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归》 第1章 荒唐的婚礼 三月的洛州本是阳光明媚的日子,但就在平定侯府双喜临门之日下起了雨。 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油纸伞上的雨滴互相溅洒着,就像伞下的议论,分不清你我。 平定侯府的主人是权高位重的魏晏,京城里唯一的大将军。十几年前各地封王自立成王,西南有益州王,南有闽州王,朝廷派兵到处镇压未果。昭和八年,景帝任魏晏为大将军,他力挽狂澜,接连平复二王叛乱。随后二王送质子进京以示降服,战乱结束。景帝亲封魏晏为平定侯,御赐最华丽的府邸。 现在放眼洛州,没有人比魏晏在景帝面前更得宠了。 这一日,平定侯府一日嫁二女。听说同日赐婚,同日出嫁。 魏晏一共有三位女儿,长女魏风琬,现任夫人王氏所出,貌美如花的,知书达理,人称魏大小姐,她也是今日最风光的人,被赐婚当朝太子刘弈。 次女魏风琳,待字闺中。 让满城百姓好奇的是平定侯府的三小姐魏风夕,她是已故的魏夫人玉娘的唯一女儿。十几日前,离开魏府十几年的她回府了。玉娘当年倾国倾城,没想她却丑陋无比,粗俗不堪。但是就这样一个人,皇上把她赐给了益州质子顾云远,他虽在京城孤苦无助,但他有一张惊人的外表,位居京城三大美男子之首。 在热闹的吹打声中,太子的迎亲队伍往东走,十里红妆,一路华丽的伞盖,连吹打鼓手身旁都有美人打伞相送,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他们离开不久,魏府的另一顶花轿也出来了,他们往西走。迎亲“队伍”只有新郎一人,骑在马上。没有吹打声,没有媒婆丫鬟随轿,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抬小妾呢。 但是,没有人同情魏三小姐,因为她打破了京城多少女子的梦。 “你们快看马上的新郎,雨都淋湿他衣裳了。”人群中有人说。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俊美的男子。”卖鸡的大娘都忘了手上的鸡了,逃走也才想起追。 “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怎么配得上这么美的人?” “不会是魏家用权势威逼他的吧?不会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吧?” 轿子中的魏风夕听着外面各种的唏嘘声,轿帘盖不住道旁的嘲讽。 也许同情别人能稍微降低自己的困苦,看热闹的他们都忘了自己的生活。 他们挨着新娘的轿子“护送”前往,让原本冷清的迎亲“队伍”,多了一些人气。 魏风夕掀开轿帘的一角,见前面的新郎确实在雨中前进。打湿的喜服更显他的凄凉。这迎亲队伍只有新郎一人,在洛州也是头一回见。连路边的小贩都在说:“我成亲还有简易的吹鼓手,这婚礼太寒酸了。” “轿子里的是平定侯府的小姐吗?” “不是说她才是嫡女吗?” “没娘的嫡女有什么用?” 有人说要给新郎递伞,都被他一一拒绝了,不知是为了突显他的诚意还是想是让看热闹百姓多一份谈资。 人人都说他身子孱弱,不知他能否抗过这场雨? 从平定侯府到达新郎的住处并不是很远,那是新郎在京城的住处,只是一座小宅子,据说都没有伺候的人。 轿子停在了门口,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只给新郎留出一条道。 他下马,她下轿,没有礼生,没有家人,只有那些围观的人。 围观的人就想着风能吹起一角,让大家见识一下新娘的丑陋,不枉他们一路相送。 顾云远牵起了魏风夕的手慢慢前行,魏风夕看到了无数双脚在随着她移动。她忽然笑了,原来哪怕吃不饱三餐,还是有心来同情一下自己眼中的可怜人。 她知道他们好奇的是什么,当她快跨进门槛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放开了他的手。 她转过身,在别人的意外的眼神中,揭下了红头盖,露出了一张令人惊叹的脸,那道吓人的人字型伤疤纵贯她的小脸。 “新娘自己揭开盖头了,多不吉利。” “新娘竟真的如人所言,那道疤太吓人了。” 所有人在窃窃私语,指手轻言。 “感谢大家的一路相送,既然大家都想一睹芳容,我就随了大家的愿。”她笑着说,有人捂着嘴笑,长成这样还敢称自己芳容,明明就是疤容。 顾云远也没想到她会自己揭开盖头,就那样看着她笑着,那人字形的疤痕好像把她的笑脸切碎一样。她竟毫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神,就站在那里任由大家看着,直到他们觉得无趣相继离开。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家。 所有人都同情新郎的不幸,此时的魏风夕只是他凄惨人生的陪衬。 不过,她还是笑着送他们离开,虽然没有一人对她笑着。 直到最后一人离开,她才转身跨进了那个门槛。 跟外面一路的喧嚣相比,宅内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宾客,没有喜宴。 魏风夕想到过他的不愿,没想到是这样荒唐的婚礼。 顾云远以为她看到这一切,会大闹一场,没想到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如果不是她身上的喜服,她就是一个看客。 他带着她来到一房间,房内没有喜字,没有红烛。 他们两人对面坐着,魏风夕看到他身上衣裳的往下滴水,那煞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今日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你准备就这样坐着吗?”魏风夕边说边倒了两杯酒,说,“合卺酒总要喝的。” 他一把推开酒杯,杯掉地上,酒洒了一地。 “脾气还挺大,不会是这是十四年来积累的气发在今日了吧?” “你!”他站了起来,冷着脸说:“娶你只是为了回家,我已心有所属。你别做着春秋大梦。” 她笑着说:“正合我意。” 她的笑容那么刺眼,他告诉自己,她是魏晏的女儿,连同情都不配。 他离开了“新房”。 魏风夕看着地上的酒说:真是浪费。 她环顾四周,这就是他京城的家?怎么说也是益州的世子,为何会住在如此寒酸的地方?跟富丽堂皇的平定侯府比,真是天差地别。 这场可笑的赐婚,不知成全了谁? 顾云远换了常服来到院中,不知什么时候屋里进来了一人,他走近才看清原来是二皇子刘禹。今日也是太子大婚,他为何会在此处? “你们成亲,都不让我喝一杯喜酒吗?”刘禹说。 “你从哪里看到这里像成亲?”顾云远说,他与刘禹只是点头之交,谈不上任何的交情,他虽不干落井下石之事,但他毕竟是刘家人。 “像不像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凭什么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二皇子要为谁打抱不平?” 刘禹没有说话在,拿出了自带的酒。 天下还有自己带酒来喝喜酒的。 他们两人心情都不好,没有什么语言,只有酒杯声,很快刘禹就喝醉了。他嘴里不停地说着:“我晚了一步。” 顾云远没听懂他的意思,也不明白他为何会来此地喝所谓“喜酒”。 刘禹带着自己的酒瓶,摇摇晃晃地走了。 看着刘禹远去的背影,顾云远自言道:他竟是唯一的宾客。 第2章 赏花会初见 魏风夕刚想更衣,敲门声响起。她以为顾云远回来了。 她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子,一看见风夕就抱住了。 她就是从小跟风夕一起长大的,亲如姐妹的侍女小霜姑娘。 “你怎么来了?”风夕问。 “主子,我赢了,终于找到你了。今日真的是你成亲的日子吗?为何外面只有一位宾客?”小霜说。 “外面还有宾客吗?”风夕好奇地把头伸出窗外,这一眼就能看到里外的小宅子,就数这房间最好了。 果然在向着大门的厅堂,顾云远正和一位背对着她们的男子对坐着。 风夕想他也有朋友? “主子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小霜心中打抱不平,自己的主子竟受这样的待遇?虽一路上听说是什么美男,主子也不稀罕。 “我也想去益州看看,这不是送上门的机会吗?”风夕安慰道。 小霜帮风夕拆掉头上的饰品,只有这些金珠玉饰,还能显示出她魏三小姐的身份。 “你的脚怎么啦?”风夕看到小霜的鞋子旁有一些血迹。 “没事,就是不小心受伤了。” “你坐下让我看看。”风夕按住了她,打开一看伤口不小,“你等会了,我去拿药。” 顾云远回到房间时,看见里面多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他揉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一直与刘禹对着门口坐着,这位姑娘是从何处进来的? “你是谁?”他清冷的声音把小霜吓一跳。 小霜抬头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只见他身着水蓝色的长衫,腰间系着革带,一支简单的白簪子插在那褐色的冠上,这么简易的穿着,愣是让小霜收不回眼。 顾云远看惯了那些女子看他的眼神,他咳嗽了一声,小霜终于觉得自己失神了。 她说:“你就是新郎?”小霜温柔的声音总是让任何人生气不起来。 “姑娘是哪一位?”顾云远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正在这时,去给取药的魏风夕回来了,她无视顾云远,亲自给霜丫头脚上受伤的地方上药。 “主子,我自己来。”小霜说。 主子?顾云远有些不敢相信,而此时的样子,小霜才像个主子。 “她叫小霜。”魏风夕简单地介绍道,“她脚受伤了,晚上就留我房间了。”她的意思很明显。 顾云远想终究她也没把今日当作成亲的日子,是自己多虑,以为她会委屈。 他离开房间前,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不相信这样丑陋的主子竟有这样美艳的侍女。 小霜见顾云远离开后就说,“新郎长得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在京城照样被欺负。” “主子,你怎么刚下山就被赐婚了,到底怎么回事?” 魏风夕说:“这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话说半个月前,魏风夕回到侯府,没有任何的预示。平定侯魏晏以为自己的问候书信会像以前一样石沉大海,想不到她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虽然魏晏没有看到玉娘那样倾国倾城的美貌,但眉宇间他还是看到了玉娘的影子,不禁心潮澎湃。他忽略了她脸上的疤痕,还是抱住她。 这个父亲对风夕来说就像陌生人一样,他十几年都没有管过她,这忽来的拥抱让她不适。 但无论如何,魏晏还是让她成为了侯府风光的魏三小姐。 魏风夕刚到京城受到太子刘弈的“殷勤”款待,她想他无非是想在她身上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几日后,她那让人敬而远之的外貌和粗俗不堪的行为,就让他找各种理由远离她了。 十日前,宫中举办了一场赏花会。这场赏花会,实际上就是太子的选妃序曲。 魏晏为了显示他对风夕的疼爱,他还是让她和另外两个女儿一起去了。他想她虽丑,也总是他魏晏的女儿,谅别人也不敢妄加议论。 魏风夕就这样名正言顺地来到了皇宫。她走过到处鲜花酒肉的宴会场,来到最靠近上位的地方坐下。 外面是饥不果腹的百姓,这里却是奢侈糜烂。要不是她自己亲眼看到,还不相信真有这样的生活。 风夕知道自己这位父亲的权势,所以她也不浪费他的威风,可以当一回狂妄之徒。 风夕听着宫廷乐,饮着美酒,放眼过去都是京城各位贵小姐。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果然也不输气势,不枉早上府上丫鬟们的一番折腾了。 据说往年的赏花大会拔得头筹者都是家中的这位姐姐,不知今年又是如何。 正在这时,她听得“皇上,太子驾到”。她倒想看看,让说书人到处传扬他励精图治的景帝是怎么样的。 魏风夕见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只有她还坐着。 她抬头看向景帝,四十开外,身体臃肿,他那张快挡住脖子的脸,怎么看也不像是“励精图治”的人。 景帝发现了在位置上不动的风夕,她是谁?为何见朕不拜反而在打量着朕?他的脸上有了些怒意。 魏晏顺着皇上的目光看到了坐着的魏风夕。 “皇上恕罪,小女魏风夕刚从乡下接回府,未来得及教导,冲撞陛下,请陛下责罚。”魏晏磕了一个响头。 魏风夕站了起来,说:“我只是安静地坐着,何时冲撞陛下?父亲,您错了。” “哈哈,”景帝大笑,“原来是魏侯爷的女儿,有意思,想不到侯府上还有如此有趣之人。” “夕儿,还不过来拜见皇上。”魏晏向她招着手。 “民女见过皇上。”她只是拱手一见,并未下跪。 魏晏示意她跪下,魏风夕说:“请皇上见谅,我从小在农庄双膝受寒,不便行跪礼。” 景帝一听,脸上不悦,但想着她是魏晏的女儿还是假装和蔼地说:“无妨。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民女叫魏风夕,今年十八。” 景帝在前方坐下,对着魏风夕说:“来来来,坐到朕的身边。” 魏风夕不客气地在他身边坐下了,无视于魏晏快摇断的脖子。 魏风夕往前一看,一览无余。 “果然还是这个位置看得最清楚。”她随意地说,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 “风夕喜欢这个位置?”景帝问话里带有几分杀气。 “这个位置坐着不舒服,但是看得挺清楚。”风夕笑着说,“在这里可以看到京城的美男子。”她笑着说,脸上的疤痕在她的笑中显得更丑了。 所有的京城女子都忍不住发笑,想不到魏家也有这样粗俗不堪的人。 风夕无视于大家的表情,大吃大喝不说,还时不时地问皇上这个是什么花,那个是什么糕点,一点都不隐藏自己的无知。 “你很喜欢花?”景帝见她只是看着前方。 “他们更养眼。”她指着左边的京城少爷们说。 “有没有看中的?”景帝问。 “这些人跟太子比都不算什么了。”她说。 太子的眉头紧皱。 “那位呢?”景帝笑着指着坐在最末端的一位像她一样埋头吃的人。 “看不清。”她说。 “顾云远,魏小姐想见你。”景帝说。 大家都坐正了身子,眼睛都齐齐地看着那位,原来他就是益州王的质子顾云远,京城里三大美男子之冠。 魏风夕看着他慢慢走近,像是小时候书上看到过的神仙。好看是好看,就是脸上苍白得吓人。他这样虚弱的样子,不知他背后的益州如何? 风夕想既然坐实了粗俗不堪的名声,就大胆地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好像看到了他嘴角的冷笑。不过他来到景帝面前时已是一副顺服的样子。 魏风夕笑着说:“原来是个病美人。” 大家哈哈大笑,京城男子最忌别人说他像女子,想不到魏三小姐就这样直呼他为病美人。 风夕看着他,他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变化。真不愧是质子,隐忍的功夫比谁都强。 第3章 离开京城 在大家的嘲笑声中,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男子,一袭素色长衫,乌黑的发丝随风飘荡,与他的长衫相映成趣。 这时全场静了下来,眼前的那些女子们交头接耳。 “见过父皇。” “你怎么想起回宫啦?”景帝淡淡地说。 “儿臣也回来凑凑热闹。”他笑着说,眼睛却在四处搜索,最后停在了魏风夕的脸上。他看着她开心地笑了,笑得风夕莫名其妙,他的笑不像是嘲笑,很真诚,很温暖。 原来他就是与皇家格格不入的二皇子刘禹,京城三大美男子位居第三。据说他不近女色,又爱穿素衣,有人戏称是俗家皇子。 刘禹走到魏风夕的下方刚想搭讪,景帝示意他在太子身边坐下。 大家忘了顾云远还站着呢。 “风夕觉得他如何?”景帝问。 “公子世无双,风姿绰约……”魏风夕还没说完,下面已有人掩嘴而笑了。有人说堂堂一个益州王之子竟被侯爷之女三番五次当作女子嘲笑。 “夕儿,不可无礼。”魏晏说。 风夕真没有嘲笑他,他确实长得比在场的女子都要美。 “无事,风夕只是欣赏顾世子而已。你下去吧。”景帝说。 顾云远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魏风夕见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亏她今日还“精心”打扮了。 接着就是轮到各贵女们展现才艺的时候了,精彩的表演很快将这些小插曲给忘了。 不出大家所料,魏风琬还是拔得头筹。风夕看到了父亲脸上的骄傲。 就在这时,皇上让公公拿出他早已拟好的圣旨,亲赐魏风琬为太子妃。 魏晏和魏风琬跪地拜谢,风夕赶紧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场的人都说太子和魏风琬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原来今日到场的人本就是魏家与太子的陪客。 风夕想,到处是才子佳人,真是无趣。 她刚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忽听景帝说:“朕觉得魏风夕对顾世子念念不忘,朕特将魏风夕赐婚于益州世子。顾云远,听说,你父亲病重,朕许你成亲后回益州看望父亲。” 魏风夕吃到一半的糕点掉到了地上,什么?景帝给她赐婚了?她何时对他念念不忘? “臣感谢皇上恩典。”魏晏再一次跪谢。 风夕站了起来,父亲有什么资格替她决定婚事? 她未说话,又听到了顾云远谢恩领旨。 顾云远也不反对?也是,择日成婚回益州,这对他来说真是不容拒绝的机会。 魏风夕看着他笑了,看来忍了十四年,不在乎最后一次侮辱了。我怎么成了他的侮辱了? “恭喜侯爷双喜临门。”在场的人都向魏晏贺喜。 风夕转身看着满身肥肉的景帝,心中冷笑,我以为你在高位,胸襟与人不同,原来你都禁不起别人少一次跪拜的挑战。 没有人关心她这个“当事人”的感受,除了二皇子,只有他看着她的眼里有不平。 京城不怕餐后无谈资了,说书先生很快就有新内容了。 三月初八才赐婚,顾家就决定三月十八成亲了。太子的婚礼是他们早就有准备,但这对这位质子来说,这得多着急回去,才敢跟太子安排在同一日。 听完故事的小霜直叹气。 “主子就这样顺从他们的安排?” “我这是将计就计,顺便送他一程,反正要去一趟益州,也不在乎路上多一人。” “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小霜笑着说。 成亲第二日,顾云远都等不及回门,一辆马车载着三人离开了那座小宅。 离开城门的一刹那,他听到魏风夕说:“十四载,竟一无所获。”这话不知是说他还是景帝。 顾云远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向他咧嘴笑了笑,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从她嘴中说出一样。他不明白她为何就这么安静地随他离开了? 出了西郊,顾云远让马车停了下来。魏风夕想这不是江白师伯家吗? 他让她们都在马车上,自己下马车。 风夕见他去敲了门,师伯一出现,他就跪在师伯面前。 师伯扶起他,进了屋。 师伯与他认识? “主子,你还没来过江师伯这里吗?他都不知道你成亲的事。”小霜说。 风夕看着外面说:“我还没来得及,就被景帝荒唐的赐婚困住了。” 小霜想景帝如果知道主子的身份,是不是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风夕走下马车,走近这这熟悉又陌生的农庄。 她来到院子前,院中竹篱杏花,院外杨柳依依,黄莺啼鸣。 眼前晃过一四五岁小女孩子正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 “娘,咱们真的不回去了吗?” “不回了。”一美妇正坐在绣架前绣着停在树上的黄莺。 “夕儿喜欢这里。” 风夕心底的记忆翻涌而出,这里曾是她和母亲一起住过的地方。 她记得她和母亲从这里被父亲接回府后,家里就多了一位姨娘和两位姐姐。好像从那以后,半年不到娘亲就在侯府去世,自己被外祖父带走了。 现在想来,母亲当年就是为了避着父亲的室妾和孩子,才躲到江师伯的农庄。 她慢慢走近秋千,不自觉地坐到了上面,闭上眼睛好像还能看见母亲的样子。 一个月前,外祖父告诉她,百姓的生活不堪重负了。她正思索如何进京城的时候,江师伯让人转交一封来自侯府的信,她都忘了自己还有父亲。 看着那不咸不淡的问候,风夕心里很不是滋味,是不是没有母亲,她与他之间的父女情份也没了? 一晃十三年过去了,她都忘了她还有一个名字叫魏风夕。 讽刺的是,她都还没有适应侯府魏三小姐的称呼,景帝又给了她另一个身份,益州世子妃。 不知是不是院子里的风夕惊动了屋里的人,顾云远和江白都走出来了。 江白只看一眼风夕,就知道她是谁了。 风夕看向江白,师伯还是疼她的师伯。他为了母亲,一生不娶,守在这个地方。她想母亲当初到底是什么眼神会让她放弃师伯,而选择负心的父亲?。 江白刚想过去抱住她,风夕赶紧下秋千先跪下了。 “这位大叔,我是顾世子的妻子。”风夕先报出自己的身份。 顾云远也是惊讶,她在景帝面前都不愿下跪,怎么在师父面前就跪下了?她也不知道他是我的师父。 “你怎么下马车了?”顾云远不高兴地说。 顾世子?妻子?江白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个消息。这丫头什么意思?不让我认她吗? 江白不解地看着风夕,风夕向他调皮地眨眨眼。 “这怎么回事?”江白问。 顾云远以为问的是他,赶紧解释道:“请师父原谅徒儿的欺瞒,只因怕自己的身份给师父带来麻烦,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师父。” 只有在这时,风夕才觉得他是一个活人,脸上除了冷漠还有其他的表情。 师父?他怎么会是师伯的徒弟?师伯怎么从没说起他收徒的事,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哪里像习武之人? 江白看了风夕一眼,说:“我从不过问你的身世,不管你是谁,成家立业亦是好事,好好对待你的妻子。”江白特意加重了最后两字。 “她……她不……我会的。”顾云远还是没有说出她不是他的妻子,毕竟他们是在全城百姓的见证下成亲的。 “不知你的妻子是哪家千金?”江白又问,他想自己也不过离开京城一个多月,回来后丫头怎么会成了别人的妻子,以她的性格定不可能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她到底在想什么? 顾云远从没想过要在师父面前介绍她,他以为她只是景帝塞给他的女子,也许也是平定侯府特意派她去监视益州的,要不哪个女子会如此淡然的看着这场闹剧? “我是平定侯府的魏风夕。”风夕见顾云远犹豫,就自己说明身份了。 江白看着她,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你回到平定侯府了?自己夜间教了十几年的徒弟竟然就是京城百姓最爱谈论的益州质子,他们又怎么会走在一起?丫头是准备去益州了吗? “原来是平定侯府的三小姐,听闻你娘当年做过错误的选择,希望你不会被一副臭皮囊给骗了。”江白说。 顾云远很惊讶,师父怎么啦?他从不说别人的事,今日怎么在她面前提起她娘?他是在提醒她还是自己? “谨记师父的教诲。”风夕乖巧地说。这可不像她的态度。 “你们路上小心,有事就传信于我。”江白虽然是对着顾云远说,顾云远却觉得他不是说给他听的。 离开之际,顾云远看了一眼魏风夕和师父,为何觉得师父更不舍她? 第4章 凶险的回家之路 风夕在马车里看着顾云远,看来这人的外表欺骗了不少的人。 “你这么文弱还有师父,那你师父不是……”风夕故意贬低师伯。 “不许取笑我的师父。”他的脸冷若冰霜。 魏风夕闭上了嘴,心想原来一切都是装的,她伸手摸上了他的脸想看看这张皮是不是真的。 “你干什么?”他拍掉她的手。 “大胆。”她没反应,前面的小霜急了。 “霜儿,没事。” 顾云远看着他们主婢,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没走出多远,他又让小霜把马车停在小坡旁,自己下车。 风夕看到他走到了两座孤坟旁边,在坟前跪拜了三下,拔除了坟头的小草。那又是他的谁?自己对这位质子了解的事是不是太少? 他在坟前坐了一会,又走到不远处的小溪旁,洗手,洗脸。回到马车时,他的脸上没有了那层苍白的粉末,露出如玉的面色。好看是好看,但冰冷无处掩藏了,也能清晰地看到他从里到外对她的嫌恶。 风夕不在乎他是什么态度,她想看的时候就盯着他看,累了就下车歇会,反正赶马车的是霜儿,他也拿她们没有办法。她以为离开京城就可以一路游山玩水了,这些年她还没有像现在一样可以做一个无用的千金小姐。 顾云远冷眼看着她脸上的雀跃,看着她事事要小霜姑娘伺候,真不愧是魏家人。 可惜,这种惬意的生活只维持了一日。次日,太子带人追上了他们。 “顾某就不劳烦太子相送了。”顾云远从马车里下来说。 “父皇让顾世子留步,说还有其他事商议。”刘弈说。 风夕在马车里坐着,心想景帝后悔放他回去了吧? “顾某回家心切,有要事下次再来商议。”顾云远也猜出景帝的意图了。 “看来我是请不回顾世子了?”刘弈也不再装了,脸上立刻结上了霜花。 魏风夕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甜甜地喊着:“太子哥哥。” 刘弈见到她又缓和了下来。 “风夕妹妹。” “太子哥哥新婚就过来给我送行吗?是姐姐不放心还是父亲不放心?”风夕装傻地问。 她想半个月前,这个太子为了替景帝打探母亲的消息,还一味地带着她上街给她买礼物,讨好她。他跟景帝一样,觉得她身上不再有价值,立刻就弃之如敝履。 刘弈笑着说:“你姐姐和你父亲都不放心你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怎么是一人呢,不是还有我的夫君吗?”风夕说着,搂住了顾云远的胳膊,她知道他的嫌弃,但是为了回家,他没有推开她。 “父皇现在有事想召世子回去商议。” “他一个质子,能同他商议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哥哥,你回去告诉我的父亲,以后他能仰仗的只有你这个女婿了,他,没什么希望可以孝敬父亲,就让他断了念想吧。”风夕的话一时让刘弈语塞,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怎么觉得她是有意护着他呢? 顾云远也看着她,没想到她竟会帮着他。 “是不是大事,我做不了决定。我是奉着父皇的旨意,还是请你们回去。”刘弈还是坚持说。 “既然你做不了决定,那就我来做决定吧。”风夕露出了傻傻地笑,“这么好看的夫君,我不想带他回去让那么多的女子觊觎了。你回去告诉你父皇,既然把他给我了,我就不还了。如果他有意见去找我父亲,父亲出嫁前告诉过我,我的一切责任他都会替我担下的。风夕在这里谢过太子哥哥了。” 风夕说完就拉着顾云远回马车了。 刘弈还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她的马车已经离开了。他也没想到他们的马车这么快。 “太子,咱们追吗?” “不追了,他只是一个质子而已,我觉得别人的话未必当真。风夕毕竟是平定侯府的人,我不能为了那个耸人听闻的消息,而得罪了她。”刘弈说。 马车上的顾云远看着风夕,问:“你为何帮我?” “我帮你了吗?我只是在帮自己。这么好看的夫君我确实舍不得让别人惦记。”她说着,还上手了。 他拍开了她的手。 他看不清这张丑脸下掩饰的是什么心思。 小霜在马车前偷笑,想不到主子还有调戏别人的时候。 他们一路南下,顾云远片刻都不敢耽搁,小霜在风夕的示意下还是配合着他。 当他们来到黄州城外,他们遇到了一波黑衣人的劫杀。刚开始顾云远以为是遇到劫财的,但见他们剑剑想取出他性命,他才知道这些人是专门为他而来。 顾云远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武艺了,小霜给他扔了一把剑,他就开了杀戒了。 那些黑衣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他们没想到传说中文弱的质子,竟有武艺。 “主子,要帮他吗?”小霜问。 “他不是说是江师伯的徒弟,这几个他都解决不了吗?”风夕在在马车上看着黑衣的身手,绝对不是普通的劫匪。 黑衣人一个个在他眼前倒下,风夕想还不错,但说是师伯的徒弟又有些不合格。 就在她们以为结束的时候,又来了十几个黑衣人。 “你去帮他一下吧。”风夕对小霜说。 小霜飞身而出,袖箭从她的挥手间飞出,嗖嗖,黑衣人应声倒下。 顾云远没想到看似娇弱的小霜姑娘竟有这么好的身手,难道她是平定侯府派来保护魏风夕的?他回头看一眼马车,见她露出一个小脸,一脸的兴奋,像是小孩看别人打架一样。 忽然有黑衣人发现马车上有人,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就同时来到了马车边上,上去就把魏风夕拉了下来。 他们把刀放在风夕的脖子上,说:“放下武器,要不我杀了她。” 风夕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兄弟,你看看,我那漂亮的夫君巴不得你杀了我,他可以再娶呢。”风夕笑着说,一点都没有慌张。 “什么,你是他妻子?”黑衣好像是不肯定她说的,在她和顾云远之间互相看着。 “你来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风夕故意套话。 “少废话,我们只负责杀人,不管他是什么人,今日他必须死。” “那我舍不得怎么办?”风夕说。 黑衣人哈哈大笑,以为这丑女人说着无知的话。 顾云远想着她愚蠢的话,真是没办法,他虽然不喜欢她,但他不愿意她因为他而死。 他大声地说:“你放开她,有事冲我来。” “呦,还想英雄救……丑女。那我成全你,你放下剑。” “别……”风夕还没说完,顾云远竟真把剑放下了。她摇摇头,真是够傻的。 另外两个黑衣人立刻剑指顾云远,就在千钧一发之间,他们的剑掉地上了。顾云远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看向风夕,只见她身边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倒下了。 “你傻呀,他们要杀的就是你,你把剑放下,自己不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吗?”风夕忽然对他严厉的说。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说话,刚疑惑地看着她。她忽然又嬉皮笑脸地笑了,说:“我怕你这张好看的脸受伤。” 小霜看着主子直摇头。 “主子,他的胳膊流血了。”小霜看着顾云远的胳膊说,风夕见他的蓝衣上渗出了血迹。 “你把他们解决了。”风夕对小霜说。 她拉着他上了马车,顾云远只听到外面“啊”的声音,很快外面就恢复安静了。 风夕粗鲁地撕开他的衣裳,见是一个挺深的刀伤。 他想说女子怎么这么粗鲁,但看到她一心一意地给他处理伤口,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霜姑娘武艺很厉害吗?”他问。 “还可以吧。”风夕笑着说,“是不是觉得她哪儿都好?有没有对她心动?” 他紧张地说,“你胡说什么,她不是你的人吗?” “我的人,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让啊。” “你真是不可理喻,你不知自己的身份吗?你是……” 风夕一听哈哈大笑,说:“你不会还把我当你妻子?是不是在京城都没有碰过女子啊?”她说着还用她有些微凉的手划过他的脸。 “你……”他生气转过了身,他很懊恼刚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娶她本是耻辱,想不到现在还被这个女人侮辱。 “主子,都处理干净了。”小霜说。 顾云远看着外面干干净净的样子,忽然对笑颜如花的小霜心有余悸,她完全不是她外面看起来的样子。 “那就上车走吧。” 经过这次遇袭,风夕开始改变路线,只要跟他一起,就不会有平静的路,除非不走寻常路。 顾云远看着淡定的风夕,心想她是平定侯府的小姐吗?为何对这些地方如此了解?不知为何,他忽然对那嬉笑的脸多了一些信任。 第5章 回到益州 一路上,顾云远发现她虽然在言语上占他便宜,但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为了躲避追杀,风夕让小霜都避过原来回去的必经之路。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对这样的风餐露宿,行走在穷乡僻壤之中却没有怨言。 他有些看不懂她了。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离益州最近的吉州城外。 “主子,要连夜赶路去吉州还是在这里先过夜?”小霜习惯了听风夕的指示,这么长时间下来,顾云远对她的安排也很信任。 这半月以来,他们很少到正经的客栈过夜,大部分的时候都在马车上过的。 “直接去吉州吧。”风夕说,她想早点到吉州,舒服的睡一觉。 路经凤鸣山的时候,竟然又遇到一批的截杀。 “想不到追你的人竟能追到这里,你身上有什么值得别人这么费心的?”风夕说。 “我除了这身份还有什么?”顾云远没好气地说。 “还有美色。”风夕开玩笑说,完全不顾外面的小霜。 “你……”她总是一次次地这样嘲讽他的外表,他不想单独面对她的毒嘴,说,“我出去帮帮小霜姑娘。” 风夕没叫住,她想你出去不是帮她,有你在她才束手束脚。 这次的截杀不像上次,这些人明显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行动也更统一。风夕想不明白,朝廷真的会这样一路追杀吗?如果真的不想放过他,在京城的时候为什么不动手? 顾云远发现每次有暗箭的时候,总是在眨眼间被弹开了。他看了一眼小霜,想不到她厮杀间还能照顾到他的安危,心里对她特别感激,完全没注意到马车里风夕的动作。 就在他想的刹那,一支暗箭往小霜身上而去。 他大声的喊着“小心”,就在暗箭到她后背的时候忽然转变方向了。 他一转身,风夕已在他的身边。 “管好自己,你这样容易让霜儿分心。”他听着她这轻松的口气,不知道的人以为真的只是来看热闹的。 忽然她抱住了他躲过了一箭,“不好意思,你身上抱着还挺舒服。”他刚想感谢的话就没有说出口了。 接着她又搂住了他的腰,还说:“手感不错。”又一刀锋从他耳际而过。 他想生气,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她竟还做出这些失德的事。 她不是搂就是抱,不是摸就是抚,气得他说不出话来。 两刻钟后,周围终于安静了。 “真是累人。”她第一个上了马车。 “主子,他们都是死士。” “不知这又是谁家的。算了,先进城再说。” 顾云远还没从刚才的胆战心惊的气氛中缓和下来,马车已经起动了。 来到吉州城的时候,他们直接去了城中一处,看着像客栈又不是像客栈。小霜跟他们轻语几下,有人出来恭敬地迎接他们。风夕笑着向那人点了点头。 “主子,你衣服上都有血迹了,赶紧先换了吧。”小霜着急地说。 “没事,是别人的血。”风夕无所谓地说。 顾云远觉得奇怪,她刚在外面占了他这么久的便宜,竟毫发无伤,难道真的是因为天黑,那些人没看到她吗? 她让刚才那人给他准备了一套新衣裳,一路上赶路,确实有些狼狈了。 风夕把他带到一个房间,他还是充满了警惕。 风夕对他说:“你放心休息吧,这里很安全。” “你要去哪里?”他脱口而出。 “难道夫君想让我们同榻而眠?”她笑着问。 顾云远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风夕也累了,也没有心思逗着他玩了,说:“我就在隔壁,小霜陪着我。” 她离开了,他竟还有些不适应。 “主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小霜问。 “既然来到吉州,我想先在这里看看各地来的消息。” “你不管顾世子了吗?” “他都到这里了应该安全了。他有他的事,我还有我自己的任务。” “主子不是也想去益州看看吗?” 风夕想原来是这样想的,但是怕自己与他待久了影响自己的判断,还是先问问其他人的想法。 次日一早,风夕给顾云远拿来早膳,和新衣裳。她亲自给顾云远更衣。 顾云远第一次被她伺候,局促不安。 “怎么?又怕被我占便宜?” “不是。” 她笑着说:“不错,还挺合身。” 顾云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确实挺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的大小?” “那不能白摸。”她又露出了那种白痴的笑,“过来尝尝这里的早膳,别的地方可吃不着。” 他听着怎么感觉她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风夕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吃。 顾云远吃第一口的时候有种想哭的感觉,好像打开了童年的记忆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顾云远问。 “我不知道,是有人做了让人试吃,我就端一碗给你了。”她没有告诉他,是她让这里痴迷厨艺的人做益州的小吃。 看来美食让人心情大好,他终于抬头送去了一个感谢的眼神,不再是嫌弃。 “我们都准备好了。看你一路上被这么多人惦记,我们就不留你了。”风夕说。 “不留我?你的意思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吉州过去马上就是益州了,我已让人通知益州王府了,你的父母应该会到城外接你的。至于我们,你也知道那场婚姻只是为了让你离开,把你送到这里,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你是为了送我回来?” “要不呢,我为何一路让自己这么辛苦?”她凑到他的面前说,“你不会以为我要到益州给你做世子妃吧?” 顾云远不说话了,他确实不了解她。她的言语不堪,但做事很谨慎。原以为是自己带她离开,到最后却是她们护送着他回来。 他虽不喜这门婚姻,但这一路他也没觉得她有多讨厌。她嘴上说得很欢喜他,但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到一点对他的痴迷和情意。 “父王母妃都知道我娶妻了。”顾云远说。他被赐婚的第一晚就让人送信回去了。 风夕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她怎么感觉他在留她。 “你可以告诉他们你休了我或者说新娘跑了。” “我们顾家从不做这些事。” “那你的意思,我必须要跟你一起回去?” 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不知为何他害怕自己一人回去,好像有她的那些讥讽反而能让他放松。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知道益州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样子? 风夕看着他,心中有了怜悯。他从小离开家,在京城那个虎狼之地战战兢兢地生活了十几年,没有朋友,没有自由。现在要回到自己记忆中的家,他还是在害怕。 这一路下来,他改变她对他的看法。他看起来文弱,其实比谁都坚毅。他看起来很冷漠,但为人却很善良,小霜为了捷径,穿越农田一点他都不让。他自己被人追杀,每看到乞讨之人他总是会放下一些碎银。他这样的人本不该受到那样的待遇。 风夕终是没抵住他期待的眼神,还是改变主意先陪他到益州了。 从吉州到益州快者一日,慢者两日,但他却让小霜走出了三日。这跟他着急离开京城完全不一样。 快到益州城的时候,风夕见他特别紧张。 终于,能看见益州城了。 “你看,那里有一群人,看样子是不是接你的人?” 顾云远打开帘子,一眼就认出父王和母妃。他忽然笑了。春风拂面,万般愁绪都一扫而空。 马车还未到他们跟前,他就下车了。 “见过父王母妃。”顾云远快步上前,跪在一对夫妇面前。 “你终于回来了。” 他们抱头痛哭。 “马车里的是你的世子妃?”顾承义问。顾云远才想起她们还在马车上呢。 马车上下来两位女子,一位脸带疤痕,行为随意;另一位花容月貌,笑意盈盈。 “见过王爷王妃。”风夕和小霜同时说。 风夕抬头一看,原来他就是益州王顾承义,果然如他们所言,一身正气。不过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景帝口中病重的样子。 王妃疑惑地看着她们,不知谁是自己的儿媳妇。 顾云远过去拉起了风夕的手,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接触她。 “她是……”他说不出口是自己的世子妃,但是他要求她一起回来的,心中很矛盾。 顾承义激动地说:“回来了就好,你们路上一定很辛苦,我们回府再说。” 他们一进入城门,就有人列队欢迎,路旁的百姓都高呼“欢迎世子回家”,看着这阵势,顾云远的眼睛湿润了。 第6章 原来他是顾云珺 顾云远随着父母回到王府,府上的一切倒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院子里自己亲手种的石榴树已长成大树了。 顾云远一路都没有放开风夕的手,不知是因为他紧张还是他忘了。 “这石榴树过两个月就开花,年年长果子,都在等着你回来呢。”王妃激动地说。 风夕能感觉得他刚回家的心情,一个月前她回到侯府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过他比她幸福,至少家中还有疼爱他的父母。 他们来到正厅坐下,顾云远才想起风夕的手,慢慢地放开了她。原来拉着她的手真的可以让自己减少了紧张。 “她就是魏风夕,这位是她的侍女小霜姑娘。”顾云远说。 顾承义看了看魏风夕,从容,淡定,虽然容貌上不如侍女,但能这样平静地直视他,也不像是普通女子。 “你是魏晏的女儿?”王妃问。 “是,小女从小在乡野长大,自认为自己配不上顾世子。”风夕先摆明自己的态度。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即是我顾家过门的媳妇,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以后就是顾家人。”顾承义说。 “王爷误会了,我和世子的婚约只是景帝的心血来潮,我们之间并无情份。风夕这次来此,也只是想来益州游玩一趟。”风夕说。她可不想当什么顾家人。 顾云远没想到她当着父母的面拒绝做他的妻子,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他有些不高兴。 “你想玩就让珺儿带你到处走走。”顾承义避重就轻地说。 风夕听到了珺儿的称呼。 正在这时,从外面来了一对男女。 “弟弟终于回来了。” “兄长。” 他们兄弟抱在一起,想不到他还有兄长,不是说他是长子吗? “珺哥哥。”那一声哥哥叫得人肝肠寸断。他不是顾云远? 风夕特意看向她,只见她身姿柔美,如同院内娇艳欲滴的花朵,让人心荡神摇。 他回头一看见她,笑容在他脸上慢慢漾开,原来京城第一美男子开心的时候是这样子的。 他刚想过去抱住那女子。王妃大声说:“珺儿,见过你嫂嫂。” “嫂嫂?” “是啊,小珺,我和小樱去年成亲了。” “什么?” 风夕一看到他看那女子的眼神就知道,他成亲那晚说的心有所属,不是虚言。只是没想到心上人怎么成了他的嫂子? “远儿,小樱,这位是你们的弟妹叫风夕。” 这下魏风夕听清楚了,王妃叫他兄长远儿。 “原来是弟妹,有礼了。” 风夕回了一个礼,她在抬头间看到了他眼角的冷笑,应该是笑她的丑吧? “远儿,你弟弟他们刚回来,先让他们去房间休息,晚上我们一家人为他们接风。”王妃说。 他嫂子离开的时候,风夕看到他眼里各种复杂的东西。 风夕被带到一个房间后,她让小霜去府上打听一下他们兄弟的情况。小霜回来后告诉她,原来他的兄长才是顾云远,是王府的庶长子。当年顾承义送去京城的是真世子,不是人传的那样,他为了重视长子,把爵位给了长子。 而他那个嫂嫂就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叫唐紫樱。 他的故事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不到这事竟瞒住了所有的人。”风夕说,“如果朝廷知道他是真世子定不会饶过他。” 过了一会,真正的顾云珺来了。他看到房间里住着她们就退了出来。 “对不住,我娘不知道我们情况,这个房间先给你们。”这里原来是他的房间。 “你是顾云珺吧?”魏风夕问。 顾云珺停了一下,回头说:“是,我是顾云珺,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风夕想自己隐瞒身份还这么理直气壮。 “是没区别,只是我名义上还是顾云远的妻子。”她停了一下说,“这以后怎么称呼你好呢?” “魏风夕,你别痴想,我兄长已有嫂子了。” “想不到替兄十四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你兄长都帮你照顾了。”风夕笑着说。 “你如果想在这里住下来,我劝你闭上嘴,休想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顾云珺生气地说。 “好,你们兄弟是什么都能分享的关系。” “魏风夕,别挑战我的耐心。” “我要休息了,霜儿,备水。”她在他走出房门的一刹那,说了一声,“真是可怜。”她听到了他踢墙的声音。 益州王府真是奇怪,竟然是以嫡子代替庶兄去京城当了十四年的质子,真是闻所未闻,看来这一趟益州没有白来。 魏风夕觉得自己踏实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已是黄昏。 王妃派人来请她们一起晚膳。 “风夕啊,你们成亲的时候我们不在身边,这是我给你的一点见面礼,以后希望能好好照顾珺儿。”王妃给她一个玉镯,魏风夕一看,这条手镯质地温润细腻,底子干净,水头足。整体为浓艳的绿色,颜色均匀纯净,形状饱满而圆润。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玉镯。 “母妃。”顾云珺想阻止王妃。 唐紫樱看到手镯,眼里有羡慕有嫉妒。 风夕想这手镯能让他们如此动容,看来不是一般之物,可惜她对这些易碎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王妃客气了,我这人在外野惯了,也不会照顾人。这个玉镯太贵重了,请王妃把它给可托付之人。”风夕直接拒绝了。 顾云珺没想到她会这样讲,一路上她总是跟他斤斤计较,他以为这女人见到璇珠镯会贪心,没想到他不仅拒绝了它也直接拒绝了他。 “这是个死物,你是我顾家的媳妇,什么东西再贵重也没有你这个人贵重。”顾承义说。 魏风夕看着他们,为何忽然对她如此热情? “你们看我哪像是戴这么贵重的人,我真的不喜这些,请王妃收好。”风夕坚决不收,我来去自由,可不想被这身份困住了。 “珺儿,那就先由你保管吧,你哪天自己交给自己的媳妇。”王妃把选择权给了顾云珺。 “风夕初到益州,珺儿,明日带着她转转。” 风夕见顾云珺面有难色,旁边的唐紫樱说:“我可以带弟妹出去逛逛。弟妹远道而来,定是对益州很好奇。” “我就不打扰嫂子了。我自己会出去走走的,世子离开这么久未必比我们熟悉多少。”魏风夕笑着说。 她的话好像是说到顾云珺的痛处一样,他立刻绷起了脸。 “你喜欢自己出去也好,有什么需要跟管家说。”王妃说。 一餐饭,顾云远很少说话,有热情的王妃和唐紫樱,倒也没有太尴尬。风夕知道他们都在看她,除了顾云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唐紫樱。 饭后,风夕就借口回房间了,唐紫樱坚持要送她回去,一路上她都在给风夕讲着府里的事,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风夕想,这就忍不住了,可惜自己对府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你不用跟我说太多府里的事,风夕愚笨,记不住这么多。再说我玩够了就会离开,府里的事我不关心。” “你要离开?”风夕听出了她的欣喜。“你不是珺哥哥的妻子吗?” “你有兴趣自己去问他,有没有把我当作妻子。” 唐紫樱听出了她的不悦,就说:“那我就不打扰弟妹休息了。” 风夕想他喜欢的人也不过如此。 第7章 醉话 顾承义夫妇特意把顾云珺留了下来。 “我们都不知你会在京城成亲,还是赐婚,你告诉我风夕到底是魏晏的第几个女儿?”王妃问。 “一切来得太突然,我也没想到在赏花大会景帝会赐婚。魏晏有三个女儿,只有第三个女儿在她母亲去世后就离开京城在农庄长大,就在不久前忽然回京,她就是那个在外养的女儿。” “这么说她真是玉娘的女儿?”顾承义惊讶地说。 “玉娘是谁?” “玉娘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当初如果不是她,你父王估计都……想不到我的儿媳妇是玉娘的女儿,直是上天给我们报答的机会。”王妃开心地说。 “玉娘当年忽然去世,这些年一直没有这个孩子的消息,想不到她现在成了我的儿媳妇。仔细看那孩子的一双眼睛,跟玉娘真是像啊。”顾承义说。 “如果真是玉娘的孩子,这个璇珠镯都不够表达心意。” 顾云珺完全听不明白父王母妃的意思。 “那个玉娘到底对咱们做了什么,,当初不就是因为魏晏才让我们对景帝服软的吗,你们怎么对魏晏的女儿心生愧疚?”顾云珺问。 “有些事你不知道,以后有时间会告诉你的。你就记住,一定要好好待风夕,既然她来到咱们顾家,说明就是你们的缘分。”顾承义说。 “是。”顾云珺虽然不理解父母的做法,但他也没有准备苛待风夕,如果她说话不那么气人,他还是想跟她好好相处的,至于是什么样的方式,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 接下来几日,魏风夕带着小霜上街闲逛,从东城逛到西城,从北城逛到南城,早出晚归,也很少与顾云珺碰面。 “主子,没想到这里不比京城差。”小霜感慨地说。 “是啊,当初都以为益州地处偏僻,是山穷水尽的不毛之地,想不到顾家因地制宜,把这里变成繁华之地。走,去喝酒去。”风夕说。 她们刚进去,看见顾云珺被一帮公子围在一起。想不到他一回来就有人邀请,何来不适应? “小霜,我们换个地方。”风夕退了出来。 “主子,听说这个酒楼是这里最好的。”他们全城看下来,城内的酒楼和娱乐场所真不多。 “他们在这里,咱们就别与他互相扫兴了。”风夕说着就出来了。 小霜没想到主子现在为了避开顾世子,都主动让地了。 风夕感觉得到,自从回到王府,顾云珺对她的态度比在路上更差了。虽然见面次数不多,风夕见到他一副爱而不得的哀怨表情就来气,就免不了讽刺他唐紫樱的事,她也奇怪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 顾云珺看见那个女人进来又出去了,她是害怕自己在别人面前丢脸,还是怕让他丢脸? “世子,看什么?来来,我敬世子一杯。” 顾云珺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小时候确实都是亲密的伙伴,但现在不管多少酒都唤不醒他的热情。 魏风夕回到王府的时候,房间门口站了四个丫环。 她推开门,室内的一切焕然一新。 她在门口正疑惑要不要进去,王妃就来了,拉着她的手说:“夕儿,这几日都见不到你,时间急,来不及仔细布置,你看还缺什么,我让人给你备上。” “王妃,您客气了。我对这些没这么讲究,能住就行。”魏风夕说。 小霜在心里嘀咕,在山上的时候煮茶少点火候都不行,现在竟这样将就自己。 “那怎么行,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这四个丫环是我亲自挑选的,就由她们伺候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她们。”王妃热情地说。 “有霜儿就够了,我从小不喜外人。如果有需求一定会告诉您的。” “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千万别见外。” 送走王妃后,小霜也把四个丫环打发走了。 “主子,你有没有觉得王妃对你特别亲切?” “顾家最讲究家风。她安排什么样的我们就住怎么样的,反正也不会长久。” 魏风夕刚睡下不久,就听到敲门声,小霜打开门,顾云珺就摔了进来了。 “魏……魏风夕,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死了这条心。” “谁稀罕。”小霜握着拳头就想打他。 “霜儿,他醉了。你下去吧。” “主子。” “没事,我就想听听他还想说什么。” 小霜出去关好门。魏风夕给他倒了一杯茶,看着他的样子,今日没少喝,是因为开心还是伤心? “再喝。十四年了……一切……都物是人非了。你嫁……人了,我娶……妻了。不,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你说好要等我回来的。”顾云珺嘴里碎念着。 原来他在说他的心头之人,十四年前还是个小女娃,他竟沉迷于那时的诺言? “我在京城能坚持下来,都是因为你。而如今我回来了,你却成了我的嫂子。嫂子。”他说着哈哈大笑。 他不断地说着过去,魏风夕就看着他在地上打滚。果然是情感让人变得可笑,他这样的一个满京城最冷情的人,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在地上打滚。 风夕就那样看着他,听着他,看他能闹到什么时候? 不知是不是他说累了,就在地上睡着了。 魏风夕没有动他,想知道明早睡来,他那么高傲的一人看到自己睡在地上是何感想。 风夕觉得现在的天还是有些凉,还是在他身上盖了一个被子,自己就继续睡了。 顾云珺睁眼的一刹那,被自己吓出了冷汗。他看着自己,怎么会在地上?他看着床榻上的她,我怎么会睡在她的榻前? 他偷偷站了起来,把被子轻轻地放在在她身边。 风夕还在熟睡着,顾云珺本想偷偷溜走的,看到她的睡颜,又停住了。 他从没仔细看过这张脸,除了脸上的疤痕,细看她的五官还算精致。他忽然想伸手去摸那道疤痕。 正在这时,风夕睁开了眼。 他吓了一跳,坐到了地上。 她见到他坐在地上的样子,忽然笑了。这京城第一美男子形象全毁了。 “你这女人,我怎么会在你房间?”顾云珺为了找回尊严,先责问她。 “那就得问问你肚子里的酒了,唉,我昨晚可是听了很久你酒后的话。害我都没有睡好。都说什么来着?”风夕故意慢慢地说。 顾云珺紧张地问:“我都说了什么了?” “那可多了,什么物是人非,什么嫁人,什么等待……”他过去捂住了她的嘴,说:“你不许把这些话说出去。” 她拍开了他的手说:“那就看我心情了,真是酒后吐真言,你说你兄长要是知道你如此惦记他的妻子该做何感想?” “你不许胡说。” “你敢想不敢说?真是让人瞧不起,我还以为你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也不过如此。”她起身看着他身上狼狈的样子说,“我才懒得说这些呢。霜儿,你进来。” “等一下。”他赶紧去更衣,想起刚才怎么跟这女人就这样待这么久,他顺着她的眼神赶紧系好衣裳。 “身上不错,看来这十几年你师父没有白教。你说你是怎么做到天天装病美人的?”风夕倒有些好奇他在京城的日子,真的是因为他的青梅竹马才熬过来的吗? 他整好衣裳,摆出那张冷脸后才让小霜进来。 “霜儿,把这枕头和被子都换了,不合适。” 他看着她说不合适的就是他用过的枕头和被子,他没有嫌弃她,她倒嫌弃上了。 用过早膳后,她见他还在身边跟着。 “你放心,我不会把昨晚的事告诉别人,你别跟着我。”风夕说。 “你要去哪儿?”他问,“是母妃让我陪你。” “不需要,你去陪你想陪的人。”她忽然回头说,“你不会是自己得不到拿我掩人耳目吧?” “你这女人。”他生气地离开了。 小霜见他离开,主子也没有多开心,就问:“主子不想让他跟着?” “旁边杵着一个大冰块,你愿意啊?” “刚好天热了,凉快。”小霜笑着说。 “那把这冰块给你凉快了。” “我有主子就够凉快了。”小霜说,风夕的身子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往前走了。 第8章 王府的刺客 魏风夕带小霜出了西城门。 “主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茶楼里的人说最美的风景在郊外。” 她们来到人称修筑了十年的成川大坝,魏风夕佩服顾承义的高瞻远瞩,此处既可以分洪减灾,又能引水灌溉成都平原,虽费人力物力,但这解决了永世的后患,这十几年的平静,确实给益州获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主子,你觉得益州当年为何会忽然停止他们前进的步伐?”小霜问。 风夕笑着说:“想不到霜儿也关心这些了?” “那不是昨日的说书先生说到一半吗?” “听说是母亲的劝阻。我觉得应该是益州王为了现在的繁荣吧?没想到他有如此大的胸怀,为了百姓忍辱负重。”她说。 “就是委屈顾世子了,在京城当了十四年的质子,回来后连心爱的人都没有了,想来他比我们更难适应这里的一切。”小霜说。 “霜儿怜惜他?” “那倒没有,他也不需要。我只是觉得他回来后并没有多开心。” 风夕想,他在京城虎狼之地都能让自己活下去,更何况是在自己的地盘,没有什么他不适应的,只是有些归属权需要重新认识而已。 风夕放眼看着连绵不断的山脉,觉得益州也是一个好地方。如果他心中无儿女情长羁绊,应能成就一番事业吧。 来到益州后,风夕也改变了她原来的很多想法,她一直以为益州没有王者之气,现在看来真是未必,就是不知闽州王是怎样的人。 “主子,听说北边就是西山。” “今日有些晚了,下次再带你来。” 她们刚回到城门口,就发现进出城方向都在严查,盘问。 早上出城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到底发生什么了?风夕不禁加快了步伐。 他们回府就来到王爷的院子,风夕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冒充农户送菜进王府了,目前还没发现他在何处。”顾承义说,“想不到珺儿刚回来,那边就有动静了。”顾承义说。 “王爷的意思是因为世子回来,有人来打听消息?” “珺儿回来,人人皆知。我觉得还是有人想进王府打听别的消息,例如看看本王的病情如何。”顾承义说,“其实我也没想瞒太久,反正珺儿回来了,他们也奈何不了我。只是他们真的是为了打听这些吗?” 顾云珺不相信有人进王府只是为了打听父王的健康。 “其实我一路回来并不平安,一直有人追杀,多亏了有霜儿姑娘,才让他们没有得手。”顾云珺说。他原来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就没有把路上被追杀的事告诉他们。 “霜儿姑娘还会武功?”王妃问。 看她说话细声细语,笑不露齿,行不摆裙,怎么看都是一大家闺秀,没曾想还会武艺。 “霜儿武艺不精,只是为了能护主子一二而已。”小霜说,她想一路上没有主子,她一人怎么可能护得了他。 “王爷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吗?”风夕问。 “难道是京城的人?”顾承义说,“我也不敢肯定。” “如果只是想打听消息倒还好。我们进城的时候,见城门口正在严查,是因为王府进入外人吗?” “还不止这事,据报有一批不明身份的人进城忽然不见了。”顾承义说。 魏风夕想自己刚到益州还未玩两天就有事了,京城有这么忌惮顾云珺吗? 风夕想着顾云珺回益州的一路追杀,她总觉得这不是京城所为,她不相信京城有这么快动作。尤其是吉州城外最后一次,就算京城像他们一样赶路,也未必能赶上他们。 虽然她在京城待的时间不久,但她也能看出景帝并没有想对顾云珺下死手,要不他也不会把自己赐婚给他,毕竟自己还是魏晏的女儿。景帝这人就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不像是有深谋远虑之人。 但是如果不是京城,又有谁会对王府如此关心呢? 风夕回到房间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天晚上刚到半夜的时候,就听到府中喊“有刺客”,魏风夕披上衣裳就和小霜出去了。 她问下人怎么回事,他说大公子夫妇被劫走了,世子正追着。 魏风夕和小霜飞上屋顶,小霜说:“主子,他们往北山方向而去了,追吗?” 风夕看着他们去的方向说:“走,去看看。” 顾云珺很快就追上刺客了。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蒙面人把刀架在唐紫樱的脖子上,他没想到顾云珺会有这样的身手。 “你别伤她。”顾云珺停住了脚步。 “弟弟,你快走,别管我们了。”顾云远说。 顾云珺没有离开,他对刺客说:“你把他们放了,我过去。” 刺客往顾云远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你当我们傻吗?你有武功,我放了他们,你杀了我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顾云珺冷冷地说:“那你们想怎么样?” “这里有一绳索,你把自己绑了,我就放了他们。”蒙面人说。 “我怎么相信你们?” “如果不相信,那他们只能陪我一起见阎王啦。”说着他准备举起刀。 “好,我答应你们。” 顾云珺真的把自己绑了起来,蒙面人笑了,“天下真有这么傻的人,原来只是个痴情种。” 他放开了顾云远夫妇。 “对不起啦,是你自己想见阎王爷的。”蒙面人说着举起大刀就准备向顾云珺砍去。 “等等,死之前你总要告诉我谁要我的命。”顾云珺大声地说。 只见蒙面人向顾云远夫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这些就等你死了以后慢慢想吧。” “珺哥哥,不要。”唐紫樱喊着,顾云远拉着她。 就在这时,远处快速飞来一片叶子,刚好从蒙面人的喉咙划过,蒙面人只感到一股冷气就倒下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顾云远放开了唐紫樱,她跑到顾云珺的身边问:“珺哥哥,你没事吧?” 魏风夕来到他的身边,鼓着掌说:“真是英雄救美,为了你兄长与嫂子宁愿以命相抵,真是令人感动。” 她没想他会第二次做傻事,别人让他放下武器他就放下,别人让他把自己绑了就把自己绑了,他的脑袋是被驴给踢了吗? 小霜要给他松绑,被风夕制止住了。 “霜儿,他喜欢被绑着,就算解开也轮不到你。”风夕看了一眼唐紫樱说。 顾云珺对于她讽刺的话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这话让风夕有些意外。 “哦,连我们都算计进去了。那我们真不知顾世子的大计。”风夕生气地说:“小霜,把活口交给王爷。好好的觉都被打扰了,回去睡觉。” 顾云远走过去,给顾云珺解开了身上的绳子。 “兄长你们没事吧?”顾云珺走到他们身边问。 “没事。” 顾云珺看着风夕远去的方向,心想不是我算计你,不知为何我就笃定你一定会来救我。 “珺哥哥,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你没有受伤吧?”顾云珺说,“兄长赶紧带小樱回去。” 风夕听着这些互相关切的话,觉得有些可笑。她带着小霜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第9章 同去渝州 王爷王妃见他们平安归来,王妃连说“阿弥陀佛”。 魏风夕让小霜把人交给王爷后就回房间了。 顾云珺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顾世子还有何吩咐?”风夕冷冷地问。 “今晚谢谢了。” 风夕冷笑着说:“这救命之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只值你这不咸不淡的谢谢?” “我?” “既然他们的生命都比你重要,那你为何还要从京城挣扎回来?”说着她砰的把门关上了。 顾云珺不知她为何生气,真的只是打扰了她睡觉吗?至少现在大家都没事,他刚把自己绑了确实是发现了后面跟着的她们,他不了解她,但是他却确信她会救他。 次日一早,王妃就来了。 “听珺儿说,昨晚是你们救了他们三人。”王妃高兴地说,“你果然是我们家的救星,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王妃错了,我们只救了世子一人,大公子和少夫人是世子救的。”风夕说,“其实我们不去,世子也有办法。” 王妃感觉到了风夕不高兴了,她听下人说了,这两日珺儿很少有时间陪着她。他是因为她的外貌嫌弃她吗? “是不是珺儿又惹你生气了?这孩子就是不会照顾人。” “王妃想多了,世子想照顾的人从来不是我,我也不需要。”风夕笑着说。 王妃听完觉得有些尴尬,心想珺儿还是惦记着小樱?她知道他们小时候很要好,但那时他才八岁,她才五岁,谁会把他们之间的事当真?只是府里小人们传着流言,难道是真的? 珺儿是不是有些糊涂,风夕除了脸上的这道疤痕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王妃笑了笑说:“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说客气话了,你如有什么需要直接跟管家说,我都打过招呼了。” 风夕轻声地说谢谢,想想自己不该把情绪转到别人身上。 王妃走后不久,顾云珺来了,身边多了一个侍卫。 “他叫顾琰,从小在王府长大,我视他如弟弟,你们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我,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他。”顾云珺让顾琰见过她们。 “放心吧,我没什么事要打扰你。我过几日就会离开。”风夕说,她可不想在这里看让人堵心的事。 顾云珺着急地拉着她的袖子说:“你要离开?” “是啊,我不会占着你世子妃的位置,世子如有什么大计随便实施。也不用你天天偷偷地躲到别人的窗下看。” 顾云珺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就是去了兄长的院子一次,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时候说你占着世子妃的位置?” “那晚的话还要再说一次?” “我那是酒后胡话。” 顾琰一句话都插不进去,他觉得世子今早在大家面前挺威武的,怎么到了世子妃面前就这样唯唯诺诺了?别人都说世子妃丑陋无比,他倒觉得除了一道伤疤也没什么,就是那气势确实有些吓人。不是说她粗鲁无比吗?他怎么没看出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霜,想不到一个丫环竟有这样的外貌,都盖过主子了。他看她多久,她就盯着他多久,最后还是他先移开了。 小霜嘴里说着“小样”两个字。 风夕以为他说完就离开了,他竟然没有这个意思。 他轻声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想到益州各处去看看。”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我也刚好要熟悉一下。”其实他也想逃避王府这个地方,他知道自己的酒后醉话让她误会了,但是他确实不开心。这里也是有各种的陌生,兄长跟以前不一样了,小樱也不是他的小樱了。 “我想去渝州看看可以吗?听说那里三江汇合,日落时分,伴着清风,夕阳与江面相辉映,据说神仙都想眷顾的地方。” “渝州?你想去渝州?我去问问父王。”顾云珺并没有拒绝,但他心里也在嘀咕,渝州是重兵之地,她一个女子为何想去渝州? “好,我只是说说,如果王爷不同意也不打紧。” “你如果想去,我一定带你去。”在顾云珺的心里,他对她是没有任何怀疑,只是渝州确实是益州最敏感的地方。 “王府的刺客查出结果了吗?”风夕忽然问。 “那你们先休息,我和顾琰还有事。” 他竟不回答她,慌张地走了。 风夕想这是王府的秘密,她作为外人不应该知道? 过了两日,顾承义把魏风夕叫到跟前。 “听珺儿说,你想去渝州?” “是啊,听说那里很美。” “你去渝州本王怎会放心?” “王爷担心我泄露军情?” “傻孩子,你现在就是顾家人,我怎么会担心这些。我是说渝州你不熟悉。要不珺儿与你一同前往,他回到益州也需要熟悉一下环境。” 风夕想王爷还是想让顾云珺去渝州,应该还是对她不放心吧?毕竟渝州是军事重地,风夕确实想到那里看看益州的事实,是不是有实现她心中计划的可能。 风夕沉思了一会,说:“好,就让世子陪我一起去,有他在王爷也更放心。”自己也不用有偷窥的嫌疑了。 马车离开益州城很远了,顾云珺还是挂着一张脸。 “你是怪我让你离开心爱之人了?吃不到宁愿看着?”风夕挖苦地说。 “魏风夕,别以为你救过我,就可以胆大妄为,你再这样胡说,休怪我无礼了。”顾云珺见她在小霜和顾琰面前说起这个就急了,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刀就放到她的脖子上。 “你都敢把刀架在你救命恩人的脖子上,还想怎么无礼?”她一手就把他的小刀插进了马车的车辕上,“我就想不明白了,男子汉大丈夫,如果你们两情相悦就把她抢过来,如是是你一厢情愿就自行了断,天天惦记着别人的妻子有意思吗?” “你胡说,我哪有惦记别人的妻子。” “唐紫樱不是别人的妻子吗?真想不通当初在京城城是怎么活下来的,就你这颗多情的心,没被京城女子埋了真是可惜。” “你懂什么?你就是一个没心的,什么都不懂的丑八怪。”他的话音刚落,一根细箭从马车前方射向他,只见魏风夕轻轻用手一弹,那箭射死了一只野兔。 “霜儿,只是玩笑话而已。”风夕赶紧安慰小霜。 顾琰也被她的举动吓着了,她刚才的一箭是奔着世子而去的吗?快得连他都没有发现。 小霜听完风夕的话,脸上又立刻有笑容了。 “主子,有野兔。” 小霜让顾琰把马车停了下来,她们主仆下车。 顾云珺的脑门微微出汗,看着她们欢喜的样子,刚才的惊魂一幕好像不曾发生一样。他只是说了她一句,小霜竟想要了他的命。 他走下马车,小霜已动手把野兔在湖边清理干净了。 而她坐在树下乘凉。 顾云珺一直以为小霜的武艺高强,原来她的主子才是那个杀人于无形的人。 她真的是魏家三小姐吗? 顾琰总觉得让小霜那样的做着烤兔子的事有伤风景,就过去接过她手上的兔子。 小霜也不客气,递给他三个小布袋,说:“烤到七分熟的时候放白色调料,八分熟的时候放绿色调料,九分熟的时候放红色调料。” 顾琰还没听清楚,小霜就坐到风夕旁边去了。 他委屈地看了看顾云珺。 “刚才她说先放哪个?” 顾云珺没有说话。兔子烤熟了也没打开调料包。 小霜拿到烤兔子地时候问顾琰:“你怎么不放?” “如果这么讲究为何要离开?洛州的城郊你们都是过这种生活?”顾云珺看似是对小霜说的,眼睛却看着风夕。 “怎么?世子开始好奇我们以前过的日子了?”魏风夕接过兔肉,就开始吃了。 他以为她只是歇歇脚,竟让小霜准备在此过夜,她们两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在外面过夜? 虽然他们回益州的时候没少做,但那是逃命,现在她怎么就不走就不走了,以前也是这么随意的人吗? 他在马车里半躺着,她们主仆不知在玩什么。 “霜儿,你看,来了。” 他下马车一看,只见她们周围到处是流萤,那黄色的小亮光随着她双手的挥动轻轻地起舞,她们轻声吟唱着优美的歌,那些流萤好像听懂她们的歌声一样,围绕左右。 他和顾琰不敢靠近,生怕破坏了幻境一样。 此时他才发现,不看她的脸,她的舞姿有多么美。 “世子,我觉得此时的她们就是天上的仙子。”顾琰傻傻地说。 顾云珺从不知道她还会唱歌跳舞,月光下的她陌生得让他不敢靠近。 第10章 又遇暗杀 正当顾云珺和顾琰沉浸在她们的欢歌妙舞中时,他们忽然发现周围有异动,只见十几个蒙面人从树林中冲了出来。 “你们是谁?”顾琰大声喊道。 风夕停了下来,直到最后一只流萤飞走,才转过身。 “真是烦人,一个清静的晚上都没有。”风夕说。只见那帮人把他们俩团团围住。 小霜看着他们的身手问:“主子,要帮他们吗?” “先看看,带着被人盯上的猎物真是麻烦。”风夕无奈地说。 到底是什么人要他的命?他动了谁的利益了? 顾云珺很惊讶怎么会在这里有人刺杀他?这里是益州的地界。谁能知道他的行踪?去渝州的消息只有府上几人知情。 这些人的手段跟回来路上截杀他的人完全不一样,倒是跟前几日劫走兄长他们的有些相似。 “主子,躲在暗处的还有人。不好,那边有暗箭。”小霜着急地说。 “不让他受点伤不知道痛。”风夕并没有让小霜去帮他。 顾云珺左肩膀一阵麻,手上的剑掉到了地上。 顾琰一人有些吃力了。 “霜儿,你去吧。” 魏风夕走过去把他扶到马车边,手上沾上了粘液,她用鼻子一闻,说:“他们竟在箭上淬毒,这次不是警告你,而是想要了你的命了。” 他看着她平静的样子,难道她知道情况? 她撕开他的衣服,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用嘴为他吸出毒血。 “你……”他说不出一句话,她的接触好像唤醒了他肩上的麻痹,让他全身躁热。她为何要这样对他? 一刻钟后,小霜和顾琰解决了所有的人。 小霜一看到风夕为顾却珺吸出毒,赶紧跑过来说:“主子,你怎么可以这样?” “别废话,取药来。”风夕吐了嘴上的血说。这也是最快的办法,不让毒性进入他的体内。 他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幽幽清香,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的触摸和呼吸让他心跳加快。 他想她快点结束,又不想她停下来。 “主子,我来吧。”小霜说。 “好了,你来上药。”风夕对顾琰说。 顾琰赶紧过去给顾云珺包扎。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风夕问。 顾云珺想了想说:“这次应该是自己人。” “终于有正确的判断了。” 他不敢往下想。 “你为什么救我?”他想说她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救他,如果她中毒了怎么办? “我不该救你?”她看着说,“那下次我不救了。” 微弱的月光下,他看不清她的疤痕,此时的她他竟觉得好美。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竟会觉得她美? 风夕一直看着顾琰处理好伤口,才自己进了马车,好在伤口并不大。顾云珺想说谢谢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琰扶着顾云珺上了马车后,坐回了小霜的身边。 “你没受伤吧?”顾琰轻声地问。 小霜摇摇头,顾琰安静地坐在她身旁。周围响起了虫鸣声,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刚才的那些惊险都不复存在。有她在身边,顾琰觉得很安心。 小霜打上了盹,她的头慢慢地也靠在了顾琰的肩上。 顾琰不敢动,觉得肩膀处传来异样的感觉。 马车里的顾云珺却没有一点的睡意,他忘记了刚才的凶险,马车里全是她一样。 “晚上就在这里了,早点休息吧?”她说。 “你不担心还有第二波吗?” “那是你担心的事。” 他轻声问:“你喜欢流萤?” 风夕说:“那是天上的星星散落人间,是给守护夜色的人一种礼物,是天上人间的约会。可惜被这些肮脏的东西破坏了。” “总有一天我会弥补你这场被打断的约会。” 风夕只是嗯了一句,她从不相信这些心血来潮的诺言。她觉得有些累了,外面的虫鸣声像催眠曲一样。 马车里的顾云珺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以前总是离她远远的,现在看着她摇晃的头,把自己另一肩膀送到了她的头下。 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从没把她当作自己的妻子,所以也从没想过了解她。回来的一路,一心只想着回家,从没想过她为何跟着他一路奔波?是因为那场赐婚?他没觉得她有多在意婚姻,也没看出她对他有多少情义,更没有普通女子一样以丈夫为天。 多次相救,他不是心中不感激,只是想着到了益州,他会好好安排她的生活。只是没想到,到了益州她好像也不需要一切。 现在她又一次相救于他,她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着上次王府里发生的刺客,到这次路上遇到的暗杀,他还是不愿相信自己推想的结果,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到渝州再说。父王告诉他这些年他在京城受的苦是不会白白承受的,他也想去看看渝州现在的样子。 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他自己也睡着了。次日醒来,马车已在行驶中。 风夕在马车里伸了伸懒腰,笑着说:“不好意思,你肩上怎么样了?” “无事。”顾云珺不好意思地说。 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对着前面的小霜说:“今日途上不贪玩了,直接去渝州。” “你真的是想去渝州玩的吗?”顾云珺问。 “你不是吗?” 他看着她不说话。原来就是她脸上的疤痕,让人忘了看她脸上的其他地方。 她那双狡黠的眼睛就知道她时刻想逗弄人,还有她那张薄唇一看就是不饶人的嘴。 一看她的嘴,他就想起昨晚她为他做的事,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热,他转过了身。 “不继续看啦?”她抬起头说,“伤疤吓着你了?” “没有。”他快速地回答。 “好看难看都是一副皮囊,也许不久后你也看不着了。”风夕不在乎地说。 “你还想着要离开?” “难道还让我一直在这里让你嫌弃?”她见他有些生气了就说,“不过待我玩遍益州再说。” “我没有嫌弃你。” “好,你不嫌弃我,只是不待见我。” 他知道他永远说不过她。 半日多的功夫,他们就到达渝州了。 渝州城半山半水,果然是个好地方。城主梁弘听说世子到来,亲自到五里外相迎。 “恭迎世子和世子妃。” “梁叔。”顾云珺高兴地叫道。 “都快认不出你了,梁叔终于等到你了。”梁弘抹着眼泪说。 一进城,渝州跟益州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益州街上都是叫卖声,各处都有老百姓的气息,但渝州城内静悄悄的,透着各种严肃,好像从进城那一刻起就有人看着你的一言一行。 梁弘把他们安排在他自己的府邸,那里好像是唯一一座像样的府邸。 魏风夕说自己累了,就带着霜儿去房间休息了。 顾云珺看着她们的背影,没有说话。 “她就是你的世子妃?是魏晏的女儿?”梁弘问。 “是,但她和魏家人不一样。”顾云珺说,还把她一路怎么护他回益州的事也告诉了梁弘。 “还有这样的事,我听说了王府前段时间发生刺客的事。” “就是昨晚又有人来杀我。”顾云珺露出他肩上的受伤的地方。 “什么?你没事吧?需要我找大夫吗?” “不用了,世子妃已经帮我处理好了。” “怎么在自己的地方还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你觉得是什么人?” “我也不敢肯定。梁叔觉得我真的妨碍到别人了吗?”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们一直等着你回来。你是未来的主人,怎么可能妨碍着别人。要早点让别人认清形势才好。” “但是,我并不想抢别人的东西。” “你没有抢别人的东西,这些本来就是你的。这些年让你在京城受苦了。” 梁弘当年是看着他出生长大的,他还清晰地记得一直跟在他身后叫梁叔的孩子,想不到转眼间就是翩翩公子了。 那个晚上,魏风夕一直没有出屋,据顾琰说梁弘与顾云珺聊了一宿。 第11章 促膝长谈 第二日,魏风夕问府里人,渝州城最好的酒楼是哪里?他们说这里没有最好的酒楼,只有最好的打铁铺。 “你想去哪里?”顾云珺在身后问。 “当然是好吃好玩的地方。” “我带你去。” 风夕想顾琰不是说他一宿没休息吗?还有力气陪她? “你肩上的伤怎么样了?”风夕问。 “没事,只是皮外伤,你吸得快,并没有太大的伤害。”顾云珺说完这话,就觉得不对了,他怎么能说她吸出毒性的事,红着脸说,“我的意思,你治得及时。” 风夕看他的样子倒笑了,说:“你脸红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没事就好,本来伤口就不深。” “那我陪你一起去?” 她也不拒绝,毕竟在渝州这个地方不能随便走,要不真的会被当作奸细。 魏风夕没想到他带他去的是做面的地方,他说:“这家的面你吃了了绝对记一辈子。” “你都这么多年不来了怎么知道还有这家?” “梁叔告诉我的。” “梁叔还会告诉你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那你觉得梁叔就应该告诉我什么?”他说,“小时候我在这里吃过,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在。” “孩子,你该成家立业了。”她学着梁叔的口气说,他从不知道她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这里的面确实让魏风夕难忘,都快喝了一壶的酒了,觉得嘴里的辣味还未去掉。 他哈哈笑,她第一次听见他如此爽朗的笑声,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她觉得自己的酒喝得有点多了,竟然看到他眼中的自己。 小霜也比她好不到哪里,顾琰也是不断地给她水。 午膳过后,顾云珺让小霜和顾琰先回去,自己带她去一个地方,看着小霜不放心的眼神,他说:“这里如果不安全,我就没有可安睡之处了。” 顾云珺带着她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渝州城的最高处。 “这么热的天,你为何带我来这里?”风夕问。 “你不是说想看渝州的风景,有比这里更美的地方吗?三江日落尽收眼底。最主要的是渝州的十八处布局一目了然。”他看着她说。 “你怀疑我?”风夕见他主动说起军事布局的事,她并没有想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怀疑你就不会带你来了。今日我让你看到这一切,只希望你坦诚相告,你到底是谁?”顾云珺认真地说。 “你怀疑我不是侯府的人?那真让你失望了,我就是魏风夕,你不会赐婚的时候连姓名都记不住吧?”她笑意盈盈。 “你在城郊生活如何会武功?你是魏府小姐为何如此熟悉各地的地形?”顾云珺问。 “你在京城当了十几年的病质子又如何会武功?每个人都有不想告人的事,你有,我也有。”风夕说。 “你真的是魏晏的女儿?” “我多希望自己不是。”她看着远处说,“如果不是他的女儿,我又怎么会跟你来益州。” “你来益州为了什么?” “你不会是真醉了?不是我要来益州,是皇上赐婚。在吉州的时候我说过要离开,是你带我来益州。”她说。 他找不到任何辩驳的理由。 “那以后呢?”顾云珺问。 “我知道你早有心有所属,所以我只当来益州玩一趟。天下这么大,难道还没有我的去处吗?”她说,她身上还有任务,对她来说哪里都是一样的,待她看完益州的一切就离开了。 “我……她确实是我童年的梦想。”顾云珺说起了唐紫樱,“但我现在知道回不到过去了。” “你的梦想只有这么多吗?”风夕问。 顾云珺看着她,不知她想说的梦想是什么? “还能如何,在京城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还敢有其他想法吗?” 风夕停了一下问:“那现在呢,你又回到益州了,你又是受人尊重的世子了,你还有想法吗?” 他看了看远处说:“我也不知道,对这里的一切我也觉得陌生。属于我的好像都不在了。” “这里是你的家,你的父王母妃都在。你所谓的‘属于你的’不过还是唐紫樱而已,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风夕一言戳破他。 “不只是她,我觉得兄长也不一样了。” 风夕没有接话,看来他自己的家事,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反正她也管不着,就不多问了。。 他们两人就这样在坐在岩石上静静待着,直到他们头顶的树影越来越长。风夕看着这里的布局,想着心中之事。 顾云珺想着昨晚梁叔的话,觉得自己肩上的重任需要自己更冷静,梁叔说她不是普通的女子,不知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顾云珺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她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促膝长谈。 他看着她,她一直在沉思。侧面看着她,他竟觉得她有几分诱人。 风夕忽然说,“你看两个夕阳。风烟送舟客,夕阳慰断肠。原来我娘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生下了我。” “风烟送舟客,夕阳慰断肠。风夕。”他轻声自语。 “你的脸……” “小时候顽皮从树上摔下来,被树枝划破了。”风夕说。 “母妃说你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吗?我还以为你母亲是魏……将军的小妾,想不到你才是魏府的嫡女。” “嫡女有什么用?还不是从小无父无母?” “看来我比你幸福,至少我一直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直到八岁那年,京城要我父王送子进京。” “你父王为何要让你去?你不是还有兄长吗?” “那时大娘刚离世,母妃不忍心刚失去母亲的兄长去京城,父王说益州的一切都是我的,所以不管是福是祸都得我自己受着,所以我替兄去了京城。” “那时你太小,根本不知道去京城是什么吧?” “走之前父王只是告诉我会失去自由。到了京城我才知道,那不仅仅是自由,而是自己的命在别人的手里拿着。” “在京城那个地方,你那么小,孤立无援,还能坚持到回益州就不容易了。”风夕想,自己当时是不是就是因为觉得他不容易,才没有反对景帝的赐婚?她如果想到益州有无数的方法,并不用等着这场可笑的婚姻。 “如果没有师父,我都不知死多少回了。我也问过自己,这么多次的生死只为益州的权力吗?今日我站在这里才知道,老天让我活着就该不负苍天的眷恋。我的责任不在我自己,而是千万条的益州百姓的生命。我的十四年受困让益州得到十四年的滋养,值了。” 风夕转身看着他,原来他的心里不只有儿女情长的事。 “不错。”她说了一句。 “就这么简单,连一颗糖都不给?”他开玩笑说。 她笑了,说:“我也喜欢糖,但有个老头说糖让人上瘾,吃多了就吃不了苦了。” 顾云珺抬头看着天空,见山顶上有一只苍鹰在盘旋着。 “我第一次去京城的时候,就在城郊遇袭了,是师父救了我。我那时很泄气,觉得在京城的日子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一个小姑娘曾经告诉我让我做一只苍鹰而不是地上的雏鸡担惊受怕。” “那个小姑娘不会是你的唐……” “不是她。”提到唐紫樱,他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看来唐紫樱的名字都有杀伤力。 “能不能做苍鹰还得看有没有它翱翔的天空,如果只是关在鸡笼里,它的命运与雏鸡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你相信我会成为苍鹰吗?”顾云珺认真地看着风夕问。 “你只要相信自己就可以,我决定不了你的命运。” 顾云珺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那么想得到她的肯定回答。 风夕又补充了一句说:“如果想出去翱翔,总得先把窝里清理干净。” 顾云珺只是深邃地看着她,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第12章 兄弟反目 渝州除了军营还是军营,确实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风夕想该看的都看到了,也不虚此行。但她知道顾云珺来此的意义与她还是不同,所以还是给他单独留够了时间,不管是人员还是里面的编制,他都需要时间了解。 风夕也不催他,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小霜在江边钓鱼。 “你来渝州还有这种闲趣?”顾云珺问了梁府上的人才知道这几日她都来这里了。 风夕回头看了一眼,说:“你的事都办完了?在这里只有鱼儿是自由的。” “你想去哪里没人会拦你。”他说,“不过明日我就想回去了,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该看的都看了。”她说,“霜儿,收竿,想不到钓了几日终于有一条大鱼来了。” 顾云珺见她忙着收鱼,忙乱中终于显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单纯与可爱,他笑了,她也还是处在一个天真烂漫的年纪。 次日一早,他们道别梁弘,准备回益州了。 顾云珺问她还想看流萤吗?她说不了,保命更重要。 回去的路上,小霜觉得世子对主子的态度不一样了,再也没有那么冷漠的表情了,心想他终于看到主子的好了。她转身一看,顾琰正对着她傻笑呢。 “好好赶马车。”小霜说。 “世子,是要今日就赶回去吗?”顾琰问。 顾云珺看了看风夕,她说:“我们无所谓,看你自己的安排。” “那就直接回府。” 他们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深夜,没有惊动太多人就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风夕就听说顾承义病了。 “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 “听说我们离开后三日,王爷忽然倒下了,府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小霜说,“现在王府正瞒着这事呢。” “这么严重,哪有那么邪门的事。你去查原因。” 风夕想去找顾云珺,却找不到他人,顾琰也不在府内。 当晚,小霜告诉她王爷中毒了。 “中毒?知道是什么毒吗?” “听顾琰说是雷神颠,这种毒是不是在主子的书上看到过?” “是,那是长在岭南的一些毒草混合而成的。”风夕思考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妙,就对小霜说,“你立刻去一趟吉州联系小七。”她对小霜耳语几句。 “好。”小霜就离开王府了。 小霜不在,魏风夕就提高警惕了。 王府中杀机四伏,想不到回到自己家,顾云珺并没有高枕无忧的生活。 顾承义一倒下,顾云珺不得不提早接管一切了。风夕还是想自己亲自问一下顾云珺。 她走进顾云珺的房间,其实就是王府的书房,他正在书案上写着什么。 他抬头看见她问:“你怎么来了?”这些日子,风夕从不会过问他的事。 “太闲了,过来感受一下忙碌人的生活。”说着,她坐到他斜对面的椅子上。她就单手支着头就那样看着他。 她本想逗弄一下他,让他放松一下。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时间跟她闲聊,又低头写着。 “王爷的病因查到了吗?”她假装随意地问。 “还未。” “你是查不到还是不想查?” 他又抬头看着她,只见她悠闲地吃着母妃给自己备着的点心。 “你知道什么?”顾云珺觉得她不会随意问。 风夕摊开双手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王爷的病多拖一天多一天的风险。” “你在家中有亲近的兄弟姐妹吗?”顾云珺问。 “没有,我娘只有我,至于其他人跟我都没有关系。”她笑着说,“简单就少些烦恼。” “有些痛你不懂。”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点心碎子,说:“但很多痛苦都是自找的。我就不打扰你办正事了,今日可以去茶楼听会说书的,昨日兄弟反目的故事还没听完呢。” 他站了起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知道我父王的病因?” “知道又如何?” 他抓住她的手说:“你知道解毒之法?只要你能救我父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她指了指他的胸口说:“你的心也可以?” “除了这个,其他的都可以。”他立刻纠正道。 “我不是大夫,哪知道什么解毒之法。”她故作惊讶地说,“哦,王爷是中毒不是生病?” “你不用再在我面前装了,我知道你的丫头离开了,如果能救我的父王,我愿意把益州的一半给你。”顾云珺说。 “我一个女子,要你益州做什么?”风夕忽然生气地说:“益州是你的筹码吗?那是老百姓的天下,是你父王用很多你不知道的委屈换过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拿它当筹码?” 他没想到她忽然这样激动。 顾云珺压低了声音说:“我只是着急想救我的父王,但我不知你想要什么?” “优柔寡断,等你解决了幕后之人再说。”她说着就离开了,不解决幕后人,不知还有什么阴暗的手段在等着。 五日后,听说大公子交出一切职权,自己安心在家侍奉重病的王爷。 魏风夕听完觉得好笑,真是心软,还给他一个敬孝之名,他配吗? 王府的地牢里,顾云珺坐在顾云远的对面,问:“这是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你至始至终都不应该出现,二十年前,如果不是你们母子回来。我娘就不会郁郁寡欢而死,我是兄长,凭什么一切都是你的?” “母妃是父王明媒正娶的王妃,而且母妃对你视如己出,甚至连去京城,他们也让我去,他们怎么委屈你了?”顾云珺没想到兄长还想着二十年前的事。 “既然你好心替我去京城,为何不好人做到底?如果你不回来,我都忘了一切的怨恨了,我可以侍奉二老,但就是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一回来父王的眼睛都在你身上了,连小樱也总是会关心你。”撕破脸后的顾云远也不再装了。 顾云珺没想到自己回来竟成了兄长痛苦的源头。 他不禁问:“难道我们兄弟之间只有这些吗?小时候一起快乐的日子你都忘了吗?” “那是你的快乐,我从没快乐过,父王只是让我陪你,让你快乐,我得放弃自己的学业时间陪你玩着,还得假装快乐。”顾云远说。 原来连小时候的快乐都是假的,顾云珺的心中被人刺了一刀一样。 “我回来从没想过要跟你抢什么,你为何要杀我?” “没跟我抢什么?”他笑着说,“是谁总在夜里偷偷看小樱,是谁一来就去渝州?你在京城演戏演多了,还想回来继续演吗?” “我对着所有人演戏,也没有对着你。我承认我喜欢小樱,但我并没有做出什么逾矩之事。父王呢?他做错了什么,你竟会对他下手?”顾云珺大声地说。 “那也只能怪他心中只有你,你一回来,他就让我移交手上的东西,这二十年来不管我怎么努力,他永远看不到我。我是长子,为什么一切都得是你的?” “你雇凶杀人,你对父王下毒,你觉得这一切你都没有错吗?我希望做这些事的是任何别人,但没想到是我最信任的你。我回来只是想家,并没有想要这里的一切。我告诉父王我愿做一个闲人,把一切都交给你,但你把一切都毁了。”顾云珺失望地说。如果知道自己回来会让这个家变成这样,他宁愿在京城受别人侮辱。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反正我都做了,你要怎么处理随便你。”顾云远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顾云珺没想到自己一直敬爱的兄长竟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自己的十几年痛苦生活竟是他快乐的原因。这是为什么?这些权力就这么重要吗? 他最后看了一眼他,说:“你就期待父王能早日醒来,要不这一辈子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顾云珺走出地牢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角有泪水,自从进京后,这东西再也没有再在他脸上出现过了。 第13章 解毒 顾云珺刚回房间,小樱就过来跪在他的面前。 “求你放过远哥哥,他是一时犯糊涂,求你放过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顾云珺扶起她,说:“他做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回去吧?” “你们从小这么好,你也一定不忍心吧?求你放过他。”小樱还是哭着说。 “小樱,不是我不放过他,是他做的事没法让人原谅,他对我做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他对父王……” “我知道是他错了,求你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他一定是受人蛊惑。” “受人蛊惑?受谁的蛊惑?父王如果能醒过来,他愿意原谅他,我就放过他。但到现在他都不肯说出解药。” “那个毒没有解药。” “你怎么知道没有解药?”顾云珺看着她问,“你知道这毒来自哪里?” “我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了,我以为他拿着这药是处理东郊农户的秋虫,我没想到他会用到父王身上。”她哭得梨花带雨。 “他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只听到声音,没见到人。”小樱慌张地说,“求你放过他,他肯定后悔了。” “我如果知道自己回来会让自己失去兄长与父王,我就不回来了。”他冷冷地说,“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你是你,他是他,你回去吧。” 唐紫樱回头看了一眼顾云珺冰冷的脸,觉得有些陌生,她以为他一直是那个护着她的温暖小男孩,殊不知他就是这样在京城度过了十四年。 过了几日,小霜回来了。 “主子,闽州那边没有这种毒药的消息,不过有杜师叔传来消息,这是他给你的信。”小霜把信交给风夕,风夕看完后就把信给烧了。 风夕在房间走来走去,说:“如果来不及配解药,只有用那样的办法了。” “不可,那样太伤主子的身体了。” “事关王爷的性命,我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养回来了。” “主子。” “就这么定了,今晚就进行,你把这些药材准备好。” 小霜反对也没有用,主子决定的事她改变不了。 正在这时,王妃来到魏风夕的房间,小霜退下了。 “王妃有什么事可以直言。”风夕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 “我是想让你去劝劝珺儿,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日没出来了,我知道他担心他父王的事,但他不能再有事了。”王妃越说越伤心。 风夕想王妃高看自己的,自己除了能打击他,安慰的事做不来。不过她还是安慰着她说:“王妃放心,他和王爷都不会有事的。” 王妃以为她只是些宽慰的话,她来是真的找不到人商量了。 王妃走后,风夕来到了顾云珺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一直不开,就“不小心”地把书房的门踹掉了。 风夕看着他笑着说:“看来这门久未修葺,不牢固了。” 顾云珺正把头埋在自己的手里,她突然进来,他都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裳。 风夕从没想到会看到如此不修边幅的他,回益州一路被追杀,他也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时候都是个朗朗君子。 她拎了两壶酒说:“这个时候还这么克制做什么,没有酒怎么消愁?给。”她递给他一壶酒。 不知为何每次看见她,什么严重的事都变得风轻云淡,明明是很伤心的事,看见她踹掉门,还若无其事地给他酒,他竟一句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 “忘了带下酒菜了。来,一醉解千愁,有一宿是一宿。” 他忽然笑了,这个女人她有伤心的事吗?为什么万事都在她掌握之中一样。她不要财,不要权,没有花容月貌,也没有腰缠万贯,她到底要什么? “听说父王的毒没有解药。”顾云珺还是说出的心中的愁。 “你听谁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没有什么不能解的毒,只是时间和难度而已。”风夕安慰道。 “你的意思父王还有救?”顾云珺眼里露出了希望。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前几日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解决了幕后人,我给你父王解毒。” “你真的会解毒?” 风夕点点头。 “兄长被关入王府的地牢了。”他又马上转为伤心地说,“我没想到一切皆因我而起,我以为他跟我一样盼着相聚,谁知……” 风夕来府上第一日就觉得这个兄长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他的心是这样的狠毒。不仅可以刺杀亲弟弟,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能下得了手,他的心中到底有多恨,才能做到这一切? “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做甚?我对这个又没有兴趣。所以做人不要太自作多情。”风夕故意把事情淡化。他太重情了,让他处理自己兄长,也许比京城煎熬的日子还难吧? “你这女人,自作多情是这么用的吗?” “不是这么用的吗?反正我不懂,喝酒。”她故意装傻。 他一杯一杯地下去,不知不觉中她变得模糊了。 “睡一觉吧,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也许睡醒后一切都好了。”她扶着他躺下,为何会心疼他承受的这一切。 顾云珺一觉睡到第二日晌午,顾琰站在门外,门也是好的,他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一样。 “我睡了多久?”他问顾琰。 顾琰看了看外面说:“大概有八个时辰。” “世子妃呢?”他总觉得一切像是做梦,她何时对他这么温柔。 顾琰停顿了一下,世子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称她为世子妃。 “她昨晚离开后就直接去了王爷房间了。” 她喝这么多为什么不会醉?难道她真的会解毒?顾云珺赶紧更衣。 他跨出房间的一刻,特意用手摇晃了一下房门,丝毫不会动。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脚步变得轻松了。 他来到王爷的房间,王妃正在门口站着。 “你醒了,听夕儿说你醉了。” “她人呢?” “她还在你父王的房间里,她不让外人打扰,让我在此等着。”王妃着急地说。 “多久了?” “六个时辰了。” “她昨晚一宿没睡?我进去看看。”顾云珺要进去看。 王妃拉着他贴着门听,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他们一推门,没想到她趴在王爷的被子上睡着了,王爷给他们做了一个别出声地动作。 “父王,您没事了?”他高兴地问。 “把她累坏了,让她睡一会。”顾承义说。 他们三人就这样看着她。 顾云珺此时真想抱着她感谢,没想到她真能解了父亲的毒。 小霜从外面给王爷端了一碗药,他们第一次看见她生气的样子。 霜儿姑娘怎么啦?为何如此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她放下药,一声不吭地就出去了。 王爷只是笑笑说:“她心疼她主子了,想不到她的医术比玉娘还精湛,她们母女的恩情我们顾家不知该拿什么还?” 顾云珺觉得她睡着的时候好安静。 顾承义看着儿子的眼神,觉得他终于知道珍惜眼前人了。 魏风夕睁开了眼,她看了一眼王爷说:“王爷醒了?” 她刚想站起来,竟要倒了下,顾云珺快速地接住了她。她太虚弱了,双腿发软。 她推开顾云珺说:“你们好好照顾王爷,我要先回房休息了,王爷一定要按霜儿要求的服药。” “你先去休息吧,本王没事了。”顾承义说。 顾云珺都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一把抱起了她,原来她这么轻,她那张不饶人的嘴总以为她很强悍,想不到也有这样虚弱的时候。 “让霜儿来。”风夕说,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思了。 他没有理她,就直接抱走了。 王妃和王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顾云珺不知她对父王做了什么,能让她连还嘴的力气。小樱说此毒无解,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他抱她回房间的路上,她竟然在他怀里又睡着,她该有多累才会这样?他觉得她的身子冷得有些不正常,但自己不敢用手去探她身子的温度。 他把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帮她盖上被子。睡着的她,手却一直拉着他的衣裳。 他觉得她的手也特别的冷。他不断地给她搓着,她的手上都变红了,但还是那么凉。 他坐在她边上,从没见过如此安静的她。他想伸手摸着上次他没有摸到的疤痕,但终究没有落下。 你为何如此帮我?父王说顾家欠你母女的恩情还不清,那就让我用一辈子来还吧。 他感觉她在发抖,这个季节她为何会发冷? 他躺在她的身边,发现她不自觉地靠近他。他把她轻轻地搂到胸前,发觉她的后背都是冷的。 刚开始他觉得自己有些冷,慢慢地他觉得自己身体在躁热,她身上传来的清凉就像夏季的凉风,让人贪恋。 他笑了,原来和她一起同床共枕会让他觉得如此开心。 第14章 新王 魏风夕睡了两天三夜还没醒过来,霜儿多次想赶顾云珺走,他都当作听不见。 他知道能让霜儿生气的只有她主子的事。他想起自己在马车上的惊魂一幕,她们主仆都是不好惹的人,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亲眼看着她醒来。 “你知道你主子怕冷吗?”顾云珺问。 “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对主子……”小霜说着就想出剑。 “我没有,我只是抱着她回房间的时候发现她跟别人的温度不一样。”顾云珺赶紧解释,他不敢说自己抱着她主子睡觉。 “所以我让你赶紧走,我来替主子暖床。”小霜说,在顾云珺听来,这话总有些别扭。 “你能让她安睡吗?”顾云珺问。 小霜不说话了,确实自己每次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主子说不仅没让她暖和,还让她睡得更不安了。 她看着顾云珺说:“你可以?” “我可以。” 小霜一听脸红了,莫非他接触主子了? “你这样轻薄主子,她醒了非杀了你不可。”小霜威胁道。 “她本就是我的世子妃,再说我只是抱着她,她都这样了我又怎么可能轻薄于她?”顾云珺正气地说。但他不敢说出有时半夜,他确实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小霜想总得先让主子醒了再说,既然他能缓解主子的痛苦,就让他陪着吧。 三日后的下午,魏风夕终于醒了。 “你终于醒过来了。”顾云珺激动地抱住了她,虽然霜儿告诉他主子睡一觉就好了,但哪有人睡这么久的。 “霜儿,你主子醒了。”他喊着外面的小霜,忘了自己还衣冠不整呢。 小霜进来一半又退出去了,原来他是这样温暖主子的吗? 风夕也发现他的样子,她结巴着说:“你一直睡在这里?” “是,不是……”他也不好意思地说,“我见你怕冷,就躺你身边了。” “你能受得住我身上的寒冷?”风夕惊讶地问。 “刚开始觉得有些凉,后来就不会了。”他越说越小声,不敢说后来感觉特别舒适。 风夕觉得奇怪,小霜她们都受不住,他为何能这样若无其事?她狐疑地看着他,顾云珺以为她误会他做出什么事了。 他举起手说:“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对你做出什么逾矩的事。”虽然他心里很想。 风夕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确实没做对她不利的事。 她搭上自己的脉搏,竟然一切正常。她笑了,她竟在睡梦中度过她以为会艰难的日子。 顾云珺不知她为何忽然笑了,他刚想问,风夕就赶他走了。 “你先下去,让霜儿进来吧。” 霜儿进来后,告诉她睡了两天三夜。还告诉她顾云珺日夜陪着她,听得风夕都有些脸红了。 她故作镇定地告诉小霜没事,我救他父亲,他陪我几日也是应该的。 她虽然没有什么大碍,霜儿也不让她下床,让她在房间里躺了十多日才允许她下地。 她想说这次跟以前都不一样,但霜儿不听,她说她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主子。 风夕躺着的十多日,听说益州王病故,世子成了新的益州王了,又听说大公子携妻归黎州了。 “霜儿,这次辛苦你了,你有没有在此待腻了?要不要带你回京城?”风夕问。 “主子还是安心在此再养一月吧,霜儿在哪儿都一样。” “也好,这里的四季风光还没领略够呢。” 正说着顾云珺进来了,小霜出去了。 “霜儿姑娘还在生着我的气。”顾云珺说。 “还未恭喜王爷呢?是得偿所愿了吗?不对,还就差心中的美人了。”风夕说。 “看来你好的差不多了。”她又能说些让他生气的话了。 “怎么你还想我一直躺着呀?你父王怎么样了?”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自己费劲救的人,搭一个白布我就相信了?”风夕说。她怎么会相信顾承义病故,那是她自己拼了命救回来的人。 “我们也没想瞒你,父王说想趁这次机会让京城的人彻底断了念想。”顾云珺说,其实他也不愿意这样,益州重担都在自己身上了。 “王爷这么做不知是断了别人的念想还是会让人产生新的念想?”她说。 “此话怎讲?” “也许十几年前的益州对京城是一个忌惮,如果没了王爷京城也许会放松警惕。但现在的益州成了一块大肥肉,如果他们知道是由你这个病美人掌管,不知他们又会生出什么想法来呢?”风夕担心由顾云珺掌管的益州,他们是不是更有吞并之心了。 他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些。 “他们想欺负我也没那么容易。”他自信地说。 “我知道他们欺负你不容易,但是他们不了解你,总以为你还是那个病弱的人。总是被人惦记也不是好事。” “我知道,在合适的时候我会让他们知道益州不好欺负。” “所以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如果不是大公子了解你的一切,有些事就不会发生。”风夕又提到了顾云远。 “你让我变得无情无义?”他知道她说的弱点就是重情。 “你怎么样岂是我能改变的,我只是提醒你,掏惯了羊窝的狼不会突然转性。你心中也别惦记别人的东西,免得被别人抓了把柄,你现在是一方之主了,影响的不会只是你自己。”风夕不相信他的兄长会一夜之间变得善良。 “我什么时候惦记……你怎么教训起我了。我还担心你身体没恢复,看来是我多虑了,本王忙的很,没时间听你瞎说。”顾云珺被她戳破心事有些尴尬。 魏风夕对着他的后背说:“哪怕装也要挺住。” 他停一下,又继续往前走,这女人,凭什么这么了解他心中所想。 又过了些日子,魏风夕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来到了王爷的房间,看到外面的白布笑着说:“这些东西还没撤呢?我费了半条命,您就这样对外说没就没了?” “你这丫头,那只是对外,本王该报恩还是会报的。” “是不是把担子交给他后,自己轻松多了?”她问。 “珺儿是我的孩子,担子在他的身上,我一样有责任,哪来的轻松?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风夕开玩笑说:“您的恩还没报呢又要请求?” 顾承义笑了,说:“我从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玉娘的孩子。” “如果那晚不是王妃说起我娘的事,也许我也不会这么费劲救你。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太少了,既然你们是我娘护下的人,我也会护着。” 原来当年顾承义在玉娘的建议下,为两城百姓停战,当他前往魏晏的帐营谈判的时候被扣下了,景帝起了杀心。是玉娘连夜放他回来。 “你娘是我见过最有胆识,最护天下苍生的女子,我只是没想到她是那样的结局。你说起王妃,以后府里的王妃就是你了,刚好给你们补一个婚礼,我听说了在京城简易的婚礼,太委屈你了。” “王妃?我不会是他的王妃,他心中所想之人也不是我。京城的婚礼,我知道只是权宜之计,我也没打算在此久留。” “那你想去哪里?” “京城还有些事没办,例如我娘的一些旧账。我想先回京城。”她说,其实她的事比这些都要重要,只是她没法说给他听。 “珺儿知道你的想法吗?” “我的想法对他没有影响。” “我还奢想着你能在他身边助他。” “您不会真被这些白布骗了吧?他有您这个父亲,哪需要什么外人?所以您的请求就收回吧。” “那你再留一段时日,等他的位置稍稳定些,总不能他刚成王爷,王妃就离家出走了。” “好,我正好也还没看够这里的风景。” 她刚要迈出房门的时候,王爷在她背后说:“无论你去哪里,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家?自从娘亲去世,外面就不再有她的家了。 第15章 游西山 九月中旬,小霜对她说:“主子,我需要一些新药材,想明日进山去采。” “我同你一起去,我也闲来无事,人人都说益州的秋色如仙境。”风夕说。这段时间,她把益州该了解的人和事都了解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没有做决定,但心中至少有了标准。 “好,那我给主子备上东西。”小霜说。 不过让小霜没想到的是,顾云珺听说她们要去西山,让顾琰把一切都备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出门?你不会时刻监督我们吧?”风夕问。 “这可不能怪我,是霜儿姑娘告诉顾琰的,你需要的东西都太特别了,一听就知道你要出门。霜儿姑娘说你们想进山。我陪你们。” “你?一个日理万机的人有闲心陪我们?我们可纯粹就是游山玩水。” “我就不能让休息一下吗?”顾云珺说。风夕想看来益州王的重担并没有难到他,他都会开玩笑了。 “霜儿现在什么都对你说,何时变得对你这么客气了?”风夕问。 他想自己不知费了多大的劲讨好她,不过帮了自己最大忙的还是顾琰那傻小子,不知他哪点好就让小霜看上了。 一路上小霜和顾琰一起赶着马车。 顾云珺时不时看着她,她就一个姿势一直盯着他。 “你这样直勾勾看人好吗?”顾云珺现在在她的面前也没有当初的羞涩了。 “不能直勾勾吗?像你一样想看不敢看?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纯欣赏美人,你看我这个丑模样就不一样了。” “我没有嫌你丑。”顾云珺马上否定。 “你觉得我好看?”她笑着说。 就没见过她这样的人,心里一点小波浪都被她弄没了。 顾云珺看着外面一直不敢看她。 一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山脚下,顾琰陪着小霜采药,他陪着她闲逛。约好两个时辰后会合。 顾云珺知道她不是弱女子,但他没想到她行山路如平地,最后竟是他跟不上她的步伐。出门前,娘还再三嘱咐他照顾她,她哪需要别人的照顾。他总觉得父母对她过分在意了,真的只是因为她是顾家的大恩人吗? “你快看,这里有一个湖。”风夕指着前方说,“他们说的没错,这里果然如仙境。” “你走太快了。”顾云珺气喘吁吁地说, 刚说一半就被眼前的美景惊艳住了,他从不知道西山还有这样的地方,山上的树叶红绿相衬,天上的蓝天白云随风游荡,而那清澈见底的湖面把一切尽收其中。 “不枉你这么辛苦走一趟吧?”风夕得意地说。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湖?” “我不知道,只听一老头说起过。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老头说得真水者可一统天下,你有这个野心?”风夕试探性地问道。 “我才不相信呢,那里根本过不去,我也没此野心。”顾云珺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 “热了出汗了,借你的手帕一用。”她说。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拿出了手帕。 风夕见他舍不得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好几次撞见他拿着这块手帕沉思。 她见手帕一角是一朵红色的小花,这应该是唐紫樱送给他的,才让他这样睹物思人。 风夕轻轻放开手,手帕就被风吹走了。她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她实在看不惯,他再忙也有时间捧着那块手帕发呆。 “我的手帕。”他竟不要命地往前够,他都没细想自己站在悬崖上,她想伸手去拉他,他竟带着她一起掉了下去。 入水的一刹那,她想这次得喝老头说的真水喝个够了。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原来是他拽着她的衣角,感觉到他身体的沉重,她猜他应该不会凫水。 风夕从顾云珺的后面托着他,把他拉到岸边的时候,这时的他陷入了昏迷。 风夕把他放到她的膝上,用力拍打他的背,直到他吐光了所有的水才放平他。 “怎么还昏迷不醒?”她朝左右看了看,这里也没有人家。 她给小霜发了一个信号,在旁边的岩石旁找来一些干树枝点上了火。 天慢慢地黑下来了,太阳下山后有些冷了。 霜儿还没来,她想即使她知道也不能这么快过来。真没想到,他为了那块手帕就不顾一切,更何况是她那个人。 她把他移到火边,自己也脱下外衣放在火边烤着。 顾云珺睁开眼,看到了一个仙女般的女子,青丝长垂,在灯火的照耀下,那娇美的脸庞妩媚动人。她是谁?是她救了自己吗?他又想起了跟自己一起掉下来的魏风夕。 “请问这位姑娘,你有看到另一姑娘吗?”顾云珺着急地问。 魏风夕一怔,他不认得自己了,她脸上一摸才知道疤痕掉了。她慌张地披上衣裳摇摇头。 顾云珺想都没想就往水边跑去。 “魏风夕,魏风夕,你在哪里。”他沿着水边喊叫。 风夕就这样看着他一路喊着,他也没有给她告诉真相的机会啊。 “你不能死。”他瘫坐在地上。 魏风夕摇摇头,真是吵死了,还没死呢就在这里哭鬼呢。她正想告诉他本姑娘在此呢。 正在这时小霜和顾琰来了,她一看到主子不是坐在那里吗他还找什么。她一看主子的脸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主子原来的样子。。 小霜来到顾云珺的身边说:“我们分两路,你们去那边找,我去另一边。” 小霜见他们走远了才走近风夕。 “主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我没事,就是脸上的东西掉了,你带了吗?” “有,霜儿一直随身带着。” 不一会,她又变成了丑陋的魏风夕。 过了一会,找不到她的他们又回来了,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她们主仆。 他跑过来抱住了她,说:“你真的没事?” “我没事,你都让我没法呼吸了。”风夕说。 他马上放开了她,尴尬地回到火边坐着。 “你真是痴情啊,宁为一块手帕献身。”风夕嘲笑着说。 顾云珺一想,还是觉得自己理亏。 “她在你的生命中就那样重要吗?”风夕问。 顾云珺没有说话,唐紫樱曾是他回家的动力,是他煎熬岁月的一道清亮月光,他知道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但心中的念想还一直存在。 风夕见他没有回答,心中有些烦躁。 “对不住了。”她听到他的道歉,更生气了。 “你是该对不住了,你愿为那块手帕而去,我可不愿意,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她生气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 “也好,我也可以彻底死心了。明日我就离开了,王妃的位置你可以留给别人了。” “你要去哪里?” “这跟你就没关系了。为了彼此的未来,你就写张和离书吧。” “你……”他从没想过她会这么快离开。 虽然他们从没以夫妻相处,但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已习惯她的存在了。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火苗的吱吱声。小霜顾琰看着他们这么严肃的样子都不敢过来了。 回去的路上顾云珺和风夕一路无语,小霜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掉入水中?主子掉下水一次后,怎么脸上都没有笑容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幸好主子的身体无碍,要不她要了顾云珺的命。 第16章 离开益州 回到王府的风夕心里还是不痛快。她想这里本就不是她的久留之地,既然他无野心,她也无法改变他的痴恋,留下已经没有意义了。那以后各自安好,彼此不扰。做出决定后,她也就没那么烦心了。 次日,魏风夕就向王妃王爷告别了。他们觉得特别意外,不是说好再过一段时间,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京城还有事等着我,所以我们想提早离开。”风夕找了一个借口说。 “你是不是在益州不开心了?”王妃问。 “我在哪里都一样,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想开心便能开心。” 不管他们夫妇怎么挽留,她都有自己的理由。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王妃问。 她笑着说,“现在也说不好,你们多保重。” 王妃抱住她,无奈地说:“早日回来。” 风夕想不知自己何时会再来益州了,如果她和顾云珺和离,也许这个王府她不会再来了。 魏风夕还是没有等来她的和离书,她想,要不要都无所谓,反正魏风夕这个身份她也不喜欢。 顾云珺昨夜一宿没睡,想着他们自相遇到现在的种种,想着昨晚她很生气,不知自己做什么能让她开心。 顾琰进来的时候,顾云珺脸上露出喜色,他以为风夕来了。以前的她总会他忙碌的时候讽刺几句,或者拎一壶酒诱惑他。 “王爷,霜儿姑娘她们要走了。” 顾琰还没说完,顾云珺就离开了。他来到门口,风夕她们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珺儿,你怎么也不来送送,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让夕儿突然离开了。”王妃问。 他不知怎么解释,其实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了。 “唉,我还想替玉娘好好照顾她,没想到她就这样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王妃叹气说。 顾云珺忽然转身去马房,骑着马就追去了。他追到东城外才看到她的马车。 “主子,王爷来了,要见吗?”小霜听着马蹄声,回头看见了顾云珺。 “停一下吧。”风夕说。 小霜下车,站在一旁,顾云珺在马车边停下。 他拉开车帘,看见的依然是那张疤痕的脸。 “王爷是来送和离书的吗?”风夕笑着问。 “你能不能留下来?”顾云珺直接问,他没有跟她开玩笑的心。 “我为什么要留下来?我在京城还有事,这里的风景我看够了,王爷还想让我看什么?”她问。 为什么她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情绪激动。 顾云珺看着她,不知要说什么。 “既然王爷不是来送和离书的,那就下次取吧。霜儿,我们走。”小霜走上车,看了顾云珺一眼。 忽然他在后面大声地说:“我等你回来。” 回来?还能回来吗?魏风夕竟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她没有回话,就走了。 顾云珺回到王府的时候无精打采的,他从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女人心中竟有不舍。 他来到王妃的房间。 王妃见他心情不好,就问:“你追上夕儿了吗?” “娘,玉娘对咱们家做了什么,让你们对她如此内疚?”其实不知为何,他自己心中对风夕也觉得内疚。 “她就是夕儿的娘亲,你是想问她是什么样的人吗?”王妃停了一下说。“那还得从你出生那年说起。” 王妃开始慢慢地回忆…… “娘怀你的时候兵荒马乱,在行军中你将要出来了,你父亲临时搭棚,谁知疼了一天一夜,你还是不愿出来。他们都以为我们母子会命丧云月亭,忽然山下下来一位仙子一样的女子,她就是玉娘。”说到此王妃的脸上漾开了笑容。 “是她从阎王爷手里救下了我们母子。你父亲想感谢她,她分文不取就离开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她。” “她不是将军夫人吗?怎么还会医术?”顾云珺问。 “夕儿不是也会吗?我们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她已是魏将军的夫人,随魏晏出征,是她告诉你父王,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对你父王说你需要的不是满目疮痍的江山,而是百姓安居的天下。” “她是劝降的?” “不是,她来找你父王,魏晏并不知情。她说有些事只是时机未到。后来,她放回五千的俘虏,告诉我们益州最需要的休养生息。她答应我们为晋州为界,给益州的百姓几年安稳的日子。” “父王是听了她的话才放弃进军的吗?” “是,当时双方伤亡很重,益州后方供给也很困难。答应共进退的闽州,又忽然撤军了,当时形势对益州很不利,你父王就答应她的要求了。没想到的是,和谈之日魏晏使诈绑了你父亲,是玉娘连夜把你父亲放了,还以晋州为界敲定了国书。” “所以我们现在益州的范围是玉娘当初定下的?” “也可以这么说。他们回到京城后,不知是魏晏作祟还是其他原因,景帝要求只有让你或你兄长进京为质才让国书有效。你父王为了大局,才有了你进京的事。” “闽州为何也要送质子进京?”顾云珺想起这十几年除了他,还有闽州的质子。只是他的京城的待遇与他截然不同。 “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最后一次听说玉娘就是你进京后的第二年,听说她去世了。后来再也没听到她的事了,直到这次见到夕儿,她除了外貌不像她的母亲,行事风格跟玉娘一样。我以为有机会代玉娘疼爱她,谁知最后她还是走了。” “竟还有这样的事。”顾云珺自言道,“她的父亲是我们的仇人,她的母亲却是我们的恩人。” “还是我们顾家没有福气,她这次为了救你父亲,也是伤了她不少的元气,这样一个孩子竟然留不住她,你父王也觉得遗憾。”王妃遗憾地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一直觉得父母对她过于在意了,原来她们母女为顾家做了这么多的事。 “我会好好做个益州王的,不会辜负父王的期待。” “我说的是你对夕儿的事,你是真的嫌弃她的容貌吗?” “我没有嫌弃她,是因为……”他不知怎么跟母妃说起西山发生的事,那个手帕是唐紫樱的,但自己真的只是留个念想而已。但是他又觉得风夕并不在意,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多余。只是她离开了,他心里又难受。 “你对小樱……” “我知道她现在是我嫂嫂,现在是,将来也是。母妃放心,我不会做出糊涂事。我也绝不会做对不起兄长的事。” “你想开了就好,那都是儿时的事。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儿子明白。” 顾云珺离开后,又来到她的房间。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原来不是像做梦一样一晃而过。真的是他没有珍惜吗? 在她离开后,他才知道她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他在府内走着走着就会急回头,好像有人在叫“顾云珺”,她那调皮的样子好像就在眼前,有时吃着饭他就听到“病美人”,他在书房的时候她就说“世子喝酒去”,原来整个王府到处都有她的影子。 她是去京城吗?她还会回来吗? 第17章 初入闽州 魏风夕离开益州后就一路向东,进来入闽州的地界。 “主子,想去见见闽州王吗?”小霜问。 风夕觉得小霜一路心情都不是很好。 “你舍不得离开顾琰吧?是不是有些怪我?” “怎么会呢?那个大木头多看一眼少看一眼都无所谓。主子的事才是大事。”小霜说,她知道主子身上还有重任。 “这次的决定确实有些仓促,闽州不是还有京城第二大美男子萧启吗?咱们看美男去。” 风夕这么一说,小霜也笑了,主子办事倒真是都能给自己找到理由。 他们来到闽州的主城福宁,在进客栈前,她们在马车上一番打扮,下马车的时候就变成一位公子与一位美侍卫了。 她们住进了福宁最豪华的客栈。 “主子,您是直接去王府还是……” “还是偶遇比较有意思。”风夕笑着说,“听说萧启最喜青书楼,在那里定能遇上他。” “青书楼?那不是……” “就是那里,听说是闽州最有名的乐坊,让你好好感受一番。”风夕说着,把青书楼的图样交给她。 她们彼此看了一眼,笑了。 她们站在青书楼的上好包房,看着下面的乐师舞女,风夕说:“想不到乐坊竟是萧启最常来的地方,看来他在京城的生活还没过够。” “同样是质子,为何顾世子在京城如履薄冰,萧公子却能如此潇洒?”小霜问。 “这你可问到重点了。那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听说当年顾承义锋芒毕露,景帝觉得自己的位置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他对顾家肯定不放心,再加上我那个好父亲推波助澜,顾云珺在京城的日子更是艰难。但萧启不一样,萧恪在顾承义起兵的时候就退回闽州,而且他是主动把萧启送到京城的,所以待遇自然也不一样。”风夕虽然听到的是这些,但她觉得背后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 “看来不同人不同命。” “我就想想看看萧启是不是真有不一样的命。”风夕说。 没多久,就有小厮给她们送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乐坊我都安排好了。 “明日咱们先去城里逛逛。”风夕说。 次日,魏风夕带着小霜来到了福宁的街道,她们从北城来到了南城。 “霜儿,你觉得此处与益州有何不同?” 小霜看了看周围,想了一下说:“街上都很繁华,如果说有何不同,就是吃喝玩乐的地方比益州多,普通老百姓的店铺比较少。” “想不到霜儿观察得挺仔细,这就说明福宁富裕的人多,且城中分布也是明显,北城亭台楼阁,而南城是竹屋茅舍;北面歌舞升平,南面衣敝履空。看来萧恪自己的日子还是过得很舒适的。”风夕分析道。 “主子,你确定要在南城用餐吗?”小霜问,明显北城有更多可口的东西。 “在渝州的时候,他曾请我吃过一碗面,虽店铺简单倒叫人终生难忘。今日我们也是尝尝福宁普通老百姓的味道。”风夕说。 小霜想你是忘不了那碗面,还是忘不了那个人?但是她知道主子嘴上肯定不会承认的。 她们走进一家面铺,老板看着他们的穿着,以为他们走错了。 他出来笑着说:“两位公子,本店除了面没有其他的东西,你们还是另寻他处。” “老板,哪有到手的生意还往外推,今日我们兄弟俩就吃面。”风夕笑着说。 “好,好。”老板高兴地说。 魏风夕听到老板对一妇人说:“他们肯定初来乍到,你多放一些料,不能让人家笑话我们。” 不一会儿,他们端出两碗面,上面加的料都看不见底下的面了。 原来这家店是夫妻店,老板娘告诉她们这叫沙茶面。 老板夫妇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们,好像她们不吃一口他们都不放心离开。 风夕吃了一口,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她再吃一口。 “嗯,好吃。”她笑着说。 老板夫妇才笑着走开。 “主子,他们这么卖是不是要亏了?”小霜问。他们也太实在了,十文钱的一碗面竟给了她们这么多的海鲜。 “等会给他们十倍的银子。”风夕轻声地说。 “真是实诚的生意人,天下还有这样的商人。” “他们不是商人,只是各自营生,他们做的生意都是当地的老百姓。”风夕说。 她们离开的时候,老板从后面追了出来。 “两位公子,你们银子给多了。” “老板,这是我们吃过最好吃的面,兄长说下次还想来,谢谢老板的热情招待。”小霜回头说完,她们就走了。 “主子,现在去青书楼吗?” “嗯,吃饱了去赏乐。” 她们到达青书楼的时候,里面已是坐满了人。有人把她们领到三楼最好的包厢。三楼只有两个包厢。魏风夕往里面看了一眼,另一处还空着。 “霜儿,这里好,一眼就能看到对面的乐师演奏,也能看到下面的歌舞。”风夕说,“师叔还挺会享受。” “主子在这里能等到人吗?” “谁说咱们等人了?咱们就不能享受一下,你看轻歌妙舞,好好看。” 楼里的茶点也是精致。魏风夕手靠在椅子上,听着歌声,微闭着双眼。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吵闹声。她们还未说话,只见两人闯进了她们的房间。 魏风夕还是闭着双眼,好像睡着了一样。霜儿轻声说:“主子睡着了,别说话。” “要睡回家睡,刚好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其中一人说。 “华公子,他们是早就预定的。”另一人说。 “他们早预定?老子在你这里都待上三年了,还不比他们早?” “但华公子不是天天来,我们也不能不做生意对吧?”另一人满脸堆笑说。 “那今日本公子来了,让他们快快移开位置。” 小霜一看,一个是这里的掌柜,另一个一身锦服,手里拿着一扇子,如果没有看错,后面的字好像是出自某位名家之手,但他鼻息朝天的样子,她就想给他一拳。 小霜仰起头,心想反正就是故作风雅的公子哥。 掌柜的立刻跟她解释。原来他就是华府的华麒麟了。据说华府娶一妻七妾,生下十四个女儿,他是华府唯一的儿子。 小霜说:“我们花了那么多银子还不能在青书楼买个清静?” “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还给你们。”华麒麟硬气地说,“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魏风夕睁开眼说:“霜儿,让给他。真是吵死了,也不让人清静一会。” 霜儿伸出手,华麒麟问掌柜的多少钱?掌柜的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千?” “不,是五万。” “什么?你让老板出来,平时就五百的地方,你要五万?”华麒麟不敢相信。 “华公子,不是我们要五万,是两位客人给了五万。”掌柜说。 “你都花不起钱,刚才还在这里吵吵什么?”小霜讽刺地说。 “福宁还有我花不钱的地方?丁方,给钱。”华麒麟咽不下这口气。 从外面跑过来一个侍从,把银子递给了小霜。 “我刚才不是听说是双倍吗?”如霜说。 “霜儿,就别为难人家了,咱们换一个地方。”魏风夕说。 她们经过旁边包厢的时候,魏风夕说:“还是京城的万花阁好啊,这里竟然欺生。惹不起总躲得起。” 她们刚走出几步,后有一人说:“两位请留步,我们公子有请。” 第18章 初见萧启 小霜回过头,只见一侍从毕恭毕敬地站着。 “你是对我们说话吗?”小霜问。 “是,我们公子有请。” “你们公子是谁?华公子都让我们走了,你们公子还有本事留下我们?”小霜故意说。 她们继续往前走。 “两位请留步,在下萧启,想请两位公子喝一杯。” 魏风夕转过身,只见道上站着一位清风明月般的人,她没想到他竟亲自出来了。 “原来是萧公子,多有冒犯。萧公子确定是要请我们喝酒?”风夕看着他问。 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魏风夕就带着小霜进房间了。 里面除了萧启还坐着一人,风夕觉得有几分熟悉,忽然间想起那不是有一面之缘的二皇子刘禹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两位也去过京城?”萧启问。 “正是,你就是京城三大美男子之一萧大公子?”魏风夕故作惊讶状。 “真是惭愧,正是在下。”萧启说。 “霜儿,赶紧把椅子放在萧公子旁边,我如果回去告诉他们我与萧大公子同饮,他们都得羡慕死。”风夕夸张地说。 刘禹看向风夕,总觉得她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见他一身铜钱味很浓的打扮,又觉得自己没见过这样的人。 “哇,这里还有一位美男子。今日真是有眼福了。”风夕看着刘禹笑着说。 萧启看着风夕问:“两位公子怎么称呼,你们从哪里而来?” “我姓丰,单名熙,这是我的侍卫丰霜。我们从金陵而来。”风夕介绍道,小霜的眉毛挑了一下,主子真是张嘴就来。 萧启一听,欣喜地问:“你们是金陵的丰家?” “是,商贩之家不值一提。不知这位?”风夕看向刘禹问。 萧启想丰家虽是商人,但富可敌国,怪不得只是小小的青书楼他们都愿意出五万两银子赏乐。 “他是京城来的贵客。”萧启不愿介绍,风夕也不再多问。 风夕笑笑说:“原来是京城贵客,那我们就不敢打扰二位了。” “说好请两位兄弟喝酒,怎么能说是打扰呢。来来,满上。”萧启热情地招呼。 魏风夕也就顺势坐下了,小霜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她刚喝上一口就说:“好酒,醇香芬芳,清而不淡,浓而不艳,西凤酒不愧为名酒之最。”还把杯子递给小霜,说:“霜儿,你也来一口,比你那壶里的元正如何?” 他们一听都是一惊,一侍卫平时壶里喝的竟是元正酒,丰家到底有多富有? “丰公子对这位侍卫倒是不错。” “霜儿脾气不好,出门在外都是靠他保护,哪能不哄着点呢?”风夕说。他们就见那侍卫让丰熙端着酒杯就喝下了,风夕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宠爱,再看那侍卫细皮嫩肉的,就一下子都明白了,富家子弟,总是风流成性。 刘禹对他有些鄙视。 萧启虽对他并无好感,但看在银子的份上,不敢小看丰熙。“丰兄这次来福宁是……” “主要是来游玩的,家父让我顺便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我看这里的吃喝玩乐都不错,就是漕运不太方便。”风夕随意地说。 “丰家想来闽州做漕运?”刘禹忽然问。 “这位贵客说笑了,我只是说这里的漕运不便,并没想在萧兄的地盘抢生意。再说漕运得挖道通渠甚是麻烦,投入时间太长,万一兵荒马乱的就血本无归了。”风夕说。 刘禹一听风夕的话,觉得他倒也理智,不完全是个纨绔子弟,至少在生意上他还不糊涂。他见萧启热情,看来闽州对开航道的事很感兴趣。 “不,丰兄如果想在这里做漕运,萧某欢迎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是抢生意呢?不瞒丰兄,我们萧家也正有此意呢。”萧启赶紧说出自己的诚意,生怕错过机会。 “漕运的事是大事,萧兄有如此的诚意,待我回去跟家父商量一下。”风夕先后退一步。 “好,我们期待跟丰家的合作。”萧启的话语里是满满地诚意。 他们小看了西凤的后劲,还未到第一乐师出场,萧启和刘禹都醉了。风夕不急着走,还是悠闲的听完最后一首曲子,付了酒钱带着小霜离开。 一到客栈,小霜就问:“主子,他们相信咱们是丰家的人吗?” “咱们就是丰家人。”风夕笑着说。 “主子觉得闽州的萧公子如何?” “一面之缘还看不到本质,到时再问问杜师叔。” “杜师叔怎么还没出现?” “谁在想我?”门口传来一声音,风夕赶紧打开门,一清瘦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门外,他就是风夕的师叔杜山。 她抱住他说:“果然还是师叔的耳力最好了。我们都来了两日了,师叔怎么才来?” “你这丫头都亲自来了,师叔还不得多打听一些消息。”杜山翘着他的胡子笑着说。 “师叔知道二皇子刘禹来福宁了吗?”风夕问。 “知道。朝廷应该想联合闽州,但闽州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我按师叔的意思,抛出漕运的想法,萧启果然很感兴趣。” “他们萧家想要航线,又不想出银子。现在你开了这样的口,可不正中他们的意?”杜山说,“萧家一直想着进军中原,但又一直按兵不动,萧恪这个人还是谨慎。” “听说萧启只是庶长子,萧恪准备把位置给他次子萧翎继承。”风夕说。 “正是,自从萧启回来以后,他也正在寻找自己的位置。他的能力其实在萧翎之上,但没有实权。他现在是急于想在萧恪面前证明自己。” 风夕沉默了一会,如萧家还是想着京城的位置,当初又为何打退堂鼓了?十几年前他又瞎折腾什么?让那么多人无家可归,到最后却一无所获? “这么说萧启现在并不被重视?”风夕问。 “也不能说不被重视,他在京城十几年,应该布下了不少的局,萧家现在还是要仰仗他的谋划。” “要依靠他又不给他权力,萧恪的处事也是让人想不通。” “萧家老二从小娇生惯养,偷鸡摸狗的事倒是做得顺溜,正事就不行了,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估计萧恪也是头疼。” “这里丘陵之地,水道不通,朝廷没有足够的库银开渠修水利,萧启又舍不得用自己的银子,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漕运掉他们胃口?”风夕笑着说,“我说我们是丰家之人。” “丰师兄估计又得好好积银子了。”杜山先生笑着说,“你用这种方式是测试萧恪还是萧启?” “都是他们萧家人。丰家人,我只是说说,又不会真正花师伯的钱,就像今日的酒钱,华麒麟的大方够我在此花一时间了。” “遇到你呀,也是华家小子倒霉喽。” “师叔放任南城不管吗?”风夕的意思是城南百姓的生活如此艰苦。 “你知道我们的规矩,在太平年代不参与其中之事,那些应该是萧启应该做的,能改变的是一方之主,而不是一人之力。未来就看你的选择了,我们所有人只为护你平安,绝不会出现像你娘一样的事情。”说起玉娘,杜山的脸上露出了伤心。 “我娘看错人了,我不会。我娘老怕麻烦你们,我也不是。至少我娘换来了十几年安宁的日子。” “该弃的就得弃,天下之大总有英雄。” “谢谢师叔提醒。” 风夕听出来了,师叔是不看好萧家的。这些年师叔一直在闽州,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此处了。只是她总得自己亲自来看看地方,见见人。天下虽大,找合适的人还真不容易。 第19章 初次合作 一早,风夕住的客栈的门口就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原来是王府派人来接贵客。旁边围了好些人。 “听说王府来接人,说还未睡醒。” “竟还有人敢让王府的人等着,他们是什么人?”百姓们甚是好奇。 “听说只是普通的商人。” 路人议论纷纷。 卫风夕一醒来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看来昨晚告诉萧启自己的住的地方,没有错。 “主子,王府来人了。”小霜说。 只要小霜不让别人进来,就没有人可以打扰到风夕的休息。 “这么早,好,去王府用早膳去。”风夕慢慢地更衣。 果然一下楼,就有人笑脸相迎了,“王爷请公子府上一叙。” “王爷?哪位王爷。”风夕故意问。 “福宁城只有一位王爷闽州王。” “原来是闽州王有请,真是怠慢各位了。”风夕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小霜的小脸小揪了一把:“你呀,不知轻重,王爷相请也不叫醒我。”那彼此风情万种的眼神让所有的看客都掉了一地的鸡皮。 她们笑着走进马车,大家都散去。 风夕从马车里往外看,远远地就看见一座豪华的府邸,那里应该就是王府了。果然,没多久,马车就在府邸前停下了。 风夕和小霜下了马车。 萧启已在门口等着了。有人过去跟他耳语。 风夕走过去,抱拳说:“丰某抱歉,让萧公子久等了,都是这小厮,竟舍不得扰我的觉。” “无事,丰兄是个有福之人,萧某羡慕。”萧启一看他们主仆眉来眼去,就不多说了。 风夕边走边问:“不知今日王爷叫在下来有何贵事?丰某从不跟官府打交道,就昨日自不量力与萧兄多饮了几杯。” “丰兄客气了,说好是我请丰兄喝酒,想不到最后还是丰兄请我们喝酒,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他们边说边笑地进府。 风夕一路走一路看,王府不仅外围看着让人羡慕,里面更是让人赞叹不绝。数不清的庭院,湖山相映,这里虽没有皇宫的重檐重栱,朱门红窗,但这里有望不尽的湖面,识不完的奇花异草。 想不到闽州王府让她大开眼界了,与之相比,益州王府有些寒酸了。 萧启把她们带到大堂,一位眉宇间与萧启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正坐堂中,他就是闽州王萧恪。 风夕现在才了解师伯江白说娘亲的话:别被好皮囊给欺骗了。原来不管是益州王,闽州王,还是她那个将军父亲,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娘亲当初是看花了眼了吧? “父王,这位就是丰公子。”萧启恭敬地说。 “见过王爷。”风夕拱手说。 萧恪一看,眉清目秀,只是他的打扮有些浮夸,那都是小霜买了最贵的东西套在她的身上。 “来来,听启儿说昨日丰公子请他饮酒,今日特在府上略备薄酒以表感谢。”萧恪笑着说。他的笑和萧启的笑一样,都是达不到眼底。 “王爷客气,能与萧公子这样的人饮酒真是人间美事。”说着她看了一眼萧启,萧启竟觉得那眼神真是勾魂。 王爷咳了一下,萧启回过神来。 “听启儿说,丰公子有意在闽州开漕运。”萧恪问。风夕想他倒是直接,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商人身上吧? “那只是一个想法,这里开河道的难度太大,必然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丰熙在此人生地不熟,这个想法可能有些不切实际。”风夕说。 “丰公子如果有此想法本王愿助一臂之力。”萧恪说到这里时,坐直了身体,眼里的精明不言而喻。 “哦,王爷想如何相助?”风夕好奇地问。 “闽州愿意免费出人力。”萧恪直接开出条件。 “王爷有此决心?只是丰家从不与官家打交道,跟王爷合作,恐怕家父不会同意。”风夕没想到萧恪这么直接,那她就再往后退一步。 “丰公子不是与本王合作,而是与无官无职的启儿合作,应该不算违背家规吧?” 风夕想你可真是狡猾,这样让萧启的没实权找到了理由,让他感觉是特意安排,不会让他觉得委屈,又可以通过萧启绕过朝廷,跟丰家合作,有意思。 “这是萧公子的想法?”风夕又深情地看着他。萧启也奇怪自己为何不厌恶一个好男风之人的眼神,他总觉得风夕的眼神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萧启愿与丰兄一起达成心愿。”萧启高兴地说。果然,他很赞成他父亲的做法。 “好,痛快。没想到在福宁还能完成一笔大生意,那接下来就叨扰萧兄了。昨日那位美贵客不知……” “贵客回京了。”萧启直接说。风夕想原来是把刘禹打发走了,再与丰家做生意。 “真是可惜。”风夕露出遗憾的表情。 小霜有些无奈,主子把好男风演绎得真是炉火纯青了。看来主子又得欺负她一些时间了。 从萧家出来后,风夕就成了青书楼的常客,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她与华麒麟在哪里总能碰在一起,华麒麟不是打赌输了几万两,就是为斗一个乐师花上几万两,就算再有钱的华家也经不起他这样折腾。 华麒麟不敢向他父亲要钱,最后把前朝最有名的书法家柳阴山人的一幅真迹押给了风夕抵债。 风夕拿到手的时候惊叹不已,想不到华家还有这样的名作。华家刚想找她闹事的时候,被萧启压下了,华家一听是萧家的贵客,只能吃哑巴亏了,他严禁华麒麟半月不能出门。 只是在闽州的地盘风夕还不敢做得太过,最后还是给萧家面子,把柳阴山人的真迹还给华家了。 风夕假装等着丰家的消息,在“等消息”的日子里,风夕把闽州附近也逛了一圈。 半个月后她和萧启签下了合约。萧家出力,丰家出钱,具体的路线由丰家决定。通航后丰家做自己的漕运生意,萧家也可以自由使用航道。 她和萧启当面细谈了三日具体的细节,。 随着跟丰熙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萧启竟觉得自己有几分羡慕他,他虽好男风,但他做事磊落,做人潇洒,他不掩藏自己的喜好,在大事上条理清晰,与他共事竟有几分享受。 萧启给风夕找过几位福宁的美男,都被他婉言谢绝了,说有霜儿就够了,还开玩笑说美男,他只看得上京城的三大美男子。 萧启竟想着他对自己是不是也有想法?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几日后,风夕向萧启告别了。 “萧兄,我要回金陵了,不出意外,春节过后就可以开工了,这里以后就交给萧兄了。” “想不到这么快你就要离开了,不知何时能再聚。”萧启这话是真心的,不管在京城还是在闽州都没有如此爽快之人,在他面前不用掩饰,不用卑微,他是真心想把风夕当朋友。 风夕看着他不舍的表情说:“会再见面的。”她想不知他是不舍我的银子还是不舍我这人。 离开前,风夕又见了一次杜山。 “师叔,这里就交给你了。不管为了什么,开渠兴水利总是百利无一害的事,萧启并不是像他表面那样放荡不羁,他心中应该也有自己的一番心愿。我没有时间细研他个人问题,只要让工程顺利,可忽略他个人的缺点。” “你放心去吧,我知道景帝又有新动作了,这个工程你既然让它开始,我不会让它断的。” 作别杜山,风夕和小霜就匆忙赶回京城了。 第20章 回农庄 风夕她们回到京城,正是到处挂满灯笼迎春的时候。她们穿过城中直达西郊的农庄。 江白看见她们,一下子也快认不出来了。 “师伯,我回来了。”风夕高兴地跑过去。 江白搂住了她,在他心里,师妹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 “你怎么回来了?上次都没好好看看你,这次怎么又是这样的打扮回来的?你回来是因为你父亲吗?” “我父亲?他又怎么啦?” “外面流传你父亲病重,说他很想念你,要去益州接你回来?”江白说。 小霜听着他们说起这些,就去外面摘菜去了。 “病重,想我?这些也只能骗骗外人。”风夕笑着说,“他怎么可能会想我?那十几年他都没想起。师伯知道他何时让人去接我吗?” “具体的时间我就不清楚了。”江白忽然不好意思地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稍微等一下。” 江白走到房间里,手里拿着一大摞的信,对风夕说:“其实你父亲每年都会给你写信,只是我烦他假惺惺,就没给你带去。我只把最后一封带去了山上。你看,都在这里呢。” 风夕接过信,原来他不是十几年都没问起过她。 她拆开信,每封信都只有寥寥数语,大致都在母亲忌日前后写的,怪不得师伯怪他假惺惺。他总在师伯心情最不好的时候给她写信,师伯能不生气吗? 这么多信,问的话无非是问她过得怎么样。 “我离开的这些年,他来过这里吗?”风夕问。 “没有,也许他来了我不在。我在的时候没有遇到过他。” “所以他也只是习惯性地问候。”风夕怕让江师伯内疚,就说:“这些信不看也罢,来来去去只是问我过得好不好,自己亲自来看一次的时间都没有。” “我不该把这些信留下了,刚开始是我心里对他的怨恨太多了,不过现在看到你长大了,有些事我也释怀了。”江白说,“如果他真生病了,你还是去看看他吧。” 风夕说:“我也不知他为什么这么做,既然我回来了我会去看他,只是我觉得他想接我回来的真相不是这么简单。” “你去一趟,一切都知道了。” 江白见他们都是男装打扮,就问:“你们是从益州回来的吗?” “不是。”风夕跟他说了自己去了闽州,跟萧启合作开渠的事,还说起师叔杜山。 “你师叔那样的人也都沾染世俗风尘了。”江白说。 “师伯,上次没有机会问您,您怎么成为顾家那位的师傅?”风夕想起顾云珺就想起了她心中一直好奇的事。 “你还记得你和你娘住在这里的时候曾经救过一位男孩子吗?他就是那位受伤的男孩子。” “我娘曾经救过一男孩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也很正常,你那时才四岁,确实不记事。你娘医好他的伤后让我把他送回城里,他当时只是告诉我他住驿站,根本不知道他是益州的质子。” 风夕想那小就知道掩饰自己的身份,果真是一只狐狸。 “我送他回去的那晚,他拉着我不让我走,还跪在我面前让我授他武艺。他说自己在京城没有亲人,身边到处是危险,他想有自保的能力。当时他身边确实只有一老奴和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我当时一心软就同意了。” “您从不收徒,他演一苦情戏,你就同意了?” “他当时还真不是苦情戏,你看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离开父母,在京城还有人追杀,是真的挺可怜的。而且他的意志力也是没几人能比的。我当时说自己不喜见人,他就说他可以找一隐秘之处,我说自己白日不想出门,他说自己可以晚上,反正我说什么他都有理由,后来我烦了就说如果每晚子时能去乱葬岗等,我就去。我当时只是想吓唬他,谁知道他真去那里等了我三日。”江白现在说起都对他有一份敬畏之心。 “听您的口气,您倒是不后悔收他?” “自从收下了他后,这么多年我们之间除了武艺,不谈任何东西,我不问他是谁,他不问我是谁,直到你离开那日我才知道他是顾家的那位质子,我才去好好打听了他的一些事,如果知道他当时在京城那么艰难,我应该对他好些。”江白后悔地说。 “他的武艺也不怎么样。” “那是跟你比,你想他当时只有晚上才敢偷偷地出来,能成那样已经还不错了。至少那身武艺保他十几年平安了。现在你嫁给了他,我更加觉得自己没有白教了。 “那婚姻又不做数,是景帝糊涂您还当真呢?那个身份也困不住我。”风夕说着,还是会想起与他相处的一切。 “他其实是个好孩子,能在那样的打压下还能活成现在的样子真不容易。如果你喜欢他,我倒觉得他配得上你。”江白面上对顾云珺挺冷淡,心底里还是疼他的。 “我看您是偏爱自己的弟子。您还不知道吧,其实他不叫顾云远,是顾云珺,是益州真正的世子。”风夕说。 “想不到益州会送嫡子来京城。看来你娘当初说的没错,益州王是一位有担当的人,他为了百姓牺牲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我觉得我还是没有看错人,那孩子不是一般人。” “是比一般人更会隐藏心事。”风夕说,想起他在京城靠着唐紫樱才能活下去,她对他就少了一些好感。 “你这一趟有收获吗?两边都去了,心中有定论没有?”江白问到了正题。 “益州心中牵绊的太多,闽州心中的诚意太少,总觉得都缺那么一些东西。再等等吧,我再看看京城。”风夕看着师伯发白的两鬓,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师伯,等会陪我一起去看看我娘?” “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你想对你娘说的话也可尽情地说。”师伯总是那么了解她心中所想。 风夕带着一壶酒来到玉娘的墓地。 “娘,我见过你当初选择的那些人了,我也听说了您的一些事情。您当时真的是倾向景帝吗?那您又为何让益州休养生息?我倒是看到了十几年后不一样的益州。谁主沉浮?女儿也要像您一样做选择吗?我那个父亲当初真心对你了吗?您又是为何丢下女儿?” 四处只有风声,自己心中的疑问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风夕在墓地坐了很久,想不到在很久之前,自己在这个地方就见过顾云珺,离开的时候他说等自己回来,他也是害怕景帝赐婚的这门婚姻落下把柄吧?他又是怎么样战战兢兢过完十几年的? 风夕回到农庄的时候,小霜已把饭菜做好了。 “霜儿的厨艺又有进展。”江白说。 “师伯要不要跟着我和霜儿离开这里?” “你自己的事这么多,等你办好事再说。” “明日我和霜儿去买点年货,先把这个年过了再说。” “你不回去看看你外祖父吗?” “他在山上有那么多人才不需要我看呢?他说我没选好别回山上了。” “那是师父口是心非,他巴不得你天天在他身边呢。他把对师妹的宠爱也都加在你身上了。” 风夕怎会不知外祖父对自己的宠爱,正因为这样,她时刻给自己提醒,不能再步母亲的后尘,让他老人家失望了,哪怕面对顾云珺这样的好皮囊,她也只是欣赏,没有让自己沉溺其中。 江白见风夕一直没有说话,估计她心里也想着雾神山,只是不管师父怎么疼爱她,她确实没怎么在雾神山上一起过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将军府?” “初二吧?不是说出嫁的女儿都是初二回娘家吗?我也给他行一次礼。” 江白没有说话,不仅是风夕,他自己心里对魏晏也是放不下过去的恩怨,师妹的事他一生都无法原谅他。 第21章 侯府 初二一早,风夕又把自己脸上敷上伤疤,提着年前买的东西,听说那是在洛州最体面的拜年礼物。 她单独往平定侯府而去,让霜儿在这里等着她。 风夕一踏入平定侯府就看到魏晏正在院子里练剑,他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早回来拜年。 她看到了他脸上很复杂的表情,有惊喜,也有尴尬。她不知他是在家装病还只是对外宣称病了。 有那么一刻,他不知要说什么,但马上恢复正常了。 “你怎么回来了?”他露出笑脸。 “不是说父亲病重吗?您康复了?”风夕也不戳破他,看他的样子,哪有一点病容。 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掩瞒了,说:“其实父亲没病,就是想你了,怕益州那边不让你回来,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女儿除夕夜到的,在客栈住了两日才回来。父亲身体没事就好。”风夕淡淡地说。 “听说顾承义不在了?”魏晏问。风夕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难道他不相信吗? “女儿到益州没多久,那边就出事了。”风夕还是说不出顾承义不在了这种话,她觉得自己说的也是实话。 “他竟然真不在了?”他手上的剑都差点掉下来了,风夕怎么还感觉一丝伤心的味道呢?顾承义不在了不是如了他的愿了吗? “父亲这么久才得到消息吗?”风夕问。事隔四个多月了,他怎么还记着这件事? “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相信他那样的人说没就没了。”魏晏说,“听说当初来京城是他的嫡子叫顾云珺,这次回去继承王位了。想不到他真能狠得下心。” “逼他下狠心的不是父亲您吗?”风夕说,那些还是王妃亲口告诉她的。 “我没有逼他送质子,是他自己想向朝廷表衷心。”他说的和顾家说的完全不一样。风夕对他说的话只是一笑,她更愿意相信王妃说的。 “他对你好吗?”魏晏忽然问,他见风夕一脸的迷茫,就说,“顾家那小子对你好吗?” “父亲觉得他会对女儿好吗?听说父亲当初做了不少为难他的事。他没有杀了我算不错了。再说女儿的长相,又在城郊长大,谁会瞧不起女儿?”风夕说。 “你是我的女儿,谁敢瞧不起?不过你这样回来也好,父亲也不想你回去了。不瞒你说,这次让你回来就没打算让你回去。”原来他真做了这样的打算。如果益州王府真的只是把我当作魏家的人,我才不会有好日子。 “为什么?”风夕问。既然都把她嫁了,为什么还不让她回益州? “我猜着他也不会厚待你,他当初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出逃三次,虽都没有成功,但他的心计不能小看了。当初能让他回去,皇上以为他只是一位庶长子,顾承义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他成为世子。如果知道他是嫡子,皇上怎么也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的。”魏晏说。 风夕想,顾云珺当初同意赐婚也就没什么了,景帝真的是时刻想要他的命,不要说她是平定侯府的女儿,哪怕就是随便一女子,为了回去他都不会抵抗赐婚。 此刻她觉得顾云珺怎么待她,都不算过份了,他没有拿自己在京城的待遇加倍还在她身上是不是不错了?也许还是靠着母亲,才让顾家对她放下芥蒂。 “那女儿怎么办?”风夕问。平常女子不都是出嫁从夫,对方没有休妻,没有和离开,他又有什么权利不让她回去。她倒想听听父亲是怎么安排的? “你就在平定侯府先住下吧。你们的婚姻是皇上亲点的,父亲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风夕心里冷笑,讨回公道?不就是想再利用一次的我婚姻吗?那个傻子,当初给自己和离书就好了,不知景帝他们以此为借口会使出什么计。现在自己只能等着见招拆招了。 风夕来到自己没住过多久的房间,那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中间还摆着那个“深情”太子的礼物,现在想来是多么的讽刺! 午膳的时候,下人让她出去用膳。里面坐满了人,魏风琬和太子,魏风琳在她离开后也出嫁,嫁给了吏部李言家的二公子。她们都带着夫婿回来拜年了,只有她一人。 “你回来啦?妹夫没回来吧?”魏风琬明知故问。 “妹夫逃一样的离开,京城他肯定是不敢再来了。”魏风琳笑着说。 “顾云远,不,是顾云珺对你还好吗?”太子问。看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顾云珺了。 “一看妹妹的样子就知道,他怎么会对她好,对着她这样的脸也很难好吧?”魏风琳用她最甜美的笑容说着最刻薄的话。 风夕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看着父亲也由着她们笑话她。没人在乎她的感受,每个人都以别人的痛苦为快乐。 不过,现在的她无需他们怜她,他们什么样的笑话对她都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回来了也好,不管顾云珺多讨厌这门婚姻,但只要你回到京城他都付出代价。”太子说。 “你们都很想看到我成为寡妇吧?”风夕忽然说。 “夕妹妹放心,以后还是会给你找个夫婿的。”太子说。 “平定侯府待着也饿不着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魏晏说。 “是,那我就安心待着了,姐姐,我房间还有好多当初太子哥哥送的礼物,我也用不着,姐姐要拿走吗?”风夕傻傻地问。 “那些我也用不着,你用不着就扔了吧。”魏风琬生气地说。 太子在桌下握住魏风琬的手安慰。 风夕在心里冷笑。她对魏晏说:“父亲,我这两日老梦见娘亲,我想去娘亲的房间看看。” “大过年的提你娘做什么?”魏晏说。 父亲,你真当是无情。你自己不想也不允许别人想。 “我记得小时候娘说送我一个荷包,她说里面有很多秘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说什么,你娘还跟你说什么?”魏晏紧张地问,太子也是竖起了耳朵。 “每次梦到娘亲快说的时候我就醒了,所以我想去娘的房间看看,那个荷包是不是还在。”风夕想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母亲如果地下有知,是不是后悔当初的选择。 “那我现在就陪你去找。”魏晏拉着她就走了。 除了太子,他们都面面相觑,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会让他如此紧张。 他们来到玉娘的房间,一切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只是上面覆盖了厚厚的灰尘,应该是娘亲离开后,他再也没有进入这个房间吧? 她悲从中来。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忍。 “你快去找。”魏晏说。 她做做样子找开抽屉看看,什么都没有。倒是看到了一枚铜镜。通过镜子她看到了灰尘中的自己。 魏晏拿过镜子,这是他和玉娘成亲第二日,他送给玉娘的。 “父亲,你当真喜欢过母亲吗?”她忽然问。 “她那样的人谁人不喜欢,她聪慧,美丽,温柔。” “那为什么最后……” “那是因为我无法让她满意了。” “父亲觉得您的那些战功都是你的功劳吗?” “你说什么?”他忽然慌张地问,“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娘在梦里说,他一切都是我给的,我不知她说的他是不是您。” “不是我,不是我。”他快速否认,“你没找到就离开这里吧。” 魏晏逃一样地离开了房间。 他的慌张证明了她一切的猜想,他一定是心虚了。你们过着本不该属于你们的奢华,却让母亲的死变得无足轻重。 第22章 魏晏的病 风夕没想到父亲只是去了一趟娘的房间,他竟真的病倒了。 刚开始家里人以为他又有什么计谋,直到他两日不出房间,才知道他真的病了。 皇宫派来了御医,没开方子就走了。 魏府上下都是哭着,不是老的哭几声老爷,就是小的哭着喊父亲。 第三日晚上,风夕还是忍不住走进了魏晏的房间。 她搭上他脉搏的一刹那,他醒了,他把风夕当作了玉娘。 “玉娘,你终于回来看我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欺骗你,骗你说自己无妻无子,骗你说皇上会放过顾承义。我知道我能打胜仗都是因为你,但我想过要跟你一起享荣华富贵。你为何如此执拗,我只是接回了自己的妾室和孩子,皇上只是想知道你真正的身份而已,你为何就抛下一切走了?” 他边说边哭,风夕强按住自己心头的悲愤,原来娘亲是因为这些离开的,她应该是自责自己的错付,觉得自己对不起天下苍生,对不起大家的重托才离开的吧? 魏晏拉着她的手继续说:“夕儿回来了,我以为她会像你一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是那十几年的无人教养?还是她资质不够?她身上完全没有你的特性,她哪怕有一分你的样子,太子可能就会把她收入羽下。” 风夕想原来是因为你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才随便嫁了,让我自生自灭? 他停了一会竟哭着说:“你是不是怪我把她远嫁?她那样的人留在京城我怕她受欺负。她虽然是平定侯府的一个笑话,我并没有嫌弃她。你别怪我,我真的没有嫌弃她。” 魏晏忽然握紧风夕的手,露出害怕的眼神说:“皇上是不会放过顾承义的,萧恪也不会放过顾承义,我没想过让他死。但是你救的顾承义他死了,他死了,你也离开了,我还有什么意义?” 风夕闭着眼,魏晏又忽然笑个不停。 “那个当了十四年的质子竟成了益州王,他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你看,不是我,老天也想收了益州。” 风夕不知道他都做了,还纠结什么?他说自己想与娘共享荣华,却欺骗了她;他说自己没嫌弃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嫁;他说自己不想顾承义死,却使诈绑了他?原来一个人可以这样虚伪,这样无耻,还可以这样理直气壮,活该你受罪。 风夕放开了他的手,冷冷地说:“父亲说胡话了,娘怎么会原谅你的欺骗,她夜夜在房间等着您。娘,您说什么?哦,您说平定侯府的好运到头了。您还说什么?刘氏的江山也快了。”风夕说。 “不,玉娘,你放过我。”魏晏颤抖地说。 “我放过你?你放过我了吗?” “我没有想让你死,我只是想让你说真话。我错了,玉娘我错了,我不该打听你的身份,我不该怀疑你,我知道你一直一心一意地对我,在我心里最爱的也是你。这些年没有人知道我心里的痛。” “老爷,老爷。”门口的王氏一直在叫着。 风夕打开了门。 “你怎么在这里?老爷怎么啦?” 王氏走到魏晏旁边,魏晏还是拉着她的手叫玉娘。 “老爷,我是……” “玉娘,是我错了,我会对夕儿好的。”魏晏打断她的话,一直重复着,很快就进入了昏迷。 “你到底对老爷做了什么?你跟你那个狐狸精的娘一样魅惑人心。” 风夕过去打了她一个嘴巴。 “我娘也是你这样的人配提的吗?当初如果不是你挑拨离间,他们也不会走到那一步吧?让我娘跟你这样的人平起平坐,我都觉得耻辱。” 王氏一直以为她就是一个懦弱的丑丫头,没想到她竟还敢打她。她疯了一样扑向她。 “你这个丑丫头竟敢打我?” 风夕拍了拍手说:“真是脏了我的手。” 风夕只是轻轻一闪,王氏一头撞到了柜子上。 风夕冷漠地看着她说:“你如果想要他活着,最好对我客气些,要不老寡妇可护不住平定侯府的一家子。” 风夕的话生生把王氏的脚步吓住了。 王氏一直以为丑丫头是最好拿捏的,原来她严肃起来的时候是这样吓人。 “你能治好老爷?”她忽然放低了声音,她知道玉娘当初的医术就被人称道。 风夕看了床榻上的魏晏说:“那得看我心情。” “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只是想在平定侯府舒服地待一些日子。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让人靠近我的房间。”风夕没有说要不要治,就这样走出房间了。 接下来两日,侯府里的大夫急匆匆地来,都是摇头就走了。 魏风琬和魏风琳也是三天两头往平定侯府跑,如果没了平定侯府的庇护,她们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 王氏也害怕了。 “娘,父亲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魏风琬问。 “办法是有的,但就看她愿不愿意。”王氏无奈地说。 “娘说的谁?赶紧请他来。” “你们的三妹风夕。”王氏说。魏风琬和魏风琳第一次从娘的嘴里听到“三妹”这个词。 “她能治好父亲?”魏风琳问。 “应该能吧,当初她娘的医术就是远近闻名,听说没什么人她治不好的。” “那让她赶紧给父亲治呀。” “她说看她心情。” 魏风琬和魏风琳面面相觑,不理解娘说的什么意思。 “她为何不愿治好父亲,那也是她的父亲。”魏风琬说。 “那是因为娘和你父亲当初做了一些对不起她娘的事。”王氏说。 “那现在怎么办?不会要我们求着她吧?”魏风琳说。 “看她的样子比她娘硬心肠,这几日她明知道你父亲昏迷,她都没有踏出自己的房间。”王氏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她才同意救他。” 她们三人还是一起来到了风夕的房间,她正在悠闲地看着书,好像平定侯府所有人的着急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风夕只是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魏风琬和魏风琳怎么觉得她不一样了,虽然还是那张丑脸,但她的眼神竟让人不敢直视。 王氏给魏风琬和魏风琳两人使了眼色,她们忽然在风夕的眼前跪了下去:“求妹妹救救父亲。” “风夕,你就救救老爷吧,他都好几日没怎么进食了。”王氏在一旁说。 “他想活便能活,他想死为何要拉住他?他说想我娘亲了,早日去陪她也行。”风夕淡淡地说。 “妹妹,你就救救父亲,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要你的太子,你给吗?”风夕故意问。 “什么?” “你看你都不愿别人要你的夫婿,凭什么当初让我娘让位置?”风夕说,“你们欺负我娘善良,我不是,你们找错人了。” “但我娘在先,你娘在后,万事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魏风琬说。 “他认识我娘的时候,他说自己无妻无子。所以一切错都是他,那就让他自己去认错吧。”风夕说。 “妹妹,他毕竟是父亲,没有了他我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魏风琬开始演温情戏。 “父亲?在过去的十几年,他哪日是我的父亲?没有他的日子我过了十几年了,没有什么不好过的。至于你们的日子,跟我没有关系。”风夕的脸上还是没有一点的表情。 “你就救救他吧,你娘当初都愿意放过他,你愿意违背你娘的意思吗?”王氏说。 王氏的话击中了风夕的心,如果娘不想放过他,又怎么有他逍遥的日子。 王氏见她有些缓和,就接着说:“只要你能救他,以后我们都听你的。” 风夕看了她们一眼说:“人我可以救,但希望以后你们都不要在我眼前妨碍我。” 就这样简单的事吗?她们都高兴地点头了。 第23章 父女之间解不开的结 其实风夕自从两日前离开魏晏的房间后,就开始想他的治疗方案了。她嘴上说着狠心地话,但实际上对魏晏的病情还是放不下。哪怕她都不记得他是自己的父亲了,看到他痛苦的样子,自己还是不忍心。她心里怨父亲但是无法对他的病坐视不管。 风夕确实不在乎这个家,平定侯府的荣华富贵与她也没有关系。但她看到母亲的手札时,原来她也有过那么欢乐的日子,自己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对自己也是视若珍宝。可惜人心变得太快,母亲也为自己的欢乐的日子付出了代价。 风夕答应王氏给魏晏治病后,就让王氏按她早已写好的方子备好所有的药物。她还再三告诉王氏,这三日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个院子。 风夕再次进入魏晏房间,他还昏迷着。 一刻钟后,他的头上扎满了针,像个刺猬一样。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场景:父亲把她驮在肩上,她调皮地在他的头上插满花。娘在旁边催着她下来,父亲却驮着她跑着。 风夕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这些是真的还是她自己臆想的? 半个时辰后,她开始起针。她亲自开药方,亲自在他的院中熬药。 次日,魏晏开始断断续续地醒来,但他的神志还是不清醒的。他一会把她当作玉娘,一会又把她当作小时候的她。来来回回地讲了很多的话。 她只是没想到他也有这样温柔的时候,他看到她手上溅上一点血迹就以为她受伤了,问她疼不疼,还帮他吹吹。 她泪眼模糊地拿开了魏晏的手,魏晏还追问她的眼睛怎么啦? 风夕想,是不是只有在他不清醒的时候,他才会有一些做父亲的样子? 风夕日夜伺候在他身边,不断地施针,用药。 三日后,魏晏终于开始好转了。 王氏来到魏晏的院子,疲倦的风夕对她说:“这些药交给你,你按上面写的时间给他服下。” 她没有过多的交待就离开了。王氏想多问一句的机会都不给。 又过了两日,魏晏清醒了。 他感觉自己恍恍惚惚做了一场梦。 他问王氏发生了什么,王氏哭着说:“老爷都病了半个多月了。大夫都束手无策。” “那最后是谁治好了我?”他紧张地问。 王氏抹了抹眼泪说:“是风夕。” “真的是她,我不是在做梦。”他自言道。 他感觉自己夜夜同玉娘说话,原来一直是她。他还梦到自己看到小时候的她了,那时候的她还是那么甜地叫着“爹”。 她是不是知道当年的一切了?她会因为她娘恨我吗? 魏晕心中有些激动,他问王氏:“她在何处?” “她在自己的房间。” “你让她过来。” 王氏做出很为难的样子。 “到底怎么啦?我想见见她。”魏晏说。 “不是我不去,她答应治愈老爷以前,要我们以后都不许去她房间扰她。”王氏小声地说。 魏晏叹了一口气,她倔强的脾气倒真是像了自己。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治好自己了。 又过了两日,魏晏能下地了,宫中送来不少的补品。他拿着补品来到风夕的房间。 风夕只是看了一眼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装弱叫他父亲了。 魏晏咳了一声说:“那几日你也辛苦了,这是宫里送来的补品,你……” 魏晏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打断说:“我不需要,您的东西自己拿走。”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魏晏没底气地问。 “我知道什么?” “就是你娘的事。” “我娘什么事?是你骗了她的感情,还是你骗了她的信任?或者是说你们夫妻怎么逼死我娘的?”风夕抬起头看着他问。 魏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想说自己没有逼她,但结果已是那样,他也无法争辩。 “过去的那些事,其实只是我与她立场不同而已。我想要大将军的位置,她想要老百姓安民,我想要天伦之乐,她的心中只有天下。我辅佐景帝心中只有一主,但她却想平衡天下。我没有欺骗她的感情,当初相识之时,我们两情相悦。”魏晏试着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说。他知道自己愧对玉娘,更是愧对她。 “那都是建立在你的谎言之上,如果你没有骗她无妻无子,她会同你一起吗?”风夕一针见血地说。 魏晏语塞。过了一会,他说:“我以为大丈夫三妻四妾是正常之事,她会接受一切。” “对别人来说没有错,对她就不行。你无论如何粉饰都掩盖不了你的欺骗。”风夕越说越生气。 魏晏见她从进门就不好好说话,就说:“你既然如此恨我,为何又要救我?” “这也是这几日我深思的问题,我为何救您?”风夕站了起来说,“我也后悔救了。” “你。” 魏晏生气,但还是没有离开。他们父女各站一边,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魏晏先开口,“还是感谢你救了我,你的医术是谁传授于你?” 本来魏晏是想找个话题,但风夕听来又是另外的意思了。 “怎么?又好奇我的身份了?又想像去年一样假扮慈爱的父亲了?可惜让你失望了,我的医术来自我的舅舅,如果不是娘亲不让他杀你,你有多少条命都没了。” 魏晏不知怎么接下面的话了。 “以前我以为你得你母亲的传承,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皇上赐婚前,你知道他的意图吗?” 风夕一听更生气了,他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您不觉得可笑吗?赐婚当日您不在吗?还是说只记自己大女儿的赐婚,如果我能预先知道,我要让自己这么惨吗,还把自己嫁给一个仇家的质子?你是希望我像娘一样能助你永保荣华富贵吧?可惜我不是我娘。” 魏晏的原意是觉得她不是一个委曲求全的人,她为何会接受赐婚。不知为何问出口后又成了另外的意思了。 “我对你虽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但也终是我平定侯府的人。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为了平定侯府,我希望你娘的事你不要告诉别人,以后在平定侯府没人打扰你。” 风夕冷笑,这下说出心里话了,也不用装慈父了。 她从没稀罕过他的这个父亲。 “您既然全好了,就可以过河拆桥了。放心,我还不想母亲被人耻笑呢。平定侯府是你的平定侯府,跟我没有关系,我可以马上搬出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们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着魏晏就离开了,他怕自己在这里待下去,对彼此都没有好处。他找不到跟她相处的方式。 风夕生气地把他送来的补品都扔到了地上,他算什么父亲?他的妥协,只为了这偌大的平定侯府,为了这镜花水月般的荣华富贵。 他可曾问过她这十几年是怎么过的?好像一切都是他的身不由己,他没有尽到丈夫之责,也没有尽到父亲之责,还想维护这用别人的生命换来的平定侯府。 风夕越想越气,把在魏晏房间的那三日温情又都还给他了。 但平静后的风夕又会想着他的身体到底痊愈了没有?还需不需要换个方子,但是见了面又是各种看不顺眼。 魏晏想弥补风夕,但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看着她不屑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父女之间就这样别扭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第24章 利用她掠夺益州 风夕在侯府无聊的时候,就把娘亲的旧物收在一起,把旧书籍也拿出来晒晒。 闽州杜师叔那边传来消息,丰家的资金已到位,河道开始动工了。 她对着刘家,顾家,萧家做对比,好像最适合的还是顾家。她刚准备放下这里的一切回农庄找师伯商量的时候,竟接到景帝的圣旨,说太子刘弈亲自送益州王妃回益州。 风夕一头雾水,自己近期在平定侯府没出门,以为魏晏会答应她过段清静的日子,想不到又来这一出。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刘弈。 刘弈没想到多日不见,风夕现在对他的态度完全变了。 “益州王要接王妃回去,我亲自相送。”刘弈说。 风夕想笑,这是准备骗三岁的小孩子吗?顾云珺为什么要接她回去?刘弈又怎么会亲自相送? 她拿过圣旨,转头走向魏晏的房间。她把圣旨扔在他的面前,他连忙捧住。 “这又是哪一出?别再骗我,我的耐心有限。”她冷冷地说。 “皇上本来就想对益州出手,但一直没有借口,他们就想借益州王忤逆皇上赐婚为由,对他们出兵,谁知顾家说愿意接你回去。皇上让他们拿出诚意,他说愿意以晋州,泸州两城换你回去。”魏晏自从生病以后,对风夕的态度也不一样了,至少不会忽视她的心情。 “什么?”风夕设想了很多种情况,从没想到是这一种。益州总共只有十城,他竟拿出两城换她,是他有其他计划还是被景帝所迫? “我治好您就是让您这样对待我的吗?”风夕生气地说。 “我知道你不想回益州,所以就答应了皇上的计划。皇上也只是随口说说,只是没想到益州那边真的答应了。” 魏晏也觉得不可思议,风夕在益州王眼里竟如此重要。风夕一直说益州那边对她不好,他想不明白那边是因为什么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接她回去。 “随口说说?好一个随口说说。竟然又利用我来掠夺益州。” “这次真的是益州自愿的。你放心,太子一拿到两城,立刻就带你回来,不会让你在益州受罪。” “真是好算计,拿了人家两城还不准备交人。你们还真是……”蛇鼠一窝,她忽然不生气了,是自己以为他在阎王爷前走一趟,有些东西变了,原来有些人只要活着一口气就永远不会醒。 “皇上答应我,这一次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魏晏知道她生气了,但皇上的旨意他不能反抗。 风夕笑了,为何他的想法永远那么自以为是。也好,他们只是让她提早做出决定而已。反正刘家的样子她也看清楚了。 风夕平静地问:“什么时候启程?” 魏晏见她不生气了,高兴地说:“三日后就出发,放心,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风夕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魏晏觉得那一眼好像原本就不多的父女情份都没了。 当晚,风夕回到了农庄,告诉小霜和师伯她要回益州的事。。 “朝廷竟做出这样的事。你准备配合他们?”江白问。 “我心中有疑问,也想去益州看看。霜儿,你先出发,在益州等我。” 江白见她如此平静,心中不解,问:“你在平定侯府待了这么久就得到这个结果吗?” “这事从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我回到平定侯府本来只是为了查明娘亲当年的事,想不到一事未了,另一事又起。”风夕说,“刚开始以为我那位父亲是装病,谁知后来真病了。”风夕没有告诉师伯自己救魏晏的事,要不师伯也会对她失望吧? “当年的事不用查也知道大概,如果不是你娘让我不要动他,我早就……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有的报应总会来的。”江白说。 “师伯,您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京城这边还需要人,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你路上小心。朝廷想做这个局,益州也不是傻子。”江白说。 “我也不会让景帝得逞的。”风夕说,“他们休想利用我。” 风夕对霜儿稍做交待后就回平定侯府了。 三日后,刘弈亲自送着她出发了。 出发前魏晏还是在她面前做各种的交待,风夕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她不再需要这种假惺惺的父爱。 一路上刘弈找各种借口跟她聊天,她一句也不搭理。 “夕妹妹是在怪父皇吗?岳父大人跟父皇都说好了,这次定会带你回来,不让你在益州受委屈。”刘弈信誓旦旦地说。 风夕冷眼看着他,他们对自己做缺德的事,难道还要她来感激?她转身看向了外面。 “我倒是想见见那个顾云珺,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一声不吭的,想不到回去就继承了爵位。当初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知现在如何了?”风夕想你会看到的,你会为自己当初羞辱他的事付出代价的。 风夕想到交换的事,就问:“太子怎么确认他会把晋州,泸州交给你?” “如果他想使诈,那他就会失去更多。”他阴险地笑着说。 风夕想起出门前,父亲身穿铠甲,难道他们暗中出兵了? “你们应该不会仅仅想要两城吧?”风夕试探性地问。 “夕妹妹也变得聪明了,益州的一切都会到我的手里。”刘弈自信地说。风夕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竟会觉得益州是他的囊中之物。 “我上次去益州的时候,觉得那里的百姓挺安逸,保持现在这种状况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他们归顺朝廷?”风夕还是想做最后的劝说。 “父皇说益州王不会只安心当个益州王,与其等着他反,不如我们先发制人。” “但据我所知,现在各地的百姓民不聊生,国库也不充裕吧?现在怎么经得起战争?你觉得呢?”风夕说。 “在我看来,顾云珺不敢有这样的野心,但是我有,我不会再出现像十几年前的事。”刘弈说。风夕没想到他倒有这样的野心,但是景帝做不到的事,你还有这个本事吗? “封王不是我朝独有,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处?就算你拿到手,不是还是要派官员去管理吗?你怎么就能确保派去的人就对你没有异心?”风夕问。 刘弈看着她,没想到她对天下大事也关心。 “国家这么大我也没想自己一人管天下,其他人行,但顾家不行,他们当初敢反就得付出代价。”刘弈说。他确实没想好怎么去管好益州,但只要益州的毒瘤拔了,哪怕益州成了荒土,他也安心。 风夕看着刘弈,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反吗?如果不是因为朝廷逼得太紧了,他们三年欠收,朝廷不仅没有减轻他们的赋税,还变本加厉征粮,皇上就没想过自己的原因?” “父皇的事不容质疑。” 风夕失望地摇了摇头,她以为他有野心,会有跟景帝不一样的见解,原来他还只是在景帝面前讨糖吃的人。这一点他还比不上萧启呢。 刘弈见她沉默了,他忽然想起自己怎么跟她谈起国事了?她一个无知的丑女现在怎么又知道这些了? 他问风夕:“这些是侯爷告诉你的?” “这些不是人人皆知的吗?太子就没想过重新改订税制吏制?”风夕问。 刘弈看了她一眼,她一个女子为何忽然对这些话题感兴趣了?她为何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那些事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那是父皇的决定。” “你是太子,你就没想过国家的未来?还是说朝廷就想联合闽州先拿下益州再说。” 刘弈瞪大眼睛看着她,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是谁泄露消息了?” “太子不会以为二皇子离开京城都没人知道他的去向吧?” “你是谁?”刘弈紧张地问。 “不是你要交还的益州王王妃吗?”这次她没说自己是魏家人。 “你是故意离开益州来京城打听消息?” “如果他们真需要打听消息还需要我这个王妃亲自出马?我在平定侯府舒服地待着,是谁非要把我送回来?你们高估自己了,你们的如意算盘不一定能如你所愿,万一闽州转头向益州呢,他们毕竟是挨在一起的邻居。” “不可能,益州给不起闽州王想要的。” “哦,你们给闽州王这么大的诱饵?你就这么想要益州王消失?宁愿一分为二也不愿他分一羹匙?” “是。”刘弈说,“只要益州王消失,我就可以在西南驻兵,最后对闽州也起到堡垒的作用。” 在他说是的时候风夕的脸上立刻漾起微怒,原来他们想把益州当作战场,为了私欲竟全然不顾天下百姓。 刘弈看到她脸上的不悦说:“夕妹妹不用关心这些国事,你是侯爷的女儿,跟益州没有关系。” “这些国事都都快把我变成寡妇了,我还不能关心一下国事?”风夕反问道。刘弈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没叫过太子哥哥了,话里话外都透着陌生。 第25章 接她回家 风夕想都是去益州的路,上次一路被追杀,没有过一日的安稳,但在马车里还可以欣赏着病美人,虽然他还不乐意给看。 这次在这漫长的路上,她闲得快长虫子了。刘弈的那张脸不想再多看一眼,明明第一眼见他还是顺眼的,为何现在越看越烦?还是想起顾云珺那脸让人心中有些愉悦,不知道他现怎么样了? 半个多月后,他们终于来到承阳城外。它是离晋州最近的一城防。 刘弈刚准备让人通知城府安排住处,只见远处一小队人马飞奔而来。 风夕有熟悉的感觉,走近一看竟是身披铠甲的顾云珺,他带着十来位将士直奔他们的马车。 “护驾!”随车的侍卫大声喊着,他们不知道来者是谁。 “你们是何人?”刘弈的人问。 “我们来接王妃。”顾云珺的人答道。 风夕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只见那人骑着一匹大白马,笑意盈盈地从她身边停下,那张可以醉倒春风的脸就这样不经意地出现在她的眼前,没有病态的美人果然更耐看了。 他二话不说,低身一捞就把风夕搂到了自己的马上。 “大胆,你竟敢劫持。” “本王的王妃本王带走了,谢谢太子相送。” 马车里的刘弈现在才知道那是顾云珺,他匆忙下车说:“如你违背诺言,必得承担后果。” “明日,二城必当奉上,本王先告辞了。”说着他就带着风夕扬尘而去。 刘弈看着顾云珺的背影,感觉自己完全不认识他了,他还是当初的那个人吗?他的气势,他怎么能在他面前称王呢? 直到他们消失在刘弈的视野,他才想起答应岳父要把风夕带回去的,这下如何向他交待? 这是顾云珺劫走的?对,是益州的责任。刘弈只能望着他们去的方向自言。 风夕就那么傻傻地看着顾云珺,也许是刘弈那张脸看腻了,忽然换了一张如此有灵动的脸竟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顾云珺一直由她看着,直到进入晋州界才放慢了马步。 “王妃还未看够吗?”他笑着问。 “你让我这样坐着不就是想让我看吗?”她开玩笑说。 “这两日风大,怕风沙眯了王妃的眼。”他看着她说。她不明白为何他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就这样失去二城他不应该恼怒吗? 风夕不知道顾云珺看见她,心里有多么高兴。 风夕问:“为了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王妃,失去二城值得吗?” “你我可是景帝赐婚,怎么会名不正言不顺?”他反问道,“难道在你眼里我是名不下言不顺的夫君?”顾云珺说。风夕也不相信他的这一套说辞,如果真的在意景帝的赐婚,当初成亲他就不会是那样的态度了。 “你什么时候是我的夫君?”她看着他问,想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一点破绽。 “但你一直是我的王妃。”他坚定地说。风夕不了解他的心思,明明他自己心有所属,还要她来做这个王妃。 顾云珺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经不住他这样看着她,就转移话题问:“霜儿来了吗?” “前几日就到了,如果不是她,我也不知你们的行程。我们在这里等了三日了。”他说,“王妃是不是有些内疚?” 他一口一个王妃,叫得风夕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的葫芦里到底埋着什么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被朝廷欺负了。 “你有别的计划?”她问。 “别的计划?什么别的计划?”他挥鞭驱马进入了晋州。 入城前,她起身坐到了他的身后。他只是笑笑。 他们在街上缓慢前行,风夕说:“这里明日就是别人的了,你不惋惜吗?” “一样的百姓,一样的土地,你觉得有什么变化?”她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 “你父王也是这样想的吗?”顾家费了这么多的心血守住的地方,现在就这样拱手让人,顾承义应该会第一个反对吧? “父王说为了你多少都值得。”他认真地说。 风夕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也许在京城待久了,这种亏本的买卖,她不相信。不过她想,你放心,不管你们是否真心为了我,我让你赔进去的,会双倍的还与你。 顾云珺带着风夕穿过城中又向西而去。 “你不准备在晋州城住下?”风夕问。 “你想在这里住下?” “我又无所谓,你赶回去是担心发生意外吗?” “不是,这边的交接都交待好了,我想早日带你回家。” 回家?她又一次听到了这两个字。 “你没有在府上纳几房?”她开玩笑地问。 顾云珺停了下马,对手下的人说:“你们先回去,告诉府上,我们随后就到。” 顾云珺看着他们走远后,转身看着她。 “怎么?后悔把我接回来了?”她看着他脸上严肃的样子说。 “你还真是什么没变,还是那么会气人。” 风夕以为他们的人走了,他就不再装了。 “所以你就不应该接我回来,朝廷说你蔑视皇上赐婚,你不会反咬说魏府养女不教,私自和离归家,影响你美人的名声吗?”风夕贴心地帮他找到理由。 “你不希望我接你回来?” 风夕笑着说:“我想回来自会回来,不需要别人这样大张旗鼓的接送。明人一看其中就有诈,你为何还要往里跳。”天下之大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虽然她觉得益州可能是她需要待的地方,但她没想这样被人接回来。 “你什么时候会想回来?” “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用对我演戏了。你有什么计划也不用对我遮遮掩掩。朝廷可是暗中安排出兵了,你做好应对了吗?” “我没有什么计划,既然答应交付两城,就没想过食言。至于他们的行动,渝州那边已有防范。就怕他们是真是多此一举,劳民伤财。益州从来都是讲信用的。” 风夕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是自己多虑了?看来他心情不错,是因为在王府过得顺心?我离开的时候。他还为情所困,现在都释然了? “你父王母妃可好?” “你自己见到不就知道了。