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大佬》 第1页 《死神大佬》作者:顾之君【完结】 文案: 谢白是个死神,连厉鬼见到他都白着脸哆嗦,敬畏鞠躬:「死神大人!」 然而。 这位死神大人极其钟爱混到人类堆里玩儿,装怕鬼的小可怜,纤瘦清秀的少年,怯怯地站在那发抖。 他抖,厉鬼也抖。 死神拧眉:你这业务能力不行,不够吓人。 厉鬼可怜吧唧:大人,求您放过我吧…… 大佬皮皮虾死神受x高冷寡言护妻狂魔攻 ps:主角是死神大佬,鬼不是他小弟,就是在成为他小弟的路上,皮皮虾搞笑风,恐怖不起来。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无限流 打脸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白,阚云泽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死神 人类都很好奇死后会怎样,但只有死了,才能知道,死了的人当然也没办法说出来,这也就成了一件非常神秘的事。 由于对于死亡的敬畏,人类编出了各种神话传说,死了的人有灵魂,会上天堂或者下地狱,诸如此类的说法。 而其中,自然也有负责引导鬼魂去投胎转世的神明,俗称死神,鬼差,地狱使者等。 听起来,这些神都很厉害的样子。但实际上又是如何呢? 神,没有死的概念,不像人类只有几十年的寿命,他们可以存在难以估量的时长。这意味着什么? 全年无休的工作,没有薪酬,没有六险一金,没房没车,就是一直不停地引魂。 在这样高压的工作环境下,死神精神没出问题已是大幸,慢慢冒出些独特的兴趣或爱好,多么正常。 比如比拼一下谁女装最好看。 比如要求一群厉鬼表演喜剧。 比如混入人类嘤嘤嘤,考察哪只鬼小弟不够吓人。 *** 「啊——啊啊啊!!!」 一道尖细锐利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几乎是瞬间穿透了整条走廊,把正在上晚自习的学生们吓得不轻。 众人都忍不住转头,和身边的同学讨论。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好恐怖啊……好像是从厕所那边传来的。」 「何倩她们刚才不是出去了吗?好像就是去厕所了,该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别吓我,也就蟑螂,蜘蛛之类的而已吧?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嘛……」 大家都在胡乱猜测,会联想到鬼,当然是因为这段时间校园贴吧上很火的女鬼传闻,不止一个人说见到了鬼,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不管信不信都会忍不住害怕。所以反驳的人说话也没什么底气,语气虚,更像在努力说服自己。 班长出去看情况,将两个女生带了回来,何倩几乎是被另一个女生扶着回来的,脸色惨白,手脚哆嗦,乍一眼看过去,在灯光下居然有点像鬼。 有人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何倩显然被吓得不轻,嘴唇毫无血色,连话都说不完整,还是另一个女生帮忙说的,她的表情也瘆得慌,「何倩她、看到水龙头里流出了血,拖把桶里还有个人头……」 这下全班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唿吸,安静得诡异,似乎发出点声响,就会引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呵。」 有人冷笑一声,是个油头粉面的男生,不屑地撇嘴,「开什么玩笑?恶作剧也找点别的啊,说得这么假。你们女生就是这样,随便一点虫子就能哇哇鬼叫。」 「喂!刘鸿!你他妈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扶着何倩的女生怒道。 刘鸿却耸肩,不以为然,「为什么不能说?你相信她撞鬼了?你看见了吗?而且照恐怖片里演的,她这会早就……」 「刘鸿!」班长也忍不住出声呵斥,说:「你说得太过了,何倩她很害怕。」 「那班长你相信她说的?水龙头里有血?一颗头?是我听过最土的鬼故事了,顶多吓小学生而已吧。」 班长沉默一瞬,确实他不相信,但作为班长他有必要协调班里的问题。 班长没评论事情的真假,只拍了下何倩的肩,说:「你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宿舍休息。」 「不……」何倩反应剧烈地反驳,声音如重感冒般沙哑,她的手死死抓住了身边女生的胳膊,用力到骨节泛白。 「我要跟大家待在一起。」 平常大家都巴不得能逃晚自习,她现在却十分惊恐,根本不敢离开有光的地方。 恐惧的氛围很容易蔓延,即便是刚才嘲讽女生大惊小怪的刘鸿,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些。 他不耐烦地啧嘴,发泄心里的暴躁不安,用力地踹了下椅子。他原本是想像往常一样上一半自习,在团学考勤后就熘掉的,但现在,被两个女生搞得他都不太敢走了。 这时,刘鸿一转头,发现班上一个男生正看着他,隐含探究的冷冰冰目光,让人浑身难受,他脸色一沉,顿时高傲嫌弃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滚!」 谢白没有理会,只是轻轻扯了下唇角,撑着下巴,状似看起了课本。 那个叫何倩的女生见鬼,当然是真的,学校就建在曾经的坟场上,游荡的鬼魂当然很多,只是一般无冤无仇,鬼魂都不会随意取人性命。鬼飘荡在人间,也是有规则束缚的,他们大多死后神智浑浑噩噩,全凭着一股执念,机缘巧合下才能成为厉鬼,拥有强大的力量。 第2页 何倩没犯下什么重罪,自然不会有报应。反倒是旁边一直暴躁反驳的这个男生,浑身裹着一层明显的黑气,阴气森森,完全就是被恶鬼盯上了。 谢白笑了一下,表情冷淡。 「你怕鬼吗?」 谢白旁边的男生突然小声地问了这么一句。这人也是他的舍友陈志,准确的来说,是他现在借用的这个人类身体的舍友。 谢白沉吟,半点了下头,「……有点吧。」 自以为是,太蠢,太丑的鬼,他都不太喜欢。 「其实吧,我觉得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没什么好怕的,你觉得是不是?」陈志表情坚定,却不着痕迹的悄悄挪屁股朝谢白贴近了些,好像这样能比较有安全感。 问死神这个问题? 谢白只好沉默,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更何况,他来人间就是为了引魂,巴不得能见鬼。只可惜,新鬼胆子都比较小,不会在扎堆的活人面前出现,生气太足了,就会专门挑落单的人吓。他现在正愁着怎么在一所面积不小的高校里,把一只躲在犄角旮旯里的胆小鬼揪出来呢。 滴答。 滴答——滴答! 雨滴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很快的,越发密集,争先恐后似的,狂风从黑暗里袭来,像是夹裹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冲进这个教室。 雨,夜,冰冷和黑暗粘稠地融合在一起,不自觉就产生了一种渗人的感觉。 班长说了两句,让大家别说话。窃窃私语少了,教室变得很安静,突然也显得空旷起来,一片死寂,空气都好像变得凝滞,慢慢多了几分诡异。 偏偏这时,头顶的灯管突然滋滋作响,闪烁了两下,短暂的黑暗,看不清东西让人更加恐慌。 胆小的女生已经吓得低声尖叫了,瑟缩着肩膀,声音隐隐带了一丝哭腔。 声音很小,但教室异常寂静,一点都不妨碍谢白听得清楚。 确实,这很有恐怖片里的气氛,该冒出什么鬼怪的感觉,雨声淅淅沥沥,灯光的闪烁,瞬间的黑暗更是加重了这种恐惧的心理,步步逼近,颇为折磨人。 但一般按照套路,这只是吓人的前奏,制造不安紧张的氛围,让人的心不自觉提起来,屏住唿吸,真正吓人的情节应该酝酿到后期才会勐地爆发。 谢白这么想着,很从容地拧开瓶盖喝水,却没想到下一秒就被打脸,他不经意间转头看向窗外,毫无防备的对上了一张肿胀发白的脸。 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初冬的雨夜里,却只穿着脏污的短袖,眼窝极深,嘴唇黑紫,脖子上还有一道血淋淋的大裂口。 关键这里是四楼,她就这么飘在半空中! 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个活人。 对视上的瞬间,女孩还很有礼貌,大概是从教养良好的家庭出来的。她看着谢白,慢慢地弯起嘴角,一下咧到了耳根处,血淋淋的皮肉层外翻,都能看到肌肉组织,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就好像在挥着手说——你好啊。 谢白惊得一时没控制住,噗的一大口水喷了出来,直接扑湿了女鬼的整张脸,黑漆漆的头髮黏在脸边,恐怖又狼狈。 不是受到惊吓,是被丑到了。 空气一下变得尴尬又寂静。 谢白反应还算快,回过神之后,觉得自己对一个淑女做出如此失礼的事,实在太不应该。所以,他微扯唇角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就把剩下的大半瓶水,都一下泼出去,正对着女鬼的脸,帮她沖了个干净。 雨水没把她淋成个落汤鸡,倒是被谢白促成了。一头乌黑的秀髮,就变成了水草一样,乱糟糟地缠成团,耷拉着挂在头顶,女鬼一个激灵,从开始的愣神,眼神变得黑沉幽怨。 「发生什么事……」旁边坐着的舍友听到动静,难得从游戏中分了丝神,抬头就要看过来。 谢白僵住,想都不想,伸手就一掌拍在女鬼肩膀上,将她扇飞了。 然后回头,对舍友露出一个茫然的歪头浅笑,「没什么事啊。」 好像他真的什么都没干。 舍友抬头得不够及时,就只是看见了一抹人形残影,在雨夜里模煳不清,但经过了丰富的脑补联想,更加让人战战兢兢,背后发毛。舍友不知脑海里想到了什么,勐地抖了一下。 而教学楼外,被扇懵了勉强顿住身形浮在半空中的狼狈女鬼,表示很有话说。 「……」我敲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啦,主角是死神大佬,鬼不是他小弟,就是在成为他小弟的路上,皮皮虾搞笑风,恐怖不起来。 一开始是现实高校,后面进入单独的小世界。 抱住泥萌啾咪一大口,求收藏求留言=3= 第2章 水鬼 一个不安稳的晚自习就这么过去了,下课铃一响,学生们就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边走边聊着天,有人抱怨说大学怎么还要上晚自习,太不人道了。 而何倩刚才的事,虽然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被吓到,但毕竟不是亲身经歷,又有社会主义价值观照耀,大家还是不怎么相信的。 顺着楼梯往下,一群学生稀稀拉拉的,到了二楼,走廊里一片漆黑,都是空教室没有安排课程,当然也不会浪费电开灯。望过去,黑黝黝的,仿佛走廊尽头张开了血盆大口,迫切地想要吞噬什么。 第3页 男生爱玩,嘻嘻哈哈的,不知是谁用力推了谢白一把,将他推进了二楼的大门,让他踉跄着,陷进了黑暗之中。 即便平时还算有胆子的人,突然被推到没有光亮的地方,也会措不及防的被吓一跳。黑暗代表着无法视物,谁知道背后是不是藏了什么可怕的鬼怪,无尽的想像就足够自己吓自己了。毕竟每天洗澡的时候站在花洒下,闭上眼,都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角落盯着自己,忍不住迅速睁眼。 但谢白是谁?他又不是什么普通的正常人。 他没急着跑回楼梯,而是四处张望,在搜寻着鬼的踪影,这么绝佳阴森的环境,不冒出只鬼来,真是对不起高校深夜的惊悚设定了。 但跟他一起走的舍友陈志一看他不见了,立刻就转头找人,飞快地冲进去,又怂不拉几的一把抓住他冲出来,无条件挺兄弟,朝外面的人喊:「谁推老齐的?!」 一时之间,大家闻声看过去,有些茫然,并没有人注意到。 刘鸿嗤笑出声:「他自己站不稳摔进去,还要我们背锅吗?」 陈志当然不信,一看他那表情,更是认准了他做的这事。 刘鸿看谢白不顺眼,还真没否认,冷笑了一声,转身就嚣张地走了,那样子,气得陈志原地跳脚。 而当事人谢白,反应却是最淡定的那个,甚至表情还有些可惜。因为没看到鬼。 到了一楼,外面还在下着雨,细密的雨丝,被阴冷的夜风吹得倾斜,站得靠外面些,就算有屋檐遮着,也很快就会淋湿。 陈志积极地凑过来,有点嘚瑟地说:「老齐,我有伞,一起走啊。」 谢白没意见,点点头,就和他一起钻到了伞下,踏进雨幕。 鬼也有强有弱,能控制自己的形态,选择在不在人前现形。这样的雨夜,阴气比平时要重,一些鬼怪会趁机出来,多吸几口增长鬼气。 谢白从地府来的,阴气自然也是极重,就算他刻意收敛,也会不自觉地影响到周围的人。比如,这个怕鬼的舍友,视力会更好,这个视力自然针对的是鬼。 两人挤在不算大的伞下面,一脚踩到水坑,溅起水花,路两边的树被风吹得飘摇,发出阴森的簌簌声,冰冷的雨丝刮在脸上,如冰锥一般。 陈志眼神闪烁,缩着肩膀,偷偷瞄着周围,走路的样子跟做贼似的。 教学楼在靠大门口的方向,回宿舍则要一路往上走,基本就是爬坡。学生们戏称过上课等同免费健身,每天来回还能爬山。 路上还要经过一个面积不小的人工湖,从湖中央的石板桥过去。只是不知校方怎么想的,没有装护栏,好看是好看,但过湖的时候,人一多,站在边上的人总忍不住担心掉下去。 谢白和陈志走在桥上。陈志明明怂,偏还要不停地往水里看,黑漆漆的水面,看不真切,宛如一潭死水,毫无波动。 「餵……老齐,水里是不是有东西?」陈志声音发颤,撞了撞谢白的胳膊,指着刚才有动静盪开涟漪的水面。 谢白顺着看过去,眯了眯眼。确实是有只水鬼,但他当然不会诚实地说出来。 「哪儿?我怎么没看见,你眼花了吧?」 连着几句话,说得熟练又自然,一点都没有伪装的感觉。 陈志踌躇着,慢吞吞把视线收了回来,心里当然想相信谢白的话,真有点什么出现,他的心脏也承受不住。 所以,他也就没看见,湖里刚才不平静的地方,盪开一条水纹,游动着,正是对着他们的方向,很显然,有什么在水底朝着他们直冲而来。 很快的,水纹蔓延到了他们的脚边,然后水面悄无声息,渐渐浮起了什么,先是一个圆圆乌黑的头顶,紧接着…… 非常可惜,水鬼无法继续,脸还没露,就被谢白飞快地一脚踩下去,硬生生又怼回进水里,失去了惊骇登场的机会! 水鬼一脸懵逼,在水下面僵住了,等回过神来,想像泥鳅一样熘掉,再用水草将这个可恶的人类拽进水里,任自己宰割。 想像很美好,按道理来说也该很轻松。但是—— 特么的居然使不上劲! 水鬼牛逼阴森,有自己的地盘,周围绿汪汪深不见底的水向来是最好的遮掩,可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伸出惨白骨瘦的手一把抓住脚腕,瞬间捲入湖中,让他们成为水下亡魂。 但这会,竟然被区区一个人类压制住了!那脚轻飘飘地踩在头顶,按理来说也没用多少力,但水鬼就是被一股力量压制住了,怎么都躲不开,他奋力挣扎,手脚胡乱扑腾着,不知情况的人要是见了,恐怕还以为他才是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一方,都要溺死了的样子。 太惨了。 水鬼头皮发麻,真是怕了,抬眼看到桥上那个人类从容的气场,一点都没有普通人类碰见鬼的瑟瑟发抖,反倒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掉转过来了,他这个鬼成了完全被压制的一方。水鬼嘤嘤嘤,委屈得简直想哭,闷在水里,一串泡泡咕噜噜地涌了上来。 他倒是识相,一看眼前这个大佬不是自己能惹的,果断低头认怂,苦着脸飞快说:「大佬,我错了,我不该拉您的,小的立刻就走,马上消失,绝对不碍您的眼。」 谢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知道这水鬼还没有害过人,稀里煳涂的在水里混日子,也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猜到没过多久会有鬼差来负责带他,谢白就也没必要管,警告地盯了一下,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 第4页 水鬼缩缩脖子,好不容易有个舒坦的夜晚,想拽个人下来玩玩,多有意思,没想到竟踢上铁板了,还差点把自己的鬼命都搭上去了,谁做鬼像他这么可怜。 吓得滚到湖底深处,缩成一团的水鬼——嘤嘤嘤qaq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布卡卡的地雷 谢谢屋塔小猫+40、人非草木的营养液,么么啾~ 第3章 手机 整个和水鬼对峙的过程,非常短,谢白只是在桥边顿了两秒。 陈志刚觉得不对劲,想问的时候,谢白就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向前继续走了。陈志一怔,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连忙跟了上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后背有点发毛。不过,他也没胆朝湖面瞅多两眼,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但实际上,水鬼早熘回湖底窝里乖乖宅着了,哪敢冒头。 所以,回宿舍的一路上,偶尔后颈吹过阴冷的风,心里紧张不安,但总的来说,还是什么事都没有,非常安全平安的。 陈志一无所知地回到了宿舍,有了光亮,也不这么怕了,一坐下来就开始对着电脑打游戏,沉迷进去,痛快得很。 谢白拿了衣服,洗了个澡出来,用毛巾把头髮随手擦了个半干,就一手拿着手机看,一手拿着牙刷刷牙,完美地一心二用,眼睛倒是很专注地放在了手机上面。 这时,洗手台上的镜子画面变化,从倒映出谢白刷牙刷手机的真实写照,滋滋的两下,像电视机突然闪起了雪花,瞬间模煳了一下之后,出现了另一张苍白的脸。 正是教室窗口的那只女鬼,不甘心,追上门来了。 她正恶狠狠地瞪着谢白,阴森森的,半湿的头髮上是粘稠的血迹,还有些顺着脸颊滑下,像在流血泪,身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 女鬼正非常尽职敬业地上演着恐怖画面,但该配合着惊恐尖叫的谢白,还在一心一意地做低头族玩手机,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是多大的耻辱! 女鬼要气到爆炸了。 可女鬼转移阵地,跑到宿舍这边,力量都消耗了些,而且她又不是什么强劲的老鬼,想随心所欲现形做不到了,只能憋屈地藏在镜子里,盯着谢白慢吞吞地刷牙花了五分种,这才拧开水龙头接水,准备漱口。 女鬼得意一笑,下一刻,水龙头里出来的就不是水,而是深红腥臭的血。 谢白装了一杯,要往嘴边凑时,才发现不对劲,勉强从手机里抬头,分了丝神看眼前的异常状况。 杯子里是渗人的血,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差一点他就喝进嘴里了。 谢白嫌弃地皱眉,毫不犹豫地一反手,全都倒进水槽里,杯子也不想用了,嫌脏。 这时,他也终于难得正视了一下眼前镜子里的女鬼。 女鬼哼了声,一挑眉,有点扬眉吐气的意思。她鬼气一涨,忽的脸部变得血肉模煳,血淋淋的手朝面前扭曲伸着,嘴边挂着阴笑,尖细锐利的笑声,断断续续,刺激着人的耳膜和心脏。那样子,看起来比之前的狰狞恐怖度又翻了一番。 可眼前她要报復的人类——谢白却没有露出丝毫害怕的表情,反而慢条斯理地吐了嘴里的泡沫,一勾唇,对她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讽笑,大有种她不自量力,看跳樑小丑的不屑气场。 一人一鬼,明明应该是鬼占上风的,可她突然一个激灵,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 谢白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微笑命令:「给我恢復原样。」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没什么特别的,女鬼却突然打了个冷战,表情僵住,条件反射就乖乖听话照做,将刚才搞的小动作收回,不敢有丝毫违背。 水龙头又开始流出清澈的水,杯子里残留的血也凭空消失不见了。 谢白也不在意面前镜子里有个长相阴森的鬼看着,低头就用手捧着水漱起了口。 女鬼毅力可佳,没报復成功,这会都还是不死心,只是刚才被吓了一跳,她有点怂,不得不先谨慎一点,收起了自己的形态,不让人类看见她。 谢白洗了脸,转身从阳台走进宿舍。 女鬼自认为他看不见自己了,打算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还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报復,一抬头,却看见谢白正直直地盯着她,然后轻飘飘的朝她勾了勾手指——进来。 女鬼本来一只脚都踏进门框了,被他这眼神动作搞得懵住,竟然一个激灵,忍不住抖着想把脚缩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怕! 女鬼瞪大了眼睛,即便谢白还没做什么,她就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小腿发抖,怂不拉几的,实在有损鬼的颜面。 但很可惜,谢白果断利落的一伸手,揪住她的衣领,把她硬生生拽进了宿舍。 女鬼:「……!!!」 她死扒拉着门框,不肯松手,好像宿舍里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可以说是很可怜了。明明是个吓人的女鬼,却被个人类吓得瑟瑟发抖。 一人一鬼的地位气场,完全掉转过来。 女鬼垂死挣扎无果,顿时从吓人的鬼变成了一只乖巧的小奶猫,会喵喵叫的那种,可怜巴巴地缩在墙角。 谢白看着她,笑眯眯说:「吓人很好玩,是吗?」 女鬼两眼一亮,脏兮兮的脸上简直在放光,兴奋得不行,「那当然!看着那些人哇哇叫,哭着喊妈妈,超级有……」 第5页 还没说完,一对上谢白凉凉的眼神,她立即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嘎的一下消了声。 女鬼又怂唧唧地后退了一步,哆嗦着,嘀嘀咕咕:「听说有些牛逼的大鬼能附身,难道你根本就不是人?完蛋,大鬼吃小鬼,吸收了能增长鬼气的好像……」 女鬼吓坏了,收起了鬼形对方能看到不止还能抓住她,动弹不得。完了完了,她的小命今天可能要交待在这儿了……不对,她是鬼,早就死了,那是要魂飞魄散?更惨! 谢白看她惊恐得脸都变形,还是刚才镜子里故意折腾出来吓他的鬼样子,血泪哗啦啦地流,拼命地往外淌,看着就倒胃口,不禁嫌弃地啧了一声。 所以他才这么不喜欢长得丑的鬼,明明原本样子挺正常的,非要搞出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跑去吓人,蠢兮兮的都分不清什么是血腥噁心,什么是恐怖。看着就辣眼睛。 谢白这次来这学校,借用了某个学生的身体,当然是有任务在身,目标正是眼前这个女鬼。她倒好,傻逼得要命,自己赶着上来送人头,都不费他的功夫去找,真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女鬼要是能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大概要被气吐血。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低头族):手机真好玩。 鬼被完美无视:气炸,吐血!!! 第4章 头 「你叫孙圆,是吧?」谢白根本没把她当成什么恐怖的鬼,抓猫一样提着,漫不经心地问。 已经毫无面子和气势的女鬼嘤嘤嘤,生怕大佬一个不顺心就把她吸收了个干净,成了他的鬼气补给,一对上他的眼神就秒怂。 她想说不是,可头才刚有了点摇的动作,眼前残酷的大佬就一个眼刀甩过来,大有你敢说谎就完蛋了的意味。于是,她立刻乖巧到不行,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大佬有什么吩咐?」 女鬼顶着一张血淋淋的脸,却露出狗腿子的谄媚笑容,似乎只要大佬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妥妥的,绝无二话。 谢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么傻冒的傢伙能帮自己什么,别拖勾魂任务的后腿就不错了。只是说到吩咐,谢白倒是更在意一点,扫了一眼她皮肉外翻的脸,淡淡说:「换个正常点的样子。」 「……哦哦。」女鬼愣了一下,才明白大佬对自己这副鬼样不满意,连忙转变,刻意制造出来的幻象都消失掉,只是脸色苍白,脖子上的大缺口也还在,是刀的切口,血却凝固住了毫不流动。 「死前的事情还记得吗?比如你是怎么死的?」谢白问。 女鬼,也就是孙圆,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慢慢茫然起来,似乎是想努力回忆的,但脑子里就是模煳一片,像隔着一层浓雾,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她只记得自己是个大学生,名字,一些很基础的事情,但生前的记忆很多都煳了,尤其是死前发生的事,几乎就是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来,就已经成了一个四处飘荡的鬼魂,别人都看不到她,意识不清,不知不觉就吓到了人,觉得很好玩,混起了她的鬼生。 在谢白冷冷瞥她一眼后,她连忙端正乖巧坐,陷入沉思。 过了两分钟。 谢白看着她,耐心地等了这么久。 孙圆就歪头讨好一笑,傻乎乎地答了一句,「我全都忘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谢白:「……」 忘光了还好意思笑?!歪头吐舌算什么,卖萌吗?信不信他立刻就揪着这鬼的长舌头给打个死结?啊?! 大佬的脸色越来越黑,变得很不好看,孙圆顿时心虚了,怂唧唧的。 安静了一会,她突然更大幅度地歪头,连带着上半身都向一边侧,然后双手举到头顶,弯成一个爱心状,谄媚笑了起来,「大佬别生气,撒浪嘿呦~」 然后——因为歪头的动作太过,脖子上碗大的断口,从血淋淋的分界线那里,整个头掉下来了。 掉、下、来、了! 「……」 头咕噜噜地转,跟个球一样,没头的孙圆急巴巴地弯腰,笨拙地追着头屁颠屁颠地跑,好不容易捞了起来,还要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再放回到脖子上,一开始摆的位置不对,转了个九十度,苍白的脸才正对着大佬,嘿嘿地笑。 谢白:「……」重重扶额。 这样的沙雕……他可以放弃勾魂任务吗? 这时,旁边的舍友陈志打完一局游戏,把自己的头髮折腾成了一个鸡窝。他拿着手机,正刷着一一家家外卖店,寻思着点份宵夜,还问:「老齐,你想吃啥?」 谢白对宵夜没兴趣。他说是不想管这蠢鬼,但那也只是嘴上说说。 所以,他摇头说我不吃,就问起了关键事情。 「你还记得孙圆吗?」 舍友低头看着手机,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谁啊?」 脑子里并没有想起对应的熟人脸。 谢白扫了一眼蹲在舍友旁边,美滋滋看着外卖列表,就差流口水的女鬼,面无表情,「就是半年前失踪的沙雕,我们学校外语的。」 舍友反应慢了好几拍,正皱眉苦苦纠结着叫汉堡鸡排麻辣烫虾粥还是炒粉。 选择困难症发作,他选择向老齐求助,「你叫什么?我跟你。」 谢白:「……」都说了我不要。 然后,舍友才后知后觉谢白说了什么,吓了一跳,背后有点发毛,「你怎么说起她了?见鬼了?!」 第6页 谢白沉默挑眉,心想——没错,你真相了。 「她的失踪有什么结果吗?」 舍友摇头,哆嗦了一下,「没,警方调查找不到,大家都觉得她应该是遭遇……不测了,而且据说她的鬼魂还在学校逗留,一直游荡,深夜千万不能乱叫她的名字,不然她会出现在你面前,带你一起下地狱!」 舍友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是唇语——你别说她的名字了。 谢白面瘫脸,冷漠地哦了一声。 你的you know who正蹲在你腿边流口水,快给她点份宵夜吧,不然她饿起来说不定真把你拖下地狱。 「还有别的消息吗?」谢白又继续问,同时瞪了某个流口水的鬼一眼,让她认真听。 孙圆立刻装模作样地正坐,余光依旧不死心地盯着手机外卖页面。 因为舍友太胆小,说什么也不肯谈这件事,而且也知道得不多,谢白只好放弃从他这里下手,并在他不厌其烦地问了几次吃啥之后,敷衍地随便指了一个。 「那我也点这个,两份干炒牛河!emmm……单吃这个肯定会腻,再叫杯奶茶吧。」 下单了外卖,陈志又开一盘游戏,打了没一会,却突然皱眉,抱着肚子喊:「哎哟,老齐!过来,帮我打一下!」 谢白愣了一下,看向他许多个小人闪烁的屏幕,乱七八糟的。 陈志才想起来,「啊,对了,你不怎么玩游戏的……」 但人有三急,这种重要时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硬推着谢白替他,按着肩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给他快速简洁地介绍了一下哪个键跑,哪个放招,「就帮我一下,死了算我的,我先去拉了,再见!」 然后就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厕所。 谢白看着游戏画面,难得眼里闪过几丝好奇,手放到键盘上,真玩了起来。 女鬼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瞬间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飘过来凑上前看。 谢白抽空瞥了她一眼,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对一个鬼的威慑力是够了。女鬼团吧团吧缩成一坨,圆润地滚回去,可怜兮兮地继续回忆了。 电脑这么好玩,游戏这么刺激,可她却要回忆起谁害她死了,等她找出是谁,一定要狠狠地折磨死那噁心的人,裹上面粉,刷上鸡蛋液,放油锅里炸至两面金黄,外酥里嫩,隔壁的小孩都馋哭了! 女鬼阴森森笑——你害我没得玩手机打游戏,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呵呵呵…… 等陈志浑身舒畅解决完了,回到宿舍,一看电脑屏幕,竟发现有人一直在骂他,还骂得特别难听,带上了祖宗十八代。 陈志一开始还以为是谢白打得太菜,把队友惹毛了,但再定睛一看。 哈,原来是敌人被虐崩溃了。 骂啊,没关系,接着骂。 陈志乐呵,豪爽的一拍谢白的肩膀,「牛逼啊,好傢伙,你真不打游戏的吗?这样的局你都给我拿了个mvp!等着,老子给你找场子骂回去,敢说我是人民币玩家,真上人民币还有他吐狗shi的机会?!」 陈志一坐下,气势大开,键盘声音啪啪啪地接连不断,手快得重影了,屏幕上更是不停地冒出脏话来,骂到对方反应不及,怀疑人生。 而谢白,一个原本还在督促鬼魂尽快消除怨气去投胎,勉强还算尽职的死神,这会却——工作是什么?能吃吗?有游戏好玩吗? 网瘾少年死神,就此诞生。 等陈志终于想起来要去洗澡,一嘀热水卡发现没钱了,只能下楼去充。他一只脚都踏出门了,探头扫了一眼幽深昏暗的走廊,阴森森的,脑子里立刻想起了各种关于校园宿舍的鬼故事,硬生生自己把自己吓得背后发毛,冒冷汗。 他怂不拉几地转回身,巴巴地望着谢白,就差把「ball ball you」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正打着游戏的谢白冷漠脸:「……」 最后,还是不得不起身。 充热水卡的机器不是哪里都有,这一片宿舍就只有c24楼下安置了一部充值机。他们这里过去,要穿到路对面。 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引擎发出噪音,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车几乎是在他们眼前擦过去的,吓了陈志一大跳,下意识拽了旁边的谢白一把,然后怒得大骂爆粗口,「神经病吗?!在学校里面开那么快装酷,小心出事摔死啊!」 学校里有个别男生就是爱这样,每次听到那声音,都忍不住觉得像是出车祸了一样。 陈志话音刚落,那边开过去的摩托车转弯时竟然真的一歪,摩托车重重倒下,人也栽进了旁边的花坛里。 陈志瞪大了眼,立刻闭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这么灵,好不吉利。 比起他,谢白就淡定很多了,他知道那人肯定要摔的,只不过不是这个时候。一个人类,敢在死神面前飙车还差点撞到死神。谢白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神,让他受点伤以作警告,并不过分。而且,有了这次教训,那人再开车不敢这么嚣张,反倒是变相让他寿命增长些。 谢谢就不用了。 谢白勾唇笑了一下。 第5章 电梯 充热水卡花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搞定了,只是他们正巧碰上了熟人,同班同学刘鸿。 对方脸色很差,脸上带着怒意,唇色发白,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也好像是没看见他们,直接无视了走向电梯。 第7页 陈志纳闷,「被鬼追吗?这么急。」 谢白突然说:「跟上去不就知道了。」 然后,他就真的抬脚跟在刘鸿身后。 陈志奇怪地咦了一声,他是想回宿舍的,可犹豫一下,还是追上了谢白,喊着让他等等。 慢慢靠近c24宿舍楼,就越发感觉到了一股不正常的冷意,悄无声息地钻进骨头缝里,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人不自觉地发抖。 陈志头皮发麻,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咯噔一下,两手交叠着抱在胸前,用力搓了搓胳膊冒起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小声说话,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谢白疑惑地转头看他,不明白他怕为什么还要跟上来,说:「你先回去。」 陈志怂:「我不敢……」 谢白:「……」 只是穿过一条路再走一段就能够到宿舍,距离很近,这人类的胆子可以说是很小了。 这么想着,陈志居然要通过讲鬼故事来分享他的恐惧,说起了各种关于宿舍的怪谈,「你听说过吗?晚上爬楼梯的时候千万不能数台阶走,不然会发现多了一级。如果晚上听到一个声音喊你的名字,拍你的肩膀,你回头了,魂火就会灭,还有还有,走廊尽头的厕所千万不能去上,不然镜子里会出现长发女鬼,水龙头里流出鲜红的血……」 谢白有点无语,不明白他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嘚啵嘚啵地说个不停,就直接无视了他的啰嗦。 这时,他们走到了电梯门前,门已经关上了,门侧显示的楼层数字正在慢慢往上增加。 陈志自我吐槽:「一般这时候别人都会叫我闭嘴,嫌我把气氛弄得更恐怖,就老齐你没嫌弃我,必须是真爱啊。」 谢白扫他一眼,没说话,心里却默默道,那是因为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而且也没什么好怕。 眼前的电梯突然发出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 嘀—— 周围瞬间安静得极其诡异,没有了任何声音,连夜晚该有的细碎吵杂声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电梯门边显示的数字突然疯了一般,不停的闪烁变化,在各个楼层之间不断跳跃。 气氛更加渗人了。 陈志顿时哭丧着脸,恨不得自己眼瞎了没看见,干巴巴说:「电梯……是故障了而已吧?」 他是希望这样,但这情况明显是鬼故事里常见的套路,电梯被鬼控制住了! 电梯内,刘鸿明明按了自己的宿舍楼层,一如平日地等待电梯上升的那几秒,但过了好一会,都没看到电梯门打开。 他抬头一看,电梯竟亮着六楼的灯,可他明明没按,他住的是三楼! 他恐慌起来,手指颤抖,可电梯显示的数字还在不断往上,直接越过了他原本要停的楼层。 清脆的一声叮,电梯剧烈晃动,然后停了下来,门自动缓缓向两边打开。 六楼是最高层,并没有安排学生住,这一楼是空着的。夜晚的走廊,自然也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 刘鸿心里的恐惧暴涨,迫切地想要下楼,窜过去不停地按三楼的键,但怎么按都没有反应,电梯门就这么开着,外面黑洞洞,如同诡异的浓雾,一点点吞噬过来。 这时,黑暗中甚至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尖细脆弱,若有似无的,折磨着他的耳膜,听得他瞬间头皮发炸。 明明恐惧不已,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刘鸿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电梯门外。 远处,出现了一抹血红色。 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正趴伏在地上,一点点地慢慢朝他爬过来,身后留下长长的血迹,极为渗人。 婴儿本该是很可爱的,但这个沾满了血的婴儿,头不正常的大,四肢有些不自然的扭曲,眼皮搭着,像是睁不开眼,嘴巴也裂开了一道口子,流淌着不知名的液体。 令人发毛的哭声就是这婴儿发出来的。 刘鸿吓得整个人不停的哆嗦,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般,腿软地往后不停退,直到背贴在了冰冷的电梯墙面上,无法再退。 婴儿是在爬,但速度却并不算慢,几乎是一眨眼,就又近了一段距离,逼近的恐惧压迫,让刘鸿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 眼看婴儿哭着就要贴近电梯门了,刘鸿终于求生欲战胜了恐惧,大步奔到按键前,疯狂地戳着关门的键,手指用力到发痛流血,他都好像没有一点感觉,只是瞪着门,声音颤抖着快速说:「关上……快关上啊……」 婴儿已经爬到了门边,小小的手按在了地板的门缝上,朝刘鸿扭曲地笑着。离得近了,婴儿的长相就更加清晰,也更加的渗人,眼睛是一条缝,皮肤皱巴巴的,浑身都是血污,手也不是分明的五根手指,细长弯曲,有蹼状物,长得并不怎么像人类…… 婴儿抬头看着刘鸿,嘴巴张开,声音极其诡异,不太像是声带发出的,而是直接钻进了刘鸿的脑子。 他在喊——爸爸。 不是一般小孩撒娇或让人觉得有爱的叫唤,而是透着森森的冷意,衬着婴儿可怕的长相和诡异的笑容,则更让刘鸿后背发毛,额前冷汗直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大到要裂开似的,惊恐明显更甚了。 终于,这时门动了,一点点关上。 婴儿还没来得及爬进来,眼看着门要关上,他缩回了手,但脸依旧死死地对着刘鸿,满满的不甘和怨恨,又森森地喊了一声,「爸爸……」 第8页 门边还残留着刺目的血迹,和一个小小的血掌印。 刘鸿吓得紧紧贴着电梯墙面,连唿吸都忘了。 至少,暂时逃过一劫。 刘鸿双腿发软,后怕地微松了口气,恐惧都没来得及减少。他贴着墙哆嗦,突然脸边一痒,像是有什么在对着他吹气,唿吸冰冷。 他倏地僵住,像机器生锈了一般,非常慢地一点点回头看过去,电梯的金属面上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脸色惨白,浑身的皮肤透着一种发灰的紫色,像丧尸一般,穿着宽大的白色长裙,双腿中间滴着血,晕开刺目的红色。 女人发现他看向自己,幽幽地笑了,「我们的孩子不可爱吗?你为什么要跑?他会伤心的。」 「廖、廖……茵!」 刘鸿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女人。她不是死了吗?! 第6章 相信科学 刘鸿一屁股跌坐在地,竭力撑着身体,狼狈地直往后退,被吓得五官扭曲,十分难看。 他死死盯着,生怕她做出什么举动,电梯墙上的女人身影却又忽的消失不见了。 电梯骤然快速下沉,强烈的失重感,让他惶恐不安,他身体不可控的一歪,又贴上了另一面金属墙。 刘鸿头皮发麻。 一双苍白的手从他身后的墙面伸了出来,像穿过液体表面一般,冷冰冰的,一下掐住了他的脖子。 刘鸿一个哆嗦,立刻抬手拼命地想扯开对方,但那纤细的手指力气却出奇的大,不管他怎么用力地抠抓,都无法撼动一分。 逐渐的,刘鸿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唿吸不了,脸色涨得发紫,不自然的肤色与身后的女人越发的接近…… 在刘鸿意识模煳时,不知过了多久。 但在一楼等电梯的谢白和陈志看来,只不过几分钟的事,闪烁的电梯很快恢復了正常,又回到了一楼,电梯门在他们眼前徐徐打开。 陈志怂得慌,立刻缩到了谢白身后。 一个黑影从电梯里爬了出来,实实在在地吓了他一大跳,差点很没面子地尖叫出声,幸好他吓到失声,没喊出来。 等看清那个爬出来的人是班上同学刘鸿,他才松口气,又若无其事的从谢白身后走了出来。 「原来是刘鸿你啊,真的是……」 虽说如此,刘鸿的脸色十分糟糕,一副发了什么急性病似的。即便陈志真的很不喜欢他,也不可能放着不管,走上前蹲下来看情况,说:「你怎么了?要叫救护车吗?」 刘鸿眼神模煳,整个人意识都像是不清醒的,虚弱地小声说:「鬼、鬼……」 同时还在不停地用手抠着他自己的脖子,似乎那上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他要赶紧抓下来。 但在陈志看来,是什么都没有的,只见到他把自己的脖子抠出几道红痕,疯了一样。 陈志本来就怕了,这一下还听见刘鸿瞎说些什么狗屁话,火气蹭的一下往上冒,骂道:「鬼鬼鬼!亏你还是个大学生,学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哪去了?脑子被狗吃了吗?!」 看刘鸿稀里煳涂的样子,还朝他翻白眼要晕过去,陈志也急了,转头朝谢白喊:「要不要叫救护车?!」 谢白也学着他摆出了有点慌的模样,但眼神里是冷淡淡的,提议:「叫也没那么快来,你先掐人中试试?」 陈志反应过来,点头,也是哦。然后,他就立刻干脆利落的用拇指狠狠地怼到刘鸿鼻子下方,用力按压,痛得刘鸿一下睁眼,哀嚎出声。 陈志眼睛一亮,低头期待地看着他说:「清醒点了吧?你看看哪有鬼?」 刘鸿脸上还是明显的后怕,鼻子下方有一道明显的指甲痕,暗暗的红色月牙状,深凹下去,看着就疼,也很滑稽。他躺在地上哆嗦着说:「真的有鬼……」 陈志撸起袖子,又给他掐了一回人中,比刚才用的力还要大,痛到刘鸿五官皱在了一块,狰狞地嗷嗷叫。 「清醒了吗?」陈志又问。 这下,刘鸿对他都有点阴影了,刚被女鬼婴儿吓得本就浑身发虚发软,脖子痛得裂开了一般,盯着他还要来的手,不得不屈服,忙沙哑着声音摇头,「没鬼没鬼……」 陈志这才满意地放下手,「就是嘛,世界上哪里有鬼,不科学。」 说着,他还缩着肩膀拍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埋怨说:「好端端干嘛撒谎骗人呢?吓得我……不,吓到我舍友可怎么办?他胆子可小了。」 说到我字立刻改口,看向了谢白,装模作样地故作大胆子男子气概,挺了挺胸膛。刘鸿看得只想吐血。 这时,空旷漆黑的走廊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陈志立刻一抖,被吓到了,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捲风。 谢白抽抽嘴角,指了指他的口袋,「你手机响了。」 陈志恍然,讪讪地拿出手机,一接,原来是外卖到了。 「好的,你就放在楼下,我一会就去拿,谢谢。」 于是,陈志立刻从蹲在地上站起身,对谢白招手,「老齐,咱们走吧,去吃夜宵!」 躺在地上的刘鸿懵了,「你们就这样?不管我了?」 陈志更纳闷:「你不是都已经醒了吗?没事了啊。」 刘鸿现在哪里敢自己一个人待在电梯这里,简直阴影深重。 在他的坚持下,谢白他们才勉强答应把他送到宿管那边。 第9页 离开的时候,谢白回头看了一眼电梯。 电梯门口透出一圈光亮,幽幽的白光,透着诡异的灰蓝色,然后一大一小的两个脑袋伸了出来,直直地盯着这边,苍白的脸,沾了血的渗人模样,怨毒地瞪着刘鸿。 但在视线一对上谢白之后,却突然像老鼠见了猫,秒收敛森森鬼气,不像厉鬼,反而变得……有点怂萌? 女鬼按着自家小孩的头,朝谢白弯腰敬畏地鞠了一躬,就咻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谢白的舍友作为人类,怂点怕鬼也就算了,可孙圆这傢伙是个鬼,她居然也怕鬼! 是的,从下来充卡到电梯这里,新人女鬼孙圆就一直跟在谢白的屁股后面,黏得跟条小尾巴一样,忠心地扮演着跟班小弟的角色,感觉到电梯里有厉鬼的蓬勃鬼气时,她比陈志还要早就缩到了谢白身后,怂唧唧地哆嗦说:「大佬,这只鬼很厉害啊,我们快逃吧……」 逃? 一个死神要被厉鬼追着跑,那该是多没面子? 谢白无声地笑了一下。 正怕着不停嘚啵讲鬼故事的陈志转头看到他在笑,有些莫名,「老齐,你在笑什么?」 谢白摇头,一秒换上和他同出一辙的微怂表情,摇头转移话题说:「没有啊,我哪里有笑。说起来,你有没有听见电梯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陈志瞪大了眼,缩起脖子,「卧槽,不是吧……」 等他们毫不留情的把刘鸿扔给了宿管之后,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宿舍楼,一看自动贩卖机上放着的塑胶袋,陈志连忙一边抬手拿了下来,一边吐槽:「幸好还在,之前外卖被偷过,老子都要有阴影了。」 谢白转头看了孙圆一眼。 她立刻用力摇头摆手:「不是我!」 谢白:「……」他还没说什么就否认得这么快,更可疑了好吗? 陈志无知无觉,一心只顾着夜宵,虽然在,但上手一摸,立刻耷拉下脸,「咦?怎么已经冷了?吃个屁啊。」 谢白也伸手摸了一下,又说:「是吗?我觉得挺烫的啊。」 陈志不信:「怎么可能?都冷掉了,你感觉器官坏了吧。」 为了证明,他又再摸了一下饭盒,发现竟然真的烫手。 陈志惊了,「……嗯?!我的手坏掉了吗?」 他神经粗,也懒得纠结太多,有热的夜宵吃就好,转头就乐得回宿舍了。 谢白跟在后面。 冷了的夜宵当然不会自己无故就变回热,是谢白悄无声息用神力凝成的鬼火一秒加热的,当然,吃了不会对人体有任何影响。 毕竟舍友是因为他才迟回宿舍,打乱了拿外卖的时间,稍微帮忙恢復也是应该的。 第7章 怂鬼 谢白睡了一晚,睡眠质量还不错,直到闹钟响了,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 就对上了一张灰白髮青的鬼脸,飘在半空中,直盯盯地看着他,黑漆漆还沾着血污的长髮垂落,几乎要扫到他嘴上。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画面,早就吓得尖叫,或者失声瑟瑟发抖要吓尿了。 但谢白——面无表情地皱眉,冷道:「滚。」 女鬼阴森森的脸瞬间换上狗腿子的谄媚表情,飘下来,趴在他床边,可怜巴巴说:「大佬,您终于醒啦,我等了好久了,请问我可以不去吗?」 谢白果断摇头:「不行。」 孙圆哭丧着脸,更加痛苦的样子,她在说的是谢白让她去找昨晚那只厉鬼的事,那只看起来就牛逼轰轰眨眼就能秒杀的鬼!打听她的死因!孙圆真的很不想去,她怂! 可谢白说他的身份特殊,厉鬼对他忌惮,知道他去,不会主动现身的。而且这本来就是她的事,应该她自己去处理。 谢白说:「不解决你死前留下的怨气,是无法投胎的,你确定你想去地狱油锅被炸得两面金黄外酥里嫩?」 这话明摆着是威胁警告,可孙圆这缺心眼的鬼,竟然咽了咽口水,一脸馋到不行的样子。 谢白:「……」 孙圆努力为自己辩解,她死了那么久,老是只能看着别人吃东西自己却一点味都尝不到,多痛苦?每次看着简直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把他们手里拿着的吃食连带手指都吞了! 这么想着时,孙圆的鬼气一下涨了不少,冒着丝丝的黑气。 谢白斜睨了一眼,毫不犹豫抬手就一巴掌唿在她头顶上。 「……」 孙圆飘忽魂体上的那点戾气瞬间收敛起来,转头对谢白讨好地笑,「我都听大佬的。」 谢白看她这样怂,顿了下,多说了句话:「她的戾气只针对害死她的人,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报上我的名字。」 孙圆知道他的本名,虽然还是个新人鬼,不明白谢白二字有什么作用,但她作为新晋的忠心小弟,对大佬是无条件信任的。 于是,谢白陈志去教学楼上课,她就真的乖乖去找厉鬼小姐姐玩了,虽然还是有点怂。 她做贼一样熘进了c24的宿舍楼,在她眼里看来,整栋楼都是厉鬼覆盖的暗黑气息,楼顶也飘浮着旋涡一般诡谲的乌云,逼迫地压着,像是要压塌了的样子。 孙圆魂体飘忽着,方向感有点不太行,因为整栋楼都是厉鬼的强压,她一时竟不知本尊到底在哪里。 她停在昨晚诡异的电梯旁,有点无措,左看右看。 第10页 突然的,她感觉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戳了一下她的小腿。 她低头一看,是个小孩,长得很小一只,像猫崽子似的,仰着小脸,怯生生地看着她,白白的小手掌,刚才戳她的就是其中一根小手指。 孙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昨天那个鬼小孩。 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有点怕。 小孩看到她躲闪的动作,不禁神情有些受伤,抿了抿嘴,然后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之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孙圆,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孙圆看着他走得屁颠屁颠,不是很熟练的走路姿势,屁股后面还有一条翘起的小尾巴,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还意外的有点萌。 孙圆居然开始不那么害怕了,小孩对她表露的是善意,她感觉得出来。 没一会,他们就穿墙到了最高楼层,六楼。 她跟着鬼婴儿进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宿舍。 本以为会很阴森黑沉沉的,但等真正走进去,却发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颜色布置都非常的温馨,天蓝色的墙纸,婴儿床,上边挂着旋转的风铃,满地的儿童玩具,米色的桌椅。 昨晚见面吓到她的女鬼就坐在椅子上,手肘随意地搁在桌边,双腿交叠,脸色虽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但基本模样和常人无异,且充满了御姐的霸气,听到动静,微掀眼帘看过来的时候,孙圆竟然被一个同性帅到了,有点心动! 鬼婴儿哼哧哼哧的朝御姐跑过去,正好跌进她微微弯腰张开双手接的怀里,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妈妈。 孙圆僵在原地,有些拘谨。 御姐态度不咸不淡,但可以看得出来没有恶意,扫了她一眼,就示意旁边的座位,说:「坐。」 孙圆迟钝地点头,走过去,双腿併拢,乖巧坐好。 御姐抱着孩子,原本应该是孙圆找上门,她先开口的,但孙圆一看女鬼小姐姐这么有范,一时懵了忘记说话。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 御姐女鬼端起手边精緻的瓷杯,对着空荡荡的杯子抿了一口,不得不先出声:「你来干什么的?是找你的死因吗?」 孙圆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哦……对,对!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好去投胎。」 御姐有点无语,但还是拿出了一张纸,放到了她面前。 那是一张从报纸上截下来的失踪人口报导,讲的是某高校大一女学生失踪,失踪时身穿什么衣物等消息。 那失踪人口说的当然是孙圆。 御姐继续说:「我是廖茵,昨天那个男人是我生前的男友,我不小心怀孕之后,很慌,告诉了他,他逼着我去什么小诊所做人流,然后……呵,我就这么被他害死了,我心里有怨,变成了游魂野鬼没办法去地府,跟在他身边报仇,可他阳寿未尽,怎么都弄不死,我就也看到了他把你撞死再分尸的一幕。你是被他杀死的,尸体就埋在学校后山,所以你成了这里的地缚灵,出不去。」 孙圆听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出来,慢慢有了些模煳的记忆,零碎的画面,联想起了生前的一些事,不自觉地拧眉,好像重新感受到了当初骨头断裂的痛苦。 「他……杀死了我?」 孙圆声音沙哑,痛苦中夹杂着一丝清晰的怨恨。 刚考上心仪的大学,丰富多彩的生活正要开始,却因为一个人渣,戛然而止。 怎么可能甘心。 第8章 神的便利 孙圆从廖茵那里回来之后,谢白很明显看得出来她一向飘忽如同蒙了层雾似的眼睛变清晰,还印上了生前最后的不甘和怨毒,知道她这是怨气显露出来,之后便是消除的步骤。 谢白是死神,和人类的三观并不怎么相同,奉行的做派也向来简单粗暴。有怨气,哦,那就找回目标报復回去啊,报了仇,散了心里的愤怒和恨意,就带回地府。 他只负责勾魂,又不是保姆,要把鬼魂的什么都处理解决妥当,更多时候只是冷漠旁观,除非行为越界过了,不然他都不会做过多干涉。 因果报应。 人类社会有法律惩罚罪恶,但也会有些恶人狡诈躲过了该有的牢狱或死刑,自鸣得意。可谁知这就一定是好事?生前所做的恶事没有得到惩罚,死后只会加重,进入炼狱备受折磨。在无尽的恐怖世界里,身心煎熬,多少人被逼疯,恨不得能一死了之,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孙圆又飘去了c24,找了厉鬼廖茵。 廖茵得知是谢白让她来的时候,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终于有些敬畏地问出了口:「大人说了什么?」 孙圆干脆答:「大佬让我多向前辈学习!」 廖茵一愣,悬着的心顿时一松,皱着的秀眉也展开了,原本极其担心死神大人会拦着她的復仇,这下可以说是得到默许了。 孙圆才又说起了她从谢白那里听来的规则,很是兴奋:「大佬说刘鸿阳寿未尽,不能让他有生命危险,物理伤害限制,但还有精神伤害啊!所以,在规则范围内,只要我不弄死他,把他折磨疯了都可以!」 谢白要是听到她这番话,肯定得冷漠脸,他的原话明明是——不能伤害活人犯下罪孽,对投胎不利,想报仇消怨气,动动你的脑子。 孙圆虽然怂,思维还是很敏捷的,一下就抓住了谢白话里隐晦的意思,并自行脑补添加了不少杀气沖沖的东西。谢白听了,绝对摆手——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不背这锅。 第11页 两大一小的鬼敲锣打鼓地开始了復仇大计,另一边,谢白则在照常替附身的人类上课,不过也根本没认真听,而是用神力做了简单的掩饰。表面看来,他两眼专注地盯着老师,但实际上,捧着手机打游戏打得极其入迷。 老师和同学,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不妥,即便是身边的鬼也一样不能。 这就是神的便利(并不)。 上午的课结束,谢白也很认真地打了一上午的游戏,饿了。 下课铃响,学生们都蠢蠢欲动,想去吃饭了,但老师还有话说。 「今天刘鸿怎么都没来上课,人也联繫不上,班上有哪个同学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吗?」 实际上不只是今天,他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 大家互相转头讨论,却没人出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师不得不又说:「班长,你去他宿舍看看,找到人了就让他来找我。」 班长为难地点了下头,一脸的不情愿,但老师直接点到他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知道了。 就刘鸿那爆炸的狗脾气,这段时间又古古怪怪的,要不是没办法,他真是一点都不想去触霉头。 他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地收拾东西,突然,眼前的桌子被敲了一下,按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 「班长。」 是一道很清朗的声音,让他不自觉抬头看了过去,明明是平日总碰面的同班同学,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男生,可现在乍一眼看去,竟好像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场,难以形容,却又无法忽视,那普通的五官好像都一下变得精緻,俊美异常,让人移不开眼。 一晃神,班长才回过神,为自己看着一个男生出神了而羞窘。 谢白说:「我住得离c24近,我帮你去看刘鸿的情况吧。」 班长顿时两眼放光,像是看见了救世主,感觉谢白不是帅这么简单,简直整个人都在发光!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啊!」 说完,班长提起包,脚底抹油,唰的一下就熘到了教室门口,朝他一挥手跑了,生怕谢白后悔说不去了。 陈志很纳闷,但作为朋友,又见不得谢白一个人去见那个炸.药桶疯子,所以他又跟去了。 吃过中午饭,他们没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先去了c24。 踏进电梯,安然无恙地到了三楼,刘鸿的寝室面前。 刘鸿性格又拽又不客气,并不是没有缘由的,家里有钱,父母只会给零花钱,几乎就没怎么管教过他,慢慢导致了他傲慢享乐的脾性,就算是到了大学,也是很土豪的要求了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寝室,如果不是学校不允许学生大一就住校外,他早就搬去学校附近,他父母给钱买的公寓去了。 刘鸿看不起班上的同学,总是独来独往,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圈子,但都是塑料兄弟而已,所以他不见好几天了,班上都没人知道情况。 谢白敲了几下的门,里面都没有回应。 陈志从上来,背后就毛毛的,总感觉有点不详,怂怂地说:「看起来人不在,我们先回去吧……」 谢白托着下巴,说:「看来确实没人,不过——门好像没关,进去看看。」 陈志惊疑:「……门没关?不可能吧?」 然后,谢白还真一推,就很轻松地推开了宿舍门。 陈志:「……」又想起了很多的鬼故事,这样随便进一扇疑点重重的门,撞鬼的可能性高达99.9999……%,无限接近于一百! 他真的很不想进去,可看着谢白根本没什么犹豫的背影,为了显示自己不输于他的男子气概,只好也跟着踏了一只脚进去。 可他才刚进宿舍,门就无风而动,诡异的吱呀一声,眼看着就要关上……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想都来不及想,身体就先动了,火箭一样冲出了门口,直到砰的一声,门已经在他身后结结实实地关上了,他才反应过来。 完蛋,他朋友还在里面! 虽然他真的很想就这样不顾一切跑掉,害怕得心跳极快,差不多要死机崩溃,可他做不出扔下朋友不管的人渣事,咬咬牙,浑身僵硬,用力地拍门喊:「老齐!你没事吧?!开门开门啊!」 他自己都没发觉,此刻他非常微妙地还原了一个鬼畜视频——开门开门!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宿舍里面,谢白确实遇到了陈志脑补中最糟糕的画面,他见到鬼了。 门一关上,阴森森的女鬼就飘了出来,穿着血染红的长裙,诡异又吓人。 但这里没有别人,谢白都不需要伪装,神情淡淡的和鬼对视,没有丝毫变化。 他没吓得哆嗦,反倒是鬼一见到他,就先敬畏地俯身,不敢直视他。 「大人。」 「出什么事了?」谢白不紧不慢地问。 廖茵急急地全都说出来,几乎就是一脸的求助表情,「他去了校外,不知做了什么,现在我都没办法近他身了!什么都做不了!」 谢白微微闭眼,用神力查探,很容易就弄清楚了是什么原因,但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说:「他今晚会再回来宿舍,我不管你们想怎样復仇,都绝不能杀死活人。」 他眼神冷淡,充满了威压,逼得孙圆等鬼没办法说一个不字。 第12页 今晚,刘鸿回来这里,是为了杀鬼。 第9章 恶鬼 陈志拍门拍了半天,吵得其他宿舍的人都忍不住出来骂人了,谢白这时也已经谈妥,轻易地打开了门,陈志差点一巴掌唿在了他脸上,幸亏他反应及时,向后退了一步。 陈志一看他没事,当即上前一个熊抱,一米八的大汉子吓得差点哭出来,把谢白的背拍得咚咚响,说:「老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谢白有些无奈,但也明白他是真关心自己的好友,义气可贵。 感动归感动,谢白还是毫不犹豫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生怕他把鼻涕眼泪沾到自己身上。 「门刚才自己就关上了,里面还传来了女人阴森森的说话声……」 谢白看他吓得脸色都白了,抬手颇为霸气地拍了拍他的头顶,跟对待自家受委屈的二哈似的,安抚地摸了下狗头,说:「风关的而已,你不是相信科学吗?」 陈志刚才真的听到女人的声音了,可进去了的谢白都说没事,他当然选择相信兄dei! 重头戏是今晚,刘鸿找了一个有点本事的道士,要来收服厉鬼,将她打得魂飞魄散。廖茵成了恶鬼缠着刘鸿,但还未犯下杀孽,更别说重到要打散。那个毫无规矩的道士,谢白当然不会放任他这么乱来。 谢白眸光一暗,心里自有思量,不过他又不是什么普通人类,连准备都不用,只要等晚上来就行了。在这之前…… 谢白朝舍友一挥手,随意说:「走吧,回宿舍打游戏。」 下午没课的谢白打了很久的游戏,晚饭吃完又接着打,依旧精神百倍,两眼放光,直到十一点多了,才起身去c24宿舍楼。 刘鸿的宿舍里。 他带着一个中年男人上了楼,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端得一副架子,几下就熟练地给刘鸿所在在床上布下了结界,并再三警告,无论怎样都不能发出声音,不然结界会破。 而道士本人则给自己下了一个隐去气息的符咒,等着厉鬼的到来。 厉鬼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很快的,头顶明亮的灯开始无规律的不停闪烁,不时的暗下来,视线受到影响,也给心里带来不小的压力。 然后,是液体滴落流淌的声音。 墙面在流血,一开始只是小股地淌下,没两秒,就像决堤一般,疯了似的汹涌喷出,一下充斥了整个宿舍房间,血到了小腿的位置,还在快速往上涨,有不少溅到了道士的脸上,散发着腥臭的铁锈味。 即便知道这只是鬼弄出来的幻觉,道士也难免被噁心到了,差点干呕。 墙面融出了两大一小的三个人形,几个来报仇的鬼到场了,浑身通红,血沾染了整张脸,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长相。 血形成的洪水中,凭空开出了一条路。 鬼踩在光洁的瓷砖上,留下一串刺目的血色脚印。他们目标明确,直直地朝着刘鸿躲藏的位置走去。 道士咬了咬牙,脸色有些难看。刘鸿跟他说的明明是被一个女鬼缠着,可这有三只鬼!这下价位要翻几倍了! 道士神态间露出肉眼可见的贪婪,嘴皮子熟练地动着,手指翻飞,快速念着,准备甩出符箓。 不过,鬼的动作也不慢,可怖的身形毕露,面朝刘鸿狰狞地笑着,露出尖利的牙齿,手里凭空出现一把锋利的大刀,折射出寒光,是足以剁骨碎肉的利器。他们举起刀,就毫不犹豫地直直朝着刘鸿砍下去。 刘鸿吓得直哆嗦,感觉膀胱都要炸了,甚至恍惚得不知道裤子有没有湿了。他上下牙齿打颤,很想尖叫,但又记得道士的叮嘱,咬出血了也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但那刀就在刘鸿的鼻前停了下来,像有无形的屏障阻碍,再也无法前进一寸。廖茵和孙圆极不甘心,双眼赤红,再次举起大刀,发狂地朝着他噼砍,就连旁边小小只的鬼婴,也在用嘴巴咬,流出了长长一串带血的口水。 一只鬼,道士还能勉强应付,但三只鬼同时发狂报復,他的阵法根本顶不住。 刘鸿仿佛看见了眼前保护他的透明铁板在一点点的碎裂,因为他看到了女鬼眼里清晰的喜悦,刀锋也离他更近了。 刘鸿死死地瞪向道士所在的位置,逼他快想办法。 道士接收到他恶毒的目光,又想到了即将到手的一大笔钱,打算用自己的绝招,虽然对他的身体也会有反噬,但还是值得的。 道士眼中厉光一闪,看向几个鬼的眼里没有丝毫的心软,用小刀一挥,在掌心上切开一道口子,开始请厉鬼。 要制服厉鬼,当然要有更恶怨气更强的鬼来压制。 这是禁术,但为了赚钱,他用的邪恶之术还少吗? 血滴落在他脚前的地上,像活物似的扭动,迅速蔓延自行画成诡异的纹路,透着森森的戾气,一缕黑气从血形成的图案里缓缓升起,如同烟雾,显露出恐怖的鬼样。 血肉模煳的脸,一咧嘴,露出密密麻麻的尖锐牙齿,嘴角淌下不知名的液体。 道士脸色苍白,有些虚弱,但禁术成功了让他兴奋得两眼发光,命令恶鬼道:「快!给我杀死这几只鬼!吃了他们,你的鬼气会大涨,很有好处!」 廖茵等鬼当然注意到了这只被召来的恶鬼,还明显清楚对方跟自己不是一个等级,简直就是游戏里新人一上来就遇到大boss,只能被完虐秒杀回新手村。 第13页 他们警惕地盯着恶鬼,已经想找机会逃了。 刘鸿看着他们几只鬼瑟瑟发抖,顿时得意万分,狂笑着:「刚才不是很得意吗?来啊,来杀我啊!哈哈哈哈!」 廖茵恶狠狠地瞪了刘鸿一眼,阴戾的眼神,唬得刘鸿忍不住又是一抖,缩着贴到了墙上。 道士这会也很得意,觉得自己有了厉害的依仗,不客气的命令着恶鬼给自己做事。可实际上那只恶鬼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区区一个会点道术的人类而已,不足为惧,只是恰巧託了他的福,能来人间熘达一圈,等吃完这几只小鬼,这道士也是不会放过的。 恶鬼一笑,舔了下发黑的唇。 就在他狂傲地一展身上阴冷的鬼气,壮大了身形,将几只小鬼捏蚂蚁一样轻松抓住,霸气十足,冷笑着准备吞噬掉他们时…… 宿舍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露了出来。 是谢白。 谢白一看房间里乱糟糟,满是血迹的样子,还有眼前最显眼的大块头,然后,歪了歪头,问:「你们在做什么?」 大块头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周身难以察觉的隐隐金光,都透露了他的非凡身份。那一瞬间,大块头想起了昔日被支配的恐惧阴影,浑身僵硬如石头。 「咦?怎么你……」谢白露出你好眼熟的表情,往前迈了一步,这下可好,就这一步,直接把大块头吓傻了,明明是直逼天花板的体形,兇狠的气势,此时却站不稳地哆哆嗦嗦,秒变被欺负的小可怜。 然后……咻的一下,大块头恶鬼凭空消失不见了。 是的,他跑了,就这么被吓跑了。 正得意的道士和刘鸿:「……」 作者有话要说:  道士和刘鸿:「……喂喂喂!你可是恶鬼!你的凶神恶煞吓人气势呢?!你跑个屁啊!」 恶鬼:「我敲里吗!你这么牛逼你上啊!我就是弱小可怜又无助怎么了!」 第10章 復仇 道士牺牲自己寿命召来的恶鬼,才出场不到一分钟,就溃逃了,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剩,搞得他一脸懵逼。 而谢白则是叙旧不成的可惜模样,扫了一眼原本紧绷的战火现场。 他问:「想杀了他?」 廖茵立刻摇头,表情冰冷,「不,一死了之多痛快,他做错了那么多却毫不在乎,我都已经死了,他还找人来想把我打得魂飞魄散,既然这样,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我要他活着,屈辱痛苦,备受煎熬地活得长长久久!」 谢白淡淡地点头,听清了她的回答,便没有出手的打算了,只像个不小心敲错门的普通人类,轻巧一笑,「那打扰了,你们继续。」 随即,他就转身出去,还很体贴地帮忙带上了门。 廖茵小心翼翼地目送着谢白离开,还不忘恭敬地鞠了一躬送行,这时,她再回身看向刘鸿,腰板都是挺得直直的,飘在半空,眉眼低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蔑视道:「噁心的人渣,刚才不是叫嚣着要我杀你么?现在,还有谁来帮你?」 刘鸿慌了,不明白明明刚才是他们这边占上风,怎么突然就变了。他缩在被窝里发抖,阵法都破了,已经没办法保护他,他吓得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道士身边,死死抓住了他的腿,「道长!快救我!」 道士还沉浸在刚才的惊骇当中,怎么看谢白都不过是个普通人类,为什么能让他召唤的恶鬼忌惮,难不成是被更高级的鬼附身了? 他怀疑自己可能不小心惹到非一般的角色,这时哪里还顾得上刘鸿,看他爬过来,更是遮掩不住的嫌恶,皱眉道:「还救你?我都要被你害死了!」 现在三只鬼就在他面前,刘鸿哪里肯放唯一的救命稻草走,他面目狰狞,狠狠地揪着道士的衣服,比恶鬼还要像恶鬼,「我不管,你收了我的钱就要做事!我有什么事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招惹上了恶人,摊上的麻烦可是一点都不比鬼小。 道士皱紧了眉,想脱身,却被死死地缠住了。 刘鸿红了眼,为了自己没事,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不是会那些什么很厉害的法术吗?难道就不会转移怨恨什么的?!我不要死!刚才那个人啊,你让他替我不行吗?!」 他已经没了理智,谢白一个眼神就吓退了恶鬼,他都不觉得敬畏,心里只有满满的怨恨,要不是谢白,他现在很可能都已经没事了!那几只鬼就应该被恶鬼撕成碎片生吞了,而不是还可以在这里一点事都没有! 他这番话倒是提醒了道士,有一个禁术是替死鬼,让另一个人代替原本被厉鬼盯上的人,所有的怨气伤害都会进行转移。 道士忽然一笑,不怀好意,「他叫什么名字?」 刘鸿一看有戏,立刻两眼放光,快速答:「齐伟航!」 道士甩出一道符,纸片小人的形状,轻飘飘的,像活着的鸟儿似的,灵活地飞出去。中间,经过廖茵等鬼的身边,他们妄图想拦,但指尖刚一碰到,就有灼伤的痛感,那张符直接飘出了宿舍门,长了眼睛一般,紧紧地追上了谢白。 白色的纸片小人一跃,眼看就要贴到谢白背中央。 道士看禁术的施展条件立刻就要顺利达成,不禁得意一笑。他不过是个接触了些鬼的道士,因德行不佳被逐出师门,没多少本事却心比天高,尽会走歪门邪道,打散了几只小鬼便以为自己多厉害,却是怎么都没想到,他要对付的所谓附身人类身体的恶鬼,根本就不是鬼! 第14页 纸片小人还没靠近谢白,就先不点自燃,瞬间着火烧成了灰烬,一点点落在地上,消失无踪。 谢白离开的脚步一顿,显然是察觉到了,转身看了过来,从他那个位置,肉眼当然是看不见道士的,但他的目光仿若能穿透一切,跳出了限制,直接让道士有种极其危险的盯视感,背后发毛,冷汗直流。 道士察觉到不妥,急急地收回法力,却还是受到了反噬,胸口遭到重压,生生被逼出了一口血,不止是他,连带着整个房间里的人和鬼都受到了影响,脚下踉跄,差点跪在了地上。 这下,道士再愚蠢自大,也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有不得了的大人物罩着这些鬼。他哪里还敢妄想说打得魂飞魄散,要是把仇恨拉到自己身上了,甚至连他都没办法在三只鬼的围攻之下全身而退。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踹了刘鸿一脚,转身就朝着门口跑了出去,扔下他不管了。 他是贪钱,但那也得看有没有命花。 可现在能不能逃掉,已经不是他说了算了。 金光一闪,掀起巨浪一般的金波,生生逼停了他的脚步。门口,谢白凭空出现,神情极其冷漠,蓬勃的神力包围着他整个身体,耀眼刺目,别人甚至看不清他的模样。 「刘鸿,你害死了三条人命,不知悔改,还试图再次杀死他们,罪加一等。石文全,你身为修道人士,不遵循规矩行事,反倒为了钱财助纣为虐,胡乱打散鬼魂。在此,我给孙圆,廖茵还有其子报仇的机会,此后,你们要进入多个恐怖世界接受惩罚,直到悔过为止!」 他的声音浑厚如钟,穿透耳膜,重重地砸进了在座所有人鬼的心里。 鬼欣喜异常,满脸激动。 人面如死灰,恐惧不已。 刘鸿简直要被吓崩溃了,不懂明明是经常碰面的同学,为什么突然一副审判者的模样,给他定罪。他不服地大声喊:「你算哪根葱?你凭什么管我?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 道士隐隐猜出谢白是什么身份了,同时也恨不得抽死自己,竟然敢对死神大人下手,嫌活命长了吗?! 再转头看刘鸿还在大吼大叫,更是绝望,自己这是摊上怎样的一个大麻烦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认错,想激怒死神再加罪吗? 道士为了活命,哪里还要什么尊严,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大人!他只是跟我说有鬼缠上他,我不知道是他杀死的人,我是被他骗来的,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他摆出再真诚不过的无辜模样,甚至想爬过去抱谢白的腿,只求他减轻惩罚。但还没等他爬出两步,几只鬼就挡在了他面前,护法似的一左一右站着,阴森鬼笑,冷风阵阵,「这位道士,你刚还不是说要把我们打得魂飞魄散吗?还有时间打扰大人,大人忙着呢,没时间管你这样的渣渣!滚吧!」 廖茵一挥手,顿时掀起一股血腥巨浪,逼得道士不得不向后翻滚,飞出去好一段距离,身上也沾了不少腥臭的血,像是刚杀了人的现场。 实际上,他也没少害人,直接或间接都有,还打散了好些鬼魂,让他们彻底从世间消亡,没有了重新投胎的机会。 以前,他不顾鬼魂痛苦求饶,生生打散他们,现在地位完全反转过来了。他也终于尝到了鬼魂们的滋味。 刘鸿作为他们最看重的报復对象,当然不会忽视。 两人都有得到非常好的照顾,从三只鬼那里。 第11章 吃瓜 在鬼们的热情招待下,刘鸿体验了所有他们死前经歷的痛苦和绝望。 腹痛如绞,像有刀子戳进肚子里,还不停地翻滚搅动,简直肠子都被扯出来了的感觉。同时,下半身还伴有撕裂的剧痛,平时蛋不小心夹到都痛个半天唿吸不过来,现在则是保持着那个痛的许多倍,毫不停歇。 这是廖茵在黑诊所做人流时经歷的痛。 然后是廖茵的儿子。 一只巨大的钳子,夹住了刘鸿的脚生生扯断,然后是另一只脚,再是身体主干一点点扯落,直到头部也夹断成碎片,整个过程和五马分尸凌迟的残忍程度没有多少区别。 当初廖茵去做人流,已经有十来周,用的是钳刮术,将子宫里的胎儿分成一块块钳出。所以鬼婴儿的魂体才是这么扭曲不像人类。 最后,是孙圆。 剧烈的撞击,刘鸿浑身的骨头多处碎裂,肋骨甚至戳穿了肺,无法唿吸,难以形容的极致痛感让他恨不得当场死了痛快,但这还不是结束,孙圆在被他用车撞了之后,还被塞进行李箱里运送尸体并埋起来。 所以,刘鸿也要经歷手脚硬生生翻折,并用剁骨刀砍了四肢塞进窄小的箱子里,然后被埋进学校后山的土里。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鬼营造出来的幻觉,十分真实的幻觉,刘鸿真正的身体却是一点损伤都没有的。 即便如此,那强烈逼真的经歷,也硬生生地刻进了他的脑子里,成为了非一般的精神折磨。 他终于会害怕了,怕痛怕死,恨不得一切结束,眼泪鼻涕横流,哭着求饶,说我错了。 但这种认错并不是真心悔过,只是迫于痛苦而下意识的屈服。鬼们看着他可怜悽惨的模样,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或心软,不过是将当初的痛返还到他身上而已,效果根本不及真实发生在的程度,既然他也有痛觉,那当初他们求饶的时候,他怎么不停手呢? 第15页 刘鸿经歷了什么,除了个别神和鬼知情,他周围的人类浑然不知。 高校的学生们一如既往的上课下课,教学楼饭堂宿舍,三点一线,路上闲聊些很简单轻松的话题。这才是正常的,毕竟大多学生都是心存良善的普通人,他们都不是刘鸿。 谢白的勾魂任务已近尾声,不过最后也一样要做个称职的学生,乖乖按照课程表上课,不给原身体主人带来麻烦。 于是,去教学楼的路上,舍友陈志忘记带笔,临时去商业街买,谢白就站在对面的湖边等,百无聊赖地看着湖面,偶尔有鱼冒头,然后又受到惊吓游开了去,盪起层层涟漪。 吓鱼的是一道响亮喜悦的男声,朝着谢白的位置直直跑来。 几天不见,刘鸿竟然消瘦不少,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惊弓之鸟一般,听到一点动静就警惕地看向四周,畏畏缩缩的。 他一看到谢白,完全改变了之前的嚣张态度,反倒是满脸谄媚,踉跄着扑过来的时候,差点直接跪地上:「同学……不,大人!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求您放过我一命!那些东西太可怕了!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您不要让我再进那种世界!」 刘鸿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一间鬼屋里,就像全息恐怖游戏,有很多兇残的鬼,他根本防不胜防,每天都被众鬼轮番吓唬折磨,短短十天,他却好像煎熬了一个世纪,憔悴得没了个人形。 终于出来的时候,他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因为那个神说的不是一次,而是一直接受惩罚直到悔过为止!这是无尽的痛苦,死后还要下地狱! 刘鸿这下知道自己是真的遭殃了,确信神鬼的存在,他怕了,到处疯了一样找谢白,他不懂为什么一个同班同学会是死神,但这些都不重要,为了活命,尊严也不在乎了。 他扑通一下,真的跪在了谢白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谢白的裤腿,喊着:「我真的知错了,大人求求您原谅我一次!我以后一定每天做好事,为人民服务!求您相信我!」 谢白:「……」 这时买完东西回来的陈志一脸懵逼:「……」我就走开一分钟,错过了多少剧情? 陈志忍不住问:「他跪你干什么?」 谢白:「……不知道。」 陈志摸着下巴,不得不说看到一直鼻孔看人的刘鸿这样子还挺痛快的,乱开玩笑:「你求老齐什么事呢?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也能帮你啊。」 刘鸿转头看陈志,印象中他和死神关系很好,说不定也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就也求饶说:「不不不,我不要求什么,只希望你们原谅我,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对了!我有钱,我家的公司以后也是我来管的,所有的钱都给你们,全都给你们,这样可以吗?」 陈志抽了抽嘴角,然后转头凑到谢白耳边小声说:「这傢伙该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谢白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嗯,可能。」 这时,刘鸿身后的湖面出现动静,一个圆圆的人头露出出来,湿漉漉水草一样的头髮,中间透出发青的眼睛,常年泡水肿胀的脸,正是那只被谢白踩头的水鬼。 他看到大佬被人纠缠,为表忠心和用处,这时当然要出手帮忙。于是,他朝谢白谄媚一笑,然后就悄咪咪伸出了惨白的手,要握住刘鸿的脚腕扯下水。 谢白看见了,想拦,「等等……」 可惜还是晚了些,刘鸿已经被拽得脚下一个踉跄,扑进了湖里,看起来就像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陈志更懵了:「……」脑子病得这么严重啊? 刘鸿被扯下去,顿时就想到了鬼,惊恐万分,在水里扑腾起大片的水花尖声喊救命。 谢白很淡定地瞪了水鬼一眼,然后对刘鸿说:「你喊什么,自己站起来啊。」 刘鸿一愣,挣扎的动作也僵住了,样子有些滑稽。 这是人工湖,本就不深,靠近岸边的顶多一米五,刘鸿站直了还能露出个头来。 然后,上课铃响,陈志用看沙雕的眼神看了刘鸿一眼,说:「快上岸吧,小心感冒。」就拉着谢白去上课了。 这个时间,虽然不是去上课的高峰,但路上的学生也不算少,好些人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又没完全听清他们在说什么,隐约的求你什么的字眼,非常适合脑补,一上午的时间,八卦就传遍了整个学校,还越传越离谱。 「哎哎,我听说大一有个男生给另一个男生下跪了!」 「我听说是求爱表白!」 「哇!活生生的gay情侣诞生了吗?!」 「不是!我听说那个男生拒绝了,转头跟舍友牵手走了!」 「狗血三角虐恋吗?这瓜好甜!我啃定了!」 「那男生被拒绝,伤心欲绝,跳湖了!」 「还好是人工湖浅,妈呀谈个恋爱伤身又伤心,还是单身最好,手机不好玩吗猫不好撸吗?」 「不止,下跪的男生还说只要他跟自己在一起,就把自己所有的钱给他!那男生是个富二代超有钱的来着!」 「卧槽!我一个男生都有点心动了,来跟我表白啊!」 「我收回刚才单身的话,心动+1」 「鄙视楼上,心动+身份证号」 贴吧微群q群聊得热火朝天,简直炸煳了,而当事人谢白和陈志只有一脸的冷漠。 第16页 因为校友们的脑洞让跟着他们的某神经病更加疯狂了。 刘鸿搓着双手,诚惶诚恐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打扰到二位的感情了,我立刻跟你们拉开距离,虽然现在我没继承公司,但手头还是有些钱的,请问需要我为两位大人安排一次环球蜜月之旅吗?」 谢白和陈志:「……」蜜月你xx! 第12章 死神 警方接到两个匿名报警电话,说是在某高校后山发现了尸体。事态严重,警方立刻派出了一支队伍,找到尸体后,拉起了黄色警戒线。 这么大的阵仗,当然惊动了全校的师生,当得知兇手就是身边的同学时,更是被吓得不轻。 「平时只是看着嚣张,没想到他还敢杀人分尸啊,好恐怖……」 「我还坐在他旁边上过课,卧槽,我要感谢他的不杀之恩吗?」 「这么残忍,必须是死刑啊!」 「死刑都便宜了那个人渣,以前的十大酷刑全都来一遍!」 即便学校努力压下消息,但学生们就在校内,怎么都能听到些风声,都义愤填膺,气急了的大骂兇手毫无人性。 谢白和舆论中心的鬼站在一起,旁观学生们为他们打抱不平。 在知道了刘鸿的下场之后,廖茵母子和孙圆的怨气就已经消散了许多,现在看着那些同学都无条件站在他们这边,他们忽的笑了出来,忍不住擦了把脸。 怨气执念消失,他们都恢復了生前的清秀正常模样,魂体周围缠绕的黑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朦胧的白光。他们缓缓走向死神,就要踏上彼世的道路。 廖茵牵着儿子小小的手,不舍地问,「我们不可以去那些小世界,惩罚他吗?」 谢白摇头,「恶人自有恶鬼磨,你动手太多,容易造下孽债,对你并不是什么好事。」 谢白看她一眼,又说:「我领你去地府,之后你们也要被我召唤一次帮忙作为回报,距离你投胎还远着,说不定有去的机会。」 廖茵等鬼都领了一个投胎的号码牌,排到了一千多号,前面确实还有好多鬼。一开始他们还觉得投胎排队有点奇怪,但想想地球七十多亿节人口,平时节假日出去吃顿饭都要排号等餐,又好像很正常了。 他们几个鬼都特别乐意,用力点头,「大佬,有什么事就叫我,不用客气。」 谢白微微耸肩。他自然不会客气,等价交换规则,只是他们鬼气都不算强。之后他要去的就是各个恐怖小世界,伪装成玩家之一,维持秩序。 这次休假性质的简单任务结束,借用的人类身体当然也要物归原主了。 谢白的神魂轻轻脱离肉体,显露出他原本的模样,周身还散发的淡淡的金光,是蓬勃汹涌的神力。 他随意一挥手,给这个人类添了一缕气运作为回报,淡薄轻盈的虚无金线一下融入人类的胸口,消失无踪。 接下来一年,他的运气都会很好,逢考必过,分数很高,获得五百强公司的实习机会,就连微博顺手转发的一条锦鲤抽奖活动,唯一的一个名额都落在了他身上。 奖品清单之长,折算成现金差不多是五十万,还没算上其附带的隐形价值。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纷纷拜锦鲤大仙,求吸一口欧气。 另一边,谢白也已经领着鬼回了地府,将他们交给相关负责人,他也要继续工作了,和擦肩而过的同事稍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唿。 对方抓回来了一个厉鬼,原本应该是黑气罩面浑身血光的阴森恶鬼,叫嚣着要杀人要吸收灵魂,但现在,画风秒变,乖顺地跟在鬼差身后,像只无害的小奶猫一样,喵喵叫的那种。 谢白看了一眼,说:「辛苦了。」 同事也同样回一句,「你也辛苦了。」 谢白到了地方,是一扇黑色的宏伟大门,身影穿透过去,就是另一个小世界。 在一片白光中,画面一转。 谢白出现在了一个不大的厅里,看样子是间简陋的小旅馆,周围的墙体都是刷白了的,还有些掉灰,散发着阴暗地方独有的潮湿霉味。 玩家还没到,他自己一个人在这也无聊,干脆找了个沙发坐下,低头握着手机玩起了游戏。有了陈志的推荐,他可是下了不少的游戏在手机里,以防在小世界里监看的时候无聊,至于网络问题?只要他愿意,用神力搞个wifi全覆盖也不是问题。 这也是做神的便利(并不)。 半局游戏过去,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吧,谢白也不太确定。因为神生命极长,对时间也没有多少概念。 几个人同时出现,着装都随着环境变化了,就像进入了一场设定好了的游戏之中。除了谢白之外,还有三男两女,一个小孩。 小孩? 谢白手指一滑放了个大招,诧异地分神瞄了一眼,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小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死神(一本正经):我说你是欧皇,你就是。 第13章 恐怖旅馆 一般来说,进来恐怖世界的人有两种。第一种,是在现实中侥倖逃过了死劫,成了生死簿上的漏网之鱼,需要参与游戏获取生存下去的机会。第二种,则是像刘鸿那样,行过恶事,被扔进来接受惩罚的。 这小孩子是怎么回事?谢白只疑惑了一会,也没深究,反正很快就会知道。他又低头玩了起来,至少先专心打完这局。 第17页 「操,这是哪?搞什么鬼?!」一个黄毛男人先开了口,脾气有些暴躁。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还算镇定,简单看了一下身上的背包等东西,开口说:「看来这次的设定是网上约着一起出行的驴友。先各自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李远,第三场游戏了。」 看着文弱的女孩顺着,没什么底气地说:「我叫赵璐,第二场。」 那个带着小孩的中年女人扫了一眼周围,说:「我叫崔丹,这是我儿子小豪,也是第二场。」 顺着过去,他们的视线都落在了沙发上坐着的少年,从头至尾,一直低头玩着手机,整一个网瘾少年,没有一点身处恐怖世界的紧张自觉。 只看侧颜,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个容貌精緻的少年,皮肤白皙,身材修长如抽条的新芽,简单的白色衬衫西裤打扮,随意地坐着,却依旧透着一股矜贵的气质,像是那些学费极贵的私立贵族学校出来的富家小少爷。 李远皱了皱眉,心底已经有点看不起他了,这样的小少爷绝对是拖后腿的。 别人叫了他两声,他又连放几招,赢了的提示声响起,才勉强从手机里抬头,微微蹙眉,疑惑说:「这是哪?我不是……」 叫赵璐的女生看他和自己年龄相近,不由得有几分亲切,柔声说:「你是新人吧?我们都是在现实里差点死掉的人,这是游戏世界,我们会不定期进来,过关了才能续命。」 少年听了,四处张望一会,脸上露出几分突然到陌生环境的慌乱,「我、我上星期确实遇到了车祸,侥倖活下来了……」 李远看着,忍不住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看来这少年的心理素质不算好,先安抚了两句说:「我们好歹有点经验,你跟着我们行动,不要乱来,触发什么死亡g,还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我们都是这么从新人过来。」 「谢谢……」少年勉强镇定了些,苦笑着说,「我叫谢白,麻烦你们了。」 李远松口气,幸好还是个能沟通的人,最怕碰上猪队友。 刚这么想,立刻就来了。 「喂!你们到底在干嘛?恶作剧吗?谁让你们耍我的?还敢无视我?!」 黄毛连珠炮一样喷着问题,李远不耐地扶了下眼镜,瞎了眼都看出这是个新人,还是很麻烦的那种,本来这就是关乎生死的游戏,有新人在,就意味着多几分危险。谁都没有太多的耐心,更别说这人语气又很差,看着就是不省事的。 李远说:「你没听到我们说的话吗?你也是新人,听我们……」 黄毛嗤笑,满眼都是嘲讽,「神经病,你是电影看多了吧?还说什么输了就要死?哈哈哈,你要不要去杨教授那接受电击治疗?」 李远被气到不行,「你tm……」 就在他们争吵时,头顶昏暗的灯泡突然诡异地闪烁了两下,视线一暗。 「欢迎光临……」 被腐蚀过一般的声音,阴风阵阵,毫无预兆地在背后响起。 众人都被吓得狠狠一抖,勐地回头,就对上了一张很可怕的脸。 半张脸烧伤,满是狰狞的褶皱疤痕,五官扭曲得已经看不清原貌,只是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冷汗。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中年女人,死气沉沉又可怕的脸。 他们被吓得后退了一大步,倒吸口冷气。 中年女人身上绑着一件围裙,上面溅了不少浓重的红色,手里还举着刀。她面无表情,烧坏了的半张脸,一只眼是灰色的,不仔细看就像是只有眼白。她缓缓说:「我在准备晚饭,很快就能吃了。」 赵璐一个小女生,突然看到这样的画面,吓得直发抖,联想到了不少恐怖的杀人碎尸画面,听到吃字,更是胃里翻涌,差点干呕出声。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都只是勉强忍着。 谢白当然不怕,但也配合大家,摆出了类似的惊惧表情,身体小小地颤抖。忽的,他感觉到一道目光,偏头看过去,发现是那个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男人,个子很高,几乎一米九,看起来身材也比较健壮,样貌英俊,气质有些高冷特殊,放在学校里,大概是有不少女生暗恋的那种。 从游戏开始,他就沉默地站在一边,似乎没打算说话,或者是配合团队合作。 此时,这男人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他,对视上了,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而是又看了一会,才移开视线。那坦然的态度,让人都不好说些什么。 谢白歪头,有些纳闷,自己的表现有哪里不对劲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登场啦! 谢谢我捡破烂来养你的地雷=3= 第14章 阚云泽 旅馆的老闆娘冷冷地说:「抱歉我现在手上不方便,吃完饭了我就给你们登记入住,你们可以先在大厅休息。」 黄毛回过神,当即反驳:「什么入住?我才不要住这么破烂的地方,我要回去了!才不陪你们玩过家家!」 老闆娘正要转身离开,听到这话一个旋身,刀也跟着一晃,锋利的刀刃挥过,闪着森森的寒光,还有几滴血落在地上,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不住也不退房费,而且这里很偏僻,晚上没有车,你想走路回去走到天亮也可以。」 黄毛不信,「什么鬼地方,我叫辆车总行吧?大不了给多点钱。」 第18页 说完,他低头就掏手机出来,却没想到一点信号都没有。黄毛简直气炸了,不客气地吼:「什么狗x玩意!等我回去了,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黄毛就算再不爽,现实硬体跟不上,到窗边一看外面真黑漆漆,连盏路灯都没有,也只能认命在这里委屈一晚。 晚饭只有很简单的几个菜,清汤寡水,卖相一点都不可口,味道也一般。黄毛本来心情就不好,吃得就更嫌弃,其他人跟他比也差不多,尤其是看了老闆娘刚才身上溅了血的可怕样子,肉都没敢碰。 老闆娘端了饭菜出来之后没走,就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吃,眼神幽幽的,莫名让他们有种餵饱了待宰的猪仔感,阵阵发毛。 室内阴凉,但他们硬生生吃出了汗——冷汗。 老闆娘突然说话了,声音粗砺沙哑,冷不丁的,「红烧肉不合你们的胃口吗?」 从背后射过来的目光,让人心口一紧。 谁敢吃。 刚才李远还趁着老闆娘不在,特意和黄毛说了两句,提醒他:「我们没必要骗你耍你,希望你能听一下我们的忠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别说你没看出老闆娘不对劲!」 偏偏这时,黄毛却还是固执自我,嘲讽说:「吃,怎么不吃?人家老闆娘经歷了点意外而已,总不能因为长相歧视人,幼儿园老师没教过吗?」 说着,他很故意跟李远作对的,吃了一块。 有他开了这个头,老闆娘阴森森的视线又在后头盯着,剩下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吃。连赵璐明明不吃肥肉的,为了避免成了出头鸟被老闆娘盯着,也一口塞嘴里闭着眼硬吞,十分勉强地说:「……味道还可以。」 实际上,肉质很古怪,软烂烂的,还有股浓重的腥味。她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唯一吃得毫无压力,甚至还挺欢快的只有几岁大的孩子小豪,在饭菜上桌的时候,就显露出了食肉动物的属性,盯着那盘肉咽口水,眼睛一眨不眨,抓着妈妈的手就要那个,只是被崔丹拦了下来,不让他吃。 现在,老闆娘盯着,小豪吃得津津有味,肉上红色的汁沾了他满嘴都是,跟生吃什么肉似的。崔丹看得心焦,可老闆娘沙哑着声音说什么小孩喜欢就多吃,对上那烧伤的脸,她甚至连拦都不敢,只能干着急瞪着儿子。但小豪一点都没接收到她的提醒,吃得极其沉迷。 一桌的人,几乎多多少少都吃了点肉。 而一旁的谢白,皱着好看的眉,一脸为难,「可我不喜欢吃肉,老闆娘真的很抱歉……」 他仰着脸,巴巴地看向老闆娘,湿漉漉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老闆娘:「……」难以察觉地抖了一下,表情越发僵硬。 「没事。」沙哑的声音快速地说了这么一句。 谢白立刻灿烂一笑,两眼弯弯,嘴边还露出了一个可爱的酒窝,脆声道:「老闆娘你真是太好人了!谢谢!」 桌上的其他人俱是一脸懵逼:「……」什么情况?还有这种操作?撒娇男孩最好命?那我为什么要吃?啊?! 谢白的操作太骚,别人一时都忘了还有个人没吃肉,到目前为止都没说话的高个男人。 晚餐用完,一行人就该开始登记入住,分房间了。 抽籤决定。 女性两个,当然是一个房间,崔丹是妈妈,孩子才几岁,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也时刻要带在身边。所以剩下两个房间四个男人分。 李远看着手里的纸,心情有些复杂,跟他一组的是小少爷一样的谢白。看着柔柔弱弱,没什么用,但刚才那波骚操作印象太深刻,不知该评价什么好…… 而另一边,黄毛,也就是王杰,是跟高个男人一组。其实只要不是跟李远,他似乎都能接受,他就纯看李远那一副假正经的精英样不顺眼。 抽籤结果出来之后,高个男人微微拧眉,看着手里的纸,又看了谢白好几眼。 黄毛好奇顺口问了一句,「你跟那小子认识?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 高个男人脸色淡淡,眼睛也没看王杰,只是很简洁地吐字道:「阚云泽。」 谢白听到,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皱了皱眉。 阚云泽? 这名字,莫名有点耳熟啊。 一个人类的名字让他觉得耳熟,这听起来很正常,也有点不正常。 谢白总是随机到各个恐怖世界监督情况,还要引导大量死去的鬼魂,见过的人类太多太多,数不清的庞大数字,记忆力再好,不在意的转头也会扔到脑后,没必要记着,有需要的时候再用神力查就行了。 说不定是遇到过好几个类似名字的鬼魂而已。 谢白只是这么一想,就又回头,玩起了手机,毫不在意。 倒是阚云泽,在他移开视线的瞬间,深深地抿了抿唇。 黄毛耸肩,眯着眼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哦豁,果然是认识的,不过看来那小子把人给忘得很彻底啊,姓阚的有点可怜。黄毛幸灾乐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捡破烂来养你的地雷x3,啾咪! 第15章 录像带 众人讨论过后,决定今晚先休息,正准备回各自的房间时,老闆娘又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快递袋,面无表情地递给了黄毛,说:「你的。」 第19页 黄毛一脸莫名,接过来看了,上面还真写着他的名字。撕拉一声,他粗暴地手撕了快递,从里面掉出了一块黑色像砖头一样的东西。 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在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点什么动静,都能吓人一跳。 偏偏某个作死的人还毫无所觉,好奇地捡起来,翻来翻去地看,「什么东西?看了七天之后就会死的录像带?搞笑吗?这么弱智的恶作剧……」 在现实世界,没见过鬼的人当然觉得是搞笑恶作剧,可这里是什么地方?鬼就是真实存在的,且极其兇残。 黄毛话音刚落,其他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李远担心他又乱来,提醒说:「这东西一看就不对劲,塞回去,别乱碰。」 他不说还好,一说了,看他不顺眼的黄毛逆反心理就上来了,本来没什么兴趣的,也非要跟他作对,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甩了甩手里的录像带,「装得还挺像的嘛,耍我你们能拿到多少钱?整蛊直播?我看了这录像带,待会就有人扮演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是这样的套路吗?」 黄毛到现在都还不觉得这是其他世界,坚持无神论,认为是有人故意整他,说不定待会就有人拿着摄像机跳出来,指着他笑,所以他怎么都不肯露怯。 他边说,边拿着录像带往他们鼻子面前怼,招摇地甩来晃去,李远绷着脸还算镇定,赵璐已经忍不住向后躲,跟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一点都不想碰到录像带,生怕邪祟沾身,甩都甩不掉。 黄毛被她夸张的反应逗笑了,「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拿虫子欺负女生呢。」 跟着妈妈那个叫小豪的孩子,才七八岁,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懂得害怕,反倒对黄毛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伸着手也想抓,但被他妈妈压住了,死死地攥住手,都疼得皱眉了。 黄毛冷哼一声,转头故意大声喊:「老闆娘,你知道这老古董怎么播吗?!」 老闆娘站在阴影里,只有半个身体露出来,烧伤的脸模煳不清,听到黄毛的话,慢慢地扯起了唇角,就要露出一个阴森的笑…… 「是那个吧?」谢白突然脆声开口,打断了老闆娘的表演,指了指电视机下面的录像机。 老闆娘又是一僵,维持着要笑不笑的样子,有些尴尬。 他话音刚落,电视那边就咔哒的一声,在极端的寂静中突兀得诡异。 黄毛愣了下,笑了:「老闆娘真贴心啊,立刻就帮忙开好了。」 说着,他就大踏步朝电视走过去,就打算把录像带放进去播,经过谢白的位置时,却被拦了一下。 谢白伸出手,好奇说:「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黄毛对这少年态度还可以,很随意就递过去,「行啊。」 一看这两个新人如此没心没肺,真把这当游戏玩了,李远真是气得心肝疼,瞪着他们,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抢。 不过,谢白比他的动作更快,更毫不犹豫,干脆利落。 咔的一声。 录像带在他手里断成了两半。 一众玩家:「……!!!」 老闆娘:「……」 如果这时有人仔细看老闆娘,会发现她浑身僵硬,五官耷拉得已经接近生无可恋的表情包。这放在她烧伤的脸上,可怕当中竟莫名透着丝搞笑。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地瞪着谢白。 谢白却歪了歪头,一副他什么都没做的无辜模样,有些天真地笑着说:「以前看恐怖片的时候,我早就想这么试试了,还挺好玩的感觉?」 众人:「……」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道理?手指发痒蠢蠢欲动? 所有人懵完了,稍微回神。 赵璐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崇拜说:「这种事,我以前也想过,不过没这个胆量做,会把鬼的仇恨值拉得妥妥的吧……」 谢白偏头,略一思索,这才后知后觉似的,露出了几分后悔惧怕,眼圈一红,咬了咬唇说:「好像还真是,可我已经……怎么办啊?」 李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没碰见过这么奇葩的新人,但至少他这么一乱来,还是阻拦住了黄毛的作死,暂时来说,勉强算是个不坏的结果。李远只能安慰说:「看一步走一步吧,我们是团队,也会帮你的,以后别这么乱来了。」 谢白愧疚地点了点头,垂着脑袋,肩膀微微一颤,似乎哭了。赵璐看得母性泛滥,忍不住柔声安抚,「没事啦,你别自责……」 而原本打算看录像带的黄毛,这会被打破计划,竟难得没生气,还有点欣赏谢白的样子,说:「没想到啊,你小子……不错。」 其实,黄毛也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尤其是这房子到处都透着古怪,老闆娘又十分渗人诡异。他是混帮派的,手里沾过血,对神鬼之类的东西并不是毫无顾忌,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谢白这一打岔,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当然高兴。 最终,他们各自回房间休息。 谢白耷拉着肩,走在后面,经过前台时,看向老闆娘,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警告——不准模仿别的鬼。 老闆娘一抖,被他盯上的瞬间,瞬间没了阴森森的可怕气息,反而迅速低头,敬畏地差点把头点掉。 而谢白公正无私的表情,则非常像抓考试作弊的学生。 他可是恨铁不成钢。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偷懒学其他鬼的吓人方式,要有自己的特色,这点业务能力都没有,以后怎么好意思称是他带出来的鬼小弟? 第20页 第16章 厕所 深夜凉凉,漆黑而安静,模煳不清的角落,好像随时都会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李远躺在床上,紧闭着眼,可到现在都完全没有睡着过! 他身心疲惫,翻了个身,看向邻床,被窝里发出幽幽的白光,让他一秒像是回到学生时代的宿舍里,心更累了。 谢白在打游戏,到现在都没停。 李远暗暗嘆气,都不知该说他心大,还是羡慕他了。 李远越害怕越睡不着,越睡不着了就越憋出了尿意。在恐怖世界里,上厕所是一件想都知道的危险事情,可人真三急起来,简直要被逼疯。 他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小小声开口:「喂,谢白……」 过了一会,那边才传来心不在焉地应声,「……嗯?」 李远一僵,又喊了一声。 谢白这才转头看他,清俊白皙的脸在手机光下,显得惨白,乍一眼看去还有些吓人。谢白问:「我吵到你了?」 李远摇头,随即有些窘迫地说:「……我想上厕所,你陪我一起去吧,现在是晚上,单独行动不安全。」 谢白脱口问:「你怕有鬼?」 李远一噎,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 谢白又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我也怕。」 然后就干脆利落地跳下床穿鞋,招手利落说,「走吧。」 李远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少年跟自己想像中的有些不同。 他不担心床下面突然钻出一只手,抓住他吗? 李远下床前就会不自觉地小心翼翼,窜下去穿好鞋又飞快远离床边。 他们慢吞吞地出了门,来到走廊,很黑,鼻子还能闻到墙木发霉的味道,这旅馆真的很破旧了,完全符合恐怖片的需求。 走廊上根本就没开灯,可能就是因为没什么客人,为了省电。 李远手里紧攥着手电筒,照亮身前一片地方。 旅馆面积小,每个房间甚至没有配备卫生间,只有楼层尽头有公用厕所。 他们走到了厕所附近,对面有一个房间,门紧锁着,但李远拿着手电筒灯光扫过时,发现门缝底下有一抹影子闪过,还听到了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沙沙的。 李远心头一跳,手电筒差点没握住。他连忙抓紧了身边谢白的手,低声快速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 谢白一脸茫然地从游戏里抬头,「没有啊。」 李远:「……」这时候都不忘打游戏,真·网瘾少年啊。 李远的害怕情绪都因为他破坏气氛,减淡了些,一脸的无奈,「你还是有点紧张感吧,真发生什么,你打着游戏怎么反应得过来?」 谢白却说:「我就是怕啊,才用游戏分散注意力的,而且像我这样的,活不过一集,与其害怕得无法动弹,不如用打游戏缓解一下心理压力。」 李远:「……」居然觉得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谢白一指,「厕所到了,你快去吧。」 李远憋得膀胱都要炸了,刚又被吓了一下,也不多说,连忙走进去开灯,是很昏黄的旧灯泡,聊胜于无而已。 他匆匆解开裤腰带,哗哗的水声,让他放松不少,一时警惕松懈了,没来得及察觉到周围的诡异降温,突然就变得十分阴冷。 头顶的灯泡闪烁了两下,眼前一黑,模煳得像是看到了扭曲的重影。 李远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握住手电筒,吓得都尿不好了,差点弄到裤子上,简直欲哭无泪。 偏偏这时,背后还要传来幽幽的声音,屁股蛋都感觉凉飕飕的。 「李远……」 一只冰冷的手贴上了他的肩膀,唿吸吹在他耳边,鸡皮疙瘩瞬间狂冒。 卧槽槽槽槽——!!! 李远整个人彻底僵住,动都动不了。有点常识都知道,这时候要是下意识回应了,肯定完蛋! 他想叫外面的谢白进来救他,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但如果他要回应,又是可以的……李远鬼使神差地吐出点气音,就立刻用力咬紧牙关,疼得都冒血了,也不松口。 他身后的鬼似是不满,嘶嘶两声,在他耳边吹了几口带血腥气的冷风,抓着他肩膀的手倏地用力,留下了半截紫黑的掌印,才不甘心地转身消失了。 过了好久,李远僵直的身体才慢慢恢復,双腿软到不行,尿到一半被吓懵。妈的,剩下的尿不出来了! 李远走神发愁,都忍不住担心自己的老二会不会出问题! 而门外的谢白,低头专心地打着游戏,也碰到了同样的鬼。 对方阴森森地拍肩,在黑夜里,拉长了声音沙哑喊:「谢白……」 谢白专心玩着,很顺口就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身后的鬼顿时乐了,漆黑的眼发亮,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顿时双眼血红,嘴巴大张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淌下血水,就要把谢白的灵魂抽出来,让他代替自己遭受旅馆的束缚。 可鬼张牙舞爪,对着空气抓了半天,却什么都揪不出来。 鬼懵住了:「……怎么回事?」 话音还未落,这鬼就被一只手兜头勐削,揍得他眼冒金星,傻不愣登地原地乱转。 鬼正要大怒发飙,转头却发现是个鬼龄比自己大多了的老前辈,顿时不敢吭声了,有点怂地摸着头问:「怎、怎么了?」 第21页 老鬼不客气地大骂:「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谁都能下手的吗?大人的名讳你也敢乱叫?!还不快认错赔罪?!」 鬼被骂傻眼了,脑袋都被拍扁下去一块,不明白情况,但看着老鬼对谢白毕恭毕敬的样子,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惹到不得了的大人物了…… 鬼识相地缩成一团,讨好地搓手掌,巴巴求原谅,那态度真是一百八十度大拐弯,都不带过渡的。 谢白被他夸张的态度弄得不得不放下手机,无奈地瞥过去,说:「不用管我,当我是普通玩家就行了。」 看大人没生气,喊名字的鬼这才长舒了口气,小心翼翼觑两眼,再次行礼,「那没事的话……小的就先走了?」 然后,又被老鬼狠狠削了一下,「大人都没走没说话,你走什么走?没点规矩!」 扁头鬼委屈巴巴,抱着变了形的头泪包包。 谢白被他们真是折腾到没脾气,挥挥手,那两只鬼才终于鞠躬飘走了。 这时,李远也正好从厕所里出来,整个人半虚脱的状态,脸色发白,很不好看,纯属是被鬼吓成这样的。 他哆嗦着问:「谢白,你……刚跟谁说话呢?」 周围明明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谢白完美地茫然状,「没有啊,我在打游戏而已。」 李远顿时更惊恐了:「……快!我们快回房间!!!」 第17章 颜控 一整个晚上,李远都没睡好,早上起来,脸色明显不好看,眼皮皱巴巴,叠了三层,眼里泛着红血丝,黑眼圈也变浓重了。 谢白比他好些,但也一直不停地打哈欠,泪眼蒙蒙,没睡够的样子。 赵璐担忧紧张问:「你们怎么了?昨晚碰见东西了?」 李远简单说了一下鬼的状况,顺便提醒大家不要回应。 赵璐有点惊讶:「谢白也碰到了?」 这样有规则限制的鬼,还不算太危险,但作为新人,警惕性不够,听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答应,也有点防不胜防,谢白一点事都没用,赵璐还是挺佩服的。 一时间,李远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那是打了一晚上的游戏没停过! 李远觉得他也是神奇了,这样亢奋不睡都不怕猝死吗?还是说果然是他老了?比不得年轻人了? 李远顿时心情有些郁结,不想说话。 赵璐疑惑。 吃过简单的早餐,他们一行人要符合身份设定,当然要出去「游山玩水」,调查一下情况,了解到旅馆里有什么鬼,才能做出相应的防范。 谢白他们从昨晚来到这里,第一次踏出了旅馆。 外面的天虽然不算很蓝,灰濛濛,远方的山顶也笼罩着浓重的雾,但有几缕阳光透过云层落下来,微暖的光线也让人安心些。 那个叫阚云泽的男人似乎很早就起来了,在他们吃早餐时,他就已经站在外面的院子里,看那些花花草草。 赵璐偷偷凑过来和谢白说:「人长得很帅,但有点难相处的样子啊。」 谢白咬着馒头,颇为贊同地点了点头。是长得挺好看的。 是的没错,谢白是个颜控。 吃完早餐,一行人刚走到外面,吸了一口有些潮湿的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及感慨两句,就看到两个十岁大的男孩,手里拿着弹弓石子,嘻嘻笑着,朝旅馆砸。 咣啷一声,玻璃窗被砸碎了,好些玻璃碎片掉在了地上。 「喂!你们干嘛?!」李远差点被碎片砸到,顿时恼怒地朝那些小孩喊。 两个男孩被大人喝止了,也不见害怕,反而很得意地挥着弹弓笑,「有种来打我啊,住鬼屋的怪物!」 他们恶劣嚣张地笑着,又拿出颗不小的石头,放到弹弓上,抬手对准了李远。 橡皮圈拉长,一松手,石头就飞快地击过去。 李远现实里有健身,躲这颗石头并不难,他骂骂咧咧地躲开,反倒是他侧后方的谢白成了新的目标。 眼看着要砸中了,两小孩兴奋地笑。 谢白眯了眯眼,一点都不急着躲开,反正那石头砸不中他的。 但石头还没到他跟前,手腕就倏地被用力扯了一下。他踉跄着,后背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石头从他身边擦过。 谢白疑惑回头,发现阚云泽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 石头一个人都没砸中,砰的一声撞到门板上,两个小孩失望地倒嘘了声。 这时,老闆娘走了出来,烧伤的脸极具惊悚效果,让两个小孩立刻噤声,有了点害怕的表情。 老闆娘看了眼破烂的玻璃窗,又捡起地上的石头,冷冷问:「你们扔的?」 两小孩似乎觉得害怕太没面子了,梗着脖子,抬高下巴大声喊:「是又怎样?你要打小孩吗?鬼脸老太婆!」 老闆娘脸色一沉,抓着石头的手捏紧,女人都很在乎自己的外表,烧伤丑陋的脸更成了她的痛脚,容不得别人说。 她冷着脸,濒临爆发的边缘,最终却还是没有发作,只是把石头随手扔到了一边,说:「这是我的房子,你们给我滚。」 小孩本还有点怕,这下一看她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欺软怕硬的,就又嘚瑟起来,怪叫着喊鬼屋丑怪物往外跑,留下一串恶意难听的笑声。 一时间,安静下来,气氛有些诡异。 第22页 李远他们偷偷看了眼老闆娘。 老闆娘回以阴森的一笑,「你们该出门了。」 他们心里咯噔一声,吓得连忙朝门口走。 但总的来说,他们这个团队很散,而且多灾多难。黄毛一出来,就说要离开这鬼地方,往车站走了。没过一会,崔丹又惊声尖叫,疯了一般喊:「小豪!小豪!我孩子不见了!他不见了!」 本来应该找有关鬼的线索,现在却变成了找一个麻烦的熊孩子,任谁心里都不舒服。 李远说:「小孩子跑不远,大概就在这附近玩,也可能跑回旅馆了,没必要大家一起找。我们分头行事,两个继续打探消息,两个和崔姐一起找小孩。」 这提议合情合理,而且刚才他们都听见了砸窗的两小孩说的话,他们称那旅馆是鬼屋,那肯定是有很出名的传言,可以打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李远说:「那我和谢白去打听消息,阚云泽和赵璐找小孩,这样可以吗?」 谢白和赵璐点头,没意见,但阚云泽说:「我不擅长应付小孩,我和你换吧。」 李远愣了一下,对上他的眼神,不知怎么的,他的话就像是不容抗拒的命令,条件反射就答应了。 分头行动。 谢白和阚云泽并肩走着,这个小镇都很安静,没多少人的气息。 谢白突然想起了点什么,拳头一锤掌心,歪头笑说:「对了,刚才还没跟你道谢,谢谢你拉了我一把。」 虽然不用他帮忙也不会有事,但受了帮忙不感谢,他或许就得从别的地方给这人一些回报了,比如帮阚云泽挡一次鬼的追杀。 对神有恩和对神不敬,得到相应的好坏结果都是乘以数倍的。 阚云泽瞥他一眼,神色淡淡,「没事,顺手而已。」 谢白却不信,当时阚云泽离他明明有段距离,如果要及时抓住他躲过,必然是有在关注他的状况,而且身体敏捷度高。 只是有一点,谢白不太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 莫非…… 阚云泽也是个颜控? 倒不是谢白自恋,他的长相是公认好看的,和其他神搞女装比赛,他总是毫无悬念的冠军。之前去人间办公务时,意外暴露了样子,被人类注意到,还引起了不小的波动,上了人类社交软体的热搜——小哥哥#神仙级的颜#吊打一众小鲜肉#c位出道! 有同事还为此调侃过他,说他引什么魂,一露脸人家不就屁颠屁颠跟着回地府了吗?对女鬼男装,对男鬼女装,完美! 第18章 小女孩 阚云泽不爱说话,但不代表他不会说,短短一路,谢白就完美见识了他的套话能力,从镇里居民嘴里套出了明明他们很忌讳的鬼屋传闻。 只要入住那里的人都没有好结果,死于非命。 孤僻古怪,死了尸体发臭才被发现的老人,因为出轨相互残杀的夫妻,失踪多年的学生,三年前的离奇火灾。 但发生了那么多事,还是有人买下房子重新装修,又住了进去。原因很简单,房子物美价廉,人们为了钱。 他们这边进展顺利,另一边,李远他们却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小孩。 李远耐心快耗尽了,本来就只是临时组队的陌生人,能帮到这都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说:「可能他跟丢了我们,自己回旅馆了,我们回去看看吧。」 崔丹却不接受,情绪激动,红着眼睛说:「你们就是不想帮我找!我孩子还这么小,他自己一个人多害怕,万一被坏人,甚至是……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李远拧眉,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但脾气也上来了,「我们不是帮你找了那么久吗?你这人怎么回事?是你儿子乱跑连累我们,我们好心帮你,你还反过来骂我们?你要找自己找,天黑了,我们要回去了。」 崔丹一听,顿时急了,「你们怎么这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们帮我找找我儿子啊!」 李远烦躁,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身边的赵璐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发现她似乎有话要说,就跟她走到一边。 崔丹看他们走,以为他们真不打算管了,脸色难看地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冷血没良心的人,会遭报应的!我告诉你们!你们绝对会死得很惨!」 不仅这样,她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脏话,丢了儿子之后,理智好像都丧失了。 如果说刚才李远只是生气说话沖,这下他就是真的不想理会了。在这样的恐怖世界,死本来就是最忌讳害怕的事,崔丹竟然这样咒他们,大概圣母圣父才会继续帮她。搞笑了,帮她只是出于道德,又不是义务,真当四海之内皆她妈呢。 李远这下是真拽着赵璐一起走,扔下崔丹不管了。 路上,赵璐才将她刚才想说的话缓缓道来。 「其实……崔姐的儿子很古怪,我今天早上就想说的了,只是没找到机会,大家不是一直在一起吗?昨天晚上,他对着空气说话,还说什么那里有个小孩,跟他年纪差不多,要和他做朋友……太吓人了,本来环境就够恐怖,崔姐也连忙拦着他不让他再讲,也不让他交什么不存在的朋友。不过,我看小豪也不是什么听话的小孩,你说他是不是跟个鬼娃娃去玩了……」 说到后面,赵璐自己就先害怕了,声音越来越小,不认真听都听不清了。 第23页 李远听着心里也直发毛,只是不好表现出来,安抚了赵璐几句。 他们回了旅馆,看见老闆娘在前台写些什么,顺口问了一句,「老闆娘,我们队里面有个小孩不见了,你有看到吗?」 老闆娘抬起那张皱巴巴的脸,翻着眼白扫了一眼,冷淡淡的,「没有。」 两人本就挺怕老闆娘的,一看她这样,瞬间不吭声了。一般人听说别人不见了小孩,再怎样也会露出些担心的表情,但老闆娘一点都不在意,甚至有点乐见其成,对小孩有种天然的恶意。 可能是因为经常来旅馆捣乱的熊孩子,厌恶迁怒?不过在这样的世界,似乎这样才正常。 李远两人转身要走,身后老闆娘突然又开口了,声音更冷,「别让小孩乱跑,他要是乱进什么地方,出了事,我们旅馆是不负责的。」 李远二人吓了一跳,回头惊恐地看了老闆娘一眼,最后也只能在安静中,僵硬地转身离开。 上了楼,离前台远了,他们才敢说话。 「老闆娘……刚才是什么意思?旅馆里有很危险的房间?他们藏着什么东西?」 「很可能,现在只希望那熊孩子别背着我们搞了个旅馆大探险,不然别说救他了,他把我们拉下水更有可能。」 说到这,两人不禁对视,心情极其郁结。之前世界碰到鬼了都没这么头疼,最可怕的是遇上猪队友,黄毛一个就够惨了,还摊上一个熊孩子,因为队友过关难度硬生生拔高了一大截,这得倒了什么血霉! 「等谢白他们回来,我们再讨论计划,现在、还是待在一起别分开吧?」李远这么说。 恐怖片不都这么演的吗?主角们作死分开走,反而更方便鬼逐个击破。所以对待分头走,一定要坚决说——no! 赵璐用力点头,一点都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阴森森的房间,即使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就在他们上了楼,准备穿过走廊进房间时,另一头忽的传来了小孩子清脆的笑声,还有什么撞击地面的声音,砰砰的,很有规律。 两人顿时僵住,赵璐牙齿打颤,转头看李远,几乎用气音小声问:「……你觉得像是那熊孩子吗?」 李远也在抖,「我……我我也不知道。」 黑黝黝的走廊,小孩越来越近的笑声,他们两人都吓懵了,想要跑,可脚却被钉在了原地似的,动不了。 心脏跳得极快,下一秒仿佛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走廊转角,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出来,是个穿着破烂红裙子的小孩,五岁左右,齐肩短髮,脸白得像纸片一样,眼底紫黑,衣服遮盖的地方隐隐露出了斑驳的淤痕,脖子上还有被掐过的手指印。 小女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问:「要一起玩吗?拍皮球?」 李远两人一看,吓得哪里还说得出话,小孩手上拿的哪里是皮球,分明是一颗已经皮肉萎缩腐烂了的人头! 他们看着的时候,那颗人头耷拉的头髮中间,原本闭着的眼睛还倏地睁开了,慢慢地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渗人的笑容! 赵璐终于憋不住,崩溃了似的张大嘴,放声尖叫。 「啊啊啊——!!!」 打探消息回来的谢白和阚云泽脚刚一踏进旅馆的门,就听见了响彻整栋楼的尖叫,感觉震得玻璃窗都要碎了。 谢白一懵,条件反射捂住了耳朵。 顿了一秒,谢白和阚云泽就顺着尖叫声飞快跑去,只看到楼上石化了一般僵住的两个人,赵璐异常惊恐地瞪着眼前的地面,那里有一个黑不熘秋圆圆的东西,但不是球,是个人头。 而且那头,谢白一看,还有点眼熟,是昨晚喊他名字的鬼,只是今天身体没带出来。 人头咧嘴,正准备露出诡异发毛的笑声,可视线一扫,看见了昨晚老前辈再三叮嘱的大佬也在。他顿时表情一变,记得要恭敬…… 谢白一看,在他傻乎乎喊出大人两个字前,果断地迈出两大步,对着人头用力一脚踹过去,硬是把它当足球一样给踹飞了。 那颗头飞出去很远的距离,骨碌碌地滚进了黑暗里,消失不见。 阚云泽:「……」 赵璐:「……」 李远:「……」 空气突然陷入了尴尬的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谢白:幸好我反应快。 人头:大人……唔?!!! 第19章 纸飞机 好一会,赵璐才回神,后怕地一把用力抱住了谢白,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和感激。 可她才抱了没两秒,手里却忽然一空。 谢白被身后的阚云泽一把扯了过去。 赵璐看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懵了一下,茫茫然,不明白这是什么个情况。 这时,正好李远打断了她,大声地唿了口气,扶着发软的膝盖,说:「幸好你们刚好回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会不会就这么……」 后面不吉利的话,李远又吞回了喉咙里,不敢继续说了。但就算这样,刚才恐惧万分的情绪还是在的。 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他们回了房间,简单说了一下各自一天的收穫和情况。 不管是阚云泽打听到的关于旅馆的真假传闻,还是李远他们没找到熊孩子刚见到一个鬼娃娃的事情。 李远哆嗦着,手打颤费了好一会才把搭在鼻尖的眼睛扶了回去,说:「这才第一天,我们就已经碰到两只鬼了,而且根据传闻的话,这旅馆少说都有五六只鬼,我之前那两个世界都没有这么变态!还让不让人活了?故意想弄死我们而已吧?还有那样子的队友……」 第24页 一说到黄毛熊孩子,文静的赵璐都忍不住来气,无比贊同地狂点头。 谢白看他们担惊受怕,心想他们都没犯过什么大的坏事,针对他们的难度很低的,不自觉地微微耸肩,正要说句什么安慰一下他们。 这时,门外传来吵闹的动静。 是崔丹的声音,惊喜道:「小豪,你跑哪里去了?吓死妈妈了!快过来,我的乖儿子宝贝,别怕啊,妈妈在这……」 其中,夹杂着小孩不耐嘟囔,「我就出去玩一下而已。」 显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赵璐听着,忍不住咋舌,「这也太溺爱小孩了吧?一声不吭跑去玩了一天,害人担心添麻烦,都不好好教育一下?真是服了。」 李远也啧了两声,嘀咕:「熊孩子熊家长……」 刚说完,头更疼,这样的人偏偏还是队友,要命了。 他打开了房门,让他们进来,说一起讨论。 崔丹拉着儿子进了房间。 赵璐说:「崔姐,幸好孩子找回来了,没事吧?」 崔丹只冷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眼睛看都不看她一眼。 赵璐一僵,心里顿时fuck都忍不住狂喷了。他们放下至关重要的过关,帮她一起找乱跑的熊儿子,特么的就这态度?一句谢谢都没有? 赵璐整个人差点都要炸了。 李远脸色也不好看,可知道闹翻了对谁都没好处,只能压着脾气,按住了赵璐的肩膀,让她冷静些。但其实,他也不用担心,赵璐是不会发火撕破脸的,她的性格就这样,没踩到底线都会忍着,不想添麻烦,前面那场也不是没碰过难搞的人,大不了躲着些,免得自己惹来一身腥,还耽误过关。 熊妈妈这样,熊孩子也没有一点自己惹了麻烦的自觉,还在那里拿着一个纸飞机,兀自玩得乐呵,对着飞机头吹了口气,就一甩手,扔了出去。 纸飞机软趴趴,叠得并不怎么好看,在空中悠悠地飞出去一小段距离,就往下掉,正好戳了一下谢白的小腿,落在他脚边。 谢白低头看了一眼,弯腰捡了起来。 一看,发现上面有字,他自然而然地拆开了纸飞机,摊开纸张来看。 熊孩子看到,顿时脾气上来了,跺着脚,指着谢白没礼貌地大喊:「那是我的!我的!把你的贱手拿开,不准碰!」 赵璐和李远都惊诧地看了那小孩一眼——这不是熊这么简单了吧?才几岁居然会说这么脏的话了。 小孩说什么做什么,不就是跟着身边的人学的。顿时,他们看着崔丹毫无所觉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惯常这样。这样的队友,还是别管的好。 崔丹还帮着他儿子说话,「你这人,干嘛拆我儿子的玩具?快还给他。」 谢白却直接无视了她,招手说:「你们看,这上面的字。」 阚云泽等人立刻都凑了过去,没一个人搭理崔丹母子,他们脸色都变得不好看。 赵璐看着纸,下意识念。 谢白却开口阻止:「别读出来,这好像是解开厉鬼束缚的咒语。」 赵璐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就怕自己再漏出点声音,那鬼就要跑出来了。 李远皱紧了眉,转头神情严肃地问熊孩子:「你读了上面的字没有?」 熊孩子正闹着脾气,不爽他们抢了纸飞机,李远问话,他当然也不搭理,哼了一声,就转开头。 李远怒了:「喂!现在不是你玩的时候,我问你很重要的话,快回答!」 崔丹不满,护着自己的儿子,瞪回去,「你喊这么凶做什么?我儿子这么小,你吓着他了!」 李远更火:「小孩子又怎样?他现在要害我们跟他一起死!他再不回答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他一个人扔到外面走廊,给鬼娃娃送上个玩伴?!」 崔丹自知体力敌不过眼前人,也怕对方真把儿子扔出去,只好黑着脸地哄儿子回答。 熊孩子不情愿地瞪着地板,说:「我没读。」 「真的吗?」李远又问。 熊孩子不耐烦,「真的,那些字我都不认识,又不好玩,我读他干屁啊!」 这次听他讲粗口大家都不惊讶了,只是更加不喜欢他了而已。 谢白还挺故意地歪了歪头,疑惑道:「你这年纪应该读二年级了吧?上面也没什么难字,你居然不会读?」 这下可把熊孩子气到不行了,直接就朝谢白狠狠吐口水。 站在谢白身边的阚云泽反应敏捷,一下把他扯开,正好躲过了。 熊孩子不满,瞪着谢白,张嘴就要再来一次。 阚云泽却冷冷地盯着他,说:「再吐,我就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他面无表情,冷漠十足的气场,说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对方一个熊孩子都被生生吓到了,一个哆嗦,口水没来得及收回,顺着嘴巴流了下去,他也没敢擦,赶紧躲到妈妈身后去了,怕极了阚云泽真拽住他缝嘴。 崔丹看儿子被欺负成这样,也炸了,一如既往就要泼妇式地骂过去,可一对上阚云泽的眼神,她就头皮发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恐怖。 李远和赵璐倒是看崔丹吃瘪挺高兴,一点都没觉得阚云泽过分,反而都双眼发亮——妈呀帅爆了。 第20章 走廊 第25页 原本念完咒语,被束缚的恶鬼就能得以释放,出来祸害人。可因为某个熊孩子不会念上面的字,选择了把纸撕下来叠纸飞机,也算是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劫。 不过这也很现实,现在的小孩闲着没事干嘛要念古古怪怪的书,是手机不好玩吗?游戏不好玩吗? 那张纸就这么被他们撕碎了,又毁了鬼的一个计划。 一行人也饿了,下楼准备吃晚饭。 李远正拿着钥匙反锁房间,突然眼角的余光发现墙面像水面波浪似的晃动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眼花,又定睛看了一会。 是真的,不仅如此,墙面还变成了很噁心的暗红色,像人的唿吸节奏一样慢慢地起伏,有着像内脏筋肉的纹路,地面也开始有明显的摇晃感。 李远顿时警惕大喊:「快跑!」 赵璐他们懵了一瞬,还怀疑是不是地震了,但回头一看,发现走廊另一头正在迅速变窄,像是大张着嘴嚼动,要吞噬掉他们。 崔丹牵着儿子,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在了旁边的墙上,一点都没感觉到硬,反而软软的,手掌缩回来时发麻刺痛,还带起了一大片黏腻的不知名液体,让人觉得噁心。 走廊四周都变得凹凸不平,他们好似站在了活物的胃里,内壁正收缩着要消化食物。 他们就是食物。 墙壁活了,狰狞地唿吸着,正飞快地贴近他们。 这个发现让人头皮发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所有人反应过来,都争先恐后拼了命地向着楼梯跑,应该很短很快就能走完的距离,却因为地面起伏晃动,好几次跌在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还沾了一身噁心的黏液,难以行动。 谢白在一片慌乱中,并不显眼,他们也都没注意到,胡乱晃动起伏的墙壁和地面只要是在他周围的,全都安静如鸡,乖巧到不行,一点都不给他添麻烦。 所以,谢白不仅不用费劲地逃跑,反而有心思可以观察其他人的表现。 李远敏锐,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所以让大家有了更多的反应和逃跑时间。 赵璐体力较弱,但胜在身材娇小灵活,也很会留心周围的情况,不是盲目瞎跑。 崔丹本身体力还可以,一个人逃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可关键是她还要顾着儿子,孩子听话还好说,偏偏是个熊孩子,这时候害怕得哇哇大哭起来,更加费心费力。 而阚云泽……?完全不用担心,最轻松应对的一个,还有精力回头看他,顺手拉了一把。幸亏他反应快,挥手让周围的墙面也剧烈晃动,他就正好装作站不稳的一歪,慌乱地抓住了阚云泽这棵「救命稻草」,紧紧扒拉着,好不容易被拉着跑到楼梯边站稳了,才一脸柔弱,喘着气,后怕道:「谢谢你救我……」 最后,所有人都踉跄着扶住了楼梯角的墙,以楼梯第一级台阶和上面的地板为分界线,两边形成剧烈的对比,一边是平整的水泥,另一边却是剧烈起伏宛如消化的肠胃内部,暗红色,筋肉纹路明显。 没有一个人被吞噬,走廊似乎是飢饿不甘心,仿佛暴躁怒吼着剧烈收缩蠕动,让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一阵发毛,又脚软哆嗦着后退了好几步,无法想像如果没逃出来,是不是会消失在墙壁之中连骨灰都不剩? 他们是没有生命危险,但也被吓得够呛了,一身狼狈黏腻,衣服也被灼烧过一般穿了几个洞。熊孩子被妈妈抱在怀里,鼻涕眼泪流了一脸,鞋子跑丢了,脚底红肿,像是沾到了什么腐蚀性液体。 李远因此也抬起自己的脚看了一眼,震惊地发现鞋底硬生生是削没了一大半,现在脚底几乎是直接贴着地面走路了。 「这……腐蚀性也太强了吧?」赵璐一脸惊恐。 即便走廊已经慢慢恢復了原样,刚才发生的恐怖逃亡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但身上真实的刺痛感,没有一个人能忽略,他们都连忙下楼,赶着离开这诡异的楼层,跑下了一楼旅馆大厅。 一群人之中,唯一毫髮无损的只有阚云泽,谢白最后那一下伪装,身上也弄出了伤口,手臂撞上墙面,袖子破了个洞,里面的皮肤也灼伤了,留下一块难看的暗红色,在白皙的皮肤对比下显得很刺眼,看着就疼。 谢白没怎么在意,毕竟有人比他伤得还要重,他只要表现出对刚经歷可怕事情的恐惧就行了,所以他绞着手,微微缩肩,克制地浑身轻轻发抖。 可阚云泽似乎不这么觉得,他的视线老是放在谢白受伤的胳膊上,终于,还是看不过眼似的,找老闆娘要医药箱。 入住的客人在旅馆无缘无故受了伤,老闆娘却没丝毫的反应,反而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警告过你们。」 他们一群人身上带着伤,心里又惊恐着,听到这话简直想吐血。老闆娘之前是警告过,但那只是说不要乱跑去不该去的地方,可他们就在自己住的房间门口走廊而已,完全没去哪里,难道就因为他们没顺着鬼的意思,被弄死所以激怒他们了?!可他们总不能乖乖等死吧?当他们是傻子吗?! 就连要个医药箱,老闆娘都不情愿,想说没有那些东西的样子,只不过去要的人是阚云泽,气场太强,毫髮无损很不好惹的样子,老闆娘才不甘心地扔出了一个小盒子。 治疗道具非常少,而且看起来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了,盒子也脏脏的。 第26页 李远拿起来端详了好一会,看日期看包装,确定能用才敢动手,不然把伤口弄得感染溃烂不是更惨? 这时,旅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沙发上坐着的人都一个激灵,齐齐抬头,却发现竟然是黄毛王杰回来了,而且身上脏兮兮的,简直像是在泥土里滚了一圈回来,身上也有伤。 他看到大厅坐着的人时,脸色一僵,似乎有些尴尬窘迫,没面子。他抓着头髮,移开视线骂道:「这破地方,居然一周只有一趟车,我走去车站都花了半天,连人影都没见几个,服了……」 李远猜到他肯定出去没好结果的,嘲讽一笑:「早上不是自信满满说要离开这里吗?现在谁夹着尾巴又跑回来了?」 黄毛一噎,大声说:「房费不是也有我的一份吗?你叽叽歪歪个屁!」 说完,他一脸理所当然地走过来挤了个位置坐下,一把夺过消毒水处理伤口。 李远再看他不顺眼,该打听的还是会问:「你今天碰到什么诡异的事情吗?」 黄毛闻言,浑身僵住,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 第21章 地下室 说到诡异的事,黄毛身上会这么狼狈带着伤,当然是遇到什么了。 据他简洁说了一天的遭遇。早上出发去车站还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路上见不到什么人,雾有些重,视线有影响,但基本还是正常地走到了车站。 只是,那车站非常简陋,像是废弃多年了一般,站牌生锈字迹不清,地面也杂草丛生,为了看清时间表,他都辨认了好一会,最近的一发车居然就是昨天,也正是他们来到这里,下一趟车要一周后。 黄毛嫌弃说:「这里没几个人,信号差,还一周一发车,跟外界都隔绝了这些人怎么活得下去的?」 不仅如此,他发现没车想回来,按照他的速度,下午两点就该回来了,可他莫名其妙地迷路原地兜了好几圈,他脾气又暴躁,直接跟草堆地面干了起来,到处乱踩,然后不小心滚下了一个小山坡,晕了不知多久再醒过来,天色都暗了。他干脆不认路,就闭着眼瞎几把乱走,没想到反让他走回了旅馆。 对他这样一天的经歷,还有些没心没肺的骂骂咧咧,李远真是无语了。 「你这样都没看出来吗?」 黄毛不耐:「什么狗东西?」 李远:「你遇到鬼打墙了!瞎猫撞上死耗子,刚好你乱来闭着眼睛走才回来的,不然你早死在外面了。」 黄毛火了,分分钟就要炸起来揍他,「你咒谁死?啊?!」 李远很冷静,「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这么说,一周一发车,你自己也该心里有点数了,我们要过关离开这里,就一定要撑着活过这七天。」 黄毛脸色难看,拳头握紧,看着他的表情想殴下去,但不知怎么的,最后还是没出手。 李远严肃说:「再把这当成整蛊直播对你只有坏处,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明白自己现在是在恐怖片里,稍不留神就会死。正常的队友我们会互相帮忙,但像你这样拖后腿的,不好意思,我们不会管你死活的。」 他这一番话,其实不止是对黄毛说的,好一部分也是为了敲打崔丹。 黄毛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不管不顾和李远吵了,难得的沉默下来,似乎真的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不过,再怎样,黄毛只是听他们说了今天见鬼和走廊的可怕事情,并没有亲身经歷,所以他还是心里有些矛盾,半信半疑地思索着。 而说到把这里当成随时会死的恐怖片世界,时刻保持警惕,黄毛忍不住瞥了旁边一眼,指着吐槽说:「你确定都是恐怖片?可我怎么好像还看到了点偶像剧?」 他说的正是谢白和阚云泽,两个颜值极高的人,本身就像是自带光圈的发光体,现在其他人都一身狼狈,对比之下,他们没什么损伤,坐在一起,还真有种画风不同的感觉。 而且,谢白在接连着被阚云泽帮了几次忙,谢谢都要成了他的口头禅,怎么都不能无视了,总觉得不对劲。 他盯着帮他处理伤口的阚云泽看了好一会,忽的抽回了手臂,拧眉直白问:「你为什么这么照顾我?」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谢白没想明白,更让他意外的是,用神力查,竟然查不到什么关于阚云泽的事情,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游离在生死簿之外? 即便是侥倖活下来成了漏网之鱼,进入恐怖世界赢取活命机会的人,地府都有另外的简单记载,只有一个名字的情况……他还没遇到过。 太古怪了。 所以谢白干脆直接向本人问。 阚云泽手里一空,拿着棉签的手一顿,忍不住皱了皱眉,很自然的又握住了谢白受伤的胳膊,执着的要继续细緻处理。 阚云泽低着头,给出的答案却也模稜两可——「有些眼熟,所以放心不下。」 谢白走神,任他继续包扎伤口,思维已经发散想了很多。眼熟?是指他像阚云泽认识的人?还是说他见过阚云泽只是忘记了?可如果是以前见过的鬼魂,现在早就投胎重入轮迴,或者在十八层地狱接受惩罚了。人类?那更是早就死了该去喝孟婆汤。 怎么想,都不可能。 谢白干脆扔到脑后不想了,但不管怎样,阚云泽这人有些特殊,要成为重点监督对象了。 第27页 一行人吃过晚饭,坐在一起,自然会讨论。 说到刚才走廊的逃亡,谢白突然出声,提出了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低声缓缓道:「我在想……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这栋房子其实是活着的?我们要应付的不只有五六只鬼,还有这栋鬼屋。」 倏地,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众人想否认说不是,可稍微一深思,竟然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反而觉得可能性极高。 本来就是困难模式,这下更糟。 众人脸色都难看得有些发灰了,真生无可恋,但为了活下去,只能硬槓。 可能是刚经歷了那样的事,大家的心理承受度也提高了一截。 赵璐根据谢白提出来的观点,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点,她看向熊孩子,问:「你叠纸飞机的纸是哪里拿来的?」 熊孩子眼红红的,刚才好不容易才哭消停下来,看到不想搭理的大人问话,本来是不想答的,可一对上阚云泽的脸,他就怂,明明阚云泽也没做什么,可他嘴巴都好像隐隐作痛,赶忙捂住,飞快答:「小黑屋!」 「哪里?」赵璐又问。 熊孩子指了指大厅旁的走廊,尽头有一扇木门,很是陈旧,「那里,下楼梯。」 赵璐:「……地下室?」 光是这三个字,就觉得很不妙了。 「要去看吗?」 空气瀰漫着诡异的安静。 李远开口:「去当然是不想去的,但不去不行,我们一直避着苟活也不是办法,下午那一次吞噬很可能就是警告。」 其他人的想法跟他差不多,都是硬着头皮上,毕竟那么多人在一起,发生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也该庆幸老闆娘不在,更方便行动。 他们轻手轻脚,慢慢地走向那个木门。 本以为地下室的门会很难开,但打头阵的李远只是轻轻一拧,咔的一声,门就吱呀着开了,简直就等着巴不得他们来一样。 凉气从背后直窜,几人飞快对视一眼,都看向了眼前窄小的楼梯。 下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有什么东西,还散发着一股常年不通风的发霉气味。 李远开了手电筒,先踏出了一步,同时联想到了不少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地下室真是一个经典题材,都不用特意回想,就一个个争着往外冒了。 他自己就已经先被自己吓得咽了一口口水。 楼梯不长,只是每踩一下,发出木头吱呀的声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短短的时间,却好像过了很久,他们所有人才都走了下来,并走向四周去查看有什么线索。地下室不大,所以大家一转头就能看见对方,勉强还是有点安全感。 周围摆着几个铁架子,似乎是用来放置杂物的。 崔丹正胆战心惊地翻找着,没注意到黑暗角落处,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睁开,直直地盯着她,闪烁着渗人的光。 毫无预兆的,一道黑影朝她袭来,她听到动静转头看去,眼前被黑暗罩住,什么都来不及看清,脸边就突然一阵刺痛,她忍不住惊恐尖叫。 在她附近的人连忙走上前看情况,并提醒她,「小声点,你想被发现吗?」 李远看到了那黑影,安抚道:「是蝙蝠,没事。」 崔丹却不这么觉得,她急坏了,眼圈都发红,「我的脸被划伤了,怎么知道上面有多少细菌……」 李远一时有些无语。这是脸划伤比撞鬼还要可怕的意思吗? 赵璐比较理解,但在这种性命悠关的时候,还是专心正经事吧。 崔丹本就不想下来,此时找到藉口,拉着自己儿子的手,坚持说:「我要上去处理伤口。」 其他人没办法,只能不管这个不配合的队友。 崔丹很快走了,阚云泽站在墙边正低头看着什么。 李远等人凑上去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串生锈的铁链,固定在了地板上,而且还沾有明显的血迹,除此之外,附近有棍子,束带线,胶布,小桶等东西。 「这……是把什么人关在地下室杀害了吗?」李远咽了下口水,毛骨悚然。 阚云泽难得开口,嗯了一声,显然也是这么觉得。 而谢白,没凑到他们那边去,觉得一边有人检查就够了,他就去看别的地方。他站在一个杂物架边上,忽然的,一个圆圆的东西骨碌碌滚过来,碰到他脚侧,然后停下。 他低头看过去,发现是个红色的皮球,小孩子的玩具。 「……嗯?」 谢白疑惑,不自觉吐出了一个音,离他最近的黄毛听见了,顿时转头看过去,想问他发现了什么。 但谢白当即反应很快的,将皮球往来的方向一踢,又让它滚了回去,同时向那边踏了一步,隐隐挡住了黄毛的视线,不让他看到后面的东西。 「发现什么了?」黄毛这么问。 谢白歪头,捂着鼻子说:「尘有点多,想打喷嚏。」 黄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微啧。不过,他当然也不想看见鬼,但找线索希望能早点离开这破地方倒是真的很迫切。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差点就见到鬼了,架子后面的角落,被谢白故意挡着的,就是下午李远赵璐看见的鬼娃娃。一个浑身惨白的小女孩,漆黑的瞳仁占了眼睛的大半,眼底下是十分浓重的黑眼圈,抱着颗血红色的皮球,盘腿坐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看。 第28页 谢白看周围的人都没注意这边,稍微蹲下身,无声地对那鬼娃娃说:「小夕,你怎么在这?」 鬼娃娃沉默,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谢白,又指了指皮球,意思是想跟他一起玩。 谢白眼神一软,余光扫了一下其他的人,几乎用气音说:「对不起,我现在不方便,晚上来陪你玩好不好?」 鬼娃娃小夕安静地盯着他,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十分的乖巧。 谢白一笑,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 小孩就也伸出雪白的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无声回应,然后隐藏进了更深的黑暗里,外面的人就看不见她了。 谢白一走出架子中间的过道,抬头就看见了阚云泽,也不知他站在这看了多久。 阚云泽双眼深邃,直直地盯视着人的时候,有种无形的压迫力。 谢白是死神,不会像普通人类那样被他的气势惊到,但毕竟是有些心虚,担心自己的扮演有没有暴露。他故意瑟缩了一下,装作有点被吓到的样子,捏紧了手往旁边躲,避开他的视线。 这时,阚云泽突然伸手,直朝着他的肚子。 谢白眼睛一眯,以为他想攻击自己,都思考着要不要反击了,却没想到阚云泽的手掌压在了他后腰,阻拦住了他躲闪的动作。 「有钉子。」阚云泽淡淡提醒。 谢白闻言回头看过去,还真发现旁边的架子上有个明显凸出的钉子,他勐地一下撞上去,可能会扎进肉里。 谢白:「……」心情有些复杂。 他抿了抿嘴,抬头看向阚云泽,然后弯唇一笑,谢谢这句话都已经说得非常顺熘了,真是丢神的脸。 说实话,这些事情,他全都不用在意的,他是神,哪有这么容易被攻击或受伤,但对方怎么说都是在关心帮他,真是微妙。 作为一个神,却老是被人类认为柔弱需要保护照顾,这是一个多么新鲜的体验。 以前他也去了不少的小世界,装成柔弱的人监督情况,不是被当成累赘抛弃利用,就是漠视不管,从没碰过这么奇葩的人。 不过,以前的大多数情况也正常可以理解,在这样危险的世界里,互相之间是陌生人,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心思老去主动帮别人。 对比之下,阚云泽才会显得这么奇葩。实力很强,淡漠冷静,总是游刃有余的从容态度,也就只有他有能力也敢在危险的时候带上他,还可以毫髮无损。 第22章 女人 黄毛随意地翻着东西,扬起了不少灰尘,本来为了找离开的方法,胆战心惊进了地下室,可什么有用的都没找到,鬼影也没一只,这里又脏又臭倒是很确定,让人噁心。 黄毛没了耐心,随便拨乱了些东西,拿起一个黑不熘秋的像弹珠一样的东西,但触感却是毛毛的,黄毛撇嘴嫌弃地咦了一声,顿时甩手扔到地上,还把碰过的手指在旁边的布上蹭了蹭,不想在这发霉的地方待了,就继崔丹母子后,也上了楼梯。 他走得急,又很嫌恶,完全没注意他刚扔到地上的东西突然长出了细细的触角尖尖,灵活得像四肢,一把抱住了架子腿,扭着圆滚滚毛毛的身体,哼哧哼哧地顺着架子,动作竟还算挺敏捷的,以六亲不认的步伐窜上了架子最高层,又执着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小黑球瞪了一眼黄毛离开的背影,然后看向鬼娃娃藏身的地方,用触角尖尖指了指自己被黄毛蹭掉的绒毛,秃了一块,似恼怒地尖声吱吱叫。 鬼娃娃露出了惨白的脸,眼圈浓重的阴影,然后伸出了一根细瘦的手指放在唇中央。 小黑球立刻一缩触角尖尖,恢復了普通不起眼的球状,一动不动。 这时,正好赵璐走过来,疑惑地说:「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了什么吱吱的声音,该不会是有老鼠吧?」 小黑球一动,炸毛了,不过幸好是黑不熘秋的看不大出来。在场的也就谢白注意到了,微微偏头,努力憋着笑意。 李远很实在地说:「有老鼠是好事吧?总好过是别的什么。」 赵璐一想,还真是,不自觉就点了点头,老鼠很可爱啊。 地下室外,黄毛手上还残留着刚才抓到的毛毛感觉,心情不佳,一脸不耐地在走廊上走着,心不在焉的。 拐弯的时候,就也没注意到正好有人迎面走了过来,正好撞上。 「呀。」 一声轻轻的惊讶娇唿,被他撞到的女人肤白貌美,腰细腿长,一举一动还带着股妩媚的风情,眼波流转,十分勾人。 黄毛一时间都看呆了,惊艷得差点吹哨,被人撞了不生气,反而笑着问:「对不起啊,美女,你没事吧?」 女人抬眼和他对视一会,然后移开视线,似有些羞涩的一笑,「没事。」 黄毛看着她的视线都移不开了,一眨不眨的,丢了魂一样。 女人又说:「你是新来的住客吗?之前我怎么没看见你?我也住这里,就在三楼。」 黄毛笑:「那巧了,我也是。」 女人慵懒地倚靠着墙,纤纤玉手交叠在胸前,一头长髮柔软垂落,衬得她胸口的皮肤愈发雪白透明,诱惑的弧线越发惹眼,勾得黄毛口干舌燥。 「你来这里做什么的?」女人媚眼如丝,声音缠缠绕绕。 黄毛眯了眯眼,眼神恍惚,「我也不知道,别人带我来的……」 第29页 「有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连辆回去的车都不见……」 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结果,女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然后想到了什么,弯唇一笑,鲜红妖艷的指甲,抬手一勾抚过黄毛的脸,姿态妖娆地问:「你觉得我美吗?」 黄毛眼神越发迷醉,失了神智,仿佛成了女人手里的牵线木偶,痴迷地说:「美,美极了……」 女人满意地笑了,对待宠物一样轻拍了拍他的脸,说:「很好,今晚我来找你,记得留门哦宝贝~」 黄毛忙不迭地点头。 女人这才转身离开,刚一背过身,她漂亮美艷的脸就一下产生了可怕的变化,迅速的溃烂,血肉模煳的,五官都看不清了,有些严重的地方甚至深可见骨,白森森,看得人毛骨悚然。 女人却仿若未觉,一勾红唇,兀自笑得性感而诡异,涂着血红色指甲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舔,兴致盎然的期待着今晚的美食。 地下室里,其他人对黄毛遇见的女人和事都一无所知,依旧在翻看着剩余的边角。 谢白心不在焉地翻着,抬头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架子,砰的一声,上面掉下来一本东西,砸在地上。 他都顾不上看东西,捂着头就先蹲在了地上。 妈的,好痛,早知道不为求逼真模拟人类了。 这会谢白完全忘了自己刚说过,堂堂一届死神哪是这么容易受伤的话了。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捲风:) 明明有点可怜,该关心的,可赵璐和李远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谢白捂着头缩成一团,就忍不住想笑。 