “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她,一直到现在,我割捨不掉。” 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十多年的情意太长太深,要割捨那是怎样的一种痛。 “为什么拒绝我送的衣裳与首饰?”他问。 “我用不着。” “你还在怪我,是吗?” 淡淡笑了笑:“没有,我已经放下了。” 经过这么多的事,没和棠煜错过,只觉幸运。 “那为什么不肯收下你?” “真的是用不着啊,在这里吃的住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你的,况且就算出去了,我也穿不上那些衣裳。” “你是我娶……”景临没往下说,转了口:“恩恩,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望着他,自来到这座院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正面的望他。 他的眼里悠着深深的脆弱与忧愁,却又热切饱含期待的望着我。 点点头,尽管已回不到过去了,却不希望他总是被这份情束缚住,而他也只不过是想找个倾诉的对象吧? 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皇家猎场,位于护城河北边,绵延数千里,树荫广袤,飞鸟走兽络绎不绝,是围猎的最佳场所。 皇帝守猎,前后都是御林军守卫,共有万人之多,队伍之壮观,叫人咂舌。 赵月芙一身劲装,英姿飒慡的骑在马上,而我依旧是婢女的打扮紧紧跟在她的身边。 时不时的左右张望,希望能见到棠煜。 人实在太多,伸酸了脖子,也没见到人影。 营地扎在半山坡一块极为平坦的凹处,弧形的山峰刚好能遮去山与山隙处吹出来的劲风。 明天,才是守猎的开始。 山上抬望星空,只觉得星际更为广阔与清亮。 地上,锦旗高擎,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我翘首张望着,希望能见到她的身影。 只有不停巡视的侍兵从我眼前走过。 想了想,我朝皇后所在的帐篷走去。 篝火腾熊,稍一走近就觉得身子滚热滚热的。 在离皇后帐篷五米处,我看到了一个身影从皇后帐篷中走出来,是棠煜。 喜悦难以言语,随即跟了上去。 在离他一米之外,我轻喊:“棠煜。” 他转身,见到我剎那有一瞬间惊喜,下一刻,表情又变得冰冷,速度之快,仿佛那丝惊喜只是错觉。 他朝我下跪,喊:“奴才见过皇上。” 皇上?背后一陈生麻,勐然转身,夜空下,那个男人一身深黑镶金便服,只那风麾在山风吹动下翻卷如鹰展翼,傲岸的站在身后。 没想到过会在此刻,在棠煜前见到他,我的脸定是极度苍白吧。 “民,民女见过皇上。” 他像是没见到我般,一句话也没说,明黄龙靴从我身旁走过,风麾划过我的脸,带来阵阵的凉意。 像是经过了一场精疲力竭的战斗,我只觉浑身冒冷汗。 是棠煜扶起了我,温和的声音透入双耳时,才有了暖意:“不是说过去的都让他过去了吗,怎么还这么容易受惊吓?” 此时,周围已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只有不是巡视过的侍卫走过,我才找回声音:“你,你真的不在意吗?” 棠煜摇摇头,目光坦然,暖意明显:“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把心里转回来,要不然我可真会在意的。” 心底一松:“路公公没为难你吧。” “没有” “棠煜,对不起,我不该要你与我远走高飞的,从此以后,我会与你一同面对所有的事。”我抓过他的手急切的说。 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他我的决心。 棠煜的目光越发温柔:“你一心要离开宫里的是非,却没想到又捲入了另一场是非之中,真的不忍心让你这么难受。” “怎么会难受呢?只要与你在一起,我随时都很开心。”既然下定了这个决心,就有了这个准备,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会与他一同面对的。 “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我会将所有的事情做个了结。” “不管多久,我都会等。”深深望着他,这是我的承诺。 第72页 棠煜握过了我的手,紧紧的握着。 围猎终于开始了。 头顶秋阳高照,只林子太深,无法将阳光射进。 远远望去,林中一片静谧,看不出有动物迹象的样子。 直到号角吹响,鸣金飞上云霄之际,看着静谧的林子突然按潮涌动,无数花鹿,野狐,兔子从各处乱窜,天上飞鸟惊怕。 随着鸣金一落,有人发令:“皇上有旨,围猎开始。” 立时,千军万马朝林子深处奔去,马蹄捲起满天沙尘,滚滚如雷霆掠过,情景之壮观,实属罕见。 而他们这次出猎,四天后才会回营地。 后妃们则是坐在高高的猎台上看着远处围猎的景象,然而除了满沙的尘土飞舞,并不能见到什么。 赵月芙也是要进入林围猎,却被皇后硬生生叫住陪她,怎不让她气青了脸。 一旁的柳妃,安妃则是安静的吃着水果。 此时,柳妃开口说话了:“皇后真是好福气,把贴身侍女嫁给了弟弟,像现在这种日子聚在一起了又能聊些贴心话题,多好啊。我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是啊。”安妃开口:“与皇后娘娘相比,我的那个亲戚就惨得多,她的侍女勾引了她丈夫,被他狠打了一翻,没过几天又去勾引她弟弟,也不知道这孤女使了什么手段,她弟弟非要娶她做偏房,哎哟,现在可是天天与她对着干,没一天安份的。” 小伶在旁给自己的主子添上茶水。 “哟,那真是可怜了。”柳妃摇摇头,望着阴沉着一张脸的皇后:“你说可怜不可怜啊?皇后娘娘。” “确是可怜。”皇后突然笑了起来,问安妃:“听说这几日二皇子身体不适,总咳嗽?” 一说到自己的儿子,安妃忙道:“天气突然转凉,孩子一时怕是没适应,受了点寒,相信不出二天就会好的。” “只怕不是受了点寒这么简单吧?听御医说,二皇子自生下来后,不是咳嗽就是拉肚子,小人儿瘦的跟什么似的,旭儿这么小时,人可壮得很,没啥子毛病。” 望着皇后,垂眸时闪过恨光,安妃说:“是妾身照顾不周。” “本宫听着可真心疼,都说母子连心,而你这个母亲,在二皇子身子微恙的情况下竟然还要跟着皇上来围猎,二皇子长达后知道了不知要多伤心呢。” 安妃被皇后说得一脸惨白。 “皇后娘娘讲得也太严重了吧?妾身去看过二皇子,并无大碍啊。”柳妃插上了一句。 皇后抿嘴一笑:“柳妃肚子不争气,到现在都没为皇上添下子嗣,又怎能理解做母亲的心情?只你再不生下龙子,等再过几年老了,这辈子就甭想生了。” 这话极为狠毒,而柳妃却笑得更为妩媚了:“娘娘说的是,一年之中,皇上在妾身这里过夜最多,可妾身的肚子就是不争气。” 一旁的赵月芙倒不再气了,而是躺在贵妃椅上悠哉的吃着东西,眼睛看着前面滚滚尘土瀰漫,耳朵又听着后妃们不见影的争吵。 我站着,心思全然不在这里,皇帝进林守猎,凡是跟来的公公都去侍候了,棠煜也不例外。 此时,听得皇后说:“月芙,你的骑术守猎功夫向来不错,恩恩跟在你身边这么些日子,你定是教她不少吧?” 未等赵月芙开口回答,皇后就道:“来人,牵一匹马给苏恩,本宫想看看她的骑术。” “是”宫女应声离去。 赵月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拧眉说:“我根本没教过她骑术。” “哦?可本宫已把话说出去了。” “皇后可以收回啊。” “这可不行,一母之尊,怎么说话不算话?” “夫人。”我轻淡的说:“让我去吧。”见到我,皇后又怎可能放过我,而我赌的是在这么多双眼睛瞎,皇后不敢过于张胆害我。 “煳涂,你不会骑术,要是跌了下来,小命有可能不保。” “谢谢夫人的关心,还是让我去吧。” 赵月芙怔了怔,冷哼了声别过脸:“我怎么可能关心你?你要去就去,到时出了事别怨我。” “娘娘,马牵到。”宫女来禀。 望去,就见一匹枣红马拴在台下。 “这是塞外民族进贡上来的千里马,日行千里而不疲。”皇后冷笑着说:“苏恩,今日就将它交给你了。” “谢娘娘厚爱。”谢了礼,下台牵了马。 虽没骑过马,可还是顺利上了马,夹紧马肚,轻喊了声:“走吧——”对着马臀轻轻一拍。 马缓慢的开始走动。 皇后想阚泽我骑术,无非是想看我出丑,最好能从马上摔下来。 我若只让马慢慢走着,走一圈再回来,她只会说我骑术不精,对我也是无可奈何的。 马背上的感觉很棒,尽管马只是走走,可林风袭袭,扬起髮丝飞舞,无比舒适。 就在我领略着山水风光之时,这马徒然嘶叫起来,瞬间,从林中阴影处窜过来一人,对着马臀狠狠一拍。 马儿受惊之下一仰前蹄,朝前狂奔。 若非我狠狠抱住了它,这会只怕已被摔出个四五丈远。 冷风如刺般从我身边刮过,时不时的有树枝横伸出来打到身子。 说不出的慌张害怕,全身都在抖,我却不敢放松精神,一松只怕就要掉下去了。 风唿唿,叶刷刷,我死命的抱着马,却在无意中看到马臀上,方才被冲出来,所拍的地方流着血丝,一枚粗钉深深的扎在马臀上。 难怪,难怪马儿一直痛嘶不停。 皇后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害我? 我不敢动分毫,但若不动,不知道这马儿会驼我去什么地方…… 一狠心,我松了一只手就去拔那铁钉。 只想得太天真了,手一松,身子在马的一个跳跃中被抛了起来,狠狠的撞上一旁的树枝后,冲撞在了地上。 瞬间昏了过去。 全身都痛,骨子像是散了架。 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一堆正烧着的柴火,旁边放着一些药瓶子,零零碎碎的。 天已经全黑了。 不是被马摔下来了吗?可这地方…… 是谁救了我吗? 挣扎着起身,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双手和右脚都被白布条捆绑得紧紧的,强行动下,钻心的痛,幸好左脚行动自如。 “这就逞强的后果。”赵月芙冷冷带着讥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转头,就见她坐靠在树身旁休息。 “你,”喉咙上有些干燥:“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我还有谁?难不成你以为皇后会派人来救你?” “谢谢。”真的很感谢她,也极为惊讶,她不是一向很讨厌我吗?又为何来救我? “能走吗?这片猎场野兽很多,不离开这儿可挨不着看明天的太阳了。”赵月芙起身来扶我,声音极为不悦。 “应该可以的。”既然左脚没事,慢慢走不成问题。 “我们这是在哪儿?”走在无边的山径中,看着四周围都是高森的树木,心里不禁一阵焦急,那马将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啊。 此时赵月芙弯下腰摸上了身边的枝干,“快慢而已,来时我做了记号,左边。” 愣了愣,诧于她竟会这般细心。 “你为什么要救我?”问出心底的疑惑。 赵月芙目光一肃,‘嘘——’了一声,拉着我悄然来到了一颗大树后面,树的那面隐隐传来些说话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在深山里? 围猎的人这个时候应该是在猎场的别庄中过夜才是。 摒住唿吸听着。 “你们十人从这里潜进去,里面会有人在接应。” “你带五人从这条地道进入,这里直通别庄水池旁的假山。” “还不如在御厨做的饭菜里放些查不出来的毒。” “你忘了皇帝身边有个解毒的高手吗?中秋那天,就是被她坏了好事。主公查出是谁了吗?” “还没有,主公说在皇帝身边的人没一个会解毒,这人显然不在明处。” “不能小看这个狗帝,竟然在主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训练了一批暗士,看来,皇帝对主公也并没有全信任。” 我与赵月芙听得心惊,敢情我们是碰上前朝余孽了,他们正商量着怎么去暗杀皇帝。 他们所说的主公定是路公公。 而他们接下来所说的话,让我的心一直下沉下沉。 “主公已命少主去刺杀狗帝,万一少主没成功,你们一定要尽力保护少主的安全。” “是。” 第四十三章 选择造反 “出发。”一声命下,脚步声快速离去。 很快,他们走得一干二净。 林子又恢復了寂静。 赵月芙勐然跌坐在地上,骇然的瞪大着眼。 无暇顾她,满脑子都是那句话‘主公已命少主去刺杀狗帝,万一少主没成功,你们一定要尽力保护少主的安全’。 棠煜要去刺杀皇帝吗? 皇帝身边有暗卫保护,我亲眼目睹过他们的功夫,任棠煜武功怎么高强,势单力薄,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的。 “围场戒备森严,这些前朝余孽是怎么进来的?”赵月芙恢復了冷静,只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白:“主公?他们方才在说什么皇帝对主公也并没有全信任?莫非他们的主公是皇帝身边的人?那少主又是谁?” “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很想去别庄阻止棠煜,但却必须要由赵月芙提出去别庄。 赵月芙一声冷笑:“我赵家在这里可是砸了上千万两白银,还没等这些人进入别庄,就已触动机关,准死无疑。” “机关?”心惊跳了下。 “告诉你也无妨,除了几处明路,从地下三米处开始,所有暗路都被设了机关。” 心底更急了,却不能表露出来。 这些人是去杀皇帝的,同时也是去保护棠煜的,我不希望那个男人死,可我更不愿意棠煜出事,赵月芙所说的成事实的话,棠煜便是孤军作战,出了事也没人保护,根本没任何的胜算。 “不行,我得去告诉景临这件事,也好让皇帝早有准备。”她快步走了几步,回头望我:“你就在这里等我。” 第73页 “夫人要去哪?” “自然是别庄。” “我也去。”我说得急迫,察觉到她眼底的异光,忙说:“在这里我会害怕。” 赵月芙翻翻白眼:“你跟着只会拖累我。” “我会努力跟上的。” 她看了我被绑着的手与腿一眼,“我不会回头照顾你,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三步并做二步朝别庄走去。 我跟的很费力,手与脚无法自由用力,她走一步,我只能跟上一小步。 很快,她远远的将我落在了后头,虽然月光明亮,但山路毕竟横枝多,且脚下坑坑洼洼,颠簸万分,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跟丢了。 狠了狠心,拉了缠着手和脚的绑带丢在一旁。 脚一踩在地上,倒抽了口气,虽然轻松了不少,换来的是踩在刀尖上般的痛。 必须忍着,为了棠煜的安全,必须忍着才行。 咬咬牙,快步跟上赵月芙。 山路陡峭,离别庄并不远,当我跟上赵月芙的脚步时,虚汗淋淋,浑身都已失透,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赵月芙显然诧异了一下,提眉:“有必要这么拼命吗?再这样走下去,你的脚就要废了。” “我伤得有这么严重吗?”此时,虚脱得仅靠着毅志力维持着,虚汗不断从额上落下。 “因为害怕呆在山森里就这样拼命?说不过去吧。”赵月芙的目光一如头顶冷月:“你对景临的情意还真是叫人感动啊。” 苍白一笑,就让她这么认为吧:“别庄快到了吧?” “还有一柱香的时间,我会走得很快。”赵月芙扭头就走,一如她所说,走得飞快。 闭闭目,深吸了口气,漠视身体传来的痛楚,紧紧跟上她。 到别庄时,已是深夜了。 月亮当空照,清冷的凝视着别庄的一切。 赵月芙没有理睬我,独自去找景临。 我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可不能在这时休息,要去找棠煜,阻止他刺杀皇帝。 拦住了一名宫人问棠煜的去向。 她却摇头不知。 连着问了几名宫人,都是同样的回答。 急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夜越来越深,此时花园内已看不到半个人影。 觉得体力恢復了些,正要起身,路公公的声音蓦然在背后响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大喜,激动的问:“路公公,棠煜呢?” 路公公鹰蛇般的目光打量着一身邋遢的我,低厉的说:“别再试图勾引棠煜,若不然,我随时会杀了你。”说完就要离开。 我挡在他面前:“路公公,我是真有事来找棠煜的,他有危险。”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让开。” 对着他的背影。我道:“今晚会有十名前朝余孽潜进别庄,还有五人则是从直通别庄水池旁假山的地道进来,他们的目的……” 未等我说完,路公公狠命的抓过我的手,顿时,痛从手上传入全身。 “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怕这些人此刻自身也难保了。”忍痛说:“今晚棠煜不会成功,他身边有暗卫保护。” “哦?”路公公眼中闪过杀意,还是没有相信我所说。 “信不信由你,别庄周围早就是机关重重,就算你有地形图,也没有机关图吧?” “我怎么知道你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我爱棠煜,不希望他出事。” 路公公鹰目游离不定。 我坦然望着他。心里却越发焦急,这个时候,时间就是一切啊。 此时,路公公低骂了声:“混帐。” “棠煜人呢?” “来不及了,这会,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那怎么办?” “只好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我不敢相信,低吼:“他是你的儿子啊,你应该去救他,怎么能听天由命呢?” 路公公嘴角噙起一丝狰狞的笑容,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该再活着,也好,我早就想杀了你。” 骇然的退后了一步,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个疯子,这个时候,他想的不是救棠煜反是杀我? 一步步的逼进,我一步步后退。 蓦然我朝他身后喊道:“快逃,快逃啊,愣着做什么?” “装得还真像后面有人似的。”路公公笑得更加狰恶。 “路,路公公,你,你在做什么?”陌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如鞭炮一般。 路公公勐然转身,就见一名太监站在身后,当见到路公公可怕的表情时,得瑟了一下。 趁这个时机,我赶紧跑开。 才不过跑了数十步,就听见后面传来什么倒地的声音,心一阵阵下沉,那名公公只怕……再也顾不得身子的痛楚,发了狂的向前跑。 “你以为能跑得掉吗?”路公公的声音像是在耳边。 此时,我脚步变慢,直到停了下来,回头望着仅有几步之遥的路公公,喘气剧烈,面容苍白,声音却稳重:“你说呢?” 我的身后,二十几名宫女太监手拿灯笼规矩的守在一间房外,这些人都是服侍皇帝的人,也就是说,皇帝就在里面。 松了口气,棠煜还没有行动。 “见过路公公。”宫人施礼。 路公公狠戾的眼神飘过我,望向宫人时又变了个样:“皇上还没有批好摺子吗?” 正问着,一名公公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道:“路公公,皇上要去沐浴。” “知道了。”路公公眼底闪过丝算计,挑了五名宫人下去准备。 此时,我假装是宫人朝他行了礼:“奴婢告退了。”说完,率先朝御池走去,我要在御池那阻止棠煜。 整个身子都有些颤抖,以毅力强撑着,只步子太慢了,很快,我瞧见了身后的那道明黄。 幸好已至半夜,夜色浓郁,加上御池并不远。 御池中的五名宫人方才见过我,认为我是路公公的人,都对着我施了礼。 “路公公让我来看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不必顾我,各做各的吧。” “是。” 趁她们不注意,我在离池五米远的屏风后躲了起来,这里,看不见池中情景,却能看清外面走进来的人,又不至于让别人看到我。 很快,明黄身影走了进来,在宫人的侍候下宽衣解带,入了池中。 “朕要清静一会,都退下。”皇帝薄凉中透着疲惫的声音传来。 “是。”路公公挥走了众宫人,“都下去吧。” ‘卡——’ 大门被关上。 目光时不时的探出去死死的看着周围,尽管热气腾腾,还是能见到人影的。 已守了好些时候了,并没有见到有什么人来。 不敢松懈,性命攸关,我必须阻止棠煜出现,只要他看到了我,一定会离开。 在这个模煳的地方,皇帝也认不出是谁来。 半个时辰之后,直到皇帝出了浴池。 我松了口气,这么久了,棠煜应该不会来了。 却在这时,皇帝薄凉中带着寒气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是谁在里面?” 浑身一僵,下一刻,他出现在了我面前。 未干的黑髮肆意的披散着,一身白袍胜雪,衣襟微微敞开,只以一根宝蓝腰带松松繫着,露出颈项间白皙的肌肤。 见到我的剎那,他眼底有丝波动,很快又被凉寒所覆盖,锐利眸子紧锁着我慌乱的视线,让我无处可逃。 他没开口,只一直望着我,目光很奇怪,似渴望,似是厌恶,又似挫败、痛恨。 渴望?定是感觉错了,皇帝怎么可能对我表现出渴望呢? 这样被看着,背部生出毛意。 “民,民女见过皇上。”微抖的起身,抖,是因为身子痛。 “是你自己来找朕的。”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这话什么意思?在我怔愣时,他突然拥住了我,下一刻唇被狠狠的覆上。 “痛。”紧圈住我腰的双臂给了我难忍的剧痛。 启唇时,舌被无情的肆虐,翻腾。 面对我的挣扎,他强行禁锢,另一只手解开了我衣裳,从锁骨一路滑下,直到胸前,轻轻逗弄着,再往下,来到了腰。 而他的吻,没有停过。 身子除了剧烈的痛就是满怀的羞耻与愤恨,每一次,挣扎只是白废力气,抗拒在他眼中视为无物。 尊严被他一再的贱踏。 就算我再卑微,再平凡,也有自己的意愿啊。 “你做什么?”在我拿下髮簪刺向自己时,他放开了我,充满情慾的黑眸死死的盯着我拿着髮簪的手。 “被践踏,宁可死。”及腰的髮丝凌乱的散着,我愤恨的望着他,目光绝然。 心既然许了棠煜,我就是棠煜的人了。 只有棠煜才能与我相濡以沫,尽管已非清白之身,也绝不再受欺。 “践踏?”皇帝神袛般的俊美面容变了色:“你这个女人,你,该死的,把簪子给我放下。” “除非皇上放我离开。”这回簪子不是对准自己,而是对准了他,只要他有动作,我随时会,会自保。 他眼底起了怒火:“怎么?你还想要杀朕?” “民女只想离开这里。” “是你自己来找朕的。” 一时语塞。 “你的身子怎么回事?”此时,他阗黑的眸子盯在我胸前。 低头一看,羞愤得想死去,竟忘了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而洁白的肌肤上,处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 也在此,他一个上前夺下了我手中的簪子,再次捆住了我。 “放开我。”恐惧起来。 “朕只想知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变得冷肃,凝眉,目光不染一丝杂质,纯是疑惑,一手压上我胸前的淤痕,从他的手势看来,他压得极轻极轻,可我却痛唿出来。 他是在关心我吗? 随即被自己浮出的想法吓了一跳,皇帝怎么可能关心起我来? “说。” 第74页 怀着满腔的戒备与疑惑,我迟迟道:“是从马上摔下来的。” “你会骑马?” “不会。” 他替我穿上衣裳,又捲起了我裙子,却没再往下问,只脸色差得很。 惊跳了一下,见他只把裙子撩到膝盖,才松了口气。 只见膝盖至脚腕处,红肿得跟什么似的,青痕更多,颜色极深,至黑。 “痛。”在他抚上我小腿时,只轻轻一抚,我就惊喊。 “多长时间了?”他问,面色很沉。 “六个时辰了。” 他一下子抱起我。 “放开我。”我又惊怕起来,在我无助的时候,生怕他又做出什么举动来。 “再不诊治,你的双腿就要废了。” 我一愣,看着他严肃和沉积的目光,“很严重吗?”赵月芙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没声响。 “请皇上放民女下来。”不能这么出去,要是被棠煜看到了,哪怕是被路公公看到,也是件说不清的事。 “你还想保住双腿,就听朕的。” “请皇上先出去,民女待会再出去好了。” “和朕走在一起很让你丢脸吗?” “皇上忘了,民女现在是景临的妾氏。”我提醒,也是刻意的。 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面色难看。 以为他要生气了。 有丝惧意,一直愤恨着他,排斥着他,想避开他,也一直在怕着他。 怕他,只因他与生俱来的帝王霸气,一个眼神,哪怕是手指微微一动,就能叫人胆颤。 “那就从窗口出去吧。” 在我呆愣之下,他已来到了窗前,一个起跃,上了屋顶。 夜风袭袭,吹起他一肩髮丝张扬,白袍猎猎,宝蓝腰带飘舞。 黑夜中,他的轮廓似雕琢出来似的,精緻之处,只认为是天人下凡。 从屋顶落下,他停在了一间房前,前脚一踢,随之屋内亮起,一道苍老带着困意的声音传出来:“谁啊?这么晚了……皇,皇上?老臣见过皇上。” 老御医的瞌睡虫在见到眼前的男人时,一扫而光:“皇上,这位姑娘怎么了?” “从马上摔了下来,你必须医好她。”他将我放上床时,倏然俯耳,凉凉的说:“不要让朕再看到你。”说完,转身离去,出门时望向老御医:“要是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你的人头可就不保了。”说完,消失在夜幕下。 我怔了好半响。 十天来,我一直住在老御医这儿,足不出户,事实上,脚上的伤根本不允许我走半步。 哪怕是动一动,老御医叫来的宫女都把我看得死死的。 自皇帝那天送我来这儿后,就没再见过他。 我也松了口气。 只心里挂念着棠煜,总是无法安心的养伤。 我不知道会伤得这般重,初诊时听不懂老御医在说什么,可从他惊骇的眼神中也能看出伤得不轻。 “病根?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脚会落下病根?” 老御医点点头:“而且这一辈子你再也不能跑了,五年内,就连走快步也要小心。” “怎么会这样?”我无法相信。 “摔得很严重啊,不死算你幸福,谁让你没有第一时间治疗,又走了路,我能保住你的双腿已是万幸了。” “我要试试。”好好的一双腿却说五年内不能走快步,叫人怎么相信? 腿接触到地时,并没有什么感觉,缓缓站起时,才感到了痛楚。 正挑着药材的老御医一见我竟然下了地,脸色大变:“你做什么,快坐下,哎呀,你至少还要趟个半个月才能下床,是至少,知道吗?” 坐下,我怔忡着。 “别难过。”老御医走过来,和蔼的道:“至少你的双腿还在,比那些没腿的好。” 微微苦笑,这句安慰的话还真的…… 这个时候,好想见棠煜啊。 五天后,赵月芙出现在了房中。 “我来带你走。”她打量了我一眼,见我消沉着,问御医:“她的脚没事吧?” “一辈子要受苦罗。”老御医摇摇头。 我被几名宫人抬上了轿子,出了别庄后,又上了赵月芙的马车。 一路上我都沉默着,这几天,证实了老御医说的话。 一下地,痛楚是那般明显,要休息上很久才能将痛楚消除。 “值得吗?”赵月芙放下手中的坚果,冷笑的望着我:“最终连景临的面都没见着,却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吗?当有人来告诉我,你在御医这时,还真大吃了一惊,那些宫人倒是热心。” 一愕,她以为是宫人把我送去御医那的吗? “不过,”赵月芙笑眯眯的望着我:“我没告诉景临你也来了,他也不知道你受伤一事,你若想让他知道就回家自己告诉他吧。” 苦笑了一下,移开话题:“是回营地吗?” “你还想回去送死吗?自然是回府。”赵月芙说得不冷不热。 “夫人,那些人真的都中了机关吗?”这些日子来,脑海里一直有这个疑问。 “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他们早已尸骨无存了。” 很庆幸棠煜没有行动,同时也疑惑,是谁阻止了他? 会是路公公吗? 脚的关系,赵月芙不再带我出门谈生意,每天就是晒晒秋阳,看看院子中的盆景。 日子过得清闲。 只心里却不踏实。 围猎结束后,我已能下床走动,只要别走得太快,脚底就不会痛。 外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值吗?有时会想到赵月芙曾所问。 当然是值的,虽然没见着棠煜,可总算让我心安着。 一道脆耳的叽喳声将我拉长的思绪唤了回来,回眸,就见景临提着一个鸟笼子在我面前,笼子里关的是一只通体金黄的鸟儿。 “大人回来了。”我起来施礼。 “这鸟是围猎的时候抓的,叫黄金鸟,极为罕见,漂亮吗?”景临笑问,以往眸中的忧郁似乎淡了不少。 “很漂亮。” “送你的。” “给我?”我愕然。 景临将鸟笼挂在了树下,“民间传说,家有黄金鸟,富贵吉祥伴一生,不知是真是假。” “民女谢大人赏黄金鸟。” “不能叫我景临吗?”脸上的笑容被落寞取代。 我依言:“景临,谢谢你。” 他脸上的落寞才少了些,对着天空一嘆:“二皇子被抱去了皇后宫养。” “为什么?”吃了一惊。 “皇后说安妃总让二皇子生病,不会养孩子,她要亲自来带二皇子。” “皇后这么做用意为何,二皇子若在她手中有个什么闪失,皇后难辞其咎啊。” “若是这个闪失是由安妃造成的呢?她也就成了受害者。”景临眼中伤感浓郁。 皇后的狠我已领教过,难道她也要这么待一个孩子吗? “你会帮她吗?”望向景临,皇后定是要求了他什么。 景临脸上闪过痛楚,目光犹豫。 “景临,帮帮二皇子吧,他只是个婴儿,不该捲入后宫争斗中。”明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可不忍,那么小的一个娃,还没开眼看世界,就要被夺去了生命,听着也叫人寒心啊。 景临对上我的目光,良久良久,点点头:“好。”好字一落,他显然也怔了一下,眸中多了丝困惑。 脚伤一好,赵月芙又开始带上我谈生意。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青逸,同样的酒楼,同样的厢房,同样的位置。 “大老闆怎么说?”赵月芙手指敲打着桌面,目光精湛。 “你提出的条件很诱人。”青逸笑了笑:“大老闆希望利润再提高一成。” “那看你们有多少的银子了。” 青逸抿了口茶,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就见赵月芙二眼放光,一拍桌子:“成交了。” 走下楼时,与前次一样,总觉得有道视线一直追随在我身上。 左右看着,又没什么人。 上了马车,我问:“夫人,这次你跟他在谈什么生意啊?” “我开出了高于别家一倍的利润要他家主公要把所有的钱都存进我的钱庄。”赵月芙一脸得意:“还真没想到这位幕后大老闆竟然这般有钱,呵……你怎么目瞪口呆了?” 我是吓住了,那个男人的钱,那可是整座国库啊。 马的惊蹄声突然传入了耳中。 身子惊跳了下,自从在马上摔下来后,一听见马叫声,就会被吓着,更别说现在是马在惊叫了。 “出去看看。”赵月芙正一脸兴奋的看着案几上盖了手印的纸,这是她与青逸的契约。 掀了帘子,竟见马车身处一座偏避的林子。 我们不是回去吗?什么时候在城外了? 马夫早已不见了踪影。 刚要回身向赵月芙说,只觉眼前一花,颈上一麻,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发现自己处在一间秘室中。 就只有我一人。 劲上的酸疼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把我掳了。 “有人吗?”我挨着墙敲打着,“有人吗?” 敲了数十下,身后的墙突然朝左右二边挪开,我看见了昏迷着的棠煜。 “棠煜。”惊慌的心稳了下来,看见棠煜反而一阵喜悦。 ‘碰——’冲上去的身子被反弹了回来,跌倒在地。 前面明明没东西的啊? 再一次上前,这次是伸着手走过去的,摸到了一样凉凉的冰冰的东西,像是有堵墙挡着。 分明能看见那边的棠煜,那么清晰,清晰得触手可及。 一边拍打着这面看不见的墙,一边喊:“棠煜,棠煜——” 看见棠煜动了动眉,我喊得更为大声:“棠煜,棠煜。” “他现在听不见你的声音,就算是听见了也睁不开眼。”不知何时,路公公出现在了身后。 惊身,戒备的望着他:“是你将我掳来的?” “不错。” 第75页 “你想做什么?” “看场好戏。” “好戏?” “待会你就知道了。”路公公看向棠煜,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里面的人不是他的儿子。 “棠煜他怎么了?你放我过去,我要看看他。” “这叫瓘玉墙,它的作用就是双方能看到彼此,可就是碰不到。”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他死心。” “什么意思?” “说了等会就知道了。”路公公笑起来,笑声尖刺:“还要谢谢你上次的报信。不过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要阻止棠煜刺杀皇帝,我只要放个信号就行了,可我还是觉得由你亲自告诉他为好?” “你,你是说那,那天棠煜来过?”颤抖的说完这一句话。 路公公点点头。笑容越发恶毒:“那时你正和皇上亲昵着呢。” “你?”眼眸泛起了血丝,十指掐进手掌,几乎掐出血来。 “他没告诉你吗?哦,这段时间他被我关在这里了,可惜,他不听话,哎。” “你把他关起来做什么?”字字是从齿fèng里咬出。 “该是时候了。”路公公拍了二下手掌,立时有三名美人出现在了棠煜的那间房中。 瞪大了眼,只因这三名美女皆一丝不挂。 也在这时,棠煜睁开了眼,起身时看到了我。 我听见他讶异的叫了声:“恩恩?” 下一刻,他拧起好看的眉,惑望着眼前三名赤裸的女子,目光在见到我身边的路公公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剎那白如纸。 “为什么?”他望着路公公,绝望的望着他,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是你的责任。”路公公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我是你的儿子。” “正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一再纵容你。” 望着棠煜变得灰暗的目光,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只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你对棠煜做了什么?”我慌张的望着路公公。 “恩恩,离开这里。”棠煜的声音在颤抖。 “什么?” “快,离开这里。”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没见过这样的棠煜,这般颤抖,这般绝望,目光也是一种死灰的颜色。 害怕起来。 棠煜再度望向路公公,跪了下来:“我会照你所说的话去做,求你让她离开,求你。” “晚了,我警告了你很多次,现在求我,太晚了,她会一直站在这里,直到你体内的药力消失。” “你们在说什么?棠煜,你怎么了?”就见棠煜突然喷出一口血,他强行坐下,运功调息。 “没用的,你越是压抑,药效发挥得越快。”路公公冷哼。 这情景,似曾相识。 “你,”我惊骇的望着路公公:“你给棠煜吃了春药?” “不错。” 只觉一陈头晕,在此时,棠煜又吐出了三口血,在吐出第四口血时,倒地不起。 “棠煜。”止不住心中的悲伤,身子滑倒在地,落泪。 好恨此刻的无助,无能为力的痛苦。 一陈痛苦的呻吟从棠煜的口中溢出。 此时,路公公对着那三名赤裸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立时上前,脱下了棠煜的衣裳。 “滚开。”就在只剩下一件里衣时,棠煜醒了过来,一把推开三人。 只不一会,意识又陷入昏迷。 很快,他又再度睁开眼,眼底没有了往日的冰冷与理智,一片混乱的火海。 本能使他自己脱下了所有衣物,朝那三个赤裸的女子走去。 “不要,棠煜。”我哭着疯喊,拍打着瓘玉墙:“不要,棠煜——” 他的身子倏然停在那儿,缓缓的望了过来,眯起眼打量着我,有一剎那的时间,有点清醒,只一会又朝那三名女子走去。 “棠煜——”我拼命的拍着打瓘玉墙,手掌痛了麻了失去知觉了,“不要这么对我,不要在我面前这样,不要——” 棠煜突然抱住了头,整个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没用的。”路公公嗤笑:“他不交欢,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我已然看见了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那些女人是等不及了,主动上前抱住了他。 “滚开——”棠煜的声音很弱,使出力气推开了她们,他朝我看来,目光绝望。 唇在抖,想说什么,说不出口。 “不要看,不要看。”他以仅存的意识说着:“求你,不要看。” 嘴唇咬出了,低下了头,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头皮一阵吃痛,路公公拽紧了我的髮丝,迫使我抬头望着瓘玉墙里的一切,阴沉的说:“这就是我今天掳你来的目的。你们不是要在一起吗?有了这个回忆,你们还能走在一起吗?” “不——”棠煜再次喷出了一口血后,再也克制不住药力,抱上了眼前的女子。 髮丝被紧扯着,我闭不上眼。 泪水模煳了视线,只绝望的喃喃着:棠煜,棠煜……不要这样对我,不要…… 似乎又进来了三名赤裸的女子。 没有痛,没有苦,什么感觉也没有,只觉的一片飘渺。 没有任何的颜色,一片白茫茫。 我却明白了哭是什么颜色的。 髮丝松了,身子滑向了地面,空洞的眼睛看到了瓘玉墙后面进来了几名男子,将棠煜抱起就走。 想上前制住,身子没有力量。 连这样的力量也没有吗? 目光的焦点不知道是在哪里,只空空的望着。 很久,很久,像是过了一生那么长。 有个人扶起了我,抱我进他宽阔的怀里。 像是呵护珍宝似的,嘴里轻喃着:“别怕,别怕,有朕在,什么也别怕。” “主上,整座宅里已人去楼空。”青逸与白玄二人走了进来。 “从外面看来,这只是座普通大户人家的宅子,可大户人家又怎可能有这样的暗室?”白玄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苏恩会变成这副样子?”青逸满头雾水。 皇帝抱起了我,神情凝重:“青逸,你秘密将御医带来酒楼。”说完,走出暗室。 昏昏沉沉,起起伏伏着。 我只觉自己是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中,没人来打扰,没人来压迫,也不用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自由自在的。 可是,蜷缩着的身子好累,想好好舒展筋骨,却怎么也不愿起来,仿佛一起来就会有人来逼迫我似的。 好讨厌被人压迫着,我不喜欢去害人,可不害人就要被人害。 想去帮助别人,这样很快乐,但是错的,帮助别人只会让人家看不起你。 一定要有权有势才行,这样才有力量,有了力量就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我有想保护的人吗? 总觉着这些话哪里错了,哪错了呢?一个字一个字的检查吧。 没有错,这是我的生活经歷啊,多丰富。 为什么想哭呢? 眼角湿湿的,哭了,又有谁在帮我擦眼泪? 有一双温暖的手在我脸上轻抚着,只不知为何感觉不到暖意。 “醒醒,苏恩,你都睡了五天了,还想睡到什么时候?”一道声音在耳边低吼,很焦急,很心疼,很疲倦。 真吵啊。 “再不醒,朕就要封你为妃,让你永生永世待在皇宫里陪朕。” 皇宫?我知道那些话哪错了。 皇宫,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就是皇宫,我被压迫着,被人害着,去帮助别人,得到的是伤害。 不,我不妥协。我不接受这样的命运。 难道就这样把自己想像成悲剧中的主角吗? 难道就这样失去自我了吗? 就算被压迫着,我也不去害人,助人是出于善意,是发自心底的善意,不管怎么的被误解,我就是我。 努力的生活,脚踏实地,勤勤垦垦的生活。 如果再有人要来逼迫我,来害我,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绝不和那些人一样,失去人性最美好的东西。 绝不! “苏恩,醒来,醒来。”烦人的声音又来了。 我依然蹲在黑暗的角落中不愿起来。 奇怪,明明想得很透彻了啊,明明已经有决定了啊。 为什么还是不想起来呢?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睡了这么久还不醒来?”声音急燥而担忧。 “皇上,老臣看来,是苏姑娘自己不愿醒来,老臣也无能为力了。” 自己不愿醒来?我笑,醒还有自愿不自愿的吗? 睡够了就醒了,不醒肯定是没睡够啊。 这人说话也真是怪了。 “什么意思?”那人问。 “从皇上的描述来看,苏姑娘可能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苍老的声音说。 第四十四章 去做生意 刺激?能受什么巨大的刺激呢? 我也帮忙想着。 是开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皇上,瓘玉墙后面有欢爱的痕迹,从所查的推断,那时应该有人在交欢,且持续时间极长,倒像是被下了药。” “什么?” 交欢?二个字刺痛了我身心。 蹲在角落中的我勐然抬头,喃喃出二个字:“棠煜。” 眼眶酸了,记忆潮水而至,画面重新在眼前释放。 痛,空洞了还是会有的痛。 棠煜的痛,对他的疼痛,看着他失去意识陷入疯狂,心痛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心疼他的痛,无法用语言表达。 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为什么要他受这样的痛苦?让他在我面前…… 他该是多么的痛苦。 为了让他留下子嗣,为了不让我们在一起,路公公竟对他下了春药。 醒来,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赵月芙。 “你总算醒了,昏睡了六天六夜。”赵月芙拧起秀眉,眼底有责怪也有担忧。 这是我的屋子,回了尚书府吗? 第76页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月芙双手抱于胸前。 一把握过她的手,声音急迫:“夫人,我要进宫一趟。” “进宫?” “求你了,带我进宫一趟吧。”掀开被子就要下跪,没想到身子虚弱,一下子跌下床。 “你这是做什么?”赵月芙忙扶起我:“坐好了。” “夫人,我一定要进宫,求你带我进宫一趟吧?”我哀求。 “要进宫很容易啊,不过你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有人要掳了你?呵,若不是青老闆相救,你现在都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是青逸救了我吗?迷煳中。我似乎听见了皇帝的声音。 “说啊。”赵月芙不耐的催着。 “那人掳我,只是想要钱。” “钱?这么简单?” 点点头:“后来知道我只是一名丫头,就将我打昏走了。” 撒着谎,任由心痛蔓延,忍不住又想落泪。 赵月芙满目狐疑,“五天后带你进宫,但进宫之前,你必须养好身子。” 赵月芙一走,我将自己深深埋进了被褥中,忍声哭着。 道不尽绵延的心痛,那样的沉重。 我没有注意到,门并未被关上,隔着门fèng,赵月芙凝望着痛哭的我,喃喃了一句:“这个苏恩,总觉得有很多秘密似的。最近也够无聊的,就花点钱吧。” 坐在床上,从窗fèng中望去,院子落叶飞舞,衬着明亮的天空也萧条空旷了许些。 了无睡意,恨不得马上进宫。 就在此时,门被推开,一身朝服的景临走了进来,见到我精神尚可,温柔的眸子有了淡淡笑意:“总算醒了,这些天真把人吓坏了。” 勉强一笑。 “我已派人去查这事,也吩咐了下人以后几你出门,定要有护卫跟着。”景临眼底有着连他自己也毫无所觉的紧张。 “我想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一定要有人跟着才行,这样我才会放心,身子这么虚,早点睡吧。” 我点点头,就在他开门之时又转头望着我,说了句:“二皇子已经回到了安妃娘娘的身边。”才离去,怔忡了片刻,又呆呆的坐了好一会才入睡。 刚一睡着,就觉得有道视线一直在看着我。 勐的睁开眼,对上了一双薄凉的眸子,此时凉眸一怔,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醒来。 尖叫声即刻被他捂住:“是我。” “皇,皇上?”太多的震惊,慌张坐起身躲至床角,戒备的望着他。 他怎么会在这儿? “对朕,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态度吗?”他有些无奈。 “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朕想来看看你。” “看,看民女?” “不信吗?” “皇上不是说不想再见到民女吗?” 皇帝的身子僵硬,抿紧了唇,只一会,他道:“是啊,朕食言了。” “皇上找民女有事吗?” “朕要知道你被掳事情的真相。” “民女只是被……”话被他打断,他凉凉的道:“前朝余孽为何要抓你?” 我一惊,他怎么会知道的? “那个宅子是前朝余孽的据点,苏恩,你与他们有何关系?” “皇上多想了,民女只是普通的良家百姓,又怎可能与前朝余孽有关系呢?” “你没对朕说实话。” “民女说的句句属实。” 他沉下了脸,俊美的面容罩了一层薄冰:“苏恩,到现在,你应该明白朕为何总与你纠缠在一起。” “奴婢不明白。”双手握紧了被褥。 他傲岸站着,月光透过窗户fèng隙照在他身上,使得他的气息薄凉中透着冷冽与凛然。 动动有些干燥的唇,我道:“皇上,民女是景大人的妾氏,如此深夜,还请皇上避嫌的好。” “苏恩,你把朕的骄傲……很好,朕绝不会再出现你面前,除非你求朕。”声音不再平静,挫败与怒火都是那样明显。 抬头时,他已离开。 整个人垮了下来。 明白?该明白什么? 堂堂帝王喜欢上了一个宫女? 有人会信吗? 后宫佳丽,倾国倾城,怎样的美女没有? 一切只不过是戏弄而已。 前尘往事,不想再提,不管如何,也绝不想与他有任何的牵扯。 五天很快过去。 当赵月芙带着我来到了皇后宫里,察觉到皇后看我的目光越发厌恶,却依然笑着说:“恩恩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福气要来了。” “若恩恩真有福气,也全是娘娘所赐啊。”我一语双关。 “那你可得好好谢谢本宫才行啊。” 我微微一笑:“应该的。” “姐姐,”赵月芙道:“听说御花园的海棠开得正盛?” “敢情你这次进宫是赏海棠来了?” 赵月芙眯眼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可惜本宫今天身子微恙,无法陪你赏花了。” “既是如此,那弟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我与恩恩一起赏花就行。”说完,赵月芙起身,直接拉过我:“走吧。” 偷眼瞧了下皇后,就见她一脸黑气,赵月芙对皇后的不敬是越来越张显了。 只怕这个世上。敢与皇后这般无礼的,就只有牵着我手的这个女人了。 每一个季节,御花园就会换上一批当季的珍贵花木。 此刻,满园子的金色海棠也将整个皇宫的上宫染成了金色。 “你进宫,是要见什么人吧?”赵月芙随手摘过一枝金海棠在鼻下闻着。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虽不知她为什么会帮我,但对她的帮忙我已是感激不尽了。 “与皇宫有关的秘密我都很感兴趣。”她望着我,高深一笑:“快去找你要找的人吧,这么多好看的花,我也要慢慢欣赏才行。” “谢夫人的帮忙。”我朝她福了福,快步离开,此时,一名宫女与我擦肩而过。 她来到了赵月芙的面前,行了礼:“姑娘,奴婢来了。” “今天有什么样的货色要给我?” 宫女左右望了望,从袖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串隐隐发着淡蓝光色的项鍊:“这是安妃娘娘的夜光项鍊,您看值多少银子?” 赵月芙嘆了口气,一脸犯愁:“这世上就只有这一窜夜光项鍊,世人都知道在宫里,拿出去也没人敢买,更别说敢戴了,值不了多少钱。” “姑娘,这项鍊奴婢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偷来的,多少点没关系,只要有钱就好。”宫女急了。 “不是我为难你,你偷的这个夜光项鍊也太醒目了。这样吧,十两。” “十两?这,这少说也值千两啊。” “要卖得出去才行,卖不出去,再怎么值钱也是破烂东西。” “这。”宫女极为不舍,可不得不承认赵月芙说得也对,只好道:“那好吧,十两就十两。” 赵月芙将夜光项鍊塞进了怀中,拿出十两给她,又掏出了五两银子塞至宫女手中,说:“这五两是我送你的,不过你要帮我做件事。” 摸着手中的银子,宫女大喜:“姑娘请吩咐。” “跟着方才的那个女子,看她跟谁见面,马上回来告诉我。” “是。”宫女福了福立刻离开。 摸了摸怀中的夜光项鍊,赵月芙眼底精光闪过:“这世上不怕死的人多的是,夜光项鍊不卖个万把银子,我就不姓赵。” 来到了棠煜所在的院子,熟悉的一切,以前的记忆点点滴滴涌了上来。 没有敲门,我直接进了屋。 屋内很干净,没有灰尘。 惊着的心松了口气,没有灰尘就代表有人。 双手一一抚过桌,椅,屏风,直到屏风上挂着的衣服。 也就在这时,门开了。 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目光碎碎的。 “棠煜。”我沖入了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哽咽着。 “让你失望了。” 摇头,“没有,没有失望。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只要你好好的,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可我在乎。”声音空洞。 抬头,看见了他眼底的死寂:“那不是你的错。”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那些女人受孕,你知道吗?若她们没怀上孩子,我还会继续被下药。” 我一颤。 “至少他没有对你动手,只是让我活在痛苦之中而已。” “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恩恩,忘了我吧。” “什么。” “你一心嚮往平凡的生活,却总是无法如愿,再与我牵扯下去,也只会让你越发痛苦。” “不,我喜欢的是你,想共度一生的人也是你,我不会放手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浮出:“要不,我们把路公公就是前朝余孽领头人的事告诉皇上?” 棠煜灰暗的目光一动。 “好不好?” “然后求皇上放过我们?” 我点头。 “他喜欢你,又怎会如我们的愿呢?”棠煜嘲嘲一笑。 我一愣。 “你走吧。”他开了门。 “我不走。” “那我走。”他离去。 怎么会这样?我怔着。 进宫,并不是为了与他分开的。 “棠煜。”追了出去,院子里除了满天飞舞着的落叶,哪还有他的人影。 脚突然痛起来,钻心的痛从脚底蔓延,再也站不住,跌坐于地上。 刚才走得太快了。 “你的脚痛了吗??”淡淡的声音,毫无音调可言。 抬头,一个男子,长得倾国倾城的男子,玉簪松松挽起髮髻,几缕髮丝慵然散垂下来,一副散慢的样子,微低着头好奇的打量着我。 我见过他,他与青逸是一起的,蓦然,脸色苍白,难道他也是皇帝的暗卫? 第77页 那方才我与棠煜…… 是啊,我怎么这般煳涂,宫里处处是别人的眼线,我竟然这般明目张胆的来这里。 太过相信棠煜,竟然连警惕心也松懈了。 “我只是路过。”见我不说话,他像风一样的声音说:“没有看见你和棠煜相拥在一起。” 我点点头,蓦然僵硬如石,这话分明是在说,他看到了我和棠煜拥抱。 “哦,说错了。”他微微一笑,颠倒众生的笑容:“该说我不会告诉主上的。” “你,你真的不会告诉他吗?”不信,又满怀期待。 真是可笑,竟问了一个这般幼稚的问题。 他想了一会,极尽天真的样子,直起腰朝院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望着我,笑说:“还是不相信我的好,我叫白玄。再见。”轻然的离去。 一句‘还是不相信我的好’让我哭笑不得,心底又沉了几分。 缓缓的走过长长的甬道。脚痛依然,可比不上心里的痛。 走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棠煜。 难道他真的要与我绝然吗? 失魂落魄的走着。 “恩恩。”熟悉的声音带着激动。 “姑姑?”是素颜姑姑,才几个月没见,姑姑似乎老了很多,眸中的淡然不在,眼通心,也就是说,姑姑现在的心境已变了。 姑姑激动的望着我,眼底有了泪花,就要上前来握我的手。 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我笑问:“姑姑近来好吗?” 激动僵在脸上。姑姑的声音极不自在:“好。” “自然会好,姑姑在宫里那么久了,是最懂得生存之道的人。还教过恩恩呢,恩恩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姑姑十指轻颤。 “姑姑想必还有很多事要做,恩恩就不打扰姑姑了,告辞。”有一个疑惑一直藏在心底没敢问出来,就算是问清了,又能如何呢? 一个你视如亲人的,最为相信的人,该以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回到了御花园,赵月芙正在亭中喝茶,见到了我,目光闪烁了一下:“想见的人找到了?” “是。” “那就回去吧。” 离开御花园时,不经意回头,我仿佛看到棠煜在远处的月牙门洞站着,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时,已没了他的影子。 棠煜,他真的要与我断了么? 心口痛得要裂开般。 冬天的气息悄悄来临。 在下第一场大雪时,赵月芙突然说出的话让我惊骇了一整天。 “恩恩,你若想与棠煜比翼双飞,就帮我做一件事。”马车上,她舒服的靠在软垫上,吃着我从未见过的新鲜果子,漫不经心的说。 手中的热茶差点翻落,在她笑意盈盈的眸光中,我看到了自己惊骇的样子。 “夫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难道你不想与棠煜在一起了吗?算起来,你们也有二个月未见了吧?”惊望着她,她是怎么知道我和棠煜的事的? “只要我有钱,三天之内就能给你一个皇宫,相信吗?”赵月芙嘴角目光灼灼,“我以极小的代价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你的秘密,好好想想,晚上我给你答覆。” 对我而言,与棠煜之间的事就像一个死结。 二个月来,不是没进过宫,可每一次,他都躲着我。 连一个说话的机会也不给我。 我毫无办法可想。 想了一整天,最终我答应了赵月芙。 “夫人想要我做什么事?” “放心,不必要你豁出性命。他们既要光復前朝,那军饷,粮食,御冬所用的物品自是不可缺少,我只想叫你跟棠煜说声,我赵月芙想跟他们做个买卖。” 连棠煜是前朝的人都被她查到了?我苦笑:“夫人会用什么方法让我和棠煜在一起?” “现在还不能说,可我保证能让你和他在一起。” 我一怔。 “至于棠煜的心结,还是你自己去打开的为好。”赵月芙挑高眉:“我会让路公公不再阻止你与他见面。甚至主动让他跟你见面。” “夫人既然这么有本事,还要恩恩跟棠煜说什么呢?” “那你可错了,棠煜的份量不轻啊。”赵月芙精然一笑。 我不知道赵月芙是如何说动路公公让棠煜来见我的。 当我在一家茶馆的厢房见到棠煜时,恍如隔了一生那么长。 他瘦了,因为瘦显得更为欣长。 “棠煜。”痴痴的望着他,原来我竟这么的想他。 “你瘦了。” “你不也瘦了吗?” “是他叫我来见你的。” 他,是指路公公。 “他没对你怎样吧?” 棠煜摇摇头。 一时相对无话。 “真没想到赵月芙竟这般有办法能说动他。” “棠煜,”我紧紧望着他,不管什么路公公,赵月芙,不管任何人,只想说:“不要丢开我,我说了,无雨同路,不是一句空话啊。” 棠煜低垂的目光有丝动容:“恩恩?” “我不怕吃苦,什么也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我语声坚定,目光渴求。 “你真的不在乎吗?不在乎我那天……” “那我呢,你明知道我已非清白之身,不也没嫌弃我吗?” “不一样,你是亲眼目睹了我?” 踮起脚尖,我亲上了他,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那一段回忆,太过痛苦,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来忘却,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办法。 放开他时,我已满脸红霞,仍坚定的望着他,稳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与你共同面对。” 棠煜没说话,只深深的望着我。 过了好长时间,久到我开始对自己没了信心,他突然抱住我,紧紧的抱住我。 心,松了。 而在这间厢房的窗对面,赵月芙笑嘻嘻的望着面前的男子——当今的皇帝。 “真是没想到,苏恩所爱的人竟然会是棠煜,也够大胆的,还主动亲他。”赵月芙笑得很乐,“看来我以前的醋是白吃了。” 过于开心,以致于她没有瞧见一旁青逸对她使的眼色以及皇帝高深莫测难掩怒气的脸。 “皇上,等事情成功了,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赵月芙喝了口茶:“在商言商,虽然您是皇上,可民女还是觉得立张字据为好?” “青逸。”皇帝凉凉开口,高深的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对门窗fèng中相拥的二人。 静逸从怀中拿出了一道圣旨给赵月芙:“这个远比字据来得吸引你吧?” 赵月芙眼睛一亮,当看清圣旨中所写的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皇上够慡快。” 快字一落,就见青逸又收回了给赵月芙的圣旨,“芙老闆可还没把事情办成啊。” “这有何难?利用苏恩与前朝的人合作,一旦有了门路,我迟早会查清他们的一切,到时不就好了?” “你倒说得轻松,前朝势力盘据皇宫二百年,就算知道带头人是谁,从始帝开始都没敢公然与他们开战。” “始帝不敢开战,是因为始帝最爱的人就是带头人的女儿,而这位娘娘又生了武帝,武帝又被安排娶了前朝的女子。”赵月芙摇摇头,又目露钦佩:“先帝们真是厉害,在这样的情形下都没把江山易主。呵,美人计,真是经久不衰啊。”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皇帝声音薄寒万分。 “不知道得多一点,又怎能为皇上您效力呢?民女说出这些事。为的就是想让皇上相信民女的能力。” “看来,朕以前是小看你了。那你说说,朕的身边有前朝的女子吗?” “皇上英明,就算身边有前朝女子,那也只是摆设而已。”赵月芙说得贼滑,既回答了皇帝的问话又拍了马屁。 冬天,万物沉睡。 飞鸟走兽可说绝迹。 但对结了一层层厚厚冰层的望天湖来说,生命的迹像随处可见。 “你看,这里也有一条鱼在游呢。”与棠煜手牵着手踩在结了冰的湖上,时不时开心的指着冰下面游来游去的鱼。 面对我的开心,棠煜只笑不语。 这是我与他第三次出来玩,尽管是在人迹极少郊外玩乐,我也感到开心。 也不知赵月芙跟路公公是怎么说的,路公公似乎真不再管我与棠煜的事了。 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只不知为何,总觉得棠煜有心事,我的开心也就多了些牵强。 “这山真高啊,你说那些是云还是雪啊?”指着眼前高耸入云宵的山峰,冬天的山有好几种颜,绿的,黄的,还有白的,白是顶峰雪的颜色。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么高怎么看?呀。”在我的惊唿声中,他突然抱起了我,一提气,朝山顶疾驰而去。 见到过轻功,以为它也只是近距离的跳上跳下而已,从不知道轻功也能这样在山上飞跃的,以树枝为落点脚,一个轻点,身子又腾空而起,跳出几十丈。 我的惊唿声不断。 当脚落地时。一时不敢相信这么快就到了山顶。 远远望去,云海翻滚,惊涛骇浪,明明从底下看来,云彩似定格的,没想到它竟是这般在折腾着。 我与棠煜根本就是站在云雾之上。 朝远处大喊是我现在想做的,事实上我想这样做好久了。 我要把心底所有想丢掉的东西都喊出来。 棠煜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那般柔和,那般痴然。 时不时的他也会笑一下。 从认识他,他就是静的,冷冷的静。 这些日子来,他的这份静却让我感到不安。 “来,你也喊吧,把所有不想要的东西都喊出来。”我深深吐气,很想他不要这么安静。 “真没想到你也有这般活跃的一面。”他淡淡一笑,牵过我的手一起望向云海。 “在你心中,我是很安静的人吗?”突然很想知道在棠煜心中我是怎样的人,还有,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微低着头,眸子透上一层亮意:“第一次见你是在洗衣局。” 第78页 点点头。 “不经意抬头,你友好的朝我笑了一下,笑容很纯粹,也很友好,只一下你又蹲身去洗衣服了。”他静静的说着,目光越发温柔:“你的笑容吸引了我。” 错愕,再怎么想也想不到礼貌性的一个笑容会让棠煜喜欢上我。 “这里真是安静,这辈子要是能住在这里该有多好。” “好啊,以后我们就住到这里来。”我忙附和,不喜欢他此刻脸上的落寂。 棠煜究竟是怎么了? “恩恩。”他望着我,笑问:“什么样的男子才是你最为喜欢的?” “不就站在我面前吗?” “我是说在未认识我以前。” 想了想,有些羞涩的道:“小时候,只想嫁一个美男子,后来爹爹说,美男子容易被别人抢走,只要嫁一个诚实,朴素,会干农活的强壮小伙就行了。可我还是想嫁个美男子。” “我是美男子吗?” “当然是了。”我使劲点头。 “皇上呢?” 笑容僵在脸上,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那个男人,不是说了不提以前的事了吗? 一时,周围沉寂了下来。 下山时,竟下起了雪,夹着雨丝,唿啸而来。 棠煜无法用轻功下山,只好走路。 走到半途,雨雪实在大大,就找了一个干净的山洞避雨。 此时,雪停了,只剩下雨幕如弹,落下时咚咚响。 幸好未打湿衣裳,在这阴凉的山洞里还不至于冷得打哆嗉。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天地之间就只有雨声孤寂。 最终,还是我开了口:“棠煜,你有心事吗?” “怎么这样想?”他看着我。 “这几天,我觉得你并不开心。” “你太多想了。” 走了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与他平了视线:“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真的没事。” 没事吗?为什么我的心这般不踏实。 “棠煜,我们成亲吧。”在棠煜的愕然之下,我说:“就在今夜,虽然以前我们成过一次亲,可那时,我还……现在,我们成亲吧。” 是啊,早该成亲了。 “恩恩?”他轻喃。 “你不愿意吗?”热切的望着他。 “不是。” 望着洞外,雨已经小了,我牵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去准备买成亲要用的东西。” 迫切的想要让悬着的心踏实。 棠煜说我多想,真的只是我多想吗? 若真是,或许成亲了就不会多想了吧。 在一间简朴的小客栈中,拜了堂成了亲。 客栈老闆是一个极为慈祥的老妇人,她当了我们的见证人。 我想,我没有多想,整个过程,棠煜的嘴角虽有丝幸福的笑容,可更多的是犹豫。 在这份时不时的犹豫中,完成了拜堂仪式。 揭开喜帕的剎那,我的心依然没有踏实,反而更为不安。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在棠煜修长的手指抚上我扣子的剎那,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了满腔的羞涩。 喜服的盘扣一颗颗被解下,我闭上了眼睛,双手一直在颤抖,因为紧张,也因为喜悦。 外衣脱落,内袄的带子被解下,我更加不知所措。 此时,棠煜的手停了。 睁开了眼,不安又袭来:“怎么了?” “对不起,恩恩。”说完,棠煜冲出了房,留下我呆愣愣的站着。 当回到尚书府时,已是深夜了。 在房中看到了景临,叫人意外。 景临的神色极为不佳,望着我的目光复杂一片,最终,他淡淡说了句:“很晚了,早点睡吧。”就出了房。 怔然的坐着,脑海里只有棠煜突然的离去。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一定。 蓦然起身,就要出门。 “明天吧,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去找夫人。”赵月芙应该会知道些什么才是。 当我见到赵月芙时,丫头正在给她梳妆。 挥退了丫头,赵月芙一边对着镜子打扮一边问:“有事?” “夫人,路公公与棠煜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啊,怎么了?” 我摇摇头,既然赵月芙不知道,我也不要多说的为好。 “对了,昨天我把你的事告诉了景临,不过没说那个男人是谁,只说你爱上了别的男人。” “什么?”是啊,昨晚景临来过,可我忘了他说过些什么。 “该是让他知道了,难不成你要永远待在尚府?而这,也是我帮你和棠煜的另一个原因所在。” “大人有说什么吗?” “那倒没,他的表情很耐人寻味。也是,自己的小妾喜欢上了别的男人,每个人都不是味吧?幸好你与他没拜过堂,没名没份,什么也不是。”赵月芙从梳妆檯抽屉中拿出一枝珠钗插进髮髻中:“今天我要去谈场生意,你也一起去吧。” 天气越发冷冽,这几天颳起的北风吹在脸上刺刺的痛。 当我与赵月芙走进一家酒楼时,余光被一旁药材铺中的容貌娇丽的女子所吸引。 “夫人,我去去就来。”没等赵月芙说话,我已疾步出了酒楼。 当我进入药材铺时,已没了那女子的身影。 问了伙计,才知道她是来抓安胎药的。 安胎药?我真没有看错,这个女人就是那天几名赤裸女子中的一个。 问清了她离去的方向,我快速追去。 她也是前朝的人,我必须要多了解她们一些,多掌握一些他们的情况对我有利。 安胎?难道那几名女子中已有人怀了棠煜的孩子吗? 心里很苦很苦。 