他们念叨的次数可比我这个做儿子的多,看来你这个儿媳妇比我重要。” 风夕想他还越说越真了,什么时候他会承认这门婚姻? “你不会是达成所愿,再接我回去遮人耳目吧?” “什么意思?” “就……就是你得到你的心属之人了?”她小声地说。 他在风夕毫无准备下就亲上了她,她就睁着眼,看着他疯狂的啃着,她想原来美人的唇是这样的滋味,一时间竟忘了反抗。 顾云看着风夕调皮的眼神放开了她。 她摸着自己的唇说:“这样的脸你也能下嘴,府里没给你安排女人?” “你这女人,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生气地抱过她上了马,一路飞奔,掩饰自己的脸红。 第26章 黎州小院 风夕以为顾云珺连夜赶回去,到了黎州,他停下了,带她进入一小院。 “这是哪里?”风夕问。 “王府的一处别院。” 没想在黎州也有王府的住处。 院内出来一四十多岁的男子,他看见顾云珺亲切地叫他“小珺”,他也亲切地叫他“唐叔”。 唐叔把他们安排在后院休息。 院内倒是清静,后院只有他们两人。 风夕看了看周围说:“这地方不错,这里离益州不近,你们怎么在此处有别院?”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身体不好,我父王就送我到这里休养。”他见她拢了一下衣裳,想她是不是觉得冷了?就把她拉到自己的披风下。 风夕想抗拒,他的手上却在使着劲。几月不见,想不到他变得霸道了。 风夕想这样确实暖和些,我也不矫情了。 她又问:“刚才那位是这里的管家?” “不是,他是小樱的父亲,这里原是她的家,后来父王买下了,但唐叔一家对我们有恩,父王就让他一直住在这里。”顾云珺说。 风夕的立刻没了赏风景的心情,原来这里就是他心爱之人的家。 “这么说这里是你们的爱巢?” “你别胡说。这里真的只是我们的一处别院。” “好,你不想让人知道,我就不说了。我累了,要休息了。”风夕说。 顾云珺看了她一眼,刚才还兴致勃勃地说要出来看风景,没走几步竟说自己累了。他本想找她好好说说话的,想问她这几个月都做了什么,想益州这里的人了吗? “那就回房间吧,一路上你也是辛苦。”他温柔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冷了?你的身体……都好了吗?”他总觉得她的身上有些凉,想起了她为父王解毒后的情形。 “那个……早没事了。”风夕进入了房间。 顾云珺跟着她也进入了房间。 “莫非你想伺候本姑娘就寝?”她转身问。 “后院只有一个房间,难道你让我住外面吗?再说唐叔在呢,你想让人看笑话?” “你又想演什么戏?我没兴趣配合。你想来此还要借我的名义吗?欲盖弥彰。” 她梳洗完就上榻了,倒是没有狠心地把他赶走,自己睡到了最里面。她感觉他在外面翻来覆去睡不着。 忽然她感觉他的手搂住了她,她坐了起来,点上烛火,放到他的面前,说:“看清楚了吗?我不是你的小樱。” 他一嘴就把烛火吹灭了。“无聊,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吗?” “那就老实点,实在想她了就想想其他办法,别在我这里动手动脚。” “你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因为想念她才来这里的吗?不会你还对去年掉下去的那块手帕耿耿于怀吧?”风夕嘲讽道。 顾云珺看着她,抬起手,风夕潜意识地躲了一下,以为他要打她。他只是拿过被子躺下睡了。他们背对背,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顾云珺只是想看她的身体是不是还是那么冷,她竟长出这么多的想法。 第二日,他们告别唐叔的时候,风夕感觉他的脸上没有昨日那么开心了。 风夕心里嘀咕着“舍不得可以多住几日。” “唐叔,我兄长他们常来看您吗?他们怎么样了?”风夕没想到他当着她的面问他们的事了。 “他们有空的时候就会来,小樱常说起你。你现在身上有重担了,可要多注意身体。”唐叔转过身,笑着对风夕说,“希望王妃能多照顾王爷。” “唐叔高看我了,您看我哪里像是会照顾人的人,我不像唐小姐那么懂王爷的心思,她才是……” “魏风夕,你住嘴。”顾云珺捂住了她的嘴。 “唐叔,抱歉,昨晚我让王妃生气了,她心情不好。”他解释道。 唐叔只是笑笑,年轻姑娘耍点脾气也没什么。 “没事,王妃远道而来,你要多体贴些才好。” “是,唐叔。” 他拉着风夕就走了。 风夕想甩开他的手,他死死地拽住。顾云珺把她放到马上,刚放开手,他自己还未来得及上马,她挥鞭走了。 他尴尬地看看唐叔,唐叔笑着说:“看来王妃真的生气了,我马上给你准备另外的马。” 顾云珺一路在后面追着,直到她停下用膳,才追上。 风夕以为他见到自己会发脾气,谁知他只是坐到她的对面,点了一些她爱吃的东西。 风夕觉得挺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这些?还是说只是凑巧? “这些东西有没有让你消气了?你说你,我都没有生气,你还把我甩下了。”他见她不说就继续说,“在唐叔面前说那样的话本来就是你不对,你对我有意见,私下里怎么样都行,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说那样的话?” 风夕看着他,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爱说话呢? 顾云珺越是对自己好态度,她越怀疑他憋着坏水。师伯说过,他可不是普通的人。那么小就会设法让师伯收他为徒,心眼肯定不少。 “你如果告诉我实情,我就不会在别人面前乱说了。” 顾云珺忽然笑着说:“你也知道自己乱说。” “你!这是重点吗?” “快吃,晚膳就可在家里了。”他好像听不懂她说的话一样。 风夕想我怎么变得这么不冷静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不能乱了。 他看着她说变就变的神情,忍不住乐了。 饭后,他们一人一马继续前行。 傍晚时分,他们到达了益州。 王妃和霜儿已在门口等着了,一看见她,霜儿就扑上来。 “我还担心主子出什么事了呢?”小霜说,“回来的人说你们很快就到,竟等了这么久。” 风夕想如果不是他要在黎州过一宿,他们早到了。 “马累了,就耽误行程了。” 顾云珺一听,嘴角上扬,她这时候倒是会找借口了。 “夕儿,你终于回来了,赶紧进府。”王妃热情地拉住她的手。 风夕抬头看了一眼王府,竟觉得这里比平定侯府让她更亲切。 他们在内堂已备好酒菜。 “你终于安全到达了。”顾承义说,“生怕路上生出什么岔子。” 风夕说:“那边一直由太子刘弈相送,一路还算平安。” “我还担心珺儿没接上你,五日前霜儿姑娘一来他就去了。” “很抱歉这次让益州失去了两城,您有其他的想法吗?”她想顾云珺一直不告诉她实情,他应该会直言的吧? “那些都不是事,人没事就好。”顾承义说。 风夕没等到她想要听的下文。 “我不会让益州吃亏的。” “那些以后再说。” 王妃问:“你离开了后就直接去京城了吗?” 顾云珺也竖起了耳朵,这也是他想问的。 “没有,我还去了闽州。”风夕也不瞒着他们。 “怎么会去了闽州?”他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闽州离这里不远,早就听说福宁是个不一样的地方,这次刚好有霜儿一路相护就顺便去看看了。” 顾承义夫妇问那边怎么样,其实闽州和益州之间并没有这么严格的出入限制,只是在顾承义的眼里那是闽州的地盘,自己这些年从不踏入半步。 风夕只是挑中间简单的事说了一下。 顾云珺看着她,不相信她说的话。她并不是她嘴上说的那么贪吃贪玩的人。 晚膳过后,顾云珺亲自带风夕去休息,风夕想叫住霜儿,她竟跟着顾琰走了。这丫头,重色轻友。 “王爷自己去忙吧,王府我还不至于迷路。” “你去闽州真的只是想去看看福宁怎么样?” 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是想去看美男。” “你遇到萧启了?” “是啊,他还请我喝酒了。我到房间了。” “我不是送你,我自己也想休息了,昨晚没睡好。”他冷冷地说。 怎么?还要与他共处一室吗?风夕看了一眼他的准脸,看来昨日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还是因为他能去黎州,自己差点误会了。 第27章 深入了解益州 风夕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跟原来不一样了,一看摆饰,就是他的房间。 她退了出来,想起这房间以前原本就是他的,她离开这么久,哪还有她的位置? “我不知你住这里,让管家给我安排其他房间就行。”风夕说。她刚想走,顾云珺拉住了她。 “这就是咱们的房间,母妃把它又重新装饰了。”他说,“你看,你的衣裳首饰都在呢。” 风夕仔细一看,果然旁边还有梳妆台。 “你我住一个房间?” “你我本是夫妻,住一个房间奇怪吗?现在全城上下都知道我接王妃回家,我总得对王妃好些。” “你是担心外面的舆论才对我……”她还说不出好,他也没对她有多好。 “要不王妃觉得我看上你什么了?”他故意说。 风夕想,自己这张脸她还不至于自恋,他都不嫌弃自己担心什么?只是跟他住在一起实在别扭。但又想着刚回来第一晚她也不好意思让王府动静这么大,要不先将就着。 “住在一起吃亏的又不是我,王爷不担心我担心什么。”她没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两人躺着都没有睡意。风夕总觉得有些事脱离了她自己的安排,既然现在要在王府住下,她是不是应该做点事了? 风夕转过身,发现顾云珺正看着她的后背。有一刹那,她以为他在深情地看着自己。她摇摇头对自己说不可能。 “你信我吗?”风夕问。 “信。” “那接下来让我参与你的一切事务好吗?我只是看着,不会干预你的事。” “一切事务?为何?”他问,不是不信她,而是她怎么忽然对他的事感兴趣? “你别问,如果信我就让我跟着你半个月,如果不信我,那我再想其他办法。”风夕不多做解释,看他说的信是嘴里还是心里。 “你是我的王妃,我没有什么事想瞒着你。” “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用演戏了,我没想一直占着你王妃的位置,相信我,你心中所想之人会在你身边的。你想要在百姓心中的好形象我也不会破坏。” 顾云珺一听又生气了。 “随你便。”他转过身假寐。这个傻女人,该信的不信,不该信的当真。 风夕想这才是正常的他,不过她没有细想他的情绪,只在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顾去珺倒是说话算话,不管是在书房处理文书,还是外出视察,一直让风夕跟着。 他不像上次初到益州,生怕风夕被人看见。这次,他到哪里都会大方地介绍着说这是王妃。 风夕以为他也开始为自己打造形象了,人人看到她的外貌都会为他们的王爷叫屈,他倒好,在外人眼前还对她百般温柔,还常说王妃是对王府有恩之事。人人都说王爷真是重情重义之人,为了救命之恩,对这样的王妃都真诚相待。 风夕从不在乎这些,她有自己的做事原则,既然答应不干预他,他在做事的时候她基本不说话,只是看着,思考着。当顾云珺会见什么重要的人时,她会站在他五十米外,从不听他重要的消息。 顾云珺有时看着不远处的她,真不知她在想什么?她像是要了解他的一切,但真正有重要消息时,她又躲得远远的,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城内的人都在传王爷王妃真是恩爱,两人形影不离。 一晚上,顾云珺带她一起去东郊军营,这是王府秘密的一支队伍,叫黑猎军,是专门为保护益州城设立的,只有历代益州王才能指挥他们。 风夕没想到对王府保命的地方都带她看了,顾云珺认为隐秘的事,其实风夕并不感兴趣。 他们的头领万墨,很年轻,身上还有些痞气。想不到黑猎军的头领会是让这样的人担当。 万墨看见风夕的时候心中一惊,这里除了王爷,没外人来过。 “她是王妃。”顾云珺说。 万墨想我当然知道是王妃,你们日日出双入对,谁人不知。 风夕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复杂的笑容,有点挑衅,有点无所谓,又有点好奇。 “王爷确定要让她看见这些吗?”万墨轻声地问。 这次风夕倒没有离开了,她笑着说:“你当着我的脸问这样的问题是不是有些尴尬?”万墨傻了,想不到这么小的声音她竟听到了。 顾云珺没有说话。 “既然你们叫黑猎,让我看看你们的速度。到王府绑一个叫小霜的姑娘,你有一柱香的时间。”说着她身上竟拿出一支香,他们都没看到怎么回事已经点着了。 万墨看着顾云珺,他点点头。风夕马上听到一个哨声,不一会儿,十来个黑衣人出发了。 风夕对着万墨说:“站着多累,拿把椅子来,坐着赏月。” 她和顾云珺并排坐着说:“这是你最后一个给我看的吧?感谢你的信任。明日开始我就不再跟着你了。今晚的月色真不错。” “你是我的王妃,都是一家人非要说感谢吗?” 风夕看了一眼万墨,忽然她揪下旁边的一片叶子往他飞去,只见他刚还抬头望月,转眼间他已把叶子夹在手指中了。 他回头看着他们。 风夕笑着说:“你们王爷还有嗜好玩叶子。” 万墨跪了下去,说:“请王爷放心,属下时刻不敢懈怠。”万墨没想到王爷有这样的内力,他只觉得刚才的叶子就像一把寒冷的小剑从他指间穿过,没有受伤却有痛感。 “起来吧,一个玩笑而已。”顾云珺看了一眼风夕,真是张口就来的谎言。 “风有点大,这香烧得有些快呀。”她随意地说。 就在香火即灭之时,小霜真的被他们绑到眼前了。 “这下你完了,我平时都不敢得罪的霜儿。”风夕看到被绑着的霜儿说。 顾云珺亲自上去拿掉了她嘴里的纱布,给她松绑。 小霜刚想发火,就看到了风夕。 “主子,他们竟趁我不备之时把我……” “霜儿,这十人就是刚才绑了你的人,现在给你机会。”她抬头看了一眼月亮,说,“乌云遮月前赤手击倒,点到为止。” 那十人看向万墨,他向他们点点头。那十人都还没看清小霜身影,不到一会的功夫,他们十人都倒下了。 “这下出气了没有?明日我带你去吃好吃了,给你压压惊。”她拉着小霜,都没有看后面的人就走了。 风夕听到万墨问那位姑娘是谁,顾云珺告诉他那是王妃的婢女。 “王妃旁边有婢女这么厉害?” “你们也很好,好好训练。”顾云珺说,心想如果告诉你刚才的叶子不是我飞出的,你是不是更惊讶了? 万墨不敢说话了,怪不得王爷不担心带王妃来此,原来她的婢女都有这样的身手。 睡觉前顾云珺问她:“为何试探黑猎?” “你带我去不是因为这个吗?要不这么秘密的事怎么会告诉我一个外人?” “我何时把你当外人了?” “你所有告诉我的事都不会让你吃亏的。万墨训练有方,但黑猎的武艺确实待提高,我已经给王爷机会了。”风夕对顾云珺使了一个眼色。 “你的意思让霜儿给他们传授武艺?”顾云珺高兴地说。 “那能不能叫得动她就看王爷的本事了。” 他高兴地抱住她,说:“太谢谢了,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 “注意分寸,男女授受不亲。”她正经地说。 他笑了,每晚睡前她都说这样的话,入睡前他们之间隔着半丈远,每日早上醒来,她不是把腿横他身上,就是小脸贴着他的胸,要不就是半夜把胳膊糊他脸上,把他吓一跳。 后来他终于找到办法了,在她入睡后,先把她搂在怀里,她就老实了。只是他总觉得她的身上比别人凉,这事他也不敢告诉别人,一是他没有搂抱过其他的女子,二是自己也不想让她知道。他最喜欢看她早上一脸慌张,偷偷起身的样子。 第28章 开书院 顾云珺不知想了什么办法,果然让小霜去东营当短暂的教官了。 风夕问他好几次,他都不告诉她原因。不过她自己也没有闲下来,也是早出晚归,顾云珺想告诉她真相,也找不到人。 没有风夕在身边,他总感觉少了一些东西。 朝廷自从收走晋州,泸州两城后,不仅没有松手,还变本加厉在晋州驻兵,顾云珺现在是益州之主,也没有心思考虑自己心底之事,只有在深夜,确认她熟睡后,抱她更紧了。 五日后,风夕告诉顾云珺自己想办书院。 “为何会忽然想办书院?”顾云珺对她的想法不理解。 “我知道现在这里的资金,人手都很紧张,我不需要你出钱出力,只要你给我批两处地就行。”风夕说。 “你还没告诉我原因。” “你觉得益州跟朝廷有何不同?”她看着他问。 风夕严肃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玩笑。 “益州怎么敢跟朝廷比?”顾云珺说。 “是没法比还是不敢比?” 顾云珺看着她,怎么说她也是魏晏的女儿,她的意思真的是我所理解的意思吗? “你觉得益州可以比吗?”他谨慎问。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她根本不是那种闺阁小姐,也不是别人谣传那种粗鲁不堪的人。她身上有太多他看不清的东西。 “只要你想,就可以。”她肯定地说“我知道益州一直不想动武,所以书院就是必要的第一步,先吸引有才之人来益州,有人就有一切。”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怎么吸引人?只是一个书院能解决什么事。但是她既然提出,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他相信她。 “你需要什么?我尽量满足。”顾云珺说,“只要你觉得有用。” “我说过我只要两处地。” “你想要哪里随便要,我让宗正给你地契。” “好,有你这话就行。” 她刚要走,他说:“母妃说好久没一起晚膳了,父王也想见见你。” “那就今晚吧。” 顾云珺觉得自己现在想多留她一分钟的理由都找不到,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晚膳的时候,王妃拉着风夕的手说:“怎么觉得你瘦了,近期都在忙些什么?”风夕笑着说:“日日不是茶馆就是酒楼。” 顾承义笑了,只有她才会在婆婆面前说这种让人不好想象的话。 “那都听到什么?”顾承义问。 “听说徽州有一位大儒,他的学生遍布天下,有王侯将相,也有市井小卒,我只是纳闷为何相差如此之大?”她随意地说。 顾云珺不自觉地往她碗里夹菜。 顾承义笑着说:“肉有五花三层、木有花梨紫檀,还不能允许人有些区别吗?你为何会想起这些事?” “我想请那位大儒来书院授课。” “什么?”顾承义放下杯箸,“什么书院?” 风夕把自己开书院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珺儿的意思?”顾承义问他们。 风夕看了他一眼说:“这是我的意思,他忙他自己的事就行,我不能让自己在这里白吃白住。” “儿子可管不了她的事。”顾云珺笑着。 王妃一看见儿子的笑容,心里对风夕就十分的感激。 风夕低头一看,碗里的菜都被他放满了。 “夕儿,我说过你是我顾家的媳妇,就是顾家人。没有什么白吃白住之说,办书院牵涉到很多东西,你想好了吗?”顾承义认真地说。 “王爷放心,我都想好了。我已让人去请大儒陆渊先生了。” “你能请到陆先生?听说他居无定所。” “如果能遇上应该会来的吧?”她想老头总会卖她人情的。 顾承义有点不敢相信,她竟这样云淡风轻地说能请到,当年景帝亲自五次登门才能见到他一面。 顾云珺更是惊得停下用餐了,当年陆先生第一次去京城,他挤破脑袋只能看到他的一撮白胡子。第二次,他主持科举,他才有幸见到他的样子。也就那一次,他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以为自己满腹经纶,在先生面前却什么都不是。 “你为何确信自己能请到他?”顾云珺问。 “他欠我人情。”她轻松地说。 “我替益州百姓谢谢你。”顾承义感动地说。 “王爷客气了,这只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们心中有百姓,我人在这里也定不会违背你们的行事原则。”风夕说。 “没想到,我不敢做的,做不到的,你倒帮我们做了。”顾承义兴奋地说,“珺儿,你一定要配合夕儿把书院这事办好。” “是,父王。”他看着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能请到陆先生。 “你做你自己的事吧,你现在手上的急事比我多,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办妥。”风夕对顾去珺说。 “我知道的,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顾承义想,她真是顾家的福星。 王妃看到他们夫妻同心,很欣慰。自从她回来后,珺儿脸上的笑容都回来了,这小子明明对她有情,还矢口否认。 “听说霜儿姑娘也不在你身边了,需要其他的人照顾你起居吗?”王妃问风夕。。 “不用。”她想有他就行了。每日早上她只要更完衣,他就让人把早膳备好了,每晚回来,他总是亲自伺候她梳洗。他做起那些事来很随手,她接受起来也很平常。 回到房间后,他一边帮他拆掉头上的簪子,一边问:“为何要帮我?” “你不是说我是王妃吗?做一日王妃就做一日王妃的事。” 他忽然转过她的身,认真地说:“你记住,你永远是我的王妃,不许半道逃走。” 她笑着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不会是你看自己这张精美绝伦的脸看腻了,喜欢我脸上的伤疤了?”她边说边摸着他的脸,“我做的事跟我是不是王妃都没有关系,所以你别用这个身份要求我,也不用禁锢你自己。” “你是不是从没信过我?”他生气地问。 “我信你的人品,不信你的嘴。”她转过了身。 顾云珺生气地坐到了一边。刚才她摸着他的脸的时候还以为她对自己……转身就弃之不要了。他生气地更衣,自己先上榻了。 风夕跨过他的时候,他故意绊了一下,一下子倒在了他的身上。 她也不生气,而是嬉皮笑脸地趴在他身上说:“如果这时候动了京城第一美男子,也没人说我不是吧?” 顾云珺挑衅地看着她,看她敢不敢? 风夕见他再也不像以前一样避之不及,尴尬地笑了一下。 “没意思。”她跨过他到一边躺下了。 她并不像是她表面那样平静,心还在砰砰跳。她怎么觉得他如果再诱惑自己,自己真的会吃了他呢。 顾云珺也是心潮起伏,他刚才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第29章 大儒来了 顾云珺既然让风夕自己挑地方,她就城南要了几处老宅子,那里周围都是竹林,不受别人干扰,环境幽静。 她每日像个监掌一样指挥着工匠们,对老宅子进行修缮。 顾云珺远远地看着她,平时懒得多走几步的人,现在连这些事都亲力亲为。看来她对书院的事真的很上心。 风夕看见了他,走到他的身旁。 “你过来有事?” “没有,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这些事需要你亲自来做吗?”顾云珺见她的头上有一片竹叶。他想伸手去拿掉,风夕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做什么?” “你头上有叶子。” 她哦了一下,以为他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呢。每日的早上醒来已够让她自己难堪了,白日她可不敢这样接触他。 风夕为了避免尴尬,就继续回答他刚才的问话。 “不是想让陆老头住舒适些。” 顾云珺没想到她称德高望重的陆先生为老头,明明这些日子觉得她做事很稳妥,怎么说起话来又欠缺一些了? “可以回府了吗?”他问,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专门过来接她回家的。 “还没完成了,你先回吧。” 他一直没走,就在竹林下等着。她在不远处看着他,真像仙一样。 风夕觉得顾云珺近来对自己挺放纵的,也不再嫌弃她了。回来这么久,他一直愿意让自己占了王妃的位置,是因为心死了吗?不知他那个心尖上的人怎么样了? 风夕不愿他久等,交待完后就同他一起回了。 “你兄长他们怎么样了?”她忽然问。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兄长自从上次离开之后,身体一直不适,不过他们有自己的孩子了。”他提到孩子的时候好像还挺高兴的。 “他年纪轻轻地怎么会身体不适?”风夕问。 “也许是水土不服,父王想让他们下月初回王府住一些时日,一则为了兄长的身体,二则母妃觉得小樱也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原来他这样高兴不是因为孩子,是他们回来了。她淡淡地说:“那挺好,你也能见到自己想见之人了。” 他转过她的身体说:“告诉过你,小樱现在只是我的嫂子,你以后不许胡说。” 风夕笑着说:“你就是这样骗自己的?你见过小叔子叫嫂子闺名的吗?” “你……” 他想说那只是习惯,但她没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半个月后,老宅子终于修缮好了。 四月初五,风夕亲自在城东的城门上站着,守城的士兵不知王妃要做什么,她一直在走来走去,直到看到一辆带着梅花图样的马车。 她急奔马车而去,车上下来一位白发的老者。 她热情地过去搀住他,笑着说:“看来不扶着点就要倒下了。” “老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想不到你这丫头在这里呢,梅老头还不告诉我你的去处。” “我现在是益州王的王妃。”她悄悄地说。 “你还能安心当王妃?” “那不是拜我那个父亲所赐吗?” 一路上把她自己的事跟他说明白了。 风夕带着陆渊来到王府,顾云珺已在门口迎接了。她想自己出门前并没有告诉他,他怎么知道陆老头来了? 大堂里王爷王妃都齐齐地站着。 风夕扶着陆老头刚坐下,顾云珺就在他面前跪下行大礼。 “王爷请起,老夫受不起。” “晚辈是以风夕夫婿的身份给陆老先生行礼。”他笑着说,“先生可否还记得晚辈。” 风夕一听,他们之间见过?他怎么从不提起?她白了顾云珺一眼,心想挺会来事。 “呵呵,还是你比这个丫头懂事。”陆渊抚着胡子说,“你这么俊的后生怎么忘得了呢。只是没想到你会成了这丫头的夫婿,真是便宜了她。” 风夕拉了一下老头的袖子,刚才都告诉他自己这个王妃身份只为了做事,他怎么又当真了。 “陆老先生能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顾承义激动地说,“没想到夕儿真能请到先生。” “老夫是看着她母亲长大的,这丫头可不像她母亲,不敢惹她。”陆先生笑着说。 “放心,接下来我一定好好替母亲在您面前尽孝。”风夕说。 顾承义恭敬地说:“接下的日子让先生费心了。” “没想到益州王正当壮年就把这一切交给年轻人了,真是不容易。”陆先生说。风夕来的时候就告诉他老王爷还在,老头为他点点头,有多少人行将就木还留恋着权力。 “有人不想我活着,就如了别人的愿。迟早是年轻人的天下。”顾承义说。 “嗯,能想明白这简易道理的却没几个。” 风夕从没见过顾云珺对人如此殷勤,平时对着他父母也没到这个份上。 老头竟吃这一套,笑得脸上的胡子都打结了。 直到睡前,顾云珺的脸上还挂着笑。 风夕从铜镜里看着他问:“有这么开心吗?” “嗯。” “比看到你的心上人还开心?” 他立刻绷上了脸。 她笑着说:“这张脸才正常吗。”刚才的笑容太晃眼了。 这次他倒没有停下梳子。他说:“你真让人意外。” 她想她来这里本就是意外,一切的事对他来说可不都有些意外。 风夕对着铜镜里的他说:“明日开始我就准备陪着先生在书院住下了。” “为什么?王府不是更方便吗?”顾云珺听说她要离开王府,心里就有些慌。 “先生喜欢有竹子的地方,他在益州就是我的责任,我一定要护他周全,别人我不放心。” 他脸上没有表情,她的理由让人没法反驳。 怪不得她要在南城建书院,她跟陆先生关系如此特殊,她身上不知还有多少他不知的东西。 他们各在一边躺着,风夕发觉自己竟有些留恋这张床榻。 听王妃说,过两日顾云远一家就要来了,他应该也无暇顾及她了吧? 风夕见他翻来覆去,忽然,他用力把她拉到他自己的怀里,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 “你放开我。”风夕说。 他不放开,也不说话。 他怎么忽然不开心了?她开玩笑说:“你这样小心我吃了你。” “只打雷不下雨。” 风夕想难道他也舍不得自己吗?这不可能。不过他想抱就抱着吧,每日早上醒来她看到很多次自己也是这样姿势,也许以前夜里是因为自己怕冷侵犯了他,现在就当还他了。 风夕也不挣扎了,两人就这样安静的躺着,也许是风夕潜意识里对这种怀抱太熟悉了,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次日,风夕带着陆先生去了书院。 “怎么样?这里的一切满意吗?”风夕就像一个等待着别人夸奖的小孩一样,问陆先生。 “你亲自动手的地方,老夫肯定满意,梅老头估计会嫉妒我了。” “这里可不是让你白住的,三年内我要所有需要的人。”她说。 “你这要求是不是有点高了?” “我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您在益州,学生可任您自己挑选。” “早知道你这丫头会给我难题我就不来了。” “每日我或霜儿亲自下厨伺候。” “这还差不多。”刚说着就看见小霜急步而来。 “先生,您来啦?”她高兴地说。 “你主子又欺负人啦?” “没事,霜儿弥补你。”她笑着说。 他们一同笑着住进了南城的书院,风夕都没有问小霜东营的情况,想着顾琰会让她回来,那边应该差不多了吧?想想他真是狡猾,最后竟是利用顾琰,让他陪着霜儿去东营。 小霜回到身边,又能时刻看见陆先生,风夕觉得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第30章 再见萧启 自从陆先生来了以后,益州开始在各地贴布告招收学生。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所有的学生去留都由陆先生决定。 第一批学生陆先生只招了八位。 风夕前后忙了半个月都没有回王府,直到有一天她看到顾云珺为书院周围派驻了东营的人,才回了一次王府。 她一回到王府就见到王妃正跟着唐紫樱聊着天,唐紫樱看到风夕想站起来行礼,被风夕按住了。 “我回来就是想告诉您一下,我有事要离开益州一段时间。”风夕对王妃说。 王妃说:“听珺儿说,你常住书院,那边现在怎么样?你住得还习惯吗?” “那边有霜儿在应该没事。我就不打扰二位了。”风夕见唐紫樱正亲密地搂着王妃,也不想加入她们之中。 “夕儿,珺儿知道你离开的事吗?” 风夕想他现在才没时间想我的事。 她还是礼貌地说:“麻烦王妃告诉他一声。” “我怎么觉得王妃不怎么喜欢我?”唐紫樱在风夕离开后说。 “不是,她呀面冷心热。对谁都这样,对珺儿也是这样。”王妃解释道。 风夕在出门前看到顾云珺从外面匆匆进来,现在这个紧张的时期,他白日都有时间回府,看来唐紫樱在,真是不一样。 她没准备打招呼就想这样过去了。 顾云珺想她总是以陆先生安全为理由不回王府,现在东营的人入书院,她果然回来了。他正为自己的做法高兴呢,没想到她竟这样视而不见想从他身边过去。 “你怎么回来了?为何看见我装作看不见?”他老远就看见她,幸好自己有事回来,要不都遇不上她了。 “你回来又不是为了看我,我不耽误你时间了。”风夕说。 “我的事也不是那么着急。”他微笑着说。 “虽说不着急,也不耽误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了。” “你什么意思?能不能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 “呦,马上对我变得没耐心啦?放心,接下一段时间,我不会在你眼前出现了。”她说要就要离开。 顾云珺拉住了她问:“你要去哪里?” “我有事,要出益州。”风夕还是没告诉他要去哪里。 “书院的事呢?”他想说书院她这么看重怎么放下了?她听来是书院对他重要。 “那边一切正常,霜儿在照顾老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 “放心,没什么事我不会回来打扰你,今日来我只是告诉王妃离开一段时间,怕她担心,其实她现在也很忙。”她话里话外让他听着都不舒服。 她刚走两步回头说,“吉州那边已经知道陆老头在这里,很快其他地方也会知道,景帝目前不敢对这里动手,倒是永州,邵州你可以多加关注。”她可听说了,父亲年初的兵马,好像就驻扎在永州了,他回去了,士兵留下了。 顾云珺看着她的背影叹气,从未有过的一种无力感。 风夕着急离开是因为闽州师叔传来消息,需要她以丰家身份去一趟。原来闽州自开渠以来,四五月过去了,一切还算顺利,但到赣州时发现原来的路线行不通了。 风夕赶到闽州时正端午前夕,萧启看到风夕,欣喜若狂。 风夕想他是不是看见我就像看见财神爷一样,才这么高兴。 “你来的正是时候,明日要在我们刚开通的河道上划龙舟。这次丰公子怎么没有带那位美侍卫。” “在家中耍脾气呢。”风夕笑着说。 萧启为她在青书楼办接风宴,寒暄过后,他们开始谈正事。 “福宁到赣州这么快就接通了,萧兄办事太快了。”风夕先对萧启进行一番夸赞,心想闽州比她还要着急。 萧启笑着说:“父王把两个营队的人交给我了。”看来他得到了萧恪的重用,心里很高兴。 “想不到王爷为了丰某的生意不遗余力。” “明人不说暗话,丰兄应该也知道我们闽州的想法。”萧启说。风夕当然知道萧家的意图,他们想借着这条航道,做更多隐秘之事。 “各取所需,无需知道。”风夕笑着说。 “跟丰兄这样的明白人合作甚是痛快。几月不见甚是想念,来,今晚的西凤让你我慢慢品尝。”萧启是真的开心,不仅是丰熙这个人,更多的是他们合作的项目让他在父亲面前得到重视了,这是他以前没有得到过的。 “赣州如果往北行不通,待接下几日我跟我们的人再商议,定会给萧兄一个合适的方案。”风夕一心还只是想着河道的事。 “我相信丰兄。” 他们从河道聊到了家中的美眷,直到夜深萧启才回去。 风夕没有离开,他走后不久,师叔就来了。 “听说陆先生到益州了。”杜山问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陆先生。 “是,霜儿正在伺候着老头呢。”风夕说,“这边也知道消息了吗?” “应该也快知道了,你都这样大肆宣传了,想不知道也很难。”杜山看着她说,“你选定了?顾家小子倒是幸运。” “益州可行,就算他不行,顾承义也没有问题。”风夕认真地问:“师叔觉得赣州开渠不可行,还可以走哪条路?” “既然你把陆先生接到益州城,是不是心中有决断了?如果是这样我建议跟吉州打通,这样方便你以后行事。” “打通吉州的一段必得经过属于益州的一部分,是不是还得让益州和闽州双方见面?”风夕想自己出门都没有告诉他来这里,现在如果又通知他是不是他也没有准备。 “你现在是王妃,还担心顾家那小子不同意吗?”杜山开玩笑说。 “他同意也得跟萧启碰面。” “你在为这个为难呢?他们当初在京城就是熟人,碰面是迟早的事,就这事进行试探也是挺好的方式。”杜山说,“据我的消息,萧家对顾家的事很了解,除了你这个王妃以外。” “萧家在益州有人?” “应该是吧。” 师叔的意思是闽州对益州很了解,反之呢?这些日子来,没怎么听说过他们在闽州布局的事,按理说顾云珺在这方面不会瞒着她。 风夕想了一会说:“那我听师叔的,就打通吉州。” 次日,风夕跟萧启看完龙舟后,假装随意地对萧启说:“看来这河道的方向还是得向西,可以节省不少的水路,施工也更方便。不知萧兄跟西边可以沟通吗?” “丰兄是指益州吗?”萧启惊讶地问,他没想到这次河道还会经过益州的地盘,但这不正是父王想要的吗? “是,今日看完龙舟,觉得漕运的吃水量还是需要足够的水流,如果能跟吉州打通,一切更方便了。不知萧兄跟益州那边可有交往?” “谈不上交往,但应该能说上话吧?毕竟我们同在京城十多年。”萧启说。他倒是好奇现在成为益州王的顾云珺 风夕明知故问:“萧兄与谁同在京城十多年。” “就是现在的益州王,他当年与我一样留在京城,怎么说也是同处十几年。”萧启直言。风夕想,我还真想知道你们所谓的十几年相处,是怎样的情谊。 “原来萧兄与益州王有交往,那就拜托萧兄了。” “这事是你我共同的事,待我派人询问,看能否约他一见。” “好,那我先重新设计路线,静候佳音。” 风夕成了青书楼的常客,她动不动就赏赐青书楼里的年轻男乐师,把好男风的事做到底。她一边与师叔商议新的线路,一边跟萧启吃喝玩乐,只是觉得萧启怎么有点闲呢,不到打烊的时候,他都不回府。 第31章 故人会面 十日后,萧启告诉风夕,顾云珺跟他约在吉州相见。 风夕本不想见他,但萧启说为了方便实地考察,一定要带上她,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们在一客栈相见。 风夕一眼就看见他,她心中嘀咕,他应该认不出我吧。 “好久不见,想不到你我再见时竟在这里。”萧启对顾云珺说。 “萧兄相邀,顾某自是奉陪。”在外人面前,他确实有他自己的霸气。 “来,我给顾兄介绍一下,这位是丰公子,名熙。” 风夕不敢出声,顾云珺念了一下丰熙,忽然他盯着风夕,看到了她闪躲的眼神。 “丰兄弟是哪里人?”顾云珺看着她问。 风夕清了嗓子,说:“在下金陵人。” 顾云珺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她这次不是在益州西山,那时他慌张之中忘了她的声音,但这次先有名字让他怀疑,让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尤其是风夕那躲避的眼神。 “丰公子也是一个有趣的人,他喜好美男子,这次终于让你见识到你念念不忘的京城三公子,这位就是京城第一美男子顾……” “在下顾云珺,很高兴认识丰公子,想不到丰公子对美男有兴趣。”顾云珺竟主动地介绍自己。 “原来是益州王,丰某……荣幸。”风夕结巴着说。 萧启觉得奇怪,他见我父王也不见得有一丝慌张,为何看到顾云珺反应如此大? 萧启怕自己介绍得还不够一样,补充了一句说:“丰兄有一位美侍卫,甚得丰兄宠爱。” “哦,萧兄也是京城的三公子之一,莫非丰公子……”顾云珺问。 “不不,我与萧兄只有合作。”风夕赶紧否认。 “我还希望丰兄能看得上在下呢。”萧启半真半假的说,但顾云珺一眼就能看出萧启看她的眼神不一样。这个小骗子到处招惹。 她脸上的伤疤哪里去了,这张脸又是怎么回事?等谈完事再找她算账。 “萧兄开玩笑了,萧兄是龙中人凤,哪是我这般的人能肖想的?”风夕笑着说。 风夕看着顾云珺,知道他认出自己了,倒也不闪躲了。 萧启的眼睛在他们之间移动,他感觉到了他们之间不一样的情愫。他想难道你真的只对京城第一美男子感兴趣吗?今晚我想试个明白,你每次深夜就让乐师走,是看不上他们还是你根本不好男风。 风夕看出了萧启眼里的怀疑。 不过正事还得先谈。他和顾云珺开诚布公地谈了一些开渠的事,谈完之后,萧启故意让风夕和顾云珺的房间挨在一起。 风夕从窗户里看见了客栈前树下的萧启。 她来到顾云珺的房间,捂住他的嘴说:“萧启在楼下看着我们。他应该在试探我。” “你的身份倒不少。”顾云珺顺着她的意,搂住了她的腰说,“你现在这样的身份又是什么意思?” “回去再跟你解释。今晚你先配合我。”顾云珺第一次听到了央求的口气。 “我配合你有奖励吗?”他笑着问。 风夕故意拉着顾云珺来到窗边,让他们的影子清晰地投在窗纸上。 “我都让你占便宜的,你还想要奖励?” 他轻声说:“你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是不占点便宜都不好意思了。” “你别开玩笑,我只要萧启确信我好男风就行。” 他搂住她的腰,说:“是不是这样更好?”说着就亲了下去。这是他想了很久的事。她想挣扎,想起楼下的萧启忍下了,她没想到他竟啃上瘾不放了。 她用手挥灭了烛火,才推开了他。 楼下的萧启握紧的拳头,他觉得此时的心如此苦涩,为何他宁愿只要一面之缘的顾云珺,而对自己敬而远之?他失望地离开了。 “你太过分了。”风夕生气地说,幸好黑夜中看不到她的滚烫的脸。 “不是让你的戏演得更逼真吗?”顾云珺忽然心情大好。 “我看你就是在府上看得到吃不到,饥不择食了。”风夕故意想惹他生气。谁知他不在乎地说:“我就饥不择食了,你想如何?是你利用我在先。” “我这不是为了方便与萧启谈事吗?难道你想我以益州王妃的身份跟他做生意?”风夕说。 “你总有自己的理由,如果我没认出你,你是不是就当不认识我了?” 她忽然笑着说:“确实有此打算,不过你现在也算是我的入室之宾。” 他见她笑了,也就不纠结了。 “不是你入我的室吗?”顾云珺笑着说,“晚上你就在我房间睡下了。” 风夕来不及说不行,他就拉着她进榻了。 不管她的小嘴如何让他生气,但只要抱着她,他的心里就觉得很踏实。 “为何要说自己好男风?”顾云珺轻声地问。 “与萧启合作免不了要上风月场所,如果他给我安排姑娘不是马上露馅了。”风夕说,“女子在外面做事总是不方便。” “那他也可能给你安排男子。”顾云珺说。 “所以我上次跟他见面的时候,就对霜儿特别疼爱,让他觉得有霜儿的标准,没几人敢靠近,现在有你的标准,他应该更不会安排人了。” “你可真会给自己找事。”顾云珺宠溺地捏了一下她脸,感觉手感不错,“你怎么会跟萧启有合作?” “去年闲来无事就聊到漕运的事,闽州一直缺河道,所以就一拍即合了。” “你与丰家什么关系?听萧启的意思你们已经完成一部分,他说资金全部由丰家来承担。”顾云珺白日谈的时候不敢问她。 “你就别管了,我肯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也不会损及益州的利益。”风夕觉得一时跟他也说不清。 “那河道为何要接通吉州?” “吉州与闽州相通,对益州并不是没有好处。” “我知道好处,我是问你为何要为我筹谋?”顾云珺,他当然知道她做这些的意图。 “我不为你,我为漕运赚钱。”风夕否认道。 她总是这样,任何为他做的事嘴上都不会承认,他又不傻,这么长的时间哪会不知道她为他所做的一切。 不管是最初护他回家之路,还是后来的兄长之事,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讲着最难听,却最能安慰他的话。 这次虽然是他为接她回益州失去两城,但她为他做的事他也看在眼里。就像她自己说的,也许她是为了弥补失去的两城,但她为他的未来谋划的一切,已超出两城的份量,他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你何时回去?”顾云珺问。 “福宁我还有事未解决。开通河道,吉州这里我也需要细细考察。”风夕把自己后面的安排都告诉了他。 “你还懂开渠的事?”他想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略懂。” “明日我陪你一起。” “不用,有萧启就够了。” 顾云珺搂紧了她的腰说:“我现在也是合伙人,为何只要有他就够了。” 风夕拿开他的手,说:“你有时间你就去。”她受不了他滚热的身体,自己的身体总会不自禁地想靠近。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顾云珺有意无意地在摸着她的脸。 “只是多了一张皮而已。” 顾云珺将信将疑,他为何觉得跟人脸毫无两样。 次日,他们三人装作无事一样,一起考察河道与地形。顾云珺从不知道风夕对山脉河流也是如此了解。一想她与陆先生的关系,觉得一切都不奇怪了。 萧启从顾云珺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爱意,他想竟还有人说他在益州对他的丑王妃有多宠爱,那些才是做给别人看的吧,自己也差点上当了。他什么时候开始好男风的?难道在京城的时候一直是这个癖好吗?所以以前对他都用错人了? 第32章 等归 风夕催着顾云珺回益州,有他在,她跟萧启的相处都变得尴尬了。 顾云珺不仅没有答应,还要求夜夜同睡,以萧启来威胁她。 五日后,吉州的事总算完成了。 “明日我回福宁,你回益州吧。”风夕想终于不用在一起了。 他却没有给她机会,说:“我等你。” 她着急地说:“我不知要几日,也许要好久,也许就一两日。” “反正你这样跟他一起我不放心,不管多久,我就在这里等你。”顾云珺说。 “你爱等便等。”风夕生气地说。他现在怎么变得有些固执了?在萧启面前对她尤其霸道。 第二日,顾云珺看着她跟着萧启离开了。 看着他不舍的眼神,萧启总算明白为何在京城景帝用无数的美女诱惑他都没有用了,原来他们一直都没有用对方式。他也一直好奇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娶了丑陋无比的魏家三小姐,原来对他来说什么样的女子都无所谓。 萧启的心中有了一丝喜悦,终于找到了他的弱点。 一路上风夕一直看着外面。 “顾兄是不是一个有趣之人?”萧启故意找顾云珺的话题。 “无趣。”她说。她知道萧启误会她和顾云珺的关系了,要做戏总得做得逼真一些,反正丰熙的形象就是风流。 萧启一听,她不会这么快就开始厌倦了吧? “他与你的美侍卫比如何?” “没人可与我的霜儿比。”她脸上露出了思念的笑容。 “哦,我见顾兄对你还有几分不舍。” “他不舍的不是我,而是银子,这次让益州出银子,他估计心疼了。”她得意地说。 这时萧启又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不知该说他多情还是无情,谈到生意的时候哪怕曾是他的枕边人,他说到银两也不心软,不知顾云珺遇见他是有幸还是不幸。 风夕知道萧启想着她和顾云珺的关系,如果不是那人白日做得那么明显,也不至于让她失控。 “也算是做成一笔买卖了,他那人脸色臭,但吉州的地方还是香香的。”她微笑着说。 “是不是下面就可以继续动工了?”萧启问,对他来说,通航是他最关心的事,这也是父王最着急的事,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搁浅。 “是,待我回去跟我们的人商议一下,应该就差不多了,这里的事交给萧兄,我也放心。” “我比顾兄可靠?”萧启不知为何,总是不自禁地拿自己跟顾云珺比。 “那是自然,他除了一副皮囊耐看外,其他的一无是处。”风夕贬低顾云珺也是丝毫不留情。 他听到风夕的话,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漾开。 “不过你也许对他还不是很了解,他可不只是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萧启说,他想他还有深不可测的心计。这次他能欣然答应合作,定然也是看到了好处,顾云珺,我们就都拭目以待吧。 “只是一面之缘,了不了解都不重要。”风夕无所谓地说。 萧启见她对顾云珺的事不是很感兴趣,就转移话题说:“我听说陆先生去了益州。” “陆先生是谁?他去益州很奇怪吗?”风夕故意装傻。 “就是那个居无定所的大儒陆渊老先生。” “他很厉害吗?” “丰兄没听过他?他可是多少王侯将相请不到的人。” “大儒一般都酸腐的老人而已,都是那些读书人互相吹捧,他去益州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帮他挣银子?”风夕故意不屑地说。 萧启看着他,看来丰家真的只是一商人,竟连大儒陆先生都不知道。有时觉得他是一个知识渊博之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时觉得他只是一个小商小贩,为银子讨价还价,真是看不懂他。 大概是陆先生的话题没有找到共同点,路上倒变得安静了。 他们回到福宁后,萧启就立刻重新起草文书,安排人员,风夕安排图纸与资金,她嘴上说让顾云珺等着无所谓,但心里却时刻挂着,她知道以他的脾气他肯定会傻等。 萧启也看出了她心中有事,再也不是那个在青书楼不听完曲子不谈事的人了。 就两日的时间她就把事情办妥交给师叔了。 “这次怎么这么着急?”杜山问。 “有人在吉州等着我。” “什么人会让你如此紧张?”杜山笑着问,“不会是顾家那小子吧?” “就是他,萧启不是约了他在吉州开通河道的事。也许是我装扮得不好够,被他认出来了。他说想等我一起回益州,所以我也不敢久留?” “你担心他在吉州出事?” “那不至于,我和云中阁都打过招呼了。” “这么说是你心里想早日见到他?” “师叔,我不跟你开玩笑了。闽州就麻烦您盯紧了。萧启也知道陆先生去益州的事了。” “估计萧家现在对顾家嫉妒死了,当然,他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如果还知道你在背后帮着顾家,还不知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呢。这里的事,你就放心吧,有事我会传信于你的。” 她向萧启告辞的时候,萧启挽留她多住几日,她说甚是想念家中的侍卫。 萧启就无话可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真的很羡慕他潇洒的生活。 风夕来到吉州的时候,顾云珺果然还在原来客栈等着。他一看到她眼中一亮,就知道她不会让他等太久。 “你就一直在这里等着?”风夕虽然猜到了,有时还是觉得他做事有些固执。 “我说好等你就一定会等你。”风夕受不了他的眼神,转过了身。 “你以前就认识萧启,你们之间关系好吗?” “我和萧启之间谈不上好不好,只能说认识。他这人让的捉摸不透,有时会拎一壶酒找你一起喝,有时经过你身边都当作不认识。”顾云珺开始慢慢回忆京城的生活,“他跟我的待遇不一样,刘家看重他,他常与刘弈一起出入各大场所,他对谁都挺和气的样子,又觉得跟谁都不亲近。” “所以你们之间也并无什么恩怨?” “我与他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你为何忽然问起这些?” 风夕停了一会说:“我总觉得他对你的事很感兴趣。” “我现在掌管益州,他能不对我的事感兴趣吗?” 但风夕觉得好像不仅仅他是益州王。 “算了,他的事就不费心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风夕问。 “你既然回来了,要不今日就回吧,益州那边的事还不少呢。” “你知道自己的事多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想你虽然是男装打扮,我心里还是紧张你心里有别人。 “路上有你保护,我不是更安全吗?”他说。 风夕只是摇摇头,稍做准备就出发了。 第33章 愿赌服输 风夕和顾云珺各牵着一匹马经过吉州城。 “记得上次你我来吉州的时候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这次仔细瞧,这边的风景也不错。”顾云珺说。 “上次你的命拿在手里哪有什么心情观赏风景,这么说来我救你的次数真是不少。”她故意掰着手指头数。 “人言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他以开玩笑的口气说着心里话。 “我要你这残缺不堪的身躯何用?”她淡淡地说。 “我怎么残缺不堪了?” “你的心不是早在别人身上了吗?这样的躯壳我才不稀罕。”风夕看到了他脸上的怒气。 她不怕火上浇油,继续说:“离家多日,定是想念得紧吧?” 他怒目看着她,为何她不让自己片刻享受? 他一出城,就快马加鞭往前飞奔,风夕还是慢悠悠地骑着马。一被人说中心事就急,还是不够稳重。 城外的路边到处是蓝花楹,美艳动人,好像时时召唤着人。风夕也不着急,索性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这两年奔波各处,都没有机会看看身边的风景。 风夕想,还是这些花自在。不管世人有多少急事,也不管天下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这些花不会因你的心情而改变,他们还是会在合适的时候开放,展现他们生命的灿烂。 风夕边走边看,只要有观赏的心,原来到处是美景。外祖父和陆先生一直告诉她要顺其自然,自己改变不了自然,也改变不了人心。 不知过了多久,顾云珺又回来了。他见风夕下马慢慢走着,随着她的眼光,他才发现路边竟有这么多美艳的蓝花楹,刚才跑得急,他竟没有发现。 他一句话没说,也下马跟着风夕慢慢地并排走着,好像刚才生气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风夕随手摘了一小束花,调皮地插在他的发中,笑着说:“紫色配你甚是好看,花美人更美。”他一点都不生气,看着她的笑容,他也笑了。 风夕问:“消完气啦?” 顾云珺说:“你还知道让我生气了?” “让人说中心事就生气,真没意思。” 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一片的蓝花楹。她在看花,他在看她,她一袭白衣,在紫色蓝花楹的映衬下,像是梦幻中的仙子。 他很想知道她哪张脸是真实的,晚上的时候他摸过她的脸,并非易容,她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其实风夕的脸上,只有那道疤痕是假的,其他的地方只是她多描几笔而已。 风夕上马刚准备前行,顾云珺拉住了她,说:“走过这边林子是在一片的平地,咱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就比谁先骑到对面河边。” “赢了有什么好处?” “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都可以?” “合理都可以。” “好。”她想自己的骑术还没几人能胜过呢。 她在想着自己赢了要什么,看着她在打着小算盘的样子,顾云珺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 他们穿过林地后,就开始挥鞭比赛,风夕低估他的实力了,原来他这么有把握,根本不是他的骑术而是他的马。 “你使诈。”她生气地说,“你的马根本不是普通的马。” “我怎么使诈了,只是说谁先到河边,又没说要什么样的马。”他笑着说,风夕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刺眼。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要求?”风夕气馁地说。 “这次回去后跟我一起吃住。” “就这个要求?你不怕我妨碍你?”她看着他说,“不会是想拿我当挡箭牌,来掩饰你的小心思吧?” “随你怎么想,反正你输了。” “你的日子有这么难熬吗?这么忙碌的日子都让你无法忘记?” 他看着她说:“忘不了。”你这个女人,影子总在我眼前晃动,都让我无法安心做事。 风夕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以为他说的是忘不了唐紫樱。 “明知不是自己的还这么执着,难道整个益州都没有她重要吗?算了,你这人没法说。”她生气地转过身,“好吧,我愿赌服输。不过我可说好了,利用我可以,别妨碍我做事。” “好。”他高兴地说。 风夕见他一路上都心情大好,她心中觉得堵心。明明有些路他还可以走得更远,偏偏就把自己困在儿女情长上。 怪不得外祖父一直告诫她不要以儿女私情之事判断一人,他总是说某某一统江山,后宫却混乱不堪,谁谁让神州大陆百姓安居乐业,但他自己却霸占弟妻。她想起这些还是觉得有些心烦。难道自己也要忽略他这一切吗? 他发现她一路上都有些沮丧。 “你就这么输不起?”他故意激她。 她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风夕回益州前把自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好奇地问。 “只是在外面贴了一张皮而已,撕开不就是原来的样子了。怎么还是看不惯这张丑脸?”风夕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赶紧把他推开。 “我也没觉得丑。”他说。他只是好奇,明明检查过,没发现是什么人皮。 “你不用这种表情,看不习惯也是正常的,少看就行。我先去看看霜儿和老头,你先回府。” “说好一起回的,我跟你一起去。”顾云珺跟着她一起去了南城。 “主子,你终于回来了,陆先生一日问三遍。”小霜一看见风夕就跑出来了。 “这么想我。”她笑着就进了书院。 顾云珺见到陆先生还是跟原来一样,毕恭毕敬的,先生说什么他都乖巧地说是。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你的事办完了?”陆先生问。 “差不多吧,这次让王爷出了一点血。”风夕一点都不含糊地就把开渠的事说了一遍。 “你这丫头,想不到你这么偏护着自己的夫婿。” “我哪有。”风夕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旁边的顾云珺脸上洋溢着笑容,小霜从没见过如此开心的他。京城第一美男真是名不虚传的,不知主子怎么抵抗得住那张脸的? 他们一回府就碰到唐紫樱,她大概没想到顾云珺什把风夕带回来了。 她不自觉地说:“见过珺哥哥,王妃,母妃说你住在书院。” “书院的事忙完了,以后她就住王府了。”风夕还没回答,顾云珺已经替她说了。风夕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不一样的东西。 谁知他拉着她说:“我还有事要办,你陪我。” 就这样把她从唐紫樱面前拉走了,风夕想他是慌张吗? 他们来到书房,他就开始看案上堆积的文书了。 “那你忙你的,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不行,你就在这里休息。”顾云珺指着书房里屏风后面的床榻说。 “我在这里会影响你吧?” “你高看自己了,输了就是输了。” 风夕无奈留下了,心想自己这次输得太亏了。 其实风夕并不累,她看着他顾云珺案上堆着如山的文书,随手拿起了一件。他也不反对。她看着看着就忘了这是他的事了,就自然地帮着他一起分析处理。直到夜深了,案上的文书才处理完毕。 “不去看一眼她,犒劳一下自己疲劳的身体?”风夕说。 “你想犒劳一下我的身体?”他知道她说的是谁,这女人其他方面都挺聪慧,就对这事迟钝,如果自己还想着别人,怎么会时时刻刻想把她留在身边? “在我面前装聋卖傻。”她说着就回房了,他紧跟着她进来,还是像以前一样亲自伺候她就寝。 “你那兄长身体养得怎么样了?” “大夫说情况不是很好,但好在没再恶化。下个月他应该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喜悦的心情也能让他的病情有所缓解。” “这可是王府的大喜事。” “是啊,父王母后一直盼着孩子。” “看来你很开心,只要是她的孩子你都会视如己出吧?” “你又来。” 他又生气了。风夕想这动不动就发脾气的毛病也不改改。 “你在她面前如此温柔,为何总要放脸色给我看?”风夕问。 “她何时惹我生气?” “好好,碍眼的人多看一眼都让人生气。” 他走过来扶正着她的双肩,生气地看着她。 “怎么还想打我?”风夕看着他问。 顾云珺忍耐着,想好不对她不生气的,为何她的话还是会让他情绪波动?这女人真是磨练自己的耐力。 风夕也觉得自己有些别扭了,为什么明知提到她会让他不高兴,自己为何还是忍不住想提? 她拿开顾云珺的手,自己先上床睡了。 顾云珺看着她熟睡的脸,真是想把她捏碎,她把别人气得半死,自己倒是没事一样睡得这么香。 他还是小心地把她抱到胸前,为何她就不明白一个人是会变的,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变了。她怎么不知道现在他的心里真的只有她。 第34章 满月宴遇刺 六月初八,最炎热的日子,王府迎来了新生命。唐紫樱为顾家生下了一个女儿,顾承义高兴地把她取名顾金玉。 王府上下一片忙碌,风夕不见顾云珺的身影,想着是看她们母女去了。她见着来来往往的丫环,自己帮不上忙,就不去添乱了。 她独自去了南城书院住下了。 她每日坐在最后一排,听着陆先生授课。 虽然从小没少听过先生的念叨,但还是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坐在先生的课堂里听他授课。 先生的课非常有趣,,在风夕的眼中,觉得老头挺死板,没想到他在课堂上如此幽默。他那张嘴她以为只是为了吃东西用的,想不到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妙语连珠。 有时先生把她说乐了,脸上更是自豪。 风夕想,外祖父让自己看过那么多的书,原来经先生解释,又有另外一番意思了,她越听越上瘾。 她觉得就八位学生能听到陆先生如此精彩的东西,是不是太可惜了,既然他对兵法也如此了解,她心里又有了新主意。 半个月后,顾云珺来了。 “你为何不回府?”他一见到风夕就问。 “你怎么还有时间想起我呢?”她笑着问,“找我有事?” 他的脸上有些不高兴,说:“你自己答应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原来他说她骑马输了的事。 “我在这里听课呢。”她没说自己不想回去,“府里的事我也帮不上忙,过两日我就回去。” “今晚就跟我回去,母妃一直忙着,你这个王妃却在这里躲清闲。”顾云珺说。 风夕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强硬,他这么一说,她听着不乐意了。 “不就多了一个孩子吗,至于吗?”风夕说,“府上的用人不少,怎么多一个孩子连我躲清闲都不行了?” “不是多一个孩子的事。你不知道又有外人进了王府?” “这事你找东营,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担心我……我们的安危了?” 风夕抬头看着他,问:“你到底在担心谁的安危?王府的安危需要我来担心吗?你不会觉得我的任务是保护他们母女吧?” 顾云珺一听,她又说到哪里去了?自己明明只是想让她回府,她怎么又扯到小樱母女身上,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你的脑子都装什么了?” 他生气地说。 风夕在旁边不理他,王府有事来这里找她发火,真以为拿那个王妃的身份能约束着她呢。 不过,她还是想着王府进外人的事。王府现在防患这么严,怎么还能有人进府?莫非有人趁着王府有喜事,蒙混其中? 过了一会,顾云珺说:“你就陪我回府吧。” 风夕真不受不了他委屈巴巴的眼神。 她不在府里,他总是心魂不宁,晚上也睡不好。他又不好意思日日来催她回去,以为她一听府里有事会立刻回去,谁知一点都不在乎。 风夕其实也担心王府的事,王府的安全直接影响自己的计划。她给他一点面子,就答应同他回去了。 马车里他盯着她看。 “我脸上除了伤疤还有其他东西?”风夕没好气地问。 顾云珺没说话,看向了外面。 “是什么人进了王府?” “有人冒充婢女。” “你们不是都查清楚了?” “没有,父王不好直接参与,母妃又忙着孩子的事。丫环们的住处,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让人查,最主要的是也不知该怀疑谁。” “你放心,婢女的事我会查清楚的,让王妃一心照顾孩子的事就可以了,你也不用多操心了。” 顾云珺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去看着外面。风夕想怎么成了我的错一样? 风夕并没有诓他,她回去一个时辰就把真相查清楚了,原来是稳婆身边的丫环有问题。 那个丫环说自己只想进府看看传说中王府的样子,风夕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的。 王妃觉得并未出什么岔子,就把她给放了。 晚上的时候,风夕对着一直看着她又不说话的顾云珺说:“这几日加强防备就行,万墨那边也派人来了。王府的安危不会因为多一个孩子就多了风险。” “我又不是为了这个。” “不是为了这个你接我回来做什么?” “没什么事不能接你回来?” “你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风夕说,“王府现在很热闹,府上的事本来我也不参与,你不需要我的时候不会找我。” “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需要你?” “那我哪里知道。” “如果我日日需要你,你就不会离开了吗?” 风夕笑了,说:“你真把我当作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呢?我还没这么无聊,时刻等着你召唤。我要做的事是因为我愿意做。你别做梦了,早日睡吧。” 风夕以为他睡了,过了好久,顾云珺在她背后又隐隐传来一句话:“我想做梦。” 风夕当作自己没听见。 接下来几日,风夕没有离开王府,顾云珺在她身旁寸步不离。 “你做自己的事,看着我做什么?”风夕问。 “你帮我。”他推着她进书房,他现在摸清她的脾气了,她怕软欺硬。只要顺着她,她就会心软。 果然,风夕还是帮他处理着一切。 今年夏收的情况不错。 永州那边的驻兵一直没有撤退。 渝州又招新兵了。 顾云珺什么消息都没有瞒着她,任何下面汇报的事,他都让她过目。 他喜欢她这样安静地坐在自己面前,她不知自己认真的时候有多迷人。不知是不是看过丰熙的样子,那道疤痕总是会被他忽略不见。 风夕有时抬头的时候会看见他痴迷的眼神,她总觉得他是透过她想着别人,就像以前他总会看着手帕发呆,现在只是少了手帕而已。 不过王府很平静,除了孩子的哭声,没有什么慌乱的事。 很快孩子满月了,顾云珺为孩子办了满月宴。 唐紫樱也可以出来走动了,看着她比以前稍丰盈的身体,风夕觉得顾云珺看她的笑容更多了。 满月宴来了很多客人,唐紫樱挽着王妃,风夕想,她们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顾云珺和顾云远兄弟俩站在一起,谁也看不出他们之间曾有过的嫌隙。 正当顾云珺在讲祝福词的时候,忽然,有一支箭向他射来,以他的身手是完全可以躲过去的,但没想到的是顾云远竟站在了他的面前,那支箭就那样直入他的身体。 现场一片混乱。只是眨眼功夫,顾云远就倒下了。 风夕来不及看个究竟,看着刺客离开的方向,就随着顾琰一起追了出去。 她一直追到了郊外,原来是三个人。 “真没想到益州王的丑王妃竟有这样的身手。”其中一人说。顾琰已经被他们甩开了。 她想如果不是怕影响城内的百姓,早就将你们拿下了。 “谁派你们来的?”她问。 “就你也配知道?” “是吗?”就在她话声刚落,那人已倒下了,另外两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谁来说啊?”风夕平静地问。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向她发起了攻击。 她只是挥手间就把一人解决了,她看着最后一人笑着说:“你也不想说?” “我说。”他跪了下去,“是太子派我们来的。” “太子远在千里外如何派你来?” “太子没在京城,他就在永州。” 刘弈怎么又来永州?没想到他还会趁王府办满月宴对顾云珺下手,真是小看他了。 “你们如何混进城内的?” “我们在少夫人生产那日就进城了。”她想起顾云珺那日心情大好,犒赏城内守卫,原来是那日的纰漏。刘弈真的有这个能力吗?如果真是他,还得重新看这个人了。 “你是想回去领死还是活着离开?” “小人想活着。” “那我就放过你,希望你走得远远的,如果让我再见到你,就送你到地下会他们去。” 风夕放走了他,她知道他肯定会回去找他们主子的,不管是刘弈还是其他人,很快就知道了。 想着王府的事,她又急赶回去了。 第35章 她能做的只有相陪 风夕回到王府的时候,府内一片悲哀,原来顾云远就这样走了。 她不明白那一箭也没有中要害,为何会要了他的命? 她来到顾云珺旁边,他正抱着伤心过度的唐紫樱。王妃抱着顾金玉在哭泣,明明是喜宴,竟变成这样的结果。 风夕来到老王爷的房间,她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当初顾云远做了那样的事他都能原谅他,现在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查到刺客了,这次是太子刘弈派来的。”风夕平静地说。 “原来不是一味的忍让就能换来平安。”顾承义说。 “他就在永州,前后几个月,永州已秘密驻扎了十万大军。”风夕说。 “你觉得现在这个局应该怎么解?” 风夕没想到顾承义会问她这样的问题,难道他发觉到她的身份了吗? “我不知我母亲对您说过没有,野心这个东西不一定是坏事。一次复仇只是泄愤,想要永决后患就得下定决心。”风夕说,不管他如何猜测她的身份,她该说的还得说。 “你也是这样劝珺儿的吗?”顾承义看着她,她的冷静不是一个普通女子所有的。 “我从不劝他做任何事,但我会为他做些准备,如果他愿意可以趁势而为,如果不愿意也能护益州安稳。”她认真的说。 “你为何要帮益州?”顾承义还是不明白她的用意,她毕竟是魏晏的女儿,就算她不帮着他,怎么会一心为益州策划。 “因为益州有人情味。”风夕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其实她想说只有益州,离她心中所想的样子最接近,她希望全天下的百姓都同益州一样。 “自从萧恪违背承诺把我们益州留在战场后,我对什么人都不相信。直到遇到你娘。我现在就像相信你娘一样相信你,如果你觉得珺儿值得托付重任,我不再反对了,一隅之地终究不会是世外桃源。”顾承义坚定地说。 “王爷想怎么处理这事?”风夕问,她得按他的想法向外公布消息。 “就说大公子久病身亡吧。”顾承义伤心地说,“想不到还是没能护住他。” 风夕第一次担负着王妃的名义,为顾云远办理后事。 顾云珺三日没有回房间了,她看了自己旁边空着的地方,竟觉得有些不适应。 顾云远头七过后,风夕走进了王妃的房间,那个娇小的小女孩正躺在摇篮里熟睡,她不知自己满月之日就失去父亲了。 “小樱这几日还是不吃不喝,我就让玉儿留在身边了。谢谢你为王府做的一切。”王妃说。 她想也许只有我可以置身事外地处理这一切。她对顾云远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她只会就事论事,不像他们关心则乱。 “小女孩挺可爱,王妃也节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风夕不知用什么语言安慰她。她从不相信感同身受,有些事别人永远感受不到当事人的痛苦,就像她自己小时候经历的一切。她只希望他们都能快些从悲伤中走出来。 “听王爷说你已查清一切了。”王妃说。 “也不是百分百的确定,但凶手确实找到了,幕后之人还待确定。我把所有的消息都告诉他了,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他了。”王妃知道她指的他是珺儿。 “你见过珺儿了吗?他们兄弟之间珺儿一直把远儿当榜样,从小他对远儿最亲近。上次出现那样的事珺儿很痛苦,但他还是不忍心惩罚远儿。这次远儿回来后虽然他们之间心中还存有芥蒂,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无话不讲,但是我还是看得出来珺儿很关心远儿,远儿这次为他挡箭而亡,他心中应该不好受,你有时间陪陪他。” 风夕想他现在需要陪的人不是我,他对这位兄长应该是又爱又恨吧?她也不知自己除了帮他处理一些事务,还能为他做什么。 “我也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他应该是陪着嫂夫人吧。”风夕没法理解这么复杂的感情。 “珺儿跟小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的感情就像亲兄妹一样。” 风夕没有说话,她早知他们之间的感情,王妃其实没必要解释。 “嗯,我今日就是过来看看,府上一切还得继续,希望都能节哀。” 刘弈的十万大军还在永州呢,也不知他们下一步想做什么? 风夕回到房间的时候,顾云珺竟然回来了。她不知用什么话安慰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他。 这一晚,顾云珺抱着她哭了很久,她能做的就是不推开他,让他哭个够。 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他流过泪,这次他竟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在她怀里啜泣。 顾云珺终于停下来了,她用手帕轻轻地擦去他的眼泪,他就那样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她竟觉得有些心疼。 “你不会离开我的吧?”他问。 风夕觉得这些都有些多余,人总有生老病死,谁会永远不离开谁。但是,看着他伤心的样子,她还是违心地点点头。 他抱着她不说话了。 次日,风夕陪着他来到书房,帮他一起处理事务。 一切好像都跟原来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顾云珺再也听不到她嘲笑他的话了。她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很少主动跟他说话,只是默默地陪他做事,陪他吃饭,陪他睡觉,除此以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就这样过了三日,顾云珺忽然问:“渝州需要增加兵力吗?” “不需要,如果你想行动不是靠硬碰硬,先从瓦解他们的军心开始。”她继续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书。 “你有办法?” 顾云珺总觉得她比自己看得更远。 “我的办法就是等,他们十万大军耗不起。据我了解朝廷的国库也很紧张。” 吉州那边不断地传来消息,现在朝廷和永州都很紧张。 “万一他们进行突袭怎么办?”顾云珺问。 风夕抬头看着他说:“你在吉州和黎州不是做好准备了吗?”他没有问她如何得知这些秘密调兵的,他从没告诉过别人,连父王都不知道。 “你会一直帮我吗?”他其实想问的是她会一直在他身边吗? “你不需要我一直帮你。”她说,“不过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出手的。” “你……你……”她不知他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你想去陪她就去吧。”风夕平静地说,“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你们之间才可以互相安慰, “兄长走之前把她们母女托付给我了。”他看着她说。 风夕想没有托付你就会不管她们母女了吗?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这样直接问。但现在她只是笑笑,说:“那是你的私事不用告诉我。” 风夕从没像现在一样做着王妃的事,但顾云珺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也不再跟他开玩笑了,更不会在他面前喝酒了。每晚她也不再抗拒他抱着,有时还会主动抱着他。为何他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远了? 第36章 她出手了 八月初的时候,闽州的师叔来消息,吉州可以通航了。风夕心中大悦,心想终于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她来到顾云珺房间。 “我要出去几日。”她从来只是通知,也没有可商议的余地,“这次向你借一块令牌。” “你要去哪里吗?” “我要去一趟闽州,那边已经准备通航了,我要在他们之前先做笔生意。”风夕也不掩瞒。 “你是去见萧启?”顾云珺想到的却是萧启。 “他是自然要见的。”她又加了一句说,“下个月初,渝州的船应该也可以通航了。” “你要令牌何用?” “怕我干坏事?” 顾云珺摇摇头,还是把自己随身的令牌递给了她。他其实不想她去见萧启,但她的事他没法拦着。 “早去早回。” “放心,现在没有地方会留我。你的令牌不会白借的。走了。” 顾云珺觉得她把令牌拿在手里真的是玩一样。 风夕来到南城,高兴地对陆先生说:“我准备开工了。” 陆先生问:“你终于做决定了?” “嗯,先生觉得我做得对吗?” “老夫从没觉得你有做错的时候,我相信他也值得你所做的一切。” “谢谢先生支持。” “你这丫头何时需要老夫支持了?梅老头说的对,还是喜欢看到你耍赖的样子。不用给自己这样的压力,我们都在。”陆先生说。 风夕过去抱住了他。 “主子,你自己一人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小霜说。 “你放心吧,你照顾好先生,我就安心做事了。” “主子放心,我寸步不离。”小霜笑着说。 “顾琰会常来看你吧?告诉他多注意他主子的饮食。” 风夕来到福宁的时候,萧启已在等着她了。 “听你们的人说这几日你会来,我一直等着。”萧启热情地说,“这次又没带侍卫?” “家父不让带。”她露出伤心的神情,“我们等着开航就有一笔生意了。” “哦,这么快。”萧启立刻被这个消息给吸引了。 “这次通航可费了我们丰家的不少银子,老爷子急了,想着我早日把亏空的部分补回来。”风夕苦恼地说。 “这笔生意在闽州?” “是从京城来,路过闽州。”她悄悄地说。 “京城到闽州到底怎么走?”他好奇地问。 “我不正苦恼这事吗?要省时间还要省钱,这些事想起来就头疼,这次可能得让萧兄帮忙在福宁借在一个地方,存一下货再转运。” “没问题。”萧启痛快地答应了。 “我要先去北边了,这边河道就像原来契约上说好了,漕运业务归我们,平时你们可以随便使用。”风夕说。 “好,丰兄痛快。” 风夕并没有离开福宁,一直在师叔安排的地方,等着各方来的汇报。 半个月后,有传言说朝廷运往永州的军粮被闽州劫了。 当萧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得立刻召来萧启询问情况。萧启说他没有任何行动。 萧启刚派人查丰家刚到的货时,风夕来了。 “这次特别感谢萧兄借我地方,解决了我的大难题了。”风夕说。 萧启眼露疑色,想起传言就问:“不知丰兄这次是什么货?” “那可宝贝了,走,萧兄又不是外人,我带你一起去仓库看货。”风夕说的特别坦然,“这一趟可以让老爷子放心了。” 风夕和萧启一起走到仓库,刚掀开就吓一跳,说:“萧兄,这是我的货的吗?” “丰兄,你们的货昨日刚到,到了以后我就没动过。”萧启认真地说。 “我们的货是一批铁器怎么变成木头?”风夕惊讶地坐在了木头上,“这下完了,得罪了他们,我们彻底完了。” 萧启看么风夕的样子,也害怕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的这批货从洛州运往南方,想不到经过永州的时候遇到大雨,幸好永州驻扎着很多军队,他们的头领连夜帮我们卸货,第二日再帮我们上货,怎么到了福宁就变成一批木头了?”风夕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日前在永州,我们只在永州停留过,而且就停留过那一宿。”风夕着急地说。 “看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栽赃,昨日我父王接到朝廷文书,说我们劫了朝廷的军粮。”萧启说着说着,恍然大悟。 “你们劫军粮了?”风夕问。 “不是我们,你确定他们在永州驻军了吗?他们竟没有透露半点风声。”风夕没想到闽州竟不知永州驻军的事,朝廷在那里驻军这么久,他们怎么会没得到消息? “萧兄的意思是朝廷有预谋?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丰家要给梅家运货?”风夕啊了一下,做出自己说漏嘴的动作。 “你们跟梅家做交易?是那个梅家吗?”萧启凑到风夕跟前问。 “我也不瞒萧兄了,是那个梅家,如果不是梅家,给我们丰家十条命也不敢运铁器。”风夕神秘地说。 “这么说朝廷早就知道你们的事了,自己劫了你们铁器又贼喊捉贼,转移目标说我们闽州劫了军粮。” “这下怎么办?”风夕在仓库里走来走去。 “你先跟我回去告诉父王。问问他的想法。” 风夕无精打采地跟着萧启来到王府,萧启把换货的事告诉萧恪。萧恪唉了一口气,说:“他们又故伎重演了吗?” 风夕和萧启都好奇地看着萧恪。 “十七年前,皇上也是用这种方法转嫁给益州的。看来他至始至终都没有信过我们,只是想稳住我们先收了益州,等益州结束就轮到我们了。”萧恪愤怒地说。 风夕真不知道十七年前,景帝对益州也用过这样的方法。 “我们怎么办,父王?”萧启不安地问。 “先看看益州那边有什么动作吧,我赶紧先让萧翎从临平撤兵。” 风夕心中一惊,什么时候闽州的军队已经到临平了。 “父王知道永州驻军了吗?” “知道有行动,但不知具体的,朝廷只让我们去临平,竟没有告诉我们他们去永州的计划。”萧恪失望地说。 原来是朝廷与闽州有了新的约定,所以闽州没有怀疑朝廷。看来她那位父亲做事也是滴水不漏,这么大的动静竟瞒过了闽州。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真的只是想稳住闽州动益州? 风夕丧气地说:“原来都是你们之间预谋好的,早知我应该听家父的,不要沾上朝廷任何事。现在丰家得罪了梅家怎么办?” “他们真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呀,这几年你们丰家的财富太外露了,朝廷眼红了。别人还可以想办法追回,朝廷拿走了有什么办法。”萧恪说。 “怪不得家父一直不让我们丰家跟朝廷有来往,你们的算计太多了,我们只是在商言商,但我们不做无信之事,一切按合约来,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萧恪看着风夕的样子,终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这次是我们闽州连累你了,以后我们一定想办法弥补。” 风夕要等的就是这句话。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得先赶回家把这里的事报告父亲。”说着风夕就匆忙走了。 风夕一离开王府就去找了师叔。 “你这次做的事真的能让他们彼此生异心?” “他们本来也没有同心,彼此欺瞒,只是为了利益而已。我只是让他们的资源匀匀而已。” “你做了决定的事,我们都会配合的。” “麻烦师叔继续看着王府,我要回去收粮了。” 风夕没有停留多久,就起身去吉州了。 第37章 出手得卢 风夕一路赶着,一入吉州就直接去了城北的军营,那是顾云珺秘密调动的部队,为了防守永州那边的突袭。 风夕拿出顾云珺给她的令牌。军营的将领叫徐寒,他立刻来拜见风夕。 风夕对他严肃地说:“我得王爷的令,让你们马上去城东的五方小巷把粮食运走,同时派人通知黎州运走一半,要不吉州的粮仓放不下。” 徐寒一听,觉得奇怪,怎么从没听过上面有什么行动? “哪来的这么多军粮,我们正在犯愁后方的粮草呢。”徐寒想昨日还召集将士商议军粮的事呢。 “这些以后王爷会跟你们解释的,你先办事,要快。”风夕跟他不熟悉,不想多做解释。 “怎么称呼公子?”徐寒问。 “我姓丰。” 徐寒还在心里嘀咕,怎么从没听说过王爷身边还有姓丰的亲信。 “丰公子,王爷还有其他吩咐吗?”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事,你抓紧,我得回益州复命了。” 风夕交代完后,立刻回益州了。她一路都不敢耽搁,这事应该朝廷方面很快就会知道的。 风夕一到王府就去找顾云珺了。 “你怎么回来了?”顾云珺见她急匆匆的样子,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风夕来不及喝口茶就对顾云珺说:“立刻让你的人在晋州,泸州散布传言,说永州的十万大军强抢民粮,乱杀无辜,传得越离谱越好。” 顾云珺问:“现在马上吗?” “是,我就在这里等着。” 顾云珺立刻叫来顾琰,对他耳语了几句。 风夕就在旁边等着,没多久就有三个人进来了,看他们的样子,她猜测是东营的人。看着他们都离开后,她才安心坐下来喝茶。 顾云珺认识她这么久,没从见她如此慌张的时候,以前一路被人追杀,她还能悠闲地喝着茶。 “就这个事让你如此着急?”顾云珺问。 “我在赶时间,有时早一日可避免很多事。”她说,但她还是没有解释具体什么事,反正很快他就知道结果了。 顾云珺拿出手帕给她擦汗,她还特意打开看了看,见只是普通白色,什么图案都没有。 顾云珺笑着问:“你想看出什么?” 风夕尴尬地咳了一下。 “你是从福宁回来?” “嗯,顺便给吉州和黎州的两军准备了一些口粮。”她取出令牌说,“这个还给你,没有让你白借。” “哪来的军粮?”顾云珺惊讶地问。 “永州十万大军的,这下他们慌了。我刚好做漕运生意,顺手拿来了。他们现在以为是闽州所为,闽州以为是朝廷诈他。原来他们已经让萧翎偷偷到临平了。这下够他们乱一段时日了。”她笑着说。 顾云珺看着她,这么大的事,在她那里就像是捣乱的孩子,得逞了一样。 “你做这些都是为了益州,为何不同我商量?万一你的身份被戳穿了怎么办?”他忽然严肃地说。这些事不该由她一人去冒险。 “放心,我有准备,他们奈何不了了。再说我也没对他们怎么样,只是向他们借点粮过来而已。”风夕轻松地说。 “那你让我散布传言是为什么?” “你也有听说吧,朝廷驻兵在永州,那里的百姓苦不堪言。我只想让他们早些离开,还百姓安宁。”风夕歇了口气说,“就是一路赶确实有些累了,也有些饿了。” 顾云珺赶紧站了起来,说:“你先去沐浴,我立刻让人在房间里给你备餐。” 风夕出来的时候又是带着伤疤的风夕了。她正擦着头发,他过来了接过她手上的拭布,轻轻给她擦拭着。 “你有事自己忙去,我自己来。”她拒绝他的靠近。 “都晚上了我还有何事?我也要休息了。”他说。 “府里一切都好吗?”她没话找话,实在受不了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都挺好的,就是没有你有些不习惯。”他说的倒是很顺口。 “所以人容易犯懒,就帮你做一段时间,你就有依赖的心了。”风夕以为他说的是前段时间一直帮他处理事务。 “是有依赖,以为自己过不去的日子,原来有你在也都过去了。”他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地说。 “你的意思就是跟我在一起的日子最难熬了呗。”她故意理解岔。 “先去用餐,要不凉了。” 她坐下,他亲自在旁给她夹菜。 “你不吃点吗?”他就那样看着她吃,她实在有些不自在。 “我用过晚膳了。”他就在一旁一直看着她,有她在,他就觉得有无限的力量一样,什么事交给她总是最放心,最安心的。 “你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吧,我回来后觉得你都不一样了。”风夕有些受不了他的眼光,这人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叫失礼了吗? “怎么不一样了?”他笑着问。 “忽然变得温柔了,这算不算你幸福了也能惠及我?”她边吃边说。他夹菜的动作停了一下。 “你觉得你不在日子我很开心?” “不是吗?你看你的嘴角一直在上扬。”她说。他想你这个傻女人,那不是因为你回来了吗?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就是害怕一人就寝。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还不能让我高兴一下吗? “快吃吧,等会就凉了。”他没有再解释,她也不再说话。 “撤了吧,就寝前,我也不敢吃太多。” “好。” 他温柔得让她觉得换了一人一样。 他还是像离开前那样搂着她,被她推开了。 “怎么啦?” “我有些不习惯。”风夕说。 “前些日子不是都这样的吗?” “那是因为看你伤心,找不到安慰的话。” “我现在也伤心。”他忽然撒娇地说。 她坐了起来,把手放在他的脑门上说:“你没事吧?” “是不是以前我对你太凶了,所以让你对我总是误会。”顾云珺说。 “不不,你以前对我很好了,你这样用别人的方式对待我,我真不适应。”风夕直接说。她总觉得他是用白日对唐紫樱说话的口气对着她说。 “对待别人的方式?” “睡觉。”她不想再提唐紫樱了。 “你介意我对小樱母女……” “不,你对她们怎么样我都不介意,那是你的事。如果你得偿所愿,我恭喜你。” 他绷起脸,坐了起来。 她低声说了一句:“终于正常了。” 他忽然又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风夕想他不会魔怔了吧?一会生气一会笑的。 “我笑明明是最聪慧的人,有时却笨得像头猪。” “你说谁是猪呢?” “这里还有别人吗?” 她拿过旁边的枕头就向他扔去,被他接住。她找不到扔的东西,他递给她枕头让她继续扔。 她生气地躺在一旁不理他,他轻轻地贴在她身后说:“你回来了真好。” 风夕假装听不见,他怎么啦?为何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难道他兄长的离开真的让他魔怔了?还是说他在唐紫樱那里如愿了,对她宽容了? 不过风夕也没有想多久,一路太疲劳,安静下来眼睛就撑不住了。 第38章 给先生的新任务 风夕回到益州第三日,关于永州大军的传言就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向各地了。 得知消息的王爷叫来顾云珺。 “永州大军的那些传言是你做的?” “是,但那是风夕的主意,她说想早日还永州百姓安宁。”顾云珺说。 顾承义沉默了一会,她竟比自己更在意永州的百姓。记忆中的那里曾是多么美好的地方,想不到如今却成了让景帝糟蹋的地方。自己怎么从没想过用舆论赶走大军? “她怎么会想起这种方式?”顾承义问。 顾云珺就把风夕劫粮的事也说了。 “她做的事总是一次次让我惊讶,她这样为我们益州到底是为了什么?真只是因为她是你的王妃吗?她跟她娘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不为权不为利,不知最后到底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她总是不如实相告。但我可以确定她对益州没有坏心。” “为父不是怀疑她的真心,是心中有愧得到这一切。你告诉父王,你对她是真心的吗?” “父王,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虽有过很多机会,我从不会利用女子的感情为自己谋前途。” “那就好,她为我们顾家做的做总让我觉得内疚,你绝不能负她。”顾承义说,“她除了脸上那道疤,其实……” “父王,儿子从不在乎她的外貌。”顾云珺接下他的话说。 “嗯,你也长大了,自从你接手益州,各种处理都不错。” “有很多地方都是她帮着我。”顾云珺不敢邀功,他所做的只是一些循规蹈矩的事,她做的事才是给益州带来大的变化。 “我知道她的能力远远大于她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世上难得有个真心对自己的人,你一定要珍惜。”顾承义说,他觉得顾家除了不负她,也没有什么可报答她们母女的了。 “儿子会的。”顾云珺承诺道。 顾云珺从老王爷房间出来后,在走廊上碰到了迎面走来的风夕。 “我刚想寻你,你要去哪里?”他笑着问。 “我要去看看王妃。”风夕说。 “我同你一起。” 他们来到王妃房间的时候,她正在逗着玉儿玩呢。 王妃见到他们一起来,高兴地把孩子抱到他们面前。 “感觉大了很多呢,真可爱。”风夕说。 “你要不要抱抱?”王妃说着把孩子递给她,风夕小心地接过孩子,笑着说:“原来这么轻,这么软。” 顾云珺见她抱碰上孩子,忽然间想如果他们有自己孩子,她是不是就会变得这么温柔。 “刚出生的时候更轻,她现在好吃好睡,长了不少了。”王妃也笑着说,“看你这么喜欢孩子,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孙子?” 她尴尬地把孩子交给王妃,这时她看到唐紫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笑吟吟地站在顾云珺的身旁。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风夕对王妃说。 顾云珺不知道她会突然要走,她不是刚来吗?真的只是看一眼? “你如果有事,那就先忙自己的吧。”王妃体贴地说。 顾云珺刚想随风夕一起走,唐紫樱叫住他问:“珺哥哥,我父亲来信说想接我和玉儿去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风夕的脚步没有停止,顾云珺看着她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 “这事你跟母妃商量吧,孩子会不会太小了,如果想唐叔,可以把他接过来住。”他还是看着她消失的方向。 唐紫樱高兴地看着王妃,王妃笑着说:“珺儿都同意你接你父亲过来,那就接过来,免得你心中总惦记。” “多谢珺哥哥。” “母妃,我也还有要办的事,你们慢慢聊。”顾云珺马上借口要离开。 “别太累了,你们注意自己的身体。” 顾云珺走出房间就看到了匆匆而来的顾琰。 “王爷,你吩咐办的事都办妥了。” “好,你有看到王妃去哪里了吗?” “她让我告诉你她去南城了。” 顾云珺停下脚步问顾琰:“你想不想去看看霜儿姑娘?” 顾琰脸上露出了笑容。 “王爷这次要带我一起去?” “这次你办的事很好,让你休个假,陪陪霜儿姑娘。” “多谢王爷。” 他们来到书院时,风夕正在小霜的伺候下悠闲的喝着茶。 顾云珺在她对面坐下,小霜看见顾琰笑着离开了。 风夕说了一句“这丫头现在心里越来越没我这个主子了。” “刚才你为何着急走?”顾云珺问。她想难道要我看着你们一家子恩爱的样子? “那里又没有像霜儿一样贴心的人。”风夕说。 “那她还不是跟顾琰走了?”他笑着说,风夕白了他一眼。 “你今日很闲?”她问,为何要来到书院说这些无聊的话。 “是啊,谁叫你把我烦恼的事都解决了,本来担心永州的事,现在他们被你弄得自顾不暇,估计也无心益州了。我最操心的军粮问题你也帮我解决了,我还不能陪你悠闲几日?”顾云珺开心地说。 “你有时间陪你的……家人,我不需要你陪。” “你就是我的家人。” “我可不是你的家人。”她喝着茶说。 这时他们看到陆先生过来了,风夕赶紧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才重新坐下。 “你这一招用的不错,先把他们的联盟给破坏了。”陆先生一坐下就抚着胡子笑说,“这可比战场省事多了。” “也不是我破坏的,是他们原来就没有信任过对方。” 顾云珺刚开始不知先生说什么,仔细一听,原来在聊朝廷与闽州的关系。 陆先生看了一眼顾云珺说:“不知你小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晚辈得先生相助,三生有幸。” “老夫说的不是自己。” “您看,我给您带的岩茶,刚从闽州抢过来的。您尝尝。”风夕故意不让他说下去,陆先生看了看她说:“你呀,没人管得了你。” 顾云珺知道先生说的是她,他自从接她回益州就知道自己幸运了,庆幸自己遇到她,庆幸自己能够重新接她回到自己身边。 有时他真的感谢景帝,他想给他难堪,却把世上最宝贵的送到他的身边。他想原来自己在京城十四年,老天就是为了让他等待她的出现。 顾云珺想到此,深情地看着她。 “喝了你的茶不会又有什么要求吧?”陆先生谨慎地说。 “也不算什么要求,我就觉得您现在有点闲。渝州那边刚好有几位将领也挺闲,我想你们凑在一起是不是挺好的。”风夕笑着说。 顾云珺一听,十分震惊,她竟敢想让陆先生给他们授课,这是他永远也不敢提的要求。 “我就知道从你这里没有白喝的东西。”陆先生笑着说,“又给老夫新任务,就没见过你这么滑头的丫头。” “我替他们谢谢您。”她立刻撒娇地说。 顾云珺还没见过她这样子,就在她的三言两语间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办了。 顾云珺在他面前跪了下去:“谢谢先生。” “你赶紧起来,以后我也不一定受得起喽。”陆先生笑着说,“女生外向,就知道欺负老夫帮自己的夫婿。” 顾云珺真想抱着她转几圈。 陆先生看着他盯着自己的媳妇,一副嫌弃老头碍事的样子,就说:“你们有事办自己的事,别老在这里烦我。” “好,我们先告辞了。”说着就拉着风夕走了。 “你有事拉我做什么?”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风夕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疯的样子,他一向在外人面前举止得体,哪有这样莽撞的时候? 第39章 表心意 顾云珺与风夕同骑一马,出了城,一路向西,直到西山。 风夕一来这里就想起上次落崖的事。 “你的行为像绑架。”风夕下了马,平复一下自己跳得慌的心。心想都怪他,一路上把她圈在他的前面,耳边尽是他的呼吸。 “我不这样你会跟我来吗?” “你不会还想喝真水吧?”风夕开玩笑说。 顾云珺没有说话,拉着她的手一口气登到上次落崖之处。想不到一年之后他倒是登山不气喘了。 “你说你最喜欢这里,上次害你没有好好欣赏,今日补你。”顾云珺说。 风夕想景确实是美景,但上次的经历还是让她心悸。 “风景还是这么美,不过站在这里有些胆战心惊了。”她说,事过一年自己已经没有逗弄他的心情了。 顾云珺看着她脸上并无喜色,就问:“你不喜欢这里了?” “有些风景跟有些人一样,看一次就够了,看着是最美的地方,实际上是深渊。”风夕另有所指地说。 “你为何会这样想,有些风景是永远看不厌的,就跟有些人一样。” “是,像王爷这样专情的人不多,我不是。”她淡淡地说。你可以十几年守着你的青梅竹马,我没有这样的人。 顾云珺忽然拉住她认真的问:“你这么帮我到底是为什么?” “你做这些是想知道这个?”她拿开他的手,看着下面的湖面说,“为什么一定要有原因?我说过,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你,只是因为我想做,也不用你做些多余的事讨好我。如果非说一个不可,大概是想你以后能有感恩之心。” 顾云珺还是有些不死心,说:“你做这些不是因为你是王妃?” 风夕笑着说:“我有那么傻吗?明知道你心中只有她,我还想着王妃的身份?我知道这个位置迟早是她的,我也知道你现在心中有顾忌,所时暂时给你担着。” 顾云珺站在她的后面,欲言又止,过了好久,才问:“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是啊,所以你没必要做些多余的事,我不是我娘,不会让男人花言巧语骗了。你专心做你自己手上事,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风夕看着远处的真水说。 顾云珺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风夕见他想生气又没有生气。 她以为他听完后都明白了,谁知他忽然抱紧了她说:“你不能放开我,我的王妃永远只能是你。” 风夕感觉他全身都很紧张。 她推了推他,说:“你怕什么?总有一天你想的事都能做成。” “我不想做任何事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她推开他说:“你胡说什么,你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就不顾天下的百姓,如果那样我会看不起你的。我答应过你,你想的人会在你身边的,她现在只是缺一个名份而已。” “你这个笨女人,你知道我心中想的是谁吗?”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再笨……”她的话淹没在他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中,她重重地咬了他一口,大声说:“你又发什么疯?” “我是快被你弄疯了,明明自己喜欢的就在身边还得小心翼翼地不敢告诉她。” “你去告诉她呀,又没有人阻止你。” “我……我……”他说不出口,她转身想离去,他忽然在她身后大声地说:“我心悦于你。”她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他慢慢走近她说:“魏风夕,我心悦于你,你才是我心中想要的人。” 风夕看着他说:“你是对着去年丢失的手帕说的吧?” “我知道你不相信,刚开始我自己也不相信,凭什么你这个丑女人就这样占据了我的心,直到你离开,我才知道,没有这个丑女人自己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一听说你在京城,我就立刻派人去接你,但半途上被景帝的人拦下了,他让我付出一些诚意,是我主动要给他们二城的,我知道他们心中想要的东西,但我只要你,只要你回来哪怕他们要的再多我也会给。你不知看到你的一刹那我有多高兴,我觉得自己都活过来了一样,在京城十四年我都觉得日子没有那几月难熬。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我就想时间总会让你看明白一切的,谁知你这个笨女人,这么久了都没有看清我的心。”他激动地说。 风夕听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说,你……你对我?对我这……这张脸喜欢上了?” “你什么样的脸我并不在乎,如果我想看脸自己照镜子就行了。” “那你对你的小樱呢?” “她确实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但她现在只是我的嫂子,我心中却没有遗憾。直到你离开我才知道什么男女之情,我想时刻把你绑在自己的身边,一刻都不想离开。” “你骗我,去年的现在你还差点为了她的一块手帕丧命。” “那时我确实没想明白,我一直拿你跟她对比,为何你这个丑女人会比她更多牵动我的心,当时我又怕被你笑话,所以我没有否认对她的感情。” 风夕不知要说什么,他的话就像当初自己被外祖父逼上位一样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顶着这张脸,那个京城第一美男子会对自己会有想法。 她当初只是想逗逗他,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逗上瘾了。 再次回到益州的时候,人人叫她王妃,她也只是借这个身份行事,没想过这个身份跟她有什么关系,现在这个人竟说这个身份就是她。 顾云珺等着自己表明心迹后,她会有所表示,谁知她转身就走了。 他飞身前往拦住她的去路,她二话不说出手了。他们就在那个狭窄的路上打起来了,她怕把对方打伤了,留了几分,他找到空子抱住了她。 “你是胆小鬼,连正面都不敢回答我。”顾云珺发现她没有欣喜,只有慌张。 “我回答什么,你喜欢是你的事,跟我什么关系?你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喜欢那个,谁知道最后喜欢是谁?”风夕的嘴还能替自己撑着。 “所以你担心我不能对你从一而终?” “你再不放开别怪我不客气。”风夕不想这样被他抱着,觉得自己时刻会失去理智。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你要答应永远不离开我,我就放开你。” “不能,我想去哪便去哪,喜欢本姑娘的人多了去,难道我都得留在他们身边?” “你说什么?还有谁?你不会说是萧启吧?他有本公子好看吗?你都占了王妃的位置就得对我负责。” 她第一次见他如此无赖的样子。还用脸蹭她最怕痒的脖子,她实在受不了。 “我负责。”她说,“你赶紧放开。”她如果稍一使劲,他就会从山上滚下去,竟然在这狭窄的山路上做这样的事。 他亲了她一下,笑着放开了她,说:“以后不许把我往别人身上推了。” 风夕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说:“如果霜儿知道你这样待我,几条命不够你留的。” 顾云珺赶紧给她揉揉说:“刚才弄疼你了吗?” 他的脸就在她的眼前,近处看,都能看见他脸上细细地汗毛,还有他长长的睫毛,原来好皮囊真的会魅惑人心,她都忘了生气了。 他知道她在看着他,自己心里在偷偷乐着。 “不用了,快下山吧。”风夕真是受不了他。 顾云珺得寸进尺,一定要拉着她的手下山,他心花怒放,眼里除了她哪有什么风景。 风夕觉得有些犯愁,这人是不是眼睛有毛病? 第40章 渝州老宅 风夕没想到顾云珺表明心意是这样子的,回到府中还在对她傻笑,刹那间京城美男子的形象就在她眼前毁掉了。 风夕推开他的脸说:“你有事就说,你这样我有些害怕。” “明日我准备亲自去一趟渝州,你跟我一起。”他说,这口气都不是跟她商量的意思。 “陆老头说好了就不会后悔,你随便选你自己中意的。我对军中事务不熟。”她不想再去渝州,那里除了军营还是军营,她没有其他想了解的事。 “我没让你决定,只是让你陪我。你说要对我负责的。” 风夕想发火,又忽然笑着说:“负责有很多种,可负责温饱,可负责前程,这两项我都包了。” 这下轮到顾云珺无语。 正在这时顾琰高兴地跑过来说:“王爷,永州那边撤兵了。” “真的?太好了。” 他看着风夕说:“过来让我抱一下。” 顾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还是我们的王爷吗?风夕也觉得意外,他怎么在别人面前提出这个要求。 他用威胁的眼光看着她,意思说如果不过来就把她答应的事告诉顾琰了。她只能乖乖地走他跟前,让他抱了一下。 顾琰逃一样跑开了,边跑边回头看,刚才是自己幻听了吗? “你别太过份,如果你把今日的事告诉霜儿,我就什么责任都不负了。”风夕威胁他说。这事真不能让霜儿知道,要不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你就是我的王妃,我还不能抱抱你吗?你让益州这次免于兵戎之灾,你想要什么奖赏?” “我告诉你多少遍了,做这些又不是为了奖赏。”风夕都有些不耐烦了。 “必须要一个。” “还有强迫人要奖赏的?那就赏去书院住吧?” “这哪是奖赏,这是惩罚。本王定不会这样奖罚不分的。要不就奖赏你再带你吃一碗渝州的面。”他可真不会忘了渝州的事,边说边笑着说,“就这么定了。” 永州撤兵,风夕确实可以缓口气了,他想去渝州便去吧。总之他现在也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一路护他安全也是应该的。风夕也马上给自己找到了去渝州的理由。 次日,顾云珺牵过他自己的马说:“上次见你喜欢它,它也不拒你。就把它送给你了。” “你准备让我骑马去渝州?”她已经习惯了马车里有小霜照顾的日子。 “你不想再比试比试吗?这次可是你骑着它。” “顾琰不去吗?” “他说有你在,他就多余了,我也是这么想的,留他在府上也好。” 风夕想又是骑马,又是单独去,看来这次的事对他来说很紧迫。 “好,这次也是谁赢了对方答应一个要求。”风夕想最好把答应他的事给扳回来。 他们一路向北,风夕觉得自己从小被人训练如何运筹帷幄,却斗不过眼前的这个小狐狸。 她等着比试,他却一路不说开始,等到渝州了,他也不提一句。每次她想说,他就用那勾魂的眼睛看着她,让她躲着往前骑。 渝州还是老样子,顾云珺进入渝州后倒变得正经了。 还是梁弘接待了他们,他听了他的来意后,大喜。 “我们的人竟有机会成为陆先生的学生?王爷不许嫌我老,我要先占一个位置。”梁弘笑着说。 “想不到梁叔也有为自己争取的时候。”顾去珺笑着说,“这都得感谢王妃,是她把陆先生请到益州,又是她让陆先生为军中将领授课。” 梁弘觉得王爷不一样了,他看王妃的眼神总是闪着亮光,虽然王妃一心只在看着花名册,瞅都没瞅他一眼。 “王妃真是益州的福星。”梁弘笑着说,她为益州做的事都传到他的耳朵了。刚开始他以为她是魏晏的女儿,心里还有些别扭。没想到这次回来她为益州做了这么多的事。 顾云珺骄傲地说:“是,有她,我心里也很踏实。梁叔心中有人选吗?您先选出十人,我再从中选七人。” “好,看王妃自己有没有看中的?”梁弘说,“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把老宅打扫干净了。要不你们先休息?” “也好。” 风夕还觉得奇怪,梁弘怎么把他们安排在一老宅子里。 梁弘走后,顾云珺带她来到后院的房屋,那里竟立着顾家祖宗的牌位。 他走到牌位前,跪了下来,说:“晚辈带媳妇来见爷爷和各位老祖宗了,请佑孙儿与她白首偕老。” 风夕定住了,他不是应该说佑他成就大业吗?怎么会在祖宗面前求这个。他看着她,想让她一起下跪,她不跪。她该以什么身份跪他们,难道真的要以顾家媳妇的身份吗? 他拉了她一下,她还是一起跪下了。 “我……我”风夕不知自己该怎么说。 “晚辈顾云珺与魏风夕在列祖列宗的见证下,一定能同甘共苦,共赴前程。” 顾云珺说完笑着拉起了她,笑着说:“你可是在顾家老祖宗面前认可的媳妇。”风夕尴尬地站了起来,问:“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是你们顾家的祖宅?” “告诉你了,你就不会与我一同来了。”他得意地说。 风夕想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么多的算计呢? “是你拉着我,又不是我自愿的。” “那我不管,反正你跪了就是认了,你可不许逃,列祖列宗看着你呢。”他的话让她听着有些疹得慌。 顾云珺又对着她傻笑,不知他为何如此高兴,好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事一样。 “你不是说来渝州有重要的事吗?怎么还有时间来这里?”风夕问。 “来这里也是重要的事之一。梁叔那边这么突然,总得让他有时间考虑。我今日见你看得认真,心中有选定的人吗?”顾云珺以为她有预定的人。 “我对渝州军里的事不熟悉,我哪有什么建议,只是借机看看一些将领资料,觉得有些人竟不是本地人。” “这几年投奔益州的人不少,确实在渝州城也有不少外来的人。你担心安全?” “我不是担心安全,我是觉得你们益州挺包容,挺自信的。” “什么是我们益州?那是咱们的益州。”他纠正道。 风夕看着那些牌位,心里有些慌张,觉得这里说的每一句,他的祖宗们都可以听到一样。 她真的没有准备做顾家人。 “要不我先去前院等你。” 顾云珺看着她快速离开,他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她都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为何还是想推开他?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王妃的位置? 风夕在前院觉得自己的心也没法平静,自己本来只是借着身份来益州,以为自己顶着这张脸是最安全的方式,他又怎么会看上自己?自己做得太多,让他发现什么了吗?要不他怎么会放着倾慕他的那些美人而选择了她? 两人各怀心思,在前后院徘徊着。 第41章 她开始动摇了 梁弘为他们送来了晚膳,风夕才知道今晚就要在此休息了。 十月的渝州已有些凉意了,再加上老宅安静异常,风夕觉得身一阵阵的寒意。 她辗转反侧,心想我也没对他做什么,为什么那日西山要答应对他负责? “你睡不着?”顾云珺问。 “我怎么觉得一路上都被你骗了呢?虽然成亲这么久,我除了占用了王妃的位置,我也没对你做过什么,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风夕把自己心里所想的说了出来。 顾云珺笑着把她搂在身边说:“这样算不算?”他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寒意。 “那……那时候不是为了安慰你。” “那你想对我做什么?”他挑衅地看着她,“你敢对我做什么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又上当了赶紧往后挪了一下。 “你对自己的外貌自卑,所以不敢动我?”顾云珺还故意激她。 她想自己才不会对自己的外貌自卑呢。她转过身不理他。 “那我动你。”他转过她的身体。 “我不敢,我承认我不敢好吗?”风夕立刻认怂。 “为何?”他温柔地问,“为何不敢?” 风夕不知怎么跟他解释?她不想像娘亲一样陷入男女之情,她不想像娘亲一样后悔莫及。 “我……我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的感情。我娘亲也以为自己找到一生可依赖之人,但最后还是丢下我,自己离开了。就像你说的,你以为唐紫樱是你的最爱,但又发现对我有不一样的情愫,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对另一人说,你以为自己心悦于我,其实只是一个错觉,人可以为自己的移情别恋找到太多的理由。”风夕慢慢地说。 顾云珺一直以为她对什么事都积极向上的,想不到对男女之情竟如此的悲观。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顾云珺问。 “我都不相信,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变。就像是我父亲说的,他喜欢过我娘,只是因为他有比我娘更重要的东西,我不想为那些随时可变的感情付出代价。” 风夕这次对他说出了心里话。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就会变?每个人都为自己当下做选择,如果我现在觉得你是最重要都不敢承认,又怎么去为未来做选择?”他边说边搂紧了她,他感觉她的身体不自觉往他身上靠。 “至少我现在没有信心。”风夕终于发现自己贴近了他的身体,原来他的身体上温暖和他这个人一样不知不觉,她就贪恋上了。 她赶紧与他隔开了距离。 “我等你,等你相信的那一天。”顾云珺说着又搂近了她,“你是觉得冷吗?” 风夕诚实地点点头。 “你如果觉得冷,我就抱着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顾云珺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凉意。 也许是他身上太暖和了,她的理智还是没有抵抗得住这种直接的诱惑。他现在是魏风夕的夫君,我占他一些暖意应该不算什么吧。 顾云珺搂着她,看着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是不是魏晏伤她母亲太深了,才让她不敢涉及情感?看她平时对什么事都云淡风轻的样子,原来她对感情如此躲避。时间会让她看到他对她的心的。 第二日,他们到梁弘的府上挑选将领,风夕虽然昨日对花名册很感兴趣,但真正选择时,她没有说一句话。因为顾云珺把她心里想的人都选上了。 完事后,他带她去吃面了,还是那么辣,但这次不同的是他们同吃一碗面。 顾云珺的心情并没有受昨晚她的话的影响,他带她逛遍每一个军营,这是老王妃都没有过的待遇,梁弘也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开心。 五日后,他们启程回去了。来时的时候她一路只想躲着他,所以一路的风景都没来得及看,回去的时候她就不一样了,也没有与他比试之心了。 “你这速度想走几日?”他说。 “你有事可先行回去,我自己慢慢走。” 顾云珺跳到她的马上拿过她手上的缰绳挥鞭就走了。 他附在她耳边说:“因府中还有事,要不为夫一定陪你好好看风景。” 她被他圈在两手之间动弹不得,他现在倒是越来越大胆了,她都跟他说好了不想与他有什么情感羁绊,他倒好,不经过他同意就吃她碗里的面,不经商量就坐在她的身后。 原来他说的府中有事,是指唐紫樱的父亲来了。 他们一到家他就撇下她走了。风夕累得都没有心思跟他闹别扭。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迷迷糊糊中,顾云珺进了她的被窝。 “把你弄醒了?” “什么时候了?” “子时了。” “你们一直待到现在?” “我们是谁?” “不就是那个你……你们一家吗?” “咱们才是一家,见过唐叔后,我就去办公务去了。唐叔原来是府上的大夫,有一次为救父王,亲身试毒,不知情的唐婶误以为是茶不小心喝下了,虽后来解了毒,但因产后身体虚弱两年后还是去世了,父王过意不去,就把只有两岁多的小樱接到府中。所以他们一家与我们情同亲人。”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又不在乎。”她懒懒地说。 “我可不想你有任何的误解了。” “以前是我误解吗?不是你自己……” “好好,以前我错了。”他现在认错倒是认得挺快。 “我说了我不想与你……” “知道,不用你负责。”他又不让她说完话,“抱一下也不用负责。”他顺势把她抱到胸前。 她怎么觉得自己现在对他有些无奈呢?以前她一说他生气就离开了,现在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推不开。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这张脸?” “什么叫喜欢这张脸?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就像你说的这只是一副皮囊而已,真正吸引我的是你的心。” “那如果有一天我换了一张脸,你还能认出我吗?” “就像是丰熙还公子一样?我不是还是把自己送上好男风的丰公子榻上了吗?”他笑着说。 风夕想你真的是认我这个人吗?如果我是另一个身份,你也能一眼认出我吗? 她觉得自己对他越来越心软了,是因为天气转凉了吗,她竟觉得自己不抗拒他的怀抱了。 “刚才还有一个重要的事还未告诉你,你父亲竟来信了,说想你了。”顾云珺说。 “他有想我也是想用我的王妃身份做坏事,听说当年你在京城他没少做为难你的事。” “那都过去了,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他现在是你的父亲,我都可以原谅他,竟必他给我送过来这么好的王妃。”顾云珺说,虽然京城有很多不好的记忆,但只要想着自己现在怀中的人,都没有怨恨了。 “你倒是大肚。” “我相信一切都是缘分,当初赏花会上那么多人,就你敢不给景帝面子,他就偏偏把你指给我了。想起这些我就不怨恨他们了。” “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有,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好。”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笑了,原来甜言蜜语确实会让人沉溺其中。 第42章 陪行 风夕对于父亲的来信没有太在意,但五日后,魏晏又送来一封风夕亲启的书信。他说局势风谲云诡,让她速速回京。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速速回京?现在京城那边的具体行动师伯一直没有传信过来,难道他们又有新的想法吗? 虽然风夕对这个父亲很失望,但她相信自己治好父亲的病以后,自己在他心中哪怕没有位置,他也不会害她。 她想,要不要自己就趁这个机会再去把京城的事打听清楚,既然自己决定了,京城也是躲不过去的地方。 她这么一想,就定下主意了。 风夕来到南城,直接来到陆先生的房间。 先生看到她严肃的表情问:“晚上到来有急事?” “京城来信,让我速回。您觉得我该马上离开吗?”风夕问。 陆先生看着她,她很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牵绊她的还是那份若有若无的亲情。 “是你那个父亲让你回去吗?”陆先生按自己猜测问。 “是。” “那就回吧,无非是景帝想明着对益州动手了,他舍不得你留在这里。你离开也许还能阻止他的行为。”陆先生直接说。 “您的意思我可以侧面阻止?”风夕忽然高兴地说,“谢谢先生提点,那益州交给您了。” “我老头只管授课,其他的事可不管。”陆先生笑着说。 风夕搂着他的胳膊说:“您只要好好授课就行,过几日渝州那边就来人了。我知道您和外祖父一样,能不战就不战,我也尽量争取。” “放心吧,老夫不上战场,顾后方还是没问题的,你这丫头既然心意已决,老夫也会帮一把。我觉得那小子对你不错,就你这副模样,人家也真心相待,你也要珍惜。你对别人有责任,对自己也要有责任。时光一去不复返,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父亲一样。”陆先生语重心长地说。 “我倒想找个像先生这样痴情的呢。”风夕说,听说先生为了他心爱的女子一生未娶。 “没大没小,竟敢拿老夫的事开玩笑。”陆先生轻轻地拍打着她。 “霜儿交给你了,不知下次还有没有魏风夕。”风夕说,她不想让这个身份被利用了。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还能不见老夫吗?” “那倒是,自己保重。” 顾云珺一直在房间走来走去,明明晚膳的时候风夕还在府中,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这出门不说的毛病真让人着急。 他走出房门看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到王府门口等着,吓得门口守卫的士兵都不敢动。 过了很久,他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拉过风夕,都没有让她说话在的机会,直接带着她回房间了。 风夕见他这么着急,以为有什么事呢,一路配合着他。,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风夕问。 “我问你才是,大晚上的你跑哪儿去了?”顾云珺着急地问。 “我去了一趟书院。”风夕说,“你不会对我还不放心吧?” “晚上去书院做什么?” “我找陆老头有事。”她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我也有正事告诉你。” 顾云珺看着她。她怎么觉得有些心虚。 “我要回京城了,我父亲又来信了,我想回去看看。” “你说什么?你要离开?”顾云珺听到这个太意外了,她不是说她父亲的信不用太在意吗。 风夕知道这个决定有些仓促。她说:“我觉得父亲连续来信,必有重要的事。所以有些事我跟陆老头交待一下,霜儿就留下保护他。渝州的人员你安排好就可以去了。” 顾云珺并不知道她和魏晏之间的关系,听她所言,父亲催她回去,她是应该考虑,但是她离开了,他怎么办? “那我呢?”他脱口而出地问。 风夕听不懂他的话,看着他问:“你什么事?” “你怎么安排我?”看着他一副被人遗弃样子,风夕笑了,她说:“你?一方之主还要我来安排?” “现在我身边一直有你,你如果离开了我,我怎么办?”顾云珺问。 “那些事本来你自己处理就很好,我只是在旁边辅助而已。你如心有大志,陆先生一定会为你挑选合适的人来辅助你。” “我的说的不是这些,我说的是生活上。” “生活上府里的人自会照顾,我在这里也不会照顾人。也许只是给你增添了麻烦。府中的一切自有王妃,现在还有那个谁在,你的生活少了我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准备更衣就寝,他却拉着她不让。 “那谁陪我一起睡?” 风夕笑了,问:“你是三岁孩子吗?还需要别人陪着睡?你在京城十几年怎么过的?难道京城也有你陪睡的人?” “我不管,我要与你一起。”他忽然说。 风夕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自己也收起了笑容。 “那怎么行,你是益州王,不是普通老百姓。这里的事离不开你。再说我回的是京城,是你逃离的地方,难道你还想入那个牢笼?” 说到京城,顾云珺对那里确实心有余悸,但是他怎么会再一次让她一人离开? 顾云珺说:“我送你到京城就回来。你不是一直说我该出去到各地看看吗?那十四年我被困在京城,回到益州后又挑起了重担。你说我应该有更大的抱负,我都不知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又怎么去处理复杂的事务?” 他开始用她平时对他说的话来说服她。 风夕看着他,想起他过去的生活,觉得他确实有几分可怜。但想到他离开,又马上摇摇头,自己不能滥用同情心。 “你走了益州怎么办?”她说,“你父王把这里交给你,你接受了就得负起责任。 “我父王不是还在吗?这里的一切事务,我都报告于他。他并没有隐身于后,他只是不在别人面前主持事务而已。益州有他在,不会有什么改变。” 风夕没想到,他为了离开也能说出这么多的理由。 “万一他们发现你的身份怎么办?” “你不能保护我吗?”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顾云珺过来拉着她的袖子说:“你就让我一起去吧?我一路上都听你的。”这还是益州王吗?这是十岁要糖吃的小孩子。 他见她有些动摇就继续说:“益州这里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也会让父王同意的。你担心益州无主的事不会发生,而且有父王坐镇,也对我的出行是一种保护。我们隐秘出发,不会让人发现的。” “如果王爷同意,我就让你同行。”风夕把这个决定移到顾承义身上,她相信老王爷肯定不会允许他胡闹的。 “真的。”他高兴地抱住她。 不过让风夕意外的是,顾承义竟同意他同她一起去京城。他是用什么样的理由,让顾承义同意他重新踏入曾让他胆战心惊的京城? 第43章 永州遇袭 三日后的晚上,风夕和顾云珺从王府出发,顾承义让东营一个叫叶冰的人跟他们同行。 他们连夜出了益州城。叶冰在前面驾着马车,他们在里面相靠而坐。 顾去珺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开,好像她随时会消失一样。 叶冰,人如其名,寡言少语,外表冷冰冰的。 一路上,不管风夕怎么逗他都不会笑,只是安静地赶着马车。 当他们来到吉州城外的时候,风夕想起了他们回益州的最后一次追杀,就是在这里,有人想到他们的命。现在想来,能对他们的行程如此了解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真没想到还会跟你一起走过这条道。”风夕说。 “那时我竟认为你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哪知后面的人都是你在马车里解决掉的。”他轻声地说。 那时的他以为她抱着他是为了占便宜,以为那些人都是小霜帮他解决掉的,现在想来才知道一切都是她。 “那时我不是一心想护你,只是觉得他们欺负人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病美……”他捂住她嘴,不让她说,那个冰块一样的叶冰还在呢。 顾云珺立刻转移话题说:“这次你想先去哪里?” “看你兴奋的样子真以为是出游呢?城里城外都有京城的人,不知咱们能否逃过他们的耳目。无论如何要先到永州看看。”风夕说。 永州的驻兵,是她间接逼着他们离开的。永州当初朝廷和益州的谈判之地,听外祖父说,那里是兵家必争之地,不知顾承义当初为何放弃了它。 几日后,他们到达永州城外,只见路上到处有衣衫褴褛的人在乞讨。风夕让叶冰停车,年初经过之时还不至于如此,为何现在百姓这般光景? 风夕往其中一老太太的前面放了几枚铜钱,马上很多人都围过来了。风夕把自己的荷包都分完了,她叫住老太太问:“大娘,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乞讨之人?” “京城的大军撤走后,他们把我们的庄稼也收走了,但朝廷还要我们手上的粮。夏季的时候我们又没躲过水灾,粮食没什么收成。”风夕想起了那次的大雨,没想驻扎十万大军的永州竟没有帮百姓抢收。 风夕不让顾云珺下马车,他在车上听着一切亦是震惊。风夕看着眼前的一切,满目疮痍,心中不禁有些愤恨,朝廷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永州? 她让叶冰穿过内城。进城后,城内的商铺也是生意惨淡。这哪是她眼中的永州? 风夕不敢让顾云珺在永州城内久留,只是从南至北穿行而过。 天色将晚,叶冰问她在哪里休息?她说驶出城北的竹林再说。 就当他们出了竹林,忽然四周就出现了一波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叶冰大声地问。 “送你见阎王的人。”其中一人笑着说。 叶冰不再说第二句话就大开杀戒了。前面一批人刚倒下,后面一批又跟上了。 “我们是来请魏小姐的。”有人在外面说。 风夕看了看顾云珺,让他别出声。这里竟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风夕走出了马车,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谁想着本小姐。” “我们奉太子之命在此等候魏小姐。” “太子?远在京城的太子怎么知道本小姐会经过这里?”风夕说,她才不相信刘弈会这么快知道她的行踪,她都没有回信魏晏,说自己回去。 “魏小姐跟我们走就是。” 风夕看着他们的架势,哪有相请的意思。 “你们等候的方式很特殊啊,如果我的侍卫打不过你们是不是就不用等了?” “上面还有我们的弓箭手,你识相的话还是跟我们走吧。”其中一人不耐烦地说。 风夕不相信这是刘弈的意思,京城里魏晏还是将军,魏风琬还是太子妃,他不敢以这样的方式对待她。那他们又是谁呢? “太子盛情,实在不好推却。不过我不喜欢吵吵闹闹地怎么办?”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还有酒呢?何处?”她随意地在黑衣人周围走过,不一会他们都倒下了。 “弓箭手准备。” 风夕看到顾云珺下来了,生气地说:“谁让你下来的。” “哦,原来车上还有小白脸,怪不得不跟我们走。” “放。” 十几支箭从不同的方向都向着他们而来。只见风夕特别随意地碰了一下叶冰,嘴里还说着“对不住”,叶冰只见三箭从他耳边经过,她又伸手搂过了顾云珺,又三次箭从他头上而过。 “保护好他。”她对叶冰说。 忽然她眼中露出了愤怒,飞身而起竹叶像一把把飞刀一样从她手中飞出,只见上面的弓箭手应声而倒。 叶冰也不含糊,几下就把下面的人解决了。风夕把刀架在那位头领的脖子上,说:“我倒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用那些铜钱给乞丐,我们就知道你们是从益州而来,再加上魏小姐脸上的伤疤。” 原来是自己暴露了自己。 “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就是太子的人。” “太子的人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来刺杀本小姐,也不会隐藏一下吗?你如果不说真话就让你跟你的兄弟一起吧。叶冰,交给你了。” 她还没走到马车的时候,叶冰已经回来。 “他咬舌自尽了。”叶冰说。 是什么人会这么快掌握她的行程,还敢冒充太子的名义刺杀她?这次明明就是冲着她而来的,他们好像根本不知道顾云珺的身份。谁会在意魏家三小姐呢? 风夕百思不得其解。 叶冰还是坐回了车夫的位置,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妃,竟是高手,刚才竟然是她救了他和王爷,真是汗颜。怪不得王爷这么放心跟着她一起,真正保护他的是她而不是自己。 “叶冰,去东面码头走水路。”风夕说。 “是。”叶冰竟难得开始答话了。她习惯自己一个人说话一样。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风夕亲切问。 他摇摇头。 “这次是我大意了,想不到就几枚铜钱就让他们看出身份了,接下来要换个方式了。” “你受伤了吗?”顾云珺问,他还没从刚才的险境中缓过来。。 “没有,到码头再说。你帮我拿一下东西。”风夕拿出一个梳妆盒,还有男装。她转过身,借着月光把自己脸上的伤疤拿掉。 等她转过身时,她已变成闽州时的那个丰公子。 他们到达码头,叶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朝马车里看看,确实就是她。风夕对他抛了一个媚眼。 顾云珺赶紧拉住了她,这女人一打扮成这样就想惹事。 风夕对着其中一人耳语几句,一刻钟以过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大胡子。他朝风夕点点头。 “我们要一艘直达临平的船。”风夕说。 “马上安排。” 顾云珺听她说去临平,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要去京城吗?怎么忽然去临平?” “你不是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哪能不去看看繁华的临平,金陵呢?”风夕笑着说。 叶冰走进船仓的时候,以为自己走进宴会厅呢,里面各种酒菜还有点心。他都站着不敢动了。 “叶冰,你不过来吃一点吗?”风夕招呼着叶冰,见他不动,给他拿去了一些糕点让他尝尝。叶冰不好意思地接过了手。 顾云珺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是在船上,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哪个酒家呢。 “你为何会认识他们的人?”顾云珺轻声地问。 “你忘了丰家是做漕运的吗?我要装总要装得像一些。”风夕笑着说,此时的她真的像一个纨绔的少东家。 “万一他们发现你不是他们的少东家怎么办?” “那也得上岸以后也知道,那时的我们吃饱喝足了,他们能拿我们怎么办?”顾云珺听着怎么觉得她是在做行骗之事。但看着船家对她的态度又不像。 “所以趁现在有得吃,赶紧把肚子填饱了。”他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见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慌张。 叶冰总是不敢正眼看她,觉得她变成了另一人一样,举手投足之间都没有了女子的拘谨。 风夕在船上很是享受,半躺在顾云珺的腿上,叶冰都不敢看,王爷怎么会允许她如此放肆,但想起她的所做所为,又觉得她的放肆也是应该的。 第44章 船上故事 船仓内有两层,晚上的时候风夕拉着顾云珺进入了内仓,把外仓留给了叶冰。 “你这副打扮我该当何角色?”他悄悄地问。 “要不就当暖床哥哥?”她开玩笑道。 “你敢吗?”他把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说错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兄长,叫丰云。” “叫一声哥哥听听。” 叶冰还是站在了船头,他感觉自己都没耳听了,想不到王爷在王妃面前是这样子的。 “珺哥哥。”她学着唐紫樱的口气叫道,知道她是假装,差点把他叫麻了。 “你是吃醋了?” “我才没有呢。”顾云珺刚想逗她的时候,她忽然正经地说,“你害怕吗?这一路上还不知有什么样的事呢?” “跟你一起,生死都如愿。” 风夕转身看着他,见他并无戏谑之意。 “我就不明白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无财,无貌,无势。” 他看着她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只跟着自己的心走,见着你欢喜,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你,包括我的身体。”他故意慢慢地说最后几个字。 “你越来越不正经了。”她坐到了旁边。 “你不会晚上睡到外面去吧?”他半躺着,她却一直坐着。 “我再看会书。” “你就省点灯油。”他拿过她的书说,“放心吧,在王府我都不碰你,在这里前有船家,后有叶冰,我还能对你做什么?胆子都在嘴上。” 风夕看了他一眼,熄灯躺在了他的身边。 他笑着说:“不会船家也知道你好男风吧?” “你再说我把你踢到河里喂鱼。” “你舍得吗?” 不知是不是顾云珺离开王府后没有了约束,他对她愈加得寸进尺了。船上的空间本来就不大,他还总是侵占她的空间,有时小手还不老实,要不是外面有人,她真的把他踢下去了。 一路上他不断地诱惑,她不断的退缩。顾云珺不知自己这样的人,她都不动心,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一到白日,他在叶冰面前又变成那个正经的益州王,一对着她,就使劲用美色。果然美色误事,她本想在荆沙停靠,带他上岸认识人,发现时已经错过了,看来只能下次再来了。 风夕想,自己在他面前这样被动可不行,这一路上还长着呢。 第三日的时候,她主动发挥丰熙的风格,他都不怕自己怕什么。她把叶冰召唤到身旁,让他白日没有靠近的机会。 风夕的小心思被顾云珺一眼就看穿了,真没想到她用叶冰挡着他。不知为何,就这样看着她,也觉得自己的心情不错。 “小叶冰是什么时候进的东营?”风夕问。 “有三年了。” “三年就让万墨如此放心派你出来保护王爷,看来他很信任你。” 叶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看你挺喜欢这绿色的糕点,来尝尝这个也不错。到下一城的让船家给你买些泸州的吃食,那也不错。” “王妃怎么知道这么多地方的?”这是叶冰第一次主动问她。 “我啊,小时候身边没有父母,就想到各地看看,走的地方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她随意地说。这是顾云珺第二次听她讲小时候的事。平时,他只要一提到她的事,她马上转移话题,没想到她竟好好回答叶冰的话了。 “我也想到各地看看。”叶冰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好啊,下次就让王爷给你安排可以到处跑的差事。”风夕笑着说。叶冰以为她只是随口开玩笑,谁知后来自己真的是这样的差事。 “当你跑遍了各地,你就不会痴恋着一处了。”风夕像是对叶冰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叶冰听着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觉得她的语气中有一些伤感。原来她并不是从小过着无忧无虑生活的官家小姐。 “侯府完全不管你吗?”顾云珺问。 风夕没有回答他,又笑嘻嘻地跟叶冰讲着各处的故事。 顾云珺没有再问,她不想说的,他怎么问她也不会回答。 风夕不知哪来这么多有趣的故事,一路上不停地给他讲,有时把叶冰都逗乐了。 顾云珺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来都没有过过这么悠闲又幸福的生活。两岸青山,江水悠悠,船上有吃有喝,最主要的是有她在身边。 叶冰从来没有了解过王妃,也许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不曾了解她。以前他只听说她是个外貌丑陋的人,她是朝廷平定侯府的小姐,就这个身份他对她并无好感。 刚见面的时候他还不解王爷为何会喜欢上这么丑陋的人,但现在的丰熙,他才知道她根本不是别人所传的那样。不是因为脸上没了伤疤,而是她的身上的一切都吸引着周围的人。 她对船家和善,心血来潮时还会帮他摇几下,有时还会让船家给她唱上一曲,她在船头和着,从没见过如此潇洒的女子。她也没有那些大小姐的娇气。 风夕从不把叶冰当作伺候或保护他们的人,船上有什么新鲜的东西,第一个就是招呼他,说他是船上最小的人。叶冰觉得自己从不是贪食之人,为何在她面前自己真的放开了吃? 叶冰喜欢她眉飞色舞地讲着各地趣事,喜欢她有事没事地叫着“小叶冰”逗他,这些年,从没人跟自己如此亲近过。 顾云珺知道她所有的故事都不是随意说的,她说着永州的水患,记州的贪官,泸州的杀人迷案,鲁南的卖官案,看似她加进去了很多有趣的情节当作一个故事,但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是说给他听的。 她是想让他了解各处的民情吧?他离开益州前跟她说想看看外面只是想跟她一起的借口,出来以后才知道自己真的需要看看外面。但是这是刘家的天下,自己即使有心,自己的手也够不着。 顾云珺不明白她明明比自己小,为何知道的东西会比自己多这么多,那十四年夺走的不仅仅是他的自由,还有他应该具有的眼界。 现在有这样的一个她在他身边,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第45章 临平 十日后,他们到达了临平。上岸前,顾云珺见她与船家细语了一会,笑着就上岸了。 这时候的她真是一个潇洒公子。 “小叶冰,你来过临平吗?” “从未。” “那可得好好感受。” 临平不同于益州的烟火气,不同于京城的肃穆感,更不同于福宁的胭粉味,这里是美人如花,行走在各个街道,犹如一幅幅的画卷。男子金冠玉带,嬉戏于山水间。 “再也没有比这里有更多美人的地方啦。”风夕边看边说,大冬天的拿着把扇子,叶冰忍不住地想笑。 “比我如何?”顾云珺笑着问。 “那自然是比不上的。” 风夕找了一间临湖客栈,叶冰觉得出来怎么是她在照顾他。她让他们待在房间自己出去了。 叶冰以为她在王爷房间,顾云珺以为她去找叶冰。 正当他们着急的时候,她带回了一只叫花鸡,她对叶冰说:“只有在这里可以吃到不一样的叫花鸡。”她想多说几句就被顾云珺拉走了。 “你以后出门前能不能说一声,你这样让人多着急。” “急什么?我还能在这里走丢了。”她想我出去办的事你不能跟着,只能偷偷出去了。 他拉住她说:“我老怕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我有遁地术?你现在这样,不怕别人说你好男风?” 他真拿她没办法。不过次日起,她倒真是陪着他吃喝玩乐,她告诉他临平的百姓以养蚕为生,各地的丝绸大部分都来自这里。 她还兴致勃勃地去衣铺给他买衣裳。 “公子穿着真好看。”老板都忍不住夸了,经过的女子都偷偷地看着他。她忽然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的感觉。 “为何想起给我买衣裳?”顾云珺问。 “我也不会女红,这就算我送你了。” “那我也要送你一样东西。”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都准备好了,是一支玉簪子,簪子一端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他说:“在赏花会的时候,我记得你说你只爱兰花。”风夕那只是她当时应付景帝胡说的,他怎么记住了? “你这支不是在这里买的?”风夕一看他的簪子跟这里风格就不一样。 “是在益州的时候我让人定制的,一直不敢送给你,怕被你拒绝。” “这你想多了,你送的东西我可不嫌多。” 顾云珺以为在临平这个地方真的只是玩乐的,谁知三日后,临平发生了大事,即将要上交的库银丢失了,全城严查,所有的人只进不出。客栈老板都不让他们出去。 “我说寻乐要趁早吧,你看现在想玩也出不去了。”风夕对着他们说。 “我看着临平是安室利处,为何会出现盗取官银子之事?”顾云珺说。 “大概是老天不想把银子交给京城。” 顾云珺觉得这不像是她说的话。 又过了两日,听说金陵的库银也被盗了。这下朝廷急了,临平和金陵的库银占朝廷的五成,这两处被盗,京城连年都不好过了,更何况是其他事。 朝廷派人彻查,风夕没想来到的人是二皇子刘禹,看来景帝对别人都不敢相信,刘禹在此处,那金陵就有可能是刘弈了。 顾云珺知道刘禹一定是认得他的,但他不知道他也认识现在的风夕。更没想到刘禹会亲自查到他住的客栈。 “你脱了衣裳到床上躺着,我自有办法。”风夕对顾云珺说。 刘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丰家人。风夕刚想发怒的样子,一看到刘禹立刻就笑了。 “你不就是在萧兄处的贵客吗?” “你是丰公子,你也在临平?” “是啊,想不到这里竟出了这样的事,生意没做成,娱乐的事也被打断。”她见刘禹眼睛往里面看。刘禹见到若隐若现的男衫,笑着说:“不打扰丰公子了,有时间一起喝一杯。” “好啊,等你忙完公事。今年家父估计又犯愁了。”她故作犯愁的样子。 “希望丰公子在丰老当家面前美言几句,那事实在是有些误会。” “我也不愿相信是京城所为,只是找不到证据我也很难说服父亲。” 刘禹害怕跟她谈这事,就借言自己还要去查其他的地方。 “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丰公子。” 刘禹走后,虽然没看到顾云珺,但还谨慎地去问客栈老板,老板说丰公子身边一直有一位美艳的公子叫丰云。刘禹想他倒是到处惹风流。 顾云珺坐了起来。 “刘禹认识你?” “我们在闽州见过一面,今年因为漕运调货的事跟丰家闹了点矛盾,所以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他也知道你好男风?” “那是当然,人人都知道我好男风。你这模样还真想吃了你。”她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 “有贼心没贼胆。”他披上外衣说,“京城怎么让刘禹来,这事有这么严重吗?” “那是当然,金临两处的收入占到国库的五成。”她还嘀咕了一句“看他还怎么发兵。” “早闻这两处富裕,想不到这两处就是半壁江山。”他感慨地说。 “不过景帝有一样是聪明的,他从不在这两处发生战争。”她说。 “没了这两处他等于断了后路。那闽州对这里就没有想法吗?”顾云珺想,闽州离这里不远,如果这归入闽州,它就如虎添翼了。 “所以为什么萧启比你在京城痛快?景帝对闽州还是安抚的政策。” “你为何了解得这么透彻?” “陆老头天天念叨,你不知道都不行。过几日如果查不到应该就放开了,他们不敢对临平封锁这么久,闭城一日,减少不少的库银呢。” 顾云珺哪知道有人把这笔银子以益州的名义分发给永州,邵州,黄州三处受灾的百姓。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城?” “等我们办好事就回去,你想不想再去金陵去看看?” “别去了,你这个假丰公子去金陵不是自投罗网吗?” “好,那下次再去。” 几日后临平果然放开了,又恢复了热闹的场面。顾云珺觉得风夕虽然看起来她是随意带他游山玩水,但每一处她都会遇到认识她的人找她说上几句,而他们说的话都是避开他和叶冰。 “在临平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认识的人?” “以前我贪玩,每年都会来此地,你没听过人丑更自由吗?长得丑反而到哪里都很安全,所以朋友也就多了。” “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算是吧,反正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顾云珺知道她没有告诉他全部,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深究,反正她做什么都不会伤害他。 “明日我要去见一下刘禹,你和叶冰在客栈等我。” 刘禹在青山酒楼约见了她。 “这么久都不知怎么称呼贵客?” “姓刘名禹。” 风夕站了起来,原来你就是京城第二美男子,二皇子,失敬了。” “丰公子客气了,上次在闽州有要事在身不便透露身份。”他说,那时他不是还瞧不起从商的丰家,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与闽州的勾当吗? “我们商人也从不参与朝廷之事,二皇子不告诉也是应该的。” “不知二皇子今日找丰某来有何贵事?” “听萧兄说丰家跟梅家做过生意,那丰兄认识梅家之人吗?” “未曾见过,梅家出入神秘,每次生意他们都是在某地方通知我们,但这次得罪他们以后,不知后面会如何呢?永州的军粮真的是萧兄他们所为吗?我觉得萧兄不像是这种人。” “我也不愿相信,我与他在京城相识多年,一向信任于他。不过闽州也不是他说了算,也许他父亲的事他也阻止不了。” “你们官场的事太复杂,我们生意人理解不了。” “如果你们知道梅家的消息希望告诉我,我随时欢迎你来京城。”他说。风夕想你是欢迎丰家给你们送银子吧? “好,知道是二皇子,有些事就不敢怠慢了。怪不得觉得二皇子风情万种,觉得万分眼熟,原来有一次在万花楼遇见过。我对美男子总是过目不忘。” 风夕看了一眼刘禹,他生怕自己被他看上,说完话就走了。风夕看着他的背影,原来他们还没有死心,还在打探梅家,看来你们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 第46章 她让自己做翱翔的鹰 他们离开临平,一路向西,在徽州的时候稍停了一下。 风夕虽告诉他们,回京城的路线太多,没计划好,但他们觉得她根本不是随意安排的。 所到之处,她都熟悉,绝不会是头一次来。 每到一地方,一安排好客栈她就会单独外出,虽然他们不过问,她回到客栈还是会用那种嬉皮笑脸的样子来掩饰她正在做的事。 顾云珺虽不了解她的底细,但了解她的做法,她不说,他也不点破。 她让他看到各地百姓的生活,只有自己亲眼目睹,才知道她的故事没有讲到全部。 十二月初,他们到达了京城的城外。 “我到了,你也实现自己的诺言送我回来了,你和叶冰赶紧回去吧。”风夕对顾云珺说。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顾云珺舍不得离开。 风夕疑惑地看着他,心想他想看一眼就看吧,京城不能成为他害怕的东西。 她给他备了一顶能遮住半脸的帽子。 风夕知道京城没有给他留下过好的记忆,所以一入城就紧握着他的手。顾云珺百感交集。 “我带你去见一个你想见的人。” 她带他来的地方竟是江白的农庄。 他看着她和师父抱在了一起。江白对着风夕一脸的慈爱,一看到顾云珺立刻收了笑脸说:“进来吧。” 顾云珺看看风夕,她笑着说:“他是我舅舅。” “师父是你舅舅?你就是那个原来住在这里小姑娘?”顾云珺又惊又喜。上次他带她来见师父,她为何不告诉他?他还奇怪师父怎么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你见过我?”风夕问顾云珺。 “他被人追杀,你娘救了他。”江白说,“你太小了,不记得也是正常。” “叶冰,来,这是我舅舅,你家王爷的师父。”风夕赶紧把站在门口的叶冰叫进来,他太守规矩了,没人叫他,他就一直站着,也不知进门躲躲寒风。 “见过前辈。”叶冰尊敬地施礼。 江白嗯了一声就拉着风夕进屋了。 “他怎么跟你一起回来了,你不知道京城现在很乱吗?”江白对风夕说。 “为何?” “朝中分为好几派,有人要伐益州,有人要保持现状,有人要联合闽州,有人建议闽州益州一起收回来。”江白说。 “就他们现在国库的情况还有那么多选择呢?”风夕笑着问。 顾云珺还没从风夕是原来那个小姑娘的事缓过来。江白就开始谈朝廷的事了。 “你去后院摘点菜。”江白对叶冰说。 他又指着顾云珺说:“你去那里抓只鸡给杀了。” 叶冰看王爷二话不说去做了,他也不敢说话了。 “王爷,我来吧。” “不用,你去后院摘菜吧。”叶冰怎么觉得王爷去做这种事还挺高兴的呢。 他不知道,顾云珺一直在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正是在这里,他和她看着小鸡被鹰叼走了,他生气自己没有保护好小鸡,她告诉他没关系,让他以后做一只天上自由飞的鹰,就不会像小鸡一样被欺负了。回到城里后,他就是秉着要做一只鹰的信念,才忍下一切,才不辞辛苦地跟师父学武艺。他没想到一直给自己信念,坚持下去的人就是她。那时候他觉得她是一个画里走出来的小姑娘,脸上好像也没有伤疤,那时候的她真可爱。 他想着就笑了,都忘了去抓小鸡。 “怎么在这里对鸡发笑了,舅舅等着你的鸡呢。”不知什么时候风夕站在他身旁了。 他转过身抱住了她,说:“原来一直都是你,真好。” “你说什么呢?赶紧抓鸡。” 他放开了,笑着说好。 他追了半天也没抓到一只,鸡毛倒是掉了不少。她在旁边笑着说:“你看你还是没学会老鹰的本事。” “那你抓一只看看。” 只见她站着不动,拿着手上的小树枝一扔就把其中一只打晕了。他笑了,原来不用非得自己亲手抓。 “你以前也常易容成这样吗?” “易容?是,没事做会玩着各种皮。”她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还是丰熙的脸。 “怪不得师父见到你这样他一点都不惊讶。”她想师伯她哪一面没见过,不过她真的没做什么易容,只增减几笔,谁叫他眼神不好。 叶冰去帮着江白做菜,其实叶冰也不会做菜,江白最多也只是将就,但他们还会给彼此提建议。风夕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你们去一边坐着,我来。” “你会?”叶冰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她。一路上都只见她吃,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亲自下厨? “至少我吃过的比你们多。”她谦虚地说,心想我可是有专门“厨神师父”。 顾云珺走过去帮她打下手,他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真的会。 “你何时学会的?”他一直以为她只会享乐,自己从不动手的那种,以前无数次看见霜儿姑娘在细致地照顾她。 “自己的嘴有要求,自己的手总要学会。”她漫不经心地说。 风夕把菜摆在面前,他们都不相信这是她做的。 江白小心夹了一口,笑着说:“嗯,跟城内百味香的味道一样,想不到你这丫头还有这一手,就为了哄两位老人开心吧?” “那是。” 顾云珺不知道师父说的两位老人是谁。师父是她的舅舅,那当初救他的那位夫人就是父王母妃说的玉娘?想不到自己出生的时候为她所救,来到京城第一次被人追杀也是她所救。他侧面打听过她们娘俩,师父一直不说,原来她们曾生活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不错吧?”风夕骄傲地说,“叶冰,赶紧吃,要不让他吃完了。” “还是第一次吃到夕儿做的菜,早知道以前就不为难霜儿了。”江白边吃边说。 顾云珺看着她,只是傻笑着。 “你准备回平定侯府?”饭后,江白问。 “去城里看个热闹,是他要我速回的,我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江白看了一眼顾云珺说:“你凑什么热闹,他们如果知道你在此多危险。”他又对风夕说:“你也跟着胡闹。” “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应该没时间理我们。”风夕说。 晚上的时候,风夕又把自己变成有疤痕的她。 他想凑近看,她不让。 “你小时候是不是在这里住得很短,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你了。”顾云珺问。 “不知道,其实我对这里的记忆只有那架秋千。”风夕说,“你还记得我?我一点都不记得你了。” “不记得也没事,老天把你送到我身边了。” “你很高兴?” “当然,父王母妃说你娘的时候,我听着只是像一个故事。但现在我对你娘有印象了,那么美那么温柔的人竟是你娘。她给我施针,亲自喂我药,除了我娘以外从没人对我这么好。” “所以你现在更要报答她女儿了?” “不仅是报答,我要让她女儿永远都幸福。” “我的幸福别人可给不了。” “我说能给就一定能给。” 她看着他笑了,忽然觉得他有一些傻气。 他说:“你不在这里长大,那你除了我师父还有其他亲人?他们都说你是在城郊长大的,那个城郊在哪里?” “别人说的城郊就是我舅舅的这个院子。只是我被送到另一个地方习武去了。你不用太好奇,先做好你自己的事。舅舅说的对,京城对你来说还是很危险,现在也不是跟他们撕破脸的时候,你别离开这个农庄,我去城里很快会回来的。”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不知为何来到京城,他就觉得自己留不住她一样。 “不用紧张,平定侯府不会为难我的,也为难不了我。” “我觉得你太好了,好像我都不配拥有一样。” “哎呦,京城第一美男子还有对自己没自信的时候?”她调侃道。 “我说的是真的。” “我是很好,如果这世上你都配不上,那就没人能配得上了。”她笑着说,她以为他来到京城想起以前不开心的事了,毕竟是因为自己他才又来到此地,见他不安,自己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回到益州,我要给你补一个大大的婚礼,还要补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风夕没想到,真有一个傻子会喜欢上这张脸,你真心待我,我也必不负你。 第47章 被迫离京 顾云珺和风夕约好第二日一起去她母亲的墓前,只是没来得及实现,农庄里就来了太子刘奕。 “你别出去,我去看看。”风夕对顾云珺说。 风夕走到门口,看到刘奕正对着她笑,那笑容里尽是得意。 “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太子刘弈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风夕问。他们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在城中停留,她还是男装打扮,刘弈是如何得知的? “看来派人守着农庄还是没错,你回来必会先来看你舅舅。听说你还带人回来了,不想让我看看是谁吗?”刘弈说。 “你派人守在农庄?为何?” “侯爷说你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刚好那些人也没什么事,我就让他们候在这里了。”刘弈说得很轻巧。 风夕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派人守在农庄,自己回来的时候太大意了,以为这里是师伯的地方,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你们就这么盼着我回来?”风夕问。 “那是自然。” “不知风夕何德何能能惊动太子亲自来接我?” “上次没有完成侯爷的重托,这次能把你接回平定侯府也算是将功补过吧?那就请风夕妹妹与我一同回平定侯府吧。” “太子为何如此着急?你既然派人守着,定是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跟舅舅叙旧呢,太子先回,待明日我自己回去。”风夕说。 刘弈笑着说,“风夕妹妹还是先去平定侯府的好,既然都回来了,见你舅舅的时间总是有的。” 风夕看向他身边几位农户打扮的人,他们应该就是守在这里的人吧?他们长时间守在农庄附近,让师伯失去警惕了。 顾云珺在房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知道风夕对刘奕的出现也感到突然,她不愿他出现在刘奕面前自己,自己也不想让她为难。 “叶冰,你留下照顾舅舅,他腿上的风湿又犯了,这是他的药。”风夕当着刘奕的面,递给他一瓶药。 就在叶冰要接走的刹那,她在他耳边说:“你和师伯赶紧带他走。” “那王妃你呢?”叶冰问。 “我跟着太子回平定侯府了,好好照顾我舅舅,有什么事拿你是问。”风夕威胁的眼神是真的。 “知道了。” 叶冰刚想往回走,刘弈让他等一下。 风夕拉过冰块一样的叶冰说:“怎么太子对我的侍卫感兴趣?” “他是你的侍卫?” “是啊,他是是益州那边派来护我回京的,就让他在这里照顾我舅舅吧,他老人家的风湿又犯了,如果不是太子如此盛情,我定会留下照顾舅舅的。”风夕说。 刘弈现在拿不准那些报信的人是否准确,他们一会说都是男子,一会又说有男有女。他看叶冰长得也甚是好看,难道他们说的人是他吗? “既然是你的侍卫,就让他留下吧。” 风夕就跟着刘弈走了。她发现刘弈还在后山留着人,看来他还是有其他想法,不过有师伯和叶冰在,就他这些人应该占不了什么便宜。 风夕朝屋里看了一眼,没来得及跟他当面告别,还有些遗憾。希望这一趟他看到的不仅仅是益州,而是天下的百姓。 顾云珺从窗户的缝隙里看见风夕跟着刘弈走了,他握紧自己的拳头,自己竟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她说得对,自己还没有成为一只老鹰,要不何需她护着自己? “王爷,王妃让我们带你走,他们后山还有人。”叶冰进来说。 “我师父呢?”他刚问。江白从后门进来了。 江白生气地说:“没想到在阴沟里翻船了,是我大意了,他们竟敢在我的地方安排人。后山有五百人左右,你是想正面起冲突还是偷偷走掉?” 顾云珺想她亲自把刘弈引开,应该就是不想正面起冲突吧?要不她自己绝不会离开。 “还有其他的道吗?”顾云珺问。 “你忘了那个山岗了吗?东边有一处通道通往那里。只是得绕一圈才能出城。”江白说,“那一带你比我熟悉。” 他怎么会忘了那个地方,小时候是壮着胆去的,后来竟成了他避乱之地。现在又成了他避难之地。 “她会有危险吗?”顾云珺问江白。 江白笑着说。“能为难她的人不多,不用担心她,她自有应对办法,当务之急是把你送走。你才是她心头最担心的人。” 顾云珺忽然有一种耻辱感,自己被困十四年,上次是在她的护送下离开,这次自己还得这样偷偷摸摸的离开,什么时候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地回到京城?他握成的拳头都把自己的掌心扣出血了。 “那咱们走吧。”他不甘地说。 顾云珺回头看了一眼小屋,这里才是他和风夕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这里也是他想把自己变强大的地方。十几年过去了,自己还能改变一切吗?希望有一天自己会回到这里,可以毫无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既然不想惊动他们,你现在就走吧。你和丫头的缘分真是不浅,放心,下次有机会再聚。”江白看出了他的不舍。 “您帮我转告她,我在益州等着她。”顾云珺伤心地说。 “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我跟她下次见面不知什么时候。”江白说,他知道她身上有自己的任务,她要去哪里做什么,江白也不知道。 刘弈的人还在后山等着,他们想在风夕走远后再搜查小屋。 当他们来到小屋的时候,没想到他们都不见了。他们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不见他们的踪影,好像消失了一样。 刘弈听到汇报愤怒不已。 “不可能,他们怎么会凭空消失?再去给我找。”虽然他没有亲眼看过是不是顾云珺,但按他们的描述能长成那样的人应该就是他。 但是他又不理解,顾云珺怎么会跟她一起回京城?永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益州王有一个青梅竹马,后来成为他的嫂子。明明有人告诉他,他的兄长死了,他的青梅竹马又住进了王府。侯爷就是听到这样的消息才迫不及待地接她回来。顾云珺怎么可能会送她回来?他也是将信将疑。 刘弈看着风夕若无其事地从旁边走来。 风夕知道他们向他汇报的事肯定跟农庄有关,看到他愤怒的表情,觉得顾云珺和叶冰应该安全离开了。 “我就知道太子贵人事多,我可以自己回去,何必多此一举动?不知这些人又怎么惹太子生气了?”风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无事,他们说你姐姐都在平定侯府等着急了。”刘弈撒谎说。 风夕想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什么事了吗?既然他们离开了,我也没有顾虑了,我倒想知道,你们热情的背后到底想做什么? 第48章 梅家 风夕跟着太子来到侯爷府,果然全家人都在等着她了,看来刘弈已派人通知侯府了。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被重视,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可笑。 魏晏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看向她身后的太子,互相用眼神交流。风夕把他们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今天难得夕儿回来,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魏晏说。 “三妹,父亲多次催你回来,为何迟迟不归。”魏风琬说。 风夕不明白他们何时关注她的生活了?想不到父亲让她回来的事大家都知道。 “益州又不是京城,我哪是想回就回的,怎么说我也是王妃,纵然顾家不喜欢我,我也不能随意离开。”风夕说。 “顾家还是不接受你吗?”太子问。上次,他明明看到顾云珺亲自来接她走的。 “就我这样的身份,他们怎么可能接受我?毕竟是我害他们失去二城。只不过他们迫于我是侯府的人不敢太过份。” 刘弈听到这里就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他们苛待你了吗?”魏晏问。 “那倒没有。”风夕实在说不出益州的苛刻,“我收到父亲的信就趁机回来了,谁知到永州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小意外。” 她想试探一下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刘弈的人。 “什么小意外?”魏晏问。 “在永州城外遇上一波强盗,受了一些伤,在那里养了一段时间。” “现在无大碍吧?”魏晏问。 风夕看着他,对于他的关心总觉得不真实。她再看看刘弈,脸上也只有好奇,看来那些人真不是他的人。 “现在没事了,幸好在那里遇到金陵的丰公子,他帮我请了最好的大夫。”风夕说。 “金陵的丰公子?”魏晏一听坐直了身体,“是金陵富商丰家的丰公子吗?” “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家是做漕运生意的,他送了我一程。”风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后来呢?”魏晏着急地问。 “后来他就离开了,他说到京城再来找我。我到京城你们就这样大张旗鼓的把我弄到侯爷府了,我都来不及跟舅舅叙旧。”风夕故意提到丰家,反正朝廷都想到丰家了,自己何不遂了他们的愿。 “你和丰公子很熟悉吗?”太子问。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还一路相送,我很感谢他。”风夕只说事实。 “听说丰家和梅家做过生意,他有跟你提起过梅家吗?”刘弈又继续问。 “梅家是谁?”风夕好奇地问。原来他们还在打听梅家。 “是曾对我们刘家有恩的人。” 她心里冷笑,你还知道梅家对你们有恩呢?那你们怎么不顾当初的约定大开杀戒? “是你们皇家的恩人吗?那怎么不在京中当大官?”风夕故作无知地问。 “梅家很特殊,一时跟你说不清,你如果有梅家人的消息,告诉我,父皇也会赏赐你的。”刘弈说。那一路相送,刘弈或多或少了解风夕一些,他现在不敢小看她。 “我没有细听,好像丰公子提到他跟什么人做生意失利,什么货被劫,我也没听懂。” 刘弈看看魏晏,看来这个丰公子就是丰家人。 “能交上他这样的朋友也是你的幸运。”魏晏说。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审问”已经达到刘奕的要求,很快他就托词离开了。 太子他们离开后,魏晏让别人都退下,只留下风夕。 “您这次让我回来又为何事,别说想我这种话,您自己都不会相信。”风夕说。 “父亲真的是为你好,上次答应你的事没做到,你竟意外被他们接走了。这次皇上有意取益州,所以我想提早让你回京。” “皇上什么时候会动益州?”风夕问。看到陆先生的猜测是对的,幸好自己提早动手了。 “目前来看,计划要延后了。前段时间出了一些意外,他现在估计没有心思对付益州了。我知道你在益州生活不易,回京总是好些。太子刚才说顾云珺跟你一起回来,你跟我说实话,他来了吗?” 风夕笑了,说:“您不觉得可笑吗?他现在是堂堂益州王怎么会跟我回京?想到京城再被凌辱一次?还是说他会对我这个相貌丑陋的仇人之女一往情深?您相信哪个?” “我也不相信。”魏晏也认为是刘弈的手下看错了。 “我刚才说在永州遇到强盗,他们自称是太子的人,您知道这件事吗?” “你怎么会这样看待父亲?虽然我过去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但你是我的女儿,自从你上次救了我之后,我一直觉得自己有愧于你,我怎么会让人杀你?不是我为太子推脱责任,他并不知道你回京,怎么会安排人杀你?” “您觉得皇家对您还是那么信任吗?他们的行动您都能知情吗?我不知道他们为何想取我的性命,我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碍着他们什么啦?”风夕说。 “我不能保证皇家的事我都知情,但我肯定他们现在不会对你动手,一定是别人想借刀杀人。你是无足轻重,但你是我的女儿,还是皇上赐的婚,如果你死了,可以诬陷死在益州手上,也可以是朝廷,都可以大做文章。现在你没事,他们告诉你是太子的人,是不是就想挑拨我和朝廷的关系?” 风夕第一次听到魏晏如此冷静地分析这件事,看来他也是怀疑另有其人。 “您怀疑谁?”风夕问。 “我觉得闽州也不是那么安份的人。” 她也怀疑过闽州,他们真的对她起了杀心吗? “您从没想过我死吗?” 魏晏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你虽从小不在我身边长大,那也是我和你娘唯一的女儿,我怎么可能想让你死。虽然让你嫁到益州,我没有反对,是我的错,但我没想到皇上会想一直利用你要了益州两城。我让你早日回京,就想着我现在还是侯爷,还可以护你一二。” 风夕看着他动容的样子,不像是在演戏。您现在才知道我被利用了吗?也就是那个傻子会看上我,把我当宝贝,如果我只是魏风夕,不知有没有命回京。 “只要不是您就好。”她自言道。 “在京城你也要少管闲事,还有梅家的消息,如果不知道就别掺和了。” “梅家到底是谁,让你们这样紧张?” “你不懂,梅家也不知是不是真正的姓梅。几十年前听说就是因为有梅家,才有了先皇荣登帝位。听说他们是世外之人,从不插足天下之事,如若参与必是易主之时。他们运筹帷幄,武艺出神入化,医术冠绝天下,他们文韬武略,神秘莫测,无人知晓他们来自哪里。正是因为你母亲足智多谋,医术精湛,所以皇上才怀疑她与梅家有关,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我与你母亲之间也不会产生那么多的隔阂。现在你有说遇到丰家人,而听说只有丰家人跟梅家做过生意,皇上国库紧张,所以你最好远离这些事。” 风夕第一次感觉他把自己当女儿看,而不是与刘家一起欺骗于她。他对于景帝的为人心知肚明,为何还要效忠于他? “我不知什么梅家之事,丰家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对他心生亲切。他也是跟我随意聊天的时候提及。梅家能与他们做生意,也能跟别家,也许梅家并没有你谣传的那么厉害。以前你们不是还怀疑我娘与梅家有关吗?我像我娘吗?” “我知道你是你娘亲生的,小时候你跟你娘还有几分相似,但自从那次出事后,你脸上留下了这个伤疤就……”魏晏说不出口,“不管你像不像你娘,我都希望你远离这些是非。” 风夕想您的这些希望终究会破灭,您让我娘离开这个人世,一切就无法改变了,我不仅不能远离这些是非,而是只能永远在这些是非之中。 “身处侯爷府的人能远离是非吗?” “我会尽量护你周全。”风夕只是笑笑,自己的周全您护不了,只要您不挡住我的道,我就感谢万分了。 “皇上这么关心梅家只是想报恩吗?”风夕问。 “当然不是,更多想让他自己稳固江山。前几个月听说金陵的丰家与梅家有过生意往来,皇上把丰家家主召进宫专门查问了。” “想不到皇上对梅家的事这么关注,我会小心应答的。” “你的房间还是没有动,你就先去好好休息吧。” 风夕回到自己房间,一切好像都没变,但她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第49章 再见景帝 果然第二日,皇上就宣风夕进宫了。事隔两年她没想到了又来到了这里,这次景帝在御书房接见了她。 太子和二皇子也在。刘弈还是像原来一样,外表很热情,但他的笑容总让风夕觉得假惺惺。 但二皇子刘禹看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她从他的眼里竟看到了惊喜。她想在这里看到我为何如此开心?前面相见都不曾如此。 “好久不见。”他说。风夕只是嗯了一下,她想自己在福宁和临平都见过他,只是不以这张脸见他而已。 风夕还是像上次一样大胆地看着景帝,她笑着说:“上次我没有跪拜皇上得到皇上的赐婚,还是京城美男子,我想试试这次有什么?” 景帝没想到她一来会说这话,这个丑陋的姑娘还是和上次一样大胆无礼。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说:“那你是感谢朕还是怨恨朕?” “那自然是要感谢皇上的,毕竟京城第一美男子不是我此等容貌的人能碰到的,吃不着,看着也是好的。那皇上这次又会让我感谢什么呢?” 刘弈也佩服风夕,这个丑女人是哪来的勇气这样跟父皇说话。 “你倒真是有趣。”皇上说,“这次只是找你聊聊天。” “哦,聊天就得坐下喝着茶聊了。”风夕笑着说。 太子脸上微怒,自从上次送她去益州,他总觉得她胆子变大了,原来不仅是在他面前,在父皇面前也是如此狂妄。 皇上对宫人,挥了一下手。他们果然给风夕椅子和茶水。 “皇上想聊什么?是聊我在益州如何受辱还是聊我在王府如何受气?”风夕喝了一口茶问。 “朕知道让你嫁到益州受委屈了,所以才让魏卿接你回来。听说你回来的路上遇到强盗了?”他假装关切地问。风夕想你比你儿子会拐弯抹角。 “就是,我到永州的时候碰到一波黑衣人差点丧命,其中有人称自己是太子的人。”风夕说。 刘弈赶紧走出来,跪在地上说:“父皇,皇儿绝没有安排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风夕妹妹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会安排人去杀她?” “竟还有这样的事,那最后是谁救了你?”景帝好像并不关心刺杀的事,只关心结果。 “幸好丰家的公子及时出现,他们的人帮我解决了那些人。”风夕想你这么能拐,那我就慢慢喝茶。 “丰公子的手下这么厉害可以抵挡住几十人?” “皇上怎么知道有几十人?”风夕忽然问。她一直觉得这事不是朝廷做的,景帝为何知道有多少人。 “你们的事惊动了永州府,他们上报的。”他咳了一下说。风夕看着他,他那臃肿的身体好像没一实处,包括他的嘴。 “丰公子手下的侍卫好像武艺不错,没几下就把他们都弄倒下了,不知是不是吓倒的。”风夕笑着说。 “听说丰公子护送你到京?”景帝又问。 “嗯,他送我到城外就离开了,他对京城好像有些怨气,总说谁抢了他什么货。”风夕想你不直接说,那我也不直接说。 景帝不好意思地又咳了一声。 “其实朝廷与丰家有误会,他的一批货被闽州劫走了,误以为是我们朝廷所为,我们朝廷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景帝说。风夕心里冷笑,你们做的事不只是抢东西,还剥老百姓三层皮。 “那我就不清楚了。您是君,他是臣,就算朝廷要了他们的东西也没什么吧?不过我一女子对他说的生意上的事也不感兴趣,也没细问缘由。本来我不想让他送的,怕引来闲语,他非要送,还说我像他的朋友。原来他也有这么丑的朋友。” 景帝的鼻子里传出哼的声音,他想你还知道自己丑还这么嚣张,不知道当初的名满天下的玉娘怎么会生出如此丑陋的女儿。 景帝的周围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们都捂嘴偷笑。 “听说丰公子还要来京城找你?” “是。”风夕乖巧地答着,看来刘弈向他报告得很详细。 “你在益州这么久,可有看到那边有什么不一样?”景帝又开始询问益州的事。 “我一直在王府没怎么出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们也跟我父亲一样,不想我在外面见人。”风夕想你们不是觉得我无颜见人吗? 景帝想那多问你也无用了。 “朕只是找你闲聊,回来了就好好在平定侯府待着吧。这是朕赏你的东西。”说着太监端出一盘的金子。她想利用这些就想收买我? “谢皇上,果然每次进宫不下跪都有恩赐。” 景帝尴尬地笑笑,二皇子刘禹却笑着目送着她离开。 风夕走后,景帝问两个儿子他们什么看法。 “她看似无礼,但她说话逻辑缜密,儿臣觉得她并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二皇子刘禹说。 “上次儿臣送她去益州的时候就觉得不一样了,她对儿臣异常的冷漠。”刘弈说,“这次回来她更冷淡了。” “你不该私自劫杀她。她是不是认出你的人了?” “父皇,那真不是儿臣的人。”刘弈说,“父皇是不是知道是谁?” “以后行事小心些,你们对库银被盗的事有些明目了没有?”景帝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追问库银的事。 “还是没有。”他们俩共同回答道。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金临两处同时被盗绝不会是巧合。益州的手应该没有这么长,他们应该也没有这样的胆量,难道这些也是闽州所为吗?你上次去闽州发现什么了没有?”景帝问刘禹。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萧启与丰家公子应该也有交易。” “萧家什么时候又跟丰家勾上关系了,库银的事很重要,即使追不回来,也要查清原因。你们不能放松。” “儿臣定会彻查库银被盗,为父皇分忧。”刘弈说,“父皇,德安,荆州,汉阳三处又报受灾了,闽州今年的进贡又晚了,看来益州的事得往后缓缓了。” 刘禹听到他们的计划,很震惊,难道刘家真有计划动益州了吗?他知道父皇派他去库银是不相信朝中之人,但他们的计划从不告诉他,他对自己又有几分信任。 如果朝廷要对益州动兵,她怎么办?他怎么心里有点庆幸库银丢失呢。 他们走后,景帝看着空旷的宫殿,难道真是天道轮回吗? 第50章 顾云珺的决定 顾云珺在江白的护送下,从洛州到纯州,到宛州,再过了荆州,才放慢脚步,一路上他都是沉默寡言,脸上冷如冰霜,只有对着江白的时候还客气地叫着师父。叶冰觉得他跟去的路上完全是两个人。 江白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他们三人就跟三个隐形人一样。 进入黄州后,江白才与他们告别。 “师父,您确定她会没事吗?”他的心还一直在风夕身上。 “她如果连这些事都应付不了就不是她了,你放心吧。此去过了黄州就是永州了,后面没有追兵,京城的事应该被她稳住了。你如果想保护她就拿出你的真本事,你现在这样可护不了她。”江白说。他知道丫头选定了他,但看他的样子,还没准备好去做这一切呢。 “是,这次回去徒儿再也不会缩手缩脚了。”顾云珺坚定地说。 “我这次送你只是因为夕儿,你要珍惜她为你创造的条件。”江白说,真是傻小子有傻福气,竟让夕儿这样为他筹谋未来,他不知道现在有很多的人都为他出力,希望他不负众望。 江白离开后,顾云珺心情更不好了,原想着自己可以一直陪着她,想不到最后是这样。虽然师父说她不会有危险,但他心里总是隐隐地不安。 “叶冰,你觉得她真的会没事吗?我为何心里如此不安?”无人倾诉的顾云珺只能找叶冰聊。 “王爷,我相信王妃会没事的,一路上其实都是她在护着我们。她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么弱。我觉得王妃最担心的是您,只要您平安到达益州,我相信王妃很快会回来的。”叶冰也难得的学会了安慰人。 “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顾云珺自言道。没有她在身边,自己的生活都没有意义了呢。 叶冰知道没有王妃在身边,王爷有些不适应。一路上他也是加快了马力。 春节前,他们到达益州。 顾云珺一进城没有回王府就直接去书院了。 陆先生见到他往他身后看了看,见他一脸严肃,把他带到房间。 他一下子就跪下去,说:“请先生助我。” 陆先生脸色一变:“是丫头出什么事了吗?” “她留在京城了。” “哎,吓我一跳,留在京城又没什么事。”陆先生的心放了下来。 “出去一趟,我才知道自己护不了她,在京城她为了护我离开,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跟着别人走,自己都不敢出去阻止,我不想再这样窝囊了。”顾云珺一想起那个场景,自己心中就很憋屈。 “你想跟刘家抗衡?”陆先生直接言明。 “正是如此。”他回答得也不含糊。 “看来丫头让你出去一趟,还没白走。你早就应该有这个野心了,你不知丫头一直为你筹谋着这一切吗?有她助你,何需老夫出手?”陆先生说。 “请先生收下学生,我想有能力护她,而不是让她一直护着我。” 陆先生见他一直跪地不起,叹气说:“你让老夫为难了。她想让你一心护天下,她护着你,想不到你现在想一心护她。既然你这么诚心,我就收下你。不过当老夫的学生可不容易,特别是你。” “先生请受学生一拜,不管什么困难,我都愿意克服。” “好,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还未回府吧?知道你白日事务多,每日申时三刻到书院来,明日开始。” “好,学生定准时到。” 顾云珺回到王府,叶冰回东营了。 顾元珺直接到他父王的房间,顾承义没见到风夕就问。 “你回来了?夕儿呢?” “她留在京城了。”顾云珺伤心地说,“孩儿想……”他还是说不出口。 “怎么啦?你们不是一起去的吗?” “我们是一起到的京城,但第二日一早朝廷就派人来请她了,她为了护我离开,自己跟他们走了,最后还是我师父护送我出京。” “你的意思是夕儿被朝廷抓走了?你的师父就是你以前信上说的那位神秘人吗?” “倒也不是抓走,原来我的师父就是她的舅舅。父王记得我刚去京城就被追杀,是一位夫人救我的吗。这次去我才知道,那位夫人就是夕儿的母亲,也就是你们说的玉娘。” “什么,还有这么巧的事?” “孩儿本来与夕儿约好第二日一起去她的墓前祭拜,谁知临时来了人把她带走。听师父说他们在后山留着人,本想抓我的。后来师父带我去另一条道离开了。” “朝廷怎么知道你们行踪?那夕儿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再也不想这么被动的。我想……”顾云珺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出口。 “你到底想要什么?在父王这里还不敢说吗?”顾承义见他欲言又止,什么事这么难开口? “孩儿想让益州与洛州拼一下。”他坚定地说。 “你……你有此野心?” “孩儿在京城十四年,只想着怎么回来不受欺负,但现在我才知道只想着忍让,自己想护的人也护不住。” 顾承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也正是为父当年遗憾的,为了益州的百姓,还是没能护住你。听说你在京城受他们的欺辱,为父心如刀割。但益州的实力终究没法与洛州抗衡。但十几年以后,至少益州的百姓富足了。你如有此抱负,为父支持你。上次夕儿就跟为父谈到这个,她好像一直等着你迈出这一步。” “她还跟您谈到这个?原来她真的一直在等着我,是我自己固步自封了。” “是啊,父王也没想明白她为何有这样的心思。她毕竟是魏晏的女儿,当初我们那样苦心劝魏晏,他都不听,没想到他的女儿却一心护你。”顾承义很感慨,他想着自己跟魏晏这样关系都动摇不了他的心,只有玉娘同情百姓。现在却真有一人为益州谋划。 “我只希望她在京城不会有事。这一路上我们去了很多地方,还去了临平。她让我感受到了这天下百姓的不易,朝廷的腐败和景帝的昏庸。她既然一直鼓励我,认为我适合,我就想试试做她想让我做的那种人。” “前路虽然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顾承义说,“在你们离开的期间,有人以益州的名义对永州,邵州,黄州的受灾百姓发放粮食和银子。这是你是让人做的吗?” “不是,孩儿身边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顾云珺说。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朝廷发放的赈灾粮,他们听错了。但很多百姓亲到益州感谢。” “还有这样的事?我派人调查一下。” “你先去休息吧?这事不着急。” 顾云珺回到房间就想起了风夕的一切,他抱着她的枕头,想感受她身上的香味。 他暗暗下着决心,再不会让这样的事重现了。 他想着怎么样才能最快地把她接回身边。虽然旅途疲劳,他却孤枕难眠。从一起离开,想到途中的一切,最后定格她跟刘弈走的一刹那,想着想着,自己就握紧拳头。 第51章 街上遇才子 此时的风夕也正在想着顾云珺是否已安全到达益州。跟他在一起久了,她真把自己当成他的王妃了。这次带他出来本想让他真正看看现在的天下,没想最后他是扫兴而归。 不过沿途的情况他该看的也看到了,他是敏感的人,应该明白她的苦心。 京城还是最重要的地方,他们留下她,那就她在这里再看看景帝治理下的京城。 侯爷给她派了一个丫环叫小春,一是照顾她的起居,二是了解她的行踪。风夕很明白父亲的用意,小春在的时候,她从不跟外人多说一句话。 风夕在京城做的事,在魏晏看来,只有吃喝玩乐。他以为这孩子在益州受苦了,回来后对她也多了几分放纵。 马上快过年了,不管景帝如何焦虑,都不影响老百姓辞旧迎新的心情。 街道上到处是红红的灯笼和各种喜庆的年货。 风夕带着小春到处闲逛着。 忽然,她们听到打骂声,只见一个卖春联小摊前,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正护着身旁一位眼睛不好的母亲,在他的正前面站着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人,对着那位公子破口大骂。看他的衣着应是京城里的贵公子,为何会与卖对联的吵架。 风夕走近问小春他是谁,小春偷偷地告诉她他可不是好惹的人,他是尚书府的二公子彭越。 “就你也敢在这里装清高,带一个瞎婆子我们不嫌弃你晦气就不错了,还敢不卖给我们,都给我砸了。”说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就准挥棒子。 风夕看向那位卖春联公子,虽受侮辱,脸上却没有怒气,只有对彭越的鄙视。她心中不觉得一惊。她再看他写的字,矫若惊龙,力透纸背。风夕在心里暗暗称赞,真是好字,想不到这粗布衣下藏有这惊世之才。 小春都没见小姐怎么动,她已经站在年轻公子旁,拿着他一副对联看着,说:“这个写得好,我全都买了。这是给你的十两银子。”她刚往他手里塞完钱,家丁的棒子就下来了,一时好几副对联都破了。 “小春,有人动了你小姐的东西了,要几倍赔呀?”风夕对着小春说。 “哪来的丑丫头,敢管老子的事。”彭越蛮横地说。 “哦,你弄坏本小姐的对联还敢骂人。谁家把野狗放出来了。”她对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群喊。 有人偷偷笑了,想不到彭越也会有被人骂的时候。 “你这丑女人,来人把她给我打了。” “她是平定侯府的小姐,谁敢。”小春护在了她面前。 风夕想她还真试试她那个父亲有多少威严。 家丁们都停了下来,彭越也往后退了一步,说:“你是平定侯府的小姐,平定侯府哪有你这样丑的人?莫非你就是那个被赐婚的?” “大胆,敢这么说我们小姐。”小春大声地说。 “刚才有所冒犯,请魏小姐见谅。”不过彭越倒是马上服软了,看来侯爷在他的眼里还有些份量。 “说在嘴里有什么用,先把这些赔了。”风夕笑着说。 “赔多少?” “我刚才给的是定金,原价总共五百两,你们损坏的是一,二,三……八副,就赔四百两吧。” “你平定侯府想抢钱呢?他的一副对联值五十两?”彭越生气了, “也许以后五百两你也买不到一幅。要不我让我父亲直接去尚书府彭大人那里要?”风夕又抬出了魏晏。 彭越还是认怂了。 “四百两给她。”他嘴里还说了一句“晦气”。 他刚想走,风夕又说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你刚才是用哪只手打大娘来着?”风夕平静地问。 彭越潜意识地就伸出了右手。 “好那就用这只手打自己十个耳光。”风夕说。 彭越哪受过此等待遇?他来到风夕旁边狠狠地说:“丑女人,你别太过份。” “你都可以过分,我为什么不可以?快打,打完了我还要赶下场呢。”风夕没耐心地说。 “你这个丑女人,我刚才是给你父亲几分面子,你竟然给脸不要脸,就你这副丑样子,还是益州的弃妇,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耍威风?”彭越也撕破脸了。 “是啊,那就是你不准备给平定侯府面子了?那我是不是也不用给尚书府面啦?”说着就拿着家丁手上的棒子打在他的腿上,彭越当场就跪在了老妇的跟前。 “这样的道歉态度还有点尚书府的样子。”风夕说,“既然尚书忙得没时间管教你,让这位大娘教你做人。”风夕说着扯下他的腰带快速绑在了他的眼睛上,接着就是两个耳光。 “你口口声声叫她瞎婆子,你知道大娘看不见的感受吗?你不仅没有恻隐之心,竟对人家的最痛处下手。你猜猜我接下来是不是就直接挖掉你的眼睛,让你也彻底当个瞎子。” “魏风夕,你敢,这里是京城,你敢当面行凶。” “你还知道这里是京城?那你打大娘的时候想到了这些吗?” 正在这时,二皇子从一边走了过来,大家给他留出一条路。 “二皇子来了,刚好来主持公道。”风夕说。 彭越一听说是二皇子来了,赶紧喊着:“二皇子救我。”刘禹一看原来是尚书府的二公子。他让人解开他的眼睛上腰带,问到底怎么回事。 “魏风夕竟要挖我的眼睛。” 二皇子看看风夕,她说:“我一人说话不算,你问问其他人怎么回事。” 刘禹旁问边小摊上的人,他就说彭公子买对联不成,打了苏公子的娘亲,后来了魏小姐。他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不知二皇子要如何处理呀?”风夕问。 刘禹左右为难,平定侯府和尚书府他都不想得罪。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请二位去喝一杯,把误会解释清楚。”刘禹想都给他们台阶下。 “酒我就不喝了,希望彭公子以后能好好记住这双眼睛,别看不清人。”风夕说。 彭越有二皇子在不敢再吭声了。 “那我先带彭公子离开,下次有机会再聚。”刘禹对风夕说。风夕想你们就是蛇鼠一窝,我跟你有什么好相聚的。 他们走后,人群也散了。风夕看着对联对年轻公子说:“你姓苏?以你的才华真不应该在此卖对联。” “在下姓苏,名泽,多谢小姐相助。” “我不是帮你,我是觉得你值得。这是你的四百两银子,我拿走属于我的十两。” “魏小姐,不可,这里所有的对联都不值十两。” “就是因为你这样看轻自己,才会被人践踏你的才华。相信我,三年后的现在,别人五百两买不到你的一副对联。” 苏泽以为她刚才是在彭越面前吓唬他,想不到她真的欣赏他的才华,一时间他不知要说什么。 本来听说她是平定侯府的人对她并不抱多大的好感,没想到她真的会为了他跟尚书府对着干,更没想到的时候她竟让彭越给他娘跪下道歉,尽管不是他自愿的。 苏泽平静了一会说:“承蒙魏小姐看得起,苏某愿把这里所有的对联送于小姐。” “大家赶紧抓紧买,明年可就买不到了。”她没有理他,竟帮着他在旁边要喝,一个平定侯府的小姐竟帮他要喝。 对联很快就被人抢光了。 她看着他笑着说:“好东西我不能独占。” 苏泽觉得此时的她特别美,那块伤疤都在他眼前闪闪发亮。 “你家中还有其他人吗?”风夕问。 “就我娘和我,我娘两年前得了眼疾,看不见东西了。” 风夕过去看了看他娘的眼睛,转过身对他说:“如果我治好你娘的眼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小姐如果能治好我娘的眼睛,这一辈子做牛做马都可以。” “那倒不必。你把家里住址告诉我,明早我去你家。” 苏泽高兴地写下住址递给她,她笑笑走了。他转身一看,他娘的怀里放着五百两银票。他感动得流泪了,原来京城还有她这样的人。 第52章 混京城 小春把自己在街上看到一切都告诉魏晏。 魏晏没说话,她这点倒是像她娘。他想着尚书府的彭越也不是什么好鸟,打就打了,想来平定侯府还是能护得住她。 他只是交待小春说:“你照顾好小姐,先下去吧。” 次日一早,风夕带着小春就来到城东小巷,苏泽娘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今日的苏泽穿着淡蓝色的小褂,看着甚是精神,那双深邃的眼睛也清亮了。 风夕笑着对他说:“今日很好看。”苏泽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夸人,一下子就脸红了。 小春在后面掩嘴偷笑。 风夕过去扶住苏母的手,说:“让大娘久等了。” “想不到真的等到小姐了。”苏母说。她还以为风夕昨日说的玩笑的话,但想着她能医好自己的眼睛,自己再也不用成为儿子的累赘,心中还是有些期许,所以一早就陪着苏泽等着了。 苏泽母子把她们领进屋。 风夕环顾四周,宅子虽不大,但很干净。 “小春,你和苏公子在外面等着,我没有出来,你们不要进去。”风夕随苏母进了房间。 苏泽在外面等都有些着急了。他不知自己为何会信只见过一面的她。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出来了。苏泽着急进去看他娘,只见她双眼包着纱布。苏泽没想到她就这样给他娘看上了,不要诊金不要药费。她说自己是魏三小姐,她又怎么懂医术?他心中有很多的疑问。 风夕看着苏泽说:“我明日还会来给大娘换药,这几日饮食清淡,注意别让她摔着。” “好,谢谢魏小姐。”苏泽感动地说,“我娘的眼睛真的可以治好吗?” “再说几日,你就知道结果了。”风夕说,“我叫风夕,你今年多大?” “我二十一。”苏泽说。 “那你还比我大一岁,你以后就叫我风夕吧,我不喜欢天天被人叫魏小姐。” 苏泽在心里念了一下名字,让他就这样叫出她的闺名还是叫不出口。 “小春,你去酒楼买些酒菜回来,我今日要与苏兄喝两杯。” “不不,应该我去备。” “你母亲离不开你,就让小春去吧。” 风夕其实是故意想打发小春离开。 “你昨日说只有你和大娘相依为命,冒犯地问一下,你父亲呢?为何你有满腹的才华会沦落为卖字画为生?” “真是一言难尽。”苏泽向风夕阐述了自己这几年的遭遇。 苏泽父亲叫苏焕,原是沂州知府,三年前因一桩贪污案,他父亲冤枉入狱,他本想上京告御状,谁知御状没告成,父亲死在狱中了。母亲伤心过度,引起眼疾。本想来京城有机会为父亲翻案,谁知让父亲入狱的就是京城里的人。 “你怎么肯定你父亲就是冤枉?” “一个家徒四壁的人哪来的贪污?就是因为我父亲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才会被他们陷害的。我觉得特别可笑,一个日食万钱,衣轻乘肥的官员都没事,却说我们家贪污。” “上面不管吗?” “来到京城后才知道,买官鬻爵就是京城里做的事。我为什么不卖给彭越对联,他们家就是京城的头号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人,还有你们平定侯府和太子一派。所以我宁愿卖字画也不愿去科举。今日就是因为你,我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在京城越久越让人绝望。”苏泽气愤地说。 想不到京城也是这样了,我以为只有远离京城的地方,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想不到朝廷里为了敛财都做到这样地步了。 “据你所知,京城还有清正的人吗?”风夕问。她都觉得自己这个问法有些过分了,无论多混杂的世界总有清正的人,只是她真的看不到这些人。 “很少,有也是在朝中人微言轻的人。” 正在这时,小春回来了,风夕高兴地打开酒。 “在我家还让你张罗。”苏泽看着她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就把我当自家人。”她笑着说。 他们一边喝一边闲聊,风夕让小春也坐下一起吃。一直到午后她们才回平定侯府。 风夕第一次主动去魏晏的书房找他。她知道小春会向他报告一切,不如自己更直接。 “你找我有事?”魏晏边看着东西边问。 “我今日去了城东看了一对母子,听到了一些消息想向您确认。”风夕开门见山地说。 “昨日你就是为了他们母子打了彭越?”魏晏说,没想到她亲自来说这事了。 “您都知道了?您觉得他该打吗?”风夕看着他问,她想知道自己这个父亲还有多少良知。 “他确实做了不少的糊涂事,教训一下也没什么,不过你也别太过分了。”他提醒道。他怎么不知他们在京城的所为,但他无能为力,他可以为景帝上战场,但官场上的一切他改变不了。 “如果做糊涂事不仅仅是小的呢?”风夕又问。 魏晏抬头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 “我听说尚书府在做着卖官敛财的事。”风夕想他既然知情,也不必要拐弯抹角。 魏晏赶紧站了起来,到门口看了一眼。说:“没有证据的事不要瞎说。” “您做过吗?”风夕特别直接地问。 “我不需要,平定侯府还不缺那些银子。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他一人所为,御史台早就出手了。”魏晏小声地说。 “您的意思是皇上默许的?”风夕没想到这竟然是景帝默许的,他不想要自己的江山了。历代皇帝都痛恶官员这种行为,他竟自己带头做。 “你别乱猜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魏晏不想再让她打听这些事了,如果让皇上知情,他也不一定护得住她。 “嗯,我就是随便问问,原来在京城有个侯爷的父亲还是挺好的,至少我可以打了彭越都没事。以后在娘的墓前可以让娘放心了。”她说着就走了,魏晏看着她有些无奈,希望她只是一时兴起,不要打听朝廷的事。 魏晏没想到的是,风夕说有个侯爷的父亲挺好的,她真把这个身份做到极致了,总是不小心碰倒右相的马车,凑巧抢买走了户部大人千金的首饰,还与尚书府老夫人上香时起了冲突,这些因为她是魏府三小姐都不了了之了。 她从没想到自己可以这样混在京城,也感受到了在京城横着走的感觉。 