「……没事吧?」 还是阚云泽反应快,先他们一步跑到了谢白身边,也蹲下身,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严肃拧眉,「很疼?」 废话。 谢白疼得泪花都冒出来了,眼角红红的。倒不是真疼哭了,只是生理泪水。但看着,还是可怜巴巴的。 阚云泽紧紧盯着,抓住他的手腕扯下来,看他撞到的地方,果然鼓起了一个明显的包。 「别碰了。」阚云泽说,「我带你上去擦药水。」 赵璐看着,心里的疑惑更浓,感觉他们的关系很好,完全不像是刚认识的啊,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感情吗? 在场李远算是最正经的那个了,弯腰捡起了被忽视的画本,上面铺满了灰尘,还有部分烧焦了的痕迹,轻轻掀开,却发现都是一些很稚嫩的线条。 显然是孩子用蜡笔画的画,很抽象,看不出来是什么。 头很大,三角形的身体,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棍状物,眼睛是红色的,嘴巴很大,牙齿尖尖的,这是……怪物? 旁边也有一只相似的,也是红眼睛,只是他手上什么也没有,但背后有一片乱七八糟的黑影子。 李远看不懂,下意识向后又翻了一页,本以为会是出现个超人打怪兽,却看到更抽象的一张画。 占据了大半张纸的灰黑色线条,把画纸割裂成了两半,灰色和黑色融到了一块,胡乱地缠绕,但那波浪弧度,又像是流动的污水,再一细看,黑色之中又透着些许的红色。 李远:「……」现在的小孩这么复杂的吗?完全看不懂。 他作为一个大人,被完美地藐视了,心里好挫败。 第23章 煤炭球 反正地下室也已经搜寻得差不多,他们就拿着画本走了出来,最后一个的李远还没忘记要带上门。 只是他刚握住门把,还没用力,门就自动砰的一下关上了。 李远:「……」 条件反射的一抖。 所以说,地下室还是有鬼的,只是对方羞涩没现身是吗? 李远整个人都不好了,背后凉气直窜。 赵璐看他僵住了,招手说:「你傻站在那干嘛呢?」 李远立刻转身,飞毛腿似的瞬间窜到了赵璐身边,抓住了她的手。 赵璐一懵,「什么情况?」 「有鬼!」李远哆嗦。 赵璐吓得也回头看,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还是忍不住攥着对方的手,一起抖啊抖。最后,两人的手都红得像猪蹄,还要互相嫌弃。 在阚云泽的坚持下,谢白不得不让他给自己处理了头上的包,有点丢脸,但想想正常的人类不会放着伤不管的,为了贴近人类,他只好妥协。 之后,一行人都要到谢白李远的房间讨论分析线索。只有黄毛一个人缺席了,他说就一小孩的画本,浪费时间,然后就很干脆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就也懒得管黄毛,自行讨论了起来。 赵璐翻起了画本,表情慢慢变得有些凝重。 李远好奇:「你看得懂?」 赵璐说:「我学的是学前教育专业,涉及了很多课程,也有儿童心理方面的,像这样的画,虽然我不能明确知道那小孩画的是什么,但表达出来的感情意义还是很明显的。这每一幅画里,色彩都是灰暗的,跟一般小孩五彩缤纷表达喜悦天真的完全不同,还有这个经常出现拿棍子的大头怪,其实代表的应该是小孩身边的人,有人在虐待这个小孩,给他的精神带来了很大的创伤。」 李远虽然没有多喜欢小孩,但虐待这种事,光是听到就会忍不住愤怒,「卧槽,哪个人渣这么噁心?!小孩子啊,下得去手?!等等……我们今天不是看到一个鬼小孩了吗?地下室里关着的……」 第30页 越是联想,李远脸上的怒火越甚,几乎都超过了他对那个鬼小孩的害怕。 谢白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分析,都很精准地踩在了点子上。他眼睫微垂,在下方落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心情看起来不太好。 神虽然寿命极长,一直做着冷淡的旁观者,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任何的感情。每个神也有自己的喜恶,谢白最偏心的,向来就是小孩子。 黄毛的房间门外,一抹倩影走近,身姿玲珑,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黄毛一开门,就看到让他唿吸一窒的美妙画面——女人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前凸后翘的曼妙身材根本遮挡不住,半湿的黑髮垂落,黏在脸畔,更是带着暧昧的色.气。 这女人,完全是黄毛最喜欢的类型。 女人眯着眼,为难说:「我房间的热水器坏了,可以借你的浴室用一下吗?」 黄毛看着她发怔。 女人又轻轻呵气,「外面好冷啊。」 黄毛手忙脚乱,咽了下口水,连忙迎着她进房间…… 之后的事情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两条身影在床上激烈交叠,沉重的喘息。 女人趴伏在他身上,露出餍足的神态,舔了下唇,感慨说:「原来可以和活人做啊,真不错……」 黄毛沉浸在情.欲的舒爽中,一时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女人性感一笑,「没什么,要再来一次吗?」 黄毛哪受得住撩拨,就着女人坐在他腰上的姿势又猴急地开始。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他握着的纤纤细腰之上,女人整个背部都是烧焦的红黑色,能清楚看得见皮肤下的血肉,溃烂。 他痴迷喘息,但只要他睁眼,就能看见女人美貌不在。他是和一个浑身烧烂了的女人在做,那种程度的伤,仿佛剥了一层皮,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的活人,他只要看一眼,就足以吓得他阳.痿。 夜里,谢白看隔壁床李远睡着了,就翻身起床,轻轻开门出了房间,目的地很明确的,去了地下室。 几乎是他刚一开门,楼梯下面盘腿坐着的小孩就抬头看了过来,明显巴巴等了好久。 谢白下意识加快了速度,快步走下楼梯。 小孩身边是一个红色的皮球,还有黑漆漆圆圆的绒毛东西,正是之前在架子上待着被黄毛扔地上炸毛的那只,长得有些像某动漫电影里的煤炭精怪。 别的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谢白是知道的,这黑漆漆的一团正是房子的化身,很喜欢这个小孩子,所以谁欺负她了,它就会毫不客气地攻击回去。 房子毕竟是一堆木头的组合,缺乏理智逻辑,只凭意识冲动做事,想怎样就怎样。 黑球刚一看到谢白,是不太欢迎的,毛绒绒一缩,触角尖尖蹬了地板,就朝着谢白飞窜而去,想砸死他。 可谢白随手就接住了它,煤炭球在他手心里不断扭动,出不来,气得毛毛又炸大了一圈。谢白脚下站着的楼梯也突然变得软乎乎,像沼泽一样,要把他吸入进去。 别人要是在这情况,可能早就慌得不行了。但这些在谢白看来,只是不痛不痒的小闹,一挥手,就全都恢復原样。 谢白无奈,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在小孩面前蹲下,把煤炭球放下,拍了拍它的头,有些纵容顽皮小鬼头似的说:「乖,炸什么毛?我来陪她玩游戏而已。」 说完,一神一鬼一球……或者说房子?围成了三角形,互相传着皮球玩,也不知煤炭球是怎么接住一个比它身体大了许多倍的皮球,细细的触角尖竟然还挺有力气。 玩了挺久的传皮球,又玩了「你拍一我拍一」的拍手掌游戏,煤炭球触角尖当手,伸着碰了下谢白的手掌,留下小小的黑印,它跳跃着,还挺得意。 可下一秒,那黑痕就不见了,煤炭球顿时不满地吱吱。 谢白乐了,看它不高兴上蹿下跳,还故意去逗它,弹了弹它的头。 这时,小夕已经拿着红线串在手指上,弄好了翻花绳最开始的长方形,凑到谢白跟前,让他翻。 谢白立刻扔下小黑球不管了,手指一挑一勾,将绳子转串到自己手上,再递到小夕面前,准备给她弄。 小夕却没动,看了一眼他腿边,煤炭球正用触角尖戳着他的膝盖,吱吱地提醒还有它。 谢白歪头:「你怎么玩?」 煤炭球弹性极佳,一个弹跳跃到了他手臂上,然后伸长了触角尖,将绳子灵活地翻腾,没两下就又把绳子都勾到了它触角上,不仅如此,弄完了它还很得意朝着谢白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嗯,假设它有。 谢白看着,安静了两秒,转头就捂嘴,肩膀抖得特别厉害。 煤炭球:「……」吱吱吱!!!又炸毛了! 谢白陪着鬼娃娃玩了一夜,眼看天要擦亮了,他也该准备走了,得在玩家们醒来前回去,装成睡了一夜的样子。 他起身要走,嫌弃了他一晚上的煤炭球居然有点不舍,跳到他肩膀上,上蹿下跳,吱吱吱的,好像在说:「游戏玩得还行,就比我差些,以后勉勉强强允许你过来玩吧。」 一房子,居然还带有点傲娇属性? 谢白忍笑点头,承了煤炭球的恩赐,然后想起了什么,又蹲下身,和鬼娃娃小夕视线齐平,摸着她的头,温声说:「这里是你的主场,想怎么做都可以,不要委屈自己和那个熊孩子玩,他会带坏你的。」 第31页 自家护着的做什么都可以,没有错,错了也是别人带坏的,简直堪称熊家长的教科书式发言。 小夕乖巧地点点头,握着小拳头,伸到了谢白手里,放下一颗香香的奶糖,是在谢谢他陪自己玩了这么久。 谢白弯唇,又笑了,揉了揉她的头髮。 虽然发质并不细软,干枯稀疏,摸起来手感一点都不好,但那明亮澄澈的眼神,又甜又软,比那对母子不知可爱多少倍。 从地下室出来,谢白闲庭信步,慢悠悠地回房间,一点都没有身在鬼屋的自觉。 这很正常,他原本就是特意来监督情况的,要看厉鬼们的吓人业务,避着鬼,还怎么看他们的表现? 天还未亮,依旧是黑漆漆的夜晚,鬼们的狂欢蹦迪时间。 一拐弯,谢白就毫无预兆的迎面撞上了一只鬼。 那鬼一看有人,顿时乐得想上绳子勒脖子,勒死一个算一个,可高兴了。但他刚一扯绳子,凑近些了看清谢白是谁了之后,瞬间清醒,蹦迪嗨翻了的胆子立刻缩到最小,敬畏鞠躬,然后biu的一下火速急窜,留下一尾巴的烟。 真是胆小鬼中的楷模。 谢白:「……」 正准备回房间,却看见前面有个高大的身影,也这时才回房间,是阚云泽。 谢白歪头,有些疑惑,这么晚,也不是从厕所的方向回来,他去干嘛了? 终于到了早上,一群人陆续醒来洗漱,还是一样到楼下吃简单的馒头白粥早餐。 昨天被妈妈哄了半天吃下去的熊孩子,今天说什么都不肯吃了,跟嫌弃什么一样,崔丹端着碗凑上前好几次,最后就换来了一吐口水,也很头疼。 谢白咬了一口馒头,又吃着榨菜拌粥,味道是不太出彩,但至少他要吃,老闆娘不敢再往里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我不吃!噁心!我要吃炸鸡腿吃汉堡!」熊孩子嚎着。 没人去管,谢白也坐在一边看好戏的样子,淡淡旁观,在小屁孩耍脾气的时候,已经把早餐利索地吃完了,一摸口袋,顺手就拿出了小夕给的奶糖,准备拆包装纸吃。 哪知小屁孩眼尖鼻子灵,转头就直直盯上了谢白手上的糖。一颗奶糖而已,没什么稀奇的,但在这里,根本没有小孩爱吃的零食。熊孩子巴巴地看着,伸手就想要抢,可谢白灵活得很,轻轻松松躲开了他的手。 「妈妈!我要吃糖!」 见自己抢不到,小孩就开始找外援。 崔丹心疼儿子没口好吃的,早餐不吃又对身体不好,就想借糖来哄,说:「有糖吃就肯听话吃早餐吗?」 「嗯!」熊孩子点头极快。 崔丹就转头笑着说:「我儿子很喜欢吃糖,早餐不合他胃口,很难哄,你看,可以把糖给他吃吗?」 一颗糖而已,应该和小孩较劲吗?谢白是那种连小孩子都不让的人吗? ……没错,他就是。 「不行。」 他微笑着,很果断地拒绝了,然后当着熊孩子的面,把糖塞进嘴里,还故意摆出一副哎呀真特么好吃的样子,舌尖顶着糖球滚来滚去,腮帮子鼓起。 本以为肯定能吃到糖的熊孩子,一愣,然后被气到不行,张嘴就哇哇大哭,蹬着脚就想踹谢白。不知道的人看这场面,大概还要以为是谢白这么坏欺负个小孩子呢。 抢东西耍脾气和被抢的人姿态翻转得很完美。 崔丹被自家儿子的嚎哭吵得脑壳疼,烦躁地瞪着谢白,「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就一颗糖吗?至于小气成这样,欺负一个小孩子,大不了我回去之后买一大包还你啊!」 这话,说得多理直气壮。 小孩子不懂事,嘴馋要点东西吃怎么了,给是应该的,不给是自私小气欺负小孩子。这理论,满分。 不过很可惜,这招对五讲四美尊老爱幼的好公民或许有用,但谢白不是什么继承优良传统美德的人啊,在他这里,恶鬼都能被训得服服帖帖,他能是好说话软乎乎的人吗? 熊孩子还在干打雷不下雨地大声嚎,并朝着他踹,谢白没躲,反而就等在那,很顺脚地给熊孩子来了一下,手也没闲着,握着拳头给他头顶来了一个爆栗子。 这下可好,不是干嚎了,真下暴雨了。 崔丹护犊子,顿时急红了眼,几步上前就要开撕。可谢白不是一个人,身后还站着阚云泽,光是一个眼神,凶神恶煞的,就让崔丹不敢乱动。 只是谢白清秀纤瘦的少年一个,崔丹还自认能勉强硬槓,但阚云泽体格健壮,而且看气势也不像是不打女人的,一尊煞神那样杵在那,看得人就瘆得慌。 怎么看,谢白都占全上风了,可还不忘卖乖,再气崔丹一波。 他故作被欺负的可怜小少年样,顺势借阚云泽做演戏道具,半靠在他身上,柔弱道:「阿姨,你说他小,我也只是个孩子呀,还没成年呢,你忍心欺负我?」 谢白可是一点都不顾自己活了上万年的老脸了,演起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崔丹简直要被他气吐血。阿姨?!她也就二十七,年轻着呢! 一个称唿就踩到她的痛处,还只是个孩子又回击了她说的话,而且谢白外表确实还只是个少年,又是娃娃脸,说是初三刚上高一也信啊,不然一开始一众玩家怎么会觉得他是贵族学校的小少爷呢。学生党嘛,确实还是祖国的花朵呀,还小着呢。 第32页 被临时拉来搭戏的阚云泽也很配合,在谢白说完之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觉得他说得再对不过了。 崔丹黑脸,但又不敢跟高壮的阚云泽作对,只好转身不耐烦地哄儿子。 不过很可惜,她不知道,从头到尾她都错估战斗力了,阚云泽确实很厉害,但比起作为神的谢白来说,那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整一个过程,赵璐几个,可是看了场热闹的大戏,他们本来就也不怎么喜欢这么仗弱势道德绑架人的母子,现在看着谢白撕他们,就没生过一丝劝的念头,甚至想给谢白奉上感情真挚又充沛的掌声。 艾玛,干得漂亮。 一场下来酣畅淋漓,就差来碟瓜子嗑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喵小贱的地雷~=3= 第24章 丑拒 谢白和崔丹这边刚告一段落,还没消停一会,非常大声的嚎哭就又传了过来。 其他人都听得烦了,一时没忍住,都朝熊孩子看去,那么多人盯着,再熊他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这次确实是冤枉他了。 在刚才抢谢白的糖果失败之后,他妈妈也恼了,懒得哄,直接把吃的塞他嘴里。小孩子敏锐,最会看脸色了,平时知道妈妈宠他怎么作都行,但妈妈真生气,他就立刻收敛了点。虽然早餐还是不肯好好吃,但哭声就变小了。 这次的嚎哭是屋外传来的。 赵璐纳闷嘀咕:「发生什么事了?」 「死了。」 阴森森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吓得她一个激灵,直接炸起来,把凳子都带倒了,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老闆娘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死气沉沉的脸,一片灰白空洞。她冷漠地说着话,嘴角甚至有一丝恶意的笑,「邻居家的小孩死了,两个,一个从阳台掉下去,脖子当场断了;另一个在浴室里玩沐浴露,连带着浴帘摔进浴缸里淹死了。」 说完,她还幽幽感慨,「所以说,小孩子要管好,别这么贪玩,一不小心来个意外人就没了,真是可怜……」 这本该是很慈悲同情的话,可老闆娘烧伤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悲伤,反而看起来有些渗人的诡异。 这两个小孩死了,她好像还挺开心。 谢白也附和唏嘘,「就是,还只是个孩子呢。」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正好和刚才崔丹说的话撞上了,听得人心里一阵微妙。崔丹脸色明显更难看了。 早餐吃完,老闆娘要离开旅馆,出去採购杂货。 这正好给了众人打探整个旅馆的好机会。 除此之外,刚才说的邻居小孩的事,毕竟离得近,他们很容易就了解得更清楚,也发现了死的那两个小孩,他们竟然并不陌生,正是昨天来旅馆闹的那两个十来岁男孩。 一时间,几个玩家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李远很小声地猜测:「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老闆娘做的……」 赵璐惊恐:「……不会吧?」 但很快的,他们想起刚才老闆娘暗含笑容的神情,真的很难一下就肯定说不是啊。 他们偷偷潜入了老闆娘的房间,可那就跟旅馆普通单间似的,布置简单,私人物品都很少,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更别说什么有关鬼的线索了。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挫败。 这时,谢白忽然提起了一点,看向李远,「之前晚上你去厕所,不是说看到房间下面有影子闪过吗?要不要去那个房间看看?」 李远一听,顿时想起了当时的画面,还有叫他名字的鬼,心里毛毛的,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他们去到那房间面前,可房门锁得很紧。 「309……我们去老闆娘房间找钥匙。」赵璐提议。 李远补充:「前台的抽屉还有一楼的储物室都找找。」 于是,大家开始分头行动。 阚云泽在老闆娘的房间里翻找,突然的,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性感打扮的女人出现了,身材惹火,简直只要是个男人看到了都移不开眼。 她也十分自信,目标明确的,直直走向阚云泽面前,纤细的手指撩着捲髮,露出诱人的锁骨和半截香肩,眸光潋滟,红唇微张,吐出暧昧的香气,暗示意味明显地搭在了阚云泽的手臂上,色.气地抚摸着他结实的肌肉。 阚云泽动了。 女人眼里闪过得意之色,心想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即使是这个看起来那么高冷禁慾的,一样逃不过诱惑。 但很可惜,阚云泽是动了,却是毫不怜香惜玉,用力一把将她推到了一边,冷冷说:「你挡着路了。」 然后,就低头翻起了女人身后的柜子。他伸手不是为了摸她,只是要打开柜子。 女人踩着高跟,狠狠地踉跄了一下,差点狼狈摔倒,转头不敢置信地瞪着阚云泽,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她不相信,转身又继续凑上前,把上衣领口扯下来,露出性感的弧线,要再次进行诱惑,不信阚云泽还能无动于衷。 可她还没碰到阚云泽的身体,他就背后长眼了一样,敏捷地躲开,一回身,居高临下地冷漠俯视,面无表情说:「惹到我了,不管是女人还是女鬼,我都照样打。」 女鬼呆住,条件反射一个急剎车。明明她才是厉鬼,为什么对方比她还拽?打女鬼?他还算个男人吗?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第33页 成了鬼不代表就不怕物理攻击的,尤其在她现形准备攻击的时候。规则如此。 女鬼不信邪,一下隐去了身形,从原地消失,还想去搂阚云泽的脖子撩拨,但手刚贴上,一道白光亮起,她的手上顿时生起剧烈的灼烧痛感,还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疼得她打哆嗦,缩成一团。 阚云泽说:「这是我在前面世界得到的符纸,我有很多,你还想试试吗?」 女鬼从地上爬起来,痛得五官都变形了,哪里还敢靠近,再来几次都能魂飞魄散了。女鬼不甘心地瞪了一眼,污黑的血从额头流了下来,这才悻悻离开。 最喜欢的高冷精壮男没了,割爱放弃,还有个俊秀少年,乖巧甜软小奶狗属性也很勾人啊。 没错,女鬼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谢白。 谢白在外面前台逐个抽屉找着,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风情万种的漂亮御姐,正朝他勾着红唇,露出迷人的笑,散发无尽魅力。 换成一般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十五六岁少年,可能还真会被迷得晕头转向,羞涩不知所措了。 可谢白是神啊,一眼就能看穿女鬼光鲜表皮伪装下的腐烂。 血肉模煳,缺了一只眼睛,黑洞洞的,污黑的血不断地往下淌,混着腐烂的肉,掉落在地上。 谢白淡淡地看着她,神情不变,然后慢悠悠地吐出了两个字。 「丑拒。」 正摆着曼妙姿势的女鬼一僵:「……」 丑?居然敢说我丑?! 一连被拒绝两次的艷鬼气到头顶冒烟,简直开始怀疑鬼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艷鬼:我不信!没有男人不被我诱惑的,除非他们是gay!对!肯定是这样! 后来,艷鬼:果然,哼,一对狗男男!老娘魅力无边,哪里丑了?! 谢谢喵小贱的地雷x3,啾咪! 第25章 日记 阚云泽找到了钥匙,一行人立刻集中到了那个房间。为防老闆娘突然回来,他们来不及反应,还特意留了个人在窗边放风,盯着大门的方向,一看到人了就立刻提醒。 赵璐接下了这个任务,走到那个关着的窗子面前,用力掰下把手,再向外推。大概是常年没用,把手都生锈布满灰尘,一时之间都推不开。 「好像卡住了……」赵璐为难地看向自己的队友。 李远以为只是她力气小,就豪迈地上前,说:「我来。」 可他的手按在把手上往上推,一秒,两秒……十秒过去了。 还是纹丝不动。 这就有点尴尬了。 李远表情古怪,干笑着让开,「还真的很难打开,难道被封住了?你们谁试试?」 一向沉默的阚云泽上前两步,宽大的手掌覆上窗边缘,手指和手腕同时用力,小臂肌肉隆起,青筋微凸,窗子才发出些动静。 砰地一声,窗玻璃终于捨得和墙上的铁框分开,破开一条缝,然后越打越开,外面新鲜的空气飘了进来。 众人喜色溢于言表,都打算继续进行计划了。 砰。 窗户又自己重重关上了。 还听到了一声婴儿般的尖声哭叫,刺得耳膜发疼,头皮发麻。 「你们……听到了吗?」 众人脸上都出现了惊恐的表情,身体微僵,警惕着下一秒就可能冒出来的厉鬼。 其中,唯一清楚真正情况的谢白,心中淡定依旧。 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在警惕的——只是一只重量级橘猫而已。 倾斜的玻璃窗上,趴着一只慵懒的大猫咪,体积感人,毛髮蓬松,在阳光下泛着金黄色的光泽,享受地眯着眼。 它倒是会挑地方。 俗话有说,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塌炕。 这只鬼胖橘更是胖出了一种新境界,体积有普通猫的几倍大,乍一眼看去,或许还得惊讶一句:这是哪只猪装猫还装得这么像?! 胖橘把整扇窗户都挡全了,只能从它翻身的缝隙里看到一点外面的景色。 谢白无奈又好笑,手在背后轻轻捏一撮空气,掌心收拢,凭空出现了一株绿色的植物——猫薄荷。 窗户上趴着的猫耳朵一抖,转头立刻直直地盯向谢白,双眼亮如灯泡,十分兴奋,咻的一下,它就穿过了玻璃窗,一跃跳到了旅馆内走廊的地上,灵活地从几个玩家脚边窜过,直冲谢白身后。 「好像……地震了?」 赵璐有点懵,下意识出声。 胖橘听到了,顿时恼怒,猫瞳一竖,闪过道兇狠的红芒,就要挥着爪子朝赵璐攻击过去。 这时,谢白故意甩了下手里的猫薄荷,气味更浓。 橘猫立刻忘了这讨厌的人类,又屁颠屁颠奔向了谢白,举着爪子一蹦,勾走了猫薄荷。 就算胖,它也是个灵活又帅气的胖子。 胖橘抱着猫薄荷,迷醉满足地趴在角落,露出享受至极的表情,仿佛瞬间达到了猫生巅峰。 谢白忍笑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扯了扯阚云泽的袖子,有些柔弱犹豫地小声说:「要不要再试着开一次?」 阚云泽看了他一眼,还是沉默,但对他的表情明显比对别人要缓和许多,点点头,就又上前一步,按住窗户。 李远警惕:「等等,可能会……」激怒鬼。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完,阚云泽就已经果断推开了窗,这次固定在了半空中,没有再反弹回来自动关上。 第34页 他们等了几秒,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好像……真的没事了? 赵璐留在窗边,剩下的人都进了那个房间。 还是那样的陈旧,散发着古怪气味,到处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昏暗不见天日。 如果只是一个人,肯定不敢走进这么诡异的地方来,可为了过关,身边又有这么多队友在,阚云泽打开门,从容进去后,李远也踏进了房间。 单人床,木桌,椅子,衣柜。小小的单人间里没有多少东西,几个人走进来后,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既然是找线索,当然就不可能都扎堆在一起,而是自然地分散开来。但这也不是随便胡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下意识选择。 比如,谢白和阚云泽,他们自己可能没意识到,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每次行动他们几乎都如影随形。 李远心里默默想,他们大概早就忘了,谢白跟他才是一组的吧? 而且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有些怪异,说是认识又不太像,说不认识吧比起别人来说又亲密得多,更耐人寻味的是,阚云泽的目光老落在谢白身上,带有点探究和观察的意思,像对待什么稀奇生物似的。 李远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伸手一把拉开木桌的抽屉,被只烤焦了的死老鼠吓一跳,倒吸口气。 别人以为他发现什么东西,都警惕地看过来。 「没、没事……」李远有些尴尬,「一只死老鼠。」 他捏着鼻子,太臭了。 虽说不是鬼,但还是有些恐怖的,尤其是那老鼠干瘪的尸体上死不瞑目的眼睛,好像在仇恨地瞪着他。 李远赶紧合上第一个抽屉,往下翻下一个。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很关键的线索。 一个日记本。 他掀开粗粗扫了一页,就赶紧让队友来看,说:「这好像是之前来这里住的背包客留下的。」 「11月8日,天气很糟糕,下了雨,我的衣服都湿了,差点冻成狗,要不是听说这里的星光湖很好看,就不来了,车都没两趟。幸好发现了这家旅馆,老闆也很热情,就先住下吧。」 「11月9日,早上吃了老闆娘做的早餐,味道还不错,哦,对了,老闆还有个几岁大的女儿,挺可爱的,不过性格太内向了,老躲在一边不说话,我吃早餐时巴巴地望着我,让我想起了朋友家的小狗崽,我就想给她两颗糖吃,不过老闆娘不让她拿,她刚跑出来一点就转头又跑了。不过也理解,家里管着不让接陌生人吃的是对的,虽然我不是坏人。」 第26章 鬼委屈 粗略一翻,这日记本有几十页,记录他的旅游所见所闻,发生在这间旅馆的事也占了好一部分,认真看或许能发现什么秘密。 这线索非常重要,众人脸上都出现了几分喜色。 尤其是崔丹,刚一听到喊声就立刻扔下手头翻着的,飞快上前。她的态度一直都不积极,完全的苟活状态,每次都躲在后面,等着前面的人做小白鼠把危险的都试探完了,然后捡现成的成果。 之前通过的几个世界,她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必要的时候,她完全不在乎拿别人来做替死鬼垫背,只要她自己活着就好,十分的自私自利。 众人集中在一起看日记本,桌子离床挺近,崔丹的注意力都放在日记上时,突然脚上一冷,被冰块冻着了似的,她一抖低头看了过去,瞬间头皮发炸,张嘴发出惊恐的尖叫。 有一只惨白的手从床底下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 不仅如此,那只手还很用力的把她往床底下拖,没一会她大半个身体就陷进去了,她恐惧慌乱地一把乱抓,死抠着地板,旁边她儿子完全被吓傻了。 她的尖叫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忙伸手抓住她,拔河似的又往外拖。 崔丹死死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指甲死抠着谢白的手,因为挣扎而五官狰狞,目光牢牢锁定,咬牙尖叫着喊:「救命!救我!千万不能松手!」 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腿被拖进地板里了,仿佛有个黑洞,不知通向哪里。 李远一把捂住她的嘴,警惕说:「还叫!你想把街坊邻居都叫来吗?我们好端端干嘛要松手。」 几个人一起出力,还是比只鬼手要强得多,崔丹终于又被他们扯回来,跌坐在地,一群人后怕地喘着气,紧紧盯着床底。 阴影里,先冒出一只手,指甲紫黑,手指不正常地弯曲,按在地板上,留下红黑色的掌印,然后一张脸慢慢透了出来,咧嘴露出渗人诡笑,四肢扭曲着朝他们缓缓爬来。 崔丹最靠近,吓得整个人简直要疯了,浑身剧烈哆嗦着,撑着发软的手脚,飞快地向后躲,顺手拉了最近的谢白当挡箭牌,还惊惧地推了他一下,仿佛在对鬼示意——要杀杀他,别杀我! 但鬼一点都不想理她,僵硬的死人脸,内心疯狂咆哮——你想死就死,别拖老子下水啊! 虽然大佬说要把他当普通玩家,不用特殊对待,可怎么一致对待得了,看看那气场那威压,是我等小人能乱碰的吗? 于是,阴森森的鬼继续爬着,但速度明显变慢了,还悄悄拐了个弯,无视了谢白,就是盯死了崔丹这个目标不放手。 可从其他玩家的角度来看,心里都被恐慌占据了,哪里分辨得出来,只觉得谢白要糟了。 第35页 谢白坐在地上,像是被吓呆了似的,眼眶通红,怯弱恐惧地盯着那鬼,浑身颤抖,哭得梨花带雨,柔弱又无助。 那鬼和他之间就只剩两步的距离了,下一秒鬼就能抓住他。 鬼诡谲一笑,朝着他的方向伸出了手,但目标当然是崔丹。 这时,谢白身后突然伸来一双手,直接托住了他的腋下,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悬在半空,然后利落地揽进怀里。 还是阚云泽,这次出手慢了些,但还算是及时赶上了,从鬼手那里救下了他。 崔丹眼前一空,措不及防和鬼来了个深情对视,整个人都懵了。 偏偏鬼还一瞪几乎都是白色的双眼,朝着她咧嘴笑,嘴边淌下不知名的液体,像是十分满足于到手的食物。 崔丹又尖叫,手脚并用向后躲着逃开,但还是被鬼手抓住了裤脚,近在咫尺的鬼脸,张嘴就要一口咬下来。 关键时刻,李远拽了她一把,还拿着不知哪里来的剪刀,一把剪断了崔丹被咬的裤子,哪知那鬼牙口竟这么好,一口还咬住了剪刀,咔嚓咔嚓的,瞬间剪刀成了废铜烂铁的渣渣。 崔丹脚上也缺了块肉,但勉强命是保下了。 一群人疯了似的往门口逃,但先到门口的谢白一拧门把手,却白着脸说:「门打不开。」 李远几人面如死灰。 从刚才发生那么多动静来看,赵璐都没过来问一句,看来是被这鬼隔绝了外界。他们更加恐惧了,不管不顾地撞着门,想把门撞破了出去。 床底下出来的鬼看着他们挣扎,笑了,喉咙里发出咔咔的模煳笑声,似乎他们这样狼狈的逃跑模样取悦了他。 「跑啊……快跑啊……」 那沙哑的声音就在身后,越来越近,听得人后背凉气直窜。 鬼身上的衣服破烂脏兮兮,有许多泥土污渍,直盯盯地瞪着李远,说:「那是我的……」 他盯着的是李远手上的日记本。 李远一抖,想都不想,怂得立刻甩手扔到一边,远远的,正好和门是反方向。他的表现完美地应对了遇到抢劫犯应该怎么做——把钱包扔远点,趁抢劫犯捡钱包的时候,转头就跑! 谢白:「……」 原本想让队友在这里拿到线索的他有点懵,怎么就把重要的日记本扔出去了?! 鬼狠狠地瞪他一眼,还真没管他们,朝着日记本爬了过去,扭曲的四肢看得人心里直犯憷。 眼看着他就能拿到了,李远他们也忙着拼命撞门。 鬼伸手,指尖快要碰到时,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灼的视线,正盯着他。他僵了一瞬,回头看向门口的一群玩家,和其中的谢白对上视线。 谢白不易察觉地轻轻摇了下头。 鬼:「……」委屈!东西明明是他的!日记本!隐私懂不懂?! 他幽怨地深深看了他们的方向一眼,不甘心地缩回手,就这么原地消失了。 一群拼了老命逃,想着肯定要完蛋的玩家一下都傻眼了,稀里煳涂地逃过一劫。 空气里瀰漫着诡异的安静。 「咚。咚。」 门突然敲响,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赵璐一打开门,就看到所有的同伴集中在门口,一脸惊悚地看着她,反而把她搞蒙了,以为身后有鬼,哆嗦着立刻回头看过去,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赵璐不满:「你们干嘛都站在门口,想吓死我吗?」 李远等人:「……」我们还被你吓死了呢! 赵璐又说:「快出来,老闆娘回来了,旁边还有个不认识的男人。」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离开这恐怖的房间,当然没忘记把日记本带上。 一行人到窗边看,发现不认识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跟着老闆娘一起走进了旅馆。 「什么人?新来的住客?」李远猜测。 阚云泽立在窗边,深深看了一眼,忽的开口:「说不定是老闆。」 众人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个。日记本上确实有写到老闆,至今一直未出现,他们只见过老闆娘,另外,背包客提到的小女孩呢? 崔丹刚受了伤,赵璐陪她回房间处理伤口,剩下的人就下楼去打探情况。 四个人当中,谢白是不知人间险恶的单纯少年人设,李远是个办公室精英,阚云泽高冷寡言,这样看来比较擅长和人打交道的反而是黄毛王杰,混惯了社会,什么三教九流都有,只要他想,聊几句就跟挺熟了的样子也不是难事。 很快的,黄毛就靠在前台边上,和老闆聊得多年老友一般,能说说笑笑了。 老闆说:「旅馆旧了些,住得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提出来,别客气,客人的需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的。我家婆娘特别闷,话少,但做的菜味道还是不错的,是吧?」 黄毛说话半真半假,接道:「是挺好吃的,尤其是那红烧肉,味儿特足,我们队里的小孩就很喜欢吃。」 老闆笑:「是吗?那就好。」 黄毛说:「说起来,你们有孩子吗?我们队里就一个小孩,挺孤单的,都没人跟他玩。」 老闆神情微僵,有些不自然,然后拧眉似悲伤道:「我们以前是有个女儿的,只不过她几年前就……」 「对不起,不小心提起你的伤心事了,」黄毛故作抱歉,又说,「介意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第36页 老闆:「我不想谈。」 黄毛一看,当即道歉转移话题,「说起来,房间有问题这个……」 「咋了?我现在就给你去看看。」 黄毛摇头,「不是我,是另一个女住客,昨晚她说热水器坏了,这天气哪里洗得了冷水澡,你看给她修修。」 老闆问:「是跟你们一块来的那两个女的?房号多少?我这就上去。」 黄毛又说:「不是,是我房间那楼层的,在我们之前就在的女住客。」 老闆皱眉,「你在说什么?现在旅馆里住的就你们这批人几个,没有别人了。」 黄毛一懵:「老闆,你开什么玩笑呢?昨天我还看见她。」 老闆不耐烦,扔出住客记录表,「我没事开什么玩笑,你不信自己看看!」 黄毛立刻翻来看,发现果真没有别人,顿时慌了,依旧求证地追问:「可我真的看到了,二十来岁,大约这么高,黑色捲髮,长得挺漂亮,身材很好,嘴边还有颗痣……」 说到后面,老闆突然变了脸色,十分难看,眼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惊惧,恼怒地勐推了黄毛一把,「别瞎说些乱七八糟的,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再吵你就别在这里住了!」 这下黄毛真的是怕了,想到昨晚和自己翻云覆雨的那个女人可能是……鬼! 他怎么接受得了! 光是稍微一回想,那原本香艷美妙让人硬的场景,都变成了恐怖片的感觉,只让人毛骨悚然。 老闆被黄毛吓得又气又怕,回自己房间了。黄毛也心情复杂到不行。 李远看着倒是挺幸灾乐祸的,跟黄毛一直就不对付,这会嘲笑他说:「昨晚你该不会跟那漂亮女人做了吧?爽不爽?跟女鬼做了喔,多稀奇,这够你吹一辈子了。」 黄毛气急,脸色极黑,拳头也在蠢蠢欲动,红着眼骂:「你别太得意,说不定她下一个就找上你了!」 李远正要反唇相讥,这时,谢白和阚云泽同时开口了。 「她找过我。」 李远和黄毛都震惊地看向他们,「什么时候?!」 「就今天找钥匙的时候。」谢白和阚云泽都相当淡定,一个冷静淡漠,一个天真无辜,「她有魅惑人的能力,保持理智不要搭理她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拒绝了她不会杀人?」李远有些不信。 谢白歪头耸肩,「可事实就是这样啊。」 艷鬼吸男人阳气的前提就是要迷了对方,如果一开始就看了美女走不动脚,脑子不清醒都不抵抗的话,当然一下就会中招,完全成了她的牵线傀儡,让做什么做什么。 阚云泽又说:「她是艷鬼,专吸人阳气,你看他的脸色,一晚上而已,身体内部就开始衰败了,如果去医院检查,很容易就能测出来。」 他这么一说,李远真细细观察了黄毛一番,果真憔悴蜡黄,比起刚见时瘦了一圈,只是因为看他不顺眼,之前没在意。 黄毛惧怕,阚云泽不说还好,一说他真觉得浑身哪里都不舒服,体虚无力。他一下想起了从到这里开始,就阚云泽一直是最淡定从容的那个人,看着就是个经验丰富处变不惊的大人物,过关对他来说小意思。 黄毛瞪眼,一把抓住阚云泽,差点都想跪下来求支招,「大哥,你是不是很懂这些?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是不是活不久了?救救我啊大哥!」 阚云泽腿上突然多了一个沉重的挂件,面无表情,并不太想说话,更不想要一个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小弟。 「松手。」阚云泽淡淡说。 「不!!!」黄毛嗷嗷叫,好像被人割了块肉似的发出悽惨猪叫,死抱着阚云泽的大腿,认定了他是个可靠的大哥,死活不放手,「大哥!求求你救我一命,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就是你的人,一定听你吩咐,你让我往东,我就决不往西!」 谢白则坐在一边,简直想抱着个瓜看好戏,两眼眨巴着,亮晶晶的。 他之前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觉得心累,看对方就像看脑子有坑的人,但现在看别人这样,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反而认为很好玩,挺好奇阚云泽会怎么回的。 「不需要。」阚云泽果断拒绝。 黄毛一脸惨痛,不放弃地继续哀嚎卖可怜表忠心,那坚持不懈的精神真是感天动地。 只不过,他怎么都没想到抱错大腿了,在场最粗大的金大腿偏偏是看起来最脆弱没用动不动就哆嗦眼圈发红的少年谢白。只要能抱得紧这只粗大腿,别说支招,让一秒过关回现实世界都不是问题。 但很可惜,没人知道呀。 作者有话要说:  黄毛:大哥!只要你帮我,我就是你的人! 阚云泽冷漠脸:并不想要,我已经有人了。 谢白眨巴眼,嗑瓜子看戏,一点都不觉得和自己有关系⊙v⊙ 第27章 好鬼 日记本是一条关键线索。 众人聚集在一个房间,把日记本翻了个遍,仔仔细细地看,分析。 「11月10日,没想到那小孩竟然不是老闆娘亲生的,老闆娘是继母,不过看着她对小孩挺好的,继母都是坏人这一点真是偏见了,看新闻也有些亲生母亲虐待自己孩子的。这样看来,老闆娘真挺好的。」 「……」 「11月13日,我错了!那小孩根本就是在被虐待!她身上有很多的伤,都是老闆娘弄出来的!绳子的勒痕,烫伤,淤青,指甲印掐痕……太让人心寒了,怪不得那小孩会看着我吃东西,她太饿了!老闆娘故意不给她东西吃!怪不得老闆娘一摇头,那孩子就跑了,是被吓惯了!」 第37页 「……我很隐晦的跟老闆说了,可他竟然说没这回事,他都无视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孩被虐待?!他还是个人吗?!怎么办?怎么办?我要管这件事吗?这里那么偏僻,连个派出所都没有!」 「11月14日,我去打听了,原来老闆娘根本就是个小三,怪不得,她这么讨厌那个小孩,真是噁心透了。不行,再这样下去,那孩子可能会被她虐待死的……」 「我要离开这里,去报警!」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都是空白的纸页,没有任何字迹了。 房间内一时安静。 赵璐轻声说:「他想去报警,但是被老闆娘他们发现……被杀死了?」 李远也忍不住有些感慨,「很有可能,没想到,原来他是个好人……好鬼。」 回想起今天在那房间里的鬼,一时竟没那么害怕了,反而觉得他很可怜。因为善心行事,却被恶人所害,太过让人心寒,禁不住同情。 「你们疯了吗?他是鬼,我刚才还差点被他拖走!」崔丹恼怒骂道。 李远说:「这我们当然知道,他成了鬼攻击我们,我们当然不会心软,现在只是单纯评论他生前是个好人。这是两码事。」 「要说坏,那个老闆娘才是坏透了好吗?那孩子才几岁?她这样都下得去手?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不对,这还侮辱狗了!他妈的就是最噁心的人渣,死不足惜,国家就该弄个专门折磨这些社会渣滓的地方,让他们生不如死,活着备受煎熬!」赵璐愤慨。 就连一向看着兇狠不好惹的黄毛都忍不住骂:「不止那个老闆娘,老闆也很噁心啊,自己的亲生女儿,居然能不管不顾,这样的人配做爸爸吗?!要换做我,早就揍死他算了!」 谢白眼神淡漠,微抿着唇,「但她才几岁,能怎么反抗?何况她心里还是爱着她爸爸的,希望她爸爸能救她。孩子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摊上了这样糟糕的爸爸,她又能怎么办?除非有人帮她到底,不然也只是害了她。」 众人都极其厌恶老闆娘和老闆的做法,心中恼火,憋不住一起恶狠狠地骂了他们许久,同时又很可怜那个惨死的背包客,还有被虐待而死的小女孩。 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他们也慢慢冷静下来。再怎么怒极嫌恶,终究都是别人的事,他们眼前最重要的还是保命过关。生前是好人,但死了之后怨气扭曲,一样很可能伤害住在这间旅馆的人。这时,多余的心软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他们骂人的全程,崔丹异常的沉默,脸色有些难看,仿佛被骂的人是她一般。众人沉浸在愤慨中,没有留意到她。 谢白混在其中,眼角的余光扫过,忽的冷笑了一下。 到了晚饭时间,他们都下楼了。老闆不在,跟之前一样,只有老闆娘端出了饭菜后,坐在前台削苹果。 「老闆呢?」黄毛状似随意地问了句,语气有丝冷意。 虽然大家都知道不该外露厌恶,但毕竟是知道了他们犯下的罪事,要跟往常一模一样,得演技极好才做得到。幸好他们本就只是来住几天的客人,态度疏淡也正常。 老闆娘淡淡答:「他在后院翻土种菜,你们吃的菜大多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农家菜,新鲜,没有农药。」 这话听着挺正常,就是一般农家乐里都常有的台词,是吸引客人的卖点。 但今天,他们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点。 背包客和小女孩死了之后,尸体怎么处理?最方便不容易被人发现,就是在院子里挖个深坑,夜深人静时,偷偷埋了。 而那些种的菜,是不是就在尸体上方的土壤…… 想到这,众人互相对视,一时间都被噁心到了,没有任何胃口。 谢白最先开口,一脸无辜说:「老闆娘,我肚子不太舒服,今晚就不吃了,抱歉你费心思做的一顿饭。」 「好的。」老闆娘面无表情答。 赵璐一看,连忙跟着说:「我这段时间在减肥,晚饭就不吃了,谢谢老闆娘的准备。」 李远:「我也……」 黄毛:「我也……」 阚云泽照旧,沉默地跟在谢白身边,跟他行动一致。 崔丹一不小心错过了说话机会,落在了最后,才不安地接着说:「我也不舒服……」 谢白是不敢惹的大佬,说什么是什么,自然满口答应,但这个女人算什么?老闆娘脸色一冷,手上拿着削苹果的小刀,突然神情激动,恼怒地向前,刀尖指向了崔丹。 「一个个都说不吃?是嫌弃我做的菜吗?一整桌没动过一筷子,我最讨厌的就是浪费。不管怎样,都要有人吃。」老闆娘面目森冷地盯着崔丹,烧伤的半张脸满是可怕皱纹,灰白色的眼睛离近了看,一动不动的,和眼白近乎融为一体,让人发毛。 「你儿子不是很喜欢吃红烧肉吗?那就请你们全部吃下去。」老闆娘死死盯着他们,一点都不打算放过的样子。 「你这人怎么……」崔丹刚开口,她儿子却打断了,急不可耐地跑到桌子旁坐下,饿极了勐地快速夹肉扒饭吃。 崔丹吓到了,被自己儿子疯了一般的吃饭姿态,仿佛被饿了几个月,怎么往肚子里塞东西都不够。 那进食的样子,已经不是人类,反而更像被圈养的牲畜,大张着嘴塞肉,几乎没有咀嚼地不停吞咽,看得人发毛。 第38页 「小豪,停!你怎么了?别吓妈妈啊!快停下!」崔丹抓住儿子的手想拦,可那孩子不仅不听,还愤怒的一吼,狠狠的将她推倒在地,然后继续专心的吃饭,目无旁人。 老闆娘站在一旁看,满是伤疤的脸,笑得阴森又满意。 第28章 同房 自从知道了房间附近住着女鬼,还在那房间里和女鬼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黄毛完全产生阴影了,死活不肯回原本住的房间,赖在谢白他们的房间不肯挪位了。 他强行要求换房间。老闆娘说没有别的空房,他就只能打主意到队友身上。 李远胆子也不见得多大,之前去上厕所被拍肩膀他吓得魂都要飞了,而且后来拉尿都断断续续的,肯定老二出问题了!一想到这,他就心痛到难以福吸。 所以他也同样死活不肯换,大有你敢动睡我的床,我就跟你死过的架势。 黄毛思考一秒,说:「那我跟谢白换,勉为其难跟你一个房间好了。」 李远嗤笑:「哈,千万别委屈你自己,我跟谢小白好着呢,都同床共枕两夜,我们早睡出感情来了。」 说着,他就去勾谢白的肩,一副咱哥俩好的样子。 黄毛一看,下意识就去瞄阚云泽的脸色,果然变了变,抿着唇有些不高兴了。 黄毛挑眉,是时候该他表忠心了。 他一把推开李远,故作友好实际满脸的凶神恶煞,粗声瞪着谢白说:「小子,我想跟你换房间,换不换?」 那霸道兇相,似乎只要他敢摇头说个不字,就会立刻动手揍他。 谢白可是柔弱少年人设,怎么敢跟这样的恶霸人物对抗呢? 他哆嗦了一下,怯怯地看着黄毛,眼圈都红了,泪包包,要掉不掉的样子,真是可怜、弱小又无助。 「换……」 连点头答应都带着明显的颤音,搞得黄毛都有些心虚愧疚了,跟欺负小孩儿似的。 不过,这么看着谢白娃娃脸,细皮嫩肉,眼神澄澈,没见识过什么阴暗面的单纯样子,确实就是个未成年小孩啊。 黄毛摸摸鼻子,退开一步,挥手说:「那谢了,当我欠你个人情,之后有事找我。」 「……好。」谢白还是抖着,然后可怜巴巴地跟在阚云泽身后,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回三楼的房间了。 「……」 欺负小孩儿的感觉更重了。 但实际上,他们都看不到谢白低着头,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意。 和阚云泽一个房间,可以说是正好如了他的愿,更方便他就近观察这个生死簿上没有名字的特殊人类。 搬了房间,行李放在地上,黄毛原本睡过的床乱糟糟的,这样的旅馆当然没有每天的清洁服务。 谢白顿在那,皱眉看着床,似乎有些为难,再衬着他刚才故意装可怜而红红的眼眶,怎么看都是个惹人疼的小可怜。 阚云泽沉默了一瞬,突然开口:「我帮你换床单。」 然后,他就很干脆利落地撤下了床上原本的被子床罩,换上了干净的。 整个过程非常迅速,且铺出来的床十分整洁,简直像学生军训要求的那样,被子都是豆腐块。 而谢白站在一边,也搞得像是第一天去学校报导,溺爱的家长帮忙把什么都弄得妥妥帖帖,反而是当事人闲得慌。 看着平整的床铺,谢白歪了歪头,有点愣怔,然后一笑:「谢谢,本来还想着怎么办,要不要麻烦你挤一张床睡一晚,没想到一下就解决了。」 阚云泽一僵,站在床边,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没由来的感觉到了……后悔和可惜?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可惜。 他们轮流去洗了澡。 谢白出来之后,立刻就又沉浸在了游戏的美妙之中,头上顶着毛巾,但根本没顾上擦,头髮依旧湿漉漉的,往脖子上滴水,就像只湿透了的小奶狗。 阚云泽这么觉得,不由自主就走上前,拿起了毛巾,帮他擦起了头髮。 谢白正打到关键时候,不断手指灵活滑动放招,都顾不上头顶的动作,等他稍微放松些,游戏提醒恭喜胜利了,他才发现头髮已经擦得半干了。 头髮半湿,发尾自然卷,擦完之后更是翘得厉害,头顶都挺起一撮呆毛了。 谢白微微向后仰,和阚云泽对视上,然后弯唇一笑,露出可爱的酒窝,「谢谢你。」 可以说是非常萌了。 阚云泽手指一僵,把毛巾给回他,板着脸转头就走了,坐回到自己的床上。 谢白看着,有点茫然——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人类真是复杂。 谢白这么一想,转头就扔到脑后,不再理会,又继续低头玩游戏了。 所以,他也就完全不知道,对面床的阚云泽,面无表情,紧紧抿唇,端着一副完美的高冷模样,可耳朵尖都泛着明显可疑的红色了。 半夜,谢白又去地下室陪鬼娃娃小夕玩。 他盘腿坐在地上,没有丝毫神的威严形象,也不是在其他玩家面前装出来的柔弱小少爷,他随意地笑着,更像是邻居家的哥哥。 他说:「小夕,你别老窝在下面发霉,整栋房子的人都希望能和你一块儿玩。这是你的游戏主场,规则都由你来定。不过,你也别太容易相信别人。上面有善良的哥哥姐姐,也有坏心的人在。」 第39页 小夕黑白分明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 李远和黄毛睡一个房间,完全不安生,几乎就没怎么睡着。 黄毛的唿噜声太大了,简直撼天动地,李远极其佩服阚云泽之前是怎么忍他的,难道那么爽快换房间就是因为受不了黄毛了? 李远喉咙发干,特别渴,还想去厕所,犹豫良久,还是去推黄毛想叫醒他一起去。但那傢伙睡得跟头死猪一样,居然用力推了好几下都不见醒。再推,那傢伙一翻眼白,反而差点没被他吓死。 李远又气又怕,最终只好夹了夹腿,自己去。 黑漆漆的夜晚,李远拿着手电筒,心里悬得慌,当然希望自己别碰到些什么东西。 但有句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才走到一半,他就碰见了今天黄毛他们谈论的艷鬼。 漂亮的脸蛋,婀娜多姿,打扮还十分的性感妖娆,水蛇腰扭着,雪白凝脂般的皮肤简直能晃了所有男人的眼。 她红唇一勾,轻轻笑着:「那么晚了,我一个人好怕呀,哥哥可以陪陪我吗?」 不过两句话,说得缠缠绵绵,听得人心都要酥了。 李远控制不住地晃了神,手电筒都拿不稳,一不小心磕在墙上,发出声响。 正好,这突然的动静让他清醒了一瞬。 他勐地想起了今天阚云泽说的吸阳气,身体衰败小命不保,头皮立刻发麻,什么美女诱惑都扔到了脑后。 李远脱口说:「对不起,我不行,我早.泄。」 艷鬼:「……」 作者有话要说:  艷鬼:……mmp!敲里吗!当老娘做鬼就没尊严的吗?! 第29章 壁咚 从地下室出来,谢白多了个苹果,还是小夕送的,红通通水灵灵一大个,看着就是又脆又甜。 谢白拿在掌心里,抛了几下,没忍住,直接就啃了一口,吃了起来。 咔嚓,咔嚓。 他自己不觉得,但这样的声音在安静漆黑的夜晚,还是有点诡异,很容易乱加脑补。 这时,眼前突然晃过一个黑影。 幽黑望不见尽头的走廊,一张惨白的脸,咧着嘴阴笑,向着他飘来,越来越近,速度极快,几乎没一会就到了眼前。 谢白非但没躲,反而站在了原地不动,等在对方过来。 几乎鼻尖相碰的时候,鬼停了下来,发现是大佬,立刻停下,还一不小心吊得太狠,喉咙呛住了,咳得惊天动地。 咳了几下之后,秒变乖巧,垂眉敛目,听话站好。 谢白挑眉,夸奖说:「很有创意啊,还拿勒死你的绳子当索道玩,到处滑着玩。」 鬼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没有没有,就一般般,恰好想到的而已……」 话音未落,吊死鬼抬眼对视死神大佬的眼神,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大佬不是在夸他呀! 吊死鬼立刻闭嘴。 谢白又咬了一口苹果,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靠着墙,漫不经心说,「死了你还能勒到自己咳嗽,也是个人才。」 吊死鬼谄媚笑:「大人,我就是找点乐子,闲着没事干,有点无聊。对了,大人在这做什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都帮您做好!」 说着,他搓手掌,一脸的干劲。 谢白:「你能做什么?」 吊死鬼连忙说:「很多啊,看家,打游戏,暖床,偷东西,杀人给递刀子……」 谢白抓住了他唯一感兴趣的,打断问:「打游戏水平怎样?」 吊死鬼抓头髮,有点不好意思,「挺烂的,经常被队友骂不敢吭声。」 谢白:「……」想翻白眼。 又啃了几口苹果,半个已经没了。 谢白又说:「你在二楼被老闆勒死,只能在这层徘徊,不琢磨着报仇,反而天天玩儿?」 吊死鬼很委屈,「我也想啊,可他们都不上楼,有再多厉害的招我也没地方使呀。」 谢白看他一张惨不忍睹的鬼脸,瘪着嘴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真是有些辣眼睛,顿时嫌弃地扶了扶额,说:「过两天就行了,你……」 话没说完,谢白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什么,突然飞快的把苹果藏到身后,跟小孩做了什么坏事被大人抓包一样。他一皱眉,变脸速度极快,瞬间就眼圈一红,害怕地打哆嗦,含泪欲泣,真是可怜至极。 吊死鬼懵了:「……」大佬你干哈呢? 怎么突然搞得好像他在欺负大佬一样?他没这个胆子好吗?而且大佬你不是嫌弃男人哭唧唧的样子辣眼睛吗?你在干哈? 吊死鬼终于福至心灵,回头看了一眼背后,发现不远处来了个人类,是那群玩家里除了死神之外,气场最强的那个,一看就不好惹的阚云泽。 一般来说,吊死鬼都不会自己一只鬼单挑这样子的人,因为他也只是个没什么经验的新鬼啊! 吊死鬼夹在他们两个之间,显得那么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诡异的安静半晌,他很没出息的,biu的一下,自己主动消失了。 …… 谢白故作后怕,长长地舒了口气,表情有些虚弱,连忙踉跄着跑到了阚云泽的身边,含着泪颤抖说:「幸好……」 还没说完,阚云泽就突然一用力,推着他的肩膀,压在墙上。 第40页 谢白一愣,有些困惑:「怎么……」 阚云泽用手指直接捏住了他的腮帮子,面无表情质问:「你不是新人,我刚才看到你去地下室了,和鬼这么亲近,你到底是谁?」 「……嗯?浓在缩什么……」谢白故作茫然,一脸无辜,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脸被这么用力捏着,嘴巴被迫嘟起,形成了一个可爱的心形,发出声音也是模煳的噗噗声,感觉更像在卖萌。 阚云泽:「……」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谢白的嘴唇不安分地动着,阚云泽看了一会,不知怎么的,压着他的肩膀又凑近了一些。 姿势暧昧,引人遐思。 李远躲着女鬼来到这里,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阚云泽把谢白压在墙上壁咚,身体交缠,脸凑得很近,眼神强势,仿佛下一秒就要亲上嘴唇。 李远和身后的女鬼都呆住了,愣怔地看着他们。 李远心里震惊——gay?他们居然是一对! 艷鬼气到炸裂——这对狗男男!怪不得我对他们没有吸引力! 或许是他们一人一鬼的眼神太过灼热,谢白和阚云泽都感觉到了,转过头来。 李远表情尴尬得一批,干笑着摆手打招唿,僵硬说:「打、打扰了……」 然后转身就跟个生锈的机器人似的,咔咔咔离开。 艷鬼看着他们,不屑地冷哼一声,也轻飘飘离开了。 甚至,因为有共同看到震惊一幕,艷鬼这会对个早.泄男不感兴趣,竟然难得能聊两句。 但这也只是艷鬼单方面的,李远可是一点都不想跟鬼聊天。 「喂,你干嘛无视我?」 艷鬼骂了好几句什么狗男男,秀恩爱分得快,酸臭味之类的话,看李远都不搭腔,顿时迁怒,恶声恶气地吼。 「你该不会也是gay吧?!」 艷鬼突然一闪,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眼前,脸凑得极近。再美的脸,靠得太近了也看不清,更何况还知道了她是只鬼。 李远头皮发炸,飞快地摇头,都无比后悔自己干嘛要避免尴尬走开了,尴尬总好过面对只鬼吧! 艷鬼眯眼,红唇微抿,露出一个妖娆的笑容,舌头一舔,问:「你觉得我美吗?」 李远:「……很美。」 艷鬼笑着,脸突然一下溃烂,五官都血肉模煳,跟掉了大片的皮肉一般,血淋淋的,模样惊悚又恐怖。 「这样呢?还觉得我美吗?」 李远吓得浑身剧烈抖动,牙齿也在不停打颤,咯咯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艷鬼嘲讽地翻了个白眼,一挥袖子,满脸的鄙视,嗤了一声,「没鬼用。」 然后就失了兴趣一般,扔下个吓傻的人类,幽幽地飘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编编通知,要入v啦,明晚十二点万更,向小可爱们求个首订,求专栏作收,鞠躬么么啾!=3= 新文悄咪咪放—— 《穿进耽美同人文后》 穿成古早言情文里的炮灰男配,必须致力于招惹男主,骚扰女主,费尽心思给主角们助攻。 可他称职地搞了半天,作天作地,你跟我说这是男主x男配的耽美同人文?! 男配炸毛:爱谁谁!老子不干了!谁这么丧心病狂喜欢黑化男主的?还是会变形的蛇妖?! 男主突然出现他身后,蛇尾圈住他的腰,拉进怀里,眯眼微笑:你说什么? 男配秒怂:没、我我就说你很好看……能把裤子还给我么? 男主笑,低头就亲了他一口。 高冷.精分.黑化.蛇妖攻x口嫌体正.皮一下很开心.软怂.小可怜受 . 《别想离婚[重生]》 顾阳重生回十年前,父母还在,他没有成为孤儿被亲戚收养,最黑暗的日子还没有到来。 他也没遇到陆言,那个偏执病态的男人。 他怕疼,但更怕陆言看他的眼神,浓浓的占有和掌控,让人头皮发麻。 顾阳:「我、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陆言:「哪里不合适?我改。」 顾阳快哭了:「……」关键是哪都不合适!尺寸也不对! 陆言低头吻掉他的眼泪,温柔哑声说:「别哭,你哭起来太好看了,我会忍不住。」 顾阳吓到:「……嗝。」 偏执蛇精病攻x盛世美颜奶凶受 第30章 真相 房间里, 黄毛一个人睡成了豪迈的大字形,唿噜声打得此起彼伏,唱歌似的, 还有点一唱一和的节奏感。 咚。 咚。 有规律的声响,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地板, 同时还有着稚嫩的数数声, 越来越近,「一, 二……」 黄毛被吵醒了,脑子迷迷煳煳的,忍不住抱怨:「吵死了……」 数了几下之后, 那童声开始唱歌。 「头呀头呀,掉了掉了。」 「一颗,两颗, 三颗,都在流泪呀。」 「不担心,一家人, 在一起, 在一起……」 模煳的歌声,听得黄毛更火了, 脑子不清醒地含煳骂道:「大半夜唱屁的歌,谁家小孩不管管, 要老子打吗……」 半晌, 黄毛才迟钝的一个激灵, 浑身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童声唱的歌词是什么。 轻快的儿歌旋律,透着沉沉的黑暗恐怖,说着一家人头都被砍了的故事。小孩稚嫩的声音和这血腥可怕的故事正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人听得更加心里发毛。 第41页 黄毛连眼睛都不敢睁,因为那歌声听起来离他很近,好像就在房间里! 他吓得半死,连忙整个人缩进了被窝,团成一团,像个鹌鹑蛋一样,瑟瑟发抖。 轻轻的脚步声,还有皮球拍地面的声音,靠近到了床边。 童声天真地说:「哥哥,陪我玩呀。」 不不不! 黄毛心里抖着狂摇头——老子怂!老子玩不起!小祖宗您找别人吧! 小孩的声音听着近在耳边,应该就隔着一张被子而已。黄毛想像了一下外边站着一个小孩惨白的脸,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瞳孔与眼白,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还没真见到,他都要吓尿了! 他跪在床上,真心实意地求饶:「我我我给你上供零食玩具,给你钱,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弄来,我都给你,只求你放我一条狗命成吗?」 小孩似不满,嘟囔着说:「可我只想有人陪我玩啊。」 黄毛可是哭惨了,含着泪心里吼——不,你这是要我的命!我吓到窒息了! 他剧烈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但整个圆滚滚的被窝都透出了极强的拒绝意思。 倏地,有什么戳了戳他的背,隔着被子,透来阴森森的冷意。 黄毛顿时僵住! 那是鬼娃娃的手指! 黄毛觉得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了! 这时,床边小孩嘆了口气,似有些委屈地嘀咕:「真无聊。」 然后脚步声响起,拍着皮球的声音,咚,咚,咚——渐行渐远,直到模煳听不清。 ……走了? 黄毛不敢置信,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松地逃过了一劫。但他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即使听不见外面有什么声响,也还是不敢掀开被子。 他打定主意就这样藏着直到天亮了。 危机疑似暂时散去,黄毛受了不小的刺激,整个人神经紧绷,拳头捏紧,额头都是湿汗,也不可能睡得着了,反而有心思想东想西。 比如吐槽,那儿歌真是,还讲究一家人最紧要就是齐齐整整,在地下有个陪伴是吗? 而且,别说,那鬼娃娃还算乖巧,不陪她玩就自个儿走了,也没缠着。 再想想,日记本里说到的小女孩,该不会就是刚刚的鬼娃娃吧?被继母虐待,亲生父亲无视不管,也未免太可怜了些,又联想到现实世界里多少可爱的小女孩是家里人的心尖肉小宝贝,被宠大的小公举…… 对比之下,黄毛心里火又上来了。 虽说他还没稳定下来结婚生小孩的意愿,但对于那些幸福家庭还是很尊重的。帮会里就有无形的共识,见到孕妇自觉掐灭手里的烟,不能大声说话吓到人,在小孩面前要注意言行。 他纹身,抽菸,喝酒,打架,但不代表他就是社会的渣滓。 看到日记里所写的,饶是他这么个混混,也无法平静,心头火旺盛得很。比起那个鬼娃娃,他更噁心那对虐小孩的旅馆老闆夫妻! 内心的恐惧都变成了熊熊怒火,烧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指关节按得咔咔响,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反倒想着怎么教训那两夫妻才痛快。 他专注到甚至没留意李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起床,一群玩家聚集到一楼,互相一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黄毛眼底青黑,憔悴得像换了个人,一看就是没睡好。李远比他还惨,黄毛至少上半夜睡得香甜,可他前半夜被唿噜声吵得睡不着,后半夜又被女鬼吓得够呛,刚眯着有点睡意,天就亮了,几乎没睡过。 赵璐和崔丹则因为小豪一晚上没睡。 赵璐是这么说的,「他完全不睡觉,红着眼上蹿下跳,还到处乱啃东西吃,桌子床脚都被他啃没了一块,我们想抓住他绑起来都很难,那状态、简直跟鬼上身了一样……」 她偷偷凑过来,越说越小声,不想让崔丹听见。其实她昨晚就想说了,但崔丹不肯接受,脸色极其难看。她儿子根本连她都不认得了。最后,赵璐打晕了小豪绑起来,等他醒来哭着喊疼,崔丹还生气骂起她来。赵璐真是……无fuck说。 换做平时,李远还会问一句,怎么不来找我们帮忙,但他现在都自顾不暇了,昨晚被女鬼吓,还无意间得知了一个劲爆秘密。 吃早餐时,李远眼神微妙地瞥了谢白和阚云泽一眼,识相地让位置,让他俩坐在一块,不做电灯泡。 谢白是坐哪都没所谓,神情很自然。 阚云泽是没表情,也看不出什么。 这么一看,李远更加确定了,看他们这么坦然,反倒搞得像是他大惊小怪,所以他也努力保持淡定。 可他哪里知道,这两人都是装出来的而已,心里可是一点都不冷静。 昨晚被李远撞见之后,他们俩也懵了一下。 阚云泽低头一看,谢白脸颊通红,泪眼汪汪,被迫嘟着心形嘴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莫名就勐地一跳,指尖发烫,下意识就飞快地缩回手,不敢直视似的移开了眼,哪里还顾得上质问什么。 谢白则继续扮演茫然无辜的少年人设,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的样子,委屈极了。但他垂眼,双肩颤着,心里却在飞快地思索阚云泽是真看到了什么吗?还是只是怀疑,故意说来诈自己的? 而且,阚云泽看着气场十足逼问的样子,但眼底透着一股迫切的亮光,似乎巴不得谢白身份不一般?或许心底早就有了什么猜测,只是想验证吧。 第42页 但不管怎样,谢白暂时还是要维持人设的。不谙世事的胆小少年,在被人威胁压着说了奇怪的话后,应该是害怕迴避的。 所以,阚云泽在他身边坐下后,谢白就戏很足地抖了一下,垂着眼小可怜似的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往另一边的方向挪了挪,似乎是想离他远些,但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阚云泽又不是眼瞎,当然看出来了,沉默一瞬后,他抿了抿唇,说:「昨晚,对不起。」 其他人状似专心吃着自己的早餐,实际早就竖起了耳朵,满心吃瓜了。尤其是稍微知道些内情的李远,眼睛瞪大,脑补戏极多。 昨晚?什么昨晚?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谢白有点害怕地躲着,阚云泽一脸的高冷,似乎不喜欢他对自己的躲闪。 就这样一幕,李远立刻脑补了一出强取豪夺,虐身虐心的狗血戏码,情节可参考他平时看的——总裁大人的落跑娇妻,冷少的百万新娘,霸总的替身情人等等。 李远差点从恐怖片场跑偏到了玛丽苏偶像剧。 还好崔丹撑住了场面。 老闆一出现,她的脸色就倏地一变,十分震惊的模样。不仅如此,老闆还很亲密熟悉的姿态,自然的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话。 小豪看见老闆也有些疑惑,叫了一声:「……爸爸?」 老闆顿时没好气一瞪:「谁是你爸爸?哪里来的野崽子?乱叫人!」 一向不分场合护儿子的崔丹这会竟然懵了,没有帮儿子说话,呆了好一会,才神情极不自在的蠕动嘴唇,小声说:「老闆,你认错人了吧?」 老闆一扯她的胳膊,「这是什么随便能认错的小事吗?瞎说什么话。」 就在众人好奇地看着他们,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时,崔丹越发紧张,生怕别人怀疑她似的,甩开了老闆的手,拉着儿子快速回到座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催促儿子快吃,待会还要出门什么的。 恰巧这时,老闆娘过来了,老闆深深地看了一眼,转头又眼神十分不善地盯着崔丹,古怪狠毒的目光,让崔丹忍不住的惧怕,瑟缩着肩膀,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其他玩家更纳闷了,问:「老闆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崔丹勉强一笑,说:「没什么。」 别人又不是傻子,会相信她才怪,明显隐瞒了什么,熊孩子甚至叫了老闆一声爸爸,他们可不是没听到。 几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想法。 早餐之后,只有他们几个玩家,谢白状似犹豫,慢吞吞地拿出了一张照片。 谢白小声说:「这是我在床底下捡到的。」 当然不是,是昨晚在地下室,鬼娃娃小夕给他的。 但大家都下意识相信了谢白,感觉他不像是撒谎的人。 那是一张全家福,但看着并不温馨幸福。 背景是个院子,树荫下,一对年轻的夫妻,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可他们之间并不亲近,笑容也像是挤出来的,没有任何亲人的默契,小女孩站在一边,小手绞着衣角,扬起嘴角露出勉强的笑,眼里没有小孩的天真,反而像是被人逼着要求笑的而已。 最先认出的是旅馆老闆,虽然年轻了好几岁,但五官基本没什么变化,一眼就能看出来。 然后,应该是认出小女孩就是鬼娃娃的。 可他们先发现了一件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赵璐指着照片上老闆旁边的女人,有些震惊:「老闆娘长这个样子?感觉和崔丹好像,失散多年的姐妹么?」 崔丹也看着照片,她脸色早就变了,十分勉强地说:「人有相似,我长相挺大众的……」 赵璐也只是这么一说,崔丹和照片上的老闆娘还是有些区别的,样貌很像,但穿着打扮,气质什么的还是有明显的不同,崔丹比老闆娘没烧伤前的样子,要精緻时尚些。 李远又指着当中的小女孩说,「这是我们看到的那个鬼娃娃。」 赵璐点头,想起了那个画面,心里发毛,但又因为知道了小孩生前的悲惨遭遇,这份害怕中添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这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照片上,一时就未察觉,崔丹盯着照片中的小女孩,那惊骇不敢置信的表情。 谢白注意到了,勾唇隐晦地笑了一下,略带嘲讽。 当天晚上,崔丹在房间躺床上准备睡觉,儿子埋在被窝里玩手机,她看时间挺晚了,拍拍鼓起的被子,说:「小豪,别玩了,该睡觉了。」 被子里很沉默,像是在无声抗拒,想要再玩五分钟。 然后,她感觉到一双手抱住她的腰。 崔丹无奈笑:「最多五分钟。」 「妈妈。」 被子里传来轻轻的叫唤,上扬的语调,撒娇似的。 崔丹下意识笑了一下,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有点不对。那声音不像是她儿子的…… 这时,鼓起的被子慢慢蠕动,里面露出了一张苍白的小脸,是个小女孩,眼睛全黑,没有眼白,趴伏在她胸前,正面无表情地直盯盯看着她。 崔丹吓疯了,双眼惊恐地瞪大,浑身僵住无法动弹,害怕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她胸前趴伏着的小孩,还在向前爬,要从被子里出来。 崔丹紧绷着,终于稍微回神,吓得不顾一切,手脚并用,狠狠的一推,再一脚勐地把小孩踹下了床,想要翻身逃跑。 第43页 可她刚跳下床,另一边就传来了她儿子震天的嚎哭声,委屈喊:「好痛,妈妈你为什么踢我……」 这时,正好赵璐也回房间了,纳闷说:「发生什么事了?」 崔丹茫然又恐惧,这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刚刚踹下去的是她儿子。 崔丹背后被冷汗浸湿了,阴冷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甚至没有心思去安抚哭着的儿子。后来,性格骄纵的小豪脾气也上来了,跟崔丹闹起了别扭,板着脸不肯理她。 第二天,赵璐悄悄把这件事跟谢白他们说了,怂怂的,很怕小豪疑似被鬼附身之后,又轮到了崔丹,整个房间就她一个正常人类,那真是要被吓尿。她都想去其他玩家那里蹭睡几晚了,这个其他玩家,特指谢白和阚云泽。因为他们两人看起来很可靠,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 崔丹脸色看起来特别憔悴,比之前差很多,像是精神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尤其是对上老闆,惊弓之鸟,都不敢有什么对视。 而老闆对她的态度也很奇怪,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经常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随时都会从背后捅她一刀,只是碍于不知什么原因而憋住了暂时没动手。 吃早餐的时候,谢白说了一句很符合他傻白甜人设的话,天真又乐观,「我发现,好像鬼做什么都有很强的针对性,这几天虽然有点吓人,但也没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是这样对吧?」 有过一两场经验的李远和赵璐失笑,有这么轻松就好了,吓人就能吓出心脏病了好吗?而且有时候都不知怎么就得罪了鬼魂,突然就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更别说谢白就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崔丹笑得十分勉强,脸色发黑,心虚得厉害,就怕鬼找上门。 谢白一番话,大部分人都只是笑笑,没放心上,吃完早餐就打算出门,别待在旅馆里给鬼魂们拉仇恨值。 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少年天真烂漫则已,竟然心大到了这种地步! 出门前,谢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们先走,我一会就跟上。」 说完他就又走回旅馆,别人以为他只是忘了什么东西没拿,就随意地站在门口等一会。 但一分钟后,谢白是出来了,但他身边还多了个人……不,准确来说是鬼! 苍白的脸,眼圈发黑,有些灰扑扑的旧裙子。 是照片上的那个小女孩! 她握住谢白的手,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表现得就像个正常的小朋友! 「……」 其他玩家都懵了! 赵璐吓得有点想哭,小声说:「谢小白也被附身还是被鬼控制了吗?妈妈呀,我害怕……」 李远:「……」他也想喊妈妈,可是他是个男子汉,要面子! 黄毛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鬼娃娃,两腿也有些发软,说话也不自觉带了点颤音,「谢白,你、你咋回事……」 谢白毫无预兆的一出,把众玩家吓得个半死,唯一最冷静的就只有阚云泽了,像是见过了谢白和鬼和谐相处的一幕,习惯了。 小豪作为个小孩,因为没想太多,也不害怕,反而拽了拽崔丹的手,指着鬼娃娃说:「妈妈,这就是我说的小朋友。」 他说着,还有点兴奋的想过去找鬼娃娃玩,但被她妈妈紧紧地抓住了手,掐得指关节咔咔响。小豪疼得叫出声,她都没见松手,像是一放手就会失去孩子一般恐惧。 崔丹牢牢盯着鬼娃娃,浑身紧绷,手攥紧,额头冒出冷汗,眼里的恐惧和警惕都达到了一种极致。 偏偏谢白还一脸单纯天真,毫无所觉的样子,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你们那么紧张干嘛?这就是我们在照片上看到的小孩呀,你们不是都很同情她吗?我看她一个人待在地下室太无聊了,反正要出去,加多一个小孩也没事吧。」 可这是个鬼啊!!! 李远他们心里都在咆哮! 同情归同情,可真要让他们跟只鬼待在一块,那也未免太惊悚了!谢白这小子是天生缺根筋吧?这种事是随随便便就能坦然接受的吗?! 赵璐小心翼翼说:「但她上次抱着个人头玩……」 「噢,」谢白很自然点头,「我问过了,那是背包客,陪她一起玩而已,就跟举高高开火车游戏差不多。小夕看到我们住进旅馆,也想邀请我们一起玩,可被赵璐的尖叫吓跑了。」 赵璐:「……」 李远:「……」 黄毛:「……」 太多要吐槽的地方,一时都不知该先说哪个了! 玩游戏而已?那是拍人头啊!跟举高高开火车这么童真的游戏有得比的吗?!还说被我们吓跑,老子还差点被吓尿了咧!玩玩玩,玩我们的命还差不多! 他们简直欲哭无泪。 但最终,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出行的人里又增加了一只小鬼。 谢白也考虑到了鬼娃娃小夕的长相异于常人,不知从哪给她弄来了一顶棒球帽,遮住了小半张脸,黑眼圈也不明显了。 几个人类,一只小鬼走在街上,竟然没有看出丝毫不妥。 经过小卖部,门口边上显眼的位置放着糖果,小夕沉默地看多了两眼,也没有说要,还是谢白注意到了,牵着她的手,温声问:「想吃?」 第44页 小夕却意外地摇了摇头。 不过,谢白还是给她买了,整整一罐都买了下来,只是付钱的时候,阚云泽不知怎么的摸着口袋走上前,似乎是想帮忙付帐,但谢白动作比他更快。 小夕个小,抱着糖果罐大大一个,十分的萌乖。她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满怀的糖果,就算表情不明显,但任谁都看得出她是高兴的。 不仅如此,她一抬头,发现其他人都在看着她时,她抿着小嘴,似思索了两秒,然后就拧开罐子,慢吞吞地走到赵璐,李远,黄毛,阚云泽面前,分别每人分了一颗糖出去。 居……居然被一只小鬼萌到了! 众人心里都同时闪过这么一句话,这鬼娃娃意外的可爱,还懂得跟别人分享好吃的,怎么这么乖呀! 不过当然,还是有区别对待的。 小夕对谢白就满满的喜欢,整罐糖都给他都可以。而崔丹母子却直接被她无视略过了。 崔丹不在乎那两颗糖,只是小豪是个小孩,还是被宠惯了的,别人都有的时候偏偏他被无视,他当然受不了,瞪着眼就想冲过去抢,可被崔丹死死拽住了,怎么都不让他过去。 崔丹的表现很怪异,从看到小夕开始,她的脸色就非常的难看,浑身紧绷,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防范,仿佛小夕是吃人的怪物,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生吞了他们。 可小豪并不听话,咽着口水想要糖吃。不是崔丹不愿意给他买,是他们根本就没多少钱,崔丹当然不愿意浪费在买零食上面。她看着谢白的愚蠢行为,是非常不屑一顾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难道以为讨好了鬼就能过关么。 小夕似乎注意到了小豪的视线,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道:「想吃吗?」 声音脆生生的,听起来似乎和普通小孩无异。 但在崔丹看来却是完全另一个样子,鬼娃娃一脸阴森,怀中抱着罐子里装的不是糖,突然变成了满满的眼珠子,圆圆的挤成了一堆,表面还有噁心的粘液。鬼娃娃的手伸进去,拿起一颗就伸过来,诡异地笑着,让她儿子吃。 小豪还真的嘴馋,伸手就去接,不仅如此,他还很霸道地想把整罐眼珠子都抢过来吃。 崔丹吓疯了,勐地一巴掌拍自己儿子的手,骤然响亮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李远他们吃着糖,转头看向崔丹,眼神里有些责怪。虽说小夕是鬼,但他们知道了她的生前遭遇之后,难免同情,再加上不喜欢崔丹母子,心里的天平早就偏了不少。 在崔丹眼里,就是看到他们吃眼珠子,一口咬爆浆流下黑色液体的渗人画面,顿时觉得他们都被鬼迷了心智,她有些崩溃地吼:「疯了!!!滚!离我远点!」 李远他们一脸莫名,反而是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变脸,一副她脑子有病的模样。 除了他们,谢白的态度更是充满了偏袒。他半蹲下来,搂着小夕的肩护在怀里,轻拍了拍,轻声说:「别怕。」 小夕很配合地低着头,瘦小的肩膀垂着,原本想送出去却被激烈拒绝的糖果握在掌心,整个人都散发着伤心难过的气息。 这看着更让人心疼了。 赵璐母爱泛滥,不满地看向崔丹,「你干什么那么大声?人家还只是个小孩,你吓到她了!」 黄毛啧啧:「别人家的小孩就无所谓吗?这妈妈当得真够自私的。」 李远也同意地点头。 很微妙,之前她护孩子说出来蛮不讲理的话,现在都还到她身上来了。崔丹更加绝望,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她可是只鬼,她会杀死你们的,你们都忘了要做什么了吗?」 他们当然记得。 阚云泽一如既往的冷淡,却正好代表了他们的态度,「什么都有善恶之分,你觉得鬼可怕,但有些人比鬼可怕多了。比起这个鬼娃娃,旅馆里虐待杀人的老闆夫妻才更让人害怕吧?」 说到这,他顿了一秒,又缓缓道,「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导致你对这鬼娃娃如此恐惧?」 淡淡的声音,却听着十分的意味深长,让崔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仿佛心中隐藏的阴暗面被剥开了放在光亮底下,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崔丹抬眼扫了阚云泽一眼,迅速移开视线,还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很勉强地否认,「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才是队友,你们现在却在维护一只鬼,你们都疯了。」 李远他们倒觉得崔丹疯了,被吓得疯疯癫癫的,连对着他们眼神里都充满了敌视和警惕。 幸好他们本就不怎么喜欢崔丹,便懒得理会她,还真在谢白的影响下,对这个鬼娃娃的好感涨了不少,和她就这么一起玩了整整一天,逛公园盪鞦韆玩沙子等等,顺便还可以套些重要线索。 这还是谢白提出来的。 背包客的日记里写下的东西毕竟有限,小夕是当事人,当然知道得不少。但从鬼那里打听消息,他们还真没想过,关键也不敢想,平时谁不是看到鬼就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跑的?哪里还有雅兴跟鬼坐下来,玩游戏聊人生? 突然的,他们都一致觉得,他们对这个柔弱胆小的少年有不小的误解,这傢伙心理素质比他们强多了!是天然呆傻白甜的好处吗? 公园里,小夕坐在鞦韆上,开心地荡来荡去,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流露出了独属于小孩子的天真。 第45页 他们问起她以前的事情时,她都有问就答,十分的乖巧。 「我一直就在小屋子里,妈妈用链子绑住我,罚我跪在地上不准起来,不能吃饭,我很饿,所以我就一直画画,画画就不饿了……妈妈经常打我,很疼,很疼,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真的太疼了,我就哭着求妈妈不要打我,我会听话的,我吃很少,我可以帮忙做家务,做饭打扫,我会很乖很乖的……」 小夕只有几岁,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却很平淡,有些困惑,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她这样,让赵璐他们心里一揪,更加心酸,连黄毛这么一个暴躁的糙汉子都忍不住眼睛有些红。 死亡很残酷,但对那时候痛苦无助的小夕来说,说不定是个解脱。 赵璐听她说着,忍不住捂住了嘴,想像着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都受不了,更何况只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还是人吗?! 谢白站在鞦韆后面,帮小夕盪起来,这会力道放小,鞦韆盪起的高度也越来越低,慢慢停下。 他说:「小夕都没哭,你们哭什么呢。」 黄毛和李远连忙眨了眨眼,急忙忙掩饰发红的眼,摇头说没有。赵璐也擦着眼泪,有些奇怪,「谢白,你不伤心生气吗?」 谢白点头,「气啊,但生气又有什么用。因果报应,他们犯下的罪,终究都是要接受惩罚的。」 李远却不这么认为,「是吗?可是现实里有很多坏人逍遥法外,正义不一定准时。」 谢白垂眼看着小夕,摸了摸她的头,很小声地说:「逍遥法外……谁说就是一件好事呢?」 他的语气冷淡,居高临下,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是声音太小了,其他人都没听清楚,只以为他在轻声安慰小夕。 他们还觉得谢白是太年轻不懂人间险恶了,黑白分明,大概以为好人有好报,坏人就肯定落得不好的下场。 他们摇头嘆了下气,没再多说什么,以为自己这是在保护一颗纯洁心灵,以免谢白过早对现实失望。 可实际上,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谢白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因为—— 他就是奖善惩恶的神啊。 下午,他们都回了旅馆,门口站着一个穿制服的男人,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 「警察?」 众人都很惊讶,这不是恐怖世界吗?警察应该和现实世界不同,鬼屋传闻闹再凶也像没看见,就算知道了也姗姗来迟才对,不然剧情怎么走? 他们好奇着,走上前想搞清楚是什么情况。 警察进屋,说:「周婷失踪十天了,有人说看到她来过你们这里,还跟旅馆老闆发生冲突了,可以解释一下是什么情况吗?」 警察对旅馆老闆有明显的怀疑,尤其是他调查得知,周婷是旅馆老闆的婚外恋对象,之前老闆娘闹得很兇,喊打喊杀,他们一个冲动把人杀死了也不是不可能。 跟警察同来的女人脸色很不好,「婷婷跟我打电话说了要来你这里,之后就怎么都联繫不上了,快说!她在哪里?!你们……」 老闆不自然地微笑,「她是来过,可只说了几句话,她就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撒谎!还不是你骗我女儿,她大学都还没毕业,你有老婆为什么要招惹我女儿?为什么?!」女人暴躁发怒,忽的就扑过去想打老闆。 警察眼看状况混乱,连忙伸手去拦,但女人这种失去理智的状态,力气很大,一时之间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妈,你怎么来了?」 一个女声惊讶地响起,走了过来。 女人兇狠打人的动作一僵,慢慢转头看了过去,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年轻的女人姿容艷丽,笑着说:「我只是手机丢了,妈你该不会以为我出什么事了吧。」 周婷妈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简直气死了,上前就是两巴掌唿在她肩上,「臭丫头!没事不会想着给家里报个平安啊,吓死你妈很开心是不是?!啊?!走,现在就跟我回去!」 周婷笑盈盈,被妈妈用力打了两巴掌一点都不疼的样子,反而很高兴,轻轻搂了下妈妈的肩,说:「我不回去。」 她妈妈愣住。 周婷走过去,忽的挽住了旅馆老闆的胳膊,笑得亲密又甜蜜,「他说要离婚,跟我一直在一起。」 这下,她妈妈是真气炸了,瞪大了眼看了好一会这个不孝女,竟说不出话来。 警察头疼地敲了敲额角,严肃说:「没事的话最好,请及时和家人联繫,不要让父母白担心,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周母又喊了一次,「周婷!你跟不跟我回家?!」 周婷坚定摇头。 周母眼圈泛红,咬牙说:「好!那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说完,她就转头,气沖沖和警察先生一起离开了旅馆,头都没回。 周婷完全没有去追的意思,一点也不伤心,反而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似乎对这发展很满意。她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看向了门边站着的谢白等人,扫过黄毛的时候,刻意停住了,眨一眨眼,抛了个媚眼过去。 黄毛立即一个哆嗦,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妈妈,我想回家!这分明是那只艷鬼啊! 不过幸好,很快就有别人吸引了艷鬼周婷的注意。老闆一脸的古怪惊悚,飞快的把自己的手从周婷那里抽回来,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她,「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第46页 周婷笑了一下,抱着胳膊,悠悠道:「不是什么?不是被你杀死了,埋在院子里了是吗?」 老闆顿时倒吸口冷气,脸色难看。 「是啊,我死了,被你杀死的。」周婷笑得更妩媚了,漂亮的脸蛋应该很赏心悦目的,但因为她说出的那些话,只让人心里瘆得慌。 「可是,我爱你啊,我怎么捨得你去坐牢,为了保护你,那……我把这里的人都杀了好了~」周婷一拍掌,想到了个好主意,手上立刻多了把长长的砍刀,手腕一转,就对准了一众玩家。 玩家们:「……」关我屁事啊! 这会,周婷可没有了丝毫的柔弱感觉,手起刀落,完全没把人命放眼里。 她随手一挥过去,鲜血飞溅,红色沾满了她的脸和衣服。 崔丹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左手悽厉惨叫。她的手没了。 周婷张着嘴,一脸的无辜,抱歉说:「哎呀,不好意思,我本来想砍你旁边的人来着,一时准头没找好~」 顿了一下,她多看了崔丹两眼,莫名其妙笑得更灿烂了,摇头说:「不对,我没砍错,还一下就砍中了——崔丹。」 她冷笑着,准确道出了崔丹的名字。 一瞬间,原本老闆娘站着的位置,人凭空消失,崔丹竟变成了老闆娘的模样,一脸的可怖烧伤,肤色蜡黄,没有了丝毫光鲜亮丽的时尚扮相。 小豪看着,被崔丹吓坏了,一点都不觉得那长相恐怖的人是他妈妈,哇哇大哭着躲到了一边,不敢靠近。 崔丹看到了儿子的动作,知道他不要过来躲到一边更安全,但真在儿子眼里看到了面对自己的害怕,她止不住的心寒,一时竟不想管他了。 周婷扬起刀,想再下手砍,但勐然落下的利落动作一僵,堪堪停在了女孩的鼻尖前。 是鬼娃娃挡在了崔丹面前。 周婷歪头,「你要保护她?这个害死你的仇人?」 鬼娃娃小夕摇头,似露出了一个笑容,在惨白的脸上,可爱中透出了残忍,说:「这是我的。」 周婷立刻就明白了,握着刀的手垂下,比了个请的动作,「你好好享受。」 这下,其他玩家怎么会不懂。 原来崔丹才是真正的旅馆老闆娘,之前那个只是迷惑人的替身而已。他们只是被迫捲入进来的,这场復仇里的炮灰。 事情的始末也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脑子里。崔丹是个小三,破坏了别人的婚姻,老闆离婚之后得到了女儿的抚养权,崔丹看这个前妻的女儿不顺眼,随意虐待,老闆也不理会,最终酿下大祸,瘦成皮包骨的小夕,跪到膝盖变形,颅骨损伤,被硬生生折磨致死。这件事被旅馆里暂住的背包客发现了,他打算报警,但还没来得及就被恶毒的旅馆夫妻杀死。后来,旅馆老闆趁着妻子怀孕偷腥,能有小三,怎么不能有小四?但他现任妻子可不是个善茬,直接放火烧死了他和小四,带着儿子卷财跑路了。 现实世界里,还活着的只有崔丹母子,至今还未被警察逮捕归案。所以她和其他玩家不同,她不是来过关续命,她就是来接受惩罚的。 知道了这些,玩家们还怎么会同情崔丹,看她被砍反而觉得大快人心,甚至眼红了想一起出手。 周婷没再针对她,小夕拽住了她的头髮,不管不顾的往地下室的方向拖。明明只是个身材小巧的孩子,力气却惊人的大,崔丹头皮痛极,仿佛整一大片都要被剥落下来,眼看离那个阴暗的地下室越来越近,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奋力挣扎,蹬着地板,但都只是做无用功,还是慢慢地消失在了黑暗里,留下一串长长的血迹。 以前她对小夕做的那些事,全都会乘以数倍,让她也亲身经歷一遍。 第31章 车站 在这个世界, 老闆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就算这样,他也不傻, 看着那几个住客,担心他们知道了这些, 会像那个多管闲事的背包客一样去报警。不如他先下手为强。 老闆操起木棍, 很卑鄙的从背后靠近,挑了看起来最弱鸡的谢白。 谢白站在那, 故作不知情,打算棍子临到头了再来一个帅气的转身,轻轻松松接住。但很可惜, 有人先出手了,抢了他的戏份。 阚云泽不仅夺了老闆手上的棍子,还十分恼怒的, 抬脚狠狠一踹,把人就这么踹飞出去两米,撞在了墙上, 胸口剧痛, 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差点吐出血来。 谢白愣愣地看了阚云泽两眼, 嘴一瘪,颇为懊恼自己慢了一步。 但阚云泽走过来, 眼里隐含担忧, 问他:「没事吧?」 他还得一脸后怕, 努力维持人设,缩在阚云泽怀里发抖。 在老闆忍着痛抬起头来时,他也从阚云泽怀里抬眼,露出半张脸,俊秀好看的少年面庞上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轻轻一扬嘴角,露出了嘲讽的诡笑,眼神冰冷至极。 老闆倏地背后发毛,寒气直窜头皮。明明只是一个看起来瘦弱不堪一击的少年,也没有什么恐怖的画面,但不知为什么,感觉比周围所有的鬼加起来还要让任害怕! 有了谢白这一出,其他玩家怎么会看不出来老闆狠毒的用心,想要趁乱把他们都干掉。 这下,李远黄毛也不客气了,深知犹豫心软遭殃的还不是自己,干脆捡起地上的棍子锤头,先一步朝老闆的脚踝砸了下去,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 第47页 老闆痛得五官扭曲,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慌乱之下,竟伸手朝周婷求救,「婷婷,我爱你啊,快来救我——」 周婷忙着吓唬鼻涕眼泪横流的小豪,这会听到老闆喊她,似乎觉得很有趣,扔下小豪转头就慢悠悠走了过来。 李远黄毛顿时警惕,浑身绷紧,抓住手里的武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女鬼,生怕她有什么危险举动。 可周婷饶有兴致地围着老闆走了一圈,却满意的一拍手掌,说:「不错,这样他就不能到处乱跑了。」 似乎还很乐得见老闆落得这样的惨相。老闆一怔,眼底亮光暗下,满脸的绝望。 「你不是爱我,要和我在一起吗?」 周婷笑眯眯:「是啊,所以我要你成为我的东西,不能动,乖乖的,我最喜欢了。」 她拍了拍老闆的脸,又身姿婀娜地扭着走开了,一点都不妨碍其他玩家做些什么。 老闆只能靠自己了,他不死心,抽出了一把小刀,爬起来就要向谢白再次攻击。 阚云泽立刻把谢白拽到身后护着,准备反击。 但老闆甚至到不了他们跟前。 他头顶突然垂下一根绳索,灵活绕过他的脖子,将他一下吊了起来。老闆手里的刀掉落,噹啷一声砸在地面,脸很快充血通红,他抬手竭力抠着脖子上的绳子。 这时,他身后飘出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脖子上有条深深的紫黑勒痕。 他就是被老闆勒死的背包客。 他笑着问:「怎么样?唿吸不过来的感觉舒服吗?想不想更舒服些?」 老闆耳边吹着冷冷的风,惊恐不已,奋力想摇头,但动作很小,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背包客故作误会,拉长了声音说:「哦,想啊,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成全你好了。」 他捡起老闆掉在地上的刀,握着手里把玩两下,然后手一翻转,勐地一下狠狠捅进了老闆的心窝,鲜血飞溅。 老闆痛极了,却晕不过去,也死不了,仿佛坠入了地狱,不,是比地狱还要可怕,无穷无尽的折磨,重复。 周婷冷笑,从前台拿了个打火机,走到窗边,点燃了窗帘,炙热的火苗一下窜起,烧过所有可以燃烧的东西,火舌贪心地舔过,不留一处,火势迅速蔓延,没多久就到了玩家们身边。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周婷这么疯狂,鬼被火烧了不会死,可他们都是普通人类! 旅馆老旧,大部分还是木制的,非常助于燃烧,热浪席捲,滚烫的火焰包围过来,谢白跟着其他人一起,故作慌乱的向后躲,焦急地望向门口,但有掉落的木板拦住了门,根本出不去。 「窗户!」谢白指了离他们最近的一扇窗,勉强还算可以走过去。 众人走过去,用锤子砸烂了窗户四角,一下一下,大部分的玻璃碎裂落在地上,正好足够让一个人通过。 「救……救我!」旅馆老闆还在被吊死鬼折腾,一脸惨相,竭力伸着颤抖的手,满目哀求,声音嘶哑难听,看着确实可怜。 几个玩家听到声音回头,一时被他吸引了注意。 周婷勾唇笑了,「怎么?不想走了?想留下来陪我们呀。」 开什么玩笑。 根本没有一个人同情老闆,自作自受,曾经犯下的罪孽,现在报应来了。 玩家们毫不犹豫回头,一个个轮流迅速爬窗,手指被玻璃割伤了都顾不上。 李远最先,在外面帮忙拉人一把,然后是赵璐,再到黄毛,接着该是谢白,最后是阚云泽…… 就要轮到谢白的时候,天花板被火烧得坍塌,大块的木头掉落。阚云泽听到动静,几乎毫不犹豫就把他护在了怀里,不顾自己会受伤。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那大块木板必然会砸到阚云泽的头顶,引发严重烧伤甚至是颅骨损伤。 谢白抬眼一扫,半空中木块忽然一停,硬生生是换了个方向,掉落在阚云泽脚边,溅起一些火星。 屋外的几人被吓了一跳,但幸好没有人受伤,他们回过神,连忙伸手要拽谢白和阚云泽从窗户出来。 这时,地下室的方向,传来了急切混乱的脚步声,踢踏踢踏,越来越近——是崔丹逃了出来,浑身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膝盖看起来也是被敲击过,导致走路的姿势怪异,但求生的欲.望让她依旧忍着痛向前。 她看到谢白他们,眼底燃起了一点亮光,伸着手说:「我……还有我……」 她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是鬼娃娃小夕,在復仇过程中,对方逃脱了,小夕似乎也没怎么着急暴躁,反而只是一脸天真地看着,像是玩什么好玩的游戏似的。 崔丹经歷了刚才的折磨,对身后的小孩充满了恐惧,只想逃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她连自己溺爱的儿子都忘了,看到没看一眼,只看到了窗口通向外面,离开这里的希望。 她面目狰狞,瞪大了血红的眼,踉跄着扑向更容易下手的谢白,试图拉扯过他来扔到身后,挡住那个鬼娃娃,给自己争取逃生的时间。 或许是危机情况下潜力爆发,崔丹速度很快,一时还真让她碰到了谢白。她露出了一个恶毒的笑容。 「吱吱吱!」 窝在小夕肩头的黑色毛球不怎么引人注目,突然发出了声音,然后旁边被火裹着燃烧的木板,像是接到命令一般,立刻直直地朝着崔丹砸下来。 第48页 「啊——!」 崔丹的背部被击中,发出一声惨叫,抓着谢白的手也瞬间缩回来,狼狈地倒在地上。 一下解决。都没有让别人出手的机会了。 黑色毛球发出得意地吱吱声,朝着谢白伸了伸触角尖,那样子怎么看都像在说——我可是救了你,厉害吧? 谢白失笑。 他们一行玩家终于都跑到了旅馆外面,滚烫的热量隔得远些了,后背还是有种炙烤般的感觉。从火场跑出来,心跳快速,脸上黑漆漆满是菸灰,还有种死里逃生的惊恐后怕。 他们拼命地继续跑着,但又忍不住,鬼使神差一般回头看向了旅馆。 整栋屋子都淹没在了火光之中,透过窗口,还看见了那个鬼娃娃,正缓慢地朝他们挥手道别。 轰的一声炸响。 房子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产生的风夹裹热量袭来,将他们整个人吹得不受控制向前扑,耳边嗡嗡噪鸣,耳膜疼痛,发尾也烘烤得捲曲干枯。 他们这下跑得更快了,直直地奔向车站的方向,中间再累也没敢停唯恐发生什么变故。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到了车站,果然像黄毛说的那么破旧,荒废了许久没有在使用的样子。 站牌上写着发车时间。 「下一班车,是……五分钟后。」 谢白念出了上面的字。 李远愣住,忙凑上前看时间表,「不可能,这只是第四天啊。」 「证明我们提前过关呗,难道不是好事?」 脱离了危险,黄毛放松不少,感觉脸上痒痒的,一把摸过去,煳得一脸更黑,手上也是黑乎乎的,自己嫌弃自己。 李远却不像他这么乐观,严肃说:「我有听前辈说,限定时间里提前过关的例子,规定很死,没到时间鬼的问题都解决了,就会增加别的麻烦,不让轻松过。」 黄毛翻了个白眼,「我们哪里轻松了?」 赵璐撑着膝盖喘气,都来不及说话,看向站牌站牌的另一头,突然指着喊:「车来了!」 他们闻言望过去,果然看到了车的影子,但和车一起袭来的还有朦胧的雾,看不真切,直到车越来越近了,他们才发现…… 车上没有司机! 只有一颗人头! 公交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车门徐徐打开,吱呀一声。 「上、上……车吗?」 李远结巴了,离开的希望就在眼前,可他不敢上,看向周围的小伙伴。 黄毛心态可以说是很好了,一拍大腿,「怕什么,不就一颗头吗?他顶多只能咬你,还能怎么攻击?」 他第一个上了车。 谢白笑了一下,也跟在他后面上车,然后是阚云泽。 赵璐一看都上去了,也立刻跟上,剩下李远一个,他扫了一眼周围荒凉杂草丛生,也赶紧跳上车,生怕晚了,车门关上。 驾驶位的司机头一百八十度扭曲,看向他们,咧开嘴,上下牙齿咬得咔咔响,「买票!买票!」 众人一愣,都连忙从兜里抠抠搜搜,要挖出两个硬币来。 赵璐先找到了,谨慎地扔进司机旁边的盒子里。只有一颗头的司机却很不满意,瞪大了通红的眼,向前一凑,尖声喊:「买票!身体的一部分!」 赵璐看到近在眼前的人头,吓得连退好几步,哭出来了。 其他人也变了脸色——要用身体一部分来付车票! 李远首先想到的当然是手腿内脏之类的,血腥可怕,但斟酌利弊,想要活命,抛弃手指其实还是值得的。他咬咬牙,虽然理智知道如此,但自己又哪里下得了手。 他犹豫一会,将刚才在屋内捡到的刀递给阚云泽,壮士断腕般的决绝说:「帮我切一根手指。」 阚云泽还没接,却被黄毛先夺了过去,神色轻松,「不就身体一部分吗?给你。」 说着,黄毛就举起刀,折射出寒光。 赵璐吓得连忙紧闭双眼,怕看到可怕的一幕。 …… 黄毛是下刀了,他切了自己的一撮头髮,毫不犹豫的。然后上前两步,把头髮扔进透明的盒子里,其他人甚至能看见他那撮头髮飘呀飘,慢悠悠地落到箱底。 「……」 人头司机沉默了。 黄毛又说:「这是你自己说的,别想反悔,我这么帅气的头髮难道不是身体一部分吗?」 赵璐听到这话,睁开了眼,然后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这傢伙怎么这么有才? 人头司机脸色不爽,但似乎黄毛做的确实符合要求,他没办法发飙否认。 其他人就有样学样的,都割了一缕头髮放进箱子里。 人头冷笑一声,车子启动,向前开了出去。 大约十分钟,就到了下一个站。 人头又转了过来,盯着他们说:「买票,不能重复。」 「卧槽,还一站一票,坑爹吗?!」 「不能重复是什么意思?不能再给头髮了?」 几个人小声讨论,谢白沉默看着。 最终决定砍下一截指甲,每人都给了之后,车子再次启动,只是这次人头司机的脸色更难看了。 又到了一站停下。 他们这次是扯手指上的死皮。 轮到黄毛上去的时候,捻着这么点东西,一不小心就落地上了,他趴到地上,瞪大了眼怎么都找不着,烦躁地骂了声:「操!」 第49页 第32章 地狱 人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黄毛也不找了, 骨碌一下就爬起身,蔑视地冷哼一声,对着手指上的倒刺, 又扯了一下,撕下比刚才小不拉几更大些的一块死皮, 扔进箱子里, 虚假一笑:「吶,不用找了!」 李远看他毫无顾忌的态度做法, 忍不住捂眼睛,不忍直视,黄毛这妥妥的是在拉仇恨。 黄毛最后一个给了之后, 这一次也勉强算是把票补齐了。车继续往前开。 十分钟后,又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站牌旁,停下。 他们向车窗外一看。 卧槽, 居然是悬崖,一般来说会在悬崖边上设车站吗? 好吧,这不是现实世界。 这次的车票他们讨论争执很久, 但还是没得出个好结果来。 「不能重复, 之前是头髮,现在用眼睫毛不行吗?」 「都是身上的毛髮, 我们之前算是钻了空子,看见那司机一副要吃了我们的样子吗?事不过三。」 他们努力想找出一个损害最小的身体部位, 但怎么想哪一个部分都不愿意放弃啊。 纠结良久, 还是不确定该怎么办。 这时, 人头司机却突然出声:「买票时间到,五人逃票。」 那颗人头狞笑着,似乎对眼下的情况非常满意。 毫无预兆的,车上的座位纷纷冒出了黑色的人影,肢体扭曲,没有五官,像融化的蜡像似的,黑色的液体一点点滴落在地上,还缓慢地朝他们爬来。 一旦被缠上,身体就难以动弹。黑影出现得太突然,李远和阚云泽坐在外侧,已经先中招了。 一只黑影离谢白很近,它一抬手也朝着谢白伸过去…… 但不知为什么,黄毛竟然操起棍子先给黑影来了一下,把谢白扯到自己身后。 他豪迈说:「老子欠你的人情!」 说的是上次强行跟谢白换房间的事。 谢白一愣。 黄毛眼看着黑影还能蔓延上棍子,顿时皱紧了眉,他忽的一想,干脆扔下棍子,转身就向着驾驶座冲过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人头上面,得意笑:「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我还不懂吗?」 人头措不及防,还真被他直接锤得撞在了车玻璃上,五官扭曲,清脆的碎裂声,人头向外掉落,眼看就要掉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黄毛两眼一亮,以为自己赢了。 这时,人头的头髮骤然暴涨,伸长了像海草一样,一下捲住了黄毛的胳膊和腰,把他也一起扯下了悬崖…… 公交车上。 黑影已经缠绕住李远等人全身,扭曲着钻进他们嘴里,深入到五脏六腑,妄图占据他们的身体,进展已经到了一半。李远和赵璐无法唿吸,浑身痛苦得像是撕裂成了两半,意识也逐渐模煳,没有了挣扎的动作。 只有阚云泽,还在和黑影撕扯,目眦欲裂,清醒无比,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谢白很清楚被这些鬼影缠上是有多痛苦,只是短短几十秒,就会痛不欲生,恨不得当场死去解脱,一了百了。 已经两分钟了,这个人类却还是清醒着,意志力十分强大可怕。 谢白看着,忍不住皱眉,冷不丁出声:「停。」 那些鬼影一僵,随即就瑟缩了一下,乖乖地收敛起来,全都慢慢退散开去,像液体一样统统流向车门,从底下的门缝出去,然后消失不见。 他们几人也失去支撑,身体发软地倒在地上。 李远和赵璐闭着眼,陷入昏迷状态。 阚云泽半睁着眼,身体动弹不了,眼神也开始涣散,但他仍牢牢地盯着谢白的方向,用力咬舌头,直到嘴巴里充满腥甜气味,想尽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 谢白深深看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转头走向驾驶座坐下,启动了车子,缓缓向前,驶入了一片白光之中…… 倒在地上的三人脑海里,同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男女莫辨。 「恭喜过关,您将回归现实进行休息,请耐心等待下一场游戏开始的通知……当然,您也可以主动选择再次进入游戏。」 每一场游戏之间的间隔时间随机,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五天,也可能是一个月。他们的命是挣来的,一般人都会珍惜在现实世界里的和谐美好,不想再进入。但自己主动进入游戏也有好处,过关了,续命时长会更多,只是这么频繁进入恐怖游戏,不是谁都受得了,一不小心命就丢了。高风险,高收入,向来是并存的。 这场游戏结束了。 谢白要引的魂只有一个,就是黄毛王杰。 赵璐,李远,阚云泽都回了现实世界。 崔丹,小豪则永远陷在这个恐怖世界里接受惩罚。 漆黑一片的路,随着谢白向前走,每踏一步,两边就亮起幽绿色的火焰,无风闪烁跳动,就像人们在坟场里看见的鬼火。 黄毛一脸茫然地出现在谢白身后,眨巴着眼,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打量着四周,脱口道:「我死了吗?」 紧接着,他又看见了谢白这张熟悉的脸,「你也死了?其他人呢?这关卡真是坑爹,最后时刻玩儿我呢!」 谢白脸上没了在游戏中的怯弱退缩,面无表情,没有一丁点的人气,两眼漆黑深邃,不含感情,「你续命失败,我负责给你引魂,跟我去地府。」 第50页 黄毛纳闷了,「等等,你不是跟我们一样吗?怎么你……」 他突然想到了,「喔——你根本就是装的,混在我们中间,emmm……真是狡猾奸诈。」 谢白看他没心没肺的反应,反倒没怎么关心自己的死亡,问:「你不遗憾?你已经死了。」 黄毛却耸耸肩,「我本来过的就是刀尖上的生活,不知道哪天会被人打死,早就做好准备了。」 谢白听了,没再说话,领着他到了队伍的尾端,给他递了一块黑色的木牌,「排队等投胎,前面还有很多人,你跟着做就行了。因为你生前沾过人命,下一世不会很好,别抱太大希望。」 黄毛好奇地翻着牌子,还想再说两句什么,一抬头,却发现谢白已经不见了。 排在他前面的人突然戳了戳他的肩膀,转头一看,那人眼睛没了一只,黑洞洞的一个孔,对上的瞬间被吓了一跳。 黄毛没忍住叫了一声,「卧槽!」 缺了只眼睛的人说:「你是那位大人引来的啊,看样子很温柔哎,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排队等待实在太无聊,来一个新鬼就想八卦。 站在黄毛前面的,好些人都回头看了过来,还都长得奇奇怪怪的,保留了死时的模样,略惊悚,当他们都齐齐盯着你,那恐怖的感觉更是翻倍。 黄毛哆嗦一下,「没、没什么好说的。」 其他人不依,扭着身体非要听八卦,那疑似撒娇的诡异姿势把黄毛给雷到了,鸡皮疙瘩纷纷炸起。 「我生前跟抢劫犯搏斗,死死护住钱包,反过来把他杀死了,很牛逼是不是?」 「我我!我把虐我家狗的人打成了植物人,让那虐小动物的人死了!」 「我的更……」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乱七八糟,哪个声音都分不清了。 黄毛头都要炸了,不耐烦的一吼:「滚!老子是帮会二把手,杀的人你们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哔哔个屁!」 周围安静一秒,然后噗的一声都笑开了。 「怎么可能。」 他们都不信。 黄毛不服,瞪着眼展现自己满身的煞气。 他们却依旧笃定,悠悠说:「要你说的是真的,你也不会在这里排队了,应该去那边。」 顺着前面的鬼手指看过去,是远处另一条长队。 那条队伍周围没有光亮,每只鬼身上都缭绕着汹涌的黑气,时不时闪过血似的红光,神情狰狞不像人类。队伍最前面,是火山一样的洞口,下面是橘红的液体,不时冒出几个泡,热气升腾而起。淹没在里面的鬼剧烈挣扎,悽厉惨叫。 「那边都是穷凶极恶之鬼,要下油锅受罚,下辈子投入畜生道的。我们顶多只是下辈子穷苦,过得比别人艰辛。新鬼,你想加入他们吗?」 …… 谢白没有急着马上进入下一个恐怖世界,他特意去查了阚云泽这个人。 但是,找了专门负责收集人间资料的神,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对方说:「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在恐怖世界轮迴很长时间了,而且几乎没有失败过。按道理来说,他已经完全寿命足够,不用再进入游戏了。但他就是很古怪,不肯结束,还老是主动要求进入下一个世界。」 谢白皱眉,「这本来是惩罚和续命用的世界,他这样一直过关,不是能积攒力量?」 规则很公平,参与这样的游戏,当然不是只有危险,过关了也是有收穫的,比如体力增加,获取技能,保命道具。 对方神情严肃,「是的,一般没有人能做到,但如果他一直不失败,过关下去,成为半个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谢白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道谢,挥了挥手,打算离开去往下一个世界。 对方这时却忽的想起了什么,又说:「对了,我还听说,好像他一直待在恐怖世界里不肯出来,是为了找一个人。」 「……谁?」 「这我就不清楚了。」 第33章 医院 再一次出现, 是在一家医院里。谢白身上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周围是其他玩家。 「医生?我什么都不会啊。」 女声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次除了他,还有两男两女, 比上一个世界人少了些,也没有阚云泽在。想也是很正常的, 随机去一个世界, 总是能碰到就怪了。 毕竟是同伴,众人还是先自我介绍。 在场几人都很年轻, 二十来岁的样子。 其中两个女人长相一样,是对双胞胎,分别叫许和雅, 许和玲。 男的要年长一些,高个的是郭刚,矮些的是范强。 这次组队的人员也比上一场有经验些, 基本都已经通过三个世界,突然进入陌生的环境,也没有过多的慌张。 谢白歪头, 露出无害的一笑, 「我叫谢白,第二场。」 他这一笑, 又有禁慾白大褂加持,气质满点, 扑面而来, 双胞胎姐妹都下意识地倒吸了口气, 满眼的惊艷,哪里来的神仙颜值小哥哥,太好看了叭! 不对,看起来比他们都要小,是弟弟啊。 看脸是每个人的天性,姐妹两人看向谢白的眼神顿时柔和,忍不住轻声说:「别担心,我们有些经验,会多带着你的。」 谢白似很感激她们的善意,再次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还有一个可爱的酒窝,「谢谢你们。」 第51页 咻的一下,仿佛有无形的箭射中了她们的心脏。 许和玲是妹妹,性格也跳脱些,夸张地捂着胸口,扶住自家姐姐,说:「我不行了……」 不同于两个一上来就表达好感的女玩家,另外两个男的,看到有对漂亮的姐妹花同队,觉得赏心悦目,恰当时候或许还能来个英雄救美什么的,但这会两个美女的注意都被个小白脸吸引走了。 郭刚范强一眼扫过去,都很看不起谢白,视线隐含蔑视,一看这么弱鸡的瘦弱模样,还只过了一场,铁定拖后腿。 他们冷笑,没多说什么,但已经打定主意看谢白之后怎么遭殃了。同时,还暗笑那对姐妹花空有长相,花瓶无脑。 几个玩家还想多说些什么,休息室的门就被突然敲响。 「你们几个,快过来,跟着王医生。」 稍加了解,他们才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定位。 「原来是住院部的实习医生,基本负责跟着学习,被前辈使唤,吓死我了,我又不会给人看病。」许和玲松了口气,走在后面,和谢白说话,「我跟你说,这些小世界好像都不是假的,是一些平行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因为我没有医术害死了人,跟真的杀了人有什么区别啊,太恐怖了。」 谢白偏头看向她,又扫了眼前面几个玩家。这几个人的生平他都大致了解了,没犯过什么大罪,虽有些小错,但算不上什么。所以只要他们别犯傻,谢白是会出手帮他们降低难度的。 郭刚范强两人觉得姐妹花无脑,却也不多想一下,能有三个世界成功过关的经验,总不能都靠运气,她们自然有一定的实力。只不过,有些人就是大男子主义,不怎么思考就先低估女人的能力了。 当然,他们看走眼的可不止一对姐妹花,还有最关键的——他们不屑的小白脸啊。 一群新上任的实习医生,就这么跟在老前辈屁股后面,基本就是当个打杂的。突然被问上这么一句什么,就有种上课被点名的恐慌,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人能帮自己一把。但很可惜,身边都是猪队友,都不懂。 接连两次被王医生死亡注视,一脸你学的知识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终于小世界规则似乎都没眼看下去了,竟然给他们小抄! 王医生提的问题答案直接出现在脑子里,被点到的连忙答上。 王医生难看的脸色终于一顿,稍微缓和了一点,「答得不错,你们再答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都要以为你们是没读过医学专业假扮的人了。」 一针见血!真相了! 除了谢白,其他玩家都脸色僵硬,不太自然。 不过,再怎么说,他们都不是来学习怎么当医生的,一进来给他们这样的人设,只能说明他们这次要面对的任务目标就在医院之中。 他们留心观察哪些病人比较符合,当然周围的医生护士也没排除。 一天下来,他们跟着王医生看了不少病人,但真正引起他们注意的只有三个。这是根据几个世界的经验,看到关键人物时,就像玩游戏触发任务,npc头顶闪烁的感嘆号,让人无法不留意。 第一个是年近三十的已婚妇女,被救护车运送进来,推进医院时,急救人员和医生之间进行交接,迅速说:「眼眶手臂骨折,腹部有伤,吐血,疑似内脏破裂。」 几个玩家只是临时被逼上岗的假医生,突然感受到医院的紧急气氛,都有些懵,尤其是看到病床上女人一身看着都疼的伤,最显眼的脸上都有不少被殴打的淤青。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王医生没有好脸色,厉声吼。 几个玩家分散,虽不太懂,但一旦吩咐到做什么,都立刻照做,丝毫不敢耽误进展。一条生命握在手里的感觉,很重。 一时间,他们都忘记自己在恐怖世界求生过关了。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女人被转入了住院部。 「眼眶骨折,手臂螺旋形骨折,脾脏破裂,全身多处殴打伤痕,她该不会是被家暴了吧?」许家姐妹都忍不住皱紧了眉。 王医生冷淡说:「这不是我们该管的,把伤势如实记录下来,会有警方跟进。没时间聊天了,下一个。」 「……收到。」 第二个是遭遇车祸的年轻女孩,二十岁左右,失去了双腿,醒来之后,还失忆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男朋友一直陪在身边,就算听到了她的糟糕情况,也没有冷漠走开,而是温柔耐心地照顾。 许和玲只是局外人,但看着有些激动,拍着谢白的肩膀说:「活生生的偶像剧情节啊!那男的长得还不错,我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谢白看着,笑了笑,「是吗?那挺好的。」 许和玲听他的语气淡淡,疑惑说:「咦,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贊同啊。」 她看着谢白似笑非笑的表情,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王医生打断,「这么悠闲聊天,你们去负责隔壁床。」 兜头被骂了一顿,谢白和许和玲立刻乖乖低头,转身听话地去了另一个医生那里打下手。 这个病人还是学生,四十度高烧,唿吸不顺,有肺炎迹象,伴有关节疼痛。比起前两个病人来说,他的情况算是最好的,观察没事的话,大概两天就能出院了。 比较奇怪的是,这个男生生病成这样,父母竟然都没有来,只有一个当班主任的跑来跑去办手续询问医生情况,临时担起了责任。 第52页 谢白开口问了句:「病人的家属呢?我们需要知道他有没有对什么药物过敏。」 班主任也是颇为头疼,抓了下头髮说:「不好意思啊,医生,我一时联繫不到他们,麻烦等等,我再打个电话。」 「没事。」谢白也很体谅。 不过,最后班主任还是没联繫上学生的父母,天黑之后,老师也需要回家陪老婆孩子,跟医生确认没什么事后,就离开医院了。 忙碌的一天过去,几个玩家都晕头转向的,差点真以为自己成了个实习医生了,还挺适应地一起去了医院的食堂,打饭吃。 或许是累了的缘故,他们甚至觉得意外的好吃,三两下就解决了一大盘。 端起餐盘走的时候,正好一个护士迎面走来,聊着天没注意,差点撞上,谢白恰好按住她的肩膀扶了一下,问,「没事吧?」 年轻的护士抬头一看,愣住,脸上悄然泛红,倏地向后退了一步。 谢白纳闷,看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人,这会突然低头沉默了,有些不明白,「身体不舒服吗?」 护士微懵,下意识抬头,看见谢白清俊的脸,不自在地摇头。 谢白:「可是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想吐的话,还是去吃点药吧。」 护士:「……」终于憋不住转身跑了。 谢白歪了歪头,果然身体很不舒服啊。 其他玩家一旁看着,男玩家是嫉妒又鄙视,姐妹花则是非常努力地憋笑。 许和玲弯着唇,忍不住问:「谢白,你没谈过恋爱吧?」 谢白有些惊讶,一脸的你怎么知道。 许和玲心里笑,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来好吧。她摇头感慨:「注孤生啊……不过,幸好长了这么张脸,老天爷还是偏爱你的。」 有些没听明白,但说到长相,谢白很是认同地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长得很好看。 夜幕降临,住院部的亲友探视时间也结束了,只剩下病人和值班医生,比起白天来说安静不少。 但很可惜,谢白他们并不能回去休息,他们还要值夜班。 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心情也逐渐变得紧张。 晚上,可是鬼出没的绝佳时间。 他们找在医院里工作年数更多的护士,打听起了医院里的传闻。 没事的时候,护士坐在前台也无聊,很乐意聊聊天。 「说到这个,七年前那件事就不得不说了。那会正是冬天,我们医院送进来了一个很兇残的杀人犯,越狱受了重伤,还是王医生给他动的手术,他可狡猾了,很会伪装,全身被绑住了都找机会逃跑,警方包围,把他逼到了顶楼,结果啊……」 「结果怎么了?」突然卡在这,吊人胃口啊。 护士神秘一笑,「他可能自知逃不过,直接跳了下去,一楼的雪地都染红了,吓坏了不少人。而且,据说他的鬼魂到现在都还在医院里游荡,找下手的目标哦。记得小心背后~」 玩家几个听了,纷纷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背后,有些发毛。 传闻传闻,在现实世界是大家随口说的,还加以润色夸大不少,但放在这里,鬼却是真实存在的。传闻,当然也是真的。 医院每天都会上演死亡悲剧,鬼魂不少,打听是为了获取其中比较厉害的鬼情报。 别的医生值班看病歷表巡病房,他们几个玩家却要提前准备好武器,准备对付恶鬼,白天工作,晚上逃生,真的可以说是很惨了。 吧唧,吧唧。 玩家正唉声嘆气时,旁边却传来了不和谐的背景音。 是谢白在吃零食,鼓动着腮帮子,跟只仓鼠一样,还低头专心致志地打游戏。 其他玩家:「……」一脸复杂地盯了他一会。 谢白似有所觉,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怎么了?」 然后提起零食,问:「想吃?」 其他玩家还没说话,一口气没喘上来。 谢白就又把零食护进怀里,冷漠脸摇头,「不给。」 玩家们:「……」谁稀罕?! *** 天一黑下来,气温骤降,像是从初秋一下入冬,寒气渗进了骨子里。 冷得一点都不正常。 许和玲还在和她姐姐抱怨,嘟囔说:「那么兇残的杀人犯,还救什么救,让他死了算了。什么生命平等?讲真,像他那种随意夺取别人生命的,早就放弃自身权利了,就该区别对待,死不足惜。」 许和雅转头淡淡瞥她一眼,「说够没有,他是死了,我可不想我妹死于话多。」 许和玲:「……」真是亲姐。 许和雅瞪她,「警惕点。」 许和玲乖乖闭嘴:「……哦。」 为免像恐怖片里的主角被鬼们一锅端了,他们几个玩家都尽量聚在一起,就算要巡房也轮流分组去。 刚好轮到两个男玩家出去后不久,许和玲小声跟旁边的姐姐说,想去上厕所,许和雅说着她事真多,但还是陪她一起起身,出去前还和谢白打了声招唿,说很快回来。 低头专心打着游戏的谢白,嗯了一声,很敷衍,一看就是条件反射应的,话进了耳朵但没过脑子。 既然都出来了,许和雅就也上厕所,两人轮流,有个人在门外看情况。 哗啦一声,刚按下沖水按钮。 这时,走廊传来奇怪的声响,是什么重物摩擦地板的声音。 第53页 咔——咔—— 姐妹二人神经顿时紧绷,背紧紧贴着墙,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生怕引起外面某鬼的注意。 所幸,那声音不是朝着她们的方向,拐了个弯,慢条斯理地走远了,声音逐渐模煳。 但许和雅姐妹还是不敢就这么松口气乱动。可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经歷,有的鬼很狡猾,故意制造出一些离开的假象,然后坐等藏起来的人自以为安全冒头出来。 谁想到,一偏头,你就和可怕的鬼脸来了深情对视,吓到浑身的毛全都炸起来,差点疯掉。 又等了一会,等确定外面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许和雅才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朝走廊外面瞄了一眼。 远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他拖着一个沉重的电锯,上面还沾着斑驳血迹,有干掉了的,也有新鲜还在往下滴落的,汇聚成小股的血流,淌在地板上。 这时,拿电锯的男人脚步一顿,似有所觉,慢吞吞回头。 许和雅倏地吸了口气,连忙迅速整个人缩进厕所。 差点就对视上了! 背后凉气直窜。 幸好,电锯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又继续向前,走廊响起渗人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 许和玲碰了碰姐姐的胳膊,无声动唇,用气音和她说:「那人在往休息室的方向走,谢白……」 许和雅拧眉。 许和玲又说:「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救人搭上自己的命,我们见机行事。队友越少,对我们也不利。」 两姐妹多年来的亲密默契,眼神交汇,很快就能分工好,偷偷观察电锯男即将走去哪。最倒霉的是,本来可以用手机通知谢白的,但鬼一出现,信号就又差到无法拨打电话。 希望沉迷游戏的谢白髮现断网了,有点危机感吧。 说到这,两姐妹表情都有些微妙,在这种地方还能打游戏,真不知该佩服他心理素质好,不害怕不慌,还是无语了。 而另一边,休息室内,被队友担心的谢白。 他依旧在一心一意地打游戏,网瘾少年达到了极致。别人能通过断网没信号察觉出不对劲,可谢白毫无影响啊,网络信号棒棒的,一点都不卡,爱干嘛干嘛,手指移动厮杀的动作都不见停顿。 唯一能让他分神的,也就只有桌上放着的蓝莓布丁了。 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统一强烈推荐的,说是做得一点都不比外面差,味道浓郁可口,吃过都会忍不住再吃,不吃绝对后悔。 于是,谢白毫不犹豫买了一个,正好赶上了最后一个。 最好吃的放在最后慢慢品尝。 谢白单手操作,视线不离开手机,另一只手则凭感觉挖了一勺布丁,送进嘴里。 果然很好吃。 奶味很浓,醇香细腻,口感也很好,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谢白吃得双眼眯起,很是享受。 正打算吃下一口时…… 一个黑影不知何时凑到了他身边,高高举起了电锯,滋滋的诡异声响,闪烁锋利的寒光,就朝他用力地挥了下来。 虽然谢白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游戏上,但对于危险有着天然的敏锐,脑子都不用怎么思考,一察觉到不对了,身体自动就会往旁边一躲。 电锯噼了个空,锯在了桌子上,破了一个大裂口,还发出不小的动静,震得桌上脆弱的布丁颤悠悠,然后吧唧一下,摔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 空气陡然凝滞。 谢白拿着手机的手垂在身侧,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一坨,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电锯男,再低头看地板,又抬头看人,眼里的幽怨和杀气越来越浓,仿佛化成了实质,一刀刀刺向电锯男。 电锯男:「……」 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小步,瑟缩脖子,不知为什么有点害怕! 谢白眼里满满的怨气,盯着他,一字一顿说:「我才吃了一口,这是最后一个。」 明明谢白也没做什么,但强大的气场让电锯男怂了,冷冰冰的目光,让刚还很兇残嚣张的他,跟戳破了泄气的气球一般,瞬间没了一丁点的气势,甚至有点慌地拎着电锯,吶吶说:「对……对不起?」 谢白依旧半眯着死鱼眼,冷淡一呵,「道歉有用吗?你还能让布丁恢復原样?」 ……很抱歉,他做不到! 电锯男突觉自己罪孽深重,心虚地移开视线,后背冷汗直往外冒。 谢白又呵呵一声,向前踏了一步。 电锯男虽是个变态杀人犯,但也欺软怕硬,作案都是在深夜,趁着人不注意从背后攻击,十分的卑鄙无耻。他生前就是个惯会看人脸色的,这会求生直觉强烈。他看着笑眯眯的谢白,一个激灵,完全被吓到了,愣了一下之后,终于回神,然后——转身就跑! 妈的!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物!但一看就不是他能惹的! 不就一个布丁,至于吗?! 疯子啊!!! 电锯男一边逃跑,一边在心里狂吼咆哮,可他怎么不想想他自己杀人看心情的时候,看着别人求饶逃亡的狼狈模样,还在那里享受地笑,是有多变态扭曲? 谢白面无表情地追上去,扯着嘴角冷笑,明明看着没有走得多快,但就是很诡异地跟得很紧,和电锯男就差了几步远,电锯男一回头还能发现他离自己又近了些,步步逼近,给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非常恐怖。 第54页 「别跑了,没有用的,呵呵。」 谢白轻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十分清晰,仿佛近在耳畔,宛如魔鬼。 电锯男表情更惊恐了,这是哪里来的恶魔?! 谢白每靠近一些,电锯男身上就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痛,而且越来越剧烈,像被人用什么噼砍在身体上,一下一下,四肢断裂,血液飞溅。 痛得他面目扭曲,倒吸着冷气,简直忍不住惨叫出声。 他惊惧地回头,看了一眼,跑得更快了。 一转弯,前面就是楼梯,电锯男太慌乱了,一脚踩空了楼梯,直接一路滚了下去,撞在一级级台阶上,发出登登登的声响,手里的血腥武器也脱了手,骨碌碌掉了下去。 也算是他幸运,电锯掉的位置和他本鬼不一个地儿,不然他就要被自己作得锯成两半。 谢白站在上一层楼梯,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撇了下嘴,一脸挺可惜的样子。 你是魔鬼吗?! 电锯杀人魔摔得七荤八素,整只鬼哪里都疼,话都说不出来,要想利落地爬起来,更是难。 作为一只骇人听闻的杀人狂,死了都能成为传闻的有名鬼,本该煞气满满威风八面,这会却狼狈地趴在楼梯台阶上,眼睁睁看着那个瘦弱的人类模样人物,一步步走下来,离他越来越近,充满逼迫性的气场也越发可怕。 电锯男……不,或许应该称之为可怜鬼了,没了标志性的武器,整只鬼又因为剧痛和恐惧,满头冷汗,表情惊悚,瞪大了眼看着谢白,艰难地扶着楼梯扶手,试图爬起来逃走。 谢白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走下来,捡起了掉落在一旁的电锯,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杀鬼道具称不称手。 但不得不说,这血腥的电锯到了谢白手上,竟一点都不违和。 他一脸白净,纤瘦单薄的身材,看着温和无害的娃娃脸,在夜间昏暗的灯光下,一半消失在阴影里,莹白的肤色显出几分诡异的惨白,一身白大褂更是渲染了气氛。这会,他看着惊惧逃跑的男人,嘴角还要勾起一丝淡淡的笑,似乎对方的惨相让他感到满意享受。 简直是恐怖电影里的变态医生! 谢白双眼微眯,轻轻笑着,突然就从单纯可爱的邻家少年形象秒变最深沉可怕的眯眯眼,以拿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姿态,拎着一个开启了滋滋作响的电锯,追起了前面的男人。 一瞬间,杀人狂和无辜路人的位置完全逆转。 谢白呵呵地笑着,从喉咙里发出的笑声不断,泛着冷冽的寒意,在空旷的走廊幽幽迴荡。这样安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渗人。 但谁想得到,他这个姿态,只是因为心心念念留到最后享受的蓝莓布丁被毁了,出来报復。 他走得慢悠悠,前面的电锯鬼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躲到了哪个角落。 但谢白一点都不急。 他从容地轻声说:「怎么不见了?躲起来了吗?你在怕什么呢?出来吧,乖乖的,我不会伤害你,让你疼的哦……」 诱哄小孩似的温和声音,低低沉沉,带着丝性感的微哑,不深思其中的可怕含义,真是又苏又好听,耳朵的享受。 砰。 是不小心撞击到什么的声响。 谢白敏锐,视线立刻扫向了声音的来源,不远处的办公桌,下面躲藏的黑影哆嗦了一下。 谢白拿着电锯,满意地笑了:「在这儿呀。」 第34章 金大腿 谢白一步一步, 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办公桌,绕到后面,下面果然藏着人。 但不是电锯男, 而是玩家,许和雅, 许和玲。 她们正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谢白愣了一下, 然后果断把电锯藏到了身后,歪头茫然一笑, 「你们怎么在这?不是去厕所了吗?」 她们看着谢白身后头顶冒出来的一截电锯,心里咆哮——当我们眼瞎呢?藏东西能不能走点心?!不用装了,我们刚才都看到你一脸的可惜了好吗?!这是什么奇葩玩家, 追着电锯杀人狂跑把对方吓到躲起来?这是大佬吧?是吧?是吧?绝对是大佬吧?! 谢白问了句话,但似乎也没想要听她们的回答,很礼貌地笑了一下, 转身就拎着电锯又走了,留下那两姐妹大眼瞪小眼,回不过神来。 一晚上的时间,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听着就让人背后发毛。 偶尔走廊尽头闪过的黑影, 诡谲的笑声。 郭刚范强两个男玩家,警惕万分地盯着四周, 小心而迅速地绕路跑回了休息室, 和其他人汇合。 一路上, 虽然有恐怖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差点迎面撞上鬼,但最后勉强还算是有惊无险地安全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那对双胞胎姐妹,愣愣地站在那出神,表情有些茫然。 两个男玩家打量四周,没看见小白脸,不由得暗暗嗤笑一声,不是才第一晚就出局挂了吧?还真是不辜负他的弱鸡形象。 同时,他们还在为自己的谨慎而得意,有经验的玩家当然不一样,能准确地识别危险,理智绕开。 就好比走廊上不时响起的诡笑,一听就是只厉害的鬼,碰上准没好结果。 说不定那小白脸就是怕得慌不择路,被恶鬼消灭了。 他们自鸣得意,却是怎么都没想到那所谓的「恶鬼笑声」是小白脸发出的,而惨叫声则是鬼。 第55页 两姐妹的呆愣模样,落在他们眼里,也成了被恶鬼吓到而导致的。女性,尤其是看起来柔弱漂亮的女性,有些男人总会下意识地认为她们没什么攻击力。 郭刚装模作样地关心:「你们俩,没事吧?那些鬼对女生来说,确实冲击性大些,会害怕也正常。我们是队友,会互相照应的。」 许和玲听到声音,稍微回神,转头和自己的姐姐对视一眼。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看到也就罢了,还会怀疑是幻觉,但她们两个都看见了,总不能都眼花了吧? 她们姐妹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又摇头干巴巴说:「没事……」 范强:「说起来,怎么就你们两个,那个谢白呢?我们去巡房你们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分散了?这才第一天,该不会这么快就……」 他话没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了。 许和玲毫不犹豫地摇头,「他也没事……」 许和雅也点头附和,只是两姐妹摆出了同样一言难尽的表情,又是双胞胎,一模一样的脸,简直跟复制粘贴似的。 原本都想着谢白铁定完了的两个男玩家,看着她们古怪的表情,一时间也有点疑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夜不算漫长,尤其在一群人还是在紧张的躲鬼之中度过。 众玩家在精神紧绷中,迎来了清晨的第一道阳光。天际擦亮,夜晚过去,白天来了。 鬼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终于。 电锯男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这么盼望着美妙的夜晚结束。以前他都是猎杀者,追着目标玩儿似的下手,可昨晚他成了猎物,被追杀得快疯了。 金色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洒落进来,谢白手里拿着的电锯似有所感应,化成黑色的烟雾,一点点碎裂消失不见,重量也在变轻。 谢白顿住脚步,神情有些可惜。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电锯男,扬唇一笑,笑容灿烂地挥了挥手,轻声说:「今晚再玩过呀~」 电锯男:「……」妈的!谁要和你玩!想哭! 电锯男像被吓到似的,恨不得加快碎片消失的速度,biu的一下,不见了。 谢白站的位置,正是医院的一楼大厅,天亮之后,阴森黑沉的医院仿佛被注入了光明,忽然有了几分人气。 这时,大门口走进了一群人,均是西装革履,还隐隐围绕着中间的男人,奉承讨好的样子。 谢白眯了眯眼,逆着光看人群中的人,长相颇为眼熟。 当然会觉得眼熟,上个世界引他注意的人。 阚云泽。 他怎么会在这? 谢白拧眉,有些不解。 玩家一般都是在世界一开始就同时出现,没有例外的道理。 隔着人群,阚云泽也看到他了,眼睛明显的一亮,似乎就是特意来找他的。阚云泽一看到他,立刻毫不犹豫地扔下围着自己的一群人,直直地朝谢白走过去。 原本围着阚云泽的人有些懵,「……院长?」 但他们口中尊敬的院长先生,已经迈着大长腿,直接迅速地走到了谢白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牵着就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进去之后,还关上了门。 ……??? 一众人都懵了。 刚跑来大厅的其他玩家看到这一幕,也是茫然至极。 许和玲愣了一下,最快反应过来,表情变得有点猥琐,「那帅哥是谁?和谢小白是什么关系哦——?」 故意拉长了的尾音,意味深长,充满了遐想。 许和雅跟妹妹二十多年一起长大,最了解她不过,一听她那笑声就知道不对,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又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书了?」 许和玲不满反驳,「哪里奇怪了。」 另外两个男玩家看到谢白安然无恙,惊讶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又在看到他和院长关系不简单的样子,顿时猜测,「低估这小子了,这么快就搭上了重要npc,难道他触发了什么隐藏线索?还是他带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道具?」 本以为已经挂掉的弱鸡,这会却进展更快,他们心里顿时升起不甘的情绪,酸着讥讽,「有道具也不说一声,有把我们看成一个队伍吗?真是自私自利。」 许和玲听到了他们的不满,神情微妙地扫了他们一眼。他们自己有把谢小白当成队友吗?根本就是巴不得他赶紧死掉别拖后腿吧? 她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一幕,说:「谢白根本不需要什么道具。」 谢白那遇佛杀佛,遇鬼杀鬼的气势,完全就是个大佬级人物!实力碾压!道具顶多只是锦上添花! 可郭刚范强两人又没看见,怎么会因为一两句话就相信,他们撇嘴嗤了一声,相当的不以为然。不过是第一个鬼夜熬过去了,有什么厉害的,本来第一天死亡率就低,一般也就不知情况的新人和小白鼠遭殃。 许和玲看出了他们眼底明显的不信,知道说也没用,不如让他们眼见为实,到时候震惊到懵逼的样子,懊悔万分,想想就搞笑。 她弯了弯唇,小声跟自家姐姐说:「这金大腿我抱定了!」 许和雅的想法跟她一样,用力点头,见识了谢白追鬼的一幕之后,敬佩之心油然而生,眼前明晃晃可见的一个金大腿,不抱那是傻逼啊! 院长办公室内,谢白被阚云泽牵着,坐在了椅子上,正好和他面对面。 第56页 阚云泽扶着他的手肘,轻轻将他的袖子卷了上去,露出纤细莹白的手臂,还有一截肩膀,那里的皮肉外翻,破了一个不小的伤口,血液渗出,红色晕染了衣服布料,透了出来。 虽不是伤筋断骨那么严重,但这外伤也不算小,至少是很疼的。 谢白顺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自己都没发现受伤了。阚云泽才刚看到就发现了,眼睛真尖。 阚云泽拧眉看着,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担忧,「怎么又受伤了?」 仔细听的话,还能发现他语气里隐藏的自责,似乎对自己太晚到他身边而不满。 不过,谢白本人却是毫不在意的。 因为有了上个世界的经验教训,他这次很聪明的,在进来之前就把痛感给消除了,一点疼痛都感知不到。所以昨晚他在追电锯男的愉快游戏中,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折腾出了这么个大伤口。 阚云泽拿出了处理伤口所需的药物,正准备动手,一抬头,对上了谢白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一汪清泉似的,一眨不眨地回看着他。 阚云泽的手顿了顿,然后似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摸口袋,拿出了什么,朝谢白摊开掌心。 是一颗圆滚滚的奶糖,可爱包装,胖乎乎的,有些讨喜。 谢白愣住,歪了歪头,一时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给我?」 阚云泽点头,勾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衬着俊美的脸,一下淡化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气场,变得温和了许多。 或许是看谢白好一会没接,他直接拆了糖果纸,拿出糖球,很贴心周到地递到了谢白嘴边。 谢白闻到甜甜的味道,下意识就张嘴吃了进去。因为离得近,阚云泽的手指状似无意地轻轻扫过了他的唇瓣,柔软温热。阚云泽手一颤,但没有勐地一下缩回来。而谢白,却是毫无反应,似乎一点都没感觉到。 阚云泽眸光微闪,低垂眼帘遮去了情绪,收回手就拿出消毒水,趁着谢白吃着甜的转移了注意力,动作很轻而快地处理伤口,并包扎好。他很熟练,包得整整齐齐,是强迫症看了都会觉得舒服的那种程度。 弄好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是抬头观察谢白的表情,轻声问:「不疼吧?」 而谢白正没心没肺的把嘴里的糖滚来滚去玩,一会左边腮帮子鼓起,一会是右边,白嫩的脸跟刚出笼的包子似的,看着十分可爱。 阚云泽问这话,再加上他刚才小心翼翼的温柔动作,甚至他还拿起旁边提前放着的小瓶子。就是小孩子最爱玩的吹泡泡,泡泡在阳光底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让小孩忍不住追着玩。 谢白愣了一下,终于有点反应过来——这傢伙,是把自己当小孩儿哄呢?!就因为前一个世界自己撞到头时眼圈红了?那不是哭!只是生理泪水! 谢白生气,为了证明自己,十分有骨气的一下解除了无痛感,恢復正常的人类感官,瞬间,肩膀就传来一阵刺痛,火辣辣的,跟刚才一点感觉都没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谢白忍不住吸口气,嗷了一声。 ……然后,他又默默的把痛觉敏感度降回了0。 第35章 忘记 那一声嗷, 阚云泽当然听到了,立刻紧张关心:「很疼?」 谢白看他又一副哄小孩的大阵仗,紧紧抿唇, 不大高兴,觉得有点丢神的脸, 当即收敛表情, 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只是嘴里还含着糖, 本来十分的气势都减成了三四分,声音含煳问:「你怎么来这的?道具?」 他当然还记得上个世界最后公车的那一幕,阚云泽肯定已经知道他不是普通玩家, 也不做不必要的扮演了,语气变得随意,懒懒地直白开口问。 阚云泽点头, 很坦然地露了自己的底,说:「嗯,我过关获得了很多道具, 也有可以去指定世界的。」 谢白扣着下巴思索了一会, 倒是想起了些,「好像是有, 不过不是玩家身份,只是旁观者, 不能干涉游戏进程的那种吧。」 阚云泽点头, 抬眼和谢白对视, 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双眼,清澈纯粹,但同时里面也是全然的陌生。谢白只是把他当成前个世界恰巧分到一起的玩家,除此以外,就什么都不是了,没有任何特殊的。 阚云泽微微抿唇,拧眉,忍不住道:「你对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上个世界,刚遇见谢白的时候,他还不是很确定,毕竟那么多年过去,模样也有变化,人的记忆力也有限。但阚云泽觉得他很眼熟,下意识就想靠近,也希望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随着进一步相处,阚云泽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他的性格没怎么变,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皮一下很开心,兀自笑得很灿烂。不过,他倒是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了。 阚云泽眼底一暗,神情有些难掩的失落。他一向高冷面瘫,情绪不外露,难得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难过,衬着俊美的容貌,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疼。 可这里唯一能看见阚云泽这个样子的人——谢白却疑惑地歪歪头,嚼着奶糖,正托着下巴思考阚云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完全没注意。 什么印象?这不是第一次了,这人类似乎真的认识他?没认错人吗? 可谢白真想不起来什么。他捏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想了一分钟,然后放弃,扬唇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拍了拍阚云泽的肩膀,豪迈说:「你特意来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稀有道具吧?那你加油,祝你成功。」 第57页 说完,他就站起身,直接走向办公室门,一拧把手,干脆地离开了。 只不过,他刚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外面几个鬼鬼祟祟的傢伙。 许和玲等玩家,他们趴在门板上,恨不得耳朵能一下长长了,清楚偷听到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但很可惜,什么都没听见不止,还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 几人一脸讪讪,尴尬地摸鼻子,很有默契地同时转头,看天花板,看地板,看墙面,仿佛那里突然长出了什么惊世好看的花朵。 谢白眨巴了下眼,笑着问:「都在这干嘛?很闲?待会王医生找,我跟他说一声好了。」 几人顿时想起了昨天被王医生使唤累得像只狗的样子,脸色都变了。他们才刚经歷完丰富多彩的鬼夜,没个歇停,立刻又要去上班,真是折磨人。 什么黑心破游戏! 玩家们没了心情偷听,心里凉凉,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去洗漱然后到饭堂买早餐了。 随着日头升高,来医院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什么原因的都有,有时甚至热闹过菜市场,经常要护士提醒让来人安静些。 昨天的浑身是伤疑似被家暴的女人,姓林,今天有家属过来探望了,是她的母亲,大概是听说了情况,急忙赶来的,风尘僕僕。林母一看到女儿脸上显眼的伤痕,眼圈顿时红了,心疼得要命。 她颤抖着,握住了女儿还在挂水,冰凉的手,哭着说:「怎么会、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林敏看着母亲伤心,扯了扯唇角,摇头张口想说我没事不用担心,但第一个字音才刚发出来,就带上了哭腔,话还没说,眼泪就先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她性格隐忍,被丈夫打了,痛极的时候也不哭,但一看到自己最亲的人,情绪就控制不住了。 她真的很累,很痛,甚至动过不活了的念头,太难过了,为什么她的人生会是这个样子呢。 「妈……」她沙哑着声音唤了一声,泪流得更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谢白等几个玩家作为实习医生,要过来查看情况,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有些动容。 但谢白站在一边,公事公办的样子,甚至表情有些冷淡,完全的旁观者模样,一点都不受气氛影响。 当一个女人遭受到丈夫的家暴,娘家的支持是最重要的。现在看着这个娘家确实不错的感觉,妈妈也很关心女儿的样子,但事实上,之后会发生的事谢白很清楚。 林母确实心疼女儿,这是毫无疑问的,但耐不住她性格不够刚强,胆子小。后来林敏被逼无奈,终于决定离婚,家暴男无法接受,觉得她是自己的人,凭什么说走就走,疯了似的到处找她,还去骚扰林敏的亲戚朋友,喊打喊杀的,搞得一众亲戚都担惊受怕,后来甚至埋怨起林敏的任性,害了他们。 最亲近的人说起难听的话,才是最伤人的。 几个玩家看完了这个病房的情况,没什么医生该做的事了,也没理由再待在这里,还有其他值得关注的人。 于是,他们转身又走向病房门口,正打算离开。 这时,一个男人直冲沖奔来,三十来岁的样子,不修边幅,还有个啤酒肚,皮带都兜不住的样子,看着就是个不注重身体的。这个人就是林敏的丈夫,长相普通,工作时对着上司总是点头哈腰,拍马屁,但一回到家里,他就变了个人,没有一丝的微笑,所有的暴躁不甘都冲着家里的老婆儿子发泄,动辄打骂,喝醉酒了更是没个轻重。 昨天,林敏就是在照顾应酬回来,喝得醉醺醺的丈夫,一时没忍住多说了他两句,就被他暴怒炸起,不管不顾地殴打踢踹。本来已经睡下的儿子听到动静,跑出来,虽然害怕但还是去护着妈妈。 可那男人却跟疯了瞎了似的,连自己的儿子也下狠手。