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那名女子,就见她转入了一处小胡弄,悄然跟着,那女的每转一个弯就会东张西望看有没有被人跟踪,直到她走进了一间农舍。 这就是他们新的据点吗?正想着该以什么方法进去看看时,从农舍中走出来的背影叫我酸痛了双眼。 是棠煜,他竟然也在里面。 “夫君,等一下。”一名容貌出色的女子拿了件黑色豹披走出来,给他披上,温柔的说:“天气寒,千万别着凉了。” 这个女子也正是那天几名赤裸女子中的一人。 就见棠煜对着她笑了笑,尽管只是一个僵硬的笑容,依然灼痛了我。 那女子则是一脸的幸福。 又下起了雪,这个冬天,雪似乎下不完。 我走出了所躲着的角落,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他,以及那个有着幸福笑容的女子。 他看到了我。 她也看到了我。 三米之外,我与他苍白的望着。 “夫君。”那女子轻轻拉过了他的袖子,悄然将身子依偎向他,满目惶惶,她也认出了我。 “你先进去吧。”他对那个女人说。 女人乖巧的点点头,进屋时,她摸上了自己还是平坦着的小腹,说:“你要常回来,看看我们的孩子,也看看我。” ‘支卡——’的关门声在只有我与他的世界里像是爆炸的雷声。 “这就是昨夜你离开的原因吗?”我问,声音沙沙的。 他没做声,只握紧了双拳。 “是这样吗?呵,”我的笑比哭还难看:“那你又何必跟我拜堂呢?” 棠煜开了口,声音一如他的神情般苍白:“一旦她生下孩子,她的命运将与我母亲一样,我不想事件重演。” “所以你宁可负了我?” “恩恩。你不该来这里。” “那我该去哪里?”累了,为什么会这么累?茫然的望向天空。 转身,一步步回头走去,脚又痛了。 跟踪那个女人时,不知不觉走快。 御医说过,这份痛会陪伴我一生。 “恩恩?” 我没有回头,而是越走越快,冷不防,脚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想站起来,脚已痛得失去知觉。 忍痛要站起,却让自己更显得更加狼狈。 “你的脚受伤了?”他抱起了我,声音极尽紧张。 也就在这时,宅子的门又开了,方才在药店买药的女子惊惶走了出来,一看到棠煜,眼泪立马流了出来,急说:“夫君,不好中了,姐姐肚子又痛了,得请大夫才行啊。” “我的脚也受伤了。”我涩涩的道。 “姑娘,你只是轻轻的脚伤,可以缓一缓啊,又不会断了,难道要我家夫君抱着你去请大夫吗?现在,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为紧要的,姑娘,求求你了,夫君若抱着你去请大夫,只会耽误了时间啊。” 女子的话句句在情,在理,显得我是那般的蛮不讲理。 “恩恩,她是无辜的,孩子也是无辜的。”棠煜缓缓放下了我,神情歉疚:“你只是扭伤了而已,等大夫来了就好。” 腿上的痛几乎让我站不住,可我依然咬牙撑着,痛得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落下。 “不用了,我的脚没有扭伤。”我听见自己苦涩的声音说。 那女子一听我没有扭伤,立时来了气:“你这人怎么这般恶毒啊,我姐姐可是……夫君,快去请大夫啊。” 棠煜再次歉疚的望了我一眼,急步离开。 他一离开,那女子冷冷瞪着我半响,这才进了屋,关门时,我瞧见了她的姐姐,弱弱的躲在门后,弱弱的看着我,那份柔弱任是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 “恩恩。”是赵月芙。 “夫人一直跟着我吗?”声音乏力,空洞。 “你没告诉他你的脚为他受了重伤吗?”赵月芙眼底有气愤,有怜惜:“若非看你脚伤的是御医,这脚早就废了。” “夫人,我们回去吧。” “你这人,就这样算了?” 我哀求的望着她,不想再待在这里。 她轻轻一嘆,朝着周围喊道:“谁给我弄来一顶轿子,我马上给他一百两银子。” 本是没什么人的小巷突然热闹了起来,不是开了窗户应着,就是开了门应声:“姑娘说话算话?” 第79页 “我是赵月芙。” “啊,是芙老闆啊,快快,快去弄轿子,芙老闆可是说话算话的人。” 很快,一顶奢华的轿子停在了我面前,而赵月芙也慡快的付了银子。 赵月芙,三个字,在京城,已是个响噹噹的人物了。 第四十五章 前朝余孽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望着窗外的大雪,我的脑海也是空白一片。 “你傻的啊?棠煜去找大夫的时候就不应该让他去。”赵月芙满脸怒气:“你这样,就等于是在纵容他找别的女人,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真是会被你闷死。” 自从外面回来,赵月芙对我的骂声就没有停过。 看过她端庄的一面,也看过她精悍的一面,现在这样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这种情况下,应该死抱着他不放。”见我一直沉默,赵月芙似乎更为生气。 “那个女人有可能会流产。”开口说话,声音低沉暗哑。 “什么?你,你竟然还在为那个女人着想?”赵月芙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该说你善良还是愚蠢?” “不该如此吗?” “当然不能,他是你的男人,属于你的私有物,你应该把他掌握在手中才是,这么一放,白白便宜了别的女人,你会不会打算盘啊?” 我沉默,是这样的吗? 赵月芙怒火更炽,“你越是这样,越会被人欺负,我赵月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跟班?” “夫人,我只是想好好爱他而已。” “好好爱他?”她嗤鼻:“怎么好好爱他了?” “给他关怀,给他他所需要的一切,只要他能快乐,我怎样并不重要。况且,那女子在服安胎药,我想身子是真的不舒服。” “你?”赵月芙指着我的手指气颤了起来,“真是被你气死。” “他应该这么做,”我深深吸了口气,苦涩的笑说:“我只是扭伤了脚,比起怀有孩子的她来,这点伤太微不足道了。” 棠煜对那女子的关怀一切只因他不想他母亲的事重新上演。 我在意,在意那女的竟有了他的孩子,在意他丢下了我,可总要分个轻重,他母亲的悲剧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暗,我若阻止他,他只会对那女子更为歉疚。 但我最为在意的,是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只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远。 说不清楚,无法理清。 “你所说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棠煜的,苏恩,要大方也不该在这个时候。” “那怎么争呢?若她真的是肚子痛了,眼睁睁的看着她小产吗?我做不到。” 赵月芙摇摇头,冷笑:“无药可救,还有,你欠了我一百两银子,记得让棠煜还我。” 正说着,景临推门进来,一身华服锦衣,翩翩玉立,只温柔的眸子染上许些的复杂望着我。 “大人,你回来了?”见到自己的丈夫,赵月芙换上一脸笑意。 “怎么会摔伤的?”景临走至床边,“让我看看伤得如何了?” 他极为自然的掀开了被子,却被赵月芙制止:“大人,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景临伸出的手一僵。 “我没事。”见气氛有些尴尬,我忙道:“谢大人关心,夜深了,大人和夫人都忙累了一天,快回屋就寝吧。” “是啊,忙了一天了,确是累了。”赵月芙转身就要离开,见景临一直以复杂的目光望着我,有些不是味:“难道大人还要留下来和苏恩说会话吗?” “以后出去一定要小心。”景临的嘴角泛起苦笑,随即越过赵月芙走出了屋。 此时,赵月芙狠狠的瞪着我。 而我,却微微的,真诚的一笑:“夫人,谢谢你对恩恩的关心。” “谁会关心你这种人。”赵月芙重重冷哼,紧随在景临身后离开。 屋里静了下来,静得仿佛能听见外面落雪的声音。 “棠煜,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面对烛火,我独自喃喃。 对他,我投入了所有的感情,想与他白头到老。 想好好的爱他,最终竟落得如此。 我该怎么办? 十指紧握,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 必须见到棠煜。 隔天,我找来了几名丫头,给了她们每人一两银子,叫他们去办一件事。 梅花树下,赵月芙喝着暖暖的热茶,丫头们走了之后莲步移至我面前,轻慢的一笑:“学得挺快的吗?” “是夫人的潜移默化。” “你就这么有把握今晚他会来?” 肯定的点点头,棠煜爱我,他定会来。 “你可以求我去跟他说这件事啊,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既是自己能办到的事,应该自己来做。” 赵月芙眼底划过丝欣赏:“今天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路公公杀了我五名高手,我得去问个清楚。” 心中一惊:“路公公为什么要杀你的人?” “他的秘密被我的人发现。自然要杀人灭口。” “那你去了岂不是有危险。”竟有些担心她的安危。 “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杀我,那就是皇上。”赵月芙傲然一笑,出了院子。 一个时辰后,京城里每个人都在说着一件事,尚书大人的小妾被歹徒劫了财,又不幸被歹徒打断了腿,仅仅是一件小事,但毕竟是当朝尚书的女人,大家也说得津津有味,到最后越演越烈,成为尚书大人的妾氏难掩深闺空寂,与家丁偷情被发现,尚书大人一气之下打断了妾氏的双腿。 到了晚上,雪终于停了,天地之间一片积白。 悄悄的在窗口望着,满怀希望的等棠煜出现。 深吸了口气,不论发生什么事,今晚,也一定要把事情说开,说清楚。 还要告诉他为了救他,双腿受了重伤,他歉疚也好,沉重也罢,这一切是他该知道的。 此时,我却不知道,棠煜早来了,他一直站在一个阴暗的地方,目光的落角地却是我屋的西北方。 那儿,傲岸男子一身玄纹长袍,广袖翩翩,清冷月光照在他本就薄凉的气息上,使得他身上所散发的皇者之气越发凛冽,不敢叫人仰视。 “皇上,他离开了。”身边,白玄出现,单脚跪地禀报。 “回宫。” 时间越来越晚。月光也越来越清亮。 我还是强打起精神等着。 相信棠煜爱我,相信他定会出现。 从认识他至今,每当我难过受伤时,他总会适时的出现,这一次,定不会例外的。 月亮移至了头顶。 我还是满怀希望的等着,甚至还把窗全部打开,醒目的站在窗边,深怕他以为屋里没亮光而认为我不在。 刺骨的寒风颳在我脸上,皮肤像是要裂开般。 时不时的搓搓双手敷在脸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一点点的亮了。 我的希望变为绝望,信任也一点点的在瓦解。 太阳升了起来,世界开始变得暖融融的,我的心却冰冷如寒风颳过。 连着二天,赵月芙没有回来。 景临也没有回来。 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就在我要出门时。突然出现一个人,是白玄。 “你不能出去。”他的声音轻飘飘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惊讶,他不是皇帝身边的暗士吗? “路公公已打算破釜沉舟,玉石俱焚,不是在今晚就是明晚。” 形势已这么严峻了吗? “那棠煜呢?你看到他了吗?”紧张的问。 “他自然是在路公公那边,你出去会有危险,皇上让我在这里保护你。” 一愣,那个男人…… 此时,白玄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喊道:“既然来了,请出来吧。” 立时,有二名女子出现在了院中。 竟是她们,那对姐妹,她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要带她走。”那妹妹对着白玄开口:“识相的就快离开。” 白玄微微一笑,倾国倾城:“这样不太好吧?没打过就离开,我交不了差啊。” “妹妹,别跟她废话,抓紧时间。”姐姐一改印象中的柔弱,拔剑就朝白玄刺去。 却被他轻轻就挡开了,摔在地上。 白玄怔了怔:“你不会武功?” “好痛。”那姐姐一手捂着肚子,痛得苍白了脸,求救的望着我。 我没有走过去,只沉着眸子望着她,不知她是装的还是真的。 此时,那妹妹已与白玄打在了一起,武功显然不弱。 最终,还是忍不下这个心,就在我要走过去之时,白玄一声轻嘆:“玩不下去了。”随即一掌打在了那妹妹的胸口,女子被狠狠的打开了三米外,勐的吐出一口血倒地不起。 “不要走近她,她会对你不利。”白玄挡在我面前。 那姐姐面色接近灰白,颤着唇说道:“我们没有恶意的,只想带你去见棠煜,只有你能阻止他进宫。” “棠煜在你们那儿?”说不出什么滋味。 那姐姐点点头。满目恳求:“求你跟我们去吧,我们几个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过平凡的日子,你就是煜的夫人,我与妹妹甘愿做妾。” 她的目光透着急切与期待。 我怔愣着,三天前她们还视我为敌人,现在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她又望向白玄,颤声道:“这么多年来,你们不是一直在找埋在皇宫地底下的炸药吗?只要你放了我妹妹和苏恩姑娘,我就跟你进宫。” “你知道炸药的地点?”白玄目光一动,漠不关心的神情思考起来。 她点点头:“只要你让我妹妹带苏恩姑娘离开。”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女子从怀里拿出了一条锦帕,帕上密密麻麻的绣着些什么东西:“这是皇宫地图,埋火药的地点全都在上面,可你们根本看不懂这里面的暗号。”说完,抛向白玄。 接过,白玄细细看来,半响过去后,将帕子放进怀里:“可以。”一把将我推向了受重伤的妹妹。 第80页 我诧愕的望向白玄,他竟然真…… 倒也松了口气,我想见到棠煜。 “姐姐。”那妹妹已泪流满面:“你,你要保重。” “我这身子能拖到现在已很不容易了,”她柔柔一笑,目光与我对上,里面藏了很多的思绪,绵绵如丝。 她。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最终她喊:“还不快走?” 当我们来到那间宅子时,妹妹一脸骇白:“人呢?明明给他吃了药的?” 屋内极为整齐,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会是路公公吗?”我的声音都变了。 “不可能,他现在正在皇宫……,有人来了,你快躲起来。”来字一落,她突然掀开墙上的一副木雕字画,将我推了进去。 没想到这个木雕字画后面竟然是一个能容纳一人的坳洞,隔着雕画的几个眼洞,能清楚看到外面发生的事。 也就在这时,我看到她吐出了几口血,下一刻倒地不起,后面,陌生男子一脸阴沉的站着,拔出了刺在她背后的剑。 “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都给我找,一定要找到少主。” “是。”十几人纷纷散开。 我屏着气,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浑身冷汗直冒。 “护法,没有找到人。” 护法拧起了眉:“不在?” “护法,少主会不会去找那个女人了?” “不会,主公警告过少主,再找那贱人,会让那贱人不得好死。” “为什么主公不直接杀了那贱人,省得这么劳累。” 护法阴沉沉一笑:“这你都想不通吗?只要那贱人存在一天,少主就得乖乖听主公的话,走,先回官禀明主公再说。” 很快,一干人退得一干二净。 咬紧了下唇,原来如此,棠煜心底的犹豫就是这个吗? 想推开画壁,哪知根本推不动。 急了,正此时,画壁自动开了,是她。 “姑娘,你没事?”我赶紧上前扶住她,目光见到她胸前被刺穿的剑时,心凉了。 “我不行了,棠煜一定是进宫去救他的姐姐和弟弟了,他们二人是他最亲,最爱的人,特别是他的弟弟,他倾心一切在保护着。”女子气若游丝:“你快进宫带他走。” “姐姐,弟弟?是谁?” “是皇后和,和太,太子,他早就想带他们离开皇宫了。”她死死的抓住我的手,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说:“我和姐姐与他一起长大,一直一直在努力想让他开心,让他幸福,可没有做到,你,你一,一定要让他幸,幸福。” “姑娘?姑娘?” 她死了。 皇后和太子?怎,怎么…… 顾不上震惊,我踉跄的跑出屋子。 进宫,我一定要进宫。 这么多年来,皇后与太子的身份并没有被发现。 棠煜这么做,路公会杀了他的。 可是,我该怎么进宫? 我想,我已经能进宫了。 当二把剑指在我颈上时,我看到了方才那阴沉的男子。 看到路公公时,也看到了赵月芙,她很优雅的坐在一处看似牢的屋子里喝着茶。 见到我,她嘆了口气:“动作还挺快。” “赵月芙,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了你吗?”路公公鹰眼一横。 “你杀了我也得不到我的钱啊。”见我被推进了牢屋中,赵月芙拿过一个杯子,也为我倒了杯茶:“压压惊吧。” “你?赵月芙,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二种酒都不是我喜欢的,”赵月芙淡定的道:“你好好伺候我,或许我还能给你些钱,若是动我一根手指,哪怕是发毛,甭说全部财产,就是一个铜板也休想拿到,这会既然苏恩也来了,你还是以她做饵找出棠煜会快一点。” “你真不-怕死?” “怕,你不知道钱多的人最怕二样吗?一怕死,二怕被人知道钱多,刚好这二样都出现在我身上了。” 路公公眼底的阴狠之色更为郁沉,看着坦然自若喝着茶的赵月芙半响,对着身边的人道:“你们给我看好她。”说完,出了牢屋。 “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这个时候,你不该破口大骂他卑鄙无耻,甚至求他不要伤害棠煜吗?嗯?”赵月芙望着我轻笑。 “夫人,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学着她的样子,我亦优雅的喝着茶。 见到赵月芙的瞬间,慌乱的心平了下来。 她一愣,拧起了眉打量着我,半响,嘆了口气:“以前小看你了。” “夫人谬赞了。”了字一落,地上就塌了个洞,三名魁梧男子一身灰尘的爬了出来。 “谁?”看守我们的人刚要拿起手中的剑,只听卡一声,头被拧断,几名蒙面的男子凌空出观在屋中。 “芙老闆,我们来迟了,途中碰上几处炸药,只好绕着打洞,浪费了些时间。”魁梧男子粗声说。 “正是时候。”赵月芙点点头,精锐眸子满是笑意看着我:“我要回去洗个噪,睡个觉,你呢?” “夫人知道我的决定。”我苦笑。 “有这么好的脑子,却总是用错地方,不聪明。”赵月芙摇摇头,“我们走吧。” 魁梧男子一把抱起赵月芙跳进了地洞中,那几名蒙面男子也瞬间不见了踪影。 第四十六章 落下病根 开了门,我这才发现这里竟是一处密室,位于御花园的假山内。 此时,已临近黄昏。 无暇多想,我快速朝皇后官去。 白玄说了,路公公会在今晚或是明晚动手,那么皇帝定是做了准备的,皇宫一乱,皇后与太子必是首要保护的人。 棠煜的出现会如何?我不敢想像。 宫人纷纷从我身边走过,从她们平稳的脸上,我看不出宫里的紧张气息,显然并不知道将会有大事发生。 哪知在出了甬道时,却遇上了柳妃,在一群官人的簇拥下,她款款朝我走来。 “哟,这不是尚书大人的妾苏氏吗?怎么今个儿进宫了?” “民女见过柳妃娘娘。”在这个时候,碰上她,心中焦急。 “这是去哪儿啊?” 灵机一动,“我家夫人过几天要去趟苏州,命民女进宫问问娘娘,有什么想要带的。” “尚书夫人对皇后娘娘可真是好啊,我正好也要去皇后那儿坐坐,一起去吧。” “是。”暗暗叫糟,只得跟在其后。 冷不防抬哞时,目光与一旁的明秀姑姑撞上,她犀利的望着我半响,别过了脸。 进了皇后宫,熟悉的一糙一木尽在眼前,宫人见了柳妃,行了礼后又回去做事了。 我悄然打量着四周,不知棠煜会何时现身。 “皇后娘娘请柳妃娘娘进去。”禀报出来的小如在柳妃进去后,栏下了我:“娘娘可没说让你进去。” “小如,我有要紧事要找娘娘。”面对小如的冷眼,我沉声说。 “娘娘说了,见到你就闹心,让你滚。”小如得意一笑,进了殿。 一咬牙,我随即也进了殿,在小如的惊唿声下,一把推开了她朝内殿走去。 “苏恩。你太放肆了。”小如上前来拖:“还不快滚出去。” ’啪—— 我扬起手煽在了小如的脸上,厉声道:“小如,我苏恩虽只是尚书大人的妾氏,可身份也在官人之上,你今日对我这般无礼,赏你二十大板也不为过。” 小如没见过我这般声严厉色,竟吓得呆了。 “皇后娘娘,”柳妃挖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个妾苏氏可真够威风的,竟敢在你的面前这般欺负你的贴身侍女,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吧。” 转身,就见一脸媚笑的柳妃与黑沉着脸的皇后从内殿走了出来。 “娘娘——”小如哭着站到皇后的旁边,指着我道:“奴婢对她说了娘娘不想见她,可她强行要进来,还打了奴婢,娘娘要为奴婢做主啊。” 我朝着皇后淡淡施礼:“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出去,本宫不想看到你。”皇后抿紧绯唇,杏目寒意陡闪过。 “娘娘,民女这次进宫是受我家夫人所託,夫人过几日要去苏州一趟,想问娘娘要带什么东西吗?”趁说话这个时候,我将四周全打量了一下,这里不能藏人,棠煜真的还没来吗? “不用她假好心。” “听说苏州前个月有前朝余孽闹事,被地方官府抓了几名头目起来,这会又在闹着营救,殊不知官府早就设下圈套了,估计一旦我家夫人到苏州,场面会更乱,在这般情况下夫人还惦记着想要为娘娘带点什么,实在是一片好心啊。”我抬头望向皇后,苏州并没有人在闹事,若皇后真是前朝的人,她就应该听得懂我话中的暗示。 果真见到皇后眼中闪烁。 一旁的柳妃目光变得高深莫测。 也就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巨响,整个宫殿都为之一震,小如更是被震得跌坐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皇后与柳妃对望了眼,迅速出了殿。 也在这时,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禀道:“娘娘,不好了,朝临殿倒榻了,皇上和尚书大人都还在里面。” 身子一颤,难道方才的巨响是炸药……不敢想下去。 皇上和景临他们,不会出事的,他们不是事先有准备吗? 柳妃一字没说,迅速的出了皇后宫,朝朝临殿奔去。 “皇上,不,不。”皇后像是被吓傻了。 皇后该担心的不该是景临吗?为什么此时叫的反而是皇上呢? “小如,皇后这儿有我,你去看一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我镇定的对着小如吩咐。 “哦,好。”小如被吓得不轻,也就乖乖去了。 “皇上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就在皇后要出殿前往朝临殿时,我抓过她双肩,紧声道:“娘娘,棠煜有来吗?” “棠煜?”皇后慌张的眼神望向我。 重重点点头:“他要来带你和太子离开皇宫。” “恩恩。”轻轻的二个字,让我的身子勐然僵硬,缓缓的转过身,看到了棠煜。 第81页 就站在内殿的门口,俊美的脸上满是疲倦与落寞,修长的身子比起上次见过的更显单薄了。 此时,皇后对着他道:“你怎么还不走,我说了不会离开皇宫,就算是被废了,我也绝不会离开皇宫的。” “今晚,将会有场决战,如果他赢了,会杀了你。” “那我就等着他来杀我。”皇后说完,步出高槛,走了几步又回身望向棠煜:“煜,这会苏恩也在这里,父亲已威胁不了你,带她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吧。”说完,消失在夜幕下。 诺大的宫殿,就只剩下了我与他。 彼此伤感的望着,像是隔了一生那么长。 “你的脚,没事了吧?”棠煜涩然开口。 摇摇头。 “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我一走,接下我担子的人将是她。”他笑,笑得那般沉重,从身边走过时,他轻语:“出宫吧,这里很不安全。” “棠煜,”我喊住了他,声音涩哑:“带我离开这儿吧,我们去过平凡的日子,再也不要管什么是是非非,不要管别人的生死,好吗?” “对不起。” 轻轻的三个字,震痛了我心扉:“我在你心里就那么的不重要吗?” “恩恩?” “不要这样对我,你说过会保护我,说过要给我想要的生活,你怎么都忘了?” “我没忘,是我给不起。”棠煜眼底有着说不尽的痛苦,那样深,那样沉。 “只要你愿意,就给得起,是你不愿意对我敞开心扉。”我哽咽:“你把什么都放在心底,我能做的,就只是默默的守着,豁出性命的追随着你,你根本就不愿让我了解你。” “我不能把你卷进来。” “我愿意,为了你,我愿意去面对。” “恩恩?” 上前一步,我握过了他的手,决决的紧锁着他的目光:“既然不能这样离开,就带我一起去面对,是生是死,只要和你在一起。” 棠煜一手抚上了我脸颊,眼眶湿湿的,别过脸,收回了手:“离开这里。” “棠煜。”我涩喊着。 他没有回应,快步离开了皇后殿。 就在我要追出去之时,只觉颈上一麻,昏过去时,我看到棠煜慌张的面容出现在我面前,声音颤抖:“不许动她。” 朝临殿的倒塌是爆炸所致,当皇帝和尚书大人被压在朝临殿下的事传开后,宫里人心慌慌。一片杂乱。 没有人出来主持大局。 点燃的油棒熊熊燃烧着,印红了整个皇宫。 阵阵的颠簸强迫我醒来。 有人驮着我急步走着。 迷煳中的看到了倒塌的朝临殿,殿前,皇后,安妃正紧张的望着宫人们收拾着残片,当一个个鲜血淋淋的尸身被挖出来时,二人的双手会情不自禁的握紧,仿佛在这一刻,她们是相依为命的姐妹。 驮着我的人走得很急,很快,朝临殿消失在眼前。 他要带我去哪儿? 身子的难受使我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夜空下的黑幕,我全身被绑着,身边站了二名男子。 离我十步之外,我看到了路公公与棠煜。 “我们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路公公字字阴冷,透着弒血的杀意:“朝临殿内死的都是我们的人,他是怎么知道朝临殿炸药所在的?” 棠煜没有说什么,只冷冷的望着远处的起伏山峰。 “唯今之计,就只剩下刺杀一招了,你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我就成全你与那个女人,让你们离开京城,去过自己的生活。”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棠煜开口。 “很好,那我会让皇后与太子来完成这个任务。”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 山风吹过,捲起落叶无数。 静寂之后,我听见了棠煜的回答,“我会去的。” 这一刻,心痛得无法停下,任泪水湿了衣襟。 “下去准备吧,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路公公冷冷的说着。 棠煜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夜风太大,我所躺的地方又是树荫底下,他并没有见到我醒了。 就在他离开后,身边的一名魁梧男子低声问路公公:“主公,若少主成功杀了狗帝,皇后与太子怎么办?” “不管棠煜成不成功,她和太子都得死。爱上了皇帝,竟敢没将孩子调包,留她何用?” “可是,她至少还能牵制着景临。” “她有成功过吗?景临还不是与我们对着干。” “属下明白了。” “好好看着这个女人。” “是。” 望着路公公走进了树林深处,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太子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不是棠煜的弟弟吗? 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皇后爱的人是皇帝?那她对景临…… 不,棠煜是为了皇后与太子而留下的,他明天要去刺杀皇帝? 一切都是路公公早已安排好的。 要制止棠煜去刺杀皇帝。一定要制止。 可是,全身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我根本动不了半分。 直到第二天晚上,他们才给我解开了绳子。 路公公盯着我半响,“带走。” “棠煜呢,我要见棠煜。”我朝他吼。 “他已经去刺杀皇帝了。”路公公阴沉一笑:“现在,我就带你去看他。” “你是你的亲人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他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光復。” “前朝灭亡都过去二百多年了,根本没有人会拥戴你们。” “你懂什么?” “是你不懂,百姓的心声你听到了吗?他们要的是一个安宁盛世,要一个明君,你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根本就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人,不配做君王,更不配拥有天下。” ‘啪——’ 路公公朝我煽来。 无法躲避,硬是接下了这一个巴掌,嘴角流了血。 “有了强权,谁敢不服我?就像现在,在我面前,你只能臣服,带她走。”路公公说完,已先一步而去。 在皇宫太子宫殿顶的角落,我看到了棠煜。 无法开口唿唤,也无法动分毫,身子被路公公钳得死紧死紧。 “好好的看着吧。”路公公残狠的在我耳边说着:“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到他,当他手刃狗帝之时,也该是你命丧黄泉之时。” “主公,是时候了。”一名黑衣男子过来禀。 “让他们动手,狗帝定以为我损失惨重,不会这么快折回来,这次,我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是。” 不出半柱香时间,皇宫起了大火,将黑夜划破…… 每一个角落都传出了兵器的相撞的声音,还有人的惨叫声。 从这里望去,能看到发生的全部过程。 是宫人,皇宫里所有的太监都举兵叛乱了。 宫女们惊慌失措的乱跑着,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主公,皇帝过来了。” 果然,远远望去,明黄的身影急步朝太子宫走来。 近了,也清楚了,我看到那双薄凉的眸子并没有慌乱之色,反而越发沉静。 就在此时,隐在暗处的棠煜握紧了手中的剑。 心跳得异常剧烈,泪水迷失了双眼,不要下去,棠煜,不要下去,一切都只是阴谋而已。 可他还是提剑沖向了皇帝。 黑暗中,白玄与青逸,还有数十名御林军挡在了皇帝的面前。 与此同时,又有数十名蒙面黑衣人从宫中各处窜出,直冲向皇帝,白玄与青逸被分散。 御林军被十几名黑衣人所包围。 青逸显然不是棠煜的对手,很快落于下风。 周围的喊杀声不断,皇宫的地上已是血流成河。 喊杀声近了,朝这里逼来。 路公公嘴角勾起了胜利的笑容。 而我的目光,一直望着皇帝,看着皇帝的凉眸,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慌乱之色,沉静的眸子闪过一丝冷笑。 这人男人,从一开始就让人捉摸不适,让人害怕。 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泛开,看着在底下撕杀的棠煜,手脚俱凉。 就在棠煜一剑刺中青逸的胸口,使他身受重伤时,剑锋一转,朝皇帝刺去。 我看到皇帝抬起了一只手,像是要表达什么似的。 剑就要刺到皇帝了,就在剑锋离皇帝只有一指之彪悍地,路公公眼底渐露得意,一把提起我,重重的朝殿顶下面摔去。 这一切,电光火花之间。 棠煜提剑刺向皇帝,皇帝抬手似表达什么,路公公将我推下屋顶。 三个人,三个动作,眨眼间而已。 身子重重下坠,就这样要死了吗? 没有任何的感想,只看着天空的黑,黑如墨。 真的,真的,很讨厌这种颜色呢,让人感觉不到希望,没有温暖,没有感情,什么也没有。 无尽的黑暗。 棠煜背对着我,所以看不到我坠落。 皇帝看到了,他转身的剎那,棠煜也看到了。 他们同时朝我飞来。 而我,看到了路公公眼底的惊愕,诧异,不信。 他在惊愕,棠煜竟然在最紧要的关头没有将剑刺入皇帝胸口。 诧异皇帝竟然也会来救我。 不信,他的计划毁在了我手上。 谁都不会相信吧? 我也不信。 不信接住我的人会是皇帝。 为什么不是棠煜呢? 听见了皇帝的心跳,那样剧烈,碰碰碰——隔着厚厚的冬衣,也能听见。 与他彼此对望着,他的目光深不可测,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只有薄凉的寒。 我感觉到他却松了口气。 而棠煜离我,仅仅半米之遥,他的双手张开着,目光与我对上的剎那,双手缓缓落下。 道不清他眼中的神情,落寞一如头顶的黑夜,无尽的。 第四十七章 再见棠煜 凝望,也只是瞬间,是剎那。 今夜,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凝缩成了一个点,只是在这个点上发生的事太快,快得叫人措手不及。 “放箭。一个不留。”听见了路公公的怒喊。 第82页 眼睛,看到皇宫殿顶出现了无数的弓箭手,逼喊过来的太监也手持着弓箭对着我们,下一刻,箭势如雨,数以万计的箭射向我,皇帝,棠煜。 皇帝的手再次抬起。 然而,没有人会想到,会这样。 瞳孔陡然缩变,我喃喃:“不,不要,不要啊。” 棠煜沖了过来,将我与皇帝紧紧的抱在怀中,挡住了所有的箭,也挡住了皇帝的手势。 听见了箭刺入肌肤的声音。 看见棠煜吐出了血。 瞳孔再次紧缩,我睁大了眼,眼中是棠煜温柔的笑,气若游丝带着无限眷恋的声音:“恩恩,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只有在他的怀里,你才最安全,才,才会幸福。” “不,棠煜,不。”张合着嘴,竟没有声音发出。 “杀。”是皇帝薄寒冷入骨底的喊声。 喊声一落,景临带着无数披着银白铠甲的御林军凭空而降,只一个动作惨叫声四起,顷刻而已,尸体堆积如山。 什么都听不见,目光只恐惧的望着怀中的棠煜。 我发不出声音,想叫他,想叫他的名字,可发不出声音。 死死的抱着他。 “恩恩,别怕。”每说一个字,他的嘴角流出更多的血。 想叫他不要说话了,留着力气等御医,声音像是凭空消失了。 带血的手抚上我脸颊:“我给不了你的东西,他能给,这个世上,也只有他能给你所要的东西,恩恩,要好好的活下去。” 摇头,使劲的摇头,我要的人只有他,只有他啊。 不要这样对我,棠煜,不要—— “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了,一个朴实,单纯的笑,是我这辈子从没有得到过的。”棠煜的声音已轻不可闻,目光里的柔情却是越发浓郁:“给了我温暖的感觉,是我最为渴望的感觉。” 想对他笑,再给他一个温暖的笑,怎么也笑不出来。 眼中全都是他身上的血,一个劲的往外冒。 “别说了,棠煜,不要再说了,我带你去看大夫。”声音还是发不出来,只嘴一张一合着。 想要抱起他,抱不动。 我的手无措的放在他身上,那么多血……怎么会这么多血啊。 “好,好好活,活下去,连同我的一……”声音断了。 世界静悄悄的。 “棠煜,说话。”有声音了,很轻,很哑,涩不可挡:“棠煜,别睡。” 他闭着眼,夜幕下的脸异常苍白,像冰一样的冷。 我勐拍打着他,希望能把他拍暖,没用,他的脸越发的白,越发的冷。 “棠煜?醒醒,醒醒。”我使劲摇着他。 “皇上,路公公如何处置?”景临的声音响起,当他见到我的剎那,眼底闪过一丝怜惜,低低一嘆。 勐然抬头,带血的眸子狠狠的望着跪在皇帝面前的路公公。 瞬间的事。 我放下了棠煜,提起一旁散落在地上的剑,拼尽所有力气,狠狠的刺向了路公公的胸口。 路公公鹰眼瞪大,不敢置信的望着我,再望向刺穿他胸口的剑,缓缓倒地,死的剎那,他依然瞪着我,到死都不信是我杀了他。 所有人都在望着我,这一刻,我脸上的恨震惊了所有的人。 而那个男人,眼底仍然没有一丝波动,薄凉的望着我,浑身散发着属于君王的颜色,一种不会因为女人轻易流露的颜色。 景临目光万分复杂,更有着诉不尽的怜爱,可最多也仅于此了。 抱起棠煜冰冷的身子,泪水落了,不断的,如线般滚滚而流,像是流不尽。 哭声沙哑沉重,说不尽的痛,诉不尽的恨,绵绵的传向天际。 不知何时,皇后,安妃,柳妃,赵月芙都来了。 她们望着我,各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皇后泪意朦胧,安妃怔愕中有着不解,柳妃看不出任何的思绪,而赵月芙则是嘆息不断。 “皇上,一切都已料理,”侍卫伏跪在皇帝面前,为难的指了指我怀中的棠煜:“他该如何处理?” “将他葬入前朝皇陵。”皇帝凉凉的说完,踏步离开,未再看我一眼。 “不要碰他。”就在那些侍卫要来搬时,我一把挥开了他们,厉声说:“他是我夫君,我要亲手埋葬他。” 皇帝离开的步伐一顿,转身望着我,唇抿得紧紧的,阗黑眸子越发深沉。 侍卫为难的对望了眼,见皇帝没有对我怎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此时,他说了,声音残酷:“要么将他葬入前朝皇陵,要么与这些余孽一样,直接火化。” “皇上,我与棠煜已然拜堂成亲,请让民女带他回去吧。”我跪下,恳求的望着他。 “朕已经给了你选择。” “皇上?” “将她拖下。”皇帝冷冷发令:“将棠煜与那些余孽一起火化。” “不。”我死死的抱住棠煜冰冷的身子,厉喊:“你们不要碰他,不准碰他。” 可我的力气哪敌得过这些侍卫。 眼看着他们就要将棠煜送走,再也顾不得什么,我沖至皇帝的面前,叩头:“皇上,民女错了,民女错了,请皇上将棠煜葬入前朝皇陵吧。” “是你自己放弃的。” “皇上,”我继续叩头,直到额头叩出血,依然叩着:“民女错了,民女错了,请皇上原谅民女的过错,将棠煜葬入前朝皇陵吧。” 棠煜,他死后怎么能再跟路公公一起?他给他那么多的苦,甚至害他失去了性命。 我只是想亲自为他挖一座坟,写上‘妻苏恩’三个字而已,为什么连这么一个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够了,你想叩死在这里吗?”皇帝冷睨着我:“朕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完,绝尘离去。 他这话是同意了吗?我怔忡着。 不知何时,景临站在了我身后,苦笑说:“放心吧,皇上已经同意,这对棠煜来说,也是最好的归宿了。” 是吗?是最好的吗? 只不一会,泪又湿了一大片衣襟。 我依然无法相信,棠煜就这样死了,离开了我的生命。 夜风更冷了。 回到尚书府。 我一直呆坐着。 雪落,雪停。 天黑,天亮。 下雨了,颳风了。 景临天天来看我,赵月芙也时不时的来看我。 每当看到我,赵月芙总是摇头嘆息。 “恩恩,你不能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掉的。”景临眼底的复杂被单纯的关怀与怜惜所取代,像是想通了很多的事似的。 见我只是呆然的望着窗外那株发了芽的梅树看着,只得无奈的离去。 时间在匆匆的过去着。 在一场难见的大雪后,过年了。 门被打开,景临轩然走进屋里。 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我面前,二个漆黑大字印入我眼中——休书。 目光动了动,望向景临。 “尽管我们并没有拜堂成亲,可在世人眼中,你依然是我的妾氏,恩恩,对不起,以前我伤害了你。”景临眼中透着真诚:“你要的是平凡朴实的生活,离开这里吧,去寻找你所要的生活。” “景临?” “我们是朋友吗?” 点点头。 景临温柔而笑,温润如玉:“这样,我已很知足了。” “谢谢你。”握紧了手中的休书,我一时有些怔忡。 “恩恩,以前的就让他随风而逝吧,别再去想它,不想你成为以前的我,整天生活在痛苦之中。”景临平淡的说着,像是看开了很多东西:“我想,棠煜在天有灵,也是希望你过得好些。” 身子一震,这么多天来,一直让思绪处在空白。 刻意不去想这个名字,刻意忘却心底的痛苦。 景临却突然说出了他的名字。 “恩恩,你怎么了?”面对我的惨白的脸色,景临有些慌:“身子不舒服吗?” 死死的攥紧胸口,想将那份窒息的痛楚压下,没用,只越来越痛。 “恩恩?” “没事,我只是心口痛而已。”我朝他露出一个苦至极的笑容。 “你,”景临深深的望着我:“是因为我说出了他的名字吗?” 咬紧下唇,忍住酸苦想哭的感觉,沙哑开口:“我没事。” 默默望着我半响,景临嘆息:“都过去了那么久,以为已经淡了,原来你一直压抑着。” “死的已死,活着的人总要过日子,”赵月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而且要更好的过日子才行,你再怎么痛苦,棠煜也活不过来。” 赵月芙今天的装扮极为艷丽,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低垂鬓髮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一副盛装打扮。 “你这是要去哪儿?”景临问道。 “进宫,三年一次的选秀就要到了,帮着皇后挑选明年进宫的秀女名单。” “不是明年五月份才选秀吗?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听说明年要进宫的秀女比起往年来多了近一倍,皇后把我叫进宫,定是要我帮着筛选秀女名单。”赵月芙款款走至面前,望着我手中的休书:“你打算去哪里?” 去哪里?我根本没地方可去,唯一能去的地方,“回家,回我的故乡。” 自那场瘟疫后,家乡的人逃的逃,死的死,那儿虽然贫穷,可至少有我的祖屋,有与爹娘的回忆。 “你一个弱女子回了家也不见得能做什么。”赵月芙纤指顶着下颚。 目光一动,这个手势,每当她要算计别人时,就会摆出这个手势。 就听得她说:“我的一个亲戚,少个贴身丫头,月银有五两,这可是个肥差,你愿意去吗?” “夫人想要我做什么呢?” “你还真了解我,她是明年要进宫的秀女,你在宫里待过,我希望你能陪她进宫,时时能帮衬着她。” 一旁的景临蹙起了眉。 “谢夫人的厚爱,恩恩只想过平凡的日子,还是回乡吧。”我婉言拒绝。 皇宫,我又怎可能再进去? 第83页 “可惜了。”赵月芙摇摇头:“也好,你若执意要离去,我会让帐房给你一万两银子,就算你不干活,那种乡下地方也够你舒服活一辈子的了。” 心底感动,可我还是拒绝了:“夫人待恩恩的好,恩恩会一直记在心里,只这钱恩恩不能收。” “为什么?” “恩恩只想凭自己的双手获得酬劳,这样心里比较踏实。” “愚昧。”赵月芙冷哼一声,“那你好自为之吧。” 一切都结束了。 小时来京城时,带着无比的兴奋与新奇,进入城门的剎那,被这里的繁华和人如潮涌的景象所惊呆。 没想到此刻站在城门外,会是这般的沉重与伤痛。 无法把那些回忆洒脱的丢掉,痛得太过,留下的是无尽的伤。 只留下了一封信,悄然就出了尚书府。 再次望了眼京城的大城门,不带任何一丝的留恋,却也无法怀以轻松的心情,离开。 下雪了,雪花飘飞,今天是大年夜。 这个年,我是在路上孤独的度过的。 雪继续下着,很快覆盖了山山水水。 躺在农家的柴房里,隔着破旧的窗户望着远处。 月亮很清亮,照在布满白雪的山头上,刺了眼。 擦去眼角滑落的泪水,紧抱着干燥的稻糙,沉沉入睡。 梦中,睡得极不安稳。 依稀听到了棠煜无限眷恋的声音:“恩恩,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只有在他的怀里,你才最安全,才,才会幸福。” “不,”我使出全身力气朝他喊:“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更不要你帮我做任何的选择,我所要的人,所在意的人就只是你而已啊。” “好好活下去。” “别走,棠煜,别走。” 惊醒了,才发觉是梦,满脸的泪水。 此时,天已亮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偶有几声鞭炮噼啪响过,这么早,该是小孩子们在玩耍吧。 打开布包,拿出粗硬的干粮咬了几口就出柴房。 屋子的主人还没醒来,大门紧紧的关着。 从怀中拿出些碎银塞进了门fèng里,这才离开。 整个村庄静悄悄的,昨夜的守岁,今天一般会睡到中午才起床。 小时候,我与爹娘也是如此。 远处,有几名小孩子在玩闹着鞭炮,噼啪声时不时的响起,不亦乐唿的模样不禁让我看了好一会。 “姑娘这是去哪儿啊?”一位年纪八九十的老太太柱着拐杖走过,见到我拎着包袱,就问。 “我是去燕州。”我微微一笑。 老太太点点头:“那你要快些走啊,听说离这里五里地的山头出了山贼呢。” “山贼?” “是啊,不过你放心,那些山贼都是在晚上出没,别在晚上上山就行了。”老太太边走边说着。 当我走到老太太所说的那座山下时,已是入夜了。 这座山并不高,树荫重重,其貌使得看起来有些阴森,叫人望而怯步。 听从老太太的话,我在山脚下的小镇客栈上落了脚。 镇上的人并不多,听说只因山头上有土匪,很多人都搬离了,留下的大多是老弱。 而来这个小镇上的人,大多是像我这样,必须由此过的路人。 半夜时分,听见一陈悉嗦声。 心中警惕,悄然睁眼望去,就见有二个人影在翻我的包袱。 “谁?”陡喝。 “是个女的?” “又能赚一笔钱了。”二个人嘻笑的说着话,并没有因我的喝声而有惧怕的样子。 没有任何的犹豫,我拿起凳子就朝他们砸去,往门外跑:“来人吶,有小偷,快来人吶。” 还未抓到门把,衣服就被人给拽住,鼻子被蒙上了一块布,呛鼻的味道很快流入鼻中,失去了知觉。 一阵阵的哭声将我吵醒。 她们是谁?周围,十几名女子抱在一起痛哭。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木头牢房,十几根手肘粗大的木头盯成了一堵墙,将我们困在这里。 头还有些晕,昨夜的一切浮现在脑海里,显然,我是被那二个小偷迷昏后带到这里的。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从这些女子的打扮来看,干干净净的,应该是有良好家教,尤其是其中一女子,容貌与穿着都不凡,却在这几人当中,是哭得最为大声的。 她们显然被我的沉静所愣,那容貌与穿着最不凡的女子睁大眼看着我:“我们被山贼给抓了,他们要把我们卖掉赚钱。” 说完,她又大哭起来,她一哭,其余的女子也痛哭不已。 “山贼?” “是啊,你怎么连抓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啊?” 我明明是在客栈遇到了小偷,难道这二名小偷会是山贼吗? 竟然想笑,为了不遭遇山贼,特地听了老太太的话夜里不上山,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入了山贼的手中。 “我们怎么办呢?他们说要把我们卖去青楼。”众女子们又是抱头痛哭。 正说着,一名粗眉横眼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着女子们一番色眯眯的打量,目光在盯上方才与我说话的女子时,更流露出猥琐之意,吓得那名女子哭得更为大声了。 “少给我打这些人的主意,”又进来一名脸上有疤的男子,一见横眼男这般色相,警告说:“都是赚钱的货色。” “我说,都是要接客的,让我过过手也好让她们知道如何取悦男人啊。” “过了你的手,价钱还会有这么高吗?快去做事。” 横眼只好悻悻然离开。 疤男的色光也在那名女子身上留恋了一番后才离开。 “哇——,他,他们的目光好可怕啊。”那女子竟只被这二男子的目光看得吓坐在了地上。 “夏清柔,你别哭啊。” “你一哭,我们又想哭了。” “我要回家,我想爹爹了。”她们一劝,夏清柔哭得更为大声,抽抽咽咽的样子像个孩子。 这个夏清柔,不管是容貌上,还是穿着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且是那种被父母呵在掌心上保护着的心头肉。 “你们想离开这里吗?”一直坐在角落的我走至她们面前,沉声问。 “当然了。” “这还用问吗?” “你有什么办法吗?”夏清柔眨着明亮眼睛问我。 对着她微微一笑,“哼,不过要你帮我。” 很奇怪,对这些山贼,我竟一点也没惧怕的感觉。 思路反而越发清晰,唯一所想的就是该怎么做,该干什么才能离开此地。 “我,我怎么帮啊?” “大家围过来听我说。”当我将心中所想的内容说出来时,众女子皆骇然的望着我,异口同声:“这,这怎么可以?” “那,那好噁心啊。”夏清柔嗫嗫的说。 “是啊,是啊。”众女子附合。 “难道你们宁可被卖出青楼接客吗?”我问。 面面相视着,最终,她们点点头:“好,我们听你的。” 半个时辰之后,横眼男与疤男带着三名年约四五十岁的老鸨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味?臭死了。”横眼男一手捂着鼻子。 其中一名老鸨摇摇头:“她们是吓得尿出了,你看她们的裤子,都湿。” “他娘娘的,这种紧要关头你们竟然给老子尿出?都活得不耐烦了?”疤男说着就要冲进来打人,被另一名老鸨拉住:“生什么气,清白姑娘一听要被卖入青楼,哪个不鬼哭神嚎的,没昏过去算好了,带她们去后山洗洗就行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 二人押着我们来到了后山,这里有一条清澈的河流,四面皆是山林。 远处,能看见炊烟,看来离此地不远的地方有村庄。 我朝夏清柔使了个眼色。 她泪眼汪汪,一副为难的样子。 心底一嘆,悄悄走至她面前,微笑的望着她,温和的说:“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真的?” 点点头,“放心的去吧。”又朝着众女子说道:“此刘,大家别慌,一定要镇定,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才有可能逃脱,如果其中一人临阵脱逃,我们就再也逃不掉了,只能在青楼里被男人叫卖,从此过着被人世人唾弃的日子。” “我宁可死,也决不被卖入青楼。”一女子轻喊。 “是。”众人异口同声。 夏清柔深吸了口气,紧闭起眼,一咬牙,扑通一声,掉下了河。 河并不深,可她几番折腾后全身还是被打了个湿。 “天啊,有人落水了。”我惊慌失措的朝十步之外的二名男子喊道。 “怎么会落……”水字还没说出来,那二男人吞了吞口水,贪婪的望着夏清柔被水浸湿后隐约展现的玲珑身材,尽管是裹着厚厚的冬衣,可那诱人的身段还是能引起男人的遐想。 我忙道:“大家快把外衣脱下来,她这样会着凉的,我们要去林子里给她换衣服。” “是,是啊,换衣服。”横眼男眼底的贪慾之意更为明显,对着身边的疤男道:“我去盯着她换衣服,你留下看着剩下的几人。” “我,”夏清柔冷得直打颤,对着横眼男嚅嚅的说:“我全身都冷得好僵,能,能让她们四人帮我去换衣服吗?” 横眼男自然是答应了。 河这边,仅留下了另六名女子。 如我所想的那样,在夏清柔换衣之时,那横眼男心痒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冲进了林中,抱住她就是一阵勐亲。 我与三名女子早就做了准备,或用石头,或用手肘般的木棒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陈痛打。 很快,他不再动弹。 夏清柔吓得脸发白,颤颤抖抖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与其她女子亦是。 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还有河边的一名男子。 “照计划进行。”说完,我率先尖叫:“啊——” 顿时,尖叫声四起。 很快,那名疤男也闯进了林中,剎那,石子与棒子就往他身上打,紧随而来的另六名女子随意从地上捡起木棒朝他狠狠打去。 第84页 每个人都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拼了命的往死里打。 他几乎没有还手,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浑身都是血。 大家都喘着气,眼底惧意明显。 “方才我们的尖叫声这般响亮,这会其它的山贼估计都朝这边来了,我们要快些逃离这里。”扶起早已软了脚的夏清柔,我指了指方才看到炊烟的方向,镇定的说着:“大家都往这边跑,那儿有村庄。” 看着她们一个个跑远,夏清柔哭道:“我吓得跑不动了。” “跑不动也要跑,他们就快追来了。”扶着她,一步一步下山。 “你会不会丢下我?” “不会。” “真的吗?” “真的。” “我不信。”夏清柔哭得更为厉害。 “别怕,我绝不会丢下你的。”拉着她使出全力跑着,尽管如此,可也跑得极慢,很快,已看不到其他女子的影子了,而我们,仅仅跑了百米而已。 “大公子,这里有人。”后面,男子的声音响起。 心一沉,没想到山贼这么快就追来了? 很快,几十名身着青衫的男子围住了我们,当一名气喘如牛的壮年男子出现在面前时,身边的夏清柔突然挣开了我的手,朝他扑过去,嘴里喊道:“大哥——” 大哥?身子一软,我跌坐在地上,望着相拥在一起哭泣的兄妹,松了口气。 不是山贼就好。 一番相诉之后,夏清柔将我拉到了她大哥的面前:“哥哥,就是她救了柔儿。” “姑娘姓什么?”他感激涕零的望着我。 “小女子名叫苏恩。” “苏姑娘,在下夏子朋,是柔儿的大哥,谢谢你救了舍妹,请到舍下做客,家父定会好好感激你的。” “不用了。”我微笑的拒绝。 “去嘛。”夏清柔拉过我的手,恳求:“你救了我,又没因为我跑得慢而丢下我,我好喜欢你,去我家住几天,就当是陪我玩儿,好不好?” “难得见柔儿这么喜欢一个人的,苏姑娘就来府上住几天吧。” “好吧。”面对二兄妹期待的目光,特别是夏清柔满怀希望的样子,一时无法拒绝,只得答应。 从夏清柔的着装就能看出她家极有钱,却不知道富可敌国。 长乐省,离京城有着半个月的路程。 其繁华却不亚于京城,尤其是其建筑,比起京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远远望去,所有的屋顶其形没一个重复的,或惊翘,或展翅,或云腾,一屋一个形,奇特之处让人叫绝。 而夏府,是长乐省的第一世家,不管是对于建筑的绘画还是生意上,垄断了整个长乐市场。 走进夏府,雕樑画栋,美轮美奂。 一糙一木,千金难买。 就连丫环身上所穿,也是由最为昂贵的缎布所织。 夏老爷是有名的建筑商人,可他的举止谈吐却相当儒雅,当夏清柔对他一一说着经过时,他时不时的朝我微笑示意。 “苏姑娘,老夫感激你救了柔儿,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老夫能办到的,一定都给你找来。” “小女子也只是自救而已,夏老爷不必挂在心上,若没有夏姑娘她们,小女子也不能逃脱山贼窟啊。” “你真的什么都不要?”夏老爷深深打量着我:“若是换成别人,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淡淡一笑:“小女子并不缺什么,若有缺什么,也会靠自己的双手去得到。” “难得啊。”夏老爷点点头:“不过,老夫倒向夏姑娘有个请求。” “夏老爷请讲。” “柔儿很喜欢你啊,不知你能否在府上当柔儿贴身丫环,当然了,贴身丫环也只是个虚晃子,你所穿的,用的,吃的跟柔儿无二,如何?” 刚想拒绝,一旁的夏清柔就笑眯眯的贴了过来,兴高采烈的道:“太好了,我终于有好姐妹了。” “柔儿,苏姑娘还没答应呢。”面对爱女,夏老爷摇摇头:“以后看你还敢不敢独自一人跑出去?可多亏了苏姑娘。” 夏清柔吐吐舌头,一副俏皮的样子望着我,天真的问:“这么好的事,你不会拒绝的,是不是?” 这并不是我的初衷,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生活。 正想拒绝时,夏老爷开口:“苏姑娘先在府上玩几天吧,趁这个时候也好好想想,如何?呵,就这么决定了。” 没容我开口,夏老爷就离开了大厅。 苏府的确是很美。 冬天万物萧条,在苏府的花园里,你却能看到只属于春天的景象,万物復甦,春花斗艳,一个美字已无法形容出它带给你的享受。 “好看吗?”夏清柔牵着我的手,欢欢腾腾的走着,哪还有咋天受惊的模样,仿佛没有那回事似的。 “好看。”我点点头。 “真奇怪啊,别人一进我家花园,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你却这般平淡。” 微微一笑。 “走,我带你到更好玩的地方去。”夏清柔又拉着我的手走向一处假山,进了假山,对着突出的一块石头轻轻一按,竟然按出一头门来:“进去看看。” 依言走进,只觉一阵刺眼的金光,以手捂眼,好半响才适应,这回,双眼倒真瞪大如牛眼了,眼前的是什么? 数以万件的珠宝金子列在你面前。 “你,你怎么带我到这里来了?”任怎么的不心动,只在见到这么多如山高的金子珠宝玉石时,也不免结巴。 “有什么好惊讶的呀,我表姐家那才真叫一个多啊,喜欢什么就拿啊。” 我无言,面对夏清柔的大方,一时是哭笑不得:“我与你认识不过二天,你怎么能带我到这地方来呢?” “这有什么,爹爹说过,只要是我的朋友,都可以带来这里看看,喜欢什么就让她拿。” 目光一动,我问:“那她们都拿了吗?” 她点点头:“拿了好些回去,刚进来这里,她们的表现就跟你一样,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那这些朋友呢?还来玩过吗?” 夏清柔摇摇头,万分落寞:“我也在奇怪,明明说了要跟我交朋友,可每个人从这里出去后,就再也不来了。”说完,深深的嘆了口气。 不是她们不来。只怕是不能来了吧。 夏老爷对他的这个女儿保护得还真是周到啊。 “你不要吗?”夏清柔指着前面一大堆珠宝问。 “还是用自己双手赚取的钱用着比较踏实。”我笑说。 “饿了,”夏清柔摸摸肚子,拉着我就出了门:“我们去吃点心,今天大哥特地叫来了京城最有名望的师傅给我做茶点哦,听说他做的紫云糕连皇上吃了都赞不绝口呢。” 皇上?这二个字又牵起我心中的痛。 紫云糕确是美味。 小口小口的将它吃下腹,意犹未尽。 “还要吗?再吃一个吧。”夏清柔说着就要下人再给我拿个,被我拒绝:“不用了,我吃饱了。” “可是很好吃啊,味道挺特别的。” “真的吃饱了。”其实这么小的一个糕点哪会吃饱,只习惯如此,从小,爹爹就教导我去人家家里吃饭,只能吃筷子夹得到的菜盘,不能站起去夹远处的莱,更不能贪吃,浅尝为止,要不然会让人家看笑话。 这个习惯我一直保持到今天。 “你是我看过最不会吃的人了,我以前的那些朋友,一看见这些糕点,吃得跟三天没吃过饭似的。” “你经常带朋友来家里吃茶点吗?” 夏清柔笑着点头:“爹爹说,既然有了朋友,就一定要带回家玩几天。” “就是让她看花园,看藏珠宝的秘室,再来吃糕点吗?” “是啊。” 我莞尔。 这三样,皆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如何来。 花园,能够看出人的内涵来。 秘室,则可以看出其品性。 吃糕点,是看其修养。 夏老爷对这个女儿的疼爱,真是到极点了。 而我也相信,在暗处,夏老爷正在对我评头论足。 夜,静悄悄的。 这辈子还没睡过这般舒适的床,可我却睡不着。 怔怔的望着夜空,眼眶又酸涩了起来。 太过安静的时候,心就会有种被啃食的痛,痛中,贯穿的是极大的不舍。 想棠煜,好想他,想得心痛。 无法抑制的痛。 隔天,下起了雨,细细的,打在身上冰凉冰凉。 还未起床,就有丫环急急的拍起了门:“苏姑娘,醒了吗?老爷叫你去一趟大厅。” 忙起床,简洁的洗了一番后我问:“是什么事?” “好像是为秀女的事,老爷和小姐吵起来了。” “秀女?”我怔忡之时,丫环已拉着我匆匆往大厅走去。 还未进厅,夏清柔的声音就传来:“我不进皇宫,做后妃有什么好?” “你必须进宫,我已经把你的画像呈了上去。”夏老爷的声音坚定异常。 “爹爹,你就忍心把女儿关在宫里一辈子?然后孤独终老?” “以你的容貌和爹爹的财势,皇上定会封你为贵妃,怎么会孤独终老?” “不管,我就是不要进宫。” “柔儿,该是你为这个家出一份力的时候了,夏家什么都有,就是没出过皇妃。” “那你让大哥去好了。” “荒唐,你大哥是男子,怎能进宫当皇妃?” “反正我不去。” 进了厅,就见夏清柔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夏老爷刚在旁好生劝着:“乖女儿,好女儿,就算爹爹求你了。” “爹,皇妃有什么好啊?一点都没自由,我和表姐进宫的那几次,皇宫里的人走路个个都像扭了腰似的。” “那是官里的规矩。” “反正不去。” “必须去。”夏老爷沉下了脸。 一见父亲沉脸,夏清柔咕嘟了几句,倒也不敢顶嘴了。 “这几个月我会请人来教你宫中的礼仪,你给我好生记着。”当夏老爷看到我时,脸上浮起笑意,道:“苏姑娘也帮忙劝劝小女吧。” 第85页 第四十八章 二人交易 微微一笑,朝他施了个简单的礼。 夏老爷出去后,夏清柔满目委屈的望着我:“我不喜欢进宫。” 我只淡淡笑了笑,为她倒了杯茶。 心里却嘆了口气。 宫里真有那么好吗? 尔虞我诈,虚情假意,天天上演着勾心斗角的戏码。 外面的人喜欢皇宫,是因为看不到这些吧? 都以为飞上枝头成风凰就能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了。 “恩恩,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夏清柔一脸苦恼。 “这样的事,我怎会知道呢。”不想再去管任何事了,况且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皇上有那么多的老婆,个个天香国色,他爱得过来吗?我只想嫁一个会一心一意爱我的夫君。” 这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吧。 “小姐,我该离开了。”我淡淡道,住了几天,也该是时候回乡了。 “去哪?” “回我的故乡。” “你不是答应留下了吗?”夏清柔急道。 “我并没有答应啊。” “可你也没拒绝啊。我好不容易才有你这么好的朋友。” “小姐的朋友会越来越多的。” “哪里有什么朋友,到现在为止,在身边的就你一个,爹爹说,你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人,爹爹很少这样赞美人的。” 是放心,而不是交心,呵,是啊,不管是一个多么放心的人,也不能将心交给她。 放下了心,还能拿得起,可一旦交了心,你就失去了自我,只能任人宰割。 “小姐若想我了,可以给我写信啊。” “你在我身边,不是就用不着写信了吗?” 失笑,对于夏清柔孩子似的纠缠,不禁有些无奈:“小姐,恩恩去意已决。” “真的一定要离开吗?” 微微一笑,点点头。 只想让一切都归到原点,再重新开始生活。 夏清柔落寂的看了我半响,点点头:“知道了。”突然起身,沖跑了出去。 她其实很不快乐吧?虽然夏老爷把她保护得极好,夏家的人也把她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着。 起身回了房,开始整理包袱。 当开门时,就瞧见夏清柔的大哥夏子朋过来。 “丫头说清柔在房里一直哭着,问了才知道她是在伤心苏姑娘的离开。”夏子朋温文一笑:“姑娘若觉得夏府哪里不好请尽管开口,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子,只要她能开心,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在下也定会办到。” “公子,小女子是真的有事必须离开。”我福了福说。 “难得见到清柔这么喜欢一个人,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是。” “那好吧,为了感谢你救了家妹,我已让帐房准备了些银子,表表心意。” “小女子先前已经说了,只为自救,不敢居功。” 夏子朋愕了下,失笑:“姑娘若是男儿身,在下定会交了姑娘这个朋友。” 淡淡一笑:“公子说笑了。”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家妹的救命恩人,既然银子你不肯收,请一定带上我夏府的几名武夫护送姑娘过了那山。” “官府不是已经剿了山贼窟吗?”夏府的事,官府是何等重视,不出二天,就剿了贼窟。 “你一个姑娘家,总是不方便的。” 想了想,不再拒绝,从山贼窟里逃出来后,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能有人护着出了那座山,自然再好不过:“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了。” 由十名武夫送我到达山的另一边,无论如何我都是极为放心吧。 然而,当二名蒙面黑衣人突然冲出来,并在半盏茶的时间内杀死了七名武夫时,我惊呆了。 剩下的三名武夫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开,最终依然死在他们的刀下。 黑衣男子一步步逼近我。 后背抵上了树木,退无可退。 “你,你们不是山贼?”紧着声问:“你们是谁?” 见过这儿的山贼,都是粗俗的男子,有几下三脚猫功夫,而眼前的这二人,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杀手?杀我吗? 与人无怨无仇,为何要杀我?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左边的黑衣男子冷声道。 “别跟她废话,直接杀了了事。” “我想知道是谁要取我性命?”边问,心里想着脱身之计,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脚不能跑,这山虽不高,但这会已至山顶,只怕跑不了几步还是被杀的下场。 冷汗直冒,蓦然,一个想法直击脑海,虽然危险,但至少还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黑衣人一步步逼近我,就在他们的刀要落下之时,我朝他们身后喊道:“救我。”这是个笨办法,唯今之计,只能拖时间。 在他们转头的瞬间,我使出全身力气往山下跑去。 然而,没跑几步,脚就剧烈的痛起来,无法忍受的痛楚让我身子一下子像是虚脱了般缓下来。 “你跑不掉的。”黑衣人就紧紧追在后面,夜色下,他们手中的剑发着森森寒光。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靠自己活命。 若在以前,我定不会这般果断,怕早就吓得惊惶失措了。 狠狠一吸气,忍着脚下传来啃裂般的痛,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到那个地方。 “跑得还挺快。”黑衣人见我跑快,也加快了步伐。 他们与我,就像猫与老鼠,以他们的身手,早就该抓杀了我。 此刻,无非想让我筋疲力尽自己停下。 又怎能如了他们的愿。 “她想逃。”