魏风夕在京城出名了。 很多官员看着她就躲了,但老百姓却越来越喜欢平定侯府那位位丑陋的三小姐。 她没想到父亲在京城真是别人不敢得罪他。看来他现在还是深受景帝的宠信,景帝对他越好,他越看不见,或者说是越不愿看见百姓的苦难。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外祖父让他早做决定,在京城都看不到希望,更何况是其他地方? 第53章 苏泽入益州 风夕以为她在京城惹的这些事都是她那个侯爷父亲帮她解决的,魏晏告诉她很多是二皇子帮她的。 二皇子刘禹为何要帮自己?她见他的次数都不超过五次,自己与他并无交集,他又怎么会主动帮她摆平那些事?有些她本来就是故意想让平定侯府出面的。 他不是魏晏,承了他的情,她总得对他说声感谢。 她约了刘禹在茶楼,开门见山地问:“为何要帮我?” 刘禹却笑着说:“我不是帮你,怕你坏了平定侯府的名声。”她总是有些不习惯他看她的眼神,好像他们之间有多熟悉一样。 “那我以后有二皇子罩着,是不是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了?想不到在京城可以如此任性,怪不得人人都舍不得离开这里。”风夕笑着说,好像真有些京城霸女的意思。 “能护着你,我也很高兴。你开始舍不得离开这里了吗?”他高兴地说。风夕有些不解,他不是应该像别人一样露出嫌弃的眼神吗?怎么还这么开心呢? 风夕以为他随意地问,她就随意地说:“天天吃喝玩乐,当然舍不得。” 刘禹看着她,眼神很复杂,风夕不习惯看到这样的,她还不如看到刘弈一样赤裸裸的权力欲望,或者像彭越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是混蛋。 “这酒我干了,就当感谢。以后还是让我侯爷父亲出面更好,他比你厉害。”她说完就站起来走了。 刘禹看着她的背影,自言道:我真的愿意护着你,如果能让你对京城多一份留恋,我做什么都愿意。 十日后,风夕又带着小春来到了城东苏泽处。 “今日可解开纱布了,大娘是不是有些紧张?”风夕握着苏母的手。 “不管能不能好,我们母子俩遇到你是我们的幸运。你真是老天派下来的仙女。”苏母真诚地说。 “大娘,等会您瞧见了可不能嫌弃我。”她悄悄地笑着说,“他们都叫我丑女。” “你才不丑呢。”苏泽马上否定说,“只是脸上多了一道伤疤而已,有些人的伤在心里,只是别人永远看不见而已。” “大娘,您看苏兄开始护着我了。”风夕笑着说。 苏母笑了,家中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笑语了。 风夕慢慢打开纱布,大娘觉得眼前的影子慢慢变得清晰。她激动地转过身对苏泽说:“儿啊,娘看见你了。” “娘。”苏泽抱住大娘。 “别激动,别让大娘流眼泪。接下来你还得好好照顾,不能让大娘见强光。”风夕在旁边说。 苏母转过来面对着风夕,拉着她的手说:“原来小姐是长这样的。” 风夕笑着问:“是不是让大娘失望了?” “哪儿的话,这么善良的姑娘是天下最美的。”苏母说。 风夕哈哈笑,说大娘的眼神还是不太好。 他们也都笑了起来,苏泽很喜欢她的豁达,她嘴上说着自己丑,心里不纠结。她不嫌贫爱富,来到他们家,哪怕粗茶淡饭,她也吃得很香。 “这几日听泽儿说起你的一些事,是真的吗?”大娘问。 正在这时,小春说:“小姐,我上街去买些东西庆祝一下大娘重见光明。” “好好。” 小春主动离开了。她觉得小姐比以前任何的主子都好,她不能欺瞒老爷,但自己不知道的事就不能怪她了吧?她不明白为何有人会说小姐丑,就像大娘说的,她才是最美的人。 “大娘听到哪些事?”风夕见小春走后就问。 “听说你是益州的弃妃?”大娘小声地问。 风夕笑了,如果益州那位听说自己是他的弃妃,他会做何感想? “是我自己离开的,不关益州王的事。”风夕转过身对苏泽说,“苏兄还记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当然记得,你说,你让我做什么事都愿意。”苏泽的眼里还有泪水。 “你知道京城对你来并没有多少的意义,我的要求就是让你去益州拜师。你知道陆渊先生吗?他现在就在益州,我要你去拜他为师。”风夕认真地说。 “你说大儒陆老先生吗?我这样的人他岂能接受?你这个要求我恐怕做不到。”苏泽说。他不明白为何她要他去益州拜师,那是他可望不可及的事。 “你带着你娘一起去。先生在益州南城书院,你只要告诉他是益州王妃让你去的,他定会接收。”风夕说。 “你认识陆老先生?” 风夕点点头说:“嗯,有些交情。” “你的说的要求就是这个?这哪是要求,这是天大的恩情。”苏泽激动地说。 “不管是要求还是恩情,总之是我欣赏你的才华。在三月科举前就离开吧,免得你又看到一些糟心的事忍不住写东西嘲讽。”风夕说。 在京城这段时间她也是看透了,原来只是觉得景帝不作为,现在才知道以他为头的这帮官员烂透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益州吗?”苏泽问。 “会回去的,等我把这里的事办好了。” “好,既然你让我去,我一定去。大恩不言谢,我希望自己还有报恩的机会。”苏泽感动地说,“京城也不适合你久留,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来在京城做的事,一棵病树,不是修修枝就可以。 “姑娘为何要这样帮我们母子俩?”大娘问。 “我从小娘亲就离开了,我羡慕苏兄还有母亲侍奉,希望什么时候有机会也到大娘这里蹭一点母爱。”风夕开玩笑说。 “如果你不嫌弃,你以后就是我的亲闺女。”苏母说,但说完她又觉得自己不配,她可是侯府千金。 “哥哥,你有意见没有?”风夕调皮地问,她看出苏母的表情了,马上问苏泽。 “我如有你这样的妹妹,一定会疼爱一辈子。”苏泽笑着说,她真不像一位侯府的千金。 “你看我不亏,一下子就多了两位亲人。”苏泽心中倒有些苦涩,娘亲的一句亲闺女,就把他心底的一点念头给断了。也好,以后她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了。 二月底,风夕亲自送着苏泽母子离开。 “有机会告诉益州王,我一切都好,让他勿惦记。”风夕对苏泽说。 苏泽看着风夕的表情,感觉她对益州王并非像外人说的那样无情,她虽从没与他提起她与益州王之间的事,但就这一句轻声的嘱托,他明白了。 “好,我一定转告。你自己在这里小心,我们在益州等你。” 他知道她不是表面看着那么简单的人,她虽出生在平定侯府,但她和别人都不一样。她让他在绝望的时候看到希望,让他无助的时候得到力量。 她看似总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却做着无人敢做之事。在别人认为的丑陋的皮囊下,却有一颗最美的心。 苏泽有些不舍,他想起几日前她与他一起在南城喝的豆腐花,她说:“请你吃豆腐花不是因为你不配高贵的酒楼,而是我觉得你能让天下所有的人有一天都能以品酒之心品出豆腐花的不一样味道。” 就是她这句话,让苏泽下定决心离开京城,想去寻找有没有她说的适合他的地方。 风夕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希望他真能得到他应有的前途,能填补他以前遇到的各种不幸。 “小姐,他们是回家了吗?你是舍不得他们?”小春问。 “他们应该可以回家了。没事,这里不是还有你吗。”她笑着说,益州应该能成为他们新的家吧? 第54章 科举 三月初三是每两年一次的科举考试,今年风夕亲眼见到了那些乱相。 从二月底到三月初一,平定侯府里的人不断。她看着不同的人,从父亲的书房出入。 苏泽离开后,她都不知约谁喝酒了,她让小春约着二皇子出来。 “今日怎么有闲情约我喝酒?”刘禹问。 风夕看着整个酒楼没有一个空余的位置。 她问刘禹:“你看,没有给你留一位置,都找不到地方了。每次的考试都是这样吗?” “你还关心起科举考试了?我以为你只会找人打架。”他笑着说,“其实以前我也不关心这些事,不过对那些十年寒窗的人来说,这场考试决定着他们的未来。” 十年寒窗的人?有人真的在意那些人吗?风夕怎么觉得这场科举就是一场闹剧,就是朝廷官员敛财的机会。 “现在的朝堂各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皇上都是怎么安排这些人的?有一日我听着父亲跟人闲聊,说国库还挺紧张的。”风夕故意问刘禹,他作为皇家的二皇子应该都知道这些内幕吧? “唉,这些人不需要吃官家饭,只是想挂上虚名而已。国库确实紧张,但这些能解决什么?不去大河里取水,都想着烂泥塘中的水有什么用?”刘禹生气地说。 风夕听着刘禹的口气,好像也不赞成现在的做法,想不到他跟景帝不一样。 他们正聊着,听着旁边有人窃窃私语,说前三甲的人都定了。 “不可能吧,后天才进考场呢。”有人反驳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早就定好了,最主要的是看你银子够不够,听说前三甲是这个数。”另一人偷偷地说。 “三万两?” “是三十万两。” “啊,那哪是普通人能拿得出来的。” 风夕看一眼刘禹,只见他的眼里尽是愁绪。 一直觉得这个天下跟他都没有关系一样,风夕忘了他也姓刘。科举考试都还未开始,就知道前三甲了,这不就是一场闹剧吗?不,对那些十年寒窗的人是一场悲剧。 风夕忽然觉得特意叫他出来听这一切也有些残忍。 “听说这次太子亲自主考,你说我如果让我父亲打点一下,我也能进个前三甲?”风夕说。 “你叫我出来就是不想让我痛快的。”刘禹说。风夕想你心中会不痛快吗?你在无意中也在帮着他们做着这一切的勾当,包括平定侯府,她觉得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你不是说你自己不关心朝中的一切吗?”风夕问。 “但我是二皇子。” “这有什么,就像别人叫我魏三小姐一样。你不身在其中就可以当作若无其事。听说六年前,也是这样的日子,你们三位京城的美男子风头盖过了当时的三甲,是真的吗?”风夕忽然提起六年前的事,那是她下山以前别人一直津津乐道的事,京城的人是不是都已经忘了? “你是对六年前的科举感兴趣还是对六年前的人感兴趣?”刘禹看着她问。 “我自己丑还不能对美人向往一下吗?”风夕笑着说。 “那年陆先生进京,也是唯一一年科举没有出现舞弊的一年,那年的三甲确实文采飞扬,在陆先生的公开答辩现场,座无虚席,时不时地传来掌声。我们三人刚好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不约而至,人群中有人开玩笑说让京城三大美男子也来试试。陆先生也开玩笑说我们三人是不是名副其实,就给我们三人出题,最后还是你那位王爷获得陆先生的认可。”刘禹在回忆道,“但又能怎么样,后来的那些才华出众的人现在照样淹没在人群中,朝中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不是因为他们消失了,是没有人去听他们的声音。你说我们泱泱大国就这样糟蹋了吗?”风夕问。 “你我都改变不了现状。”刘禹说。 风夕想不是,是你安于现状不敢去改变,而我不是。 不知是不是她近期见到他的次数比较多,风夕觉得刘禹比萧启更顺眼。不知是他隐藏自己,还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在她面前,刘禹也比萧启单纯。 “当初的京城三大美男子,我算是都见识过了,你觉得自己在三人当中如何?” 刘禹听到她那样的问法,就笑着说:“那肯定是不如他们,要不别人怎么把我排第三,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比他们都好看。”风夕没有虚言,刘禹在她面前,她感觉很安全,顾云珺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萧启像一只假扮着狗的狼,而他在她的面前却像是一只白兔。 刘禹知道她说着客气话,心里也高兴。 他说:“你也真敢说。那些都只是别人的玩笑而已,谁这么在乎。他们更不在乎,只有你敢在赏花会上叫顾云珺美人,如果是别人,他的眼神都会杀死人。你在益州的日子,他对你怎么样?” 在他们的眼里,顾云珺狠戾吗? “他在京城这么冷漠?”风夕问。 “岂止冷漠?他不跟任何人亲近。他对你不冷漠吗?” “那不一样,我不是皇上强加给他的吗?”风夕笑着说,“他对我还可以吧。” “他对你好还行,如果不好真是不知好歹。”刘禹低声说。如果他知道有一天,顾云珺会跟自己抢人,是不是当初对他的一点同情心都不该有。 风夕一想起他对她温柔的样子,觉得自己有几分想他了。 刘禹在她眼前挥了一下手,说:“你想什么呢?” “还有人为我打抱不平呢?当初成亲的时候,京城所有的人都同情他呢。” “那是他们没有看到你的好。” “哦,你还觉得我好?” “那是当然。” 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坏笑,说:“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你想不想后天去捣乱一下?” “捣乱?你说的是在考试现场吗?你想做什么?”刘禹紧张地问。他知道京城的这些混水不好淌,他不想她陷入危险,如果她破坏了父皇的计划,他肯定不会放过她。 “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风夕看他紧张的样子,想起他还是二皇子,就改变了口气说,“我能做什么?只是想看看现场三甲的文采而已。” “今年没有公开答辩。” “那也可以看看人,也许又有三个美男子呢。”在她的脸上看不出真假。 刘禹希望她只是随意说说,也希望她真的只是想看热闹。 他看不透她,有时觉得她做事横冲直撞,有时又觉得得小心谨慎,有时觉得她借着平定侯府的权力胡作非为,有时细想又觉得她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百姓的事,不知是凑巧,还是他多想了。 刘禹亲自送她回平定侯府,离开前她还是忍不住说:“接下来几日,京城挺乱的,如果没什么事,你最好别再到处溜达了。” “正值春暖花开的时候,怎么能把自己困在府内呢?我准备带着小春去赏花,你去吗?” “这几日我就不去了,如果只是去看花也好。” 风夕看着刘禹的背影想,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会破坏你们的一切吗? 第55章 舞弊败露 初三当日,风夕带着小春到考场外等着,小春以为小姐只是看热闹,她不知道风夕对人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她看着一人一人进入考场。 等所有的考生进场后,她带着小春去赏花去了。 一连几日,风夕都在外面闲逛着,小春觉得她像在赏花又不像赏花。 “小春,你对京城的里的大户人家熟悉吗?” “不是很熟悉,但常听别人说到一些事。” “你听说北城的霍家吗?” “小姐说的是传言中的状元吗?”小春轻声地问。 风夕指前前面搂着万花楼头牌的浪荡公子说:“你看他是谁?” 小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见了一公子正搂着美人喝酒。待小春看清人后,捂住嘴说:“那个不就上次小姐带我到尚书府门口看到的人吗?” “就是他,他就是霍衡,传说中的状元。” “那他这两日怎么还会在此处携美人郊游?” “我也好奇呢。有趣。” 三月初八,放榜了,三甲果然是酒楼里听说过的人。人群中有人丧气,有人高兴,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说,“状元是他呀,三月初四我还在西郊踏青看到他呢。” “你看眼花了吧?那两日都在考场出不来的,你怎么能看见他?” “真的,他还带着万花楼的头牌出去的呢。” 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那个榜眼,开考那日我好像也在酒楼见过。”又有人说。 这些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尤其是那些落榜的书生,在伤心之余对着这种不公的消息特别愤恨,一万多名怀揣着梦想的人都在京城聚集着,他们的情绪也一起爆发了。 很快,科举舞弊的事就在京城传开了。 三日后七八千落榜书生都聚集在皇宫外,要求公开试卷。 景帝做梦也没想到这事会闹得这么大,这些书生不像普通人,朝廷不敢对这么多来自各地的举子动武。经过商议,景帝决定最后公开这些试卷。 主考官彭其然只是想在他们面前应付一下,谁知他刚打开状元的卷子,就有人在大声念出其中的内容了。 大家齐看向他,却是一名默默无闻的人。他站起来说:“那是我的卷子。” 彭其然想不可能,这么远他怎么可能看得见卷子。他都忘了这个卷子是谁的了,他以为有人故意诈他。 他吓唬那书生说:“你可别胡说,不是状元的卷子,你如果是错了可是杀头之罪。 “如果大人弄错了也会有杀头之罪?”人群中有人说。 “笔对,笔对。”有人高喊。 彭其然知道这事瞒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皇上。只见皇上严肃地说:“大胆彭其然,竟然知法犯法。立刻让人带下去。”景帝生怕彭其然会现场说出什么。 彭其然闭上了眼,原来自己只是他的棋子,说放弃就放弃了。 “大家放心,朕一定给大家一个交待。” 就在状元被抓起来的一刹那,听到霍衡说:“我给朝廷交了三十万两银子,还不配得到一个状元吗?” 他话像是一记猛雷,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接下来又不断地传来谁谁交了二十万,十万,五万……现场就像一个数字接龙一样。景帝也控制不住场面了,只能紧闭宫门。 他在大殿上大怒。“到底是谁泄露这一切的。” 殿上鸦雀无声。 “现在该如何收场?” “皇上,要不就取消今年所有的名额吧,让大家在下个月重考一次。” “这有什么用,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太子说。最主要的是已经到手的银子怎么办?都要还回去吗? 殿上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只能以取消今年所有的名额,私下里答应所有交了银子的人都许诺他们一官半职,说等那些书生返回各地了再说。 风夕在家中喝着茶,听着小春中讲着外面的事情。 “想不到小春也喜欢听这些国家大事了。” “外面的人都在传着这些事,连卖菜的宋姨都在说这些事。小姐,这事真的有那么大吗?其实他们说的没错,那个状元我和小姐也在郊外碰到过。” “管他呢,反正不影响你我的生活就行。”风夕假装不关心的样子。 “这几日侯爷都不在家,偶尔回到家,我见侯爷心情也不好。”小春说,她好久没向侯爷报告小姐的事了,她想就这样挺好。 现在全京城的官员没有一人心情好的。 “所以我们要少出去,别惹他生气了。”风夕说。 小春也看不懂小姐,科举考试那几日明明很感兴趣,日日早出晚归的,放榜那日也是兴奋得是她要得中了一样。这几日竟闭门不出了,对他们的事一点都不关心。 小春刚说着侯爷,就见到侯爷从外面回来了。他见她们在院子里喝茶就坐了下来。小春赶紧给他泡上一杯。 “你这几日都没出门?”魏晏问。 “听说外面闹哄哄的,出去做什么?连酒楼也听说不清静。”风夕带着几分抱怨的口气。 “女孩子不要老出去喝酒了,让人说起来不好听。”魏晏说,“尤其你现在身份还不一样。” “反正也没有比弃妇更难听了。”风夕直接替他说出弃妇两字,她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成了弃妇了? “这段时间有些忙,等忙过了,我会为你的亲事考虑的。”魏晏说。 “您想让他写休书还是和离?”风夕问。 魏晏没说话,他知道这两样他都得不到,先别说益州远在千里,就算在眼前,姓顾的想为难他也没办法,毕竟是皇上赐的婚。想想就是是自己欠她的吧,所以她做些放肆的事也由着她。毕竟她一生的幸福被剥夺了。 “你想做什么就什么,小春,好好照顾你的小姐。” “是。” 风夕想他倒是愿意用物质上的一切弥补她,那她也不会客气了。 过了两日,刘禹过来看她。他一见她就问:“你去捣乱了吗?” “你都不陪我去我一人去有什么意思?不过也用不着我捣乱,那些十年寒窗的人先抗议了,没想到这次闹得这么大,你参与了吗?”她故意问。 “我虽看不惯也是皇家的事,怎么会去为难我父皇。我真好奇是什么人策划了这么一次活动。” 风夕坐直了身体,好奇地说:“是有人策划的吗?是谁啊?好想见见他。”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策划怎么会有如此的场面?那些书生如果没有人引导不可能这么齐心。”刘禹说,他不相信就那些书生能如此齐心。 “是朝中的大臣吗?还是落榜的书生?” “父皇也查不出来,他们来自各地,涉及到的人太多了,估计父皇也不想彻查,毕竟错在朝廷,就怕越查越失去人心。” “他们都是国家的未来,朝廷这么做本来就不对。我还是不明白皇上是为了什么?他的目标不是找到更多有才华的人辅助他吗?为何要做这种自毁前路的事?” “也许是他太想要钱了。” “百姓富了,国库必然殷实,皇上是不是没找对方向?” “我也不明白他为何对益州如此执着?其实目前益州并没有对朝廷形成威胁,每年也是定时进贡,不知父皇在害怕什么?” 风夕想他是害怕益州得人心吧?他也不想想,自己做的事哪件是为了百姓?人心从来不是某个人能控制的。 第56章 丰家进京 科举的事了草结束后,风夕想景帝对于银子的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果然没多久,他又召金陵丰家进京了。 风夕等着消息的时候,师伯江白来了。 “您这么久才来,是送他回去路上遇到麻烦了吗?”风夕问,她还是担心顾云珺回去的事。 “没有,是我回去看师父了,他很担心你。”江白说。 “他老人家还好吗?我没事,目前来说还顺利,就是魏风夕这个身份让我做事有些不自由。我想弃了她。”风夕说。 “你想怎么弃?丰师兄进京了,估计景帝又想打秋风了。”江白说。 风夕也正在考虑,虽然人在平定侯府没有被限制自由,但魏风夕这个身份让她离不了京城。怎么样能逃离这个身份又不会伤害别人呢? “师伯帮我约丰师伯见个面吧。” “好,你想在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江白走后,风夕回到平定侯府,开始对房间的东西整理。当晚她在一宅子里见了丰家家主丰华和他的儿子丰余名。 丰华,在外人眼里是金陵丰家家主,其实他也是风夕的师伯,玉娘的大师兄。 “你这丫头还挺调皮,为了你我都把名儿改名为丰熙了。”丰华一看到风夕就笑着说。 “给师伯添麻烦了,余名哥哥,抱歉了。”风夕说。 “没想到你也有说抱歉的时候,多说些,我喜欢听。”丰余名露着大白牙说。 “我只是客气话没听出来吗?” 丰华每次见他们一见面就斗嘴,余名比风夕就大了一岁,风夕每次下山都会经过金陵,在丰家住一段时间,她心情好的时候就叫余名哥哥,一着急就叫丰余名。 丰华笑着说:“你们好像还没长大的样子。听师弟说,你想弃了这个身份,你想过怎么做了吗?” 风夕看了一眼余名,笑了,余名觉得她在打自己的主意。 “景帝召您进京无非是为了银子,这次您就满足他吧,在商言商,相信您不会吃亏。不过回来之前,我跟他们说我回来的时候路上遇袭,是丰家公子救了我,所以这次不如让余名哥哥帮我。”风夕对他们细讲了她的计划。 余名挠着头说:“可行吗?” 风夕点点头说:“以我对景帝的了解,他应该为了银子会同意的,他都可以借科举敛财,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 “好吧,那些事我来安排。”丰华说。 丰家这次在京城不像前几次悄无声息的,他们在皇上接见前,特别高调地在京城各处大排场地游玩。豪华的马车,大阵容的婢女,还有丰家动不动就包了酒楼,定制酒菜。 风夕对魏晏说:“听说丰家进京了,他们还有钱吗?听说他们在处酒楼都安排自己的厨师,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你想出去没人管着你。”魏晏说,“丰家公子不是与你相熟吗,你刚好借此机会谢谢人家。” “不是因为科举案有人对您有怀疑吗?所以我都不敢出府了。”风夕说,语气里还有些委屈。 “没事,皇上如果连我都不信任,那就没有可相信的人了。”魏晏说。风夕想景帝对他越信任,她就越担心。 风夕带着小春也像其他人一样趴着人群看,旁边人见是她,立刻给她让出了位置。她现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虽然这个名气不怎么样。 “小春,你看他们的马车都跟别人不一样。”风夕露出羡慕的目光。 “是啊,真不愧是全国最富的人。”小春说。 正在这时余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有很多女子都哇了一声,他的穿着让他显得更加地俊朗。风夕对他太熟了,实在装不出崇拜的感觉。余名一眼就看到风夕了,心里觉得美美的。 风夕故意打了一个趔趄,来到了余名的身边。 “不好意思,没站稳。”她看着余名故作惊讶状,“怎么是你?” 旁边传来一阵的议论,原来魏家的丑小姐与丰公子认识呢。 “原来是魏三小姐,上次一别丰某心中甚是惦记?今日偶遇,不知姑娘可否跟在下一起用餐?” “真的可以吗?我很愿意。”风夕做出很开心地样子。 “反正在下也是一人用餐,姑娘愿意奉陪在下欢迎。”说着就拉着她的手进去了。 “魏三小姐怎么这么好的运气,早知道我刚才也摔到他身上了。”有人惋惜道。小春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姐就进去了,她想跟着进去,被人拦住了,说酒楼被丰公子包了。 风夕低声说:“你也不用一直这样拉着我的手吧?” “你不是想要更真实吗?难得今日对我露出这样傻气的表情。”余名轻声说。 他们一同用餐一个多时辰才出来。丰公子还亲自用马车把她送回平定侯府。 “小姐,丰公子真的请你用餐了。”小春回到府上还兴奋呢,风夕帮他品尝新品而已,怎么觉得她得了天大的好处一样?余名哥哥有这么好吗?还是银子好。 “是啊,他吃的东西我都从来没吃过呢。”风夕说,这是真的,所有的菜都是余名亲自下厨,他只是借用了酒楼的厨房而已。 让大家更意外的是,丰家的马车第二日又停在了平定侯府门口,原来是丰公子邀请魏三小姐同游,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丰家对平定侯府不一样了。 晚上一回府,魏晏就来找她了。 “你今日跟丰公子出去游玩了?” “是啊,想不到丰公子不仅有钱,人还挺风趣。我知道父亲看不起商人,放心我有分寸。”风夕说。 “不,不,丰家的人你可以随便交往。”魏晏高兴地说。 风夕眼里掠过伤心,在父亲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弃妇,什么商人不商人,只要能往外送都很高兴吧? 第三日,皇上就宣丰家进宫了。 魏晏一下朝就来风夕的房间高兴地说:“皇上准备把你嫁给丰家的公子。” “什么?那怎么可以,我是皇上亲自赐婚益州的。”风夕说。景帝真的如她所料,为了拉拢丰家,竟又要把她嫁给丰家。 “益州那里,我也没有准备再把你送回去了你,一旦开战,也许你就成了牺牲品了,现在有丰家愿意娶你还要什么益州?”魏晏说。 风夕失望地看着魏晏,听着他无意中说出的话,自己好像只一件廉价的商品一样。她这两月还以为他真的宠爱自己呢?原来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 “但是我跟益州的婚约天下人共知,只要我没有被休或和离怎么可以再嫁别人?”风夕生气地说。 “你看你回来这么久益州也没有来要人,他分明就不想要你了。而丰家小子是亲自向皇上要你的,你这样的人难得人家看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什么样的人?在父亲的眼里,我只是糟粕了对吗?只要我有更大的用处就不会管女儿死活了吗?”风夕越说越大声,好像把从小到大的不满都发泄出来了。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觉得丰家会让你更幸福。” “是丰家可能给你们带来更大的利益吧?他算什么皇上,自己亲自赐婚,现在又要把我嫁给丰家,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了吗?” “你不许这样说皇上。” “我不嫁。”风夕直接反对。 “你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她说着就把魏晏推出了门外。小春在门口也不敢进来。 风夕一人坐在窗边,虽然一切是自己的计划,但他们真的让她嫁给余名时,自己怎么又有些伤心了呢? 难道为了钱他们真有不顾礼义了吗?如果丰家不是自己人呢?她真的要一女嫁二夫吗? 她以为这段时间魏晏对自己的放纵是真的弥补他自己的过去,原来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他还是会放弃自己。 第57章 二皇子的心事 风夕好几日没有出房间,连用膳都小春送到门口。 一天晚上,她觉得窗边有影子,她打开窗,原来是二皇子刘禹。 “你怎么会在这里?” “父皇又想把你嫁给丰公子吗?”他着急地问。 风夕让他进房间坐下,不管怎么样,他也算是京城少有能跟她聊上几句的人,她心里实在憋屈得慌。 “你说多可笑,益州王妃的身份都还没脱离,他又让我嫁给丰家。难道他们真的没有底线了吗?”风夕说。 刘禹看着她说:“丰公子就是那次救你的人?你自己也不愿意嫁给他?” “我怎么可能愿意?每次都被别人安排命运,真是不公平。”风夕说。 这话也说到了刘禹的心坎里。 “我也觉得不公平。”他在她的身边坐下说,“如果我早些跟父皇说就好了,也许第一次就没有益州王的事了。” 他的话风夕听不明白了。 “你还能改变你父皇的心意?再说你我那时也不熟悉,我父亲都同意了,你一个外人又有什么理由反对?” 他想了一会,忽然说:“我想娶你。” “你想娶我?”风夕站了起来,“为什么?你没看到我脸上的伤疤吗?”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吧?”他问。 “我应该记得你吗?你我第一次见面不就是在赏花会上吗?”风夕疑惑地看着他。 他摇摇头说:“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很早以前就见过了。” “什么时候?” “那时候你还小,也许你真的不记得了。”刘禹说,“你知道我的母妃出身低微,我在宫中总是被嘲笑。母妃郁郁而亡,她走后我更加被人欺负了,我七岁的时候中毒了,是你母亲救了我,我那时看过你,跟一个瓷娃娃一样可爱。” “我娘还救过你?我怎么不知道,也没人说起这事。”风夕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过这事。 刘禹继续说:“后来,我就离开皇宫了。当五年后回宫,才知道你母亲去世了,你也不知所踪。有一次皇兄告诉我你在农庄,我很高兴地就去了。谁知你的舅舅不让我见你。后来我陆陆续续去过几次,都没有见到你。” 风夕真没想到刘禹还找过自己,那时的自己根本不在农庄,师伯也没法让他进去。怪不得她每次见他,他总像一个老朋友一样看着她,原来对他来说,她不是陌生人。 “对不住,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风夕有些抱歉,她从没想过刘禹还是故人。 “不怪你,当时的你确实太小了。直到我听说你回京了,我急忙赶回宫了,就是那日的赏花会。你不知我当时有多高兴,终于又见到你了。谁知你对我的笑完全视而不见。” “我当时觉得你这个皇子确实与皇宫的人不一样,我也不敢盯着你看呀?” “那你怎么敢盯着顾云……珺看呢?” “他那时不是别人都说他傲吗?我一个丑女还不能多看几眼?”她现在想起自己当初对他的评价,都觉得好笑呢。 “我回来还来不及高兴,见面第一日你就被父皇赐婚给顾家了。”刘禹伤心地说。 风夕还是觉得奇怪,就算小时候就认识,他们之间也没有见过几面,而且还是孩童的时候,他为何会有娶她的心思? “你是想报我母亲的恩吗?” “刚开始是,后来可能是在心里惦记太久了,就觉得你一直在我身边,那些年我有事没事就会对着旁边虚无的你聊天。也许你觉得这样的我很不正常,但我真的那样做了。”刘禹想起了那些孤独的日子不觉得有些伤感。 “你那些年一直不在皇宫吗?”风夕问。 “嗯,我很少回宫。我住的地方,身边没有一个同龄的朋友,在我心里你是唯一的朋友。”刘禹说。 风夕从没想到这样的情况。 “我真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的你,要不我也许会回来看看你。”如果她知道刘禹的存在,每次看师伯的时候也许会看看他吧?她理解没有娘在身边的孩子的感受。 “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个善良的小女孩。这次你回来,我以为你可以永远留在京城了,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想不到现在他们又把你当作交易。” “我也没想到魏风夕可以被他们利用这么多次,我作为平定侯府的女儿是该感到幸运还是不幸?你也不用多想,你对我终究只是儿时的念想。” “不是,我不是儿时的念想。” 风夕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刘禹每次都会帮她,原来还是母亲为她积了福。她挂着这张脸从没想过会招来男子的喜爱,没想到他和益州那傻子一样都眼瞎,看上这疤痕的脸。 不过魏风夕总会离开的,是不是从某种意义上也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也许我们就是有缘无份吧?从我娘离开后,魏风夕这个人的命运就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了,侯府也不再有魏风夕的位置。”风夕说。 “近期我想过很多次,想带着你远离京城。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的人,我也不喜欢。终究我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有时舍不下东西,讽刺的是最后却是舍弃,舍弃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刘禹无奈地说。 风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也许你我都不该出身在这样的地方,我们没有选择,但对于未来的路还是可以选的。我娘救你的时候肯定希望你这辈子都活得好好的。你将来找个适合你的,不要白白浪费了美男子的称号,如果我知道你对我有这种心思,也许我早就拿下你了。” 他笑了,说:“你就会说在嘴里,是不是你一直忘不了益州的他?” “忘肯定是忘不了的,谁叫他长得那么好看。你说我都嫁过他,还能看上谁?” “你的意思你喜欢上他了?” “也许吧,有些时候自己也弄不清。不管你对我是怎么样的心意,我这一辈子都只能辜负你了,这次就算没有丰家的事,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风夕真诚地说,就算没有丰家,她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刘家的媳妇。 “你不是说益州那边对你不好吗?” 她想如果真不好就好了,自己的心中就不会这么牵挂,对于这个身份不会这么内疚。 “好与不好都不重要了。以前不了解你的情况,对你有种种误会,以为你只是想戏弄我。能在京城得到你一人真诚相待,现在我很开心。我成亲的那日,虽然有些可笑,但他告诉我那晚你是唯一的宾客,也算是唯一祝福我们的人,虽然结果并不让人满意,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虽然这话晚了两年。” “我不要你的谢谢,我想要你的陪伴,哪怕这一辈子做不了家人也可以是朋友。” “好像你的要求不多,做朋友应该可以实现。”她笑着说。 他看着她没心没肺地笑着。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件很伤感的事,最后跟她聊着成了玩笑。他们一直聊到深夜,刘禹才带着很复杂的心情离开。 第58章 葬身火海 一连三日,总是有不同的人来劝风夕,魏晏来了,语重心长地开导她。 刘弈来了,微言大义地赞赏丰家。 魏风琬来了,耐人寻味地夸余名。 最后王氏也来了,苦口婆心地跟她说女子的未来。 没有一人问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四月四日的深夜,风夕的房间忽然起火了,小春在外面大声呼救。 “起火了,快扑火,小姐还在里面。” 一时间平定侯府乱作一团。 “小姐,小姐。”小春看着里面的红光大喊。全家的人都来了,下人们都在提着水扑火。 “踢开门。”魏晏大声说,“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小姐这几日心情不好,把自己一人关在房间,不让我进去烦她。”小春哭着说。 火势太猛,门还未被撞开,窗户已经被烧塌了。 “夕儿。”魏晏想进去,王氏死死地搂住他,说:“来不及了。” 看着火光冲天,魏晏瘫坐在地上“我怎么向玉娘交待?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刚有更好的未来她就有这种灾难?” 等扑灭火的时候,房内有一具烧焦了女尸体,魏晏大声痛哭,死死地搂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不放。 “你娘就那样离开了我,你怎么可以也这样突然离开?”府上的人从没见过侯爷如此失态。 只有彻底失去这个女儿,他才知道自己的心痛。他不断地问“这到底为什么?” 次日,平定侯府的火灾传遍全城,说魏三小姐在火中丧生了。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平定侯府怎么就她的房间着火了?” “就是,听说皇上让她嫁给丰家。是有人嫉妒她吗?” “我怎么听说她并不愿意呢?” “她不是还是益州的王妃吗?她这一生太可怜了。” 有人看热闹,有人可怜她。平定侯府的门外围满了看客。 听到消息的刘禹,衣冠不整地就来到平定侯府,他非要看她最后一眼,被太子拉住了。 这是为什么?几日前她还有说有笑地劝着自己,她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魏风夕,你是个骗子,你说好大家都好好活着的的。”刘禹歇斯底里地喊着。 谁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丰家听到消息后,在金銮殿上说:“魏三小姐还跟益州有婚约,皇上想把她许给丰家,让丰家如何自处?丰家感谢皇上惦记,但皇家的生意丰家不敢接。丰家有关官家的生意再也不会做的,就此别过。”丰家家主丰华未等景帝回话就扬长而去了。 两日后京城流传着两种说法:一种是魏三小姐,为了抗拒皇上将她另指他人,不愿一女嫁二夫,就把自己烧死了;另一种说法是,有人嫉妒魏三小姐嫁丰家,把她烧死了。 不管是哪一种,平定侯府和皇上都背负着骂名,他们觉得太缺德了,魏三小姐虽然长得不好,但心地善良。 魏晏让人彻查此事,但最后的结果是她房内的烛火倒了,这是意外,并没有什么外人出入。 魏晏只能低调地给她处理后事。 城内不断有百姓自发要到平定侯府祭奠她,门卫拦住了他们。魏晏见到后,挥了挥手,就让他们都进去了,那些人都是受过她大大小小帮助的人。 魏晏也没想到,她在京城也就几个月,却受到这么多人的敬爱。一直以为她在京城总是惹事生非,原来在百姓眼里她做的都不是坏事。 处理完她的后事第三日,魏晏在他的书房看到风夕给他留的书信。 父亲: 我不想再让自己的身份被你们利用了。既然魏风夕的存在让你们这样不痛快,我就消失吧。我想最后在益州落土,既然是赐婚,魏风夕应该属于那里。永别了! 看到信的魏晏泪流满面,她房间着火不是意外?她真的是被自己逼死的吗? “这是为什么?父亲只是想让你的未来更幸福,你怎么会这么想不开?益州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都惦记着那里?”魏晏自言道,他真的想让她幸福。 魏晏又一病不起,他在恍惚中总是不断地看到玉娘和风夕。他总是迷迷糊糊地说对不住。 “老爷,你要挺住,这个家不能没有你。”醒来后,只有王氏在旁边哭泣。 魏晏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 几日后,他的病好了,他最后还是按风夕的遗愿,把她的牌位让人送往益州。 他把自己关在玉娘原来的房间。他不知自己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以为自己的位置可以让孩子肆无忌惮地生活,最后还是自己逼死了自己的女儿。他总想起自己在风夕这个年纪的时候义无反顾的样子,想不到她也是这样坚定了选择了自己的路。玉娘,我真的错了吗?是我害了咱们的女儿吗? 风夕的死不仅影响了魏晏,也直接影响了景帝。 景帝没想到他失去不仅仅是丰家的生意,魏家三小姐被烧死的消息像野火一样熄灭不了,不仅仅是在京城,很快各地都有种皇家逼死她的说法。 他召来刘弈和刘禹。 “你们去查查,到底是谁传出这些流言。” “父皇,难道这些不是事实吗?风夕就是被你们逼死的。”刘禹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第一次在景帝面前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你胡说什么呢?”景帝大声呵斥道,“那是平定侯府自己的意外,跟朕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们逼着她嫁给丰家,怎么会有这种意外?”刘禹大胆地说。 “你这个逆子,怎么还帮着别人,嫁给丰家也不是魏晏同意的吗?” “但你们问过她愿意吗?” “儿女的婚姻父母之命,这有什么错?” “就是因为你们自私,想要丰家的银子才罔顾她已是益州王妃的事实。这桩婚姻不是您亲自赐婚的吗,您怎么能出尔反尔?” 太子拉着刘禹,让他少说几句。 景帝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刘禹的话更加愤怒了。他大声地说:“来人,把这逆子带到太庙罚跪三日,禁足三月。以为你能为你皇兄分担,跟你那个娘一样,不识实务。” 刘禹失望地看着景帝,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留恋这些虚幻的荣华富贵?如果他早点下决心,带着她离开多好? 他怨恨景帝,但更恨他自己的犹豫不决。 第59章 她的牌位归益州 半个月后这消息传到益州。 “王爷,老王爷让您马上回府。”顾琰慌张地来到书院说。 路上顾云珺问顾琰什么事,他一直说不知道。 顾云珺一进顾承义的房间,顾承义让他坐下。 “这里有一个关于夕儿的消息。”顾承义沉重地说。 “她要回来了吗?”他兴奋地问。自从苏泽带来她的消息后,他一直在等着她回来。 顾承义停了一下,凝重地说:“京城传来消息,不知这个消息是否可靠,为父正派人确认,但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到底什么事?”顾云珺听着这个口气,感觉不是好事。 “他们说……说夕儿在大火中丧生了。” “不可能,肯定是别人弄错了,她在平定侯府好好的怎么会出事?”顾云珺一口否定,师父说她不会有事,苏泽也让他放心。 他嘴上说着不相信,不知为何心跳却在加快。 顾承义知道顾云珺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也希望这个消息有误,但传来的消息不像是空穴来风。听说皇上把她指给金陵的丰家,她誓死抵抗,最后有人说自焚,有人说她被他杀,也有人说是意外。我已经以你的名义修书到平定侯府要人了,现在只能等着了。” “我不相信,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自焚,她的武功也不可能被他杀。”顾云珺不断地否定。 “夕儿还有武艺?”顾承义第一次听说这事。 “她的武艺比霜儿姑娘还要高,其实那时候回益州,真正护我平安回来的是她,还有去渝州路上的刺杀,后来在永州还遇到袭击。我也数不清她救了我多少次。所以她肯定不会轻易被人所杀,她答应我会回来的,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顾云珺不断解释,不断地否认,他希望这只是谣言。 “难道真的如传言那样,她是被景帝逼死的?” “不会,我要去京城。”顾云珺激动地说。 “你别着急,再等等。” “你让我怎么等,万一她真出事怎么办?”顾云珺不知不觉就提高了声音。 “如果她真出事了,你去又有什么用?只是自投罗网而已。” 顾云珺的拳头越握越紧。 “那现在怎么办?” “等,我们只能等。” 顾云珺不知接下来几日怎么过去的,每天都在焦急地等着消息。 十日后,去京城的人还没回来,但魏风夕的牌位送到益州了。 魏晏最后还是满足了风夕的要求,但他不能将尸首运往益州,只能在京城办完后事后,用一辆缟素的马车把她的牌位送到益州。 “王爷,京城平定侯府的马车。” 顾云珺一听就跑出去了,他以为风夕回来了。当他看到那些白布,自己的脚停住了,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停止了。他自言道:“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对吗?” 平定侯府的四位家丁,跪了下去,说:“小的奉命将三小姐送回益州,这是她的遗愿。” 他小心地打开马车的帘子,希望看到一张恶作剧的脸,但是没有,只有那块孤单的灵牌。 不可能,明明是那样活泼的人怎么会变成这冰冷的木头。 “这不是她,这不是她。”顾云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控了。 顾琰看着顾云珺还是慢慢伸出手,就在他快够到牌位的一刹那,当场就晕倒了。 十多日寝食不安,以为能过了这种煎熬,谁知等来的是这个。 “王爷。”顾琰跑过去扶住了他。 听到消息的王妃和王爷也出来了。人群中有人惊呼“老王爷竟活着。” 顾承义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也不想再瞒着了,朝廷竟想用一块木头就想打发他。 “夕儿,本王在此立誓,定会为你报仇的。恭迎夕儿回家。”顾承义带头穿上素服,王府中所有的人都穿上素衣跪在地上迎接风夕的牌位。 围观的百姓也自动下跪。 没多久,书院也知道了消息。陆渊来回走着,那丫头到底要做什么?她走之前就说魏风夕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出现了。难道是她自己演了这么一出吗?但她有想过那小子怎么承受。每日一有时间就眼巴巴地等着他给他讲那丫头的事,听多少遍都不觉得厌烦。 这时,苏泽来到他的房间。 “先生,您听到王妃的消息了吗?”苏泽着急地问,“那些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王府都在为她披麻戴孝了。”陆先生说。他不知那丫头是什么意思,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吗?反正他是不会相信她就那么去了的,以她的本事谁能困住她?但在苏泽面前他不能说实话。 先生不知道苏泽跟她是什么关系,虽然人是她推荐过来的,但苏泽没提起在京城的事。 “请先生允许学生外出,学生要去王府一趟。”苏泽说。 “去吧。”陆先生想,你这丫头这次闹得太大了吧。 苏泽刚走,小霜就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陆先生问。 “是主子的意思,她说那个身份让她太不自由了,是丰家帮她处理一切的。”小霜也刚收到云中阁的消息。 “那就好。”陆先生说,“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我还是去一趟王府看看,也不知道主子是什么打算。” 王府的顾云珺醒过来了。 “珺儿,你醒了。”王妃焦急地问。 “我没事。她呢?” “你要振作起来,我也不相信这个事实,但是侯府送来的牌位,应该不会错。你父王正在调整原因。她的仇还未报,你不能先让自己倒下了。”王妃安慰道。 “孩儿知道,她在哪里?” “你父王把牌位放在偏堂了。我想整理一些衣物,你父王想给她做个衣冠冢。” “我想自己静静。” 王妃无奈地走出房间。他抱着她的衣物抑制不住的泪水。 你说过以后都一起走的,你又骗我?只要你出来,你怎么骗我都没有关系,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王爷,苏泽去偏堂了。”顾琰过来报告说。他站起来,也去了偏堂,只见苏泽抱着她的牌位低声啜泣。 “你说过让我在益州等你,你说要到我这里蹭点母爱,娘天天念叨你什么时候来,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跟我见面?一定是假的,对吗?你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地就离开?” 顾云珺只在苏泽来的时候告诉他风夕的消息,他从没问过他是何人,觉得陆先生愿意收他为学生,他必有不同之处。想不到他跟风夕还有异于普通人的感情。 “你和她什么关系?”身后的顾云珺问。 苏泽见是顾云珺,擦了擦眼泪。 “她在京城帮过我,是她改变我的路。她说要当我妹妹的,我还什么都没报答她。”苏泽边说边哽咽。 顾云珺也是不断地擦拭眼泪。 “主子。”忽然,小霜一阵风一样就过来了,她从苏泽的手里拿过牌位,刚开始只是想做做样子的,但真的看到牌位时,她的眼睛就红了。 “主子,你不能丢下霜儿,霜儿一直听你的话,寸步不离陆老先生。主子,你一定是跟我开玩笑,我不要这个木块,我不相信。” 她说着准备把牌位给扔了。 “不能。”顾云珺拿过牌位,捧在了胸口。 “这不是我主子,我不要。”她虽然知道这些是假的,但看到牌位上的名字,她感觉那牌位有些烫手。 小霜见他们两人如此伤心,自己也不禁掉眼泪了。她心里默念:主子,你怎么以这么惨烈的方式?她从没看过这样的顾云珺。 她想起他们一起回益州路上,主子总是逗他说:“你这么悲惨的样子怎么不哭一下博得同情?”他冷笑着说:“八岁以后,我就不知道眼泪为何物了。” 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不会有情绪波动的人,想不到现在她看到他的眼泪了。 小霜一路哭泣回到书院。 “你怎么真的哭了?”陆先生看到小霜问,她不是知道自己的主子没事吗? “先生,我一想到主子如果真的出事就忍不住掉眼泪了,她不会真的有事吧?” “不会的,你也要相信你们雾神山的人。了 “我再也不想看一眼那个牌位了。” 王府为风夕的牌位守了三日,顾云珺在西山的真水湖对面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 你等着我,等我报完你的仇,来这里陪你。 第60章 梅九溪 外人以为雾神山只是一个传说:天下乱,雾神山神仙下山。这些传说没有人当真。 岂不知雾神山真的存在,只是没有神仙。 雾神山地处西部,山上常年被云雾遮挡,世人称此山为雾神山,传言此山住着神仙。其实山上住的只是一批被精挑细选的人,山上的主人就是雾神山的圣主,圣主下山选中之人不为王,亦是王侯将相。 雾神山的首任圣主叫赵元启,他同当时的天下之主李兴一起逐鹿中原,戎马半生打下了江山。李兴想与他分享共得的江山,却被赵元启拒绝了。他说你守护你的江山,我守护我的天下。他拒绝了封王封地,他坚守自己的诺言,创立了雾神山,一生为守护天下百姓为己任。 二百年了,任外面风雨飘摇,成王败寇,雾神山依然是一片宁静。 没到天摇地动,雾神山从不插手外面的事务,距离上次参与外面的事务已有三四十多年了。 山上每出现一新的圣主就新建一阁楼,阁楼已建到第九排,它就是第九任圣主梅九溪的住处。 五月的雾神山,此时的山顶上繁花似景,一排排的阁楼错落有致。 一老一小正在迎风对弈。 “你竟以这种方式结束魏风夕的身份。”一白发老者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真的做决定了吗?” “是。根据我自己的观察还有参考师叔师伯们的意见,觉得还是益州最合适。” “好吧,你自己的使命,你自己做选择吧。当初你娘其实也是看好益州,只是你那位父亲牵绊了她。” “您放心,我不会受情感牵绊的。” 他们就是雾神山的前圣主梅石桥和现任圣主梅九溪。 “外祖父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梅九溪问。 “你做事我放心。陆老头还好吧?别让他太累了。” “放心吧,两年后,我就把他还给您。” “你的身体……” “我没事。” “照顾好自己。” “那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估计益州那边不会太平静。” 正说着,外面进来两位貌美如花的女子,看见梅九溪就同时抱住了她。 “主子,你终于回来了。霜儿呢?” “她在陆先生身边,这次你们两个就不用争了,一起跟我下山。” “真的吗?我们还准备好了要打一场呢。” 她们就是梅九溪三位侍女中的两位:小雨和小雪,她们和小霜一样,都是从小跟梅九溪一起长大的人,名义上是侍女,其实她们之间亲如姐妹。 “小雨,小雪,你们照顾好你们的主子,尤其是冬季。”梅石桥说。 “老圣主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主子的。” “您别吓她们,我还不需要她们照顾,只是有她们在行事更方便而已。” 小雪给九溪梳妆打扮的时候,九溪心中还有些期待,很久没有露出自己的真容了。她破天荒地耐着心让她们在她头上插上各种装饰。 “主子终于在意起自己的外貌了。”小雨笑着说。九溪想自己是不想被益州那位比下去了。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老圣主治好你脸上的伤疤,你可好,还故意贴着这些破东西。”小雪边说边把那些都擦掉了。 经过小雨小雪她们的手,现在出来的她,一袭白衣,眉目如画,清丽绝伦,飘逸如仙。 梅石桥看着九溪,满意地点点头。说:“你们去吧,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小雨,小雪终于可以跟随主子下山了,一路雀跃。 而此时的益州王府,悲痛的气氛一直没有散去。 十日后,顾云珺去了书院,但几日后又感风寒病倒了。 陆先生直摇头,谁也不能不睡觉,他这样能撑得住才怪。 “让他彻底好了再来。”陆先生对顾琰说。 五月底的一日,城门口来了一辆特别奢华的马车,车上下来两位仙女一样的女子。其中一人对守城的士兵说:“我家主子是陆先生的学生,我们特来拜访。” 士兵觉得这么美的人拦着她都是一种罪过,但他们没有通行证,还是不敢放行。过了一会有人让他们进去。 马车直接停在了书院的门口,两位女子扶着一女子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引来学院学生的围观。她身着浅色紫罗兰收腰振袖的长裙,水芙色纱带绕系腰际,从不远处盈盈走来。 “哇,来了三位仙女,她们是谁?”书院的学生有人忍不住发问。 陆先生抬头看了一眼,笑了。 “梅九溪叩见先生。” “来了就好。”先生抚着胡子说。你再不来,我真的担心你出什么事了。 梅九溪一眼就看见了苏泽,只见他冷冷地坐在一旁,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有好奇之心。 “先生又多了这么多学生,是不是都是我的师弟?” 她一说,大家才知道她也是先生的学生,想不到先生还收女学生。 “哈哈,你想当师姐就师姐吧。这位是你们的师姐梅九溪。”先生笑着说。 “见过师姐。”大家同声说。 苏泽抬头看着她,只见她正笑盈盈地看着大家。他为何觉得她的笑容有几分熟悉,让人觉得如此的温暖。 “大家好,这两位是我的侍女一个叫小雨,一个叫小雪。以后请大家多照顾。”九溪对着大家说。 正在这时霜儿从后面过来的,她一看到她们三个,先是抑制不住地喜悦。但梅九溪旁边的两位姑娘见到小霜就出剑了,大家都看傻了,他们怎么不打招呼就出剑了呢?她们三人边打边退到了竹林里。 他们以为陆先生会阻止她们,谁知老先生没事一样,放任她们追打。 “大家先回吧,老夫要与你师姐喝茶去了。”想不到师姐的到来让先生心情这么好。 苏泽也奇怪,想不到还有让先生如此宠爱的弟子,见到她,先生脸上的褶子都深了。 竹林里的她们抱在了一起。“你们终于来了,我还担心主子真出什么事了。”小霜说。 “就是那个破马车太慢了,走得我腰酸背疼。”小雨说。 “连主子都没有耐心了。”小雪说。 “走,我带你们熟悉一下这里。” 梅九溪给陆先生泡好茶,坐在他的对面。 陆先生微笑着说:“你终于以真面目见人了,你是准备就这样向世人宣布你倾向益州了吗?” “不是先生在这里吗?”九溪说,“风夕的事传到这里了吧?” 说到风夕,陆先生无奈地说:“你呀,真是下得了狠心。她的消息早到了,王府还为她立了一个衣冠冢。就可怜那小子,都不成人样了。” 她一听到顾云珺,心里还有些紧张,自己一路赶着也是想早点见到他。 “他怎么样啦?” “那还不是你闹的,平定侯府把魏风夕的牌位送过来了,听说他第一日见到就晕倒了。后来又为风夕请法师什么的,估计十来日他都没怎么睡,这几日感风寒了,现在在王府休着呢。不过顾承义也够意思,为了你,他都不再隐在府内了。” “还有这样的事?” “是不是心疼了?去看看他吧。”陆先生说。 “他还真是脆弱,当年京城那样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这还熬不过去。”她嘴上说着好像无所谓一样。 “他上次从京城回来就很受打击,还非要老夫答应收他为学生。看来他也是下定决心走你想让他走的路。” “您答应啦?” “你们俩都是折腾人的人。” “那我明日再过来陪你喝茶。” “看你着急的样子,还装作若无其事。”陆先生对着她的背影笑着说。 第61章 王府见面不识 梅九溪来到王府,让人通报说梅家梅九溪来拜访王爷。顾承义一听说是梅家,亲自到门口相迎,没想到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他脱口而出叫着“玉娘”。 “梅九溪见过王爷。” 顾承义清醒了过来,她怎么可能是玉娘? “快请进。”顾承义带她来到大堂,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梅九溪心中有些起伏。 “晚辈刚从书院过来,听先生说王爷病了,过来看看。”九溪装作平静地说。 “先生所说应是吾儿顾云珺,听闻梅家医术精湛,有劳梅姑娘了。”顾承义高兴地说。 他怎么也没想到出入神秘的梅家会有一日登门王府,她真的只是顺道来看陆先生,还是特意来益州? “那就麻烦带晚辈过去。”她说。 顾承义把她带到房间,只见房间里都是药味。顾云珺见父王领着一女子,她从他的身后出来的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看到风夕。 “夕儿。”他不自觉的叫一声。 “吾儿刚失去王妃,请梅姑娘见谅。” “无妨。” “珺儿,这位是梅家的梅九溪,是先生让她来看你的。” “梅九溪?你就是丰家说的那个梅家?”顾云珺听到梅家,强行坐了起来。 “正是,公子还知道丰家?”梅九溪看见顾云珺的刹那,只觉得眼里的眼泪在打转,为了不让他们看出来,她就盯着他看。她想着他知道她假扮丰熙,如果他认出来了怎么办,就说是丰熙的表妹?表兄妹长得像也很正常吧? 九溪做好了各种准备。谁知他并没有认出她。 “只是听说过。”他想起风夕,低下了头。 梅九溪趁机转过身擦拭了泪水,慢慢地走到他的身旁给他诊脉,他其实没有什么事,只是伤心过度引起。想不到风夕的死对他打击这么大。 “公子并无大碍,只需疏解心中郁结即可。”九溪慢慢地说,生怕泄露自己的内心的澎湃。 “既然无大碍,那就请梅姑娘离开。”她想不到顾云珺这么快就赶她走了,他不是知道她是梅家人了吗? “公子虽无大碍,但我既已来到此地,定会为公子舒解郁结的。”九溪坚持说。 “我的郁结姑娘解不了,还是不麻烦姑娘了。” “你怎知我解不了?有些事也许一壶酒就能解决。”她笑着说。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有些事也许一壶酒就能解决”这句话风夕对他说过太多次了。 “你……”他看着这张脸竟觉得有些熟悉。“我见过姑娘吗?” “公子好记性,见过一次,在西山真水湖旁边。” “原来就是上次相救于我的姑娘。”顾云珺想起了,当日他着急去找风夕就离开了,风夕回来后她就不见了,他也忘了这件事了。 “看来我与公子有缘,九溪不知那日是王府公子。” “在下顾云珺。” “原来你就是人家传说的那位年轻的王爷,梅九溪见过王爷。” 顾承义见他们相识,就出去了,终于能有个人让珺儿开口说话了。 “梅姑娘与陆先生相熟?”顾云珺想起她是先生让她来的就有几分好奇,先生何时会让人来王府看他,他一向说咬咬牙就过去了。 “九溪是先生的学生,听闻王爷也是,这么说来我也算是王爷的师姐了。”九溪笑着说。 “你也是先生的学生?我从不知先生还收女学生。”梅九溪顺手地为他倒了一杯水。 “怎么王爷还瞧不起女学生?”九溪问。 顾云珺觉得她举手投足间跟风夕有些相似,无意间觉得有些亲切。 “那倒不是,那梅姑娘认识本王的王妃吗?”他忽然小声地问。他想她是先生的学生,风夕与先生关系特殊。 “不知王爷的王妃是哪位?” “就是京城平定侯府的魏三小姐。” 梅九溪想了一会,不知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是不是说认识更能多聊一些。 “哦,原来是她。听先生说起过,说她也是一位有趣的人,王妃如此年轻,为何会……” “都怪我,不应把她一人留在京城那个吃人的地方。”一说风夕,顾云珺又伤心了。 “王妃出生京城,京城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王爷为何觉得那里是吃人的地方?” “听说天下事没有梅家不知道的,梅姑娘不知道本王的经历吗?” “如果王爷指的是十几年京城的质子生活是有所耳闻的,但那并不意味京城是个吃人的地方,在哪里都是弱者受挨打,你在京城所受的待遇都是因为益州不够强大。”九溪想引着他的话题到另一方面。 “那本王的王妃呢又有什么错?” “那也是益州不够强大,据我所知,京城的人都以为她是益州的弃妃,如果不是这样也许景帝也不敢把她指给别人。至少她最后也是为了你而去。”九溪说。 “梅姑娘果然知道她的情况,那你知道她在京城遭受了什么?最后会让她丢失了性命?”顾云珺听到九溪知道风夕的情况,身体立刻坐直了。 “她的性格不适合在京城。王爷应该听说了京城科举的事吧?据我所知,你的王妃也参与其中,也许她被皇上盯上了。” “什么?你说的是三月的科举舞弊的事吗?她怎么参与的?” “听说是她揭发真相的。”九溪不知这个理由能否让顾云珺相信。 “你的意思她葬身火海是假的,其实是被虐景帝抓走了?” “不是,侯府火灾是真的。我的意思是她早就看不下朝廷做的一切,景帝把她再次许配只是一个契机,是朝廷让她看不到希望,也许是作为魏三小姐,她抗拒不了命运吧。”九溪说到这些也有些伤感。 “这么说她最后还是因为我。” “是。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不想让益州受屈辱。如果让天下人知道堂堂益州王王妃二嫁给商人之家,天下人又会怎么看益州?所以我认为王爷躲在房间里伤心,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王妃死得其所。” 顾云珺抬头看着她,她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嬉笑表情。 “梅家来益州只是来看陆先生吗?”顾云珺忽然想起了她的身份,人人都在传言三十年前刘家正是得梅家相助才坐稳帝位的,梅家现在又是什么立场? “那就看王爷的热情了,也许我看上王爷的这张脸,也许就不走了。”她又恢复了戏谑的口气。 “如果梅姑娘愿意帮我,除了我这个人什么都可以奉上。” “如果我只看上你这个人呢?”她笑着问。 “那就抱歉了,我此生只有一位王妃。”他认真地说。 “真没意思,我还看不上你这个病美人。”听到“病美人”他转身看着她,见她那张美艳的脸上只有戏谑。 “不会王爷也会看上我了吧?” “抱歉,冒犯了。”她笑了,知道他应该又想起风夕了,他说过只有她敢说他病美人,还活得好好的。 “看来你没什么事了,我也该走了。”她站了起来说,“没什么事是过不去,沉溺过去并没有什么用,如果不想让有些事重蹈覆辙,就让未来更可靠些。”她说。 他一想原来刚才跟她聊了这么久了。她是故意找自己聊天的,想疏解自己的心结吗? “你住在哪里?” “我住书院,如果王爷想见我可以来书院。” 虽然她言语上有些轻浮,但她的样子没人敢亵渎。他竟对她的言语不反感,是不是知道她是无心的?是不是自己被风夕调戏的言语习惯了? “我每日会去书院。” “那挺好的,九溪就在书院等你了。” 明明大家都只是去书院听课,为何她说成等他时,他觉得真有人在等他一样。 梅九溪离开后,顾云珺站了起来,感觉自己的胸口真的舒畅了。她真的会医术? 第62章 书院辩论 次日,顾云珺竟提早到书院了,他远远地就看到梅九溪被两位俏丽的女子伺候着。 梅九溪看见他站了起来。 “王爷来了。”小雨小雪一听,齐齐看向他,原来他就是让主子惦记的人,长得真是好看。 梅九溪拉了拉她们的袖子说:“这两位是我的侍女小雨,小雪,她们肯定被王爷的容颜折服了。” 顾云珺见她们眼里尽是好奇,她竟向他这么正式地介绍她的两位侍女,他不由得多看了她们一眼。 “见过王爷。”她们同时说。 她跟风夕一样,身边伺候的人都这么好看。 他坐下后,她们给他上了茶和点心。只见梅九溪给她们使了一眼色,她们就退下了。 “王爷是等着先生吗?”九溪说,“他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是,梅姑娘也在等他吗?”顾云珺在她的面前有些局促不安。 “不,我在等着王爷。昨晚我就说在书院等你。”她笑着说,不知她的话有几分真。他从风夕得到的经验就是不说话。 他看着外面的竹林,她就这么赤裸裸地看着他,今日的气色稍微好些了,昨晚应该睡好了吧?许久不见,他消瘦了。 “姑娘为何这样看着本王?”他冷冷地问。 “好看。”九溪说。顾云珺也看着她,她竟跟风夕一样大胆。 “姑娘看完了能答应本王昨晚的要求了吗?” “昨晚王爷提什么要求了吗?你看我这人一看美人就忘事。”九溪故意说。 “姑娘可以留下吗?”他认真地问。 他知道如果想实现自己心中所想,有梅家相助自己有更大的把握,父王说梅家来益州,是老天给益州的机会。 “王爷想留我?王爷想留人定是能留下的。”九溪说。 顾云珺还准备了各种交易条件,他来不及说出,她竟然痛快地答应了。 “我说过除我之外,什么都可以。”顾云珺再次说出他的诚意。 “现在我什么都不缺,我想想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她说。他感觉她真的是在想着条件。 顾云珺觉得她思考的样子,跟风夕有些像,但是只有那个傻女人,什么都不要就为他筹谋了,谁还会像她一样无欲无求帮自己? 他想着自己一定不能辜负她曾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只要能让益州强大,让他做什么都可以。所以他做好了准备接受九溪提出的一切要求。 不过九溪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就说:“以后想到再说。” 这时陆先生来了,他在梅九溪和顾云珺的脸上来回看,心中嘀咕“看你们闹心”。 “你来啦?身体好利索了吗?”先生问顾云珺。 “好了,多谢先生让梅姑娘来看我。”陆先生想,哪里是我让她去的,是她自己迫不及待地就去了。 陆先生向梅九溪投去嘲笑的眼光。 “先生,王爷比我晚入师门,他是不是我的师弟?” 陆先生只笑不说,这丫头又想占便宜。 “你叫一声师姐听听。”她对着顾云珺说,顾云珺没有说话。 陆先生说:“你们进来吧。” 梅九溪收起了笑脸,跟在顾云珺后面进了房间。 “今日的议题是:四十年前的天下是不是应该是刘家的?你们各选一方,进行辩论。” 梅九溪看一眼顾云珺说:“师弟先选。” “我选天下该是刘家的。”顾云珺倒想知道她是怎么说天下不是刘家的,在刘家统治了四十年以后。 “那我就说天下不该是刘家的。”梅九溪想你想知道我的想法,那我就把想法告诉你。 “那你先说理由,为什么天下该是刘家的?”陆先生说。 “刘家当时拥有天时地利,还拥有梅家的相助,如果不是刘家还有哪家能与他抗衡呢?当然如果当时的西陵没有那样的变化,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天下。”陆先生到听西陵,停顿了一下。他看向九溪,只见她只是认真地听着他论述。 “所谓的天时地利都不是固定不变的,如果有人稍微改变策略就可以改变局势。就像顾家,顾家家主如果当时不是保守地守渝州,如果大胆地跨过荆州,刘家哪有什么天时地利?当时西陵如果没有内讧,也不会让刘家有机可趁。至于梅家相助刘家,只是刘家控制舆论的一个策略,梅家从未真正助过刘家,只是与刘家有一个让天下太平的约定而已。”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祖父太保守了?如果过荆州,怎么保证益州的平安?”顾云珺问。 “你如果想防洪,筑高堤坝是一个策略,其实条件允许,还有更好的办法,让水流向更远的地方。当年的事也是这样,如果过荆州,益州会有更多前哨,那样还能让益州更安全。” 他看向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从来没有人怀疑过祖父保守了,只是觉得当时的刘家太强大了。 “既然你觉得天下不该是刘家的,刘家为何能统治四十年?”顾云珺不认输地问。 “那是天下无强者,无勇者,是习惯,是惰性。现在各地卖官鬻爵,百姓民不聊生,连科举都被弄得乌烟瘴气,景帝可以逆天,你们却不敢忤逆他。你认为益州是你的百姓,为何只有益州是你的百姓,永州就不是你的百姓?那是你的习惯。只有心中有天下,天下才是你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认为天下不该是刘家的,刘家哪怕占尽天时地利,就因他们心中无天下就不配拥有天下。你口口声声问梅家是否可以助你,但你又有何资格让梅家助你?” 梅九溪掷地有声,顾云珺哑口无言。 陆先生看着他们,心想这丫头现在真是够直接的,她只有作为梅家人才有资格跟他说这样的话。怪不得她着急让魏风夕消失,原来是她没有耐心了。 “这只是你们一个议题的一个辩论,不要太当真。”陆先生见他们彼此不相让,在旁边打圆场。 但梅九溪那句“只有心中有天下,天下才是你的”一下子点醒了他。 她问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她相助?是啊,他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什么资格让他相助?怪不得刘家当初只是散布流言说梅家助他就让很多人望而止步,梅家真不是普通的人,她一女子竟有这样的胸襟,而自己却只想守着益州。 现在终于能明白风夕为什么要以益州的名义帮助永州,黄州,汉阳的百姓,她早就提醒我要跨出益州。 梅九溪见他一直不说话,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重了。 “师弟,这只是先生出的辩论题,你是不是输了?”她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刚才那些话根本不是从她说的一样。 顾云珺看了一眼她,认真地说:“我输得口服心服。” 他认真的样子倒让梅九溪不好意思说什么。 “先生认为呢?”梅九溪问。 “你们说的都对,天下是不是刘家的不是你我说了算。天时地利也很重要,那是得天下的前提,但治天下还得像你说只有心中有天下,天下才会真正是你的,要不时机变了,一切都会变。你们可以互相探讨,有些事会越辩越明,有些事是越做越能找到目标。” “学生明白了。”顾云珺说。 “今日就说到这吧。有些事你们自己都再思考一下。” 先生离开后,九溪跑过去搂着先生的胳膊离开了。顾云珺看着他们的背影,她就是一个撒娇的小女孩,课堂上那咄咄逼人的样子,怎么也是她? 第63章 心中的流萤 接下来的三日,陆先生所讲的都是大议题,“何为一城何为一国”,“如何强兵如何强国”,就算顾云珺再迟钝也知道先生是有意为之了,以前先生只教他个人修身养性,从未像这三日这般畅谈天下。 课上的时候,也从未有人像九溪那般谈得酣畅淋漓,顾云珺甚至怀疑她才应该是天下之主。 但下课后,她又变成另一人,一有机会就使唤两侍女,对他言语轻浮,变成不讨喜的大小姐。 顾云珺看不懂她。但她身上总有一些东西让他想靠近。 九溪知道自己有时会忍不住把他当成熟人,但一想起自己的身份就是会立刻变脸,她知道顾云珺想要梅家相助,她想自己不是巴巴地跑来助他了吗?看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想逗他几下。 顾云珺不仅不讨厌她,反而觉得她那不饶人的样子,有些熟悉,有些亲切。 “师弟还不回府?”九溪边吃着点心边问。自从同入课堂,她就一直唤他师弟,虽然他从没叫过她师姐。 他看着她的嘴角粘着的点心碎沫,不由自主地就伸出了手。 九溪看到他伸出的手,问:“你想做什么?”他指了指她的嘴角,不好意思地看向了竹林。 九溪掏出手帕在嘴角擦了几下。她怎么觉得他刚才想亲自给她擦呢? “干净了吗?”她故意问。 他转身看了一眼,点点头。他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手帕。她才是普通的大小姐,不像风夕,身边从来不放手帕。 九溪想起了唐紫樱的手帕。 “师弟喜欢这手帕?”她打趣道。 他只是喜欢手帕上传来的香味,她的生活过得真是精致,连小小手帕都如此精美,还特意熏香。 “梅姑娘的生活一直如此吗?”他忍不住问。 “‘如此’是哪般?”她笑问,“你是指这些手帕吗?”她故意曲解。 “侈衣美食,娇生惯养。” 九溪听完哈哈大笑,说:“我用自家的银子,不偷不抢。师弟是羡慕了还是嫉妒了?还是说实际上是嗤之以鼻?”她知道他节俭惯了,定是看不惯她的这些排场。但这正是九溪想要的,为了表现跟风夕不一样的风格,她也是费心了。 顾云珺不敢看她,觉得她什么时候都可以看透他一样。 五月的晚风让人心情舒畅,他看着星空,竟发现竹林旁边飞出星星点点的东西。 “那是流萤。”顾云珺像在自言,他站着起来,不知不觉走向它们。 九溪想他何时喜欢上流萤了?去年去渝州的时候,路上那么多的流萤,他都视而不见。 她不知,此时的顾云珺正是想起了他和风夕一起去渝州路上遇到的流萤。风夕说那是天上的星星散落人间,是给守护夜色的人一种礼物,是天上人间的约会。 九溪也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 她跟着他来到竹林边,假装兴奋地说:“这里竟有流萤,是书院种的瓜果开的花吸引着它们。” 顾云珺没有说话在,他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他记得在马车上,自己曾经对她说有一天他会带她一起再去看流萤,弥补那场被打断的约会,谁知那已经成为永远了。 九溪见他一直不说话,他脸上的悲伤让人心疼。 他在想什么?九溪竟觉得自己想知道。 “你怎么啦?”九溪问。 “我的王妃很喜欢流萤。”顾云珺说。 九溪不知怎么安慰他,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也许过些日子忙碌起来他会忘了一切的。 九溪抬头看着星空。碧海青天,群星璀璨。本该有一个清明的天下。但现在总得有人去改变这混浊的一切。 “也许她化作流萤来看我了。”顾云珺轻声地说。 九溪看着他,竟觉得他的眼角有水光。九溪递给他手帕。 他拿过手帕,原来自己的眼角真有泪水。 “你喜欢流萤吗?”他问,“有人说那是星星散落在人间。” 原来他真在想风夕。 “本来还喜欢的,现在一听说王爷它是王妃的化身,我就不敢喜欢了。”九溪笑着说,希望他的悲伤能被这些流萤带走。 顾云珺并没有因为她的玩笑而减少思念。 九溪继续淡淡地说:“物转星移,更何况是人间的东西。我珍惜遇见的,不奢求从天而降的礼物。哪天遇上了就看一场,遇不上我也不遗憾。” 顾云珺看着她,觉得她在安慰自己,又觉得她是在随口说说而已,她不会了解此刻自己的心情。。 “我有什么样的资格,你才会帮我?”他忽然问。 “十几年的京城质子生活都忍下来了,为何现在如此着急?”她问。以前一直希望他能大胆地往前走,他总是半推半就,现在他倒是着急上了。 “我不想再等了。” “你是为了给你的王妃复仇还是为了天下的百姓?”九溪想知道他现在的着急到底为哪般? “两者都是。”他倒是诚实。但只要他复仇的心一日压不住,她就不会让他开始。 “那还是得分清楚了再考虑。”九溪说。 “到底要什么样的资格,你才会帮我?”他又问,这次他的眼神中有她没有看过的坚定。 聪明如你,却不知我一直在帮你。 九溪忽然笑着说:“我要休息了,坐一日也挺累的,你也早日回去休息吧。” 她起身走了,他的周围还留着她淡淡的余香。 周围安静了,他抓起一只流萤放到手上。 “王爷。”不知什么时候顾琰来到了身边。 “顾琰,你还记得那晚的她们跳的舞吗?你看流萤真的也会跳舞。” 顾琰知道王爷心里一直想着王妃,他也不相信王妃就这样离开了。只是小霜都说魏家小姐永远不在了,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这些时日来,他不知怎么安慰王爷,只是他去哪里他都远远地跟着。 这几日,他以为梅家姑娘的到来改变王爷的心情了,谁知他还是会一人在这里独自伤悲。 “王爷,流萤有流萤的世界。它不是为我们看它舞蹈而生的,如果您这样把它捂在手心它就死了。”顾琰说。 顾云珺一听,立刻放开了手,它飞走了。手心中的亮光不见了。 “我是不是只能放开它。” 顾琰不知王爷说的是王妃还是流萤。 “王妃如果知道您一直惦记着她,她就会像这流萤一样,虽然飞走了,但它的微光一直留在你的记忆中。它会一直是您心中的流萤。” 顾云珺看着他,从不知他也可以说这样的话。他从小父母死在战场,在王府长大。自己从没问过他心中的感受,现在他反而这样安慰自己。 “你有心中的流萤吗?”顾云珺问。 “有,我的父母,是他们一直在激励着我前行。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在王爷身边。” 顾云珺拍了拍他的肩说:“我能挺过去,谢谢你。” 第64章 与苏泽相认 顾云珺每日都会早到书院,有时陪九溪喝杯茶,有时陪她闲聊几句。九溪还是没有正式答应他的要求。 陆先生还是让他们两人同时上课。 天气越来越炎热了,为了照顾陆先生的身体,九溪经先生同意,让书院休假一段时日。 小霜,小雨,小雪三人变着法子照顾九溪和陆先生。 “你们就让我和先生安静一会,又没有外人这么殷勤干什么?”正在下着棋的九溪说。 “无事献殷勤,我猜她们必有小心思。”陆先生笑着说。 “有事快说。”九溪假装生气地说。 “我想带她们去西山。”小霜说。 “去吧,这几日我都在书院,你们放心玩去吧?”九溪说,“这些时间把霜儿憋坏了。” “谢谢主子。”她们三人高兴地出去了。 “终于清静了。”九溪笑着说。 九溪和先生你一子,我一子,安静地下着。 “先生觉得时机到了吗?”九溪问。 “就像现在的棋局,是进是守只在一念之间。”陆先生说,“我相信你也早已有所布局。” “嗯,我再也不想再看着刘家压榨天下人了。先生觉得谁可为将?”九溪问。她知道先生给军中的人授过课,肯定清楚他们的才能。 “梁弘父子和万墨都可赋予重任,虽老夫只是短暂授课三月,但他们的品性和才能老夫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陆先生说,“你对那小子的决定没有信心?” “不是对他没有信心,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开始就没有回来的可能。”九溪说,“我相信先生,有先生的肯定,我心里也有底了。先生为何如此精通兵法?” 先生停顿了一下,说:“只是纸上谈兵。” 九溪不相信,她也看过无数的兵书,就是不敢纸上谈兵,而先生所说的,明显不仅仅是那些。 “你送过来的苏泽也许是万人之上的相才。他心思缜密,为人低调,虽自己身受不白之屈,但并没有一直活在怨恨之中,心中有百姓,眼中有天下。无论是胸襟才华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陆先生转移话题说。 九溪点点头表示赞成。 “这些日子我一直不敢找他,怕他认出我,他可不是那个傻子。” 先生笑了笑,怪不得每日偷偷摸摸地看他,不知情的还以为九溪对苏泽怎么了呢。 “我觉得苏泽是可信之人,告之也无妨。顾家小子不一样,他心有执念,除了风夕他看不见其他人。” “告诉苏泽真相也是迟早的事,我还想着让他提早进王府呢,以他们之间这种各自的傲气,很难彼此推心置腹。”九溪想原来的意思是苏泽来了益州就会跟顾云珺惺惺相惜,她都给了他机会让他传话,但他们都是外冷的人,也都不了解彼此,所以到如今也只是见面打招呼的关系。 “你如果不在他们之间牵线,让他们走在一起比较难。”陆先生还提醒她道“你可别再欺负他了,再强的人也经受不起再三打击。” 九溪知道他说的是顾云珺,虽然自己不告诉他实情,但也绝不会再让他受打击。只是口头上有时占便宜成习惯了。 “您看好棋盘,又输了。”九溪提醒先生道。 “你这丫头,故意聊天让我分心。”先生笑着说。 “天热了,您还是多注意身体,要不外祖父不会饶过我的。” “还真有些想念梅老头了。” 九溪收着棋盘说:“他守着雾神山是不会挪地的。我答应两年后就让您回去。” 陆先生笑了笑,他就是一个死脑筋。 “他嘴上说对你放心,实际上也操心着呢。我下山的时候,他再三嘱咐,说的是关心老夫的话,其实还是关心你的事。” “嗯,我这次来这里之前回去了一趟,他总是各种的不放心。” 九溪伺候陆先生休息后,一人来到苏泽的窗外。苏泽立刻熄灭烛火问是谁。 “是我,你的师姐梅九溪。”九溪知道这书院里除了他没有其他学生了,她的声音也就高了点。 苏泽打开门,愣神一下,月色中的她就像九天仙女。他们之间并无过多交集,她为何晚上来找我? “不知师姐找我何事?”他心里还是有些警惕,他知道她是先生宠爱之人,但男女有别,他不想让人说闲话。 “月色这么好想找人聊聊,苏师弟能否陪我喝一杯?”九溪见他在书院倒是刻板了,心中不禁想逗他。 苏泽看了看周围,见只有她一人。 “夜深人静,怕是不合适吗?”苏泽婉拒。 “你其实想说孤男寡女不合适吧?”她笑着说,“师弟也是如此迂腐之人?走吧,今晚我院中真是只有我一人,让你痛快醉一回。” 苏泽见她如此坦诚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梅九溪的院子在最靠近竹林的地方,她让苏泽坐着,自己备酒菜去了。 “平时都是两位侍女伺候,今日你竟自己亲自动手。她们呢?”苏泽坐着也有些尴尬,见九溪一人忙着更不好意思了。 “难得休假,她们偷懒玩去了。” 这时的她倒没有平时的那样娇惯,自从她来到书院后,就成了师兄弟们的谈论焦点。 九溪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酒,在他的对面坐下。 “听闻苏师弟在京城是卖字画为生的,为何会到益州?” 苏泽一听,原来她还知道他的来历,他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只因一人。”他说。 “哦,我以为师弟是慕名而来,原来不是自发而来。是什么人让师弟来此的?”九溪故意问。 “陆先生高山仰止,岂是我辈能求之人。” “先生收人从不看人情,他能收你定是你有过人之处。不知你说的是何人?”九溪倒不放过自己的问题。 “益州王王妃。”他还是直言。 “就是刚过世的王妃?苏师弟认识她?” 苏泽的眼睛湿润了,他喝了一口酒,掩饰自己的情绪。 “是她改变了我。”他哽咽地说。 九溪没想到苏泽会觉得自己改变了他,见他如此伤心,她也没有逗弄的心了。 “你的路应该还是你自己的,你是不是把她看得太重了?” “你不懂。”苏泽又喝了一杯,说,“她在京城街头不嫌弃我的身份为我出头,她治愈了我母亲的眼疾,是她为我指明了一条路。她说让我在益州等她,但是她食言了。” “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也许她没有食言。” “怎么可能忘记,她脸上有一道伤疤,总说自己是丑女,但那伤疤根本盖不住她的光芒。” “但也许就是那道伤疤才能遮住世人的眼睛,如果没有了那道伤疤,你还会认识她吗?” 他闭上眼睛,好像真在想象没有伤疤的风夕,他睁开眼,九溪的脸就在眼前。他吓了一跳,往后仰。 “你还没告诉我认识吗?”她笑着问。 “我不知道,应该是认识的。” “是吗?所以你对自己也认识不够。你说脸上的伤疤是看得见的,而有些人心上的伤疤是看不见的,你心上还有伤疤吗?”九溪问。 “你……你……”他站了起来。 “我说她没有食言,没有了伤疤你就认不出她了吧?”她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你……你……怎么可能?”他不敢相信地指着她。 “怎么不可能?你娘安排在哪里了?”她平静地问。 他忽然过去紧紧地抱住她,又马上地放开了她,在院子里跑了一圈,过来把酒一干而净。 她笑了。原来他还是那个亲近的苏泽。 第65章 醉眼看他 苏泽过了很久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了下来。 “真是太好了,我一直不敢告诉我娘真相,害怕她受打击。我一直不相信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样的结局。现在好了。这脸才是真实的你吗?你怎么会成了梅家的人?”他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了。 “坐下,我慢慢告诉你。”九溪又给他加满了酒。 苏泽重新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见他一直等着她的下文,就笑着问:“这下不怕孤男寡女了?” 他呵呵笑了,说:“你不是说是我妹妹吗,不是外人。” 九溪也不再逗他,坐直了身体认真地说:“我一直就是梅家的人,但我也是魏家的人。我四岁的时候,我娘去世了,我就被我外祖父带走了,他姓梅。直到两年前我回到京城。” “那你怎么会成了益州王妃?”虽然他也听说了她的一些传闻,但还是想亲耳从她这里听到最真实的情况。 “那还不是景帝心胸狭窄,就因为没有跪拜他就把我赐婚给他。当时,他觉得赐婚既可以打压我的不敬,杀鸡儆猴,又可以侮辱益州。” “你们真的是景帝赐的婚?”苏泽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就想问她,但总觉得她当时的面容问她会让她尴尬,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就可以放心问了。 “是啊他当时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而我差不多是京城最丑的女子吧,只不过我背后有平定侯府。景帝用我的外貌来侮辱他。再让百姓觉得平定侯府以权谋私。他的心思都用来做这些事了。” “我印象中的你不像是会被人摆布的人。” 九溪一听笑了,说:“还是你了解我,我当时也想来益州看看,就顺水推舟来到了益州。后来他成了益州王,我也就成了王妃了。” “我见王爷对你并非无情,我亲眼见到他为了死去的风夕悲痛欲绝的样子,那绝不会是演戏。” “是啊,我以为顶着那张脸,只会让他嫌弃,谁知他眼瞎,竟敢对仇人之女魏风夕上心了。朝廷利用我的身份敲诈益州二城,他竟也欣然接受了。但我不能让他因为魏风夕束手束脚,再说那个身份也让我不自由。所以就借着皇上对丰家敲竹杠的时机让风夕消失了。” 苏泽听完,恍然大悟,怪不得没见先生和小霜姑娘有多伤心。来的时候,明明有人告诉他书院是王妃所办,先生是王妃请来的,保护先生之人是王妃的贴身侍女。他以为都是别人谣传,原来先生和她身边之人早就知道是她的脱身之计。 “那你为何不告诉王爷?”苏泽亲眼看到顾云珺伤心的样子。 “我为何要告诉他?谁叫他眼瞎。”九溪说,“现在也不是告诉他的时候,我还需要他内心一些愤怒来促成这些事。而我的身份也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儿女私情。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苏泽笑着说。 “因为我想有哥哥呀。”她笑着说。 “先生知道是你?” “我变成什么样,陆老头都认得出来。不过除了我梅家的人和先生,你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九溪说。 “看来我这个哥哥还是有好处的。你是梅家的人,那你来益州是想……” “是,所以我也想让你做选择。我让你来先生门下,也是想你去他身边。最后是去是留你自己选择。” “是哥哥有福,得你看得起,你在益州,我自是不再离开。他如信我,我也定当竭尽全力。”苏泽毫不犹豫地说。 “现在就看他如何行动了,我只创造条件,不逼着他做事。先生跟我提起你,他的看法跟当初我在京城初遇你的时候是一样的,你是大才,千万别浪费了。所有缘分都很奇妙,我遇见你们是我有福了,有了哥哥还有了干娘。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干娘安排在何处呢?她眼睛后来没事吧?” “就安排在城南,她很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我看她与邻里关系也不错。她的眼睛后来一直没有问题,不过她定是认不出你现在的样子的。” “那她是不是就不认我这个闺女了?” “她如果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估计都不敢做干娘了。” “你这个哥哥都敢做,她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我现在的身份不便去看她。” “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好了。”苏泽难掩激动之情,“我觉得没有比今晚的酒更香了。” “月色也美。” 他们还真是一杯又是一杯,九溪觉得把这些事告诉他,自己心里好痛快。还是没有任何掩瞒的缺少轻松,她忽然间也觉得没有了任何的负担。 最后苏泽醉了,九溪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晕。 “你怎么这么快就醉了,我不会也醉了呢?我怎么看见了他。”九溪自言道,伸手一摸,真是一张热乎的脸。 她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揉揉眼睛,顾云珺竟真的在面前。 “师弟怎么来了?莫非也想到此处喝酒?”她微醺的样子显得她更轻浮了。 顾云珺冰霜一样的脸更冷了,他也想不到自己睡不着,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她的院子,还看到她和另一男子喝得烂醉。 月色下他没有看清那男子是谁,看到她醉的样子自己心中竟有一种无名之火。 课上自己说得头头是道,转身过后自己就只会吃喝玩乐,这样的人自己为何要惦记她休假的时候会无聊? 顾云珺生气地转身想走。九溪不知哪来勇气,竟让他陪她再喝一杯。 顾云珺还是停下了脚步。 “来,喝一杯。”九溪端着满杯的酒给顾云珺。 他端过酒杯,只是喝了一小口。九溪就把他没喝完的全喝了。 “你……”顾云珺想说那是我喝过的,但她却喝完了。 阵阵的睡意袭来,九溪坐着就睡着了。 顾云珺摇摇头,犹豫了很久,想着她如果生病了是不是还得连累先生。最后他还是把她抱到房间里。只听见她呢喃了一句“顾云珺”,他以为她醒了,叫了一句又睡着了。 满身的酒味,他把她放到榻上,自己嫌弃地离开了。走到院子的时候,看到陆先生在。 陆先生摇摇头说:“他们竟然喝醉了,不成样子。你这么晚了怎么来这里?” “我办完事刚好经过,见院子里有人就进来看看。” “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去叫醒他。” 顾云珺就离开了。 次日醒来,陆先生站在眼前。她撒着娇说:“昨晚喝多了,苏……呢?” “你看你太不像话了,苏泽那小子被我赶回去了,幸好除了他没人看见你们这样子,要不书院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陆先生假装生气地说。 “昨晚太高兴就多饮几杯,不是在休假吗他们都回去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人。”说完这话,九溪忽然问,“您说除了谁?” “那小子昨晚来了。” 真的是顾云珺昨晚来过呢,她还以为自己做梦呢 “我没有说错什么吧?” “现在知道害怕了?我也不知道,他应该是抱你进房间了。我过来的时候他刚好从房间出来。” 苏泽更完衣就主动来她院子里跟他们一起用早膳了。不管陆先生的眼神,他还是眉开眼笑让九溪多吃点。 “你们倒是一点都不避讳。” “我多了一个哥哥,先生不替我开心吗?” “我倒没事,你别让那小子误会就行。” “先生放心,我会护着她的。” 都说开了,陆先生也不避嫌了,他开始跟他讲真正的治国之道。苏泽没想到先生会跟他讲这些,九溪在旁边笑而不语。 第66章 答应相助 回到王府的顾云珺更加睡不着了。 次日一早他就派顾琰去调查那个男子是谁? 顾琰告诉他:“他就是王妃介绍入书院的学生苏泽。” 原来他就是那日捧着牌位哭的那位男子。他们之间早就相识?还是凑巧一起在书院喝酒? “书院不是放假了吗?他为何还在书院?” “是不是他家太远了,听说书院里现在只有先生,梅姑娘和他三人,先生还单独给他讲课。” 先生为何对他如此特殊?不知为何,顾云珺的心中总有些不快。半个月的休假,他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五日后,他去了一趟西山,带着一壶酒坐在风夕的墓前。 “你是不是早就希望我走出益州?现在有个大好的机会在眼前,我遇到梅家的人了,我找她帮助你觉得合适吗?你知道她吧?如果你在多好。”他边说边喝,“父王说,梅家人很神秘,但她说她也认识你。你觉得她这人怎么样,我可以完全信任她吗?不对,现在不是我信不信她,而是她信不信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他停了一会,周围静悄悄地,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开玩笑说喝了真水的人可一统天下,那时我以为你随口说,我也没有那样的心。但现在为了你我愿意试试。她问我是因为你还是因为天下百姓,但我确实更多的是因为你。你对我失望吗?” 顾云珺在墓前坐着,想起她说他们曾在真水河边见过。是不是冥冥之中他们就连在一起了?既然自己决定了,哪怕自己放低身份也要让她留下帮自己。 他把剩下的酒洒在墓前,就回府了。 老王爷刚好过来找他。 “你喝酒了?”顾承义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喝了点。父王找我有事?” “梅家的人还在益州,你有什么想法吗?” “父王觉得我可以吗?” “有梅家相助未尝不可。为父当年想的太多了,才会把这些难题留给你。你顺自己的意,有时取得先机也很重要,也该轮到益州主动一次了。”顾承义见这么久都没有行动,心里也有些着急了。 “好,我正在争取梅家人的相助,父王放心,我决定的事就会义无反顾,有父王坚守后方,我全力往前走。” “只要为父活着能见到天下大统,让为父做什么都可以。”顾承义说。顾云珺心中有些惭愧,其实父王的心中才是天下。 “我现在就去书院找先生。”他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去书院的理由。 九溪正和陆先生,苏泽用着晚膳呢,顾云珺就从外面进来了。 苏泽见着他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用过晚膳了吗?”九溪问。苏泽看着她,潜意识里她还是把自己当成王妃,才会用如此随意的口气问他。 “没有,我过来找先生有事。”顾云珺看着他们三人,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如果不急,用过餐再说吧。”陆先生说。 九溪给他备了饭。他坐下后,立刻变得安静了。 九溪闻到了酒味,难道他是喝多了才来的?晚膳过后,九溪收拾东西。 他想原来她也会做这些事,他还以为她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他见着苏泽站起来帮她,他们之间有别人没有的亲密感。 “那你随我来吧。”陆先生对顾云珺说。。 九溪和苏泽忙完后,坐在院子里乘凉。 “王爷在让人好紧张,他一直是这么冰冷的吗?”苏泽问。 “冰冷可能可以保护他自己吧。”九溪说,“其实他这人对属下很和善。” 她想起他们一起的时候,他各种讨好她的样子,心中就有了几分愉悦。她记得刚遇见他的时候,她也觉得他很冰冷,后来才知道他其实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大孩子。那些他把她当成王妃的日子很温暖,不过自从她回来以后,他对她的态度时冷时热,苏泽不提起,她都看不见他现在的脸色了。 “他以前对你也这样?”苏泽忽然有些好奇,她怎么面对这样的他的? “在京城的时候,他的态度比现在更差呢。刚到益州的时候,他对我也总是鄙视,后来就不一样了。”九溪笑着说。 “我觉得他跟你相处久了喜欢上你是很正常的,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在乎外表。他能在京城度过十几年质子的生活,肯定跟别人不一样。我觉得你不告诉他真相挺残忍的。”苏泽越了解他,越同情他。自己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却不相识,如果未来有一天知道这事,得有多后悔。 “心中无情也许更能成就大事。” 苏泽知道她在为他筹谋大业,她嘴上说着对他无所谓一样,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他,被她记在心中的人真是幸福。 苏泽正想着,看见顾云珺过来了,他就找借口回房间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事谈完了?”她问。 “你跟他很熟?”他指着苏泽去的方向问。 “同在一书院怎么会不熟?再说苏师弟这么有才华,跟他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快。”她说的是事实,苏泽不是一个迂腐之人,无论议何事都有不同的角度,只有他可以与九溪辩一两时辰都不输阵势。 但顾云珺听来就不是这样的意思,他以为她倾慕他。 “先生也跟我提到他,他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才华吗?”他对苏泽并没有什么印象,除了他是风夕熟悉的人。 “听他说,他还认识你的王妃。”九溪见他不悦,就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你的王妃的。我只是觉得你王妃也欣赏他,他肯定不是一般的人。你可以自己试试他。不过,他对你来说还算是半个陌生人,你敢用他吗?”她挑衅地问。 “为何不敢?刚好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明日我就让他去王府。” “你喝酒了?”她记得以前总是自己追着他喝,他最多也就抿一小口,大多的时候都是她在喝酒,他在喝茶。 “我又不能像你一样惬意地生活,我就不能喝点闷酒吗?”他说。她听着怎么觉得他在耍脾气。 “你羡慕我的生活了?我不是王爷我当然惬意了。”她说。 她转过身看着竹林。 他看着她的侧脸,情不自禁地叫出了“风夕”两字,她转过身见他一直看着她就说:“王爷又想王妃了?” 顾云珺转过身不敢看她了,是不是自己白日去风夕的墓前待太久了,误把她当作风夕了,幸好没做出什么轻浮的举动。 “白日喝了一些酒,好像酒劲上来了。”他说。 九溪不戳破他,能认出自己也是正常的,只是他也不敢把身份安在自己身上,哪怕有怀疑。 她为他煮了解酒茶。 “王爷喜欢饮酒?” “谈不上喜欢。”他说。在京城的时候不敢喝,回到益州后只有风夕常会拎一壶酒诱惑他,他会小酌几口。他从不喜靠酒来麻醉自己,但风夕走后,他却常想饮酒。 “今日王爷找先生,莫非也有话想对九溪说。”她见他根本没想离开的意思。 “梅姑娘想好了吗?” “何事?”她又明知故问。 “如梅姑娘愿意帮我,云珺感激不尽。”他忽然站起来向她行大礼。 九溪也赶紧站起来扶住了他。 “你今日来找先生就为这事吗?” “是。” “如果你真下定决定心了,我可以助你。” “真的吗?”他激动地说,“梅姑娘没有诓我?” 他看着她,见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玩笑,把桌上的茶一干而净,说:“这样的日子我想跟姑娘饮酒。” “你不是说自己酒劲没过吗?” “不,就算醉了,我也要同姑娘一起庆祝这不寻常的日子。” 她见他坚决,还是给他拿了酒。 “如姑娘助我完成大业,事成之后,姑娘想要什么,云珺都愿意奉上。” 九溪一改刚才懒散地样子,严肃地说:“我不要王爷任何东西,只希望王爷选择的路能坚持走下去。” “姑娘放心,云珺必会陪姑娘走到最后。”九溪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些别扭。 他真是不胜酒力,两杯以后,就倒桌而睡了。 第67章 约定 九溪看着他的样子直摇头,自己的有些话还没说呢,他倒先把自己喝醉了,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让他继续喝茶。 她扶着他进房间,和衣放到床榻上。 “看你明早醒了怎么办?就这个酒量还到处走。”她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眼神有多宠溺。 九溪摸着这张熟悉的脸,心想不是我不告诉你实情,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我需要以梅家人行事,不能跟你王府有任何关系。 九溪见院子里有人,原来是先生来了。 “他走了吗?我刚想让你送他走。他喝多了,都不知自己说些什么?”原来在跟先生聊事的时候,先生就发现他喝多了,不会明早醒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他在房间呢,睡着了,明日再说。”九溪说。 “真是个傻小子,大活人就在面前认不出来,还找什么墓地去喝酒。” “他去墓地了?” “嗯,刚才进来的时候只是问我怎么样才能劝你帮他,他大概想着老夫是风夕请来的,应该会帮他,我只是提了一下风夕,他就伤心了,只有他喝多了才会在老夫面前露出那样的表情。我跟他说只要他找你,你会答应的。真是一个糊涂的人。”陆先生说,“他跟你提了吗?” “我答应他了,他一高兴又多喝了两杯,就去见周公了。” “你明明早就决定的事,非要吊着他。我就先休息了,你好好照顾他。”陆先生敲了一下她的头,说完就离开了。 梅九溪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本来自己就不应该感情用事。是不是魏风夕的身份让自己太任性了,才让现在这么不好收场?如果自己当初不逗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对自己产生那样的感情?自己做的事还得自己负责任。至少我还是以另一种身份陪着你,你认不出来是你的事。 次日,顾云珺醒来听到了鸟鸣声,吓得坐了起来。他见九溪正坐在铜镜前梳着头,她转身若无其事地说:“你醒了?” “我……我昨晚做了什么了?”顾云珺慌张地说,“冒犯姑娘了。” “王爷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吗?那我真是伤心了。”她妩媚地说。 顾云珺检查自己的衣裳,九溪笑了,说:“王爷不会以为九溪会对一个酒醉之人下手吧?虽然很诱人,但九溪的自控力还是有的。” 顾云珺脸红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她的闺房过了一夜,万一传出去怎么办。九溪好像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样,说:“书院里没有其他人,不会有人知道的,你早些回去吧,免得让老王爷担心。” “我……我对不住梅姑娘了。”见着他慌张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忍,说:“你说的事,我答应了,不过还有一个前提条件昨晚没来得及说。王爷不会不记得昨晚的事吧?” 顾云珺更完衣后,假装平静地站在一旁。 “云珺昨晚在姑娘面前失态,抱歉。”他又在她面前行礼,“姑娘答应的事是大事,云珺岂能忘记。不知姑娘还有什么条件?” “你我之间只是合作关系,不能再有其他的。” 顾云珺想自己昨晚的行为是不是让她误会了。 “梅姑娘请放心,云珺心中只有王妃,昨晚如有得罪之处请姑娘原谅。我一定遵守姑娘的约定。” 九溪见他如此认真,也不敢再逗他了。毕竟现在已是正式答应助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容不得半分的玩笑。 “那就好,休假结束后,我就要住进王府,为方便办事,请你为我准备一住处。” “好,我一定安排好,先告辞了。”他走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复杂,又兴奋又有些愧疚。 顾云珺离开的时候,苏泽从房间里看到他了。没想到他昨晚在九溪房间过夜了,仔细想他们本来就是夫妻,是京城的人误会她是弃妃,却不知她其实是他宠到天的王妃。他有些苦涩,其实开始的时候他就只能有哥哥的位置了,他笑了一下,至少还有哥哥的位置。 消失了六日的小霜她们回来了。 “你们去了哪里?消失了这么久。” “我们去了西山,黎州。” “主子,我们在西山看到你……王妃的墓了,就在真水湖旁边。”小霜悄悄地说。 九溪听说了他在益州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没想到是在真水湖。她跟他说过能常伴真水湖是最幸福的事,他竟真的记住了。 “你们玩好了,接下来就忙了。”九溪没有接小霜的话题,“过几日我就要住到王府了,霜儿还是在这里照顾陆先生,小雨和小雪先去一趟闽州,让人知道我已离开益州。然后回来跟我去王府,记住我现在只是梅九溪,不要露出任何马脚。尤其是霜儿,你有事就找小雨小雪,最好不要直接来找我。” “主子,你又要住进王府不是更容易暴露身份吗?” “有些事我只能在他身边做,所以小雨小雪跟着我,让吉州荆州的人都定期向小雨小雪汇报,福宁,金陵,京城三个方向的消息要有了就立刻报,不能耽误。” “是,主子。” 梅九溪叫来了苏泽。 “你答应他?”苏泽问。 “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但看你和他的表情猜到了。” 九溪说:“他昨晚喝多了。”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希望你能幸福,我这个做哥哥就没有遗憾了。”这是苏泽的真心话,他看不得九溪伤心的样子。 “谢谢哥哥。我在王府等你。”九溪说。 “记住,你还有一个哥哥,有些事你不方便做我来做。听说渝州那边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想不到他动作这么快。” “其实一切都已准备好,只是等着时机。”九溪说,“他看起来犹豫不决,其实有些事他早就安排好了。” “这次行动应该是出其不意,朝廷肯定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苏泽说。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益州走上另一条路,至少他离开京城前,只想着景帝昏庸,自己摆脱了那种环境,从没想过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脱离苦海。 “不管景帝有没有准备都得接招了。”九溪说,“天下不是只能是刘家的。” “你不怕自己暴露身份吗?” “所以以后可能还得让哥哥帮忙。”九溪调皮地说。 苏泽看着她笑了,说:“就怕我越帮越忙。” “放心,我们之间有约定,他是个守约的人。” 九溪只是笑着,没有说出具体的事。苏泽想顾云珺遇见她真是让人羡慕又让人同情的事。 第68章 九溪入住王府 休假结束前一晚,梅九溪悄无声息的住进了王府,顾云珺专门在王府的西北角为她准备了一个房间。九溪入住王府第二日,顾承义为她办了一个家庭欢迎宴,王妃和唐紫樱都来了。九溪本想隐在王府中,想不到最后还是没瞒住。 “梅姑娘愿意来王府,我代表王府欢迎你。”顾承义高兴地说。 “王爷客气了。”九溪的脸上并没有喜色。 王妃和唐紫樱一直盯着九溪看。王妃总觉得她在哪里见过她。 唐紫樱没想到一个女子竟受到王府如此器重。她看看顾云珺,觉得他对梅姑娘也很敬重。 “梅姑娘与我一个故人很像。”王妃说。顾承义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哦,不知王妃说的是谁?” 王妃不管顾承义的提醒,继续说:“别人都叫她玉娘。” “莫非就是我们王爷的岳母?九溪略有耳闻,不过她是已故侯府夫人,九溪一介平民,不敢与她对比。”九溪脸上没有表情。 顾云珺赶紧说:“母妃,她叫梅九溪。” 王妃才想起她姓梅,赶紧说:“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 “我叫唐紫樱,想不到珺哥哥带这么漂亮的妹妹回来。欢迎你。”唐紫樱笑着说。 “我阐明两点:第一我不是你的珺哥哥带回府的,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办事;第二,我不是谁的姐姐妹妹,如果我的出现让各位误会,我马上搬走。”九溪淡淡地说。 唐紫樱不知要说什么了,她尴尬地看着顾云珺,顾云珺笑着说:“小樱的意思……” “王爷,你的小樱怎么想与我无关,我没有兴趣管你们的家事。王爷王妃,抱歉,九溪手上还有好多事,你们用餐,以后有机会再聚。”九溪说着就站起来走了。 顾云珺从不知道她说话这么不近人情,在书院的时候觉得她挺善解人意的。 九溪也不知道自己因何生气,当她看到唐紫樱挽着王妃的手,笑盈盈地看着顾云珺,她就有火气了。她明明告诉他不要让王府其他人知道,他还是让唐紫樱来了,既然他们是一家人,她就不参与了。 “她可能近期事多,脾气不好。”顾云珺说。 “梅姑娘说的对,现在这时候可能真的不适合招待她。珺儿,你去问问梅姑娘有什么需要的没有。”顾承义也明显感到了九溪的不悦。 “母妃,她怎么如此无礼?”唐紫樱说。 “她这是要跟王府划清界限,以后没什么事千万别去惹她。”王妃说。 “珺哥哥怎么受得了她这样,就算她有本事也不能这样。” “小樱,你就别参与他们的事了,好好照顾小玉就行。”顾承义严肃地说。 “是。” 顾云珺来到九溪房间,她已经在埋头写着什么了。他见她没怎么用餐,就让顾琰送些吃的来。 “刚才让你不高兴了?”顾云珺小心地问。 “我说过我进府的事不让外人知道,你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 “那些都是我的家人。” “既然你有妻有女了,为何还要装出对你的王妃很深情的样子?” “你误会了,她不是我的妻女,是我的嫂子和侄女。” “哦,还有如此亲密的嫂子和侄女?你们王府真是不一样。不过这些事我不想管,我只是说明一点,我的事只告诉你,你要告诉你的什么家人跟我没关系,但是如果让我知道向外泄露半点,就别怪我不客气。”九溪想自己谋划的事都是绝对机密和掉脑袋的事,在他眼里竟然连唐紫樱都是最亲近的人,他忘了自己还受到过刺杀吗?当年的事一直没有查清楚,她从心底里就没有信任过顾云远夫妇。 “他们不会告诉外人的。”顾云珺说。 “你不知道一旦起事,有多少人的命在你手上吗?你到现在脑子上还只有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吗?” “我没有。”顾云珺觉得自己有些憋屈,她凭什么这样说自己? “你信任你的家人,在王府里,我除了你不信任任何人。”听到她信自己,顾云珺知道她为何生气了,她是担心他做事不够谨慎。 “你放心,那些事除了父王,我不告诉任何人。” 九溪也不想让他没面子,就低下头继续做事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顾云珺看着一心做事的她,也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顾琰送来一些吃的。 “要不你先吃一些?” 九溪停下手上的事。 他见她一边用餐还一边想着事,连自己夹进去是什么菜都不知道。 “这些菜还合你的胃口吗?”他问。 她看了一眼菜才说,“还行。”没想到他还为自己备了这么多的菜,是前一段在书院,小雨小雪的行为让他觉得自己很奢华吧? “其实我吃不了这么多,以后不用准备这么多的菜,多了也是浪费。”她说,既然都进了王府,她也不可能日日在他面前装。 “在王府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他想你现在为我们顾家做事,我哪能在饮食上都满足不了你? “你有没有觉得身边还缺一个出谋划策的人?”九溪忽然问。 顾云珺抬头看着她,不知她什么意思。 “不是有你吗?” “我只是暂时的,我可助你胜利,但胜利以后呢,得天下难,治天下更难。”九溪说。 顾云珺没想的这么远,他回到益州的时间还不长,自己身边大部分的人是父王留给自己的,有些保守的,有些激进,他总是不断地找平衡。但他从没有想过为自己找一个想自己所想的人。 “你有合适的人推荐?”他问,既然她能问出这个问题,定是心中斟酌过人 “先生觉得有一个合适,他对你说过吗?”九溪还是借先生之言。 “你说的是苏泽?” “正是。” “你为何如此看好他?”他想起苏泽在她院子里喝醉,心里就有些不快。 “我只是以事论事。先生告诉我他的才华可担大任,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也觉得他可以。”她忽然笑着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何看好你?” 顾云珺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就顺着她的话说:“你为何看好我?” 她说,“你们在我的眼里都是一样的,是不是该是那个位置的人,我不能说自己一定准确,但我会让自己尽量客观。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管是你还是他。他是你的王妃推荐给先生的,你相信她的判断吗?” 说到风夕,顾云珺不说话了,他从没细想过风夕为何让苏泽来益州,他当时只是以为书院多一人而已,难道风夕早就为他准备,才让他不远千里来益州的吗? “既然你们都觉得他合适,我就让他进府试试。” “古有周文王访姜太公,燕昭王礼遇郭隗,你对他就这个态度啊?你没想过你的王妃为何把他安排在书院而不是让他直接进你们王府?”九溪说。 “你的意思是她想让本王亲自去请?” “我听闻苏泽在京城就是因为不想同流合污,与尚书家的公子起了冲突,你的王妃出手相救,他们才相识。你的王妃肯定欣赏他的人品与才华才让他来益州的。” “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他想他们之间真是无话不谈,他都不知道这些事。 “是他酒醉的时候说的话。他现在对你态度好,是因为你的王妃,对她有报恩之心,不是因为你让他钦佩想跟着你,再者文人都有几分傲气。” “你倒是对他了解得透彻。” “我对你了解得也透彻。”九溪说。 顾云珺惊奇地看着她。 “哦,你说说看,都了解我什么了?” “我知道你的隐忍,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你的才华,当然也知道你的多情,听说你府上还有你的青梅竹马呢。”她虽没有说他具体的事情,但每句话的背后都是他的故事。 “原来梅家也会打听这些无聊小事吗?” “对别人来说是无聊小事,对你来说不是。每一个小事都组成真实的你。” “这么说我是你早已选好的?”她还说什么看上自己就留下,其实都是她的鬼话。 “那倒也没有早已选好,只能说遇上了也是缘分。”她说。想当初只是想来益州看看,没想到会被王妃的身份所羁绊。 “梅家人从不讲感情吗?” “梅家人讲感情,但不感情用事,所以现在你放心用苏泽了吗?” “我知道了。” 顾云珺不管对苏泽有什么看法,但大事上他是相信先生和九溪的,所以苏泽的事,他放在心上了。 第69章 共处一室 进入王府的梅九溪跟在书院的她完全不一样,再也没有原来嬉笑的样子了。顾云珺每次见她,她房间外的白鸽总是飞个不停。她的院子除了顾云珺,谁也不让进。 顾云珺说要给他安排婢女,她说不要,说小雨小雪很快就会回来,她不习惯别人伺候。他只能让顾琰和他自己来照顾她的饮食。 十日后,她对他说:“你现在急需建立一个消息网,要可靠,快速地传递消息。” “你认为什么人适合做这个事?”他看着她问。 九溪不知为何,第一个想到的人竟是叶冰。但她不是风夕,不能直接跟他说叶冰合适。 “你如果让我建议,我觉得可以用你东营的人。” 顾云珺一脸的惊讶,说梅家的人知道其他消息,他还相信,她怎么会知道东营? “你知道东营的人?” “先生跟我说过万墨将军有将才,我就顺便打听了一下东营,怎么?现在觉得自己益州没有秘密了?”九溪知道自己说得太直接了。 “我不是想瞒你,只是觉得东营是益州最后一个堡垒,如果姑娘能这么容易知道,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想知道也不是易事?” “我也是从先生那里得知,想多了解一些益州,方便行事,如果是其他人应该没那么容易吧?”九溪解释道,“东营也应该有其他用处了。” “只有东营的速度和忠心我是最放心的,如果少了他们,益州的保障就没有了。” “正因为你的东营的速度和忠心,让他们分布在各地才是最放心的,别小看这些网点,有时会胜过一场战争。益州不再需要他们做最后的保障了,我们这次一去就没有回头路,你才是益州的保障。梅家的任务就是为你规划好所有前进的路,而真正的路要你自己走。”她严肃地说。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好像她每一个指令都神圣不可抗拒。 就在说话的时间,他看到有两只白鸽停在了窗口,她毫不避讳地拿出白鸽脚下的纸条。说:“小雨小雪明日能到了。” “你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不用什么都自己做。”顾云珺总觉得自己帮不上她的忙。 “你说的对,这里就有一地图需要你来描绘。” 顾云珺坐到她的案子前,见是她绘了一半的图。 她说:“这旁边是我草稿,需要正式绘到这纸上,这地图本来也是要给你看的,你自己绘更合适。有问题问我。” 顾云珺坐到了她坐过的位置上,一边好奇一边惊讶,她如何能绘出这样的地图? 房间里太安静了,过了一会他回头想问她问题时,发现她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看着她左右摇晃地样子,犹豫自己要不要抱她到她的床榻上。 不过,他的行动比他的想法快,他看着自己怀中的她,呢喃了一句又继续睡了。 他觉得自己抱过她的手有些发烫,像做了坏事一样又重新回到位置。 他没想到地图是这样细致的活,他做了很久发觉自己并没有绘制多少,她前几日一直在做这个?这么细致的图都在她的脑中吗?她怎么知道在哪里适合驻扎? 梅九溪觉得自己睡完一觉后,整个人都精神了,她刚想伸个懒腰,做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他还坐在案前,自己竟在榻上。想来是他抱她上来的。 “你一直没回去休息吗?”她看着外面的天都黑了。 “我以为能做完,想不到这么慢。”他不好意思地说,他一边是想多完成一些,一边想等着她醒了再回去。 “这事急不来,你回去吧,接下来我来。”她见他还是没有走的意思,“那这样你去我的床上休息一会,我刚好要把后面的草图再修改一下。” “睡你的床榻?”顾云珺问。梅九溪才想起自己现在是梅九溪,不能与他如此亲密,但话都说出去了,又不能收回。 “又不是没睡过,前几日的事就忘了。”她故意提到他酒醉,夜宿书院的事,为了不让他误会,她加了一句,“合作的路还很长,我如果想以闺阁小姐一样在乎这些,也没法一起走下去。” 顾云珺见她这么说,也不矫情,就休息去了。 过了两个时辰,顾琰给他们送来了早膳。 “王爷睡着了,你晚些时候再给他送过来吧。”她说了一句就进去了。 顾琰想王爷怎么会在梅姑娘的房间睡着了,但看着她严肃的样子,他也不敢多问一句。不敢问并不是不敢想,他想她不会诱惑王爷吧? 一个时辰后,顾云珺醒了,见她正在全神贯注地修改草图。 “顾琰在外面。”她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你知道他叫顾琰?” 梅九溪想了一会说:“那个小霜姑娘不是天天跟我的两位侍女念叨吗?”那个该死的潜意识,总得时时让她找好理由。 顾琰一看到顾云珺就说:“王爷怎么在梅姑娘房间休息了?梅姑娘毕竟是……” “你想多了,我知道分寸。昨晚赶制一份东西到深夜,梅姑娘她一夜没休息。你把午膳准备一下,让膳房多准备几道菜。”顾琰听到这话,不敢再往下说了。 顾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梅姑娘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些世俗的想法。她这么辛苦,自己还猜测她的心思,真是惭愧。 顾云珺一直在梅九溪的后面看着,他说:“如果做不到完备,可以在中途再修改。这些地方你是跟我一起去的吧?” 九溪回头看了他一眼,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想着帮他布局前事,还有后勤供给,没想过跟他一起前往。 “你的意思让我跟你上战场?” 顾云珺看着她说:“难道不是吗?我连营帐都为你准备好了。”不知为何他潜意识里就觉得她会跟他一起。 梅九溪想了一会,这也不是不可以。 “不管如何,我这几日要把各地的消息归拢一下。你们定日期了吗?” “父王说没变化就定在七月十八。” 他看见又有两只白鸽停在窗前。 “帮我去拿一下。”她抬头说。 他去取了纸条后,白鸽就飞走了。“你把消息念一下。” “永州西有水患”他念完一条,又念另一条,“荆州新知府安知谦” 她只是嗯了一下就继续干活了。 原来她说帮他就是这样推诚相见,他有些感动,怪不得世人说遇到梅家就是天大的恩赐。 他坐到了她的身旁,说“我来吧。” 九溪把图纸交给了他。 他继续绘着没绘完的图。 两个人都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彼此都忘了对方的存在。 顾云珺偶尔抬头的时候,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好像自己与她早就相识一样。他摇摇头,继续做事。 第70章 起兵 五日后,小雨小雪回来了。她们兴奋地告诉九溪路上遇到的事。 “闽州王一定要见小姐,后来我让小雪假扮你才应付过去了。”小雨说。 “反正他们也没见过真正的梅家人,也不知梅家有多少位小姐。你们做得好,杜师叔带话了吗?” “他说闽州一切可控,让主子放心去做。” “好,你们也先下去休息吧。” 又过了两日,王府里异常热闹,连在西北角的她们都能听到嘈杂的声音。九溪让小雨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雨回来说王爷大张旗鼓地把苏泽公子请到王府了。 梅九溪笑了,看来这人还是把话听进去了。 “主子,你早就猜到了?”小雪问。 “我没有猜到他会这样做,但我猜他一定会把苏泽请进王府,他需要他。” “谁需要谁?” “互相需要。”顾云珺需要苏泽成就大业,苏泽需要顾云珺完成自己的大志。 晚上的时候,顾云珺请她过去。九溪到的时候,苏泽已经在那里了,杯里满着酒,九溪想两个酒量都不怎么样的人,还请她喝酒。 “恭喜两位。”九溪说。 “谢谢你的引荐。”苏泽说。 “不是我,是王爷的王妃。” “在下在此谢过王妃。”苏泽对着风夕原来放牌位的位置鞠了一躬,其实那也是他对面九溪的方向。 顾云珺不高兴了,他们两位一点都顾及他亡妻的心情,怎么觉得他们说到王妃还挺愉悦的呢。 “以后都是自己人了,都不用客气。”顾云珺说,“梅姑娘信我,我信苏公子。希望能一起共图大业,干杯。” 梅九溪刚想让他们慢点喝,两个人倒兴奋得像两个大小孩一样,你一杯我一盏的,没过多久,他们都开始啰嗦了。 “苏某此生遇到王爷是苏某的……的荣幸,苏某更荣幸的是……遇到王妃。” “本王遇到苏公子也是幸……运,刚才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当然,本王的王妃才是本王的……” 梅九溪真担心他们把不该说的话也说了,下次坚决不能让他们喝酒了。 梅九溪叫来顾琰,让他安排他们休息,自己带着小雨小雪回房间了。 后来听府里人说,王爷和苏公子酒醒后,在书房里谈了三天三夜。九溪想这下他们互相了解了吧? 几日后,顾云珺又来到梅九溪的房间,她的图已经绘好了。她交给他让他好好保存。 “那晚我们喝多了。”他想起那晚又在她面前失态,就有些不好意思。 “那是王爷自己的私生活,与我无关。”她低着头又在写着其他东西。 “我与苏泽还是挺投缘的。”他高兴地说。 “那就恭喜王爷了。” “他昨日与我提出城主制,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想法,我说过,后期的事由你们自己决定。那是你和苏公子的事。” 顾云珺觉得她不关心自己与苏泽的关系?明明前面是她在他面前力荐的。昨日苏泽告诉他,说梅姑娘其实面冷心热,只要你真诚,她就会赤诚待你。好像他们之间更了解彼此。 “一切按计划进行,梅姑娘会与我们同行吗?” “到那日再决定,我现在还决定不了,有什么事你去找苏泽沟通,我这里不需要你。” 梅九溪哪有心思跟他聊天,丰师伯那边来的消息说,朝廷正在临平筹集大批的资金,准备南下,不知是朝廷得知消息还是那是景帝本来的计划。 他看到了她摆在桌上的消息。 “我们也收到了朝廷准备出兵的消息了。”顾云珺摊开她给他的地图说,“我们准备从这里出发,不出意外我们可能会在荆沙与朝廷的兵马相遇。” 九溪看着他,原来他也有准备。他身边有梁弘这样的老将,也有万墨这样的年轻将领,行军打仗她并不担心,担心的是出意外。 “既然一切都在王爷的掌控中,你就按计划进行。我也会先在这里到永州做好安排。”九溪指着图说。 “梅姑娘给我们带来的消息很宝贵,我听从姑娘的建议,现在东营的人分布在各地,我们也会收集各地的消息。姑娘不必过于劳累,也请休息好。”几日不见,顾云珺觉得她又瘦了,想来近期她一直没有休息好。 “王爷不用为我分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如果没有什么事,王爷不用过来,我会让小雨小雪把消息传递给他们。” 她再三赶他走,顾云珺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了。只是这次离开后,他再也没来过了这个地方了。 七月十八,由梁弘和万墨各带领三万兵马突入晋州,泸州。 晋州知府和泸州知府弃城而逃。 这一年多以来他们到处搜刮百姓,民不聊生,这二城的百姓原来在益州的管理下度过了十几年的平静生活,所以他们得知益州军到来,都是开门欢迎,觉得自己回家了一样。 这也是梅九溪预料中的事,这两城的百姓对益州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不管是为了路线,还是百姓,拿下它们是首要的任务。 几日后,九溪开始整理王府里的东西。 “主子,你是要离开这里吗?”小雨问。 “我们直接去永州,这晋,泸二城本就是益州的,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安抚好百姓。你们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梅九溪说。 “准备好了。” 离开王府之前,梅九溪来到顾承义的房间。 “顾某感谢梅姑娘做的一切。”顾承义真诚地说。 “现在说感谢还为时过早。朝廷也正准备南下,不知是为益州而来还是为其他。九溪会让益州军顺利进入永州,后面的路会越来越困难,希望王爷能护好后方。吉州到荆州的航道通畅,王爷如有需要资金找吉州的云中阁。这是梅家令牌,有了它,王爷可以承意调用需要的一切资金,待胜利时再归还。” 顾承义接过那黄色的令牌,觉得沉甸甸的。他一直担心的就是后面需要的资金,她竟连这些都为他们考虑到了。 “这些都超出顾家承受的范围了。” “我说过,梅家不是为了帮你们顾家,是为了这个天下,希望顾家能给一个清明的天下。” “顾某在此发誓,定不让梅家失望。” “九溪告辞,保重。” “姑娘等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 “请问姑娘认识玉娘吗?”他认真地问。 九溪看着顾承义,想着他是不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了?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以后有机会再解释吧。 “九溪上次不是说过略有耳闻吗?王爷觉得我应该认识玉娘吗?”九溪说着这些,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不是,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姑娘跟她做事太像了。” “这倒没什么,天下这么大总有相似之人,如果没什么事,九溪告辞。” 顾承义目送着她离开,从背后看身形,跟风夕也很像,只是她比风夕更张扬些,步伐更自信些。也许真是自己多想了。 梅九溪带着小雨小雪离开了王府,来到南城书院。 陆先生一看到她们穿着打扮,就知道她们是来告别的了。 “听说晋,泸二城很顺利,你们这是准备要离开了?”陆先生说。 “是,这只是开始。我听说了苏泽提起的城主制,那也是先生多年前的想法吧?” “他的想法倒是与老夫不谋而合了。” “不过接下来要辛苦先生了,一城又一城,如果要换掉所有的人,不知还需要多少人。我相信苏泽,更相信先生。”九溪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给陆先生行了一个大礼。 “你这丫头,你这样做让老夫都没有退路了。”先生扶住她,激动地说,“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跟你的外祖父还不一样吗?保护好自己,后面的事老夫会为你做好的,不管他需要多少个城主,老夫都为他备好人。你就放心地去吧。” 梅九溪过去抱住陆先生。 “这一去,不知何时再见面了。注意自己的身体,九溪下次再来给您带好茶。” 小霜看到她们也是红了眼睛。 “霜儿,定要护好先生,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九溪对小霜说。 “主子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先生的。” 小雨拍了拍小霜的肩说:“是不是有些羡慕我们在主子身边啊?谁叫你两年前赢得太快了?”小雨是最害怕分别的人,每次离别总她故意逗着大家笑。 “你打不过我还有理由了?先生这里多好,吃好喝好的,才不像你们风餐露宿的。” “问题是小雨吃东西还抢不过我。”小雪说。 九溪见惯了她们之间的这些,她只是再三吩咐霜儿照顾好先生。 霜儿和小雨小雪拥抱而别,彼此都藏好了眼泪。 她们三人出南城,向东绕行,直奔永州方向而去。 第71章 入永州 顾云珺正在晋州坐阵,他听取苏泽的策略,进一城扩兵一城。 渝州的兵力有限,想在益州招全所有的兵马是不可能的,他让梁弘和万墨在晋,泸两州各招一万兵马,在当地进行混合训练,留守一部分守城,其余的跟大部队继续前进。 十日后,顾琰告诉顾云珺永州来消息,梅姑娘已入永州。 “她直接去了永州,还有其他消息吗?”在出发的前一晚,他还让顾琰问她是否同行,她都没有回答他,只让他入驻晋,泸二州后要迅速安排好前往永州。 “没有,只是说在那里等着我们。” 永州的知府万有良是太子的亲信,但自从上次大军从永州撤离后,给永州留下了千疮百孔。现在正是雨季,永州西部的水患不断,万有良见朝廷对永州都毫无援助的迹象,他也不管不顾,携着他的小妾去北郊游玩去了。 梅九溪一入城后,就听到有关万有良离开城内的消息。怪不得百姓对他咬牙切齿,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永州的知府,面对这么多受灾的百姓,他自己离开了,九溪对他也痛恨不已。 她连夜安排小雨联系当地雾神山的弟子处理西边水患问题,又让小雪打探四个城门的轮换时间。 三日后,西部的灾民终于得到了妥当的安排。她拿出丰家的备粮,以益州的名义给当地受灾百姓发放粮食,有人认出丰家的标志,说:“去年也是益州给我们发放粮食,想不到今年又是,什么时候我们归入益州就好了。” “就是,自从朝廷从永州撤军后,他们再也没管过我们,知府只知道征税养肥他们自己一家。” “我们挨饿,他带着小妾去山庄了。” “世道如此啊。” 一说到知府,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共愤。这种被压抑的不满情绪一有出口立刻像那决堤的水库一样,怎么都堵不住。 城内百姓自发到知府前围堵大门。 梅九溪扮成普通人混在发放灾物的人员之中,她在来之前一直犹豫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进军永州,现在她没有任何犹豫了。 七月的最后一日,永州的百姓正在睡梦中的时候,有人说益州军进城了。 顾云珺率七万大军直入永州,四个城门大开,守城将士纷纷投降。 万有良听到消息后,弃家眷不顾,逃往了德安,那里是他的老家。 顾云珺在一家普通的客栈中见到了梅九溪。见到这个清瘦的身影,他才知道自己近来心中的记挂是什么。 “现在可以去我的营帐了吗?”他问。 “你还有时间来此?” “我特意来找你。梁将军和万将军正在处理降将,苏泽在查看永州的现状。” “就你这个王爷清闲了?” “那还不是有梅姑娘帮我做的一切。” “那个万有良太不像话了,这里的百姓还记着益州的好。永州不比那二城,它本是富饶之地,现在却成了贫乏之地,就看你最后怎么待它了。” “苏泽在来的路上就跟我说到这些了,他说想到永州建堤坝,后续的事他应该会安排,我定不会糟蹋了姑娘为我所做的一切。” “那走吧,小雨小雪,去大营帐享福去。”她对着她们说。 顾云珺扶额,行军路上哪有享福的东西?他只是看不见她的身影,他的心中很不踏实,也担心她们的安危。 他还记得去年自己和风夕在此处遇到的袭击,有些事不能做到万无一失,但至少要确保她的安全。 梅九溪走进大帐的时候,苏泽,梁弘,万墨都在。 “这位就是梅九溪姑娘。”顾云珺向他们介绍道。 “见过梅姑娘。” “见过梁将军万将军。”九溪说。 “在下是否见过姑娘?”万墨问。梁弘也觉得她有几分熟悉。 万墨的感觉特别强烈,他上次见到风夕的时候是在晚上,并没有看清她的脸,但她的身形他是记得很清楚的。 “万将军见过九溪?不好意思九溪不记得了。”九溪淡淡地说。他们一看她严肃的脸,再看她旁边那两位,就不敢再说了。 “那是在下记错了。” 苏泽在旁边偷偷笑了,你是怕被人认出来,才装得这么冷淡。 梅九溪看见了他的笑容,就说:“苏公子是看完永州的计簿了?统计出所有的收支数据了吗?” “正在核算中。”苏泽说。他想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笑了一下而已,就不让他有喘气的机会。 梁弘没想到梅家的人是这样年轻的姑娘,他只听王爷说她筹谋的事,没想到这一切的路线图竟是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 他总觉得她能那样安排兵力,是很熟悉渝州情况。果然梅家有与别人不一样的消息来源。但刚才见到她时,他和万墨的感觉一样,竟觉得她很熟悉的感觉,只是他没有像万墨一样直接说出来。 难道她早就在渝州出现过吗?我们的人都没有发现,梅家真的这么可怕吗?如果不是顾云珺正式的介绍,看着她带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以为是哪家大小姐出来游玩呢。 “两位将军按自己的安排,无需报告我,你们只要向你们王爷报告就行。永州连着荆沙,我只要两位给我可能出发的日期即可。”九溪说。 梁弘和万墨互相看了一眼,她的行事比他们想像的还要迅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他们出发的日期。 其实是九溪想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没有机会怀疑她的身份。 “我们尽快做好安排。王爷,永州的兵马比较散乱,是马上入编,还是等待一段时日?”梁弘问。 “叶冰传来消息,朝廷已有所察觉,万有良也会报告这里的情况,我们不需要冒进,你且慢慢训练,待永州安定以后现做打算。”顾云珺说,“万墨,你来专门负责整编降兵。”他觉得万墨训兵有他自己的一套。 “好。” 万墨退出前还是看了一眼梅九溪,自己确实没看过她,这么美的人自己不可能会忘了,看来真的是自己的感觉错了。 “要不要一起庆祝一下?”苏泽问。 “你还想醉一场?”九溪说,“就你的酒量还是尽早把酒戒了为好。” 梅九溪对着苏泽说话的时候,虽然也没有笑容,顾云珺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不一样的亲切。 “真没意思,那两次都是特殊情况。”苏泽说。 梅九溪看了一眼苏泽,他就不敢继续往下说。在他们面前潇洒自如的苏泽,竟不敢在她面前多言。 “我在哪里休息?我累了。”她说。 “就在旁边的营帐,都安排好了,你们先去休息吧。”顾云珺说。 梅九溪走后,苏泽笑着对着顾云珺说:“她还有些小脾气。” 这话在顾云珺听来却像有另外一番的意思。 “你对梅姑娘……”顾云珺问到一半停住了,觉得现在这个时候问他们之间的私人问题有些不合适。 苏泽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不知是要让他误会,还是不让他误会。 “梅姑娘是我珍惜的人。”苏泽选了一种比较居中的说法,但顾云珺看来是他承认了自己的猜想。 “就像她说的,有时间赶紧把数据统计出来。”顾云珺说。 苏泽听出了他的不悦,心想这对小夫妻真是都会欺负他。 顾云珺说完就坐到他不远处开始处理公务了。 苏泽知道他对自己的器重,要不不会把自己安排在与他同一营帐。正是这些日子的同吃同住,他才知道他心中的秘密。他还是没有藏住自己对九溪不一样的心思,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看她的眼神有多么不一样。但现在九溪不想让他知道真相,他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第72章 遇袭受伤 梁弘和万墨的兵马大本营驻扎在永州的东郊,而新招的兵马和原来永州的降兵在北郊由万墨亲自训练。 时值中秋佳节,顾云珺为了激发士气,亲自到北郊军营视察。 他到军营看望了各位将领,还亲眼看了他们的训练过程。士兵们对王爷的到来都很兴奋,他们没想到王爷的外貌竟然是如此惊人。 万墨向他汇报了这里的具体情况。 “按你的意思,不用多久这里士兵都可赴前线了?”顾云珺问。 “他们虽然大部分是降兵,但他们都是本地百姓居多,王爷总是要留一部分人在永州,也许让他们参与本地的重建更合适。”万墨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能让他们上战场。 “你是对他们的身份有顾虑?” “时间太短,我会挑些背景干净的人一起前往大本营,但我无法保证所有人。”万墨边走边说。 顾云珺一路上跟将士们打招呼,他们的热情让他忘了出发前梅九溪对他的交待,让他不要在军营待太长时间。很快就到午膳时间,他就顺势留下陪着将士们一起用餐。 顾云珺在这里有一种无名的胜利感,这跟在渝州看到的士兵感觉是不一样,渝州他觉得是自己的,而他们,他觉得是自己胜利象征。 他一直待到傍晚时分,万墨才把他送出军营。 回营的路上,他还很兴奋地跟顾琰讲着万墨的效率。就在他们到山脚下时,忽然出现几十个黑衣人。 顾云珺脸上骄傲还没消失,从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袭击。永州的各处都有士兵驻扎,经过这半个月的安排,百姓生活都步入正常,他以为这里跟益州一样安全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顾琰拦在他的面前,大声问:“你们是何人?” 只见一黑衣人点点头,他们就开始进攻了。顾琰边打边退,说:“王爷你先走。” “别说话,顾好你自己前面的。”顾云珺大声说。 黑衣人对于顾云珺有武功好像有些意外,随着一声哨声,他们同时攻向了顾云珺。 顾琰的身上都是血,他死死地护住顾云珺。但寡不敌众,杀了七八人后,他们被围在小圈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顾琰又问。 “别废话,以为你们的人给我训练几日,军营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们就成了你们的人?” “你们是军营里的人?” “让你们死个明白,我们是太子的人,你们以为给我们一些好处,我们就背叛自己的主子?真是可笑。” “别跟他们废话,这次如果杀了姓顾的,我们应该可以立大功了。兄弟们,卸下他一只手五百两银子,砍下一条腿一千两,砍下脑袋者赏金五千两。” 他们齐发而上。顾云珺与顾琰背靠着背,边打边退。 “送你见阎王吧。”其中一人提刀砍向了顾云珺。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树林里射出嗖嗖几枚细针,黑衣人倒了。接下来冲出来两位女子,她们刀起刀落,没一会功夫就只剩下三人。 原来是小雨和小雪。 “留活口。”顾云珺说。小雨小雪已一人一个,只剩下最后一人了。小雨从他身上撕下一块布塞到他嘴里,小雪用死去人的衣物把他的手脚捆住,交给他们。 “王……爷,你受伤了?”顾琰问。 “我没事,两位姑娘怎么会在这里?”顾云珺想如果没有她们,他和顾琰是不是就丧命于此了? 顾琰吓得都说不出话了,他不怕自己死在这里,他心中担心的只有顾云珺。 “我家主子怕你有危险,让我们在此处接应你。”小雨说。 “多谢二位相救。”顾琰说。 “还是回去再说吧。” 回到营帐,梁弘见顾琰扶着顾云珺,赶紧出来了。 “王爷,怎么受伤了?” 顾琰把他们遇袭的事告诉他,还把最后一个活口交给他。 “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遇袭。赶紧让大夫过来,给王爷处理伤口。”梁弘对手下说。 小雨小雪回到梅九溪的营帐。 “你们回来了?都没事吧?”九溪随意地问。 “被主子猜到了,王爷受伤了,他……”小雨还没报告完,发现主子已经出去了。 梅九溪来到顾云珺的营帐,发现大夫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她严肃地对他们说:“你们都出去,我来。” 大夫看看顾云珺,顾云珺让他们都出去了。 他们就听到王爷在大声喊疼。他们不敢听,这是给他处理伤口,还是在伤口上撒盐? 梅九溪对王爷大声地说:“你以为人心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起变化的吗?才开始你就这样沾沾自喜,还想不想继续往前了?如果你想送命早点说,就不用让大家这么辛苦跟着你奔赴。” “我没有。疼,你轻点。”顾云珺说。 他们眼中的梅姑娘虽然冷淡,但说话还算温和。平时也从没见过她大声说话或发脾气,没想到这次她对王爷如此生气。 梁弘赶紧让附近的人都离开,他不想别人听到梅姑娘的话,但自己觉得她说的都句句在理。让她敲打一下也好,这次如果没有她事先准备,他们后悔都来不及了。 “现在知道疼了,跟你说先别出门,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去军营了,既然要去你就别在那里久留,你倒好一去就是一整日,给足了他们准备的时间。那里现在需要你什么犒劳?什么事都没做就来这一套。” 他第一次见到她发火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考虑不周,确实是自己低估了人心了,刘弈在这里筹谋好几年,自己才开始,很多的将士只是人降心不降,这一次确实是给他一个教训。 “我听了你的话,以为这里的百姓和益州的百姓没有区别,我就没有了警惕之心。”顾云珺还是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那是我的错了?”九溪边上药边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哪个意思,让自己进入险境就是你的不对。再说那些是普通的百姓吗?最难管理的就是降兵,你不知他们的背景有多复杂。” 顾云珺还是听出来,她担心的还是他的安危。想到这,他的脸上缓和了许多,看着她亲自给自己上药,心里泛出了一丝的甜味。 九溪一抬头,看到顾云珺正盯着她看,她忽然觉得刚才的他们有些过于亲密了,也是自己过分关注他,一听到他受伤就乱了阵脚,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她立刻放下脸说,“上完药了,你让顾琰帮你。” 说着她就离开了,顾云珺刚从她的眉眼间看出一些熟悉感,被她一冷脸给搅没了。 回到营帐的九溪问小雨:“我刚才露出破绽了没有?” “破绽倒是没有,不过可以看出他在主子心中的重要性了。”小雨笑着说。 “别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小雪,你说呢?” 小雪只是笑笑,说:“他是主子选的人,本就是重要的人,对吧?主子。” “还是小雪会说话。”九溪说。 小雨想,看你能藏多久?她和小雪相视而笑,她们还没看过如此可爱的主子。 第73章 她的安抚 第二日,梅九溪到傍晚才去看顾云珺。她觉得自己昨日有些过了,他毕竟是王爷,他任着自己发火是给她面子,但自己是不是没有顾及他? “你伤口怎么样了?”她边说边拉开他的衣裳,拉到一半的时候,她又想起自己现在是梅九溪。 她停在那里,顾云珺就那样看着她,问:“怎么不脱了?” 九溪想都脱到一半了,如果停下是不是显得她心思不纯了?她还是继续。 “还得多注意,这几日千万别沾水。”看到他的伤口她还是心疼。 “不再骂啦?”他笑着问。 “你还笑的出来。” “谢谢你安排的人。”她都安排人救了自己,让她骂几句又能如何,而且她昨日说的确实没有错,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昨晚他也想了很久,后面还有很长的路,想要最后的胜利确实需要谨慎。 “我说过永州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这里和邵州知府原来都是刘弈的亲信。有时培养一批人需要五年十年,他们有些用利诱,有些用威胁,能为他所用的人都不会是太简单的人。”九溪放低了声音说。 “是我想简单的,昨晚我一直在思考。朝廷这几年虽有科举,但从没上过什么正经的人,现在地方上的官员不是贪赃枉法就是以权谋私,为什么他们能过着这样的日子,那是因为有为他们卖命之人,有些为财,有些为命。这是先生为我说过的,但我没入心。” 梅九溪想,其实有些事也不能怪他,他都想到这些了,也不是冲动的人。昨日能由着自己说个痛快,也算是够大度了。 “昨日是我太着急了,不该那样说你。”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她见他如此温柔,不知要说什么了。只好假装一心为他重新包扎伤口。 “苏泽去哪里了?今晚我们一起过中秋?”他说。 “苏泽去城西了,他应该回不来了。你就先好好休息吧。节不节的,我不在乎。”她说。 这么多年,她一直奔走在四处,回到雾神山碰到什么节日就过什么节日,从来没有特别在意某个节日,一旦在意了,下次过不上了就失望了。 “你陪我聊一会。”他竟不想让她走。 “聊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有危险的?” “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让你受伤了,我只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让小雨她们跟着,毕竟你的安全关乎着大家。”她怕他误会,又补充了最后一句。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知道吗,去年我也在这里受袭,只是那时有她在,我没有受伤。”他轻声地说。 她想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去年发生的事,只是那次袭击并非是刘弈所为,她到现在都有些担心还有谁的势力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这次袭击他的人虽然也说自己是朝廷的人,她还是有些怀疑。 “她是谁?”九溪明知故问。 “我的王妃魏风夕,其实我是跟她一起去的京城,后来因为被刘弈发现,她为了我的安全让人送我回来,自己留在了京城。谁知那一别就是永别。我想不到在永州会两次遇袭,你和她一样都是我的幸运。” 梅九溪没想到他会当着她的面说起魏风夕,他不知道她也是一女子吗,怎么会在她面前诉情? “我和她不一样,她是你的王妃,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她救过我很多次,景帝刚把她赐婚给我的时候,我还在想怎么有这么丑的女人,还这么粗鲁。在我回益州的路上我才知道她根本不是别人说的那种人,她多次救我于危难中。我以为自己对她只有感激,但不知什么时候她那张丑脸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了。我知道自己对她的心,如果不是为了父王,为了益州百姓,我都想随她而去。”顾云珺不管她爱不爱听,都在继续说着。 九溪皱眉,这还说上瘾了。她没想到他竟还有殉情想法,心里不觉得有些害怕。 “那你对得起她为你做的那么多事吗?霜儿姑娘说她主子为你做了不少的事。”九溪担心他心里还有那吓人的想法。 “我就是怀疑自己值不值得你们为我做这么多。有时在想如果十几年前刚到京城的那场刺杀我没有被救是不是也就……” 九溪看着他,见他的脸上尽是消沉。 “你说什么胡话呢,不就是受点伤吗就这样胡思乱想。你跟我来。”她不管他的伤口会不会裂开,拉着他就走。她把他带到城西的一桥上。 “你看这里很多人,住着的房子上漏下湿,但他们也在昏暗的灯光中庆祝佳节。”他们听到了桥下破旧的房内小孩子的声音。 “娘,是谁送我们月饼的?” “是益州王,我们要都保佑他长命百岁,这样我们就都能过上好日子。” “他为什么要送给我们?” “因为我们都是他的百姓,他会保护我们。” “娘,我长大了也要像他一样保护大家。” “好,娘盼着允儿长大,希望你们那时候人人都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子住。” 九溪说:“这总是你自己听到的,你现在是大家心中的希望。” 他默默不语。 她又带着他来到城西另一大片地方。 “这里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还有多少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他们都拼命地活着,为什么?因为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希望,看到期望中的改变。你现在竟就一点点的受挫就想着放弃自己,你的王妃固然重要,有比天下人都重要吗?” 顾云珺不说话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成为很多人的希望。她一个女子心中都是百姓,而他却只是想着自己的感受。 哪有什么清平世界,一切都是有人在努力的结果。 顾云珺看着那些微弱灯光的破旧房屋,忽然明白了父王的选择,如果他们过得都不好,自己要来的权力又有什么用? 梅九溪见他缄口不言,想到了他的伤。 “刚才有些急了,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 正在这时,他们看到苏泽在一位将士的陪伴下从另一面走来。 苏泽看见他们有些意外。 “你们是到这里来接我呢?”他笑着说。 “你都发完啦?”梅九溪对着他的时候忽然温柔了。 “别人是望月思亲人,这里的百姓估计是望月思益州王了。”他开玩笑说。 顾云珺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他们在背后以他的名义做了这么多的事。 “多谢你做的一切。”顾云珺说。 “谢就算了,回去请我喝一杯……茶就行。”他看着梅九溪瞪他的眼睛,他临时改成了茶。 他们一起回到营帐,梅九溪又重新查看了他的伤口, “以后我们还是得改变策略。”苏泽说。 “怎么改?”顾云珺问。 苏泽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着他重建的计划,说可以把永州进行划分,可以让不宜居的西边的百姓进行迁移,在西部山区造一个水库,可以截流山水,又可以灌溉农田。 顾云珺直点头,说可以像益州西部的水坝那样。 他们还商量着谁为城主合适,需要多少资金重建。 梅九溪在身旁一直一言不发,只是他的伤口有些裂开,她就给他重新包扎。 苏泽用余光看着她,心想她倒是一点都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就打开顾云珺的衣裳,明明很心疼,却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们聊,我先回去了。”她转身对苏泽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顾云珺以为他们之间有私密的话,不想让他听见,为何看见她对苏泽这么温柔,自己的心中有些烦躁。 过了一会,顾云珺见苏泽回来了,他脸上的笑容让顾云珺觉得伤口疼了。 第74章 永州偶遇小鲁班 好几日,梅九溪都没见到顾云珺的影子,他不来她的营帐,她去找他也总不在。她想他身上还有伤又去哪里了? 这日他得换药了,虽然军中有大夫,她还是不放心,就一直在他营帐里等着。她等到傍晚,才见到他与苏泽两人同时笑着进来了。 他们一看到梅九溪,苏泽走到了她的身边说:“好几日没见到你了。” “是你忙得不见人影。” 顾云珺看到他们,走到了另一边。 “你该换药了。”九溪对顾云珺说。 “我需要回避吗?”苏泽笑着问。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当九溪给顾云珺环绕着背给他包扎的时候,她的发丝总是时不时地从他脸上划过,让他内心无法平静。 “今日苏泽给我推荐了一人,真是奇才啊。”他找到话题说,“以后永州的房屋桥梁筹划都可以交给他了。” 苏泽看了一眼梅九溪,说:“他是我父亲好友的儿子,他父亲曾在工部任职,他从小喜与匠人为伍,人称“小鲁班”。他叫郑安。” 九溪一听到郑安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 “是河西那个郑安吗?就是造了一座大水冲不垮的桥的人?” “正是,原来你也听过他,他现正在永州,前几日刚碰到。”苏泽高兴地说。 “他竟然来永州了,有人该高兴了。有他,那真是永州百姓的福气。”九溪说。 梅九溪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继续给顾云珺绕纱布。 “我好久没见过他了,高兴得我想喝酒了。”苏泽说。 “疼。”顾云珺感受到了伤口的疼痛。 “不好意思,扎得有些紧了。” 顾云珺想,给我换药都三心两意,你们俩就不能等会再聊吗? 她说,“郑安现在何处?” “他被安排在其他营帐休息了,等会要一起晚膳,你有时间吗?”苏泽问。 “他来了,我总要见见的。”九溪放下手上的药箱说。 “你的伤口恢复得不错,这几日千万别饮酒。”梅九溪交待道,她担心他晚上一高兴就饮酒了。 刚才见他的心情还不错,受伤那日还垂头丧气的,这几日竟这样满腔热血。看来苏泽在他身边,能激起他的热情。 不过九溪能感觉得到,顾云珺看见自己并不是很高兴,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她的眼神。 “我知道了。”他配合着说。 “我去请郑兄过来。”苏泽见着他们夫妻坐在一起,他就有一些压力,还是有个外人在比较好。 “你知道朝廷的大军到荆北了吗?五日后他们应该就会到达荆沙了。”梅九溪说。 “我知道,梁将军都说了,他们大概有十万兵马。”他说。他们的消息也挺快,她也是昨日才收到消息的。 “听说还是魏将军领兵,又见到你的老丈人了,有什么准备吗?”九溪想自己会再次看到父亲,心里也有些波澜。 自己最后见他一面还是他生病的时候,直到他痊愈自己才离开去雾神山。现在他身体好了,又可以这样瞎折腾了吗?非要这样兵戎相见吗?她多希望他不再参与朝政,早日颐养天年。 “有些话总是要当面问一问的。”顾云珺严肃地说。他很想知道风夕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离开。 九溪想,问有什么用呢?也许他心中有我这个女儿,但终究没什么比他的前途更重要。在他的眼里,恐怕从没把你当作过他的女婿,你还是当初那个软弱的质子,这一次就看你自己了。 梅九溪见他们已有准备心中倒也踏实了,他们的人在荆沙做的事也足够了,想要开仗,年迈的父亲又能占到什么便宜呢? “我先回营帐,郑安来了告诉我。” 九溪离开后,顾云珺在想着魏晏的事。风夕,如果你在,你会怎么对待你的父亲?我答应过你,只要他是你的父亲我都可以原谅他以前所做的一切,但战场上我们只能是敌人。你会怪我吗? “王爷,现在准备饭菜吗?”顾琰打破了他的沉思。 “你准备吧,他们也要来了。” 顾琰刚在帐内备好酒菜,苏泽就带着一位年轻的公子从外面走进来,他身穿蓝色对襟窄袖长衫,两眼炯炯有神。他就是河西的小鲁班郑安。 “果然晚上有口福了。”郑安说。 顾云珺让他们坐下。 “她呢?”苏泽问。 “顾琰,请她过来。”顾云珺边说,边给让顾琰他们满上酒。 “她不是让我戒酒吗?”苏泽轻声说。 “你没伤随便喝,醉了也是自己的营帐。”顾云珺说。原来她的话苏泽这么在意。 “哦,一向自由自在的苏泽还能被人管着喝酒呢?”郑安说。 “就怕你也会被人管着。”梅九溪带着小雨从外面走了进来。 “梅姑娘,小……雨姑娘。”郑安激动地站了起来,没站稳差点摔倒了,只见小雨姑娘扶住了他。郑安脸红了。 苏泽和顾云珺同时问:“你们认识?” 梅九溪让小雨坐在郑安的旁边,自己在苏泽身边坐下。 “几年前,梅姑娘和小雨姑娘来过河西,帮我一起完成了一座桥。”郑安说。 “只是这样?”梅九溪问。 “还有……还有……”他半天也没说出话,都把苏泽等急了。 郑安看了一眼小雨,把酒端给她说:“小雨姑娘还生气吗?” 苏泽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郑安竟还会讨好女孩子? “我早忘了。”小雨说。 顾琰给九溪和小雨倒上酒,只有顾云珺以茶代酒。 “来来,欢迎郑公子。想不到你们是老相识,就不用我来多介绍了。”苏泽说。 郑安还是看着小雨不敢喝。 “到底怎么回事?”苏泽问。 “就是他不小心落水,小雨救了他。他说要报答小雨,我说把小雨许配给他,他又不要。”梅九溪说。 “我没有不要,我是怕小雨姑娘委屈。当时时间紧张,我怎么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娶她,我想给她更好的。”郑安越说越小声。 “我们小雨不介意,你还拒绝了。我倒不在意,反正我们小雨不愁嫁,哪日在这些将士中找一人亦可,或者让王爷给她安排一人。” “她不能嫁别人。”郑安说。 梅九溪笑了,顾琰第一次看见她笑,他的脑中立刻出现两句诗“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一向清冷的她,一笑让帐内如春风融入。 “小雨也不让我嫁。”九溪说,“现在知道紧张了?那就好好把握,错过这一次,我可不给你机会了。” “主子,不能开我的玩笑。”小雨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没想到今日还是郑兄佳人相会之日,来祝贺郑兄。”苏泽说。 帐内难得如此轻松。 顾云珺看着小雨和郑安尽量压抑着相聚的喜悦,苏泽和九溪也是互相用眼神交流,好像只有他在这里有些多余。 自从知道苏泽对梅九溪的心意后,顾云珺就不断地告诉自己要祝福他们,他们现在都是他身边重要的人,但是,他为何觉得自己无法开心地看着他们一起的样子? 第75章 无处安放的心事 顾云珺的眼睛不断地在苏泽和九溪两人身上来回。她笑着为苏泽加酒,苏泽不断地为她夹菜。 “郑兄,王爷希望永州的重建全部采用你的想法。”苏泽说。 “谢谢王爷的信任,郑安一定尽力完成。” “有你来做,能为王爷省下不少的银子啦。”九溪笑着说。 顾云珺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 苏泽又差点喝多了。顾琰扶住着他去休息了。梅九溪故意让郑安送小雨回去,她们的营帐并不远,让郑安送只是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理由。 “我送你回去。”顾云珺说。 “送我?”梅九溪看他问,就这几步的营帐为何要送,她又没有喝醉。难道他有话跟我说? 九溪没有拒绝,但路上他并没有话。很快,他们就到帐门口了。 “要不要进来坐坐。”九溪问。 顾云珺犹豫了一会,还是进去了。小雪见到顾云珺就主动退出了。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她问。 顾云珺啊了一下,说:“没有。” “那你为何要送我?” “你不是让郑安送小雨姑娘了,我就送你回来了?” “你不高兴他们在一起?” “没有。” “那为何不高兴了?”她问。他看着她,原来她发现他不高兴了。他以为自己装得挺好的。 “郑安说到他不能娶小雨姑娘的时候,我忽然想起自己了。我是不是也不应该在那样的情况下娶她,让她受委屈。”顾云珺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她面前提起风夕,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自己的不高兴。 “你又想起你的王妃了?你的情况跟他哪是一样,你是赐婚,他只是我口头说说。再说你自己也不是说刚开始并不喜欢你的王妃吗?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了,不用纠结这些。魏侯爷就要来了,该面对的事还是要面对,该忘的也要忘。”九溪以为他还在纠结魏晏的事。 “你们是不是觉得她离开了,我就应该很快地忘了她?”顾云珺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对她生气。 “大战在前,就算你忘不了她也只能藏在心底,不能因为她影响你的情绪,你的情绪会影响大家。”九溪平静地说。 “你的心悦之人是苏泽吗?”顾云珺问。 九溪被他问蒙了,他怎么会误会她和苏泽? “你觉得我和苏泽影响你的大事了吗?” “不是,我只是问问。” 九溪说:“我记得晚上你也没喝酒。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我们之间只有合作,不谈其他的事。” “所以你没法理解我的心情。” “如果觉得自己真想找个人说说,你就找苏泽吧,别找我。我理解不了你痴情的样子。你们真正相处的时间,我听霜儿姑娘说也不过是一年,她也未曾为你产下一儿半女,哪来如此生死难离?”这也是九溪心中的真实想法,她想他们之间相处时间不多,他对唐紫樱记挂十几年都能放下,更何况她? “你不懂,你除了梅家的事不关心任何其他的吧?”顾云珺听完她的话,有些气愤。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为何要关心与我无关的事?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她总听着他提起风夕,心中就有些烦躁,现在这些关键的时候,自己绝不能感情用事。他的样子只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你?”顾云珺也不知自己为何总想说给她听,明知每次说完她就是各种嫌弃,但他还是忍不住说。 “大敌在前,我需要静心地处理我的事情,我希望你也藏好你自己的事。不要探索我的秘密,我的事永远只是我自己的。”她冷冷地说。 “你放心,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在你面前提起我的王妃了。”他生气地转身走了。 梅九溪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让他如此念念不忘。不是都说男人有权就会放掉一切,他在大敌当前怎么还会去想他的亡妃?他为何总在我的面前说? “他怎么会误解自己和苏泽的关系?”九溪自言道。 梅九溪想来想去,找不到原因。 一个时辰后,小雨笑着回来了。 “你真的遇到他啦?”小雪问。小雨高兴地点点头。 “你和霜儿都找到自己的托付之人了,真为你们高兴。” “你呢?” “我永远跟着主子。”小雪说。 “朝廷这次来的是魏侯爷,不知主子会怎么对待?”小雨说。 “放心吧,主子自会处理。我倒是担心王爷,天天就在主子面前,我怕她熬不住。” “在事成之前,主子不会告诉他真相的,至少他们还在一起共事。” “那倒是。” 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对话,梅九溪都听见了。她想自己一定不能让她们担心的的事发生。以后还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事成之前一定要静心再静心。 第二日,九溪约着苏泽在外面见面。 “你酒醒了?”九溪问。 “你为何约我在外面见面,有什么话不能在帐内说?”苏泽见到九溪神秘的样子就问。 “你告诉他,你我之间……”九溪问。 “你问的这个呀,我也没明说。你上次不是说让我帮你隐瞒吗?他有一次问我对你如何,我就告诉他,你是我最珍惜的人,他就误会了。”苏泽笑着说,“现在又舍不得他难过啦?” “我才没有,你觉得他难过啦?” “这还看不出来吗?昨晚你只是陪我多喝几杯,他的眼神又要伤了我一样。他这个人很矛盾,看着你心中有感觉,但又不敢说出来。他以为自己最爱的是他的王妃,但看见我们在一起又不高兴。不过有一点我真的很佩服,他虽然对我们在一起不悦,但正事上他还是信任我。就像你说的,他的胸襟很豁达,就是容易不放过自己。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实情?” “这事早着呢,也许一辈子也不告诉他了。我来只是告诉你,你也别太刺激他。我知道他现在不敢对我有私情,但你也别故意刺激他。”九溪说,她还是不忍心看到他伤心,他十几年的质子生活,可能心中缺失的东西已很多,她不愿意自己再给他增加痛苦。 “我可没有故意刺激他,是他自己对你的事情感兴趣,总是敲边鼓地问,我就多说几句了。” “我才不相信你的多说几句呢。” “你看你,一到他的问题就不信我了,反正我这个哥哥在你的心里没有你的夫君重要。” “什么夫君,别乱说。” “你的夫君来了。” “你再胡说。”九溪以为苏泽开玩笑,谁知顾云珺真的来了。 顾云珺也不知自己怎么啦,看着她神神秘秘地约苏泽出来,就不知不觉地跟出来了,她走得太快了,想不到他对永州这么熟悉,他都差点跟丢了。 他从没看到她这么开心地笑,她在苏泽面前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女孩。 他在不远处隐隐听到了她竟叫夫君。 他觉得自己偷窥秘密一样,刚想离开,被苏泽发现了。 他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 “王爷怎么在这里?” “我……顾琰说有事,让我在这里等着他。” “那王爷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九溪拉着苏泽走了。顾云珺看着他们手拉着手离开,其实只是九溪拉着苏泽的袖子。 “刚才吓死了,我还以为他听见了。”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苏泽说,“他这下肯定误会你我了。” “既然这样,让他误会也好,至少他会跟我保持距离了。” 苏泽回头看了一眼顾云珺,他还在看着他们呢。苏泽摇摇头,感觉这事并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 第76章 谋荆沙 自从那晚离开后,顾云珺再也没有来过梅九溪的帐房,他们之间传递的信息都是小雨,小雪或是顾琰。 郑安倒是来得勤,时不时地就叫走小雨。 梅九溪都没怎么离开过营帐。 九月中旬,顾云珺召集了梁弘,万墨,苏泽和梅九溪一同商议出征荆沙城的事。 “我们想在大军在荆北站稳脚跟前先发制人,梅姑娘的消息与叶冰传来的消息吻合。这次他们是被动出征,听闻粮草不足十日,我们可以进驻城南慢慢消耗他们。”顾云珺说。梅九溪发现他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们的大军由魏晏将军为统帅,目前分为三个营地。他们现在也正在派探子探我们的消息,上次王爷出事了,我们在军内进行了严格的审查,但我们也不能确定中间一定没有他们的人。所以我建议出发前只当他们常规训练,不提早告诉士兵们出战的消息。”梁弘说。 “这个我赞成,尤其是我们这边的北营,人心还不够齐。”万墨说。 “目前永州百姓对我们认同感挺强,平时我们并不管制永州与荆沙的普通来往,我觉得荆沙百姓对我们应该不会陌生。我们在永州这么久,朝廷那边肯定很清楚我们的行动,还有闽州也在观望。我们需要一个口号来召集那些想投靠我们的人。”苏泽说。 “我们刚从益州出发的时候,先生就告诉我,我们不是逆,更不是反,我们只是为天下人有自己的家园而战,为暖衣饱食而战。”顾云珺说。 “梅姑娘认为我们这次有几成的把握?” 大家都看向一直沉默的梅九溪。 “战争不是我们的初衷,我们只是想通过这个方式聚集天下的义士,让天下归心。荆沙是关键之城,朝廷不会轻易的放弃。荆沙的知府叫安知谦,他曾是最反对战争的人,他不是那些迂腐之人。至于荆沙的百姓,现在需要去做的是重新构建他们的认知,什么是大义。我相信王爷也做了这个准备。对荆沙来说,不是胜战有几成把握,我想的是多久可以拿下它而不伤百姓。” “梅姑娘的意思我们要不战而胜?那怎么可能?”梁弘说。他当然希望战争的伤害越少越好,但不战又岂能得到荆沙?那可是通往洛州的必经之道。 “士兵是利剑,也是一种震慑,不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不出战,十万士兵对我们来说来之不易,一旦损失惨重,我们就没有后路可退。不管是益州还是永州,我们都已是全力以赴。”九溪说。 万墨比梁弘还着急。 “我们知道梅姑娘的善念,但是,你先告诉我们如何能在不伤自己的情况下取得荆沙。” “就像王爷说的,我们慢慢消耗,但太长时间我们也未必消耗得起。”忽然,她的语气变得果断,“朝廷的粮草一直不足,梁将军,你派人绕过荆沙西部,在荆门和京石两处截住他们的粮草,得手后绕东往蒲江码头,那里会有人船只接应,再绕蒲江回到城南。” “梅姑娘的意思是想让他们断粮而降?”梁弘一听,脸上露出了喜色。 “现在说降太早了,他们丢失粮草至少会让他们乱了阵脚,后面是战是降都会有新局面。”九溪说。 顾云珺一直只是默默听着,刚开始他以为她为了不伤害百姓不准备取荆沙,原来她采用了另外的办法。 “你觉得闽州会帮助朝廷吗?”苏泽忽然问。他的问题一出,梁弘和万墨才想起还有自己一直忽略掉的狼。 “闽州王现在只会观望,等有机可趁才会出手。”九溪说。同时她还挺惊讶在这种时期,苏泽还能嗅到闽州的气味。 “你如何得知闽州会一直观望,万一他们与朝廷联合,两边夹攻,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苏泽说。 顾云珺看着苏泽,觉得此时的他跟九溪不像是亲密的关系,他们都只是一心为益州考虑的人,自己果然没有信错他,顾云珺觉得自己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情绪而感到惭愧。 “我们一直在关注闽州的动向,也一定能保证在短时间内能牵制住他们。”九溪知道苏泽的顾虑。 梁弘和万墨的心放了下来。 “梅姑娘如何确定在荆门和京石两处一定能截住粮草。”万墨问。 “我没有说能一定截住粮草,那是你们的事,我是说那里有粮草可截,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蒲江码头的人也不是为你们,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意,那里的船只也不是免费的,这就看万将军和梁将军的策略了。我跟你们王爷说过,我提供的是位置,能不能成是你们的事,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万某明白了。” 顾云珺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花最小的伤害取得最大的结果。 九溪忽然对苏泽说:“这么能言善道的苏公子不去做点事吗?” 苏泽一笑说:“还是瞒不过梅姑娘。王爷,我想去汉阳城宣传王爷的口号。” 梅九溪点点头,顾云珺想,看来他们之间很默契。 汉阳城如能投诚,对荆沙亦能形成半包围之势。 “苏兄想去汉阳,我可告知一个消息,汉阳城知府赵明超,曾是陆先生在川北的学生。”九溪说。 “真的,那就谢过梅姑娘了。” “王爷,那我们兵分三路,我想让梁瑜带领……”梁弘和万墨开始跟顾云珺商议布兵之事。他们不断地在沙盘上演练。 苏泽也是个急性子,自己下定决心后就离开了。 “王爷,这里的事就交给两位将军和梅姑娘了,我先去汉阳了。” 梅九溪只是在旁边默默地听着,哪怕梁弘,万墨他们习惯性地看向她,她不给任何意见,她说排兵布阵是两位将军的事。 她站累了就坐下来,一边听着一边喝茶。 万墨偷偷地看着她,觉得她真是跟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 顾云珺看到了万墨眼里的不一样的东西。 快结束的时候,顾云珺故意在万墨面前对九溪说:“苏公子不在,梅姑娘怎么有些心不在焉?” 万墨还觉得奇怪,王爷还关心这些小事呢?其实顾云珺真的误会万墨了,他对九溪真的只是崇拜。 九溪也是大方的承认。 “没有苏公子,确实无趣了许多。” “梅姑娘如果觉得闷,我常来陪姑娘。”万墨说。 顾云珺和九溪都看着他,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九溪一笑说:“好啊,我也正想领教一下东营的不一样。” 顾云珺无奈,万墨真的成了九溪帐内的常客。他一有空就往她那里跑,越跑越勤,一点都看不出顾云珺难看的脸色。 第77章 擒贼先擒王 九月二十二,永州十万大军拔营前往荆沙,所经过之处老百姓跪地相迎。顾云珺终于理解了她说的哪里的百姓不是百姓。 果然只是人为的对百姓进行分割,其实他们与益州的百姓没有区别,都只想求一世的安稳。 九月二十九日,他们到达荆沙南,在城外十里之处扎营。 从出发时的六万大军,到现在的十万大军,顾承义在粮草运送上费尽了心思。为了让顾云珺在前方无后顾之忧,他又开始在益州各地奔走。 但是随着队伍的壮大,就算百姓的手上有粮,他也不能硬抢。他想起了九溪临走前留给她的那块令牌。 他亲自拿着令牌来到吉州,走进了她事先告诉他的地址,没想到他拿出令牌的时候,立刻有人把他安排在上好的房间。 过了一会,来了一位年轻的男子,问他怎么称呼。 “在下姓顾。” “原来是王爷,主子告诉过我们了,不知王爷需要粮草还是银子?”他直接问。 顾承义没想到他知道他是谁,他想说两者都要,又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他还不知道这令牌到底是什么。 “既然你知道顾某是谁,我也不瞒你。现在大军快到荆沙了,不仅是粮草,还有……”顾承义还是说不出口。 “王爷的意思粮草和银子都需要?吉州北的粮仓里的粮食一直是满的,这是那里的钥匙,等会我让人跟着王爷。至于银子,主子吩咐过了,可以随便要,不知王爷这次需要多少?” “那就五十万两。” “好,我让他们给王爷准备一百万两,有需要再来。” 顾承义听傻了,他不敢多要,他竟给他双倍。 “梅姑娘是你们的主子?” “是,不过王爷请放心,我们不会泄露王爷任何的秘密。” 顾承义第一次知道,梅九溪给他的令牌有多大的威力,不愧是天下无人敢比的梅家,果然不一样。 十月初二,万墨亲自带兵五千从京门截获粮草十五万石的粮草。当他回到营地时,竟未汇报顾云珺,先到梅九溪处邀功了。 “梅姑娘觉得万某做得如何?”他高兴地问。 在梅九溪笑了笑,给了他一颗她还未吃的糖。 “我问梅姑娘如何,姑娘为何给我糖?” “你不就是要糖吃吗?” 万墨挠挠头笑了。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幼稚。 “比起你当初在东营的速度,并没有快多少。”梅九溪说。 “姑娘知道我在东营的事?”他惊讶地问,“那姑娘知道东营最厉害的是谁吗?” “除了你不就是叶冰吗?我还知道叶冰去了黄州了。”九溪笑着说。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姑娘。这次本来可以更快些,但这里的兵没有东营的好啊。”万墨什么事都不瞒着九溪,他觉得遇到了真正谈得来的朋友,他从没把九溪当女子看,他跟她分享着一些小策略,九溪也会告诉他一些小诡计,他们真是一拍即合。 “我相信只要给你时间,多少个东营都没问题。” “谢谢姑娘夸奖。” “你快去吧,他们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九溪说。 “好好,谢谢姑娘的糖。”万墨真的把那颗糖拿走了。 梁弘和顾云珺见他大功告成,都欢喜万分。 “万将军真是不负重托。”顾云珺高兴地说。 “下面的事就有利于我们了,他们必会在三日内叫阵,且看我们如何牵制他们。”梁弘说。 “真没想到梅姑娘给的消息这么准。”万墨说。 “蒲江码头的费用贵吗?”梁弘问。 “他们说先欠着,下次一起还。还有下次吗?”万墨问。 “梅家的人真是神秘。” “来,我们来布排一下东区的兵马。”顾云珺说。 他们商量到夜深了,才准备离开。 “你吃什么?”梁弘问万墨。 “这是梅姑娘给的糖。”万墨得意地说。他们边说边离开了营帐。 顾云珺想她好久没跟自己单独待过了,自从苏泽要亲自去汉阳城后,他竟觉得营帐有些冷清。 顾云珺走出营帐见到她营帐的灯还亮着,她说让自己的心事自己藏好,但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开始乱想。他不能让她瞧不起,想到此他又走回自己的营帐休息了。 他现在又有些羡慕万墨了,他怎么就可以跟她这样坦然相处? 梁叔总说等良机,万墨总说等良策,他在等什么? 不出梁弘所料,魏晏果然派先锋来叫阵了。他们四人一起想着对策,梅九溪没说话,而是给万墨递了一张纸条。 第一日,他们没有应战。 晚上的时候,顾云珺见万墨前来报告有行动。 “你想去做什么?” “姑娘让我试试东营的方法,擒贼先擒王,王爷对属下放心吗?”万墨说,他还是要请示顾云珺。 顾云珺想虽然九溪总说自己不懂兵法,但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她让万墨去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你去吧,一定要小心。” 万墨带着十人就离开了。顾云珺一直等着,从酉时等到亥时,万墨还是没有回来。他走到营帐外,看见梅九溪也在溜达着。 “你也在等万墨?”他问。 “是。”她继续走着。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他觉得她现在也在刻意躲着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子时过后,万墨终于回来了,他高兴地对他们说:“成了。” “真的吗?你把他关在哪里?”梅九溪着急地问。 “我的营帐里,我也不能虐待他,毕竟是将军。你们想现在见见吗?” “不想。”他们同时说。 “明日再说,晚了先休息吧?”顾云珺说。 梅九溪和顾云珺的心里都很复杂。对梅九溪来说那毕竟是父亲,不管他对她如何,她也做不到对他绝情。而顾云珺一边想着他是风夕的父亲,一边想着他是敌方的将领,他不知如何面对。 万墨走后,梅九溪说:“他是你的岳父,明日我就不参与了。” “你……你想我怎么对待他?” 梅九溪看看他,才想起他对父亲也很为难吧?他对风夕说过只要是她的父亲就会原谅,但现在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两军对峙,他又怎么可以掺入自己的情感? “你随心吧?我们的目的只是想进入荆沙,也不是想要他的性命。”她说,无论如何她不想他伤害父亲的身体。 “所以时机合适可以放了他?”顾云珺说。 “你自己权衡利弊,现在也不知道没有了他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不知他有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重要?”梅九溪说。 九溪想,父亲总说景帝对他不薄,信他赏他,不知有一天他身上不再有利用价值时,景帝是否还会信他赏他。她改变不了他身上的“忠心”,为了这个他甚至可以牺牲母亲。 “你的意思对方有可能会有替代将军的人选?”顾云珺问。 “我不知道,只是有些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就按自己的心意决定吧。” 顾云珺不知梅九溪也会心烦意乱,他以为是她出的主意,她是最冷静。 其实九溪知道,父亲交给他,她是放心的,她知道他心中还有风夕就不会对他太残忍。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果断?”九溪刚想走,顾云珺在她身后问。 九溪转过身说:“我没有这样觉得,也许正是你的重情重义,下面的人对你才如此衷心。以前我不该以自己的心境来要求你。我只是提醒你,你并没有欠魏侯爷什么。” “你放心,走出益州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最重要的是那些跟我一起的将士的性命,我不会感情用事。” “我没有怀疑你,如果你觉得孤单,要不要……找个人在身边?”九溪说。 顾云珺没想到他看出自己的孤单了。 “找个人?找什么人?” “例如……益州王府,你的家人?如果有她在,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想念你的王妃了?” 顾云珺皱着眉看着她,问:“我的家人?” “就是……就是你的那个什么樱?” 顾云珺一听,脑袋一嗡。 “你……你胡说什么?我说过她只是我的嫂子。” “你慌什么?我以为你身边缺贴心人才这样。”九溪总是时不时地能看到他眼里的孤独。 “我缺什么贴心人,你不是一直在吗?再说在军营我怎么会想那些事,你……”顾云珺语无伦次地离开了。 看他这么慌张的样子不会是被自己说中了吧? 第78章 翁婿见面 次日一早,顾云珺就来到万墨的营帐,见魏晏双手被万墨用绳子捆着。他亲自上去把绳子解开。 魏晏看到顾云珺的一刹那就完全怔住了,他还是那张好看的脸,但在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当初的一丝柔弱了。他从他的脸上看到顾承义的影子。 他想起他在京城的种种,想不到当初除了外表毫不起眼的他,现在竟成了皇上的眼中钉。 魏晏活动了一下手脚,帐内就他们二人。 “她最后说了什么?”顾云珺问。 魏晏以为他会问他军营情况,看了他好久,才明白他问的是风夕。 “你本就不喜她,她的生死与你何关?”魏晏冷冷地说。 顾云珺的脸上有了怒气。 “她的生死与我何关?魏将军难道忘了她是我的王妃吗?你们用尽了她的身份现在才跟我说,她与我何关?”他大声地说。 外面的万墨没想到他们三言两语就话不投机了。 魏晏想起曾经换回的二城,心中有些心虚。 “那些也是你自愿的,你当初也是利用了她的婚姻你才能回到益州,要不现在有什么机会跟我在这里说这些话?” “魏将军老了,不记事了吧?当初是谁把她嫁给我的,不是从你们平定侯府出来坐上花轿的吗?”顾云珺想虽然那个婚礼让风夕很委屈,但那总是事实。 “反正你不是什么好人,对他也只有利用。不知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死心塌地做那个无意义的王妃,如果不是为了你,她最后也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魏晏越说越激动,外面的万墨都担心他们会打起来。他虽然见过风夕的次数不多,但他能看出王爷对她是真心的,他不知道回益州之前,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不愉快。 顾云珺一听更生气了。 “那不是因为你们逼她嫁人吗?” “她是我的女儿,我当然想要她幸福。” “您也配当她的父亲?您养过她吗?” “她虽没有在我身边养大,但也是我的女儿。” “如果把她当作女儿,你们为什么还会答应景帝的赐婚?还是说你们认为只有我们益州才能给她幸福?” 魏晏听到此,气焰开始慢慢下去了,他的脸上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正是因为第一次我没有反对景帝赐婚给你,我已后悔。所以我希望她能嫁给丰家,这样对谁都好。谁知一向聪明的她会在意那个人人笑话的王妃身份,用那样激烈的方式反对丰家的婚姻,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如果我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宁愿她一辈子养在侯府,也不会逼着她出嫁。”魏晏越说越伤心。 顾云珺终于亲自听到了她离开的原因,真的是他们逼她嫁给丰家,原来那些不是传言。 他只是不明白丰家为什么想要娶她,是因为她曾假扮丰家人被发现?还是丰家公子真的对她情有独钟? “不用说得自己对她有多好一样,你们不是为了她,您只是在卖女儿,你们把她嫁入丰家,只是为了得到丰家的钱吧?”顾云珺说。 “你这话说的真可笑,丰家有钱,丰家公子也喜爱夕儿,皇上也乐于我们结亲,我们为什么不让她嫁给丰家?丰家比你们顾家好几百倍。她还是早去了好,要不现在还成了谋逆的罪臣之妻。”魏晏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讽刺他。 顾云珺握紧了拳头。 明明是他们逼死了风夕,他们竟还把责任推到他的头上。他是后悔把她一人留在京城,但他没想到王妃的身份会让她受委屈。他恨自己还没有让她真正享受到荣华富贵,却因为这个身份在京城受尽了讥讽,最后因为这个身份失去生命。 他闭上眼,心里念道:“风夕,你最后一刻坚守着王妃的身份,我一定不会让你因这个身份感到耻辱的,总有一天我会告诉所有的人,你是我最高贵的王妃。” 他睁开眼说:“谋逆,刘家配吗?你们这些人,自己做的事都不会觉得耻辱,却把责任推给别人。你们在京城过着穷奢极侈,醉生梦死的生活,而百姓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居无定所,这就是朝廷的样子吗?” “不管朝廷是什么样子,他是君你是臣,你们抗君就是谋逆。” “如果说我是反抗刘家,我承认,但我不是他的什么罪臣,我只是顺应百姓的要求,刘家早就该把那个位置让出来了。我今日对您客气,是因为您是风夕的父亲,我曾在她面前许诺会原谅你以前对我做的一切,但如果你一直执迷不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顾云珺对他的口气里也没有多少的尊重。 “你许诺她?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最多就是用你这副好皮囊迷惑她,让她为你做事。她一直告诉我们她在益州受尽屈辱,你不会觉得我们会相信你会看上她吧?”魏晏说。 魏晏的印象中,他在京城的时候,有多少京城女子对他趋之若鹜,但他对她们呢都是嗤之以鼻,他怎么可能会相信他会看上自己丑陋的女儿? 顾云珺不知要不要解释,而这些解释又有什么意义?风夕不会回来了。 虽然风夕从没在他面前说过心悦于他的话,但顾云珺相信她绝不会觉得她自己在益州的生活是屈辱的。哪怕刚到益州,父王母妃知她是玉娘的女儿,对她也是疼爱有加。 “不管您相信与否,我今日把您以前对我做的事我都一笔勾销,包括两次对我的刺杀。但是我不会原谅您最后逼死风夕。” 万墨一听,他还刺杀过王爷呢?这时他看到九溪从对面走了过来,他想她还是好奇吧? 他刚想打招呼,九溪做了一个让他别说话的动作。 万墨手指了指里面,她轻轻地站在了万墨的旁边,听着里面的声音。 “可笑,你要杀我何需找这个理由,好像风夕的离开对你有多大的影响一样,没有了她你不是照样过日子,还过着比以前更威风的日子。如果不是她死前的遗愿,我连她的牌位都不会送于你益州。你的原谅与否,你以为我会在乎吗?你跟你父亲一样,都是一个懦夫。”说到风夕的死,魏晏的声音又提高了。 顾云珺抽出了旁边挂着的剑,指着他说:“你骂我算了,还敢骂我的父王?你这种人永远不会理解我父王的苦衷,如果不是为了百姓,这十几年早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魏晏听完,哈哈一笑。 “听说顾承义还活着,连活着都只能偷偷摸摸,还敢说这种大话?想坐到那个位置才是他一直的心愿吧?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贼心不死。现在他自己不行了,要把你这个质子推出来了?”魏晏越说越难听。 顾云珺听到他在数落自己的父王,就生气了。 “至少我父王为了益州的百姓尽职尽责,不像有些人只会助纣为虐。”顾云珺还是做不到面对着他说出难听的话。 九溪在外面一听,心想这人也太隐忍了。但魏晏并没有觉得顾云珺给他留情面。 “他总把自己想象成王者,如果他当初能赢我,还会窝囊地把你送到京城当质子吗?他不行,你更不行。呸,你杀了我呀?不敢杀就不要用什么夕儿的借口,你不配。”魏晏的话让顾云珺怒火中烧。 他握在手中的剑在发抖,他再三告诉自己他是风夕的父亲,要不他真的会一剑插进他的胸口。 第79章 父女相见 万墨只见一个影子从自己眼前经过,梅九溪已不在自己身旁了。 “他不配,你配吗?”梅九溪走进了营帐,用手按住顾云珺手上的剑。 “玉娘。”逆光中的梅九溪让魏晏当作了玉娘,他慌张地叫了一声。 “你看清楚了我是谁?”她转过身,他看见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的温度,但她的眉宇间却像极了玉娘。 “你不是玉娘,你是谁?”魏晏问。 “你说他不配,因为你自己对玉娘就做尽了你所说的一切,你不仅利用她,还利用她的女儿为你自己谋利益。你为你女儿做过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不配?” 顾云珺没想到她会冲进来帮他,但他又担心她会冲动,拉了拉她的衣袖,但在魏晏看来,他们手拉手了。 魏晏见她与顾云珺的亲密的样子,以为她是顾云珺的什么人,他说:“你是他的女人吧?我们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他嘴上说着好像对我们夕儿多深情,也不过如此?” “你又有什么资格提风夕?她不就是没被你利用最后一次吗?玉娘去世后你在京城享受着荣华富贵,享受着你和另一个女人的天伦之乐,你关心过你的女儿风夕吗?你明知景帝戏弄于她,你还是眼睁睁看着她被赐婚,你的眼里何曾有过她?你用她骗来益州二城,你用她来为皇家谋利,你何时真正地当过她的父亲?你现在在这里理直气壮地当起父亲,你配吗?”梅九溪大声地说。 顾云珺对她使眼色,让她平静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夕儿的事?是这小子告诉你的吗?我们魏家的事关你什么事?”魏晏看她与那小子之间的眉来眼去,就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我就是你想从你女儿身上挖空心思打听的梅家梅九溪。”九溪一字一句慢慢地说。 顾云珺没想到她告诉魏晏真实的身份了。 “什么?你是梅家人?”魏晏听说她是梅九溪,立刻没有了气焰。 九溪还是没有放过他,她继续说:“梅家想知道的事没有打听不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过的事不会凭空消失。如果我是顾云珺,我不会原谅你以前做过的任何事,你竟然曾经两次刺杀于他。你为你那个忠心的皇帝,可以不顾天理,他为何不能为了天下的百姓不顾情份。再说你配拥有他的情份吗?” 九溪本不想进来,她知道顾云珺对他下不了手,但她没想到,他会这样侮辱他们父子。 “你……你梅家竟相助于他?” “梅家从不相助于某一人,梅家只为百姓。你们这种人永远理解不了为了百姓做出的隐忍,对你来说只是懦弱,对百姓来说就是大爱。有些人永远有自己的做人原则,不像你为了所谓的‘忠心’可以做无底线的事,所以你也理解不了你妻子和女儿的选择。你应该感谢你妻子和女儿,现在才会有机会让你在此大放厥词。”梅九溪激动地说。 魏晏沉默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皇上想要的一切,顾家轻易就得到了。怪不得益州轻而易举就拿下了三城,原来背后有梅家做依靠。难道刘家的天下真的到头了吗? 顾云珺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见她言语上如此激动。他知道她是为了护他才会出现的。她说别让他在她面前提到风夕的事,原来风夕的事她比自己更了解。她按住自己的手就是不希望自己在不理智的情况下杀了他吧? 顾云珺拉了一下她的手,她冷静了下来。 “你们要杀就杀,别说什么废话。也别想往我身上扣什么屎盆子。我是不喜欢你们父子,但我从来没有让人刺杀过你。”魏晏说,“你们都是伪君子,敢要不敢说。” “我第一次到京城的时候,还有成亲前的最后一次不都是你们魏家人要我的命吗?”顾云珺没想到魏晏会否认刺杀他。 “如果我要你死,我还会把夕儿嫁给你吗?你就跟那父亲一样,永远搞不清事实的真相。”魏晏说。 不知为何九溪相信他说的话,自己这个父亲只是对景帝有些愚忠,但他做事还是敢做敢当,在京城的那一段时间相处,她觉得他还不至于做太龌蹉的事。 “是不是你做的都不重要了,我不会杀你,就当还了你对风夕的生养之恩。”顾云珺也不想在九溪面前跟他纠结这些事了。 “我只是没想到顾家竟与梅家走到了一起。”魏晏说。难道当初玉娘说的一切是真的吗?她说这天下迟早有一天是顾家的。 “你就把自己作死吧。”九溪说,魏晏怎么看到她还有些失望呢?现在自己在他们的手里不是应该高兴吗? 九溪实在看不得魏晏的样子,她心疼,又忿恨。她走出了营帐,轻声对万墨说:“他,你别伤他,可以用他换取最大的利益。” “知道了。” 九溪回头对顾云珺说:“你还不走吗?这么傻站在这里受他侮辱。” 顾云珺跟着她走出了。他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又变成那个谦谦公子了。 “你不是说你不来了?”顾云珺说。 “本想看你翁婿见面看好戏的,没看着。为何让着他说那样的话?” “有些话他也没说错,我确实没有照顾好他的女儿,如果一开始别人就知道她是我宠爱的王妃,也许别人也不会这样欺负她了。”顾云珺说。 梅九溪想她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那只是陪他们演戏而已,这傻子竟当真了。 “也许你从没了解过你的王妃,据我所知,她不是任人拿捏的人,你觉得她在平定侯府会受委屈吗?”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一切都为了风夕好,最后的结果是她走了,至少这个父亲并没有真正的护她,我也没有真正地护着她。其实她才是被这个糟透了的算计丢失了年轻的性命。” “她肯为了你保持名节,肯定是她在益州王府的日子并不差。” 顾云珺想了一会说:“除了刚开始我对她态度不好,从未有人为难她。我父王母妃都挺疼爱她的。” “所以她在人生地不熟的益州都不会受委屈,她还能在平定侯府受委屈。也许有些事并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你不是说她还有武艺在身。” “那又有什么用?最后不是还是丧生于平定侯府。” 梅九溪也不知怎么安慰他了。 “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九溪问。 “就像是你刚才说的,是万墨劫来的人让他自己处理吧,只要不伤他性命就可以,毕竟他是风夕的父亲。” “有时太仁慈会被人看成懦弱。” “在他面前懦弱一次又何妨?”