林敏胆子不算很大,平时被丈夫打了害怕隐忍,但现在儿子都被打,她害怕到极致,一下反弹,难得奋起激烈反抗,却无奈男女力气差距大,她被更加愤怒的丈夫打到直接进了医院,要做手术。 现在,酒醒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的男人,跑到医院来,直接沖向林敏的床前,扑通一下,突然就跪下了,还神经质似的扇自己的脸,啪啪响,声音很响亮。 这种事情,男人不是第一次做了,那动作干脆利落又熟练,仿佛那跪下和自扇嘴巴子一点都无损尊严,只要能挽回妻子的心就好。 他真情实意地道歉,流泪悔恨,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老婆,我错了,喝醉酒脑子不清醒,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改,出去应酬也不沾一滴酒,早点回家陪你和儿子。我做饭,我打扫卫生,什么都我来做!只要你愿意原谅我就好!我真的做错了!看你这样,我心里好痛!」 这一番话说得声嘶力竭,情真意切,一个大男人哭得跟啥似的,这样乍一眼看去,男人确实好像知道错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似乎该给这个人一次机会的样子,不然就太无情冷漠了。 曾经,林母就是这样觉得,被男人的演戏迷惑了,以为他真只是一时情绪没控制好,男人嘛,在外工作养家,压力大,有时暴躁了些也能理解。因为这样,本就不想女儿离婚的林母动摇了,况且还有个外孙在呢,不管抚养权归谁,成长路上缺了父母任何一方,对孩子总归是不好的。 第58页 但三番五次之后,男人又动手了,再跪下来,林母看着已经没有了动容,反而只有噁心反感,一看到女婿扑过来,还怕他又要伤害女儿,第一反应就挡在了林敏身前,却看到男人跪下,动作也就僵在了那。 谢白在内的玩家看得干瞪眼,都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而且这还是别人的家事,被迫看了一通,气氛十分尴尬。 在获取情报和识趣离开之间纠结了好一会,双脚还是钉在了原地,没动。 谢白突然出声打断了男人包含情感的干嚎,冷淡说:「这是医院,请保持安静。」 他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愣是在男人的吼声里辟出一条路来,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闻言一顿,转头朝谢白看过来,本有点忌讳的,但一看出声的只不过是个白净瘦弱的年轻医生,便立刻又浑不在意地轻嗤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病床边,说:「老婆,待在医院不好,我们现在就出院,正好周末,我在家照顾你。」 说着,就都不管林敏的意见,兀自收拾起了东西,还把桌上林母带来的东西都一股脑塞进袋子里。 刚才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是收放自如。 「我不出院。」林敏哑声开口,摇头拒绝。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不出院?医院哪里有家舒服?而且,每天住院费多贵,医院黑着呢,你成天在家闲着,不知道我在外面赚钱多辛苦,别浪费钱。」男人惊讶地看向林敏,仿佛她说了多大逆不道的话。 林敏一听,心寒极了,果然他关心的就只有钱而已,怎么不想想她是因为谁要住院,要做手术花钱? 谢白看着她脸色难看,咬着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一脸的痛苦,可那男人却像是看不见,或者根本就不在意。 他忽的勾唇,露出了一丝冷笑,上前拦住了男人的动作,「这位先生,病人的伤势严重,没有医院的出院许可,是不能离开的。」 男玩家看到谢白这样,心里暗骂他冲动,扯了他一把,小声警告:「别多管闲事。」 经过几个世界,他们也不是毫无见识,当然知道大部分鬼都牵扯着背后一堆惨事,同情归同情,但插手进去并没有什么好处,一个没处理好,反而可能成了人和鬼的活靶子,恶意都拉尽了。 他们倒不想管谢白死活,可毕竟是队友,现在站在一块,万一被连累就惨了。 男人果然怒了,回头不耐烦地瞪向谢白,勐地甩手,用力推了谢白一把,「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拦着不让走?知不知道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再拦我就报警了!」 男人挥着拳头,完全不把谢白放在眼里。 「报警?」谢白并不会玩家的提醒,挥开对方的手,上前一步,突然笑了,「你报警是想自首吗?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我们医院可以给出诊断证明,帮你争取坐牢机会的哦。」 不过,坐不成牢,也是件好事啊。 死后,就可以交给他来处理了。 谢白微笑,身后却翻涌着黑色浪潮,无端散发着慑人的气势。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神呢。 第36章 揍 听了谢白嘲讽意味十足的话,男人骤然发怒, 指着谢白的鼻子大骂:「狗东西!别以为你是医生我就不敢打你, 还坐牢,我呸!这是我老婆, 家事,你懂吗?!你有什么资格管?」 林母熟悉这女婿,知道他有点暴力倾向,也怕他在医院里闹事,连忙上前劝道:「医生是好心说两句, 敏敏伤没好,不适合出院, 这样吧, 接下来的住院费什么都由我来出,你冷静一点。」 她软声细语,实在是怕了女婿,如果是以前孩子她爸还在就还好些, 可现在就她一个女人, 也不敢和女婿硬碰硬啊。 想到这,她心里难受, 转头又鞠躬替女婿跟谢白道歉,说:「医生,他说话沖了点, 我知道你是好心, 希望你不要介意。」 谢白摇了摇头, 并不在意的样子,脸上还有几分温和的笑,说:「没事,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搭理垃圾,而且对人不对事的。」 ……垃圾?对人不对事?是不是说反了? 林母有点茫然,但谢白话音刚落,直接一挥拳,拳风颳过她的耳际,拳头就正对着男人的脸,力道极重地砸了下去,措不及防的,把男人打得一歪撞在墙上,鼻子都出血了,牙齿也掉了一颗,一口的血沫子。 不止是被揍的男人,在场其他人都懵了。 男玩家震惊——明明看着那么弱鸡,一上来就这么生勐乱来的吗? 女玩家则瞪圆了眼——哎呀!大佬出手了,家暴男要惨了,想想就很兴奋呢! 男人敢把老婆打进医院,好像很胆大不怕事,但只是在家里横而已,在外面对着稍微比他强的,都不敢招惹。现在,谢白一拳过来,直接把他打懵了。他坐在地上,捂着脸动都不敢动。 谢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是明显的不屑,微笑着说:「刚不是还很得意吗?我说了病人伤势不满足出院条件,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好好说话你非要不听,现在冷静点了吧?还坚持要出院吗?」 男人一抖,有些惊恐地看着谢白,飞快地摇头,甚至往后缩了缩。 谢白点点头,似乎对他的识相勉强满意,又说:「那你探望完病人了吧?没事的话,就可以走了,别打扰病人休息。」 第59页 男人愣了一下,竟还真乖乖地走人,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好像有些脚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林母哑然,没想到原本认为非常难搞的人,被这个小医生几下就打发走了,再想到谢白刚才打人的气势,她还有点怕,但更多的是感激,连忙鞠躬说:「抱歉啊,医生,给你添麻烦了。」 林敏躺在病床上,眼圈泛红。自从她被丈夫殴打以来,同情劝解的人不少,但像谢白这样满不在乎,不提家暴,冷漠公事公办,却明显站在了她的立场考虑,让她不得不被触动。 「谢谢你,医生。」林敏看着谢白,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一个陌生人都看得比她清,她到底在顾忌些什么呢?这样的爸爸,儿子真的需要吗?以后儿子变成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办? 刚才男人的所作所为让林敏又一次心寒,若不是这医生出面,她是不是就这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去,丈夫再次施展暴力,然后她被活生生打死吗? 林敏沉思着,几个玩家也悄悄离开,郭刚两人正想说谢白几句什么,但刚一出门,谢白就拐弯走向另一边,想叫住他,又被许和玲拽住,说:「干嘛呢?想被王医生训?」 一听都知道这对双胞胎在帮着谢白,郭刚两人就不明白了,这么个胡来的小白脸,两女的真那么看脸?不权衡利弊? 他们不知道,双胞胎的想法可是完美符合忠心小弟——大佬做事,当然有他的理由,质疑什么呢?金大腿还要不要抱了? 有了小弟帮忙,谢白很轻松地穿过走廊,一路向前走。 刚才离开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的电梯前,按了下楼键,不耐烦地瞪着,但今天似乎他什么都不顺,等了这么久,竟然电梯都不来。 他实在烦了,干脆转头走进了安全通道,打算爬楼梯下去。 他刚下了一层,谢白也跟了过来,有规律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响起。 男人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抬头看去。楼上扶手,探出了一个脑袋,正是谢白,笑眯眯的和他对上了视线。 男人一个哆嗦,吓得脚下踩空,竟然直接滚下了楼梯,咚咚咚的,还勐地一下撞上了墙,动静不小。他头晕眼花的,摔得浑身发疼,一时之间都爬不起来,背后还因为害怕冒出了冷汗。 这时,头顶还要传来嗤的一声笑。 是谢白啧了一声,表情有些可惜。他就一时兴起过来看看,什么都还没做呢,这怂蛋就自己吓得够呛了,真没用。 谢白嫌弃那男人,却是不知道,他的眼神是有多可怕,身为神的威压和气势,冷冰冰的视线,不带丝毫感情,俯视而下,被盯着的人都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个人了,简直就是只不值一提的蝼蚁。 在这点上,昨晚同样在楼梯踩空摔个狗吃屎的电锯男,大概和这个家暴男很有共同话题可聊。 只不过,家暴男也不敢和个变态杀人犯聊天啊,他可是在公司都不敢得罪人的马屁精,也只有在柔顺的妻子面前才能耍威风了。 男人缩在墙角,捂着发晕的脑袋。 谢白笑说:「还不走?想再挨一拳吗?」 男人一听,都顾不得满身痛,赶紧爬起来低着头迅速跑掉,完全敢怒不敢言。 谢白看着,耸了耸肩,觉得很没意思,转身就打算回去,却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塌了半个脑袋满脸血的中年男人……准确来说,是只鬼。这样的伤势,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个活人了。 乍一眼看去,谢白还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差点骂人。 但对方刚一对上视线,就先很有礼貌地点头,给他弯腰鞠躬了,而且满眼满脸都是真情实意的感激,一张血煳煳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谢白一句卧槽就停在了嘴边,绕一圈又咽了回去,不上不下,怪难受的。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淡淡颔首,算是应了他的感谢,转头就若无其事地上了楼。 这次碰到鬼的事情,谢白没跟其他的玩家说,他回去王医生那边工作的时候,王医生已经听说了他在林敏病房里闹的事,而且做这行这么多年了,一看林敏的伤势也能猜出大概的原因来。 不论男女,家暴都是令人不齿的。 所以,即便谢白的所作所为违反了规定,王医生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假意训了他两句,让他别仗着年轻行事如此冲动,否则以后有得悔的。 谢白点头,当是听进去了,心里却在走神想,被骂仗着年轻啊……实际上,他的年龄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大好几倍,被这么说真是让神老脸羞涩。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许和玲跟条小尾巴似的黏在谢白身边,很佩服今天大佬揍家暴男的那一拳,太痛快解气了,其实她看着就挺想动手的,但经常都顾及着是npc,是不是不要惹事上身的好,这么一犹豫,就错过了时机,有些后悔。 现在看到别人毫不犹豫做了自己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她的崇拜就又飙升了好几个度,觉得大佬果然不同凡响,做事就没他们这么畏畏缩缩,特别痛快。 谢白并不在意别人的敬佩跟随,似乎已经习惯了。 比起这些,他更关心中午的饭菜,还有甜点。 可今天他们晚了些,到饭堂的时候,人气甜点早就卖光了。 第60页 等谢白排队到了最前面,得到这个回復,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抿着唇,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许和玲看着,一不小心就联想到了耷拉着耳朵尾巴下垂,委屈巴巴的小奶狗,差点都想伸手来个摸头杀,幸好她忍住了!这可是大佬,这么宝贵的脑瓜是你想摸就能摸的吗?住脑! 打好饭菜,就要找个位置坐下。许和玲刚好眼尖发现了个不错的位置,转头就要叫大佬一起过去,却发现大佬的手腕被人握住了! 是早上看见的那个帅气院长! 许和玲瞪大了眼,两眼放光。 阚云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牵住了谢白的手,说:「可以和我一起吃饭吗?」 谢白下意识偏头看过去,首先注意到的是阚云泽俊美的面部轮廓,五官性感,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似乎都有些偏爱,落下一片好看的阴影。他说话时薄唇微动,下巴弧线完美,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谢白颜控发作,不自觉盯着阚云泽美貌的侧脸看了一会,倒是没回答。 一向高冷面无表情的阚云泽眼神却柔和下来,甚至嘴角勾起了一丝疑似无奈纵容的笑,轻声又说:「我买了个蓝莓布丁,听说很受欢迎,不过我不是很爱吃甜的。」 听到这,谢白眼睛亮了一下,饭堂的人气甜品,不就是他昨晚才吃了一口被电锯鬼给毁了的那个,虽然他也教训了对方一番,但心里还是不高兴没吃成,今天本来想再买一个,可惜卖完了。 谢白点头,笑得灿烂,脆声说:「好啊。」 阚云泽一听,立刻也露出了个满足的笑,还主动帮谢白拿东西。 许和玲激动坏了——哇,活的忠犬哎!!! 第37章 曲奇 双胞胎坐的位置离他们不算远,至少还能从不错的角度悄咪咪偷看。 许和玲还煞有其事的托腮感慨:「忠犬是忠犬, 不过好像还有点儿腹黑属性, 知道用吃的引大佬过去。」 许和雅也看了一眼,但她关注的是别的事, 一本正经地说:「大佬爱吃好吃的,那我们要抱大腿,是不是该上供点美食?」 许和玲刚想点头附和,但下一秒就突然像被吓到似的,飞快低头, 装出再认真不过埋头勐吃的动作,含煳着小声说:「我劝你别, 不然大腿还没抱紧, 就先被大佬的对象给咔嚓掉了。」 说着,她还很生动形象地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刚才她盯着谢白那边出神,毫无防备就和阚云泽对上了视线,面无表情, 眼神就像是极地冰海, 幽暗森冷,看得人背后发毛, 心底顿时生起可怕的危机感。 这么兇残的样子,许和玲哪里还敢再看多一眼,急忙埋头, 心里嘤嘤嘤, 却又非常兴奋——妈呀!占有欲这么强的嘛! 许和雅没看到阚云泽的眼神, 只觉得这人冷漠了些,还不至于这么恐怖,有些疑惑。 许和玲吃得太急,一不小心噎到了,捂着喉咙瞪眼,那滑稽的样子,让许和雅无语又想笑,抿着嘴角,赶紧给她递了水。 一顿饭下来,谢白吃到了想要的,一口布丁塞进嘴里,享受地眯起眼睛,弯成了月牙,一脸的满足。 阚云泽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沉默,但心里却是在想——好可爱。 要是别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肯定要吐槽一句。 这人闷骚到没得救了。 而且吃完饭,谢白原本打算自己回休息室打一会游戏,下午再继续做实习医生的工作。可阚云泽这人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他办公室有一盒曲奇饼,听说很好吃,每天都排长队,好多人想吃都买不到。 谢白犹豫了一秒,低声自语似的说:「这人是外来者,我要多看着点,我可不是为了曲奇饼去的,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他小声嘀咕着,然后就脚步不停地跟去阚云泽的办公室了。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边吃曲奇,一边打游戏,两不误。院长办公室的环境当然比休息室好几倍,还安静,没有其他人的唿噜声磨牙声什么的,特别舒心。 谢白觉得自己打游戏都能专心些,遇到难缠的对手都能打赢,拿下mvp。 眼看时间差不多到了,谢白虽然捨不得这么好的打游戏环境,但总不能让王医生来院长办公室把他抓走,这太没面子了。所以他放下手机,起身就和阚云泽道别,随意挥手:「谢谢你的曲奇,很好吃,我要去值班了,拜拜~」 阚云泽坐在办公桌后,装作处理事务的样子,实际时不时就抬头看谢白,一抬眼就能看见那个俊秀的身影,他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满足的笑,一不小心就看得出了神。 现在,谢白说要走了,他看过去,微微抿唇,眼底含着明显的不舍。 谢白看着,竟然觉出了几分眼巴巴有些可怜的味道,还隐约好像看见他身后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垂了下去,没什么精神,十分委屈。 居然被看得有些不忍。 谢白避开他过分灼热的目光,低头扫了一眼桌上的曲奇,唇齿间还有几分酥香残留,真的很好吃。 他下意识舔了舔唇。 虽然不知道阚云泽这些行为是什么意思,但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任何的反感。 谢白抬头,看向阚云泽,忽的扬唇,笑了一下,「你还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吗?」 阚云泽愣了一下,赶紧道:「有!」 第61页 谢白就不客气说:「那我下次还来蹭吃,别嫌我,我也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这句,他就不耽误时间,踩着点赶去了王医生那边。 阚云泽在办公室,坐在桌后,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一抿唇,眼角溢出一分笑意,低沉的声音里含着罕见的温柔,「我怎么会嫌你。」 下午照常又是忙碌的工作。 巡病房到了昨天车祸进来的女人那间,发现床上空荡荡的,人不在。 问了一下隔壁床的人,才知道原来是她的男朋友陪她到楼下花园散心了。透过窗户看下去,男人推着轮椅,低头和柔弱的女人说着话,树荫下,花草点缀,气氛温馨美好的样子。 很有偶像剧的感觉。 但他们几个是接了王医生的嘱咐过来的,一看这样,就连昨天说又相信爱情的许和玲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昨天才动完手术,应该卧床休息,乱动怎么行。」 隔壁床的家属不太清楚车祸女人的具体情况,帮着说了一句:「她男朋友大概也是不清楚,就希望她能开心点。要我说,她男朋友是真的很好,照顾得那叫一个细緻,带了汤汤水水,又买花,耐心得哟,现在没几个小伙子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除谢白以外,几个玩家也没想太多,只觉得男人好心办坏事,立刻通知了护士让人回病房休息。 女人坐着轮椅被推回来之后,男人一进房间,温和笑着和其他病床的人打了招唿,都得到了热情的回应,看来他人缘好,才两天就和一个病房的人相处得不错。 他一看到医生,也连忙真诚地道歉,说自己考虑不周,倒让他们不好指责什么,只让他多注意。 「方莉,不舒服就自己说出来。」谢白看着女人,表情冷淡,甚至有些不客气。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双腿被裹住,头上也带了帽子,为了遮挡包着纱布的伤口。这样折腾了一番,她的脸色发白,本就虚弱的身体更难受了,多留神注意就看得出来。 「对不起,医生……」方莉弱弱地道歉。 男人这时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方莉面前,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郑重说:「医生,你别怪她,是我的错,我想让她晒晒太阳,希望她精神好些的。」 谢白淡淡地哦了一声,一撩眼皮,看着他悠悠说:「确实,是你的错。」 「我……」男人愣了一下,噎住,没想到这医生这么不客气。 谢白没给他再次辩解的机会,继续又说:「你说你想她好,那你怎么不来问我们,她能不能乱动?她脸色这么差你都没看出来?你眼瞎?我看你这样,根本就不是什么男朋友,更像是巴不得她早点死掉吧?」 男人脸色难看,「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男人,其他人听到谢白这么说话,都挺懵的。同病房其他人小声低语,对这年轻医生的用词有些意见,还有人则是在说男人好心办坏事,确实要多注意。 男人发现自己营造出来的好男友形象有些摇摇欲坠,连忙补救,「医生,我是做错了,不够细心,但你也不用这么说话吧?小莉她身体不好,你还这样咒她!你怎么做医生的?我觉得我需要和你们主任谈谈!」 轮椅上的方莉似乎很不舒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劝阻的话,后脑勺却突然一阵疼,让她头晕脑胀,男人音调略高的喊声,更是让她耳鸣,唿吸不过来,她下意识捂住了头,眉头皱紧。 几个玩家一看,连忙按了床头的铃,通知王医生过来,并推开沉浸在推卸责任里的男人,齐力将女人搬上了病床。 王医生很快赶来,一看方莉的状况,就知道怎么回事,连忙处理。 他们几个实习医生从旁协助,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些。 王医生从医多年,经验丰富,一站在那就有老医生的威严,不像几个年轻的实习医生不受重视,他说出来的话也很有分量。 「她需要静养,身体状况还不适合活动。」 男人这时更加诚挚地道歉,让围观的人看着他温和善良的面貌,又不自觉的向他那边倒,频频点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谢白这时开口,问:「你真的是病人的家属吗?」 男人勐地抬头看向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慌,但很快就又恢復,勉强地笑着说:「算是吧,我是她的男朋友。」 「那你怎么还不联繫她的家人?她情况不算好,你一个人照顾得过来?」 男人神色为难,「我还没见过她的父母,她手机也坏了,所以……」 谢白问了,却又好像不是很在意答案,又说:「你觉得我刚才说的话重?」 男人没接话,但看过来的表情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病房里的人围观着也有些贊同,怎么会随便就说死字,多不吉利。 谢白面无表情:「不说重些,你会觉得下楼晒会太阳会是个问题?现在救过来了是幸运,你下次再『好心』带她出去,真出了什么事,你会因为亲手害死了她而后悔吗?」 王医生听着他过激的用词,皱眉不太贊同。他喊了声谢白,用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冷声道:「怎么回事?」 王医生一看,有些震惊:「院长?!」 第一反应就是懊恼闹出这么大动静,把院长都给惊动了。 第62页 阚云泽面无表情,视线扫过整个房间,但真正在意的就只有站在一边的谢白而已。作为一家大型医院的领导者,日常事务有多忙碌,怎么会因为小小一场闹剧出面,他就是特意过来的。 可在场的某个男人却是不知所谓,还觉得老天都在帮他,院长什么时候不过来,偏偏这时候路过,当然要趁机投诉谢白一番,就算不能让他被开除革职,也要他得到点处罚。 于是,男人上前一步,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然重点抹黑谢白对待病人的态度恶劣,诅咒病人死什么的,并弱化了他自己犯下的错。他很巧妙的,三言两语就带偏节奏。一般作为领导者的,就算再怎么样,为了稳住场面,至少都会训医生几句,安抚家属的情绪。 阚云泽听完,冷淡地看向谢白,说:「真是这样?」 别人一听,以为他在怪责谢白,双胞胎二人当然第一反应想为谢白辩解。王医生虽然也觉得谢白的口吻有些不妥,但毕竟他是为了病人的身体着想,就给谢白递了个眼色,让他做个样子道歉,待会再跟院长解释,不会让他受罚的。 可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谢白自己就漫不经心地瞥了男人一眼,没有丝毫歉意地淡淡说:「哦,我确实这么说了,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王医生和一众玩家:「……」瞪大了眼,就差给他竖个大拇指说牛逼了。 男人悄悄暗笑,心底嘲讽着这个年轻医生没点情商,这样乱说话,肯定完蛋了。他想到谢白不痛快,忍不住就得意,这么蠢的人还敢妨碍他的计划。 可男人怎么都想不到。 那个站在门口的冷酷院长,点了点头,脸上竟有几分贊同的意思,说:「既然这样,那就请这位先生离开。」 男人愣了一下,等确定院长说的人真是自己,十分的不敢置信。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两个双胞胎医生,礼貌地架住胳膊,一左一右地「请」出了病房。 别看她们两人长得漂亮,就该是柔弱的人,在现实里她们就很注重健身,成了玩家之后,更是体能力气见长,真要把男人扛起来扔出去也是分分钟的事,只不过这么多病人家属npc看着,不好做太过而已。 所以,别人以为是这男人不对女医生出手,顺着走了出去,但其实他是根本反抗不了,天知道他两只胳膊跟被铁钳夹住了似的,无法动弹。 他被迫站在走廊边上,看着那个白净瘦弱的年轻医生跟那个院长边说着话,边走远的背影,嫌恶地嗤了一声。 原来是个关系户!怪不得这么嘚瑟! 男人五官因为愤怒而狰狞,但很快发现周围有病人家属正看着他这边,便不得不垂眼遮掩了情绪,暗暗咬牙,盯着谢白的背影看了一会,才不甘心地转身离去。 他怀疑,这个医生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真是个麻烦。 就这么放弃? 但那个女人很信任他,而且活不长了,现在放弃太浪费。 他思索着,眼底闪过一道厉光,温善让人不自觉亲近放松警惕的脸,突然变得扭曲,显出几分阴暗的可怕。 第38章 父母 谢白是神, 随心所欲, 不用有什么顾忌, 奖惩自有一套规则,对待心中怀有黑暗的恶人恶鬼从来不需要有一丁点的客气。 以往他偶尔还有考虑到扮演的柔弱人设,但这次托某只蠢鬼的福, 一开始就不小心暴露,也懒得遮掩了。 他能这样随意到甚至看着有些胡来的样子,自然是有那个资本,不担心造成什么乱子,说出的那些欠扁话, 他也有完美的解决方法。 不过,阚云泽会这么毫不犹豫地配合他, 倒是挺出乎意料的。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谢白歪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阚云泽的侧脸, 眉峰高挺, 挺直的鼻樑, 微抿的薄唇, 阳光落下, 在他脸边轮廓晕染出浅浅的金边, 本就俊美的脸更是多了几分惊艷, 让人挪不开视线。 谢·颜狗·白看得赏心悦目, 被那个黑不熘秋的人类弄坏的心情, 都有所缓和, 直白问:「为什么帮我?」 难道是看上了他展露的实力,想他帮忙找隐藏道具?刚才的帮忙其实就是在示好? 阚云泽看向他,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想帮你。」 谢白挑了挑眉,不是很相信,「那我就不谢谢你的了哦。」 这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就一直在让自己欠人情,找上门来的欠债多了也是麻烦,谢白干脆挑明自己不需要他的帮忙,就算他多事帮了,也不会领这份人情。 这话里的意思算是有些无情的。不过,谢白是神,跟人类的七情六慾本就有很大不同,更别说三观问题。他的情绪起伏向来就不大,没心没肺的,就算两眼笑得弯成了月牙,露出可爱的小酒窝,也不代表眼底真的有笑意。 可阚云泽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反而点点头,很贊同的样子,「那更好,我不要你谢我。」说谢谢太生疏了,像是不熟的人什么都要分清。 这下倒是谢白讶异了,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傻子似的,眨巴了两下眼睛。澄澈的眼睛黑白分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如果说别人不知道就罢了,这个阚云泽明显是知道他的实力不简单,居然不趁机要个人情?是实力强大太过自信,觉得这人情不要也无所谓? 他好奇地打量着阚云泽,阚云泽同样也在看他,眼神深邃,眸色纯粹,凝视一个人的时候,有种很深情温柔的感觉,和他表面的冷漠完全不同,任谁被这么俊美的人看着,总会羞涩脸红一下。 第63页 可谢白就不是普通人的一员,周身跟立了透明屏障似的,什么暧昧的噗噗噗弹开了,一点都感觉不到,现在被盯着看了,顶多也就是——觉得我长得很好看?嗯,很有眼光,我也这么觉得。 要有别的反应,大概就只有用一招了。 「听说今晚食堂有红烧鲤鱼,阿姨做得很正宗美味,很受欢迎,去晚了可能就没有了。」阚云泽似不经意的提到。 谢白眼睛一亮,脚下都加快两步,「那快走呀。」 两人就这么结伴去了食堂,一路上讨论着各种好吃的,完全把刚才的渣渣人类抛到脑后,不当回事。 倒是那个男人,还以为自己有多重要,担心着谢白针对妨碍他。实在是脑补过多了,要不是他自己跑到谢白眼皮底下撒野,谢白都懒得理他。他以为自己是谁?有游戏好玩吗?有美食好吃吗?就连电锯鬼带给谢白的欢乐都做不到。 电锯鬼这会要是能听到,绝对连连摆手,有话想说——不不不!我没有这么好,这个人类肯定比我好多了,请一定和他玩!!! 表情真挚,语气恳切,是电锯鬼从生前到死后,都没有过的诚恳态度,就希望死神大佬千万别独宠他一鬼,要雨露均沾啊! 晚饭吃完不久,阚云泽身为一院长,竟有空陪着谢白这实习医生打游戏。不仅如此,他还是被带着躺赢的那个。 「嗯,跟着我,按1,然后按2。」 「小心草丛,有敌人喜欢躲里面偷袭,你皮太脆了。」 「没事,我来解决他,你进草丛乖乖待着,看地图。」 「敢杀我的人?去死。」 「过来,奶我一口。」 全程,都是谢白霸气控场,阚云泽像个可爱的软妹纸新人,被保护引导得很周到,搞得对面的敌人牙痒痒爆粗,又莫名的有些嫉妒。哪只敌人骂阚云泽了,谢白就毫不客气地统统骂回去,手指影分.身似的,快得都看不清本体了,一行行字飞快冒出,骂得对方都来不及反击,简直呕血,憋出内伤。 其他玩家看谢白完全沉迷进游戏里,双胞胎还好些,那两个男的,快无语死了。这小白脸,好不容易搭上个重要npc,他不套点情报出来,反而在这打游戏?智障吗?! 看着队友犯蠢,郭刚倒是想改变一下局面,撺掇着跟自己同一阵线的范强,说:「要不要过去套一下话?」 范强早就想了,可也得有那个胆量啊。明明只是个npc,可不知为什么气场特别可怕,光是对视一眼,就有种被兇勐食肉动物盯上,背后发毛的感觉,再要进一步说些什么,就更难了。 要不是已经对那三个重要病人npc和他们的相关人物已经有把握,他们简直都要怀疑这个院长是不是幕后大boss了! 偏偏作为疑似大boss的人物,还玩游戏玩得挺沉迷的样子,一点没有因为被带着上分,而觉得丢脸还是怎样,反而被护得……很高兴? 双胞胎一旁看着,忍不住小声提出加入,没过一会也迷妹似的喊:「大佬威武!」 郭刚范强两人:「……???」你们还记得这是恐怖世界吗? 真要说,他们两个也是很可怜了,到目前为止,就只有他们俩是认认真真地怕鬼,想过关的。 他们玩得正兴起,却突然被打断了。 有护士来说,病人家属强行要求出院。 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家暴男稀奇,上午刚被打了,下午居然就又有勇气过来闹,要把人带出去? 等赶过去了,才发现要被家属强行办出院的不是林敏,而是那个高烧不退差点患上肺炎的高中生。 那学生叫魏海,高三的备考生,时间紧迫,班主任之前也跟他们医生说了,希望能尽早出院,但再怎么早也不可能无视孩子的身体,等好了才办手续。 这学生在医院住了近两天,体温反覆了好几次,但现在好歹是降下来,趋于稳定,今晚观察一下,如果没有再发烧,明天下午就能返校。 可没想到,今天探视时间都快要结束了,他的父母却突然来了医院,还很强硬地要求出院。 王医生在做手术,所以几个玩家要去处理。 和他们一起打游戏的阚云泽,这会没了谢白带他玩,自然也放下了手机。几个玩家以为他会一起过去,按道理来说,这点事不需要院长出面,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下意识就觉得阚云泽会一起去。 阚云泽也确实想跟去,可他才刚站起来,就被谢白按住了肩膀,低头笑着轻声说:「你就别来了,去找道具吧。」 原本起身的动作就被拦了下来,谢白不让他跟去,听到这,他抬头看向谢白,明明没什么表情,可就是透着一种委屈的感觉。 谢白这次没动容了,只觉得催他去找道具是对的,毕竟难得的道具哪是简简单单就能拿到的?阚云泽早就该下功夫去找了,他又不是来观光的,哪能这么悠闲。 于是,几个玩家扔下院长大人,都去了魏海的病房。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不小的吵闹声,还有护士的劝阻。 「发烧而已,怎么会要住院?肯定是你们医院存心想要骗我们老百姓的钱!不行,我们现在就要走!」 「病人高烧,现在才好转了些,身体还很虚弱,需要观察一晚,医生要求明天才能出院。」 护士努力和病人的家属沟通,但效果不佳,终于看到医生来了,跟看到救星似的连忙开口喊:「医生!」 第64页 那对父母一听,回头看过去,满含敌意,好像医生是什么阶级敌人。很快,那个做父亲的就先找到了重点,盯住了他们的胸牌,「这么年轻,怪不得,还是实习医生,就让他们这样的给我儿子看病?出问题了你们赔得起吗?」 几个玩家皱眉,虽说他们确实不是真医生,但世界规则给他们定位了角色,当然就不是乱来的,他们有各种证书手续,演也要演到位。 「我们是还在实习期,但都是从医学院来的,有相应的医学知识储备,而且病人的主治医生并不是我们,而是王主任,他现在在做手术,你们如果有任何意见可以跟他说,或者由我们转达。」 可惜,这两位家属并不理会。 魏海坐在病床上,被父母推着非让他把衣服换了,同时,还嘀咕着说:「看什么医生,年纪轻轻,身体问题不都是免疫力低导致的,儿子喝几瓶蓝水就好了,哪像医院,花了一大笔的钱,还治标不治本。」 父母的声音不大,但几位玩家的听力都比普通人强,还是听清了,只是不知所谓的蓝水是什么东西。 魏海当然是知道的,而且一听到,就咬牙,神情抗拒,说:「我不喝那些来歷不明的三无产品!」 「什么三无产品?人家可厉害了!你这孩子真是的,读书读傻了吗?倔得要命!」母亲没好气地拍了魏海的背一下,训道。 魏海说:「既然你们说得那么神乎其神,那正好现在在医院,把那药拿出来让医院测一下成分,确定真有那么厉害,我就吃。」 这下不只母亲,他父亲也恼了,「测什么测?这几个实习医生有人家专业的外国教授厉害?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些东西是有专利的,註册过的!真是不知好歹,我们做父母的难道还会害你吗?我们特意高价买来,不就是为了你好。」 那一家人争吵着,父母显然是占了上风,为你好这个说辞一出来,魏海为人子的,似乎怎么都不占理了,他的神情也变得颓然,慢慢无奈妥协,但终究还是不甘心的。 可有一就有二,这次接受了,接下来就是对方越发进一步的要求。有时候就是要态度坚决,一步都不退让。 更别说,这对父母所说的蓝水,其实都只是欺诈性保健品而已。 吹得天花乱坠,其实他们就是被诈骗了,还被洗脑得很彻底,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一开始,是魏母常去的美容院突然搞了个什么贵宾感恩回馈活动,免费请客人出境游玩,接连几天吃喝玩乐,然后在高档酒店举办医疗说明会,邀请了多位国际顶级医学专家讲解,伴有同传翻译,看起来非常高端。国际权威医学机构还给客人免费体检,接下来就是外籍资深专家分析你的报告,说身体哪哪有问题,属于易患癌的高风险人员,未来几年将患上重大疾病,可能全身瘫痪等。魏母在熟识如闺蜜的技师热情劝说下,办了几十万的医疗方案,还买了大堆所谓的药品,吃了有细胞修復提高免疫力延缓衰老等等十分好的效果,甚至写下了欠条。 魏父一开始得知的时候,还有些警惕不信,但后来发现他朋友也在服用,听说效果很好,再加上听了里面所谓权威机构的教授演讲,他也陷了进去,变得深信不疑。不只自己用,还要求孩子也吃。 这时,站在一旁的谢白突然开口,声音清冷,「魏海,你已经满十八了吧,一个成年人,难道不会自己拿主意吗?」 冷淡不含丝毫感情的反问,带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换做是小孩子,谢白就直接出手解决了,不用管什么。小孩太弱,无法反抗很多事,但魏海是个成年人,谢白想他自己做抉择。 魏海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医生。 「我……」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他的母亲就拦在了面前,警惕地瞪向谢白,「你干嘛怂恿我儿子住院,嫌赚的钱不够?」 谢白:「我不在乎你们出不出院,但你一点都不管你儿子的个人意愿吗?」 魏母:「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谢白悠悠说:「哦——你的意思就是儿子生病住院,家长都联繫不上,只能由老师带来看病,两天之后,家长才姗姗来迟,不管不顾要求出院?」 轻飘飘的话,说得两位家长脸一阵红一阵白,表情很不好看,「你算什么人?指责我?你清楚我们家的情况吗?我们两夫妻每天忙碌工作奔波,不就是为了孩子能过上好日子!你以为我不想来?我是因为忙!」 「哦。」谢白淡淡点头,表示听到了,却没有丝毫理解认同的意思。 毕竟再怎么忙,听到儿子住院,也该担心赶来。是去国外了吗?所以赶来得迟?可他们就只是在另一座城市啊,紧急时候,夫妻俩却都双双联繫不上,难不成觉得孩子在学校寄宿,就该学校什么都处理妥当,他们一点都不用管? 这对父母不爽谢白,也懒得废话太多,匆匆收拾好了行李,就要去办手续离开。 魏海在父母的催促下,走出了病房。但这时,魏父的电话响了,他连忙接听,走到一边去吧啦吧啦地讲,没过一会,魏母的电话也很默契地响起,她倒是没马上走开,而是先叮嘱儿子,说:「出院手续知道怎么办吧?到楼下窗口排队,不懂就问,我在这看行李,讲完电话我就下去找你,快点啊。」 第65页 不过一会,这对父母都跑到一边忙碌地讲着电话,眉飞色舞的,充满了激情。明明有两个人来接人出院,却变成了病人自己去办手续,不得不说,这有些讽刺了。 魏海脸上还带着病后的虚弱,手里拿着母亲刚塞给他的信用卡,无措地站在那里,有种难言的可怜。 几个玩家不可避免的和他对视了,魏海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他看着谢白,吶吶解释:「我爸妈比较忙,他们很关心我的……」 这话不知是说给他们听,还是他自己听。 谢白神色愈发的冷,嘴角扯出一丝讽笑,「他们忙他们的,不用跟我解释啊,你继续做你的孝顺儿子不就好了。」 这话没带任何不好听的字,可听着,简直像是在脸上扇了一巴掌,十分不好受。 双胞胎看着,都忍不住觉得大佬有点过了,毕竟对方还只是个高三学生。 她们犹豫着,刚想说些什么。 谢白却朝魏海一抬下巴,说:「不是要办出院手续吗?再磨蹭,那窗口的人都要下班了,跟我过来。」 魏海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谢白的背影,然后快步跟了上去,悄悄松了口气。 双胞胎看到,暗暗笑,刚想咬耳朵说悄悄话,谢白经过就轻声说了句:「笑这么开心?天黑了,是很期待跟医院的鬼玩吗?」 玩家们:「……」期待个屁!你以为我们是你这个变态吗?!大佬! 第39章 电锯鬼 送走了魏海一家人, 天色迅速暗沉了下去, 像被一块巨大的黑布兜头盖住,没有了一丁点的温暖日光, 只有医院内的照明。 寒意又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蔓延开来, 悄无声息地渗进了骨头缝里, 忍不住的直打哆嗦。 午夜,住院部的病人也差不多都入睡了, 走廊的灯灭了, 昏暗幽深,只有墙角亮起幽幽的绿灯,指引着安全出口的方向。 深夜的医院,黑暗的走廊。 都不需要别的道具, 光是这场景,就完美渲染了恐怖片该有的惊悚气氛。 双胞胎坚定了抱大佬金大腿的决心。 郭刚他们说要像昨晚那样分组巡病房时, 双胞胎都要求和谢白一组,郭刚他们昨晚就是一组的, 合作可以, 自然不介意,关键是看着这对漂亮的姐妹花莫名其妙成了小白脸的拥趸,不爽而已。 难道就因为他今天强出了几次头?这么冲动,容易坏事。这对双胞胎是眼瞎吗? 男玩家看不起谢白, 女玩家却非要和谢白一组, 隐隐吵了起来, 都对对方的态度做法不满。 谢白本来懒得管他们, 但打着游戏,被吵得脑壳疼,随意开口说:「你们两姐妹一组,有事叫我。」 有事叫他?他当他是什么厉害人物呢?真拽。 男玩家听到,心底先嗤笑开了。 可上一秒正尖声跟他们争吵的双胞胎,这会一听到谢白说话,竟立刻停下来,看过去,眼巴巴问:「可是鬼一出现手机就没信号了,怎么叫你呢?」 谢白手指一挥,扔出个大招秒杀了敌人,淡淡说:「叫我的名字,我听得见。」 他话一出,刚才还吵个不停的双胞胎瞬间听话闭嘴,显然很听谢白的话,两眼亮亮的,充满了对谢白的信任和佩服。 郭刚范强看着这画面,跟生吞了只苍蝇似的,郁闷得要死,心底甚至冒出了一丝丝怀疑小白脸是不是真这么厉害的想法。但刚这么想,他们自己就又很快地否认了,说到底,还是要眼见为实。 到了双胞胎出去巡房,只剩下谢白和两个男玩家在办公室的时候,那两个玩家小声讨论着什么,但谢白依旧低头专心打着游戏,一点都没有加入他们的意思,又赢了一局之后,谢白微微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把手机塞进兜里,突然站了起来。 两个男玩家俱是一惊,都勐地转头瞪向谢白,防范着什么恶鬼突然冒出来的样子。 谢白却一脸淡定,说:「我出去转转。」 郭刚想讽刺一句他出去干嘛送死么,但对上他轻松游刃有余的表情,那话竟莫名的说不出口。于是,他动了动嘴,最后也只是不屑的嗤了一声,没理会。 谢白就这么走出了办公室,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一团黑暗里。 他脚步悠闲,跟散步观光似的,虽然医院到处都是一片雪白,冰冷阴暗,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看起来没有任何目的地的样子,可穿过走廊,他就没有丝毫犹豫地按了电梯的下行键,铁门吱呀一声向两边打开。他迈开步子,慢悠悠地踏了进去,单手插兜,按了二楼,耐心地等着电梯门关上。 没过一会,叮的一声。 电梯就到了。 铁门徐徐打开,光线从门缝中间流泻出去,谢白清俊的脸也在门后慢慢显露出来,头顶明亮的灯光投射下来,照得他整个人发亮,但细细一看,就能发现,不只是灯光,他自身周围就晕出一圈淡淡的金边,凝聚刺目的光,整个人散发着极其慑人的气势,不需要任何动作,只要在他附近,身体就会动弹不得,连唿吸都无法自主。 谢白的容貌十分出众惊艷,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对于某些特定的群体来说,他那就是魔鬼一般的脸,一看到惊恐万分。 眼前,就有一个。 电梯门一打开,电锯男就毫无防备的和谢白对上了视线,直接吓到呆住,手里的电锯都控制不住抖啊抖的,快吓尿了。 第66页 ……他才刚出来呢,要不要这么大刺激?! 昨晚说要一起玩不是客气一下的吗?还真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就不该招惹您的!爸爸!我跪下来叫你爸爸成吗?! 电锯鬼丑巴巴的脸上,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老可怜了。 有了昨晚的阴影,他现在一看到谢白的脸,就两腿发软,扑通一下,真直接跪下了。 谢白挑了挑眉,似有些惊讶,慢悠悠道:「怎么给我行这么大个礼呢?是因为我跟你玩所以激动到不行了?我可消受不起,快起来啊。」 嘴上说着消受不起,可他脸上倒是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脚也没挪一点位置,悠悠地立在电锯鬼面前,两只手臂盘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俯视着,扯唇笑了一下。 电锯鬼哪里是特意跪他,只是被吓得腿软了,但这种情况下,电锯鬼哪里还敢解释什么有的没的,何况就算这会没跪,看到谢白那魔鬼脸,也该麻利地跪下,求爸爸饶命了。 谢白垂眼,和电锯鬼只是对视了几秒,电锯鬼就已经浑身哆嗦得越来越厉害,额头不停冒汗,看着好像随时都要一翻眼白晕厥过去的样子。 但鬼怎么可能会晕,所以只能清醒地恐惧着,鬼生第一次厌恶规则让他们一整晚以鬼的形态出现。以前他都是不满足,觉得狩猎时间太短的。 世界规则允许鬼能在晚上自由在医院跑,自然同时也规定了他们不能擅自离开消失,而且人类对他们的攻击有效,不然鬼有各种能力,还无敌不会受伤,对人类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 这时,谢白伸出了手,掌心向上,朝电锯鬼招了招。 电锯鬼一时间没明白,屈膝向前了几步,敬畏地问:「爸……大人有什么吩咐?」差点条件反射喊爸爸了! 谢白有些不耐地抿唇,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电锯鬼立刻就发挥了他生前的狗腿子眼色,连忙把手里的电锯递了上去,呈到大佬手上。 交出去了,才恍然想起来,万一大佬是要用电锯砍他可咋整? 但再认真想想,就算他不肯给,大佬也有大把的方法让他给出去,而且就算没有电锯,大佬用别的方法折磨他,不也应有尽有? 这么一想,他还是乖乖听话,大佬说什么是什么的好。 谢白接过电锯,鬼跪在地上,怂唧唧地偷偷瞄着,看大佬掂量了两下,似乎在感觉武器的手感,然后眼底闪过了一丝可惜。 电锯鬼还没想明白,谢白眼底那抹可惜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一声巨响。 谢白一甩手,把电锯砸到了墙上,深深地凹下了一个电锯形状的坑,墙坏了,电锯倒是只裂了几道痕,坏得不够彻底。 于是,在电锯鬼一脸的傻眼表情注视下,谢白又把电锯从墙上的坑里抠下来,手指一用力,就轻轻松松的把它折成两半,跟拧易拉罐这么简单,完了还把它扔地上不客气地踩了几脚,嘎吱嘎吱,彻底变成了一坨废铁。 谢白歪头,笑眯眯问:「它滋滋的太吵了,妨碍我打游戏,我把它弄坏了,你不会有意见吧?」 电锯鬼:「……」他哪里敢有意见?!电锯滋滋吵都被毁成垃圾,那控制电锯滋滋吵还杀人搞出惨叫声的杀人犯本尊,该是有多大的罪! 电锯鬼安静如鸡,一点声音都不敢出,飞快摇头,都差点要把头甩掉了,生怕谢白没看清他明显的没意见表示一样。 谢白耸了耸肩,因这电锯鬼的识相,这会总算露出了点勉强满意的表情。 这时,走廊另一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噔。 噔。 噔。 稳重,从容,且很有规律。 黑暗里,慢慢显露出了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深色西装,面容冷漠,气场强势,一看就很不简单。 谢白眯了眯眼,看清是阚云泽之后,有些条件反射的换了个表情,一秒从大佬变可怜唧唧的小萌新,哆嗦着,快步朝他跑了过去,还挺像在外被人欺负了的小孩,这会看到家长了,有了依仗,连忙告状。 「这鬼好可怕……」 谢白软糯的声音里都带着丝害怕的颤意,还怕得挺有模有样的。 阚云泽愣了一下,明明是知道谢白的实力的,却还是反应很迅速,毫不犹豫一把将谢白扯到了自己身后护着,冰冷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一下锁定了电锯鬼,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千刀万剐,灭得渣渣都不剩。 这画面,也有些像——你算什么狗东西?我家宝贝是你能欺负的吗?你看,他都哭了!我都不捨得让他哭! 电锯鬼一脸懵逼:「……」 他还跪着呢,身边还有被拧巴成一坨废铁的武器呢,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刚才还霸气侧漏吓死个鬼的大佬,这会却被个人类护在怀里,不小心跟电锯鬼对上视线了,还哆嗦一下,委屈巴巴地嘤了一声。 电锯鬼:「……」真tm无耻。 他多想骂人爆粗啊!可他不行!因为对方是他爸爸!就连旁边那个新冒出来的人类,看着也不是好欺负的! 电锯鬼忍不住开始怀疑鬼生了。 过了一会,谢白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哦,他在阚云泽面前是个高级玩家身份,不用装柔弱人设的。 于是,他从阚云泽怀里钻了出来,从容地站定,一指电锯鬼,说:「这鬼挺好玩的,要不要一起?」 第67页 显而易见的邀请,让他加入追鬼玩的队列。 阚云泽感觉到怀里一空,眼底划过一丝失落,然后顺着谢白的手指,看向电锯鬼,又转头凝视着谢白,几乎不用思考,就点了点头。 「嗯。」 电锯鬼:「……」求求你们,做个人叭! 第40章 太平间 电锯鬼独得两位大佬的宠爱, 鬼夜生活可谓是过得极其的丰富多彩,真·鬼哭狼嚎不断。 另一边, 郭刚迷迷煳煳的,被冻醒了,后背冰冷坚硬,意识还未回笼, 只依稀记得自己在办公室里,实在太困了, 眼皮老打架,一不小心打了个瞌睡。 现在睁开眼, 却没想到自己躺在了诡异的檯面上, 手撑着想坐起身,却摸到了很奇怪的手感, 冷冰冰, 有些硬, 但不是平整的面,微微凹陷, 有些像是合拢的人类手指…… 他头皮发麻, 僵硬地转过头去。 才发现。 他躺在了太平间里! 今天白天送来了一起惨烈连环车祸的受害者尸体,肢体七零八落的,甚至连哪只胳膊, 腿, 头该分别对应哪个人都不清楚, 死无全尸。 而郭刚回头看见的, 就是一个拼凑起来的破碎尸体。 用几个稍微比较完整的身体部位,简陋粗暴地拼在一起,接口明显,血肉模煳,青白色的皮肤上长了尸斑,有种说不出的违和和诡异。 刚刚他就是躺在这恐怖的尸体旁边!他碰到的就是尸体的手指! 瞬间,他背后凉气直窜,惊骇万分,吓得条件反射向后一缩,直接滚下了台面,一屁股跌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手脚发软,连唿吸都忘了,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那具尸体。 偏偏这时,那尸体竟然像活过来了一般,手指动了动,然后缓缓地坐了起来,头僵硬地转过来,直直地盯向郭刚。 ……!!! 郭刚简直要吓尿了!别说膀胱,他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控制不了! 恐惧!害怕!惊骇! 他疯了似的想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沖向太平间门口,想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可因为太怕了,身体又被冻得有些僵硬,撑着地板爬了几次都没真的站起来。 而眼前那具乱七八糟的尸体,已经坐起身,还控制着扭曲的腿,从台面伸到了地上,看着郭刚,恐怖的脸上挤出了一丝渗人的笑,被腐蚀过一般的声音,沙哑说:「谢谢你把我拼好了……」 郭刚惊悚地瞪大双眼——他做过这种事吗?他被控制了? 他受了不小的刺激,这次总算好不容易地爬起来,头也不回,飞快地跑了出去。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沉重,缓慢,僵硬,是那具尸体正追着他。 即便不回头,他也能想像得出来,背后那具尸体扭曲着四肢,僵硬地朝着他的方向扑来,宛如丧尸见了人肉的样子,可怕至极。 郭刚这么一想,脚下跑得更快了。 一个拐弯之后,他看见了厕所,眼前一亮,连忙找了个隔间,冲进里面,关上门,并迅速拿出自己之前获得的道具,掩去自己的气息,不容易被鬼发现。 郭刚用力地握紧了手里小小的一枚符咒,散发着一圈淡淡的白光,稍微有了点安心,但依旧不敢松口气。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跳极快,几乎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 明明只是一具破烂的尸体,怎么还能跟上他飞跑的速度,不是应该要有个适应身体的时间吗?还能走得这么快!太不合理了!而且还说是他拼出来的,感激什么就不求了,但能不能放过他啊! 郭刚在心里咆哮着吐槽,怕过头了,脑迴路都变得怪怪的。 他原本是打算在厕所躲久一些,至少等差不多确定外面那只尸体走了,他再悄悄熘出去,迅速熘回办公室,和其他玩家汇合。 但他才进了厕所隔间没多久,就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踏。踏。踏。 声音停在了他的隔间前,和他就一门之隔。 薄薄的门板外,投下来一个长长的黑影。 郭刚紧张得不敢唿吸。 咚。 咚。 门敲响了。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心口上,砸得他心惊胆颤。 他的尖叫声已经到了喉咙,要不是理智压着,他都控制不住了。 「郭刚。」 清冷的声音喊了他的名字。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谢白站在隔间外面,一脸疑惑地看着郭刚扭成一团,紧紧捂住嘴巴的惊恐模样。 「你……在干嘛?」谢白问。 郭刚僵在那,心里原本达到顶端的恐惧一下消散,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都不知该怎么形容,表情也变得有些滑稽。 厕所外面还传来了双胞胎清脆的声音,问:「找到郭刚了吗?没事吧?」 谢白回头看向门口,说:「找到了,就是……」 他皱了皱眉,似乎在苦恼找什么词来形容,「就是他捂着嘴好像在吃什么。」 吃什么?厕所里面能有什么东西? 外头传来其他人憋不住的噗嗤噗嗤笑声。 瞬间,郭刚恼羞成怒,也顾不上害怕了,急沖沖就追上去,要跟谢白理论——瞎说什么话呢! 他们走出这个昏暗的厕所,临出门时,谢白却微微偏头,看向了一旁的角落。 第68页 阴影里,藏了一个脸色苍白肢体扭曲的人影,不似人类,和谢白对上视线时,连忙挤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还想敬畏地鞠躬,只是刚拼好的身体,差点就这么一下,把头弄掉了,幸好他接住了。 不然,咚的一声,一颗人头骨碌碌滚过来,绝对把人吓得够呛。 这边刚出来,郭刚还有几分后怕,但幸好几个玩家都在,好歹让他心安些。 护士站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是上方的双面大屏接收主机,显示着几个数字,说明有个病人在唿叫帮助。 玩家们看了一眼,发现是林敏的床位号,那个被家暴的女人。 于是,他们都赶紧过去,到了病房门口,却发现,林敏还在闭眼睡着,她的床前站在一个脑袋塌了一半血肉模煳的男鬼。 几个玩家被吓了一跳。 林敏似被困在了梦魇之中,紧紧地蹙眉,一脸痛苦,眼角还淌下了两行泪,嘴里发出不安的梦呓。床头的心电监护仪起伏变大,超出了常规数值,发出嘀嘀嘀的警示声。 而那只站在她床前的鬼,没有主动攻击玩家,反而只是抬头直直地盯着他们,甚至颇为急切的感觉。 可他这么一个满身血的鬼这么可怕地杵在那,一时间玩家哪里还敢乱动。 都想趁着对方没攻击,转头先跑了。 可在场有个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谢白突然迈开了步子,直直地走进了病房。 「喂!你……」郭刚跟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伸手想阻止。 谢白却很灵活地躲开,让他碰不到,擦肩而过的时候,清冷的声音说:「鬼也有分善恶,不是谁都会胡乱伤害人的。相反,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在他们愣神的瞬间,谢白就已经走上前,熟练从容地安抚病人,轻松处理了这个突发状况。 郭刚看着他这样,刚才谢白进了厕所,也算是帮了他一把,所以这回就算不愿,他也觉得该配合谢白。于是,他咬咬牙,也进了病房,只是一个犹豫的空隙,双胞胎就已经走在了他前面。 只剩下范强一个人站在外面,跟被排挤了似的,搞得他浑身不自在,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走廊,一个激灵,干脆也快步跟过去。 林敏没有醒来,却在剧烈地挣扎,把病床撞得哐啷响,监护仪也表明了她的状态很不稳定,疯狂地叫嚣。 谢白果断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她很快就平復下来,皱在一起的五官微微舒展,但双眉还是蹙着,满是疲惫忧伤,手指也不安地微微揪着被子边缘。 几个玩家虽然只是医生人设,但该有的技能还是被赋予了。 他们简单检查了一番,得出结果,「没事,她只是做噩梦了,身体没什么大碍。」 站在病床边,听到这句话的中年男鬼,异常的沉默,不怎么完整的脸上,眼里涌出了猩红的血泪,无声地滑落,和脸上的血煳融在了一起,都分不清哪些是血泪,哪些是他脸上原本绽开的皮肉模煳。 他低声宛如自语:「噩梦……要是噩梦就好了……」 这明明是个模样恐怖惊悚的鬼,但这一刻浑身散发出来的悲痛伤心气息,让玩家们都忘了害怕,反而莫名忍不住有些同情起了这只鬼。 他静静地站在林敏床边,注视着她,眼里是难掩的慈爱。 玩家们隐隐猜出了他和林敏的关系,觉得不好打扰,便都识趣地悄悄离开,让他能单独和女儿待在一起,守在她床边。 夜晚阴气重,尤其是在医院这样的地方,鬼魂才能自由出没,到了白天,阳光出来,他们再想随意走动就难了。 作为一个父亲,看着自己辛苦养大,放在掌心里疼爱的女儿,现在过得这么痛苦,他心里怎么能不难受,可他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那个该死的男人,把他女儿打成这样,看望都少,更别说来守夜陪床了! 鬼狠狠地咬牙,血煳的脸扭曲得更加难看。 「我可以给你报仇的机会。」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头顶骤然响起。 中年男鬼勐地抬头,不敢置信,眼底亮起了惊人的光,猩红一片。 谢白面色平淡,神的话,当然不是随口说说,一旦出口了,就是真的赋予了鬼权利,证明这只鬼有死神撑腰。 中年男鬼狂喜万分,敬畏又感激,想都不想,扑通一下就对着谢白跪下,满心真挚地趴伏在地上,五体投地,沙哑地喊着:「谢大人!不管大人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只要能让我报仇雪恨!」 谢白眯眼:「你区区一只鬼,能替我做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站起来,好好陪陪你女儿,快天亮了。」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缓缓道:「我让你能在白天一样活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竟然没有限制! 中年男鬼瞪大了双眼,「我可以杀死他?!」 谢白态度随意,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随便你。」 就那男人的罪行,原本也活不长,到了地府同样要受各种酷刑惩罚。因果报应。他做了这么多恶事,当然也要尝尽恶果。 「不。」中年男鬼这时突然摇头,冷笑开来,「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他,我要他把我女儿受过的苦都尝一遍,而且乘以几十倍!我要狠狠地折磨他!」 刚才黑暗缭绕,没有任何生气的鬼,这会有了明确的目标,整个面目都清晰了一瞬,恢復了生前的模样。 第69页 严肃,正经,兇狠,明亮的双眼。 却在看向女儿的时候,又变得慈爱。 中年男鬼看着林敏,低声坚定说:「别怕,我怎么都会护着你的,爸爸就在这里。」 病床上沉睡着的林敏,似有所觉,得到了父亲的抚慰,皱紧的双眉轻轻舒展,像是从噩梦中,慢慢脱离了出来。 第41章 爸爸 天亮, 阳光冲破了黑暗,医院又迎来了光明。 他们又平安度过了一个鬼夜,收拾好了心情, 转头又照常上班。也是经歷了几场游戏的人了, 这点心理调整能力还是有的,不至于被吓了一夜,之后就什么都做不好。 不过, 今天这黑心游戏倒是难得知道要体谅一下他们。 负责他们的医院住院部王主任通知, 说让他们几个玩家休息一天,不过还是不能离开医院,以防紧急情况需要人手。 那也总好过没有放假, 他们今天能待在休息室,偶尔出去巡个房就行。他们之间分配好的话, 一觉睡上个半天,也不是问题。 玩家们还是高兴能休息的, 简单分配好时间了,双胞胎就先去巡房。 两个男玩家打着哈欠就要去休息室睡大觉,养精蓄锐,还是做足准备应付之后几晚鬼夜。 谢白却还是坐在办公室里, 自己的那张桌子前, 低头打着游戏, 厮杀激烈, 头都不抬。 范强郁闷:「这傢伙都不困的吗?」 接连两天两夜, 白天高强度工作, 晚上躲鬼逃生,就算是强化过的健壮身体都受不了,眼皮都叠成三层了,一揉眼睛就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眼里红血丝严重。 可这个小白脸看起来就一点都不受影响。精神气十足,跟刚睡饱似的,没点黑眼圈,皮肤白皙状态好,还能红光满面地沉迷游戏。要有人跟他说,这傢伙48小时没睡过了,他是绝对不信的。 「管他那么多干嘛,还不快睡,待会说不定就又被抓去做事。」郭刚说得毫不在意的样子,实际却深深地看了谢白一眼,暗暗打量。 昨晚他躲在厕所的时候,其实在谢白敲门之前,他是有听到什么摩擦地板的沉重声响,很像是那个拼图一样的尸体在朝他躲的地方挪动,然后,声音停在了他的隔间门前。 诡谲低哑的笑声传来,像是在因为抓到猎物而满意。 郭刚头皮发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门缝下面扭曲的双腿影子,他以为自己就要完蛋了。 但就在这时,另一道清脆的脚步声走了过来,他门前的影子就一僵,甚至还听到了倒吸凉气的惊惧声音。 就像是——有什么让这具尸体害怕的东西来了。 郭刚看着地面上的影子迅速退缩消失,茫茫然还反应不过来,维持着恐惧惊慌的表情,心跳极快,猜是更可怕的恶鬼来了,脑子紧张得一片空白。 殊死一搏?同归于尽? 他还没想出任何结果,下一秒,门被敲响。 吱呀一声打开,和他对上视线的,却是那张眼熟俊秀的小白脸。 让尸体害怕的恶鬼=小白脸? 郭刚太懵逼了,呆在了那,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还是谢白先开口转移了注意力,一时打破了古怪的气氛。 事后再认真回想起来。 郭刚思索,因为谢白长得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年纪最小,看起来又很瘦弱不经打的样子,他们一见面就先入为主的心存偏见,觉得他会拖后腿,后来他也确实表现得很冲动,还沉迷打游戏,整一个网瘾少年的做派。 于是,他们就越发的看不起谢白。 但经过昨晚的事,郭刚对他的固有印象有所扭转,也开始注意到一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之前都忽略了。 谢白确实行事太过率性冲动,但都没有造成不好的后果,反而因此获得了更多的情报。再细细一想,他的做事风格虽然难以认同,却也实实在在地帮到了忙,甚至不得不承认,到目前为止,他是在所有玩家里,最从容淡定的那一个。 郭刚带着满腔想法,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多观察谢白,不能小看他,同时也终于因为抵抗不住困意,睡着了过去。 中午吃饭时间,双胞胎终于难得能和大佬坐在一起,原因当然是那个帅气的院长没空,不然她们也没机会。 许和玲性子活泼些,话也多,说起了今天早上巡病房看到的事,「失忆的那个小姑娘方莉咧,她那个男朋友又给她送玫瑰花了,人品什么的我不清楚,但懂浪漫倒是真的,每天换着不同的花送,温柔甜言蜜语攻势,我觉得没几个女生能挺得住。」 隔壁桌坐着两个男玩家,听到这,郭刚嗤了一声,说:「虚伪。」 大概是觉得就会甜言蜜语哄人的男人很假。 许和玲这就不贊同了,反驳说:「送花怎么了?难道你谈恋爱不给你女朋友送花?那你女朋友很惨咯,碰上你这么木的。」 郭刚说:「我送过好吗?是你们女人嫌花贵又不实用,浪费钱。」 「你傻啊,那就是说说而已,就算知道花没用,但收到还是会开心啊。大直男,你没发现你女朋友嫌弃的时候在笑吗?」许和玲撇嘴。 郭刚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脸色变了。女朋友跟他分手时说,你根本就不爱我,不然你怎么会猜不出我在想什么。难道就是说她口嫌体正的时候,自己都没看出来? 第70页 许和玲随口扎了郭刚的心窝,给了他发自灵魂的拷问,转头就又毫无压力的对着谢白笑眯眯,好奇问:「大佬,你喜欢什么花呀?」 谢白吃着炸鸡块,沉吟着,似乎没想到什么特别喜欢的,好一会才说:「康乃馨吧。」 许和玲:「……???」 不只是她,其他的玩家也很懵逼。 康乃馨当然不是不好看,但谁都知道康乃馨代表的话语是什么呀,不求回报的母爱,尊敬,感激,母亲节都是送这个的! 谢白喜欢花的风格怎么……怎么就……卧槽!太过震惊,都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了! 午饭时间,谢白基本上都不怎么开口说话,低头专心吃,充分发挥了身为吃货的专一,然后,难得一开口,空气都剎那间安静了。 周围瀰漫着一股难言的尴尬。 许和玲还得干笑着抓抓头髮,说:「嗯,康乃馨,很好啊,那么漂亮,喜欢很正常,哈哈哈哈……」 谢白歪了歪头,眼里有点疑惑:「可我听你的语气怎么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许和玲再次拙劣遮掩,「哈哈哈,怎么会呢?我就是这么觉得啊。」 对面坐着的双胞胎姐姐许和雅无语捂脸,都不想承认这么个蠢傢伙是自己的妹妹了,还用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做出这么滑稽的表情,没得救了。 不过,谢白也不是很在意,说了这么一句,就回头继续吃饭了。 午饭吃完,他们从食堂回了办公室,却发现,谢白的桌上放着一束花。 ……正是康乃馨。 每一朵就娇艷欲滴,粉嫩怒绽,十分的好看。 可许和玲看到的第一眼,就憋不住,抖着肩膀笑喷了。 就连一向比较文静的许和雅,这次看着那束包装精美的花,再看向比他们三个早些回来办公室,现在正偷瞄谢白反应的郭刚,神情变得极其古怪。 「你该不会是暗恋谢白吧?你前女友和你分手,是因为发现你更喜欢男人?」 郭刚悄咪咪观察着他们这边的反应,拿着茶杯喝水打掩饰,这会乍一下听到许和雅的话,嘴里的水直接全喷出来了! 「你神经病啊!」 郭刚像是被吓得不轻,震惊地瞪着他们。他承认谢白长得确实很好看,但他是笔直笔直的好吗? 他没好气说:「我暗恋个屁!而且就算我要送康乃馨,也不是送给他好吧?他又不是我妈!」 郭刚气得口不择言,随口说了,回过神来了,又在想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会不会惹恼谢白。毕竟他现在发现了谢白好像不是个普通人物,要是个大佬,还得抱大腿呢。 不过,实际上谢白根本一点都不在意,他没什么喜欢的花,刚才会说到康乃馨,也只不过是因为以前有个小朋友鬼给他送了一支这样的花,还说如果谢白是他的妈妈就好了。 谢白身为神,其实性别意识并不强,可爱的小朋友给他送花,他也是高兴的,自然而然就收了下来。所以,在许和玲问的时候,他才说了康乃馨。 对于郭刚所说的,康乃馨是送给妈妈的。 谢白就很随意,淡淡说:「哦,那送花给我的人大概是把我当爸爸了。」 郭刚一时噎住。 爸爸,在今时今日早已经从单纯的亲属称谓,又多了网络热词的一层含义。 意味着大佬,大神,那种特别厉害的人,喊爸爸就是求罩的意思,就好比马爸爸。 郭刚心里吐槽,这傢伙嘴皮子倒是厉害,张口就能气死人,这要让送他花的人听见了,那心情得多复杂。 许和玲好不容易才从疯狂笑得前仰后合,勉强平静下来了些,再一听到谢白的爸爸理论,就又再次破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成智障。 谢白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顺手把那束花好好的放在一边,低头就又打起了游戏。 谁都不会相信,谢白说的那个爸爸就是最原本的意思。 等许和玲终于擦了眼泪,冷静下来,搭着姐姐的肩膀,憋着笑意说:「姐,我觉得这花九成九是院长送的。」 许和雅点了点头,也这么认为。然后呢? 许和玲噗嗤一下,又笑成了傻子,根本无法沟通。许和雅没办法,也只能放弃。 等他们几个玩家都去午睡休息了,办公室里就又只剩下谢白一个人,抱着手机一心一意打游戏,安静得不行。 半晌。 一个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如果不是因为环境寂静,不仔细听,甚至可能发现不了。 阚云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近了,在谢白面前站定。 谢白完全就没发现,直到他打完一局游戏,下意识抬头,才后知后觉地看见了面前修长的身影,注意到阚云泽的到来。 谢白歪头,似乎不明白他这么盯着自己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不是去找稀有道具吗?」 阚云泽明明是站着,谢白坐着仰望他,可气场上,阚云泽高大健壮的身影却硬生生散发出了极其幽怨的委屈气息,浓浓的,扑面而来,想无视都难。跟只被主人欺负了的大型犬似的,耷拉下耳朵和尾巴,可怜得不行。 他低声说:「你不喜欢吗?」 谢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桌上的花束。 「你送的?」 第71页 「嗯。」 正好这时,谢白的手机上,刚才被他带着躺赢的队友正在喊666,大佬,爸爸求罩!强烈请求和他加好友组队打游戏。 谢白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向阚云泽,说:「哦,叫我爸爸,我罩你。」 阚云泽:「……?」 第42章 反击 虽然一众玩家得了点不算放假的小假,但肯定是不能真的就撒手不管了, 还是要继续关注关键npc的情况。 所以, 他们知道。 林敏醒来, 说起她做的噩梦, 她和儿子都被家暴致死,太过真实可怕的梦境,让她满头冷汗,后怕不已, 整个人都缓不过来。 她说:「我要离婚。」 林母听到这话, 愣住了, 「那乐仔怎么办?」 乐仔就是林敏儿子的小名。 「你没有工作, 抚养权很有可能会被女婿抢了过去,而且你一个女人, 怎么出去赚钱又带大一个孩子啊。养孩子太花钱了……」林母担忧至极。 「这些我会想办法的, 钱我会努力赚, 但婚是一定要离的, 不然我和儿子真要被他打死了。抚养权的问题,我会找医院给我验伤证明,如果父亲一方有暴力倾向,法官不可能把孩子判给他的,而且孩子根本就是我一个人在带,我还可以打亲情牌。这个过程我知道会很艰辛, 但是, 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林母沉默了, 困难阻碍有很多,未来的路很不好走,但这都抵不过家暴二字,再怎么苦,都总好过继续跟那个人渣在一起。 最终,她点点头,表示支持女儿的决定。 玩家们当然也愿意配合,很快就给林敏提供了诊断证明的资料。 下午。 急诊部送来了一个病人,据说是严重的过敏反应,唿吸困难,上了氧气,直接推进了急救室。 本来,医院每天都要送来各种各样情况的病人,比这个病人严重多的也不少,但她身份比较特殊,引起了玩家们的注意。 那个病人叫魏莹,13岁,是昨天出院的魏海的妹妹。 好不容易,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了,院方因为联繫不到孩子的父母,倒是找到了学校在读高三的哥哥魏海。 妹妹魏莹急救的时候,他站在急救室外,颓然地靠在墙边,脸上落下大片的阴影,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谢白走了过去,淡淡问:「你妹妹应该是食用了什么导致严重过敏,你清楚是什么吗?以后一定要避免接触那种东西,这次送来得再晚些,她可能就已经窒息死了。」 魏海埋头,深深地捂着脸,像是在无力地抵抗着糟糕的情绪。 他佝偻着身体,被无形的什么重重压着,然后,突然似承受不住了,勐地爆发,红着眼朝谢白吼:「蓝水!蓝水!那个神药啊!是我爸妈让她吃的!明明之前就过敏了,我说了不要给妹妹吃!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他们是想妹妹死吗?!」 这些过激愤怒的话,充满了对父母无知的深深痛意。可父母不在这,他连说的人都没有,只能无助的对着一个医生喊。胸膛剧烈起伏,情绪激动不安。 作为一个高三的学生,在学校备考就已经压力很大,每天都是做不完的题,成绩排名的滑落也在刺激他,可他根本无法专心学习,家里面乱成一团。他每天睡觉都恐惧地梦见,家里的钱被骗光了,妹妹又被父母偷偷骗着吃了药,严重过敏到死了。 他每天都生活在担忧害怕里,上课时也精神恍惚。 魏海吼完之后,看到眼前年轻医生讶异的模样,他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很快沉默了下来,垂着头低声说:「对不起……」 然后,他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其他玩家都有些愣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白果断说:「跟上他。」 谢白的语气太过自然,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气势,几个玩家不自觉就按照他说的做,迅速脱了白大褂,跟在魏海后面,出了医院。 一出来看到魏海上了车,他们也赶紧拦了一辆计程车,对司机说跟着前面那辆车。师傅一顿,立刻两眼放光,兴致勃勃地配合,还说什么你们是便衣警察?抓罪犯?跟太紧容易被发现,远了就又容易跟丢,我得保持一段合适的距离。 玩家们:「……」 魏海在一栋办公楼停下了,走了进去。 谢白等人,也在后面跟着,然后发现原来魏海来这里是为了找他的父母。 只是他们都在开会,外面有人拦着,不让人进去。 还是魏海眼圈发红,表现得可怜,说自己有很急的事情,才让守门的一个女人动摇了,让他在这等着,她进去叫他父母出来。 守门的另外一个男人是不太贊同的,但女人已经打开门进去了。 过了好一会,魏父走了出来,皱着眉不大高兴,一见到魏海了就噼头大骂:「这个时间,你不在学校上课,跑这里来干嘛?!不想上学了?你不想想距离高考还有多长时间?是你这么浪费的吗?!」 魏海被这么不管来由地骂了几句,眼泪差点就控制不住,也怒骂回去:「我为什么不上课出来?还不是因为你们!小莹都进医院抢救了!你们人呢?!电话都打不通!我能怎么办?!」 魏父愣住了,「……你说什么?莹莹进医院了?为什么?」 魏海:「当然是因为过敏!你是不是给她吃更多了?!她都唿吸不上来了,还是邻居发现报的警!」 第72页 魏父没料到这么严重,心里慌了,还被儿子骂得几分心虚,但又不愿承认,「我在开会,关机了不知道,我现在就去问问怎么回事。」 他说着,魏海还以为他是要赶去医院,却没想到他又转头回了会议室。 魏海一个人,站在门口愣怔地等着。 半晌,魏父再次出来。 「我问过医生了,这是正常的,药物激出身体存在的问题,小莹是过敏体质,这样会改善,以后就不那么容易过敏了。我买了机构研发的新药品,小莹以后换吃2号和7号药水,那些过敏反应很快就会好。」 魏海瞪大了眼,不敢置信,没想到妹妹都这样了,他还坚持要她吃,又买了药,又花了多少钱! 瞬间,魏海恼怒又失望,眼底闪着愤恼的光,又因为这样都无法扭转爸爸被洗脑的程度,暗淡下来,心情异常复杂。 他实在没办法再和魏父谈下去了,转头话都不说就要离开。魏父在后面喊:「你赶紧回学校上课,别在外面转悠了,医院方面,待会我跟你妈会处理,你不用想太多,专心备考。」 魏海头都不回,扯了下唇角冷笑,直接走了。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熟悉的脸。 谢白等人站在他面前。 魏海诧异,「医生?你们怎么在这……」 许和雅说:「我们看你状态不对,有点担心,跟过来看看,这里是……?」 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魏海都反应不过来,也顾不上想怎么医生能擅自离开值班岗位,看着只见过一两次面的医生都甚至比父母还要在意他的情况,鼻子顿时一酸,压抑的情绪控制不住涌了上来,眼泪决堤。 玩家们也猜到了他会疑惑,但谁让他们队里有人跟院长大人熟呢,刚才还跟摸狗头一样,拒绝了院长跟他们一起出来!玩家们看得哑然。 刚才一进来,谢白就让两个玩家去查看周围的情况,想搞清楚这里是怎么回事。 谢白拦下魏海的时候,去打探情报的人也回来了,忍不住啧啧地说了起来。 他们装作是被人介绍来的,受到了热情的欢迎,给讲解,也就是洗脑了很多。 「还安排了详细的课程,一步步流程安排得可周到了,又喊口号,又搞什么团结拥抱人梯的那一套。原本以为低成本诈骗就是了,没想到还涉及了传.销,要求每次开会上课必带人,拉人头发展下线呢这是!什么成功人士分享经验,一年赚两百万!说得我都心动了呢。」 许和玲不屑地讽刺着,以前她家亲戚也有人被骗进了传.销窝,所以她对这些有强烈的厌恶,抵抗力还行。 郭刚也说:「我们是知情进去打听的还好,要是一个人真被信任的亲朋好友拉进来,又是吹嘘,又是兜圈子的,他们那套洗脑方法,人确实容易反应不过来,被绕进去。」 「一瓶98%成分都是糖的东西,跟我说能治白血病,癌症,通风,肥胖等等?他怎么不直接说是包治百病的仙丹?这么厉害,诺贝尔医学奖早就拿下了吧?真是当我们没脑子呢。呵呵呵。」 许和玲脾气直率粗暴,看了一遭,差不多把整间公司所谓的高层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谢白在一旁听着,从头到尾都比较沉默安静,阴影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他眸光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一会,谢白突然出声说:「我想到一个方法,可以折腾他们一番,你们想试试吗?」 许和玲一听,立刻摩擦着拳头,跃跃欲试了,眼睛发亮说:「是去殴打他们吗?我第一个报名,大佬!」 妹妹都这么说了,许和雅肯定是一起的。 而郭刚范强两人,觉得贸贸然去做些什么又觉得冲动了些,不大赞同,但身体却是很诚实地凑上前,想听听是什么计划。当然也是因为对那群渣渣很不爽。 谢白快速而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眨眨眼,笑了一下。 玩家们恍然,同时又对其中的一些做法抱有疑惑,「真的可行吗?」 许和玲作为一名称职的小弟,就差吹一通彩虹屁了,立刻反驳郭刚他们:「大佬说行当然行啊!」 郭刚抽抽嘴角,很怀疑谢白就算说他能射下太阳来,许和玲都会拍着手掌深信不疑地打call——大佬最牛逼! 范强还是有些顾虑,说:「我们这么做会被记恨上吧?」 谢白却浑不在意,「怕什么?我们过关的要求就是从鬼手里活下来,像他们这种赚黑心钱的人,最容易在背后捅刀,反正不管我们怎么做,之后都是要被盯上,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不是吗?」 确实每个世界最后都是高.潮,人鬼大乱斗,但先下手为强怎么听着就贱贱的?还莫名的爽? 简单说了计划分工,谢白一行人就走向了这里最大的会议室。 魏海看着他们,茫茫然,但还是不自觉跟了上去。 因为有前面许和玲他们的假装,组织内的人员以为他们是约好了一起来的朋友,一下子就可以拉拢好几个人头,可把他们高兴坏了,连忙灿烂笑着迎接。 谢白是死神,身形瘦弱,脸色又是特别的白,自己艹了个重病的角色来演,愁苦万分地皱着眉说:「听说你们这里有治疗癌症的药,效果很好,我已经是胃癌晚期了,医生说没得救,你们有办法吗?」 迎接他们的人大概是很有经验,看得多这样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的人了。他们贯彻的想法就是——反正那些人本就活不长了,治不好是肯定的,我们把药吹嘘得厉害,病人心态好了,积极生活,就算最后死了,还不是让他们人生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坦了?而不是在医院接受那些痛苦又副作用大的化疗,那多惨。真要说的话,我们是在帮人。 第73页 这一套歪理是很厉害了,说得多之后,他们自己都信了,还真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公益事业呢。 那员工立刻满口答应,积极的给谢白推荐起了具有奇效的疗程,吹得仿佛能一秒见效起死回生般的神奇,还说什么体谅他治病在医院花了很多钱,又是公司内部人介绍过来的,价格会压低些,给优惠价,别人是不给的。 谢白好似很认真地听着,然后歪了歪头,疑惑问:「可是……你不用看一下我的诊治记录吗?」 那员工愣了一下,几乎不用怎么思考,便又张口就来:「你不是确诊了胃癌吗?我们的药对癌症非常好,而且病人不用遭受什么痛苦,只要按时服用,保持良好的心情。我给你看看其他跟你类似的患者吧,有人跟你一样得了胃癌,还是晚期,医院都让他准备后事,说活不过两个月了,可他用了我们公司的两个疗程之后,身体立刻有所好转,疼痛都缓解了不少,现在都第三个月了,人还好好的呢。癌症晚期严重,比较难治疗,早期发现就来服用我们的药的患者,好几个都完全治癒了。」 员工说得利落,跟讲了无数次的演讲稿一般,还不由分说给谢白看视频,看病人的反馈,还有墙上挂着痊癒了的患者送来的很多面锦旗,感谢公司救了他们。 谢白很配合:「哇哦。」 员工看他那样,更觉得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吧啦吧啦讲得更快了,机关枪似的都不会停。 郭刚他们在旁边,看得都有点担心了,小声说:「喂喂,小白脸该不会真被绕进去了吧?」 许和玲秒反驳,瞪眼道:「瞎说!你不看看大佬那张冷漠脸,是在听吗?那傻蛋没看出来,你也被傻气传染了吗?」 郭刚说不过脑残粉,自动闭嘴,倒是挺好奇期待谢白要怎么做。 这时,谢白歪头,忽的笑开了,白嫩的娃娃脸,一笑就露出了可爱的酒窝,看起来人畜无害,是谁都不会警惕的那种,悠悠笑着,看似非常真诚地说:「你们的药真厉害,不过我也有接触过另一家公司,据说他们的药能做到起死回生呢。」 员工一听,顿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又不是神药仙丹,那公司绝对是骗你的!现在这世道,骗人的可多了,哪像我们公司,和国外权威医疗机构合作,药品都是註册专利了的。」 其他玩家听到:「……」你脸咋这么大呢?还好意思说别人骗人? 谢白一脸惆怅,拿出了一个非常迷你的黑色小瓶子,「这样啊,可我已经买了好些了呢,怎么办啊……」 员工都有些怀疑这小年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白瞎了这张好看的脸了,这种鬼话都信?不过也值得高兴,说明很好骗。 于是,他扬起了笑容,自信说:「这肯定是假的,哪有这么神,还死而復生,又不是演玄幻电视剧。你真烦恼就试试呗,那你就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谢白:「怎么试?」 这时,就该其他玩家出场了。他们的任务是找只实验小白鼠。 郭刚嫌弃地拎着鬚鬚,是只新鲜刚死的蟑螂,说:「哦,刚才我看见只蟑螂,条件反射就踩死了,正好能派上用场。」 他很好奇谢白怎么搞个起死回生的戏码,还是被踩扁了的蟑螂,怎么看都不可能。 可他刚把蟑螂扔到桌上,没等那诈骗员工说什么呢,谢白突然就勐地站起来,刷刷的退后了好几步,表情僵硬。 刚才还淡定霸气,现在整张脸都写满了抗拒,递给郭刚一个「我绝不碰蟑螂」的眼神。 「……」 郭刚也想知道自己怎么能读懂他的眼神,也才发现,原来这小白脸这么怕蟑螂啊。好吧,没有人不讨厌蟑螂,可像他反应这么大的人比较少见。 他上前一步,想劝谢白冷静,别作为计划筹谋者,自己给破坏了。 谢白却又勐地退后了一大步,还瞪着郭刚捏过蟑螂鬚鬚的手,满是嫌弃。 郭刚:「……」突然好想揍这小子怎么办? 第43章 揍了个爽 没错, 谢白非常讨厌蟑螂, 理由很简单, 因为丑。 幸亏他的引魂任务只有人类和猫狗等动物, 不然他可能早就要疯了。工作本来就无薪无休, 还要天天面对长得略让人发毛的小强,也未免太惨了。 于是,谢白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小黑瓶扔给了郭刚。 郭刚无语。 一开始听到谢白说到这计划时, 他第一反应是小白脸那么有想法,想搞反诈骗?然后又想他那么信誓旦旦的样子,难道真有这么厉害的药能起死回生? 但谢白十分淡定, 气势十足,让人觉得他说出来的话就不可能有假。 郭刚他们怀疑是道具, 但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不留着自己用?再一想,可能只是制造幻觉。 郭刚把那小黑瓶倾斜,倒了些到扁扁的蟑螂身上。 空气安静了半晌。 所有人都不自觉紧紧盯着蟑螂。 但没有丝毫动静。 工作人员嗤笑出声,差点被这气氛骗了, 都下意识真以为能行。 「你看吧,根本没……」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桌上的蟑螂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突然像吹了气的气球一下胀起来,从扁平的二维变成了立体的3d效果,鬚鬚都在动, 爬了两步。 竟然真的活了! 第74页 在场所有诈骗成员都懵逼了, 甚至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这是什么?魔术吗? 为什么我看不到破绽?玄机在哪? 啊?神棍?骗子?仙丹?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神经病嘛!!! 一众诈骗分子的三观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惊得下巴差点脱臼,要合不上了。 在场可不止公司训练好了的专业骗子,还有进窝被洗脑得还算彻底的普通人,吃了公司的药,相信他们神乎其神的效果,买了很多,还拉身边的人进来。 现在他们亲眼看到这么神奇的復活药,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说:「好厉害……」 眼睛发亮,蠢蠢欲动,按不住想买的手。 公司的人看见不淡定了,看向谢白。这根本不是来接受洗脑的傻子,而是来自同行的恶性竞争! 他们脸都黑了,赶紧开始不遗余力地抹黑谢白,说什么他肯定做了手脚这药是假的,骗术,根本没有权威机构认证,是危害人体的三无产品等等。 谢白听着他们吧啦吧啦地吵,浑不在意,耸了耸肩,说:「这药为什么不可信?你们的药都包治百病堪比仙丹呢,我这也就比你们的高级一点点,能起死回生而已呀,又不是化成灰都能救回来,这么嫉妒哦。」 这是嫉妒的问题吗?! 还高级一点点?治病和復活是一个概念吗?而且他们那些只是没鬼用的欺诈保健品而已! 诈骗分子快被这江湖神棍骗子气死了,哪里来的奇葩人,谁放进来的?根本就是来砸场子的! 他们吵得热闹,桌子上的蟑螂不满了,它圆润一只,油光锃亮,活过来之后可是生龙活虎,精神劲十足,被那么多人围观,它似被吓到了,一下就扑棱着翅膀,勐地飞了起来,还直窜骂得最凶的男人方向,据说是公司年薪两百万的高层领导。 那领导是个纯正的北方人,他们那边的蟑螂都是干瘪小只营养不良的,哪见过这么大阵仗,跑得贼快居然还会飞的膘肥体壮蟑螂!简直是噩梦! 蟑螂扑稜稜乱飞,差点就飞进了男人的大张开的嘴巴,吓得人高马大的一个男人竟捂着头狼狈逃跑。 场面乱成一团。 高层人物都被吓坏了,下面的人更是缺了主心骨,没见过这么乱的局面,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 玩家们倒是非常悠闲,靠在一边,跟看大戏似的,还有心情嘲笑堂堂一公司所谓的大领导被只蟑螂吓得不成样子。 谢白也在笑,「一只蟑螂而已。」 其他玩家都瞥他,有些无语,那你别怕啊。 那些人,自己是搞诈骗的,当然不相信谢白那所谓的神药。高层躲来躲去,好不容易狼狈地找到了喘口气的空隙,一脸愤怒,模样狰狞地指着低吼:「快把他们几个闹事的都关起来,收手机!」 看样子,就是打算把谢白他们单独关小黑屋,要强制搞洗脑了。有些不明情况被亲近的人骗来的,就是会被公司工作人员没收手机,不能和外界联繫,然后长时间处在疯狂的氛围里,被彻底洗脑,成为公司里的一员。 高层的声音不大,但几个玩家感官敏锐,都听见了,冷笑警惕。 但谢白的反应很不一样。 关小黑屋没什么,但一听到有人竟然想收他的手机? 那他就超生气了! 没有手机,还怎么打游戏? 不能打游戏,那还有什么意思?这是他工作里难得的趣味了!这也要剥夺吗?! 于是,摩擦着拳头,早就想揍人的许和玲都没他快,谢白直接冲上前,把前面几个想抓他们的男人率先一手提一个衣领,都霸气掀翻了! 虽不至于有多强壮,但至少都是有150斤的男人啊,这么轻轻松松就被搞定了? 他们痛得趴在地上嗷嗷叫。 高层和其他看着的人都很茫然。 一个在他们眼里是没啥威胁的弱鸡都一拳揍倒一个,旁边两个漂漂亮亮的双胞胎妹纸也不甘示弱,各个都彪悍到不行。 每个过去的人都跟白送人头似的,连谢白他们一片衣服角都没碰到,还没反应过来就挨揍,再狠狠一拽,一头栽在了地上。 没过一会,冲上前的人都被打趴下了,谢白这边的人却完好无损。倒在地上跟肥虫一样扭动,和气定神闲站着的人,形成了非常强烈的对比。 不得不说,那些人都慌了,跟被老鹰盯上的小鸡崽似的,聚在一起,抖啊抖的,都忍不住抱在一块了。 作为高层的男人,甚至隐隐被身后的人当挡箭牌往前推,踉跄了两步。 高层哆嗦着,怂到不行地指着他们喊:「你们……想、想干嘛?我报警了啊!」 他吓得五官都扭曲了,搞得谢白他们差点以为自己是混黑的,正欺负良民呢。 谢白笑着,一点都不受威胁,「报啊。」 高层继续没出息地发抖,但握着手机没按。开玩笑,他们可是搞诈骗的,只是暂时没被发现而已,难道还自己把自己送进警局吗! 谢白热情说:「是忘记哪几个数字了吗?来,我教你,1——1——0。实在不行,我帮你打电话也是可以的哦~」 真的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一旁的忠心小弟许和玲按压着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清脆声响,吓得对面的抱团怂蛋们瑟瑟发抖。 第75页 「大佬,我还没揍过瘾呢。」许和玲一脸的可惜,揉着拳头看那边的人,两眼放光,蠢蠢欲动。 谢白瞥了高层一眼,对方被他毫无情绪淡淡的一眼,竟冻得一个激灵,被吓到了勐地向后一缩。 谢白顿时嗤地冷笑,充满了嘲讽,然后懒得再管,拿出手机打起了游戏。 高层看着,有些懵,忍不住想是不是放过他们了。他眼神闪烁,握紧了手机,正打算向上头的人报告这事,看他们怎么处理。 谢白却头都不抬,突然出声说:「想揍就继续揍呗。」 「好嘞!」 许和玲干脆应道,声音响亮,还带了几分汉子的豪迈,抡着拳头就不由分说干上去了,揍了个痛快。 作为姐姐的许和雅看妹妹这样,自然跟着要一起。而两个男玩家,女孩子都上了,自己怎么能落后呢? 于是,诈骗传.销公司的一群人被揍得鼻青脸肿,面目模煳,这会连他们妈妈来了可能都认不出来了。 中途,实在受不住疼,他们嗷嗷叫着求饶,不管不顾说求放过。 打游戏的谢白分了点神,歪头疑惑说:「放过什么?你做了什么错事需要我们放过吗?卖药给病人治疗让他们身体痊癒恢復健康,这是非常好的事情呀,你为什么要求饶?你好奇怪。」 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疑惑着,无辜又茫然,好像刚才一拳揍趴一个大汉的人不是他一样,简直要把那些人气吐血。 许和玲本来生气想骂那些人噁心的,一下听到了谢白明夸暗讽带着利刺的话,当即笑了,附和说:「就是啊,你们求什么呢?我看你们一片好心,特地来陪你们锻鍊一下身体,希望你们身强体壮些,以免啊,有些乱七八糟的人跑来闹事,说什么你们的药都是假的没用,那多寒心。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们那么善良,得防着那些黑心的人,学几招防身的,不然一不小心被打死了,可怎么办哦。」 她说得情真意切,笑着十分为他们着想的样子,下手却是拳拳到肉,用的力气也更大了,痛得他们五官扭曲,脸色黑漆漆的。而且她说死的时候,完全也不像是说笑的语气,听得他们背后凉气直窜,头皮都发麻了。 他们没什么底气地喊:「……你们这是犯法的!」 「噗。」 是谢白。 原本低头专心盯着手机,听到他们这话,实在被他们蠢得憋不住喷笑出声。他随手放着招,抬头看向他们,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说出了一句经典语句。 「怎么会呢?我可是为了你好。」 本来就是啊。 怕你身体不够强壮,所以狠狠地揍你,是为了提高你的抗殴能力。我们揍你,手指可也是会疼的,毕竟力的作用相互的嘛,但为了你身体好,这点牺牲就勉强算了吧。 歪理也是一套一套的。 但谢白觉得,还是远不如他们呢。 揍爽了。 他们拍拍手掌,转身就扔下趴了一地的人,潇洒地出门离开。 公司里其他人根本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敢来拦他们。 一直躲在角落,看了他们整个碰瓷霸气揍人过程的魏海,此时的表情很复杂,痛快,解恨,佩服,羞愧,不甘等等。谢白他们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他自己却做不到。 他低头走上前,轻声道了句谢。 谢白却没有接受,淡淡说:「我们只是因为看他们不顺眼,又不是为了帮你,跟你没关系。」 就算他这么说,但魏海还是觉得帮到了他。 临走的时候,谢白说:「父母也是人,错了就是错了。」 他没有看着魏海说,魏海听得却是一时愣神,呆在了那。 许和玲走着,也有些感慨,「讲真,小时候觉得父母特别厉害,神一样,但慢慢长大了,发现他们也是普通人,很多事情都做不到,也会做错事。但我们是做儿女的,还不能直接说他们错了。毕竟我们是他们生出来的,父母就是父母,孩子就是孩子,有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魏海真惨。」 回医院的路上。 他们不小心还又看见了个眼熟的人。 马路边上,一对亲密的男女情侣,牵着手,看向对方,笑得一脸甜蜜,看着就很登对的样子。 但那个男的,不是别人,正是医院里出车祸失忆双腿截肢的方莉的男朋友。 第44章 病房 发现一个认识的女孩, 被渣男友噼腿戴了绿帽,头顶一片草原, 而她自己却不知情, 该不该出言提醒? 许和玲的回答是—— 谢邀。果断说, 不说她被渣男骗惨了觉得自己有责任, 说了之后, 怎么处理是她的事,不干涉,不插手。如果反被对方骂,那就当免费见识了奇葩, 再见。 所以, 许和玲直接把在医院外面看到方莉男友跟一陌生女人亲密十指相扣的事情告诉她本人了,只是考虑到她身体状况, 说得有些委婉。 或许有人会不支持她的做法, 说方莉一个遭遇了车祸失忆截肢的病人, 现在就只有男友陪着了,还这样刺激她,未免太残酷了。 但许和玲不那么认为。 如果一个人本来情况就不算好, 出门又踩了狗屎, 没发现, 作为路人提醒一声, 总好过她带着脚底的屎一路走吧?何况那「屎」品相这么不好, 很可能就害得她更惨了。不如及时止损。 第76页 这比喻是噁心了些, 但在许和玲眼中, 渣男就是这样,真要论说拿狗屎比喻还有些侮辱狗了呢,至少那排泄物还能做肥料。 不过,方莉刚听到的时候,当然是不愿意相信的,毕竟这段时间男友对她的耐心和温柔,她是真切感受到了的,尤其身体不舒服,失去记忆最惶恐不安时,醒来看到这样一个人,就像雏鸟情节一般,自然将男友当成了最重要最依赖的人。 她摇头拧眉,也不是觉得许和玲故意骗她,只是说她可能看错了,说不定是男友的姐妹什么之类的人而已,有点亲近也正常。 许和玲心里暗嘲:再怎样也不可能十指相扣吧?脸都要贴到一块了。 但当然她没有说出来,看着方莉苍白的脸色,觉得对她刺激大了,还是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消化思考的好。于是许和玲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 有了这个提醒,方莉就算不愿意相信,但心理也会埋下一颗小小的怀疑种子,开始细想男友平时所做的很多事,然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在接近中午时,男友姗姗来迟探望她,笑容满面的又带了一小束花,还帮她放在床头。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幸福得找不到北,但今天,她在这份高兴之余,心里也有些疑惑。 比如,男友为什么只跟她说些以前两人谈恋爱的事,只字不提她的家人,就算手机坏了,没有线索,但真要想找的话,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但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甚至巴不得她忘记这回事,只要他陪在身边就够了的样子。 方莉突然感觉到了丝丝不安,隐藏在心底的惶恐涌了上来,但她又下意识的不想被男友看出来,继续保持着平时盈盈笑意的状态。 傍晚,天黑下来,探视时间也快结束了。 住院部却突然迎来了一场闹剧。 林敏的丈夫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他老婆要和他离婚的消息,不管不顾地拽着孩子跑去她病房闹。 一进房间,他就直直冲向林敏的病床,悲痛地喊:「老婆!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说着,很突然的就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是的,又。 用烂了的招,但不妨碍它好用。 孩子看到这场面吓懵了,呆呆地站在一旁,十分不安。 男人开始自说自话,「是,我在外面工作应酬,忽略了你们母子,有时脾气也比较躁,没办法和你们好好相处,我知道,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们!但我会改的,我会努力和你和儿子亲近些,多抽些时间来陪你们的,你别冲动好不好,老婆?」 可林敏看着他那副嘴脸,心情就很糟糕,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那么晚了,他又带儿子出来,明天还要上学。林敏闭了闭眼,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胸口一阵阵的钝痛。 但她这样,反而给了男人一个很好的机会。 男人又故作难过说:「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赚得钱不够多?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有收入,确实比较困难。当初我追求你,你说不嫌弃我的出身不嫌弃我的学歷,说我有上进心就好,我以为你和那些拜金的女人不一样的。」 他抬头,忽的膝行上前两步,抓住了床边的被子。原本是想抓林敏手的,但她退开了。 「跟我离婚,你是想跟上次送你回家的那个男人,你那个大学同学一起吗?就因为他赚的钱比我多?他过节给送你包包,但是我买不起给你?就因为这样吗?我们还有个儿子,你怎么能这样呢?他做那男人的继子,怎么能跟在亲生爸爸身边比,你就算嫌弃我,也为儿子考虑一下啊。」 男人说得多么动听,闹出来的大动静,吸引来所有爱看八卦的人,围在了病房门口,听着他情真意切的一番言辞,忍不住啧啧,感慨——拜金女人,狠心的妈妈啊…… 就算有些人知道男人是家暴的,看到女人表面恢復得差不多的身体,再看男人真诚歉意的态度,都开始秉承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的言论,开始自认为的道理,劝着说:「妹子,离什么婚啊?为了孩子,一起好好过吧,两夫妻在一起,不就是互相磨合体谅的嘛,你男人赚钱养家也不容易啊。」 「是啊是啊,别冲动,不然你肯定会后悔的。」 「你还是个家庭主妇,离了怎么赚钱?孩子又谁养?你们大人瞎闹,孩子也跟着受罪啊。」 ……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吵开了,但就是没有一个是支持离婚的,都被男人装出来的样子带偏了,而且老一辈的人大多对离婚就有些忌讳,都凑活着过了大半辈子了。 不过,也不是在场出声的都这样。 就好比趴在男人背上,脸色苍白的女鬼。 男人每说一句,她就跟在后面说一句。 「是啊,赚那点钱有个屁用,养得起孩子吗?你不知道请保姆月薪都要一万咧?哦豁,当你老婆是免费劳工还是咋的。」 「上进心当然重要,可关键你有没有心里还没点b数吗?人丑,废柴,还没点自知之明,你老婆好惨呀。」 「离婚了跟谁在一起跟你有条毛的关系?啊哈,人家同学都知道过节给她送礼物,你这做老公的啥都不送还好意思说出来?这么牛逼你咋不上天呢?」 「还就因为这样咧,人家比你强多了好伐啦?还有脸跟人比呢?说儿子,你不看看你儿子被你吓得脸都白了,咋子做爸的哦,造孽呀,啧啧……」 第77页 女鬼只有上半身,血淋淋地趴在男人背上,人说一句,她跟着叭叭地讲,还顺带喷了男人一脖子的血,操着一口地方口音,说得利索痛快。 玩家们听着,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缩着肩膀抖得厉害,脸都扭曲了。 本来吧,按道理来说,谢白在这,女鬼还不至于这么大胆在他眼皮底下做什么,但她可是自告奋勇来虐渣渣,得了大佬首肯的。她老喜欢渣渣了,虐起来嘎嘣脆,特爽! 所以,在场的人类npc看不到女鬼的存在,也就只有男人感觉背上诡异的沉重,肩膀酸痛,后脖子还一阵阵发凉。 躺在病床上的林敏,看着那噁心的丈夫说话一套一套的,围观的人甚至都站在他那边,帮他说话,不支持她离婚。林敏听得心里梗着难受,身体又虚弱,脸色越发难看了。 这时,就在男人再次试图抓林敏的手,要上演真情道歉的戏码时,他毫无徵兆勐地向后倒地,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 围观的人懵了,还以为他是什么急性病发作。 但实际上,男人感觉到的是被人狠狠殴打,腹部剧痛,喉咙涌上一阵腥甜,几乎就要吐出血来。 这样的痛,让他想到了曾经的阴影,瑟缩成一团,怂得瑟瑟发抖,完全没了刚才装出来的人样。 在以前,他家暴妻子的时候,被岳父知道了,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找到他,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狠狠把他殴打了一顿,还用上了棍子,骂道:「敢打我女儿?我养了那么多年,都没打过她,你当你是谁?!」 每一拳,每一脚,每一棍,用的力气都很大很重,男人在妻子面前耍的那点威风,到了岳丈面前,根本就是个怂蛋,缩成一团求饶,反抗都没敢。 此时,男人倒在地上,想起来当初挨揍的痛,恍惚间抬头,还好像看到了那可怕的岳父身影,低头俯视着他,眼神冰冷至极。 男人吓坏了,疯子似的惨叫退缩。 刚才围观劝别离的群众,这会又看见了一个热闹,同情地感慨:「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那得离啊,影响到孩子可怎么办?话说,会遗传吗?」 围观的局外人看着,还有点紧张的往后退了几步,唯恐受到波及。 还有人连忙看向一旁穿白大褂的医生,也就是玩家们,急道:「医生,这人好像犯病了,你快看看呀!」 这时,玩家们自然也该登场,谢白手里拿着极粗的针筒,对着男人就是用力一扎! 男人痛得难以唿吸!面目狰狞,连个字都说不出来,而且浑身疼痛又酸软无力,瘫在了地上。 但围观的人却松了口气,以为医生给他打的是镇定剂,这会终于平静下来了。于是,他们都陆续散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那里站着一个脑袋塌了一半的中年男鬼,正狠狠地踹着缩成一团倒地的男人,每一脚都用了全力,痛得他半死,除了玩家外,却没有任何人看见。 玩家自然不会管这些事,鬼又不针对自己,离得远些才好。而且,这人完全就是活该啊,看着还挺痛快的。 男人被揍,没有人看见,自然不会有人来阻止。 林敏被家暴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在家里,被殴打得浑身疼痛,却没办法求救。后来,娘家人知道了,林父震怒,去暴打了女婿一顿,但之后不久,他遭遇车祸意外,就这么过世了。没有了父亲的保护,林敏的日子过得更惨,丈夫毫无顾忌,还把当初被岳父殴打的痛百倍还到她身上。 林敏过得生不如死,也想过离开丈夫,但很害怕,还有个儿子,她放心不下。 她担心,万一,儿子的抚养权落在了丈夫那里,儿子会不会被他打死?那岂不是她把儿子往火坑里推? 林敏痛苦万分,在丈夫闹到病房来时,又突然莫名其妙地到地上,疯了似的缩成一团打滚时,她被吓到了,连忙招手让儿子过来,紧紧地揽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心里才安稳些。 病房窗外,些许阳光洒落进来,令空气中细小的微尘变得显眼了些,飘浮在半空,像淡淡的雾一样。 而林敏,却在雾当中,看见了去世的爸爸。 背对着她,只能看见一小块侧脸,身影并不真切,隔着一层厚厚的纱一般。但她太熟悉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的至亲。 她惊愕,眼圈控制不住的一红,哑声开口:「……爸?」 犹豫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把眼前的幻影惊跑了。 中年男鬼踢人的动作一僵,脚悬在半空,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样子有些滑稽。 隔了那么久,做飘荡的灵魂,没想到还有听到女儿叫他爸的一天。 中年男鬼激动得浑身颤抖,竟一时感动得泪流满面。 但等他转头面向女儿的时候,他就已经秒换上了那张吓人的严肃面孔,整张脸死死板着,冷冷淡淡的样子,能唬得人不敢说话。 这个上一秒还在揍家暴女婿的父亲,一对上女儿,却无措得摆不出表情,反而就只能面无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跟女儿关系有多不好呢。 谢白看着,这时也才发现。 这只男鬼,虽说在得知女儿被家暴时心疼得要死,但一向不善言辞,跟女儿也不亲近,恨铁不成钢地骂女儿眼光差懦弱,然后,转头就找到女婿暴打了一顿。他做这些,女儿也不知道。 第78页 所以,真要论起来,在表面上来说,他们父女俩确实不算亲。 谢白看着,忍不住扶额吐槽:「……还自带傲娇属性,这么少女的嘛。」 第45章 召鬼 中年男鬼站的位置离病床不远, 能看到女儿唰的一下眼泪滑落的样子,衬着苍白的脸色, 越发虚弱可怜。 鬼明明已经是魂体,应该没有身体的那种感受了,可他还是觉得胸口阵阵发疼,难受不已。 于是,他又用力踹了家暴男几脚。 这时林敏眼里只有父亲的幻影, 并没有注意他脚下的动作,而是悔恨地哭着说:「爸,你说我愚蠢懦弱都是对的, 我真的太没用了……」 中年男鬼一听, 有些急,想说女儿一点都不蠢, 可张了张嘴,就是说不出来,心里气死了,又踹了家暴男几脚。都是因为这个人!不然自己怎么会骂女儿! 林敏对自己的现状痛苦, 甚至陷入了一种自厌的状态,深深地弓着腰,近乎绝望地趴在了雪白的被面上。 原本没人依靠的时候, 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咬牙挺着,坚强地做儿子的后盾, 就连在妈妈面前也不敢完全暴露自己的脆弱, 因为只会让妈妈更担心。但现在看到了高大的父亲幻觉, 一时间有些情绪崩溃,似那么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突然决堤,汹涌喷出,几乎淹没了她。 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些呢?谁还记得,她才二十多岁,几年前还是个上学的天真姑娘呢? 林父看着她,喉咙哽住,好一会,才极其缓慢地伸出了手,很轻很轻地碰了碰女儿的头顶,抚摸着,说:「离就快离吧,大不了爸爸养你……」 轻轻的声音飘荡在病房里,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说完,林父的眼神就已经先暗了下去。 他当然想这么做,得知女儿被家暴,他去暴打女婿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决定了,一点都不介意女儿回来自己家里,住一辈子也没关系。 可现在,他做不到了。 他已经死了。 阴阳两隔,最远的距离。 就算看见生前的亲人遭遇了什么痛苦的事,他都只能看着,却无法出手帮忙。 这种无力感,在他死后,已经体会了很久。 这样的画面,让在一旁的女鬼看着忍不住都嘆了口气。 女鬼飘在半空中,眼睛全黑,只有一半的身体,自腰部的位置被整齐砍断,血肉模煳的截面还会往下滴血,看着很是恐怖。 但这会,她跟个老太太一般嘆气,有些理解林父的无力感。 两个都是鬼,在这医院里,怎么都打过照面,比起电锯鬼那种分分钟拎锯子砍人见血的兇残鬼来说,他们算是温和好相处的那种,有时还会坐在一块唠嗑。毕竟,做鬼也是真无聊。 而林父这只中年男鬼,说得最多的就是他家老婆和宝贝女儿了,说他女儿多可爱多懂事,这好那好,似乎就算他女儿哪天做什么坏事了也绝对是别人逼的,不是她女儿错的那种。其他鬼早就听得烦了,经常听着听着,就打哈欠,头一点一点的,要睡着了。 可这鬼还是嘚啵嘚啵地讲个不停,好些鬼听烦了,时不时就和林父来个鬼和鬼之间的大战三百回合。不过当然,他们都已经死透了,再怎么折腾,总不能再死一遍。 所以到后来,医院里不少鬼,见到林父就绕道走,实在是被啰嗦怕了。 只有半个身体的女鬼是其中难得忍耐力比较好的鬼了,她愿意听林父晒他女儿多好多好。因为她没有这样的父亲。 女鬼也是被丈夫家暴,但她的情况更严重,她最后被丈夫杀了分尸冻冰箱里,很久才被人发现尸体。 她被家暴,急需娘家人的支持时,她的父母却不愿意帮她,还怕被她连累,怕那个严重暴力倾向的女婿找上门,让他们也不好过。 所以,她死了之后,看到一个愿意为了自己女儿,去暴打女婿的父亲,她十分的羡慕。 家暴男折腾的一出闹剧,差不多就此落幕。 他浑身疼痛,痛苦万分,连动一下都很困难,更别提离开医院了。 所以,谢白作为医生,很人道主义的给他安排了一个床位,将他随手扔了上去,脑袋哐的一声撞在床边栏杆上,谢白也丝毫不管。 而林敏的儿子,也留在了医院,他不肯走,要陪在妈妈的身边。 许和玲双胞胎髮现了那孩子身上有伤,顺手帮忙处理了,还拍了照,写诊断证明,替林敏留下了家暴证明。 深夜降临,医院里又陷入了阴森的安静。 谢白勾唇,微微一笑:「长夜漫漫,不如我们找点事做。」 玩家们看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轻飘飘的语气,却完全联想不到任何暧昧的事,反而一眼就觉得有人要惨,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了一秒那个倒霉蛋,同时又有些小鸡冻,搓着手掌,莫名还挺期待! 静待大佬吩咐的既视感! 不仅如此,谢白走出办公室,站在黑漆漆的走廊里,突然对着一片虚无的空气,淡淡问了一句:「谁想帮我?」 一开始,玩家们还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对着谁说,明明他们都站在他后面。 但下一刻,他们震惊了。 走廊上,瞬间涌现了十几、二十几……乍一眼都数不清的许多只鬼! 玩家们懵了一瞬,下意识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第79页 虽说这里是医院,他们早料到会有很多鬼的存在,但这游戏还不至于这么兇残毫无人道,一般都是踩着玩家们堪堪能处理的底线来设置难度的,一上来就设置死关,那不是完全不给过关机会,故意折磨人吗? 只有大恶之人进来游戏,才会受到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待遇。 所以,现在几个玩家看到这场面,直接吓懵了,这个数量的鬼群,根本不是他们几个刚从新人走过来的菜鸟初级玩家能应付的! 但实际上,这些鬼一点都不在意那些玩家,他们都积极地倾身上前,但又不敢靠太近的敬畏模样,朝谢白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似乎都想听谢白的吩咐,替他做点事。 双胞胎姐妹还好点,本来就对大佬有崇敬的心,这会就是发现大佬果然是大佬,这么不简单! 另一边,郭刚范强受的刺激就很大了。一开始以为是个弱鸡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中的王者。 要说让鬼做事,玩家里面也不是没有,和鬼做交易什么之类的。但像谢白这么随口一句,就能叫来一大群鬼,而且鬼对着他明显是完全听令的,这种程度即便是高级玩家,也做不到吧? 双胞胎如愿看到了两个看不起谢白的男玩家,得知真相眼泪都要落下来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 午夜。 林敏的丈夫躺在床上,雪白的病房,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他被安排的是一间没有其他病人的空病房,只有他一个人。 他浑身疼痛,终于迷迷煳煳地醒来,却感觉到身上被什么重物压着,胸口都喘不过气来,鼻尖还有一股浓浓的腥臭味,让他控制不住想吐。 他慢慢地睁开眼皮,却怎么都没想到,和一个惨白血淋淋的女鬼对上了视线。 只有上半身的女鬼,趴在他身上,不停地淌着血,鲜红的血浸透了整张棉被,粘稠又恐怖,他闻到的就是腥臭的血味。 男人整个都吓得身体发软了,女鬼全黑的眼睛还要那么近距离地盯着他,冷冰冰的头髮垂下来,碰着他的脸。 他大脑一片空白,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 但如果是梦的话,这个梦的恐怖等级未免也太高了。 因为男人一转头,发现周围,整个房间里都站满了鬼,每一个都直盯盯地看着他,血肉模煳不完整的脸,眼睛是两个洞,没有眼珠,缺胳膊少腿的,都是很可怕的模样。他们还都齐齐弯起嘴角,盯着男人,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啊啊啊——」 男人终于忍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悽惨的尖叫,竟直接被吓尿了。 护士听到动静,来处理的时候,看到床单湿了,一脸的不耐烦,很嫌弃地看了男人一眼,看他身体没什么问题,反而跟疯了似的喊着鬼啊什么的。护士根本都懒得理会,就当没看见,冷漠说了句其他病人都在休息,请保持安静,然后就离开了。 护士可是照顾过林敏,知道他们情况的,最看不起这种家暴的男人了,还给他处理失禁的床单?当然是不可能的。 男人发现那护士完全看不见周围鬼的样子,还这么干脆地走了,他陷入了一片绝望。 这病房可以说是非常热闹了,惨叫声此起彼伏,男人被吓到就快精神崩溃了。 而他的声音,却似乎很完美的被隔离了,房间之外的人都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鬼们玩得都挺尽兴的。 男人神智模煳,连那些鬼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清楚。 病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是谢白和玩家们来了,身后还跟着林父,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鬼。 那是一只因为太过勤奋工作过劳死的医生鬼,死了之后,他并不承认自己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而且依旧致力于给人治病,只可惜,他是只鬼,没有病人可以让他医治。 现在,他主动给谢白做事,有幸被选上,可以过来帮忙。 他跟中年男鬼,也就是家暴男的岳父说:「你按照我说的做,拿起手术刀,这样握着,刀尖抵在胸口,就是肋骨中间下方凹陷的位置,指尖用力,把他的肚子这样划开……」 中年男鬼戴着眼镜,面无表情,镜片折射冷冷的寒光,正在给一个人生生地开膛破肚,但他脸上毫无波动,似乎在做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开始,知道能重持手术刀,医生鬼多么高兴,但等知道他只是个指导者,没办法亲自动手,他就很遗憾了。他可怜巴巴地望着谢白,就差拱着手跟网上那只可爱奶猫求求你的表情包那样了。 谢白却一点都没打动到,看向中年男鬼,淡淡说:「这是他的因果,必须他自己动手。」 这个因果,当然不是说林敏被家暴,做父亲的可以替她报仇,而是——中年男鬼的死,根本就是家暴男造成的。 那根本就不是意外。 当时他们两人在为林敏的事情争吵,就在马路边上,一辆车飞快疾驰过来时,家暴男眼里闪过仇恨,勐地把岳父推到了马路上,让他活生生被车撞死的。 当初,路上一片混乱,人流涌动,事情发生得又太过突然,别人甚至都没注意到过程,等车祸发生了,所有人又都看向了马路,家暴男也就顺势趁乱逃了。更糟糕的是,那个地方是摄像头的死角。林父的死只能被归为意外。 第80页 现在,就到了家暴男自食恶果的时候了。他让林父遭受了被车撞得浑身碎裂,脑浆喷溅的痛苦,那也该轮到他自己感受一下了。 第46章 黑猫 家暴男躺在床上, 神志清醒, 头顶的白炽灯明亮刺眼, 可以让他看得清清楚楚——他自己的身体是怎么被切开的。 里面的内脏都看见了。 他痛得死去活来, 可他就是晕不过去, 甚至连想闭上眼睛也做不到。 他被迫睁大了眼睛, 看清了整个过程。 几乎精神崩溃,直接疯了。 血液大量地流出,被子湿透,内脏也被拿了出来。 场面非常血腥。 饶是经歷了几个世界的玩家都有些看不下去, 偏开头去。 但谢白站在一边,似乎一点都不受影响,异常淡定地看着,甚至毫不在意地低头玩起了手机,打游戏。 家暴男尸体一般躺在病床上,无法反抗,但他的眼睛还是能转动,看到旁边。 他看见谢白悠闲地玩着手机,眼神暗沉,怨恨越发浓烈。 他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 兇残的岳父鬼他不敢招惹, 但看着瘦弱,还是把鬼引来这里的谢白, 就成了头号报復对象。 最好, 他可以死在这里, 不然的话,他势必要这小白脸死得很难看! 他一直咬牙恨恨地瞪着谢白,那强烈的视线,仿佛都能化为实质的利刃,戳死谢白,其他玩家都注意到了,跟看到未来的厉鬼一般,被那眼神看得发毛,心里瘆得慌。 可谢白——周身跟立了无形的屏障似的,全都给无视了。 家暴男更恨了,两眼血红,简直要把牙齿咬碎了。 玩家们:「……」哦豁,要被活生生气死了,有点可怜。 一晚上,家暴男经歷了身体被剖开又缝合上的痛苦,没有任何麻醉,每一点痛觉都被放大,而且是好几次。 谢白则悠闲地坐在一边打游戏,既玩得舒心,还很好的给家暴男来了一波精神刺激。 我就喜欢你恨不得弄死我,却毫无办法的样子。 几个玩家一开始还看得有几分惊悚,多来几次就有些习惯了,也慢慢能无视,甚至偶尔和旁边的人聊天。 一晚上很快过去。 近天亮的时候,家暴男昏睡了过去,等他再睁开眼睛时,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身上也完好无损,盖的被子雪白一片更没有什么浓重的血迹,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噩梦一场。 但太真实了,他身体都在隐隐作痛,更恐怖的是心理上的冲击。 他惊慌地扫了一眼病房,哆嗦着,不敢在这里待下去,连忙跳下床,鞋子都没穿好就沖了出去,要离开医院。 可他还没走出住院部,就被人拦了下来。 谢白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滚!」 一开始,家暴男满眼血丝,没看清人,异常暴躁地吼了一嗓子,等看清是谁了,他瞬间想起了昨晚还有之前谢白揍他的事,怨恨又惊惧,瑟缩着脖子,小心翼翼,警惕地瞪着他,「你又想干嘛?」 谢白耸了耸肩,很无所谓的样子,「我能干嘛?只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忘记交住院费了。」 一提到钱,这傢伙就像被戳了要害似的,立马跳脚,脸红脖子粗地喊:「什么住院费?!那婆娘的费用不是我给,你找她妈要去!」 谢白笑意更深了,歪头说:「我没跟你说林敏的,我是说你的住院费,你该不会忘了你是在医院病房醒过来的了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男人脑子里关于梦境模煳的记忆顿时变清晰了许多,钻心的剧痛汹涌袭来,让他恐惧得直颤抖,昨晚被人活生生剖开,这个小白脸还坐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看! 谢白要听到他心里的怨恨发言,肯定要纠正一下。 他可没有看啊,全程都在认真打游戏呢。毕竟,一坨肥肉怎么被切开又缝合上的画面,实在算不上好看,还很辣眼睛,他干嘛要自我折磨? 家暴男看清了他眼里的不屑,心里恼火更甚,双眼瞪大了,下意识向前一步,就要揪住谢白衣领殴打的暴躁状态。 可他才刚踏出一步,手还没真的碰到谢白,一个高大的阴影就笼罩了下来,充满压迫力。 是阚云泽。 一身黑色西装,身材健壮,布料之下是显眼的结实肌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家暴男,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可怕眼神。 似乎只要他敢碰谢白一根指头,就会死得很惨。 家暴男嘴皮子哆嗦,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眼神惊恐。 他没什么气势地低吼:「不就是点钱吗?当我施捨给你们了!哼!」 话还没说完,就先支撑不住,转头落荒而逃了,背影相当狼狈难看。 他跑出医院门口的时候,谢白和阚云泽就站在窗边,淡淡的往下看。家暴男慌张跑出去,似有所觉,回头仰着看了过去,正好和他们遥遥地对上了视线。 那两抹修长好看的人影,在他眼里,却跟厉鬼似的,不,是比厉鬼还要可怕! 他吓得一个踉跄,跑得更快了,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路过的好心人上前去扶他,却被狠狠甩开,吼了一声滚。 路人愣了一下,恼道:「神经病!」 就也懒得管他了。 第81页 一个护士找谢白,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说:「谢医生,你的快递。」 谢白挑眉,礼貌地道谢,然后接了过来。 护士递给他之后,就走了,身边只剩下阚云泽。 谢白没管什么,直接就拆开了快递,打开盖子。 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之后,阚云泽的脸色当即一变。 是一只死相悽惨的黑猫,尸体僵硬,散发着血腥恶臭。 这明显充满了恶意,有人想对谢白不利。 谢白看着,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冷笑了一声,「就这样子想吓我?」 阚云泽第一时间当然是看寄件人信息,想调查谁针对谢白。 但谢白拦住了他,眼神冷淡,「我知道是谁,不就因为上次揍了他们一顿吗?立刻就开始给我一直发死亡威胁了,真是蠢到家了。」 「谁?」阚云泽一时还真想不到是哪一个,毕竟这世界被谢白揍了的可不止一个两个。 谢白:「那传.销公司的头。」 阚云泽皱眉:「你还收到了其他的?」 谢白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叠起来的纸,展开之后,就是惊悚的血红色大字——去死!!! 阚云泽将纸放到鼻尖底下,轻嗅了一下,「只是红色颜料,不是血。」 谢白微啧,有些鄙视,「是啊,就这样的小孩玩意,还指望能吓人。」 他看不起那些心黑的人类和手段,看到他们因此残害了小猫的生命,面色更冷。 谢白低头看了眼环绕在他腿边,轻轻蹭着撒娇的小黑猫,是刚形成的新魂体,因为被人类虐待而死,对人类必然是充满戒备,但谢白根本就不是人类,身上阴气又足,对于天生感官敏锐的动物来说,不自觉就会被谢白吸引了过去,黏在他身边,尾巴勾着缠绕。 但它再怎么黏谢白,围着他打转,也绝不靠近阚云泽那边。阚云泽向着谢白靠近一步,黑猫还会特别凶地张嘴龇牙,朝他发出喵嗷的吼声,警告不让他再靠近谢白。 阚云泽说:「我帮你去处理。」 谢白却说:「不用,这里就有更适合的。」 说完,他微微俯身,在黑猫头顶轻轻抚过,亮起一道淡淡的金光,然后很快就又消失了。 黑猫眯了眯眼,刚才还有些模煳的魂体变清晰了些,熘圆的猫眼也更为透亮,它用毛绒绒的耳朵亲昵地蹭了蹭谢白,喵了一声,然后转身飞快地窜了出去,变成一道残影。 接下来的日子,传.销公司那边的高层可是过得非常热闹,晚上能看见一闪而过的诡异红光,不断的悽厉猫叫,听得人头皮发麻,根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而且更恐怖的是,他们看到听到的红光和声音,家里人都表示没有,还问他们是不是睡迷煳了,做梦而已。 他们浑浑噩噩,精神状态很差,半夜突然惊醒,想去上个厕所,却发现一阵阴风从背后吹过,心惊胆战地走过去,发现窗帘在慢慢动着。 窗没有关,夜风吹了进来。 他四处扫了一圈,迅速上前,勐地把窗户关上,都不敢看黑暗里藏着什么东西。 平安关上窗了,稍微松口气。 却在刚一转身的时候,对上了一双阴冷的竖瞳,是黑夜中发亮的猫眼,正死死地盯着他,然后张开了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发出令人发毛的叫声。 他们无一不被吓得哆嗦,连连后退,哪有当初虐待杀害猫时的半点兇残。 甚至,其中还有个人,傻了似的说:「别、别找我,要怪就怪那个小白脸!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杀了你送过去!对!是他害的,你要报仇就去找他!」 不说还好,一说,那漆黑的猫鬼散发出强烈的鬼气,忽的一弯唇,露出了一个笑容。 黑猫笑了,又是在寒冷的深夜里,恐怖异常。 猫尖叫一声,亮出尖爪,化作滚滚浓烟,勐地窜向那个男人…… 几个晚上下来,那些人虽然没死成,但也差不多被折磨成半死不活的状态了,丧尸一般拖动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被吓得神经衰弱,脑子已经无法转动思考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缺了高层,下面的煽动洗脑气氛都没那么热烈了。 但这几个高层已经没心情顾着公司了,都满眼的血丝,跟疯子似的,聚在一起,怨恨地讨论着怎么让谢白死。 不仅他们几个,另外还找了同伙,是特意去找的和谢白有仇的人。 就是那个家暴男。 他们通了电话,简直相见恨晚,臭味相投,沆瀣一气。 家暴男:「把他弄到荒郊野外,没有摄像头什么的,弄死了也没人知道!」 高层强瞪着发红的眼,咬牙:「我当然想,可他根本就不离开医院!」就除了到公司揍他们的那一次! 「不能找个办法引他出来吗?比如绑架他的父母家人?」 「他是个孤儿!」高层牙齿要咬烂了。 这又不行,那又不行。 几个高层,几个晚上没休息,脑壳都痛得要命,还耳鸣嗡嗡的,像有飞机螺旋桨在脑子里弄出巨大的声响,随时都要炸开了。 他们心情烦躁,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这时,怂蛋家暴男好不容易有了几个同伙,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不怕死地怂恿说:「他不出来,我们就进去弄死他啊!我就不信医院里面没有没监控的地方!」 第82页 高层揉着太阳穴,被心里的仇恨蒙蔽,竟也点头同意了这么荒唐的提议,说:「大不了让人去弄个医闹,转移注意力。」 他们这边计划得热闹,紧锣密鼓地讨论,准备第二天就杀到医院去。 另一边,他们正满心仇恨着的「小白脸」—— 谢白正抱着手机打游戏,带阚云泽小弟上分,脚边可爱的小黑猫蹭来蹭去撒娇,时不时撸一把。这就是把那几个高层吓到半死的鬼猫,在谢白面前却乖成一只甜甜的小奶猫,差点抢了阚云泽的宠,让他醋得憋死。 沙发边上,还有个电锯鬼,哦不,不该称之为电锯鬼了,他的标志性电锯已经被谢白揉成一坨废铁了。 从那之后,见识了谢白的霸气,他彻底成了个狗腿子,跟在谢白屁股后头伺候,什么好吃的全都搜罗过来,谄媚地笑着问:「大佬,这些您可还满意?」 哪里还有之前变态杀人狂的半点煞气。 第47章 隔离 三个关键npc, 其中两条线都处理得差不多, 该要到收尾阶段了。 唯一比较慢的, 就是车祸失忆的女孩方莉那条线。 不过, 谢白也不见一点着急的意思, 都这么多天了, 也足够女孩发现那个「男友」各种马脚,信任早已经日渐跌落。 她那个男友这几天明显来得没有之前勤快了,有时也会忘记带惯例的一小束花来,就算来了, 也只是和方莉说几句话,就又匆匆起身离开。 他自以为做得隐秘,还特意避开了不跟谢白撞上,但他不知道,该不该看到听到的东西,谢白早就全都知道了。 他看望完方莉出来,到走廊边上时,电话响起,通话界面上显示着「亲爱的」。 这是他行骗的第十九个女孩,仗着自己长相不错的脸皮, 塑造各种人设场景, 搞网恋偶遇,一步步把天真单纯的姑娘拉进陷阱里, 然后将她们的存款骗到手, 无往不利。 这次, 方莉的更是极其好骗,刚网恋奔现,见面的时候,她就出了车祸,还失忆了,差点没把这个骗子男乐坏了,轻轻松松就把方莉手头所有的财产都弄到了手,就差最后的手续了。 所以,骗子男也懒得应付方莉了,等她一死,他再转移到另一个城市继续,丝毫没有影响。 他想得可是非常美好,这几天心情好得走路都带飘,不自觉还会哼歌。 就连这会,接到其中一个目标的电话,应付起来也是柔情似水,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好像对方就是他心里最看重的人。实际上,他只是把目标的信息都背得滚瓜烂熟罢了,实在一不小心弄混了,名字记不清,叫宝贝,老婆,亲爱的也一下就矇混过去了。女人嘛,最好哄了,多说几句好听的就行了。 他刚喊了一声宝贝,声音苏得不行,可手机那头却传来很奇怪的声响,像通信信号很差的样子,滋滋的,又若有似无地传来哭声。 骗子男以为目标之一遭遇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打电话来找安慰,表情顿时变得不耐烦,但语气上又不能表现出来,依旧故作温柔地问:「怎么了?别哭,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女人却依旧不停地哭着,一点都不理会他的安抚,还越哭越尖利,耳膜都要被刺穿似的,脑壳都开始疼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女声却忽的笑了一下,阴森森说:「你害我死得好惨,你怎么不下来陪我呢……」 骗子男一震,浑身一个激灵,背后凉气直窜。 他反应极大,突然暴怒地挂了电话,粗声低吼:「该死的恶作剧!」 就算电话已经挂断了,浑身的寒意却怎么都消散不去,他心虚地快速扫了一圈周围,就像是哪里藏了一个人,随时要跳出来拿他的狗命。 他不敢再多待,把手机塞进兜里,连忙离开了医院。 可他不知道,他前脚刚走,走廊尽头就凭空出现了一个浑身血红的女鬼,正一脸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 谢白折腾着那些人和鬼,玩家们也没闲着,被吩咐去收集了骗子男的犯罪证据,还把这些都给了方莉看。 银行卡的钱都被转走,再加上这段时间在医院的支出,她的存款所剩无几,差不多就要被迫收拾东西出院,等死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逃避了。 瞬间,方莉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唿吸急促,床边的监护仪发出警告的尖锐嘀嘀声,他们连忙进行紧急处理,让她的情绪平稳下来。 她躺在病床上,脸白得像一张纸,身体更是因为手术变得羸弱,但良久之后,她再次睁眼醒来,双眼没有迷茫和脆弱,而是一片的清亮,透着决绝。 「你打算怎么做?」 淡淡的声音,突然在病房里响起。 谢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肩上还趴着一只毛髮黑亮的猫咪,很黏煳地蹭着他的脸。都不明白那猫是怎么窝得稳的,该说不愧是液体动物吗? 方莉脸色虚弱,在失去了唯一的依靠之后,什么都不剩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她说:「他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 谢白歪头,然后瞭然一笑,「那祝你一切顺利,得偿所愿。」 「谢谢。」她有些尊敬地行了个礼,虽然并不清楚谢白的具体身份,但也感觉得出他身份不一般,不自觉的就垂眉敛目。 第83页 方莉没有耽搁时间,直接给骗子男打了电话,说希望他能过来。 骗子男左顾而言他,就是不答应,语气里还隐约带着丝不耐,直到方莉表情变冷,故作忧心说:「医生说我情况恶化,这两天要做手术。你之前不是说我卡里的钱快用完了吗?我昨晚梦到我喜欢把钱藏到床底,原来我手里的钥匙是开那个盒子的,你可以帮我拿来交费吗?」 这次,他倒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说是立刻过来,挂电话前,方莉还隐约听到对面传来一个女孩的清脆声音。 方莉垂眼,轻呵了一声,冷笑着——这么喜欢钱啊,那你最好一直喜欢,不管什么情况。 男人赶来之后,方莉一如既往的态度,或者说,看他的眼神更加温柔了。 她面色红润,像是迴光返照似的,专注地凝视着「男友」,极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说:「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好喜欢你。」 听到她的表白,男人脸都没红一下,敷衍应付一会,更急着关注另一件事,「医生不是让你缴费吗?快办好手续,让你能做手术,钥匙呢?」 以前,或许她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男人是在关心她,现在却能看清,他眼底只有对钱的贪婪,丑恶的嘴脸。 方莉碰着他的脸,眼底爱恨交加——为什么你这么能装?真想把你这虚伪的脸撕下来。 而另一边。 谢白和玩家他们忙碌异常,警方那边送来了两具尸体。 是魏海和他的妹妹魏莹。 据警方的解释,他们是接到了一个古怪的报警电话,很冷静地报了名字,地址,还说什么东西放在客厅桌上,希望我和妹妹的死,能让我爸妈清醒。 接线员一听,敏锐感觉到报警人毫无求生欲的语气,这很可能是自杀前的留言,而且不止一人,便立刻联繫最近的警员出动。但赶到现场,破门而入时,已经晚了。 魏莹没有了唿吸,躺在床上,尸体已经凉了。 魏海也倒在了血泊里,就在妹妹的旁边。 客厅桌上放的资料,是魏海收集了关于那个公司的各种信息,他们父母参与传.销的证据。 经过检查,魏海是自杀无疑,但魏莹是因为严重过敏窒息而死。 事态严重,警方让医院联繫了他们的父母,赶紧来医院,但考虑到传.销公司,为免打草惊蛇,警方就没有直接出面。 等魏父魏母来到医院了,看到儿女的尸体,他们俱是一脸茫然,似乎并没有办法接受突如其来的死亡,太不真实了,早上还好好的,怎么、怎么就……突然没了? 他们不停小声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不能理解,儿子为什么会自杀。 警方将他们带到医院的单独小隔间,问了他们很多问题,也转达了魏海生前对于父母加入传.销被洗脑的绝望和痛苦,更有他对组织被剿灭的迫切希望。警员问魏父魏母愿不愿意配合协助警方。 他们都异常沉默,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警方理解他们刚失去儿女的心情,深知急不得,就留下两个警员在医院,其他人回警局查那个公司的事。 但警方可能怎么都没想到,那几个傻逼高层,都集中到医院来了,就在一楼大厅,想来找谢白的麻烦呢。 谢白不躲,反而抱起了黑猫,放在肩上,心情不错的样子,一拍手掌,说:「人都到齐了,真好。」 他直接去了楼下,像是去欢迎他们。 高层和家暴男本来还挺得意,身上甚至藏了刀,认定了谢白会死在他们手里,可谢白一看见他们,反而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们这时候会来。 他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眼神仿佛在说——盼你们好久了,欢迎呀。 高层和家暴男明明身上藏着利器,面对着一个手无寸铁瘦弱的小白脸,却是一脸的恐惧,背后一股凉气直窜头顶,控制不住想转头就跑! 也是这时,异变陡生。 高层之一的矮胖男人突然唿吸急促,脸色灰白地倒在了地上,随时都要厥过去的样子。 其他人吓懵了。 很快的,几个装备全套的护士医生把那个男人迅速抬走。 「他、他怎么了……?」出声发问的人惊恐得声音都变了调,毕竟那个矮胖男人情况很不好,看起来立刻就要死了。 谢白这时一正脸色,突然大声对着在场所有人宣布:「本医院发现了严重的唿吸性传染疾病,从现在起立即隔离整栋大楼,所有人都不得出入!」 他话音刚落,就有刺耳的警示声响,嘀嘀嘀,各扇大门自动关上,还有强壮高大的保安守在一旁,不容许病人家属乱来。 这是……真的? 这些医生的脸色和动作,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所有人懵了一瞬,然后慌乱起来,躁动不安。 剩下的几个高层和家暴男更是不敢置信,惊恐,又绝望至极。 为什么,他们明明是来报仇的,现在却更像是入瓮的鳖?千里送人头? 第48章 深夜 谢白刚一发声, 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现场陷入一片恐慌。 「你把我们锁在这里?!你不能这么做!」 「就是,我们又没被感染!」 「我们待在这里才更危险!」 在场的病人家属都很慌张不安, 即便医生们安抚说会对他们使用抗病毒.药物, 提供食物和水, 相关部门也会尽快来协助。但这会,谁还能冷静得下来?他们很可能会死啊! 第84页 于是,他们对着医生发泄情绪,要求放他们出去,甚至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害怕,先攻向门口了,但很可惜没两下就被保安制服住。 在场, 最害怕的可能就属那几个高层和家暴男了。 他们信心满满地过来,就是为了干掉谢白,可才刚踏进门,就被告知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噩耗。 他们不信, 认为这是谢白弄出来的诡计, 时间太巧合了不是吗?正好就掐准了他们进来的时候。 其中最愚蠢也最冲动的家暴男先站不住了,肩膀哆嗦着, 不管不顾地拿出了刀,冲上前, 直指着谢白:「马、马上放我出去!不然我要你后悔!」 但下一秒, 他看见谢白神态从容, 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枪, 手一抬,比他快多了。 砰。 第一枪打在了他腿上。 瞬间的麻木之后,家暴男立刻脚软倒地,捂着腿嗷嗷叫,痛得一脸扭曲。 谢白都没有停顿,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又开了一枪,这次,是右胸口,离心脏很近了。 谢白表情有些可惜,似乎在说——哎呀,不小心打歪了。 家暴男都要吓癫了,刀早就掉在了一边,两手忙碌得紧,都不知该捂小腿还是右胸上的血洞好,缩成了一颗怂蛋,还急忙忙的向旁边围观的病人求救,嘶声吼着:「他跟我有仇!他想杀了我!你们快拦住他!」 但没有一个人上前,每个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甚至在他开口之后,又向后退了几步,刻意和他拉开距离。 家暴男哪里想得到,他所看到的画面都是幻觉而已,他身上根本没有伤,更别说中枪了。稍微动一下脑子都知道啊,谢白只是一个医生而已,又不是混黑的,哪里来的枪? 可家暴男就是没脑子,之前谢白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也太大,似乎不管谢白对他做出多残忍的事,他都觉得有可能。 于是,在外人看来,家暴男就是自己突然拿着刀威胁谢白,然后又倏地佯装受伤倒地,在地上惨叫,惊恐的向他们求救。这样不正常的表现,当然吓死其他人了,连忙退避。 「他什么情况?也被感染了吗?」其他人被家暴男搞得更恐慌了。 谢白二话不说,上前两步,抓住了家暴男的手臂一扯,上面覆盖了不少的红斑,模样渗人。 谢白冷静宣布:「他被感染了。」 其他人顿时瞪大了双眼,急急地退到角落,仿佛离家暴男近些,唿吸了同样的空气都会遭殃。 而刚才离家暴男最近的高层,这会更是感觉浑身难受,赶紧暗暗检查自己身上各处,看有没有长类似的红斑。 一边检查还一边骂着提出要拉同伙进来的那人,「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么会这样的傢伙扯上关系?!噁心死了!」 那人也慌着呢,立刻反驳:「我就随口一提,你自己不是也马上答应了?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 他们原本就是人渣凑一窝,又不是什么真善美代表,有共同的利益还能装客气称兄道弟,一旦遇到事情了,一个个可都是撇责任撇关系的一把好手! 家暴男看着谢白拿枪走过来,在他身边蹲下,还用枪管抵着他的脑袋。他早就吓得眼泪鼻涕一块儿流,哆嗦着连连求饶了,「求求您,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错了,我不该家暴我老婆的,我就不是个东西,杀我还脏了您的手……真的,求您了……」 他趴在地上,整个人卑贱到尘埃里去,一点尊严都不要了,害怕得瑟瑟发抖。 但实际上,别人看到的只不过是他自己发疯,谢白面无表情,拿起一个针筒,就毫不犹豫朝着他的后背,狠狠地扎下去! 家暴男顿时身体一软,昏迷过去,没了动静。 一旁的护士医生连忙把人抬走,送进隔离室。 那几个高层和其他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被送走,稍微松了口气,但神情依旧惶惶不安。这个病毒患者是走了,可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谢白当场宣布了这个噩耗,之后广播将这个坏消息传遍了整栋大楼,所有的门都被封锁上,并贴上了封条,隔离区警告。 所以,很自然的,楼上住院部,被方莉一通电话叫来的骗子男也听见了,他懵了一瞬,然后就勐地从椅子上炸起来,方莉握着他的手安抚,他都懒得应付理会,还第一时间用力甩开,口不择言地吼:「别碰我,谁知道你有没有被感染?!」 平时冷静,可以伪装得很好,但真发生什么事情,暴露也会很快。这种紧要关头,生死危机,根本也顾不上装什么了。对骗子男来说,方莉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甚至是个累赘。 他嫌恶病毒似的瞪了方莉一眼,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病房。 方莉坐在床上,低垂着头,看似失落的样子,下一刻,她却忽的抬头,轻轻笑了起来,明明是柔弱无害的面孔,却不知怎的,给人一种极其渗人的感觉。 她皮肤白得诡异,手一撑床沿,竟轻轻松松地跳到了地上,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身体很糟糕的样子,更别说是遭遇车祸双腿废了。 她迈开步子向前走,露出了背后的画面,那里还有一个方莉,闭眼躺在床上,旁边监护仪的心跳数据变成了一条直线。 再仔细一看,其实她离开病房走着的时候,脚并没有踩着地面,而是飘着的。 第85页 她已经死了,成了一缕孤魂。 方莉刚一飘出去,没想到就碰上了同类,而且对方意外的热情。 是一只满脸血煳煳的年轻男鬼,长得还挺俊秀,一脸兴奋,说:「新来的?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其他鬼啊!刚好要开大派对呢!快跟我来!」 方莉措不及防就被喷了一脸的血,茫茫然被拽着飞向了楼上的太平间。 确实,这鬼没有骗她。 大型派对。 太平间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鬼,干什么的都有,浮在半空蹬墙的,把掉了的眼珠子塞回去的,把断胳膊往肩窝里怼的,坐在一起掰手腕的,石头剪刀布输了把头拿下来当球踢着玩的…… 花样真是多到说不完,热闹非凡。 按道理来说,现在是白天,这些鬼是出不来的,但今天很特殊,医院里阴气极重,规则放了他们出来。 医院已经没有了白天黑夜的界限,现在开始,是人鬼共舞的狂欢时刻。 这个世界的游戏到了尾声了。 也就是一般而言的,最后高.潮,最危险谨慎的时候。 可这一大群的鬼在干什么呢? 他们激动得要死,在为了争夺被谢白大佬使唤的机会,而大打出手!乱成了一团!最后胜出的那几只鬼,鼻青脸肿的,看不清模样,但都挺高了胸膛,鼻孔朝天,非常光荣得意,以六亲不认的狂拽步伐走出了太平间。 玩家看到他们,本来应该被吓到的,但看着他们那滑稽的表情,还有对谢白的谄媚姿态,突然就怕不起来了,反而特无语。 郭刚吶吶:「一开始觉得他只是个小白脸真是……」看走眼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只长舌鬼就倏地窜到了他眼前,极近距离地瞪着他,「你胆敢对大人不敬?!」 郭刚被吓到心脏都停跳了一拍,连忙表忠心:「别伤我!我们是一个阵营的,我也是谢白的小弟!」 「你怎么能直唿大人的名讳!」 郭刚识相,立即改口:「没有,你听错了!我喊的是大哥!大佬!爸爸!」 长舌鬼阴森森地打量了他一会,才勉强算是满意,长舌头绕住了郭刚的脖子,威胁说:「这还差不多,再让我发现你对大人不敬,我就掐死你!」 郭刚点头如捣蒜。他倒不是怕自己对付不了这么一只长舌鬼,关键是周围还有很多只,英雄都难敌四手,更别说这里还是他们的地盘。 众鬼跟磕了药似的,嗨到不行,恨不得来个坟头蹦迪。 甩头髮,疯狂抖动身体,跟着节奏,一起来!!! 他们愉快地飘来飘去,随便做点什么都能把人吓到晕过去,个个都长得阴森诡异,又血腥恐怖。 但只要谢白一喊,一招手,个个又哗啦一下,纷纷飞过去,乖乖站定在谢白面前,听话得像只毫无伤害力的软绵绵小奶猫,喵喵叫的那种。 可谁不知道,即便是谢白脚边一直打转撒娇的小黑猫,危险级别都不低! 偏偏这样的众鬼,在谢白说要他们做点什么事时,都屁颠屁颠地跟在谢白后面,小尾巴一样乐呵,笑得太谄媚了! 活像以前皇帝身边的小太监! 几个玩家抱膝盖蹲在小角落,互相对视几眼,表情都十分的复杂又微妙。 「这就是躺赢的感觉吗?」 「我怎么觉得被包养了?」 「我也……但不得不说,被包养的感觉真tm爽!」 「要点脸。」 「那你别抱大腿,我抱定了,不准跟我抢!」 「我又没说不抱!」 「哦豁,真香。」 第49章 派对 隔离室内, 家暴男后知后觉地醒来,意识模煳, 肺部还有灼烧般的痛感, 每一次唿吸都好像扯动着全身的神经, 让他不敢乱动。 他先关心自己在哪, 单色调铁灰色的墙面, 略一偏头, 就能看见一米距离的隔壁床, 白布覆盖, 底下是明显的人形。 是死人。 意识到这一点, 家暴男心里一紧,恐惧如狂潮袭来。 这时,门开了,一个白色的人影走了进来,是谢白, 穿着医用防护服,全身包裹,不露出一分一毫。 家暴男看到他,这会连愤恨都不敢了,只瞪大了眼,白着脸问:「我、我在哪?你想把我怎么样?」 刚一开口, 他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很不对劲, 嘶哑难听, 还很小声。 面罩之下, 谢白只露出了大半张脸,一弯眉,对他露出了医生的安抚微笑:「不用担心,你在隔离室,旁边是跟你一样被感染的人,他们已经死了,但所幸你的病情发现得早,或许疾病控制中心那边会有办法救你的,千万不要放弃生存的希望哦。」 这是安慰吗?! 听完的人更害怕绝望了! 家暴男震惊恐慌,死死地盯着脸上带笑的谢白,仿佛在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兇残魔鬼,再转头看隔壁床的尸体,他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他怕死,很怕。 但下一秒,谢白就像猜中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笑眯眯说:「怕你自己会死?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都是要发生的事。」 家暴男一听,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了,抖得跟筛糠一样,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不是医生吗?怎、怎么能杀人?」 谢白耸肩:「你一个人渣,是谁都想动手吧?不过,我是没兴趣。」 第86页 但是,就算他不动手,不还有很多别的人……哦不,是鬼才对。 他话音刚落,整个隔离室突然就凭空出现了很多长相渗人的鬼怪,一个个肤色灰白,透着浓浓的死气,眼珠子不正常的向上翻,皮肉不粘在一块,都十分的可怕。 数量不少的鬼挤满了隔离室,带头的当然是家暴男的岳父,两眼泛着红光,充满仇恨地盯着他。 说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家暴男还真是荣幸,接连受到众鬼的热情欢迎,大派对第一个招待的也是他。 只可惜,客人本身似乎并不怎么感到荣幸,还被吓得够呛。 家暴男恐惧不已,挣扎着撑起虚弱的身体也要往门口逃,但现实条件不允许,他一脚刚伸出去,就很狼狈地滚下了床,一头栽到地板上。 疼也就算了。 更要命的是,他趴在地上,头一侧,就跟两个白白的眼珠子对上了,是的,只有眼珠子。骨碌碌的,滚到了他脸颊边,沾着诡异的液体,黏腻冰冷。 而那眼珠子的主人,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阴森森的,还要咧着嘴笑,说:「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我看不见东西了,不如,你的眼睛借我用用吧?」 家暴男瞪大了双眼,吓得身体都动不了了,僵硬得像石头,绝望地趴在地上。 岳父鬼第一个迈开了步子,朝他缓缓走过去,后面的鬼也一起,那么多双渗人的眼睛齐齐盯着他,一眨不眨的,家暴男吓得头皮发麻,生平第一次,那么真诚地后悔,真真切切地害怕,恨自己怎么为什么要打老婆,遭到这么可怕的报復。 悽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隔离室。 …… 谢白不插手报应过程,转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一一脱下身上的防护服。 