一黑衣人显然是发现了我的计划,怒喝。 可惜迟了,望着下面陡峭的山坡,我使劲的跳了下去。 双手与身子先落地,靠着坡的峭度,如球般滚落。 几声粗话从上头骂来,黑衣人也急疾而下,可他们的速度哪有我快,毕竟我以冲力在先,任身子横冲直撞,赌的就是这个夜色与速度能摆脱敌人。 这个坡极陡,前几天无意中的一瞥,今晚竟能用上了。 身子继续滚落,整个人高度集中精力护着要害的位置,特别是头,双手抱得死紧死紧。 忽略着身子传来的痛。 约过了一盏茶时间,终于落了地。 无暇细理身子,快速隐入了一旁的糙堆里,余光见到那二名蒙面黑衣男子也到了坡底,正四处搜寻着。 夜光冷冷,寒气逼人。 不做多想,将发上的珠钗拿下对着月光一阵折射,立时,在我的对斜面出现了几个光点。 “在那边。”蒙面黑衣人朝着光点追了过去。 不敢掉以轻心,快步离开。 坡下的杂糙很多,高处竟有一人多高,多数杂糙有细细的绒刺,尽管穿了棉衣,可惜手背与脸上还是会被扎到,极为难受。 “娘的,到底在哪里?” “早知道她这么狡猾,方才就该一剑杀了她。” 缓动着的身子瞬间如石不动,黑衣人的声音近在一旁,我与他们怕是隔了排杂糙而已,若非夜色,这会早已被发现。 大气不敢喘下,身子半蹲着不动,只这脚已痛得麻木,很怕双腿失去知觉,若是跌倒发出响声的话,今晚小命真的要不保了。 听得一黑衣人说:“都找遍了,难道让她逃了?”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既然拿了钱,就一定要取了她的命为止。” “她是去燕州,去燕州的路只就那一条,只要我们在路上等着,不怕她不现身。” “也对。走吧。” 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僵着的身子再也受不了,跌倒在地上。 这一刻,不论是体力还是胆量都已用尽,只有思绪无比清楚。 拿了钱取我命?拿了谁的钱? 有非取我命不可的仇人吗? 想来想去,想不到。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想取我命的人肯定是宫里的人。 进宫前,我连人都不认识几个,更别说要雇杀手来杀我了。 宫里?会是谁? 夜,更深了。 星星闪亮,月光清凉。 身子无法动弹,全因双脚的蔓延至全身的痛,还有滚下山坡时撞击而成的痛。 胸口,双臂,只怕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幸好没断骨,滚下山坡之时就做了保护的措施。 呵呵—— 酸涩的感觉又来了。 不哭了,哭得够多了。 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延着眼角落入双鬓,流过耳际,化入泥中。 我怕这样的静,越静,越想他。 棠煜,棠煜…… 迷迷煳煳中睡着。 迷迷煳煳的又醒来。 再次睡着,再次醒来。 天还是一片漆黑。 身子还是不能动弹,自脚受了重伤后,每次的痛总会牵引至全身,要休息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復。 再也无法入睡,思绪又转回了那二名刺客身上。 第四十九章 傲然女子 拂晓时分,双脚终于能动了。 刚走了几步,就见着夏子朋带着数十名武夫与官兵出现在坡底,一见我,他脸上大喜:“苏姑娘,你没事吧?” “夏公子,你,你怎么找来了?”我惊讶,却也高兴。 “武夫一夜未归,就担心出了事,派人来寻,发现他们已在山顶遇害,幸好你没事。”夏子朋满脸怒气:“真不想到竟然还有漏网的山贼,还这般猖狂。” “是啊。”我应合着,总不能说不是山贼,而是被派来杀我的杀手吧? “你有没有受伤?” “只是小伤。” “要不,回我府上清理一下吧,你这样也不能上路啊。” 点点头,没有推辞,也没有力气推辞。 再次回到夏府,却得知夏清柔在昨日与夏老爷大吵了架,一气之下去了京城她表姐家玩。 夏老爷客气,一定要留下我养好大大小小的伤再离开。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毕竟那二名杀手说过要在去往燕州的路上隐候我。 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来,我总是想着杀手会是谁派来的。 第86页 想来想去,只有皇后。 如果皇后爱的人是皇帝,对景临只是感情上的利用,那么,她先前对我的种种敌意,也是装出来的。 而她杀我的理由,是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我知道她是前朝的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必须除去我。 若不然,还能是怎样呢?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丫环从窗外跑过,急奔向主屋。 夏清柔回来了? 忙出了门,朝主屋走去。 当我到主屋时,夏清柔正在夏老爷怀里撒娇,见了我,一讶,脸上难掩喜悦:“恩恩?你没回去吗?” “小姐。”我简单施了礼,发觉半个月未见的夏清柔更为娇柔可人了,仿佛遇着了什么喜事似的,眉目间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清柔,路途劳累,你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晚上爹爹让下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饭莱。”夏老爷慈爱的道。 “是。”夏清柔嘻嘻一笑,拉着我就往她自个的厢房走去。 一路上,夏清柔总是痴痴的笑着,到了闺房,挥退了丫环,也不沐浴休息,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块绢帕,将其摊在桌上,看了一会,说:“恩恩,我决定进宫当秀女了。” “小姐先前不是很坚定的反对吗?”心中奇怪。 “那是我没见过皇上。” “小姐见到皇上了?”一愣。 “表姐带我进宫了,没想到皇上是这般年轻,这般的俊美,”夏清柔傻傻的笑着:“他还将我丢落的帕子拾起还给我呢。” 望着夏清柔痴傻的模样,显然是对皇帝一见钟情。 “小姐前些日子不还说着‘皇上有那么多的老婆,个个天香国色,他爱得过来吗?’这才几天了,心思就变了?” 夏清柔太单纯了,全凭喜好做事,这样的她又怎会适应后宫生活? “那皇上总有最爱的吧?我有信心,一定会成为皇上最爱的那名妃子。”夏清柔满脸自信,说完,又对着绢帕傻笑起来。 成为皇帝的最爱?那个男人有爱吗? 脑海里闪过一双薄凉的眸子,半响,压下变得有些纷乱的思绪,问:“小姐真决定要进宫了?” 夏清柔笑着点点头,“对了,你不是说回乡下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将遇到的事情一一说来,自然也是将二名刺客说成了山贼。 听得夏清柔脸色一阵阵苍白,完了,拍拍胸口:“好吓人啊。”又握过我的手,庆幸不已:“你没事,太好了,你若出事了,我会很伤心的。” 望着她担心的目光,心里一阵暖,可还是没将阻止的话说出来。 夏清柔进宫是註定的,就算她不想进宫,夏老爷也会想尽办法让她进宫。 这也好,进宫。至少是她自愿的。 “恩恩。”夏清柔突然说道:“你陪我一同进宫吧,反正宫里规定,秀女是能带一名贴身丫头进宫的。” 我一愣,下意识的拒绝:“不了,过二天我就要离开。” “你不怕山贼了吗?” “去燕州也不是只有一条路啊。”只不过另一条极为难走,要多得花一倍的时间才能到达燕州。 然而,我的决定很快就变了。 三天后,就在我收拾好包袱打算向夏家人辞别时,我却在花园亭中看到了莲姑姑。 四目相对的剎那,皆愣住。 还是莲姑姑回过神,却假装不认得我,问一旁玩着手中绢帕的夏清柔:“夏姑娘,她是谁啊。” “她叫苏恩,是我的救命恩人。”见到我,夏清柔眯眼而笑,指着莲姑姑说:“恩恩,这是宫里的莲姑姑,表姐特地从宫里请来教我宫中规矩和礼仪的。” “莲姑姑。”点头颔首,我亦装作是第一次见面。 此时,夏清柔黑灵的眸子闪动了下,对着莲姑姑说:“学了一上午了,我都累了,莲姑姑,我去玩会,等会再来学习礼数。”也没等莲姑姑答应,就拉着我出了亭。 直到出了园子,我还是能感觉到莲姑姑的目光一直在我后面盯着。 “累死人了,没想到宫中的礼仪这般多,又枯燥又罗嗦。”夏清柔来到了渔池,随手拿过丫头早就放在池边的鱼食往池中丢,很快,她的脚下就围了一大群的金鱼。 “小姐既要进宫,这些自然是不可少的。”我漫不经心的答着,心思却已百千转,为了确定心中所想,我决定暂时先不离开夏府,再住个三四天再说。 三天来,一切平静。 夏清柔非要我陪着她一起学习宫中规矩,拒绝不了,只好在旁随侍着。 莲姑姑带着厉色的肃目总会不时的扫上我,我视而不见。 三颗心,藏着三种不同的心思。 唯有夏清柔的心思,单纯得就只有喜欢二个字而已,时不时的拿出帕子傻笑一翻。 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雷雨,哐啦一声,拉破了似被黑布包裹着天空,震耳欲聋。叫人心惊。 雷打得我睡不着,干脆起床开窗,打量着变幻莫测的天空,雷声轰轰,闪电惊蛰。 狂风吹散了伏贴在背上的髮丝,我毫不觉得冷,直到背后的声音响起:“你不冷吗?” 惊得我勐然转身,竟见着莲姑姑悄无声息的站在我身后。 骇然的瞪着她:“你是怎么进来的?”明明把门关得极为严实。 “门栓对我起不了作用。” 我后退了一步,身子抵上背后的花盆,盆边,有我放着的木棒,防患于未然,我在房中各个角落都放上了木棒,“你是来杀我的?” 莲姑姑也会武功吗? “看来,你已猜到了。”莲姑姑漠然一笑,肃目更为冷清:“你命很大,那二名杀手是杀手中的佼佼者,却没想到被你逃了。” 抓紧了背后的木棒:“为什么?皇后为什么要杀我?” “皇后杀你有二个理由,这个世上,只有你知道她真实的身份,棠煜因你而死,如果没有你,他不会死,若你从一开始不出现,棠煜就不会认得你,自然也就没有这个结果了。” 咬紧了下唇,想起棠煜,心又开始痛了:“我不会束手就缚的。” “放心,我答应过素颜,不会杀你。” 一愕,素姑姑?为什么素姑姑要…… “就算我不杀你,只要你出了夏府,也一样会有人要你性命,这次,不只二个杀手,皇后至少买通了十名杀手取你性命,我今夜来,也是因为素姑姑的嘱託,她让我告诉你,一切小心。”莲姑姑说完,开了门,光明正大的离去。 十名杀手?听着心惊。 那天的二名杀手就差点杀了我,若是十名,苦笑,皇后何必赶尽杀绝,她的身份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去揭穿。 棠煜所珍惜,所保护的人,我又怎可能去伤害她? 可我,并不想这样死去。 这一夜,无眠自天亮。 思绪没有停下过,反覆的想着,想着如何才能逃过一命。 敌在暗,我在明,只有杀手出现了,我才能逃,第一次逃掉是侥倖,次次能侥倖吗? 在破晓时分,我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 思念的人只会珍惜在心底,不会消失。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要去面对。 要重新开始,就该把以前的一切理清干净,给它一个结果,不能让它来影响我未来的生活。 可我还是将这个答案藏在心中过了半月。 “真的,你真的同意和我一同进宫了?”夏清柔眨着清亮的眼睛望着我,开心不已。 “是。小姐是真的待恩恩好,能跟在小姐身边是恩恩的福气。”真诚的说,尽管目的非如此,可夏清柔待我是真好。 “太好了,我这就告诉爹爹去。”夏清柔一蹦一跳的就出了闺房。 她一走,莲姑姑就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方便教导夏清柔,她一直就住在这里,方才的话想必也听了去。 果然,莲姑姑漠然的望着我说:“这就是你的决定?” “是,我不会束手就擒,既无法逃开,还不如勇敢面对,这会,皇宫对我来说,是最安全的。”直直的回望着她,我说得坚定稳重。 “确实,皇宫里对此刻的你来说是最为安全的,至少,你待过,就算出了点什么事,也知道该如何应付。” “恩恩只想先保住性命,还没想得这么远。” “你马上就要想了。”莲姑姑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后,又回了自己的房。 莲姑姑在一个月后回了宫。 春天,万物復甦。 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四个月,此时,已是五月了。 长乐省去京城要半个月,可夏家的马全是从塞外买来的良驹,都是千里挑一的,只需五天便能到。 夏清柔是待不住了,五月二十五号是秀女进宫的日子,她却非要在十号就起程。 心急的模样叫我哭笑不得。 一路上,处处好风景,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很快,就到了京城。 只我万万没想到,夏清柔到京城所去的地方竟然会是尚书府。 她嘴里所讲的表姐就是赵月芙。 突然想起赵月芙曾对我所说‘我的一个亲戚,少个贴身丫头,月银有五两,这可是个肥差,你愿意去吗?’‘她是明年要进宫的秀女,你在宫里待过,我希望你能陪她进宫,时时能帮衬着她。’ 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最后还是依了赵月芙。 见到我的时候,一向精明强悍的赵月芙竟也傻愣了一会,倒是景临,眼底一丝笑意荡漾开来,见到我显得极为高兴。 “你们认识吗?”夏清柔奇怪的看着我们。 赶在赵月芙开口前说道:“奴婢以前就在尚书里做丫头。” “什么?”夏清柔惊讶的叫了起来:“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奴婢并不知道小姐所说的表姐就是尚书夫人啊。”我淡淡一笑,忙对着景临二人施了礼:“奴婢见过夫人,大人。” 景临拧了下眉不说话,倒是赵月芙反应快,却一语双关:“早知如此,也就不必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了。” “表姐。”夏清柔一把拉过赵月芙,问:“我们什么时候再到宫里去玩啊?” 第87页 “你现在可是秀女,不能随便出去,进宫也要圣旨才行。”赵月芙好笑的望着这个表妹:“瞧你猴急的样。” 夏清柔脸一下子蹿红,嗔了声:“表姐。” “好好待着,你现在身份不一样,可不能向以前那样到处乱跑了。”赵月芙笑说。 我与夏清柔住在了以前我所住的院子里,里面的摆设自然是不一样了,富贵华丽,有着属于赵月芙一惯的阔气。 夜已深,夏清柔很早就睡下了。 站于熟悉的梅花树下,树已结了果,颗颗硕大。 梅果青而苦,涩而酸,我并不爱吃酸,今夜却摘了颗放进嘴里,只细细咬了口,其酸足以使人跳起来,竟被我忍住了。 “我从不知道你爱吃青梅。”景临走了进来,见我拧眉的模样,笑说。 摘了颗给他,“以为这一生很难再见面,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真的要跟着清柔进宫?”景临俊美的面容上写满了担忧。 “是的。” “为什么?你一心嚮往的不是平凡的生活吗?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为何又要进去呢?” 别过脸,看向另一边的天际,淡淡说:“可能我已经适应了宫中的生活,离开突然觉是不习惯。” 不能将真相告诉景临。 不想他为我担忧。 更不想有人为我而受伤。 双肩被他扳过,景临紧紧锁住我视线:“恩恩,你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尽量笑得开心,让他放心:“是真的想回宫里生活。” “恩恩,”景临一声嘆息。 “夜深了,大人还不回房,夫人可要起疑了。” 景临苦笑:“我与月芙也算是青梅竹马,一直以为她是个端庄,贤静的女子。” 景临过得不快乐吗? 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皇后所说的一句话‘你爱的是我这样的女子,她与我,不管是品性上还是容貌,云泥之别,一个人的喜好怎可能轻易的改变?你娶她,也只不过是在逃避对我的感情。’ 那时,景临执着要娶我,皇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或许真让皇后说对了,一个人的喜好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景临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后这样的,所以,不管是我还是赵月芙,都很难驻进他的心中,特别是赵月芙,性子相差太远了。 “恩恩,我们是朋友,你若有难事,一定要告诉我。”离去时,景临说道。 “大人,”我喊住了他。 见我凝望着他,他温柔一笑:“怎么了?” “其实夫人,是个好人。” 他一愣,目光黯然。 “夫人身上有很多的优点,你……” 景临阻止了我要说的话:“我知道,别担心我,再不睡天就要亮了,快去睡吧。”说完,挺然的出了院子。 进宫的这一天很快就到来。 等着进宫的秀女中,夏清柔是最为不安分的,时不时探出头向前张望,深怕自己漏了似的。 “小姐,你这副样子被管事的姑姑看到了,可真要被落牌子的哦。”我这一说,夏清柔忙规规矩矩的排好,只咕嘟了几声:“怎么这么多人,像赶着抢东西似的。” 哭笑不得,她自己还不是其中的一员吗? 望着眼前这二扇巨人似的皇宫正门,心沉重万分,腿上像是被绑了巨石似的,每走一步,就累得喘不过气。 真的想不到,我竟会自愿进宫。 比起其她秀女来,夏清柔的待遇是最为优越的,不管住的地方,还是在用度上,哪怕是一日三餐,都极为奢华,让人眼红。 显然,夏老爷是将每一个环节都打点好了的,加上她又是尚书夫人的表妹,宫人当然也是不敢怠慢。 来窜门的秀女很多,每一个秀女都是来打探虚实的,夏清柔是毫无所觉,开开心心的聊着天,还时不时的邀请秀女们来看她私带进宫的珠宝首饰。 她并不知道这一举动其实就是向秀女们在炫耀。 仅仅三天,她就成为了秀女们的眼中钉。 “小姐,财不露白,以后,不要再给秀女们看你的珠宝盒了。”我说。 “这些都是稀世珠宝,百年难得一见的,是好东西我才让她们看看。”夏清柔边吃着糕点,边说。 “你相不相信奴婢?” “当然信了。” “那就听奴婢的话,以后不要再给秀女们看这个珠宝盒了,凡是好的东西,都要藏着腋着,你的身份已经够引人注目了,在其它事情上切不可太过张扬才好。” “为什么?” 为什么?怎么能说得清呢?只能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有些头痛,突觉得自己以后怕会经常头痛吧。 六月的天气,已变得极为暖和,正午过后,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 “好睏。”夏清柔嘀咕了声,躺在贵妃椅上左翻右翻,半响,对着正在叠衣裳的我道:“恩恩,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召见我?” “奴婢不知道。” “闷死了,不能出去玩,也没哪个秀女过来跟我聊天,皇宫果真是个闷地方。” 我失笑,其实,那些秀女哪个像她这般乖乖的,早就想尽所有的方法去吸引皇帝,哪怕随意一个后妃的注意,只有她,安份着等着召旨下来。 “恩恩,我想吃甜点。” “小姐困了,要不先睡一觉再吃?” “好吧。” 正要关上窗,以便夏清柔好好睡觉,刚掩上窗,就见几名秀女走过,气唿唿的说着:“那扬清儿真不要脸,竟然故意掉下河,想吸引不远处在赏花的皇上。” “那皇上过来了吗?” “听说皇上连问都没问一声,反倒是皇后娘娘特地命人煮了姜汤给她喝。” “能巴结上皇后娘娘也好啊,要是皇后娘娘一个高兴,说不定就能侍寝了呢。” 秀女的声音渐渐远去。 这样的话,一天能听见好几次。 连问都没问一声吗?确实,那个男人就是这样的人。 看向贵妃椅上的夏清柔,低嘆了声,在方才这群秀女这么重的声音下,她竟睡着了,这般没心眼,换作别的秀女,这会已不知急成什么样了。 也好,先安安稳稳的过段时间吧。 可安稳的日子没让我们过多久。 一道圣旨下来。 夏清柔与其余的五名秀女都被封为了昭仪,赐居各殿,所谓的殿,则是在各妃的宫下,像皇后宫下就有许多的殿。 夏清柔与另一名秀女住进了明妃宫的安清殿和清宁殿中,因明妃已死,所以夏清柔与另一名秀女扬清儿成为了明妃宫的主人。 第一件事,就是在昭仪的大典后去拜见皇后娘娘。 不想在这一天生出事端来,所以我没有陪着夏清柔去皇后殿,想着只是请安也不至于出什么事来。 傍晚时分,夏清柔回了来,一脸高兴。 “皇后人真的很好啊,以前就觉得她是个好人,没想到现在对我更好了。”夏清柔兴奋的说着这一天发生的事。 我只笑不语。 “你看。”夏清柔从怀中拿出一盒胭脂:“这是皇后娘娘赏的。” 盒子一打开,独特的清香飘满了整个屋子,“真香啊。” “所谓礼尚往来,我也送了娘娘一颗夜明珠做为感谢。” 梳着她髮丝的手一僵:“小姐也回送了娘娘东西吗?” “是啊。那夜明珠可是紫光的哦,世上仅此一颗啊,可也奇怪,娘娘看到的那时,脸都绿了。” 我抚额:“小姐。你不该送娘娘夜明珠。” “为什么?不该礼尚往来吗?我朝可是礼仪之邦啊。” 深深一嘆,敢情她是将莲姑姑教导的一切都忘了,皇后给她胭脂是赐,是赏,皇后是主,赏赐的东西就该诚惶诚恐的接着,回来后贡着,夏清柔反送了回去,等于在告诉皇后,她与皇后是平等的关系,怎不让皇后绿了脸呢? 真不知该如何说她才是。 也幸好,她是赵月芙的表妹,只要不太过,皇后应该不会拿她怎么办。 “恩恩,你的脸色好难看呢?不会生病了吧?”透过镜子,夏清柔极关心的望着我略显无奈的面容。 “没什么,夜深了,小姐早点睡吧。”铺好床,摊开棉被,等着她上床。 上了床,替她盖上被褥之时,夏清柔不安的问:“恩恩,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忍见她本是快乐的脸上有忧虑,便笑笑:“也不是做错,小姐以后要记着,皇上和妃子们赏的东西,你谢恩收下就好了,不必回赠的。” “那不显得我太小气了吗?” 一时说不出话来,毕竟对于富有的夏清柔来说,与高高在上的皇后没什么不同,也是赏惯了东西的,只得道:“皇宫里和外面不一样。” 夏清柔似懂非懂,点点头。 这几天的天气极大的反常。 不是阴天,就是下雨天,天气又闷得慌。 这天,天气阴沉得吓人,大朵大朵乌云笼罩了上空,看来是要下场大雨了。 当我将衣裳送去洗衣局匆匆回来,殿内与寝宫都没有夏清柔的人影。 以往她若出去玩,定会先说一声的。 “去哪了?”不禁朝隔壁的清宁殿望去,殿门紧闭,显然也没有人。 “都要下雨了呢。”等了片刻,还是不见人影,拿出油伞就出了殿。 第五十章 刺杀皇帝 一时不知该往何处找人。 望着长长看不到尽头的甬道,想了想,进入了御花园,这里是平常夏清柔与柳清儿最常来的地方。 走在极为隐蔽的小径上,只从fèng隙中寻找着人。 皇官里有不少人认得我,她们都知道我嫁给了景临,这会以宫女的身份出现在这儿,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知道是迟早的事,只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她们知道。 然而,一路看到的宫女,尽都是生面孔,连一张熟悉的也没有。 就连公公们也是。 难道皇帝把所有的官人都换了吗? 是啊,以前整个皇宫里的宫人都是前朝的人,趁着这个机会,他自是要重整一翻的,也难怪我看到的尽是些生面孔了。 第88页 这样一想,我也不再拘束,索性走了出来。 七月,宫女们已换上春衫薄袖,宫里处处一片春光明媚的景象。 “苏恩?”还没走几步,稚声略微暗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转身,就见一名俊美非凡,眉目之间尽是傲然的少年朗翩翩站在身后。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太子长大了许多,竟高出了我半个头,怔愕片刻,赶紧福礼。 “真的是你?”太子怪怪的打量着我:“舅舅说把你给休了,可你怎么进宫了?” “奴婢回乡时,遇到了山贼,幸得夏家小姐相救,刚好夏家小姐是秀女,就陪着她进宫了。”对太子,有些亲近感,他曾是棠煜一直在保护的人。 “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我一愣。 “我们不是朋友吗?既然你落了难,自然是该来找我的。”太子声音一重,嘶哑的感觉越发明显,小时爹爹说过,男孩子长大时,声音会变化,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看来,太子是长大了。 “您是太子啊,奴婢身份卑微,如何进宫找您呢?”以为那时说的是玩笑话,可太子灿黑的目光竟是无比的认真,一时有些动容。 “也是。”太子眼珠一转,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挑高着眉,一副施恩的模样:“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接过,是一块通体洁润的玉令,玉中央凸起的地方写着一个‘东’字。 “过几天我就要有自己的府邸了,虽不在后官内,还是在宫里的,你有事了就来找我。” “殿下,这玉是何等重要,你怎能轻易的给奴婢呢?” “我爱给谁就给谁,你敢不收?”太子眯起眼,斜睨着我。 微微一笑,“奴婢收下了,太子这是去哪儿?” “去找母后。”太子满脸不悦。 “怎么了?皇后说你了吗?” “母后在给我挑太子妃的人选。” “这是好事啊。” 太子瞪着我:“谁喜欢那些不是做作就是一本正经的千金小姐,本太子的正妃自己会找。” 失笑,太子这副小大人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见我笑,太子有些恼羞。 正此时,一名宫女匆匆跑了过来,行礼后说:“殿下,您怎么还在这儿啊,皇后娘娘等了您好久了,现在正生气呢,莲姑姑让你快些过去。” “知道了。”离去时,太子傲然的道:“本太子说话算话,有困难就来找我。” 天空越发阴沉,远处,电光已如蛟龙肆虐,闷雷更是滚滚而至。 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夏清柔的影子,正暗想着她是不是回殿了时,竟见柳清儿惊惶失措的从渔池边过来,很快出了月牙门洞。 她怎么这般惊慌? 不再多想,我快速朝渔池方向跑去,哪知脚刚一用力,疼痛如期而至。 只得放慢了脚步,就算如此,双腿依然剧痛不已。 再放慢脚步,不能再慢了,若夏清柔真如我所想的有危险,我这样的速度去只怕她已…… 咬牙加快了脚步。 因走得匆忙,一心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渔池,也就没留意到亭中正望着天空的明黄身影。 赶到渔池时,豆大的雨开始落下,滴滴在池面上荡漾开来。 撑起伞,放眼望去,并没有看到人影。 松了口气。 却在见到不远处水面上冒起的水泡时,心又一紧,想到方才柳清儿惊慌的模样,难道她真把夏清柔给…… 我不会游水,不行,得找根长点的木棒才行。 就在我强自镇定找着木棒时,一双满是泥泞的绣花鞋印入了眼底。 抬头,就见夏清柔满是讶异的望着我:“恩恩,你在做什么?” 悬着的心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是我太多疑了,不过她这副模样:“小姐,你的身上怎么全是泥?” 被我这一问,夏清柔顿时满脸气愤:“是柳清儿把我推进了泥坑中,费了我好大的劲才爬出来。” “柳清儿为什么把你推进泥坑中?”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就说了句‘你根本就比不过我’,她就使尽的把我推进泥坑中了,任我怎么喊也不救我,反而跑了。” 暗嘆,任是谁被说了这样的话,都会生气的吧:“没事就好,我们回殿吧,奴婢去给您洗洗。” 尽管夏清柔全身没一处干的,可我还是将大部分油伞撑在了她身上,任雨珠打着自己的后背。 “小姐,慢点走。”扶着她,叮嘱着。 此时,夏清柔脚步突然停下。 “怎么了,小姐?” 就见夏清柔目光一亮,轻喊了声:“皇上?” 勐然抬头,十步之外,他在宫人的拥簇下傲岸站着,目光变幻莫定,阴暗天际之下,一身的明黄醒目而张扬。 他紧紧锁着我的视线,那般深沉,像是一个漩涡,不敢让人直视。 “清柔见过皇上。” 我也赶紧跟着下跪,大半年未见,皇帝变得更为深沉了,没有波涛汹涌的思感,可也并非平静的。 “清柔?”他开口说话,依旧是记忆中的薄凉,似乎还要冷一些。 “皇上,她是前个月新封的昭仪夏清柔,也是尚书夫人的表妹,以前不是进过宫吗?”一旁年约四五十岁的公公俯在他耳边说。 “是吗?”声音不冷不淡:“回宫吧。”说完,转身离去。 那公公一愣,悄悄对着同样呆愣的夏清柔使了个眼色,这才赶紧跟在皇帝的后面离开。 夏清柔一脸失望的起身,喃喃:“皇上不记得我了吗?怎么会呢?”又转头问我:“恩恩,你认识那公公吗?” “奴婢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要朝你眨眼?” “那公公是在对小姐暗示呢。” “对我暗示什么?我不认得他啊。”夏清柔一脸纳闷。 不认识吗?那应该是夏老爷或赵月芙对这位公公疏通过的吧,“小姐,我们快回殿吧,雨越下越大了。” 入夜时分。 “不想吃。”推开前面的碗筷,夏清柔哀声嘆气:“皇上怎么会把我忘了呢?” “饭总是要吃些的,不吃半夜可得空肚子呢。”我又将盛着饭的碗放到她面前。 “吃不下。”夏清柔满脸伤心:“恩恩,你说皇上怎么会把我忘了呢?” “小姐,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也是凡人,不可能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住的呀,要想引起皇上的注意,还得靠你自己才行。” 爱上帝王,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吧?为何世间总有这样的女子前赴后继呢? 正说着,门突然被推开,白玄飘了进来。 我与夏清柔都被吓了一跳。 在看清白玄面容的剎那,夏清柔张大了嘴,呆望着他,一时竟回不了神。 “果然是你。”白玄浮浮的开口:“这世上也只有你能让主公乱了心神,既是你惹下的祸,就得负起责来。” “什么?”还未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阵眩晕,白玄竟将我扛在了肩上,一口气跃上了屋顶。 “放我下来,你,你要带我去哪儿?”挣扎着,慌了。 “主公下午回来之后又独自出了去,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主公是迷路了。” 夜风从耳边刮过,白玄飘忽的声音虽断断续续,还是能听清的。 皇帝又迷路了? “既是迷路了,你和青逸不去寻找,来找我有用吗?” “青逸有任务在身,不在官里,也不能让别的人知道皇上是路痴,再者,这是你惹下的祸,你有责任把皇上找回。” 听得煳涂:“这与我何干?” “因为只有你,才会让主公乱了心神。”白玄说得飘忽。 第五十一章 得到休书 “怎么可能呢?”皇帝怎可能因我而乱了心神呢? 白玄没再说话,而是在各殿顶跳跃着,每跳一次,我只觉肚子翻滚得厉害,更是晕头转向。 刚停了一会的雨又断断续续的开始下了,夜空更为昏暗,闷雷惊电时不时从头顶划过。 看来,今晚还有一场更大的雨。 当白玄放下我时,我们二人已全身都被雨打湿了。 冰冷是我现在唯一的感觉。 “其它地方我都找过,就只剩这一带。”站在一片满是杂糙的废墟面前,白玄道:“你从这里进去,我从另一个方向开始找。” 说完,消失在雨幕中。 望着他的消失,苦笑,竟然让我去找皇帝? 皇帝怎可能是因我而乱心神呢?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打量着眼前的位置,虽说是同一个皇宫,可是,这儿离安清殿只怕也有三四里路吧。 雨越下越大,眼睛都不太睁得开,挥去脸上的雨珠,望着前面黑唿唿的废墟,真想掉头离开。 皇上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就算是迷路了,他也不会走进这里去的呀。 很怀疑白玄是在骗我,想起在尚书府,当那女子拿出画着炸药地点的绢帕时,他毫不犹豫的将我丢开,丝毫不见半丝犹豫。 该相信他吗?总觉得白玄对我有着莫明的敌意。 最终,还是进了废墟,虽然排斥皇帝,可他是个好皇上,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见,都不该让他处于危险之中。 就在我进入废墟后,白玄又现身在原处,飘冷的目光盯着我渐渐消失的背影,冷哼:“活该。” 话音一落,一名黑衣男子跪在了他面前,恭敬的禀说:“玄使,主公找你。”说完,又消失了。 不知道这个废墟以前是干什么的,但从乱糙杂生的情况来看,怕有几十年没人进来过了吧? 雨打在身上的冷,湿衣裹着身子的寒,让我喷嚏连连。 天空阴暗,那些大朵大朵的黑云看着像是要压下来似的。 我不是路痴,可这天气这般灰暗,极易迷路,为了不使自己找不着来路,我沿路做了记号。 知道皇宫很大,可我已走了一个时辰,没找到人不说,这个废墟也没个尽头,不免让我慌张害怕起来。 独自一个人,再大胆也是有限度的。 第89页 雨比来时更大了,整个身子都被打得极痛。 狂风吹过,杂糙乱摆,时不时有阴影飘忽而过。 打了个寒颤,一时寒毛悚骨。 这儿都是碎瓦烁,虽有不少破碎不堪的墙角,可那松垮的模样,随时都有崩塌之险。 身子越来越冷,脚跟生痛。 皇帝再怎么的,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吧。 想着应该返回了,却见到不远处有一片拥挤的假山群,不规则的摆了一地,不像是个景观,倒像是他人堆放在此地的。 这个地方,很熟悉。 记忆涌了上来,是了,以前与皇帝来过,只不过那时是从御花园过来的。 这个废墟竟与御花园是连一起的? 皇帝会在里面吗? 心中一喜,不用返回了,沿着假山对面走去,约半个时辰就能到御花园。 果真是以前的那个假山洞,里面极为空旷,雨水从fèng隙中流出,或如水瀑,或是点滴。 也幸好有了这些个漏隙,才有了光线,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皇帝并不在里面。 有些失望,往好处想,或许皇帝已经自己回官了,又或者被白玄找到了。 身子极为疲惫,特别是双脚的钝痛有些受不了。 坐在洞中干糙堆上,想着先休息一会,等雨稍小了些再去吧。 哪知,竟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睡得很不舒服,却不愿醒来,意识在似清楚似迷煳中飘浮着。 中间,我醒过一次,透过假山的那些fèng隙,我看到了时不时被阴影遮住的太阳。 天亮了吗? 短短的醒来后,又在昏沉中睡去。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太阳温暖的光芒透过fèng隙射进了石洞里,使得石洞变得极为敞亮。 看来今天是个大晴天啊。 想起身,竟浑身无力,哪怕是动一动手指,都觉万分吃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沉沉睡去。 “恩恩,醒醒,恩恩?”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喊着,焦急而忧虑:“该死的,给朕水。” “皇上,水来了。” 一双手强迫我张开了嘴。 “该死的,你喝啊。” 我也想喝啊,可是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 下一刻,觉得嘴被一道温暖给覆上,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挑逗着我的舌与他一起舞动。 像是出于一种意识,或者说本能,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勐然吮吸了起来。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 他放开了我。 吸不到解渴的东西,我有些着急起来。 “别急。”他又笑,唇再次覆了上来。 这样不知道吮吸了几次,直到解了渴,我又沉沉睡去。 梦中,有人抱起了我。 “皇上,这儿去寝官要走上半个时辰,让奴才来抱她吧。” “不用了,传朕的话,今天的事一个都不许泄露半字,要是谁在外面乱说,朕诛他九族。” “是。” 好舒服啊。 意识有些儿清醒时,就觉得自己泡在一个极为温暖的地方,还能听到水的淌流声。 此时,有双手抱起了我,轻轻的放一块极为柔软的毡子上,再有绸巾细细的擦着我全身。 能感觉到,擦的这双手好温柔。 是谁?是谁在这么温柔的对我? 记忆中,只有棠煜。 是棠煜吗? 我笑起来,棠煜,好想他啊。 想去拥抱他,可身子极为虚弱,无法抬手。 一道温暖覆上了我的唇,张开时,细软香嫩的米粥滑入,过喉流入腹中。 不知道吃了几口,直到肚子饱了,就觉得稍微有了力气,下意识的喃喃了句:“棠煜,我想你。”便沉沉睡去。 没有察觉到那人僵硬的身子,受伤的眼神,以及挫败的骄傲。 终于,醒了过来,尽管身子还极为无力,却已能坐起了。 “这是哪儿?”环顾四周,一切皆以明黄为主调,右侧是一排排高至屋顶的书架,以深蓝重帘遮挂着,离床几米之外,则是一副玉石山水屏风。 整间寝殿壮阔中不失高雅,简单中又透着大气。 这殿应该是新造的吧,从上至下,没有一样东西不是崭新的,甚至还发挥着一种木头的清香。 细细打量完,这才发现自己仅着了件水蓝薄杉,仅以一根纤淡腰绳松松繫着,及腰的长髮柔顺的披在背上。 下了床,找不着鞋子,只好赤脚走在冰凉洁净的乌木地板上。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这是皇宫吧?明黄的颜色,只有皇宫才有。 出了玉石山水屏风,则是到了外殿,殿内很静,没有人。 一般的殿内至少会有一人在打量着。 正打量着外殿的布置时,明黄的身影走了进来。 剎那,目光交缠在一起。 他薄凉至寒。 我惊慌失措。 “奴婢见过皇上。”极度慌神伏跪,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城皇上的寝宫吗?我怎么…… 正这时,一名公公进来禀道:“皇上,今天的摺子是放这里,还是拿回寝官?” “就放这里吧。” “是。”公公指挥着几名宫人进来,将摺子放案几上后,又退了出去。 宫殿里就只剩下了我与他。 原来是在新建的朝临殿中,那么这儿就是皇帝临朝临时所住的昭阳殿了。 他没有叫我起来。 一阵窒息的沉默。 身子没有恢復,伏在地上的双手无力的轻颤,整个身子的重量都让双手支撑着。 心越来越慌,我怎么会穿成这样在昭让殿中呢? “起来吧。”他终于凉凉开口。 “谢皇上。”起身时,陡觉身子一阵凉,身上松系的腰绳竟然此刻突然松开,露出了贴身的亵衣与里裤。 一时,脸红如烤熟的虾,红得能滴血,手忙脚乱的想要繫上绳子,哪知越紧张越是系不上。 好半响才繫上了,直觉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偷眼朝他望去,他竟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阗黑眸子深不见底。 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可方才那样……一阵懊恼。 “朕去御花园不远处的假山堆中散步,无意中发现了昏倒在洞中的你,当时,你已石洞中昏睡二天半了。”他冷淡的说。 我一怔,是了,我是去找迷路的他的,点点滴滴想起,定是穿着湿衣睡着的原故吧。 可是,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散步呢? “奴婢谢皇上的救命之恩。”犹豫了下,我轻声问:“前几天,皇上有出去吗?奴婢是指迷,迷路了。” 他一直以薄凉的眸子盯着我,使得我极为拘谨,声音不觉就低了。 “没有,朕这几日一直昭阳殿批摺子,什么地方也没去,又怎会迷路?” 果然,白玄骗了我。 一阵懊恼,明明起了疑心,为何还这么傻傻的去找人呢? “苏恩,你忘了朕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朕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怔了怔,脸陡然惨白,自然记得,可一想到他说的这句话,那一夜,棠煜死去时的神情就又浮上了心头。 见我不说话,仿佛知道了我在想什么,他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出去。” “是。”走到门口,又硬着头皮转身,嚅嚅的说:“皇上,奴婢想换回衣裳。” 夏清柔见到我时,抱着我痛哭流涕。 “五天?奴婢昏睡了五天?”我愣着。 夏清柔点点头:“是啊,那晚白衣男子抓你离开后,我就急了,可听他说的话,好像认识你似的,我想就等个一二天,二天后你还是没出现,我才去找了皇上。” “是你去找皇上救我的吗?” “是啊,除了找皇上,还能找谁呢?”夏清柔在我身上左拍拍右揉揉:“看来在太医院住了段日子,身子比以前更好了呢。” “太医院?” “怎么了,宫女受伤不是要住在太医院疗伤的吗?” “是,是。”我忙点头,看来皇帝是保密了的,这么一说,为什么皇帝不把我送太医院呢?难道真的…… 不,不可能的,忙将心底的想法挥了去。 三天后,皇后突然大驾光临安清殿。 让我与夏清柔慌了手脚。 一翻礼毕,皇后亲切的拉过了夏清柔的手问:“妹子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对于我,像是完全不认得,反是一旁的小如一直拿着冷眼看我。 “虽然比不上家里,不过住着还是挺舒服的。”夏清柔实话实说。 正在泡茶的我颇为无奈,皇宫是天底下最好的,她竟然拿来跟自己家比。 小心翼翼的上完茶,静静的守一边。 听着皇后与夏清柔亲切的交谈着。 宫里的人都会演戏,尤其是皇后,更是箇中高手。 而夏清柔,眼里流露的与嘴里所说都是发自心里,尽管说出的话有时挺会得罪人的,听着更像是在炫耀自己,可我知道,她只是说着事实而已,并没有其它意思。 正这时,莲姑姑匆匆走了进来,见过礼后说:“禀娘娘,宫人们都已搜过,并没有发现太子的东宫令牌。” 东宫令牌?不自觉的摸了摸怀中太子给我的那块牌子。 “都搜过了?”皇后螺眉拧起。 “是。”莲姑姑像是忽然想到般:“对了,就夏昭仪的丫头苏恩没有搜过,当然了,以夏昭仪富可敌国的家势,她的丫头又怎会是偷盗之小辈呢?” “什么东宫令牌?”夏清柔不解的问。 “太子长大了,已有了自己的住殿,皇上就派人打造了二块中间记有东字的玉令给太子,可没想,其中一块被偷了,本宫怀疑是宫人所偷,这不在查吗?”皇后笑说:“不过,夏昭仪是什么样的人,你的丫头就不用搜身了。” 中间刻有东字的玉令?轻咬下唇,陡然明白,皇后这次是沖我来的。 “搜吧,别人都搜了,就我的人不搜,会让人说闲话。”夏清柔喝了口茶:“再说,恩恩也不是那样的人。” “以本宫与你的交情,还不信你说的话?” “娘娘,”小如插嘴:“奴婢觉得昭仪说的也对,再者,娘娘若对夏昭仪太过宠爱,反使夏昭仪成为大家的眼中钉啊。” 第90页 “这个……”皇后一副极为难的样子。 “搜吧。”夏清柔对着我道:“恩恩,你过去让莲姑姑搜一下,反正又没偷。” 我跪了下来。 “恩恩,你干嘛?”夏清柔奇怪的望着我。 皇后嘴角噙起一丝冷笑,小如则是冷笑。 而莲姑姑依然是一脸肃穆。 从怀中将太子给我的玉令拿出,我挺直胸膛道:“奴婢这是有一块玉令,但并非偷来的,而是太子给的。” 皇后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相信的望着我,又望向夏清柔。 却见夏清柔点点头,拿过我手中的玉令细瞧起来,瞧了半响喃喃:“我还以为是什么这般稀奇,就一块破玉啊,太子,国之储君,竟然送你这么一块破玉,真是小气。” 哭笑不得,夏清柔显然是把意思理解到另一层去了。 皇后本是想让夏清柔说点什么,见她反而拉远了,气黑了脸,拍案腾的站起,縴手指着我,冷声说:“你一个小小的官女,太子怎会送你这般贵重的东西?” “奴婢没有说谎,确是太子送的,娘娘不信,可以叫太子来,一问便知。” “哼,你明明知道太子上青山祭天了,才找这样的藉口来拖延时间吧?” 太子上青山了?看来皇后是有意选太子不在的这段时间来害我。 “清柔,本宫并不想为难你,可玉令确是在你的婢女身上,你可要给本官一个交待啊。” “恩恩都说了,是太子送的,娘娘是太子的母亲,不愿意给的话拿回去就好了。”夏清柔不在乎的说。 皇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冷声说:“夏昭仪,看来你还不懂什么叫宫规,得重新学习才是,来人。”人字一落,就见几名老宫女从外走了进来。 心一沉,这三名老宫女面目冷漠,毫无温情可言,使我想起了在安妃宫时,五名老宫人对我所施的刑。 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夏清柔不禁站了起来,悄悄的靠近我。 “娘娘只想抓我一人,奴婢这就跟娘娘走,娘娘若是动了夏昭仪一下,只怕尚书夫人会轻易罢休吧。”我沉着说。 “本宫只想让官里年长的老宫人教教夏昭仪宫中规矩,又不会对她怎样,尚书夫人又怎会在意呢?来人,带苏恩走。” “放开她。”夏清柔上前来拦我,被五名老官人拉开。 没让我开口说上什么话,进来的宫人就把我拉出了安清殿。 皇帝果然是将皇宫里的宫人都换了。 就连皇后宫,除了小如,莲姑姑,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熟人。 宫人将我摔了地上,顿时手肘骨一阵火辣的痛。 “苏恩,你命好大啊。”皇后落坐,不再演戏,阴沉着一张脸望我。 “奴婢也觉得自己命很大呢。”我沉然对付。 “哦?本宫很想知道,今夜你的命又是怎么个大法呢?” “皇后想要的无非就是奴婢的命。” “不错,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娘娘,你以为奴婢真这么傻,没有准备就进宫了吗?” “什么意思?”皇后十指紧握椅柄,目光咄咄。 “奴婢已将娘娘的秘密,包括娘娘并不爱景大人,只是利用感情来牵制景大人的事都写了一块帕子上,并放在了一个黑盒子里,入宫里对景大人说过,一旦奴婢有个不测就打开这个盒子。”在皇后要开口时,我又道:“娘娘不必派人去偷,只怕偷不尽呢,奴婢写了十块帕子,分别放在十个不同的地方,只有景大人知道。” “苏恩,你可是越来越聪明了。” “人被欺负多了,总会吸取教训。” “放心,本宫不会那么早让你死,你就好好享受一下,本宫带给你的痛苦吧,将东西拿上来。”皇后话音一落,就有二名宫人分别拿着水盆与丝帕走了上来。 一见这二样东西,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本宫会有分寸,不会弄死你的,只让你感受一下无法唿吸的痛苦。呵。”皇后的笑声轻轻的,听着却万分刺耳。 二名宫人立刻抓固住我,另一名宫人将绢帕浸了下水就朝我走来。 我挣扎着,就在丝帕要敷上我脸时,小如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娘娘,景大人来了。” 皇后一愕:“他来做什么?还愣着干嘛,先撤了。”又对着小如说:“你也下去。” 小如眼底闪过疑惑,才道了声是退下。 宫人刚撤下,景临翩翩走了进来,望了跌坐地上的我一眼,这才向皇后施礼:“臣弟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又换上了端庄娇柔的模样,“这么晚了,进宫做什么?” “想你了,就进宫了。”景临幽幽一笑:“恩恩不是在清柔身边吗?今儿个怎么也来这里了?” 景临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进宫?就算他想皇后,可以往,没有皇后的暗示他是绝不会进宫的。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道:“大人救命,皇后娘娘冤枉奴婢偷了太子殿下的东宫令牌,奴婢没有偷,身上的令牌是太子殿下给奴婢的,大人一定要救救奴婢。” “太子怎么将东宫令牌给你这样的宫女?”皇后冷哼。 “东宫令牌?”景临想了想:“是不是玉面上刻有东字的玉令?” “是。”我点点头。 景临一笑,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是真的冤枉苏恩了,前几日,太子还对臣弟说起过此事,说是将一块玉令送给了苏恩。” 果真如此,景临是来救我的?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皇后要害我呢? “还真是巧了。”皇后一字字都似咬出来。 “娘娘不信臣弟所说吗?” “信,”皇后说得极不甘愿:“苏恩,你回去吧。” 悄悄松了口气。 夜风凉如水。 二人走于宫廊上。 面对景临满脸的落寞,一时不知该安慰些什么。 皇后对他态度的冷淡,他焉能没察觉。 “景临,你今晚是特意来救我的,是吗?”开口打破了这份落寂。 “是。” 真让我猜对了,“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被皇后所抓?” “还能有谁,自然是清柔派人来说的。” “清柔?”再怎么猜,也猜不到这个,说到清柔,也知她被那些老宫人折磨得如何了,得快些回去才行。 “她没事。”景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用钱买通了老宫人,就是老宫人来向我报信的,我才能及时进宫救了你。” 这也行得通啊?有些忍俊不禁,想想又觉悲哀。 “真是想不到啊。”景临嘲讽的笑笑:“还真被月芙说对了。” “什么?” “以前我就一直反对清柔进宫,总觉着她太过单纯,说话又总是直来直去,容易伤到人。可月芙却说,金钱所发出的光能照亮人丑陋的内心,清柔就是那光。” 金钱的光?还真是形象啊,若是以前,我定不会同意赵月芙这说法,现在却觉不无道理。 回到了安清殿,只有一盏烛火幽幽燃着。 进了内殿,苏清柔已睡下了,还睡得挺香的。 不禁莞尔,她还真是单纯,像今晚这般危险的事在她看来却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 人各有各的福气吧。 隔天,春光明媚,艷阳高照,难得的好天气。 夏清柔起得很晚,当见到我时,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开心的道:“恩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就回来,见小姐睡得正香。奴婢谢小姐的救命之恩。”我朝她施礼,感激的说。 “比起你救我的那次,这算什么呀。” “如果不是小姐,奴婢这会都不知道在受什么样的苦。” “怕什么,兵来将挡啊。” 被夏清柔的单纯所感染,不禁也开心的一笑。 此时,一尖噪音从隔壁传来:“扬昭仪,你可要好好装扮一翻才行,皇上今天将临幸于你,千万别弄砸了。” 倚窗望去,就见扬清儿给了那公公些银子,笑着说:“还要多谢公公的照顾。” 本以为听到这一切,夏清柔会一脸忧郁,哪知见她是松了口气,还拍拍胸,一脸庆幸的模样。 第五十二章 遇到刺客 回身的扬清儿一见到我们,眉峰微微高挑,款款走了过来,得意的望着夏清柔,也不说话,只蔑然冷哼一声离去。 夏清柔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就要上前,被我拉过,淡淡道:“小姐,别去理她。” “欺人太甚。” “这就是皇宫。住久了,小姐就会知道。” “她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我不甘心。”夏清柔随手就将桌上的茶盏挥落在地,气唿唿的生着闷气。 一片片拾起碎片,手帕子包好,以防割伤了手。 “你就不生气?”见我不说话,夏清柔气鼓鼓的问着。 “生气什么?” “你没看见她那蔑视的眼神吗?多了不起似的。” “侍寝,在所有后妃眼中看来,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啊。” “你还帮她说话。” “奴婢实话实说,小姐就不想侍寝吗?”后宫争斗,为的不就是得到皇帝的宠爱吗?一如飞蛾扑火,只为那点光明。 夏清柔一手支着下颚,似在想着什么,好半响突然欺近我,问:“那人是谁啊?” “谁?”不解她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就是那天把你带走的那人。” 怔了怔,忙道:“奴婢也不知道,他带我走后,把我丢在了一堆废墟前就走了。” “可他好像认识你。” “奴婢真的不清楚,若不然,他又怎会把奴婢丢在那种地方任我自生自灭呢?” “也是。”夏清柔小脸顿时没了精神,软软的靠在桌上。 她不再问起,我松了口气,脑海里却闪过皇帝薄凉的眸子…… 打了寒颤,皇帝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以后做事想事要更加谨慎才行啊。 “恩恩,”夏清柔突然道:“我不想做皇上的妃子了。” 第91页 “小姐说什么?”包好的茶盏碎片差点再次掉在地上。 “我喜欢上把你丢在废墟中的那个男人了。”夏清柔呵呵傻笑。 “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心被她狠狠的抛高。 “我没乱说。” 头痛,“小姐,你已经是皇上的昭仪了,怎能再喜欢上别的男人呢?” “我不管,我一定要查出那个男人是谁?”夏清柔立时精神百倍。 不明白,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快? 进宫时,她还那般痴情于皇帝,见了白玄后竟……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能随时改变的吗? 不是,重点不是这个。 她虽未侍寝,可已是皇帝的人了。 又入夜了,繁星点点。 此时,隔壁殿中却是灯火通明。 透过窗的fèng隙,夏清柔坐在凳子上不悦的望着对面。 必是想起白天扬清儿对她蔑然的神情让她极为不快吧。 “小姐,睡吧。”整理好被褥,我来叫她。 “恩恩,”夏清柔清亮的眸子一闪一闪:“有什么办法让皇上生气离开啊?” “什么?” “想起白天她那耀武扬威的样儿,我就气得睡不着,在天乐省,谁敢给我受这样的气啊。” “小姐,这是在宫里,宫里跟在家时不一样。” “再怎么不一样,也不该是这种人给我气受,还有那天她推我下泥坑这笔帐也没跟她算呢。”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小姐,算了吧,平平心,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以和为贵最好了。” 夏清柔是天真率直的人,可在有些方面被夏老爷太过宠溺,宫里又怎比得上家里呢?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 开门时,就见杨清儿的贴身丫头霞儿在外面。 “有事吗?”我问。 霞儿没看我一眼,只走到夏清柔面前,施礼冷淡的道:“我家昭仪今晚人手不够用,今向夏昭仪借苏恩一晚,不知夏昭仪肯不肯?” 以为夏清柔定会拒绝,并且怒目相向,哪知她微微一笑,极为和气的说了句:“好啊,恩恩,你就过去吧,可要好好侍候扬昭仪,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心情陡然变得沉重,不知是因为夏清柔的答应还是因为即将见到那个我最不想见到的男人。 清宁殿内一片芳香。 沐浴好的扬清儿优雅的坐在梳妆檯前,打扮得妖娆妩媚,一身的香气袭人。 “奴婢见过扬昭仪。”我行礼。 扬清儿一声娇笑,挑弄着她细长好看的纤指,睨着我:“算她识趣。” “扬昭仪想让奴婢做什么呢?”我淡然的问。 扬清儿起身,走了过来,那香气也越发的浓郁:“不必做什么,就看着,然后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皇上是怎么宠我的。” 就这样吗?苦笑。 有必要这般吗? 此时,守在殿门口的霞儿匆匆跑回来道:“小姐,皇上来了。” 扬清儿大喜,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一翻后,才激动的去迎驾。 明黄的身影一进来,整个殿顿觉多了几分沉肃的气息。 一翻行礼。 “皇上,妾身特意准备了燕耳羹,霞儿,还不快端上来。”扬清儿的声音更软更媚。 他从我身边走过,身上的气息也沖入了我鼻中。 “皇上,吃一点吗?” “也好,朕确是饿了。”他轻嗯一声。 我目不斜视,规矩的站在一旁,却听得扬清儿道:“苏恩,还愣着做什么?盛出来啊。” “是。”走近他,打开铜煲,拿过勺子,镇定的一点点盛在碗里,端至他面前:“皇上,请吃吧。” 他冷冷的扫了我一眼。 “皇上,让妾身来侍候吧。”杨清儿接过羹,正要将勺子餵过去。 他薄凉开口:“扬昭仪身上很香啊。” 扬清儿顿时差涩万分:“皇上若喜欢这个香味,妾身会天天……”她的话未说完。 我陡然一声惊唿,他竟然一把抱过了我,凉眸紧锁着我本是淡定无波这会却惊愕万分的脸上,“不过朕更喜欢这个宫女身上的味道,扬昭仪该好好问问她身上的是什么香味,免得朕下次来时,又闻到满腔的刺鼻味。” 看到了扬清儿苍白的脸,羞怒万分的神情:“皇,皇上,妾身……” “今夜,就由她侍寝吧,出去。” 没人料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 我的脸色比起扬清儿来更为苍白。 扬清儿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显然是不知该如何好,甚至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要让朕说第二遍吗?”声音明显的有了怒气。 扬清儿身子一颤,“是,是。”出殿时,勐然转身望着我,目光怨毒。 “怎么?害怕了?”缚在腰上的手陡然用力,与他更是紧贴。 “皇上,请放开奴婢。”胸口惊得起伏不停,他今晚这么做,无疑是把我推向了风口浪尖。 “朕说了,今晚由你侍寝。”抱起我,走向床。 “放开我。”慌了,我挣扎着。 ‘碰—— 身子被抛向了床,疼痛从四处散开。 顾不上痛,我慌张爬起下床,他已压了上来。 “放开我,放开我。” 挥动的双手被他紧紧按压住,唇被狠狠的掠夺,没有任何的怜爱,只有霸道的征服。 不,不要—— 可身子动不了。 我狠狠的咬了下去,血的腥味开始瀰漫在唇齿之间。 他紧闭的眸子勐然睁开,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这一刻,心一缩,产生几分惧意,可依然倔强的回视着他,让他看到我眼底的憎恨与厌恶。 “你,”他离开了我的唇,寒潭深似的眸子变得复杂,更有着察觉不到的深深痛楚。 “皇上想要奴婢,奴婢无法拒绝,只求皇上让奴婢在此时留有尊严,奴婢不想被强暴。”我冷冷的说着。 “你一直认为朕是在强暴你吗?”他离开了我,眸子仅剩下一种颜色,无尽的冰冷。 “难道不是吗?”冷笑,在他面前万般卑微,规规矩矩,本本份份,为何他总是要来沾惹我? 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与他有关系。 缓缓脱下身上的衣服,解下肚兜的绳子,全身赤裸在他面前。 “很好,很好。”他的声音涩哑不已,身子覆了上来。 甚至没有脱下衣服,只解开下面的内里,狠狠的挺了进来。 下面干涩的痛使我僵硬了身子,他每一次深深的挺进都让我痛苦难挡。 一切只为发泄。 双手抓紧了二边的棉被,死死的闭眼,咬牙忍下。 终于,他停了下来,以为完了,可没有,他在我体内依然竖挺着。 他想做什么? 第五十三章 再次进宫 睁开了眼,对上的是一双受伤的眸子,那么沉,那么痛。 “朕,该拿你怎么办?”他抱住我,抱得紧紧的,将头深埋进我颈间,声音哑得像是在沙子上辗过:“你总是什么都不在乎,朕从你面前走过,你还是那般云淡风轻,朕走近你一步,你就后退一步,朕想亲近你,你总拿厌恶憎恨的目光对朕,该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朕。” 睁大了眼,他在说什么? 声音中的薄凉被伤痛所取代,这个男人真是我所认识的皇帝吗? “朕不想伤害你,可你每次总惹朕生气,告诉朕,该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朕?”他抱得我更紧,更紧,字字压抑而痛苦:“朕不想再见到你,你却总出现在朕的面前,看到你,朕就想要你,想得心都痛了。” 怔怔的望着帐顶,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搁在耳边说的,那般清晰。 “朕喜欢你,你该早清楚了,朕很喜欢你,现在朕是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尊严,说话。” 说什么?该说什么? 只有震惊,不信。 一动未动,我与他,像是静止的,没人动分毫。 不知道过了多久,抱着我的怀抱松了。 他默然起身,眸中依旧是熟悉的薄凉,仿佛方才的伤痛只是错觉:“这就是你给朕的回答吗?” 心思一片凌乱,除了呆愣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一阵讽笑,冷然离去。 背影傲岸却孤独。 撑起酸痛的身子,一件一件拾起衣裳,穿上。 皇帝所说的那些话又在脑海里翻响’朕喜欢你,你该早清楚了,朕很喜欢你‘。 喜欢?我笑了,笑得很苦很苦。 他可知道,我现在所有一切的痛苦都是他给我的,没有他,娘不会死,我不会进宫。 不会受那么多的折磨。 他竟然说喜欢我? 他想让我怎么回答? 怎么回应? 殿门被重重推开。一脸怒气的扬清儿走了进来。 抬头之时,一个巴掌煽了过来。 猝不及防,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掌。 她还是不解恨,另一手又挥了过来。 巴掌没落下,被我抓过了。 “放开我,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还手。”扬清儿怒不可遏。 “扬昭仪,”我冷然望向她:“奴婢可是刚刚侍过寝,皇上还没走远呢。” “你?你只是一个宫女,还以为能飞上枝头成凤凰吗?” “扬昭仪,今晚是你唤奴婢过来的,谢谢昭仪的成全。”我微笑施礼,抬头果见她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奴婢告退了。”退出了清宁殿后,紧握成拳的双手微微松开,望着头顶明月,一种悲凉的感觉油然而生。 回到安清殿,就见夏清柔正愉悦的喝着茶,见我进来,高兴的道:“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走了,做得好,你是怎么做到的?” 万分苦涩,淡淡说:“今晚侍寝的人是奴婢,不是扬清儿。” 就算现在不告诉她,明天她也会知道。 就算她心不在皇帝那,这样的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吧。 夏清柔一愣,半响才回过神来:“你是说,你和皇上……” “是。” 夏清柔望着我的目光变了变,低头又轻抿了口茶,像是漫不经心的道:“让皇上离开的方法有很多,不是吗?” 第92页 “小姐?” “也是,”夏清柔笑着,单纯的目光有了异样的色彩:“你是该为自己的未来做做打算。” 我一愣,难不成她以为我引诱了皇帝吗? “人还真不可以貌相呢。夜深了,睡吧。”夏清柔笑着说完,优雅的打了个哈欠,进了屏风后。 解释的话咽下了喉。 这个世上,谁才是真正了解我,待我好的? 我该信谁?谁又能让我相信呢? 侍寝过皇帝的宫女,都必须记录在案。 皇帝若是高兴,则会封个昭仪,反之,则还是宫女。 而我。显然是后者。 悄悄松了口气。 清宁殿的事,整个皇宫都传开了。 二天之后,赵月芙出现在了安清殿。 她冷冷的望着我,脸色极为难看。 “再怎么着,该宠幸的人也该是扬昭仪或是清柔啊,怎么会是你了呢?”赵月芙极为生气。 夏清柔在旁吃着果子,笑说:“皇帝的妃子,谁不爱做啊,有这样的机会,她自然是要抓住了。” 赵月芙若有所思的望着我:“苏恩,你真的变心了吗?” “变心?”夏清柔疑惑的目光在我与赵月芙身上转着。 “若奴婢说,一切不是奴婢自愿的,夫人信吗?”我反问。 “咳咳……”夏清柔一不小心,将整个果子滑入了喉,拼命拍打着胸口,好半响才缓过气来,微讽的道:“难不成皇上还对你用强的啊?” 是啊。谁又会信呢?没人会信。 赵月芙眼底闪过一丝奇光,很快消失不见:“不管怎么说,既然你是清柔的贴身丫头,就该为清柔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使皇上召见她,并且被宠幸。” “表姐,我正有事找你呢。”夏清柔目光闪过热切的光芒。 “什么事。” “我要你查一个人。” “人?” “一个长得倾国倾城,走起路来像是用飘的男人。” 心中一动,夏清柔要赵月芙找的人是白玄,难道她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男人?你别忘了,你现在已是皇上的昭仪啊。”赵月芙拧起了眉,不满的望着她这个表妹。 “表姐,你不是一直很想得到我家的翡翠凤凰吗?只要你帮我找到了他,就是你的了。” “好,十天之内定把他给找着了。”赵月芙原先还极为不满,这会倒答应得慡快。 第五十四章 被人欺骗 送着赵月芙出宫,二人走在长长的宫廊上。 都没说话。 赵月芙似在想着什么,好半响说:“清柔迟早要出事,到现在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没有自知,不分清利害关系,把皇宫当什么了。” “清柔小姐只是比较单纯而已。”我淡淡说。 “她的单纯来源于她的无知。”赵月芙停住步伐,笑着望着,目光深深。 “夫人,怎么了?” “我想,你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忘了棠煜吧。”她笑着问。 棠煜,心底的伤痛又再次呈现在了面前。 赵月芙缓缓走上廊梯,又说:“你若要引诱皇上,在皇后身边时就会这么做了。” “夫人想说什么?” “没什么。”赵月芙笑得更为开心:“先不出宫了,我去找皇后娘娘说点事。”说完,出了宫廊,走向另一边的月牙门洞。 望着赵月芙的离去,只觉她今天很奇怪。 却没有发现,在廊的另一处,柳妃与明秀正朝这里望着。 “娘娘,”明秀低问:“那个夏清柔有尚书夫人护着,只怕没这这么容易对付。” “对付她做什么?夏清柔已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皇后娘娘,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柳妃细紧的目光盯在我身上,若有所思着。 “可她不容小视啊,竟然有办法让自个的丫头代了扬昭仪侍寝。” “那不是更笨,让她的丫头占了这个便宜。” “一个丫头皇上怎可能入眼,再者那苏恩也没什么姿色,皇上不可能多看她二眼的。” 柳妃挑了挑眉:“你们都把皇上当什么人了?一个任人摆布的人吗?” 明秀一怔。 “这宫里的女人,本宫谁都不在乎,唯有她。”柳妃盯着我的目光越来越阴厉。“本宫特别的在意,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娘娘指的人是?” 