顾云珺说。 梅九溪看着他,他竟真的可以为了她忍下这一切。她想总有一天,父亲不敢再认为你对他的宽仁是懦弱。父亲欠你的一切,我也会慢慢还给你的。 第80章 刘奕急了 朝廷的大军第二日一早才发现魏将军不见了,他们见帐外多了一些人的脚印,但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们不知道,魏晏是在睡梦中被万墨劫走的。 他们立刻上报刘弈。原来景帝派魏晏来的同时,也让刘弈跟着一起监军。 刘弈听到魏晏被劫大惊。谁能在不惊动其他士兵的情况下,唯独把魏晏劫走?他们的营帐分布只有军中之人才知道,到底是谁泄露了秘密?前几日刚被他们劫走粮草,现在魏晏又不见了,难道都是对方所为? “你派人到跟对面七号联系,看是不是对方干的?”刘弈对他的侍卫黄石说。 原来永州的军中还有刘弈的人,虽然梁弘进行了彻查,但还是没有把他们清除干净。 刘弈召集将士商议对策。 “将军帐外的守卫都没有发现,也毫无打斗的痕迹,末将大胆地猜测有没有可能是将军自己……”其中一人说。他们不知道,万墨就是等到守卫的人如厕的时候才进行的。 “不可能,父皇对魏将军还是很信任的。”刘弈一口否定。 “前几日的粮草被劫就很诡异,谁能这么清楚具体的时间地点,而且前后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太子不妨再考虑一下。”另一人说。很多人附和他的疑问。 “我们都知道益州王是他的女婿,他是不是心软了?” “不会,魏将军从没有承认过他这个女婿,还有本太子在,魏将军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肯定是我们在哪里出纰漏了。”刘弈一说,大家才想起他才是魏将军的正牌女婿呢,他们就都不敢吭声了。 “我们可以等对方来消息了再做打算,反正他们叫战不应,肯定不急这几日。” “但我们着急,粮草就够我们三日了。朝廷的粮草如果供不上,后面留给我们的时间就不多了。” “可以到荆沙城内借一些粮食,我们也是护着城内的人,让他们出一些粮草也应该的。” 有人想,这哪里是借?那不就是抢吗?永州以前就留下诟病,还敢在荆沙重蹈覆辙吗? 刘弈也拿不定主意。将领们总有不同的意见,他觉得谁都有理。 “他们抢我们粮草,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抢他们的?”有人提出了另一条路。他想百姓的东西不好拿,对方的粮草总可以。 刘弈一听,这个可行,他问:“你知道他们的粮草在哪里?” 那人摇摇头。 “你们都不知道他们的粮草在哪里怎么抢?” 又是一阵沉默。 “派人去打听消息。” 刘弈让大家先回去等消息。 没多久黄石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刘弈着急地问。 黄石摇摇头说:“对方静悄悄地,没有任何有关将军的消息。” 他们不知道万墨除了梅九溪和顾云珺,连梁弘都没有告诉,别人怎么可能会知道魏晏被劫的消息。 “那就奇怪了,魏将军到底去了哪里。他们如果劫走他,不就是为了威胁我们吗?怎么会毫无动静?还有其他的消息吗?”刘弈问。他本只是来监军的,军中的事务都由魏晏处理,现在的一切责任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不知怎么处理。 “他们说他们军中一直有女子相随。”黄石忽然说。 “女子?顾云珺行军路上还带女子?他何时热衷于这些了?”刘弈说,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他从来不待见女子,现在为何行军中还有女子。 “知道那女子是什么身份吗?”刘弈问。 “他们说她很少露面,但顾云珺和梁弘对她都很尊重。” “听说他身边还多了一位谋事的,他们有告诉你是谁吗?”刘弈又问。 “好像是一位姓苏的年轻公子,顾家除了军中事务,听说其他的一切都是他在处理。” 姓苏的?他怎么从没听到过还有这样的一个人?益州的谋士不都是顾承义身边的老人吗?何时又出现一位年轻的公子? 刘弈也没有时间想这些杂事了,眼前的事还没解决。 第二日他还是派人去叫阵,晌午过后,士兵们都有些精疲力竭了,忽然营中冲出一老将,在他们都还在恍惚中,他们的首领被他斩于马下了。 士兵们吓得退回了城内。 “他们也是越来越大胆,竟跑到我们营前叫阵,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吗?”梁弘说。原来那位老将就是梁弘。 刘弈知道后大怒。 “你们是猪脑袋吗?竟跑到他们营前叫阵,我只是让你们激怒他们,不是让你们去送死。这样下去他们的气焰会越来越旺。” “太子,我们还得赶紧想粮草的事,明日军中就断粮了,要不还是到城内……” 这一次刘弈没有一口否决。他想了一会说:“那你们派些温和的士兵去,不要吓着百姓。” “遵命。”黄石高兴地走了。 刘弈还是没有魏晏的消息,他不知道魏晏正在万墨的帐内当作贵客招待呢。 魏晏以为万墨会拿他做交换,谁知他每日若无其事地陪着他,给他酒喝给他肉吃。 “你到底是谁?”魏晏这个问题已经问过很多次了。 “魏将军就不要再想打听我了,我说过了我只是奉命在这里陪着将军的人。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让我们王爷生气了。”万墨慢悠悠地说。 “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绑我过来只是在这里待着吗?” “我也觉得我们王爷对你太好了,虽说你是他的老丈人,但王妃都不在了,你还是敌方的统帅,怎么还对你这么好。”万墨说,“看来你有女儿真让人羡慕。听说你另一个女婿是当朝太子,你可真厉害。” 魏晏不理他。 又过了一会他又说:“听说当年王妃的娘亲就是看中了你这张脸,我这么仔细一瞧,你如果年轻二十岁还真觉得挺英俊的。” 万墨就跟随意的闲聊着,也不管魏晏愿不愿意,就往他嘴里灌酒,夹肉。刚开始魏晏以为他是为了折磨他,后来发现他真的只是给他吃给他喝。他也就变得不那么被动了。 “你真的不告诉我你是谁?”魏晏有点喝多了。 “我就是军中的无名小卒,只是被王爷派过来照顾将军的。来来喝酒。”万墨边喝边说,“将军知道吗,听说你们今日有人在阵前叫阵,被我们大将军斩于马下了。” “什么?这一帮蠢猪。”魏晏听了就生气。 “我也觉得他们挺傻,听说将军当年也挺英勇的,怎么就听那一帮蠢猪的呢?”万墨听似无意,却在骂着景帝。“不过将军放心吧,反正王爷不会亏待你。” 万墨总是这样,说几件他伤心的事,又说几件让他生气的事,看似很无意,总之那些酒肉虽入了他的肚子,但不会让他痛快。 不管是梅九溪还是顾云珺,再也没有来过了。魏晏想从万墨嘴里套军中的消息,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的家事都被万墨打听清楚了,每当魏晏喝多了,就会说自己对不起她们母女。 万墨知道后,真是同情已故的王妃,她竟然那么早就没有母亲了,在魏家受到这样的待遇。他见她的次数很少,但她给人的感觉却是力量和阳光,没想到她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第81章 得荆沙 万墨就这样陪了魏晏三日,晚上在魏晏喝醉睡着后,再来到梅九溪的帐内。 “我一直按姑娘的方法,他到现在还相信我只是军中的小卒。”万墨说,“王爷都没怎么想整他,姑娘为何对魏将军如此这般?” “我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九溪说。 “他应该后悔的吧?这两日他醉后就一直说对不起王妃和她的母亲。我都后悔当初没有对王妃好一些。” 九溪听完却只是说:“他的后悔也许只是在嘴上。你为何也后悔?以前对王妃不够好吗?” “我总觉得她的身世太可怜。” “你见她的时候何时觉得她应该被同情?” “那倒是真的。” “他醉了的时候会说一些那边军中之事吗?”九溪问。 “魏将军心中肯定想着军中的事,只要我讲到对方的事,他就听得特别认真,但无论他喝得多醉都半句不透露军情。我觉得他不会归降的。”万墨说。 “我没有想让他归降,只想让他看清事实。我说那边怎么还不乱了阵脚,原来军中有太子刘弈坐阵。不过他们已经按耐不住了,听说明日要向百姓‘借粮’了,你让你的人赶紧趁机去发传单。不需要多,原来的十人就足矣。接下来几日你还要稳住他。”九溪说。 万墨接过她手上一大摞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天降大雪,喜迎新主。 “姑娘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 “我们可以等着,入冬总会下雪的。”她没有告诉他自己能观星云预知气象。 万墨离开后,顾云珺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刚才正在她营帐内商量到城内发传单的事。 “万将军又不是别人,你为何要躲避?”九溪问。 “我深夜在姑娘帐内,怕引起误会。”他说,“我没想到你让万墨这样招待他,你对他也有怨恨吗?” “不是我招待他,是你这个王爷招待他。你们的人现在这么快就知道对方的消息了?” “还是梁将军有经验,他说与其费尽心思抓奸细,不如留着口子让他们联系,他知道哪些人有嫌疑,果然前几日那边派人来了。”顾云珺说。 “本想着会有一战,既然刘弈都开始到百姓手中抢粮了,那就不用我们动手了,百姓手中的粮草坚持不了十日,到时城内的百姓就会造反。” “没想到刘奕会如此心急。” “不是他着急,他也是一个不会后退的人,只要百姓手中还有粮,他肯定不会后退。你回去休息吧,我这里的事也很快忙完了。” “苏泽那边有消息了吗?” 九溪看着他,他为何要问我?苏泽有事不是应该先汇报他吗?难道他真把苏泽看成是她的人了? “没有,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顾云珺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量,又觉得自己有些小人心了,他们明明都在为这些大事费尽心思,自己为何还是要过问他们之间的私事? “打扰梅姑娘了,请姑娘也早些歇息。” 他走后,小雪给她拿来厚厚的被子。天越来越冷了,九溪真有些想念那个温暖的被窝。 又过了三日,刘弈收到城内来报,有人在城内发传单。刘弈看到传单把它撕成两半。 “仔细搜,把所有的传单都给我搜出来,看谁这么大胆敢在这时扰乱民心。”刘弈大声说。 他不知最扰乱民心的是他自己,士兵来百姓的家中抢粮已引起他们很大的愤怒,他以为找来温和的士兵,。粮食是保命的东西,既然是抢,哪会有什么温和的手段? 士兵们上哪家不打破些东西才能拿到粮食?再加上他下令搜查传单,弄得大家紧闭门户不敢外出,但士兵还是强闯家中。 本来传得很慢的消息,一下子在百姓中传开了,甚至有人在祈求早日下雪。 十一月初四,荆沙下起了大雪,百姓纷纷开门看雪,忽然听人说城门开了,新主来了。 大家蜂拥而出。而刘弈的士兵当时还在挨家挨户敲门“借粮”呢,忽见百姓从家中跑到街上,不一会儿,只见益州大军长驱直入,两旁百姓却跪地相迎。 “安知谦反啦。”有士兵喊道。 顾云珺来到荆沙知府。安知谦鞠躬相迎。 他看着梅九溪苦笑说:“我又输给梅姑娘了。” “你们认识?”顾云珺问。 “梅姑娘跟在下打赌,如果我能抵住益州大军三个月,梅姑娘就输了,惭愧哪,竟一个月不到就输给梅姑娘了。” “这次不算我赢了,只是刘弈帮了我。我说过我绝不会来劝降安兄,只是我知安兄心中装着百姓,定不会让刘弈这样胡闹下去的。这次是你自己要归顺益州王,跟我无关。” 原来安知谦就是六年前刘禹说的那届进士,他三年前就与梅九溪相识,他们因在酒楼的一场争辩认识,彼此互相欣赏,直到前些日子他来荆沙就任才有他们的打赌之事。 安知谦认识顾云珺亦是那一年,他没想到那个一脸苍白的美男子竟也有满腹才华。这次梅九溪告诉他益州王就是他时,他还有几分不信,见面后才知,他跟几年前那个质子完全不一样了。 梁弘从城内穿出直入刘弈的营帐,刘奕听到有人来报荆沙城门大开后,就带着一部分的士兵逃到了荆沙城北二十里外。 刘弈亲点兵马,竟损失了一半。 而就在这时,万墨送魏晏回营,他特意让魏晏更衣打扮,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从哪里做客回来。 “魏将军,我就把你送到此啦。王爷进城了,您赶紧走吧。”放下魏晏,他解下他身上的绳子就催马走了。 魏晏至始至终都没有弄明白他什么意思,给他好吃好喝的半个月,竟把他放回来了。他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大军,他们怎么会在此? 有人认出了魏晏。刘弈一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请问魏将军这半月到何处做客了?”他看着魏晏身上精致的打扮,火冒三丈。 “我……我……”魏晏实在说不出自己在敌方军营待了半个月的话,“我被他们抓走了。” “被什么人抓走?对魏将军是如此待遇,怎么没人抓我呢。” 有士兵偷笑。 他知道自己一时说不清,他们也不会相信。但他还是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将军这次离开,我们就失去了五万的兵马,你准备怎么向父皇交待?”刘弈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的尊敬他了。 “失去的我会争取再夺回来。”他说着就回营帐了。刘弈在后面心里大骂:“你这个老匹夫,亏我还这么信任你,你真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好哄骗吗?” 魏晏回到营帐后询问了情况,才知道这半月来发生的事。 “你怎么可以怂恿士兵去百姓手中抢粮?你哪怕从那些富豪中抢都好过这个。”魏晏生气地说。 “魏将军自己失踪半个月还有什么资格指责本太子?难道要让士兵们饿死吗?” “本将军自有自己的原因。你都忘了永州撤军的事吗?出发前你也在皇上面前发誓,这次让朝廷的军队在百姓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想不到你现在又做出这样的事。” “你站着说话在不腰疼,士兵们饿肚子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魏晏想起自己在益州军营中好吃好喝,确实有些心虚,刘弈看到他这样子就,“莫非魏将军真的像其他将士所言通敌了?” “刘弈你莫血口喷人。你只是监军,这里的事我说了算。”魏晏眼里,刘弈还是一个小辈。“你这小儿,老夫领兵打仗的时候你还未出生。你还来教训老夫。” “你算老几,父皇就是因为对你不放心才让我来的。”刘弈忽然不装了。 “你说什么?皇上不信我?这个江山是谁帮他保住的,他不信我?你平时在老夫前百般讨好也是假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手上的兵权?谁又会讨好你?” “你!等我完成了这里事再跟你算帐。你还只是一个监军,调兵之事你无权阻拦。” “你不会如愿的。” 士兵们第一次看到将军和太子之间起争执,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坚不可摧的关系,想不到此刻却争得面红耳赤。 第82章 魏晏的计策 万墨回到城中就到梅九溪那里邀功了,梅九溪正和他们一起饮酒呢。 “辛苦万将军了,来,给万将军倒满。”九溪笑着说。 “你不知道这半个月把魏将军养得多好,估计他回去是有苦难言。”万墨笑得那叫一个开心,“我从不知道梅姑娘还有这种计策。” 安知谦问何事,万墨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一下,安知谦大笑:“只有梅姑娘才会做出这种好事,好啊,一次就让他们君臣不同心了。” 九溪想主要是自己也不忍心伤害父亲,但愿他回去自求多福吧。不知他能否斗得过刘弈?想来他是老将,应该不用她来操心。 “主要是我担心王爷舍不得。”九溪还是让顾云珺来当借口,“毕竟他是王爷的老丈人,万一王爷计较起来,我们作为外人也不好办。” “每次自己算计别人,还要推到别人身上。”顾云珺说。 “跟梅姑娘共事一定无穷乐趣吧?”安知谦说。 顾云珺想,她与我一起,从来不会表现她有趣的一面。 “那是自然,在梅姑娘这里,她有用不完的小计策。”万墨笑着说。 安知谦哈哈大笑。 “万将军,你是怎么做到入敌人营帐,劫走统帅的?”安知谦问。 “欸,这是我们的祖传秘笈,哪能外传。”万墨说,“一切还是得靠梅姑娘提供的准确消息。” 顾云珺想她跟谁都相处得特别好,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是一板一眼的,他都有些怀念她在书院时的随意的样子。 他不敢看她,总觉得多看一眼,只会让自己的内心不平静。 “城内的百姓安顿好了吗?给百姓发粮了吗?”顾云珺问安知谦。 “都安排好了,我看到传单的时候就知道你们快进城了,我以为太子会有所防备,我还等着他来抢粮,谁知他更关心传单。” “感谢安兄守护住了荆沙的百姓。” “荆沙的百姓也是我的百姓。” “你们也不用这么互相客气了,苏公子不是说城主制吗?荆沙城就有现成的城主了。” “对,如果安兄看得起这个地方,我就把荆沙交给安兄了。”顾云珺说。这几日相处,知道安知谦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想起自己在起事前,在她的房间里就曾看到安知谦任知府的消息,没想到那么早之前,她就开始做打算了。 “这怎么行?”安知谦开始推辞。 “这又不是他顾家的东西,有什么不行的,他只是在找合适的人,你就是合适的人,他一人能看多大的地方,你以为他有三头六臂吗?天下只是借他的名,百姓真正的父母官还得是像安兄这样的人。”九溪说。 安知谦笑了,顾云珺也笑了,能这么大胆在他们面前说这话的只有梅姑娘,换任何一个都不敢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但就是她这话让安知谦和顾云珺都感到坦然。安知谦对顾云珺也另眼相看。 “怪不得梅姑娘愿意帮着王爷,王爷的胸襟让安某佩服,安某就不拒绝了。” “见过安城主。”梅九溪和万墨笑着说。 正在这时有人说苏公子回来了。 “什么好事苏某错过了?”苏泽一进来就说。 “你回来啦?”九溪高兴地说,“刚好给你的接风酒。”她说着给他倒了一杯酒。 “现在不让我戒酒啦?”苏泽笑着问。 “今日高兴,可以破例。”九溪笑着说。 顾云珺看着他们之间的嬉闹,心里还是有一些小波浪。 “这位是苏泽,这位是我们的新城主安知谦。”顾云珺给他们互相介绍。 “久仰久仰。”苏泽和安知谦互相说。 “你们这样还有点假。”九溪问苏泽,“汉阳城怎么样了?” “随时欢迎王爷入城。”苏泽说。 “果然苏兄亲自出马就是不一样。”万墨说,“我们辛辛苦苦筹谋好久,苏兄不费一兵一马就把汉阳城拿下了。” “不是我,是王爷的名声在外。梅姑娘也有不少的功劳。”苏泽谦虚地说,“我进城没有花费太多的精力,就说服城主了。” “别往我身上贴金,我可没有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九溪说。 双喜共迎,他们几人一起痛饮。 有了荆沙城,顾云珺就像为永州益州筑起一座铁墙一样。而朝廷失去荆沙城亦如开了家门一样。 魏晏带兵马直接退到了德安。他和太子之间自从上次争执以后,心中都多了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他只能通过一次胜战来洗白自己身上的一切,现在用什么语言都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魏晏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刘弈望尘莫及的,越是这种对比,刘弈心中越是气愤,自己是太子,他的权力都是我刘家给的,凭什么他可以在我面前耍威风? 魏晏只是一心想在德安布局反攻荆沙。他对刘弈并没有过多的怨恨,只是把他当作小辈批评了一顿。 十一月中旬,他开始在荆沙与德安之间的龟马山埋伏,想引益州军入山谷。 梁弘早在他出发前就得到消息了,他对顾云珺说:“龟马山地形特殊,南低北高,他们想引我们入山谷,我们亦可反其道而行之,我们用南部的地形,把他们堵在北部。” 顾云珺说:“龟马山高山峻岭,层林密布。他们有五万兵马,隐入其中我们很难应对所有的埋伏。” “我们可以让小部分人入山谷,引他们下山,让再大部队在南部接应。”万墨说。 “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组织进攻,魏将军毕竟是个老将,我们不能轻视他的布局。”苏泽说。 “要问一下梅姑娘的想法吗?”万墨问。 “她与安知谦出去了,城内也有不少的事,先不打扰她了。”顾云珺说,“那就按梁将军的想法堵截,让万将军带领小队兵马入山谷,我会亲临山上指挥。” 梁弘在沙盘上给他们演示进攻点,和他们可能的隐藏点。 “他们只有五万兵马,这次应该打定主意血战到底,所以我们也要做好恶战一场的准备。” 两日后,梁弘和万墨兵分两路从荆沙城北出发去龟马山。 梅九溪连续五六日跟着安知谦查看荆沙的情况,安知谦一路跟她讲着各种新政的小改革。 他们回到府里的时候,小雨告诉她王爷和两位将军前往龟马山了。 第83章 龟马山受伤 士兵已经杀入了梁弘的阵中。 他们不知梁弘紧跟在万墨的后面,但又不是紧挨着他们。他们是边战边退,朝廷的士兵不知不觉被他们引到了南部。 前面的士兵听不见魏晏后退的鼓声了,一时间他们被益州军围在了山谷南部。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者不杀。”益州军在高喊。 士兵们回头一看,自己的退路已被他们截断了。见将军都无法救自己了,就纷纷放下了武器。 而山上的魏晏刚想往后退,就见刘弈站在他身后。 “来啊,把叛贼魏晏拿下。”刘弈说。 “刘弈,你不能造谣,本将军何时成了叛贼。你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何居心?”魏晏大声呵斥道。 士兵们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一边是太子,一边是将军。 “还不动手,这是皇上的圣旨。”刘弈拿出了圣旨,大家都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胆逆贼魏晏,大逆不道,意欲联合益州行谋逆之事,捉拿押回京城,如反抗斩立决。钦此。 魏晏跪在了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弈已经向皇上请旨了。自己只是消失半个月,皇上就否定了他半生的付出吗? “你等等,这其中一定有误会。”魏晏说。 “误会,有什么误会?上次你在敌营半个月,这次你又一意孤行带我们入险境。父皇说反抗就斩立决。”刘弈也大声地说。 “刘弈,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我对刘家也是忠心耿耿,你为何如此害我?你作为储君,就这么一点心胸,我只是批评你几句,你就不放过我吗?”魏晏失望地说。 “休得胡说,这是父皇的旨意。我不敢谋私。来人,把他押下去。”刘弈命令手下按住了魏晏。 魏晏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结局,自己戎马一生怎么会窝囊地死在这里。他被他们按住的一刹那,忽然有一种耻辱感油然而生。我魏晏可以死在战场上,怎么可以在这般宵小手上受辱? 想到此,他挣脱他们,反手把剑放在刘弈的脖子上说:“你们再动我就杀了他。” “魏晏,你这个狗东西,真是反了。你们别动。”刘弈虽嘴上骂着,但也不敢让下面的人轻举妄动。 魏晏拉着刘弈往山的另一边退。混在军中的万墨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切,他没想到魏晏会被皇上下旨斩立决。他想起梅九溪说别伤他性命,他犹豫自己要不要救他。 魏晏见刘弈的人来得越来越多了。 “你这个魏老贼竟真的通敌。”万墨故意大声喊道。魏晏认出了万墨,没想到他在军中。万墨跟他比划着让他往东走,魏晏知道他是益州的人,但这时也只能相信他。 他走了一会,忽听一声哨声,万墨带着人马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示意魏晏放了刘弈自己往东走。魏晏一放开,刘弈就让弓箭手准备。但万墨的人从中阻挠,刘弈他们分不清他是到底谁的人。 等他们弄清楚时,万墨已带着人马护送魏晏离开了,刘弈不知那是益州军,只是以为是魏晏的亲信。 “你怎么在我们军中。”魏晏走了一段后问万墨。 “王爷让我们保护你。”万墨张嘴就来。 魏晏感慨,一个是自己厌恶的女婿,一个是自己一心扶持的女婿,现在却是一个要救他,一个要杀他。 “你们王爷在何处?” “就在前面的山上。” 顾去珺怎么也没想到万墨会带魏晏回来,他开始以为他又劫走了他,但看魏晏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劫持。 “魏将军被刘弈追杀,我按王爷的意思护送将军来此。”万墨先说。 顾云珺一听才知道是万墨自作主张带他来此,他没想到刘弈会追杀魏晏。 正在这时梅九溪也赶到了,她看到魏晏的狼狈样子,问怎么回事,万墨又解释了一次。 “总以为朝廷对自己百分百信任,现在知道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位置了?只是一颗大一些的棋子而已。”九溪看着这一切又心疼又气愤。 魏晏听着有些羞愧,他想与其让人误会通敌,不如一死了之给自己留上清白。他忽然往山顶走去。 顾云珺看到了他的异常,飞身到他的身旁。 “你竟然会武艺?”魏晏很惊讶。 “如果没有一点武艺傍身,当初在京城不知死多少回了。” 魏晏长叹,原来他真的不是当初的质子了。 “老夫欠你的,下辈子还吧。”说着他准备纵身跳崖。 顾云珺随手一捞把他推向了对面。梅九溪也被他的动作吓着,她再怎么嘲讽他,也没想着让他去死。 顾云珺那一推太用力了,自己却站不稳,所有人看着他后仰的身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梁弘和万墨都不及拉着他了,就在这时,只见眼前一道影子经过,梅九溪已抱着顾云珺往山下滚去。 随着一声响,他们被卡在了树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都来及做任何反应。 “你没事吧?”顾云珺见自己被她护在了下面,他站了起来赶紧问。 “没事,就是一些皮外伤。”她说。 万墨他们也赶到了。 “你身上流血了。”万墨说。小雨小雪赶紧过来,用外衣包住了她。 “我没事,你们扶我起来。” 九溪走到魏晏的面前,狠狠地看着他说:“你想死有很多方式,不要在此拖累人。万墨,你带他回去。” 魏晏也被眼前的一切看傻了,他没想到顾云珺会救他,没想到又连带让她受伤。不知是不是她有一张像玉娘的脸,看到她受伤,他竟觉得心疼。 “你身上流血了,真没事吗?”万墨问。 顾云珺扶着她起来,他不知刚才她为何要这样护他,她完全把他推向一旁就够了,为何要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 梅九溪想你护了我的父亲,我定也会护你安全。 第84章 熟悉的怀抱 顾云珺弯身查看梅九溪伤口的时候,发现她的腿也受伤了。他想抱她,被九溪制止了。 “不用麻烦王爷,这里有小雨小雪就可以了。” 顾云珺停住了动作。 这时,梁弘正过来向顾云珺汇报情况,见梅九溪受伤着急地询问她的情况。 “梁将军,我没事,你们赶紧乘胜追击,刘弈的人肯定走不远,这次一定要让他彻底绝望。”九溪说,她见这么多人围着她一人挺尴尬的,很久没受过这种皮外伤了,还有些疼。 “梅姑娘好好养伤。王爷,他们的人正在往北撤退。” “你去吧?一切自己定夺,我相信你。”顾云珺说。 梁弘走后,顾云珺不顾外人的目光抱起梅九溪就走了。 “我可以自己走,或者让小雪来。”梅九溪说。 “你现在都这样了还顾忌什么?我回去会向苏泽解释的。”顾云珺说。 九溪一听要向苏泽解释,才知道他以为自己是苏泽的人。 顾云珺继续往前走,小雪也不敢接近。 他没想到平时在他面前这么强势的一人,原来抱在手里这么轻,她其实也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只是梅家的身份让人忘了她的年龄。 九溪看着那张生气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爱,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这熟悉的怀抱自己好像也一直在惦记着。 顾云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九溪笑着说:“反正王爷会好好解释的。” 顾云珺继续往山下走,她离自己太近了,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她是苏泽的人。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却让他情不自禁地想靠近。 “王爷,你搂我这么紧,到时就不好解释了。”九溪说。 顾云珺看着就在眼前的红润的唇,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自己无数次夜里偷吻风夕的情景。他不断地咽口水。 “你别说话,马上到山下了。” “王爷是抱不动了吗?” “你再乱动,我真的不向苏泽解释了。”他威胁地说。 九溪静了下来,自己不能再逗他了,听着他的呼吸,感觉到了他的隐忍。不过她还是看着他,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他了,这张脸还是这么夺人心魄。 顾云珺知道她在看着自己,心跳在砰砰地加快。他加快步伐掩饰自己的慌张。 他们来到山下,小雨和小雪已经备好马在等着他们了。顾云珺小心地把她放在马上,放下的刹那,觉得有些不舍。 “你们照顾好你们主子。”顾云珺说。 “王爷放心,主子我们会照顾好的。”小雪说着,跳到了九溪的身后,小雨在前面带路,她们三人先行离开了。 顾琰看她们都骑出很远了,王爷还在看着。 “顾琰,我为何觉得抱着她的感觉很熟悉?” 顾琰没有说话,心想我除了霜儿也没有抱过别人,抱女子的感觉可不都一样的吗? “王爷是准备回去,还是跟梁将军他们一起继续前进?” “还是先回去吧,她为了我受伤,我还是不放心。” 安知谦见小雪扶着着受伤的梅九溪,赶紧跑过来。 “你怎么会受伤?”他问。 “没站稳,摔了。没事。”梅九溪轻描淡写地说。 安知谦赶紧让人去叫大夫。 “王爷怎么也回来了?”安知谦看到门口匆匆而来的顾云珺说。 “你怎么回来了?”九溪问。 顾云珺没有说话,就把九溪横抱了起来。他们都不敢说话。 小雪想,王爷还是为了主子赶回来,早知自己刚才和小雨就不多事了。 九溪见他紧闭的嘴唇,知道他还在生气。 “你生气什么?怪我没让你好好救你的老丈人?”九溪故意说。 “都受伤了还逞强。” 安知谦也在他们身后紧跟着,他没听明白她的话,什么老丈人。 顾云珺一直把她抱到她房间,轻轻地把她放在椅子上。 “你们都出去,让小雨小雪来就行。”梅九溪对顾云珺和安知谦说。 “王爷你们先回避一下,主子身上的伤再不处理就粘着衣裳了。”小雨说。 顾云珺和安知谦都出去了。 “她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安知谦又问。他才不相信她说的什么摔倒呢,而且他也知道她的武艺,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受伤。 “她为了护我,滚下山坡了。”顾云珺内疚地说。 安知谦想这还差不多,不是她主动护人,没人能动得了她。就像她当初也是在酒楼里在一大批的“文人”面前护着他,差点受伤,被她护过的人都终身难忘吧? 安知谦见顾云珺身上凌乱的样子就说:“王爷先去换身衣裳,我在此看着梅姑娘。” 顾云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确实有些狼狈。 “你吩咐人给她做点吃的。” “我知道。” 两刻钟后,小雨出来了。 “伤势严重吗?”安知谦看着小雨要哭的样子问。 “背上一大片都受伤了。主了也真是的,为了王爷也不顾及自己。”小雨真是心疼主子。 “接下来好好养着。我现在进去看看方便吗?” 小雨让安知谦进去了。 “真的只是皮外伤,你有事不用陪着我,这里还有小雪呢。”九溪对安知谦说。 “你的事才是大事。”安知谦说。 “梁将军那边有消息了吗?”梅九溪问。 “还没有。” 正在这时,顾云珺更完衣走进来,安知谦一看跟刚才判若两人。他在心里也是不断夸赞,一男子长成这样真是祸害人。 梅九溪也一改这段时日严肃的态度,笑着说:“莫非王爷要美色治愈我?”安知谦一听,笑了出来。顾云珺想就不该听顾琰的说什么穿得好看些,梅姑娘心情一好,也好得快些。 “你的伤怎么样了?”他温柔地问。 “无大碍。万将军把魏侯爷安顿在哪里了?”九溪心中还是惦记着父亲,不管他做的事让她有多生气,她做不到无视。 “还是万墨的营帐,听说他心如死灰。”顾云珺说完,她沉默了。 安知谦不知他们讨论谁,既然他们有事,他就借口有事离开了,小雪也退下了。 “你让万墨多提提他的两个女儿,他就不会再寻死了。”她说。 “你对他好像也很关心。”顾云珺说,她自己都受伤了,心里想的竟还是魏晏。 “他是你王妃的父亲,你都那么不顾自己的安全去救他,他如果出事了你会很伤心吧?” “你那样救我只是因为我……” “那是自然,你如果出事,我这些日子不是白忙乎了吗?”她紧接着他的话说,“你想怎么对朝廷?经过这一战,他们应该元气大伤了,如果他们存着这些实力在京城,也许你还得多等几年,现在他们的自大让他们早日结束。” “你的意思让我直接进驻京城?”顾云珺还是觉得有些太快了。虽然一路上做好了打算,但总觉得京城离自己还很远。 “你不想吗?刘家的气数差不多了。但要进京城不会像得这里这么容易,这次哪怕刘弈是带着残兵败将回去,也定会让京城严加防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真正让刘家下去并非是件易事。”九溪给他分析道。 “我担心闽州,还有临平,金陵。” “临平金陵,都是重商之地,他们对谁是天下之主并在十分在意,他们在意的是朝廷的政策。至于闽州,我想亲自去一趟。” “你要去闽州?”顾云珺有些惊讶。 “有些事还得亲临现场才知道结果。” “你知道闽州的情况吗?” “知道闽州王有两个儿子,长子像你一样在京城十几年,现在次子继承爵位。你还有其他的信息?” “他的长子叫萧启,与我有一些……虽不是交情,但也是十几年的共处京城。他看似闲散的样子,但他的野心不会比他父亲小。”顾云珺对九溪也不隐瞒,他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九溪岂会不知萧启的野心。她只是想知道他对萧家到底了解多少?如果他知道萧启的野心,上次他还是同意了福宁和吉州的通航,他的心里是不是也做着另一番打算? 果然谈论国事,能避免彼此独处的尴尬。 “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等你好了再说。”他的温柔又让九溪想起自己还是风夕时候,他对自己的样子。 “你内疚了?”九溪问。 顾云珺看着她,很清楚自己心疼了,但他还是说:“我是觉得苏泽不在,自己没有保护好你,当然内疚。” 九溪看着他的掩饰,笑而不语。 顾云珺被看得有些尴尬了,他站了起来。 第85章 陪她养伤 九溪见他要走,不知为何此时就想让他留下陪着她。父亲的事让她心里很难受,至少有他在,可以让她心里少了一些自责。 她“哎呦”一声就成功让他停住了脚步。 顾云珺蹙眉。 “你怎么啦?”他关心地问。 “背部不小心碰到了。” 顾云珺想要看,想着彼此的身份,觉得自己有些不合适又停下了。 “要给你叫大夫来吗?” “不用,应该没事。”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拿。”顾云珺见她站了起来。 “我想喝水。” 顾云珺赶紧过去给她倒了一杯。他想扶她到床榻上,不知扶哪里合适,见她的手上也绑着纱布。他干脆过去轻轻地抱起了她。 “你……” “我抱你去床上,你先好好休息。” “我现在没法躺着休息,不如坐着。”她说。 “下次不许这样护我了,我是男子受点伤没事。你怎么可以让自己受伤?”顾云珺从没见过她这样柔弱的样子。 “你这样的美男子就像珍贵的宝玉一样,有点划痕岂不留下遗憾。”九溪笑着说。 “你终于又这样跟我开玩笑了。”他看着她说。自从她进入王府后,她再也没跟他开过玩笑了,行军路上更是严肃,除了谈正事,连多余的话都没有。 “怎么?你还喜欢被人调戏?”九溪笑着问。 “你还知道自己调戏于我?” “不是背后疼吗,开些玩笑转移一下注意力。”九溪不好意思地说。 “如果我能缓解你的疼痛,你想怎么开玩笑都可以。” “你对你的王妃也是这样温柔的吗?” 他不说话了。停了一会他说:“她跟你不一样,你背后有梅家依靠,身旁有小雨小雪护着。她四岁就没了娘亲,跟着她舅舅,都不知在什么样的环境长大的。虽然回到平定侯府,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疼爱。她老说自己长得丑,世人确实是这样的眼光看她,所以我就想对她好些,让她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看重她的外表,她也是有人疼的人。可惜……” 听着他的话,她的眼睛不自觉地湿润了,原来真有一个人这么为风夕想过。 “你怎么啦?”他发现了她眼中的泪水。 “背上有些疼。”她说。 “你赶紧坐好,要不要拿个东西让你趴着?” “不用。你这样对她,你的王妃知道吗?” “她知不知道都不影响我对她好,她就是对自己太不自信了,总觉得我对她不是真心的。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想用时间向她证明一切。老天没有给我机会,如果知道是这样,我就算再被景帝关着也不会离开她。”顾云珺也忘了自己不再在她面前提王妃的事。 “你对你王妃倒是有些感人。你总在我面前说你王妃,是担心我对你有想法?”九溪问。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有时只是看见你不知为何就想说自己心中之事。我知道梅姑娘并非普通人,顾某也从不敢对梅姑娘有想法。” “是不敢还是不想?” “不敢也不想。” “那你就别在我面前谈其他女子了,徒增烦恼。” “我说这些恼着姑娘了吗?” “有一点。你还是告诉苏泽,让他来吧。” 顾云珺停顿了一下,没想到她忽然提到苏泽。他本想说苏泽忙着,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 “那我先走了,姑娘好好休息。” 梅九溪实在听不下他对风夕的感情,她当初知道他对她好,没想到他内心深处是如此待她。她对自己当初对他的态度有些愧疚。他这人很奇怪,上次自己生气不让他在她面前提风夕,他真的做了了,今日只是开了一个口而已,他就没完没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真的是想让他缓解自己的疼痛吗?还是说自己好奇想探知他内心深处的东西? 九溪摇摇了头,怎么一受伤就有了小女子的小心思? 当天晚上,苏泽果然来了。 “你怎么回事,怎么把自己弄受伤了?”苏泽说,“别说自己不小心摔倒。” “确实是摔倒。”九溪就把在龟马山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真没想到朝廷会对魏将军下狠手,他毕竟是朝中大将,他们现在正是要用人的时候,现在如果连魏将军都不在了,他们不是要自寻死路吗?” “所以刘家是要早日退场了。” “你的伤没事吧?我看王爷来找我的时候感觉他心情挺沉重的。” “他大概是觉得我因为他受伤有些内疚吧?其实我也是因为他救了我父亲。” “你呀又嘴硬,没有魏将军你就不救他了?真不想看到你们俩这别扭的样子,还把我夹在中间。”苏泽说。 “还说要当哥哥护我,这些事就觉得为难了?” “看你的嘴还这么厉害,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毕竟是女子,还是要把伤口养好。” “你想起我脸上的伤疤了?” “说实在的,我还有想念那伤疤。”苏泽开玩笑说。 “你嫌我伤的不够?” “没有。你好好养伤,有空我再过来。”苏泽看到小雪进来就出去了。 第二日顾云珺还是来了,他告诉她刘弈带着一万左右的兵马逃回京城方向了。 “后面的事你们慢慢谋划,我下个月初去闽州。” “等你的伤好了再说,不着急。父王的意思也是让我们要稳,不伤国之根本。” 顾云珺讲完正事后就不再说什么了,她以为他很快会离开,谁知他慢悠悠地陪着她喝茶,还把她的茶自作主张地换成了水。 “你无事?” “无事。”他说着还随手拿起了她榻边看的书。 “我这里有小雨小雪。” “我知道。”但是他还是没挪位置。他知道她身边有小雨,小雪,有苏泽,但看不见她自己心里也是牵挂着,不如在她这里踏实。 梅九溪就不管他了,自己拿着一本大账本看着,他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书。中间给她倒水,陪她午膳,晚膳。 “苏泽怎么一整日都没来?”顾云珺问。 九溪想你一直在这里待着,他怎么会来? “他的事也很多,让他先忙自己的事也好。”他还给苏泽找了一个理由。 “你很欣赏他?” “那是当然。你如果想要他陪你,我让他多留些时间给你。” “不用,我的伤不要紧,不需要人陪着。他应该先忙他自己的事,大事优先。” 一连几日,他都在她房间内待着。 七日后,她告诉他自己的伤没事了。 “留下伤疤了吗?” “现在肯定还有疤痕,怎么你想负责?”她开玩笑地说。 “你想要我怎么负责?”他认真地说。 “我只开玩笑,没意思。”她马上说。 “女子不能留下疤痕,你自己要当心。” “你的王妃脸上有疤你也不会嫌弃,我以后遇到的人还会嫌弃我后背的疤?” “她如果没有疤就不会受到那样的歧视了,其实她很美。”他说。 “又是夸她,越来越无趣了。小雨我要出去走走,都快待发霉了。”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不用。我让安城主陪我,还是他有趣。” 顾云珺看着她跟小雨一起出去了,他为何觉得还是她受伤的时候更好? 第86章 再去闽州 梅九溪伤好后,偷偷地去看过魏晏一次,虽然他情绪还是低落,但万墨告诉她现在至少吃喝都正常了。九溪很无奈,她知道父亲也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一切。 “谢谢你照顾他。”九溪说。 “你怎么比王爷还客气?” “毕竟是我出的主意让他失去一切。” “这个不能怪你。不过你放心,怎么说他是大将军,也是一条硬汉,我不会虐待他。王爷也交待过了。”万墨觉得九溪看过魏晏后,心情很不好。 “他的事只能他自己想通了,我要离开一阵,下次再聚也许在京城了。” “你要去哪里?”万墨问,一起这么久,她忽然要离开还有些不舍。 “闽州,王爷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几日后,九溪告诉顾云珺要去闽州了。小雨和小雪也很高兴她这个决定,下山前老圣主一直嘱咐她们,最好让她们的主子到南方过冬。 “都快过年了,你确定要在这时候去吗?”顾云珺不想让她走,第一担心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第二,时间相处久了,她不在他心里不踏实。毕竟什么事都找她商量成习惯了。 “到闽州不是还有美男吗,让他陪我过年也挺好的。”九溪开玩笑说。 “你不许惹萧启。”他认真地说。 九溪看他紧张的样子笑了说:“听说他当年也是京城的三大美男之一,我欣赏一下总可以的,看看他的美跟你有何不同?” “你就这么看重外表?” “赏心悦目总不会有什么错。” “他这人心计很深,他可以让你赏心悦目,也可以让你痛心疾首。当初他在京城没少伤了女子的心。”顾云珺说。这还是九溪第一次听说这事。 她立刻来了兴致,说:“你说说看,他都是怎么伤女子的心的?” 顾云珺皱眉,她怎么对萧启这么感兴趣了。 “无非是用饵让鱼上钩,大鱼他留着,小鱼都弃了。你说伤不伤人?”顾云珺的意思对他有用的人留下,无用的人都弃了。 “哦,这方法倒也不错。小鱼都让自由了,也没什么值得伤心的事。” “你。”他对她的想法真是无语,他不知用什么话才能让她提高警惕,就说,“你别忘了苏泽还在这里等着你。” 九溪笑了,他还想用苏泽来提醒她。 “九溪一直记着苏公子。” 顾云珺心里堵了一下,但马上平静地说:“现在大业未成,我这里还很需要姑娘,不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现在身边有他们,我在不在都无所谓。你们不用等我,我能确定的是一定不会让闽州动手,所以你们如有行动按自己的计划。”九溪犹豫了一会还是说,“现在的兵马数量越来越大,外表看起来是件好事,但消耗也是很大,如果有些事能速战速决,就不要往后拖延。” 她知道拖得时间越久,顾承义那边的压力就越大。他们在前面开路的人很重要,但后面铺路的人也很难。吉州那边来消息说,顾承义还不好意思总来打扰云中阁。 顾云珺明白她的意思,他知道这么多的人马每日的消耗,但凡能早些结束,他就不会往后拖延。 “你有这么大的把握能劝阻闽州?”他问。 “我不劝阻,他们自有自己的选择。金陵的丰家给你送来物资了,你怎么不笑脸迎人?” “听说……”他咳了一下说,“听说风夕就因为丰家才……” 九溪现在也没法向他解释当时的情况,就说:“不要伤了主动向你示好的人的心,丰家不缺钱,这么多年丰家都没有拍过刘家的马屁,现在向你示好,你还这个态度?” 如果不是顾承义有顾虑,她也不会让师伯主动来帮忙。 顾云珺从父王的来信中提到她到帮着父王备军中物资,想来丰家也是她请求来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感情用事了。” “我很愿意在闽州听到你们的好消息,让所有的百姓新年新气象。” “我尽力,你自己小心。” 梅九溪带着小雨小雪走水路去闽州。 十二月二十三,她们到达了福宁。福宁已经到处一片过年的景象了,看来益州的行动对它并没有什么影响。 梅九溪在一客栈住下。 “上次小雪已是梅家小姐,这次就以我是大姐,你是老二,就委屈小雨一人了。”梅九溪说,“平时出去办事就辛苦你们俩,不到不得已的情况我不露脸。” “主子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当晚,梅九溪就去找杜山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闽州?”杜山知道现是益州最关键的时候。 “怕闽州捅娄子。” “我们都听说了,益州到永州,荆沙都很顺利。” “刘家自己断了后路,到京城应该指日可待了。” “比我们预想的都要快。” “闽州这边有什么动作吗?” “萧恪狡猾的很,他亲点兵马时刻待命,一听说荆沙败了,他立刻停止一切行动了。” “这只是暂时的,一旦知道益州直奔京城,他的心就不一样了。可以想些让他垂涎的事稳住他。” “你的意思是想把梅家的消息透露给他?”杜山问。 “是,上次就是小雪假扮梅家小姐,这次我还是让她来。就说我们是从丰家做完生意后顺路经过。他们一定对我们梅家的态度很感兴趣。” “你是想声明立场还是先吊着他?” “那就看他的态度了。萧启有什么新的动作吗?” “他拓宽了原来的河道,在北山开了一个大的训练场。” “我就知道他不会安于现状的。就让小雪去吊吊他胃口吧。” “好,你是回客栈还是就在我这里安歇?” “我就在这里,免得在客栈出入时间久了引起别人的注意。” 次日,小雪带着小雨上街的时候偶遇萧启了。他特别热情地邀请她们饮酒。他问她们怎么在此处,小雪告诉他自己刚从金陵回来。 “梅姑娘听闻益州的事了吧?” “他做他的事,我做我的生意。只要不影响我和丰家的生意,我都可以视而不见。” “他们的行动影响到金陵的生活了吗?” “没有,听说他们每到一处就安抚当地的百姓。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慌乱。”小雪说,“萧公子对益州的事这么感兴趣,怎么不派人……” “父王不想参与他们的事,至少益州现在不会剑指闽州。梅姑娘认为他能达到目的吗?” “这哪需要我认同,不是老百姓认可他吗?怎么闽州也想早做打算?” “自然是想的,苦于没有找到合适的出路,梅姑娘可以指点一二吗?” “听说丰家已向益州示好,金陵肯定不想进入战乱我能理解。但闽州是为了什么呢?你们一向有自己独立军务,政策。” “但我们缺人,梅姑娘愿意帮在下吗?如果梅家愿意出手,我们愿倾囊而出。” “闽州能拿出什么?”小雪问。 “我们愿把西南的矿山赠送梅家。” “萧公子倒是大方,可惜萧家不是萧公子说了算。”小雪心中还是惊讶,但这么大的事她也做不了决定,她就把问题抛给萧启。 “如果梅姑娘答应,我定会说服家父的。” “那就等萧公子说服了再说。我们梅家不缺这一处矿山。这次只是经过,并无做生意的意向。待我禀告家主,再与萧公子商议,萧公子可得下定决心吃哪碗饭,总不能都想要?”小雪说。梅九溪早就告诉她,萧启定会对梅家兴趣的,他不一定要一统天下,但能形成楚河汉界,是他乐于见成的。 “萧某下定决心了,再也不会淌朝廷的浑水,我只想为闽州的百姓谋一份安定。” “如果萧公子真是如此的想法,倒不是没有可能。 “谢谢梅姑娘。” “现在谢还为时过早。时事变化很快,我们梅家也只是顺势而为。你为闽州谋安定,我亦是为梅家谋长远。” “那为你我的愿景干杯。”他笑着说,“姑娘旁边的人甚是可人。”他指着小雨说,小雨翻了一个白眼。 “不比萧兄有福,此丫头脾气不好,我自己还得时常讨好。” 萧启笑着说:“美人都有脾气,这倒让萧某想起一人。金陵丰家的丰公子是不是也有一位脾气颇大的美侍卫?”小雪想,幸好来之前主子都有交待,看来萧启真是一个谨慎之人。 “是啊,丰公子对他甚是宠爱呢,连我多看一眼那美侍卫,他都不乐意。”小雪笑着说。 “不知丰公子怎么样,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他除了每日的账本就是他的侍卫,无趣得很。” “主要梅姑娘不是男子。” “这倒是。”他们二人哈哈笑。萧启不断地打听梅家的生意,他以为几杯小酒就能把小雪怎么样呢?最后倒下是他自己。小雨礼貌地让人给他送回去。 第87章 萧家的矿山 小雨和小雪回到梅九溪的住处,把萧启的想法都告诉了她。 “主子猜的都对,想不到主子对他这么了解。”小雪说。 “不是我对他了解,是他这些年的野心一直没变。”九溪说,“他现在既然这么想和梅家合作,你就好好当梅家姑娘。” 小雪一听就说:“他这个人很精明,话里话外都是陷阱,我都害怕自己说错了话,幸好有小雨在旁边给我助威。那我们在这里还要待多久?” “待我查清楚了他们所有的家底。”九溪见到小雪的愁容,笑着问,“怎么梅家姑娘不好吗?” “一点都不好玩,太有有些压力,又要应付萧启,还不能丢了梅家的脸。”小雪说。 在一旁的小雨笑个不停,她说:“小雪演得特别好,我都觉得她就是我的主子了。” “你也笑话我。主子,闽州的矿山真的很重要吗?”小雪问。 “是,闽州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招兵买马就是因为有两处铁矿,它不仅自用,每年还卖不少的钱,听杜师叔说它是萧家的摇钱树。” “既然这么重要,他怎么会赠与梅家?” 这也是九溪疑惑的地方,他想讨好梅家有很多的方式,怎么会以矿山相赠,断了自己的财路?萧启一定不敢自己私自做这样的决定,那就是萧家早就有准备? “所以我需要探一探真假。明日我就离开福宁三五日,你们有事找杜师叔,也可去青书楼享受一下,那里赏歌悦舞的同时,还可以看到不少的人,也可以听到不少的故事。”九溪说。 小雪听说主子要离开更加不安了。 “主子明日就去矿山?你走了萧启要约我谈其他事怎么办?”小雪很为难。 “你不要觉得你是我,你就做你自己。相信自己,你为我决定的事我都会支持。你在他面前就是梅姑娘,难道陪我这么多年,不是姐妹吗?自信些。” 小雪只能点点头。 “主子,你一人去没事吗?”小雨问。 “我没事,你们互相照应好就行。马上过年了,矿山也停工了,刚好是个好时候。你们管自己吃喝玩乐就行,我去去就回。” 小雨为九溪准备了厚厚的衣裳,九溪看着都有些为难。 “你确定让我带这么多吗?” “以防万一,虽然这里不冷,但我听他们说了,有时天气变化特别快,主子还是带上吧,又不重。” 次日,小雪果然带着小雨大摇大摆地进入青书楼。有人看笑话,说:“竟有女子进入这样的场合。”但小雪对外面的风言风语充耳不闻,既然主子让我做梅姑娘,我就应该做出样子来。 这些事很快传到了萧启的耳朵,他对小雪更加深信不疑了,他觉得只有梅家姑娘才会有这样的气度。 萧启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跟小雪偶遇,小雪有了萧启的相陪,外面的人不敢讲闲话了,原来这位姑娘是大公子的贵客。 小雪把九溪的话听进去了,不用在萧启面前看低自己。有杜师叔的消息,她应付萧启也不觉得是负担了。 当小雪他们在福宁玩乐的时候,梅九溪也一身男装来到了西南的矿山。 她抬头一看,山脉连绵不绝,静谧而又壮阔,只有那裸露的山体像一张狰狞的脸看着她。 她走近山口,到处还有矿工生活的痕迹,但那些临时搭的棚内已空无一人。梅九溪皱眉,萧家怎么可能留着矿山无人看管?她还想着各种伪装进去的方法,都用不上了。 她找到一处矿口,往里走。 通道上都积满了灰尘,一看就知道近期无人来过。 她点着火把走到最里面,在墙壁上摸了摸,不禁笑了。 心想萧启真是好算计,这里原来是一座枯竭的矿山,他竟想用这无用的矿山来与梅家交换条件,他是觉得梅家太傻,还是觉得自己萧家太聪明? 萧家对梅家都可以这样?更何况是对其他人。亏她还想一次次给闽州机会,来弥补自己对萧启的隐瞒,既然他们连起码的诚意都没有,那就不能怪她了。 梅九溪走出矿山,看向山下,是一望无际的农田。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矿有粮。如果说天时地利,没有比这个地方更好的条件了。 就像师叔说的,是这片好土地,一直供养着福宁那一帮骄奢淫逸的人,萧恪占尽这些便宜,却毫无恻隐之心。 她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来到了山下一村庄。茅屋草房,但处处贴着红纸与灯笼。 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对新年总有新的期盼,哪怕还是失望的一年,他们也没有放弃这份期许。 村民见到陌生的梅九溪,都热情地问公子来自哪里。梅九溪说只是经过,进来讨杯水喝,就有人热情地请她进屋,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们家没有……请公子将就一样。”大娘说。九溪才知道他们说没有像样的茶杯,只是用一个破旧的碗盛着水。 但那热气腾腾却暖了九溪的心。“谢谢大娘,又解渴又暖和。”她笑着说。 大娘也笑了。 “马上就过年了,乡亲们的年货都备好了吗?”九溪随意地问。 “哪备什么年货,能吃饱就不错了。” “我见前面是一大片农田,怎么不能吃饱?是今年的收成不好吗?”九溪问。 “收成倒是不错。” “那又为何吃不饱?” “公子有所不知,那些是我们种的,但不是我们用的。”大娘也不想解释,以为她就是一富贵公子不会明白他们的处境,“公子想去何处?” “福宁。” “福宁是个好地方,听说那里有吃不完的美食,穿不完的美服。”大娘向往地说。 九溪想本来这一切应该属于你们的,但现在只能是你们闲暇时的幻想。 “听说你们的后山就是矿山,你们靠山吃山,上面的人没有给你们补助吗?” “什么补助,头些年让家里的男人去挖矿还给几个工钱,后来连工钱也没了,粮食也被收走了。哎,过年不想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公子还是赶紧赶路吧。” 九溪看了看他们一眼能见底的家,这也许是这里百姓的的常态。她没有多说话,谢过大娘后就离开了。 以前她走过无数的地方,看过无数的百姓,她只有心疼,百姓滚烫的心唤不醒京城只顾着自己享乐的景帝,她想改变的从来只是百姓的生活。这里是她遗漏的地方吗? 第88章 偶遇刘禹 梅九溪离开村子后,没有向北往福宁,而是心血来潮来到了挨着的兴化城。兴化是一片平坦之地,日光充足,水源充沛,不仅种植谷物,也有大量的果树和茶树,称为闽州的“金陵”,是闽州除福宁之外最富裕之处。 九溪进入城内,到处是各种年货的的叫卖声,这里跟京城确实大不一样,九溪看着有几分好奇。不仅有各种好玩的小玩意,还有各种诱人的小吃食。 九溪也来了兴致,想着给小雨小雪买些过年礼物。她在一个小泥塑的摊前看到一个小泥人,她竟觉得跟生气时的顾云珺有几分像。 “这跟他倒是挺像,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看了看买下了。 一条街逛下来,手上尽是各种小东西,她看看自己的双手,笑着对自己说不能再买了。 她刚想找一个客栈休息,就在抬头间,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二皇子刘禹。 他怎么会在此处?她正想打招呼,想起自己现在是梅九溪,还是男装的梅九溪。她故意经过他的时候,把手里的一部分东西放开了。 “对不住了,公子。”刘禹说,赶紧低头帮她捡起。 梅九溪看向他,一副当地人的打扮,完全看不出当初在京城的样子。 “没事,是我不小心了。”九溪说。 刘禹细心地帮她捡起掉到不远处的胭脂盒。 “公子打开看看摔坏了没有,如果有,我一定赔偿。” 九溪笑笑,他还是和原来一样,从不占别人的便宜。 “没事,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东西。” “公子这是为家人买的礼物?” “正是,听这位兄台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九溪问。 “对,在下不是本地人,这位公子也是?”刘禹问。 “在下来自京城。” “你是京城人?”刘禹高兴地说。 “莫非兄台也是?在下魏九溪。”九溪想梅家太惹眼了,就再姓回魏吧。 “你姓魏?在下齐禹。” “原来是齐兄,真是幸会。”九溪没想到他会改回他母妃齐妃的姓,“小弟正想寻一客栈,齐兄有推荐的没有?” “如果只是寻常之处,可住缘来客栈;如想要豪华些就住东边的蓬莱仙。”刘禹认真的给她推荐。 九溪看着他,没了京城时的不羁。刘家正是用人的时候,景帝让他来此处打听闽州的消息? “冒昧地问一下,齐兄住在何处?”九溪问。 “我在城中有一住处,如魏兄不嫌弃可与我同住。”九溪以为他住客栈,没想到他在兴化竟有住处。 “那敢情好呢,难得在此处还能遇见京城的老乡。”说着九溪就跟着刘禹走了,她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此地。 刘禹的处住是小型的宅子,家中只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刘禹告诉她这是钟叔。九溪一听见也是京城的口音,莫非他是与刘禹同来的? “钟叔好,我叫九溪,也是来自京城,今日在街上与齐兄相遇,打扰钟叔了。”九溪客气地说。 钟叔一直在打量她。 “少主一人在此,难得有客人,老奴高兴还来不及呢。”钟叔高兴地说。原来他是从宫中出来的。 钟叔帮她拿走手上的东西,不一会儿给他们备上了吃食。 “齐兄不像是生意人,也不像是官员,为何会在此定居?”九溪问。 刘禹不知怎么说,他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因为风夕的离世,让自己心灰意冷离开的,当时只想离京城越远越好,又无处可去,想起自己来过闽州就来了此地。 “这里气候宜人,没有京城的喧闹。”他平静地说,“魏公子来此是为何事?” “我们是商人之家,来这里当然是做生意的。我见此处果树繁多,见着的果子也是在京城没见过的。”九溪还是把自己当作丰熙的身份。 “但那些东西经不起路上耽搁,都是极易腐烂之物,魏兄确定要做这些生意?”刘禹倒是真诚,她只是随口说,他竟认真地提醒她。如果当初他不是二皇子,他们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我也只是看看,齐兄说的也正是我担忧之处。听说闽州有多处矿山,齐兄可听闻?” 刘禹一听说矿山,抬头认真地看着她。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魏兄还做矿的生意?那些都是通过官家途径,普通的商家参与不了。”刘禹说,他说话倒还是这么直接。 “谢谢齐兄提醒。快过年了,反正回到京城是来不及了,我就想在此多闲逛几日,近处可有好的去处?” “不瞒魏公子,在下也极少出去。”刘禹的生活除了城内固定的几处,极少外出,刚开始是不想别人认出他是外地人,后来他也习惯了。 梅九溪看到刘禹的脸上总有淡淡的忧伤,他是因为朝廷的事吗? “我从北面南下,一路上听到不少益州的事,百姓都说京城里的那位可能坐不住,齐兄可曾听闻?”梅九溪看着他问,只见他拿着茶水的手停顿一下。 “老百姓的日子有吃有喝就行,天下姓谁都无所谓。” 梅九溪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他是二皇子,真的不担心朝廷的事吗?如果不是景帝派他来,那是他自行离开京城的吗? 九溪不知道刘禹被景帝惩罚之事,更不知道景帝一气之下把他贬为庶民。 “对对,老百姓有吃有喝就行。”梅九溪笑着说,“来,今日见到齐兄一见如故,希望明日有机会跟齐兄一起游玩。” 她真是看不得刘禹脸上的忧郁,今日自己已经遇上他,定要让他开心几日,也算还了他对风夕的情。 次日,她真的同刘禹去九龙湖。 “听当地的百姓说,很久以前曾有九龙在此戏水,你说就这么些水是不是都不够九龙打个嚏喷?”九溪以为九龙湖是多大的地方,走近一看只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大池塘。 刘禹噗的笑了出来,说:“第一次听到公子这样谈论九龙湖。他们说的九龙不是在此处,而是在西边的山里,被龙王召唤,他们不舍一步一回头,听说那山上有九十九个弯,后来形成了小溪,此湖是小溪的汇聚而成,后人叫九龙湖。魏兄如果夏日来,这里满湖的莲花定让魏兄难忘。” “原来九龙在山中,传说龙生九子,龙王都把他们放在此处养呢?”九溪笑着说。 刘禹也笑了,“魏兄真是一个风趣的人。” 梅九溪想我为了逗你开心,只能让自己变得傻一些。 “齐兄应该多笑些,你看那边的姑娘都脸红了。” “魏兄说笑了。” 刘禹来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这么开怀大笑。 第89章 烧香 九溪觉得自己在京城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跟刘禹单独出来游玩过,如果不是风夕离开前,听到刘禹的那些话,也许到现在九溪对他还会有芥蒂,毕竟他是二皇子。 看见刘禹眉宇舒展,九溪的心情也大好。 “听说南边的广化寺香火很旺,我们去看看。”九溪提议道。其实她是一个从不求神问道之人,但想着能跟刘禹多相处一些时间,她提出了去烧香。 “你来此地不久,倒是什么都知道。”刘禹笑着说,他也没想到他们才相识不到一日,竟能像个老友一样一起游玩。 “为了能跟齐兄游玩,今早特意找隔壁的小哥讨教了一番。” 梅九溪一路上总是说个不停,三言两语就能让刘禹开心。 广化寺门口,刘禹停了一下。 “怎么啦?”九溪问。 “我都不知为什么而来?”刘禹说。他出生皇家,别人眼中的荣华富贵却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的快乐。自己的父亲就是一国之主,求神又有什么用? 梅九溪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就说:“烧香吗?为活着的人祈福,为逝去的人寄去哀思。” 看似只是随口说,刘禹听进去了。 他们来到大雄宝殿,刘禹特别虔诚的跪在佛前念念有词。 九溪想自己来都来了,求点什么呢?总不能让刘禹跪着,自己却在一边看着。 她学着他的模样,在心里默念,那就祝愿顾云珺能早日完成大业,自己也可以早日完成任务回雾神山陪外祖父。 走出广化寺的时候,九溪发现刘禹的眼角有泪痕,她让他在一棵树下休息一会。 “这里让齐兄想起伤心事了?”九溪关心地问。 “其实我来这里是因为一人?”刘禹说。 “谁?”九溪心中竟有些紧张,不会跟自己的猜测是一样的吧? “她不在了,她跟你一样也姓魏。”他一说姓魏,九溪就猜到果然是自己。为何这么久了,他还在惦记着自己? “京城姓魏的不多,不会是大名鼎鼎的平定侯府的人吧?”九溪假装是开玩笑的口气。 “是魏府的人,但她与魏府没有关系。” “你这话就让人听不懂了,莫非是你偷偷恋着哪位小姐,爱而不得远走他乡?” 九溪大胆地猜测,从今日的相处,言谈之间觉得他毫不关心现在的时局,所以他不可能是带着任务来此的。 刘禹看了一眼他,说:“真被魏兄猜对了。” “不会吧,魏府的小姐嫁的不是皇家就是达官贵族,你喜欢上哪位呀?” 刘禹看着远处说:“她不在了。” “不在了?你不会说的是魏府的三小姐吗?听闻她奇丑无比,齐兄这样风华绝代的人怎么会看上她?” “有些人丑的是外面,更多的人丑的是心。她并不是世人说的那样。”刘禹说,“魏兄也知道魏三小姐吗?” “不是说她被赐婚益州了吗?齐兄怎么还会……”九溪说,“在京城的时候确实听到她不少的流言,有人说她是弃妃,有人说她是宠妃,齐兄为何会对一位有夫之妇动情?” “人人都说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她,为什么她最后成了别人的妻子?我识她之时,她还是一个孩子。”刘禹的眼里是浓浓的伤感。 九溪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没法重新来过。她只是没想到他还是没有放下过去。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不过,我在路上可有听闻,说益州王对这位王妃也甚是宠爱。”九溪想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在益州过得也不错,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如果宠爱怎么可能让她一人在京城受委屈?” 九溪想,原来人人都觉得她在京城受委屈,只有她自己不觉得吗? “人去不能复生,齐兄还是想开了好,别人的人终究是别人的,哪怕死后,她也不会归你吧?” “是啊,正因为我知道这样才离开京城的,她哪怕是死也想回益州,她的心终究不会属于我。”刘禹伤心地说。 九溪想怎么越说越伤心了呢? “齐兄这样的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姑娘?我帮齐兄解决了。”九溪笑着说。 “你自己的解决了吗?还在此夸海口。” “小弟不一样,一年四季在外奔波,即使找了人也不一定留得住,更何况自己做的事也不容许自己有过多的儿女情长。”九溪说的并非全是假话。 “我以为魏兄是个潇洒的人,原来也会被束缚?” “谁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呢?不过可以选择偷得半日闲,就像今日与齐兄到此游玩一样。” “谢谢你,还没有人让我这样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刘禹说,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半陌生的人道出自己心底的东西。他感觉说出来舒畅多了,这半年来自己心中一直堵得慌。 “客气,齐兄是性情之人,小弟甚是佩服。世上敢爱敢恨的人太少了,大多数都是藏着心事做着不得已的事。今日齐兄能陪我玩此一趟,小弟也不虚此一行了。小弟也想陪兄多待些日子,无奈身上还有事。明日就得回福宁了,齐兄要同行吗?”梅九溪再不回去,小雨她们该担心了。 “福宁我就不去了,今晚为兄为你送行。”刘禹可不想在福宁见到萧启,他也没想到,跟魏九溪只是相遇一日就有些不舍。但他不是轻易表露心迹之人,只会用其他的方式,例如饮酒。 晚上的时候,钟叔备着酒菜,他们在里堂大口喝着。 “我愿齐兄从今后放下一切,心无挂碍的生活。”九溪说,这是她的真心话,她不想有人为她,过着这种悲伤的生活。她觉得刘禹跟刘家其他人不一样,他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祝魏兄今后一切风顺,心想事成。” 刘禹痛快地一干而净。 钟叔在暗处在微笑,心想明明是个女娇娘,少主竟一点都没看出来。好久没见少主如此开心了。 这姑娘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少主脸上有了笑容,真希望她能留下来。 夜深了,刘禹醉了。九溪让钟叔扶他进房间休息。 “老奴谢谢姑娘。” “钟叔看出来了?” “只有少主才会把你当男子看。” “以后就辛苦照顾他了,请钟叔为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姑娘原来就认识少主?” “快扶他休息吧。”梅九溪没有回答钟叔的问题。 她想,认不认识都不重要了,真心希望他能在刘家倒下时找到自己的安身之处,也许他离开京城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90章 闽州家底 次日天微亮,梅九溪就回福宁了。她一到福宁就被小雨埋怨。 “主子,你说好三五日,今日都第七日了,我和小雪都吓死了,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贪玩多待了两日,我知道让你们担心了,你看不是买礼物弥补你们了。”她没有告诉她们自己偶遇刘禹的事。 小雨打开她的礼物,看到了包装完好的小泥人。 “我怎么觉得这小泥人看着有些熟悉呢。”小雨说。 “不就像王爷吗?”小雪拿过去看了看说。 “主子不会是想王爷了吧?” “不许开这样的玩笑,我只是看着好玩随手买。”九溪拿过泥人说,“又不是给你们的。” “知道,主子说过很多次了,事成之前不能谈儿女情长的事。”小雨说。 “你这丫头,知道就好,我又不像你,想你的郑安,我准你春节几日假,回永州看看他。” “主子,你竟取笑我。” “明日就是除夕了,让杜师叔一起来用年夜饭。” “早就安排好了,终于可以和主子一起过年了。”小雪说。 除夕夜,杜山在青书楼的后面安排了一处,让四人一起可以放心地过年。 “近期萧启越来越着急了,不断地问梅家有消息了没有。”小雪说。 “嗯,你们都不知道,萧启想用矿山取得梅家的信任,而他要赠送的却是一座枯竭的矿山。”九溪轻声地说。 什么?他们都很惊讶。 “啊,他们竟如此卑鄙。”小雨生气地说,“如果不是主子亲自走一趟,我们不是被他骗了?” “本来我也没准备跟他合作,只是想探探他们的家底,没想到发现这个意外。” 杜山倒还平静,他说:“也不是他们卑鄙,是他们拿不出多少东西。近期我按你的要求查了闽州的官帐,发现他们除了能从兴化,洛江收到大量赋税外,其他地方寥寥无几。他们怎么养得起现在的兵马?” “但是他们也没有准备减少在北山统一训练,应该还有其他支撑他们的东西。”九溪说。 “北山训练的事主子都知道了?我们正想跟你汇报呢。我们跟萧启聊天的时候,他无意间说到这个。”小雪说,“他说,万一益州把方向转向他们,他们也好应对。” “他们可能也急于想跟益州一样往外扩张,尤其是临平,是他一直想要的肥肉。他知道朝廷现在靠不住,就想借助梅家,跟益州形成抗衡,他的目标应该只是临平和金陵,他对西部那些并不感兴趣。”杜山说。 “他想的倒是挺美,把最好吃的果子都摘了,把酸果留给别人。益州那边有消息吗?”九溪问。 “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已过德安应该很快到宛州,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后就可入京城了。”杜山说。 “那太好了,主子的事也快完成了。”小雪高兴地说。 “别高兴得太早,入主洛州只是完成了一半,后面的事才是重头呢。”杜山说。 “杜师叔真没意思,也不让人高兴一下。”小雨说。 “好好,大家同庆,来来,为来年的大业干杯。”杜山拿起酒杯说。 “师叔,能知道闽州现在有多少兵马吗?”九溪问。 “名义上只有五万,但实际上要大于这个数,萧恪在这一点做得还是很好的,他不常年养兵,两年就他就发放一些银两让士兵回家,再重新换一批人。他这样做不仅招兵更容易,而且一旦有战事,大批受过训练的人都可以上战场。”杜山说。 九溪沉思了一会,说:“没想到他们还是有自己的办法,怪不得他有跟益州一拼的野心。不过只要看住临平和金陵,他的野心只能是黄粱一梦。” “金陵有你丰师伯在,别人肯定没法参与,至于临平你就要花些心思了。” “上次我过去临平,自从师兄上次动了库银后,朝廷现在一直很谨慎,不过现在景帝应该无心顾及临平了,所以萧恪才开始有这种心思。我们回去后,会让师兄的人在萧恪动手前先动手。”九溪说。 “你师兄还年轻,就怕有些东西他控制不住。” “不会,师兄就算为了师父也会做好一切的,他可能不能像师叔和师伯这样有自己的产业,但师兄会有他自己方法的。”九溪的心中是绝对相信师兄的。 “你倒是相信你师兄。”杜山笑着说,“闽州与北方的漕运通了以后,闽州开始与各地做大量交易,看来那些地方的人不是他们临时安排的,应该早就有布局,你一定要小心他们,不能小看了他的势力。” “看来我们利用这条航道,他们也是充分利用。我怀疑萧家在各处有自己的暗哨,只是没有明确的证据。”九溪说,不管是她在各地遇到袭击还是在益州遇到的危险,她的直觉这些事跟闽州都脱不了关系。 小雪说:“萧启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起如果梅家能帮他,他可以快速的压制住益州,我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是胡说,应该还有他自己的一些底气。” “他还说过这样的话?难道以前都是我小看萧家了?”九溪问杜山,“师叔需不需要我再以丰熙的身份与他见一次面?” “你现在是梅九溪,事成之前先别以丰熙身份出现的,待入主洛州后再说。闽州目前,我们能控制。”杜山说, 他不想九溪现在有任何的危险,丰家现在是朝廷和闽州眼中的肥肉,也是眼中钉,他们都有一种得不到毁之的想法,丰熙现在出现不是好时候。 “好,我听师叔的。” “这是闽州的官帐,是我自己亲自抄写的,现在把它交给你。” 梅九溪接过小册子。 “原来闽州的家底都在这里了,一年不到萧启竟从漕运中得到如此多的好处。还有他们北面的矿山,收入也不菲,用训练的士兵来当矿工,他们还真会精打细算。”九溪边看账册边说。 忽然她看到一笔金额巨大,但没有标明来源的钱。 “师叔,这笔钱他们来自哪里?”九溪指着那里问。 “我也不知道,在抄的时候我就很纳闷,这笔快接近他们总收入的一半,这到底来自哪里,我让人打听都没有打听到。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朝廷给他们的暗款,但现在想来根本不可能,朝廷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 “难道他们还有其他地方的矿产?” “不可能,就算有,他们也不可能不注明来源,其他的你看这是北山矿产的收入,他们都明确的标注。”杜山指着账本上其他地方说,“我会继续派着人追查的。” “闽州比我们想的要更神秘。”九溪问小雪,“这几日萧启还有跟你提到益州那边的消息吗?” “没有,只是问过我益州北上沿途有听过什么吗?我说百姓对他们很敬重,他就不说话了。后来一直在问梅家的消息,侧面问我的出身,梅家的生意等,如果不是我和小雨事先做好准备,还真掉到他的坑里了。” “萧启这人看起来跟你聊着无关紧要的事,其实没有一件事是无关的。他遇上你也算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我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有了解透萧家,更何况你们。小雪的做法是对的,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就先回避,不过问也不后退。”杜山说。 “不管他们是什么打算,师叔这本官帐现在还是很有用,至少让我们了解到了萧家的家底。”九溪说,“仔细研究总会有破绽的。“ “有了这些,在短期内益州王应该知道会怎么做了。”杜山说。 “好,小雪就跟萧启再见一次面告辞,就说,梅家对西南矿山没有兴趣,梅家感兴趣的是长久的东西,让他自己想想长久的东西是什么。现在拿到这个账册,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 大家都回去休息后,梅九溪还是拿着帐册在房间里走动,这些年萧恪他们穷奢极欲,但帐上竟还有如此多的银两,益州王府省吃俭用,竟也没有他们多。她在想着哪种方式更长久。 她听到钟楼里新年的钟声了,又一年过去了。自从下山到现在快三年了,当初答应外祖父自己三年内会解决一切的,虽然人选定了,但大事还没办成。一直以为闽州的势力构不成威胁,谁知萧家是蛰伏的蛇,这蛇到底有多大的毒性? 第91章 一直同行的她们 正月初二,小雪带着小雨跟萧启告辞。 萧启觉得事情还没谈妥,她们怎么就离开了。 “刚过完年,梅姑娘这么快就回去了吗?”萧启心里有些失望,父王正想着另外的筹码呢。 “是,本想在福宁多享受几日,过了元宵再回去,无奈家中还有其他的事。家主来消息了,他说对于闽州西山的矿山并不感兴趣,梅家需要更长久的东西。”小雪淡淡地说。 “矿山都不感兴趣?还有什么是更长久的呢?” “家主没有明言,他说闽州仔细思量定然是知道他的想法。” 萧启皱眉,梅家到底想要什么?但他也没有理由留下她们。 “何时可以再见姑娘?” “等下次跟丰家的生意吧。感谢萧公子这些日子的招待。我们就先告辞了。”小雪客气地说。 萧启非要亲自送她们上船,害得梅九溪在吉州才与她们碰上。 “萧启办事真的很谨慎,我们离开他都要亲自确认。如果不是有丰家的船只在这里,一时还真不好脱身。”小雪说。 “他也是在京城做了十几年的质子,其他的也许没学会,防人的本领肯定不差。”九溪说。 “我怎么觉得王爷对别人就没有这么多的防备之心呢?”小雨说。 “你怎么知道,那只是对我们,你又不知他是如何对别人的。”小雪说。 “小雪说得对,梅家身份暴露后,谁对我们的态度都不一样,我们不能以他们对梅家的态度来判断一切。那也就是为什么我要以魏风夕和丰熙的身份接触益州和闽州,至少益州那边更磊落些。”梅九溪想起自己以风夕的身份在益州的一切,至少他们没有刻意打探梅家,至少那傻子会对那张脸付出真心。 “反正我觉得王爷比萧家好太多了。”小雨说。 “是不是你的郑安现在在王爷手下呀?”九溪开玩笑说。 “跟他真没有关系。霜儿跟我说起你们在益州的事,说王爷对主子真心真意。现在王爷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我还是能看出王爷对主子是有好感的,但是他很隐忍,从不会放任自己的私心,有时我都有些心疼王爷。” “我也这么认为。虽然王爷误会主子和苏公子,但他也不会因自己的私心为难苏公子,我觉得他确实是个君子。”小雪也赞同小雨的说法。 “想不到你们倒帮他说上话了。现在认为他是不是君子不好定论。人是会变的,他现在是需要我和苏泽必定是不会对我们做出什么,谁知道事成之后会怎么样。我为他做的事,就算还了他对风夕的真心。” 小雪和小雨同时哎了一下,主子还是解不开自己的心结。 “你们对我哎什么?小雨,我是说真的,到永州码头你下船吧,我准你一月的假。” “不行,主子身边就小雪不方便。” “我是去王爷的大营,有什么不方便的。记得告诉郑安早日八抬大轿来把你接走。”九溪说。上次已经把他们分开几年了,郑安心思单纯,值得托付,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任务耽误他们的事。 “主子。”小雨有些不好意思了。 九溪笑着说:“你自己是不是没想到当初的一跳,捞上来的会是自己的夫婿?” “主子,我还没答应嫁给他呢。”小雨说,“想起当初的事,我就忍不住想笑,他就是一个小傻子。” “他那不是傻,是委屈。”九溪说,看他做的东西肯定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只是缺一张能言善辩的嘴而已。 “你们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不是小雨救了郑公子吗?”小雪问。 九溪就告诉她当初郑安为了造桥立下生死令,但造桥成功之日有人造谣说他造的桥中死了很多人,桥墩下都是尸体,他一气之下跳河自证清白,所以小雨才跳下去救了他。 “刚救上来的他还是对生活失去的信心,是小雨的陪伴让他重新操起旧业,至于她具体做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小雨。”九溪笑着说。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每日给他做饭,夸他家中自己做的各种柜子漂亮。”小雨回忆道。 “再后来就是他向我挽留小雨,我让他让媒婆提亲,他又拒绝了。我一气之下就带小雨离开了。现在才知道他不提亲,是不想让小雨委屈,是我误会他了,他说这几年一直在找我们,要不也不会来到永州。”九溪说,“难得遇上真心待自己的人,你要珍惜。” 小雨想起以前的事,鼻子有些泛酸。 “原来小雨和他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怪不得他上次不想让小雨离开呢。主子那时总是带霜儿和小雨,我都嫉妒了。”小雪说。 “她们以后都有自己的人,就你能陪我身边了,我想不带你都不行了。”九溪假装无奈地说。 “主子嫌弃我?” “是你太美了,没人相信你是伺候人的。” “那是伺候主子,又不是别人。没有主子,哪来小雪的今日?” “真快,一晃都十年了。”九溪感慨地说。 霜儿是她八岁去燕北历练的时候,途上遇到快饿死的她,那日满地风霜,九溪就把她取名如霜。 小雨是她九岁的时候去徽州带回来,一场洪水让她父母丧命于水中,她在大雨中哭喊着找娘亲,九溪把她改名为如雨。 小雪是她十岁的时候去漠北,她被主母跪罚在雪中,是九溪经过的时候把她买下的,叫如雪。 她们三人陪伴着她一起长大,陪着她走遍大江南北,跟她一起享受山珍海味,也跟她一起受尽雾神山设下的各种折磨。她们名上为侍女,实际与她情同手足。 小雪长叹一声说:“霜儿和小雨经受得住各种利色诱惑,却没经得住最简单的真情。” “不管是顾琰还是郑安,他们都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人,没有算计,只有付出。总有一日你也会找到自己的归宿。” “我就一辈子陪着主子。” “切,现在说的好听。” “你自己陷入了还不相信我。” “要不打赌。” 九溪看着她们一路都在斗嘴。 她们三人到达永州的时候,小雨下了船。 “小雪,你一定要照顾好主子。” “放心吧,你自己好好相聚,我们在京城等着你。”小雪说。 九溪看着小雨竟然有一种嫁女儿的心酸。不过她是真心祝福她们。小雨一直回首,九溪向她挥着手。 “小雨好像真的舍不得我们。” “看到郑安后就很快忘了。”九溪笑着说,“不知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小雪。” “我说过要伺候主子一辈子。” “我才不要一辈子被你们跟着呢,多不自由,动不动就向外祖父汇报。” “主子是不是也想着有一日同小雨一样?我觉得王爷就不错。”小雪说。 “刚跟你们不能乱开玩笑,又来了,小心我罚你。” “知道啦,我说的是事成之后的事。”小雪辩解道。 “事成之后,他也有自己的王妃或皇后。” “那不就是主子你吗?” “不是,她是魏风夕,不是梅九溪。你千万别搞错了。回到营中万不可开这样的玩笑。” “知道了,主子。” 正月二十三她们终于到了宛州城的大营。 第92章 苏泽入京城 顾云珺正在大营帐中跟苏泽,梁弘商议着军务,顾琰进来说梅姑娘来了。前一刻还愁容满面的顾云珺立刻眉开眼笑。苏泽想还得是梅姑娘。 梅九溪见他们都在呢,笑着说:“出去一趟快找不到大本营了。” “没有梅姑娘,我们都停滞不前了。”苏泽开玩笑说。 顾云珺都不知自己看到她的表情有多欣喜。 “你再这样无视梁将军,小心他打道回府。”九溪说。 “梁某确实也在等着姑娘。”梁弘说。 “一路辛苦了,要不要你先去休息?”顾云珺问。 “不用,一路观光两岸风景,并不累。你们继续,我在旁边听着。”九溪笑着坐下了。 “刚才梁将军说到要长痛还是短痛?”苏泽说。 “何为长痛何为短痛?”九溪问。 “如果想保百姓的安宁,必然不能大军长驱直入,那景帝就有更多的时间布局自己,不管是离开洛州还是誓死抵抗,都会延长进入洛州的时间。如想短痛就是让全军进城,一次性解决刘家人。”梁弘解释道。 “刘家人不会坐以待毙,不知朝廷怎么渲染这次战争,如果煽动全城人玩命抵抗,不管以什么方式进洛州都会千疮百孔。不如让苏公子入京城,发挥一下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九溪提议道。 他们又看着她,他们亲历永州,荆沙两城的过程,对她不再有像当初的任何怀疑,对于她的提议,他们都等着下文。 “我怎么觉得你一回来就不想让我有好日子过呢?”苏泽说。 “你知道人心比武器更重要。”九溪说,“京城的那些老顽固并非一心跟着景帝,如果能说动他们,也许能减少不少的损失。” “苏泽在军中人人都知道,他去洛州怎么保证他的安全?”顾云珺说。 “那我就把小雪让给你。记得,小雪在闽州是以梅家姑娘的身份,你可以继续使用,不知苏公子还有何顾虑?”九溪大方地说。 “苏某夺人所爱了,梅姑娘都让出小雪姑娘了,我还敢有何怨言?”苏泽笑着说。 顾云珺看着苏泽,怎么觉得他见到梅姑娘都没有自己兴奋呢?他们之间平静得都不像亲密的人。 “如果苏公子能去京城有一番活动,那我就按兵不动,等着苏公子的消息。”梁弘说。 苏泽无奈地说:“这个责任太重了。” “等到了京城,我请你到南里巷吃豆花。”九溪说。 苏泽笑着说:“一言为定。” 梁弘有些不解,他不了解京城,梅姑娘请苏公子吃豆花,他就这么开心吗? 顾云珺知道这个地方,那里只是普通老百姓的用餐的地方,他们为何会相约在那里?难道他们以前就在京城见过吗? 看着苏泽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顾云珺转过了头。 “王爷还有其他的吩咐吗?”苏泽问顾云珺。 “那你自己还得小心。”顾云珺对苏泽说。 “王爷现在更舍不得你。”九溪说。 顾云珺看着他们之间的眼色,心想最舍不得他的不是你吗?你又何苦把我挡在前面。 梁弘见苏泽答应去洛州,他也特别期待结果。 “我这边的情况会让叶冰的人跟你联系的,一切仰仗苏公子了。”梁弘说。 “梁将军客气了。这本是苏某该做的。” “怎么没看到万将军?”九溪问。她还想问他父亲的情况。 “我让万将军留在德安了。”顾云珺说。 顾云珺还是挺谨慎的,有层次的把兵力分在各地,不管能不能一次成功,都能确保后方的稳定。 “陆先生送来了严广,曹仁,他们现在分别是永州和德安的城主。”苏泽补充说。 九溪想陆老头倒是不食言。 他们都走后,顾云珺以为九溪会随着苏泽离开,毕竟他们是小别重逢。没想到她留下了,问顾云珺:“我住哪里?” 顾云珺看着她,她的脸上竟没有疲惫。 “刚才顾琰已去给你准备了。” 九溪刚想走,他想着她还没提起闽州的消息,就问。“这次去闽州有收获吗?” 她又坐了下来。 她从身上掏出账册递给他,说:“本来想过两天给你,你既然问了就现在给你。闽州的家底都在这里,这是他们去年的官账,你可以仔细研究,再酌情考虑。” 顾云珺打开一看,确实是详细的账本。 “你竟然拿到他们的官帐?”他有些不敢相信,这应该是闽州那边的机密,怎么会到她的手里? “这是誊抄本,希望对你有用。我们都小看闽州了。他们这些年其实和你们益州一样养精蓄锐,现在他是坐观山虎斗,一有时机就会咬一口。”九溪说。 顾云珺细细看着,越看越感慨。 “我父王早就提醒我,闽州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十几年前虽然是跟着父王送萧启进京,其实有他自己的打算。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是让别人忽视掉萧启的野心。” 九溪想萧启的野心比以前更大了。 “他现在还想与梅家搭上关系,还是矿山为诱,可惜萧启这人跟他父亲一样,有谋有勇,但无品无德。他竟以一座枯竭的矿山作为条件,让梅家入局。他只是没想到,我早身在益州。” 他想这就是益州的幸运,我们没有付出任何的代价,就得到你们如此的相助。希望我顾云珺这一生能还了你们的情。 “你这次见萧启,对他的印象如何?”他想起萧启,转身问她。 九溪想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自己见过萧启几次都没见他这么紧张。她静心一想,自己现在是梅家人,他是担心自己会改变想法?她不是告诉他有谋有勇,但无品无德了吗?难道他想问他的外表? “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只是这样?” “他身上有种还吸引女子的东西,让人忍不住看几眼。”九溪夸张地说。 “那我呢?” 九溪张着嘴不知怎么说,他怎么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外表也要对比吗? “你比他好看,但比他冷漠,女子不容易近身。” “你近他身了?” “没有,这次我没有跟他见面。上次小雪已出现在闽州,这次就让她继续了。”她狐疑地看着他,就这么关心自己是否跟萧家接触? 他忽然觉得自己问得有些细了,就看了看她周围。 “这次怎不见小雨姑娘回来?” “我让她去永州见郑安了,女大不中留。” 他笑了,她自己还是长不大的孩子,竟用这样的口气说小雨。 “你的后背留下伤疤了吗?” 九溪愣了一下,他天马行空式的问法让她很不适应。 “不知道,反正在后背也看不见。”她无所谓地说,“魏将军后来怎么处理了?” “他和万墨一起留在了德安,万墨本想送他入京,给他在景帝面前一个自辨的机会,他放弃了,他说没了利用价值的他,在景帝眼里什么都不是。他心里牵挂着京城的家眷,怕景帝会把愤怒发泄在他们身上,我在刘弈到京之前,让叶冰把平定侯府的人转移走了,剩下魏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她们有自己的家没有离开。” “你对魏家真是好。”她说。 没想到只是死去的魏风夕,他对魏家做到这个程度也是仁至义尽了。 在顾云珺听来以为她又责怪他感情用事了。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为魏家所做的事,从此后我也心安了。我答应的事总要做到,哪怕她已不在了。” “我要休息了。”她说。 “好,我带你过去。” 他在前面走着,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话又让她不高兴了?刚才还说自己不累,我一提到风夕她就想休息了。 第93章 入京城前的陪伴 顾云珺把九溪安排在他的营帐旁边。 梅九溪自己进帐了,都没看见他在身后一直等着她的邀请。 “小雪,你跟苏公子一起去京城,保护他的安全。”九溪一进帐就对小雪说。 “主子怎么让我跟苏公子走?小雨还没回来呢?主子身边没人怎么行?”小雪不同意,主子身边不能她们三人都不在。 “我现身处大营中,周围没有什么危险,不需要你们的照顾。” “你知道我们担心的不是这个。” 九溪严肃地说:“我没事。这次苏泽去京城的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像保护我一样保护好他,配合他的安排。如果有事可以找江师伯。” “我还是担心主子,天很冷,夜里怎么办?”这些日子都是小雪半夜给她加小暖炉。 “时间不等人,你放心吧,我在这里很安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会照顾好自己的,最多向顾琰多要几床被子。”九溪知道她的顾虑。 “我们下山的时候,老圣主再三吩咐我们要照顾好你。现在小雨不在,我心里不安。除了气候,我还担心你像上次一样,不顾自己的安全去救别人。益州王府一次,霜儿告诉我的,龟马山又这样。”小雪说。 “不会了,上次不是看他细皮嫩肉经不住吗,下次我躲得远远的。”九溪夸张地说。 “我不想又要与你分开。”小雪抱住她说。 “等事成,我天天在雾神山赖着你。”九溪拍着她的背说。 两日后,苏泽与小雪动身去洛州,九溪和顾云珺亲自送他们出城。 在离开的一刹那,九溪忽然上去抱住苏泽,轻声地说:“让哥哥又回到当初那个伤心的地方,抱歉了。” 顾云珺的眉毛紧皱,转过了身。 “那里也是我认识你的地方,我不觉得那里很可怕。你这样不怕被王爷怀疑?”苏泽看向她的后方,轻声说,“我看到他嫉妒的眼神了。” “别胡说,我现在只是梅九溪。”九溪放开了他,大声地说:“小雪,一定要照顾好他。” 他们互道保重就离开了。 顾云珺没想到苏泽和梅九溪会当着他的面抱在一起,以前他们在他面前还是很克制的。他只有在书院的时候看到过他们亲密的动作,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从未在人前表现过不一样的关系,直到刚才的一幕。苏泽没有看错,他确实嫉妒了,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就嫉妒了。 “你这样在大众广庭之下拥抱他不怕被人说闲话吗?”顾云珺说。 “这里除了你,别人都不认识我,说什么闲话?再说他去做这么重要的事,我们很久又见不着面了,离别前还不能拥抱一下?”九溪反问道。 顾云珺也觉得自己多言了,他们之间确实还轮不到他来说。 “你觉得合适就行。” “你做大事不拘小节,这些小事你没必要放在心上。”她说。 可是,顾云珺就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回到营帐还是闷闷不乐的。不过第二日,他就恢复正常了。 少了小雪的陪伴,九溪觉得确实冷清了许多,不过顾云珺在小雪离开后,就来她帐内陪她用餐,慢慢地他就在她帐内议事了,再后来他让梁将军一起来她帐内议事了。 “梁将军觉得有多少把握能控制住京城的五万兵马和禁卫军?”九溪问。 梁弘想了一下说:“控制住五万兵马和禁魏军并非难事,难的是后面的处理方式。朝廷的官员复杂,王爷是想接手后慢慢整顿,还是一窝端重新安排新人?如果一窝端,我就无需考虑过多,可以把他们一起灭了,如果想留着他们,那就有些棘手了。” “不可能一窝端,临平,金陵,鲁南,冀北都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虽说他们贪污成风,压榨百姓,但是每一处也不能无主,要不会大乱。”顾云珺说。 九溪看着他,就算到了洛州家门口,他也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他的心里还是考虑着京城的百姓,看来让苏泽去京城还是对的。 “王爷说的对,哪怕知道那是一棵烂树,也得让它先在那里支着。要不百姓没了乘凉之处就会慌张。当务之急要赶紧找新树,找新苗来不及,就新移植,一旦进入洛州,立刻让陆先生来洛州,稳住天下的文人,再重开科举。”九溪说,既然他跟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也不需要自己思虑过多了。 “上个月我就让父王做好准备护送先生和书院里的人,等在京城安排好去处就可以接他们过来了。”顾云珺说。 九溪想他现在越来越有大局观了,不管是对永州,荆沙,汉阳,德安的安排还是对临平金陵等地的考量,他都有长远的打算,看来当初选择他没有错。 “既然王爷和将军都有自己的安排就按计划进行吧,我没有意见。”九溪说。梁弘离开后,他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王爷近期是爱上我的营帐了吗?还是说我这里的风水更好?要不要跟王爷换一下?”九溪开玩笑地问。 “你现在身边都没有照顾的人,我怕你不方便。”顾云珺说。 “王爷的意思是,你在照顾我?还是说你在我会更方便?”九溪问。 顾云珺一听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些时日他自己也习惯了,一早就想往她这里跑。 “我……我不知妨碍你了,我只是觉得在这里找你商量方便些。”他确实发现她有事就走到屏风后面,原来是她觉得他碍眼了。 “王爷老在我营帐待着,我会觉得王爷不放心我,想在这里监督我。”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爷心中不安?” “有一些,总惦记苏泽的事。”顾云珺看着她说,怎么这话说得有些心虚? 九溪笑了,她哪不知他是怕她孤单陪着她,但每日对着那张妖孽的脸,很难不让她起坏心,还不如看不见为好。但她赶不走他。 不久后苏泽就传来消息,说他在京城都办妥了,让梁弘可以出手了。 “梁将军做好准备了吗?”九溪问顾云珺。 “就等着我最后的指令了。”他说,“真到眼前,我竟有些犹豫了。” 九溪走到他身旁,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忽然抱住他说:“你做的很好了,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的话他都听不进去了,只闻到那股淡淡的清香。他不自觉地低头,她的发丝从他唇边滑过。他脸红了。 “谢……谢你!我走了。” 九溪放开了他,他不敢看她一眼就离开了。 二月十二,梁弘带领兵马向洛州进军。沿途百姓众口相传,飞龙在天了。所到之处都是自动归顺,大军顺利地抵达洛州城外二十里处。 第94章 战场受伤 苏泽的能力真是超出了九溪的想象,就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让京城的三书六部的大部分官员都心向益州。 九溪尽管也看不上那些人,但她还是好奇他用了什么方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这些人“叛主”,自己那个父亲这么久了都不愿意跟益州谈在一处。 虽然官员的事解决了,但刘家誓死抵抗的决心并没有改变。 二月十六,由太子亲自带领的人在南城展开了一场恶战。 九溪在帐内听到小雨汇报有些不安。 “顾云珺也去了吗?” “是,听顾琰说没拉住他。” “走,我也去看看。”她一听说顾云珺去战场,就冷静不了。 她们来到两军阵前,只见一片混战。她以为梁弘会鸣金收兵,等待时机,他竟一战到底。而对面的主帅是刘弈,他也不放弃。 “你怎么来了?”顾云珺看到九溪问。 九溪却没有时间回答他,她看到城墙上有无数的箭正飞向梁弘。 “梁将军小心。”她喊道。 但梁弘一心只在挥动军旗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喊声。九溪一转身,顾云珺不见了,他比她的动作更快,直接冲入阵中。 “顾云珺。” 她的喊声已经来不及了,他为梁弘挥开一箭。 梁弘见到顾云珺冲入阵中就大喊:“冲啊,攻入城中,抓住刘贼。” 士兵疯了一样涌入城门, 他们没有看到顾云珺摇晃的脑袋,接着他跌下了马。 九溪拨开人群,把他抱上了马。她见他后背的血浸湿他的衣裳。原来刚才他还是替梁弘挡箭了。 “你挺住。”她快马随着人群进入了城门,离开前对梁弘说:“不要放过他们。” 她来不及看一眼久违的京城,就带着他直接去了平定侯府。这里现在空无一人,在京城,只有这里她最熟悉。 她让小雨守在门口,自己抱着他进入了魏晏原来住的房间。 她脱下他的衣裳,想不到他中的不是一箭而是三箭。她小心地为他取出箭头,其中一处伤口发黑,看来是箭上淬了毒。她只能再次为他刮肉。她自己都不敢直视,幸好他在昏迷,醒来后一定会很疼。 她处理完他的伤口,天都黑了,小雨告诉她很多人来过了,但都被她拦下了。 “王爷怎么样了?”小雨问。 “箭上有毒,他还没清醒。” “梁将军他们击败刘弈,听说景帝从皇宫逃走了。” 九溪好像并不关心结果,她还是看着顾云珺说:“临门一脚,自己竟受伤了。” “梁将军他们还不知道王爷伤得这么严重。”小雨说,“我也不敢告诉他实情。” “先不告诉他们,苏泽会去安排城里的一切。” 顾云珺还是昏迷不醒,他也没有机会当日进入金銮殿,一切只能由苏泽控制着这混乱的场面。 晚上,梁弘,苏泽,小雪都来到了平定侯府。 “王爷怎么样了?” 九溪为了稳定他们的心,没有告诉他们中毒的事,只说:“他中箭,流血过多,现在还在昏迷。”她也没有告诉梁弘顾云珺是为了替他挡箭,免得他内疚。 “王爷怎么会忽然冲入阵中?”苏泽问。 “应该是看着将士们受伤,着急了吧。” “请姑娘好好给王爷疗伤,其他的事交待给我们。”梁弘说。 九溪想她现在心中除了他的伤,也没有其他的事。 “他现在需要静养,京城里也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你们先回去吧,他就交给我了。”他们听着她轻松的口气,想想她是梅家人,医术精湛,也不做他想。 他们没想到第二日来,没醒,第三日还是没醒,九溪安慰着他们,但自己心中也有些着急。 她守了三日,他终于清醒了。 “我在哪里?”他问。 “阎王殿。”她说。 “我知道有你在,阎王爷就不会收我。”他说,不小心牵动了背部的伤。 “你早入京城也入了不金銮殿,有什么用?何苦要让自己受伤?” “都损失那么多的,我不想让战士们白白牺牲。”他说,“战场上主将是一切,我不能让梁将军受伤。”顾云珺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心疼。 “那你就可牺牲自己吗?你死了,那些跟随你的人都得死。”九溪的意思如果他死了,就群龙无首,得了京城还得还给刘家。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的。”他让她扶着坐起来问,“梁将军怎么样了?苏泽怎么样了?” “你不是很能吗?自己去问啊?”九溪没好气地说。 “终于来到京城了,再也不用战战兢兢了。”他轻声说,“如果早一年,她是不是就不用白白送命了?”梅九溪知道他又想起风夕,她当作自己没听到。 “苏泽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你了。陆先生和益州王应该也快到京城了。” 刚说着苏泽,他就来了。 “你们聊,我先去休息下。”九溪就出去。 “王爷醒了,太好了,梅姑娘守了你三日三夜,谢天谢地,终于熬过去了。”苏泽说。 “我昏迷了这么久?”他以为自己只是睡了觉,原来她守了自己三天三夜,怪不得见她如此疲惫。 “是啊,幸好梅姑娘告诉我们你会没事,才安了大家的心。你从战场倒下的一刹那把大家吓坏了。是梅姑娘抱你回来的,她说你是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她这三日给你灌了不少的药吧?”苏泽在旁边说。 他一听说她抱自己回来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她给自己灌药了了,自己也没有一点知觉。 “抱歉了,当时的情况我都不知道。”顾云珺只听到自己坠马前,好像听到了她的喊声,那声音让他感到心安,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好像有她在都会没事的。 “王爷为什么抱歉,你都受伤了,当然不知当时的情况。”苏泽根本没听出她说的抱歉是让九溪抱着他,他以为苏泽会介意。苏泽从没想到这层意思。 “你不介意就好。我没事了,城中的事如何了?”顾云珺问。 “大家的意思要尽快登上帝位,国不可一日无主。老王爷今日下午就能到了,你们自己商议一下。”苏泽也有为难,毕竟老王爷还活着,他不知那个位置是老王爷的还是他的。 “那陆先生呢?” “陆先生和书院的人也快到了,我们已安排人在各州发布通知,今年的三月科举照常进行,但由陆先生为主考官,新帝亲点进士。所以登基仪式要赶紧进行,大家等着第一道旨意。”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想不到终于可以进入京城了,自己又受伤。” “比起梅姑娘,我不算什么。就像梅姑娘所说的,各自实现自己心中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不是为你,是为自己。京城这个地方,我跟你一样,都没有好的记忆,除了她。”苏泽越说越轻。 “你跟梅姑娘很早就认识?”他又想起他离开宛州前的那个拥抱。 “也没有很早,不过遇见她是我最幸运的事。”他笑着说。 顾云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苏泽却只是沉浸在回忆中,脸上还露出让顾云珺心烦的笑。 第95章 登上帝位 顾云珺正在生着闷气,顾琰进来了。 “王爷,老王爷王妃到了。”他高兴地说。 “想不到他们提早到了,太好了。”苏泽终于回到了现实,他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顾承义夫妇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苏泽躬身说。 “苏先生好。”苏泽没想到老王爷会称他为先生,觉得他对自己的尊重有些承受不住。 顾云珺看到苏泽的表情笑了。 “父王,母妃。” “听说你受伤了,要紧吗?”王妃紧张地问。 苏泽见他们一家子相聚就退出了。 他来到九溪的房间,小雪说她正在休息。 “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也好好休息。”苏泽温柔地说。 小雪红着脸点点头,苏泽离开了。 顾云珺父子半年未见,顾承义觉得儿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了原来的冷傲,多了一份稳重。言谈间,不管是胸襟还是眼光,跟原来都大不一样了。他的眼里都是赞赏。 “苏泽说想早日举办仪式,我想让父王……”顾云珺还是提到了苏泽的问题。 “不可,珺儿多虑了。这是你自己打下的江山,父王为你高兴。如果不是夕儿,父王早不在人世,这是你们的天下,岂能推给父王?父王有野心为益州图一份安定的生活,但父王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既然先生这么说,你如身体合适就早日进行,早日让大家安心,很多人都在看着你呢。”顾承义说得很坦然。 “儿子总觉得父王健在,由我来坐那个位置有些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难道你还想让父王消失不见?”顾承义开玩笑说。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有孝心,但国家大事不是用孝心来解决的。你放心去做的,父王会一直支持你的。”顾承义笑着说,今日能在京城,他已经比什么都高兴了。 顾云珺知道父亲的脾气,再多说也无用了。 “听说魏家早就离开京城了?”顾承义问。 顾云珺没想到父王对魏家还如此关注。 “是,魏侯在荆沙的时候出了一些事。”顾云珺把魏晏在荆沙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他那样的人也会有这样的结局。”顾承义叹气说。顾云珺听不出父王是对他惋惜,还是为他的结局感到痛快。 “儿子曾答应风夕原谅她的父亲,所以对魏家就……” “你做的对,他确实罪不至死。” 顾云珺看了看父亲,他竟对魏晏没有太深的恨意。 “是不是还会有封后的仪式,夕儿不在了你想怎么处理?”王妃问。 “如我登上帝位,她必是要被追封为后。”顾云珺坚决地说。 “魏晏一家去了哪里?” “儿子让他们一家去了纯州,景帝虽然要杀他,但他也不愿归降益州。他毕竟是风夕的父亲,我就想留他一条生路。” 顾承义叹了一口气说,“让他归降益州,也许比杀了他还难。怎么没有看到梅家姑娘?” “她照顾我三日三夜,应该回房休息了。” “真没想到,她真能说到做到,如果没有她,我们顾家哪有今日的位置?”顾承义想她当初留下的令牌为他解决了多少后顾之患。 “我也知道她为我们做了不少,以后定会报答她的。” 梅九溪一觉醒来后,小雪告诉她益州的老王爷王妃到了。 “主子睡着的时候苏……苏公子来过了。” “苏泽现在呢?” “走了。” “你怎么提到苏泽就脸红?这半个多月你们做什么了?”九溪随意地问。 “没什么。”小雪不敢告诉主子,苏泽没让她扮梅小姐,而是让她扮着他的妻子,陪他走访了所有官员的府邸。 “这可不像你,不会是我们小雪也留不住了吧?”九溪开玩笑说。 “我不会离开,我们只是假扮的。” “假扮?” 小雪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只好把他们在城内的事都告诉了他。九溪一听,就站起来走了,小雪以为她生气了,谁知道她直接来到了苏泽的房间。 苏泽看到气势汹汹的她问:“你休息好了?” “你竟让我的小雪在官员面前扮你的妻子,你让她以后如何在别人……”九溪还没说完,苏泽就快速地说:“我娶她,如果你同意的话。” “你问我同意不同意有什么用?你这样毁了一女子的名声,现在这样将就的说娶她,你以为小雪是什么?”九溪生气地说。 “我没有将就,是真心想娶她。”他看着小雪说,“自从她在尚书府舍命救了我之后,我就决定我此生就要她了。” 小雪红着脸转过了身,九溪想小雪还在尚书府舍命救过他?这事她怎么没有告诉她,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你是为报恩?”九溪问。 “不仅仅是报恩。”他不敢说在很早以前自己对她就有想法了,让她假扮他的妻子只是他的一个小伎俩。但他不敢直接告诉九溪这些,怕被她揍。 “那你对她是认真的?认真的也得观察,看你表现。”九溪拉着小雪准备走。 “你等一下。”苏泽叫住她问,“你知道老王爷王妃过来了吗?” “知道。” “不知会是谁登上那个位置?” “你希望是谁就会是谁。”九溪说,“如果老王爷当初有这个想法就不会撤回益州了。” 九溪见苏泽的脸上展开了笑容的。 九溪说:“他的事比我们小雪还让你高兴?” 苏泽收回了笑脸,不知是该笑还是不笑。 “也许你以后就成为她的小姑子了。”苏泽忽然说。 “你现在就提到身份?能不能把她娶回家还是一个问题,我等着,我相信我们小雪不是那么容易娶到手的。”小雪在旁边脸上成了红果子,她想主子也真是的,当着她的面就讲这些。 “你等着,到时让你亲口叫她嫂子。”苏泽笑着说。 九溪刚回到房间,小雨就回来了。 “主子,我还赶上好日子,陆先生来了,霜儿也来了。”小雨高兴地说。 “走,一起看看他们。” 陆先生一看到九溪就埋怨:“哎呦老夫的骨头都快散架喽。” “我看看,还能不能接到一块?”九溪笑着过去抱住了他。她吩咐小雪给书院的人安排好地方。 这里是平定侯府,在这里安排人,九溪很顺手。 “看你的样子还不错,刚听说那小子受伤了,无大碍吧?”陆先生一入京城就听说顾云珺受伤的事了。 “有我在,您还担心?您还没到京城,听说苏泽就给您安排事了,您看您教的好学生,一点都不体谅您。”九溪笑着数落苏泽。 小雪在旁边听了偷笑,不知他听见了会如何? 次日,顾云珺才知道这里是平定侯府,他来到风夕原来那个被烧毁房间,不禁潸然泪下。 “风夕,我来晚了。” 霜儿告诉九溪顾云珺去风夕以前的房间了,她说:“让他去吧。总得让他有个发泄的机会。霜儿,你替我跑一趟农庄,看师伯在不在。” 二月二十六,顾云珺登上了帝王宝座,世称云帝,改年号为德丰,追封魏风夕为睿贤皇后。顾承义为太上皇,老王妃为太后,大赦天下。 “主子,皇上的仪式你不参加吗?” “那些跟我又没有关系。” “你真的让皇上封你为睿贤皇后吗?” “别胡说,那是魏风夕,我是梅九溪。”九溪严肃地说。 顾云珺封苏泽为相,封梁弘,万墨为大将军,说三月科举后重新安排三书六部。大殿上唯独不见他最想感谢的人。 他一早被苏泽安排着复杂的程序,想见她的机会都没有,他以为大殿上能见到她,谁知到仪式结束,也没见到他想见的人。 第96章 他挽留不住她 顾云珺登基后就留在皇宫里了,这还是苏泽想尽办法赶着置办好物品的。原来宫中财物都被景帝和他的妃子们洗劫一空了。 景帝带着妃子逃到了冀北,苏泽曾问顾云珺要不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说就当那里是景帝的一个归宿吧。 梅九溪说过能守住这个位置的绝不会是武力,他也想试一试。只是为何这么重要的日子却见不到她,少了她的祝福自己觉得空缺了许多东西。 皇宫中的宫人愿意留下的留下,愿意走的给他们银两让他们走了。 顾云珺走在偌大的皇宫,觉得有些空荡荡。 “皇上,您想去哪里?”想出宫的顾云珺被顾琰抓个正着。顾琰现在是皇宫禁卫军的首领。 “我想去一趟平定侯府。”他直接说。 “您想见梅姑娘,属下去召她进宫。” “不,我想亲自去。” 顾云珺来到平定侯府,梅九溪正坐在家中的那棵老树下发呆。她看见顾云珺,站了起来。 “皇上怎么在宫中第一日就往这里跑?莫非宫中住得不适?”她问。 他本想问她为何今日不见她来,为何她不跟他一起住进宫里,但看到她的表情时,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知梅姑娘想要什么赏赐?”他问。 “皇上都赏赐完了,才想起漏掉我了?”她说,“我什么赏赐都不要,如果真想赏赐就把平定侯府赐给我吧,我好像在这里住习惯了。还有就是希望你别忘了当初的承诺,给天下的百姓一个安稳的日子。过几日我就出发去临平了,不知皇上有什么交待没有?” “我……我……”他说不出舍不得她的话,“你救我只是因为我是王爷吗?”他从顾琰那里听到说她伤了很大的元气。其实,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救他的,小雨他们看到的也只是后来的结果。 “那是当然,如果你不是王爷,我又何苦费力救你?”她说的直白,好像他不是王爷真会见死不救。 “那你现在恢复了吗?” “皇上都好了,我早没事了。” “你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他忽然问。 “去哪里?” 他拉着她就走了。她的手上传来了他熟悉的冰冷。上次她受伤他抱着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次为何跟风夕如此相似。 “你觉得冷吗?” “当然,明天让小雨加些炭火。皇上在宫里不冷吧?”九溪放开他的手,故作轻松地说。 他带着她来到了他当质子时住的地方,也是在这里,他和风夕成的亲。 “你以为京城现在有这么安全吗?你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走?” “我哪有肆无忌惮,不是偷偷摸摸地来的吗?”他说,“这里就是我在京城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九溪想这个地方她在京城的时候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她曾多次想起当初怎么就会完成那样的婚礼。 一切都没有变,小宅子空无一人,到处是积尘。 她不知他带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皇上带我来是忆苦思甜了?” 他的表情凝重,对他来说这个地方意义不一样。 “这里也是我和风夕成亲的地方。”他平静了一会说。 “皇上是准备来这里追怀往事?你已经追封你的王妃为后了,她应该也瞑目了,至少你也实现自己的诺言让她不会为你的妻子而受侮辱。皇上带我来又想说明什么?” “当初我总想离开这里,但我从没梦想过自己有天会住进皇宫,是你让我实现了一切。我带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忘了根本,不会忘了初衷。如果你相信我,你可以继续陪着我,看我如何实现你眼中的天下。”他激动地说。 原来他拐弯抹角只是想留下她,真是变得有心计了。 “在我眼中的天下并未实现,眼前还有许多待解决现实的问题,景帝在冀北,临平金陵等半壁江山并未归顺,闽州也还惦记着这里的一切。你的身边有苏泽他们,陆先生自会帮你挑选合适的人,你进入皇宫那刻起就不需要我了。”九溪说。 “我还需要你。”夜色中他抓住了她的手,不自禁地暖着她的手。 九溪抽了回来。 “我当初答应你就是帮你完成大业,现在你已成为一国之主,你有你的事要做,我有我的事,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 “为什么不可以?你说过治天下比打天下更难,既然你心中的天下还未实现,为什么不能与我一起共同实现?”他的话总是说得很模糊,她还是不明白他说的共同实现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她入朝为官吗? 九溪转过身说:“因为我的人生不同于别人。你我一起的日子就像是旅途中因同一目的地而同行的旅伴,下一个风景之处不是我们共同的地方了。” “你的意思要离开京城?你想要去哪里?你舍得让苏泽一人留在这里吗?”顾云珺找不到任何理由,只能搬出苏泽。 “不管去哪里,不会在皇宫里。”她笑着说,“苏泽会有他自己的生活。”她想自己会把小雪留给他,希望他在这个曾经受伤的京城能快乐度过他的一生。 他无语了,如果连苏泽都留不下她,还有谁能留住她?怪不得苏泽今日欲言又止。 “苏泽一直在我面前念叨让我给他赐婚,他要做第一个赐婚的人。”顾云珺想哪怕你在苏泽身边,也好过以后再也见不着你。 九溪笑了,他应该不知道苏泽想赐婚的人是小雪吧。她不想他登基第一晚就是如此悲伤的情绪,就看着空宅子问:“这里一直没有人吗?你当初在京城也没有一个照顾你的人吗?” 九溪以为是转移话题说些轻松的,谁知道她提到这个他更难受了。 “父王当初送我来的时候,带了一些人,到京城后就只剩下权叔父子了。” 九溪从没听他说起过权叔,只是听江师伯提到当时他拜师的时候身旁只有一老奴和孩子,看来就是他们了。 “那时常有人想要我的命,权叔为了我的安全常让与我同龄的权珩假扮我,在一次景帝安排的狩猎受伤了。后来竟有人在药中又下了毒,去世了。我本想在那时就假装回去,但景帝竟威胁父王如果我不在了就再送一人来。我连死的机会都没有。”他越说越伤心,“我熬了十几年,最后一次刺杀是在我和风夕成亲前的一个月,权叔为了护我也离开了。” 九溪拿给他手帕,她不知这房里还有这样的故事。他们当初成亲的时候,她还奇怪怎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他拿过手帕,脸转向了一边。 “至少权叔他们没有白保护你,以后你要好好地做一个帝王,让他们会因为当初保护你而骄傲,你值得别人舍命相护。”九溪安慰道。 顾云珺过了一会,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本想在此留她,没想最后还是让她来安慰他。 “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不知道,也许想陆先生了就回来看一眼,也许就在临平定居了,江南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有美景有美食还有美人。” “你何时对美人感兴趣了?” “这你就不了解我了,你看我身边的人,小雨小雪哪个不是美人?”九溪说,“你也该回宫了,不会是想在这里再待一宿吧?听说你和魏风夕在这里举办了简易的婚礼让你内疚了这么久,下次你的婚礼就是在宫里了,想这么简易都做不到了,好好珍惜你的妃子们。” “妃子们?” “是啊,你的皇宫这么大,三宫六院多少嫔妃都你说了算了。” “我刚进皇宫你就让我三宫六院?” 她没听出他的生气,说:“以后那些女人都倚仗你了。” “我的位置还没坐稳,哪有什么女人倚仗?” “真因为没坐稳才需要那些女人,那不仅仅是那些女人还有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 “如果你想要这样的皇帝,当初为何不扶持刘弈?” “这跟刘弈有什么关系?” “我不要什么女人,也不要什么家族势力,如果我没能力坐稳那里,就让有能力的人替而代之,你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凭什么要扔给别人?” “什么东西我不想要?” 但九溪听来以为他说的是皇位。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得到它。” 他以为她听懂了,说:“如果他愿意给呢?” “谁愿意给?刘弈吗?”她问,“刘家绝不会主动让出皇位。我一个女子要皇位做什么?” 他才明白他们之间说岔了。 他把她送到平定侯府,还是不舍得离开。九溪回头看了一眼平定侯府说:“这里确实是魏风夕的家,我找到了她的一些旧物,你如果不舍得这里,可以带走那些。” “不了,皇宫里太大太冷清了,我不想把那些放在记不起的地方。” “好,那今日就算告别了,我也不用再让苏泽告诉你了。” 告别的话就这样轻易从她口中说出了,顾云珺现在才知道自己不安的是什么,原来他一直害怕的是她的离开。 他看着她云淡风轻地说着告别,好像京城这里只是她随意游玩的地方一样。自己和苏泽都跟她相处了这么久,难道她就没有一点留恋吗?他的脑子在飞快转动,忽然他想起了陆先生。 “陆先生被安排到太师府了,你不去看看他吗?” “先生的学生不只有我,你们都会照顾他的,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九溪想老头最多再为你做一两年,自己总会带他回去的。 顾云珺嗯啊了半天,也找不到让她留下的理由了。 “那姑娘一路顺风。”他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还是挽留不住她。 第97章 离别 九溪离开洛州前,带着小雨她们三人去了一趟农庄见江师伯。 “很高兴看到你终于完成自己的任务了。”江白说。 “希望自己没有选错人。”九溪说,“今日来我是想让您跟我一起去临平,这里不再需要一个舅舅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机会让我给您尽孝。” “你这丫头,忽然说得这么客气,我都不适应了。你想我一起去,我就去。原来总想在这里等着你,现在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这三个丫头要跟着一起走吗?” 九溪看了她们一眼,说:“她们三人一个都不跟着。” “什么?” 小雨,小雪和小霜都站起来向江白行了一个大礼。 “江师伯,您就帮我劝劝主子吧,带走我们其中一人也行。”小雨说。 江白看着她们说:“难道她们做错事了?” “没有,您也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不需要她们陪着我耽误自己了。小雨,我把她许配给永州的郑安了。小霜一直跟顾云珺的侍卫互通心意,一直以来,为了让她保护陆先生,与顾琰分隔两地,这次终于能相聚。小雪和我们的新丞相大人很快会成一家人。您说,我带走谁也不合适。” 江白一听,点点头,说:“也是,她们的终身大事也很重要。要不你们就过自己的日子,溪儿就交给我了。我陪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可是,主子……” “你们不用老是担心我,我没事,你们把日子过好了,我会回来的。” 她们三人也不知再说什么了。 “你这次让我跟你一起离开,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陪我一起去一趟你母亲的墓地吧?”江白说。 江白陪着她来到玉娘的墓前,说:“师妹,我也要和溪儿离开了,溪儿已经完成你没完成的事,你就安心吧。” 九溪跪在墓前说:“娘,女儿完成外祖父交给我的任务了。”她想自己也能理解娘亲当初选择父亲的原因了,当一男子在你面前甜言蜜语还有一张好看的皮囊,真的很难抵住诱惑,她庆幸自己的清醒,庆幸娘亲给自己的警诫。 江白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就准备出发了。 “师伯在东城门外等我,我去府里拿些行李就走。” “主子,我们根本还没为你准备行囊呢。”小雨说。 “平定侯府就留给你们,当作自己的娘家,霜儿,顾琰也等很久了,小雨回到郑安身边吧。小雪,我相信苏泽也不会不着急。你们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行李我也不多带。” “主子,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怎么是不要你们?你们是为我守家呢,没有你们,我也终于可以自由了。”九溪假装高兴地说。 “我说为什么要我陪着,原来是你们主子不要你们了。”江白故意说,“没事我可以一顶仨,你们就放心吧。” 小雨她们抱着她痛哭。 “我又好好的,你们哭什么。” 她们一起回到平定侯府,看着九溪拿起行囊,她们又哭了一通。她刚想出门,苏泽来了。九溪请他去大堂坐下。 “什么风把苏相吹来了?”九溪开着玩笑说。 苏泽没想到九溪会这么快想离开,对于她的玩笑他也笑不出来了。 “皇上刚登基,你不想再等一段时间吗?”苏泽问。 “正是因为他刚登基,万事不稳,我才要离开。这里有你,我很放心。” “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 “哎,只是出门又不是第一次,我说好了,我可把小雪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好她。听说你在他面前求赐婚了?” “他好像误会是你我了。” “我离开了,一切误会都解除了。” “你是准备南下吗?”他知道她心中还挂着闽州,临平那边的事。其实他也在担心那边,只是他现在离不开这里。 “是,北上是梁将军他们的事。”九溪说。冀北的刘家,至少目前还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你就这样走了不担心他吗?我见他这两日心情一直不好。” “他心情不好不一定是因为我,他刚坐那个位置,很多事都需要适应。他能在京城过十几年那样的生活,这些对他来说没什么。你就别替他多想了,如果这样都过不去,下面还怎么走?反而是你自己,现在忙的事比原来复杂多了。” “我还能应付这一切。你就没想过告诉他真相?” “一个帝王哪来这么多的心思用来想儿女情长的事,就让他所有的深情都用在已故的魏风夕身上吧。”九溪说。 “你可真无情。”苏泽说。 她冷静地说,“有你在他身边我很放心,还有陆老头,我为他做的事已经够够的了,也许我的无情能让他的帝王之路更长远。” 苏泽发现自己怎么说,她都会有理由。 “你什么时候还会回来?” “那可不一定,到哪是哪,哪天不好混了也许又要进你相府了。” 这时小雨她们三人又过来了。九溪说:“我师伯还在城东等着我,我就不留你了,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半个家,替我看着她们。” 苏泽站了起来,当着她们的面紧紧地抱着她,说:“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九溪笑着对小雪说:“你看他就要当哥哥,所以我得赶紧走,要不真得叫你嫂子了。” 小雪泣不成声。 “主子。有时间了就来看看我们。”小雨说。 “放心吧,我会的。大家各自保重。咱们说好的,永远没有分离,我说不定哪天想起南里巷的豆花就回来。” “我等着你。”苏泽说。 她倒是守约,进京后第五日,她真的约他来南里巷吃豆花了。当初风夕请他吃饭,他说不想进酒楼看到那些世家弟子,她就说让他来烟火气最浓的南里巷。 她说南里巷的豆花比得上京城的最好酒楼。她告诉他不要瞧不起这碗小小的豆花,美味的永远没有身份。这是当时她鼓励失去信心的他。就是那碗豆花,他觉得自己可以站在高处看着酒楼里的人。 这次的豆花,她应该是提醒他不要忘了初心。她不知道,那碗豆花是他人生最难忘的美味。 也许他们之间最美丽的约定就是那碗豆腐花。 第98章 金陵举荐城主 当苏泽告诉顾云珺梅九溪已经离开时,他坐在御书房好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苏泽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知道她就是魏风夕,他还会就这样放她走吗?但她不让他说,他也不会告诉他真相,等待着他自己发现吧。他看着他,明明舍不得却碍着身份说不出口,真是别扭。 “你不是说想让我赐婚吗?为何你也留不住她?” “皇上误会了,臣想皇上赐婚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侍女小雪姑娘。” “什么?”顾云珺站了起来,说,“你明明告诉我她是你最珍惜的人,你会护她一辈子。” “她是我最珍惜的人,现在也没有改变。我也会护她一辈子,只是我会以一个兄长的身份护着她。” “兄长?你何时成为她的兄长?” “这个吗?是她有一次在书院的时候陪我一起回家看我娘,我娘收她为义女了。”苏泽只能编了一个理由。 “所以你们之间从来没有男女之情?” 苏泽点点头。 他认识她的时候,就是你的王妃,哪怕我动过这个念头也没有这个机会。当她再次回到益州的时候更不可能了。 顾云珺又坐了下去,心中既惊讶又难过,好像是自己不知不觉就错过了什么,这种感觉还无法说出口,心里堵得慌。 “她告诉你去哪里了吗?”顾云珺问。 “应该是金陵或临平吧,她心中所担心就是那几处。她不同于一般女子,如果她不想留下,没人能留下她。” 苏泽见顾云珺一直不说话,就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他一直误会自己和九溪的关系,现在拨开云雾了,不知他能否直面自己的内心。 “皇上,科举考试安排在三月十九,您想自己拟题还是让陆先生出题?”苏泽问。 “就让先生来吧?他知道我需要什么样的人。她离开前没有向先生告别吗?”他还是回到梅九溪的身上。 “我不知,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一直在外面到处走访,离开洛州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所以她不牵挂任何人任何事?” “那不是,她对她的三个,两个婢女还是很好的,离开前还是很不舍。” “她都没带走她们?是不是意味着她还会回来?” “回来总会回的,不管在金陵在临平,都不是遥不可及的地方,皇上想见她找个理由召她回来就是了。” 他是皇上,好像有这样的权力,为何面对她,他做不到呢? “各地的官员你抓紧排查。” “是。臣告退。”苏泽知道他需要时间让他自己平静。 顾云珺看着外面,红墙琉璃瓦遮挡了远方的视线,他自言道:“你为何一直故意让我误会?” 梅九溪随同江白一路向东,来到金陵,直接去了丰家。 九溪一看到丰华就上去抱住了他。 “你还能把师弟带来了。”丰华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久就会来我这里,比我想的要早,没在京城多看几眼?” “师兄连我的到来也猜到了?”江白问,“我可是被溪儿临时抓来的。” “你来不来都不奇怪。”丰华说,“你这一辈子,前面守着师妹,后面就守着溪儿,你跟着她走还有什么让人惊讶的?” 丰余名听说他们来了,赶紧出来拜见江白。 “上次你吓死我了,害得我很久都不敢提你的名字,父亲还让我参加风夕的葬礼,那时我真的伤心了。”余名一看到九溪就开始抱怨。 “那我还要陪你眼泪?”九溪笑着问。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 余名看见她就放心了,虽然父亲一直有她的消息,但没见到她本人,心中还是不安。 “我要去淮河畔的酒楼用食。”九溪说。那是丰家在金陵最豪华的酒楼,也是余名在那里偷偷施展厨艺的地方。 “一见我就知道敲诈我。”余名笑着说。 “这丫头只在你这里才这么放肆,我看她在京城谨慎着呢,怪不得嚷嚷着要离开。”江白笑着说。 “你们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丰华说。 “师伯,我可不可在此定居啊?” “你能在一个地方久待?”丰华说。 “不行,你待久了我可就没自由了。”余名说。 次日,丰余名带着她上酒楼,游船坊,虽嘴上说嫌她烦,但他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梅九溪也一点都不客气,由作他陪连玩了三日,几乎把丰家在城内的产业逛了个遍。 第四日的时候,梅九溪问余名:“你觉得金陵除了你们丰家外谁最有名望?” “我们丰家只是涉及产业比较多,我们只是商人,单说名望应该是城东开学堂的水家。” “就是茶楼里人称水善人的那个水家?” “正是。” “他为何倾其所有办学堂?”九溪问。这两日,她从说书人那里听到了他的故事,虽不知真假,但故事还是让她动容。 “他说时风不顺,唯有办学才能寻得希望。他原是下面的县令,你知道前些年的样子,他那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做得长久?他在做县令时就因有一年蝗灾粮食欠收,他替农户还了两年的皇粮税银。” “他哪来的银子来做这些善事?”九溪问。如果只是一个县令哪有银子办这些事,难不成他也是一位贪官,只是做着沽名钓誉的事? “当然是父亲在背后支持,父亲发现此人有才有德,只是未逢盛世,就在背后偷偷地助于他,故意说让学子来我们这里干一天活给多少工钱,其实父亲一直是十倍的工钱于他们。” “他知道丰家所为吗?” “当然知道,他找过父亲当面谈过,父亲告诉他丰家只管生意从不参与朝廷之事,希望他恪守自己的本意,以后有机会当个好官。”余名说得很随意,但九溪却听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这几日怎么到处听到水善人的事,背后还是有丰家的影子。你有意官场吗?”九溪问。 余名不算是雾神山的人,他应该不用受那些约束。 “你杀了我吧,一想起那些阿谀我诈的事,我就害怕。我还是喜欢我的生意。” “那跟我一起去临平如何?”九溪问。 余名说:“想让我跟你去临平直接说就是,只要是做生意的事都没有问题。” 当晚,梅九溪给苏泽写信,谈到了金陵自己看到的情况,她说金陵不比京城,人们对为官之事没那么热衷,但正因为如此更需要有声望的人才能压得住。她向他推荐了水喻声,让他自己调查他的底细。 梅九溪本想亲自给顾云珺举荐,又不想与他有太多的瓜葛,心想苏泽知道的事,也等于他知道了。 没几日,她就收到今年朝廷科举的消息了,有老头在果然不一样,至少三甲都是别人赞赏的有才之人。 小雨来信说今年参加的人数是历年来最多的,顾云珺最后在大殿上接见的时候,还亲自给他们面题了,满朝文武都兴奋不已。 九溪能理解他求贤若渴的心态,这时候万物待兴,他坐在最高的位置,需要很多有才之士才能共建家国。 苏泽把梅九溪推荐的人告诉顾云珺时,他大喜,说:“这次就是是临平和金陵没什么人来,哪怕闽州的人都有人来,她可真是解决了我大问题,我正在烦恼派谁去合适。” “来得及时吧?她反正到哪里也不会是真正的游玩。”苏泽说。 “她至少还会传信于你。这么久了,她从未给我一字半句,难道在她的心里我们之间只有合作关系,无半分其他的情份吗?” 苏泽想误会一个人真的只需要开始就可以,他一旦认定她不是魏风夕,后来就一点怀疑都没有,甚至会认为她对他没有情份。他不知怎么解释,只能说:“也许梅姑娘太忙了,也许是她认为皇上太忙了。她也在忙着大事,她所做的这一切正是朝中担忧的事,如果国库一直这样亏空,接下来很多事都做不了,而她正在解决我们的大难题。” 顾云珺想,她确实在为自己排忧解难,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为何自己高兴不起来?这些在皇宫的日子,一到晚上总能想起她,是自己想多了有了怨言? “皇上是同意让水喻声为城主了吗?”苏泽见顾云珺不说话,以为他在深思水喻声这个人。 “她举荐的人肯定是经过仔细考虑的,她现在要征求我们意见,只是尊重我们而已,只怕她自己早就拿定了主意。”顾云珺对九溪的处事还是很了解的。 “这倒是像她的风格。”苏泽笑着说,“皇上还是不想动朝中的这些老人?” “先让新中的进士观政三月,也给这些老人一些机会,如真有改过的就让他们继续,如还是像以前是非不分再查办也不迟,总之在现阶段他们不敢干坏事。”顾云珺说。 苏泽知道他想最小的波动换取整个朝局的稳定,但愿那一帮老顽固对得起他的仁慈,他不知道这些也是九溪走之前给顾云珺的建议:慢慢换水才没有波浪。 第99章 城主水喻声 顾云珺下旨让水喻声任金陵城主的当晚,苏泽就给梅九溪回信了,他知道她关心京城的事。当然他也不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顾云珺的状态。 梅九溪看完苏泽的信,心里在发笑,她才不相信他前后矛盾的词,一会说废寝忘食,一会又茶饭不思,刚坐上那个位置哪有不忙的,谁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几日后,九溪就听说水喻声代替原来的知府成为金陵城的城主,百姓只是闲谈了几句,并没有引起骚动。她想,也许只有水喻声这个城主,才让金陵没有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原知府谈不上多坏的人,但这些年他既没有做出什么利于百姓的事,也没有做出过分残害百姓的事。为了能让金陵平缓过渡,顾云珺召他回京城述职,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如他想继续为官,必须进京接受顾云珺的重新委派,如不进京,他的官场之路也就到头了。九溪不知他最后做怎样的选择。 不过梅九溪没想到的是,水喻声就任没几日,就来丰家请她去府上做客。 九溪问余名:“我跟他不相识,他为何会知道我?是丰家告诉他的吗?” “他要成为城主的事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告诉他你的事?他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你就放心去吧。”余名见过水喻声的次数虽不多,对他这人还是放心的。 余名把九溪送到知府门口,那里的牌子被换上了“城主府”三字。 “你不陪我进去?” “不了,父亲既然说不与官府打交道,我就不进去听你们的对话了。” “那好吧,不为难你。” 他们刚到门口,就见一三十来岁的男子站着,身材高挑,微瘦。 “他就是水喻声,我就不下去了。”余名说。 水喻声见着丰家的马车就亲自出来相迎了。 九溪下马车拱手说:“九溪见过水城主。” 水喻声眼前一亮,他想象过她的样子,没想到来的时候竟是男装。 “原来你就是梅姑娘,久仰。” 水喻声边说边把她领进府。 金陵的知府跟金陵城一样,处处显示着豪华。她知道这与水喻声没有关系。 “我这也算是鸠占鹊巢了,姑娘这样看着在下,是觉得在下与此地不相配?”他笑着问。 “刚好相反,我倒觉得这满院的红花绿叶中,水城主的一身青衫才压住了其中的俗气。” 水喻声哈哈大笑,说:“梅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九溪坐下,水喻声亲自给她泡茶。 “我与水城主并不相识,水城主为何相邀请?”九溪问。 “水某与梅姑娘并不相识,梅姑娘为何在皇上面前举荐我?”水喻声笑着反问道。梅九溪以为他是一个冒酸气的文人,想不到也是如此风趣之人。 他们相视一笑。 “既然水城主如此诚意我也就不再战战兢兢了。”九溪笑着问,“水城主如何知道我是举荐之人?” “皇上给我一封密信,告知我姑娘的事。” “哦,皇上还与水城主提起我?” 九溪没想到顾云珺对一位从未谋面之人就告诉她的事。 “如果不是皇上告知,水某还不知道竟有人在我不知晓的时候在皇上面前举荐我,姑娘是如何知道水某的?”水喻声问。 “那城主如何知道我在丰家?”她可从没告诉过苏泽她住在丰家。 “丰家老爷有恩于我,往来还算密切,我知道丰家与传说中的梅家有往来。”水喻声又哈哈笑着说:“原来姑娘是从丰家得知水某,不仅得姑娘举荐,今日还能见到梅姑娘,真是水某之幸。” “水城主客气,您能坐上水城主的位置不是因为我的举荐,而是大人的威望。您看一向不太关心朝局的百姓这两日都津津乐道。我从丰家听说了您很多的善事。”九溪对水喻声的事也是赞不绝口。 “惭愧,其实那些事的背后都是丰老爷的功劳,只是他们丰家不想要名利,就把水某推到人前而已。这次得姑娘举荐,承皇上器重,水某定以毕生之力让金陵繁荣安定。” 水喻声说得有些动容,九溪知道这些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这么多年终于让他有机会一展拳脚,他定是有些激动。 “有水城主这番话,九溪觉得自己没有举荐错人。希望水城主能一改原知府的风气,让百姓对朝廷能够更加信任。” “那是自然。梅姑娘心系百姓,水某也定当竭尽全力。”水喻声得知是梅姑娘举荐他时,他还以为是她的心血来潮,见到她本人才知道,她并非普通人眼中的女子,她举手投足之间彰显着大气。 “我是心系金陵的吃喝玩乐,何处还能寻得此处的美好?不辜负这春光就好。只是九溪贪心,希望此处的美好能给京城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春风。”九溪的意思很明显,希望金陵能帮衬京城。 水喻声一听就明白九溪的心意了,真不愧是皇上的人,处处为朝廷着想。 “姑娘真是一个有趣之人,来,水某就不说感激的话了,希望此处能为姑娘留住春光。水某敬姑娘一杯。” 梅九溪问:“水大人觉得金陵现在最大的困境是什么?” 水喻声一愣,想不到这么快就谈到正题了。他侃侃而谈,把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所想都阐述个痛快。 九溪连连点头,想不到这么多年不在位的他,却对民生各个问题都了如指掌,且对于每种困境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梅九溪看上他的是因为他的威望,想让金陵稳定过度,想不到真正让她惊讶的不是他的威望,而是一直被掩藏的才华和抱负。他宁愿屈尊在稚子前当个不起眼的夫子,也不愿为权贵折腰。顾云珺真是找到适合金陵的人了。 他们意气相投,一直到夜色浓重,九溪才离开。 她一出城主府就见到丰余名在旁等着她。 “为何不进去寻我?你和水城主又不陌生。”九溪问。 “听说你们彼此相惜,我就不破坏你的好事了。” “真没想到水喻声是这样的人。这里有他,我放心了。” 她上了丰家的马车,丰余名觉得车里立刻充满酒味。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余名问。 “不知道,好像见面后一直在喝。今日见到他挺高兴的,他确实把我的举荐的事告诉他,我没想到他把我的事也告诉他了。”九溪含糊地说。 丰余名没懂她说的他是哪个他,以为是她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第100章 转战临平 梅九溪回到丰家,两位师伯都问她为何水喻声邀请她。 “我为朝廷举荐了水喻声,他对我表示感谢。” 江白笑着说:“你看她人在这里,心还在洛州呢?我还告诫过她,不要被好皮囊给骗了,我看她现在还是没逃过我徒弟的那张脸啊。” “你收徒了?”丰华惊奇地问。 “江师伯这是偷偷的收徒,他自己舍不得他,还说到我的的身上,我做这一切只为金陵。对吧丰师伯?” “你们说的是谁?”余名问。 “他们说的大概就是当今皇上顾云珺吧?如果说还能让溪儿逃不过的脸,应该只有他了。”丰华笑着说。 “原来皇上还是一个美男子?”余名说。 “他是当年京城的第一美男子,可是声名在外呢。”丰华说。 “师伯见过他?”九溪问。 “那是自然见过的,只是当时他还是益州的质子,如果他真把你拐跑了,我就去会会他。”丰华笑着说,“我只是不知道他是江师弟的徒弟,这么说也是我的师侄了,看来下次见面还得带见面礼。师弟是何时收的他?” 江白说:“那早着了,在他那年刚到京城为质子的时候,我就机缘巧合下收了他,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直到丫头与他成亲,他们离开益州,我才知道他的身份。” “看来他和雾神山还是有缘分。那你说他算是雾神山的人吗?”余名问。 “他不算吧?他都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就是不想让他知道雾神山的事,我才说要跟他断绝师徒关系,但那小子跟听不见一样。还是师父地叫着。”江白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我怎么觉得师弟这个师父当得挺骄傲的?”丰华笑着说。 “主要他真是悟性好,够努力,为人正,还好看。” “想起我还抢过他的王妃呢?”丰余名故意看着九溪说,“既然师叔把他说的这么好,你为何不要他?” “你不是抢失败了吗?人家宁愿死也不要你。”九溪笑着说。 “这丫头可护着他了,不会把自己陷进去了吧?” “你们真是想多了,我与他只有合作关系。江师伯,我想明日就出发去临平了,要不您就先在这里陪丰师伯了,由余名哥陪我去就可以了。”九溪说。 “你还是要去临平?”丰华说,“让余名陪着也好,让我们师兄弟好好叙旧,也可以让你们师兄妹好好聚聚。” 余名送九溪回房间的时候问她没有醉呀?她笑着说何时醉过?余名想自己在马车上明明听到她自言好久,她何时有过这样? 次日,余名准备了豪华的马车,就从金陵出发了。 一路上余名一直打探顾云珺的事。 “他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好看吗?” “你为何对他的事这么感兴趣,丰熙好男风,不会你也要好男风吧?”她笑着说。 “你……我看你就是心虚不敢面对。是不是早在魏风夕的时候就对他心动了?才会安排那殉情的一幕,还让我当坏人。”余名刚想生气,看到她的笑容就改变想法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魏风夕不自由而已,不是你自己在景帝面前求娶吗?不会余名哥对我也早已……” “就你这种害人精,我才不敢要呢。也就父亲他们宠你。” “你就是嫉妒了。我看余名哥也不小了,也不娶媳妇,要不好男风也行,我看金陵就有不少俊俏的小生。” “你别胡说,我早有心爱之人了。”余名脱口而出。 “谁?”她一脸好奇地凑到他面前。 “不告诉你。”他说,“谁叫你不好好告诉我皇上的事。” “他的事还需要我告诉吗?苏相就差街头贴海报宣传了,现在哪个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的不是他的神迹呀?”九溪说。 这一点她真的很服苏泽,对于安人心,没有人比他有更多计谋了。 “说书的谁知道有几分真?听父亲说你一直陪在他左右,从益州到洛州,他真的有那么好吗?”余名还是很好奇,他见九溪不是很多,但以前每年总能有一段时间在一起,她什么时候会在一人身上如此用心? “好不好不知道,但好看是真的。”她一想起他的那张脸还是觉得无人可比,“不过我陪着他一路真的没有私心,只是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 “你说他真如你说的这么好看,他以后选妃子多困难,都找不到比自己好看的。”他笑着说。 “哎,他的妃子?”九溪想了一下说,“他眼瞎,当初风夕那张脸他都不嫌弃,还找不到比魏风夕好看的?”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你就会替别人瞎操心。现在可以说说你的心上人了吧?”九溪还是没忘他刚才那句心有所属的话。 “她其实你见过,就是万溪茶楼的女掌柜,金凤。” “怎么是她,她不是还带着一个两岁的女娃吗?余名哥哥你……”九溪有些不相信,金掌柜明明是一位有夫之妇。 “不是你想的那样。两年前,她丈夫外出时意外去世了,她被赶出了婆家,又不被娘家接受,只好进入我的绣房当绣娘,后来她才知道她丈夫离开时她已有两月的身孕,很多人都劝她别留下刘家的孩子,自己年纪轻轻也容易再找一人,但她说那是孩子的缘分,说她相公从未负她,对她无情的是刘家。她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我从未见过如此坚强的女人,不知不觉地就对她上心了。她其实是个做生意的人,她知道丰家产业后,主动要求去茶楼当掌柜,我以为她会为难,谁知她比一般的掌柜做的都要好。” “她知道你对他的心思吗?”九溪还是难以接受余名哥哥竟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不过他从小不受世俗约束,别人都说“君子远庖厨”,他却一心热衷于厨房里的事。师伯也不从管他,不知这事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开明。 “她知道,但她屡次拒绝,总说自己配不上我。我上次在京城这么痛快的答应与风夕的亲事也有一部分因为她,我想让她知道我也不是一个毛头小子,也是有过婚姻的人了,没有什么高不可攀的。” “原来你那样做也不都是为了帮我?害我还内疚好久,以为自己坏了你名声。” “你那个好男风的丰熙都没有坏我名声,还担心拒婚的事?我确实帮到了你,这你可不能不承认。” “好,我记着你的恩,好吧?丰师伯知道你的事吗?” “应该能猜到吧?每次说亲的过来都被我拒绝,他应该有怀疑吧?” “你为何不跟你父亲明说?你也害怕你父亲会嫌弃她吗?” “我不是害怕父亲嫌弃,而是害怕父亲为难。三媒六聘总要见父母的,我觉得让父亲去她那样的家人低声下气,我也不愿意。” “难道你还想让她没名没份地跟着你吗?” “我没有这样想。所以一直拖着。” “你回去后告诉丰师伯吧,这些根本不是事。如果你早告诉我,我在金陵的时候就把你的事给解决了。哪会因这些世俗的东西把你给困住了?” “就这话我爱听,也算没让你白吃白喝。”他笑着说。 “到了临平我去坑师兄去。” “你就再跟我说说皇上的事。” 他们兄妹一路闹着,九溪还是能守住自己的坚持。 第101章 临平小土匪 两日后,他们就到达临平了。一到临平,九溪就会有莫名的亲切感,毕竟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也不少,上次如果不是顾云珺在身边,她也不会这么匆忙离开。 他们直接去了浮玉山山下的桃花溪畔,那里有一座别致的木屋,远远地就听到挂在门口的风铃声。 “谁来拜访小爷?” 木屋里走出一年轻男子,只见他身着雪白的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墨玉,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随风吹着。 他一看到带丰家标志的马车,马上一改刚才撒泼的态度,笑容满面的人说:“是丰兄来了吗?” “你这位小爷口气不小啊。”马车里走下来梅九溪。 “师妹,怎么是你?”他跑过去抱住了她。他就是梅九溪的师兄沈黎。 “还有我。”丰余名说。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我们从金陵而来,想到你这个小土匪这里享受一下生活。”九溪说,“上次来得匆忙,没有仔细看,今日看来这里真不错。” 九溪细细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觉得有些熟悉感。忽然她笑了,原来师兄是念着雾神山上一个院子打造的。 “我做土匪的事可都是因为你,就上次库银的事让我躲了三个月。”沈黎叫苦道。 “一来就怪我,看来不想让我有好日子过了?” “那不会,师妹到来,为兄倾家荡产也要给你吃好喝好。”沈黎说。 余名看了一下四周,除了养鸡鸭的李叔,还是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会又想让我做苦力吧? “李叔,快去抓两只鸡,再去后院摘点菜,让丰兄一展手艺。”沈黎笑着说。 余名想这厮果然打着他的主意,他看着九溪一副饿死鬼的样子,只能走向厨房,他觉得九溪让他来是故意的。别人只知他去京城还带厨子,没人知道他其实是带徒弟出门。 九溪没有直接进屋,而是走到了西侧的秋千下。她扶着秋千想起了雾神山的日子。雾神山上也有一架秋千,听说外祖父就是靠这个哄她的,后来师傅来了,又用这个哄着师妹。 “师妹坐过吗?”九溪问。 “师妹回南阳后再也没有来过了?”潇洒的沈黎说到师妹,脸上有些伤感。 “那你这样放着不是浪费?我来替她坐坐。”说着她坐了上去,“有些误会你得自己去解释,要不一辈子也解不开这个结。不过我告诉你,小雪要成亲了,她吃那个莫须有的醋,不知这几年把自己酸成什么样?” “小雪要成亲了吗?”沈黎说,“什么人能上了得她的眼?” “是啊,她要成丞相夫人了。小雨,小霜也都找到自己的归宿了。”九溪说,“就师妹还一直误会着你。你说也奇怪,你那时老往我房里跑,他怎么不会误会你喜欢上我?”她说着还哈哈大笑。 “你呀,谁不知你身上有任务,怎么?你还想让我对你……” “别,我怕了你。”九溪笑着说,“也是,雾神山上的人,没人不知道我断情绝爱。” 余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师兄妹俩在玩秋千呢,余名嘀咕,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呢。 看着沈黎像饿了几百年的样子,余名摇摇头,说:“接下来我还在这里呢,至于吗?” “好久没尝过丰兄的手艺了,哪怕吃完就做鬼也值了。”沈黎夸张地说。 九溪笑了。 “吃饱了说正事。”九溪说,“临平现在朝廷一直没有重新派人来,这一个月有没有出现混乱?” “这个时候朝廷不管派谁过来,都不会被这里的人接受的。原来临平就是一个三不管之地,只是景帝为了搜刮钱财,让最贪的王苏安当了知府,王苏安也是一半上徼一半入自己的口袋。” “为什么王苏安这样的人能管得住临平?”余名问。 “因为他完全不管,只告诉商户到时交税,平时有什么乱子他从来不管,商户也可能做些违法的事。所以他们对王苏安倒也不反对。”沈黎解释说。 九溪听明白沈黎的意思了,他们还是希望临平就是一个自由经商之地,不想受朝廷太多的约束。如果连王苏安这样的人都能管住临平,那闽州为何不占为己有? “闽州与这里有联系吗?” “临平不排斥任何人,但也没有任何一人真正的治理临平。” “我几次来临平觉得这里的治安都挺好的。” “那是因为我这个临平小土匪,只要他们做得过份,他们不是家中被盗就是出门失窃,后来我让百姓中就流传着一种,‘临平小土匪,替天当窃贼’,所以他们是因为惧怕遭天谴,而不敢做太昧良心的事。就像上次的库银被盗,虽朝廷派人来查,但百姓并不当回事,因为他们觉得是王苏安和朝廷遭天谴了。” 九溪一听笑了,说:“如果是这样,是不是有师兄在有些事就变得简单了?我以为闽州会觊觎此地。” “觊觎归觊觎,但他也拿这里没法子。”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最为妥当?临平的税收朝廷不可能不要的。”九溪直接说明来意。 九溪想,景帝的国库本就亏空,虽然顾云珺从益州到洛州,没有损伤太多的东西,但就这一年的行军也是个大数目,原来只靠益州来提供大部分,现在他急需银两填补国库。 “那要不就是还按原来的办法,按月征收,至于想在临平普及国法估计得慢慢渗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沈黎说。 “看来师傅当初是看出你当小土匪的潜力了,才会把你安排在这里。”九溪笑着说,“你回那个地方看过了吗?” 一问起这个,沈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说:“他们都不认我和父亲,我才不回去看他们。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我沈黎回来了。” “师父把这事看淡了,你倒是心中介意了。” “那是,我不是父亲,我也不可能像父亲一样忍辱负重。”沈黎不想再聊那些糟心事了,就说,“你是专门为朝廷的税银而来?” “我是来蹭吃喝的。”九溪笑着说。 余名哼了一下,在金陵也是这么说的。 第102章 再遇萧启 九溪在沈黎的小木屋待了两日,她总是不耐其烦地问沈黎临平的情况。 “师妹,你都来了两日了,不想出去逛逛吗?”以前她一到临平就一刻都待不住想要上街。 “也可以,你们稍等,我去换女装,就这里就要逛些女子的店铺。” “丰兄,你有没有觉得师妹现在变了,我怎么觉得她转性了呢?”在等着九溪出门的沈黎问余名。 余名一听笑了,说:“你现在才发现?她在金陵的时候也这样,说是陪我一起游玩,但其实都在办着她自己的事,打探着各方的消息,直到金陵城主上任,才放心离开。现在轮到你了。” “你的意思是她想给临平找城主?”沈黎问。 “那不是,她应该是想给新帝找银子。” “你们偷偷摸摸地在说什么呢?”九溪见他们交头接耳。 “你现在出门怎么这么慢了,还是男装痛快。” “陪两位英俊的公子出门,我还不好好打扮一下?” 余名切了一下,他才不相信她会为了他们打扮自己的呢。 沈黎带着九溪和余名,在临平繁华的街道上随意逛着。九溪一直进出首饰店,但也没见她买什么。 “师妹想要什么随便看,反正有丰兄在。”沈黎说。 “都来到临平了,你还好意思让余名哥出银子?”九溪说。 “那你看不起他的铜臭味,就用我的土匪味。”沈黎笑着说。 “不过今日我要好好挑挑,是准备送给小雨小雪和霜儿的。” “姑娘好眼力,这是我们的店里刚到的货,最适合公子了。”老板看到九溪拿起一发簪说。 “这明明是男子发簪,怎么就送她们了?”余名问。 “我只是看看,也许觉得师兄合适呢?”其实她拿在手里的时候,想像着这如果戴在顾云珺的头上会如何。 “那我试试。”沈黎真拿着插入发间,九溪摇摇头。 “公子更适合这同春簪,你那个白云簪让于在下可好?”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九溪一回头,怔住了,那人竟是萧启,他为何会在这里? 她忽然想起萧启并不认识现在的她,萧启看到她惊讶的表情,以为她只是被他的外表震惊住了,这是他习以为常的事。 “这位公子真是丰神如玉,这白云簪最合适公子了。”老板对着萧启说。 “老板真是说笑了,难道我兄长就不配用这个吗,是我先看到的,我就要这个。”说着她就付银子了。 沈黎和余名看她一反常态,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好,妹妹想要的就买。”沈黎配合着说。 萧启也没想到冲撞美人了,他觉得自己够礼貌,自己看了一上午,终于看上一个簪子,竟有人跟他抢。他刚想发火,想想现在临平,还是忍了,如在闽州谁敢跟他抢? “这位姑娘能否把簪子让于在下,在下是送一位朋友。”萧启还是客气地再次问。九溪想他为何如此执着于这簪子,以前也没觉得他会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不过他越执意要,她越不想相让了。 九溪回过头笑着对他说:“本姑娘也是送人。” 萧启才看清了她脸,好有灵气的人,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让他不敢直视。萧启因自己的美貌,从未对别人的外貌上心过,只有她,看了第一眼,竟还想看第二眼,看着看着竟觉得有些熟悉。 沈黎咳嗽了一下,说:“这位兄台,承让了。” 他们一起走出了店铺,九溪走在他们的中间,像是随意地看着街边店铺,却悄悄地对他们说:“他就是闽州的萧启。” “他就是萧启?长得倒确实好看。”沈黎说,“他都长成这样了,只能排京城美男中的第二,那个人到底能长成什么样啊?” “你多想了,就是跟你一样,一张嘴,两只眼睛。”九溪随意地说。 “他就是你上次假扮我与他合作开通闽州漕运的人?”余名问。 他们三人其实内心都很震惊,但表面上他们好像只是随便闲聊一样。 “就是他,既然他在这里了,我回去要跟你好好说说我在闽州的事,免得万一你们见面也不会露馅。” 他们三人边走边聊,萧启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在视线中消失。 “老板,刚才的三位是谁?”萧启问店老板,他总觉得那女子有几分熟悉。 “这我还真不知道,好像没在这里见过,有可能是来这里的游客吧?”老板说,“公子还要看看其他的簪子吗?” 其实这里的老板都认识沈黎,但沈黎刚才对老板就那一眼神,老板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他没有说出沈黎。 萧启委婉谢绝了,他一眼看中的东西被他们买走以后,感觉其他的都入不了自己的眼了。 大概都是这样,先看中的总以为是最好的。 当他走出店铺时,外面下起了雨。他觉得有些郁闷,自己等的人不来,自己看中的东西还买不到,临平他觉得没那么美好了。 沈黎他们一回到家,李叔就告诉他们金陵来信了。 “我们才到几日,父亲怎么就来信了,莫非有什么急事催我回去?”余名边说边打开信,边看还边笑。 “怎么啦,丰师伯说什么啦?”沈黎问。 “他说我们刚出门就有人来约人,你猜是谁?” “约你还是约我?”九溪问。 “可以说是约我们两人,看你怎么理解了。”余名说。他们都听得着急了。 “你就快直接说吧,还卖什么关?”沈黎不耐烦地说。 “萧启要约丰熙来临平谈事,你说巧不巧?今日我们还遇上了?”余名笑着说。 “萧启到金陵约我?那他为何会在这里?” “不是他亲自到金陵,而是写信让人送上家里的。大概是他不敢去金陵吧,毕竟那里萧家够不着。”余名说。 顾云珺刚入洛州,他就来约他,这时间是不是有些巧合? 九溪问:“萧启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他约丰熙谈事只能你去了。”余名说,“一想起你这丫头说丰熙好男风我就头大。” “什么?师妹假扮你还说你好男风?”沈黎忍不住就笑了。 “当时我和霜儿都着男装,为了不让萧启把风月之人招到身边暴露身份,只能这样说。放心,这次就把好男风的事给你纠正过来。”九溪说。 “这里是他约的地址。”余名把一张纸条递给她,沈黎伸头一看说:“这不就是我们今日逛的前面那条街的茶楼吗。” “你准备怎么去?”他们同时问。 九溪想了想说:“那只能按丰熙的样子前往了。” “那是什么样子?” “你先给我备几套男装,到时就知道丰熙有多潇洒了。”九溪神秘地说。 “等会我去给你买几套男装。”沈黎说,“你能猜出他要找你谈什么吗?” “他找丰家无非是生意。”九溪如果没有猜错,他是想捷足先登,他比顾云珺更知道临平的重要性。 “到时我和丰兄会在茶楼里,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假装偶遇他。我们到时候看你的眼色行事。”沈黎说,“临平现在是混杂之地,什么人都有。所以萧启能在这里自由出入。” “不管是什么生意,你都可以按你自己的意思替丰家答应下来,我和父亲自有办法的。毕竟这次你身边没有霜儿,自己要多加小心。”余名说。 “放心吧,萧启这个人我还是了解一二的,跟他有过几次的交流,这人有野心,但也有些清高,应该不会做些下作之事。再说,你们都在不远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103章 临平谈生意 第二日,九溪给自己好好地装扮了一番,穿着沈黎给她买的男装,在余名面前臭美。 “这么一看确实比你好看多了,你看这一身衣裳穿我身上多贵气?”九溪故意在余名面前走来走去。 “你再这样,我就出去说丰家没有丰熙。”余名故意威胁道。 “你看都不敢正视自己,我这是给你攒名声的。”九溪说,“我现在出去就是你,你不能嫉妒你自己。” “就你那个好男风的名声?”余名说。 “你这人越来越没意思了。师兄你说是不是?”九溪说不过就找个人帮忙。 沈黎笑了笑了说:“你这番装扮确实挺俊的,如果你好男风,我愿入室。”九溪哈哈大笑,就知道师兄什么时候都会帮她的。 “你就惯着她吧。”余名说。 他们三人一起到达花溪茶楼,沈黎让九溪先进去,他们后进。 九溪远远地就看见坐在窗边的萧启了。不热的天,沈黎非要给她配一把扇子。 “听说萧兄约我,小弟接到消息马上来了。”九溪说。 萧启转头一看,见九溪已站在桌旁了,好一个风流倜傥的人。 他笑着说:“终于等到丰兄了,萧某以为自己会白跑一趟了。” “萧兄相约,还是如此美景之地,小弟岂能错过?”九溪边说边在他对面坐下。 萧启亲自给她倒上一盏茶。 “本想去金陵,只是那里有朝廷的人恐怕不便,只能让丰兄辛苦跑一趟了。”萧启说。 “萧兄是几时到的?” “已有十来日了。”他说。想不到他已在临平这么久了。 “不知萧兄这次约我来是叙旧还是谈生意啊?”九溪直接问。她的余光看见,师兄和余名已在萧启身后不远处坐下了。 “萧某想找丰兄叙旧也想谈生意。”说着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知道丰兄家大业大,不一定瞧得上这东西。” 九溪打开一看竟是一簪子,一男子竟给他送簪子?她想起昨日在店中相遇,他想要买的不会就是想要送自己的吧? “萧兄有心了,小弟对美好之物都不会拒绝。不知萧兄这次想谈什么生意?”九溪想他越是客气,这生意越不好做。 “我想要临平归闽州。”他认真地说。 九溪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胃口,只知他来临平定是惦记这里的东西,想不到他要的是全部。 “萧兄高看我了,小弟只是一生意人,怎么能管得了临平的事?萧兄有意,不如让闽州直接出兵取了它。”九溪就想知道闽州为何养兵不用。 “我们还不想惊动京城里的人。而且丰兄也知临平的状况,不是用兵占领就能真正到手的,如果临平的商家从此逃离,我要来的临平还有何用?” 九溪想你就直说想要临平的银子,萧家想要的真是扼住顾云珺脖子的东西。 “但临平不是金陵,根本不在我们丰家的掌控范围,我能与萧兄做什么生意?” “你们丰家的生意遍布各地,在临平虽不能起决定作用,但不会没有影响力。最主要的是丰家与梅家往来密切,丰兄如果肯帮忙,我让丰家在临平就像在金陵一样。”萧启抛出的诱饵真是够大的,如果丰家真的只是一个生意人,谁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萧兄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见梅家的人,也想让丰兄帮我留住临平的商户,我们会派人来进驻临平。”萧启说。他的算盘打得真好,想拿走临平,再借梅家的势力以临平为界跟朝廷抗衡。 九溪不知顾云珺是怎么想的,为何朝廷现在对这里都没有任何动作? “梅家人我决定不了,我也想见她们,尤其是梅家小姐。”九溪露出想念的表情。 萧启觉得奇怪,他不是好男风吗?他都做好让自身诱惑他的想法,怎么他对梅小姐又是这样的神情。 “好久未见那位美侍卫了。”萧启故意说。 “被我父亲赶走了。不过现在我更钟情于梅小姐,自从年前一见,真是让人念念不忘,那风情真是无人能比。”九溪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萧启想真是一个薄情之人,说变就变。幸好自己当初没有任性,想想顾云珺都是他的入室之人,如今登上那个位置的他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随意了吗? “那丰兄还喜欢面容姣好的男子吗?”他还特意找来了临平的俊俏小官,在他住处等着呢。 “不知为何,自从摸过梅姑娘那双娇嫩的手后,其他男子都欠点意思了。”她露骨地说。她故意东扯西扯让萧启都忘了正事,等到她离开,萧启才想起他还没答应自己呢,他也忘了问他住在何处了。 九溪一离开,沈黎他们就紧追其后了,他们走了一条街,才“偶然”相遇。他们着急地问她谈些什么,九溪把萧启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什么?他们想要临平?”沈黎从没想过闽州会有这样的野心。 “这也不奇怪,去年萧家不是已经派兵到临平了吗?那时这里的百姓是什么反应?”九溪问沈黎。 “那时他们并没有入城,只是在郊外驻扎了一段时间,我以为我做的事要跟杜师叔一样了,谁知后来他们又撤兵了。” “其实以闽州的实力想要临平并不难,就像萧启说的,他想要的是临平的银子,不是一个空城。他们也一直在想一个平衡的方式,所以才会费劲心思找上我,他们想要的还是梅家。” “他肯定找不到梅家的任何蛛丝马迹了,才会找上丰家。他哪里知道梅家人不主动找人,谁也找不到。”余名说。“更可笑的是,梅家人就在他面前,他也不认识。” “我们还是不能小看了他们,这次他能跟我说让丰家在临平独霸一方,他也会对其他商家提出这诱人的条件,师兄得想办法了。” “自从你来了临平后,我就跟各大商家联系了,目前,萧启还没有大的动作。” 九溪想,只能慢慢再作打算了,萧启也不会这么快放弃的。 萧家想用这种方式围堵顾家,顾云珺他们得到消息了吗? 第104章 富商潘裕鹤 回到木屋后,梅九溪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了,余名只能端着菜在她窗下移动,她闻着香味就出来了。 “什么事让你这么苦恼?就为萧启的事?”沈黎问。 “我在想,萧启都来了,为何朝廷没有动静?”九溪说,她觉得苏泽再忙也不能放着临平的事不管,如果再不动手,她担心萧启会先下手了。 “京城的事可以打听,但皇上他心里的事我们可没有办法知道。他们总不会把临平放着不要的,要不你再等等?”沈黎说。 “他不可能放着临平不要。”九溪立刻否定。如果真是他们不知情,也许只能她自己动手了。 “至少现在这里还有这个小土匪在,萧启也做不了什么事?”余名安慰说,“先好好吃饭,再重要的事也不能饿着肚子。” “你还要再找萧启吗?”沈黎问。 “还没想出对策前,见了也没用。哪怕我回绝他也得有个好的理由,他不找我会不会找其他人?师兄,你把临平最大的几个商户告诉我,我想去拜访他们。”九溪说。 “你想见他们?那我把他们叫到一起就好了,何需你去拜访?” “我要一个一个地见,不想一起见。”沈黎仔细一想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好,那我就帮你先约见临平的第一大商户,他叫潘裕鹤,他控制着临平的丝绸,茶叶和盐,也是临平商会的会长。”沈黎说。 “临平的盐都可以自由买卖呢?” “对啊,要不临平怎么叫特殊呢,如果没有了盐的买卖,潘家不一定能坐得了第一大商户的交椅。” 沈黎继续说:“第二大商户是朱古维,控制着临平一半以上茶楼和酒楼,他与潘家联系非常密切,他们两家合在一起的生意就占了临平的六成了,后面虽还有十八位成员,但加起来都没有他们两家多。” “你跟这两家都很熟悉吗?”九溪问。 “我很熟悉他们,他们两家我都去过很多次,但他们见过我的次数并不多,师妹想做什么?” “我想知道他们两家家里的具体情况。越细越好。” 沈黎皱了一下眉头,家里的具体情况?他想了一会说:“潘家妻妾成群,家中子女也是很多,只是女人间的争斗延续到了孩子的身上,他们在外面一片风光,宅内其实很混乱。至于朱家是另一种作风,他们虽是商人,却一心想走仕途,所以朱家的孩子都是勤奋读书之人,真正主持生意的是朱古维和他的妻子。” 九溪听完,在房间里走着,嘴里念叨着沈黎说的一切。忽然,她转身对沈黎说。 “那你能约到潘裕鹤出来见面?” “当然可以。” 余名来临平这么多次,都不知沈黎在临平有这么大的影响。 “沈兄为何能轻易约见他们?”余名问,早知道他在临平的商会上有这么大的影响,以前有些事都交于他了。 “当然是我都有恩于他们。”沈黎笑着说,“他们两家失窃的东西都是我找回来的。” 余名见他一本正经地说话,一下子没绷住就笑出来了,差点把嘴里吃的都出来了。 “丰余名。”沈黎喊道。 “对不住,没忍住,你这自盗自还的恩人真是别致。”余名说。 “那这样我就放心了,那就这两日会会他,时间地点都由你来决定。”九溪说。 两日后,沈黎告诉九溪他们约在离桃花溪不远处的一潘家别院里,潘裕鹤很惜命,不敢在别处露脸,所到之处都是他自家的产业。 九溪想了很久以什么身份见他,最后还是沈黎帮她下决定了,就以他妹妹的身份,说来临平游玩见到他家的别院想参观,待见过后有想法再以丰熙的身份与他谈交易。余名也觉得这样最安全,要不见面就谈交易会让他起疑心。 九溪精致地打扮了一番,沈黎就带着她走了。 沈黎带着她来到一所别院,此处离木屋并不远。九溪想师兄不会是因为潘家选在此处吧? 院外的风景甚是精致,想来姓潘的真会享受。 九溪他们刚下马车,远远地就见到一位身着锦缎,一位四十几岁矮胖的男人。沈黎轻声对她说那是潘裕鹤。 九溪走近一看,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粗金项链,她想只有他这样的体型才抗得住这份量吧。她好像看到了上万百姓的饭碗套在他脖子上一样。 潘裕鹤亲自走到他们的马车身边,笑着说:“一直盼着恩公来府上,今日终于让潘某有机会表达谢意。不知这位是……”潘裕鹤看到美人就献殷勤。 “这是舍妹,此番回来探亲,见到潘老板院里的花开得正旺,想进来观赏一下,我见是潘会长的别院,就开口了,真是打扰了。”沈黎说。 “哪儿的话,能入令妹的眼,潘某求之不得呢。”潘裕鹤把他们领进院子。 不愧是临平的富商,连一个别院都如此奢华。虽同为富商,这跟丰师伯家的院子简直是两个风格。墙上挂着不同风格的画,他竟把这里当作杂货铺了,真是可惜了这些名作。 潘裕鹤见九溪眼睛落在那些画上,他笑着说:“这些画都是潘某花重金得来的。” 九溪只是笑笑,看得出他心里的骄傲。 “不知潘老板是做何生意?我见这院中的东西感觉比说书人眼中的皇宫都值钱。”九溪笑着说。 “妹妹不知,潘老板可是临平第一商户,他家有的皇宫真不一定有。”沈黎在旁边说。 潘裕鹤高兴得眼睛都快找不到了。 “欸,哪能跟皇宫比?”他说得谦虚,心里却是赞同沈黎的话。 九溪明白为什么富商都想来临平了,这里对他们来说真是天堂。生意可以随意做,上面还没有管着他们。他们比皇宫里的那位可舒服多了。 九溪一直想,朝廷管得过多,会减少商户,就让他们这些商户在这里堆金积玉,而百姓却吃不上饭,又心有不平,不知以什么样的松紧度可以从他们手里拿到最多的银子,看来这事还得问师兄。 潘裕鹤亲自带着他们俩在院子中逛了一圈,果然奇花异草不少,只不过常年走在各处的九溪见怪不怪了,只是她还是不停地夸赞院里的东西。沈黎觉得师妹何时会对这些感兴趣,殊不知她一眼看到的都是银子。 潘裕鹤所做的一切本来就只是想得到别人的夸赞,九溪崇拜的样子,让他心花怒放,都巴不得把她看到的东西解释上三遍。 沈黎只能无奈地跟着,好不容易,潘裕鹤走不动了,才想着请他们进屋喝茶。 第105章 别院见面 潘裕鹤为他们备了最奢华的酒菜,只是他把主座的位置一直留着。九溪刚落座,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潘老板今日有客人?”九溪一转身,他们四眼相对,除了震惊没有其他的。他竟然是顾云珺,他怎么会在潘裕鹤的别院,潘裕鹤知道他的身份吗? 顾云珺也没想到潘裕鹤从早上一直念叨的客人竟是梅九溪。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城来的贵客姓苏。这位是我的恩人沈兄弟,这位是他的妹妹。”潘裕鹤介绍说。 “见过苏公子。”沈黎想世上竟真有比女子美艳的男子,怪不得连师妹都看入迷了。在潘裕鹤看来,梅九溪和顾云珺长久的眼神相聚是对彼此有意了。 九溪笑着说:“这位苏公子着实好看。” “这位沈小姐也是沉鱼落雁。”顾云珺想又来这一套。 潘裕鹤哈哈大笑,“今日相见,大家都有缘了,来,潘某敬大家一杯。” 顾云珺连喝酒的间隙还看着梅九溪,何时她又多了一位兄长了?梅九溪也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少喝点。她知道他的酒量不怎么样,虽不知他为何隐瞒身份在此,但总躲不开临平这个地方。 “不知这位沈兄在何处高就?”顾云珺主动问起了沈黎。 “让苏公子见笑了,沈某就一闲散人也。” “沈兄弟可不是一般人,临平摆不平的事没有沈兄弟解决不了的。”潘裕鹤说,“他还是潘家的恩人。” 九溪在一旁一直不说话,潘裕鹤老说恩人,她就忍不住想笑,沈黎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九溪调皮地看了一眼他。 他们的举动都看在顾云珺的眼里,没想到在临平她就变成这样了。他想起当初她刚来书院的时候也是这样。 “潘老板谬赞。”沈黎笑着说。他见梅九溪还盯着顾云珺看,感觉有些不正常。有这样的容貌,难道他是…… “苏公子在京城可听闻新帝的事?这里的说书人日日说着他的事迹,还说他长得如何丰神俊朗,难道还能超过苏公子?”沈黎故意问。 他见九溪瞪了他一眼,我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了。原来他就是让师妹为他付出一切的人。 “新帝深居皇宫,又有几人真正见过,恐怕是说书人有误。苏某从不拿自己跟别人比。如果能上沈公子的眼,是我的荣幸。”顾云珺看着梅九溪说。 九溪知道师兄有怀疑了,都怪自己刚才忘了,多看了他几眼。 “沈某不知潘老板家中有贵客,多有打扰,那我们兄妹就先告辞了。” 潘裕鹤和顾云珺听说他们要走,同时站了起来挽留。 “今日难得在此遇见沈公子,苏某想与公子多喝几杯。”顾云珺说。他刚见到九溪,可不想就这样让她离开了。 “就是,苏公子也不是外人,能遇见一起就是缘分,潘某还未谢过沈兄弟呢。”潘裕鹤跟他们说起自己当初快要交货前,自己仓库里的蚕丝忽然不见了,说沈黎如何排除万难,最后帮他在交货期前寻回货物。 九溪也跟余名一样,说到这个总觉得有几分可笑,但她微笑表情看在顾云珺的眼里却有些心痒痒。他故意说:“苏某不胜酒力,微觉得有些头晕,不知沈小姐能否陪在下走走?” 潘裕鹤是乐于见到他对沈家妹妹有心思的,这几日他油盐不进,不管是美女还是财物,他都不为所动,对于谈的条件他正犯愁呢。想不到沈家妹妹让他看上眼。 沈黎刚想反对,潘裕鹤拦住他说:“好好,你们去院子里散散步,我陪沈兄弟喝酒。”他低声跟沈黎说:“沈兄弟如果这次帮了我,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黎知道如果师妹答应出去,他猜测的定是没错。 他看向九溪,只见她向他点点头。 既然是他,沈黎也就不真正拦着,有潘裕鹤这话,自己也算是卖给他一个人情。 他坐下了。 “那妹妹就去陪苏公子走走吧。” 顾云珺带着梅九溪来到后院,见四处无人,他们同时问:“你为何会在此处?” “我是来这里玩的。”她笑着说。 “那我也是来这里玩的。”他赌气地说。 “沈黎是我的师兄。” “你还有师兄?” “我为什么没有师兄,我还有师妹呢。”她说,“你可以说实话了吧?” “我来你不是知道原因吗?我是以苏泽堂兄的名来的。” “你来多久了?”他们又同时问。 “我来这里有七八日了,你帮我解决了金陵之后我就来了。” “前几日还遇到萧启了,他们闽州现在对临平也是势在必得的样子,我还奇怪朝廷怎么没有一点动静,你竟这么大胆亲自来了。你这张脸这么明显不怕暴露身份吗?” “谁会想到现在朝局未稳我就敢来这里?临平这个地方不是我来就是苏泽自己来一趟,至少我来过,所以最后我们决定还是我来了。我知道萧启来这里了,他也见过潘裕鹤了。” 九溪还一直担心朝廷不知情,原来他早就来这里了。 “既然都在你的掌握中,我就不瞎操心了。” “你住哪里?” “我师兄那里。” “师兄那里是哪里?” “怎么还必须得告诉你?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事情应该也差不多了。你自己办完事就回去吧。”九溪没准备告诉师兄的住处。 “你不请我回去坐坐吗?” “那是我师兄的家,我请不着。” “你。” “早点回去吧,要不在外面待久了让人说闲话。” “在军中你不怕被误会,在京城你也不怕被误解,来到这里你还怕被说闲话,你就这么怕跟我有关系吗?” “那是当然,你现在可是我不敢得罪的人。” “这话你自己信吗?”顾云珺看着她问。 “真是怕了你了,就我胆小总可以吧?我要去看师兄了。”九溪觉得他不一样了,不像以前一样对她小心翼翼了,是因为他坐上了那个位置还是觉得她用不着了? 他拉着她不让走,自从苏泽告诉他她与苏泽没有关系时,他的心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这是临平,你真想闹出动静?” 他放开了她,放低声音说:“好久不见了,就不能请我喝杯茶?” “你在潘老板这里每日好酒好菜,我没有茶。”说着就要回去了,他只能在后面跟着。 沈黎虽知道他和师妹出去是不用担心提,但他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向外看。 “看来沈兄弟很宝贝妹妹呢。”潘裕鹤笑着说。 “那是自然,从小捧在手心的人。”沈黎说这话的时候刚被进来的顾云珺听见了,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潘老板的后院真是宝地,有各种奇花异草。”九溪进来高兴地说。 顾云珺哼了一句,一眼都没有看花,现在也会来这些虚的了。 “沈姑娘是对花感兴趣还是对人感兴趣啊?”潘裕鹤看着他们两人打趣地说。 九溪不答,只是笑了笑。 “苏某听沈姑娘所言,对沈兄的住处甚感兴趣,不知苏某是否有幸到贵府讨杯茶喝?”顾云珺说。九溪没想到自己不答应他,他竟当面提出这样的要求。 “沈兄弟的家就不在远处的桃花溪,我可以送公子过去。”沈黎还没有答应,潘裕鹤热情地说。 沈黎以为是九溪在此处说话不便故意邀请他到木屋的。 “苏兄要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沈黎一直没看到跟他使眼色的九溪。她真拿他没办法,他竟直接在沈黎面前要去木屋。 沈黎说:“我们的马车就在前面,就不麻烦潘老板了。” “等苏公子喝完茶,再来。” 梅九溪绷着脸看着他们,沈黎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而顾云珺心情却异常的好,潘裕鹤也很开心,觉得自己的算计得逞了一样。 第106章 木屋相聚 梅九溪一到木屋,就下马车把沈黎拉到一旁,也不管马车上的顾云珺。 “师兄,你怎么可以轻易让一个外人进家?”九溪说。 “那不是你要让他来的吗?”沈黎说,她带过来的人,还是当今皇上,他怎么可能不让他进来?再说,都到家门口了说这话有什么意义? “我什么时候让他来了?” 沈黎想,在别院你们的眼神分明不是正常的关系,我作为师兄怎么会错过这种大事? “反正他也不是外人,你不是一直为他的事谋划吗?来师兄家又无所谓。”九溪看着师兄,原来他真的猜出他的身份了。师兄是不是误会她的意思了? “我那是为公事,现在请他到家里就成了私事了。”九溪还想做解释。 “那你可以谈些公事。”沈黎笑着说,“在临平你们又不是第一次。” “师兄。” “他出来了。” 他们转身看着顾云珺自己下马车,站在门前。 这时,丰余名出来,他都没往顾云珺的方向看,就问九溪:“溪儿,事情怎么样了?” 沈黎指了指顾云珺,余名一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身,想想又回头,原来不是自己幻觉,真有一个这样神仙一样的人在这儿呢。 他是谁? 顾云珺等着梅九溪介绍,她见他们都看着她,只能上前说:“这是丰家的哥哥丰余名。这位是京城的……”她不知道怎么介绍他。 顾云珺说:“在下顾云珺。” “你是顾……皇上?”余名激动地说。 九溪瞪了一眼余名,他住了嘴。 “回屋再说。”沈黎说。 他们四人坐着,互相看着。余名还在激动之中,终于看到传说中的顾云珺了,沈黎也在观察他,果然外表不凡,气质超群。 梅九溪在生气,心里嘀咕着“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顾云珺见他们三双眼睛都在他身上,笑着说:“各位看完了能给一杯茶吗?” 他一说,沈黎和余名才反应过来。 沈黎刚想去,九溪说:“不好意思,家中没有伺候的人,我看你不习惯还是回到潘老板那里吧,那里有好茶好酒,还有美女作陪。” 沈黎站在那里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他看了一眼顾云珺说:“师妹从小爱说笑,请见谅,你们都是客人,我去泡茶。”沈黎看九溪的架势先走了。 顾云珺想她什么时候说话如此带刺了? “我去给你们准备晚膳。”余名说,顾云珺看他的眼神,怎么觉得自己欠着他什么一样。他感觉气氛不对,也借口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沈黎和余名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墙后偷偷看着。 顾云珺见他们都离开后就问:“你为何如此生气?” “你倒是一点都不掩瞒自己的身份,就这样相信临平这个地方?” “有你在,我害怕什么?他们不都是你的哥哥吗?” 九溪被说得语塞,她结巴地说:“你这样忽然……忽然造访别人家,不觉得不好吗?” “我没有忽然,不是跟着沈兄一起来的吗?你也说了这是你师兄的家,他亲口邀请我来的,你又为何要生气?” “你来是因为他吗?”她放低了声音说。 顾云珺笑了,说:“你知道我不是因为他,你还不主动邀我?你在京城不辞而别,我都没有怪你。” 九溪没想到他还提起自己离开京城的事。 “我怎么没有告辞,不是离开前几日就跟你说了吗?不说了,说这些又没有意义。”九溪说,“你还要在临平待多久,谁跟你来了?” “不知道,等事情谈妥了就回去。叶冰跟着我,你呢?” 沈黎和余名本想看好戏,见他们声音又降低了,表情也缓和了,觉得没意思就走开了。 “我?我可能住一段时间,也可能一辈子赖在我师兄这里了,反正有吃有喝。”顾云珺觉得她在这里像一个女孩子的样子,以前见她总是严肃的时候多,她发脾气的样子倒让他觉得真实了。 “你在京城也可以有吃有喝。”他说。 “京城哪能跟这里比,能有这里的美景吗?” “你想要的我帮你寻一处你喜欢的。”顾云珺说。 九溪想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美景。 “不用了,临平的事如果完成了,后面只有闽州的事了。看你现在的样子,临平也不需要我帮什么忙了,我也不用操心国库的事了。”九溪一直担心他对临平没有行动,虽然他自己出马让人担忧,也总比不出手好,至少这里有师兄和自己保护他的安全。 “还是苏泽了解你,原来你真的在操心这些事。有些事进入洛州前,我就想好了,只是实施起来需要时间。我也不能一直让你为我费心。” 九溪看着他,不知他话里的意思让她不要操心还是不用操心? “既然一切都在你的操控之中,我也不做多余的事了。”九溪说,“京城一切都适应了吗?” 她想起自己在京城见他最后一次还是在那个小宅子里,他对自己的身份也还有各种的不安,现在看他淡定的样子,应该都得心应手了吧? “你做的事从来都不是多余的。你帮我解决了金陵的大事,也省了我不少的事。我和陆先生商量过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这里,所以我才自己来一趟。本来还有些战战兢兢,现在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顾云珺从她的眼神里还是看懂了担忧,所以解释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先生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吗?不过师兄对临平的事很熟悉,你可以找他商量。” “你不在,我还是有些不习惯。”他说,他不知怎么表达自己,说自己想她又怕她笑他轻浮,自作多情。 “习惯的事有时间就习惯了。天下初定还不够你忙碌的吗?晚上无聊可以多纳几个妃子解闷。”她随意地说。 他一听她以那样的口气让他多纳几个妃子就生气了,正在这时,沈黎来了。 “茶来了。”沈黎说,“不知顾兄是否喝得习惯。”沈黎身为雾神山的人,还是不习惯称他皇上。 “她知道,我没那么讲究。”顾云珺看着梅九溪说。 “看来你和师妹倒是很熟悉彼此的习惯。”沈黎说,“今日偶遇甚是有缘,我也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让师妹如此费尽心思。” “师兄,我那是公事。”九溪解释道。 “我知道是公事,也没有人不允许你公事中夹着私事。”他说。忽然间,顾云珺觉得沈黎特别亲切。 “你别胡说,皇上是有皇后的人。” “那不也是……” “师兄。”九溪大声的制止。 “我说你不也是不在乎这些吗?”沈黎赶紧改口。 正在这时,余名和李叔把菜端出来了。 “顾兄赶紧尝尝丰兄亲自做的菜,皇宫里的御厨都不及他。”沈黎边说边给他们每人都倒上了酒,心想刚才差点说漏了,幸好余名来得及时。 余名期待的眼神看着顾云珺,但他的满脸笑容却没有换来顾云珺的好脸色。 第107章 余名的帐 九溪一看顾云珺的脸色,就有些生气,他竟敢让余名哥哥难堪?这人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她接过余名手中的菜说:“他吃不习惯这些。” 余名尴尬地站在那里。 “你就是当初那位要跟风夕成亲的人?”顾云珺问。 余名和沈黎都怔住了,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呢。九溪一听也放下了手中的菜,拼命给余名使眼色。 “额……嗯……好像是这样,但风夕并没有看上丰某。”余名看着九溪想,看你做的好事,我都快忘了这事了,竟还有人找我算账。 “但是她是因为你而去世的。”顾云珺低沉地说。 九溪一看余名局促不安的样子就说:“你的王妃都离开这么久了,为何还要找余名哥哥的茬,这又不是他的错。你既然说你的王妃这么好,余名哥哥就不能对她产生好感吗?再说他又没有强迫她。” “余名哥哥?你的哥哥倒不少。”他暗讽她苏泽的事,“如果不是他向景帝提要求,怎么会有后面的事?” 九溪一听,他还认真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自己心中有喜爱之人就不能说出口了?余名哥哥也只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而已。你的王妃当初在京城被认为弃妃,她也不解释,余名哥哥又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这事能怪余名哥哥吗?”九溪极力维护余名。 顾云珺本来没那么生气,听着她一口一个“余名哥哥”,还一心护着他,他心里就不痛快了。 “丰家和梅家不过做过生意而已,我不知他又是你什么样的哥哥?” 九溪愣了一下,他的重点怎么又转到称呼上了? 沈黎和余名听着,怎么感觉他们像小两口吵架呢。 余名赶紧说:“我自小和溪儿一起长大的,我这个哥哥当得。至于你王妃的事,当初怪我,不了解清楚情况就去求亲。但风夕跟我说清楚后,我们之间还是像朋友一样,什么事也没发生。顾兄是不是误会了,风夕并不是因为我,而是……” “余名哥哥,你多做解释也没有用,他要相信你不用说他也明白,他不相信,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师兄,我们坐下吃。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总归这里不是他的皇宫,他想耍威风回自己的地方去。”九溪也不给顾云珺留情面。 沈黎尴尬地笑了笑说:“师妹脾气不好,请顾兄谅解。据我所知,丰兄真的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王妃,要不今日你来他也不会亲自为你下厨。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九溪知道师兄给他们台阶下。顾云珺也不是故意想为难丰余名,顾承义告诉他丰家这一年以经帮了他们很多忙,不管丰家是为了什么,当初风夕的事,他们也不会再责怪他们。 “顾兄,是溪儿调皮了。我当初真的没有想让风夕嫁给我,是景帝想拉拢丰家故意赐婚的。”余名赶紧解释,“我自己在金陵有心属之人。”他想只有这个最能解开误会。 “谁叫你献殷勤给别人烧菜,人家还怀疑你害他的王妃,不,现在是皇后了。” 听到余名心中有人,顾云珺觉得自己没那么生气了。 “那就是我误会丰兄了。”顾云珺的口气忽然软了下来。 九溪在旁边说了一句“虚伪”。 “误会解开了就好,顾兄快尝尝,菜都凉了。” “没想到丰公子还会做菜。”顾云珺吃一口就不断的赞赏。九溪想这变脸可真快。 “他做的菜吃得香了?”九溪问他,“现在不想你的王妃了?” 她的话让他吃的吐不出咽不下,卡在喉咙。 “师妹。”沈黎站了起来。 顾云珺咳个不停,九溪过去拍了他一下,他终于缓过来了。 “梅九溪。”他们两人同时叫,如果顾云珺真在这里出什么事怎么办。 “好,就你们三人是兄弟。我离开。”她真的走出了房间,坐到了西侧的秋千上。 沈黎向外看了一眼说:“没事,她只是在外面想事。从小到大从没一人让她失去分寸,只有在你面前如此,看来她对你还是不一样的。她从小就被要求不能感情用事,虽师傅没有限制她对别人用情,但她从不对外人产生感情,说那会影响她的判断。也许你让她为难了。” 顾云珺不知怎么表达自己,以前认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每件事都很冷静,哪会像现在一样任性?不知为何,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现在的她更可爱。 余名想原来这两人都够别扭的,心里想的嘴上都不敢说出口,他和沈黎都不忘推一把。 “溪儿表面上是个很冷静的人,其实不关乎正事的时候她也很调皮很可爱,皇上不用把她看成什么梅家姑娘。你看她把我从金陵叫到这里,也许就是为了给他们兄妹做饭吃呢?她不是总那么认真。”余名说。 顾云珺想起她刚到益州的时候,确实是会拿他的外表开玩笑,有时甚至调戏他。但自从进了王府,出了益州,她再也没跟他过玩笑了。她从没在他面前谈过自己。他除了知道她是梅家人,都不知道她是否有兄弟姐妹,父母是否健在?他能看得出,沈黎和余名对她都很呵护,才会让她在他们面前如此放任自己。 “她有家人吗?” “她的事让她自己告诉你。”沈黎说,“如果她愿意告诉你的话。” 原来他想了解,她也不一定会给他机会。他无奈地喝了一杯,沈黎习惯地给他倒满。 “我去找她聊几句。”顾云珺出去了。 他来到秋千旁边问:“我来这里让你为难了?” “是,那你会马上离开吗?” “我就想知道让梅姑娘为难的事是怎么解决的,我怎么会离开?”他笑着说,“叶冰在暗处,我在潘家也实在睡不安心,一不留神就往你榻上送个人。我只是想来这里睡个安稳觉而已。” “有美人福你不会享用,还到这里抱怨。” “是啊,我这一辈子是无福享受了。除非哪日你会同情我一下。” “你少来,你现在是一国之主,除了不能让故去的人复活,什么样人找不到?你总会找到让你满意的。” “但愿吧。”他忽然推了她一把,把她高高荡起,说,“等下解气了就回屋吃点东西吧,丰公子的手艺真的没话说。” “不怪他啦?不为你的皇后报仇啦?” “其实你不知道,风夕曾经在闽州假冒过丰公子,丰家没有责怪于她,替她办了一切她答应的事,他们之间定是有交情,我还不至于如此糊涂,丰公子一看就是磊落之人,我怎么会责怪于他?” “现在你倒是清醒得很,我以为只要提到风夕你就没有理智了呢。” “所以你要时刻在旁边提醒我,免得哪日我做了昏君。” “真有那一日,我也管不了,只能怪自己当初眼神不好。”她叹息道。他想你放心,永远不会有那一日,永远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让我做的事哪怕做不到也努力地在做,例如不要感情用事。 “好了,进去吃一点吧,要不被沈兄吃光了。” 九溪停下秋千跟他进去了,心想这人现在劝人的本事长进了。 进去后,轮到沈黎和余名两人笑话了。 “我离开。”沈黎学着她的口气说。梅九溪拿着酒杯就给沈黎扔过去,顾云珺捏了一把汗,速度太快没接住,只见酒杯稳稳地拿在沈黎的手中,他笑着说:“谢谢师妹的酒。” 顾云珺暗暗佩服,好俊的武功,看来她的师兄也绝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你们可不能糟蹋了这一桌酒菜,要不明日不做了。”余名说,“真是让皇上看笑话了,他们兄妹总是这么爱打闹。” 顾云珺很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自己从小最亲是兄长,但他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从此后再也没有一人可以跟他如此了,自己好不容易爱上了风夕,她又离开自己了,自己还有机会找到像他们这样亲密的人吗? 梅九溪正和沈黎玩得开心呢,她不知此时的顾云珺想的却是如此伤感之事。 第108章 临平库银的真相 顾云珺想起潘裕鹤说沈黎在临平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想必他在临平熟悉一切。 “沈兄,潘老板说你曾为他找回货物,不知沈兄可知道一年前这里库银被盗的事?” 沈黎的酒被呛了一口,他看看九溪,心想你没把这事告诉他吗? “顾兄不知这事?”沈黎问。那时他不是也在临平吗?自己想见他,她找了各种的借口没见着。 “我应该知道?”顾云珺疑惑地问。 “那是你的王妃所为,你怎么会不知?”沈黎说,九溪一直看着沈黎,生怕他哪句说错了。 “我的王妃?你的意思是风夕所为?怎么可能?那时我一直跟她在一起。” “她是没有亲自动手,那是她交待我做的交易。” 顾云珺大惊,说:“我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你又怎么会认识风夕?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黎看了一眼九溪,还得小心地讲,要不说漏了,师妹可饶不了我。 “因为你的王妃跟丰兄交好,是丰兄拜托我做的。”余名想你怎么把我拉下水了。 顾云珺看向余名,他想了想说:“风夕当时想帮永州那一带的灾民,也不想临平和金陵的银子为朝廷所用,就让我们想办法,我就找到了沈兄。那些库银全部以益州的名义捐给永州,黄州等地的灾民了。”余名边说边看着九溪,也怕自己说错了。 “原来那些事是你们所为,她那么早就为我做这些了。怪不得我父王当时也想不明白,我们益州没有出银子,为何百姓会有那样的传言,原来捐银是真的,只是不是我们益州所为而已。”顾云珺把前后的事连在一起,才知道真正拿到库银的人是自己。 “风夕说,在你出益州前,先要在百姓心中留下好的口碑。”余名说。九溪偷偷给他竖起拇指,看来还是师兄和余名哥哥了解她。 顾云珺沉默了,这个消息让他太震惊了,她还为他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进入永州,黄州,汉阳如此顺利,原来都有她的苦心在里面。当初就是因为朝廷缺了那批银子才没有马上对益州动手,让益州有时间主动出击。这一切都是她的计策吗? “她当初冒用丰家人,你为何还帮她?”顾云珺问余名。 余名又想了想,还看了看梅九溪,九溪挑眉看着他,看你还怎么煽情? “其实风夕是我的表妹。”