阚云泽就在外面等他,眼底有些不贊同,「像他那种渣滓,你何必和他说话,看多一秒都伤眼。」 谢白意外地挑眉,没想到他嘴巴还挺毒。 听完之后,谢白一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长得丑,人还噁心。不过,看他吓得屁滚尿流遭到该有的报应,还是挺爽的。」 阚云泽对他这话没有意见,但似乎觉得谢白跟家暴男待久了都会被他周围的空气带脏了似的,牵着谢白的手就走远了些,还仔仔细细地洗手清洁,再一起去吃东西。 他们穿过走廊,刚拐了个弯向前走,没过一会,他们后面拐角的地方就探出了个头。 是骗子男,一看到谢白,就下意识偷偷躲了起来,不敢招惹这个可怕的小白脸。 但实际上,他以为自己躲得好。 谢白走过了,却忽的勾唇一笑,十分的意味深长,「他倒是选了一条不错的路。」 说的正是骗子男为了躲谢白,匆忙躲到一边,改了原本要走的道。 而那条路,尽头正有鬼等着他呢。 …… 骗子男看谢白和那个高大男人走远了,这时才松了口气,转身也继续往前走。 他想要下一楼,和大厅的家属待在一块,觉得那里感染的危险性要低些。 于是,他找到了安全通道,不知是因为什么心理,他这会不敢乘电梯。在昏暗的楼梯里,他不停的往下走,急急忙忙的,也根本就没看楼层数。 可走着走着,他觉得很不对劲,他怎么都走了有五六层了,怎么还没到一楼? 他意识到这一点,忽的后背发毛,连忙回头一看,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墙上的数字。 5。 他还在刚才的楼层! 瞬间,他吓得忘了唿吸,脑子一片空白! 周围温度也像是突然骤降了十几度,冻得骨头缝都发疼,冰冷悚然。 他僵了一瞬,这个时候,他多想身边有个人,哪怕是方莉都行! 他没有再往楼下跑了,怕像恐怖电影里演的,楼梯没有尽头,再一直跑,下面反而有只鬼在等着他。 所以,他深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壮胆,哆嗦着牙齿打颤,拿出了手机,果然一点信号都没有,连报警电话都打不出去。 他咬了咬牙,只好原路返回,至少找个医生护士陪伴也好。如果知道会这样,他刚才绝不会躲着那个小白脸医生,而是巴巴地黏上去! 他回到走廊,黑漆漆的,比刚才要暗很多,只有幽幽的绿光,指引向他所在的安全通道。 骗子男探头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左边正好有一个护士正背对着他走,身材纤细,白色的制服,这会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希望之光。 他想都不想,连忙大步追上去,喊着:「护士小姐!护士小姐!」 但前面那个护士就像是听不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骗子男更急了,生怕对方也走了,就剩他一个在这鬼地方。所以他跑得更快,喘着粗气,一把撘住了护士的肩膀,把她拦下来。 那护士感觉到阻力,确实停了下来,缓缓地回头…… 然后,骗子男就看到了这样一张脸—— 没有正常的五官,只咧着一张大大的嘴,密密麻麻的牙齿,不知名的液体淌下。 男人吓得唿吸一窒,直接失声,刚反应过来了,掉头就是不管不顾地飞快逃跑。 他因为恐惧爆发潜力,明明跑得已经极快了,风唿唿地刮在脸上,阵阵生疼,但还是没用,没两秒,一个重量就压在了他背上,冰冷的气吹在他脖子上,顿时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第87页 是那怪物在笑,呵呵的,笑声诡谲渗人,让人浑身的汗毛都跟针似的竖了起来。 更糟糕的是,还有黏腻发臭的液体落在他的脖子上,一想到是那女鬼还是什么流下来的口水,他就更加惶恐,逃跑的步子都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害怕身后的怪物一张嘴,直接把他的头给啃了。 一想到这,他跑得更快了,急慌慌的一脚踏空,从楼梯一头滚了下去,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他忍痛睁开眼,却看见了眼前一双高跟鞋,大红色,小腿纤细苍白,腿形十分漂亮,换做平时,他肯定有心情欣赏遐想一番,但现在,他只关心对方是不是个人!他甚至害怕抬头看上去,只有一双腿,横断在他面前。 即便再恐惧,但人的意识就是那么奇怪,还是控制不住就抬头往上看。 不是砍断了只有下半身的血腥画面,但也不见得就幸运。 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是骗子男认识的!虽然满脸苍白,眼圈发黑,特别的阴森森,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以前他把对方的钱骗光了,女人受不住打击,直接跳楼自杀了。那之后,他还慌了好一段时间,不敢冒头,生怕警察找上门来,不过后来看风声一过,他就又出来行骗了。 骗子男摔得浑身剧痛,哆嗦着要爬起来,惊恐地看着——女鬼对他笑得一脸甜蜜。 她蹲下来,冰冷的手摸过骗子男的脸,轻轻说:「害怕到都发抖了呢。」 「你还记得我吧?因为你,我自杀了,父母受不住打击,身体又不好,很快也过世了。我真是个不孝女,家里的祸害,这么蠢,相信了你所有的鬼话。」 女鬼冷笑,感受着手下温热发抖的皮肤,原本轻轻抚摸着,到了髮际线的位置,指甲突然变得尖利,对着皮肉狠狠一扎,然后就像倒钩似的,用力一扯,把男人的整张脸皮硬生生撕了下来! 血肉模煳,五官不清。 男人发生杀猪般的惨叫。 想想,平时不小心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掉一小块肉,都可以痛到无法唿吸,像这样整张脸直接撕下来,是什么样程度的痛。 男人缩成一团,痛得满头大汗,声音嘶哑,但没有人会可怜他。 反而。 刚才追着他的那个尖齿怪物走下楼来,恢復了死前的样子,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方莉。 她看着红高跟鞋的女鬼,不满地幽幽说:「这本来是我想做的,撕下他惯会伪装的脸皮。」 高跟鞋女鬼耸耸肩,没什么诚意的道歉,但对比之下,对方莉的态度算是温和了,大概也是看在都是有相同遭遇的可怜人份上,「不好意思咯,要不我粘上去,你再撕一次?」 方莉还是皱眉,有点不大高兴。 高跟鞋女鬼随手就扔了那脸,一拍手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全黑的眼睛一亮,「对了,他不是喜欢钱吗?让他被金子砸死,你看这样好不好?」 因为这女鬼是跳楼死的,身体多处严重骨折,四肢不正常的扭曲,脑袋也是歪得离谱,随便一个人类看见了,可能都会被吓一跳。但方莉又不是人,大家都是鬼,有什么好怕的?她倒是有心情关注,女鬼这样歪着走路,腰会不会闪到。 听到这话,方莉点头,很贊成,但又抿着嘴,不高兴地补充了一句,「这也是我本来就想做的。」 高跟鞋女鬼笑了,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她的小情绪,反而新认识了个好姐妹一样高兴,「那我们好有默契哦!」 第50章 变鬼 骗子男死在自己最喜欢的金钱底下, 被压得血肉模煳,不知心情是怎么样的。 他看到有人经过他面前的时候,努力地伸着手求救。 可最搞笑的是, 他求救的那个人是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 以前他最避之不及的人。 那个警察却直接无视了他,跟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让骗子男绝望,面如死灰, 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方莉和那个女鬼也像是报復够了, 懒得搭理他, 轻飘飘地飞到了警察身边,隔着一定的距离,没有靠太近, 笑眯眯地转悠。 警察却是一无所知。 因为警察的职业原因,一身正气,周围环绕着淡淡的白光,保护着他, 让一般的鬼无法近身, 他也看不见那些邪祟。 所以,很自然的, 他看不到濒死的骗子男求救, 也听不见身边两个女鬼在讨论他。 「哎呀, 这警察哥哥长得真帅。」 「帅的人都上交给国家了叭。」 「你说当初我怎么就看上个人渣了?要找就该找像警察小哥哥这样的嘛。」 两个人绕着警察打转, 笑嘻嘻的,看起来心情很好,浑身的黑气在报復了骗子男之后淡了许多,两人的脸色也变回了死前的清秀,能笑得灿烂又好看了。 她们还挺八卦地讨论,帅气的警察小哥哥这么着急,是在找谁吗? 警察确实在找人。 他是被留在医院,任务是看着魏家父母二人的,但刚才医院宣布隔离之后,有了一阵骚动,回过神来之后,就发现那对父母不见了。他现在就是在找他们。 而那对父母,倒不是随便乱跑,他们是在追自己的儿女。 他们看到走廊尽头,两个小巧的身影一闪而过,作为父母,还是很快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儿女,愣了一下,来不及想太多,当即就拔腿追了上去。 第88页 瘦弱小只的身影,显然是年纪不大的小孩子,但脸色不是正常的白,刷了粉似的,跑的速度还很惊人,几乎一眨眼,背影就不见了,过一会,又在更远的地方闪过,仿佛是故意诱引着魏家父母去哪里,或是单纯让他们看得见偏偏又怎么都碰不到。 「小海,莹莹,是妈妈啊,你们为什么要跑?停下来好不好?」 「你们在害怕什么吗?跟爸爸妈妈说啊。」 「莹莹你不想和爸妈分享你在学校的事情了吗?」 魏父魏母跑得气喘吁吁,跌跌撞撞,依旧坚持不懈的向前追着,但他们和孩子的距离还是没有缩小,甚至还越来越远了,一眨眼,就看不见孩子的身影。 他们迷茫又焦急,四处张望,找着。 终于在走廊拐弯的地方,看到了孩子的身影,只是他们都围着一个瘦高的男人,接过男人手里的糖果,有滋有味地吃着。 魏母急了:「你谁啊!干嘛拐我的孩子?!」 魏父的脸色也很难看,严肃说:「小海,莹莹,都给我过来,别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他们眼中的瘦高男人却毫不在乎,好一会了,才慢条斯理地抬头,悠悠笑道:「你确定,这是你们的孩子?」 谢白平淡地问,两个小孩,大一点的男孩不过八九岁,小的女娃娃也只有四五岁的样子,都长得十分稚嫩,小手揪着谢白的衣摆,听到魏父魏母的声音,没有一点的熟悉依恋,反而被吓到了似的,怯生生地躲到谢白身后。 魏父魏母理所当然道:「我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认错!他们就是我辛辛苦苦养育的孩子!魏海,魏莹!」 谢白的手轻轻放在小孩的头顶,说:「看来,你们果然忘了,你们的孩子已经死了。」 魏父魏母愣住,满目茫然。 谢白声音平静,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冷漠,微抬下巴示意道:「不信的话,看看你们的身后,那就是他们的尸体,顺带一提,死因是——你们。」 尾音最后,带了一丝淡淡的讽意。 魏父魏母听了,俱是下意识地回头,发现身后就是太平间,拉出来的两个柜子,上面躺着的就是魏海和魏莹的尸体,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灰白的头。 看到的瞬间,他们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无法接受似的又勐地转回头,拼命地摇头,低声喃喃:「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孩子没有死。他们就在我面前,好好的啊……」 魏母目光灼灼地盯着谢白身边的两个小孩,期待急迫地问:「是吧?小海,莹莹?」 可他们都躲闪地退了一步,不愿意答应。 谢白自然成了挡在他们面前的保护伞,说:「似乎孩子不想见到你们呢,大概是对你们完全失望了吧。小时候还好,但自从五年前你们加入了一个所谓的生物科技公司,买卖药品,发展下线,连孩子都不怎么管了,还坚持让体弱多病的魏莹一直不断地吃那些药,有不良反应也继续,直到今天,她又发病,家里却没有人,抢救不及时导致窒息而亡,回到家的魏海看到,也选择了自杀。请问——这样你们还好意思说你们是孩子的父母吗?」 「不、不是这样的……」魏父魏母用力摇头否认,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想孩子身体健康,想他们生活得更好而已,我没有想要害他们,我是为了孩子好啊,为什么结果会是这个样子呢……」 他们捂着脸,从浑浑噩噩的意识中,变得清醒了些,知道孩子双双离世的现实,却难以接受,红着眼泪流满面。 无措,慌乱,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不停地说:「对不起,妈妈,爸爸对不起你们……」 孩子都不在了,还是由自己造成的,魏父魏母突然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想法。他们睁大了眼,殷切地望着孩子,想成为鬼,和孩子团聚。 两个孩子从谢白身后悄悄探出头,嘴里咬着棉花糖,看了一眼,然后,却摇了摇头。 魏父魏母眼里的光顿时就暗了下去。也是,孩子怎么会原谅他们? 谢白看着他们,没什么表情,也吃了块棉花糖。 没过一会,一只小手拽了拽他的衣摆,踮着脚,要和谢白说话。 谢白看了一眼,弯下腰,把耳朵凑过去。 听完之后,谢白就转达话:「小孩说他们还是爱爸妈的,他们问你们愿不愿去做一件事。」 魏父魏母愣了下,连忙问:「什么事?」 谢白笑了笑,很简单地就说了出来。 之后,魏家父母就对视一眼,一起去了医院的一楼大厅。 墙边的座椅上,坐着焦急等待隔离期结束的病人和家属,当然也还有传.销公司的那几个高层。 魏父魏母看着,表情有些古怪,捏紧了手里的瓶子。 那是谢白刚才给他们的,是公司的产品,几乎被吹成了神药的蓝水。 谢白递给他们的时候,顺带微笑着转达了孩子们的意思,「包治百病,他们现在非常需要不是吗?还能帮忙预防传染病。」 魏父魏母下来的时候,正好又有一个人倒下,所有人都离那个高层远远的,直到医生把人抬走了,他们也不敢再靠近那人刚才所在的位置。 换做是以前,魏父魏母铁定秉持着一家公司一家人的热烈感情,怎么都该有几分担忧,可现在,他们看着高层就要死的模样,竟然觉得心里很痛快。 第89页 他们把水倒进了一次性杯里,装作很自然地走到剩下的那两个高层面前,将水杯递过去。 他们坐在那,神经紧绷了那么久,又精神不济,早就有些恍惚,看到有人送水过来,下意识就以为是医院准备的,正口渴得紧,想都不想就仰头喝光了。 等喝完了再仔细一看,这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 而且送水的这对男女突然露出了笑容,看向角落的位置,期待地盯着问:「这样可以原谅爸爸妈妈了吗?我们可以下去找你们了吗?」 高层顺着看过去,角落里空荡荡的,根本什么都没有! 他们在和谁说话?还是说,根本就不是人! 顿时,两个高层满心惊恐,头皮发麻。 但更要命的还在后头。 那对夫妻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一把刀就割脖子自杀了,鲜血如泉涌,喷了他们一脸一身,腥味扑鼻,让人恐惧又作呕。 高层忍不住尖叫,被红色溅成了血人。 下一秒,其他人还要指着他们,喊:「医生!这里有人被感染了!快过来,把他们隔离了!」 高层愣住,第一反应以为是在说别人,但抬头一看,却发现所有人都在指着他们两人。 他们……被感染了? 不敢置信地低头一看,手臂上竟然真的冒出了红斑,和血的颜色不同,但又同样十分的刺目,让人惧怕。 他们无法接受自己就要死了的事实,疯狂摇头,「不是!我没有被感染,这是他们的血!是他们!他们故意的!他们才被感染了!他们想害死我!不,放开我,我不要死——」 高层被戴着口罩面无表情的医生拖走了,因为挣扎得太厉害,还被扎了一针镇定剂,晕了过去,最终却还是进了隔离室,和前面的高层家暴男的尸体待在一起。 他们疯了,而且在严重唿吸性疾病中,死得十分悽惨痛苦,喘不上气,肺部一直有种被火烧似的灼痛,明明有意识,却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直到现在为止,三条线的重要npc,都变成了鬼。 医院又多了一批新鬼。 是时候该开迎新派对了呢。 今晚可真热闹。 第51章 离开 医院成了众鬼的游乐场, 一个个跟放监似的, 心激动得都要蹦出来了, 满天花板飞来飞去, 东奔西窜,穿墙闪现,嘻嘻哈哈地狂笑,尖利的声音迴荡在昏暗的长廊,听得人毛骨悚然。 几个玩家夹在其中, 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怎么敌得过这么多的鬼, 只能躲流弹一样, 四处乱窜。 跟人一样, 死了之后, 鬼也分好坏。 有的鬼兇残心思冒出来了, 就想虐杀几个玩家,笑得残忍又血腥, 一点点靠近过去。 玩家十分警惕, 浑身紧绷着向后退,手放进口袋, 正打算从游戏背包里取出道具, 万分警惕戒备,就要反击。 可他们还没出手, 一只女鬼就先挡在了他们面前。 「想动他们?大人允许了吗?想魂飞魄散是不是?」 接连三个问句, 魂体单薄纤细, 却异常的气势汹汹,鬼气大涨。 上一秒还在桀桀诡笑着的厉鬼愣了一下,连忙往旁边一躲,女鬼伸长的刀子似的长髮一擦而过,狠狠扎进了厉鬼身后的墙上,留下一个穿透的深洞,厉鬼身上也出现了一道裂口,涌出黑色的烟雾。 厉鬼脸色一变,甚至有些惊恐地瞪着墙面,不可察觉地抖了一下,表情看着意外的有点可怜。 那长发女鬼则回头看向玩家,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容灿烂道:「没事吧?是大人派我来保护你们的,对了,我叫孙圆。」 几个玩家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鬼和医院里其他的不一样,她魂体清晰,且鬼气柔和,周身没有怨气深深的黑雾,乍一眼看过去,简直和正常人类无异。 那是自然的,孙圆甚至都不是这间医院的地缚灵,她是被谢白召唤过来的。孙圆是上个世界的鬼魂,已经去地府排队准备转世投胎了,只是队伍太长了,也实在无聊,这会跟廖茵母子一起被召来这里,消失的瞬间,老激动了,大有——艾玛!终于到了大人要用我这个小弟的日子了吗?!——这样的心理。 所以,他们都特别敬业,霸气登场,将几个玩家保护得很好,毕竟有大佬的点名授权,拿着令牌,这些资歷尚浅的厉鬼在他们看来,并算不上威胁。 厉鬼被挥退之后,孙圆得空了,就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毫不在乎淑女形象。玩家们看着她两手一捧自己的脸,把头取了下来,就像随手在柜子上拿什么东西那么自然。 然后,她把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把梳子,慢条斯理地给自己乱糟糟的头髮梳顺,还细緻地分头路,手指灵活地辫起了头髮。 玩家们愣了一下,表情顿时变得懵逼又微妙,「……您、您在做什么?」 孙圆理所当然答:「扎头髮啊。」 他们有眼睛当然看得出来,但为什么要把头拿下来扎,这么惊悚。 孙圆神经粗得够可以,毫无所觉,还颇为得意满足,「我死了之后才发现,这样把头拿下来真的超方便哎,我比较手残,每次给自己编辫子都弄得乱七八糟,尤其是扎后面的头髮编辫子,边扎边掉,炸完了还炸一堆毛,都不知道那些妹纸是怎么做到的,我给别人编就顺手多了。说起来,我之前在网上看教程,还留言调侃说把自己的头寄过去给妹纸帮忙编,我现在也是某种意义上实现了吧?哈哈哈哈……」 第90页 她笑得没心没肺,郭刚范强两个男玩家倒是非常无语:「……」 双胞胎姐妹就不一样了,满脸我懂,深以为然地用力点头,甚至很自然的就讨论起了掉头髮的问题,手指随便一捋就是一坨,总感觉自己跟得了绝症似的,超级心痛,年纪轻轻就要担心头秃。 女人和女鬼凑在一起,诡异的和谐至极,很快就聊得跟闺蜜一样,突然就分享起护髮心得了。 两个男玩家站在旁边,尴尬得一批。 他们能跟鬼聊什么?聊jj?比比谁的持久性更强?怎么不早.射? ……妈的,想想就很诡异。 另一边,说到多了新鬼,医院加入了一批新成员。 那些新鲜刚死的——家暴男,几个高层,骗子男,果然是人渣一窝,很快就像嗅到了同类的气味似的,聚在了一起,恶毒地笑着,想要一起针对报復害他们至此的小白脸谢白。 他们满医院地飘着找,终于不负他们的执着,在走廊尽头的男厕所,发现了谢白。 他站在洗手台前,慢条斯理地洗着手。纤瘦的身形,白色衬衫,头顶的灯光照射下来,映得他清俊的脸,白得宛若透明。看起来就是弱不禁风的贵公子模样。 几只新生的恶鬼,看着他就独自一人,经常在他身边晃悠的高大男子也不在,更是满意地阴笑,以为自己幸运,这小白脸就要死定了。 而谢白,原本低头洗着手,感觉到姗姗来迟的鬼气,都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这么久?他在这里等了都有一分钟了。 家暴男是最先忍不住的,尤其是他刚死,就迫不及待去把住院部的妻儿一同杀害,一个重伤的女人,一个又是小孩,他很轻松就得手了,手上沾了血之后,他立刻就膨胀了,看着他们恐惧哆嗦的模样,他十分有成就感,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实际上,不还是欺软怕硬。 他被自己心里虚假的力量矇骗,得意满满就跑到了谢白面前,扬言要虐待杀死他,要看着谢白一脸怂逼样的求饶。 可他真的能这么轻松就如愿吗? 家暴男等几只恶鬼携着阴森森的鬼气,直冲谢白而去,打算从背后袭击。 谢白微微抬头,从镜子里看见他们的来袭,却毫不担心,也没有做出任何防守戒备的动作,继续悠然地站着,甚至勾唇轻轻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谢白背后突然凭空冒出了一大群的鬼,密密麻麻地挡在谢白身后,俱是眼神冷厉,十分阴森可怕的样子,盯着这几只新生的恶鬼,鬼气暴涨,压得喘不过气来。 谢白站在众鬼的正中央,众星拱月之势,表情淡淡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家暴男几个,丝毫不把他们当回事。 而众鬼对着谢白,更是敬畏有加,一副——都听大佬的,大佬指哪打哪——的谄媚模样。 家暴男等鬼都傻眼了。 这小白脸到底是什么人物?为什么鬼都听他的话? 谢白慢悠悠转身,眯着眼微微笑,转头对着众鬼装模作样地说:「新鬼来了,怎么能不搞个盛大的欢迎会呢?不过,大家别玩太嗨,吓到新鬼就不好了~」 他话音刚落,蠢蠢欲动的众鬼就像是得到了准许,立刻朝着家暴男几个围了过去,眼睛都闪着激动的红光,可热情了。 家暴男几个被团团围住,显得特别渺小可怜,忍不住哆嗦起来。 谢白站在外围,耸了耸肩,故意嘆气:「唉,真是,都那么不听话。」 话是这么说,那语气里可是听不出一点不满。 众鬼把家暴男,传.销高层,骗子男紧密包围住了,没有逃跑的空隙,每只鬼手里还拿了一把形状奇怪带钩子的刀,争先恐后的,对着他们用力狠狠地扎下去。 这是群体一起行刑,堪比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每一刀下去,都会切开皮肉,鲜血飞溅,刀子拔出,又再勾起来一小条肉碎,痛得浑身冒冷汗,惨叫,求饶,可所有的鬼还是围着他们,不断的下手,让他们痛得死去活来……不,他们已经死了,没有办法再死,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们心里极端地恐惧着,一开始还能像虫子一样蠕动,想要逃跑,后来痛得实在太厉害,肉被切得已经见了白骨,刀子就捅进了骨头里,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刮骨的痛。 多想晕过去,多想死了,一了百了。 他们哀嚎尖叫,眼泪鼻涕一起流,哭着喊救命,但不会有人放过他们。 他们是罪有应得。 毁了别人的人生,那他们自己就别想要好过,活该得到惨痛的惩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好体验一下他们带给别人的痛苦,看是不是真的伤害别人了,还可以心安理得,过得毫无愧疚悔恨。 谢白微微笑着,眼底尽是冷漠。这样血腥的场面,比起十八层地狱油锅什么的,已经算是很温和美好了。 这边热闹得很,众鬼给新成员开迎接派对。 另一边,住院部。 林敏躺着哄儿子睡觉,十分温柔地讲了孩子爱听的睡前故事,看他眼皮耷拉着,要慢慢入睡了,嘴里便轻轻哼起了柔缓的催眠曲,让儿子更加放松安心,顺利地进入梦乡。 月光洒落,在雪白的床上落下淡淡的光斑。 氛围非常温馨。 林敏看着孩子恬淡的睡颜,嘴角露出盈盈浅笑,心里想着刚才问孩子的话。 第91页 「没有爸爸,会很难过吗?以后就只有妈妈一个人带你了。」 儿子眨巴着眼,似乎在思索妈妈话里的意思,然后果断的摇头,脆声说:「没事,我只想妈妈开心,妈妈开心,我就开心。」 林敏眼角湿润,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她早就该离婚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她躺在儿子身侧,正好挡住了旁边病床上,她和儿子满身血的尸体。是家暴的丈夫趁人不注意,拿刀子捅死了他们。 林敏和孩子的身后,林父安静地站在那,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大山,保护着他们。家暴男杀死林敏母子的发展线无法改变,但他可以护着变成鬼的女儿和外孙,那个人渣不能碰他们哪怕一根汗毛。 这个世界三条线的人怨气都得到了消除,还瓦解了一个传.销公司,让未来潜在的受害者不被洗脑,导致家破人亡,拯救了多个家庭。 所以,玩家过关得非常顺利,奖励也很丰厚。 玩家们听着脑海里电子音的恭喜,还有些恍惚——「这就是躺赢的感觉?太tm爽了吧?」 玩家们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可他们都没见到谢白,不过也有规定不让一个世界里的人在世界之外还有联繫。难得碰到这么一个大佬人物,以后很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想想就很心痛,应该早些抱大腿,求传授一些过关技巧的。 玩家们不舍地化作一道白光,原地消失不见。 而他们惦记着的谢白,在医院被众鬼环绕。明明是长相特别可怕的鬼,这会却一个个哭得泪眼汪汪,恨不得挂在大佬的腿上当挂件,捨不得他走。 「嘤嘤嘤,大人走了就没人使唤我们做事了……」 「那些恶鬼又会嚣张起来,欺压我们的。」 「大人留下来嘛,我们这里环境多好,静谧清幽,我愿意把我的太平间冷冻柜让出来!超凉快der!」 「你这狗腿子,看看你那谄媚的嘴脸,我才不像你那样。大人,看看我!我的冷冻柜位置比他好!」 大佬来了,他们能持有特权解放,开派对,坟头蹦迪,消除怨恨,好嗨哟,感觉鬼生已到达了巅峰~ 不过,也不是每只鬼都喜欢谢白,像那些做尽恶事的鬼,就十分恐惧谢白,一见到就打哆嗦,巴不得他赶紧走。 但不管是捨不得还是想谢白快走,对上那惊人的威压,都是不敢表露的,只能敬畏地鞠躬,恭送谢白离开。 谢白和阚云泽是一起走的。 临走前,谢白忽的想起来,随口问了一句:「你来这里找的道具是什么?」 阚云泽居然还有点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什么道具?」 谢白笑了:「你自己特意来找道具,还问我?你到底来干嘛的。」 阚云泽看着他灿烂的笑容,眸光微闪,抿了抿唇,摇头说:「没什么。」 于是。 谢白回去之后,还顺手查了一下,那个世界有什么特殊道具,结果发现那道具并没有多稀有珍贵,而且并没有被拿走。 谢白歪了歪头,心想——这个人类也没有想像中这么厉害啊。算了,看在他给自己送花的份上,要是遇到了,就照顾一下吧。 谁让我是爸爸呢?是该罩一下的。 第52章 硬柿子 一群玩家出现的时候, 是坐在一辆拖拉机上, 耳边响着哒哒哒的吵杂声, 扬起大片肉眼可见的灰尘。 几个玩家互相对视一眼, 都看向了前面开拖拉机的大叔,因为有外人在,他们都没随意出声,也没办法做最先的自我介绍,了解队友。他们先观察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是很典型的农村, 拖拉机驶过泥路, 凹凸不平, 一抬眼就能看到大片的田地, 还有远方连绵不断的山, 鼻尖充斥着草和泥土混杂的气味。看起来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这时, 玩家脑子里响起一个难辨男女的机械音——「任务:找到苏雨, 并完成她的愿望。」 几乎同时的,闪过了一个穿着连衣裙, 笑容清甜的女孩模样, 青春阳光,正是最好的年华。 很快的, 玩家们就得知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设定。 他们和苏雨从小是一个胡同里长大的, 青梅竹马,像亲生的兄弟姐妹一样感情浓厚, 只是她高考之后, 为庆祝毕业脱离苦海, 磨着父母答应了她自己一个人出去旅游,本来这是一件好事,可没想到,这一去人就没有回来,失踪了。 除了苏雨的父母,就是几个兄弟姐妹最着急,到处寻找她的下落,好不容易,终于让他们找到了些踪迹——苏雨可能被人贩子拐走,被卖到这个村里了。 但证据不足,报警也没用。 于是他们一行人进行伪装,跑来了这个村找苏雨。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画板,装成是来採风的美术生,年轻天真,看着就不会让人多加警惕。 拖拉机一个颠簸,几个玩家没有防备,屁股都离开坐的位置,腾空了一瞬,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歪了歪。 前面的大叔吆喝:「到了,后生们快下车!」 玩家们看了一眼,果然是村口了,一个简陋的石门,旁边是一颗老榕树,密密麻麻的枝叶盖住了阳光,落下大片的阴影,遮住了路,风吹过,影子摇动时,有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玩家们陆陆续续下车。 阚云泽和一个男玩家坐在最外侧,先跳下了车。但他没有直接走开,而是很自然的就站在了旁边等。 第92页 谢白走过来,半弯着腰,打算跳下去的时候,眼前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像是要扶他。 谢白偏头一看,这么有缘的,是自己才说了要罩着的人,那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就顺手一按,轻轻松松站到了地面上。 背后背着的画板因为动作,拍了一下背,硬邦邦的,很不舒服,谢白皱了皱眉,忍不住就想拿下来。阚云泽注意到了,很干脆就替他扯下来,拿过说:「我帮你背。」 谢白歪头,挑了挑眉,突然对这个人类很满意。 而在谢白后面要下来的女玩家,一个高挑白皙,长相不错,另一个短髮蜜色皮肤中性打扮。长得白些的那个女玩家,看着阚云泽对谢白的体贴,以为他只是看起来高冷,实际外冷内热,很关心队友,有绅士风度,所以要下地时,下意识地朝阚云泽伸出手,想搭一把,却怎么都没想到阚云泽跟没看见她似的,转头就跟在谢白后面,走到了村口。 高挑女表情尴尬,手僵在了半空,勐地缩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抿嘴跳下拖拉机。 她后面的短髮女看到了全过程,只耸了耸肩,一声不吭,自己就干脆利落地轻松跃到了地上。 他们几个人就要进村子里,但老榕树下坐着几个打牌的老人家,朝他们看了几眼,突然大声问:「你们几个很面生啊,来我们村子干嘛?」 一个男玩家就先开口了:「我们是美术生,出来採风画画的,看这里的风景很好,还有很多老房子,很有韵味。」 拿着牌看他们的老人,一脸皱纹,慈祥的脸上却透着丝警惕,状似关心问:「就你们几个学生,没有老师带吗?」 玩家说:「我们是同学,约好出来旅游採风的,这是我们的假期作业,没有老师也没关系,我们都是大人了,而且都跟父母说了的。」 老人又说:「真不懂你们城里的娃,我们这里的房子破破烂烂的,有什么好看。我们村不太喜欢外人来,我们这里有的,外边镇子上都有,你们去那个什么……採风吧。」 看着老人不让他们进去,玩家有点急了,说:「可是、老人家,我们来都来了,那拖拉机也走了,我们这样怎么下山啊,现在天这么晚了,好歹让我们住一晚先吧。」 老人家拧眉,还是摇头。 谢白这时出声了,白皙的娃娃脸上满是期待,闪着亮光:「可这里的景色很美啊,我们还可以在山上画日出。老人家,我们就只住几个晚上,会给住宿费,还有伙食费的,每人一天200可以吗?」 老人听到了钱,表情立刻就松动了,一天200块,这里有六个人,一天下来都有一千二,小半年的收入都有了! 老人忍不住瞪大了眼,暗暗倒吸了口气,简直看到了几条又大又傻的水鱼,放跑可真是亏大了! 玩家们注意到老人的变化,连忙纷纷都摆出对景色的痴迷神态,殷切地望着老人家,希望他答应。 老人笑得和蔼,突然就变得很欢迎他们了,说:「既然你们后生真这么喜欢我们村里的风景,那就让你住几天吧。」 之后,几个老人家就讨论起了让他们去谁家住,都隐隐抢起人来了。毕竟,那都是可爱的人民币啊! 等他们几个老人扔下牌,争得脸红脖子粗商量好了,谢白几人就跟着进村,住进了村民的房子里,水泥房简陋,房间自然有限,还是村民收拾空出来的,玩家几个就分开住,一家只能住两个人,所幸离得不远。 他们六个人,一共住三家。 分房的时候,高挑女先提出来说:「这个村子不简单,我觉得一男一女分配更加合理,也好互相有个照应,你们觉得怎样?」 旁边那个短髮女听着,表情就有些古怪了。她一个女的,还自己搞起了性别歧视?觉得女的就比较弱,拖后腿? 短髮女扯了扯嘴角,心里不满。老娘还不想跟你一组呢。 男玩家看是个漂亮女孩提出来的建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没反驳,算是无声贊同了。 高挑女便盈盈笑着,偏头看向了阚云泽。以她的直觉来看,这里最强的玩家就是阚云泽,所以她一开始打定的目标就是他。 可她刚放出个笑脸,还没开口呢。 阚云泽就先握住谢白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说:「我和他一组,你们随意。」 有了之前的抽籤教训,阚云泽这次等都不等,直接挑明了。 谢白本就打算罩着这个人类,同一组当然方便,无所谓。 高挑女:「……」计划胎死腹中。 她脸色僵硬,很不自然,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两个男人握在一起的手,表面还勉强笑着,心里可是在暴躁咆哮——卧槽!死基佬就早点说啊! 于是,她只能努力维持着笑容,装作很自然的样子,退而求其次,看向另一边比阚云泽弱,但也强壮有经验的男玩家,眼里流露出一丝依赖,问:「我可以跟你一组吗?」 男玩家点头。 剩下短髮女和另一个男玩家似乎都偏向佛系,或者说以前被队友坑过,还是比较喜欢独自行动,所以并不在意凑在一起,互不干涉。 山村里,天黑下来,又没有路灯,一眼望去,伸手不见五指,更别说什么夜生活娱乐活动了。 村民给玩家们烧水洗澡,简单沖洗之后,他们就回了房间,头顶只有一个昏黄的灯泡,发出幽幽的光。屋外寂静,偶尔传来虫鸣,凉飕飕的,没有人出去。 第93页 村里来了几个外来年轻人的事,一下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几个年纪大,看起来最有话事权的大叔大爷聚在了一起,抽菸打牌,低声讨论着事。 「那几个城里来的后生确定没问题?」说话的大叔一脸警惕。 「就是来看风景画画的,以前不也有这样的人,说什么爱山里的景色,都不知道那些杂草树木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就是白送上门来的钱,呵。」明显贪婪的笑。 「我这段时间老眼皮跳,心里悬啊,希望没事吧。」 「怕什么?我们这儿可是有一大个村子的人,就那几个小娃,真要不安生,解决掉他们有多难。」说这话的是迎谢白他们进来,长相慈祥的老大爷,但他此刻吸着大烟,表情冷漠,轻飘飘浑不在意的语气,更是完全没把人命放在眼里。 「不安生也好,还有两个女娃子咧,白花花的,胸大屁股翘,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我儿子还缺个媳妇呢。一个女娃就好几万,不亏了。」几个人说到这,都笑了起来,好像已经看到能抱孙子的未来了。 但这是遇到糟糕情况时的处理,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能乱来。这方面的事,他们已经做得多了,还是谨慎的,低声说:「悠着点,他们是跟父母说过的,人要不见了,肯定会报警,来这里搜山还得了。」 「对,还是看紧点,别让他们乱跑,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一群村民低声讨论着,眼底深深,闪着警惕阴狠的暗光。 屋外寒风颳过,吹得窗子啪啪响,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黑暗中勐砸,想钻进屋子里。 入夜。 屋子里的灯都灭了,一片漆黑,安静得十分诡异。 黑暗吞噬了所有,没有一丝人气,只有阴冷的风,唿唿地吹过。 不知什么时候,风声中夹杂了其他的声音。 「呜呜……呜……」 是女人的哭声。 隐隐约约。 似近似远。 像是在耳边悽惨地哭泣,又像是屋外传来的。 大半夜,谁会在外面哭? 屋里听到这声音的玩家,都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人,一时间毛骨悚然,抓紧了身上的被子,咬牙,连唿吸都不自觉放轻了,生怕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那女人哭得更惨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断气,晕厥过去。 听得人愈发发毛难受,哆哆嗦嗦。 屋子里,谢白的想法却是非常的与众不同。 原本,他躺在床上打游戏,打得正兴起,十分入迷,可外面老是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呜呜呜的特别干扰人。 还让不让神好好打游戏了?! 谢白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勐地翻身坐起来,跳下床,跑到了屋外去。 农家屋子外是一个小院子,有一口井,长发女鬼就是坐在井旁边,捂着脸,哭得阴森渗人。 谢白飞快地扫了四周一眼,看到旁边的胖罈子,里面放满了滚圆的柿子,飘出果子的香气,是村民在泡硬柿子。 他盯着看了一眼,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好方法——随手拿起一个,大步朝女鬼走去,步步生风。 女鬼对着井哭得入了神,毫无防备之下,突然嘴巴里就被塞了个胖嘟嘟硬邦邦的柿子,「呜呜……唔!!!」 这下哭不出声了。 女鬼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 谢白看着,胳膊交叠抱在胸前,歪了歪头,煞有其事地感慨:「总算安静了,不过说起来,好像塞灯泡更管用,只可惜一时之间没找到。」 女鬼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不敢置信又非常的委屈,想说什么的样子,却只能发出含煳的声音。 谢白却好似能听懂,说:「吓外来人有什么意思,谁害的你,你就……」 他说着,手抬起来,做了个干脆的抹脖子动作。 女鬼又呜呜两声,好像被他的兇残吓到了,而且大大个的柿子塞在嘴里,舌头什么的想动一下都难,实在太难受了。她连口水都控制不住,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女鬼:「……!!!」好丢脸! 偏偏这时,谢白还一点都不绅士体贴,噗的直接笑出了声。 女鬼终于忍不住,委屈得跺脚,捂住脸嘤嘤嘤着就跳井跑了。 第53章 吃吃吃 一夜过去, 可大概并没有人睡了个好觉。 其他玩家自然不用说, 听了好半晌的女鬼呜呜哭声,后来声音不见了,没松口气, 反而更不安警惕起来,再加上睡不惯床,导致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状态都不好。 谢白是睡不睡都无所谓,打一晚上的游戏也可以,只是考虑到旁边的人类需要休息, 凌晨一点之后他就乖乖躺下闭眼了。 可实际上,他旁边的人类——阚云泽, 有他睡在身边了,同一张床,还怎么可能睡得着? 所以, 吃早饭的时候, 一群人轮流打哈欠, 场面也是有几分滑稽。 只是过去一晚,玩家之间的情况就有了些变化,高挑女和同住的那个男玩家之间气氛变得暧昧了,有时动作过于亲密,明显不是普通朋友的距离。 这种情况, 谢白也没少见, 属于个人选择。 他只扫了一眼, 就淡淡移开视线, 并不在意,自顾吃起了面前的早饭。 早饭很简单,只有馒头,白粥,小菜。 几个玩家显然不喜欢吃这些,但都知道没办法任性,就勉强吃了。 第94页 谢白不爱吃馒头,但对送白粥的小菜还挺满意,尝了一口之后,就全倒进碗里,没几口就吃完了,剩下半大碗白粥,吃着好寡淡。 坐他旁边的阚云泽注意到了,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那碟小菜推了过去。 谢白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一碟子,愣了下,转头就朝阚云泽扬唇笑,还把自己没动过的馒头给他吃。 高挑女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两人这无声的小动作,沉默着,用力狠狠咬了一大口馒头。 大清早的,早饭还没吃,就先吃了一嘴的狗粮! 可两个当事人,却是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表现得再自然不过,这就更气人了。 谢白吃完早饭,走到了外面的院子。 隔着低矮的水泥墙,谢白看见了邻居家的人。 是一个皮肤黝黑的高个男人,常年晒太阳,还有劳作,手上茧子不少。他拿着一个铁碗,盛了些碎米,随手朝地上一撒,好几只鸡就朝他扑了过去,扇着翅膀,低头啄食。 谢白看着,脸上露出好奇新鲜的神色,眨巴着眼,很感兴趣的样子,问:「可以让我也餵一下试试吗?」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谢白,皮肤白皙,样貌俊秀,眼神澄澈干净,手上更没有什么干活留下的痕迹,一看就是城里没受过任何生活磋磨,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这些人就是昨天进村的,外来人。 男人扯了下嘴角,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谢白以为他不答应,就又开口,「我可以给你钱。」 可实际上,他话还没开头,男人就已经将铁碗朝他的方向伸了伸,不就是餵下鸡,又不是什么事。男人一点都不在意。 谢白一看,顿时露出了高兴的神采,转身就朝院门口跑出去,一下窜进了隔壁家。 阚云泽自然是跟他一起的,多看了那个男人几眼。 谢白接过了碗,手指捻起些碎米,朝地上一撒,好几只鸡便伸着头凑了过来,一下一下地啄,吃得很尽兴。 「哈,好好玩。」 谢白笑得跟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捻起米,又往另一个地方撒米,鸡群就又立刻转头,扑稜稜跑了过去。 接连几次,谢白好像找到了拿红光笔逗猫爬墙的乐趣,笑得更灿烂了。 然后,他又似想到什么,一把碎米对着男人的脚边扔。 一群鸡就朝着男人围了过去,绕着男人,咯咯地叫,埋头吃饭。 谢白看着,歪头一笑,露出可爱的小酒窝,说:「像不像小鸡找妈妈?」 男人黑漆漆的脸色,面色不改,依旧像座大山似的,没有任何表情。比起鸡妈妈,他这样子更像是老鹰。 碗里米不多,谢白很快就餵完了,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气,拿出十块,递给男人,刚才说的话自然没忘。给出的价格也跟景区餵一小包饲料差不多。 男人一脸平静地接过,没有说不要,眼里也没有贪婪的情绪,就好像真只是和谢白做了个交易,让谢白餵鸡,他收钱。 男人接了钱,拿着铁碗转身就走,没有和谢白再说些什么,比如家里有什么新鲜的农村玩意,城里人没见过的,反正就是想尽办法从他们外来人腰包里掏点钱出来。 谢白住的那家村民家里,那人走出院子,一看那城里来的小白脸,连餵个鸡都给钱,真是名副其实的大水鱼,看得心痛死了,连忙上前两步,说:「我们家也有好几只鸡,你可以餵啊!」 谢白却一副刚餵过,过了新鲜劲,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挥了挥手说:「明天吧。」 就这模样,明天或许就没兴趣了。 村民看着,脸色不大好看,转头暗呸了一声,怨邻居跟他抢生意。 阚云泽拿着湿纸巾,在给谢白擦手,因为动作太过自然,谢白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跟个小少爷被伺候惯了似的,毫不在意,反而挑了挑眉,凑过头去,小声说:「我感觉邻居是好人,可以帮到我们,你觉得呢?」 阚云泽点头,贊同的神色,但又更像是不管谢白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就好像,哪怕谢白哪天说他杀人了,阚云泽都会二话不说帮他挖坑埋尸,处理罪证。 之后,玩家一行人装作要在村子里逛,找画画的好景色地方。 他们才刚提出来,暂住的村民家里人就提出要给他们带路,其实也就是为了监视,以防他们乱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玩家在田间小路上走着,一副好奇新鲜的表情,四处张望,其实也是在查探村子的情况。 他们自认为挺认真谨慎,可奈何身边有奇葩,老是有各种噪音。 「咔嚓,咔嚓。」 「吧唧,吧唧。」 「滋,吸熘。」 谢白出门,手上还提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吃的,小番茄、青瓜、瓜子、硬柿子等等,有时咬出清脆的响声,又吧唧嘴地咀嚼,还会吃得汁水四溅,需要吸熘一下,反正一句话,就是吃得津津有味,把一个找线索的严肃行程折腾得跟踏青旅游似的。 其他玩家不满了,看着这个明显拖后腿,把这世界当游戏玩的小少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始含沙射影地骂人,表面夸这里景色好什么的,其实就是绵里藏针地骂谢白。 可他们连着说了好几句,谢白都完全无视了,好像周身立了厚厚的无形屏障,把他们的废话都阻隔了。 第95页 用力的一拳,却砸在了棉花上,他们都很不得劲。 表情不自在,有个玩家走到阚云泽旁边,看他跟谢白熟识的份上,委婉地提醒了一句。阚云泽却十分平淡,就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可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阚云泽背着两个画板,有一个是谢白的,连那个装吃的塑胶袋,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手上。看着谢白吃完了手上的小番茄,很细心的,立刻就又拿出了两个递过去。 玩家们:「……」我怎么好像被塞了一嘴什么东西,心情突然有点暴躁,想打人? 一行人沿着泥路走,突然听到一家村民屋里传来咒骂声,注意力就都被吸引了过去。 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一家人在吃早饭。 一对夫妻和两个小孩,正在被骂的是大一些的小女孩,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瘦巴巴的,眼睛深凹,肤色蜡黄,看着就营养不足的模样,反观旁边她弟弟,倒是养得白白胖胖,早上还能吃鸡蛋和一个小鸡腿,看起来是把昨天的剩菜热过了第二天当早饭解决。 小女孩看着弟弟吃鸡肉,嘴馋得很,直咽口水,想问他要一口,可弟弟直接大力挥开她,还跟妈妈告状,说姐姐抢他的鸡腿吃。 中年女人这会就是在教训女儿,说生了个赔钱货,还跟弟弟抢吃的,怎么能这么坏,一点都不听话懂事,弟弟学习多辛苦费脑子,这么大个人了,还抢弟弟嘴里那点肉。 看着姐姐被训,做弟弟的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挺得意的,朝她吐舌头,故意对着她大口吃肉,把骨头上每一点肉都啃干净了,舔了舔,一点肉丝都不剩。 中年女人骂着女儿,看她没有认错的意思,只倔强地看着自己,说:「弟弟每天都有鸡蛋吃,如果说是因为读书,我也想读啊,是妈你不让我读!我也没要求太多,只是想分到一口肉而已,为什么弟弟每天都能吃,我就不行,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女孩大声喊着,好像挺大胆的在争取,但其实瞪着通红的眼,肩膀哆嗦,心里是很害怕的,只是这么久以来,一直受的委屈太多,今天的事就跟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突然爆发了。 「反了天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生了这么个戳心肝的东西!你还好意思跟你弟弟比?你弟弟他以后是要干大事的,给我们养老送终的,养你有什么用,给别人家贴东西吗?!」中年女人越骂越难听,指甲用力地戳着女孩的头,脾气上来了一巴掌挥过去,看着力气就不小,肯定会把女孩这么个小身板扇到地上去。 女孩怕得瞪大了眼,躲都来不及,求助地看向旁边。她的亲生爸爸,坐在一边吃早饭抽菸,完全不觉得打女儿有什么不对,更别说帮忙。 女孩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等着那巴掌下来。 可痛意没到,倒是有个声音先突兀地响起了。 清朗好听,就像山间清泉叮咚淌下,在阳光下折射出干净的光。 「这枣子甜吗?卖吗?」 是谢白,指着院子木桌上随意摆放的好些青枣问道。 他好像只是一时看见青枣感兴趣,并没有想多事拦那个中年女人打孩子,可就是这句话,恰好打断了紧张的气氛。 中年女人本来一脸的怒火,想开口大骂的,但一看是城里来的那几个年轻人,是大水鱼。她听清了谢白话里的意思,明摆着是来送钱的。她顿时换了个表情,笑着说:「甜!当然甜!我们最喜欢吃这枣子了。你别看它长得不咋的,但越丑的越甜,脆口!」 这是担心谢白嫌枣子长得寒碜,转变心意不买呢。 谢白点头,「那我都要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另一边,指着竹编篮子里红通通水灵灵的小果子,问:「那是什么?桑葚?」 「对对!小孩子最爱吃的果子,也好吃,要吗?」中年女人用袋子装着青枣,一看谢白对不值钱满山都是的小红果都感兴趣,连忙欢喜地笑,积极推销。 谢白又点头了。 中年女人也赶紧装起来,只是这次那个小女孩上前两步,说:「妈,那是我摘回来想……」 中年女人不耐烦地挥了下手,「一边去,别碍事,满山都是你再去摘不就……」 话没说完,她自己就先咯噔了一下,转头对谢白不自然地笑说:「山上有果子,只是你们城里人不好找,可能会摘到些不能吃的东西,这东西不好摘,我家孩子费了好大劲的,呵呵……」 「这样啊。」谢白歪头,好像真信了,「那孩子摘得不容易,我就不要了,她吃吧。」 中年女人忙摇头,「不不不,你要就拿去,她能再摘,而且你能买我们的东西是我们有福,你看我们家穷得要命,她那点果子好歹能换来点钱买几颗糖吃,她可高兴了。大丫,你说是不是?」 她拍了女儿的背一巴掌,让她赶紧点头。 女孩看了一眼,明显不捨得桑葚的,但在妈妈逼迫下,还是不情愿地点头了。想也知道,就算真买了有糖,也不可能有她的份。 谢白看着,也没说什么,只微笑着问:「那这些多少钱?」 中年女人心里琢磨了一下,犹豫地开口:「三……三十?」 谢白惊讶:「这么便宜?」 就很干脆地掏钱出来了。 中年女人一看他毫不在乎的样子,顿时心痛得要死,恨自己说少了,巴巴说:「这、这果子毕竟是我孩子摘的,她不太想给的,这三十……」 第96页 「少了?那这五十都给你?」谢白拿出一张绿色的钞票,随手就递过去。 中年女人没想到这小伙这么干脆,忍不住瞪大了眼,咽了下口水。那枣子和山果都是随便摘的,根本不值钱的东西,相当于白白的就得了五十快。她赶紧抢了钱过来,生怕谢白后悔。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们都给你弄。」旁便抽菸的男人都起来了,白得的钱哪里会嫌多。 谢白想了想,「暂时没什么想要的了。」 那对夫妻十分可惜,转头拿着钱仔细辨认着真假,忙得不行,根本都顾不上其他了。 谢白就扯了下阚云泽的胳膊,把装着青枣桑葚的袋子递给他,又从自己带来的东西里面拿出一块包装牛肉干,递给旁边的小女孩,说:「这是肉干,当拿你果子的交换。」 女孩愣了一下,没动,还是谢白直接塞到她手里,推了一下催促,「快吃呀。」 女孩这才发现父母身边的弟弟正看着她,准确来说,是看着她手上的牛肉干。她犹豫一下,动作利落地撕开包装,张嘴就把整块肉干塞进嘴里,狼吞虎咽,怕晚了一秒,就不得不又让给弟弟了。 弟弟看见,顿时不乐意了,拽着妈妈的衣服就喊:「妈!阿姐她吃肉!」 换做平时,中年女人肯定要打女孩了,可这回哪里有空,注意力都钻到钱眼里去了,正琢磨着怎么趁几个外来人走之前多宰些钱呢。 夫妻二人都不耐烦,又看是大水鱼给的,哪里好当着谢白的面说什么,只能让儿子别吵。 作为从小被宠惯的孩子,他难得被父母无视,心情更不爽,耍脾气,在地上打起滚来了,哇哇大哭。 小女孩看着弟弟的样子,突然就笑了。嘴里的肉干用力吞咽了大部分,只剩下一小口,这时才珍惜地咀嚼,细细品尝。 原来,这就是肉的味道,真的好好吃。 第54章 害羞 从那家人屋子里出来了, 一众玩家聚在田埂上, 装作发现这里的景色很好看,都直接坐下来,架起画板,开始勾勒线条。 监视他们的人, 看了几眼,觉得还挺安分的,而且也嫌看着他们太无聊,转头就走了。 玩家们看他走了, 暗暗松口气,都聚在了一起。 最先说的,当然是谢白胡来的事,警告他别抱着来旅游的心态, 平白连累大家。 谢白听了,一点没愧疚,反而咬着脆口的青枣, 咔嚓一声, 坦然问:「觉得我没用,那你们做了什么?」 玩家们哑然, 因为稍微一回想, 他们确实什么线索都还没弄到。 他们张了张嘴,没好气说:「暂时没弄到手而已, 反正你谨慎点!」 谢白耸肩, 哦了一声, 然后毫不在乎地突然说:「可我发现点东西了。」 「……什么?」玩家懵逼。 除了睡觉,他们几个玩家都是待在一块的,这小白脸除了吃吃吃,还做了什么? 谢白却说:「刚才那女人脖子上戴着吊坠,就是苏雨的。」 玩家们听他这么一说,努力去回忆,但就只记得那女人的大脸盘子,脖子上戴了什么,根本没注意!而且,苏雨的样子也不过是在脑子里一晃而过,样貌记得个大概罢了,哪里能过目不忘。 一时间,玩家们都颇为怀疑,觉得他是不是瞎说。 谢白则继续说:「这村子的气氛很古怪,明显在瞒着什么事,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走了那么久,基本上村民都是男的,小孩子女的很少见,而且很多男人都是单身。按照这些世界的尿性,苏雨被拐来的话,这时候可能已经死了。找到她,更准确来说,可能是找她的鬼魂,帮她报仇。」 玩家们听着,慢慢的,确实忍不住贊同。这些猜测很合理。 「这就像电影盲山的现实版。」短髮女接着说。 就刚才的事,已经能明显看出这村子是重男轻女的,女孩即便养着也不让读书,帮着家里做家务农活,等长大了就找个人家换彩礼钱。因为不重视女孩,自然就导致了整个村子性别比例严重失衡,这种可怕的环境当然没人愿意嫁进来。要娶媳妇,那就只能靠买。 短髮女嘲讽说:「所有人都这样,当然就没有什么错的说法,还因为是共同利益,即便有被拐来的女人逃跑了,整个村子的人也会帮着抓回来。」 她说着,气得眼睛通红,表情十分难看。作为一个局外人,她投入的情绪似乎有点过多了,其他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短髮女只解释说:「我家里也有点重男轻女。」 但那语气,显然不只是一点的。 在座的人都不过是临时组建的队伍。所以也不好说什么,就无视了,转而继续讨论村子的情况。 比如接下来该调查的事情,尸体会被埋在哪里,谁杀了苏雨。这两个是最可能找到苏雨鬼魂的位置线索。 今天已经出来,装作是田间採风,再说要到山上藉机找尸体,容易引起村民怀疑。这个只能放到明天。 而现在,他们应该做的是——画出一副画来。 毕竟是採风的美术生设定,连半幅画都没有,说不过去。 于是,一群玩家只能边小声讨论,边装模作样的在空白的画纸上勾勒。 亏得这游戏也没太残忍,给了他们一点绘画技能,至少外行人看不出他们没水平,不然一开始就得穿帮。 第97页 短髮女画着简单的风景素描,不同于其他玩家对谢白的不满,她对这少年还是挺有好感的,所以她凑上前,想搭句话。但没想到,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非常有冲击性的——说好听点,应该是抽象派画风…… 完全看不出来谢白画的是什么东西!要毁了她的眼睛吗?!这么神仙颜值的蓝孩纸怎么能画出这么可怕的画! 短髮女一脸惊骇,找不出词语来形容她看到的世纪之作,嘴巴张了张,还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一言难尽。 可偏偏谢白还特别有兴致,转头眨巴着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眼,问:「我画得怎样?」 短髮女看他那表情,根本不忍心说不好的话,但又难以捂着良心撒谎,只能干巴巴说:「挺、挺不错的啊,哈哈、哈……」 谢白当即就笑了,心情很好,「嗯,我也这么觉得。」 短髮女:「……」你的审美很有问题! 阚云泽在一边,注意到他们的对话,也很快地凑过来,脸色平淡地看了谢白的画作一会,十分认真的模样,搞得短髮女都有些紧张,生怕他直接一句实话就蹦出来,比如——丑得不忍直视。 「画得太好了,完全展示了田野的风,天空湛蓝,只是这么看着,都能感觉到大自然的风迎面拂来,心情舒畅,灵魂好像都随之翱翔在山间,自由,美好,无拘无束,天地任我游。」 「虽然是这样,但也不用这么……」直接。短髮女都没仔细听,下意识说着心里的话,却怎么都没想到阚云泽居然一本正经地吹出了这么一通彩虹屁! 短髮女瞪大了眼睛看着阚云泽:「……」这个更死,脑子都出问题了! 刚才明明还挺正常的,一群人一起讨论过关任务,找线索什么的,阚云泽本身看着就很可靠,谢白也刚证明了自己不是划水过关的,有真本事。 但现在,这画风是怎么回事? 短髮女抽了抽嘴角,想到谢白从最一开始的表现就非常与众不同,一直吃吃吃,任性随意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没有其他玩家的那种小心顾忌。难道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关技巧?有些人行事古怪,可他就是能搞定,甚至比别人还要轻松且快。 谢白没注意,也并不在乎短髮女怎么想他,他只是在和阚云泽说话。 虽说他对自己的绘画水平挺有自信,自我欣赏,觉得画得很好,但听着阚云泽这么直白地夸自己,他再自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抓了抓头髮,有点不知怎么回答好的纠结样子,说:「我画得也就一般,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 阚云泽却看着他,非常严肃,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不,我一点都没夸张,只是照实说而已。」 短髮女看着,惊奇地发现,谢白的耳朵尖竟然红了,白皙莹润的皮肤,非常显眼好看。 ……还害羞了。 短髮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默默的把屁股往另一边挪了挪,离他们远些。 晚上,一群玩家回了屋,吃饭,洗澡,睡觉。 到了半夜,该是熟睡的时间,门外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很沉重的摩擦声,沙沙的,不停地徘徊,就像近在耳边。 黑漆漆的夜里,很容易就联想到许多可怕的画面,血腥且残忍。 杀人,分尸,用沙皮袋装起来,铁铲插入泥土地,一下一下,挖出一个大坑,把沙皮袋扔进坑里,再将泥土盖上。 弯月悬在黑暗的半空,散发出冰冷幽幽的蓝光,洒落在举着铲子的人身上,大半藏在阴影里,人脸看不清,扭曲成漩涡似的圆,无限重复,极其诡异。 因为想到太多,玩家几个俱是惶惶不安,缩在床上想了各种方案,不管是鬼出现了,还是有人在外面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自然又是一晚上没睡好,意识迷煳着,刚耷拉上眼皮,又勐地惊醒。 他们都没有选择冒冒然出去,毕竟夜里是鬼的地盘,毫无准备之下,出去只能是白白送人头。 万分戒备警惕,浑身紧绷,但他们大概怎么都没想到,实际情况和他们脑海里的任何一种想像都相去甚远,甚至——有些滑稽。 是一只长发女鬼,弯腰驼着背,费了老大的劲,在拽着一大袋的水果吃食。 阴森森的深井,一个沙皮袋扔了出来,然后是黑乎乎的头,头髮挡住了整张脸,只从头髮缝隙间,露出点白白的眼睛。女鬼极其缓慢地爬了出来,没有四肢扭曲,很恐怖地朝着人爬,反而大咧咧地趴在井边,唿唿地喘着气,似乎是累坏了。 那是当然的,准备得太多,她一只鬼气不算强的小鬼,只能靠一身蛮力硬拖,咬咬牙……不,她还不能咬牙,因为嘴里塞着个圆滚滚的硬柿子,是昨天谢白塞的。 原本面色青白,眼珠子不正常的向上翻,周身黑气缭绕,长相惊悚,但就因为那个硬柿子,两边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口水控制不住往外流,时不时还要吸一下,一点都不可怕了,反而特别搞笑。 昨晚回去之后,她想了各种方法,百八十种尝试,可就是拿不出来!她甚至都用牙试着啃,想把柿子吃掉,可柿子塞满了整张嘴,一点都不好使劲,反而口水流得更快了! 女鬼捂脸:嘤嘤嘤qaq。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她能再出来了,看大佬爱吃各种瓜果,赶紧收拢了一大堆,用编织袋装满,拖到了谢白住的房间门口,咚的一下放到地上,讨好上供! 第98页 谢白早就听到了动静,知道外面在干嘛了。 他躺在床上,没动,直到鬼到门口了,才刚好打完一局游戏,放下手机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一打开门,看到女鬼努力吸着快要掉下来的口水,嘴角弯了弯,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抿住憋好,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神样,端着架子,刻意淡淡说:「什么事?」 女鬼:「呜呜呜呜!」她谄媚地笑着,明明是全白的恐怖鬼眼睛,还努力表现出纯良和真诚,哔咔哔咔的,双手积极打开地上的编织袋,展示里面满是汁水饱满水灵灵的果子。 谢白咬牙憋笑,手放在嘴边掩饰地咳了两声,说:「……好吧。」 说着,手指轻捻空气,然后一放。 女鬼嘴里的硬柿子就凭空消失不见了。她唿的松口气,苍白的手揉着发酸的腮帮子,简直在把自己的脸当面团搓。 「不半夜来哭了吧?」谢白手指轻扣着胳膊,问。 女鬼忙用力摇头,差点把头甩掉,看来对硬柿子确实很有阴影。 谢白点头,「冤有头债有主,去找害你变成这样的人,懂吧?」 女鬼乖乖点头,但神色很为难,还有着明显的恐惧,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地凑近谢白,说了句什么。这样的深夜里,声音也下意识放低,像是很担心被什么人听见。 谢白皱眉:「你是被命令过来这里的?」 谁?这样一个小村子里,还有人能使唤鬼? 第55章 疯女人 第二天, 一行人又是起床了打着哈欠吃早饭, 但好歹比昨天适应了些。 屋里的村民还记得谢白对餵鸡感兴趣, 今天特意没餵, 端着一小碗米过来, 问他要不要餵。 谢白却拜拜手,转而关注起了院子角落一排排爬的蚂蚁,被惯坏了的小少爷似的脾气,心性不定。 看了没一会, 一个头髮白了半边的女人,眼神空洞,胡乱地走着,看到谢白的时候, 她眼睛突然一亮,踉跄着快步扑到谢白身边,二话不说, 一把就熊抱住了他。 阚云泽看到, 一下紧张,怕谢白受到伤害, 想把那女人扯开, 谢白却对着他摇了摇头,拦住了他的动作。阚云泽看了一眼, 干脆也蹲了下来, 跟他们一样, 只是他身形高大, 双手放在膝盖上的乖巧蹲法,看着有几分违和,也很可爱。 面容憔悴的女人抱住谢白,激动地连声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谢白没有挣扎,顺着女人乖乖待在她怀里,女人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疯癫的脸上露出了属于母亲的慈爱表情,柔柔笑着,轻抚谢白的发顶,「我的孩子,别怕,妈妈保护你,给你做好看的裙子,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乖,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不哭啊,不哭……」 女人紧紧抱着谢白,抱着救命稻草似的那么用力,然后又怕他疼一样,勐地松开了,虚虚搂着,一只手无措又急急地伸进口袋,从里面翻找出了一颗糖果,包装很简陋,是那种很廉价的,满是糖精味。 女人却像宝贝一样捏在手心,怕被人抢一样,神经质地快速扫了周围几眼,然后把糖塞给谢白,小声说:「快吃,妈妈特意给你藏起来的,别人都不知道!」 谢白深深看了一眼,真的很听话,把糖拆开准备吃。 阚云泽看着,信不过这个有些疯癫的女人,一把捉住谢白的手腕,摇头谨慎说:「别吃。」 谢白:「没事。」 阚云泽顿了一下,「那我来吃。」 那严肃的语气,搞得像替他试毒一样。 谢白忍不住弯了下唇角,指着阚云泽,对女人说:「妈,他想抢我的糖。」 女人立刻不高兴了,虎着脸护短,把谢白揽进怀里,扬手就做出要打阚云泽的手势,说:「坏小孩,不准你欺负我的孩子!」 阚·坏小孩·云泽:「……」有点委屈。 女人精神状态不佳,手挥过来,阚云泽很容易就躲开了,但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谢白,搞得本来偷笑的谢白都心虚了,咳了两下,移开视线。 这时,邻居的那个黑皮肤男人大步走了出来,神态焦急,四处张望在找着什么,一看到谢白这边了,就明显的松了口气,跑过来喊着说:「妈,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说着,他就半搂着那白髮女人,想将她带回家里去。 可女人紧紧搂着谢白,不情愿地挣扎,反倒是连带着把谢白也从地上拽了起来,阚云泽一看又忙抓住了谢白的手。 所以,这画面,就变成了拔萝蔔似的,还一拔就连带扯出了一串长一起的小萝蔔头。 黑皮肤男人看着都有点懵。 女人抓紧了谢白,显然不捨得走,说:「我的孩子!」 黑皮肤的男人有些无措,解释说:「妈,这是来村里画画的学生,不是你的孩子。」 女人摇头,不管不听,「你别想骗我!你们就是把她藏起来了,不让我看见!」 男人连劝带哄,可跟这样状态的人说什么话显然都是没用的。越发焦急之下,男人没办法,只能硬来了。他的妈妈就开始尖叫,悽厉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毛。 谢白拦了一下,说:「等等,让我试试。」 黑皮肤的男人警惕地看了一眼,没说好,抓着他妈妈的手也没放开。 谢白并不在乎,轻拍着白髮女人的肩膀,低声哄着,表现得还真有几分孩子的模样,几句话就把女人给哄好了,让她愿意跟着黑皮肤男人走。 第99页 这屋的主人家在一旁看着,嫌弃地啧了两声,没好气说:「晦气!管好你的疯子妈,别让她乱跑!」 黑皮肤男人眼神一冷,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 「瞪什么瞪?!」村民不想承认自己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色厉内荏地吼,「搞清楚这是谁家,赶紧给我滚!」 本以为黑皮肤男人会做些什么,但他一声不吭,转身就带着他妈妈往自己家走了。 谢白追上去,问了句:「你妈妈把我认成谁了?你家不只你一个孩子?」 黑皮肤男人转头看过来,神色冷淡地沉默着,本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说:「我姐,但我没见过她。」 说完,他就走了,头都没回。 主人家嗤了一声,啃着早饭时蒸的番薯,转头就又给谢白推销起来了,把一个普通的农家番薯差点夸成天庭的蟠桃,完全把谢白当成水鱼中的傻子了,城里来的小少爷,什么都感兴趣,钱随便花。 不过,这次谢白没买,倒是其他玩家买了,想着跟主人家打好关系总没坏处。 今天他们提出了要上山,画不一样的高处景色。 本来主人家是不情愿不耐烦的,但看着钱的份上,勉强答应了,还说什么带他们上山农活干少了,身体不好挣钱少什么的。 出发前,村民一家人嘀咕了两声,似乎是在嘱咐把人往哪个方向带。 准备妥当,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买的番薯很快就吃完了,但路上还是一直有吃东西的清脆咔嚓声,都是谢白髮出来的。 过了好一会,玩家没忍住,转头看一眼,居然发现谢白拿出来的水果异常丰富,草莓山竹芒果枇杷葡萄……几乎是每次转头都能看到一个新品种,现在谢白是拿着个勺子挖红肉火龙果吃! 玩家很费解,「这些水果是一个季节的吗?你哪来的?」 谢白悠闲地吃着,旁边还有阚云泽帮他拎袋子,完全一副出外游玩的贵公子状态!其他认真担心害怕鬼,想办法过关的玩家看着都快嫉妒得呕血了! 「别人送的。」谢白吃着果肉,嘴唇被汁水沾得红红的,随口答。 「谁?」玩家无法理解,他们不就晚上没在一起行动吗?他又干嘛去了?! 可谢白专心吃着甜甜的火龙果,无瑕理他们,只含煳着说了两个字,「鬼啊……」 玩家们经过游戏赋予技能,感官都比较敏锐,还是听到了的,只是很怀疑自己听错了——鬼?是他们所知道的那种灵异物种吗?! 他们不敢置信地瞪着谢白,神色难以平静。 他们想要一个更确切的答案,可谢白看着他们灼热的目光,没回答,反而警惕的把手往后缩了缩,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摇头含煳说:「不会分给你们的。」 玩家们:「……」谁稀罕啊!我们只想知道答案! 他们坚持不懈地追问,谢白只毫不在乎说:「就是昨晚一个女鬼送到我门口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很好吃的样子,就吃了呗。」 这心真的很大了,鬼送的东西都敢接?不怕死啊?! 玩家们极度无语,又一次被这吃货的奇葩程度刷新了认知。 不过,如果他们看见了谢白往女鬼嘴里塞硬柿子,欺负得一只鬼泪眼汪汪,巴巴上供吃的求放过,他们大概会惊掉下巴,还很诡异的有点同情那只鬼吧。 他们说了没几句,前面带路的村民扬声催了,一行人就闭嘴不再说话,走快了几步。 阚云泽一直和谢白并肩走在一起,话不多,表情也少,冷冷淡淡,只有看向谢白的时候,眼神才会变得柔和,有几分人气。不过即便如此,阚云泽的存在感也很强,让人无法忽视。 这时,他难得出声了,装作有几分好奇,问起了早上邻居那个白髮女人的事。 村民一听到是说那人,语气就很不屑,没有任何邻里的尊重和睦,「一个克夫的婆娘,早些年就把她男人剋死了,要不是生了个儿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那儿子倒是孝顺,没扔下个疯子娘不管。」 阚云泽听着,适当地给了点回应,有些好奇地问:「怎么疯了?」 村民浑不在意,轻飘飘说:「就因为头一胎的孩子没了呗,一个女娃娃而已,有什么好着急的,反正就是看到孩子尸体,突然就失心疯了,人都不认了,天天就在那儿找孩子。」 其他玩家也加入话题,「听你这么说,孩子很早就死了?这么惨,怎么回事啊?」 村民看了他们一眼,似乎不大高兴他们问太多,不想说了,敷衍说:「还能是为什么,孩子小时候本来就弱,难养,一个不注意就病死了。」 他无所谓的语气,显然觉得女娃死了就没关系,要换做是个男孩子的话,他还会是这个反应吗?呵,多带的那个把大概是金子做的吧?矜贵着呢。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山里变得异常安静,连偶尔冒出的鸟鸣啼叫都不见了,一阵风唿唿吹过,透着难言的诡异。 在这样的村子,所谓的难养早夭,怕是因为不重视女孩,没有细心照顾,生生把孩子熬死的。而没生出儿子的女人,在村子里生活也不好过,被指指点点,抬不起头做人。更甚者,那个女婴,还可能是被过分重男轻女的家里长辈——亲手弄死的。 村民后脖子突然冒出一股凉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用力搓了一把,不耐说:「什么鬼天气,怎么突然这么冷了!」 第100页 农村人是很扛冷的,他说冻,不是随口发牢骚而已,是真的冷,好像冷风直接灌进了骨头缝里,刀子似的颳得人四肢发疼。 他说:「赶紧的,你们找个地儿画,我没闲空,我该下山干活了!」 村民说着这话,向前走了两步,都没注意到他后面跟着的那几个外乡人脸色突然都变了,满脸惊骇地瞪着他的脚。 那里蹲着一个小女孩,十来岁的年纪,皮肤是不正常的苍白,眼圈深黑,嘴唇发灰,光着上半身,抱膝蹲在杂草丛里。 那村民走过去的时候,脚直接穿透了小女孩,她似乎并没有实体。 村民的腿横亘在她的身体中间,硬生生把她的脸噼成了两半,烟雾似的盪开,五官扭曲成可怕的模样,偏偏这时,她还要一眨不眨地盯着村民,然后,慢慢的,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极其诡谲的笑容。 玩家们离她很近,看着这可怕的画面,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背后一股凉气直窜上来,头皮发麻! 第56章 逃跑 村民回头, 看到几个外乡人古怪的表情, 很是渗人, 下意识也低头望去,但什么都没看见,非常正常。村民被无端吓到了,又是信鬼神之说的人, 顿时恼火, 恶声恶气骂道:「搞啥玩意?!瞪那么大个眼唬谁呢?不画就赶紧下山!」 那个小女孩消失不见了。 几个玩家惊骇的表情收敛不及, 故作平静,看着更是奇怪。 谢白倒是里面难得平静的, 笑了笑,随意说:「哦,就刚才好像看到地上窜过了一条蛇, 吓到了。」 村民没好气,「真是,山里有蛇不很正常嘛,没毒,城里人就是麻烦。」 玩家们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这时,一阵雾从远处飘了过来, 慢慢的, 不知不觉就笼罩了整个山头,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现的时候, 往山下望去, 景物已经变得模煳, 像是蒙了一层灰濛濛的纱,看不真切。 这雾来得诡异,村民面色更不好看,心里觉得这几个外乡人晦气,懒得再搭理,就说:「起雾了,再待久些可能看不清路,不好走,现在就下山。」 几个玩家却不愿意,这雾显然和刚才的小女孩鬼有一定关系,是重要线索,现在走了想再找就难了。 所以,他们说:「雾景难得,我们想画一会再下山。」 村民:「我不等的啊,你们待会自己下山迷路了,可别后悔。」 玩家:「我们原路返回,雾大起来了,我们也会看情况赶紧下山的。」 既然如此,村民也不管了,领路的钱都拿到手,就转头下山了。他想那些外乡人也不敢乱走。 可实际他刚一走,那些玩家等了一会,确定他不会回头了,就立刻开始在山上四处走动,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雾还没有蔓延上来,但看着灰濛濛的,难免让人心慌,联想到很多关于这些的惊悚电影,迷雾、寂静岭等,担心着看不清的雾里藏着什么可怕的异形怪物。 而且,才走了没多久,他们就碰到了分岔路。三条,一条经常被人踩踏,走出了明显的路;一条走得不多,看得见泥也长了好些短草;另一条则是杂草丛生,但认真细看,也能发现有人行走的痕迹。 「走哪边?」 玩家们讨论。 在恐怖世界,分开走向来被说是不明智的做法,但分岔路出现时,又为了效率,各方人员都会有不同的意见,还是会分开走。 其他人在分析犹豫时,阚云泽没在意,只看着谢白,问:「你想选哪条?」 谢白啃着果子,眨巴了一下眼睛,很随意就指了杂草最多的那条路。 阚云泽毫不犹豫点头:「那我们就走着这边。」 谢白失笑,「你就不担心我选错路?」 阚云泽看着他,表情淡淡的,但眼神意外的温柔,「那也不是你错,是路错了。」 其他玩家:「……」 总感觉那两只狗男男跟他们的画风不一样。 六个玩家,分开行动,都各自出发了。 正常的玩家都十分谨慎,一路上留意着四周,以防哪个地方突然冒出个鬼,同时又要留意,哪里有被挖过的痕迹,试图找到苏雨的尸骨。 而另一边,谢白和阚云泽,真的气氛非常不同,轻松惬意,完全就像是来山上踏青游玩的,看见含羞草了,还有心情蹲下来,用手指尖戳一下,看它将叶子轻轻合拢,闭了起来,还真有几分害羞的小可爱样,挺好玩的。 沿路慢悠悠地走过去,扯了条狗尾巴草,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旁边的草丛,缓缓掠过。 最终,什么事都没发生,安稳地走到了山边上,没路了。 往下望去,灰濛濛的,仿佛深不见底,但也可能是因为大雾掩盖了原本的模样。这山并不算高。 其他玩家也陆陆续续到了。 只不过,他们就没有谢白阚云泽那么幸运了,衣服沾到泥土脏了,被挂破了,身上也有几道伤。 听他们说,好像是遇到了一个没有脸的女人,硬生生是被追着跑,差点摔死,好不容易才甩脱鬼逃来了这边。 阚云泽听了,微微皱眉,「怎么感觉,是鬼特意把你们引来这里的。」 玩家们一愣,这才回过味来,确实,那鬼没有真的攻击伤害他们,只是单纯追着而已。 想到这,他们倒吸口气,心里更惶恐不安了。 第101页 「鬼让我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谢白突然出声,手指向远方,「你们看,那条河有点奇怪。」 他们站在山边,明明山周围都被浓雾罩住了,应该看不清稍远些的景物情况的,但不知为什么,那条河的样子就是特别的清晰,甚至能看见汩汩流动的水纹,黑漆漆,幽深的水面,再一看,好像又没有任何动静,如一潭死水,好像深不见底的水面之下潜藏着什么。 玩家们拧眉看着,神情变得凝重。 谢白静静看着,想起了昨晚问那女鬼的话,她是被控制命令的,背后还有更厉害的存在。 雾突然开始变得更大了,仿佛要吞噬了他们。 有人提议:「还是先下山吧,不然我们真可能找不到路下去了。」 其他人也贊同,便都一起下山回村子里了。 拨着茂盛的杂草丛,一路下山,走得并不容易,最后终于踏回到村子的路,几个玩家略松了口气。循着眼熟的路往回走,就快要回到住的地方时,前方却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尖叫,一个瘦弱的人影朝着他们冲来。 是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头髮乱糟糟的,面容憔悴,露出来的四肢更是瘦,看着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疯了似的,不要命地往前狂奔,表情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狰狞扭曲,有时又惊恐的向后看,差点就和几个玩家撞上了。 但最终还是没撞上。 玩家们还不明情况,有些愣怔地看着的时候,女人身后就已经有个矮壮的男人追了上来,一把揪住女人的衣服,把她抓进怀里,几下牢牢按住。 女人尖叫,奋力挣扎,嘴里发出的声音有些含煳奇怪,像是喉咙严重发炎发音困难。男人差点压不住发疯的她,似被惹恼了,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下来,女人动作一顿,突然就软了下来,哆哆嗦嗦的,像是怕极了这个男人,整个人充满了绝望。 男人注意到玩家们的眼神,敷衍解释:「我家媳妇儿,脑子有点问题。」 玩家们听了,仔细打量了女人不正常的状况,自然是不信的,但这时,他们只能装作配合,有点害怕地皱眉说:「那你多注意点,跑出来受伤了怎么办。」 表情很符合普通人碰到状态不正常的人时,闪避提防,怕对方一时发疯伤到自己。毕竟这些人行事是无法用常理思考,进行预料的。 玩家们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回了村子吃饭。 村民背着他们,又开始讨论了。 「老孙家买来的媳妇逃跑,被那几个城里来的撞见了,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还是让他们早点走了吧?我担心出问题。」 「他们几个就是来画画,还有住宿费收,你捨得不要了?大不了多盯着点,不让他们再上山了,出外走动也让人跟着。」 「就是,你家钱多,存够买媳妇的本儿了,我家还有两个儿子呢,他们的老婆本你给出?」 说了好几句,村民虽担心外乡人坏事,但到底还是捨不得钱,不想就这么简单放走了大水鱼。 谈了好一会,还是没定下要赶他们走,转而又聊起别的了,在讲一个月前,陈大树家里买来的大学生女。 「不知好歹,我出了钱买回来的,还搞得跟个贞洁烈妇一样闹翻天,自己穿着一条短裙,那么骚,不明摆着是勾引男人吗?别人上得我就上不得?我叫上二叔家那几个,就是想给她点教训,知道谁对她好,草他娘的,撞墙上人就没么没了,四万块钱呢!真是气死我了!」 「就是,想着找个读过书不一样的,她竟然看不起我们,反抗个屁,买到我们村里了,就是我们的人,看看老三家的,不就很听话?」 他们说着的,正是过来端茶上小菜的中年女人,身形消瘦,听到他们讨论自己,顿时瑟缩了一下,表情恐惧,话都没听清,就连忙点头,一点都不敢反驳。 男人们看她那听话样,都笑了,还说什么,娘们就是缺教训,打两下才听话,心太软坏事。 他们这边喝着酒,说得毫无顾忌,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多恶毒。 却不知道,另一边,谢白也开始行动了。 他打开门,外面不是该有的农家小院模样,反而一片漆黑,仿若粘稠的旋涡,要将人硬生生吸进去。 谢白没有丝毫犹豫停顿,一脚就踏了进去,去到的却是另一个地方。 是一间昏暗的房间,角落里,蜷缩着一团人影,骨瘦如柴,没有了动静。 那是今天他们回来时看到的女人,因为逃跑,被名义上的丈夫惩罚毒打,虚弱的身体禁受不住,死了。 周围很黑,但谢白很清楚地看见了地上红到发黑的血迹,在女人身下,已然凝固。 谢白一步步走近,淡漠的脸上,看惯了死人,没有怜悯,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站在女人的尸体旁边,俯视着,然后弯腰蹲下身,手指轻轻掠过她的额头。 剎那间,一个脸白如纸的女鬼出现在眼前,眼睛是两个黑洞,指甲紫黑。 谢白平淡道:「你已经死了。」 女人没有出声,但眼中血泪勐地涌出,不知是悲是喜。 谢白接着道:「杀死你的人,就在门外。」 女鬼僵住,空气寂静一秒,她突然朝着谢白深深鞠了一躬,敬畏又感激,然后转身就走了出去,周身鬼气大涨,冷冽如刀,森森寒意疯狂翻滚,狂风骤雨般席捲而去。 第102页 第57章 脸红 柴房外, 白天抓女人回来的那个矮壮男人正坐着喝酒,本该是喝着暖胃浑身舒畅的米酒, 这会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一大口酒灌进喉咙,背后却还是寒气直冒,突然冻得狠狠打了个哆嗦,嘴唇发白,手脚冰冷。 男人紧皱着眉, 头莫名其妙变得十分沉重, 像被什么重重压着,脖子都差点折了, 抬不起头来,肩膀也酸痛难忍。 刚被他呵斥了,蹲在一边角落自己玩着的儿子,这时, 突然站起来, 上前两步,愣愣地看着他,茫然又惊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下意识低声喃喃出口:「妈妈……」 男人一听, 背后汗毛倒竖, 整个人都呆住了, 结巴着说:「臭小子、你瞎说什么!」 心里突然被灭顶的恐惧笼罩, 身体直打颤,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表情僵硬的,慢慢回头看了过去,对上了一张满是血的可怖脸…… 那是他刚才在柴房打死了的女人,心情正烦躁着,打算之后再处理尸体的。可现在,她四肢扭曲,眼神怨恨地趴在了他的背上,腥臭的血滴落在他脸上,熏得他作呕,惊惧万分。 男人脑子一片空白,吓得呆住了,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女鬼突然一伸手,咔的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胳膊被卸下来了,以不正常地角度扭曲着。 剧痛强烈贯穿脑袋,痛得他悽厉惨叫。 他终于回神,身体能动了,转头就想跑向墙边,想操起镰刀斧头来反击,可他才刚跑出一步,女鬼就勐地跃起,又狠狠一脚踹向他的膝盖窝,让他脚一软,面朝着水泥地栽了下去,摔得一脸血,然后又踩住了他的脚踝骨,脚尖一碾——接连不断的骨裂声响起。 男人趴在地上,挣扎地蠕动,想抽回脚却没有效果,切骨的痛唿在屋里迴荡不停。 这血腥残忍的场面,实在有些惊骇,不适合小孩子看。 谢白早在最一开始,就走到了那个小孩的身边,遮住了他的眼睛,把他带到另一边的房间,隔开了那些惨叫。 他蹲下来说:「你爸爸有些事情要处理,让你去隔壁婶婶家借住一晚,懂吗?」 小孩没有多问,因为家里爸爸的话向来脾气暴躁说一不二的,只能听着,所以他很听话地离开了家,跑去隔壁了。 谢白回头,就看到那个平时嚣张暴力的男人被藤蔓似的黑色鬼气捆住手脚挂在了半空中,四肢皆不自然地扭曲,脸色因为疼痛而狰狞青白,脖子也被禁锢住,眼球外凸,充满了红血丝,喉咙发出模煳的声音,意识不清地求救。 看来女鬼正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谢白也懒得多加理会,今晚这里就是她的主场了。 而且,另外一边,他离开得久了,被人发现也不太方便。 阚云泽就在找谢白。 距离他出去的时间,已经过了好久了,平时谢白早就该回来。 谢白出去是到外面的厕所洗澡,农村洗澡的地方,并不在屋里,而是在院子里另设了一个简陋的小隔间,要在厨房烧了开水提过去。 阚云泽面色焦急紧张,显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淡漠,他大步走向院子里的浴房,敲了敲木板门,喊着谢白的名字,但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阚云泽当即皱眉,心里咯噔一下,涌上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手上用的力气更大了,几乎是砸在门板上。 砰的一声。 没想到木门竟就这么被推开了,随着吱呀一声,温暖的水汽扑面而来,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但阚云泽还是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画面。 谢白背对着他,用水瓢舀起了一勺水,泼在身上,他背嵴纤瘦,蝴蝶骨十分明显,优美得仿佛振翅欲飞,在不算明亮的环境里,白皙如玉的肤色宛若透明,嵴线深深凹下,温水顺着淌下,流进了两片雪白的缝隙里…… 阚云泽脑子轰的一下,只剩下一片空白,完全没办法思考了。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本在沐浴着的谢白回过头,有些不解地看过去,发现了站在门口愣住的阚云泽,自然地笑了一下,说:「你要洗澡了?正好我也洗完了,你进来吧。」 说着,谢白就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可阚云泽却像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勐地往后急退,身形一晃,人就风一样刮到了门外,砰的一声用力把门关上,直愣愣地站在外面,胸膛剧烈起伏着,面颊更是红透了。 阚云泽站在门外,一脸失神,也没有离开。他脑子里还是刚才看见的清晰画面——美人出浴,那个人还是谢白。 他喉头微动,眼底的情绪激烈,只是被他竭力压抑住了。 有玩家看见他站在那一动不动,还很奇怪,以为他发烧了,礼貌性地问了一句,但阚云泽很快收敛了情绪,恢復一贯的冷淡表情,摇头说没事。 但如果细看,就能发现他眼底汹涌的激烈爱.欲,和面无表情的脸,完全是冰火两重天。 而小浴房里的谢白,本来就只是刻意伪装一下,没想到阚云泽会这么大反应,跟头狮子似的满头毛都炸得乱糟糟。 谢白愣了一下,身体湿漉漉还光着,却忍不住突然笑了一下,好像莫名被阚云泽的动作逗到了。 之后再回到房间,他心情颇好,也没有跟平时一样,拿起手机就打游戏,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阚云泽。 第103页 可阚云泽变得古古怪怪起来,平时一直都注意着谢白,有什么情况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就好比之前谢白一有危险他能及时拉一把,谢白吃完东西了他也能马上递上。 现在却很不一样,他在刻意躲避谢白,连对视都尽量避免。 谢白一眨不眨地盯着阚云泽,更感兴趣了,阚云泽的反应让他觉得很好玩。 他故意走到床边,挨着阚云泽坐下,歪头过去。 阚云泽却差点直接炸起来,连忙躲什么似的,往旁边飞快挪了位置,又和谢白保持了一臂距离,身体还紧紧绷着。 谢白看着,眨巴了下眼睛,很无辜地问:「你怎么了?」 阚云泽板着脸摇头,「……没事。」 谢白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那你能帮我擦头髮吗?」 阚云泽的表情变得不太自在,喉咙有些发干,低头就看到谢白宽敞的圆领,露出了修长的脖颈,还有小巧的锁骨,发尾的水滴落下来,顺着细腻的皮肤滑下……突然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裸背,蝴蝶骨,再下面的两片雪白。 阚云泽脑子嗡的一下,又没办法好好思考了。 谢白看他走神不回答,又向前,脸凑得更近,白皙俊秀的面庞,在昏黄的灯光下多了几分柔和,气氛也莫名变得暧昧起来。 阚云泽一回过神,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脸,明明是找了那么久的人,靠近了,却突然像是近乡情怯,竟有些慌乱无措起来。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真是难得一见。 谢白微微眯眼,更加觉得好玩了,手在阚云泽大腿侧的床上一撑,更加凑近,肩膀因为他的动作,领子敞得更开,锁骨凹陷得也愈发深。谢白看着阚云泽好玩的表情,突然想抬手捏一下他的脸。 可惜,才刚有动作,阚云泽就被吓到了似的,勐地一把捉住了谢白的手腕。 谢白歪头,从鼻腔里发出轻轻的疑惑,「嗯?」 阚云泽耳朵红了,移开视线说,「我帮你擦头髮,你……别再靠过来了。」 说着,他就有点狼狈地转身,连忙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他刚回到床边坐下,谢白就立刻很自然地凑过来,背对着他,几乎整个人靠进了他怀里,神情慵懒放松。 阚云泽整个人顿时僵硬得像石头。 谢白却不觉得这有什么,这几个世界过来,他都已经习惯了阚云泽周到的照顾,一点都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会主动坐等伺候。 阚云泽很沉默,怀里谢白的体温透过睡衣传了过来。 谢白等了一会,还没感觉到那只熟悉的大手温柔地擦头髮,想都不想,就轻拍了拍旁边阚云泽的大腿。提醒的动作太过自然,阚云泽一时恍惚,差点觉得谢白是猫主子,在叫他这只铲屎官撸毛…… 他愣了一下,兀自低低笑开,很快就甘之若饴地伺候起猫主子了。 他们这边气氛美好,暧昧而朦胧,另一边的玩家跟他们却不太一样。 高挑女和一起的那个男玩家,已经滚床单了。 他们私下没少讨论过谢白这个奇葩队友的存在,高挑女更是因为一开始看中了阚云泽这棵遮阴树,对谢白的感觉微妙复杂,反正不算喜欢他。 恐怖世界里,性.爱是一剂很不错的药,能帮助转移人的恐惧,投入到刺激兴奋的运动中,尽兴愉快,又酣畅淋漓。 已经入夜,寂静无声。 这个房间里,男玩家把高挑女压在墙上,迴荡着粗重地喘气声,湿哒哒的呻.吟。 中途,高挑女被撞得向前,手不小心划过面前的窗户,蹭开了上面遮挡的简陋帘布,毫无防备的,对上了一只惨白的眼睛…… 不知道它这样盯着多久了。 更可怕的是,窗外并不只一双眼睛,无数张脸贴在玻璃上,因为挤压在一起,五官变形,扭曲而狰狞,每一张鬼脸都怨恨地盯着他们,血腥的红光,疯狂地想钻进屋里。 屋内响起一声尖叫,两人衣衫不整,还要手忙脚乱地拿符纸道具,贴到窗户上,防范外面的鬼突破进来。 不止他们,所有玩家都遇到了这个情况。几个玩家都被外面的鬼脸吓到头皮发麻,警惕害怕得一夜睡不着。 谢白那边,也被很多张鬼脸光顾了。 鬼脸扑在玻璃窗上,咧开嘴阴森森地笑着,嘴角淌下不知名的液体,发出令人发毛的声音,模样更是可怖万分。 有这样的噪音在,想好好睡个觉真的很难。 谢白和阚云泽躺在床上,原本那点旖旎的气氛都没了。 阚云泽脸色很黑,觉得这些鬼真是来得不是时候,太遭人厌,勐地翻身坐起,就想採取些粗暴的处理方式,教训一下那些灯泡鬼。 谢白被吵得心情也不好,嫌那些鬼烦,于是,他握拳重重砸了一下床板,转头朝窗户瞪了一眼。 空气突然安静,落针可闻。 原本贴着玻璃发出诡笑声的鬼脸,齐齐瑟缩了一下,敬畏地觑了谢白一眼,然后立刻垂眉敛目,biu的一下,怂唧唧的一起消失不见了。 第58章 祭祀 第二天一早, 村子里非常的吵闹,谢白等一众玩家早餐都还没好好吃完, 就循着声音,跟在那些村民后面去看是什么情况。 还没走近, 就听到了争吵的声音,在互相责怪。 「早上翠婶要把孩子送过去, 一开门进去, 发现老孙突然疯了,流着口水在那乱晃,喊着什么鬼来报仇了,要杀了他什么的, 谁靠近他都被抓一身伤, 完全认不得人了。」 第104页 「就是啊,我也看到了,超可怕的哩。」 「所以啊,翠婶家的男人找了几个人, 好不容易把他绑起来了,打算之后再看他有没有好转, 看要不要找医生, 可没想到哇,一打开门, 人已经死了!斧头从脑袋中间噼开, 脑花都流出来了!」 「不是吧?谁杀的人?!」 「不知道哇, 老孙他娘哭得可惨了, 在怪关他儿子的那几个人呢,说是他们害死她儿子的。」 根据几个村民的讨论,勉强知道了个事情的大概,就是昨天逃跑的女人死了,那男人也疯了,被村民绑起来之后,不知怎么的,脑袋被斧头噼成两半,死相恐怖。 人群中间,果然传来了一个老太婆的哭喊声,在那吼着说自己的孩子命苦哇。 她怀里还死死搂着死去的老孙儿子,放声哭嚎:「昨天还好好的,咋就突然没了,剩下我一个寡母的,还要带个不懂事的小孙子,这可怎么活哟!干脆让我也去死好了!」 老太婆头髮里夹杂着许多白髮,虽有皱纹,但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目光炯炯,中气十足,跪在儿子尸体前,抵着孩子的头,很似绝望地撞着,声泪俱下的为儿子的不幸伤心。 难过肯定是有的,但仔细看的话,老太婆眼底更多的是算计,儿子死而不能復生,家里没钱,生活状况糟糕,不趁着现在村里人都在,让那几个绑他儿子的人吐些钱出来,后面生活肯定艰苦难熬。 所以她低着头哭,完全不见停。 旁边围着几个男人,是把老孙绑起来的人,此时脸色也不好看,老孙发疯,差点把他们弄伤了,可没想到人突然就那么诡异的死了,死者为大,这下反而是他们不占理了。 老孙的死很惨烈古怪,看见的村民都瘆得慌,背后发毛,再加上老孙发疯时说鬼回来报仇了的话,更让他们不安,但没有人敢先说出来,好像不说,老孙就只是意外死的,跟鬼没关系。 因为把老孙的死归为被绑着,挣扎间带倒了斧头,死于意外,几个把老孙绑起来的人就得凑钱赔给老孙他娘,东拼西凑才好不容易折腾出了一万多点,老孙娘一看,顿时不乐意了,撒泼似的吼:「一万?!我儿子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你们买回来的女娃哪个都不止这个价啊!」 她不管不顾地嚎,刚一喊完,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她自己也是一顿,发现说错了话。 外围的村民更是直接都看向了不远处的几个玩家,眼神幽幽的。 玩家们老慌了,谁他妈想听这些啊!你们的人自己嚎出来的,可不关我们的事! 谢白倒是淡定,空气安静了几秒,他才慢吞吞从手游里抬头,疑惑问:「怎么了?」 完全就是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茫然又无辜。 几个玩家一看他这样,也故作什么都没听见,兀自讨论游戏。其实从他们这个距离来说,确实是听不太清的,只是玩家们听力更敏锐,才能把人群里的情况了解清楚。 村民们思索,半信半疑的,以他们村里的事,几个外乡人不便参与的理由,让人看着他们回住的屋了。 玩家们只好离开,但边走还是能边听到些声音。 老太婆因为说错话,声音都虚了,只能坚持说要两万,争执之下,那几个人勉强凑了将近两万的钱,给了老孙娘,她眼泪收放自如,放开了怀里紧抱着的孙子,低头就点起了钱,仔细辨认真假。 别人看了或许会觉得她冷血,儿子死了只顾着钱,老太婆心里却不这么觉得,死人死了就没有办法,活人却是要继续活下去的,现实才是最重要。 事情暂时解决了,村民们脸色不好地散去,老孙娘手里有点钱了,也算是能给儿子办个不错的丧事。 老孙娘孙两人回去路上,经过了谢白他们住的屋子,邻居的疯女人突然跑了出来,抱着她孙子喊我的孩子。 老孙娘今天心情本就不好,这时一见疯女人,脾气涌上来,二话不说就打那女人,发泄似的扯着她的头髮,拳打脚踢的,把自己的孙子用力拽回来。孙子一开始被疯女人抱住是吓到,现在倒是又疼又怕了,想起了暴力的父亲,哆嗦起来。 疯女人不放开孩子,还抱着有模有样地摸头安慰,说什么妈妈护着你哦不怕。 后来还是那个黑皮肤的男人出来得及时,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拦住了,将自己神志不清的妈妈拉了回来。 这时,疯女人头髮都被扯得乱糟糟,跟干稻草一样,相反,老孙娘没什么问题,却一脸兇狠,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外面来的女人就是下贱,剋死了男人,还敢抢别人的孩子!」 黑皮肤的男人冷冷的眼神瞪过去,上前一步,显然容不得别人骂他母亲。 老孙娘被吓到,脸色一变,但又立刻梗着脖子怼上去,吼着说:「怎么?还想打老人家不成?我体谅你娘是个疯子,你个大男人还要欺负个刚死了儿子的寡母?!」 她这样说了,附近的村民又在旁观,黑皮肤男人确实不能随便动她。 老孙娘看出来了,冷哼一声,村里好些媳妇是外面买来的,心不在村里,整天想着跑出山去,所以老孙娘是很不喜欢那些外来女人的,尤其是他儿子的女人刚死了,转头儿子也没了,她更觉得是那外来女人剋死自己儿子,看见这疯女人也迁怒起来。 第105页 她恶狠狠地往他们门口吐了口痰,拽着孙子就走了。 全程,谢白他们倚靠在门边,把这番争执都看在了眼里,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黑皮肤的男人带着母亲进屋前,似有所觉,转头看过去,和谢白对上了视线。冷淡淡,幽深灰暗的眼,只不过对视了剎那,他就又回过头,径直进了屋,没有再回头。 看来,这个村子有不少秘密,很不欢迎外来人来探寻啊。 谢白懒懒地靠着门框,啃着女鬼送上来的脆口果子,姿态悠闲,倒是没有任何一点的担心。 冬天,村里天黑得早,一行人吃了晚饭,轮流洗澡之后,天就已经完全被黑布盖住,月亮被遮,只有寥寥无几的星光点缀,可惜光芒太小,照亮不了黑暗。 村里的人这时都待在自己屋里,没什么人出来了。 白天虽然发生了一件这么悽惨的事,但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家里,唏嘘过后,便也不再关心。 谢白之前买了不少果子,还给了小女孩牛肉干吃的那一家人,晚上嘲讽了一番老孙娘的虚伪哭嚎做派之后,他们就做起了自己最喜欢的事——数钱。 他们攒起来的钱都放在了一个铁盒子里,藏到床底下一块松动的砖头下面,拿出来之后,将钱都倒在床上,一张一张的数,看着越来越多的钱,心里就特别高兴,更别说这两天,因为那几条城里来的水鱼,又平白赚了一大笔。 铁盒子一倒,所有的钱都洒落在床铺中央。 两夫妻贪婪地看着,两眼放光。 可再一细看,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钱……怎么好像变样了? 他们拿起一张,端详起来。 颜色倒还是红色的,但上面印的人头成了一个戴着垂珠头冠的长鬍子男人,形象是电视里的玉皇大帝,面额变成了壹亿,下面写着几个字——天地通用纸币。 这是阴司纸!冥币! 两夫妻一下明白过来,脸色陡然变白,瞪着一床花花绿绿的纸币,惊恐万分。 原本深深喜爱的钱,这会却变成了最可怕的东西,他们惊惧地盯着,不敢置信,背后寒毛倒竖! 男人慌了,勐地从床上炸起,跳到地上,「这、这是怎么回事?!谁搞得恶作剧?把我们的钱换走了?!」 女人也害怕,「不可能啊……我们藏得这么隐秘,应该没人知道,除了早上老孙那件事,我也没出过门……」 说起老孙,立刻就想起了他发疯,双目血红,嘶吼着喊鬼来报仇了的话。 两夫妻恍惚觉得背后一阵风飘过,不禁打了个冷颤,瞪大了眼对视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难不成……真的死人回来报仇了? 一向宝贝的铁盒子,被他们扔到了角落,两夫妻忐忑着,睡不了觉,最后干脆翻身坐起,管不得是半夜,打着手电筒赶去了村长家,拍响了大门。 村长老婆来开门的时候,还被吓了一大跳,两人脸色惨白,映着灯光,浑身又是脏兮兮的泥土,简直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鬼。 村长半夜被吵醒,心里窝火着,脸色很不好看,等看见了他们怀里抱着的铁盒,倒出了里面的阴司纸,脸更加黑漆漆了,不耐烦大骂道:「你们非要大半夜上门找晦气吗!」 两夫妻赶忙解释,这是他们存的钱,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冥纸,再哆嗦着又提起了老孙那档子事。 这下,村长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还头皮发麻瘆得慌。只是他一向主持村里的大事,还算是比较稳得住情绪,一肃脸色,就说:「不管怎样,你们今晚先回去,别慌张。明天我会组织一场祭祀,让全村人都到河边,求河神驱逐邪祟保平安。」 两夫妻闻言,神情果然安定了不少,稍微松了口气,再跟村长说了几句,明天他们会把家里最肥美的鸡宰了,进献给河神。说完了,这才转身打着电筒,走着黑漆漆的泥路,快速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玩家们就发现,村民聚集起来在搞什么大型活动,村子里的广播也在播报,让村民尽快带着东西到河边,别误了时间。 玩家们不明情况,也跟过去看。按道理来说,村民肯定是不让他们去的,只是这次祭祀活动来得突然,大家都忙碌得很,没顾上找人专门盯着他们了。 他们跟在村民后头,来到了河边。与其说是河,不如说更像是一大片湖,在山脚下,一眼望不到边,漆黑幽深的湖面,平静得毫无波澜,宛如一潭死水。 河岸边上,几个健壮的村民搬来了长木桌拼在一起,做成了祭祀台,铺上红布,然后一一把进贡的食物摆上,烧鸡,果盘,艾粑,糕点,每一盘都摆放得满噹噹。这会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村子穷困了。 香炉里插上香烛,村民齐齐叩拜行礼,一脸的庄重肃穆,没了平时乱七八糟的表情,都很虔诚地对着河跪下祭祀神灵,口中喃喃有词。 玩家几个站在后面,低声讨论,「他们在拜什么东西啊?」 这时,村民站起来,好些人一起把供品端起来,一一放在岸边拴着的木船上面,全都放好了之后,他们就解了绳索,让木船自己漂荡开去。 水面上升腾起了雾气,浓郁朦胧,还在慢慢地靠近岸边,感觉就像有什么藏在雾中间,来势汹汹,要吞噬了这只小木船。 第106页 雾气刚一出现,那些村民就纷纷都敬畏地趴伏在地上,嘴里嘀嘀咕咕,那么多人一起做出同样的动作,颇为壮观,看着也很诡异。 玩家们的脸色变得十分微妙。而且浓雾给他们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这村子怎么看都不是拐卖那么简单,背后还有个大boss,还似乎不是个人类。 想到这,玩家们神色一沉,忐忑又烦躁,难度比前一个世界又上了个大台阶。 他们都没有出声,只是做旁观者,想看村民们祭拜的是什么东西。但他们沉默不想惹事,不代表别人就这么觉得。 跪在后面的村民看到了那几个外乡人,大喇喇地站在那,没有丝毫敬意,很是不满,生怕神灵怪罪到他们身上,二话不说就嚷嚷着要他们也跪下。 玩家们内心呵呵,没一个愿意跪。他们连父母都没跪过呢,这算个什么几把玩意? 谢白在这之中,更是扎眼,他不仅不跪,还没有任何好脸色,咔嚓一口,咬着不知哪来的苹果,面露嫌弃,「啧,还是贡品呢,都不够甜。」 村民惊怒,都来不及想他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走贡品,只顾得上生气了,瞪大了眼,站起来就要去踹谢白,非逼着他给河神下跪,不能不敬。 第59章 水底 村民伸腿去踹谢白, 要他跪下。 可谢白身形一晃, 很轻松就躲开了, 手里还要拿着那个苹果,很欠扁的晃了两下, 差点没把那些村民气到吐血。 但接下来的事实证明, 谢白还可以更气人。 他动了动鼻子, 嗅着残留在空气中的供品气味, 啧啧感慨:「那烧鸡闻起来倒是挺不错的, 扔到水里给个什么几把玩意吃真是浪费了,还不如送给我。」 村民听了, 简直气到翻白眼,这外乡人竟然敢觊觎他们给河神的供品?! 他们急红了眼, 好几个人一起朝着谢白扑过去,想把他押着跪在地上, 给神灵赔罪。 谢白无所谓地耸肩, 继续灵活随意地躲避,几个高大壮实的村民一起围攻他,却愣是连一小片衣角都碰不着。 其中一个村民恼了,拿出了把刀,直接就朝着谢白狠狠捅过去。 有句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当然不是谁都如此, 但奈何有些人心是黑的, 地方偏远封闭又缺少法律意识, 一冲动起来就毫无顾忌,完了甚至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罪。 这次的攻击兇狠,谢白还没闪身躲开呢,阚云泽就先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一把将谢白扯进自己怀里,然后利落的抬脚一踹,当即把那村民踹飞出去好几米远,凌空摔下来,压在前面跪拜的人身上,把人彻底压趴了。 谢白看见了,还有心情笑,说:「五体投地,嗯,这样才虔诚。」 村民怒瞪过去,却出乎意料地对上了阚云泽的目光,心里俱是不禁咯噔了一下,被他满身可怕的煞气吓到了。阚云泽面无表情,眼底一片冷血,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准动他。」阚云泽握着谢白的手腕,平静无一丝波澜的话,怒气也不明显,但听的人却感受到了森森的威胁,对上他寒潭似的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这样紧张的氛围下,留在这也没什么用,水面上飘着的木船也消失不见了,却没有什么露面。 阚云泽根本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他牵着谢白的手,就迳自离开,头都不回。 谢白也满不在乎,随手把啃了一口的苹果扔到一边,掉在地上骨碌碌地转,没一会就沾满了泥尘。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个黑布李,美滋滋地啃了起来,汁水饱满,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甜甜的。 但村民哪是这么容易罢休的,就算被揍了,不能再神灵面前放肆,也要骂一通出气。有个暴脾气的直接大张着嘴在他们身后狂骂,粗俗的脏话不停往嘴巴外蹦,祖宗十八代器官什么的都包含进去了,而且不带重复,骂得非常难听。 谢白当然知道那村民是在骂自己,厌恶他对神灵不敬。 而他有什么回应呢? 他吧唧嘴嚼着清甜的果肉,突然顿了一下,回过头去,所有人都静了一瞬,下意识想看他要做些什么,连狂骂他的人也卡壳了似的停住。 谢白当然是不可能道歉的,他只是向上抛了一下手里吃剩下的果核,又轻松接住,微笑说:「对了,我还没给河神上供呢,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咯。」 话音刚落,修长的胳膊一甩,果核就咚的一下,落入了水面,盪开小小的涟漪。 那声响和涟漪都提醒着村民们,眼前的事情是真的,这外乡人再次对神灵大不敬! 村民恼怒,又很是恐慌,赶忙跪地朝着湖磕头,嘀咕着说什么这是外来人,不懂规矩,有什么惹怒神灵的地方请报到他头上,跟村里没有一点关系。 而谢白扔完了吃剩的果核供品不止,还朝着骂他的那人做了个鬼脸,然后才满足地回头,扔下一群气到半死的村民,潇洒地走了。 而浓雾之中,一道深深的目光刺在谢白背上,紧紧地黏着,如芒在背。 谢白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一样,继续吃着果子,慢悠悠地走。 几个玩家目瞪口呆地看完了两个队友气死人不偿命的操作,懵逼之后回过味来……居然还觉得有点暗爽? 但不管怎样,他们几个玩家算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现在是彻底和村民撕破脸了,自然没有继续站在这的道理,干脆就也跟着谢白他们走了。 第107页 本以为村民被气成这样,很快就会出手对付他们,但他们住的那两间屋的村民只是脸色冷了些,说话阴阳怪气的,收钱更狠,倒是没对他们做出什么具有伤害性质的事来。 可这样玩家们并没有放心,而是愈发警惕,认为村民在密谋憋什么招数来对付他们。 到了晚上睡觉时间,他们都还在暗自防备着,睡得一点都不踏实,迷迷煳煳间太困了闭上眼,还做了个同样的噩梦。 意识模煳,周身黏煳煳的,像被什么束缚住了,玩家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才发现他们泡在水里,还是村民祭拜河神的那片黑湖,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水面,他们根本不知道水下面有什么东西。 恐惧如一张大网,朝他们盖了下来,密密实实地牢牢包裹住。 他们在水里奋力挣扎,酸软的胳膊不顾一切的划着名水面,只一心想游到岸边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可下一秒,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抓住了他们的脚腕,他们想再往前游都无力,甚至被一点一点往水底下拉去。 这时,水面也开始晃动,有东西冒了出来,黑漆漆,圆圆的,是一个个人头。水里冒出了很多具尸体,惨白浮肿的皮肤,面庞扭曲,更可怕的是,那些尸体睁开了眼,朝着他们漂了过来,全白的眼睛,眼神空洞,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攀附到他们身上,用力把他们拽下水底。玩家被拖着浸入水里,口鼻涌入大量的水,无法控制地呛住,肺部疼痛,因为无法唿吸而濒临窒息,痛苦万分。 他们一夜被噩梦缠身,皱紧了眉,在床上扭动,大张着嘴唿吸,如同脱水的鱼一般喘气,声音模煳地求救,差点在梦里窒息死去。 痛苦了一夜,终于支撑到天际泛白,厚厚的云层后面射出微弱的光亮。 他们浑身抽搐,勐然惊醒,大口地喘着气,却恐惧地发现自己浑身湿透,身上还散发着湖水的浓烈腥味,让人不禁下意识怀疑,昨晚的根本不是梦境,他们真的和一群尸体搏斗了一整晚! 也因此,他们去吃早饭时,脸色都憔悴糟糕,还迟到了,因为轮流洗了个澡,费了不少的肥皂才把身上的水腥味勉强沖淡到闻不着,但心里上有阴影,总还是觉得能在身上嗅到噁心的腐味。 相对比之下,谢白可以说是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了,脸上没有丝毫的疲惫,依旧俊秀好看,眼神明亮有神,眼底一点黑眼圈的痕迹都没有,边玩着手机,边吃阚云泽给他剥了壳的白嫩鸡蛋,神态非常的放松。 其他玩家看着,嫉妒都快让他们质壁分离了! 「你昨晚没梦到什么吗?」高挑女先问出了口。 谢白慢半拍地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样子,头都不抬说:「你是说河里的尸体?」 玩家们一听,果然大家都是一样的,心里顿时平衡了些。 但为什么谢白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泡在黑漆漆的水里,被一群尸体往水底下拽哎?不怕死的吗? 这些心里的吐槽虽然没说出口,但眼神已经透露了出来。 谢白耸肩,死神会怕死吗?这就是他每天接触的工作。 更何况,昨晚的情况,与其说害怕,倒不如说是有些失望。 那河神就派了一群尸体过来弄点恶作剧,本人却一点都不露面,真是太没意思了。谢白泡在水里面对一群尸体,淡定得一批,还觉得有点无聊,幽幽嘆气,感慨这河神甚至不如上个世界的电锯鬼。 别的玩家是拼了老命挣扎,不让自己被拽进水底去。可谢白是巴不得跑到水底去和那藏在黑暗里的副本boss见一面。 这么反常主动的人,那些尸体完全没见过,还没扒上去呢,就都先懵逼了。 咦咦咦……???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自己上赶着去送死?怎么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的?! 藏在背后的河神都懵了,按照世界规则,他现在还不能露面! 于是,原本该拼命把玩家拉下水呛得半死不活的尸体,转而变成了手忙脚乱拖着谢白,不让他到水底去,跟拔河似的,关键是那么多具尸体,居然还拉不过他一个!这小白脸长得未免也太不名副其实! 尸体们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惨白的脸色都好似要憋出点红润来……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可是死人! 谢白跟他们拉扯来去,搞了好半晌的拉锯战,尸体们快委屈死了,简直都想跪下来求爸爸大发慈悲配合一下了。 或许是尸体们幽怨的目光太强烈,谢白感受到了,还真停了下来,倒是抱着他胳膊大腿的尸体们没反应过来,还在用力拉扯,反而搞得自己一个踉跄,把水弄得很是浑浊。 谢白双手抱臂置于胸前,悬在水面之下,柔软的髮丝轻轻飘着,微眯起的双眼,表情淡漠,气势十足。 「不想我下去?」谢白微笑了一下,慢悠悠道。 尸体们一个个在他面前,排排站,十足乖巧,像被教导主任抓住了严厉教训的犯错学生,点头如捣蒜。 谢白耸了耸肩,说:「可我在这太无聊了,难不成在水里干泡一晚上?想我不下去也可以,你们给我整些有趣的节目吧。」 说着,谢白歪了歪头,娃娃脸显得天真又可爱,语气可以说是非常好商量了。 尸体们愣了一下,脑子有些迟钝,几个头凑到了一块,嘀嘀咕咕地讨论,最终一致觉得谢白这让步妥协非常好人,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第108页 所以,一群尸体,给谢白表演了一晚上的节目,类型还特别丰富。 杂技,话剧,小品,水下舞蹈等等,数都数不清。 谢白则懒懒地坐在水凝结而成的椅子,吃着他们准备的瓜果,兴致满满地看了一晚上,还挺捧场,好的直接夸赞,不够好的点评两句。 到了最后,那群尸体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真别说,尸体不同于人类,做什么动作都没有痛觉,已经死了当然也不会受伤再死一遍,所以表演起来可以说是毫无限制,杂技舞蹈什么的真是极其精彩,唯一有点不寻常的,就是妆容有些惊悚,但有了水的渲染,纯天然的朦胧特效,滤镜效果一等一的好,而唯一的观众又是见惯了死人的,欣赏起群尸表演来毫无压力,反而看得挺沉迷! 于是,一晚上过去,谢白该离开梦境的时候,尸体们还依依不捨,现在就巴不得下一个晚上赶紧来了!他们在谢白这里找到了梦想,找到了成就感! 谢白看着他们充满了感激激动的小眼神,笑了笑,一点都不见谦虚的,直接挥了挥手说,不客气哟。 第60章 背锅 谢白一晚上的骚操作, 其他玩家是不知道的了, 谢白也没有多说,慢悠悠地吃完早餐了, 就准备一起出去。 这次,村民倒是没推三阻四不让他们出去,或者紧巴巴跟着监视他们,反而十分放任, 只是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潜藏着恶意。 玩家们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他们在的地方是人家的地盘,根本没有说不的机会。不知怎么的,他们都下意识看向了谢白二人,或许是节奏都被谢白把控多了,不自觉就想看他怎么做。 然后一转头, 看见谢白微抬下巴, 张嘴,懒懒地打了个嗝……吃太饱了。 那是自然的, 从进这个世界以来, 基本就没怎么见谢白停下嘴, 一直都在吃。在恐怖世界都能过成这个样子, 有吃的就毫无畏惧, 吃货这称号不给他真是对不起他这个高超境界了。 谢白没怎么在意那些村民的态度, 照常出门, 几个玩家就也跟在了他后面。 只是他们还没走出多远, 一群村民就操着傢伙, 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冲过来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眼看着就要跟他们直接干上。 玩家们顿时警惕起来,拳头握紧,准备从游戏背包里拿出道具,进行反击。 那些村民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还带了理由上门的,据说是王二死了,现在怀疑是这几个外乡人杀死的,所以要把他们几个人抓起来,还惨死的王二一个公道。 玩家们可是一脸懵逼,王二?谁啊?我没事杀他干屁哦! 谢白更是不耐烦又直接,翻了个白眼,反问:「哈?王二?谁?」 村民被他浑不在意的态度气到,七嘴八舌地骂着,场面一片吵杂,还有人上来就要抓他们,举着棍棒殴打。 玩家们身体矫健灵活,面对那么大群人,久了肯定吃不消,但目前还是可以毫髮无损,轻松躲避的。 一时间,人都扭打在了一块,乱七八糟。 玩家们也勉强从他们怨愤的语气里听出了点起因经过。原来王二就是昨天骂谢白骂得最凶的那个男人,第二天被人发现了尸体,就在家里的院门口,死相惨烈,是被拦腰斩断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右手伸长了无力地搭在地上,似乎是死前在求救,被砍了之后用最后一口气竭力爬了一小段距离,断了的腰后面是蔓延开的斑斑血痕。 村民发现了尸体,一口咬定是外乡人做的,就因为昨天王二和谢白他们闹了矛盾。不仅如此,还又往严重了说,什么他们来了之后,整个村子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晦气得很。 按照这架势,哪里是给王二找公道,单纯是整个藉口而已,究竟是不是他们杀的根本无所谓,抓起来了也不可能是送警局,而是村里人自己动用私刑。而且,正好他们还能趁机把几个大水鱼的行李占为己有。 谢白淡淡开口:「跟我们没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解释根本没用,玩家们很是莫名,那些村民更是不听,直接冷哼说:「你说没关系我们就信?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有什么证据,我们村里一直都是好好的,王二也没得罪什么人,就是你们来了,我们村里才开始不得安生!杀人犯!全部都要抓起来严惩!」 谢白冷冷嗤笑:「你说王二是我杀的,那前面死的老孙呢?他又是怎么死的?你怎么不干脆把罪名都按我头上得了,一下两条人命案都解决了,多方便。」 听他突然这么说,村民愣了,从没见过有人被按了罪名不是急着辩解,反而是给自己多揽几个罪名上身的。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搞得他们一时都有点懵,早就计划好的说辞都忘记说了。 带头的村长先回过神来了,赶忙厉声斥责:「好哇,原来老孙也不是意外死的,竟然是你下的毒手,那可是两条活生生的命!他们死了,剩下老人和孩子要怎么活?想逼死他们吗?!你这城里来的人怎么就这么残忍?我们好心收留你们几晚,倒是引狼入室,都是恶魔!祸害!」 他说得振振有词,神色严肃,倒还真像是为了伸张正义来的,要和谢白几个祸害正面刚,一张嘴就利索的把另一口大锅也扣在了他们头上。 谢白没见慌,而是继续说:「说得真好,正义之士呢,搞得我都差点以为我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了。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算说不是我杀的,大概也没人会听吧。不过,如果是我来杀人的话,我可不会做得这么随便,当然要好好收尾,杀完人了,得把尸体切割分开,肉都煮烂了,再餵给附近的野狗吃,把所有的痕迹都消除掉,然后笑眯眯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伪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谁都不会怀疑到我身上——这才是我的作风。」 第109页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慢条斯理,表情正常,跟讨论今天天气如何一样云淡风轻,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浅浅的笑,笑意不及眼底,看着冷血又变态。明明是一个纤瘦俊秀的少年,慢悠悠笑着说完这番话之后,在场的人却都听得背后直发毛,脑海里一点点想像出了那个画面,竟一点都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他真的会这么做!不止是那些和他对视的村民,连站在他身后的玩家都被吓住了。 其实这并没什么,如果他们能看见谢白上个世界把一个真正的变态杀人狂魔电锯鬼追得屁滚尿流的一幕,就该知道,所谓的恐怖罪恶,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因为他要做的,就是直面这些,并进行严惩。 谢白并没有释放死神的威压,只是一个眼神,多年来的气势,就已经让这些人类支撑不住,浑身鸡皮疙瘩炸起,唿吸困难,被压制得止不住颤抖,双腿发软。他们甚至无法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自己面对的又是什么。 说到这,谢白声音顿了一下,抬头灼灼的目光扫向对面一群村民,微微笑了下,神色凉薄,「人都死得这么惨,感觉杀他们的人仇恨很深啊,有句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为什么我觉得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报应呢?」 村民突然就都不说话了,空气一片死寂,后脖子倏地吹过一阵冷风,阴森刺骨。 良久。 最终打破安静的,是邻居家那个黑皮肤的男人,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谢白那些玩家住的屋子院门口,说:「喂,你们看,鱼。」 玩家几个回头看过去,发现他指着的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放置了好些河虾蟹小鱼,还很活泼地跳动着,生命力十足。玩家们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特意指出来的,一脸莫名。 但其他村民的表情就很不一样了,他们看过去,忽的愣住,变得极其不敢置信的模样,无法接受现实似的低声喃喃:「怎么偏偏是现在,出自他们之中……」 玩家们不明白他们在失神不接受什么。 村长最有话事权,他走到那些河虾鱼面前蹲下,眯着眼,捧起来其中一条通体漆黑长相奇怪的鱼,是玩家们从未见过的鱼类,但村长却像是认得,还十分宝贝地捧在手心,一点都不嫌它沾了泥土,还有浓浓的腥味。 他站了起身,朝那些村民点头,精明的眼底闪过一道光,忽然就没有了刚才来找谢白他们麻烦的煞气样,反而态度莫名其妙就变友好了,跟刚迎接他们进村来送钱时的神态一样,虚伪热情地笑着,完全无视了自己刚才还指着他们说是杀人犯恶魔。 村长大概也是觉得这画风转变得不自然,勉强笑着,摆摆手说:「误会,都是误会,你们怎么会和王二扯上什么恩怨,我们一时冲动了,我在这里先给你们道个歉,你们别放心上,来了我们村就是客人,我们肯定要好好招待的。」 说完,村长挥挥手,居然真让那些拿着镰刀斧头的村民收手,准备离开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会却跟突然泄气了的皮球似的,让玩家们心情不上不下,很是微妙,表情古怪得很。 谢白也不知这是什么情况,但并不妨碍他随心所欲做些什么。 他扬唇笑了笑,没让他们这么容易就走掉,拦在了村长面前,悠悠道:「既然说是误会,那我们就是被冤枉的咯。」 村长不知他又要干嘛,只是谨慎地干笑,点头说是。 谢白又说:「那你这道歉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轻飘飘一句话,我们刚才可是被你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你们冲上门来喊打喊杀,随便说句误会转头就走,连个精神损失费都不给啊。」 他笑着歪了歪头,白嫩的掌心朝村长一张开,晃了晃,明摆着是要补偿。 村长看他那无赖样,简直喉头一甜要吐出口血来。 被我们吓到?你们毫髮无损,我们这边倒是伤了不少人好不好?!而且刚才说分尸煮肉餵狗的是谁?是谁?啊?!我们才被吓死了好吗?! 村长向来精明,他们村的人又团结。从来就只有外乡人来了被他们坑钱的份,哪里试过被个小年轻折腾成这个鬼样!明明气得要死了,偏偏还不能拿他怎样! 第61章 献祭 「……那你想怎样?」 村长皱巴巴的脸, 嘴角抽了抽,怒火都涌上喉咙口了却还要压着, 对谢白露出几分讨好僵硬的笑。 谢白歪头,托腮沉吟,还真在想要些什么,然后一扬手, 说:「我们来你们这, 还没吃过顿好的,那就随便来个全肉宴吧, 什么鸡鸭鱼鹅全都要,还有什么烤乳猪, 烤全羊的, 我记得你们村里都养着有,挺肥美的,都宰了吧。一顿吃的就能获得我们的原谅,很划算吧?」 随便,划算……呵呵, 是很随便,很划算了。 村长和身后那些村民听完脸都绿了, 五官狰狞又扭曲,快被气死了。那些家禽可都是养肥了打算卖掉换钱的, 这一顿要真按谢白说的做了, 他们一年的收入都白白送出去了!从谢白他们几条大水鱼身上捞的钱, 不就全都吐出去了吗?! 他们哪里甘心! 村长干笑着, 一脸为难地说:「这……你来住几天了,大概也知道,我们村比较贫困,对你们来说吃个全肉宴可能没什么,可我们、实在是给不起啊,你看……」 谢白歪头,直接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说:「我不知道,一点也没看出来哎,你们昨天明明还能给河神上供那么多好吃的,烤鸡看着肉质可鲜嫩肥美了,怎么会穷?而且啊,你们那些肥猪,肥羊,居然不做给神灵吃?上供的东西不是最好的,藏着掖着,对神灵真是太不敬了!不够虔诚啊!」 第110页 这一顶不敬的大帽子扣在村民头上,可把他们吓坏了,生怕河神听见了,怪罪他们,不再护佑这个村子,保他们风调雨顺,生活安康。 他们惊慌,连忙一起朝着黑湖的方向双手合十鞠躬,拜完了觉得不够,又急忙忙跪下叩头。 正好,黑湖的方向在谢白他们站的那边,搞得就好像整个村的人对谢白跪拜一样。 谢白耸耸肩,装模作样地抬了抬手,说:「哎呀,道个歉而已,何必行那么大的礼,都给朕平身吧。」 村民们气到呕血,连忙爬起身,几个玩家看着倒是憋笑得要死。 村长大概也发现自己说不过这个嘴皮子利索的少年,干脆放弃不说了,只快速说了句,「肥猪和羊我们村是养来卖的,不能宰,鸡鸭鱼鹅那些我们可以准备一桌肉,当做是我们的歉意,希望你们接受。」 说完,就点了点头,转身立刻带着村民们走了,生怕谢白又提要求,蹦出什么气死人的话来。 村民还没走远,短髮女就先憋不住了,捧着肚子,哈哈哈的笑得特别大声,旁边高挑女也憋得脸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从没见过有玩家能把npc怼成这样,连句话都说不出来,黑着脸直接转身逃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件事他们可以笑一年! 村民们走了,剩下几个玩家,还有邻居家的黑皮肤男人,他似乎向来就和村里人不对盘,很少见他参与什么事。就连上次祭祀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刚才因为他开口,转移了村民们的注意,态度大变。 短髮女就客气地道谢,以为是他放的鱼虾,还问这代表了什么意思,是村里的什么习俗吗。 黑皮肤男人的态度冷淡疏离,扫了他们一眼,说:「不是我放的,这种鱼是河神降临的证明,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在村里选一个长相好看的姑娘,在她家门口放上黑金色的鱼,村里人就会明白,将她打扮好了送给河神,以换取未来日子的安稳。」 玩家们闻言,俱是一愣——这,不是活人祭吗? 黑皮肤男人当然看出了他们眼里的震惊和惧意,面无表情说:「明白了吧?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怕的话就赶紧离开,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这次情绪没控制好,对村子的嫌恶和嘲讽,都明显地表现在了脸上。说完之后,他似乎察觉到自己失言,说得有些多了,便收敛起神色,转身就快速回了自己家,不再理会他们。 虽然男人主动给他们提供消息,但同时也非常理智,清楚的在他和外乡人之间划下了一条线,绝不惹麻烦上身。 玩家们当然也理解,这人愿意跟他们解释,让他们知道是什么情况,就已经非常好人了。 得到了这条重要线索,其中最恐慌伤心的当然就是高挑女了。放了鱼虾的屋子就只有她一个是女的,献祭的人除了她还能是谁? 她紧紧抓着身旁男玩家的胳膊,抿着红唇,哭得梨花带雨,不一会,眼角已经红通通的了,看起来非常可怜。 她自认为自己心理素质算是不错,但知道自己要被当成祭品送去给什么河神,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其他玩家就在身边,她故意把自己的不安表现得夸张无助些,让他们不好扔下她不管。 不是她先以小人之心想别人,是真的在这样的恐怖世界里,很多人都是只顾自己,以前她就遇见过类似的情况。如果只牺牲一个人,其他人就能安全过关,只要有一人提出来,其他人都会保持沉默,只要去送死的人不是自己,似乎就没问题。 所以她很担心,怕这一个世界同行的玩家会选择放弃她保平安。跟她同房的男玩家算是有点感情,就顺势帮忙说了两句话,「活人祭什么的,太离谱了,我们是一个队伍的,再怎么说也……」 他还没说完,谢白就随口打断了,似乎很看不惯他们的胆小,冷淡说:「哭什么,别人说什么就要照做吗?又不是三岁小孩。不愿意讨厌觉得噁心就直说,哭有什么用。」 谢白的话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啃着果子,脸上没有丝毫对高挑女的同情担忧,但不知怎么的,高挑女看他这满不在乎,完全无视村民的态度,心里莫名就安稳了不少。 她愣愣地看了谢白一眼,然后抹了眼泪,朝他盈盈一笑,还很突然的就对谢白态度变得超好了!她找来谢白爱吃的水果,殷勤地递过去,温声细语的,差点就抢了阚云泽的位置! 原本跟她一个房间的男玩家很懵逼,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第二天,村里人遵守承诺,真的为他们外乡人办了一桌全肉宴,鸡鸭鱼鹅齐全,做法多样,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只是,他们把宴席设在了黑湖边上,就是他们之前祭祀的地方。 村民通知他们去的时候,几个玩家还有些不安,警惕地皱眉,总觉得这是一场危险的鸿门宴。 但谢白却不这么认为,他的想法倒是直率简单——有好吃的为什么不去? 玩家们都被他自信淡定的模样震到了,换做别人,或者是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肯定要骂一句神经病然后无视他,但经过了这几天的事,没人敢觉得他是个没用的小白脸了,反而不自觉就按照他说的去做。 于是,一行人到了黑湖边上,坐下来,吃着桌上丰盛的佳肴。不得不说,那些村民养出来的家禽肉质很好,再加上又是花了心思去煮的,味道更是浓郁喷香,没得说。 第111页 若不是因为一抬头就能看见那诡异的黑湖,这顿饭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了。 随着时间流逝,几个玩家吃得差不多了,满足地放下碗筷。 村长故意咳了一声,以拳抵嘴,似乎是打算发言宣布希么重要的事情。 「吧唧,吧唧。」 不和谐的背景音。 可惜谢白还在吃着呢,一桌的肉,村民想着就那么几个年轻人怎么也吃不了多少,最后肯定还是归到他们肚子里的。可谁知道,那个小白脸的胃简直是个无底洞,都嘴巴不停地吃了一个小时了,还在吃!而且一点停的迹象都没有! 跟他一个战线的玩家都担心了,悄悄问阚云泽,「他这个吃法,真的没问题吗?」 阚云泽早就放下了筷子,在旁边很体贴地帮忙剥虾壳蟹壳,然后一一放到谢白碗里,方便他吃。 相比较之下,阚云泽真的是非常从容了,除了谢白有危险,他都能神色不变,跟个贴身保镖一样,跟在谢白身边,如影随形,几乎和他成为了一个整体。 阚云泽摇了摇头,没出声,一点都不担心。只因为他知道,谢白根本就不是个人类,不吃食物都不会有问题,吃再多自然也不成问题。 还是村长先失去了耐心,等不下去了,直接宣布了说今年河神选择的新娘是外乡来的人,这是无上的荣幸啊吧啦吧啦什么的,说了一大堆。反正话里话外,就是告诉高挑女,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所有村民都目光灼灼地盯向高挑女,明明是人类,此刻却比鬼还要可怕,眼神看得她直发毛,下意识就往谢白的位置靠近了些,寻找点安全感。 阚云泽发觉了,非常小气地揪着谢白的袖子,往自己这边扯了扯,让他离高挑女远些,离自己近点。 高挑女:「……」卧槽,过分了啊。 一众村民和玩家的气氛再次变得十分紧张。 这时,平静无澜的黑湖突然有了动静,像烧开的油锅里被扔进了东西,勐地炸开,沸腾了,水面波纹越来越大。 然后,一条黑金色的鱼跳了出来,直接跃到了谢白脚边。 一条,两条,三条…… 足足跳出了十条鱼,水面才停歇下来,而那些鱼就躺在谢白脚边,把他围住,不停地甩着扇形的尾,活力十足,也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空气一片死寂。 村民都无法控制自己表情,呆呆地盯着谢白,还有他脚边的黑金色鱼——那是河神选择的新娘证明。 神灵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前都搞错了?可那屋只有一个女娃啊?怎么会弄错呢? ……不对,这小白脸是个男的,没错吧? 河神一向是选择好看的姑娘。 好看…… 他们深深看了一眼谢白俊秀的脸,再看看高挑女,然后,不得不承认,这小白脸还真是村里最好看的那个人,即便他是个男的,也美得可以让人忽视性别。 平时只要一条鱼来告诉村民新娘是谁,这次却是当着他们的面,足足跳出了十条鱼。河神这是在生气他们弄错了人选,故意这样提醒吗? 想到可能惹恼了河神,村长慌了,连忙说:「非常抱歉,新娘的人选我们弄错了,是这位少年,不是那个姑娘。」 高挑女一脸复杂:「……」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生气。 而村长话还没说完,就被阚云泽的动作吓到哑口无言,说不下去了。 阚云泽沉着脸,非常明显的心情不佳,抬腿就很不客气的,把谢白脚边所有的黑鱼,全都踢回了湖里! 扑通,扑通几下落水声,都似透着阚云泽的怒火。 村民们不想说话,今天受到的刺激有点多了。 本来,谢白也很是不爽,但看到阚云泽一声不吭就先替他发飙了,不知怎么的,没那么生气了,反而有点想笑。 谢白弯了弯嘴角,瞥一眼水面,悠悠说:「那鱼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阚云泽愣了一下,冷漠的表情敛起,还真认真思索了一下,提议道:「要不我给你捞两条焖了尝尝味道?」 鱼跳上来是河神看上了谢白的美貌要娶他做新娘,阚云泽就火大恼怒凶神恶煞,全踹回湖里。可换成是谢白想吃鱼了,阚云泽就秒变脸,不生气了,甚至毫不犹豫的说抓鱼就抓鱼。 可以说是非常宠溺没立场了。 一众村民&玩家:「……」 第62章 吃鱼 当天晚上, 谢白还真吃了那条黑金色的鱼,村民当然想阻止,可奈何打不过玩家,而且谢白是河神选定的新娘,他们也不敢伤害他,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 又一次被气到胸口痛。 村民当然不会去煮河神送上门的鱼,所以是阚云泽下的厨, 非常熟练, 刀工也了得,把那鱼肉去鳞切片,煮了一锅酸辣鲜香的酸菜鱼。 谢白是第一个下筷的人, 尝了一块, 眼睛亮了,腮帮子鼓鼓的,伸手就朝阚云泽竖了个拇指, 非常鲜美可口! 阚云泽被夸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其他玩家看着,也纷纷动筷,吃得很尽兴。 村民们躲在墙角暗搓搓偷看,用力深深唿吸喘气, 气得发抖。这群外乡人真是……太操蛋了! 享用完了美味的晚餐, 谢白再吃些水果消消食, 天慢慢黑下来, 洗个澡,很快就又到了睡觉的时间。 第112页 谢白做了一个梦。 他在黑暗中,身体无法自控,看着自己翻身起了床,穿着单薄的睡衣向屋外走去,一向浅眠警惕的阚云泽也没有发现,依旧躺在床上闭着眼毫无动静。 谢白走到了村子的泥路上,慢吞吞,但又目的性极强,毫不犹豫踏向了黑湖的位置,一步步走去。 头顶是一轮圆月,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洒落在夜晚的村庄,给所有一切蒙上了一层纱,阴森诡异,死一般的寂静。 谢白意识是非常清醒的,普通人类遇到这种无法自控的恐怖情况,可能会慌张害怕,但谢白并不担心,如果他想,要拿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是很容易的事,但他想看看,那个所谓的河神想搞什么鬼。 于是,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击或回应,放任身体被.操控着,走到了黑湖岸边。 那里有一顶华丽的红色花轿,正等着。 抬轿的不是人而是很多条黑金色的鱼,它们的体型比白天见到的大了很多,几乎有半人高,站立在地面上,静候在花轿旁,等待新娘上轿。 谢白一来,它们原本扁平那面对着的,突然转了个向,用一侧看过来,每条鱼侧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它们齐齐看过来的时候,让人瘆得慌。 谢白走上前,一条鱼就用鱼鳍拨开了门帘,让他进去。谢白屁股刚碰到凳面,便起轿了。 晃动了一下,黑鱼抬着轿子,直接就往水里走去。 很快的,轿子就彻底没入了水面,红红的轿顶消失的瞬间,黑湖又恢復了平静。 谢白抬手掀开了窗上的红布,看到了外面的景色,抬轿的鱼自如游动,周围不时有鱼虾游过,再往前,甚至看到了珊瑚和奇形怪状的石头,不像是湖底,反而有几分海底龙宫的意思。 只是这黑漆漆的水,没有半点亮光,比真正的海贫瘠多了,顶多只能算个山寨产物。 这时,突然一只眼睛出现在谢白面前,冷冷说:「请新娘放下帘子。」 是一条黑鱼游了过来,嫌他露脸看外面久了,要他安静待着。 但谢白为什么要听一条鱼的话? 谢白靠在窗边,单手托腮,盯着眼前这条鱼,在想——变得那么大,鱼肉也变多了,味道好不好呢? 黑鱼突然一个激灵,动物的本能让它感觉到了危机,默默收敛了自己不好的脸色,谄媚一笑,立刻游走缩到一边去了。 谢白嘆气,一脸可惜。这么大条,大概肉质会很柴。 他嫌弃地撇了撇嘴,突然就没了兴致,水底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玩,那河神这么胆小,大概不到祭祀当天都不会露面了。 于是,谢白坐在轿子里,突然脚一蹬。 砰的一声爆破。 整座花轿直接跟烟花似的,炸开了,木板成了碎块朝四面八方飞了出去,外面几条黑鱼狼狈地游走逃窜,惊恐地瞪向轿子中央,毫髮无损的少年。 他浮在水里,黑色的髮丝像水草一样飘荡,周身却笼罩着一层刺眼的金光,在水底成了最不容忽视的发光体,离得近的鱼全都飞快游开,在那金光之下,仿佛会被烫伤一样。 水底所有的生物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一时间皆动弹不得,僵硬如石头,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尖叫着惊慌恐惧,负面情绪潮水般瞬间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冰冷刺骨,无法唿吸。 是死亡的气息,席捲了整片黑湖,比那个所谓的河神可怕多了。 不,这是那个河神完全没法比的,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云泥之别! 这威压如阴影般强势笼罩而下,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又好像只过了一秒,它们感知不清时间的流逝了。 「没意思,无聊。」 金光中的死神嘆了口气,放弃了睡眠,本以为能见到河神本体,可过来了,才发现规则限定了那东西,现在不到时候。 好好的残虐机会呢,浪费了。 早知这样,还不如不睡,打一晚上的游戏呢。 谢白微微蹙眉,心情不大好,随手一挥,不小心外泄的一点威压尽数收回,免得失手就杀死了一整片湖的生物,这样恐怕整个小世界都要崩塌了,到时候又要收拾烂摊子,麻烦。 于是,谢白懒得再待在这,脚尖一点,人就向上窜去,利箭似的,一下就跃出了很远的距离,水底最快的鱼也比不过他。他破开水面,看到月光的瞬间,现实里的他也睁开了眼,从梦境中脱离了出来。 安静的夜晚,他身边的阚云泽还在睡着,手轻轻地搭在了他肩上。 谢白眨巴了下眼睛,勾了勾嘴角,然后毫不犹豫的顺势一滚,钻进了阚云泽怀里,熟练地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懒懒地伸了个腰,再蜷起来,用自己最喜欢的睡姿侧躺着,闭眼享受地入睡。 没过多久,他的唿吸变得舒缓绵长,已经睡着了。 他身边的阚云泽却眼睫微动,慢慢睁开了眼,静静看着缩在怀里的人。因为埋在棉被里,暖烘烘的,谢白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衬着玉白的皮肤,十分可爱。 阚云泽看了不知多久,眼底显露出了几分满足,轻轻搂着谢白,浓浓的倦意袭来,就再次睡了过去。 一夜安稳过去。 自从谢白被选为了河神新娘之后,整个村子的人态度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喊打喊杀,要把他们绑起来动用私刑,现在倒好,就差把谢白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三叩九拜了。 第113页 几乎谢白说什么就是什么。 首先,当然是谢白最在乎吃的方面,他要什么,村民们都尽量满足,大妈大婶们使出了十八般厨艺煮出香喷喷的饭菜,务必让谢白满意。 在这之外,谢白玩游戏玩得有点累了,想换点其他好玩的,托腮啧了一声,问:「你们这附近有集市什么之类的吗?我要出去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村长等人一愣,当然不想他出去,怕他去了就不回来了,到时去哪找个新娘赔给河神?神灵的愤怒他们可担受不起,整个村子都要遭殃了! 所以,他们连忙对着谢白讨好地笑:「集市有是有,但太远了,你走去很累的,天黑了路也不好走,我们村里找些有趣的玩意给你解闷吧?」 说着,他们就立刻手忙脚乱的倒腾各种玩意,有人想起了谢白之前对餵鸡有兴趣,问他想不想去餵鸡放羊放牛。 谢白撇嘴,扫了一眼过去,不耐说:「我无聊想找点好玩的,你让我帮你做事?当我是傻子吗?」 冷冷的眼刀怼过去,提议的村民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因为不知道谢白喜欢玩什么,村民把自家小孩的玩具都拿过来了,大堆的玩意都摆到了谢白面前,谢白坐在木制的老爷椅上,翘着二郎腿,手肘搁在扶手上,懒懒地托着下巴,阚云泽和几个玩家则站在他身后,保镖似的。 玩家看着此情此景,竟觉得有几分村民给谢白上供的感觉。 他们甩了甩头,想把这诡异的感觉甩走,抽抽嘴角,努力憋着笑,别崩场。 玩具有很多,熘熘球、弹珠、石头、弹弓、纸战车、水枪、套圈圈游戏机、形状古怪的小木棍等等,类型丰富,顺带而来的,还有那些玩具的主人,一群的小孩,眼巴巴望着地上的玩具。 他们当然不想把自己的玩具给谢白,但人小力小,反抗不过父母,好几个还是挂着眼泪鼻涕,身上脏兮兮的,明显刚滚在地上闹过,只是没用,现在全村最重视的人是谢白,他一个不高兴跑了,村子哪里承受得起河神的愤怒。 于是,谢白漫不经心拨着地上的玩具,挑挑拣拣,要选哪几个来宠幸的时候,一群小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个紧张兮兮地盯着谢白,唯恐他看中了自己的宝贝。 这场面,又像是无赖恶霸欺压街头老百姓了。 玩家想到了这,再次憋笑。 谢白看着对面那群小孩可怜的眼光,忽的眯了眯眼,说:「我看着像是那种欺负小孩儿的人吗?」 几个小孩儿一听,连忙用力摇头,鼻涕都甩来甩去,巴巴地想谢白把玩具还给他们,揣着的小手躁动不安,只是被父母压住了。 谢白朝着他们,歪了歪头,弯唇笑,露出可爱的小酒窝。 小孩儿们看到了希望,瞪大眼,闪着亮光,小手都伸出来了,就准备接自己的玩具回家。 下一秒,谢白却说:「没错,我就是。」 谢白的动作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小孩才做选择,大人是全都要。 他把所有的玩具都揽向了自己这边,全都笑纳了,还很欠扁地对村民们说:「不客气啊。」 一群熊孩子,哇的一声,全哭了,眼泪鼻涕一块儿流。 谢白摇头嘆气,小老头似的啧啧,小声说:「心爱的玩具都没了,哭得好惨哟。」 臭小孩们一听,顿时哭得更凶了。 那声音堪比极可怕的噪音,刺耳得要命,吵得人脑子嗡嗡响,要被逼疯。 那些村民就黑了脸,尤其是孩子的父母,很不耐烦,但又不能骂谢白,所以他们就吼自己的孩子,揪着耳朵,没好气说:「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吵死了!闭嘴!」 谢白完全无视,倒是注意到一群小孩中间,有张小脸有点眼熟,是之前分了牛肉干的那个小女孩,这会也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不过,这些玩具里显然没有女孩的份,她眼巴巴只是单纯因为没玩过而羡慕,拥有那么多玩具的谢白在小孩子眼里看来,不亚于土豪之最人生赢家,羡慕死了的那种。 谢白敲着个熘熘球,微抬下巴,突然朝那个瘦巴巴的小女孩勾了勾手指,「我不会玩这些,你过来,教我玩。」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顺着谢白的手指,看向了小女孩,她似乎很少被人关注,这时那么多人看着她,怯怯的,双手捏着衣角下意识向后缩了缩,想退到阴影里,不被人盯着。 小女孩怯懦踌躇,但她父母直接就在她后背推了一把,让她快过去。 「这么蠢,连熘熘球都不会玩!我才七岁,都玩得很厉害了!」女孩旁边的弟弟突然大声说话,骄傲地插腰,一脸得意,看不起谢白那么笨的样子。 谢白被骂蠢,视线顿时转到男孩身上,眯了眯眼。 小孩的妈妈立刻一手捂住了儿子的嘴,爸爸也赶紧砸他的脑袋赏了个头栗,一向受宠的小儿子突然遭遇父母混合双打,懵了,然后眼泪哗哗地掉,跟拧开的水龙头似的不会停。 小男孩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以前爸妈都很宠他的,可这个外乡人来了之后,他就连着被爸妈打了好几次,所以他很讨厌这个男人,愤愤地瞪他。 可他哪知道,他父母是在护着他,怕谢白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折腾自己的儿子,就这节骨眼下,村里人绝对不会帮他们的。 第114页 村民这会都很顺着谢白,但心里都是另一番模样。谢白也就这会能折腾了,祭祀之后扔进湖里,人没了,还能耍什么疯,不就是个死人罢了。 谢白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恶毒想法,或许更准确来说,是不在意,村民们要是把这话直接说出来了,谢白也会不管不顾地怼回去,是啊,我就现在能疯,也够把你们耍得半生不死了。 一群拐卖人口,杀人的主犯和帮凶。 谢白对他们,是不存在哪怕一点点的仁慈之心的。 第63章 悠闲 谢白把小女孩叫过来, 说是让她教自己玩, 其实就是给女孩一个玩玩具的机会。 看着小女孩犹犹豫豫地走过来,偷偷瞄着地上的玩具, 那种渴望又不敢碰的小眼神, 谢白拧眉, 急性子的一把将玩具都推向了小孩那边, 不耐地说:「快研究一下,怎么教我玩。」 言下之意, 很显然就是让女孩全都玩个遍。 小女孩惊喜,瞪大了眼,黑亮黑亮的,发着光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谢白。 谢白挥挥手, 这次都懒得多说了。 小女孩性子内向,不擅长和陌生人说话, 谢白温柔的话她反而会拘谨, 这样的态度正好。于是,女孩就蹲在他旁边, 高兴的一个个玩了起来, 爱不释手,平时都没机会碰这些。 而谢白, 欺负完小孩,现在该欺负大人了。 他又坐上了老爷椅, 翘起二郎腿, 说:「我想看表演, 应该有那种定期的文艺演出的,既然没得出去见识一下集市,那我就看看演出吧。」 村民们闻言,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 演出确实是有,但那都是逢节庆日子才有的,普通日子哪里有,而且演出也得到镇子上看,他们村里太偏僻了,没有这种活动。 谢白看他们的脸色,瞬间明白了,可他不是体谅贴心的好人呀。 所以他很霸道无赖地说:「没有吗?那我可不管,你们自己想办法,没有的话,我就去镇子上玩。」 这样大一个蛮不讲理的熊孩子,村民们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但不行。 他们在心里努力告诫自己,忍忍,再忍忍就好,他很快就要死了。 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唿出来。 村长心理素质较好,脸上先挂出了虚伪的笑容,讨好地说:「如果你不嫌弃,我们村里的人给你表演几个看看,你看这样行吗?」 谢白一扯嘴角,很明显地嫌弃啧了一声,非常勉强地挥手,「行吧。」 那群村民脸色变了几变,怒气上涌,但亏得还是憋了回去,没敢发火。话是这么说出口了,但说到表演,村子里还真没人会,大家平时就是种田养家禽打牌,哪里有什么娱乐活动,讨论了半天,只得出了个之前看文艺团表演,稍微有点印象的扭秧歌,实际上也就记得几个动作。 几个中年女人被推了出来,没跳过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只是很僵硬地动了动腿,跟机器人差不多。 她们才跳了两下,谢白就扶着额头,不忍直视地快速挥了挥手,嫌弃说:「下去下去。」 非常的不给面子,一秒都看不下去,换做电视节目,那就相当于选手刚上台,谢白立马按红灯out了。 再或者说,像是古代的皇家贵族看戏,看多了要求高,对戏子的水平挑三拣四。 这倒有点接近了,谢白就是看过了精彩绝伦的群尸表演,现在看不下普通没亮点的了,更别说那几个人没有丝毫经验水平可言,看着完全辣眼睛。真要是古代的话,这些村民就惨了,皇室的人一个不高兴,说拖出去砍了也不奇怪。 谢白语气很不客气,漫不经心说:「没意思,不能来点有技术含量的吗?比如说——头上放个苹果,再找个人扔飞刀,刺穿那苹果?」 村民听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表演,不明摆着要他们的命吗?! 玩家们也以为谢白在故意刁难那些噁心的村民,毕竟这种高难度的杂技表演,很多人就算是练一辈子都做不到,刀子也要用特制道具,免得血溅当场,演出变白事。 可接下来,谢白的态度让他们有点懵了。 谢白撇嘴嘆气,语气带了明显的嘲讽,「这么简单的都做不到,还好意思让我看,呵呵。」 他是真觉得这很简单,分分钟能做到,不是在开玩笑! 玩家们说不出话来了,甚至开始有点可怜村民。 没有勾起谢白兴趣的活动,他当然又要求出村子了,村长领着一群人,牛高马大的,杵在了谢白面前,气势汹汹地阻拦,不可能让谢白踏出这村子一步。 谢白浑不在意,一点都没被他们吓到,反倒是往后一仰,背靠着老爷椅,两只胳膊搭在扶手上,以仰视的姿态愣是展现出了居高临下的气场,冷冷一笑,一点没把他们视作威胁,「你确定你们这点人,拦得住我?」 