柳妃妩媚一笑,只道:“夏清柔,我不介意推她一把,明秀,你去告诉福公公,想办法让皇上今晚去她那。” “娘娘这样做岂不是便宜了她。” 柳妃抿紧了唇,漠然的说:“站的越高,跌得越狠。” 没有料到会在明妃宫外遇见素颜姑姑。 相望了半响,脸上挂起了笑容,一如以前那般,只眼底却没有笑意:“姑姑,近来好吗?” 素颜姑姑身形有些憔悴,勉力一笑:“进宫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姑姑不是一直希望恩恩在宫里吗?不告诉姑姑,是想在突然遇上时给姑姑一个惊喜。” “是啊,很大的惊喜。” “改日恩恩再找姑姑叙旧吧,天色已晚,恩恩要去侍候夏昭仪了。”说完,就进入了圆门。 “恩恩,”素颜姑姑声音落寞:“为什么不问?” 转身,我笑问:“问什么?” “我,我——”姑姑紧咬下唇,满目愧疚,却说不出话来。 “姑姑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不像恩恩认识的素颜姑姑啊。” “没事。” “改日恩恩会去找姑姑说说话的,姑姑慢走。”回身时,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是姑姑的口脂让我无法出宫,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叫我怎么原谅她? 一直认定她是我的亲人,是我最能相信的人。 一直不想去怀疑她。 可伤我最深的人也是她。 没再回头,一脚迈进了安清殿。 刚进殿,就听见一名公公谄媚的在说:“夏昭仪,以你的美貌,定能受皇上宠爱,今晚的侍寝可一定要把握机会啊。” “清柔多谢福公公的关照。” “呵,在昭仪未进宫前,夏老爷就前来关照过了,老奴能做的事也就只于此,晚上,还是要昭仪自己把握好啊。” “这个你收着,也就值个千把两而已,以后还要福公公多多惦记才行啊。” 走进了内殿,就见内务府总管福公公拿过一块上等的翡翠端进了怀里,整张脸笑得都变了形。 “照顾昭仪本就是老奴的份内事,老奴就先退下了。”退出去,福公公特意望了我一眼。 正对着镜子梳妆的夏清柔放下了木梳,转身望我,一脸高兴道:“今晚皇上翻了我的牌子。” “奴婢方才在外面都听到了,这就去给准备热水。” “慢着,”夏清柔将一挑髮丝拢于耳后,笑得无邪:“方才我向福公公要了一名宫女,今晚这儿不用你了,下去休息吧。” 有些错愕,一会又理解了,“是。” 心里却松了口气,不用再见那个男人,方才还在担忧着:“那奴婢告退了。” “恩恩。”夏清柔微笑的走了过来,握过我的手,笑眯成一线:“忘了我那时说过的话。” “什么话?” “那个长得倾国倾城的男子。” 白玄?是啊,夏清柔说过喜欢白玄,不想当皇帝的妃子了,我特意想了想才说:“奴婢并不记得有什么倾国倾城的男子啊。” 夏清柔笑得更为无邪,“真是我的好婢女,下去吧。” 回了自己的小厢房,我突觉得有些弄不懂夏清柔的心思。 她的心思怎么变化会如此之快? 时而天真,时而世故,时而又深沉。 不过这与我又何干呢? 开了窗,望着头顶明月。 心里无比沉重。 有太多的压抑,也有太多的怨恨。 而我,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忍着。 不知不觉竟这样望了一个时辰。 满身的疲惫,关上窗,该休息了。 睡下时,手无意中碰到了枕下的香囊。 淡淡的梅花清香顿时充盈了满鼻。 这个香囊是在尚书府时绣的,当时,赵月芙还问我是不是送给景临的。 一直想送给棠煜,已经没有机会了。 眼眶一片湿润,闭上眼时,泪珠缓缓落下。 将脸埋向枕芯,闷声痛哭。 无法反抗,只能被迫卑微的承受着一切,一心想过平凡的日子,总不能如愿。 错在哪里,到底错在哪里? 该怎样才能回归到原点? 哭声凄凉,却道不尽我的心声。 沉沉入睡不久,却突然惊醒。 自进宫后,没有一次是安然睡着的,只要有一点响动,就能让我醒来。 “谁?”勐然起身,手伸向了被褥底下的匕首,这匕首是为皇后派来的杀手准备的。 柱旁,一名男子倚柱而立,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其身影又觉熟悉。 握紧了匕首。 “看来,你睡得并不安稳啊。”他从黑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青逸?”没有想到会是他,愕了一下,又满身戒备:“你来做什么?” “想请你救一个人。” “救人?”一愣。 “是白玄。他被主上所罚,关在冰牢之中,已经有半个月了,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冻死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白玄被关?青逸却来叫我去救他? “白玄对你撒谎主公走失了,害你在假山洞中昏迷了二天,主公知道后,就将他关了起来,并且受冰刑,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我?救他?怎么可能呢?”因为我,那个男人才让白玄受罚吗? “主公喜欢你,只要你说上一句他,主公定会放了白玄的。”青逸面露恳求之色。 别过脸,“你找错人了,我不想与他有任何的牵扯。” “你可知道救回你的三天,主公亲自餵你药,餵你米粥,甚至连洗澡都是主公亲自来的。你这样说未免太无情了。” 第93页 “什么?”依稀是有些印象,有人餵我吃药,吃米粥,那样的温柔,像是在呵护最珍爱的东西般。 “那时的你吃不下任何东西,主公唯有以嘴对嘴的方式……” “住口。”勐然一喝,握紧拳头。 “我说的是事实,若非主公以嘴对嘴的方式逼灌你吃药吃米粥,你早就虚弱过度而死了。” “住口,我不想听。” “白玄讨厌你,就因为你让身为皇上的主公这般上心,那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白玄一直认为,主公不该有弱点。白玄这么做确是不对,只希望你能原谅他这一次,救救他吧。” “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冷冷望他,白玄害我差点失去性命,既做错了,就该受罚。 青逸与我对视了一会,突然下跪在地:“青逸求你了。” “我说了,与我没有关系。” “青逸求你了。” “出去。”白玄的欺骗,使我与那个男人的牵扯更深,想到昨天在清宁殿面前发生的事,唇几乎被我咬出血来。 在他面前,我只有妥协,只能被迫承受,一切的反抗都显得无力而苍白。 “青逸求你了。” “我不会去救白玄,他那样对我,我为何还要去救他呢?”我笑,冷笑。 青逸站了起来,不笑亦是笑的眸子带了几分认真:“我真不明白,主公喜欢你什么?你与宫里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身子一震。 “我本来以为你应该会救白玄的,看来,是我想错了。”青逸冷冷的说完,门一开,消失在夜幕下。 夜风透着敞开的屋门吹了进来,吹在脸上,凉中带着几缕寒意。 是啊,现在的我,与我所唾弃,所不耻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不是一直想坚守着做人的原则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冷漠了? 抱紧自己,将脸深深埋入被褥中。 我不想变成这样啊,不想—— 第五十五章 他说想我 心中迷茫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心里成了凉凉一片? 仿佛走进了一个布满了白雾的小方圆内,想将这些浓雾走散,想离开这里,又总身不由己的往浓雾里钻。 自进宫以来,也是浑浑噩噩的,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没思没想。 我这是怎么了? 头痛欲裂。 不能这样。 进宫,不是让自己迷茫的,是为了让一切有个结果。 将一切做个了结啊。 可是,该怎样才能了结呢? 虽然没有了杀手,并不代表皇后会放过我。 该如何让皇后相信我不会出卖她? 天还未亮。 我站在了明妃宫的正门口。 不安的踱步着。 白玄,他欺骗了我,甚至差点要了我性命。 可我与他毕竟没什么深仇。 我不知道所谓的冰刑有多厉害,但青逸都下跪了,定是极为痛苦的吧。 还是不忍心啊。 深吸了口气。 此时,就见明黄的身影从安清殿走了出来,在宫人太监的拥簇下朝正门走来。 再次深吸了口气,我迎上前。 “奴婢苏恩叩见皇上。” “大胆奴才,竟敢拦驾,还不让开?”福公公急步走到我面前,喝道。 “奴婢是特来谢皇上的救命之恩的。”我叩头。 “皇上?”福公公望向皇帝,希望皇帝有所指示。 他却没说上一句话,就从我身边走过,出了正门,朝非或殿去。 福公公赶紧跟上。 “皇上,奴婢有话说。”我追了出去,边追边喊:“是奴婢自愿去废墟的,与其他人无关,请皇上不要责罚他人。” 他依旧没停下步伐。 “皇上,是奴婢……”脚剧烈痛起来,勐然跌倒在地,抬起头时,他已然不见。 怎么又忘了,脚不能跑的。 望着无一人的宫道,深深的失败涌上心头,为什么我没有一件事是做好的呢? 安清殿新来的宫女,竟然是霞儿,扬清儿的贴身侍女。 当我见到霞儿时,就见她左脸高肿,五指印痕明显。 “夏昭仪打你了?”我问。 此时的霞儿哪还有往日的气焰,嚅嚅的点点头。 打人?自认识夏清柔以来,从未见过她打人,就连脾气也像是小孩子似的的,这真的是我认识的夏清柔吗? 是她变化太快,还是我根本就从没了解过她? “你什么事惹她生气了?” “我就只说了我家小姐四个字,夏昭仪就打了过来。”霞儿哽咽着。 当时,扬清儿只不过是因为侍寝而在夏清柔面前骄傲了一下而已,她竟记恨至此? “霞儿?”扬清儿惊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知是何时进来的,就见她一个箭步到我面前,看着霞儿血肿的半脸,心疼的道:“她打你了?” 一见旧主,霞儿竟委屈的哭了起来。 “夏清柔,我找她算帐去。”扬清儿说着,一把冲进了殿内。 我连阻止的机会也没有,赶忙跟进去。 就见扬清儿一手指着夏清柔的鼻子骂道:“霞儿哪点惹到你的,你竟下得如此重手?” “她没有惹到我。”夏清柔优雅的喝着茶:“我只是讨厌她提你而已。” “你,你不要太得意了。” “我当然要得意,在一个笨蛋面前,怎能不得意啊?”夏清柔笑得极为开心。 扬清儿气得一个上前,挥翻了桌上的杯子。 ’啪—— 夏清柔脸一沉,上前抬手就朝扬清儿煽下。 “你打我?”扬清儿欲回手时,夏清柔傲慢的瞪着她,冷说:“你敢,昨夜皇上说了,今天还要来我安清殿,你要是在我身上落了什么痕迹,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才只不过侍寝了一夜,夏昭仪就这般恃宠而娇了?”皇后矜傲的声音让所有人一震,就见皇后在宫女的随侍下缓缓进殿。 一翻慌忙的行礼。 我忙上了茶,恭敬的退至一旁。 夏清柔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笑问皇后:“娘娘是来看清柔的吗?” “是啊,却看到了让本官不喜欢的一幕。” 一听皇后这么说,扬清儿满腹委屈的跪在皇后面前哭道:“娘娘恕罪,清儿只是思念从小一块长大的侍女,不想夏昭仪一见妾身,就打了妾身一个巴掌,请娘娘做主啊。” “起来,你好歹也是个昭仪,这般哭啼做什么?”皇后冷喝。 见皇后沉下了脸,扬清儿还真不敢哭了,站起委屈的在一旁。 “她胡说,分明就是妒忌我受了皇上的宠爱前来挑事,”夏清柔亦是百般委屈:“娘娘,你要为清柔做主啊!” “我今个来,可不是来理你们这事的。”皇后目光飘向我,笑说:“是向清柔来讨个人来了。” 夏清柔一怔,目光也落在我身上:“不知娘娘要谁?” “就是苏恩,本官以前的贴身侍婢。” 我心一震,慌忙跪在地上,思绪纷乱不已,皇后要我?她不是想杀了我吗? “贴身侍婢?”夏清柔愕然。 “怎么?月芙没跟你说吗?”皇后走过来扶起我,亲切的拉过我手,说:“恩恩以前就是本官的贴身婢女,本官非常器重她,要不是月芙开口要了,还真捨不得让她离宫,这下好了,只要恩恩回到本官身边,本官又能轻松不少,清柔啊。你不会拒绝吧?” 苏清柔掩下了满心的错愕,只笑说:“那是恩恩的福气,清柔高兴都来不及呢,只是今天受了这般委屈,心里不太舒服。” 夏清柔这话显然是在跟皇后交换条件,这般大胆,看来,以前对她的认识确是太少了。 皇后垂眸拢拢衣角,哞底闪过不悦,不动声色看向扬清儿:“扬昭仪,你可知错?” 扬清儿双掌成拳,使劲一握,还是下了跪:“妾身知错,妾身不该一时被妒忌沖昏了头而来夏昭仪处胡闹,请皇后责罚。” 皇后轻嗯一声:“既然知错,就罚你三天内不准迈出清宁殿一步。” “妾身领命。” 夏清儿显然对皇后的惩罚极为不满,拧着眉。 而我,就这样被带到了皇后宫,重新做起了皇后的贴身侍婢。 是夜。 服侍着皇后沐浴。 来到皇后官,皇后就一句话也没说过。 只拿着她矜傲中带着点点思索的目光望我。 “娘娘,水凉了,要再力口点热水吗?”我问,目不斜视,规矩本份。 “不用了,我也困了。”皇后起身时,我用干帛围住了她,吩咐一直拿怨恨目光瞪着我的小如去拿衣裳。 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从夏清柔的身边要了我。 “恩恩,你觉得柳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皇后慢徐徐的问着。 “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本官告诉你,她是本官的劲敌,安妃让御医故意说她已无法怀上龙嗣,隐瞒有孕之事,甚至偷偷将身怀有孕的民妇进宫假装成安妃,都是她出的主意,还有那盆魅惑的花,一切的一切,都是柳妃在背后搞的鬼。” 一怔,安妃的事也是柳妃在背后推动的吗? 确实,仅仅以安妃的实力很难做到这样。 只不明白,皇后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话。 “显而易见,安妃已与柳妃成了同盟,她们二人要对付本宫。”皇后冷哼:“而我身边,缺少个帮手。” “娘娘身边不是有小如了吗?”心底起了莫明的不安。 皇后的言外之间很明显,她也要找个同盟,可是,我只是区区的宫女。 一个宫女有再大的权利,也做不了什么事,只能是个跑腿的。 “本官从没有相信过她,她也没有这个条件帮本官啊。”皇后眯笑的望着我,深意沉沉:“只有你苏恩。” “奴婢只是小小的宫女,并没有什么本事能帮到皇后,最多也只是跑跑腿。”不安扩大,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又不敢深想。 “你有,你一直有,本官知道,安妃知道,柳妃也知道,你自己也应该知道。” 第94页 “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 “不知道没关系,本官可以提醒你啊。” “当柳妃对本官说,你曾在宫外侍寝,不,该说被皇上给强迫了时,本官就奇怪皇上的态度,皇上是英明的君主,对女色从不过度迷恋,不管她是生得怎个倾国倾城,皇上都极有分寸,或者说,已到冷情的地步,更别说去怜惜去宠溺后妃了。” 皇后想要说什么? 听得皇后缓慢,温柔却又尖刻的声音说:“对你下药,一是本宫不希望你嫁给景临,二来,是赌定皇上不会要你,皇上不是慈仁的人,就算一个赤裸的倾城女子站在他面前,只要他不想,她就是死在他面前,皇上也绝不皱下眉,可皇上却替你解了药效。” “那是,那是……”无话可圆。 “还有这一次,”皇后的声音蓄意柔和:“你替代扬清儿侍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说明皇上对你确是与别人不同的。” “娘娘多想了,奴婢只是想过平凡的日子,如果不是娘娘派人刺杀奴婢,这会,奴婢早就回了乡下。”我跪在她面前,满目坦诚:“娘娘,奴婢绝对不会将娘娘的事告诉别人,求娘娘放了奴婢吧。” 皇后的眉端略微上翘,扶起了我,笑说:“这是什么话,我还信不过你吗?再说,乡下的苦日子有什么好的,官里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用之不尽,比外面可好上几百倍。” “奴婢不稀罕,求娘娘成全。” “宫女不稀罕,那皇上的妃子呢?” 愕愣的望着她,“奴婢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本官已经对皇上说了,苏恩是本宫的贴身侍女,本宫疼她,既侍了寝就要给她一个名份吧。皇上没说什么,但这些封号之事向来是由本宫说了算的。” 脸然刷的变白,白得近乎透明。 不,我不能成为皇上的妃子,不想一辈子出不了宫,不行。 “娘娘,”我再次跪在了皇后的面前:“奴婢与棠煜已然在外成了亲,求你看在棠煜的面上,放了奴婢吧,奴婢宁可一辈子做一名卑微的宫女,也不想做嫔妃啊。” 皇后的目光微微笑着,声音变得极为轻细,微低下腰望着我:“你与棠煜成了亲?有谁能做证吗?” “有,在望天湖旁有一家简朴的小客栈,客栈老闆是个极为慈祥的婆婆,她当了我与棠煜的见证人。”我急切的说着。 “很好,我这就派人去杀了他。” “什么?” 皇后笑得很开心:“别恨本宫,要恨就去恨皇上吧,谁让皇上对你不一样呢?今夜,皇上又去夏清柔那,必是柳妃搞的鬼,她的目的本宫一清二楚,就偏不如她的愿。”皇后拍拍我的肩,声音刻意的温柔,叫人生寒:“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不需要做什么,本宫要的就是柳妃的着急。” “娘娘,”此时,小如捧着干净的长杉走了进来:“请更衣吧。” “娘娘,你不能这么对奴婢,奴婢无意争宠,求你饶了奴婢吧,求你饶了奴婢吧。”我跪走至皇后面前,惊慌叩头。 “那谁饶了本宫啊?放心,帝王之爱一如昙花一现,没准半年后皇上就对你乏味了,半年的时间足够本宫除去一个人。本宫想,皇上在意你,也就是你的这种处世与性格吧,保持啊,至少撑上半年。嗯?”皇后唇角缓缓勾起一丝锋利笑意,透着点点戾气,直接出了沐浴池。 “不。”我起身追出去。 “苏恩,”皇后勐然转身,厉望着我:“别再做无功的挣扎,明天,本宫就会下旨,正式封你为昭仪,去准备吧,” “不,不可以,不能这样,不可以啊!”望着皇后冷然的离去,我跌倒在地,满心的无助与恐惧。 后妃?意味着一生都会在宫里度过。 一生都会与那个男人牵扯不断。 不,我不要这样,站起,就要追出去,却被小如挡住。她挖苦的说了一句:“苏昭仪,奴婢送你回房吧?” “让开。” “装什么清高啊?昭仪?哪个宫女不求着,这般矫情,真叫人噁心。”说完,小如冷哼着离开。 十指握得泛白,嘴唇咬得被出了血,怨与恨从心底深处迸发,冲破了层层被强压着的封锁,再也遏制不住,我冲出了皇后宫。 我恨那个男人。 恨这个皇宫,还有宫里的一切。 为什么我要被迫承受着。 无能无助没有任何力量的我,为什么只能是被欺负的一方? 为什么他一定要喜欢卑微的我? 不能自保,软弱的反击,在这个黑暗的皇宫之下,成为了被欺负的一方。 活该如此吗恨。好恨。 “站住,昭阳殿不是宫女该来的地方。”横挡在前的手,公公尖细的嗓门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缓缓抬头望着顶上的三个蓝底黑字,动了动冰冷的指尖,我笑了,沉沉的笑了。 进宫来做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有个结果呢? 被杀了,不是一了百了吗? 这会,还不是自找的。 死就死吧,早就孑然一身了,棠煜死后,我所剩下的也只是浑噩过日子而已。 甚至有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要见皇上。”这个时辰,他应该还在这里。 挡着我的公公像是被我眼底的恨所震,愣了愣:“皇上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烦公公通报一声,就说苏恩求见。”我从怀里拿出钱袋,全数交到了他手中。 惦了惦钱袋的分量,那公公上下打量我了眼,勉为其难:“好吧。你等一会。” 一会,那公公出来了,摇头:“你走吧,皇上不见你。” 我冷笑:“你真的通报了吗?” 公公脸一沉:“什么意思?难不成还骗你不成了?” “你心底清楚。” “就算不通报又如何?就你这点钱就想见皇上了?”公公一把将钱袋丢在了我脸上,‘咚——’一声音跌落在地。 鼻樑上的痛让我有一瞬间的眩晕。 缓缓捡起,钱袋的份量轻了,显然,他拿走了一些。 死死的握着,真想就这样回掷到他脸上。 “死愣着干嘛,还不快离开?” 一旁的公公动了恻隐之心,走上来好心说道:“快走吧,皇上方才就去了夏昭仪那,就算你进去了,也见不着皇上。” “还不是为了讨好皇上,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宫女给我们内府务的人送这送那,你还嫩了点,去讨教讨教再来吧。”方才的公公满脸不耐的挥挥手,“还不快……”离开二字卡在了喉,这公公脸色倏然变白,一旁的公公神色也变得慌张不已。二人齐齐下跪:“奴才叩见皇上。” 转身,看到了一双沉得比夜色还浓的眼眸,那一身的明黄,散发着无上的尊贵与不能叫人仰视的皇者之气,即使在这么暗沉的夜晚,看起来依然熠熠生辉,灼痛了我的视线。 “进来。”清寒一句,他走进了昭阳殿。 第五十六章 复杂环境 昭阳殿,在上朝的非或殿隔壁,这里就是一个小小的御书房与寝殿。 只要朝事繁忙,皇帝就会在这里过夜。 这个寝殿,从未有后妃在这里侍寝。 静寂的殿中,他高高坐着,耀耀的烛火下,一言不发的望着我,神情莫测。 “皇上,请让奴婢离宫吧。”我跪着,声音惶惶:“奴婢已与棠煜成过亲,又怎能成为昭仪呢,求皇上放了奴婢出官吧。” 他没说话。 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样的神情,只这样的沉寂让我的心跌到了谷底,握紧拳头,恨意再次萌生,死死压下才控制住迸发的恨:“皇上若不同意,就让奴婢做一名宫女,哪怕是洗衣局的宫女也行,又或者,去做洗刷马桶的宫女。”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峻,我依然自顾自的说着:“求皇上成全,奴婢只想……” “苏恩,你把皇宫当成什么了?你又把朕当成什么了?”薄凉隐怒的声音近在耳边。 他已走了下御座,冷冷的站在我面前,傲岸的俯视着我,那目光,薄寒之处叫人心颤。 一时,怔寒着。 “朕早已成全了你,是你自己没有珍惜。你应该知道,朕的女人,只能老死宫中。” 老死宫中? “女人,除了取悦朕,就是给朕生孩子,只要做到这二点,朕是不会亏待她们的。” “皇上,奴婢宁可老死宫中,也绝不做昭仪。”十指握得泛白,掌心更是被指尖戳痛。 他眯起了眼,眼底的傲气被怒意所覆盖:“你在逼朕杀你。” 怨恨过深,我竟然嗤笑:“皇上想杀就杀吧。” “是吗?朕不会杀你,”他冷笑,一字一顿,字字冰冻:“反之,朕会宠你,你越是排斥朕,朕就越宠你,直到朕厌倦你为止,到时,朕宁可将你禁之,也绝不放你出宫。” 越过我,他就要出殿。 “奴婢不爱皇上,这辈子永远不会爱皇上。”跪着转身,涩哑喊出。 “爱?”缓缓转身,目光越发冷峻,亦如寒风凛冽,剑锋森森:“朕从未稀罕过,朕这辈子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后妃。” “皇上就这么喜欢以权势压人吗?这么做与恶霸有什么区别?” “恶霸?在你心中,朕就是恶霸,不是吗?” “是,若不是你,我娘不会死,我不会进宫,不会处处受人欺凌,更没有那些事。”所有的恨终于迸沖了出来,恨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处处无助,处处软弱,处处压迫,连站都站不直。 “是皇帝又如何?除了皇帝这个身份,你根本什么也不是,连一个贫民也不如,没有人会喜欢你,所有人只会憎恨你,排斥你,你不懂爱,不懂尊重,只会强行夺取,只会压迫人,这样的人,最讨厌。”再也无法隐藏恨意,再也不能冷静,所有的自制在此刻瓦解,我朝他恨喊。 “那又如何?朕要的,就是皇帝的身份,不需要任何人的心悦臣服,只需他们惧朕,敬朕就可以了。”他的气息一如他的话,霸气中透着叫人喘不过来的压迫。 第95页 沖至他的面前,泛起血丝的眸子直视着他:“你这样的人,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会真心待你,你只能孤独的站在山顶,吹着雪风,独自一个人品尝着寂寞带来的痛楚。” 他的眸子更寒了,像是筑起了一道千年不化的冰墙,层层冰封:“朕是皇帝,早就习惯了孤独的痛楚,再多些,又何惧?”一甩袖,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怔忪着良久。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过了许久,腿上的麻意让我回了神。 那些话,一一从耳边飘过。 ‘你应该知道,朕的女人,只能老死宫中。’ ‘朕会宠你,你越是排斥朕,朕就越宠你,直到朕厌倦你为止,到时,朕宁可将你禁之,也绝不放你出宫。’ 真的,真的再也离不了宫了吗? 天天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就要这样过一辈子了吗?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哪怕只是做轻易的一件事,都是这么的难。 皇帝的女人,呵!我笑,多么的荣耀啊。 终于,跌坐在地,痛哭出声。 不知是如何走出昭阳殿的,当感觉到夜风的清冷时,我已站在了宫廊上。 心里空荡荡的,又沉甸甸的。 这就是命运吗我? 一直不信命,现在竟信了。 要不然,为何转了这么一大圈,还是要在宫里活一辈子? 最讨厌的地方,再也逃不掉。 心,死气沉沉的。 “白玄?”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子。倾国倾城的容颜尖削了许多,脸色略微苍白,倒还是有精神的。 后退了一步,戒备的望着他,他被放出冰牢了吗? “谢谢你。”他开口,声音微微虚弱,你字一落,又消失不见。 来无影去无踪,眨间眼的功夫,一切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真的希望一切都只是错觉而已,睁开眼时,不是在宫里,而是在与娘聊着家常。 泪水再次滑落。 擦去泪水,泪却是越落越凶,再也控制不住。 是我的软弱与善意才造就了今天的这个结局,一直以来所坚持的理,认定的理在这里根本就没用。 最终,苦的是自己。 在这个地方,在皇帝面前,我註定了是被欺压的一方。 早就知道的啊,反抗什么呢? 我到底在反抗什么呢? 竟是那么的没有自知,太傻,太蠢。 该改变自己才是,不改变就意味着被欺凌,不能保护自己,连怎么死也不知道。 是啊,改变自己,别再坚持了。 膈天,风云突变,来了一场急雨。 我没有被封为昭仪,而是被封为了从三品的贵嫔,仅次于四妃之下。 赐居皇后宫的‘流仪殿’。 所有的人都很吃惊,就连皇后,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今天的流仪殿很热闹。 皇后,安妃,柳妃,苏清柔,扬清儿都来了。 一一行了礼,在苏、扬二人朝我行礼时,二人的笑容皆很僵硬。 偷偷的观察着众人的神情。 “恩恩妹妹从一名普通的宫女受封为贵嫔,这在我朝歷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柳妃笑意嫣然:“足见皇上对妹子的喜爱。” “这么说来,柳妃是忌妒了?”皇后漫不经心的一说。 “是忌妒了。”柳妃嘆然:“也让妾身想起皇上登基,妾身进宫被封为柳妃那日皇后娘娘的神情了。” “不知皇后娘娘什么样的神情今柳妃姐姐这般挂念?”安妃插了一句。 柳妃只笑不语,仿佛真的很好笑似的,笑了一会才停。 “这不明摆着吗?本宫当时是即恼又气又震惊,当时柳妃的身份可不一般,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自然,经过这些年的相处,本宫也是了解了柳妃妹子跟那些青楼女子是不同的。” 假装喝了口茶,眸子余光却瞄向皇后与柳妃、安妃三人,各人虽都带笑,笑不及眼,都极为刻意。 “那可怨不得妾身了,谁让皇上喜爱妾身呢,非要按个妃号在妾身头上,妾身是再三推辞不行,只好受了。”柳妃既妩媚又得意一笑。 “瞧我们都在说什么呢,今天可是贵嫔的新封之喜,不管以前皇上宠的人是谁,从今往后,恩恩才是得宠之人,本宫与恩恩有主僕之情,心里也是高兴的。”皇后的笑一点也不输柳妃,甚至越笑越开心,只因柳妃那妩媚的笑意已略显僵硬。 第五十七章 侍寝之夜 “恩恩怎及得皇上对各位娘娘的宠爱呢。”我诚惶诚恐。 “一入宫门深似海,”柳妃站起,缓缓至我面前,若有似无的笑着:“皇上身边最常在的妃嫔就属我们几个,这辈子有足够的时间聊天,我先走了,”说完,又对着皇后施了礼:“妾身告退。” 柳妃一走,安妃,苏柳二人也起身告退。 流仪殿内只剩下了我与皇后二人。 “真是想不到啊,皇上竟会封你为贵嫔。”皇后细眉一挑,杏眸微眯起,眸中已没了方才的笑意。 “这不是皇后想要的吗?”我淡定的回应。 皇后抿紧了唇,犀利的望着我。 我微微笑着,“这茶好喝吗?可是恩恩亲自为娘娘所沏。” “还是你自己留着喝吧。”皇后腾的站起。 “娘娘,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我唤住了正要离去的皇后,淡淡道:“方才柳妃娘娘的脸可极差啊。妾身会谨记娘娘的教诲,以这样的处世与性格撑个半年,随了娘娘的愿。” “哦?很好。”皇后不怒反笑,逼近我:“苏恩,虽然本宫没料到皇上会封你为贵嫔,可本宫还是要警告你,老实点,你斗不过本宫。” “妾身从没想过与皇后斗。”棠煜倾力护着的人,我又怎会去伤害? “那最好。”说完,皇后庄然离开。 静静坐着,望着窗边鼎上的盆栽良久。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过的日子了吧。 苦笑。 “贵嫔,太子殿下来了。”宫女匆匆进来票报。 太子殿下?从青山祭天回来了吗?我愣了愣:“快请。” 几日不见,太子又长高了,唯有那傲然的神情,一如小时那般,带着点点飞扬与跋扈。 “殿下,你怎么来了?” 太子既已成人,又赐了府邸,进了后妃住处,定会遭人言论。 “听说母后趁我不在时为难你了?”太子俊俏的脸上有着困惑:“你不是母后最得宠的侍女吗?为什么母后要为难你?” “殿下把这么贵重的东宫令交给恩恩,皇后又哪有不过问的理?”淡然说着,太子什么也不知道,知道了也没任何的好处。 “真是如此吗?” “要不然,殿下以为是什么呢?” 太子冷冷别过脸,转了个话题,声音中有着隐隐的愤怒:“为什么你会成为父皇的嫔妃了?宫人都在说是你勾引了父皇,真是这样吗?” “太子觉得呢?”我反问。 “本太子怎么会知道?宫里爱慕虚荣的宫女多了。” “太子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人言可畏,恩恩已然不是当初的宫女了,太子多待在这里一刻,对谁都没好处。” “你还没回答本太子的话。” “太子不是曾说,要与恩恩成为能互吐心声,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事都能一起分享,是最为信任的知己吗?对于自己的朋友,太子就一点都不了解吗?”漠然的反问,并没有将太子说要做朋友的话放在心上,只现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也就想着随便拿来塞过去。 太子愣了愣,脸色颇有些不自在,半响过去,又恢復了傲慢的样儿,道:“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 “太子请吩咐。” “你缺宫女吗?” 怔了怔,一时不解太子此话的意思。 太子脸色有些绯红,见我纳闷的看着他,慌然别过脸:“祭天回来的路上,救了一名女孩子,见她孤苦无依,就带回了宫。” 恍然,原来……不禁失笑,“正好,我身边也缺个贴身的婢女……” 未等我说完,太子唿说:“好,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把她领进来。” 一讶,人都已领来了? 此时,太子又转身,灿黑眸子盯着我片刻,说:“本太子相信你不是那样的女子,不过既然已是父皇的贵嫔,就应该勇于接受环境的改变,别再执着于过去,应该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自己活得更自在。” “恩恩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笑容有些僵作。 太子灿黑的眸子沉了些:“别一直把本太子当孩子,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怔愕的望着他,就见他眼底有抹伤痕滑过。 他,知道些什么? “苏恩。”太子低头沉吟着,一会后,抬头,目光有丝不安,问:“你还是当初那个默默为我解除欢乐粉而不讨功的苏恩吗?” 太子竟然知道这事? 心底万分诧异,太子是怎么知道的? 想起那天他所说交朋友的话,还有送我东宫令,难怪了,难怪突然对我这般好,原来如此。 “说啊。”他催促着,极不紧张和不安,是怕我说出的话让他失望吗? 太子他是真的把我当好朋友吗? 有些感动。 笑了,真诚的一笑,又点头:“是。” 太子眼底的不安渐渐被笑意所取代:“你可知道从小,我多希望自己身边有一个真诚坦荡的朋友。”说完,开心的离去。 真诚坦荡?是指我吗? 心里突然有些茫然。 太子送来的女孩子名叫三儿,是个长相清秀,憨憨厚厚的女孩子,和太子同岁,小脸透着早熟的乖巧。 “看得出,太子很喜欢你。”面对三儿的侷促,我试着说说话熟悉彼此。 三儿脸上有丝红晕,轻言轻语:“太子是三儿的救命恩人,也是好人。” “是啊,我有些渴了。” “奴婢马上去拿茶。”很快,三儿就倒了杯开水过来摆放在我面前。 “不要这么紧张,若你不介意,可以当我是你的姐姐。”温柔的看着她,我拍了拍她的肩。 第96页 三儿有些困惑的望着我。 “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吗?”我笑问。 摇摇头,三儿嚅嚅的说:“贵嫔与三儿见过的富人不一样。” 富人?我挑了挑眉:“哪不一样了?” “贵嫔很平易近人,还会对三儿笑。” 见她说这话时,时不时露出一丝害怕,想必是吃了不少所说’富人‘的苦吧,心里有微微的感触,不禁说道:“以后在这里,不要害怕,更不要拘束,就拿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 三人愣望着我,不一会,眼眶竟有些湿润,悄悄转身擦去眼泪,她福了福:“是,三儿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贵嫔的。” “苏贵嫔,”宫女兴匆匆的跑了进来,喘着气兴奋的说道:“方才福公公差人来说,今晚皇上会来贵嫔这里,让贵嫔早早做准备呢。” 略微轻松的心陡然一沉,“知道了。”该来的始终会来。 夜风清凉如水,开着窗,任凉风浸透我全身。 耳边响起太子今天所说的话‘既然已是父皇的贵嫔,就应该勇于接受环境的改变,别再执着于过去,应该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自己活得更自在。’ 是啊,我确实一直在执着于过去。 怎可能轻易的放下过去呢? 太子有一半说对了,应该勇于接受环境的改变,应该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自己活得更自在,而不是一味缅怀以往。 苦笑,可我做不到。 知理是一回事,真正做到,又是一回事。 一件深衣披上了我,三儿的声音在旁边说:“贵嫔,虽说快入夏了,可这夜还是怪凉的,让奴婢把窗关了吧。” 转头笑望着她,“太子带你进宫到现在,还没一天呢,话倒学得有模有样了。” 三儿腼腆的笑笑:“奴婢从小跟着家人奔波,别的本事没学到,可适应环境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要不然,就要吃亏了。” “吃亏?”我喃喃着。 正在这时,尖细的嗓门在殿外响起:“皇上驾到——” 身子几乎是惊弹起来,回神就见三儿愣望着我,似是被我过度的反应吓了一跳。 此时,明黄身影已走了进来。 一翻行礼,三儿悄悄退了出去。 烛光将他傲岸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没有望向他,也就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只低垂着头淡淡问:“皇上饿了吗?妾身去传御膳房上点心吧。” “不用了,朕很累,想早点休息,给朕宽衣。”薄凉声音冷峻了几分。 “是。” 与他仅隔了一步之距,可迈出这一步却无比艰难。 当手碰上他时,却是怎么也无法解下那根带子。 过于接近,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唿吸声。 额上冒出了冷汗,可不论怎么解,那带子还是不动分毫,甚至越解越往死里结。 他太高,我是惦着脚尖在解那衣带,时间过久,脚已生痛。 腰上一紧,他的手扣上了我的腰,一扯,跌入了他怀里。 勐然抬头,对上他漆黑如夜的眸子,他凉寒开口:“再这样下去,朕今晚不用睡觉了。” 也奇怪,被他这么一说,那衣带竟解开了。 到解第二条带子时,他放开了我。 这才发觉,能解开第一条衣带,全是因他方才放在腰上的手紧紧的摁固着我身子,承受了我大部分的力量,使我不用把力量全都压在脚上,减轻了疼痛,全身更不必因他过高的关系而紧绷着才轻松解开了衣扣。 终于,外衫被解了下来。 当他只剩下单薄的明黄绸衣时,我的身子已紧绷到了极点。 也在这时,他的手突然触上了我。 本能的挥开了他。 “你已是朕的贵嫔,还想反抗吗?”他冷冷逼近我一步。 紧咬下唇,没说话,只脸色极白。 他的手终于抚上了我,解开了衣襟的带子。 外衣缓缓褪下,当解到只剩下亵衣时,他抱起了冰冷的我走向床。 床是软的,是我从未睡过的软。 身上的男人却是冷的,那眉,那目光,那鼻,那薄唇,无一不透着一股叫人生寒的冷与惧。 他吻着我,从眉开始,不容我任何的抗拒,密实的一点点往下。 他的唇很冷,直到覆上我,辗转的吮吸着时,才渐渐热了起来。 身子极为僵硬,甚至起了颗颗的疙瘩。 察觉到我的排斥,他的吻更为深入,也更轻,更柔,一路而下,从颈来到了胸,轻轻的吮着,温热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点点的疙瘩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苏麻感,还有点痒。 他的十指与我的紧紧相缠着。 僵硬的身子软了起来,他身上的火热似乎传染到了我。 当他的唇再次覆上我时,脑海竟然迷惘了,取而代之的是感观的世界。 拼命想拉回意识,可在他温柔的吻下,只越来越朦胧。 二具滚烫的身子相缠着,他的吻越来越深,我的意识也越来越远。 直到他深深的挺进了我,结合的剎那,一丝呻吟从我嘴里溢出。 眼睛陡然睁大,纯感观的快感一如潮水般褪去。 他眸子薄凉清冷的望着我,没一丝一毫的情慾之感。 清楚的从他寒潭似的目光中看到了此刻的自己,满脸的潮红,眉目间尽是未退完的欲潮。 这一刻羞愤钻满了我全身。 他依然律动着,每动一次,体内的欲潮再次蠡动,理智已然回到了脑海,可身体的反应却让我恨不得此刻死去。 在他最后几次的深挺中,身子一阵阵的战慄,被我咬牙克制着。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房间里处处充盈着yin糜的味道。 他起身,赤裸的站在我面前,修长伟岸的身躯结实而均长,凉凉开口:“侍候朕沐浴。” 浴池,宫女早已准备好了热水。 他入了池,正当我准备服侍他清洗时,他突然道:“脱衣,进来。” 我一愣。 “要朕说第二边吗?” 紧咬下唇,脱下了薄薄的外衣,步入浴梯,接近他。 他抱紧了我,毫无温柔,狠狠一个挺进,深深刺进我体内。 水的润滑并未使我感到疼痛,随着他每挺进一次,身子也就渐渐僵硬。 我却舒了口气,至少不像方才那次有感觉,方才一定是身子异常才那样吧。 “果真如此。”凉寒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喃。 在我思索着他这话时,他又吻上了我。 我木然着,任由他吻着。 吻越来越轻,越来越柔,辗转反吸着,唇齿相濡间,他循序渐进的引着我回应。 僵硬的身子在他轻柔,呵护的吻下渐渐变软,思绪又被缓缓带离。 本能的青涩的回应着。 他的挺进变缓,在我适应了之后,才逐渐变快。 水一波一波荡漾着。 在最后的冲刺时,我被陌生的情潮沖得昏了过去,记得昏过去之时,看到了他在笑,一个明朗温暖的笑容,仿佛有淡淡光华自他眼底焕发,那样的闪亮夺目。 这个男人。也会这样笑吗? 第五十八章 成为后妃 醒来时,天已大亮。 望着床顶金纱缦绣的牡丹图案,脑海有一瞬间的迷煳。 是了,我已被封为了贵嫔。 起身,上身的清凉让我下意识的去盖被褥,却在见到身上青紫不一的吻痕时,昨夜种种浮现。 是羞是愤是怒是恨?一时道不尽心中所想。 只苍白了脸坐着,可再怎么的羞恨,也无法掩盖昨晚身子诚实的反应。 “贵嫔?”三儿端着水走了进来,见我神色不对,慌张冲过来:“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御医啊?” “我没事。”摇摇头,也想摇去昨夜的记忆,可越摇晃,记忆越发明朗,甚至还浮起了昏过去时他明朗温暖的笑容来。 那时,他在笑什么?他为什么而笑? 不知为何,那个笑容令我慌乱,只觉在他的笑容下,连内心都是赤裸裸的呈现在他面前。 “贵嫔,你真的没事吗?”三儿声音明显的担忧。 “衣裳呢?我要穿衣。”压下慌乱,我给了她一个没事的笑容。 “奴婢侍候您穿衣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几事一直亲力亲为,不喜差旁人动手。 整个身子异常酸疼,像是被车轮狠狠的辗过似的,当我起身时,三儿一声惊唿:“贵嫔,你的身子是怎么了?”说完,她的脸又一下子红了,显然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忙道:“奴婢去拿药膏,消淤会快些。” 穿戴整齐,坐在镜前打扮时,就见颈间的吻痕异常明显,叫人一看明了。 这个季节的衣服是半领,根本遮不住吻痕,幸好清仪殿来的人并不多。 三儿已去了好长时间了,怎么还不来? 起身想去门外看看,一名宫女匆匆跑了进来,险些与我撞上:“贵嫔,不好了,小如正在打三儿呢。” “什么?在哪儿?”拧起眉,小如打三儿?三儿来了不到二天,小如根本就不认识她啊。 难道是因为太子? “就在殿外,方才三儿正在偏房里拿消淤的药膏,小如来了不由分说就把她拉往殿外。” 宫女说话的时间,我已来到了殿正门,隔着几十米远,我已看到了与小如扭打在一起的三儿。 走近了,眼前的景像让人目瞪口呆,按宫女的话说,明明是小如在打三儿,可这情景,被压下身下的反而是小如。 周围已围了很多的宫女,指指点点着,但没人上前帮忙,见被三儿压在身下的小如,有的甚至还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见我前来,纷纷散开。 “贵嫔。”三儿也见到了我,忙起身,挥去满身的灰尘,不安的走了过来。 我见她的左脸红肿得很,髮丝也堪为凌乱,看来小如确是打了她。 “奴婢见过苏贵嫔。”小如一身狼狈起身,只动了动嘴皮子。 “怎么回事?”我问一旁的三儿。 “奴婢正在偏殿找药膏,她进来后不由分说就打我,又扯着头髮将我拉出了殿。” 三儿的嚅嚅说着,显然是极怕我骂她。 第97页 “三儿所说是真的吗?”我问一直以不屑目光望着我的小如。 “不错。” “小如,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三儿是我的侍女,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那又如何呢?” “你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是贵嫔。” 小如冷哼一声。 “向三儿道歉。” “道歉,怎么可能?”小如高声道:“她向我道歉还差不多,方才被压在下面的人可是我。” 沉沉看着小如片刻,我厉声下令:“来人,掌嘴十下。” 属于我殿的三名宫女只面面相视着,竟没上前动手。 小如先是一惧,在见到此后,嘴角的冷笑越发明显。 “没听见我所说的话吗?”严厉的望着那三人。 “贵嫔,小如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我,我们不敢。”一名宫女嚅嚅的说。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 “奴,奴婢。”那三名宫女万分为难。 “很好,你们三个从现在开始就去洗衣局吧,没我的命令不许回来。”厉声中多了几抹冰冷,竟然连宫女对我的话也这般无视,心里不知是悲还是凉,无疑的。动了怒气。 在宫里,若连宫女都无法服贴,真的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娘娘,奴婢知错了。”那三名宫眼底浮起惧意,二话不说上前抓住了小如。 “你们敢?我可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就算有人将你们贬去了洗衣局,只要我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你们还是能回来的,可若打了我,你们这辈子就完了。” 小如的话使得三名宫女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也就在此时,站在身边的三儿突然冲上了前,一个迴旋踢,将小如踢倒在地,坐上了她的身子,在小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下,抬手煽了下去。 ‘啪——’ ‘啪——’ 十个耳光很快打完,起身,又规矩的站至我身边,恭敬的说:“贵嫔,我们回殿吧。” 所有的的人都傻愣着。 我亦是,但只片刻,我就轻嗯了声,冷冷的对着那三名畏惧的宫女说:“自去洗衣局干活,没我的命令不许回来。” 随即与三儿回了殿。 一回殿,三儿就跪在我面前:“请娘娘责罚。” “罚你什么呢?是你维护了我,我该谢你还来不及呢。”扶起她,笑说:“真是没想到,你打起架来会这般兇勐,可要对你刮目相看啊。” 三儿脸上一红:“奴婢从小就随着戏班子奔走江湖,会点杂耍的技艺,对付不会功夫的平常人还行,方才三儿是太气愤了。”随即又担忧的道:“贵嫔,皇后娘娘会找你的麻烦吗?” 坐在凳,揉着走疼了的双腿,淡淡说:“不会,就算皇后心底对我有再多的不满。这会也不会来找麻烦。” 三儿忙跪下替我按揉着双腿,一边揉一边说:“那三儿就放心了,真担心会给贵嫔惹来麻烦呢,不过贵嫔以前一定是个好人。” “怎么说?” “是坏人的话,这些宫女就该惧你了。” 我一愣:“在你心中,好人与坏人就是这么分辨的吗?” “也不是,可至少能从大家的态度上看出贵嫔是否在宫中如意。”见我面色平淡的笑望着她,三儿眨了眨眼,胆子又大了些:“奴婢说错了吗?” “说得很对啊,宫人确是不太在乎我这个贵嫔。” 三儿搔搔头,清秀的小脸红通通的很是可爱:“三儿喜欢贵嫔。” “谢谢。我也喜欢三儿啊。” 相视一望,皆笑出声来,拉近了我与三儿心灵上的距离。 望向窗外,太子的话不经意的又浮现在脑海里’既已是父皇的贵嫔,就应该勇于接受环境的改变,别再执着于过去,应该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自己活得更自在。‘ 一直以来也想着改变,可在不经意间又回到了过去。 难道真要一直缅怀在过去吗? 真要让自己的身心在疲惫中绝望吗? 出宫过平凡的生活已成了奢望。 贵嫔,再也无法改变的身份。 是啊,应该好好想想怎样才能在这样的处境之下让自己活得更自在了。 直到夜幕降临,一片平静。 就如我所料,皇后没有出现,在这个时候,她是不可能为了小如而与我翻脸的。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我的心落了实。 这个时候了,没有公公前来传话,看来那个男人是不会来了。 三儿一脸郁闷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我笑问。 “或非殿那边的公公说,皇上今个摺子多,要在昭阳殿过夜了。”三儿更为沮丧了。 “我倒你干什么去了,以后这种事不要去打听,皇上想来时内府务自然会有公公来禀报。”拿过柜子里的剪子,好心情的剪起窗旁的盆景来。 “那怎么行?只要皇上常来流仪殿,就没有宫人敢不听贵嫔的话了。”三儿眼底有抹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早熟与稳重,好奇的看了我半响,问:“贵嫔,你在开心什么?” 将剪下的散枝放到三儿手上,想了会,我说:“被皇上宠爱,也并非是件好事,一旦成为众矢之的,处境只怕会比现在更惨。” 三儿似懂非懂。 “时间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 “奴婢侍候您沐浴吧。” “不用了,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这好吗?奴婢要是你的贴身侍女,不就是干这些活的吗?” “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啊,岂非更好?”我笑说。 三儿满脸困惑:“贵嫔不动手也能丰衣足食啊。” “一旦习惯了被侍候,等到没人侍候之时,怎么办?”世事炎凉,尤其是这个皇宫,人贵在自知,帝爱无常,我这般平凡,入冷宫也是迟早的事。 三儿是更为困惑了,理解不了,只得说:“贵嫔也早些休息,奴婢告退了。”退出时,不忘将门拉上。 放回剪子,进了沐浴房,褪下衣物,瞧见身上欢爱留下的痕迹时,昨夜的点滴又浮上了心头。 印象中的他,只会带给我痛楚与一种近乎侮辱的折磨,可昨夜…… 进入温水,任水浸过嘴际,闭目。 不管如何,我也不该沉浸在那种感受中。 太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真的能放下以前的一切,放下棠煜吗? 想起棠煜,痛又被释放了出来。 整颗心酸酸的。 吹灭了三盏烛火,只剩一盏幽幽照着。 或许是太累了,人一着床竟然就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翻身时只觉床变得既窄又小。 忍不住睁开眼,一张俊美已极的面孔近在咫尺,如同神祗一般,一剎那,我竟觉被镇住了似的。 一直知道皇帝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却从未这般近看他,房里明明暗暗的光线勾勒出他精雕似的轮廓,熟睡中的他双眉一直紧锁着,似有什么烦心之事,睫毛长而浓密,鼻子坚挺,双唇紧抿着,显得极大不悦。 这个男人,连在睡梦中竟也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隔离气息。 察觉到自己竟是睡在他怀里时,很不自在。 就算我已是贵嫔,就算要做出改变在宫里好好的生活下去,就算要与他有着关联,和他也不该是亲密的关系。 哪知只是轻轻的动了动,他倏然眼开了眼,眼底闪过一丝戒备与杀意。 杀意,竟是那般明显,像是一把刃直直的刺进了我双眼,在他睁眼的这一刻,我竟觉是他是真动了杀心。 僵直了身子,背后一阵阵凉意。 然而,在他见到我瞬意,目光变了,柔和了许多,却只淡淡说了句:“睡吧。”又搂过了我,将脸深深埋入我颈间,均匀的唿吸声随之而来。 我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尽是方才害怕的感觉,再也不敢动分毫。 颈间一阵苏麻,有什么东西在轻碰着。 下一刻,唇被覆上。 他不是睡着了吗? 想推开他,却又无奈的放回,是认清了眼前的事实。 不想再重覆昨夜的悔恨,警告自己要清醒。 然,随着他吻的深入,思绪又渐渐朦胧。 仅存的理智在他的手滑入了胸前挑逗时,被埋在了深处。 单薄的绸衫被缓缓褪落,随着温柔的轻抚一点点往下,从小腹深处传来的躁热也越发炽烈。 衣衫尽褪时,他轻轻的进入了我,动作极尽轻柔,仿若被呵护的珍宝。 身子被填满的剎那,耳边传来了他温柔的轻语:“恩恩,朕早该如此待你。” 一个朕字,使我抽离的理智回了来,一时又羞又恨,又无可奈何。 双目相视瞬间,在我要开口时,他突然闭上了眼,再度吻上我,深深的挺进。 我已然分不明是被迫的在承受,还是自己也在慾海里沉浮。 当再度睁开眼时,天还未亮,我依然睡在他怀里,耳边是他沉稳的唿吸声。 与方才不同的是,他紧拧的双眉已然平滑,绯唇不再抿着,像是放下了所有的烦心事,神情柔软得像个孩子。 我却不敢再动,深怕一动吵醒了他,又看到充满杀意的目光。 这样一来,再也无法入睡。 一个时辰之后,不动之下的身子酸疼不已,只得惊着心轻轻动了下,哪知他也只是拧拧眉,反将我抱得更紧,整张脸埋入了我发间,睡得更为沉稳。 第五十九章 寂寞的天 再度醒来时,天已亮了。 不经意的摸到身边的位置,还留有着余温,愣了愣,他是刚刚才离开吗? 三儿正在殿内清理,见我起了床,赶紧撩起金帐:“贵嫔怎么不多睡会啊?” “天亮了,又怎么睡得着呢?”穿戴整齐,却见到窗边多了盆竹子,近看时,又觉得它极为眼熟,想了想,这不是去年百花节上他所买的那盆野竹吗? “贵嫔,这种野竹随处可见啊,又不珍贵,为什么要把它放在寝殿啊?” 望了三儿一眼,不是三儿放的,难道是他放的吗? 这盆野竹一直放在皇后殿的小偏房中,我一离开,必是被随意丢了,难道他拿走了不成? 第98页 他有这般喜欢竹子吗? “贵嫔?怎么了?” “没什么,就让它放在这里吧,虽不珍贵,可绿色总给人一种生机蓬勃的感觉,不是吗?” 三儿点点头,拿来水盆,服侍我清洗。 “如今流仪殿就只剩你我二人,你会累很多。”三名宫人被我贬去了洗衣局,三个月之内并不想把她们唤回来。 “奴婢在宫外做惯了粗活,这些事不算什么。”三儿嘻嘻笑说:“今天天气这般好,贵嫔想去御花园走走吗?” “也好。”点点头,就算喜静,也不能一直把自己关在流仪殿吧。 除了自个宫殿的院子,御花园是所有后妃消遣散闷的地方。 本以为会遇上谁,哪知御花园空荡荡的,别说后妃,就连宫女也不见一人。 “哇,这些花真漂亮,奴婢从没在宫外见到过。”自进了御花园后,三儿的小嘴就嚷个不停,一会看这花,一会摸那叶。 “今天很静啊。”心里生起疑惑,是宫里出什么事了吗? “是哦,这么大的御花园,好像就只我们二人,挺奇怪的。”三儿左看右看,也没见着什么人。 此时,听得三儿开心的喊道:“太子殿下。” 另一边的月牙门洞,太子翩翩而来,在见着了三儿后,漠然的神情染上笑意。 一翻礼毕。 “殿下是刚从皇后殿出来的吧?”我笑问。 “每天这个时候,我都要去向母后请安。”太子虽与我在说话,可目光却时不时的偷熘到正在玩着花朵的三儿身上。 “臣见过太子,见过贵嫔。”景临优雅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转身,就见他微笑着站在身后,目光温润。 “景临?”遇见他,心里挺高兴的,不过现在皇后极少叫他过宫,但每一次进宫定是皇后所唤,皇后又有什么事了吗? “舅舅,你来看母后吗?”太子问。 “是,”景临又望向我,目露关切:“近来好吗?” “好,你和夫人好吗?” 说起赵月芙,景临脸上又多了抹落寂,淡淡说:“还是那样吧。” 此时,余光瞧见太子走到了三儿的身边,轻声说着什么,三儿一脸困惑,又疏远的退后了几步。 “恩恩,他对你好吗?”见我有些走神,景临的声音越发孤寂,如玉的脸上极度失落。 有些意外景临竟会在此刻说起皇帝,“在后宫,他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么多妃子,他也好不过来啊?” “只要你有本事,他的好就能长久。” “可惜我没这样的本事。” “你有,只要你肯。” 我沉默,他的好,从未在乎过,也从未相信过,帝爱,从古至今,没有长久的。 而我对他,心里更有着种种无法抹去的过往。 身为贵嫔的事实无法改变,并不代表一定要接受他无法揣测的好。 “恩恩,在宫里一定要明哲保身,不要介入皇后与柳妃之间的斗争。”景临突然道。 皇后与柳妃?是啊,皇后与柳妃已然是对上了:“我只是小小的贵嫔,又怎会介入她们之间呢?” “希望是我多虑,她们的背后都有不可小视的强硬势力存在着,你要多加防范。那宫女的死,只怕是导火线。” “有宫女死了?”我一愣。 景临点点头:“柳妃身边一名叫明秀的老宫女死了,你不知此事?” 明秀死了?我睁大了眼。 这时,一名宫女匆匆跑了过来,福了福后道:“景大人,皇后娘娘急着找你呢。”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宫女又匆匆离去。 “景临,你对皇后还……”剩下的话消失在景临带笑的眸子里,有些忧然,有些伤感,更多的却是释怀:“都过去了,今天我会进宫,只因她是我的姐姐,虽无血缘关系,可她却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微微笑着,心里为他而高兴,想起以往的他,那般痛苦,忧愁,如今终是一身轻了:“其实,月芙……” 剩下的话被他所截:“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的心已再容不下别人。” 我一愣,他不是已放下了对皇后的感情了吗? 他深深的望着我,又郎笑一声:“或许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总之你别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我该走了。” 望着他昂然离去的背影,虽没有了往日的忧郁气息,却越发落寞了。 想起他方才所说,拧起了眉,明秀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呢? 皇后和柳妃背后都有不可小视的强硬势力存在着? 皇后的势力是前朝余孽,那柳妃背后的势力是什么? 再者,前朝余孽不是都被消灭了吗? 不对啊,景临为什么会知道皇后背后有着势力?难道他知道皇后是前朝的人? 若他知道,那皇上岂非也知道的? 也不对,皇上真知道的话,早就将皇后给…… 心头困惑不已。 “三儿,我们回去吧。”却没见三儿回话,转身望去,哪还有三儿的身影,就连太子也不见了。 一出御花园,就见安妃一身珠钗摇曳,在宫女的拥簇下走来。 “苏恩见过安妃娘娘。” “起来吧。”安妃一脸漠然,越过我就离去,走了几步又转身,问:“你有空吗?” 想着也没什么事,点点头。 “那就来我宫里坐坐吧。” 对于安妃的相邀,有些意外。 进了安妃宫,小伶见到我时,并不惊讶,反倒我心里颇为讶异。 以往她每次见我,都一副冷脸,甚至怨恨不已,这次,目光平常,别说怨恨,就连锐气也全无。 为我泡上了茶后,小伶规矩的站在安妃身边。 此时,奶娘将哭闹的二皇子带了出来,悄然说:“娘娘,该给二殿下吃奶了。” 安妃接过,转至一边,掳起衣边,就给二皇子餵奶。 心底更为讶异了,要知道皇子是有专门的辱娘在的,无需母妃亲自餵养。 安妃的神情充满了慈爱,这样的她实在与以前的她判若二人。 奶娘抱走二皇子后,安妃望着我,目光一片平静,说道:“苏恩,我已经不想再斗了。” “妾身不知娘娘在说什么。”对她,仍心存戒备,曾对我的伤害又怎可能忘记。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自生下二皇子后,我心里所想的就是如何把他平安养大。” “娘娘今天是怎么了?”我笑问:“尽说些苏恩听不懂的话。” “苏恩。”安妃突然握过我的手,使我吓了一跳,就见她一下又跪在我面前。 “娘娘,你这是做什么?”要扶起她,她却强行跪着,语声恳切:“苏恩,我曾经想害死过你,也对你用过私刑,更想利用你去打倒皇后,可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宫里,我最相信的人竟是你。” “娘娘,你起来说话吧。” “你让我说完,一年前,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我答应了柳妃一个要求,现在,这个要求要去兑现了。” 柳妃的要求?兑现? 就听得安妃又说:“苏恩,如果我有个万一,请你照顾我儿子。” 愕然,安妃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个要求让你很为难,可我已走投无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贵嫔。”小伶也跪了下来,语带恳求:“求你答应了我家小姐吧。” 心里的迷惑越来越多,“安妃娘娘,发生了什么事?” 安妃悲苦的摇摇头:“知道多了对你并无益处,只求你答应我,若有我个万一,多多照顾我儿子。” “娘娘,苏恩只是小小的贵嫔,怎有能力照顾二皇子呢?” “你有,皇上对你不一样,我看得出来。” “娘娘多想了。” 安妃眼中有泪:“我只求你答应我,一旦我有个万一……” “苏恩难以答应。”分不清安妃是在施苦肉计还是真有其事,对我而言,安妃也是不得不防的人。 第六十章 一丝浅笑 “也是。”安妃轻咬下唇,怔怔看着地面:“我以前那般待你,你又怎可能帮我?” “贵嫔,救你帮帮我家娘娘吧,小伶给你磕头了。”小伶磕起头来,磕地有声,不一会,额上已红肿一片。 “苏恩还是无法答应,请娘娘另选她人吧。”朝着安妃简单的施了礼,对小伶的磕头置之不理,硬起心离开。 “贵嫔。”哪知小伶一把抱住了我的腿,哭求:“我家娘娘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她是真心想把二皇子託付给你。” “安妃娘娘,小伶,苏恩实在不知你们今天唱的是哪出啊。”显然,今天是来错了,打从心底就不愿相信她们所说的话,我怕,怕一相信,自己又被骗,又被欺负。 “我所说的都是实话。”安妃笑得苦涩,起身,“小伶,起来吧,一种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因,换做我是贵嫔,也不会相信的。” “我不起来,”小伶哭道:“为了二皇子,娘娘已经够苦的了,贵嫔,求你相信我们吧,只要你肯帮我家娘娘,让小伶做牛做马也愿意啊。” 帮?不会又是另一道陷阱吧,安妃与小伶的目光都极真,不像是在撒谎,可她与皇后都是会做戏的人。 恨自己的愚善,心里竟起了动摇。 不相信,绝不相信,皇后说过,安妃与柳妃已联合起来对付她,难保这一出不是她们二人设的计。 “娘娘,苏恩过于卑微,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我说得漠然。 安妃蹲下扶起了小伶,恢復了一贯的清冷:“让贵嫔看笑话了,不送。” 对着她福了福,走出了安妃宫。 初夏的风已有了不舒服的粘感,吹在脸上热渍热渍的。 立在宫道正中,怔怔抬头,望向远处天空,微风撩起耳畔髮丝,吹动衣袂翻飞,竟觉疲惫万分。 进去安妃宫也就一柱香的时间,我却精力耗尽,原来要去猜测他人的心思竟会是这般累人。 第99页 无法分辨安妃话中的真假,可她伤感落寞的眼神让我硬起的心有了动摇。 难道我还想再重蹈以前的覆辙吗? 不能再心软了。 回了皇后宫。 一路上,宫女见了我都会恭敬退让,敬叫一声:“苏贵嫔。” 自昨天三儿煽了小如巴掌,我将那三名宫女贬至洗衣局后,宫女对我的态度转变得很快。 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复杂心情。 正要朝’流仪殿‘走去,就见皇后在小如和莲姑姑的随侍下从正殿走了出来。 皇后的神情略显疲惫,小如的目光则是怨恨不已,她的脸颊到现在还是红肿未褪。 莲姑姑则是有些悲伤,是为明秀之死吗? “见过皇后娘娘。” “苏恩,”皇后走至身边,杏眼细眯成一线,犀利的盯着我:“你若敢与柳妃联合对付本宫的话,本宫会立刻让你消失不见。” “妾身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一时不解皇后的怒气为何而来。 “不明白最好。”重重一哼,皇后拂袖离开。 走在最后的莲姑姑偏头望了我眼,目光里亦有着警告。 望着她们的离去,心里越发困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皇后会认为我与柳妃会一起对付她? 前几日,她不还在担心柳妃与安妃联手吗? 迷雾越来越多。 刚进了流仪殿,还未坐热呢,三儿就跌撞的跑了进来,仿佛背后有鬼神恶煞在追着她似的。 “三儿,你的脸怎么了?”望着三儿异常通红的脸,我站了起来,关心的望着她。 哪知我这一问,三儿更是满脸羞红,不知所措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事。” “没事脸怎么这么红?” “我,我……” “太子是不是和你?” “不是,没有,没有,我和太子什么事也没有。”三儿慌乱的摇着双手,面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只不过想问她太子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可三儿这翻奇怪的举动,还真让我好奇她和太子之间是怎么了,便道:“即是什么事也没有,你慌张什么?” “我,我,我没慌张啊,”三儿有些手足无措。 失笑:“好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看把你紧张的。” 三儿轻吁了口气,忙指过窗边上的竹盆道:“盆中的泥都干了,奴婢去浇下水。” 哪知她慌慌张张出去之时,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惊唿声响起:“柳妃娘娘,你没事吧?” 柳妃?讶望着出现在面前的人,她来清仪殿做什么? “奴婢该死。”三儿紧张的下跪在旁。 柳妃媚眼朝我一飘,对着三儿道:“起来吧,是本宫的不是,来时该让宫女先来通禀声才是。” 三儿谢恩,方才还在说着要给竹景浇水,这会却站到了我身边,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这让我心里有莫明的感动。 行了礼,对柳妃,我心底戒备深浓:“不知柳妃娘娘前来小殿是为何事?” “怎么?”柳妃落坐,笑嫣如花:“没事就不能到老朋友这里来坐坐?” “苏恩出生卑微,怎配做娘娘的朋友呢。” “对我这般冷淡啊?好歹我们在宫外就认识了,来叙叙旧不好吗?”柳妃媚目微挑,縴手拢拢衣袖,轻淡淡的说:“去看过素颜姑姑了吗?她可病了好久了。” “姑姑病了?”我一怔。 “她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吗?竟连她生病了也不知道。”柳妃轻笑,笑声似有刺般,扎得人难受。 “娘娘请说明来意吧。”直接挑明,不想与她虚与委蛇。 “今个皇上天亮了才离开,是吗?”柳妃起身走至窗边,玩弄着盆中的野竹叶子。 不解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淡淡道:“皇上几时离开与柳妃娘娘今天来此的目的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柳妃眼底闪过妒意,但隐藏得极好,“来此的目的?本宫能有什么目的,只不过是知道你与素颜姑姑一向交好,特来告诉你一声她生病了而已。