余名一说出这话,九溪和沈黎都看着他,他接着说,“风夕的母亲玉娘是我的姑姑。”他们纷纷点头,这个说法倒是没毛病,师妹跟妹妹一样,说是他姑姑也对。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一心帮她。那你和她的婚事不是真的,她为何最后还是选择那样的方式?”顾云珺问。 余名觉得越来越不好回答,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又不能说实情,只能说:“那是表妹对你一往情深,父亲的意思本想通过婚姻带她离开京城那个地方,谁知她不愿伤你的名声。她说如果嫁给我,人人都会笑话益州王,那将是你永远的耻辱,她说宁愿她死了也不要做出这种事。” 余名的话刚说完,九溪就见顾云珺已泣不成声。 九溪瞪了一眼余名,你怎么让他掉眼泪了?自己哪有他说的这么深情? 她一看到他的眼泪,就莫名地心疼,转过身不敢看他的眼睛。 余名也瞪着她,心想谁叫你狠心。 “你也别太伤心了,一切都过去了,如果你觉得欠着她就坐好现在的这个位置,也算不辜负她当初对你的一片用心了。”九溪安慰道。 顾云珺道理都明白,但心中的悲伤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九溪又看了看沈黎,沈黎说:“我知道顾兄重情,当初我也算跟风夕有过一面之缘,虽不很了解她的做法,但我知道她为你做的不仅仅是儿女情长的事。她那时带你来临平应该也是想告诉你临平的重要。顾兄想好了怎么处理临平了吗?” 沈黎终于把情绪转到正事上了,九溪给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光。 “如果皇上有什么需要丰家帮忙,看在表妹的份上,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余名说。 顾云珺知道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暴露自己对风夕的思念了,想不到今日在他们面前自己又情绪失控了。 九溪给他塞了一条手帕,她看着他看她的眼神怎么觉得还有些委屈的意思。 “丰家为我们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父王告诉过我,这一年你们为粮草出了不少的力。我听说丰家从不参与朝廷的事,这些帮忙是因为风夕吗?”顾云珺想,风夕当年可以肆无忌惮地扮演风夕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她为何从不提起? 余名看着九溪微笑,心想她天天催着父亲,这一年丰家都快不做其他的生意了。九溪难得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也不完全是,父亲也希望天下早日安定,我们丰家才好做生意。” 顾云珺听得出来余名没有说实话。 “那丰兄知道我的师父江白吧?”顾云珺说。 余名直叫苦,圆一个谎言真困难。 他故作惊讶地问:“江叔是你的师父?” 这下沈黎也惊讶了,不自禁地问:“江……叔什么时侯成了你师父了?” “原来你们都认识我师父?有十几年了。他一直在京城西郊住,近期发现他不在那里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九溪也是捏一把汗,这人做事问话太细致了,我得赶紧让他离开,要不不知什么时候师兄和余名哥哥就说漏了。 沈黎看了一眼九溪,她点点头。他半天不能平复,弄了半天顾云珺竟是师兄弟? “江叔回金陵了,他正在我家呢。”余名说。 “我从不知道师父是金陵人,回去了就好,我还担心发生意外了。” 九溪不想让他继续问下去了,她不断地给师兄使眼色。 “来,今日相聚是喜事,想不到都是自己人,大家一起饮酒。”沈黎给大家都满了酒,想借此机会让顾云珺不再问话。 九溪以为以顾云珺的心情,很快会喝醉,谁知最后醉倒的是沈黎和余名,他还是很清醒地坐着。她摇摇头,师兄和余名哥哥还是斗不过这人。 九溪让李叔扶他们去休息。 顾云珺就那样看着她,她怎么感觉自己要被审判一样。我可不能像余名哥哥一样这么被动地让他问着。 她站起来说:“那你好好休息。” “你等等,我有话要说。” “今日晚了,你喝多了,明日再说。” “我没有喝多。” 九溪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第109章 共谋临平 九溪和顾云珺就这样坐着,倒有点像他们刚在书院见面的样子。 “没想到你现在不容易醉了?”九溪说。 “是你说的,要让我时刻保持清醒,上次以后再也没有醉过了。”顾云珺说。九溪不知他说的上次是什么时候。 “你想跟我说什么?皇宫的生活如何?”九溪努力找些话题。 “皇宫很大,父王母后都有些不适应,不过幸好有小玉陪着他们,让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的乐趣。”顾云珺的脸上漾起一丝的温柔。 “小玉?” “就是我兄长的女儿。”九溪想起原来是那个小女娃,她去了,想必唐紫樱也去皇宫了。 “听说过你兄长的事,听霜儿姑娘说你的嫂子是你的青梅竹马,原来你们一家子都在一起,挺好的。”九溪故作随意地问。 他看着她说:“你听到什么闲言了吗?”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那是你个人的事。你兄长不在了,你替他照顾她们也没什么。”九溪说。现在他是一国之君,风夕也不在了,他想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止他。 “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我的嫂子,让她们母女进宫只是为了陪伴母后。”他不知为何要跟她解释这些。 “我又没有说你什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她笑说,“我说过你的私生活我并不在意,不管是你的妃子还是青梅竹马。我知道你忘不了你的皇后,但人总是要往前看,有些事该去做的也得去做。太上皇也许在等着抱皇孙,朝中大臣应该也在盼着后继有人。” 顾云珺第一次从她的嘴里听到子嗣的问题,虽然在这两月他听到过类似的话,但从没像从她嘴里说出来这么让人难受。 他看着她,不知要说什么。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九溪问,虽然说这些她也不高兴,但自己给不了他什么,总希望他能正常地生活。 “如果我没听错,你是想跟那些老顽固一样催着我要子嗣?” “那倒不是,总得先有人才能有子嗣。” “你希望谁给我生子嗣?” “那我怎么知道?总归是你喜欢的人。虽然你对皇后用情至深,她又不能……” “你这么操心,不如帮我找个人。” “这事我做了不了。” 顾云珺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生气,总之,她谈到这个,他就很生气。 九溪轻声嘀咕道:“帝王之位没坐多久,阴阳怪气的脾气倒有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临平的事我能倚仗沈兄吗?” 九溪看着他,原来他心中牵挂的还是临平之事,她还以为他谈着他的后宫就把一切都忘了。 “只要师兄愿意为你去做,就能解决你所需要的。”九溪对师兄的能力不会有怀疑。 “那我知道,谢谢你。”他知道沈黎做的事肯定离不开是她师兄的身份。 “晚了休息吧。”九溪站了起来。 “我可以不纳妃子,不要子嗣吗?千秋万代的不一定是顾家,我就好好做好自己这一辈子不行吗?”他在她身后问。 “随你,那是你的事。” 次日,沈黎都很奇怪自己怎么醉了,余名也说自己很多年没醉了,这两人不知自己为了劝酒,顾云珺没喝的,都进他们的肚子里了。 九溪见顾云珺很早就在院子里坐着,一直看着房前风景,那平静的样子感觉昨晚不是他一样。 她走到他的身边。 “昨晚睡得好吗?榻上没有多人吧?”她开玩笑说,想起他说来此就想睡个安稳觉。 “我倒想呢,但没人来。”他笑着说。 她在他身边坐下,在房内的沈黎说:“我觉得他们的背影倒是挺般配的。”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余名说。 “溪儿现在肯定无心顾及她自己个人的事情,还是先帮她解决正事吧。”沈黎说。 早膳过后,沈黎主动向顾云珺提起了临平的现状,还把各大商户之间的关系也告之于他。 “你想现在得到潘裕鹤的帮助没有错,但想更快的达到你的目的,应该在他们多人之间斡旋,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你唯一的选择。”沈黎说。 “临平的一盘散沙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但它对于从商环境也不全是坏处,如果不碰朝廷的底线,有些制度我觉得可以继续。”余名也在替他认真的分析。 顾云珺见他们对自己都没有隐瞒,他对着九溪说:“万墨带着两万兵马在徽州候着。” “你想用武力吗?” “有人跟我说过临平和金陵坚决不能成为战场,我没想做逆行的事。只是既然这次来了就想解决了再走。”顾云珺也不掩瞒自己意图。 “那就让临平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可以没有城主,但可以让官员参与商会管理,慢慢渗透朝廷的想法。他们其实想法也很简朴,就是想多挣点钱,如果朝廷来的人并没有妨碍他们挣钱,我觉得他们也不会有大的排斥。你觉得呢师兄。”九溪说。 “这是个办法,但朝廷参与商会在多大的程度上能起作用呢?哪些具体措施对他们的行为有约束,这都得提早准备好。”沈黎说。 “以我们丰家的多年经验,没人想做违法的事,但是一旦有利益的诱惑就会有人铤而走险,所以我觉得朝廷要做的是限制某些商户垄断市场,肆意抬高价格,也要防止他们低价倾销,让临平成为一个相对公平公正的交易场所,这样不仅能维持临平的秩序,又不会让临平的商户不受太大的束缚。”余名说。 “我觉得丰兄说的有道理。” “谢谢各位为我筹谋划策。你们说的这些我会仔细考虑的。但是我首要的目标是想让潘家交出私盐贩卖权,我与潘裕鹤谈了好多日。他狡猾的很,想谋得一官半职又不想交出盐贩权。如果在临平开放私盐交易会影响各地的官盐政策,我是我的底线。”顾云珺也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 “如果只是让潘家交出盐贩权,我有办法。你想用多大的利益跟他交换?” “我曾许他临平的征税官。” “那这事交给我,我有办法让他同意。”沈黎说。 “如果沈兄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后面的事就都好解决了。”顾云珺对着九溪说,“苏泽曾想让今年的状元来此,现在看来得缓缓了,还得派个老谋深算的老顽固来更合适。” “是,临平不适合大张旗鼓的改革,需要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那你今日回潘家吗?”九溪问。 顾云珺竟可怜巴巴地看着沈黎。 “你不回潘家也行。”沈黎说,“那今日我去,你需要从潘家拿回什么吗?” “不需要,一切按沈兄的来就好。”顾云珺高兴地说。 “好吧,我顺便再去见一下朱古维,溪儿要一起前往吗?” 九溪未开口,顾云珺说:“丰兄,丰家在临平也有不少的生意,我想让丰兄入商会如何?” “这个不错,可以减少他们的排斥心理。” “皇上如果信得过,丰某定当尽力。”余名觉得这些事迟早要参与,他也不推脱了。 “那让丰兄陪你去吧,我想让她陪我在这里。”顾云珺说。 他们互相看了看,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呢。不过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两人默契地一起离开了。 第110章 游桃花林 沈黎和丰余名离开后,九溪冷眼看着他说:“你倒好,把他们都支出去做事了,自己在这里享清静。” “这是这两个月以来最安闲的一日了。沈兄出门前说溪边有一处桃花林,你带我去看看?” 九溪本想拒绝,但想着他一年来确实不容易,难得他有这个闲心就满足了他。 山间的桃花总是比外面来得晚一些。临平城内的桃花都将开尽,这里的还未盛开,有些还是含苞待放。 “皇宫里是不是也有很多桃花?”她想起了皇宫的赏花会,不知他入住皇宫后是不是有所变化? “不知道,还没有去后花园好好看过,听宫人说有很多品种,但无论如何不会有此处的宁静。”他说。 “听说以前宫里会举办赏花宴,现在还办吗?”她又问。至少她是在那里跟他有了断不开的关系。 “今年没有,哪有闲心举办那事?” “那些事也是联络君臣感情的纽带,很多时候也是京城贵女贵公子们认识的好机会。” “你是对人感兴趣还是对花感兴趣?”他问,怎么感觉她对赏花会念念不忘。 九溪一听,停了一下,假装思考一会,说:“听闻中的事总有几分好奇,人和花我都感兴趣。” “如果你在京城,我倒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他笑了一下说,“只是觉得这些不像是你的性格。” 她停了下来,歪着头问:“我的性格如何?” 他看着她竟说不出话了。晃动的花枝在她眼前来回移动,她的笑魇比那桃花更惹眼。那双慧黠的眼睛让他不敢正视,还有那时刻会让他无语的小嘴让他看了直咽口水。他从没这么清楚地看过她,竟看出了一些熟悉感,不觉得脸有些烫了。 “问你话呢?怎么折下桃枝了?怎么想让你自己与桃花比美?”她笑着说,他不知自己在紧张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手边的小桃枝弄断了。 “以前觉得你从未对花花草草多看一眼。”他说。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花花草草了,大部分时间不都是在营帐吗?除了你这张脸,也没什么可看的。不过细看之下,你果然比这花更耐看。”她哈哈笑着。 “梅九溪。” “你小点声,别吓着这些花。” 他真是被她气笑了。 “你从小在哪里长大的?大家只是听说梅家,从不知道梅家到底在何处。”他看着她认真地说。 “你对我的出身感兴趣?” “是。”他看着她说,她看他正经的样子,笑着说:“那我就不告诉你了,让你心里一直好奇。” “你想让我心里一直想着你?”他忽然说。 她看了看他,见他没有一点的玩笑,忽然收起了笑脸说:“你昨晚还在为你的皇后难受,今日说这话你觉得合适吗?” 他笑着说:“有什么不合适的?陆先生在我心里,苏泽也在我心里,你就不能在我心里吗?” 梅九溪哑口无言。 “顾云珺,我还真小看了你。”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一些事,是你自己说想让我在心里一直好奇不告诉我,那就是说你想让我在心里一直想。” “强词夺理。”九溪有些尴尬,她刚才好像真的误会了。 她继续快速地往前走了。 “你都把小花吓掉下来了。”他说。她回头看着他,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她噗地笑了。 “难得出来一日,你慢点。”他轻声说。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我从小是在一座山上长大的,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也一直见不着面。我是跟着我外祖父长大的。”她忽然说。 “你从小就没有了母亲吗?”他问。 “是啊。准备同情我一下?” “我可不会同情你,我自己都在京城当了十四年的质子,你应该同情我?” 九溪笑了一下,还有人抢着被同情的。 “你现在是京城的王了,也许当初的日子就是为了让你更熟悉京城的。” “你倒是想得开,认识你这么久从没见过你伤心难过的时候。只有我不断地向你诉苦,你是不有些瞧不起我?觉得我太软弱了。”他想起她以前对他总有些不耐烦。 “瞧不起你还会辅助你坐那个位置?只是有时觉得你对人对事太过执着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就拿你的皇后来说,其实可能并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深,也许是你在京城的日子太多孤单了,没人关心你疼爱你,忽然身边出现一个对你好的风夕,你就感动了。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我不是怀疑你对她的感情,我是说你把自己看弱小了,觉得什么事都是她为你谋划,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替你谋划?肯定是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你的才能。其实你没有谁都可以,成就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九溪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管他是否还会为风夕伤心。 “你是这么想的吗?”他从没想到她是这样肯定他。 “要不呢,真像你自己说的软弱无能的人?” “我没说无能。”他笑着说。 “你这样在桃花下笑着很诱惑人知道吗?”九溪看着他总笑着,真的觉得自己需要强大的心理。 “能诱惑到你吗?”他逗着她说。 “无聊。”她不敢正视自己的心。 “你和沈兄的师傅是谁?他是授你技能还是武艺?”他问。 她从没在他面前露过武艺,在洛州战场的时候,他听说她一人抱着他在阵中冲杀,带着他离开,他没有亲眼看到一切,不知真假。 “等朝局稳定后你我也许再也不会见面了,我不是先生,可为你送去你需要的人才;我也不是苏泽,可长久辅佐你治国。我只是段时间陪着你走一段,就像这短暂的花期。你不用像他们一样把我放在心上。” “花期虽短,每年都有,是不是意味着你还会回京城?”他认真地问。 九溪没见过这么咬文嚼字的。 “京城当然还会回,小雪,小雨还呢。”她收起了笑脸,转移话题说,“师兄和丰公子今日不知如何了?” “他们都很护着你。” “那是自然。” “你跟丰公子怎么会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也在金陵长大的吗?”九溪真有些服他,他想知道的事,怎么绕着都能回来。 “丰家和梅家本来往来就很密切,我自然也跟丰兄很熟悉。在生意上你可以放心交给他,你也知道丰家在背后做了很多事,我相信你以后也不会亏待他们。”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他又问,“我想过很多次,梅家这么不求回报地帮我是为了什么,梅家真的是传说中那样只为选主吗?” 九溪看着他说:“是,就是传说的那样。我们梅家只有在天下大乱的时候才会下山选主,这也是我的任务。所以你不用对我抱有感恩之心,你实现你的抱负,我完成我的任务。” “你做这一切真的从没有掺入自己的个人感情吗?” “没有。”九溪回答得有些违心,这么久一起相处,她早就模糊了界限。 顾云珺看着她,苏泽曾在他面前大肆渲染他在战场受伤她的伤心,到底是苏泽骗他,还是她在骗他? “我知道你的心在你的皇后身上,我虽馋你的美色,但还不至于自找苦吃。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妃子,守着你的皇后也没人能强迫得了你。我只是觉得人生还很长,也许不经意间自己的心意就变了,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要那么快拒绝别人的善意。” “谁的善意?哪位官员把女子送入宫中的是善意?” “他们可能都带有自己的目的,但总是想从你处得到一些好处。这也正常,但那些入宫的女子成为你的人也会为你死心塌地。你想想自己的父母,听说当初你母后嫁给你父亲的时候不是也有家族背后的原因吗?但这也不影响你父母恩爱一生。” 顾云珺没想到她还知道自己父母的事。 “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我身边有个女人?”顾云珺还是不解,她嘴上说着不管他的私人生活,但言语间却在催着她纳妃。 九溪笑着说,“其实不用找,你想要就有现成的?” “现成的?”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是你吗?” “跟我什么关系,我说的是你的青梅竹马。” 顾云珺忽然眯着眼睛看她,说:“你不会是对小樱有什么误会吧?” 九溪本没有怀疑他什么,但听到他对唐紫樱脱口而出的称呼,原来一切真的都没有改变。 她绷着脸说:“小樱是谁?是你的青梅竹马吗?你听听你自己的称呼就好,我有误会你吗?我只是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的心自己清楚的很。” “那好,今日就算我最后一次谈你个人的事了,就当我在这桃花下闲得没事干,没话找话说好吧?”她转身走了。 第111章 别样的情愫 顾云珺不知道她为何真生气了,难道只是自己对唐紫樱的称呼吗?以前风夕也这样说过他,但这是他从小叫习惯了,如果要改变称呼,小樱又怎么想?兄长不在了,她又在父王母后身前尽孝,身边还有幼小的小玉,自己又怎么能做让她多想的事? 九溪想回去时,才发现这片桃花林很大,不知不觉自己陪着他走了这么远了,顾着回答他的问题,都忘了好好赏花。 她走走停停,还时不时凑近闻闻。 顾云珺很快就追上她了,不过一向警觉的她,被这一片花海迷眼了,没发现不远处跟着的他。 顾云珺舍不得破坏这美好的一刻,他从没看过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只在她身后慢慢地跟着。她好像是很快就忘了刚才的生气了,在林中自己给自己捉迷藏一样钻来钻去。 终于快到尽处了,她停住了脚,回头一看,顾云珺不见了。才想起自己把他一人丢在那里了。 “顾云珺。”她一边往后走一边大声地喊,把靠在树上休息一下的他吓了一跳。 刚才,他见她窜来窜去,走走停停,自己对这些桃花并无多大的兴趣,就想让她安心赏花,自己在树上休息一会,没想到忽然听到她的喊叫。 他想答应来着,转眼间她就不见了。不远处传来她的叫唤声,顾云珺就想知道她心中到底有多紧张自己。 “顾云珺。”他听到了她紧张的声音,从认识她到现在从没见过她流过眼泪,现在却……他赶紧下树,追着她的方向。 他们总是互相走岔,很久后,他终于看见她了,说:“我在这里。” 她快速地来到他身旁,说:“你去哪里了?” “我只是上树休息了一会。”他低声说,“我见你喜欢桃花,就不想打扰你。你的眼睛怎么啦?” 他看到了她的眼泪,还明知故问。 她说:“刚才风大,眯眼睛了。” 他轻轻的擦去她的眼泪,把她抱入了怀里,好像这一刻也是自己期待好久的。 “你很紧张我?”他小声地问。 “当然紧张,万一你在这里出事,我的心血不都白费了。” 顾云珺想,她恢复得倒快,明明刚才很伤心,现在就跟没事一样了。 她推开他,自己在前面走着,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回去了。 九溪回到木屋的时候,回想着刚才的拥抱还觉得有些尴尬。自己怎么就让他抱了,是不是自己被吓傻了? 顾云珺回来后,心情却是特别的愉悦。 “李叔,他们回来了吗?”九溪问。 “还没有呢,姑娘饿了吧?我去准备。” “不用,我自己来吧?” 李叔想一直见她被两位公子伺候着,她还会进厨房? 半个时辰后,她还真端出几道像样的菜,李叔以前以为她是个只会吃的。 “这些都是你做的?”顾云珺也有些不敢相信。 “有这么惊讶吗?尝尝,看跟丰兄比还差多少?李叔您也来尝尝。”她想自己以前每次见余名都是磨着他教自己做菜,免得回到雾神山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我就不了,请姑娘和公子慢用。”李叔看着他们的样子就离开了。 “真不错,至少比我的御厨强。”顾云珺边吃边说。她身上总有太多他看不见的地方。刚才的一抱竟把自己的心抱明白了,其实这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够着她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你吃饭老看着我干什么?” “我觉得你像一个人。”他微笑着说,九溪心里却惊了一下,他不会认出自己了吧。 “像谁?” “像我娘,我记得小时候,我娘也为我和父王下过厨,记忆中的那时候觉得好温馨。” 九溪听说自己像老王妃,心又放了下来,调皮劲又上来了。她放下碗正经地说:“你叫个听听。” 他看着她放下碗,他也随着放下了,问:“什么?” “你不是说我像你娘吗?叫一个听听。” “梅九溪,你真是越来越会占便宜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真的站了起来。 九溪潜意识里就逃开了,她一跑,他更不会放弃了,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在院子里追逐,李叔看着都乐了。 “顾云珺,你先停下,我告诉你,你刚吃完饭,我还没吃完呢,再说这样跑着对身体不好。尤其是你,身体金贵着呢。” “那你站着让我刮一下鼻子就放过你。我娘说过,说错话的人刮一下鼻子就好了。” “行,我站着让你刮。” 她真的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闭上眼睛等着他。 他举起手,却没有落下。他看见了她细腻的皮肤,看见了她长长的睫毛。闭上眼的她让他胆子变大了。 他忽然温柔地说:“我想换个方式了。”他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又一次抱住了她。这次九溪没有马上挣脱他。 她不敢睁开眼,这个熟悉的怀抱她竟有些怀念。顾云珺觉得抱着她的感觉是如此熟悉,桃花下的匆匆一抱,他还来不及体会。现在他可以肯定,她就是自己的。 随着他越搂越紧的手,九溪睁开了眼,赶紧推开了他。 “我还要继续去用餐。”她跑着离开了。 他笑了,他竟贪恋着这一切,一直是这样的生活有多好。 他又坐到了她的对面。 她吃完饭仔细想着,觉得总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问,一日两次拥抱不会是偶然。 “什么?” “为什么要抱我?” 顾云珺不知怎么回答,别的女子不是应该娇羞逃避这事,她竟赤裸裸地问出来了。 “如果我告诉你只是我想抱了,你信吗?” “你不是说你的心中不是只有你的皇后吗?为何现在还有这样的心思?难道你对风夕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塑造你深情的形象吗?”她的话有些刻薄。 “我不知自己何时起了这样的心思,直到抱着你的这一刻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至于对风夕,我也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我说不清为什么。” “是不是你也会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你对风夕是真的,对你的青梅竹马也是真情真意,现在又想来扰我。可惜我对这些游戏不感兴趣。” “游戏?你觉得我在玩弄感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业还未彻底完成,我也不可能把你当作陌生人,我希望以后这种事再不会发生。你对别人怎么我管不着,至少别在我面前做碍眼的事。” 他满心的喜悦就被她三两言语,说没就没了。 “你是觉得我轻薄你了吗?” “我倒也没这么矫情。只是你我各自归位比较好。” 他想解释,她就回房间了。 他心中堵着的气怎么也回不去。 第112章 不易察觉的别扭 晚上,沈黎和余名回到木屋的时候,见梅九溪和顾云珺在喝着茶,看着书,看着像是久居这里的人。 沈黎轻声地对余名说:“看他们的样子,有没有觉得我和你是不请自来的客人,打扰他们清静?看来他们一起还挺和谐的。” “也就是她自己嘴硬,心里眼里尽是他的事,偏说自己对他没有私情。” 九溪见他们回来,放下书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顾云珺也是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们。 “一切都办妥了,潘裕鹤还是会长,但丰兄成了副会长了,朝廷可以派一人进商会。至于收回贩盐权,他也答应了,不过我没有把征税权给他,只让他负责征收,他有一定的提成,但收多少不是他说了算。”沈黎说。 “你是怎么说服他放弃贩盐权的?”顾云珺好奇地问。 “他家所有的来源我都知道,他总得有取舍。”沈黎说。 “沈兄哪是让他选择,就是恐吓加威胁。”余名笑着说,“沈兄告诉他从朝廷得到消息,私自贩盐者以后都是死罪,还告诉他如果不放弃,哪哪的生意都做不了了,姓潘的一听就放弃原来的想法了。我也没想到沈兄对他家的生意这么清楚。” “这才是师兄的风格。”九溪笑着说。 “早知有你,前几日我就不用在潘家熬着了。”顾云珺说。 顾云珺所有的担忧都消散了,果然相信她的师兄没有错。既然她要这样跟自己隔开距离,就等这些事情安定之后再商量吧,反正自己决定的事不会改变了。 “不过今日我们又碰到萧启,他的记性也挺好的,竟记得我们。最莫名其妙的是他还打听你的情况。”沈黎对九溪说。 “打听我?”九溪问。以为自己假扮丰熙被露出破绽了。 “就说那日买簪子冒犯令妹了,我以为……”沈黎想起顾云珺在这呢,就继续说,“我以为你在其他地方见过他呢,原来就是那时店铺见一面,他就记住你的。想不到这人还挺多情,还对你就念念不忘。” “萧启看上了她?”顾云珺紧张地问。 “没有,肯定是师兄误会了,人家那只是客套话。”九溪说,“萧启哪会这样放弃临平?他是跟师兄套近乎呢。”九溪赶紧解释,她也不想他误会自己和萧启。 “他以王小七的名义加入商会,萧家在临平一直有自己的产业,我和丰兄也都默认了,也没有点破他的身份,就让他先这样待着吧。”沈黎说。 “看来沈兄‘小土匪”的身份真是名副其实,在哪里他都能抢走一些东西,我也没想到所有的商户对沈兄如此敬重。”余名说。 九溪也是骄傲地看着师兄。 “这次真的是太感谢沈兄。”顾云珺真诚地说。 “你要怎么谢我?”沈黎笑着问。 “沈兄想要什么?” “那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什么要求?” “永远不要伤害我的师妹。”他正经地说。 “师兄,说你呢,扯到我做什么?我不需要他的承诺。”九溪说,以后要离他远远的,什么伤害也伤不到她。 “我答应你,永远不会伤害梅姑娘。”顾云珺也正经地说。 “你们两人这么正式,怎么不到地上跪拜去呢。”九溪说。 他们都笑了。 “余名哥哥,我饿了。”余名一回来,九溪又变成坐等吃的馋猫了。顾云珺见在她在他们面前会撒娇,他真希望她哪日在自己面前也可以这样。 “对于临平目前这样的处置,你满意吗?”九溪问。 “至少比我预想的要好,也没有让万墨出现。你觉得呢?”顾云珺又变回了营帐里的他,眼里没有了白日里的雾气。九溪想这才是帝王的样子吧,感情只是他心血来潮时的玩物,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知此时的顾云珺却想着,如果天下安稳,她是不是就能看到我的真心了? 但九溪一谈到正事,就开始严肃了,她说:“萧家总不会放弃的,你还是要在这里多一份心。你在京城这么久了,闽州那边会有联系吗?” “萧启曾让人送了贺礼。我知道他爱画,就从宫里挑选了一幅画,作为他的回礼。” “这次你想在这里见见他吗?”九溪问。 “这次彼此都是以另外的身份来,下次吧,总得有一次正式面对的机会。”顾云珺知道自己和萧启总会有正式面对面的时候,至于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情谊,不知能否经得住未来的风雨。 九溪点点头,想想也是,如果让萧启知道他以别人的身份来这里,而他自己现在是王小七,像他们这么高傲的人,彼此见面都会很尴尬吧。 “那这里的事就算结束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他想这么快就准备赶我走了吗? “我待两日就走,再享用两日丰公子的厨艺。”不知为何他不想离开这里,京城千好万好,但没有她,所有的好都暗淡了。 入睡前,九溪来到了余名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有事?” “我就想问你,萧启就没有怀疑你的身份吗?”九溪问,她知道萧启是个谨慎的人。 “幸好你把你在闽州的事都告诉我了,我这次是以丰家大公子的身份,你是二公子。他这个人只谈生意,只要对他有利的事,他好像并不关心你我的身份。” “虽然他重利,但为人也很谨慎,他会去打听丰家的事。” “那些你放心,父亲知道你假扮我的时候,都做好身份了。不过,他确实是一个谨慎的人,用了很多方式来试探我们兄弟是不是和睦,甚至他都问起了父亲是否把你的美侍卫关了。” 九溪想,这才是萧启,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我就知道他这人绝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上次我让小雪冒充梅姑娘,他也是会从各方面打听来确认别人的身份。” “所以这次我跟他见面就以自己的真实身份跟他交易,免得什么时候落入了他的陷阱也不知道。”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来就是想问你这事,没事了,你休息吧。” “等一下,今晚回来的时候,我觉得你们之间有些不一样,发生什么事了吗?”九溪没想到余名哥哥这么细心,她觉得自己伪装得挺好,尽量在他们面前保持原来的心态,他还是发现了。 “没事,就是下午的时候跟他谈到一些事,意见不一致而已。” “那就好,虽然跟他接触时间不多,总觉得他还是挺可靠的人。” “也是一个好君主。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九溪也不会刻意贬低他。 接下来两日,他们四人在木屋过得很和谐,一起有悠闲地喝茶聊天。 他们都觉得这是偷来的日子。也许是真的为了让顾云珺放松,他们三人都不在他面前谈起国事了,每日都是些吃喝玩乐的事。 九溪也跟着他们一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跟他再也没有说过吃喝以外的事。 顾云珺在他们面也掩饰得挺好的,以为沈黎和余名也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别扭。余名他们也不捅破,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113章 又见叶冰 三日后,九溪以为顾云珺要走了,他还是没动静。她不明白他们之间都这样不愉快了,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万墨来信了,说很久没见过你了。”他对九溪说。至少谈到正事,他们都能维持正常的样子。 九溪一想确实挺久了,自从他驻守在德安后都没有见过他了,他进京后她又离开了。也不知父亲怎么样?她一直不敢问魏家的事,怕引起顾云珺的多疑。 “万墨要来临平吗?”九溪问。 “他在徽州,他想让你去见他。徽州离这里不过一两日的路程。”他说。 九溪犹豫了一下,想萧启刚见过余名,自己近期也不适合再去闽州,要不先看看万墨。 “行,我去看看他去。” 她没看到他的嘴角上扬。 “我跟你一起走。”他马上接着说。 九溪想,刚才还说自己想在这里多休息几日,现在怎么又说想同行? “我们同路吗?” “叶冰让我与万墨一起回,路上也能更安全。”顾云珺又借着叶冰说话。 “行,那我跟师兄和余名哥哥说一声。”九溪痛快地答应了。她虽然不想与顾云珺一起,但想着见万墨也想通了,自己也总不能一起跟这人闹别扭。 九溪向沈黎和余名告别,说自己去徽州看一人,顺便问问魏家的事。 “你还回来吗?”余名问。 “我看不一定。”沈黎说,“他肯定要与你同行吧。”作为男子他怎么会看不出顾云珺的心思,只是这两人都被眼前的迷雾遮住,看不清对方。 “嗯,他要和万将军一起回京,等他们回京后,我再回这里。”九溪说。 “没事,回不回来我都在这里。只是走之前,我说一句,任务虽然重要,但也别拒绝身边的人。”沈黎说。 “就是,也许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不会人人都是你娘的命运。”余名说。 九溪看了看他们,笑了,说:“你们就别操心我的事了,师兄要不要我帮你找师妹?还有余名哥哥,赶紧把嫂子娶回家。回去的时候告诉师伯,就在你家好好待着,我有时间会去找他的。” “丰兄还有什么好事我不知道的呢?”沈黎立刻来了兴趣。 九溪果然成功地转移了沈黎的注意力。 “你们慢慢聊,我准备先走了,我也不想让他在此多待一日。且不说安不安全,京城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呢。”九溪说。 他们都点头表示同意,九溪一点都没看出他们偷笑的表情。 “好,你我从不谈什么离别,等着下次再聚。”沈黎说。 “我帮你们看着萧启,别忘了丰熙现在是我弟弟了。”余名笑着说。 九溪前脚刚走,顾去珺后脚就到了。 “溪儿跟我们说了,说你们要先离开了,路上照顾好自己。”沈黎说。 “这次多谢沈兄和丰兄,希望能在京城再见。” “我离开这里的机会不多,除非遇上什么师妹丰兄大婚什么的。”沈黎开玩笑说,“不过你放心,为了师妹,我也会帮你看住临平的。” 顾云珺相信他的话,他看似放荡不羁的样子,但他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是深思熟虑的。他很好奇他怎么会是九溪的师兄,他没说自己是梅家人,那他又是做什么的呢。 “两位保重,告辞。” 沈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这样的人师妹怎么会不动心呢? 顾云珺站在木屋门口等着,不一会儿九溪出来了,她离开前向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师兄和余名哥哥一直在看着她的马车。 不知什么时候,叶冰成了车夫,九溪一看到他就有些激动,她问:“你近来忙吗?” 叶冰想我们很熟吗?为何对我如此热情?” “谢梅姑娘关心,一切如常。” 见叶冰又回到原来冰冷的样子,九溪才想起自己不是风夕,与他之间并不熟悉。 她只是尴尬地笑笑,就不再多说了。 一路上,顾云珺总是问沈黎的事。 “你对他的事这么好奇,前两日你自己为什么不问?”九溪说,“我除了能告诉你他是我的师兄,其他的都告诉不了,我们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做自己的事,他不管是什么身份,在我这里只是师兄。我对他而言也是。” “那我对你而言是什么?” “任务。” 他想还不如不问呢。 马车里很安静,叶冰还是跟以前一样沉默寡语,他不识她,但她知道他。只是作为九溪的她不会像风夕一样随意逗他。 他们在休宁的时候按九溪的要求停下了,她说自己累了,顾云珺就让叶冰住一宿再走。 九溪一下马车,就去逛街了。叶冰看着她活力十足,哪有累的样子? “你去准备客栈,我跟梅姑娘一样。”顾云珺对叶冰说。 叶冰走后,他一直在她后面跟着。 “你不用跟着我,跟叶冰回客栈休息吧。”九溪想着他寸步不离,还是有些麻烦。 他见她进入一文房四宝的店铺。 老板出来一看,笑着说:“想不到又见着姑娘了。” 顾云珺没想到在这里她还有熟人。 “上次说的那个现在有了吗?”九溪问。 “有了,姑娘当初给小店留了那么多的定金,我一直留意着,年初的时候终于有货了,给姑娘留着呢。” 顾云珺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老板一看见顾云珺,往后退了一步,竟有如此不丰俊的公子,刚想与他打招呼,九溪看着他的表情说:“我们一起的。” 老板拿来一精致的盒子,打开让九溪看。顾云珺一看,原是一方砚台。九溪仔细看了看,把东西收好,付了银子,谢过老板离开了。 至始至终,顾云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来到客栈,顾云珺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这里?” “这不是去万将军大营最近的路吗?”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预定的?”顾云珺觉得这是她早就决定好来这里的。 “四年前。”那是她最后一次历练,原来过去四年了。 “四年前你来过这里?” “有什么奇怪的吗?梅家的人哪里不去?” “你那是送人的礼物?” “是。”上次就是最后一块,送给了外祖父,陆老头念叨好久,这次终于把他的这一块给补上了。 “你一个女子在外行走不害怕吗?”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如果雾神山的人在外面行走都害怕还怎么为天下选主。她过去冰天雪地的漠北,见过荒芜人烟的沙漠,也曾留恋浩瀚无垠的大海,但那对她来说跟这里一样,只是一处逗留的驿站。 他为何觉得她身上的东西越来越神秘?当初的梅家只是听父王所言,得梅家相助,他沉浸在喜悦之中,从没想过这个人。自从临平一见,他才知道自己不想这人离开自己,这次骗她说万墨想见她,其实只是自己一点私心而已。他不知自己对她是依赖?是习惯?还是其他的。 叶冰见他们回来,把他们带到房间。 “梅姑娘想吃什么?” “有臭鳜鱼和花菇石鸡就行。”她随口说。 叶冰心里嘀咕,她怎么对那里的食物都这么熟悉?他只是从万墨那里听说了她的事,他不知道为何万墨说她是极有趣的人,他倒觉得她是极爱吃的人。 第114章 再见万墨 他们在休宁歇了一晚,第二日傍晚就到达万墨的大营了。顾云珺没有让她立刻见万墨,而是先让叶冰带她下去休息。他自己急忙召来万墨。 “皇上,临平的事完成了?您让我在这里休息了都半个多月。”万墨一见面就抱怨闲得慌。 “你想不想见梅姑娘?”顾云珺问。 “那当然想见。”万墨觉得奇怪,为何皇上一开口就问他想不想见梅姑娘?她都不知身在何处,想不想见又有什么用? “那你等下见到她的时候就说你自己一直想见她。”顾云珺说。 “皇上,您把我当三岁孩子呢?这种话也需要您教我?等一下,您的意思我马上能见到梅姑娘?她在哪里?”万墨高兴地问。 “她刚到,我让叶冰带她去休息了。”顾云珺犹豫一下说,“在临平的时候,我猜着你想见她,就告诉她你想见她,她就来了。” 万墨都听不明白他绕什么弯呢,见就见了,这又不重要。皇上为何要再三重复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皇上,临平的事最后如何了?”万墨的心中还是惦记着临平。 顾云珺就把自己在临平遇见梅九溪和她师兄的事告诉了他。 “这么说这次梅姑娘的师兄帮了大忙了?原来梅姑娘身边的人都这么厉害。”万墨说,“她是准备跟你一起回京城?” “那就看你了。” 万墨一脸的疑惑,怎么梅姑娘回京还与我有关? “虽然我与梅姑娘的交情不错,但我也没有这么自负,以为自己可以决定她的去留。”万墨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她很看重你,你如果说想她,她应该会一起回的。” 万墨当真了,他说:“真的吗?是梅姑娘这么说的吗?皇上担心我让梅姑娘寒心了才让我说想她?我是真的想见她,皇上多虑了。还是她重情义,我最喜欢听她讲那些小计了,她被安排在哪里?我现在就去见她。”万墨想起这么久没见她有些着急。 顾云珺一听万墨的话,心中有些不悦,他想起他们在营帐的时候常常聊到深夜的事。 “别跟她聊太久,一路上她挺辛苦。” 万墨应一声就离开了。 梅九溪被叶冰带到一个单独的营帐。 “我就在不远处,姑娘有什么事喊我。”叶冰说。 “你不用守着我了,自己下去休息吧。”一路上都是叶冰在赶马车,他们休息的时候他也不敢安心休息,她知道他很辛苦。 “这是皇上吩咐的,叶冰不敢不从。” “我的吩咐也很重要,要不你去问他,谁的话重要。”九溪看到叶冰为难的样子笑着说,“没有休息好怎么保护我们?这里是营帐,还有万将军,你放心去吧。” 叶冰还是没有离开。 九溪心想叶冰真是越来越死板了。这里只是临时的营帐,他们应该不会待太久,还是早点找万墨。 “你们万将军在哪个营帐?” “我也不知道。”叶冰说。他是比顾云珺更早去的临平的,他名上是保护顾云珺,实际上是到临平建立联络点的。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忙着,他与他们一样不熟悉大营里的安排。 梅九溪无聊地在营帐里转了转,叶冰就远远地看到万墨来了。 “万将军。”叶冰看到万墨,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见到他,叶冰还是不一样的。 梅九溪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笑着说:“万将军现在风光了。” “让梅姑娘见笑了,早就想见你了,这次终于见到了。”万墨热情地说。叶冰想梅姑娘对万将军果然特别,一见面就笑容满面。 “快进来坐,我正想找你呢,叶冰说不知道你在哪个营帐。”九溪边走边问,“你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了吧?” “都快一个月,这半个月临平也没有消息,都把我闲出病了。你怎么去临平了?” “我当时就是为了东边的事离开的。先去了金陵,后来转到临平。我想问问你,魏家后来怎么样了?”她假装好奇地问。 “你是问魏侯爷吗?他先是跟我在德安一段时间,后来皇上把魏府的人接到纯州,他有心想去,又觉得自己没面子。直到皇上进驻京城后,他才开口想去跟家人团聚,我就派人送他过去了,现在他们一家子应该都在纯州。”万墨把魏家当作有趣的故事一样讲给九溪听,他不知她为何皱眉,以为只是她好奇。 “不知魏府的那些小姐们怎么样了?”九溪又问。 “魏大小姐随他们去冀北,魏二小姐听说随夫家回老家了,皇上倒是没有定她夫家的罪,只是让老爷子告老还乡了。你说原来多么风光的一家,现在就是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这还是因为皇上仁慈,要不一朝君一朝臣,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皇上还留着很多旧人。”万墨感慨地说。 没有长久的荣华富贵,也不会有千年不变的朝代。至少这种更替已是给百姓带来最少的伤害了。他对魏家确实是仁慈,不知是念及他是一朝将军,还是他们是因为魏风夕的家人。 “你现在是负责皇城的安全?”九溪听苏泽信上提到。 “也可以这么说,反正都是负责安全的。我的人还是和原来一样驻扎在东郊,负责皇城里发生的突变事务,梁将军负责西营的全部调动。”万墨忽然转身问,“为何皇上坐上那个位置了,你反而离开了?” 万墨一回到京城就问皇上九溪住哪里,顾云珺告诉他她离开,他觉得有些失望,也有些不理解她的做法,她怎么没有得到任何赏赐就离开?明明她才是最大的功臣。 “我一女子,本就对朝堂的事无心,既然他的事成了,我也就没什么牵挂的事了。”九溪说。 “你是女子我知道,你说你对朝堂无心谁信啊?那你那么费心帮皇上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吗?”万墨对九溪毫不掩饰,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九溪想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想的吧?她哪来的家族利益?雾神山又何需他来照拂? “也许是我没什么家族利益吧?” “梅家不是一个大家族吗?在大家的传言中梅家具有无上的神秘,你们家真的那么神奇吗?”万墨偷偷地说。 “我跟你相处了这么久,你还相信那些传言呢?你看我有神秘的力量吗?” “那倒没有,除了多了一些谋略以外,但梅家为何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九溪想有影响力的是雾神山,而不是梅家,只是这几十年任务落在她和娘亲身上而已。 “你也说了,那些只是传说的事,不就是怎么传怎么说吗?我也可以让说书先生编一个万将军神奇用兵的事,传的多了定然都相信了。”九溪说。 万墨一听笑了,还是跟梅姑娘一起有意思。 “你我都没有一起在京城喝酒。那你要准备跟我们一起进京吗?”万墨还是想起皇上的话。 “不了,我只是来看看你,接下来可能还是随便走走。”九溪想我想问的都问完了,魏家平安,她的心也踏实了,虽然她与那一家人没有什么感情,总归她也算姓魏。 万墨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皇上不是说只要让她看到自己对她的真诚,她就会跟自己回京城吗? 正在这时叶冰进来说皇上请他们过去一起用餐。 顾云珺在自己的营帐中备了酒菜,只见他们一起笑着进来了。 “谢谢皇上,好久没闻到酒味了。”万墨说。 “那就多喝点。”顾云珺说。 “也好,也算是为梅姑娘送行了。”万墨说。 “送行?”顾云珺一听慌了,“刚到这里怎么就送行?” “我本来只是过来看看万将军,现在看完了也该走了,这里本就是临时营地,我住在这里也不方便。” “你如果怕不方便,我随你到城里找个客栈。”顾云珺说。 “不是因为这个。”九溪也觉得奇怪,自己上次都跟他说的这么清楚了,他怎么还跟听不懂一样。 万墨看着顾云珺,终于明白他刚才的话了。紧张梅姑娘离开的是他自己,想要她回京的还是他。 第115章 进京选秀 顾云珺见九溪执意想走,做出为难的表情说:“不是我想挽留你,是因为我刚收到苏泽的密信,朝中还有事需要你来帮我呢。” “什么事?”九溪和万墨同时问。 顾云珺想了一会说:“苏泽说下月月初要举行一场选秀。” “这是好事啊。”万墨说,“这需要梅姑娘做什么?” 万墨的直言真让顾云珺无奈。 九溪也不解地看着他。 “不是你一直在劝我选妃吗?你知道我自己并无此心,但那帮老臣一直催我,我想,如果必须走个过场不如趁早办了。但是人你来帮我定。”顾云珺说。 万墨想皇上真是痴情,皇后都离开这么久了,他竟连选妃都没有兴趣,不过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何要梅姑娘来定?难道在皇上看来选妃与当初出征是一样的吗?需要梅姑娘的策略? “你如果做不了决定,可以让太后来做抉择。”九溪不想参与他个人的事。 “母后对京城的各大小姐能了解多少?”顾云珺说,“你也说了,每个女子背后都是一个大家族,不仅女子的人品,还得了解她们的背后关系。” “如果说了解,没人比你更了解了。听说当年京城里的小姐见到你,就堵得你无路可走。”九溪说,“你在京城十几年,对她们比谁都了解。” 万墨以为她提到皇上当年的事他会生气,那些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皇上在京城确实让大小姐趋之若鹜,但那些事也是他耻辱的过去。 万墨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怪罪九溪。 “我说的是严肃的选妃的事,你竟开玩笑。”顾云珺生气地说。 万墨放下了心,他脸上没有怒气,他的生气更像两人之间的闹小别扭。也不对,他们之间怎么会闹别扭? “我没有开玩笑,你至少比我了解她们。” “我从没正眼看过她们,哪来的了解?就这么定了,你跟我去京城负责选秀,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我相信父王母后都是相信你的眼光的。” 顾云珺说着还看万墨,对他使眼色。万墨想皇上是想让我帮他留下梅姑娘? 他笑着对九溪说:“皇上说的对,太后对京城的情况不是很了解,皇上总不能自己出面去筛选,而梅姑娘身为女子,想要了解秀女也会更容易。” 万墨想着能与她一路回京也是开心的事,所以也是尽力挽留。 梅九溪见他们两人都看着她,心想,要不再帮他看看?免得他又眼瞎。毕竟枕边人也很重要,真是找了一个狐狸精让他无心朝堂,她也闹心。 “那好吧,我就随你们进京一趟。”九溪说。 顾云珺和万墨都露出了笑容。 九溪以为他们都是因为选秀高兴,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开心,他终于同意选秀了,但她却笑不出来。 “那万将军准备什么时候起程?”九溪问。 万墨看了看顾云珺,就说:“既然这么着急,明日就出发吧?梅姑娘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我没什么要准备的,明日便明日。” 万墨看到了皇上的赞许的眼光,他想难道选秀的事真的这么着急吗?看着皇上脸上的喜色,他以为皇上终于走出风夕的阴影了。 他们不知道,顾云珺连夜送密信给苏泽,让他在下月月初办一场选秀。刚才是他临时想到的理由,他不能让她看出破绽。 顾云珺还是有些心虚,自己骗她离开临平,现在又骗她回京。 在路上的时候,他想着各种办法。他先问她要回去看看陆先生吗?她说下次再去看他。他又问她想不想小雪她们,她说不打扰她们了,能相聚时自然能再聚的。 他都不知道京城里还有谁能让她牵挂,所以刚才临时想出这个,他也不知道这个理由能留她多久,至少她跟他一起回京城了。 不知缘由的万墨按计划拔营回京。 收到密信的苏泽,百思不得其解,皇上明明这么排斥选秀,为何这次让他主动安排?是他想通了吗?还是说去了一趟临平受到什么刺激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是皇上亲自要求他办的,他总得好好办。 他收到密旨的第二日就进宫找太后商量了,太后一听也是喜出望外,马上就宣懿旨,对外公布选秀的事了。 九溪和万墨凑在一起,一路上就不会寂寞。万墨差不多把他自己所有的事都跟她汇报,顾云珺都插不进去话。 “那你现在的东营规模比原来大吗?”九溪问。 “人数是原来的两倍。”万墨骄傲地说。 “那你现在对京城的每一处都了解透了吗?” “应该差不多吧。” “那你帮我查几个地方。”九溪附在万墨的耳边,连顾云珺都听不到。 顾云珺心里有些不痛快,还有什么事是他都不能听的? 他有些后悔跟万墨一起了,这一路真的是为他们安排相聚的机会,他不像叶冰,一路上都可以忽略不见。 在他们经过郧阳城的时候,街上到处是皇上选秀的榜文。 “我以为只是京城选呢,原来是全国选秀。你担心京城不够你选的?”九溪看着顾云珺问。 “想不到皇上选秀的事都到这里了,那得选多少?我也以为就只是京城里的女子呢。”万墨和九溪一唱一和。 顾云珺做梦也没想到苏泽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进行这场选秀,他都不知具体的安排,也怎么接他们的话,只是尴尬地看着外面。 九溪看他不说话就说:“反正皇宫很大,选多少皇上自己定。只是不要太劳民伤财就好,毕竟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机会。” 她看到这么多的榜文,她心中有些不悦。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想要妃子,现在又在各地搜索美女,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难道他对风夕的感情也只是作秀吗? 顾云珺听出了她的不满,他也很无奈,苏泽的办事能力能不能不要这么强,他自己都还没做好准备呢。 “这事是苏泽办的。” “都开始推卸责任了?苏泽没有你的旨意,怎么敢做这些事?”九溪听到他推给苏泽更不高兴了。 顾云珺没有辩解。 万墨看着他们之间的表情,才发现梅姑娘现在对皇上的口气跟以前不一样了。自己一路太兴奋了,没有太关注这些,现在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选秀是一场喜事,上朝的时候也不用听那些老头听听催皇上,一次办个彻底,三五年内不用再办也挺好的。”万墨开始为顾云珺说话。 九溪听完也不说话了。 “梅姑娘进京后住哪里?”万墨见马车里没有声音有些不适应。 “应该还是原来的地方。”她淡淡地说。 万墨受不了马车里这种压抑的气氛,就对叶冰说:“你停一下,我下车骑马到前面看看。” “我跟你一起吧。”九溪就跟着他一起下马车了。她在马车里也觉得很憋屈。 顾云珺看着她的背影,一句话都没有说,难道自己做错了吗? 第116章 小雨出嫁 五月中下旬,梅九溪他们终于到达京城了。 万墨留在了东郊军营,顾云珺要送梅九溪回原来的侯府被她拒绝了。 “你回宫吧,我想先去看看陆先生。你不用同去,你自己什么时候有时间自己去,我相信宫里应该有很多事等着你。”她直接把他后面想说的话也堵住了,说完就走了。 顾云珺觉得近两日她不高兴了,是因为看到榜文了吗?她是嫌他劳民伤财了吗? 他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丞相府。 苏泽见到他满面笑容。 “皇上几时回来的?” “刚到,我让你举办一场选秀,怎么各地都发榜文了?”顾云珺生气地说。 “不是皇上让臣办的吗?臣进宫请示太后,太后说难得你主动要求,一定要找到让你满意的人,京城的适龄秀女不够,只能各地发榜文了。”苏泽解释道。 顾云珺无话可说。 他轻声地问,“皇上是想默默地进行吗?” “你呀,就是太会揣摩别人的心思了。我只是想办一场普通的,走个过场,让那些老顽固不用日日缠着这事,我没想真的选秀。” “那皇上为何给臣密旨?臣以为……” “就你瞎想。”顾云珺放低声音说,“我在临平遇见梅姑娘了,只想让她回京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皇上这个理由也太……那现在怎么办,是太后拟的懿旨。要不皇上就选了吧,最多以后三年不选秀。”苏泽跟万墨说了同样的话,在他们眼里选秀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程序。 “你还想有下一次呢?反正事情就这样,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解决。”顾云珺甩下话走了。 苏泽想如果你早告诉我你的心里话,我也就不会为你举办这一场选秀了,不过榜文上也没说是为皇上选妃呀,要不就算为宫里选宫女?但这谁信呢?苏泽真是越想越为难。 梅九溪来到陆先生的住处,他正在授课呢。抬头一看见她,就笑了。下面的学生全都回头,原来先生看见美丽的女子也会笑的。 “课就上到此,你们先回去吧。”老头对着他们严肃地说。他们又转过了身,有人认出了她,说那是我们的师姐,他们窃窃私语。 “原来先生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学生。” “她就是梅姑娘。” “她就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梅姑娘,看着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九溪等他们都离开后,才走进去坐在第一排。 “你怎么回来了,舍不得老夫了?”陆先生说,上次他回来的时候,她正在照顾受伤的顾云珺,等他安顿好,她就匆匆离开了,都来不及好好聊。 “来给你送礼物了。”她拿出盒子,放在先生的案上。陆先生慢慢地打开,笑着说:“这下我不用羡慕梅老头了,你还特意跑去徽州了?” “那是,就怕你们见面打架。一晃又一年了,真有些想他了。” “那你回去看看他吧。” “等我办守选秀的事吧。” “对了,那小子怎么忽然选秀了,顶不住压力了?上个月他还说的这么坚决。”顾云珺因为被大臣们催着扩充后宫,曾跑到他这里诉苦了,想不到现在就改变主意了。 “谁知道呢,要不怎么说帝王心捉摸不透呢。选就选吧,少一件事了。”九溪说。虽然她心中有些不快,但理智上觉得是应该做的事。 “他让你帮他选?”陆先生说,“他可真会选人,如果知道你的身份,以后如何面对?” “无所谓,既然他说太后太上皇都相信我,我就为他选一次。”九溪说。其实她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让他们满意。 “现在一切都步入正轨了,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真相了吗?” “我觉得他开始选秀了,对风夕也会慢慢地忘了。我何必添麻烦,帝王的多情坚持不了多久,到时看到年轻美貌的,风夕只是他一个回忆而已。” “你真这么认为?那你自己对他……” “他就是我的一个任务。” 陆先生见她这样急于否认,就没再说了。 “陪老夫住一段时间?” “不了,选秀这事总会有进进出出的人,就不打扰先生清静了。”九溪说,“您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老夫还有哪里不习惯的地方?不放心去看看。” 九溪陪着陆先生来到住的地方,府上用人不少,周围环境也不错,看来顾云珺还是懂得照顾的。 他们一起用膳,九溪聊着一路发生的事,只是省去了顾云珺的部分。 “就知道你出去不会白走的。” “嗯,您在这里我也放心了,那我先回去看看霜儿她们。” 九溪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门口的匾额已改为“梅府”二字了,上次离开前她让他把侯府赐给她,他倒是照做了。 “主子,你回来啦?”小雪看到她高兴地说。 “她们还在吗?” “都在呢,霜儿和小雨出去买东西了,这下小雨可开心了,过几日她就要出嫁了,昨晚还哭着说成亲的时候主子不在呢。”小雪说。 “真的?郑安这次终于不等了。回来能赶上小雨的婚礼也值了。”九溪说,心中的阴霾也散了。 过了一会小雨和霜儿都回来了,她们一看到九溪就紧紧地抱住了她。 “听说你要当新娘了?” “主子能回来,我太高兴了。” “你如果告诉我,我也会赶回来的。” “我的婚事跟主子做的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谁说的,你们才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们中的任何人都比我做的事重要。既然我回来了,要不要我把你们三个都嫁出去?”九溪高兴地说。 “什么?”小雪和霜儿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这次回来本来是帮皇上选秀的,那就让顾琰和苏泽也沾沾皇上的喜气,把你们婚礼也办了,这下不就是三喜临门了吗?” “那我是不是就看不到他们成亲了?”小雨说。 “也不是不可以,你让郑安来个长点的回门,那时你就可以回来参加婚礼了。”小雪提议道。 “这也是个办法,我觉得郑安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好,那你们可得等我。”小雨笑着说。 “嫁妆都准备好了吗?” “我们定下日子的时候,我让人告诉梅老了,他竟让人送来了这个。”小雨打开盒子,里面放的竟都是地契。 “外祖父怕你受委屈,其实不用他,有我在还能让你委屈了。实在不行让丰家在永州的产业让给你。” “使不得,小雨有主子,这一辈子就什么都不缺了,郑安如珍惜我,我就好好陪伴,他如果敢对我不好,我就让他一辈子吃不了兜着走。”小雨霸气地说。 “霍,在我们面前强硬,自己舍得吗?”九溪打趣道。 “除了主子,没有人是不可舍的。”小雨认真地说。 “傻丫头,成亲前不要说些不吉利的话。” 她们四人在一起的日子以前并不多没,以后也不会多了。她们总是因为各种任务分处各地,难得可以在这里相聚。 九溪回来第二日,苏泽就来了。匆匆地跟她讲了一些选秀的程序就走了。九溪没想到这过程这么麻烦,开始后悔答应他的事了。 五月二十八,小雨从梅府出嫁了。她在穿上新娘的礼服前,紧紧地抱住九溪。 九溪说:“我们说过的,永远没有离别,你不许伤心。想回来就回来,没有任何一人能困得住我们雾神山人,我们也会去看你的,那边也有我们自己人。” “我知道,我不伤心,只是没抱够主子。”小雨哽咽着说。 “来,今日我特意来给你梳妆,把这十几年学的先用在你身上。”九溪说。霜儿和小雪站在旁边给她递首饰。 “这儿没放正。”小雪提醒道。 “这是要左右对称的。”霜儿说。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小雨的伤心都说没了。 “郑安看到这个妆容不会是以为娶错人了吧?”九溪说。 “有这么夸张吗?”小雨问。 “主子骗你的,其实她的手艺特别好,我出嫁的时候也要主子给画。”霜儿说。 “羞不羞,人家还没来聘礼,你就想着出嫁了。”九溪说。 “主子。”霜儿不好意思地说。她们三人哈哈笑。 九溪亲自送小雨上船,她们三人在码头久久没有离去,直到船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天际。 第117章 宫中相见 看着小雨的远去,霜儿的情绪还是收不回来,偷偷地转过身擦眼泪。九溪拉着她的手,三人一起回去了。 她们刚回到梅府门口就看到苏泽了,他说:“我一下朝就赶过来了,还是没赶上。” “你这是真心赶还是做做样子啊?”九溪笑着问。 “等着你,吉时都过了。”小雪说。 “先进屋。”九溪说。小雪给他泡了一杯茶。 “选秀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初选了多少人?”九溪问。小雪和霜儿见他们讨论皇上选秀的事,就都退出了。 他说:“总共收到两千多幅画像,经过初选,我留下一百多张画像,留给你。这几日我的眼睛都看花了,看谁都成画了。” “看小雪呢?” “她本来就是从画里走出来。”他笑着说。 “看你美的。”她说,“我刚好也有事跟你商量,这次我刚好回来帮他选秀,我想趁这个机会让小雪和霜儿的婚礼都办了,你觉得时间仓促吗?” “太好了,不仓促,我娘早就备好一切了,就是小雪说一定要等你回来。我都不知你何年何月才回来,以为自己会打光棍了,想不到上天听到我的祈祷,让你回来了。你想什么时候?” “那就沾沾他的喜气,六月把婚礼办了如何?” “好好,我终于可以为自己的事忙了。” “你把那些画像送过来,我先看看。最后留多少人合适?”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问皇上吧。”苏泽说,那人自己想见你,又找不到理由出宫,真是有些同情他。 “行,反正我也要找他问顾琰的婚事。” “临平的事这么快就处理完了,会有后患吗?”苏泽问。 “有闽州在,总有后患的,你想怎么处理与闽州的关系?” “现在闽州一直没有言明自己的立场,萧启派人送过贺礼,按礼说应该是承认的,但他们的人不进宫,也不跪拜。所以我想他们还是想独立。我跟皇上讨论过,皇上说允许他们相对独立,但独立到什么程度,需要坐下来好好谈了。等办完这里的事,我想亲自去一趟。” “也好,到时我跟你一同前往。” “那太好了,我明日就把画像送过来。” “好,不打扰你和小雪了,我先进趟宫。” 梅九溪站在皇宫门口犹豫了很久,是让人通报还是自己就进去了。 “梅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进去?”顾琰刚好从里面出来了。 九溪看到顾琰就想起霜儿的事了,顾琰平时很忙也没有机会碰到他。 “我要进宫见皇上,你现在忙吗?” “梅姑娘有事请讲。” “你想和霜儿姑娘成亲吗?” 顾琰半天没反应过来,九溪从没跟他说过这类私人话题。 “当然想,但她说没人给她做主。” “她现在住在我梅府,我给她做主了。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我等会就跟皇上说了。”九溪说。她不敢在他面前显露太多自己对霜儿的感情。 “谢梅姑娘。”顾琰激动地说,“你现在就去见皇上吗?我带姑娘过去吧。” 梅九溪还是第一次这样完整地走完皇宫,真是太大了。 顾云珺正在御书房批奏折,听见外面说梅姑娘求见。他立刻站起来了,只见顾琰领着她进来了。 “你来啦。”他高兴地说。 “顾琰你先别走,我刚好当面问问他。”九溪转身对顾云珺说,“我想趁我在京城的时候把霜儿姑娘和顾琰的婚礼给办了,霜儿现住在梅府,我总该为她做主。你觉得合适吗?” “没问题,顾琰你自己的想法呢?”顾云珺问。 “谢皇上,我求之不得呢。” “那好,你们择好日期,宫里有些事你就先交给别人,等你成亲后再继续做。” 顾琰下去后,九溪看了看御书房,真是够气派的。 顾云珺让人给她奉上茶,就让宫人们都下去了。宫人们从没见过皇上如此高兴,原来传说中的梅姑娘是这样子的。 九溪看了一圈,坐下。 “苏泽说两千多幅画像中他留下一百多幅,让我再择一部分。我就想问问你想要多少?” “我……”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一个都不要,想想既然已如此声势浩大地办了这场选秀,怎么也得找几个伺候父王母后的。 “那就留下十来位吧。” “也好,每人每月伺候三日,也不多。”她说。 听到她一说,他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含住。 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说:“我并没有要干涉你后宫的事,只是随口说,有些宠爱的也有可能日日伺候,到时你自己安排。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两日后我就把名单给你。”她站了起来。 “你进宫就为说这事?” “这不就是现在最急的事吗?” “你不去跟母后商量一下吗?”他想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就马上要走,如果不是皇宫森严他早就跑到梅府去看她了。顾琰做事太认真也不好。 九溪想这事理应太后决定,跟她沟通一下也好,毕竟是她的儿媳,以后她们之间相处时间是最多的。 “那好吧,我去看看太后。” “好,我随你一起去。” “皇宫好大。”她说,“一不小心就会走迷路了。” “还有地方能难住梅姑娘?梅姑娘可以只身走天下,还怕这小小的皇宫?” “外面的世界很大没人限制你的脚步,这里不一样,稍不小心也许走到哪儿不该去的地方了。” “没有哪个地方可以限制你,这里也一样。”他认真地说。 九溪浅笑了一下,说:“你不用讨好我,梅家对你来已没那么重要了。” “我说这话不是因为你是梅家人,而是……”他自己也说不出合适的言语。 “你说的对,不管我是谁,我也不会被这皇宫限制着。”九溪说。 他们来到太后的宫殿,见到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她一见到顾去珺就跑过来叫“皇叔”,他把她抱了起来,“小玉乖不乖啊?” 九溪见到完全不一样的顾云珺,没见他如此温柔过。一旁的唐紫樱也是满脸欢喜地看着他。九溪一眼就看出了他们之间的温情,原来这里就有他的家了,怪不得他不想要妃子,听起来好像对风夕有多痴情,不过如此。 “见过太后。”九溪说。 “快来坐,自从离开益州后都没有机会好好看过你。听王爷说过很多次了,你为珺儿真是尽心尽力。”太后还是习惯称顾承义为王爷。 “见过梅姑娘。”唐紫樱温柔地说。 “原来王妃也在宫中。”九溪说,她知道顾云珺追封顾云远为王爷了。 “都是珺哥哥对我们娘俩的厚爱。”她笑着说。 九溪一听,心里就觉得有些烦躁。 “我这次来是想跟太后商量一下选秀的事。”九溪直接说,她想早点说完离开这里,她不想打扰他们一家人,“苏相为我留下了一百多幅画像,皇上说想留下十来位,不知道太后怎么想?有没有其他的要求?” “你来的正好,我这里也正好还有几幅画像,梅姑娘就帮哀家一起挑选了。” 太后一想到她来是问这事的,就想起早上有兄长托人送来的几幅画像。 “好。” 太后让嬷嬷去她房间取画像。 “珺哥哥要选秀了吗?”唐紫樱惊讶地问。 “是啊,珺儿终于想通了。梅姑娘做事我和王爷都很放心。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性格脾气好些,像小樱一样的就行,其他的珺儿自己看着办。”太后说。 九溪看了看唐紫樱,原来还得按她的标准来。她看见紫樱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欣喜,果然人心难测,有些事做的真是多余。 没多久,嬷嬷就把画像拿过来了,九溪都没有打开看就全部拿走了。 “好,那九溪就不打扰各位了,我先回去了,过两日我差人送画像过来到时再让太后过目。”九溪一口茶都没喝,就走了。 顾云珺放下小玉,追了出来。 “你出来做什么,我不会迷路。” “你怎么生气了?” “你看错了,生气的是你的……她,你选秀的事情没有告诉她?”九溪说。 “你胡说什么,她只是我的嫂子。” “好吧,你们要这么自欺欺人那就这么说吧。”她说,“虽然我答应按她的标准给你找,但我不能保证能找到一样的,到时你自己决定吧。依我看,其实有些事不需要做得这么多余。” “你什么意思?”他生气地问。 “就是你懂的那个意思。不用送了。”她潇洒地走了。 以前她是风夕的时候就不相信他和唐紫樱会有那么纯的关系,只是当时被他的言语打动了。今日她看到唐紫樱的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本来后宫现在除了太后只有她一个主子,如果一下子多了十个,是挺让人心烦的。不过这些不是她该管的事,赶紧把这些糟心的事办完,给霜儿和小雪办婚礼。 顾云珺看着她从一个宫门走过另一个宫门,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皇宫。 第118章 哭泣的唐紫樱 九溪回到梅府,苏泽还未离去。 “我都请示过他和太后了,说留下十位。但是太后又给我了几幅画像,我看了看,好像都是太后娘家那边人,你也参考一下吧。” 苏泽想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近期太后那边的亲戚已经提拔了好几位了。 “好,如果是这样,我把自己调查到的资料明日都一起给你送过来。”苏泽说,他尽在做些平衡,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不伤情面。 “顾琰和霜儿的婚事我也跟他说了,你自己的婚事你自己跟他说。”九溪说,苏泽现在是他的肱肱大臣,他的婚事应该还有其他的意义,不用她来操心。 “我自己的事不着急,找个机会向皇上请示就行,他已知我的心意。” 原来他知道苏泽和小雪的事了,怪不得他没再在她面前提起苏泽。 苏泽心里还是惦记着选秀的事,他有些不确定,就又问了一句。“是皇上他自己说留下十位?”明明还跟他说一个都不想要。 “是啊,太后让我按着他的青梅竹马的标准选,性格温柔体贴,就差说跟她一样了。” “什么青梅竹马?”苏泽问,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九溪说着带酸味的话。 “你跟他走得这么近,他没有告诉你吗?他小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后来她嫁给他兄长了,以前听他说过,她是他在京城十几年的精神支柱。后来他兄长走了,留下她和一个孩子。现在都在皇宫里呢,我今日一见才知道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九溪说。顾云珺上次说起唐紫樱和孩子,她还以为是她们进宫暂住,现在看来她们不像是客人。 苏泽看着她,从她的话里品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从没跟我提起这些,我以为他走不出的是风夕的感情呢,原来还有这样的事。”苏泽想他选秀难道是想遮人耳目?难道他以为风夕离开了,就……也不对啊,自己明明感受到他对九溪的心思。 “所以说人心难测。我答应他了就帮他做完选秀这事。只要天下太平,他后宫的事想怎么做都行。”九溪也明白,京城大臣的后院都很复杂,更何况后宫。 苏泽还是听出了她的失望。 “也许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皇上明明告诉自己是想让她进京临时找的理由,到底皇上的话哪些是真的?被九溪这么一说,他怎么觉得自己对皇上也不是很了解了呢? “他的事我不管,你的事可就不一样了。你如果以后敢伤了小雪,我就让你……”九溪还说不出狠话。 “知道,我的相位是你给的,我的妻子也是你给的,如果我苏泽干出让你伤心的事,你就直接杀了我吧,眼睛都不用眨一下。因为你的身份,我一直不敢告诉娘,如果她知道你就是当初治好她眼睛的风夕,她早就到众多府上不离开了。”苏泽知道她害怕什么,就立刻在她面前表态。 “你不要这么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我给你的,只是你配拥有,我虽有魏府的那些所谓亲人,但我与他们并无感情,只有霜儿,小雨,小雪才是我的亲人,她们长期陪我左右。虽然她们叫我主子,但我从没把她们当作婢女,实际上我们比亲姐妹还亲。”九溪最害怕的是看人心的事,万事可筹谋,只有人心不可测。 “放心吧,我早就看出来,看她们敢管你的样子就知道了,她们也是不容许别人欺负你,等选秀结束我马上安排婚礼。” “嗯,我相信你。” 当日晚上,苏泽就让人把画像都送过来了。 九溪让霜儿和小雪一起帮着挑选。 “主子,眼睛都看花了,我怎么觉得都差不多呢。”霜儿说。 “这都是苏相筛选过了的,听他说原来有两千多幅呢。”九溪说,她的感觉跟霜儿一样,看多了,好像都是一个模样。 “帝王真的需要那么多女人吗?”小雪问。 “历代不是都这样吗。”九溪说,“有时不是帝王需要,是朝局需要。” “看来有些女子也挺可怜的,幸好我们不会过那种日子。”霜儿说,小雪拉拉她的袖子,她想着主子以后不知会不会跟后宫有关呢。 九溪开始苏泽为每位美人准备的介绍,既然他对外貌不是很在意,是不是更要为他找好背后的家族关系。她发现有些女子背后确实掩藏着其他的东西。 九溪挑灯选人,在霜儿和小雪的帮助下,为他找了十五个背景比较清白的人,还在太后提供的画像中选了两人。 她想就这些吧,长得怎么样没看到人,就凭一幅画也说明不了什么,家里人敢把她们往皇宫里送,总归不会长得丑的,顾云珺是看过风夕的人,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两日后,她再次进宫,想把那十五幅画像和资料先让顾云珺过目。在宫门口,她遇到了顾琰。 “梅姑娘,皇上就在自己的寝宫。”他把九溪送到殿外就离开了,他觉得九溪又不是外人,就让她自己进去了。 她刚到他寝殿的门口,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外面没有公公,她不知自己该进还是不该进。 她犹豫了一会,想还是先去见太后。就在她要离开的一刹那,她听到了唐紫樱的哭声。 “小樱,你别哭了,我当初答应你的事不会改变,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小玉的。” “但是,珺哥哥马上要选妃了,如果这宫里有了她们,我又身处何处?”她边哭边说。 “不管我选多少人,跟你都没有关系。你和小玉依然是我的家人。” “我们母女俩没名没分的就在这里住着,会被人说闲话的。” “你是王妃,小玉是郡主,谁敢说你们闲话?如有敢嚼舌根的,我立刻处置。”他说,“这次选秀也只是走一个过场,堵住那些老臣的嘴而已。” 九溪一听是这样,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一样,想不到自己做的事是被他拿来挡耳目,还说什么他和太后都相信他选择的,无论她选什么他都不在乎吧。 正在这时一公公从对面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他问九溪。 “梅九溪来见皇上。”九溪大声地说。 “原来是梅姑娘,请姑娘稍等,老奴立刻通报皇上。”他刚说完,顾云珺的门就打开了。 九溪看到了他和他身旁梨花带雨的唐紫樱。 “我来的不是时候。”九溪冷漠地说。顾云珺看一眼唐紫樱,她赶紧擦干眼泪说:“梅姑娘找珺哥哥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九溪看着她走出殿门,才随顾云珺进殿。 她把那些画像放到了案上,她想,自己还为这些熬夜看,真是不值当。 “这些是苏泽和我选出来的。” “辛苦你了。”只要她来了,他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愉悦。 九溪以为他脸上的笑容是因为唐紫樱,都不想多看一眼。 “我能做的就这些了,最后你自己决定。你可以让太后过目,如果没问题就让她们进宫了,你也可让太后和你的……家人当面挑选,有些人可能跟画像也不完全一样。” 顾云珺见她如此认真的做着这一切,心里有些不悦。 “反正也只是堵住那帮老顽固的嘴,什么样的都一样。” “为了堵住别人的嘴,皇上就可以这样兴师动众吗?” “我……” 九溪看着他语塞,觉得他心虚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 他见她从进殿开始,就有些不耐烦,难道她也不想为他选秀吗? 第119章 苏泽和顾云珺的争吵 顾云珺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 “你就不用麻烦了,有什么事说完就走。” “你都亲自送来了,我总得仔细看看。” 顾云珺做模作样地看起了画像,余光还看着九溪,只见她端着茶慢慢地品着。就在她抬头间,她遇到了他的眼光。 “你好好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回去再改。”她说着这话一点表情都没有。她想我为了你们的事都学会虚伪应付了,你也许都不会好好看这些画像,既然只是走一个过场,我又何必让对这些画像认真? “你还有其他急事?”他觉得她一直在等待他的结束。 “我没事,就等着选秀的事了。”她淡淡地说。 “你不高兴了?”顾云珺这两次看到她比回京路上更不开心了。 “我高兴不高兴跟你都没有关系。你如果没有什么意见,我就让苏泽安排人了。这次选秀中还有刘弈的人,我已尽量挑背景清白的,但这短时间内也没法确保完全清白,有些关系错综复杂,以后你自己相处的时候多一份心就可以。”她现在也摸不透他要来的这些是做什么。 “你不放心可以一直留下来看着我。” “我没有不放心,后宫也不是我要管的事。”她说,“你觉得我很闲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感觉到了她脸上的怒气,自己怎么又惹着她了? 她原想皇宫这么大,住在里面的他会很孤单,她是真心想帮他找几个能陪伴的人,自从看到他和唐紫樱,他们一家人一起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这事结束后,你准备去哪里?”他又问。 “苏泽说想亲自去一趟闽州,我想陪他去。” 听到她又要离开,顾云珺的心情又跌到了低谷。 “你心中除了国事还有其他东西吗?”他问。 “有啊,吃喝玩乐。” 正在这时,宫人说苏相求见。 九溪见着苏泽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行过礼后问九溪:“这么快都挑选好了?” “就得看他满意不满意了。”九溪笑着说。 顾云珺见苏泽一进来,九溪的脸上就有笑容了。 苏泽看着顾云珺说:“皇上觉得呢?至少也费我们两人不少的眼力。” “交给母后决定就行了。” “所以对你来说真的是谁都无所谓?”苏泽问。 顾云珺想你不是知道原因的吗?为何还会问这样的话? 相苏想这话什么意思?”顾云珺问。 “听梅姑娘说,太后让她按着后宫的美人的标准,臣从不知后宫还藏着美人呢。”苏泽认真地说。 “美人?什么美人?”他看着九溪,忽然想起母后的话了,“你误会了,那是我的嫂子。” “皇上既然知道是嫂子,那就该知道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苏泽严肃地说,九溪没想到苏泽会以这个态度跟他说话。 “朕什么事不可为?”顾云珺也认真了。 “虽有些事可遮人耳目,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天下初定,百姓还未完全归心,皇上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行为。”苏泽认真地说,九溪不敢说的,她没想到苏泽会这么大胆地提出。 “朕做什么让苏相如此了,朕说过她只是朕的嫂子。”顾云珺在九溪面前这样被苏泽说,觉得脸上有些没面子。 “皇上的嫂子有必要住在宫中吗?如果皇上的兄长还在,就当她暂时来伺候太后。但现在的情况不是这样,皇上从没准备让她离开吧,您这么做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正因为她现在是孤儿寡母,我才接进宫内,我自己的家人还需要别人同意吗?她们就是我的家人,有什么闲话好说的?” “既然皇上都有这些家人了,为何还要选秀?如果皇上惧怕朝中的那些老臣,就别做于礼法不合的事。”苏泽强硬地说。 “朕没有做礼法不合的事。”顾云珺大声地说。 九溪没想到他们第一次红脸竟是为了唐紫樱,她更没想到一向文质彬彬的苏泽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你们准备打一架吗?真是出息了,为这种事吵架。”九溪说,“才多久,你们就把心思放在这些上面了。” 她转过身对苏泽说:“苏相,你也太认真了,那些是他后宫的事需要你这么认真吗?” “皇上让我做这个丞相,我就不想看到他做出这些荒唐事,皇上如果看不过臣,可以让臣回老家。” “苏泽,你现在还会威胁朕了吗?” 九溪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把茶杯一握紧,茶杯就碎了。 “顾云珺,你后宫怎么样我不管,但别让我发现你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国事。你说的对,你自己的家人自己决定。家事和国事你分得清就好,以后别再让我听到糟心的事。” 顾云珺和苏泽看着碎掉的茶杯都吓了一跳,他们看着她流血的手同时问:“你没事吧?” “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们会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她说着也不顾手上的血就离开了。 看着她走后,两人都平静下来了。 顾云珺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见苏泽还生气地站在一旁,就轻声说:“我也没有想到你我会为这事争执,我再说一次,我对我嫂子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 苏泽听着他自称“我”的时候,自己也消气了。 “是臣不对,不应在您面前直说,还让梅姑娘生气了。”苏泽问,“那为什么选秀还按她的标准找人?” “那只是我母后随口说的,她误会了。” “误会?她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有了风夕我心中再也没有别人。” “你确定你心中再也没有其他人?”苏泽又问。顾云珺眼前出现了九溪的样子。 “你到底想问什么?我没什么事瞒着你,有些事你自己不是也猜到了吗?” 苏泽看着他,觉得他不像是在骗他。 “希望皇上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些人你怎么处理?”他指着案上的画像问。 “本来我就是想选些人伺候我母后和父王的,宫中有些人年纪也大了需要放她们出宫,所以我想补充十来人还算稳妥,既可以断了那帮老顽固的心,也可解决宫的事。事出突然,来不及跟你解释,现在竟出现这样的误会。” “送这些美人进宫的人不这样认为,梅姑娘也不会这么认为的。皇上现在的身份,年纪,外貌就是块大肥肉。” “有你这样形容我的吗?有些事我也很无奈。对于她,我更解释不清了。她认定的事怎么解释都没用。” 顾云珺在苏泽面前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情了。 “我相信皇上,但皇上得让她相信才对。” “听说她准备跟你一起去闽州?” “她倒是什么都不瞒着你。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要先回了,家中正在择日成亲,我现在也很忙。” “成亲?你要和小雪姑娘成亲了?” “是,九溪的意思就是在她离开前看她们都成亲了。” “你是一国之相,你的亲事非同小可,你做好准备了吗?” “再大的事也大不过选妃,放心吧,我能处理好。” “那你先回吧。” 顾云珺看着他背影,觉得宫外的人都能按自己的心意生活,这宫墙之内的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第120章 秀女 六月初四,三十名秀女都进宫了。 九溪在梅府正在数着一件件要准备的东西。 “主子,今日是选秀的正日子,你不进宫看看吗?看看他们有没有画像上那么美。”小雪问。 九溪想美丑与否对顾云珺来说并不重要,她要做只是不让有异心的人进皇宫就行。那些人也算费了他和苏泽半个多月的时间,她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忙着你们婚礼要准备的东西,哪有时间管他的事。反正最后做决定的又不是我。”九溪头也不抬地说。 正在这里霜儿进来说,宫里来人了,让她进宫。 真是不让人清静,人都送进去了还让她去。 “主子,今日都是美人,我不能让主子让她们比下去,我来给主子梳妆打扮。”霜儿按住她说。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不屑跟她们比。”九溪嘴上这么说,但也没有反对霜儿给她打扮。 九溪来到宫中的时候,秀女和太后已经在了。 “梅姑娘来了,来哀家身边坐。”太后说。 九溪也不客气,就在她身边坐下了。就在这时,听到“皇上驾到”,所有的秀女都跪了下去,而九溪却笑着问太后:“这些人太后可否满意?” 太后笑着点点头,个个端庄典雅,不愧是各地选出来的美女,果然养眼。。 秀女们心里都在嘀咕,那位姑娘是谁,和太后并排坐,皇上到来都不跪迎。 顾云珺远远地就看到她了,今日的她让人眼前一亮。 “都起来吧。”顾云珺在太后另一边坐下说。 九溪开始看向眼前那些娇媚如花的女子们,个个眼睛都粘在他的身上。当她看向最后一个的时候,见她一直用一把扇子挡住脸。 太后开始让她们吟诗作画,琴音乐舞,还做女红。原来这些都是考核的项目。 九溪一想这些繁杂的过程,就怕自己在这里坐不住。 她偷偷地对太后说:“九溪还有事,皇上已到让他自己定夺吧。” 太后还没回话,顾云珺听到了,他说:“梅姑娘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秀女,就不好奇自己选的人现实中是什么样的吗?” “不好意思,九溪不居阁楼,对女子的美丑也不会判断,只要太后皇上入眼就好。”九溪见身旁还有太后,也不敢说话太冷谈,就问:“不知皇上有没有一眼看中的?” “有,”他看着她好奇的眼神说,“不在这里面。” 九溪想他倒是直接。 太后听了也不惊讶,却只是笑而不语。 “九溪不懂皇上的意思,我看着她们个个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反正都比九溪强,如是我是男子,还真想娶一个回家好好欣赏呢。” “你拿自己跟她们比?”他笑着说,“那我给你指一个?” 下面的秀女们时不时地看着皇上,想不到世上有如此俊美之人。 他笑起来的样子让她们心起涟漪,小鹿乱撞。 她们还是好奇九溪的身份,看打扮也不是皇宫里的嫔妃,但看她随意的样子又不像是一般人。 经过一轮一轮的淘汰,最后留下了八位。太后让她们上前,一个个的问话。当问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太后让她拿开扇子,九溪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了。看她的身形,袅袅娜娜,怎么脸上有一个伤疤。她在画像里也没看到这样的。 “你是哪位?”还是太后镇定。 “小女是邵州柳如烟。” “柳如烟,你的脸怎么回事?” “小女有罪,污了太后的眼。前两日在驿站不小心受伤了。”她小声地答道,看样子确实是新伤。 九溪看着她的脸,觉得有些熟悉,原来她脸上的疤跟风夕脸上是同样的位置。九溪看向顾云珺,见他在控制着怒气。 “那就回去好好养伤吧。”太后说。 最后太后留下了七位女子,全部归入了内务府。她们看着皇上拂袖而去,脸上都有些失望,她们都盼着被他当场点走。九溪向太后点点头,就跟在他身后走了。 她也不说话,就在他身后跟着,他回头一看,见她还在偷笑。 “你觉得此事很可笑吗?” “可笑啊,还有人故意把自己弄丑。她这么做倒是有趣,哪个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容颜,她大概是真的喜欢皇上,才会这样,想让皇上对他青睐,我现在也想知道,皇上是因为那道伤疤才对你的皇后念念不忘的吗?” “你!你明知我对你……你还说这种话。她是怎么知道,你不是说她们的背景都很清白吗?” “背景清白也不能保证人心,虽然她有些东施效颦,但你也有一定的责任。” “我还有错?” “是啊,如果不是他们知道你对皇后痴心一片,她怎么会走如此险棋?所以说,帝王要掩藏自己的所爱,每个人都想受到你的看重,为了讨好你,就会尽力投你所好,哪怕伤了自己。” “就这事,你也能给我讲出一堆道理来。” “今天怎么说也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不是不想你生气吗?” “我生气你在意吗?” “生气不好看。” “梅九溪。”他看着她。 “她也只是例外,你不是还找到其他七位吗?至少以后你的家人更多了。” 他心情刚好点,又被她的话按回去了。 他一声不吭地继续走。她不知他又怎么啦。 她站住说:“那我回去了。” “你跟我去御书房。”他头也不回地说。 九溪见他心情不佳,只能继续跟在他身后。他们来到御书房,宫人们看到他的脸色都下去了。 “还有什么事?” “是你告诉苏泽小樱是我的青梅竹马的?” “难道不是?” “是那个霜儿多嘴吗?看我怎么惩罚她。”他故意说。 “好啊,我正想看看你对风夕有多深的感情呢,她的婢女在你这里是什么样的份量。”她忽然严肃地说。 “你护着她?” “我为何要护着她,我想看好戏呢。今日看到那张脸你也觉得丑吧,所以当初是怎么让自己接受风夕的?怎么还是在意我把你的事告诉苏泽了?就像你说的,你现在是皇宫的主人,你要做的事没人管得了你,包括苏泽。” “你是不是误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以后别再乱说了,小樱现在只是我的嫂子,万一有闲话对她来说在宫中寸步难行。”她想未来也许就不是什么嫂子了,想没有闲话,就不要做出那些事。 “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她又忽然变得乖巧了。 “我看到那个秀女生气不是因为她的丑,而是她的欺骗。虽然我敬重你,但也不允许你这样说我和风夕的事,你不懂。” “好,我是不懂。你的私事我都不懂。我就不打扰皇上了。” “梅九溪,你能不能听我讲完?” “皇上还想讲什么?” “我……”他看着她的清冷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去了。每次她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听苏泽说他也正在准备婚礼,她们如果出嫁了,你身边不就没人伺候你了了,要不要选走一两个秀女?” “我?我要她们来是让我伺候她们的吗?你是她们的梦想,她们对你自然是温柔体贴,我如果要了她们,她们不就恨我一辈子吗?再说我也不需要,我一个要四处走的人,要来这种娇弱的小姐何用,她们你就自己用吧。” 他想跟她解释唐紫樱,好像越解释越复杂,他想说自己并不是想要选秀,秀女都留下了,她又怎么会相信? “这场选秀也算结束了,至少我对他们也有交待了。”顾云珺说。 “你自己满意就好。” “我没有满意,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她们。” “不好意思,该我做的我做到了,其他的事无能为力。”她说,“府里还有两位的喜事,我就不打扰皇上了。”说完都不给顾云珺说话的机会就离开了。 第121章 撞个正着 九溪离开的时候都不知自己为何这么生气。她快到宫门口的时候遇到了顾琰。 “你马上是新郎官了,不为自己的事准备一下吗?”九溪见他一直在忙碌着,都很少有时间来见霜儿。 “近期宫里太忙了,没有时间。真是委屈霜儿了。” “他不能暂时安排其他人吗?总不能在你人生最大的喜日还要为皇宫当值吧?我去问问他。” 顾琰想告诉她不用,皇上已经同意他几日后休假了,但已没有梅姑娘的影子了。 九溪直接进入他的寝殿,他竟不在了。他身边的伺候的刘楚公公说,皇上去后花园了。 九溪想都到这里了就再去找他说清楚吧,以后这皇宫自己也不一定会来了。 她来到后花园的亭子中,到处查看还是不见他的身影,刚想放弃回去,在一棵大树后,她看到黄袍子。 她大步上前,忽然停住了脚步。原来不是他一人。 “珺哥哥,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小樱,你放开我。” 九溪拍着手,唐紫樱看到她,放开了顾云珺。 “皇上好雅性。” “小樱先退下了。”唐紫樱逃一样的离开了。 顾云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九溪说:“打扰了皇上的兴致真是抱歉。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顾琰马上就要成为新郎了,希望皇上自己快乐的同时,也别忘了体谅一下他。” “九溪,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子。”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以前总是叫她“梅姑娘”。 “我看到的是什么样子?既然大白日的皇上敢在这里做应该也不会害怕别人看到。我,不会把这些破事说出去的。” “你误会了,刚才小樱只是……” “我说过她的事我不想知道。”她说着就准备离开。他从没看过如此冰冷的她。 “梅九溪。”他在她身后喊道,她停下了脚步,“你明明知道我对你……” “顾云珺,你在这里对我说着这些不觉得恶心吗?你问过你自己的心,见过她的心吗?问过太后的意愿吗?如果这些你弄清楚了,我相信。虽然我不懂男女之情,但我也是女子,我能看出你的青梅竹马看你的眼神里不只是小叔,太后对她的疼爱也不只是她是你的皇嫂。你自己拥抱她的时候也知道自己对她也不是皇嫂。” “我正因为自己的心才想告诉你真相。” “真相?真相就是你因为魏风夕护你,你对她感恩。我助你坐上这个位置,你感谢,只有你对她的好才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你还要用这些自欺欺人的话欺骗别人多久?” “不是这样的。” “你不用在我面前狡辩了,我说过我不在乎。我还会参与你什么选秀的把戏,是因为我不能看着辛苦得来的东西,因你的私情毁于一旦。后来的事你自己好自为之。”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以前我对她确实有过不一样的感情,但是自从有了风夕,她也已成为我的嫂子,我怎么可能对她还有想法。如果你对我的人品也信不过,你当初为何要助我?” “你现在觉得我当初选错人了对吗?如果错了,也只能先错了。天下的百姓经不起再次的折腾。” “我没有欺骗你,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他大声地说。 “你有没有欺骗都无所谓,男人的这些把戏我早就看惯了。”说着她就走了。其实从母亲身上自己就看清了一切,只是被他对风夕的深情蒙了眼睛。幸好,自己没有被他的外表骗了,皇宫里从来不缺龌龊的事,也许对他来说,一个已故兄长的遗孀又算得了什么。 顾云珺气汹汹地来到太后的宫殿,两个秀女正跪在她的面前,旁边站着慌张的唐紫樱。 “珺儿来了。”太后对着她们说:“你们先下去,以后好好伺候唐妃。” 她们下去后,顾云珺对唐紫樱说:“你也先下去,我有话跟母后说。 他见她走远后才问:“母后,是我听错了吗?小樱什么时候成唐妃了?” “我说的是王妃,肯定是你听错了。你突然来有什么事吗?”太后的眼神有些闪躲。 “那些秀女我原是为母后准备的,母后为何分给小樱了?她本是暂住在宫中,你给她秀女伺候是不是有些不合理,她们也是各家大小姐,不是奴婢。” “珺儿,你还没看出小樱的心思吗?我知道你们从小青梅竹马,如果不是为娘乱点鸳鸯,你们早就是一对了。现在远儿走了,你对小玉也甚是疼爱,夕儿也不在了,娘想着你们是不是可以重新走在一起,本来就是一家人。”太后说。顾云珺一听就来气了,原来梅九溪说的没错,母后竟真的有这个想法。 “母后,您怎么有这样的想法?不管兄长在不在,小樱都只是我的嫂子,我是把她当作家人,但那也只是嫂子。您怎么会想着让我们一起?” “小樱自从远儿走了以后也是尽心的带着孩子,我知道她心里有你,你心中也有她。你们一起也不是……” “母后,您还不明白吗?我心中有她只是因为她是嫂子,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请母后以后不要再乱猜测,也让小樱收好心,要不您以后在宫中就见不到她们了。”顾云珺生气地离开了。 太后还是想不明白,每次见他们一起彼此都很开心,为何要给小樱一个名分时,他又如此生气。 正在这时顾承义来了。 “你嘴里絮叨着什么?珺儿的选秀怎么样了?他有看上的没有?”他问太后。 “有看上的就不用我操心了。”她把选秀的事说了下,顺便还说起小樱的事。 “你真糊涂,珺儿刚坐上这个位置不久,他怎么会顶着占兄妻的污名?再说他现在心都不在小樱身上,你瞎点。” “夕儿不在了,他也总不能单身一人?” “你急什么?宫中这么多年轻美貌的女子,时间久了自然会改变的,你现在这么做反而适得其反。” “好,我以后就不操心了。” 但是太后,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比谁都着急,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刚才自己还跟小樱说封她为唐妃。宫外没有多少真正知道她的身份,趁着这次选秀给她定个名份,本是天衣无缝的事,珺儿为什么会生气? 回到自己宫中的唐紫樱也是惴惴不安,她怨九溪破坏了她的好事,要不以珺哥哥的性子,他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的。现在珺哥哥是不是害怕被外人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第122章 梅府醉酒 顾云珺回到自己的寝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无法平复自己的内心。 他一会想着唐紫樱抱着他的样子,一会又想着九溪误会自己的样子。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自己对唐紫樱真的只是因为兄长的嘱托,为什么她们都会误会自己? 他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不出来。 黄昏的时候,顾琰来了,向他请示聘礼的事。 “皇上觉得这些合适吗?我从小没有父母,一直在王府长大。不知这些礼会不会太轻了,让霜儿姑娘觉得我对她不够重视。”顾琰不安地说。 “梅姑娘不是说替她做主吗?那我也替你做主了,我现在就找她商量去。” “皇上,您不用自己亲自处理,我……” “你的婚事不是小事,是要当面谈一下。你就不用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帮我换件便服。” 顾云珺根本没有给顾琰拒绝的机会就开始换装了。 顾琰心中有愧疚,皇上这么忙,自己怎么能让他分心呢? 顾云珺来到梅府的时候,九溪三人正开心地备着晚膳呢。九溪刚回到梅府的时候确实很生气,但和她们聊着霜儿的婚事,很快就平静了。 她们见是顾云珺来了,赶紧站起来给他行礼。 “梅府的茶不错。” “我给你备去。”小雪离开了 “皇上来府上有何旨意?”九溪以为自己见不着他了,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来了,看来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脸皮也不一样了。 “我来谈顾琰和霜儿姑娘的婚事。霜儿姑娘帮我备一壶酒。”顾云珺在她们面前说得理直气壮。她们也知道主子跟他在皇宫不愉快的事。 “是,皇上。”霜儿说。 “你吩咐起霜儿姑娘来倒是顺手,她不是你的前皇后最亲近的人吗?也没见你对她有多亲厚?”九溪故意在皇后面前加了一个前字。 “你现在对霜儿姑娘倒挺好。” 九溪担心自己对霜儿的好表现得过于明显了。 “她怎么说也是前皇后身边的人,再说现在又住在府上,对我也很尊重,我总不能亏待了她。” 他只是随口说说,想不到她解释得这么清楚。 “顾琰说,他给的聘礼不知合不合适,问问你这个做主的人。他的事替他决定了,你不是总说我对他的事不够关心吗。” “你因为别人的看法才关心他?” 九溪看着他,她不相信他会因为顾琰的婚事来到府上。这人现在说的话越来越不可信了。 “霜儿姑娘也不是一般的人,我相信她看上顾琰也绝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她多次跟我说,只要顾琰一直真心待她,她就不会离开他。聘礼这种东西她不会太在意,顾琰想怎么样便怎么样?至少霜儿从梅府出嫁,我也会给她备足了嫁妆。” 他们两人的口气倒真的像是双方父母为子女操心的样子。 他忽然笑了,说:“你自己都还未出嫁,现在竟操心她们三人的婚事。” 九溪没理他玩笑的话,就问:“你除了这事还有其他的事吗?” 这时酒来了,霜儿给他倒了酒。他一句不说就一干而净。霜儿又给他倒了一杯。 梅九溪看着他。他欲言又止,又干了一杯,他要喝第三杯的时候被九溪按住了。 “你皇宫里缺酒吗?怎么贪上我府上的酒了?”九溪说,示意霜儿下去,“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现在喝酒都不让我喝个痛快了。” “要喝自己回宫喝去,那里有美酒美人。我这里可不伺候酒醉的人。” “你这人真是,这张嘴就没有饶过谁?”他想自己倒酒,又被她按住了,他的手背传来她的温热。他看着她的手,九溪放开了他。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我这里不照顾酒醉的人。” “我还真想醉了。”他又继续喝了一口,说,“我去问过母后了,她真的有你说的那种想法。是不是我太傻了,永远懂不了别人正确的意思。我真的没有那样的想法,我对她好只是因为我兄长不在了,我想替兄长照顾她。兄长当年为我挡箭而死,我照顾她们母女是不是应该的?” 九溪没想到他来到梅府还在解释这事。他都不让她就说话就继续说:“你今日看到的也是真实的,她误会我对她的意思了。我为什么说什么都没人相信。母后误会我,小樱误会我,你现在又误会我。” 真是喝了点酒,胆子就变大了,还责怪起别人了,是他自己的行为让别人误会,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我没怀疑你的人品。”九溪说。这是她的真心话,哪怕他要占兄妻,她也能理解,毕竟她是他的青梅竹马。她也没有觉得自己选错人,登基以来,他做的事也是有目共睹的,她只是生气他的欺骗。 “但是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你不懂,心中有一人后,另一人再也走不进去了。”顾云珺的脸微红,他的话也有了几分醉意。 “那风夕当年怎么走进你的心的?”九溪立刻追问。如果心中有人后。另一人走不进去,风夕当年又是如何走进他的心的?还是说其实她也从没走进他的心? 他笑着说:“她是强盗,就是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就把你的心偷走了。你好像也做着同样的事。”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九溪的心震动了一下。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我不懂你的心,也不想懂。我的事做完就会离开,那些我听着只是一个故事。”九溪的声音也放轻了。 “故事里就不能有你吗?” “你喝多了,赶紧回去吧。”九溪不想再听他的胡话了。 “我告诉母后了,如果以后再乱猜,我就把她们母女送出宫。她应该不会再出现白日的事了。” “你自己高兴就好。” “虽然你说以前是任务,但你我总算也相处了很久,当朋友可以吗?”顾云珺问。 “不可以。” “为何苏泽可以我就不可以?” “因为我不跟帝王做朋友。” “那你说你我算什么?” “合作关系。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务。”她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给自己。 “合作关系?”他自己又重复了一下,倒上酒就喝了。九溪也不阻止他了,他就那样一杯又一杯把自己灌醉了。 “你说你是替顾琰来说亲的,你这样的亲家可会是让人瞧不起的。” “主子,要他送回宫中吗?”小雪问。 “让霜儿送他回去,顺便再去见见顾琰,把婚事的细节定了。”九溪说。 九溪让霜儿送走他以后,她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想不是我不和你做朋友,做朋友首先要彼此坦诚,我瞒着你这么多的东西我怎么跟你做朋友?你我这一生注定不会是什么朋友。 第123章 苏泽心中的风夕 次日,顾云珺一下朝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御书房,而是让苏泽陪他在宫里走走。 “听说皇上昨日留下了七位秀女,皇上可满意?”苏泽问。 顾云珺瞪了苏泽一眼,苏泽笑着说:“皇上不满意?” “明知故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中所想。”顾云珺揉了揉太阳穴。 “皇上没睡好?” “昨晚喝多了?”顾云珺说,自己还记得酒后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吗? “为什么?”苏泽问,“皇上是因为开心还是因为心情不好?” “你觉得我会开心吗?” “选秀都结束了,还有能让你喝醉的事?”在苏泽眼里,顾云珺是非常理智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轻易用酒来消愁。 顾云珺不知怎么回答,他不能告诉他梅九溪碰到他和唐紫樱的事,也不能告诉他母后和唐紫樱的心思。 “我问她可以跟她做朋友吗?她说不跟帝王做朋友。” 苏泽以为他说的她是某个秀女,就说:“那是她不知好歹,竟敢拒绝皇上的好意。” 顾云珺停下来看着他,问:“你以为我说的是谁?” 苏泽嗯啊了一会笑着说:“原来皇上说的是梅姑娘,她这人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准备与我深交往,为何她与你就能成为朋友?” 苏泽想你我能一样吗?她瞒着你大事,我与她之间坦坦荡荡。如果你知道真相,你愿意跟她做朋友吗? 他看了一眼顾云珺,难道他是在梅府喝多了? “昨日梅姑娘不是帮你选秀了吗?皇上怎么又去梅府了?”苏泽试探性地问。 “我去谈顾琰的婚事。” 九溪这么理智的人怎么会容许皇上喝醉了? “梅姑娘这个人本性就是清冷,但是如是一旦跟她交上心,她就什么都为对方考虑。她不与你交朋友并不是不与你交心,只是她不想妨碍你的决定。”苏泽只能挑些理由安慰他,不过这些话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你的意思她心中有我?”顾云珺却从他的话里找到了自己在意的东西。 “那是自然,要不为何事事为皇上考虑?”苏泽说,“就说选秀这件事,她也真心是为皇上考虑,她说你一人在皇宫孤单,想给你找个能说贴心话的。只是后来王妃的事让她失望了。皇上现在还很在意梅姑娘的想法吗?” “在你看来,我坐上了这个位置就置她不顾了吗?她虽不入朝为官,但她还是我最重要的人。” 苏泽想政事上看重她,跟生活中又不一样。他想知道九溪在他心中到底有多少的份量?只是男人的占有心还是真对她一往情深。 “我以为她只是助你之人,皇上说自己心中只有皇后,梅姑娘对您……再说皇上后宫还有其他人。” “我昨日去梅府的另一原因是向她道歉。我也不怕告诉你,母后竟真有想法把皇嫂……我没有想到她们的心思这么复杂,也许有些事自己看不清吧。”他苦恼地说。 苏泽想,九溪的感觉一直没有错,他不认为顾云珺对太后和王妃的心思真的全然不知,也许他一边想要后宫宁静,一边又想着九溪的成全。 苏泽真不想打听皇家的私密。但顾云珺对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泽也没法把自己当外人了。 “梅姑娘很少感情用事,我觉得她的判断都是挺客观的。她的角度没有私情,只考虑会不会影响朝局。这一点跟我的立场是一样的。”他说,“皇上是不是也有过一点私心想让太后的想法成真?” “没有,我真的没有私心,我的心中只有……”顾云珺说不出口了,他说只有风夕自己现在对九溪算什么?如果说只有九溪,那风夕呢? “其实皇上有时也分不清自己的心中是谁吧?你这么犹豫难道梅姑娘会看不出来吗?我也觉得皇上还是先让后宫平静为好。” “你……” 苏泽也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就说:“我的成亲日期定下来了,就在本月二十六,梅姑娘说霜儿姑娘大,既然同在梅府出嫁就让她先出嫁,霜儿姑娘不知跟顾琰商量好了没有,他们的婚礼定在本月十八。梅姑娘现在是最忙的,同时要备两份嫁妆。” “她对她身边的人倒是尽心,霜儿姑娘只是住在梅府,她也把她当自己人。我上次只是开玩笑说霜儿泄露我皇嫂的事惩罚她,她竟跟我生气了。霜儿姑娘本是风夕的人,本该是我为她操心的,现在可好,她全包上了。” 苏泽想你如果知道霜儿姑娘本就是她的人,就明白她为何这么上心,这么护着她了。她对自己人可护得紧了,就算当初对他也是,不管他是不是一个贫穷的书生,照样敢为了他跟尚书府叫板。 当初的事还历历在目,想不到自己现在真成她说的那样,在京城再也没人敢欺负自己,自己的字画竟成了别人的收藏品。 “你什么事这么高兴?”顾云珺见他走着走着都笑出来了。 “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风夕当初在京城为我做了不少的事。” “我知道你对她的感情不一般,但一直没问你,当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遇上我的时候,是我最落魄,最狼狈的时候。那时我本为父申冤来到京城,来了以后才知天下乌鸦一般黑,根本没有可申冤的地方。我带着老母亲,身无分文,只能在街头卖字画,她那天来的时候刚好是尚书府的公子与我起冲突,累及我母亲受伤。她二话不说就把彭越给收拾了,还逼着他给我娘下跪道歉。那时不值五两银子的字画,她就向彭越要了五百两银子,她说两年后的今日,你们千金买不到他的字画。”苏泽学着她的口吻,眼里满含泪水。 顾云珺给他递去了手帕。 “她就是这样,在没有一个人看好我的时候,她却相信我一定能成王侯将相。后来她帮我母亲治好了眼疾,还说要给我娘当干女儿,享受一下从小没有享受到的母爱。最后她让我去找陆先生,亲自送我出城。” “原来你们之间有这么深的联系,怪不得你当初在益州王府会有那么伤心的行为。”他当初还有惊讶,什么人还会像他一样伤心抱着牌位哭。 “所以我的眼里,她就是我的亲妹妹。” “那你跟梅姑娘呢?” “跟她?就很偶然了,也没什么值得提的事。当初就在书院认识的,她与我有共同的目标,所以我们更像老朋友。”他想自己说的没有错,梅九溪确实是在书院认识的。 顾云珺听完苏泽的话,自己心里也没有高兴一些。他听到苏泽把风夕当妹妹一样,自己觉得他挺亲切,听到他与梅九溪像老朋友,自己又有一些不开心。 “皇上,一次酒醉至于让您深思这么久吗?你没对梅姑娘做出什么过份的事吧?”苏泽不知他究竟在纠结什么。 “她那样的人有什么机会让人做过份的事?是她让人把我送回宫的。”他说,他不知自己最后说了什么。 “为臣陪你走了一圈心情好些没有,我还得回家备婚礼呢。” “你这么说是朕耽误你事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笑了。 “没什么大事,有时只是心中有些堵,知道她是无意的,但还是在意。” 苏泽想如果你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就不是简单的堵了,还是少聊为好,就怕聊出破绽。 第124章 和他一起成为高堂 梅府一下子有两桩喜事,真是让九溪忙得没时间想其他的事。她对霜儿和小雪的嫁妆的事,事无巨细。 “主子,不用这么麻烦吧?”霜儿撒娇地说,“我只要有你在就比什么都强了。顾琰还以为我没有了王妃再也没人护我了,我都不敢告诉他真相。他哪里知道我从未失去过什么,自从遇见你,我这一生就已经圆满了。” “你这丫头,你的人生才开始,以后跟顾琰生儿育女,白头偕老的时候,人生才圆满呢。”九溪笑着说。 “苏泽不知怎么说通顾琰的,让他在相府旁购了新宅,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再也不用分开了。”小雪说。 九溪不敢告诉她们是她委托苏泽做的,有些事如果她来做,也许顾琰有所怀疑,通过苏泽,至少他欣然接受了。 “真的吗?顾琰都没有告诉我,那木头。”霜儿高兴地说。 正在这时外面通报有京城最老的金店送货来了,九溪高兴地让他们进来。 她们见到了三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三副看起来差不多的金簪子。 九溪拿起其中之一说:“这是我自己亲手设计,让金店定制的。这一支是给霜儿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正是遇见你的情形,芦苇虽不名贵,但有了你,晶莹璀璨,不逊任何美景。这就是芦苇上的霜花。” 霜儿接过簪子,满眼泪花。九溪又拿起另一支,说:“这支就是给小雪的,北风其凉,雨雪其雱。你总以为你受尽侮辱,他们弃你,是我恩惠于你,岂不知这十年来我们携手同行,其实是老天恩惠于我让我们相遇。我想让你记住,雪不是你的耻辱,而是我们最美的相遇。你们都是我最好的姐妹,任何时候都不能妄自菲薄,你们都值得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小雪接过簪子。 “这可都是给你们的成亲礼物,可不能沾上眼泪。”九溪笑着说。 “主子。”她们三人抱在了一起。 “另外一个就存在小雪这里吧,是我为小雨准备的。上次时间太紧迫,来不及为她准备。” “主子,霜儿有你一个就够了。” “小雪也不要了?”她们又哭又笑的。 “主子送我们这些,是真的不准备回来了吗?”小雪总觉得九溪要把她们放开了一样。 “下一次回来就不知什么时候了,闽州的事如果解决了,我就想回雾神山看外祖父去了。这两年陆先生应该还不会离开京城,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丰家这里也有生意,江师伯现在金陵,临平还有师兄。你们有事都可以联系。” “我们不是担心联系不上人,我们是担心主子。没有我们在身边,主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放心吧,没人能伤我。你看有余名哥哥的厨艺傍身,我也饿不着,只是没了你们没法偷懒了而已。”九溪说。 “总觉得我们都成亲了,有些对不住老圣主,我们也还没有好好孝敬他呢。” “放心吧,我替你们一起孝敬了。他知道你们出嫁应该会很高兴的,总说我祸害你们,你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霜儿和小雪都是泪汪汪的,想起自己的过去,如果没有遇见主子,不知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不过九溪没有给她们伤心的机会,塞给她们一本小册子,说是宫廷秘籍。她放下就跑了。 “主子,你太不正经了。”她们两人追着九溪跑,下人们第一次听到她的院子里还会有大喊大叫。 六月十八,顾琰亲自来梅府接亲。九溪也是亲自给霜儿梳妆打扮,最后亲手插上了那支定制的簪子。 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她们没有说出一句不舍的话。 顾琰前脚刚走,顾云珺就来了。九溪看了看他身后,没有什么仪仗。 “新娘已经被接走了,你要抢亲都来晚了。”九溪今日心情好,难得跟他开玩笑说。 “走,去顾府抢去。”说着真拉着她。 “你不会来真的吧?”九溪放开他的手说,“她可是嫁给你的侍卫,现在御前侍卫。” “我要抢的也不会是她。”他说,“走这条路会比他们快很多。” “你是要赶去喝喜酒吗?那也不用这么着急?”九溪见他在前面拉着一直不放手。 “你到了就知道了。” 他们到顾府的时候,果然顾琰还没到。府里的人见到顾云珺想行礼都被他挥手下去了。他直接来到大堂,对管家吩咐了几句,就在中间坐下了。 “你也快坐下。”他说。 “我坐这里不合适吧?这个位置是他们行礼的时候高堂的位置。” “顾琰从小就失去父母,是父王指给我的,哪怕我在京城他也依然在益州等着我。你不是说要给霜儿做主吗?还有人比我们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吗?你不会想让他们的婚礼不完整吧?”顾云珺故意激着她。 九溪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高喊“新郎新娘到”。 直到仪式结束,九溪都没缓过来,她被别人当高堂跪拜了,还是跟他一起。他是皇上,日日有人跪拜不奇怪,她怎么也被他忽悠坐在这里接受他们的跪拜了? “新郎都送新娘入洞房了,你这位高堂还在回味呢?”顾云珺好像心情不错。 “我要回去了,告诉顾琰喜酒我就不喝了。”九溪说。 “你现就这样出去不好吧,我带你来就会带你走。跟我来。” 顾云珺又跟顾府的管家说了几句就带着九溪从另一处离开了。见他带的路都是无人行走的地方。 “看来你对京城真的不是一般的熟悉?” “那是,那十几年只能在夜晚的时候出来活动,如果不熟悉,死在哪里都不知道。”他说。 “今日你是特意安排的?”九溪一看程序就不像是临时安排的。 “嗯,本来想给顾琰和霜儿赐婚,但他说新娘不愿意公布身份,我就不为难了。苏泽至少还有老母亲在,但顾琰就不一样了。所以我才想在他大喜的日子满足他的心愿。他说他想在成亲的时候我在场,我觉得只有我还少了什么,就叫你一起来了。” “哪有人成亲临时抓高堂的?” “他们也没说拜见高堂,是你自己心中补的。他们只喊一拜二拜三拜。” “你是故意的?” “是啊,你说要为霜儿做主,我看你是不是真心的。” “你还怕我委屈了你皇后的人?” “每次见面你总会提风夕,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想她呢?” “前面就是梅府了,你赶紧回宫吧?你这样在外面行走多不安全,虽说你有武艺在身,但暗箭难防。再说你的这张脸又这样显眼,想让别人认不出都不容易。” “你担心我?” 九溪不说话,一副等着他走的意思。 “那我听你的,我先回宫了。再过几日就是苏泽的婚礼了,他的婚礼可不会像顾琰这样简单,满朝文武估计都会到场,你让小雪姑娘做好准备。”顾云珺也不敢在他面前自讨没趣。 九溪知道这两场婚礼不一样,顾琰可以按霜儿的意思尽量低调,但苏泽的婚礼,作为皇上面前的红人,一国之相,他想低调也是不可能的。 九溪回到府里的时候,小雪问她去哪里了,她告诉她到顾府参与拜堂的事。小雪在旁边笑个不停。 “主子怎么摇身一变,就变成霜儿的高堂了?” “我当时就是被他弄晕了,是不是有点占霜儿的便宜了?” “我怎么觉得你是被皇上占了便宜呢?你是跟他一起接受的。” 也是,我怎么没想到呢,怪不得他一直在笑,真是一只狐狸。 第125章 院中对饮 顾琰和小霜的婚礼一切都很顺利,小雪和九溪心里都踏实了,梅府又少了小霜,她们都觉得有些冷清了。 “不过他今日倒是提醒了我一事,你们成亲那日肯定来的宾客很多,有些事情也不可能像霜儿一样可以糊弄过去。当初苏泽就是以你是她妻的身份见过的,要不为了他的身份地位,你就以梅家小姐的身份嫁给她吧,反正你在闽州也是扮过的,不如前后一致,除了我们自己人谁也不知梅家是怎么回事。让苏泽也有一份依赖,可好?也只有他能顶得住这份压力。”九溪闲聊一样对小雪说。 “主子,我怎么可以你的……” “不是以我的身份,你还是自己,只是加了姓梅,以后就叫梅雪。你本来就是我的家人,跟我姓也没什么吧?” 小雪忽然跪下了。 “你干什么,快起来。”九溪赶紧把她扶起来,小雪靠在了她的身上。 “主子这样对我,我这一辈子都还不完恩情。” “谁要你还?以后我可是把你这里当家的。” “我的家主子不嫌弃,就是主子的家。”她哭泣着说。 “好了,都是高兴的事。只是加了一个姓而已什么都没有变。” 她们依偎在一起,聊着过去她们一起的日子,那时虽然也总是聚少离多,但那时好像只会等待相聚的日子,现在竟有了离别的感觉。 六月二十六,梅府才是真正的嫁小姐了。丞相府宾朋满座,苏泽神采飞扬,把酒持螯,笑对宾客。 九溪没有到前院喝喜酒,既然小雪是梅姑娘,她不便出现了。她来到了隔壁的小霜那里。 “主子,小雪的婚礼上宾客太多了,听说闽州也送来了贺礼,金陵的师伯也派人来了。” “没事,小雪应付这些应该没有问题。”九溪说,小雪外表看比她们柔弱,但处事她比她们更谨慎,更周全。 “主子,京城这几日动静挺大的,那边来消息说,有人趁着喜宴混入苏府。”虽然霜儿现在自己还是新婚,但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身上的任务,京城的很多消息还是要经她手传给九溪的。 “知道是什么人吗?”九溪问。 “刚开始我以为是冀北的,后来发现还是闽州的。” 闽州的?九溪陷入深思,萧启刚从临平回去,他们就开始在京城有所行动吗?她上次让万墨查的几个地址都找到了,萧家在京城各处都有眼线,万墨应该也做好准备了吧? “他们现在对小雪应该很好奇。就让他们打探吧,也许打探完了他们也死心了。至少萧家看到的梅家小姐前后是一致的。你也不去讨喜酒喝?”九溪为了不让霜儿担心,故意淡化这些事的严重性。 “我们可是娘家人,要喝回门酒的。”小霜笑着说,“我们现在都不住在府上了,主子如觉得冷清,就过来。顾琰在家的时间也很少,你看,新婚第三日就去当值去了,连回门都省了。” “他的职务就是这样,你以后可要体谅他。从目前来看,他对你倒是死心塌地的。以前听顾云珺说起过他的身世,希望你们能互相照顾。” “我也就看他老实。不会招惹女孩子。”霜儿说,“他从小没有父母,倒是个会心疼人的。” 九溪还是能听出霜儿言语间的甜蜜。 “我看是你别欺负他就行。我还有其他事,先回府了。” 霜儿一听她有事,也不敢再留她。 九溪回到梅府,确实觉得得有些空荡荡了。 她整理完东西以后,一人坐在梅府的凉亭里,抬头看着星空,心想这次把她们三人嫁出去了,以后估计很难再有一起看星星的日子了,在她们面前她不敢显露这份伤感,现在就不用掩藏了。 她一人喝着酒,觉得周围是从没有过的孤寂。她好像觉得眼前出现了顾云珺,她手一挥刚好打到他的脸上,手上的痛感让她清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顾云珺是因为在苏府没看到她,问了顾琰才知道她回府了。 “你一人在喝闷酒?我刚从丞相府回来经过你这里。”他特意把自己说的随意些,不敢说自己一个晚上都在找她。 “你的皇宫在东面怎么会经过我这里?”九溪还没有把自己喝糊涂。 顾云珺笑着说:“看来你没有喝多。那我陪你喝吧?” “我才不要,你一喝就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去。”她不想自己这样的心情让他陪着,她不想让他看到一点自己心里的东西。 他这人守不住自己的心,动不动就被别人偷走,她可不是他。 “那就留下我。”他半真半假地说。 “你又胡说。不过你来了,我给两样东西。”九溪进房间拿出两个盒子,说,“我刚在整理东西的时候觉得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就送给你了吧。” 顾云珺打开一看,竟是一支白云簪子和一个泥人。簪子确实是男子的物品,至于泥人,他看着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谢谢,我也不客气收下了。”他正觉得他手上没有她送的东西呢。 “不用客气,这些东西你不要我也是要扔掉的。”她随意地说。 他才不相信,那个簪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之物,她这张嘴总是说不出让人高兴的话。 “没想到你让小雪姑娘以梅家姑娘嫁入苏府。”这是苏泽昨日才告诉他的。 “苏泽配得上。” “你对苏泽和小雪姑娘都很特殊。” “那是,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之相,我还不得好好讨好他。另一个是从小跟着我亲如姐妹的人,我总不能亏待了她。” “我怎么没见你讨好我?我不比苏泽好用吗?” “你的用处不一定有他大,你被拘在皇宫中,有多少自由?”她红润的脸在他的眼前一闪一闪的。 “你也知道我不自由。我有些后悔住在皇宫了怎么办?”他温柔地说。 九溪不敢看他,他这人总是会在无意中勾着别人的魂。 “有人陪你,你就不会觉得那里的日子不自由了。”九溪说,“那里有你的家人,你的家就在那里。” 他看着她,我想你陪我怎么办? “你的家在哪里?皇宫可以是你的家吗?”顾云珺见她有些醉意,就大胆地问。 “你休想又要套我的话,我才不会把那牢笼一样的皇宫当成家,我一日都待不住。” “那里不是有人人羡慕的荣华富贵吗?” “我才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傻子才想要那些。殊不知要得到些东西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来,再喝一杯吧。” 顾云珺只是浅尝,而她好像真的醉了。她把自己的脸凑到顾云珺面前说:“顾云珺,你的心是不是很容易就被人拿走了?” “是啊,我的心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拿走了,你偷走了却不要,我又该把它放哪里。”顾云珺见她说话有些犯糊涂,他也毫不掩饰了。 “随便放,反正皇宫很大,可以放很多东西。” “但是那里没有你。” “我要走了,我要藏好自己的心,我不能像我娘一样。” “你娘是谁?”他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己的亲人。 “她是谁?她到底是谁。”说着说着她伏在桌上睡着了。 顾云珺想起她刚入益州书院的样子,何时有过这样落寞的时候?是因为她身边的人都离开了吗? 他把她抱入房中,好好地看着她的睡容,这时的她真是娴静。他想伸手去够她的脸,终究是伸到一半缩回来了。 第126章 东营见万墨 次日,九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才想起自己昨晚醉了。她记得顾云珺来了,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她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切如旧。 没想到心情不好,自己也会醉,总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吧?她看看整齐的院子,想来自己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她到院子里让自己清醒清醒,就回房开始画京城的城图了。 小雪成亲三日回门的日子,她带着苏泽回到了梅府。 九溪看着小雪,梳着妇髻的她,让九溪觉得有几分不一样。 “主子,别这样盯着我看。”小雪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今日姑爷回府,要好生招待。”九溪吩咐道。 苏泽笑着说:“你不叫声嫂嫂?” “你不许开玩笑。”小雪制止了。 “你今日是回门姑爷,还想让我叫她嫂嫂?”九溪笑着问。 “今日过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萧家竟派人找到我府上了。”苏泽收起玩笑的心,认真地说。 这事在他成亲的时候,小霜就说起过了。 “你看你这边刚娶了梅家人,立刻他就找上门了。看来京城一直有他的人。幸好萧启见过的梅姑娘一直是小雪。他们有说什么吗?”九溪问。想不到萧家的消息这么快。 “只是说为梅姑娘贺喜的。” “我说过只有你做得了梅家女婿,也只有你顶得住压力。”九溪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闽州?我只是问问,没让你们新婚就分离。” 苏泽笑着说:“能不能顶住都得顶住,我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既然他主动找上门,以后应该就不会断了苏家的门。那就让他下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再决定。梅家姑娘现在已是丞相夫人,他想见总是要进苏府的。” “也好,既然你顶得住梅家的女婿,那就再你背点压力。”九溪笑着说。 “什么压力?”苏泽谨慎地问。 “到时再说。你把这事告诉顾云珺了吗?” “你总得等我过完这三日。”苏泽笑着说,他难得有婚假三日不用上朝。 “霍,这新郎官的火气。” 小雪笑了说,“我让人去备酒菜。” “不用,今日你是客,好好坐着。如果他敢欺负你,我就……” “没有,婆婆和他对我都可好了。”小雪立刻接过话说。 “你看女大不中留吧,才出嫁三日,已为苏家说话了。” “主子。” “以后叫姐姐。虽然我只大你几日,那也是大。” “姐姐。” “这就对了,你说是吧,妹-夫。”九溪对苏泽说。 苏泽笑了,她呀,什么时候都不会在嘴上吃亏。 九溪留着他们二人用过晚膳后才回去了,当她看着他们夫妻之间的眼神交流,心里觉得很欣慰,本想问小雪是否适应相府的话就没再说问出口。 次日,九溪心里还是想着苏泽说闽州的人找上门的事。她坐着想了想就起身去东营了。 万墨就像以前在益州一样,他的身份总是半隐着,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他都不上朝,也不参与京城中大臣之间的往来。 门口的人见是一姑娘来找将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边走边回头,还不断地问同伴:“万将军也有相好的姑娘?” “别胡说,小心万将军罚你。” 万墨听到是姑娘来找她,抬也不回地说不见,看来又是家中为他找的什么人,他都告诉母亲不用操心他的婚事,但刚到京城的母亲,去查问别家的姑娘却成了她最大的乐趣,这一月已经来了两位姑娘了。想不到京城的姑娘这么大胆,看到她们娇滴滴的样子他就害怕。 九溪等了好一会,小兵回来说将军有事不见。 九溪想这小子有架子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竟不见。既然走正门不让见,我就见识一下东营的防卫。 她沿着军营走了半圈,在东北角一棵大树的掩护下,她进了军营。想起万墨的数字爱好,很快她就找到他的营房了。 她客气地敲敲门。他让她进去。 她推门进去,只见他一直盯着案上的地图,头也不抬地说:“那姑娘走了吗?” “想不到现在见一下万将军这么难。”九溪笑着说。 万墨一抬头,见是九溪,露出了他的小白牙。 “怎么是你?刚才说要见我的是你?” “是啊,门卫不让进,我只能偷偷进来了。” “你过来还让他们通报什么,直接报上自己的名谁敢不让你进?” “我想礼貌一次,还不让。话说其他姑娘找你,你怎么还不见呢?” “你不知道,我娘一直在京城给我说亲呢,这个月都来过两个姑娘直接找过来了,我都怕了。” 九溪听完哈哈大笑。 “你也差不多了。你看苏泽和顾琰都成亲了。” “你身边也不给我留一个,京城那些女子我真的吃消。别的不说,她们走路慢得我就没有耐心了。”万墨说。 “你不能把我们这些行走在外的跟阁楼小姐比,她们自有她们的优点。” “不说她们了,你来找我有事?” “我就想问问上次让你打听的几处你都有什么安排?” “来来,我刚才还正在看呢。”万墨边说边带她来到案边,指着地图说,“这东边的四号处是闽州的人,五号处是刘家的人,至于西边的一二三号处都是闽州的人,你上次让我查了以后,我就在每处都派了我的人在那里。苏相成亲那日,在一号和三号处有异动。”万墨在地图上都做上了数字标记。 “闽州想不到在京城有这么多的联络点。” “不只标出这这些,还有些商铺店铺也是他们的。只是目前他们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证据捣毁他们,静待时机。” 九溪没想到萧家真有这么多的联络点,上次杜师叔告诉她萧启有一张大大的信息网的时候,她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真的不敢小看他们了。 “听说叶冰在各地都建了驿站,萧家在其他地方是否也有他们的人?”九溪想起叶冰的联络站。 “这我真还没问过,叶冰是直接向皇上报告的。这些事你没有找皇上商量吗?” “前段时间不是忙着给他选秀吗,也没有时间谈其他的事。” “我听说了,还有人模仿已故的皇后,给自己脸上划几刀,是真的吗?”万墨笑着问。 “那姑娘也是够可怜的,还没打听清楚什么事就先伤了自己了。你不是皇上的小时候的伙伴吗?在你看来,他对那个皇后感情深吗吗?” “我进过他们的次数不多,不过皇上带她来过东营,应该对她是不一样的对待。但我知道刚开始时他对皇后是不乐意的,我还陪他喝过闷酒。那时益州也不稳定,不是王府进刺客就是混进其他人,我也没有时间关心王府里的这些事。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九溪没有回答万墨,而是继续问他:“那你知道他的皇嫂吗?” “你说唐紫樱吗?我们都是一起在王府长大的,包括顾琰,对她都很熟悉。” “听说她是皇上的青梅竹马,后来为什么要嫁给他的兄长?” 万墨笑了,说:“小孩子的事谁当真了?小时候她是挺黏皇上的,但皇上去京城那么多年,再加上身边有他兄长,那时益州除了了老王爷都是他兄长的事。是个女子都会嫁的,这有什么意外的吗?” “我怎么听说皇上对她念念不忘呢?” “他刚回益州的时候可能有些不习惯那里的变化,刚开始确实会找我和顾琰出去喝酒,但后来就少了。当已故的皇后再次回到益州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起唐紫樱了,我觉得他应该接受事实了吧?你怎么会忽然对这些事感兴趣?不像是你的性格。”万墨想,以前除了军事上的事,她从不跟他谈个人的事。 “我不是负责给他选秀吗?这次就知道了很多事。你知道她住在皇宫吗?” “这我也有耳闻,但那是皇上的家事,我没有问过。可能是皇上守诺,想让她在皇宫便于照顾吧?这事应该没什么人知道,姑娘觉得不妥吗?” “不是我觉得不妥,是苏泽觉得不妥。我感觉她对皇上的心思也不单纯。” “那也是正常的,你想现在皇上后宫没有女人,太后对她又甚是宠爱,皇上又是那么吸引女子眼光的人,有权有貌,脾气还好,对她还温柔,如果我是女子,我也会爱上他。”万墨笑着说。 “他确实招人喜欢,看来一个好皮囊也很重要。不过这些都是他个人的私事,他能处理好就行。现在宫中又多了一些女子,你也要多注意她们对外的联络。” “这个我跟顾琰聊过了,我们会互通消息的。” “我总觉得萧家的消息比我们想的掌握的要多。在闽州也有我们梅家的人,很多事京城还没有消息,闽州已有消息了。现在天下初定,你要注意各地的动向。”九溪顺便也提醒一下他。 “放心,我会注意的。你难得来东营一趟,要不要去看看?” “不看了,让人传出你这个万将军带女子入军营也不好听。” “你不一样,谁敢说你。” “我这次就不麻烦你了,下次时机合适再说。” “那陪我喝一杯。” 万墨边喝边告诉她现在东营新的训练方式,他们一直聊到天快黑了,才让九溪回城。 第127章 萧启荆沙约见 苏泽休假结束后,就进宫去了。顾云珺正在御书房看着奏折呢。 “新郎来啦?温柔乡如何?” “那自然是销魂的。” 顾云珺把奏折扔向他身上,苏泽躲过了,捡起来放到案上,笑着说:“是你自己要问的,我只是说了实话?皇上感到寂寞了?” “你还敢说。” “诶,皇上头上的白云簪挺好看,不知是从何处购得。”苏泽一眼就看到了那支簪子。 “别人送的?”他喜悦地说。 “哦,是女子所赠?” “你就别啰嗦了,不守着你的新夫人,进宫来何事?” “萧家找上门了。” “萧家找你?” “实际上是找梅家。”苏泽说,“他们在我成亲第二日就来府上,送礼贺喜梅姑娘,但是我没有让小雪见他们。我问过梅姑娘了,她说在闽州一直是小雪扮着梅姑娘,我就放心了。今日的时候,他们又来人了,说是要约我喝茶,我先来宫中上报一下。” “没想到他们在京城有人,却一直没有动静,够有耐心的。他今日只是约了你,还是新夫人一起?” “只是约了我,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 “她说你配得上,看来是真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一直相信你。萧家不是挖墙角就是谈交易,不管是哪样你都放开了去做。”顾云珺说。 苏泽听到他的话有些感动,没还想到他坐上这个位置了还是如此信他,他还想过鸟尽弓藏的事。 他想,自己一定会对得起他的信任,就因为九溪,他也永远不可能背叛他,更何况他对自己赤诚相待。 “皇上信我,就够了。”苏泽看到了他桌上的小泥人,说,“这是何物?”顾云珺来不及收走,已在他手里。 “只是一个泥人而已,你这么紧张做甚?这不就是你自己吗?皇上没事还让人捏个自己陪伴自己?”苏泽笑说。 “我?”顾云珺有点不相信。苏泽放在他脸旁边比了比说:“可不就你吗?当然不可能有你这么俊了。神似。” “还给我。”顾云珺拿走了。这泥人也是她特意买的?我说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原来就是自己。 “这么小气,不就是一个泥人吗?” “你喝茶约在几时,告诉她了没有?” “你是说梅姑娘吗?这里回去的时候就去梅府跟她说一下。” “好,那你去吧,按你自己的意思办就行。” 苏泽来到梅府告诉九溪他要见萧家的人。 “你知道要见你的是谁吗?”九溪问,万墨告诉她萧家在京城这么多的联络处,不知是哪处的人约了苏泽。 “不知道。你觉得我应该注意什么吗?” “反正你是新婚,问到梅家的事不知道也很正常,再说小雪是真的。你放心去吧。你做事我还不放心吗?等着你的好消息。” 苏泽想你们二人都如此信我,我怎么觉得有压力了呢。 苏泽来到约定的茶楼,对方的人已在那里了。 “见过苏相。”苏泽嗯了一下就坐下了。 “在下叫张桓,是萧大公子让在下来的。” “不知张公子找本相所为何事?” “大公子在福宁曾有幸与夫人相遇,现得知与苏相喜结连理,未及时送上贺礼,心中有愧,特命小人把这东西送于大人。”张桓边说边给他一个盒子。 苏泽当着他的面就打开了,里面是洛州十几处的店铺房契。想不到一来就开始贿赂了,他还真没想到萧家在京城有这么多的产业,这可能只是他的一部分。 “张公子客气了,萧公子都没过来喝本相的喜酒,本相岂会收他的贺礼。你回去告诉你们公子,本相现在什么都不缺,外有新君宠信,内有娇妻陪伴。替本相谢谢他了。没什么事,本相就先走了。” “等一下,苏相,我知道您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也知道您什么都不缺。公子问您能否跟他谈些交易?”张桓说。 “你公子都不出现让我如何与他谈交易?” “您知道公子现在不便在京城出现,公子说了,苏相如方便,能否换个地方,例如,德安,荆沙某个码头?” 苏泽想起九溪说过的漕运,看来萧启还是利用了一些水路。 苏泽看着张桓说:“本相还在新婚,离开还得跟夫人商量。不过本相很早就想拜访,如果他决定好在哪里约见,本相考虑的。” “公子说如果苏相相信公子就十日后到荆沙南码头见。” “好,我回去跟夫人商量一下。”苏泽觉得九溪给小雪的身份还挺好使,至少夫人是梅家人,什么事跟她商量都没有觉得过份。 “在下就住在西五巷八号,有消息告诉我。” 苏泽没有久留就离开了。 他直接来到了梅府,问九溪什么看法。九溪一听这个地方,就觉得很熟悉,忽然想起这不是她上次让万墨标的四号处吗? “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那就去见吧?我陪你一起,上次不是说要再给你身上绑个东西吗?我这次就以丰家人的身份去,丰家人找上你也是合理。我曾以丰熙之名跟萧启合作过。不过你不能告诉皇上,他知道丰熙是风夕。” “你怎么还有这么复杂的身份?现在这个身份总是真的吧?”苏泽开玩笑说。 “你说呢?要不你回去问问夫人?我是假的,小心你的夫人也是假的。”她笑着说。 “他假不了,无论她是何身份,我夫人的身份不会变。” “不用在我面前秀恩爱了,你回去多陪陪她,刚新婚又要离开。” “好,那我们就这样定了,七月初九咱们从这里出发。” 苏泽离开后,九溪想萧启比她想的更有耐心,他在京城有这么多处产业,也有这么多的人竟一直没有所动,他一直在观望着。他梅家的口子打不开,这次找上了苏泽,他一定在收买和交易间不断的摇摆吧。他了解苏泽多少呢? 苏泽第二日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顾云珺了。 “你们决定好了一起走吗?” “是,梅姑娘说自己对萧启比较熟悉,不放心我这个文弱书生,怕我被卖了。”苏泽想尽量把这事淡化。 “你说她还会跟你回来吗?” “皇上想让她回来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要不上次为何要选秀?” “不过她的去留我真不敢确定,如果是别人我有各种理由留她,她我就不一定了。她上次本要与我一起去闽州,但这次一同去见了萧启,大概闽州的这一趟路,暂时不会去了。” “我也知道留不住她,她不想为官,不想要名利,京城如果真有让她留恋的就是你们府上了。” “她总有自己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谁也留不下她。” “你去吧,无论如何要保护好自己。虽然萧启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份的事,但你也要小心。我让叶冰跟着你们,记住,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你要平安归来。”顾云珺认真地说。 “放心吧,微臣家中还有老母娇妻呢,舍不得京城里的一切。”苏泽笑着说,“再说有梅姑娘一起,我也很放心。” “希望你这一趟能把有些事定下来,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苏泽想有你这样的信任,我苏泽这一生值了。 七月初九,苏泽告别家人,和九溪,叶冰一起走水路从洛州离开了。 那一日,顾云珺一直站在皇宫的城墙上,看着城南的方向,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他却觉得自己在送行。 第128章 荆沙码头 梅九溪一进入船舱,就开始捯饬自己的那张脸了。苏泽与叶冰在船头小声地聊着。苏泽很少跟叶冰单处,虽从顾云珺那里听过他很多次,就这样两人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听说你以前在益州是东营的人,你什么时候加入东营?”苏泽问,他很好奇皇上怎么这么看重他,每次见到他,他最多只是向自己点头当作打招呼,从没有多余的话。 “五年前。”叶冰淡淡地答道。 “皇上现在派你到各地建立驿站,这活很辛苦吧?” “不会。” “看你年纪也不大,一直在外奔波会想家吗?”在苏泽眼里他还有些腼腆,有些孩子气。 “习惯了。” 苏泽都不知要说什么了。 九溪在里面偷偷地笑,叶冰还是叶冰,不管苏泽问什么,他总能在三个字内回答他。 经过两刻钟的折腾,九溪终于把自己换成丰熙了。她整整衣裳,摇着一把小扇出了船舱。 苏泽说:“想不到男装的你挺风流倜傥。” “那是。叶冰怎么样?”九溪主动问。 看着远处的叶冰转过身,一看到九溪的一刹那,直接滑坐到甲板上了。 “你……你怎么是……你不是……”他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九溪笑着说:“你看,他对着我会说三个字以上的。”苏泽不知道叶冰见过丰熙的样子,他竟一眼认出来了。他见九溪一点都没有要掩饰的意思,难道她不再担心身份泄露了吗? 叶冰跪在了九溪的身前,激动地说:“你真的还活着?” “来,摸摸是不是真的。”九溪伸出手,拉起了叶冰说,“别动不动就跪,我又不是你们的皇上。” 叶冰的眼角湿润了,他说:“不是说你在大火中丧生吗?皇上也一直这么认为的。” “那只是障眼法,你想想我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九溪笑着说。 “我也不相信,就凭你的武艺怎么会被大火……你活着太好了,我一直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对你好些。” “好了,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九溪递给他手帕说。 叶冰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把眼泪擦去。 苏泽现在才知道,她和叶冰之间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你呀,还是和原来一样,上次在临平回京城路上,本想问问你的近况,你也是一言不发,不大愿意理我。” “我如果知道是你,早就……” “逗你玩呢,我还不知道你。现在你想对我好也不晚。”九溪笑着说。 “原来叶冰也可以有这么多话的。”苏泽说,“听说丰熙公子好男风,莫非是看上叶冰了?” 叶冰的脸竟红了。 “你别乱开玩笑,我上次告诉萧启,我自从见过梅姑娘家就对她念念不忘,现在爱美女了。你现在娶了我爱的美人,你可是我的情敌。” 他们都笑了。 叶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伤心了这么久,自己心中惦记的人一直在离自己不远处。他好像又看到当初那个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的丰公子了,那时皇上都愿意被她调戏,如果皇上知道,他是不是会比自己更惊讶? 九溪跟苏泽聊着丰家的事,萧家知道梅家与丰家有生意往来,如果苏泽能知道一些丰家的事,也让萧启更确信。 她见苏泽一直只是听着,就问:“皇上告诉你与闽州谈的条件了吗?” “没有具体的条件,让我自己拿主意,但我知道皇上的底线。你对闽州很了解吧?”苏泽说,她当初能这么确定能稳住闽州,定是对他们了如指掌的。 “也不能说很了解,但闽州有我们的人,他们的动静我们掌握。不过这半年闽州很安静,闽州王很谨慎。” “萧启这个人怎么样?” “他呀,首先是个美男子。他有野心,但总是缺那么点人品。闽州是个好地方,但那里享福的人太多了,萧启一个人也带不动那些人,他现在名义上也不是继承人,所以有些事做起来心有余力不足。”九溪简单地给闽州做个简介,她相信苏泽来之前肯定也做了准备。 苏泽发现九溪在说话的时候,叶冰不是给她加茶水就是给她加点心,他不知道他还会伺候人。 “叶冰,你怎么不给我加点心?”苏泽故意开玩笑说。 “大人也喜爱这种女子的吃食吗?” “吃食还分男女吗?” “是,大人。” “你这丞相就会欺负叶冰对吧?”九溪开始帮叶冰说话,叶冰笑了,想起上次跟她一起出门在外的日子,她总是很照顾他。 “主要是他太偏心了,让人看不下去了。” 苏泽不知道,叶冰觉得自己现在还有机会照顾九溪,是多么开心的事。 五日后,他们到达了荆沙。 “你是准备让我们偶遇还是你特意约上我?”九溪问苏泽。 “偶遇他不会相信,就说我特意约上你谈事。”苏泽说。 “好,一切依你的计划行事。” 叶冰自从知道九溪是风夕后,也不那么紧张了,他觉得苏泽的身边有她,他不会太担心了。出发前皇上再三嘱咐他要保护他们的安全,有她在,就像上次一样都是她在护着他。所以他想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例如上岸买些她喜爱的吃食。 但苏泽并不知道九溪有武艺在身,只是觉得叶冰有九溪在,叶冰像个活人了。 九溪联系上了丰家的漕运,他们停靠在码头,没有下船,等待着萧启的消息。 果然,萧启还是谨慎的,他传信说,想在船坊上谈,看来他不愿上岸,怕有风险。自己做过的事,总是害怕别人也会这么做。 九溪就给他们在江上安排了船坊。 萧启只带了一侍卫就来了,他跟苏泽寒暄一番后,九溪才从船舱里出来。萧启看到丰熙甚是惊讶。 “丰兄也在此?” “是不是打扰二位了?”九溪问。 “我刚好跟丰公子近期正谈着事情,丰公子听说我来见你,就说你们是老相识了,我就带着一起过来见你了。”苏泽说。 “上次临平一别,想不到还能在此处见到丰公子,萧某高兴还来不及呢。”萧启的脸上立刻恢复了正常。 他没想到苏泽竟这么不简单,现在背靠梅家,还能跟丰家拉上关系。 “是啊,我以为后来还能见到萧兄,谁知家父有事让我回去,让兄长去了。”丰熙说。 萧启见过丰余名,心想丰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 “你们彼此这么熟悉,苏某倒是显得是外人了。” “后来听说苏相要娶梅姑娘,我就赶紧赶往京城了,不过还是没赶上,美人还是入苏相府了。”丰熙抱怨道,“就希望在生意上能弥补回来。” “丰公子说笑了,丰家的生意苏某人求之不得呢。” “今日我就不打扰你们谈事了,正好,我也要上码头看看,等你们谈完了,让这位小冰爷通知我,我就在此处不远的望江茶楼。”九溪说。 苏泽没想到九溪竟避开他们之间的谈话,看来她还是有自己的打算,她只是想让萧启知道她与相府的关系? 萧启一直看着梅九溪,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内。苏泽看到了他眼里复杂的东西,感觉他们之间不像是九溪说的那样普通的关系。 叶冰和萧启的侍卫各守一边,苏泽和萧启单独在内舱商谈。 第129章 谈判初成 九溪离开码头,并没有去什么望江茶楼,而是直接去了荆沙城主府。 “你怎么来了?”安知谦听说她来,亲自到门口迎接。他心里还纳闷,自己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她怎么就来了。 “过来看看你啊。刚才我沿着大道走过来,感觉荆沙改变很大呀。”九溪说。 “你是路过还是特地来的?这里的一切变化还是得益于皇上的好政策。”安知谦刚说完,九溪就笑着指着他说:“变了,学会官场那一套了。我又不是他,你在我面上拍马溜须没用。” “哈哈。”安知谦笑着说,“我本想让你夸我,谁知说过了。要进府喝酒还是带你去看看?”对着九溪,他自然就放下官家的那一切,变得随意了。 “酒就不喝了,还是出去看看吧。看看安兄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了没有。” “你这次来是带着任务的?”安知谦边走边问。 “苏泽在你的地盘约人。”九溪小声地说。 “苏相也来了?怎么不通知我?” 九溪说:“这次不用你安排人,等他们完事了自会来找你的。” “什么样的事连你都避讳?”安知谦想军中大事,那时都跟她商议,现在还有她不能听的事? “你看我的打扮,我现在是丰家的丰熙公子,不方便听他们的。”九溪笑着说,“苏相谈的事都是秘密,我就不掺和了。” “贴了一点小胡子就是丰公子啦?我本来不好奇,被你说得这么神秘,苏相不会是秘约心上人吧?”安知谦开玩笑说,他知道九溪不说的肯定有她的原因。 “苏相新婚,你说这话也不怕得罪他?他们都认不出我的,你一眼就看破了吗?”说起小胡子,九溪随口问。 “他们那是不了解你。就你,往那里一站,不管是哪张脸,我都能认出来,谁有这双会说话的眼睛?”安知谦笑着说。 “还是安兄了解我呀,看来有些人眼瞎只能怪自己。”安知谦没有听到她后半句的话,九溪就接着问荆沙的布局了。 安知谦耐心地介绍荆沙的现状。 “你看东边离码头近,很多的集市都在东边。现在的荆沙被我大致分成四个区域,东边集市,西边书院,北边军营,南边鱼市,各有特色。” “不错,听说下面的县城,还有很多旧人,那些人会给你的施政带来麻烦吗?”九溪问。 安知谦没想到她对荆沙下面的事也这么了解,看来她不入朝为官并不影响她判断。 “在我这里没有旧人,新人,只有为百姓的人。就像你说的,老百姓才不管天下姓刘还是姓顾,只要他们能吃饱饭就行,不会管什么天下大事。那些所谓的旧人也是,拿着俸禄为民办事,谁给的俸禄不一样?我相信他们。”安知谦的一番话又让九溪心生佩服。 “还是得是我的安兄大度,只有安兄才能让大家齐心。” “真正大度的是皇上,他们都以为他会来一波清算,谁知就这样过去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确实是从心底里钦佩皇的为人,他有君子之德,有文人的才华,有帝王的气魄。”安知谦夸赞道。 “想不到你对他评价这么高。”九溪笑着说。 “那说明你有眼光,选对人了。” “你知道我的任务?”九溪问,她从没对他说过这方面的事,他怎么知道顾云珺是自己选的人? “能得你如此相助的人定有你的原因,你不为财,不为名利,那就只是成就你自己的心中愿景了。” 九溪听着特别感动,有些人确实不需要朝夕相伴,就能知你心中所想。人生知几不多,安知谦确实是少有的几个,与他在一起,九溪都不需要多言。 “你这说得不去喝一杯都不行了。走,陪我去望江茶楼。”九溪笑着说。 “望江茶楼?为何是那里?” “我要那里等人。” “等苏相?” “正是。” 九溪和安知谦在茶楼悠闲喝着茶时,不知苏泽与萧启正在船坊上唇枪舌剑,各不相让。 “萧公子如果同意我的要求,我立刻可以带你去见皇上。你也知道是皇上仁慈,我们从益州一路到京城,我们还惧怕闽州吗?皇上只是不想破坏你闽州现在的安定,他能让你们闽州相对独立的形式存在,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也是对闽州王的最大尊重,我不强求,最后由萧公子自己决定。”苏泽说。 叶冰第一次见识到了苏相的口才。中间很多次他以为他们之间会打起来的时候,苏泽总是就放低声音让一切恢复平静,在他起起伏伏的声音中,叶冰才知道什么是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 萧启看了一眼外面毫不表情的叶冰,他觉得苏泽一定是有备而来,还有在岸上等着的丰熙,丰家会被他们完全拉拢过去了吗?慢慢地,他开始思考苏泽的条件。 “苏相的条件待我回去与父王商量。” 苏泽见他开始松动,也不进行紧逼。 “你来荆沙的一路应该看到现在的天下,皇上坐上那个位置半年不到,就能有如此的景像,试问几人能做到?你们扪心自问,闽州可以做到这一切吗?皇上现在所求只不过是天下安定,但世事变迁,如果闽州真的威胁到朝廷,我也不能确保会发生什么。只是希望萧公子与我一样对百姓有怜悯之心。我们都在京城待过多年,我相信你我的感触是一样的。景帝的所为寒了天下多少人的心,皇上并无抢夺之心,为何能得梅家,丰家所助?萧公子也知我能娶梅家姑娘,并非是我一厢之意就能成了。”苏泽的话总是能说到萧启的心里。 萧启知道现在顾家有梅家丰家相助,顾云珺还让临平归入了他自己的羽下,他确实小看当年的他了。他看似病恹恹的样子,心中竟藏着这样的抱负。但天下的局势已形成这样,以他的一己之力好像也无法改变。 他叹了一口气,苏泽觉得自己看到成功了。 其实萧启真把顾云珺想深沉了,顾云珺从没有得天下的抱负,他是自己一步一步够着心中想的东西,就走到那里了。 “我会把苏相的意思传给我的父王。”萧启终于妥协了,他知道有些事不可为,强行只会伤己。 “太好了,我就知道萧公子是做大事的人。需要把丰公子叫过来一起庆祝一下吗?” “不了,我要先回去,也许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在苏泽面前,他还不愿透露自己和丰熙之间的交易。 “好,我期待下次再见时,可以把酒言欢。”苏泽笑着说。 萧启看着苏泽,为何这样的人偏偏让顾云珺遇上了?老天也在偏袒他。 “告辞。” 荆沙船坊上就解决了一场大战争。 叶冰在他们离开后,觉得他们紧张的气氛还在船上。 “苏相,这就算谈完吗?” “人都走远了,你还想呢。闽州真是一个好地方。” 叶冰看着江水说:“那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他眼前出现很多很久以前的景象,闽州什么时候再去看看? 第130章 荆沙话别 日头偏西,九溪还不见苏泽派人来。 “你不放心?”安知谦问。 “时间太久了,要谈的该谈完了。” “是谈完了。”苏泽在她身后说,他的身边跟着叶冰。她往后看看,并没有萧启。 “他呢?” “我把他送走了,所以来晚了。”苏泽说,“再次见到安城主真是开心呐。我还以为你一人孤单,原来有安城主作陪。” “我还是没有苏相魅力大呀,你看她喝个茶都不安心。”安知谦也开玩笑说。 “安城主怎么会知道是她?”苏泽问。 “这不是明显的事吗?” 他们哈哈大笑。 叶冰想也是,如果细看,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别人从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敢把她往别处想。 九溪看苏泽心情不错,看来是谈成了。 安知谦至始至终也没有问他们那个“他”是谁,就带着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酒楼。 “晚上你们都来我府上,我让人去安排好房间了。”安知谦说。 九溪还没有回答,苏泽先说:“不麻烦安城主了,我不想惊动城里的人,就在码头附近的客栈里住下了。” 九溪一听苏泽应该是急着回去汇报吧。她说:“安兄不用客气,我们明早就离开回京城,还有急事等着。” 安知谦也不勉强了。 苏泽少不了当面询问荆沙的情况,九溪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天下有他们这样的人守着,她可以放心了。 安知谦也知道他们应该还有重要的事要谈,给他们在附近安排好客栈后就先离开了。 “你们是谈妥了?”九溪问。 “差不多吧,其实我们对他们也就提出了三点:第一,军不过三万,第二,界不过临平,第三,每年上交他们官税的一成给朝廷。他们还是保持军、政、法的相对独立。”苏泽说。 “你的这三点不就是让他主动承认顾家为主了吗?”九溪想这三点对闽州限制不少了。 “不承认也没用,他知道现在的形势。而且这三点除了第二点,其他的都还是他们说了算。我们不派官员进闽州,我觉得萧启应该知道这已是最大的让步了,如果真正开仗,他们不一定有这样的结果。” “这些是你和顾云珺商量过的?” “很久前皇上就跟我提过这些,但这次我来的时候他没有谈到任何条件,他信我,我也不会让朝廷吃亏。我自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方式。”苏泽说,他来之前做了很多的准备,但他只是守住底线,很多条件在谈的时候还是有所改变。 “他有你,我真的放心啦。”九溪说,她的心头大患一直是闽州,冀北的势力并不可怕,但闽州还有许多未知数,就算他承认顾家为主不是真心的,至少也能给顾家赢得时间。朝中有苏泽,梁弘这样的文武大臣,顾云珺应该不用惧怕闽州。 “你要不要回京等着萧启的到来?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太慢。”苏泽假装随意地问,他记得来之前顾云珺对他说的话。 “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我想去南阳看看我的师妹去。”果然,九溪还是一言就拒绝了。 “你要离开?”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叶冰问。叶冰不知道情况,他以为九溪一定会跟他们一起回去的。 “是啊,这次霜儿和小雪出嫁了,闽州的事你们也解决了。我没有什么操心的了,终于可以让自己自由一回了。”九溪说。 苏泽早就知道她会离开,只是没想到离别会来得这么快。 “我……你……”叶冰不知怎么表达,他以为以后都可以看见她了,想不到就一起几日的功夫她又要离开了。 “你好好保护好你的主子,我不用你操心。还有,不要把我是丰熙的事告诉皇上,你有时间让他早点给你指个婚,像顾琰一样早点成亲。要不赖上苏相也行,现在没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九溪说。 叶冰沉默地低下了头,他是一个真不太会用语言表达的人。 “你这么操心他,自己什么时候把他的婚事解决了。”苏泽说,还是希望她能留下。 “我们叶冰一表人才,想要媳妇不是很容易的事,我就不多操心了。你们也要保重自己。”九溪笑着说,她看出叶冰眼中的不舍,想不到这小子也会有粘人的眼神。 “你什么时候还会回京城?”苏泽问。 “我还没离开,你就问我什么时候回京城?你府上有我的人,我总会去看看的。好好待她,她的过去特别不容易,她是一个对人死心塌地好的人,如果伤了她也是什么人都拉不回的人。你别因为她的事让我找上门。” “你放心吧,我苏泽这一辈子只要活着就不会让她委屈。” “叶冰也别垂头丧气的,你在各地做的驿站特别好,也许有一日我也会用他们联系你呢。” “你知道我在做那事?” “嗯,当初还是我建议的,只是当时我不能说自己认识你。” 原来只是我不知她,而她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这个是我们的令标,每个驿站只要见到此物就会把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我手上。”叶冰递给她一块五角星型的铜片,上面刻有一个小小的字。 苏泽也不知道还有这个东西。 “我就是开玩笑的,我不需要……” “上面的小字就是夕字,原来我只是自己对王妃的小心意,想不到你还活着。很多东西都是当初路上你教给我的。你拿着这个,不管你会不会联系我,都没有关系。”叶冰说。 苏泽不知他们当初发生过什么,但看叶冰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刻骨铭心,就像她当初对他做的事一样,他每次回忆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的身份很特殊,从小就被人训练不能因自己的喜好误判,不能感情用事。也许只有当风夕的时候才是我最任性的,好像她做的事算不到我的头上一样。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了你们,风夕短暂的一生值得了。我现在是梅九溪,希望明日之后我也能做个像风夕一样任性的人。谢谢你们。”九溪没想到自己在风夕时候做的事能让他们如此深刻。 “为何不能告诉他真相?他已经坐上那个位置了。”苏泽还是忍不住想问她原因。如果是以前,她还有理由说怕一切有变,但现在大局已定,她没有必要瞒着皇上。 “就让风夕珍藏在他心底吧,藏着藏着就会忘了。我对他并没有他对风夕这般的感情,你想让他再失望一次吗?他在那个位置需要的是冷静,也许有时需要冷酷,他不能有太多的儿女私情。”九溪说,“如果说他需要一些温情,宫里的那些人应该就够了。” “我觉得你对谁都挺好的,但只有对他和你自己是残忍的。”苏泽无奈地说。 “也许吧,有些事我生下来的时候就避免不了了。不要把离别看得如此重,对我来说四处都是我的家,到处都有我的朋友。我们等待着一下次相会就行。”九溪说。 叶冰是最沉重的,他没什么朋友,只有风夕那样的人才会不断地惹他,让他打开心扉。他虽然没有对风夕表达过心中的情谊,但他认定的人是很执着的,当初听说风夕丧生的事,他不是像苏泽一样抱着灵牌哭着,他是自己偷偷地躲到一处哭了三夜,不让人知道,他会偷偷地跑到她的衣冠冢,聊上一天。 “如果我去南阳可以找到你吗?”叶冰问。 “应该能吧,你只要找到南阳邓川白河边的任家,就能找到我的师妹任夏,找到我师妹总会找到我的。不过那里不是很方便,你还是待在京城等着我来找你吧。”九溪说。 九溪见言语上安慰不了叶冰,就让他喝酒,叶冰人生的第一次醉酒就这样发生了。 第二日,他们发现她的房间里已没有人了,桌上放了一封信,寥寥数语:下次再会。 苏泽和叶冰都觉得拿她没有办法,也许从开始,她就是这样如风一样的人。 他们只能启程回京了。 第131章 萧顾会面 苏泽一回到京城就直接进宫了,他告诉了顾云珺跟萧启谈判的结果。 “这个结果我很满意。”顾云珺说。 “就看萧家最后的决定了,萧启能不能替萧家做决定还不可知。”苏泽还不敢确定,他也不知萧启在萧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嗯,无论如何,你辛苦了。她跟你们一起回来了吗?”顾云珺还是问起了九溪。 “她说自己还有事就离开了。”虽然这是顾云珺可预料的结果,但心里还是闷闷不乐。 “叶冰呢?” “他说冀北还有事,护送我到京后就直接去那里了。”苏泽没有告诉他,叶冰是害怕自己在皇上面前待着会忍不住说出真相,临时改变主意去冀北了。 苏泽回去后,顾云珺看着桌上的泥人自言道:“你是希望我像这泥人一样一直笑着,还是希望我像这泥人一样坚硬没有心?” 顾云珺没想到登上帝位的他,在京城也会是煎熬。 苏泽回京半个月后,就得到张桓的消息,萧启将于中秋节后来京见皇上。这可是大事,苏泽精心准备他们的会面,希望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萧启没有失信,他在约好的时间再次踏入了京城。 再次回到京城,萧启心潮澎湃。他虽然没有像顾云珺那样逃离,但那也是他父王费了不少的财力才让他回到福宁的。 虽说这次会面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对京城这个地方他还是心有余悸。 苏泽亲自出面接待他,为他安排住处。万墨也为他的到来做了万全的准备。 三日后,顾云珺安排他进宫。他没有在金銮殿接见他,只是在他的寝殿摆上茶水,与苏泽三人像老友一样坐着。 萧启想起了当年很多的事,他进宫多少次,只有今日自己被这样对待。 顾云珺没有在他面前显示为君的威严,而是以这样的方式接待他,让他有些意外。他曾想过很多的场面,虽不一定受他言语侮辱,他以为至少顾云珺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胜利者的骄傲。这一切都没有,谁会想到他只在这里摆上茶几等着他。 他们相视一笑,他们有太多少年时的共同回忆。 “真没想到吉州一别,再聚会是在皇宫。”萧启说。 “我也没想到你愿意放下身架再次踏入京城,欢迎你的到来。”顾云珺伸出了手,萧启握住了。 “你没在金銮殿上接见我,已是给我最大的尊重了。”萧启说,他至少还知道顾云珺的用意。 “我只是比你幸运一些而已,萧兄的能力并未在我之下,现萧兄愿意为了天下踏进京城,我理应真诚相待。”顾云珺的言语和他的行为一样让萧启觉得真诚。 萧启有些感慨,如今坐到那个位置上,他依然还是当初的那个礼让的人。 “你还是当初那个谦谦君子。”萧启说,“我不是当年那个翩翩少年了。” “彼此彼此。” 苏泽笑了,他曾想过他们见面会不会针锋相对,没想到萧启见到皇上比见到他自己温和多了。 萧启也笑了。他想我终究是差他一点,不管是外表还是才华,哪怕是运气。如果他早些认识梅家人,早些认识丰家人,会不会结局就会不一样?但自己还能有像他今日这样的胸襟对待他吗? 想当初他被刘弈欺负的时候,自己虽然没有落井下石,但也从没帮过他。 “顾兄入主洛州短短半年有余就有如此大的改变,萧启是真的敬佩。” “那不是我的功劳,大部分是苏相和其他大臣的所为。”顾云珺并没有因萧启的话而洋洋得意。 “皇上折煞为臣了,没有皇上哪有臣的今日。”苏泽说的也对,他们才是互相成就。 萧启也羡慕顾云珺文有苏泽这样的人,武有梁弘万墨这样的人在身边,而他回到闽州后却找不到自己的左膀右臂。 萧启交给顾云珺正式的文书,其中就有苏泽谈到的一些内容。 苏泽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顾云珺看完后,交给苏泽,苏泽看完后交给宫人。 “这下我们是不是好好喝一杯了。”顾云珺说。 “也好,让我真正体验一下皇宫御厨的手艺。” “我可听说了,福宁可是一个有山珍海味的地方,宫里的还真比不上你们福宁。”顾云珺说,当年风夕多次提到福宁的奢华。 “那下次欢迎你来福宁尝尝。上次在吉州的时候本想邀你和丰公子同往的。说起丰公子,上个月我还见过他呢,他还在京城吗?”萧启问。 苏泽一听,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萧启会主动问起九溪。 “丰公子?哪位丰公子?”顾云珺很惊讶,他知道丰熙就是风夕,难道他说的是丰余名? “就是丰熙公子。”萧启想你都入过他的室还能忘了他?来的时候就听说他后宫没什么人,不会还是…… 顾云珺看了一眼苏泽见他低下了头。他强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假装平静地问:“萧兄几时见到的?” “就是他跟苏相一起来的。听说是苏相约他一起的。他这人还挺有趣,说自己现在不好男风了,自从见了梅姑娘以后,就对她一往情深,还让苏相补偿他。”萧启笑着说,他一半是为了说笑,一半也是为了刺激顾云珺。 顾云珺一听他说的不是临平的丰余名,苏泽又怎么可能与丰熙一起了? 苏泽已在边上瑟瑟发抖了。 “有这么回事吗?苏相。”顾云珺问。 “是有这么回事,丰公子挺幽默。”苏泽硬着头皮说。 顾云珺的心里翻江倒海,萧启所见的丰熙明明就是风夕,怎么可能他又见着他了。 “想不到你们还挺有缘,我都很久没见过他了。”顾云珺也只能故作镇定地说。 萧启想都是无情的人,丰公子说弃就弃,他好像对那种露水缘分也是不在乎。 苏泽赶紧转移到了其他的话题,他怎么觉得皇上看他的眼神要吃了他一样呢,他祈求着快点结束逃走。 萧启对宫中的食物赞不绝口,就在他们正在用餐的时候,唐紫樱走了进来。 “太后听说今日有贵客,特地让我送两份点心过来。”唐紫樱说。 萧启看着她有几分熟悉,一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听到她叫顾云珺“珺哥哥”,才想起自己曾经在益州见过她。她怎么会在皇宫中? “麻烦这位……是顾兄的妃子吧?代我谢谢太后。”萧启故意说。 “这位是我的皇嫂。”顾云珺纠正萧启的称呼。 “原来是王妃,想不到如此年轻貌美。” “谢谢萧公子夸赞。”唐紫樱也觉得他有点熟悉,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唐紫樱退出后,萧启说:“真羡慕皇上,身边有这样的美人伺候。”他一眼就看出唐紫樱对顾云珺的眼神中不是纯粹的叔嫂关系。 “萧兄说笑了,她只是我的皇嫂。” “皇嫂就皇嫂。”萧启笑着说。他都见过他进入丰熙的房间,对于什么皇嫂的事更无所谓,他自己的母亲就是萧恪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女人,对于内室,萧启并未放在心上。 他们一起谈论京城的过去和现在,顾云珺有些心不在焉,苏泽也有些不自然。他们都在等着结束。 第132章 得知真相 萧启离开的时候,苏泽本想借着送他出宫的机会溜走,顾云珺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苏卿等会再来寝殿,朕还有要事相商。”他当着萧启的面说。 苏泽战战兢兢地回到他的寝殿,他严肃地坐在上面,等着苏泽主动交待。 “不知皇上留下为臣还有何事?”苏泽明知故问。 “苏泽。”他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苏泽知道他生气了。 苏泽跪了下去,说:“皇上,臣该死。” “你起来慢慢说。”顾云珺很紧张,有些真相就在眼前,他害怕自己想错了。 苏泽站了起来,闭上眼心想,九溪,对不住了。 “是梅姑娘假扮丰公子的。”苏泽不想做最后的挣扎,这事既然萧启提到了,就隐瞒不下去了。 顾云珺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他以为风夕还活着呢。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梅姑娘?她怎么知道萧启眼中的丰公子是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她就是男装后,萧启就说她是丰公子了。”苏泽一听,原来他还猜不出九溪的身份,那就再帮她瞒一段时间。 “苏泽,你一说假话,眼睛就不停的眨,你知道吗?你还不想跟我说实话吗?到底怎么回事?”他着急地问。 苏泽不知怎么开口说这事?怎么说才让他的反应能少一些?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很多次。 “你快说,都快把我晃晕了。她到底是谁?”顾云珺的心快跳出来了,他越想越不对,苏泽的行为也让他越来越怀疑。 苏泽停下脚步说:“你能确保自己平静听我讲完吗?” “你快说,再不说把你扔出去了。”顾云珺的耐心快被他磨没了。 “要不你还是把我扔出去吧。”苏泽还是不敢说出真相。 “苏泽,刀架你脖子上你都不慌,这有这么为难吗?丰熙到底是谁?” “她就是梅姑娘。”苏泽说。 “为什么是梅姑娘?” “因为……因为梅姑娘就是魏风夕。”苏泽闭上眼睛不怕死说。他以为顾云珺会揍他,谁知疼痛没有来到。 “这种玩笑也能开的吗?”顾云珺大声地说。 “她就是魏风夕,其实皇上心里就没想过吗?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问霜儿和小雪,还有叶冰这次也知道了。”苏泽真是服了他,他一直说自己跟魏风夕同床共枕,竟认不出自己的枕边人。 “你说什么?梅九溪怎么可能是魏风夕?她们明明是两个人。”他拿起一盏茶,想让自己缓缓,谁知全洒了。 “皇上。” “我没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梅九溪就是魏风夕,我也是到了书院才知道的,你不是曾问过了为何在会她的院子里醉酒吗?就是那一夜我知道了她身份,一时高兴喝醉的。从那以后你见过我再为风夕难过了吗?不是我忘了,是因为我知道她就在我身边。”苏泽看到他的脸上有悲伤,有怒气又有惊喜,他从没看过如此复杂的表情。 “原来你这么早就知道了。如果她是风夕,你们为什么要骗我?她明明就知道我对她……她在一直在身边看着我痛苦?”顾云珺还是不相信,他在他们面前提到了那么多次魏风夕,为什么他们都不告诉他真相? “有些具体的事我也不清楚,这次她离开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不能告诉你真相。她说她的身份很特殊,从小就被训练不能因自己的喜好误判,不能感情用事。她说你这个位置需要的是冷静,也许有时需要冷酷,你也不能有太多的儿女私情。”苏泽不敢说她说自己对他没有他对风夕的感情。 “她凭什么按自己的想法替我做决定?就因为这些她就欺瞒我如此之久,让我在她面前像一个傻子一样。你早就知道了,连你也一起骗我?你明知道我对她也产生了……我一直矛盾,现在你告诉我她就是魏风夕。”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苏泽看着他莫名的心疼,九溪说过他的隐忍,她到底是不想他失望还是不忍他伤心?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她不让。我先答应的她,我告诉过皇上她在京城为我做的事,不管是对是错,答应她的事我一定做到。”苏泽停了一下,说,“我来到你的身边都是因为她,一路来她为你谋事,其实她也为你着急。在永州,她让小雪她们救你于危难中;在龟马山她为你受伤;在洛州战场上她拼死救你。她并非对你无情,也许她真有她自己的为难之处。”苏泽不想他伤心,也不想他责怪九溪,九溪说自己对他无情分,他只是摆事实让他看清。 苏泽说的每一样,他怎么会忘记?他只是生气她的欺骗。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见不着的人,原来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陪着自己,怪不得她当初说也许风夕并没有食言。她就是一个大骗子。她怎么可以骗自己这么久? 顾云珺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一句话。 苏泽看到他的样子都有些害怕。 “皇上。”他轻轻地叫了一句。 顾云珺终于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她去了哪里?” “她说去南阳找她的师妹了。”苏泽这一次不敢再隐瞒他了。 “我同你一起回府,我有事要问你夫人。”顾云珺忽然站起来说。 苏泽赶紧说:“皇上这事跟她们没有关系,你可别吓她,这真的不关她的事,再说我答应过梅姑娘,永远不会让小雪受委屈的。”苏泽生怕他要找小雪的麻烦。 “那你就愿意让我一直受委屈?”顾云珺看着苏泽问。 苏泽刚开始觉得他确实挺可怜,但后来见九溪一直在他身边助他,护他,救他,苏泽并没有觉得他委屈。但现在顾云珺在这种情况下得知真相,他确实有一些内疚,但也不能让小雪有事。 苏泽拦着他,顾云珺说:“我能对你夫人做什么?打的过她?还是吓得了她?” 苏泽一听也是,小雪又不是普通女子。 他带着皇上回府,府里的下人都退下了。 “你让夫人过来。”苏泽对身边的侍卫说。 过了一会,小雪过来了,她见到顾云珺停顿了一下。 “见过皇上。”自从嫁入相府,小雪也把自己当成相府的人了。 “你主子会在南阳何处落脚?”顾云珺直接问,这把小雪直接问懵了,她都不知主子已经去南阳了。 苏泽想,你要问这早说,我就知道。 “主子去南阳了吗?我不知道。”小雪说。 “你主子就是魏风夕?”顾云珺严肃地说。他的直接没有给小雪任何考虑的时间。 “你别吓我夫人。”苏泽拉着小雪的手说。 小雪却笑着说:“皇上终于发现了,真是够迟钝了。”哪有苏泽说的被惊吓。 “你一点都不惊讶?”顾云珺问。 “这事迟早会被发现的,是皇上不细致而已。皇上就没想过为什么主子对以前的侯府,现在的梅府如此熟悉?主子还非要住在那里?主子为何对霜儿如待我们一样?霜儿为何从不为失去王妃而伤心?这些皇上就从没想过吗?”小雪不仅没有惊讶,反而还帮皇上分析着一切。 顾云珺想来也是,只是自己从未细想这些,以为她喜欢此处就把此处赐于她了,以为霜儿住在此处同她有感情了,想想霜儿在益州王府住那么久也没有跟母后多亲近,为何跟她短时间就如此亲近?为何自己从未想过这些? 顾云珺沉默了,原来知道的人都很清醒,只有自己一直生活在迷雾里。 第133章 动身去南阳 苏泽见顾云珺坐着一动不动,他刚想去拉他的袖子,他忽然站了起来。 他们看着他一直走来走去,脸上一会笑,一会皱眉。他不会着魔了吧? 苏泽连叫了好几声声皇上,顾云珺才停了下来。 其实顾云珺把遇到梅九溪后的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 “除了她身边的人,还有谁知道她的身份?”顾云珺细想之后,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对她生气了。 “其实就夫君和我们三人知道,当然陆先生是知道。”小雪说,“您想陆先生怎么会收女学生,还对她百般宠爱?” 顾云珺一想也是,当初先生也未为失去风夕而伤心,是自己当时太悲伤了,一切都让那个骗子骗过去了。 “你知道她南阳有师妹吗?” 小雪笑着说:“知道啊,你说的是任妹妹吧,主子是去南阳找她了吗?” “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那我不知道,我没有去过。”小雪说。 “皇上我知道,皇上如果只是想知道这些,刚才在宫里我就可以告诉你了。”苏泽在一旁说。 “你知道?”顾云珺想小雪都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 “梅姑娘告诉叶冰的,叶冰当时很伤心,问她如果去南阳如何能找到她,她说到南阳邓川白河边找任家就可以找到她师妹,就可以找到她。” “你不早说。”顾云珺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你欺瞒我这么久,我就不责罚于你了,不过为了弥补你的过错,接下来一两个月的奏折你都批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什么?你要离开?你不会想现在就要去找梅姑娘吧?”苏泽想,朝中还有很多事呢。看来九溪说得对,他确实对感情的事有些冲动。 “你说呢?”顾去珺回头反问他。 苏泽无话可说,好像觉得他去找她也是应该的。 “皇上,梅姑娘来去自由,她说去南阳不一定真的去南阳,万一她去了其他地方怎么办?皇上要带上顾琰吗?”苏泽说。南阳离京城不是很近,他单独出行怎么行。 “那我一直在南阳等着她,你如果想我早日回来,就祈祷我早日找到她。顾琰就留下了,皇宫的安全还需要他,我能照顾好自己。”顾云珺说着就离开了,他觉得自己心都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夫君,皇上不会真的去找主子吧?”小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看他是开玩笑的样子吗?他一直关着自己的心呢,现在知道真相,估计那心也跟野兽一样放出来了。你夫君我接下来要过苦日子了。”苏泽叫苦道。 “你敢这样说皇上?”小雪笑着说,“没事,如果皇上真能让主子开心,妾身帮你。” 苏泽搂过小雪,说:“还是夫人贴心。看他一人孤单的样子,他也该有个人相伴。” “皇上如果能打动主子,我们也是乐于见的。主子从小对男女之事很排斥,连话本都不看那些内容的。能不能让她改变就看皇上的本事了。”小雪说,“我们都盼着有人能改变主子,有些难。” “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去。”苏泽高兴地搂着小雪进房间了。 回到宫中的顾云珺越想越激动,风夕竟然还活着,梅九溪竟然就是风夕。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想过去告诉父王母后,想想还是再等等,一定要让她自己亲口告诉他们。这个小骗子,把我骗得好苦。 他又拿出小泥人,当初她是不是想我才买的这个,明明是为我买的礼物,竟说是没用的东西,满嘴谎话,没有一句实在话。 他又想起从书院见到她时,一件件一桩桩,就像小雪说的,每件事如是仔细推敲,自己确实都能在她身上找到风夕的痕迹,自己当初总是想找她诉心事,是不是自己潜意识里是认出她的,只是她那张不饶人的嘴让他不敢接近。 怪不得她总是那么关注风夕的事,怪不得当初绑魏晏她让万墨别伤他,看着她是为了他做的,总是说着什么你的岳丈大人,其实都是为了她自己。 不管是她还是风夕,她这么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她什么任务吗?她又哪来这个奇怪的任务?等找到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他又想起风夕的时候自己夜夜搂着她睡,后来她竟一下子都不让他近身了。一直不敢像现在一样奢侈地想着风夕的一切,现在终于可以让自己随便想了,这个小骗子,如果不是萧启说到了,他是不是得一直蒙在鼓里?萧启以为自己跟好男风的丰熙有过关系,如果他知道丰熙,风夕是同一人,就不会想以那事来取笑了。 顾云珺越想越停不下,拿起剑在院子里挥舞。 他又忽然想起,如果九溪是风夕,那师父也是一直知道她的。 那她还是玉娘的女儿吗? 好久没见师父了。 他三心二意,自己的剑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手。 不远处的刘公公一直不敢靠近,他见到他滴血才赶紧跑过来。 “赶紧叫御医。”刘公公说。 “不用,这点小伤无事。”顾云珺说。刘公公想,皇上受伤了怎么还这么开心? 刘公公见皇上一会大笑,一会儿又特别严肃,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也没有什么,就是被人骗了不高兴?” 刘楚想这也没看出不高兴啊?谁有胆子敢骗皇上? “敢骗皇上的人可要好好惩罚他。” “你说的对,是要好好惩罚她。”他微笑着说,“刘楚,我要离开皇宫一段时间,但外人以为我在寝殿养伤,你不要让别人知道。” “皇上要去哪里?” “这你就别管了,别让别人进来就行。” “老奴知道了。” 次日早朝的时候,他的胳膊上顶着一个大大的包扎,他告诉朝臣自己昨晚被剑所伤,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让苏相代理朝政。 大臣们都很惊讶,皇上一直是兢兢业业,勤勉为政,都不给大臣们喘气的机会,如今他竟因为剑伤休息了。有人在心中偷偷乐。 苏泽还想不明白,昨日还是好人,今日怎么带着伤了?看着样子也不像是假的。他不会为了去找九溪,把自己砍伤? 苏泽没有机会去询问他真假。 顾云珺一下朝就去见顾承义,说自己有事出京,让他和太后不用担心。 “你要去哪里?”顾承义问,“宫中怎么离得开你?” “梅姑娘说有事在南阳等着我。”他想只有说梅姑娘,父王才会放心让他出去。 “梅姑娘刚离开京城就让你去,那肯定是有重要的事,真的需要你亲自去吗?” 顾云珺点点头,还是有些心虚。 “那你去吧,有事父王先帮你处理着。你自己一路小心,现在不比以前了。”果然对于九溪的事,顾承义是深信不疑的,他哪知道自己的儿子会有一天拿这个欺骗自己。 “谢父王,皇儿会小心的。” 顾云珺换成便装,戴着一个面具就离开洛州了。 第134章 南阳任家 梅九溪告别苏泽他们后,先去了一趟永州和吉州,才动身去南阳。 在南阳邓川山山下的白河边,住着一位任夫子,远近闻名,不少的学子远道而来求学,他就是陆先生的第一位学生任广。 任夫子生有一儿一女,儿子叫任寒,女儿叫任夏。兄妹俩哥哥习文,妹妹习武,哥哥喜静,妹妹喜闹。 这一天,任夏正觉得无聊,外面有小孩跑进来说:“任姐姐,有人找你。” 任夏出去一看,一白衣女子正大步往她家走来,她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师姐梅九溪吗。她风一样的地跑出去了,在竹林里抱住了她。 “师姐,你终于来了,说好要来看我了,这么久才来。”任夏抱着她不放。 “你这里还真不好找啊。”梅九溪笑着说。 “快随我到家里,我爹如果知道你来了该高兴坏了。”任夏拉着她走过了房前的那条小溪。这条小溪像一条绿色的带子连接着村里的所有人家。 九溪看看周围,四处小山环绕,四周竹林清风,他们的几间木屋在这山中尤其显眼,看来任叔叔跟陆先生的爱好倒是相似。以前听任夏念叨说她家冬暖夏凉,今日一见,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任夏一到家里就大声喊着:“娘,家里来贵客啦。” 她又对刚才的那位小孩说:“小石头,赶紧去告诉我爹和我哥,让他们回家一趟。这是糖,你拿着。” 孩子拿着糖果就跑了。 这时出来一位中年妇人,任夏拉过她高兴地说:“娘,这就是我师姐。” “见过伯母。”九溪笑着说。 任母拉着九溪的手说:“你就是溪儿,终于看到真人了,长得真是俏。小夏和她爹一直念着你呢。” “我应该早些来看你们的,我也想她了。”九溪刮了一下小夏的鼻子说。 “你来太好了,我正无聊,你可以陪我到附近玩了。”任夏是真的开心,自从她回来两年来,南阳对她也说再也没有新鲜的东西了,如果不是因为心里藏着事,她真想回雾神山了。 “其他的不行,陪玩她肯定没问题。”任母说。 她们笑了。 任母说:“一个小夏都闹翻天了,现在你们俩看你兄长怎么管你。” “有师姐在,他才不敢管我呢。” “谁说我不敢。”这时只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位书生,身着青衫,面无笑容。他就是任夏的兄长任寒。 “师姐,他就是我兄长任寒。”九溪一看,确实人如其名。 “任哥哥好,我是小夏的师姐梅九溪。”九溪主动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觉得这兄妹两人相差得太大了。 任寒抬头一看,只见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神态悠闲,顾盼之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虽有些不羁却不似妹妹般顽皮。 “原来是梅姑娘,久闻大名。”任寒客气地说。他从父亲和妹妹嘴里听过很多次了。这一年来也听到了很多关于她的故事,小夏骄傲得好像是她自己做的事一样,他本想敲打一下,没想到真有如此坦荡的女子,连盯着他看,他都觉得不失礼。 “哥哥也会说客套话啦?我师姐来了,你总不会再不让我出门了吧?”任夏说。 “谁叫你前一段时间……” “哥哥,最好了,我什么都听哥哥的。”任夏捂住任寒的嘴说。 “你看这兄妹,也不怕在你面前丢人。”任母笑着说。 九溪真羡慕任夏有这样的兄长,兄妹间的亲密是她永远也体验不到的。 “溪儿来了。”任广刚跨进门槛就笑说,“小石头说家中来贵客,我就猜到能让小夏这么高兴估计只有你。” “任伯伯。”九溪看见任夫子亲切地说,以前每隔一两年他总会上山一次,一住就是一两个月,说是任夏的父亲,更多的时候像大家的父亲,对她和师兄都特别好。 “都好几年没见过你了,下山这么久也不过来看看。”任夫子和蔼地说。 “一直被各种事束缚着,来任伯伯这里一定得留足时间,可以多住些日子才好。”九溪调皮地说。 “你的事我有所耳闻,做的不错。”任广说。 “总算完成外祖父交待的任务了,我也只能预测近十年不会有大的变化,以后的事我也保证不了。”九溪说,“你们也都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谁不知道?我都想向所有人说梅姑娘是我师姐,可惜最后只能在哥哥一人面前显摆。”任夏笑着说。 “小夏还想要去寻你,但老夫不放心就没让她去。现在从这里离开的学子也多了,他们纷纷去京城,能重用人才的人总不会有大过。”任夫子笑着说,“你一直说想吃这里的烧鸡,这次就让你过上嘴瘾,还有月饼,刚好中秋到了,你们在山上惦记的那些,这次都能实现了。” “想不到任伯伯还记得我爱吃的。”小时候她们不懂事,总向任伯伯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 “我觉得我爹对你就是偏心,明明我是她的亲女儿,每次说起总是溪儿爱吃这个,溪儿爱吃那个。一批评我的时候也是,你如果有溪儿的一半就怎么样。师姐,我嫉妒你了。”任夏学着她父亲的口气学得还挺像,都把大家逗乐了。 九溪笑着说:“能让你嫉妒真幸福。” “你这丫头,对你还不够好吗?”任夫子敲了一下她的头说。 “任伯伯都这样说了,你没有恨我已经很不错了。”九溪说。 “本来想恨的,但旁边有个更可恨的哥哥,师姐就变成好人了。”任夏笑着说。 “你呀真是长不大。”任母宠爱地说。 只有在师妹家,九溪才感受到什么是天伦之乐。 任夏待她如姐姐,任夫子夫妇待她如闺女,就算不爱言笑的任寒也会把最好的东西送到她的面前,让她尝到了做妹妹的幸福。 任家不为官,不为商,就在这里靠着祖下留着的山林,自力更生,自由自在的生活。 任夫子有来自各地的学子,任寒教着附近的小孩。 九溪一留下来就不想走了。 一晚,九溪对着抬头看着星空的任广问:“任伯伯,您想过离开这里吗?” “离开这里能去哪里?” “师傅说您能观星预测国运,您觉得现在的皇上能让您看清未来吗?”九溪认真地问。 任广转身看着她,说:“你也相信这种预测呢?你小时候不是一直说要人定胜天吗?你说天下的星星也一直在变化中,没有一成不变的未来。我倒觉得你说的不错。” “那就说当下,当下如何?”九溪改口道。离开京城,她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惦记着他。 “景星环绕,中星闪亮,至少目前是一片清明。”任广说。 “任伯伯就没想着让任寒哥哥去参加科举吗?至少这两年都是陆先生在主考,可以让天下举子尽其才。”九溪说出自己最想说的想法,这段时间与任寒相处,她觉得他留在这里有些屈才了。 “我没有限制他,他想去便去。你这丫头说好是来此小住一段时间,我怎么觉得你有其他的任务呢?” “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不想任伯伯这样的才学,就用在这片林子中,有些浪费了。” “有些事以后再说。小夏近期一直带着你去各个山头,明日准备带你出去?” 九溪一听,就知道任伯伯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了,她笑着说:“她说明日带我爬最后一处山头,我觉得她就是在雾神山没爬过瘾,才会这样一直拉着我。也可能在高处看习惯了,她不想一直在这里。” 任广笑笑,他明白她的意思。其实她们兄妹的未来,如果是离开这里,他并不反对。 第135章 师兄妹之间的心结 任夏确实把四周的各座小山都带九溪走遍了,除了一处。她神秘地对九溪说,要把最美的一处风景放在最后看。 这日,她终于要带她去了,九溪充满着期待。 在离开家之前,任广提醒她们,风云有变,今日恐有雨让她们早些回家。 任夏兴奋地拉着九溪出门了,任夫子微笑着说:“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任夏边走边介绍,说此山名叫罗君山,此处跟其他地方确实不一样,群峦起伏,森林茂密,鹤立群峰,绵延铺张。 “师姐,你有没有觉得此处有些熟悉?” 九溪停下往山下看,山川田畴,村落棋布。 “我来过这里?”九溪确实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师姐自己有没有来过还不知道吗?”