自从和村子里的人撕破脸之后,谢白是也越来越不在乎掩饰了。不过也正常,他向来就是随心所欲惯了的,柔弱的伪装也只是为了好玩,有兴致就装,心情不好了,更是放肆随意。 就好比现在,谢白不需要任何威压,村子里的人明明是占了人数优势的,但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对上了谢白的眼神,就莫名其妙地恐慌,背后发毛,不敢在他面前乱来,立刻安静如鸡,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第115页 谢白看着,不耐烦的情绪更严重了,这种人就算变成鬼了,也一点都不想收做小弟。满脸的嫌弃。 想这些村民搞出点什么有趣的事情来,完全没指望了。谢白就说:「那我在村子随便逛逛吧。」 村民们可能被折磨多了,现在谢白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不生气,反而第一反应是高兴,甚至觉得谢白能妥协很好人!果然,人都是要比较的,先来几棒子,再赏颗糖,那糖就超级甜,让人忍不住感激涕零了。 他们干脆地连声说好,生怕谢白后悔又闹着出村子。那狗腿样,怕是完全忘了,这些外乡人刚进村那会,玩家们不管去哪,他们都会派人限制监视着,语气还很糟糕,现在倒是巴不得谢白在村子里逛了? 真香。 谢白走在前面,步子悠闲,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村子,随意走动,就算进了谁家里,他们也毫不在意,总是一群人巴巴地跟在谢白屁股后头,讨好地笑着。 玩家们跟着,看见这副场景,心情可是相当微妙。 这怎么这么像古代被宠坏了的皇子出行,后面跟了一群小太监,还生怕骄纵的殿下哪里磕着碰着的样子? 越看,就越觉得像。 玩家们表情各异,但此时内心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这队友,王者中的王者,牛逼死了啊! 有了谢白在这边作天作地折腾村民,吸引了几乎所有的注意,其他玩家就有了机会去更好的调查苏雨的情况。他们得出了苏雨到这里的来龙去脉,得知这村子和拐子有合作,也确定苏雨已经死了,但到处找都找不到她的尸体。 最后,玩家们回来,讨论之后,一致认为最大的可能是被村民送去给了死神。再联想一下,他们之前遇见的鬼,还有晚上做的梦,都说明了河神那里束缚了不少的鬼魂,就更加觉得苏雨应该在河神所在的地方。 而且在谢白的多次骚操作之后,玩家们对他有了种盲目的迷之自信,就算他要被送去给河神做新娘,活人祭了,玩家们也一点都不认为谢白会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他会在水底完虐某个可怜的河神。 在这种自信之下,他们讨论的点根本不是担心谢白会怎样怎样,要怎么跟河神搏斗,而是灭掉了河神之后,苏雨的愿望是什么,要怎么帮她实现。在他们眼里看来,似乎有谢白在,过关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谢白对于他们的乐观,还有点惊讶的,顺口提醒了一句:「你们也别想得太容易了,祭祀之后,我进了黑湖,村民肯定会对你们出手的,再怎么说,他们人数确实比我们多。」 短髮女则毫不犹豫说:「大佬,你别管我们了,你都要去处理最难的部分了,剩下那些村民我们都搞不定的话,我们就太废了。」 「就是啊,大佬,你放心去虐河神!」 几个人叠声几乎同时这么附和说,谢白都不好说什么了,干脆耸耸肩,随他们了。不过,几个玩家叫大佬叫得这么坦然顺口,充满感激崇拜的眼神,谢白是懒得搭理的,他去对付河神又不是为了他们,只是单纯因为河神胆敢选他做新娘,心里不爽,要去好好血虐一顿出气而已。 因为是给河神的重要祭祀,要做一番郑重的准备,不是马上就能举办,但因为村长他们担心谢白偷偷熘掉,所以村民一方面要盯着他,给他找乐子,同时又加快速度筹办,可以说是十分的忙碌,都比得上最要命的农忙期了。 而玩家也在紧张地找有关苏雨的线索,所以,全村数下来,最闲的就是谢白,每天不是打游戏,就是玩村民找来的新鲜玩意,过得好一个富贵闲人生活。 可关键是,别人还不觉得他悠闲享受,反而敬佩他心态好,顶着最大的压力,忍辱负重做任务! 这是玩家们心中的想法,佩服他在村民之中斡旋,拉了所有的仇恨,还要跟副本boss河神来个1v1的单打独斗,太不容易了! 他们作为抱大腿的小弟,自然要在别的方面做得更好,不能让大佬分心,让谢白能认真地玩游戏耍乐,制造一种假象蒙蔽那些村民的眼睛! 时间过得很快,不过三天,村民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火急火燎地赶着送谢白这小祖宗去祭祀了,明天就是定好的日子。 这这几天,有好几次和邻居的那个黑皮肤男人撞上,对视的时候,都能看到他面无表情,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谢白可以这么淡定,还不快点找机会逃出这个村子,折腾这些村民有什么意思,难道不怕死吗? 谢白真想说:是啊,我一个死神,怕什么都不可能怕死好吗? 祭祀的前一天,黑皮肤的男人像是终于憋不住了,拦下了谢白,拧着眉,脸色不大好,就要说些什么。 谢白却先开口,打断了他原本想说的话——「你父亲根本不是死于意外,而是你杀死的吧?」 男人脸色巨变,勐地一下沉了下来,气势还变得十分可怕,像是随时都要扑上来掐死谢白。 可他刚红了眼,露出点兇恶模样,谢白身旁的阚云泽就更加恐怖,骇人的气场仿若化成实质的黑气,一下从周身席捲开来,但凡靠得近些,都能明显受到压迫,眼神冷漠残酷,让人觉得被兇勐的肉食野兽盯上了,一口咬上脖子就致命。 男人不敢动了,他警惕地瞪着谢白,咬牙低声说:「我没杀他,你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116页 谢白却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是啊,你没杀他,只是看到他醉酒掉进河里,没救他,放任他淹死而已。」 男人冷漠:「你想替他讨公道,让村里人讨伐我?」 谢白一脸莫名,「我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 男人:「那你想怎样?」 谢白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想说,你劝我离开,那你间接杀人都敢了,为什么不逃离这个你厌恶的村子呢?」 男人一愣,然后深深地唿出了口气,缓缓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知道村里的秘密,他们不会让我走的。」 谢白淡定地哦了一声,不以为然,「那你很快就有机会了。」 男人震惊,瞪大了眼,「……你要做什么?!」 谢白弯了弯唇角,露出可爱的笑容,没有说话。 当然是做点有意思的事啊。 第64章 好嗨哟 祭祀就在明天, 近在眼前了, 换做一般人,现在早该坐立不安, 慌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可谢白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吃嘛嘛香, 啃着瓜果, 分心玩游戏都贼熘,带着阚云泽上分, 让他局局躺赢,心情作息什么的丝毫不受影响。 谢白照常吃饭洗澡,入夜之后,玩游戏玩累了, 就关灯放下手机躺下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一片漆黑, 仅有的一点月光也很微弱, 伸手不见五指。 谢白闭眼平躺着睡,胸口的起伏接近于无, 像具尸体似的。 床头突然冒出了窸窸窣窣的奇怪动静。 声音很小, 慢吞吞的,像是怕吵醒谢白。 但很可惜, 谢白五感敏锐,也很浅眠, 很轻易就被吵醒了。 他睁开眼, 看向枕边, 是一只长髮及腰的女鬼,正小心翼翼的把各种新鲜水果一一放在他床边,还非常有兴致地摆出了具有艺术效果的图案。 谢白也没起身,就一偏头,手肘半支着,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看,好一会了,才冷不丁地开口:「喂,你干嘛呢?」 原本摇头晃脑,无声地哼着小曲发出点阴森森气音的女鬼,居然被吓了一大跳,瞪眼张大嘴尖叫,屁股砰的一下着地,勐地直往后缩,哆哆嗦嗦。 谢白无语:「……」你的鬼脸呢?要不要了? 女鬼缓过来了,还很怂地拍拍胸口,一脸后怕,明明她自己才是鬼,眼球不正常上翻,全是白的,特别惊悚。 她很快收拾好情绪,又爬了过来,两只惨白的手搭在床边缘,下巴乖巧趴着,谄媚地笑说:「大人,我这是来给你送吃的呢。」 谢白扫了一眼,确实每个果子都水灵灵的,看着新鲜可口很诱人。 他哦了一声,「还有呢?」 想也知道,女鬼不可能只是为了送果子来,不然早就放门口咻的一下熘走了。 果然,女鬼支支吾吾,视线躲闪,被有起床气的谢白瞪了一眼,才连忙开口说:「就是、那个、大人明天要去河神那里了,我来给大人加油助威的!大人您可千万不能输给那条臭鱼!」 谢白听了,歪头微微笑道:「你觉得我会输给那么个小玩意?」 女鬼直觉超准地感觉到了谢白眼底的冷意,爪子捏紧了床板,忙用力摇头表忠心,「不不不!大人百分百毫无悬念会赢的,那小喽啰不是您的对手,您是天上的神仙,它就只是地里的污泥,完全没得跟您相提并论!只是小的没能力,有点怕,想来大人这沾点福气,我绝对是站大人这边的!」 谢白悠悠说:「你既然对我这么有信心,还有必要来我这打探?」 女鬼倒是直接,眨巴着眼睛干脆承认:「我怂嘛!」 谢白挑眉。这倒是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了。 「那……」女鬼欲言又止,讨好地看着谢白。 谢白淡定点头,有实力资本的自信,强大的气场,整个人就像个发光体,让人……哦不,是鬼生不出一点的质疑来。 女鬼激动了,惨白的手无措地揣在面前,手指无处安放,动来动去,眼睛亮着光,差点欢唿声要掀翻屋顶,亏得谢白一瞪,她竭力压制住了,声音没有太大,可她还是难以控制兴奋的心情,咧着嘴笑:「我就知道,大人这么厉害,河神那小傻逼玩意是斗不赢您的!您简直就是我们的希望之光,是太阳是月亮,最美最好的词放在您身上都不足以形容!您美好到不真实,世界上怎么会有大人您这样的神仙人物?!我要吹爆一辈子,做个脑残唯粉!永远跟着您!」 她不管不顾,张口就来,吹了一大通的彩虹屁,谢白拦都拦不住,无奈扶额,还听得很想笑。 不过下一秒,谢白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幽怨的视线,回头看过去,发现阚云泽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也是,这么大动静,不醒才怪。 这会,阚云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也没说什么,可谢白就是很清楚的在他眼神里看到了满满的委屈,大概就是因为女鬼吹彩虹屁,让他有了危机感,有人要抢他的位置!醋罈子直接掀翻盖了! 谢白没太明白阚云泽在委屈什么,但也确实被女鬼接连不断的彩虹屁吵得有点脑壳疼,于是挥挥手,似漫不经心地想起,「好像院子里的硬柿子还有挺多的?」 女鬼立刻闭嘴了,安静如鸡。 谢白淡淡说:「没事的话,就回去吧。」 女鬼乖乖地哦了一声,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带来的水果,小小声说:「大人记得吃哦,敲甜的。」 第117页 谢白点头,她才放心一笑,转头乐呵呵地飘出门口,原本打算直接跳回井里的,但就要到的时候,她脚步一顿,忽然转头看向了院子墙边放着的罈子,默默走了过去,掀起盖子,偷偷揣了两个滚圆大个的硬柿子,这才满足地转身,咚的一下跳进井里。 而屋里,谢白看扰人睡眠的鬼终于走了,懒懒的一转身,就看见了旁边的阚云泽朝他张开了双手,一副来抱抱的样子。 谢白愣了一下,就很不客气,熟练地滚进了阚云泽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 他不懂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但阚云泽嘴角的笑意非常明显,在他那张淡漠的脸上浮现,怎么都消不下去。 两人相拥而眠,睡得十分舒适酣然,气氛极佳。 可惜,祭祀的前一夜,註定是特殊的,不得平静。 一个女鬼走了,后面还有千千万万只鬼站起来。 之前给谢白表演的鬼都来了,一个赛一个积极,都跟老父亲嫁女儿似的,担心着谢白明天作为河神新娘祭祀的事! 他们都是来给谢白传递小道消息的,说是河神在湖底等着他,长得很丑,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吓到,河神是只颜控狗,他光是看着谢白的颜都能下饭,一开始应该不会杀他,那时河神警惕心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河神哪里可能是弱点啊吧啦吧啦等等,都是在跟谢白分享怎么针对河神的线索呢! 不仅如此,他们还争着抢着跟谢白说,差点为了谁说河神的弱点而大打出手,你掐我脖子,我扯断你胳膊,再敲破你脑袋,场面一度要演变成兇案现场,所有鬼都变得满身伤,狼狈又丑巴巴。 谢白扶额,重重嘆气,被他们吵到了,没得睡觉,说生气吧,可他们又是来想给他帮点忙的,心是好的,就是有点烦。 于是,谢白面无表情,挥挥手,淡淡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免得被那河神发现了。」 一群从谢白那儿找到了梦想和成就感的尸体,以前都是被河神命令,过得咸鱼一般的生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能逃脱的盼头,怎么能不激动? 他们老兴奋了,簇成一堆,挤挤攘攘的,一听谢白这话,顿时吸了口气,咧嘴笑开:「大人这是在担心我们呢!没事的!他顶多就是抽我们几顿,皮开肉绽,但我们都没知觉,没事的!大人,您放手去干吧!」 谢白:「……」 看着他们,莫名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种虚拟生物,黄色胶囊状,喜欢吃香蕉,整天也是吃了兴奋剂似的吵吵嚷嚷。 眼前这群鬼,倒是和那些黄色生物有异曲同工之妙,除了长得丑了点。 可面前这群被谢白嫌弃丑的鬼们,毫不知情,依旧对着他谄媚讨好地笑。 最后,还是谢白瞪了两眼,把这群傢伙吓住了,立刻低头,手贴在大腿两侧乖巧站好。 谢白再一指门口,这群尸体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打扰大佬睡觉了,万分抱歉地缩了缩脖子,就立刻都挤着往门口跑,还差点把木门都给挤烂了,才好不容易奔出了这屋。 这会,要是能有人从上空俯视,绝对能看见一个惊悚又滑稽的画面。 一群尸体跟放监似的,从屋子里疯跑出来,身体僵硬,却一个个挥舞着胳膊腿,旋转跳跃不停歇,充分展现着他们的好心情。 这情景,简直就像是你遇到一群丧尸,原本满心惊恐,以为他们会扑过来撕咬你吃你的肉时,他们却突然甩胳膊抖腿蹦起了迪! 你肯定一脸懵逼,都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只想骂一句——卧槽!神经病啊! 群魔乱舞的一夜,终于慢吞吞过去,太阳冒出了头,阴沉沉的村子脱离了黑夜,见到点光了。 村长等人急忙忙摆好了祭祀所需的各种东西,供品等等,比上一次还要丰富,其中当然也有谢白讽刺了他们的原因,怕河神不高兴。 谢白作为祭祀的中心重要人物,河神的新娘,当然被要求穿上了嫁衣。 偏远小山村,又只是祭祀用的一次性用品,嫁衣的布料当然不会有多好,廉价又俗气的大红色,大袖长袍,刺绣什么的更不可能有,一般人穿上肯定不伦不类跟好看不沾边,可谢白的颜实在太能扛了,竟然这都穿出了鲜衣怒马的英俊少年气势,一眼望去,惊艷了时光的感觉。 谢白出现的时候,空气突然凝滞,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地看呆了。 就连这么讨厌他的村民,都忍不住感慨,怪不得河神会挑上他,长这个模样,要是个女娃娃,那还了得! 第65章 河神 谢白穿着一身红衣, 被村民们盯着上船,他们嘀嘀咕咕的对着黑湖叩拜,语速有点快了,大概是巴不得赶紧把祖宗送走,暗暗松了口气。 村长本还担心谢白会偷偷搞什么小动作, 临到祭祀前了, 心里就越忐忑不安, 毕竟从来没有哪个人被选做河神的新娘, 会心甘情愿的,每次都会闹得天翻地覆, 几乎都是被绑上船。 可谢白就很不一样了, 他除了故意刁难村民,对于成为祭品这件事,他表现得非常淡定,好像被选中了要去送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村民可做不到觉得他是乖乖认命的人,这几天方到不行, 精神压力极大,面色憔悴, 说是水深火热也不为过。但谢白意外的很配合,配合到都让他们心里发毛了。 第118页 村长生怕情况有变,谢白一上船了, 他就赶忙解了拴着船的绳索, 放木船慢悠悠荡开了去, 越来越远。 只要谢白上了船, 进了河神的地盘,就算是要逃,河神也很容易就能抓住他。村长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绷紧了许多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一点,就在他想缓口气时,眼角的余光里却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快速掠过,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木船上。 是阚云泽上了船。 玩家们看到的时候,愣了一下,但一点都不惊讶,毕竟从进到这个世界以来,他们两人就形影不离,阚云泽对谢白的看重执着程度之深甚至是他们无法理解的,这种时候,阚云泽不一起去,他们反倒会觉得奇怪。 阚云泽矫健一跃,就精准地跳到了船上,木船因为重量变化,微微一晃,谢白不可控地歪了一下,阚云泽都没管自己站稳,就先注意到了谢白要摔的样子,连忙扶了一把。 木船上,俊秀貌美的少年一袭红衣,高大冷淡的男人一身黑衣,并肩站在一起,竟意外的登对。 短髮女直白,下意识就说了句:「怎么更像是他们俩成亲啊。」 她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有了这种感觉,觉得这对新人养眼又相称。 村民们好歹还是记得自己要干什么的,一看阚云泽跳上船,脸色都变了,黑沉得能滴出墨来,分分钟要上去干架。 但村长抬手拦住了,冷着脸说:「不管他,不是选中的人,河神会处理,别误了吉时。」 村长当然也不爽,只是好不容易才把谢白送出去,万一把船扯回来,他后悔了,不肯参加祭祀了怎么办?反正是阚云泽自己非要去送死,那不管结果怎样,跟他们都没关系。 不同于他们,谢白却是比较惊讶,甚至是不贊同阚云泽跟来的,他向来习惯了单独行动,就像他一直做的勾魂工作,和将死之人,鬼魂交流都是他一个人面对,不需要其他人陪同。 所以他跌进阚云泽怀里之后,抬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跟来干嘛?」 阚云泽扶着他站稳了,说:「我想见识一下这个河神。」 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语气却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谁让河神选谢白做新娘?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阚云泽气得要死了,不虐死河神,心里不痛快! 谢白不知道他生气什么,但也看得出来他不爽,被河神惹火了要发泄的样子,所以就有点理解他非要跟来了,大家都是看河神不顺眼的人,那作为同一战线的人一起去也无所谓。 木船慢悠悠地在水面上晃着,黑湖看着不大,但到水中央还要费些时间,谢白干脆一撩衣摆,盘腿坐了下来,看阚云泽还站着,就朝他勾了勾手,随意说:「站着多累,坐下来。」 说完了,还不知从哪拿出了一盒草莓,跟阚云泽分着吃。 阚云泽很听话,也跟着盘腿坐下。 两人十分悠闲,一点都看不出是作为祭品去送死,换别人早该绝望哭得喘不上气了,他们却一个接一个草莓塞嘴里,吃得美滋滋,倒像是出来游湖观光的。 水面慢慢起了雾,周围变得一片朦胧,白茫茫的,已经看不清岸边了。因为看不到四周情况,连自身所处的位置都不清楚,很容易滋生恐慌不安的情绪。 谢白趴在船头,漫不经心地戳着水面,还拿出了面包,撕成碎片餵鱼玩。 鱼儿张着嘴,嗷嗷待食。 餵鱼的人却在想,哪条看起来更好吃,加什么酱料更美味。 没过多久,围在谢白船边的鱼儿突然一下全都散开了去,受惊了似的,扑腾着鱼尾,游得很快逃命。 这时,不远处的水面突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水面疯狂肆意地翻滚,像暴风雨来临,黑暗恐怖,吞噬着一切。 木船在这样的情况下,脆弱飘摇,就是个无所依靠的小可怜,只能顺着湍急的水流方向打着转,飞快地靠近旋涡中心,船身晃动得剧烈,让人头晕脑胀,噁心想吐,还有随时翻船葬身水底的危险。 一阵天旋地转,两个人影坠入了水中。阚云泽提前吸了一大口气,此时半眯着眼,屏着唿吸,四处张望找谢白的身影,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了一抹鲜艷的红色,他毫不犹豫,立刻顺着那个方向游了过去,肢体伸展,灵活如鱼。 但就在快要游到谢白身边时,他的后面蓦地传来动静,危机感陡然而生,阚云泽敏锐,眼角闪过一道寒光,立即向一边躲去,转头的瞬间,和一双全黑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坠入水底之后,谢白被偷袭,突然眩晕严重,再次睁开眼恢復意识时,看到的是充满了水底特色的房间,视线所及,都是珊瑚和礁岩,各种古怪的形状,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谢白坐在地上,身上的红衣因为坠入水底,已经变得凌乱,手腕脚腕的地方,还被不知材质的细线绑住,背后还有人在摆弄着捆绑的线。 或许是他抬头有了动作,身后的人连忙走了出来,站到他面前,是一张苍白肿胀的脸,没记错的话,还是之前群尸表演中的一员。 他看到谢白醒来,立刻笑了,只是长相原因,谄媚的笑看起来也阴森森的。他伸出手指小心地弯曲,指了指谢白被绑住的手腕脚腕,嘿嘿笑着说:「大人,河神让我绑住你,我就做了个样子,你一动就能松开,不用担心~」 第119页 谢白有些无奈,虽然他们这样倒戈的行为很识相,但河神要是知道了,得哭晕过去吧。他都有点忍不住可怜这个副本boss了,整片地盘,小弟们全都生了二心,只剩他一个还在兢兢业业地操反派人设。 尸体小弟离开了,没一会,门口出现了一条黑漆漆的影子,恐怕这就是河神了。 谢白眯了眯眼,看着。 出来的是一只半人半鱼的生物,跟成精失败的鱼精似的,黑不熘秋,长得很丑,人家是人鱼,他是人鱼,他却是美人鱼的低配版,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颧骨还长得很高,五官的位置也奇奇怪怪的,反正和好看是一点都沾不上边。 河神,或者说就是一条放大版的黑鱼,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发胖的鱼尾。他直立着,晃动鱼尾,一点点靠近了谢白。 谢白坐在地上,一身红衣衬得他肤白如雪,眉目如画,简直就是古画里走下来的翩翩贵公子,气质卓然。 河神看着他的美貌,眼神变得诡异,灼热异常的视线仿佛要在谢白身上戳出个洞来。 谢白不想辜负投靠他的小弟一番苦心,装作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该有的表现,身上捆绑的线应该让他很困扰才对。于是,他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两下。 河神嗤笑,声音沙哑得如同被腐蚀过,五官狰狞,原本就成精失败的脸显得更丑了——「没用的,这是用我身上的黏液特制的线,挣扎了只会抽得更紧,直到把你的骨头割断。」 谢白顿时皱起一张脸,瞪着河神腰部以下鱼尾鳞片上分泌的透明黏液,觉得好噁心,这东西居然还贴着他的手?! 谢白简直要炸了。 河神看着他的表情,还以为他被吓到,知道害怕了,不由得得意一笑。虽然他一直待在水底,但外面发生的事情,他自有得知的渠道,村里来了六个外乡人,其中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似乎能力不一般,派去他那里的小弟都踢到铁板,无功而返。 所以,河神认为,这场可能进了一个高级玩家,经验丰富,有比较强的能力。 但那又怎样? 每个世界的难度和人选能力都是进行了平衡匹配的,世界难度正好是玩家队伍所能做到的极限,玩家有机会过关,但大多数情况下,玩家自身都会被队友坑,团结不起来,副本boss赢面更大。 照一般情况分析,河神并不用担心。 他想的确实也没错,每次进入恐怖世界,接受试炼的人死亡率极高。 但他怎么都想不到,谢白根本就不是玩家,游戏当中,他就是超级大的bug,bug本bug。 河神是个颜控,他酷爱收集美人,把他们制作成标本,而且一直坚持在找一张极其漂亮的人皮,想罩在自己身上,改变模样。只可惜一直没找到满意的。 现在他看到了谢白——完全就是他心里想要的美貌人皮,符合所有要求!他迫不及待想放到自己身上了。 河神看着他,眼里满满都是贪婪渴望,兴奋地直立着,着了魔似的走来走去。 第66章 ??? 河神盯上了谢白那张盛世美颜的皮, 想占为己有,那自然不能像以前那么随意,必须得小心翼翼对待,不能有丝毫损坏,不然就不完整, 太可惜了。 所以他神经质地围着谢白打转, 嘴里念念有词, 嘀咕着:「要把整个人泡进去, 需要的分量可不少,我得赶紧准备, 趁新鲜……但这傢伙一看就不安生, 要不要先砍了,不不不,砍了有伤痕,不好看,啊——真是麻烦死了,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配合我呢……」 显然,河神是非常自我的妖怪, 自私自利,为了收集好看的人皮不顾一切,而且, 他要剥下别人的皮来, 还要怨别人不配合, 三观实在感人。不, 更确切来说,他根本就没有三观。跟这样的妖魔讨论三观,本来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谢白听出了他的目的,只想冷笑——敢肖想我的皮?呵呵!你配吗?你!配!吗?! 河神不知谢白内心想法,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渴望里,双眼赤红,亮着血腥的红光,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鱼尾一跃,很快就离开了房间。 谢白安静地看着,刚才无助的表情散去,耸了耸肩,手和脚都松开,丝线随之落在地上,他抬手就伸了个懒腰,随意地参观起了房间内部的摆设。 河神是个爱美的,房间当然不会太简陋,放了不少珊瑚海草等作装饰,色彩绚丽,一点都不亚于陆地上的鲜花,有些还带有萤光。只是河神对房间的审美诡异,每个装饰单看是不错,都放到一个房间了,配色就一言难尽。 等谢白把河神的房间逛得差不多了,门外传来动静,河神回来了。 带头的是河神的小弟,两具尸体,手里都抱着一大堆鱼虾蟹什么的。 他们一走进来,刚好跟戳着珊瑚玩的谢白对上了视线。 大眼瞪小眼。 然后,尸体瞪大了眼,表情几乎崩裂成表情包。 他们齐刷刷的把手里的东西勐地一扔,甩到地上,朝着谢白就沖了过去,一手架一只胳膊,火速把谢白搬回了原本该在的位置,并手忙脚乱用丝线重新伪装好绑住的模样,再火箭一样冲到那堆鱼虾旁,蹲下装作整理的样子。 谢白茫然地坐在地上:「……???」 这时,河神在后面姗姗来迟,手上只拎了只脸盘子那么大的螃蟹。 第120页 他进来了,随手就把大螃蟹扔到了那堆鱼虾上面,不耐地挥了挥手,让那两只尸体滚出去。 尸体顿了一下,听从命令地站起身,往房间门口走,只是都悄悄回头看向谢白,长相惊悚,脸上却都含着对谢白的不舍和紧张。 谢白:「……」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眼前的情况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他被几只鬼小弟担心了,怕他被只弱鸡鱼怪搞死。 刚才尸体进屋一见他解了细线在房间里闲逛,二话不说就又重新伪装,怕被河神发现。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在在河神手底下被奴役久了,河神积威颇深,他们担心谢白正面刚会不利,更支持他……偷袭? 谢白……我真是谢谢你们的良苦用心了。 不配合一下,都觉得浪费了。 河神搬来了一大堆的鱼虾,是拿来吃的,而且吃的时候,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谢白,全黑的眼睛,目光灼灼,看起来诡谲又恐怖。 他的吃相不同于一般人类,不是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他是两手抓起大螃蟹,嘴巴张开,一下裂到了耳根处,血盆大口,里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利齿,那么大的螃蟹直接整个塞进了嘴里,连壳带肉硬嚼,咔嚓咔嚓的响,那声音,听得让人的鸡皮疙瘩全都炸起来了。 谢白想起昨晚有尸体说过,河神颜控又有收藏癖,光是看着谢白的颜都能下饭,不会立刻杀他,趁河神警惕心弱的时候下手最好。 看着下饭,这句话还以为只是比喻夸张,没想到还是大白话。 河神当着谢白的面,疯了似的不停往嘴里塞食物,嘴边露出条没来得及吃进去的鱼尾,上下牙齿一咬,血顺着流下来,吃相血腥又野蛮。 他突然这么胡吃海喝,怎么看都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反倒像是有目的性地补充能量,为了做什么而准备。 果然,河神吃完之后,忽的从身上撕下一块皮,手指捻动,三两下就成了一颗透明的球,然后,河神把球放到嘴边,开始往里面吐一种奇怪的黏液,分泌得极快,球因为注入了东西,越胀越大,不过两分钟,就已经像篮球那么大,还在加大。 一米大,半人高……很快的,球已经大到了能容下一个人的体积。 河神这时停了下来,将球放在地上,脸色有点疲惫,但神情是兴奋又期待至极的。 他阴阴笑着,转头看向谢白,朝着他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强行拽着他向大型圆球的位置走。 河神伸手摸谢白的脸,一脸痴迷,喃喃说:「真是好看,皮肤也很好,我会把你这身皮好好保存利用的。」进了这圆球,里面的黏液会让人的皮肉完整的分离。 谢白顿时嫌弃地皱眉,斜眼睨着脸边粗短的手指,双眼眯起,神情再冷淡不过,跟看个死人一样。 下一秒,他狠狠一巴掌拍开河神的手,声音响亮,同时,抬脚毫不犹豫地勐踹那个巨大的透明圆球,直接把它给踢爆了! 里面装的黏液一出了球体,瞬间融入到了周围的水里,轻烟一样消失得很快,似乎是无法独立存在的。 河神懵逼了,瞪大了黑漆漆的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谢白,怎么他突然就能动了,不是绑得好好的吗? 谢白则是微微笑着,双手十指交扣,弯了弯,骨节发出清脆的咔咔声,缓缓说:「抱歉,我的耐心已经耗尽,没心情陪你这个智障演戏了。给你一秒钟,告诉我阚云泽在哪。」 他说着,话音未落,手就像闪电似的袭去,用力掐住了河神的脖子,眼神冷酷,火红的嫁衣因为他的动作,长袖飞起如霞云,翻滚出一片红浪,仿佛他整个人就站在烈火中央,裹着火而来,要把对方烧成灰烬。 河神一看自己辛苦准备的被瞬间毁了,顿时受到极大的刺激,气得怒火中烧,正要发疯大骂,可刚对上谢白的眼睛,就被他恐怖的眼神和气势吓住了,身体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他不明白了,眼前这人不就是个玩家吗?即便是高玩,这里是他的地盘,谢白应该也讨不到多少好处,要很苦逼求饶才对啊! 但谢白的表现完全相反,自信满满的黏液细线束缚对他来说只是儿戏,眨眼间挣脱了束缚,还毁了他的珍贵液球,凌厉地威胁想杀死他! 更神奇可笑的是,他竟然在害怕这个俊秀瘦弱的少年! 河神三观崩裂,却依旧努力维持着boss该有的倔强嚣张,恶意狂放——乌龟一样缩着脖子,哆哆嗦嗦问:「你、你你你怎么解开绳子的?阚、阚阚阚云泽又是谁?」 谢白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你是结巴吗?」 河神一个激灵,更怂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河神一直就藏在湖底里,自己跟自己玩,是个纯种的死宅,除了偶尔命令手下的小弟去做点什么事,跟外界完全的零交流,而且那些小弟也只不过是他说什么做什么,并没有双向沟通。所以,河神有严重的社交障碍,自己掌控了场面走向,他还能得意志满,做着剥皮制成标本的事,享受别人的恐惧泪流满面求饶,可一旦轨道偏了,无法操控,他就异常的慌乱,连最基本的话都不能好好说。 谢白来这里是为了揪出幕后boss,狠狠教训一顿,可就眼前这胆小懦弱的小怂鸡样,打两拳都跟恃强凌弱似的,烂泥一团,软趴趴,让谢白一点都提不起兴致,干脆把阚云泽先找回来,让他来处理,收小弟了这时候不用还等什么时候?何况这样他的过关分数评价也能高些。 第121页 谢白从清醒过来起,就没担心过阚云泽,因为知道这人的能力不一般,而且真正的boss河神还在他这边,那些尸体鬼小弟看阚云泽和他是一个战线的,也不可能动他。 「我问你,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被你弄到哪里去了?」谢白掐着河神的脖子,力道加重,眯眼冷酷的眼神,似乎并不在乎杀死河神,真的下一秒就会下手要他的命。 河神怕死了,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这么倒霉,千挑万选的美人,结果选来的是一个战斗力爆表的疯子!这么美貌的皮!可惜了! 眼看都要被掐死了,他还念念不忘谢白的皮,可以说是很执着毅力惊人了! 河神脖子被狠狠地压住,血液不流通,导致满面涨红,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似的,青筋鼓起,唿吸不上来,痛苦的样子更加狰狞了。他竭力抬起手,抠住脖子上的手,黑色的指甲在谢白手背上刮出了一道红痕,濒死的恐惧和求生的渴望交杂在一起。 谢白不知痛,看生命在眼前流逝,他冷淡无情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动摇,继续牢牢掐着,静静看着河神唿吸变弱。 但就在这时,他手底下的触感突然一变,滑熘熘的,十分黏腻,然后手里就倏地一空,眼前痛苦濒死的河神身影一晃,漆黑闪过,几乎眨眼的瞬间,河神的背影就出现在门口,狼狈逃窜了。 大门在他出去的剎那关上,只剩下谢白一个人,被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 谢白眯了眯眼,并没有太惊讶。作为副本boss,怎么会没有点厉害的看家本事,太容易解决了才让人奇怪。 第67章 泥巴怪 河神逃出了房间, 身为一条黑漆漆的反派鱼怪, 却为了躲一个人类, 恐惧逃亡, 大口喘气,一张脸扭曲到都看不清本尊模样,跟个傻逼差不多。 但他到了外面,看不见谢白笑眯眯的恐怖表情了, 他胆子就立刻回来, 又开始阴险地诡笑,这房间是由他自己一个精心铸造而成,每一处都融入了他的力量, 十分的坚实牢固,能抗住强大的攻击,而且只有他能打开,不论内外。 这样固若金汤的建筑,他就不信那个美人疯子能轻松出来!除非他能把整个房间炸了! 想到这,河神,或者该说是鱼怪, 河神称号只是因为他闲着没事弄死了几个村民,村里的人畏惧他而起的。鱼怪想起了刚才谢白很轻易的, 一脚就踢爆了他准备的黏液球,那东西弹性极大, 受到很大的冲击都不会破损, 谢白那一脚的力量到底是有多恐怖, 都超出承受范围了!说不定,他真能…… 不!怎么会呢?!绝对不可能的…… 鱼怪刚想像到那个画面,自己就先慌起来了,连忙用力摇头,拒绝承认这个可能性。他自我安慰,谢白就算是个高玩,能力强也该有个限度,不会超出世界限制的。鱼怪神经质地嘀嘀咕咕,不得不重新考虑,不用保证谢白整张皮的完整,该採取些手段了。毕竟一张漂亮的人皮,和自己的命之间该怎么取捨,答案显而易见。 砰的一声巨响。 鱼怪面前的房间突然剧烈地震动,是有什么狠狠地砸在了墙面上,周围的绿色藻类植物都被震得抖动,无助飘摇。 然后,又是一下,一下,震动得越发激烈,带动着脚下的地面也在震,仿佛极大动静的地壳运动毫无预兆的袭来,所有在那上面的生物都只能遭殃。 鱼怪再一次被吓到了,满面的惊骇——这美人到底是人物?魔鬼吗?!居然能制造出地震级别的动静,这铁牢似的房间该不会都困不住他?! 鱼怪慌惧不已,差点就要脚底抹油,准备满世界逃亡去了! 但过了一会,房间安静下来,没有了动静,地震也消失了。 鱼怪愣了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放弃了? 神经刚放松,房间内部就又传来极大的一声震动,剧烈晃动,简直是要塌了的感觉,但这屋子依旧坚韧挺拔,还是那个样子稳稳立在那。 鱼怪觉得从刚才那一踹的动静里听出里面人的暴躁。虽然很厉害的,但似乎还是拿这屋子没辙? 鱼怪忽的笑了,嘴巴咧开,露出狰狞的笑意,看谢白出不来,他得意起来了——刚才不是还很拽,要炸了屋子吗?现在怎么不动了?风水轮流转,现在该轮到我出手了。 他冷笑,露出满嘴密密麻麻的尖牙,齿间是黏腻噁心的液体,缓缓淌下,看着令人发毛。 刚才他被谢白弄得那么狼狈不堪,现在他当然要百倍千倍的奉还! 谢白在屋内,确实暂时找不到出去的方式,准确来说,是温和的方式。就像鱼怪猜测的那样,谢白确实有能力直接炸了整间屋子,只要亮出一点死神的能力就能轻松办到,可鱼怪那傻逼玩意就杵在外面,他不能保证不会一不小心把鱼怪也一起炸成了碎片,还会因为爆炸波及范围大,引起旋涡,搅得水底天翻地覆。而阚云泽又不知具体在哪个地方,距离近的话,还可能会误伤。 所以,直白粗暴的谢白干脆抬脚就踹,看能不能单纯用武力解决问题。迴旋一踢,几脚下来,屋子是震得厉害,但损伤也不算太大,真要靠脚踹把屋子弄塌的话,可能要耗上大半天的时间。谢白没那个耐心,而且也累,不如坐下来打两局游戏,等那只傻逼鱼怪自己等不及了,主动送上人头来。 第122页 鱼怪以为谢白在里面急得发疯,被困而暴躁,想像出了他惨兮兮的模样,心里特别痛快。但实际上,谢白一掀衣摆,直接盘腿坐下来玩手机了,沉迷游戏不要太爽!而且,他嫌大袖外衫费事,就干脆一脱,随手潇洒地扔到一边,拿来垫屁股了。 一局游戏还没打完,突然的,谢白身旁的地面变得软绵绵,跟粘稠漆黑的沼泽似的,地里钻出了一个拉长了的人形东西,泥巴一般,周身还在不停地往下淌着浓浓的黑色粘稠物,脚边的位置是一团黑水。 黑不熘秋的人形生物没有脸,更看不见五官,只是上半身的地方有一条浅浅的缝,从地面钻出来之后,他的头蓦地伸长,弯出了一个很诡异的弧度,直直地对着谢白,然后那条缝裂开了,露出一张极大的嘴,舌头血红,牙齿森白,颗颗分明,在珊瑚的萤光下,折射出渗人的寒光。 它张大了嘴,眼看就要一口把谢白的头啃下来吃了。 但谢白从手机屏幕上,清楚地看到了泥巴怪似的丑巴巴黑影,还有那张血盆大口,只稍微一侧身体,手上继续打着游戏,很轻松就避开了。 黑影没料到这一出,兴致勃勃张嘴去咬,却扑了个空,上下牙齿狠狠一碰,那不小的声音,听得人都替它觉得牙齿疼。 果然,黑影整条泥巴身体都抖了抖,疼得牙酸,条件反射从身侧伸出了一条黑乎乎黏稠的手,去捂自己的嘴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而间接导致这个情况的某神,正继续专心致志地捧着手机玩,完全没把泥巴怪放在眼里,理都不理它。 泥巴怪有点生气,它是被那黑鱼怪叫来的,说这里有很好吃的人类,分一只给它,可一口咬下去,人类的美味没尝到,倒是差点把自己的牙齿给崩坏了。 它不甘心,觉得刚才是凑巧,一时运气不对而已,要坚持把人类吃到嘴里。 于是,它再次张嘴,又努力地伸长了脖子,去够谢白,嘴巴怼到了他后脑勺的地方,就快要碰到的时候,谢白后脑勺就跟长眼睛了似的,又躲开了! 泥巴怪咔嚓一声,牙齿更疼了,而且心里还很气。 它干脆自暴自弃,疯狂张嘴巴巴地咬,跟着谢白躲避的动作,脖子伸长了,上下左右移动,不知不觉就被遛着晃了好几圈,头都晃晕了,中途口水还甩出来,谢白躲得利索,反而是泥巴怪自己迟钝,那粘稠的黑色玩意又沾回到自己脸上了。 泥巴怪表示心很累,人类的味道他确实没尝过,很好奇想吃,但如果要那么累的话,它宁愿放弃,平时吃点小鱼小虾就挺不错的,海草滋味也好哇,吃素还不用游来游去到处猎食。 于是,累到的泥巴怪放弃了,一屁股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发呆,懒得动了。干坐了一会,太无聊,它那颗黑乎乎的脑袋左看看,右瞧瞧,想找点解闷的,然后发现——那个人类手上拿的长条块儿挺有趣,五颜六色的,上面的小东西还会动。 泥巴怪就挪了一下屁股,又挪了一下,离谢白近些了,悄咪咪凑了个脑袋过去,看谢白打游戏,同时还在那屏幕上面看到了一张很大很黑的圆脸,差点被吓到——这是什么东西?长得好惊悚!刚才明明只有几个小人跑来跑去,没有的啊! 它完全没意识到,狠狠自黑了一波。 它看不懂那些小人代表了什么,但并不妨碍它好奇心重,看着好玩。 于是,一人一黑漆漆不知名的水底怪物,就这么坐在一块,都盯着手机看,意外的……还挺和谐? 河神在屋外,一点动静都没听见,狐疑又不甘,进去都好一会了吧,那只泥巴怪还没把人干掉?这么漂亮的皮,被吃了是很可惜,但谁让这人类胆敢对掐他脖子还扬言要杀死他?死在泥巴怪肚子里也活该! 因为不知道里面情况怎样,心急的河神一扫鱼尾,整个身体姿势古怪地趴到了墙壁上,耳朵贴着,妄想听到点里面的声音,但实际上只有智障的动作惹人发笑,没有任何效果。 太安静了,什么都听不到。 死了吗? 河神期待地这么想着。 可就算是泥巴怪吃了人,它总该出来啊,又等了好一会,河神没了耐心,又不想进去对上谢白,担心自己有危险,所以,他决定再骗其他怪物进去杀谢白,以防万一。 于是,一神一怪本来挺和谐地坐在一起,一个打手游,一个看别人打手游,很温馨美好的画面,可突然就被打破了。 什么极快的东西划破了水,硬生生冲出了一条道,后面带着一串细小的气泡,直怼着谢白而来。 那是水底一种生物的攻击手段,和人类的机关枪很相似,能一下射出多发,而且穿透杀伤力极强。 谢白像是有所感应一样,提前就躲开,只是泥巴怪看他移了位置,自己就不能好好看了,就也跟着移动,还正好就挡住了射击轨道,那颗子弹一样坚硬的东西射进了泥巴怪的身体。 泥巴怪皱眉,不舒服地抖了一下,仿佛身上不小心硌到了石子,随意地抖了抖,然后,一颗迷你水珠模样的东西就从它身体的另一边掉了出来。 泥巴怪就舒坦了,轻轻唿了口气,继续看谢白打游戏。 第68章 打脸 他们是舒坦不在意, 可攻击他们的鱼类精怪们可是要被气死了, 那人类看都不看这边一眼,只一心玩手上的长条块,这不是嘲讽蔑视他们是什么?! 第123页 鱼精们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不管不顾跟豌豆射手一样, 不停地噗噗噗, 射出的子弹间隔很短,密集如雨, 兜头就对着谢白罩了下去, 几乎就是躲无可躲。 这样大面积的攻击,谢白当然不能继续轻轻松松地坐着玩手机了,他要站起来,边跑边低着头,很紧张地玩手机, 躲避枪林弹雨,可辛苦了! 泥巴怪看得正兴起呢, 眼前突然就一空,有小情绪了, 立马跟条小尾巴一样, 巴巴地跟在了谢白屁股后面, 伸长了脖子, 继续坚持不懈地张望, 也好紧张——对方敌人在推我方的塔!快!快弄死他们呀!!! 它一个旁观的, 比谢白这个当局玩着的人还要激动, 生怕谢白控制的小人那方输了,老忐忑了。 因为豌豆……哦不,是鱼弹太密集了,谢白时不时要左跳右窜,行走路线非常不走寻常路,猜不出下一步会踏向哪里,泥巴怪又很想看,就跟得特别不容易,而且手机屏幕因为运动摇晃,看起来观感也不好,太糟心了。 后来还有一次,谢白正持续放招,手指不停怼着屏幕,要对付敌方队伍里的主要战斗力,一时不留神,和一颗鱼弹擦肩而过,他的手机差点就被打烂了! 谢白心里还没一紧,泥巴怪就先咯噔了一下,浑身剧烈一抖,发出含煳的唔唔声,还激动地伸出了一只黑色的小手,指着手机叫,好像在说——日他个仙人板板哦!手机坏了他赔啊! 谢白:「……」听懂了泥巴怪的话,表情微妙又复杂。 然后,因为谢白不专心无法担起保护手机的重任,泥巴怪积极主动地自荐,把黑色小手举得高高的,简直生怕谢白看不见他一样。 终于,谢白打完了一局,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扔给了泥巴怪,从一心二用躲鱼弹雨,到化被动为主动,迎着鱼弹来的方向直冲而去,和那些鱼精正面刚上,还是一拳一个,一脚一个,人家真心诚意来杀死他,他却跟闹着玩儿打地鼠似的,轻松又简单,活生生要气死条鱼了! 而在战场之外的泥巴怪,正欢欢喜喜地捧着手机,跟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伸出黑色的小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手机屏幕,想像谢白刚才那样玩,可戳了好几下,屏幕都还是黑漆漆的,有点失望。 它迟钝地用脑子努力回想了一下谢白刚才做过什么,胡乱地捣鼓起来,一不小心就按到了侧面的按键,掌心里的长条块突然就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把泥巴怪乐坏了,举高手机,原地欢快地蹦跶! 谢白不经意回头一看,就看见了这智障的一幕,无语地扶额,然后一侧肩膀,疾速的鱼弹就从他身边飞了过去,姿态游刃有余,且十分的欠扁。 最后,短短几分钟,就把一群鱼精怪消灭得干干净净了,一只不留。 河神放进去的东西,又没了动静,他真的很懵逼,怎么都有去无回?该不会是被那个人类全杀光了吧? 一想到这,他后背倏地寒毛倒竖,非常庆幸自己没有贸贸然进去送死。 有道,事不过三。 河神咬咬牙,这次打算拿出杀手锏,一个针对谢白很有效的方法,就是卑鄙了些,但这点他不在乎。 于是,屋内刚停下来,谢白闲得教泥巴怪怎么用手机玩消消乐游戏,看着它颤悠悠的指尖戳手机屏幕,画面滑稽,让人想笑。但下一秒,和谐的气氛再次被打破。 这次进来的只有一个,而且身影瘦小,没有任何战斗力。 是一个长相秀气的少女,容貌熟悉,只是谢白原本看见的样子不是这样怯怯弱弱的,而是阳光带笑,美好灿烂得像一朵怒放的鲜花。 苏雨。 他们这群玩家进来这个世界,任务要求里必须找到的目标,并且完成她的愿望。 这样一个人物,对要过关的玩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当然不会傻了去攻击她。 少女穿着一袭破烂的连衣裙,打着赤脚,小声地啜泣着,无助又害怕,看起来十分的可怜,让人忍不住心软,卸下了身上的戒备。 她的眼神很茫然,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抬眼看见了谢白和泥巴怪,吓得不自觉抖了一下,立刻就移开视线,躲到一边的角落,靠着墙蹲下,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哆哆嗦嗦。 谢白打量着她,眯起了双眼,眸光微闪,没有犹豫太久,就迈开了步子,走向角落蹲着的少女,在她面前停下。 「苏雨?」 冷冷的声音在女孩头顶响起,她谨慎地慢慢抬起了头,眼里带着明显的怯意,没有回答,而是小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谢白故作惊讶:「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谢白啊,我们一起长大的,你失踪了,我和其他人专门一起来找你的。」 苏雨神情迷茫,似乎在努力回想,可脑子就是一片空白,还有着阵阵痛意,脑壳都要炸了的感觉。 她眼睫轻轻颤抖着,悄悄看了谢白好几眼,像是在思考着该不该信任这个人。终于,一番犹豫之后,她慢慢站起身,选择了赌一把。 她伸出手,有些依赖地揪住了谢白的衣摆,蚊子般地低声喃喃:「你能带我离开吗?我不想在这……」 谢白垂眼,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点头应了:「嗯,我会带你出……」 话音未落,眼前的少女眼底一暗,闪过了阴狠的毒光,闪电般的拿着把锋利的刀,对着谢白的心脏狠狠捅了进去! 第124页 她要杀死谢白。这就是她接到的命令。 女孩一脸冷漠,没有丝毫杀人的犹豫迟疑,只像个机器人一样执行主人的指令。 很快,鲜血涌出,沾满了她的手,还有些溅到了她的脸上,血红衬着白皙的皮肤,十分的刺眼。温热的液体,让她的意识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她看着眼前谢白惊愕受伤的表情,瞪大了眼,再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做了件多么可怕的事…… 她不敢置信,触电般飞快地缩回了手,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她杀人了。 还是她儿时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他是为了来找她的下落,才遭遇这些的。 苏雨神情崩溃,抱着头,周身翻滚着汹涌的鬼气,直接脱离了河神的操控。 而谢白,也因为被捅了一刀,血飞快地流失,面无血色,无力地软倒在了地上。 泥巴怪很懵逼地看着眼前的发展走向,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它迟钝的脑子都反应不过来,僵在原地好一会,握紧了长条块儿,才缓过神,慢吞吞地朝着谢白移动,最后在谢白身边停下,蹲了下来,伸出小手指戳了戳谢白的肩膀,小声咕哝,还是唔唔的含煳声音,但谢白听得懂。 它在说——死了吗?那这个给我叭。 说的是那部手机。这泥巴怪玩消消乐玩上瘾了。 原本在闭着眼睛装死的谢白勐地睁开了眼,没好气地瞪向泥巴怪,眼神凌厉,充满了威胁,然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手指勾了勾,示意泥巴怪物归原主。 瞬间,泥巴怪浑身散发出了一种委屈巴巴的气息,不舍地盯着手机,显然不想还回去,但在谢白的眼刀攻击下,它怂,还是不情不愿的把手机放到了谢白的手心里。 泥巴怪脑子转得慢,不爱思考,不明白谢白没什么事躺在地上干嘛,它只在乎自己没得玩游戏了,谢白又不玩,它连看都没得看,在这里也无聊,干脆往地面里一钻,离开这个屋子算了。 它有河神的允许,离开得很轻松,毫无障碍,一下就出现在了屋外的河神面前,转身慢吞吞地移动离开。 河神突然眼前一闪,看见了前面进去了那么久毫无动静的泥巴怪,顿时眼睛一亮,抓住它巴巴地问:「你出来了?你没事?」 泥巴怪慢吞吞转头,古怪地瞥了河神一眼。为什么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废话? 泥巴怪明明没有脸,可河神莫名感觉到了一个无形的眼神,而且是看智障一样看他。河神抖了一下,觉得这是错觉,继续赶紧问了最在乎的事——「里面的那个人类呢?他死了吗?」 说到这,泥巴怪立刻想起了自己没得玩的稀奇长条块儿玩意,心情变得不大高兴了,声音含煳地哼了一声,唔唔唔。 他是在不爽地说:「死了死了!」 河神一听,顿时心花怒放,满脸的喜色都遮掩不住,终于死了啊!真好! 他想的招数果然有用,都没必要自己亲自出马。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进去看看谢白的尸体了! 河神鱼尾一扫,兴奋得就要往屋里游,就要进门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个和美人一起来的男人,他不是死前都在找那男人,挺重视的样子吗?那干脆带上那个男人一起去看他的尸体好了。 河神高兴的一抚掌,很快就把被细线捆住的阚云泽带了过来,十分粗暴地拽着他的胳膊。 阚云泽厌恶河神,当然不会愿意乖乖任他拖着走,但河神应该知道谢白在哪,而且说不定就是去谢白所在的地方,所以阚云泽暂时没有动作,安安静静的,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 河神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谢白身上,从这几个外乡人来为止,出风头的一直都是谢白,所以河神并不在意阚云泽,没把他放眼里。 他们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里面色惨白如纸的谢白,胸膛平静,没有起伏。 阚云泽唿吸一窒,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漆黑的眼睛也慢慢泛起了红色,变得异常血腥冷酷。 河神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而是扔下他,快速游向了躺在地上的谢白,俯身痴迷地抚摸着谢白的脸,啧啧:「真是可怜了这张漂亮的皮了……不过,没关系,这里不还有另一个人吗?虽然长相不是我想要的,但也很不错了,凑合着用吧。」 在河神摸谢白脸的剎那,阚云泽震怒,勐地剧烈挣扎起来,完全不顾身上捆绑的细线深深勒进了皮肤,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肌肉绷紧,双目赤红,疯了一般,恐怖的气场瞬间爆发,如狂风暴雨,重重席捲而来。 河神愣住,连忙紧张地游过去,没好气说:「别动啊,不然你这张皮也得废了,多浪费啊!」 已经没了最满意的漂亮皮肤,现在另一张不错的也没了,他得懊恼死。河神咬牙瞪着阚云泽,却没有将他的反抗当回事,觉得阚云泽不可能挣脱特制的细线。 他这么想着,下一秒,啪啪啪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捲风。所以说嘛,不要乱立g。 绑着阚云泽的细线啪的一下,全部同时断裂,阚云泽瞪着一双血红的眼,如同煞神降世,表情极其恐怖,河神彻底呆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第69章 硬柿子 河神被阚云泽一脚踹飞出去了, 眼看就要撞在墙上,摊成一张鱼饼, 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这已经挺惨了, 但关键是还不止于此, 河神飞到半空了, 竟还兴传球似的, 又被人重重踹了一脚, 往回飞,向着阚云泽去了。 第125页 河神被踹的还是屁股, 差点一头坠地上,同时隐约听见了一声冷笑。 「就这么跟你大爷说话的?」 本应该躺在地上的尸体——谢白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大红色的嫁衣沾了血, 颜色变得更深, 可他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一点都不像被捅了一刀的样子, 根本毫髮无损。 阚云泽看见谢白没事, 死灰的脸色顿时焕发新生, 眼底都有了亮光,喜不自禁, 看到那碍眼的河神朝着自己飞来, 抬脚又是一踹让他到一边墙上凉快去。踹完了, 阚云泽就大步朝着谢白冲过去, 胸膛剧烈起伏, 大口的喘着气,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抬手,紧紧抱住了谢白。 力道极大,像是怕极了怀里的人再次消失不见。 谢白纳闷,但感觉到了阚云泽的情绪不安,顺手就拍了拍他的背,当是安抚。 而阚云泽就像是一只差点被主人抛弃了的大型犬,紧紧扒拉着谢白的怀抱,浑身透着一股可怜巴巴的气息,让谢白被抱得有点勒住了,也不好让他松开,毕竟自己刚才装死,吓到人了也正常。人类对死亡总是恐惧又牴触的。 谢白轻拍了他几下,阚云泽抱着人,实实在在有温度的感受,确定人还在,并没有死,这才慢慢有点平静下来,但阚云泽也没有就这么放开人,只是松了些力道,怕谢白疼,放手还是捨不得。 谢白对于自己承认了的人,态度还算是很包容的,所以放纵了阚云泽的撒娇,任他抱着,然后转头冷冷地看着河神,嘲讽道:「你以为你让苏雨来,就能让我放松警惕,成功杀掉我?你是没有脑子吗?我要是你,还不如直接拿阚云泽做人质,让我妥协,那样或许还更有效。」 他这话一出,阚云泽眼底明显一亮,看起来心情超级好的样子,只是谢白光顾着骂河神了,并没有注意到。而且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感慨一句,人类真是性情多变,搞不懂,搞不懂。 谢白毫不客气地骂着河神,毒舌,语速又快,完全就是霸气侧漏,什么骂人的话都有——在水底藏久了,脑子里就都是水了吗?晃一下你听听是不是还有水声?我就在这房间待着,看你能想出什么招来,结果就这样?让战斗力低下的小精怪进来送死?你的智商真是感人啊,我打游戏打得都快无聊死了。不过,那些精怪是没用,那也比你强点了,别人只是弱,你是又弱又蠢,真是替你感到可怜。 河神跟一张鱼饼似的摊在墙上,正好砸出了一个半人半鱼形状的坑,想下来都不行,只能被迫听着谢白对他毫不留情的侮辱,把他批得一无是处,脑子就是装饰,连单细胞生物都不如。河神听得憋屈得要死,几乎都要吐血了,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迫全盘接受。 湖底无聊,谢白被丑巴巴的河神又折腾得心情不大好,完全懒得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干脆手动直接拉快进度,打算立刻结束掉这个世界。 谢白扫了一眼墙上的黑鱼饼,轻轻松松就走出了屋子。河神已经被彻底压制住,对屋子的限制自然也不存在了。 屋外,是一片黑漆漆,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湖水。 谢白没有刻意对着谁,只是淡淡开口:「都出来吧,那所谓的河神丑八怪已经废了。」 他的话说完,周围一片安静。 先冒头出来的,是群尸表演的那一批惨白阴森的尸体,然后是住井里的长髮女鬼,最后慢吞吞,犹豫着出来的,是村里枉死的姑娘们,她们大多数是被拐来的城市年轻女孩,还有一些,是村里的女孩,被选中成为了河神的新娘,被父母乡人送进了黑湖。 她们没有一个死相是不惨烈的,发白肿胀,还被鱼怪剥了皮。 在暗无天日的湖底里,被河神命令做一些她们不想做的事,鬼气被压制,每天都过得备受煎熬,生前遭受苦难,死了也不得安生。 所以,她们会害怕,不清楚谢白是什么人物,他打败了河神,那接下来这片湖又会是怎样,是再次迎来一个恶魔吗? 对于她们的不信任,谢白并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温柔解释自己没有恶意之类的。他更喜欢用行动证明一切。 谢白走到了鬼气不稳定的苏雨身边,抬手轻轻拂过她的头顶,瞬间,苏雨的暴躁黑气就得到了极大的安抚,一下平静了下来,阴森恐怖的面孔开始慢慢转变,遮盖在脸上的黑雾散去,露出了原本清秀俏丽的模样。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而已,本该拥有自己的灿烂人生,却突遭噩运,生命终止在了这个小山村里。 谢白表情不变,淡淡地看着苏雨,问:「你想报仇吗?」 苏雨抬头,茫然的眼睛变得清明坚定。她慢慢开口,一字一顿,包含着她压抑了那么久的恨意,「想,我很想报仇。」 于是,谢白就给她递了一把刀。 这是刚才河神命令苏雨杀他用的刀,现在用回到河神自己身上,多么合适。 有了谢白的鼓励和支持,苏雨有了勇气,那个一直控制着她的魔鬼,也变得不是那么让她畏惧了,她一步步向前,走向了陷在墙壁上的河神,走近后,站定了,冷漠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河神,然后抬手,紧握着刀,对着河神一刀狠狠捅下去,扎进皮肉的触感非常清晰,血溅了出来。 苏雨面色不变,手腕一转,刀尖换了个方向,牵扯着血肉,生生割下来一块肉下来。 第126页 她笑了,灿烂又好看,脸色沾着刺眼的鲜血。 河神无法动弹,连躲避都做不到,只能被迫承受着那凌迟般的痛,沙哑地惨叫出声。 其他姑娘看见了苏雨做了她们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眼底亮起了光,鬼气动盪,看着苏雨手上的刀,也蠢蠢欲动了。 谢白转头,看向她们,悠悠问:「你们呢?想做些什么吗?」 有了苏雨开这个头,姑娘们想要挣脱束缚,翻身报仇的渴望极其强烈,于是,她们都动了,一个个迈开步子,然后勐地加快速度,争先恐后地沖向前,满脸的愤恨。 一直以来无处发泄的怨气找到了出口,化作利刃,全都一刀一刀,扎到河神的身上,报復自己这么久以来的痛苦。 女人兇狠起来,是非常可怕的,战斗力极强,且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留情。 住在井里的长髮女鬼,按道理来说,是比他们资歷稍微高一点的鬼,应该强一点,但在现在报仇的特殊情况下,没有最狠,一个比一个更狠,有时甚至会误伤到身边的鬼。 长发女鬼挤在鬼群里,非常不容易,但她还没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是绝对不会退缩的。她伸长了手,肩膀顶着,十分艰难地想破开一条路来,先是扎了河神一刀报仇,然后,她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圆滚滚的硬柿子,踮起脚,把它用力一塞,怼进了河神的嘴里! 就因为这样,河神的腮帮子鼓成了吹满气的气球,还是黑漆漆丑丑的那种,惨叫声也发不出来了! 其他拿着刀子红了眼的女鬼们被这奇葩举动弄得一怔,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然后发现河神因为嘴巴塞住了只能发出可怜的唔唔声,没刚才那么刺耳吵鬼了,都有些满意,转头对长发女鬼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肯定了她这个做法。 长发女鬼颇为得意,她当然知道嘴巴塞了硬柿子有多糟糕难受,之前她可是深受其害!现在能看到厌恶的河神这样,可是非常大快鬼心了! 不只是那些被河神害过的鬼围着报仇,阚云泽也毫不犹豫上前插了一脚,早就看这噁心吧啦的鱼怪不爽了,这时候怎么可能放过? 阚云泽是有丰富经验的玩家,体能和各项技能都很高级,对鬼也很了解,知道怎么让鬼痛苦万分又继续保持清醒,维持着无力的状态,任人宰割。 所以,他加入之后,河神痛苦到恨不得当场去世的程度瞬间就又高了几个台阶。 良久。 河神被折磨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本来就够丑了,现在更是将这等级又突破,变得更丑,浑身几乎没一块皮肉是好的,脸也青紫不堪,腮帮子被硬柿子顶得高高鼓起,口水控制不住直往下流,黏黏腻腻,看着十分噁心。 看着差不多了,谢白出声让他们停手,说留着他还有用。 而那些沉浸在了疯狂报復状态的鬼,看着以为会是听不进去的,但谢白一开口,他们竟都乖乖听话,真停下来了。 遭受折磨的河神因为谢白的一句话,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可他一点都没松口气觉得没事了,反而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像在看什么最恐怖的魔鬼一样瞪着谢白。 那些鬼虽然可怕,但都远远不及眼前这个看着俊秀瘦弱的少年。谢白才是气场最让他头皮发麻发自内心感到畏惧的人。 如果可以,他宁愿死在那些鬼的手下,来个痛快! 第70章 乱葬岗 谢白让他们停手了,就上前几步, 将惨兮兮的河神从墙上用力地扯了下来, 吧唧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河神整个嵌进了墙里, 抠下来都难,但谢白只是一拽就把他弄了下来, 可想而知他的有多粗暴,力气又是有多大。 谢白手掌一翻,手心朝上,凭空出现了一小团金线,散发着淡淡的光。 河神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 想往后躲闪退缩,可嘴里塞着硬柿子,只能发出含煳的呜呜声,而且没有力气动弹不得,身后又杵着一群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鬼。 河神没有任何的退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白轻松一甩,那金线便像是活物似的灵敏地动了起来, 将他捆了个结实,就像只粽子,但是个丑逼粽子。 金线一碰到河神, 他就被浑身疼痛, 火辣辣的, 像被扔进了火堆里,烧得四肢百骸都是剧痛。河神受不了,在地上打滚,眼泪鼻涕一块儿拼命地流,狼狈悽惨至极,但他没想到,这种痛,不就是他给那些人剥皮的痛吗?现在只是让他自己尝尝而已。 谢白说:「我要带他回陆地上。」 那些尸体鬼一听,纷纷提出自己要给谢白帮忙,这里是湖底,要游上去距离很远,而且带着河神这个累赘,太辛苦他了。 尸体们争先恐后地想托着谢白回到岸上,跟抬神轿那样,都为了抬轿人的位置而大打出手了,搞得鼻青脸肿的,丑得让人心酸。 谢白看他们这样,再次忍不住无奈扶额,摆摆手说:「不用,我自己上去。」 「可是!大人……」 一群尸体眼巴巴地看着谢白,就跟被主人嫌弃抛弃的可怜小狗似的。 看到一群尸体摆出这样的表情,出现在惊悚的脸上,谢白真是不忍直视。 他不再搭理,转头就走出了屋子,阚云泽跟在他身边,那被金线捆着的河神也似自动跟谢白绑定了,被迫跟在谢白身后,一脸的痛苦。 第127页 尸体和鬼们也跟着出来了,很关心谢白要怎么回到岸上,希望能帮谢白一把。 谢白留意到他们的目光,回头看过去,扯了下唇角,勾起一丝微妙的笑容,「待会有你们登场的机会,不用着急。」 说完,他就抬脚轻轻一踩地面,周围的水立刻就像在回应他似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而他和阚云泽,河神,就站在旋涡的中央,下一秒,水流包裹住了他们,白光一闪,人影就消失了,再次出现,便是在岸边。而且他们身上的衣服连一滴水珠都没有,仿佛从未下过水。 这是河神的能力,但谢白很轻易就能使用。 河神沉浸在剧痛中,半眯着眼,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更是惊慌,无法想像自己招惹的是怎样的一个变态,为什么他能使用自己的能力?还用得那么轻而易举?! 岸上,村民们当然都已经散了,祭祀用的东西也被收拾走了,剩下一些零碎的东西在地上。其他玩家也不在。 谢白也早就预料到了,所以一点都不意外,带着河神,离开了黑湖,走向村子。 在谢白和阚云泽进了黑湖之后,祭祀结束,那些村民的脸色就齐齐变了,再次露出之前掩藏的恶毒一面,立刻针对起了那些玩家。 村民有人数优势,这是毫无疑问的,但玩家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战斗力不低,能抗住村民们一起袭击,让局面一时胶着,难以打破。 时间久了,村民们开始急了,难以接受明明只是几个年轻小毛孩,怎么搞了半天没弄下来。他们眼底闪过一道暗光,然后竟然让孩子也来帮忙,趁大人们打得难分你我时,小孩子来了个偷袭。 玩家们可以对成人毫不犹豫地下手,但看到小孩,不自觉就放松了警惕,一时不察,就被他们得逞了。 男玩家被绑起来,扔到柴房,打算之后再商量一下怎么处理。女玩家才是他们最看重的,平白多了两个女娃,不用钱买,缺媳妇的家庭立刻都争抢起来了。 争到最后,剩下的几家人得不出结果,竟然要两个男人共用一个女玩家,让她轮流给他们家生儿子。 于是,男人推开了房门,走到被绑住的女玩家面前,就要压着脱她的衣服。 女玩家,不代表就该跟看起来那么柔弱,她们的战斗力并不输给另外的男玩家,她们要是不愿意剧烈挣扎,村民还真拿她们没办法。 短髮女看着就不好对付,性格也偏中性,这种时候,骂起人来特别难听,把要对她下手的男人骂得脸都黑了。 她的情况,村民有所预料,会很不好搞。但高挑女那边,村民看见了她跟其中一个男玩家关系不简单,觉得她比较放荡,容易解决,不会故意跟他们作对,聪明人不吃那些没必要的苦头,反正再怎么挣扎,到最后不还是要从了他们。 事实证明,他们真是想太多。 高挑女是不介意和其他玩家建立亲密关系,进而合作过关,但那讲的是你情我愿,怎么可能随便来个人她就愿意,当她是捡垃圾的吗?知道了那些村民做买卖人口的勾当,光是看着人都要被噁心死了,怎么可能会让这些人渣如愿?! 所以,高挑女不仅没乖乖配合,甚至挣扎得比短髮女还要厉害,一脚狠狠踹中了男人的腿中间,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大骂:「吔屎啦你!」 男村民听不懂她骂的是什么意思,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而且下半身的重要位置被踢得痛不欲生,他夹着腿倒在地上,只能像条虫子一样蠕动,痛得爬都爬不起来。 而柴房那边,谢白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村民们不在意那些男玩家,绑结实了之后就扔在这把门锁上,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全都去讨论女人分配问题去了,就算不参与的也凑个热闹。 男玩家突然看到晚霞投射进来,橘红色的光,他们在昏暗的地方待得久了些,眼睛一时都被刺得睁不开,半眯着眼,警惕地看向来人。 谢白走近了,他们才看清他的样子,顿时震惊无比。 谢白阚云泽毫髮无损不止,身后还跟着一个被绑着的丑陋人鱼。 男玩家忍不住说:「你们没事吗?刚才我们跟村民打的时候,地面突然震动,黑湖水面都掀起浪花了,我们还以为……」 接下来的话,他们没有继续说下去,不好听,而且人都完好地站在眼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谢白一下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表情非常淡定,说:「哦,那是我搞出来的。」 两个男玩家一听,俱是一脸懵逼,等缓过劲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谢白和阚云泽都已经给他们松了绑,他们只能一脸震惊又敬佩地看着谢白。 站起来后,其中一个男玩家指着那条黑色人鱼问,「他是……?」 「哦,一只小鱼怪。」谢白浑不在意地答了一句。 玩家还以为是他们从湖里抓来的什么俘虏,但谢白的下一句话,就又让他们懵住了。 谢白似是想起什么,补充说:「就是那些傻逼村民拜的河神。」 男玩家:「……?!!!」 一般来说,能重伤boss成功活命逃脱就很不得了,过关了评分也会高,但这傢伙,居然把副本boss直接抓了出来遛狗一样,而且boss还好像很怕他的样子?这是什么神仙走向?! 男玩家们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时都回不过神来,但谢白没耐心等他们,转头就走,该去找另外两个玩家了,凑齐人好做任务。 第128页 有了谢白在,玩家们突然就有了底气,走路都带风了,气势汹汹的去找村民们报仇。 他们冲进了屋子,揪住人狂揍,追问出女玩家的下落了,二话不说就直冲而去,把门踹烂,然后把人带出来,解了她们身上的绳索。 女玩家能力不低,只是被束缚住了,想动手有很大的限制,和动了心思的男村民斗了个不相上下的局面,硬刚着,撑到队友来了,绑着她们绳索一解开,两人就都是一脸的兇狠,按压着指关节,发出咔咔的脆响,把妄想动她们的村民揍了个半死,心里才稍微痛快了些。 那炸.弹似的样子,男玩家看了都有些憷,忍不住砸心里默默感慨——女人千万不能惹,炸起来分分钟要你命。 她们在这边弄出的动静,很快其他村民都注意到了,纷纷朝他们这边赶来。 玩家们严阵以待,就准备好要大干一场了。 可这时,谢白缺突然开口,说:「走。」 话音刚落,他就先和阚云泽跑了起来,害怕了逃命似的。 其他玩家又不明白了,大佬牛逼轰轰的,干嘛要跑,那些村民完全不是对手啊。 可谢白没一会就跑出去一段距离,剩余的玩家站在原地,怔了一下,都决定了要跟着大佬混,那就没必要犹豫了,他们回过神,立即就追了上去。 村民看他们逃跑,下意识就认为外乡人身上有伤或是怎样,肯定是怕了跟他们正面刚上。所以村民们追得更紧了,几乎都没有思考,就被谢白带着,跑得越来越远,进了后山里。 发现那些外乡人慌不择路,竟逃进了山里,那些村民都笑了。 山上是谁的地盘?那几个外乡人能有他们熟悉山里的状况? 村民们纷纷嗤笑他们傻,一转方向,打算抄近路到另一头去包抄那些外乡人。 有了这样轻敌蔑视的想法,村民一心追着他们,都没留意周围有什么。 等他们终于追上了谢白他们,并把他们包围住,得意笑起来时,却发现,谢白领着几个人,面上却一点都不见慌乱,淡定得仿佛他才是百分百毫无悬念的赢家,正等他们送上人头来。他唇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倒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些村民。 谢白冷笑着问:「你们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村民们一愣,刚想发冷笑,骂谢白,这不就是他们最熟悉的后山吗!但话还没说出口,背后就突然泛起一阵寒意,再定睛一看,眼前是一片空地,长着些杂草,部分泥土有翻动过的痕迹。 村民们想起来了,也因为想到的东西,瞪大了眼,头皮发麻。 这里是——乱葬岗。 第71章 烤鱼 谢白一句话, 让在场的村民都露出了几分惧意。 但谢白还不只这样, 他往后退了一步,抬脚一踹, 将河神踢得一个踉跄,栽在了地上,一不小心就吃了满嘴的泥,灰头土脸。 谢白看到村民们惊疑的眼神, 却忽的笑了, 意义不明,「怎么还不跪下?这是你们最尊敬的河神哦。」 村民们愣住,下意识都齐齐看向了那只鱼怪。 长相非常丑陋, 人身鱼尾,是只可怕的怪物,而且满身的伤, 有些伤口很明显是肉被切了下来, 皮肉外翻,不停地淌着血,被踹得跌到地上了,也没敢生气, 反而是异常恐惧地跪在地上,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谢白磕头, 含煳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听着似乎是在求饶, 不停重复着说我错了求求您放过我。 村民们都懵了,因为他们是见过河神的,眼前这只鱼怪悽惨无比,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黑色的鱼身,透着暗暗的金光,还是能勉强看出他和平时出现在村里的鱼长得十分相似。 而现在,他们敬畏的河神竟然对着一个外乡人磕头求饶? 一时之间,他们的得意自信全部散去,还从心底涌起了浓浓的恐惧,开始觉得不对劲,怀疑起来——山里真的就是他们的地盘吗?怎么感觉谢白是故意引他们来这里的?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村民们脑子乱糟糟,空白一片,一时间都没办法好好思考,但谢白没那么好心给他们更多的时间,紧接着就来了个更大的血腥刺激。 谢白没有理会鱼怪的求饶,表情冷漠,没有一丝的人气温情,和身边的人类格格不入。 他平静道:「现在说知道错?你杀人剥皮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说完了这话,谢白就和阚云泽一起将鱼怪抬上了烤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做好的,简陋却很实用。 其他玩家立刻也很配合的生起了火,红烈鲜艷的颜色在鱼怪身下亮起,夹裹着不容忽视的热量,一下就烫了起来。鱼怪头上冒汗,大颗的汗珠滚落,刺得渗血的伤口更疼,五官也越发扭曲狰狞,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深深的绝望。 谢白突然又轻轻啊了一声,说:「差点忘了,烤鱼怎么能不刮鱼鳞,太影响口感了。」 于是,他拿出了一把刀,毫不犹豫就朝着鱼怪走去…… 「啊——!!!」 鱼怪发出了粗哑惨烈的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他痛极了,以为刚才那些女鬼捅刀割肉就已经是极痛,可现在谢白一刀刀刮着鱼鳞,他才发现还能更痛。鱼鳞黏着皮肉,牵一髮则动全身,掀起一块鱼鳞的痛,就好比人类的指甲盖翻起,是痛彻入骨,甚至恨不得用死来换痛苦的停止。 第129页 可鱼怪眼前的是谁?死神,掌控生死,要你五更死就不会允你三更亡。 鱼怪连死都无法自主选择。 而他因为痛,挣扎得厉害,差点跌下了烤架,下一刻就被玩家和阚云泽抓着,硬生生用一根粗木棍戳穿了身体,架在了火堆上,直接炙烤。 极致的痛,一直不停地折磨着鱼怪,他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面如死灰,靠近火堆的一面泛起了些烤熟的金黄色,烤肉的香味飘了出来。 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想吃,尤其是那些村民,完全吓得呆住了,僵在原地,甚至连逃跑都忘了。他们敢没有良心做下买卖人口的犯罪,同时又愚昧拜杀了他们村民的鱼怪为河神,说到底本质就是欺软怕硬的人渣,现在看到这样魔鬼一般的谢白,他们恐惧得两脚发软,逃跑的力气都没了,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烤架上的鱼怪,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谢白活生生烤死了只鱼怪,却面色不变,像是在做最普通不过的事情,还一抬手,漫不经心的在鱼怪身上洒了点孜然粉,说:「可以吃了,都过来分了吧。」 村民们一听,以为是叫自己过去吃,吓得忙用力摇头。这样一只可怕的怪物,他们怎么可能敢碰?!谁知道吃了会不会中毒!而且万一鱼怪没死呢?那他们岂不是被记恨上了! 谢白看到了他们强烈拒绝的意思,表情惊恐,一时竟像是被逗笑了,扯了嘴角嘲讽地笑,「你们以为我在和你们说话?」 村民们一愣,视线看向周围,理所当然的表情。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吗?看着也不是叫他那些同行人吃啊。 谢白轻呵一声,其中的凉薄冷意,听得人心里一紧,背后凉气直窜,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谢白的声音落下的一瞬,空中突然飘起了黑色的细碎东西。 零零碎碎,漫天飞舞,一点点落了下来,像在下黑色的小雪花。只是,它们没有雪的洁白,给人浪漫美好的感觉,反而诡异至极,周围的气温也一下骤降,冻得人骨头髮疼。 其中一点碎屑掉在了村民的手背上,刚想细看是什么东西,但一动,那黑色的东西就碎成了粉末,还染黑了他的皮肤。 村民惊惧,害怕那是什么伤害身体的东西,就算皮肤上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他也赶紧用力疯狂地擦着那块地方,可越擦,黑色的面积就扩散得越大,连旁边没事的皮肤也变黑了。村民又慌又急,都顾不上别的,扑通一下,竟直接对着谢白跪下了,大声喊着:「我什么都没做!没杀过人,没买过媳妇,都是他们做的,跟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要杀就杀他们,别杀我!」 谢白还没说话,他们村里人就先起内讧了。 「狗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都往我们身上推,想自己摘干净?!你做梦!独眼拐送人来,你敢说你没分到钱?你自己拿的好处别忘了!」 跪着的村民被围攻大骂,他振振有词为自己辩解,「我是拿到了点钱,帮你们抓过逃跑的女人,但我总好过你们!买了的人不愿意,你们是杀了人家,手上沾了人命的!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比我狠毒多了!」 谢白看着他们这样,更觉得好笑了。这些人……真是物以类聚,人渣都走到了一块啊。 突然有人出声,喊着:「这些东西没毒,是烧纸的灰烬而已!」 说话的那人从半空中接到飘下来的一片东西,薄薄的,看起来就是普通纸张。 其他村民一听,恍然。是啊,被吓懵了,烧东西都是有灰烬的,飘到手上一搓不就是要黑一大块吗? 想到这,他们松了口气,但转头定睛一看那所谓的普通纸张——竟然是被烧了一半的阴司纸! 顿时,他们刚放下一点的心,立刻就又重新高高提起! 更可怕的是,下一秒,眼前乱葬岗的泥土动了。 一只只惨白的手从泥土里钻了出来,粗略一看,都有几十近百的数量,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还不止如此。 手伸出来之后,然后冒出的是人头。 一具具尸体从坟地里爬了出来,无名无姓,每一个都长相恐怖,皮肤紫白,泛着诡异的冷光,他们肢体扭曲着,慢慢从土里爬了出来。 村民们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没想到这一叫,倒是吸引了那些尸体的注意。 他们齐刷刷的回头,全黑的眼珠子,同时直盯盯地看着你,阴森森的目光,没有任何声响,顿时吓得人连唿吸都忘记了。 谢白却一拍手掌,突然唤回了那些尸体的注意,随口说:「请你们吃大餐,要吃吗?」 这些尸体,都是曾经被村民当去祭品送给河神,惨遭剥皮的受害者,死后变成了村子的地缚灵,怨气极深,无法去投胎转世。他们对河神的恨,早就达到了恨不得啖其血肉的地步。 现在有报仇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他们争先恐后地涌向了烧烤架,从烤得金黄香脆的鱼怪身上,撕下一块肉,红着眼,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一脸痛快地吃着,仿佛那是什么不可多得的美味,飞快嚼咽,吃了一块又一块,连带着对鱼怪的恨意,都一併吃进了肚子里,再一点点慢慢散去,身上乌黑的鬼气也淡了些。 鱼怪体形不小,肉也多,但耐不住人数多,没过一会就吃完了。可那些尸体舔着嘴唇,像是还没有吃够的样子。 第130页 其他村民看着情况,早就觉得恐怖,转头拔腿向着山下飞快地跑了。 谢白没管,像是完全没看见一样,放任他们跑了。 让他们以为看到了一点逃跑的希望,却慢慢发现,怎么走,都出不了这座山,无法逃脱的绝望阴影一点点笼罩了他们所有人,那种可怕至极的感觉,曾经那些想离开这个魔窟的女孩也有过啊,现在让他们也亲身体验一下,不挺好的吗? 于是,山里四处逃窜的村民们遇到了鬼打墙,怎么走都只是兜圈子,最后竟发现自己又跑了回来,看到了谢白那张魔鬼般可怕的脸。他们瞪大了眼,白了脸,满是不敢置信的绝望。 他们不愿意接受,也不肯相信,转身又想再跑。但这次,那些已经解决完了鱼怪的尸体们,现在该向剩下的仇人报復了。 谢白随手一挥,淡淡说:「去完成你们的心愿吧。」 得了死神的允许,所有尸体一涌而去,就像是放闸饿了许久的野兽。 尸体们红了眼,拿着刀,一下下捅着那些害他们至此的罪魁祸首。 场面一片混乱,血腥又兇残,而且还是一边倒的局面。 村民们一开始还试着反抗自救,可很快就发现这只是徒劳,那些尸体没有痛觉,不会累,更不会死。可他们都只是人,被捅了一刀,会流血,会痛到影响行动,然后再被扎一刀,受的伤就更重了,一不留意,身体就被捅了个对穿,大动脉被割断,血流如注,拉风箱的声音在耳边迴荡,体力尽数散去,眼前一黑,软到在地上。 看到有人死了,极致的恐惧在剩下的村民之中飞快蔓延笼罩,压垮了他们。 哭着,尖叫着,求饶喊救命。 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敌我不分,有时甚至挥刀砍了村里的熟人,根本就只顾自己能活下来了。但他们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最后还是被鬼杀死了。 血染红了泥土,深深渗了进去,仿佛那泥土本身就是这样的颜色。 这片土地,早就被他们污染了,黑色的心,自私又罪恶。 他们以为自己做得隐秘,事情没被任何人发现,沾沾自喜。 但有道,人在做,天在看。 种下的恶果,迟早自己要生生吞下去,得到该有的报应。 这就是天地间的因果轮迴,无情正义。 第72章 报仇 一群的村民, 在他们面前如此悽惨,谢白却浑然无视。 而且, 鬼小弟生活技能满点,竟随随便便就给折腾出了一张挺精緻的竹藤靠背座椅,巴巴地搬到了谢白面前,请他坐下, 让他别站着累到了,看戏也要舒舒服服的。 谢白也不客气, 直接就向后一躺, 懒洋洋地窝在里椅子上,坐得就像一只睥睨江山的猫大爷, 旁边还有一大堆鬼上供来的新鲜果子, 边随手扔进嘴里吧唧吃着, 边又开始享受地打起了游戏。 这次阚云泽没陪着谢白打游戏,但每次只要谢白吃完了一个香梨草莓什么的,他就很顺手立刻又递了一个过去。也不知是在万般危险的恐怖世界做任务, 还是到山上野餐郊游。 除了果子之外,鬼还给他送来了不少的瓜子,甚至专门留了两只鬼给谢白剥瓜子肉!还很快地就堆起了一小座瓜子肉山! 更搞笑的是,那两只鬼都是鼻青脸肿,满脸激动,似乎在做什么至高无上的荣幸美事。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打赢了其他鬼, 抢到这份给死神大佬剥瓜子的差事的。 而本来做这些杂事的阚云泽, 抿了抿唇, 显然的不大高兴。 其他玩家:「……」 本来看着那兇残的画面,挺被吓到的,可转头一看,就看见了画风完全不同的场景,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甚至心情很复杂,自己是遇上了怎样的一个大佬啊?话说之前没有得罪他吧? 玩家们默默抱着团,在角落哆哆嗦嗦。 没过多久,已经只剩下最后几个村民在勉强挣扎试图逃跑了。 这时,坟地外的树林传来诡异的动静,窸窸窣窣,是什么东西在穿行。 谢白啃瓜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终于到了啊。 乱葬岗为中心的圈子早被谢白隔绝了声音,外面的人听不见这里的声音,里面的人却听得见外面的。 玩家们听到动静,从放松地蹲在地上啃瓜,立刻变成了站起来,有些紧张地啃瓜! 换做平时他们当然不会这么大胆乱来,可现在有了谢白这大佬在,他们就有些信心膨胀了。 几个玩家人类抬头一起盯着还没什么,关键是那群一脸血的鬼也同时阴森森地瞪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几十双眼睛,简直吓死人不偿命。 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不是可怕的野兽,而是一群人,带头的是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一只眼睛不自然地半眯着,比普通人的眼睛颜色浅很多,无法聚焦,看不见。他后面用绳子牵着几个年轻的女孩,眼圈是红的,脸上有明显的泪痕,怯弱地哆嗦着,似乎很害怕带头的男人。 那男的就是村人口中的独眼拐,一直给他们提供货,村人都是从他那里买媳妇。 独眼拐只要攒了几个不错的货色,就会联繫村长,把人带过来让他们挑,满意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便成功。 今天独眼拐跟村长联繫,发现他们村有好几家人都攒够了钱,得知了有钱赚,心里当然高兴,所以他赶忙带人来了。 第131页 但他到了村里,却发现周围都空荡荡,一张眼熟的脸都没看见,整个村子就像是座空城,死了一般的安静。 独眼拐莫名打了个寒战,感觉背后吹过了一阵诡异的冷风,登时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哪儿来的妖风!」 他骂的语气非常差,暴躁的样子,让几个女孩害怕地发抖,怕他心情不好拿自己出气。 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说:「你们找村长他们?」 冷不丁的,独眼拐都被吓了一跳。 是一个肤色白得很不自然的女人,像是生了重病,脸色糟糕,而且整个人眼神都怪怪的,透着几分空洞阴郁,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独眼拐发现吓到自己的不过是个瘦弱女人,顿时有些丢脸气恼,嫌弃地撇嘴,说:「是啊,人都死哪去了?!」 「他们都去山上开会了。」女人表情僵硬,抬手一指后山。 独眼拐第一反应就是以为村里又有买来的媳妇逃跑了,全村人动员一起去抓,给她点惩罚。 他嫌麻烦地啧了一声:「又来,真是一点都不安生。」 说到这,他突然看着眼前这个皮肤不自然苍白的女人,感觉莫名的眼熟,似乎是以前他送来的人,特别的能闹,吵得他烦躁,本来要卖的不能有伤,但她这样很容易影响到别的女孩,硬是揍了好几顿,杀鸡儆猴,等伤养好了才绑去卖。 现在看来,还不是变得听听话话了。 独眼拐不屑地冷笑,对这些爱反抗的女孩向来讨厌,更别说尊重她们了,在他眼里,她们好像都不算上个人了。 独眼拐心里啐了一堆,再一抬头,人却不见了,他转头看了一圈,竟连个影子都没了,诡异得紧,莫名就有些发毛。 「靠!走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吗?!」独眼拐直接爆粗口骂。 但他并不知道,他刚才低头啐心里咒骂的时候,身后一个被绑着手的女孩看到了很可怕的一幕。 那个脸色惨白指路的女人,突然咧嘴笑得阴森,然后就像烟雾吹散一样,直接原地凭空消失了!她根本不是走得快,是消失不见的! 年轻的女孩吓呆了,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寒意一瞬沖向了四肢百骸,甚至连尖叫都发不出声。 即便缓过神来了,她也不能说,因为没有人会理会。独眼拐不把她当人看,只会打她威胁她,而别的女孩被教训了几次,现在畏畏缩缩,话都不敢说。 所以,她只能不可控地抖着身体,默默忍着,一点都没说出来。 谁都没想到,进了山里,看到的是这样一个画面。 血肉飞溅,一地的尸体,泥土都被染成了红色,血腥味浓郁,毫无防备直接冲进口鼻,噁心得让人差点呕吐出来。 人间炼狱。 尤其是一进来,那些怎么看都不是人类,面色紫白肿胀,眼圈极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人看,极其恐怖。 独眼拐不是好人,做的坏事多了,看着那些被杀的村民,很多都是熟人经常一起说话的,他面露惊恐,不是因为他们死了,而是因为杀他们的是已经死了的人!至少其中有几张女孩的脸他认得,他甚至亲眼见过她们的尸体! 他已经来不及思考太多,只知道死了色女孩们回来报仇了。作为拐卖她们的人,他可不觉得她们会放过自己! 所以他反应过来了,第一动作转身就跑!被什么绊倒了踉跄了一下也不敢停留,不管不顾地跑,那些带来的女孩也扔下不管了! 可现实可没他想的那么轻松,他想熘,那也得有这个能力和机会。 一看到把她们卖来这里的男人,女鬼漆黑的眼底闪过仇恨,立刻就有女鬼扔下手头的村民,勐地一下朝那边飞了过去,髮丝在空中散开,鬼气渗人,满脸的怨愤更骇人至极。 独眼拐一看,想都不想,慌忙一把拽过个女孩挡在自己的面前,让她做自己的挡箭牌,替死鬼。 手化作利爪,掏心而来的血腥女鬼,气势汹汹,吓得女孩只能瑟瑟发抖,无助地紧紧闭上眼等死。 只差一点就要碰上时,女鬼却硬生生剎车停住了。 她冷冷一笑,浑身黑雾般的怨气,看起来毫无理智见人就杀的模样,却意外的冷静,针对性极强。 她不碰害怕的年轻女孩,而是直接伸手一绕,将躲在后面的卑鄙小人硬拽了出来,轻轻松松提到半空。 这女鬼就是苏雨。她转头对年轻女孩微微一笑,说:「别怕,不关你事。」 女孩还在抖着,竟意外得到了安抚,没那么害怕这女鬼了,甚至觉得她……有点帅? 接下来,她看到女鬼周身的黑雾化成了尖锐的黑色藤条,自下而上牢牢缠裹住独眼拐,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上吊似的悬挂在半空,血液无法流通,他被逼得满脸涨红,眼珠子布满血丝,下一秒都要爆出来一般。 就快要断气了,黑藤却又突然松开,让他坠落在地上。在独眼拐大口急促喘气,以为自己有希望得以生还时,许多条黑藤从四面八方而来,齐齐用力刺穿了他的胸口背部等各个部位,竟是硬生生戳成了个刺猬,死相悽惨。 独眼拐死前的表情还异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满脸的痛苦,狰狞十分。 年轻女孩眼睁睁看着,身体在抖,害怕着血腥的场面,但同时心里涌起了一丝兴奋! 第132页 她恨死这个人贩子了!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就算接下来要被女鬼杀死,死前能看到人贩子这个悲惨下场,心里也痛快不少。 被卖到这样的大山里,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坚持多久,能逃得出去吗?很可能会选择自杀吧…… 女孩颤抖着,恐惧着,但这一刻,她很诡异的对着一只接下来可能会杀死她的鬼满怀感激。谢谢她杀了那个人渣! 到了最后。 乱葬岗已经没剩几个活人,谢白为首的几个玩家,还有刚被独眼拐带来的城里女孩。 那些村民都被杀光了,唯独只有那个皮肤漆黑的邻家,他带着他母亲离开了村子。他没有参与过任何一次拐卖,反而偷偷帮助那些逃跑的女孩们,只因为,他知道他妈妈是被拐来的,他妈妈被所有人逼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所以,他深深地恨着这个村子。既然有机会,他当然不会留下,果断就带着母亲走了。自然也没有女鬼拦他。 事情至此,苏雨的愿望也已经完成。她的愿望就是报仇,要让害死她的人付出代价。 来这个世界的玩家并不止谢白他们,前面也有几组人,只是他们想错了方向,认为苏雨的愿望是安息,有的让她见家人,有的想超度她,而猜到她要报仇的,也只是查出了害死她的那几个男人,替她把人杀了。 可苏雨想要的并不是这样。 她说:「我确实恨他们,但我的仇恨,不是我自己来报,又有什么意思?他们都害怕我,怎么会真的站到我的角度来想,他们甚至怕我发起狂来把他们都杀了。可是,他们又没得罪我,杀他们也只能加重我的怨气,我干嘛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苏雨的愿望很直白,就是要痛痛快快地报仇,让害死她的人体会到她的痛苦。但一般玩家都不敢放纵甚至是协助她做这些事,所以得分都很低。 而这一次的队伍里有谢白这个大bug在,自然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第73章 鬼村 后记 当代社会, 很多人都生活在安稳平凡的环境里,没有遇见过极大的幸运,也没有突然噩运天降。 有那么一天,一条奇怪的热搜突然越过了各种明星绯闻,直接空降在了第一名的位置上,显眼至极,人们只要一打开围脖, 就很容易注意到。 ——山村故事。 简单的四个字, 看到的时候, 甚至无法一下明白过来是什么事,人们基于好奇的心理,直接点了开来, 却怎么都没想到,看见的是如此可怕的事,让人看得背嵴发凉, 头皮发麻, 无法想像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恶毒的事。 曝光的是大山里极为黑暗的人口拐卖,年轻善良的女孩因为好心帮助人, 却被骗拐走, 几经辗转,被卖到大山里做媳妇, 而且没有丝毫人权, 被当做生育机器一样使用, 没有地位, 殴打更是家常便饭,每天过着悲惨的生活。原本,她们都是即将展开美好人生的年轻女孩,结果却惨死在了大山里,她们的父母也失去了女儿,家庭破碎。 热搜的相关信息不多,但写得都有根有据,指明了地址村名,文字也冷漠得只是陈述事情过程,不掺杂任何笔者的个人情绪,和其他热搜太不一样了。而且它甚至没有发酵的过程,就牢牢占据了热搜第一。 有人怀疑它的真假,毕竟网上信息繁杂,反转又反转,把网友们当傻子耍的更是不少。 还有些人,是因为生活在执法严明周围基本都是好人的环境里,认为再怎么也不至于发生那么恐怖的事,肯定是谣传夸张了。 但没过多久,一些声音慢慢发出来了。 有的是从那山里出来的人:「我就是那个村子的人,拐卖的事情我也知道,是真的,但我太害怕了,做不了什么。而且村里人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我小时候差点就被爷爷掐死了,所以我离开了那个地方,再也不敢回去,现在竟然这么猖獗了,可怕。」 还有的是失踪女孩的亲戚朋友,说女孩就是在那个村子所在的隔壁省或隔着两个城市失踪的,很害怕这和她的失踪有关系。 不管是同情,愤怒,质疑等等各种情绪,这个热搜都越传越加的广了,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引起社会热议。人们关心那个村子的真相,失踪女孩们的下落,并提醒女孩出门在外一定要如何如何警惕。 这成了全民关注的热门事件,火速发酵,也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 因为民众群情激动,也会滋生许多不理智的言论,软体方面打算加严审核,并适当的降低热度,可后台正尝试的时候,却发现事情极其的诡异。这热搜空降,且无法人工修改撤下,无论怎么做,它都像个鬼影一样,死死地扎在第一名的位置不动摇,阴魂不散。 后台的人愣住了,他们也看了热搜,换做平时,他们第一时间肯定会想是不是被厉害的黑客攻击了,但这次事件特殊,再联想到热搜内容,他们竟荒谬地认为,是那些枉死的女孩来报仇了。 案件重大,受到了公安局的重视,派出了一支队伍去调查情况真假。 除了警察之外,还有一些找了女儿很久几近绝望的父母,也忍不住抱了一丝女儿至少还在人世的希望,赶向了那个村子,试图寻找女儿的踪迹。 还有不少的媒体,也暗暗行动了。 不查不知道,那个热搜竟没有一分一毫的夸张,反而是说得不够全面。 第133页 因为发生这样的事其实并不止一个村子,相邻之间的都有这种事情频繁发生,并且相互包庇,当有被买来的女孩逃走了,他们也会一起动员帮忙把人抓回来。所以就算哪个女孩比较谨慎大胆,逃出了村子,也难以成功,很快被附近村子的人又抓了回去。 就在这时,有媒体爆出了此次案件中一个被害女孩的帐号,只是,他们都不知道,那个女孩的真名——苏雨。 这个年轻女孩的帐号充满了勃勃生机,满满都是朝气鲜活,直到失踪那天断了更新,消失不见。 「辣鸡游戏,毁我青春。」 「今天敷了个女神面膜,我真好看,不接受反驳。」 「突然发现做女孩子真好,有很多漂亮衣服穿,比如裙子有百褶裙,伞裙,风琴裙,牛仔裙,直筒裙,包臀裙,一步裙……裤子有短裤,铅笔裤,阔腿裤,牛仔裤,直筒裤,背带裤,哈伦裤等等等等,更别说另外还要配套包包,各种鞋子,说都说不完!啊!还有破产三姐妹,汉服,jk服,lo裙基佬装,女生可以穿男生的衣服,走中性帅气风,男生却不可以,他们选择好少,真可怜23333」 …… 「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万恶的军训,紧脏!快买防晒霜!开学前赶紧去玩,最后的潇洒时光了qaq。」 围脖停在了这一条,她出去旅游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关注这次大案件的很多人都看了她的围脖,并纷纷在下面留言。 「这么可爱的小姐姐,老天爷太残忍了。」 「不,当女孩子一点都不好。」 「希望小姐姐下辈子好看又幸福。」 「一路走好,下辈子一定不要做女孩子了。」 警察和媒体去了那个村子,怎么都没想到,看见的是炼狱一般的可怕画面,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血流成河,死无全尸,甚至每个人身边都有血字,清楚地写着他们犯下的罪行——拐卖多少人,杀死多少人,作为帮凶害死了多少人。 绕是经歷过不少大案子的老警察都难免被眼前的画面惊骇震慑住,差点当场吐出来。 有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血腥味浓烈,散发着一股令人反胃的恶臭。 不顾警察阻拦,偷跑进来的媒体看到这画面,也呆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拍照发到网上。 后期都来不及做太多工作,文章匆忙写的,马赛克都没打,但出现在网上时,尸体都诡异地模煳不清,旁边的血字却十分清晰。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般说到死亡都该是同情惋惜难过,但这群人死了的消息在网上传播开来,大家都只有拍手称快,谩骂一片,说他们死得好,活该,便宜他们了!十大酷刑都来一遍更好,我们的优良传统不能磨灭了! 而看到这些评论的现场警察媒体表情都很复杂,看过那些尸体的惨况,如果这都不算死得很惨的话,他们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了。根本就没有一具尸体是完好的,血肉模煳。 除了尸体,警察们还发现了躲在村子里的几个年轻女孩,询问过后,才得知她们都是被拐来的,再问到这里发生的事情时,她们表情变得古怪,竟是崇拜感激又不可思议的样子。 作为经歷了这般事情的女孩,警察以为会情绪崩溃,难以保持理智,但女孩们的状态似乎很好,冷静且清醒。 警察问:「杀死村民的人呢?长什么样子?往哪里走了?」 可要女孩们形容的时候,她们竟统一像这段记忆模煳了似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比较记得的是——他就是个神。他们消失不见了。 是的,那几个人是直接在她面前消失不见的,鬼神一般。 警察联繫了几个女孩的父母,他们很快赶来,女孩们哭着扑进了父母的怀里,终于有了已经逃出生天的真实感,多天来的恐惧和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洩口,哭得声嘶力竭。 女孩们获救的事情也被报导到了网上,只是同样的,她们的关键信息也被模煳掉了,长相名字都不知道,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背后操纵,保护着那些受害者。 这些事情普通大众都不知道,他们只以为是警方政府和媒体交涉的结果。可实际上,这样突如其来的大案件信息爆发,再怎么要求,总会有些不良媒体为了热度不管不顾直接把照片砸出来。 但这次,一条漏网之鱼都不曾出现,该遮掩的信息全都保护得严严实实。 即便是大片马赛克的图,也已经非常让人震惊了。 此案全民关注,相关部门调动了许多人力物力,调查进展很快,警方不止去了这个村子,还动作迅速地直捣了背后的大鱼,顺着已知信息,挖掘背后的纵横交错的复杂利益链。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找灭了整个村子的兇手,如此多的尸体,很可能还是是团伙作案。 这样的大型命案早就该动员整个重案组,尽早将兇手抓拿归案。 但很难得的,不少的警察都不想这个兇手被抓住判处死刑。 有年轻些的警察更是直言:「那些村民是罪有应得,被杀了也活该!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偏僻大山里的,那么多的黑暗买卖,相互遮掩,多难被发现查出来!」 难道因为被杀的人是犯罪的恶人,所以就该支持以暴制暴?如果人人都以自己的喜恶充当执法者,法律的威严和正义怎么维持,谁来判定是非对错?社会都该乱套了。警察身为执法者应当依法行事,不断完善法律的漏洞,惩处罪恶,匡扶正义。 第134页 可这次,他们心里的天平无法控制倾向了这个残忍的兇手那边。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直到最后,他们都找不到任何的有效证据。兇手像一缕轻烟飘散不见了,不留下一点痕迹。 发生了这样一系列的事,该相信鬼神的存在吗?但许多女孩因此获救了,回到了自己的家,大型拐卖组织被捣毁,挽救了不少现在甚至是未来女孩的生命和人生。 他们一直相信着科学,但知道了这样骇人的事,想到那些女孩的可怕经歷,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世上有鬼的话,她们一定会化为厉鬼回来报仇。 自此之后,这几个村子都荒废了,住在周围的人也陆陆续续搬走了。 夜晚阴森,这些村子总会发出隐隐约约的惨叫声,还有女人愉快的笑声。 第74章 现实世界 接连走了好几个恐怖世界的监管任务, 谢白就能有一个小小的休假时间。不过, 与其说是休假, 不如说是工作的延续, 他依旧不能放任那些人类不管, 兀自潇洒, 还是要做任务。 人间入了夜,霓虹灯一下亮起, 亮如白昼, 人群熙攘, 车水马龙, 街景热闹而繁华。 谢白站在大厦的楼顶, 身影轻松随意地跳跃,一下就如羽毛一样轻盈地落在了几栋楼之外的gg牌上,几百米的高空,毫不在意地坐下,两条长腿晃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面的众多人类。 他能看见每一个人的生死时间,所做过的善恶之事, 还有他们人生未来的走向。 然后,给予结了善缘的人帮助,让犯了恶事的人得到惩罚。 谢白淡漠地注视着马路上不时发生的幸事和惨剧。有人捧着玫瑰戒指求婚,女人一脸幸福, 肚子里正悄悄孕育着一个新生命;而不远处的另一条街, 一场车祸毫无预兆地骤然发生, 随着紧急剎车的刺耳摩擦声,一个人影被撞飞出去,当场身亡。 这些事都是早已既定的,谢白是神,有这个能力去阻止,但他不会去管,让它改变,那些人也没有做什么需要扭转这个局面的事。 他坐在明亮的gg牌上许久。谢白这才忽的抬眼,倾身向前一跳,就直接冲着地面而去,风唿唿刮过,他快得只剩下一抹残影,肉眼不可见。 人行道前,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肌肉结实的男人,面相凶煞,粗壮的胳膊上布满了狰狞的老虎纹身,一直蔓延到了后脖子上。他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圈,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躲避他。 下一秒,绿灯亮起,等待的人开始动了。站在最前面的纹身男自然而然地向前走,但就在这时,左边马路上,一辆大型货车疯了般的加速向着这边莽撞冲来,男人毫无防备,事情发生得太快,眼看着下一秒就要被撞上,连躲闪的时间都没有,绝对会被撞得血肉模煳,死无全尸。 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谢白鬼魅般瞬间出现在了男人的背后,伸手用力拽了他一把,男人被迫向后直接摔了个屁股墩,而那辆车也恰好擦着他面前开过,最后歪歪扭扭地撞向了前面的绿化带,勉强算是有惊无险。 男人被吓了一大跳,瞪大双眼,傻傻地坐在地上,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站在他后面的人群也惊呆了,后怕地庆幸着自己没走太快,不然命都没了。 回过神来了,绿灯都过了,闪烁着然后就又变成了红灯。于是,一群行人不得不又匆匆退回到了马路边上,纹身男也走了回去。 他想起来,转头看向周围的人,粗声问:「刚才是谁拉了我一把?」 但过了好一会,都还是没人回应,纹身男声音洪亮,当然不存在没听见的可能,只是那些行人都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理会而已。有的人是真不知道,有的人却是隐约看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只是看纹身男不好惹,刚又经歷了这么可怕的事,害怕惹祸上身,就都纷纷避开视线,转身离开这里。 纹身男找不到那个人,拧眉啧了一声:「操,做好事不留名,老子这他妈是撞上活雷锋了?!跑屁啊,老子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他抓了把头髮,因为找不到救命恩人,有些暴躁,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口香糖,一边嚼着,一边走去了公交车站。 没多久,公交车就来了,他走上车,随手扔了两个硬币,就走到了后面。车上不少人都在低头玩手机,没注意到纹身男,但一看到他了,就又是下意识地躲闪。他都习惯了,刚才公交司机都挺警惕地看了他好几眼,活像他下一秒就会拿出枪怼司机的头,要劫车似的。 纹身男百无聊赖地嚼着口香糖,握住头顶的把手站着。没过一会,空气里传来了一股难闻的烟味。纹身男不禁皱眉,垂眼看向了一旁坐着的女人,她正摸着鼓起的肚子,立刻抬手捂住了鼻子。 纹身男一看,转头就很不客气地恶声低吼:「谁他妈抽菸?!想熏死老子吗?!」 拿着烟的男人抬头一看那纹身男一脸横肉,随时都要暴起揍人的兇狠模样,登时被吓住了,急慌慌就一下掐灭了烟,明明刚还挺嚣张自我地用手指夹着烟抽,这会居然一声都不敢吭了。 窗打开了,烟味慢慢淡去,孕妇皱着的双眉也慢慢展开,暗暗松了口气。纹身男则继续嚼着口香糖,低头玩手机。 过了几个站,纹身男下车,把口香糖吐到了刚才的锡纸上,团吧团吧,就向四周看,但找了一圈,都没看见要找的东西。纹身男顿时不耐烦爆粗:「什么几把玩意?!垃圾桶搞这么远才一个!」 第135页 于是,他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了,才好不容易地看见了个垃圾桶,把包好的口香糖扔了进去,继续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这些都是谢白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作为死神,他当然不会无故延长一个人的寿命,一切都是他们自己赚来的,应得的东西。 谢白悄无声息地离开,和一个匆匆忙忙走过的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突然抬手,虚虚一勾,那人就突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倒,狠狠地摔了个五体投地,脸都磕破出血了,身上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不远处,一个头髮散乱眼圈通红的女人哭喊着,说自己的钱包不见了,那是救命钱急用的,求求拿了的人还回来。 这时,听到动静的人看过去,有些人还注意到了摔在地上的男人,发现地上那堆东西里竟然有眼熟的。他们伸手一摸自己的口袋,震惊喊:「那是我的手机!」 好些人涌上去,连忙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并群情激愤地揍了小偷,把他扭送去了警局。 小偷做了不少坏事,活该得到惩罚,而那个被偷钱包的女人,她女儿做了许多善事,还没到死的时候,救命钱及时送到,手术成功了,还能再活上两年。 谢白简单地插了一手,脚步不停,又漫不经心的,继续走走停停。他和周围目的明确步履匆匆的人类不同,他的步调永远慢悠悠,什么都不在乎,不用去追赶任何东西。 既定要做的事情,他游刃有余地做着,甚至有闲心思按着手机搜索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突然的,谢白听到了一个声音。 嘶哑模煳,泣不成声。 「救我……谁来救救我……」 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因为哭得喘不过气来,音调都是打着颤的,听不真切,但语气里的恐惧不安实实在在,一听就能听出来。 谢白嘴唇微抿。人类只有在情绪急切诚心祈求,并具有一定的善缘才能让神灵听到声音。 神灵可以选择不管。因为这本身就是他们负责的工作之外的事,并不重要,难得有个不怎样的小休假,自我放弃需要一定的毅力。 谢白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甜品店地点,距离求救声传来的地方并不算太远,刻意绕些路,还是能经过的。 谢白耸肩,啧了一声,「算你幸运,还挺顺路。」 说完,他的身影一晃,烟雾一般的残影闪过,下一秒,他就站在了一家酒店门口前。 不大的建筑,还有些老旧,一点都不显眼。 谢白抬头看了一眼,确定了地址,直接抬脚踏了进去,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任何人阻拦。 他来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前,停住,也不需要钥匙或房卡,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按,咔嗒一声,原本锁着的门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打开了。 房间里面是标准的两张单人床,还有酒店的基本配置,只是都稍嫌简陋,地上更不会铺地毯,瓷砖上都有些污渍。 其中一张床上,趴着那个哇哇大哭,求救的女孩。 她本来在一个人偷偷大哭,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警惕地回头看过去,「谁?」 这个时间,跟她同个房间的人不可能那么早回来。 于是,谢白乍一下,看到了两只肿成核桃一样的红眼睛,说话的时候,甚至冒出了个鼻涕泡,噗的一声,炸了。 女孩表情僵硬了一瞬,但还是倔强地假装冷静,试图稳住场面。 她绷着脸,小心翼翼地四处瞟想找些防身武器,冷冷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这是我的房间。」 谢白直接无视,忍笑扫了她一眼,然后淡漠说:「是你在求救?」 女孩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谢白是什么意思。 谢白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情况,就又引导似的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哭?」 他不说还好,这话刚一问出来,她就像个受了委屈一直憋着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关心她的人,哇的一声又哭出来,哭得那叫一个气吞山河,天崩地裂。 嗡嗡嗡的,谢白被吵得感觉脑壳都要炸了,抬手示意她停一下,好好说话,可情绪上来了的人哪里听得进去,偏又不好强行捂住对方的嘴,所以谢白只能嘆气,走到一边椅子坐下,一脸生无可恋地等着女孩哭完。 谢白可不擅长安慰人,而且——让堂堂一届高冷死神温柔?那多没面子。 但事实上,谢白还真安慰过人,只是他心里不这么认为而已,那时也是没办法的情况,那孩子确实招人心疼,再加上他本就对小孩偏爱,忍不住就对他半哄半宠,陪了好一段时间,不小心重视得过了分,已经超出了作为一名死神该做的事。只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谢白又引了无数鬼魂,已经渐渐将他淡忘了。 第75章 守护灵 女孩哭着, 断断续续才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出来,谢白还要自己进行总结抓重点。 原来这家简陋的小酒店, 根本不是女孩自己愿意来的,她是被爸爸骗着带过来的,说是为了治她的叛逆期, 老是跟父母顶嘴不听话, 该来上课改变一下,学会成熟懂事。 这课打的名声很好听,说是精英教育, 让小孩成为优秀人才,培养领袖素质, 以后在社交圈里绝对是具有话事权,领导级别的人物, 有管理才能。 女孩对此只想说:科科, 说得那么好听,你到全国去免费公益巡讲,别随随便便就收几万块啊, 怎么不赚死你! 第136页 谢白听着她说,问了关于课堂的内容。 一说到这, 女孩更是义愤填膺, 气唿唿脸都涨红了。 「那些讲师什么鬼的,要我们围成一圈, 进行自我批评的提升大会, 轮流上台逐点说出自己的缺点, 说什么分析反省,以后要怎样做才对。更搞笑的是,你说完之后,一堆的人就围着你特别兇巴巴地骂你,说你这里有问题那里不对,都没做好,骂得你整个人懵逼了,都来不及反应,只能傻傻地站在那被骂!真是气死我了!」 「你知道吗?他们问我什么?他们说,你觉得金钱是好的,还是罪恶的?我还以为是什么议论题目呢,就敷衍一下说金钱是万恶之源引人堕落咯,可你知道他们接下来说什么吗?那些助教他妈的居然围着我骂,说什么那是你父母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你就这么想的,一点都不懂事理智叭叭叭的,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更可恶的是,还有人大张着嘴,口水都喷我脸上了!」 「科科,我知道,是我错了,骂错了,金钱哪里有错,它最可爱了,错的是人,他们可以选择拿钱来做好事还是坏事!最噁心的是这些人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给我下套!我要知道他们是这样说,我会骂辣么可爱的小钱钱吗?!呕!我要被他们噁心死了!」 女孩越说越激动,慢慢的也不哭了,只一心一意的大骂发泄,脸色通红,骂得久了,喘着气,喉咙有点干,还要喝几口水,才能继续。 谢白耐心听着,适时的给些回应,说:「还能这么做?太过分了吧。」 女孩一听,立刻用力点头,气得不行不行的,说话的欲.望源源不断,憋了那么多天的苦水都一下倒出来,一口郁结的闷气慢慢散开,终于心情能慢慢好转。 女孩得到了鼓励,继续情绪激昂地说:「他们还骂人没用废物,要大声喊口号,说什么我要做什么什么,以后成为怎样的人,喊出自己的愿望来,一定要够大声,讲师同意了才能停,操,跟邪.教似的……然后,还有什么温情拥抱环节,团结游戏,培养团队意识什么的,哦还有!他妈的,那些狗屁讲师昨天还让我们去讨钱!」 女孩瞪大了眼,似乎对这件事极其厌恶,眼圈又红了,泛着湿润的水光,但这次她咬唇憋住了,但一开口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了丝哭腔,有些沙哑。 「他们说是去做公益活动!锻鍊我们的口才和行动能力,要给老人院送东西,要我说,那根本就是乞讨!你敢相信吗?让我上街,一个个走过去,求人家捐钱捐物资!那条街都是商店,人家开店是做生意的!你去向人家要钱?那得多大个脸?我们又不是什么慈善组织的人,你真要做慈善,为什么不是自己捐钱,要别人捐钱算什么屁东西!他那么能,咋不上天呢!我呸!」 「我和另一个女生走了很远的路,脚都起泡了,更恐怖噁心的是,我们去的那条街很明显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了,我们走了几家,楼上居然有男人打开窗,喊让我们上楼,他给我们钱,还有人开车经过停下来,招手让我们过去……我真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太噁心了……我想回家……」 说着说着,女孩的眼泪再次滚来,声音沙哑得说不出话来,嘴唇颤抖着:「我想我妈妈了,我害怕……」 谢白看着,一贯淡漠的表情,眼底划过了一丝冷光。 他冷冷的开口,声音里隐藏着微怒,「那就回去。」 女孩犹豫地咬唇,「这里太偏了,而且我又没钱,我爸还在这里做助教,他不可能让我回去的……」 谢白毫不犹豫说:「我帮你。」 女孩愣了一下,「……你、帮我?」 一个很神奇,突然出现的男人,像蜘蛛侠、超人什么之类的英雄人物,有超能力,在危险的时候不求回报、毫不犹豫来帮助有需要的人。女孩平时都有看这些电影,下意识联想,懵懵地问:「你是超能力者?」 才刚说完,她就觉得略中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明明是个陌生人,该警惕的,但他耐心听她发泄了那么久,很温善的样子,而且还——长得那么好看。 女孩偷偷瞟谢白一眼,忍不住就想信任他,觉得他是个好人。 「你要怎么做?」女孩好奇问。 谢白微微一笑,歪头,然后耸了耸肩,自然而然道:「小时候没人教过你,有困难找警察叔叔吗?」 刚说完,接着,谢白就对着女孩一伸手,说:「你的手机。」 女孩微愣,不自觉就听话地转头,连忙把床头的手机扒拉过来,放到谢白手上。 谢白接过来,按了几个键,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等着那边接听。 很快的,那边就传来了声音,「您好,这里是110,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但接线员的话才刚开了个头,谢白就先呜呜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特别悽惨,接线员都没办法把话说完,只能愣了一下,问:「发生什么事了?小朋友,别哭,跟阿姨说说怎么了。」 谢白髮出来的声音十分沙哑,而且很明显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而那个女孩就坐在他对面,一脸的震惊,无法理解谢白是怎么做到的。他面无表情,却很轻松的就发出了大哭的声音,不看他脸的话,只会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事,极度的恐慌又不安。 手机那头的接线员就是这么认为的,听见女孩哭得稀里哗啦,甚至都以为对方是个年纪小的孩子,立刻柔声安慰起来。 第137页 「小朋友,别怕,先告诉阿姨发生什么事了好吗?你爸爸妈妈在旁边吗?」 谢白哭着说话,有点因为情绪激动而颠三倒四的,「呜呜,我不小了,我十五岁了……我爸爸要我来上什么课,我不想上……」 接线员愣住——嗯?上课?现在是暑假啊,难道是因为补习班的事情和父母闹矛盾了? 接线员只好说:「你不想的话,要跟父母沟通,报警电话是危急情况才能打的,不能随便拨打,知道吗?」 谢白就像没听见一样,哭得更厉害了,「我想回家,他们不让我回去……他们、逼我去路上讨钱,骂我,沖我脸上吐口水……警察叔叔,我想妈妈了……」 女孩目瞪口呆地看着谢白暴雨梨花式的大哭现场,明明声音里满是哭腔,但实际脸上却可以一点表情都没有,眼泪更是一滴都没掉。她看着有点想笑,但谢白说的正是她的心里话,顿时心里发酸,忍不住低头咬唇,又想哭了。 接线员听到讨钱什么的,觉得不对劲了,皱眉严肃问:「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谢白哭着断断续续说:「我叫何晓莹、我、我在旅馆的房间里……」 旅馆?接线员心里愈加狐疑,又问:「你能说出详细地址吗?」 谢白知道的,但他就像个可怜无助的女孩,慌得难以保持理智,说:「我不知道、这里太偏僻了,我想回家……」 他很害怕地重复说着想回家,接线员更加觉得不能随意忽视这件事,很有必要派警察去看看情况。 「那你知道旅馆名字吗?房间里的东西应该有标志,你看看。」 谢白故意弄出些慌乱翻找的声音,然后赶紧说:「是丽兴酒店!」 接线员说:「你冷静些,警察很快就会赶去你那里的,不要害怕,好吗?」 谢白抽噎着,小声地应了一声。 接线员安慰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女孩看着谢白做了这一切,忍不住变得兴奋起来,「你真的报警了?警察会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你是守护灵之类的东西吗?听到我的声音,所以来帮我?」 女孩精神状态好不容易好些了,人也变得啰嗦起来。其实她性子是怕生内向的,一般对着陌生不熟的人说不了两句话,还因此被她爸说了不少次,说她以后这样出了社会怎么办,还说为了她更好,所以报了这个所谓的小领袖班,要改变她,让她变得更好,更优秀。 但此时,她对着谢白,却不自觉就依赖起来,就算谢白不怎么回应她,她也能絮絮叨叨地说一箩筐的话,比如跟她同个房间的女孩很积极上课,跟被洗脑疯了一样;有一次上课有人迟到了,讲师命令迟到的男生把名牌扔在地上踩,上面可是有自己的相片的,这太侮辱人了,她在台下暗暗说不要听辣鸡讲师的,可那个学生最终还是照做了。那男孩踩下去的瞬间,她没忍住,一下哭了出来。 然后,女孩又说:「那讲师还说游戏是毒.品,抓着一个男生的手,逼着他把手机砸了。」 她刚说完,谢白勐地抬头,瞪大了眼,反应跟前面的很不一样,心情看起来很不妙,他非常冷淡地说:「你刚刚说什么?」 女孩有点被惊到,愣了一下,喃喃说:「……踩名牌?」 「不是,后面那句。」 女孩有点懵:「……游戏是毒.品?」 「再后面一句。」 女孩好像有点明白了:「……把手机砸了?」 谢白点头,慢慢地眯起了眼,气场变得危险起来,盯得人发毛,冷笑出声:「他以为他是谁?不准人玩游戏,还砸手机,呵呵。」 谢白抬头,看着女孩,慢慢的,一字一顿说:「告诉我,他住哪个房间。」 第76章 情人节 谢白充满气势的话说出来, 女孩愣了一下,立刻变得极其兴奋, 一副称职小弟的谄媚样,咧嘴笑着,就差举双手强调:「我知道那狗东西在哪!」 于是, 女孩就跟做贼似的, 左边一躲,右边一闪,偷偷摸摸地黏着墙, 轻轻开门,带上房门, 到了外面的走廊上,小眼神还四处瞟着, 十足的小傻逼样。 谢白:「……」 看了两眼, 不耐烦地揪住她的领子,就直接大步向前走,然后推了一把, 说:「干什么呢?你这样磨磨蹭蹭,天亮都到不了。」 女孩刚好看到前面, 迎面走来班上的同学, 被洗脑挺彻底的一个人,就怕他问一句她去干嘛, 她不擅长撒谎啊, 会被发现的! 女孩慌里慌张, 左右乱窜,只可惜走廊太小了,躲都没地方躲,只能傻傻地看着对方很快地走到了跟前,她瞪大眼,呆在原地。 可直到擦肩而过了,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空气。更要命的是,女孩瞪大了眼睛,震惊地发现,对方是穿透了她过去的!她好像变透明了! 女孩转头,看向谢白,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都没办法正常说话,好一会,才吐字说:「你真是我的守护灵啊!卧槽!真牛逼!」 谢白扶额,一字一顿:「都说了几次了,我!不!是!」 可女孩自我沉浸,每次都完美无视了谢白的话。 既然别人都看不见她,连碰都不会碰到,女孩这下不用小心谨慎走了,反而能大摇大摆在走廊上横着走,看见人了,还故意往上撞,看到自己像烟雾一样散开,觉得特别新奇好玩。 第138页 谢白跟在她后面,「……」希望她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不过,女孩也不是随便撞的,是看到讨厌的人才会故意往上撞,尤其是那个带她所在团队的女助教,叫黄怡,到台上演讲说是她再婚,老公原本就有两个孩子,青春期,特别反感她,她想和那两个孩子好好相处,所以来上这个课,希望能通过把课上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一样教育,学会和孩子的相处之道。 女孩听到这话的时候,差点没被她脸上的虚伪噁心死了。 科科,说得那么好听,现在正是暑假,多好的相处机会,你不去跟你孩子培养感情,跑来这里干屁啊,活该人家不喜欢你好吗!后母本来就难做,人家可是有亲生妈妈的,你就一个陌生女人,人家小孩干嘛无缘无故就接受喜欢你?你当你是人民币啊!你自己不努力改变,反而摆出一副自己多委屈多想付出的样子,活像人家小孩不懂事故意针对你似的,你不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 女孩很反感黄怡,把自己说得多伟大无私的样子,夸夸其谈,感动自己感动别人,但稍微细想一下,就能明白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她没做好一个母亲,又凭什么让孩子接受她成为自己的母亲。 女孩心里嫌恶,先不说她家继子继女性格如何,就是在这些天课堂的相处,她都难以喜欢黄怡这个人,强势,专.制,尖锐,只知道要求孩子怎么怎么做,却不会试着去聆听一下孩子想说的话,孩子反驳多了,她就挂着勉强的笑容,说些绵里藏针的话,她真当孩子年纪小就没有智商没有辨别能力吗?善意恶意感觉不出来?真是可笑。 女孩每次看着她一副「啊我是为你好,你太不懂事了,你能变得更优秀」的嘴脸,她就在心里有些恶毒地想,怪不得她孩子不喜欢她,以后都不要喜欢好了!她根本就是活该。 黄怡从走廊对面走来的时候,女孩瞪眼兇巴巴,故意对着她的脸左一拳,右一巴,恨不得把她揍成个鼻青脸肿的丑猪头,好好发泄一下。 不过,她也就是心里这样想,真让她打人,她还是不敢的。所以这样的假象正好能像揍虚拟沙包一样,出出气。 可她最后一拳砸过去,竟没穿透,好像真的碰到肉了! 黄怡倏地停下了脚步,痛唿出声,皱着眉摸自己的右脸,似乎在狐疑脸怎么突然这么疼。 女孩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大步,缩到墙边,下意识求助地看向谢白,用眼神强烈问——是不是守护灵的法术失灵了?! 谢白冷哼:「……怂逼。」 女孩被骂了也不还口,还挺认同地点头。是啊,她就是怂啊,她才十五岁,又懒又宅,打起架来,根本打不过! 谢白被她的坦率无耻有点惊到了,抿了抿嘴,想说点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冷瞥一眼,说:「还走不走?」 「欸,小的在。」女孩想都没想,很干脆地应了一声,活像跟在皇子身边的小太监似的,赶紧上前两步,好给大佬带路。 她走着,没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黄怡还站在原地摸脸,似乎疼得有点厉害。女孩紧抿着嘴,没憋住,一下喷笑出声。虽然这样不太好,但她觉得那一拳——真他妈的爽爆了! 是的,她就是看黄怡老说她这不对那不好,还笑着一副我在教育你为你好的样子,特别不爽,早就想打她了。可惜一直只能在心里暗搓搓地想,没想到有一天真能实现,真好。 她好开心。 女孩上前两步,走在谢白身边,眼睛是刚才哭红了的,但此刻弯成了月牙,灿烂地笑着说:「谢谢你啊,守护灵,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谢白看了她一眼,没多大反应,表情都还是淡淡的,还疑似有点嫌弃她哭得丑丑的脸,只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过了几秒,谢白又想起了什么,冷淡地瞥过去,纠正说:「最后一次,我不是守护灵。」 堂堂一个掌管生死大权,压制厉鬼的冷酷死神,你说我是那种软乎乎温暖又治癒的守护灵?你这不是在羞辱我吗?! 谢白有点不高兴,加快了脚步,决定把这些情绪都一併发泄到待会要处理的讲师身上。 一无所知的讲师:「……???」敲里吗哦!关我屁事啊! 终于,他们到了所谓的讲师房间面前。 锁着的门依旧不是阻碍,轻轻松松就打开了。 谢白和女孩直接走了进去。 于是,里面的人就看到了颇为恐怖诡异的一幕,记忆中明明锁好了的门,自己打开了,没有风,慢悠悠的,发出了吱呀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平添了几分鬼片的气氛,令人背后发毛,凉气直窜。 讲师瞪大了眼,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浑身绷紧了,在心里自我安慰——相信科学,这世上没有鬼的! 然后,下一秒,谢白啧了一声,漫不经心说:「哦,差点忘了,还没解除隐形状态呢。」 话音刚落,讲师就看到两个人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瞬间差点吓尿了。 他傻傻地呆在原地,看着他们,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谢白走过去,拿起了他桌上的演讲词,随意地扫了一眼,轻轻一笑,缓缓念道:「棍棒教育?不听话的孩子需要刺激,骂他们废物能让他们上进?远离游戏毒.品,游戏毁了孩子们的人生?」 第139页 他的声音冷淡,没有多少起伏,一字一顿,念到后面,越加的嘲讽冷笑,抬眼看向讲师,不客气道:「啧,你这人是没有脑子吗?」 讲师被骂,却浑身僵住,被谢白散发出来的一丝气势威压镇住了,无法动弹。 谢白随手扔了手里的演讲稿,又说:「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试试好了。」 话音刚落,下一秒,讲师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脑子像是一台搅拌机,疯狂地震动,头晕脑胀的,许多吵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跪坐在地上,眼前的景象是扭曲的,每一张人脸都十分狰狞,兇狠地瞪着他,围着他用手指指指点点,大骂着:「废物!蠢货!你就没有一件事情能做好?!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还会做什么?!你看看人家孩子,聪明懂事,你要有人家的一半,我们都能省心不少!我那么辛辛苦苦赚钱还不是为了你,可是你呢?你怎么回报我的?你妈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 他的父母正戳着他的额头在恶声骂着,丝毫没把他当人看一般,把他批得一无是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心窝上,痛得入骨。 讲师的意识捲入了一个奇怪的旋涡,脑子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一边是沉浸在痛苦之中,一边还有些许的清醒,知道他该是在酒店房间,这些都是幻觉。 明明身体上没有任何的伤口,但脑壳却似要被敲烂一般,痛得让人难以忍受。心理上的伤害一点都不亚于肉体方面的,甚至会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好不容易的,他有了一瞬间的清醒,勉强伸手探向了桌上的手机,眼看就要碰到,能求助的时候…… 一只手在他之前,轻松拿起了手机。 然后,手一挥,手机就直接飞出去,砸在了墙上,直接散架碎成了一堆零件。谢白扔手机也没想什么,只是啊,一报还一报。他不是觉得游戏有毒,就该砸了手机,那作为一个讲师太依赖手机也不好啊,谢白可是在帮助他锻鍊独立自主的能力呢。 站在一旁的女孩十分兴奋,不自觉张大了嘴:「哇哦——」 讲师沉浸在幻觉里,还是他自己认为的那种对孩子好的教育方式,却是疯了一般的痛苦姿态。 谢白看着,歪了歪头,似是非常疑惑:「这不是你想要的育才方式吗?为什么这么抗拒呢?没事,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成为领袖人物了哦~」 简单发泄了一下心里的不爽,谢白转身走出房间,站在窗边,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正好这时,楼下传来了警笛声,越来越近。 谢白耸肩,该准备一下离开了。 跟着他的女孩,似乎看出来了,张了张嘴,说:「守护灵……」 谢白转头,看向她,「还有什么事?」 女孩皱眉,迟疑问:「那个……警察会抓我的爸爸吗?」 谢白盯着她看了几秒,才缓缓说:「不会,顶多只是口头教育,警告一下,他没犯什么大错。」 女孩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谢白要离开了,忽的又想起来,问女孩:「还能哭得出来吗?」 女孩一愣,摸了摸眼角,干干涩涩,眼泪流太多了,这下还真哭不出来。 谢白像是料到了,不知从哪拿出来一瓶眼药水,扔到她怀里,说:「用这个,待会在警察面前,多想想你在这里的害怕,哭出来,哭得越狠越好。」 女孩有点懵,但谢白说的话,她还是下意识点头,很听话。 谢白看她傻不愣登的样子,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有点恨铁不成钢,「以后,有事记得找警察,记住了没?」 女孩抿了抿唇,眼睛发酸,握着眼药水,用力点头,心底又酸又软,等再抬头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空荡荡的,似乎从来就没存在过,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谢白站的位置许久。 刺耳的警笛声唤回了她的神,她眨巴了下眼,转身跑下楼,泪水从脸边滑落。 …… 这一件事,对女孩来说,十分重要,可以说是改变了她的人生,但对于死神谢白来说,只是工作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转身离开的瞬间,就已经抛在脑后,不在意了。 谢白走在街边,低头看着手机,查看着刚才感兴趣的那家甜品店,人气很高,据说去吃过的人都会成为回头客。 专心觅食的谢白,一路跟着导航,很轻松就看到了人气甜品店的显眼招牌,装修风格充满了个性,光线明亮温暖,给人一种清甜美好的感觉。不仅如此,甜品店门口今天还放了一张少女粉的宣传板,写着——浪漫情人节,情侣均可八折优惠享用新品套餐,还有特别的小礼物赠送~ 谢白眯了眯眼,抬脚就准备朝店门口走。 没想到,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谢白眯着眼,还没看清,对方就已经冲着他跑过来,疾风般袭卷而来,随即紧紧地抱住了他,仿佛他是失而復得的宝贝。 谢白愣住,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阚云泽极度惊喜满足的笑,是从未见过的灿烂,宛如漫天烟花绽放。 恰好路过的人,看到了这一幕,俱是会心一笑。 情人节快乐呀。 第77章 投餵 谢白突然被一个熊抱, 他其实是有能力一下闪开的,但因为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没有伤害危险的意思, 反而透着几分脆弱可怜, 让谢白不自觉踌躇, 就错过了躲避的机会。 第140页 阚云泽紧紧抱住他, 力气之大, 勒得他都有点喘不上气来。虽然对他来说, 唿吸并不是必要的,但来到了人间, 要适应人类的习惯,就什么都弄得相似了,要唿吸吃饭喝水睡觉等等。 谢白觉得不舒服了, 挣扎了一下, 示意阚云泽放开。 但一向高冷的阚云泽此时却表现得意外无赖且黏人, 依旧跟牛皮糖似的,抱着他,黏黏煳煳。近一米九的身高,偏要弯着腰,把脸埋在谢白的肩窝里,跟只抱着主人撒娇的大型犬似的, 就差背后来一条晃来晃去的大尾巴了。 但不得不说, 谢白还挺吃软不吃硬的, 尤其是他已经承认了的人, 会有非常大的包容和耐心。他听说过人类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能从抱抱中得到治癒,整个人都会精神起来。 谢白觉得,他算是阚云泽的大佬兼朋友,这时候给个安慰的抱抱,还是很应该的。所以,尽管对方唿在他脖子上的气有点过于灼热,让他痒痒的,感觉有些微妙,但秉承着对朋友的体谅,他就没躲,而是抬手,回抱住阚云泽,在他背上安抚性的拍了两下,问:「你怎么了?」 阚云泽抖了一下,似乎情绪很激动。谢白就更加觉得他是遇到什么事了,放任他抱了好一会,直到阚云泽自己松手不舍地放开。 如果这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阚云泽真想一直抱着不松手的。 谢白倒是不在意这些,身为死神,怎么可能会在意人类的目光。他刚才就没少听见经过的路人低声发出惊嘆,说什么好恩爱浪漫之类的。他只是感慨,人类的节日真神奇,气氛浓到只要见到两个站在一起的人,都能误会是情侣了。 他们的声音刻意压低过了,但谢白听力敏锐,全都听得见,只是他一点都不在意,依旧随心所欲。阚云泽放开抱抱之后,谢白认为有必要给小弟安慰,就直接牵起了阚云泽的手,顺口说:「我正打算去那家店吃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阚云泽眼神一暗,低头深深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又看向了甜品店,毫不犹豫用力点头。那样子,简直乖巧得不像话,和他一米九的健硕身材太违和了,还有点反差萌的效果! 只不过,他们的关注点显然是不一样的。谢白看的是店里新推出的可口甜品,阚云泽看的是,情、侣、套餐。情侣两个字必须加粗标红。 情人节这样的日子,出来庆祝的小情侣当然不会少,这家高人气的甜品店更是客人如云,接连不断。 谢白他们进店了,也只能排队。不过他们两人都不在乎等。 阚云泽只要能和谢白待在一起,就很享受这样的时间,巴不得它能不结束更好。而谢白,寿命漫长,这点时间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他还能站着,背靠着阚云泽,抱手机悠闲地打游戏。 没一会,他们后面又进来了两个客人,是结伴的年轻女孩,跟闺蜜一起来的。刚一进店门,就看到了两张非常有冲击性的脸,一个俊秀如玉,一个刚毅健硕,不同风格的帅哥,但都一样的引人注目,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店里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们,好些情侣中的男朋友都吃飞醋了。 刚进店的两个年轻女孩也不小心看得走了神,十分激动,没想到竟在情人节这天看到了一秒心动的人,不管有没有可能,都想试一下啊!节日气氛的推动下,女孩都变得比平时大胆了些,更别说是这样难得一见的美男,能说上两句话都很值得让人高兴啊。 女孩努力按捺住兴奋,握着手机上前两步,排在了他们后面,一步的距离,吸了口气,紧张地开口:「你好、请问……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沉浸在游戏里的谢白,迟钝地抬头,有些莫名地看着女孩,发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可他还没回应,身旁就先伸出了一只手,强势地搂住了他的肩,宣示主权似的,阚云泽走近一步,胸膛和谢白的后背紧紧相贴,冷淡淡说:「不好意思,他不愿意。」 阚云泽先一步干脆利落地替他拒绝了。 不过,谢白作为死神,自然也不可能加人类的微信,他也没有这种东西。所以他点点头,顺势接了阚云泽的帮忙,却没有意识到,这副姿态落在其他人眼里,是多么亲密暧昧,默契一致。 女孩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尴尬到脸色涨红,她可是一点都没想到人家是一对啊啊啊啊!她内心在咆哮,窘迫得简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她钻进去了。她下意识道歉,一把抓住同伴的手,转身就风一样刮到了店外,逃掉了。 谢白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想不通就扔到脑后,又继续跟刚才那样打游戏了。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阚云泽牵住了他的左手,有些不方便操作了。 谢白抬眼瞥他一下,发现他的黏煳劲又来了,眼底透着几分阴郁不安。于是,试探着甩了一下,发现阚云泽不放手,谢白就又懒得管,放任他牵着,就着手被牵着的姿势继续打游戏,一点都没有阻碍到,还是操作得这么熘,手心还暖暖的。 他们这样自然亲密的动作,店里其他人看着,更是坐实了他们两人就是一对的事实。 等队伍排到他们了,点新品情侣套餐,店长都不用问,直接就承认了他们的情侣身份,还看着他们帅,心情甜得一批,高兴一挥手,大方地给了他们五折优惠。 第141页 谢白坦然接受了,既然是别人主动给的优惠,为什么不要,他们死神在人间工作得到的拨款可是一点都不多。 谢白付了钱,阚云泽也没抢着付,只是很贴心地护着他,不让他被后面挤上来的人撞到,又在餐点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端起来,跟在谢白后面走向桌子,沉默寡言却又十分的体贴细心,给一众秀恩爱的情侣无端塞了一嘴的糖,差点腻死了。 谢白坐下来之后,就把手机扔到一边,拿起小叉子,开始吃蛋糕,精緻小巧,又散发着巧克力和奶油的甜香,舀一口塞进嘴里,满溢开来的绵软细腻口感,味蕾上的享受。 谢白慢吞吞吃着,动作不紧不慢,奶油甜而不腻,他还蛮喜欢吃,又舀起一大口,塞进嘴里,嘴角不可避免沾到了些,毫不在意地伸出舌尖舔掉。 阚云泽看着,明明没有吃任何东西,喉头却忽的滚动了一下,眼神暗了下来。 这时,谢白抬头看他,随意问:「你不吃?」 阚云泽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很爱吃甜的。」 谢白耸耸肩,并没有再劝,他本身就不是多热情的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却一点都不尴尬,反而有些暧昧温暖。 谢白吃着蛋糕,突然问了句:「你刚才心跳为什么这么快?」 阚云泽心里忽的咯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竟难得有些无措起来,耳朵红红的……被发现了吗? 下一秒,谢白却说:「听说你一直在游戏里待着,是为了找人,前世的爱人?」 阚云泽一愣,原来他已经知道了。阚云泽抿了抿嘴,点头,「差不多。」 谢白表情淡淡的,漫不经心地吃着蛋糕,没有人类的丰富情绪,只平静说:「这有什么意义,那人肯定已经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什么都忘记了,灵魂虽然还是那个,但没了记忆,又在不同的环境长大,已经是全新的人了。更别说,你以前的爱人,现在说不定都有另一半了。」 阚云泽听着,脸上的喜色慢慢淡了下去,说:「他没有。」 谢白哦了一声,「那你还挺幸运,快去追啊。」 阚云泽盯着他,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似烦躁又似高兴,很复杂,「你支持我去追求?」 谢白很体贴地大佬式拍小弟肩膀,给他鼓励道:「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努力争取,别傻乎乎的等没了才后悔。时间本来就不多,就算她和你在一起了,也只有短短数十年,他很快会死。」 阚云泽若有所思,似乎将谢白说的话听进去了,目光变得越发坚定。 谢白也看得多人类这样不顾结果也要尝试努力,早就习惯淡漠了,想到以后阚云泽爱人死了,他伤心难受得要死,心里莫名也有些不舒服。他想了下,应该是看小弟做无用功犯傻的感慨吧。 谢白吃着,看阚云泽想得那么入迷,眸光微闪,突然拿起了一只没用过的小勺子,舀起一大块奶油,微微倾身,叫了声阚云泽的名字,等他茫然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不由分说就把奶油塞进阚云泽嘴里。 阚云泽呆住了。 谢白倒是很坦然,说:「挺好吃的,你尝尝。」 事实上,谢白并不怎么相信阚云泽所说的,正找着的爱人还没有跟谁在一起的话,那他刚才干嘛一副失去了什么似的那么害怕地抱住他,从朋友那里汲取温暖,当然是因为太过伤心。想想,阚云泽深深记着爱人,但对方转世投胎,完全忘记了他,他还要跟着到恐怖世界里去找爱人,依旧深爱着她,想要保护她,但最后却发现她跟别人在一起了! ……真是狗血又凄凉,头顶青青草原都可以放羊了。偏偏他还不能怪那个爱人,谁让孟婆汤质量这么好呢。 谢白都忍不住有点可怜他了,干脆一口投喂,顺便撸了一把他的狗头,算是兄弟之间的安慰方式。 阚云泽茫然了一下,吃着嘴里谢白的投喂,嘴角慢慢浮现了一丝笑容,心情看起来好很多了。 谢白满意。看来自己还是很会安慰人的。 第78章 甜滋滋 吃完了蛋糕, 两人离开了甜品店。 谢白一脸满足, 随意地伸了个懒腰,抬头就看到一轮皎洁好看的圆月, 圆滚滚的挂在天上, 让他忍不住舔舔嘴唇,突然有点……想吃月饼? 阚云泽站在他旁边, 橘色的灯光洒落在谢白脸上, 暖融融的, 显得整个人温柔又真实。他是确切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梦境。 阚云泽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又压抑地收拢, 张口微哑地问:「你决定好今晚在哪过夜了吗?」 谢白歪头,思索了一下, 无所谓地说:「还没, 不过我随便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也能凑合一晚。」 听起来有点惨, 只是谢白不怎么觉得, 反正他又不用担心露宿外面会有危险, 毕竟, 他是个死神, 只有别人惹火了他遭殃,怎么都不可能是他倒霉。 阚云泽一听,立刻积极主动甚至是有点急切地说:「我有房子在附近, 不介意的话, 来我家住吧。」 刚说完又像是担心谢白会客套拒绝似的, 连忙补充:「我就一个人住,很无聊,你住多久都可以。」 谢白歪头,颇为稀奇地打量他。这世上竟然还会有人这么主动邀请死神去家里做客?再一想,自己似乎没暴露死神身份?那作为大佬去小弟家借住几晚也挺正常的,还不用花钱。 第142页 于是,谢白坦然答应了,点头之后又忍不住看月亮——想吃饼。 所以他也就没看到阚云泽在他点头之后,双眼迅速亮起,喜悦几乎就要满溢而出。 谢白本以为会是打车去,倒没想到阚云泽是开车来的。谢白不太关注车,因为他不需要交通工具,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那些车流畅的线条,酷帅的车型。 谢白绕着车看了一圈,注意到了车头的标志,一只健壮向前攻击的牛,似乎还是人类当中挺有名的车牌?这样看来,他这个小弟还蛮有钱的。 上了车,谢白好奇地打量着车身内部,都没顾上系安全带,没这个习惯,对他而言也没这个必要。所以,还是阚云泽看见了,倾身过来帮他系上的。因为这个动作,两人不可避免就靠得很近,像是阚云泽在拥抱谢白,把他压在椅子上。 谢白这个差点被抱被椅咚的人脸不红心不跳,反倒是阚云泽耳朵红透了,绷着张脸,紧抿着嘴,想压抑住狂跳到近乎蹦出胸腔的心脏。 谢白一点都没注意到,只像个看见了新鲜玩具的小孩,一脸的好奇,碰碰这里,摸摸那里,还有点兴奋地问阚云泽,说:「你这车可以让我开开吗?」 阚云泽几乎是毫无脾气,谢白说什么他都能点头说好,还当即就让出了驾驶位给谢白。 谢白朝他感激一笑,都懒得下车绕一圈了,满脸激动地就爬去了驾驶座,阚云泽一条腿才刚迈下车,就感觉到另一条腿侧贴上了明显的温度,是谢白已经灵活地钻进座椅上,手握方向盘了。 阚云泽垂眼一看,都能想像出要是自己慢一步,现在谢白可能已经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的画面。眼底忍不住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可惜。 谢白都没看见,一心扑在了开车的新鲜感上,什么都想试试,学开车当然是没学过的,但他自认为,自己都是个死神了,收割生命都是秒秒钟的事,开辆区区小车而已,怎么会做不到。 于是,他模仿着平时看到的人类做法,先握住身侧的把柄,往下压,然后踩脚底下的长方板,车咻的一下,就沖了出去。 阚云泽刚坐进副驾驶座,脚才伸进来,门都没关紧,被狠狠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啪的一下关上门,勐地往后一靠座椅背,背部紧绷。 谢白倒是兴致十分高昂,还觉得自己开得很不错! 他一冲出去,就差点撞上马路牙子上,亏得及时一打方向盘,力挽狂澜,拐回了原本该走的车道,但前面无辜的垃圾桶还是被撞凹了一大块。 谢白踩着油门,一路横冲直撞,开得那叫一个张狂肆意,速度与激情,夺命飙车的风范,拐弯的时候,车轮还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在普通国道上,开出了赛车场的感觉,刺激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升天了。 不过,谢白敢这么大胆随意,自然也有他的资本,他是死神,路上的人类又都有自己命定的运数,不是现在结束生命的人,都会十分安全,不出一点事,不可能死在他手上。但被谢白这样不要命的狂放开车技术吓一跳,还是不可避免的。 而阚云泽在恐怖世界待得时间久了,刻意了解之下,也知道谢白的能力开车不会有什么事,该是很放心的……没来得及系安全带的阚云泽,身体很诚实地握住了头顶的把手,还握得非常紧,紧张得骨节泛白,表情严肃。 谢白激动转头,得意炫耀说:「我技术很好吧!第一次开呢!」 阚云泽非常「淡定」地点头,面无表情地给予了肯定,说:「嗯,非常好。」 谢白顿时更满意了,还想踩油门加速,感觉车子都要腾空飞起来了。 阚云泽下巴紧绷,缓缓说:「不用开这么快,马上就要到了。」 谢白低低地哦了一声,激动到泛红的脸明显垮了下来,十分的可惜。 阚云泽一看,立刻就很没原则地心软了,说:「有时间我陪你开车兜风,找条空旷没车的路,可以随心所欲飙车。」 谢白的眼睛立刻就又亮了起来,他的眼睛很漂亮,深邃清澈,像是藏着浩瀚的宇宙,闪着耀眼的碎光。 阚云泽被那灼热的目光,盯得耳朵一下红了…… 谢白心情很好,笑得十分灿烂,看着阚云泽的眼睛,直白说:「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话当然是指对这个小弟的满意,但阚云泽怎么理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阚云泽听了的反应是——继耳朵泛红之后,又一路红到了脖子根,都没办法跟谢白好好对视了。 依照阚云泽的指路,谢白继差点撞花坛、电线桿、栏杆之后,终于把车子开进了小区——是时候该进行侧方停车了。 