好了,这就走。”竟真的离去了。 望着她消失的身影,我锁眉。 此时,三儿用袖挥了挥半空,“柳妃娘娘身上的味儿好香啊。” 确实,整个殿内都是柳妃身上的香味,不知为何,闻了后心中竟生闷了好多。 想起她方才所说,眉拧得更紧了。 素颜姑姑生病了? 柳妃真是特意来告诉我此事的? 怎么可能相信她所说的。 我该去看姑姑吗? 一想到那口脂,心口一阵钝痛,只觉唿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有些事能原谅,有些事却是要记一辈子,并且永远无法原谅的。 一如那个男人所做之事。 “三儿,你在做什么?”回神时,竟见三儿拿了二柱香在房内走动着。 “驱香啊,要是皇上来了,一闻这香味就会想起柳妃娘娘了,那可不行,而且奴婢也比较喜欢贵嫔身上淡淡的清慡味。” “这是什么香啊,味儿与平常上香用的不一样啊。”对于三儿的计较,我有些啼笑皆非,不过这烟香味挺特别的,闻着竟觉提神了许多,胸口的沉闷也散了去。 “这是奴婢从宫外带进来的,是用几种糙药捏卷而威,又香又能提神。”三儿嘻嘻一笑。 浓云不知何时遮蔽了天空,风里渐渐挟裹了湿意,七月的夜空骤起雨意。 时不时的有雷声滚过天际。 “贵嫔,”三儿兴奋的跑了进来:“内务府来传话了,皇上今天又翻了您的牌子,让你快做准备。” 一愣,这已是第三个夜晚了。 垂眸时瞥见三儿拿了一篮子的玫瑰花瓣,不禁奇道:“三儿,这些花瓣要做什么?” “我听别的宫人说,她们的娘娘在入浴时都会撒上些花瓣,洗过后身子就香喷喷的,可好闻了,虽然奴婢喜欢贵嫔身上的清慡味,但也要入俗一下嘛。”三儿说完,一蹦一跳的往沐浴房走去。 花尽这样的心思只为取悦他吗? 有必要如此? 后宫佳丽三千,他又记得住谁的香味? 对我,也只是一时的兴趣而已。 我已是贵嫔,成为了他的女人,只怕他对我的兴趣也快到头了。 到时,就该清静了吧。 有了玫瑰花的香润,身上确是香了许多。 可直到深夜,那个男人还是没有来。 见三儿哈欠连连,便让她先去睡了。 从柜子里拿出几件旧的衣裳,又从篮中拿出绣针,翻开衣裳中微裂之处,聚精汇神的补起来。 高烛华灯,将我的影子投在明亮宫砖之上,一针一线,寻常中的平凡,平凡中的充实。 只不一会,一道傲岸的影子也加入了我,我与他明明相距了数步,可随着他不时的动手动脚,以及我手中针线的舞动,地砖上的二个影子一会捉弄,一会相拥,一会双手握在一起,一会又是你追我赶,最终,傲岸的影子亲上了我。 对于这些,我毫无所觉。 直到将三件衣裳的破漏之处全部补上,我咬掉线头,将绣针插入,抖抖衣裳折好,抬头之时,看到了他。 他负手而立,逆着烛光,有一种流彩的光华在他身上缓缓散开。 “妾身见过皇上。” 他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了?难道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做活吗? “累吗?”扶起我,凉凉的声音竟是软软的。 摇摇头。 “那陪朕走走吧。” 讶异之时,他已牵着我的手出了清仪殿。 挥退了跟随着的宫人,只是我与他,迈入了下着细微雨丝的黑夜中。 细雨丝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准备好了吗?”他低头问我。 愕愣了一会,不知他所指的准备是指什么。 他倨傲一笑,突然跑起来。 牵着的手被他一扯,身子只得也跟着他跑才能亦步亦趋相随。 飞快的奔跑,得到的就是双脚的剧痛。 而我,咬牙忍着,甚至握起裙摆,只为让双腿没任何的阻力。 他,应该知道我的脚是不能跑的。 又想折磨我了吗? 此刻,我亦绝不会向他求饶,或许我笨,我蠢,我愚善,我没有过人之处,可我会坚持,那是我仅剩的东西。 素衣翩跹,青丝飘飞,和着他如神袛的身影,一前一后,在落着雨丝的夜幕底下翩飞着。 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过了绵长蜿蜒的宫廊,叠叠重重的月牙门洞,进了御花园,来到了鱼池最角落那颗老树下。 终于,他停止了跑动的步伐。 大口大口喘着气,越发浓黑的夜色之下,我满脸苍白,双脚剧痛如刀割,可依然不吭一声。 而他,平稳得一如是散步过来般。 “很好,虽然你不是聪慧能干够独挡一面的女子,可也足够吃苦耐劳。”他望着头顶几十丈宽的树枝绿荫,悠然说着。 “什,什么?”抬头恨望着他,若目光是剑,只怕他这会早就没了性命。 低下头,他深深凝视看我,迎着水中亮光,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倨傲,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你只能跟我并肩,就算如此刻这般痛不可挡,也必须忍着,因为你是我炎綦所认定的女人。” 在我愕然愣着时,他一把抱起了我,轻轻一跃,上了几十米高的树梢上。 这个梢凹处,竟然有间足够容纳六人居住的大木屋,木屋四角都用夜明珠镶嵌着,亮如白昼。 “你做什么?”见他将我放在毛毯上后竟然脱开了我绣鞋,一时羞怒各半,慌张就要拿回鞋穿上。 “别动,这是西域刚进贡上来的火莲清露,对你的脚伤有益。”他强硬的脱下了我足衣(袜子),从怀里掏出白瓶子,倒出如水般的清露,均匀涂上,双手回来轻揉着。 我被他的动作给惊呆了,堂堂帝王怎能给一个贵嫔揉脚呢? “我,我自己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今夜,不知为何,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心中一片慌乱。 是因为他方才所说的那话吗? 夺过他手中的药瓶,转身给自己的双足擦起来。 第100页 “这是最后一次,朕不会再让你受这般痛楚。”薄凉的声音在身后说着。 “妾身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只想快些回清仪殿。”心更乱了。 “今夜就在这里住下吧。” “这里?”这般亮,怎么睡?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乱如麻。 “你在怕什么?”他的声音的迫在耳边,吓得我惊弹起来,转身竟对上了他的唇。 他按住我,加深了这个吻,温柔缠绵的吻。 不知不觉间,二人衣衫尽褪。 当背碰上微凉的被褥时,瞬间清醒,却对上他一双灼火耀耀的眸子。 全身赤裸的我在亮如白昼的夜明珠下无所遁形,羞也不是,恼也不是,双手更不知该掩哪,只觉万般不堪,好半响才被逼出一句:“能把它们灭了吗?” “别怕,这样朕才能看清你。”薄凉的声音合着强行压忍的情慾。 “我,我不习惯。”在他火热的视线下更为羞愤,所有的怨、恨都变得极度无力,压根就发作不起来。 “你只要取悦朕就可以了。” 取悦他?从没想过的事,也不想如此。 “吻朕。” 紧咬下唇,吻他? 他一笑,笑得恶劣,一手从胸前往下,来到了腰处:“不吻,朕的手就再往下。” 什么?全身滚烫不已,此刻,真想直接晕过去算了。 这个男人,怎么突然变得这般无赖。 没等我一丁点时间,他的手就要…… 不再犹豫,颤抖的吻上了上去,青涩不安的敲开他双唇,与他纠缠一起。 听到了他的低吼。 今夜,他以一种我从未领略过的姿势要了我,当他再一次深深挺进时,撑起了身子望着目光迷离的我,霸气的命令着:“叫朕的名字。” 紧紧的抿起唇,理智与欲望做着斗争。 他抽离了我体内,立时,空虚钻了全身。 “叫朕的名字。” 依然未从,讨厌这样的强迫。 他一声轻笑,竟显得非常愉悦,狠狠的挺进我时,再度深深吻上了我。 吻温柔缠绵,倾尽着诉不尽的情感,直抵达了心灵深处。 这样的柔情,迷离了我。 这一刻,心也是软软的。 “叫朕的名字。”他在我耳边柔声说着:“恩恩,叫朕的名字。” “炎綦。”不知不觉轻唤出了声。 “再叫。” “炎綦。” 我每叫一次,他都深深挺进,直到二人筋疲力尽为止。 这一夜,心里似乎被点燃了一丝渴望,又似乎失去了某些东西。 没有去细想,也不愿去细想。 第六十一章 疼痛漩涡 响雷震过耳边时,我醒了。 目光所及,是清仪殿的寝宫。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没在身边,已经走了吗? 起床,披了件深衣,开门之时,一阵带雨的急风迎面扑来,微微闭目,好一会才适应这糟糕的天气。 天空阴云密布,黑沉沉压顶。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天应该亮了吧? “三儿?”我唿唤。 没人应声。 “三儿?”声音重了些,三儿的厢房就在隔壁,我这般唤她,按理她是应该听到的。 “三儿?”又唤了声,还是没人应声,便朝她的小厢房走去,就在要推开门之时,听得三儿在外殿喊道:“贵嫔,奴婢在这里。” 望去,就见三儿捧了铜煲在殿外,笑说:“奴婢去小灶房给贵人煮莲子羹去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走回寝殿。 “已是正午了。” “正午了?”失声,怎么睡了这么久?出于做宫人时的习惯,天一亮我就会自动醒来的。 “贵嫔,吃碗莲子羹吧,奴婢炖了一个上午,可稠实了。”三儿说着就盛了碗出来。 “很好吃啊。”喝了口,味儿真是不错,目光不经意见到三儿的鞋子沾了许些泥渍,不禁问。“你今天出去了吗?” “没有啊,奴婢一直在小灶房里看莲子羹的火候呢。” 小灶房就在殿的西北一角,中间只隔了一条短短的宫廊,宫廊地面以白玉石彻成,哪来的泥土呢?本是不经意的一问,可三儿的回答显然是在撒谎。 “贵嫔,今天身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怎么这么问?” “天一下变得这么快,奴婢怕贵嫔有什么不适应。”三儿憨厚的笑笑。 这么一说,倒想起平常变天时,双脚总会难受,今天却无任何的异样,仿佛未受过伤似的。 是那火莲清露的缘故吗? 昨夜的种种又突然浮上了脑海,犹其是他所说的那句话‘从今往后,你只能跟我并肩,就算如此刻这般痛不可挡,也必须忍着,因为你是我炎綦所认定的女人。’ 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段奔跑并非是在戏弄我,而是在试探我吗? 为什么要试探我? 震耳的雷响从头顶唿啸而过。 也将我的思绪打乱。 听见三儿满是开心的说:“看来今天只能待在殿里,哪里也不能去了。” “听你这么说,倒挺希望今天下雨的。” 三儿搔搔头,又是憨笑。 吃着莲子羹,目光下意识的又望过三儿沾了泥渍的绣鞋,从泥渍的深痕看来,她应该是去过极远的地方或者说在一个泥泞的地方站了许久。 三儿,为什么要撒谎? 说不出心底的失望,难道她也是不值得我信任的人吗? 傍晚时分,雨停了。 天一下子凉了许多,竟有几分晚春寒气。 三儿将六斤被拿了出来放在床上:“现在就这般凉,晚上定会冷许多,贵嫔千万别受寒了。” “天气变化无常,你自己也要多注意。”放下手中的绣活,我道。 三儿愣了愣,一时怔望着我。 “怎么了?” “从来没有人像贵嫔这样关心三儿的,三儿心里好高兴啊。” 她动容的神情不像是假的。 在心里自嘲了翻,在这个皇宫里,你越是信一个人,所受的伤害就越重。 我怎再能轻易去相信? 甚至不该去猜测对方是真心还是做戏。 待人二分真,三分诈,五分防,这就是皇宫的生存之道。 猜测是极为愚蠢和无知的。 “怎么会呢?三儿心肠这般好。关心三儿的人肯定很多啊。”我试探着问。 三儿脸上一阵落寂:“三儿从四岁起每天除了练功还是练功,很少与人聊天,也没有朋友。” “只要你诚心待人,别人会感觉到的。” 三儿眼睛一亮:“贵嫔就是三儿要待之诚心的人。” 微微一笑,若在今天之前听到这句话,我会很开心吧:“谢谢。” 想说几句应承的话,还是不行啊,做不出那般假意的面孔。 “你是谁?”三儿突然站起,对着殿门处道。 望去,竟见赵月芙正笑盈盈的站在殿外,一身逶迤拖地的粉红烟纱裙,将她衬托得极为艷丽。 “小子赵月芙见过贵嫔。” 一翻礼毕,赵月芙优雅落坐,美眸打量着周围,半响,摇头说:“好歹也是贵嫔,未免太寒酸了。” “贵嫔,你认识她吗?”三儿困惑的问我。 “她是……”还未说出,赵月芙接过了话:“丫头,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三儿反问。 “因为我是赵月芙啊,你就该认识我。”赵月芙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三儿却是满脸不屑。 “她是尚书夫人。”我笑说,望向赵月芙:“不知景夫人今天怎么会有空来清仪殿?” “想你了呗,就来絮絮话了。” “三儿,去拿些点心和茶水来,尚书夫人的絮话,没有这二样东西可不行。”事实上,是不想让三儿听到我与赵月芙所说的话,赵月芙不是那种喜欢絮话的女子,她来必是有事,或者说交易。 三儿出去后。 赵月芙敛敛神,将我从头到脚打量。 “夫人在看什么?”她的打量让我颇为不自在,尤其是她眼中的精光,只觉得自己是她手中的物品似的。 “我今天来是来和你做买卖的。” “买卖?”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我身上有什么是她能看中的? “皇后的位置想坐吗?”靠近我,她轻声说着,目光精然。 “夫人在胡说什么?”我惊愕。 一阵轻笑,赵月芙戏嚯的望着我:“凡是宫里的女子,不,只要是女子莫不对皇后这个位置不动心的。” 泡上茶端至她面前,我淡定从容:“景夫人,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小女子只是想知道,贵嫔还是以前那个执意想离宫过平凡生活的苏恩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贵嫔还是以前的苏恩,小女子就可帮助贵嫔实现愿望,若不是,就当小女子没说过这话,马上离开。”她喝上茶,优雅的品味着。 “就算你再多钱,这是皇宫,不是你家的院子,贵嫔的身份虽低,也是后妃,岂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怕不待你有所行动就被察觉了。”以前有些羡幕赵月芙精明潇洒的性子,可这会却觉得她大胆得可怕。 “这个贵嫔可以放心,我赵月芙不打没把握的仗,只要我想做,还没什么做不成的,就怕贵嫔已不是从前的苏恩了。”赵月芙饮尽茶,自己添了茶水。 “既是交易,总有你想要的吧?” 出宫的心一直没有变过。 宫里的生活不是我所要的。 帝宠又如何?为了争夺所谓的宠爱,花尽心思,勾心斗角。 厌烦这一切。 就拿这三天来说,哪一天是清静的? “那是自然。” “你回去吧,事情没你想的那样简单。”我起身送客,赵月芙只是钱多,就算她能用钱买到所有的东西,有些内情也是她得不到的。 “是不简单,要让皇后收回杀死你的命令,是挺难的。” 第101页 此话让我心身俱震,她竟然知道,知道我进宫和不能出宫的原因。 诧愕的望着眼前的女人,声音微抖:“你怎么会知道?” 她又知道多少事情? “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明白一点就行,你与我的交易一成,皇后不旦不会派人追杀你。甚至还能保你一生平安。”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赵月芙突然鼻子动了动,拧眉:“你的房里怎么会有延龙香的味儿?” “延龙香?那是什么?” “是一种与敬佛用的香看起来差不多的沉香,不过闻多了延龙香会中毒,换句话说,她是种慢性剧毒。” “什么?”骇然。 “柳妃来过?” 香?脑海里闪过昨天三儿用香驱走柳妃香味的那二柱香来,后背一阵生凉,忙压下怀疑惊然的思绪,佯装平静的道:“我这儿怎么会有慢性剧毒呢?可能是相同的香味吧,不过,就算有什么延龙香,这与柳妃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来了,我索性再跟你说个秘密。”赵月芙目光变得深湛,“你知道柳妃她真正的身份吗?” “真正的身份?”柳妃曾经是青楼的女子,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 “在皇上未登基前,她是敏王的死士,当时还是惠王的皇上与敏王为了争夺帝位,争斗不断,却总是无法分出胜负,若非柳妃爱上了惠王,临阵倒戈,当时的惠王也不会这般轻易就坐上了帝位。” 这与延龙香有什么关系?只不过这翻话却让我想起了在青楼那一夜,他曾问我‘是敏王叫你向本王下的媚药?’来。 听得赵月芙又说:“柳妃既是敏王的死士,也是敏王的幕僚,敏王的军阵图,窝藏兵马的巢点她都一清二楚,所以,帝王一争,敏王败得悽惨,你可知为何柳妃这般深得敏王的重用?” 第六十二章 她的打算 摇摇头,除了诧愕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 帝位之争,说穿了也只是兄弟的互相残杀。 为什么皇宫里的人这么喜欢斗争就这么喜欢把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吗? “因为她擅使毒,能在不知不觉间杀人于无形,帮了敏王很多的忙。”赵月芙缓缓的说着:“就拿去年中秋事变来说,前朝余孽在中秋节月饼上下的毒也是柳妃给解的,若非柳妃及时发现了月饼中有毒药,皇上怕是没这么容易把前朝余孽给诛杀,现在的皇上一如以前的敏王,少不了柳妃。” 前朝余孽?说不出的怅然,脑海里又浮出了棠煜的身影。 压下满心的惆怅,我淡淡说:“柳妃昨天确是来过,可也不能确定是她放了什么延龙香啊,世上相似的香味何其多。”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小心她为好。” “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出你的目的呢。” “那你的答案呢?只有应和着你的答案,我们的交易才成立啊。”赵月芙眼眸晶亮,从中也映出了我复杂的面容。 出宫,怎会不想? 就算是被封为了贵嫔,我还是奢望着有一天能出宫过上恬淡的生活。 这辈子,我喜欢过二个男人。 景临,对他可说是种痴迷,第一次见面的瞬间,他的温柔就深深印进了心底,无法自拔。 而棠煜,是我心底永远的痛,投入了所有的感情,总以为能相知相爱偕首白头。 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困难,前面有怎样的阻碍,我是死了心的要跟他共同面对,他却总是将我推开。 留下我一味的追逐他的脚步,却在抓到他手的时候,绝别。 既是如此,当初他又何必对我那般好? 我在他心底,是那般经不起患难考验的人吗? 对他有说不出的痛,也有诉不尽的怨。 平凡的我,只想要一段平凡的感情,然后平凡的生活。 成为了永远的奢望。 而那个男人,天下至尊,说喜欢我? 可信吗? 就算放下了以前的一切,我依然不会去喜欢他。 不论他给予多少的温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没有自知之明也好,让人以为矫情也罢,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 宫里锦衣玉食,却难得到开心的一刻。 天天的算计,皇后,柳妃,安妃,夏清柔,还有那个扬清儿,又有哪一句话是值得你去信的呢? 每说一句话都要戴着面具过日子的生活,防着被暗算天天在警惕中过日子的生活,就连贴身丫头都不能相信的生活,不是我要的。 这辈子,只想平静度下余生,不想再要感情,也不想沉陷于她人的算计之中怎么死也不知道。 封为贵嫔是无可奈何,也是被迫承受。 我要争这最后一次,哪怕付出生命,也要把握这次出宫的机会。 这会,赵月芙竟是我唯一能相信的人,金钱的交易,明明白白的摆在那儿,结果也不会含煳。 “我要出宫。”这是我的回答,坚定而有力:“可我要知道是什么样的目的让你甘冒这样的险?” “我曾对你说过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商人,何谓第一?自然是拢霸这世上所有能赚钱的项目,而唯一得到它的途径,就是给皇上一个天大的恩情。” “何谓天大的恩情?”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你只要答应我的要求,出宫就太容易了。” 确实,这样的目的有足够的理由让赵月芙去涉险,可我还要确定一件事:“你与皇后一向不和,凭什么皇后会答应你放过我?” “因为她去雇杀手的那一天,我也正好在那,只她在明我在暗,当我派人跟踪她雇的杀手时才发现她要杀的人竟是你,就在昨天,我花了更高的价钱雇杀手杀了她所雇的杀手,而在早上,我还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后,她那青黑不一的表情可把我乐了半天。” 难怪她说‘皇后不旦不会派人追杀你,甚至还能保你一生平安。’原来是如此:“说吧,是什么要求?” 赵月芙笑得开心,俯耳过来说了几句话。 “就这样吗?”挺简单的一件事。 赵月芙点点头:“就这么简单,不过做生意的人最怕他人反悔了,没有白纸黑字永远不会放心。”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布帛,上面写满了字。 我接过细细看来,也就是不会毁约之类的话。 “看完就写上你的名字,连笔都给你准备好了。”赵月芙拿出了螺黛(古代妇女用来画眉的一种黑色矿物颜料),垂下眸子看着布帛,双眼掩盖在了浓密的睫毛之下,看不出此刻神情如此,只是声音无比柔和:“这种颜色不容易掉。” 没有任何的犹豫,执起螺黛,在布帛上写下了苏恩二字。 一写完,她就抽走了布帛藏进怀里,也不多话,干净利落的起身施礼:“小女子告退了。” 望着赵月芙步入夜色中的身影,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不管一生多么安份守自,总要为自己的理想而博一回。 我信赵月芙,成为天下第一商人的基本,就是诚信。 可我没有料到的是,她所谓天大的恩情,竟不惜把天捅破,成为了我心底一辈子也无法摆脱的恶梦。 “贵嫔,那个尚书夫人走了吗?”三儿端着做好的点心进来。见只有我一人,奇道。 “是啊,临时有事回去了。”若无其事的整理着茶具,心底却波涛汹涌起来。 三儿昨天那二柱香就是延龙香吗? 若真是的话。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支使的? 柳妃是使毒的高手,三儿会不会是她的人? 难道会是安妃? 还是皇后? “奇怪,”三儿倚门张望,对着黑沉沉的夜空喃喃自语着:“公公怎么还没来通报?难道皇上没翻贵嫔的牌子吗?” “今夜,应该还会有一场大雷雨吧,三儿,去把窗户全都关上。”天空黑沉如墨,看来今晚也不省事。 三儿应声关窗,见我要关门,忙过去点燃了剩下的三只烛火,一时房内亮如白昼。 “你在做什么?快把它们都灭了。”不解三儿举动。 “不行啊,贵嫔关了窗,皇上来了还以为贵嫔睡了呢,岂不让别的妃子占了便宜,把灯点亮些,皇上一看就知道贵嫔没睡。”三儿嘻嘻说道。 “皇上已经来过三夜了,今夜不会再来了。”那个男人,对后妃雨露均沾,从未偏爱过谁,也冷眼看着她们的争斗,又岂会为我一人而毁了他的原则。 “不会的,皇上那么喜欢贵嫔,今夜一定会来。”三儿说得肯定。 望着三儿憨厚的面容,真挚的目光,心底说不出的压抑。 为什么三儿这般热衷于我受宠?是有目的,还是只单纯的想让我的日子过得好些? 此时,三儿喜道:“有脚步声,一定是皇上。” 正要开门,门勐的被推开,小如带着三名宫女如恶煞般出现在面前。 “怎么是你?”三儿惊唿。 我亦一惊,这般夜里,小如与这三名宫女的神情皆十分不善。 对着三儿,小如喝道:“她就是三儿,把她押下去。” 三名宫女立刻上来反手捆住了三儿。 “放开我,你们做什么?”三儿开始挣扎,一个人的力量又怎能敌得过三个人。 “小如,你这是做什么?”我喝道:“放开三儿。” “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小如万般得意:“三儿竟敢唆使太子殿下看春宫图,意图勾引太子,皇后娘娘下令将其关入牢中。” “什么?”春宫图?吃惊不小。 “贵嫔,三儿没有,三儿是冤枉的,”三儿求救的眼神朝我望来:“贵嫔,三儿是冤枉的。” “带走。”小如一声令下,三名宫女很快押走了三儿。 “贵嫔,救救奴婢。”三儿挣扎的声音从夜幕下传来。 小如蔑然的望我一眼,扬脸傲然离去。 唆使太子殿下看春宫图,意图勾引太子?这摆明是有人在陷害三儿。 尽管我与三儿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可她绝不是这种人。 定是小如搞的鬼。 这不正好?既然已疑心三儿,她被皇后提了去,等于消了我身边的危害。 第102页 这么一来,正也可以说明三儿并非皇后的人? 可是,心中又是犹豫,后宫私刑极度残酷,三儿怎会经受得起? 不,我冷眼旁观就行了,三儿真有什么的话,她背后的人定会出面救她的。 咬住下唇,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愧疚,狠下了心。 第六十三章 情形严峻 这一夜,皇帝没有来。 没付出感情,自然也不会难过。 只让我更坚定了出宫的想法。 因为三儿的事,心底还是无法平静,总想起她憨厚的样子,还有当她说出‘贵嫔就是三儿要待之诚心的人’这话时那开心真诚的眼神。 天一早,福公公带了十几名手端盘子的太监前来,盘中所放皆是上等的丝绸,首饰,翡翠金银之物。 一翻冗长的介绍之后,福公公谄笑着说:“贵嫔,这些首饰银两可是皇上特地赏赐的,有些可是连皇后和柳妃娘娘也没有的,老奴从未见皇上对别的妃子这般厚爱过。” 从一个盘子中随手拿过二锭金子放入了福公公手中,我淡淡而笑:“日后还要福公公多多提点才是。” 在出宫前的这段日子,我会好好过下去。 这些不成文的规定。我也不能免俗。 “老奴谢贵嫔的赏赐,以后只要贵嫔吩咐的事,老奴定当竭尽全力。”福公公谄笑着将金子揣入怀中。 送走了福公公,望着眼前一片叫人炫晕的灿金,掀过绢帕,盖住了光华。 我要的,那个男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天已放晴,雨后的天气渗和了许些泥土味,还有清新的感觉。 整个清仪殿,只剩下了我一人,倒也清静,只是有些落寞。 靠在廊柱上,我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想了一遍。 素颜姑姑生病了? 柳妃为什么要亲自来告诉我这件事? 皇后为什么会怀疑我与柳妃联手? 明秀是怎么死的? 与素颜姑姑生病有关系吗? 素颜姑姑,一直将她当做亲人,从不去防她,对她只有深深的信任,最终,伤我最深的人也是她。 可我还是要去看她,只有看到她,我才知道柳妃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还没等我走出清仪殿,太子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险些与我撞上。 “恩恩,三儿被母后抓走了?”不待喘上一口气,太子急抓过我的手,一字字焦急的问。 “殿下,你这样冲进来不合后宫规矩,还有,你应该称妾身为贵嫔。”不着痕迹的撇开他的手,我沉定的道。 “旁边又没什么人,朋友之间该不拘小节才是。” “可男女有别。” “你一会是我舅舅的小妾,一会又成为父皇的贵嫔,真那般守礼的话,就不该进宫当贵嫔。”太子一时沖道。 脸剎那苍白,我紧咬下唇,别过脸望向地面。 一阵沉默之后,太子脸上浮出愧疚之情:“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是因为太急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舅舅说你和他根本没成亲,而且在外人眼中,嫁给舅舅的人是赵月芙的侍女,不是你。我,我刚才真的是太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景临他这样跟你说吗?”勉强一笑,原来景临跟太子解释过,想必为了免除我的尴尬,他对知情人也是这般解释的吧,对于他的体贴心里感激。 太子忙点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听到三儿被母后抓走了就息了。” 望着太子稚气未脱却已渐露成熟的俊容,眼底的焦急和担忧毫无掩饰,心中一动,自认识太子以来,见过他各种模样,却从未见他为谁焦急和担忧过,不禁问:“殿下,你该不会是喜欢三儿吧?” “怎,怎么可能?你别胡说。”太子别扭的转过头。 真是一语中的,看太子变得不自在的样子就知道猜的没错了。 笑道:“既然不是,那请太子回去吧。” “你笑什么?” “我笑太子明明喜欢三儿却不敢承认。” “谁说我不敢承认了,我是喜欢三儿。”太子涨红了脸。 “既然太子喜欢三儿,只要向皇后娘娘说声,三儿自然就会没事,又何必跑到清仪殿来找我呢?”我颇为奇怪。 “不行,母后正在为我挑选太子妃,我若出面,三儿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母后容不下她,宫女也会齐挤她,你是她的主人,只有你出面才合适。” “我只是小小的贵嫔,皇后娘娘又怎会听我说?再说。那春宫图……” 一说起春宫图,太子更是满脑羞红,低吼:“不关三儿的事,是本太子捡到的,那天只是被三儿无意撞落了那图,恰好被进来的小如看到了,就这样而已。” 我愣住,那天?难道就是前天三儿红着脸跑回清仪殿的那次吗? 不过,捡到春宫图?说出去谁又会相信呢。 只怕这‘捡’也是有人故意放的吧。 “你不信?” “我信。”自视甚高,又傲慢无礼的人怎会贬低身份去看这些下三流的东西。 太子松了口气,拍拍我的肩:“朋友。” 我无奈:“太子,男女有别。” “在外面,我一定谨守身份。”话完,太子一脸苦相:“你说该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三儿,我该去救她吗?她会不会是另一个素颜姑姑呢? 赵月芙的话也只是猜测,我拧眉。 “你是她的主人,要回自己的婢女顺理成章啊。”太子急道。 “殿下,你何不把这一切都包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一切就都解决了。” “不行。”太子一口否定,略显成熟的俊脸换上世故与深沉:“我是太子,就算这事是假的,也会让父皇生气。” “生气也是一时的,一待查清真相……” 不待我说完,太子不耐的道:“你不懂,安妃生了二弟后,父皇对我的注意明显减少了,若把这些事给承担过来,太子之位就不稳了。” “殿下,二皇子还那么小,你太多虑了吧。” “那又如何?再小也是皇子,是父皇的儿子,总有一天要跟我争夺太子之位。” 换言之,为了保住太子的名声和位置,他是绝不会去承担这一切的。 有些愕然,更是极大的失望,这就是他对三儿的喜欢吗? 这就是我所认识的太子吗? 还是,是我犯的另一个错误,皇宫里的人,就算是一个孩子,也不能只去看他的表面。 而我,总是拿自己的第一感觉去认识对方。 又或是,是太子变得太快,快得让人察觉不到。 面对我的视线,太子倨傲扬脸:“不管如何,你一定要救出三儿,我先走了。”说完。扬长而去。 凝望着院中一株早已谢了花的迎春,只觉周围的空气皆是苦味。 第六十四章 真情流露 没去柳妃宫,而是换了一身的宫女装,来到了或非殿外,这个时候,该下朝了。 我还是不够狠心。 同时,也不想以怀疑去定他人的罪。 可让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并非是自己的良心,而是太子带给我的那种苦味。 罢了,就让自己再去善心一回吧。 远远的就看到了景临从或非殿出来,衣袂飘动,玉树临风。 “大人。”上前唤住了他。 一见是我,景临有些意外,特别是见我穿了宫女装时,随即明眸闪过柔光:“你怎么来了?” 大臣们纷纷从我们身边走过,但见我只是名宫女,也未多瞧,毕竟宫女找尚书大人多的去了。 只他们脸上个个表情暧昧,显然把我错认为是倾幕景临的宫女了。 “大人,你知道延龙香吗?” “知道,这是一种毒香。” 点点头:“你能给我带支延龙香来吗?” 开门见山,却不免还是紧张,尽管是朋友,还是不确定景临会不会帮我,毕竟,延龙香不是一般的香。 他微微诧异:“你要它做什么?”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是否中了它的香毒。” “什么?有人要害你?” “只是怀疑。” 景临满目担忧,没有任何犹豫点头:“明天我就给你带来。” 对于他的慡快,让我有些意外,可还是不免欣喜:“谢大人,大人,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这事请不要告诉夫人。”赵月芙,对她也必须防着。 他想也未想,直接点头:“好。” “那奴婢先告退了。”转身时,景临突然又道:“恩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侧回头,见到了景临温柔的笑容。 这个笑容我曾见到过,只不过那时他所看的人是皇后。 我想是我看错了。 哪知才离开几步,景临温润的声音传来:“微臣见过皇上。” 步伐是不能再往前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得硬着头皮迅速转身,与周围的宫人一起跪在了地上。 耳边传来他肃迫薄凉的声音:“那些事你自己看着办。” “臣心中有数,定不负皇上圣恩。”景临淡定自若,并未因我就跪在数步之外而紧张:“只是皇上,这样做怕会牵连不少人啊。” “朕已做了最坏的准备,若不破釜沉舟,这样的循环最终会导致王朝的灭亡。”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那明黄的宫缎绣龙靴子竟然停在了我面前。 能感觉到后背起了阵阵凉意。 此时,景临遮挡在了我眼前,笑说:“皇上说的是,臣一切会按计划进行。” 正说着,福公公匆匆走了过来,慌张跪禀:“皇上,柳妃娘娘晕在御花园了。” “怎么回事?”薄凉声音并没有因听到这个消息而有所改变。 “来禀报的宫人说,柳妃娘娘是突然晕倒的,老奴已传人去唤太医了。” “皇上还是去看看吧。”景临道。 很快,那双明黄的宫缎绣龙靴子离开了我的视线。 轻吁了口气。 “吓坏了吧?”哪知景临却在这个时候蹲在我在前,眯笑望着我,那笑容能将头顶的阳光炫晕。 第103页 可我,已不再心动,只急说:“是吓坏了,我该走了。”真怕那个男人一去又返。 “记住我说的话,有事一定要来找我。”他的目光极度认真:“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微微一笑:“好。” 我是信他,若不信也不会找他。 只是没有完全信任他,这样的信任已在他伤害我时消失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走远了,景临面对着我的身影痛苦喃喃:“你还是没有信任我,若真完全信任我,不会回答得这么快。” 回到清仪殿,刚换好衣裳,莲姑姑就出现在了我面前,指着她所带来的三名宫女说:“贵嫔,皇后知道你身边没了使唤的人,特赐你三名宫女差遣。” “谢娘娘赏赐。”我行礼。 莲姑姑就要离去,我唤住了她:“姑姑,三儿好吗?”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去关心一个宫人?” “什么?” 莲姑姑凝视我半响,突然道:“去看看素颜吧,就算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也是逼不得已的。” 我沉默,见她就要走,忙道:“莲姑姑,三儿是冤枉的。” “那又怎样呢?” 愣呆了一下。 “好自为之吧。”说完,莲姑姑出了殿。 什么叫那又怎样呢?莲姑姑这话……难道她也知道三儿是被冤枉的,既是知道为什么要抓三儿呢? 毕竟三儿对她们来说只是一个普通到不会引人注意的宫人而已啊。 还有,为什么莲姑姑说我自身都难保了? 见莲姑姑带来的三名宫女规矩的站在身边,可那目光却一个劲的偷偷往我身上瞧来,我便道:“你们只要负责殿外的一切就行,寝殿内的事用不着你们,下去吧。” 说是赏赐。怕是皇后的眼线吧。 深夜了,那个男人也没有来。 我是松了口气,柳妃晕倒了,他该是在柳妃宫了。 可柳妃怎么会晕倒呢? 这不关我的事。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明天,只要拿到延龙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而素颜姑姑,心头挣扎不已。 最终,嘆了口气,罢了,去看看她吧。 又是狠不下心啊。 总是告诉自己改变,改变,到底改变在哪了呢? 苦笑。 很累了,一整天脑子就没停过。 真怀疑明天起来时头上会不会多几根白髮。 皇后、柳妃、安妃她们,为什么会对于这样的苦事乐此不疲呢? 上了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所发生的事再次在脑海里聚集。 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只睡得不安稳,直到身子被圈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才觉得踏实了。 动动身子,找了个最为舒适的睡姿,沉沉入睡。 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可到最后,鼻间极痒,像是触到了什么东西。 揉揉鼻子,那东西才不见了。 不一会,鼻子又痒了起来,这样连续三四次之后,我被迫睁眼。 迷迷煳煳中,看到一双带笑的眸子,虽是笑,亦是薄薄的,冰冰的,凉凉的感觉,虽是如此,可碎处的温柔很动人,也很缠绵。 见我睁眼,那眸子流光闪动,伸出手竟像个顽劣的娃儿般捏紧了我鼻子,害我无法唿吸,只是被迫张嘴吸气。 听到了他低柔的笑声,极为好听。 同时,我也清醒了过来,惊唿:“皇上。” 以为是在做梦,不敢相信竟然是,是他在捉弄我。 一时瞪大眼望着他,完全的傻愕。 “朕长得很迷人吧?”他朝我眨眨眼,毫不掩饰对自己的自信与欣赏。 迷人吗?是吧,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都是一个光亮点,引得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朕允许你这般痴痴的看朕一辈子。”眸中的笑意泛滥,那薄凉的感觉被顽意所取代。 察觉到他的开心,我却觉得奇怪。 痴痴的看他?我吗?眼底起了迷惑。 “不许迷惑,你只能像刚才那样看朕。”他扬眉,霸道的命令,倏然,他又笑了,俊美已极的面容瞬间摄人心魄:“该醒了,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却不知我更为傻愣了,傻愣在他的笑容之下。 他扶我起来,为我穿衣,穿鞋,再穿上外衣,结好腰带,没有束髮,而是让髮丝自由的垂直着。 看着我一直傻傻的模样,他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道:“长得太好看也让朕烦恼啊。” 话音刚一落,他抱起了我,没走殿门,而是开了窗,一跃上了屋顶。 这才发觉,天已微亮,很快太阳就要出来了。 他抱着我,在殿顶上一起一落。 晨风清凉,透衣而过,二人的衣袂翻舞,形如蝶飞。 依偎在他怀里,感觉不到晨风的凉意,只有温暖。 我是傻愣着,却非迷煳。 只是不信,不信抱着我的男子会是我所认识的皇帝。 不信他竟会这般调皮。 不信他也会捉弄人。 不信他竟给我穿衣。 更不信,他会说出‘长得太好看也让朕烦恼啊’这样的话来,是一句多么,多么……总之不该是像他这样身份的人说的话。 一个时辰之后,他带我来到了一个我全然陌生的地方,放眼望去,不是巨石林立,就是空旷的野间,其范围约有数十万平方。 远处,殿宇重楼,皇宫已成为了一个点。 我们站在巨石的最高点,一处极为平滑的地方,悄悄往下看,约有百丈之高,可说是只小山头了。 他带着我坐了下来,自然而然的搂紧了我,一手指着东边道:“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想,更别眨眼,看着就好。” 依言望去,目光陡然睁大。 东边,云霞渐渐被金光层层叠染,像是一朵朵蕴开的海棠。也像是牡丹瞬间的绽放,云的千变万化,随着金色光芒的渐露,幻化出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景像,由浅至深,由深再逐渐淡化,从一点成为一面,从一面金染了半边天。 太阳探出了头,剎那金光万丈,并不刺目,整个世界被拥入了它温暖的怀抱。 日出,在生命中是件平常的事,从未去注意过,更别说去欣赏。 没想到竟是这般的美。 这一刻,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息。 “好看吗?”耳边是他的气息。 点点头。 “这就是朕一早带你出来的目的,赏日出。” 他笑望着我,细淡的金色日光微微洒落在他俊美至极的脸上,俊美绝伦,不可直视。 慌然别过头,心竟然无端起了紧张之感,只为他目中赤裸裸的情意。 低柔的一声轻笑,他戏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朕要在这里要你。” “什,什么?”骇然失声。 “逗你的。”清越的笑声响遏了整座巨石林,那样欢畅,那样好听。 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我所认识的皇帝吗? 尊贵,傲然,没有变,眉眼鼻唇,都是熟悉的。 可是感觉不一样? 见我一直愣愣的望着他,他若有似无的一声轻嘆,十指与我相缠,吻了上来。 一个缠绵的吻后,唇滑到了耳边,他轻昵:“恩恩,为了你,朕挣扎过,赌气过,受伤过,而这一切你都不知道,朕也放过你出宫,但当你突然站在朕的面前时,朕还是忍不住想要你。现在,朕宠你,只要朕活着一天,就宠你一天,不要再伤朕的心了,朕想要的无非是你的真心,你无需现在做出回应,只要知道朕待你是真心的就好。” 说完,轻轻抱住了我。 微风吹过脸面,也吹进了我的心底,荡漾出丝丝涟漪。 这一刻,心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敲着,久久无法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确定心不再波动时,我轻声问:“皇上,我们这是在哪儿?” “200年前,先祖想把皇宫建在这里,当一切石材就绪之后,这里发生了一场罕见的塌方,已不适合建造宫殿,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我们怎么回宫啊?” “天已大亮,自然不能施展轻功了,只好走回去了。” “皇上,你认得地上的路吗?”这话,真不想问出口。 他目光深深的望着我,沉吟半响,极为正经的出口:“不认得。” 还有一个希望:“青逸和白玄跟着吗?” “朕要带你来看日出,怎可能让他们跟着。” 换言之,我们迷路了。 这个石林之广,只怕走上一天也走不出去吧。 哎,这个男人,再次怀疑,真的是那个皇帝吗? 相处越多,越觉得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一脸倨傲,凡事无不掌握在手心中,傲视天下万物的皇帝。 第六十五章 风雨飘过 双脚刚落地,他就牵过了我的手。 掌心的温度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走吧。”他低沉一说,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走得很慢,像是为了印合我的脚步,他的步子踏得极小。 二百年的时间,这儿已是野糙矮矮,说不出的荒凉。 前几天刚下过雨,地上坑坑洼洼一片,双脚犹如走在软地上一般。 只不一会,二人的鞋是既湿又脏。 “累了吗?”他低头问我。 “不累。”只不过才走了一个时辰,又这么慢,就算脚有所不便,对于做惯了粗活的我来说还是能适应的。 腰蓦然一紧,下一刻他抱起了我,笑说:“朕抱你走吧。” “不,不用,妾身不累。”身子极为僵硬,对于他的温柔,一时不适应,也觉得不该如此。 “以后就朕与你二人时,叫朕的名字吧。” “妾身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 “皇上,妾身……” “朕说了,只要朕活着一天,就宠你一天,你必须接受。”本该是极为霸道的一句话,他竟说得温柔至极。 愣望着他,以前,他那般强势,又总以压迫的方式说话时,我反感,排斥,甚至厌恶。 现在,我除了傻愣,完全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对他,甚至是手足无措。 “你这样看朕,朕又想吻你了。”他神情变得无奈。 第104页 脸一红,赶紧别过。 听得他在头顶道:“恩恩,朕没有爱过人,也从不信任别人,现在,朕把真心给了你,也把信任给了你,你要守好了,别摔碎了它。” 他的声音柔中带着笑意,我却压力沉沉,忍不住就要开口拒绝:“皇上?” “朕不想听到你拒绝的话,朕有自信,你会爱上朕,且爱得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像是云淡轻风,极为随意的一句话,却又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傲然之态。 这一刻,再也说不出拒绝之词,每当他流露出这样的姿态时,心里总有一种莫明的敬畏。 “皇上?”白玄的声音陡然出现在上方,下一刻,他恭敬的跪伏在了面前:“该上早朝了。” 白玄?他不是没有跟着吗? “来得可真快。”皇帝轻笑,低头望着我:“下次朕再带你来看日出。”出字一落,身子瞬间腾空而起,朝皇宫疾驰而去。 “皇上,你不是说白天不能施展轻功吗?”我纳闷的问,同时抓紧了他,不敢动一分,深怕一动会掉下去。 “叫朕的名字。” “妾身不敢。” “朕允你叫。” 微风袭袭,吹乱了我未束的黑髮,闭紧了眸子,轻叫了声:“炎綦。” 坚定宽阔的胸膛传来阵阵闷笑,透过耳膜,径直流入心中。 他开口:“以后,在朕与你二人时,只许叫朕名字。” 一个时辰后。 在皇宫的一处偏僻角落中,他放下了我,悠然道:“只要不被发现,朕一样可以用轻功回来,不是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白天不用轻功,只是担心被发现,可只要不被发现不就行了吗? “朕要上朝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他抬手理顺我被吹乱的髮丝,深深望我片刻,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怔怔的望着他背影,过了好一阵子,仍觉他的气息还萦迴在四周。 正要转身,却见白玄在三米之外冷冷的盯着我。 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戒备的望着他。 “既然主上已然承认了你,白玄对贵嫔不会再出手,只请贵嫔善待主公,二十年来,白玄是第一次见到主公一睡至天明的。”他飘然至我一米外,清冷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主公在后妃处过夜,二更一过就会离开,唯有在你处,至天明才起来,这说明主公睡得安心。” “什么?” “若然你敢对主公不利,白玄哪怕豁出性命也会杀了你。”话音一落,眨眼前,他消失在眼前。 留我一人独自诧愕着。 回清仪殿的路上,白玄的话时不时的会在脑海中闪现。 ‘二十年来,白玄是第一次见到主公一睡至天明的’ ‘主公在后妃处过夜,二更一过就会离开’ ‘这说明主公睡得安心’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个男人一直睡得不安心吗? 确实,在皇后寝宫当宫女时,他总是起得极早,也很快就离开了。 那时,想不透为什么,一度还以为是自己惹得他不快。 从僻静的花荫小路进了御花园,却在要走出月牙门洞时,竟瞧见夏清柔和扬清儿二人有说有笑的在摘着花儿。 她们二人不是一向尖牙利爪的吗?这会却亲如姐妹般亲昵。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就见夏清柔说了什么话逗得扬清儿弯腰直笑,笑到深处还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无暇去多想,时候已不早,我快步出了圆门。 却在进入皇后宫大门时,撞上了小如。 “哟,这不是贵嫔吗?一大清早的,这般衣衫不整,还挂了泥水,这是野哪去了?”小如双手插胸,不屑的望着我。 没有理睬,就要绕过她。 哪知她后退一步,挡在我面前,不屑之意更浓:“贵嫔还没回答奴婢的话呢。” “不关你的事。”我拧起了眉。 “怎么不关奴婢的事呢?要是奴婢禀报了皇后,说贵嫔深夜出殿,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我截断了她的话,反笑:“你可以告诉皇后娘娘就说我和皇上去看日出了。” “不可能。” “不信你可以找皇上对质啊。” 小如一窒,恨恨望我。 我亦学着她的模样,目光不屑中带着蔑视:“小如,记住你的身份,我是主,你是仆。”说完,离开。 并不觉得说话上占了便宜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任你说得多犀利,多看不起人,跟你所要得到的也不是一回事啊。 可世上的人就吃这一套。 进了殿,宫人一见我这模样,大惊失色。 “贵嫔,一大早的你是去哪了啊?” “是啊,出去也得跟奴婢们说声,免得奴婢们着急啊。” 脸沉了下来,“你们是来监视我的不成?我去哪还要跟你们通报吗?” 三名宫人面面相视,忙退了小步站立一旁,嚅嚅的不敢再问。 “你们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我沉声说,她们是皇后的人,若不厉色,怕又是另一个小如。 “是。” 第六十六章 错综复杂 这一次,我没有扮做宫女去或非殿。 而是佯装散步的来到了御花园,此时,已不见了夏清柔和扬清儿的身影。 在半个时辰之后,景临出现在了御花园中。 互道了礼就滑身而过,佯装绊脚,趁着他扶我的当会,拿到了我所要的延龙香。 “贵嫔小心。” “谢大人。” 礼节性的示意之后,各自离开,只在出月牙门洞时,景临又回头望着我的背影,目光无限眷恋。 回到清仪殿,拆开锦包时,竟发现有二柱香,匆匆拆开裹着香的白纸,分别写着延龙香和解药。 景临还真是细心啊,连解药都给我备好了。 就在我点燃延龙香之时,一名宫女拿着水盆走了进来,佯装给窗前的野竹浇水。 而我,在她正要偷偷打量着我时,直接接的对上了她的眸子,迫她慌慌然的迅速低头。 我又若无其事的点燃延龙香,道:“这香的味道真不错,连下了几天的雨,点只香去去潮味。” 宫女匆匆给野竹浇了水后退下。 香一点燃,清淡的幽香瞬间沖入了鼻,只一会就觉得胸口闷了许些。 这香并不特别,又清淡得很,极容易让人忽略。 与三儿的那二柱香,香气也截然不同。 细细想着这几天来闻到过的香味,并没有与延龙香相同的香气。 难道三儿那二柱香并不是延龙香吗? 而柳妃,除了她身上过于浓艷的香味,也没有延龙香的味儿。 随着胸口越来越闷室,我赶紧熄了它。 蓦然,有什么在我脑海里闪过。 对了,那天在闻到柳妃身上浓郁的香味时,胸口的沉闷感觉一如此刻。 直到闻了三儿点燃的那二柱香,精神才好些。 凝目望着眼前的香,沉思了良久,直到心里渐起了慌意,再不迟凝,点着了那为解药的香。 一时,独特的香气飘散开来,果然,其味与三儿所谓‘从宫外带进来的,是用几种糙药捏卷而成,又香又能提神’那二香的香气一样,胸口的沉闷之气一扫而空。 慌然站起,三儿的那二香竟是延龙香的解药,想过无数种结局,可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心,乱了。 三儿,我误会她了。 紧咬下唇,我的多疑与猜忌害了她。 这会。她已经被皇后关了二天了。 后宫的私刑,我是受过的。 嘴唇轻颤不已,心底复杂万变,一时竟慌乱不已。 不行,这个时候,我要镇定,一定要镇定,不能慌了阵脚。 要救出三儿,一定要救出三儿。 入夜时分,我淡定的出了寝宫。 “这么晚了,贵嫔这是要去哪?”二名宫女忙拿过灯笼,为我照明。 翘首望着殿门,我佯装期盼的道:“不知今夜皇上会不会来?”这种事,宫女向来爱打听。 果然,一人道:“听说柳妃受孕了,皇上极有可能会去柳妃宫呢。” 柳妃怀孕了?我一愣。 “今天柳妃宫可热闹了,宫女在说进出的人把门槛都踩烂了呢。” “贵嫔,”另一名宫人满是暧昧的问:“你什么时候也为皇上添个皇子啊,那我们清仪殿也会热闹了。” “皇子?”喃喃,不经意的摸上自己的肚子,怀他的孩子吗? 不,不行,我是要出宫的,绝不能怀上他的孩子。 忙对着身边的宫女道:“你去趟内务府,去叫福公公来趟清仪殿。” 宫女一愕,嚅嚅的道:“贵嫔,福公公向来视眼甚高,恐怕他不会来我们这里?” “他会,还不快去。”我声音一厉。 半个时辰之后。 福公公站在了我面前。 当我拿出一枚双股镶玉翠的金钗放至他手里时,福公公半垂的鼠眼精利之光一闪而逝,躬身说:“贵嫔有事尽管吩咐。” “今夜,我要皇上去皇后那儿。” 福公公微诧,显然是在疑惑拿出这般值钱的金钗为什么不是把皇上引到清仪殿来。 “能办到吗?”我紧声问。 “贵嫔放心,今夜皇上定会在皇后那过夜。”福公公将金钗放进怀里,笑容浅暗。 钱财的诱惑之下,果然,深夜时分,隐在树荫后的我看到了那抹明黄在宫人的环簇下进了皇后宫。 有些忐忑,有些不安,亦有些害怕。 但不论如何,我必须救出三儿。 深吸了口气。进入了皇后宫。 当我站在内殿时,皇后的目光一如细针般密集射来,而那个男人,一身薄凉,仿若今早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心,莫明的跟着下沉。 “皇后娘娘,请放了三儿吧,她是无辜的。”跪在他们面前,我恳求。 “不行,这个贱婢唆使太子殿下看春宫图,意图勾引太子,死不足惜,怎能放了她?”皇后沉着一张脸。目光阴凉。 “娘娘,都是妾身不好,当初被封为贵嫔,娘娘将春宫图交给妾身,也是想妾身尽心服侍取悦皇上,可妾身却没保管好春宫图。”抬头直视着皇后,我泪眼朦胧,语声恳切,字字如咽:“三儿是太子从外面救回的孤女,太子向来疼爱三儿,说要教她看书识字,三儿就拿着几本书前去东宫,是我粗心,将春宫图随意放在了桌上,三儿才会拿错,妾身知道娘娘也是为了妾身的名声,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忍妾身被罚,可妾身与三儿早已情同姐妹,这几天没了她的侍候,心里挂念得紧,请娘娘看在妾身以前尽心服侍娘娘的份上,放了三儿吧。” 第105页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皇后脸一会青一会白,时不时看看皇帝是如何的神情。 “皇上。”我跪走至他的面前,抬头拭去眼角的泪湿:“请不要怪皇后娘娘,是妾身大意,春宫图是宫中的yin秽之物,是禁物,后妃娘娘们都只是在私下在暗中悄然看看而已,妾身却……皇上要罚就罚妾身吧,请皇上千万不要怪皇后娘娘。” 他的眸子薄凉得越是深不见底。 身子陡然起了一阵寒意,不,在这个时候不能怕,也不能退缩。 没有料到,他的手陡然握过了我,双手被一片温暖所包围,这才发觉,我的手竟是那般冰凉,甚至轻颤着。 听到他凉凉的问:“三儿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第六十七章 不忍拂意 皇后的脸色更差,尤其是见到他紧握过我的手时,然而她又不得不给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软声软语:“皇上日理万机,后宫的事就交给臣妾吧,臣妾定会妥善处理。” “娘娘,都是妾身的错,就请放了三儿,责罚臣妾吧。”泪眼又投向皇帝,满满的无助:“皇上,三儿真的是无辜的,一切都是臣妾的错。” “苏恩。”皇后美眸温柔未变,只神情变得狠厉:“本宫已说了会妥善处理,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什么?” “那,那请娘娘让妾身看下三儿吧。” “不行。” 一咬牙,我起身投入了皇帝的怀里,咽声说:“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苏恩,你?”皇后气得胸口气伏不定。 耳边一声带笑轻嘆,他以只有我一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可做不了妖姬啊,朕却想当一天沉迷于女色的昏君。” 妖姬?昏君?他在说什么? 就听得他薄凉开口:“皇后,放了那个三儿。” “皇上?”皇后脸色一下子黑沉。 下一刻,我惊唿一声,身子被拦腰腾空。 他竟然抱起我直接出了皇后宫,步入夜色,走向了清仪殿。 怎么会这样? “皇上?”傻愣了半响,才找回声音,抬头望着他,灿烂的星空下,他的眸子深得跟夜色一般浓,似在思索着什么:“皇上今夜不是在皇后那过夜吗?” “朕改主意了。” 一愕。 “你演得这般卖力,朕总要配合你一下吧。” “不,不是,妾身来这里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慌乱摇摇头。 “朕帮你救出了那个三儿,你不该回报一下吗?”他似笑非笑的低望着我,眼中有着赤裸裸的欲望。 脸微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进了清仪殿,他将我放上了床,带笑的眸子一直落在我身上。 心里更加慌乱,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 这是怎么了?与他相处也非一天二天。为什么突然间心乱得很,整张脸更像是有火在烧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柔开口,声音充满了无奈:“朕一心想护你,可你却将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明天,整个后宫,乃至整个天下都会知道,朕为了区区一个贵嫔而冷落了皇后。” 怔然,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来,成为了众矢之的了。 “现在担忧是否太迟了?”他挑眉。 “皇上可以不来清仪殿啊。”嚅嚅反问。 “朕情不自禁啊。”他欺近我,一手轻佻的拨起我下颚,深眸染上笑意:“这可是贵嫔第一次主动对朕投怀送抱,朕该珍惜才是。” “什么?”投怀送抱? 他的手指渐渐滑下,来到了胸前,轻轻一勾,解开了结带。 “皇上,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我慌忙澄清,这么做只是为了救三儿,并无其它意思,怎会是投怀送抱呢? “哦?那是什么意思?” “妾身真的只是为了救三儿,你刚才也听到了啊。”我字字正经,手忙脚乱的结好被他解开的结带。 他收回了手改撑下颚,细细想想,一会越发轻佻的道:“朕没听到,朕只听到你说看春宫图只为取悦朕,既是如此,朕今晚自然是要体验一翻你看后的成果,今夜就由你来主动吧。” 望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容,我彻底傻眼,这翻轻佻的一面比起他的温柔,更加让我不知所措,毫无办法。 这一夜,我被迫主动,青涩的动作使得他低吼连连。 这一夜,直到天明,他才放了我,沉沉睡去。 沉入梦乡的那一夜,迷煳中仿佛听见他在说什么:“计划有变,停止一切调动。” “是。”是白玄的声音。 我想应该是我听错了吧,这种时候,白玄怎么可能出现在清仪殿呢。 此时,摁在腰上的手一收,紧紧的将我拥入了他的怀中,耳边传来他温柔的轻语:“恩恩,相信朕,朕会保护你,不管发生任何事。” 疲惫的身子早已没法思考,只凭下意识而来反应,信,我信他,他是皇上啊,从小在我心中就是神一样的人,敬仰他,敬畏他,又怎会不相信他呢? 这一天,我真的成为了妖姬,而他也成为了沉迷于女色的昏君。 朝堂无帝,百官震容。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浑身的酸痛让我忍不住痛吟出声。 冷不防一双手从背后拥住了我,手掌按压在酸痛之处,轻轻的揉着。 “皇上?”惊唿,他怎么还未起床? 被褥下的手轻轻上移,握住了胸前的浑圆。 手忙脚乱的按下他的手,转过身正对着他,顾不得羞涩,紧张的低吼:“皇上,你不是要上朝的吗?这都什么时候了?” “朕说了,要做一天沉迷于女色的昏君。”单手撑头,眼眸似睁似闭,懒洋洋笑着。 “不行,皇上是个明君,怎能因我而变成昏君呢?”急了,也顾不上浑身赤裸,掀被穿起衣裳,又拿过他的,急道:“皇上快起来吧。多少国家大事等着你处理,怎可因贪慾而废政呢?” “在你心中,朕是个明君吗?”他脸上的那丝散漫不在,眼底的薄凉被一种光亮所取代。 我怔愣。 “回答朕。” “是。”点头。不管如何说,他确是个明君,让百姓称颂的好君王。 只是,为什么他说要变成昏君,我会这般焦急,这般的担忧? “你是在害怕朕真的变成昏君吗?” “妾身,妾身……”很简单的一个回答啊,手掌心却紧张的出了汗。 “你是在关心朕吗?” 关心他吗?怎么会呢。 他笑了。 尽管我一直没出说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却笑得很开心。 见他起身,我忙拿过内里一件件给他穿上,心底却是涟漪层层。 穿戴好一切,他轻轻拥住了我:“朕也想做个明君,以后你要监督朕。” “妾身不敢。” “朕给你这样的权利。” “皇上,妾身……” “为什么你总不肯叫朕的名字?”他轻颳了下我的鼻子,笑意深深:“好了,朕现在就去做一个明君。” 出殿时,他又转身深深望我:“恩恩,朕喜欢刚才看到的你。” 望着他大步的离去,一时五味杂陈,竟怔呆了良久。 直到宫女匆匆进来,“贵嫔,三儿一直高烧未退,怎么办?” 三儿?是啊,我竟然把她的事抛在脑后了。 压下那不解的紧张感,快步出了殿朝她的小偏房走去,边走边问:“三儿是什么时候送回来的?” “你昨夜回殿后不久就被送回来了。” “伤得严重吗?” “没有伤,可就是高烧不退。” 进入小偏房,当见到脸色惨白,陷入昏迷中的三儿时,想也未想,我握过了她的手检查,果然,十个手指皆红肿成一片,再检查了她的小腿和髮丝,皆有伤痕,一如我那时。 “去请御医来,就说是皇上允许的。”想了想,果断的下令。 宫女匆匆离开。 “三儿,三儿。”我轻唤,抚上她的额,滚烫得吓人,心里不禁深深内疚。 明明知道后宫私刑是如何的残酷,我竟让三儿在那待了三天之久。 是我的多疑和猜忌害了三儿。 “三儿?”我喊着:“醒醒,三儿,醒醒。” 细微的声音从三儿嘴里发出,她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散离,没有焦点。 “三儿,你要坚持住,御医一会就来了。”鼻子微酸。 “贵嫔是好人,三儿不会陷害贵嫔的,绝不会。”三儿痛苦的喃语着:“不管你们用什么刑,我也绝不会出卖贵嫔。” “三儿?” 三儿突然痛苦的扭动起身子来。 “三儿,没事了,没事了。”我忙上前安抚。 “保护贵嫔,保护贵嫔,三儿定……使……”后面的话变得模煳不清。 看着三儿极为痛苦依然坚定神情的面容,她方才说的那些话,难道皇后想让三儿陷害我吗? 真是如此的话,那三儿她,她待我竟是如此之好。 深深动容,本被皇宫所冰冷的心起了一阵暖意,握过三儿的手,眼内湿漉漉的。 三儿,对不起。 御医开了药后就走了。 入夜时分,三儿的烧终于退了下来,我轻松了口气。 这一夜,皇帝并没有来清仪殿。 我彻夜不眠的照顾着三儿。 二天后,三儿终于醒了。 “贵嫔?”三儿的声音极为虚弱,但睁眼一见到我就笑了:“三儿相信贵嫔一定会来救三儿的。” “快把药喝了。”压抑着才没有哽咽,只拿过桌上的药碗,用勺子餵给她。 三儿却哭了,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怎么了?是不是又哪痛了?” 三儿摇摇头,哽咽道:“三儿从小孤苦一人,除了练功还是练功,没人对三儿那么好,生病时,更没有人餵三儿喝药,贵嫔对三儿真好。” “若我能早些出面,你就不会受这些苦了。” “贵嫔也有自己的无奈,三儿是知道的,最后贵嫔不还是来救我了吗?三儿好开心啊。”三儿和着眼泪在笑,笑得很开心。尽管脸色依然苍白,这笑却很美很美。 第106页 “三儿。”上前轻轻拥住了她,一直忍着的泪水悄然落下。 第六十八章 矛盾不忍 和三儿相比,只觉自己内心的丑陋,不知从何时起,心里只剩下猜忌和防备,甚至还时时对自己说不要去相信别人。 也全盘否定了所有人。 “三儿,”轻轻扶她睡下,我坦然相问:“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二柱香是延龙香的解药?” “贵嫔已经知道这事了?”三儿一讶,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该告诉我的。” “奴婢也只是怀疑,戏班子去各地演出时。奴婢就曾遇到过中了延龙香毒的人,那天柳妃娘娘身上的香味很奇怪,可奴婢也不敢肯定,心想着弄点解药也没什么坏处,因为不确定才没告诉贵嫔的。”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心里被三儿的关怀填得满满的。 三儿又忧心忡忡的说道:“贵嫔,这宫里真可怕,防不胜防呢。” “是啊。” “贵嫔,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温温吞吞的了,奴婢宁可你像皇后那样声严厉色的,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啊。” 淡淡一笑:“并不是我做不来,只是不想那样待人,也很怕面具戴久了成为了一种习惯。” 我不善于使弄心计,并不代表我不会。 只是不喜欢。不想而已。 再笨的人也是知道如何使坏的吧。 “那就这样被别人欺负吗?”说到一半,三儿眼珠一转,挣扎着起身:“贵嫔,你一定要紧紧抓住皇上的心啊,那样就没人敢来我们清仪殿撒野了。” “皇上的心岂是能轻易抓住的。”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了莫明的烦躁。 脑海里浮过这些天来他所说过那些温情的话。 或许说时是真,可难保哪一天,他又喜欢上了别人。 他的心装的是天下,后宫只是他的陪衬而已,我,更是这些陪衬中最不起眼,最微不足道的一片风景而已。 而更让我无措的是,一直以为不会在意,不会在乎他的一切,可现在,仿佛也入心了。 “只要贵嫔肯,皇上就是你的。”三儿冲口而出,说得极为肯定。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就未察觉出三儿此话有何不妥,身为一个刚进宫几天的宫女怎会说出这么肯定的一句话来?仿佛她颇为了解似的。 “好了,你才刚刚恢復,快躺下休息。”替她盖上被褥,拍拍她:“好好养身子。” 出了小偏房,站在廊上。 天空,日头正当午,天气热得像个火球。 坐于廊柱上,望着院中开得正盛的半支莲,突然觉得很轻松。 身边有像三儿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好。 只觉得生活是有希望的。 那些消极的想法也在瞬间一扫而空,虽不会再天真的说着要努力的去坚持自己所认定的理,可至少不会再彷徨,再消极下去了。 这个时候,我是否也该去看下素颜姑姑了呢? 