任夏笑着说,“但你确实提过这里,还记得你以前在雾神山的时候,看过一本书吗?书上言‘白松辅于左,石柱弼于右,青凤从其后,凰峰朝于前,此山君主也哉’你还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你登上此山是不是就成君后了。这里就是你说的那座山。我们已走过白松,石柱,前面就是青凤了。” 九溪听完忽然想起了,怪不得觉得眼前之景有些亲切,原来是自己小时候惦记过的地方。 “那本书是我们几个最喜欢的,尤其是霜儿,说要把上面的地方走个遍,可惜她不一定有机会了,我一定替她们好好看看。书上言‘青松苍翠,野草如茵,鸟语花香’,我也没看到此景啊?” “那是春季,我就一直想着要留着这里跟你一起来。这里人迹罕至,我爹如果知道我带你来这里,他肯定不让。有师姐的武艺,其实到哪里我都放心。” “这山路确实不好走,你怎么样?那边有岩石,我们上那里休息一下。”任夏出门前特意带了剑,九溪拿着剑开路。 “咱们坚持到凰峰再休息,我爹说今日有雨,咱们早些下山。” “你为何要一定带我来这里?”九溪问,她觉得此处山路崎岖,未必是小夏喜欢的。 “小雨说,你们走过很多地方,都不是你想去,而是你认为应该去的。此处是你小时候的向往的地方,我希望师姐走的路是自己喜欢的。” 九溪停下看着她,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小师妹也长大了。她伸出手抱了抱她。 她们继续走,坚持走到凰峰才停下休息。 “师妹,此处与其他之处并无不同,只是高一些而已。”九溪实在没看出特别之处。 “师姐要这么说,哪里都一样,山还只是山。”任夏气喘吁吁地笑着说,“人家就这么霸气地占着‘凰峰’,当然是其他地方无法比的。” “你快坐下。”九溪见她喘气就说。 九溪赶紧扶她坐下,她怎么会不知道师妹的心意。长大后人人都希望她走自己的路,其实她走的就是她自己的路。也许刚开始她是被迫的,但习惯后,她也没有其他路了。 她们一起坐在岩石上,看着“霸气”的凰峰。 “小夏,我见过师兄了。”九溪忽然说,任夏安静了下来。 “他还好吧?”沈黎就是任夏心中藏着的最大的事。 “他现在是临平的小土匪。”九溪说,“他比你早下山,但他一直就在临平没离开。”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当土匪?”任夏一听说沈黎当了土匪,坐直了身体。 “不是真的土匪,他为了我完成任务帮了我不少的忙。他住在一个叫桃花溪的小木屋里,西边还有一架秋千。”九溪慢慢地说着。 任夏不说话了。 “是不是当初跟他在山上跟你说喜欢的地方一模一样?”九溪说,“我以为会等师兄自己来解释,谁知他一直离不开临平。还有,我来的时候小雪出嫁了,小雨和霜儿也成亲了。” “她们都成亲了?”任夏有些不敢相信,“怪不得这次只有你自己来。” “你还怪师兄吗?” “早不怪了,小雪早就跟我解释过了。只是我生气他不跟我解释,而且一去四年都没来找我。”任夏小声地说。 那时沈黎因为要下山,小雨小霜小雪她们都舍不得,当然最舍不得的是任夏。任夏跟她们抱着一一告别,但任夏没有看到其他人,只看到小雪,还看到沈黎给她擦眼泪,任夏就误会了。 其实在沈黎眼里,她们三人就跟亲妹妹一样,他一听说任夏连她们都误会就生气了,其实就这些也算什么,他对任夏一向是很有耐心,只是没想到那时正赶上他与他父亲闹情绪,他心情又不好,对着任性的任夏就说了一些重话,就这样两人都没有解释就下山了。谁知那次的误会会成为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心结。 “他一直在等你,上次我一进他的小木屋就知道他的心了。我还在秋千上坐了一会,跟雾神山上的一样。”九溪笑着说,“伯父和伯母都不知道师兄的事吧?任哥哥告诉我了,说你前一段时间,你把一个说亲的男子打断腿了。” “是他自己动手动脚的,我还什么都没答应了,他就以为是他的人了一样。他以为我们家没官没势好欺负。”任夏一说到那个说亲的人就很生气,她明明已拒绝了媒婆,他竟然自己上门了,还说他是她最合适的人,这样欠揍的人,自己找上门,她也没办法。 “我听你哥的意思,除了师兄谁也配不上你。”九溪说,“你说的那些条件只有师兄身上有。你还要等着吗?” “本来想继续等着的,但看到你来了以后就不想再等了。”任夏也不掩瞒自己的真心。 “别拿我当借口,自己想他还不好意思说。” “你别老说我,你自己呢?你的事也算完成了,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我?先回去陪老头下几盘棋,再找师父切磋武艺。我跟你们不一样,雾神山应该是我的归宿。”九溪说。 “为什么?山下就没有你留恋的地方吗?师父和老爷子都没有要求你一定住在山上,再加上你的身体,你现在还那么怕冷吗?” “我的身体没事,不是他们要求,是我自己的心适合住在那里。你说外祖父都为我建了一楼,我还不好好利用。”她觉得自己的那座新楼都没怎么利用呢。 “师姐,也许你的心没你想的那么凉薄呢。你把小雨,小雪,霜儿都嫁出去了,定然是你为她们找到合适的人,为什么你就不可以呢?”任夏知道九溪为了她娘的事,从小不爱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她们几人一起在看话本的时候,她总是说那是浪费时间。 “你们是遇到了自己值得相信的人,我没有,我也做不到完全信任别人。我身上的任务跟你们也不一样,我绝不允许母亲经历的一切再在我身上重蹈覆辙。” 任夏也劝不了她,当初师父都劝不了的事,她又怎么能说服得了她。 “我先送你去临平吧。”九溪说,“别让师兄等太久了。” “这是不是有些突然吧?” “都好几年了,还有什么突然的?就这么定了,今晚我就告诉伯父伯母。”九溪站起来说,“走下山去,哪儿的风景都有看腻的时候。” 她们互相看着笑了笑,手拉着手下山了。 第136章 南阳相见 任广预测得没错,她们刚到山下,就下起雨来了。她们找了一处亭子避雨。 “这雨说下就下。” “慢慢小了,应该很快就停了。” 正在这时,有小孩跑过来告诉任夏:“任姐姐,你家来了一位很好看的哥哥。” “不会是我们刚说到师兄,师兄就来了吧。”九溪说。 “你别吓我。”任夏虽然这样说,九溪还是看出了她的着急。 她们两人冒雨急匆匆地回到家,还没进屋就喊师兄。 九溪没想到来的人是顾云珺,她站在门口半天也进不了门。 顾云珺站了起来,盯着九溪,生怕她会消失一样,眼里满是兴奋。 “哇,秀娃说的没错,果然是好看的哥哥。我们以为是师兄来了,那这位是……”任夏说到一半停下了,她见顾云珺一直看着九溪,爹和兄长从没这么严肃过。 “我叫顾云珺。”他对着任夏笑着说。任寒一直给她使眼色。 任夏觉得名字有些熟悉。 “他就是当今皇上。”任夫子说。 “哦,你就是……” “小夏。”任夫子咳了一下。 九溪见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就进了屋拍了拍身上的雨,任母赶紧给她们拿干布。 “你看你来把他们都吓得不敢说话了。”九溪假装镇定说,“你来这里有事?” “皇上说是来接你回去的。”顾云珺还没回答,任夫子先说了。 “你为什么要接我师姐回去?回哪里去?”任夏问。 “她是我的皇后,我当然是接她回宫。”顾云珺说。 九溪一听,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盯得她有些发怵,她不断告诉自己,知道就知道,自己没有错。 “什么?师姐,你成亲啦?你原来就是我姐夫。”任夏高兴地说。 顾云珺一听到任夏叫他姐夫,他立刻觉得任夏可爱无比。 “小夏,别乱叫。”九溪叫住了任夏,“任伯伯,这其中有些误会。要不我先找他出去说。” “外面下着雨呢,你就在这里说。”任夫子说,“你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能随口就来,玷污你的清白。”他们哪知道九溪回京城当回侯府小姐的事,更不知道她成了益州王妃。在任广的眼里,九溪说的误会,就是顾云珺欺负她了。 “你快解释一下,父亲刚才就生气了。”任寒说。 顾云珺就那样看着她,其他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顾云珺,我现在是梅九溪,我希望你别搞错了,你的皇后是魏风夕。”九溪生气地说,“这里是任伯伯的家,你不能胡来。” “我……你……”顾云珺看着任家的眼神,好像自己等着被审判一样,再看九溪向他摇头,你是承认自己就是魏风夕,又不想他们知道吗? 九溪说得任夏都听不懂了,任夏记得师姐好像姓魏。 顾云珺听到九溪的口气,不敢说话了。 任广也从没见过九溪如此生气。 “溪儿,你冷静一下。”任母拉了拉她的袖子。 他们都面面相觑,难道皇上认错人了?任家一直在南阳待着,他们不知道曾经那么复杂的关系。 “你……”顾云珺想问什么时候回去。 九溪打断他说:“你什么你,你在这里不合适,赶紧离开。” 顾云珺一路上是以很复杂的心情来的,他一会兴奋,一会伤感,一会又生气。任家也不好找,他走了很多路,问了很多人才来到这里,他脚上的鞋子都破了。 “溪儿,不能这么没礼貌,来的都是客人,你先好好招待。”任母温柔地说,“你看你的鞋子都破了,我给你补一下。” “伯母。” “溪儿,你伯母说的对,虽然他不该污你清名,但他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哪能一来就赶人家走。”任夫子说,“既然来了,你就先住下吧。”任夫子知道他是当今皇上,本是万分敬重的,如果不是他说到九溪的事。 顾云珺除了说谢谢没再说其他的了,他知道他们不知情,跟他们也解释不清。 九溪看了一眼他的破鞋,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好笑。 任夏的心里觉得很奇怪,竟有一个人让师姐情绪失控。这么好看的人,师姐不要也可惜了。 任寒没想到九溪对着皇上都是这样的态度,他总感觉皇上说的话没有错,如果真的是认错人,他看她的眼神不可能是这样的。明显他为了九溪,很隐忍。 顾云珺来这里之前也没有了解过任家,现在才知道原来任广是是陆先生的大弟子,在南阳也是远近闻名的先生。他感觉得到他对九溪的维护,九溪和自己之间的事也不适合当着别人的面说,他就不敢提她身份的事了。 九溪看到顾云珺乖乖地坐任母旁边,觉得自己的气也消了。 “你还好意思真让伯母给你补鞋子?”九溪没好气地说。 “没什么,在我的眼里,他跟小寒是一样的。”任母笑着说,“你从京城过来,一路上辛苦了吧?” “谢谢伯母。” 任母一问,他还真觉得自己委屈了,一路上都在赶路都没在什么正经客栈里睡过,为了早日能见到她,有时晚上他也在赶路。 “你叫任伯伯师兄,叫伯母又是伯母,你是准备让任伯伯叫伯母什么?” 任夏兄妹一听也都笑了。 “那我还是叫任伯父。” “叫什么都没关系。”任夫子说。他刚听到他说过来接妻子的时候他是有些生气,他知道溪儿不可能在外面成亲没告诉他的。但看他现在谦谦有礼的样子,他觉得他又很顺眼了。 顾云珺觉得自己今日真的有些可怜,被雨淋了,衣服湿透了,鞋子破了还找不到换的,被她数落还不敢言明真相。她对于他知道真相这件事,并没有意外,没有内疚,也没有歉意,好像骗他都是应该的一样。 九溪看到他想生气又不敢生气,看来有任伯伯在,他确实不敢放肆。 “不知苏泽怎么想的,让你一人出来。”她小声地嘀咕着。 顾云珺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任母问了许多路上的情况,他也只是说了一些大概。 晚膳的时候,九溪还是看得出任家在他面前还是有些拘谨,他在大家面前也有些不自然。 她想,这么大老远来这里找不痛快。 “溪儿,你送他去客房休息吧,一路上肯定累了。”任母说。 任夏向她吐着舌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九溪带着顾云珺来到客房,说:“那你就好好休息。” “你别走。”他拉住了她,“这里我也不熟悉,你陪我坐会。” 看着他那双补丁的鞋子笑了,说:“是不是当质子的时候都没有穿过打补丁的鞋子?谁叫你的脚这么大,都没有现成的。” “我过来你一点都不意外?” “我意外了,你没看到我半天都没进门吗?”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样子,他倒不生气了。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本就不是你心中的魏风夕。” “可你们明明就是一个人,你看着我难忘于风夕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 “是啊,竟然有人眼瞎,喜欢上那张脸,我是觉得挺好笑的。” “你!”这下他真的生气了,“你觉得我可笑?” “不是吗?不过你对她的那份情不知是为了感动别人还是为了感动你自己,反正我没看出合理之处。” “你真是无情的人。” “这句话说对了。” 顾云珺的火腾腾地上升。他走近她,她往后退。 “你想做什么?” 他忽然抱住她,原来真的是这身体。他紧紧地搂着她,自己想了很久的她,现在终于在自己的怀里了。他搂得太紧了,让她的双手无法动弹。 “就让我抱一会。”他温柔地说。 “你放开我,我不是魏风夕。” “如果我只是把你当作魏风夕,还只是抱着你吗。”他轻声说,“你竟骗了我这么久,你这个小骗子。” “你放开我,真的弄疼我了。” 他放开了她,她本想打他,却看到了他眼角湿润的东西,她的手又放下了。她揉了揉手,他要替她揉,被她甩开。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各坐一旁,他一直看着她。 第137章 梅九溪还是魏风夕 九溪觉得自己都快被他看出窟窿眼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地说:“我真的不是魏风夕。” “你怎么不是魏风夕?当初与我成亲的不是你吗?跟我同床共枕的不是你吗?救我无数的那个不是你吗?一心为我筹划未来的不是你吗?哪个魏风夕不是你?你这样自欺欺人是为了什么?”顾云珺一口气反问了许多。 九溪结巴着说:“嫁给你的是魏三小姐,与你同床共枕的是那个丑八怪,跟我都没有关系。” “你不是魏将军的女儿吗,你不是玉娘的女儿吗?只是多了一张皮,你就想把自己撇清关系,为什么?我有让你如此不待见吗?你一路助我,我是应该早些发现,只是我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我害怕让你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我躲着你,有些事才会被忽略过去了。如果我知道你就是风夕,我……” “也许你就坐不到那个位置了。我知你痴情,知你感情用事。如果没有风夕逼你一把,也许你就不会踏出那一步。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你对我的好,我感动,但那仅仅是感动。在大业未完成之前,我不能让任何事左右我的判断,我助你并非是风夕对你有情,对你有私心,而是我觉得你真的适合坐到那个位置。我说我不是魏风夕,是因为我不能有魏风夕的那份任性和随意。” “如果说过去你隐瞒我,我理解,那现在呢?”顾云珺想现在大业已成,她为何还瞒着自己,躲避自己?在他追封魏风夕的时候没有反对,在他临平失控的时候也不说出真相,竟还亲自为他选秀,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无法理解。 “现在什么?现在我没想隐瞒,只是觉得你不会一心在朝政上,但如果你要选三宫六院我也不反对,那终究是你的生活,我管不了。”九溪说得有些没有底气。 “我说的现在是你为什么不能像风夕一样在我身边,我已坐上那个位置,有你监督着我不是更好吗?” “我为什么要赔上自己的全部,我也要过自己的日子的,这二十年以来我一直为别人活,以后就要为我自己活了。” “你把我放在那个冷清的皇宫,自己还想在外潇洒的生活,哪有这么美的事。”他又走近了她。 “你如果再这样,我真的出手了。” “就算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的任务,你就没有一刻想过只是为了我这个人吗?例如抱着我睡的时候。”他轻声地说。 九溪看着他,他竟然在对她使用美男计。 “我没有。”九溪极力否认。 “我不信,你让我试试。” “怎么试?” “你再让我抱着你睡,看你心里是不是真没有想着我。” 她推开了他,说:“想得美。你休想骗我,我又不是无知的少女。” “是,如果你是无知的少女,我就不会被骗得团团转了。” “我什么时候骗你,只是没有告诉你身份而已。我也从没想过要戏弄别人的感情,当初我以为风夕的那张脸不会有人喜欢,再加上你那么高傲的性子,所以才敢逗你,谁知你竟眼瞎。知道你的心思后,风夕就一直在后退,变成梅九溪后,我从没在你面前戏耍于你。” “我知道,我以前不明白你为何总是躲我,原来你就是风夕。你应该了解我,哪怕你告诉我真相,我也不会半途而废。哪怕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风夕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没有完全接受我,所以那时候我也没有强迫你,要不你还能是现在的样子?”他停了一会说,“也许已经孩子都满在跑了。” “你……”九溪怎么觉得自己被调戏了一样。 顾云珺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我虽然恨景帝,但我唯一感谢他的就是他把你赐婚给我,所以我愿意放过他。虽然开始不是很好,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但我不是真的。你别说了,反正你现在也知道真相了,你我之间也算讲清楚了,以后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你如果觉得景帝的赐婚不是一个好的开始,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他看着她说,“就当我们在这里刚刚认识,如何?” “不如何,哪有人刚认识就……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不会重新开始。”九溪拒绝得很直接。 “那你怎样才会重新接受我?” “怎样都不行。”九溪说,“反正你还有唐紫樱,魏风夕只是帮你度过那段你自以为失去唐紫樱的时间而已。现在一切都回到以前了。你也不用买醉,我也当从没过魏风夕的生活。” 他狠狠地瞪着她,又想拿唐紫樱当幌子,自己选秀的时候就都告诉过她自己的心意了。这个狠心的小骗子,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说过我跟皇嫂没有什么,你到底在意什么?该不会是你吃醋了吧?” 九溪笑了,说:“我吃醋?你确实让很多女子入迷,可惜我从小就不喜美男,休想用这种方式激我。” 顾云珺见她油盐不进,又改变了方向。 “你不怕你不在我身边,有一日我因为别的女人变得昏庸吗?” “如果真到那样的一天,只能说是我看错了,大不了我再去找萧启,我觉得他也是……” “梅九溪。” 九溪被他叫得吓了一跳,她收起玩笑的心,认真地说:“你如果不再提那些男女之事,我可以把你当朋友。” “你对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动心吗?” “一点都没有。” “那你陪我去一走益州吧。” “去益州干什么?” “我想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慢慢去结束。我还有事,我要送师妹去临平师兄那里。”九溪才不会上当。 “师兄?小夏就是上次沈兄心中念的那人?” 九溪心里嘀咕,别跟他们很熟的样子,他们不是你的师兄妹。 “你知道师兄心中有人?” “你说你到处为别人牵线,创造条件,就不能为我考虑吗?我是个正常男子,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意?” “我为你考虑过了,给你选秀了。还有唐紫樱……” “梅九溪你明知道我的心在哪里。” “放错了地方就收回去。”她说,“既然你没什么重要的事,那我就先回房间了。” 顾云珺拉住她的手不让走。 “顾云珺,你说说不过我,打也打不过来我,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她慢慢地说,“我累了,我要回去睡觉。” 顾云珺看着自己手心没了她的温暖。他以为自己见她就可以找回风夕的一切了,从没想到她平静得像陌生人。 他又如何能让自己放手?死了的风夕他都放不下,更何况她就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 他目送着她离开,你是有苦衷还是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情义,我怎么不相信呢?还是说你自己都没有了解过真正的自己? 第138章 斩断情丝 九溪并不是像顾云珺看到的那样平静,她从见到顾云珺的那刻内心就波涛汹涌,不过多年的历练让她能好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他为何而来,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她不能松口,既然拒绝就要彻底。 她辗转反侧,想着明日如何把他送走。 次日一早,九溪就找任夫子说了任夏和师兄的事。 “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心思,这孩子怎么从没提起?”任夫子也感到有些意外,看来自己并没有真正了解这个女儿。 “当初他们之间有些误会。我想把师妹送到临平,任伯伯同意吗?”九溪想,也只有自己早些离开,顾云珺才不会留在这里太久。 “如果他们之间真是这样,你让那小子来提亲就是。在我的眼里,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能成一家人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谢谢伯伯。” “那个人你准备怎么办?”任夫子问顾云珺,有他在,他们好像都找不到正确对待他的方式。 “他没事,应该很快就会回去的,他就是有些执念。” “你跟他之间……”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就是合作关系。”九溪快速地说,“那我告诉任夏,如果不出意外,我们明日就动身了。” 任夫子看着九溪的背影,这孩子从没有这样躲着一人,难道他们之间真有不一样的关系?这次可以小夏为借口,下次呢?任夫子心知肚明,但还是顺着九溪的意思,让任母为她们准备离开的东西。 九溪告诉任夏她父亲同意她们去临平了,她高兴地跳了起来。 顾云珺远远就就看见她们姐妹抱在一起又蹦又跳的。她什么时候也在自己面前这样开赠就好了。 九溪看见顾云珺说:“明日我就陪师妹去临平了,你要走要留随你自己。” “你们要离开?”自己昨日刚到,她们明日就离开,是计划好的还是临时决定的。 “嗯,你也知道师兄等很久了。” 九溪以为他听到自己要离开会生气,谁知他只是沉默了一会,说:“我来都来了,你总要带我出去走走吧。” 九溪一脸的疑惑,他这么平静地邀她出去,是自己想通了吗? “你想出去走走?那我让我哥带你去。”任夏说。 “我就要她。”顾云珺指着九溪说。 九溪想怎么样就一日,就陪你一日好了。 “行,今日就陪你出去走走。” 他们刚走到门口,任母赶出来了。拿着一双新纳的鞋子说:“你来试试这个,昨晚临时给你赶出来的,哪能让你出门穿这个。” “伯母,你对一个外人这么好干什么?”九溪说。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任母觉得九溪只有对着顾云珺说话会有些刻薄。 “很合脚。”顾云珺笑着说,“谢谢伯母。” “别谢在嘴里。” 任母拍打了一下九溪。 九溪带着他去对面的小山。 “我很喜欢这里,生活特别宁静。”顾云珺说。 “它不属于你,你还是回你的皇宫吧。” “那你属于哪里?” “我自有我的地方,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云珺又憋着一股气,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吗? “我一人回去不安全,你送我回去。” “你来的时候都安全,怎么回的时候就不安全了?” 顾云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就说:“你不跟我回去,那我跟你们一起去临平。” “你觉得你现在真有那么多的闲暇时间?你不在的时候估计苏泽要累死了。” “谁叫他瞒着我这么久,他活该。” “现在一切初定,你要做的事很多,你不能任性。”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任性。” “那你就任性吧。”九溪说着就自己往前走了。 顾云珺在后面跟着,他想起当初在益州爬西山的事,想到西山又想想她的衣冠冢。他看着她的背影又有些生气,自己当初在衣冠冢前哭诉,她也不透露一点消息,哪怕只要告诉他风夕还活着。 但又转念一想,她一直以梅九溪的身份在自己身边,心底的甜味又一丝丝地泛出来。 “你等等我。” “不会是在皇宫待久了走不了山路了?” 九溪没有理他,一口气爬到了山顶。 顾云珺到的时候,见她正气定神闲地看着天上的云。他走到了她的身旁,九溪习惯性隔开了距离。 “你现在实现自己的梦想了,有些话你我今天在这里说清楚。”他还在喘着气,九溪就说。 “等一下。”顾云珺不想听到她狠心的话,他说,“我的梦想还没实现,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我不知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以前唐紫樱是你的执念,你也说过想让益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你还说想有一日能在京城自由行走。我不知哪个是你的梦想。但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守住这天下是你的事了。” “那你助我救我只是你的任务?” “是,不管我是魏风夕还是梅九溪,你都只是我的一个任务,我对你从无半点情份。”绝情的话还是从她口中说出了。 “你……”顾云珺不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觉得身上的汗都是冰冷的。 “你是风夕的时候,明明对我……” “没有,那只是权宜之计。”九溪接过他的话。 “为什么是我?” “只是你合适。” “我们是成过亲的人。” “你也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答应景帝的赐婚,现在你已是一国之主,讲那些一点意义没有,我说过你我只是同行一段时间,那时间过去了,你我就各走各的路了,如果我有什么让你产生误解,那我在此向你道歉。” 九溪真的向他鞠了一躬,此时顾云珺感觉自己被她捅一刀都没有这样难受。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九溪也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说:“你早些回京城,你追到这里哪怕磨破了脚,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你的到来只会是打扰了我的正常生活,我不仅不会感动而且还有些厌恶。” “我……” “你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你不甘的是我的欺瞒,所以今日我正式道歉。就这样吧,一切都结束了,如果你想让我觉得没有看错人,你早些回去,坐好那个位置,我所操心的事只有天下的稳定,你个人的事我毫不关心。” 顾云珺来不及思索她话里的意思,她又继续说:“你我不是同路人,别以为以前一起一段时间就是见证,如果你觉得让魏风夕占了你皇后的名,你大可以回去就取消了它,没人会在意,除了你自己那种所谓的寄思。前人走了,马上就有后人来,皇宫里从来不会缺女人。我的话这次就说到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私事。你想再看这风景就留下继续看,我就不奉陪了。”说完九溪逃一样地离开了。 九溪不敢回头,走了十几年的山路,头一回自己被绊了好几次。她有些生气,不知在气自己的脚还是在气自己脚下的路。 她停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竟发现自己眼角还有湿润的东西。她告诉自己那是汗水,自从八岁以后,自己从不知道眼泪为何物。 有些事自己决定了就要坚定的往前走,对,就要往前走。一路上,她都这样在安慰自己。她知道自己害怕了,她害怕自己会动摇,害怕自己会经不住他深情的眼神,抵抗害怕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 她步伐匆匆,不管前方是何处,她都不选择后退。 第139章 她心中所想 九溪回到家的时候,任夏没看到顾云珺。 “你怎么一人回来了?” “他还留恋山上的风景。”九溪平静地说,一路上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了,“我要去收拾东西了,明日就走。” “师姐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没有着急,你不准备一下吗?” 九溪进了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任夏虽然习惯了她独处,从小在山上她就跟别人不一样,但总觉得这一次不一样。 晚上的时候她给九溪送了一些吃的,她也不知道九溪到底在忙什么。 “师姐,你跟他怎么回事?”任夏的直觉还是跟顾云珺有关。 “他回来了吗?”九溪问,就那座小山他总不会迷路吧。 “刚回来不久,正跟我爹在聊着呢。刚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但现在看着又好像没事了。” 九溪想,他那样的人什么打击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更何况自己只是对他说了一些让他死心的话。他应该很快就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他那样骄傲的人听完自己的话也应该不会再打扰自己了。 “我和他说清楚了,他应该不会再误会了。”九溪说。这话任夏听来感觉是在安慰她自己。 “师姐,我觉得他对你……” “你想多了。明日咱们就离开这里去找师兄了,你做好准备了吗?”一提到师兄,任夏心中立刻又紧张了。 “真的要这么快走了吗?” “你心里其实巴不得早些走吧?你也回去准备一下吧,好好跟伯父伯母告个别,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任夏走后,九溪一直对着窗口坐着,为何对他说出那些绝情的话,自己的心里并没有轻松?他知道真相,以后再也不用掩藏一切了不是挺好的吗? 她不知坐了多久,后来听到了脚步声,停在了她的房间门口。 没有人敲门,也没有离开。 她知道是顾云珺,她没有开门。她觉得自己的话说完了,也找不出更狠心的话了。他在她的房间门口站了半个时辰后,离开了。九溪松了一口气,就这样告别过去吧。 次日,九溪找了一个赶路的借口,一早就拉着任夏离开了。 顾云珺不知自己昨晚是几时入睡了,他醒来后只见周围很安静,一下子都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他往外看了一眼竹林,立刻清醒过来了。昨日他把她的话想了无数次,但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他起身,准备再去找她。 院子里任母正在打扫着竹叶。 “你醒了,赶紧去用早膳。” “她们呢?”顾云珺觉得院子有些不一样,有任夏在家里从不会这样安静。 “她们早就出发去找她们的师兄了。听溪儿说你们的误会解除了。我看着溪儿也不像是会成为皇宫里的人,你是个好孩子,老头说你也是一个好君王,你别把心思放溪儿身上了,这孩子心野着呢,别人拘不住她。”任母说。 顾云珺的心中跟吃了百味药一样难受,但他的表面还得装作无事一样回答任母:“谢谢伯母,是我鲁莽了。” 任母看着顾云珺用完早膳,心里一直替九溪可惜,这么好的人如果不是误会多好,也就是皇宫那个位置不合适,要不看这人,真是哪儿都好。 “伯父和任兄呢?”顾云珺问。 “你伯父出门了,还给你留了一封信说自己不能送你了。小寒非要送小夏她们去码头,估计一时也回不来。”任母说着把任广的信给了顾云珺。 顾云珺打开一看,原来是拒绝他的邀请了。昨日顾云珺想邀任广进京城,帮着陆先生一起帮他培选人才,被他婉言谢绝了。顾云珺明白他今日为何会出门了?想不到自己这一趟真的妨碍着好几人了。 他收拾了少有的行囊,跟任母告别。 “你这么快也要走了吗?也是,那些孩子都太着急了,伯母估计也留不住你。那你路上小心。” “这两日谢谢伯母的招待,这双鞋子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 “你这孩子,只是一双布鞋而已,回到宫中也入不了眼。我就不留你了,知道你的事多,一路上自己多注意。”任母觉得他这样的身份,单独在外真让人不放心,但九溪告诉她,他有自保的武艺,还有一个精于算计的脑子,不会吃亏的。 顾云珺作别任母,离开了南阳。他没想到自己兴冲冲而来,最后会以这种心情空手而归。 他一回到京城,就忙着上朝了。 下朝后,苏泽就迫不及待地问:“找到她了吗?” 他点点头。 “那怎么没有带她回来?” 顾云珺看了他一眼,苏泽就知道他也带不回她。 “她……她不回来。” 苏泽想,原来你知道了真相也没用。 “皇上准备就这样放弃了?” “我放弃什么?至少风夕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那皇上为何如此伤心?” “她说自己对我毫无情分。” “皇上相信她说的话?” “你也觉得不可信对吗?一路上我都在想着,我也觉得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厢情愿。”顾云珺说,“不管是魏风夕还梅九溪,都是她先有恩于我。” “她其他方面都很勇敢,唯有对这情字躲躲藏藏。”苏泽说,“但是,只要她自己不承认,别人真拿她没有办法。” “你也觉得是她不愿意承认对我的感情?那我就让你亲自承认为止。” “我让小雪给你出出主意,还有霜儿姑娘,顾琰,也叫到一起,今晚就到我府上,我们一起给皇上支招。”苏泽鼓励道。他真不愿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苏泽陪着顾云珺处理完政务后,真的带他回家了。他让人去隔壁的霜儿请过来。 小雪和霜儿互相看着,不知发生什么事了?皇上不是知道主子的身份了吗?他离开一个多月回来怎么把她们叫到一起了? “今日是我把大家叫到一起的,主要是想从你们这里分享一些你们主子的事?”苏泽像商议大事一样,开了一个头。 “主子怎么啦?”霜儿和小雪同时问。 “是皇上想知道梅姑娘的事。”苏泽解释道,“你们比较了解你们主子,你们想想她为何会拒绝皇上?” 霜儿和小雪又互相看了一眼,说:“主子的事自有她自己的道理,外人不好言论。” “我没有让你们谈论她对错,只是想问问你们,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苏泽问。 “像苏相,夫君这样的,主子都很喜欢啊。”霜儿说。 “我说的是男女那种喜欢。” “那不可能,主子从小就不喜听那些情爱的事,她因为她娘亲的事,说自己绝不会赴她娘的后尘。”小雪说。 “主子说男人的甜言蜜语都只是一时的冲动,维持不了多久。”霜儿说。 “那你们主子怎么会把你们嫁出去?”顾云珺问。 “因为他们都不会甜言蜜语啊?”霜儿说。顾琰和苏泽都低下了头,这都成优点了。 “所以想要打动主子的一定是行为而不是语言。”小雪补充道。她的话让顾云珺有了希望。 “你的意思她并非不为所动,只是她心中没有安全感?”顾云珺对她们的话下了一个结论。 “她也不是没有安全感,是对男子不在乎,像她那样的人要男人何用?”霜儿的话大大打击了顾云珺的心了,要男人何用?他在她心里就是毫无用处? 顾琰看着她,心想我对你来说何用?霜儿好像知道他的心声一样,对他轻声地说:“你能给我一个家。” 霜儿说完这话就想起了什么,说:“我觉得主子也是缺一个家,一个温馨的家。” 一个家?顾云珺也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但她不跟我一起我又怎么给她一个家? “这个霜儿说的对,主子对我们就像家人一样,就是因为她自己从小缺家人,所以特别在意我们。”小雪说。 “你主子为何从小没有家人?”苏泽问。他从没有正式打听过梅九溪的出身。 “你不是知道主子的身份了吗?”小雪说,“她出生的时候就是魏风夕,在她四岁的时候她娘去世了,她就被她外祖父带走了。直到前几年才回到京城。” “不是从小被她舅舅带走的吗?我还见过她舅舅。霜儿姑娘也知道。”顾云珺说。 “主子的事我们不想说太多,她的事我还希望她自己来说。不过皇上看到那位江伯其实不是她的舅舅,是她的师伯。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那她娘又是什么人?”苏泽问。 “我们不说了,你让主子下次亲自告诉你们吧。”小雪说,“本来关于主子的事我们不能透露半点的,如果不是看在皇上对主子真心的份上,我们一个字也不会说。主子的生活特别不容易,她不是你们外表看的那样潇洒,她有她自己的责任。皇上如果能自己打动主子,我们也高兴她能留在京城,如果不能,我们也不遗憾。” 小雪都说到这里了,苏泽就不好意思再问了。 顾云珺听完她们的话,对九溪也多了一些了解了,原来她最想要的是一个家。 第140章 心若释然岁月花开 顾云珺一回到宫中,就开始搜查魏晏以前的资料,发现有用的并不多,只说他在云州娶了一奇女子,从此官运亨通。 她真的是因为她父母的事才抗拒男女之事吗?她害怕我也会像他父亲一样?她父亲好像也没有抛弃她的母亲,她母亲为何会去世?这些问题在顾云珺的心中挥之不去。 九月底的时候,叶冰从冀北回来了,他进宫向皇上汇报情况。 “冀北现在在招兵买马,刘弈好像还是不死心。”叶冰说。 “给他们一条生路,他们竟然还不想要。”顾云珺说,“这事梁将军知道了吗?” “我已告诉梁将军了。不过,他们除了原来的一些亲信,跟随他们的人越来越少了,呼声很大,但最后能招到的兵很少。如果他们再这样不顾百姓死活,也要抓走壮丁,冀北的百姓也会造反的。”叶冰说。 顾云珺就这样看着他,没想到叶冰汇报事情再也不是三言两语了。 他笑着说:“让他们再折腾一阵,看他们会不会死了这条心。” “皇上,臣还有一事要相告。” 叶冰酝酿了很久才说:“其实皇后……并没有死。”顾云珺以为他会说出其他的事。 “我知道了。”他平静地说。 “皇上知道这事都不惊讶?” “我一个月前就知道了,也去过南阳见过她了。” “皇上都知道了?她真的在南阳吗?”叶冰见皇上脸上并无喜气说,“她活着皇上不高兴吗?” “叶冰,你也算跟她有过一段时间,你觉得她是那种冷情的人吗?” “别人都说臣是冷情的人,刚见到她的时候,我对她态度也不好,但她还是多次救我,照顾我。她从来不是一个冷情的人,她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掩饰她自己的渴望。”叶冰说。 顾云珺没想到这些话能从沉默寡言的叶冰嘴里说出来。 “那你说她渴望什么?” “她渴望亲情,友情。皇上不觉得她对每一个她身边的人都很真诚吗?有时她嘴上说着感觉挺无情的话,但实际上她做的一件事都是温暖人心的。”叶冰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也能感受到别人的行为。 “你说的对,她说的话并不可信。她救了我这么多次,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她怎么可能对我一点情份都没有,我也差点就被她的话给骗了。”顾云珺忽然心情大好,说,“你这次去冀北做得不错,想要什么赏赐?” “臣并没有做什么,并不想要什么赏赐。如果说臣真有什么愿望,只是希望能再见到她。她是除我娘以外唯一对我好的人。” 顾云珺一听皱起了眉头,说:“你不会对她……” “臣不敢,臣只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好友,亲人。”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叶冰退下后,顾云珺想京城有那么多人想留她,她怎么就在这里留不住? 她在不同的人心中有不同的样子,但她想要结果却始终如一。她想要的是让她感到安全的情感。她想要的是天下稳定,如果自己都能实现她心中所想,是不是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想通了以后,他慢慢地忘了九溪在南阳说的那些话。虽然深夜的时候偶尔还会想起,但想着风夕还活着,还在某个地方为着天下安稳而奔波,他就会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国事上了。 几日后,梁弘进宫求见。 “冀北扩军三万,臣担心刘家有大动作,想领兵五万把驻扎要漳河以南,把他们的人锁在漳河以北。这是梅姑娘上次给臣提的建议。臣当时以为刘家不可能再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就没有太在意。但这次据探子来报,刘家好像不安于冀北之地。”梁弘一见面就开始汇报军情。 “冀北的事几日前叶冰也汇报过了,跟梁将军的消息大致一样。将军如觉得可行就由将军决定。”顾云珺自从进入洛州后,军务上的事都由梁弘和万墨自己决定。既然这是九溪原来的建议,相信梁弘会有自己的策略。 “臣记得上次梅姑娘跟臣说,漳河南有一处适合驻扎之地,但臣当时并没有刻意去记,现在形势所迫才想起。听说她不在京城,不知皇上知道如何联系梅姑娘吗?”梁弘说。 顾云珺摇摇头。 “怎么?皇上也不知道梅姑娘的去向吗?” “梁叔,还记得我当初带王妃过去渝州的事吗?”顾云珺称他为梁叔,就没再把自己当君王了。 “这事我怎么会忘了,当初王妃还给我提了不少的建议。”梁弘一想起魏风夕已不在了,不便在他面前再提起,就说:“皇上又想起皇后了,只是人死不能复生,皇上不能一直惦记着。” “如果她还活着,梁叔想见她吗?”顾云珺问。 梁弘以为他在幻想呢,说:“皇上,已经过去了,没有如果。” “梁叔,她还活着。” “皇上是不是糊涂了?皇后是还活在大家的心里,但是她的人已不在了。”梁弘说,“皇上近期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冀北的事臣会解决的,皇上放宽心。” “梁叔,她确实活着,梅九溪就是魏风夕。”顾云珺直接告诉了他。 “什么?”梁弘有些不敢相信,“你说梅姑娘就是魏风夕?怎么可能?那当初将军府内在大火中丧生是谁?” 顾云珺没有问她魏风夕死的事,当时在南阳见到她太高兴了,只想着她承认自己是魏风夕就可以了,至于过去的事他都没想过追查。 “我不知大火中丧生的是谁?但她确实还活着,而且一直在你我的身边,她就是梅九溪。我找她确认过了,她不否认。” 梁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自己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如果就是魏风夕,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梁弘说,“从益州到洛州这一路,她为我们做了这么多。难道是怕魏家的身份为她带来诟病?” 虽然顾云珺不知她为何不做魏风夕,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因为害怕,她脱离那个身份之前早就为他做了很多的事。 “也许是她不想做魏风夕,也不想当王妃。” 梁弘想,还有这样的女子,她竟然就是她,他和万墨当时都有过怀疑她的身份,她没来过军中,为何对军营的事如此熟悉,他以为是梅家有通天的本领。她们又顶着完全不同的两张脸,哪敢往一人身上想? “那她又为何要助皇上走到今日的位置?” “她说那是梅家的任务。” “这么说她确实是梅家人?她是魏家的三小姐,怎么会跟梅家有关系呢?” 顾云珺想这其中应该跟她的母亲有关系吧?他查过玉娘,确实身份神秘,应该是梅家人的作风。 “梅九溪是真的。我见过她身边的很多人。魏风夕也是真的,她是魏晏的亲生女儿,唯一不知道身份的应该就是她母亲了,人人都说魏晏当初娶了一位不一般的女子,她应该就是梅家人吧?” “她的脸前后相差得太多,你怎么确保她现在是真实的?”梁弘虽然跟九溪接触不多,但还是有些不相信她们是同一个人。 “这事是我大意了,其实我看过她现在这张脸,当时事急误认为是别人。她还以这张脸扮过男装与萧启做生意,当时我以为是易容。后来风夕出事,她又以另一种风格出现,接着我们就从益州出发,让我没敢在她身上猜测。” “既然她就是风夕,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何皇上还这样愁眉苦脸?” “梁叔刚才不是问我能不能联系到她吗?她现在有意躲我,她不承认她是皇后,她说跟我成亲的是魏风夕,她已经死了。” “她们不是同一人吗?是魏风夕也好,梅九溪也好,不都是她吗?管她是什么身份,是这个人就行。” 梁弘的话点醒了他,就是,管她是什么身份,她就是她。 梁弘听说梅九溪是魏风夕还是很兴奋,他说:“梅姑娘是做大事的人,应该不会同那般小女子一样,皇上对她是不是误会了?她为何不想当皇后?那可是人人羡慕的位置。就算撇开皇上的身份,以皇上的外表也是让众多女子倾慕的。” “她如果是普通女子,就好了。” “她是普通女子皇上就不会心系于她了。皇上,不用患得患失,是你的机会抓住就是。”梁弘憨憨地笑着说。 “梁叔如果着急找她,她有可能就在临平。” “知道在临平还有什么联系不上的?那我让叶冰送信去临平驿站,问问她漳河的事。”梁弘爽快地说。 他走之前回头说了一句:“只要人活着,你们年轻人都可以慢慢折腾,今日不愿意的事不代表明日也不愿意,皇上加把劲。”说着他笑着离开了。 顾云珺看着梁弘的背影,笑了,心中也释然了,仿佛她就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第141章 师兄妹团聚 梅九溪和任夏离开南阳后,一路往东直奔临平而去。任夏兴奋得夜不能寐。 九月下旬,她们到达临平了。到了城内,任夏却不敢往前走了。 “师姐,你说师兄看见我会不会生气?”任夏想着要见到沈黎,心中就有些害怕。她好像还记得沈黎最后一句朝她吼的话:我不想见到你。 “你都到这儿还想起问这个,等会见到就知道了。”九溪笑着说,师兄不要高兴得晕过去就行,还会生气? 任夏还是停在那里不走,她回忆着以前的事,觉得彼此之间的吵架就在昨日。 “要不咱们停一停,让我想一想。”任夏拉住九溪说。 九溪见拉不动她,心想劝着也没用,就对她说:“我饿了,你就在这里慢慢想。” “师姐,我真的紧张。”任夏说。 九溪过去抱住她说:“你相信师姐,他如果敢对你怎么样,我肯定第一个饶不了他。” 任夏想着沈黎最听师姐的话,有她在,他至少不会再赶着她走吧。 马车到达小木屋的时候正是晌午,李叔一眼就看见了九溪。 “少爷,梅姑娘来了。” 沈黎从木屋里急匆匆就出来了。 “溪儿,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不进来?”沈黎见九溪一直站在马车边不动。她指着马车说:“马车上还有人,你自己亲自请吧。” “谁啊,这么大的面子。还要小爷亲自请。”沈黎笑着走过去,他还没打开帘子,任夏先打开了。 “小……夏。”沈黎停在那里不动了,只是盯着任夏看。 “怎么?两个人都看傻了?”九溪笑着问。 “你怎么来了?”沈黎大步上去,抱住了任夏。 九溪笑着摇摇头,对李叔说:“我饿了,李叔帮我准备材料。” “好嘞。”李叔也笑着跟她进去了,把外面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你……你不怪我了?”任夏抱着他问。 沈黎轻轻地放了她,刮着她的鼻子说:“我怎么会怪你,傻瓜。我都等你好久了,你看,这里是不是像你在山上说的那样子?” 任夏往四周看了看,果然是她曾经开玩笑说未来家的样子。 那年她才十三岁,师兄问她要不要以后跟他一起组建一个新家,她害羞地点点头。师兄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家,她说:“一间小林屋,一片桃树林,旁边得有山可依靠,有山泉可尝,最重要的还得有这里一样的秋千。” 任夏泪眼模糊,说:“这里比我说的还要美。” “那你愿意在这里长住吗?”沈黎直接问。 任夏点点头,沈黎又抱住她转圈。沈黎把她抱到西侧的秋千上,一边给她推着一边给她讲自己刚到这里的事。 九溪做好饭后,见他们还在秋千上荡着,看着他们的样子真好,好像大家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你们可以进来用餐了。”九溪喊着说,“刚才谁还说自己要再想一想来着?” “师姐,你就别取笑我了。”任夏不好意思地说。 “你怎么会去南阳接小夏?你不是说去徽州吗?”沈黎边吃边问,还不断地给她们夹菜。 “我到了徽州,后来听说要选秀,我就回了一趟京城,顺便把霜儿和小雪的婚事给办。办完事后想想你们的事还没解决呢,就去南阳了。”九溪一副操心的样子把沈黎弄乐了,在他眼里,她自己还是孩子呢。 “师姐说的选秀是为姓顾的那位吗?他不是说你是她的皇后吗?怎么还要选秀?”任夏问。 “姓顾的,你说的是顾兄吗?”沈黎问,“你为顾兄选秀,他不是答应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吗,他竟让你选秀?” “师兄,我说过我现在是梅九溪,他是否选秀跟我没有关系。” “师兄,你也见过他,是不是特别好看?”小夏说,“师姐说肯定不是真的,如果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追到我们南阳,我都以为下雨天把神仙送到我们那了。我第一次见到师姐落荒而逃。” “谁说我落荒而逃?” “他怎么会去南阳?到底怎么回事?”沈黎问。 九溪无奈地说:“三年前,我刚到京城的时候是以魏风夕的身份。那个景帝想以我侮辱他就把我赐给当时还是质子的他。我想自己也刚好要去益州看看就没反对跟着他走了。” “这事我知道。” “我以为我顶着那么丑陋的脸,那个闹剧很快就结束的,谁知后来发生了很多的事。我走过闽州,又回到京城,最后觉得还是他最适合这个位置。所以又回到了益州,想跟他一起策划一切。” “那事我也知道,吉州传信于我了。你们不是还一起来到临平吗?” “是啊,朝廷一直不安份,有消息说景帝想用兵,益州又还没做好准备,我就想把临平和金陵的库银不落入刘家的口袋,就有了让你偷库银的事。” “哇,还有这么复杂的事呢?”任夏说,“那他当时在南阳说你是他的妻子是没有错的,你为什么那样说他,他也承认了?” “我当时为了脱离魏风夕的身份,只能让余名哥哥帮忙,就这样魏风夕死在了侯府,我又以梅九溪的身份去益州,一路上助他走上今日的位置。你们知道我对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他有执念,还追封魏风夕为后。他的皇后是魏风夕,不是我。” “我们还都以为他认错人了,看来都错怪他了。师姐本来就是魏风夕啊。”任夏说。 “这么说也对,也不对。跟他成亲的确实是师妹,但那不是师妹决定的。但是后来跟他一起过日子确实是师妹,你们之间有没有……”沈黎想,他们成亲那么久,一起生活这么久,如果他没有记错,当初来临平两人也是在一起的。 “没有,师兄,别乱猜,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就是我言语上占了些他的便宜。那时我以为一个是丑陋无比,一个人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他们之间断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所以就会逗他几下。谁知他连魏风夕那样的脸也看上了。” “哈哈,师姐也是一个只会说在嘴上不敢行动的人,这么一个大美男在面前,师姐也不敢吃了他。”任夏说。 “小夏。”沈黎看着她。她才想起自己的话有些粗鲁了。她吐了一下舌头。 “那他现在知道你的身份以后呢?”沈黎问。 “他过来找我,被我赶回京城了。我都对他说了一些狠话了,以他那样高傲的人应该不会再来找了。”九溪轻描淡写地把顾云珺追到南阳的事一带而过,但沈黎知道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上次他来这里的时候,沈黎就看出他对九溪的心思了,只有师妹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但是她的想法谁也改变不了。 他和余名两人都讨论过顾云珺是不是适合九溪,最后的结论是:一切决定都在于九溪身上,她愿意接受就是合适的,她不愿意接受就永远没有合适的。 “不过他长得真是好看。”任夏见他们两人都不说话,就自言道。 沈黎看着她。 “好看有什么用,还是没有我的师兄好。”任夏话锋一转,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的饭都快白吃了,你们一边去。”九溪看见他们之间眉来眼去故意说。 任夏做了一个鬼脸,真的安静地用餐了。九溪低头偷笑,和他们一起,又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一样。 第142章 南浔盗衙门 九溪在临平师兄这里住了几日,刚想离开回雾神山的时候,沈黎告诉他一件大事。 “临平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在北部的小城有一个叫南浔的地方,出现卖官的现象,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参与此事。” 卖官?九溪想,这是苏泽当初最痛恶的事,现在怎么还有这样的事? “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九溪有点不敢相信。虽然天下初定,但现在选拔官员的事还都是苏泽一手操办的,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找人打听过,听说求官者是沂州人。” “沂州人?”九溪怎么觉得这个地方这么熟悉。她忽然想起苏泽的老家不就是沂州吗?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苏泽虽为相这么久,好像一直没有为他的父亲平反。是他没有时间,还是不便向顾云珺提起? “你觉得这只是个别行为吗?”沈黎问。他担心有些事会回到景帝时的样子。 “明日我去一趟南浔。虽然临平没有城主,但下面的小城还是设有官职,这些官员是由临平的商会代为决定吗?”九溪对于临平的制度还是有些不熟悉。 “那你真高看商会了,虽然在临平商会起了很大的作用,但官员之事商会从不参与。自从上次的决定以后,商会的人都不参与朝政。小城的官员名义上还是由朝廷委派,但实际上都是由各地来回调度。有些为了政绩上的考核,可能会做些虚假的上报,那些官员也并不会实心踏地为当地做事。可能也是这些原因,才会促成卖官一事。谁都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混一把。明日我陪你一起去。”沈黎一言指出症结所在。 原来师兄什么都知道,他为何不给朝中谏言?是担心自己的身份吗? 九溪看了看任夏说:“师妹对这里还不熟悉,你陪着师妹就好,我自己去。” “那怎么行,我也要一同去,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不带上我?”任夏说。 “就是,还是我们三人同去吧,有事也有个照应。”沈黎说。 九溪见任夏这么喜欢去外面也就默许了,她在南阳这几年估计憋坏了。 次日,她们三人同行去南浔。 南浔离临平并不远,当日下午他们就到达那里了。 沈黎说的对,他对这里地形熟悉,有他在,九溪确实少了不少的事,吃住都不用九溪考虑了。 “这个地方看着小,东西可不少。”任夏边看边说。 “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地方,是除临平外最富有的地方,晚上的时候我带着你们到县衙里逛了一圈,见识见识?”沈黎神秘地说。 任夏一听就来兴致了,她只听师姐说师兄是临平“小土匪”,想不到真做这么有意思的事呢。 晚上的时候,他们三人偷偷地进入了县衙。 “想不到小小的县衙都藏了这么多的东西。这个县令叫什么?”九溪问,光县衙的小库房就有不少的金银财宝。 “这还真不太清楚,听说是去年年底来的,大家都叫他华县令。”沈黎说。 “那明日就来试他一试。”九溪对着他们笑着说,任夏怎么觉得这县令不会有好日子了呢。 第二日,九溪到衙门击鼓鸣冤。日出三竿了,华县令才打着哈欠升堂,一看他们的架势就知道他们很久都没有做过这件事了,衙门里连个声音都喊不整齐。 “什么人击鼓鸣冤,带上堂来。” 九溪抬头一看,这不是福宁的华麒麟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当县令。她想起自己当初在福宁还没少从他那里榨出了油水。 “大人,小女状告我的兄长和嫂子霸占我父母的东西,还要将我赶出家门。”九溪说,使劲地挤眼泪,看来师兄给她备的东西不够。 华麒麟一看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立刻态度就不一样了。 “谁这么没良心,欺负这样的小美人,本官一定为你作主。带她的兄嫂上堂。” 下面的人正不知去哪里抓人呢,沈黎和任夏就自动上门了。沈黎假装走到他的身边,往他那里塞了一张银票。 “大人冤枉啊,是小妹误会了,父母的田产本就是留给我的,她是一个面向外的女儿,哪能想占有父母的家产。请大人作主,小人定为她寻一门亲事把她嫁出去,还会给她一笔嫁妆。”沈黎也演得真实,还有任夏在旁边一唱一和的。 华麒麟一听还有此等好事,马上对着下面的人说“退堂”。接着把沈黎他们请到了内堂。 “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姓沈?” “沈兄你看这样如何,本官府上正缺一位体贴的人,我看你小妹挺合适,沈兄看把她嫁于我如何?”华麒麟的脸上露出了淫笑。 “不知大人府中有多少位妻妾?”沈黎问。 “不多,就八位。”华麒麟笑着说。任夏都想一拳把他打死,都娶了八位还敢打师姐的主意。 “大人稍等,我跟小妹商议一下。” 沈黎把九溪拉到一边,问:“你想留下,还是晚上再来?” “我留下,这家伙我是熟人,他是福宁人。你们晚上再来。” 他们俩假装吵架状,过了一会,沈黎说:“大人,就让小妹留下吧。明日我就给大人送嫁妆。” “兄长,你不能留下我。”九溪假装喊道。 沈黎带着任夏离开了。 “留师姐一人没事吧?”任夏心里还有些不安。 “她说这人是她的熟人,就这样的人还能奈何得了她?”沈黎说,“她只会让别人吃苦头。” “师姐跟这样的人是熟人?” “溪儿做事我们等着就是了。我正好带你去南浔街上再逛逛。”沈黎带着任夏逛了一整日,直到天黑了才摸进县衙。他们见着华麒麟醉得不省人事了,只见九溪一人在悠闲地吃着。 “你带工具了吗?”九溪问。 “马车就在后门。”沈黎说,“你问出你要的东西了吗?” “那是自然,想不到他们不仅在此,在沂州,济水,磁州一带都有这些行为,看来闽州想在朝廷管不到位的地方进行侵蚀。看上去是卖官,实际上是安上了自己人。”九溪说。上次顾云珺明明说跟萧启谈好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 “你是准备把他拔了,还是继续留他在这里?” “先留着吧,免得打草惊蛇。先把东西拿走。” 第三日,华麒麟酒醒的时候,下面的人报告说,衙门被盗了。 “什么?还有人敢盗衙门?” “他们还留下纸条:东西和美人本人都带走了。”下面的人把纸递给华麒麟,把他气得半死。 “给本官查,看是什么人敢在我的地盘上抢走我的东西。” 马车上的任夏笑个不停,她说:“这事真好玩,那字还是我用脚写的。” “我觉得你们真是天生一对,你不当土匪婆,还有谁更合适?”九溪笑着说。 “师姐。” “我来的时候任伯伯说了,让你赶紧去提亲。他说很高兴能成一家人。”九溪对沈黎说,看他们的样子,喜事应该近了。 “真的?谢谢师妹。” “你说华麒麟发现后会怎么样?”任夏还沉浸在这次当贼的感觉之中。 “你盗的东西他到哪里去查?有时间还得北上去看看。”九溪说。她一想到萧家还侵蚀到那么多地方,心里就有些不安。 他们回到桃花溪的时候,李叔说有九溪的信。九溪一看封口,是叶冰的,立刻打开了。 “有什么急事吗?”沈黎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人想给狼围上圈,问哪里合适?” “狼能圈得住吗?” “所以啊,还得训,最好把狼训成犬,这就看他的本事了。”九溪笑着说,她没想到冀北也会有动静。 九溪给叶冰回了一封信,让李叔交给驿站。 第143章 入宫要圣旨 沈黎问九溪怎么处理南浔的东西,九溪想了想这些东西也不能在这里久留,她想通过丰家的漕运,随她运到洛州吧,反正现在京城国库正缺银子。 “你不是说想北上吗?”沈黎问。 “但北上前我得到皇宫里要个东西,要不办事不方便。”九溪说。 “什么东西?” “要道圣旨,弄个钦差大人做做,要不真碰上难缠的人就不好办了,南浔是因为是华麒麟,还有你在这里。”九溪说,官家打交道还需要官家的东西。 “那你不是还要回京城见皇上?”任夏说,她想九溪都说过那么狠的话了。 “我也没说不见他呀?他是我选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见他。” 任夏想这方面还是师姐厉害,公私总是分得这么清楚。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沈黎问,“我也好把那些东西准备一下。” “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多一日就多一日的风险,明日就走,让李叔等一下就去联系丰家。” “好。” “你照顾好小夏,如果中间有空就早点去南阳提亲,早日把婚事办了。我早就想喝这杯喜酒了,她们出嫁我都没有机会喝喜酒,你们的总省不了我的吧。这次我不用做娘家人了。”九溪说。 “放心吧,我会以自己的命保护她的。”沈黎认真的说。 “那倒也不用,小夏也没那么没用,需要你用命。”九溪笑着说,“让她能随意发脾气就好。” “师姐,我没那么爱发脾气。” 九溪笑笑,沈黎摸了摸任夏的头。 次日,九溪就离开临平去洛州了。 一日,顾云珺正在看书的时候,顾琰进来说梅姑娘来了。他头也不抬地说:“老用这种方式有意思吗?” “没意思吗?”九溪问。顾琰常以这种方式引他出去走走,他都习惯了。 顾云珺的书掉到了地上。 “你……你怎么来了?”顾云珺站了起来,顾琰笑着离开了。 “我不能来?”九溪问,她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但表面上很平静。 “当然不是。来,这边坐。”他高兴地说。 “不用坐了,我今日来给你送些东西,再向你要个东西。”九溪让顾琰把东西抬进来。 顾云珺看着那么多人金银珠宝,笑着说:“是给我的聘礼?” 顾琰没绷住,笑了出来。心想皇上,你就不能含蓄一点吗?赶紧退了出去,生怕还听到什么雷人的话。 “这是从南浔一县令衙门中搜出来的,那里又出现了卖官的现象,经过询问,这事在沂州,济水,磁州一带都有,所以我想到你这里讨一道圣旨,以备不时之需。至少我也是亲封的钦差大人。”她对着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为在南阳对他说过的狠话而不好意思。 “你要什么都可以。”顾云珺说,“那里怎么会又出现这些现象?” “南浔的县令是福宁人,我不知沂州,济水,磁州那边怎么样,但我猜测是闽州想见缝插针。他们知道你在东北一带疏于管理。”九溪说起正事就忘了他们之间的不愉快了,但是她不敢正视他欣喜的眼神。 “我马上让苏泽关注那边的动向。” “这事先别告诉苏泽了,我想去沂州的时候先帮他的父亲平反,还他父亲清白后,再让他参与其他的事。” 顾云珺经她一提,才想起确实还没给苏泽家平反,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老百姓们并不这么认为。 “这事我倒给忙忘了,苏泽他自己竟也没提起,幸好你还记得。” “他可能是因为忙,也有可能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提他家个人的事。这事我替他办了。”九溪说。 “好。” “那赶紧给我一道圣旨。” “这事不着急,你先坐下休息一下。” 九溪看着他的眼神就猜出了几分。 “你不会想让我在南阳说的话再说一遍吧?”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一点情义,你不用重复说。我让你留下来只是看在你送这么多东西来,留你用餐总是应该的吧。”顾云珺也改变他自己的方式了,小雪她们告诉她,主子最怕别人对她好了。 他没有经过她同意,就让宫人传膳了。 九溪看着他,感觉他心里好像也没有被拒的阴影,难道南阳说的话他没听懂?他当时还是挺生气的。 “你这么看着我,觉得我好看吗?”他随意地问。 “好看。”九溪转过去,对着那些搜来的东西说,“就一个南浔就藏着这么多东西,你还得加把劲,不会人人像我一样,觉得你好看就给你送东西。” 顾云珺笑了,说:“如果能给我送个人更好了。” “放心,明年还会有选秀的。”她说。 他听到她的话也不生气,而是转移话题说:“我想跟你一起去农庄看看。” “那里什么人都没有,去那里看谁?” “看自己的过去,看你娘。”他认真地说,“师父去了金陵回来了吗?他不是你的舅舅吧?” “你都知道了还问。你想去就去,我师伯还在金陵丰家,丰家家主也是我师伯。”九溪也不瞒着他,他想知道的迟早总会知道。 “你师父是谁?怎么有这么多的师伯?” “我师父也是我师伯。”她说,“一顿饭就想打听消息?你不担心一下冀北吗?我在临平的时候收到叶冰的信了。” “冀北有梁叔我不操心。”他忽然在她面前称梁叔了,当初她也是这么跟着他叫的。 正在这时,宫人把饭菜送上来了。她也不客气,边吃边说:“御膳房的菜品还是不错。” “你喜欢可以留下。” “那这就吃得不香了,感觉是猎人的陷阱。” “快吃吧,想吃的都给你做,这是苏夫人告诉我一些你爱吃的。”顾云珺没少在小雪和霜儿那里打听九溪的喜好。 “小雪都出卖我了?” “谁卖得了你。” “那倒是,所以我都是有吃的赶紧吃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看着她,明明可以过着向往的日子,偏偏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 就这样两人坐在一起,这事他曾经想了很久了,其实能这样就不错了,看她盈盈笑着,听她侃侃谈着,管她心中是否有他。 “你晚上要住哪里?”他问。 “当然是梅府,你不会把它收回去了吧?” “那里永远是你的。”他看着她,小心地问,“当初府上替你死去的人是谁?” “没人替我死去,那只是让人找的一女尸,我还是花了一百两银子。”九溪说。 “为什么要那样做?” “这个不是说了无数次了,魏风夕为你殉情。”她平静地说,“她承受不起你给的一切,只能消失。” 明明说的是她自己,就像说的是别人。 “我给你的压力有这么大吗?”顾云珺问。 “我没有压力,作为魏风夕有。她哪儿都去不了,我不可能让那个身份困住了我,所以……” “魏风夕有对我心动过吗?”顾云珺想她既然不承认自己的魏风夕,但他就问魏风夕的事。 “我不知道,你得去问魏风夕。”她怎么可以耍赖都耍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不想说的事,他怎么想知道都没用。 “我吃饱了,要回去了,你快去给我一道圣旨。” “我送你回去,圣旨会给你的。” “你都知道我是谁了,还需要你来送?你不给我找麻烦就不错了。”九溪说,他很清楚风夕的身手。 “你反正救了我无数次,多一次也无所谓。我想走走。”他还赖上了。 顾云珺和九溪还是第一次在街上慢慢走着,不担心安全,心中也无杂念。 看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他想一直这样走着,不用看清前方的尽头。 第144章 同去祭拜玉娘 一路上太安静了,九溪都觉得有些不适应。这次回来觉得他变了,不再那样咄咄逼人了。是不是他也接受这一切了? “霜儿和小雪她们都知道了?”九溪还是找了话题说。 顾云珺停顿了一下,才知道她问的是他知道她身份的事。 “嗯。我回来的时候找过她们了。” “你没去为难她们吧?我的事她们知道也不会说。” “我知道。”他平静地说。 九溪有些不习惯他的改变。 “我只想她们能像正常女子一样的生活。”九溪说,“顾琰和苏泽都是有担当的人,她们应该会幸福的。” “你为什么不行?”他问。 “我也行,我不也正在学习吗?也许哪天我在外面就碰到了自己不想离开的地方,我也会停下来了。反正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个地方永远不会是皇宫。”她又一次明确地断了他的念头。 “既然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我觉得你也不能这么武断。”他说。 九溪看着他,他竟然不生气,以前听到这种话,他不是应该转头就走的吗? “我到了,你回去吧。”不久,他们就走到梅府了。 “你不请我回去喝杯茶吗?”顾云珺不想这么快离开。 “有这个必要吗?” “有啊,我真的渴了。”他说,“你现在不会心虚,连茶都不敢让我喝了吧?” 九溪看了一眼他,想从他脸上看出其他的东西,他只是平淡的朝她笑笑。 九溪把他带到院子里坐下,她说:“我对这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小时候太小记不住,回来后没多久就去了益州。但这里毕竟是我娘生活过的地方,所以我想留着。”既然他都知道自己是魏风夕,就告诉他自己想留下梅府的原因。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起她自己的事了。 “你娘是谁?”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她也曾跟我一样身有重任的人,但我娘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自己,最后的事还是轮到我身上。听说我娘也是极聪慧的人,可惜还是没有逃过男人的甜言蜜语。”九溪伤心说,“她是谁?别人说她是侯爷夫人。” 顾云珺听出了她苦涩的讽刺。 他沉默了一会说:“你觉得我像魏侯爷?” “你出身比他好,可能欲望没有他多。”她说,她知道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但她实在不想拿他与父亲比较,这没有意义。 “我认识你娘的时候觉得她是世上最温柔的人,我刚开始对谁都不信任,但就她的眼神,只要一眼就让我驯服。”顾云珺也回忆起自己刚见到玉娘的样子。 “你把自己当作野犬吗,还驯服。”九溪说。 “我当时可能就是一只疯狗,刚到这里就被追杀,又没有自保能力,但想活下去的力量就会让你变得疯狂。是你娘和你的师伯改变了我的人生,还有你,那么小就会安慰我。你说我对风夕只是感激之情,刚开始是感激,但后来是我离不开她。”顾云珺也总算是在她面前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人心不稳的时候,可能都希望有人给自己一份力量,风夕那时对你来说就是。但现在的你不一样了,你需要给别人力量,你不能还把自己当作过去的自己。” 他确实说不过她,说到哪里她都能绕到同样的结果。 “我明日下朝后来接你,上次就你答应我一起去见你娘,这次不能食言了。”她没想到他就这样离开了。这人现在让人越来越不懂了。 次日,她备了一壶酒和一些酒菜,一早自己就先去农庄了,给下人留言让他自己去。 九溪到了农庄,家中久不住人,积满了灰尘。她打扫了一下,还把海棠树下的秋千擦拭干净,她都不记得自己坐在秋千上的感觉了,师伯说她总是喜欢被娘推得高高的。 “你又不等我。”顾云珺的额头微微出汗。 “你骑马来的?不怕被人发现?”九溪看见一人一马出现在农庄。 “我来祭拜我的岳母,被人看见了又如何?” 九溪还是看了一下四周,以前刘奕做过的还是让她变得更谨慎。 “你也开始任性了。” “你喜欢荡秋千?我当时在临平沈兄那里也看到过秋千。” “我不记得了,他们都说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我外祖父说只有秋千才能哄我,后来师妹来了,秋千就成了师妹的最爱了。师兄的秋千是为师妹准备的。” “你还有外祖父?他在哪里?” 他第一次知道她还有让她回忆起是甜蜜的亲人。 “那老头很烦人,在一座山上。”九溪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你来了,也帮着打扫一下吧,要不都没地方做饭了。” 他也不逼问她,真的一起干活去了。他忽然觉得他们两人就像普通的村野夫妇一样。一想到这,他乐了。 “皇宫的生活太安逸了,让你干活都这么开心?”九溪看到他嘴角的笑打趣道。 “这里曾是我在京城唯一觉得温暖的地方,也是给我希望的地方。”顾云珺说,在他觉得无望的时候,这里让他有了希望。虽然在这个地方得到的只是片刻的温暖,却是给了他长久的力量。 “我怎么觉得以前听你说过唐紫樱才是你在京城生活的动力,怎么又变成这里了?”九溪笑着问。 “那不一样,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懂。” “所以珍惜现在拥有有,别天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她怎么觉得他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呢。 劳动后的午饭,格外的香。他们看着互相身上的灰尘,都笑了。 “等会就带你去看我娘,让你想对她说的感激的话一次说个够。”九溪说。 “为什么让我一次说个够,以后我还会常常来的。”顾云珺说,“终于我可以在京城自由行走了。” 九溪想,你现在的身份还是自由不了,不过她也不打击他了。 午后,她带他来到了玉娘的墓前。 九溪想的没错,他在她娘的墓前的话竟比她还多。 “我怎么感觉你要把你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都要说给我娘听呢,按你的架势感觉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就不等你了。”九溪见他一直说个没完,明白着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 “岳母大人,她是不是比小时候更没耐心了,你放心我会像小时候一样耐心劝她的。”顾云珺故意说。 “你别乱叫,你小时候就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不要搞得比我更熟悉我娘一样。” “她是魏风夕的娘,我叫岳母有什么错。你忘了的事,我还记得。”他想你会耍赖别人也会。 “幼稚。我真的要回去了,你看太阳都快下山了。”九溪不想跟他掰扯这些无意义的事。 “这里什么都有,能不能就在这里住一夜?” “你想住在这里,你忘了永州的事啦?京城就算是你的京城,也不能保证没有异心的人。你现在竟安心在外过夜?”她有点生气了。 “不是有你在吗?” “我又不是神,而且我也不想做费神的事。” “顾琰送马车到西郊才让我骑马的,他现在做事比你都谨慎。而且他在周围安排了人。”他不愿骗她,让她担心。 “你原来就准备在这里过夜?” 他见她的脸上不悦,就说,“我想都出来了,就想在皇宫外住一夜,透透气都不让吗?” 他把自己讲得如此可怜,九溪又心软了。 “你如果真想透气,回去梅府借你住一宿,在这里顾琰他们的人多辛苦。”九溪一想着那么多人为了他,在外面守一夜就觉得他太任性了。 “你不许骗我。” 顾云珺一副得逞的样子跟她一起走了。 第145章 钦差大人 回到梅府,九溪让顾琰的人都撤了,在梅府她还是能确保他的安全的。 “为何这么不愿意住宫里?”九溪问。她见他悠闲的喝着茶,感觉梅府就是他的家一样。 “像个大笼子一样的地方,你都不喜欢我为什么得喜欢?”顾云珺反问。 九溪说:“你说的没错那个地方确实像个大笼子,但你是活的,不是它困住了你,是你自己困住了你自己。” “不知是它困住了我还是我自己困住自己,总之在那里我就会觉得很孤独,尽管旁边不缺伺候的人。” “你说这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个找不到前途的少年呢,这是一个帝王的感受吗?”她说,“我早就说过皇宫很大,你要把你的后院塞满,今日翻这个牌,明日翻那个牌,哪有时间孤独。实在不行,宫里不是还有唐……”九溪停下不说了。 她看到了他站了起来,离她越来越近。 “既然我这么自由,为什么不能选个自己心中想要的?”他说着想靠近她的身子。 “你冷静地想一下,要不要明日鼻青脸肿地去上朝?如果不想不好看,就给我站远。”九溪威胁道。 他往后退了一步,从袖子里拿出圣旨递给她。原来他要给她的圣旨早就备好了。他说:“我不能自由的生活就让你来过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我的生活本来就是自由,何需你什么条件?”九溪看着他,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眼神像是一只待人收留的小狗一样。她忍不住又问,“什么条件?” “今晚陪我睡一晚,像以前魏风夕一样。明日你就可以离开了。” 九溪的第一反应是他怎么可以提这样的要求?但奇怪的是自己竟答应他了,是为了抚慰他这几年的伤心吗? 他紧紧地搂着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他真的只是搂着,再也没有做进一步的动作了。 她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摸着旁边还有余温的位置,才知道昨晚他真的在这里。 用过早膳后,她拿着圣旨,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京城,好像是从没来过一样。 九溪离开京城的时候,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是能看到他正襟危坐在金銮殿的样子。 她不坐船,不坐马车,而是女扮男装骑马前往。 她到达沂州城时已是十月底了,天气开始转凉。 沂州城的城主叫颜时番,是任夫子的学生,是今年开春的进士,六月份的时候刚到任,他本是沂州人,顾云珺派他来是想让他更快的接管这里的一切吧。 九溪并没有直接去找城主,而是在城内找了一住处。在酒馆茶肆间,听些民间的闲语,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琐碎之事。 两日后,她来到城中一家最大的书馆。在书馆的一个角落里,她竟看到了苏泽父亲的字画,想不到苏泽的字是随他的父亲苏焕。 九溪说想买他的字画,伙计小声地嘀咕着“还有人要买罪犯的字画”。他把字画掸去了灰尘,准备给九溪。 九溪问:“这里还有这位先生的字画吗?” “没有了,这个本也要处理掉的,公子想要就便宜一点出了。”伙计小声地说,好像他正在做着犯法的事一样。 九溪想如果他们知道当今的苏相是他的儿子,这些字画还会在这里蒙灰吗? “这位先生的字如此有韵味,你们为何会嫌弃他的字?”九溪问。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不瞒公子说,这位在几年前是犯了重罪被杀头的人,只是听说当初他与老板有些交情,老板留下了一些他的字画。” 积了灰的字能有多深的交情? “你老板是何许人?” “公子连我们老板也不知道,他是我们城主的兄长颜时鹏。” 他是城主的兄长?一人为官一人为商,颜家倒是有意思。既然他是商人之家,当初为何会送颜时番远到南阳求学,又怎么会在顾云珺刚上位就中了进士?他又怎么会不知苏泽的出身? “原来背靠大树。”九溪也故作神秘地说,“这么说你们老板在这里很有权势?” “也不算背靠大树,听说他们兄弟俩老死不相往来。”伙计说。 “哦,还有这样的事。”伙计不敢再多说,包好卷轴给九溪后就离开了。 九溪想沂州城果然是文人的地方,城内无歌舞的场所,只有茶社酒楼,到处是笔墨纸砚,字画的买卖。 九溪在街上闲逛了三日,七日后,才到城主府送上拜帖,说自己是任夫子的学生特意来拜会师兄。 颜时番亲自到门口迎接,他一看是一位陌生的小公子,一双犀利的眼睛好像可以洞悉一切。九溪也抬头看了看他,他三十来岁左右,五官分明,一双坚毅的眼神让九溪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在下九溪,是夫子在南阳时的学子,听闻颜城主亦是夫子的学子,今日经过此地特意来拜访。”九溪道出自己真实的姓名,只是九溪这个名字没有多少人知道,朝中知她的只是梅姑娘,没人敢问她的闺名。现在她又是男装打扮,颜时番更是不会想到她是梅姑娘。 “原来是师弟,请进请进。”颜时番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难道是任夫子提到? 颜时番对九溪还算有礼,虽不识她,但就任夫子的面子还是热情招待。 九溪进入大堂后,让他退下用人,才拿出了圣旨,颜时番立刻跪地接旨。 “此番前来就是不想惊动别人,所以颜城主不必行大礼,自行看吧。”九溪把圣旨递给他。 颜时番看完后说:“原来是梅姑娘,在下眼拙。” “颜城主快请起,是九溪不便言明身份,刚好认识任夫子,就以此为理由拜会城主。”九溪看了看城主府,觉得此处倒与沂州一样,让人觉得有些雅气。 “梅姑娘客气了,下官刚才觉得名字耳熟,原来是苏相在我面前曾提过。不知姑娘想要下官做什么?”他知道是梅姑娘后就不敢懈怠了,她的名声在官场还是有所耳闻的。 “此次来我有两件事要办,一是卖官一事,不知城主是否有所耳闻?二是六年前苏知府贪污一案,我想重新彻查,希望城主能调用当年卷宗,让我查看。”九溪直接说。 “旧案重查?下官一定配合。”他也不问原因就马上让人去调阅当年知府贪污案的卷宗。 九溪见他办事利索,不禁对他暗暗赞许。 颜时番亲自为九溪奉上茶。 “至于梅姑娘说的卖官一事是在沂州吗?下官并未听闻此事,姑娘如何得知的?”这事对颜时番来说不是小事,在他的管辖之内如真的发生卖官之事,那可是重罪。 九溪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问:“现在下面的各级官员是城主所定,还是沿用原来的?” “一部分沿用原来的,只在两处县城京城委派了新县令。姑娘所言发生在哪里?”颜时番对卖官的事还是很谨慎。 “其实是我在临平南浔时发现了一些事情,有人供出在沂州也发生此现象。我只是先过来查巡一下,并不是要责难城主的意思,再说你上任才几月,有些事你也不一定知情。这里的情况如何?”九溪怕他多想,就把实情告诉他。 “原来如此,下官定派人彻查。” 九溪见颜时番有些紧张,就顺便问了自己在茶肆中听到的一些事,他都一一作答。九溪觉得他处事谨慎,心中亦有百姓,但沂州百姓的生活改善不了,这又是何原因呢? 第146章 重审旧案 半个时辰后,下面的人拿来了卷宗,九溪进行认真的查看。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当年定案之人竟是彭其然,怪不得苏泽当年跟彭家过不去,不仅仅是彭越的行为。 她还看到了相关的贿赂人蒋逸和何文,其中就有华家的身影,想不到当年彭家就跟华家有联系了? 颜时番见她查得认真,在一旁帮她整理卷宗。 “姑娘为何想查六年前的旧案?”颜时番问。九溪想,看来他确实不知道苏泽的出身,苏泽这人真是从不为自己着想,想当初他去京城就是为了为父申冤,现在自己身处相位,倒不再提起了。 九溪对颜时番的为人不是很了解,她抬起头说:“昨日去书馆,听闻那里的老板是你的兄长,可是实情?” “是,兄长年轻时就经商,这事与兄长有关?” “你兄长认识当年的知府苏焕吗?” “姑娘怀疑兄长参与贪污案?”颜时番说,“我不知道兄长当年之事。” “你与你兄长可亲近?”九溪又问。 “兄长是庶兄,从小并不受父亲亲厚,父亲一直反对他经商,他坚持己见,父亲一气之下把他赶出家门。那时我并未在家,兄长对我不算亲近,但我们之间亦无嫌隙。姑娘有话可以直说。” 颜时番谈得很真诚,原来外面说的老死不相往来是这样的原因。 “我只是想请你兄长询问一些当年的旧事。你说苏焕抄家的时候竟只抄出一些字画和一些米面,就这样的结果他们怎么会把他定为贪污罪?”九溪说。 “我也刚看到这些,难道真的是他夫人掩藏在其他地方吗?但当年之事为何并没有累及他的夫人和儿子?”这些也只是颜时番的听闻,来这里不久,他也没有精力去查以前的旧案,如果不是九溪提及,谁也想不起那些事了。 “卷宗说他夫人和儿子逃跑在外。”九溪想,应该是苏泽带着他母亲去京城了吧。 “我并不清楚当年具体的事,姑娘想在什么时候见我兄长?”颜时番主动地说。 “越快越好,你就当我是你的师弟,我不想让你兄长紧张。”九溪不想以钦差的身份来询问他兄长,一是给颜时番面子,二也是想让他兄长更放松,能说出真话。 “好。” “顺便再把当时的两位当事人找出来,看他们当年到底是拿什么贿赂苏知府。”九溪把卷宗上的人两位当事人消息交给他。 颜时番当日下午就把他兄长颜时鹏叫来了,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双眼睛甚是精明。他一见是一位小后生要见他,眼里有些轻视。 “听说这位小兄弟想见我?”颜时鹏问。 “是,我想高价收购苏焕先生的字画,不知颜兄手上是否有他的作品?”九溪问,为了不让他觉得突兀,就说,“我经过你们书馆的时候恰巧看见他的字,就买了回来,今日听说你是颜兄的兄长,就来问问。” “苏焕,死掉的那个苏焕吗?”颜时鹏的脸上有些意外。 九溪一听他的称呼,就觉得他和苏焕之间并没有什么多深的交情。 “正是。” “他的字画当时是挺抢手的,但自从他出事后就无人买了。我倒是有几幅他当年送的字画,这位兄弟想要,我送给小兄弟了。”颜时鹏说。 “谢谢颜老板割爱。” “谈不上割爱,那些东西留在手上也是个烫手的山芋,扔了又可惜。” “苏先生当年还送你字画,看来他与颜老板有交情?” “谈不上交情,他当时是这里的知府,也是一个爱书之人,当年我开书馆的时候也算得到了他的支持。但后来我们就不再联系了。”颜时鹏立刻撇开他与苏焕的关系,生怕自己受了连累。 “他真的是如人传的那样贪污吗?”九溪试着问。 “这我也不敢下定论,上面给定了罪,我们平民百姓能说什么,但见他平时的为人不像。”颜时鹏是个识时务的人,他不沾麻烦事,倒也没有落井下石。 “你见过他跟什么富人来往吗?例如外地的富商什么的?”九溪又诱导性地问。 颜时鹏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假装没听见,喝茶了。 正在这时,颜时番带着一四十多的男子进来了,他一看见颜时鹏两人都惊讶一下,看来他们之间认识。 “这位是钦差大大,他正在调查六年前的贪污案,你是当事人,今日传你来问话。”颜时番认真地说。 颜时鹏也奇怪,不知弟弟在说什么。 “梅大人,他就是蒋逸。”颜时番对九溪拱手说。 “什么?你是钦差大人?”颜时鹏的茶水洒了出来。九溪没有理他,而是对着蒋逸说:“当时你以何物贿赂苏大人?”颜时鹏刚才看他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年轻,刹那间他的脸上有了让人不敢轻视的畏惧。 “小人当时以……以一幅柳阴山人的真迹送于他。” “哦,那后来那幅画现在何处?” “小人不知。” “你为何要送他这幅画?” “小人想在知府谋一职位。” “后来如愿了吗?” “后来……后来苏大人出事了,小人为了躲风头就离开了。” “这么说你白送了一幅柳阴山人的真迹还什么都没得到就离开了?”九溪严肃地问。 “你有几幅柳阴山人的真迹?” “大人说笑了,他留下的真迹只有一幅,小人怎么可能有几幅?” “那我怎么在福宁还见过这幅画呢?”九溪问。蒋逸一听到福宁就慌了。 “也许是哪位不识眼的欺瞒大人。” “你抬头看看我是谁?” 蒋逸觉得的后背都出汗了,他抬头一看九溪,张着嘴半日说不出话:“您是……丰……丰公子?”他就是在福宁的时候一起跟在华麒麟身旁的人,那时华麒麟为了跟九溪赌注输了不少的东西,后来害怕家里知道,就曾拿出柳阴山人的那幅真迹给九溪还债,九溪当时给萧启面子才没要那幅真迹。 “你还有何话说,还不从实招来?”九溪忽然严厉地说。 蒋逸坐在了地上,想不到钦差大人竟是丰公子,当时为了讨好华麒麟,他可是把全部家当都押上了。 “当时华公子答应我,只要我能以假画给苏大人,他就答应让我后半辈子荣华富贵。小人就相信了。” “苏大人怎么会不识柳阴山人的真迹?” “是小人买通他下面的人,偷偷放到他书房的。” “那何文的事呢?” “何文是尚书府的人,就是他把假画给我的。小人除了得到华公子的一些银子,什么都没得到。” “你嫌自己得到的还不够吗?凭什么就你们这些肮脏的人把这一个这么清廉的好官给毁了?”九溪大声地说。 “小人有罪,请钦差大人饶命。” 九溪的脸上很是愤怒,想不到苏泽的父亲被这一宵小给害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这肯定是萧家的交待,没有他们也许还会有其他人。 “他就交给城主大人。”九溪转身对颜时番说。 他们兄弟两人都被九溪的样子吓到了,颜时番想只知梅姑娘一路助益州走进洛州,乍一看,以为她只是个天真的小女子,想不到她在三言两语间就让蒋逸害怕了。她是什么人?蒋逸为何叫她丰公子,对她如此害怕。 颜时鹏想原来她是来替苏大人翻案了,幸好自己当初只是跟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并未对他做出什么事,要不现在在下面跪着的是不是他了?他吓出一身的汗。 蒋逸被带下后,九溪又笑着对颜时鹏说:“颜老板也认识蒋逸?”她的笑让颜时鹏编不出理由。 “兄长,你也参与了?”颜时番着急地问。 “没有,当时福宁的华公子确实找上我了,但是因父亲不喜那边的人,我不敢应允他的事,我们只是一起用餐,我什么事都没有做。” 九溪冷冷地看了一眼他,你没做坏事,也没做好事。 “请颜老板把苏公的字画都送过来吧,他的字画不适合在你那里放着。” “是,是。” 颜时鹏慌张地就离开了。 颜时番跪了下来,说:“我替兄长抱歉了,想不到他当初也有这种糊涂的想法,幸好没做糊涂事,请梅姑娘放过他。” “城主大人求情,九溪受不起。他并不是相关的人,我没想惩罚他。我不想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只希望颜城主公正地还苏大人清白。” “谢谢梅姑娘仁慈。苏大人的事下官定会还他们清白。” “这事就这样,让你兄长把苏公的字画都送到客栈,我就不在此久留了。福宁在这里还有影响,希望你自己多留意。皇上让你来觉得你在此有根,希望你能盘好自己的关系。” “谢谢梅姑娘提醒。下官谨记。” 九溪虽在朝中无一官半职,但谁也不敢在她面前狂妄。 两日后,颜时鹏战战兢兢地把苏焕的字画都包装好送给了九溪。九溪本想说他几句,但还是忍住了,他只是一个商人而已,一切只以利益为重。 九溪让颜时番自己上奏翻案的结果。 “姑娘自己办的案为何要交给在下?” “你知道苏焕大人是谁吗?” 颜时番摇摇头。 “他是苏相的父亲,这次就给你一次机会吧。”她说着就离开了,留下一脸惊愕的颜时番。 第147章 济水遇万墨 九溪一路北上,越行越冷。行至离济水十里外,下起了大雪。 天快黑了,马也越骑越慢了。她想到附近找个村落,但四处瞧也没瞧见人烟。 正当她在犯愁的时候,前面小树林里出来一小队人马。九溪刚想上去问路,没想带头是的万墨。 万墨没见过男装的九溪,他还奇怪这位公子为何对着他笑。 “万将军。”他刚要经过九溪的时候,她叫道。 万墨勒住了马,问:“你认识我?” “大名鼎鼎的万将军谁不认识?”九溪笑着说。 万墨忽然提高了警惕,他在朝中真的不是大名鼎鼎,他平时不上朝,做的都是背后的事,不可能在这里还有人认识他,更何况他这次任务没几人知道。 “你是谁?”他严肃地问。 “只是穿了一件男装就认不出来啦?你这眼神。”九溪一笑,万墨就听出她的声音了。 万墨笑了。“你是梅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想去济水,没想赶上大雪天了,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九溪知道天气骤变,以为自己可以赶到济水,没想低估这路况了。 “我说怎么会有人认识我,走,快跟我回营,我们的人就在前面不远处。”万墨笑着说。 九溪跟着他一同回去了,果然在一个山坳里,搭着一排排的帐篷。 万墨赶紧让下面的人暖些酒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有任务?”这里远离京城,他的任务不是一直围绕着京城吗? “是刘家,他们在冀北不够折腾,就派彭其然来济水,我们的人就是为了截住他们,昨日他们发现了我们,就转头回冀北去了,我们担心他们掉头回来,所以想在此再守两日,想不到在此处遇上姑娘,你是打哪儿过来?”万墨对自己的任务从来不掩瞒九溪。 “我从沂州过来。”九溪还是不相信他因为彭其然就远离京城。 “冀北的事不是一直由梁将军负责吗,你怎么会参与他们的事?你不会是偷偷离开的吧?” “我没有偷偷离开,皇上给我安排的活。我母亲给我许了一门亲事,我只是不想回去成亲,就在皇上面前要了这个差事。”万墨不好意思地说。 九溪却笑了:“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万将军还害怕成亲?是哪家千金让你这么躲着她呀?” “她是尚书李明家的千金。” “李明?听苏泽说他也算是少有开明之人,陆先生也很欣赏他的文采。他的千金也应该知书达理,你为何不愿意?” “你也知道我常年在军营,小娘子的那些东西我一概不知。反正一想起自己以后得对一人负责就不想成亲。”万墨挠着头说。 “你对全城全天下人的安全负责都不怕,还害怕对她一人负责吗?你就不想着你疲劳的时候有人给放松,你伤心的时候有人给你安慰吗?她还为你生儿育女,你也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万墨听她一说,觉得成亲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好了。 “那你呢?你也会给皇上生儿育女吗?” “我?皇上?怎么可能。我在说你,怎么说到我身上了,我跟别人不一样,其他女子做的事我都做不到。”她说。生儿育女的事她不会有机会了。 “听说你就是魏……”他轻声地问,“上次梁将军告诉我的。” “是,不好意思,一直瞒着你们。”九溪倒是大方的承认了,她的事只要有人知道,就不会再瞒下去了。 “怪不得你对我们东营这么熟悉。”万墨笑着说,“那皇上应该是最高兴的,你为何还要离开京城?” “你也知道当初魏风夕嫁给他只是景帝的一场闹剧,梅九溪跟他从来只有合作关系。”九溪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立刻先给他制止住他的遐想。 “你是这么想的吗?我觉得当初皇上带你来东营的时候就很信任你了,我们从未见他对女子如此上心过。”万墨说,“听顾琰说你的武功比他夫人还好,真的吗?” “自保没问题。”九溪说,“他有没有对女子上过心,你也不知道。他在京城那么多年你到哪里去看,你所看到的也不过是在益州的短短两年。你也说过他当初还对唐紫樱一往情深呢,谁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总之,我不是他适合的人。” 提到唐紫樱他想起她上次去东营询问他的事。 “你不相信皇上对你认真的?”万墨说,“皇上对唐紫樱应该只是小时候的感情吧?我进宫这么多次,他从没在我面前提到她。倒是你,每次去,他总会问。” “那是因为他知道你与我之间的交情。就凭他把唐紫樱放到皇宫,我也不会相信他。你是不是也觉得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 “不不,我一个都觉得麻烦。” 他们两人都笑了。 “不说我的事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成亲,如果能赶上我还想讨杯喜酒喝呢。” “如果成亲肯定少不了你的。”万墨说,“你去济水有任务吗?” 九溪也不瞒他,把从南浔发现卖官,到沂州贪污案都说了。 “想不到闽州那么早就想开始在这些地方布局了。看来他们的人,当初跟朝廷一直有勾结。”万墨说,“我后来发现京城的那几处,出入很频繁,你这么说我还得查查他们是否与这里的事也有关系。” 九溪想萧启当初在京城比顾云珺有影响力,能有今日的布局也不足为怪。 “所以你现在得慢慢地在那几处,把他的势力拔除,等着苏相那边空出手来,我相信他就会想着这边的。到时就不需我操心了。”九溪说着自己的计划。 “那姑娘还去济水吗?要不跟我一起回京城吧。皇上即将要办生辰宴,好像来的人还不少,我得赶回去确保京城的安全。”万墨自从知道她就是魏风夕后,对皇上特别同情。 生辰宴?她这么久都不知他什么时候生辰,也没听过他有多在意生辰,今年有什么不一样? “他为何要大办生辰宴?”九溪问。 “这是苏相建议的,但皇上不反对。”万墨说。 九溪想这又是苏泽的什么计划? “什么时候?” “腊月十三。”万墨说,“要不跟我一起回去看个热闹?反正这边天也不好,那些事也不急在一时。我的婚事可能也是在年初,你在也许我也不害怕了。” 九溪被万墨说动了。 “那我都到这了怎么也得去一趟济水,要不你先回。”九溪说。 “时间还早,我陪你去一走济水如何?我也想看看济水城内的情况。等你办完事再一起回。” “也行。” 有万墨在,小酒炉火,都感受不到寒气了。万墨总是喜欢把自己所有的经历说给她听,哪怕路上发生的小事也当件笑话聊着。九溪听着,笑着,一点都感受不到外面的大雪。 第148章 发现赌场 次日,雪停了,外面银装素裹。万墨牵给她一匹马,问她还记得吗? “这不是顾云珺原来骑的那匹马吗?”九溪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走到马儿身边,轻轻地抚摸着。 “你还认得,你看它跟你还很亲切。皇上那时以为王妃过世,很伤心不敢动这匹马,有一次我经过的时候它一直朝我看,皇上就把它送给我了。原来它是想在这里等着你呢。”万墨笑着说。 “它本就是战马,跟着你才是发挥他的作用。你才是他真正的主人。”九溪说。 “我说没用,你看他,见着你就撒娇了。”万墨笑着说,“今日你就骑着他吧,我有其他的战马,要不这天你的马不一定能顺利到达城内。” 九溪知道万墨说的实话,也不拒绝了,就对着马儿说:“等我回来再让你回到军中。” 万墨对他的人做了交待后就跟着九溪一起进城了。 “你知道济水的城主是谁吗?”九溪问。 “济水还是原来的知府夏文元。” “为何这里还是原来的知府?”九溪没想到苏泽对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做变动。 “苏相说济水接连着现在刘家人,给一个缓冲的空间。” 看来苏泽对这里有自己的计划。 他们进城后赶紧找了一家小酒馆暖暖身子。 济水城内有不少南南北北来往的人,风雪也没有阻挡他们的脚步。九溪和万墨边喝着酒边听着他们闲聊。 “听说今年县衙内的小吏都卖到五万两了。”九溪见隔壁桌上有人在轻声地说。 “那都是有钱人家的交易,就算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就那一点俸禄,十年也拿不回来。” “人家看中的又不是俸禄,你看王家小子只是一个介绍人就得了五百两银子。”有人羡慕地说。 九溪没想这里卖官竟如此猖獗,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不说话了。九溪故意凑近他们,轻声道:“小兄弟有门路吗?我们兄弟两人也正想着呢。” 他们看看九溪和万墨的衣着,好像还符合他们的标准,说:“你们是从外地来的?” “是啊,刚从北面而来,我们兄弟俩从北面那个……,听说这里可以就过来了。”九溪偷偷地说。 “你们也是逃兵役而来的?你们富家子弟都不想从戎。”其中一人点破她的话说。 “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衙门内只需五万?”九溪问。 “五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听你们的口气不小。” “衙门内的人就不用服兵役了。” “你们如果认真的,就去找这里的老板,他有门路,我可以带你们去。” “那可太好的,你们的酒钱我们兄弟俩付了。”九溪大方地说。 万墨没想到九溪这么快就跟别人搭上话了,看她的样子真有些熟门熟路的感觉。他一想起她平时的样子,不觉得想笑,而那些人以为他听到好消息高兴呢。 他们把九溪和万墨带到酒馆的后面,原来此处通着赌坊。 万墨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赌坊,里面有各形各色的人,每人身前都放着很多的银子,他都看花了眼,感觉那些只是不值钱的石头一样。 他们来到一个大圆盘前,带着他们进来的人指了指前面的人,说:“坐庄的那位就是酒馆的王老板。” 他们其中一人走到那老板身边,小声低语了几句,一个满脸横肉的抬头看了一眼九溪他们。过了一会,他们过来让九溪兄弟俩过去。 老板站了起来,把位置交给了旁边的人,他带着九溪和万墨来到一房间。 “听说你们想要谋职位?你们想要何职位?”他豪横地问。 “都有何职位?”万墨放低姿态问,他把九溪拉到了身后。九溪笑了笑,他还害怕这横肉男子能怎么着她? “只要不是知府都可以,县丞以下都没有问题。”那人拍着胸脯说。 “济水有这么多的职位空着吗?” “济水不行还有磁州。” “那县丞要多少银子?” “五十万两,先交银子,一个月后安排职位。” “你们怎么确保我们能得到职位?”万墨问。 “给你们职位的不是我,是这里的老板,磁州,沂州的赌坊都是他的,他还在乎你那几个钱吗?”那人对他们一脸的蔑视,感觉那老板才是神仙。 “这么大的赌坊在其他地方还有呢?什么人这么厉害。”九溪假装好奇地问。 “那可不,他不是普通人,你们可能不知道,是闽州萧家的。” 九溪和万墨看了一眼,她是真怔住了。她忽然恍然大悟,那时她拿到闽州的官帐时,一直想不明白他们那么一大笔没有写清来源的收入来自哪里,原来是来自赌坊。 “你们准备想要什么职位的?”那人有些不耐烦了。 “能让我见见老板吗?” “就你们这样的见不着他。他也很少在这里出现。你们到底要不要?” “当然要。我们兄弟俩回去商量一下,明日带银子来。”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拿着这个牌子可以直接从门口进来。” 九溪和万墨回到客栈,他们都没想到今日会遇到这样的事。他们静静地坐了足足有一刻钟,在消化刚才遇到的事。 “我是真没想到,萧家在这里还有这么大的赌坊。”万墨终于开口说,“这里竟不是唯一,是他们家控制着东边的所有生意,看今日那个地方,比皇宫都豪华。” “这事我们得慢慢来,我一直都知道萧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现在他们面上承认朝廷,估计也只是等待机会。他当初看不上刘家,肯定是有自己的底气,他们底气就是有这些源源不断的资金,和闽州那个坚固的后方。”九溪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先给他留个定金,待回京后跟皇上和苏相好好商量后再做打算。” “也好,这事不是一日能解决的。你带银子了?” 九溪笑着说:“我到哪里都可以取到银子。”雾神山的人各地都有,想要小数目的银子不是难事。 次日,九溪和万墨再次来到赌坊,她告诉姓王的自己两兄弟都想要县丞,这是十万两的定金,年后来付全款。 王老板一看到银子,嘴就咧到耳后。 “放心,我们一定给你们留着。” “王老板是给我们欠条还是其他的什么手续?” “你手上拿着的牌子比什么欠条都实在,来这里的就没有谁敢耍赖。这个牌子你就留着吧,待年后咱们交易完成再还给我。” 九溪一想也是,有这个牌子,门口的人都不问他们一声就让进来了。反正她的银子也没什么人敢吞进去。 “好,我们相信王老板。” “这位兄弟痛快,怎么称呼?” “我们姓万,我兄长叫万土,我叫万水。”九溪说。 九溪和万墨走出赌坊,觉得里外真是两个世界。 “我怎么就成了万土了?”万墨笑着问。 “你墨字有土,我溪字有水,也不算欺骗他们。走,咱们先回去。”九溪笑着说。 “真是佩服你张嘴就来的谎话。”万墨笑着说。 “那是我们配合得好。” 万墨咧嘴笑了,跟她一起,总是那么快乐。 当日下午,他们就赶回营地,准备拔营回京城了。 第149章 进宫复旨 十一月底,九溪和万墨回到了京城。 万墨回了东营,九溪直接回了梅府。 当晚她就泡在了梅府的温泉里泡了两个时辰,觉得自己的身子才慢慢暖和过来。想来父亲当年的奢华,倒是为她带来了便利,全靠府上的温泉,才让她安心在洛州过冬。 一路上幸好有万墨相伴,让寒冷带给她的痛苦也减轻一些,在外人面前也让她变得更坚强,更能忍受。 次日,她来到了苏府。 “主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雪高兴地抱住九溪。 “昨日刚来,今日就来蹭饭了。” 苏泽听说九溪来,从书房急匆匆地就出来了。 他停在九溪面前,一直看着她,眼里还有些湿润。 九溪笑着说:“你不会比小雪更想我吧?” 苏泽擦了一眼泪,笑了出来。她总是让人感觉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心里永远藏着别人的事。 正在这时,苏母从里面走出来了,苏泽过去扶住她。她看着九溪激动地说:“你真是风夕?” “是,干娘是不是都不想承认啦?” “你这孩子,想不到真的是你。太好啦。”苏母说,“没想到最后是你为老爷平反。” “是苏泽太忙了,我顺便就给办了。”九溪说。 苏泽看着她,对他来说这么大的事,她说得云淡风轻,她为他的事特意回京求圣旨,怎么看都不是顺便的事。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的恩情不是这一件,他也知道她不是为了让他感恩。 “一直让泽儿请你来家里,一直没有机会见你。这次你就在府中住下,陪干娘几日好不好?”苏母说。 “那我不是又可以占便宜了。”九溪欣然答应了。 “老爷的冤屈洗清了,泽儿也成亲了。现府中有小雪,我很知足了,如果你还能陪我些日子,干娘觉得自己都没白活了。”苏母拉着她的手说。 “这还早着呢,干娘不想等着抱孙子吗?”九溪笑着说。 “主子。”小雪不好意思了。 苏泽和苏母都笑了。 苏母问九溪这几年的事,她抬头看看苏泽,看来他并没有把她的事全部告诉他娘,她就挑了几件简单的事说。 晚膳过后,小雪扶着苏母休息去了。只有苏泽还陪着九溪喝着小酒。 “你这次怎么回来了?”苏泽问,“上次回来竟都不让我知道,皇上只告诉我你要了圣旨,也没告诉我你具体做什么。” “我跟万墨一起回来,这次真有事要跟你商量。” “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回来。”他想皇上都留不住她,还有谁能让她停下? 九溪把在济水看到和听到的事告诉苏泽。 “你觉得应该怎么做?”九溪问。 “怪不得萧启上次痛快的答应,他是想双方不起冲突稳住他自己在东边的势力吧?这事我一人也定不了,待我进宫跟皇上商议。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你知道宫中要大办皇上的生辰宴吗?” “我听说了,以前没见他多热衷生辰的事,这次为何如此大操大办?” “天下初定,一是我想趁此机会让天下人归心,借着皇上生辰的机会让他们知道皇恩浩荡,二是让我们了解到各地的情况。每次只是下面的奏呈,还未亲耳听到他们施政的情况,刚好快过年了,也让他们有一个旧的总结和新的任务。” 九溪一听其实就是苏泽让顾云珺借生辰的名,笼络人心。 “我一听也应该是你的想法。” “那你错了,这次还真不是我提出的,是皇上他自己,只有操办的方式是我提议的。”苏泽说。 “还有人比你更会做征服人心的事?”九溪真没想到顾云珺现在连自己的生辰都用上了。 “那我不敢自居。”苏泽笑着说,“怎么样?明日同我一同进宫?” “去就去,你下朝在宫中等着我,反正皇宫也有美食。” “你那么惦记皇宫的东西怎么不久住?” “住下就没意思了,容易吃腻了。” 苏泽摇摇头,碰到她这样的人,皇上也只能吃苦头。 次日一早,苏泽就上朝去了,九溪同小雪苏母一起过用早膳,聊了一会天,才慢悠悠地进宫。 苏泽下朝后一直在顾云珺的面前晃着不离开。 “你留下有事?”顾云珺问。 “等人。” “等谁?” “你看来了。”只见九溪甩着两袖从不远处走来了,顾云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走到殿门口迎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还是一身男装。 “前日到的,昨晚就在相府,苏相没说?”九溪说。 “想给皇上一个惊喜,你怎么还是一身男装?”苏泽问。 “进宫谈事还是男装好。” “谁还敢说你的闲话?” “这我不担心,这里有一手遮天的人,我还怕闲话?” 她一说,顾云珺不敢接话了。 “随我到御书房。”顾云珺的眼睛一直看着九溪,苏泽都觉得自己挡他的视线了,这人这么想她,竟能忍着让她在外面逍遥。 “梅姑娘进宫是谈济水的事。”苏泽坐下说,他把九溪昨晚说的事重复了一遍。 “还有这样的事,当初你交给我的那小册子,你疑惑的那些钱就是从那里来的?”顾云珺问。她没想到他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我认为是,要不闽州哪来那么一大笔的收入。现在你准备怎么办?”九溪问。 顾云珺看看苏泽,又看看九溪。九溪看着刘楚上茶点,就坐到一边去了。苏泽觉得她现在在皇宫倒像是在自家一样。 “那些赌坊都是地下的吧?为什么会形成这么大的产业肯家有它的原因,我们是要彻底断了这门生意还是只让闽州断了这门生意?”她喝了一口茶说。 “想切断不是很容易的事,就算颁布禁赌法令,他们也会偷偷进行。”苏泽说。 “如果想彻底拔除就要将法令,抄查一起做,但这引起的动静必不会小。”顾云珺说,“我担心会打草惊蛇。” “那我们就偷偷地进行。” 顾云珺和苏泽两人商量着,九溪开了一个头以后就管自己吃着点心了。顾云珺看着她吃得津津味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先得派人去摸个底。” “摸底的事可以我来做。”九溪边吃边说,“我和万墨反正还给他们下了定金了,总要捞回来的。” “万墨碰到你了?” “嗯,在大雪天遇上的,他还不认得我。” “就你这一身男装谁会轻易认出?”苏泽说。 “觉得还是男装比女装自在,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九溪说,“听说你要办生辰宴,赌坊的事是不是得往后挪了?” “很快就过年了,你就陪我们在这里安心过个年。”顾云珺说。 “陪你的人这么多又不少我一个。” “就少了你,我们府上就没意思了,我娘可说了,一定要留住你。要不你为我和父亲做的事,她心里就不会踏实。”苏泽趁机说,他也是帮着某人一起留人。 “行,享受的事我从来都不拒绝。”九溪说。 “你要住到相府?”顾云珺有点羡慕苏泽。 “他不是说想感恩吗?我让他们下次见到我就害怕,看我怎么把相府住穷。”她调皮地说。 “只要你乐意,娘希望你能永远和她在一起呢。她说还没让你感受到母爱呢。”苏泽说。 “父王也知道你的身份了,母后我一直不敢告诉,怕她冲动。”顾云珺说。 “我不怕他们知道,你自己跟他们解释好就行。”九溪说,“当初至少他们想把魏风夕当儿媳妇,你就说我没那份福气。” 苏泽看着顾云珺的脸慢慢地收紧,他想你们的事适合当着我的面说吗? “要说没福气也是我没福气。”顾云珺说。 “那就说你没有福气。”九溪边吃边说。 苏泽和顾云珺同时笑了,也只有她才说得出这种话。 “我感觉你们都有福气。”苏泽笑着说。 “我不打扰你们,你们继续讨论。”她绕说了一圈了还能把话题说回去。 苏泽和顾云珺竟真的继续讨论,顾云珺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她没再插过话。苏泽见皇上的眼睛就没从梅九溪的身上移开过,他想,自己坐在这里真是碍眼。 第150章 生辰礼物 自从九溪住进了苏府,相府里果然热闹极了,霜儿姑娘白日不回自己的家了,顾琰回家也是先回苏府。晚上的时候,顾云珺总是找各种理由来相府商议,苏泽想你的借口不会太拙劣了吗?连下人都看出不正常了。 九溪当作自己不知道,他想来就来,总之他说来找苏泽,她也不干扰他们。但苏泽谈到重点的时候总要问她几句,让她总得面对顾云珺的眼神。 “你觉得那样设置合理吗?”苏泽问。还拿给她看布局图看。 “我对这些不懂,这么大的宴会你们更有经验。”看到那些布局,九溪不禁想起了当初景帝的赏花会,那个地方倒是可以让帝王尽显威严。 “那就这样吧。”顾云珺说。有时觉得他很在意这个生辰,有时又觉得他很随意。 很快到腊月十三了。 九溪知道他生辰这一日苏泽和顾琰夫妇都会进宫贺喜,她就在前一晚,回到了梅府。 顾云珺去了相府这么多次好像也没有明确邀请她,苏泽好像也忘了,她自然不会去凑热闹。 她听说几日前,京城的客栈和驿站就住满了来京给他庆贺生辰的人。苏泽还安排专门的地方供所有的城主休息。九溪想那今日我就老实在府上待着。 梅府很安静,九溪想着宫中的热闹场面,在她的印象中,他是不是第一次如此庆祝自己的生辰。太后以前在益州王府告诉过她,他出生的时候是母亲迎他来这世上,母亲一定没想到那个雪天在路上出生的孩子有一天会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吧?还是说冥冥之中母亲就知道了他会有与别人不一样的路? 今日是个好天,但依旧寒冷。九溪坐在窗下,晒着太阳,闭上眼睛让思绪随意游荡。 又一年过去了,真的应该回山上看看外祖父了,不知他少了陆先生的陪伴是不是寂寞了不少? 魏府一家曾在这里享受着荣华富贵,不知他们现在纯州如何了?以前她总觉得魏家跟她没有关系,但现在她总觉得自己怎么也逃不出魏家。梅九溪,魏风夕,到底改变了什么? 她睁开眼,来到母亲生前的房间,又拿出母亲的手札看着,想着母亲的任性是痛苦还是幸福? 她又把手札放回盒子,起身的时候,看到了在墙角一直放着的九尾琴。听外祖父说母亲的琴音可让雾神山的鸟兽静止。但她从小就不喜音律。 不知为何,今日她忽然想抚琴。 她亲自熏香,随着袅袅轻烟,琴音也从她的手下流出。九溪的眼前出现了雾神山的四季,那些过去的日子好好像就跟这琴音一样慢慢流逝了。 她的琴音看似随心随意,但一弦一音都让人留恋。 梅府的下们都停下来,他们不懂音律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牵绊住了一样。这琴音来自那个没人住的房间,到底是谁在抚琴? 九溪闭着眼也不知自己在哪里,一会在大漠的逆风中前行,一会行走在炎热的沙漠中,一会驰骋在绿色的草原中,一会又在大海边静默。她好像觉得自己找不到归途。 忽然间,她的手上覆上了另一双手,她睁开了眼,身后是她熟悉的龙涎香。 他缓拨慢捻,她的琴音慢慢地趋向了平静。 她深呼吸,终于让琴音停了下来。 她没有回头,说:“你怎么在这里?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吗?” 她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了。 “苏泽想要的目的都达到了,我想要的却没有。”顾云珺说。 “你想要什么?” 他看了看她的琴说:“从没看过你抚琴?” “这是我娘留下的,闲来无事拨弄几下,让你见笑了。” “今日这曲子算是送我的生辰礼物吗?” “生辰礼物?”她真的没有想过要为他准备礼物,“就这不成调的还能叫曲子?” “如果你觉得不够可以再送我一样。”顾云珺见她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一样,就说。 “你想要什么?”九溪见他看着琴说,“你不会想要这把琴吧?” “那不敢夺人所爱,抱我一下。” “什么?” “抱我一下当作礼物。”九溪还没答应,他已经从背后抱住了她。 九溪不知道,这算什么礼物,他又想做什么? 不过,她还是没有推开他。 他紧紧地搂着她说:“我怕自己找不到你了。”刚才的琴音让他想起就有些害怕。 “那就不找了,总会回来的。”她笑着说,“祝你什么呢?祝你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他想其实我只要有一样就知足了,只要有你,我不在乎长命百岁,但我一定会喜乐的。 他放开她,九溪收拾好琴,带着他回自己的院子。 她为他煮上茶,说:“你的生辰来我这里,你母后会不会伤心?” “她如果知道你就是风夕,也许都不想我回去了。要不今日你答应我一个愿望可好?” “你的要求倒是一个接一个,说吧,看在你今日是寿星的份上,允许你多提一个。”她大方地说,“不过无理要求不行。” 他想起上次自己提出同睡的要求就笑了,说:“这次是严肃的事。我想回渝州祭祖,你能不能陪我?” “为什么是我?” “这次回去不想惊动别人,父王又不放心我路上的安全。只有你同去,他才放心。我知道你也会担心我,在我身边你自己也才感到安心吧?” “我现在没什么不安心的,到处是你的城主。” “万一发生什么你不是也是前功尽弃?” 她看着他,觉得他脸上很平静,难道真的只是想让她护送他回去? “好,那就陪你走一趟。顺便再让你回益州看看。” 九溪想哪里开始哪里结束,希望这一趟以后,你不再有念想。 “你真的同意了?” “你准备的理由希望我不同意?”九溪说,“越来越假了。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渝州?” “过几日就出发,赶在年前到那里。” “那你知道万墨的婚礼是什么时候吗?听他说也近了,我想参加他的婚礼。” “我给他们赐婚了,婚礼应该在年初,我们回来应该能赶上。” “那就行。” 九溪不知要再说什么了。毕竟自己跟他说过狠话,除了正事,她只能沉默。但是她感觉他在这里好像并不感到尴尬,哪怕不说话脸上也有笑意。 “你自己回宫还是我送你回去?”她问。 他笑着说:“我的生辰,你总得让我做主一回。” “好。” “我记得那时在吉州,你也是这样的装扮,萧启误会我好男风。他今日也派人来了,如果他知道你当时是我的王妃,不知他作何感想?”顾云珺忽然提到了过去。 “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你如果真好男风,他也许会把自己奉上了。” “你的嘴太毒了。不打扰你休息了,谢谢你陪我。” 顾云珺觉得只有跟她一起,觉得今日才圆满。 九溪看着他离开,总以为这人会对自己纠缠不清,没想到这几次见面,他对自己倒也保持距离,除了眼神会让人误解,没有任何过份的动作和言语,她觉得自己的心底好像有过一丝的失望,又好像觉得自己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一样。 第151章 渝州祭祖 腊月十六,梅九溪陪同顾云珺去渝州祭祖。 九溪见他一路上都很雀跃。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离家出走的少年。”他们刚出西城,九溪就忍不住说。 “在你眼里我还那么年轻吗?”顾云珺看到她的马问,“万墨什么时候把马还你了?” “在济水的时候,你为何不坐马车?” “不是你说坐马车会错过很多风景吗?”他其实就想跟她并排驰骋的感觉。 “你真的放心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去?”她觉得他的外表还是太惹眼了,很难不引起别人的关注。不过他还是听她的,戴了一个面具。 “所以一路上就靠你了。”他笑着说,她怎么觉得他是故意为难她呢。 他们一路向西,过黄州,过永州,终于在腊月二十七赶到了渝州。 顾云珺想的路上美好的事都没有发生,她一直在赶路,一直在借宿,这十几日他都没有住过一宿像样的客栈。 九溪心里在偷笑,她就是故意的,身为一个君王竟还想着游山玩水,她的行程安排每次都卡在不是荒山就是野岭,她觉得没有让他挨饿受冻,都算她仁慈的了。 到了渝州,顾云珺什么都没有做,就在老宅睡了一天一夜。他在皇宫过了这么久的生活,还从没想到他还会过上风餐露宿的日子,但那都是九溪安排的,他不敢有怨言。 次日起身,想不到屋里的一切都打扫干净了,她正在院子里收拾着满地的落叶。 她见着他,转头对他笑着说:“这下睡足了吧?干活。” 顾云珺有一种恍惚,感觉在这里,她才像是他的妻子。 他走近她,九溪以为他是过来帮忙,谁知他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说:“我很累。” 九溪从没听过他如此撒娇的口吻,一时间都忘了推开他了。 “不是你自己说要赶在春节前的吗?让你走水路你又不让。”九溪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 “为什么要自己做这些事?” “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顾云珺想起自己的老宅不允许别人进来,以前都是父亲定期过来,想不到这次一去就是一年。 “那我来吧。”他接过她用竹枝自制的大扫把。她也不矫情,就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着他干活。 不管是君王还是普通人,在老祖宗面前都没有尊贵的身份。 他边干活边回头看她。 “等会我带你出去吃面。”他说。 “等你干完这些再说。”她怎么觉得以他的速度都没有机会能吃上面,不过看着他这样的人干活也挺享受的,长得好,连拿在他手里的竹枝都有了几分仙气。 他倒没让她想失望,太阳下山前,他终于把院子里的树叶给安排好去处了。 “渝州还有驻兵吗?”九溪问。 “还有一部分,梁叔说这里是山地,百姓虽不多,但还是重镇之地,他说天下不会有完全的太平。” 九溪想这跟外祖父的想法是一样的,他告诉她哪怕错了也不要后悔,只要努力过就行,没有永久的太平,朝代更替是避免不了的。如果真有永久的太平,雾神山也早就不存在了。 快过年了,她又想雾神山上的人了,这些日子一到晚上自己就很难熬,她有些后悔大冬日陪他出门了。 “你在想什么?”顾云珺见她在发呆,他站在她面前都没有发现。 “想吃面呢。” “那我们马上就出发。” 他们一到面馆,里面的人一看他就要跪下,被他拉住了,他说:“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来这里吃碗面。” 老板很复杂地眼神看着他,再看看旁边陌生的姑娘。他记得他以前带来过那个脸上有伤疤的女子,想不到现在他不一样了,他身边的女子也不一样。 不知是不是九溪错觉,觉得这碗面比以前更辣了。 “你还想去哪里?”顾云珺问。 “干了一天的活想休息了。你也让人去备些祭祖的东西,明日就是二十九了,我们赶回益州王府过除夕可好?” “好,都听你的。”他没想到她真的要陪他回益州。 顾云珺来到梁将军以前的住处,管家见是他,吓了一跳。 “这这次回来只是祭祖,并没有通知官员,麻烦俞伯帮忙我们备些东西,明日送到老宅。” 顾云珺知道他们现在见到他的不自在,他没有多停留就离开了。俞伯看着他们的背影,自言道:“想不到他又带其他女子来祭祖了。” 回去的路上,九溪说:“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也可以说有些不友好。” “他们肯定以为我带其他女子来这里了,渝州是个很敏感的地方,不过这里的人我都信得过。” “我也觉得你不应该带我来祭祖。” 顾云珺想,这可是自己在父王面前争取来的,要不父王才不会让他离开京城。他告诉父王,想要儿媳妇就让他去,顾承义才同意的。 “来都来了,还想这个问题。你又不是第一次来。” 晚上的时候,九溪总觉得此地比她想的要冷,上次来都是夏日,觉得这里挺凉爽,这季节就不一样了,昨日她也是被冻醒,起来后活动一下才缓过来。 顾云珺躺下的时候才发现,她把炉火往他的榻边移了。 他听着对面床榻上的动静,觉得她跟自己一样睡不着。 “你是睡不习惯吗?”他问。 “没有。”她说,安静了下来。 他也许昨晚睡多了,总是能听到她的小动静。 “是因为冷吗?”他问。 “有点。” 他立刻起来把炉火往她的方向移动。 “不用了,你如果着凉了更麻烦。”她坐起来说。 他走到她的床榻,顺势地就进入她的榻上,把她包围在自己胸前躺下说:“这样是不是两人都冻不着了。” “你……” “别动,我只是抱着你,让你取暖。”他说。他记得她是风夕的时候晚上睡觉总喜欢往他怀里钻。 九溪果然觉得背后传来一阵阵的热浪,她竟觉得自己对这份温暖有了贪念。她不仅没有离开,还把自己往他身上蹭了蹭。她想起自己是魏风夕的时候,他也常常这样抱着她。 顾云珺的身上越来越热。他都不敢动自己的手,生怕自己想吃了她。 “你还记得你上次来的时候吗?”他找些话题。 “那时候很热,觉得这里很清凉。”九溪觉得他滚烫的身体让她有些不自在了,“没想到这个季节夜间这么冷。” 顾云珺想真是感谢这里的寒冷。 “你上次已经跟我一起拜过祖宗了,所以你是顾家媳妇的身份永远逃不掉了。” “那我明日再拜一次,就告诉他们上次欺骗他们了。” “多拜一次,下辈子也是了。我自己的祖宗我了解。”他笑着说,手不由自主的搂紧了她。 “那你随便找个女子来就……” “我从来不会随便。”他转过她的身子,问:“你害怕了?” “我害怕什么?”她看着他昏暗的脸说,“你别这样看着我,万一我把不住自己可别怪我。” 他看着她,明明她的身体在微颤,她的嘴上还这么强硬。 “你怪我就怪得彻底一些吧。”他说着就含住那张言不由衷的小嘴,九溪瞪着眼睛看着他,他却闭上了眼睛,细细品尝着这来之不易的美味。 不知是贪图美色,还是贪求温暖,九溪试着对他做了回应。他不敢相信的睁开眼,看着她的眼里有几分戏谑。 “这好玩吗?”他宠溺地问。 “美色当前,不能怪我。”她笑着说。 “我让你贪图一辈子美色如何?” “哪有一辈子的美色好贪图,你也会成为糟老头的。”她说,“你以为这张脸会永远诱人?” 他笑了,说:“那你还不趁最好的时候吃了他?” “我怕噎着。” 他抱紧了她,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怕什么?他不敢逼她太紧,想起失去的风夕,她现在总是真真切切让他感受到她就在身边,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没人能了解。他可以忘掉她在南阳的狠话,他可以忘掉她多次的拒绝,他就当她还是当年在老宅的她。 “我等你,等你不怕噎的时候。”他在她的耳边说,“别人吃不着,他只给你。” 虽然她从小不相信什么甜言蜜语,但他的话确实让她紧张了,她感觉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自己在他的怀里,什么狠心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夜,她睡得果然香,连做的梦都记不住了,一觉睡到天亮。 第152章 堵心的祭词 有顾云珺这个恒温的“火炉”,九溪一夜睡得特别踏实,但他差不多一夜没睡。他的脑子里都是以前魏风夕的种种,尤其来到这里。 “你没睡好?”她看着他无精打采的双眼问。 “还行。”他违心地说。不是没睡好,是一夜没睡。上次在梅府她和他虽同睡一榻,但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而这一次,她就在他的怀里,她在梦中还不时地靠近他,他在幸福和痛苦间折磨了一宿。 早膳过后,俞伯就送来祭祖的物品了。 顾云珺净手摆上物品,接着拉过她的手说:“一起。” 不管她是否愿意就拉着她一起跪下了。 他们跪在顾家祖宗的灵牌前,顾云珺说:“晚辈顾云珺今生有幸得梅九溪相助,愿与之结三世之好。”九溪瞪了他一眼,这么严肃的时候他竟说着这种话。 他看了她一眼才继续说:“感恩先人之德,庇护我辈成长;祈愿后世昌盛,承继家业绵长。在此恭祝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安息,愿我们的子孙后代世代昌隆。” 说完他磕了三次头。 九溪虽然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妥,但她好像真的不敢在他的列祖列宗面前说些让他不高兴地话,只能陪着他磕了头。 他拉着她的手站起来笑着说:“列祖列宗们都听到了,他们定会庇佑你我的孩子的。” “孩子?你竟还想着……” 九溪甩开他的手,生气说:“顾云珺你越来越过份了,什么你我的孩子?我说过的话你没听懂吗?不管我是魏风夕还是梅九溪,你我之间都不会有这个结果。我只是护送你回来祭祖,不是来让你消遣的。” 顾云珺轻声地说:“不能在祖宗面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他们听了会不高兴的。” “你如果不想我说出更难听的话,就收回刚才的话,我去前院等你。”九溪看了一眼那些牌位,也不敢多说就转身离开了。但他的话像一块大石头堵在她心头,让她觉得沉重。 顾云珺站在牌位前,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列祖列宗一定要保佑我早日得到她的心,要不以后就没有子孙给你们祭拜。我此生不求功业千秋万代,只求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与她能白首偕老。 他做完一切仪式后,来到前院。天空湛蓝,云轻风淡,他看着在那里等着他的她,觉得此生值了,自己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但是她的脸色很难看。 “你怎么啦?”顾云珺想去拉她的手,被她拉开了。 “说好我只是护你来这里,刚才为何要说那样的话?你不要以为里面是你列祖列宗的牌位,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顾云珺觉得她真的生气了,他说:“面对列祖万宗,我总要说真心话。那些就是我的真心话。我知道你不愿意,你就当是我一厢情愿。我知道你很善良,不想让我一人跪着。但是我一高兴就忘乎所以了。” 九溪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样子?她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他只是关切地看着她。 “你如果想要孩子,皇宫里随便找一位,她们都愿意,而我永远不可能。”九溪说的特别决绝。 顾云珺想不明白了,昨晚她还窝在他的怀里像个小女人,现在怎么又这样了?只是因为自己在里面说了那些话了吗? “我不是急着要孩子,我只是在他们面前总要说些让他们欣慰的话,他们最希望的不就是子孙满堂吗?” 九溪看着他委屈的眼神,忽然觉得他说的没错,他的愿望也没有错。也许是他顺口说的,是自己反应太大了,大过年的,他来祭祖自己又为何要对他这个态度。 “你也许没有错,是我想多了。”她说,“你回房间整理一下东西吧。” 顾云珺见她转变得这么快,有些不适应。 “你的意思是我们马上去益州吗?” “再晚就来不及了,除非你不想到王府过除夕。” 顾云珺叫来俞伯,对他做了简单的交待就准备离开了。 离开渝州前,顾云珺勒马回头再看了一眼,此地也许自己再也不便常来了。愿自己带着列祖列宗的庇佑与她走向未来。 顾云珺看得出来九溪的心情还是有些不好,她一人在前面骑着,马鞭抽得呼呼响。 行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疲惫的他,看看他们的马,也有些心疼了。 “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她说。 两匹马在山头啃着不多的草,他坐到她的身边。 “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是,也不是。”她看着远处说,“其实你的愿望很普通,有些事只是我做不到。我知道你对魏风夕有执念,你还记得就在这山下那个晚上吗?” “怎么可能忘了,我无论在何处看到流萤都会想到你。但在军营里,你告诉我要把自己的心事放在心底,我就不敢再在别人面前倾述。” “其实那晚,我是故意的。在出城的时候霜儿就打听到有人要跟踪我们,为了不让他们打扰渝州,才在这里解决掉他们的。魏风夕也不是特意救你,只是事情到眼前,就顺手做了。” “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让我不要感谢你,你认为我只是在感谢你?” 九溪没想到他完全明白她说话的意图。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魏风夕当初跟你一起回益州是因为我想到益州来看看,要不不管是景帝还是其他人,谁也无法用婚约管束我。我时常逗你只是因为以为有风夕那张脸,自己可以很任性。你在成亲那日说你心有所属,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怎么样,所以有些话就会肆无忌惮。”九溪想让他认清,那些他觉得难忘的事只不过是她的无心之举。 “你说这些就想让我不要当真?” “是,你知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的身体特别怕冷,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时有些不妥的行为。我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刻意想勾引你,而是身体有时有些情不自禁。”她越说越低。 “你身体怎么啦?”顾云珺问,他在很早以前就发现她的身子跟别人不一样了,只是不敢提这件事而已。 “没事,只是畏寒。”她避重就轻地说。 他第一次看到她害羞的样子,难道她说这些话,只是自己让她觉得难为情了? “不管是你故意,还是无意,是你随性,还是随意。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我不要求你跟我一样,只是你也不要阻止我。无论那些事是你在什么状态下做出的,我已经没法当作一切不存在。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要求你,你想做朋友,我们就是朋友,你想当合作者,我们就是合作者。”顾云珺让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的话是真的?”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那你为何还要在老宅说了那样的话?” 他点点头说:“既然你对我还是无意,我绝不会强迫于你。” “你说话算话,不许再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了。” “好。”他看着她说,她竟分不清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她站了起来,对着马儿说:“你们也歇够了吧?” 她的变化有些快,刚才郁郁寡欢,现在怎么就笑颜逐开了?一直以为她那样的人从来不会优柔寡断,唯独对自己她总是做不了决定。他明明感受到她的心意,她为何一直往后退,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第153章 说不完的过去 他们快到益州城时,太阳快下山了。顾云珺忽然勒马停下了。 九溪也停了下来,问:“怎么停下了?” “你快过来看,多美的夕阳。” 九溪跑到他站着的小山坡,此时太阳像被谁掠去了耀眼的光一样,只有柔和与明亮,它缓缓地退却,让金黄的云彩完成最后的落幕。 “你多久没有看到过夕阳了?”她问。她一直听说他在皇宫宵衣旰食,没有一日的休闲。 “很久了,自从你一年前走后好像再也没有看过了,感觉最后一次看夕阳还是在陪你去京城的路上。”他说,“有美景好像还需要心情。” “你就沉浸在过去吧,走了。”九溪见他开始回忆过去,就有些回避。那一路对她来说难忘的事也太多了。 顾云珺没想到她听完他的话就离开了,他看了最后一眼西沉的黄光,笑着追她而去了。 入夜后,他们才入城,守城的将领认出了他,赶紧开城迎接。 “我这次微服私访,希望将军不要声张。”顾云珺说。 “是。” 守将亲自把他们送到王府门口。 “你回去吧,别声张,也不用派人来守卫王府,一切如常。”顾云珺对守将说。 王府管家刘叔夫妇出来迎接他们。 “恭迎皇……”刘叔看到顾云珺就紧张地跪地迎接,被他按住了。 “刘叔,不用行此大礼,这次来我不想惊动当地的官员,只是悄悄去渝州祭祖,经过这里,想在王府过了年再回去。” “那……那请进。”刘叔并不认识九溪,她在王府的时候一概不见外人,他胆怯地问:“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我叫梅九溪。”九溪先自报姓名了。 “原来你就是梅姑娘。都说你是我们益州的大恩人,今日荣幸见到了,原来是如此年轻的姑娘。你们稍等片刻,我们马上给你安排休息的地方。”刘叔没见过九溪,但梅姑娘的大名是早有耳闻。 “刘叔,不用麻烦了。她与我一起就行。”顾云珺说。 梅九溪看着他,她明明告诉他真相了,他又为何当着别人的面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刘叔一看顾云珺的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叫一起?你不解释刘叔不会误会吗?” “王府现在没有什么人,难道你真的要让我单独住一院落吗?他们都知道风夕是我的皇后,不会误会你的。梅姑娘在大家的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谁敢对神不尊?”顾云珺说。 “我怎么觉得你在毁坏我的清名?” “如果你在乎所谓的清名,一路随我在军营,早就没有了。” 他们来到他们以前的房间,一切如旧,连里面的摆设都没有挪动。九溪没想到顾云珺会一直保留着风夕离开的样子。 “这里的一切你都熟悉吧?今日太累,你先沐浴吧,什么事都明日再说。” 九溪也不矫情,一路的疲惫急需热汤来解乏,她忽然有些想念梅府的汤泉了。 正在这时,下面的人给他们加炉火。 “还是冷点好。”顾云珺轻声说。 屏风后的九溪并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她洗漱完后就上榻休息了。 他躺下的时候说:“怎么感觉跟你一起总是在赶路。” “对啊,我就是一个一直在路上的人,你应该找个与你同行之人,能细品生活。” 顾云珺也跟她一样,自己不爱听的就不让她继续说,他搂过她说:“睡觉。” “我都跟你说清楚了你为何还这样?” “你不是怕冷吗,我把你叫到这里总得负责你的温饱。”她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些别扭。 “那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她说,“你当初是因为在这里对风夕上心的吗?” 他还是搂着她,说:“我听不见,我睡了。” 过了一会,他真的睡着了。 九溪想,就是从这个房间开始,他们之间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次回来一定要让他断了念想。 回忆中,她觉得自己当初在这里好像也有快乐。也许刚开始是捉弄,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把他的事确实放到自己的心上了。当初觉得他在王府有些委屈,离开十几年,心上人成了别人的妻子,自己熟悉的一切也都变得陌生。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是一国之君,他也不需要任何的怜悯,自己和他之间的缘分也该结束了。 她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入睡的。 醒来后,她就在他的怀里,他正双眼痴迷地看着她。 “我……”九溪有些尴尬,觉得自己的行为辜负自己的言语。 “没事,我知道你情不自禁。”他笑着说,“这样也确实暖和。”他没有告诉她,是他自己醒后偷偷把她移到自己的怀里的。 她坐了起来,快速地更衣。 “今日又没什么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她忽然笑着说,“你回来不去看看你的王妃,不怕刘叔说你无情吗?” 他才想起魏风夕的灵牌还供在东北角呢。 “今日我就把它烧了。” “你想让魏风夕消失?”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是想你还活着,留着它不吉利。” “没有什么不吉利的,魏风夕确实是死了,我是我,她是她。”她的语气很肯定,好像魏风夕真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一样,“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看她?” 他看着她,仔细思考着她说这话的意思。 顾云珺还是同她一起来到了东北角,不知为何,他看到那块冰冷的木头还是会伤心。 “她是不是留给你很多美好的回忆?” “是。”他说,“无数个早上,她总是会说些好玩的故事逗我开心。” “你想知道那些美好回忆的真相吗?”九溪说,“那是因为你总是对我绷着一张脸,我使劲搜刮好玩的故事给你听,只是跟霜儿打赌,能让你笑,我就赢了。” 她以为他听到这里会不高兴,谁知他边回忆边笑了,嘴上还说:“你当初真可爱。早知道那样可以让你开心,我就多笑笑了。你那时总时特意起早陪我用早膳。” 我想戏谑于你不是应该生气的吗?怎么反而还高兴上了? 九溪说:“那时因为我看不得你用餐优雅的姿态,故意把菜汁喷到你的衣裳,我就喜欢看你生气。” “如果粗鲁些能让你高兴,我也放开了吃。” 九溪白了一眼,这人听不懂人话。 顾云珺还是没有处理掉魏风夕的灵牌,只是把那小屋锁起来了。九溪最后看了一眼,好像被锁进的是风夕本人一样。 他带着她去后院逛着,说:“当初你就常在这里陪我饮酒。” 九溪说:“我当初就是想在这里把你灌醉轻薄你,让你没面子。” “如果我知道你是这个意思,我不应该推开你的酒,而是应该让你灌醉我。” 九溪扶额,这个人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吗? 这时在院角出现了一只白猫。 九溪喵了一声,它就温顺的过来,她抱起它,说:“你看你都没认清是好人坏人就来了。” “它凭自己的感觉。”他说。 “你听不懂我说的吗?当初风夕对你并不是真心的。她对你就像对这只野猫一样,只是觉着好玩,高兴的时候撸几下毛,不高兴就弃之不顾了。” “你觉得你有意思吗?非要大过年的说些让人不开心的话,我就想做只野猫,怎么啦?”顾云珺也有些生气了,他怎么会听不出她说的那些话。 “那我看看是你好看,还是它好看?”她抱着白猫真的比划着。 “梅九溪。”他大声喊道。白猫被他的声音吓一跳,跑走了。 “看来还是你好看,它自动认输跑了。” 他又气又想笑,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你一高兴她就给你各种堵心的话,你一生气她又会说出让你不得不笑的话。 “就好好陪我过个年不行吗?我不想听过去的事了,回到京城我又得困在皇宫中,你就当陪我度个假散散心?” 九溪看着他渴求的眼神,也收起自己的心思了。 “那我陪你开心地玩一趟,当你回到宫中的时候对我不再有执念,你做得到吗?” 他摇摇头。 “那算了,我们没得谈了。” “你开心地陪我玩一趟,我不再把你当作魏风夕。” “成交。”她想只要你不把当作魏风夕就和过去没有关系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他的眼里早就不是魏风夕了,他们的过去在他那里一直连续的,她没看到他脸上得逞的笑。 第154章 共度除夕 九溪不知道,这里有关风夕的一切,不管是逗弄他,嘲笑他,还是恶作剧,对他来说都是美好的回忆。刚从京城回来的他,不知怎么让自己笑,不知怎么让生活变得有生机,正是因为他对她的生气,让平静无趣的生活增添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知道她想让他知难而退,也知道她故意歪曲她自己当初的意图,他哪会轻易相信她的言语?她为他所做的一切,怎么可能受她几句“挑拨”就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他说共度除夕夜,没想到她亲自为他下厨了。 刘叔夫妇看到他们也不需要自己的伺候,就离得远远地,不敢打扰他们了。 “这可是我在余名哥哥那里学了好久的蜜汁烤鸡,吃了它你全年都大吉大利。还有这个鱼跃龙门,以后你就一直在龙门了。”九溪自己说自己笑。 “没想到又可以见到你亲自下厨,如果我吃上瘾了怎么办?”顾云珺说。 “去找余名哥哥去,还可以到他那里要点银子填你的国库。” “你们关系一直很好?我当初还误会他。”顾云珺说,“原来他永远不会抢走我的风夕。” 他说得有些动容,当初以为想再见风夕,是他求老天都没用的事,现在她就坐在自己的面前。 九溪听着有些肉麻,但她也没有反驳他。 “今日总是一个节日,本来你应该和你母后父王他们一起的。” “我对什么节日都没有太渴望。”他说,“那十四年什么节日对我来说都是折磨。” 九溪知道他的感受,自己何曾不是这样。只是她不想在这样的日子彼此想些不开心的事,既然答应他陪他过年,那开心就让他从现在开始。 “今日开始,只记住开心的事。来,今晚我允许你喝醉。” “不会是趁我醉了轻薄于我?” “我才不会……” “我喜欢被轻薄。”他快速接着说。 “以后我可把这话告诉你的妃子们。” 他想我只喜欢被你轻薄,没有你哪有什么妃子们。 “这菜怎么样?是不是不比你的御膳房的差?”九溪打岔道。 顾云珺尝了一口,真是跟自己在临平尝到的越来越像了。 “怪不得你看不上御厨。” “我没有看不上御厨。”九溪说,“毕竟饿过,我可以很挑剔也可以很随意。” “你还饿过?为什么会挨饿?”他知道她虽然没过上侯府小姐的富贵生活,但挨饿应该不至于。 “因为小时候每年都要去不同的地方历练,去的地方环境都很恶劣,如果不能及时到达一个地方只能挨饿了。” 顾云珺一听就来兴致了,她还从没谈起过她的过去呢。 “为什么要去那些恶劣的地方?”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云珺还是不死心,问:“你都过去哪里?” “实在太多了,记不清了。我记得刚开始,你还误会我和霜儿的关系。”她不动声色地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谁叫你用那道疤痕欺骗别人。” “其实那道疤痕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被治愈了。有没有疤痕对我来说,并没有区别。你的眼神还不如顾琰呢,他还知道喜欢上霜儿,可你却上错了心。” “我从小就被别人评论外表,尤其在京城的时候,有些人甚至因为我的外表想让我做耻辱的事。我对外表没那么在意,刚开始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脸上的那道伤疤,而是因为你是魏侯的女儿,是景帝塞给我的女人。” “他那么对你,你为什么最后还是放过魏家。”九溪见他提到父亲,就想知道他为什么放过魏家。 “我说过只要他是风夕的家人,我就放过他,至少你也想他好好活着。” “有时我觉得自己是魏家人而耻辱,但我没法选择出身。后来整理我娘的遗物时,发现她曾经真的心悦于他,也许他骗过她,她并不是完全不知情,有时只能说陷入情感的人就会失去理智,哪怕是毒,也愿意去试一试。” “你就是这样看待男女之情的吗?像毒物一样?”顾云珺问。 “难道不是吗?” “我觉得你其实还是相信美好的事情,要不,你不会让你身边的人都嫁出去。” “她们跟我不一样,她们身上没有任务。” “如果我让这个天下一直安定,你是不是也不再有任务了?”他认真地说。 九溪看着他,笑着说:“是,如果天下一直安定,我就可以四处周游了。” “你就没想用什么方式奖励一下我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说不出口,他想在那寂寞的皇宫有她陪着。 “例如陪我看一场烟花。” “好啊,如果你能做到,我每年除夕赶到皇宫陪你看一场烟花。”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他的酒一干而净。 “你这么喝醉了就不能说我不能陪你看了。”九溪笑着说。 他觉得这一趟出来有她的这个约定一切都值了,只是他没想到那个条件有多么难。 “你听,说到烟花就听到声音了。走,出去看去。”顾云珺拉着她说。 他们走到院子中,九溪搂着他的腰就飞上了屋顶。 “哇,这个真漂亮,是你益州一直有的吗?”九溪激动地问。 “应该是吧,我好像在这里也没有怎么看过烟花,我听父王说过,每年有三次放烟花的节日。”在益州的日子,他好像都没有享受过那种平静的美好。 他看着她,看到她欣喜的样子,比烟花更让人留恋。他想时间就这样停止多好,就他和她,一起看这世间的绚烂。 “你看,这个更大。”她高兴地拉着他的袖子。 “我可以庆祝一下吗?”他问。 “当然。”她不知他要怎么庆祝。 她的话音刚落,他就亲上她了。果然,世间的美好只有吃到嘴里才是最真实的。他的亲吻如空中的微风,温柔而短暂。 “我也庆祝一下。”她笑着说,竟主动地吻上了他。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止,只有她的清香,她的柔软。她调皮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他下意识地轻呼。她笑着放开了。 “烟花好看吗?”她问。 “好看,还有甜味。”他说,“我不想它结束怎么办。” “它的美就是因为短暂而绚烂。”她的话又要暗示着他。 他想,美好的东西必须是短暂的吗?他好像真的不敢要求更多了,怕这些就像梦境。 “烟花结束了,我们回去吧,我怕你冷。” “好。” “等会大慈寺会有新年钟声。你要等着吗?”他躺下的时候还是睡不着,心里想的还是屋顶的事。 “这里能听得见吗?” “能,但你要细听。” 她真的安静地等着,她听到了他的砰砰声。她的手放在他的胸上想确认是不是他的心跳声。 而他的身体却僵了一下。 “你听?” 她真的把耳朵凑到了他的胸口,她听到到“咚咚”强有力的声音。她笑着说:“真的是你的心跳声。” 他笑着搂过她说:“是不是也要让我听听你的心跳声?” 他只是开玩笑的,她以为他是认真的,一着急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 “你不会真的想轻薄我吧?” “别吵,钟声。” 钟声就在这时候响起了,她还在默默数着,“一共一百零八下。”她说。 她听到了他粗短的喘气声,还有他通红的脸。她才想起自己的姿势,赶紧下去了。 “不好意思,真没想轻薄你。”她笑着说。 他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掩饰自己的渴望。 “下次如果再这样,我可不会放过你了。”他在她的耳边说,她觉得自己脸上发烫了。 “这个除夕的幸福太多,我不想一下子享受完了。”他说,“醒来后就是来年了,新年见。” “新年见。”她缩在他的怀里不敢动了。 第155章 离人犹归 正月初一,九溪在顾云珺的玩闹中醒了,他竟拿着她的发丝在她脸上弄痒痒。九溪睁开眼,第一次见到他如此顽皮的脸。 “昨晚睡这么晚,为何要起得如此早?”九溪还有些迷糊呢。 “明日就回程了,我想今日一起出去走走。” “不行,你这脸,去哪儿都能让人认出来。益州认识你的人太多了。”九溪一口拒绝。 “你不是给我准备了面具吗。我们坐马车出行?” “你想去哪里?” 他没想好,只是舍不得浪费跟她一起的每一日。 “你也没想好,要不这样,今日就在府上准备一下,你也可与刘叔叙旧。毕竟以后见到他的机会不多,你也许也想交待他一些事情。我们明日就坐马车回去,路上还有很多时间,你也不用那么累。” 他一听,还有些失望,他还想与她一起重游益州呢。但想着自己现在确实是微服出行,益州现在也没有原来那些防备了,万一泄露自己的行踪也许真的会给她带来麻烦。 “忽然觉得你体贴人了。”他顺着她的话说。 “我再怎么体贴也不及你的小樱,我记得就在这里,她抚着酒醉的你,从那次以后我就知道,你在她心中永远不会是普通的小叔。”九溪边说边学着。 听得顾云珺都不好意思了,说:“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现在知道了是不是有些感动了。你们就是互相自欺欺人。” “不许胡说。你为什么一直这么介意唐紫樱?苏泽生气是为了我,我相信,你为了什么?”他看着她问。 “我介意她了吗?我记得我一直劝你收了她,是你自己敢想不敢做。” “我什么时候敢想不敢做。”说着他就亲了一下她的脑门,“我想的我就敢做。” “不许得寸进尺。”九溪坐了起来,说,“你敢说你自己从没对她有过想法?” 他举起了手,说:“我发誓,自从有了你之后,我真的只是把她当作嫂子。” “大年初一发什么誓,什么叫有了我之后,你什么时候有我了?” 他笑了,竟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知道了,你是你,你不是魏风夕。以后你可以不要我,但不要把我往别人那里送。” “能被别人送走的都是假情假意,我不相信那些说法。如果真是身处劣势,像当初魏风夕和你的赐婚一样,我能理解,但也并非自己不可为,你如果当时跟我说清楚你的无奈,也许我会用另一种方式帮你摆脱景帝,你偏偏对着我一副高傲的样子。” “幸好我当初还仅留着那些高傲,要不我这一辈子我抓不住你了。” “你怎么就肯定不会出现另外的情景呢?例如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九溪说完就笑着离开了。 顾云珺也笑了,心想,我相许了多次,你也不接受。 九溪来到了街上,觉得此处少了严密的城防,老百姓倒比原来更自由了。她边走边看,觉得此处还是一个好地方,这里好像比吉州更方便办事。 她还去了一趟书院,那里空空无人,听人说那里现在变成童子院了,方便夫子为孩子们授课。此处是自己筹谋的起点,一切真的都如愿了吗? 九溪回府的时候,刚到门口就碰到了顾云远以前的侍卫王安,正背着行囊往外走。她知道他,他不认识她。九溪不知道他竟一直还在王府里。 “王侍卫是准备出门?” 王安还惊讶了一下。 “姑娘认识在下?” “我是刘叔的亲戚,上次见过。”九溪随口说,其实刘叔从没跟他们说起过王安。 “哦,我刚请示过,正准备回家。” “王侍卫的老家在何处?” 王安想这姑娘还挺多管闲事,一想她是刘叔的亲戚,犹豫了一会说:“老家在福宁,很多年没有回去了。” “那祝王侍卫与家人早日团聚,一路平安。”九溪没有再揪着他刨根问底。 王安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九溪,但她已经进入王府了。他怎么觉得她有些熟悉,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顾云珺看到她回来就问:“你去哪里了?” “出去转转。”她说,“我刚才碰到大公子的侍卫了,原来他的老家是福宁的。” “是,他说自己很多年没回去了,我就让他回家了。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刘叔说。 “他怎么没去京城?” “他对大公子一直忠心耿耿,说不想离开益州。” 九溪就没再问了,刘叔起身离开了。 “你不让我出去,自己还跑出去了。” “我又不是美男子。” “你不知道自己这样也很招男子欢喜吗?” “没人敢靠近我,不能自保的美颜才是祸害。”她随口说。 她的话让顾云珺想起在京城十几年的自己,他的外表带给他更多的是烦恼,不能自保的痛苦不想再次经历了。 “你怎么啦?”九溪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没事。马车我已让府里准备好了,你准备还是男装吗?” “是,不用马夫,我自己来。” “那怎么行?”顾云珺说,怎么可以让她当马夫? “怎么不行,别人赶我不放心,万一我想调戏人都不方便。” 他笑了笑,她又开始打雷。他想如果她想调戏他,他时刻等着呢。他一身男装就是不想再让他亲近了吧? 他没有反对,至少一路只有他们两人,这也是他想要的。 正月初二,一辆马车从王府前缓缓离开。顾云珺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不知什么时候是离开,什么时候是归来。好像有她在身边,就没有了离别。 “你说你把战马拿来拉马车,它会不会有意见?”他在马车里笑着问。九溪舍不得那匹他送她的战马,把它放在前面拉马车。 “它知道是载着你,就会觉得自己很荣幸的。”她笑着说。 “你累了就停下,进来吃点东西。刘叔准备了一车的东西。” “知道了。” 九溪一路走,一路哼着小曲,真把自己当车夫呢。 他在马车里微闭着眼,听着她的曲子,嘴角微翘。 她不知疲倦的驾着马车,他在人少的地方,就出来坐在她身旁陪着她,有时往她的嘴里塞点吃的东西。 “你为何对路线如此熟悉?不管是你第一次送我回益州,还是我们行军过程,我觉得一切都在你的脑子里。” “以前的路不会白走。就算我没来过,我也没少画过。是不是害怕我把你卖了?以你的姿色估计能卖不少钱。”她自己说自己笑,笑声里真有一种数钱的愉悦。 只有她可以对着他开这样的玩笑,他不仅不生气,还享受其中。 “如果我卖给你,你准备给多少银子?” “我太穷了,买不起。”她正经地说。 “如果免费送呢?” “养不起。”她笑着说,“如果不用我养,我就不敢要了。”她知道他总是以开玩笑不断地试探她。 “总之,就是你不要。” “不对,总之就是我要不起。”她纠正道。 明明是她不要他,还要把他抬得这么高。他对她也不存希望,能这样一起他已经很满足了,不管她是否承认她是他的皇后。在他的心里,她是他唯一的妻。 这一趟之后,他不再纠结,也不想留着她在皇宫,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让他惦记着就够了。 “晚上可能赶不到吉州了,你是要在马车上过一夜还是到农户家借宿?”一路上,九溪不着急赶路,未到吉州发现天快黑了。 “刘叔准备的东西很足,要不就在马车上过一夜?不用再打扰别人了。”他说,其实是他不想被别人打扰了。 “那行,我找一个隐蔽些的地方。” “我来赶一段路吧?” “那哪行?你现在可是天子,老天会怪我的。”她说。其实她是担心他,好像只有自己护着他,自己心里才踏实。 第156章 夜宿马车 九溪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停下,钻进马车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天冷,只有这样才可以相互取暖。”他的理由也很蹩脚,旁边就放着裘毛披风呢。 九溪也不矫情,赶了一天的马车确实有些累了,这一点福利应该也不算过份吧。 她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他的身上。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不久后她真的睡着了。 顾云珺看着她自言道:累坏了吧,总是这么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没用,总得让你这样保护着,你这样我也很心疼,什么时候让我可以护着你? 我舍不得你离开怎么办?我奢求着你的心中能留下我,到底我怎么做,你才会真正地接受我? 他的问题没人能回答他,她却睡得很香,偶尔还会说几句梦话。 他轻轻地搂着,眼里尽是宠溺。 九溪醒来的时候,他睡着。 她就那样看着他的侧脸,这张脸真是老天的绝妙之作。虽知他不属于自己,但还是会不知不觉受他迷惑。 就让自己享受这一路吧,回到京城后他再也不会把我当作魏风夕了,我们之间可能就再也不会有如此亲密的举动了。 她看着他的睫毛在动,知道他快醒了,又闭上了眼睛。 他睁开了眼,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再把她搂紧在胸口。 九溪想,自己贪恋这一切怎么办?想到此,她假装刚醒的样子。 “是不是昨晚把你弄累了?”她问。 他说:“累,你得做补偿。” 他动了动胳膊,她赶紧给他揉了揉,说:“这样好些了吧?明晚就可以在吉州睡个舒适的觉了。” 顾云珺闭上眼很享受,说:“我觉得马车也挺舒适的。” “这也叫舒适,赶紧下去活动一下手脚。” 他们刚一下马车,她就惊叫:“你看,日出。” “你时间算得真准。” “我可没有算时间。” “那就是你我注定要一起看这日出了。”他笑着说,“我父王对我母后说过,一起看过日出日落的夫妻,这一辈子就分不开了。” “那是你父王哄你母后说的话,你还当真了。” “我哄你,你信吗?” “我不用别人哄。” 他们一起静静地看着一轮红日太阳缓缓从地面尽头升起,万丈光芒照亮了大地,彩云缭绕在周围,如诗如画。 小鸟在树枝上欢快地歌唱,欢迎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他搂着她,这寒冷的冬日,只留下晨曦的温暖。 初升的阳光温暖而柔和,还带有几分羞涩。 他伸展一下手脚,一转身,她竟不见。 “九溪,九溪。”他喊道。 “我在这里呢。”只见他从林子里拎出了一只野鸡,说,“我也没想抓它,它总在我眼前晃,你也吃了一日的干粮了,就等着美餐一顿。” 她熟练的处理鸡毛,到附近的小溪清洗干净后,就用石头垒砌一个架子进行烧烤了。 他想起了那年第一次去渝州的时候,霜儿为她做的一切,那时他以为她是特别娇气的小姐,要这个那个,想不到今日这一切她自己都可以做。 外面寒冷,他见她的手有些微红,就过去帮忙。 “你就别脏了衣裳了,在旁边等着。很快就有美味了。”她笑着说。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多温柔。 “你把我当孩子还是当男子?”顾云珺笑着问。 “你又不叫我娘。” 他假装做了一个拍打的动作,她敏捷地闪开了。他笑了,她调皮的样子让他忘了她是谁。他还是走到她的身边,用身体帮她挡着风。 她不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眼里都快看出两个她了。 半个时辰后,一阵阵的香味四溢。 烤完后,她用纸把它包好,对他说:“外面凉,到马车里慢慢享用。” “怎么样?”她撕下第一块递给他。 “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他说,没想到在这荒野之地还能吃到她亲自做的美味。 “是吧。我也尝尝。”她像一个孩子得到心爱的礼物一样开心。她不让他动手,自己一块一块的撕下喂他。 他故意地含住她的手,她才发现他不一样的眼神。 她脸红了,转过了身。 他拿过手帕,慢慢地细细地为他擦去手上的东西。 “以后不许对别的男子这么好,要喂也是应该我喂你。”他边擦边说。 “我怕你的手弄脏了。”九溪觉得有些尴尬。 “为你,我做什么都可以。”顾云珺的眼里温柔得冒水。 九溪故意夸张地说:“一只野鸡就把你征服啦?” “你说呢?”顾云珺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直到她的手上没有任何的油汁才放下手帕,但他还是没有放开,轻轻地帮她暖着手。 “你以前对别的女子也这么温柔吗?”九溪不禁问,她见过他对唐紫樱温柔的眼神,但她没有看过他为她做过的事。 “又没有别的女子给我烤野鸡,还这么傻乎乎地送到别人的嘴里。”顾云珺笑着说。 “听人说景帝在宫里,什么吃喝都是有妃子送到他嘴里的,你不想也去试试,愿意送到你嘴里的人不少。” “但她们都没有你傻,她们送出去一分就想得到十分。再说,你也不想让我也变成昏君?” “你可以把在宫里享受到的一切再反馈给百姓。” “让我给百姓喂吃的?”顾云珺故意曲解她的话。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别操心我了,我没有享齐人之福的命,有一个就不错了。” “好了,很干净了。”她从他手里伸回了手。 他又拿出另一手帕擦她嘴角的油汁。 “一男子身上还带这么多手帕。”她低声说,“我还记得你为了唐紫樱的手帕害我掉下去的事。” “下次你为我准备两块。”顾云珺说。 “我才不缝那些东西。你想要,宫里……” “我就想要你的。”顾云珺不让她说完。 “我都用袖子的,你要吗?”她笑着问。他竟真的用她的袖子擦了一下嘴。 “以前我觉得你容易脸红,现在怎么……”她还说不出“厚颜无耻”四个字。 他想,在你面前如果不厚颜,就会被你骗了。 “等下我驾会马车,你休息一会,快到吉州城了再换你。”他说。 “我休息好了,我不累。你自己也说我是为了保护你的,我不能让你有任何的闪失。”她拍了拍衣裳说,“这些可以留着路上你慢慢吃。” 她还是坐到了车夫的位置。 她笑着说:“要不你唱个小曲给我解解闷?” “我不会。” “要不给我讲故事?” “我也不会。” “那你会什么?” “会驾车。” “坐好了,让你看看我的技术。你就不会说自己会驾车了。” 忽然,白马飞奔。他感觉自己在马车里都快飞起来了。但他没有感到太大的震动,她是怎么做到了。 一个时辰后,她停了下来。用手扶着白马说:“是不是过瘾了?” “你怎么做到的?”他问。 “不告诉你。我们休息一会,很快就要进城了。我们在吉州过一夜,我还有事要办。” “好。” 顾云珺舍不得这旅程,希望越慢越好。 第157章 吉州遇萧启 晌午的时候,他们进入了吉州城。 九溪找了一家客栈让顾云珺住下,自己就不见了。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回到客栈,他习惯了她有自己的事,也没多问。 “你把我晾在这里,又不让我出去,什么意思?”顾云珺看到九溪不满地说。 “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带他来到一小楼,能俯视整个吉州城。 “我怎么不知道吉州城还有这样的酒楼?”他问。 “你对吉州了解得又不多。”她笑着说,“这里是丰家的产业,不对外开放。不过这里的厨师是余名哥哥得意的门生,你可以尝尝他的手艺。” 顾云珺知道丰家的产业到处有,只是没想到离益州如此近的吉州也有。当初在益州的时候父王就跟自己提到能影响朝局的丰家,只是苦于他们远在金陵不能与之结交,原来一直就在身边。 “丰家真的从来不参与朝堂的事吗?”顾云珺听到一些传闻,也邀请余名被婉拒,但是他还是觉得余名不像是一个商人。 “丰家世代不为官,至于有没有参与就看你怎么看这个问题了,例如他对灾区捐助,对军费进行赞助,这些算不算呢?”九溪对丰家所做的事也不再瞒着他。 “原来我以为你只是假扮丰熙,没想到你对丰家真的有影响力。上次丰兄说你是他的表妹,看来这也不是真的,为何丰家会为你倾囊而出?”顾承义告诉过他,他们向北的路上,丰家为益州出了多少的财力物力,那都大大超出一个商人的行为了。 “我不是告诉你丰家家主是我的师伯吗?如果说是表妹也可以,师伯待我娘也像自己的妹妹一样的。”九溪的意思丰家所做只是他们之间的情感,她没有告诉他丰家也有自己的责任。 “你虽不在侯府长大,疼你的人也不少,上次南阳的任夫子对你也甚是疼爱,你还有师伯师叔。” “那肯定比你小时候幸福,是不是羡慕了?” “我很感谢他们。” “这还轮不到你来感谢吧。” “那你母亲是谁?”他又问。 “我母亲就是我母亲。” 他知道她不想说了,就没再问。 过了一会,上菜了,顾云珺真的尝出了在临平时丰余名的厨艺的感觉,做法上跟他真的很相似。 “还有这里的酒,也是其他地方喝不到的,你尝尝。”九溪又拿出酒瓶上刻有芦苇花的酒,他从未看过这样的酒。 “这酒我怎么从未看过?酒瓶上有芦苇花,难道这跟芦苇花有关?” “你肯定没看过。”九溪想这可是雾神山上独有的洒。 “你不担心我喝醉了?” “我只是让你尝尝,没让你多喝。” 他尝了一口,果然不一样,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和火烧的灼热混在一起的感觉,尝完第一口就让人忍不住想要第二口,回味无穷。 “这是什么酒,为何口感与普通的酒如此不同?”顾云珺惊讶地问。 “这是高山上的白雪和山下的一种果子混合在一起做的,我们山上的人称它为雪果。”九溪想这酒最早就是她和外祖父自己研究特制的酒,只是现在山上很多人都会酿了。 “山上的人?哪儿山上的人?”顾云珺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酒。” 九溪笑笑:“有机会第一次听到已经不错了。” 她没有告诉他这里是雾神山下来的人的总部,要不在其他地方根本尝不到雪果。 吉州原来地处闽州,益州,朝廷交汇之地,是雾神山最便于行事的地方。但南北统一以后,她觉得益州好像更方便行事了。 “那里是不是我们上次住的客栈?”他指着窗外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说。 “你的记忆不错,正是那里。” “在那里我成为你的入室之客,我怎么会忘记?”他说,那里是她是风夕时,让萧启约他相见之地,也就是在那里,他让萧启误会自己与丰熙一样好男风。 “你知道那次是为了让萧启相信我好男风,我也没对你怎么样?”九溪说。 “你还想怎么样,上次没完成了这次让你如愿。”顾云珺开玩笑说。他回忆起以前与她的每件事都觉得很美好。 “越说越离谱了。”她不好意思地说,“用完膳我带你去江边走走。” 冬日的江边还是有些寒冷,顾云珺的身上却觉得火热,其实那是雪果的结果,那是雾神山用来御寒的。为了能让九溪在山上安心过冬,老圣主也是想尽了办法。但雪果也只是一时的效果,并不能长久。 九溪知道酒后的感受,所以特意带他来散酒气的。 他在忽明忽暗中拉住了她的手。 “你注意点,我现在是男子。”她缩回了自己的手说。 “这里又没有我认识的人。”他说。 他正说着呢,迎面竟走来了萧启。他们互相都看着彼此半天不说话。 “皇上和丰兄怎么会在此?”萧启还以为自己眼花,见他们站在自己面前,才确定真是他们。 “萧兄怎么会在此?”萧启和九溪同时问。 萧启心里有很多种的猜想,不过他还只是笑了笑说:“真是缘分,我为了漕运的事来一趟吉州,你们呢?” “我本想在吉州谈一笔买卖,没想到遇到从益州祭祖经过这里的皇上,看来这里真是相逢之地。”九溪笑着说。她不能说跟顾云珺约在这里,他现在是一国之主不太现实;也不能说跟他偶遇,也不太可能,只有说他去祭祖经过这里才是可信的。 萧启猜想着九溪的话有几分真实,他看到顾云珺看着九溪的眼神,心想你们不会又旧情复燃了吧?你明明说自己现在不好男风了。 九溪看着萧启的表情,知道他对自己的话将信将疑。 顾云珺也看出萧启的猜疑,就顺着九溪的话说:“朕正想让丰家成为皇商,他竟拒绝朕了。”这话让萧启相信了。 “皇商?”萧启有些惊讶,他果然想拉拢丰家。 “萧兄知道的,我们丰家从不与朝廷做生意。当初能跟萧兄达成生意,也是因为萧兄不参与政事。”九溪不在乎地说。 说萧启不参与政事是多么的讽刺,原来她以为萧家有野心至少护一方百姓,现在才知道他们竟做着动国家根基的事。 “丰家竟连皇商都不要,真是令萧某佩服。今日难得相遇,我请两位喝一杯?”萧启说。 九溪想,自己正还有事想找他呢,在这里碰上了也好。 “皇上刚才说自己还有事,他的身份不方便,我陪萧兄喝两杯。”顾云珺还没说话,九溪先接上了。 “好啊。”萧启本来就想找丰熙私下聊聊。有顾云珺在,他无形中也有压力。 九溪都没有让顾云珺说话的机会,就拉着他边走边回头说:“请萧兄选一地方等着我,他金贵,刚才我是从他的人那里带走他,现在把他送还,再来陪萧兄。” 顾云珺只能跟萧启道别了。 “庆丰酒楼。”萧启说。 九溪头也不回地说:“好嘞。” 萧启见顾云珺在丰熙的眼里也不过如此,心中有些暗喜。 九溪跟在顾云珺的身后,知道他有些生气。直到送到客栈,他也不说话。 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问:“你何要与他出去喝酒?” “我还有些事要与他谈。”九溪说。 “何事我不能听?” 她笑着说:“那就多了,例如听听小倌小曲,聊聊美女。” “你……”他知道她开玩笑还是生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先休息” “我等你。” 九溪没有说话就走了。她出门的时候对客栈老板说了几句。 第158章 与萧启的新生意 九溪来到庆丰酒楼,萧启已在那里等着了。 “真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能遇到丰兄和皇上。”萧启说,“上次在荆沙也没有机会跟丰兄好好聊聊。” “我遇上他,心魂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呢。”九溪笑着说,假装自己也很紧张。 “你对他还有……”萧启看着她问。 “哪敢?他现在可是一国之主,就算我再糊涂也不敢打他的主意。再说梅姑娘出嫁,我的心也死了,所求之人未必能如愿,还是生意现实。”九溪边说边给他满上酒,“上次荆沙后我就回金陵了,你与苏相的事谈成了吗?”九溪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苏相后来没告诉你吗?” “朝中之事他不会说。” “也不算完全谈成了,只是给彼此留个喘气的机会吧,朝廷总想闽州服软。”萧启说。 “那是自然,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不过你们闽州能让那位另眼相看也不容易了。我听说刘家在冀北已如困兽,闽州现在没什么变化,我觉得萧兄和王爷所为已经很让人钦佩了。”萧启听着九溪夸闵州,心中不禁有几分喜悦。 “哪里,我们现在也只能不断地妥协。”萧启转变话题说,“那丰兄怎么还拒绝了皇商的要求?” “我不是告诉萧兄理由了吗,做了皇商就不自由了,我宁愿少赚点钱,也不愿受别人控制着。”九溪说。 “那倒是。不过如果不与朝廷合作,会不会影响丰家的生意?”萧启看似关心丰家,实则是在试探。 “影响肯定会有的,我们现在连与梅家的生意都受到影响了。幸好丰家有准备,至少还饿不着。”九溪故意露出无奈的表情,“萧兄的生意现在如何,你们和朝廷谈和后有什么变化吗?” “就像你说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父王还是想要安逸的生活。”萧启说,“如果是我的想法,苏相的那些条件我都不会同意。” 九溪心中停顿了一下,看来苏泽提的条件并没有让萧启真正地同意,果然只是形势所迫。 “朝廷与萧兄的条件就别聊了,我也不想知道。不过,我知道萧兄的志向不止于闽州。”萧启一听这话,赶紧看向四周。 “这话不能乱说,会引起别人误会的。”萧启没想到她这么了解自己。 “就我们兄弟俩互相诉苦而已。今日的生意也不好做,梅家入了相府后也就是皇家人了,我们连他们的生意也不大敢做了,萧兄这里有什么门路没有?”九溪假装随意地问。 “听说丰家在鲁南一带做着珠宝生意?”萧启没有直接回答九溪的话,而是问起了丰家在鲁南的生意,她心中不禁一喜。 “想不到萧兄连这都知道,正是。” “我们有一门生意想从济水到沂州,不知丰兄有没有兴趣?”萧启神秘地说。 “什么生意?”九溪凑近了问。 他拿着茶碗在桌子上转一了一圈,九溪立刻明白他说的是赌场的生意。他终于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九溪故作惊讶状,说:“这生意丰家可不敢,万一被朝廷知道就完了,我们不参与朝廷的事,也不会做违反律法的事。” 萧启悄悄地说:“我们全都在隐秘之处,当地都有我们的人,朝廷不会发现了。如果丰兄愿意合作,我们愿意五五分。” “这事萧兄能做,为何还要找上我们丰家?” “不瞒丰兄,我们也想在金陵和临平开设场地,我知道金陵没有你们丰家点头是进不去的。” 九溪没想到他们的手伸得这么长,刮走了济水沂州磁州的还不够,竟还想伸进金陵和临平,他就想通过赌场把所有的银子都弄到了闽州的手里。 九溪想想都觉得可怕,一旦赌场成风,这一带的商业也就别想有了,他打的算盘真好。 “不知萧兄是否有成功的做法,万一朝廷查办怎么办?”九溪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逃过朝廷的眼睛的。 “我们的地方可以刹那间变为酒楼,他们查不出什么?”萧启说,“丰兄可以放心,朝廷绝对抓不住我们任何的把柄。” 九溪想起济水赌场的设计,原来挨着酒楼是因为躲避查办,她和万墨还以为是便于赌徒吃喝。 “金陵和临平我现在不敢试,但我可以在沂州试试手。萧兄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出入情况。”九溪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放心,跟丰兄做生意不是第一次了,漕运这么大的事都能完成,更何况只是这些。”九溪想赌场确实没有漕运的成本大,但一个益国利民,一个是祸国殃民,能一样吗? “好,我过些日子就去济水,萧兄先在那里让小弟学习一下。”九溪谦虚地说。 “好,我在济水等你。” 他们讲得热血沸腾,九溪的心里却是冷静思考着一切。 九溪回到客栈的时候,顾云珺竟不在了。她立刻去找客栈老板,他告诉她他去城主府了。 顾云珺要出门的时候,老板拦住了他,说姑娘吩咐不让出去,顾云珺一听他是自己人就告诉他去向了。 九溪刚到城主府,就见他从里面出来了。城主陈放亲自送他出来,他一见九溪觉得有几分熟悉。 “有人来接朕了,陈卿不必送了。”顾云珺挥手让陈放回去,自己走到九溪身旁。 九溪问:“你怎么出客栈了?” “你找萧启喝几杯,还不允许我找陈城主喝几杯。” “你真的喝酒了?喝了雪果后不能再喝其他的酒。” “我只喝了一点点。”他笑着说。 “我觉得你醉了。” “我清醒着呢。萧启来吉州不是为了漕运的事。”顾云珺肯定地说。 “他的话一向没几分真。”九溪才没把他的话当真。 “你不想知道他来这里的真正原因?”九溪一听,他应该还是不放心萧启的出现,自己到陈放那里打听了。 “那是你的天下,既然你都自己找陈城主了,我还操什么心。” 他在黑夜中搂过她的腰说:“我就想你少操点天下的心,多操心点我的事。” “你能有什么事?” “例如你走了以后我会想什么?” “这种无聊的事我才不想呢。”她拉开他的手说,“客栈也是丰家的人,如果不安全,我不会把你独自留在那里的。”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觉得你走了有些孤单,就找陈城主聊聊。” “明明是对萧启不放心。”她说,“我跟萧启也谈了一个大买卖,等送你回京后,我就要去济水了。” “又要离开。” 虽然离京城还很远,他一想起她要离开,立刻有了离别的伤感。 他们到客栈后,他不让她回自己的房间。 “我到现在都有点晕呢,你得陪我。”顾云珺这下又装醉了,刚才在陈城主面前还是一副威严,现在有一点耍赖了。 九溪笑着说:“你就是一个多变的狐狸精。” “你竟然说我是狐狸精?我不做出些事是不是对不起你说的?”说着他拉过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还有酒味。”他说着亲了一口说,“是吉州庆丰酒。” 不知是不是酒的作用,她抬起头说:“我怎么经不住狐狸精的诱惑了。” 他一把抱起了她,放到床榻上。他轻声说:“那就把狐狸精吃了。” “你可别真想诱惑我,我可不想自己惹上狐狸味。”她往里挪了挪,给他留出了一个位置,“今晚算是最后一次陪你就寝了。明日我们得赶路了,你真以为苏泽有三头六臂啊。” “你心疼苏泽竟不心疼我。” “苏泽对我像兄长一样,你呢?” “我对你像……”他想我就是你的夫君,什么都不用想。 他想搂过她睡,她说:“喝了雪果是不会觉得寒冷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上总有一股火往上窜?” 他想早知道这样就不喝了,连最后的福利也没有了。 他们并排躺着,她问:“这一趟你开心了吗?” 他嗯了一下。 “那回到宫中,你要说话在算话,再不能把我当作魏风夕了。” “是,你是你,她是她。” 他侧身看着她,心想她做过的事你做过,你做过的事她没有做过,以后我的心中只有梅九溪了。 她开心地笑了,却不知自己身旁睡的确实是一只狐狸。 第159章 梅府病发 九溪在吉州住一宿后就开始赶路了。萧启知他在吉州,不能让他在这里久留,虽然她知道他有陈城主护着,但也不能保证他的安全。再者,他离开太久,苏泽压力太大了。 他已经感受过她驾马车的速度,这一路上也不敢跟她抢位置,幸好回程是马车,她进入一城,装备一车,晚上的时候就一起在马车上过夜。 京城越来越近,他觉得自己晚上搂着她的手也越来越紧了。 九溪毫无知觉,她白日的时候很累,晚上靠在他身上就睡了,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习惯靠在他身上睡觉了。 正月二十二,九溪终于看见城门了。没想到天空正飘起了小雪。 “终于把你安全送回了。”她说。 “你心中一直有压力?” “那是,天下最重要的人在我手上,我怎么会没有压力?” 他看着她,心情很复杂,他是想跟她贪婪地享受两人的世界,她却是把这当作一次任务,什么时候她能对自己有信心,没有她,他也可以护好自己。 “你要与我进宫吗?”顾云珺问。 “我不需要向谁复命吧?把你送到宫门,我就不进去了。”九溪对皇宫还是不喜,那里总让人有些窒息的感觉。 “父王说想见你。”这是他临时想的。 “太上皇什么时候说想见我?” “在我们走之前就说了,但一路上我给忘了。” “那等我回梅府休息好了以后再去。” “我可以……可以跟你在梅府休息一日再回去吗?”顾云珺骗不了她进皇宫,又有了其他的要求。 九溪一听,他刚回来为什么不想回皇宫? “你不想你的母后和父王吗?还有你的小樱和玉儿。” “你这样说话我就当你吃醋了。”他说,“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晚见一日也无所谓,我想在梅府安静休息一日,见他们的时候精神也好些,你看这些日子我们风餐露宿的,一直没有休息好。” “你都这样说了,不让你去是不是不近人情?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梅府?只是因为魏风夕住的地方?” “不是。”他来梅府完全是因为她,那时还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直到知道她是魏风夕。 “那我从后门进去了,你可别怪我?如果让人知道你动不动在梅府过夜,我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知道了,我就躲在你房间不出来好吧?” “那样不是更容易让人误会吗?下人们还以为我金屋藏娇呢。” “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九溪慢慢地赶着马车,到傍晚时分才进城。她真的从梅府的后门进去的,连顾云珺都有种偷人的感觉。 章叔见主子回来了,赶紧给他们备东西。 她的院子以前可以让霜儿她们进来,现在也没人敢进。 “终于可以吃上正常的饭菜了。”饭后,她满足地说。 “其实没必要这么赶时间。” “到京城了,我心里也踏实了。” 他走到她的身后给她揉捏肩膀,说:“是不是累坏了?” “只有到地方了,才感觉真的累。” “你总是不会疼惜自己。晚上早点休息。” 不知是不是一路的劳累,再加上刚回来不适应这里的寒冷,九溪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顾云珺以为她真的累了,想不到刚给她揉着的时候,她的脑袋忽然挂下去了。 “九溪,九溪。”他发现了她的不正常。 九溪全身在发抖。 “九溪,你怎么啦?你别吓我。”顾云珺使劲摇晃她。 九溪缓缓地睁开眼说:“冷。” 顾云珺把她抱在怀里,觉得她的身子真的跟冰块一样,以前总觉得她身子发冷,但从没像现在一样。他使劲的抱紧她,问:“这样好些了吗?” 九溪还在颤抖,顾云珺把所有的被子都抱在她身上。 “九溪,九溪。你告诉我该怎么做?”顾云珺越来越害怕。 “抱我去汤泉。”她有气无力地说。 “汤泉。好,你坚持住,我抱你去。” 魏府当年穷奢极欲,还接进了北山的汤泉,九溪唯一享受的就是这汤泉。 顾云珺找来管家章叔,让他去找相府的夫人过来,自己抱着她就进汤泉了。 他把她轻轻地放入水中,她都快被漂走了,他赶紧搂住了她。 汤泉的热度和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让九溪慢慢地恢复了一些温度。 “九溪,你醒了吗?” “冷。”她还是说冷。 顾云珺见她一直往他身上钻,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全身发热。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对不住了,我并不是想趁人之危,我……” 他脱下了自己的衣裳,上身赤裸,而她也只剩下薄薄的亵衣。他觉得只有她冰冷才能驱散自己的燥热,她觉得只有他身上的温度才能驱散自己的寒冷。 他就那样抱着她,眼睛都不敢往下看。 九溪慢慢地清醒了,她睁开眼,看到是他赤裸的上身。 她啊的一声,推开了他,把自己隐入水中。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的衣裳呢?” “对……对不住。”顾云珺慌张地拿给她衣裳,自己也赶紧披上外衣,“刚才你一直说冷,我见你怎么都暖和不过来,我就……就……” 顾云珺的脸绯红,不知是热的还是害羞。 九溪披上外衣,才知道自己刚才病发了。 “你怎么会抱我来这里?” “是你自己要我这样做的。”她仅存的意识里还是想到了温汤。 她没想到自己在山下第一次病发会在梅府,会在他在的时候。他怎么就能让自己这么快恢复意识?就算有温汤,没有一日一夜也是不可能的。她刚才明显感到了一股不一样的热量,那是他身上的吗? 她想到这,伸手去摸他的身上。 顾云珺不知她要做什么,身体僵了一下,她的手还是凉的。 他拉住她的手问:“你这是怎么啦?现在好些了吗?” 她缩回了自己的手,说:“谢谢你。我没事了。” 她的脸上还是苍白。 他从没看过如此脆弱的她,不管她是否同意,就把她搂到了怀里,说:“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不要你的谢谢,我只要你好好的。” 九溪贴着他身子,就是这股热量,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她紧紧地搂着他。 顾云珺也舍不得放开,直到外面传来小雪的声音,他们才放开彼此。 小雪一看到顾云珺,转过了身。 “主子,你没事吧?”她着急地问。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是我让章叔找她的,我想她会比我更了解情况。” “你先回去吧,这里有小雪就没事了。” 顾云珺觉得自己在这里确实有些不方便,但心里又不放心她。 “你确定没事了吗?” “我没事,你放心回吧。” 小雪直到顾云珺走出汤泉,她才转过身,走到九溪身边,左右看着。 “主子真的没事了吗?刚才吓死我了。” “现在真的没事了。”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下山的时候老爷子一直让我们留意你的身子,我以为你不再怕冷了。” 九溪苦笑了一下说:“没事,也许是旅途上劳累了。”九溪还是没有向小雪说明真相,整个雾神山只有师父和外祖父知道,其他人都以为她只是忌寒。 这次有他在身边是不是自己万幸了。 小雪见九溪真的没事了,就伺候她更衣回房间。 “主子身边还是得有伺候的人,你这样我们都不会放心的。” “这次只是偶然,放心吧,很多年不曾这样了。”九溪安慰道。 小雪还是陪了她一夜,次日见九溪又会跟她开玩笑了,才放心回府。 第160章 汤泉纵情 回到皇宫的顾云珺坐立不安,他见过顾承义后就回自己的寝殿了。次日一早还是心不在焉的。 很快苏泽来了,他没给苏泽问安的机会就问:“她怎么样了?” 苏泽不知他问的是谁,小雪回到府中只告诉他,昨晚陪主子在梅府过夜了。 “皇上问的是谁?” 顾云珺看着苏泽的表情,难道他不知道九溪的情况吗? “听说梅姑娘累病了?”顾云珺说。 “她病了吗?早上夫人回来的时候没说起啊。”苏泽说,“你们也太赶了。” 顾云珺想小雪也没有告诉他,是她不让说还是小雪自己瞒下了? “那应该没事了。近期怎么样?”顾云珺见苏泽都不知这事,自己也不敢多问了。 苏泽向他汇报了近一个多月发生的大事,他总觉得皇上听着就走神了,是回来没有休息好吗? 苏泽走后不久,顾云珺就乔装去了梅府。见她正在悠闲地喝着茶,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你怎么又来了?”九溪问。 “我不放心。”他说。九溪手上的茶晃了一下。 “你想知道什么?”九溪见他自行坐下,一副不说他就不走的样子。 “我想知道为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怕冷,只是昨晚更严重了而已。”九溪说着递给他一盏茶,好像根本不是值得一提的事。 他接过茶后放下了,还是那样看着她,就是等着她解释。 “好,我也不瞒你了,就是生病了,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好了,感谢你昨晚的照顾。”九溪拗不过他,还是提到自己的身子。 “连我也不能说实话吗?” “实话就是我有病,这样说还不够吗?” “什么病?要怎么治?”以前只知她的身子比别人冷,没想到是一种病。这几年,一路相伴,她竟从没提起。 “就是怕冷的病,无药可治。” 顾云珺知道她不想详说,也不再逼问。 “这病会常犯吗?”他想起她犯病的样子,就有些害怕。 “反正很多年没有犯了,你放心,下次不会再让你遇见的。” 顾云珺一口气堵在胸口。他拿过桌上茶一口往下灌。 “我这可是好茶,你可别牛饮。” 顾云珺见她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就有些生气。 “你,自己还不知自己的身体吗?还坐在这个风口。”他站起来把窗户关上了。 “你现在越来越会自做主张了,你不会忘了你我在益州的约定了吧?回到京城你就不再把我当作魏风夕。” “魏风夕才不会让我这么担心。” 这下九溪不说话了。 他也不离开,就这样陪着她坐着。 过了很久,九溪还是忍不住了,说:“你刚回来,事情应该不少,你在我这里干坐着做什么?” “昨晚没休息好。”他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九溪示意他上她的床榻休息一会,他也不客气真的上去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九溪看着他的睡容,知道自己这次也瞒不住他了。他也不是傻子,幸好自己与他之间的事也算了断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了吧?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有些不舍。 房间里很安静,她虽然在小雪面前表现得很精神,其实身子还是很乏。 她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她自己也坐着睡着了。 顾云珺醒来后看见她在椅子上睡着,就想抱着她上床。一接触到她微凉的身子,就以为她又犯病了,抱着她就往汤泉跑。 九溪在微颤中醒了,见他抱着自己站在汤泉边。 他刚想着要不要给她解衣,见她醒了,赶紧给她放下,但他忘了自己站在汤泉边缘,手一放开,九溪就掉入汤泉中了。 她闭上了眼睛,没有比这冬日泡在这温泉里更享受的了。 九溪从水底凫水过去,本想吓他一下,谁知他以为她沉水底,着急地叫着“九溪”。 她忽然从水面钻了出来,他激动地抱住了她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沉下去了。” 他们都忘了彼此的衣裳都湿了,贴在身上若隐若现。 他赶紧放开了她,她没稳住差点后仰。他的手一搂,两人贴在了一起。 她看着他,他的脸上泛着红色。真的像雾神山上七月的水蜜桃,想让人想咬一口。 她没有放开他,而是轻声地说:“让我最后当一次魏风夕好不好?” 汤池雾气缭绕,她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迷人。 顾云珺不知她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了。 她把他脸上的水抹去,慢慢地亲了上去。顾云珺的呼吸快停止了,没想到她说的最后一次魏风夕是做这样的事。 他闭上眼睛,紧紧的搂着她,双手不自觉想要更多。 他低沉着声音问:“可以吗?” 她竟该死地点头了。还贴着他的耳朵说:“魏风夕欠你一个洞房。” 他不敢相信,捧着她的脸问这是真的吗? 她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他。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得到了她。在水波荡漾中他得到了无尽的满足,这一年来的相思之苦在此刻得到了解脱。 她疲软地靠在他身上,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 她想魏风夕的情是不是都还给他了。 她说:“从此后魏风夕也不欠你的情了。” “你说什么?” “你对魏风夕一往情深,她还占着你皇后的位置,今日我把她的一切都还你了,希望从今以后再无魏风夕了,你也可以放下一切真正地过你自己的生活。” 他转过她的身体,让她看着他,说:“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还情?” “是啊,今日就做一个了断。” “你……” 刚才一切幸福的感觉刹那间就被她的话拍散了。 “其实有你这样的美男子享用我也不吃亏。”她还不怕死地加了一句。 “梅九溪,你……” “这就对了,记住,我以后就是梅九溪。”她笑着说。 他不知道哪个是真实的她,刚才云雨间还是柔情蜜意,现在就从她的嘴里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他站了起来,更衣离开了。 九溪还靠在汤池边,心想只有这样才能还了他的情又能断了他的念想吧?魏风夕再也不欠什么了,自己也算是还他的恩了。 她知道他对她的好,但是他想要的她给不起。她与他之间注定没有结果,现在他也知道她身体有恙,在他知道一切之前不如断了一切,也不用给自己寻麻烦。 她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没想到自己最贪恋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身上的温度。 她起身,刚想着自己没有带衣裳,正犯愁时,见到有丫鬟给她送衣裳来了,想不到他生气之下还没有忘了她在里面。 她不自觉地就笑了,确实没有人比他更会体贴人了。 顾云珺边走心底里边骂,这个残忍的女人。但一想到她的身子,他还是让章叔让人给她备衣裳,而他自己却堵着气他回宫了。 回到宫中,他怎么也睡不着,他想着她的唇,想着她的身体,想着她的一切。他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她的话一向都是这样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他摸着自己的脖子,她竟在他身上留下如此多的印记。他想着想着又笑了。他还是不敢相信刚才的行为,她竟真成了自己的女人,好像是自己守了二十几年的身体都是为了等待她。 第161章 墓前遇刘禹 次日一早,刘公公为顾云珺更衣的时候发现了他脖子上的异样。顾云珺看着刘楚的眼神就说:“你下去我自己来吧。” 他心里想这个死女人,幸好是在冬日,要不都挡不住身上的印记。他嘴上骂着,脸上笑着。 满朝的文武看到了一个满面春风的皇上,苏泽想他调整挺快,昨日还是一身的疲惫,今日就精神焕发了。 苏泽没机会跟他私下见面,顾云珺就被太后和太上皇叫去一起用膳了。 “珺儿这次祭祖都顺利吗?看来你很开心。”太后说。她还少看到儿子如此春光满面的时候。 “梅姑娘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吗?”太上皇问。 “是,她回自己的府上休息了。”他说。他想着她初经人事,不知今日如何了。 顾承义知道九溪的身份,他看着儿子的样子,是不是自己真有儿媳妇了。 “你走之前所说的愿望实现了吗?”他问。 顾云珺一听,不知道怎么说。九溪不再承认她是他一妻子,但她又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妻子了。 “还差点。” “什么愿望?”太后问。 “就是让列祖列宗庇佑皇儿一切顺利。”顾云珺笑着说。 “那肯定是能实现的。”太后笑着说。 他们一起开心地用完餐,太后就离开了,她知道他们父子之间还有要事相谈。 “你有告诉梅姑娘进宫吗?我有东西要还给她。”顾承义说。 “什么东西?” “那个我得亲手还给她。” “我告诉她了,不知她什么时候进宫?” 他也在盼着她进宫。 他等着一日,两日,三日,她还是没有进宫,他从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的慢。 难道她还没休息好吗? 第四日,他终于忍不住派人到梅府找她,回来的人说姑娘出府了,两日没回了。 他又在开始猜测她去哪里了,去做什么了。 正在这时,苏泽来了。 “皇上前两日还是神采飞扬的,今日怎么郁郁寡欢了?” 顾云珺不知怎么说出自己的心里想法,说:“为了梁将军说的冀北的事烦心呢。” “冀北的事虽说闹心,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梅姑娘跟你一起回来了吗?怎么这两日都没有见到她?” 苏泽一说到九溪,顾云珺的脸上竟然红了。 “我父王也正想见她,听说她又出府了,我以为去你府上了呢。” “没有,我娘也一直念叨她了。