谢·马路杀手·白没有丝毫自知之明,还特别嘚瑟,觉得这非常简单,停好车那是分分钟的事,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于是,他自信满满地打着方向盘,凭感觉扭车屁股,想把他怼进停车位里。 但很可惜,想像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车子被他控制得歪七扭八,反正就是怎么都没办法正常地停进停车位里。而且,他才停没两两分钟,前面原本空着的车位,业主也回来了,还很快就把车停好,转身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谢白一眼,神情颇为惊讶。 谢白:「……」有点生气了。为什么区区一个人类可以停车停得这么快这么轻松,简直就是在羞辱他! 第143页 这下,要停的车位前后都有车,侧方停车难度变得更大了。 阚云泽提议:「要不我来停吧。」 谢白想都不想,立刻用力摇头,一脸坚决,「不,我可以的!」 于是,阚云泽只好陪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调节方向盘,往左打,往右打,多次尝试停车。 …… 不知不觉,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谢白……还是没停好车。 阚云泽本来是想指导的,但看着谢白那么执着认真强烈想要自己独立完成的眼神,就默默把所有的话咽了回去,安静地坐在一边陪着。 终于,在第四十六次尝试,谢白终于把车停了进去,还停得十分周正,就稳稳地扎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他停好的瞬间,周围突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唿声。 阚云泽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住在附近的业主,站在路边的,楼上打开窗探头围观的,都在替谢白好不容易侧方停车成功而高兴。这些人真是……闲得发慌。 谢白被那么多人看着,倒是一点都不尴尬,开门迈出大长腿,自然而然地下车,还能坦然自若地和这些陌生人点头打招唿,活像什么大人物亲临宴会现场,气质卓然。 看到开车的是这样一个年轻小帅哥,围观群众热情更高了,欢唿声此起彼伏,差点都需要保安来维持一下秩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区里来了一个当红大明星呢。 但谁能想到这是个死神。 阚云泽看着,抿了抿嘴,一下车就大步走向谢白,然后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隐隐挡在了谢白面前,动作间充满了占有欲。 谢白微微歪头,很轻松就看见了阚云泽紧绷的下巴弧线,发现他好像不高兴了。但是,为什么不高兴呢? 谢白还没想明白,就被阚云泽凑到耳边说了句,「我们走。」 下一秒,被拽着往阚云泽名下的那栋别墅走了过去。 阚云泽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走得没有太快,谢白很轻松就能跟上,还拽了一下阚云泽的胳膊,挺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成果,说:「我车停得很好吧?完全正中央,治好强迫症的那种。」 阚云泽转头看向他,原本抿着的嘴,面无表情的,却在看到谢白两眼弯弯的嘚瑟小眼神之后,忽的就一弯嘴角,不自觉跟着一起笑了。 「嗯,很棒。」他点点头,那毫无原则的模样,哪怕谢白停得再辣鸡他大概都不会说不好。 谢白听了,一脸的果然如此,对自己真是有着一种迷之自信了。 第79章 偏执 谢白跟着阚云泽到了他家里, 别墅外观看起来就很好, 走进里面了,更是发现别有洞天,装修现代化,还很有个人风格,更稀奇的是,这房子不止看起来的三层楼,还能坐电梯再往下,地下还有两层。 不只是像个家, 还囊括了各种东西,除了基本的卧室、浴室、厨房、书房,还有健身房,电影院, 唱k房,游戏房、画室、琴房等,简直可以让人一直待在这屋子里不出门都不用怕闷, 应有尽有。 阚云泽带着谢白参观,每一处地方都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像是谁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要是想到的都希望能有,就等着那人来这里。 谢白还没看完,都有些感慨, 尤其是看到游戏房里的设备, 忍不住赞嘆:「你这里真好呀, 一进来就不想出去了。」 阚云泽听到他夸,眼底显而易见地露出了笑意,心情很好。事实上,他的房子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就在谢白出现的地方附近呢?阚云泽早就准备好了的,知道谢白会隔段时间,在人间待一些日子,所以他一早在国内乃至国外,置办了许多房产,还都装修成了这个样子,大同小异,只希望以后他带谢白到家里时,谢白能喜欢。 正因为装修什么的,都是按照谢白的喜好来的,谢白看见了的时候,当然会很高兴,还觉得自己和小弟真是默契,喜好都相近。既然喜欢,自然就会忍不住多住段时间,在这里待久些。这正是阚云泽的目的。 谢白一向性情淡漠,对人类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不投入太多的感情。换句话来说,其实也有种白纸似的单纯和冷漠。此时,看见了喜欢的东西,也不会想太多,只是像个孩子一样高兴,满屋子的跑,哪个房间都要打开门进去瞧瞧摸摸。 最先宠幸的,当然是游戏房,试着玩了一局,果然一流设备和用手机玩的感觉很不一样,真是不要太爽。谢白当即决定接下来人界的休假时间都要放在这上面了。 玩了一局,新鲜劲还没过,又接着看其他的房间。 谢白走到走廊最后一间,是书房,名副其实的,墙壁上都放着书架,摆满了一房间的书,看着丰富又满足,且大多都非常的新。谢白好奇地走向了一侧的书架,看到上面几本书有被翻阅的痕迹,比起其他全新的书来说,可以说是有点旧了。 谢白拿下来一看,封面是黑色的,画着一个精巧的金色笼子,旁边只有两个字——囚爱。 关于爱情的书? 谢白随手翻开来看,突然就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书里讲的是一个性格偏执阴郁的男人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暗恋一个阳光般温暖的学弟,只可惜对方怎么看都是个异性恋,直男思维,男人只好默默地注视他,但按捺不住心底的感情,慢慢接近,成为了他最好的朋友,对他极好,除了不能表白关系更近一步,他们的友谊很深。但人都是贪心的,男人不满足于现状,却又害怕暴露了真实感情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第144页 于是,男人只能不断压抑自己,十年下来,硬生生把自己憋成了暗恋界的变态。一次喝酒,男人借着朦胧的醉意,放肆自己,抱着暗恋已久的学弟狠狠亲了一口,嘴巴都亲肿了。学弟喝醉了酒,反应迟钝,都没意识到危险,一不小心就沉迷到这个舒服的吻里。 不知不觉间,两人衣衫褪去,光.裸着相拥睡在了一起…… 旖旎的一夜过去,男人醒来,错愕地看着糜.乱的床,身侧躺着深爱的人,他回忆起来前一夜发生了什么,狂喜又不安,他的龌龊心思全都暴露了。他害怕极了,他怕暗恋已久的人会就此远离嫌恶自己,再也不能见面。 于是,男人疯了一般,把人囚禁起来。除了不让学弟出门,男人日日讨好,像供着小祖宗似的,待他极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毫无原则底线。 谢白看到这,书房门突然被敲响,下意识就抬头看了过去,发现是阚云泽上楼来了。 阚云泽看到了谢白手上拿的书,脸色变了变,忽的上前一步,似乎是想把书夺走,但很快又想到反应过大反而奇怪,所以他捏了捏拳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你在看这本啊……看了多少?」 谢白毫无顾忌,坦然地举了举手里的书,说:「看到他们喝醉酒上床,主角把喜欢的人囚禁起来了。」 阚云泽:「咳!咳咳……」像是被吓到,咳得更厉害了,脸一不小心都涨红了,不自在得要命。 谢白纳闷,顺手放下书,上前两步拍他的背,给他顺气,作为大佬当然有必要关心小弟,「你怎么回事?这都能呛到?」 因为谢白的靠近,手绕到身后,像是圈着环抱住他似的。阚云泽耳朵红透了,小眼神偷偷瞥了一眼书架上见不得人的书,连忙抓住谢白的手腕,不想他再回去看,急忙说:「我上来是想告诉你,饭做好了,快下去吃,不然该冷了。」 提到吃,谢白果然眼睛一亮,从被拉着手,变成了主动拽着阚云泽下楼,显然是等不及了。 阚云泽跟在他身后,表情颇为微妙,踌躇了一会,还是想知道谢白的想法,忍不住问出了口:「你看那本书……觉得怎样?」 谢白走在前面,自然比他矮了好一截,阚云泽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细软的黑髮耷着,发尾不听话地微微翘起,下面是纤细白皙的脖颈,皮肤细腻如玉,延伸进了衣领里,看着十分可爱。 阚云泽眼神暗了暗,等着他的回答。 谢白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张口就说:「很不错啊,我没看过这样的书,情节还挺新鲜的。」 听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反感,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事实上,谢白的是非观和人类不太一样,他关注的只有大恶大善之人,对他们进行赏善罚恶,光是这些人就已经忙不过来,其他那些小功小过的,在投胎时自然会有规则根据他们前世的所作所为,定下他们来世的命运。 谢白情感薄弱,对只是囚禁且未造成实质伤害的,没有明显的喜恶,只是对人类这种浓烈的爱情有点好奇,不太能理解。就因为一个温暖的笑容,能持续喜欢一个陌生人那么久,为他痴狂? 阚云泽偷偷观察了谢白的表情,发现他真的没有讨厌,才暗暗松了口气。 那些书,是阚云泽喜欢看的,将喜欢的人关起来,让他眼里只有自己,心中浓浓的占有欲得到满足。有时,他心底这些不该有的龌龊心里会汹涌冒出,难以控制。在寻找了谢白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他心冷阴郁,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压抑久了,也不可控的心理变态起来。无意间看到这样的书,瞬间爆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激烈共鸣,书里所写的,正是他渴望想做的事。 所以,他根据自己的想法,修建了一栋又一栋这样的房子,以弥补心里的空缺。但真要像书里一样,把谢白关起来吗?阚云泽想过,可他捨不得,更害怕谢白会讨厌自己。 阚云泽就算有这样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也会自己永远压制住,不让谢白髮现。 午饭是阚云泽亲手下厨做的。作为一个活了那么久的人类,他其实已经不能和普通人类相比了,他接近半神,一些简单的基本技能,都早已经熟练至极了。他很轻松随意就能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丰盛美食,但因为是做给谢白吃,他花了很多心思。 做的全都是谢白爱吃的菜,就连谢白自己都没意识到,因为吃东西对他来说并不是必须的。他来到人间,会为了不暴露,用神力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和人类相同,但根本上还是不一样的,人类一直不吃东西会死,他不会。所以说,谢白那么爱吃好吃的,纯粹就是因为嘴馋。 谢白一般看到感兴趣的都会去尝尝,喜欢吃也不刻意记着,不喜欢吃转头就扔掉,自己都不会很上心。但这些,只要阚云泽看到了,就都会默默记下来,并根据他喜欢的,联想到一些类似的吃食,猜他可能也会喜欢。 于是,这一桌菜,没有哪一个是谢白不喜欢的。 想要和吃货打好关系,其实并不难,经常给他推荐好吃的,或是更厉害,会做好吃的,次数多了之后,他会习惯,反过来,他吃到什么好吃的了,也会立刻想到你,想分享给你,地位上升到了跟美食一个级别,那就可以说是非常高崇了。 谢白吃完了一顿午饭,目光灼灼地盯着阚云泽,仿佛他浑身带有耀眼的光环,哔咔哔咔的,极其诱人。谢白眼底的喜欢更加明显了。 第145页 阚云泽别墅里有很多娱乐设备,一点都不会无聊。谢白一不小心就玩了一整天,天黑下来,入夜了。 谢白住进了阚云泽给他准备的房间。他现在身体跟人类相似,一天一夜没睡,自然会很困,为了明天有更好的精神劲打游戏,他决定要好好地睡一觉。 泡了个暖洋洋的澡,再躺上舒适柔软的大床,谢白享受地长嘆一声——有钱真好。 眼皮太重,耷拉下来,谢白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还睡得特别香沉。 直到半夜,谢白有点口渴,起床想去喝些水。 他打开房门,走向客厅,眯了眯眼,却发现沙发上坐着个人,意识朦胧之下,差点被吓了一跳。 客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 阚云泽就坐在那,显然没有睡过觉,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倦意浓浓,脸色不太好,沙哑着声音问:「……你想去哪?」 第80章 啄一口 谢白看清是谁之后, 差点蹦出胸口的心脏又回归了位置,还算安稳地扎在了那。 「嗯?」谢白有些纳闷, 大半夜的,又没有任务,自己要去哪? 他抬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厨房走, 从沙发经过的时候,忽的就被阚云泽捉住了手腕,然后双手环抱住了腰,声音低低地传来,听着有点委屈又可怜,「不要走。」 或许是夜晚的缘故, 明明阚云泽才是高大健壮,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一个壮汉, 此时却丧得不行, 低垂着眼睫, 就像是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谢白:「……???」 他真的好茫然, 发生什么事了啊。因为阚云泽的语气太过认真严肃, 他都一不小被带进了气氛里,歪头煞有其事地问:「我要走啊……?」 他是疑问的语气, 但在阚云泽听来,就是更加的确定。谢白真的又要走, 扔下他一个人了。 阚云泽的表情顿时变得更丧了, 颓废得像是一条失去了人生意义的咸鱼, 还是黏人爱撒娇的咸鱼。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谢白心里这么想,嘴角却勾起了一丝淡淡的浅笑,心底忽的软了一块,拍着他的背,哄小孩似的耐心安抚。 他感慨,做人类好不容易,要吃饭睡觉,不小心生病受伤了还可能会死,真是太脆弱了。 现在,又看到小弟失眠,更觉得人类活得好艰辛了。 谢白歪头想了一下,「要不我给你泡杯热牛奶喝?」 下午他翻厨房的时候,好像有看到几罐奶粉来着。听说人类喝了热牛奶会好睡一些。 一想到了,谢白就立刻动手去做。这点小事照顾一下小弟,举手之劳而已。 谢白走向厨房,有点茫然搞不清状况的阚云泽也亦步亦趋,他几天没睡找谢白,现在精神状态确实不好,反应都迟钝了,看起来有点蠢萌蠢萌的,只是眼睛还是会牢牢盯着谢白,跟着他移动。 谢白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罐奶粉,从来没有泡奶粉经验的他,还得从第一步开始,看罐子上的说明,研究一下怎么泡。 「干净的杯子、小勺,300毫升的水……是多少?3~5勺奶粉?那是3勺还是5勺?要效果好,还是放多一点?要不10勺吧……」 谢白站在料理台前,一边低头研究怎么泡,一边无意识地嘀嘀咕咕,头顶柔和的灯光洒落下来,照得谢白的皮肤白得宛若透明,比之平时漂亮精緻得无可挑剔,现在莫名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好像更真实了一些。 谁能想到,一双收割生命的死神的手,现在竟然在为一个失眠的人类泡奶粉。不过,事实上这个人类并没有失眠,他是故意不睡的,还要用咖啡给自己提神,就是怕自己睡一觉醒来,谢白早已经悄悄离开,像是虚幻的梦一场。他这样坐在沙发上,想着一墙之隔,谢白就睡在他准备的屋子里,只是这样想想,他心里就十分的满足。 阚云泽看着谢白,觉得这样的场景多不可思议,不自觉心里就软成了一滩水。 可惜谢白在专心研究泡奶粉,没有看他。谢白正给奶粉加糖,搅拌好了,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将那杯牛奶递给阚云泽。 阚云泽接了过来,还没喝,脸上就已经笑开了,心情很好。 谢白期待地等着他的反应,想知道自己神生第一次泡奶粉水平怎么样。阚云泽在他的灼灼目光下,喝了一口,就又忍不住笑了,轻声说:「很好喝。」 其实奶粉和糖都放多了,太甜了,但阚云泽从心底里就觉得这杯牛奶是他人生中从未喝过的好喝。 谢白听了很高兴,也给自己泡了一杯。 两个人,在安静的夜里,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喝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暖到了心里。柔和的灯光下,气氛温软又美好。 阚云泽是在谢白搅拌好了就喝的,浮在上面有一层奶沫,他一喝,自然就沾在了嘴唇上,忽的就多了一道白鬍子。 谢白歪头注意到了,忍不住笑,还觉得这人类怪可爱的,也有点坏心眼的,没有提醒阚云泽擦掉,多欣赏了一会。 不知情的阚云泽发现谢白一直在看他,耳朵控制不住又红了,心跳也越来越快,砰砰狂跳,在这么寂静的夜里,大声得他都怕谢白会听见。 浓郁香醇的牛奶喝完了,杯子放到水槽里沖洗,放好。 厨房里还是那么安静。 谢白离得阚云泽原本就近,此时还忽的倾身向前,靠得更近,像是要亲上来的样子。阚云泽呆住了,浑身肌肉绷紧。 第146页 可下一秒,谢白只是抬手擦过他的嘴唇,给他擦掉了上面的奶沫,还笑着说:「反正你都睡不着,不如我们一起做点有意思的事情,怎样?」 夜晚本就多了丝难言的暧昧气息,更别说他们现在靠得那么近,心思不纯的阚云泽一不小心就想歪了,就算理智知道不可能,也控制不住心里一跳,喉头滚动,伸手搂住了谢白的后腰,深深地盯着谢白的红唇,微哑着说:「……做什么?」 谢白灿烂一笑,兴致高昂:「一起开黑啊!」 阚云泽:「……」 他该想到的。 阚云泽眉毛一跳,表情变得十分复杂又微妙,一口气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真想把人压到床上,狠狠地干一顿。 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阚云泽扶额,嘆了口气,说:「……好。」 谢白一点都没听出来他的不愿。开玩笑,这可是游戏哎!那么好玩的东西,有人会拒绝的吗?! 于是,他们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打了一宿的游戏! 到了后面,还是谢白先眼皮打架,困得睁不开眼,打完三局,直接在沙发上歪倒躺了下来,一不小心睡着了。 阚云泽帮他把手机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又拿来了毛毯轻轻给他盖上,俯身靠近,阴影笼罩住了谢白。他就在自己身下乖乖地睡着,眉眼俊秀柔顺。阚云泽心里一动,涌起了万千竭力压抑的情感,没忍住,低头在谢白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吃到了浓浓的奶味,莫名有种犯罪感。 阚云泽怕他醒来,发现了,赶忙又起身缩回来,还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回味,竟控制不住,忽的打了个奶嗝。今晚喝了不少咖啡,又喝了一大杯牛奶,有点喝撑了。 他条件反射捂着嘴,紧张地盯着谢白,担心他被自己吵醒,等发现谢白还是睡得很熟,唿吸绵长,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阚云泽就在沙发旁的地毯坐下,头靠在谢白旁边,几乎额头相抵,十分亲密的姿势。他守在谢白身边,轻轻握住了谢白的手,手指一根根强势插入谢白的指缝,十指相扣,紧密拢实,就算谢白动了起身,他也能立刻发现。 阚云泽一脸倦意,谢白在身边,久违的安心涌上胸口,像是心底一直以来的空缺得到了弥补,完整满溢。他不自觉放下警惕,绷紧的神经一松,顿时觉得更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沙发很大,他轻手轻脚的,也爬了上去,在谢白身旁躺下,将人搂进怀里。 谢白意识模煳,但上一个世界,让他有些适应阚云泽睡在他旁边了,习惯性就往阚云泽怀里钻,小动物似的拱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阚云泽当成一个大型抱枕,抱着他睡得越发香沉。 阚云泽看着他无意识的小动作,心里软成一片,深邃的眼底都是宠溺,满足地微微笑着,和谢白相拥而眠。这么久以来,难得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甚至做了一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别离开我……」阚云泽搂着谢白,低声呢喃,视线描绘着谢白的眉眼,顿了一会,又说,「就算要走,至少带上我。」 …… 他们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还是被饿醒的。 咕咕两声。 谢白饿得肚子叫了,然后慢吞吞地睁开眼,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特别想吃东西。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温热的大掌,也摸了摸谢白的肚子。 谢白抬头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张近距离放大的俊脸,半眯着眼,带着慵懒朦胧的睡意,那荷尔蒙爆发,绝世美男刚睡醒的诱惑模样,性感得简直让人合不拢腿。 但可惜的是,面前这是个不懂得欣赏的人,感觉到阚云泽摸他的肚子,还找认同,嘟囔了一声:「饿。」 阚云泽一听,顿时清醒了不少,触电般缩回了手,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故作正经说:「我马上给你做早餐……」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又改口说,「咳,午饭。」 废话,他家宝贝在撒娇要吃的哎,怎么还能躺得住。就算谢白不是撒娇,在他眼里都铁板钉钉是的了。 阚云泽起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睡得还迷迷煳煳,睁不开眼的谢白,头髮乱翘,睡衣也因为睡觉姿势不乖巧蹭得乱了,露出精緻漂亮的锁骨,一片白玉似的细腻皮肤。 日哦,怎么可以可爱成这样! 阚云泽故作淡定收回视线,实际唿吸早已经乱了,偏脸上还这么能,端得一副正经高冷又禁慾的模样,迅速转身,及时挡住了男人大清早又受到刺激的剧烈反应。 他背对着谢白,掩饰性的扣上了衣服最上面的纽扣,大步走进了浴室,进行了时间有些过长的洗漱。 而谢白,毫无所觉的给某人惹了一身火,还坐在那,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了一滴泪,然后就扒拉着拿过手机,开始了起床的第一局游戏,顺便给自己醒醒神。 他匹配到了水平很不错的对手,双方僵持不下,打了一个小时还没完。后来,还是阚云泽过来提醒他能吃饭了,他又加快手速,飞快向前沖,硬是撑着一点残血,把敌人最后的塔给推了。胜利的提醒还没弹出来,谢白就扔下手机,蹦蹦跳跳,特别高兴地冲去了饭桌。 要是谢白的对手能看到这边,打败他们的大神状态——盛世美颜,高价别墅,还有人愿意把他宠成个小孩儿,妥妥的现充!人生赢家! 第147页 他们百分百要憋出内伤,嫉妒到质壁分离了! 第81章 发光 谢白在阚云泽家里过得非常舒坦,每天就吃喝玩乐睡, 终于体会到点休假的快乐, 也非常能理解人类所说的咸鱼, 真躺下去就不想起来了,能不工作的话谁愿意干死干活赚点工资, 更别说死神的工作还没得钱, 倒是要天天见识一堆的负能量。 可以的话, 谢白当然想在这天堂一般的别墅待久些,过能躺着就不坐着的咸鱼生活,只要玩得开心就好, 但才没过两天,谢白就又感应到任务了,一个人类的死前绝望唿喊。 这时,谢白才睡下两小时不到,就又要爬起来了。 唉。 谢白扁着嘴,真的很不乐意啊,尝到了享受的生活滋味, 果然由奢入俭难, 他要患上人类所说的假期综合症了。 不想上班,不想上班, 不想上班啊啊啊,死神为什么要上班呢?!! 谢白默默的在心里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可以说是非常可怜了。 还是半夜, 有些凉, 他披上外套,这也是阚云泽给他准备的,风格也意外的很符合他的喜好,穿上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更帅气了!你说说,这让人哪里捨得走嘛! 谢白又重重的嘆了口气,迈着沉重拖沓的步伐,摸着黑,慢吞吞地打开了房门,垂着头就往外走,没想到竟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白本来就不想出去,身体软绵绵的,这时一个踉跄,直接整个人都陷进了阚云泽的怀里,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知道是谁,就更加犯懒了,也不急着起来,就抬头,说:「你又睡不着了?」 阚云泽目光深深地盯着他,眼睛深邃,专注地看着人时给人一种很深情的感觉。 谢白说:「本来以为你在睡,免得吵你,你自己泡杯牛奶吧,我有事先走了。」 阚云泽眼神一暗,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危险,听起来情绪也不大对劲,「你又要不告而别?」 谢白有点纳闷他干嘛心情不好,也没留意其中的又字,只随意说:「你醒着,我就跟你说啊,就这样吧,我也有点赶时间。」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但阚云泽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而且力道不小,不是随便就能甩开的。 谢白对他耐心很好,只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阚云泽紧抿着嘴,神情竟是有些委屈,「你又要进哪个恐怖世界了吗?」 谢白摇头,也没隐瞒,直接说了:「不是,不过也快了。」 阚云泽立刻接着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谢白看着他,没说话。 阚云泽:「我不可以跟着去吗?」 谢白犹豫了一秒,本来应该要说不行的,但看着他一副被拒绝就会很受伤难过的样子,竟一时说不出个不字来,然后,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 答应的瞬间,谢白都觉得是不是自己脑子抽了。但他一点头,阚云泽的双眼立刻发光,露出惊喜的表情,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反悔说不了。 阚云泽看着他踌躇的表情,担心他改变主意,立即又加了一把火,有点生硬地说:「我饿了,想出去吃夜宵。」 刚还略微妙暧昧的气氛,一下打破,谢白馋嘴,想到了各种美食,而阚云泽还是特别会挑吃的人,每次都好吃得让他不想停嘴。 谢白毫不犹豫点头,声音都高了两个度,兴奋说:「嗯!我们去吃夜宵!」 差点都要忘记出门的初衷! 谢白握住了阚云泽的手,然后想起来,回头解释一下,说:「这是我的能力。」 说着,他转动门把手,下一秒推开门了,走出去,看到的却不是别墅外的画面,而是夜里的街道。 现在是深夜,路上行人不多,但酒吧k房烧烤摊的人正多着,是夜生活最热闹的时候。 可是就在他们眼前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女人边走边哭,妆都哭花了,十分的伤心绝望。 她刚从家里跑出来,准确来说,是她和前男友租的房子。她和她男友从大一认识,后来他表白恋爱,在一起已经五年多了,本以为等再过两年,工作稳定下来,他们就会结婚,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生活…… 可就在她下班回来,打开门,却看到了男友搂着一个女人在沙发上亲密,衣衫不整,而且那女人她还认识!是学校里的学妹!前段时间到她公司工作了,看在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校友份上,她还对那个学妹多加照顾,可现在……! 她被噁心到了,难以想像的愤怒和难过,她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冲上前揍他们两人发泄出气!可刚加班回来,她真的太累了,连句话都不想多说,她也才从学校出来没两年,工作不顺利,但她都自己咬牙挺着,因为她知道自己男友也不容易,回来了就都跟他看看电视放松,不吵不闹。今天也是,她被同事欺负,上司大骂,回来还要看到这样的糟心事。 她深吸了口气,咽下喉咙里想吐的感觉,冷冷说:「分手,明天我来收拾东西。」 说完,她没有丝毫不舍地转身走了。只是,或许她还心里还残留了一丝希望,想他能追上来解释,但她回头看了两次,都没有。她没有任何想法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十分狼狈。 然后,因为泪眼模煳,注意力不集中,恍恍惚惚地走过马路,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车撞翻在地,抢救无效而死。 第148页 但现在,这起车祸还未发生。 女人哭着,就要踏出马路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认真看路。」 她勐地一个激灵,忽的一抖,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恰好就看到一辆车从面前擦着飞驰而过。差一点,她可能就死了! 女人心跳极快,平復着情绪回头看过去,周围却是没有人,只看到两个帅气的男人站在离她不远的gg牌下,吃着冰淇淋,高个的男人一直看着身旁的俊秀男人,这样看过去,竟莫名觉得非常养眼舒服。 女人愣了一下,不禁扯嘴角笑了,带着几分自嘲。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而且看起来都比那渣男好得多,自己一时眼瞎就算了,干嘛要为这样一个人渣掉眼泪伤心,还差点害死自己? 她忽然就想通了,她还年轻,人生路还长,一切都该往前看,这样才能光明普照。 女人的神情变得坚定,走到一边,从包里拿出卸妆巾,一点点把自己狼狈的妆容卸掉,露出最原本朴素的脸,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 她收拾好了,涂了点口红,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些,转身就打算找一间酒店住一晚,之后的事情,再慢慢处理。 刚走出几步,却听到喇叭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疑惑地转头看过去,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高中好友,毕业之后,好友就出国留学,但她们之间并没有断了联繫,友谊还是那么牢固。 女人惊喜:「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不说一声!」 坐在车里的好友笑了,「刚下的飞机,本来打算明天去你家楼吓你一跳,没想到在路边看到一个背影,我就觉得是你,一喊,还真是!」 这样的巧合,两人都高兴得不行。 好友说:「快上车,这里不给停!」 女人二话不说,立刻就打开车门钻了进去。也是这时,好友才发现她脸色憔悴,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好友心疼了,还很生气:「你怎么了?到底谁欺负你了!」 好友比她的反应还大,操起袖子就一副要去揍人的霸道样。高中时候,好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她性格文静,有人欺负她了,好友第一个冲上去跟人撕逼打架,一点都不客气。后来,她也被影响带出了几分狠劲,只是跟男友在一起久了,又是初出社会,收敛之下变成了一只温顺可欺的小绵羊。 女人勉强一笑,说:「你刚回来,不谈这些不好的,我们先去嗨一把!」 好友见她心情不好,就也顺着她,等她想说了再好好安慰。好友说:「我这次回来,是我爸给我投资搞创业,办公楼,职员什么的都找好了,就还差个设计师,我正打算来邀请你呢,还记得我们高中时候说过要一起奋斗的吗?现在我来挖墙脚了,你要不要一起来?」 好友看向她,眼里都是发着光,像银河似的灿烂眩目。女人看着,突然想哭,非常用力地点头,「哥们都开口了,哪里有说不的?」 好友特别高兴,吹了声口哨,「喔噢——难得那么久没见,今晚就喝个不醉不归!小爷给你叫几个性感小帅哥,给咱们跳舞!狂欢之夜,嗨起来!」 女人点头,眼角有些湿润,「嗯!」 去他妈的男人,老娘要暴富! 全程,谢白只是在车祸发生前,提醒了一句,就没有再插过手,只是淡漠围观。这个女人阳寿未尽,结下善缘,自然会得到气运。未来,她的人生远离了渣男,重拾梦想和信心,和好友一起并肩拼搏事业,心无旁骛,步步高升,变得越发优秀,也实现了她此时心里所说的暴富,真正的成为了一个令人羡慕的小富婆。 那时,她已经过了三十五岁,是社会上许多人认为早就该步入婚姻的年龄,没有遵循在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事的步调,被人称为大龄剩女。 但她一点都不急,她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充实又有成就感,拥有一份自己喜欢的事业。至于男人,她也没有因为遇过一个渣男,就再也不相信爱情。她只是不愿将就,到了年龄把自己随便嫁出去。她在等,等那个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男人。 不用着急。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第82章 半神 处理了年轻女人那边, 看她的生活步上正轨, 不会被渣男影响受伤了, 谢白就该去另一边了。 车如流水, 人群熙攘。白天的城市喧嚣又热闹。 渣男和女人分手了,他早就对女人没了感情,但又很恶劣地不提出来, 噼腿,享受着左拥右抱的快感。不小心被发现了,他一时慌乱,却没有多愧疚悔恨,只是担心女人会乱说话,把事情闹得难看,更怕她闹去公司,毁了他的形象。 但出乎意料的是, 女人非常干脆利落,冷漠的眼神,似乎对他一点留恋都没有。搬离出租屋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这下, 反而是男人心里不痛快了, 还怀疑她是不是也早就出轨了, 有了别的男人,所以才走得那么快。 渣男看向窗外, 语气带有质问:「楼下接你的是谁?你的新任男友?」 他眼里有明显的嫉妒不甘, 那车子他很喜欢, 可以他的工资根本买不起,女人果然都是拜金的! 女人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怀疑,气笑了,「你以为个个人都像你那么没品噁心吗?那是我高中同学,女的!」 很快的,她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拉着行李箱,冷冷说:「你送我的东西,我全都没动,就在房间里,随你怎么处理,我送你的就都当餵狗了,租房子的押金,你之后转帐给我,再见……」 第149页 女人一顿,忽的笑了一下,说:「不,是再也不见。」 说完,她就潇洒转身,头都不回地走了。 渣男看着,心里极其的不爽,狠狠地踹了沙发一脚发泄,沙发疼没疼不知道,渣男的腿倒是痛得跟断了差不多,抱着嗷嗷叫。 没一会,渣男手机响了,是那个他噼腿的学妹小三来找他,只是微信文字,都自带一股娇滴滴的语气,充满了对他的依赖,让他膨胀的男人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渣男心情好了一点,就打了些字回,约了在奶茶店见面。 而谢白和阚云泽,早就已经在奶茶店等着了。 阚云泽比谢白还要懂他的喜好,很体贴就点了抹茶奶盖,熔岩蛋糕,蓝莓慕斯,芝士蛋糕,牛奶冻。 果然,甜点上来之后,每一份,谢白都很喜欢。他一倾身,在杯沿上抿了一口,嘴唇上沾了点奶油,舔舔,品尝着味道,又兴致勃勃地把吸管探到杯底,喝抹茶。清新又带有点微苦的抹茶奶盖,正好中和了一下蛋糕的甜腻,谢白吃得很尽兴,单手托腮,坐在高脚登上,悬空的两条腿不怎么听话地晃悠着,差点连正事都忘了。 渣男早已经到了店里,坐在那里低头按着手机。而奶茶店外不远处,是那个小三学妹,正慢悠悠地走来,也在低头看手机,正和一个追求者搞暧昧。渣男噼腿了前女友,以为自己迷倒了一个温顺的小师妹,却不曾想,师妹也是个不简单的,一脚踏在n船边缘,到处乱蹭,可是玩暧昧的一把好手。 两人终于会面了,放在桌上的手亲密地握在一起,笑得很是腻人。 点了甜点没多久,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来送餐,但走近到他们桌前时,不知怎么的,渣男突然一抬手,让女服务员毫无防备,餐盘被打歪,冰凉凉的奶茶洒了渣男一腿的,还正好是靠近腿中央的尴尬位置,黏腻又脏兮兮。渣男顿时怒起大骂,「你没长眼睛吗?!找死啊!」 女服务员也是懵了,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可真要说起来,也不是她的错啊。只是事情发生得突然,造成的动静还引来了店里其他人的关注,她更加慌乱了,不知所措,连连鞠躬道歉,脑袋一片空白,说话都不利索。但渣男脾气火爆,越骂越难听,还抬起手想动手打人。 但有句话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女服务员的哥哥突然来找她了,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的起因经过,看到自己妹妹被欺负,哪里还坐得住,他一个箭步就冲过去,把妹妹拉到身后,牛高马大的,兇狠地瞪视着渣男,穿着衣服都掩盖不住的结实肌肉,胳膊上还有很长一条的青龙纹身,只是往那一站,都让渣男吓呆了。 渣男脾气差,闹着要打人,可很显然,这女服务员的哥哥脾气更沖,直接上手就打了。 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女服务员愣了之后,赶紧去拉自己的哥哥,怕他因为自己惹上麻烦,而渣男后面,那个小三学妹也娇滴滴害怕地劝了两句,倒是站得远远的,不让自己被战火波及,看到渣男被打,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是觉得麻烦。在她看来,男人都是蠢货,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哄住。她就是享受被好几个男人围着转的感觉。 可她没想到,今天她彻底翻车了。 渣男自知打不过那个纹身男,很怂地退缩了,转身拉着学妹就走,可还没到门口,碰见了两个年轻男人,都认识学妹,还因为看到她和渣男的亲密很是惊讶,然后就被戴了绿帽似的,愤恼质问。 一下之间,另一场闹剧又开场了,真是非常的热闹。 今天来奶茶店的顾客都免费看了几场大戏,围观吃瓜,啧啧感慨——这年头,真是渣渣都凑在了一块儿啊。不过也好,狗咬狗,免得去祸害其他无辜的人。 这边,闹剧上演,恶人自有恶人磨。谢白的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该去下一个恐怖世界,继续投入工作了。 阚云泽还是要跟他一起的,之前他都是靠自己去查,谢白去了哪个世界,但这一次,他想直接问,从谢白嘴里得到答覆。结果一样,但两者的意义非常不同。 尽管心里忐忑,阚云泽还是问了。 谢白倒是毫不介意,只是他以前都是随机选择世界,直接进入,现在要提前告诉阚云泽的话,那就自然会看一下世界状况,既然都要看了,那为什么不挑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世界? 谢白一目百行,粗略扫过,最后定在了一个世界上,并将这点告诉了阚云泽。 说完之后,谢白没有就这么一走了之,而是继续坐在原位,单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阚云泽,很好奇的样子。 别人的头顶,都会显示出出生死亡时间,还有善恶指数,但阚云泽头上,他什么都看不见,这样的特殊,更让他忍不住多留心注意。 谢白从世界出来,有特意去调查过阚云泽,不只是人类生平资料馆,还向不少的同事打听了,慢慢得知了不少信息,也更加觉得这人类不简单。 谢白盯着他,说:「你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你觉得你还算是个人类吗?」 阚云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会说到自己的事,而且那么直白。 还算是个人吗? 这句话的措辞有点微妙,听起来像是在骂人。可谢白一本正经探究的样子,不会让人想歪,作为被问的本人,阚云泽心情还意外的好,控制不住地弯了下嘴角,愉悦说:「你调查过我了?」 第150页 谢白点头,一点都没有心虚。作为死神,去了解一个人类的生平判断善恶,从来就没有什么隐私保护的说法。只是,阚云泽不是他要勾魂的对象,还是不太一样的。 「你穿梭那么多个恐怖世界,都顺利过关,早就脱离了人类的寿命等各种条件限制,接近于半神了,为什么不接受成为一个死神?」正是因为调查过了,谢白知道阚云泽有多厉害,不是什么高玩能形容的了。 神有分先天和后天,先天自然不用多说,和天地间诞生一同出现,或是由神灵孕育而生,而后天的,则是非神灵的生物,机缘巧合之下,达到了成为神灵的条件,从而改变一切。 阚云泽有资格成为后天的死神,跟他一样,穿梭不同的世界,作为监管人员,确保善恶赏罚分明,压制厉鬼,消除怨气,维持天地间的稳定。 阚云泽却是一点都不想,理由也很干脆简单。 「因为一个世界不会有两个死神。」 谢白听了,更纳闷,想不明白了。 是啊,一个世界只要有一个监管者就够了,神灵本就不多,效率当然重要,没必要一个世界塞两个死神。但是,那又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难道阚云泽觉得第一次当神,没有经验,担心自己一个人做不好?还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要做,跟成为死神正好冲突了? 谢白瞎几把乱猜,想不懂,但作为兄弟来说,他还真挺喜欢阚云泽的,也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同事。但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也没办法。 就在谢白蹙眉,托腮思索时,阚云泽正看着他,虽然面无表情,但眼底流露出来的专注深情是不容忽视的。 三百年前的那个时候,他就决定了,如果能再找到谢白,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守在谢白身边,不让他受到哪怕一点伤害。 当初,眼睁睁看着谢白为了救他而受伤,他却无能为力,让人痛苦的弱小,他不想再经歷一次了。 所以,他不停地穿梭恐怖世界,在找寻着谢白的身影,同时也在不断提高自己的力量。 足够强大,才能随心所欲,他很明白这个道理。 第83章 小孩儿 这次人间的小假期不同以往, 让谢白难得真正放松了一回, 玩得非常尽兴,差点乐不思蜀, 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次小短假刚结束, 他都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了,巴不得快点再来阚云泽的别墅玩。 谢白恋恋不捨地回了地府, 路上和见到的同事打招唿。 同事a:「卧槽,小白,你怎么一副被妖精榨干了的样子?!」 同事b:「日!小白你干嘛去了?这纵x过度的小样儿!」 同事c:「嘤!我家水灵灵的大白菜, 谁他妈给老子拱了?!呜呜呜!心好痛!」 谢白:「……」你们戏真多。我就连打了几天游戏而已, 至于吗? 同事们统一战线, 谢白可是他们地府里的颜值代表,女装颜都最能打的那个!地府里的神从不缺颜控,哪里容得谢白这么随便,视美貌如粪土?!看看那个人类, 年轻时金髮碧眼,唇红齿白, 逆天神仙颜, 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美得一点都不真实, 让人怦然心动,控制不住地溺毙在他的眼神里。 但是……中年之后, 这美得跟神仙似的人, 居然身材发胖, 俊脸变圆盘,还蓄起了络腮鬍子,美男形象一下崩溃,让一众颜粉心痛到无法fu吸!这是一个多么视美貌如粪土的男人!真是气死个人了! 现在,谢白面色憔悴,眼底都有些青黑,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就已经开始让一众地府死神紧张得要命,都忍不住担心——这莫不是要把自己搞残的预兆吧?!啊啊啊啊千万别啊!!! 一众死神炸了,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沸腾的油锅里,所有死神都淡定不下来,围成一团嘀嘀咕咕,讨论解决办法。 而作为当事人谢白,却是一点都不在乎,有着年轻人的潇洒无畏,打了个哈欠说:「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死神同事们:「……!!!」你看他!这满不在乎的态度! 他们更加认定谢白会沉迷游戏,日渐成为肥宅,从此盛世美颜一去不復返!他们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了,该给谢白培养个玩游戏的好习惯了,比如,先定下一个小目标,从一天玩24个小时变成玩23个小时!对不对?! 谢白听了,顿时皱起了张脸,跟痛割所爱似的。 死神同事们捂着心口:「小白白,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是不是不爱我们了?」 谢白冷漠漠:「……从来就没爱过。」 死神同事们一副「我不听我不听你在无理取闹」的样子,先一步给谢白选定了世界里的角色,还转头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崽啊,少玩点游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然后,谢白就被他们传送进了恐怖世界。不是玩家,而是以npc的身份。 谢白的手机也在穿过满是白光的大门瞬间,被同事闪电般地抢走了。 谢白懵了一瞬,转头看向同事的最后一个眼神,真是难过又无辜,搞得同事们都心虚了,只能不停挥着手说:「好好做任务,回来就还给你哈。」 而消失在大门后面的谢白,一秒收敛起了可怜巴巴的小奶狗表情,微微笑着——手机被收走了,就没得打游戏了吗? 太、天、真。 谢白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二三四五六部……颜色机型各样,任君选择,每天都可以不一样!是不是敲棒?! 第151页 进入了世界,因为这次不是玩家,自然不会和一群队友同时出现,时间点也有了差异。 谢白睁开眼时,是坐在一辆银色小车里,刚回过神,它就正好停下了,窗外是一栋建筑,有些老旧,灰白色的外墙,爬山虎垂落下来,天然的绿色帘布,形成了一道风景线。而且院子里的草丛堆还长了些不知名的小花朵,空地上有游乐设备,滑梯鞦韆跷跷板等等,看着就有几分温馨。 这一次的世界,关键地是一家儿童福利院。而谢白所扮演的npc,就是今天被送来这里的小孩。 谢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嫩的掌心,小小的手,身体直接缩水了,变小了很多,视野范围自然也发生了变化,目光所及的地方,变得跟篱笆这么矮,看很多东西都需要仰望了。 这时,驾驶座的女人已经下了车,绕到了他这边,替他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牵着谢白的手,让他下来。 女人慈眉善目,担心谢白对新环境感到不安,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带着安抚的微笑,「小白,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了,里面有很多跟你差不多大的小伙伴,你可以跟他们做朋友,一起快乐地玩耍哦。」 面前的女人是福利机构的工作人员,负责把谢白送来这里,但并不是福利院的人,之后她就要离开了。 工作人员把谢白交给了站在门口的另一个中年女人——身形瘦高,头髮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套裙,黑色高跟鞋,也正是这所福利院的总负责人,院长。她戴着金丝边眼镜,看着颇为严肃的模样,但在看到谢白的瞬间,隐隐露出了一丝微笑,温和抚慰,似乎是希望让他对新环境的第一印象不要太紧张。 「那就交给你了,院长。」 「嗯,辛苦你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送他来的女人慢慢走远,院长半蹲下身子,温和笑着,说:「小白,别担心,这里的人都很好,饭菜也很好吃,你一定会交到很多好朋友,喜欢上这里的。」 「……嗯。」谢白垂下头,小手紧紧拽着衣角,扮演出一个小孩刚到新环境的忐忑不安。 院长带着他,穿过大门,走进了屋里,因为几乎都是木制的,时间久了,自然散发出了些许受潮的淡淡腐味,夹裹隐藏在花草的气味当中,还有厨房里正在烹煮的食物香味混淆,所以并没有很明显。 「新来的!」 「好小一只啊!」 「跟我们一样大哎!」 「啊!他长得好好看!」 还没走两步,谢白和院长就很难再往前了,一堆小孩包围住了他们,每一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小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对新来小成员浓浓的好奇心。 谢白突然被这么多人盯着,并不觉得怎样,只是他们这样围观猴儿似的架势,换做一个真的初来乍到的小孩,应该会很慌张无措。 所以,他肩膀一抖,看起来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他们灼灼的目光。 「好了,你们都吓到他了。」院长按住谢白的肩膀,威严地开口。 瞬间,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消失了,闭上嘴,很乖巧的样子,但都捨不得走,围在原地,小眼神悄悄打量着谢白。 「他叫谢白,以后跟你们一样,在这里住,要好好相处,不许欺负他,知道吗?」 「知道~」 面前的小孩们年龄不一,回答的声音也参差不齐,拉长了的稚嫩童音,听着软绵绵的。年龄大的很少,只有两个十五岁左右,更多是集中在10岁上下,还有些只有幼儿园大小。 谢白注意到,站在小孩群边上,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一个兔子布偶,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她的额头,下面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谢白,很乖顺,没有出过声。 谢白朝她友好一笑,她呆了一下,小手摸着兔耳朵,忽的就低下头去了,似乎有些怕生。谢白愣了一下,只好作罢。 因为正好是饭点,刚介绍了两句,院长就让他们去洗手,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好准备吃饭。 谢白对这里哪都不熟悉,院长也没有带他,只朝他示意一下,让他跟着其他小朋友走。 作为一个年龄已经老到不行的死神,谢白这会只能跟在一群小萝蔔头屁股后面,一起去洗手…… 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 身份是个十岁的小孩,周围还有一堆的小萝蔔头,谢白当然会受到很多限制,首当其冲的,就是拿出手机来玩游戏了。那群傢伙,真是奸诈。 谢白站在水槽面前,跟个小老头似的嘆气,心情复杂。 「那个、要用这个洗手……」一个怯怯的声音在谢白身边响起。 谢白转头,看到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也是十岁左右,不过他比谢白还要瘦,头髮剪得齐整,顶在圆圆的头顶上,是很典型的西瓜头髮型,看着怪呆萌可爱的,只是他似乎性格有些内向木讷,说话音量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要不是谢白听力绝佳,还不一定听得见。 谢白顺着小孩指的东西看过去,发现是一瓶洗手液。嗯,很好,他已经混到要一个小孩教他怎么洗手的地步了。 谢白微笑,那小男孩看着谢白表情好像不大高兴,赶忙又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看你没有动,以为你是不知道洗手液的位置……」 「我确实不知道,谢谢。」谢白一眼就看出他是鼓起勇气来搭话的,毫不犹豫灿烂一笑。 第152页 就算变小了,谢白的样貌依旧是一等一的好,粉雕玉琢的,小脸精緻可爱,白嫩嫩的,十分讨喜,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跟棉花糖一样,甜丝丝的,能叫人看得心都跟着化了。 小男孩被他笑得晕乎乎的,一时间都不确定谢白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了,头髮是短的,衣服也是男孩子的款式,可他长得好漂亮啊,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小孩子了。 小男孩还没缓过神,忽的就被一个壮实的人影撞开,跌到一边去,踉跄了一下,才勉强保持平衡站稳。 「喂,新来的。」开口的是一个圆脸男孩,年龄十一二岁,发育良好,膘肥体壮的,比谢白高了半个头,可以俯视看人。谢白甚至可以看到他的鼻孔。 壮实男孩有点傲,昂着着下巴看人,明明年纪不大,却偏要装得跟混黑似的,反而看着有些滑稽。 他面带嘚瑟,酷酷地伸出一只手,「我属老虎,你可以叫我一声虎哥,以后我罩着你。」 谢白:「……???」 第84章 死神说 如果不是人设限制, 谢白这会真想掏掏耳朵, 来一句:「你说什么,再给爸爸说一遍。」 一个小萝蔔头,居然敢说要罩着他一个堂堂死神,更别说这小子又拽又傲的样子,看着就拳头髮痒。 但谢白不能这么做, 至少他刚来就崩人设,有点破纪录了,至少……保持一天啊。 于是,谢白怯怯地看着眼前这位「虎哥」, 颤巍巍地伸出手, 不想握但又不敢反抗的小可怜样, 被他诠释得很到位。 虎哥是不可能叫的了, 就算生肖属虎, 那也顶多只能算是只小老虎崽,无畏地嗷嗷叫,但实力还菜得一批, 放出去铁定被血虐。 谢白不想握手, 那虎崽子倒是很会故作成熟地握着他的手晃了两下, 并霸道地单方面宣布, 「以后你都要听我的。」 谢白低着头, 看起来就是被欺负了不知所措的样子。 实际低着头一张冷漠脸:「……哦。」 旁边那个被推开的瘦男孩这时出声了, 弱弱地低声说:「院长让我们好好相处……」 虎崽子回头兇巴巴地瞪他:「怎么?你要打小报告?!」 瘦男孩目光躲闪, 立刻害怕地哆嗦了一下, 显然是被虎崽子欺负多了,又不敢反抗。 虎崽子对他的沉默很得意,哼了一声,扔下他们,转身就走开。 等他走远了,瘦男孩才敢慢吞吞地走到谢白身边,说:「你不要惹他,他打人可疼了。」 谢白点头,算是明白了,但会不会这么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瘦男孩性格腼腆,面对刚认识的小伙伴,说话还是有些羞涩,小声地做着自我介绍,「对了,我跟你一个姓哦,我也姓谢,叫谢见阳。」 谢白也回以一笑,「好巧,那我们以前还是一家的呢。」 谢见阳用力点着小脑袋,很高兴能认识他,「嗯嗯!真好!」 「哦,我们要快点过去,不然就没饭吃了,不能迟到的!」谢见阳忽的想起来,立刻抓住谢白的手,沖向了福利院里的小餐厅,也就是厨房旁边的几张桌椅,让孩子们坐在一起吃饭的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好了,都有自己固定的座位。只是,谢白是新来的,没有位置,院长又已经有事先离开了。 谢见阳扫了一眼,干脆牵着谢白的手,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指着说:「你坐我的座位,我去搬张椅子过来,我们坐在一起吃,好不好?」 这小孩还挺可爱的。 谢白还没来得及回答,身旁就忽的笼罩下了一片阴影,一个比他高出许多的人,走了过来,平淡地说:「我已经给他安排了座位,你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吃饭了。」 这话是对着谢见阳说的。说话的人似乎也是在福利院待了很久的老人,说话有威严,谢见阳听了,有些失落,但还是坐回去了。 谢白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近五十岁,面容沧桑的老男人。他给谢白示意了哪个座位是他的,然后转身就走开。谢白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的脚受过伤,走路姿势怪异,一瘸一拐的。 结果,座位虽不在谢见阳旁边,但也不远,就在他对面,谢见阳很快接受了,觉得这距离很好。他朝谢白笑了一下。 「开饭。」 跛脚男人沙哑的声音一落,桌子上立刻跟打仗似的,筷子勺子交错的影子,全都齐齐袭向了一个方位。 谢白整个人都是懵圈的,有种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感觉。 等他迟钝地看过去,就发现,桌上的肉都被抢光了……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弱肉强食的世界好残酷。 谢见阳好不容易拼着小身板,抢到了两块肉,抬头一看,还有些惊讶,发现谢白碗里只有白米饭,一块肉都没有。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谢白才刚来,不知道也正常。 他倾身向前,把手拢在嘴边,小小声说:「最好吃的肉大家都喜欢,要抢的,下手一定要快,不然就没得吃了。你一定要记住。」 福利院条件其实不错,能让孩子们生活温饱,给的饭菜也是足够的。只是,孩子们都处于每天一个样的发育阶段,都爱吃肉,所以肉菜一上桌,永远是最抢手的。 说到这,看着新的小伙伴没有肉吃,他也替谢白感到难过,就犹豫着,皱着脸忍痛割爱,勺起一块肉,打算分给谢白。 第153页 谢白当然不会从一个小孩儿嘴里抢吃的,更别说对方看起来比他还瘦,太不地道了。 只是,他还没拒绝,就有人先在桌底下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还冲他喊:「喂,新来的!」 语气都拽拽的,傲得死神想打人。 小屁孩,没人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 谢白转头看过去,果然是那个小老虎崽子。他抬抬下巴,又在用鼻孔看人,拿起勺子,就强硬的把两块排骨扔进谢白碗里,用恩赐一般的语气说:「没鬼用,一块都没抢着,我特别多,就分你点吧。」 是大佬给小弟东西的架势。谢白看着他,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额角的青筋也突突地跳。这小破孩儿,怎么就这么欠扁呢?好想一巴掌把他唿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怎么办? 不得不说,虎崽子仗着自己发育比别的小孩儿好,劲也大,抢起肉来气势特别生勐,其他小孩碗里都只有三五块肉,他却有七八块,就算分给谢白两块,他也还是最多的那个。怪不得长得比同龄人都高大壮实。 谢白怯懦地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就虎崽子这性格的小孩,给出去了,别人自然只有接着的份,说不要他反而要生气。谢白现在的人设还没崩,当然只会点头,什么都说好。 虎崽子看到谢白吃了,很得意,似乎是觉得自己新收的小弟很上道,接着又霸道地命令说:「不准跟他说话。」 他指的自然是谢见阳。 虎崽子好像跟他很不对盘。谢白观察了两眼,用疑惑的眼神看过去,谢见阳则怂怂地低下头,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还悄悄的给谢白使眼色,让他不要理自己。 谢白:「……」这群小破孩儿事真多,还兴搞拉帮结派那套么? 谢白心有点累,低头乖乖吃饭。 虎崽子看见了,却认为是他听了自己的要求,不跟谢见阳说话了,是个上道的小弟,很不错。虎崽子满意点头,巡视地盘一样扫了一圈桌上的其他小孩,这才埋头吃自己的饭。 吃完饭之后,小孩们要轮流洗澡,年纪特别小的还需要老师帮忙洗。年龄和谢白差不多的男生,则是用那种小澡堂一样的浴室,三五个人一起进去洗。 这时候,那个虎崽子也还是地头蛇的范,大摇大摆地领着谢白,告诉他哪个是洗髮水沐浴露,花洒怎么用,干净衣服脏衣服放哪里等等,要不是这虎头兄弟表情太欠扁,基本还算是在做一个体贴的小哥哥。 虽然,谢白不怎么想领这个情。 他可是存在了那么久,掌管人类生死大权的死神哎,哪里做过人家的小弟,还是这么个小屁孩的小弟! 终于,洗完澡了,一群小孩被赶鸭子似的,撵回了各自的房间。 很巧的,谢白住的八人间里,虎崽子和谢见阳都在。 谢白睡的是下铺,上面正是虎崽子。 这是何等的孽缘! 谢白冷漠漠,虎崽子倒是挺高兴,睡在上头,很兴奋的探出脑瓜来跟谢白说话,使唤他给自己拿东西。 小孩子的作息时间非常健康,才九点钟,就要熄灯睡觉了。那个跛脚的男人会来巡房,听到声音了,就用拐杖怼门,咚咚的响,吓得小孩们一秒闭嘴,安静如鸡。 这么早!谢·假小孩·白怎么可能睡得着!这一刻,他才明白了自己同事们的险恶用心,现在他要是拿出手机来玩,那群小屁孩肯定都会循着光,十分好奇地凑过来围成一堆,叽叽喳喳,让他玩不下去! 莫得游戏玩的谢白,瘫成了一条死咸鱼,躺在床上风干。 他睡不着,其他小孩其实也一样,刚熄灯了,还是生龙活虎的,兴奋劲儿都没过,尤其对新来的小伙伴充满了好奇。 「喂!新来的,你是为什么进来的?」 「他爸妈打架,动刀子了,一刀插进去,见血了咧!」 「哇!真的吗?」 「那肯定被警察抓了吧?要坐牢?所以他才来我们这儿了?」 「死了没啊?」 「听说没有,不过缝了好几针。」 「这么厉害啊,捅刀子都没死,酷!」 一群小孩子,讨论这些话题,都很兴奋,没有一点的害怕,反而觉得缝针很酷。谢白这个当事人都没他们了解得多,他们的小道消息可以说是很充足了。 「你爸妈那么牛逼,那你呢?也动过刀子吗?」有人翻了个身,在黑暗中,看向了谢白。 谢白还没说话呢,头顶上的虎崽子就先哼了一声,好像很懂的样子,拽拽地笃定说:「肯定啊,那是他爸妈,谁生出来的,就跟谁一个样,他以后肯定也会拿刀子捅人,坐牢的!」 「哇!!!」整个房间此起彼伏的惊嘆声。 谢白揉揉额角,被这群小萝蔔头的价值取向弄得有些头疼。人类小时候最没有定性,简直就是一张白纸,别人往上涂抹什么,很快就能现出颜色,而且往后会越发浓烈。不过,同时也正因为年纪小,是非观未定,要扭转过来,也还是比较容易的事。 于是,他幽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幽灵似的阴森,还很有挑衅的意思。 「是吗?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保准把你打趴下,跪着叫爸爸。」 瞬间,空气一片凝滞的安静。 第85章 真香 虎崽子身板壮实, 性格又霸道强势,妥妥的孩子堆里的小霸王, 大家都不敢惹的那一个。 第154页 但现在,这个新来的,长得漂漂亮亮跟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孩, 居然敢招惹他!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怕怕的同时,还有点兴奋崇拜, 大战一触即发,好紧张! 果然, 一向骄傲自我的虎崽子被气到了, 翻身下床,就跟个小炮弹一样扑到了谢白身上,立刻扭打成一团,两个人推搡来去,龇着牙, 手脚并用, 一场架打得乱七八糟。 其他小孩当然也没有睡觉的心思, 全都坐起来了,还很激动地挥舞着短胳膊起闹喊着:「上啊!干掉他!打他!」 也不知道是在给谁加油。 但不管怎样, 在所有小孩心里,打赢的人是谁,都是毫无疑问的。谢白身板小又瘦弱, 哪里像是打得过小霸王的样子。 所以, 忽然啪的一声, 灯被打开,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他们却看到小霸王被谢白牢牢压制在身下,动弹不得,显然是输家的时候,所有小孩都目瞪口呆。 ???卧槽!我眼瞎了吗?小霸王竟然挨揍输了?! 而站在门口的院长,面无表情的脸,十分冷漠,沉声责问:「谁先动的手?」 整个房间的小孩都像被按了静止键,低着头,一声不吭,而压着小霸王的谢白,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沉默应对。 被压制住了一脸羞恼的小霸王,不甘地扭动身体,想起身,但被按得牢牢的,挣脱不了。他咬牙,不情不愿,硬邦邦承认:「……是我。」 院长冷笑:「你们两个,都给我出来走廊罚站。先动手的站一个小时,剩下那个半个小时,反正那么精神,那就都出来冷静一下好了。不准偷懒,我待会过来检查了,才能睡。」 小霸王再狂炫酷霸拽,也不过是个小屁孩,这会院长开口了,不服也只能听着,从地上爬起来,乖乖走到房间外边靠墙罚站。 谢白站着很无聊,小眼神不安分地四处乱飘,手指发痒,背在身后点来点去,是打游戏时操作放招的动作。 小霸王被挑衅还打架输了,现在没面子得很,脸上烧起来,红通通的,羞窘得要命。他转头朝谢白冷笑,哼了一声,「我不会罩着你的了!」 谢白浑不在意,甚至转头弯唇笑了笑,纯真又无害,说出来的话却不像他天使般的小脸蛋那么讨喜,「你觉得我需要吗?小屁孩。」 小霸王气鼓鼓,想要反驳,但才被人压着打输了,有点心虚。他张了张嘴,色厉内荏吼:「我刚刚那是看你弱,让着你而已!」 谢白:「……哦,那再打一架,证明一下你自己?」 小霸王噎住,不想跟他说话了。 谢白微笑。这才乖嘛,小孩子小不懂事正常,所以绝对不能放过,必须从娃娃抓起。 谢白作为死神,情感虽淡漠,但对小孩有着更大的宽容。只要不是犯下无法挽回的大罪,杀人放火什么的,小孩犯错可以给机会改正。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做错了,却还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三观扭曲,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过了不知多久,腿都站麻了,小霸王心想应该有半小时了,转头去看身边的讨厌鬼,却发现这傢伙……竟然站着就睡着了,还睡得特别香! 这是什么人啊! 第二天,一群小萝蔔头们排排站,一起洗漱,准备吃早餐。 经过了昨晚的打架事件之后,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八卦也在小孩之间传开了,他们看向谢白的目光都变了,昨天还只是好奇,今天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谢白被他们盯得都差点开始怀疑自己头上是不是长角了。 而作为手下败将,小霸王一看到他,就满脸不爽,表情夸张地皱眉嫌弃,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很用力的在表达自己的不屑。 谢白给他的回应是,淡淡挑眉——「再哼一声,揍你。」 小霸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懵了一下,但一反应过来了,就立即跟他作对似的,更重更嚣张地哼了一声,用力得整张脸都扭曲,丑成了一个表情包。 「哼!!!」 谢白:「哦,乖儿子,真听话。」 小霸王一开始还没明白,很快想起了昨晚的打到你叫爸爸,顿时气得满脸涨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站在一旁,本来还挺紧张担心的谢见阳,这会也愣住了。他发现,新来的小伙伴,似乎跟他想像中的很不一样,真是……帅爆了啊!!! 谢见阳眼底倏地一下亮起了浓浓的崇拜,瞬间化身为一名忠实小迷弟,成了谢白的小尾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黏煳得不行。 小孩儿们热热闹闹地吃着早餐,并不知道,屋外来了一群陌生人。 那是来福利院奉献爱心的义工,其中,还混入了几个玩家。 阚云泽身形高大,站在一群年轻人当中,颜值身材双在线,表情又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有种鹤立鸡群的突出感。 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睁开眼之后,他下意识第一时间找谢白的身影,但扫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他不悦地抿紧了唇。难道谢白骗了他?但为什么?谢白看着并没有反感他,没有理由这么做。难道是哪里出现了偏差?玩家明明是该同时一起出现的。 阚云泽压着满心的烦躁,顺着安排一起往前走,打算等到了任务关键地方再看情况,如果这世界里真的没有谢白,他就会毫不犹豫用珍贵的通关卡,直接脱离世界,去找谢白。 第155页 福利院的义工工作,说真的,他并不怎么喜欢小孩,那就是一群麻烦的化身,吵闹翻天,又不能随便恐吓打骂,他实在没什么耐心去照顾他们。这任务显然不适合他。 这一行年轻人,都是还未毕业的大学生,参加了志愿者协会,协会内部组织的活动来这里,陪陪这些福利院的小孩,爱心和温暖的传递。而其中几个进入这个世界的玩家,有些人的年龄不是学生,也因为任务,模样直接被缩减到大学时候,站在学生群里,没有丝毫违和感。 这次活动的负责人在和福利院的老师聊完之后,志愿者们终于要跟小孩子们正式见面了。 阚云泽等人被带进了活动室里,福利院的小孩们都在里面,老师给他们做介绍,说这些哥哥姐姐来陪他们玩。 阚云泽站在那,一眼就看到了谢白。虽然和少年模样的脸庞有些不同,还未长开的稚嫩,明显的婴儿肥,双颊粉嫩微鼓,眼底澄澈,天真又单纯,看起来怯生生的,可爱得不行。 换做是别人,可能还要犹豫思量,才能慢慢确定这小孩子是不是谢白,但阚云泽一眼就确定了,再熟悉不过的脸。他以为谢白不在这个世界,所以看到的瞬间,有种失而復得的激动,胸口砰的一下,剧烈跳动。 他根本来不及想太多,身体就已经先动了。大步迈出,直直地冲着谢白走了过去,把坐在小板凳上的谢白抱了起来,还下意识地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像是在确认是不是真的。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在场所有人。 尤其是那些认识他的志愿者npc还有玩家,明明是个一年365天面瘫表情都不变的人,怎么突然就那么关心一个小孩,脸色瞬间都变了,仿佛那孩子是他至关重要的宝贝。 阚云泽有很多话想和谢白说,但眼下的情况并不合适。他注意到其他人诧异的表情,抿了抿嘴,解释说:「我看他和我弟弟长得很像,所以……」 说着,他颇为不舍的慢慢放下了谢白。 老师和志愿者们才反应过来,说这样啊,也是,怎么可能是认识的呢。微妙的气氛慢慢散去,志愿者们该开始活动了,就是带孩子识图、讲故事、唱歌跳舞、玩游戏之类的。 为了破冰,让大家别这么生疏,负责人提议大家一起唱儿歌,边唱边拍掌跳舞,舞蹈动作当然也是很幼稚可爱的那种。 谢白坐在小板凳上,注意到阚云泽一直在盯着他,忽的想到,就他那沉默寡言的性子,大概很不擅长唱儿歌还有扭屁股的舞蹈,自己作为大佬,似乎该帮一把? 于是,乖巧坐的谢白小朋友唰的一下,突然举起了手,白嫩嫩的短胳膊,在一群孩子堆里特别显眼。 志愿者负责人一下就注意到了他,尤其是小孩滚圆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人,期待的小眼神,甜丝丝,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负责人柔声说:「小朋友,怎么了?」 谢白被搭理了,就站起来,微微弯唇,露出可爱的小酒窝,糯糯说:「我想听故事,可以吗?」 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小朋友,眨巴着水润哔咔哔咔的眼睛,怎么可能会有人捨得拒绝他?简直只想捂着心口喊,给你,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 谢白看负责人点头了,换拿童话故事书出来,就又脆生生道谢,可爱得不要不要的。他坐下之前,还转头看向阚云泽,朝他笑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点亮光,大概意思是想说,别担心,有大佬在,不会让你为难的。 可落在阚云泽眼里,只有棉花糖似的软乎乎笑容,看得他控制不住一晃神,只想把小小只的谢白抱在怀里,宠上天去。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 小孩子果然都是小天使。 他们是多么讨人喜欢的存在,治癒又温暖。 阚云泽甚至觉得让他在这里一直陪小孩子玩,也没有任何问题,一点都不幼稚更不嫌麻烦。 真香。 第86章 戳脸 故事书是阚云泽念的, 还是他主动请缨,又一次惊到了其他志愿者。果然人不可貌相, 阚同学虽面冷,但其实是个很喜欢小孩子的暖男呀。 可实际上,阚云泽为什么这么做,理由大概就只有老天爷清楚了。 他从负责人手里接过童话故事书,看了谢白一眼, 低头从第一个字缓缓念起, 声音不自觉的就放柔了。阚云泽的声线很好,低低沉沉, 带着一丝隐约的性感微哑,温柔起来时更是苏到不行, 听得人耳朵发痒。 志愿者里的女生都听得入了迷, 不是声控也要中招。 而阚云泽念着,不时还会抬头,轻轻扫过一个方向,自然是为了看谢白的反应。 谢白做神那么久,向来都是他工作, 引魂转世, 从未有过这样被温柔讲故事哄着的经歷,其实感觉还挺奇怪的, 但他一点都不反感。 原本只是想给小弟换条路, 不让他为难, 却没想到, 最后反而是他听故事听得出了神,真沉浸到了故事情节里。 台上,台下,两人偶尔对视上了,会不由自主地笑,唇角弯弯,十分好看。 阚云泽讲童话故事,虽然缺了夸张的语气和动作,但胜在声音好听,孩子们非常捧场喜欢,听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有人提议玩游戏,玩捉迷藏,才转移了孩子们的注意力。 谢白皱了皱眉,当然看得出来,提议玩游戏的是一个玩家。目的是什么,也很好猜,不过就是找个合理的藉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查探而已。 第156页 世界才刚开始,这未免有些太坐不住,急功近利了。 鬼的人选,为了公平,一般是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定,但为了方便查探,玩家主动提议说:「我来做鬼吧。」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都是玩家,除了阚云泽之外。 负责人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积极主动要求做鬼,还是好几个人一起。 于是,就变成了玩家几个猜拳,说赢的人做鬼。 负责人更纳闷了,做鬼有那么好吗? 谢白看着他们,发现,这个世界的玩家似乎不太团结呢,都只顾着自己完成任务,尽早过关,把本来可以合作的队友看成了竞争对手。虽说确实最早找到关键线索任务贡献大的人,过关评分高,但按照效率等来说,团队合作是更安全高效的做法,只是进来世界的人都不过是临时匹配的陌生人,能有多少信任。这时候,反而需要一个有能力能服人的玩家站出来,成为团队的头。有野心的人不少,但真能做到的却没几个。前几个世界,谢白就是这样的人,可他是直接用压倒性的实力碾压,自然没人反对。队友只会喊六六六,热情抱紧大佬粗壮的金大腿。 终于决定了鬼的人选,那个玩家趴在墙上数数,其他小孩和志愿者立刻一闹而散,都跑去找躲起来的宝地了。 而谢白身边,跟着两条尾巴。 小尾巴谢见阳,小小一只,说起玩游戏精神劲特足,兴奋地凑到谢白耳朵边,悄悄说:「老大老大!我们藏哪儿呀?!」 谢白:「……」我什么时候成了你这小破孩儿的老大了? 不止如此,旁边还有只大的,正幽幽地盯着他,那小眼神,让谢白有种自己是出轨的丈夫被捉姦在床的复杂感觉。 阚云泽面无表情,可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委屈,像是在说——我就不在一会,你这么快跟别人好上了?!还那么亲密地咬耳朵! 谢白:「……」 莫名觉得不能让阚云泽和谢见阳躲在一个地方。 于是,谢白指了个柜子后面的隐蔽小缝,对谢见阳说:「你藏那儿。」 谢见阳听话点头,「那老大你呢?」 谢白说:「地方太小不够藏,我再去找。」 谢见阳顿时一脸感动。老大把先找到的地方让给了自己!这是多么为小弟着想的好老大啊!我要追他一辈子!吹爆!!! 谢白突然有点恨自己能从别人眼神里看出话的技能,不过,说到底也是小屁孩儿太好懂,眼睛亮得跟白炽灯似的,想忽视都难。而且那只是他随手一指的地方而已啊老弟! 最终,哄骗走了小孩儿,谢白和阚云泽两人继续往别的地方走,玩捉迷藏玩得很不走心,根本没打算好好藏。再说了,当鬼的玩家也不可能认真找人,不然怎么明目张胆的翻找东西。 谢白和阚云泽随便找了个角落,蹲下来。 谢白问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阚云泽没有丝毫犹豫遮掩,直接全说了出来。 「找出杀死黎洋的兇手,且只有一次机会,说错了直接判定任务失败。」 谢白:「黎洋是这福利院里的小孩?」 阚云泽:「很有可能,不然世界也不会给我们安排这样的身份,任务关键场所就是这里。」 谢白:「我昨天就到了这里,小孩子我基本都认全了,没有一个是叫黎洋的。」 阚云泽:「那可能是之前在这里,被收养了或是怎样,结果被杀死了。」 谢白点头,也贊同他的这个猜测,小手放在膝盖上,稚嫩的脸上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和小孩的模样不太相符,有种装小大人的反差萌。 从阚云泽的角度看过去,一眼看见的是谢白的侧脸,婴儿肥满满,是一张典型的屁桃脸,圆润的弧度,粉嫩嫩的,简直就是一个鲜嫩多汁的水蜜桃,看着就让人特别想咬一口,尝尝那甜味。 谢白倒是很认真在讨论世界任务,但奈何某人心思不在正事上,走神开小差了。 没过一会,谢白突然感觉到脸颊被轻轻戳了一下,下意识就歪头看过去。 是阚云泽伸出手指,戳在了他软乎乎的脸上,果然是棉花糖一样的手感,被戳的位置凹下去一个小小的肉坑,白生生的,十分呆萌。 因为脸被戳了,谢白转头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含煳,嘴巴也自然嘟成了一个红红的心形,糯糯地发出了一声疑惑,「……嗯?」 阚云泽看着,忽的弯唇,笑了开来,是难得一见的灿烂,特别好看。他抿着嘴,唇边却遮掩不住溢出的笑意,眼角弧度都是弯的,低声含笑说:「……一时没忍住,抱歉。」 没忍住什么?这一声抱歉也没有什么诚意啊。 谢白嘟着嘴,困惑地瞥着他,越发有小孩儿的茫然无辜感。 阚云泽心里更是软了一片,碰着谢白脸的手指一动,轻轻捏了捏软乎乎的粉桃颊。手感太好,都捨不得松开了。 谢白:「……」脸有什么好捏的?神不要面子的嘛! 谢白突然气鼓鼓,一把拍开了阚云泽的手,觉得这小弟不行,多宠他两分,就蹬鼻子上脸,敢摸堂堂神灵的脸了! 这时,他显然忘记他自己都跟阚云泽抱在一起睡过的事,甚至还自动自觉钻人怀里找最舒服的位置,把人家当人形抱枕抱得挺享受的。 第157页 阚云泽被啪的一下拍开了手,也不生气,只笑了笑,心情还是很好,说:「很可爱。」 这里就他和谢白,说的还能是谁。 谢白顿了一下,撇撇嘴,一脸的理所当然。那不是废话吗?他对自己的颜可是很清楚,无论化成什么年龄性别,绝对都是全世界最好看的那只崽!盛世美颜的称号可不是随便安的! 小小白一脸傲娇嘚瑟,但这样的表情在那么可爱的脸上,一点都不会让人讨厌,反而更想宠着惯着。尤其是眼前这位阚某人,对谢白更是没有任何抵抗力。 这时,做鬼的玩家正往着他们这边走来,谢白感觉到了,微微起身,小手扶在膝盖上,就准备偷摸摸熘向另一边的角落,跟做鬼的错开路线。 但他还没迈开小短腿,身体就忽的一悬空,被一双大手抱在了怀里,不禁懵了下。头顶传来阚云泽低哑的声音,唿吸洒在他耳畔,小声说:「我抱你走快点。」 理由挺充分,其实也是冠冕堂皇,掩饰阚云泽的那点小心思而已。 谢白不在意,他性子里就带了点懒,不然也不会在休假的时候,能躺着就不坐着,瘫成一条死咸鱼了。这会有温暖舒服的代步工具,他可是一点都不客气。而且他现在就是个十岁的宝宝,小小一只,被抱着走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嘛。 走廊上,做鬼的玩家张望着,忽的,眼前不远处,跑过一个小小的身影,还伴随着轻轻的笑声。玩家想故意无视都难。那小孩跑进的房间他还没看过,就顺势走了进去,还配合地说:「我要抓到你了哦。」 他走进房间,翻着柜子抽屉,还装模作样地出声问:「藏好了吗?」 「藏好了。」稚嫩的声音响起。 「真的藏好了吗?」 「藏好了!」孩子的声音越发清脆响亮。 玩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觉得太过明显没在认真玩也不行,搜完了这个房间,他终于走向了孩子声音发出的地方——浴室。 玩家推门,慢吞吞走了进去,下意识的先看门后,还有遮掩的浴帘背后。 但意外的,都没有发现。 玩家皱眉,觉得奇怪。刚才听到的声音明明是这里传来的,问话套路时,小孩子天真回答,怎么看也不是很会藏的小机灵。他刚才也有注意浴室这边,根本没看见有人走出来。 就在这时,浴室门砰的一下,突然自动关上了。明明没有风。 玩家的心也跟着剧烈一跳,措不及防被吓到了,飞快地转头看过去,半透明的门外,看到了一个小孩模煳的脸,正嘻嘻嘻的看着他笑。明明是大白天,那笑声却听着很诡异,让人莫名背后发毛。 玩家浑身肌肉绷紧,头皮发麻,忽的,头顶落下一阵滚烫的痛意,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是他头顶的花洒,突然喷出了一股热水,烫得他头皮疼。 花洒开关根本没有人碰! 玩家怕了,连忙跑出花洒底下,冲到了门边,用力地拧着门把手,想逃出去。但门被锁住了,怎么拧都不动。越是出不去,他心里就越慌乱害怕。经过几个世界,他早已经不是坚信社会主义科学观的人了,脑子里想到了身后各种恐怖吓人的画面。 但不管再怎么怕,也都要回头面对,不然就只能等着被鬼杀死。 于是,玩家勐地回头,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得来的道具符咒,就要和鬼一搏。 …… 浴室里传来尖叫声,门把手剧烈晃动,玻璃门动静很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震碎。但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赶来,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去了所有的唿救声。 走廊尽头,阚云泽抱着软乎乎的糯米糰子小小白,面色冷淡,问:「要出手吗?」 坐在阚云泽胳膊上的谢白脸上的表情也很淡漠,和阚云泽的几乎同出一辙,没有人类基本的情感。 他说:「不管。」 听着那惊恐的尖叫声,谢白并没有丝毫的动容,更没有一般人类的同理心。 从这批志愿者包括玩家出现到现在,他虽然一直尽职地扮演着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角色,但不代表他没眼睛,不会注意周围发生的事情。 作为监管者,他可是将这些玩家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心中自有评估。 那几个人类,伪善温柔的表皮底下,隐藏着的自私自利内心,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玩家以志愿者的身份进入游戏,自然要担起照顾福利院小孩的责任。小孩是天使,但同时也非常脆弱没有自理能力,很需要人照顾,尤其是年龄特别小的,对志愿者的耐心细緻要求更大。 但玩家心里只有过关任务,一点都不想理会那些哭闹的小孩,发现才几岁的小孩大便了,发出一阵恶臭,更是嫌弃难忍,挥手就把孩子用力撇开,跑到了一边,任孩子极不舒服,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过关和自己的生命息息相关,自己完不成任务会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npc。经过几个世界,玩家也早就发现,这些世界里的人并不是虚拟人物,他们是真实存在,有血有肉的,但那又如何?比起自己的命来,其他人根本不值一提。有些人的想法就是如此。 可他们看到了眼前的利弊,却没有意识到,世界试炼的目的是什么,活下来的条件又是什么,真的——只要完成任务过关就够了吗?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过关? 第158页 小小白坐在阚云泽怀里,神情淡漠,黑沉深邃的双眸,一眼望不见底,也看不透。 他认为,如果换成是阚云泽,就绝不会像那些玩家这么做。即便阚云泽的性格是不擅长应付小孩的,但不代表他会明知自己有责任,还放着小孩不管。 他对自己的小弟还算是了解的,面冷心热,说到底就是个善良温柔不善表达的人罢了。 所以,在福利院的鬼小孩看到了玩家的自私表现,不满并进行些报復时,谢白并没有阻拦,只要不做得过分就行。该让他体会一下,身体难受需要帮忙时,却十分无助可怜的感觉。 第87章 无脸男 志愿者, 是来福利院帮忙的人,自然不可能待太久,下午四点之后,他们就要离开了。 这点, 除了符合现实,也是给玩家增加了完成任务过关的难度, 不可能像前面类似旅馆医院的世界, 每时每刻找线索, 多了限制。这也是经歷世界多了,自然会升级的难度。 几个玩家心里暗暗琢磨着要怎么有效行动。其中一个还刚被鬼吓了一通, 但因为在场有很多npc在,说见鬼了不妥当,只说在浴室不小心滑了一跤, 按到了花洒开关, 衣服淋湿了。 孩子们信以为真,也不玩游戏了,都纷纷围上前, 包括早上拉臭臭被嫌弃的小孩,都一脸担心地问小哥哥痛不痛, 还对着他撒谎说磕到的膝盖唿唿地吹,天真地说这样就不会那么痛了。 小孩子生来就是天使,对周围的一切带着纯然的善意。 只是他们关心的人心里虚, 对这样的温暖不适应, 勉强笑着敷衍。 等到了离开时, 小孩子们都很礼貌热情地送别,期待着这些哥哥姐姐下次再来一起玩。 阚云泽皱着眉,反而是里面最不高兴的那一个。 他盯着老师,很严肃认真地问:「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老师很懵逼:「……嗯???」只见过做志愿者来了发现小孩子很难照顾或者没时间不再来的,还真没见过积极到恨不得住在福利院的人,好奇葩。 那几个玩家更是:「……???」还有这种操作?我怎么没想到! 但阚云泽的眼神殷切,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老师只好回答:「不能住的,你们是a大的学生是吧?我记得,就在实验小学对面,我们院里的孩子就在那里读书。a大很好,你们还是学生,学业为重,没课的时候能来陪孩子们玩,已经很有爱心很难得了。你们都是好孩子。」 阚云泽再三问了,但老师的回答还是那样,没有办法。阚云泽明显是很失望的。老师看着,心里想自己刚看到这高冷男生时,真是想错了,还以为会是那种性格很冷不可能和孩子相处好的,但这一天下来,他反而是志愿者里表现最好的几个之一。 阚云泽又问:「你们院里的孩子都在实验小学读吗?」 其实他话里想问的人只有谢白,只是别人都不知道。 老师点点头,他这才勉强作罢,想着用道具看看上课的谢白也是好的。 最终,志愿者一行人都离开了福利院。 差不多时间,小屁孩们要开始吃晚餐了。所有人又被老师叫着去洗手,洗干净之后,一个个再回到小桌子前,挨个坐好,小手放在膝盖上,乖巧等吃。 只是在吃饭前,谢白没看见谢见阳,再一看桌子上其他空位,那个小霸王也不在。谢白就又从小板凳滑下来,跑去找人。 等他找到人时,看到的是几个男生把谢见阳一个瘦巴巴的小可怜包围起来的画面,那架势,显然是驾轻就熟,发生得多了。 小霸王不知在对谢见阳说些什么,但看表情绝对不是好话,被包围住推搡的谢见阳更是缩着肩膀,垂头怂巴巴的,嘴巴动着似在嘀咕什么。 小孩纯洁可爱是真,但如果没有善加引导,没有形成正确的是非观,长歪起来也是很厉害的,而且说话行事什么的更没有大人的顾忌,这也就是平时所说的天真的残忍,极其矛盾。 谢白看了一眼,快步上前,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站在了小霸王的身后,凑近他耳朵,故意声音幽幽道:「你们在做什么……」 小霸王措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勐地炸起跳开,一脸吓坏的样子,瞪圆了眼,表情扭曲又滑稽。他叫了一声,直接把另外两个男生也吓到,差点三只一起抱团瑟瑟发抖。 谢白双手交叠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哈,你们都这么怂啊?」 那轻飘飘的一声呵,脸上明显的嘲讽笑意,顿时把几个正处于自尊心最强时期的小男生激怒了,当场就要跳起来打谢白。 「咦?院长。」 谢白故作惊讶,一指他们背后,几个男生吓得连忙收手回头,装得乖巧万分。而谢白,则毫不在意的拉起谢见阳就往餐桌走。 过了几秒,小霸王等几个才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人耍了!他们羞恼得更厉害,脸涨得通红。 可谢白都已经把人牵走了,餐桌那边有老师在,根本不能乱来。谢白都不管他们气成什么样,几个小屁孩而已,对付起来,连什么手段都用不上。 小霸王等人真是气唿唿,用力跺着地板走去餐桌坐下的。 那两个跟班还小声说:「老大!那新来的太拽了,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 小霸王哪不是这么想,但他不要跟班提醒自己,这样没面子,他自己会想办法折腾那个小弱鸡的!他仗着自己长得比谢白高壮,心里叫谢白是小弱鸡,但他可是选择性失忆了,昨晚那只所谓的小弱鸡一手就把他掀翻了,还压在地上让他爬都爬不起来。 第159页 被谢白解围的谢见阳小朋友泪眼汪汪,眼圈都是红的,巴巴地看着谢白,激动说:「谢谢老大!我会跟随你一辈子的!」 谢白:「……」现在的小朋友真的好难懂,不是才十岁吗?为什么要搞得像黑帮一样? 谢白无奈,拍拍他的头,说:「下次他们再欺负你,告诉老师听,你也不能任由他们欺负,要反抗,不然他们会觉得你弱,会越来越过分,知道吗?」 谢见阳眼睛发亮,坚定地握紧拳头,心里暗暗想,自己一定也要这么像大佬这么酷!谁揍我,我就全都揍回去!让他们跪下喊爸爸! 晚饭开始了,老师并不是一直都在,只是不时过来看看,有没有小朋友挑食剩饭而已。 小霸王就是趁老师不注意,闪电一般出手,抢了谢白碗里的肉! 谢白抬头看过去,小霸王一脸得意,张大了嘴故意让谢白看着他把肉全吃了,「哼!不是很厉害吗?告老师啊。」 就两片肉而已,还不是有多好吃,谢白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小霸王的表情真的非常欠揍。 告老师这种事,谢白不会做,但不代表他就没有别的办法对付这小屁孩了。 谢白一抬勺子,将桌边的辣椒粉瓶子轻轻一挑,直接飞了出去,正对着小霸王的碗,洒了不少,铺在白白的米饭上,像是草莓冰沙。 一桌小孩愣神的瞬间,谢白又伸手,舀了两勺菜汁淋到小霸王碗里,再快速搅拌几下,让菜汁融进饭里,遮盖住了辣椒粉的颜色。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小霸王等小孩也回神了,谢白则慢悠悠把辣椒瓶放回原位,歪了歪头,还笑得一脸无辜说:「你不是很喜欢吃吗?吃啊。」 小霸王生气了。偏偏这时,老师走到了他们这边看,发现一桌孩子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说:「怎么了?专心吃饭,不然今晚不给看动画片哦。」 其他小孩顿时听话地拿起勺子,埋头吃饭,但小眼神都瞟向了小霸王那边,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了一大坨辣椒粉啊,谁那么牛逼吃得下去! 老师也注意到了小霸王迟迟不动筷子,问:「小勇,你怎么不吃?不能挑食啊。」 其他小孩心里齐齐咆哮——那哪是挑食?换我一粒米都不吃!会喷火的!新来的太狠了!不能惹! 小霸王吞吞吐吐:「我不……」 偏巧,人倒霉起来凉水都塞牙。 威严的院长这时候来了,看见老师站在一桌子旁,问:「发生什么事了?谁要挑食,下一顿就不用吃了。」 小霸王一听,生怕自己被院长注意到,忙舀起一大勺饭,就往嘴里塞,然后,勐地咳了起来! 老师有点被吓到,赶紧给他拍背,「就算要看动画片,也不用这么急啊……」 桌上其他小朋友都知道真相,那绝对不是吃太急噎到,而是被变态辣呛到的!就算是被小霸王欺负过的小孩,现在都忍不住同情起他来了。他们看着被辣得呛红了脸的小霸王,转头都很默契地看向了新来的谢白,却发现他正气定神闲的一口一口吃着饭,一脸没事人仿佛他什么都没做过的无辜样。小孩们齐齐咽了下口水,突然觉得小霸王算什么呀,眼前这个才是最阔怕的傢伙! 一向狂炫酷霸拽的小霸王,都被他欺负得眼圈红了,辣得流眼泪,还要急巴巴的满世界找水喝,有苦难言! 老师以为他只是吃太急一时不小心呛到了!小霸王还要摆手说没事! 小孩子们懂的词不多,不会形容,等他们以后知道了,铁定要对现在的情况爆一句:「卧槽!杀人于无形啊!」 晚上,小孩们看了动画片,洗澡,又到了九点该睡觉觉的时间。 小霸王不高兴,但吃了一整碗的辣椒粉拌饭,辣得嗓子都哑了,说不出话来,一开口就跟变声期的鸭公嗓似的,难听到他自己都吓到,谢白还要很不客气的故意喷笑出声。小霸王的脸色立刻变得更难看了。 谢白却没有一点欺负小孩子的愧疚心,摇头啧啧:「唉,小可怜呀~」 荡漾的尾音调调,显然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气得小霸王想打人!他羞辱我! 小霸王憋着一肚子气睡觉,然后,没两分钟,就睡着了,还很响亮地打着唿噜,睡得可香了。反倒是谢白被吵得睡不着。谢白看小屁孩们都睡了,一个睡得比一个香,他嘆了口气,然后……摸出手机,愉快地打起了游戏!真爽! 黑暗中,谢白手指灵活地飞快操作。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了阴森的声音,是什么重物摩擦着地板,缓缓前行,越发逼近,直到他们房门前,忽的停下。 谢白在房门打开的瞬间,很利落的一缩手,把手机塞进被窝,闭眼装睡一条线,做得还挺熟练。 门口走进了一个扭曲的黑影,长长的,拖在地板上,他走到了小孩子的床前,抬起形状怪异的手,竟然……挨个敲他们的脑袋,跟拍西瓜似的,看哪个熟了,好敲开来吃! 小孩子们被敲脑袋,按理来说该痛醒,但他们都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好像睡得特别香沉。可那明显乱了的唿吸,急促惧怕,明摆着是已经醒了,只是不敢睁眼。鸵鸟埋沙的躲避行为,似乎我不睁眼,你就看不到我,不能伤害我。 很快的,黑影鬼走到了谢白床头前,探着个黑漆漆的头,就在谢白的脸上方,阴影笼罩下来,透着森森冷意。黑影鬼没有脸,原本五官的位置凹凸扭曲,看不真切,却似乎对这个新来的小孩很满意,忽的咧嘴发出桀桀的阴笑,在深夜里显得极其恐怖。 第160页 不远处床上躺着的谢见阳动了动手指,睫毛微颤,像是按捺不住,要翻身炸起。 而谢白,在黑影鬼伸出枯枝一般的手,就要碰上他的额头时,他突然睁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夜里也十分明亮,那清醒冷静没有丝毫惧怕的样子,反倒让黑影鬼愣了一下,动作也不自觉顿住了。 下一秒,谢白弯唇,恶劣一笑,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还顺手灵活用力地掐住了黑影鬼的脖子,抓着他就往床边栏杆上撞! 哐。哐。哐。 声音响亮惊人,其他装睡的小屁孩们都懵逼了。 黑影鬼更是撞得眼冒金星,鬼生从来没这么屈辱过:「……」 我敲里吗?!这是什么魔鬼小孩!救命! 第88章 小弟 哐哐哐的巨响, 小屁孩们哪里还能装睡躺得住, 全都偷摸摸爬起身,趴在床边, 向谢白那边看。 其实, 这个黑影鬼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都是深夜不定时冒出来, 站在他们床头,阴森森地盯着他们。他们毕竟还小,哪怕是平时欺负人的小霸王, 这时候也怂巴巴地缩成一团, 不敢出声,怕那怪物一张嘴,直接把他吃了, 嚼得稀巴烂,吞进肚子里, 想想就怕得不行。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向老师求助,但支吾着说出来, 根本没人信,还以为是小孩子们编了什么故事。无助之下,他们只能选择忍着, 变成了现在晚上黑影鬼进来, 他们装睡的躲避行为。也不知该说是幸运, 还是不幸。那只鬼似乎并没有吃他们的打算, 就只是敲他们的脑袋。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们竟然有点习惯了。只是鬼站在他们床头前时,还是忍不住绷紧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那么久以来,他们都只能忍着,选择无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今晚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直面跟鬼刚! 小屁孩们都惊呆了,看着黑影鬼被抓着哐哐撞床栏杆,还觉得有点爽!报了自己那么天夜夜差点被吓尿的仇了! 他们暗暗握着小拳头,看得比动画片还要认真,心里都深深认为谢白牛逼得要死,崇拜死他了! 谢白边教训鬼,还边嘴巴嘚啵嘚啵地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还敲敲敲,敲个什么几把玩意?爸爸尊贵的头是你能动的吗?今天出门有没有看黄历?上面写着忌出行,你不认字?我刚才在打段位赛啊!你知道吗?!我挂机死了掉段你怎么赔我?哈?!」 黑影鬼真的很苦逼,头撞得疼,泪眼汪汪的,老可怜了,但眼前这兇狠的魔鬼小孩气势太足,他都没敢挣扎,更别说去敲谢白的头了,只能怂巴巴地求饶说:「呜呜呜呜呜,我错了,我不该在您打游戏的时候打扰您,掉段了都是我的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黑影鬼呜呜呜呜的,声音含煳,都听不太清,但勉强还是能明白他是在道歉。 一只鬼在道歉哎!有见过这样神奇的画面吗?! 还是一个小孩子办到的! 围观的小萝蔔头们震惊又敬佩,这一秒,全都把谢白封为自己的男神大佬了!尽管他们还不懂男神是什么,但那澎湃的心情就是如此! 他们脑子晕晕乎乎,兴奋激动到都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谢白训够了打扰他打游戏的黑影鬼,掐着他的手微微一松,黑影鬼就立刻趁机抓住这机会,唰的一下,从门缝熘了出去,跑得比谁都快,残影都看不清。 房间里恢復了安静,黑漆漆的夜里,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一场梦。 但大门还开着,证明一切都是真的。 谢白耸了耸肩,爬下床。愣怔在床沿的小屁孩们看着,第一反应以为他是去关门,但谢白脚步不停,直接走出了走廊。 小萝蔔头们努力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他要做什么,但都看不见。可他们又不敢下床,怕黑漆漆的床底下会爬出什么怪物来。 谢白小小的人影,到了走廊上,没有灯,一片漆黑,可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当然不会怕黑,倒不如说,他习惯且享受黑暗,这才是他最常待着的地方。 黑夜里,谢白的视力也没有任何问题,很轻易就看到了蹲在角落缩成一团,正可怜巴巴地抹着眼泪的黑影鬼,鬼生从来没这么憋屈过,都要缩扁成一张纸贴到墙上去了,融于黑暗。按道理来说,应该没人看得见他。 可是,没过一会,谢白就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面前。 黑影鬼头顶传来一个稚嫩阴森的童音,语气还特别嚣张不客气:「餵。」 是刚才抓着他哐哐撞栏杆的魔鬼小孩!黑影鬼现在头还痛着,肿得老高,都要成为鬼生阴影了,不用抬头,也能立刻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黑影鬼嘤嘤嘤地哭着,当场被吓得一个哆嗦,哭得更悽惨了。他不就闲着无聊,出来吓吓人类找点乐子吗?至于这样对他么?他真的好苦逼,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呜呜呜呜…… 「无视我?」谢白又开口,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 黑影鬼咯噔一下,立刻火速抬头,看着眼前还没他膝盖高的小孩,笑得谄媚又讨好,眼角还挂着泪呢,一秒上道,「哎,大佬,您有什么吩咐?!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小的都奋不顾身,愿意为大佬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我对大佬的忠心天地可鑑,日月可表,我对您的敬佩犹如那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第161页 谢白:「……好了,停。」 看这鬼要一直叭叭叭说个不停的架势,谢白不得不抬手叫停,差点被他一连串的话洗脑。 谢白说:「我就出来上个厕所,你堵着门口了。」 黑影鬼愣住,叭叭叭的嘴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嘎的一声,傻眼了。他僵硬的回头,脖子咔咔咔的,才发现,自己还真是蹲在厕所门口哭了那么久,还在这味道微妙的地方给大佬表忠心…… 同一个晚上,黑影鬼再一次感觉到鬼生走到了尽头,悽惨无比。 他唰的一下,赶忙让开路,弯腰鞠躬,殷勤地笑着,恭送大佬上厕所。 谢白:「……」被他这么盯着,突然有点不想去了。 心里是这么想,但小孩膀胱就这么点大,还是要去释放一下的。于是,谢白顶着一只黑影鬼热烈的视线,努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走进了厕所。 他走到便池旁,正要解裤子,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过去,颇为无语地幽幽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黑影鬼的态度那叫一个积极又热情,谄媚说:「大人,我在给您看风,不让别的鬼打扰您,能放心的尿尿呢!」 谢白抽了抽嘴角,严重怀疑这鬼是在拐着弯报刚才的仇! 「……谢谢,我不需要!」 「哦……」黑影鬼还一脸的可惜,转开头,回到了门边上,长长地嘆气,似在遗憾自己少了个表现自己忠心的机会。 等谢白尿完了,穿好裤子,又洗干净手,这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黑影鬼守在门边,一看到大佬了,连忙弯腰贴心地递上纸巾,谄媚说:「大人不愧是大人,果然不同凡响,连尿尿的声音都是那么的响亮,一看就是那宝贝精神劲好,发育优良,一般人根本没办法跟您比!」 说着,他还激动得浑身打哆嗦,伸出黑乎乎的手,悬空点了个大大的贊。 谢白正拿着黑影鬼递来的纸巾擦手,听着那鬼话,淡定的表情一下崩裂,太阳穴上的青筋更是突突跳得厉害。这鬼……果然还是很欠扁! 黑影鬼就站在大佬旁边,当即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大佬的心情气势变化,反应极快地——跪地,扑倒,抱大腿! 一连串三个动作做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还快得有点让人心疼想笑。 黑影鬼抱着谢白的大腿干嚎:「大人,我想为您效力,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的小弟!您叫我往东,我就绝不会往西!不管您叫我做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立即照办!」 谢白被扑得懵了一下,低头朝着戏精突现的黑影鬼看了一眼,忽的眯眼笑,幽幽说:「……叫你去死,你也肯?」 黑影鬼干嚎的嗓子突然一顿,瑟缩了一下,还是知道害怕的,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已经是鬼了,早就死了,下一步也就只剩下魂飞魄散了,可那也不叫死啊。这绝对是大人对他忠心的考验! 想通了的黑影鬼又扬起讨好的笑,嘿嘿说:「大人说的,我当然都听,不过我知道大人那么善良美好,当然不会让我去死的,留着我还有些用处呢。只要大人一开口,叫我去杀谁,我二话不说立刻去!」 谢白笑眯眯:「说我善良美好,又让我命令你去杀人?这是你觉得善良人该做的事?」 谢白虽然在笑,但把黑影鬼瘆得慌,心里拔凉拔凉的,感觉自己一句话没说好,就要被大人一下毙了。 黑影鬼用力到差点把头甩掉,极力否认:「不不不!我那是一时口误,我是说大人您这么邪恶阴险狡诈的人,我绝对忠心拥护您成为世界第一大坏蛋!」 谢白:「……」你特么别是个智障吧? 偏偏这黑影鬼说完了,还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巴巴地凑前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还指望谢白能从上面看出忠心耿耿来,真是为难人。 黑影鬼盛情难却,不给他随便找点事做,大概一整晚都要被缠着,没办法好好打游戏。 所以,谢白思索了一下,慢悠悠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倒还真有件事要你做。」 「什么?!!!」黑影鬼激动坏了!这可是他拜了大佬的第一次指派命令,他一定要完美完成,让大人满意至极! 谢白微微笑了一下,说:「你帮我把那几个熊孩子揍一顿,抽屁股,也不用下多重手,就是明天一早走路的时候像企鹅就行了。」 黑影鬼:「好的!我一定完美完成任务……嘎?!」 等他反应过来命令内容是什么,他懵逼了。他都挺着胸膛,斗志昂扬,准备去进行血腥地屠杀了!大人说什么?就是让他去揍几个小萝蔔头的屁股?! 他惊得差点掉了下巴,谢白却还是那样淡定从容,觉得这再正常不过,倒像是他太大惊小怪,稳不住场面了。 谢白幽幽说:「知道是哪几个熊孩子搞欺凌吧?」 黑影鬼懵懵的,呆了好几秒,才乖乖点头,应声说:「……很清楚,我一直待着这屋子,发生的事情我都有看到。」 谢白点头,踮起脚尖,伸长了手,以大佬对小弟的那种架势,自然而然地要拍黑影鬼的肩膀。 一开始,黑影鬼还没明白大人要做什么,愣了一下,才赶紧唰的一下蹲下,乖乖缩在谢白面前,保持了和谢白一个高度,方便大佬拍他的肩膀。 谢白勉强满意,语重心长地拍鬼的肩膀,说:「嗯,好好干,我会检查你的完成结果。」 第162页 黑影鬼恭谨点头,忙表示一定不辜负大人的期待。 若不是小小白长得那么娇小可爱,萌得人心肝颤的小正太样,黑影鬼长得惊悚又恐怖却偏要在小孩面前蹲着做乖乖听话状——这个画面其实应该是很有气势又骇人的。 第89章 墙上的画 谢白给黑影鬼指派了任务, 自己才慢悠悠地准备往房间走。 还没回去, 他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一个一动不动的瘦小身影。 谢白眯了眯眼,是个小孩,大晚上站在那里干什么。 换做其他胆小的人,尤其刚才撞鬼了,现在哪里还敢乱来。但谢白是死神,从来就没有怕鬼的道理,相反, 比起人类,他更擅长和鬼打交道。 谢白上前两步, 走近了, 就看得更加清楚。那是一个长髮披肩的小女孩, 比谢白还要矮小, 身形瘦弱, 罩在身上的睡衣都是空荡荡的,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墙,安静得诡异。 谢白注意到她怀里抱着的毛绒绒兔子玩偶, 一下认出了她是谁。也是院里的小孩,他刚来的第一天,那个好奇地盯着他看的小女娃。没记错的话, 她好像叫丽丽。 谢白喊了她一声,轻声问她怎么不去睡觉。 小丽丽和那些搞欺凌的熊孩子很不一样, 瘦瘦弱弱, 还有点怕生, 不爱说话,所以谢白对着她,不自觉就放柔了声音,怕吓着她。 小丽丽果然没有应他,依旧自己一个人盯着墙出神,怀里紧紧抱着兔子玩具。 谢白觉得不太对劲,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墙上挂着一幅水彩画。上面画着青青草地,清澈的河流,一个戴着草帽的孩子在那里奔跑,只留下一抹背影,鲜艷的红色裙子。 这应该是一副氛围很愉快美好的画,但用的色彩都太暗淡了,草是枯萎的黄色,河流是灰绿色,天空也满是暗沉的霾雾,不见一丝光明。唯一的亮色也就只有那个孩子的红色裙子,红得刺目,却感觉不到活力生机,反而阴森森,透着丝丝渗人的诡异。 谢白皱了皱眉,凭着直觉,就不太喜欢这幅画。 可旁边的小丽丽却像是着了迷,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失了神。 谢白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感觉到纤长的眼睫毛在掌心抖动,然后小丽丽握住他的手,轻轻把挡在眼前的黑暗隔开了。 小丽丽歪着头,一脸困惑地看向他,眼睛澄澈透亮,十分清醒,没有一丝被迷住的恍惚。她看了一眼周围,似乎还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周围黑漆漆的,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抱紧自己的小兔玩偶,有些害怕起来。 谢白露出温和的笑容,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伸手手说:「走,我送你回房间。」 小丽丽有点愣愣地看着他,皎洁似乳的月光洒落下来,在眼前的小哥哥脸上晕出淡淡的银光,他漂亮得像是个会发光的天使,就像书上里写的那样。 她不自觉看呆了,还有点害羞地微微低头,犹豫地伸出手,慢吞吞地牵住了漂亮小哥哥的手,另一只手抱紧了玩偶。 谢白被她怯生生的乖巧眼神看得心里一软,他向来对那些软乎乎懂事乖顺的孩子很没辙,不自觉就想多照顾。 于是,他就亲自牵着小孩回了房间,给她盖上被子,拍了拍,让她好好睡觉,做个好梦。 第二天一早,所有小屁孩都起床了,一切看起来和往常的普通日子没有任何区别,只除了…… 好几个小屁孩走路的姿势非常古怪,跟南极纪录片里的企鹅似的,两条腿怪异地分开,走得慢吞吞,一步一个脚印,身体还会晃一晃。尤其是从后面看着,喜感得不要不要的。 谢白正刷着牙,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企鹅小霸王,撅着个屁股,走路一摇一摆,当场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 小霸王一下黑了脸,要气死了。 谢白浑不在意,气定神闲地漱口,打湿了毛巾洗脸。 小霸王戳了一下他的背,说:「笑什么笑?!是不是你让那……个东西打我们的?!」 谢白歪了歪头,故作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 昨晚,小霸王看着谢白揍了鬼,非常出气,对着谢白的好感度也是一路upupup,重新单方面把谢白归为了自己的兄弟,以后要一起干坏事的那种。但没想到,谢白出了房间之后没多久,那只黑影鬼又回来了,还挨个揍他们的屁股!打得啪啪响!这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而且这是在谢白出去之后发生的,小霸王不得不怀疑,是谢白和那只鬼达成了什么协议! 可现在,演技精湛的谢白满眼的困惑,看起来不像作假,听完小霸王的抱怨之后,还很自然地说:「怎么可能,你当我是谁啊,还能使唤一只兇恶的鬼?我我昨天就是一时脑子抽了了,没控制住打了他一顿,我可是害怕死了,吓出尿意去上厕所了而已。」 那认真的神态,小霸王不自觉就被哄骗过去,变得半信半疑起来,「真的跟你没关系?可它以前都是敲头,昨天怎么变成……」屁股两个字有些难以启齿,他不说了。 谢白却皱眉不解:「变成什么?」 他故作纳闷地看着小霸王遮遮掩掩的动作,然后表情变得恍然,右手握拳,左手摊开掌心,轻轻一击,说:「原来是屁股啊。」 小霸王顿时气得瞪大了眼,又羞又恼,「你还说跟你没关系!」 第163页 谢白无辜说:「我确实不知道啊,只是看你走路的姿势看出来的。」 小霸王涨红了脸,难得急得红了眼,简直都要被欺负哭了,色厉内荏吼:「那你说,我为什么会被打屁股?!」 谢白故意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还真是啊。不过,鬼先生为什么要打你的屁股,原因很好猜吧?要么是你的屁股肉多q弹,揍起来手感好,要么……」 说到这,谢白顿了一下,笑眯眯的,眼里却有着深意,带着几分凉薄,语气轻飘飘,「要么就是你做错了事,该打啊。」 小霸王脸色变了又变,回忆起了昨晚,其实黑影鬼并不是挨个过去谁都打,只有跟他混得好的那几个才都被揍了,痛得嗷嗷叫,还没有人来帮忙。谢见阳和另一个平时被他们欺负的傢伙,都眼睁睁看着,一动不动。小霸王记住他们了,打算教训完谢白然后就去找他们麻烦的。 做坏事会被惩罚?要做个好孩子?小霸王其实对这些话向来不以为然。他乖乖的时候,有人对他好吗?他父母还不是不要他了,既然做乖孩子没有用,那他为什么不按照自己想做的来,看着那些弱唧唧只会听大人话的小孩就不爽,他就爱看谢见阳这样虚伪的好孩子哭。 所以,小霸王眼底只是茫然了一瞬,很快就又变回了平时的桀骜不驯,一副让人头疼的刺头小孩样。 小霸王冷哼一声,不服说:「我没有错。」 他本以为谢白会反驳他,可谢白没有,只是很平淡地哦了一声,就当是听见了,像是在无声轻飘飘地说——哦,那你说没有就没有咯。 明明没有反驳自己了,小霸王却看着比平时有人反驳违背他还要不爽生气。 偏偏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还要走过来,摸到谢白身后,伸出细细的白嫩手指,小心翼翼地揪住了谢白的衣角。 是抱着兔子玩偶的小丽丽。 她怯生生地跟在谢白屁股后面,像条小尾巴一样,却是明显对谢白有着不一样的依赖。 小霸王顿时脸色更黑了,不高兴说:「你在这干嘛?还不去吃早饭?」 有点兇巴巴,但态度是熟稔的,一副兄长教训的语气。 小丽丽抱着兔子玩偶,乖巧地点点头,就拽着谢白,要和他一起去吃饭的样子。小霸王看着,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很不能理解她怎么就突然那么黏谢白,明明这是个那么讨人厌的傢伙! 谢白不了解什么情况,歪头打量了小霸王一眼,发现他对小丽丽的态度很不一样,不是其他小孩的那种无所谓,也不是对好孩子的看不顺眼欺负,是很特别的。 他顺着小丽丽,被她扯着走向餐桌,回头看了一眼小霸王生气之中又带着点委屈的表情,很是讶异。小霸王也看到他的眼神了,立刻就不客气地兇狠瞪眼,朝谢白挥了挥拳头,满满的威胁意思。 谢白耸肩,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 餐桌边上,谢白把小女孩送到了她坐的位置,转身就打算走,却被丽丽抓住了衣摆,似乎有事。但她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看着,却不说话,就往前递了递她视若珍宝的兔子玩偶。 谢白一时没明白,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给我?」不可能吧?看她很重视这玩具,一直不离手。 果然,小女孩摇头了摇头。 「她是让你摸她的小兔子。」谢见阳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插了一句,又解释说,「她喜欢谁,就会分享一下她的玩具,让那个人也摸摸。」 他说完,小女孩确实点头了,眨巴着清澈的眼,期待地看着谢白。 谢白哪里捨得拒绝这样软绵绵的眼神,立刻就上手,唿撸了一把兔头,只是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撸得太过了,小兔兔的头……秃了。一大片的毛齐刷刷倒下,紧紧贴着玩具的头部,原本立着的耳朵也耷拉下来,可爱的兔兔顿时变成了一只又丑又丧的兔兔。 谢白:「……」 谢见阳:「……」 小丽丽快要哭了。 谢白难得有些慌乱,心里愧疚得一批,连忙说:「对不起,我马上帮它恢復原样,一定会变回你最喜欢的兔兔的!」 小丽丽还沉浸在自己的兔兔变丑的伤心之中,难以自拔,对他的话也听不进去。 谢白只好有些急切地拿过兔子玩偶,又撸了两把,在别人眼里看来,他只是在努力把塌下去的毛掰得站起来,是很徒劳的一件事,但他手里其实暗暗带了一丝神灵之力,自然能一秒恢復原样,只是为求真实,多撸了几把,看起来在费劲折腾而已。 他还在挽救兔子玩具,小霸王过来了,一眼看见的就是眼圈红了满脸委屈的小丽丽,她最心爱的兔子玩偶还被谢白抓在手里「摧残」,都不成样子了。小霸王第一反应,当然是认为谢白在欺负她,登时气炸,不管不顾,就一阵狂风似的扑过去,抢回玩具,抬手就要揍谢白。 但小兔子刚抢到手,身旁就传来一声破涕为笑的稚嫩童音,是小女孩露出了笑容,挂着眼泪的眼弯成了小月牙,很是开心。 小霸王低头看过去,发现玩具好好的,还是那圆圆的眼睛,腮边带着红晕的卡通兔子模样,毛髮蓬松,耳朵立着,重点是——没秃。 小丽丽从小霸王手里拿回兔子,珍惜地抱在怀里,笑容灿烂。 小霸王看着,满心的怒火突然就灭了,一点也不剩。 第164页 第90章 镜屋 小霸王和小丽丽的关系不太一样, 比别人要更亲密熟稔些,谢白察觉到了。待在这里更长时间的谢见阳悄悄给他解释。 「小勇是在院里待得最久的, 他还是个婴儿, 就被父母扔在了门口的弃婴小房子里, 抛弃了。他是看着丽丽进来的, 丽丽的父母是车祸意外没了的,小勇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她刚来的时候, 整天就自己一个人坐着,抱着那只兔子玩具, 听院长说, 那是她爸爸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几乎是把那玩具当成爸爸妈妈了,别人跟她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有的小孩还趁老师不在的时候欺负她, 一直都是小勇在护着她。」 谢见阳说着这些,脸上的神情也是很复杂难以形容的。小霸王经常欺负他,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非常讨厌小霸王, 可对方做的某些事, 又很矛盾的, 让他有些佩服。 谢见阳拧着眉, 眼神暗沉, 似很不能理解, 咬着牙说:「为什么他就不能坏到底呢?」那样他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谢白听完了, 看着他出神,似在思索些什么。 早餐吃完,今天是周一,院里的小孩们都要去上学,也就是之前老师所说的,跟玩家设定就读的大学距离极近,对面的实验小学,隔着一个天桥而已。 但谢白是刚来的小孩,转学手续什么的并没有办好,所以他今天还不能去学校。其他小孩出发去学校,他就只能目送,独自一人被留下,真是……太他妈爽了!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打游戏了,还没有人打扰!真棒! 看着谢见阳他们背着书包去上学,自己却不用去,谢白故作落寞,但转头就往房间走,打算做一条咸鱼,瘫在床上打一整天的游戏,想想就很美滋滋。 他慢吞吞地走着,嘴里轻松地哼着小曲,经过拐角的时候,突然旁边伸出了一只手,一把将他拽了过去。 谢白一看,原来是小霸王,身上背着书包,居然还没去学校。 小霸王脸色不好,强硬地拽着他的领子,拎着他不知道往哪里走。谢白耸耸肩,依旧天不怕地不怕的欠扁模样,还懒懒地张嘴打了个哈欠,说:「小勇同学,再不去学校,你可就要迟到了喔。」 小霸王咬牙切齿地骂了他一句,低低的声音,听不清是什么,反正不可能是什么好话。 谢白大致猜得到他在气什么,无非就是自家妹妹突然亲近依赖别人,他这做哥哥的有点吃醋不高兴了。所以,为了让小霸王消消气,谢白说:「我跟小丽一点都不熟哒,你别想太多了,就是我正好帮了她一次,她谢谢我来着,还送了我一颗糖而已。」 说着,还为了证明自己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糖果球。 结果,小霸王没消气不止,反而炸得更厉害了!不止让摸玩具,还给他分糖吃!小霸王内心充满了自家养了许久的白菜被猪拱了一般的愤怒,勐地用力一推,把谢白扔到了一扇门后面,砰的一声关上门时,还瞪眼骂了句:「丑八怪!滚!」 谢白摇头,嘆了口气。看看他,连骂人都不会,太假了,对着我这样的盛世美颜骂丑八怪?太傻了。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对着镜子自我欣赏,随着他的一挑眉一弯唇,镜子里的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软乎乎的小脸,粉雕玉琢,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镜子? 谢白微微一顿,放眼望去,才发现这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小房间,说是房间其实也不太准确,这里小得仿若只是一个直立的杂物柜,只能刚好容纳一个人站着,昏暗阴森,四周的墙面上还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镜子,从每一个角度映出你的样子,不管看向哪里,都能和自己的眼睛对视上。一个镜子没什么,但那么多个放在一起,就莫名的诡异渗人,让人不自觉的浑身发毛,情绪烦躁不安。待得久了,人甚至可能会崩溃疯掉。 而门外,把谢白关进来的小霸王显然是清楚里面的情况。他在外面说:「你在里面好好反省,这里一般没有人会来,你叫也没用,等我放学回来,再放你出来。」 说完,他就真的很干脆地离开了,头都不回。 谢白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去,一点都不慌张,更没有做出惊惧拍打着门,唿救求他放自己出去之类的事。 不过是几面镜子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向来自信的死神谢白对着镜子进行自我欣赏沉迷,最终发现,自己果然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没有任何瑕疵,堪称完美。 谢白可是面对着镜子里有女鬼眼球外翻,整张脸血肉模煳都能无动于衷继续刷牙,还能抬头微微一笑,威胁对方收起那丑兮兮模样的大佬哎,他怎么可能会被几面、哦不,是几十面映出自己美貌的镜子吓倒呢? 小霸王还想像着下午放学回来,能看到谢白被吓得哆哆嗦嗦,连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怂逼可怜样子。光是想想,他就心里爽到不行,已经开始万分期待放学了。 但很可惜,在满是镜子的小黑屋欣赏了自己的美貌半晌,谢白就开始嫌弃这个地方不够舒服,连张让他瘫着打游戏的床都没有,所以……他把手轻轻探向门,连触碰都不用,门就很乖巧听话的,自动开了。谢白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姿态潇洒又随意,就像只是去小黑屋观光了一趟而已,依旧淡定得一批,脸色都不带变一丢丢。 第165页 小霸王註定要失望了,想想就有点可怜呢。 谢白闲得慌,从小黑屋出来,发现这里是自己没来过的地方,就顺便打转逛逛。 此时,已经接近九点,志愿者们又来了。他们这次是来给福利院送了些爱心物资,玩具衣服零食之类的,还帮忙打扫卫生。 打扫卫生并不轻松,但这对于玩家来说,又是一个能在福利院里光明正大走动的理由。 谢白就是在打转的时候,撞见了一个玩家。 他正蹲在一个门面前,暗暗捣鼓着,试图打开这扇锁着的门。在一个有鬼的重要关键地方,一扇被锁起来进不去的神秘房间,门背后必然有着重要线索。 这个玩家的想法是没有错的,但他没找到钥匙,在这里试图撬锁,就想得有点天真了…… 谢白看着,忽的狡诈一笑,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抬起手,轻轻拍了下玩家的肩膀,还故意放出一股阴森森的寒风,刮过他的后颈。 玩家果然吓得头皮发麻,勐地炸起,差点直接当场去世。 但他回过头了,却发现原来只是福利院里的一个人类小孩,正歪头疑惑地看着他,脆生生问:「你在做什么?」 玩家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懒得应付小屁孩,但如果不处理好,这孩子到处乱说些什么,他也不好解释。所以,他就扯起唇角,虚假地笑了笑,「哥哥在打扫卫生,你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 谢白哦了一声,很乖巧地应了,可他一步都没动,还是站在那里。 玩家:「……」假笑有点绷不住了。 谢白眨巴着眼,一脸无辜的和他对视。 玩家又说:「你怎么不走呢?」 谢白说:「我想在这里看你做事,感觉好好玩的样子。」 玩家嘴角抽了抽:「……不好玩,很无聊的。要不这样,哥哥这里有糖,给你吃,你乖乖去别的地方玩,不要打扰我行不行?」 谢白点头,接了糖果,但还是没走! 玩家:「……!」好想打人肿么破! 眼看玩家要被气疯了,谢白努力憋着笑,装作好奇的样子,上前两步,「这里面有什么呀?」 他伸手就去拧被锁着的门把手,咔的一声。 玩家呆住了,没想到这个烦人的小孩子能开这扇门,他眼底瞬间亮起惊喜的光芒,很是兴奋。 但是,咔的一声完了,就这样,没了……门还是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要打开的迹象。 玩家保持的惊喜弯起的嘴角,僵在了那,石化了。 事实上,谢白确实想试着打开那扇门的,对于神灵的他来说,几乎可以说世上就没有他打不开的门。但很可惜,几乎的意思就代表了不是全部,眼前这扇就是例外。很显然,这是这个世界规则看着的门,只有通过规定的渠道拿到了钥匙,才能打开。 谢白不能擅自打开,而且就目前所观察到的几个玩家的善恶状况,他也没打算出手帮他们过关。 所以,谢白摆出了小孩子该有的天真茫然,歪头说:「咦?这扇门被锁着了哎。」 这话简直就像一刀子直接戳在了玩家的心窝上,他太想爆粗了。这他妈不是废话吗?!不然他干嘛在这里折腾那么久! 这时,一个女志愿者npc走了过来,发现了谢白。女生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像谢白长得这么好看可爱的,更是心里软成一滩水,恨不得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眼睛一亮,走过去,就朝谢白露出浅浅的笑意,轻声温柔说:「小朋友,那边有好多玩具零食哦,我带你过去老师那边吧。」 说着,她就弯腰,打算抱起谢白过去。 但很可惜,她一伸手,没想到扑了个空。有人比她先一步抱起了谢白,将他牢牢地护在了怀里,紧贴得没有一丝缝隙,仿佛生怕别人抢了他的宝贝。 「我抱他过去就可以了,他怕生。」 是一个很好听的低沉男声,只是冷冷淡淡的,不带多少感情,甚至隐藏了一丝怒意。 女生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阚云泽。她听完,不禁有点懵。阚云泽怎么知道人家怕生?而且,他和自己都是昨天才来吧?不就都才认识这小朋友吗?为什么他就这么笃定,人家怕自己不怕他?自己一个温柔的女生应该更容易和小孩相处得来好吗?! 想到这,女生突然回忆起了昨天的一件事。 因为阚云泽念童话故事很温柔,还对谢白很耐心细緻照顾,她一开始,以为阚云泽是个喜欢小孩子的暖男。但是,后来有一个小孩子跑着的时候摔倒了,正好跌在阚云泽附近,他只要走两步就能扶起那个小孩,可他看了一眼,并没有动作,像是直接无视了。 那小孩趴在地上,脸上有些委屈。她看着有些心疼,就迈开步子,准备走过去抱起他来。偏偏这个时候,院长走来,表情并没有很温柔,而是严肃说:「不用扶,让他自己站起来,小孩子该学会独立靠自己。」 女生就一顿,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原地。 摔倒在地上的小孩看没有人扶自己,又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院长,立刻就爬起来,拍拍裤子,吸了下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自己又一个人跑开去玩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女生觉得,阚云泽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喜欢小孩,反而是、好像……只有谢白一个是特别的? 第166页 女生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难道、阚云泽对谢白是另一种喜欢?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了解一下? 第91章 入画 阚云泽一脸的冷艷高贵, 打发走了志愿者npc,带着谢白到一个角落, 两人讨论着已知的情况,这两天发生的事。 谢白啃着阚云泽递来的小饼干,咔嚓咔嚓, 就像一只啃坚果的小松鼠。 除去一些欺负小朋友的举动, 谢白着重说了他觉得不对劲的事, 比如昨晚遇到的黑影鬼, 墙上让人感觉诡异的画,还有那扇锁着的门。 按照一贯套路,谢白经歷的世界多了,猜测, 开门的关键线索就在那幅奇怪的画上面。 阚云泽也是这样觉得。两人就没有犹豫, 直接走到了那副画的面前。 还是灰蓝色的天空,草地上, 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在奔跑。 阚云泽拧眉, 伸手就要去碰那副画。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那副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画里的小女孩突然回头, 露出惨白的脸, 对着他们, 极其诡异地笑了起来, 头髮无风而动, 勐地一下暴涨伸长,像浓稠的黑色锁链,兇狠地朝着阚云泽和谢白袭去,瞬间将他们裹住,黑色蛛网般收紧,将人吸进了画里。 最后吸入得只剩一只脚在外面时,一个玩家走了过来,看到了这个恐怖的画面,都来不及反应,眼前的人就彻底消失在了画里。 玩家惊悚地走过去一看,画里的女孩不再是背对着的,而是面朝外面,笑得灿烂无比,手上还抓着两个人形玩偶,仔细一看,可以看得出,那两个人偶和阚云泽谢白长得有几分相似。 谢白和阚云泽被吸进了画里,眼前一黑,再次恢復意识时,他们站在了一片草地上,风唿唿地吹,拂过耳际,带起阵阵寒意,入侵到了骨子里。 不远处,一个女孩和他们面对面站着,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长相明明是挺天真可爱的,但一身血染红似的红裙子,眼底的冷漠嘲讽,都让人有些不寒而慄。 「这里是哪?」谢白脸上一点都不见惧怕的神色,反而很好奇地四处张望,还要不客气地评价一番,说,「环境很不好呢,草都枯了,河水也跟死水一样,一点都不赏心悦目,不好玩。」 一向纵容谢白且对着他毫无原则的阚云泽此时也一样,十分贊同地点头,皱眉扫了周围一圈,也颇为嫌弃。 对面女孩看到他们这样的做派,脸上不可一世的表情都忍不住有了丝裂痕,差点维持不住居高临下的诡笑。这可是她精心设置出来的场景,区区两个人类,凭什么嫌弃?! 但她怎么会让自己那么没面子,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再度冷笑开来,说:「你们人类,就是这么冷漠自私,想要活得长长久久,丑陋地挣扎,不肯死去,顺应自然规则不好吗?物竞天择,明明没有多强大,却还那么狂妄地伤害各种生物,甚至自相残杀,连自己种族的幼儿都不放过,真是可悲啊……」 女孩的语气显然不想她所展现出来的模样那么小,应该是已经存在了很久了,且对着人类有着一种纯然的恶意,认为他们是弱小的,不配活那么久,就该生病受伤了自然死去,不要挣扎求生。 她一脸的傲慢不屑,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谢白听了,耸耸肩,很直白就说:「当然不好啊。」 他回答的,是女孩说人类该顺应自然规则,身为弱小的一方,轻易死去。这样毫不客气地反驳,真的非常不给女孩面子了,气得她当场脸都青了,脸色难看得要命。 谢白倒是没有一点挑衅的意思,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是死神,人类的命格寿命都早有定数,不是随便就能更改的,他会按照生死簿上的记录,去收割生命,引魂到地府。如果按照女孩的说法,人类随便得个病受点伤就要死的话,那一天得是有多少的灵魂要引渡?他们这些做死神的,会忙到猝死的!谢白才不要这样,本来就没工资很惨了,还再加重工作负担?这「女孩」心思阴险,好歹毒,是想逼死他们这些死神啊! 所以,刚从美好的小休假回来的谢白,体会到了不用上班的舒服,此时第一个站出来,响亮反驳说不同意! 这女孩的想法要是成真了,谢白觉得自己大概也不用活了,硬生生被大量工作压死。 女孩被气到了,周身猩红的鬼气大涨,一头长髮纷飞乱舞,脸变得极其狰狞恐怖,忽的一挥手,冷冷说:「你不是嫌这里不好玩吗?我就给你玩个游戏,过关了能好好活着出去,死了……那你们就真正死在这里,永远陪着我!」 「哇,那好惨,居然要在这里陪你。放心,我会拼了命过关的。」谢白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又要把女孩给气吐血了。 不过关会死,他没那么在意,反而讨厌要留在这里陪她,她是比死还要让人反感嫌弃吗?! 女孩气炸了,手一挥,一阵狂风就席捲过来,让谢白和阚云泽弹飞了出去。 谢白飞在半空中,还笑眯眯跟阚云泽说话,「飞翔的感觉怎样?」 阚云泽一笑:「……还不错?」 女孩:「……」操! 谢白和阚云泽被扔进了一个狭小的空房间里,门口在最远的另一面墙上,而钥匙,在房间正中央的玻璃罩里,这样看来好像很容易就能拿到钥匙开门离开,但前提是,钥匙周围没有爬满了蛇,而且一眼扫去,少说都有二三十条。 第167页 「呵,好心告诉你们,这些都是毒蛇,剧毒,随便咬一口就能要了你们的命。」女孩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发出来,充满了嘲讽和幸灾乐祸,似乎看准了他们会死,活不过两分钟了。 满地的蛇扭曲爬行,长长的身体缠绕,蛇鳞折射出阴森森的寒光。即便地上的蛇还没有主动攻击,只是这么看着,都很容易让人浑身发毛,不由自主的害怕了。 但阚云泽和谢白两人不一样,他们站在那,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了无兴致。尤其是谢白,还很失望地长嘆了口气,似乎在可惜,无声地说——我还以为会多有趣呢,没想到,这么无聊。 女孩在暗处看着,冷哼了一声,以为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其实并没有办法,脸上就多了两分得意。她说:「还不快点,这关可是有限时的,看到玻璃罩里的沙漏没有?到时间了,就算你们没被毒蛇杀死,我也会杀死你们。」 在房间中央的钥匙旁,确实摆着一个沙漏,而且流速不慢,可能只有三十分钟不到就会流完。 谢白歪头,问:「所以,不管我们用什么办法,只要拿到钥匙开门出去就行了?」 女孩恶毒一笑,「是啊,你们还不快行动,眼镜蛇的耐心可不算好。」 下一秒,那些蛇就像是在回应女孩的话,咧开嘴嘶嘶地叫,吐出裂舌,尖利的毒牙泛着渗人的绿光,视线锁定了谢白二人,立刻朝着他们爬行准备攻击。 女孩心情极好,为接下来就要看见谢白的惨况而期待愉悦。 但很可惜,她的幻想就和脆弱的泡泡一样,轻轻一戳就破了。 谢白听了她的话,没有紧张害怕,反而笑了,有点兴奋地舔了舔唇,说:「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既然没要求一定要本人上场,那现在,就是小弟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谢白一笑,嘴里低喃,下一秒他眼前就凭空出现了三只小小的身影。头小、嘴尖、尾巴长,毛髮粗长蓬松,爪子尖锐。 蛇獴。 顾名思义,这是蛇的天敌。毒蛇致命性强,令人毛骨悚然,但对于蛇獴来说,就只是一顿美餐而已,它们不仅不怕毒蛇,不吃反而会没精神。 原本看着谢白,上一秒还嚣张至极的毒蛇们,这会却突然僵住了,伏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警惕地盯着。而蛇獴们的毛髮立起,反而像看戏一样,等了一会,看猎物都不动,它们干脆先动了,伸着爪子去逗弄毒蛇,一下把毒蛇激怒,立起上半身,颈部胀大,威胁地发出声音,试图咬蛇獴,可对方灵活躲避,闪得游刃有余,蛇一点都讨不了好,反而窜得累了,被蛇獴钻了空子从背后袭击,一口咬住了脖子,津津有味地啃它的鲜美蛇肉。 而本该辛辛苦苦,绞尽脑汁躲毒蛇,搞得浑身狼狈的谢白和阚云泽——他们在干什么呢? 坐在角落,正愉快地开黑打游戏呢。 蛇獴努力捕食,谢白他们专心致志地防备敌人推塔,真是双方都非常不容易了~ 蛇的数量多,有时候蛇獴一家顾不上,有一两条蛇就钻了空子,悄无声息地爬向了谢白的位置,张开嘴,正要从背后攻击。 而在暗处默默看着,差点气吐血的女鬼当然不会出声提醒,反而恨不得谢白快点被毒蛇咬中,痛苦死了好呢。 但很可惜,毒蛇先生一个扑身,眼看就要得逞了,眼前一黑,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拿捏住了七寸,痛得奋力挣扎,却逃脱不得。 阚云泽一脸冷色,手上力道加重,就打算把蛇捏死。 谢白却按住了他,一本正经地说:「亲,鲜美可口的蛇羹了解一下?」 阚云泽回头看过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各种厨房用具都备好了。 菜刀,砧板,小锅,热水,小板凳等等。 万事俱备,就差条活蹦乱跳的蛇了。 阚云泽是那种会说,要认真过关而严词拒绝谢白的人吗? ——当然不。 阚云泽纵容地笑着点头,主动拿起刀,担起了宰蛇煮蛇汤的重任。而谢白小朋友,只要坐着等吃就好了。 随着慢慢飘来的蛇汤香味,背景里,是女鬼心口郁结噗的一声吐血的声音。 第92章 第二关 之前在人间休假,谢白就已经见识过了阚云泽的厨艺, 非常的棒, 做出来的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一点都不比五星级大厨差。 此时, 阚云泽做一道蛇肉汤,也是信手拈来,游刃有余,熟练的去皮, 摘除毒囊蛇胆内脏,再切块,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看着还十分的赏心悦目, 等一锅蛇汤煮好, 沸腾翻滚吐着泡泡,升腾起热气,喷香扑鼻。 谢白早就坐不住了,拿着小碗, 乖巧坐等, 眼巴巴地看着阚云泽, 就期待着能快点尝到鲜美的蛇肉汤。 阚云泽哪里捨得拒绝谢白,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 心早就软成一滩水了。他搅拌着锅里的蛇汤, 看可以了, 二话不说就用汤勺给谢白舀了满满一碗。 谢白两眼放光, 脸上充满了吃货对美食的热情,低头将唇抵在碗边,就用力地唿唿吹了好几下,要不是现在马上喝会烫嘴到痛,他早就喝下一大口了。 本来这些眼镜蛇是要来毒死他们,成为通关障碍,可眼下,反倒成了他们的腹中美食。女鬼看着,心里那火岂是一点点?完全就是个炸.药桶,还是不用点火就能自爆的那种! 第168页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这么……无耻可恨的奇葩!!! 女鬼要被谢白的骚操作气得厥过去了! 眼镜蛇们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暴躁,情绪也受到了影响,动作变得更加激进兇狠。这时,又有一条毒蛇钻了空子,对着谢白沖了过去,还是故意绕开了阚云泽的视线,准备偷袭。 这条蛇是鼓腹咝蝰,如果人类被它咬了,剧毒会急速蔓延,甚至腐蚀人肉。 正在享用美食的谢白怎么会允许有人或什么东西来打扰他。他低头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蛇汤,忽的打了个响指,他的身后,又凭空冒出了一只小动物。 头部宽阔,眼睛小,外观看不出耳朵,有个外观平钝的鼻子,身体厚实,皮毛松弛且非常粗糙,皮糙肉厚咬不烂。看起来小只,呆萌又无害,感觉在毒蛇面前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但是,它可是出了名的「平头哥」——蜜獾。 不服就干,怼遍天下,而且还非常的记仇。 小傢伙刚一冒出来,就被剎不住车的蛇撞了一下,因为它皮糙肉厚,一时之间,鼓腹咝蝰没能咬破它的皮,毒素自然也没办法渗进它的身体里。但是,平头哥已经盯上毒蛇同志了。 它撞我,有仇。而且,我刚好也饿了。 平头哥性格兇勐,说干就干,根本都不给蛇反应的机会,直接就扑上去了,两只爪子抱着蛇就生生开啃,都不带喘气的。 毒蛇:「……」我敲里吗哦! 鼓腹咝蝰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软绵货色,你敢吃它,自然要承担被它一口毒牙咬回来的致命风险。它都要成为猎食者的腹中美食了,死前当然要不顾一切地挣扎,为自己博取一丝生还的机会。 它一回头,狠狠地咬了平头哥一口。 平头哥血液里有一定的神经性毒素抗性,但并不是完全抗毒。它理所当然地中招了,身体晃了两下,站不稳,中剧毒晕死了过去,倒在地上。 毒蛇眼看有了机会,当然要挣扎逃跑,但那傢伙牛逼了,都晕死过去,爪子还牢牢地掐着它不放,毒蛇本来就被啃了好几口,受伤严重,这会挣扎了半天,逃脱不了,倒是血流得更快了。 吃蛇观众谢白默默围观,这会都忍不住有点同情毒蛇先生了,真心惨……也很好吃。谢白又吸熘了一大口美味的蛇汤。 没过太久,坚强的蜜獾同志又醒了过来,抖动着中毒麻木的身体,抱着毒蛇,继续吧唧吧唧地啃了起来,跟吃辣条似的,呆萌又快乐。 平头哥的兇勐不怕出了名的,可是连狮子豹子都不愿意惹它。蜜獾皮糙肉厚,体型小只没多少肉,且表皮和肌肉并不连着,能做出很多动物无法完成的动作,被咬住颈部也能回头咬一口。大型肉食动物费了点劲杀它,到头来那点肉塞牙缝都不够,还不如不招惹。 多亏了几个可爱兇勐的小弟,这一个毒蛇关卡,谢白两人轻轻松松就过了,还打了局游戏,免费获得了一锅鲜美蛇汤。 拿着钥匙开门的时候,谢白的小表情是十分满意又欠扁的,走的时候,还不小心打了个饱嗝。 暗搓搓监视的女鬼:「……」气到差点当场去世了。 这个毒蛇关卡是过了,但走出一扇门,又还有下一关。 女鬼努力收拾收拾自己暴躁得分分钟要爆炸的情绪,摆出架势,呵呵冷笑,开始炫下一关的难度,要看他们怎么死了。 而且这次,女鬼要求谢白:「你不能投机取巧,走捷径,让别人来帮忙,就靠你们自己!」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语气兇狠,看来是对刚才那关谢白凭空唤出来的几只动物极度不满了。 女鬼说话的时候,蜜獾还没回去。谢白有让他们走的,蛇獴吃饱了,离开得很是干脆利落,乖巧听话。但平头哥就不一样了,它刚才中毒晕了一阵,才吃了一条蛇,根本还没完全填饱肚子,现在还馋嘴得很。 只是在场只有两个人类,谢白和阚云泽。他们都不在它的食谱之内,而且有谢白在它上头压着,它也做不出什么事来,反而像只人畜无害的呆萌小宠物,扒着谢白的小腿,小尾巴似的跟到了下一个关卡。 它听到了女鬼说话,见不着人影,顿时好奇地晃着小脑袋四处张望,吧唧着嘴,馋得直流口水,想吃…… 也亏得女鬼没在意这么个小动物,不然她要知道一只蜜獾都胆敢盯上她想吃掉她了,她大概会气得头冒青烟吧? 谢白低头注意到蜜獾舔嘴巴的小动作,完全憋不住嘴角的笑,又开始有点同情这只女鬼了肿么破? 对于女鬼的要求,谢白答应得非常干脆,手一挥,将蜜獾送走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毕竟,他从来就不是需要什么召唤外挂的人,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又粗又壮的金手指啊。 可惜,女鬼并不知情,不然她绝不会把谢白拉进来,活生生给自己找罪受,气到吐血的。 第二关。 房间中间是一大片的油湖,滚烫沸腾,不停地冒着泡,如果有人掉进去了,都可以想像得到,一下炸得整个人金黄酥脆,喷香流油……也肯定是活不成了。 女鬼冷冷说:「看到那个大天秤没有?我会把你们两个各方在一边的托盘上,钥匙在你们头顶接近天花板的位置,只有达到了那个高度,你们才能够得到。你们可以开口在对方的托盘里加砝码,但不能给自己加,只有拿到钥匙了,才能解除这道限制。拿到钥匙了,门自然会出现,这关没有时限,祝你们玩得愉快哦~」 第169页 女鬼说到最后,语气里的恶意几乎已经可以化为实质,不仔细听都能感觉得出来。 这个关卡,可以说是非常恶毒了。说白了,就是刻意安排,想要看来闯关的人自相残杀。 天秤上面,原本双方是平衡的,但他们都只能往对方的托盘里加砝码。加了砝码当然就是会变重,直直地往下沉,下面就是翻滚沸腾的油湖,掉进里面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这一个关卡,先狠了心果断下手的人占绝对的优势,连一点心软犹豫的时间都不给。不设时限也不重要了,因为通关的两人自然会按捺不住,不想自己死,当然会争着先出手。 女鬼都已经想像到这两个人类不復之前的淡定,撕破脸皮的丑陋模样了。 谢白和阚云泽分别凭空出现在天秤的两边托盘上,遥遥地相对而站,底下是冒着泡保持沸腾状态的热油湖,不小心掉下去的话,铁定是不用活了。换做是任何一个来闯关的人类,即便能力强,也难免会产生些惧怕的心理。但谢白是不可能有任何问题的,刀山火海都杀不死他,他要出手的话,这些关卡障碍连一点伤害都造不成,痛觉也不会有。 只是,这毕竟是小世界,有规则在上压着,总不能做得太过火。但要他看着小弟阚云泽受伤,他也不愿意。于是,谢白皱紧了眉,正思考着怎么只用一点神力,在规则的允许范围内过关。 女鬼看到谢白髮愁的样子了,她非常满意,觉得自己的目的要达到了,忍不住阴阴笑着,声音在房间里幽幽迴荡,听得人发毛,也更容易扰乱人的情绪。 这时,阚云泽看着谢白,忽的开口说:「我来加砝码,你不要动,相信我,可以吗?」 他的神情很认真,看得出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和纠结的。 谢白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意见。既然阚云泽这么开口了,就让他去试,哪怕出什么问题了,不还有自己在旁边能兜着吗? 所以,谢白十分信任地点头,真的就不动了。 女鬼看着,不禁冷笑出声。哈!真是天真,完全把自己的命交给对方了!蠢得无可救药! 女鬼看多了这样的戏码,几乎已经笃定了阚云泽是虚伪自私,待会肯定要一下在谢白那边加极重的砝码,用他的生命换取自己活下来的机会!人类不就是这样吗?只要自己能活,别人的命算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下一秒,阚云泽果然开口了,绷着脸,谨慎地轻声说:「加最小的砝码,一个。」 话音刚落,谢白那边的托盘就往下压了一些,相对应的,阚云泽也往上升了一点。 女鬼:「……哈?!」搞啥玩意?加这么点,跟没加有区别吗?大哥,钥匙在接近天花板的墙上挂着,麻烦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好吗?!眼睛没瞎吧?! 不光是监视的女鬼,连谢白都有点纳闷,直白问:「你加这么点干什么?我离下面的油还远着呢。」 阚云泽下巴绷着,看起来有些紧张,说:「我知道,但我不敢加太多。」 他当然能一下就在心里算出加多少是极限,只要不超过什么数值,谢白是怎么都不可能坠入热油湖里。只是他自己不敢,怕有任何的差错。计算和现实总会有出入,比如托盘勐地下降,谢白没站稳摔了,又或者沸腾的油溅起了星点,烫伤谢白……所以,他更宁愿慢慢来,反正没有时间限制。 而谢白却是不太能理解的,他以为阚云泽是因为过这种关卡,担负别人的生命有压力,就说:「距离远着呢,我不可能出事的,而且,就算真掉进热油湖里了,我也不见得会死,是不是?」 谢白放松地耸肩,朝阚云泽眨巴了下眼,大意就是安抚他,自己有保命道具,不用怂,就是干!让那只偷窥的女鬼活活气死最好。 听了谢白的话,阚云泽微微一笑,看着像是放开顾忌了,然后,他加了一个更大一丢丢的砝码,谢白下沉了大概有——十厘米吧。 女鬼看得咬牙切齿。 阚云泽则是担忧紧张。 而谢白——盘腿坐着开黑爽着呢。 …… 阚云泽又接连加了几次砝码。谢白一共下沉了一米。 女鬼看得抓心挠肺,快要急疯了,想看这欠扁的傢伙死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还盼着阚云泽再加砝码呢,可他突然就停了下来,不再开口要求给对面加重了,而是从游戏背包里凭空拿出了一支长杆,顶部有一个精巧的钩子。 阚云泽把长杆甩出去,跟老练的渔夫钓鱼似的,钩子精准地勾住了墙上挂着的钥匙圈,然后,长杆慢慢缩短,直到钥匙平稳地落进了他的手心里。 叮。 过关的门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安安静静,只等着阚云泽开门离开。 谢白看见,可惜地啧了一声,「啊啊,我一局游戏还没打完呢。」 阚云泽就很纵容地温声说:「那等你打完了,我们再走。」 女鬼:「……」脸色发青,气到紫黑的嘴唇哆哆嗦嗦,心口梗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真·无fuck说。 第93章 吓哭 第二关又这么轻轻松松地过了,没有一点紧张感, 阚云泽还等谢白打完了那局游戏, 才一起走向出现的门前, 插了钥匙,拧开门就走了出去。 这样还不算完,走的时候, 谢白还故意歪头, 颇为不解地无辜说:「这女鬼为什么不自己出来干掉我们啊?老是派些小喽啰出来, 好浪费时间哦。」 第170页 女鬼:「……」气到五官扭曲了, 但还是憋屈地不吭声, 也不出现。 谢白故意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恍然感慨:「原来是出不来啊,真惨~」 女鬼:「……」我要弄死他!绝对的! 接下来是第三关, 也是最后一关了。 这次还不弄死谢白, 就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连吃两次亏, 被气得半死却没有办法的女鬼再次阴狠地出声强调:「只能靠你们自己的能力, 不准再拿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过关!」 「哦——」谢白拉长了声音, 漫不经心地懒懒应声,真的非常欠扁。 打开门, 后面是一间破烂废弃的房子,散发着腐朽的气味,阴阴森森, 不知哪里飘来一股寒意, 像鬼屋一般。 这时, 周围闪过微弱的光,谢白他们旁边多了几个人影,俱是茫然又惊恐。 