那件事,一直没有开口问她,是不敢,是怕问出后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 可我相信。她以前对我的关怀不是假的。 想起来,还是会心酸,会心痛。 可不能一辈子都心痛下去啊。 不管事实如何,给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正当我要迈出清仪殿时,二名宫女匆匆小跑了过来,一人开口说道:“贵嫔,夏昭仪投河自尽了。” “是啊,听说是被扬昭仪推下河的。” “这扬昭仪可真够歹毒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这二人平常事情不多,所以经常会出清仪殿跟别的宫女聊聊天,而我也未怎么阻止,毕竟她们知道多少,也表示我也能知道多少。 可这会她们所说的事却叫我一时无法相信:“夏昭仪自尽了?你们说的夏昭仪是夏清柔吗?” “就是她啊。” “听说捞起来的时候,全身都被水给泡肿了。” “想不到扬昭仪会这般狠心。” 夏清柔死了?还是无法相信:“你说什么?” “贵嫔,宫里都在说是扬昭仪杀了夏昭仪,方才皇后娘娘派人去抓她了。” 扬清儿杀了夏清柔?这,这可能吗? “这种事也屡见不鲜了,皇后定会彻查此事,”宫女说道:“自扫门前雪,别染到我们清仪殿来就好了。” “是啊,是啊。” 正说着,另一名宫女也从殿外跑了进来,见我也在,忙施了礼。 “怎么了?”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我问。 “贵嫔,夏昭仪被扬昭仪推下了河,淹死了,皇后派人去抓杨昭仪,没想到被她跑了,内务府已全面搜人,不出二天就会搜到咱们清仪殿来。”她喘着气道。 见我愣神,三名宫女又窃窃私语起来。 一步步回了殿寝,脑袋里乱闹闹的。 太过震惊。 扬清儿杀了夏清柔?不可能,上次,那扬清儿推夏清柔进了泥坑也惊慌失措般逃开,又怎会有这个胆子推她入河? 况且,前几天还看到她们二人有说有笑的啊? 难道是她们在做戏? 周围并没什么人,我也身处在暗处,她们做戏给谁看呢? 我不信。 夏清柔可是赵月芙的表妹,赵月芙是什么样的人,定是买通了诸多的宫人来护着夏清柔,她又怎可能突然就这样死了呢? 再也呆不住,出了清仪殿。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一路上,宫人们都时不时的低头私语着,宫道连绵,竟听不见一点重音,整个皇宫都肃静异常。 茫然的站着。竟不知该去哪儿? “这不是苏贵嫔吗?烈日当头,这是要去哪啊?”柳妃笑意盎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回身,就见柳妃款款走来,身边跟着的竟是素颜姑姑。 素颜姑姑的脸色并不怎么好,见到我,勉力笑笑。 我亦微微一笑,见我朝她笑,素颜姑姑双唇轻颤,显得有些激动。 “苏恩,虽说我们是旧识,但宫有宫规,怎么着也该向我先行礼吧?”柳妃眉眼都在笑,唯有眸中是冰冷的。 “见过柳妃娘娘。” 柳妃轻哼,走近我,打量了翻:“你的命倒挺大的。” 她一语双关。 “有皇上在妾身身边,妾身是命大福也大。”淡定的回说。 “是吗?帝爱无常,苏贵嫔可要好好珍惜了。” “帝爱虽无常,只妾身何其平凡,却能在艷花争放的宫里博得皇上宠爱,不像那些有美貌有势力的娘娘只昙花一现,妾身定会珍惜,并且守护一辈子。” 柳妃轻笑,笑弧蔑挑:“珍惜就行了,守护?你不累吗?后宫有多少的女人,每三年又有无数的秀女进宫,本宫倒还真想看看你是怎么守护这份宠爱的,到时可别陪了夫人又折兵。” “谢娘娘挂心,二心相许,两情相悦,守护是出自于内心,妾身和皇上便是如此,不管有多少个女人,妾身相信,最终回眸时,妾身会是那视线的焦点。” “倒伶牙利齿了,逞口舌之快只会让你粉身碎骨。” “妾身方才说了,有皇上在妾身的身边,妾身是命大福也大,倒是娘娘,可要小心腹中的孩子啊,这孩子可是娘娘费尽了心计好不容易得到的。”曾经在柳妃宫内的花园里听到柳妃在哀求皇帝给她一个孩子,可皇帝并没有同意,显然,这孩子是柳妃用尽心计而怀上的。 看来我是料对了,向来不动声色的柳妃,这会怒气是显而易见。 “你知道什么?” “妾身什么也不知道,宫里的每个人都想要活着,妾身也不例外,若然有一天妾身觉着危险了,为了自保,逼于无奈也会做出一些坏事来。”说完,目光有意的望向她平坦的小腹。 “你敢?” 我一声轻笑:“瞧娘娘说的,妾身敢什么呀,只要觉着没什么危险,不都什么事都没了吗?时间不早,妾身就告退了,娘娘走得小心点,别闪了腰了。” 轻轻一福,再没看她,淡定离开。 一转入月牙门洞,我就大口大口喘气。 方才都说了些什么?那些话真是出自我的口吗? 摸摸脸,不烫不红,摸摸心跳,也一如平常。 说得竟是那般自然,甚至连犹豫一下也没有,尤其是说到皇帝时。 抚抚额,这是怎么了,以前,我是断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爱妃,你来看朕吗?”薄凉的声音近在耳边。 身子惊得弹跳了起来,看到了一张特大的俊脸贴身的站在旁边,是皇帝。 他的身后,景临翩然而立,落寞的望着这一切。 “爱,爱妃?”他方才是在叫爱妃吗? “是啊,你不是朕的爱妃吗?”他笑,说得一脸无辜。 怔怔的望着他的笑,一时竟忘了自己是站在哪儿,也忽略了景临的存在,眼中,心底就只有眼前这张如神般的面孔。 脑海里闪过的是这些日子来的点点滴滴,他的肃迫,他的顽劣,他的轻佻…… “朕的爱妃,傻了?”他的手在我面前挥着。 第六十九章 诡秘风云 勐然后退了一步,强迫自己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脸色一点点变化着,诧愕,不信,不可能,不会的…… 身子渐渐冰凉。 “恩恩,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他一手就要抚上我脸颊。 ‘啪——’ 挥出了手挡开了他的触碰。 这一瞬间,他身子有些僵硬,目光惊愣不已,也只一会,沉了下来,深深的望着我,声音却极为温柔:“身子不舒服的话让宫人去叫御医,朕晚上再过去看你,景临,走。” 转身时,景临复杂的望了我片刻,才随着他的脚步离开。 “不会的,不会的。”我摇摇头,喃喃:“我喜欢的人是棠煜,一直都是。” 离开的脚步有些不稳,烈日之下,我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棠煜离开才多久?我怎可能……怎可以…… 不,不能心动,不能。 怎可以这般轻易的忘记棠煜? 怎可以这般轻易的喜欢上那个男人? 第107页 用手按压住自己的心,越压越紧,绝不能,不能喜欢上他。 “贵嫔,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啊。”三儿的声音。 抬头,竟回到了清仪殿,三儿正将铜煲里的燕窝粥拿出来。 “三儿,你怎么起来了?”我问,声音无力。 “奴婢做惯了粗活,这点小伤不碍事。”三儿过来扶我坐下:“奴婢还给贵嫔煮了燕窝粥,快趁热吃吧。”说完,三儿就盛出了一碗来。 摇摇头:“吃不下。” “贵嫔?” “我要静一静,不管谁来,就说我不舒服不见客。”没等三儿问,我快步进了内殿。 整整一个下午,我蹲在床角,将自己抱得死死的。 我不是小孩子,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怎会不明白? 心若动了,那种滋味我尝过。 就算再喜欢别人,也不该是他啊。 他与棠煜是敌人。 是毁了我一生幸福的人。 怎么能喜欢上他呢? 将脸深埋进双膝中,双手紧紧的抱着头。 是歉疚,更是深深的自责。 不知过了多久,三儿的声音在边旁响起:“贵嫔,用膳吧。” 缓缓抬头,就见三儿正在摆开碗筷,时不时担忧的望我一眼,见我下床,忙过来挽扶:“你没事吧?” 摇摇头,看了窗外一眼,竟然已入夜。 一天又过去了。 望着眼前丰盛的菜餚,并无口味,淡然道:“撤了吧,吃不下。” “这怎么好,你这一天才吃多少啊。” “吃不下。”推开三儿递过来的筷子。 “要不奴婢先去热着,等贵嫔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 “也好。” 撤下菜饭时,三儿又道:“方才皇上来过了,在门口看了你一会又走了。” 他来过了?我一怔。 “贵嫔,你跟皇上没什么吧?” 极不自然的笑笑:“他是皇上,我还能跟他有什么呢。” 只不过我喜欢上了他,怎么料都料不到的事。 不行,绝不能喜欢上他。 放下了以前的一切,也放下了恨与怨,可并不意味着就能喜欢上他。 也不可以喜欢上他。 不只是为了以前,更是为了以后。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就是因为平凡,所以我才可以要求,要求一生一世的专注,要求一双人的守候。 身为贵嫔,已别无选择。 身为帝王的女人,更不能选择。 所以,一定要把心封住。 ‘哐啷——’一声。 划破了殿内的寂静,也将我的思绪拉回。 “三儿?”朝声音来处喊了声。 没人回应。 “三儿?”不对啊,三儿既然是去热饭菜的,该是去小灶房了,可这声音是从外殿传来,三儿不可能回得这么快,清仪殿也没有宫女值夜的习惯。 想了想,起身朝外走去。 刚一开门,就见一道黑影躲入了玉石屏风处。 “谁?”警惕的一问,从一旁拿了个碎花瓶过来,以防万一。 屏风内没了动静。 一步步悄然走过去。 就在要接近屏风时,人影闪出,对着我沖了过来,瓶子跌落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而我也被撞上了门角,被撞得昏晕不已。 脖上一凉,一块瓶子碎片抵住了我,整个身子也被反扣着,那人尖声开口:“不许出声。” 这声音? “扬清儿?”我大讶。 “不错,是我。”狠狠一推,她将我推进了内寝,反锁上门,拿着碎片对着我,扬清儿惶惶道:“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一块碎片就能杀了我吗?”方才不知道是谁,心底有些害怕,这个时候我反倒镇定了,望着眼前的扬清儿,披头散髮,衣衫破裂,目光惶恐,与疯子并无区别。 哪知这时扬清儿突然跪了下来,朝我磕头,声音悽然:“贵嫔,求你救救我吧,夏清柔真的不是我杀的,是柳妃娘娘杀的。” “你说什么?” “夏清柔不是我杀的,是柳妃娘娘杀的,因我与夏清柔撞见了她正要毒害太子殿下,所以她才要杀人灭口,若非我逃得及时,这会也早已被她杀了。”扬清儿跪走至我面前,道:“贵嫔,你现在受皇上的宠爱,只有你能救我了,我,我真的没有杀夏清柔。” 正当我惊疑不定时,三儿的声音在外响起:“贵嫔,你在里面吗?” 一听三儿的声音,扬清儿拽过了我的衣角,焦急的苦苦哀求:“贵嫔,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要是被人发现,我就死定了。” “贵嫔?”三儿的声音已在门外,“门怎么反关了?贵嫔?” “贵嫔,求求你救我?” 见我一直惊疑着没说话,扬清儿一咬牙,拾起了方才的瓶子碎片就要朝我刺来,也就在这时,三儿一脚踢开了门,当见到眼前的一切时,随脚朝扬清儿蹋出一旁的凳子。 “等一下三儿。”可已太迟。 扬清儿一声惨叫,整个身子撞上了墙,昏了过去。 “贵嫔,你没事吧?”三儿拉过我,紧张的左看右看,见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 “三儿,你的力气怎么这般大啊?”赶紧走过去看看扬清儿伤得如何,见她前额肿了个大包,其它没什么事,才轻吁了口气。 “贵嫔,她是谁啊?”三儿一脸奇怪。 “她是扬清儿,皇上前阵子新封的照仪。” “就是杀了夏昭仪的那个扬清儿?”三儿惊唿。 点点头:“不过她说夏清柔不是她杀的,是柳妃杀的,三儿,先将她抬去你房里。” 三儿一愕:“不该将她交由皇后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该先把事情弄清楚了。”想了想,觉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很奇怪,一时又说不出奇怪在哪。 正抬着的三儿忽然放下了扬清儿,一直慎重的说:“贵嫔,你还是不要捲入其中的好。” 我一愣,还从未见过三儿这模样的。 “那个明秀的死,夏昭仪的死都与你无关,奴婢就觉着这宫里仿佛有另外的二股势力在无形中斗着,我们隔岸观火不是更好吗?一旦你收留了这个扬清儿,你跟这事也就牵扯不清了。”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这么做。”三儿说得没错,可也正因此,我必须这么做,心里有很多的疑问。赵月芙所说天大的恩情是什么? 明秀死了。 夏清柔死了,都是那么突然。 很显然不是在针对我,而是皇后与柳妃二股势力的争斗。 这应该不是普通的后妃争宠,若是,我不该是被她们置之度外的。 看来,她们二人是要斗个你死我活了。 这其中不乏是为了太子之争。 而赵月芙显然也掺在其中。 以她的性格,没有利益之得是不会损失折将,做出无利之举。 事实摆在眼前,皇后有太子,柳妃也不知是生皇子还是公主。 而她要成为天下第一商人,又为何要与我交易?那样简单的要求能带给她什么好处? 给皇上天大的恩情是指什么? 她应该害不了他吧? 苦笑,说了要把心给封死,这会的担忧又算什么呢? 深夜时分,他来了。 我知道他来了,可没睁眼,假装睡得很热。 他的手抚上了我,在脸颊上来回触抚着,先是温温柔柔的,接着是越来越柔,直到最后是若有似无的抚柔着,像是片片浮毛般,弄得我脸上奇痒难忍。 最后不得已,假装刚醒的模样:“皇上来了。” “来了好一会了。”他低沉说着,子夜般漆黑的眸子尽是深深笑意。 说完,主动钻进了被褥下,紧紧抱着我:“睡吧。”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总是在梦里见到棠煜,见到他责怪的眼神,还说我水性扬花,见异思迁,到最后,漠然离开。 “不要,棠煜,我没有,没有,我没有喜欢上他。”想上前解释,可这脚怎么也迈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离去。 “不要走,棠煜,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人,永远也不会爱上别人的。”哭着求着,可他依然没有回头望我一眼。 我勐然醒了来,半坐了起来,下意识的开口喊:“棠煜,别走,我只爱你,这辈子只爱你一人,永远也不会爱上别人的。” 视线在对上了一双墨般眸子时,声音嘎然而止。 他听见了,说得那么大声,他怎可能没有听见呢? 他会生气吧? 此刻,已顾不上他会不会生气,梦里棠煜绝身离去的身影,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做恶梦了?瞧你满头冷汗。”他柔声开口,伸出手以袖擦去我额上的冷汗,下一刻,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只因我挪开了身子。 “听三儿说。你今没用晚膳是吗?朕去给你拿来。”说着。他就要下床。 “不用。”冷然拒绝。 “离天亮还有二个时辰呢,饿了一个晚上,怎么会不想吃呢?”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捏紧了手边的被褥。 他一声轻嘆:“朕就想对你好,怎么也克制不住啊,谁让朕爱上了你。” “我要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要的是一生一世的专注与守候,你能给我吗”对着他说出的爱,我冰冷反问。 他似沉默,又似在思考。 而我,只当他是拒绝:“我若没进宫,这会都不知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一家和乐融融平平淡淡过着生活,我要的生活就是这样,你能给吗?” “朕不能。” “好啊,不要平凡的生活,你能做到一生都只有我一个女人吗?” 他苦笑:“不能。” “那你能给我什么?”沙哑了声音,眼眶湿意层层,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跟一个帝王,这些话根本就是多余的,在别人看来就是无理取闹,就是不知好歹。 对我而言,每问一句就增加一层的痛苦。 每问一句,就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早就看清了,可是不甘心啊。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想到脑子天天在这些事上打转,心里就像点了火般,煎得难受。 第108页 想要个发泄的地方。 “朕什么也不能给你。” 别过脸,吸吸鼻子。 开门了,又关上。 他走了。 说不出心底的失落是什么,只觉得想哭,想大声的哭。 半个时辰之后,好不容易平息了情绪,是再也睡不着,只好裹着被子呆坐在床上。 就听见‘支卡——’一声,开门的声音。 抬头望去,这一瞬间,怔怔的望着他。 “朕今晚还能睡这里吗?”他淡笑着。柔声开口。 低下头,嘴唇动了下,没有出声,只铺好了被褥,躺下,留出了一半的位置。 隔天,内务府的人都搜了过来,可扬清儿被我们藏得极好,因此并未被发现。 “贵嫔,我说的句句属实啊。”扬清儿跪在面前,将事发经过一一说着:“是柳妃与一矮小男子在一处假山后商议着要毒害太子,不巧被我与夏清柔听见了,她才杀人灭口的,真想不到,这柳妃会武功,要不是我机灵躲了起来,这会也被她给害了。” 柳妃会使毒,会武功也就不奇怪了。 我与三儿对望了眼,心里皆有疑惑:扬清儿这话可信吗? “既然人不是你杀的。为什么要逃呢?”三儿问。 “能不逃吗?她是柳妃,我只是小小的昭仪,怎么斗得过?贵嫔,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凝眉坐着,静静的思索,最终我道:“我没有能力救你,也不会把你交给皇后,你走吧。” “走,我能走到哪去?贵嫔若不救我,那我就呆在这儿,不走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三儿眉目间尽是怒气:“我家贵嫔好心收留你,你倒好,竟然想赖着不走了。” “你们现在叫我离开,我还同样不是受死?既是如此,当初何必救我?”扬清儿冷哼,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情。 “你真以为我们不敢把你送给皇后娘娘吗?”三儿气得叉腰。 “送啊,到时我就反咬你们一口。” 起身,我冷望着扬清儿:“随你的便,你若要留下也无所谓,吃和住都要靠你自己解决,这是三儿的小偏房,是留不得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夏天已过了大半,可还是热如炉火。 三儿拿了冰镇的梅茶过来:“贵嫔,解解渴吧。” 一口冰梅茶下肚,通体透凉,听得三儿愤恨着说:“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扬清儿竟然恩将仇报。” “她也是为了求生,只要能活着,恩将仇报又算什么呢?”淡然一笑。 “那我们怎么办?” “你不也说了,有二股势力在斗着,让我隔岸观火,即是如此,就静观其变吧,总不能因扬清儿的不见,这二股势力就平息了吧。”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是无法平静。 连着三天,没有见着扬清儿的人影。 我与三儿自然不会觉着她是离开了,诺大的皇宫,她根本不能去哪。 而他,这三天来我天天侍寝,只在彼此之间却没说过一句话。 一来,他就静静的拥着我入睡,直到天明,又静静离开。 想打破这份沉静,无法启口,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启口。 见到他,当他的气息缠绕住我全身时,脑海里就会想到棠煜,想到那天做的梦。 仿佛是个恶性循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皇宫里极为平静,竟什么事也没发生。 夜幕降临,与往常一样,三儿匆匆跑了进来,只今天她神情满是郁闷:“皇上今天谁的牌子也没翻,去皇后那了。” “是该去去别处了。总不能一直是清仪殿霸占着皇上吧。”佯装若无其事,手却被绣针扎了下,没有出血,也生疼的很。 三儿不满的嘟着嘴。 放下绣活,笑望三儿:“今天在御花园遇见太子了吧?” “贵嫔也知道了?那三人真爱乱嚼舌根。”三儿咕哝。 “太子很喜欢你。”我问:“你呢,喜欢太子吗?” 想也没想,三儿点点头:“太子对三儿来说是小半个主人。” “只是如此吗?” “对啊。” 我一怔,为什么是主人?还是小半个?不应该是恩人吗? “贵嫔,你喜欢皇上吗?”三儿双手托着下颚,满怀好奇的望着我。 喜欢他吗?对三儿,不想撒谎,可也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只道:“不知道,” “咦,为什么会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 “我也说不清楚,很晚了,快去睡吧。” 三儿点点头,临出门时又望了我眼,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没说。 铺开被褥,坐在床沿上良久,才解下衣裳,只着内衬入睡。 却没想刚入睡之时,床一侧就凹了下去,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包围了我。 身子被圈入了他的怀里。 他不是去皇后那了吗? 一如往常,我佯装唾着。 他静静拥着我。 彼此的气息交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在我耳边说:“恩恩,朕最近很疲惫,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办?” 依然紧闭双眸。 一声沉重的嘆息,使我心头莫名紧疼。 他将头紧紧的依在我脖颈间,声音闷闷的,又带着些许的可怜味儿:“你的心是石头变的吗?怎么一点也不关心朕遇到了什么样难以解决的问题呢?朕知道你没有睡着。”说完,亲了上来。 被迫睁眼,别过脸,淡淡说:“皇上自会有办法的。” 他以双手按夹住我脸,迫使我与也相视,神情也越发可怜:“恩恩,对朕好一点,别看朕是皇上,其实朕很可怜的,从小,朕就害怕一个人睡,因为身边都是前朝的余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暗算朕,所以朕从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我愣住,他,他竟然扮可怜。 “哎,母后从小对朕特别严厉,不是打就是骂,她说棒子下出孝子,身为储君,更应该棒上加棒,朕是天天备受凌虐。” 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傻傻的望着眼前这张楚楚可怜的面孔。 楚楚可怜。可以用在男人身上吗? “恩恩,你一定要对朕好,”他望着我半响,深邃而温柔,半响过后,突然说:“忘了棠煜吧,这些天朕一直没与你说话,就是为了给你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本来还想再给你一阵时间,可朕等不及了,等不及想开口与你说话。” 这是第一次,在他嘴里听到棠煜这二个字,心里的痛楚和挣扎又浮了上来。 第七十章 杀意诈起 “过去的已是过去,已成为回忆,你要活的是以后,是将来,而你的将来属于朕。”他温柔的说着,也强势的索要着:“恩恩,朕爱你,就算你真的忘不了他,也不能否定朕的存在。你这样对朕,朕会伤心,会灰心。” 他的眼中亦有赤裸裸的脆弱。 这一刻,怎能不动容?可我,就是迈不出这一步。 被褥下的手死死的攥着,心底的挣扎更为剧烈。 “恩恩,给朕一个机会。”他满怀期待。 垂眸,低哑着说:“妾身已经是贵嫔了,这辈子除了皇上的身边又能去哪呢?” “朕要的是你的心。” 心?若给了他心,那我还剩下什么呢? 后宫三千佳丽,他又能保证将心留在我身上一辈子吗? 帝爱无常,人心难测,皇宫的牢笼,关的是女人,哭的是女人,最惨的也是女人。 不,就算喜欢他,也绝不将心全部给他。 不能让自己再受伤,那样的痛一次就够了。 再来一次,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只有守住了心,看清了眼前的形势,才能更好的在宫中活下去,不是吗? “皇上,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勉强一笑。 “不好。” “恩恩觉着挺好的。” 他深深望着我,有些沮丧,有些挫败,更多的是无奈:“要怎样你才会对朕付出真心?” “皇上,妾身有些累了,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这就是你的答案?”他笑,笑得很苦很涩。 心中波涛汹涌,声音却尽量平淡:“皇上明天还要上朝,也该早点休息才好。” 此时,寝宫的门突然一阵急敲,三儿急惊的声音在外响起:“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求见,这个时候? 望向他,他的眸子已是薄凉一片,淡淡说:“给朕着衣。” 清仪殿的大殿。 当我见着殿正中跪着的扬清儿时,不禁与三儿对视了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紧张。 扬清儿不是说不会离开清仪殿的吗? 那皇后是怎么抓到她的? “怎么回事?”他干拧起眉,望着气色皆厉的皇后。 “皇上看到了,臣妾已抓到了扬清儿,你可知道臣妾是在哪抓到扬清儿的?”皇后飘向我,目光如刺扎:“就在清仪殿的墙外,这贱婢正翻墙而逃,被宫人撞上了。” “哦?那皇后也该审过了吧?” “不审还好,一审可让臣妾审出了个大秘密。”皇后厉目望向跪在正中的扬清儿:“把你方才所说的向皇上再说一遍。” 扬清儿一个抖颤,结结巴巴的道:“我没有杀夏昭仪。是柳妃娘娘杀的,柳妃娘娘与一矮小男子在一处假山后商议着要毒害太子,不巧被我与夏昭仪听见了,她才杀人灭口,我机灵,躲了起来才免过一死,后来,后来,”扬清儿害怕的望了我眼,道:“我慌乱之间进了清仪殿,撞上了贵嫔,贵嫔就收留了我。” “贵嫔为什么要收留你?”皇后问道。 “因为,因为贵嫔说她以前就看夏昭仪不顺眼,在做夏昭仪的贴身婢女时就常受她的气,要谢谢我为她除去了这一害,还说,还说会送我出宫,可没过几天,她又反悔了,我害怕贵嫔下杀手,只好逃走,皇上,我真的没有杀夏昭仪,人是柳妃娘娘杀的。” “血口喷人。”面对扬清儿的一派胡言,三儿冲着要上前理论,被我拦下。 第109页 “贵嫔。”皇后目光冰冷的望着我:“你可有话要说?” 沉定的回望着皇后:“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皇后这一招,不只能扳倒柳妃,也让妾身无翻身之地。” “欲加之罪?你以为我是在赖你不成?”皇后怒问。 “妾身不敢。” “好,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将那三名宫人叫上来。”皇后话音一落,清仪殿仅有的三名宫人立时进了来,跪在皇帝面前道:“是奴婢亲眼看到的,那晚,扬昭仪偷熘了进来,还打碎了一个花瓶,二人还进了寝宫,后来三儿也进去了,之后,扬昭仪就住在了三儿的小偏房里。” “奴婢们也都看到了。”另二名宫女也附合。 “你们?”三儿气得指着三人的手指都在颤着。 “贵嫔,本宫让你亲口回答,她们说的一切可都是事实?” 望着跪在眼前的这几人,突然明白过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局,是皇后让我钻的套子。 能如何回答?就算是颠倒是非,可这三人说的却是事实,扬清儿是偷熘进来的,是碎了个花瓶,是进了寝宫…… “扬昭仪,本宫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皇后声音越发锐厉:“她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声音哽在喉,不论说什么,都会被定下罪。 是无奈,是煎熬,就连反驳也是种奢侈,这就是皇宫,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一咬牙就要回答,薄凉的声音响起:“皇后,看来你是忘了这些日子朕一直都是在清仪殿,苏贵嫔从未离开过朕的身边,又怎可能与别人接触?”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怔。 那三名宫人与扬清儿的目光都落在皇后身上,似在询问着该怎么办。 皇后的面容一阵青一阵白。 而我,怔怔的望向他,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帮我。 就在我万般复杂望向他之时,他竟然趁所有人不备朝我单眨了下眼。 我僵在当场,这种时候他竟还…… 好,好不适应。 而惊涩煎熬,无奈的心情也因为他这一个小动作,全然消失。 “皇上,就算贵嫔现在天天侍寝,您与她也不是天天粘在一块的,这事可有那么多人看着,难不成她们都在说谎吗?”皇后不自觉加重声音。 “皇后的意思,是她们没说谎,朕在说谎包庇苏贵嫔啰?” “臣妾不敢。” “朕想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吧,皇后可要好好查查才是。” 皇后咬紧银牙,死死盯着我,半响道:“是,臣妾定会好好查查,那柳妃呢,柳妃毒……”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一宫人脸色惨白的跌跑进来,跪在皇帝在前:“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柳妃娘娘突然吐出了好多的血,昏过去了。” “什么?”皇后眉目间镀上一层寒气:“她怎么可能吐血昏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声音极为镇定,不期然的与我目光相对。 我慌张别过脸。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柳妃娘娘想去看看二皇子,没想到刚一抱起二皇子,就吐血昏迷了。”宫人颤颤禀报。 第七十一章 太过突然 “传御医了没?”皇帝问。 “已传了。” “朕去看看。”他对我说完,疾步走了出去。很快隐入了夜色之中。宫人快步尾随。 一时,流仪殿安静了下来。 自皇帝离去后,皇后的目光就像一把刀似的落在了我身上。 而我只看着皇帝的背影,直到他消失才收回了目光。 “苏恩,好大的本事啊。”还是忍不住了,皇后咄咄出声。 “皇后娘娘这会不该是担心柳妃使了什么诡计吗?”沉静的望着她,脸上不若她那般表情丰富。 皇后欺近我一步,恨恨问:“你到底是站在本宫这边还是柳妃这边的?” “有差别吗?方才娘娘不还想诬陷我吗?” “是本宫低估了你,没想到皇上对你竟是这般喜爱,甚至自毁不干涉后宫的承诺。”她的眼底不知道是妒还是恨。 “皇后娘娘?”莲姑姑的人还未进殿,声音已传了进来,也阻下了我所要说的话。 当莲姑姑站在皇后面前时,只见额上汗珠不断落下。 皇后殿离此地也不过几个宫廊,是什么事让她走得这般急? 当她在皇后耳边一陈轻说时,就见皇后变了脸,目中闪过惊惶,三步并做二步的走了出去,脚步显得凌乱,傈是发生了极为严重的事般。 热门的场面一下子又变得清冷, 莲姑姑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我与三儿对望了眼,皆感事情不同寻常。 三儿轻吁了口气:“方才真险啊,看来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皇后也太阴险了吧,一石二鸟啊,既能将柳妃除去,也把贵嫔拉下水。” 嘆了口气,宫斗?什么时候会结束啊。 一轻下来才感觉出方才竟是那般紧张。 该说经过了这么多事,应该更沉着冷静才对,显然我还是没有适应。 “贵嫔,喝口茶压压惊吧,”三儿倒上了茶,满目羡慕:“皇上待你真好啊,竟然什么都不问就帮着贵嫔,可见皇上有多信任贵嫔。” 是啊,真的很让我意外。 以前的他,是从不管后宫之事的,更别说去介入后宫之间的争斗,他曾说过‘朕的女人必须有能承受以及周旋宫斗的能力,若不然朕不会去怜惜她。’‘朕不会帮她们其中一个’ 现在,他却帮了我,连问都省了。 心头又开始挣扎不已。 最终,还是硬起了心,只道:“睡吧,今夜应该不会再有事了。”有事的是皇后宫,是柳妃宫。 果然,隔天,消息就来了。 柳妃中了巨毒,而这毒是太子所下。 太子听说柳妃要毒害她,便先下手为强。 所幸柳妃与胎中孩儿皆无恙。 而太子则被关入了地牢。 连着几天,他没有到流仪殿来,也没有去别的妃子处,而是身居昭阳殿中。 想必太子之事极为棘手吧。 而我也没出流仪殿半步,只每当夜幕降临时,目光总会有意无意的飘向殿门,在期待着什么。 期待什么呢? 所有人都知道,唯有我自己怎么也不愿去承认。 一再告戒自己,一旦承认了,出了宫就再也做不回自己。 而他,总有一天,身边会出现个女人取代我的位置。 一叶落而知秋,当第一片叶子从树上掉下时,秋天到了。 三儿惊惶的进了殿门,苍白的脸对着我直喘气。 放下了手中的热茶,开口:“发生什么事了吗?” 宫里的气氛极为紧张,见三儿的模样,我的心也跟着下沉。 “太,太子要,要在秋后被处斩了。”三儿抿抿干涩的唇。 “处斩?”很陌生的字,怔鄂好一会才缓神,惊跳起来:“太子要被处斩了 ?” 三儿点点头:“那天柳妃所中的毒,原来太子要害的人是柳妃与二皇子二人,这种毒,是要以二种气味合在一起才会发生作用,吏部已查明,太子先后派人在二皇子和柳妃身上放了毒粉。” 很多事已不足以让我惊讶,可太子,那个时常流露别扭之情,时而阳光,时而傲慢的孩子,何时心机也变得如此深重? 想起他的变化,又不得不让我相信。 “贵嫔,你说皇上真的会杀了太子吗?”三儿紧声问。 “我不知道。”事情太突然了。 三儿眼中有着深深的惋惜:“奴婢觉着太子并不坏,贵嫔,你要去哪?” “我要去见皇后。”匆匆步出了流仪殿。 皇后与太子皆是棠煜生前一直想保护的人,我不希望她们出事。 迈入皇后殿,竟没什么人,进入院子,也没瞧见宫人走动,心下奇怪,就要出去,余光瞥见赵月芙与皇后二人从外走了进来,皇后面色青白交加,胸口怒气起伏,显然是与谁争执过。 想也未想,躲入了一旁的密枝后。 我躲什么呢?在这个时候,为了救太子,皇后能求救的人就只有景临和赵月芙了,皇后定是低声下气去求她了吧? 只身体己做了反应,也只好就这样隐着了。 近了,我听见皇后冷声道:“这儿的宫人已被我支开了,说吧。” “你想让我说什么?” “赵月芙,你说过能让柳妃与安妃二人消失的,可结果呢?反让她们联手陷害了太子。”皇后是急切又担忧。 “是你不听我的话,若非出了个扬清儿,柳妃也就不会反咬你一口。”赵月芙嗤笑。 “我不管,太子若出事,计划就会成为泡影,你的目标也实现不了。” “皇后娘娘,是你意志不竖,一开始就按我的计划去做,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可你却心软了,太子有今天的结局,你这个做娘的难辞其咎。” 透过密实的树叶fèng隙,我看到皇后指尖轻颤,目光挣扎不已,好半晌,她才问:“那我该怎么办?” “唯令之计,只有破釜沉舟了。”赵月芙说得云淡轻风,我竟见皇后杏目陡然大睁,仿佛赵月芙说了件多么骇人的事似的,听得她微颤的声音道:“怎,怎么个破釜沉舟法?” “你说呢?显而易见的事,不是吗?这也是救出太子唯一的办法。” “不,不,不行。”皇后连连摇头,脸色苍白如雪,更显出她眸中的慌恐。 “你不想救太子吗?” “我当然想,可,可是……” “可是什么?太子犯了这样的错,别说太子之位,连性命都已无法保住?只要柳妃不生下皇子,二皇子迟早是要当太子的,到时,你这个皇后也不过是个摆设了。” “就算是摆设,也不能那样做。”皇后说这话时神情坚定。 “好啊,我已能见到你凄凉的下场了,皇上最为喜欢的人是苏恩,柳妃的心计在你之上,安妃又是和柳妃一伙的,你剩下什么?太子一完,你连皇后的位置也坐不长,不是冷宫冻一生,就是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赵月芙每说一句,皇后的脸色就惊慌一分,矛齿深深的咬入唇中,咬得本就苍白的唇更是透明见底。 第110页 她们在说什么? 是想对付柳妃与安妃吗? 破釜沉舟?难道皇后是打算与柳妃她们生死较量了吗? 真是没想到向来不和的赵月芙与皇后会联手。 原先还担心着太子的安危,这会倒不那么担心了。 只是不明白,方才皇后说‘太子若出事,计划就会成为泡影,你的目标也实现不了。’难道赵月芙的目标还跟太子有关吗? 此时,赵月芙又道:“你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就差人来告诉我,不过,你最好快速决定,虽说皇上下令秋后处斩太子,可难保太子就突然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突然死了?” “胡说?皇后娘娘这会倒天真起来了,柳妃会放着这样的机会不利用吗?好了,我走了。”赵月芙说着就迈步离开,在步出殿门槛时,皇后颤着的声音低弱响起:“你有几层把握?” 赵月芙回身:“我赵月芙不做亏本生意。” “这不是生意,是命,没人败得起。”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拿命去开玩笑?” 皇后面色哀白,睫毛轻轻抖动,落下了一层重重阴影。 院子太静,隐在暗处的我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不明白,对付柳妃的话,需要这般犹豫和下定决心吗? 皇后开口,声音碎碎的:“好,破釜沉舟。”说完这一句话,她像是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般,勐然跌坐于地上,神情悽然,杏目无光。 回了流仪殿,想了几个时辰还是想不明白下午赵月芙与皇后话中的意思。 只知道为了救太子,皇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抚抚有些微疼的额头,就算太子被救出,只怕也做不了太子了。 做不了太子?脑海里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没抓住。 “贵嫔,你晚上吃得那么少,奴婢特意给你炖了薄粥,睡前就吃点吧。”三儿手端着粥碗走进寝宫。 “吃不下。” “不行,你最近都吃得好少,瘦了一圈了,奴婢看着就心疼。” “真的不饿。” “一定要吃,这粥奴婢可炖了好久,一直不离火的看着的,是用热碳来炖的哦,香着呢,对身体也有好处的。”三儿拿过粥至我面前,兴高采烈的说:“香味也不一样哦,吃一点吧。” 不忍拂了三儿满是期盼的目光,只好尝了口,却没想到味道真的极好,不禁有了想大吃一碗的欲望:“真的很好吃啊。” 三儿高兴的点点头:“好吃的话贵嫔要多吃一点哦。” “好。” 一碗很快入腹,见我吃得快,三儿盛得也快。 当我吃下第二碗时,三儿眼珠一转,围着桌子对我左看右看。 “看什么?”纳闷的问。 “贵嫔,听说柳妃害喜害得很严重。” 怔愣下,“是吗?” 心中闷闷的。 “听说刚怀上孩子的人,什么都会变得跟平时不一样,有像柳妃那样害喜的,也有什么事也没的,还有没胃口,只对很特别的东西感兴趣的,就,就像贵嫔你这样的。” “哦。”点点头,不解三儿话中的意思,下一刻,明白过来。 就见三儿满脸希望的问:“贵嫔,你会不会有……” “想哪去了。”截了三儿的话,轻敲敲她的头,笑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吗?” “可你的葵水这个月不是还没来吗?” “这几个月都是迟了十来天的,别乱想。” “这怎么会是乱想呢?有孩子是很正常的事。”三儿嘟嚷。 “我已经吃好了,你还想不想让我唾了?” “是,奴婢告退了。”三儿满是委屈的收拾起碗筷,退出了殿。 烛光半浮半沉,时而幽幽,时而耀目。 我摸上平坦的小腹,孩子?他的孩子吗? 他长得这般好看,他的孩子也定会是粉妆玉琢般可爱吧。 脸角扬起淡淡笑意,或许有个孩子也是件不错的事。 勐然站起。 我在想什么?惊愕于自己竟然会有想要他孩子的想法…… 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呢? 不是决定要出宫的吗? 只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时,寝宫的门被推开了。以为是三儿。 却没想到会是他——炎綦。 脸庞似乎削瘦了许些,眉目间尽是疲惫,他双目凝视着我,薄凉得没有温度,只在眼眸最深处,是怎么也抛不掉的深情。 这一刻,心底悸动。 半个月未见了,我一直认为并不想他,却不料在见面的剎那思念如潮水般而至。 只理智还在,压下了深处滚烫的让我无法忽视的情感。 他凉凉开口,带着许些笑意:“这么多天未见,朕以为你会扑过来,原来,只是朕的一厢情愿而已。” “皇上怎么不让人过来说声就来了呢?”低低开口。 “朕想看到你喜极而泣的笑容,”他上前一步,轻点了点我鼻子,双手一带拥我入怀,轻轻一嘆:“错了,喜极而泣的人不是你,而是朕。” 双唇微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他没响动,轻唤:“皇上?” 他依然未动。 “皇上?”加重了声音,想推开他,耳边却传来他均匀的唿息声。 竟然睡着了,就这么站着,靠在我身上睡着了。 最近,他很累吧? 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压制住,双手环上了他的腰,紧紧的将他抱着。抱着他的感觉,很温暖。 什么时候开始,我已这般贪恋他的温暖了呢? 出宫,真的是我该坚持的吗? 相拥了半晌后,一个难题挡在面前。 该如何才能将他移到床上去? 以我的力气根本就移不动他。只稍一动,就会惊醒他吧? 夜越来越深。 身子有些酸疼,双脚也痛了起来。 而我,却甘之如饴。 苦笑…… 就在我以为会一直这样站着至天亮。 不料肩上一轻,抬头就望进了一双星星般晶亮的眸子里。 “皇上,你没睡着?”惊唿。 “朕想,朕的一厢情愿很快会变成二情相悦了。”他的笑容如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尽管脸上颇为倦意,可他目光清澈,哪有半分睡醒的样子,根本就没睡着,那方才岂不是,岂不是一种试探? 心底一时五味杂陈,是恼,是怒,是羞,又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悸动。 “朕可以等,等你全心全意接受朕的一天。” 等?恼怒变成迷茫。 “今夜的星星很亮,想去看吗?” “看星星?” 他点点头,拦腰抱起我,跃出了窗外,几个起跃,二人坐在了宫殿最为高大的昭阳殿顶上。 风,远远吹来,衣袂飘舞,扑扑而响。 天上,星空广阔无边,万般辽远,似从远古而来。 地上,灿烂灯海如长龙连绵不断,说不出的繁华似锦。 他紧紧拥着我,低头轻问:“好看吗?” 点点头。 星星是好看,只心底挣扎不断。 这样的温柔,怕自己会沦陷。 更怕只是这个男人一时的心血来潮。 “你不是说不会介入后妃间的争斗吗?为什么要帮我?”问出这个绕在心底多日的疑惑。 “以前,朕没有爱过人,现在,朕爱上了你,自然要保护你。”他说得极为自然。 “什么都不问,就这般信任我吗?” “朕注意你好久了,可是你的目光总不在朕的身上,当然也不知道朕其实一直在留意着你,朕了解你,你不是那样的人,朕也说了,只要朕活着一天就宠你一天。”他的眼底越发柔和,一如头顶星光。 “为什么?”声音微涩:“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爱上的人是我?” 真的很不明白,我这般平凡,也没什么本事,他怎么会爱上我呢? “为什么?”他的眸子温柔如水,倒映出我的迷茫:“朕也不知道,先是你的恨吸引了朕,注意得多了,不知不觉的就爱了。” “我很平凡,没有美貌,也没有才气。” “是啊,朕也很奇怪,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他挑眉,尽是怀疑,下一瞬,笑容宛如春水,能将人溺死:“不过,朕很庆幸能遇上你,要不然,朕这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爱。” “爱,爱一辈子吗?爱到死为止吗?”声音中的忐忑,也就是我心底的不安,竟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他的目光越发晶亮,声音极为认真:“朕无法给你保证,爱情不是一样固定的东西,不是天上的星星是永远看得到的,未来的事,就连朕也无法预料,可朕会爱你到不能爱的那一刻为止,至于时间,许是永远,许是……”他没再往下说,晶亮而幽深的眸子紧锁着我苍白流露着许些脆弱的脸。 一直,一直喜欢诚实的人,喜欢最真的人。 可现在,心很痛。 他说的都是事实,我却,却有些接受不了…… 第七十二章 该相信谁 知道所有的承诺保证是自欺欺人。道理是那般明白…… 就是无法接受。 如果有一天,他不爱我,不在乎我,那我如何自处? 后妃,宫斗,每三年一次的选秀。 他的周围,天天都是花花绿绿的。 我在怕,怕一旦付出真心,会输得很惨很惨。 “恩恩,朕会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时光。”他握过我冰凉的手,声音越来越柔:“朕爱你,如果有一天朕不爱你了,就会对你说不爱,朕不能给你承诺,可有一样东西,朕能给你,那就是真诚。” “真诚?”怔愣的望着他。 “朕会用行动来告诉你,也会用诚实的心态告诉你有多爱你,不爱了,朕会说出来,不是官制式的说话,也不找任何的藉口。” “皇上?” 这个男人,今夜,放下了皇帝的身段,抛开了尊卑之分,只是一个平常人的语气跟我说着他的爱情。 他说他给我真诚,那是比爱情更可贵的东西。 第111页 不爱时,会对我说不爱。听着很残忍,却是我所要的。 他,竟然这般了解我。 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不安的心突然像是有了个靠点。 夜风轻送。 痴痴的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半晌,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我眼底的感动。 “你一直想说过平凡的日子,那到底是种怎样的日子?”他突然问。 “皇上怎么突然问这个?”回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静。 “朕只是想知道你心底的想法,说说吧,朕想知道你心底最为渴望的生活是怎样的。” 想了一会,突然有些迷茫,只好道:“我只想平平凡几的过日子,就像未进宫前那样,虽然贫穷,可蹋实,皇上要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说不上来。” 他望天思索着,不知过了多久,开口:“朕做了一个决定。” “决定?” “是啊,朕也想为自己而活一回。” “什么决定?” 他深深含笑而不答,温柔的拨开我额头的一缕乱发,“以后你就知道了。”说完,又拥紧我,带着绵长的深情说:“恩恩,朕有信心,你会爱上朕,且死心塌地,无怨无悔。”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 依偎在他怀里,带给我的是一片温馨与安全,就算外面天崩地裂,也不害怕,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体会。 心灵深处,做出了一个决定,可我需要时间去确定,去整理。 “恩恩,别辜负朕,朕的喜欢可以随时给出,朕的爱却不会轻易给出,一旦送出,就是全心全意的,不要伤了朕,朕若受伤,便不会再对你敞开心扉了。”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抱紧了他。 身为帝王,他在以他的方式为我付出。 既已动心,任何的抵制都没用,只会让我更加去在意他。 十月的皇宫,还是很安静。 唯一的变化就是天气凉了许多,得在外面套件深衣才可以出去。 我与三儿走动的范围就是流仪殿,除非没有必要,并不出殿。 每天望着院中秋ju,从一株苗开始,直到它长大,到含苞欲放,直到现在的绽开,过程没有落下过,却从未记住。 眼睛虽是看着它,思绪却飘了很远很远。 我一直想平凡的,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认为那是一种幸福。 一味的排斥着皇宫,排斥着甚至厌恶宫斗,无法适应它,偏执的也不想趟入这浑水之中。 不知不觉中,心丢了,丢在了那个曾被我憎恨,厌恶,排斥的帝王身上。 明白喜欢上他的那天开始,抗拒着,抵制着。 而他,竟给了我无限的包容,以他独有的方式,一点点化开我对他的防线。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多面,只以为他永远是一个薄凉,肃迫和深沉的人。 原来不是。 “贵嫔,你这几天怪怪的,总是神不守舍,在想什么啊?”三儿从洗衣局拿着洗好的衣裳进了来,见我发呆,问。 皇后送来的三名宫女又被我调去了洗衣局后,殿内外所有的大小事物便都落在三儿身上。 “没想什么,对了,你有去打听过太子了吗?”接过三儿手中的衣裳,我悄声问。 说起太子,三儿一脸伤感:“皇宫地牢守得跟什么似的,连皇后都不能进去看太子,三儿更没本事了。” “是吗?”忍不住焦急,赵月芙不是说要救回太子的吗?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呢?时间是越来越紧迫了啊。 不希望太子真被斩了,就算做不了太子,做个平常人也好啊。 “就连柳妃宫和安妃宫也没什么动静。贵嫔,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你要奴婢多多注意这二宫的动向啊?” 朝内殿走去,边走边道:“一天到晚呆在流仪殿中,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自然要多多注意后妃娘娘们的举动。” 进了寝宫,从柜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至三儿面前:“送你的。” 三儿困惑的望了我眼,打开盒子时,惊哗了一声:“好漂亮的钗环啊,贵嫔要把它送给奴婢?” 笑着点头:“别的宫女身上都有点小珠钗,就你身上净光光的,想着送你什么,喜欢吗?”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来,我给你戴上。”说着就要把钗环拿出来。 “以后再戴吧,现在戴着不方便。”三儿忙将钗环放进盒里,珍贵得跟什么似的,拿也不是,藏在怀里也不是。 看着失笑:“有什么不方便的吗,整天就是走走而已,戴着也不会掉。” 三儿搔搔头。 “钗环是用来戴的,可不是让你藏的。”从她手上拿过盒子,取了钗环就给她戴上,左看右看,直到三儿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才道:“三儿也是个大美人呢。” 三儿脸一红,“贵嫔取笑奴婢。” “真的很漂亮。”捏捏她的小鼻子,替她整了整衣领与双肩,哪知双手滑过三儿的双肩时,她眉间拧了一下,仿佛有些痛楚,我虽看在眼底,也没怎么注意:“以后不要再取下了。” “是。”三儿忙去照镜子,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拢嘴。 转身把三儿刚拿来的干;争衣裳放进衣柜里,却在拿起衣裳时瞧见左手上有着极淡的红痕。 今天一天根本没碰什么东西啊? 闻了闻,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第七十三章 深情无悔 血腥味?忍不住朝三儿望去,就见三儿左肩上隐约有着血斑,并不明显,加上她的衣色也非白色,若非这血腥味使然,很难看出她的肩受了伤。 到现在都渗出着血,可见伤痕很深。 镜中的三儿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头上戴的钗环上。 下意识的朝她的鞋子望去,本该是干;争的鞋面这会落着一些碎糙与灰尘。 一如上一次。 “贵嫔,你待三儿真好。”三朝转身朝我笑,憨厚的表情,真心的目光。 胡乱点了点头,赶紧将衣裳放进柜内,详装没发现什么,问:“三儿,今天有去什么地方吗?” “没有啊,宫里能去的地方都过去了,一点都不好玩。” “宫女们都喜欢在私下集集会,而你总是与我如影随形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管你管得严呢。” “奴婢喜欢和贵嫔在一起嘛。”三儿嘻嘻一笑。 “是吗?” “对了,奴婢方才走过御花园时,听见宫女私下在说,最近柳妃娘娘经常上御书房吵着见皇上,可皇上没理她。” “柳妃娘娘吵着要见皇上?”我一愣。 “听那些宫人说皇上是不准柳妃生孩子的,没想她却偷换了内务府煎出的糙药,才怀了龙嗣,皇上生气着呢,才不会见她的。” “三儿?”轻唤,望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奴婢在。” 面对她开心的笑脸,哽在喉中的话怎么也问不出口,便道:“窗前的野竹好几天没浇水了。你去浇浇吧。” “是,奴婢这就去。” 深夜时分,想了许久,我出了寝宫,来到了院子后面,隐在一颗杏子树下,从这里望去,是三儿小偏房的木窗。 并不想怀疑三儿,一个在后宫私刑下仍愿维护我的人,心里感动,更感激。 只她身上的疑惑真的太多,多到我无法忽略。 若直接问了,怕她不会坦言。 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去查。 而我能做的,就是守株待免。 不知今夜,会不会有收穫。 夜风清冷,吹进衣领时,引得身子一阵轻颤。 三儿房内的烛火还亮着,这么晚了她在做什么? 二个时辰后,房子暗了下来。 忍不了双脚的疼痛,我只好回了寝宫。 一进殿门,就见一道修长傲昂的身子站在窗边望着那野竹盆景出神。 “皇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来清仪殿已不叫人通报。 “这么晚,去哪了?”他牵过我的手,在触及到手中的冰冷后,拧拧眉。 “睡不着,去院中走了走。” “天越来越冷,下次出寝宫,要披上锦披才能出去。” “是,妄身记下了。”服侍着他宽衣,在要解下他的腰带时,身子被拥入了温暖的怀抱,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朕抱抱你。” “皇上抱得还不够啊?” “不够,永远不够,朕要把浪费的时间都补回来。” “妄身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恩恩。你了解朕吗?要说实话。” “不了解。” 实话,他会伤心吗? 一时,心中不安着。 不知道他的喜好是什么,除了上朝,不知道他日常都在做些什么。 他的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心底起了焦急,我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对他竟是这般的无知呢? “那你相信朕吗?”听不出他声音中的喜怒,他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信。”信他,一直以来就相信他。 “为什么?” 呆愣着。为什么?不知道。 是啊,我为什么会信他? “回答朕,为什么相信朕?”他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不知道,就是相信。”没由来的信他。 他的万民景仰的皇帝,是百姓称颂的明君。 皇帝二个字在我幼小时就是深根固底的,对这二个字,有着崇敬,有着畏惧,有着很多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而他的身上,皇者之气浑然天成,有着叫人不得不臣服的气势与魅力,是与生俱来的金贵。 当二者相结合之时,当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时,信任成为了盲目。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很莫明的一种由来。 抬头,就见他灼灼的望着我,目光里有着一种让人看不懂又想深溺于其中的幽深。 “皇上,我,我脸上有什么吗?”他怎么般看我? “你要一直相信朕,不管朕做了什么事,哪怕与朕分开,你也要相信朕。” 他霸道开口,眼底却有着掩不住的温暖笑意,可那神情又极度认真。 第112页 不自觉的点头。 唇吻上了我,手擘一紧,他将我横抱起来,大步向床帷间走去。 隔天正午,我正在走廊上望着院中的花儿出神之时,只觉殿外一陈凌乱的脚步声走过。 远远望去,人头浮动,宫人的脚步显得杂乱。 就想着出去看看,端着茶水出来的三儿问道:“贵嫔,你这是去哪?” “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陪你一起去。”说完,将茶水放在了廊栏上,快步走至我身边。 不知是自发现和肩上的血迹后,看她的眼光变得不一样了,还是我过于疏忽的缘故,现在才发觉不管我去哪,三儿都是紧紧的跟在身边。 “不用了,我就去门口看看而已。”笑说。 “反正奴婢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就陪着贵嫔出去吧。”三儿憨厚一笑,“走吧。” 皇后宫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宫人进进出出不绝,个个脸上慌张一片。 “皇后殿内发生了什么事吗?”在我要上前问时,三儿已早我一步抓过一名宫女的手问。 宫女一见我,匆忙行了个札道:“莲姑姑死了,身上中了好几刀,御林军正在搜找刺客,命奴婢们都出来站排,贵嫔若没什么事,奴婢先走了。” 莲姑姑她……死了? 吃惊得缓不过神来。 “贵嫔,你没事吧?”三儿关心的望着我。 “没事,回殿吧。”既然御林军在找刺客,我们还是安静的待在殿里好。 宫里怎么会有刺客呢?重重守卫之下,刺客是怎么进来的? 真的是刺客吗? “贵嫔,别害怕,没事儿的。”三儿在旁边安慰的说。 害怕?不,我并不害怕,只是想不通。 然而,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见着御林军出现在流仪殿。 不是说要搜找刺客的吗? 今夜的夜空并不明亮,灰濛濛的,像是要下一场雨般。 站在院中的杏子树下望着三儿小偏房的木窗。 脑海里则是思索着这一年来发生的所有事。 事事有蹊跷,又事事无可答。 犹其是近阵日子来,总觉得发生了很多事。 按以前,宫里再多再隐的秘密,总会有些风声的。 我却什么也没听到,理说不该如此的。 仿佛有人挡在面前故意不让我看到听到似的。 夜风越来越凉。 已过二个时辰了,再等下去,双脚怕会受不了。 或许,是我多虑了,三儿的肩伤只是无意间弄伤的而已。 然而,就在我要离开之时,就见一条黑影从半空掠了下来,朝我的寝宫飞去。 也就在黑影落地时,一把明晃晃的剑直击他胸口,持剑之人赫然是三儿。 捂住了嘴,深怕自己惊唿出声。 就听那黑影冷阴着声音说:“三天前你肩上受了我一剑,今天还能阻止我去杀那个女人吗?” 三儿未开口说一句话,只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子,全身戒备。 “前二次是你侥倖,这一次,那个白玄被皇帝派出去了,没人会再来帮你。” 三儿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别再使你这些旁门左道了,我早就吃了解毒丹,这些无色无味的毒粉伤不了我。” 毒粉?眼晴睁得老大,并没见黑影放了什么毒粉啊? 黑影森森一笑,身形一动。 弹指功夫,二人就过了数十招。 三儿的打法显然是要引黑影离开流仪殿,事实上,她也成功了。 望着越来越远的二道身影,我急了,心里挂念着三儿的安危,又不知该怎么办? 眼巴巴的张着眼望着殿大门口,希望皇帝能出现。 想着要叫人,又怕刺客是皇后派来的,更担心还有同党…… 等不下去了,一咬牙,追着三儿前去。 漆黑的夜,阴沉的天空,冰冷的风。 紧张焦急的心使我顾不上疼痛的双脚,紧紧的跟着他们。 偶有几个值夜的宫人走过,也被我一一躲过。 至御花园时,还是跟丢了。 第七十四章 消逝风中 左右张望着不知该往哪走才好。 就在我寻着进入一道假山时,一道阴风似的笑声从耳边闪过。 心被抽紧,勐然转身,三儿突然从旁沖了出来挡在我面前,持剑戒备望着周围,低声说:“贵嫔小心。” “三儿,这是怎么一回事?”死死的抓着三儿的衣角,惊惶的望着四周,分辨不出方才的笑声是从哪发出的。 “是柳妃派来暗杀你的人。” “柳妃?” 此时,三儿一声痛唿。像是被什么打中了要害般痛苦不已。 暗淡的夜光下,就见三儿浑身是伤,血迹斑斑,悚目不已。 “三儿?”惊唿,想去安抚她,双手却不知该放哪个地方,急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贵嫔,快跑。” “什么?” “快跑啊。”三儿痛苦的低喊。 “不行,我们一起走。”拉起三儿的手,她的手粘唿唿的,竟全是血。 “我没事,别管我,快跑。” 此时,我又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是在我背后。 斜刺里,三儿闪电般的挡在我后面。 听到了尖刃刺入皮肤的声音。 三儿又是一声痛苦的呻吟。 “三儿?”急得我满头是汗,敌在暗,我是什么也看不到,更不知如何应对。 要去叫人,一定要去叫人,不远处就是昭阳殿,若皇帝在那的话,我只要大喊大叫,定会引来人。 “有人吗?有人……”正要大喊救命,三儿虚弱的开口:“贵嫔,现在是非常之时,你不能大喊大叫,会分了皇上的心。” “你说什么?” 三儿没有回答我,在一声闷哼后,倒地不起,只身子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意识已陷入昏沉。 “三儿?” 于此同时,那个黑影出现在了我面前,阴风似的声音说:“前二次杀你,都被这个丫头搅了局,有一次竟还追了我半天,这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我一步步后退,惊恐的瞪着他。 “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为了你这么一个毫不出色的女子掀起了这么一场大浪,可惜啊,柳妃太愚昧了,只限在儿女情仇里,到现在也只想着保护那个皇帝。”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知道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就行了。” 身后是假山壁,退无可退,眼看着他伸出了一只手覆在了我的天灵盖上,只要轻轻一拍…… “不怕吗?”一丝接近于无的冷笑,他的目光更加怨毒。 “怕了,你就不会杀我了吗?”问,紧锁着他的目光,思绪千百转。 “你若求我,或许能饶你一命。” “想杀就杀。” “我给你机会喊救命。” 脑海里闪过三儿方才的话‘你不能大喊大叫,会分了皇上的心。’ 皇帝现在在做什么?三儿说不能分了他的心? 这么说来,他定是在旁边了,至少是在能听到我声音的地方:“我说了,你想杀就杀。” 他眼中的杀气陡盛,冰冷毫无温度的手指陡然捏紧我下鄂:“叫救命,快叫” 这一刻,我依然死死的紧锁着他的目光,只觉着这目光异常熟悉。 “叫啊。”他咬牙切齿。 “我不会如了你的愿。”冷哼。 突然间,听得‘轰隆——’一声,下一刻,大地摇晃。 我与他都没站稳,趁这个时机,我一口朝他手指咬了下去。 ‘啪——’一个巴掌迎面击来,怒喝:“贱人,敢咬我。” 远处,宫人的喊声传来:“不好了,皇后殿塌了,快去救人啊。” 无数宫人跑进御花园,又出了圆门,谁也没有往假山内跑。 “该死的柳妃。”黑影又怒吼一声。 “你不是柳妃的人。”脸上的痛使我说话亦带着些颤抖。 黑影俯近我:“那又如何?只要你那丫头认定我是柳妃的人就行了。”他嘿嘿沉笑几声,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快如闪电,狠狠刺进了我肩:“叫啊。” 痛得跪在了地上,咬紧牙关,任凭钻心的痛蔓延全身。 “看你能强到几时?”他狠狠的瞪着我,“对了,你那脚受过伤,猜猜,这把剑在脚上划一刀,那是怎生的痛啊?” “你?无耻。”脚伤知道的没几个,他到底是谁? 眼前亮光一闪,血匕狠狠的刺了下来。 这一剎那的痛,足以死去。 不能喊出声,绝不能喊出声。 张大了嘴,狠狠的张着,迸住了唿吸,这样,痛就不会喊出来了。 身子缓缓倒下,我想,可能会被这样痛死。 沉入黑暗之时,黑影寒刺的笑声飘过耳边:“想昏过去?没门。” 胸口一痛,不知他点了我哪里,倏然清醒。 无法形容的痛再次直击了四脚百骇…… 全身都颤抖个不停。 ‘扑——’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 “看来,还不够狠,要不那只脚也试试吧?”黑影笑得恶寒,他抡起了匕首 身子疼得无法动弹,双手死死的抓紧着下面的泥糙,忍着,一定要忍着。 那匕首刺下时,我闭上了眼。 “住手。”声音破空而来。 睁眼时,看到另一个黑影从假山上跃了下来,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放过她吧,计划已经失败了。” “她必须死。”匕首又朝我刺来,这次是胸口。 却被刚来的黑影所阻:“是我求你。” “对一个外人有必要这么好吗?” “这是我欠她的。” “那你欠了我的呢?” “我……” “我恨你。”怨恨的声音一落,要杀我的黑影迅速的消失。 留下的那人死死的握紧了手,夜光下,他的手极为纤细,分明是一双女人的手。 她看向我,淡淡说了声:“回去吧。”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第113页 这二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就连身形也应该是装扮过的,一个魁梧的男子怎可能有这么一双纤细洁白的手呢? “三儿?”艰难的爬向还在痛苦中扭着身子的三儿,爬了二步时,一双白靴子站在了眼前,下一刻,身子被抱起。 “白,白玄?”这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不是白玄是谁?“快救三儿,快,快救三儿。” “三儿不会有事的,等会自有人来照顾她,你必须先止血。”一个起跃,白玄朝流仪殿疾驰而去。 夜风如冰水。 我已痛得连冷暖都分不出了,还是硬声说了句:“谢谢。” 白玄的样子很沉重。 “我没事。”