说好不容易见面了,也没有机会一起过个年。你们回去祭祖一切顺利吗?” “还顺利,就是时间有点赶。” “那你和梅姑娘之间进展顺利吧?”苏泽轻声地问。 “你怎么知道?” “这我还看不出来吗?都写在皇上脸上呢。再说祭祖的事哪需要你出面,还要她单独护送你?一看就是皇上的计划。”苏泽笑着说。 “你啊都开始琢磨人心了。” “你们和好了吗?” “算是吧。” “那就恭喜皇上,可以迎回皇后了。” “刚好相反,她说从此后再也不把她当魏风夕了。所以她不会承认皇后的身份。” 苏泽想既然这样,皇上怎么觉得算是和好了呢?他也看不见他伤心的样子,不明白他的想法。 顾云珺却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如果知道她回来了告诉我。” 九溪自从在温汤中任性了一回,次日一早就去了农庄,来到了母亲的墓前。 “娘,我做的对吗?魏风夕总不能一直欠着他的情,他对风夕的深情让我窒息,是不是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再有执念?娘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吗?” 九溪知道顾云珺走之前生气了。他会不会觉得她轻浮了吗?反正自己就要离开了,也不再欠他什么了。 九溪在墓前絮絮叨叨的时候,见也有人一早拎着一壶酒过来了。走近一看,竟然是刘禹。 “你是何人?”刘禹问。 “公子又是何人,为何来我姑姑的墓前?” “她是你姑姑?我是她的好友的孩子。”刘禹说。 九溪很想问他怎么回京城了?怎么会到她娘的墓前?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姑娘是哪里人?”刘禹问。 “我也说不好,居无定所。” “姑娘贵姓。” “我姓梅。” “你是传闻中的梅姑娘?苏相的夫人?” “我是姓梅,但不是苏相的夫人。公子听说过梅姑娘?” “梅姑娘助皇上登上帝位谁人不知?” “我幸好不是那位梅姑娘,要不公子是不是要跪拜我?”九溪笑着说。 “姑娘说笑了,我只是听闻梅姑娘的能力,并未真实见过。” “这天下哪是她一人说了算,要说相助也只是顺势做了一些事而已,我觉得新皇对百姓不错。公子觉得呢?”九溪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做了顺应天下百姓之事。 刘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顾云珺毕竟是抢了刘家的天下,虽他无权,他也是刘家人。但一路上他也确实看到了百姓生活的变化。 九溪见他不说话,也知道他的为难。 她问:“不知道怎么称呼公子,你见过我姑姑?” “在下齐禹。你姑姑曾救过我。” “我姑姑救过很多人,能记得她好的人不多了,多谢齐公子。公子是本地人?” “应该是吧。”他想自己在这里出生这里成长,只是这里最后不是他的归宿。 “齐公子怎么会这么早来我姑姑的墓前?” “我也是回京祭奠我的母亲,因今日要离开京城所以就一早来了。”他看了看九溪问,“魏风夕是你的表姐还是表妹?” “是我表姐。”九溪想她出现的早,应该算姐,“齐公子认识我表姐?可惜天妒红颜,她早早地就离开了。” “原来是你表姐。你倒是跟你姑姑有几分像。我小时候认识她,但长大后她不认识我了,等她认出我时,她就狠心地离开了。” “我表姐从小命苦,我姑姑早逝。难得齐公子有情义,她离去这么久了还惦记着她。齐公子娶妻了吗?” 齐禹看了看她,哪有姑娘之家问他这种话的。 “未曾。” “听公子的口气表姐负你了?” “她心中从未有我。” “想不到我表姐那样的人也有人将她放在心中。” “你不许这样说她,她除了脸上的伤疤,其他地方都比别人强。” “公子不会为了她未娶吧?”九溪碰了碰他的酒壶,自己先喝起来了。 “不知道,我这样的人也不应该去祸害别人吧。” “公子一表人才,喜欢公子的姑娘应该很多,为何如此消极?” “梅姑娘为何一人在此?”刘禹想她小小年纪为何总操心他的事? “想我姑姑,就来了。有些事想不通了总会来看看我姑姑。我想齐公子是否也与我一样,心中也有烦忧之事。” “我倒没有姑娘这般烦忧,我只是要离开,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回来了。过来看看恩人。” “刚好我也要离开了,公子要去何处?” “我要去南方。” “哦我要去北方。那就祝公子一路顺风。我姑地下有知,定然很高兴你还记得她。谢谢你。”九溪想我不能告诉你身份,但总希望你能平安。 刘禹总觉得梅姑娘有些亲切,自己好久没这样跟一个姑娘聊天了,难道只是因为她是风夕的表妹吗? “姑娘也要离开,要不要同我一起游览一下京城?” “公子是本地人也要游览京城吗?” “有些地方不看怕忘了。” “好啊。”九溪欣然答应,这两日自己也刚想散散心呢,“这里不远处就是我表妹原来住过的地方,你要去看看吗?” 刘禹想当初让人往农庄送了这么多东西,自己竟一次都没有来过,去看看也好。 他们一起来到农庄,这地方比刘禹想的要小。没想到风夕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那时离京城也不远,为何自己就没想过来从那里出来一次? 九溪从附近的农户那里买了些菜,亲自为他做了一顿饭。刘禹没想到梅姑娘竟会自己下厨。 “风夕小时候就住在这里吗?” “是啊,我姑姑在的时候也在这里住过。她说这里宁静,看着这些山和水,让她静心。我表姐就喜欢在后山掏鸟窝。”九溪知道他想听一些风夕的事,就讲了一些自己也记不清的小时候的事。 在九溪的心里,刘禹也像自己的一个亲人一样。他们一起很平静,但彼此很亲切。 他们在农庄都舍不得离开,这里真的让人很静心。 第162章 不为人所知的刘禹 刘禹真的同九溪一起游览了京城。 九溪对这里的一切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她从没好好地看过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她在京城的时候,对刘禹也是疏远,她以为他是二皇子,就跟景帝一样,今日她又以不同的心态跟他重新审视这座城市。 刘禹以为她对京城不熟悉,给她细细地讲解,九溪从不知道他的声音这么好听,以前好像也不会这么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他们从早上一直游到天黑。 “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他神秘地说。 她不反对,信任地跟着他,他把她带到了灵峰寺。 “你让我来烧香拜佛?”九溪问。她想起他们一起在兴化广化寺的事,难道他也要还她一回? “不是,我带你来见人。” 他带她绕过大殿,来到了后面的禅房。一个老和尚看见他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和尚问。 “就在前几日,我回来看看我母……亲。”刘禹临时把母妃改为母亲。 老和尚看了一眼九溪,想不到刘禹竟带女子来见他。 “她是我母亲友人的孩子,梅姑娘。”刘禹向老和尚介绍九溪。 “梅姑娘?”老和尚问,“是那个梅姑娘吗?” 九溪没想到寺庙里的和尚都知道自己。 “不是那个梅姑娘,我们刚好在附近,天黑了就来此处住一宿。” 老和尚点点头。 老和尚为他们准备了一些斋饭,再给他们准备了两间禅房。 “你为何跟这里的和尚如此熟悉?”九溪问,他对这里熟悉得像自己的家。 “不瞒你说,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什么?”九溪想你不是住在皇宫里吗?怎么会在寺庙里住了十年?” “我母亲早逝,我父亲不喜欢我。我是庶出,在家中没有地位。有人说我克父母,我父亲就把我养在这里。刚才那位是一本师傅,在我心中,他比我父亲更亲近。” 九溪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她从没有机会好好了解过刘禹的生活,第一次在赏花会上见他,以为他是个放荡不羁的二皇子,跟刘弈一样锦衣玉食长大,没想到他会成长在这清贫的寺庙。 “你父亲对你真狠心,亲生儿子竟放在寺庙里养。”九溪心中有些不平。 “也不是他狠心,是他就从没想起过我。他有过很多儿子,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的时候才想起了我,把我接回去。”刘禹心中倒是平静,那些过去,他早就释然了。寺庙是个好地方,让他少了很多荣华富贵,也少了争权夺利的欲望。 九溪听说景帝的后宫妃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想不到牺牲品都是无辜的孩子们。怪不得刘禹不羁的外表下总有一些清冷,应该是灵峰寺带给他的吧? 她现在有些理解他了,也有些心疼他。 “你恨你的父亲吗?”她问。她想着自己以前对魏晏,不说恨,心里总有责怪的吧。 “不恨,对于我自己的事,我不爱也不恨。只是因为他,让我失去自己心中的人有些怨恨。不过这些也都过去了。”刘禹说。九溪觉得他比自己更通达。 “嗯,最好的一定会是最后来的。你在这里长大,日日听着佛经,你应该比我看得通透。” “看得通透都是无奈的结果,有些事我没有选择的机会。” “这里倒是比任何地方都清静,适合修身养性。” “再过两月,后山会有满山的野花,秋天的时候到处都是野果。” “你看哪里都会有正常的四季。再繁华的地方,别人也没有比你多出一春天。”她笑着说。这是小时候外祖父常告诉她的话。 刘禹笑笑。没想到跟她一起会如此投缘。 他们在寺庙住了一晚,第二日,他带着她登上了后山。俯瞰洛州,皇宫虽然显眼,也不过是万千人烟中的一处。 “明日我就离开了,认识梅姑娘很高兴,觉得你像是一个老朋友。”刘禹说。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九溪笑着说。她想,我们本就是老朋友,你我相识于那么小,可惜自己都忘了,才会错过一段的友情。 “应该是吧。如果有机会,来闽州兴化来找我,我再带你领略那里的风景。” 九溪想说谢谢,你竟不瞒我你的去向,但愿在那里,你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嗯,如果有机会去,会去找你的。” 刘禹把她送内城内,才互道珍重。 九溪一直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尽头才转身离去。 她回到府中,下人们告诉她宫里来人了,说是太上皇找她。她忽然想起顾云珺说起过这事,自己早就抛脑后了。 回到房间,她就想起汤泉的事。她告诉自己没什么,跟欠债还钱一样,她只是用自己的身体还他的深情而已。 次日一早,她就进宫了,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他的上朝时间。 顾承义看到她特别感慨,他没想到当初的那个风夕竟是自己眼前的梅九溪。他不知该叫她什么。 不过九溪先说:“九溪见过太上皇。” “这次叫你来是还你一样东西,谢谢当初这块令牌,要不益州的后援做不到这么顺利。” 他说着把九溪当初交给她的令牌递给她,九溪收下了。 “发挥它的用处就好。”九溪说。 顾承义知道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像风夕一样亲近了。 “我听珺儿说了,你这次还陪他回渝州祭祖。”顾承义故意问,他想知道九溪的态度。 “保护好他的安全也是我的责任。” “夕儿……” “我现在是梅九溪,她已经死了。” 顾承义张开的嘴还是没有说下去,心想他们年轻人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 “你不想在京城留下吗?” “我不属于这里,蒙您和太后的错爱。”九溪停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些伤人,就说,“我还有我自己的事。你们保重。” “你和珺儿……” “我们以后什么关系都没有。太上皇如没什么事我要先走了。”顾承义觉得她刻意想拉开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心想他们的事自己可能帮不了什么了。珺儿对他们之间的事是不是想得过于乐观了? 九溪还是害怕顾云珺下朝遇上他,虽然她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但她也不想在皇宫跟他闹得不愉快。 九溪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想想还没见过霜儿呢,直接去找了霜儿。 “我听小雪说你回来了,去梅府的时候,章叔又说你外出了。” “嗯,在农庄碰到了一个熟人,陪他玩了两日。” “主子,你知道下月初八,万墨将军要成亲了吗?他给你的请柬托顾琰带回来了,他说你回来总能见到我的。”小霜边说边拿出请柬。 “那我就喝完他的喜酒再走。” “主子还要离开吗?” “还是要去一趟济水。” “主子去了一趟益州,还没有跟皇上和好吗?我以为皇上知道你的身份,主子也愿意跟他回去,你们之间……” “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以后不会再把我当作魏风夕了。” 皇上放弃了?霜儿从顾琰那里知道皇上对主子用情很深,他怎么会轻易放弃? “需要霜儿做什么吗?” “不用,济水以后我可能就直接回雾神山了。你和小雪要互相照顾。” “放心吧,主子,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小霜怎么觉得主子没有以前那样洒脱了呢? 第163章 万墨想要的礼物 九溪回到梅府,想着万墨成亲的日子近了,他还在东营待着,想想还得去一趟东营找他,他再这样傻下去,媳妇都要没了。 九溪刚离开一刻钟,顾云珺就来了。 他下朝后听父王说她来过了。他一直盼着她,没想到她会在他上朝的时候来宫里,父王只是说还她东西,也没说具体的事。 他就从宫直接去梅府,章叔告诉她主子离开了。 “怎么又外出了?你知道她去哪里吗?” “小人不知,主子也从不说自己的去向。”顾云珺知道从他们那里打听也没有用。 他又去了相府,她也不在。 “主子没有来过这里。皇上找她有急事吗?”小雪问。 “她不会就这样离开京城了吧?” “听霜儿说万将军的成亲请柬还在她那里呢,她应该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顾云珺一听到万墨的婚礼,想起她曾问过自己万墨什么时候成亲,她与万墨的交情,定会参与他的婚礼的。 “她如果回来了,让苏相告诉我。” 小雪看着皇上落寞的背影,觉得主子是不是把皇上欺负惨了? 此时的九溪,刚到东营。万墨看到她有些意外。 “你陪皇上去益州回来了?济水那边有消息了吗?” 九溪喝完一口茶说:“我正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我在吉州的时候遇到萧启了,他想拉我入赌场。他以为我是丰家的人。我准备去济水了,你有什么想法?”她本来是想跟万墨聊他成亲的事,不知为何一说起萧启就说赌场了。 “你约萧启在济水见?什么时候?”万墨欣喜地问。 “等你成亲后。”九溪笑着说,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来做什么的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新郎官也得回去准备准备吧?” “你知道啦?”他挠挠自己的头,“我娘安排的事我本来可以躲,谁知皇上竟给我赐婚了。” “这是好事,你也老大不小了。” “你和皇上怎么样了?”九溪想怎么每个人都问她和他怎么样了,是因为自己跟他回一次益州,就觉得他们就回到以前的关系了吗? “我们之间该怎么样就怎么。对了,你想着什么礼物,这次我允许你敲竹杠。”九溪笑着说。 万墨一听,脸上立刻露出坏笑,说:“真的?” 她点点头。 “我想要你手上那本兵书。” 九溪还以为他要什么呢,竟然只是要她手上的一本雾神山首任圣主编写,当年交给她娘的那本《赵氏兵法》,只是她手上的这份只是誊抄本。 “你要这本书?” 万墨看着她,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太贪心了?” “你可真是一个兵法痴人,这本书比你媳妇都重要?”九溪笑着说,“你想要的我一定送到你手上。” “真的,还是你最了解我。”万墨高兴得都跳了起来。 “我不了解你,是你自己想要的。我还想着给你媳妇买些礼物呢?” “她一个尚书家千金,什么都不缺。”万墨说,“你送我礼物总该是我欢喜的。” “我可告诉你啊,那是给你的婚礼,如果你不好好成亲,我可要收回的。” “你放心吧,不就是穿一下喜服吗?有什么难的。”万墨心里很害怕,嘴上的话却很壮胆。 九溪听完哈哈笑。 万墨又转到了了济水的事。 “那如果以丰家的身份,万一他们发现我们托人买官怎么办?” “这个我不担心,那人估计见不到萧启本人。我现在想的就是怎么彻底解决赌场的事。”九溪说,她想让赌场在鲁南地区彻底消失。 “这事我也找皇上问过了,要不要动用武力。他好像也在犹豫,他担心一旦查抄,就得彻底。你这次去没跟皇上商量过吗?”万墨问。 九溪不敢说自己走之前不敢见他。 “那我就把他们所有的点都摸个透,到时告诉叶冰,你再想办法把他们一窝端了。” “你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你的事也不少。冀北还有狼呢,梁将军去那边了,京城的安全就靠你了,你不能轻易离开。我一人在外面习惯了。” “那你自己多注意,有消息就传信给我。?” “好,我也希望那边的事早日去早日解决。” “晚上我就让他们备些酒菜,你可别走。” 不知是不是万墨喝多了,他竟然说起顾云珺小时候的事。 “皇上从小特别聪慧,他那时为了自己的兄长,顶替他去京城当质子,他还跟我说让我好好保护他兄长,最后他兄长竟还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我觉得皇上的性格太隐忍了,有时我都替他委屈。所以我就希望他所想的都能如愿,你如果能当他的皇后就太好了。”万墨像是打开过去的门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你喝多了,早点休息。”九溪说。 “我没有喝多,作为他的臣子我是不敢妄议他的私事,但做为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就想多唠叨几句。” “你自己的事还没解决,还操心他的事。” 他笑着说:“我马上要成亲了。” “他隔一年就有选秀更不用你操心了。”她想原来魏风夕让他过不去,现在他应该都想明白了吧。帝王总该有帝王的生活。 “皇上什么都好,你为何瞧不上他?”万墨问。 “你也说了他什么都好,为什么需要我瞧上?人心随着不同的情境会变的,我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改变自己。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接受我现在的样子,看似很甜美的东西,对我来说就是牵绊,不自由。” “你怀疑皇上对你不真心?” “我不是怀疑他,是不相信所谓的天长地久。我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万墨看着她,苏泽说的对,没有人能劝得动她,因为她的理由总是比别人更有理。 他也不再劝她了,她这样的人不是让任何人可肖想的,如果她不愿意,没人能靠近她,包括皇上。 万墨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九溪把他送回房后,自己一人在外面坐了很久,他确实什么都好,所以这么好的人就不应该是自己的。 万墨醒来已是第二日,他拍拍头,昨晚竟真的喝多了。看来跟她一起喝酒,就会忘了自己的酒量。 当他想起身的时候,竟看到顾云珺在他面前站着,吓得他没更衣就从床上滚下来了。 “皇上怎么亲自来了?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吗?”万墨问。 “梅九溪是不是来过这里?” “梅姑娘?是啊,我们还一起喝酒来着。”万墨想去喊外面的人,看看自己的样子匆忙更衣。 “让皇上见笑了。” “平时你就是这样放纵自己的?” “皇上不能冤枉人,不是梅姑娘,臣从没喝多过。” “这还得怪她了?” 万墨笑笑,整好衣裳后才让外面的人进来。 “梅姑娘醒了吗?”万墨问。 “梅姑娘早就离开了。 顾云珺想出去追,万墨拉住他说:“她回府了,皇上找她什么事?” 顾云珺说不出自己疯狂找她的原因。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听说她来了你这里,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他没说他让顾琰动用了所有京城防卫,才知道她往东营而来。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她来就是问问我成亲的事,还送了我成亲礼物,还有,她说要去济水,问我有什么想法没有。她说她先把所有底细查个透到时再通知我们,把他们彻底铲除了。” 万墨看到了顾云珺失望的表情,他不知道皇上为何对她失望? 顾云珺想这个狠心的女人,都发生那样的事了,竟真的无事一样躲着自己。 九溪不知道她那样哪是还情债,而是把他的魂直接带走了。 “她总是这样独来独往。”顾云珺说。 “她陪着皇上去一趟益州,皇上就没抓住什么机会?”万墨试探性地问。 “机会?不知算不算是机会。”顾云珺就这事没再往下说,“过些日子你派人招待一下刘弈,希望他能给自己留条路。” “皇上想动他?” “你不是最擅长招待人吗?像以前魏将军那样就行,让他长记性,真这样胡闹下去,冀北的百姓也没法活了。” “臣遵旨。” 顾云珺心中惦记着九溪,没过多久就回城了,他想这猫抓老鼠的游戏什么时候结束?又转念一想,这哪里是猫抓老鼠,分明是老鼠戏猫。 第164章 万墨的婚礼 顾云珺直接去了梅府,他就不相信,他一直遇不上她。 刚回府不久的九溪听章叔说皇上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都说清楚了怎么又来了?既然避免不了,我就回到当初梅九溪的样子。 她咳了一下,让自己坐得尽量威严一些。 顾云珺没有敲门就直接进入她的房间了,见她正襟危坐的样子。他停住了脚步,就那样看着她。 她淡淡地说:“进来之前怎么不敲门?皇上过来有事吗?” “你这几日去哪里了?”他问。 九溪挪动了一下位置说:“没去哪里,就是跟朋友去转了转。” “朋友?什么朋友?你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吗?” 九溪一听,也不装了,说:“我的朋友都要告诉你吗?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跟你说得不够清楚吗,该还你的都还了。” 顾云珺一听就恼了,说:“如果我说还不够呢?” “那对不住了,我只有那么多了。”她平静地说,“对了,听说万墨要成亲了,我想喝完他的喜酒后去济水了,你有什么交待没有?” 九溪很快就转到正事上。 “你真的还要离开京城?”他一听她说要去济水就更着急了。 “京城没我什么事了,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梅九溪,你……你就吃准我不敢对你……” “我什么时候吃你了?”她发现自己少了一个字,马上改为,“我什么时候吃准你了?” 顾云珺看她的气焰一下子就瘪了,就笑出来了。 “你自己说吃没吃?” 九溪红着脸,转过了身。 顾云珺去旁边拿了一件披风,披她身上,轻声地说:“知道自己怕冷就多穿些。” 九溪很尴尬,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他的大手间说:“怎么还这么凉。” 她想抽走,他不让。 “我的手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是吗?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还帮她搓手,搓得她痒痒的。 “你……你过来何事?”她问。 “就是过来看看你。你进宫怎么还挑我上朝的时间。你跟父王说什么了,他怎么看见我直摇头?” 九溪想不就是告诉他我们之间没有关系吗。她趁他不注意,从他手中抽出了手。他这人总是这样,在她面前织着一张温柔网,她一不小心就落入其中。 “那年我离开益州的时候,曾经交给太上皇一个令牌,可以调动梅家的一切资金,太上皇只是把那个还给我而已。”九溪说,刻意跟他隔开一些距离。 “父王不是知道你的身份了吗?他没有对你说什么?” “那时得太上皇和太后的错爱,我只是告诉他真相。太上皇比你通情达理,他接受事实了。”九溪说,她不知顾承义是不是接受事实,至少他没有在她面前说一些让她为难的话。 “你觉得我如果告诉他你吃了我,他和母后还会放你走吗?”顾云珺说。 “你敢?” “我是不敢,我怕你真的急了一走了之,我怕你真的会把我抛之脑后。自从前几日的事之后,我也想清楚了,我不会要求你入宫,但我希望,你能在梅府好好生活,毕竟这里有汤泉,万一你有个什么事也可以解决。”顾云珺说得很诚恳,现在的他,只要她能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就很满足了,他不再要求她当自己的皇后。 九溪想,如果他知道能解决她的苦痛的不仅仅是汤泉,还有他的身子,他就不会再放自己离开了吧? “我说过前几日只是意外,我不会动不动就犯病。其实只要到暖和的地方一切都不会有问题。所以洛州并不适合我生活。你我之间,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心不在你身上,你的心也没必要放在我的身上。” “你身子没事就好,记得给自己保暖。”他好像听不见她说的话一样,站起来拢了拢她的衣裳离开了。 九溪看着他的背影,半天没想明白,这明明是一场还没有谈完的对话,他怎么就这样走了。 直到万墨成亲,他再也没有来过梅府。 万墨是她在京城少有的朋友,苏泽和顾琰成亲的时候,九溪作为娘家人,没有机会好好喝喜酒。万墨就不一样了。 二月初八,九溪一身绿袖衫外披白色的披风,走入了万府。万墨亲自出来迎接。 九溪看着身着喜服的万墨,脸上还是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恭喜啦,这是你想要的礼物,今日的你果然不一样。是我看过最英俊的你。”九溪笑着说。 万墨小心地捧过她的礼物,开心地说:“今日的喜酒,你敞开了喝。今日你交给我这本书,就是信得过我。从此后,你我就亲同手足,我与你定……”他的话还没讲完。 外面就听到喊“皇上驾到”,万墨还没出去迎驾,顾云珺自己就进来了,他看到万墨的手还搭在九溪的肩上。 万墨过去想行跪礼,顾云珺拉住了他说:“今日你是新郎官,朕过来只是想讨杯喜酒喝。” 九溪看着院中跪成一片的人,心中嘀咕:你是来喝喜酒的,还是过来吓人的,皇上的架子可真大。 顾云珺让大家都起身。 她想走到一旁去看新娘子,被他拉住了。 “梅姑娘今日也来了?”她嗤鼻而笑,明知她会来,还故意在这都是大臣的宾客面前说这话。你继续装。 “那是自然,万将军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成亲我怎么不来呢。”九溪说。 万墨一听自己在梅姑娘心中这么重要,露出了憨憨的笑。 宾客中也有不少的军中将领,他们也是知道梅姑娘和万将军的亲密。 “梅姑娘,来跟我们一桌。”万墨的副手孙起年少将军说。 顾云珺却拉住她的手不让走,说:“孙少将军,朕还有事要找梅姑娘,你们就管自己好好喝,今日能把万将军灌醉的都统统有赏。” “谢皇上。”大家就开始起哄了,他们不知道一向严谨的皇上也会对万将军开这样的玩笑。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让人把万墨灌醉,还让不让过洞房了?” 万墨一听却笑了,想不到皇上也有这样调皮的时候,自己搞不定皇后,竟幼稚地来破坏他的花烛夜,这倒是合了他的心意了,他正不知怎么过这一晚呢。醉了是个不错的借口。 顾云珺把她拉到后院,九溪才甩开他的手说:“你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给你面子。” “谁叫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他搭肩勾背的。” “我什么时候跟他……不对啊,我跟他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再说一句这话,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他看着她的小嘴威胁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九溪以为这几日他都不来梅府是自己想通了。 “我就是想你了。” “你现在越来越……”她没有把“不要脸”三个字说出口。 “越怎么样?” 她看到有人经过,就笑着说:“越来越有趣了。”他们一走,她立刻放下脸说:“别太过份。” “原来你也有这样的两面性。我只是来问你,真的要去济水吗?” “嗯,明日就走。” “明日,那你怎么也不说一下。”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要不现在再正式跟你说一次。到时我让人通知叶冰。” “会有危险吗?”说到正事,他也不开玩笑了。 “跟萧启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心里有数。” “那你的身子呢?” “我说过真的不会有事,你上次只是碰巧遇到了。” “那济水之后呢?”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我从不做那么长的计划,有时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我在益州说话算话,除夕,陪你看烟花。”她说,“你有什么事赶紧说,难得今日能喝万墨的喜酒。 顾云珺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他让她回到席中喝喜酒去了,那一晚不止万墨醉了,听说皇上也醉得不省人事,被人送回了皇宫,有人说皇上是想起皇后了,有人说是万将军刺激到皇上了。 第165章 赌窝被端 顾云珺醒来,脑子还有些混乱,他看着外面的微光,让刘楚进来。 “皇上,今日不用上朝。” “朕忘了。” 他又坐下去,想起自己昨晚怎么就跟她赌气了?他想起她她今日就离开,又赶紧更衣出皇宫了。 来到梅府的时候,章叔告诉他主子出门了。 一次正式的告别机会都不留给他。顾云珺越想越难受,她说,除夕陪他看烟花,现在才二月,他又怎么熬过这漫长的十个月? 没有知道他的想法,苏泽只知道他比以前更勤政了,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向小雪霜儿侧面打听九溪的消息。 梅九溪来到济水的时候已是二月下旬。她找人打听,发现萧启已早她几日到了,就住在知府夏文元的府上。 她故意不去找他,想知道他多久能查到她到济水。 三日后,他的人就到客栈请她去知府了。 九溪一见他故作惊讶状。 “想不到萧兄已经来了,我还以为是知府大人有事找我。”她轻声地说,“知府食朝廷俸禄,你我约在此处安全吗?” “放心吧,知府夏文元是我的人。” “那我就放心了。” 萧启跟他闲聊一会就开始谈正事了,他把一本账本给九溪过目。 “我对丰兄够诚意了吧?济水的流水账都在这里。” 九溪接过账本,仔细瞧着。 “真没想到看似不大繁华的济水城一月竟有如此多的营收。”九溪说。这里一月的营收够济水老百姓一年的生活了,这些数目太吓人。 “它不只是济水城内的人,还包括周边的人。”萧启怕她不相信,就解释道。 “萧兄像这种规模的赌场有几处?” “一共五处,但我想把最大的做在金陵。那里的人手上有更多的银子。”他说。九溪想你也太狠,想挖心啊。 “那几处也跟这里一样吗?萧兄介意到每处看看吗,我们的生意从来不是说在嘴上。” “我知道丰兄谨慎,只要丰兄有兴趣,我带丰兄到各处看看,到时丰兄自有定夺。” “那就麻烦萧兄了。丰家从未涉入娱乐行业,希望能借萧兄的这次契机。” “好,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过了一会,知府夏文元出现了,他在萧启有面前战战兢兢的,一点都不像是朝廷官员的样子。 萧启向他介绍了丰家。夏知文对九溪甚是热情,他很少见到萧大公子对人如此客气和尊重。 九溪通过了解才知道,夏知文是萧恪一个小妾的兄长,怪不得对萧启如此敬重。 接下来,萧启亲自带着九溪去各大赌场。 他们从济水,到磁州,青城,彭城,沂原,最后来到了沂州。前后经历了一个多月,九溪自认为自己见过各种事物,唯有对这赌场超出了她的预想。 她从没想到赌场中的人是如此贪婪,从不知道贪婪的这群人挥霍掉的银子可以重塑一个国家。 “丰兄考虑得如何了?”萧启见九溪见完一切还未做决定就有些着急了。 “你看沂州是个书乡之地,萧兄觉得在此处创建第六个赌场合适吗?”九溪再问一次,他真的忍心把这样一个地方变成赌徒的乐园吗? “放心吧,赌场开在哪里最后都会变成最合适的地方,因为贪婪的人哪里都一样。”萧启肯定地说。 “好,那我愿拿出一百万两银子跟萧兄合作。”九溪说,她知道自己不出银子是引不出真正的毒蛇的。 “什么?一百万两?”萧启没想到九溪一开口就一百万两,在现在这个时候,丰家还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真不能小看了丰家。 “萧兄是嫌少了吗?”九溪故意说,她在心里也仔细地做了一本账,觉得这个数目应该能得到萧启的完全信任。 “不不,足够了。”人人都说丰家的家底深不可测,看来真是不假,这次终于找对人了。 “这一个月以来看遍了萧兄的产业,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朝廷让闽州成为特殊的一地了,他们根本没法控制闽州。”九溪知道萧启高兴了,就趁机夸赞闽州。 “只要我们不愿意,他们永远拿我们没办法。”萧启笑着说。 “那我就放心了。”九溪也笑着说,“不知萧兄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动工?” “我们不会让丰家白出这一百万两,如果顺利,三年后丰家就可以坐享其成了。萧某等着金陵的好消息。” 接下来几日,他们开始签合约,萧启承诺五五分成,一年后如无盈利,全额赔偿。 九溪动用了雾神山的人才把资金凑齐。她把钱交到萧启手上的第二日,济水就有急报。 “大公子,我们的赌场被查抄了。” “什么?谁敢来查抄?”萧启大惊。 “朝廷派来的一个将军。” “他们怎么知道的?” “好像是他们查到夏知府卖官的事,抓了夏知府。” “这个贪得无厌的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么提醒他别再干这个勾当了,竟死性不改。”萧启愤怒得掀翻了桌子。 “马上回济水。” “要通知丰公子吗?” “来不及了。” 等萧启来到济水时,他的人告诉他,磁州,青城,彭城,沂原的赌场都被查抄了。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地方?”萧启问。 “听说是夏知文招供了,供出了所有的赌场和卖官的官员。” “这个没用的东西,想不到我们萧家的产业竟折在他的手上。” “公子,你得赶紧离开,听说他们的人知道你在这里了,夏知文说您是主谋。” “我布局了十年,竟让他毁于一旦。” “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能让朝廷抓住你这个把柄。快点离开吧。” 萧启来不及发泄愤怒,只能跟着手下的人先离开。 而此时的沂州,九溪正在城主府与万墨喝着酒呢。 “终于把他们赌窝都端了,足足抄了到两千万两的银子,是国库三年的收入,太恐怖了。”万墨说。 “所以以后律法上要严禁设赌,当我参观每一处的时候也是把我自己都吓着了。幸好有叶冰的驿站,能让我快速地联系上了你。要不萧启一直在身边,真没办法脱身。只是让你这个还在新婚的人离开,有些残忍。” “你可是帮了我了。”万墨笑着说,“就是可惜了你的一百万两银子了。” “没有放诱饵,他怎么会上钩呢。希望朝廷的这次举动,能让萧家老老实实地在南方待着。” “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才会没有机会转走银子。谁会想到现场会留下这么多的真金白银,这一辈子都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你真是天下人的大恩人哪。”万墨很是感慨。 “怎么还给我戴高帽?”九溪笑着说,“这次终算解决这个大隐患了。” 沂州城城主颜时番一直在旁边笑着,这也是他有生以来听到过最大的案子了,想不到一个卖官案后会牵扯到萧家这么大产业。 “你跟我一起回去复旨吧?”万墨问。 “我还有事,损失了一百万我也得给丰家一个交待。”九溪找了一个借口说。 “你要不拿查抄的一部分银子子顶上?”万墨不知道她和丰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是朝廷的银子。萧启亲手拿走银子我会从他那里要回来的。”她笑着说。 “上次皇上……”万墨见颜时番在就停住不说了。他本想说上次皇上追到东营的事,还是忍住了。 九溪和颜时番都没有听明白万墨的意思。 “你公务在身,就不留你了。我也要起身去金陵了。”九溪对万墨说。 “你真的不跟我回京城吗?”万墨问,他来的时候可是知道皇上的心思的,他虽然没有明说带她回去,但一说到她,他的眼神就变得不一样了。 “有机会会再见的。就这样别过了。”九溪站起来说,“感谢颜城主的招待。” “下官的荣幸。” 万墨目送着她离开,她明明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为何宁愿让自己一直在路上? 第166章 再回金陵 九溪从沂州直接回到了金陵。她一到丰家,就跟师伯们分享了这几个月的经历。她绘声绘色地讲起怎么跟萧启在吉州相遇,怎么在济水谈交易,怎么让朝廷的最后查抄了他的五大赌坊,也说了自己怎么失去一百万两银子。 他们三人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都说把萧家的赌场拿掉真正是做了一件大事。 “真没想到萧家有这么多的赌坊。” “是啊,大家都说自己从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子,每个赌坊现场都查抄到大量的现银。萧家人不简单,他们知道赌坊来银子,但在闽州他们没有一处。他们竟想着在金陵和临平开设。”九溪愤愤不平地说。 “不管在哪里,这都是害人的东西。有赌坊的地方,就百业萧条,人一旦沾上赌博,做什么都不来劲了。”丰华说。 “你跟萧启谈这么大的交易不怕被他坑?”江白问。 “我的银子他吞不下,白纸黑字在这里呢。”九溪拿出契约给丰华,“这就交给师伯保管了。他的赌坊被查抄只是因为他们卖官被朝廷所抓,跟我无关。”“还有事跟你无关?”余名笑着说,“萧启遇上你真是倒霉了。” “这一路提心吊胆的,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好饭。”九溪可怜地说。 “好,我马上亲自给你下厨。”余名笑着离开了。 “一去就是一年,你这丫头就把我丢在这里了。”江师伯说。 “让您享了一年的福还不满意了?我看您都吃胖了。”九溪笑着说,“我要去看看余名哥去,再从他那里偷学几招。” 两人看着她调皮的样子,觉得她在自己面前永远长不大。 九溪偷偷地进了后厨,刚想吓余名一下,余名先开始说:“进来吧,都不换个方式,天天只知道吓人。” “真没意思。” “想不到你这一两个月干了这么大的事,早知道我也去了。”余名笑着说,“我刚想让人找你,想不到你就来了。” “有喜事?”九溪问。见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气。 “是啊,喜酒让你喝个够。”余名笑着说。 “真的猜对了?”九溪惊讶地说,“金凤嫂子被你打动了?” “算是吧,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余名藏不住的喜悦,“不只是我,三月末沈黎也要成亲了。” “这可真是让我喜酒喝个够。” 九溪边说还边拿手抓菜,被余名一手拍了,给她拿了筷子。 “这个不错,又是不你新研究的菜。” “你来的,没有新的怎么拿得出手?”余名说,“你刚才讲了这么多有没有漏掉什么?” “漏掉什么?” “例如你怎么从不提宫里那位呢?” “他,做他自己的帝王有什么好提的。莫非余名哥想入官场?” “你呀,装傻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不提那些了,你还是教我做菜吧?” 后厨都是他们欢笑的声音。 用膳的时候,江白看了一眼一心用餐的九溪,说:“除了这个大隐患你应该安心了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雾神山,老爷子说想你了。” “本来以为没什么事了,去南阳看看师妹就回去,后来出了一些意外就到现在了。等我喝完师兄和师妹的喜酒。师父应该会下山吧?” “他自己的儿子成亲,应该会来的。余名的事你知道了吗?”丰华问。 “听说余名哥哥终于也要成亲了,什么时候?” “这孩子,这些年一直瞒着我。他不想大办,我也就随了他。月初就给他们办了,你刚好喝完喜酒接着去临平继续喝。”丰华说。 “两位师伯也同去的吧?” “那是当然,余名这么着急就是想带着媳妇一起去呢。”江白说,“我都很多年没见过沈师弟了。” “我也是,当初我们师兄妹五人,现在只有师妹不在了。”丰华说。 九溪一想起母亲,心情就沉重了。 “你看孩子刚回来,你就提起伤心事。”江白说。 “这些年我也习惯了。离开京城前我又去我娘的墓前看了看她,如果她地下有知,应该不用再惦记这天下了。”九溪苦笑着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把你娘没做完的事你都做了。”江白说。 “不管好不好,总算完成了。回去对老爷子也算有交待了。” “你呀,老爷子对你要求从来就没有这么多,是你自己非要给自己任务。” “我想想接下来去哪里享受。”她笑着说,“丰师伯,您看过我嫂子了吗?怎么样?” “你这孩子,过两天你就可以看到了。”丰华笑着说。 “我好期待新郎新娘。” 三月初六,余名和金凤举行了简单的婚礼。谁都没想到金陵第一富商的大公子会举行如此简约的婚礼。 “师伯,嫂子会觉得委屈了她吗?”九溪在婚礼上问丰华。 “这就是她的要求,她还要挟名儿,如果大操大办,她这一辈子都不嫁了。她说她的日子不是为了让别人看的,而是他们自己过的。我也想为他们大办一次呢。” 九溪想,受过一次伤以后的她,更明白生活真正珍贵的东西。她心中也有她过不去的东西,但愿她和余名哥哥能永远幸福。 几日后,九溪和两位师伯,还有丰余名一起前往临平,丰余名本想让媳妇一同前往,金凤怎么都不愿意,她还需要时间来适应他生活的圈子,余名没有强迫她,只是笑着让她在家等他。 “你凑什么热闹,把自己的新娘子留在这里怎么舍得?”九溪路上打趣道。 “我不去,沈兄估计下次就不接待我了。”余名说,“你看你师兄师妹都要成亲了,你身边的人也都成亲了,你孤家寡人一个不觉得孤单吗?” “你们成亲,我不是更热闹了吗?我现在我又多了一些去处了,哪来的孤单?” “你看这小丫头,从小想法就跟别人不一样。” “我看没人敢喜欢她。”余名说。 “又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胆小。”九溪小声地说。她想起了顾云珺那张俊朗的脸,就不由得想起汤池里的事。 “有人喜欢你了?你们看,她还脸红了?她还会脸红?”余名大声地说。 “那是我脸红吗?就你一人占着两人的位置,我都被你挤热了。”九溪说。 丰华看着他们笑着说:“你们在一起还像小孩子一样,都不能安静一会。” “他们还没有我们小时候调皮呢。”江白笑着说,“不过师妹那时候可比溪儿乖多了。” “就是太乖了,才容易被人骗。”九溪说。 “你这孩子这样说你娘。” “如果我娘回头看看江师伯,也许我现在都不用叫你师伯了。”九溪调皮地说。 “师弟当年也是太不善言辞了,吃亏在他这张嘴上。” “就是,我娘眼光不行,哪能光听好听的。行为才是最重要。不过言语好听,做事顺人意的人就属我师兄了,所以师妹嫁给他才是最幸福的。” “对了,你父亲一家后来怎么样了?”江白问。九溪没想到师伯还会主动问起父亲,她以为他恨得永远不想提到他了呢。 “听说他们一家在纯州过得挺好的。”九溪说。 “没想那小子还挺大度的,当初魏宴这么屡次三番陷害于他,他竟然放过他们一家了。”江白说,“想起当初他为了习武,每次来到别人不敢去的乱葬岗,我就佩服他的勇气。要不我是坚决不会收他为徒的。” 江白忽然说起了顾云珺。 “反正你也没少夸,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丰华笑着说。 “他那十几年太不容易了,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他有着别人难以想像的毅力,他的隐忍让人心疼。”江白说。 “上次见他的时候,真没看出他有这样的过去。我见他很温和呢,也没有别人说的冷漠。”余名说,他不知道他所看到的他,都是因为有九溪在身边。 “他没有江师伯说的那么邪乎,就是比普通人好那么一点。” “如果只是好一点,你怎么选他?”余名说。 “至少他比普通好了呀?” “还有因为他比普通人好看一点吧?”余名开玩笑着说。 “这个溪儿真是不在乎。”江白说。九溪想师伯错了,她现在发现自己对那张脸也挺在乎的,如果不是他那张脸的诱惑,自己跟他也没有那么多的交集了。 九溪笑笑,“对我不了解了吧?本姑娘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余名哼了一下。 谁也不知九溪的笑容下有多少的无奈。 第167章 师兄的喜事 三月中旬,九溪和师伯他们一起到达了临平。 沈黎和任夏听说师伯们要来,每日让人在城门口打听,九溪他们一入城门,就被沈黎的人接走了。 九溪也不认识那些接他们的人,他们被安排在离木屋不远的别院,九溪想起这里不是那个潘裕鹤的别院吗。 “师伯,你们先在这里歇着,我找师兄去。余名哥,你比较熟悉这里,给他们好好介绍介绍。” 九溪直接来到桃花溪的木屋,屋外早就开始布置了,到处都有喜庆的气氛。娇美的桃花树上到处挂着红绸,远看就像一张张淘气的笑脸。 “师兄。”九溪喊道。 沈黎和任夏跑了出来。 “师妹。”沈黎说,“师伯他们也到了吗?” “是啊,你怎么安排他们住在潘裕鹤的别院。”九溪想师兄也不是想在别人面前要面子的人。 “是他主动把别院收拾出给客人住,反正大多时候他的别院也是空着,让他还人情。”沈黎说。 “霍,别人借你,还是你给别人机会了。”九笑着说,“想不到这里都开始布置了,是准备在这里摆酒席吗?” “是,准备在这坪上摆上流水席。” “有这么多的客人?”九溪不知道沈黎在临平的具体生活,她只是想着这么长的流水席,得有多少客人啊? “沈家那边会来人。”沈黎轻声地说。九溪知道沈家很复杂就没再问。 “师父和任伯伯什么时候会到?”九溪问。 “也就这几日吧。” 他们刚说着,有人来报福宁的杜师叔到了。 “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帮忙的吗?”九溪见跟他说话的功夫,就不断地有人来问他事。 “那肯定有,你来了还能少了你的事?余名兄呢,带嫂子来了吗?竟都不让我喝喜酒。”沈黎知道余名还在新婚。 “他在陪着师伯他们呢,估计向他们报告着临平的情况呢。嫂子没来,下次总是有机会再见的。我去把他叫来,在木屋给我留个房间。” “好,师伯师叔和我爹,任叔就都住别院了,让他们清静一些,其他的客人我都安排在客栈了,木屋里没有别人,你可以放心住。” “你这么一说怎么是我打扰你们两人生活一样呢?” “这不就是你爱干的事吗?” “还是师兄了解我,小夏,我忽然好喜欢师兄怎么办?” “让给你了。”小夏笑着说。 “你敢。”沈黎说。 “好像我真喜欢旧货一样。” “你说什么?敢说我旧货?”沈黎追着九溪打。任夏在旁边直乐,她想只有师姐来了,他才这么放松,早上还为沈家的事愁眉苦脸了,不知为何师姐一到好像一切都有靠山了一样。 “你说一到就被主人追着打,好意思吗?”刚过来的余名说。 九溪躲到了余名的身后。 “听说杜师叔到了。” “沈师叔和任伯伯也到了。” “那我先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再过来干活,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呢。”沈黎说。 “对于备新娘的东西我有经验,毕竟我准备过三位新娘的东西。”九溪笑着说。 “那些事就交给你了。” “师兄家族里的人对他和师父一直有偏见,你知道师父家的事吧?”任夏故意拉着九溪拉在最后,悄悄地说。 “知道一些,外祖父说到过,好像师父是他们家的庶出,是被沈家赶出家门的。” “你知道为什么师兄要大办婚礼吗?他就想为师父出口气。好像是沈家的子孙能光宗耀祖,就把师父请回沈家。也许师父并不看重在这一切了,但师兄还是在意。”任夏说,“以前我从没了解过师兄的想法。 “还有这样的事,你们不早说,给你们撑门面的事,雾神山的人还需要做假吗?我随便找几个人就是。”九溪说。 “不用,师兄自己能解决。这次临平所有有头有脸的人,这次好像都请到了。”任夏说。 “我最喜欢这种热闹的事。我也该为师父争口气了,希望到时沈家不做过份的事,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师姐,你以前最喜欢跟我们说要心平气和,我现在怎么觉得你动不动就要打架呢?”任夏看九溪的架势,好像真的要冲到沈家掀了他们屋檐一样。 “师父为了他们沈家忍得太多了。他们如此欺负他们父子,师父还是念及沈家的情,我本就无情之人,这些事由我来做最合适。”任夏知道师姐一旦说着自己无情的时候,都是护着她别人的时候。 “师兄如果知道你这样护着他,他一定很感动。” “你说什么呢,他可是我唯一的亲师兄。现在大局已家,沈家以为我们雾神山的人这么好欺负呢?” “有师姐在,我觉得心里好踏实。”任夏看着她说。 “以后你们两人都不用为那些无理的人忍着,你就好好地做你的新娘,那些事都有我。” “你自己怎么样了?跟那个好看的皇上还有下文吗?”任夏觉得自己都要成亲了,师姐的幸福怎么还没着落呢? “你看师姐我,现在可以横行霸道,为什么要入男子的后院被拘着?” “这么说也对。” 她们姐俩捂着嘴笑。 她们一起来到别院,任夏的父母和兄长都来了。他们互相打过招呼,彼此间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师父,父亲。”九溪和沈黎来到了沈琅面前。 “几年不见,你们都长大了。”沈琅激动地说。 “我怎么觉得师父没变呢。还是雾神山养人,是不是觉得他们都变老了?”九溪故意对着师伯们说。 “溪儿,你为拍你师父一人的马屁,得罪这么多人?”丰华笑着说。 “我这是实话实说。”九溪搂着沈琅的胳膊说。 “师弟,你看我这么疼她还是不及你。”江白笑着说。 “谁叫您不教我武功。”九溪说,“还是师兄和师妹好,能把大家都聚在了一起。” “我们还等着你成亲了。”杜山说。 “那得等您胡子先白了再说。”九溪说。 大家哈哈大笑。潘裕鹤的别院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笑声。 “师伯师叔,任伯,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住了,我住木屋帮任夏准备东西,接下来几日你们别惦记我。”九溪笑着说。 “好像是他们有谁能记得你一样。”余名说,“他们叙旧还不够时间呢。” “你们去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过来说一下。”杜山说。 “你看,还是师叔最体贴。” “我跟你们一起过去。”任冬说。 九溪,余名,和任冬都被沈黎他们一起带走了。 “你都敢使唤你的大舅子?”九溪说。 “你别又给我挑拨离间。” “任冬哥,是不是觉得这个妹夫不太友好?”九溪说。 “哥,我来帮你。” “你看,还是亲妹妹好。” 九溪想,大家能聚齐在这里,这才是真正的喜事。天地间自由行才有真正的愉悦,而那人所处的皇宫,永远不会有这种快乐。 第168章 临平王 沈黎和任夏的大喜日子到了,一大早,九溪就亲自给任夏梳妆打扮。 “你是我第四位亲自上手的新娘,把最熟练的技术用在你身上了。”九溪笑着对任夏说,“今日过后,你和师兄就成为真正的家人了。” “难道你是我家人的事是假的吗?”任夏笑着问。 “那肯定假不了,只是我这个家人不能总打扰你们啊,要不师兄该不高兴了。” “师姐,你的心中真的放不进任何一位男子吗?”任夏心中还是有疑问。 九溪想了一下,认真地说:“不是被你们占满了吗?” 任夏知道师姐又在装傻, “我希望师姐也能幸福。” “我幸福着呢,接下来也会一直幸福的,再也没有那些可怕的历练,生活只剩下甜美了,还不允许我享受一下?”九溪笑着说。 “那是自然的,师姐开心就好。”任夏看九溪的状态,不知她是否真的开心,在雾神山的时候,她总是把最开心的一面留他们。 “外面来了很多客人,我怎么觉得他们不是很友好呢。” 九溪和任夏在里面聊着天,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 这时任母进来了,她说:“外面都闹翻天了。” “怎么回事?”九溪问。 “好像是沈家族长来了,正在辱骂沈黎呢。”任母不知在大喜的日子还会遇到这种事,还是沈家的族长,谁也不敢插话。 “还有这样的事,你们在这里,我出去一下。”九溪蹭的就走了。 九溪来到门外,只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正蹬鼻子上脸地指着沈黎说:“你一个庶出的被赶出家族的小子有什么资格要求家族为你撑门面,恬不知耻。” “谁敢在我师兄的大喜日子放臭气呢?”九溪一出门口就大声地说。 九溪走到草坪上对着沈黎说:“师兄,他是谁啊,这么丑的人你请来不怕玷污你这洁净之地吗?” “你个臭丫头,你是谁啊,也敢管我们沈家的事。”那老头一看见一年轻女子还跟沈黎如此亲近,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老头,你看清楚,你现在站在谁的地方,我看你这个年纪是白长了,你不知吗?就算疯狗也不敢到别人的地盘撒野吗?”九溪一点都不让着,沈家的事她听太多了,师父受的委屈也太多了。 “你……你没教养的丫头。他姓沈,你管不着。” 九溪笑着说,“你可真糊涂,我自己家人的事都管不着,难道要你管吗?天下姓沈的都得征得你同意才能成亲。你在人家成亲的日子在这里大吵大闹就是你的教养?你以为他们不敢骂你是怕你吗?他怕脏了自己的嘴,还怕你这个不经用的老头一命呜呼,晦气,才忍着你。我就不一样了,最喜欢打那些臭嘴,也最喜欢看不要脸的人消失,尤其是那些为老不尊的。” “你……你……”老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快被气背过去了。 “你什么你,你不会真要死在这里吧?你没有家人了吗?抬你下去的人都没有了吗?” “你……” 这时从下面站出来一人说:“这位姑娘,你不该这样欺负我们的族长。” “什么?他是你们的族长?”九溪故作惊讶的样子,“你们是什么族的?都有这样的族长你们怎么还能忍受?就是因为他老吗?” “是沈黎违反族规。” “违反族规?什么族规?他在你们身边生活了吗?你们养他了?你们把他当家族的人了吗?他为什么要守族规?”九溪一个问接着一个问,他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 “他姓沈就要守着,庶出的孩子就是不能超办二十桌的酒席。” “哦,如果他是高官呢,你们也能这样限制他?” “他不是,他什么都不是,就想用这些下三烂的商贩来糊弄我们。”死老头又有气说话了。 “原来你们沈家想要高官?”这时九溪在人群后面竟看到那张俊美的脸,顾云珺骑着马刚赶到,因为吵闹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如果他是高官,你们又做如何?” “呸,如果他是,我们全族人跪迎他们父子回族谱。” 九溪从不在乎什么族谱,她相信师父也对沈家失望透了,不会再想回沈家,没想到师兄心中竟有如此执着的一面。 “好,你说话算话。” 忽然,九溪弯腰,双手鞠躬。 老头子生气地说:“现在认错也没用了。” 九溪大声地说:“恭迎皇上大驾光临。” 大家一听,纷纷看向前方,余名第一个跪下去说:“恭迎皇上。” 接着一行人都慌张地跪在草坪上。 只有那个人站着,疑惑地看着她。自己从叶冰那里到处打听她的消息,今日终于赶上沈黎的婚礼见到她了。他以为她肯定不喜他在人群多的地方出现,现在竟在众人面前指认他的身份。他不知她想做什么。 “大家平身。”顾云珺威严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上传来。他走到她的身边,她趁着他们都低着头的时间,偷偷跟他说:“赶紧给我师兄封个官。” 大家慢慢地起身,抬头看着传说中的皇上,果然是说书人口中神仙一样的人。 “大家不用多礼,朕只是来恭贺沈兄新婚之礼的。沈黎听旨。” 沈黎一头雾水,我们雾神山的人从不受朝廷管束,怎么听他的旨。他看向九溪,她向他点点头。沈黎只能走到顾云珺的面前。 “沈黎,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心思缜密,为临平鞠躬尽瘁,护一方百姓,实乃天下奇才,国之栋梁。在这大喜之日,朕特封他为临平王,赐府邸一座,赐临平为他的封地,愿他们夫妇琴瑟在御,誓约同心。临平在他们的共同管理下,载载春秋,民康物阜,繁荣昌盛。”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封赏惊呆了。 九溪笑着说:“恭喜临平王。” 所有人都说:“贺喜临平王。” 沈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当上了临平王,沈家人立刻像哈巴狗一样奉承着沈黎。 沈黎跟任夏完成了仪式,还是没有从自己是临平王的梦中醒来,皇上竟亲自给他主持婚礼。 顾云珺人生第一次给人主持婚礼竟是被她赶鸭子上架。 他看着她,想不到这事能让她这么高兴。 “你怎么来了?”她终于把他拉出了人群。 “不是刚好让你用上了吗?你那么突然我都没有任何准备。”顾云珺说,他的气都还没顺,就被她赶着上了。 “不是被老头逼急了吗?他们沈家人太欺负人了。其实我可吃亏了。”九溪轻声地说。 “你怎么吃亏了?” “师兄是我的人,现在变成你的人。”她笑着说。 “我又没有抢走你的师兄。” 九溪想他不懂,变成朝廷的人就不再隶属雾神山了。 他见她不说话,好像真的丢失了什么一样,说:“那还有办法变回去。” “怎么变?” “把我也变成你的人。”他看着她说,如果不是有人看着,他真想拥她入怀,这几个月,他从没觉得日子如此煎熬,比当初在京城当质子的日子还漫长,等待她的消息,成了他心中最期待的事。 “那还是把师兄送给你吧。他当这个临平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说,“我师伯他们都来了,你要见见吗?” “你让我见吗?” “那不是有你的师父吗?为什么不让你见?刚才仪式上他们也见过你了,只是他们有些不便就直接回别院了。”雾神山的人不便集体亮相,这次都是师兄的面子,他们才一起出来祝福他们。 “你带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们都在姓潘的别院里,那里你最熟悉了。”她说,“我跟师兄打个招呼,你先在这里等我。” 他看着她,一路的疲劳都不见了,心中只有喜悦。 第169章 推不开的他 九溪带着顾云珺离开木屋,她还是听到宾客们好奇的唏嘘声。 她想起她与他成亲的那日,虽然下着雨,还是有人好奇她的外貌。她笑着说:“无论什么时候,你的外貌都让女子无地自容。你看,连师兄的这些宾客都好奇你身边的我是谁。你是不是还记得当年扒魏风夕轿子的老百姓?”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婚礼。”顾云珺说,当初如果知道那场婚礼其实是老天赐给他的,他定不会让她那般委屈。 “没有机会。”她直接拒绝。 别院里的他们正在院子里议论沈黎婚礼上出现的小插曲呢,见九溪带他过来,都好奇地看着他。九溪想师伯师叔怎么也都变俗气了。 “溪儿的眼光不错。”丰华说。 “这是我的大师伯,丰家家主,这是二师伯你熟悉的,这是我师父也就是师兄的父亲,这是杜师叔。”九溪向他一一介绍。 顾云珺一一向他们鞠躬。最后他回到江白的身边,轻声地叫了一声“师父”。 “你也算自己人了,真不知道师兄收了你为徒。”沈琅说,“今日多谢你解围。” “师叔太客气了,她还怪我抢了她的人。”顾云珺笑着说。 “溪儿这么说真有道理,沈黎本是她的好帮手,这下成了你的人可不就是抢了她的人。”杜山笑着说,“没想到溪儿选的人是个俊男,怪不得她看不上任何人。” “师叔,不许拿我开玩笑。”九溪说。 “你看丫头还不好意思了。”丰华笑着说。 这时,余名和任冬也过来了。 “沈兄那边基本都差不多了,今日多亏了溪儿和皇上。”余名说。 “我也只是受她支配。”云珺笑着说。听着他的话,好像他真是一个傀儡皇上一样。 “溪儿的选择没有错,你的天下是我们想要的样子,希望再接再厉。”江白说。 “师伯的意思让你别当昏君。”九溪补了一句说。 “有你在就不会。”他悄悄地说。 九溪假装自己没听见,转身对沈琅说:“师父,您什么时候走,我跟您一起回去。”。 “你要走?要去哪里?”顾云珺紧张地问,自己刚到,她又要走了吗? 大家都看向了他们。敢情这丫头从来没有告诉他雾神山的事呢。她还是不放心他吗?她不会像她母亲一样,到死都没有告诉身边人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我回家。”九溪说。 “你家在哪里?”顾云珺又问。 “我家在我家乡。” 大家都笑了。 “你玩什么文字游戏呢。”余名说。 九溪不再说话。 江白对云珺说:“你来临平有要事?”他知道九溪不想说,也不想要他们如此尴尬的对话。 “是,我有急事找梅姑娘商量。”顾云珺正经地说。 “那你们先办正事吧。” “好。”顾云珺向各位都点了点头,在九溪疑惑的眼光中带着她走了。 “你带我去哪里?到底有何急事,刚才你怎么没有提及?”九溪问,如果有急事,刚才一路上怎么没见他着急。 “何处无人?”他正经地问。 “这里都是我自己的人,还有什么在他们面前不能说的?”今日大喜客人多,哪里都有几人在赏花。 九溪把他带到桃花溪尽头的岩石后,“这里没人,你可以说了吧?” 九溪抬头看着他,他俯身,她以为要对她耳语,把自己的脸往他眼前凑近。他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到底何事?你快说。” 他凑近她,忽然他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她猝不及防,刹那间就脸红了。他看着她通红的脸,一不做二不休,搂着她的腰就在她的唇上厮磨。 九溪终于反应过来了,随着他“嘶”地一声叫疼,他放开了她,他的唇上流着血。 “你到底做什么?”她生气地说。 “这话应该我问你。”顾云珺轻轻地擦了一下血丝。 “我不是跟你说清楚了,魏风夕的情还你了。” “你这自欺欺人的方式,还要我相信?明明就是你,我可以不再把你当作魏风夕,但我现在忘不了的是你,梅九溪。” “忘不了是你的事,我不欠你什么了。”九溪绷着脸说。 “你这狠心的女人吃完就不认人。” “我什么时候不认,不认怎么还债。” “你……” “那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九溪还是缓和了下来,怕声音大招来别人。 “想你这个女人了,我在皇宫朝思暮想,见不到你心神不宁。”顾云珺直接大声地说。 她没想到他现在竟这么直白了。 他不藏着掖着,她倒不知说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九溪结巴地问。 “我让叶冰多次打听才知你来到了临平。” “你现在拿叶冰的消息来做这些无聊的事?” “那是我心中的大事。”他理直气壮地说。 九溪看着他嘴角的血有些刺眼,就给他递了一块手帕。他竟不要。 他说:“如果我现在就告诉师伯师叔们,说你对我这样了,你说他们会不会让你负责?” “你敢?”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敢负担。” “如果不是你突然那样,我能咬你吗?”她生气地说。 他忽然笑了,说:“那我就活该让你咬。要不我告诉师伯他们,是我先咬你耳朵的。” “你幼不幼稚,三岁孩子吗?”九溪说,“你这么远来临平只是想见我一面?” “本来是的,但是你让我又有了意外的收获,我一直不敢对沈兄开口,现在竟给我一个大便宜,要我怎么感谢你?”他靠近她。 九溪用手顶住他的胸,说:“你别过分,师伯他们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他们要是知道我连自己的女人都应付不了,那不是更笑话我?” “别胡说,我不是你的什么人。” “你就是,你可以不留在宫中,也可以不在我身边,但是你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你是我唯一的女人。”他轻轻地抱着她,好像在自言一样。 “你就让抱一会。” 她不忍心推开他了。小声地说:“为什么每次跟你道别都这么难?” “因为我们之间永远分不开了。”他说,“你真的要回家了吗?真的不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吗?” 她轻轻地推开他,在旁边的岩石上坐下。 “不要谈什么永远。你看水面上的落花,以为自己会被流水眷顾,但最后呢?没有什么是时间忘不了的。” “你为何如此不相信未来?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我之间的感情?” “我都不相信,更不相信我自己。我从小就没想过跟一人长厢厮守,不像你从小心中就可以惦记着人。” “你不许再提小时候的事。” “如果没什么事,你早些回京城吧。如果想看我一眼也看过了,你看,看过以后,你也并未多了什么。”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说:“看过以后这里充实了。你真的不想我吗?” 她拿回了自己的手。说:“我想的事情多了,多一件少一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他告诉自己应该习惯她那伤人的语言。 他看着她不说话,那眼神差点让她沉溺。她转过了头。 他坐到她的身边,足足坐了一个时辰,没有说话,只是轻搂着她一起看落花,她感觉他都能把水面看出波浪了。 她说什么他都不接话题。她感觉自己在自言,只有肩上的温度感受了他在身边。他不开口,她不知他在想什么。 对于沉默的他,让人有些慌张。这推不开的他让她看不清自己了。 第170章 回到雾神山 九溪都不知为什么自己当着师父和师伯们的面逃离了。 她清晰地记得昨晚深夜他就那样不管不顾地走进她的房间,躺进了她的被窝,就那样抱着她。至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让她说一句话。 凌晨他竟若无其事地走了。 在人前,师伯们夸他是谦谦君子,在她面前,他竟敢耍无赖。她想过在第二日揭开他的真面目,但灰溜溜走掉的竟是她自己。她只给师父留下几字:有急事,山上等您。 她觉得自己最没用的,还是用他昨日用过的借口。 顾云珺一夜没睡,搂着她时睡不着,离开她更睡不着。他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何总是时冷时热,昨日说着那么无情的话,晚上又允许自己的放纵。他想,今日就想当着师父和师伯师叔们的面,向她提亲。想到此,心里还挺激动,一直看着外面的漆黑变为蒙蒙亮。 让他没想到的是,有人会起得比他更早。 沈黎告诉他,师妹有急事先离开了。 这个胆小鬼,竟然逃走了。他以为昨晚她不抗拒他,一切都想通了。 “师妹的急事是你让她去做的吗?”沈黎问。因为他听说顾云珺昨日有急事把师妹叫走了。 他苦笑了一下,还只能违心地说是。 “我的事也办完了,就不打扰你们新婚夫妇了。临平就交给你了。”顾云珺不知怎么开口说自己的事,既然她走了,只能一切都瞒下了。 “谢谢你的信任,也谢谢你昨日的解围。虽是你临时起意,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沈黎说。 “你替我向他们说声抱歉,我就不当面向他们告别了。” 沈黎总觉得他和师妹之间都怪怪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去急着离开,什么急事会急成这样,连跟大家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但师妹的事总是不容许别人细问。 九溪一路向西,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无聊了,竟控制不住自己想他,想他们的益州之行,想他们在京城的样子,最后总会想起临平的最后一晚。 她有些懊恼,为什么就这样的一人自己做不好决定?反反复复,优柔寡断。她对着自己生气,最后辛苦的是她身下的马。 半个月后,她终于回到了云州。 她看着云雾缭绕的山顶,她轻声说:“我回来了。”自己的心也平静下来了。她一入山门,山上的人就知她回来了,山顶站着一排的人,她投入了一老人的怀抱。 “怎么两年不见还这么孩子气。”梅石桥摸着她的头说,自己也是激动地偷偷抹眼泪。 “李叔,平叔,萱姨……”九溪叫了一圈。 “回来了就好。” “辛苦大家了,今日我就陪着外祖父就行,你们都不用麻烦了。”九溪说完,他们就陆续回去了。以前她每次回来,总是要给他们不同的任务。 她随外祖父进了他的阁楼。 “您竟然没有变老。”九溪调皮地对外祖父说。 “你这丫头,怎么没有跟你师父一起回来?”梅石桥交待沈琅带她回来一次,没想到她自己竟先回来了。 “师兄刚成亲,他们父子相聚的时间不多,我也不敢打扰他们。主要我太想外祖父了。”九溪撒娇地说。 “过去的几年怎么不想我?” “那不是任务还没完成,没脸见您吗?” “你可好,自己做主把那三个丫头都嫁了,以后谁照顾你啊?”梅石桥敲着她的头说。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以后我一直在这里照顾您啦。”她撒娇地说。 “我才不相信你在这里待得住。” “在这样美的地方我怎么待不住,您不知道世间的美景都不及这里的三分。” “这次真的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完了?”老圣主不相信她真能放下所有的事了,“那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在山上调理身体了?” “嗯,我母亲的事也算过去了。”九溪说,“我的身体没事,您就放心吧。” 梅石桥看着她,觉得她越来越像玉娘了。“你心里过去了就好。走,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外祖父想的是我的手艺,不是我这个人吧?”九溪笑着说,“我还以为您会说让我尝尝新鲜的东西呢。” “你知道就好。” “圣主回来了。” 到处是打招呼声。九溪的回来立刻让雾神山有了生机。 “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那是,抓到机会,就到余名哥那里偷学,就想着能让您满意呢。” “说的好听,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陪您。” 九溪真的如她自己所言,每日陪着外祖父,陪着他弹琴,下棋,读书,作画。 梅石桥都有些不适应了,这还是那个梅九溪吗? “你这次下山发生什么事了吗?” “您想问哪件?两年内发生的事可多了。”九溪边画边说,“您看我这个,有它的三分风骨没有?” 他见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没有再往下问。 “嗯,这次不错。”他看着她的画夸赞道。 “你的身体没事吧?” “你看我的样子像有事吗?” 梅石桥看了看她,她在自己面前还是那个小姑娘,就是比原来安静了。 一个月后,沈琅回来了。 “溪儿已经回来啦?我以为她还在外面办事呢。”沈琅说,“当时她说自己有急事。” “她一个月前就回来了,近期迷上了琴棋书画呢。”梅石桥笑着说。 “有她陪着师父,开心了吧?”沈琅说。 “开心是开心,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她又不说。你在外面有听说什么没有?” “师父是指什么?” “当然是她个人的事,你看她身旁的人都成亲了,她也不着急。” 沈琅想她身上的任务完成了,师父又操心她个人的事了。她不说的事,别人又怎么知道她自己心中所想?下山的时候,黎儿跟他提到一些事,但那也都是猜测,这孩子跟谁都不说心里话。 “没听说她与什么人特别亲近,但她在外面又有很多朋友。这次去临平的时候我们看到她选的那个孩子了,真是玉树临风,外貌不凡。”沈琅忍不住夸赞,“感觉他对溪儿还是挺好的,因为当时沈家来了一些人,那个孩子当场封黎儿为临平王了,我感觉是他临时决定的,还是受溪儿指示的。” “那孩子多大了?” “也就比溪儿大几岁,听黎儿说就是她当初嫁给他的那个人。” “就是溪儿上次为了脱离身份,让自己葬身魏家的那位?他是一国之主,溪儿对他来说不合适。还有其他人吗?”老圣主说。 “师父还是担心她身体的事吧?我跟黎儿,小夏,余名,任寒都聊起过溪儿的事,他们都说那个孩子对她好像不一样。但溪儿因为师妹的事,她好像对谁都无法相信。” “她的心病让我愁,她的身体也让我担心,这孩子对她自己的事也不在乎。”梅石桥担忧地说。 “这四年她在山下做了不少的事,她的身体也没什么事,也许随着时间会慢慢好转。后山的汤池马上可以用了,以后她每日都可去泡泡,再加上您的药我相信会有好转的。”沈琅安慰道。 “四年后,忽然觉得她也不小了,上次回来也是匆匆,个人的事一句都不让我问。” “您从小培养她要自己拿主意,您现在又后悔了?”沈琅笑着说,“师父,她最操心的还是您,只要您好好的,其他都没有事。她的事就是我们雾神山的事,我们都会照顾她的。” “我也就在你面前唠叨几句。” 沈琅离开师父后又来到九溪的楼上。 “师父,您回来啦?师兄和师妹他们还好吧?” “你这么关心还那么着急走了?”他见她低下了头就说,“他们知道你总是有事,没怪你。现在事情都办完了,真的要在雾神山待着啦?听师父说你现在迷上了琴棋书画了?” “迷上倒没有,不过那些确实很容易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这可不像是你的话。什么时候你的时间需要打发了?”沈琅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也不是,可能现在没任务,有大把的时间,就不那么珍惜了。” “你如果在山上无聊了就下山走走。也可以去看看你师兄师妹他们。” “嗯,刚回来,先陪外祖父陪腻了再说。”她笑着说。 他一看她的调皮的样子,又觉得她什么都没变,但在她的笑容里,他总觉得还有其他的东西。 第171章 梅九溪的背负 沈琅回来后,九溪一早又开始陪师父练剑法了。 “你休息一会。”沈琅看着她那把悬挂空中的寒冰剑说。 “好。”九溪一收,那剑化作水滴洒向了四方,再也不存在了。 沈琅陪着九溪坐着,他发现她真像师父说的那样比以前安静了。 “你的剑法一直在进步,你的的身体这几年没事吧?” “没事,是外祖父担心吧?他就是喜欢小题大做,能有什么事,冷了多穿衣裳就行了,现在还能缺我穿的了?”她轻松地说。 “你的病后来有再犯吗?”沈琅还是问到他最想问的问题。 “有过一次,不过很快就好了。” 沈琅不相信,说:“你的寒症病发怎么可很快就好,上次在这里你还整整熬了十日。你不会是想宽慰师父的吧?” “我没有骗师父,上次在京城的府上,那里刚好引来一口汤池,也许是汤池的作用吧。”九溪还是把一切归功于汤池,她不敢告诉他自己发作的时候顾云珺在身边。 “嗯,你的寒症说没事也没什么事,你如果注意点也不影响你的生活。但你也不能大意。后山的汤池马上可以用上,你要泡勤点,要不辜负老爷子这四年的心意了。” 也只有师父和外祖父才知道她得的是百年寒症,这其中的痛苦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一直在忘记这件事,如果不是顾云珺的执着,她好像是也忘了。人人都以为她这位年轻的圣主风光无限,只是谁也不知这风光背后的心酸。但是她尽量让别人看到风光。 九溪想着外祖父这么兴师动众地为她引汤泉,她怎么不知他的心意。但是,她并没有寄希望于其中。 “我真没想到他在山上竟做这样的事,他们怎么不造反?”九溪开玩笑说。 “山上的人一听说为了你,他们怎么劳累都愿意。” “我就怕自己辜负他们。”九溪说。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外祖父为什么要把圣主的位置交给那么小的她,她也不理解山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反对?这些年自己身上背着这个东西,哪怕习惯了,还是沉重。 “你胡说什么呢?大家对你是最信任的。我们开玩笑说,你比你娘做得更好。” 九溪沉默了,也许自己能一直坚持,就是这样的一个信念:自己一定要比娘做的好,一定不能像娘一样让大家失望,一定不能像娘一样后悔自己的选择。 “您回来的时候,师伯和师叔他们都回去了?”九溪不想再谈这些让人伤感的事了。 “我离开的时候他们都走了。谢谢你解围沈家的事。其实我早就不在意了,没想到黎儿对这一切这么在乎。更没想到那孩子竟把临平赐给了他,他对黎儿的信任来自你吧?” “那我对他总有一些影响的,毕竟也是陪他走了一路,不过他封师兄为临平王也有他自己的私心,在临平,还有谁比师兄有更多影响力?” “话虽这么说,但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做出的决定还是因为你吧?” “他都跟我抢人,师兄多好,临平给师兄对他只有好处。”九溪笑着说。 “黎儿说他对你不一般。”沈琅希望能听到她亲口说的话。 “那是自然,是我们助他登上那个位置,有点良心的都不会对我太差。”她故作轻松地说。 “他对你好只是因为这个?” “是啊,那还有什么?师父总不会觉得我会觊觎后宫吧?”九溪很清楚他们都在猜测她的想法,顾云珺的做法也不得不让人猜测。她就不明白他那人怎么这么固执,她一再后退,他还要这样一步步逼她,天下女子这么多,他为何要执着于她? 后宫?自雾神山创立以后,从没有女子会进入后宫。沈琅说:“我知道你不会去那里。只是我听说你是魏风夕的时候曾经嫁于他。” “师父也知道后宫不是我该去的地方。至于魏风夕,她很早就不在了。”九溪说,她想,就算我想去,我的身体也不允许。 “师父说你的寒症并非不可治,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时间?大家拥有的时间都一样的。难道我七老八十了,还让别人等着?”九溪觉得自己的话会让师父难过,又说,“不过师父不用担心,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沈琅看着她,竟看不出她脸上的任何情绪波动。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师父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事,别为难自己就好。” “放心吧,从小我就怕外祖父为难我,现在我怎么会自己为难自己?”九溪开玩笑说。他们师徒想起以前,也觉得那老头是挺严厉的,不觉得得相视一笑。 “那就好,师父就放心了,过两日那个汤池就去用上。” “谢谢师父,师父有什么想吃的,我给您做。” “你呀,真是跟余名一样了。” 沈琅离开后,九溪一人站在这专属于她的高楼上,看着满山的野花。五月的雾神山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外面的人看不清雾神山的美景,也看不清雾神山上的人。 她想,我回来了,以后就属于这里了,外面的他,他们,该忘的都要忘了。 她来到芦苇丛,此处是山上九条小溪的汇合处。当年外祖父把她带到这里时,她只记得自己扒着母亲的棺木,指甲缝里都是木屑。 她就是在这里洗去那些带着死亡气息的木屑,她知道她的母亲怎么叫喊也叫不醒了。 她对外祖父说:“我不想叫魏风夕了。” 梅石桥抚摸着她的头说:“好,今日你来到这里,是九条小溪汇合之处,以后你就叫梅九溪吧,希望你像这流水一样汇聚力量,用别人看不见的声势绵延流长。” 九溪想不知自己做到外祖父的要求没有,但现在她好像不讨厌魏风夕那个名字,外祖父总说:鸿未至先援弓,兔已亡再抽矢,总非当机作用;风息时休起浪,岸到处便离船。她把握了一切机缘,最后还是把握不了自己的命。 也许像母亲经历过那样:风烟送舟客,夕阳慰断肠,才知道自己的选择也不过是一时的机缘,恰逢其时的缘分才有最终的结果,母亲没有遇到,自己也没有遇到。 梅石桥在不远处的高楼上看着她,他知道自己给她的东西太重了,他知道她嬉笑的外表下是一颗脆弱的心,其实他知道她小时候为什么总是喜欢去那个芦苇荡,那里有水声,那里有苇草,那里可以掩饰着她的哭声,那里可以遮挡她孤独的背影。 他心疼她,却不敢打扰她。有些路不管是怎么样,她都得咬牙走下去。她作为雾神山的圣主,人前的尊严都是背后她血迹斑斑的经历。她要强,所以万事都想做到最好,她不想让他伤心,所以每次受伤都想瞒着他。 他后悔的是她八岁那年交给她重任,让她的身体留下了寒症。如果这些年她不这样到处折腾,安心留在山上治病,也许不会这么严重,但是她什么不听,说那些都是作为圣主应该做的事。听着她云淡风轻的口气,他心里更难受。 其实无论什么时候,九溪的身后一直有个默默关注她的人。他们习惯以轻松的话语来隐藏各自心中的担忧。 九溪转身时,老圣主也从窗边离开。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还她一个健康的身子。 第172章 他得知她真正的身份 回到京城的顾云珺,一直没出皇宫。连苏泽都不知道他又去过临平,直到下面有人来报多了一个临平王,才知道皇上去过了。 “今日我听夫人说起,才知道临平王是梅姑娘的师兄。”苏泽在御书房里试探性地问。 他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下。 “所以你点完三甲后就着急离开,是为了去临平?” 他又嗯了一下。 “什么原因让你这么仓促做出赐封的决定?” “除了她还有谁?” “你见到梅姑娘了?” 他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苏泽。 苏泽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问:“你这样看着臣干什么?” “是不是自己家中有娇妻,就不管别人心情了?”顾云珺说,“一脸好奇的样子,你以为自己在听故事呢?” “没见着还是又被拒绝了?”苏泽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扔给他一个奏折说:“提早做好预防今年水患准备工作,彻查邵州这个案子。” 苏泽拿起一看就是前些日子,一个进京赶考的学子,在邵州被杀的案子,想不到这事都到皇上那里了。 苏泽的脸色严肃了起来,说:“我马上通知刑部的人。” 苏泽走出三步后,又回头说:“夫人说,梅姑娘的事她们不好说,但陆先生就不一样了。” 说完苏泽就离开了。 顾云珺跟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做事。只是晚上的时候,他带着宫中上贡的茶出皇宫了。 陆先生他正单独坐在院子中看梨花吹落。 “先生。”顾云珺叫了一声。 先生回头看是他说:“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了?” “近期宫里来了一批好茶,想带给先生尝尝。”他说。 “你的行为倒是越来越像那个丫头了,每次让我品尝好东西,就离不开了。”陆先生笑着说,“上一杯茶让我品尝三年了,你又来送新茶。” 顾云珺觉得自己被先生看透了有些不好意思。 “这三年辛苦先生了,我不像她那么体贴先生,我只是顺便从宫中带来新茶不会让先生为难的。”他笑着说。 “你是为她而来?”先生问,只有九溪才会让他垂头丧气,束手无策的样子。 顾云珺点点头。 “她自己的事做完了就走,也不体谅一下我这个老头。”陆先生说,“你想问什么?” “先生知道她家住哪里吗?”顾云珺在先生身边坐下问。 陆先生看了一眼,笑着说:“这些新茶的不容易喝到。” 顾云珺笑了,帮他轻拍着他肩上的梨花花瓣,说:“想不到先生还挺懂春风,在此接梨花瓣倒是合适。” “走吧,老夫不能浪费了这些新茶。”陆先生想,他想知道的事,春风都不宜听。 陆先生带着他走入了房间,他屏退下人,顾云珺自觉地为他煮茶。 先生说:“她只是离开京城,你想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知道她是魏风夕。”顾云珺说。 “既然知道她是魏风夕,那梅府就是她的家。” “我想知道梅九溪的家,那个不愿意告诉别人的地方。” 陆先生停了一下,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问:“这丫头让你生气了?” 先生想,他都到我老头这里求他想要的答案,应该是无处可求了吧? “不是,是我……是她……”顾云珺不知怎么表达。 陆先生看着他,耐心地等着他。 “我曾想着让她入宫,她说自己不是魏风夕。”顾云珺慢慢地理清自己的思绪,“我现在没想她入宫,也没想着她会时刻陪伴在我身边,但她说自己回家了。” “你知道她是魏风夕,就知道她的出身。她确实是魏晏的女儿,但她更是玉娘的女儿,你听说过雾神山吗?”陆先生问。 “您说的是传说中定乾坤的雾神山吗?”顾云珺问。 “正是,雾神山不是传说,它确实存在。”陆先生慢慢地说,“它在一个叫云州的地方,两百年来,它经历风雨沧桑,依然做着它最初的事。雾神山以圣主传令天下,他们平时远离尘嚣,只在天下大乱的时候才出手选圣君,你就是他们选中的人,溪儿就是现任圣主。” 顾云珺手上的杯子掉到了地上,茶水撒了一地。 他赶紧拿手去捡,手上受伤了。 陆先生不慌不忙地让下人把东西清理干净,为他的手上涂上了药膏。 先生知道这些消息对他来说有些意外,给他一些时间平静一下。 “所以她根本不是什么梅……姑娘?”顾云珺沉默了很久才问。他知道她是魏风夕的时候已经让他大吃一惊了,世人都在传梅家如何,到最后她竟是传说中的那个圣主,她看起来就是一普通的女子,怎么会是圣主? “叫梅姑娘也没有错。她的母亲叫梅玉娘,如果她母亲没有出事,这任圣主本应是她的母亲玉娘。只因她母亲以梅家人行事,所以这几十年天下人只记得影响天下事的梅家,她也是为了省事。” “她所说的任务其实就是选圣君,而我就是她选中?”顾云珺听到了她很多次的任务,他一直以为是梅家也想找一个依靠,她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原来背后竟是雾神山。 “是,你就是她的任务。她八岁的时候就赋予重任,行遍大江南北,尝过人间疾苦,看尽人间繁华,就为了选一位能让天下安定的圣君。”陆先生的神情有些沉重。 “她为何会选我?” “这只能说是你们的缘分,她四年前下山的时候,心中并无人选。她有自己的判断,只要她下决定,雾神山山上所有的人都会配合她完成任务。” 顾云珺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自己喝不是茶而是酒,自己听的不是她的事,而是传奇。 “所以至始至终,她对我并无感情?” “这老夫就不知道了,雾神山不让她感情用事,但又没有限制她的感情。你看她娘不是成亲了吗?虽然结局并不好。”陆先生说,“但有点可以肯定,她助你登上帝位肯定不是她的私情。” 顾云珺想起她在益州跟他说起自己当初的一切都是无心的,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圣主?他在心里叫着,圣主做的那些事就没有情感? “她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吗?”顾云珺问。 陆先生听完笑了,说:“什么叫像?她就是正常的人,只是身上多了一些责任而已。就像你,是一国之主,背负天下人的期望,难道你就不是正常人了吗?” “既然她可以有感情,为何如此抗拒男……男女之情?” “这还得从她母亲说起,她母亲从小生活在雾神山,天真烂漫,长大后就下山了。下山很多年都没有回去,最后传来的消息就是她……老夫不知具体的事,丫头就一直认为她母亲被魏晏骗了,觉得男子不可信。她自从接过圣主令后,跟她母亲完全不一样,她每年都会到各地历练,万事都要亲力亲为。她总是说是她外祖父给她的任务,其实是她自己对自己的要求。她去的地方都不是普通的事,好几次都性命垂危,但是最后她都熬过来了。她的事也许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老夫所知道的都是她外祖父心疼,无人诉说才念叨几句。” “她还有外祖父?”顾云珺曾经听她提起,只是她从来不会满足他的好奇心。 陆先生叹了一口气说:“他就是玉娘的父亲,也是上一任圣主,他承受着失女之痛,把溪儿接到了雾神山。她从小就是她的外祖父带大的。” 原来她说的在山上长大,并没有骗他,只是谁也不会想到那是传说中的雾神山,她说的老头是她的外祖父。 “我从没听过云州,先生知道怎么去雾神山吗?” 先生一听,就知道顾云珺的意图,他说:“外人进不了雾神山。” “那先生是雾神山的人?” “不是。” “那先生能出入雾神山?” “老夫是个例外。那是因为我有一次误打误撞,登雪山的时候昏迷在路上,被她外祖父所救,他把我带回山中。那时的我不想苟活于世,是他给了我生活的勇气。” 顾云珺看着先生的表情,原来看透一切的先生也有过不堪回首的伤痛。 他们又沉默了,先生沉浸在回忆中,顾云沉思着未来。 第173章 只能等待 顾云珺和陆先生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茶水煮滚了一次又一次。 有些事他细想很久,才慢慢地消化。 “那什么人可以进雾神山?”顾云珺问。 “当然是雾神山的弟子。” 顾云珺一听是弟子,眼中一亮。 “我是她师伯江白的徒弟,算不算是雾神山的弟子?” “你是江白的徒弟?怎么从没听你说起?”陆先生有些惊讶,他怎么会跟江白有关系?那孩子当初为了玉娘一气之下就下山了,好像再也没回去过。 顾云珺把自己小时候来京当质子被暗杀,玉娘和江白救了他,还有自己怎么央求江白收徒的事都告诉了先生。 “你们之间竟还有这样的缘分。如果你是江白的弟子,自然是雾神山的人。她外祖父一共有五个弟子,除了玉娘,还有四人,江白是其中之一。” “我现在都知道了,我都见过他们了,他们是丰家家主,闽州的杜师叔,还有沈师叔。” “她竟然带你见雾神山的人了,那就是认定你了,为何你还觉得她对你无心?”陆先生想有些人一生都见不到雾神山一人,他几乎见过所有雾神山重要的人,他为何还会有这样的困惑? “不是她带我去的,上个月是她师兄成亲,我去了一趟临平,刚好遇上的。”顾云珺说,如果不是自己去一趟临平,自己是不是还在皇宫等着她? “总之,见着了就是你们的缘分。”陆先生,自己跟雾神山的缘分也只是遇见了。 “但是她还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顾云珺不敢说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陆先生沉默了一会说:“这还真不像是她的行为,她哪怕是拒绝也是很直接的,怎么会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先生可以带我去找她吗?” “没有她同意,即使你去了那里,也进不了雾神山。你可以再等等,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丫头不一定会待得住。她身边的三个丫头都出嫁了,山上都没人陪她玩了。”先生说,“她特别畏寒,一到冬日她外祖父也会赶她下山。” “先生也知道她畏寒?” “雾神山上人人皆知。” “那个严重吗?”顾云珺试着问。 “不严重吧?那丫头总说添衣裳就行。”先生说。 顾云珺不问了,原来她身子的事没对别人说过,如果不是自己遇见过她病发,是不是也会被她忽悠过去。 他觉得自从她第一次从益州离开后,他很多时候都在等待她,有时他会认为是老天对他的惩罚,谁叫他刚成亲的时候没有好好待她。但知道这些真相以后,他觉得自己有些害怕了,他害怕自己等不到她。 “只怕这等待没有尽头了。” 陆先生见他泄气的样子,就说:“她说让老夫帮你四年就带老夫回去,就最后一年了,她从不会食言。” 顾云珺想起了他们之间除夕夜一起看烟花的约定,那她还会记得这个约定吗? 顾云珺只知道她的身份特殊,没想到会特殊到惊着他自己,他自认为自己经历过多次生死,受过景帝无数的侮辱,自己都活下来了,没有什么事会让自己惊魂不定,谁知她超出了他的一切想象。 “先生也是因为她才留下的?”顾云珺想起先生来益州前前后后的事,好像每一件事都与她有关。 “是啊,我也不怕伤你的心。我本不再过问世事,因欠着他外祖父一辈子的恩情,那丫头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她从小很少让别人帮忙,难得她那么求着老夫,怎么会不答应她的请求。”陆先生说。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想过任务之外的事吗?”顾云珺问。 “那老夫就不知道了,你得自己问她。总之她对你不赖,这丫头有时会说些口是心非的话,你也不能全信。”陆先生笑着说。 顾云珺想,自己也没少为她的口是心非吃苦头。下次如果见着她,一定要问个清楚,但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她走的时候一直担心先生的身体,您一定不能太累了,要不她又要怪我了。”顾云珺觉得自己打扰陆先生够久了,自己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她操心的人和事太多了,以至于从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你也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没好好睡觉?你可是她最重要的人,你如果有事,她一定不会安心的。” 顾云珺不好意思说自己每晚想她想得夜不能寐。白日的时候,忙碌可以占用了他的一切,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影子就像他心中长出来的小芽一样,挥之不去。 既然我是她最重要的人,为什么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她真的只是走不出她母亲的阴影吗? “谢谢先生告诉我这些。” “这些话只能让你一人知道,老夫相信你,也相信你对她的情,才把雾神山的事告诉于你,千万别泄露给别人。”陆先生觉得自己为了他破例一次,也许也是给那个丫头一次机会,她看清世间的一切,唯有看不清她自己的心。不管她嘴上说着是为了任务,但他知道她看到顾云珺才会露出的喜悦,他不会看错。 “先生放心,走出这门,我会把这些事永远藏在心底。我知道先生为我所做的一切,不管是不是因为她,学生都很感谢。”顾云珺站起来,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这世上除了先生了,再也没有人会告诉学生这些了。” “那是因为老夫也觉得她没有看错人。有些事不要着急,丫头就像高山上的白雪,需要她自己慢慢地融化。你强制她,永远捂不热。” “学生知道了,我会耐心等着一切。” 顾云珺走出房间,外面的梨花还在飞舞着,这个春天又这样过去了。 他想,你让我等,我就一直等着,没有人比我更擅长等待了。只是,我能等来我要的结果吗? 回到宫的顾云珺刚好遇到进宫汇报的叶冰。 “皇上,冀北的事梁将军处理得差不多了,鲁南的事还需要我去一趟吗?”叶冰问。 “让万将军去吧,他这个新郎官休息得也够久了。你这段时间一直奔波,先歇歇。” 顾云珺见他还没有准备下去的意思,就问:“你还有事?” “我想问一下,皇上找到梅姑娘了吗?”叶冰小心地问。上个月皇上还让他发动各驿站,打听梅九溪的消息。 “你也想见她?”顾云珺看见他期待的眼神。 叶冰想说是,但看到皇上防贼一样的眼神,就说:“我不知自己提供给皇上的消息是否准确。” “你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我知道你也惦记着她。我在临平见到她了,但是她又离开了。叶冰,你是不是也觉得她不应该属于这纷杂的京城?”顾云珺一想起她的身份,就觉得她不再回来了。 “皇上为何这样觉得?我倒觉得京城有梅姑娘多一些人情味。以前是,现在也是,她总会给人温暖,京城适合她。” 顾云珺看着叶冰,尽管他说的逻辑不对,但确实是京城需要她,是自己需要她,有需要她的地方是不是也是适合她的地方。 顾云珺忽然笑了,说:“你下去吧。” “是。” 等,等她,顾云珺不断地告诉自己,不管这个皇宫能不能承受得起雾神山的她,自己都要等。 第174章 再次下山 梅九溪在雾神山过完夏季,又迎来清凉的秋季。她虽然定期收到山下的消息,但都没有任何的行动。 一天,她坐在阁楼上看着外面,除了连绵不断地山,看不到尽头。她在想着雾神山的未来,这几年为了自己的任务各地的积累都在减少,现在天下安定了,自己也该为这里重新做计划了。 她回头看着墙上的山河图,总觉得闽州这一块还是一大隐患,希望他和他的臣子们能压制得住这个地方。她准备围绕着闽州重新布局雾神山的人。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她打开一看是师父。 沈琅看着她的圈的地方说:“还在担心闽州?” “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安。”九溪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再下山,天气越来越冷了。” 九溪知道师父肯定又是替外祖父来的,她说:“现在有汤池,我应该能在这里过冬了。”对于山下,她心中有期盼又有畏惧。 “你还是下山找个地方吧,汤池虽好,你总不能时时泡在其中。”沈琅建议道。他和师傅商量过了,这个丫头不能一直就这样在山上待着,她越藏着自己,他们心里越不踏实。 她放下笔,认真地思考着。 “要不我还是去一趟闽州吧,听师叔说他们这几个月到处要银子。”九溪说。 “去你杜师叔那里最好了,上次听他说萧家的大公子也不是普通的人。”九溪没想到师父还想把她往萧启那里推。京城第一美男子都吃过了,还有谁能再入她的眼呢? 她见师父含蓄,她也没有戳破。 “他含着金钥匙出生当然不是普通人。”九溪说,“不过有些人看似天生娇贵,但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敬重的东西。” “你不喜欢他?”沈琅只是听杜山提了一下,并不真正了解萧启。但他从沈黎那里听到了京城三大美男子的事,他说她对他们三人都很熟悉。 “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他总是破坏我的事,让我不痛快。”九溪想,这辈子就凭着萧家做过的事,她都不可能对萧启动心。 “那杜师弟怎么说你跟他相谈甚欢?” “那是因为跟他谈的是丰师伯家的丰熙。”九溪笑着说,“这次下山也好,陆先生的四年之约也快到了,到时我把他带回来,外祖父就有伴了。师父不想下山陪着师兄他们吗?” 九溪觉得近期师父和外祖父总是关注着她的生活,她打个喷嚏他们就担心她会怎么样了一样,自己真的让他们操心到这份上了吗? “师父还需要我,再说他是朝堂的人,我也不便与他过多接触。”沈琅想着沈黎现在已是临平王, “没事,师兄分得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师父如果想他就下山看看,山下有我,雾神山的人我护得住。不过雾神山也从没有那些迂腐的规矩,没有什么便与不便。”九溪知道师叔师伯们总给自己限制在规矩中,其实雾神山从没有下过命令,不让他们与朝廷的人接触,如果真有这个规矩,她这个圣主还怎么自处? “那等你回来再说。”沈琅说,“我在这里习惯了,不喜欢外面那种熙熙攘攘的生活了。” 九溪想,我原来也不喜欢安静的生活,但只要待着也会习惯了。她没有反驳师父,她就是希望雾神山的人都可以选择他们自己最舒适的生活方式,不用为了她,倾尽全力。 师父离开后,她来到了外祖父的房间。 “您是不是一直让师父劝我离开呀?以前总说我不陪您,现在烦我了?”九溪笑着对外祖父说。 “那是,日日跟你玩的就那些东西,你的技艺进步太慢。你什么时候把陆老头还给我?”梅石桥故意说,其实是她的进步太快了,快得他都觉得她的生活中没有其他东西了。 “别着急,明年春天是他最后一次当主考官了,从那以后我就把他带来陪您。” “你准备下山了?” “是啊,您这么费力让我走,我再不走就不知好歹了。” “你这个小丫头,想好去哪里了吗?” “去杜师叔那里。”她知道他担心她的身体,也只有他,年年关注她在哪里过冬,其实他不提,她都忘了自己的身体了。只是偶尔自己的身体也有不争气的时候,如梅府的那次病发,幸好师父没有告诉他,要不他更操心了。 “那里好,永远没有真正的冬季。”梅石桥高兴地说,“你也不用着急回来,山上有你师父在呢。等天暖和了,再回来,我再给你配制新的药。” “您这样很伤人,我都还没离开,您就让我别回来。”九溪舍不得他,以前身上有任务,自己不能陪在他身边,现在闲下来了,他又不让自己陪在身边。 “知道了就好。” 她过去搂住他的胳膊说,“小心我不回来陪您了。” “我才不想你在身边烦我呢。” 九溪静静地靠着外祖父,虽然两人都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但他们都知道彼此是自己最难割舍的亲人。无论她走多远,回来时总有等着自己的外祖父。 “知道了,我要乐不思归。陪你们过完中秋后,我就下山。”其实她也没到在雾神山享受安宁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其实时间并没有让她减少想起他。 “好。”梅石桥开心,也伤心。 八月底,梅九溪告别师父和外祖父又开始了新的一趟旅途。 “师父,外祖父就交给您了。” “放心吧。你找个你自己喜欢的地方。记得按时传信回来,顺便再到各地探望一下从这里下山的人。”沈琅说。 “我准备让人在益州再出一个商户,可以帮助金陵的师伯,也可以让益州这个地方不会因为他们移到京城而变得无人过问。师父觉得让谁去合适?”九溪在问着师父,眼睛却看着外祖父。 沈琅笑了笑说:“你就让吉州的云中阁挪窝吧。云井月那个孩子那么喜欢厨艺,你就让他去益州开酒楼,让严小七去吸引游客去益州,他们应该能一起把你的愿望达成。” “那吉州的云中阁呢?” 九溪虽有过想法,但还是想征求外祖父的意见,毕竟云中阁是他当年亲自设立的,那里为雾神山收集信息提供了很多的方便。 梅石桥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了,说:“记住,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用你自己的眼光去改变,当初我定在吉州只是当时觉得合适,不是说那里永远合适。” “是。那我真的走了?”九溪对着师父和外祖父说。 她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九溪依依不舍,她回头看了一下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但真正在这里的时间好像也不多。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好不容易在这里有了自己家,自己的身体却不适合在这里生活,难道她这一辈子注定要在路上吗? 她抬头看着外祖父的小楼,外祖父和师父向她挥着手。从小到大,她就觉得自己总是不停跟人道别,但她还是笑着,不想让别人看出悲伤。 听着“恭送圣主”的声音,她跨出了山门。 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了一会那雾蒙蒙的山顶。其实她没有目的地,说去杜师叔那里只是安慰师父和师叔,那里现在杜师叔还能控制一切,自己去反而会引起萧启的注意。 她回绝师父,不带任何一人,也是知道自己不知要去何处?出了云州后,她走上了水路,就随着小船漂到哪里是哪里吧。其实她的心中还是有连她自己都不知的北上意念。 第175章 永州偶遇 九溪在水上看过无数的山峰,以为就是尽头,转角处又有新的河流,好像她的路可以一直走下去。 一天,她一抬头,竟到了永州了。她赶紧靠岸下船,心想,看来是老天让我先来看看小雨了。 当小雨看到九溪时,半天也不放开。九溪看着这个臃肿的身体,都快不认识她了。 “下个月,你就可以见小宝宝了。”小雨高兴地说。 “小雨一直在念叨你呢,说你都不来看她,是不是不要她了。”郑安在旁边笑着说。 “好了,别伤心,我不是来了吗?我是坐在船上随意漂的,竟漂到你这里来了,就是冥冥之中我听到宝宝的呼唤了。”九溪笑着说。 “那主子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 “当然可以,我还想见到宝宝呢。” “那太好了,明日我再带你去看看我的作品。”郑安兴奋地说。 “这个作品更骄傲吧?”九溪对郑安说。 “我也没想到自己可以做父亲了。”郑安憨憨地笑着。 “你别光顾着说,赶紧给主子安排住的地方。”小雨对郑安说。 “不用麻烦,我怎么样都行。” 郑安离开后,小雨问:“主子是从何处而来?”小雨还是不会在郑安面前问九溪的近况。 “我从山上下来。”九溪说,“外祖父都念叨你们了,说你们不在有些冷清了。” “老爷子还好吗?” “还好,我在山上待了四个月,他总是担心山上太冷,催着我下山。我也不想让他老担心,我就下山了,没想到第一处竟来到你这里。” “我这几个月特别想主子,也总想起在山上的日子。”小雨说,“想起那时总跟小雪与霜儿斗嘴。主子,我听小雪说,皇上对主子……” “知道没有结局的事,我不会去尝试。”九溪打断她说。 “我知道我们不该管主子的事,但是现在我们三个都成家了,主子不想有一个自己真正的家了,有疼你的人,有你疼爱的人,不用再四处奔波的家。” “雾神山就是我的家。”九溪说,“你就不用操心我了,好好照顾你肚子里的宝宝就行。” 次日,郑安带着她参观西郊的一排排木屋。 “你觉得怎么样?”郑安骄傲地问。 “这些都是你建的?这里哪还看得出三年前的样子?你果然是永州百姓福星。” “福星倒算不上,我也只是就地取材,尽量用最少的银子,让百姓住上最舒适的房屋。最主要是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水患了。今年七月的时候也有一波水患,但朝廷的赈灾物资很快就到了,解决得很及时。”郑安说。 “有你这个小鲁班在,这里的百姓终于可以过上安心的日子了。” “我可不敢居功,是皇上的仁慈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你听说了没有,冀北那边的百姓都吵着要回归,刘家都快管不住了。” “还有这样的事?” “听说梁将军总是在对岸诱惑他们,他们能不心动吗?” 看来他真的对冀北改变策略,开始棍棒和糖果兼施。 郑安一路走一路讲,不仅讲永州的事,还会讲些周边的事,都是这两三年变化很大的事。九溪安静地听着,只要他在百姓心中的口碑越来越好,以后做事就会越来越容易。 他确实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他没有急着向天下人证明他的威严,而是像细雨一样,润物细无声,让天下人不知不觉归心。 “此处为何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九溪看着一处单独的木屋问。 “这个是皇上特意安排的,说是太上皇的意思。” “太上皇?他为何要在这里建这木屋?”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根据太上皇的图纸,再按这里的地形建立的。” 九溪总觉得这房屋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现在不仅仅是这里,汉阳,荆沙的百姓都安居乐业,随着水路的开通,两城间百姓的来往也比以前多了。所以商贩增多,老百姓也能用上原来这里没有的东西了。” “你就不想寻得一官半职?” “不想,我一生的愿望都在这些木头上,只要我们能养活这个家,其他的我都不想。我不会官场上的那些东西,只有姑娘才会相信我,还把小雨嫁给我。” “你小看自己了,你身上的技能才是最大的财宝。” “现在总比姑娘遇到我的时候好太多了,那时我不仅白干还得受他们的侮辱,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了。”郑安一想起过去,觉得很久远了一样。 知足的人永远快乐,九溪笑了笑,满意就好。 九溪就安心在永州住下了,郑安一直以为是小雨照顾九溪,没想到九溪竟亲自下厨为小雨做吃了,感动得郑安说不出话来。他现在才知道她们之间不是别人想的那样主子和奴婢的关系。 九月中旬的时候,九溪闲来无事,又去太上皇要的房屋前看看,见房屋里竟有人走动。谁会在这空屋子里? 走廊挡住了那人的身影,九溪刚想上前看是谁,一把剑从她眼前穿过,九溪飞身而起从上往下看见了他。 “怎么是你?”他们同时说。九溪怎么也没想到一身便衣的顾云珺会出现在这里。顾云珺赶紧收了剑说:“伤到你了没有?” “就你?还得多练练。”九溪说。其实刚才的剑削下了她的一束发丝,她想,这人在皇宫竟也没有疏于练习。 顾云珺看到了地上的发丝,偷偷地捡起来放入了袖中。 “你怎么会在此?”他们又同时问。 他们同时笑了,好像自己想象中见面的尴尬都不复存在了。他总是担心自己够不着她,她总想着自己上次的不辞而别的。 “你没变。”顾云珺说。 “就半年能改变什么?”九溪笑着说。 顾云珺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抱住了她,说:“什么都没有变。”他想,眼前的人没变,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自己的心意没有变,她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变。不管能不能留住她,遇见了就是老天照顾他。 九溪觉得他不一样了,这拥抱没有欲望,只有珍惜和尊重。 九溪慢慢地推开他说:“听郑安说这是太上皇要的房屋?” “是,父王亲自画的图纸。” “你就是来看这房屋的?” “不是,前些日子这里又遇水患,我想看看真实的处理情况,不是你说,我坐在皇宫里看着那简单的奏折是看不到完整的天下的吗?” “你倒听进去了。”九溪说。 “你呢?为什么会来这里?”他看着她问。 “我在家里待腻了就出来走走,刚好经过这里就来看看小雨。” 顾云珺想,听说雾神山离这里很远,在她看来怎么像是到邻居串门一样。 他刚想问她的事,就看到叶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到九溪惊喜地叫了一声“梅姑娘”。 九溪还没开口,他就急转身顾云珺说:“皇上,苏相有急报,您得马上回宫。” 顾云珺看了看叶冰,又看了看九溪。九溪本想问他何事,但见他张了张嘴又没有说出,难道自己不适合听? “你们去吧。”九溪说。 “我在京城等你。”顾云珺说了一句就带着叶冰离开了。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九溪竟希望他开口让她一起走。 顾云珺上马后,又勒住缰绳回头看了看九溪,走了。 九溪想,朝廷有什么急事让他如此匆忙? 其实顾云珺第一时间想征求她的意见,一想到自己答应要给她一个安定的天下,不再让她操心,就生生地忍住了。 九溪回到郑安的家的时候,问他近期朝中有大事吗?郑安说没听说。 九月十八,小雨为郑安产下一子。郑安一定要九溪给孩子取名,九溪想了想,再看看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就笑着说:“就叫郑楔吧,你爱做木匠,希望这个孩子让你们这个家更牢固。” “郑楔。太好了,就叫郑楔。”郑安高兴地说。 九溪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娃娃,哪里都是柔软的。她都不敢伸手抱,原来每个人来到这世上的时候都是如此脆弱的。 九溪心中虽惦记着京城,还是不放心小雨。郑安和小雨在永州没有父母,她担心小雨得不到妥当的照顾。 郑安体会到了小雨说的,她说主子在她心中比任何一个亲人都亲,她像是她的母亲,也是她的姐姐。 直到小雨满月后,九溪才起程去京城。她说去京城看看陆先生,好久不见,他又该发脾气了。 第176章 回到京城 十一月初,梅九溪回到了京城的梅府。 她先去打听了京城发生的事,好像没听说近期发生什么急事。 次日她来到陆先生的住处,伺候先生的周童说先生还未回。她就自己进去等他。 “姑娘,需要我去通知先生吗?”周童见她一人在院子中行走。 “不用,他回来不会太晚。”九溪说,“你按这上面写的给我备材料。”九溪知道先生的作息,刚才想了一下先生爱吃的菜,想想自己这一年厨艺练得不错,给先生也尝尝,免得又说自己偏心。 “姑娘是要让我通知膳房的人吗?”周童一听她要备的材料,以为她饿了。 “不用,你备好了我自己来。” 周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名动京城的梅姑娘还会亲自下厨? 华灯初上,陆先生才回府。一跨进院子就闻到了香味,立刻觉得饥肠辘辘。他自言道,看来今日的晚膳做的不错。 他一进大堂,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菜,都是他爱吃的。 “今日是什么日子啊?”他问周童。周童笑而不语。 “也不能一日就把老夫爱吃的都做了,老夫明日还想吃呢。”陆先生边坐下边嘀咕说,“他们竟知道老夫的所爱。” “您想吃,明日还给您做。”九溪从后堂里端出最后一菜说。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陆先生以为她会科举过后才会来接他呢,想不到提早回来了。 “刚到,闲来无事,就做些吃的讨好您,吃了就不许说我了。”她知道她就那样离开,先生肯定会有很多话等着她。 “你什么时候害怕老夫说了?”陆先生说着伸展了一下胳膊,九溪赶紧过去给他按着肩。 “您是不是累坏了?”她心疼地说。 在永州的时候她从小雨那里得知顾云珺让陆先生在洛州搭台开了好几次课,吸引了不少各地青年才俊到洛州。估计近期他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机会吧? “想着是最后一年了,总想把事情做得有个好结局。”陆先生说,“这些日子来,从各地是来了不少年轻的才子,但想选一人接过老夫的位置,放眼全京城但还是觉得没有谁堪当此任。不是太年轻就是太迂腐。” “别着急,总会有的。您做的已经大大超出预期了。他自己的朝堂,他会处理好一切的。朝中还有那么多老头呢,怎么能只指着您一个?”九溪想,放眼天下,哪里还能找到与先生匹敌的人?但他也总得自己想办法,先生不可能永远为他做事。 “还是丫头知道心疼老头。你也坐下陪老夫吃一些。” “来,赶紧多吃些。”九溪坐在他的对面,把每道菜都夹一点,端到先生的面前。 “老夫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陆先生笑着说。 “您得要有要求,他自己在皇宫有御膳房,不能这么亏待您。”九溪一听先生在吃上都得不到满足,心中就有些不平。 “也不是他亏待我,膳房里的人还是他送过来的呢。但是老夫就爱吃你做的菜,既保持香味还能照顾到老夫的牙口。”先生毕竟高龄了,牙口不如以前了,膳房的人只想着把菜做得美味,先生也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提意见,他们以为先生不爱吃,越做越少。 “等春天来的时候,我就带您回山,外祖父也很想您。以后我就再不会让您做这种劳累的事了。” “既然在这个位置,总想能为他分忧,这两年他也不容易,多少大大小小的事都在他那里。幸好有苏泽,分担了他不少的事。听说你回雾神山了?” 九溪一听,她回去的事没让人传到京城,小霜和小雪应该也不知道。 “您知道我回去了?”她说,“回山上住了四个月,外祖父又催我下山了?” “又有新的任务吗?” “没有,他怕我在山上无聊。”九溪没有告诉他外祖父的担心,她的身体只有外祖父和师父知道,其他人只知她有些畏寒。 “也是,你确实很少能在山上呆一整年的。”先生笑着说。不是她待不住,而是每年冬季来临之前,外祖父就会以各种理由让她下山。 “这一年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没有?”九溪问。 “你没有跟那小子联系吗?还是想知道京城的事吧?”先生笑着说,“要说发生的事还真不少。” 先生聊到了很多顾云珺的新政,说新立了右相,苏泽是左相了。说金陵临平的税制变了,纯州又增加了朝廷的补贴,京城解除宵禁了,绍州……先生一直说着,九溪只是笑笑,不发表任何意见。这些消息她都知道了,她还是没听到她想听的急事。 “想不到你现在听到这些都这么平静。”九溪太安静了,先生还有些不适应。 “朝堂的事何需我操心,先生为他培养了这么多人,他再做不好,也不配坐到那个位置了。”九溪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钦佩他,一年内竟做了这么多的改变,他这么忙应该没有时间想那些事了吧?所以上个月永州见面,他就没有临平的冲动了。 “你不能这么说,他每日除了用餐就寝时间就没有休息的时间,老夫也见过不少的人,很少有他这么勤勉的。”先生说着,就看着九溪,觉得她脸上并没有意外,看来很多事雾神山上早有消息。 “先生为何如此看我?” “你不觉得他很不容易吗?” “得天下不易,守天下更不易,坐上那个位置就没有选择了。”九溪说。她听到他的辛劳,有一刹那的心疼,但马上又恢复正常了。 “你回来了,他知道吗?”先生想起他曾经想着去雾神山,只是后来再也没听他在面前提起她了,不知他们之间是什么意思。 “我就不打扰他了。再说,等春季科举结束,我就带您走了,让他多珍惜您在的时间。” “那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先生说,他听着她的意思怎么跟那小子面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您不会几个月都坚持不下去了吧?”她故意说。 先生想那是考虑我自己的事,我是可怜那小子。但是她说得对,她根本没准备留下,就几个月又有什么用?近期见他挺平静的,如果知道她回来了又会走,是不是又会徒增伤悲?他们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处理,老夫就不瞎操心了。 接下来,九溪白日在先生处,只有晚上才回到梅府。 陆先生这中间有三次碰到了顾云珺,每次都是欲言又止。他也总是匆匆地来太院,又匆匆地离开。 陆先生想,我想说,是你没时间听,不能怪老夫。 “你这次回来怎么一直窝在老夫这里,你不出去走走吗?”陆先生说,以前可没见过她能这么安静的。 “怎么连您也嫌我了?”她说,“我现在好不容易有清闲的时间专门伺候您,您还不乐意了?” 九溪看似不出门,其实还是在为京城的人员开始做调整。 “你这丫头。我看到你的画了,进步很大。”先生看到案上她的画说。 “看来外祖父没有白指导。您看我现在是不是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了?琴棋书画都能拿得出手了。” “哪个大家闺秀敢跟你比?”陆先生骄傲地说。 “也是,哪个大家闺秀也伺候不了先生。”九溪笑着说,“明日我不来烦你了,准备去看看霜儿她们。” “不用守着老夫,吃久了也会腻的,赶紧做你自己的事去。” 九溪出来后在街上逛了逛,回来这么久,好像还没好好看过这京城的夜景,他敢解除宵禁,也总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路边的小贩,给大街小巷增添了一些烟火气息。 她边走边看,这万家灯火照尽京城的繁华,好像无一处是她的归宿。 第177章 她生气了 九溪回到府上的时候,见房间里的灯亮着,谁会进她的院子?她快步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竟是顾云珺的声音。 九溪推门进去。 顾云珺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站在那里只是看着不说话。 九溪走近他,在他眼前挥了一下。 “你终于回来?”他忽然抱住了她,“我以为自己在梦里呢。”他从永州回来的时候就后悔了,就算跟刘弈的谈判再重要也不该留下她。 她快速地推开他,“你为何会在我的房间?” “我在皇宫迷路了。”顾云珺笑着说,他觉得幸福来得太快了,怎么就能见到她人了,以为自己只能睹物思人呢。 九溪看到他并没有任何的欣喜,她皱着眉问:“皇宫迷路还能迷到梅府?” 顾云珺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呢,就说:“你何时回来的?今日来我说怎么感觉有东西被动过,以为是下人干的,原来是你。” 他还在兴奋中,根本没有看到九溪难看的脸色。 “我用自己的东西怎么像是动了你的东西?是我打扰你了?”九溪的话越平静,其实是越生气。 他笑着说:“怎么是打扰呢。你看我还给你带来很多东西呢。”顾云珺拉开抽屉,里面是各种首饰。 九溪皱了一下眉头,这几日自己都没有打开过这抽屉,想不到里面都不是自己的东西。 自从永州回来后,顾云珺晚上经常想她不能入寝,有时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刚开始还偷偷摸摸地,但自从被发现一次后,后来索性光明正大的来了,再后来,管家章叔直接给他钥匙了。 他想去拉她的手,被她躲开了,她认真地说:“皇宫的权力还没使够,还要让你的权力用到梅府?” 这下顾云珺终于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生气了。 “不是,我有时觉得皇宫里闷就出来走走。”他解释道,但好像这也不是原因。 “京城这么大,还不够你走的?你为什么要走到我梅府,还要到我的房间?还是说你你是皇上,哪儿都是你的,连我这么小的房间你也不容许独立存在?” “我……”顾云珺说不出话了,他完全没有准备九溪的这种情绪。。 “你要吗把梅府收回去,我不稀罕,要吗请你确定好这是我的地方,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你也不行。”说着她打开房门,把他推出去,还大声地说:“管家何在?” 管家章叔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过来,她说:“你去库房领些银子,我养不起别人的人。” 章叔没明白怎么回事,他看了看皇上。 “九溪,你听我说。”顾云珺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怎么会变成这么严重的事,他看到她时的欢喜都被她的愤怒挤走了。 “你也走吧,想要收回梅府明日给我一道圣旨,我不喜欢自己的家让别人随意出入。皇上请回吧。”九溪冷冷地说。 顾云珺离开后,章叔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事了,他跪在她面前说:“请姑娘责罚,小人见皇上不是从正门进来,就把府上的钥匙给他了。都是小人的错,请姑娘责罚,小人再也不会犯这种错了。” “行了,你下去吧。”九溪说,她知道自己对章叔发火没有用,他是皇上,谁又敢违背他的意愿。 她关上门,觉得自己的心好乱。 九溪从小对自己的地方保护得特别严密,她以前不是受伤就是发病,那都需要她独自熬过来,久而久之,她对于自己的地方只有十足的隐秘才有安全感。哪怕小雪小霜她们,也不能私自进她的房间。就是外祖父进她的房间都得事先经过她的同意,更何况顾云珺就这样出现在她的房间。她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占了一样,同时她也觉得让自己安宁的地方都不复存在了一样,与其说她对顾云珺生气,更多的是她对自己生气。 顾云珺一点也理解不了九溪的心情,他从小独自在京城战战兢兢长大,从不敢跟任何人分享东西,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九溪,填满自己的心了。他巴不得把自己所有好东西都给她,巴不得能与她日日腻在一起。他不明白自己的狂喜怎么就这样被她的冷水浇没了?在他看来,她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她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地方,自己的地方也是她的地方。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去她的房间她就这么生气。 那里难道有雾神山的秘密吗?自己触碰到她的禁忌了? 回到宫中的顾云珺还是想不明白,他没有回寝宫,而是在皇宫里继续走着,把巡逻的顾琰吓一跳。 他向顾琰使了一个眼色,顾琰让巡逻兵都下去了。 “皇上今晚怎么回来了?”顾琰问。他也知道皇上出宫就是去梅府,常常一待就是一宿。 “她回来了。”顾云珺还是没缓过来。 “您是说梅姑娘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太好了。”顾琰高兴地说,但他看到皇上又为何闷闷不乐,“那皇上为何不开心?” “朕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过刚才被她赶出来了。”顾云珺丧气地说,都忘了在顾琰面前保持面子了。 顾琰听到“赶”字,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梅姑娘虽对皇上没有大臣们的敬畏,但对他也算客气,怎么会赶出来? “为什么?”顾琰问。 “她说朕随意出入她的家,朕是……”顾云珺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都不知道她为何反应会这么大,还说什么让朕下旨收了梅府,那怎么可能?” “皇上去梅府的事,梅姑娘一直不知道吗?” “她都不在京城怎么会知道?” 顾琰想,梅姑娘都不在家,您这么进去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顾琰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能了解这一切,小霜就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平时不让任何人进去,包括他。 “是不是梅姑娘觉得您冒犯她了?” “我冒犯她了?”顾云珺说,“我什么都没有做,怎么会冒犯她?”他想自己对她已经够隐忍了,如果放纵自己绝不会只是简单的拥抱。 “不是皇上做了什么事冒犯梅姑娘,臣的意思是,皇上到她家这件事本身是不是就算冒犯?”顾琰小心地问。 顾云珺还是不理解,自己去了她家就算冒犯吗?在他心中,九溪就是自己的皇后。 “你家夫人对你也会有这个要求吗?” 顾琰点点头。 “她们的人还有这样的规矩吗?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让她不生气?”顾琰还有些不习惯皇上这种谦虚的态度。 “梅姑娘生气无非是觉得皇上不尊重她,她们梅家做事有时是不是不便让外人知道,我跟苏相聊过,苏夫人也是这样。所以我觉得皇上应该跟她道歉。”顾琰越说越低,是不是让皇上道歉有些过了? 谁知顾云珺反而高兴地说:“道歉就可以吗?你平时怎么让夫人高兴的?” “我能一样吗?我能做的事皇上又不能做。”顾琰想着他可以抱着媳妇哄,皇上行吗?他的眼神顾云珺就完全明白了。 “你。”顾云珺踢了他一脚。 顾琰跑走了,他边跑边说:“梅姑娘不会生气很久的。我要回去告诉霜儿,梅姑娘回来了。皇上也早点休息吧。” 对,最主要的是她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他拿出随身带着的发丝亲了一口。他以为她回了雾神山再也想不起京城了,竟然回来了。他这么一想,喜悦又占据一切了。 第178章 我心中只有你 顾云珺一下朝就来梅府,以为能跟她当面道歉,谁知她不见他。章叔的表情也很为难,他只能陪着他站着,又不敢领他进来。 正在这时苏泽来了,看见皇上在梅府门口徘徊,说:“皇上一下朝就如此着急走,也是来见梅姑娘的吗?怎么不进去?” 顾云珺看了他一眼,苏泽看一眼章叔的表情立刻明白了。 他对章叔说:“你通报一下梅姑娘我们有要事相谈。” 顾云珺本还赞许地看了一眼他,觉得他还挺懂自己的心,但一看到他得意的样子,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 “主子,苏相说他们有要事相见。”管家章叔现在自是弄明白了,自家主子是最不能得罪的,连皇上没有她的同意都进不了门。 “让他们进来吧。”九溪知道他们肯定不是一起约好的,也许又是他威逼苏泽了。 顾云珺面带笑容的来到她面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温柔地问。完全没有昨日被赶出去的尴尬。 “顾琰不是说皇上昨晚来过了吗?”苏泽一点都不给他留体面。 九溪憋着笑,让你装。 “不是说找我有急事吗?”九溪还是没让他瞪苏泽太久。 苏泽其实就是听顾琰说她回来了来看看她的,刚才因着皇上才找了那个借口。 他想了想说:“刘家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了。” 什么条件?她完全不知道情。 “一个月前我从永州急回就是刘奕在京城等着我。”顾云珺解释道,同时也解释了自己上次匆匆而别的原因。 “他来京城了?” “是我邀请他来的,他有归属之心,我也大胆了一回。”苏泽说,“他说豁出性命赌皇上的诚心,所以我就着急让皇上回来了。幸好皇上赶回来了,要不他以为我戏耍于他,非要捅个鱼死网破不可。我不知道你们还在永州遇到了。那你怎么不一起回来?” “小雨那时需要照顾。”九溪先说了。 “不过那次谈的结果还不错,皇上跟他谈了足足有一日。”苏泽说,“这次景帝终于同意归属了,再也没有什么刘家了。只是最后给他留个体面,把冀北还是留给他们。” 九溪想一切都是一念之间,刘家还是在冀北,这次他们却觉得那里是家了。 这事九溪完全不知情,这哪是找她有急事,她看了顾云珺一眼,见他没睡好的样子算了。 “这下冀北的百姓也可以安心了。”九溪说。 本来九溪给他们倒上了茶,可以闲聊一下近期的事了。谁知苏泽又问皇上:“皇上昨晚怎么会在梅府?” “我想过来看看就遇到她回来了。”顾云珺想道歉也不可能当着苏泽的面。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又让九溪不快了。 “他也会这样半夜一人到相府里看看吗?”九溪问苏泽,苏泽没明白她的意思。 顾云珺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就笑着说:“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你上次是从临平直接回家了吗?” 九溪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就顺着他说“是。” “这次回来还走吗?”苏泽问。 “当然要走,我是来带陆先生走的,还有人等着他呢。他这几年太辛苦了。”九溪说。 “是,先生为我做了很多,我很感谢他。你一定要走吗?”顾云珺的眼里流露出的东西让九溪害怕。她转过身不看他。 “就是,现在北方也安定了,你也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为什么一定要走?”苏泽也问。 她喝了一口茶说:“我还有家人在等我。” 顾云珺说:“你是说你外祖父吗?你可以从唔……那里接他过来。” 苏泽一听愣住了,她的家人不是魏家的人吗?什么时候都多出一个外祖父? “你怎么知道我有外祖父?”九溪惊讶地看着他,他刚才明明想说雾神山。 “陆先生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 “这老头怎么会把这么绝密的事告诉你?”九溪一生气,都忘了苏泽在这里了。她不知道他说的“都”到底是多少。 她看着他说:“既然你都知道了,也就明白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了。你我之间只能止步于此,我有自己的规矩。”尽管这种规矩并不存在,至少还能让他相信存在。 苏泽有些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了,陆先生告诉皇上什么绝密的事了?他们之间怎么忽然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你的人。”顾云珺说。他的意思是说自己也是雾神山的人,九溪听明白了,但苏泽听到却不是这样的。 九溪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这陆先生怎么这么糊涂,什么都告诉他了。 “既然你选了我,为什么不为你自己做个选择?先生说你选我是相信我,既然相信我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交给我?” “这是两码事,我相信你,是相信你的人品,相信你的治国能力,是相信你的爱民之心。这跟我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九溪还是找尽理由解释。 “怎么没有关系?你相信我的人品,就是相信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这可不一定。” “我发誓,一定不会伤害你。” “你发誓有什么用,以后你也可以对另一人发誓,再说就算你不会伤害我又能说明什么?本来能伤害我的人就不多,我更不会等着别人来伤害我。” “我知道你武艺高强,但是你就不想像她们一样有一个家吗?”顾云珺至始至终情绪都没有波动,以前的经验告诉他,在她面前千万不能冲动。 “我有家。” “我说的家是你自己的家,有你,有孩子的家。” “那永远不可能。”九溪一听到“孩子”两字,语气就变得冷漠了。 “为什么永远不可能?” “你今天来到底想说什么?总不会为了跟我来探讨这些的吧?没事你就回去,我们之间的事在临平就说清楚了,我不想再重复了。” “我就想来跟你说这个的,上次在临平的时候就本想第二日趁师伯师叔们都在,向你提亲的,你竟然逃走了。” 苏泽一听,张大了嘴,他在旁边一直不敢插嘴,也有一份八卦的心。没想到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说到这些了。 “我不是说过不要把我当作魏风夕吗?”九溪终于还是不平静了。 “我没有把你当作魏风夕,才想重新向你提亲。梅九溪,我心中只有你。我想和你有一个自己的家,我想每日醒来都能看到你,我不想再离开你了。”他越说越激动。 苏泽一听慌了,觉得自己不该再在这里了,赶紧站起来说:“臣还有事,先离开了。” 九溪和顾云珺才想起苏泽还在这里呢,他们两人都傻眼了,竟当着苏泽的面说这些的话。九溪急得说了好几句“你”。 苏泽边走边笑,没想到皇上比自己还大胆,这个好消息一定要先告诉夫人。 九溪觉得自己从没遇到这么尴尬的事。 顾云珺倒不怕让苏泽知道,反正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了。他走到九溪的面前,拉了拉她的衣袖说:“我知道你是梅九溪,我知道你是雾神山的主人,我不会干扰你任何事,也不会做任何损害雾神山的事,我更不是你父亲,我这一生只有你。” “你……” 九溪没想到他就这样直接表达心意了。 “你在害怕什么?”顾云珺低头看着她。 九溪慌张地站了起来,头撞上了他的下巴。 “你别逼我,我说我们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她大声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对我什么都不了解。我们之间不可能。” “为什么不合适?你总得告诉我理由。” “我不喜欢你。” “我不相信。”顾云珺说着,搂过她的腰,直接亲上了。九溪感受着他温热的身体,感觉自己又快陷进去了。 她赶紧推开了他说:“我怎么说你才明白,我不是你合适的人。” “到底我不是你合适的人,还是你不是我合适的人?” “都不合适。” “你再这样无理,我就拿你的身体试,我觉得它比你的嘴诚实。”顾云珺一接触到她微凉的身子,就不想放开。 “你敢。”九溪怒视着他。 顾云珺见她慢慢变红的脸,笑了。他抱住了她说:“对你,我真是不敢,但是我明明觉得你享受其中。” “你不要脸。”她拍着他的胸,手被他拿住了。 “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我也很享受。”他说。 九溪觉得他以前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人,现在怎么觉得跟百花阁里的那些男子差不多了。 在她彻底发火前,他又立刻放低姿态说:“只要你不赶我走,怎么样都行。我不要求你入宫,只要你以后在梅府给我留个后门就可以。” “你就没想过你是一国之主,你还有其他的任务吗?你没有尊严吗?” “在别人面前有,在你面前不需要,你看过我最狼狈的时候,也看过我……”九溪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就觉得他会说出让她脸红的话。 “你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是不相信我吗?”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我……”九溪说不出来。如果说不相信他,自己不会一次次地纵容他。 “我不相信我自己,害怕自己不能给别人幸福,害怕自己达不到别人的期望,害怕有一天会步我娘的后尘。” 他紧紧地抱着她,说:“你是最好的九溪,没有人会对你失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害怕未来做不好,我来帮你好不好?我们一起面对。” “我的事你面对不了。”她又把他推开了,而且直接推出了门外。 她以为自己在雾神山的书画修炼,能让自己平静面对他。谁知他现在一步步的诱惑,让她透不过气来。 第179章 可自由出入梅府 顾云珺站在门口,来给他们送茶点的章叔,站住了脚步。他不敢看皇上,他怎么又被梅姑娘赶出来了。 顾云珺也尴尬地看了他一眼说:“她在里面,朕还有事。” 章叔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同情他。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皇上,还会在姑娘这里吃闭门羹。 九溪见他离开后,又找来章叔。 “章叔,我不在的时候,他常来吗?”九溪问。 “是。隔三差五的就会来一趟,有时只在院子里站一会,有时会进姑娘房间看一眼。也有的时候像上一次一样在姑娘房间住一宿。”章叔对九溪不敢有欺瞒。 “我知道你有时不方便进来,你帮我去宛州接一个叫小春的姑娘。这是她家的地址。”九溪说。她觉得自己的院子还是需要一女子。 “是。” 小春就是当年魏晏派给她的丫鬟,九溪经过多方的打探才知,当年伺候魏风夕的小春在火灾后,自请责罚,但魏晏还是放过她,让她回老家了,听说一直过得不如意。 顾云珺没有直接回宫,而是来到了陆先生的住处。 陆先生一见他就说:“你知道那丫头回来了?今日她没来老夫这里。” “我刚在梅府见过她。” 陆先生见他情绪不高,就知道在那丫头那里又吃到苦头了。他也有些不理解九溪为何会如此拒绝顾云珺?据他这几年的观察,他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个不错的夫婿。她又嫌弃他什么呢? “她这次一回来就伺候了老夫半个月,有好几次老夫本想告诉你她回来了,只是你每次都很匆忙。”陆先生说。 “你们真的几个月后就走吗?这里怎么办?”顾云珺觉得无助的其实不是朝政,而是她。 “老夫跟苏泽聊过了,到时会找一个合适的人代替老夫的位置。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我也会找那丫头商量好的。”陆先生说,“就算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我觉得只要你自己一直有这种开明的心态,也不怕没有献策的人。” 顾云珺知道陆先生没有明白自己心中真正的担忧。 “如果我不让先生累着了,先生能留下来吗?”他想着先生如果留下,她是不是也不会离开了? 他的再次挽留,陆先生明白他的话外之意了,看来他还是为那丫头而来。 “有些事可以靠努力,有些事只能靠缘分。老夫知道你心中有她,也相信她心中有你。但是你们不能走到一起肯定有不可跨越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事,你都得弄清楚,如果不是她心甘情愿,怎么做都没用。”几次的诉苦,陆先生虽然不知道九溪拒绝他的原因,但肯定有她自己的考量,她不是一个任性的人。 先生为难地看着顾云珺,他不想顾云珺难受,也不愿意违背九溪的心愿。 顾云珺也听出先生劝他放弃的意思。 “学生冒犯地问一句,先生有过心爱的人吗?” 陆老先生听到他的问话,站了起来,看着窗外,说:“有过生死不离的誓言,终究被岁月遗弃。” 顾云珺看着先生伤心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又让他想起伤心事了。他想起上次他告诉自己雪地里遇上她外祖父的事,不知那又是怎么的故事,自己为了一己之私,屡次让先生伤心,是不是太失礼了。 “抱歉。” “没事,都过去了,你还好,小丫头有时还会拿老夫取笑。”陆先生抬头看着天空说,“又飘起雪花了,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畏寒,不知梅府有没有多加炭火。” “她从小就畏寒吗?”顾云珺再次问。 “好像不是,听说是她接任以后才发生的,她在山上发生的事老夫并不知道,只是每到冬季的时候,她的外祖父总是担心她受寒,有时就是会催着她下山到暖和的地方过冬。” 顾云珺听到她亲口说那是病,但陆先生也不知道原因。他看着外面的雪花,就想起了她的身子。 他转身对先生说:“先生自己也要注意保暖,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九溪在房间里看着书,看到外面飘起了雪花。 她正看着,有人敲门,她让进来,以为是来给她换茶水的。 她看着雪花飘到窗花上,还是忍不住打开窗。一阵寒风袭面而来,她闭上眼,觉得还是寒冷让人清醒,就像是以前无数个日子一样。 忽然,房间里没有了寒气。 她睁开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顾云珺把窗关上了。 “你怎么又来了?”九溪惊讶地看着他,现在怎么拿他没办法。 “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明知道自己畏寒,还开窗?” 九溪被他说得无话可说。毕竟他看过自己病发,只能乖乖地坐到一旁。 他拉起她的手,竟比平时凉一些。 “你没事吧?”他担忧地问。 九溪抽回手,说:“只是刚才接了几片雪花而已。” “章叔怎么不在?” “我让他去帮我接一个人。” “什么人,为什么不让其他人去,府上又离不开他。”他知道她府上的人本就不多,她还不让人接近她的院子。 “几日后他就会回来的。”她还是没有告诉他什么人。 她站在窗内看着外面的雪花,他站在她身旁问:“你喜欢雪?” “是,喜欢,但又不能碰。”她好像在自言,好像说的不仅仅是雪。 他从后面抱着她,把她包在自己的披风里,再伸手轻轻地推开窗,雪花顺势飘了进来。 他说:“只要条件可以,没有什么不能碰的。”他接了几片雪花放到她的手上。 她的身后传来阵阵的热量,雪花一到她的手上就化了。 他拉着她的手,一起去接雪花。 “很多年没有玩过雪了。”她忽然说。 “不要太贪心。”他在身后说。 她也只是说说。 “每次发病前你自己会有预感吗?”他问。 她点点头。 “那汤泉真的能治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想让自己放任一次吗?” 她觉得自己应该一口拒绝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他一起来到了院子。 “来吧,就让自己玩个痛快,发病了我抱你去汤池。”他真的以为汤池能解决一切呢?不过,九溪真的想放任一次。 她像一个孩子一样在院子里疯跑,雪花迷失了她的眼睛。记忆中丢失的快乐又回来了,她好像是还记得跟母亲父亲在这院子里打雪仗的样子。直到寒冷阵阵袭来,她才对着他说:“抱着我去汤池。” 顾云珺抱着她跑着去汤池。他以为她会像上次一样,谁知她搂着他的脖子却在笑。 “我觉得你的身上比汤泉还暖和。” 他看着她的笑容,停下了脚步。 “你没事?” 她笑着摇摇头。她只是觉得有些冷了。 他继续往前走,直到把她放入汤池中。 她还是没有放开他。 “是你让我放任一次的,我今日很开心。”她说。 他放开她的手,让她的身子都泡入水中,自己转过了身,说:“我让人给你送衣裳过来。” 九溪没想到他竟转身要走了,他明明眼里对她充满了不一样的东西。 她不知道顾云珺心里有多矛盾,他不想离开,但想起上次汤池的事之后,她就说出了那些话,临平的一次放纵她就逃走了,他再也不敢让自己在她身上失去理智了。 九溪虽有些失望,但雪地里的放任让她的心情大好。 她在水里喊道:“以后你可以自由出入梅府了。” 他停了一下,笑了,果然隐忍还是有好结果的。 第180章 魏晏要进京 苏泽上朝的时候见到了不一样的顾云珺,坐上那个位置这么久,从没见他在金銮殿上笑过。殿上因他的笑容,气氛立刻变得轻松。何事会让他如此开心?竟会拿那些老顽固开玩笑了。 苏泽可不想放过自己的好奇心。 他一直在御书房外等着他召唤。 果然一会他身边的公公刘楚出来了,让他进去。 “认识皇上这么久,没从见皇上如此开心过。遇到什么喜事了,不分享一下吗?”苏泽问。 “你没有正事,就是为这个?”顾云珺问。 “皇上的事就是正事。”苏泽正气地说。 “她让朕自由出入梅府了。”他说。 “皇上昨日表心意成功了?”苏泽想起自己走之前,他大胆表白,“昨日臣担心了一整日。” “你担心什么?”顾云珺见他走的时候明明脸有上笑意。 “担心皇上又被拒绝,臣就没有好日子了,谁叫臣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苏泽笑着说,“我第一次见到梅姑娘这么尴尬的时候,皇上早就应该行动了。” 顾云珺想他又误会了,他以为自己向她诉衷情,她就答应自己了,如果是这样早就成了,自己对她表明心意又不是第一次。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让我自由出入。” “皇上知道自己今日在群臣面前笑了吗?” “以前没有过吗?” “从来没有。”他说,“你的笑倒是有魔力,连老顽固们也不反对实行新政了。以后多笑笑,这算不算以色服人?” “别以为朕心情好,胆子就大了。”他说,“以后下朝后找不到朕就去梅府。” 顾云珺笑而不语。 “恭喜皇上,抱得美人归。” “现在恭喜还为时过早。”她只是让他自由出入梅府,抱得美人是真,能不能归就不一定了。以她的身份定不会入宫的。 “明年科举之后,先生就会离开了,你要做好后面的工作。”顾去珺想起陆先生的话,“你可有推荐之人?” “臣为了这事差不多查遍天下的才子,经过打探,听闻南阳的大儒任广是先生的弟子,皇上有没有想过让他来接替先生?” “你说的任广先生,我见过。上次去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想法,但当时被他婉拒了。我知道他的才华,他如果能来我当然高兴。” “皇上见过?如果想要他出山,估计还得梅姑娘出马,听夫人说任先生与她关系亲同父女。” “我知道他们之间关系,今晚问问她。任家好像也是世代不入朝,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他。”顾云珺想,当初就是他误会自己欺负九溪才没给自己好脸色。 “晚上去见梅姑娘?”苏泽笑着说,“我相信有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至少会多些胜算,我等着好消息。皇上最好能留住她,我和顾琰都会感谢皇上的,家中的夫人就不用常惦记她了。” 顾云珺看到了他戏谑的眼神,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中。 “能留住她,我还需要你们的感谢?” 他心中也没有把握,她说她肯定会带陆先生回雾神山的,不知自己的努力有没有用。 “您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宫?”苏泽问。 “先看完奏折再去。”到了她那里自己就无心看奏折了。 梅九溪在他离开后,也是坦然接受这一切了,既然他能温暖自己冰冷的身体,自己的心也不排斥他,又何苦为难自己?如果他们能保持现在关系,自己是不是也不用太纠结了。 她去了顾琰府上。 “主子,你来了,我正在看小雨来的信了。她都有孩子了,听说你还照顾了几个月。”霜儿激动地说。 “是。”九溪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你的肚子有动静了没有?” “主子。”霜儿不好意思地说,“你一个未出嫁的人竟问这个?” “那有什么,我都差点要给小雨接生了,也就她还算顺利,在外面等得我着急,我都想自己动手。” 霜儿笑着说:“主子也会紧张?” “当然,她在里面叫的声音,我都听得见。不过,幸好郑安不像一般男子,嫌那里是污秽之地,他亲自去陪她了,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手上不少的牙印。你以后可别对顾琰这么狠。”九溪当着霜儿的面说得特别夸张。 “没想到我们当中会是她先当娘了。” “羡慕啦?” “那倒没有,倒觉得她有主子照顾很幸福。” “听你的意思,你以后我也要来照顾?”九溪笑着说。 “我可不敢有这种奢想。我跟小雨不一样,他们身边没有亲人,我身边还有小雪呢。对了,小雪知道你回来了吗?”小霜觉得主子这次回来后的心情不错。 “苏相都来府上了,她肯定知道了。” “那您等会,我去叫她,今日就我们三人过。”霜儿说着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小雪就来了。 小雪也问九溪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们听说她回来半个月才来见她们都生气了。 “这半个月都在先生那里呢。” “我和小雪也会常去看他,你不在的时候,他总是惦记着你。”霜儿说,“主子真的回过雾神山了?” “我是参加完师兄和小夏的婚礼回去的,他们成亲,你是最高兴的吧?”九溪问小雪。 “我是最高兴,但他们也没邀请我啊,下次见面还要跟她生气。这么多年白白被她诬陷了。”小雪假装生气说。 “所以上天知道你委屈了,给你送了一个比师兄体贴的苏泽给你。”九溪说。 “就是,你看我们的小雪,现在也是宰相夫人,那肚子还不能撑只小船啊。”霜儿笑着说。 她们哈哈大笑。 “主子,我一直从苏泽那里听说皇上的事,他好像是一直很在意你的离开,你回来他应该最高兴的吧?”小雪小心地问。 “他最高兴?你们不高兴?”九溪笑着说。 “唉,我怎么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呢?”霜儿打趣地说。 “什么气味?” “幸福的气味。” “主子跟皇上和好啦?”小雪兴奋地问。 “什么和好不和好的,就是……就是让他自由出入梅府了而已。”九溪说。 “感觉主子的笑不简单,让他自由出入梅府是什么意思?”霜儿刨根问底。她可是听顾琰说起前两日她还把皇上赶走,皇上半夜还向顾琰诉苦呢。 “他不是总有事来梅府找我吗,总是让章叔通报麻烦,就让他自由出入梅府。” “主子还怕通报的麻烦?”霜儿笑着问。 “皇上对主子还是挺执着的,他总是时不时地向苏泽打听主子的消息,旁敲侧击的想得知我们是否跟主子有联系,也就真不知道,要不我真不好说能瞒得住主子的行程。”小雪说。 “看来他政务上还不够忙。” “那主子就冤枉皇上了,我听顾琰说他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别人休沐的时候,他还在御书房看奏折呢。” “你们说这么多不就是想我对他态度好一些吗?想不到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都成了他的说客了。” “我们永远是主子的人,只是我们都觉得皇上对主子是认真的。” “知道了。” “主子,你知道纯州魏侯爷的事吗?”小雪还是改不了魏晏的称呼。 “他怎么啦?”九溪问。 “好像是病了,想回京看看你娘的墓。” “什么时候?” “好像是月初的时候。苏泽不知道主子要回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他回梅府看看,不知主子怎么想?”小雪说。 其实苏泽那日如果没听到顾云珺的那些话,他本想问九溪的。 “每次自己病了就想起母亲,母亲又不是他的救命药丸。”九溪嘀咕着。 “苏泽本想让我招待他,现在主子回来了,是不是由你自己出面?毕竟他是主子的父亲。”小雪说。 “他想来便来吧,我会在府上等着他,就不用麻烦你了。替我谢谢苏泽。” 苏泽虽然对魏晏没有多少好感,但他知道他是九溪的父亲。皇上都让他在纯州安度晚年,他又怎么会为难他? 回到府中的九溪,一直想着魏晏的事,这府上也到处是他的影子,当初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恍如昨日,又似经年。 第181章 画 晚上的时候,顾云珺来了。 “你身体没事吧?” “你不是扔下我走了吗?”九溪笑着问。 “你那样……我……” “我没事,你放心吧。”九溪见他为难的样子就不再说他了。 “这些都是什么?”他见她的房间梳妆台上东西有些杂乱。 “都是些旧物。听说魏……我父亲要进京了。”她想他都知道她是魏风夕,也没必要在他面前矫情了。 其实这些旧物都是魏晏当初送给她的首饰,她从没用过,不知里面有没有他用过心的东西,还只是随口让下人买的? “你已经知道了?上个月,他让苏泽告诉我想祭拜你的母亲。其实我从没限制过他进京城。” “那还需要你限制吗?他们能在纯州自由,知道来之不易了,你就不担心有别的事?” “刘家都安心在冀北了,为何还担心他?自从他去了纯州,也从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九溪想,你还是关注着纯州的行动。 “他现在确实也做不了什么,估计没那份心也没有那份力了。”九溪感慨道,家中除了他尽是妇孺,他自己做的事自己承受这结局。 “你的意思呢?”顾云珺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有其他的打算。 “他是我的父亲,总让我很纠结。小时候因为母亲的事很恨他,自从知道一切都是母亲自己的选择后,我也原谅他了。我知道你放过他,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有时我觉得他不配拥有这一切,但看到他生活得不好,心中又难受。”九溪也说着心里真实的想法,他毕竟是前朝的大将军,他进京让人知道,总会有一些闲话的。 不过她也佩服父亲,至少他敢告诉他,并没有自己偷偷摸摸地进京。虽然顾云珺当初没有限制魏家离开纯州,但魏晏知道是因为风夕的面子,他也没让魏家人离开过纯州半步。 “你不用这么为难自己。我们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不管他是好是坏,总是他们把你带到这世上,就凭这一点,我对他什么样的原谅都不算过份了。你想见就见见,也许以后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顾云珺知道她心里难受,倒安慰起她来了。 “想不到你轮过来劝我见他。” “我不是为了他,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 “有些人你看似很远,但总能牵动你的心,让你永远也割舍不了。”九溪说,这份亲情看似断了,其实一直在心底。 “我想成为让你割舍不了的人。”顾云珺笑着说。 “怎么感觉你占我便宜呢?” “我可不像你父亲那样让你伤心。”他笑着说:“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什么事?” “先生不是很快要离开了吗?苏泽的意思是能不能让任叔来替代先生的位置。”顾云珺小心地说。 “任伯伯?他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是任家书香世家,好像一直不入朝廷为官,不知是看不惯当时的世事,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你如果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先试试。”九溪想了一下,也觉得没有比任伯伯更合适的人了,但她也与他聊过,觉得他一直以犹豫,也许他对这个朝廷也还没有十分的信任。现在先生要离开,自己愿意再说服一次。 “你不反对?”顾云珺问。 “我为什么反对,只要你不毁坏他的名声就行。”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想变也变不了。” “别来这一套,我可没有你手上的权力。如果你心歪了,谁也扭不正。” “那你就把这颗心时刻握在手心。” “我不会这么高看自己,这么累的事我才不会做。” “你就不能顺从一次我?” 她笑着说:“不是你顺从我吗?” 他也笑了。 晚膳后,九溪竟然准备作画。 “今晚为何想起作画?” “要不你坐在那里,我给你画一幅画像,先生说我的画功有进步。”她提议道。 其实白日她在整理父亲的旧物时,看到了一些他给母亲的画。她一直以为他只会在战场上挥刀的人,想不到他还擅长丹青,给母亲画了不少的画像。 “好啊,不过作为条件,你也得让我画一幅。” “好。” 他静静地站在前方,按九溪的要求不断地调整姿势。 她时时抬头看着,看得顾云珺心里痒痒的。 她画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画脸部细节的时候,觉得自己笔怎么也描不出他的神韵。 她过来一会摸摸额头,一会又来动一下下巴。 “你快结束了没有?我怎么觉得你尽剩调戏了?”他笑着说。 “你别笑,笑着更难画了。” “我长得有那么难画吗?” “你别动,很快就好了。”她都在他面前自夸画功进步了,总要画出让自己满意的样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她终于说:“你可以动了。” 他走到她的身边,见到一位连他自己都感叹的男子。 “这是我吗?” “我觉得还没有完全画出你的样子,你的眼神比他还要温柔,还要深情。你说我如果拿这幅画像去卖,是不是会令无数女子夜不能寐?”九溪看着画像说,也许平时不好意思这么仔细看着他,原来在自己的笔下,才知道当初说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盛誉不是虚的。 他从后面抱住了她,说:“你舍得?” “那有什么不舍得,画给别人,人还是我自己的。” 他转过她的身体,看着她说:“如果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你要自己看紧了。” “我九溪的男人,别人抢不走。” “就这句话我爱听。”他抱起了她说,“太晚了,休息啦。明日轮到我画了。” “你现在真的就这么肆无忌惮睡在梅府啦?” “你怕了?”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反正我随时可以走人。” 顾云珺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她还是没有放弃离开。 第二天晚上顾云珺再来时,他的画像已经被她收起来了。 她没有食言,在落日前就让他作画了。他要求她站在窗口,看着外面。 “为何要画我的侧脸?”九溪问。 “不用这么复杂。”他不敢说自己经受不住她的眼神,她的形象已刻在心中,不想让外人分享他心底的秘密。 他没有她画得这么长时间。 九溪一看,笑着说:“你画的是神女,不是我。为什么后面还有一个竹林和小木屋?这里哪有?” “我不知道,我见你喜欢竹林,就觉得这是你在雾神山的样子。” 九溪拿过他的笔,几笔间那些竹林成了一片芦苇荡,她变成靠在阁楼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山。 不知为何顾云珺觉得这样的她太孤单,他从后面又拿过笔,就在那些芦苇丛中,添上了一匹马,马上是一位年轻的公子。 “雾神山上没有马。”她说。 “我说有就有。你这么深情望着的只能是这马上的人。”顾云珺看着画说。 九溪笑了,一幅画而已,她却觉得自己真的不孤单了一样。 说着他就把画收起来了,还问:“你把我的画像放哪儿啦?” “卖了。”她笑着说。 “不会是想我的时候自己偷偷看吧?何必这么麻烦,我随叫随到。” “我才不想。”九溪说,“我昨日放画的时候,看到了我父亲原来的一幅画,在他的画里,有一座木屋,竟与我在永州看到太上皇要的房屋是一样的。” “还有这样的事?是不是他们小时候的房子都是那样的?” “也许吧。” “父辈他们无论什么样的恩怨,都影响不了我对你的心。” “早些休息吧,接下来的时日你是不是更忙了?”九溪知道快到年底了,各地奏折更多了。 “还好。” 没多久,他就睡着了。九溪看着他想,我从不担心父辈之间的恩怨,而是怕承受不起你这颗心。 第182章 魏晏回府 顾云珺日日来梅府与梅九溪一起生活,在一起也是发乎情止于礼,九溪也感觉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没过几日,章叔把小春带回来了。 小春没想到自己还会再次踏入侯府。门口的牌子换成了梅府,但府里的布局好像并没有改变。 她不知道这次让她进府是为了什么,战战兢兢地跟着章叔来到九溪的房间。 她拘谨地站在九溪的面前,九溪看到她发红的双手,就知道她的日子过得很辛苦。 “小春。”九溪叫道。小春好久没有听到这么亲切的声音了,只有侯府的人才叫她小春,回到老家后别人只叫她李家二丫。 小春见九溪笑盈盈地看着她,但她觉得九溪是陌生的。 “不知小姐传我来为了何事?”小春恭敬地回话。 九溪知道小春没认出她,她从旁边拿来两根红线,按原来疤痕的形状放在脸上。对小春说:“你看我像谁?” “三小姐。”小春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害怕得后退。 九溪笑着拿开红线,说:“我就是。” “对不住,是我看错了。请姑娘责罚。”进门前章叔再三交待,梅姑娘不是普通的人,皇上都得让着她,小春一听就紧张。 “小春,还记得东五巷的眼睛不好的苏家大娘吗?”九溪提起了苏泽的娘,那里的事只有她们知道。 “你……真的是三小姐。你不是已经……”她边说就边哭了。 “那晚我没在房间。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小姐,真的是你吗?”小春跪着趴在她的腿上,“小春以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出意外了。”小春大哭。 九溪扶起小春,小春哭了很久,为了当初的风夕,也为了自己这几年的委屈。 “你后来怎么回老家了?” “老爷虽然没有责罚我,但人人都指指点点,说我晦气。夫人就打发我回老家了。”小春抽泣着说,“小姐后来去了哪里?” “我回益州了。”九溪无意识中就用了“回”字。 “听说现在的皇上就是原来的姑爷。” “是,但是我现在的身份不再是魏风夕,而是梅九溪。我跟皇上现在就像是朋友。” 小春是没法听懂九溪的意思,但她听明白小姐的意思他现在不是姑爷。 “小姐叫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想让你继续伺候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回老家受罪,不知你可愿意?” “小春愿意,只要小姐不嫌弃,小春一辈子都愿意。” “你起来吧,以后不用动不动就跪,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你再不用打报告了。” 小春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来小姐什么都知道。 九溪叫来章叔,就告诉他她院子里的事以后就交给小春了。 章叔看了一眼小春,想不到这样粗糙的丫头,姑娘竟会看上她。 晚上的时候,顾云珺看到九溪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丫头,还觉得奇怪,平时从没见她让外人伺候。 小春一看到顾云珺就傻了,天下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你看什么呢?”顾云珺严肃地说。 吓得小春跪了下去。 “奴婢该死。” 九溪拉起她说:“你不要吓她,她是我的贴身丫环,叫小春。小春,他就是皇上。” 小春吓得更结巴了说:“奴婢见过皇……上。” “他在这里只是普通人,你不用对他这样行大礼,快起来。”九溪说。 小春站起来后,小声地自言道:“原来他就是姑爷。” “你再说一遍。”顾云珺说。 小春不敢再说了。 顾云珺听到她叫他姑爷,瞬间觉得她懂事了。 九溪看到他的变脸笑了,让小春去拿些茶点来。 “小姐,你还爱吃那个我做的酥糕吗?” “嗯,很久没吃,你一说都咽口水了。” “那我马上给你做。” 顾云珺见她们之间的言语,不像是刚来的丫环,但以前又没有见过。 “她是谁?” “她就是风夕当初在侯府的丫环,她可是跟着我经历了不少的事。后来因为那场火,她被打发回老家了。前两日我让章叔把她接回来了。如果你想知道你王妃在京城的生活都可以问她。” 顾云珺拉近了她,说:“我现在有你,何需问她?今日还作画吗?” “你都日日在身边,我又何需老画。” “你的意思我如果不在你身边,你就会想我?”九溪笑着拉开了他的距离,他现在的理解力越来越强了。 有小春在九溪身边照顾她,顾云珺倒放心些了。他心里一直担心她畏寒的事,所以每晚不管多晚都会过来陪她。 过了一些日子,章叔告诉她有人求见。 九溪没想到来的是魏晏,两年多不见,他两鬓长出了许多的白发。 她看着他,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不住,打扰姑娘了。我……”魏晏听说现在府上住着梅姑娘,想起荆沙那不愉快的一面,他心里还是有些疙瘩。 “请进。”九溪没让他说完就让他进去了。 她对章叔说:“你给宫里传个信,说府上来客了,让他别来了。” 章叔知道她说的是谁,点点头走了。 魏晏走在熟悉的院子里,不禁泪流满面。这里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犹如昨日。 九溪在他身后跟着,他走到了自己原来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切也没有变。这是九溪让人安排的,既然他想回来看看,就让他舒适地住上一些时日。 “我打听过了,这个房间原来是您的。”九溪说。 “姑娘愿意让我住下?”魏晏觉得很惊讶,她一个年轻女子,怎么会让他住在这里。 “这里原来是你的家,虽然皇上赐给了我,我也不能不通人情,不让您回来看看。” “打扰姑娘了。”他以前匆匆见过几面,没想到此时的她对他这个前朝之臣会如此的客气。 “没事,府上也没什么人,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九溪心里虽然很激动,但表面很平静。 “我不会打扰姑娘太久,等我办完事我就走。”魏晏觉得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进京所为何事?”九溪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魏晏一怔,他没想到她会打听他的私事,她是不放心他吗? “梅姑娘应该知道我有一个命苦的女儿,几年前丧生火中,那时把她下葬时远离她母亲,这次想把她们母女的墓移到一起。” 九溪一听愣了一下。 “都是已逝的人,让她们安息吧,何必动她们。”她可不想别人帮她找来的尸体跟母亲安放在一起。 “我近期常常梦到已逝的妻子,她是不是怪我。” “是你自己的心魔,一个已死的人怎么会怪你。”九溪忽然有些生气地说。 魏晏总觉得她很奇怪,为何对他的家事如此关心。 正在这时小春走过来了,手里正抱着新的棉被,她没想到住在这里的客人是魏侯爷。 “侯爷。”小春高兴地说。 “小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前些日子,我来到京城,想来府上看看,刚好碰到梅姑娘了,她听说我原来在这里做过事,就让我来府上了。” 小春想,幸好小姐跟她提早打过招呼了,要不忽然看到魏晏都吓破胆。 “小春,没你什么事了,你帮着魏老爷把房间里需要的一切安置好。” “是,小姐。”小春唯有这个小姐的称呼总是改不过来。 “想不到梅姑娘愿意用旧人。” “她熟悉这里的一切,也方便我行事。”九溪说,“您来这里带什么人了吗?” “没有。” “还有其他人知道您来这里吗?” “进京的事我只告诉过宫里那位。姑娘担心我会做出损害朝堂的事?” “那倒没有。”她想你也得有这个本事,你的两个儿子就是扶不起的朽木,你的那两个女儿宁愿受他们侮辱也要烂在夫家。 魏晏以为她对自己还不完全信任,就说:“姑娘放心,我只是做完这些事就会离开。” “我说过,逝去的人就让她们安息,为何要让她们换您的安心。”她忽然大声说。 魏晏看着她,不知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姑娘,这是我魏家的私事。”魏晏觉得她管得有些过了。 “一看就是心病,您常夜不能寐,身体自然会虚弱,身体一虚弱所有的毛病都会找上门。您需要的是看病,而不是做这些无用的东西。” 魏晏忽然觉得这些话很熟悉,对,当初风夕要为他治病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口气说他。 “你……”魏晏回过头,竟看到了她眼里的泪花。 就算九溪再无情,看到他枯瘦如柴的背影也是忍不住伤心,怎么几年间就把自己整成这样了。 “我懂些医术,只是看不惯就在自己眼前的病患。”九溪抹了一下眼泪说。 “我老了,看不看都无所谓了。” “你不是还有未成年的儿子吗?” “他们?看他们自己的命吧。如果本份饿不死他,如果不本份,我也拿他没办法。我当初应该听她的,原来一切荣华富贵真是过眼云烟,当初为何就放不开?” 九溪知道他说的是母亲。到现在才知道懊悔有什么用?母亲也再不会回来了。他未到知命之年,竟对生活完全失去信心了。 “您先休息,过两日我安排人送您去夫人的墓前。” 她说着就走了,不容他反对。魏晏看着她离开,她还是这么不好说话。 第183章 梅玉娘 九溪回到房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一直以为他在纯州过着平静的日子,想不到平静之下是死一般的沉寂。 既然她看到了,总得先把他的身体养好。 次日一早,她亲自去药店配药材,又让章叔买材料,亲自下厨做药羹。 当章叔把它端到魏晏面前的时候,两人都很惊讶。 章叔想,主子忙了一上午,就为了这人?他是谁? 魏晏想,我不认识这人,他为何为我做这么复杂的汤料? “我是这里的管家,他们叫我章叔,这是我家主子为您做的。”章叔看到他疑惑的眼神说。 “你家主子自己做的?”魏晏还是不相信,他自认为自己以前也就在荆沙见过,还是不愉快的两面,她怎么会给自己做这些? “是啊,您是她什么人?她竟为您如此上心?”章叔也疑问,在这京城能得她如此待遇的,听说只有那德高望重的陆先生。 我是她什么人?应该是敌人吧。她为何要这么做? 他尝了一口,里面竟有他爱的沙州枣。她怎么知道自己好这一口?只是偶然,还是特意为之?很久没有喝过这样的汤了,虽然有些药味,但不影响它的口感,这比那些苦得张不开口的药好喝太多了。 他不知不觉就把它喝完了。 章叔出来的时候,九溪着急地问:“他喝了吗?” “喝了,全喝完了。” “这么大年纪了,还像一个孩子一样。”九溪自言道。他爱沙州枣还是母亲的手札里看到的。 晚上的时候,九溪进入魏晏的房间。他正睡得香,九溪伸手为他诊脉,诊完后就离开了。 魏晏连喝了三日九溪做的药羹,竟感觉自己神清气爽,自己的脚步也变得轻松了,而且这几宿好像都没有噩梦缠身。 “我可以见见你们主子吗?”魏晏对章叔说。自从那日离开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我去问问主子。” 过了一会,九溪若无其事地过来了。 “您找我有事?”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这几日我都不做噩梦了?”魏晏直接问。 “也许是回到熟悉的地方,身心放松就休息好了。” 魏晏将信将疑。 “我觉得我的身体好多了,我想明日就去我夫人的墓前。” “你去可以,但不许动她的墓。” 魏晏听得很清楚,她用了不许。 “为什么?她是我的夫人,你有何权力说不许?”魏晏本就不是好脾气。 “你只知道她是玉娘,你知道她姓什么吗?” “她还有姓吗?” “你真可笑,她为什么没有姓。”九溪停了一会说,“她姓梅,她也是我的亲人。” “什么?”魏晏像遭到雷劈一样,半天没有动弹,“她竟然姓梅?她竟真的姓梅?” “没想到你们一心想要找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吧?”九溪还是不忘挖苦一下。 “我就说当年的她为何能运筹帷幄,为何能预测别人的行为,原来她真的是梅家人,她竟到死都没有告诉我真相。”魏晏不仅震惊,也觉得自己有些可悲,连身边人都没有对自己说真话。 “她为了您放弃了很多东西,但您最后还是让她失望了,她竟为了您这样的人放弃自己的生命,真是不值。” 九溪为母亲生气,更为他生气。 “所以你是为了玉娘才住在这里的?” 九溪想反正谎言也不多这一个。 “是。” “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的姑姑。” “那你认识夕儿吗?” “听过。”九溪说,“魏家的人都不配与她葬在一起。” “你觉得夕儿不该与她葬在一起吗?她是玉娘唯一的女儿,玉娘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夕儿。” “既然她如此放不下,为何最后还是丢下她走了。您自己也是从没关心过她,她死了来表达您的父爱,不觉得可笑吗?” “是啊,我是没有资格做她的父亲,我想过好好做她的父亲的,但老天不给我机会。这两年我总是想起她跟我说过的话,她跟她娘一样,提醒过我,可惜我听不进去。到最后如果不是皇上宽厚,我就得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窜,当初的一切如在梦中。”魏晏没有生气,反而更伤心了。 九溪不知要说什么了。 “是我对不起她们娘俩。” “我姑姑已经离开了,近期我看到了她的手札,您至少是她心中牵挂的人,无论对与错,都过去了,我们也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您就好好过您的日子,也不枉她牺牲了自己成全你们。别再想那些有的没有,只要好好用餐,好好就寝,不糟蹋身体,就能好好活下去,如果真觉得对不住她们,就把她们的份也好好活着。” 魏晏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九溪不知他是真的后悔自己当初做的一切,还是悲伤自己失去的一切。 过了很久,他终于平静了。 “刚来这个家的时候,玉娘是很开心的,她跟我说她生长的地方很寒冷,说家中如有温汤多好。后来我为了她,哪怕得罪了皇上,在府上引来了温汤,可惜她没有机会用上,她就离开了。刚开始我以为她善妒,容不下王氏。直到她离开后才知道,她不满的是朝堂,是我这个将军。她问过我很多次,能不能不要当这个侯爷,我却放不下拥有的一切。最后我尽忠的人却对我没有几分信任,你说多可笑。” 九溪不说话,听着他唠叨着过去的一切。他从他跟母亲相识,讲到自己出生,原来那些日子,他们也有过那么幸福的日子。 她没法责怪他,总有人为了高官厚禄不惜一切,他只是其中之一。他也不是对母亲无情,只是在他心中有比母亲更重要的东西。 让他这样痛快地说一场,他心中的郁结也打开了。 魏晏自己都没想到会在她面前讲了几个时辰,等他自己平静之后,觉得有些尴尬,九溪从没看过他这样难为情的表情,竟觉得他也没那么可恶了。 “您早些休息,明日我与您一同去看她。” 她说着就离开了。 她走出他房间的时候,觉得府上不再是冷冰冰的了。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顾云珺竟然在。 “我不是让你这几日别来了吗?” “是你父亲来了吗?” 她点点头。她过去靠在他的身上,他搂住了她说:“怎么啦?他让你伤心了?” “他说起了很多我母亲的事,我从不知道他们也有过那么甜蜜的日子。” “有些事外人永远没法评判他们之间的对与错,哪怕你是他们的女儿也不行。感情的事说不清楚对与错,只有愿不愿意。就像我知道日日来你这里不合情理,但是我管不住自己的脚,能给我一个名份吗?” “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我先把他送走了。明日我同他一起去看我母亲。” “他知道你的身份了?”顾云珺想他都同意让九溪陪着。 “没有,我告诉他我母亲姓梅,是我的姑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不想再让他为风夕的事不安了。” “看来你原谅他了,放过他,其实才是真正地放过你自己。” “现在你倒会给我讲大道理了。”她说,“你赶紧回去吧,过几日再来。” “再让我抱一会。” “让他看见就不好了,你赶紧回吧。” 他看到她为难的样子,还是离开了。他想,明明她就是自己的皇后,他却像是偷人一样。 第184章 故人相见 九溪陪着魏晏来到了母亲的墓前,他一到就在默默的流泪。九溪摆好祭品后,就离开了,让他单独待一会,有些话也许他不想任何人听到。 九溪在周围溜达着,这个地方最早是母亲选的,她说这里有她童年的气息。现在仔细看,确实跟雾神山有相似之处。 她走到顾云珺所说的乱葬岗,白日都有些阴森,不知当初十来岁的他,怎么敢在夜晚走到这里。 她不相信什么鬼神之事,但是,没有了阳光,这些高高低低的山木,自有其他的幻觉,就像雾神山的机关,有些只是一些混淆视听而已,却把人吓得魂飞胆魄。 等她再回到墓前的时候,魏晏已一人在喝酒了,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刚才自己离开就对了,他肯定不想在她的面前显露自己的脆弱。 “你常来这里吗?”魏晏问她。 “也不是常来,在京城的时候就会来看看她。她的一生太短暂了,能来看她的人太少了。”九溪说。魏晏听着有些内疚。 “我从不知道她还有侄女,你跟夕儿年纪相仿吧?”魏晏问,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没有真正了解过玉娘,他总以为自己所得是她所想,自己所想是她所愿。 “嗯,我比她命好,还能活着。” 魏晏低下了头说:“你们梅家人都在怪我吧?” “怪你有什么用,她也不会复活。” “过两日我就回纯州了,这几日谢谢你的照顾。” 九溪只想尽尽自己当女儿的孝心,他的感谢才想起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外人。 “感谢的话就不必了。过去不会再来的,我相信姑姑也不想你过得不好。” “放心吧,你治好的身子我会好好珍惜的。”魏晏听懂她的意思,她说话的口气让他想起风夕。以前觉得她说话特别狠,仔细想来却从不曾伤害他半分。 九溪想,在母亲的墓前,他们都变得平静了。 他们回到梅府的时候,章叔告诉她宫里来客人了,她以为是顾云珺,没想到竟是顾承义。 魏晏和顾承义相隔十几步面对面站着,彼此都没有说话。九溪想到他们一生的死敌,在这里相见,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太上皇是要来找他算账的吗?顾云珺亲口答应他来应该不至于。看他的眼神里也没有杀意。 一刹那间,九溪想了很多种可能,但都被自己否定了。 九溪先打破沉默,她觉得她不说话,他们之间好像可以一直站着,互相比定力。 “太上皇光临梅府,怎么不提早通知我?”九溪笑着说。 “我不是来见你,是来见故人。”顾承义脸上毫无表情地说。九溪觉得他从没像今日这样在她面前说话,以前见到她总是很亲切。 她看看他们之间的眼神,觉得很多东西自己不能理解,也许有她在他们都不方便开口。 “那就请太上皇移步到大堂。” 她把他们带到大堂,亲自给他们泡好茶后离开了。 顾承义一直看着九溪,见她走远了才喝了一口茶。 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二十年前,想不到再次见面都快是知命之年了。 魏晏看着他,当初他们被称为永州双绝,看他现在还是红光满面,想不到自己现在已有老态。 “你来就是想看笑话吗?”魏晏打破沉默说。他讨厌顾承义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沉得住气。 “是,我总要看看当初言而无信,后来又在背后欺我儿的人结局会怎么样?”顾承义说。 “你看到了,高兴了?”魏晏说。他们之间像两个斗气的小孩。 “确实值得高兴,至少玉娘的预言没有错。”顾承义说。 魏晏生气地看着他,他总是知道什么事让自己最上火。 “你休想在我的面前提玉娘,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违背我的意思?” “你以为她是谁?是你的附属品吗?你自己不知道你的那些胜战是因为谁吗?就是因为她的为人,我才想再相信你一次,谁知你就是一个小人,让我益州军在九固台损兵折将。”顾承义开始翻出没多少人知晓的旧账。 “那是你幼稚,景帝怎么会同意让你以永州为界。就算我同意,他也不会同意。”魏晏哼着鼻子说。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不过老天还是怜我们益州。”顾承义也不认输。 “不是老天,是梅家。”魏晏说。 他们俩都没有说话了,他们之间太熟悉,都知道对方的弱点。 “知道你回来是为了玉娘,至少你的良心没有被狗吃掉。”顾承义说。 “我自己的妻子,何需别人来评判?你是不是知道玉娘是梅家人,才利用她?” “我不知道,也从没利用过她,真正利用她的是你,自己荣华富贵后就忘恩负义。” 但知道九溪的身份后,顾承义也就清楚玉娘是谁了。 魏晏见他也没有惊讶,大概是梅姑娘告诉他了吧。 “我没有,看你们现在怎么对梅姑娘的?她这么助你们顾家,你也就给她一座府邸?也没听说她在朝有任何官职。”魏晏开始为九溪打抱不平。 “你以为她像你一样贪图这些些吗?当初玉娘跟你是为了这些吗?我到现在还是觉得你不配。”顾承义直接戳他的痛点。 “我不配,你也没资格肖想。” “我从没对玉娘有任何的想法,我敬她以天下人为先,我感谢她救了我的妻儿,是你不知珍惜,以你龌蹉的心理揣测着我们之间单纯的关系。” “如果不是你的挑拨,她怎么会私偷令牌把你放走?” “你到现在都没有理解她。你以为她放走我是因为她的私心吗?那是她不想看到你继续犯错。天下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你觉得就凭景帝那昏庸的样子,百姓能有好日子吗?这两年你在纯州,难道看不到变化吗?自己错了就是错了,还死鸭子嘴硬不敢承认。” “你……” “你就是从小不如我,心生嫉妒。你总是想击败我,击败我有什么用,你不看看你扶持的是谁?你为他卖命,他最后信你了吗?最后还不是……”顾承义把最后的话没有说出口。 魏晏气极了。 “你今日过来就是想来气我的?” “是啊,从小别人就说我木讷,哪有你能言善辩。你就是用这张嘴骗来了玉娘吧?” 魏晏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要平静,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可恨。这里是梅府,她让我暂住在此,还为我治疗身体,不能在梅府让她为难。 顾承义见他不争辩了,就知道他在隐忍。他还真老了,为了九溪竟能忍下这口气了。当初他如果有这样为玉娘的心,何至于走到如此的地步? 大堂里忽然很安静,魏晏忽然站了起来。 “怎么还想打一架?”顾承义问。 魏晏狠狠地瞪他一眼,说:“我想到院子里走走。”他刚走到门口,看到九溪躲在走廊后面,又走回来坐下了。 “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让你收敛你的狗脾气了。” 魏晏又闭上了眼,告诉自己看不见这人。他不知道,顾承义的脸上却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第185章 伙伴还是死敌 别人只知顾承义和魏晏是死敌,谁能知道他们曾是一起长大的伙伴。 他们的父亲是好友,小时候同在渝州长大,在战乱的年代又一起去了永州。 顾承义和魏晏都是在永州出生,长大后的顾承义继承了爵位成了小王爷,白身的魏晏就想方设法出人头地。他从戎,但在军中一直不被重用。 直到那年他遇到玉娘,命运才开始改变。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等到他风光之时,他与顾承义却成为了政敌。他为景帝征战四方,而顾承义却继承他父亲的遗志,守护一方百姓。 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就这样占据了他们整个青春。 魏晏睁开眼,觉得自己只是转眼间从一朝气蓬勃少年,变为老态龙钟的老人。他叹了一口气。 “你儿子比我的孩子有出息。”魏晏认命地说。 听到魏晏不再傲慢的口气,顾承义也放下了架子。 “你们的女儿也不差任何人。”顾承义想,真正有出息的是你的女儿,没有她,我的儿子不知有没有今日的成就。 魏晏以为他说的是那两位女儿,忽然泄气地说:“你就继续笑话吧。可惜夕儿……我现在已没有任何跟你斗的心了,也没有资格跟你斗。” 看到这样的他,顾承义也没有了冷嘲热讽的兴趣了,看来他还是不知道风夕的真相。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认输了,我以为到棺材边你还要争几下呢。”顾承义说,“至始至终,我没想过跟你斗。” “是啊,你出生在王府,不需要跟任何人斗,我的命运就不一样,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教书的先生,无权无势,一切只能靠我自己。现在我也想通了,命运从开始就决定了,哪怕让我碰触了那十几年的权力,终究还是会收回去的。” “我以为你现在这样真想通了,原来还是不甘,惦记着权位呢?” “我从不惦记权位,争的只是那口气。”魏晏说,“谁知道争来的是笑话。” 魏晏从小就嫉妒顾承义的一切,更看不惯他的不争不抢,显得他更卑微。他就想在他面前扬眉吐气。 “我知道你想在我面前争口气,但你从不知道我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 魏晏想,他入主洛州,能把那个位置让给儿子,也是让人意外了,看到他现在平和的心态就有些来气。 “你想要无非就是常挂嘴边的‘百姓的安定’,虚伪。” “我想要的是像你一样,能有父亲在身旁孝敬。” 说到父亲,魏晏想起自己都不能见他最后一面,更痛苦了。他以为顾承义在挖苦他。 “你想嘲笑就嘲笑吧,我最大的错是没留住自己重要的人。” “其实我们这个年纪,该拼的都拼过了。你除了跟错了人,其实什么都没有错。从小我就佩服你的勤奋和刻苦,你得到的一切也是你应得的。”顾承义转变口气说。 魏晏抬头看着他,从没想到他会这样看他。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那就是都不是你应得的。”顾承义笑着说。 “你真的不恨我?”魏晏问。 “恨你做什么?你也是在其位谋其事。现在都老了,这天下就交给年轻人吧。你想不想一同再去一趟永州?”顾承义问,真正让他们难忘的地方还是永州。 “我身体不行了。” “有梅姑娘在还怕调不好你的身体,主要你得放松心态,让自己动动。” “让你几下又来说教。”魏晏说,“我总不能老是打扰一位姑娘。” “她又没有赶你走,你就留下。”顾承义说,“要不来宫里,我让太医给你看看。” “我就不想看到你得意的样子。我再不济,也不会这么厚脸皮的留在一个姑娘家,她能让我在府上住几日,已经不错了。” “也许她也不想让你走呢?”顾承义说。 “你什么意思?她只是玉娘的侄女,是看在玉娘的面子才对我客气,我有那么不知好歹吗?” “你一直不知好歹。”顾承义小声说。心想还眼瞎,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活该你受罪。 “你!” 九溪躲在走廊见他们大声说了几句后就没有下文了。他们还能一起平静地聊天?他们在聊什么呢?听着动静也不像是是吵架。太上皇为什么要来找他?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告诉他吧? 九溪坐立不安,借着给他们送点心的机会走了进去,见他们安静坐着,相安无事。 九溪坐了下来说:“太上皇第一次来梅府,也没什么可招待的。” “梅姑娘为何今日对我特别客气?”顾承义笑着问。这父女俩真是别扭,明明关心不敢表现。 “我知道两位相识,只是把我梅府当作你们叙旧的地方不太合适吗?”九溪说。 “你担心我们把你们梅府打出窟窿眼?就他现在的身体,也不用我动手。”顾承义故意气他。 “他的身体如果再养一段时日应该就没事了,太上皇也别太欺负他。”九溪当着顾承义的面开始护着魏晏。 “哦,难得梅姑娘还有护的人。”顾承义笑着说。 “我……” “我坐的确实也够久了,就不再打扰你了。”顾承义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魏晏说,“考虑一下,春暖花开,再去看平洲芭蕉。” 九溪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魏晏看着他离开,这人还是和少年时一样,坦荡自若。 “太上皇什么意思?”九溪问。 “他想约我去永州。”他说,“你也懂医术?我的身体真的可以调理吗?” 相约去永州?听说益州军当初就是兵败永州,难道要到那里清算? “您本就没什么在毛病,调理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 “那我可以……再住一段时间吗?”魏晏不好意思地说,他没想到自己现在竟厚着脸皮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不是顾承义,他也不会。 九溪也惊呆了一下,他还想住下去?顾承义对他说什么了,让他忽然在意自己的身子了? 魏晏见她没说话,以为是让她为难了,就说:“是我鲁莽了,打扰姑娘了。” “您想住就住,我说过了,府上没什么人,也怪冷清的。”她想知道你要住下了,我也不用这么着急给你用猛药了。 “那就多谢姑娘了。”魏晏觉得应该解释一下自己住下来的原因,就说,“他想在年后约我去永州,那是我们一起成长的地方。” “您和太上皇是同一地方长大的?”九溪有些不敢相信,她从没打听过他们的出身,只知顾家出自益州,至于魏家出自哪里,完全不知道。 “嗯,少年时代是在那里度过的,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命运。”魏晏说。 九溪第一次知道他们竟然都是在永州长大的,她以为他们只是死敌,原来真的还是故人。 “您想去吗?”九溪问,“不会觉得自己现在不如他,就不好意思去了吧?” 魏晏看着她,怎么觉得她话里有些故意激他呢。 “我才不怕他呢。” “就是,太上皇现在也是闲的,您想去,我就派人送你们去。”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就当替风夕做的吧。”她站了起来说,“如果想身体好的快,就好好喝药,不许偷偷倒掉,我会给你备些蜜饯的。” 九溪说着就离开了。 就这样,魏晏在梅府住下了。九溪开始慢慢给他调理身体,希望能根治以前遗留下来的毛病。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父亲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哪怕冬日一直赖床的她,都会一早起来为他熬药,为了能让他按时服下。 第186章 父女和解 自从魏晏住下后,顾云珺再也没有来梅府了。九溪除了给父亲熬药,空余的时候就在房间里看看书。冬日,她也会减少外出的时间。 霜儿和小雪常来府上,魏晏只知她们是梅姑娘的人,也不敢打扰她们,没想到她们对他还挺尊重的,每次见面还给他带京城里的点心。 “主子现在虽然忙着杂事,我看她还挺开心的。”霜儿说。 “那是,她也就嘴硬,无论如何也是她亲生父亲,现在能在他面前孝敬总是开心的。”小雪说。 只有她们知道主子心里所盼望的东西。在雾神山的时候她面上对魏府毫不关心,但只要魏晏来信,她总是藏在她的小柜子里看了一遍又一遍。 每次下山,她总会一有机会就打听将军府的消息。她伪装得很好,但从小没有家人的小雪她们却很明白她想要不敢要的心情。 “他有主子这样的女儿本来应该是多自豪的事,现在弄得彼此都不敢相认。”小霜想起魏晏十几年不管主子,心中还是不满。 “你们就当着我的面这样聊天,是觉得我的耳朵有问题吗?”九溪笑着问。 “我看你一直拿着书不理我们,以为你听不见呢。”小雪笑着说。 “主子不打算告诉你父亲真相吗?” “就这样吧,反正他也适应一切了。”九溪,“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他只是暂住在这里调理身体。” 九溪自己不想说,她们也不会多言。 “我等会要去陆先生那里,你们要一起去吗?”九溪问。这些天为了魏晏,她都没有离开过梅府。 “我昨日刚从他那里过来。”霜儿说。 “我要回去给皇上备礼物,明日就是他的生辰了。”小雪说。 “就一个生辰又搞得群臣紧张。” 九溪刚想出门,看到她父亲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这几日他都没有出门,是不是有些闷了? 九溪走到他跟前,随意地说:“要不要一起去见见陆先生?” “你说陆渊先生吗?我听说他在京城,他愿意见我吗?”魏晏的心中,陆渊这样的大儒肯定看不起他这样的武将。 “走吧。”九溪拉着他的手就走出了大门。 有一刹那九溪觉得他好像也曾这样牵着她的手走过大门,不知真是她小时候的事,还是她臆想的。 坐上马车后,她放开了他的手。魏晏也不好意思地揉着手。 “你跟陆先生很熟?”他问。 “是,他看着我姑姑长大的,也看着我长大的。”她说。 他听说陆先生看着玉娘长大的,心里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到陆先生的家。 陆先生一看到她带来一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她的父亲魏晏。 “今日无事,来看看先生。”九溪笑着说。 “小丫头带什么好吃的来了?”先生笑着问。 魏晏都摆好端正的样子准备打招呼,被他们之间亲密的谈话打断了,他尴尬地站在那里。他以为陆先生是个很严肃的人,谁知一见面就问她带吃的没有。 “晚上给您做。”她说,“这位是……” “这不是魏大将军吗?”陆先生说。 “见过先生。”魏晏行了一个正式的礼。 先生只是点了一下头,就转身问九溪:“你带他来做什么?” “他现在住在梅府,无聊出来走走。” 陆先生一听说他住梅府,就不说话了,看来小丫头也原谅他了。 “你们聊,我去给您做吃的。”九溪离开了。 九溪走后,魏晏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己也一把年纪了,这几年他宁愿躲着别人,也不愿在外讨好别人。 “今日有幸见到先生,惭愧。” 陆先生边说边示意他坐下。 魏晏在先生面前有些胆怯,他竟低下了头。 “梅姑娘好像挺担心您,近期在府上老惦记着。”魏晏说。 “你就住小丫头那里了,她对你不惦记?”陆先生说。 魏晏不知先生为何拿自己跟他比,自己哪有什么资格?但仔细想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他确实挺好的。但自己凭什么被她惦记? “她对我也挺好的。”魏晏诚实答道。 “你为何住梅府?” “身体不争气,梅姑娘帮我调理身体。” “你倒是不客气。”陆先生想没有尽到做父亲的义务,现在倒享起做父亲的福了。 魏晏根本不知陆先生的意思,他以为他是说他打扰梅姑娘。 “等身体好一些一定会尽早离开。”魏晏说。 “我可没有赶你走的意思,那丫头愿意留下你,是她的事。”陆先生想,他竟还不知道丫头的身份。 “先生与玉娘也很熟悉吗?