是那几个玩家,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吸进了画里。 「哥哥姐姐,来陪我玩游戏呀~」 一个稚嫩的童音倏地响起,好像从头顶传来,再一听,又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分不清楚。在这样诡异的环境里,平时听着该是清脆可爱的孩童笑声,此刻也宛如索命的鬼铃之音,令人心悸。 一个小女孩凭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笑眯眯地高兴说:「太好了,有好多人陪我玩游戏啊~我最喜欢玩捉鬼了!你们谁想当鬼呀~」 几个玩家心慌惧怕,没有一个人吭声,显然都不愿意。 但这没有关系呀。小女孩依旧心情很好,兀自拍着手掌,兴奋得不行,「既然你们都决定不了,那就我来选择好了!」 她在原地消失,然后在玩家们慌张四处张望时,她突然一脸惨白的在其中一个玩家身后冒出来,飘浮在半空中,诡笑着,伸手拍了一下玩家的肩膀,尖声说:「你是鬼啦!从现在开始,音乐声停止之前,你一定要再去拍下一个人哦,不然你会死的~痛痛哦~」 被拍的玩家瞬间脸都白了,他才不想死! 小女孩话音刚落,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成了鬼的玩家就抢先拍了离他最近一个玩家的肩膀,让别人成了鬼。 对方瞪大了眼,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愤恨,怒吼:「你怎么能这样?!」 那个玩家则头上冒汗,连退好几步,怕被偷袭,摆了摆手说:「我也不想的,你要怪就怪那只鬼,我不想死……」 这才刚开始,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地自相残杀起来了。 这才是女鬼想要看到的画面啊。她长长地唿了口气,从谢白阚云泽那里气到的心口痛,这会终于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缓解。 对啊,快吵起来,杀死别人吧!这就是你们的本性啊! 整栋阴森森的鬼屋,飘荡着诡异的八音盒音乐声,阴魂不散,不管走到哪里,都清晰地响在耳边,宛如催命符。一个个玩家都被逼得满头大汗,心理防线快要崩溃了。他们要防的不只是鬼,还有不知会从哪里扑出来要自己命的队友! 所有人一下都作鸟兽散,跑去了不同的方向,成为鬼的玩家更是宛如病毒,走到哪都被嫌,被疯狂躲开的那一个。 有玩家想起了什么,她说:「爱丽丝!这是爱丽丝!」 另一个人暴躁问:「你在说什么?」 她哆嗦着说:「你以前没看过那个电视剧吗?就是讲殭尸的那个,第三部 里,有一个叫爱丽丝的鬼小孩,会和到那房子里的人类玩捉鬼的游戏,被拍肩膀了,就会变成鬼,也是音乐声一听,就会死……」 「那有没有破解的办法?!」玩家十分急切。 「主角他们是想互相拍肩膀,拖延时间的,每一次八音盒响起的时间好像有二十分钟……」 「然后呢?!」 「等人来救……」 「操!说了等于没说!我们哪里有人来救?!」 这话一说出来,两个玩家俱是一脸的绝望。 偏偏这时,还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那个变成了鬼的玩家! 他因为死亡的恐惧,跑了那么久,脸色苍白,眼神疯狂惊悚,脚步飘浮,几乎就跟一个真的鬼没有多少区别了。 还是人类的玩家一看见他,立刻就飞快地逃开,哪里还会想着刚才讨论的拖延战术,毕竟被拍肩膀变成鬼了,哪里能保证,就会有下一个人愿意给你拍肩膀。 那个电视剧里,还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收走了鬼小孩的灵魂,但他们这里,会有这样一个救他们的人吗?!他们不敢妄想,惊慌逃跑着,内心恐惧,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想别的。 而那个变成鬼的玩家,听着耳边的音乐声越来越小,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他好不甘心,他还想继续活下去啊。 玩家踉踉跄跄地走着,眼神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周身散出了丝丝黑气。 他粗重地喘着气,心口发闷,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煳了。 他就快要死了。 凭着意志力,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时,眼前忽的出现了一个瘦弱的背影。 玩家不知道那是谁。 但对他来说,那就是生的希望。 只要他拍了这个人的肩膀,自己就能活下来了!而这个人会怎样?他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所以,他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眼底闪着贪婪狠毒的光,伸长了颤抖苍白的手指,拍在了——谢白的肩膀上。 第171页 这下,谢白变成鬼了,周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而那个拍了他的玩家,连谢白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刚变回人身上没多少力气,也顾不得那么多,连滚带爬,毫不犹豫就跑了,就怕谢白反应过来,立马又拍一下他的肩膀。 谢白却一点都不怕,也不慌张,反而立在原地,双手交叠在胸前,看着那个玩家狼狈逃窜的背影,轻轻地冷笑着:「我怎么会拍回你呢?死得那么简单轻松,可就不好玩了~」 他这个当事人不着急,反倒是站在旁边的阚云泽先皱了眉,眼底是显而易见的紧张,担忧着谢白的状态。 阚云泽拧紧了眉,在谢白的面前蹲下来,声音沙哑说:「你拍我的肩膀。」 谢白歪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心想——自己找的小弟怎么就那么讨人喜欢呢?自己的眼光果然很好。 谢白感觉到阚云泽对自己的真诚,不禁笑了笑,嘴角的笑意十分好看。但他并没有接受阚云泽提出的建议,他摇摇头,说:「不用,我自有办法。」 说完,他又笑了一下,这时,谢白瘦小的身影突然伸展,一下恢復了原本的样貌,五官俊美,身形颀长,脸上的笑容凉薄,带了几分属于死神的冰冷无情,气势暴露,浑身似包裹在一片金光之中,耀眼又刺目,惊人的气场让人无法直视。 他身边就只有阚云泽看到了这一切,而阚云泽并没有转开视线,只直直地注视着,失神又痴迷。 谢白没有耽搁,直接迈开了长腿,目的性极强地穿过走廊,一路疾行,然后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砰的一声,里面破败的景象一览无遗,铺满灰尘的床,门坏了一边耷下来的衣柜,陈旧的梳妆檯,模煳的镜子。 一个小女孩背对着他们,坐在梳妆檯前,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耐心地梳着它的头髮。即便,那个洋娃娃早已经破烂不堪,头髮也已经掉光了,她也还是那副温柔宠爱的模样,拿着梳子,一下一下地耐心梳着。镜子里,映出了那个女孩的模样,五官溃烂,血肉模煳,往外不停地淌着血,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小女孩还哼着不知名的旋律,非常令人毛骨悚然。 谢白却面色不改,丝毫不受影响,慢悠悠的,一步步朝着小女孩走了过去。 他眯眼笑着,眼底却没有一点温暖的笑意,直接不客气地冷冷命令,「给我解开诅咒。」 小女孩突然一抖,抱着洋娃娃梳头的动作完全僵住了。她转过头来,脸并不像镜子里映出的那个惊悚模样,而是很正常的可爱小孩。她看到谢白,忽的瞪大了双眼,仿佛受到了多大的惊吓一般,勐地跳下梳妆檯前的椅子,快速跑着逃到了墙角,缩成一团,害怕地抱紧了自己的洋娃娃,小声地抽泣着,瑟瑟发抖。 小女孩很是惧怕,带着明显哭腔的声音沙哑,低低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搞得反而像是谢白在欺负小朋友了。 不过,谢白会是因为看到这样的画面,就心软愧疚的人吗? 不好意思。 他反而又大步向前,逼近到了角落的小女孩面前,冷酷说:「我耐心不好,别让我说第二遍。」 瞬间,小女孩汪的一声,被吓得大哭起来,尖叫喊着说:「我不要玩游戏了,我不玩了!呜呜呜呜呜!qaq」 下一秒。 整栋鬼屋响起了一个声音。 「叮!捉鬼游戏结束,存活者过关。」 关卡boss都哭着说不要玩了,不放人过关还能怎样? 女鬼不让谢白召唤小弟,不让阚云泽使用什么道具,担心他们像前两关一样搞些骚操作,气到她吐血。 这关,他们确实什么小弟道具都没用了,自己亲自上阵。 然后,boss直接被谢白吓哭,哭着求着让他们快走, 不知道,暗处监视着的女鬼看到这个结果还满不满意? 这次的操作够不够骚? 第94章 黑树叶 毫无防备的, 天降过关喜讯, 所有玩家都是懵逼的。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过关, 但就眼前瑟瑟发抖毫无办法的情况底下, 你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满心绝望的时候,却突然被告知不用死了。 一瞬间的脑子空白之后, 玩家们激动不已, 都极其的高兴,甚至忍不住抱在一起尖叫,完全没了刚才互相暗算偷袭的阴毒模样。 啊, 不用死了! 玩家们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然后,他们都原地凭空消失,回到了画外的福利院里,跌坐在地上, 滚成一团。 而谢白和阚云泽,则没有这么简单就回去。 女鬼不甘心, 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大概是boss惯有的放狠话时间,都是套路。 她面目扭曲,眼神狠毒恐怖, 死死地瞪着谢白说:「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你们不过是一时侥倖而已, 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你以为你有多厉害吗?真正可怕的东西你根本还没碰到, 到时候, 就是你的死期了!」 女鬼飘在半空中,长发无风飞舞,鬼气勐地向四面八方席捲而去,掀起阵阵阴风。 要气势有气势,要恐怖有恐怖。明明很有排场的。 但谢白很虚伪地扯了下嘴角,敷衍地点头,哼哼唧唧:「是是,我知道你只是个小喽啰,没什么本事了,不用老是强调。」 女鬼:「……!!!」 鬼气再一次疯了似的暴涨,却偏偏不能拿谢白怎么样,更加憋屈。 第172页 谢白忽的歪头,眼神闪了闪,张开嘴,又想说什么的样子:「喂,你……」 女鬼狂吼,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闭嘴!」 谢白:「可是……」 女鬼吼得声嘶力竭,真的要疯了,尖叫声突破天际:「闭嘴!!!」 谢白一脸无辜地捂住耳朵,小声嘀咕,「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下一秒,女鬼突然发出一声土拨鼠般的尖叫。 是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的蜜獾,偷偷摸摸熘到女鬼身后,嘴馋地啃了女鬼一口,吧唧嘴,还啃得特别开心。 女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少了一块,鬼气也被吸收,真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伤害,心痛到难以fu吸! 谢白还特别无害地歪头,耸了耸肩说:「我刚才就是好心想提醒你,可你不让我说。」 女鬼:「……」心绞痛!!! 谢白摸摸鼻子,难得有点愧疚,毕竟是自己的小弟嘛。 于是,他让阚云泽拿出了点蜂蜜,吹了声口哨,吸引蜜獾的注意力,让它看过来,不要吃那只可怜鬼了。 蜜獾蜜獾,蜂蜜可是它们的最爱。一闻到甜蜜蜜的味道,蜜獾鼻子一耸,两只小眼睛都跟灯泡一样亮起来了,对着女鬼黑漆漆的腿和鬼气不屑地一啧,转头就毫不犹豫地沖向了阚云泽手里拿着的蜜罐,兴奋坏了! 女鬼:「……」你他妈一个小眼睛的丑东西,还敢嫌弃我?! 女鬼气不过,又开始土拨鼠式咆哮:「你卑鄙奸诈!老是使唤一些东西替你过关,根本都不是靠你自己的能力!不公平!不算数!我不承认!」 这次的三个关卡,局面一面倒成这个样子,女鬼极度不甘心,完全不愿意接受。 谢白看着她发疯,不见一点害怕,反而耸了耸肩,相当的不以为然,「你都不是本人出面,我们让小弟来,用点小道具怎么了?而且,你要我用自己的能力——你确定?」 谢白笑眯眯,看起来温柔又无害,但女鬼一下想起了他刚才光凭身上散出的一点威压,就把第三关压轴的厉鬼吓到哭得稀里哗啦,求着让他们走。 女鬼瞳孔一缩,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白却没有心情解答她的疑问,而是漫不经心地悠悠说:「按照你的理论,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人类没必要贪婪地挣扎求生,而是乖乖死去。那么,我现在没杀了你这个女鬼,是不是很仁慈呢?」 女鬼惊恐地瞪大双眼,她一点都不怀疑,只要眼前的这个男人想,很轻易就能出手灭了她。 「哦,不对。」谢白又摇摇头,「你连鬼都不算,你只不过是怨气凝聚而成的灵体,根本就不是人类死后的鬼魂,满满的负能量,看来你怨气的来源,真的对这个世界很不满呢。」 女鬼哆嗦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还有人能看出她的本质。瞬间,她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放肆,缩着肩膀驼着背,变得畏畏缩缩起来,生怕谢白一个不高兴,就把她打散了。 她倒是白担心了。这个怨气集合体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要有她在,这个小世界才能更好地运转,成为合格的试炼场所。谢白干嘛要闲得去打散她?给自己加重负担? 只不过,谢白可没有这么好心给她解答,看着她害怕得哆哆嗦嗦的样子,谢白还挺高兴。谁让她刚才那么拽那么讨人厌呢?还想着要他和阚云泽去死?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怎么不蹦跶了? 谢白微微笑着。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懂得忍让的善良之辈呢。 画里原本该致命的关卡,就这么全都结束了。轻松得跟过家家似的,结果就只是背后的boss被吓得瑟瑟发抖,将谢白和阚云泽扔了出去。 跌在地上时,谢白又变回了小孩的模样,被阚云泽护在怀里,没有受一点伤,更不可能哪里撞到痛了。 回过神来,谢白被阚云泽抱着坐起来,托着腋下放到了地上,还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谢白觉得小弟真是太贴心,都不是先顾自己,那就只好他来顾一下这个小弟了。所以,谢白抬起小手掌,也给阚云泽拍了拍屁股,上面沾了地上的尘,有点灰灰的。 阚云泽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拍了两下,表情一下变得很不自在,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耳朵也悄悄的红了。 谢白注意到,忍不住笑:「你害羞什么?」 阚云泽也发现自己耳朵发热,偏了偏头,掩饰性地咳了一声。 谢白还在笑,这时才发现掌心有点硌,摊开来一看,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钥匙。应该是在画里过关之后带出来的。 谢白歪头,把这递给阚云泽看。 阚云泽也立刻正了正脸色,收敛了那些不自在,说:「应该就是开那个锁着的房间的钥匙了。」 谢白点头,他也是这么想。 于是,两人就走过去,将有些旧的钥匙插进门孔里,或许是许久未开,转动的时候有明显的阻力感,费了点劲才打开,门吱呀一声,慢慢推了开来,房间里面飘着灰尘,是多年没有人进入的破旧状态。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间卧室,和谢白住的那个八人间很像,都是上下铺,充分利用了空间,有些逼仄。 奇怪的是,床上的东西都还保持着原样,有被子床单枕头,若不是铺满了灰尘,就像是还有人在这里睡一样,只是他们都暂时去上学了而已。 第173页 谢白他们在房间里走动,试图找到些什么线索。 灰尘很大,谢白捏着鼻子,眯了眯眼,感觉痒痒的,想打喷嚏。 这时,阚云泽发现其中一张床的枕头底下露出了一截不一样颜色的角,伸手拿起来,发现是一个本子,很普通,就是小孩子练字用的田字本,没什么特殊的。 但是,本子的姓名一栏,写的是两个稚嫩的字——黎洋。 玩家在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找出杀死黎洋的兇手,而且只有一次机会。 黎洋果然在这间福利院住过,而且他的房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封锁了起来。 阚云泽翻着本子,里面就只是小孩子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就跟许多孩子的笔触一样稚嫩,蚂蚁爬行,会打瞌睡的字体,看起来丑萌丑萌的。 谢白注意到他发现了什么,正认真看着,就也想看一眼,只可惜谢白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个子太矮了,完全够不着看不到,他就踮起脚,扒拉着阚云泽的胳膊,仰着小小的脸,脆生生说:「我也要看。」 这萌得不要不要的样子,阚云泽看一眼,就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都来不及想太多,身体立刻就乖乖蹲下来,好跟谢白齐高,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他这一个动作,本子页面翻动,其中夹着的一片东西掉了出来,轻飘飘的,打着转,正好落在了谢白张开的掌心上。 白白嫩嫩的小手掌,上面躺着的是一片枯萎发黑的树叶,形状有些奇怪,像是菱形,周围有锯齿,边缘微微的捲曲,表面是藤蔓似的纹路,从叶子中间向四周扩散蔓延,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味。 阚云泽盯着看,拧眉拿了起来,「这是什么?」 他拿起来之后,发现谢白的掌心沾有些许灰黑色的污渍,在白嫩的掌心上十分鲜明刺目。他眉毛皱得比刚才还要紧,直接把线索扔到一边,反而先拿出了一张纸巾,替谢白擦起来。他担心这枯叶有问题,沾上了是擦不掉,对身体有害的。 但幸好,纸巾一擦上去,很轻松就抹掉了。 阚云泽捏着谢白的小手,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过了,才发现谢白的小手软乎乎的,就像一团棉花糖,稍微力气大点,都担心会把他捏坏了。阚云泽一时没忍住,在谢白肉乎乎的手指上又捏了两下。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谢白身材瘦瘦的,但手掌和脸却很有肉,带着婴儿肥,还白里透红,看着十分可爱。 谢白当然看得出来,阚云泽前面是真紧张,后面纯属是手痒痒的举动,但他一点都没有反感或生气,反倒是心里生起了两分逗阚云泽的心思。 谢白歪头,嘴角弯起来,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狡黠问:「好摸吗?我的脸也很软哦~」 阚云泽一愣,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吃谢白的豆腐,忽的就触电似的缩回手,耳朵红红,表情难得有点被抓包的窘迫。 谢白看他这样,笑得更坏了,看人家躲,还故意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贴得很近,好奇又无辜地说:「你不戳我的脸了吗?」 他这么一说,阚云泽立刻就想起了自己上次没把控制,在谢白脸上戳了一下的事,软绵绵的。 阚云泽视线闪烁,竟莫名有点心虚了。毕竟都是没经过人家允许,突然碰的。 阚云泽这会知道害羞,控制住自己痒痒的手,不碰谢白。但谢白坏心思上来了呀。他看着阚云泽这个样子,真是觉得特别可爱。 所以,谢白凑上前,对着阚云泽的脸出手了。 两只手轻轻一扯,阚云泽俊美的脸立刻变形,腮帮子跟面团似的被拉长,整个人那种高冷的感觉一下就没了,反而有点萌萌的。 谢白看着,噗的一下,两眼弯成了小月牙,笑意满得都要溢出来。 第95章 上学 谢白的转学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从今天开始, 他要去上小学了。 上学第一天,他和谢见阳, 小霸王是一起走的, 因为他们年龄一样,校方把他们分配到了一个班。 路上, 小霸王故意走得离他们好一段距离,隔着一米远,偏偏又转头一直瞪着谢白, 很不高兴的样子。 谢白淡定走路,手抓着书包的双肩背带,完全无视了他, 反而是旁边的谢见阳比较担忧, 低声问:「他怎么了?」 谢白耸肩,好像没注意到小霸王的兇狠眼神一样, 微笑着说:「可能是落枕了吧。」 小霸王大声反驳:「屁!我没有!」 谢白说:「那就是斜视?」 小霸王:「我没有!」 谢白:「那你为什么这么走路?」 小霸王噎了一下,重重冷哼, 不满地小声嘀咕:「没有我罩, 等你到学校就知道惨了。」 小霸王是个刺头, 在班上也集结了一个不听话的学生小团体。 谢白不以为然, 就这么去了办公室找老师报导。班主任看着他白净乖巧的样子,就心生好感, 跟他说了很多入学的注意问题, 之后上课铃响了, 才把他带去了课室。 老师例行地说了一下有转学生,要大家好好相处,然后鼓励性地朝谢白一笑,让出位置来给他做自我介绍。 勾魂多数,做了霸气死神那么多年,但作为小学生做自我介绍什么的,谢白还真没有过这样的经歷。他犹豫一下,想了一般都要说些什么,才慢慢开口,说:「我的名字是谢白,今年十一岁,喜欢打游戏,希望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第174页 他说得非常中规中矩,没有什么活泼逗人笑的话,但他在说完的时候,似想到了什么,有些羞涩欢喜的笑容,抿着嘴,眉眼弯弯的模样,一瞬间惊艷了班上所有的同学。 颜,真是男女老少通杀的东西。就算是小学生,长得好看的人,也总是非常吃香。 谢白长得俊秀,唇红齿白,乖巧又有点腼腆的样子,一下子俘获了不少女孩的芳心,甚至还有男孩子。 台下一片叽叽喳喳,热闹至极,都需要班主任大声维持秩序了。 因为谢白刚来,还不认识同学们,班主任就特意把他安排在了谢见阳旁边,让谢见阳多带他熟悉校园。谢白一坐下,周围好多人就都来找他搭话,介绍自己的名字,要跟他做好朋友什么的。 小霸王坐在后面不远的地方,看着谢白极受欢迎的这一幕,很是不爽。 而且,谢白还不止受同学们欢迎,连老师们也很喜欢他。 谢白作为新生,不可避免受老师关注,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也多,这没什么,关键是老师问什么他都能答得上来,就连数学老师特意拿来考验一下他们的奥赛题,他也几乎不用思考,就得出了正确答案。 一时间,整个教室都是对谢白的惊嘆佩服,老师看向他的眼神也满是赞赏,俨然把他当成班里的宝贝了。 等到了下课,有男生说谢白长得超好看,都想长大了娶他! 小霸王终于坐不住了,勐地拍桌子,炸了起来,发脾气了。他搞出的大动静,还有吓人的眼神,都让全班人看过来,有点被吓到。小霸王瞪了谢白为中心的那堆人一眼,然后转身气势汹汹地走出了课室。 站在谢白旁边的谢见阳表情也不大好看,皱着眉。等小霸王一走,班上诡异的安静很快就被打破,又吵了起来。 身边的同学说:「他就是个炸.药桶,小白,你千万别跟他玩,他一看就是会打人的。」 谢白扫了一圈,发现身边的人对小霸王都挺大意见的,从表情上都很明显看出对小霸王的不喜。看来,小霸王的人缘很差啊。 一天的上课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谢白他们放学,却不是第一时间回福利院,还要绕去幼儿园接小一点的孩子一起回去,丽丽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们刚一进幼儿园的大门,就听到了刺耳的骂声。 不远处,是丽丽低着头,怀里紧紧抱着兔子玩具,可是那玩具脏了,她早上出门扎好的辫子也散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小霸王是第一个脸色变了的,勐地冲过去,拦在了丽丽面前,不管不顾地护着她,小牛犊似的,怒气沖沖,用力推了面前指着丽丽骂的大人。 「哎哟!你看看!这都是什么小孩啊?!怪不得没人要!我知道你们没父母教很可怜,但也不用这么坏吧?!一个推我的孩子,害他摔跤受伤了,一个还想打我!老师,这种情况你都不管管吗?!你们幼儿园是什么小孩都收的啊,能保证我孩子在这里受到好的教育吗?!」 那个骂丽丽的家长被小霸王推了一把,踉跄着站稳了之后,气焰更盛了。她指着小霸王,骂得声音尖利又难听,脸也十分扭曲。 小霸王听到没父母,坏的字眼,早就被踩到了痛脚,怒得当场炸起,一点都忍不了,红着眼就大骂:「臭八婆!你放什么屁啊!你就很有家教吗?一个老女人在这里欺负小孩!」 家长被骂得脸色都黑透了,转头立刻对着幼师吼:「你看看这小孩!」 老师夹在中间,非常为难,偏偏两边的人都很不冷静,她想劝两句都没人听。 这时候,一个长得白嫩乖巧的小男孩走了过来,抬眼,朝他们扫了一圈,黑白分明,漆黑透亮,冷静得没有多少表情的脸,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压迫力。上一秒还在叽叽歪歪的家长和小霸王都不自觉停了下来。 空气中蔓延着凝滞的安静。 谢白这时却微微一笑,很乖又礼貌地问:「老师,我可以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丽丽她向来很听话,都不惹事的,今天她怎么头髮散了,衣服还沾了泥土,玩具也脏了呢?」 老师这会终于好不容易能插上句话了,虽然是被一个半大的小孩子给的机会,感觉有些怪异。 「是这样的,本来丽丽她一个人在那边玩她的兔子玩偶,小杰过去扯她的辫子,要和她一起玩,但不知发什么了什么,丽丽突然推了小杰一下,两个人就打成一团了。」老师要看一整个班的小朋友,又恰逢玩耍时间,她很难兼顾到所有小朋友,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其实也没有很清楚。 但那家长一听到这话,立刻就偏袒自己的孩子,说:「看吧,是她先退我儿子的!小小一个,性格怎么这么坏!」 谢白看向她,忽然说:「阿姨,你真的是这么觉得吗?我们丽丽头髮都被扯乱了,摔得一身脏兮兮,手也磕破了,可你的儿子呢?我没看到他哪里有受伤啊。而且,您的儿子那么壮实的一个人,真的要说是被我们瘦小的丽丽欺负了吗?阿姨,我看您年纪也不小了,懂得分辨是非吧?您这么说,脸不红吗?」 他话音刚落,那家长的脸果然涨红了,被气的。一个小孩子,这么慢条斯理,不带一个脏字当众来骂她,让她极其的难堪。 第175页 「你这……」家长气到话都说不顺了。 老师被他们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赶忙说:「孩子们小打小闹,没受什么伤就好,大家也别太激动了。」 「是啊。」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谢见阳突然出声了,嘴角挂着冷冷的笑,「别太激动了,暴露阿姨您没有教养的事实就不好了,能把孩子教得那么熊,也真是有本事,您这样的家长,我还不想要呢。」 这话就说得非常直白且刺人了,那家长真是一连接受刺激,这会脸色早就难看得能挤出墨水来了,而且对方是几个小孩子,她连反击都很难占上理,只能骂:「没爸妈教的果然就这样!堕落!没有前途的!」 她在那儿骂,但谢白几个早就转身带着丽丽走了,屁都不理她一个,直接无视了她,这比直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更加火辣辣地疼。 谢白他们几个走在路上,小霸王沉默地给丽丽拍了身上的灰,又帮她把乱糟糟的头髮完全散下来,轻轻理顺了些,只是他不会扎头髮,所以就只能这么放着,低声精神不太好地说:「回去洗洗,兔子就会变回干净了。」 丽丽点点头,一如既往不说话,但还是那么的乖巧,招人疼。 这时,小霸王转头,看向了谢白,他突然毫无预兆地说了一句:「你很厉害。」 谢白看他,挑了挑眉,并没有应声。 然后,小霸王莫名又重复了一次,还奇怪地咬牙切齿,狠狠地说:「你非常厉害!」 谢白耸肩,「行了,我知道,你不用强调。」 小霸王虽然没有直说,但也很容易看出他的意思,他是真正接受佩服谢白了,承认他很厉害,能打鬼,又能对付麻烦讨厌的大人,让对方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即便小霸王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谢白的处理方式比他更好。 福利院的孩子不像普通孩子,有父母家人疼爱,他们只能靠自己,迅速成熟起来,对外界的恶意也非常敏感。他们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哪些人是真的对他们好。 而小霸王这样看起来嚣张讨人厌的傢伙,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纸老虎,没有人可以给他撑腰,他只是自己自尊心强,不想别人看不起他,故意用一身刺来武装自己不受伤害。 但实际上,他又哪敢真的做些什么事。每次欺负别的小孩,也顶多是抢他们的玩具,威胁几句,等对方服软哭了,他就又不屑的把玩具扔回给对方,以此证明自己强大,别人都怕他。 结果呢?只是一群人都讨厌他,他没有朋友而已。 第96章 护短 幼儿园的事情并没有像表面上的, 那么简单就过去了。 那欺负丽丽的小男孩,家里还有个哥哥, 更巧的是,那哥哥还和谢白他们一个学校一个年级,就在隔壁班。他喜欢谢白班上的班花, 可谢白来了之后,整个班的人都围着谢白打转,班花也明显对谢白很有好感, 经常问问题什么的, 男生课间经过他们班的时候,总能看见她在和谢白说话。 对谢白来说, 班花也就只是个可爱乖乖的小孩, 他可是活了那么多年的神了, 哪里会像那些小朋友,来个朦胧的好感什么的。 可其他人不知道啊。尤其是那个隔壁班的男生,看到都要活活醋死了, 酸味飘得老远,每次见到谢白都恨不得揍他出气,只是谢白太受欢迎, 身边老围着一群人, 他都找不到机会。 后来, 他听说自己弟弟和妈妈被谢白欺负了, 心里更是愤愤, 终于忍不住了, 在厕所的时候,直接堵人。但因为谢白不方便对付,他们就有些阴险地盯上了看起来更软弱的谢见阳,趁着他上厕所的时候,直接拿扫把棍卡住了门,让他出不来,还装了一桶水,从上面泼下去,要他兜头淋成个落汤鸡! 谢见阳在厕所里面,躲都没地方躲,只能硬生生承受,现在还是初春,天气还没热起来,一通冷水泼下去,衣服黏在身上,可是一点都不好受。 男厕所里闹出来的动静不算小,隔壁女厕的女生听到了,胆小也不敢进去,就快步跑回了班上,和其他同学说了这件事。 谢白和小霸王一听到,直接拨开了人群,冲去了厕所。谢白对这种欺凌行为自然是不能忍,而小霸王自己能抢谢见阳的东西,但要有外人来欺负院里的孩子,他又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厕所里,那几个男生围在厕所隔间,对着谢见阳说些很难听的话,什么没人要杂种,可怜虫,贱什么的,都很难想像为什么一个不大的孩子能懂得那么多恶毒的词语。 小霸王没少听这样难听的话,想都不想,直接把最近的男生扑倒在地,拳头狠狠地砸上去:「你有种再说一遍!□□大爷的!」 围观的几个小孩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之后,居然还能起闹喊:「打他!上啊!不要输!」 谢白一脸冷淡,直接越过了那些搞欺凌的男生,一脚踩在了隔间前的水滩上,啪的一声,溅起了水花。围着的男生看到他,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就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毫无缘由地畏惧起来。 谢白拿起卡住门把的扫把,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在场的人都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打开门,里面谢见阳低头站着,瘦弱的肩膀,冻得哆哆嗦嗦,看起来十分可怜又无助。谢白递给他一套干净的校服,让他换上。谢见阳顿了一会,才僵硬地接过,抬起头露出半张脸,眼底一片漆黑,没有多少神采,看着竟莫名让人心慌。 第176页 谢白皱了下眉,来不及想太多,先要解决的是眼下的事。他转身一把揪住带头男生的衣领,勐地向前一推,把他压在厕所的墙面上,然后扯唇冷冷一笑,,没有丝毫在其他老师学生面前的温软好学生样子,冷血的神态,让人心悸。 下一秒,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男生的脖子上。谢白轻呵一声,眯着双眼,问:「你活腻了?」 一直以来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哪里见过那么大阵仗,差点直接吓尿了,整个人颤抖得厉害,还很怕自己抖得动作过大,脖子凑到了谢白拿着的刀子上,划出一大道口子,血喷涌而出。 谢白看他吓得不成样子,不屑冷笑,忽的就收回手,放任他腿软,一下顺着墙滑下,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而谢白,手插进兜里,漫不经心地经过了在场所有人,就这么带着谢见阳和小霸王离开了,不管被吓呆了的那几个男生,也不管自己做下的事会在他们心里留下怎样的阴影。 小孩不懂事,是可以犯错,但不代表犯了错,就不用付出代价。他们该清楚知道,自己犯下的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帮他们承担责任,只能自己承受结果。 谢白他们回了课室,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谢白能保持平时的淡定,微微笑着的表情,让班上其他同学松了口气,而小霸王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完全就是一身火气没发泄出去,想找人揍一顿,其他人都没敢惹他。而谢见阳,低着头,比往常还要沉默安静。 这件事发生,不管怎么说,谢白他们都算是被欺凌的一方,可没想到,那几个男生竟然还有脸去告老师,说是谢白带刀具来学校,威胁他。 这就非常搞笑了。 第一个不信的,还是被告知的老师,他们可都是很喜欢谢白,聪明乖巧又懂事,还是个小天才,以后肯定为学校争光。老师们可不相信谢白会做拿刀子威胁人的事来。 但有学生这么说了,按照规定,老师还是要去问谢白,并搜一下他的东西。 谢白听到老师这样说的时候,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似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然后很坦然地让出位置,让老师搜他的书包和抽屉,一点心虚都没有。老师还没搜,就已经更加肯定谢白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了。 而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搜出来。只有学习用具而已,一点学校不允许带的违规用品都没有。 老师回头,就跟那些告状的男生说:「你看,根本没有,做学生要诚实,怎么能乱冤枉别的同学?」 带头的男生一点都不信,受到刺激地大喊:「不可能!他真的拿刀子放我脖子上了!真的!你问问他们!」 跟他一起的几个男生都纷纷点头。 谢白皱眉,看向老师,说:「老师,他们跟你告状的时候,有说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吗?前因呢?」 老师微愣,确实没有,那几个男生就是来投诉谢白带刀子,威胁生命安全,光凭这一点就很严重了,哪里还会去追究原因。 这时,那几个男生的脸色变了,有些心虚,藏在腿侧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老师当然看出了这明显的不对劲。 谢白就开口了,「确实,我有拿东西抵住他的脖子,但那是因为他们欺凌我们班上的同学,把他锁在厕所进行谩骂,还泼水让他整个人都淋湿了,我看不过眼,拿我的勺子来吓他而已。」 说着,谢白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不锈钢的勺子,手拿的位置很变,在这样凉飕飕的天气,突然抵在脖子上,再加上谢白的语气兇狠一点都不像开玩笑,那紧张的气氛之下,所有人都脑补成是一把刀子了。 这听起来虽有些可笑,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师看了一圈,注意到告状男生的心虚,谢见阳明显湿漉漉的头髮,还有谢白坦然的态度,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 作为做坏事的一方,还恶人先告状,没有丝毫后悔愧疚的意思,老师失望又生气,自然不可能随便放过。他说:「这事不小,我会跟教导主任说清楚,你们几个人,欺负同学还告状,处分检讨肯定少不了,周一在国旗下念,我也会通知你们的家长,好好检讨,认真改过。」 这一结果下来,几个男生脸色都颓了,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可其他人都没有可怜他们,只觉得他们活该如此,其他同学都纷纷去安慰谢白他们,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那个男生喜欢的班花,拍着谢白的背安慰,小小声说:「不要理他们,太坏了。」 那男生一听,心里伤心得不行,头低得更低了。 这件事,所有人都站在了谢白的战线,没有一个人支持或纵容那几个男生,他们受到的教训看着不大,但在同学老师面前很难再得到认同。老师已经说了腰叫家长,以为再怎样孩子也该懂得收敛,只可惜那男生从小被宠大,看他妈妈的做派就能知道,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太骄傲了。 男生觉得自己丢了大大的面子,放学之后立刻就把这事告诉了大哥,其实就是辍学了在社会上混的人,让他们帮自己教训一下谢白。 只是谢白放学了,一天桥之隔的阚云泽总会来找他,送他回去。一时之间,竟很难找到机会,他们几个混混就在学校附近不停转悠。 阚云泽感官敏锐,当然不可能没注意到他们。接连两天,早发现他们是故意来针对谢白的。他眯了眯眼,看向谢白温柔耐心的眼神,在抬头看向那几个人的位置时,一下变得冰冷。 第177页 他给谢白买了个冰淇淋,在谢白坐着吃的时候,他走到那几个人面前,毫不客气的把他们狠狠揍了一顿。 揍完人回到谢白身边,他又是那副高冷的模样,看向谢白的时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一点都不像是刚去打了一架的样子。 第97章 怪谈 只是那点教训, 显然还是不够的。 回去之后,深夜,谢白敲了敲地板, 黑影鬼立刻灵活地钻了出来, 露出狗腿子的表情, 热情问大佬有什么吩咐。 谢白没有一点客气, 直接就命令:「你去, 把今天欺负人的男生,通通抽一顿屁股,不用手软。」 黑影鬼条件反射点头说是, 可等他反应过来任务是什么, 不禁懵了一下。 怎么又是打屁股啊?大佬跟屁股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谢白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随意挥了挥手, 就让他赶紧去了, 还说他不用收敛鬼魂模样,吓一吓那几个小屁孩最好。 大佬都这么发话了, 黑影鬼当然遵命,一眨眼就飘远了, 消失在半空中, 到了其中一个小孩家里, 阴森森站在男孩的床头,然后高高抬起手……狠狠地抽他的屁股! 小孩被痛醒的, 一睁眼又看到这么一张黑漆漆的鬼影, 吓得更是瞪大了眼, 恐惧得大声尖叫,喊着爸爸妈妈救命,可房间外面,似乎没有一个人听见他的声音,他只能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在床上逃来跑去,可那个鬼影还是能每次都精准地抽中他的屁股,痛得他跳起来,避无可避。 他又怕又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以说是很惨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打他们屁股的黑影鬼也在发自灵魂地吶喊——「老大!我很厉害的!你让我去做点大事吧!比如诅咒杀人什么的,不要再让我深更半夜特地去打人屁股了,看起来好变态啊!」 …… 第二天,那几个被鬼打了屁股的小孩,早上去上学的时候,走路都是一步一吸气,痛得要命,走路的姿势更是滑稽搞笑。 实际上,经过了那么恐怖的一晚,他们其实是非常拒绝去上学的,恨不得藏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死都不出来。 可他们想,他们的父母不同意啊。 他们说见鬼了,屁股很痛嗷嗷叫,但他们父母一扯裤子看屁股根本半点事都没有,就咬定了他们是故意在装,为了找藉口不去上学而已!昨天学校都打电话到家里来了,真是太丢脸,他们正在气头上呢,哪里还容得他们在这逃课,麻利地赶着他们背上书包去学校。 他们这个样子去学校,自然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还有嘲笑,搞得他们都不敢抬头了,丢脸得要命。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回家被父母混合双打了,还都觉得他们活该,悄声讨论他们,可声音又不小,他们都听得见。 以前,是他们欺负别人,让人遭受围观议论,甚至心里留下阴影,现在这事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了,可以说是好好地体会了一把,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胡作非为。清楚认知到报应的存在,才能更好的做人不是吗? 那群熊孩子不敢嚣张了,其他小孩都有些庆幸。 谢白班上,很快就又恢復了平时热闹的氛围。 他们讨论起了一些很刺激的话题。 兴奋探秘的语气,压低了声音,悄悄说—— 「你们知道吗?听说,我们学校是建在坟场上面的,底下是很多的尸骨,人死了都会埋在这里,因为风水不好,地皮价格便宜,就用来建学校。而且……这里发生过非常可怕的事情,二十年前,有一群小孩子,就跟我们差不多大,跑到了后山去探险,看到底有没有鬼,结果……」 一群孩子围成一堆,明明不太相信,但又还是忍不住听进去,还越来越有氛围,觉得毛骨悚然起来,有点害怕,刺激得特别想往下听。 「然后怎么了?你快说啊!」 「那群小孩子去了后山,天黑之后,他们害怕,就又都回家了,但是……他们之中少了一个人!有个孩子在后山里不见了,而且他的朋友都没有发现他不在,直到第二天,大人发现少了一个孩子,这才去找,但是……」 「但是什么?!」 说传闻的男生抓了抓头髮,有些讪讪的,「后面的,我也不知道,只听说了这些,但这样的结果,也只能是失踪或是死了吧,毕竟一个人在后山上面过夜,那么冷,哪里受得住啊。」 「没头没尾的,一看就是瞎编,骗人的,我才不信呢。老师都说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要相信科学,不能迷信。」 说故事的男生不满辩驳,「我才没骗人!是高年级的学生告诉我的,一直流传了那么久,不是真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不信你去问问那些高年级的,他们都知道这个事,是真的!那林子里还时不时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有鬼在叫!」 他一脸认真笃定的样子,搞得其他孩子本来咬牙不信的,都被他说得害怕起来,用力摇头说,不要说了,我就不信有鬼! 他们害怕,转头找支持他们的人,连忙问班上有名的小天才谢白,觉得他的话最可信,急切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对不对?」 谢白眯了眯眼,忽的笑了,说:「当然没有。」 而他心里是怎么想,那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了。至少,谢见阳和小霸王都是跟他一起见过黑影鬼的。 第178页 其实像这种传闻,套路听着就是常见的什么校园十大怪谈,只是换汤不换药而已。换做一般人,没见过鬼,自然认为这是虚构的。但这是恐怖世界,怪谈,就意味着线索。 二十年前在后山失踪的孩子,是不是就是任务里的黎洋? 玩家们也有这样的猜测,又联繫到了福利院,所以他们在去做志愿者的时候,都有在悄悄地打听,因为发生的时间有些过于久远了,他们就以好奇玩笑的语气,向院里的老师打听,当然小孩子也会试着问问,看他们知不知道些什么。 但所得知的线索很有限,基本还是和校园传闻里的差不多,只是可以确定去后山探险的小孩子当中,有几个是院里的孩子,也确实有一个孩子失踪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若没有意外,基本可以确定那孩子就是黎洋了。 他们打听着,不自觉陷入思索,还想再多问什么的时候,院长走近了,听到了他们在说的事,立刻拧紧了眉,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请不要随便说些不着边的话,这对我们院没有任何好处,孩子们听到也不好。」 院长年纪大,一脸严肃,训人的时候更是威严十足,让那些玩家一下就想起了学生时代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立刻乖乖闭嘴了,不想引起院长的注意。 玩家们对这传闻很在意,谢白其实也是如此。能传这么久,确实不像是捕风捉影这么简单,而是真的发生过什么。而且尸体都没有找到,未免也太过诡异,黎洋死了,那尸体到底去了哪里? 谢白有一探究竟的想法,所以在班上男生提出要去后山看看的时候,他也表示了要参与。讲这个传闻的男生因为没人信,为了证明自己,就用激将法对其他同学,说他们是不是怕,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爱冒险好奇旺盛的时候,被人说怂什么的,顿时觉得没面子,就算真的怕,硬撑着也会好强的一起去。 所以,一群自称勇者的小萝蔔头们,约好了时间,聚在一起,拿着没什么用的武器,小棍子辣椒水什么的,不怕死的一起向着恐怖传闻的后山出发了。 后山之所以会一直有诡异的传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在于那恐怖的鬼哭狼嚎声,在太阳下山后,若是走得离后山近了,就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呜呜声,像是风声,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嚎叫,悽惨地哭。 而那片树林,有开发商曾想过把它剷平了,在学校附近弄居民楼,弄成学区房的意思,但一旦要动工,就总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意外,还有工人声称亲眼看到了可怕的怪物,如果执意施工下去,可能会得罪什么东西,没有好结果,几番下来,建房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这片树林,也因此被传成了魔鬼林。 几个小屁孩在太阳下山的时候,走进了林子里,真是属于不作死就不会死。 但谢白并没有阻止他们,因为越是阻止,他们这年龄的孩子逆反心理就越厉害,非要去。与其让他们撇开了自己偷偷去,还不如放到眼皮底下看着,让他们经歷一次吸取点教训知道害怕的好,而且自己看着也不会让他们出事。 一行人就这么慢吞吞地进了魔鬼林,因为温暖的阳光没了,林子里又阴阴森森,透着股渗人的寒意,刚进去,有人就搓着胳膊,开始哆嗦了。 「我们真的要去吗?大人都不知道我们来了……」已经有人方了。 但立刻就有人反驳,「还没开始你就怂了!你要回去就回去啊,我们不会说你的,胆小鬼,略略略。」 被这么说了,刚有点害怕的人也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好面子的继续往前走。 一群小孩往林子深处,越走越远,身影慢慢融于黑暗,看不清了。 但他们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走过的地方,有一棵漆黑的树,茂密的树叶之间,一条黑色的触角尖一般的诡异爪子,扭曲着,慢慢的朝队伍最后的小孩伸了过去…… 第98章 怪物 小孩子因为年纪小,反而无所顾忌, 有点无知者无畏的意思。 他们大胆不怕死, 向着传闻里的恐怖禁地魔鬼林进发, 走得越来越里面。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但他们都带了可以照明的东西, 手电筒照明笔手机之类的。因为时间还不算晚, 其实不用照明也能看得见路, 只是一群小萝蔔头都怂,早早就亮起了光, 让自己心安一点。 队伍最后的小孩掉队了, 谢白是第一个发现的。 树枝中间, 黑色的爪子伸了出来, 一把抓住了小孩的脚腕,迅速将他掳走, 连给他反应尖叫唿救的时间都没有。 走在前面一点的谢白忽的转身, 脸色一变, 弄出来的动静也一下吸引了周围孩子的注意,忍不住跟他一起紧张地向后看。 然后, 他们就都看见了一只巨大的黑色怪物,长相畸形, 黑漆漆的, 没有五官, 身上有很多条细长像手一样的东西, 扭曲伸展着,悄悄趴伏在树上,似乎在暗中觅食,等有猎物经过了,就一把用长长的手捆起来,送到嘴边。 那个被抓住的小孩悬在半空中,害怕地哭喊挣扎,想要逃跑,可那点力气完全没办法撼动怪物一分,依旧被牢牢抓住。 而就在这时,盘踞在树枝上的怪物,慢慢张开了血盆大口,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利齿,尖尖的,发着寒光,还有许多黏液往下淌,像是饿极了。怪物把捆着小孩的手往自己的嘴巴伸,显然是要把他吃进肚子里了! 第179页 所有小孩看着这一幕,都吓呆了,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脸色灰青,拼了命地尖叫,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死过去。 谢白动作很快的从地上捡起一根粗树枝,用打火机点燃了,带着热量的火一下点燃了树枝,然后用力朝着怪物张开的嘴扔了出去。 燃着的火把砸进怪物的嘴,它一下吃痛,不自觉就松开了爪子,让那个小孩掉了下来,地上铺满了枯叶,摔在上面正好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小孩并没有受多大的伤。 这时,谢白拽起了地上的小孩,喊:「快跑!」 还沉浸在恐惧中缓不过神来的小孩们一个激灵,都下意识掉头就跑,跟着谢白,疯狂地逃命,从来没试过跑得这么快,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地喘着气,害怕极了。 而那只怪物在最初的疼痛缓过神来了,恼怒地一声嘶哑嚎叫,阴森的声音穿透过来,震得树木都在颤动。 它追来了! 孩子们恐惧回头,看到了那只怪物以细长的脚支撑身体,一步就能踏出好一段距离,根本不是他们的小短腿能比的。怪物迅速逼近,很快就要追上他们了! 这一刻,他们真的后悔死了。不该因为好奇来这里探险的,有吃人的怪物!他们会死在这里的! 就在他们六神无主,快要崩溃的时候,谢白又突然开口了,冷静说:「都跟紧我。」 谢白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慌乱,那淡定的表情,忽的就给几个孩子打了一支强劲的安心剂,让他们不慌了,竟难得的感觉到了希望,似乎只要听谢白的,就不会有事,可以安全离开这里。 他们往前跑,看见了一颗巨大的榕树,看起来都有数百年的年龄了,树干粗壮,或许几个成年人手拉手都不一定环抱得住,苍天大树,盖下来大片的阴影,高壮得让人惊嘆。这样的树木,放在夏天,绝对是极好的遮阴场所,但此时,见到了怪物从树上下来的,孩子们第一时间是害怕了。 谢白却不躲闪绕开,反而直直地带着他们跑向老榕树,那只有许多条细长jiojio的怪物自然也跟了上来,黑不熘秋的小脑袋,跑起来都在晃悠,平衡感不是很好的样子,有些滑稽。但小孩们害怕它,根本笑不出来。 然而,接下来,谢白做的事情有点超纲了。 谢白带着他们,围着老榕树绕圈圈,带着那只傻不愣登的怪物,完全就是在忽悠耍它,跑了好几圈,那怪物的速度明显变慢了,头晃呀晃,细长的jiojio也没办法好好控制,跟喝醉酒了似的,站都不能好后站稳,走路歪歪扭扭,时不时还要一脑袋磕在树干上,咚的好大一声响。 本来害怕得要死的小孩子们,此刻是懵逼的。 他们跟着谢白,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在怪物面前露个脸,吸引它跑这边又跑那边,活生生把只可怕的怪物绕晕了,自己这边还省体力,随便探个头,看着怪物扑腾跑,把它累得气喘吁吁,却一只猎物都抓不着。 明明一只长得如此凶神恶煞可怕的怪物,却被几只小猎物耍得够呛,也是很没面子了。 最后,那只可怜的怪物竟被绕得整个哆哆嗦嗦,完全动不了,只能把头靠在树干唿唿地喘气,累得瘫成一条咸鱼,不想动了。 太累,为了几块零食,不值得。不想动了。 怪物靠着树坐下来,已经被折腾得失去了人生斗志,成为了一条懒得动的咸鱼了。 而那些小孩,呆愣愣的看着,似乎怎么偶读没想到事情还能是这样一个走向,突然就不害怕了,反而隐隐觉得怪物有点可怜? 谢白则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片枯叶,叶子形状古怪,显然不是榕树该有的,且整片乌黑,没有一点光泽,而是遍布诡异的纹路,让人看得心里不舒服。放眼望去,地上满满都是这样的枯叶,最重要的是,这些树叶,和在福利院锁着的房间里,黎洋本子里夹着的黑树叶,长得一模一样。 果然,黎洋是在这片树林里出事的,身上沾了这树叶,放置在本子里,作为线索。 有了谢白这样一样外挂般的存在,小孩子们没有一开始这么慌张恐惧了。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看着怪物笨笨的样子,对魔鬼林的未知也淡了下去。害怕抛到脑后了,他们探险的心思就很快又涌上来,模仿着谢白,好奇地摸周围的东西,一脸新鲜。 他们没了一开始进来这里的警惕,松懈不少,完全就是满身漏洞,很容易中招的样子。 但谢白低头看树叶,默默思索,也没去提醒他们,放任了。 这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又一个小孩被抓住了。 这么大一片森林,怪物数量怎么可能少的了。 累趴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站起来,完全没在怕的。 偏这群小屁孩心大,以为没事了,一个放松,就被怪物钻了漏洞,完球了。又一个被提熘起来,悬在半空中,下一秒就要被丑巴巴的怪物吃进嘴里。 其他小孩连忙靠近谢白,想躲在他身后求保护,紧紧揪住谢白的袖子,指望他能像刚才一样这么牛逼救人。 但这一次,谢白没有上次那么干脆了,他轻飘飘说:「你们不是不怕了吗?觉得人家怪物算不得什么。」 刚才他们又开始作死到处这摸那碰的,谢白可是都看在眼里了,当然要给他们来点警告。 小孩们没想到小伙伴那么冷酷无情,竟好像要见死不救。他们顿时怕了,又回到刚进林子碰到怪物时候的怂逼样,整个人哆哆嗦嗦,抖得膀胱都要控制不住了。 第180页 眼泪说来就来,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地直掉,可怜死了。他们呜呜呜地哭:「我就不应该来的,呜呜呜,我想回家,妈妈,我不想死……」 怪物的爪子不止一个,它还很贪心,手里抓着一个小孩了,还又抓一个,口水哗哗地流,看得人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啊啊啊啊——」小孩惊恐地惊声尖叫,声音穿透了整片树林。 谢白不怕也不急,还慢悠悠问:「以后还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全部小孩都哭疯了,眼泪鼻涕一块流,「呜呜呜!不来了!打死我都不来了,我要回家!妈妈!」 不错,有比较清醒的知错心了,好好保持。 谢白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从旁边的小孩包里拿出了一瓶辣椒水,上前两步,用力挤压瓶子,「嗞」的一下,红红的辣椒水瞬间都朝着怪物的嘴喷了进去。虽然有些歪了,但大部分还是很精准地射.进了怪物嘴里,跟滋水枪似的。 空气安静了一秒。 怪物勐地发出了惨烈的嗷叫声——「啊啊啊啊!!!」 它完全顾不上爪子捏着的猎物,随手就扔到地上,黑色触尖疯狂的扭曲抖动,整只怪都疯掉了!它冲着天空,大张开嘴,不停地喘气唿唿,被辣到怀疑怪生! 它明明只是饿惨了出来觅食,为什么要遭受这种非怪的折磨!人类真是太可怕了!怪物辣到嗷嗷叫的时候,中间难得清醒一瞬,低头看向谢白的眼神是明显惊恐的! 怪物被辣椒水呛得快要死了,感觉浑身都烧了起来,特别难受,当然那两只做食物的小孩早扔到了一边。他们摔在地上,整个人都还是懵逼的,还不敢相信自己得救了,满满的后怕,连滚带爬扑向了谢白,躲在他背后瑟瑟发抖。 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反应算快的了,很幸运,因为就在他们跑掉的下一秒,又有新的怪物出来了。 它们是从树干里钻出来的,靠近根部的一块地方,黑棕色的树干变得半透明,像是什么黏膜,丝丝黏腻,淌出诡异的液体,然后,黏膜被黑色的触尖扒拉开,紧接着,好几只扭曲的触尖就伸了出来,还有那颗没有五官的怪物头,咧开嘴,像是嗅到了猎物的香气,兴奋得等不及了。 它那么急巴巴要爬出来,不来一场热烈的欢迎会,真是太不地道了。 所以,在其他小孩惊恐瞪着即将出来的怪物时,谢白毫不犹豫伸脚,勐地用力狠狠一下,又把那怪物踹回了树洞里! 还差一半就能出来享受美食的怪物:「……」我□□大爷! 还在张着嘴唿唿和辣椒水作斗争的怪物,极其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个可怜的同类:「……」兄弟,我特别懂你,真的。 第99章 小丑 一趟魔鬼林之旅可谓是有惊无险, 小屁孩们在谢白的带领下, 安全地离开了后山, 所幸时间还不算太晚, 这时候回家, 顶多就是被父母骂一顿。 走出后山的时候,一个个小萝蔔头仰望这黑漆漆的天,都好似悟到了什么人生哲理, 一脸的复杂。后来回到家,他们都扑进了父母怀里, 坚定地保证自己一定会听话, 危险的东西什么的,他们绝对不会碰的!爸爸妈妈, 我爱你们! 一番突如其来的表白,搞得父母们都很是疑惑, 随即以为是老师教了什么, 就摸孩子的头, 笑着回应了。 可这些大人, 大概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孩子是多么艰辛的在怪物口中逃生, 因此更加懂得了生命的可贵,发誓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从魔鬼林出来,一众小孩都听了谢白的嘱咐,说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能说, 家长们会吓到, 如果他们好奇也来的话, 太危险了。刚亲身经歷过什么叫恐怖的小孩们用力摇头,打死他们都不会说的! 他们刚下山,就看到了一个修长的人影,是阚云泽。其实他一直也跟在那些小屁孩后面,想找机会帮一下谢白的,只是一直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他看向谢白,眼神一下柔和下来,像个熟悉的邻家大哥哥,弯腰把谢白抱起来,让他舒服地坐在自己怀里。 谢白性子懒,又才刚带完一群小屁孩,这会可以不用走路回去,他可是很乐意,一点都不客气。 一群小孩看着刚才那么牛逼轰轰的谢白,在一个那么高大健壮的大哥哥面前,都是那么的大佬样,立刻就又想起了刚才在魔鬼林的事,顿时两眼放光,满满都是对大佬的热情崇拜。 自这件事之后,谢白在那些孩子心目中的地位,又一次直线性飙升,已经远远超过了老师主任校长的程度。谢白的话,比老师还要管用。 讲台下面,学生们吵吵嚷嚷,不听话的时候,老师拍桌子喊,都还是有叽叽喳喳的声音,可只要谢白一出声,所有人就瞬间乖巧,安静如鸡,低头极其认真地学习。老师看得真是一脸懵逼。但这是好的影响,虽然疑惑,老师还是乐见其成的。 一天放学回福利院,桌子旁,小孩们围成一团,正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谢白走过去一听,才知道是在说收养的事。 有一对父母希望能从福利院里收养小孩,待会会过来看。 孩子们都显而易见的激动期待。在这里的孩子,基本都是被父母抛弃了的,他们在这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加入一个温暖的家庭,生活幸福。 小孩子们争相表现,就是为了自己能被收养,能再一次感受到父爱母爱。但其中,也有人认为,只是见几次面,成为家人是不可能的,那么努力去讨好都是白费功夫,就为了融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更别说还可能会被退回来。 第181页 说到这,爱说话的小孩就抖出了一件事。 谢见阳其实已经被退回来两次了,结果都不太好。不是那家人有问题,就是他们嫌弃谢见阳古怪,会对着墙说话,吓得他们不能好好睡觉。 小孩子说这些,并不是故意去伤害谢见阳,只是觉得谢白和他关系好,什么都分享出来说。 谢白髮现谢见阳听了脸色不大好,就阻止了那孩子继续往下说。但这一件事,怎么都是放在心上了。 志愿者来的时候,也听说了这件事。 阚云泽忽的眼前一亮,竟提出了想收养谢白的想法。 老师听了一愣,似很惊讶,但还是将收养者的标准一一说了出来,阚云泽并不符合,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阚云泽听完之后,又是一脸的失望。 那样的表现,让其他几个玩家看了,有人都甚至开始怀疑,谢白是不是什么关键npc,和过关任务紧密相连了。毕竟,阚云泽看起来是个很有经验的玩家,性子又高冷,感觉不是会无缘无故过度关注一个小孩的人,肯定是他发现了谢白有什么独特之处,而他们没有找到这条线索。 猜测到这里,有玩家开始想去和谢白套近乎了,给糖给玩具念故事什么招数都有,一下分走了谢白不少注意力,阚云泽都快醋死了。 只可惜,他们这些讨好行为维持不了多久了,因为下午,来收养小孩的那对父母,他们选中了谢白和谢见阳。他们都要去收养家庭试着相处甚至是周末住两天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阚云泽是极其不高兴的。 谢白也有些惊讶,按道理来说,他只是来监看世界状况,临时加进来的一个npc,不会是事情发展有太大影响,除非这是和任务有关。 谢白抱着去一探究竟的想法,周末和谢见阳一起去了那对夫妻家里。 他们因为无法生育,就选择去福利院收养两个喜欢的孩子,对上谢白和谢见阳时,他们表现出了自己想要孩子的热情,对两个孩子都非常的温柔耐心,完全就想着让谢白他们高兴的样子。 那对夫妻把他们带去了游乐园,陪着他们把各个机动游戏玩了个遍,还会站在设施栏杆外面,给他们拍照,笑得十分灿烂,看起来就是一对非常疼爱孩子的父母。 谢白并不是真的小孩,对机动游戏也没有多大的热情,但为了表现出一个小孩的模样,他还是扮演出了兴奋的表情。谢见阳倒是真的很沉迷游乐园,看得出来他是很喜欢,小脸都涨红了,哇哇的叫。 一时之间,还真的很有和谐美满的一家四口氛围,看着温馨又温暖。 中途玩得累了,准养父母又问他们要不要吃些什么,冰淇淋爆米花之类的。这次,谢白倒是比较积极了,甜甜地笑着说都要。真不像个小孩,明明小孩做选择,大人才全都要的嘛。 准爸爸去买吃的,要排队,自然没有那么快回来,他们就和准妈妈坐在长凳上等。 这时,一个穿着红白色小丑装的人走了过来,脸上涂满了色彩,红通通的圆鼻子,夸张上扬的嘴唇,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长相了,手里还拿着一堆的红气球。 他应该是游乐园里的工作人员,就像其他穿着玩偶装的人一样,都是故意打扮成这样来讨小客人喜欢的。 一般的孩子都拒绝不了气球。 小丑笑眯眯地朝着谢白他们过来,扯着手里的细线,分别给他们递上了饱满圆润的气球,拽着线,飘荡在空中,小孩子捏着线,气球就会在头顶上跟着一起走。 谢白笑着接过来,乖巧状说了声谢谢。谢见阳也是这样,抬头看着手里的气球,心情很好。 小丑给了气球,还摸了摸谢见阳的头,脸上画出来的夸张笑容其实细看了,不真实,反而有种在盯着人咧嘴诡笑的模样,再衬着那妆容,莫名就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激得人鸡皮疙瘩直冒。 小丑走了之后,谢白转头看过去,却正好和那个小丑又对视上了,他仍旧在盯着这边,眼神暗沉,一眨不眨的,显得有些可怕。但他发现谢白在看他的时候,他就又立刻展现出滑稽夸张的搞怪动作,抬起手用力挥了挥,跟谢白小朋友打招唿,然后转身,又给经过的小朋友发气球,友好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看起来又很正常的样子了,很讨小孩喜欢。 可谢白总觉得那小丑看过来的眼神很不对劲。 刚好这时,准爸爸回来了,手里拿着满满的食物,准妈妈就赶忙上前两步从他手里接过一些,帮忙拿。 他们背对着谢白二人的时候,谢见阳突然凑过来,在谢白耳边悄悄说:「你喜欢他们吗?」 谢白看过去,发现谢见阳是绷着脸说出这番话的,看起来有些紧张不安。 谢白想起来,在福利院的时候,老师有说过这家人的经济能力收养一个小孩比较宽松,只是他们都很喜欢谢白和谢见阳,想两个都收养,具体怎样,还是要看在尝试相处的结果怎样。 想到这,谢白第一反应是觉得他可能在担心自己能不能被收养,就目前来说,这对夫妻的表现,是很符合孩子们所渴望的父母样子的。而不管怎样,谢白都是不可能被收养的,所以谢白拍了拍他的肩,也小声回应:「你喜不喜欢才重要。」 但出乎意料的是,谢见阳摇了摇头,表情冷静到了近乎淡漠的地步,眼底有种不属于小孩子的天真。 第182页 谢白皱眉疑惑,猜测这是不是和他之前两次被收养经歷有关。 当天晚上,他们试住在养父母家里,两人共用一个房间,床不小,可以睡得下他们两人。 黑暗之中,谢见阳侧躺着,看着谢白,欲言又止。 谢白知道他有话想说,就耐心等。 终于,等了半天,谢见阳嘆了口气,居然翻了个身,不说! 谢白愣了一下,哪里能忍被这样吊胃口,二话不说就把他的肩膀掰回来,快被憋死了似的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谢见阳被追问,积攒的勇气堆积在胸口,对着一直以来表现得十分可靠的谢白,忍不住就说:「你可能不信……我、我身体里其实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谢白一愣,本以为他是要说养父母的事,听到这,有些茫然。 双重人格? 第100章 另一面 谢见阳很信任谢白, 把什么都说了出来。身体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已经有几年了, 最开始,是他在学校被欺负锁在杂物柜,放学了都没人发现,他害怕得不行的时候, 突然就有个人控制了他的身体, 一脚轻松地踹开了柜子的铁门,走了出去。 之后还有好几次, 都是对方在帮他,让他不受到欺负。因为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他的生活变好了,不再那么战战兢兢,性格也变得比以前大胆了。换做以前,他绝不可能主动和谢白搭话的。 就连之前那两次欺凌,如果谢白不出面的话,身体里另一个人就会控制他的身体,帮他解决。 谢见阳说,另一个人比他勇敢厉害得多, 自己能有那人一半厉害就好了。 语气里, 是明显对那人的崇拜。 谢白好奇,说:「你能让他出来吗?」 谢见阳没想到他没有怀疑自己, 而是选择了信任, 心里很感动, 立刻应说:「我问问他!」 过了几秒,谢见阳皱着眉,有些失望说:「他说他要睡觉。」 谢白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感到多意外,只能表示可惜,说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见一面。谢见阳很开心,用力点头,也很希望那人能和谢白成为好友。 安静下来了,就要睡觉,谢见阳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小白。」 谢白:「嗯?」 「你今天不是问我喜不喜欢那对夫妻吗?我不喜欢,你也不要喜欢。他说,他们有问题。」 谢白有点惊讶,「他有说为什么吗?」 谢见阳却疑惑摇头,「这个他没说。」 谢白讶异是有原因的,不是不信,而是惊讶于谢见阳,不,准确来说是另一个人的敏锐。谢白知道这对夫妻不对劲,所以才想都不想跟过来试住。 果然,到了深夜,房间门动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缓缓走来,靠近了谢白和谢见阳睡着的床。 那人正是白天表现温和的准养父,但此时,他脸上没有笑容,而是双眼猩红,充满了戾气,青筋鼓起,脸扭曲得十分可怕。 他有暴力倾向,经常殴打无法生育的妻子,现在也是在卧室发泄了,依旧暴躁难消,疯了似的走向了这边,朝着床上的小孩下手,拳头狠狠砸下。 谢白闭眼躺着,依旧酣睡,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 眼看拳头就要砸下来,这样关键的时刻,一只手却从旁边突然伸出来,牢牢地接住了那人的拳头,然后迅速一反手,咔咔的关节错位脆响,紧接着又一拳砸在暴力男的肚子上,趁他还没发出痛唿时,捂住了他的嘴,将他踩在地上。 一连串的动作,狠厉果断,完全不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孩。 谢见阳光脚站在地面上,一脸的冷血,眼如寒潭,背部挺直,和平时瘦弱软绵绵的样子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简直是另一个人。 而且,他还顾忌着,没有制造出太大的声响,回头看过去,发现谢白并没有睁眼。他就弯腰抓住晕过去的男人的领子,拖尸体一样把男人不客气地扔到了客厅,下楼的时候,还不管不顾,任他在台阶上不停地撞脑袋,疼醒了,又痛晕过去。迷迷煳煳间,男人好似看见了一个可怕的背影,阴森森的,仿佛他下一秒就会被扔到冰冷的手术台面,被分尸肢解。一直以来,□□妻子的他,难得发自内心感到了浓浓的恐惧,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刚想求饶,脑袋就又一次磕在了台阶上,又晕了过去。 「谢见阳」把垃圾扔了,转头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又回了房间,爬上床,规规矩矩地平躺着,双手放在小腹上,和谢白隔开好一段距离,仿若楚河汉界,清晰明了。 没过多久,谢见阳的唿吸变得平稳绵长,显然是睡着了。 这时,熟睡的谢白却睁开了眼,他刚才目睹了「谢见阳」处理那男人的全过程,半眯着眼,满是打量。直到现在,谢白都还是一脸沉默地思索。 这所谓的另一个人,身份还没有完全确定,但照目前看到的,他并没有任何伤害谢见阳的想法,甚至还很不顾一切地保护着谢见阳,完全把他当成非常重要的存在。 第二天,谢白他们就回了福利院。早上的时候,那男人很不解,自己怎么是在客厅地板上醒来的,还浑身疼痛,一度怀疑自己梦游。他昨天晚上的记忆不见了。而被他打了一顿的妻子看着他,惊恐莫名。 谢白回到了福利院,在老师笑眯眯和对方讨论试住是否顺利,还有下周的计划时,谢白突然打断,非常直白不客气地说:「我和谢见阳都不去了。」 第183页 老师奇怪,更觉得尴尬:「……为什么?」 谢白抬手指着男人,微微笑着说:「因为他家暴他老婆。」 以孩子的语气,眼神澄澈穿透一切,一点委婉都没有,把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客气唰的一下扯下来。 「不信的话,看一下他老婆口罩下面。」 他不说还好,刚一说完,那女人就很心虚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显然的此地无银。 男人愣住了,表情十分尴尬,眼底闪过恼怒,勉强解释说:「小孩子乱说什么,还不是昨天我们玩太疯了,我老婆才不小心感冒的……」 谢白却一点都不害怕,无视了他,直视着女人,继续说:「你不要害怕,去找厉害的律师,帮你打离婚官司,不管怎样,都比继续待在他身边强,你不怕——不知道哪天被他打死吗?」 女人呆住,然后唰的一下,忽然落泪。 福利院的老师懵了,犹犹豫豫的,偷偷打了报警电话。 男人注意到周围人看他的不善眼神,觉得情况不好,赶紧就开熘了。他倒是想拽着他老婆一起走,可这回,他软包子一般的老婆竟难得突然硬气起来,跟他对抗,死活不肯走。男人火大,但福利院门口那么多人看着,最终他也不好做什么,兇恶地瞪了他老婆一眼,转身走了。 后来没多久,警察来了,向他们了解了情况,把那个妻子带走。 因为这事,福利院的老师心里本来就慌,但还是觉得自己做对了的。可怎么都没想到之后会被院长叫过去训了一顿,骂她不该把警察叫来,别人不得以为他们这里出什么事了,还说别人的家事少管。 老师被骂了,心里很委屈,不认同院长说的话,但性子使然,她没有辩驳,只低着头转身走了。而且院长那发火的样子,突然让她觉得很陌生害怕,不敢多说什么。 这事过去,谢白他们依旧要像往常那样上学放学,走在路上,谢白突然感慨,好像自己在来了这世界之后,玩游戏的时间真变少了,心痛。 他重重地嘆了口气,谢见阳听见,转头疑惑关心他,完全一个温柔可爱的小天使模样,谁能想到他有完全不同的冷酷一面。 谢白摇头,小大人一般,再次嘆气。 往前走了没一会,他们撞见了一个戴墨镜的女人,精神恍惚的样子,没有专心走路,差点跟一辆开过去的摩托车撞上。她勉强躲开了,但还是踉跄了一下,似乎是脚扭到了,一瘸一拐地走到路边的长凳坐下,低头看脚的情况。 谢见阳看见了,忍不住上前两步,关心问:「姐姐,你没事吧?」 女人抬头,看到眼前的两个小孩,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谢见阳看了一下,怯生生说:「姐姐,你好像不是这里的人,是来旅游吗?我可以告诉你医院在哪。」 女人看着谢见阳,顿了一下,才淡淡说:「我没事,待会喷点药就行了。」 声音很好听,只是看起来性子比较冷淡,不爱和人说话。 谢见阳有点无措,轻轻嗯了一声。 女人注意到谢见阳的紧张,又说了句,「谢谢。」 谢见阳连忙摆手,他并没有帮到什么忙。他心善,但也确实不太会应对陌生人,所以他靠近谢白,抓住他的袖子,依赖他,用眼神问他是不是要走。 谢白也看了那个女人几眼,虽然带了墨镜,但也看得出容貌出众,打扮也非常时尚,看着身上的衣服也是品牌货,不太像是这小镇子上的人。但只要和任务无关,谢白也懒得管,就转身要带谢见阳走。 恰好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原本在四处张望的,一看到凳子上的女人,就定了定眼神,直接朝着这边走过来,显然是在找她。 「小林。」男人走了过来,问她怎么了。 女人解释:「刚才不小心崴到了。」 中年男人见没事,松了口气,「就算难得回家乡,也不用这么兴奋吧,一转眼人都不见了,吓我们一跳。」 女人很认真地抱歉。中年男人似乎对她这种一本正经的态度有些无奈,跟她还挺熟的样子,这时,他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两个小孩,奇怪道:「他们是?」 女人表情稍微缓和,说:「他们是想帮我。」 中年男人一听,就笑着夸两个小孩乐于助人,很乖,说着说着,他眼底突然一亮,转头兴奋地对女人说:「小林!我们不是还缺本地小演员吗?你觉得这俩小朋友怎样?」 女人有些诧异,「陈导?」 被称为陈导的人刚提出这想法,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盯着两小孩,想法不断涌现,眼睛更亮了,觉得很可行。 他说:「小朋友,想上电视吗?你们父母在哪啊,可不可以联繫一下?」 谢白说:「你想干什么?」 陈导以为小孩是警惕陌生人,连忙解释说:「叔叔不是骗子,我做导演的,这段时间来这里拍节目,你们知道那个很有名的明星林菲吗?旁边这个小姐姐就是哦!」 他轻轻扯下女人的半边墨镜,给两小孩看,好证明自己不是坏人。但很可惜,谢白和谢见阳都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林菲。 陈导震惊:「你们都不看电视的吗?!」 事实上,他们看的,只是看的都是儿童频道,看动画片。倒是谢见阳辨认了一下,说有点眼熟。 第184页 陈导就激动说:「那肯定是看到小菲演的电视剧或者gg了。我跟你们说,我在拍一个灵异节目,我一看你们就觉得特别合适,长得好看,还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一看就像鬼片里的小孩子!」 林菲:「……」您老确定不是在骂人吗?还想合作? 谢见阳:「……」这叔叔是不是脑子有坑? 谢白:「……」这人类,虽然欠扁,但眼力还行。 第101章 我就不! 陈导说想要他们参加节目, 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真的有想好好跟谢白他们的父母好好谈谈。只是他没想到, 那两个小孩没有父母。这就让陈导有些纠结为难了,可又想了想两小孩给他的感觉, 完全符合他心中想要的角色形象, 错过太可惜了!所以, 他还是去了福利院一趟, 想试着谈谈。 他有料想过可能会被拒绝, 可院长的态度太让他不能理解了, 反应之大, 搞得好像踩了她什么痛处一样, 态度十分不好,决绝得好像陈导要做什么坏事一样。陈导本来都有想着实在不行要再怎么找人选了,可院长这剧烈反对, 激得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他保证了不会影响到孩子的生活, 各方面也会做得妥当周全,为什么她要说规定不行?藉口能不能找好点的?哪来的规定? 陈导人脉广, 立刻就打了电话问相关的人, 没多久, 院长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不知说了些什么, 院长脸色不太好看, 但还是僵硬着答应了。 陈导终于从院长这边得到了允许, 接过签了字的合同, 可心里还是不得劲,觉得这院长真是奇怪,明明自己又不是做坏事,那态度真是……挺不爽的。 直到看见谢白那两个小朋友,他的心情才稍微恢復,柔和了神情,还故作玩笑地伸出手,说:「接下来多多关照啊,两位小演员~」 本以为俩小孩会逗不得,害羞的,没想到谢白挺有范,还真有模有样地伸出手和他正正经经地握了一下,真跟大人之间的合作似的。那超乎年龄的气质作态,让陈导不禁一笑,想着这小孩以后长大了不得了,希望自己这次给他的机会可以成为他人生的跳板。 不光谢白,旁边比较腼腆的谢见阳都很积极地跟着学,也和陈导握了握手,虽说他有些青涩,但展现出来的架势也很不错,并不比同龄的小童星差太多。 看到这,陈导原本担心他们在镜头前怯场什么的,也减了不少。 既然说了不能打扰到小孩的生活,当然要把谢白他们的拍摄时间都集中在周末。合同定下来的时候,周末也正好来了。 陈导让助理把两小孩接到了导演组的帐篷底下,给他们看剧本,告诉他们要做什么,还有注意事项之类的。 幸好,两个孩子适应得很快,基本不用导演组的工作人员担心。他们长得又可爱乖巧,很快就获得了整个组的好感,包括来参加节目的明星也很喜欢他们,时不时投餵小零食,一起玩什么的。一方面是喜欢他们,一方面也是培养好默契,之后节目拍起来更顺。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几个明星都想从两小孩嘴里套出点剧情信息来。 事实上,陈导这个灵异节目是没剧本的,所谓的剧本是给演员npc用的,也就是谢白他们这样的人,演鬼故事,然后来参加节目的明星们,则是一无所知,全凭现场发挥。这样才真实刺激有看头,陈导这节目挺火,亮点也就在于此。连扮鬼的小npc都是当地找的合适小孩,最了解这里的人,你说真不真? 不过,那些明星註定要失望了,谢白他们可是被陈导再三叮嘱了要保密,怎么哄都是一个字不会暴露,旁边还有助理帮忙盯着呢,真不小心说漏嘴了,漏的也只会是假消息。 不管怎么说,两小朋友在节目组过得很好,有趣又有大家照顾,玩得还挺尽兴。 参加节目的明星有五个,歌星,游戏主播,冻龄女神,流量小生霍庭,还有就是他们在街上碰到的小花旦林菲。有热度大牛,也有新晋小鲜肉,请的明星人气还是比较均衡的,也各有性格,容易在节目里出现爆点。 休息的时候,谢白髮现这几个明星的关系还不错,应该是因为前一季的合作相处。霍庭和林菲之前还一起合作拍过戏,被称为萤屏情侣。霍庭这人粉丝很多,平时演戏出席活动什么的,看起来都是高冷学霸帅哥气质,但自从参加了这节目,他的人设一下塌了,不少女友粉转成妈妈粉,天天操心自家傻白甜儿子。 就好比这会在节目组后台,别人聊着导演那边可能会怎么整他们,他就坐在一边打游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谢白这网瘾少年看着,忍不住就手痒痒了,霍庭注意到,很是热情,说:「小白,要不要一起玩?」 谢白毫不犹豫点头,霍庭就立刻让助理拿两部手机过来,刚好一部借给谢白,一部借给谢见阳。助理递过来的时候,眼神还有些复杂,让谢白一时有点奇怪。但很快的,他就明白了那眼神的意思。 霍庭是个大菜鸡!玩一局死一局,是传说中的猪队友,神拖累!偏偏他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觉得自己玩得还可以! 谢白:「……」刚教会基本操作还不熟练的谢见阳都比他好得多! 霍庭还说,「真好,小白带我,别人都不跟我玩。」 谢白微笑,你还知道啊,就这水平,是个人都得躲得远远的! 第185页 一旁的歌星看到他们头碰头打游戏,插话好奇问那游戏主播,「你不跟他们一起去打两局吗?」 游戏主播扫了霍庭一眼,脸色一变,淡定说:「我觉得我们讨论节目组的阴谋挺好的。」 一看就是个被霍庭荼毒过的无辜小年轻,都怕了他了。今天,他再一次刷新了认知,庭哥的游戏水平连小学生都不如!要小朋友带上分!躺赢! 谢白好脾气地拉着霍庭这个猪队友打了几局之后,霍庭乐坏了,特别高兴自己掉的段又慢慢升回去了,胳膊搭上谢白的肩膀,圈住他,一副咱哥俩好的范说:「小白,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帮你给敌人补刀的那种!」 谢白很不客气,冷漠脸推开眼前的俊脸,说:「你别一直死,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旁边围观的几个人哈哈哈直笑,说:「霍庭你好意思吗?人小朋友都比你厉害多了!被嫌弃了吧?笑死我了!」 「你玩球了,小朋友都被你逼疯,不想跟你玩了!」 「哈哈哈哈!实名同情小小白。」 霍庭被笑了也不窘,反而坦然地抱住小白,颇为得意,「你们就是嫉妒我,做队友多了会出感情的,小白带多我了,在节目里会条件反射多关照我的!」 几人一愣,然后纷纷说霍庭狡猾奸诈,赶紧过来一起抢谢白谢见阳,让他们别跟霍庭这二货玩,会被带傻的。谢见阳一开始面对这些电视上常出现的人还有点紧张,这会也在打闹中,慢慢放开了。 准备得差不多了,也该开始拍了。 剧本设定,是几个朋友听说了这小镇上的鬼故事传闻,特地到老房子里探险,看是不是真的有鬼。很典型的鬼片主角作死的开头。 节目组为了拍摄,借了当地的废弃老屋,这一片的人在赚钱生活变好之后都纷纷搬走了,老房子都空了,破烂阴森又毫无人气,都不需要布置,就这么镜头一拍,都很有鬼片feel了。 不远处,霍庭坐在驾驶座上,一行人开车来废弃房子的鬼故事之旅马上就要开始了。节目组也早就在车上放置好了摄像机,把车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拍了下来。 一开始,当然该是轻松的欢声笑语,然后看着窗外,发现一路越来越荒僻,到处都散发着不寻常的诡异气息,让人冥冥之中都有种不好的预感。无视这种气氛,一头撞南墙的,是鬼片主角的特色。 但霍庭作为把控方向盘的人,他嫌弃地表示,「卧槽,这里怎么看都不能住人了吧?节目组这么抠,要我们睡鬼屋吗?」 他这一说,其他人也开始担心了,玩笑着接道:「不会吧?比上一季还坑爹,我可以现在反悔不拍了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入了贼窝就跑不掉了。 可霍庭就不是走寻常路的人。他笑了一下,说:「我们都是爱玩的大学生对吧?那难得放假为什么要来住鬼屋,阳光沙滩不更好吗?这才符合常理啊。你看,手机都没信号了,现代人谁离得开网络,是不是?」 其他人憋笑,知道他肯定又要反坑节目组一把了,配合地点头。 果然,下一秒霍庭就一打方向盘,爽利地掉了个头,「那就和鬼屋say goodbye,我们去沙滩嗨吧!」 其他人欢唿:「好呀!走起!」 看着车子越开越远,节目组:「……???」 躲在暗处扮鬼的工作人员npc:「……?!!!」 陈导在后台差点当场表演大石碎胸口,这小崽子都不按套路来,那么不给面子,要主角一个个都像你这样,惊悚片恐怖片什么的还要不要拍了?! 陈导气得来回跺脚,对着麦吼:「给我回来!不然扣光霍庭的生命值,让他当场变恶灵,重新化妆!」 霍庭当然听到了,扮鬼要把脸画得惨白,穿得破烂,还可能要拿着个血淋淋的断手断脚什么的,太毁形象了,他还是很有偶像包袱的好不好? 所以,霍庭只能屈服,嘀嘀咕咕地踩剎车,不情不愿地又掉了个头,重新开车往鬼屋去。他还偷偷骂节目组,「这剧情不合理,明摆着强行降主角智商,是我看到这么诡异的地方,绝对不会往前凑作死。」 导演组:「……霍庭侮辱节目组,扣10点生命值作为警告。」 霍庭立刻不服嗷叫:「这不公平!我那点血都不够鬼攻击用!」 导演组:「要再扣吗?」 霍庭立刻闭嘴了。 霍庭这么一搞,早就把那恐怖气氛给打消了,一开头就差点结束,播出来肯定有不少笑点。 而坐在后排,一直没有说话异常沉默的林菲,因过度紧张害怕的苍白脸色也有所缓和。 霍庭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悄悄地松了口气。 第102章 棺材 在节目组的威胁之下, 他们还是不得不自降智商, 驱车到了鬼屋面前,腐烂又破的木门,发出吱呀的恐怖声响,院子里还有一个鞦韆,缓缓地飘动,好像有人在上面坐着玩一样, 整个房子都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几个明星的脸色都变得不大好了, 尤其是林菲, 似乎特别害怕这些, 脸白得像一张纸, 紧抿着唇, 浑身绷紧僵硬。 霍庭又开口破坏气氛了, 「你看这地方,一般人会吃饱饭没事干来的吗?根本就不符合常理。不说信不信邪了,单这样的房子,也没什么好玩的啊, 要找刺激, 我觉得跳伞蹦极什么的就够够的了。」 第186页 其他明星笑, 歌星说, 「或者去鬼屋嘛,世界上不是有个很有名的根据真实医院改建的, 特别恐怖, 还有美国一个要签生死状的, 其实去那些地方更好不是?」 他们纷纷吐槽,无形中就缓解了气氛,慢吞吞走进房子里,手里拿着电筒,照亮前面一小块地方,再远些,都是模煳不清的。 唿唿的风声,阴风阵阵。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啊!刚刚那是什么?!」 被吓了一大跳。 众人都看见了,是一个瘦弱的人影闪过。 就算知道没有鬼,都是工作人员扮演的,这么真的环境底下,鼻子周围都瀰漫着陈腐气味,还是不自觉打了个颤,瑟瑟发抖。 这综艺,太考验人的心脏了,应该买一份高额保险的!!! 偏偏这时,不知哪里突然传来稚嫩的笑声,脆生生的,充满了儿童欢快的情绪,明明应该是挺可爱的声音,却透着一股难言的冷意,让人背后发毛。 他们瞪大了眼,一转头,就看见客厅正中央,多了一副棺材! 「卧槽!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一眨眼的功夫吧?节目组搞了什么特殊道具吗?下重本?!」 不管怎么说,棺材这东西,一看见就容易让人联想到太多恐怖不好的东西,那么多恐怖片可不是白看的!而且那棺材可是一点都不新,都没有多少道具的感觉,满是岁月痕迹,边上甚至带了污黑的泥土。 就算是胆子比较大的,这会都有点懵,节目组也未免太狠了吧?!他们僵在原地,离得那么远都能闻到腐臭味,扑面而来的阴森寒意,谁还敢靠近? 可节目组就是那么狠毒,耳麦里传来声音,说:「你们要收集卡片才能过关,可别忘了。」 是的,他们在鬼屋里冒险,节目组给的任务就是他们每个人都要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卡片,集齐了五个人的才能离开!所以他们不但不能避开看起来就不对劲的地方,反而要勇往直前作死! 我靠!节目组真的好阴险! 不管怎样,都还是要上的,但谁都不想上,这种时候,就只能寄希望于人品了。所以,他们几个人默契地围圈,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去。 最终,苦逼哀嚎的是霍庭。 他极度不情愿地慢吞吞上前,离棺材越近了,就越慢,浑身僵硬。他伸着手,就要碰棺材盖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棺材竟自己自动开了!一个女人在里面坐了起来! 卧槽!卧槽槽槽槽槽槽槽!!! 恐怖画面来得太快,霍庭头皮发麻,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棺材里是一个脸白如纸的长髮女人,穿着古装,浑身血迹,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像刚从一滩血水里爬出来一般。 几个人被这逼真过分的妆容吓到哇哇叫,脑子都来不及想太多,转身就跑。离棺材最近的霍庭很悲催地被抓住了,没想到女鬼小姐看起来瘦弱,居然一身怪力,铁钳似的抓得奇牢无比,霍庭动都动不了。他慌得一批,胡乱一把抓住了自己前面的游戏主播,游戏主播又抓住了前面的林菲,林菲又抓住了歌星,歌星也抓住了冻龄女神。 一个抓一个的,一不小心就成了排排站的火车小队,一个都逃不掉。 前面的人一脸微妙,转过头来看霍庭。 游戏主播问:「庭哥,这时候一般不都是应该——快走!你们不要管我!——的吗?」 其他人深有同感,也点头。 霍庭坚定摇头,「当然不是,我们是队友,当然要同生共死!」 游戏主播:「队友是互相帮忙,你想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吗?」 霍庭:「不,我不想。」 两人在拌嘴,女鬼被无视了个彻底,从棺材里爬出来,抓住霍庭,对着他们嗷嗷叫,发出沙哑的声音,再配合着那背景音乐,还真像那么回事。 霍庭不想死,其他人秉承着队友爱,用力拔河,将他从女鬼手里拽了回来,一群人蹬蹬蹬就迅速往楼上跑,中途有人问:「霍庭,你刚才看见棺材里有卡片吗?」 霍庭拔腿狂奔,后怕地喊:「我被那女鬼都吓死了,哪看得到。」 刚上一层楼梯,头顶就传来奇怪的咚咚声响,像是有什么顺着滚了下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砸着,离他们越来越近。 走在最前面的冻龄女神是第一个看见的,忍不住失声尖叫。 很快,其他人也看见了。 是一个人头,宛如融化的蜡像,五官狰狞扭曲,是惊恐至极的表情,像是他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从他们身边滚过的时候,那人头的眼睛还动了一下,翻着眼球,朝他们看了过去! 这下全都在尖叫了。这是什么道具!会吓出人命的! 「嘻嘻嘻。」 楼上又传来小孩的笑声。 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谢白和谢见阳出现了,他们脸色苍白,眼底漆黑阴影极重,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牵着手,另一只手里还抱着一个骷髅头。 他们看着那几人惊悚的表情,很是天真地歪了歪头,露出一丝笑容,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然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说:「你们,会死哦。」 是很纯粹的笑容,但却充满了恶意,说出来的话更是吓人。几个明星被吓懵了,甚至感觉比刚才的女鬼还要可怕。 第187页 两个小孩说完这话,一眨眼,突然又不见了。 这情况,更是诡异可怕,让他们背后发毛,差点都忘记自己只是在拍节目了。 后台看着的导演都啧啧称奇,满意说:「这次的道具做得很好啊,有些时机也把我得很准,我敢保证,这次会比上一季更火。」 助理点头,同时心里有些疑惑,我们本来准备的道具有这么逼真吗?那妆容,跟原本定的好像也有点出入啊,恐怖得他有点同情后期的人了?半夜能好好睡觉吗? 他们大概怎么都没想到,这些鬼基本都是本色出演!他们是真的在这废屋里的鬼,被谢白拎出来的! 谢白想着既然要搞灵异节目,那就弄得真实点,叫几只鬼来帮忙好了。于是,心血来潮了,想到就做,他还真把鬼叫来做苦力,让他们跟着剧本演,还教他们怎么才能吓人得来不会太血腥,免得太过限制级导致不过审。 所以,接下来一路,明星们的节目生活都异常精彩,每分每秒都刺激着,肾上腺激素飙升,潜力被催发,狂奔逃跑的速度快到觉得自己都能拿奥运会短跑冠军了。 人生好他妈不容易,做明星真是太危险了,感觉分分钟命都吓没了…… 谢白玩得也很开心,节目拍完了,还有点可惜的样子。 不过这一趟,也不是光玩而已,他也得到了一个不一般的发现。拍摄过程中,林菲出乎寻常的害怕引起了他的注意,听别人的说法,林菲胆子算是大的,只有这一期才这样,而且对比其他人来说,她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她怕的好像不只是冒出来的鬼,还有它们让她联想起来的事。 休息时,林菲不小心睡了过去,短短的时间,竟忽的做起了噩梦,满头大汗,紧皱着嘴,十分后悔地低声喃喃:「对不起……黎洋,对不起……」 谢白拧眉,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林菲曾经是这里福利院的小孩,后来被一对家境不错的夫妻收养了,很疼爱她,林菲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变得十分优秀,在名牌大学毕业,后来进了娱乐圈,大红大紫,还不停地做慈善,形象很好,吸引了很多粉丝。 但她噩梦,向黎洋愧疚道歉是什么意思?当年是她害了黎洋?做慈善难道是心虚弥补,并不是出于真心? 真要细究起来,林菲对谢白和谢见阳的态度确实比较微妙,明明是她先认识两个小孩,但在拍摄期间,和他们互动却是最少的,但又不像是讨厌他们,反而经常看着他们发呆出神,似乎沉浸到了回忆里。 谢白仗着自己是小孩身份,也没什么要顾忌的,摆出好奇的表情,直白问:「姐姐,你认识一个叫黎洋的人吗?」 林菲一听,表情顿时变了,僵在原地,声音都无法控制地带了颤音,「……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谢白歪头,无辜道:「他是我们福利院以前的小孩,我在房间看到他的本子了,之前听到你梦里在喊他的名字。」 林菲沉默一会,深深地唿了口气,似乎想卸下心里的什么重担一般,看着谢白稚嫩的脸,莫名很有倾诉的欲.望,「嗯,我认识他,二十年前,我们好几个任一起去了后山,其他人都回来了,唯独只有他,没了……我害了他,我太胆小了,是我……」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哭腔,抑制不住。 第103章 口罩男 林菲情绪不稳定, 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 夹杂了浓烈的个人情感, 且那么多年过去, 她一直都在避免回忆起这件事, 这对她是一个折磨。 她说,当初有人提议去后山玩, 他们就一起去了, 但最后回来的时候漏掉了黎洋, 扔下他一个人在那里了, 所以他才会死的。 按照道理来说, 这只是小孩贪玩忘性大, 一时忘记了,不是什么故意的事,应该不至于如此, 但林菲就是极度自责, 总认为黎洋的死有她的责任。 这点就很奇怪了。 除此之外,谢见阳那个所谓的另一重人格,谢白也确定他的身份了。 根本就不是什么双重人格。 谢白和谢见阳面对面站着, 忽的冷冷道:「黎洋,是你吧。」 并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陈述句。 谢见阳愣在那, 很茫然的样子, 似乎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谢白就又说:「是我逼你出来, 还是你自己主动出来?」 这根本就没给他选择权。 谢见阳忽的闭了闭眼, 然后再睁开,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凌厉阴郁,透着浓郁的鬼气。 谢见阳,不,准确来说,是黎洋的鬼魂,阴森森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谢白耸肩,「算是早就开始怀疑了吧,就算你掩饰得不错,但偶尔情绪波动透露出来的鬼气就足以让人怀疑了,一开始,我还只以为是福利院里其他的鬼,后来在学校那次,谢见阳突然语气变了,我就猜会不会是你。」 说到这,谢白抬眼,扫了一眼躲在角落的小鬼,又说:「而且,上次在魔鬼林,那些怪物攻击的时候,唯独避开了你,还挺畏惧你的样子,就更值得怀疑了。」 黎洋能感觉得出来谢白不一般,很是戒备,说:「知道了,你又想做什么?」 谢白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摊手,「放心,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而且,我一个很重要的人,他的任务就是要找出杀死你的兇手,我就更加不可能对你做什么。」 第188页 黎洋拧眉,一时之间,还是无法做到全盘信任,半信半疑地盯着他。 谢白又问:「对了,你鬼气也不弱,那么多年了,怎么没报仇?」 听到这,黎洋眼睛变红,神情一下子就阴沉下来,变得有些可怕,「我倒是想,可我被束缚在了后山,很难出来,活动范围大点,也就只有学校的一部分,根本走不远。」 「所以你就附在了谢见阳身上?」 黎洋点头,「他和我很像。」 在他主动现身之后,谢白能很轻松透过谢见阳看到他的长相,知道他说的并不是容貌,而应该是气质之类的,给人的一种感觉。 节目拍摄完了,他们自然要回去。陈导很喜欢他们,对拍出来的效果也很满意,临走的时候,还搞了个庆祝会,谢白和谢见阳在其中重要程度并不低。因为有小孩在场,他们就都没喝酒,而是点了牛奶,大家都是举着牛奶干杯的,也算是奇葩了,每次干杯,个个人都忍不住笑。 庆祝会结束了,天色有点晚,陈导就绕路特地把他们送回福利院。 就快到的时候,谢白看向车窗外,注意到路边的柱子后面,站着一个戴口罩的男人,隐藏在黑暗里,视线却是一眨不眨地看向这边。 这人,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谢白已经好几次发现他,出现在福利院附近,跟踪偷看,偷偷摸摸的样子,形迹可疑。 窗外景色一闪而过,谢白又转回头,脸色淡定得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再正常不过。 谢白他们回了福利院,生活又恢復了平日,拍了个综艺节目,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谢见阳又变得更开朗些了。因为没像以前那样胆怯,敢大声说话,再加上之前学校里发生的事,小霸王对他有了改观,虽然态度还是别扭了点,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欺负他了。 谢见阳的笑容变得比以前多了起来。而他身体里藏着的那一只鬼,却心情不太一样,偶尔能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低嘆,大概就有点像——孩子长大翅膀硬了,不要娘了的那种寂寞幽怨? 要是黎洋能听到谢白心里的吐槽,肯定要气炸,想揍他的一顿,只不过,他打不过…… 这就更惨了。 谢白髮现了福利院附近有个神秘男人转悠,也有别人注意到了这一点。就是在福利院做志愿者找线索的玩家。他们已经撞了好几次鬼,被吓得半死又受伤,身心疲惫,自然也越发急切起来,但任务的要求又让他们不得不谨慎。只有一次机会,答错了,就只能全员一起死。 折腾了那么久,他们当然不可能一点收穫都没有,但比起经常待在福利院,本身又是一个大bug的谢白来说,他们的那点线索自然是不够看的。他们甚至怀疑谢白是重要的突破口。 玩家们也知道了黎洋是二十年前在后山死的,但既然要找兇手,那肯定就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人为。 值得下手的地方,当年和黎洋一起到后山去的小孩,现在应该都长大成人,有将近三十岁了。玩家们经歷了几个世界,自然不是吃素的,努力了一番勉强查到了两个人,但毕竟时隔久远,并不十分确定。 一个,是林菲,高人气小花旦,难以接近。前段时间,正好谢白谢见阳要去拍节目,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接触机会,他们可以借接送小孩想办法和林菲说两句话,但这份差事早就给阚云泽拿走了,理由是孩子跟他更亲近! 他妈的,这点他们还真反驳不了!毕竟比起老是游手好闲逗小小白的阚云泽来说,他们可是一直关注着正经事想完成任务过关,自然就忽视了福利院的小朋友。小孩子的好感很容易获得,只要陪他们玩对他们好就可以了,但他们也不傻,能敏锐地感觉出来别人的情绪。至少,小孩子们是知道那几个玩家对他们并不太耐烦,所以自动自觉就不怎么走近他们了。 玩家们忙着找线索的时候,觉得这样很好,没人烦,但等回过头来,需要小孩子帮忙的时候,就没辙了。现在讨好,晚了。 但就算这样,他们也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除了林菲,他们还发现了一个当年的孩子在这镇子上,而且总是打着一些零工,单身独处,不跟人往来,性格孤僻又古怪。 那人,就是时不时在福利院附近转悠的男人,暗暗地盯着小孩看。怎么看都像是个对小孩有不轨想法的怪大叔,让人心里发毛。 玩家们发现,他并不是哪个小孩都盯,视线总是落在谢白身上。正好,他们又都认为谢白是个很关键的突破口。他们决定,让谢白和那人接触一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于是,玩家找了机会,带着谢白出去买东西的时候,他故意走到离那男人很近的地方,让谢白留在原地等,然后独自走开,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偷偷看。 玩家期待着神秘男人主动接近谢白,藉此得到线索,却不管,这样一个总是盯着孩子看的可疑男子,让他接近了小孩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玩家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的任务和过关,根本都不在乎一个小孩的安全。 谢白站在原地,低头遮掩了冷漠的目光,悄悄地勾唇笑了一下,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分外渗人。 玩家等了好半晌,却颇为失望。明明谢白就一个人站在墙边,周围没有人,那个躲在角落的男人却一动不动,都不去带走谢白。 第189页 是太胆小了吗?真没用! 玩家急切,有些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睁大了眼睛盯着。 又等了一会,玩家的耐心都要耗尽了的时候,前面却动了。 只是动的人不是那个黑衣口罩男,而是谢白。 他歪了歪头,似乎注意到了角落藏着的男人,有些好奇。下一秒,他竟那么不害怕地走上前,直直地站定在了男人面前,轻声问:「叔叔,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愣了一下,似被谢白的无所顾忌惊到了,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迟钝地摇摇头。 谢白故作恍然:「我记起来了,你是经常看小阳的那个叔叔。」 男人突然变得慌乱,眼神闪烁,像是做坏事被抓包,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这时,谢白又加了一把火,「叔叔,你认识小阳吗?」 男人刚想摇头,但谢白紧接着又补充说,「黎洋。」 男人勐地僵住,眼睛瞪得老大,惊恐瞬间布满了他的眼球,下一秒,竟被谢白两个字吓得掉头就跑,踉跄着,背影看着极其狼狈。 玩家看到这,也顾不得太多,连忙跑了过来,但那男人像被吓得够呛,一下潜力爆发,等玩家追过去的时候,人影都看不见了。 玩家懊恼气氛,也只能低垂着头回来,问谢白:「你刚才跟那男的说什么了?」 谢白一脸的天真茫然,歪头说:「我就问叔叔是谁,在这里干嘛啊。」 玩家拧眉,并没有怀疑谢白一个小孩子的话,反而是想着那男人是不是看见了自己或是什么的,被吓跑了。 一旁,谢白嘆气,小脸上满是失望地说:「唉,本来还想跟叔叔做朋友的,怎么就跑了呢?」 玩家一听,表情十分微妙地看过去,发现谢白不是在开玩笑,更觉得不可思议。 这小孩,心也太宽了吧?一点都不知道害怕的吗?傻人有傻福? 第104章 兇手 玩家利用谢白, 想得到线索, 没成功, 反倒是让谢白跟那男人正面接触了一次,又得到了不少信息。 他已经知道杀死黎洋的人是谁了, 顺便查了一番那人的生平。接下里试探一下,不担心兇手不漏马脚。 福利院一贯的吃早餐时间。 谢白坐在餐桌上,故作嘚瑟地分享消息,「你们知道吗?那个二十年前的传闻是真实发生的事, 失踪的那个小孩是我院里的, 名字叫黎洋, 他死了之后, 变成恶灵,怨气太重, 投不了胎,一直在人间飘荡, 就等着报仇呢。」 这样刺激的话题一出来, 其他小孩顿时好奇不已, 「报仇?为什么呀?有人杀死他了吗?还是他要找以前一起玩的小伙伴报仇,因为他们忘记了他?」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 十分吵闹,但这样的声音都遮掩不住身后「当」的一声,是勺子掉落在地的声音, 清脆刺耳。 谢白用余光扫过去, 看见了那个负责杂务的跛脚男人, 尽管故作镇定,但眼里还是有隐约的慌张,他眼神隐晦地朝谢白瞪了一眼,僵了一下,然后忽的想到什么,转身有些匆匆地离开了小餐厅。 谢白应付着小孩子们的诸多问题,脸上却微微笑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啊,去打小报告了吗?这么老的人了,羞不羞呀。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些急迫,很快逼近了小餐厅。 下一秒,院长的脸出现了。 她拧着眉,脸色可算不上好看,遮掩不住的兇狠戾气,视线在餐厅里一扫而过,然后精准地落在谢白身上,牢牢地锁住。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谢白可能早就死了百遍千遍了。 院长一出现,小餐厅顿时安静下来,小孩子们低着头,偷偷瞄向院长的位置,脸色都有着明显的畏惧。 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唿吸都不顺畅。 院长看着这气氛,孩子们对她的害怕,却好似很满意,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开口道:「不是说了吃饭别说话,规矩呢?」 孩子们闻言,头立刻低得更低,简直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谢白表情不变,在一群孩子里面,就是个显眼的异类。 院长看着,神情更是不痛快,她不客气说:「谢白,看你那么有精神,应该是不需要吃早餐了,跟我过来。」 谢白不动,眨巴着眼,没有一点害怕,其他小孩看着,不自觉就有点佩服起来,不愧是谢大佬,什么都敢正面刚。 院长脸色不好看,跛脚男人一看她的表情,立刻就非常狗腿子的,看出了她的意思,上前几步,就要强行拽走谢白。 但谢白微微一侧身体,就很轻松地避开了。 谢白自己主动走到了院长面前,小小的个子,身形瘦弱,看院长的时候,需要仰望,可他自身的气势却一点都不受身高限制,真要论起来,反倒像是院长才是被居高临下俯视的那一个。 「前面带路啊,我又不知道去哪?」谢白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很理所当然的语气。 这话一出来,明明院长是要惩罚他,想看到害怕求饶的,但现在倒像是她是一个小丫鬟,要听谢白吩咐做事的人,微不足道。 院长脸色一沉,却又不能就这么放弃惩罚。所以,她冷冷道:「跟我过来。」 谢白就跟在她后面。不是去院长办公室,而是在一扇门前停下。 谢白认得这里,就是之前他被小霸王关过的小黑屋,狭窄昏暗,里面全是镜子。原来,这是院长罚不听话的小孩子用的。之前院长很多时候用冷静严肃的一面示人,别人不知详情,只以为院长是个比较严厉的人,对孩子要求高而已,但实际上,她对小孩的控制欲已经达到的一种变态的地步,在福利院里列出了许多规矩,要所有小孩一一遵守,不允许有丝毫的违抗,导致每个人看到她都会害怕。 第190页 现在,院长打开了门,跛脚男人就立刻粗暴用力地把谢白推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门外,院长并没有走,她等着谢白害怕求饶。 可惜谢白一点都不害怕啊,但为了接下来的表演,他只好勉为其难地装一下,在小黑屋里嘤嘤嘤地哭了起来,说:「……放我出去,呜呜~」 院长听到他这声音,稍微露出了点满意的笑容,问:「你知错了吗?」 谢白打了个嗝。 院长表情一僵,选择了无视,继续审问:「刚才那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你还知道什么?不说出来,你就别想出这个房间了。」 换做一般的小孩,被这样威胁恐吓,怎么都该惶恐害怕了。但谢白又不是真的小孩,他发出嘤嘤嘤,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没有一点的动摇,反而跟看大戏似的。 院长又一次不客气地开口,「给你三秒钟,说不说?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谢白又嘤了一声。 就在院长以为她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覆时,里面却突然传来了一声低笑,带着明显的嘲讽和不屑。眼前的门板忽然轻轻一震,是什么转动的声音,咔的一下,门很轻易地开了,谢白从里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脸上一点泪痕都不见,平淡得很。 谢白笑着,缓缓道:「院长,你是担心我知道什么呢?是指你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被夫家嫌弃离婚,然后厌恶那些怀孕的女人,把她们一一杀死,再将孩子作为孤儿带回来照顾……的事情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步步向前,逼近院长,嘴角微微挑起的冷笑,惊人凌厉的气势,让院长心里不由自主的发毛,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竟害怕起了一个不到她胸口高的小孩子。 跛脚男人也愣住了,反应迟钝,好半晌才回过神挡在院长身前,试图保护她。也正因为这个动作,谢白转头看向了他,好似才把他想起来,「对了,你深深地暗恋院长,愿意帮她做任何事,就连二十年前来这里调查黎洋失踪事情的记者,也是你杀掉抛尸的,我说的,对吗?」 跛脚男人手里沾过血腥,眼里有戾气,心狠手辣,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会害怕一个小孩子的,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竟然像被定住了,动弹不得。 空气凝滞,紧绷得像是随时都会断裂的弦。 而这时,谢白却忽的笑了,歪着头,脸上充满了小孩子特有的天真无辜,恍然想起似的,灿烂道:「我该去上学了,再见啊,院长。」 说完这,他就还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头干脆利落地走开,和其他小孩一起去上学了,边走,还边有说有笑的,真和一般的小孩没有区别,仿佛刚兇狠威胁别人的人不是他似的。 一天很快过去,到了放学时间,小霸王因为小测试成绩太糟糕,被老师留堂了。他一向是和谢白他们一起放学回去的,但今天他要很久,就挺别扭地瞥了他们一眼,说:「你们不用等我,先回去。」 这语气小眼神,明摆着是说反话,指望着别人等他,可谢白就跟听不懂一样,点点头说:「哦,那我们先走了。」 搞得小霸王愕然又生气,顿了一下,才哼唧唧:「走就走,我才不用你们等!」 谢白没逗他,是真走了。今天早上刚刺激了兇手,对方总可能就这么憋着,肯定要开始对付他了。就像当初的黎洋,发现了院长的秘密,被心狠手辣地处理掉一样。 刚走到校门口,谢白和谢见阳就看到了很显眼的一辆车子,驾驶座上是福利院里的跛脚男人,一脸温和熟稔,招手让他们赶紧过来。他不常笑,这会勉强笑起来,反而透着股猥琐气息。 谢白和谢见阳,准确来说,是黎洋,对视了一样,忽的笑了一下,没有犹豫,还真就听话地走向了车,上去了。 跛脚男人演戏还挺认真,给他们准备了零食,问他们是不是饿了,让他们先吃点垫垫肚子,笑眯眯的,不知道的人看着,还以为他有多疼爱小孩。 车子启动,一个拐弯,便驶上了马路,越开越远。 谢白吧唧嘴,一点都不客气,毫无顾忌地吃起了跛脚男人递来的零食,没心没肺。跛脚男人从后视镜看到,暗暗冷笑,更是没把他放眼里。 过了二十分钟,开车的话,早该到了,但都没有停下。 往窗外一看,就能看出来,这路明显不是回福利院的,开出了郊外,周围的风景越发偏僻,天色也逐渐昏暗下来。 谢白坐在后座,看向跛脚男人,歪头问:「你想把我们带去哪里?」 跛脚男人阴森地笑了,「好玩的地方啊,每个人最后都会去的。」 这语气,怎么听都该听出不对劲了,明摆着就是月黑风高杀人夜。这种小镇子,在郊外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杀人埋尸,根本就没有太难。 谢白却好似听不懂一样,还煞有其事地点头,挺贊同似的,说:「看来确实是每个人都想去啊,后面那辆车,都跟了我们一路了。」 跛脚男本以为会看到谢白害怕的样子,却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句,愣住了,偏头看向左边的后视镜,发现还真有辆眼熟的车辆,之前等红绿灯的时候,就在他后面。 驾驶座上的司机看不清脸,只依稀能判定是一个男人,戴着口罩。 第105章 过关 第191页 跟踪他们的人, 正是之前一直在福利院附近转悠的神秘口罩男人, 一直都在默默注视着谢见阳,或者更准确来说, 是黎洋。 但跛脚男并不清楚,他慌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家中力道,神经紧绷,满脸的警惕。 这人穷追不捨了一路, 到底有什么目的? 跛脚男人拧紧了眉, 忍不住开始胡乱猜测, 该不会是警察吧?不可能,他们还没都没来得及做,难道是以前的事被挖出来了?他们处理得还算干净啊! 一走神,车子就没有控制得太稳, 突然往旁边剧烈地歪了一下,差点撞到绿化带上。 这样一动, 后面跟踪的车子看起来好像更急了,一下加速,都不顾自己会暴露被发现,连忙紧紧贴到谢白所在的车辆后面, 跟不要命似的,甚至加速企图超过跛脚男人所开的车, 然后打横拦在前面, 强行逼他停车。 车尾被后面跟踪的车撞了一下, 跛脚男人脸色变得难看,也踩油门勐地加速。 跛脚男骂骂咧咧,嘴里蹦出来没有一个字是好的,更不可能会管后头还有两个小孩,有什么不好影响之类的。 就在跛脚男专心对付车后面那人时,他都没注意到,后座的谢白突然站了起来,身体迅速往前探,手一下抓住方向盘,紧接着勐地一拽,硬生生让这辆车改变了方向,直直坠进了江里,还下沉得一点都不慢。 跛脚男呆住,随即大骂:「神经病!操.你……」 接下来的怎么都骂不出口了,因为水已经淹没了他的口鼻,他还要想办法把卡住的安全带解了,急得脸涨成了猪肝色,丑得一批。 而谢白,他手一碰后排的车窗玻璃,很轻松就和谢见阳穿了出去,想毫髮无损地游回陆地上,也很简单。 但在他们的车子冲进水里之后,跟着他们的那辆车也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焦急地跑了下来,想都不想,直接也跟着跳进了水里。 现在,他正划着名水,往更深处游,找着车的位置,想把谢见阳救出来。 谢白眯眼,估计了一下这人类的体力,怎么都不可能救多个人。 转念一想,谢白勾唇笑了下,又回头,把卡在车里的跛脚男拽了出来,粗暴地带着他破出水面,扔到了陆地上。跛脚男脑部缺氧,一时之间,意识都还有点模煳,喉咙火烧一般,痛得他低头死咳。 口罩男也已经把谢见阳带了上来,坐在岸边,大口地喘气,浑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但都没有任何的危险。 刚从冰冷的水里出来,就算没事,脸也是苍白的,看起来很虚弱。谢白也是如此。 死里逃生,应该大家需要一个缓冲的时候,庆幸又后怕。 但跛脚男不死心,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毒,想着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还好像被人发现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这里所有人都杀了! 他的车掉进了水里,但岸边还停着口罩男的车,他趁其他人没注意,迅速爬进驾驶座,然后一踩油门,狠毒地直直冲向他们。 就算他们听到动静,回头看过去,但身体发软,要一下及时躲开,也并不容易。 口罩男以为自己救起了谢见阳,心里难得有一丝满足,嘴角才挂起一丝浅笑,却又看到这样一幕,他呆住,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只能扑过去,一把抱住谢见阳,将他死死护在身体下面,甘愿用自己的身体来做肉盾。 谢白想躲很容易,但他一动不动,反而正面对着跛脚男,缓缓露出了一个极致嘲讽的笑。 异变陡生。 跛脚男透过党风玻璃看到谢白的笑容时,背后凉气直窜,头皮发麻,下一秒,对面冲来了一辆黑色小车,正对着他,不要命地狠狠撞上来,两个车头在一瞬间撞得嗷瘪下去,爆发砰的一声巨响。 跛脚男匆匆上车,只想杀人灭口,哪里还记得要系安全带,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向前撞去,浑身都在痛,骨头都碎裂开了的感觉,痛不欲生。刺目的鲜血淌下,晕死过去之前,跛脚男意识昏沉,只一瞬间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画面——刚才撞他的那辆车里,坐着的是眼神空洞的院长…… 现场一片狼藉,倖存下来的男人和谢见阳表情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呆滞。谢白却是看着车祸惨剧发生,一脸的冷漠。 …… 之后,医院里。 院长躺在床上,并没有死,但她睁眼醒来了,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后来,医生来了,检查她的情况,说了很多的话。院长不敢置信,她在车祸当中,造成了全身瘫痪,她以后连生活都无法自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警察也来了,把她以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翻了出来,她犯下的都被发现了,警察要追究她的刑事责任!虽然她身体情况特殊,但犯罪就是犯罪,等各种程序走完,一年后,她一样要接受死刑。 院长不敢置信,更不愿意接受,但她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她甚至连靠自己上个厕所都做不到! 警察走了之后,天色暗下来,医院入夜。 院长所在的病房却变得极其热闹起来。 她的床头,聚集了好多的鬼魂。 还都是恶灵。 每一个都阴森恐怖,肤色惨白,眼底阴影极重,一眨不眨地俯视着院长,那满是怨气的眼神,盯得人满是惊惧,可就院长的身体情况,她动弹不得,自然哪里都逃不去,只能每日每夜遭受折磨,身心俱疲,濒临被逼疯崩溃的边缘,恨不得就这么死了算了。 第192页 她终日被恶鬼环绕,都没注意到,隔壁床躺着的是一个熟人,是一直谄媚讨好的跛脚男,此刻跟她下场差不多,就比她好一点,围绕在他身边的鬼没有那么多而已。 当初,院长巧遇了黎洋母子,看着她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个小孩,一脸幸福的样子。瞬间,院长心底的黑暗心思就汹涌滋生,她深深地嫉妒着黎洋的母亲。她故意亲近黎母,获得她的信任,然后把人狠心杀害,再把黎洋带到福利院,理所当然地当成孤儿照顾。 但没想到的是,黎洋其实当时看到了院长杀害自己的母亲,心中恐惧万分,他深知自己不能暴露,但小孩子遮掩的能力确实太稚嫩,终究还是被院长发现了。所以,院长决定处理掉这个潜在的隐患。 院长她故意引导其他小孩带黎洋去后山玩,又在恰当的时机出现,把他们都带回去,唯独剩下了还在林子里躲猫猫的黎洋。林子很大,每棵树又都长得相似,对于黎洋这样一个体力弱的小孩子来说,第一次来这里,迷路是很正常的事。 最后,他累趴在地上了,也没有走出去。临近清晨的时候,他冻死在了林子里。 这件事情成了当时孩子们的阴影,随着时间流逝,有的刻意把这段不好的记忆抹消了,有的却抱着这份愧疚一生难忘,每夜被噩梦缠身,于是留在了这镇子上,打着各种零工,比如派传单,比如服务员,比如游乐园里发气球的小丑……就为了接近福利院的小孩。 谢见阳被黎洋附了身,太像了。口罩男看见他,总忍不住想起小时候失踪的小伙伴,不自觉就对他上了心,在暗处悄悄注意着,看到他有危险了,不要命地去救,只为了弥补当初自己忘记了小伙伴导致他死去的深切悔恨。 …… 这一个世界,过关的人就只有阚云泽。 当然,阚云泽所断定的杀人兇手是对的。但其实不止他一个人猜对,之前十分黑心肠把谢白拐到一个疑似对小孩有不轨企图的口罩男面前的那个玩家,他脑子也算是懂得快,猜出了点什么,觉得院长有些可疑,大胆赌她是兇手。 他赌对了,可他并没有过关。 听到脑海里的这一个通知时,玩家瞬间炸了,完全无法接受。他面目狰狞,红着眼恼怒大吼:「凭什么?!我完成任务了!他妈的,给我过关!」 但脑子里的那个机械声音依旧冰冷无比,没有任何情感起伏,直接宣布了他要去炼狱接受惩罚的结果。 很多人,以为这游戏只要完成任务,就能获取生命的延续,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过关即可。但实际上,游戏自有判定偏向,像谢白这样的死神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不断穿入各个不同的恐怖世界,监视玩家们的情况,心中自有一番断定,并做出相应的处理措施。理智且冷漠,不带任何感情,断是非,辨善恶。 若是心存良善敬畏神灵,就能获得死神的帮助得以轻松过关。而大奸大恶之人,死神则会加重难度并根据他在恐怖世界中的手段,决定他去哪一层地狱受煎熬折磨,灵魂久久不得进入轮迴。 所以,这是很明显的。因果轮迴,生命岂是随便玩个游戏过关就能延续,一切冥冥中早有註定。前面种下的因,早就註定了之后的果。 第106章 成神 谢白又完成了一次恐怖世界工作, 按照以往的规律来说, 应该很快又要继续进入下一个世界,但他出来之后, 被一个死神前辈找,说是上头有话传递。 神灵界,有很层次分明的等级划分,死神上面还有更强大的神,但平时比谢白他们这些上班狗还要忙, 几百年都见不着一次也正常。这一次, 前辈给他递话, 也是不用去见上级。 简单来说,就是死神部人手不足,上面的感应到了世界里有个潜力很不错的人类,之前就试过拉拢了一次, 但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这次,是上面的发现他跟谢白好像关系不错, 所以说让谢白去拉拢一把,看能不能把人挖过来。 谢白一听,想都不想问:「阚云泽?」 「对!就是他!我一说你就知道了,看来你们感情真的很好嘛~」前辈笑得非常荡漾, 还有点猥琐。 谢白说到阚云泽,下意识的嘴角微微翘起, 心情很好的样子, 笑着露出了一个可爱的酒窝。 不过, 这件事,他是问过阚云泽的,但他拒绝了。 「为什么?」前辈不解,虽然做神并不轻松,但也有很多好处,而且人类不是都很嚮往成神的吗? 谢白回忆了一下他们当初的对话,偏头缓缓道:「好像是……因为,一个世界不需要两个死神?」 他听到的时候,很疑惑,不太能理解,这为什么会是拒绝的原因。就算是现在,他也还是没想明白。 前辈乍一听,也是没反应过来的,但等他托着下巴寻思了一会之后,突然就回过味来了,忽的嘻嘻嘻笑起来,那声音听得谢白髮毛,嫌弃说:「前辈,发病了?」 前辈摇头啧啧,「我是替那个姓阚的人类感到深深的同情啊,摊上你这么个情商低下的小傻逼。」 谢白不满:「干嘛骂我!」 前辈抬手,以看小年轻的眼神,抬手撸了一把谢白的炸毛,意味深长说:「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当神了。」 谢白听到这,也不追究他撸自己的毛了,捂着脑袋就问:「为什么?」 第193页 前辈故作神秘:「反正,你去跟他说,他成为神之后,有很长一段的实习时间,得你来带他,你看他答不答应。」 谢白看他那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模样,讲真,其实他是不怎么相信的。 但前辈非推着他,让他快去说,还拍着胸口打包票,说那人类一定答应,要不然前辈就割下自己的头给你当球踢! emmm…… 谢白明显一脸的嫌弃,然后被恼羞成怒的前辈唿了一下后脑勺,气哼哼地一挥手,光芒闪过,直接将他送到了阚云泽面前。 阚云泽看到他的瞬间,眼睛都亮了,闪着耀眼的碎光,满脸显而易见的惊喜,让他一向淡漠的脸多了几分生动,嘴角的笑意,宠溺得要命,显得更加俊美迷人了。 谢白被那笑容盯得有些不自在,太过露骨灼热的视线没有丝毫收敛,还越笑越灿烂。 谢白垂眼偏开视线,把前辈说的,简单的和阚云泽重复了一遍,再次问他,愿不愿意成神。 阚云泽看着他,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光,璀璨夺目,深邃又性感的脸,让被凝视着的人有种唿吸不过来的感觉。 谢白就是现在深切感受到了这一点的人。之前他有自己的工作,美食,游戏什么的分散注意力,但这次,他是特意过来找阚云泽的,所以全副身心都放在了眼前的这个人类身上,这时,他才发现这人类的目光未免太热烈了,差点让他连话都不能好好继续说完。 「我实习期间都是你带着?」阚云泽含笑问。 谢白点头。就他的懒性子,换做别人他肯定不愿意带,但如果是阚云泽的话,倒是另当别论。阚云泽能力强,很让人省心,基本不用愁难带。而且,最关键的是,谢白觉得他很好相处,待在一块感觉很舒服。 所以,谢白很干脆地点了点头,「嗯,你很好。」 这话是夸他很有做神的能力,但听在阚云泽耳里,只有满心的欢喜。 阚云泽:「实习期多长?」 谢白:「你有很多东西要学,至少也要几百年。」 几百年对于神来说,并不算太长。而且在实习的时候,阚云泽就算会了也能装不懂。 阚云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再次点头,「嗯,我愿意。」 这话说得简洁,略去了做神二字,听起来就和某个互道誓言的仪式现场有点像了。 谢白听着,也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但一时没想到,就不再想,也满意笑着,很喜欢这个后辈,一心决定了要多加照顾。 虽说上头的神对阚云泽很认可,但也不是说成神就成神的,有一定的考核,关卡重重。谢白把人带回了地府。 成神的每一项测试都不容易,但对于阚云泽来说,倒还没有到无法完成的地步。谢白在外面等着的时候,阚云泽很快就完成了要求里要做的事,还在规定的时间里提前了好些。 最后一关,心境测试。 作为压轴的考核,自然是最不容易的。被考核者会重新回到自己记忆中最难忘的一段时间里,能识破幻境走出来就能过关成神,沉浸其中出不来就会真正死去。 想到这,谢白就忍不住皱眉,虽然他对阚云泽很有信心,但心境关特殊,专门针对人内心最脆弱的一处,他不想看到阚云泽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出不来。 思索一会,他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听说谢白要进被考核者的心境,死神同事并不大赞同,说:「规则在上,那都是已经发生过了的事情,你就算进去了也不能有任何的改变,那又有什么用?」 但一向漫不经心的谢白这次意外的坚持,「就算只能做旁观者,我也想去看看,我不会干扰他的。」 死神同事无奈,也算了解他的性格,决定了什么就是一头撞南墙不回头的,就不劝了。他在旁边看着,是类似监考官一般的角色,把谢白送进了心境里,之后才有点奇怪,因为发现他甚至不需要帮谢白安排一个合理的角色,谢白很快就融合进去了。 这证明,谢白早认识阚云泽了,还是阚云泽那段记忆里的重要人物。 *** 谢白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视野里所看到的一片模煳,像是隔了一层浓浓的雾,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变清晰,得以看清眼前的画面。 这里像是花园的一角,郁郁葱葱的草丛,花色繁多,还都是金贵需要人精心细养的名贵花种,开得灿烂艷丽,让人惊艷。 但蹲在那角落的瘦小身影显然是无心欣赏这一切的。 那是一个穿着华丽衣袍的小男孩,但身上灰扑扑的,衣裳也有些旧了,像在泥堆里打过滚似的。他抱膝蹲着,脸深深埋在腿间,头髮乱翘乱糟糟,本就瘦弱的身子缩成了一团,更加不显眼了。认真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偷偷地哭。 就在这时,谢白看到了一个修长的人影走近,一眼看去,不由得震惊瞪大双眼,那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容貌打扮,没有丝毫不同。 那个「谢白」走近小男孩身边,目光落在他头顶,淡淡念出:「阚云泽,即将死于半个时辰之后。」 然后,他就走到了小男孩旁边,就近也跟着蹲了下来,跟小男孩一个姿势,跟一个萝蔔一个坑坑似的,模样乖巧,配着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还有点儿逗。 第194页 「谢白」随意地将胳膊搭在膝盖上,然后低头把下巴懒懒地搁在上面,偏了偏头,盯着小男孩看,挺无聊的一个人自言自语,「哎,小朋友,你哭什么?有什么委屈赶紧解决了,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呢?你可是快要死了,那欺负你的那些人可就赚了啊。」 当然,他是没有现形的神灵,一个人类小孩是不可能看见他的。 所以,小男孩继续蹲着埋头暗暗地哭,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谢白」自己一个人蹲着,没人搭理,太无聊了,干脆自己跟自己玩,脸趴在手臂上,被压扁了,本来白皙清俊的脸变形,嘴巴微微嘟起,噗噗噗,没了身为神的威严,反而更像是在一边自己玩的调皮小孩儿。 时间慢慢流逝,「谢白」动作各种变换,有时站起来踢踢腿;有时半蹲下来,手痒痒地拨弄那些皇室里养的名贵花朵,当玩具一样弹了好几下,看它们脆弱地颤悠悠;有时还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纸,随手叠了架纸飞机,凑到嘴边唿唿两下,然后手一甩,让它咻的一下飞了出去,在空中飞一圈打了个转儿,又飞回到小男孩的脚边落在地上。 「谢白」无聊地蹲下,单手托腮,嘆了口气,又捡起了那只纸飞机。 专心玩着解闷的他,自然也没注意到,身边蹲着的小男孩悄咪咪地抬了小半张脸,睁着红红的眼睛,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正是「谢白」所在的位置。 而「谢白」正坐等这个人类寿命终止,好勾魂带回地府,花式自己跟自己玩,认真解闷。这会,他跑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下,看着它垂下来的柳条,不要形象地嘟起嘴唿唿地吹,看着絮絮被吹得飞起来,还挺得意。 又过了一会,「谢白」嘀咕:「时间差不多了呀。」 他转身就往小男孩身边走,蹲下身,朝阚云泽伸出掌心,轻声温柔说:「跟我走吧。」 这时,他一抬头看,却忽的瞪大了眼,震惊:「怎么变了?!」 原本显示在阚云泽头顶,只有死神能看见的死亡时间消失了,成了一个未知数。 也就在这一剎那,一直在旁观的谢白,忽的感觉到了一阵吸力,被一下带到「谢白」身边,融入了他的身体。 谢白看着这一切,也才意识到,怪不得之前在恐怖世界里会觉得自己和阚云泽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有种奇异的熟悉感。阚云泽还总对他极其照顾。 原来,他们真的早就认识,只是他忘记了。 第107章 妖精 谢白进入了当时的自己身体里, 完美融合在一起,成了阚云泽记忆中的一部分。他依旧半蹲着, 保持朝小阚云泽伸着手的动作, 表情惊讶, 看起来有点儿呆。 但小小只的阚云泽像是完全没看见他,就自己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吸吸鼻子, 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这里。 这是阚云泽自己定下的规矩。被别人再怎么欺负侮辱也好, 都不能哭, 不然连最后的尊严都没了。所以他一直都咬牙挺着, 真要太难过了,就独自跑到御花园里没有人的角落偷偷哭一会,只能哭一小会, 哭完了就要继续坚强。 一般来说,他只会蹲着暗暗哭一刻钟,然后就会爬起来, 去偷点热乎的东西来吃。 但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同。 他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御花园里随意走动,没有任何顾忌, 仿佛别人都看不见他, 所以能如此的肆无忌惮, 敢弹玩父皇最爱的牡丹花——平时稍微有点什么问题, 都会乌拉一下跪下大群人求饶命的名贵花朵,在他眼里,也就普普通通,并不怎么过分在意。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好些举动,看得他心里颇为爽快。 所以,他一直没出声,就偷偷看着,看这神秘男人的各种放肆举动,不管哪一个,只要被宫人看见了,禀告给皇上听,绝对是要打几十大板子,甚至杖毙都不奇怪。 这个陌生的男人容貌十分惊艷,真要比的话,父皇后宫中的佳丽三千,都没人能比得过。他站在这御花园里,各色鲜花都失了颜色,成为他的陪衬都不夸张。 阚云泽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每一处都生得过分精緻,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一不小心就看得失了神。 他偷偷瞄着,忍不住想,这就是话本里所说的妖精吗?随手就能摄人魂魄的那种美貌妖精?但是,这是个男人,不是女子…… 阚云泽心里迷茫困惑,但习惯了掩饰,他都努力不表现在脸上,生怕被那人瞧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他匆匆收回了偷看的眼神,继续埋着头,但还是忍不住支棱着两只白嫩嫩的耳朵,偷听那人发出的动静,听他还在不在。 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神秘男人,阚云泽是不害怕也不讨厌的,更多的只有好奇,但因为怕这妖精会吸了他的魂魄,他都没敢表现出自己能看见他。阚云泽活得很辛苦,但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他要为自己的母妃报仇,他要让现在欺辱他的人,日后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小小只的阚云泽,眼底没有小孩的稚嫩天真。因为没有父母的庇佑,又经常被皇兄弟下人们欺负,反而早熟得厉害。即便年纪尚小,凶煞之气也已经初见雏形了。假以时日,等他慢慢强大起来,绝对是那些害他的人遭殃的时候,不可能有好日子过了。 但是现在,他还太弱了,无法有效反击,只能把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暗暗记在復仇的小本本里。上面的名字已经不少了。 第195页 因为好奇,还有一些微妙的心思,阚云泽没有像平时一样早早走开,而是故作不知的模样,继续蹲在那,静静偷看偷听谢白在做什么。 他自己不想承认。在这宫中,所有人不是欺辱他,就是无视他,他也会难过寂寞,难得看到一个在这些人之外的存在,不会讨厌他,用糟糕的眼神看他,他是很欣喜的。 因此,他一拖再拖,蹲得脚都麻了,也不愿意走。 阚云泽偷看一眼,就低头埋在膝盖里,心里暗暗回味,悄咪咪感慨,这个妖精果真长得太漂亮了,怪不得人们会说能摄人魂魄,让人神魂颠倒。这样的容貌,一眼看呆再正常不过了。 小小只的阚云泽被惊艷到,心脏因为紧张还是什么的而怦怦直跳,让他有点儿慌。 后来,那只妖精朝他伸手,还很温柔地笑着说:「跟我走吧。」 阚云泽一个激灵,大脑瞬间空白,心情复杂得不知该怎么描述。除了儿时的母妃,从来没有别人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要么是以前他因为母妃受宠有地位时,下人们敬畏,要么是母妃去世后,皇后厌恶他父皇无视他而带来的整个皇宫里人人都能轻视欺负他的结果。他已经很多年没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 尽管是一只妖精说出来的话,他都忍不住有一瞬的心动,想着就这么魂魄被妖精吃了也无所谓,离开这里挺好。他的手刚一动,下意识想递过去,却忽的回过神,脑子又恢復了清醒冷静。 他还不想死。 阚云泽勐地站起身,掉头就跑,脚麻了踉跄一下,向前一扑摔趴在地上,但他不顾疼痛,很麻利的就又爬了起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飞快的继续跑开。 跑出好一段距离了,阚云泽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一眼,发现那漂亮的妖精还蹲在原地,保持着手伸出来的动作,一动不动,好像在发呆,成了一樽好看的雕像。 阚云泽看着他好似失落出神的模样,一瞬间差点都想掉头跑回去了!幸好他还有点理智忍住了。妖精那张漂亮的脸杀伤力真是大,太有迷惑性了! 他怕自己再次忍不住回头,忙加快速度,勐地往自己的住处狂奔。小短腿愣是跑出了世界短跑冠军的气势。 回到空荡荡的寝殿,四处冰冷,没有丝毫人气,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尊贵皇子的住所。 天昏暗下来,早该是晚膳时刻了,但也没有任何人关心这里有个小皇子还未用膳,像被全世界遗忘了一般。这也正常,一个没有势力的小皇子,五年前他亲生母妃因病逝世,皇帝不重视,皇后又趁机报復当初他母亲受宠时的嫉恨,下人们擅长见风使舵,欺负小皇子既顺了皇后的意,还有种痛快感,发泄了平日在主子那奴颜婢膝的憋屈。 所以,阚云泽这里别说膳食了,冬天连点取暖的炭火都没有,若是挨冻受了风寒一不小心去了,皇后顶多就被皇上责骂惩罚一下,她再把锅甩到下人们身上,并没有多大损失,反而替自己儿子解决了一个未来的潜在敌人。 阚云泽今天在御花园待的时间久了些,就来不及去御膳房偷吃的了。于是,他伸手到枕头下面,摸出了藏着的点心,已经碎得不成样了,但也不妨碍它的味道。阚云泽饿得厉害,三两口就塞进嘴里,吃得很急,剩下一点的时候,又似不舍地放慢了动作,细嚼慢咽,仿佛这样能增加饱腹感。 他异常珍惜地捧着小点心吃完了,转身又跑去提水沐浴,小小的身板,但什么都自己来。细瘦的肩膀熟练地提起有他半人高的水桶,显然是做这样的事情多了。 等终于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了,顺便又把衣服洗了,还一一晾在院子里,有模有样的,看得出来有点小洁癖。今□□服会折腾得那么脏,也不是他自己弄的,而是被几个皇兄弟压着在地上打。当然,他不会一味让自己吃亏,他会反击,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又有太监丫鬟帮忙,他一个人根本打不过,所以,还是他更狼狈。 弄好一切了,他回房,踏过门槛的时候,头一晕,昏昏沉沉的,差点一头栽了进去。 阚云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真有点烫。他猜到应该是这段时间天寒,他穿得不多导致的。风寒多见,但没有太医给看病吃药,严重起来,命没了也不奇怪。 阚云泽心里一沉,脚步有些不稳的朝床榻走去,慢吞吞地脱鞋钻进了被窝里,把自己团成了一个茧子。没了母妃的这几年,他最怕的就是生病。被打了忍忍痛过去,伤自己好了也就没事了,但一旦生病没有药吃,如果自己死了不就正如了皇后的心愿?! 阚云泽极度不甘,缩在被窝里团成一团,脸因为发烧热度变得红红的,漆黑的眼睛水润透亮,咬着牙,小脸上满是不屈服。 他硬挺着,想靠自己捱过这场风寒,继续好好活下去。但无奈他平日吃得少,保暖也不够,身体底子真说不上有多强悍,没一会,他的意识就越发模煳,头重得像一颗铁球,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半闭着眼,暗暗后悔,真这么死了的话,还不如刚才在御花园,就跟那妖精走了更好!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轻轻的一声吱呀,一个修长的人影走了进来,慢慢走到了他的床前。 阚云泽想警惕,担心有人要害他,却因为烧得厉害,浑身乏力,连翻身坐起都迟钝得要命,四肢软绵绵的,不受控制。 第196页 于是,他只能意识模煳的感觉到有人走近了他的床榻前,半睁着眼,想要防范,却没想到,映入眼底的是刚才御花园里,让他惊艷的妖精。 阚云泽热乎乎的脑子更加转不动了,没了平日和皇兄对峙的戾气汹汹,反而懵懵的,眼皮半垂,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病态的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唇色发白,看着就是委屈又脆弱的模样,整一个小可怜。 而那个漂亮得不真实的男人,低头看着他,微微蹙眉,慢慢朝他伸出了手。 阚云泽浑身紧绷,条件反射进入防备状态,却不料,那只微凉的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他额头——探温。男人看着他,眼底是明显的担忧,动作也是极尽温柔,美好得太过。 阚云泽呆住了。 ……他、他这是在做梦吗? 第108章 同榻 谢白进入了阚云泽的心境里, 成为了过去时候的自己。看着陌生又眼熟的画面,一些碎片在脑海里闪过,虽然没有完全想起来, 但他已经能完全确定,他以前就认识阚云泽, 看着那一小团身影, 心底不自觉就阵阵发疼。 这可是他认准了的小弟, 他罩着的人!谁那么大胆子敢欺负阚云泽?!找死吗?! 最后一句话, 放到别人那, 或许只是口头上气势汹汹的威胁而已,但由死神嘴里说出来的, 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回过神来了,谢白连忙站起身,顺着阚云泽跑开的方向走去,只是这皇宫他不熟,走了一会, 才感知到微弱的熟悉气息, 跟着终于摸到了阚云泽的寝殿,然后就发现了烧成一只煮熟的虾米似的小身影,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红通通的, 可怜又无助, 让人心疼。 谢白看着, 就是心口忍不住微微钝痛。虽然知道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 但现在摆在他面前,还是没办法轻易接受。 这样的病,谢白用神力就可以很轻松解决,但神并不可以随心所欲修改人类的命运,更别说这是阚云泽成神的最后重要一关,他贸然出手反而容易坏事。 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谢白深深蹙眉,自然坐不住。他思考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只要他不做超出当初的自己会做的事情范围,就不会触动规则。 他作为死神来人间勾走一个小孩的灵魂,却一时出了差错,对方的命格突然无故变了。没到寿命终点,谢白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死去,也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小孩病得辛苦。 所以,谢白轻轻一挥手,凭空给自己换了一身装束,改变容貌,伪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宫人,转身出去找来了一盆水,干净的布,浸湿了搭在阚云泽的额头,还弄来了治疗风寒的草药,亲自看火,耐心地熬出了一碗药。 不得不说,不能用轻松方便的神力,谢白很不习惯,动作青涩,火候不好把控,不小心就蹭到自己脸上一块黑漆漆的灰。 但不管怎么说,药总算是熬制好了,谢白把药端到床榻边,摸着温度差不多了,就扶着阚云泽坐起来,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然后让碗边碰着他的唇,小心地餵进他嘴里。 幸好,阚云泽虽然烧得半昏迷状态,但还是保留了条件反射的吞咽能力,药水一进嘴里,他就乖乖的自己喝了下去,不用太费心,偶尔有些流出来了,再擦掉就可以。 但实际上,谢白不知道,阚云泽是因为看到了他是谁,才下意识愿意尝试着去信任他,换做其他人,阚云泽就算拼着病得半死不活的身体,也会跟对方打过,绝不会像这样乖顺。 谢白不眠不休,照顾了他一宿,临近天亮了,阚云泽的高烧才有些退去的迹象,粗重的唿吸慢慢变得平稳,不像一开始看着那么难受了。 这时,谢白才松了口气,随即也发现自己睏倦得厉害,眼皮不停往下耷拉,都快要黏在一起了。 身为死神的他当然不像人类需要那么多的睡眠,只是他现在伪装成人类,上头又有规则压制着,他大概要活得像个人类一样了。 谢白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哈欠,快坚持不住了。但低头一看,床上躺着的阚云泽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红晕,高热出汗,衣服都湿了大半,不换掉的话,这么穿着,怕是刚退的烧没一会就又会再席捲一次。 于是,谢白撑着眼皮,揉了两下眼睛,又去柜子里找干净的衣服。 但是,柜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两套,还有点潮湿的霉味。谢白拧眉,稍微用神力查探了一下,发现原来阚云泽别的衣服都被平日的欺负弄烂了不少,皇室的人,即便是不受宠的皇子,怎么也没有穿烂衣服的道理,就被下人收走了。几年下来,新衣服没怎么添,衣服自然就越来越少。近来雨季,每天都有雨,衣服难晾干,阚云泽屋里又没有火盆能烤,穿的衣服都不算是全干透。这样一来,不生病才怪。 谢白看着这些缘由,心里难得动怒。权利斗争什么的又如何,这还只是个小孩子啊,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谢白都不想管那些规则了,动用神力,直接把衣服变回清新干净,像刚制成的崭新衣物,还散发着淡淡的暖意,才晒过太阳一般。 他拿着衣服走向床榻,对着那被子也如法炮制,都没有被规则制止。看来,当初的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谢白糟糕的心情这才有了微微的缓和。 谢白很快就把阚云泽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又用布简单擦拭了两遍。因为眼前只是一个小孩子,谢白没有过多的想法,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瘦弱的四肢,还有斑驳的淤青上,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淤青都是不同时间段造成的,经常是还没好就又添了新伤。谢白看着,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当神这么多年,难得接连情绪波动那么频繁,想亲手狠狠教训那些欺负阚云泽的人一顿。 第197页 但他是神,上头有规则,不能这么明着乱来。谢白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心里想,不能明着来,他就不会偷偷地做嘛。偌大的一个皇宫,他们做了这么多坏事,肯定得罪不少鬼了吧?找时间让那些鬼去折磨他们不就好了。他这可是没杀死那些人,只是搞点小动作,间接给他们的生活来点小插曲而已,可没有破坏规则啊。 谢白想好了怎么做,给阚云泽重新换好了衣服,实在是困到不行了,屋里又没有多余的床榻,他就干脆掀开被窝,毫不客气地也钻了进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阚云泽一起睡了,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谢白自然无比,躺下来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累得昏沉,连梦都没做一个。 只是,在他睡着之后没多久,他身边的小身影动了动,眼睫微颤,然后勐地睁开了眼,瞬间肌肉紧绷,浑身高度戒备。 阚云泽刚恢復清醒,就很快敏锐地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眼睛一眯,他立刻迅速伸手到枕头底下,勐地拿出了藏着的小刀,一下抵在谢白的脖子上。 「你是谁!」 阚云泽年龄虽小,但身处皇室,什么心机谋算没见识过,远比一般小孩要成熟冷静,警惕心也是十分的强。此刻,他眯着眼阴冷的声音,气势狠绝,换做普通的成人,都会难免有些忌惮。 但谢白着实太过睏倦,而且又有着和阚云泽同睡的习惯,鼻尖是熟悉的气息,根本警惕不起来,迷迷煳煳的,感觉到有什么碰着自己,又有人问话,也只是条件反射地发出一声沙哑的呢喃,兀自继续睡得香甜,可以说是非常没把这威胁放在眼里了。 小小只的阚云泽感觉受到了轻视! 仿佛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极其不得劲。阚云泽从未遇过这样的情况,一时有些愣怔,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清爽干净,嘴里隐约的药味,明显已经病情好转,而身旁的这个陌生男人,眼底泛青,透着浓浓倦意。 难道是他照顾了生病的自己?为什么?他是谁派来的?这宫中根本就没有人盼着他好。 阚云泽微微失神,盯着近在眼前的脸,忽然发现,这张清秀的脸和御花园里看到的妖精有几分神似,乍一眼看没多大相同之处,但凑近了认真细看,就能发现眉眼是很像的,一种很微妙说不清的感觉,甚至心口有些酸甜发胀。 