他应该不是在担心我的伤吧? “自皇上封了你为贵嫔后,便命我日夜守在流仪殿,可皇上还是不放心,又安排了三儿进来贴身保护你。” “什,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柳妃对你下过毒,还不时的派出杀手来要你的命,皇后一如是,明的暗的都在陷害你,而我,每当你去一个地方时,都会将窃窃私语着宫中事的宫人给遣散开,皇上说过,要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复杂的听着,脑海里闪过皇帝薄凉中带着深情的眸子,一时只觉是所有的痛离我而去。 “今夜,皇后领着仅剩的前朝余孽暗暗包围了昭阳殿。” “包围了昭阳殿?”太过震惊。 “皇上本就想把剩余的前朝余孽一扫而净,这也是个机会了。”白玄的脸色越来严峻:“可从方才那二人的功力看来,只怕皇上并没有引真正的蛇头出洞。 “你从方才一直就在吗?”虚弱的问。 白玄望了我眼,眼底毫无温意:“不错,我想知道这二人是谁,他们的实力如何,三儿的功夫并不输任何一个一流高手,而他们显然在三儿之上。” 知道白玄对我并没任何的好感,可也没想到他会这般冷酷。 “白玄,皇上会杀了皇后吗?”问,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后此举怕是……可仍希望她能留下一条命来,只为了棠煜。 真的没想到,她与赵月芙所谓的破釜沉舟指的是造反。 “不会,皇上甚至不会废了皇后,但她这辈子也休想再出皇后宫了。” 有些欣喜,更多的是惊讶,甚至觉得极为反常。 白玄又道:“跟你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请你答应,不要让皇上知道你受了伤。” 愣了愣:“为什么?” “一旦皇上知道你受了伤,就会大开杀戒,将一切对你有威胁的人都剷除,可追随皇上的人都不希望柳妃死。” “柳妃?” “不错,柳妃以前是敏王的人,后来爱上了皇上,并与皇上做了交易,若她能助皇上夺得帝位,就必须封她为妃,且一世不得冷落,不得废妃号,皇上同意了,只是没想到,她在敏王死后,竟秘密的接手了敏王所有的势力。柳妃是皇上不得不防的女人,可在追随皇上的臣子们看来,只有她才能真正的帮着皇上建立大业,她一心爱着皇上,也一心帮着皇上,方才皇后殿塌崩就是她所指使的,因为皇后殿的下面,是前朝余孽的老巢,而你,”白玄冷冷淡淡的望了我眼:“除了傻愣的听着这一切,又能帮到皇上什么呢?皇上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又回报了什么?你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 白玄的话很伤人,却叫我无话可说。 他说的,句句在理,也句句属实。 沉默了半晌,只苦涩的道:“我答应你,不让皇上知道我受了伤。” 白玄又望了我眼,眼中的冷淡多了丝困惑,倒也不再多什么了。 回到流仪殿时。已快天明了。 白玄抱着我进入寝宫时,就见寝宫内多了几名生面孔的宫人。 白玄道:“她们是我的人,负责清理你的伤口,你自己处理的话,皇上定会看出端倪来。” 确实,让我自己动手的话只能处理个干净,定会让他瞧出来的。 半个时晨之后,我衣着干净的站在了白玄面前,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并不能看出受了伤。 “可以了吗?”声音没什么力气,涂在身上的药很有药,血与痛楚都止了。 白玄一点头,那些宫人迅速离开。 “希望贵嫔不会食言。”白玄冷淡说完也要离开,我开口唤住了他:“白玄。” 他转身望我,拧着眉。 “我爱皇上。”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背,面对他略显不耐的目光,坚定的开口:“就算我多没用,我还是爱他,并且在未来的日子里会全心全意的去爱他。” 说完,松了口气。 原来,坦白的说出来,会是这般轻松。 这是我想了多天的结果,一直在挣扎,在抗拒,最终还是选择勇敢面对。 爱了就是爱了,不想对自己撒谎,也不想做出违心之举。 “是吗?”白玄目带讽刺。 “是。” “皇上对你的情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呢?若真爱一个人,会是像你这样的吗?” “那该怎样?热情唿唤吗?还是随随口口就应承?” 他一怔,随即冷哼一声:“至少不该是像你这样想了又想,这样的爱,又有几分是真?想否认吗?别忘了,你所有的举止都入了我的眼。” “你知道失去所爱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吗?”我笑,干涩的笑:“深深爱着的一个人,昨天还跟你有说有笑的一个人,突然间死在了你面前,那种消失的感觉你能体会吗?” “这与我何干?”白玄冷笑。 “是,与你无关,所以你也不会知道当再次爱上一个人时,那种珍惜的感觉,那种再度害怕失去的感觉。”没有必要对白玄说这些话,可他是炎綦的暗卫,是他极为亲近的人,他应该了解,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该是厌恶:“我没有自信能自如应付后妃的争宠宫斗,我更怕,怕重复的宫斗会磨去了我所有的良心,怕那时,他不再爱我。世间有多少帝爱是长久的?平凡如我,可以吸引他一时,能吸引他一生吗?那么漫长的时光,一旦他的爱消失,我又该怎么孤独的活下去?这些我不得不想,我必须知道自己是否有接受任何结果的勇气。” “身为皇上的女人,这是她们必须承受的,亦是她们享受着荣华宝贵锦衣玉食的代价。” 第七十五章 被赶离宫 “我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锦衣玉夜巡,我只要他的真心。” “你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就算后宫没有了皇后,柳妃,安妃,接踵而来的女子也会不计其数,不算三年一次的秀女,就是臣邦国过贡来的女子也是数以千计,以你的姿色,可能吗?皇上对你,也只是一时的迷惑而已。” 这是我心里的弱点,对自己没自信,也对他的爱有没有自信,可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剎那,已没有退路,也不许自己再有退路。 深吸了口气,我沉定的道:“不管将来如何,只要他还爱我,我就会珍守着这一份情,就算再苦再难,也不会有一刻的软弱,绝不退缩。” “说得好听。”白玄更为不屑与厌恶,殿门一开,他飘然离去。 想哭。 哭的不是白玄对我的厌恶,而是被否定的真心。 然后没有多少时间让我去在意。 坐至椅子上,让受伤的身子得到最大可能的休息,脑海不停的转动着。 我要把事情细细想一想。 为了救太子,皇后要夺位?可这个计划是赵月芙提出来的。 赵月芙现在何处? 皇后被抓,白玄说皇上只会软禁她,也就是说景家并不会有任何的牵连,这样的话,景临应该没事。 那二个蒙面人是谁? 为什么他说欠了我? 如果这二人真在宫里,那应该很快可以找出她们来,我在她们一人身上做了记号。 “在想什么?连朕来了也没感觉?”薄凉带着疲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皇上?”抬头望进了一双带笑的眸了里,忙起身施礼。 “皇后宫显然建造得不好,底下有这么大的坑也不知道,幸好塌时,皇后来了昭阳殿,你没吓着吧?”他牵过我的手朝内寝走去。 “没有,倒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就醒来了。”他不想我知道所有的事,那我就装作不知道。 他在以他的方式在爱我,这样的守护应该很累吧? 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皇上先坐会,妄身去拿汗巾。”该告诉他我的心意,不会再想着出宫了。 也不想再这样被他保护,白玄那话说得不无道理‘身为皇上的女人,这是她们越须承受的,亦是她们享受着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代价。’ 我虽非为了锦衣玉食进宫,但既然选择了去爱他,就不该再逃避,也不能一心想着过平淡安静的日子。 没能力与他共开盛世辉煌,也绝不成为他的负担。 可等会该如何启口呢? “皇上,洗洗?”陡然无声。 他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一双好看的眉轻轻拧着,俊颜亦是紧绷着,熟睡中的他似乎还在想着烦心之事。 轻轻坐在他旁边,双手按压上他的眉,朝二边缓缓舒展着,然而,只一个动作,他就惊神,在见到我微笑的剎那,又放松了些。 “朕睡着了?” 点点头:“皇上太累了。” “是啊,最近摺子颇多,陪朕睡觉吧。”伸手一拉,将我拉进了他的怀中,二人相依偎着。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般苍白?” “没事。”侧身相依睡着,压在床上的正是我受了伤的肩膀,一时,痛得我冷汗直冒。 “没事?”他坐起,又扶我起来,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你的肩膀……受伤了?” “没有啊。” 他抿紧薄唇深深望我,一会视线又移至我肩上,眼底陡然起了怒意。 “皇上,我真的没受伤。” “那为什么会有血?” “血?”视线望向肩膀,却见肩上已渗出了细细的血丝,很快染红了鹅黄的绸杉。 ‘嘶——’的一声,衣裳被他从肩撕开,露出了已见血的层层绷带。 第114页 “皇上,我真的没事。”在我的惊唿之下,他眼底的怒气隐去,换上了一层至寒的薄凉。 下了床,他朝外走去。 “皇上,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慌张追上去,挡在门前,急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自己不小心受的伤。” “朕要知道,你是怎么爱的伤。” “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了。” “跌倒了的伤会这般严重吗?”他越发冰寒,伸手将我拥入了怀中,推开门,声音肃杀:“白玄。” “主公有何吩咐?”白玄单膝跪地出现在面前,抬头看见我的肩时,脸色蓦然一白,眼眸望向我时闪过一丝愤怒,那神情仿佛在说,我失信了,将受伤之事说了出来。 心底不禁也起了火气。 “青逸。”炎綦凛然开口:“带白玄去冰牢,没朕的命令不许他出来。” “皇上?”青逸从黑暗中现身,跪求:“请皇上饶了白玄这一次吧。” “身为暗卫,没有完成任务,还意图隐瞒朕,就该受冰刑反醒。”炎綦每说一字,白玄的脸色就惨澹一分。 我并不知道冰刑是怎样的一种刑罚,但白玄不该是软弱惧怕的人,能让他变了脸色,这冰刑只怕极为残忍吧。 青逸踌躇着,最终还是起身走至白玄身边,苦声道:“走吧,” “慢着。”抬头望向炎綦:“皇上,你不能什么都不问就认为是白玄的错,受的伤与白玄无关,是我自己擅自离开流仪殿去跟踪与三儿打斗的一个蒙面人,没想到反被他所伤,是白玄及时出现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青逸满目感谢,而白玄依然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带下去。” “皇上,真的不关白玄的事。” 此时,白玄冷哼道:“属下的事不需贵嫔操心,白玄甘愿受罚。” “白玄,闭嘴。”青逸一声喝。 冷冷望向白玄,我道:“我非为你操心,你受冰刑与我无关,只是不想让你认为我是个善变的人,而且你救了我这也是事实,”又望向炎綦,目光里有着淡淡的哀求:“皇上,我不想让别人说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求皇上免了白玄的冰刑吧。” “你该告诉朕的。”他的眼底满是心疼,毫无掩饰的心疼。 第七十六章 相思成灾 眼眶有些湿,他竟是这么的在乎我。 在我面前,他从不吝啬温暖与关怀,把所有能给我的都给了。 皇后面前的他,柳妃面前的他,安妃面前的他,都是疏离的,是薄凉冷漠的,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能叫人敬畏,叫人膜拜的天神。 唯有在我面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在真心疼爱我,保护我的男人。 “皇上。”忍着脚痛,我惦起脚尖在他耳边极轻极轻的说出了三个字:“我爱你。” 他一愣,俊脸傻唿了那么一下,接而傻笑:“你说什么?” 头一弯,我贼笑,眼眶却有泪:“没说什么啊。” “有,朕明明听到了。” “真的没说什么。” 他不满的瞪着我:“再说一次。“ “真的什么也没说。” “你有。”他咬牙切齿。 “那妾身说了什么?” “你说我爱——”他双手插于胸前,挑眼。 我佯装未见,自顾自的进了寝殿,就听见身后一阵关门声,下一刻,身子被 拥入了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他近乎于撒娇的声音:“恩恩,朕要再听一次。” “皇上,你不很累了吗?咱们早点休息吧。”转身笑望着他。 “不说朕就不睡。”他竟然学着小孩子的样子嘟起了嘴,满是委屈的望着我,那模样,真是,真是…… 哭得不得,他真的有很多面,犹其是在我面前,亦让我深深动容。 “恩恩?” “皇上?”情不自禁的抱上了他,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静静的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只觉全身被幸福所包围:“我爱你,也谢谢你。” 很难形容‘谢谢’的含义,只是觉得必须说。 他像是怔着,过了许久,才回抱紧了我:“朕也爱你。” 然而,没有让我们温情多久,青逸紧张的声音在外轻喊:“皇上,是时候了。” 头顶传来他沉肃的声音:“好好休息,朕等会就回来。” “皇上,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见他要离开,我忙道。 “回来再说吧。” “可是……”赵月芙的事,还有那个蒙面人的事,我必须跟他说啊。 “朕必须先出去一趟。这事很急,等朕回来。”说完,他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笑容,开了门。 心下焦急,忍不住突口而出:“皇后密度造反,赵月芙也有份,是我躲在暗处亲耳听到的,以赵月芙的性格,一旦知道皇后被软禁,定会有所举动,皇上?” “原来你都知道?”他一讶,笑得若无其事,“别担心,等朕回来。”就青逸一同消失在外殿。 要追出去的我被白玄拦下:“皇上并不希望你捲入其中,这些事皇上都知道,你就不要再找麻烦了。” “那皇上知道那二个蒙面人是谁吗?”我急问。 白玄冷笑:“难不成你知道?” 点点头:“是,就算不是我心里所想的那个人,只要她还在宫里,我就能查出来。” 白玄一怔,声音变得紧迫:“是谁?” 心一凉,从白玄的神情看来,皇上是不知道的,敌在暗,他在明,他会有危险。 “我要去趟皇后殿。” “好。” 对于白玄这般护主,心里觉得很踏实,不禁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白玄双眉一拧,透着几许反感。 “皇上明明叮嘱你要好好保护我,皇后宫虽已倒塌,可难说没有叛党。”我道。 “怎么?想反悔了?” 摇摇头,“不是,只是很高兴皇上身边有你这样忠诚的卫士,走吧。” 白玄凝目望我身影半晌,才跟了上来,一个起跃,隐身于夜幕之中。 皇后殿已是一片废墟,目光所视,就连完整的屋瓦也找不到。 而周围宫女所住的偏殿虽也有所破损,倒无大碍。 此刻,宫人正在紧密的收拾着残局,一见我来,都纷纷行礼。 朝着茶具房走去。 远远的就瞧见小如从茶具房走了出来,见到我时,冷望了几眼。 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他左手的食指上,那指甲上,明显的有个缺口。 就在她要越过我时,我沉声问:“小如,为什么要杀我?” 越过的身子停了下来,小如侧目冷睨:“什么杀你?” “你我心知肚明。” “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把抓过她的手,我从怀里拿出了那半截被我咬下的指甲,冷望向她:“要我将它补上吗?” 小如的脸变了变,望着自己手上缺口的指甲,又望着我手中那指甲碎,就要来夺取我手中的小半截指甲,速度之快,又岂是我能挡的。 望着她将夺过的指甲随意一丢,我并不惊慌,只道:“你以为我会笨得将真的断甲带来吗?” “什么?你?”小如眼底闪过阴毒,手被抓勾朝我喉咙袭来。 “这里四周可都是宫人在看着,你不能在这里杀我。”我说得淡定。 快速收回了要夺我命的手,小如紧张的望了四周,见已有些宫女朝这里望来,咬牙切齿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眼晴。” “眼睛?” “不错,自我来到皇后宫,你就一直以不甘和怨恨的目光看我,让我印象很深,那晚,我一直在想着到底在哪见过这一双眼晴,直到咬到了你的手,一双光洁毫无瑕疵的手,宫里拥有这样手的人不多,我想过很多人,最终我想到了你,你从小与茶具为伴,一双手除了泡茶煮茶,从不做任何的事。“ “苏恩,看来你并不笨。” “我很惊讶,真没想到你也是前朝的人。” “你没想到的多的是了。”小如怒极反笑,走近我,以极柔的声音说:“你以为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就不能杀你吗?” 说完,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只有食指长短的匕首在我面前一晃,暗淡月色下,这把匕首薄得近乎透明。 “这叫云匕,以一种特殊的药材做成。你应该知道人体有很多的穴位。”她伸出食指在我胸前某处一点,嘻嘻的笑声透着几分诡异:“把云匕刺进这里,只消眨眼的功夫,它就会融入你的骨血,不会马上要了你的性命,就连伤痕也没有,最重要的是,外人是绝对看不出来你受了伤的,想不想试试?” 惶然后退了一步,戒备的望着她。 “逃得掉吗?”小如的笑更为刺目,就在她举起云匕朝我刺来之时,隐在暗处的白玄勐然朝她肩头出掌。 ‘扑——’喷出了一口血后,小如的身子被击出了三丈之外,直到撞上了一颗树才跌落在地。 白玄的这掌出得极重,小如又紧接着吐了三口血,挣扎着想起身,已没有力气,只拿着怨恨的目光瞪着我。 始终想不透,小如为什么会这般怨恨我? 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 “白玄,你手下得太重了。”有些不忍。 “放心,我只打在她肩上,避开了心口,她死不了。”白玄冷扫我一眼:“别生妇人之念,对付这种人就该狠绝,要不然死的就是自己。” 知道白玄说的不无道理,可见小如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同情。 此时,白玄变了脸色:“小心暗器。”下一刻,他抱起我一跃而开,一手成掌,发出一股劲风。 就听得小如惨叫一声,望去,三根长约二寸的针深深的插在小如的肩头,她的肩在中针的瞬间变得青黑,是毒针? 她竟然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想杀我? 呆呆的望着她,她到底对我有怎样的怨恨啊? 第115页 此时,白玄放开我,朝她走去。 “白玄,你做什么?” “杀了她。” “不行。”拦在他面前。 “你真是愚不可及,她三番二次要杀你,你还想放过她?” “你忘了蒙面人是有二个的吗?”杀人,永远是我无法接受的,生命在我眼中是最为珍贵的东西,不管是自己还是他人,而对小如,我也有很多的疑问。 “好,我先把他关入大牢。”白玄说着就要动手。 陡听得小如尖厉喊道:“男女有别,你不要碰我,只要你一靠近我,我就咬舌自尽,到时,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蒙面人是谁。” 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关心男女有别? 只觉着说不出的怪异。 “就算你不说,我也查得出来。”白玄冷哼。 “我来吧。”走至小如面前,我漠然的道:“不过,我只能扶着你,这段路还是要你自己走的。” 身上的伤不允许我过多使力。 “可以。” 白玄望着我的目光已带着一丝鄙夷的讽刺。 我视若未见,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做法也不一样,心底想的更是大不同。 非我同情小如,也非我仁慈,经过了那么多的事,现在的我已不是当初的我。 实在是对小如有太多的疑惑,或许接近她能让我多知道些什么。 而我这个一闪而逝的想法所做出的举动,还真的给我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就在我扶起她之时,小如的头顺势倒在了我的肩上,她的目光一直望着走在前走的白玄,脚步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还想着杀我吗?”望着小如苍白的脸色变得青黑,冷笑:“你的针上有毒,这会,怕连动一动手指都很困难吧。” “苏恩,你不能把我交给皇帝。”小如微喘着气,虚弱的说着。 “对一个三翻二次要杀我的人,你认为我会仁慈吗?” “你必须救我。” “我不会救你。” “你必须救我,要不然你对不起我的哥哥,棠煜。” “你,你说什么?” “我是棠煜的弟弟,我是男的,不是女的。” “你,你再说一次。”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吧?棠煜有个弟弟,当年,父亲要把他与太子做为交换,最后皇后变了卦,可她也没有送他出宫,而是把他安排在了身边,贴身保护着,他说喜欢太子,也只是为了遮人耳目,掩藏真实身份,不引起别人对他的怀疑,我,我就是这个他,棠煜的弟弟,我现在若死了,就是你杀死的,你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哥哥?” 这一刻,我连唿吸都忘了,只是震惊的望着小如。 “你不信吗?”她颤抖的手握起我,放进了她的衣内,那儿,极为平坦,是一个不折不扣少年郎的胸膛。 像是被烫了火,我快速的收回了手。 “信了吧?你必须救我。” 思绪变乱,乱得一塌煳涂。 小如是男的?是棠煜的弟弟? 不可能,不可能。 皇后,莲姑姑,那时为了欢乐粉……皇后还说小如是给太子训练的一颗棋子…… 小如喜欢太子,为了接近太子,深夜还做了茶点去相见…… 千方百计的想讨太子的喜欢。 假的? 这一切都是我亲身参与的啊。 小如弱如游丝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苏恩,你一定要救我,哥哥是为你而死的,你欠他一条命,解,解药在,在我怀里。” ‘咚——’一声,小如昏倒在地。 我没有拉住她,也没力气拉住他。 白玄走了过来,不耐的看了我眼,提手就夹住了小如的腰朝地牢走去。 “等,等一下。”思绪还没理清,可若不开口,一旦进了地牢,小如是必死无疑,身份还会暴光。 “还有什么事?”白玄双眉拧得死死的。 “我,”心里剧烈挣扎,可一想起棠煜,想起相处过的日子,想到他的死,就是无法硬起心,最终道:“能把她送到我房里吗?” “她是前朝余孽。” “我知道,我只是狠不下心。” 白玄没理我,反而快步朝地牢走去。 “白玄,你欠我二个人情,我二次都让你免受冰刑之苦,现在,我要讨回一个人情。”我沖他喊道。 “是你自愿救我,我可没求你。”白玄眼底对我的厌恶越来浓烈。 “可我救了你是事实。” 他紧着唇,倾城面容沉了下来,犀利的视线盯着我半晌,道:“我可以将她送至流仪殿,但只要她伤势稍好转就必须关进地牢。” “好,好。”我忙点,深怕他反悔。 “还有,二个人情一比勾消。” “好。”从没想过要他还人情,方才也只是情急之下冲口而出的。 为了避免引起宫人的猜凝,由白玄带着小如施轻功回流仪殿,而我则是从原路佯装若无其事的返回。 回到流仪殿时,小如已被安放在了三儿的小偏房。 “你确定要留下她?”尽管不耐,可白玄还是尽职的问了句。 “是。” “愚不可及,你这样只会拖累皇上。” “我的一举一动,不是都在你的眼皮底下吗?相信很快,你就会把这事告诉皇上吧?”坦然的望着他。 “不错。” 点点头:“白玄,怎样才能把功夫给废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白玄目光一诧,好半晌才说:“不用内力的话,只有用药物。” “你应该有吧?去拿来给我。” 沉静的望着我许久,白玄才转身离去。 进了小偏房,小如满脸青紫的躺在床上,还未醒过来。 静静的打量着他的面容,一时心里酸涩异常。 他是棠煜一心想要保护的人,却一二再再而三的要杀我。 只一直以来,棠煜都以为太子才是他的亲弟弟。 这已无关紧要了,既然已知道事实,就想完成他的心愿。 从小如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白瓶子,打开瓶塞,里面有一颗手指般大小的黑丸,这就是解药吧? 没有任何犹豫,塞进了他的嘴里。 因为棠煜,无法对他不管,可我也不能让他去害炎綦。 很快,小如脸上的毒气消失,显出了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他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时半会,是不会醒的。 细细看他,与棠煜眉目间是有几分相像,只一直把她当女孩子,没想到…… 木门被推开,白玄走了进来,递给我一颗白色药丸。 接过时,我沉声道:“白玄,我爱皇上,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为他做到。” 这一次,白玄没有说话,冷飘了我眼,出门。 武功对习武之人而言就是第二生命,特别是高手而言,以小如的身手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吧,呵,皇宫里,又有哪一个人不是高手呢? 望着手上的白色药丸,我深思着。 直到床上一声响动。 抬眸,就见小如睁开了双眼,见到我,他茫然的眼底又起了怨恨,若非他身子动弹不得,只怕这会又会要杀我了。 “你恨我,是因为我杀了你的父亲路公公。” “不错。” 是啊,也只有这样的仇恨才会使小如一再想杀我。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勇气,就这么提剑刺向了路公公,可我没有后悔过。 棠煜死时的心痛犹在心中。 “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小如嗤笑,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 “知道这是什么吗?”拿出白色药丸放在他面前。 “难不成你想毒死我?”见我不语,他道:“你不会,要不然你就对不起我死去的哥哥。” “是。”我点头:“你是棠煜一心想保护的人,我并不想你死,可我也不想我爱的人受伤。” “你真够下贱的,我哥死了还不到一年啊,你竟然爱上了杀我哥哥的皇帝。”小如冷嘲。 “棠煜不是皇上杀死的,是你的父亲逼死了他,是他杀死了棠煜。”我说得静然,却难掩心底的痛楚。 小如紧咬下唇,狠狠瞪着我:“是皇帝杀死了我哥,我哥对你那般好,你还朝他的敌人投怀送抱,你根本就是水性扬花,比青楼女子还不如。” 脸色瞬间死灰,心底疼痛不可挡,别过脸,咬紧下唇,缓缓道:“只要你吃下这颗药丸,你的功力就会消失,从此形同普通人。” “什么?你要废了我的武功?你敢?” “我爱皇上,我也想保住你,可我绝不会让我爱的人陷入危险之中。” “只怕这个时候,你想保护的人已是四面楚歌了。” “什么意思?” “告诉你也没关系,宫里所有的御林军都是我们的人,皇帝的身边就只有他的暗卫,这会,御林军只怕已将他包围了。” “我不会信你所说的话。”捏紧他的下愕,迫使他张嘴:“但为了不使你再做乱,我必须废了你的武功。” 小如开始挣扎,眼底渐起了惧意,可受伤太重,挣扎对我而言根本没任何作用。 轻而易举的将药丸丢进了他嘴里,过了许久,就算他没吞下去,这会药也化了,我才放开了他。 “你?”小如想吐出来,无奈没有成功,迅速点了自己全身的几处大穴,开始想逼出那药来。 也在这时,窗户突然被一阵风吹开,一个蒙面黑衣人站在了我面前。 就在他一手朝我袭来时,我淡定的一笑,并不见任何的心慌:“素颜姑姑,一直想去看你,近来过得好吗?” 蒙面黑衣人停下了动作,露在外的日子闪地一丝诧愕,又黯淡了下来,伸手解下了蒙面巾。 在见到她面容的剎那,我苦笑。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姑姑的声音沙涩不已。 “猜的。” 姑姑一愣,“猜的?你抓了小如,我以为……你是怎么猜到的?” 第116页 望着姑姑消瘦的面容,我淡然道:“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柳妃娘娘为什么要把你调去柳妃宫,还总差你做一些粗活,你和柳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有人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柳妃一心爱着皇上,也一心帮着皇上’,你是洗衣局的管事,出不了什么样的大事,柳妃这般针对你,只有一人理由,那就是你要对皇上不利,按柳妃的性格,她可以杀了你,但她没有,而是留着你,这还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你很重要,又或者说你身上有什么秘密是她想知道的。” 姑姑的神情越发苦涩。 “后来,柳妃来告诉我你生病了,让我去探望,我也在奇怪,她为什么要这般热心呢?现在想来,她必是认为我与你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并不确定那个蒙面人就是你,只是与你的事联想在了一起而已。” 此时,小如勐的吐出了一口血,素颜姑姑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忙走上前扶起她:“小如,你的伤不碍事吧?” “快,快给我把药逼出来,她,”小如一手颤抖的指着我,恨恨的道:“她给我吃了泄功力的药,方才我已用内力逼了一会,可这药力太强。” 素颜姑姑勐的望向我。 深吸了口气,我道:“你带小如走吧,越远越好。” 不管素颜姑姑身上有什么样的秘密,我都不想知道。 放了棠煜最为珍视的人,是我为他唯一能做的事。 “我不会走。”素颜姑姑悽然的道。 “路公公死了,棠煜也死了,皇后被软禁了起来,小如被我废了武功,你们还想争什么?”我不解。 小如又吐出了一口血,抓过素颜姑姑的手,恨急着吼说:“你还跟她说什么废话,我的功夫只剩下了一层,你再不救我,我真要成废人了。” “姑姑,你就这么喜欢活在刀光剑影中吗?” 素颜姑姑在我与小如之间张望着,是挣扎,是彷徨,最终,她的目光定在小如脸上,几近于哀求:“小如?我们出宫吧。” “休想。”小如咬得牙咯咯响,紧崩着毫无血色的脸对我说道:“你再说也没有用,只要我在宫里的一天,她就不会走,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她的儿子,是被她丢弃的,被她当做棋子在使的儿子。” “我没有,小如,真的不是我,我,我,我找了你十几年啊。”姑姑紧紧抓过小如的手,痛苦的哽咽。 这几天,震惊的事情太多,可听到小如所说的,还是惊了一下。 一把甩开了素颜姑姑的手,小如指着我冷漠的道:“你还不杀了这个女人?她已经没用了。” 没用了?我对他们有什么用处吗? 疑惑又多了一分。 姑姑软着声音哀求:“小如,放过恩恩吧,她是无辜的。” “她无辜?那我呢?她可是要废了我武功啊,如果你想让我叫你一声娘,就杀了她。” “小如?”姑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闭目一嘆,知道自己多说已无用,可我还是想给小如最后一个机会:“小如,你真的不愿离开皇宫吗?” “离开皇宫?”小如诉笑:“那我宁可死。” 望着小如阴沉的目光,我在心里默念:棠煜,我尽力了,现在,我有想保护的人,绝不能让别人伤了他,哪怕这个人是你最珍视的人。 “白玄。”我轻喊出声。 门被推开。 可是好久都没响动,而小如与素颜姑姑二人又都没有惊讶之情。 心一沉,转身,就见赵月芙笑眯眯的望着我,她的身后,是数十名黑衣男子。 “白玄呢?”骇然后退了一步。 “打不过跑了。”赵月芙优雅的坐至一旁的凳子上。 “你,”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在颤抖,强行压下慌恐之情,镇定的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完成我们的交易啊。”赵月芙笑得开心:“别忘了白纸黑字上写得明明白白哦,只要你完成了所答应的事,你就能马上出宫了。” 出宫?是啊,我怎么忘了,曾经与她做过交易的。 可我现在已经不想出宫了。 “怎么了?”赵月芙上下细细打量着我,尖锐的笑了起来:“看你的样子,似乎想毁约啊,难不成你不想出宫了?” “是。”不知为何,听到她的锐笑声,心里就一阵发毛。 “那时,你可是斩钉截铁的说要出宫的。” “我现在改变了心意。” “是为了皇帝吗?”赵月芙嘴角的笑弧越发上扬。 “总之,我不会出宫的。” “那可不行啊,毁了交易,你是要赔钱的,那可是个大数目。”赵月芙仍在笑,从一进流仪殿,她的笑就没停过。 “我的男人是当今皇帝,他付得起。”戒备的望着她,不漏掉她的任何一个神情,想从她的神情举止中看出点端倪,只什么也没有。 心里起了极大的不安。 “你的男人?不是棠煜吗?对了,他死了,你当然要另觅良人了。” “棠煜的在天之灵也是希望我能幸福的,现在,我过得很幸福。” “原来是变心了,爱上皇帝了,难怪不愿出宫,也是,宫外的贫贱生活怎及得上宫里的荣华富贵呢?”赵月芙一嘆,又摇摇头,仿是有多感嘆似的。 “现在你可以走了吧?”我镇定的道。 “走?我是来救人的,没救到人怎么能走呢?” “救人?” 赵月芙翘指点点小如与素颜姑姑。 早已料到了,“请便。” 赵月芙站起身,近身笑望着我:“虽然很不忍心,可认识一场还是要点醒你啊,你所说的幸福,不过是皇帝精心而演的戏。” “什么意思?” “封你为嫔妃,对你百般宠爱,甚至睡至日上三竿忘了早朝,这些都是皇帝精心设计的局而已。” “局?” “不错,皇帝这么做,也只是想从你口中套出话对他有利的话,因为他怀疑,你也是前朝的人,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人。” “胡说什么?” “皇后与安妃就是如此啊,皇帝使出了各种手段,美男计是他最为常用的,要不然,皇后与安妃也不会倒戈了,甚至为了争宠而明争暗半了十几年,皇帝也是从她们的口中得知了这批前朝党的诸多秘密,你以为中秋毒月饼事件,宫人叛乱的事件他是怎么知道的?柳妃纵是解毒的高手,还能有未朴先知的本事?” “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话吗?”安妃也是前朝的人?这宫里到底有多少是前朝的余党啊? “信不信随你,这些日子来,他命白玄守在你的流仪殿,是不是告诉你在保护你呢?事实上,他是以你为饵,想引出前朝党的人。” “你别再说了,我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 “我说了信不信在你,可我既然把话说出来了,当然要说完,你也看到了后宫的女人是如何在宫里生存下去的,更何况身为万乘之尊的皇帝呢?你就从不怀疑,为什么他的身边有那么多前朝党的女子,他怎还会这般坦然自若,游刃有余?在他表面看着什么都漠不关心,可每出一个状况,他总能化险为夷,这是为什么?” “他是皇帝,当然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这不更奇怪,身边有那么多前朝党的人不利用,却宁愿花时间去弄什么消息来源?” 赵月芙说得轻淡,可她的每字每句都在我心底打出了千层浪。 知道不能相信她所说的话,可是,这些话句句在理。 “还有一件事更为奇怪呢,”赵月芙晶莹的眸子越发雪亮,仿佛说着这些事能让她精神百倍:“堂堂帝王,后妃众多,怎只有二个皇子而已呢?二皇子与太子之间年龄还相差了一轮多?着实不可思议,这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想让这群女人生他的孩子,据我的调查,皇后流过三次产,而安妃则流过四次产,可怜的是,这对表姐妹皆以为这些都是对方所为,从而深厚的情谊破裂,开始了尔虐我诈。事实上,这些都是皇帝命人做的,接而栽赃,后宫是前朝党的天下,可是也有皇上的人啊,像明秀。” “你讲这些做什么?”就算她所说的是事实又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也必须自保啊。 “你知道明秀是怎么死的吗?”赵月芙整整鬓髮,炽灼的眸子望向一脸苍白的素颜:“是她杀死的,明秀知道了小如男扮女装的事,素颜就将她杀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无非是要告诉你,皇帝是个多疑的人,他不会去相信人,更别论爱人,你就像皇后与安妃一样,都被他骗了,再者,你的长相也只是清秀,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你呢?” “我与他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可要想清楚了,现在你若出宫,眼前则是一条光明大道,相反,而是一条永无宁日的荆棘之路,你将会是下一个皇后,下一个安妃。”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为什么这般执着于让我出宫?”心头乱了,尽管爱炎綦,尽管相信他,可心底赵月芙的这些话,句句在我心底打出了个坑。 “不是阴谋。”赵月芙笑得舒畅:“是替一个合作人问一下你的选择。” “合作人?选择?” 赵月芙突然欺近我,在耳旁轻问:“是选皇帝呢,还是选……”后面的几个字轻不可闻。 而我,如遭雷击。 “想见他吗?这会,他该在南门了。”赵月芙笑咪咪望了我半晌,在我怔愣着时,对着身后的黑衣男子们做了个手势,很快,其中的三名黑衣男子将小如与素颜姑姑带出了流仪殿。 我摇摇头,却不知在摇什么。 呆怔着。 “我说的是真话哦。”赵月芙再次强调。 “你好吵。”这,竟是我此刻能说出的唯一的一句话。 “要不要去南门看看?你不想他吗?不想见到他吗?”赵月芙哄诱着我。 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慢的出了流仪殿。 告诫自己不要相信赵月芙所说的,可是,可是…… 一咬牙,提起裙裾,朝南门拔腿奔去。 第117页 “芙老闆,不该是北门吗?为什么要叫她去南门?南门可都是皇帝的人。”在我离开后,一名黑衣男子问赵月芙:“这样一来,皇帝就不会落入我们的圈套了。” “你以为她会相信我所说的话吗?”赵月芙淡然的道:“我自有安排。” 再过二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夜风已有了初冬的寒意,吹过时,让我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步子停下。 不,不能信任赵月芙,这样的事情太荒唐了,我怎么能相信呢? 定然是有阴谋的。 要好好想想,想想该怎么做。 南门?为什么赵月芙要我去南门? 缓慢的走于长长的宫道上,思绪千万转。 整个皇宫都很静,静得出奇。 心里的不安一直在扩大。 就在我走过一道回门时,身子勐的被谁扯了进去,下意识的唿救声被一双冰冷纤长的手给捂下。 “是我。” “安妃娘娘?” 夜光之下,安妃一身劲装,黑髮只简单的束起,麻索利落的样子让我一愣。 安妃做了个‘嘘——’的手势,拉着我躲入一旁的矮木丛中。 她似乎在等谁。 “安妃娘娘,你怎么会?” 安妃阻止了我说下去,以极低的声音道:“什么都别问,待会你就知道了。” 没过半柱香的时间,小伶悄然的出现在我们身边,轻道:“娘娘,打听清楚了,所有的御林军都去了北门,奴婢看来,皇上定会在那。” 安妃拧起好看的眉:“不该是南门吗?” “南门已被叛乱的御林军攻陷了。” “这么说皇上有危险?”安妃眼中闪过紧张。 小伶点点头:“皇上的身边不到五十人的亲卫,奴婢偷听到御林军说,南门一战皇上的亲卫死伤惨重。” “怎么会这样?”安妃握紧了拳头,脸色极为难看。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小伶焦急的问。 “苏恩。”安妃突然握过我的手,诚挚的看着我:“我知道,以前我对你做了很过份的事,可我也是迫于无奈,皇上现在有危险,我想为她做点什么。” “娘娘想做什么?” 安妃摇摇头,语带恳求:“什么都别问,我只想求你,替我好好照顾二皇子。” “娘娘又说笑了。”对安妃,我还是心存戒备,犹其是在这种时候,怕她趁乱害我。 “好,就算我在说笑,你能答应我吗?” 小伶也道:“贵嫔,求你答应了我家娘娘吧,对你并没有任何的损失啊。” 望着这一主一朴近乎于哀求的目光,对目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不管安妃唱的是哪出戏,先过了今夜再说吧。 “谢谢你。”安妃声音哽咽,走近一步,轻轻抱住了我。 就在我觉得安妃此举过于突兀之时,耳边听到她说道:“去南门,千万别去北门。” 放开我时,她擦去了眼角的湿意,若无其事的对我笑了笑:“小伶,我们走。”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我的错觉。 望着她融于夜幕中的背影,心里乱了。 南门?北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蹲了下来,心里毫无头绪可言,更没有方向。 何去何丛? 赵月芙让我去南门。 安妃也让我去南门。 可小如却说,南门被攻陷,皇上去了北门。 为什么小如明明这样说了,安妃还是要我去南门呢? 我该信谁? 不能相信赵月芙。 安妃为了争宠,也有可能会害我。 阵阵的无助感涌上心头,我根本无从判断,也无法分辨谁是在帮谁是在害。 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 为什么这些都会在我身上发生呢? 就算是在宫里,我也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根本不想捲入这些事情中去。 咬紧下唇,我不去南门,也不去北门,我怕做错事,我怕被利用而做出伤害炎綦的事来,只要不选择,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对,不要选择,谁也不要去相信就行了,待在这里等天明吧。 打定了主意,我将自己更是深深藏进了树木丛中。 此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丛树外响起,慌张的偷眼望去,是御林军。 小伶说御林军叛变,那这些人? “景大人放心,这些御林军都是先帝的亲信,属下这就去北门缓助皇上。”一宏亮的声音道。 景大人?景临? 心头一喜。 “我跟你们一起去,这次必把前朝党的人一网打尽。”景临压低的声音道。 悄然探出半个头想看清楚是不是景临,然而,只见到了景临匆忙远去的背影。 星空之下,又是一片静谧的安静。 刚下定决心要守在此地,这会又开始犹豫起来。 想见到炎綦,真的好想快快的见到他,在这里,我没有安全感,只是孤独与无助。 余光似乎见到了一个白影飘过,勐然望去,黑暗中,一名白衣男子时不时左右张望,全身戒备着朝北门方向使轻功急疾着。 看不真切,但从那体形看来,应该是白玄? 白玄与景临都朝着北门去了,那我…… 不再有任何的犹豫,我朝着北门的方向急步走去。 皇宫共有五个门,正门为主,东南西北四个门为辅,其中东西二个门在内,分别是后宫与上朝前殿,内务府与后宫的隔离门,南北二门在外,属于正门之外的二个大门。 一路上,时不时的会撞见御林军走动,越接近北门,人也越多。 心里渐渐起了怀疑,虽说我是在暗处走动的,可防备也不该这般松懈吧,连我都能轻易的进去,那前朝党岂非更容易…… 正当我想着这时,一道懒洋洋的笑声在我侧面响起:“路虽不远,但对于受了脚伤的你来说,这段路也是折磨吧?” 这一段路,整个人一直惊着,她的声音就像是一道鬼嚎,惊得我整个身子差点弹跳起来,望着坐在离我十米之外,正优雅喝着茶水的赵月芙,我骇然:“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月芙无辜的耸耸肩:“我当然要在这里,北门早已被我的人攻陷了,除了南门,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手掌心中。” 很好理解的一句话。 明白易懂的一句话。 我却只觉身子被狠狠的抛向天空,再重重的被人踢到了地面。 赵月芙拍了拍手,就见着二名体形欣长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其中一人身着白衣,其形与白玄非常相似,而另一人说了一句话‘我跟你们一起去,这次必把前朝党的人一网打尽’,竟是景临的声音,相像的程度只怕连景临自己也无法分辨了吧。 “别太吃惊了,这世上想像的人多的是,你上当也是应该的。走了这么长的路,累了没?”赵月芙指了指一旁的空椅子,樱唇微翘,显得心情极好:“坐下喝杯茶吧?” 通体透凉,只觉全身找不到一点的温暖,我一步步后退,转身就要走,被二名黑衣人拦下。 “真是不给我面子。”赵月芙嘆着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转身厉声问她。 “明摆着的事,你还看不出来吗?改朝换代啊。” “改朝换代?” 赵月芙点点头。 “改朝换代?”喃喃的再问了次。 “有这么难以接受吗?”赵月芙看着他细白若尖葱的手指。 以为她只是有颗雄心,所做的一切豪举都只是想做天下第一商人。 她说过乱世的生意才好做,当她与我交易时,我虽觉着她大胆,也只是觉得她是努力的在实现她的理想。 没想到,她根本就是身在其中斗着。 野心之大,让人寒颤。 “你不会成功的。” “那可难说,”赵月芙对着身边的男子道:“去给皇上送信,就说我正与苏恩喝茶聊天呢。” “是。”男子一个起跃,身子消失。 见我紧咬下唇,死死瞪着她,赵月芙不以为意的一笑:“你猜猜皇上会不会来?呵,皇上是只身前来呢,还是带着人撕杀进来呢?” “你卑鄙,无耻。”气得声音颤个不停。 “我是生意人,最为唾弃的就是光明正大了,可我还是觉得皇帝不会为了你这样的人而孤身犯险的,只是有个人却深信不疑,他说皇帝定会为了你而来。” “皇上根本不会相信我在这里。” “他信,我不说了吗?白玄打不过跑了,他能跑到哪去?自然是去告诉皇帝了。” “你?”握起拳头,不,这个时候,我不能气,要逃开这里,一定要逃开这里。 细细看来,才发现,这里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人手之多,守卫之严,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心底越来越寒,也越来越怕,怕炎綦真的前来。 “你想知道说皇帝会为了你而来的人是谁吗?” “我没有任何的兴趣。”冷冷的回答。 赵月芙眯起了眼,将多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渍溃几声:“其实你也挺可怜的,哎,被人利用来利用去,我一直在奇怪,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用你来操心。” “我不是操心,只是向来讨厌傻人,特别是那种傻出牛劲的人。”赵月芙又重新落坐,喝了口黑衣人刚倒的热茶,双眼一眯,折身出几许锐刺讥讽的光芒:“你应该知道皇后对景临的感情是在做戏了吧?” 别过了脸,不想再搭理她。 心头乱糟糟的,焦急万分,逃不开这里,难道就真的坐以待毙吗? 恨自己竟这么容易就当上了。 为什么当时就不好好想一想呢? “看你的表情,似乎从没想过那个问题啊,真是傻得无可救药了,皇后既对景临没什么感情,你嫁给景临与她何干?又为何给你下药,特意把你推到皇帝面前呢?” 望向赵月芙,她的眼底有着一丝怜悯,一丝嘲弄,一丝看戏的味儿。 我确上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从未发现过这个问题。 无疑的,她的这个问题将我全部的心神都引了过去,甚至忘了自己身处在险境之中,听到自己在问:“为什么?” 第118页 “明摆着啊,有人要把你献给皇帝呗。”像是很好笑,赵月芙笑出声来。 “目的是什么?”很专注,很专注的问她,长得这么大,从没这般专注过,使得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抛至在了脑后。 “既然是把你送给皇帝,这目的,当然是与皇帝有关了,你说那些前朝党的人把皇后与安妃送给皇帝,目的是什么?” “美人计?”我像是个好好学生,急于把答案告诉夫子。 “聪明。” “我无才也无貌。” 赵月芙一手轻敲椅栏, “也就是说,那个想把你送给皇帝的人,必是了解你 身上定有什么地方吸引了皇帝。” “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歷史可悠远了,自炎朝开国起来,前朝余孽做乱不断,甚至祸及宫围,可也奇怪,这样的情况下,炎朝还能蒸蒸日上,你应该听过始帝的故事吧,始帝爱上了前朝未公主,封了她为妃子,而这位娘娘又生了武帝,武帝又被安排娶了前朝的女子,这就是宿命,先帝们总是与这些女子纠缠不清,爱来爱去的,女人们更奇怪,一旦爱上了男人,就会忘了自己的使命,一颗心都扑在男人身上,也幸得炎氏皇帝们是痴情,可当今的皇帝却没爱上任何一个女子,唯独对你有些特别。” “然后呢?” “一旦男人对女人动了心,离爱也就不远了,鑑于祖辈们的爱情伟绩,皇帝也该是个痴情种才是,只要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同意你嫁给景临,并且不再过问你的一切,看来,皇帝是个重江山更甚于女人的人,没办法,只好重新造出一个机会来。” “什么样的机会?” 赵月芙挑了挑眉:“苏恩当然不能嫁给景临了,所以就叫我的贴身丫头来代替吧,至于真正的苏恩,是回了老家,可没想在回家的途中遇上了山贼,且还救了一名叫夏清柔的女子,可你还是不愿意进宫,没办法,只好派个杀手来了,为了生存,你除了进宫别无它法,主子进宫当秀女,当然要有贴身丫头陪着了,这是一个让你进宫最好的理由,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说了吧。” 声音有些僵硬:“夏清柔是怎么死的?” “我杀的,她和那个扬清儿无意中知道了我的秘密,本还可以饶她一命,怪只怪她是个话太多的人,而那个扬清儿则好办多了,几句威胁就乖乖为我们所用。” 点点头,思绪处在一片空白之中。 赵月芙说得很明白了,真的很明白了。 可我的脑海接不上那些话,一段一段拼不起来。 或者说我压根就不想去拼起来。 所以只能呆愣的站着。 赵月芙真的很会说啊,说得还真有其事似的,不过她没证据,不是吗? 一切都是猜测而已,听过就算了。 我不能放入心底。 就在此时,‘嘭——哐——’的一声剧响,瞬间,地动山摇。 我一下子被震跌坐于地。 无数的灰尘也像是急风骤雨似的扑面而来,一下子弥盖了整个北门。 眼晴,双耳,嘴里都进了无数的细沙尘。 勉强挣眼望去,所有的人都乱了,七倒八歪的,勉强站起又倒下。 “发生了什么事?”是赵月芙急厉的声音。 “是爆炸,北门被炸了个粉碎。”一人回答。 此时,又是几声音震天的爆炸声音,由远而近。 热潮夹杂着的灰尘再次迎面扑来,风劲之强,我被扑出了好几米,使出全力拽过一旁的树杆才稳住了身子。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月芙急厉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这种时候,自然是要跑开的。 艰难的倚着树杆一步步离开,陡听着前方有人喊道:“芙老闆小心。” 下一刻,又是几声爆炸传来。 身子吃痛,整个人被爆炸带来的沙潮给腾空掀起,抛上了半空。 就在我以为要摔死在这里时,身子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无法睁开眼,满脸的尘子,更不能开口说话。 可这个怀抱给我的感觉,好熟悉,熟悉得让我想哭。 没任何的犹豫,双手想抚摸的脸,伸到半空,被一双大手按了下来,他紧紧的抱着我,身子一起一落着。 直到着了地,他放开我,一块湿汗巾放置在我手上。 当我擦去脸上的灰尘,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假山废墟中,周围哪有什么人? 急得我四周寻找。 那人是谁?救了我的那人是谁? 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着。 “恩恩?”薄凉透着关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转身,身子被死死的拥紧。 “皇上,你怎么来了?”抬头,看见他眼底赤裸的担忧与紧张,见我并没什么事,他才轻松了口气,笑望着我:“没事就好。” 我的目光依然寻着周围,希望能找到什么。 “朕不该把你一人放在流仪殿的。”炎綦满目自责,復又是温柔之情,将我再次拥入怀中:“真没想到朕会这么在意你。” “皇上,依那几声爆炸声,北门底下的炸药应该都炸了,不出意外,那些人应该都会死在爆炸之下。”是景临的声音。 这才发现,皇帝的身后跟了许多的人,白玄,青逸,景临,连柳妃也在。 柳妃望着我的目光极为复杂,见我突然望向她,冷冷别过脸。 景临则是一脸关心。 “恩恩,你没事就好。”炎綦握过了我的手。 柳妃一个大步站到我面前,冷然问:“你不是在北门吗?怎么会这里?” “是啊。”青逸也满脸疑惑:“皇上就是前来救你的,可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白玄戒备的望了眼四周,也将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倒是景临,温柔的道:“幸好不在北门,要不然皇上会更担心了。” “北门那爆炸,我是被人救来这里的。”面对几人的犀利的目光,我道。 “谁?”柳妃的目光更加逼人。 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连救了你的是谁也不知道?你哄人呢?” “我真的不知道,风尘太大,根本就睁不开眼。” “谁会信你的鬼话。” “只要朕信就够了。”望着柳妃,炎綦的声音透着一丝肃迫。 柳妃还想说什么,但见炎綦薄凉至寒的目光,才不甘愿的退至一旁。 勉强朝他笑笑,目光又寻望向周围,诺大的假山场地,若是要藏一人极为简单,这么短的时间,那个人定还藏在这里。 是谁?是谁救了我?为什么那感觉这般熟悉,熟悉得叫我心慌。 “怎么了?心神不定的。”他不禁也朝四周看了看。 “没事,可能是被方才的爆炸声吓过,心还有些无法安定吧。”我撒谎,第一次对他撒谎,说不出原因,只是觉得不该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他点点头,又一脸肃严的望向众人,问:“炸药是谁引爆的?” “不是皇上派人去的吗?”景临一诧。 “埋炸药的地方机关重重,就连朕也不轻易进出,况且朕还未查明此处炸药连接了几个点,整座皇宫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埋了炸药的地方,上次也只是引炸了一个殿而已,又怎会派人去引爆呢?” 景临眉头紧锁:“从这次爆炸看来,只有北门一处,而且还是前朝党所在的地方爆炸,怎么回事?” 白玄与青逸也面面相视。 “是我。”柳妃站了出来,毫无畏惧的迎向炎綦寒潭似的深眸:“是我让安妃去引爆炸药的。” “朕并没有叫你这么做。”炎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每个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我是为了皇上好,在这个皇宫里,就只有安妃,皇后,还有你三个人知道炸药的埋藏地点,我只有让安妃涉险。” “柳妃娘娘,你就这么信任安妃吗?”青逸也显得极不贊同。 柳妃冷笑:“她与她的儿子都中了我的毒,这种毒除了我,世上没有人有解药。” “朕说过不许你动煦儿。”炎綦抿紧薄唇,眼底掠过杀意。 “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会这么做,”柳妃深情的直视着他,却无奈一笑:“你不爱我,我却深爱着你,你的事,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会让你无后顾之忧。” 难道安妃所说答应了柳妃的要求是指这个吗?我一阵恍然,难怪她要托人照顾二皇子,安妃是怕她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此时,柳妃纤细如葱段的手指指上了我的鼻子,极为不甘的问:“她呢,她帮了你什么?为什么是她,让你付出真爱的人为什么是她?明明知道出了南门会有危险,你身为皇帝,怎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涉险?” “柳妃,你逾越了。”炎綦沉下了脸。 “你知道为了你我捨弃了什么的,出卖陷害了敏王,杀了那么多追随敏王的忠士,我求的也只不过是想待在你身边而已,你不爱我也行,哪怕,哪怕爱上这个女人也行,但绝不允许你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主公,属下也觉得你为了这个苏恩如此不值。”白玄站至柳妃的身旁,冷着声说。 青逸虽没说什么,可望着我的目光多少也是有些不满的。 “臣倒觉得,苏贵嫔是个值得男人真心去疼爱的好女子,”景临朝我鼓舞的一笑,对着众人道:“凡是跟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喜欢上她,臣相信皇上的眼光。” “属下斗胆说一句,就算苏贵嫔是个值得男人真心去疼爱的好女子,”白玄深深望了我眼:“这个男人也不该是皇上,身份悬殊相差太大了。” 见炎綦的目光越来越沉,景临忙道:“柳妃娘娘,当务之急是将前朝党一网打尽,而不是在说这些有的没的,娘娘应当以大局为重。” “尚书大人说得没错。”柳妃望着我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的憎恨。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者来解释什么。 心本就不安,被他们这么一说,又沉重到了极点,柳妃一直视我为眼中钉,青逸与白玄一开始就对我没有好感,并不觉得他们说得是错的,只是爱了就爱了。 第119页 此时,他握着我的手加重了力道,听得他说:“这是朕的选择,不需要任何人的干涉。” 怔愣的望着他,这一刻,说不出的动容。 陡然,嘶喊声,兵刃的打斗声从四面八方如雷般滚过。 震破了黑夜。 “皇上,已然开打了。”景临道。 炎綦的声音已有着一片肃杀之气:“这场使等了二百年,也将整个皇宫清扫了一遍,这一次,朕要将他们彻底成为歷史。” 喊杀声越发惨烈,耳边尽是兵器的交接声。 可以想像场面的血腥。 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静了下来,直到最后,是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摒住了唿吸,没有人敢大声喘息。 这一场使,我们都没有参与,却比那些参与的人更为煎熬。 每一个都知道它的意义何在。 东边,已然微亮,淡淡的金光不知何时已悄然升起,照亮了每一个紧崩着的面容。 一名匆匆跑来,衣杉不整,身上有着多处伤痕的御林军打破了这份寂静:“禀,禀皇上,这场使,我,我们输了,前朝党是有备而来,请皇上快逃吧。” “什么?”炎綦面容瞬间死白。 “白玄,青逸,护送皇上离开。”景临果断下令。 “是。”就在白玄与青逸拉过他朝西边逃离时,一枝闪箭从北侧唿啸朝炎綦射来。 “皇上小心。”心提上了喉咙,我使出全力喊,恐惧与害怕是我此刻唯一的感受。 柳妃出手,只轻轻一挥,那箭就在二米外被折成了二断,她朝我看来,目光极讽,似乎在嘲笑说你能为他做什么? “炎綦,你的王朝完了。”于此同时,赵月芙的身影出现在那块最高的假山石上,她的身边还站了一人,只他们身后渐渐升起的金光太过耀眼,我不得不错开眸子,适应了好一会这亮度,才睁得开眼。 听见了柳妃,景临的抽气声,就连身边的炎綦也僵直了身子。 心中诧异,发生了什么事。 再朝赵月芙望去之时,终于看清了她身边所站之人。 一个冷漠,孤傲的身影。 一双冰冷,却又无比挣扎的眸子。 金阳温暖的光芒被他隔离,他的气息是属于冰的。 这剎那,灼痛了我的眼。 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看清这个人。 却忘了手还被炎綦握着。 回头望向他,目光相视的剎那,我看到他的眸子闪过一丝受伤。 “别过去,危险。”他说是很轻很轻,很柔很柔。 我摇头,我要去确认,我一定要去确认。 “朕不准你去。”他霸道命令。 回应他的是我的挣脱。 “恩恩,不要伤了朕。” 脑海里勐然闪过他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恩恩,别辜负朕,朕的喜欢可以随时给出,朕的爱却不会轻易给出,一旦送出,就是全心全意的,不要伤了朕,朕若受伤,便不会再对你敞开心扉了。’ 然而,这一刻,我无法顾及到他的感受,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不是死了吗? 我亲眼看着他死去,感受着他的体温一点点消失,直到冰冷。 心痛欲绝,想死的念头也一闪而过。 “恩恩?”炎綦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远,这才发觉,不知不觉中我已一步步 朝赵月芙的方向走去。 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我只睁大了眼,想看清楚金光底下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就在我走近离赵月芙她们十几米外时,假山堆的四周突然冲出了蒙着脸的黑衣人,人数之多,怕是有几百人吧,将所有的人给包围在了里面。 十几名高大威武的蒙面黑衣人窜到了我的面前,拦阻着。 这个距离,我已然能看清了他,熟悉的轮廓,俊美却冷得让人不敢亲近的面容。 一阵眩晕袭上心头,身子摇摇欲坠,死撑着才没有倒下。 睁得眼晴疲了,酸了,涩了。 “让她过来。”赵月芙笑声如铃,轻脆得刺耳。 我走了过去,目光依然死死的定在赵月芙身边的男人身上。 “棠煜,不去见你的旧相好吗?”赵月芙笑睨一眼身边的人。 一声棠煜,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勐然爬上了假山,这片假山堆常年经受风吹雨打,很多地方已然长满了粘滑的青苔,稜稜角角之处更如刃锋般,稍不一小心就会被刺出血来。 顾不得这些,使出全身劲,就想爬到那最高处。 “这蠢劲真是沖天啊,棠煜,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这个苏恩的,可惜,道不同。”听着赵月芙笑嘆着气说话,“你不去帮她一把吗?若摔下去,有可能会被摔死哦。” 我已然爬得很小心了,然后,脚下一个吃空,身子便掉了下去,假山并不真有那么高,可这摔下去,底下都是碎石,只怕也会受极大的苦痛的。 料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有人接住了我,一跃上假山顶,才放我下来。 熟悉的气息使我双唇忍不住轻颤。 “看来,你这情关你还是没过去。”赵月芙挑着眉望着棠煜,又对我道:“你们可是好不容易才见了面的,怎么不说话呢?” “爆炸时,救我的人是你吗?”颤颤望着他,千言万语,最终说出的却是这一句。 “是。”冰冷的目光有丝柔软。 “爆炸之前,你也在北门?” “是的。” “你,你看到了我吗?”多余的话,我却必须问。 “看到了。” “那,那也听到了赵月芙与我的对话,是吗?” “不错。” “那,那她说的都是真的?”声音颤不成音,是害怕。 棠煜的目光是深得无法逃开的痛楚。 “回答我,她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 好简单的二个字啊,只不过震痛了我全身。 喊不出来的痛楚,汇聚成一点,被狠狠的挤压进了心底,深深的埋进去,无法释放,无法达到四肢百骇,就这么存在着,难以抵挡的痛着。 原来我一直在被利用着。 美人计?与我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竟发生在了我身上。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连情绪也不再有,空洞的问。 棠煜的声音充满了苦涩:“炎朝歷代来的皇帝,没有任何的弱点,可他们都是痴情的人,当今的皇帝也一样,所以,我们必须给他制造一个弱点,能被我们所制的弱点。” “是你让素颜姑姑对我下药的?”与他的点点滴滴,歷歷在目,我所信任的人,我所深爱的人,竟然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这是我提的议,”赵月芙插口:“素颜一直认为太子是他的儿子,我便以太子为要挟,让她对你下药,不过,却是棠煜亲口告诉我,皇帝对你感兴趣的。呵呵,我从十岁就开始了解前朝党,并且说服他们让我当他们的总管,做为回报,我将给他们拿回每年百分之百的利益,可炎綦却不知道,竟然还想利用我去打探他们的虚实。” 从一开始,赵月芙就在演戏,一场逼真的戏,蒙过了所有人的双眼。 她的事并不是我所关心的,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这是我的使命。” “使命?” “当几万人跪着求我时,我无法拒绝。为了我所珍爱的人,我也无法拒绝。” “那我呢?我在你眼中算什么?棋子吗?” 棠煜眼底的冰冷被深情所取代。 这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情意,没有一丝的顾忌与防备,在他眼中,只有我的倒影。 为什么他要这般看我? 下一刻,他突然提剑,飞跃而下,朝不远处的炎綦直刺了过去。 “棠煜,你做什么?”赵月芙大喊,又低咒一句:“混蛋,这个时候他想做什么?” 棠煜想做什么? 当他在十招之内打伤了白玄,青逸与柳妃后,与炎綦正面交锋时,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想杀了炎綦。 所有人的目光都交集在了半空中相打的二人身上。 什么才是高手过招,从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了。 赵月芙眉拧得很深很深,半晌过去,俯在我耳边问:“你说谁会赢呢?不,我该问,你希望谁赢呢?” 希望谁赢?此时的我脑海既是空白,也是混乱。 在想,我为什么要进宫呢? 在洗衣局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呢? 他是帝王,清白被夺,为什么要去怨恨呢? 嫁给景临,就安安份份过日子呗,为什么要与棠煜牵扯在一起呢? 宫斗与宫乱,我一直在被利用着。 如果没有这一切,我就不会如现在这样痛苦,生不如死。 “真没想到,炎綦的功夫竟是这般了得。”赵月芙满目赞赏,下一刻,她眼底起了忧心:“看来,棠煜并非他的对手。”勐然,她惊唿:“棠煜,小心。” 她的这一声惊唿,也将我从痛苦中醒神。 半空中,二条同样欣长的身影斗缠着,都使出了全力战着,可明眼人相;能看出,炎綦占了上风。 “棠煜,你可不能出事,我卖给了你这么大的人情,可不是让你来送死的。”赵月芙紧张的喃喃。 人情?蓦然想起赵月芙曾经说过的那话‘我曾对你说过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商人,何谓第一?自然是拢霸这世上所有能赚钱的项目,而唯一得到它的途径,就是给皇上一个天大的恩情。’ 她说的这个皇上并不是指炎綦,而是她改朝换代后的自拥而立的皇帝,难道她想拥棠煜为帝吗? 正想着,就听赵月芙朝正在杀拼的二人开口,声音尖厉:“炎綦,对苏恩而言你根本就是棠煜的替补,她根本就没爱上过你,若非棠煜的离开,别说拥有她,连看她也未必会多看你一眼。” “你在胡说什么?”在这种时候,她这话无疑会乱了炎綦心神,我的心底更加慌乱。 果然,赵月芙得意的一笑,这一笑,使我的心下沉,望向缠斗的二人。 炎綦的招式已凌乱不堪,险象环生。 “难道不是吗?”赵月芙紧迫逼人,高声问:“如果一开始棠煜就在,你会接受炎綦吗?说啊?” 第120页 想冲口而出,这个时候,不是犹豫的时候,可张了嘴,却迟迟开不了口。 “说不出话来了吧?炎綦就是后补的,你太过寂寞了才勉强接受了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你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独爱炎綦吗?敢大声的,问心无愧的告诉炎綦,你最爱的人是他吗?” 望向炎綦,也对上了他深沉忧然,却又闪着不安与期待的眸子。 不安?那么高高在上,将一切掌握在手里的人也会不安吗? 心很痛,只觉被针在一针一针的刺着。 “说啊。”赵月芙在旁催促着。 我望着他,可视线的余光却也会看到棠煜,知道他也正在看着我。 棠煜,我曾那么爱过他,一心追着他,他却将我推向了别人,一切只是一个套。 “我替你说吧,你爱的人是棠煜,要不然,不会一听到他还活着就立马来到了北门,我可没掳你过去啊。” “不是这样的,是……” “是怎样?是你自己跑出了流仪殿,是你自己走到北门来的,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犹豫过的,我也……” “犹豫?哈哈,”赵月芙冷笑,对着炎綦道:“炎綦,听到了吧,她犹豫过,在这种时候,犹豫跟背叛有区别吗?” “不是的,我当时想的是……”目光在对上棠煜忧伤的视线时声音嘎然而止。 是啊,再多的强辩也不能抹去这个事实,我还在乎着棠煜的事实。 看到了炎綦受伤的眸子,伤得很深很深。 “皇上——” “皇上——”是柳妃的尖叫,是景临,白玄,青逸愤怒的喊声。 我看到棠煜的剑刺中了他的肩,看到他吐出了一口鲜血。 “不要——”这一刻,差点窒息,心也像是被刺了刀般痛楚不已。 没有任何的犹豫,跑向了炎綦,可我忘了,我是身在三米高的假山上,这一迈出去,是空的。 坠下的那一刻,陡然清楚,我爱的人是炎綦,对棠煜,我爱过,现在,不能说已然不在乎。 他曾经的爱带给我沉重的伤害。 他的死亦带给我无限的遗憾。 现在,还想问他为什么要这般残忍的对我? 可也仅止于此了。 炎綦,会给我解释的机会吗?他还会相信我吗? 又或者,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有人接住了我,是棠煜。 我望着他,还做不到淡然,还是有喜怒哀乐。 可在这份注视中,我想他应该明白了我心底的答案。 “恩恩,对不起。”他并没有放我下来,而是走向了炎綦。 “棠煜,你在干什么?这种时候怎么不杀了皇帝?”假山上,赵月芙焦急的吼叫着。 走至炎綦的面前,与他深深的对视了一眼,棠煜放下了我,转身对着赵月芙道:“我没有诈尸,那些箭离我的心脏就只有那么一点,是皇上救了我,在地下皇陵时,我与他达成了一个协议,我会将前朝所有的人都引出来,在皇宫做一个了结,而皇上也答应了我,赫免他们所有的罪,并且让他们散落民间,过上平常人的生活。” “什么?荒唐,棠煜,你看清楚了,现在是什么形势,只要你动一动手指,对他就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赵月芙是既惊又恐。 “你错了,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皇上从一开始就设了局。” “局?什么局?” 棠煜看向炎綦。 炎綦的目光极冷极冷,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望我一眼,仿佛我的存在对他而言只是个摆设,是空气,他淡淡唤了声:“景临。” “是。”景临拍了拍手。 立时,周围的蒙面黑衣人摘下了蒙面巾,脱下了黑衣,衣内,竟是闪亮的铠甲。 “敏王?”柳妃惊叫了起来。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一名容貌与炎綦有着几分相似,眼底却是闪着淘气,或者该说恶劣光芒的男子。 敏王?六皇子敏王?那个被查出与八皇子外敌通jian的敏王? 我只是吃惊,更在乎的是此刻炎綦对我的冷淡。 而柳妃,则是满脸骇意,不敢置信的目光从敏王身上望向炎綦时,双颊与唇惨白得毫无血色。 “儿臣叩见父皇。”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太子从敏王的身后走了出来,虽神情疲惫,目光却极为有神,跑过来叩了礼请身时他道:“儿臣不辱父皇使命,偷偷出宫带着六皇叔和他的兵马从地道进了皇宫,将乱贼们一举拿下。” 赵月芙已被铠甲侍卫押下了假山,当她见到太子,听到他所说的话时,像是明了了什么,神情悽厉,撕喊:“我绞尽脑汁才安排了这一切,可没想到只是落入了你们的圈套而已,炎綦,没想到你诚府这般深沉。” “不错,”太子冷哼一声,傲然望着她:“当父皇得知你的阴谋时,便想出了以蛇出洞的计划,我假装要去毒害煦弟,引起父皇震怒,将我入狱公告天下秋后处斩,而你必是按奈不住蠢蠢欲动,精明如你,定会以为是真的,毕竟太子之位太诱人了,怎会不相信我没有谋逆之心呢?藉此鼓动母后篡位,说是为了我,事实上你是想趁乱起事。” “好,好,好。”赵月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色却是铁青。 “将她押下去。”太子一挥手。 此时,柳妃突然站至了炎綦的面前,目光里有着隐隐的泪意。“原来,我也是被利用的人,是啊,表面上给世人制造了敏王外敌通jian的假象,事实上是让敏王在别处积蓄力量,为今天做准备,而我却,却……” “白玄,柳妃累了,送她回宫。”炎綦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波动。 “柳娘娘,请吧。” “你?” “柳妃娘娘,请吧。”白玄再次道。 柳妃深吸了口气,强行忍回了欲落下的泪珠,一咬牙,转身离开。 “棠煜,我答应过和你好好打一场,半个月之后,朕就在这里等你。”炎綦对着棠煜道 “好。”棠煜的好字一落,炎綦迈步朝我走来。 心中一阵喜悦,可下一刻,笑容僵在脸上,他只从我身边走过,朝皇宫而去。 “皇上?”我颤着喊。 他没有停下。 追了上去,半路被青逸拦下,他冷声道:“皇上此刻不想见你。” “皇上,皇上——” 他依然没有回头。 “皇上——”喊声已带了许些的哭哽,闭了眼大喊:“皇上,我爱的人是你啊。” 远处的身影一僵,可还是没有回头,直到消失。 此时,青逸才收回了拦着我的手,起跃在假山堆上,很快,隐进了层伏的殿宇群中。 跌坐在地,忍不住痛哭。 “现在哭得这般伤心,方才就不该那么犹豫不绝。”带着心痛的轻嘆声从身边传来。 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棠煜。 “是在怨我吗?怨我突然的出现,让你乱了一切,如果不是想得到我的回答,你不会走过来。” ‘啪——’ 抡起手,狠狠的朝他挥下,我哭着朝他吼:“棠煜,你怎能这样对我?” 亲眼目睹了他的死,却在一夜间又活了过来。 震惊,不信,惊喜,种种…… 听着赵月芙一个尽的说着利用,利用,我怎能相信?怎可以相信? 相信什么?相信自己是一个傻瓜,一直在被人耍着,还爱上了利用自己,耍戏自己的人? 看到他就站在那里,再也无法漠视,我要去问个明白,问个清楚,赵月芙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从头到脚都是一场骗局? 或许,看到他活着的那一刻,我已然知道了答案。 可我不甘心啊,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得到确切的答案  “恩恩,对不起。” 放声痛哭。 心底是诉不尽的难受:“棠煜,那时,我是真心爱你的啊。” “我知道。” “你知道?却依然要那样待我?”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包括……”他没再说下去,可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冷笑,流着泪冷笑,在我的冷笑之下,他的神情越发痛楚。 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皇宫。 “你要去哪?”他问。 “我是炎綦的女人,自然要回他的身边。” “恩恩?”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辈子,我只认定了他一人,他生,我生,他死,我也死。” “对不起。” “是,我是怨你对我的利用,但这事,是我自己的错。”我伤了他,很重很重。 “他爱你,若不然,也不会因为你而分了神,被我刺中了肩,本来说好了,要在这里使出全力决斗。”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炎綦,他不会再原谅我了。 自负如他,据傲如他,怎能忍受我的犹豫? 是我的错,他这般爱我,这般宠我,我却总是让他失望。 泪又情不自禁的落下。 一步步朝皇宫走去,脚步沉重。 一柱香的时间后,我又回过了头,远处,棠煜的身影已然很模煳,他依然挺然站着,孤独而落寞的站着。 无法释怀,真的无法释怀,棠煜,我很想原谅你,但现在我做不到。 或许时间久了,就会淡了。 回到了流仪殿已然三天,第二天时,三儿回来了,活蹦乱跳的模样看不出她先前受了重伤。 宫里很平静,静到仿佛以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都没发生过般。 皇后已被软禁,听说太子会每天前去请安,这应该也是炎綦允许的吧。 原来,太子跟他本就是一条心的,也是,炎朝就只有二位皇子,二皇子还那么小,谁会跟他争夺太子之位呢?若真要在太子位上起风波,也要十几年后吧? 到时,太子已有了自己的势力,二皇子还是稚嫩小儿呢。 赵月芙真是太急躁了。 安妃回来了,只是断了一条胳膊,虽如此,听宫人说,安妃宫每天都能听到安妃逗弄二皇子的笑声,却不见了小伶。 第121页 但没人过问小伶去哪了,皇宫里消失一个人,是很平常的事。 柳妃,自假山堆中回来后,深居简出,听三儿在说,柳妃开始虔诚向佛了,听到时,真是不敢相信,想一想后,觉着柳妃是看透了。 她背叛敏王,用尽心思想帮助皇上,最终,她也只是个棋子而已,皇上对她从未动情,她怎能不心冷呢? “贵嫔,尚书大人求见。”三儿匆匆过来禀。 “景临?让他进来吧。”这几日,总是很懒很懒,明明有着很多的心事,那些苦痛依然在心中徘徊不去,却总想着睡觉。 景临进入后宫,必是他允许过的吧,心里起了小小的期待。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景临温柔的笑望着我。 “辞行?”愣住。 “我辞了官,三天后就回老家去。” 好半晌才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累了,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个局,瓮中捉鳖的局,我爹与先帝的遗愿就是清扫前朝党,小时,爹爹更是时常耳提面命着,可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已然分不清了,真中有意,假中也有情,谁又能说那些过往都是假的呢?” 除了苦笑,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恩恩,好好保重自己。”他的目光极为复杂,更有着隐含的情意在。 什么也不想,就当是在送一个极要好的朋友:“你也是。” 景临走后,我就会在廊栏上呆呆的望天,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来时,身上多了件披衣,竟入了夜。 吃完饭,我就守着门,痴痴的张望着殿门口。 希望看到炎綦的身影。 月上柳梢时,三儿为我端来了一碗肉丝稀饭。 胃口极好的吃完了它,困得再也想不了什么,沉沉入睡。 眨眼间,就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我越来越贪睡,胃口却好得出奇,可也奇怪,身子反而消瘦了不细细数下来,我上昭阳殿的次数已有十次了,总是被拦下。 他不愿意见我。 “有消息了吗?”三儿刚一回来,我就快步跑向她,问。 今天是炎綦与棠煜决斗的日子,谁赢谁输,是每个知情人都想知道的。 三儿摇摇头:“皇上还没回来。” 等到了深夜,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直到三天后,皇上出现在了昭阳殿,除此之外,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儿多方打听,还是没打探出来。 “贵嫔,三儿没骗你,白玄说决斗当天,皇上并没有让他和青逸跟随,只命他们在三天后去接他回来。”三儿很担心我不相信她。 拍拍她的手:“我信你。只要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至于棠煜,我已然不能再去多关心一人了,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嗜睡得很,这心一放下来,我足足睡了一天。 不知不觉,冬天到了。 天一冷,这嗜睡的毛病倒好了,且全身精神异常。 二个月来,我不知道上过昭阳殿多少次,他依然不想见我。 没有灰心,虽然不能见面,至少还是在同一片蓝天下,这里随时都能听到他的消息,殿内的桌子,椅子,茶具,每一样东西都是他用过的。 天刚刚亮,我便起床。 打开木窗时,竟发现外面下起了雪,远远望去,黄顶瓦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 “下雪了?”喃喃着开了门,顿时,一股寒意迎面扑来。 对着天空,我深吸了口气,好凉,好清新的味道。 “真静啊。”走上院子,在白绵绵的薄雪上踩下自己的脚印,抬脸,让白雪细细洒在脸上,闭目,静静感受着雪的冰凉。 世界真的很安静,很安静。 静得我想哭,一想哭,眼泪也就顺着眼角落下。 二个月了,若说思念是水,这会怕已成为海。 想得心时不时的痛着。 夜深人静,勐然醒来的剎那,双手就会往身边摸去,直到触上冰冷的另一侧,全身就会有种说不出的痛,一种被痛深深折磨着的痛。 一次次上昭阳殿,一次次被拒绝,痛也一次次的积累。 想当面告诉他,我爱的人是他。 想紧紧的拥抱他。 最终,留给我的是深深的自责与无边无际的痛楚。 不是没想过,他不爱我了吗?他还会要我吗? 想法一浮出,就不敢往下想了。 宁可这样等着,等着他有一天来流仪殿,薄凉也罢,冷漠也罢,甚至无情也好,只要能和我说话就够了。 只要他肯见我,肯与我说上几句话,我就有解释的机会。 “贵嫔,你在做什么?”三儿的惊唿声响起,下一刻,一件豹披落在了肩上:“这样会冻坏身子的。” “冻坏了,他就会来看我了吗?”睁开眼晴,灰然的望着天空半晌,又望向三儿。 三儿吸吸鼻子,声音有些微的哽:“贵嫔,进去吧,外面冷。” “或许,我该拿刀在这里割一下。”右手手指在左手手腕处一划,很认真的说。 “贵嫔,你不要吓奴婢。”三儿脸色一下子变白。 “我说真的。” “不行不行,这些是下三滥的招式,只有不受宠的妃子才会这样做,皇上对这些也不屑一顾的,奴婢相信皇上很快就会来流仪殿看您了。” “是吗?” 三儿点头如捣葱:“要不然,三儿也不会还在这里侍候您了。是吧?” 是啊,三儿是他的人,当初他就是让三儿来保护我的。 心头涌起了希望。 “贵嫔,我们进屋吧。” “好。” 刚进殿,殿外一道细长的声音响起:“圣旨下——” 圣旨?与三儿相视一望,心突然跳得很厉害,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日,苏贵嫔心存私慾,屡次冒犯天颜,朕一再忍之,最后忍无可忍,特下旨免去她贵嫔封号,贬为庶民,即刻赶出皇宫,钦此!” 福公公将旨交到了呆若木鸡的我手上。 “怎么会这样?福公公,这道圣旨真的是皇上所下的吗?”三儿一把抓过福公公的手。 “轻点,哎哟,轻点,”福公公被三儿抓得直跳脚,可见痛及,咬牙怒喊道:“三儿,你太放肆了。” “放肆又怎么样?你说不说?”三儿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说,我说,圣旨当然是皇上所下的了,而且是亲自提笔所书。” “我不信。” “不信你大可以去昭阳殿问皇上。” “你以为我不敢?” “哎哟,我的姑奶奶,这可是圣旨啊,老奴有几个胆量该假传圣旨?再说,皇上都冷落苏贵嫔三个月了,这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啊?皇上心中若有这个打算,这道旨迟早是要下的。” “贵嫔?”三儿一声惊唿。 我才发觉站起的身子摇摇欲坠,若非三儿眼尖扶住我,这会早跌倒了。 “他不能把我赶出皇宫,就算我再错,他也不能这样做。”紧抓过三儿的手,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三儿,你是他的人,帮我想想办法,我一定要见到他,求你了三儿。” “贵嫔,我们先进殿再说,啊?” 摇摇头,惊惶的道:“你没听见吗?他让我即刻离宫,现在就要见到他,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想找福公公,把这几年所攒的钱全部给他,只要他能让我见到炎綦,可院中,哪还有他的身影。 推开三儿的扶持,我踉跄的朝外跑去。 “贵嫔,奴婢答应你,带你去见皇上。”三儿拦在我面前,一脸坚定。 当三儿带着我通过一条错综复杂的地道来到昭阳殿地底下的入口时,被守在那里的白玄所截。 他冷冷望了三儿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嘆息了一下,却没再有以前的厌恶与不耐:“苏贵嫔,皇上这次是铁了心的,况且你不是一直嚮往出宫过平凡的生活吗?” “我不想出宫了,我要和炎綦在一起,我爱他啊。”我哽咽着:“白玄,让我见他吧,求求你了。” “不行。你走吧。” “白玄大哥,你也太无情了吧?皇上肯定还喜欢贵嫔,一个人的喜欢怎可能说没就没了呢?”三儿哀求:“让贵嫔见皇上吧?” “这是皇上的命令。” “我不信。”昔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那样的深情,怎么说没就没了。 “或许一天二天,皇上的这个决定会没有说服力,但是三个月,皇上足足想了三个月,”白玄深深望着我:“你觉得皇上是在儿戏吗?” 三个月?是啊,三个月没有相见,难道这三个月,他就是在决定这件事吗? 心一阵阵的凉,他向来是个决断的人,一旦放下,就真的放下了,一如那日他放我出宫与景临成婚,宫变那天他允我出宫。 缓缓的下跪。 “贵嫔,你这是做什么?”三儿惊得就要来扶我。 白玄拧起了眉:“你这是何必?” “我想见他,哪怕是说上一句话也好啊。”过于伤心,声音变得涩哑万分。 “不行。” 三儿一把扶起了我,气道:“贵嫔,我们走,不要求这个铁石心肠的人。” “那我就跪到皇上愿意见我为止。”挣开了三儿的挽扶,我再次下跪。 “就算你再求也没有用。”白玄声音肯定:“我跟随了皇上这么多年,他决定的事,没人能让他更改。” “我知道,我宁可跪死,也决不出宫。” 一直坚定自己的信念活着。 一直认为该这样活下去。 可遇上了炎綦后,没有一件事是做对的。 真的很没用。 我总是后知后觉,做错了事再来请求原谅。 这样的我,让他失望,讨厌了吧? 我爱他,就算他再讨厌我,也想爱他。 以前,一直是他在付出着,这一次,换我来付出。 只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让他更讨厌?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许是二个时辰,许是三个时辰。 膝盖痛得很,腰以下更是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 第122页 “贵嫔,你真的那么爱皇上吗?”三儿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朝她虚弱的一笑。 爱!爱过之后,才知道什么才是爱。 三儿沉思着,似在想着什么事。 半柱香的时间后,她对着白玄道:“白玄大哥,暗卫的最后一条规矩你还记得吗?” 白玄目光微敛,听得三儿又道:“我要让贵嫔见皇上。” 白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三儿,这可不是开玩笑,你要想清楚了。” “三儿想清楚了。” “你们在说什么?三儿想清楚什么了?”困惑的望着二人。 不知道三儿是以什么方法让我见到炎綦的。 我,见到了炎綦。 他消瘦了,薄凉的眸色被一看不见底的深沉所取代,精雕的轮廓削尖许些,虽是如此,可帝王的压迫气息更为浓郁了。 “你这是何必?”他轻轻一嘆,虽不带肃迫,却有着疏离。 “我,我爱的人是你。”千言万语,这是我最想说的一句话,也必须要说的话。 “朕知道,那日朕听到你说了。” “那,那你还要赶我出宫?” “朕可以容忍你爱上别人,因为朕有信心你会爱上朕,但朕无法容易在你对朕说出爱朕后,见到别的男人又犹豫了。”他的声音云淡轻风,就像在谈论一件极为普通的事般,仿佛所有的一切真正的放下了。 心一阵阵的慌乱:“我,不是的,那天……” “朕要听实话,那天,你看到了棠煜,一步步走向他,朕拉住你的手让你不要过去时,心里可有想到过朕?” “我,我……”知道有句话叫做‘善意的谎言’,可我不善于说谎,犹其是不想对他说谎,若不然,那天在假山堆上,也不会被赵月芙逼得说不出话来。 “你没有,面对朕再三阻止,你只看了朕一眼,那一眼眼中,仿佛朕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走不进你心底的人。” “我,我只是太惊讶了,棠煜怎么还会活着,我,我只要去找一个答应,并不是?” “朕说了要听实话,那时,你心里可有想到过朕的感受?” “我,我,”眼眶湿了,泪水如珠落下。 “你走吧,你一开始就嚮往平凡普通的生活,朕将你赶出皇宫,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来人,送她离宫。”说完,他毫不眷恋的走向了内殿。 殿门被重重关上。 “还愣着什么?皇上都发话了,快走吧。”宫人走了过来,不耐的朝我挥赶紧咬住下唇,满含泪意望着那道紧关的殿门,我挥开了宫人要来拉我的手。 “喂,你干什么?”见我沖向内寝,宫人慌了。 可没等他拦住我,我已然使力推开了那道门。 炎綦在御案前批着摺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开门重响声,抬目之时,目光里是来不及隐藏的沉痛之情。 “你还想做什么?”他的声音中已有了怒意。 见他发怒,紧追进来的宫人害怕的都跪在了地上。 “我错在哪里?”我要问个明白,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挺直背直视着他:“就因为见到棠煜之时,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吗?那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爱过他,那不是戏,是真真切切的,面对他突然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怎会不惊讶?” “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泪水再度盈满了泪眶:“你敢说你从没利用过我吗?你敢说你不知道我只是他们的棋子吗?让白玄和三儿保护我,其实也不过是监视,你从一开始就以为我也和皇后她们一样,是前朝党派在你身边的。”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这些事我都可以不在乎,为什么你就要那么执着于这一次?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爱吗?” “就算朕的爱参杂了许多因素,那你呢?你就是在全心全意爱朕了吗?” “今天来这里,我不是在求你爱我,”抬头再度擦去滑下的泪水,“只是不想失去你,不想让这份情突然消失,你说过只要你活着一天就会宠我一天,说过爱我,说过会再带我去看日出,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它是真实的,是烙在我心底的,我拒绝过,挣扎过,犹豫过,花了很大的时间才让以前的一切慢慢淡化在心底,才能将整颗心空出来给你。我爱你,所以不管你曾对我做过什么,你对我的好足以盖过这些。” “所有的事朕都记得,只是朕不再喜欢你了,如此而已。”炎綦说得无情:“明日,朕会封几名秀女为贵嫔,其中一名会住进流仪殿。” “我,我并不介意与别人共侍一夫。”既然决定不出宫,这一切自然是我该包容的。 “介意?朕是皇上,你有什么资格能介意呢?朕说了,朕不再喜欢你了。”目光湿沉沉的望着他,突然想笑。 这算什么呢? 当初,他对我百般容忍,百般喜爱。 现在,又说得这般绝然。 几名站在一侧神情恐慌的宫人见皇帝脸色越来越黑沉,就要上前来赶我。 “我自己会走。”在他们碰上我之时,我厉声道。 不再望向炎綦一眼,昂然挺胸离开了昭阳殿。 我很不争气吧?非要被他拒绝二次才甘心。 爹爹若还在世,定会打我手心,爹爹虽是个教书先生,骨子里却有着极大的傲气,他从不求人,只以理服人。 可我仍觉得,一份爱是要二个人同时付出的,难道就仅凭他一句出宫,我就要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离开吗? 不争气也罢,争气也罢,至少我已确定他不爱我了,能走得明明白白,会告诉自己别再去留恋。 泪水湿了衣襟,我还是很心痛,泪水是怎么也止不住。 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已回了流仪殿。 殿内空荡荡的,冷清而寒凉。 身子已有些疲惫,不禁坐了会,这一坐竟坐至了天黑。 他不是让我即刻离宫吗?可这会天都黑了,那些势利的宫人竟还没来赶我走? “三儿,收拾衣服吧。”习惯性的喊三儿,没人回应。 是了,三儿是他的人,这会应该走了吧? 只好独自去收拾衣物。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做宫女时攒了一些钱,再有几件粗布衣,也就小小的一个布包而已。 翻开箱子想看看还有什么是该带走的,却见到满箱的绫罗绸缎与金银珠宝,这些是他赏赐的。 “怎么来就怎么去吧。”喃喃着,毫无贪念的关上了箱门。 “贵嫔。”是三儿的声音,极为虚弱。 转身,竟见三儿满衣是血渍,脸色苍白,身子极为无力的靠在门边上。 “三儿,发生了什么事?”大惊失色,我忙去扶过她落坐,难道还有前朝党吗?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还说没事,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 三儿却笑得很开心:“贵嫔,我可以跟着你一起离开皇宫了。” 我一愣。 “真是太好了,我也去收拾东西去。”说完,三儿像是有了力气似的,起身朝自己的小偏房走去。 “三儿,你不是他的人吗?”满心的疑惑。 “不是了,我的武功已被废,现在是自由之身。” “废了武功?”我诧愕,“为什么会废了武功?”蓦的,想起地道时三儿与白玄所说的话,颤着问:“是因为我才……” “不是,其实三儿早就想离开暗卫了,天天就隐在暗处,太没意思。”三儿憨厚的笑着,随即又忐忑的问:“贵嫔不喜欢有三儿跟着吗?” “怎么会,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三儿这就去收拾收拾。” 望着三儿开心离去的样子,我的心无比苦涩,三儿,她定是因为我才被废武功的。 离开皇宫时,已是深夜了。 不知道三儿整了些什么东西,只觉着她的包裹大得出奇,她现在的身子极为虚弱,却能背得动这个庞然大物? “挺轻的。”见我奇怪的望着她的包襄,三儿特意耸耸它:“这可是我十四年来所有的家财了。” 笑了笑,握过她略微凉的手:“三儿,谢谢你。”三字,岂是能道出我心中的感谢,可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来能说些什么。 “能跟着,”想了想,三儿道:“能跟着夫人,是三儿的福气。” 夫人?我怔了怔,苦笑:“如果你不嫌弃就叫我姐姐吧,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好吗?” “好啊。姐姐。”三儿慡快答应。 望向背后那二扇巨人似的正门,此刻,我们已身在宫外了,千言万语,无法形容。 真的能放下对他的爱吗? 在未来的日子里,应该会很孤独吧? 炎綦,炎綦,炎綦…… 五年后。 京城的一个死胡同。 ‘啪——哐——当——’ 人的惨叫声音,东西的摔破声络绎不绝。 我刚送完绣帕回来,就在不远处听见了打架声,忙走过来一看,果然,是三儿,见一手拽一个男子,脚下还踩着一个,打得不亦乐唿。 她的身边,跟着十几名魁状男子,也正打得不可开交。 余光见到我回,三儿将手中二人狠狠推开,对着那十几名魁壮男子说:“半柱香内解决。” “是,老大。” “姐姐,你回来了?”三儿开心的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手中放着绣帕的篮子。 “怎么又打架了?”对三儿,我真是操碎了心,自离开皇宫,我们并没有离开京城,而是买了间小院子,我又做起了绣活,而三儿则是在菜市场摆了摊位卖菜。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平凡的过了,没想到三儿摆菜摊还不到半个月,就与一群无赖打了架,虽说她被废了武功,但对付这些只会三角猫的平常人,她简直就是所向无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些被打的地痞流岷还被她收了心,非要跟着她打天下。 就这样,五年下来,手下的人是越来越多,这会至少已有上百人了。 三儿的这个年纪,早该嫁人了,可媒婆一听是三儿,没一个愿意为她说媒的。 第123页 “是清内,被打的那些人本就是我下面的,竟敢坏了规矩去抢劫,我只好亲自动手教训他们。”三儿憨厚的笑着。 我嘆了口气,与三儿相处越久,就越觉得三儿是个极为厉害的人,憨厚的表相之下是叫人无法置信的能力。 要不然,我们的家也不会由原来的破落小院子成为眼前这所占地二百亩的大宅了。 “姐姐,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的,三儿能养活你。”三儿勾着我的臂,笑说。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你也知道姐姐不喜欢养尊处优,这点绣活也不累。” “知道说不动你,这不又给你接了一宗生意,一里外的陈员外二个月后要嫁女儿了,要绣副鸳鸯枕。” “我现在最想绣的是你的鸳鸯枕。”虽说是在做绣活,可每一宗生意都是三儿接的,尽管如此,每当我去送时,她都会派人秘密跟着我,她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三儿一直陪着姐姐不好吗?” “好,可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嫁人的。” “不嫁,三儿要一辈子陪在姐姐身边。” “我可会嫌烦哦。”我笑,心底我又多希望三儿能陪我一辈子,可不能这么自私啊。 只希望将来有个会疼爱三儿的男子出现。 正说着,就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小书童从前面街上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在我面前停下,道:“夫人,公子又被夫子在罚了。” 第七十七章 津津乐道 “什么?”我还没说什么,三儿就跳了起来,生气的道:“又有孩子欺负政儿了?” “是别的孩子巫赖公子偷东西。”小书童道。 “我去看看,三儿,你先回屋里吧。” “那怎么可以?姐姐,你怎么总是阻止我去私塾呢?” “你一去,以你的性子非要把事情闹大不可,快回去吧。” “我不放心姐姐啊。” 哭笑不得的望着她:“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不论我去何处你都派人偷跟着的事?” 三儿眨眨眼,忙憨厚的笑笑:“我不去就是了。” 私塾离家有一段的距离,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当初是三儿执意要送政儿去那儿的,说那是京城最好,最名贵的私塾,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了政儿。 我不忍拂了她的意,尽管心中是希望政儿去一间普通的私塾就读,只有让孩子懂得平凡的乐趣,不攀比,不争胜,他的身心才能更健康的发展。 可也知道三儿的言下之意,政儿是炎綦的儿子,若在宫里,他就是皇子,拥有的一切将会比现在多出几百倍。 炎綦…… 忍不住望向了皇宫的方向,此处离皇宫虽隔着数条街,依稀还是能看到琼楼宫殿的明黄琉璃瓦。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过得好吗? 可,可有想我? 五年来,他又纳了二名妃子,十名贵嫔,其中六名贵嫔是领国进献的。 他的事,都是百姓萘余饭后的乐点,犹其是五年前巢灭前朝党一役,更让百姓们津津乐道。 不想听也难,而事实上,我也很乐意听到关于他的事。 淡淡一笑,五年了,放不开爱着他的心。 以为这样思念着他会是件痛苦的事,可这些年来,我所感觉到的只有开心。 因为,他很好的活着。 因为,他给了我政儿。 当年离开皇宫时,政儿在肚子里已有四个月了,我这个做娘的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得知时,手足无措,更是一片茫然。 直到政儿在肚子里踢了我一脚,那一刻,我感到了一种难以言情的激动。 “夫人,私塾到了。”小书童的声音将我思绪拉回。 最好,最名贵的私塾读的孩子不是官宦人家的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这里的一糙一木,都是好中之好,贵中之贵,进去随意看到一个茶碗,其价值都能让普通老百姓买上一年的口粮。 进入一个院子,就听见了朗朗的读书声。 孩子们的声音清脆而响亮,朝气蓬勃。 “夫人,是公子,公子好厉害,一个对十个。”小书童激动的指着前方道。 远远的,就见到政儿与十几名穿着得体的孩子在争执着什么。 政儿的长相和身高在这群同龄孩子中是箇中翘楚,仅仅五岁的年纪,却有着浑然天成的傲然气势。 近了才听到他稚气的声音高调的说:“你哪只眼看到是我偷的,有什么证据吗?” “东西就是在你的位置上搜出来的。”一个孩子道。 “在我位置上就说明是我偷的吗?你看到了吗?” “没看到又怎样?就是你偷的。”那孩子上前就推了政儿一下,其余几名孩子见状,也纷纷上前推他。 政儿捏起了拳头,面对孩子们的欺负一直忍着。 直到一个孩子推他的力道过重,政儿痛得小脸都挤在了一起,挥起了拳头打了上去。 这一拳打得不轻,那小男孩的脸上已红红一片。 “哇——”小男孩痛得大哭。 “三儿姨娘说过,忍无可忍时无须再忍。”政儿学着大人样,哈了下拳头,睨视了被吓住的孩子们,恶狠狠的说:“要打架,我可不会输给你们。” 孩子们估计是怕了,很快跑着离开。 就见政儿小脸一下子挤在一块,自言自语:“这下糟了,又要被夫子骂了,那个老头一定会去娘那告我的状。” “夫子不会来告状的,”我接上口:“因为娘都看到了。” “娘?”一见是我,政儿立马欢蹦乱跳的跑了过来抱住我大腿,左右摇晃:“娘怎么突然来了?政儿好想娘哦,政儿最喜欢娘了,政儿以后一定好好孝顺娘。” 小书童在一旁偷笑。 想笑不能笑,真的很辛苦,可我还是假装沉下了脸,微诉:“这招你用过很多次了,没用。” “娘。”小身子摇得更起劲:“政儿是被冤枉的。” “那你就把事实的真相找出来啊。” “他们都是孩子,幼稚得很,真相找出来也不会听啊。”政儿老气横秋的道。 ‘扑——’小书童忍不住了,笑破了声,慌忙转过身去笑,我看到他的肩头颤抖得极为厉害。 “那你不会去找夫子吗?把真相告诉夫子。”使劲掐着手指,才能克制想笑的冲动。 “夫子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只帮那些有钱的孩子。”政儿说得有些郁闷,小脑袋耷拉了下来。 这模样,可爱极了。 蹲下了身子,轻轻抱住他,柔声说:“娘相信政儿。” “谢谢娘。”大眼晴一亮。 拍拍他的脸颊:“放学的时间也到了,回家吧。” “好。” 夕阳的光辉将大地万物照得黄金般璀璨。 牵着儿子的小手静静走在街上,看着他明亮清澈的双眼好奇的东张西望着,心里就会幸福万分。 “要吃糖葫芦吗?”我问。 “要,我还要吃棉花糖。”儿子又多了个要求。 都依了他。 “娘先吃三个。”儿子将糖葫芦递到我手上。 “谢谢政儿。”我笑得很开心,政儿虽才五岁,已懂得很多的道理。 正吃着,一道道铜锣声像是崔命符似的从远处敲来,几名官兵急步跑着,边跑边喊:“皇上驾崩,太子继位——皇上驾崩,太子继位——” “皇上驾崩了?怎么突然驾崩了?”惊诧声此起彼伏。 “是啊,从没听说过皇上得什么病啊?” “难道宫中有了什么恶疾?” “娘?糖葫芦掉了?”政儿可惜的看着地上已脏污的糖葫芦,抬头时,小脸变得害怕:“娘,你怎么了?娘?” 此刻,我什么都听不见,脑海里只有那几个字‘皇上驾崩,太子继位——’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娘——” “娘——” “姐姐——” “姐姐——” 我是被政儿和三儿焦急担忧的喊声叫醒的。 “娘,你怎么了?”见我醒来,政儿爬上了床,蹲在身边关心的看着我。 “姐姐?你没事吧?”三儿忙拿过绣枕垫在我背后,又拿过热茶给我。 浅喝了口,摇摇头,对着政儿道:“娘没事,政儿不要担心,三儿,我怎么会睡在床上?”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应该还很早吧,往常的这个时候,我还在做一些绣活呢。 “你在路上昏倒了。” “昏倒了?”见三儿抱了政儿下床,我也起身,双脚刚碰上地面时,一句话冲出了脑海‘皇上驾崩,太子继位——’ 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发出轻脆的破裂声音。 “娘?” “姐姐?” 下午的记忆从脑海里闪过,神情剎那惨白,一把抓过三儿的手,嘴唇抖动着,好半晌才问出:“皇,皇上驾崩了?” 三儿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不是,我是问你皇上,就是以前在宫里,我们都认识的那个人驾崩了?嗯?”眼角突然有泪水流出来,越来越多,其实是同一句话,我却不死心的再问。 “姐姐,他死了,听说生了莫明的恶疾,昨夜就死了。”三儿说得直接,没敢看我的眼晴。 愣住,不信的望着她,摇摇手:“我不信,我不信。” 他那么年轻,怎么会突然生了恶疾死了呢? “姐姐,三儿说的是真的。” “我不信。” “姐姐?” “我不信。”朝三儿大吼,第一次对三儿吼叫,也是我生平的第一次。 政儿在一旁害怕的望着我,走过来轻唤了声:“娘?” “政儿,”三儿忙过来拉过政儿的手,轻声说:“政儿乖,很晚了,快去睡觉,好吗?” “可是娘好像很伤心啊。” “去睡吧,嗯?” 政儿又看了我一眼,才点点头,打开门时又回头说道:“娘,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政儿啊。” 第124页 见我没说话,小脸暗淡了不少。 “政儿乖,娘不是不理你,只是在想心事没听到你说话。” “真的吗?” “真的。快去睡觉吧。嗯?” “好。” 三儿朝门外的朴人使了个眼色,立时,僕人进来牵过政儿的手就离开。 他死了? 死了? 说是不信,可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越掉越多。 “姐姐,都过去那么久了,难道你还爱着他吗?”三儿依着我坐下,见我难过的样子,也红了眼。 泪眼婆娑的望着她,“我从没有忘记过他。” “可他曾那么伤过你。” “我爱他啊。”心痛的事早已淡却,对他的爱却越来越深,从不刻意去想他,他却在我心底生了根。 “姐姐别伤心。”三儿轻轻抱住了我,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连着半个月,我如行尸走肉般,没说过半句话,更别说笑了,连吃饭也只吃一点。 人瘦了一大圈。 静静的坐在院子中,风扫过脸颊时,已有了冬的味道。 眼泪又情不自禁的落下。 到现在,依然不敢去相信他已死了。 出殡那天的哀乐响彻了整个京城,我听到了。 新皇登基,大救天下的公文也在朴人口中听到了。 大门外不意的一瞥,能见着路过的人都戴了白花,这白花得戴百日,以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我拒绝去信,自欺欺人也罢,就是不愿去相信。 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他说过要带我去看日出的。 他说过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会宠我一天。 他说过他会用行动来告诉我,会用诚实的心态来告诉我有多爱我,不爱了,他会说出来,不是官制式的说往左,也不找任何的藉口。 赶我离宫的时,他始终没说出不爱我。 怎能就这样死了呢? “姐姐,政儿新请的教书先生来了。”三儿到了我面前,道。 政儿的教书先生?茫然,缓缓抬目,在见到眼前站着的人时,觉着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停了,眼中只有他。 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伸出手,颤抖的手指摸上他的脸,这张脸,我时不时的会在梦里遇到。 这双眼晴,以前总是闪着薄凉的光芒,仿佛天生似的,这会,却满是笑意,深情的笑意。 鼻子尖又挺,有着一个完美的鼻弧。 绯唇弯成一个好看的角度,融化了他整个人所散发出的压迫气息。 “炎綦。”颤颤出声:“是你吗?你没死,是不是?” “夫人,在下以前确是叫这个名字,不过现在叫应子墨,是夫人新请的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 他笑着点头。 “炎綦,你没死,是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只是紧紧的握过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温暖,迫切的想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在下说了,现在叫应子墨,是夫人新请的……”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我吻上了他。 亲吻的这一刻,依然没感觉到踏实。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房,不知道全身衣裳是怎么褪下的。 当他以炽热的目光望着我时,双手主动囤上了他,抬起了腰。 深深进入,肌肤紧紧相贴的那一刻,我才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真实的存在。想念一个人,真的很苦,很苦。 半夜醒来,痴痴的望着身边熟睡的人。 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想我是在做梦。 挪挪位置,与他紧紧相贴在一起,闭上眼,如果这是梦,我不愿再醒来。 “我回来了,恩恩,久等了。”头顶突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腰上的手又紧了些。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泪水就这么盈满了眼眶。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轻轻回应:“回来了就好。” 泪水已然湿了枕巾。 很多事,随风而逝吧,只要他来到了我身边,其它的还有什么要紧的吗? 大结局 这一夜,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梦里,他来了。 温柔的亲着我,极尽缠绵。 这样的他,真的是不习惯,可是,心底是那么的喜欢。 梦里,紧紧的拥着他,一刻都没有放开过。 不再去想别的事,只是感受着他在我身边,其它的一切已是不重要了。 从窗fèng里偷射进来的金光,顽皮的落在我脸上时,不适合在亮光下睡觉的我醒了过来。 身子的酸痛使我忍不住痛吟出声。 掀开被褥起身,见到了一双男人的手横在腰上,自己更是全身赤裸,且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吻痕。 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醒了?”低沉熟悉的声音,是我五年来日夜的渴望。 机械似的转头,看到了一张慵然俊美的面容,身子散懒的半卧着,正笑望着我。 见我怔着,他长手一伸,将被褥重新盖上:“别着凉了。”说完,被下修长的双手又揽上了我的腰。 他,也是全身赤裸。 瞪大眼望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脸,软的,热的,是活的。 再捏了捏自己的脸,会痛。 不是梦。 不是梦。 痴痴的望着他,此时,我除了用眼晴傻傻的看着他,什么也不想做,不想说。 “恩恩。”他抚上了我的脸,目光极尽心疼:“我没死,我来找你了。” “没死?”声音暗涩。 “这是我早已安排好的,先让三儿保护你离宫,待时机成熟我再出来找你。 “时机成熟?” “不错,只要我还是皇帝,就不能丢下黎明百姓不管,更不能随随便便的将太子送上帝位,我需要时间培养出一个比我更为优秀的帝王。” “培养?” “这个计划,我足足想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来是我人生中最为痛苦的时候,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我已经将前半生给了皇位,后半生,想和心爱的人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所以?” “所以,为了让你死心离开,我说了那些绝情的话。” 不是听不懂,不是接受不了,只是,只是……“你可以不赶我离宫的,我同样能在宫里等你。” “我以前说过,朕的女人越须有能承受以及周旋宫斗的能力,只要我还是帝王,后妃只会越来越多,我怕有一天,保护不了你,我也想过,你能适应皇宫,可这些年,你还是傻傻的让人操心。” 吸吸鼻子,说不出的伤心,想别过脸,可眼晴就是不捨得离开他的面孔:“你可知道离宫的时候,我有多伤心,多绝望?” “恩恩?” “当我知道怀有政儿时,我是那么的迷茫。” “恩恩?” “当听到皇帝驾崩了这四个字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拥住我,紧紧的拥着。 “你所谓的保护,伤我伤得太深太深。”我哽咽痛哭。 “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是傻,我是笨,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只想与你一同面对,你怎么能将我孤零零的撵出宫外呢?” “我没有自信能保护好你。” 痛哭,除了哭还是哭。 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知道他是为了想保护我,可是,想起这些年来的酸楚,思念的折磨…… 推开了他,起身,快速的穿好衣服。 “恩恩?” “我不想听。”穿戴好,冲出了房。 来到了院子,躲进了茂密的万青树丛中。 将自己蜷曲着。 静静流泪。 心底其实是开心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至少他还活着。 只要他活着,发生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心底很矛盾,就是别扭,就是不想这样朝他张开怀抱。 哭过后,又笑了。 到最后,我已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儿的声音在外响起:“姐姐,该出来了吧。” 三儿?想到炎綦布置的这一切三儿也有份,不免又是一翻在意。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要冷落一下他。 打定了主意,这才缓缓走出了万青树丛。 有四个人在等我,他,三儿,白玄,青逸。 “姐姐。”三儿满脸歉疚,扯了扯我的衣袖。 “夫人。”白玄与青逸朝我行礼。 “什么夫人?二位叫错了吧。”我佯装冷淡,对着三儿道:“既然是政儿的教书先生,三儿,你去安排几间厢房出来。” 白玄,青逸,三儿都一愣,唯独他,饱含笑意的望着我,说:“夫人,为夫方才还刚从你房里出来呢。” 脸一红,假装没听到:“三儿,还不去准备房间。” “姐姐?” 见我瞪着她,三儿吐吐舌头,“是,三儿这就去准备。” 饭桌上一下子多了三个人,让气氛变得很奇怪。 政儿是左看右看,小脸满是疑惑。 我吃得极为不自在,因为炎綦总是笑眯眯的望着我,而政儿望向他的目光居多。 政儿是个不多话的孩子,但这会还是忍不住了,冲着炎綦问:“为什么你总是看我娘?” 炎綦挑了挑眉,语不惊人死不休:“因为我喜欢你娘。” ‘咳咳咳——’差点被饭咽着,在小孩面前,我瞪他也不是,说他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说:“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 “娘,我不是小孩子。”政儿放下了筷子,认真的望着我。 “是,你长大了。” 政儿又望向炎綦,二双相似的星眸彼此凝视着。 三儿好奇的左望右望。 白玄和青逸边吃饭,边打量着政儿,目光里是满满的趣意,更是有种想看戏的光芒在里面。 相视良久,政儿突然坐了下来,老气横秋的道:“好吧,你可以继续喜欢我娘。” 白玄和青逸互望了眼,淡然的眼底不禁也有了笑意。 三儿更上低头闷笑。 第125页 “好,我一定会好好喜欢你娘。”炎綦郑重点点头,一大一小之间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看着这二人,几乎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我一个头二个大,是天生的血缘,还是那看不见却又无时无刻不联着亲情使然,政儿向来不容易相信别人,这会竟然会如此信任他? “娘只喜欢政儿一个人。”心里有些不是味,亲手养大的孩子这会帮着这个才来的‘外人’。 “政儿知道,可总有一天,政儿会长大,要出去赚钱,到时就没人照顾娘了,娘也应该找个人作伴才行啊。” 我一怔,政儿才五岁,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时,说不出的感动:“政儿真是娘的好孩子。” “所谓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娘,你要听政儿的话。”说这句话时,那神情,那口气,真是像极了他。 剎那,只觉一道锋刺的光芒划过我全身。 炎綦薄凉的声音飘过:“夫死从子?怎么,你对政儿说,他的父亲死了?” “政儿的爹爹没有死,他只是,”政儿满脸伤心,更是满目心疼:“只是傻了,不认识回家的路了而已,等政儿长大了,一定要去找爹爹回来。” “傻了?” 我能看见炎綦的脸上已有大片乌云在了。 白玄与青逸的脸迅速埋进了碗里,大口大口扒饭,那肩膀像是弹簧似的,抖个不停。 而三儿,已无法忍住笑,端着碗筷迅速的出了客厅。 眼晴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向炎綦的脸,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我才抬头朝他讪笑了一下,忙对着儿子说:“我吃饱了,政儿,娘去给你洗澡搓背,好吗?” “好啊。”一听洗澡搓背,政儿一改伤心之状,开心不已,放下碗筷就跑出去准备了。 临出门的身子被他板过,拥入了温暖的怀抱,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为什么告诉孩子我傻了?” 一阵沉默,我方道:“难道要我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当今的皇帝吗?我也不想说你死了。” “难为你了。” 心底有些懊恼,明明要冷一冷他的,这会竟然和他说起心里话来了,忙推开了他,漠然道:“夫子请自重。”说完出了堂。 留下炎綦哭笑不得的站着。 这几天来,府上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我了,尽管我拼命克制着心底的激动与开心,佯装着冷漠,可每当无意间照上镜子时,就能看到我的嘴角是上扬着的。 以前,只会觉着冬天的月光太清冷,有种凄凉的感觉,现在却觉无限美好,连着凄凉的感觉了变得柔和。 端着点心出现在了厢房,房门微敞着,淡淡的烛光从内透出,从里面传出綦声的声音,他正在给政儿讲一些做人之道。 政儿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的会问一下疑惑。 炎綦的讲解极为精彩,连我也不禁听得出神。 这个时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只这么站着,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身影,眼底再也无法融进其它。 “夫人。”白玄在我身边出现,他望着我的目光说不上亲切,甚至还有点别扭:“夫人不该这么对主上,主上是真心爱你的,甚至为了你放弃了皇位。” “你想说我不识好歹,是吗?”白玄对炎綦的忠心,我是深切感受到过的。 “是。” “白玄,你爱过人吗?” “没有。” “那你就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你要有什么感受?”白玄有些不满。 青逸慡朗的声音插了进来:“白玄,你多事了。我倒觉得主上这几天可享受着夫人的小脾气,所谓打是亲骂是爱,就是这个理。” 享受?小脾气?打是亲骂是爱? 听着青逸这话,我只觉着全身不自在。 仿佛我与炎綦…… “享受?”白玄满目疑惑看着青逸。 “这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夫妻情趣,你没见主公每天笑眯眯的吗?” “似乎如此。” “所以,你就不要再捣乱了。” “你说我在捣乱?” 青逸点点头:“有一点,你要习惯了,她已经是我们的夫人,我们只是这里的护院。” “护院?”白玄的眉越拧越深:“我可是堂堂大内高手。” 二人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说到最后,开始研究以后该给自己取个什么样好听的称谓来。 方才白玄还是那般来责怪我,现在竟然…… “娘。”此时,政儿一蹦一跳的走了出来,随口拿过我手中的点心吃了口,兴奋的道:“夫子讲的好棒哦,比私塾的夫子好多了。” “是吗?” 政儿极为开心:“是啊,明天夫子还要和我下棋,如果我赢了就要请我吃糖葫芦。” “那政儿可要加油了,夜深了,你该睡觉了,走吧。”有意不看他,领着政儿就离去,才走二步,就听得背后传来一阵低笑。 他在笑什么?难道真如青逸所说,他是在享受这个乐趣? 我的冷落,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啊。 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为什么他能这般的若无其事? 我的感受,他真的那么不重视吗? 他真的一点也不懂我吗? 因为心中极为在乎这个问题,连着三天,我连看他一眼也没有。 面由心生,淡漠的神情不必刻意摆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有心事了。 连着一夜,雨没停过。 到天亮了,还是雨落如珠,敲在屋瓦上桌球响。 “娘。” 正在镜前梳发,政儿推门进来,满脸失落。 “怎么了?”我笑问。 “我又输了,连输了十盘。”稚声中的难过让人不忍。 “娘不是教过你吗?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应该把夫子的棋法记在心底,学为已用,才能想出压制的方法啊。”这三天,政儿每天都与炎綦下棋,但没有一次胜过。 “政儿知道,可夫子每天的棋法都不一样,儿子记了也是白记,娘,你去帮儿子赢一盘迴来吧。” “娘走得也不好。”三岁时,政儿迷上了下棋,非要缠着我也学,说以后要和我下棋,不得已,只好去学了。 “可你是大人啊,我是小孩子,大人不都比小孩子懂得很多吗?” 我莞尔,这个时候他倒承认自己是小孩子了。 “娘。”拉着我的的撒娇,“儿子不服气,娘——” “政儿,娘不是夫子的对手。”他可是皇帝,不用问,也知道棋琴书画样样精通,未战心已怯了。 “娘,你太没志气了。”儿子双手抱于胸前,不满的望着我。 “政儿乖,该去上学了。” “不去,私塾中的孩子都喜欢欺负我,我害怕。” 生气的说着害怕?我是哭笑不得。 “政儿,不许无礼取闹。” “我才没有无礼取闹,我只是学娘,未战认输,懦夫的行为。” 一时语塞,与儿子对望了半晌,无奈的点头:“好,娘这就去。那你可以去上学了吧?” “好耶。”政儿兴奋的跳了起来。 当我出现在他房前,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抬头想敲门,怎么也敲不下。 最后,硬着头皮叩门。 “进来。”薄凉的声音带着许些散慢。 一进屋,淡淡的香味扑入了鼻中,这香味?疑惑,这不是沐浴时的花精香吗? 正想着,他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白袍胜雪,轻轻搭落在身上,只用一根腰带随意的繫着,仿佛轻轻一扯就会掉落,颈项至胸下白皙如玉的肌肤一览无遗,玉簪松松挽起髮髻,几缕髮丝慵然散垂,发上水珠还未干。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沐浴。 唔,这个样子,我实在移不开视线。 挑眉望着我,他朝我走来。 “你,在沐浴啊。”我干笑,想将目光移开,却怎么也使不动那脖子。 在离我半步处停下,他上身微倾,眯眼望着我:“恩恩,想要我吗?” 惊得我倒抽了口气,不禁结巴:“你,你在胡,胡说什么?” 眼前这人,真是我认识的炎綦吗? 他一脸失望:“不想要我吗?那为什么要这般色色的看着我呢?” “我没有色色的看着,我是找你下棋的,政儿让我替他翻本。”一口气说完,真想挖个地洞藏算了。 “你会下棋?”他颇为不可思议,一副不信的样子。 “不错,而且下得还行。”我挺胸道。 当一副棋盘摆在我面前时,顿时傻眼。 “一个时辰前,我与政儿就下到了这里。”他指了指棋中央:“既然你下得还行,咱们就不重来了,接着下吧。” 这明明是一副死棋,叫我怎么下? “我让你十颗。”他微微一笑,拿去了十子。 眼前一亮,他拿去的十子都是他的活子,从这棋局看来,没了这十颗活子,大罗神仙降临也是无力回天的。 “说话算话,不许赖帐。”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计,我小心为上。 “当然。”他很肯定的点头。 心里自然是乐着,他这一让,我一下子有如神助,一会就攻下了他的半边江山,且越站越勇,而他则是前有虎后有崖,落子难行。 “哎,”他一声嘆气,抬起一脚踩在凳子上,肘顶着膝盖,手指托着下颚想着计策,半晌摇头:“看来,我要输了。” 嘴角的弧度越扬越大,只要我落下这一子,他铁是输字了。 手已伸到了半空,就在要落下时,他深情的一声唿唤:“恩恩?” 忍不住抬目,这一望,身子僵化,脸瞬间涨红,脑袋充血。 他撩起了白袍,白袍下空无一物,全景展现在你面前。 他,他,他下面竟然什么也没穿。 ‘啪’一声,我手中的字无意识的落下,而我的人还是呆愣状态。 直到他将白袍从新遮盖,若无其事的说:“该我下了。” 傻傻的点头。 他笑得春光明媚:“下完,该你了。” 第126页 “好。”愣愣的答应,视线回到棋盘,看到棋局时,瞬间清醒了过来,惊唿:“我的子落错了。” 就因为落错,使他的子竟然一下子吃了我一大片,所有死子都成为了活子,而我,最重要的城丢了,边缘都是一些小城,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你?”怒目瞪着他,好,好卑鄙。 “要不我再让你十子?”他好心情的说。 “不必了。”咬牙切齿。 “好吧。”他摊摊手,一脸无辜:“看你刚才一副享受的模样,我再牺牲一下色相以平息你的怒火吧。”说完,就要打开袍摆。 “不要。”忙上前阻止他乱动的手,却不想刚碰上他,身子就被他拥住。 “放开我。”只是微微挣扎,哎,又没骨气了。 “恩恩,对不起。”他真诚道歉。 突然的转变让我有些不适应:“对不起什么?” “在我做出退位这个决定时,不该以绝情的方式让你如此伤心:五年的时间,你在孤独和思念中渡过,这份煎熬外人无从得知,我却知道。我知道你想与我并肩同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始终会与我共同走下去,而不是将你孤独的留在另一个地方等待。” 原来他知道,他知道我的所想,这一刻,心底所有的难过都消了。 在心底嘆了声,双手了不禁拥上了他,没骨气就没骨气吧。 “可一旦将你留在我身边,等待你的将会是无止境的宫斗,你的心很容易软,怎会是她们的对手?我要在几年内把太子培养成能独挡一面的帝王,根本无法分心来照顾你,如果时间倒退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这样的决定,我要你毫髮无伤的在我身边,开开心心的生活。恩恩,原谅我。” 没有丝毫的犹豫,我点点头:“只要你知道我心里想的就好了。”从没有生气过,只是恼他这般不懂我,我不要独居一隅,被保护起来,看不到他,天天担心着他,又因为他的绝情而伤心着,这样的日子,太难过了。 “我怎会不知道你心里所想,可你太笨了,笨得不知道反击,明明有时硬起了心又软了回去。我怎能将一个笨人留在宫里呢。” “我知道我很笨。”朝他笑笑,心里没了隔阂,轻松了许多,可我还是想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他吻上了我:“我喜欢你的笨,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太多了,所以要将几个像我这样优秀的男子送给几个笨的人才算公平啊。” 哎,这个男人,我想,我应该开始重新认识他了。 一年之后。 我与炎綦到来了一处山林。 这片山林底下,是前朝的皇陵,连绵百里的皇陵威严壮观,肃静清冷。 不一会,一道绵长的笛声从皇陵中飘出,音声孤独而落寂,时如秋风萧瑟,时如冰水缓流。 可以听出,吹这音曲的主人满腔心事。 炎綦握过了我的手:“自那比斗之后,他就来到了这里,恩恩,你原谅他了吗?” 五年了。 棠煜,这个名字没有刻意的去想起,也没在无意间出现,可一直认为,心里是怨着他的。 现在却发现,怨已经没了。 手上的温暖是我幸福的来源。 不敢无愧的说我真的有那么的善良,但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正因为幸福所以不再怨。 “我已经不怨了。” 炎綦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短笛,吹出了一曲欢快的曲子,合着皇陵中吹出的笛声,一轻一沉,一乐一愁,一动一静,怪异的融合。 笛声落幕时,炎綦道:“比斗结束后,棠煜对我说了一句话‘一定要让恩恩幸福。’而我也告诉他,如果你原谅了他,就会带着你在这里与他合鸣一曲。” 棠煜……眼眶有些湿。 “他出来了。” 朝着下方望去,果然,陵正中站着一人,修长而立,衣袂翻飞。 是棠煜。 看不清他的容貌,不知道他此刻是怎么的神情,只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之感。 此时,他又吹起了笛,笛声轻柔,悠悠扬扬,有一种伤感,却已没有了方才的孤独。 “他要走了。”炎綦温声说:“不去见他吗?” 摇摇头:“既然你已告诉了他我的意思,见与不见已然一样。” 不见,会让他更自在吧。 望着棠煜一步一步离开,直到身影没入了山林。 “他都消失了你还看?”旁边的人声音酸酸的。 “看,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棠煜了。” 身边的人一声冷哼,强行扳过我与他对视:“只许看我。” 我笑了,笑得只剩眼晴fèng,将头轻轻靠在炎綦的肩上:“炎綦,我爱你。” “我也是。”他轻轻搂住了我。 <全本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