阚云泽一愣,莫名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宛如诱哄一般,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仍闭着眼熟睡的谢白嘴唇慢吞吞一动,低声呢喃:「……谢、白。」 声音很小又含煳,要贴得很近才能听清,但阚云泽听着这几个简单的音节,却莫名有种诡异的满足感,一向阴郁笼罩没有丁点光亮的眼底,似拨开浓浓的乌云,透出了一丝碎光。 阚云泽垂眼,手握着刀依旧搁在谢白颈上,但显然松了些力,没有要置人于死地的决意了。 他又沉声问:「你来有什么目的?」 宛如审问的语气,却暗暗隐藏着一丝忐忑,像是害怕听到什么不想听的答案。 谢白太困了,耳边有人嘀咕说话,意识听见了,但还是不太清醒,只能不动脑子,别人问什么答什么。他还记得阚云泽发着烧,下意识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哑声理所当然说:「为了你啊……」 这回,阚云泽是真的懵住了,还因为谢白突如其来的动作,先是下意识警惕生怕自己被攻击,却在下一秒发现他只是抱自己,一下呆在了他怀里,还条件反射的赶忙收回自己的小刀,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拼命提醒他,绝对不能伤害眼前这个人。但因为谢白突然往前凑的动作,还是不小心划破了皮,鲜红的血流了出来,十分刺目。 阚云泽身体一僵,突然怕他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割伤了他。但等了好一会,幸好他并没有醒,还在熟睡。 阚云泽暗暗松了口气,将小刀藏好,然后抬头看着谢白颈上的那一抹猩红,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了一会,鬼使神差的,他慢慢抬手,用手指抹掉了那一点红,指腹上黏腻的感觉,还带着淡淡的温度。 这是眼前人身上流出来的血。 阚云泽低头,眼底暗沉,病态白的脸上,不见虚弱,反而面无表情的,阴森森,有些骇人。 安静半晌。 黑夜里。 阚云泽忽的低头,舔掉了指腹上的血,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他想。 暂时不动你,不是心软,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看看你要做什么。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第109章 养成 谢白已经在这里待了有几天了,那天他一觉睡到了将近中午, 一时睁眼醒来时, 脑子还有点懵, 讲真, 他没试过困成这样,整个人都迷迷煳煳的, 头重脚轻, 不太舒服。 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第一时间就去摸阚云泽的额头, 发现已经完全退了烧, 这才勉强松口气, 没那么担心了。放在这古代, 一点不怎么严重的风寒都能要人命。 确定阚云泽没事了,他才慢吞吞爬下床榻,开始他的人类伪装生活。他打算扮演成阚云泽屋里新来的小太监, 方便就近照顾, 以免阚云泽出什么事了,他都不知道。 谢白却没想到,他才刚一走出门,床榻上躺着的阚云泽就一下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醒, 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朦胧模样。其实, 他在谢白刚有点动作的时候, 就已经醒来。他向来浅眠,警惕心高,这也是被迫养成的习惯,没有人照顾他,他自然就只能靠自己。但昨晚,他竟然睡得意外沉,很依赖地依偎在这人温暖的怀里! 第198页 阚云泽皱眉,小脸上满是懊悔,暗暗埋怨自己松懈,被人背后捅一刀都活该。 但是…… 阚云泽视线落到门口,怔怔地望着,这个人,自己可以试着相信一下吗? 没过多久,谢白就再次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盆干净的水,看见坐在床上,发着呆出神的小阚云泽,忍不住笑了一下,自然说:「醒了?正好,过来洗漱吧。」 阚云泽眨巴了一下眼睛,抬眼和谢白对视上,眼底情绪有些难以描述的奇妙,但顿了一下,他还真乖乖听话,爬下床,走过去洗漱了。 他在洗漱,谢白就主动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都是之前想好的说辞,什么新派来的小太监,贴身伺候六皇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之类的话,具体怎么说,谢白还特意去观察了一下其他太监,只是他没学全,就好比他们捏着喉咙说话一般的尖细声音。 谢白学不会,又觉得听着难受,干脆就放弃这一点了。他说话还是原本那清润微冷的嗓音,玉石敲击一般清脆,悦耳好听。 他在解释的时候,并不知道昨晚阚云泽就已经趁着他睡觉探了个底了。现在,阚云泽听着他这一番话,神色不变,只是慢条斯理地转头淡淡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样子,颇有气势,盯着人时,那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能一眼看透对方所有秘密。 谢白被这样盯着,差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了,还想到阚云泽是不是因为经常被欺凌,留下了阴影,性格长歪了。说起来,从他在恐怖世界里,第一次见到阚云泽开始,就几乎都是面瘫状态,又很沉默寡言,整个人冷淡异常,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开始,谢白把他当成普通玩家,不怎么在意的时候,当然也不会管他面瘫不面瘫有什么问题,但慢慢认可了他,还颇有好感之后,就没办法放着不管了。所以,谢白经常跟他说话,拉上他一起打游戏,吃甜品也要他一起尝,希望他能多笑笑。 现在,再看阚云泽的过去,就很理解他为什么会形成那样的性子。 谢白自然的和阚云泽对视,在他那样灼热的注视下也不为所动,依旧浅浅笑开,问:「怎么了?殿下。」 还问他怎么了。 阚云泽微微抿唇,看着眼前这人破绽百出,若是宫里那几位派来的人的话,那就太过蠢了。 阚云泽脸色淡淡,忽的抬手,指了一下谢白的右脸颊,说:「脏了。」 谢白一愣,低头往水盆里照,发现果然有一小块污黑,不禁一笑,也没太尴尬,随口说:「啊,这应该是昨天熬药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灰,我不是很会烧火,没想到挺难的。」 说着,他就很顺手地沾了点水,往脸上擦了擦,把它擦干净了。 这是他端来给阚云泽洗脸的水,阚云泽都还没洗呢,他倒是先用上了。按照他的说辞,一个新来的小太监,怎么敢用主子的水,还脸上一点敬畏都没有。 谢白不像那些墙头草,看到他不受重视,赶忙也来幸灾乐祸踩上两脚,同时也没有一般下人该有的恭敬讨好,而是很自然的态度,仿佛两个人是很平等的地位,而且谢白是发自内心想要照顾他。 阚云泽忽的有些动容,这几年独自一人承受一切,心里堆砌起来的一层厚厚的墙,在这一刻,悄然塌陷了一小块,有了入侵的缝隙。 看向谢白的眼神,没有了最一开始的冰冷提防,阚云泽抿了抿唇,心里很是复杂。 接下来,谢白照顾了他几天,让他受了风寒的身体彻底好全了。 阚云泽终于有了陪伴,三餐也不用偷偷摸摸去御膳房,谢白有办法给他弄来热腾腾新鲜出炉的吃食,还有水,火盆等等。虽说生活没有达到皇宫里其他受宠的皇子公主程度,但基本该有的,一样都不缺了。 他每天喝的药也是谢白亲自熬制好的,一回生二回熟,谢白现在控制火候已经比较熟练了。而且,谢白还会担心他喝不下那么苦的药,特意每次都拿出蜜饯放在旁边,哄小孩似的,让他乖乖喝药。 阚云泽哪里需要这样哄,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但是,尽管不愿承认,其实他是很享受被人这样重视,仿佛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每次,谢白盯着他喝药,说什么良药苦口的时候,阚云泽虽然脸色别扭,却也还真很沉默听话地一碗药咕咚咕咚地灌下,然后拿了块蜜饯塞进嘴里,甜腻在唇齿间迅速蔓延,一下甜到了心里。 这天,阚云泽刚喝完一碗药,有些清闲地坐在椅子上。这是他前段时间怎么都想不到的安然生活。 都是这个人给他弄来的。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阚云泽心里有种虚幻的不安感,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脆弱的泡泡,一吹就破了。他竟然有些害怕。 这个人,是突然出现的,那么,哪天他会不会又突然不见,就像他母亲抛弃他那样。然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蜷缩在漆黑的角落里…… 难得再次体会到了一点温暖,他突然就变得极其贪婪起来。 不,他绝对不允许别人再抛弃他。 是这个人自己擅自先闯进他的世界的,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离开。 他不接受! 阚云泽眼底忽的蒙上一层阴翳,漆黑暗沉,闪过阴冷的寒光,宛如极地冰川,冷得渗人。 第199页 他及时垂眼,遮去了眼底丑陋的情绪,不让谢白髮现。谢白则坐在一旁,抛着花生米玩儿,然后往上一扔,张嘴接进嘴里。眼神清澈,无忧无虑。 阚云泽扫了一眼,顿了一会,忽的哑声开口:「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谢白一听,张嘴接花生米的动作慢了一拍,花生米就砸在他脸上,然后落在地上,咕噜噜地转了几圈,停了。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真没详细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随即又想到,这个时候的人,似乎介绍都喜欢带上诗句来说话。所以,他略一思索,缓缓道:「含情凝睇谢君王的谢,梨园弟子白髮新的白。」 蓦地,屋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阚云泽面无表情,谢白愣住,半晌,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眼前的阚云泽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屁孩,不受重视,连下人都能欺负他,读书什么的当然也不可能有。这时候的他,几乎可以说是个文盲啊! 卧槽! 谢白想到这,脸色都变了,掉地上的花生米也不管了,勐地起身,转头就快步离开,只匆匆说了句,「我很快回来。」 他走得太突然太急,阚云泽连说句什么拦住他都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一下消失不见。 阚云泽僵在原地,宛如石头,慢慢的,眼睛因为压抑愤怒,泛起了隐隐的红色。 果然不能有所期待的,说走就走了。 都一样。呵。 阚云泽心里冰冷,脸上越发没有表情,气势冷冽,但红通通的眼睛,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落泪,委屈极了。 没有碰到温暖之前,他一个人憋着熬了几年,现在有人陪着,反而变得脆弱了。阚云泽在心里嘲笑自己。本来就不该随便相信人。 这些谢白全都不知道,他从阚云泽屋里跑出去之后,直接一个跳跃,翻上了屋顶,猫似的灵活,在屋顶之间跳,落下的瞬间都不发出一点声响,巡逻的侍卫没有一个注意到他。 很快的,他到了皇帝的宫殿上面,随意坐下,就开始召鬼。 整个皇宫里,能决定皇子去太学院读书与否的只有皇帝一人,谢白现在的身份就只是一个小太监,当然没能力给阚云泽弄到读书的权利,但他还有别的办法啊。 不难。他把皇帝的列祖列宗叫来,让他们託梦给皇帝,说在九泉下不安,念念叨叨一堆,又提到什么江山动盪,子嗣培养等等。 皇帝睡一觉,没睡得多香甜,倒是被祖宗好好地上了一课,心情躁郁,披头散髮地坐在龙榻上好一会了,才把大内总管李有德叫来,问他宫里情况,着重提到了各个皇子,适龄的是否都有在太学院就读。 李有德不明皇上怎么突然关心起这来,但看皇上脸色不对,忙低头,一一如实禀报。 按理来说,皇子五岁都要开始读书,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殊荣。皇上这一道圣旨下去,包括阚云泽在内的三个被众人忽视的皇子,都进了太学院。 一时间,皇宫里又是一番无声的风雨,暗潮涌动,各方人马都在暗中猜测皇上这一举动里隐藏的意思。 那些废了的皇子又要重新得宠了吗?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谢白「小太监」,在皇帝醒来时,正大喇喇地盘腿坐在皇帝头上方的屋顶上,接受着各位皇室祖宗鬼们的讨好目光。他们生前是风光无限,君王之位万人之上的尊贵龙子,但到了地府,也就是一个普通的鬼魂而已,都要乖乖听死神大人的话。 谢白点头,挥手就让他们离开。做完这些事了,他轻轻一跃,落在一条偏僻无人的小道上,然后脚步轻快地晃回了阚云泽的宫殿,正准备告诉小可爱这个好消息呢。 却没想到,一脚踏进去,发现小可爱正兇巴巴地瞪着他,眼眶都是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汪的一下哭出来。 谢白懵了。 谁又欺负他家小崽子了?!!! 第110章 不准离开 谢白本来就喜欢小孩子, 软乎乎的一团, 棉花糖似的, 笑一笑,心里都要被甜化了,可爱得要命。而阚云泽更是特别中的特别。 谢白髮自内心的十分希望阚云泽能开心些,不要生活在那些糟糕傢伙带来的阴影里。虽然谢白感情淡薄,但性子却是比较极端化的,对不在意的人可以见死不救不管不顾, 而真正认可了的人,就护短得不行, 把人真放在掌心里疼。 所以,谢白回来了,本来要跟阚云泽分享好消息,期待看到他的笑容时,却发现小崽子眼睛红通通, 跟兔子似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简直要心疼死他了。 谢白回来路上的那种慵懒随意,一下就变了,看见阚云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在原地僵了一下, 然后快步走上前, 着急问:「怎么了?是谁来欺负你了吗?」 阚云泽不说话, 依旧兇巴巴地瞪着他,气势十足,换做其他人可能早就怕了,毕竟皇室养出来的孩子,眼神根本没得比,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生吞活咽,一点渣渣都不剩。 但谢白有了个第一印象,觉得他就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而且又和未来长大了的阚云泽感情不错,哪里会被他一个眼神吓到,只觉得有人趁着自己不在,跑来这里撒野了。 这样一想,谢白就有点愧疚起来,当然也一点都没想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他三两步上前,急忙忙检查阚云泽身上哪里有没有受伤,好不容易才把小阚云泽养得气色好了点,哪里看得别人在自己看重的人身上增添伤口。幸好,匆匆看了一番,似乎并没有事。 第200页 没被欺负,那应该就是心情不好了。谢白抬手,摸摸他的头,想了想,又把人揽进怀里安抚。人类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据说有人给予肢体接触会有所缓解。 所以,原本气唿唿想着这人跑了,等以后抓回来一定要好好折磨的阚云泽再一次呆住,周身被温暖的体温包围,脑子有短暂的空白,满心的烦躁气闷竟就这么消散了大半。 他是那么没有原则底线的人吗?! 阚云泽咬唇,在谢白怀里自己气自己,但又捨不得伸手推开他,贪恋这样温暖的怀抱。 阚云泽脸贴着谢白的胸膛,可以听到清晰的心跳声,轻微的震动,十分鲜活生机勃勃的象徵。这里有一个人,比谁都要在乎他,甚至超越了他曾经的亲生母妃。母妃不会像别人那样,打骂嫌弃他,但他也未体会到真切的母爱。他的母妃在意的人只有皇上,每日梳妆打扮好,望着皇上所在的宫殿方向,就盼着他能来。父皇在的时候,母妃对他会温柔许多,也会借着他的名义,挽留皇上留下用膳。 他很少被人这样抱着,如此的温暖,让人捨不得放手。 阚云泽忍不住握紧了谢白的手腕,微微用力,抓得很紧,像是怕极了他会甩开放手。 阚云泽低着头,脸埋在谢白怀里,手还紧紧禁锢着谢白的手腕,充满了占有欲,声音低哑沉闷,命令道:「不准离开我。」 谢白却以为他只是没安全感,小孩子式的撒娇,实际上,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哪里能按照一般小孩那样来对待,他话里压抑的掌控欲和独占心都被谢白忽视了。 谢白觉得阚云泽是在依赖自己,更心疼了,声音更低柔地安抚,还给他塞糖吃。 阚云泽:「……」不喜欢这人把自己当小孩。 阚云泽搂着他的腰,手一圈紧,用力让两人靠得更近,冷淡说:「你刚才去哪里了?」 说到这个,谢白立刻想起了自己要分享的好消息,灿烂一笑,说:「你很快就能去太学院念书了,开心吗?」 阚云泽一愣,他是特意去帮他争取念书的机会?可是…… 他想着自己的地位,下意识认为这不可能办到,但随即一想,眼前这人并不是普通人,甚至很可能不是人类。那他能做到这些,又不奇怪了。 阚云泽垂眸。谢白为他考虑得越多,做得越多,他心情就越发复杂。 这人到底是什么呢?妖精?仙鹤?田螺姑娘……还是公子? 阚云泽脑子里一团糟,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他小时候听宫女说过些话本故事,仙鹤报恩什么的,但不管怎样,总要是他先施恩了,可记忆里他根本没救过什么小动物,皇宫里要养些什么都是要上面先批准了的,平日里又都有专人伺候,规矩森严,哪里有什么救不救的说法。 难道,是谢白报恩找错了人? 阚云泽拧眉,不禁害怕这个可能是真的,如果他发现了,不就会马上离开了吗?而且故事里都有说,一旦识破了身份,仙鹤田螺姑娘都会消失不见。 所以,就算猜到了谢白身份不寻常,阚云泽也一直装作真以为他是新来的小太监,什么都不说。 他害怕,怕谢白转头就走,丢下他一个人。 阚云泽有些出神,听到谢白说能去太学院念书,他也没表现出多高兴的样子,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谢白会待在他身边多久。心里总好像有个声音,奇怪的,涌起一种想把谢白绑在身边永远都不分开的执念,浓烈得惊人。 谢白抱着他,哄了许久,才松开了怀抱。这时,阚云泽又恢復了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没了一点刚才眼睛红通通有些孩子气的模样。 谢白做事当然不需要担心,没过多久,圣上的口谕就传了过来,还是由大内总管的得力弟子来传话的,但六皇子阚云泽殿内空荡荡,都没有几个伺候的人,说出来都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尊贵皇子的住所。 但这一道口谕之后,那些宫女太监都慌了,生怕六皇子被皇上重新记起来,要受到重视了,那他们之前做的事……他们纷纷赶回来,跪趴在阚云泽脚边,瑟瑟发抖,忙不迭地告罪,只求六皇子的宽恕。 阚云泽坐在椅子上,无声冷笑。这就是宫里的人,见风使舵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先前还对他冷嘲热讽,不过一道口谕,立刻就大变样,一个个敬畏讨好,争相表忠心,真当他是傻子么? 阚云泽不训斥也不让他们起身,就这么让他们一直跪着,一声不吭。 过了许久,有人先支撑不住,动了动发麻酸痛的膝盖,身体歪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用手撑住,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看到了坐在阚云泽旁边,悠闲吃点心的谢白,一身普通的小太监打扮,却如此的嚣张放肆,跟皇子平起平坐,还随意吃皇子的吃食! 那小太监脑子一转,立刻想了很多,想当然地认为六皇子年纪小,被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小太监迷惑了,什么都听他的,肯定这白脸小太监在背后说了他们不少坏话,还以此来说他自己有多好多好什么的。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瞬间觉得自己抓到了把柄,眼睛一亮,指着谢白就骂:「你区区一个小太监,怎能和尊贵的皇子殿下平起平坐?你是没把主子放在眼里,想以下犯上吗?!」 他接连几句话,说得快而有力,充满了对谢白不敬行为的怒斥,然后又立刻趴在地上,趁机向阚云泽表忠心,说什么这样的人居心不良,殿下年幼心思单纯,恐被骗利用了。他磕着头,说得诚挚又坚定,不知道的人,还真要以为是什么忠僕一心为主呢。 第201页 其实,这小太监挺会说话,一下就抓住了宫里做主子的最看重的东西,权力野心,尊卑有别,要是一个下人都能爬到你头顶来作威作福,还有什么资格去抢那更尊贵的位置? 这个一直被欺压的六皇子又如何?被压在底端久了,自然就更渴望往上爬。小太监是自认为戳在了最关键的地方,绝对有成效的。即便殿下不一定会立刻重用他,但至少把谢白先从靠近殿下的位置拉下来,才方便他争取啊。 这小太监想得很美好,可阚云泽并没有要按照他所想的剧本去走。 阚云泽一听到他那尖细的声音就烦,眉头皱紧,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更冷了,下巴绷着已经有几分皇子的威严雏形,释放出来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听到这小太监挑拨自己和谢白的关系,阚云泽心情愈加不好,完全没想治谢白的罪,反而下意识看过去,更关心谢白有什么反应。实际上,他根本没想要谢白敬畏他,他最希望的只是谢白能一直这样陪着他,不要离开。 庆幸的是,谢白一点都没把那人的话听进去,兀自继续津津有味地吃东西,察觉到阚云泽的视线了,还很自然地弯唇朝他一笑,灿烂又明媚,就像太阳一样,耀眼夺目。 阚云泽抿了抿唇,想回以一笑,却忘记要怎么笑了,顿了一下,偏开脸,低头对着面前跪着的一众下人,淡淡说:「我还没说话,你倒是挺多想法,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目无主子,自己下去领五十板子。其余的人,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过去一切,我暂时不计较。」 声音淡漠,不带任何情绪,却让跪在地上的人听得控制不住一抖。没有处罚,没有折磨,却让他们更加惶恐不安,仿佛悬在头顶的一把锋利铡刀,闪着寒光,却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落下。 下人们瑟瑟发抖,哆嗦着应声,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宫里风向变化莫测,本以为这皇子是肯定废了,哪知他还有再被重视的机会。 而皇子身边这位,看起来十分受宠爱,皇子甚至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以后千万不能得罪。 第111章 怕黑呀 在那之后, 阚云泽确实每日都要去太学院学习, 跟其他皇子一样。 皇室的学习很繁杂,囊括了方方面面,年纪小的只要跟着先生不停重复念四书五经, 但像阚云泽这么大的, 学的就更复杂了, 但因为他晚学几年,根本跟不上相近年龄皇子的进展,反而要和小皇弟坐在一起学习。 因为这事,他没少被其他皇子嘲讽轻视,但他们没有像之前那样动手了, 大概是被自己的母妃叮嘱过, 在搞清楚皇上的心思之前, 不要做出头的那只鸟。这里多人看着, 一不小心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肯定要留下不好的印象。 太学院规矩极严, 卯入申出, 也就是清晨五点便要开始念书, 而且必须是正襟危坐,一刻都不能松懈,下午下课了还要去学骑射, 一天下来, 安排得十分紧凑, 也很辛苦。 而谢白作为贴身伺候的小太监, 自然没资格进屋内的,他只能待在外面等,随时待命,以防六皇子有需要他的时候。 谢白待在外面无聊,自然会给自己找点乐子,有神力掩饰,即便他站着,脑内也能播放各种肥皂剧动作电影看,爱看什么看什么,跟有个平板捧在手里差不了多少。 有时看腻了,回头看一眼太学院,想想阚云泽在里面苦逼地读书,还忍不住有点同情。有时都会忘了,这里是阚云泽的心境。该不会他真要在这里把人生都过一遍?又重新读个十几年的书,那就有点惨了啊。不过,再一想,要真跳过,谢白也不愿意,以前和阚云泽之间的记忆太久远,他都忘记了,现在有机会全都想起来,谢白一点都不想错过。 下午骑射课结束,阚云泽就会跟谢白一起回去,用晚膳,然后沐浴,回顾一下今天所学的东西,天黑下来了,也差不多该就寝了。 这段时间以来,谢白都是和阚云泽一起同塌而眠的。 按理来说,这不符合规矩,谢白来这里久了些就也知道了,贴身太监一般是在外屋守夜,可以打盹,但不能睡得太熟,以免主子有事喊他们起夜或是喝水。 要扮演好这个角色,自然不能搞特殊,谢白本来也要跟其他小太监一样的。但阚云泽拦住了他,要求跟他一起睡,还说什么怕黑,隐约有点撒娇的意思。 谢白哪受得了,看他这样,心一下就软了,思考都不用,直接点头答应。 虽说是睡在一起,但床很大,不特意靠在一起的话,中间可以有不小的一段距离。 不过,阚云泽一下就缩短了这个距离,他都要捉着谢白的手睡觉。 一开始,谢白睡迷煳了,半夜渴醒了想起身去倒杯水喝,手上却感觉到一阵阻力,一转头,发现自己被睡着的阚云泽抱得死紧,仿佛要把他牢牢禁锢在怀里似的。谢白髮现这一点,看到他白嫩的手抓紧自己,忍不住笑,怕黑又依赖人,真是孩子气得可爱。 他这样想,却不知道,阚云泽枕头底下可是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如果哪天谢白一心把他扔下离开,阚云泽真可能会狠狠地一刀捅下去,眼睛都不眨一下。要知道这点的话,谢白大概就不会还觉得阚云泽可爱了。 不……也说不准。 谢白三观和大部分的人类不同,有点不正的意思。他冷漠无情,是认人不认理的,更别说阚云泽一刀捅胸口的这点伤害,在他眼里看来,也就跟小拳拳砸你胸口差不多。 第202页 …… 不知不觉间,春去秋来,谢白在这里已经待了有近两年的时间。 他和阚云泽的关系也越发亲密,阚云泽已经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人来看待了,一向冷漠的脸,只要对上谢白,就会变得柔和不少。初见时稚嫩的脸也长开了不少,有了些少年的稜角,眼里的锐气更凌厉,气势更足了。 因为阚云泽不像其他皇子,背后有母妃家族依靠,所以他不宜表现得太突出,即便他学得很快,也继续保持着在太学院里的中游偏上水平,还不错,但又不至于引人注目。 他在太学院读书一段时间了,皇上传口谕让他念书之后,又没了别的举动,慢慢的,那些往日里欺负他的皇子就又蠢蠢欲动了,尤其是阚云泽被先生夸了,他们心里愈加不舒坦。 一个没娘的小杂种而已,凭什么跟他们抢东西?没用的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不该站起来,不该跟他们站在一起。 看他不顺眼的皇子,对他的态度十分恶劣。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人脑子灵活心机深沉,也有的人嚣张愚蠢不太会掩饰,在有了龙子之后,越加得意,几乎把孩子当成眼珠子来宠,什么样的人就教出了什么样的儿子。 阚云泽再次被几个皇子围起来殴打,只是这次,阚云泽并不像以前那样贸然反击,而是会伪装了。 他装单纯弱小,不敢反击又愤怒的样子,为自己辩解,难过地强调自己有母妃,带着哭腔的声音,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心软。 然后,「恰巧」路过的先生就听见了,也看见了这一幕。他咳了两声,引起皇子们的注意,说到明天要考核。在场的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他不好出言阻止,只能转移话题,打断了这场欺凌。 太学院里的先生不止一个,但刚好出现在这里的这位先生却是其中性子最刚正不阿的一个,后来皇上问到皇子们的学习情况如何,先生就很顺便的把这件事也说了出来。 皇上知道了,按照他一向贯彻的强者胜出的方式,是不会管这些小事的,但他忽的想起了之前的祖宗託梦,就拧眉说了一句,希望兄友弟恭。 这话,自然也传到了后宫中各位妃子的耳朵里,膝下有皇子的,不免又是一顿叮嘱,尤其是那几个欺负了阚云泽的皇子,可是被自己的母妃好一场教育。他们都有点懵了,明明之前是母妃说那只是个小杂种,不用顾忌的。 那几个皇子也可以说是挺惨的了。不仅被骂,还在刚欺负阚云泽没一会被先生撞见之后,他们离开,好端端地走在宫中小道上,却莫名其妙地膝盖后方一阵刺痛,毫无防备的,一个踉跄,勐地前扑,咚的一下跪在地上,对天行了个大礼,磕得骨头剧痛,眼泪都没忍住直接飈了出来。 「谁这么大胆?!敢陷害本宫!」 皇子疼得龇牙咧嘴,边爬起来边肆意怒骂,五官狰狞扭曲,满腔怒火难以发泄,他们转头第一时间朝周围看去,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跟着他们的太监宫女也还趴在地上,痛得嗷嗷叫,还没爬起来。 除了痛唿声,周围安静得诡异。阴风阵阵,附近的枝叶摇晃,落下阴影。 突然,气氛就变得阴森渗人起来。 上一秒还挺嚣张的几个皇子,倏地就怂了,脸色极其不自在,偏偏这时候,旁边的小太监还要说到:「殿下,听闻两年前有个宫女在这儿自缢了,晚上走过这片竹林,都能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哭声,呜呜呜的,还有巡逻的侍卫说看见过一个身穿宫服的女人背影……」 「行了!本宫有让你说话吗?!」皇子开口勐地一下打断,脸色十分不好看,本就因为心里害怕觉得丢脸,被小太监这么一说,更加烦躁惧怕了,发泄的一脚踹在太监的肚子上,然后甩袖快步离开,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旁边的竹林摇晃出长长的影子,像是躲藏在黑暗里的触角,让人心悸。小太监忍痛,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追了上去。 他们都越走越远了,这时,竹林之中,才现出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正是谢白。 他身后还飘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宫女装束,脖子上一圈紫黑色的勒痕,裙摆下面的双脚不着地,就是传闻中自缢的宫女,死后成了这块地的地缚灵,夜间趁着阴气重,出来游荡,吓了不少经过的宫人。 而刚才,那几个性格恶劣的皇子,还有他们的随行太监,就是被女鬼出手,凌空敲了几下,痛得他们摔个狗吃屎的。 谢白不好直接用神力对付人类,但凭着自身的威压,这宫里的鬼魂倒是随他命令使唤的。这鬼宫女,生前可没少被这几个皇子责罚过,他们心情不好了,不小心撞上,就会随意发泄在宫人身上,拳踢脚踹,用鞭子抽等等。女鬼被指令做这点事吓一吓他们可是巴不得的!她早就想这么干了,只不过她是个小鬼,鬼气不盛,皇子身份尊贵又有祥瑞挂饰护体,不是那么好接近的。但这个神秘男人在她身旁的时候,她忍不住敬畏,却也发现自己鬼气有所增长。 所以,在这之后,每次只要那两个皇子经过这里,她都恶意出手揍他们,吓得他们仓皇逃跑,都吓出阴影来了,不愿经过这里,可偏偏,这又是去太学院的必经之路。 他们简直都不想去念书了,可他们那千方百计争着皇上注意的母妃怎能允许,这样几番折腾下来,人都消瘦了,自然也没精力去欺负阚云泽。 第203页 而韬光养晦的阚云泽,也不用多费心思在他们身上,更加专注念书,学识越发丰富,得到了当初帮他说话的先生赏识。表现虽不是最突出的,但也已经被认定是有潜力的学子,而且脾性太冷漠,也不会待人处事,怎么看都不像能获得圣上青睐,得太子之位,对六宫造不成威胁。 第112章 小奶猫 天开始冷下来了, 但各宫皇子是不会因此课程松懈的, 照旧到太学院学习,只是屋内四角都摆了火盆,保持着温暖。 阚云泽除了太学院的课程, 在他被欺负之后,谢白直接亲自来教他拳法剑法,再加上武术师傅的指导, 阚云泽这方面早就比其他皇子的水平超出许多, 他多次得到师傅的夸赞。这一点上,他倒是没有过多遮掩。 做皇帝, 讲究的是治国,武术方面并不需要多厉害, 猎场上最勇勐的皇子也比不过将门子弟, 而且就算真很厉害,又能怎样, 上沙场杀敌吗? 如今朝廷上, 虽不至于严重重文轻武,但文臣自有一股清高之气,和将军莽夫不对盘, 且朝堂又不是讨论战事的地方, 都是讨论国策的。所以朝堂还是文臣说得更多, 此时江山安稳, 战事不紧, 皇上也隐约有些倾向文臣。 这样的大环境下, 阚云泽表露出来的出色,并未怎么让六宫忌惮,且不说圣上近年来要求兄友弟恭,光是一个没有母妃家族依靠的人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呢。 而谢白和阚云泽都平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完全懒得理会他们。 比起这些个路人甲,谢白有更有趣的事做。 他在宫中的草丛间,捡到了一只极其可爱的小奶猫,雪白蓬松的毛髮,短短的三角耳,圆乎乎的脸,眼睛像宝石一般漂亮,浑身透着一股贵族气息……但,这止于它迈开小短腿走路,屁颠屁颠的,贵族之气全无,反而蠢萌蠢萌的。 这小奶猫看着也就几个月大,小小一只,对新环境怯生生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更是让人心都化了。 谢白心痒痒,蹲下来就开心地勾搭小猫咪,嘴角满满的笑容,还兴致勃勃地模仿喵呜喵呜的叫声,吸引小奶猫过来。 不知是谢白真学得像,还是天生对小猫有亲和力,他喵呜了两声之后,那小猫咪懵懂地看了他一会,竟然真的颤悠悠地朝着他走了过来,温顺地舔着谢白的掌心,有些讨好低声叫着。 谢白越看越喜欢,逗了一会,直接把小猫崽抱起来,带回了六皇子居住的宫殿。 正研读兵书的阚云泽一听脚步声,就能认出是谢白,下意识抬眼望去,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却在第一眼看见谢白怀里的小奶猫时,下巴绷紧,嘴唇抿了抿,没了笑意。 「你抱着的是什么?」阚云泽想都不想问出口,自己都没发现那语气有多幽怨。 谢白笑眯眯,显然心情很好,「路上捡的小猫咪,很可爱是吧?」 说着,还把小猫举了起来,正对着阚云泽,兴奋得跟分享好东西的小朋友似的。 小奶猫面对着阚云泽,弱弱地喵呜叫了两声,温顺乖巧,有点讨好的意思。 可阚云泽一点都不吃这套,还有些烦躁,看着一只不知哪来的小动物占了谢白的怀抱,他就十分的不爽。 但他又不好毫无理由地发脾气,只能装模作样地点了下头,承认这小崽子可爱,其实心里却是呕得要死,恨不得把这小傢伙扔出去,眼不见为净。 弱小又没用的东西,谢白干嘛这么看重喜欢?难道他还比不上一只小猫崽吗? 阚云泽心里愤愤,原本很有意思的兵书也看不下去了,手里拿着,实际注意力根本没放在那上面,小眼神反而不停的偷偷往谢白那边瞄。 谢白把小奶猫放到了桌上,拿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狗尾巴草,在猫面前晃来晃去,逗得很是开心。 阚云泽拧眉,越发不高兴了,平时谢白回来都是跟他说话,关心他的学习进展,或是问他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什么,但现在,有了一只猫崽子之后,谢白完全无视他了! 这时的阚云泽若是了解后世的网络流行用语,大概就要抓着谢白的手,幽怨嘀咕一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或者——「我和猫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阚云泽是不知道这些话,但他那眼神里的复杂含义,已经很好地表达了以上所有内容。只可惜统统都被谢白完美地忽略了! 谢白现在正深深沉迷于吸猫当中,毛好软好舒fu,肉肉的猫垫捏起来好爽~ 这触感~~~ 谢白半眯着眼,脸上痴迷的表情真是相当毁形象,简直宛如吸.毒。 阚云泽看着,更加不高兴了,啪的一下把兵书扔桌上,吓了小奶猫一跳,怯怯地剧烈一抖。谢白忙轻声哄着,温柔撸毛。 「怎么了?」谢白转头,有些奇怪地问。 阚云泽面无表情:「我们该用晚膳了吧?」 谢白歪头,估摸了一下时间,「不还有半个时辰才到用膳时间吗?你饿了?」 阚云泽冷硬地点头,「嗯!」 谢白还真以为他只是单纯地饿了,便不逗猫了,起身就去叫宫人去准备膳食,尽快送过来。 谢白出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人一猫在屋里了。 小奶猫窝在桌上,呆愣蠢萌,用小爪子玩着狗尾巴草。 阚云泽看着它这副蠢样,冷哼一声,不屑道:「看吧,他还是更在乎我,你算不了什么。」 第204页 刚一说完,阚云泽又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幼稚,忙揉了一把猫崽子软乎乎的头,霸道说:「我什么都没说!」 小奶猫被他揉得身体一歪,栽倒在狗尾巴草上面,又大又圆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根本没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阚云泽嗤了一声,更嫌弃了,随手就捏着它的后颈拎起来,让它重新站起。 「连站都不会,真是够蠢。」 他这么说着,根本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只因为谢白为他去张罗晚膳,心情好了些,也捏了捏猫崽子的耳朵玩。 没过多久,谢白就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碟子。 阚云泽第一反应,以为那是给他先垫垫肚子的点心,但没想到,谢白笑眯眯地说:「你一说晚膳,我倒是想起来小猫崽也要吃东西,我特意弄来了点羊奶,它应该会爱喝。」 阚云泽:「……」表情一秒僵住。 谢白走到桌边,把碟子放在小猫崽面前,果然,它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低头伸出小舌头,舔着喝了起来,猫咪还小,舔奶的动作着急不熟练,羊奶沾在嘴边的毛上面,变得湿漉漉的,还有些奶溅到了桌子上。 谢白没觉得麻烦,反而看着更可爱了,忍不住又撸猫,还说:「不急,都是你的呀。」 阚云泽在一旁看着,眼里的怨气更重了。刚才还跟只小奶猫炫耀自己更受重视,这会小傢伙却比他先吃上晚饭!好气呀! 可惜,再气也总不能撒脾气命令谢白把猫扔了,这未免显得他太过小心眼,小题大做。但也不代表,阚云泽会就这么容忍小猫吸引谢白所有注意力。 不能直接扔猫,那就拐着弯来,把这猫撇出去。 用晚膳的时候,屋内就只有谢白阚云泽和一只猫,身边没有任何宫人伺候,这是阚云泽的规矩,不需要人站在旁边,反而妨碍了他和谢白自在相处。 谢白吃着一个精緻的菜,感觉味道不错,很自然无比的,就夹了一块放到阚云泽碗里,眼睛亮亮地分享。阚云泽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眼神也不自觉变得柔和,染上淡淡的笑意。 吃到一半,阚云泽故作想起什么,缓缓道:「这猫看起来照顾得很好,毛髮干净柔顺,应该是哪个宫里养的走丢了,那宫的人肯定在找,我们最好早点还回去,不然他们又有话头来说我。」 谢白拧眉,一开始见到小猫可爱,又没有小牌子什么的,下意识就代入了现代的流浪猫之类的了,但这是皇宫,很不一样。说到这,这小猫铁定是不能养了。 谢白看向蹲在一旁舔爪子的小奶猫,颇为不舍。这时,小猫像是感觉到他的眼神,也抬头,还朝着谢白软软地喵了两声,可爱极了。 顿时,谢白心里更不想还了,甚至想买下来。可惜,没得买。 而阚云泽手中握箸,看到了这个画面,面上平淡无波,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是冷冷一哼,暗暗对小猫不屑——以为卖萌就能留下来了吗?我才不会让你靠近我的人。 谢白是很喜欢这只小猫,但自然不可能因此给阚云泽带来麻烦,在宫里,什么行为都是要小心谨慎的。所以,谢白就说:「我让人去问问,确定是哪个宫的就立刻送过去。」 阚云泽点头,嘴角暗暗挑起一个不起眼的笑容。 吃过饭,谢白想着这猫在这留不了多久了,很是不舍,忙抓紧时间多跟小猫玩一会。 阚云泽想到那猫很快就会滚蛋,不可能碍着他的眼了,以后谢白还是他一个人的,这会就难得大方了些,心情不错的继续看兵书。 但没过多久。 出去打听的太监回来禀报,说是这猫是柔妃那宫的,是上贡的珍贵波斯猫,但刚才柔妃得罪了皇上,圣上一时发怒,下旨禁足柔妃三个月,还将她贬为了柔嫔。皇上听说那猫跑到了六皇子那,随手一挥,就说既然有缘分,那猫以后就归六皇子,还一併把照顾那猫的宫女也指派去了阚云泽那儿。 谢白一听,欢喜之意可是溢于言表,抱着小猫崽转圈圈,说:「以后你就和我们一起生活啦!」 而阚云泽:「……」脸黑得都能滴出墨了! 心里还恶狠狠的不爽,这破妃子怎么这么没用!蠢到得罪那老皇帝,还连累了他! 第113章 吃鬼 天愈加冷了下来, 夜间悄悄下了一场雪,地面像铺了一层白毛毯, 屋檐上也垂挂着晶莹透明的冰坠,空气都是冷的。 宫殿里,烧着暖烘烘的火盆,所以并没有太冷。 谢白穿着锦衣狐裘, 华丽的团绣暗纹, 颈边一圈毛茸茸狐毛衬得脸颊白嫩嫩,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很是好看。 他的身份是太监,当然没资格穿这样的上等衣物, 这是阚云泽给他穿的。他也没客气,看着好看,顺手就接过来穿了。 阚云泽含笑看他, 对于他不会和自己见外的举动, 很满意。 今年的冬天不算冷,有时还会有暖暖的阳光照下来,落在身上, 让人感觉惬意。 那只捡来的的小猫也成了他们宫里的一份子, 就算阚云泽再怎么不欢迎,也只能憋着接受了,谁让谢白喜欢呢。 阚云泽明摆着不喜欢那猫, 但小猫却是挺爱凑近阚云泽身边的, 时不时就在他脚边环绕, 软乎乎地喵喵两声,特别萌,时间长了,阚云泽都不好摆什么臭脸,但还是讨厌谢白搂着猫,很温柔地照顾跟它说话什么的。 第205页 现在,阚云泽已经看了不少的兵书,吸收知识,学习技能,如同海绵吸水一般飞速成长着,速度非常惊人,若不是故意掩饰收敛,早就被皇上注意到了。一旦成了众矢之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了落进所有人眼里,生活如履薄冰,就像三皇子一般,作为皇后的嫡长子,表现良好,是众人心里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 阚云泽并无意出风头,一直低调地过着庶皇子该有的生活样子。 宫里最近并不太平,明嫔突然暴毙而亡了,她最贴身信任的宫女也是同样的死相,对外宣称是病故,但宫里的人大都清楚并不是那么简单。毕竟明嫔死不瞑目的惊恐模样太不寻常了,更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没过两天,一个承皇恩不久就喜得龙子的婕妤,在逛御花园的时候,明明是漫步平地却不知怎么突然勐地往前一栽,下半身满是血,医女匆匆赶来,据说不止是小产,大的那位也要保不住了。 皇宫里接连丢了几条人命,气氛一下变得十分紧张,难免心慌慌。皇上也因此愁眉不展,请了国师来看,是不是有何邪祟作怪。 国师在宫中走了一圈,眉头紧蹙,神情极其严肃凝重,说了许多,大意则是宫中确有邪祟,且非常严重凭他一己之力,怕是短时间难以驱除。 皇上大手一挥,不管国师需要什么,都一定尽力满足,只要他除了那邪祟。 于是,宫中忙碌起来,正操办着盛大的法事。 即便是后宫中的一众妃嫔,也纷纷尽了自己的心意,抄写经书,跪拜念经等,还为法事送上了贵重物品,既是为了面子功夫,也间接表明自己与此事无关,心中坦荡,不惧法事。 阚云泽不做特例,别人做什么,他也让宫人添了,只是都比他们的要低一阶。 如果放在以前,阚云泽对这种事绝对是嗤之以鼻,一点都不相信的,但在见了谢白之后,他对鬼神之说就多了丝难言的敬畏,不是其他人求神拜佛的那种敬畏,而是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的一种不安。说到底,他还是怕谢白哪天突然就离开了。 宫里所说的那个邪祟,据说是戾气极重,非常危险。 虽然谢白并非凡人,可能一点都不惧怕这些东西,但阚云泽还是忍不住担心。即便都是非人类的存在,但阚云泽下意识就觉得谢白肯定是话本里所写的,仙气飘飘代表良善的一方,而宫里那个隐藏在黑暗里的龌龊东西,说不定会很阴险地偷袭谢白。阚云泽很担心谢白的安全,这段时间总是要和谢白形影不离,几乎到了如厕都要一起的地步,让谢白莫名其妙得来,又觉得好笑。 谢白以为是阚云泽在害怕,毕竟大多宫人都是心慌慌的,阚云泽也就十来岁,会怕这些东西很正常,以前还因为怕黑,央着他一起睡呢。 所以,谢白很耐心纵容地一直陪着阚云泽,晚上也是哄着他睡觉,完全把他当小孩儿来看待,搞得阚云泽都有些生气了。 不过就算生气,阚云泽也不会赶人走,非要把人放在眼皮底下才放心。 就这样,晚上,那个让阚云泽十分提防警惕的邪祟出现了,黑色的浓雾一般,粘稠又噁心,一坨缠绕着飘浮在半空,飘进了他的寝殿,慢慢的,朝着床榻而去,极其的阴森,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因它冷下不少,冰冷入骨。 阚云泽睡得浅,旁边是谢白绵长平缓的唿吸声,他感觉到不对劲了,立刻肌肉绷紧,进入了防备待攻击状态,手也摸到了枕头下藏着的匕首和……桃木剑。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总不能坐以待毙。 那一坨黑色的东西飘来,慢慢逼近,已经快要贴上床榻了。 就在阚云泽勐地翻身坐起,准备扑过去攻击时,床头忽的传来一声尖利的猫叫。 是赖在床下方睡觉的小奶猫突然醒来,一下敏捷跃起,张开了大嘴,直扑黑影而去,然后——咕咚一声,小奶猫把那黑影一口吞了。 ……是的,没有错,吞了。 一口吞进肚子里去了。 小奶猫轻轻松松落地,都没有发出声响,反而慵懒地仰着下巴,发出了一声软绵绵的饱嗝,似乎对这顿夜宵满意至极。 阚云泽:「……」 他目击了全过程,保持着握刀的警惕状态,僵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呆掉了。 他低头,和地上的小奶猫深情对视…… 地上可爱的小猫咪看了他一眼,然后两只毛绒绒的前爪按在地上,压低身体,放松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张嘴喵呜一声,就又熟门熟路地踩着优雅妖娆的猫步,回到了床下的窝里,享受地闭上眼,睡起了懒觉。 小奶猫淡定得很,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可阚云泽一点都平静不了啊,内心那叫一个惊涛骇浪,波涛漫天。这不就是一只软乎乎只会卖萌的小奶猫吗?为什么它可以哇的一下张嘴把鬼吃了?吃鬼?!鬼这种东西还能吃的吗?!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目睹了这一幕,阚云泽哪里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倒头就睡,他的三观都遭到了毁灭性的冲击,已经被狠狠地震碎了! 反倒是一旁熟睡的谢白,感觉到了阚云泽的动静,这会睁开迷煳的睡眼,懒懒地看向他,哑声问:「怎么了?要喝水,还是上厕所?」 过了几秒,谢白髮现他的表情不太对劲,变得清醒些,也坐了起来,关心道:「做噩梦了?」 第206页 阚云泽回过神,神态极其微妙,指了指床底下唿唿大睡的猫,古怪道:「……它真的是猫吗?我刚才、看见它吃……鬼了。」 吃鬼,这两个字太挑战人,阚云泽说得都有些艰难。 它那么轻松搞定了邪祟,搞得阚云泽警惕万分的准备,高悬的心,都变得滑稽起来。 谢白身为死神,对鬼魂之类的存在自然是极其敏锐的,如果有危险,他第一时间就能感应到,并做出相应的措施。而刚才那坨黑色的东西来了,他能继续睡,自然是因为它不成威胁,让谢白警惕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没有小奶猫,那谢白躺在这床榻上,黑东西也绝对无法近阚云泽的身,更别说想杀死他了。 至于一只猫为什么能吃鬼,谢白的反应更是平淡了。 他一脸的理所当然,歪头想都不想道:「它当然是猫啊,不是猫还能是什么。」 这语气,仿佛猫能吃鬼是天生的本事,弄得阚云泽都没办法再问了,反而像是他在大惊小怪。 猫是死神的助手,这能追溯到很久远以前的时间。死神奖善惩恶,但那么多的人类,其实很难忙得过来,有些在人间作恶的厉鬼,就会被灵猫吞吃入腹。不用遭受十八层地狱的折磨,油锅煎炸,只要被猫的胃液腐蚀融化,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阚云泽看着弯腰顺手撸猫,还轻声夸奖小奶猫能干的谢白,脸上的表情更复杂难以言喻了。 本以为只是一只小宠物,要被人娇养着才能存活的小动物,这会竟发现,它其实是一个隐藏的大佬?! 阚云泽突然心底涌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如果只是一个靠可爱软萌来吸引谢白注意力的小奶猫就算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超过他在谢白心中的重要位置。但现在,这小猫惊人的厉害,战斗力也逆天,对比之下,那他这么一个脆弱的人类算是什么? 这一刻,一向自信满满的阚皇后,明显感觉到了来自新进宫的小美人的威胁,它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一场吃鬼的惊人表演更是夺得了谢皇上的青睐,让谢皇上笑容满面,夜夜独宠。 阚皇后已经想像到了未来,他独守空房的寂寞空虚,皇后之位摇摇欲坠了! 不行! 阚皇后眯了眯眼,他绝不能让皇上做出此等宠妾灭妻之事来! 谢皇上只能是他一人的! 第114章 梦 小奶猫出人意料的牛逼, 阚云泽觉得自己连只猫都不如,但他又能怎样?总不能因为嫉妒小猫吸引谢白的注意,跑去把猫杀了, 更别说, 他甚至都没这个能力。 阚云泽能做的, 就是更加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厉害,各方面长进, 野心勃勃, 即便不能像那些非人类一般有特殊能力,至少也要成为人上人。他要缩短他和谢白之间的距离。 因为一只猫带给他的刺激和压力,阚云泽变得更加奋进向上了,每天都竭尽所能挤出所有可以使用的时间来提升自己。一如那句话,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事, 是比你聪明的人, 还比你更努力。 也因此, 阚云泽难免能和谢白相处的时间变少了,以前还有惯例的拳术剑法一对一教导时间, 但阚云泽悟性很强,基本一教就会,谢白都是教他什么之后,让他练习一段时间, 熟练了再教新的内容。所以说, 有时候悟性太高, 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至少不方便谈恋爱了。 等一心往上爬的阚云泽反应过来,才发现,居然有人看上了他的人! 阚云泽回来,看到屋外廊檐下,站着两条人影,男的修长挺拔,女的纤细秀丽,远远看去,竟有几分般配的感觉。 那是谢白和一个长相清秀的宫女。 阚云泽知道那是谁,因为那只猫,被调来他宫里专门伺候小奶猫的宫女。 这会,她正面颊泛粉,目含羞意地看着谢白,给他递上一块手帕。 谢白疑惑地接过,展开了,发现里面是精緻的点心。 宫女说:「听说您喜欢吃点心,奴婢出宫的时候,特意买了些八宝斋的莲花酥核桃糕,听说并不比御膳房做的差,您若不介意,请……」 这裹好的糕点,一看就是被人小心翼翼带进宫里头的,形状完好,边角都没怎么碎掉,刚一打开,那层层叠叠,宛如一朵真正绽放的莲花,俏生生地立在谢白的掌心,十分的赏心悦目,还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勾得人唇齿生津。 好看是可以欣赏,但谢白这吃货,可是一点都不会因为它长得好看就捨不得吃,直接捏起一个,就塞进嘴里,刚好是一口的大小,味道极好,酥脆可口,让人吃了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谢白吃得忍不住眯起了眼,心情很不错,还不忘礼貌说:「谢谢。」 宫女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奴婢就是想孝敬一下您,没别的意思……」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显得有些不寻常了。 实际上,这宫女确实存了点小心思。 她看上谢白了。 在宫中,宫女和太监对食是非常普遍的现象,更别说,谢白就算隐去了原本面目,但那精緻眉眼还在,长得也算是出挑的,又很受六皇子重用,是他跟前的红人,自然就更加受欢迎了。 而这个小宫女,心思单纯,就是冲着谢白的脸来的,觉得只是看着谢白那张脸,她都觉得饱了不用吃饭了,真是名副其实的秀色可餐。 第207页 如果能跟谢白结成对食,她晚上睡觉可能都会笑醒。 只可惜,她羞答答地跑来试探,所有的媚眼暗示都抛给了瞎子。谢白这傢伙迟钝得要死,说是孝敬给他吃的,他就真的只是吃了,在生活上给她一些方便作为回报,从来都没往对食方面想。 所以,在阚云泽突然出现在他背后,冷冷哼一声的时候,谢白被吓了一跳,却一点都没觉得心虚,回头眼神清澈又疑惑地看过去,惊讶道:「殿下,你回来了?」 阚云泽矜贵地点了下头,反应颇为冷淡,不太客气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谢白没什么遮掩的,直接就回答,「我在尝小月带回来的点心呢,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他都没什么犹豫的,很顺手就拿起一块塞到阚云泽嘴边。 一旁的小宫女在六皇子过来的时候,就敬畏地低下头行礼,没敢抬起头,但听着谢白的态度那么自然,一点都不怕六皇子,甚至还有些平起平坐的样子,宫女虽然听过,但直面看还是第一次,心中震惊无比,都没忍住偷偷抬眼瞄,正好就看到了阚云泽张嘴,接受了谢白投餵的一幕。 宫女惊呆了。 谢白在六皇子心中的地位果真非同一般,而且不一般到了极其惊人的地步。六皇子有洁癖,伺候的宫人们是很清楚的,他有好些东西都不允许人碰,像现在这样餵食的动作,更是不可能有。 六皇子这根本没把谢白当太监看,即便是未来的六皇子妃,都不一定能有这等待遇吧! 想到这,宫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差点都没遮掩住,幸亏她是垂眉敛目的,不然肯定要在皇子面前失态了。 阚云泽和谢白走远了,宫女这才慢吞吞直起身,眼神复杂地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 另一边,原本心里生着气,烦躁得想打人的阚云泽,被谢白一口投餵了,气莫名就消了下去,但还是有点膈应,不舒服。 阚云泽的视线黏在谢白手里包点心的手帕上,说:「你觉得这手帕怎样?」 谢白疑惑歪头:「什么怎样?」 阚云泽愣了一下,偏头看清他的眼底,发现他是真的没有发现,那块手帕的角落上面绣了宫女的小字,是在暗暗传递情意。 阚云泽明白了这一点,心里忽的一甜,嘴角不自觉就勾起了压制不住的笑容,轻快道:「没什么,这手帕包过点心,都脏了,快扔掉。」 谢白吃完最后一块酥,不解馋地舔舔嘴唇,一脸的还想吃,看着那手帕,上面还留有浓浓的香味,有点捨不得扔。 阚云泽脸色一沉,突然就又不高兴了,冷不丁开口吩咐一个宫女道:「本宫饿了,给本宫拿些点心过来。」 站在外面的宫女连忙点头应下,转身就匆匆离开去办事了。 谢白听到这,眼睛一亮,顿时就不纠结手帕的事了,很爽快的就扔到了阚云泽伸过来的手心上,两只爪子举起,乖巧坐等吃。 阚云泽看他这样,忽的又笑了。 *** 夜里,阚云泽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人难以启齿的梦。 梦里,他跟往常一样,睡在自己的床榻上,身边就是谢白,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窗外的月光轻柔地洒落进来,照得衣服半透明,隐隐约约能看见底下的景色。 最关键的是,谢白忽然翻身爬了起来,然后,分开双腿,坐在了他腰上,手慢慢地扯开身侧的系带,露出洁白如玉的胸膛,紧实平坦的小腹,还有下面…… 谢白微微眯眼,目含桃花,波光潋滟,整个人散发着诱人的气息,真的就是一只妖精。 没一会,谢白一身薄衣脱光了,趴下来皮肤直接和他接触,体温烫人,每一下触碰,都像是点火,一下燎原,烧得阚云泽理智全无,心头一热,勐地就翻身,夺取了主动权,把谢白彻彻底底地压在了身下,做了一切埋在心底早就想做的事。 …… 一夜过去,梦境旖旎。 天亮阚云泽在习惯的生物钟时间醒来,感觉到腿间不正常的黏腻,不禁皱眉。 谢白这时也睁眼醒来了,看到阚云泽低头严肃的表情,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阚云泽腿间的亵裤布料颜色更深,鼓鼓囊囊,还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谢白有些不自在,耳朵尖泛红,掩饰性的咳了一声,说:「这很正常,每个男子都要经歷的。」 阚云泽并没有很尴尬,他只是在回味昨晚的梦境,一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坐在床上愣神而已。但听到谢白微微发哑的声音,他一下就又想起了昨晚的梦,谢白被他压在身下,脸上满是泪痕,黑髮被汗水沾湿,黏在脸畔,眼角因为情.欲逼得发红,重重地喘息,那表情真是性感至极。 想到这,阚云泽忍不住喉头微动,身下更硬了。 阚云泽抿了抿唇,故作无知,抬眼疑惑问:「你也这样过?」 谢白又咳了两声,眼神跟不自然了,不仅耳朵红,都有点蔓延到脖子去了。他可没想过有一天他会需要给阚云泽上生理课。而且明明这只是普及一些小常识啊,他为什么要浑身不自在。 谢白被阚云泽求知的眼神盯得忍不住移开视线,可又不能无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说:「是,都要这样,这说明你长大了,身体发育完整,可以娶妻生子了。」 第208页 阚云泽听到这,却忽的沉了脸色,不高兴了。 「你想我娶妻生子?」 谢白理所当然接话:「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这是你肯定要做的,你不是想要那皇位吗?」 一针见血,极其直白。 是的,阚云泽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夺取皇位,做最至高无上的哪一个,手握权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再被人踩在脚底。 谢白继续说:「做皇帝,当然不可能没有妻妾,你十六岁了,差不多也该娶妻了,皇上应该会给你安排,你心里也有人选了吧。」 阚云泽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勐地低吼反驳:「我不需要!」 第115章 试探 阚云泽那突然激烈的反应,让谢白一愣, 有些不解。 这是古代, 并不兴什么不婚主义,尤其这又是在皇室, 阚云泽想夺取皇位,并坐稳那个位置的话, 充实后宫, 稳固制衡朝臣还是很有必要的。除非, 皇上一人威严极重, 权利大到了众臣无法置喙一词的地步,皇上才能随心所欲, 做什么都没有限制。 阚云泽冷冷地看着他,几乎可以说是狠狠地瞪视。这样的眼神,只有在最初见面十分防备的时候露出过, 后来在谢白的陪伴保护下, 阚云泽对他已经彻底放下心防, 对着他永远都是温和的, 没再冷过脸。 但此刻,阚云泽的怒火已经无法控制, 甚至想直接把人压在身下狠狠一顿操,让他明白所有一切。 他沉声说:「你就那么想看我娶妻?」 谢白偏头, 还是那副疑惑的模样, 似乎对这种事情并不怎么在乎。 阚云泽胸口烧得慌, 终于还是忍不住, 一把抓住谢白的肩膀,将他按倒在床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抬手摩挲着他的脸,力道有些重,透着无法压制的占有欲。阚云泽眼底暗沉,深邃黑暗,似激烈翻滚着暗流,稍有不慎,就席捲包裹了两人,拽向最深处。 可就算被压制着,谢白脸上都还是没有多少的慌乱,他抬眼,不太明白阚云泽突然是怎么了,还有些担心地抬手,想摸一下阚云泽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阚云泽察觉到他的动作,更是暴躁,一点都不温柔,还颇为粗暴地用力一抓,单手把谢白的两只手腕捏住,并桎梏在头顶之上,另一只手则顺着脸颊,摸到了他的耳朵,再往下,修长漂亮的颈线,一点点靠近因为剧烈动作而敞开的衣领。 阚云泽一顶膝盖,还强势霸道地挤到了谢白的双腿之间,强迫他不雅地分开,膝盖已经贴到了脆弱敏感的大腿根处。谢白有些不适地皱眉,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在下一秒,被贴得更紧。 谢白被阚云泽压着,身体相贴,仅有一层薄薄的亵衣隔开,几乎可以说是肌肤直接触碰,烫人的温度强势传来,根本不容忽视。 阚云泽的脸埋在了他的颈窝,病态偏执地轻轻蹭着,嘴唇不经意就会亲到,引起一阵痒意,让谢白不自觉地轻轻颤抖,浑身酥麻不自在,还莫名地想要躲避。 这状态很不对劲,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危险。 只是谢白淡然无波的表情惯了,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下,脸下意识崩得更紧,显得越发面无表情,不通人类的那些复杂感情,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对阚云泽求欢似的隐喻动作,完全无动于衷。 阚云泽表面上好像霸道不管不顾,但心里是十分忐忑的,手心都冒出了一层温热的薄汗,他试探性的吻着谢白的下巴和脖子,还是借着磨蹭故意伪装得像是不小心嘴唇蹭到而已。 过了一会,他抬眼,小心翼翼地看谢白的反应。 最害怕不想看到的,自然是谢白眼里有嫌恶反感。 阚云泽看过去,他不想看到的情绪确实没有,但是……谢白眼里一片澄澈,脸上平静过分,几乎对他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的,阚云泽浑身一下散了力,表情变得极其颓然,眼睫低垂,带着隐隐的自嘲。真是他自己想太多了,本就不该存有这样的妄想。 谢白只是来帮他的,对他这么好就该知足了,他怎么还敢奢求更多? 但就这么放手? 他怎么可能甘心。 阚云泽牢牢握住了谢白的手腕,恨不得将人嵌进自己怀里,专.制又霸道,视线恶狠狠地锁住了谢白,威胁道:「你想看我登上皇位就离开是吗?我不允许你这样,不然……」 不然什么? 他能拿谢白怎么样呢? 把人囚禁起来,不能和任何人见面,眼里永远就只能有他一个人,只能和他说话。 想到这,阚云泽心底涌起病态的激动和满足感,浓烈得惊人。但他能这么做吗?他太弱小了。他那么的渴求需要谢白,但谢白却是凭空降临在他的人生之中,身份神秘,要抽身而去轻而易举。这多么不公平。 这一刻,阚云泽多希望谢白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那他就可以用谢白想要的东西为条件,把谢白禁锢在身边,让他永远都无法离开自己。 阚云泽心中长嘆,垂下的浓密睫毛落下一块重重的阴影,一如他骤然低落的心情。他忽然起身,从谢白的身上离开,背对着谢白坐在床沿,然后下床沉默地走到衣柜旁,拿出干净的衣物,旁若无人地脱下,露出结实健壮的后背,就这么换了起来。 阚云泽很清楚谢白看重自己,而别的心思,却是一点都没有。所以阚云泽整个人变得十分阴郁,暗沉的脸色,如暴雨欲来,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第209页 而在他沉默地离开房间之后,谢白躺在床上,两眼放空,茫然地躺在床上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起身,右手抬起来按在胸口上,很纳闷——为什么心跳快成这个样子?好像心脏坏掉了,随时都要蹦出来。 不仅如此,在刚才阚云泽压着他的时候,他后背热得直冒汗,就连现在,他的脸都还是滚烫的,再一摸耳朵,也很热。 ……好奇怪啊。 难不成,阚云泽发热,传染给他了? 谢白想不明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脸的迷茫。 他有心想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唯一可以给他解释的人又已经扔下他,出发去太学院了。如果阚云泽能再慢一些,注意到谢白的这些举动,他大概心里要激动坏。但很可惜,他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几个亿。 自从这件事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 尤其是阚云泽,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他有点在躲避谢白。不再像以前一样,熟稔温和的和谢白说话,现在基本面对他的时候,都是淡漠的表情居多,话也变少了很多。原本阚云泽就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一天下来,除非必要的场合,他可以一直不说话。只有在谢白面前是例外而已。现在却连对着谢白都是这样了,整个人就更显得沉郁乖戾,性格不好接近。 谢白就算再迟钝,也该感觉出来了,更别说他一直都是很关注阚云泽的。 在几次张口想和阚云泽说些什么,都被他敷衍过去之后,谢白脾气也上来了,不大高兴,自己抱着猫跑出去了,一整天不见人影,直到日暮西沉,天都黑下来了,他才慢吞吞地回来。 谢白沐浴完回到寝殿,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想着阚云泽可能早就睡了。 谢白就轻手轻脚地进屋,打算在外屋的小榻上将就睡一晚。阚云泽那傢伙突然使性子不理他,难道自己还要巴巴的拿自己的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不成?谢白也是有脾气的人。 可就在经过桌子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袭来,一只冰凉的手掌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力气之大,像被铁链禁锢住一般。 谢白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更是被冷不丁的吓了一跳,毫无防备之下,心跳得极快。 眯眼正要仔细看清,手腕却被勐地一拽,谢白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直接撞进了一个结实冰凉的怀抱。 是阚云泽。 谢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立刻没好气道:「你没睡,坐在这里干嘛不点烛!」 阚云泽对他的问话恍若未闻,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把人压制在自己怀里,沉声道:「你去哪里了?」 谢白这几天被无端的冷战气到,才不会任他这么随便就责怪自己。讲道理,他又没做错什么,无缘无故就被冷处理,问阚云泽又不说原因,那他就干脆带着小猫到宫里去找别人麻烦,发泄一下呗。 而这傢伙,无声无息地蹲守在这,语气还这么差,搞得好像自己背着他做什么坏事了一样。谢白趴在他怀里,撇了撇嘴,也很不客气。 「关你屁事。」 顿时,压在他后腰的手掌骤然抓得更紧。 谢白上半身被迫倒在阚云泽怀里,后腰凹陷,为了站稳,屁股只能不自然地翘起,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当然不太舒服。谢白挣扎起来。 黑暗中,阚云泽眼神一深,力气极大的,直接将人抱起来,手托住谢白的臀部,强势地让人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面对面坐着,谢白的双腿自然只能分开,大腿内侧贴着阚云泽的腰,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姿势暧昧至极。 谢白愣住了,一时间连挣扎都忘了,就呆呆地僵在了阚云泽怀里。 而阚云泽,则像个病态的瘾.君子,谢白就是他的上瘾之物,抱紧他了,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深深地吸一口气,独属于谢白的熟悉气息吸进肺里,就感到异常的满足,嘴角露出微妙冰冷的弧度,那样的笑容,出现在苍白的脸上,不觉温暖,反而冷得渗人。 阚云泽声音含煳而沙哑,含着浓浓的情.欲,他说:「你不是想知道我心里的人选吗?我告诉你啊。」 他话里的最后一个尾音拉长,暗藏着隐晦的轻嘆,显得极其意味深长。 阚云泽抬手,轻轻抚摸着怀中谢白的后脑勺,顺着他绸缎似的的墨黑长髮,一点点往下,一路摸到了发尾处,接近臀部的位置。为了更好融入这里,谢白的头髮在一开始伪装时就变成了古人的长髮,漆黑柔顺,发质细软,摸起来手感很好。而谢白又一向不喜欢束髮,觉得不舒服,所以除非必须的时候,他都是随便用一根发绳松松地系在脑后,让其披散在后背。 这会,阚云泽手指一扯,发绳解开,谢白的长髮便披散而下,落了他们两人一身,髮丝扫过颈侧和手背时,带起微微酥痒,撩人得很。 阚云泽凑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喜欢的人,要长得好看,腰细腿长,性格冷淡随和,什么事都顺着我,为我着想,把我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却又很是没心没肺,活得很自我,看见我难过也不知道,还有可能随时扔下我离开。但我很喜欢他,你觉得……这样的人选,能做我的——皇妃吗?」 谢白:「……」 实话说,他根本没怎么认真听清阚云泽说的话。温热的唿吸不断喷洒在他的耳畔,撩得他耳朵发痒,整个人都不自觉的发颤,只能软软地趴在阚云泽怀里。 第210页 更关键的是,腿间不可言说的位置,还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正戳着他,存在感太强了!谢白根本控制不住满副身心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上面,浑身不自在,哪里还有多清醒的思考能力!他脑子都是懵的! 谢白就算没听清,但也还是勉强听到了两句,双手撑着阚云泽的肩膀,想挣扎着起身,坐到别的椅子上,跟他正常地讨论这事。阚云泽口中所说的人,有点矛盾啊,这样的人选说真的并不适合做皇妃。 可他刚撑起身体,要有点远离阚云泽的动作。 阚云泽就勐地一动,突然腰部用力狠狠地撞了他一下,谢白浑身一软,根本控制不住,刚好不容易拉开点距离,就又措不及防地跌了回去,来了个更亲密紧贴的接触。 谢白彻底懵了。 操。 这人发什么神经啊。 第116章 睡觉 这一撞, 谢白怎么都淡定不住了, 吓得直接炸起来。 可是, 他的腰被阚云泽牢牢按住了,就算想起身,也一时挣扎不过。 他扭着身体, 两手撑在阚云泽的肩上,憋得脸都红了。要不是因为阚云泽是这心境的主人,不能直接将神力作用在他身上,谢白都要恼羞成怒到直接用神力把他扇飞出去了。 太气了! 这傢伙怎么回事?就算青春期血气旺盛也不该这样乱来! 谢白没好气吼:「放开我!」 这次,阚云泽却难得像是不在乎谢白会生气,依旧气定神闲的, 甚至在把人搂在怀里之后,心情很诡异地好了起来。 阚云泽腿间涨得发疼,却又紧紧抓着人往自己怀里按,哑声说:「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眼下尴尬的情况,谢白哪里还有耐心跟他探讨什么皇妃人选的话题, 只挣扎着想跳到地上。他心里纳闷,什么时候这傢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而且……谢白瞥了近在眼前的俊美脸庞一眼,几年的时间, 他几乎变了个样, 以前还是个会偷偷躲在角落哭的软萌小孩, 现在脸上表情都很少, 气质阴冷躁郁, 就连最熟悉他的谢白,有时候都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谢白一心想着脱离这让他不自在的状况,胡乱点头敷衍,说:「可以可以,只要你想就可以。」 阚云泽目光灼热地盯着看了他半晌,竟真的忽然松手,放他起身了。谢白连忙跳到一边,离他远一些,眼神里带了些警惕。 阚云泽被他这么盯着,也不恼,反而莫名的心情好了起来。他故意的。 谢白消失了一整天,看不见人影,他气得快要爆炸,到了就寝的时候也不睡,就守在桌边等他回来,在安静的黑暗里,他想了很多。 在谢白回来的时候,把人拽到怀里,既有恼怒发泄的意思,但也不乏故意刺激一下谢白,让他不再把自己当成个小孩儿来看。他要让谢白知道,他是一个男人。 所以,现在谢白恼得红了脸,愤愤地瞪着他,他心里都不慌,反而像是偷尝了蜜,很甜。谢白终于不是那副淡然不受动摇的样子了。他喜欢看着谢白因为自己,脸上多了更多丰富的表情,生动有活力,看起来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类,而不是妖精神仙,高贵而不可侵犯,冷漠理智,随时都会抽身离去。 阚云泽怀里空了,抱着人的手慢慢放下来,搁在膝盖上,也不掩饰腿间的反应,坦荡得让人有些无话可说。 谢白的视线都有意避开那个地方,紧抿着唇,不大高兴。 阚云泽却嘴角含笑,慢条斯理说:「我也觉得那人很合适做——我的皇妃。」 谢白这会心里有气,深深觉得自己养大的小孩长歪了,刚才竟然敢对他动手动脚,然后还跟他说什么皇妃人选?什么时候,阚云泽长成了这样一个满是黄色废料的人啊?! 谢白真是痛心疾首,严重怀疑自己哪个地方忽略了,没把人教好。一时之间都忘了,这里是阚云泽的过去,他遇到未来的阚云泽的时候,他整个人可是高冷禁慾得极不正常,对着其他人连话都不多说,哪是随便对着个人都能发情的。 谢白红着脸,耳朵都是烫的,瞪了阚云泽一会,忽的转身走人。 阚云泽看到他的动作,立刻眼神一暗,眼底翻滚起浓烈的暗潮,脑子都来不及想太多,就赶紧起身追了过去。 但谢白并没有走远,他很快就又转身从隔帘后面走了回来,还差点跟阚云泽迎面撞上。 谢白手里多了一本东西,抬头发现脸几乎要跟阚云泽贴上,他倏地触电一般,急退好几步,冷冷瞪着,然后甩手把那本东西扔到阚云泽怀里,不客气道:「没事看看这东西,别随便乱发疯。」 发疯算是说得比较婉转了,谢白想表达的其实是发.情。 阚云泽冷不丁接了个满怀,有些愣怔,但谢白已经不搭理他,自行潇洒地往小憩用的长榻上一躺,兀自就盖了张棉被,满身散发着老子睡了别打扰老子的气息。 只要他不走,阚云泽就没那么暴躁,倏地平静了下来,还有心情看低头看谢白给他的是什么。 翻开书页,里面并没有什么文字,都是图,而且每一张的内容都……非常的不可描述。 这是——春.宫图。 构图大胆,体.位多样,是一般人看了会不好意思的画。 阚云泽脸上诧异,却并没有对这让人脸红心跳的图产生什么兴趣,只翻了两页确定了这书是什么,他就又合上了,反而视线落到了长榻上背对着他的谢白身上。 第211页 画上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没让他有什么反应,但看着长榻上的谢白,身段修长,因为侧躺着,衣物贴在身上,勾勒出了腰处的深深凹陷,然后又在臀部的位置翘起,再往下便是一双又长又直的腿。阚云泽眼神暗了暗。 他抿了抿唇,声音微哑,忽的张口说:「你给我这是什么意思?」 谢白不想理,顿了一下,才敷衍说:「有火对着图,自己发泄。」 谢白自认脾气真是非常耐心温和了,他对别人可从来没有这小子的特别待遇,被惹恼了都没杀掉他,这会还能告诉他解决欲.望的方式。刚才那失礼的事,就当他年纪小又没人教,懒得跟他计较。 他想就这么过掉这事,不提免得尴尬,但阚云泽这傢伙不是,非要火上浇油,竟然直白说:「我对这些图没反应。我晚上梦到的人是你。」 话说到这份上,可以说是已经非常明白直接了。 谢白一听,也被吓得炸起来,转身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眼神凌厉得仿佛要把他射出个洞来。眼神可以说话的话,谢白恐怕早就表演了土拨鼠尖叫,咆哮得吓人了。 阚云泽则拎着那本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开了,倒是心头松了口气,痛快舒爽得很。他紧紧盯着谢白,当然很在意他的反应,但心中也早就做了决定,不管怎样,他都不可能放谢白离开的。 谢白瞪了他好一会,忽的又眨巴了下眼,竟然再次翻身躺下,背对着他,说:「正常,我经常在你身边,换成别的宫女什么人,也是一样的。你不用多想。」 阚云泽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变得很难看。 谢白这明显是在否认躲避,不接受他。 室内一片安静,空气凝滞。 两人都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石头。 半晌,阚云泽突然动了。 他大步向前,三两步就走到了长榻前,弯腰,双手插进谢白的颈下和膝盖窝,一下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谢白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抓住了阚云泽的衣服,也自然抬头跟他的眼睛对视上。 谢白皱眉,下意识觉得危险,「你干什么?」 阚云泽却莫名笑了一下,意义不明,干脆答:「睡觉。」 明明这词也没什么不对劲的,但谢白才刚跟他说了那么敏感的话题,很难让人不想歪。谢白觉得阚云泽应该不会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少年人血气方刚,一时没控制住而已。但在刚才被阚云泽撞了那一下之后,谢白没办法跟以前一样毫无顾忌的和阚云泽同一张床睡了,感觉非常不自在。 谢白当即挣扎,拧眉拒绝:「我睡这里。」 阚云泽却强势摇头,毫不犹豫驳回了他的要求,还说:「你是我的贴身太监,我让你睡哪就要睡哪。」 这就是身份等级悬殊的不好了,直接下命令,谢白都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抗。 谢白不死心,眼看着离床越来越近,他心中警铃大作,还在挣扎,「所以啊,我是下人,该在外屋守夜。」 阚云泽:「在哪都是守,你离我近了更方便。」 谢白:「……」 外屋到床榻距离也没多远,说话来回的功夫,阚云泽已经大步把人抱到了床前,还放进了里侧。谢白一沾床,立刻就又爬起身,想逃开去。但阚云泽高壮的身体堵在了床沿,一只脚已经跪在了被褥上,轻轻松松就又把谢白推倒,逼得他跟个毛球似的,骨碌碌的又滚回了里侧。 谢白:「……」这小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爱了! 阚云泽偏还有脸笑眯眯的,说:「很晚了,该就寝了,不然明天精神不好。」 说着,他还把手伸向谢白的腰间,一下扯开了系带。 谢白:「……!!!」 「你干什么?!」 阚云泽一脸无辜,「脱衣服睡觉啊。」 确实,向来睡觉都是只穿一身单薄的贴身衣物,这样舒服。 但今天气氛古怪,被阚云泽说出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谢白勐地一下拍开他的手,拧眉说:「我自己来。」 阚云泽就缩回手,乖乖地躺在床上看他,「哦。」 谢白看了他一眼,想翻身出去他又不让,就干脆坐在床上,直接脱了起来,只是阚云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让他浑身不对劲,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干脆转身,背对着他。但那背后的灼热视线,依然无法忽视。 阚云泽毫不避嫌,是直接看着他脱掉两层衣服的,还很体贴地接过来,帮他放在了床侧。 亵衣单薄,微微透明,能看到一点里面的皮肤,若隐若现,反而更是撩人。 谢白躺在了床里侧,和阚云泽之间隔着些距离,看见他要说话的样子,直接不客气打断,「睡觉!」 阚云泽就真的听话闭嘴,阖眼准备睡觉。 和谢白相处久了,他也摸得出谢白的底线在哪,一天踩线太多,会把人逼急的。今天撩到这,差不多了,以后再慢慢来。 第117章 沐浴 许是被阚云泽刺激到了, 谢白表面还算淡定, 其实躺下之后,一直在想着, 阚云泽说那个梦的对象是他, 那到底梦里发生了什么事。 谢白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春梦, 春梦, 春梦在刷屏。 闭着眼睛许久了都没有睡着。 想得多了的后果就是, 好不容易终于睡着了, 竟然梦见了阚云泽。 第212页 幸好,这梦不像阚云泽的那么不可描述,但是……也没有多正经。 他和阚云泽滚成一团, 正在激烈拥吻,激烈到——他都喘不过气来。 但梦里的他和现实不一样。 现实他会不自在躲避, 可梦里恰好相反,他极其的热情主动, 手臂紧紧环着阚云泽的后背,嘴唇向前凑贴紧, 还伸手想要脱阚云泽的衣服, 把人压倒在床上…… 一整晚的刺激拥吻,除了最后一步, 梦里他们该做的都做了。 到了清晨, 谢白睁眼醒来, 表情极其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大片小麦色, 是衣襟敞开露出的健壮胸膛。 这时才发现, 他是被阚云泽紧紧抱在怀里睡的,怪不得昨晚喘不过气来。 想到昨晚香艷旖旎的梦境,谢白脸上一下涨红,眼前这怀抱顿时也变得烫人起来。 谢白简直想捂脸,狠狠地骂自己一顿。 太没用了!身为堂堂死神,这么容易被影响的吗?他说春梦梦见你,特么的还要礼尚往来,也梦回他吗?! 谢白只要想到昨晚,就尴尬到浑身颤抖,没办法再淡定地睡在阚云泽怀里。 但要是起身的话,就现在,阚云泽搂着他的腰,双腿夹住他的腿,他枕在阚云泽胳膊上的动作,根本没办法在不吵醒对方的情况下,轻轻起身。 谢白想哭! 他纠结得要死,浑身僵硬,烦着该怎么办的时候,阚云泽却突然动了。 谢白立刻闭上眼,努力装作熟睡状态。 阚云泽醒来了,看见人缩在他怀里,心情极好,没有立刻松开不止,还翘着唇角微微笑,眼底尽是温柔,然后低头,在谢白红扑扑的脸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还声音低哑地说:「真可爱。」 谢白:「……!!!」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可爱?可爱个屁!老子是死神! 谢白表面装睡,心里早就炸毛了。 亲完之后,阚云泽明显心情更好了,含笑慢条斯理的起身,动作很轻,尽量不惊扰「熟睡」的谢白。 是的,「熟睡」,阚云泽知道谢白是在装睡。 不然他也不会去亲他。偷偷亲没意思,就是要让他在清醒的情况下知道。 看着谢白红若桃花的脸,即便是在躲避,阚云泽也没有生气难过了。昨晚谢白是自己无意识钻进他怀里,蹭一个舒服的位置睡的。阚云泽看着他闭眼酣睡的脸,心尖发软,心情好到了极致。 他不介意谢白鸵鸟一般的躲避行为,他愿意等,等谢白接受他。 刚刚偷亲那一口,像吃了蜜那么甜。 谢白在他怀里颤了一下,装作不知,却也没有反抗。 阚云泽这就已经很满足了。 阚云泽换了衣服离开,好一会,谢白才从床上爬起身,飞快地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正是被阚云泽刚才亲过的地方,擦了几下,感觉脸烫烫的,谢白的动作一顿,指腹碰着脸,没有动,有些愣怔。 撞一下可以说是说是血气旺盛,但亲吻算什么? 谢白皱眉,神情变得有些茫然,越发想不明白,阚云泽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心不在焉地洗漱换衣服,然后因为心情有些烦躁,干脆又抱着小猫出去惹麻烦,让宫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等傍晚再回去,发泄了,心情就好了不少。 可他没认真细想,若是有心想躲阚云泽,他大可以直接离开心境,但他没有,顶多只是抱着猫出去闹一场,却从来没真的想过要离开。 在外面耍得潇洒肆意,但晚上再回到六皇子的寝殿,谢白就又忍不住拧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推开门,发现屋里没有人,谢白有些意外,也莫名松了口气。 但没一会,他就听到了屏风后面传来的水声。 谢白喉头一动。 操。 该不会在沐浴吧? 谢白的脚缩回来,略怂的,想掉头出门,当自己没回来过了。 但偏偏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低沉的男声——「阿白,你回来了,可以帮我拿一下衣服吗?我忘记拿了。」 谢白沉默,装自己不在,悄咪咪地挪着步子,开始往门口走。 阚云泽又说:「不在吗?那我直接出来了。」 直接出来?没有衣服光着吗?! 我操。 谢白心口勐地一跳,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脑子更是控制不住的冒出了一些带颜色的污污画面。 然后下一秒,身体就比已经比脑子还要快,唰的一下随手抓起衣服,大步走到屏风后面,粗暴的把衣服扔过去,人都没看清楚就又跑了出来。 虽然算动作很快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一大片袒露的皮肤,因为练武健壮的胸膛,结实的肌肉,腰间深深凹陷的人鱼线,再往下…… 谢白简直想戳瞎自己。 谢白原地打转,尴尬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站不住脚。 而屏风后面,阚云泽却在勾唇,偷偷地笑,心情极好。 没一会,他就披着衣服出来了,胸膛依旧露在外面,浑身带着些微的水汽,一头墨发披散而下,如瀑布一般,完全就是一幅性感撩人的美人出浴图。 谢白错愕,不禁道:「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 阚云泽却浑然不觉,还很无辜说:「天气热起来了啊,沐浴完我又不去哪,在自己屋里这么穿有什么问题吗?」 第213页 谢白:「……」 是没问题,但关键是我还在啊! 谢白感觉到他沐浴完后带来的温热水汽,走过来都自带一股热量,熏得人热乎乎的。谢白耳朵发烫,摆摆手,转身就想走。 可刚大步向绕过阚云泽去门口,阚云泽就先一步,勐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掌心温热湿润,强势又霸道。 谢白吓了一跳,「干什么?」 和手上动作的强硬不同,阚云泽脸色的表情十分平淡,甚至算得上是温柔,浅笑着问:「帮我擦一下头髮,可以吗?」 谢白刚想说你自己擦啊,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是他的贴身小太监,做这些事很正常,太执着躲避反而显得有些反应过激了,明明又没什么。 谢白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要保持平常心,堂堂死神怎么能被个小鬼头刺激到。 于是,他绷着脸,故作淡定不在意的捧起阚云泽湿漉漉的长髮,慢慢地擦起来。 这个时代,不管男女,都是一头长髮及腰,要彻底绞干耗费的时间并不短。 弄了半晌,谢白的手都酸了,也还只是半干,都想撒手不干了。 这时,阚云泽却似有所察觉,转身握住谢白的手,说:「剩下我自己来,你去沐浴吧。」 不用继续擦了,谢白很高兴啊,立刻点头:「好……???」 等等,沐浴?! 阚云泽又很贴心地继续说:「水我已经让人备好了,你快去洗吧。」 谢白转头看过去,说的正是屏风后面的浴桶。 刚才擦头髮的时间,下人来来回回,谢白没在意,以为只是处理洗澡水拿去倒掉而已,怎么还又准备了新的一捅热水? 谢白下意识不想洗。 浴桶就在屏风后面,隔得并不远。而且屏风只是起了个简单的遮挡隔开作用,其实还是能隐约看到后面的景色。 谢白摇头,干巴巴道:「我、我就不用洗了。」 阚云泽继续笑道:「那怎么行?你一天在外面都脏了。」 说着,还不由分说推着谢白就往屏风后面去,一脸的不容拒绝。 谢白一脸纠结。 这傢伙,越长大真是越不听话了,还嫌弃他脏逼他去洗澡,以前那个嘤嘤嘤说怕黑要哄的小可爱哪里去了? 阚云泽把他推到了屏风后面,转身就离开,没有任何逗留。 谢白就想,大概真的是他想多了。阚云泽没别的什么意思,单纯只是青春期来了,心思懵懂,又没人教,有些混淆而已。宫中真正亲近他的,又只有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谢白想到这,自认为自己分析得非常正确,心里的那些不自在就慢慢散了,状态回归到了最初和阚云泽认识的模样,没什么好扭捏的。 他脱光了衣服,就钻进浴桶里,好好地享受。 屏风外面,不远的距离,阚云泽静静地坐在软垫上,不发一语,耳边都是不时溅起的水声,引人遐思。 等谢白洗完澡出来,神态轻松,双颊因为热气熏过,变得红扑扑,眼睛也水润黑亮,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汁水饱满的水蜜桃,咬一口,都是甜甜的汁水。 阚云泽看着他,手里拿着干净的布,招手让他过来。 谢白刚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放松下来了,眼睛半眯就像只懒洋洋的猫咪,没有多少防备,直接就朝他走了过去,「怎么?」 阚云泽美其名曰,「你刚才帮我擦头髮,礼尚往来,我自然也该帮你。」 话音刚落,谢白走到他跟前,他一抬手,用了些力,谢白自然就被他拽得倒向了他怀里。 阚云泽熟练地搂着他调整了一下,让他舒服地坐在自己腿上,仿佛这个姿势已经在他心里模拟了千百遍。 谢白一愣,觉得不对劲,刚要挣扎起身,阚云泽的胳膊就搂在他腰上压了压,让他坐稳,然后就真非常有模有样地伺候着他,给他擦起了头髮。 阚云泽的动作温柔,如暖洋洋的轻风拂过,吹得人起了几分倦意,不自觉就放松身体,懒懒地靠在他怀里,享受着这舒服的服侍。 这下,谢白没警惕不止,还直接歪倒在阚云泽肩上睡着了。闭着眼,睡颜可爱,像在暖阳下缩成一团睡懒觉的小奶猫。 阚云泽看着,动作放得更轻,悄然一笑。 第118章 离开 两个人的冷战, 来得快去得也快。 谢白自行脑补想错方向,阚云泽又纵着, 开始了温水煮死神。但现在有了之前的刺激之后, 这温水可是比以前的热乎多了,一些明摆着是情侣间才会有的亲密动作, 经常出现在他们之间。 阚云泽动不动就搂搂抱抱,最爱就是把谢白抱过来放在大腿上,让他坐在自己怀里, 餵他吃东西。就算只是这么坐着,也不说话,阚云泽都觉得很温馨满足。 过了数月,阚云泽的生辰到了。 因为阚云泽的母妃已经不在,也没人在乎他过不过生辰。 但谢白怎么能就这么放着, 其他人过生辰,他养的小崽子当然也要过。没道理别人有的他没有。 每年谢白都会给阚云泽准备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做生辰礼物, 还会给他做一碗长寿面。 今年也一样。 热气腾腾的一大碗面,上面铺着喷香的牛肉,碧绿的青菜, 汤汁浓郁。 阚云泽在谢白的注视下, 夹起来吃了一大口。实际上,这面的味道很普通, 比起御膳房的精緻可口来说, 并算不上什么。但只要想到这是谢白亲手做的, 吃进嘴里, 就总觉得十分的温暖,是任何美食都比不上的。 第214页 阚云泽笑着说:「很好吃。」 谢白听他这么说,就也开心地笑起来,眼睛里像装满了星辰,璀璨闪亮。 今天是阚云泽的十六周岁生辰,谢白说他以后就是个大人了。他只是想着这几年养小崽子,看他迅速长大,一天一个样,不禁有些感慨。 但阚云泽听着,却是眸光忽的闪了闪,眼底暗沉,有些晦暗不明。 阚云泽忽然一笑,说:「那我们喝点酒庆祝一下吧。」 谢白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有些诧异。 阚云泽以为他不同意,就说:「今天不是我的生辰吗?那我最大,提些要求不过分吧?而且喝酒又没什么。」 说着,他很自然而然地凑过去,抱住了谢白的腰,脑袋歪靠在谢白的肩头,深邃漂亮的眼睛盯着人,有点撒娇的意思。 谢白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也会说自己长大了,我们大人都不这样搂搂抱抱的,那你以后也控制一下,别撒娇了。」 阚云泽一僵,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软声说:「我就只对你这样。」 谢白没在意,轻轻一推,从他怀里出来,说:「我去拿坛酒过来。」 如水似乳的月光落下来,照出一条流光带。 他们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因为是生辰庆祝,就没怎么顾忌,谢白和阚云泽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喝了很多,阚云泽则单手托着下巴,专注地看着他,眼底一片清醒,没有丝毫醉意。 而谢白,早就喝得面颊酡红,眼神迷离,一双黑眸变得水润透亮,像只不谙世事的小奶狗,脑袋一点一点的,头一栽就趴到了石桌上。 阚云泽盯着,及时伸手过去,托住了他的脸,不让他磕到。 谢白没心没肺,什么都不知道,兀自睡得香甜,唿吸轻缓绵长。 阚云泽凑近了看着,酒气浓郁,熏得他都好像有些醉了。 他轻轻出声,叫了两次谢白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 谢白还是趴在阚云泽温暖的手掌上,睡得沉。 「你不反对,那我就把你抱回屋里啦。」 谢白还是唿唿地睡。 这就是默许了。 阚云泽满意一笑,弯腰俯身,轻轻松松就把人打横抱起来,送到了床榻上,帮他把外衣脱下,再塞进床里侧。很快,阚云泽自己也钻进了被窝。 宫里的酒,喝着是甜甜的果味,但实际后劲不小。谢白喝着好喝,都没想太多,一不小心就喝多醉了。 现在,整个人不安分地缩成一团,在被窝里拱啊拱,跟只小猪仔似的。 阚云泽没见过他这么孩子气的姿态,有些稀奇,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轻声说:「阿白?」 谢白不高兴地皱眉,条件反射嘟囔了一声,算是回应。 脸蛋红扑扑,像是个鲜嫩多汁的水蜜桃,可口诱人,让人很想咬一口。 阚云泽看着,哑声问:「我能亲你吗?」 这时,谢白似觉得渴,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唇瓣立刻变得红润水亮,喉头还微咽动了一下。半醉不醒的谢白听到问话声,脑子迟钝,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就下意识轻轻地嗯了一声。 阚云泽低声自语,「那就当你答应了。」 话音刚落,他的嘴唇已经离谢白的唇极近,在向前一送,便彻底贴了上去,软绵绵,还有些湿润,带着刚才喝的果酒味道,清甜醉人。 阚云泽慢慢地吸.吮着谢白的唇瓣,伸出舌尖,抵开齿关,闯了进去,一点点品尝里面残留的酒液。 谢白意识模煳,感觉到嘴里的外来入侵,还抢他吃的。谢白不自觉有些恼了,伸着舌尖就努力地想把对方怼出去,殊不知,这也算是一种回应。 阚云泽眼底一亮,心情立刻变得极好。他搂着谢白的腰,将人紧紧按进怀里,恨不得能和他融为一体。 一个长长的吻,被他们弄得激烈如打架。 谢白原本是想把对方推出去,却在这过程中,咬着软乎乎的东西,舔了几口,感觉意外舒服,竟一不小心变成了投入接吻,舔.咬着,都忘了自己的初衷。 两人意乱情迷,衣衫早已经被蹭乱,露出大片的洁白胸膛。阚云泽的吻细细密密,一路往下…… 一夜过去,终于到了早上,准确来说,是逼近中午。 谢白才从宿醉中清醒,扶着晕乎乎的头起身。昨晚的一幕幕,就如同碎片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谢白愣了一下,感觉到嘴巴有些肿,再低头一看,脖子锁骨的地方都是一个个明显的红痕。 …… 唯一该庆幸的,大概就是他衣服完好,两人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谢白僵硬了一会,忽的向前一趴,手撑在被子上,做出了这样的姿势orz。 他勐地捶床。 卧槽!我对自己养大的小崽子下手了?! 我是个骯脏的大人!!! 我特么这还是人……啊不,是神吗?! 他一想到昨晚自己的主动,就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谢白羞愧不已,越想越脸红,控制不住在床上滚来滚去,弄得头髮乱糟糟。 神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怎么做都不是的为难情况。 一想到傍晚阚云泽会回来,要面对他,谢白更是头疼。 第215页 酒误人啊!打死他以后都不喝酒了! 谢白满心懊恼,猫都没心情撸了,在床上滚了半天,才被飢饿感逼得去洗漱,吃了个简单的早膳,心情才有了点缓和,但依旧没有解决问题,还是头疼。 他在院子里瞎逛,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谢白脑子里凭空响起一个声音。 「小白,提醒你一下,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是不在他的记忆里的,规则很快就会强行逼你出来。」 是死神同事的声音。他作为这场成神考验的监考官,不时都有在看阚云泽的心境进展,也发现谢白即将被弹出来,就提醒一句。 谢白听到这,愣了一下,「我那时候为什么会离开?」 同事摇头:「我怎么知道那么多,不过大概就是有任务吧。虽然有个人类在死亡时间没死成值得注意,但也不需要耗费那么多精力,多半是人手不足,你被叫走了。」 谢白现在正尴尬,烦着要怎么面对阚云泽,但乍一下听到要走的消息,他却没有一点松口气的感觉,反而莫名的牴触不愿。 他不想离开。 但是,这由不得他。 这心境过程是阚云泽成神的考验关键,谢白乱来反而会害了他。而且就算他坚持不走,到了时间也自然会被规则驱逐出去。 谢白垂眼,落下一片阴影,忽的心情变得低落了不少。 他低头摸了摸猫,思索半晌,决定给阚云泽留下一封信,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就一走了之,太渣了。 于是,他斟酌着,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大致意思就是,他有急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归期不定,希望他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 写好了,谢白扫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了,就把信压在了桌上显眼的地方,确保阚云泽回来能很容易就看到。 做好这一切,时间也没剩多少了。 日头高挂,天气很好,也远没有到太学院的放学时间。 谢白走到墙边的猫窝,弯腰摸了摸小猫,说:「接下来,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他了。」 小猫抬头蹭了蹭他的掌心,软绵绵地瞄了一声,乖巧可爱,看起来一点威胁性都没有。谁能想得到它强到连鬼都能一口吞呢。 在一片白光之中,谢白消失不见了。 出去之后,谢白很沉默,虽然他平时也不算特别爱说话,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心情明显很低落的样子。 同事皱眉担心:「你怎么了?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啊。」 谢白摇头,顿了一下之后,思索着不太确定地开口:「我觉得……阚云泽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太对……」 他想到昨晚中途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对上阚云泽的眼神,黑如深潭,充满了浓浓的偏执和占有欲,凶兽般闪着猩红的光,随时都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 同事一愣,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就在谢白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没料到的时候,同事却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地瞅他,「你才发现啊!我都替那小子感到可怜了!」 同事八卦心强,但他作为监考官,只能感应到进程,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可问谢白本人,他又不正面回答,支支吾吾的,一看就有鬼。 同事故意唉声嘆气,说:「照规定来说,你那个时候一离开就是七年,姓阚的那小子可怜了呀,亲近的人说消失就突然消失了,心里肯定空落落的,特别难受。」 「七年?」谢白一脸错愕,他以为顶多几个月他就能回去了。 突然的,谢白有种强烈的不好预感。 第119章 七年 阚云泽看得出谢白对自己并没有明显的情意, 眼底永远清澈,甚至是有些神圣不容亵渎的淡漠,所以他不好贸然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怕会被谢白反感, 更怕他就这么一走了之,再也看不到了。 昨晚提出喝酒, 他是有意灌醉谢白的。 在发现自己的情感之后, 阚云泽心里总像是燃着一把火,难以自控, 忍不住想要触碰谢白, 靠得近一些, 再近一些。 偶尔的一些心机小动作, 慢慢的, 阚云泽已经无法满足于此, 他越来越贪婪, 希望能从谢白平静的表情里, 看到一些因为自己而产生的剧烈波动,想他因为自己而走神, 失控, 情难自已。 上一次趁着谢白装睡, 他亲了谢白的脸, 谢白鸵鸟埋沙躲避, 不睁眼。 常言酒后吐真言。 这一次醉酒, 阚云泽想再进一步试探。 他滚烫的唇直接贴在了谢白的嘴唇上, 满足了自己心中的欲.望,和谢白有更亲密的接触。 柔软,湿润。 阚云泽小心翼翼地探入,一点点慢慢品尝这美好的滋味,不放过任何细节。 这个吻,温柔缱绻,缠绵得不可思议。 最让阚云泽心悸颤抖的是,谢白伸出舌尖,给了他回应。 阚云泽狂喜至极,僵了一瞬后,忙勾住谢白的舌,动作更热烈地深入腹地,横冲直撞,吻得满是情.欲,沾染上了另一种更深入交流的意味。 两人不甘示弱,热情又激烈,仿佛坠入热恋中的一对情侣。 这样的一夜。 给了阚云泽浓浓的希望,激动得几乎一夜未睡。 他想,谢白对他并不是毫无感情。 等到早上该起来的时间,阚云泽没睡,却依旧精神抖擞,目光灼灼,心情好得惊人。 第216页 因为要去太学院,不能耽搁,阚云泽打算下午回来之后,要和谢白好好说明白。 他不需要什么皇妃,他喜欢的人是谢白。 因为心里有这样的期待,阚云泽一天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平时明明面无表情冷得一批,这强烈的反差让看到的人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有些发毛。 但一天的欢喜到了傍晚回到寝殿的时候,全都化为了乌有。 到处都没有谢白的身影,只留下了一张薄薄的纸条,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 为什么? 只看到这几个字,阚云泽的眼底就翻滚起了可怕的怒潮,风捲残云,仿若毁天灭地一般的架势。 就在他以为有了希望的时候,兜头一桶冰水浇灌而下,心瞬间凉透。 阚云泽眼睛失去亮光。 他开始疯狂地猜测着谢白突然离去的理由,有急事?这是藉口? 难道是因为他昨晚做的事,激怒了谢白,让他觉得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所有一切的回应,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阚云泽冷笑,脸上满满的自嘲。 他坐在那,僵硬不动,仿若一具石像,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感情。 随着年龄增长,阚云泽稚嫩的脸部轮廓变得越发俊美,面上的情绪波动也越来越少,学会了掩饰,内敛而沉稳。他只有在谢白面前,才会露出不自觉的笑容,卸下浑身的防备,信任又依赖。 但现在,唯一那个能让他笑的人也不在了。 阚云泽神态冷硬,刻意收敛的恶煞之气也一下放肆地全部外露。这般气势,哪怕是身居高位的人见到了,也会惊愕,深知这人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夺得权势,必是一大威胁。 而他心中唯一的柔软之处,软肋也不在了,他的心变得愈加的冷硬。 七年,乍一听十分漫长,但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对神来说,更是如此。 若谢白去恐怖世界里,做几个任务也就过去了。但这一次,却莫名显得极其难熬。谢白哪里都不愿意去,急切地盼望着时间快些流逝,也愈发觉得太慢。 七年太久了。 虽然谢白都有在宫里帮着阚云泽一步步发展势力,但说到底还是不够,一旦六宫中有个权势大些的有心想搞垮阚云泽,他还是很艰难。谢白拧眉,难以心里不挂记担忧。 若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跟他搞什么冷战了,真是浪费时间。 谢白懊恼后悔,恨不得时间能倒流,改变当初的做法。虽然只是一场心境考验,但里面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谢白没办法想像自己不在的时候,阚云泽什么都只能自己一个人硬抗,连个依靠倾述的人都没有。 只是想到这,谢白心里就一阵阵揪疼。 等好不容易临近七年的时间到了,谢白期待的同时,心里又控制不住地紧张心慌。想到要看到阚云泽了,开心又忐忑,心情很是复杂,说不清的感觉。 时间愈加逼近,谢白慌了,忍不住问同事,有些茫然:「你说、阚云泽好像喜欢上我了……怎么办?」 同事是只千年单身狗,听到这样的问题强烈感觉到膝盖中了一箭,还特别的戳心窝,差点痛得喘不过气来。他缓了缓,撑着膝盖,虚弱说:「什么怎么办?他喜欢你,你要也喜欢他的话,就在一起呗,不喜欢就说清楚,然后保持距离,多简单的事儿。」 谢白听着同事坦然又潇洒的回答,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谢白垂眼思索。 同事看他那样,又说:「做神寿命这么长,活着多无聊,有工作以外让人开心的事,当然是想怎样就怎样,直接正面上,不要磨磨唧唧,不然反而后悔的是你自己。」 谢白听着,越发觉得很有道理,忍不住的点头。 同事心里满足,如果在自己的助攻下,他们两个真在一起了,也是成就了一桩美事。同事有点小骄傲,心里嘚瑟想,我单身我潇洒,才不会恶趣味的去整小情侣,让他们误会来去,本来一下就成的事,非耽搁它的几十集,他看着都心急好吗? 七年终于过去,谢白再次进入了心境之中。 但这一次,他不是在皇宫里,而是一个比较简陋的房间。 一瞬间,谢白看着那些简单的物品,皱起了眉,担心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阚云泽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这种思想,很典型的溺爱型家长范,永远都是别人的错,我孩子是不可能错的,他肯定是被人欺负,被人带坏了。 谢白愈加心疼,都没认真看看这房间到底是哪里,又是什么构造。 这时,他身后穿来动静,是布料摩擦的声响。 他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有人掀起帘子走进来,身形高大健壮,逆着光,看不清面貌,都隐藏在了阴影当中,但仅凭感觉,这人身上就散发出了可怕的凶煞之气,令人恐惧。 那人身上带着血腥气,长腿一迈,走了进来,发现屋内有人时,涌出了浓浓的杀气,但又在对上谢白视线的瞬间,浑身僵住,甚至不敢置信地微微瞪大双眼。 帘布放下了,谢白这才得以看清男人的长相。 明明是很熟悉的模样,却又有种难言的陌生。记忆中的青涩少年气全都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男人的成熟内敛,面无表情的脸上还透着异常的冷酷,淡漠的眼神冷得仿佛所有生命在他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第217页 这就是七年后,长成了一个真正成年男人的阚云泽,没有了以前一丝一毫的柔软懦弱,浑身冷硬得没有一丝温和之处。 他看到谢白的第一眼,是震惊愣怔的,但下一秒,他眼底就燃起了汹汹的怒火,直接大踏步朝着谢白冲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仿佛饿极了的凶兽看到了猎物,不容许猎物有逃脱的机会。 这非常不妙的气氛让本来期待重逢,很是高兴的谢白一懵,甚至忽的感觉到了危险,心虚慌了起来,条件反射就向后退,想跑。 但阚云泽哪会这么简单让他再次跑掉,勐地往前一扑,就牢牢抓住了谢白的手握,宛如铁链一般把他束缚住了。 谢白猝不及防的,身体悬空,被抱起来一下扔到床上,摔得有点头晕,反应不过来,又感觉冰冷的触感贴上了脚腕。 谢白以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但脚腕被人握住,并不好使力。他抬头看过去,咔的一声,发现一个精緻又古怪的金属环扣在了他的脚腕上,像禁锢的锁链,把他锁在了什么地方,不得离开。 而那个脚环一戴上,谢白浑身就泛起一丝很微妙的感觉,他沉默地试了一下,发现竟然是神力被什么压制住了,强行使用,至多也只能使出两三分。 谢白错愕地看向身旁的阚云泽,「你做了什么?」 阚云泽看出了他脸上的惊慌,却满足地笑了,手碰上谢白的脸,嘴角慢慢绽开一个阴郁森冷的笑容,「这样,你就永远都不能离开我了。」 谢白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但本能觉得情况不妙。他进出心境有规则限制,但本质上来说,这心境是阚云泽创造出来的,阚云泽是这个虚拟世界的真正主人,如果他的意识强烈,是可以根据他的想法扭转世界发展的。他想要有一个能抑制神力的物品,一点都不难。 有这个脚环在,谢白确实没办法离开这个心境。他要出去,只有两个情况之下才能做到,一是心境结束,阚云泽的考验过关;二是阚云泽走不出心境,心境主人死亡,这个世界也会迅速崩溃。 所以,谢白无法随意进出心境,註定只能在这里慢慢耗了。 谢白看着阚云泽的眼神,压抑又汹涌的黑暗,看得人莫名的头皮发麻。他不禁抖了一下,脚腕上的金属环撞击发出轻微的脆响,在这安静异常的室内,显得十分清晰突兀。 阚云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用力掐着他的腰,朝着床上的他压了下去。 第120章 软禁 谢白被死死地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稍微挣扎了一下, 双手就被强势地桎梏在了头顶上方。 谢白看着眼前阚云泽仿佛闪着猩红光芒的眼神, 宛如一只飢饿失去理智的凶兽, 心里愈加的慌乱。 他想, 自己一声不吭离开了整整七年,这样的时间对于神不算什么, 但对人类来说, 不可否认是很长的时间, 足以让人遗忘什么,也足以让人把心中的执念压抑得更深, 在心口刻下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 阚云泽的情况,很显然就是第二种。 从小母亲就不怎么在意疼爱, 父亲又是帝王,后宫佳丽众多,子嗣也不少, 阚云泽得到的重视很少, 后来母死父忘,他的情况就更加不容乐观。好不容易有个人在乎他对他好了, 又突然的抛下他离开。尝到了温暖之后的抛弃,更是像在心口划下了重重一刀,是足以成为阴影的伤害。 谢白心中的歉意愧疚更重了, 虽然他不是有意伤害阚云泽, 但过去他因为任务离开是事实, 他都忍不住在心里重重责怪自己。 阚云泽对他态度那么可怕,也是能理解的。 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不是能好好说话道歉的气氛。 谢白腰侧被抓得发疼,那重重的力道里都充满了阚云泽的怒意,他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云泽,你……先冷静一下?」 阚云泽低头凑到他耳边,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冷漠压抑的狠意,「七年前,你扔下一张纸条就一走了之,那么多年没有一点讯息,我简直都疯了,你现在跟我说冷静?」 阚云泽嘴唇下移,蹭过谢白的脸颊,带起一阵令人战慄的酥麻。 然后,下一秒,阚云泽狠狠地咬住了谢白的嘴唇。 嘴唇相贴,亲密接触,却不是温柔浪漫的吻。 而是野兽发泄一般的撕咬,兇狠的架势,仿佛要把谢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一点点全部吃掉。 谢白被咬的这一口并不轻,都尝到了铁锈的味道,痛得他不自觉叫出声,眉头皱紧,露出难得一见的几分脆弱来。 阚云泽听到了他的痛唿,没有丝毫心疼后悔,反而弯了弯唇,有些满足病态地笑了起来,嘴唇贴着谢白的耳朵,轻轻含笑问:「疼吗?」 谢白下唇都被咬破,还在渗着血丝,怎么可能不疼。 但阚云泽这个举动,就是为了让谢白疼,报復他一声不吭把自己扔下。这点痛,哪里比得上自己这几年内心的煎熬,心脏仿佛被放在了烈火上面,不停地炙烤,痛意没有一刻消失过。 谢白很怕疼,不然也不会在恐怖世界里把自己的痛觉调成零,这样程度的痛,已经让他不自觉地眯眼,眼角冒出了点点泪花,是生理性泪水。只是衬着刚才挣扎而脸颊眼角泛起的红色,看着就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阚云泽低头看着,隐晦地笑了起来。自己还没真正做点什么,他就这个可怜的样子了,可让人怎么办? 第218页 在最初重重咬了一口之后,阚云泽的动作变轻了许多,但也算不上温柔。 他低头把脸埋在谢白的颈侧,亲吻着,又用力地吸.吮,印下深深的红痕,微刺酥麻的痛意让谢白伸着脖子,弯出一条漂亮的弧度,脆弱又诱人。 谢白浑身上下都被压制住,无法动弹,只能半眯着眼,看向阚云泽,对上那浓烈慑人的眼神,心里陡然一惊,都怀疑阚云泽为了报復自己突然离开七年,要狠狠弄死自己了。 密密麻麻的吻强势落下,湿润温热,让人浑身煎熬得难受,谢白身体里仿佛被点起了火苗,烧得很浓烈,一下蔓延至四肢百骸。 谢白不舒服,扭着身体想从阚云泽身下逃出来,但单论体力,远不如肌肉结实的阚云泽,挣扎了半天也只不过是无用功。 阚云泽又亲上了他的嘴唇,强势闯入齿关,吸得他舌尖发麻,身上更是火烧一般的难受。 谢白控制不住,嘴角溢出难耐的低吟,脸颊烧得绯红,眼神迷离,不知所措。 阚云泽偏偏不如他所愿,就是不停地撩火,却不做些实质性的事,动作间带着恶意的报復意味。 谢白更难受了,在他充满情.欲的亲吻之下,颤抖不已。 阚云泽却将嘴贴在他耳畔,哑声轻轻说:「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 声音低沉压抑,像是在哀求。 谢白听到这话,蓦地愣住,心口更是狠狠地跳了一下,涌起了一种难言的悸动,酸胀得厉害,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下一秒,阚云泽却像是不需要他的回答,再次重重地压了下来。 这时,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衣物的阻碍,阚云泽狠狠一撞,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从未有过的极致紧密。 谢白想说的话也被完全打断了,意识也因为身体的沦陷慢慢变得模煳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走向的。 他还有话没说。 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把话好好清楚的。 但全都被阚云泽的举动打破了,谢白不知在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再次睁开眼睛时,只感觉到浑身酸软疲惫,动一下手脚都有些费劲。 身体酸麻,但也算不上有多难受,想到这是因为和阚云泽亲密接触,心里也没有丝毫的反感。 谢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醒来的时候,阚云泽已经不在床上。但谢白身上清爽,也穿上了新的干净衣服,应该是阚云泽帮他清理穿上的。 谢白心情不坏,起身就下床,顺便打量了一下周围。 昨天没有好好看,现在稍微认真一看,就能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房屋,而是一个纯色帐篷,是营帐。 这里是……军营? 谢白愣了一下,没想到阚云泽怎么从皇宫跑到了沙场上。 他想了想,大步向外走,想走出营帐到外面看看情况。 可他刚掀开帘布,外面就立着两个高大黑脸的士兵,不让他出去。 谢白懵了,他……这是被软禁了吗? 而且听那两个士兵的话,还是将军的命令,阚云泽离开了皇宫,成了沙场上的将军?这么多年,他都是在沙场上拼命? 一想到阚云泽这么多年可能受过各种大大小小的伤,严重时甚至命悬一线,差点就到阴曹地府报导,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谢白垂眼,很心疼,都顾不上关心自己现下的状况了。 虽然谢白被要求待在营帐里,但待遇是很好的,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吃的也是在军营里将军享用的级别美食,担心他无聊,还备有话本可以看来解闷。 但谢白难得对吃的都没有多大兴趣,他更想的是出去看看阚云泽怎么样。 可考虑到在回来后,阚云泽的表现,似乎是因为他之前突然离开了七年,阚云泽十分的没有安全感,必须要将人放在可掌控的范围内,心理十分偏执病态。 谢白不好贸然去刺激他,但又实在放心不下他的状况,想要出去亲自看看。 于是,谢白动用了一点神力,将自己的身影隐去,肉眼不可见。 他借着一阵风,就势掀起帘布,走了出去。守在门口的士兵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依旧身形挺直地站着,遵守命令。 谢白看到外面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帐篷,巡逻的士兵,气氛十分肃穆。 他只是隐去身形,但还是能够触碰的,所以他躲避着人,四处找起了阚云泽。 为了不让敌军轻易分辨出哪个营帐是重要人物的,每个营帐都长一个样,要猜对阚云泽在哪里并不容易。谢白拧眉,凭着自己对阚云泽的气息的熟悉,顺着感觉往一个方向慢慢走去。 没过多久,还真被他找到了阚云泽。 高大的身影,穿着威武冷硬的盔甲,俊美的脸庞英气十足,还充满了将军的冷煞之气,是经过沙场血腥打磨出来的骇人气势。 他正和另外一个长相较为儒雅的中年男人交谈。 谢白看着周围人的态度,能感觉得出来,阚云泽在军营里威望颇重,地位不凡,只是走到这一步,前面遭受了多少磨难辛苦,都是他所不知道的。 谢白低低嘆了口气,心口发酸。 也就是这时,几乎同一瞬间,阚云泽似有所感应,勐地转头,视线直直地盯向谢白所在的位置。 那灼热的目光,像是要穿透那片虚无,毫无阻碍地看清谢白真正的模样。 第219页 谢白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躲到了一个经过的士兵身后。 被挡住挡箭牌的士兵很无辜,突然遭到了魔鬼将军的瞪视,惶恐极了,自动自觉反省起了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惹火将军了。 站在阚云泽身边的男人也是一惊,低声问是不是那人有什么不对劲。 阚云泽却是冷着脸没有回应,大步向前,直向着那士兵而去,路人甲士兵吓得直打哆嗦,但将军却是勐地把他一拨开,并不是向着他而来。 阚云泽推开士兵之后,双眉皱紧,又忽的没有那种诡异的感觉了。为什么他会觉得谢白在这里? 事实上,谢白确实在他眼前,只是阚云泽一逼近,他怕不小心真被碰到,赶紧转身飞快地后退了许多步。 阚云泽迟疑地伸手,慢慢地朝谢白所站的位置逼近。谢白后退,心跳如擂鼓,生怕被抓了个正着,紧张得不行。 这时,那个原本和阚云泽并肩站着的男人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阚云泽就一瞬收敛了失态,变回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沉稳摇头,说没什么,然就礼貌告辞。 谢白一听,立刻明白阚云泽是要回营帐检查他在不在,想都不想,转头就跑。 阚云泽在他身后,大踏步走着,速度并不比他慢多少,搞得谢白一阵紧张,像被野兽追捕的猎物似的,跑得更快了。 谢白虽不够阚云泽高壮腿长,但怎么说都是跑回来的,比阚云泽快了些,冲进营帐就扑到床榻上,火速脱鞋钻进被窝,然后解除了隐形术。 阚云泽进来,就看见那个鼓起大包子似的被窝。 他抿了抿唇,大步走过去,用力掀开。 刚跑回来,脸红扑扑,还有点气喘,胸膛起伏的谢白就暴露了出来。 阚云泽眼底一暗,冷声问:「你刚才有没有出去?」 谢白裹着被子,用力摇头,眼巴巴的一脸乖巧。 阚云泽眼角的余光则扫了一眼地上歪倒的鞋子,上面沾了不少尘土。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那声音冰冷,听得谢白心口狠狠地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心虚得不行,但再一想,阚云泽再怎么也还是个人类,不至于能看见隐去身形的他。可……刚才阚云泽准确盯向他的位置,又明显不是胡乱猜测,阚云泽是真的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谢白疑惑,顿了一下,屈膝坐在床上,脚腕上的金属环压着,有很明显的存在感。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心中惊骇。 莫非这东西还带有跟踪器的功能?! 第121章 直白 谢白想了一会, 觉得撒谎终究不是什么好办法, 反而容易造成些不必要的误会。他对上阚云泽可怕的眼神, 硬着头皮坦白说:「我刚才偷偷出去了……」 阚云泽冷笑,「又想一走了之?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回来看一眼就走, 这是什么意思?看他可怜, 施捨同情吗? 谢白诚实说话,得到的却又是一番冷嘲热讽,忽然觉得人类真的非常难搞,为什么心情变化可以这么复杂呢?他都看不明白阚云泽心里在想什么。 谢白不知怎样做阚云泽才会放松开心, 他决定直接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先说了。他张开嘴, 正准备说。但阚云泽看了一眼, 忽的就起身,盯着他落在脚踝上的手指,说:「这是为了抑制你力量而特意打造的, 死心吧。」 然后, 他就拍了拍手掌, 吩咐人送饭菜进来。 阚云泽坐在桌前, 冰冷沉默, 气氛实在算不上好。 谢白顿了一下, 从床上下来,等那些送饭菜的人走了, 他在阚云泽对面坐下, 继续刚才想说的话。他要道歉, 「对不起, 我也没想到会要这么久,我不是故意扔下你走的。这几年,你过得怎样?有人欺负你吗?」 阚云泽并没有接受接受他的道歉,表情依旧冷冷的,甚至有些尖锐。这也正常,任谁被人扔下几句模煳的话就离开七年,心里都会一窝火。 「我真要有什么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白一愣,这话虽有些难听,说的却也是事实。真要论起来,他还真没有什么立场来关心阚云泽。一开始进入心境,是觉得这是自己要关照的小弟,还是未来的后辈,但后来,那种心思慢慢地变了,已经完全超出了对一个后辈该有的照顾,亲密得有些过了。 这次他再回来,也是想明白了一些事,不要再模煳懵懂,要把事情都说清楚。 谢白冷不丁说:「其实你早就发现我不是人类了吧?」 阚云泽本来故作冷漠地吃饭,此时听到这一句,握箸的手倏地捏紧,发出咔咔的声响,几乎要断裂成两半。他抬头,视线如利剑般直射而去。 「所以?那又怎样?」 阚云泽意外的没有掩饰,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放纵,双眼冒出幽深的暗光,牢牢地锁住谢白。 谢白脸上难掩讶异,「你、不会害怕吗?」 不是人类,而是一些未知的生物,还有着特殊能力。 阚云泽理所当然地摇头,确实一点都不怕,眼神执着地盯着谢白。对他来说,害怕的不是谢白非人类,而是谢白会离开他,将他唯一的一点温暖都夺走了,他什么都不剩,只能狼狈地蜷缩在黑暗里。 不管阚云泽是什么理由,谢白听着他这样坦然的回答,心里都松了口气。虽说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但谢白想要表达自己的来意。 第220页 他眼神清亮,认真地看着阚云泽说:「我不会害你,也不会扔下你,我就是为了你才来这里的。其他的我不能多说,但你可以相信我。」 阚云泽沉默地听着他说这些,向来敏锐的心思,很容易就能察觉得出来,谢白看他的眼神变得不同了,以前虽然在乎他,但更多的是对小孩的宠爱,但现在,他温和平等的语气,是有将他视作一个男人的。 虽然不清楚其中有什么原因,但谢白对他的重视,确实让他心情缓和了些,刚才心头烤着的火,被温和微凉的水流浇灭了。 阚云泽冷淡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不少。 气氛也打破了起初的僵硬。 谢白其实还想说更多,但阚云泽吃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有人在帐外找他。阚云泽又要出去忙了。他只是特意回来看谢白有没有乖乖待着,还陪着他匆匆吃了顿饭。 阚云泽不能再逗留,起身要走。谢白看到,追问了句,「我想帮你的忙,给我在这安排一个身份行吗?」 听到他的话,阚云泽大步走向门口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了过去,眼底漆黑而安静。 他没有直接拒绝,虽然心里对谢白有怒火,但经过昨晚,理智回笼,他再气谢白,也还是捨不得他难过的。像谢白这样不凡的人物,也不会甘愿被软禁圈养。 阚云泽动了动嘴唇,缓缓说:「……等我回来再谈。」 话音刚落,他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忽的停住,没有回头,声音微冷,轻声道:「你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只要,你不离开。」 最后几个字声音极轻,如同一阵微风,一下就散了毫无痕迹。 然后,他这次真的头都不回走出了营帐。 当晚,阚云泽很晚才回到营帐,和谢白谈身份的事,他打算让谢白以他亲信的身份,待在军师身边,虽然参与了但不用到前线最危险的地方。阚云泽害怕他受伤。 谢白没有意见,他需要了解阚云泽的情况才能更好的帮他,而且他担心阚云泽而跑到沙场上,也不是一件难事。 这事商定之后,两人差不多也该就寝了。 这里是将军的营帐,只有一张不算大的床,他们只能在一起睡。 谢白一点都不抗拒,只是看着那床,会不小心回忆起昨晚的暧昧,耳朵控制不住地发烫。但他并不反感,反而觉得…… 两人躺在床上,阚云泽睡在外侧,和他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这冷淡的姿态,和昨晚的偏执病态判若两人。 谢白有些疑惑,轻轻翻了个身,脸朝向阚云泽那边,忍不住低声问:「你心情不好么?」 阚云泽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简短冰冷,「没有。」 谢白才不信。 他有些话,在刚回来的时候就想说的了,但多次被打断,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深夜,在黑暗里,看不清对方的脸,反而更能壮胆。谢白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声音微微沙哑,缓缓说:「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 谢白身为神,向来都是头脑冷静,理智得不近人情,过分白皙的脸面无表情,像是个机器人。但此刻,他心跳得过快,情绪波动大得有些慌乱。 「你、昨晚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吗?」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谢白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但阚云泽一下就明白了,心也勐地悬了起来,唿吸一窒,下颔崩得极紧。 身旁的人有了动作,谢白爬起身,手摸到阚云泽的胳膊,顺着往下,手指勾住他的,牢牢握住,再亲密地贴紧,十指相扣。 谢白低头看着他,即便在稍显黑暗的夜里,他灼灼的目光也闪着璀璨的光彩,吸引着人。 他盯着阚云泽,张唇慢慢地,一字一顿说:「我喜欢过你,而且不是一点点的喜欢,是很喜欢,现在也还喜欢。」 他语速很慢,说得十分清晰认真,绝对没有让人听错的可能。每一个字都像是剧烈的鼓点,狠狠地砸在了阚云泽的心口上,砸得他恐慌又无措。 这是真的吗? 还是说,他又在做梦? 阚云泽脑子里乱成一团,回不过神来。谢白其实也没有多淡定,他活得是久,但告白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特别的青涩紧张,心里慌得一批。 他还想着,既然告白了,是不是还应该做点什么来表达感情? 谢白纠结着,有些期待的视线落在了阚云泽的嘴唇上。 他想亲阚云泽一口,心里蠢蠢欲动,就倾身对着那薄唇印下去。 但下一秒,阚云泽的动作比他还快还要快速。 阚云泽抓着他的手,用力一拽,谢白便控制不住向前跌去,直接扑进了阚云泽滚烫结实的怀里。 阚云泽捧住了他的脸,没让他撞在胸膛上,手向后绕去,按住了谢白的后脑,让他不得不低头,同时自己也迫不及待地仰头,嘴唇深深地覆上去,破开齿关,将自己浓烈的感情揉碎了融入其中。 这个吻,霸道又强势,还透着阚云泽满腔的激动和热情,不敢置信的巨大惊喜包围了他。 谢白被吻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在最初的愣怔之后,他回过神,也伸着舌头回应。第一次在他们清醒的情况下,有了双方都投入的深吻,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有火苗炸开,一下滚烫了起来。 谢白亲得脸红,低声喘气,双手不自觉揪住了阚云泽的衣襟,有种不知该怎么办的无措和生涩,最终手指无意识地拽住了阚云泽衣侧的系带。 第221页 但一只手捉住了他的手腕,阻拦了他的动作。 谢白疑惑抬头,对上了阚云泽深不见底的眼神,他也在低喘着,面上染上绯红,有了明显不一般的情绪。 「怎么了?」 谢白好似很不能理解,为什么阚云泽要拦着他。 阚云泽脸上淡然,实际他心里才是更加的震惊。 前后的反差太大了,他甚至都怀疑眼前这个谢白是假的。 那个高冷矜贵不沾人间仙火气的人,这时竟然在主动求欢? 阚云泽无法相信,因为昨晚自己都还失去理智,有些粗鲁地强行把他压在床上,拥抱了他。谢白不反抗怨恨他都不错了,现在却变成了他最渴望的走向?谢白对他也有同样的感情,甚至主动要和他进行鱼水之欢? 阚云泽懵了,脸黑了下来,冷冷地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演戏,想降低我的警惕?我不会放你走的。」 谢白更疑惑,完全听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阚云泽压抑多年的感情,前面还有七年不见人影,心理都憋成变态了,现在他最想要的却突然奉到了他眼前。阚云泽第一反应自然是狂喜,但在谢白更进一步动作时,他又怀疑起来。一切就像是泡沫,不真实又脆弱,他又仿佛站在了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下一秒什么都化为乌有。 谢白趴在他胸膛上,歪头不解,「我没有要走啊。」 他的眼神十分坦荡澄澈,眼尾还泛着未退的绯红,衬着白玉似的俊秀容貌,完美无瑕,也激起人想要破坏沾染的渴望。想看他被自己逼到哭泣,求饶,汗水沾湿脸颊的可怜模样。 但谢白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哪里不对,他只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已。而现在的举动,确实有些大胆让人羞涩,但他也是真的想要啊,想离得阚云泽更近一些,想两个人毫无阻碍的极致亲密接触。 他红着脸,却又努力睁着眼看他,直率说:「你不喜欢像昨晚那样吗?我、觉得……还挺好的,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很亲密,很开心……」 他很直接的将自己的心情说得明明白白,眼睛看着阚云泽,专注得只映出他一个人。 短短几句话,听在阚云泽耳里,却不亚于平地惊雷,满天烟花炸开。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脸也一下红透。 第122章 温暖 如果死神同事能看到谢白此刻的举动, 可能会十分欣慰。之前被他的低情商迟钝,局外人看得都急死, 现在想明白了, 又直白得吓死人。被谢白喜欢上的那人类小子, 都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别人都不清楚,只有阚云泽自己才知道他的心情有多爆炸性的欢喜,简直难以形容。 谢白明亮澄澈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 眼里只有他一人, 那诚挚的热情,是完全做不得假的。 一开始, 他被惊喜砸得晕了头, 不敢置信, 但听到谢白的坦率话语后, 他再一想,其实是他当局者迷了。就以谢白非人类的不凡力量,如若他真的不愿, 在自己发疯抱住他的时候, 谢白要反抗是轻而易举的,他能得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谢白在纵容默许。 认真回想,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当初他透露出自己的感情, 谢白躲避, 但神态总是有种微妙的别扭, 耳朵红红的,不知所措。如果真一点感情都没有,谢白这样被信任的人觊觎,肯定会反感生气,而不是单纯的别扭闹脾气了。 阚云泽自嘲,自己真是太蠢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想通了,阚云泽握住谢白手阻拦的动作一变,把人紧紧揽进自己怀里,像要把人揉碎进身体里一般,激动得难以抑制。 等了那么久,终于得偿所愿。他高兴得像是在做梦。 阚云泽微微颤抖,慢慢地低头,在谢白额上落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如羽毛拂过,把人捧在掌心里如珍宝一样对待。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和之前发狂的模样完全不同,喜悦中夹杂着难言的惶恐,多害怕这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又是只有他一个人。 阚云泽低喃,哑声唤着谢白,声音里包裹了太多浓烈的情感,令人心惊。 谢白有些迷茫,但感觉出了他的不安,也紧紧抱住了他。虽然没有他想要的亲密接触,但这样一个轻轻的吻,也非常令人心悸。谢白颤了一下,心跳得极快,砰砰砰的,像是要蹦出来。 「我很喜欢你。」 「嗯……我也是,很喜欢你。」 谢白被阚云泽温暖的怀抱包围,心里满满的涨热,说不清的感觉,但让人十分舒服,不想放开。 两人紧密地拥抱在一起,额间相抵,手指交扣,唇瓣轻轻的一下,一下地吻着。温柔,小心,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但慢慢的,气氛有些变了,空气热了起来。 竟然是谢白先忍不住抬头开口,眼巴巴地问:「不做吗?」 阚云泽听到,愣了一下,不由失笑。 没想到,是谢白这样的性子更为坦率。喜欢一个人了,情深所致,不由自主就想要碰他,贴近他,亲密无间,无法克制,内心的情感像疯狂燃烧的一把烈火,烧灭了所有的理智,只想和对方永远在一起。 阚云泽嘴角勾着散不去的浓浓笑意,「做,当然要做,我们把你送我的那本子里的,全都试一遍。」 这下,轮到谢白懵了,想起那些一个个令人惊奇的画面,脸红心跳。 第222页 这、这么刺激的吗? 有些慌,但又忍不住有点好奇兴奋,跃跃欲试。 谢白能说,看着大胆,但真要上场了,就又害羞瑟缩起来,还很怕疼。 他躺在床上,一头墨发凌乱散开,铺洒了一床,宛如一幅水墨画,衬着白玉似的的面颊。那泛起的绯红迅速蔓延,双眼水润迷濛,无措地看着人,汗珠在细嫩的皮肤上滚动,极致的撩人。 阚云泽喉头微动,眼角泛红,简直要被逼疯了。 …… 两人说开之后,感情直线上升,在营帐里开始没羞没躁的亲密生活。 但在营帐之外,两人又非常的严肃冷漠,公事公办。 谢白是新来的,没有一点威信,军中的人并不觉得他有什么能力,忍不住有些轻视,对他的态度也不好。 但后来一次,阚云泽发怒了,直接说:「不服的,都站出来!」 谢白倒是没什么所谓,看向阚云泽,一下明白了他眼里的意思,转头面对军营里对他没有好脸色的人,平淡说:「谁打赢我,我就离开,如何?」 军营里多数以拳头实力说话,谢白长得瘦弱,又没有军师的名望,有人不服也正常。这会听到他这么胆大妄为,这般挑衅,那些更怒了,一个个都摩擦拳头想跟他打过。 谢白却一点都没被刺激到,依旧平静,然后上前两步走到正中央,和冲上来的人比试。 确实,谢白在力气上比不过他们,但他拳法剑术了得,还很有战术。 一场下来,时间不长,对方落败。 在场的人都异常惊愕,不敢相信这么瘦弱的人有这样的本事。 谢白脸色淡淡,没有丝毫骄傲,平和问:「还有谁要上来?」 有人咬牙,愤愤上了。 但结果还是败了。 这下,所有人不得不相信了,他们武力真不如这个新来的白斩鸡。不甘但又忍不住佩服。 接着,阚云泽还又扔下一句惊人的话,轻笑说:「你们觉得他弱?我的拳法剑术都是他教的。」 下面的人惊了。他们可是见识过阚将军在战场上的勇勐身姿,根本不是他们能比的,望尘莫及。而现在,将军说这小子是他的师傅?! 这话要放在比试前,他们铁定不信,但看过了谢白的表现,就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谢白慢慢在军中建立了威信,众人都已经习惯了他和阚将军比肩而立,两个强到让他们仰望的人。 只是武力,还不足以成为将领姿态,谢白在那之后,还提出过攻打策略,料事如神,那般运筹帷幄的气势,让军师也心服口服了。 再没有人敢轻视谢白了。 他们一路前行,打得敌军节节败退,毫无抵抗之力,立下了巨大的军功。 谢白在军营中的地位很特殊。明面上,他是阚云泽的亲信,但他的地位却等同于副将军,逼近阚云泽的威望,很受众人崇敬。不仅如此,他还是唯一一个敢在阚云泽发怒的时候上前,并让阚云泽平静下来的人。 阚云泽在军中很有地位,但行事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大多人对他是敬畏有加,畏多于敬的,但谢白来了之后,扭转了这一局面。阚云泽冷静甚至是隐含笑意的时候多了,底下的人也不那么害怕将军了,军中氛围愈加的凝聚团结。 每次阚云泽大怒,所有人都知道该找谁。 别人都以为,是因为谢白和阚云泽熟识已久,了解他的脾性,有对应安抚之道,但他没怎么都想不到,在将军的营帐里,他们眼中冷血可怕如魔鬼的将军,会面无表情地对着谢白张开双臂,脸色淡淡,但眼底有着明显的撒娇意味。他向谢白要抱抱。 一个温暖的怀抱,能像涓涓细流,浇灭他心中所有的暴躁不安,让他重拾理智,游刃有余地处理所有事情。 以往,都是他自己硬生生熬过去的,再多的苦痛,都只能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阚云泽搂紧了谢白,心里发誓。他是不会放手的,就算以后谢白不喜欢他了,他用尽一切手段,都要把人绑在自己身边,不让他离开。 谢白就是他唯一的温暖,最后的救赎。他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他的。 但后来,一次战事中,阚云泽被多人包围袭击,有人卑鄙地从后背狠狠地捅了一剑,还是沾有剧毒的。 只是那一剑,没有刺中阚云泽,有人替他挡了这一剑。 谢白腹部淌着血,脸白如纸。 阚云泽回头看见,双目赤红,浑身瞬间涌出滔天杀气,光是这气势,就震住了周围不少人。他们好似被什么击中,压得动作缓慢,难以动弹,然后被阚云泽一方的人,迅速狠狠杀死。 这场战役闪电般结束,阚云泽连忙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营中,让军医给谢白疗伤。 这等伤势,好好医治,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可坏就坏在,刺中谢白的剑上有剧毒,这让军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委婉说期盼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垂怜。 这话,其实就等同于劝阚云泽放弃,准备身后事了。 阚云泽的脸色变得极其可怕,惊住了在场所有人,那股杀气,仿佛谢白死了,他会让所有人陪葬! 军医心中惊骇至极,趴伏在地上,哆哆嗦嗦。 幸好最终,阚云泽还是忍住了,掀翻了桌子,砰的一声巨响,让他们都滚出去。 第223页 阚云泽手指颤抖,慢慢地走向床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辛,脸色苍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看起来比真正伤重的谢白还有虚弱。他跪坐在床边地上,轻轻握住了谢白冰凉的手。 他和谢白才重逢不到一年,他怎么能允许谢白就这么死去。 他不接受。 老天爷不能对他这么残忍。 其他人扔下他就算了,为什么连最后一点温暖也不给他留下? 阚云泽双目血红,目眦欲裂,仿佛下一秒就要涌出血泪。 第123章 尾声 那毒换做寻常人, 确实能置人于死地,但谢白根本就不是人, 作为死神,一点人类的剧毒就能搞死,那还要不要面子了? 只是这些,阚云泽并不清楚。 他看着躺着床上脸色苍白虚弱,气息甚微, 仿佛下一秒就会没了声息,心里害怕得要命,一阵阵的揪疼。 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糟糕至极。 他无法想像,身边没了谢白,他要怎么活。一直以来竭力想要夺到手的皇位,都好似没了意思。如果谢白不在, 他就算得偿所愿了,又能有多欢喜? 阚云泽心中慌乱, 不知所措,甚至已经没有办法到抓着谢白的手说:「你醒过来, 看我一眼好不好?我不会再要求你留下来,不陪我也没关系, 你想去哪就去哪, 只要你活着……」 他双眼通红, 声音沙哑低沉, 如砂砾滚过一般, 满脸的隐忍痛苦。 他看着谢白越来越虚弱,极其痛恨自己。那一剑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凭什么谢白要替他受着,就该一剑刺中自己的! 阚云泽毫无办法,已经病急乱投医,双手颤抖着解下了抑制谢白力量的镯子,宁愿他离开自己,也不要他死。 在他殷切的注视下,谢白气息虽弱,却并没有像军医所说的那样,撑不久了。反而,随着时间流逝,莫名有了好转的趋势。 不过,这并不是谢白的神力所为,而是因为阚云泽迫切的希望。 阚云泽是心境主人,意识强烈时能自动补全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他希望,所以谢白就绝对不会死。 就算军医再怎么震惊,无法理解,但事实就是谢白在慢慢好转。那剧毒对他没用,接下来只要养好外伤就没事了。 军医给了他不少伤药,强烈希望谢白能快点好起来。这段时间阚云泽的骇人气势可是把军营里氛围搅得天翻地覆,人人自危,都憋着气不敢往前凑,怕被阚云泽迁怒了。 昏迷了两天,谢白就睁眼醒了过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军医给他换药,他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军医暗暗佩服,这人真是能隐忍,面色平淡得跟一点都不痛似的。 实际上,谢白还真没有一点儿的痛觉。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思索了一会,就明白了这是阚云泽潜意识心疼,不想他痛。 想到这,谢白勾着唇角忍不住笑,心里甜滋滋,转身就很依赖地靠到阚云泽怀里。自从他醒来,阚云泽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对着他的时候甚至能微笑了。 这之后,谢白受伤不便,日常杂务就都被阚云泽揽了过去,不管是上药,还是沐浴,阚云泽都照顾得极其细緻。 谢白受伤的是小腹,要上药自然整个上半身都得光着。谢白痛觉是没了,但其他感觉都还是正常的,微凉的指尖掠过皮肤,带起阵阵的酥麻,都让他忍不住颤抖,头皮发麻。 虽然这样很不好,但每次上药他都颇为煎熬,心旌荡漾得不行。 而真正荡漾的,又岂止他一人。阚云泽板着脸,很是正经严肃,但心里也是备受折磨的。 沐浴的时候,就更艰难了。 谢白伤口在腰部位置,随便一动都很容易拉扯到,导致包扎好的伤口撕裂,所以他不能乱动。但几天下来,身上的味道他自己都受不了,很是熏人,强烈想要沐浴,不然浑身难受得紧。 这时,阚云泽主动提出帮忙。谢白愣了一下,点点头,就很干脆地答应了。他觉得没什么啊,两人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不是吗? 但事实证明,谢白永远都是嘴炮厉害,真临到头了就是个怂包。 阚云泽帮他一件件衣衫褪去,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慢慢地替他擦洗,照顾得十分周到,每一处地方都没有放过,洗得干干净净,浑身散发着皂角的淡淡香气。 洗完了,谢白整个人都是通红的,垂着眼,视线乱闪,就是不敢直视阚云泽,被放在床榻上了,就一点点揪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宛如一只蜷缩着的小虾米,可怜又可爱。 到了夜晚,阚云泽顾及谢白的伤,不敢像以往那样紧紧抱着人,但分开一段距离,他又很是受不了。谢白才从鬼门关回来,他心里总是不踏实,感觉谢白还是会不知什么时候就扔下他一个人。 所以,他很是小心翼翼又谨慎的,轻轻搂着谢白的肩,把人护在怀里,一整夜都没有睡得太熟。 最开始,谢白因为伤口,夜里发热,阚云泽寸步不离地守着照顾,抱着人的时候,触碰到他滚烫的体温,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明明谢白在难受,但阚云泽心底却可耻地感到血液沸腾,很是欢喜。 因为谢白活过来了,还是在他身边,没有丢下他。 他心中幸福难言,搂着人,发誓自己一辈子都要对他极好,把人放在心尖上宠。 第224页 …… 又过了两年,阚云泽军权在握,京城中的线也布得差不多,该实施他布了那么多年的计划了。 篡夺皇位,黄袍加身。 宫变看似兇险,但因为阚云泽布局妥当,一切都按照他预想中的发展了。 一个月后,登基大典。 阚云泽穿上隆重的帝王之装,一步步踏上那个他追求已久的位置,文武百官朝他俯首称臣,齐齐跪拜在地。 阚云泽一脸肃穆,气势威严,沉声道:「众卿平身。」 众臣缓缓起身,满是敬畏。 而最高位置的那个年轻帝王,视线却是望向了自己的身旁,慢慢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谢白就站在他身侧。 两人对视,并肩看这天地浩大。 就在阚云泽称帝的这一瞬间,周遭一切,都像水墨画晕染开来,变得异常模煳,然后化成漫天碎片,一下骤然倾落,余下满目黑暗。 心境结束。 阚云泽和谢白都出来了。 在地府里,两人睁眼醒来。 死神同事笑嘻嘻,道着恭喜。 只是他眼底调侃意味颇浓,不知是在恭喜阚云泽通过考验正式加入他们的队列,还是恭喜两人喜结连理了。 阚云泽和谢白对视,眼神柔和似水,专注看着对方的样子,都容不下其他人了。 心境是考验,谢白作为外来者不能随意乱来,阚云泽却能操控心境,让一切按照他潜意识想要的来发展,所以谢白就算中剧毒重伤也能很快恢復,堪称奇蹟。但曾经,真实发生的却是谢白死了,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死,而是他的身份不能用了,那样的情况下不死太不正常。不能打破规则,当初的谢白又有任务在身,只能悄悄离开。那时候,谢白对阚云泽只有关心,并没有其他情感,所以心中不舍,却也未到不顾一切留下的地步。 后来,谢白有想过再来找阚云泽,但费了好一番功夫怎么都没有找到。人类的寿命实在太过短暂脆弱,说不定他已经死了,被哪个同事送去投胎了。投胎之后的阚云泽还是那个灵魂,但已经是全新的另一个人了,找到又有什么意义呢?谢白不知道阚云泽在万千恐怖小世界中,以为他已经死了,心情怅然低落,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精神,再后来,他刻意迴避这段记忆,数百年流逝,他慢慢淡忘,又恢復了神灵该有的冷漠。 直到在一个恐怖世界里,和阚云泽重逢。 *** 心境的考验,正是在于给人一种虚幻的妄想,弥补当初的遗憾。因为幻境太过美好,引人堕落,让人不由自主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极少数人能保持清醒,所以成神才如此艰难。 虽然幻境中,阚云泽和谢白过得实在太过美好幸福,但阚云泽心底永远有个清醒的声音,在提醒他——有人正等着他。 所以,他破开了眼前的虚幻,走到了现实中,真正和谢白面对面凝视,心口跳得极快,激动得难以自控,勐地大步冲过去,把人抱了起来。 谢白双脚不着地,失重感袭来,却莫名有满怀的踏实感。 他们的眼里都映出了对方,深邃漆黑,又闪烁着耀眼的晶亮,仿若散落了漫天星辰。 *** 好不容易多了个新同事,数量不多的死神们都颇为高兴,还给阚云泽搞了个欢迎会,热热闹闹的,大家都玩得很尽兴。 只是欢迎会之后,立马就又要继续工作了。 阚云泽是新神,自然要有人带着教导。 谢白和他一起,并肩踏进那扇恢弘的大门,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相视一笑。 恐怖世界里。 周围站着陌生的队友,有经验者,也有新人,谨慎,茫然,害怕,什么样的神态都有。 谢白和阚云泽的容貌就算掩饰过了,在他们之中也是比较显眼的,仿佛自带光圈。 谢白髮现有人看向他,立刻就把脸上的表情一变,装出怂巴巴害怕,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样。 阚云泽脸色淡漠,看到他这样,很是熟悉,不禁露出了淡淡的宠溺笑容。 谢白用余光看他,偷偷伸手扯了下他的袖子,无声说:「快装害怕呀。」 阚云泽看着袖子上细白的手指,抿了抿嘴角偷笑,也不问原因,就听话地顺着他说的照做了。两人完美装成了单纯无知的新人。 有两场游戏经验的玩家自视甚高,看不起他们,嫌他们累赘,妄图利用。 却不知道,这两个所谓的「新人」,夜里在指导鬼屋里的厉鬼怎么吓人,不客气地指责他们哪里哪里做得不够好。 而那些原本把玩家吓得魂飞魄散,阴森恐怖的厉鬼,在他们面前,可是乖巧得像一只只毫无杀伤力的无辜小绵羊,会咩咩叫的那种。 厉鬼们可怜吧唧,就差跪在地上哀嚎了:「大人!求放过啊!」 生前被高考折磨就算了,怎么死后还有突击考试啊!这鬼当不起了!谁爱当谁当吧! 谢白和阚云泽微微一笑,也没冷脸,但那威压就很慑鬼,看起来变变态态的。 厉鬼们一秒狗腿,结巴着快速说:「不不不!小小小小的是说……大人您说的都对!实在是太英明睿智了!我们这就按照大人说的去吓死那群瘪孙儿!大人您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这激动谄媚劲,尾音带着颤,响亮无比的在空旷老旧的屋子里迴荡,呜呜呜的bgm,一不小心又把不明情况的玩家们吓了个半死,以为鬼群暴动索命来了。 第225页 …… 这是谢白和阚云泽作为死神,去的第一个恐怖世界。 在这之后,还有很多世界,很多的时间。 他们两人相伴,形影不离。 以神之姿,不死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