梅姑娘告诉我说您是看着她姑姑长大的。”魏晏还是想知道一些玉娘的事。 “她姑姑?”陆先生停顿了一下,“她告诉你玉娘是她姑姑?”这丫头还真是会编关系。 “是。” “玉娘,老夫确实很熟悉。”陆先生说,“可惜她红颜薄命。” 魏晏心里又有些内疚。 “你父亲也是儒生,想不到你们魏家会出大将军。”陆先生看着他一直有些拘谨,就提起了他的父亲。 “先生认识家父?”魏晏有些惊讶。 “他与我有缘相遇,一见如故,曾有月余一起谈论古今,令老夫记忆深刻。” “只是晚辈当时年少气盛,没能在父亲面前尽孝,他在十年前就过世了。”魏晏想起老父亲,心里也只有愧疚。 “人生没有圆满的,他不愿随你一起享受荣华富贵,自有他的原因。他虽守着清贫,也守住了清名。老夫倒羡慕他,不受世事束缚。不过他虽看不惯你的所为,但心中还是为你的这儿子高兴。” 魏晏惊奇地看着先生,没想到先生这么了解他父亲。 “先生不用安慰我,家父临死前也没有原谅我。”魏晏不相信父亲会为他而自豪。 “他不是不原谅你,是不能原谅自己,他觉得是自己背叛了顾家。他走之前,老夫在他身边,他一直说你是他最骄傲的儿子。” 魏晏眼睛湿润了,原来父亲是因为自己而对顾家内疚。他知道父亲与顾家的感情,没想到他愿意为了顾家宁愿不认他这个儿子。 先生递给他一手帕,心想,你也不算太可怜,至少你父亲不怪你,你孩子也原谅你。 “我都不知自己这辈子为了什么?让父亲因为顾家而不能原谅自己,我的女儿因为顾家宁愿丧生火中,而这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我。他们都不在了,原谅不原谅我已经没有意义了。”魏晏越说越伤心。 “有些事还是有意义的。你的父亲不是追求荣华富贵的人,你的女儿也不是。但你父亲没有放弃关爱你,你的女儿没有放弃孝敬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我也该满足了。”魏晏也慢慢地平静一下。 先生摇摇头,他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 魏晏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离开永州,是不是现在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可惜,过去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了。 过了一会,九溪来叫他们用餐了。 陆先生一眼就看到了小丫头做的几个他不熟悉的菜,看来她还是想着自己的父亲。 九溪跟他们闲聊,手不自觉地给他们夹菜。 九溪本来想问先生任伯伯的事,见魏晏吃得开心,就不再提起了,下次再说。 魏晏不明白她为何带他来先生这里用餐,难道真的只是带他出来走走吗? 九溪走之前向先生鞠了一个大躬,先生笑了,这丫头什么都明白,他有这样的女儿,该知足了。 第187章 他的两全其美之法 自此后,九溪会在院子里跟魏晏有事没事地聊着,慢慢地魏晏竟有些喜欢上这种生活了,当初在这侯府的时候忙得没有时间好好看看府上的一切。 他记得刚住进这府邸的时候,府中的一切都是玉娘亲自操办的,尤其是这些花草树木。可惜自己当初感受不到她建这个家的喜悦。 最后一次她同自己一起坐在院子里,也是这样明月当空,她说,哪里都有月之圆缺。 九溪见他刚才还兴致勃勃地说要赏月,现在怎么又伤心了? “您怎么啦?” “只是想起你姑姑了。” “趁现在住在这里就好好想,也许回去就想不起来了。”九溪没有安慰他,反而让他好好想,一下子竟觉得没那么伤感了。 他还告诉她一些风夕小时的事,九溪总是认真地听着,没想到传言中三头六臂的梅姑娘,每日竟愿意花时间陪着他闲聊。 慢慢地,他的身体恢复了,他开始在院子练剑了。 很快就到除夕夜了,九溪邀请陆先生跟他们一起吃了年夜饭。看着父亲能与先生谈笑风生,她笑了,自己的这段时间总算没有白努力。 九溪安排先生和父亲休息后,自己一人坐在梅府屋顶。 又一年过去了,忽然砰的一声,烟花在空中绽放。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往皇宫跑去。 果然,她看到了顾云珺在皇宫中也正抬头看着烟花。 她走到他的身边,说:“我没有食言。” 他搂住了她:“你这狠心的女人,我以为你会忘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想起我吗?” “这段时间有点忙,你知道他身体不好,我想在他在身边的时候把他身体养好。”九溪说。顾云珺知道她的心意,所以才会忍住不去打扰她。 “你不用解释,父王告诉我了。我一直不知道他竟然是父王从小一起的伙伴,父王从没提起过。”顾云珺说。 “太上皇都告诉你了吗?我都不敢细问。他只是大概说了一些,他们不知经历了什么让彼此走到了对立面。想起他曾跟景帝一起加害你,我就替你不平。”以前的九溪的心里一直是矛盾的,她想好好孝敬他,又会因他做过的事而生气想远离他。但这一段时间相处,她真的原谅他了。 “我听着怎么不像是真的呢?”顾云珺笑着说,“怎么个不平法?天天照顾他,陪他聊天,陪他下棋?” “你来过府上?”九溪一听,他怎么这么清楚? “那是当然,我只是忍着不找你,哪能看不见你。我看见你们父女会在一起笑了,看到那样子的你,我很开心。”顾云珺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就不忍心破坏。 砰砰砰,又听到烟花的声音。 九溪赶紧抬头。 “哇果然是京城的烟花是最美的。” “只要是跟你一起看的烟花我都觉得是最美的。”顾云珺拉起她的手说,“我想一直看着。” “你看,这个最绚烂了。”她拍着手,趁机抽出自己的手,当作自己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 “果然好看。” “是啊,你看又来一个。” 这时候的她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段时间能忍住不看你吗?”在烟花的空隙里,顾云珺忽然问。 “不是因为我父亲在吗?” “我想测试一下自己能忍多久不见你。” “你还这么无聊,测出结果了吗?” “最多三日。” “原来每隔三日你就来了,我以为半个多月没见了。” “想我了吗?” “快看,又有了。”九溪当作自己没听见。 “你对你父亲释怀了吧?” “好像是吧,觉得过去也没那么重要了。至少我知道看到他身体不好,自己会伤心,尽管怪他对母亲不公,但见他陷入痛苦之中时,又忍不住想安慰他。” “跟自己的父母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跟你父亲和解,其实是跟你自己和解。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在你脸上也看到了少有的笑容。” “他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还惦记着跟太上皇一起去永州呢。”九溪说,“还记得我说的那幅画吗?他说那就是他们小时候住的房子,看来太上皇和他都一直记得小时候的事。” “是,父王那次从梅府回来,我见他眼睛都红了。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我父王流眼泪。” “他们当初只是各自的选择不同,就走了不同的路。”九溪说,“他与我母亲也只是选择不同。” “他们的恩怨也算过去,是不是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 “你看,又一个大的。” 他很有耐心,直到最后一个烟花在空中散尽。 “我们是不是要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他又说。 “今晚还要一起听钟声吗?”她问。 他明显感觉到了她在逃避,他们之间都这样了,她还在逃避什么。 “当然要。以后的每年我们都要一起迎接新年,现在能听见我的话了吗?”他笑着问。 “我听小雪说了,近期朝堂上一直在催你纳妃,听说你的生辰宴快变成选秀的了。”九溪说。 顾云珺看着她,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也不想办法帮他解围。 顾云珺听到她提起这事,就拉着她在一边坐下,把自己的披风包住她。他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 “我想说的就是这事,现在我有个两全齐美的方法。”顾云珺高兴地说。 “什么方法?” “他们答应我,只要我有子嗣,他们就不再提选秀之事。我们要个孩子好吗?”他激动地说,“你可以不用进宫,只要为我生一个孩子就行,可好?” 顾云珺满眼期待地看着她,九溪拿开了他的手,有些事该来的还是会来。 “不好。”九溪直接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她生气地说。 “你为什么不想?孩子不会约束你,你如果不喜孩子,可以一直在宫中养着,你想去哪里还是自由的。”他以为她是害怕失去自由。不知道就是孩子的事,讲到她心中最痛的地方了。 “我就是不想,你想要孩子找别人吧。”她说着就要离开。 “九溪,我们只是要一个孩子,你想要的生活都不会改变,为什么就这个要求你都不答应?”顾云珺拉住她不放。 “我们之间不会有孩子。” “那我们之间算什么?” “娱乐。”她笑着说,“你如果玩不起就别再来了。”她转过身,眼角的泪水流了下来,自己一直害怕的事还是会来的,自己还是想简单了,他那个位置根本没有让自己任性的机会。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她不敢想。 “梅九溪,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顾云珺也有些生气了。 九溪放开他的手说:“我一直都是这样,是你没看清楚。”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以为父亲睡着了,他竟在院中等着她。 魏晏第一次见到她哭了。 “谁欺负你了?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九溪擦了一下眼泪说:“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伤心事了,您赶紧休息吧。” 说着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魏晏还是呆呆地站在院中,为何看见她流泪,自己竟这么心疼。 第188章 再去南阳 正月初一,魏晏见到九溪高兴地跟他说新年好,感受不到一点昨晚的情绪,明明自己还看到过她的泪水。 “你家中还有亲人吗?”魏晏问。 “有,等忙完这里的事就回去了。您还想到京城哪里看看吗?我可以陪着您。”九溪说,她知道,过完这个年,离别就会到来。 “这一个月以来,把我在京城二十多年没看到的东西都看了,京城对我来说就像一个梦,我也没什么留恋的了。姑娘想去哪里?”魏晏觉得跟她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我哪儿都不想去。京城让我最牵挂的是我的姑姑,这次算是彻底放心了。”跟父亲心中的那个结打开了,母亲也不再是她怨恨的寄托,就把母亲还给父亲吧。 “我身体也差不多了,如果姑娘没什么事可以让我做,我想先回纯州了,那里还有家人,感谢姑娘这一个月来的照顾。”魏晏留下陪她过年,就是不愿意她孤单,现在看来她并不需要别人。 “好,那我也不留你了。”他还有家人,每个人都要回到他自己位置。 魏晏觉得一生经历无数次的分别,只有这次,他竟觉得自己有些伤感,是因为自己是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吗? 正月初二,九溪送他到城西。他在马车上看到站在那里的她慢慢变小。忽然,他让车夫停下。 九溪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他下马车了。他往回走,她往前走。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忘了告诉你,什么事都别委屈自己,你值得最好的人生。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像夕儿一样把我当作父亲。我不会再做一个失败的父亲。”魏晏觉得这是自己这一生说过最肉麻的话,以前他总是觉得人与人之间只要自己做事就可以,不用说出来。 “好,我知道了,您保重。”九溪假装平静地说。 在马车行远后,她的眼泪却忍不住地往下流。 她擦了一下眼泪,轻声说:“爹,保重”。 她来到了陆先生的住处。 “给您拜年了。”九溪笑着说。 “怎么空手来呢?你眼睛怎么啦?”陆先生发现了她的眼睛有些红。 “刚才去送我父亲走,被风吹了。” “你父亲走了?也真是的,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你放过自己了?”先生一眼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算是吧。”她说,“我准备去一趟南阳。苏泽和他都觉得任伯伯最合适您这个位置的人。您觉得合适吗?” “你说任广吗?他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他愿不愿意来,这些年老夫觉得他都没有离开南阳。” “我亲自去一趟,看能不能打动他。您在这里等着我,等科举结束,我就带您回雾神山。” “你什么时候去?” “明日就出发。” “怎么这么着急?你……”陆先生欲言又止。 他听那两个丫头说好像她跟皇上关系近期不错,刚过年她就操心太傅的位置,他们小年轻不趁着过年一起相处?毕竟顾云珺一年到头只有这几日不用看奏折。 “先生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有了,你父亲刚离开。我知道前一段时间你都在操心他的事。你不给自己留些时间吗?” 九溪听得出来陆先生在侧面问她和顾云珺的事。她也想过他们之间就像现在一样没有约束的相处,只是顾云珺的一句孩子的话,把她的梦打醒了。 “这时候刚好任伯伯也没有学子,也方便他离开。”九溪说。 陆先生以为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也就不再重复,说:“你去如果请不动,也没人能请得动了,那路上你自己小心。” 先生知道,她决定的事别人劝不了。 顾云珺忙着新年的祭天活动,都来不及细想除夕夜的事情。两日后,他才闲下来。 正月初四,他来到梅府,章叔告诉他,姑娘外出了。 “她什么时候走了?去哪里了?住在这里的那位客人呢?”顾云珺问,每次来这里他都先问清楚章叔情况,才靠近她的院子。 “姑娘昨日离开的,魏老爷是初二回去了。小人不知姑娘去了哪里,她没有交待。” 顾云珺立刻去了她的院子,只有小春在打扫。 “你知道你小姐去哪里了吗?”小春还没来得及行礼,顾云珺就着急地问。 “小姐好像说是去哪个先生那里。”小春刚说完,顾云珺一听先生就以为是陆先生,转身就走了。 顾云珺最害怕的事就是她莫名消失,以为她跟着魏晏离开了。 除夕晚上提起孩子的事,他知道她不高兴了。他想不明白她为何态度如此坚决,一口拒绝,她是担心名分吗?今日一定要问个清楚。 顾云珺来到了陆先生的住处。 行过礼后,立刻问先生:“她呢?” “你问的她是谁?” “梅姑娘。” “她走了。”先生说,看来九溪离开又没有告诉他。 “走了?去哪里里了?她的婢女不是说来先生这里吗? “她来过,又走了。” “先生知道她去了哪里吗?”他直接问。 “她去南阳了,不是你和苏泽想要任广来接我的位置?她说要亲自去请他,事先她没有跟你商量过吗?”陆先生问。 “任先生的事商量过,只是不知她这么快去南阳了。” “这孩子做事就是着急,她父亲刚走,她就离开了。好像是她父亲的离开,心情不是很好,那日回来的时候老夫见她眼睛红了,那可是稀奇的事,长大后没什么人见她哭过。”陆先生说。 这么着急离开是她父亲离开她心情不好?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那就不知道了,她能不能说服任广还未可知。再说来回怎么也得一个多月吧,不过她说过科举结束就带老夫离开。” “你们还是要离开吗?”他其实想问的是她一定要离开吗?以为她接受他以后,一切计划也变了,谁知她还是按她原来的想法,连去南阳都没有告诉他。 “老夫年纪大了,总要离开的。我们都只是辅助作用,这天下还得靠你自己。” “学生担心没有先生,不能选到合适的人才。” “古人言‘虽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高予之爵,重予以禄,任之以事,断予以令。’爵位不高,百姓就不敬重他;积蓄和俸禄不丰厚,百姓就不信任他;行使政令不果断,百姓就不畏惧他。你只要能发现贤能之士,重用他们,你的大业就成功一半了。” “我听先生的,会开设荐举的通道。” “‘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劳殿赏,量功分禄。’有才能的人就选用他,没才能的人就使之居于下位你能做到这个就是一个明君了。” “谢先生赐教。” “老夫相信你的为人。如果能让任广来,老夫更放心了。那丫头也很执着,看她能否说服他了。” “先生觉得她有可能在京城留下吗?”顾云珺终于直接问了。 “你说的是丫头?”陆先生说,“对她来说留在哪里都是自由的,至于她能不能长期在京城留下,这老夫就不知道了,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陆先生微笑着。 顾云珺心里总有些不安,除夕夜她是真生气了吗? 他告别先生,回到宫中,抬头看着红墙外的天空,走向了太医院。 第189章 任先生答应进京 九溪一直南下,在元宵节的时候她来到了南阳的任家。 “溪儿怎么来了?”任广夫妇和任寒都出来迎接。 “师兄和师妹都没有时间回来吧?我替他们来看看你们。”九溪笑着说。 “你从哪里过来?怎么刚过完年就来了?” “我从京城而来。”九溪坐下后,任寒给她上茶,任母上茶点。 “你来不仅仅是想看我们吧?”任广笑着问。 “还是任伯伯了解我,我来也想找您帮忙。”九溪也不绕弯子了。 “有什么忙值得溪儿亲自来一趟?莫非你也想送学子过来?”任广开玩笑地说,来找他最多的事就是让他收学子。 “这真是让任伯伯猜到了,这下任伯伯收的学子可不是一个两个了。”九溪说。 任广疑惑地看着她,觉得她不像是开玩笑的。 “你是为朝廷而来?”任广问。 九溪点点头,跟任伯伯说话还是简单。 任母任寒见她有正事,就借口离开了。 “我想邀请任伯伯去京城。”九溪也不拐弯抹角了。 “去京城?”任广愣了一下,怎么会刚过完年就请他去那里? “陆先生要回雾神山了,他这个年纪我也不忍心再让他劳累了。皇上和苏相的都觉得只有任伯伯最合适接替先生的位置。我问过先生,他也很赞成。”九溪想,对任伯伯她不知道用什么话合适,他在自己的心里如父亲一般的存在,说多了就显得有些见外。 “你的意思让我去当太傅?”任广还是有些意外,他以为她是让他去京城讲一次学,或者去当普通的夫子,没想到直接让他当太傅,他不敢接受。 “我知道伯伯一向对朝堂的事不屑一顾,但现在也算是帮我的忙,他总是我选的人,年轻,有些事经验不足,需要像您这样的人给他引路。”九溪说,“陆先生年纪大了,我实在心疼他这样继续受累,任伯伯就算是体谅先生。” “溪儿高看伯伯了,我对朝堂并不是不屑一顾,而是我的性格不适合在朝堂。我对朝堂上的事也没有什么经验,引不了任何人的路。”他说,“我这么多年一直不出南阳,不是看不起外面,而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外面的繁杂。” 九溪知道伯伯不喜别人奉承他,想不到他竟这样直接回绝。她知道这些年他守着南阳,其实是守着自己的心。 “其实也不是非任伯伯不可,让他自己跌跌撞撞也总能过去的,但百姓可能要多受几年罪。至于任伯伯担心官场的那一套,您完全可以放心,我既然请伯伯过去,定不会让伯伯受委屈的。我了解皇上,他不需要阿谀奉承的人,也不需要您为他冲锋打战。他只需要像陆先生一样帮他选出合适的能人。不用按他的口味,只按您自己的判断就行。”在公事上,她对顾云珺是公正的。 “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任广知道她在皇上心里的分量,沈黎的事就知道。 “这次真是他的意思,如果是我自己的意思还舍不得让先生辛苦呢。”九溪停了一下说,“是他让我来的,他们总觉得我跟您关系不一般,能说服您。其实他们不知,我太了解您,我不想劝您,您如果相信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做更多的事,也可以让更多人接受您的思想,您就去。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是,不会让您在京城受委屈,更不会让您为了这份差事改变自己。”九溪对任广没法使用所谓的技巧,她只想表明自己的诚心。 “你就是为这事来的?” “不是,这是我是最不重要的事,我怕自己不说会忘了,我是替小夏来享福的。”她笑着说。 任广只是笑笑,想这丫头又开始撒谎了,但是他最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接下来几日,九溪没有开玩笑,自从第一日跟任广说了那事以后,真的再也没有提起了。 不过,她开始跟着任寒到城里的学堂,还不断地跟任寒灌输京城里的各种新奇的东西。 “以前你不是说最美就是南阳吗?现在我怎么觉得你老想我离开这里。”任寒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了。 九溪笑了,心想说多了还是让人看出来了。 “你不是一直羡慕我行走四方吗?我只是觉得你如果想到更远的地方体验生活,京城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地方。任寒哥哥毕竟还年轻,这里虽好,但不能满足你想看天下的好奇心,对吗?再说这里又不会丢,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老了也可以继续待着。外面的世界不一样,它不会一直等着你。”九溪觉得这么年轻的任寒总不能一直只守着这里。 “你为何想要我离开?” “我没有想要你离开,我就想起小夏去过很多地方,师兄也去过不少的地方。任伯伯年轻的时候也是到处游学才遇到陆先生。只是觉得你的才华不应埋没在这个地方。” “你不用这么含蓄,我懂你的意思。”任寒想你都说了这么多,我怎么会还不知道你的意思,“你知道我们任家从不入朝为官。” 九溪见自己的意图完全看清楚了,也不藏着了。 “总得有人先跨出一步。你说你妹夫已是临平王,你再远离朝堂也不会撇得太远。”九溪推出了师妹。 “小夏是小夏,我是我。你对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任寒其实没有明白九溪真正的意思,是想他入朝为官?她明知自己不想走科举之路。 “我想带你去京城见陆先生,你去吗?”九溪说。 任寒疑惑地看着她:“就为这事?你早说。我很早就想去见他了,一直没有机会,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任寒显得有些着急了。 “等你想走的时候。” “你一直在等我?” “是啊,我知道任哥哥很少离开南阳,怕你不适应。” “我很少离开,又不是不能离开,我从不害怕外面,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任寒适应不了的。” 九溪笑了,说:“任伯伯如果不让你去,你想好理由说服他了吗?” “父亲从来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留二老在这里,我心中有牵挂。“ “要不,带着他们一起走。我在京城刚有一府邸一直空着,他们可一起住那里。” “你连这个都想好了?”任寒看着她,觉得她说着这一切挺随意的,“你如果在南阳玩够了,我今晚回去就跟我父母说。” “好。”九溪心中窃喜,但外表很冷静。 九溪不知任寒跟他父母说了什么,第二天一早,任母端出她亲手做的吃食说:“溪儿,这是南阳的特产,吃过这餐可能很久都吃不着了,你好好尝尝。” 九溪看看他们。 任广笑着说:“难得你这么有耐心的时候,最后憋不住还从寒儿那里下手了?” “我……我没有。”九溪不好意思地说。 “父亲同意跟我们一起进京了。”任寒说。 “我怕我再不去,后山的野兔都被你打绝了。”任广笑着说。 “主要是不知要做什么,只能上山打猎。”九溪不好意思地说。她不能让任寒总陪着她,任夏不在,她也不会女红,只能去后山打发时间了。 “你还是跟伯伯见外了,只要是你的要求,伯伯都会答应,我第一日就决定了,我以为你真想在这里玩,就没有跟你提起。” 九溪笑了,觉得被自己的自作聪明耽误了。 第190章 任寒见苏泽 九溪带着任家回到京城的时候已是二月中旬,她把他们安排在梅府。 她告诉章叔,以后他们就是这里的主人。 小春一看到九溪就告诉她皇上来过很多趟了,九溪只是嗯一下,让她好好照顾任母。 次日,她就带任家父子见陆先生了。 任广父子见到陆先生情绪很激动,任广是久别相逢,任寒是终于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儒了。 “没想到,小丫头真把你请来了。”陆先生笑着说。 “广不敢跟先生比,心中惶恐。”任广说。 “无事,皇宫里那位仁慈,不出大错他都不会怪罪的。老夫了解你,放眼天下还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谢先生夸赞。”得到陆先生的肯定,任广比任何的赏赐都开心。 “小伙子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陆先生对着任寒说,九溪从没见任寒如此兴奋过,以前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今日终于见到先生了,真是晚辈的荣幸。” “还会拍马屁了。”九溪笑着说。 “粗鲁。”任寒说。 “我带你去京城转转,在这里我也算是半个主人了。”九溪对任寒说。她想把时间留给任伯伯和先生。 任寒一见她的眼色就明白了。 九溪带着任寒在街上逛了一圈。 “果然京城就是不一样,怪不得天下人都想来京城,这里的繁华确实让人沉迷。”任寒第一次来京城,以前只是听着,这次是自己亲眼所见了。 “我没有哄骗你吧,我说过不会让你后悔的。” 他们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相府。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任寒说。他对官员多少有些抵触。 “来京城总要让你认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这样你在京城才没人敢欺负你啊。”任寒看着她,当时他只是开玩笑的,想不到一到京城她就带他来相府。 “有你在,谁敢欺负我?”任寒说,沈黎的婚礼,他可是见识过的。 “你错了,在京城他比我好使。”九溪正说着,小雪亲自出来了。 “主子。”小雪看向了主子身边的男子。 “是不是看到有些眼熟啊?他就小夏的兄长任寒。”九溪拉着任寒说。 “原来是任寒哥哥。”小雪热情的招呼。虽然没有见过,但跟任夏还是有些像,看着就亲切。 任寒一脸迷糊。 “她就是小夏当年的死对头小雪,现在的相爷夫人。”九溪笑着说。 “原来是小雪姑娘,当初小妹多有得罪。”任寒是个很君子的人,一听说妹妹当初得罪过小雪,立刻替妹妹道歉。 “任寒哥哥,客气了,那都是我们之间闹着玩的。”小雪说,“我也很久没见到小夏了,不知现在的她怎么样了。你们赶紧先进来。” 九溪在旁边偷笑。 “苏兄呢?”九溪问。 “他还未回来呢。一过年就听说你去南阳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刚到,今日就来串门了,生怕任寒哥哥说我把他骗来受欺负。”九溪开玩笑说。 “主子放心,任寒哥哥是小夏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 “你看,又多了妹妹了,开心吧?不出门哪有这么漂亮的妹妹?”九溪看着任寒说。 任寒笑了,他知道九溪的用意。但是他既然离开南阳,就不担心自己前途的不确定性,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怎么会要她来负责?她真像小夏说的,总是操心她身边的每个人。 “溪儿就是操心的命,我一个大男人还会被人抢了去不成?”任寒也故意夸张地说。 “这还真不好说。像任哥哥这样风姿卓越之人,爱慕者定是不少,京城不乏大胆的女子哦。”九溪笑着说。 任寒不好意思了,小雪也是掩嘴而笑。 没多久,苏泽就急匆匆而来。听下人说,府上来客人了,还是一男子,夫人亲自接待。 他一看见九溪,心放下了。再一看旁边的男子,正对着小雪笑呢。他脸上的笑容就收起来了。 “你回来啦?”还是小雪先看见了他。 “听闻有贵客。”苏泽说。 “我闻到了酸味。”九溪笑着说,“他可是我请来的客人,南阳任先生的公子任寒。任寒哥哥,他就是相爷苏泽。” “原来是任公子,失敬失敬。”苏泽的脸上立刻展出了笑容。 “见过苏相。” “叫我苏泽就好,要不梅姑娘和夫人会对我不客气的。” “苏兄好。”任寒马上改口。 “快快请坐。” 苏泽问了任寒路上之事,九溪笑了,原来他以为自己请到的只是任寒。 “你把任先生请到了?”苏泽问九溪。 “是啊,任伯伯已在陆先生那里了,这次解决了你长忧之事,怎么感谢我?”九溪说。 “要感谢也得是皇上,我也只是为他分忧。”苏泽停了一下说,“听说近期,他身体不适。” “他怎么啦?”九溪马上问。 “前两日感风寒了。听说他半夜去了什么岗,回来就病了。今日还坚持早朝,我看他一点精神都没有,强撑着。”苏泽说得很夸张。 苏泽看着九溪,见她还是坐着不动。 “你看着我做什么?”九溪问。 “你不去探望一下吗?” “皇宫里有太医,就一个风寒还能怎么样?”九溪心里有些担心,但外表很冷静。 苏泽听来怎么觉得她有些无情呢,前些日子明明看到皇上龙心大悦,近期见他又是郁郁寡欢,他们之间又发生什么了? 年前一些老臣提到选秀和子嗣问题,皇上还跟他们子嗣问题会解决,选秀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他以为他是胸有成竹,现在看来又不是这么回事了。 苏泽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再说什么,就客气地对任寒说:“任兄刚到京城,一切还适应吗?” “刚才溪儿带我去转了转,还在好奇中,未来得及适应呢。” “不知你们住在何处?” “他们就住在梅府,以后就是梅府的主人,我以后不在,你可得多关照。”九溪说。 “你要离开?”苏泽问,他听说过要带先生离开,只是以为她送先生回家。 “当然,我是要带陆先生回去的,要不也不会去骗任寒哥哥过来。” “是我自己要来的,跟你没有关系。”任寒说。 “怎么说京城也是繁华之地,怎么被你说的这里像是龙潭虎穴一样。”苏泽说。 “外表看着繁华,确实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像任寒哥哥这样的人,还是得多保护才行。” 苏泽想,那是以前的天下,只要有我在,定不会再出现当初的样子,你不用提醒我。 “我吃了谁了?”苏泽开玩地问。 “小雪。”她大言不惭地说。 任寒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我看你才吃人呢。”苏泽是随意说的,九溪竟脸红了。 “今日,我就是带任寒哥哥,来认一下路,以后就拜托给你了。”九溪说。 “放心吧,你带回来的人,没有我还有皇上呢。” 小雪想留着他们用餐,九溪说府里还有伯母呢,就带着任寒回去了。 “你真把我当小孩了,还让人护我?”回去路上,任寒笑着说。 “多个朋友总是好的。苏府是我最放心的地方,你有事可以找他们,不管是小雪,还是苏泽,都不会轻视你的要求。” “放心吧,我虽人来到京城,我的心还是跟南阳一样。我好奇,但并没有欲望。也许我留在这里,也许像父亲一样到处游学。”任寒也向她阐明自己的心态。 九溪知道任寒清心寡欲,要不也不会陪着任伯伯守着南阳这么多年。但是,只要是她求来的人,她就不想他受任何的委屈。 第191章 探病 他们回到府上的时候,任母正在让下人清理院子呢。 “看来家中有母亲就是不一样,我都懒散惯了。”九溪见院子里的一切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 “主要是你太忙了,都很少在府上吧。”任母说。有些东西都落灰了,不是下人们偷懒,没有得到九溪的同意,他们是不敢动她的东西的。 “我娘习惯了,稍不顺眼,她就看不过去。没事,让她忙着也好。”任寒说。 九溪本想亲自下厨,谁知任母和小春都安排好了。 本以为父亲走了以后这里太冷清了,现在有了他们,她这里又多了一些家的味道。 任先生很晚才从陆先生那里回来,第二日一早又去了。 九溪陪着任母和任寒熟悉一下京城的环境,刚走着,碰到顾琰匆匆而过。 他过去了又后退了。 “姑娘回来啦?”顾琰认出了九溪。 “嗯,有两日了。你忙什么呢这么匆忙?” “皇上风寒不见好,他又没什么胃口,我奉命出来到酒楼给他买点吃食。” “御膳房都满足不了他的嘴?”九溪说。 “太医院要求太多了。”顾琰说。原来是太医院不让吃,他偷偷出来的,都多大的人了就这几日都忍不过去。 “那还是要以清淡为主。”九溪吩咐道。 “是,姑娘。”顾琰真的挺着急的,九溪想给他介绍一下人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日九溪总觉得心中不安,晚上的时候,她还是走向了皇宫。 她刚到他的寝殿外,就听到里面传来轻声的交谈。 “珺哥哥,你吃些东西,这是顾琰到外面特意为你买的。你什么都不吃,这样身体会垮掉的。” “我没事,你走吧。这里有刘公公。” “没事,珺哥哥这样,太后和我都很担心。” 九溪一听原来是唐紫樱在了,自己真是瞎操心,他哪里可怜了?她刚想往回走,一甩手碰到廊边的花盆了。 “谁在外面?”刘公公的声音响起。 九溪一想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刘公公,是我。”九溪走了过来。 刘公公也赶紧迎了出来,笑着说:“原来是梅姑娘,您来找皇上。” “现在他不方便我就不进去。” 顾云珺一听是她的声音,坐了起来。唐紫樱扶着他出来了。 他看着她,像个委屈的孩子。 有这么虚弱吗?还得别人扶着?还是说美人有安抚作用。 顾云珺看她的眼神,怎么还有些生气。他想起了旁边的人。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她说。 他咳了一下,对唐紫樱说:“我和梅姑娘有正事谈,你先回去。” “不用,我就是过来告诉你,任先生已经来了,近期会在陆先生那里,你就安心养病吧。”九溪说。 “你先回去,刘楚,你也先下去。”顾云珺还是坚持让唐紫樱走。 唐紫樱有些为难,怕放开了他就会倒下一样。她看向九溪,她并没有要替代她的意思。她只能让他坐下,才离开。 “她多不放心啊,现在还回头看着呢。”九溪说。 “你扶我去榻上。”他说。 “就这么近都走不了了,还是说她把你惯坏了?”她还是站着不走近。他站了起来,头一晕,倒在了她的怀里。 “你……” “我真的没有力气。”他说。 九溪不情愿的把他扶到榻上,伸手给他搭脉。 “就小小的风寒,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想博美人怜爱呢?” “你看这美人一股酸味,哪有半分怜爱。” 九溪过去看了一下他的吃食,是些滋补之物,都不适合他现在用的。 “生病了都不知忌口,你等着。” 她亲自去御膳房给他熬了一碗粥,亲自带着威胁的眼神看着他喝下去。 “你别走。”他拉住她的手说。 “我不是太后,在我面前撒娇没用。” “你那晚是生气了吗?”他反复想了很多次,也打听了一些事。 “自己都这副样子了,还想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呢?”九溪不想再提不开心的事了。 “我每每想起那一晚,就寝食难安。我……” “你先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说。” 他把头挪到她的腿上,搂着她的腰。她抚摸着他头上的穴位,很快就睡着了。 她就那样坐着,明知道这皇宫不是她来的地方,她还是来了。 他什么都没有错,不管是要一个皇后,还是要一个子嗣,那些本来就是他容易得到的东西。但是,她做不到,她的病注定这一辈子与孩子无缘。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拿他做试探,他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一辈子无子嗣?感情在现实面前总会显得很脆弱,哪怕山盟海誓也只是云烟。 自己以前的决定是对的,只要不出嫁,自己就没有缺陷,她为何要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缺陷让别人可怜? 其实自己在他面前的作用还不如唐紫樱,她越想越有些难受,又对着睡梦中的他说:你休想让我变得自卑。 梦中的顾云珺好像感受到她要走一样,搂紧了她的腰。 她终究不忍心掰开那双手。 不知什么时候,他醒了。醒来的刹那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又闭上了眼。 “醒了就起来吧,我的腿都酸了。” “你还在,真好。”他不仅没有放开,还搂得更紧了。 九溪摸了摸他的头,好像退烧了。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他轻声地问。 “南阳又不是隔壁,哪能说回来就回来。你先好好休息,我要回府了。” “不要。”他抱着她说,“我不要你走。” “你要弄清楚,这是皇宫。如果我在这里过夜,明日就被别人唾沫淹死了。” “那你带我走。” “你都这样了还想动。我明日再来看你。” “我不信,你总是说话不算话。你说好未来的事我们共同面对,又自己一个偷偷地走了。” “那不是因为你正月很忙,我想早点请来任伯伯吗?” “只是因为这个?”顾云珺还是不信她说的。 “你还想因为什么?”九溪反问道。 “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 “你不怕把病气过给我吗?” “那刚好,你陪我一起。” “想得美。我看你白日有美人伺候不是挺惬意的?” “你对皇嫂还这样过不去?” “我可没有对她过不去。珺哥哥,要好好休息。”九溪学着她的样子说话。 他笑了,说:“你不喜欢听我就不让她叫了,你再叫一个。” “别人的话我才不要。” “我从里到外都是你一人的。”他说。 她见他现在是一个病人也就不跟他计较。 “你还是要清淡饮食,等好了再让顾琰给你买你想吃的。” “我想吃你做的。” “现在任伯伯一家住在府上,以后我离开后也让他们住在那里了。你如果想对任寒做什么安排,你自己征询他的意见。”九溪谈到了正事。 “你不能不离开吗?” “那你能不能选妃生子嗣?”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让其他人生孩子?如果你不要孩子,我们也可以不要。” 九溪想,我不是任何人合适的妻子,更何况你是一国之主,我没法给你想要的。 “你说什么胡话,你是皇上怎么可能没有子嗣。你不能因为这个让天下再次大乱。” “为什么一定是我的孩子继承皇位,到时找一个合适的人不是也一样吗?”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今天不谈这个话题了。”九溪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想法,争储位到时必少不了纷争,她不想自己辛苦得到的安定又被自己破坏了。 “你是不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我?”顾云珺认真地问。 “你不是我的人了吗?” “那你记住自己的话,我是你的人,只能是你的人。” “你再睡会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第192章 梅府见任广 九溪一早就在厨房里捣鼓着。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在这里忙什么呢?”任母见了她问。 “宫中那位生病了,我给熬点药膳粥送过去。”九溪也不瞒着。 “那位得你这样惦记真是幸福,需要帮忙吗?” “不用,马上好。” 九溪送到宫中的时候,顾云珺还未起身。她让刘公公告诉群臣,皇上身体未愈,今日休沐一日,如有重要的事让苏相进宫面谈。 顾云珺醒来就习惯性叫刘楚更衣。 “醒了,就起来吃点早餐。身体未愈为何要上朝,一日都不能休息,要那些大臣何用?”坐在一旁替他看着奏折的九溪说。 “你怎么在这里?昨晚没有回去吗?” “谁不是说想吃我做的吗?我一早做好了送过来的,趁热吃点。” 他伸开手,等着她给他更衣。 “毛病真多。”她过去说。 他一把搂住了她,说:“我觉得好差不多了,果然你一来就好了。” 九溪搭了他的脉说:“是比昨日好多了,休息比什么药都好,谁叫你一直熬着。” 她给他盛粥,看着他吃完才收走。 正在这时。唐紫樱也进来了。 “她也能这么随便进入你的寝殿?”九溪不高兴地说。 “她是奉我母后的命令来的。” “不管她是奉谁的命令,”她说到一半没再往下说了,“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正常?那我告辞了。” 她跟唐紫樱擦身而过,没有打招呼就走了。 “珺哥哥,你好些了吗?梅姑娘昨晚没离开?” 顾云珺看着九溪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母后又让你这么早过来?” “是我自己早上熬了一些汤。” “不用的,我用过梅姑娘的药膳粥了。皇嫂以后没什么事还是少来的好。” “珺哥哥,怎么啦?” “以后称呼也该改改了,毕竟你是皇嫂,这样的称呼别人听见也不合适。” “我都喊了这么久了有什么不合适的?是梅姑娘觉得不合适吗?”唐紫樱从见到九溪第一眼起就有敌意,因为全家对九溪都太特别了。在风夕那里,她还有一些优越感,在九溪面前什么都没有。 “皇嫂,她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 “我知道她是助你之人,但总不能一辈子以此自居吧?你看她,在珺哥哥面前哪有为臣的样子?” “你僭越了。”顾云珺忽然严肃地说。 “你竟为了她这么凶我?”就是因为顾云珺从没对她说过重话,唐紫樱才敢在他面前说这些。 “皇嫂,,她不是我的臣子,你管好自己的事,以后我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珺哥哥…… “我说把称呼改了。”他打断她的话说。 “皇上这样对梅姑娘,太后和太上皇知道吗?” “你拿母后压我?”唐紫樱的话让顾云珺听来有些刺耳。 “我没有这个意思,是太后让我来照顾你的,如果你有意见自己跟太后说去。我至少算是顾家的人,她又算什么?”她说着气呼呼地离开了。 何时温柔的唐紫樱也变成这样的人了? “刘楚,请太后过来。” “皇上,你的身体刚刚好些,何苦动怒?”刘楚劝着说。 “快去。” 一刻钟后,太后来了。 “珺儿身体好些了吗?” “母后,是您让皇嫂来照顾我?” “我没有吩咐她,我只是提了一下你生病了,这孩子还是有心,自己就……” “母后,我上次说的还不清楚吗?她只是我的皇嫂,您为什么一次次给她希望?” “你不是一直没有妃子吗?”太后轻声地说。 “我心中有人。” “我知道,但风夕不是去世了吗?你总不能守着一个不在的人。你以为我愿意撮合你们吗?我只是想有总比没有好。母后不想你活得这么累,身边总得有一个贴心的人。” “我说的不是风夕。” “不是风夕?那是谁家的千金?”太后一改无奈的表情,脸上立刻放出光彩。 “母后,我自己的事能让我自己来吗?我希望以后她再也不会像个主子一样出现在我的寝宫。” “母后知道了。她到底是谁?”太好还是好奇。 “合适的时候,我会带她来见母后的。” “你这孩子,这事也要瞒着母后。你现在是一国之主,还有谁需要你这么隐瞒?”她看见他在整理衣裳,“你要出去?你的身体刚好怎么能出去受风?” “我还有些要事要去梅府,南阳那边来人了,就住在梅府。” “南阳?” “有些事,您不知道。我坐马车去,刘楚会照顾我的。梅姑娘也懂医术,不用担心。” “那你自己小心点。最好早点带那位姑娘回来,母后都等不及了。” 顾云珺来到梅府的时候,他们正在用早餐了,他们看见皇上来了都站了起来,除了九溪以外。 “我刚听说你们来京城了,就过来看看。谢谢任先生对我的信任。”顾云珺对任广鞠了一躬,立刻称他为先生了。 任广赶紧回礼,跟上次在南阳见到他不一样,跟在临平见到的他也不一样。那时的他可以忽略他的身份,现在却不同了。 “但愿我能为皇上分忧。” “梅姑娘能把您请到这里,是我的荣幸。”他说。 九溪看着他们之间客套地聊着,她一句话都没说。身体刚好就来这里做戏。 他又问了任寒想在京城做什么,还亲切地跟任母提起上次鞋子的事。九溪想,敢情这一家子你比我还熟了。 九溪趁着他们闲聊的时候,回到房间。不久后,外面有敲门声。 他站在门外,她站在门内。 “这次任先生和陆先生都作为这次春闱的主考官。”顾云珺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她。 “这事你不用告诉我。” “让我进去再说。”他轻声地说。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行。” “我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休息。” “我让章叔送你回宫。” 他一用力把她往房间里推,接着就是关门声。 “你是不是又为皇嫂吃醋了?”他把她顶在门上。 “你这是虚弱?” “你为什么生气走了?” “我就是吃醋了怎么啦?谁让你这个人这么分不清关系。” 他按住她的头,深深地吻下去,仿佛要用尽全力把她吸进去,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惊住了,她没想到这大白日在她的房间竟敢做出这种事。 他在她生气之前放开了她。 “还吃味吗?”他捏着她的脸说,“怎么样你才会彻底相信我?” “溪儿。”正在这时任寒来了。 “任寒哥哥有事?” “我和父亲母亲去一趟陆先生家,你们慢慢谈,不用着急。” “好的。” 任寒走后,九溪看着他问:“他们知道你来我房间了。” “我说了,我说还有重要的事找你商量。你明明是我的皇后,我还得天天装得偷人一样。你就不想给我一个名份吗?” 九溪不知怎么回答,自己对他的心总在犹豫的边缘,有时进一点就放纵自己,有时退一点,就想逃避。 “你给我时间。” “好,那你什么时候能想好?” “等我想好了,我就下山来找你可好?” “如果你一直想不好呢?” “那你就忘了我。” “你这女人又说狠话,如果能忘了你我就不用让自己这样了。” “有时我觉得你有些傻,永远没有看对人,对魏风夕是这样,对我又是这样,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能做的那一切也不是我个人神通广大,而是有雾神山人的相助。其实我连一个普通的女子都比不上。” “你非要这样贬低我的眼光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就像你当初选择我坐这个位置一样,我也选择了你,改不了了。我会做好这天下之主,可以让你心无旁骛地享受生活。” 九溪相信他对自己的心,但是你怎么扛得住朝堂的压力?你父王母后的压力?顾家列祖列宗的压力?你的兄长不在了,顾家现在只有你这根独苗。你不知真相,不知面临的是什么,而我很清楚。你可说我懦弱,我不敢陪你面对那一切。离开你,其实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份尊严。 “我要先带先生回家。”九溪知道他的固执,就退一步说。 “然后呢?” 然后就是等,等她自己有勇气告诉他真相,亦或等他不能再等。 这些话,九溪没有说出来。 “你让两位先生同时出现,会不会让今年的春试更紧张了?”九溪又跟他聊上了政事。 第193章 带着先生离京 三月初,迎来了顾云珺坐上那个位置后的第三次科举考试。这次,九溪在京城看到了全程,从学子进京到三甲打马游街。 他确实不是她当初在益州看到的那个他了,他现在有敏锐的观察力,有强大的决断力,还有浓浓的人情味。天下贤者归心,也是外祖父的梦想。 陆先生在现场也是少见的动容,这三年亲自挑选了三百多位能人分布各地。虽然他觉得自己老了,不过曾经的付出,没有白费,觉得这三年值了。 三月中旬,顾云珺宣布陆先生要告老还乡,由他的弟子任广先生接替太傅的位置。 九溪以为他们一家可以一直住在梅府,他们还是搬到了太傅府。 她笑着说,梅府又没人管了。 任母说:“你想来的时候就来,又不远。” 九溪也明白太傅府不远,不知为何踏入别人的门总觉得是别人家,只有自己府上才觉得是自己的。 陆先生倒住进梅府。 “想不到真正到了离开的时候,老夫也有些不舍。”陆先生说。 “那要不不走了?”九溪开玩笑道。 “老夫只是这么一说,还是很想念你的雾神山。” “怎么成了我的,不是你的吗?”九溪说,“先生,一直想问您,您有家人吗?” 先生沉默了一会说:“家人?都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如果不是你的外祖父,我都没有求生的欲望了,是他把你们雾神山上藏书阁的书搬我的房间,他说你看完这些书,我就让你去死,谁知看完那些书后,老夫再也没有轻生的念头了。后来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儒。我的家人只有你们了。” 九溪听完却笑了,说:“老爷子折磨人的方法也是一样的,他刚开始也是用书折磨我,不过书中确实有魔法,以为过不去的坎都在那里找到了路。那我们就一起回家。” 九溪都不敢回忆过去,但她确实是在那些书中度过她最难熬的日子。 她来到雾神山的时候,陆先生就已经在那里了,她从不知道先生的过去。 “雾神山对别人来说是神话,却是你我的家。但老夫还没老到看不到那小子对你的心思,你真的决定还要离开吗?你还年轻,还有其他的选择。”陆先生还是想最后劝她一次。 “没想好,回去好好想。看看雾神山和京城哪里更吸引我。”九溪也不掩饰自己的矛盾,她确实还没有决定好,她不知自己能不能放了那个人,是不是只有离开才能证明一切? “你这丫头总有自己的主意。”陆先生见她说得轻松,也不再提他们之间的事了。 顾云珺一直很忙碌,他知道先生住到梅府后,晚上就不敢去打扰她了。 三月底,九溪来到了宫中,他还未下朝,就在他的寝殿等着他。 三月的阳光暖暖的,春意惹人醉。外面的花正开得盛,赤者如日,白者如月。千姿百态,在红墙琉璃瓦的映衬下,美得让人不想移动。 看来皇宫里最好的地方做了他的寝殿。 她趴在廊杆上,不自禁地伸手去动那娇艳欲滴的花朵,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下。她嘶一下,伸回了手。 “你看都出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顾云珺站到了她的身后。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就这样真好,世上只需一处繁花,让心爱之人在自己的眼前一世繁华。 “看来好看的花都带刺。”她笑着说。 他拉着她进入殿内,小心地给她擦拭血迹。 “没事,不用管它。”她说。 “你今日怎么过来啦?” “明日,我就和陆先生离开了。”她试着轻松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他的手停了一下。 她见他不说话,就说:“外面的花开得真好。” “无人欣赏也是浪费。”他说。 “你抬头的时间总有的吧?你看那海棠甚是可人。就是玫瑰花有点扎人。”她尽量想把离别看得淡一些。 “你不动它,它怎么扎你?”他低头说。 “你这说的好像是你自己一样呢?”她笑盈盈地说,“你比花更好看,更温暖。” 他抬头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离别的伤感。 “那你也不要。” “我怎能会不要呢?” 他站了起来,说:“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不是说好了,给我时间,等我想好了就回来。” “你如果不回来,我就去搬了你的雾神山。”他抱住她说。 “你还想学愚公移山?”九溪笑着说。 “我不是开玩笑的,你敢不回来,我就什么都做得出来。”九溪看着他,这个人现在敢在她面前威胁她了。 她也不舍得面前的人,但是她与他之间有一道越不过去墙。他是她亲自送上那个位置的,如果是普通人他也许能容忍她的病情,但是他是万万不能的,与其让他嫌弃自己,不如自己早些弃了这些东西。 但是,看着这张脸,她还是下不了决心。 “你这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女子。” “你就是最好的女子,以前是风夕的时候不是在我面前自夸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吗?” “你也说了那是自夸。” “你在我眼里不管是不是最好的女子,但是我最爱的女子,不,是现在唯一爱的女子。你如果夺了我心中所爱,我就会发狂。你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吗?”顾云珺认真地说,“我可以等,别让我等太久。” 九溪还是点头了。他这样的人,她怎么拒绝? “明日别来送我,我和先生都不喜离别。” “好。” 她陪着他用餐,陪着他就寝,直到他熟睡才离开。 她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说:照顾好自己。 她离开了房间,他睁开了眼,眼角有湿漉漉的东西。 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说:“我等你。” 他知道她心中有自己,也感受到了她心中的不舍。他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做为难自己,又让他痛苦的事? 他坐了起来,穿好衣裳,尾随着她来到梅府。 他坐在屋顶看着星星,看着她房间的烛火熄灭。 他坐了一夜,果然在天微微亮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梅府前。 他看到她和小春拥抱,还给小春擦眼泪。转身就匆匆离开了,她果然不喜离别,都不等着苏泽他们的告别,就这样偷偷地离开了。 他看着远去的马车,不知下次的见面是什么时候。 第194章 西陵战神 九溪没有与其他人告别,像以前无数次地离开一样,哼着小曲在马车上哄陆先生开心。 陆先生担心她会舍不得,她担心陆先生会伤心。两人在马车上轮流讲着故事,倒把伤感都赶走了。 “先生去过那么多的地方,觉得何处最好?”九溪问。 先生想了想说:“记忆最深的还是我出生的地方,西陵。”九溪第一次得知,先生是西陵人。 “我们顺路,先生要不要再去看看?” 九溪见先生在犹豫,就说:“那我们去一趟吧,刚好我也没去过西陵。” 他笑着点头,这丫头总是很会为别人考虑。 快到西陵城外的时候,陆先生让马车停下了。 “先生有事?” “我想下来走走?” 九溪想马上到城内了,为何这时候下来走走?她看到先生不安的样子,就陪着他下马车了。。 先生走到一片荒凉之地,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 “先生有多少年没回来了?”九溪想,先生是不是太久没回来了,有些近乡情怯了? “快四十年了,那年在这里发生了一次大的战争。离开后就没再回来了。”先生哽咽着说,四十年未曾踏入这片土地,每次都绕道而行,想不到今日还是来了。 四十年前的战争,就是那次有名的南峰之战。就是那次,西陵王和荆沙王在南峰开战,打了五天五夜。双方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就是那一次,刘家趁虚而入,收了西陵和荆沙,一举成为天下之主。 “这里就是南峰?”九溪只在书上看到南峰之战,她记得有一次想请教外祖父,他让她在山上莫提西陵的事。 “你还知道南峰?”陆先生说,“早就没有这个地方了。”有些人消失了,以为这片土地还在,但它的名字也消失了。 “书上看到过,但是外祖父不让我提,是不是这里曾是外祖父的伤心之地?”九溪问。外祖父在山上忌谈南峰,她以为这里的故事跟他有关,原来这里是与先生有送。 “他还是护着我。”九溪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先生看着四周,说:“都找不到当年的样子了。” “四十年的变化,天下之主都易位了。”九溪总觉得先生每句话里都有一份沉重感。 “走吧。”先生又上了马车。 他们进了西陵城。城内来往的人不多,但街道两旁的房屋很整齐。 先生感慨万分,说:“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房屋却没有变化。” “以前这里的房子就是这样吗?”九溪没想到先生还记得四十年以前的东西,“都四十年了,这些房子看起来还是很牢固的样子。” “这些房子是我和父亲,兄长们一起建造的。”陆先生说,“当时每年水患,外洪内涝,百姓的房子不是被冲刷走,就是被淹没。后来父亲请来各处的木匠商议,他们就想出了这种底下落空的木房子,连排建造,不怕被冲刷,也不担心被淹没。” “您父亲真是英明。等等,您父亲?这些房子是你们建造的?那您是……”九溪惊讶地问,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想。 “正是,我是西陵王府的四公子。”先生说。 九溪抓住先生的袖子,激动地说:“您就是当年战无不胜的西陵战神?” “哪有什么战无不胜,如果真那样,西陵何至于如此?”陆先生伤心地说。 九溪久久不能平静,一直以大儒的身份行走天下的陆先生竟是四十年前的西陵战神?她想起当年的西陵王姓陆,但从没把这个身份跟先生联在一起。 “据说当年的西陵王圣明神武,西陵为何会忽然消失?”这是她在书上看到的故事,也是一直疑惑的事。 “父亲英明一世,就一次意气用事。把西陵毁于一旦。”先生说。 “是他让西陵毁于一旦?”九溪惊讶地问。 “就因为他和荆沙王的一次赌气,发生了南峰之战。他和荆沙王都战死在战场上。兄长们也没有逃过这命运。最后还是荆沙赢了,王府的人都成了俘虏,王府也被他们洗劫一空,家人也都他们杀了。”陆先生说到这里忍不住擦眼泪,这是九溪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见先生哭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好奇,问出的是如此悲惨的事。 她递给先生手帕,说:“抱歉,让先生想起伤心事了。”她一直以为先生是世外高人一样的存在,没想到他有过这样的境遇。 先生继续说:“当时我正带领着一小队在去云州的路,他们得到消息后就来追杀我。他们疯了,凶残地击杀我身边的所有人。我也疯了,当我得知家人都不在了以后,我就想杀完最后一个,再随家人们去了。” 听着这些,九溪的眼里都是泪水。 “那时正下着大雪,雪白的地面上到处是尸体,我没有想活着,谁知我晕倒在雪中。等我醒来时,已在山上。我以为自己死了,以为你外祖父是仙人,就问他我的家人在哪里,他摇摇头。后来……后来身上的伤疼提醒我还活着。你外祖父一直在我身边,我拒绝救治,拒绝进食。你外祖父总在我不清醒的时候给我灌药,就那样熬了三个月,我活下来了。”先生断断续续把这些话说完。 九溪已经泣不成声了。 “早知先生有这样的过去,自己再不会拿先生开玩笑了。” “没事,这些都过去了。” “外祖父知道您的身份吗?”九溪问。 “他知道,我伤好后,我的房间里堆满了书,他对我说,让我看完这些书再想着要不要去死,他说我看完这些书的时候,他就回来了。他说他会让这一切的战乱结束的。” 九溪想那就是他作为圣主的时候,下山选的刘家吧?原来外祖父什么都知道,怪不得从小不让她提西陵的事。 陆先生继续说:“他一去就去了五年,我也在山上读了五年的书,直到把房间里所有的书都读完,他还没回来。我再也没有轻生的念头了。那时陪我的就是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每日都会给我带来不同的东西,她就是你的母亲玉娘。后来我才知道那里是雾神山。” “原来您真的是看着母亲长大的。” “是,她比你还调皮。五年后,你外祖父回来了,他看到我再也没提轻生的事,只说以后有人陪他下棋喝酒了。我也在雾神山住下来了。每隔一两年,我就随你外祖父下山,不知怎么的我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儒了。” 九溪很震惊,她一直以为陆先生是哪家书香门第的书生,没想到他曾是叱咤战场的西陵四公子。当年他留下多少风流事迹,谁会想到他最后成了隐在雾神山的大儒。 “先生想去西陵王府看看吗?”九溪问。 “那里早就是破烂不堪的废墟了。” “不管是不是废墟,那里总是先生曾经的家。” “你先休息,明日再说吧。” 九溪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那一晚她梦中还是先生的故事。 陆先生一夜无眠,曾经的一幕幕就在眼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每次胜战后,手拿酒壶,跟将士们放歌纵酒,转眼现在已是年衰岁暮的老人,叫人意难平。 第195章 西陵故人 次日一早,九溪就为先生端进来西陵特色的凉糕。 “这您只能尝尝,不能多吃。”她说。 先生取了一块放在嘴里,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母妃总是会亲自给他们兄弟几个做这种凉糕。 “您觉得口味正吗?”九溪问。 “嗯,和小时候吃的一样。” 九溪为他盛了一些白粥,说让他搭配着用。 “用完早膳,您带我去逛逛?”她说,“来都来了,总要好好领略一下西陵的风情。” 陆先生点点头。 他们慢慢地行走在街上,无人识得他们。 一路走,先生一路讲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这些跟九溪在马车上听到的不一样,这里的故事,总是会让他们时不时的落泪。 他们行到尽头,是一处破旧的旧宅。她见先生情绪激动,她抬头一看那摇摇欲坠的石牌,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个陵字。原来这里就是当初的西陵王府,被荆沙王洗劫一空后,一把火给烧了,现在这里只是残垣断壁。 九溪扶着先生,慢慢跨进了不再是门的门。 先生的手在颤抖,眼角涌出的泪水,随着岁月留下的皱纹,滴落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只有野花野草欢迎着曾是这里主人的他。 九溪从没见过如此脆弱的先生,紧紧地扶住他的胳膊。 他慢慢地平静下来,一路走一路向她说,这里曾是前院,这里是父王的书房,这里是……九溪好像在这废墟中看到他描述的西陵王府。 他们走到西北角的时候,竟有一间小房子。 先生说:“那里曾是我的房间。” 九溪看着先生指着的方向,看到那里搭着一座小木屋。先生也看到了。 “为何还有人住在这废墟中?”九溪说,“咱们上去看看。” 九溪走近的时候,只见一个年迈的老婆婆正在弯腰打水。九溪找了一个地方扶先生坐下,自己跑过去帮婆婆打水。 “婆婆,我帮您。”九溪拿过她手中的木桶。 婆婆见是一个年轻女子,说:“姑娘怎么会此废弃之地?” “婆婆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您有家人吗?”九溪问。 婆婆没有说话。 九溪刚打上一桶水,她听到了身后先生叫了一声“小清”。 九溪回头一看,只见两位老人泪眼相对。 “你是渊哥哥?” “小清。”“渊哥哥。”两位老人手拉手,说不出一句话。 九溪的水桶差点掉进了水井里。 她是谁?先生怎么会拉着她?她是先生的亲人吗? 过了很久他们终于平静了下来。 婆婆领先生进屋,九溪给她拎着水。 原来这婆婆是先生的未过门的妻子,他们两人从小青梅竹马,王府出事以后,她到处打听他的下落,一直无果。家中催着她嫁人,她说生是陆家的人死是陆家的鬼,誓死不嫁。 她年轻的时候有她母亲护着,后来她母亲离开了,家中人欺辱她,她一气之下搬到了这废墟之中。 “渊哥哥,这是我亲手建造的房子,像不像你原来的房间?” 先生拉着她干枯的手,这曾是一双弹琴的手,当时一曲《西陵韵》名满天下,想不到她一个千金小姐,最后竟在这里一待就是三十年。 九溪听不下去了,感觉自己的眼泪怎么都擦不干。 她走到外面,看着满眼的废墟,婆婆竟在这里守了三十年,就为了等待自己永远不知归期的心爱之人。 风吹干了她的眼泪,也平复了她的心情。她不敢再进去了,看了看四周,发现旁边有个做饭地方,她到里面看看有什么食材,又到后面的菜园里摘了一些菜,到旁边抓了一只鸡。 她边做边想婆婆,想不到他们之间还有如此动人的感情,她为了先生一生不嫁,就守着这个废墟。先生为了她一生未娶,隐在雾神山。 很久后,他们手拉手走了出来。 九溪把饭菜也做好了。 “姑娘,你把我唯一生蛋的母鸡杀了。”婆婆笑着说。 九溪顿了一下,接着笑着说:“反正它在这里也待不了。还不如献身于先生。” “这姑娘有意思。”婆婆说。 “这丫头要是张嘴,没人说得过她。”陆先生说。 “我叫梅九溪,婆婆以后要吃鸡,我都包了。” “你这丫头。” “今日这一趟总算没白来,婆婆等一下看有什么要带走的,不带走的就给附近的乡亲。”九溪说。 先生和婆婆都抬头看着她。 “先生难道还想在这里跟婆婆厮守?雾神山总比这里条件好吧?如果你们真想,到时我把这里修缮一下,再回来住。”她边吃边说。 “你要带我走?”婆婆惊讶地问。 “婆婆舍不得这里吗?” 婆婆看着陆先生,说:“我一生所等不过是他,其他的东西没有让我不舍的。我以为你们只是经过,没想到你要带我走。” “那是当然,先生以前不知道,如果早知道,他就不会让您在这里受苦三十年了。也怪我总是让先生做这做那的,如果先生早日回故里就能早日遇到您了。” 九溪确实有些后悔。她在山上的时候只是偶然听外祖父说是先生是个痴情的人,一生只为守一人,他跟外祖父一样,自从外祖母走了以后,他单独把母亲养大,没有再碰其他人了。 外祖父说自己有个女儿,他却连成亲都没有过。九溪还常把先生的痴情当玩笑,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真相,她都想把自己的嘴给缝起来了。 陆先生感动地说:“你这丫头,跟你有什么关系,是老夫自己害怕踏进这里。我以为小清早就有自己的家的,如果我知道……”他又说不出话了。 “好了,都过去了。等到你了,我一生都不再有遗憾了。”婆婆说。想不到她比先生平静。 “嗯,吃完这餐,我们就走。”九溪说。 “你不是还想再看看西陵的风景吗?” “我已经看到西陵最美的东西了。”九溪笑着说。 世上有几人能像婆婆一样,一生守着自己,等待自己的挚爱,她觉得一切风景跟他们之间的感情比,都显得无色了。 婆婆简单的整理出几件物件,那竟还都是当初陆先生送她的东西。 他们来到客栈,九溪把车夫退掉了,在马车上备上一些保暖的东西。 “你们真的要带我离开这里吗?”婆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婆婆需要跟什么告别吗?” “没有了,父母不在后,就不再有亲人了。当我住进这王府旧址,也不再有朋友了。有人跟你一起欢闹,没有人会愿意跟你一起被人耻笑。不过那些跟王府相比,都显得无足轻重了。”婆婆说。应该没有人比婆婆看透世态炎凉了。 “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欺到您了。” 九溪正准备带他们离开,忽然,婆婆想起了什么,说:“我还有一事,你带我去一趟城东的绣房。” 第196章 桑槿 九溪带着他们,来到婆婆说的绣房。她扶着婆婆下马车。 婆婆告诉掌柜的要见一个叫“小槿”的人,九溪不知她是谁。 过了一会,绣房里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小女孩一看见婆婆就跑过来搂住她的胳膊。 “婆婆,您怎么来了?是要做新衣裳吗?” 婆婆拍着她的手说:“小槿,婆婆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婆婆要去哪里?”女孩问。她看到了旁边的九溪。 “婆婆等到人了,你不用再去我那里。”婆婆说。 “婆婆,您是要跟这位姐姐走了吗?您走了以后我怎么办?”女孩子伤心地问。九溪想,婆婆离开怎么还跟她有关系? “孩子,你……”婆婆刚想说话,看到了她手上的淤青,“这怎么回事?” “她逼我嫁给一个五十多的官爷当小妾,我不愿意,她就打我。婆婆,您可以带我一起走吗?”那女孩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婆婆。 婆婆为难地看着九溪。 九溪把婆婆叫到一边问怎么回事。 原来这姑娘叫桑槿,今年十二岁,是这个绣房里的绣女,她亲生母亲两年前去世了,她父亲又找了一位续弦的,对她极其苛刻,一年前就把她送到绣房,不让她回家。 婆婆是两个月前来这里做衣裳的时候认识她的,当时她正被她继母揪着头发,说她把工钱花掉一些了。婆婆知道她只是给父亲多做了一件衣裳后,不忍心,把自己攒下的银子给了她。 后来桑槿就常到她的住处看她。今日她想跟她告个别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事,婆婆不想给九溪添麻烦。 听完她的事后,九溪走到桑槿的身旁问:“你能自由离开吗?”她不知她有没有卖身契在这里。 “我只是绣房的绣女,不是卖给他们。姐姐如果带我走,我可以洗衣做饭,制衣绣鞋,我什么都能做,只要带我离开这里。”桑槿一听九溪的话,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 九溪又回头看看先生。 “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吧。”先生说。 “你舍得离开你的父亲吗?”九溪问桑槿。 “他自从有了我弟弟,从不管我的死活。” 九溪想了一下,说:“你带我去见你父亲。” 桑槿带他们走过了两条街,来到了她的家。 “姐姐,就是这里。” 九溪抬头,看门楣不是一家富裕人家。 桑槿敲门,出来就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 “你还敢回来?你……”她刚骂了一句就看到她身后的三人,停住了。 “我要找桑槿的父亲。”九溪冷冷地说。 那妇人不知为何,见到九溪有几分胆寒。 妇人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你就是桑槿的父亲?”九溪问。 那男子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桑槿,眼里有些无奈。 “你们是什么人?”妇人问。 “如果我买走桑槿需要付多少钱?”九溪直接开口,那妇人一看就不会对桑槿有任何的怜惜,看那个躲在她后面的男人,也护不了自己的女儿。 “你们要买走这丫头?”他们夫妇两人一起说,妇人脸露喜色,男子有些不舍。妇人把男子叫到一边嘀咕了一会。 “你为何要买她?”男子终于走到妇人面前问九溪。 “给我暖床。”九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他想一个女子为何需要一个暖床的丫头? “你可以把她卖给一个位五十多的男人为妾,还不能卖给我暖床?”九溪问。那人低下了头。 那妇女揪了一下男子的肉,让他赶紧谈价格。 “五十两?”男子觉得自己说多了,城南的胡老爷只答应给他们十两银子。 “那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从今日起,桑槿归我了。”九溪拿出备好的纸,让他画押。 “一百两?”那妇人喜出望外,脸上多出不少的褶子,“快画押呀?你傻呀。” 男子看着桑槿,抖着手画押了。 “桑槿,你还有什么话跟他们说的?说完我们就走,我们在外面等你。”九溪说。她看着桑槿的父亲,觉得他也有几分可怜。 九溪带着先生和婆婆出来了。 “你真的要带她走?你可是要回雾神山的。”先生说,他知道雾神山不会轻易让外人进去。 九溪笑着说:“她现在是我的人了。” 过了一会,桑槿出来了,眼睛红红的。 九溪搂过她的肩说:“准备好离开了吗?” 她点点头。 “好,那我们就出发。” 九溪自己坐到了车夫的位置。 “丫头,你要自己赶马车?”陆先生问。刚才他还奇怪,她怎么让车夫走了? 桑槿站在那里犹豫着。 “嗯,别人的技术都没有我好。”她笑着说,“桑槿,来我旁边。” 先生怎么不知道,她想把空间留给他和小清。 虽只有一日的相处,婆婆知道陆渊跟九溪的感情非一般。 “先生,您要不要路上跟婆婆说一些雾神山的事?免得到时吓着婆婆。”九溪说。 “她才不会呢。当初什么场面她没见过。”陆先生骄傲地说,“其实有关雾神山的传说,小清也是听说过一些的吧?” “你说的是我们小时候听说的那个神奇地方雾神山吗?”婆婆问。 “就是,看你还这么好奇,我就说给你听。”陆先生说。九溪忽然觉得先生也变年轻了。 一路上,他都在跟婆婆说着雾神山的事。 “小时候就听说过雾神山,想不到真有这个地方。更没想到渊哥哥在雾神山,以前听说过‘圣令出,天下服’,没想到圣主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婆婆感慨地说。 “嗯,别看她年纪小,经历过的事情可不少。”先生说,“一不小心就会上了她的当。” 陆先生又说了一些她年少历练的事。先生给婆婆讲的同时,其实也是想让桑槿了解自己身边这个人,既然九溪决定把她带回雾神山,总得有最起码的了解。 “我让您介绍雾神山,又没有让您说我。”九溪说。 “小丫头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先生笑着说。 “我觉得外祖父该嫉妒了。”她调皮地说。 “他嫉妒什么,他爱下的棋我陪着,他最爱的琴现在也有人陪他弹了。”先生笑着说。 “婆婆精通音律?”九溪问。 “那是,当年可是西陵一绝。”先生满脑子都是婆婆年轻时的样子。 “还提当年的事做什么?”婆婆也不好意思了。 桑槿觉得自己完全是在听故事,很多事她都似懂非懂。但她听懂了原来自己身边的姐姐不是普通的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配跟她坐在一起。 九溪看出了她的不安,总是时不时地伸手握着她,对着她笑。她的笑像春风一样一下子暖到她的心底。 “姐姐,要不你教我驾车。”桑槿说。 九溪知道她现在的力气不够,但她还是握着她的手给她示范。 马车上的先生笑着说:“小槿,没想到绣娘不做,她让你做车夫了。” 桑槿笑了,自从母亲去世后,她都忘了怎么笑了。 他们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云州。 第197章 桑槿上山 进入云州后,李婆婆和桑槿一样好奇。这里群山环绕,山上开遍了各色的野花。她们都感觉进入了仙境。 “哇,太美了。”桑槿的眼睛都不够看了。 “这里就是雾神山吗?”李婆婆问先生。 先生点点头。 到了山下,就有人出来向九溪打招呼了。九溪把马车交给了他们。 桑槿见到他们都毕恭毕敬地叫着她“圣主”。 九溪带他们拐了很多弯,来到了一处悬崖下。这里有一条长的锁链,九溪吹一哨子,上面就放下一个大铁篮子。 “婆婆,您和先生先上去。”九溪说,“坐这个您就不用爬山了。” 这个篮子只容下两人。 “你要在这里等着,还是想去山上走走?”九溪问桑槿。 “我想走着上去。”她说。 “走着上去?那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九溪说,她的意思让她先走走再回来坐,这丫头竟有那样的想法,真是不知者无畏。 “我试试。”桑槿说。沿途太美了,她从小到大都没看过这些花。 “好,那我陪你。”九溪笑着说。 桑槿高估自己了,没行多久,她就累得喘不了气了。 “景色再美,也扛不住吧?”九溪笑着说,她一个拿绣花针的女子,能行走在这山路上已是不易了,至少这丫头有勇气自己试试。 “我看着那山不远,想不到走了这么久都靠不近。”桑槿说。 “山永远比你看到的要高。”九溪说,“要不要我背你?” “不不,你是我的主子,怎么可以让你背我?”桑槿往后退了两步说。 “主子?你不是叫我姐姐吗?”九溪看着她说。 “我……我是卖给姐姐暖床的。” 九溪听了哈哈大笑,笑声都在谷中回荡。 “傻桑槿,你还真相信啊。” 她掏出她父亲画押的纸,说:“现在就把这个交给你了,我哪是真的买了你,是怕你那个继母使坏,才说买了你。既然都叫姐姐了,就继续叫吧。好像也没人叫我姐姐。”她虽把霜儿她们当姐妹,但是她们总是叫她主子。 “那姐姐为什么要给他们银子?”桑槿想着父亲都想着要以十两银子把她卖给五十多岁的男人,姐姐可是花了一百两。 “他们把你卖给人当妾不就是想要银子吗?他们拿到银子对你就断了想法了。你以后是自由的,想留在这里就留下,想下山就下山。”九溪说,“不能因为别人断了自己的路。” “桑槿要永远跟着姐姐,姐姐去哪里,桑槿就去哪里。” 九溪笑笑,这话听着很熟悉,曾经的霜儿,小雨,小雪也都是这么说的。她没有太在意。 “那你还能继续走吗?”九溪问。 “我行的,就是耽误姐姐了。”桑槿小心地把九溪给她的纸折好,放到背着的小包上,这是姐姐把她自己的人生交到她自己手上了。 “没事,我也不着急,先生和婆婆上去了。”九溪想,现在让她着急的事越来越少了,有些事,她一直没有想明白,她倒想着就这样一直走着,精疲力尽,就不用想那人了。 “姐姐,他们都叫你‘圣主’,这山是你的吗?”桑槿问。一路上先生都在说姐姐有多厉害,莫非她就是这山头的寨主?但她又没看到姐姐身上的土匪气。 “这山不是我的,只是我暂时管着这里。你想习武吗?”九溪问,她如果想留在雾神山,这样的体质可不行。 “习武?女子怎么会习武?”桑槿从没想过女子可以习武,在她眼里女子只可以洗衣做饭,缝衣绣鞋,生儿育女。 九溪从她身边一下子飞身到上面的岩石上,又跳了下来。说:“在这里,不习武的人连上山的路都很难完成。” 桑槿崇拜地看着她,两只大眼睛都亮了。“我还可以习武?” “只要你想,就可以。”九溪想,师父也很久没收徒了。 “我可以吗?”桑槿问。 “当然可以。” “那我要,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姐姐了?” “你还想着保护我?”九溪又笑了,这丫头真是天真。 桑槿坚持要自己走,她们走走停停,好在山上到处有雾神山的人,只要九溪吹不同的口哨,出来不同的人,还能要些食物满足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 这一趟,让桑槿知道了很多雾神山的事了。九溪告诉她雾神山是做什么的,还告诉她这几百年来经历的故事。桑槿还是似懂非懂,但她知道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姐姐是她最亲的人了。 她们一直快到黄昏了才到达山顶,他们都在那里等着她们。 “我们还以为你找不到回家的路呢。”沈琅开玩笑说。 九溪笑着说,“是这个小丫头坚持要自己走上来,真是不错,她竟做到了。她叫桑槿,现在是我的人了。” “桑槿,这是我外祖父,你也叫外祖父吧,这是我师父,你可以我跟叫他师父。”九溪一介绍就把桑槿的位置摆好了。 沈琅一听师父两字,心想,这丫头又给我找徒弟了。不过他只是笑笑,没有捅破。 梅石桥已经听陆先生说了来龙去脉了,想不到她一上来就护上她了。这山上总算有她紧张的人了。 “你叫桑槿?以后你就跟着溪丫头,彼此好好照顾。”梅石桥说。 “是。”桑槿还是叫不出外祖父,觉得他们都是这么神圣的人,自己怎么配做他们的亲人。 “你赶紧先去休息吧,明日可能腿会更疼。”九溪说。 九溪吩咐人就把桑槿安排在她的楼里。 “师父,有什么好吃的等着我?”九溪说,“为了桑槿那丫头,都吃了一日的凉食了。” “早就准备上了。”沈琅说。 “那让人往小桑的房里也送一些。”九溪说,“先生他们呢?” “他们休息下了,这么远的路途,真是为难他们了。” “你们见到李婆婆了吧?知道怎么回事了吗?”九溪神秘地说。 “他们都说了。”梅老爷子说,“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好打听别人的事了?” “您不觉得他们之间的事像神话故事吗?李婆婆竟等了先生那么久?”九溪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世上总有真情的人。” “你身体怎么样了?听陆先生说你还是回到了京城。”梅石桥说。 “没事,刚好京城的府上有汤泉,按您的方子日日泡着呢。你们坐下一起吃,这么多我也用不完。”九溪拉着他们一起坐下。 沈琅觉得这次她回来比上次开心了。 他们见她心情不错,就陪着她一起饮了一杯酒。 “你真的准备把桑槿这个丫头当妹妹?”梅老爷子问。 “反正我也没被人叫过姐姐。”九溪的口吻像开玩笑,但他们知道她从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她的家世都清白吗?”沈琅问。 “反正我是从她父亲手里买走的,他拿走一百两银子的刹那,桑槿就是我的人了。”九溪说,“先生也应该跟你们说了她的事了吧?” “他说了一下,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你准备怎么安排她?” “她是个很机灵的孩子,能吃苦,今日看来毅力也不错。我想让您教她习武。” “你这样想就让她来吧。”沈琅说。 “麻烦师父了。” “还知道对师父客气了。” “你如果觉得这孩子不错,你就留在身边,不是让她照顾你,而是让你有个伴。”老爷子说。 “嗯,我自己来调教。” “好,有人陪着你也不是坏事。你也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九溪多了桑槿也觉得很喜悦,好像冥冥之中她们注定相遇一样。她回房前还看了一眼小桑,确定她休息了以后自己才回房间。 第198章 山上的生活 有了桑槿,九溪的生活确实充实多了。她早上让桑槿陪她读书,下午她陪桑槿习武,晚上还能一起作画,九溪没想到桑槿的画还挺不错。 “你识字还会作画,为什么会在绣房?” “我娘出身书香门第,但家道中落才嫁给我父亲。她体弱多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她教我识字,刺绣,弹琴,作画,就想我将来有一日能改变命运。谁知道,她去世后自己的最宝贝的女儿会被人这样欺凌。这就是我为什么打死也不会给人做妾,要不我娘的心血就白费了。”桑槿说,怪不得她身上有这种年龄没有稳重,就算小雪她们,在她这个年纪也做不到像她这样淡然。 “原来你还会弹琴,作画,那以后我们可有事做了。”九溪说,“是你父亲没有福气。” “他也不是对我有多坏,就是都听那个女人的。父亲就是稀罕她给他生了儿子,他一直嫌弃我娘没有给他生个弟弟。”九溪想,这么善良的女儿却不知道珍惜,有些人天生没有女儿孝顺的命。 “每个人都要承受自己没有的东西。”九溪说,“他有了儿子又能怎么样呢?不知道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 “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梅老爷是你的外祖父,你的父母呢?”桑槿这么多日,从来没见过她的父母,也没听人提起过。 “我比你还要惨,我四岁的时候我娘就去世了,一直是外祖父带我长大。我的父亲有他自己的家人,应该从来不在乎我的存在。” “姐姐原来也一直没有娘亲在身边,我娘的一切我都会,以后我照顾姐姐。” “不用,我能照顾自己。你好好习武,好好看书。只有这两样才是真正保护你自己的东西。,等你能自如下山,我就带你到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很大,有趣的事情也很多,不要被别人局限了你的生活。” “嗯,我一定向姐姐学习。” 过了几日,梅石桥和沈琅把九溪叫到了跟前。 “听陆先生说,你选的那个小子对你……。”梅石桥想说一往情深,又觉得在小辈面前说不出口。九溪想先生回来后竟还有时间跟外祖父聊这些呢,想来李婆婆要求的太少了。 “嗯,你们知道我曾经当过一段时间魏风夕,他有些执着于过去。”九溪随意地说。 “那你的意思呢?” “我?不是回来了吗?后宫岂是我的归宿?” “听陆老头的意思并非如此。听说他长得比你那个父亲年轻的时候还好看。”梅石桥说,“是不是你也像母亲一样受外表迷惑?” “长得好,有时确实会迷惑人。”九溪说,“我是谁,我从小看过多少的人,能跟我母亲一样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吗?” 沈琅笑了,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你娘?如果他真的很好,也不是一定不能入后宫。” “我知道他很好,对我也很好。但是他是一国之主,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体,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怎么没可能,你的身体也在慢慢好转。”梅老爷子忽然搭上她的脉。过了一会,他说:“你的脉象比以前好多了。” 九溪缩回了手,不敢告诉他自己发过病的事,更不敢说她和顾云珺之间发生的事。 “但是,他现在就面临着被催子嗣,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到火上烤?”九溪说。 “听你的意思,你对他也是认真的?”沈琅说,“他如果想要你,那些事就是他自己要解决的问题。怎么可能把你放到火上烤,这样的事都解决不好,也不配拥有你。” “我只有在师父和外祖父眼里是宝,别人不一定会这样想。所以这次回来,我告诉他我想想,如果相信未来就下山找他,相信不了就这样的吧。从知道自己身体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让自己过相夫教子的日子。” “你不想和你不能是不一样的。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外祖父都支持你。但是你的身体我一定要把你治好,如果连你的身体都治不了,我还谈何叫医圣。”梅石桥说。 “您不用这么纠结,我这个毛病又不影响吃喝拉撒,您还真把自己当神啦?您就让我过几年轻松的日子吧。我的婚姻不是必需品,人的一生要做的事多的很,少一两件又能如何?”九溪无所谓地说。 “它不是一两件少做的事,我担心它有时会卡在你前进的路上。”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会绕着走的。”她笑着说。 “按理说溪儿是让人放心的,她如果想不通事情,还有谁能想得通。”沈琅在旁边说。 “我就怕她想得太通了。”梅石桥说。 “师父,您看,多难?想不通不行,想得太通了还是不行。”九溪笑着说。 他们都笑了。 “说不过你这丫头。”梅石桥笑着说,“有小桑在,我看你过得倒惬意。” 桑槿比九溪想的更适应山上的生活。她的房间安排在二层,每日一早她就会安排好早餐等着九溪醒来。 沈琅告诉九溪,相比任夏,桑槿太勤奋了,有时大家入睡后,她还在后山练剑。每日早晨,她总是第一个起身,照顾大家的早餐。 一个月后,九溪终于在外祖父的楼里,见到了正在对弈陆先生。 “你这一个月都见不着面,都去哪里了?”陆先生问。 “我哪儿都没去啊,是您一直和李婆婆携手出去逛没时间关注我。” “你这孩子,还拿我们开玩笑。” “婆婆呢?” “自从上了雾神山,她就喜爱上了各种花。她正在想办法把那些种到房间前呢。她说想改变那些花开花的时间,最好冬日也能看到,真是过去三十年种东西忙习惯了。” “如果成了多好,冬日也有花可看了。我感觉先生近期都年轻了许多,外祖父是不是很嫉妒?” “你这丫头,我嫉妒他干什么,现在约他下盘棋都难了。” “您听,还说自己不嫉妒。您就少打扰陆先生了,有事找我。婆婆四十年才等来陆先生,还不让人家多在一起。” “你近期总是找不到人,干什么啦?” “没事,就是陪桑槿看书,习武,有时还一起作画。” “想不到你对她这样用心。” “霜儿她们在身边的时候,我自己也小,有时也会有小孩子脾气,对她们就缺少耐心。桑槿不一样,我都是人家姐姐了,还不能用点心。” 他们看她待桑槿确实不一样,陪他们聊了一会就走了,说还有事。 桑槿也没有辜负九溪的付出。三个月后,她能自由上下山取东西了。她是一个不会叫累叫疼的孩子,明明白日很辛苦,晚上她还是会高兴地叫着姐姐。 慢慢地,她也了解山上的一切了,才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并不是表面看的这么简单,她经历过的事是所有的女子永远经历不到的。 沈琅就跟她说了一件她小时候习武的事,她回来晚上都哭了很久。原来姐姐的武功是在冰天雪地中练成的。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怎么用寒气使剑,最后双脚都冻得肿起来。沈琅没有告诉她那是严重的寒症。 她问师父姐姐为什么要学那些。他说她认为只有做到别人做不到事才能对得起圣主的名,其实她就是想让别人服她。 自从知道一些九溪的事后,桑槿对她更体贴了,还时不时问她会不会觉得冷。 一晃眼半年多过去了,九溪好像是也忘了离开前顾云珺的话。 第199章 闯雾神山 九溪很多年没在山上过冬了,今年在她的坚持下,梅石桥还是让她留下了。 在他们提心吊胆中,九溪却和桑槿敞开了玩。 一天下午,九溪和桑槿看着外面雪花,放下了书。 “姐姐,马上就过年了。” “你是不是想你父亲了?” “有一点。我最主要想我母亲了,她在的时候,每年都会带我到城南看烟花。” 她说到烟花,九溪忽然想起了与顾云珺的约定。 她想,我没有下山,他是不是就明白的我心意了?既然我的心意已决又何苦去赴约与他去看烟花? 她听说他收回冀北了。不知那个狂妄自大的刘弈是怎么被他征服的?难道上次他们的会面那么重要吗?魏风琬会回去看父亲吗? 她还听杜师叔说,他还想缩小闽州的范围。他按自己的想法统治着这个天下,只要百姓安居乐业,雾神山就远离朝廷了。 “雾神山也会有烟花,雪景中的烟花会更不一样。”九溪说,其实长大后,她也没有看过几回。 “那我陪姐姐看。坐在这里姐姐冷不冷?” “不冷,我现在都快被你包成粽子了。师父告诉你我怕冷?”九溪想小桑这么快知道她的身体情况肯定是有人告诉过她。 “嗯,他说你小时候冻过。” “师父就想拿别人最苦的事激励你,其实没那么苦。” “姐姐带走我的那天起,我就觉得是我娘说的,我的命运改变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一切。” “但是习武需要过程,你不能急于求成。”她看着桑槿手上的伤说,“不让我看,就以为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那些都没事,我娘说学每样东西都要吃苦。小时候学刺绣我也是满手的针眼,现在你看,没留下任何的疤痕。”她伸出手给九溪看。 正在这时,守山的丁原来报九溪,有人闯雾神山。 “这种雪天闯雾神山不是找死吗?去打听一下是什么人?”九溪说,桑槿第一次听说还有人会闯雾神山。 “打听过了,师兄弟们说是一位长得极美的男子。” 九溪一听极美的男子,就坐不住了。 “我去看看。”九溪说着就出去了。 “姐姐,披风。” 九溪走到悬崖台,问丁原:“怎么回事?” “有一男子,一早就进入了雾神山,他没有找到上山之路,误入松桦林了。”松桦林是雾神山第二个机关,如果以这条路上山一共有十道机关,没人能逃出前三关。 “他怎么会误入松桦林,山下没人劝他离开吗?”除了江湖上有人听闻这里人机关特意挑战以外,一般误入之人都会被劝阻,不会进入第二关。 “劝了,他不离开。趁师兄弟不注意的时候进去了。” 九溪皱眉,是他吗?以他的武功根本过不了第三关。 “知道他是谁?”九溪还问了一句。 丁原不敢看九溪的眼睛,结巴着说:“他口出狂言,说是……说是圣主的男人。所以我们不敢上报。” 九溪听完,脑子轰的一下。那肯定是他了,他怎么会来雾神山,没有人指引,他又怎么进入云州?是任伯伯告诉他的吗? “你们把他带上来。”九溪说,“送到我那里,不要惊动其他人。” 九溪表面上很平静,内心却心潮汹涌。 九溪回到房间,对桑槿说:“我有一朋友来了,他硬闯雾神山是大忌,你先别告诉师父和外祖父,等会让他直接进我的房间。” 桑槿一听就明白了,姐姐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有人来她这里。 “姐姐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那桑槿先回房了。” 两刻钟后,一个黑麻袋放在了九溪的房间。 九溪亲自解开,露出那张满脸胡茬子的脸。顾云珺也没想到自己在这时候能见到她,只见她披着雪白的皮毛披风,像是雪中仙子一样。 他都忘了自己的脚还被绑着了,想去拥抱她,一动就摔了一个大跟头。 九溪给他解开绳子,拿掉他嘴上塞的布。他二话不说,就紧紧地抱住了她。 “你怎么来了?”九溪轻声地问。 他还是抱着她不放,说:“谁叫你说话不算话,让我等这么久。” “你怎么知道来这里的路?” “我特意去了一趟金陵,是师父告诉我的,给我画了详细的地图,他说我也算是雾神山的人。我本来想报师父名号的,我竟不知道师父叫什么。我只能说是梅九溪的人,他们竟然不相信,说我是野男人占圣主的便宜。”他说着有些委屈。 九溪却笑了。看来他是不知道任伯伯知道这里的路,要不也不会舍近求远了。不过看着他的样子,她也责怪不出来了。她抚摸着他的短胡子,笑着说:“你这胡里拉碴的样子,是有点像野男人。就现在的样子他们怎么看出你是极美的男子?”她边说着边下意识地把他裹在她的披风里。 顾云珺看着她,狠狠地抱住了她。 他们紧紧地拥抱了好久,彼此没有说话,都在平复这意外的惊喜。 “如果他们不说我是极美的男子,你就不管我死活了?”顾云珺委屈地说,他不知道雾神山的机头这么难,以为自己再也见不着她了。 “每日都有不少人误闯,我管得过来吗?”她说,“不过山上人不会让你出事的,最多只是教训一下你。” “你就这样让自己的男人进入险地?”。 “是你自己要过来的,我怎么知道是你?你再这么胡说小心山上的人把你扔下悬崖。”九溪故意吓唬他。他也见识到了他们对这位圣主的维护了,他只是说了自己是梅九溪的男人,立刻就滚来一个大雪球砸在他身上。 “你为什么不下山?” “不下山不就是……”顾云珺没让她说出口,就直接亲上她了。 “你。” “我都来了就不许说让我不高兴的事。”他霸道地说,“你不是怕冷吗,为什么要在这里过冬?” “这里总是我的家,也许忍忍就过去了。你这样鲁莽上山很危险的。” “我以为我报上你的名字,他们会立刻带我来见你。” “那你不能那么说,这里没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哪怕外祖父也就知道你我之间跟别人不一样,也不知道具体的。” “你不告诉他们实情准备不对我负责了?” “我……没有。” “没有就好。”他忽然笑着说。 九溪亲自为他刮去胡子,露出了原来俊美的脸。他见她在铜镜里看着他,问:“想我了吗?” 这张脸没法不让人想。 “我很忙,没时间想。”她还是口是心非地说。 “忙什么,比我还重要?”他拉过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你来这里没人知道,趁他们没发现你明日就下山。” “你跟我一起?” “我还有事。” “你不走,我怎么会空手而归?”他说,“你怕他们知道我?师父说我不算外人。再说雾神山也不是完全不接受外人,师父说当初的陆先生就是外人。对了,陆先生呢?” “他现在没时间见你?” “为什么?” “因为他刚找到他的青梅竹马。” 九溪把他们西陵遇到婆婆的事告诉了。 “还有这样的事,我更要见见婆婆了。” “你如果执意要见他们,后果我可不负责。” “我相信你舍不得让我受委屈。” “你。”九溪觉得他现在怎么油盐不进了。 正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报:“圣主,京城消息。” “说。” “皇宫那位失踪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那人挠挠头,想不明白,圣主不是说有关京城的消息任何时候都要第一时间来报吗?现在说皇宫那位失踪了,她怎么还这么淡定? 九溪一直按住顾云珺的嘴不让他说话,直到报信的人走远了才说:“你来这里苏泽都不知道?怎么还玩失踪?” “我也不是特意玩失踪,是进了云州以后就找不到报信的地方了。” 九溪赶紧写了消息,让人送出去。 顾云珺现在才知道雾神山的可怕,自己刚到这里,他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到山顶了。原来她真是人在这里,就可以知道天下事。 第200章 见老圣主 九溪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把顾云珺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间。其实在另一楼里,梅石桥和沈琅正在听着丁原汇报一切呢。 “她让你把他送她房间了?”梅石桥不敢相信,她的房间都不会轻易让别人进去。 “她这样对他,还是个长得好的男子,应该就是那个孩子了。师父想怎么做?”沈琅问。 “咱们就当作不知道吧,既然她想做得这么神秘,咱们就看着。” 沈琅怎么觉得师父不生气,反而脸上有笑意呢。 晚膳的时候,体贴的桑槿给她送了两人份的饭菜,敲敲门就离开了。她听到了姐姐房间男子的声音,更不敢打扰了。 九溪为难地看了看他说:“晚上你只能先在这里休息了。” “求之不得。”顾云珺说,他就怕上山后见不到她,听师父说圣主的楼不会轻易让别人进的,想不到他还能与她同居一室。 “你放下朝中的一切放心吗?”九溪问。 “三个月前,冀北归顺了。萧启说想跟我谈谈,我就借着机会出京谈了。太想你了,我等了一月又一月,你看我是不是都等得消瘦了。”他故意把他的脸凑到她的眼前。 九溪只是笑着轻轻推开。 “刘家怎么归顺的?”九溪问。 “你还记得上次刘奕来京城谈判的事吗?那时就谈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他一直在拖延,总想能要得更多些。”他说,“其实只要他们能让冀北的百姓安稳的生活,我不在乎给他们更多一些权力。” “你们谈了什么内容?” “你跟我下山我就都告诉你,还告诉你这次要跟萧启谈的事。” “那我不想知道了,反正是你的天下。” “你为何不下山,在迟疑什么?” 九溪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她说:“你看,外面的雪一片洁白,让人赏心悦目。如果哪天让你扒开,看见地上的污点你愿意吗?” 顾云珺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九溪转过身,看着他说:“你不是知道我怕冷吗?其实那只是表象,我有严重的寒症,不能生育。” 九溪觉得说出这些也没那么可怕,看来还是站在自己的地盘说话比较有底气。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个就可以吓住我吧?我说过你不想要孩子我们还有其他方法。你就因为这个逃避的吗?”顾云珺说。 其实顾云珺也猜出一二了,她畏寒的事,他请教过好几位太医,又见她对生孩子这么抗拒,心里也有一些答案,只是今日听到她亲口说了。 “我没有逃避,你怎么不明白,你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因为子嗣问题再让天下大乱。”九溪没想到他对这样的事还能如此淡然。 “你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明明就为了这事逃避还说不是。这一国之君是你把我推上去的,你就得帮着我再一起把它摆平了。有你在身边,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子嗣问题也一样。”顾云珺坚决地说。 九溪看着他,觉得他比自己有勇气。 “你能接受自己一辈子没有子嗣?”她小声地问。 “如果有你,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如果这一辈子,你都得不到,要子嗣何用?难道要把自己的这份懦弱传下去吗?”顾云珺说,“说好一起面对,不管什么事我都会与你在一起面对,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真正地相信我?” 顾云珺委屈地看着她,她过去抱住了他。 “好,我们一起面对。”九溪轻声地说。 “你如果敢不要我,我就像李婆婆一样等你一辈子。”顾云珺说。 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说:“我的心意一直没有变过。” “那我明日带你去见外祖父,不过你得做足足够的准备。”九溪说,心中那最后一道防线也没有了。 “你怎么把你外祖父说成大老虎一样。” “你如果想要他的宝贝外孙女,他比大老虎都厉害。” “放心吧,我对你的心经得住任何的考验。” 就寝前,他们平躺在榻上,她身上的疾病他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只是相比失去她,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你睡不着?”她问,“因为冷吗?” 她掀开自己的被子让他进来,他感受到了一股的寒气。他抱住了她问:“怎么觉得你更冷?一直是这样吗?” “嗯,只要天气太冷就会引发我身体的寒气。” 他抱着她,从她身上传来一阵阵的寒气,而他的身体却越来越热了。 他伸手去解开她的衣裳,见她没有反对,他就越发大胆了。 九溪闭上了眼睛。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他也终于让自己的身体降温了。 “你很想我对吗?”他附在她耳边问。 “不是我,是我的身体需要温暖。” “口是心非的女人。” 他摸着她身体,渐渐地回到了正常的温度。 “这种方式对你的寒症有效?” “我也不知道,那次寒症发作的时候好像是这样。” “那次是因为你寒症发作?”他心疼地说,“为何不告诉我,我很愿意伺候你。” “你……”九溪不好意思地转过了身。 他紧紧地搂着她,“你说我们是不是天生的一对?一切都为我们准备好了。” 九溪不知道这是不是注定,至少他确实能缓解她的痛苦。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次日,顾云珺神清气爽,雾神山的山气就是不一样。 顾云珺搂着她看着窗外说,“原来这里的冬日真的都是雪,从你这房间往外看,这里的风景真好。” “你看,那里就是上次画的那个芦苇荡,没有白马,只有白雪。”九溪指着不远处被白雪覆盖着,像大白花一样的地方。 “那是因为马上的人在你身边了,马去寻主人去了。” 九溪笑笑,好像与他一起看的风景也更美了。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外祖父?”他问。 “你还着急上了?我得先让人告诉外祖父有客,直接带你去见他太突兀了。” “你不会还在犹豫吧?” 九溪感觉被他看穿了一样。桑槿敲门的时候,九溪让她进来。已经离开几步的桑槿又回来推开门。 她看到一位真的像他们说的美极了的男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九溪。 桑槿脸红了。 “姐姐有事?” “告诉外祖父说我这里有客人要见他。” “好。”桑槿说完就出去了。 “她是谁?为何叫你姐姐?”顾云珺看着离去的桑槿问九溪。 九溪把桑槿的身世告诉了他。 “我有些嫉妒她,原来这段时间你是日日跟她一起。” 九溪笑着说:“你出息了还嫉妒一个孩子。” 没多久,梅石桥就派人来请他们。他也一直在等,没想到九溪没让他等太久。 顾云珺低估了梅石桥的严肃,他不像沈琅,看到他还能给一个笑容。他们一进他的房间,他就对九溪说:“溪儿,你出去。他留下。” 九溪想介绍的机会都没有。 “外祖父。” 九溪撒娇也不好使了。 沈琅向她点点头说。她只能站在外面等着。 “让她回屋等,别让她凉着了。”梅石桥对沈琅说。 “是。” 沈琅也出去了。房间的门关住了外面的寒气,也关住九溪的视线。 “外祖父怎么对他这么凶?”九溪边走边说。 “这样就心疼啦?那以前问你的时候,那些硬气的话都是哪儿来的?”沈琅问。 “以前我还没做决定,现在他就是我的人了。” “也不害臊,这话让师父听到,他更有苦头吃了。” 九溪频频回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第201章 梅九溪的过去 顾云珺走到梅石桥的跟前,正式地行了一个大礼。 “你就是顾云珺?”梅石桥说,“你就这样住进溪儿的房间了?” “外祖父知道我?”顾云珺避重就轻地问。 “叫梅老爷。”梅石桥严肃地说,“你是我们雾神山选的人,真会不知?” “云珺感谢外祖父的信任。”他还是叫他外祖父。 “你为什么而来?” “我来找九溪,我想与她共度一生。”顾云珺认真的说,并没有被他的威容吓着。 “你既然能找到这里,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吧?” “我知道。” “你知道她的身份你知道她的经历吗?” 他摇摇头。 “你都不知道她的过去,怎么与她共度一生?”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过去,未来我只要与她共度余生。”顾云珺坚定地说。 梅石桥看了看他,说:“没有她的过去,哪有她的现在?你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吗?” “我知道她有寒症。”顾云珺说,他知道他们都在意这个。 梅石桥沉默了一会,没想到九溪把自己的寒症都告诉他了。 “那你知道寒症是怎么来的吗?有什么后果吗?” “我不知道寒症是如何来的,我曾经侧面从陆先生那里打听过,他也不知道。九溪不想说,我可以不知道。但寒症的后果,她说过,说不能有孩子。” 梅石桥看着他,他知道这样的后果还能如此平静,果然比普通人沉着冷静。他开始慢慢讲述梅九溪的过去。 “她八岁那年,老夫疾病缠身,急需找下一位接班人,本是是她母亲接替这个位置,谁她母亲在她四岁的时候去世了。经过我们商量,让她接受圣主的位置。” 顾云珺脸上露出了惊讶,她竟然八岁就接受了圣主的位置,而他八岁的时候正被送入京城,受制于人。 “历任的圣主都有自己不一样的剑和剑法。她却选择了一种最厉害最快却也是最伤人的剑法:寒冰剑。这种剑法需要寒气才能激发剑气。” 顾云珺在师父那里听说过这种剑法,那时他说有人曾习得此剑法,不用剑却能刹杀人于无形,他没想到师父说的那人竟是九溪。 “本来她慢慢来,以她的悟性是可以练成的,但她急于求成,想用自己的剑法服众。也是这样寒冷的冬季,她赤脚站在雪中偷偷练。”说到此,梅石桥的脸上只有悲伤。 “百日之后,她果然练成了,但春暖花开的时候,她身体的热气再也没有回来了。从那年开始,她的身体埋下了隐患。” 顾云珺没想到九溪的寒症是这样来的,他递给梅石桥一手帕,他接过,轻擦了一下不知何时出来的泪水,继续说:“随着她长大,如果她好好养身体,是能养回来的,但每年她非要到各地历练,十二岁那年,她到了冰天雪地的漠北,那时为了救下小雪,一次中了寒气。从此她身上的寒症就再也没好过。老夫一直都在为她寻求药方,刚有些苗头,她又下山了。这次一去就是四五年。” “她的寒症还有可能治愈吗?”顾云珺着急地问。 “可能是有可能,但她得安心下来治疗。你知道寒症治愈前不易受孕,即使受孕也有生命危险。再说一般男子也受不了她的寒气,根本无法近身。你还想跟她一起吗?” “我告诉过她,我们可以没有孩子。”顾云珺说,“您说的不能近身是什么意思?” “你发现了吗?她的身体很冷,就是你抱着她就像是抱着冰块一样。” “但是……我……我对她不是这样的。”顾云珺红着脸说,“当她觉得很冷的时候,我的身体觉得特别热,所以……” “你说什么?”梅石桥大惊,搭上他的脉搏。 “你是长期这样还是偶尔发生?” “平时的时候都没事,只要接触到她的时候就会发生。”他不好意思地说。 梅石桥什么都明白,原来真有这样体质的人,他在医书上看到这种罕见的体质,她竟遇上了。 “就算你的身体没事,但你们也可能会没有孩子。不过她的身体这两年在好转,但不知道能不能治愈。”梅石桥不敢给他太多的希望。 “如果说在孩子和她之间只能选择一个,我一定会选择她。这事,我从来没有犹豫,是她心里有负担。” “你的身份不一样,你知道没有子嗣会意味着什么吗?她因为有她母亲的阴影,定是要找个一心一意对她的人,你觉得自己真的做得到吗?”梅石桥没有直接告诉他不能纳妃。 顾云珺站起来,忽然在梅石桥面前跪了下去:“请外祖父把她交给我,我一定会爱她护她,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受伤害。” “可是,你是一国之主,子嗣问题不是像普通家里一样。” “我相信一切总有解决的办法的,我们从益州到洛州,一路上也有很多困难,只要我们用心,我相信能解决好。” 梅石桥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犹豫。他能一路到云州,他能为她闯雾神山,是不是可以相信他一回?至少他是第一个能让九溪打开心扉的人。 “但愿你说的能做到。”梅石桥又想了一会说,“老夫就把她交给你了。” “谢外祖父。”顾云珺内心狂喜,想不到外祖父竟答应他了。 梅石桥拉起他,眼里尽是泪水。希望她找到真心待她之人,不会像她母亲一样。 “你出去吧,让丫头进来。” 不一会,九溪一阵风一样进来,带来一阵的寒气。 “怎么?担心我欺负他?”梅石桥笑着问。 “没有,他皮实得很,不害怕被欺负。” “你跟他都……你怎么也不告诉外祖父?” “他告诉您啦?”九溪红着脸问。这个不要脸的人,这么私密的事都说得出口。 “我搭过他的脉象了,他是少有的即时性热症的人,所以你对他没有威胁。” 九溪想这事她早就知道,如果会让他受伤,自己也不会有第二次。她越想自己的脸越红了。 “外祖父这是同意了?” “他都这样了,我还怎么不同意?希望他说的话能做到。” “外祖父也让我下山吗?” “我倒希望留下你治疗,但他能让你留下吗?” 九溪想也是,他那样固执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外祖父的意思就是让我跟他下山?”九溪笑着问。 梅石桥笑着说:“你这丫头,其实自己早就有决定了吧?就想到我这里要台阶。我会把新药方给你,你带着。至少有他在你身边,我不担心你病发了。” 九溪听着怎么觉得他是自己的解药一样。 “好,那过完年,我就跟他下山,他不能离开太久。”九溪的心里还是担心朝堂之事。 “你心里啊还是为他着想。” “他可是我选出来的人。” “你就嘴硬吧。” 九溪出来的时候,顾云珺一直在雪地里等着。他看着九溪笑盈盈地出来,没有比此刻更幸福了,他跑过去毫不忌讳地就抱起了她,在雪地里转圈。 “你在雪地里也不冷?” “冷啊,谁不冷?” “外祖父不是说你是什么热体质吗?” “那只有在接触你的时候,平时可不会。”他偷偷地说。 梅石桥在楼上看着雪地里的他们在打闹,很久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很快雾神山的人都知道圣主有男人了。 “你看你,现在外面传着那些话。”九溪拍打着他说。 “这不是实话吗?难道他们说错了吗?”他笑着问。 “我觉得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她说,“后山外祖父专门为我引来了一汤泉,他老人家为了我也是操碎了心。” “我跟外祖父说了,以后操心的事都归我了。” “还没怎么样就叫外祖父,也不知道道脸红?”她说。 “谁说没怎么样了?” 她又追着他打,一直只谈着天下事的他们忽然间像两个孩子一样。彼此都享受着人生没有过的轻松。 第202章 圣主的男人 桑槿几日后才知道顾云珺真的是姐姐的心爱之人,她很直接,见着顾云珺就叫姐夫,顾云珺高兴得当场就想给她奖赏。 除夕晚上,陆先生终于知道顾云珺来了,他们没想到会在雾神山上见面。 “没想到先生老来有福了。”顾云珺开玩笑说,这次再也不用害怕提他伤心的事了,怪不得以前他会如此伤感,他与婆婆竟会有这样的过去。 “真没想到你追媳妇能追到这里来。梅老头这么快就被收买了?”陆先生也不相信这么宝贝自己外孙女的人,竟这么轻易就把她交给顾云珺了。 “那是他打动了外祖父。”九溪在旁边说。 “你看现在就护上了,我就说女大不中留。”先生笑着说。 “婆婆,您有没有觉得后悔等先生了?”九溪笑着问。 陆先生说:“你看被人说中了就开始挑拨离间。” 李婆婆只是笑笑,很久没有这样一大家子一起用餐了。 “过完年,我就随他下山了,希望你们能互相照顾,别让我操心。”九溪说。 “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沈琅说。 “姐姐,我要跟着你。”桑槿说。 “你不怕打扰他们吗?”陆先生笑着说。 “我不会打扰他们的,就像这几日一样。我不想离开姐姐。”陆先生只是开玩笑,她倒是认真回答了。 “你想好了吗?”沈琅问。 桑槿点点头。梅石桥看了看九溪,九溪说:“你想跟我走,那就一起走吧,你这个年纪也该到外面看看。” 桑槿激动地说谢谢姐姐,姐夫。 “跟他有什么关系?”九溪说。 “姐夫得不怕打扰啊。” 他们都笑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品尝着美食,欢声笑语。这一刻,九溪觉得这里才是个温馨的大家庭。 饭后,因外面寒冷各自回屋了。 顾云珺和九溪站在最高层,他说:“你跟我讲讲你的过去,好像他们都知道,只有我完全不知情。” “你想知道什么?外祖父应该把我身上的毛病原因都告诉你了吧?” “那个我是知道了,但作为圣主的男人,我不应该知道的更多些?他们说你每年都会去历练,你都去做了什么?”顾云珺对她的过去很好奇,以前总是有顾忌不敢敞开问。 “这个?去的地方太多了,都不知从何说起了。”她说,“母亲去世后不久,师伯就把我送到了这里。刚开始我也是哭闹,听外祖父说那时还觉得母亲只是睡着,总要外祖父叫醒母亲。” 他搂住了她,她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外祖父就哄我,说写完多少字就可见到母亲了,后来把墨汁都用完了母亲也没再出现。后来我不哭了,外祖父在他的院子里做了一个秋千,他日日用秋千哄我,在他推荡中我好像终于忘了母亲了。” “听说你八岁就接受圣主令了。” “直到我接过那令牌,我才又想起母亲,但那时还是不知自己身上的重担。十岁那年,外祖父又病倒了,他找来沈师伯,成了我的师父。师父说我如果再让外祖父操心就见不到他了。从那以后,我才知道我不能失去我唯一的亲人。为了能与圣主的位置相匹配,我就下山历练,我得知道天下事,只有见过,尝过,感受过才能明白书上说的一切。就是那几年我在洪水中遇到了小雨,在漠北遇到了小雪她们。” “那你大部分时间并不在雾神山?” “是,师父告诉我要治好外祖父的病需要一副药,我翻遍了医书,走遍南北才找到。后来外祖父终于好了,我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再后来就是外祖父告诉该下山选主了,我就离开这里,谁知道一到京城就遇到你了。那时好奇京城三大美男子,去了赏花会,还没看够美男就被赐婚了。” “我真幸运,你先遇上的是我。” “不是你不幸吗?” “胡说。” 忽然砰的一声,烟花在空中散开了。 “这里也有烟花?”顾云珺惊讶地说。 “是不是雪中的烟花更特别?”九溪抬头笑着问。 “最特别的是站在我身边的你。” 她哈哈笑,笑声和烟花融合在了一起。 “你对我的过去这么好奇,那你的呢?” “我的一切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你选定我的时候肯定都打听清楚了吧?” “你错了,遇到你之前我真的没有决定人选,师父只是告诉我有三方势力,说除了朝廷就是益州,闽州。我是先到京城,想再去益州,闽州看看的,谁知就被你留在益州了。我第一次离开益州的时候还是没有决定,到我看过闽州之后,觉得益州更适合扶持。那时刚好刘家以我换你三城,你竟答应了,就是那时我决定就选益州了。” “你那时对我一点都没有心动吗?” “如果说一点都没有,有点不可信,毕竟大美男就在眼前,但仅限于欣赏,我只是没想到我再回益州的时候你对我态度就不一样了,一改以前恶劣的态度,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只有在你离开以后才知道自己的心意,那段时间你不在,我总觉得自己少了什么,我就拼命找事做,但无论我做什么,你的影子就在身边,慢慢地我也欺骗不了自己了。后来父王问我用三城换你有什么想法。我就告诉父王只要你能回来多少城都愿意,我答应他一定会把失去的城要回来的。” “你那时感情用事了。” “我在京城十几年,从没一人在我心中停留过,我那时也矛盾怎么会对你忘不了。” “那不是因为救命之恩,感激之情居多?” “不是,你说我对皇嫂有情,但我对她从未有亲近的想法,但对你不是,总想靠近你,想跟你一起。” “我那时能让你一起睡也是因为你身上暖和,以为魏风夕的外貌也是安全的,谁知道你真有不纯的想法。” “你本来就是我的王妃,有不纯的想法不是正常的吗?最可气的是你竟骗我说风夕死了,我觉得自己对未来刚有些希望又破灭了。” “我以梅家身份来到益州的时候,也是很难受的,看着你伤心,但又觉得时间紧迫,所以只能以风夕的事激你。没想到你还挺痴情。” “在你身上我很多次找到熟悉的感觉,但我又怕你说我轻浮我就忍下了。我刻意跟你保持距离,就怕自己的心沦陷。你那时对我是不是动心了?”顾云珺看着她问。 “我对你的很多举动都是下意识的,那时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对你心动,但你受伤那一次,我从没那么恐惧过,觉得自己对你应该不一样了。” “那你还无情地离开京城?” “我害怕步我娘的后尘,天下还未定,我更不能感情用事。” “幸好兜兜转转你又回来了。当我知道你就是魏风夕的时候不知我有多高兴,不仅是因为风夕还活着,而是自己对九溪的感情再也不用压抑着了。” “所以我说让你别把我当作魏风夕时,你根本对那条件无所谓了?” “是,我爱着的一直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魏风夕还是梅九溪,是丑是美,我都无所谓,我只要你这个人。” “得到了是不是特别开心?” “不仅开心,还很骄傲。还是有人主动投怀送抱的。”他笑着说,“我当时哪知你是寒症病发,在我看来就来勾人的。” “你……” “我刚觉得自己幸福着呢,你的一盆冷水就过来了,竟然还想着不对我负责任。” “现在你满意了?你现在是圣主的男人,我对你负一辈子的责任。” “满意了,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逃走,我们一起面对。” “好。”她笑着说,“我也会俗气的誓言了。” 他搂她笑了,他们站在窗前看着最后的那抹绚烂结束,在幸福的平静中迎来新春。 第203章 云中阁 正月初五,九溪和顾云珺带着桑槿向他们告别。这次梅石桥有些激动,他感觉自己是在送她出嫁。 “保重。”九溪抱着外祖父说。 梅石桥没有吩咐,只是看了一眼顾云珺。顾云珺点点头,那是他认真的承诺。 九溪依依不舍的离开外祖父,师父和先生他们,她觉得这一次自己真正地离开了。 她到山下的时候朝雾神山山上挥手,她知道,他们虽然看不见山里的人,但山里的人都能看见他们。 “交给你们了。”她的声音刹那间响彻山谷。 “请圣主放心。”回声亦是震耳欲聋。 顾云珺现在才知道她和这座山的之间的联系。 九溪眨了一下眼睛,回头对桑槿说:“姐姐带你闯京城去。” 顾云珺等九溪平静以后,才问她:“回京城前,我们能不能先一趟吉州?” “为什么要去吉州?” “我本来就要去一趟闽州,上次叶冰不放心我去,这次有你在我想去一次。”顾云珺说。 “闽州的事还没谈好?” “不是没谈好,是还没谈。” “也好,我刚好带桑槿去吉州认识一下我们雾神山在山下的师兄弟们。”九溪痛快地就答应了,她知道他这么谨慎的人能有这样的想法,必然有他自己的原因。 “吉州都有雾神山的人?”顾云珺说,“怪不得你每次去那里都要停留。” “很多人你都见过。那是外祖父设立的,就是为了便于了解益州,闽州,京城三方势力。” “桑槿,你会骑马吗?”九溪问。 桑槿摇摇头。 “回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教你骑马,我竟忘了你一个重要的技能。那我们赶马车吧?” “姐姐,赶马车我会,姐姐上次教我,后来我帮他们出去买过东西。”桑槿笑着说。 “还是我来吧。”九溪说。 “姐姐,我真的会,你等会看着就好了。你和姐夫就放心坐着吧。” 九溪看看顾云珺,好像让他和桑槿坐在一起,他也不一定会乐意。 桑槿确实没有让九溪失望,做起车夫也是有模有样的,她跟九溪刚见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她身上多了一些坚韧和快乐。 二月初,他们到达吉州,当地正在进行抬龙活动。 “姐姐,你看,这么多人抬龙呢。”桑槿高兴地说。 “今日是二月初二,龙抬头。”顾云珺说。 他们随着人流来到了他们客栈,叶冰果然在那里等着呢。 “皇……主子真的把姑娘接过来啦?”叶冰问。叶冰一看到九溪就不自觉地笑了。 “是不是等久了?这是我妹妹,桑槿。他叫叶冰。”九溪给他们介绍道。 “叶大哥好。”桑槿小声地说。叶冰头一次有女子叫他叶大哥。他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句就转身了。 “你都打听好了吗?”顾云珺问叶冰。 “打听过了,萧家并不想真正放弃兴化,他想在上缴粮食,但是具体的份额跟主子想的还是挺远的。” 叶冰也不避着桑槿,跟顾云珺在谈具体的数字。九溪并不知道他们要谈的事,顾云珺在山上也没有提及。 桑槿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站在一旁有些尴尬。 “你们聊,我带桑槿先去休息,一路上她也挺累。”九溪说着就带桑槿离开了。 “姐姐,我不是累。” “我知道你不是累,雾神山上下来的人这些路根本不算什么,我看你无聊。”九溪笑着说。 “还是姐姐了解我。” “他们聊他们的,我带你去咱们的地方。”九溪神秘的地说。 九溪把她带到一个地方,桑槿抬头一看,上面写着“云中阁”三个字,里面的人一看到九溪就热情地叫“主子”。 “云公子在吗?”九溪问。 “正在后厨,要叫他吗?” “桑槿,我的妹妹,也是师父的徒弟。”九溪对着他说,“这里就是我们雾神山的地方,你来认个路。他叫严小七,是这里的管事。” 严小七和桑槿互相打了一个招呼。 “主子来还有其他的事吗?”严小七问。 “杜师叔那边有新消息吗?” “有,刚想送到山上,想不到主子下山了。”严小七把信件拿给她。 “我们在三号房间,让云公子做老三样。”九溪对严小七说。 桑槿不知三号房间在哪里,抬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三字,原来是单独的阁楼。 “姐姐,这里风景真不错,可以看到半个吉州城呢。”桑槿打开窗兴奋地说。 九溪笑笑,打开了杜师叔的信件。 杜山说萧家正忙着在南方建粮仓,想转移粮食。 九溪想萧家能这么多年立于不败之地,总有自己的对策,她来不及问顾云珺为何突然想缩小闽州的范围,闽州愿意与他重谈条件,难道又有什么把柄落入他手中了? 九溪想信件处理掉了,来到桑槿的旁边,这丫头高兴得都快伸出半个身子了。 “姐姐,你看这里真能看到这条彩色的大龙的全景。” 九溪伸出头看了看,说:“他们是沿河道而行,这里水路交通发达,这么一看真像是一条大龙盘踞于此,当初外祖父估计正是看中这里的地形。” “这次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谢谢姐姐愿意带我出来,外面的事比书中写得更精彩。”桑槿说,她下山前特意看了各地的地方志。 “嗯,就是要出来才能看到真面目。” “就是我武功还不够好,不能保护姐姐,不过我一有空就会练。下山前师父把心法都告诉我了。” “不着急,你慢慢练。姐姐现在还不需要你的保护。” “姐夫会觉得我打扰他吗?” “我的人他哪敢嫌弃?不过他也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他是一国之主,但是他的性情很温和。” 桑槿知道他的身份后,对他还是有些敬畏。 不一会,有人来敲门。桑槿一看是一位三十来岁微胖的男人,他正端着东西,满脸是骄傲的笑容。一看到桑槿吓一跳。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大哥。”九溪从里面走了出来。 “姑娘在呢。我以为走错地方了。” “她是我的妹妹桑槿,这位是这里的主厨云井月。” 桑槿忍不住笑了出来,总觉得他这样的人跟这个名字太不相配了。 “这就是新三样,姑娘尝尝。” 花井月放托盘,打开盖。说:“这是云中阁的三青宝。” 桑槿过去一看,不就是清粥,红烧青蟹,青菜肉丝炒米线。 九溪走过去拿起筷子各夹了一口,又喝了一小口清粥,对他竖起拇指说:“真不错。” 桑槿不信,是不是姐姐特意夸他。 她也学着姐姐尝了一口,却不想说话想吃第二口了,在她的闷声中就把眼前的食物吃完了。 她笑着说:“有点少,不够。” 九溪哈哈笑。 “我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以为就是普通的食材。”桑槿不好意思地说。 “它们就是普通的食材,不普通的是云大哥的厨艺。” 云井月一被夸就高兴了,说:“姑娘还想吃我可以再做。” “不用了,让小桑槿惦记着才好呢。你让小七一起过来一下。” 过了一会他们就一起来了,九溪和桑槿已经吃完了,云中井看到光着的盘子,心里无比的自豪。 “主子叫我们来有新任务?”小七问。 “上次跟你说转移到益州的事,你们筹备得如何了?” “云公子去那里都看好位置了,准备下个月他先过去,我等着这边的事交接好了再走。” “我开的酒楼可是益州最大的,姑娘想好了让我来吗?我可一直只在后厨的人。”云中井说,他担心自己无法胜任。 “就像当初让你来云中阁一样,你只要能在食物上留住人就行,其他的事小七自会处理。” “姑娘信得过我,我定不会让姑娘失望的。那下次姑娘想吃我做的东西,只能在益州云中酒楼等着我了。”云中井哈哈笑着说。 “好,那我们下次益州见。” “主子要在这里停留几日吗?” “不了,我们还要去其他客栈。” “好。”云中阁的人从不过问九溪的事。 桑槿不知姐姐说的酒楼是怎么回事,但她一直在身边静静地听着,接着九溪给他们留下两封信,就带着桑槿离开了。 “姐姐,为什么云大哥做的菜这么好吃?” “他可是自封厨神的弟子,每日就在研究食材呢,他每道菜都不一般。” “谁是厨神?” “就是金陵师伯的儿子,下次有机会带你去见他。” “云中阁都要转移吗?” “保留一部分,在益州再建立一处,在各地都有云中阁的联络点,我会让你慢慢了解一切的。” 桑槿从不知道山下还有一个跟雾神山联系在一起的云中阁。 第204章 乔装入闽州 她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叶冰正在门口徘徊。 “你们终于回来了,主子还以为你们在休息,没见到人都着急了。” “你带桑槿去休息吧。”九溪说。这里应该都是叶冰安排的。 九溪一进房间,顾云珺就拉过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又去哪里了?说好回来休息,又不见人。” “我带着桑槿出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只是去了一趟云中阁。你们的事聊得怎么样了?”九溪问。 “我想明日就动身去闽州,你觉得怎么样?”顾云珺认真地问。 “你想直接去福宁?”九溪问,“不是跟萧启约好的地方?” “不,我要去兴化,我想亲自去那里看看,等看过真实情况后再找他谈。”九溪一听到他要去兴化,就想,他也收到消息了? 刚才小七告诉她,萧家在兴化建粮仓。本来建粮仓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但怪就怪在他建在兴化边缘,还不是准备建一个。这么多年如果真需要大粮仓,不可能等到这时,还是萧家缺银子的时候。 “你确定绕过福宁去兴化?”九溪再次问。 “叶冰说他们在兴化建粮仓。”他也不瞒她就说,“我从没去过闽州,想亲自去了解一下这个地方。” “那是萧家的地盘,你真把自己当游客呢?萧启的消息网比你想的要广。”九溪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所以我们不要在一个地方长久停留,他的消息网再广,也需要时间。再说有你在身边我不怕,我护你的身体,你保我们的安全。” 九溪笑了,说:“你现在倒是把占便宜说得名正言顺。那你想好准备以什么身份去?” “我们以夫妻身份去游玩如何?”他小心地问道。 “闽州对外不开放,外地游客更是少见,贸然去游玩恐引起他们的注意,不如我和桑槿都男装打扮,兄弟四人以商人身份去如何?还有你的脸上还得让我画几笔,要不这样太显眼了。” “你觉得这样更妥当也可以,只要你不离开我的视线就好。我的脸你随便画。” “你这么担心我,那你把我绑在你腰上吧?”九溪一听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就开玩笑说。 “也不是不可以。” 九溪总觉得这人越活越回去了,有时就觉得他是一个要不到糖的小孩一样。 次日,桑槿被九溪打扮成一个英俊的少年,顾云珺和叶冰都差点认不出她了。 “记住,我们就以叶家老大,带着三个弟弟出门。” 叶冰叫顾云珺大哥还是叫不出口,就说:“要不你们兄弟相称,我和小桑是伺候你们的人。” 顾云珺知道叶冰不习惯,也不为难他。 “要不我们就是顾老大,顾老二。你和小桑就是我们的侍从。”顾云珺说。 最后就按他的想法出发了,叶冰驾马车,小桑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 桑槿不知道叶冰可以一路不说话,她总觉得自己嗓子不舒服一样,不停的咳两声。 马车里的九溪特别明白桑槿的感受,她第一次跟叶冰出来也是这种感受,只不过当时的魏风夕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会找机会逗他。桑槿对不熟悉的叶冰不敢主动说话。 九溪就没话找话。 “叶冰,你也不小了,有自己心悦的女子吗?” 叶冰没想到九溪问得这么直接,他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一直咳不停。 “你怎么还学桑槿了呢。”九溪打趣道。 桑槿见他咳得厉害,就伸手往他背上拍了拍。叶冰看了一眼,脸全红了,桑槿以为他是咳的。 她拉过他手上的缰绳,说:“我来吧。” 九溪探出头,说:“我这话的威力有这么大吗?让你一直咳个不停。”她轻点了一下他的止咳穴,他终于平静下来了。 “你没事了吧?”九溪问,“只是问你有没有心悦的女子,慌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 “好了,我没事了。”叶冰说。 九溪坐回自己的位置,对顾云珺说:“你也不关心一下自己的臣子,他都这么大了没想着给他赐婚什么的?” “我说过了,他不愿意,还大胆地说我自己都没有皇后,还操心他。叶冰,我现在有了,你呢?” “我不需要。”叶冰说。 桑槿想叶大哥这样的人哪个姑娘敢靠近他?如果不是害怕打扰姐姐姐夫,她才不会坐到他的身边,太让人尴尬了。 “叶冰今年也过二十了吧?还不需要,那准备什么时候成亲?”九溪还不放过这放题了。 “我没时间。”叶冰说。 这倒是真的,他一直奔波在各地,见过一面的人,下次再见面也许早就成了陌生人。 桑槿提起胆问了一句:“叶大哥都在忙什么?” “赶路。”他就这样回了一句,也不再做解释。桑槿以为他让她别再说话,他在赶路。她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了。 九溪想叶冰的性格真是改不了,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桑槿,叶冰负责各地的驿站,所以他经常要在各大驿站间巡视。”九溪替叶冰解释了一下。 叶冰也不再多做解释,接过桑槿手上的缰绳,继续赶路。 三日后,他们四人到达了兴化。叶冰和桑槿先下车去找客栈,让他们先在马车里等着。 九溪轻声地跟顾云珺说:“你虽没来过这个地方,但你有这个地方的东西。那个很像你的瓷娃娃就是这里买的。” “你来过这里?” “是啊,那时还好奇,那泥人匠都没见过你怎么还能捏出个你,如果真看到你会不会吓了一跳。”她调皮地说。 “他只是想捏个好看的而已。”顾云珺骄傲地说。 “啧啧,现在也会夸自己了?” “这还需要夸吗?”他说,“看起来这个地方挺热闹的。你对附近熟悉吗?” “还可以。”九溪想当初为了陪刘禹玩,她特意打听了当地不少的事情,不知刘禹上次离开京城后是不是又回到了这里? “你想什么呢?”他见她在发呆。 “想起了这里的一个朋友。” “你在这里也有朋友?什么朋友,男的女的?”顾云珺问,她说的是朋友,不像是雾神山的人。 “不告诉你。” 就在这时,叶冰过来说房间安排好了,顾云珺想拉着她的手下车,被她打开了,说:“别忘了你我现在是兄弟。” 顾云珺无奈地在她身后跟着。 第205章 兴化再遇刘禹 他们入住客栈后,叶冰就出去打听消息了。 “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里?”顾云珺还在继续马车上的话题。 “你记得我那次交给你的官账吗?就是那次,萧启说想用矿山赠与梅家,与梅家做生意,我不相信就去了西边的矿山,发现是一个枯竭的矿山,那时觉得这一片土地很肥沃,顺着往东走就来到了这里。” “原来你那么早就买了泥人了?”顾云珺竟提到泥人。 “什么?”九溪笑着说,“你跟我想的总是不一样,我说矿山,你说泥人。” “你是不是那时就觊觎我的美貌了?”顾云珺笑着问。 “是,你又当如何?”九溪挑衅地说。 “不如何,只要你承认了就好。” “这个小城不错,等会我带你们出去走走?”九溪愉悦地说。 “等叶冰回来吧。” 天快黑的时候,叶冰回来了,说打听到了,新建的两处粮仓都在城北的十里处,已经在动工了。 “这里有福宁的人,主子还是小心谨慎些好。”叶冰说。 “叶冰说得对。”她轻声地对他说,“等天黑人少了我再带你出去。” 叶冰知道有九溪在他不用太担心,但他们对这里不熟悉,这里毕竟还是萧家的地盘,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这是兴化城分布图,是我自己画的,你拿着方便行事。”叶冰交给九溪一张手绘的图纸。 九溪接过一看,画得好详细。 “你来过兴化?”九溪问。 叶冰点点头。九溪不断地赞叹,她都画不出这么详尽的图。 “我们的叶冰还会画城防图。既然你对这里这么熟悉,桑槿就交给你了。”九溪说。 “好。” 当最后的一丝阳光,消失在山头,九溪带着稍作改装的顾云珺出客栈了。 兴化城的晚上有些清冷,只有两旁的房内微弱的灯光照到街上。顾云珺拉着她的手,说:“外面黑,也不安全。” 九溪看了他一眼,这人装弱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你从这里看到了什么?”顾云珺问。 “但从那些灯火中,我还是可以看出这里百姓的生活。那里一片昏暗的,应该是连油灯都不舍得的百姓,那边窗边有影,应是读书的少年。”九溪轻声说。 他们慢慢缓行。 “这里跟益州感觉很不一样。” “在你眼里是,在我眼里都差不多,住着的都是普通百姓。” “虽然陌生,但可以拉着你的手这样散步在这里,觉得也不枉来一趟。” “别看这地方不大,都是当地的百姓,很少有外来人。但它却是支撑闽州的两大产粮地之一,你到城郊一看,全是一大片的谷子。而且这个地方还一年三季粮收。”九溪一说,确实让顾云珺对这个地方眼馋。 “听着确实很诱人。”顾云珺说,“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闽州做事总有这么有底气了。”来兴化的沿途,他也看到了不少的东西。 九溪知道他已经盯着这里的粮食了,就笑着问:“听叶冰说,你准备让萧家主动上缴粮食?” “怎么可能是主动?我跟刘弈做了一个交易,我长期免他冀北的赋税,他交给我一份他和萧家的协议,那里写着每年上缴五百万石的粮食,否则收回兴化的封地。”顾云珺笑着说。 九溪一听还有这样的协议,这就是上次他跟刘奕谈的内容之一吗? “现在天下都不姓刘了,他们还认吗?”九溪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是一直不愿称臣的萧家。 “当是他们签的是朝廷户部的合约,跟天下是谁的没有关系。我没有改变根本的法制,萧家既然承认我,就是承认朝廷的一切。” 九溪见他说得理直气壮,转身看了看他,看到了他狐狸的一面,平时总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萧家当初为什么答应刘弈这个条件?”九溪觉得这种协议对萧家并无益处。 “这是我刚离开京城的时候,他们签定的合约。刘弈说当时朝廷威胁他们说要先动闽州再动益州,萧家为了让益州成为刘家的对手,就提出了这个诱人的条件。他们本想等益州和朝廷两败俱伤时,坐收渔翁之利。只是没想到后面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预想,听说这也是当时半年的军粮。不过刘弈说萧家就交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再提供了,后来刘家就无心顾及这份合约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会突然向闽州要粮。你和萧启约好谈的时间了吗?” “就在今年春种的时候。” 那不是还有几个月?他那是趁机去雾神山。她看着他,觉得他现在骗起人了也是脸不红心不跳了。 “那你为何那么早就离开京城?”她故意问。 “那不是在那些老顽固面前找一个借口吗?其实就是想找你。”他说着,握紧了她的手。 他们正说着,前面来了一人,手里提着灯笼,慢悠悠地走着。九溪没太注意,就在擦身而过的刹那,她听到了小声的“九溪”。 九溪转过身,竟然是刘禹,她放开了顾云珺的手。 顾云珺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抬头一看,一眼认出了刘禹。 刘禹刚才只是看到九溪,再看她旁边的顾云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敢相信会在这里看到当今的皇上。 虽然九溪在他脸上画上了几笔,那也挡不住他的美貌,刘禹和顾云珺一起在京城的时间也不少,他不可能认不出他。 他们面对面看着,都是惊呆的表情。 “想不到在这里遇到齐兄。”九溪打破沉默。 顾云珺想这不明明就是刘禹吗?怎么成了她口中的齐兄? “我也没想到,你和皇……顾兄怎么在此?”刘禹知道顾云珺认出他了,再也不用装了。 刘禹看了看九溪,原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他离开京城前去打听了一下梅府的姑娘叫什么,别人告诉他叫梅九溪。他又想起那年陪他玩了一日还让他喝醉酒的人也叫九溪,只是当时她说自己姓魏。他想当时她应该是随口说,梅家人不想说真名也能理解。 “听闻兴化泥人出名,特意从吉州赶到此处。”九溪找了一个理由说。 “梅姑娘应该知道在下是谁了吗?为何上次说自己姓魏?”刘禹问。 顾云珺想什么时候她见过他了? “刘兄不是也说自己姓齐吗?我也是随口说的。” “我母妃姓齐。”他说。 “隐瞒刘兄,对不住了。”她忽然道歉,刘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当时她和现在一样是男装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真实的身份,至少她说自己叫九溪了。 “梅姑娘,客气了,京城一别,以为再无相见的日子,想不到今日有幸又遇上了。”刘禹客气地说。 顾云珺都糊涂了,他们又什么时候京城一别了,不是在这里相见的吗? “只能说跟刘兄的缘分不浅。”九溪笑着说。 他们相视一笑,化解彼此的尴尬。 第206章 原来是情敌 刘禹停顿了一会,提着灯笼说:“我就住在不远处,要不要再一起到寒舍小聚,钟叔也一直念叨着姑娘呢。” 九溪还没回答,刘禹又转身对顾云珺说,“不知顾兄觉得方便否?” 虽然刘禹当初是二皇子,顾云珺对他的印象一直有些模糊,他不会像刘奕一样三句不离暗讽,也不会像彭越一样取笑他,对他落井下石。他给人的感觉很孤傲,不屑世间的一切纷争。 “好啊,如果刘兄不怕打扰的话。”顾云珺没有拒绝。 九溪没想到顾云珺痛快地答应了。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有交情,她能记得的就是她和顾云珺成亲那日,刘禹是唯一的宾客,她还听说那晚他喝醉了。 刘禹带着他们来到家中,对钟叔说:“家里来客人了。” 钟叔一看到九溪就笑着说:“没想到是梅姑娘,少主说他在京城遇到你我还不信。” “打扰钟叔了。”九溪笑着说。 “这位是……顾兄。”刘禹给钟叔介绍道。 钟叔一听说他姓顾,就仔细地瞧了瞧。他是从宫里出来的人,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一看顾云珺的外表和气度,他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欢迎贵人。”钟叔说。 “钟叔一直是照顾我母妃的人。”刘禹这次也不隐瞒他们了。 “刘兄怎么会在此定居?”顾云珺问,他以为刘家人都在冀北,当然他也从没特意关注过刘禹去向,上次见他还是自己成亲的当日。 “上次梅姑娘也是这样问的。只是觉得这里清静罢。”刘禹说。顾云珺想,他对九溪虽然热情,但也尊重,不知道他对她了解多少? “你知道你父兄的事了吗?”九溪问。 “顾兄宽厚,能留着我们性命已是感激。” “我……”顾云珺在他的面前一点君主的架子都没有,他还是把他当作以前的老友。 “现在这个结局也许是最好的。”九溪说。 刘禹只知她是梅九溪,助顾云珺登上帝位的人,只是两次相见他们都一见如故,对她的印象不错。他不知她是魏风夕,觉得梅姑娘还是帮着顾家说话的。 “是不是最好的结局都只能这样了。”刘禹说,“顾兄不会真的是来此看泥人吧?” “是,听说萧家在附近建粮仓,我过来看看。”顾云珺说。 刘禹没想到他这么坦然,以前就觉得他活得很坦荡,尽管被父兄欺压,他也从不做龌龊之事。他现在这样对父兄,确实是个大度之人。 “我也有耳闻,这跟朝廷有关系吗?”刘禹说,他对自己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所见所闻还是会习惯性地去分析。 “但愿没有关系。刘兄是何时来到此地的?”顾云珺的话里无意中多了一些威严。 “自从风夕出事后,我就离开京城了。后来听说你追封她为后,也算她不枉死了。”刘禹说起风夕,脸上有抹不去的伤感。 顾云珺没想到她会提起风夕会如此伤心?他的离开跟风夕有关?他看了一眼九溪。九溪有些尴尬。 “刘兄对风夕……”顾云珺问,其实这是一直想问的,当初他莫名跑到自己的婚礼喝醉了,现在想来不会没有原因的。 “顾兄坦荡,我也不再隐瞒。我从小就心悦于她。”刘禹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 “什么?”顾云珺下意识地看向九溪,“听风夕说她不在京城长大,你们怎么会……” “我母妃受风夕母亲玉娘之恩,常邀她进宫,风夕总是跟着她。那时的我在宫中并不受别人待见,但她总是每次给我带来各种的糖果,说让我吃一颗就忘了所有不高兴的事了。”刘禹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确实,那些她陪我的日子都很短暂,但都是最美好的。后来她和玉娘去了农庄,我央求我母妃给我画了一张她的画像,虽然长大后,她跟画像完全不一样,但我成长的过程心里只有她。” 顾云珺很意外,没想到刘禹对风夕一直有这种心思,怪不得自己成亲,他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知道你对她的心思吗?”顾云珺问。 “她离开前,我跟她吐露过我的心声。但是她觉得自己已是你的王妃,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让我好好生活。我本来想以朋友身份陪在她身边,谁知狠心的她就这样走了。” 九溪低下了头,不敢面对刘禹,也不敢看顾云珺。 顾云珺也没有说话,九溪就在眼前,她自己不说别人也没法替她做决定。 刘禹以为他的话让顾云珺想起伤心事了。他说:“顾兄对她也算有情有义了,我敬你一杯。” 他们开始喝闷酒。 “梅姑娘,不好意思了,在你面前说起你表姐的事。”刘禹说。 表姐?顾云珺又是一头雾水。 “我表姐命薄,刘兄还是听她的,好好生活,天涯何处无芳草,也许只有刘兄活得好了,她也欣慰了。”九溪说。 “我也想过好好生活,来到这里就想忘了京城的一切,但心一旦被一人占据,很难让另外的人进来。刘某让姑娘看笑话了。”刘禹苦笑着说。这可让顾云珺紧张了,他现在心里还是风夕,如果他知道风夕还活着,是不是也会像自己一样? “不,刘兄重情重义,九溪很钦佩,但是你这样反而让我表姐内疚了。”九溪生怕在顾云珺面前说错话,“有时放下执念,也许心就会空出来了。” 顾云珺的眼神划过她,她想晚上回去又得解释了。 “好,我也学会慢慢淡忘。希望顾兄也是如此,干杯。”刘禹以为顾云珺也一直为风夕的事不能忘怀。 九溪想他比上次在兴化见到的时候开朗些了,时间会让他重新来的。 “你们要在此逗留多久?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刘禹主动问。 “刘兄有当地可靠的朋友吗?”顾云珺问。九溪看着他,不知他心里有什么打算。 “朋友还有几位的,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打听一下当地这些年的情况。” “那明日我约你们见一位老先生,他应该可以帮到你们。” “那真是太好了。” 顾云珺坦然地告诉他自己的客栈。 九溪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待太久,见他们都有些半酣的时候就拉着顾云珺出来了。 顾云珺一直看着她。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你还不从实招来?”他威胁道。 九溪就把自己上次来兴化偶遇刘禹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又说自己在京城去母亲墓前遇到他的事。 “原来我那时找不到你,你竟跟他一起去游玩了。” “虽然我没对他做过什么,他对我这样我总心存内疚,所以心里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快乐些。”九溪说,“其实我在京城的时候也不知他对我有这样的心思,直到魏风夕准备嫁给余名哥哥脱身的时候,他才表明了他自己的心意。” “我没有想到他有这样的心思。怪不得成亲的那日,他会不去刘奕那里赴宴,而是跑到我那里喝醉,那时他那么伤心,我以为他同情我,原来是为了你。” “虽然我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但知道后还是有些些内疚,觉得自己欠了他。所以上次来兴化的时候我化名魏九溪陪他玩了一日,就是想劝他释怀。去年春节,我陪你从益州回来后又遇到了他,了解到了许多他不为人知的过去。我心中确实视他为朋友。”九溪在顾云珺面前解释得很清楚,她不想因为这事让他误会。 “我没有怪你,虽然心里有一些嫉妒他,但也同情他,至少他还不知道风夕还活着。” “我不想让他知道真相,徒增麻烦。” “我也自私地不想让他知道,又凭空多出一个竞争者。” “谁能抢走你的?”她笑着说。 “那是。”他拉紧了她的手,一起回客栈。 顾云珺说得很自信,但对这个凭空多出来的“情敌”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第207章 叶冰的身世 次日下午,刘禹来消息了,说约了一位老先生在聚兴茶楼让他们相见。 叶冰和桑槿跟着他们同去。 九溪觉得叶冰做事很利索,一日不到,他把萧家近期对兴化做的事都了如指掌,自己也做不到这样。 他们刚到茶楼门口,刘禹已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先生已经来了,就在房间里。”刘禹说。 他们来到约好的房间,里面传来小姑娘的声音。 刘禹想明明就是这里,怎么有小姑娘的声音?他推门一进,只见一姑娘正挽着老先生的胳膊。 老头笑着说:“这是我孙女,她又顽皮跟出来了。贵客来了吗?”老者问刘禹。 叶冰和桑槿先进去,站立两侧。接着顾云珺和九溪走了进来。 “他们就是京城来的贵客。”刘禹介绍道。 只见老者和小姑娘都站了起来,向他们走来。顾云珺刚想说客气了,发现他们擦身而过,走到叶冰的身边。 老者满含泪水的看着叶冰。 “你是哥哥?”小姑娘激动地说。 九溪他们完全怔住了,她叫叶冰哥哥? 叶冰在老爷子面前跪了下去,说:“爷爷,孙儿不孝。” 老者扶起了他。 九溪和顾云珺面面相觑,他怎么会是叶冰的祖父?九溪从没打听过叶冰是哪里人,他在益州东营,她就以为他是益州人。她看到顾云珺惊讶的样子,他应该也不知道他的身世。 “哥哥,你都七年没有回家了。”小姑娘边哭边说。 叶冰也有些动容,九溪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叶冰。他想起身边还有人,就拉着老都说:“祖父,他们是我的主子。” 叶老先生才转过来看顾云珺夫妇,听着叶冰的称呼,才知道刘公子约的人竟是孙子的主子。 “两位贵人见笑了,老夫很久没见到孙子,太激动了。” “没想到是叶老爷子,叶冰一直没有提起自己的家里情况,如果不是今日偶遇,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家原来在兴化。”顾云珺说。 叶冰在他面前跪了下去,说:“都是叶冰的错,不该瞒着主子。但叶冰对主子一直没有异心。叶冰虽然出生在这里,但那个家并不属于我。”叶冰一直不说自己是兴化人,是因为知道益州和闽州的关系,他担心顾云珺有其他的想法。 顾云珺拉起他,让他在身旁坐下。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也从没怀疑过你的忠诚。只是有些意外而已。”顾云珺说,“你出生在这里并没有什么错,你有家人,应该时常回来看看。是我对不起老先生,让您这么多年看不到孙子。” “哪是贵人的错,都怪老夫当初没能护住他,让他一人流落在外面。”叶老爷老泪纵横地讲着当初的事。 原来小时候的叶冰是个开朗活泼的孩子,九岁的时候,父亲出海遇风暴而亡,叶冰的母亲带着他幼小的妹妹改嫁了。叶冰养在祖父的身边。 他十三岁那年,祖父想把一直被他叔父占用的田产房契还给叶冰。谁知道他叔父不让,最后双方出现了争执,还把叶冰赶出了家。 虽然叶老爷子怕家丑外扬,没有细讲过程,但九溪听得出来叶冰当时受委屈了。他一气之下离开兴化来到了益州,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家。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对兴化如此熟悉了,原来就是他的家乡。 东营的选拔不是简单的筛选,他当初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人能入东营,应该吃了不少的苦。 九溪和桑槿都用心疼的眼光看着叶冰,叶冰低着头不说话。 顾云珺拍了拍他的肩说:“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顾云珺一直以为他不爱说话是他的性格,原来他是因为过去。 “不知两位贵人想要老夫帮什么,老夫的家事耽误你们了。”叶老先生看到刘禹,想起了正事。 “叶冰的事也是我的事。”顾云珺说,“我从不知道他这些年,他心里有这么多的委屈。叶冰,你想要回你原来的一切吗?” 九溪第一次见他这么护一个人。 “主子,叶冰的事不重要,你们先聊正事吧。”叶冰说,他知道兴化是自己的家,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见自己的亲人,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爷爷和妹妹。 “谁说你的事就不是正事?只是让刘兄见笑了。”顾云珺对着刘禹说。 “没什么。”刘禹自己的遭遇就说明了一切,不是所有的家人能给你一个家,不是所有的家都是温暖的。 “主子,我现在对这些都不在乎了。我也不恨他们,也许没有他们当初的狠心,还没有今日的我。”叶冰说。 “叶冰说的对,他现在也没必要为了争口气让老爷子为难。”九溪说,“就依叶冰的意思,他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今日就算是他们祖孙相聚的日子。” “谢谢这位姐姐。”小姑娘说。 他们都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我是姐姐?”九溪想自己一直是男装打扮,萧启都认不出她。 “听声音还有说话的口气啊。”小姑娘笑着说。 她叫叶欢,她随母亲改嫁后,继父对她还算宽厚,她就时常跑到祖父的家中,她和叶冰从小兄妹俩虽在两个家庭,但还是很亲近,所以虽事隔七年,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兄长。 九溪想不到叶欢的性格如此开朗,她还主动跟桑槿打招呼,问她扮装男子好玩吗? 顾云珺见叶老爷子的情绪平复之后,才问他兴化这个小城的事。 老爷子说:“兴化一直是南方的粮食重地,它远离朝廷,历代也很少在此地发生兵戈。我们当地人一半以打鱼为生,一半务农。朝廷政策好的时候,我们人能自足自给。萧王爷在这里也很久了,老王爷在的时候也算爱民,就是这十几年以来,苛捐杂税越来越重,我们百姓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了。” “如果兴化归顺朝廷,这里的百姓能接受吗?”顾云珺问。 老先生想了想。 “百姓对归不归顺朝廷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的温饱问题。只是兴化的民风与福宁相近,贸然归顺朝廷,就怕朝廷对这里的管理有困难。”叶老先生诚实地说。 “先生所说的困难是指……” “民风,语言,以前朝廷派过官员来此,都各有原因走了,能留下的寥寥无几。我们对萧家也有一定的依赖。”叶老先生还告诉顾云珺以前朝廷跟萧家冲突,最后都是萧家稳住了民心。 “谢谢叶老爷告诉我们这么多。今日算是一个好日子,我祝老爷子长寿健康,安享晚年。”顾云珺听到这里心里就有数了,他也不用再多问了。老爷子应该能代表大部分兴化人的想法。 “谢谢贵人,冰儿就承蒙你照顾了。” “叶冰很出色,他没什么事让我操心的。请老爷子放心。” 离开的时候,顾云珺问叶冰要不要回祖父那里住几宿,叶冰犹豫了。九溪说:“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吗?” 叶冰最后答应了。热情的叶欢还想约着桑槿一起玩,桑槿说自己还有任务就婉拒了。 “那你就送刘兄回去吧。我们就回客栈了。”顾云珺对叶冰说。 顾云珺和九溪还是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他们三人的心中都有些不平静。 第208章 同去福宁 回到客栈的九溪觉得桑槿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九溪碰了碰她的肩,问她怎么啦? 她说:“我从不知道叶大哥还有这样身世,我以为他平时的冰冷是瞧不起人,原来是他的经历让他变得沉默。我以为自己很不幸,现在觉得跟他比幸福多了。” “傻桑槿,那都过去了,以后你和他都会很幸福的。”九溪说。 桑槿看着她,眼里立刻有了亮光。 九溪以为叶冰会在他祖父那里住些日子,谁知第二日他就回客栈了。 “我没有告诉爷爷你们的身份,是担心你们的安全。”叶冰怕家人对他们不够尊重。 “叶冰,这些你就不用解释,我相信你。”顾云珺说。 叶冰点点头,开始说出他自己对兴化的想法:“他们准备在城北建两个粮仓,准备安放兴化和泰宁的粮食,这里的人并不知道萧家的意图。但我从爷爷那里打听到,他们是想把兴化归入朝廷,但兴化的粮食他们不会放弃。兴化被闽州其他地方包围着,哪怕朝廷在这里派了官员,就像爷爷说的,也很难在萧家的眼皮底下做出大事。” 顾云珺听完沉思了一会。 “你们是兴化人,我相信你们的判断。那过几日我们就去福宁吧。”顾云珺就没有告诉叶冰下一步的动作了。 “叶冰,你就好好跟家人相聚,福宁那边我会安排的。”九溪说。 接下来几日叶冰又去他祖父那里了。 九溪和顾云珺看遍了周围所有的地形,开始有自己新的判断。 临走前,九溪和顾云珺又去了刘禹处,想当面跟他告别。 “你心里不别扭了?”九溪笑着问。 “你都不告诉他真相,我为什么还要别扭?” 他们在刘禹那里看到了叶欢。 “是祖父让我来感谢刘……刘公子的。”他们都还没问话,她先主动交待了。九溪想这不算什么呀,为什么要脸红? 她又看看刘禹,见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就是来辞行的。”顾云珺开口说。 “你们这么快就离开?”刘禹说,“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 “你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期待下次相聚,我在京城等着你。”顾云珺又补了一句,“你可以带叶欢姑娘一起来。” “什么?”他们两人都脸红了。 九溪想,顾云珺也看出什么了?不过她可不敢多管闲事,自己的身份还瞒着呢。 离开刘家后,九溪问顾云珺:“你看出什么了?” “你看出什么了?” 他们都笑了。 九溪希望刘禹有自己的缘分,有他相伴一生的人,而不是为一个虚无的过去等待。 他们都没有戳破,一起回到了客栈。 九溪见到桑槿正在默默地帮着叶冰整理东西,她偷偷地顾云珺说:“小槿开始照顾叶冰了。” 在去福宁的路上,桑槿竟跟叶冰说个没完,叶冰只是嗯啊,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桑槿好像再也不怕他了。 两日后,他们来到了福宁。 一入福宁,顾云珺大开眼界,京城都没有这里灯火辉煌。 九溪说:“这是城北,城南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萧家比你会享受吧?” “这真是让我意外,我以为最繁华的是临平。”顾云珺说,以前只是听别人说起福宁是个享乐之地。 “临平是真正的繁华,这里只是他们作乐的地方,萧家把闽州各地的搜刮来的银子都差不多用在这里了。”九溪说。 桑槿和叶冰也是大长见识。 “叶冰,你来过福宁吗?”九溪问。叶冰生长在兴化,见识过各地的风俗,竟也对福宁露出这种眼神。 “没有。”那时他不被饿死就算不错了,哪会来这样的地方?离开兴化后,也许是为了避嫌,他再也没有踏入闽州地界。 “姐姐,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桑槿见她带他们走到越来越让她脸红的地方,那些门口站着一排排浓妆艳抹的女子。叶冰也不敢抬头看,只有九溪像在赏景一样,还有姑娘来拉她的袖子叫公子。 九溪让顾云珺戴上了一个草帽,看起来还有几分江湖侠客的感觉,姑娘们都不敢近身。 “到了。”他们抬头一看,上面写着“青书楼”三个字。 桑槿以为是个文雅的地方。 九溪对管事的说了几句,他就把他们带到了后面的阁楼。 他们见到有很多乐师正奏着乐,歌女边唱边舞着。 一进入阁楼,外面的歌舞声都听不见了。 “这是哪里?”顾云珺问。他觉得这地方有些神秘。 “可以把你卖个好价钱的地方。”九溪说。 桑槿捂着嘴在笑,连叶冰嘴角也在抽搐。 顾云珺在她耳边轻声说:“卖了谁给你暖床?” 九溪对他们说:“这里是一个乐坊,杜师叔的地方。” “杜师叔怎么会开乐坊?”顾云珺问。 “他们下山后都可以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师叔喜欢音律,在福宁这地方,能洞察萧家的动静又不让自己的日子不难过,这乐坊是他最好的地方。用他的话说,能让他挣银子,又能让他听曲,何乐而不为。”九溪说。 叶冰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这里还有她的师叔? “想不到杜师叔也是个有趣的人。这是脱俗还是入俗?”顾云珺笑着说。 “你想说脱俗便是脱俗,你觉得是入俗就是入俗。”杜山从后面笑着出来。 “师叔。”顾云珺和九溪同时叫道。 叶冰更是疑惑了,皇上和梅姑娘怎么同时叫这人师叔? “真没想到你会亲自来到这里,你敢来萧家的地盘也是你的勇气。”杜山笑着说。 “那不是有她保护吗?”顾云珺看了一眼九溪说,“她总说这里如何,不亲眼见一次总觉得不够真实。” “有师叔在我才不担心呢。”九溪说。 她拉过桑槿说:“这是我师父新收的徒弟,叫桑槿,我也有妹妹了。桑槿,他是杜师叔。” 叶冰看着桑槿,他们三人是一个师父的?那她也有梅姑娘那样的身手吗? “哦,这么多年,师兄又收徒弟啦。” “杜师叔好。”桑槿小声说。 “他叫叶冰,师叔很羡慕各地驿站,都是他一手办的,他跟师叔也算是老乡了,他是兴化人。” “哦,你还会用闽州人呢?”杜山笑着问顾云珺。 “都是一家人,能人用之,不分哪里人。” 杜山哈哈笑,问他这次来福宁想看什么? 顾云珺却看向九溪说:“她带我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杜山一看他们之间的眼神就明白了。师兄只告诉他溪儿带着人下山了,原来是这小子上山了。能完好无缺的下来,看来师父见过了。 “那我就不用操心了师父还好吗?”杜山问。 “外祖父近期还不错,您什么时候自己亲自回去看看?”九溪说。 “我和师兄一样,既然当初答应入了俗地,就不会再回去了。” 雾神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从商,入朝为官的概不回雾神山。虽然没人限制他们,但下山这么多年,他和华丰再没有回过雾神山。 杜山为他们安排了出行的计划,离开前还交给顾云珺一份近一年的萧家官帐,笑着说就当见面礼。 “这……”顾云珺不知怎么说。 “师叔给的你拿着就是,上次给你的也是师叔的。”九溪说。 杜山对叶冰和桑槿说:“走,带你们看看夜景去。” 叶冰一直处在惊讶的状态中,皇上和梅姑娘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呢?他只是把自己的好奇压在了心底。 第209章 匆忙离开 福宁是闽州的中心,这里不比兴化,出入城都要严格查检。 九溪他们还是小看萧启的消息渠道了,她尽管每次出门都把顾云珺捂得很严实,三日后,萧启还是发现九溪他们来到福宁了。 萧启没想到顾云珺竟敢在和谈前来到福宁。他立刻把这消息报告给了萧恪,萧恪召集人商议,有人说杀了他,有人说趁机抓了他威胁朝廷。 萧启说:“他身边有丰家的人,他不会没有一点准备就来福宁,他从来就是一个心思缜密,谨慎行事的人,万一我们走错一步,将给朝廷找到借口了。”萧启在京城跟顾云珺交往十多年,自认为对他的性情还是了解的。 “启儿说得对,我们不能贸然行事,先让启儿去打听一下。”萧恪说。 一日晚上,九溪带他们回青书楼的时候,萧启在门口堵住了他们。 他们虽然早出晚归,还是没有躲过他的耳目,他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没什么好躲了。 九溪只是停顿了一下,马上就笑脸相迎了。 “想不到在这里又遇到萧兄了。” “丰兄来此竟不告诉萧某,让萧某伤心了。”萧启说。他假装没有认出旁边戴帽子的顾云珺。 “小弟只想借萧兄的地盘风流快活几日,竟被萧兄发现了。萧兄既然来了,就一起吧。”九溪大方地说。 九溪在前面带路来到顶楼的包房,幸好杜山一直为他们留着。 “不知这位是谁?”萧启故意问。 九溪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萧兄。” “你就把帽子摘了吧,反正你们也认识。”九溪说。 顾云珺拿下帽子,萧启故作惊讶的样子。 “怎……么是顾兄?” “我都离开京城这么远,还是被萧兄发现了。”他暧昧地看了一眼九溪。九溪想这该死的勾人眼神。 九溪咳了一下,说:“萧兄知道的。” 萧启脑袋一轰,这两位不会为了避人耳目,竟来到我的地盘寻欢作乐?我说他怎么忽然不好男风了,原来只是在外人面前而已。 “哦。”萧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再看到顾云珺身后冰冷的叶冰,再看看九溪身后的小书童。心想他的爱好真是没变,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他就喜欢这种娇美的男子。 “希望萧兄能帮我隐瞒一二。”九溪故意难为情地说。 “那是自然。”萧启嘴上答应着,心里并没不是这么想。他又转过去问顾云珺:“顾兄什么时候回京城?” “就看他的决定了。”顾云珺又看了一眼九溪,看得萧启都起了鸡皮疙瘩。 九溪说:“放眼天下没有比福宁更享福的地方了,不过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 顾云珺露出了不舍的眼神。 萧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想,一直听说他的后宫无人,外人以为他是痴情,守着他原来那个丑陋的妻子,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真正的原因是他和丰熙间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启忽然心情大悦,朝堂上一直有人催着他选秀,怪不得他再三阻止,自己差点也被他的深情给骗了。他当初就心有疑惑,哪有人会为一个丑八怪守什么身,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你们准备离开了吗?”萧启问。 “既然遇到萧兄了就多留几日。”九溪说,“我也想找萧兄叙旧呢。” 萧启只是笑笑,转身对顾云珺说:“顾兄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要不我在京城等着萧兄?”顾云珺说。 “好,下月我一定按时前往。”萧启说。 “福宁这个地方真是好,京城可找不到这么妙的地方。”顾云珺说。 “欢迎顾兄常来。”他想不是京城不好,是京城没法掩藏你们之间的私情吧。 “我这次带顾兄来除了欣赏闽州的风景之外,还想跟萧兄谈谈生意的事,毕竟一年过去了。”九溪笑着说。 “顾兄难得来一次,咱们就先不谈生意了,显得你我俗气。”萧启说。九溪知道他在逃避,自己点到为止。 “这倒也是,我不能在顾兄面前丢了面子。”说着九溪也深情地看了一眼顾云珺,这一套也不是只有他会。 萧启看着他们的样子,自己的心里默默地做了打算。 他虽然很恨顾云珺毁了他的赌业,但他不敢公开承认那些赌场是他的,也不敢在他面前表露情绪。他也知道自己欠着丰家的一百万两银子,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他不能让他知道萧家的家底。 萧启是在他们深情的互动中离开的,他一走,桑槿就笑了,轻声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姐姐。” “你姐姐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顾云珺宠溺地说。 “他的眼线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九溪说,在福宁行事得十二分小心。 “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盘,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顾云珺听出她的担心了。 “他们知道我在这里,面上肯定还会对我很客气。但背地里就不知道了。你该了解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不如马上离开这里。”九溪说。 “你的意思是马上吗?”顾云珺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决定离开,真的像她说的,欢乐的日子都是短暂的,这些日子与她一起,他觉得把前面二十几年落下的幸福都补回来了。 “我了解萧启,他走之前那一抹笑容包含太多东西了。叶冰,你去告诉师叔,我们就要离开了,让他派人看着萧家的动静。我们先到吉州再说。桑槿也准备一下。” 他们说走就走,不到一刻钟,一辆马车从青书楼离开了。 萧启刚回萧府报告情况,已有人报告有一辆青书楼的马车出城了,紧接着他收到九溪写来的书信,说有些想家了,离家太久,先回了,下次再谈生意的事。 萧启生气地扔下了信,说:“他们就是害怕了,匆匆离开了,早知不打草惊蛇。不过父王,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他把丰家公子和顾云珺之间见不得光的事告诉了萧恪。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真是天助我也。顾家让咱们过得不安宁,他们也休想好日子过。”萧恪唤来手下,对他们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叶冰听了九溪的吩咐连夜赶车,他和桑槿两人接替休息。 九溪也是一夜没合眼,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他们进入吉州的地界,九溪才松懈下来,靠在顾云珺的肩上睡着了。 第210章 闽州谣言 进入吉州城后,桑槿主动让叶冰直接去云中阁。 顾云珺还舍不得叫醒九溪,但马车在云中阁门口停下的时候,九溪醒了。 “终于到自己的地盘了。”九溪说,“这次闽州一行,能帮你做些决策了吗?” “原来对闽州的认识总是空白的,其他任何地方都会有定期的汇报,只有那里只有听说。父王说的对,闽州王能这么久维持局面确实是占了地利。”顾云珺说。 “你是准备马上回京城?” “嗯,我已让叶冰告诉苏泽这里的情况,让他心里有数,不管有什么变局他都能做好准备。” 九溪看着他说:“你担心有变数?” “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就像你说的萧启这人并不简单,他不会把在福宁见到我们的事视而不见。” 九溪想了想,觉得他的担心没有错,他离开京城的时间也有些久了。 “那咱们休息一晚,明日就出发。” 翌日,他们离开云中阁前,严小七就告诉他们说杜师叔来急信。 九溪打开一看,皱了一下眉头。 “闽州有什么事?” “师叔说那边有你的谣言。就一日之间他竟做了这么多。” “什么谣言?”顾云珺问。 “他们散布谣言,说当今皇上好男风。”九溪说,“看来他们就是针对你,还不敢惹了丰家。你准备做何打算?” 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他怎么处理了。 “只是谣言,我不好男风,我害怕什么。”顾云珺说,“也许我离开那里很快就平息了。”顾云珺并没有把这谣言当回事。 “就怕他们的目的不纯。” “他们的目的肯定不纯,无非想为他们自己要点价而已。我对他们一直以礼相待,如果他们真的做出什么下作的手段,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霸气地说。 “嗯,一切你自己定夺,萧家竟还想拿这事掀起风浪。” “这一趟闽州之行,让我看明白了,萧家迟早要处理,我原本想着给他们留一地方像刘家一样,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顾云珺说,“这次倒让我见识到萧家的消息网了。” “萧家父子总有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行为。” 顾云珺握住她的手说:“别担心,总有对策的。” 桑槿和叶冰没有打扰九溪和顾云珺,他们在院子门口坐着看星星。 “你说这样的谣言对姐姐和姐夫会有伤害吗?”桑槿问。 “他们之间经历过很多事,这些他们能处理好。” 他们沉默了一会,桑槿忽然问:“你离家这么久,会想家吗?” “习惯了。” “你有朋友吗?” “除了梅姑娘和皇上,我没有亲近的人。”叶冰说,“爷爷和妹妹已经离开我的生活很久了,有时只是一种念想。” 桑槿觉得叶冰还是第一次对着她说这么多的话,她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她看着他的袖口说:“你衣裳的袖口有些破了,我帮你缝一下可好?” 叶冰低头一看,果然在袖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划破了。 “不用,麻烦。” 桑槿也不说话,就站起来离开了,过了一会又拿过来一个针线盒,说:“不麻烦,你就这样坐着就行。我缝得很快的。” 桑槿怕他不相信,就继续说:“我原来是绣房里的绣女,不会给你弄难看的。”叶冰只是看着她,最后还是伸出手,桑槿坐下来认真地给他缝着袖口。 叶冰从小没有父母,唯一亲近的就是爷爷和妹妹。从没人像她这样给他缝衣裳。 他在福宁的时候听过她和杜山的一些对话,总觉得她来自一个很神秘的地方,他虽然想知道她的事,但习惯还是让他沉默了。 她干活的时候很认真,很安静。他都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看着看着竟想着摸摸她的脸,不知不觉他脸红了。 他懊恼地转过身,告诉自己:叶冰,她还是一个孩子,你怎么可对她有这样的想法。 “好了。”桑槿高兴地说。 叶冰一看,果然补完了,她还在上面绣了一朵小蓝花,让人看不出缝的痕迹。 “谢谢你。” “不用客气,姐姐把我当家人,我是不是以后也可以把你当家人?”桑槿说。 “这……”叶冰不知怎么回答,看着她单纯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想歪了,他说:“当然可以。” “我从小没有哥哥,姐姐,只有一个年幼的弟弟,那我现在有了姐姐,又有哥哥了。”她愉悦地说。 “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叶冰还是主动问起了桑槿的事。 “我是西陵人,今年十三岁。我不小了,可以做很多事了。” 叶冰一听觉得她好小,只是桑槿这几年的经历让她看起来有超出年龄的稳重。 桑槿就把自己家中的事毫不隐瞒地告诉了他,说自己怎么遇见姐姐,姐姐怎么带她走。只是她没有告诉他雾神山的事。师父第一天就告诉雾神山规矩,不是雾神山的人绝不能知道雾神山的事。 叶冰一直没有说话,原来她的身世这么可怜,平时总见着她对着自己微笑,还以为她的生活一直很幸福。他听着她在身旁小声地说着,觉得她的声音很悦耳。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他摇摇头。 “那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又要出发了。” 叶冰看着她起身离开了,她明明只是一个孩子,为何还会像大人一样关心他? 次日,他们坐着丰家的水路离开了吉州。 九溪发现叶冰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他会跟桑槿聊几句了。 他们到达荆沙码头的时候,船家下船备些东西,他回来的时候附在九溪的耳边说了几句。九溪的表情很震惊。 “怎么啦?发生什么了吗?”顾云珺问。 “我们真是小看萧家了,现在不仅是在闽州,各地都在谣传着你好男风一事。”九溪说。 “看来他们想通过谣言破坏我的形象,动摇人心。” “萧家是有备而来啊,估计京城的苏泽该着急了。他还得顶住那一帮老头呢。”九溪说。 “那一帮老头虽有些固执,但也未必会跟着萧家起乱。你不用着急,到京城自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九溪看着他,感觉他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什么样的事他都不会慌张了。她以为这样的谣言会让乱了阵脚,想不到他还如此沉着冷静。 她忽然笑了,说:“你不着急,我就不着急了,到了京城就没有在外面这么自由了。” “不会,你想在京城怎样都行。你想在梅府便在梅府,你想入宫我也随时等着你。”他搂过她说,“只不过想在外面这样逍遥的日子估计真的没有了。” “做了选择就要过自己选择的日子了。” 顾云珺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等休沐的日子,我带你去京郊游玩。”顾云珺神秘地说,“那里你还不一定比我熟悉呢,我那时不能在城里走动,常常只能到郊外。” “那时景帝限制你自由吗?”九溪小心地问。 “只要我不回益州,都算是自由的,但如果我在城内消失三日以上他就会怀疑我逃跑,后来他会派人跟踪,只要我早上出门晚上回来,也没人管我。” “你真的逃跑过吗?” 他点点头。 “你娘救我那次就是逃跑中被他们箭伤,现在还留着痕迹呢。” “我看看。” “晚上给你看。”他小声地说,“现在有你在身边,那些事好像很久远了一样,说起来也不那么伤心了。” “反正以后也没人可伤害你了。” “你也是,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他认真地说。 桑槿和叶冰一路上也听到了他们之间不少的甜言蜜语,桑槿想姐姐遇到这么好的姐夫真好。 叶冰想,皇上遇到梅姑娘这样的人真是幸运。 第211章 叶冰入住梅府 他们到达京城的时候,京城果然像炸开了锅一样,到处都在议论纷纷。皇上不上朝,根本没法压制谣言。 苏泽每日让人在城门打听,一有消息就告诉他。 这一日,他终于等来顾云珺了。 苏泽一看顾云珺,第一句就是“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 他也看到了九溪旁边的桑槿,他见他是男孩子打扮,但见她与九溪亲近的样子又像是女孩。 “火烧眉毛了?”九溪笑着问。 “皇上再不回来,还真这样了。你们一起回来,实在太好了。”苏泽看到九溪,心中又安心了些。 “就知道你着急了,我们在路上就听说了。”顾云珺说。 “你们知道了?” “先回府再说。外面说话不方便。”九溪说。他们一起直接去了梅府。 “京城这边怎么说?”九溪问。 “现在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皇上好男风,那些老顽固就把你不选秀,不要子嗣的事都想到一块了,天天闹着要见你。我说皇上微服私访了,他们还不相信,竟有人说你出去厮混去了,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我不敢压制,怕越压他们越传得越离谱。”苏泽一脸为难地说。 “明日我就上朝,我倒想要看看他们怎么无凭无据地就传这个谣言?”顾云珺说,“别人传也就算了,作为朝廷官员怎么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他们说,有人亲眼看见皇上搂着一男子,说得有鼻子有眼。马上又是科举的时间,京城有大量的学子,这种影响多不好。”苏泽说。 顾云珺看看九溪,九溪无奈地摇摇头:“我休息去了,你们自己慢慢商量。”她想这种事她也插手不了。 等九溪睡一觉出来的时候,顾云珺和苏泽都走了。 九溪带着桑槿向府中所有的下人介绍这是她的妹妹,以后叫她二小姐。章叔想,上次出门带回任家,这次回来又带来一位二小姐,不知这次会不会长久。 “桑槿,你以后有事就找小春和章叔,他们会安排好一切的。” 桑槿还有些拘谨,这一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去雾神山已是奇迹,现在竟成了京城梅府的二小姐。 “小姐,您听到外面的流言了吗?”小春给她们上茶的时候说,“现在京城传得太难听了。” “你都听说了?” 九溪想连府中的小春都知道谣言,那真是人人皆知了。 “姐姐,谣言严重吗?”桑槿也有些担心。 “没事,他会解决的,像他这样的狐狸,萧家占不了便宜。”九溪在这方面还是相信顾云珺的,他都能摆平那一帮的老顽固,还不能处理这谣言,不过她也好奇他会用什么方式。 “那就好,我听着今日苏相的口气天都快塌下来了。”桑槿说。 “他不说得严重些,怕他不着急。他们两人心眼都多着呢。”九溪笑着说。 九溪一笑,让小春和桑槿的心都放下来了。 桑槿心中一直藏着一个事,她见九溪并不为皇上的谣言烦恼,就小心地问:“姐姐,我想有个事想跟你商量可以吗?” “什么事你直接说,对我还需要拐弯抹角的吗?” “叶大哥平时在京城也很少,他身边又没有亲人,我想让他在京城的时候住这里可以吗?我还可以照顾一下他的生活。” 九溪看了看桑槿,高兴地说:“我怎么没想到呢。当然好啊,我就嫌府上冷清呢,而且有他在我也不怕不知道各地消息了。你赶紧去问问他,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桑槿高兴地点点头。 “让章叔派人带你去。” 叶冰看到梅府的马车,还以为九溪有什么事情找他,谁知马车上下来的是桑槿。 “梅姑娘找我有事?”叶冰着急地问。 “不是,姐姐让我问问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住在梅府?她说方便从你这里得到消息。”桑槿想姐姐确实有这个意思,不算我撒谎。 “这是梅姑娘的意思吗?”叶冰很惊讶,九溪怎么忽然让他住梅府了,是临时有安排吗?还是因为皇上的谣言? “是。”桑槿肯定的回答。 他看着桑槿的眼神,眼里满是期待。 “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去。”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帮你整理东西。”桑槿听完马上想进叶冰的家。 叶冰拦着她不让进,他一个人生活家里没有女子,他不好意思让她进去。 “小桑,你等等。”叶冰说,“梅姑娘的意思是让我今日就去吗?” “是啊,反正哥哥都决定去了不如早一些。哥哥要准备很多东西吗?” “除了几身衣裳没什么要带的,我自己来。” “那就都不用带了,我给你做新衣裳。” 叶冰一听,脸上又热了,他就回屋了,让桑槿在门口等着。 过了一会,他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包裹。 “这么快就好了吗?” 叶冰点点头,跟着桑槿一起坐着马车回梅府。 马车上,桑槿特别兴奋。 “哥哥对京城熟悉吗?” “嗯。” “那哥哥可以带我出去走走吗?我想早点熟悉京城里的一切,我不想麻烦姐姐,她接下来应该会很忙。” “嗯。” 桑槿笑了,说:“哥哥真好。” 桑槿无意的夸赞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知道她这样热情的对待叶冰,让他的心跳都加快了。 他假装看着外面,但桑槿还是过一条街问一条街,幸好梅府很快就到了。 九溪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直在等着叶冰和桑槿。她让小春把叶冰的房间都整理好了。 她一看到叶冰和桑槿一起进来,觉得他们原来就是一家人一样。 她迎上去说:“还是小桑心细,我都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有你在,感觉府上都有安全了。我刚才临时让人帮你收拾好房间了,你以后就安心在这里住。” “打扰了。”叶冰还是有些拘谨。 “怎么会是打扰了呢,是热闹了,以后我不在,桑槿也有人保护了。” “嗯,以后有哥哥,我也不用事事打扰姐姐了。”桑槿最高兴了,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下去过。叶冰还挺感动的,想不到自己可以让另外一人这么开心。 “你听听,她实际的意思以后有哥哥可以不用姐姐。”九溪笑着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桑槿不好意思地说。 “桑槿就帮他去收拾一下吧,等下一起出来吃饭。如果还缺什么就跟章叔说,我跟章叔打过招呼了。” “谢谢。”叶冰说。 府中多了他,九溪很喜悦,她不知道最开心的还是桑槿。 叶冰在等着新任务,心中还是担心着这次的流言。 第212章 封后 晚上的时候,九溪还是想着谣言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她感觉旁边多了一人,熟悉的感觉让她没有任何的防备。她只是嗯了一下又睡去了。 “我明日可能要做一个决定,你不会反对的吧?”顾云珺轻声说,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 次日,九溪醒来时,旁边已没有人,但留下的余温说明他走了不久。 她慢慢地起身,看到桑槿在整理院子,叶冰在旁边帮着她够高处的东西。 “姐姐,早膳准备好了。”桑槿高兴地说。 “你们都吃过了?”九溪说,没想到她适应得挺快。 “嗯。” “今日带你出去走走,叶冰如果有时间也可以一起。” “好。” 桑槿走在街上兴奋不已,这里的繁华和福宁不一样,这里有很多衣铺,珠宝首饰,还有各种小玩意,都是桑槿喜欢的。不像福宁,她有时都不敢多看一眼。 “你想买什么,随便买。”九溪看着她,想起自己对一个新地方曾经也是这样好奇。 “我想买些布料给姐姐和哥哥缝制衣裳。”桑槿说。 “前面就是京城最大的布料坊,咱们去看看。” “哇,这么多布料。”桑槿都看不过来了,觉得哪个都不错。 “姐姐你喜欢哪个?” “我喜欢素雅点的。” “那哥哥呢。” “随便。”叶冰说。他还是头一次出来逛街呢,还是跟她们一起,店铺里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女子,有的看着他,有的窃窃私语,他都有些不适应。 “我觉得这个水蓝色很适合叶冰,你觉得呢?”九溪拿起一块布料问桑槿。 “我也觉得不错。” “那就买了,反正他无所谓。” 九溪还为桑槿买了一些首饰,叶冰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女子用品,他看到了一发簪,想象着戴在桑槿头上的样子。。 “怎么?喜欢发簪?那边有男子的。”九溪拉着他到了另一边。在她和桑槿的强迫下,他又换上了新发簪。 他们正在试着其他的物品,忽然街道上传来热闹的声音。一个刚跨入店铺的女子对她的同伴说:“皇上竟然在今日封后了,前些日子还说他好男风。” “谁家女子,这么幸运?我爷爷说他一直不选秀。” “就是那个神秘的梅家女子。” 九溪和叶冰他们都停了下来,她走到那个女子前问:“你怎么知道皇上封后了?” “皇上下诏书了。” 九溪走到外面,只见八字墙上贴着新的诏书:朕获奉宗宙,战战兢兢,无有懈怠。朕闻为圣君者必立后,以承祖庙,建极万方。中宫皇后梅九溪,昔承明命,虔恭中馈,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宜建长秋,以奉宗庙。是以追述先志,不替旧命,择日玺绶。夫坤德尚柔,是以利在永贞,母仪天下。 “姐姐成皇后了?”桑槿轻声地说。 叶冰想她本就是皇后。 九溪转身往府上走了,这个狐狸,他竟都不跟他商量就封后了。这就是他的解决方法吗?利用她也压制谣言? 九溪越想越气。 他们到家的时候,顾云珺果然笑盈盈地在院子里等她了。 桑槿朝他笑了笑,拉着叶冰走了。 “你回来了?听说叶冰住在这里了,挺好,以后更方便了。”顾云珺假装镇定地说。 九溪看着他,就想看他怎么解释。 “你过来就是想说叶冰的事?”九溪问。 “我下朝了就过来。”他犹豫了一下说,“有个事想告诉你一下。”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很重要,不说也罢,我逛得也累了。”九溪故意说。 “重要。”他拦住了她,从身后拿出黄色的圣旨递给她。 她打开一看,果然是封后诏书,皇上亲自给皇后送封后诏书,也是史无前例的。 “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法?” “这可是我和苏泽商量到半夜才决定的,没有比它更快更有效的方法了。”他小心翼翼地说,“我昨晚跟你商量了,你没有反对。” “什么时候?”九溪问,昨晚根本没有跟他说上话。 “我过来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你跟睡着的我商量了?” “你醒了,你不会说你不知道身边睡了一人?”顾云珺笑着说,“以你的警觉性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你……” 他搂着她说:“我知道这事有些仓促,但是你迟早是我的皇后,总不能一直让我偷偷摸摸吧?我没有要求你一直在宫里,你闷了可以出来住,我发誓这辈子只你一人,坚决不纳妃。” 九溪看着他,说:“你是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过,只有你随时想把我抛弃,我从未变心。” “我的身……” “我知道,外祖父都告诉我了。相信我,一切都能解决。”他不让她说完就说。她其实想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变化。 “我相信你。”她就什么都不说了。 封后诏书不仅震惊朝堂,也震动了后宫。因为时间紧急,顾云珺都来不及和太后,太上后商量。 顾承义是知道九溪身份的,他听到消息只是笑了笑。太后就不一样了,皇上封后她怎么可以不知道呢。 “珺儿刚回来,遇上那样的谣言只能快速应对,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你不是一直希望他早日成亲吗?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大惊喜等着你呢。”顾承义说。 “什么大惊喜?这个就让我的心快受不了。我是高兴,但他也不能一声不响地就下旨。”太后心里还有些怨气。 “等着他们亲自告诉你吧。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儿媳妇的。珺儿一下朝就走了,也许他现在急需解释的人不是咱们。” “你的意思珺儿的决定可能梅姑娘都不知道?” “知子莫若父,他肯定是和苏泽临时想出来的。不过我觉得他挺英明的。”顾承义笑着说。 “我知道你喜欢梅姑娘,她对我们顾家也有大恩。” “我猜你到时会比我疼她。” “你这么喜欢这个儿媳?” “我觉得你会比我更喜欢的。”顾承义笑着说。 正在这时,唐紫樱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见过太后和太上皇后,马上问:“皇上封后的事是真的吗?”自从那次以后,她再也不敢叫珺哥哥了。 “是真的,后宫终于有新主人啦。”太后说。 “皇上怎么会突然封后?” “你也知道前些日子越演越烈的谣言,这是最好的办法。”顾承义说。 “皇上明明就不是,他就为了谣言封后吗?” “小樱,有些事不该你管的就别管,你照顾好玉儿就行。”顾承义忽然严肃地说。 “是,父王,儿媳退下了。” 唐紫樱走后,太后埋怨他说:“你怎么对小樱说这么重的话了?” “我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本份,不该有的心思就不能有。” “这也怪我,以前总想着撮合她和珺儿,以为珺儿对她还有情义。早知道他心中有人,我就不操这份心了。” “早就跟你说过,珺儿做事有他自己的分寸,他看起来外表很温和,但他是一个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我就等着他们的好日子了。”顾承义想了想说,“我怎么还想去永州呢?” 顾承义想起了去年跟魏晏一起去永州的事,虽然他还不知道真相,但他们确实成了亲家了。 “你高兴了怎么就想去永州?”太后说,“你真的是一人去的?” “还是故土难离,故友难舍啊。” 皇上好男风的谣言,随着一道封后诏书,慢慢地消失了。 礼部忙着择日举行皇上的大婚。 第213章 备嫁 顾云珺的临时一份诏书虽制止住了谣言,但也破坏了皇上成亲的礼仪流程。本该先有的纳采纳吉纳征,再册封告庙,但现在皇上直接诏书封后,可为难礼部的人了。 他们只能听从皇上的意思,简化流程。择吉日后,让皇上祭告天下,祭祀宗庙就行。 经过他们最后挑选,礼部经皇上同意,把皇上大婚的日期定在四月二十二。 “我怎么觉得时间有些仓促呢?我还没准备好呢。”婚期定下了,九溪有些紧张。这不像第一次成亲,自己把它当闹剧,上次的看客只有好奇的普通老百姓,但这次不一样,所有人都会看着她。 “你不用准备,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的。三月底科举结束,刚好忙我们的婚事。我也让叶冰告诉师叔师伯,还有你的师兄他们。”顾云珺说,“这次委屈你,下半辈子我都不让你受委屈。” “说的挺好。那你和萧家的谈判呢?”九溪说,她记得他们也是这个时间。 “我让苏泽安排了,萧家不是传流言吗?他们肯定也会明着暗着来参与你我的婚礼的。他们做过的事,不值得我像原来那样尊重地对待他们了。” “怎么,老虎要发威了?”她笑着问。 “放心,在你面前永远是猫。” “这段时间朝堂上很热闹吧?”她知道他顶着很大的压力。 “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能应付。” 九溪什么都没有准备,但忙碌的是霜儿,小雪和桑槿。她们三人常常在一起为九溪的一件衣裳或一件首饰商议好久。 “小桑槿,为什么要加上这个?”霜儿问。 “霜儿姐姐不知这是雾神山少见的吗?我见姐姐特别喜爱这翠雀花,我上次特意描了图,我觉得绣上这紫色的翠雀,很好看。” “衣裳的事就交给小桑槿吧,我发现到最后你我都说不过她。”小雪笑着说。 “那行吧,小桑槿,主子的衣裳都交给你了。首饰和配饰就由我和小雪来吧。” “好的,辛苦两位姐姐了。” “你看,小桑槿都把我们当外人了。当初主子可是我们最亲近的人。”霜儿说。 “霜儿姐姐也说是当初了。”桑槿说着吐着舌头走了。 “真没想到主子带回来这么可爱的人。”小雪看着桑槿的背影说。 “最主要的是,她真是事事为主子考虑,我都觉得自愧不如呢。”霜儿说。 “主子现在身边有她我挺开心的。” 九溪日子越近,心里越不踏实,她从没想过自己成为后宫之主。 顾云珺还是每日到梅府过夜。 “你今晚如此不安,心中有事?”顾云珺问。 “我还觉得自己不能适应后宫的身份。”九溪说,不知为何景帝当初的后宫情景总在她眼前浮现,她虽然知道他不是景帝,但是偌大的后宫总让她觉得没有人情味。 “拿出当初要我出兵益州的气势来。没有什么身份你需要适应,你还是和现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我有名份了。”他笑着说,“我说过,你可以继续住梅府,没人可以管束你,我也不行。这可是你以前自己说过的话。”以前的她很洒脱,为什么现在也会在意这些了? “那时心中没什么顾忌。”现在的她心里有他,就不想他受人非议。 “现在你顾忌什么?” “顾忌你会不会为难,顾忌自己会不会让朝局紊乱,顾忌简单的事会不会变得复杂。” “你想不到都不会发生。” “这么相信我。” “绝对的信任。” 九溪看着他,他的眼里确实没有一丝的犹豫。 四月初的时候,九溪听苏泽说,顾云珺狠狠地敲打了闽州,不仅恢复赋税,还要他们上贡粮食,这些都是那张合约之外的事。他虽然没有告诉九溪具体的过程,但她能想象狠起心来的顾云珺也许比谁都难应付。 萧启一直不明白的是,不是说梅家的姑娘嫁给了苏相,现在为什么又有一个梅家姑娘嫁给顾云珺。他经人打听才知道,那个助他登上那个位置的人一直是那个叫梅九溪的人,他甚至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会让顾云珺放弃丰家娶她。还是说那个梅九溪的人只是配合着顾云珺行事。 他果然如顾云珺所料,哪怕会谈的结果他还不满意,但还是找了理由留下来,说要亲自向皇上贺喜。 苏泽为了不让他在京城做出什么事,他天天派人盯着,日日在九溪面前诉苦。 “你在小雪面前诉苦有效,在我面前什么用?” “问题是她现在把梅府当成家,我回去都找不到人。成亲的人是你,你却没事一样,她们忙得跟陀螺一样。” “你这是到我这里抱怨,我可听出来了。” “听出来了就好,赶紧成亲,把媳妇还给我。”他笑着说。 四月中旬,贺喜的人陆续来了,苏泽再也没有时间来梅府了。 最早来的是小雨,她们一家三口都来了,接着沈黎夫妇也到了。陆续的金陵的丰家和江师伯也来了。太傅府也成了客人的住处,任母把老一辈的都接到太傅府。 四月二十,魏晏竟然来了。九溪很激动,她没有立场请他来,想不到他还是来了。 “是太上皇让我来的,说你们成亲后,他再约我去永州。”魏晏说。 九溪却觉得自己鼻子有一点酸,第一次成亲还是他亲自送自己出门,虽然那时她还不情愿。 “您要在这里住些日子吗?”九溪问。 “方便吗?” “方便,您原来的房间没有动。” 魏晏没想到府上竟有这么多的客人,当九溪向他们介绍身份时,魏晏觉得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是前朝官员。 “魏叔叔好,我是溪儿的师兄,沈黎。”沈黎第一个自我介绍。 魏晏有些不好意思,以为都是九溪的朋友不好意思打扰。刚转过身,他看见了丰余名。 他一手抓住他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害死了我的夕儿。”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九溪都忘了那些事了。 魏晏掐住他,死死不放。九溪赶紧过去让他放手。 “您赶紧放手,他是客人。这里是梅府。”九溪大声说。 魏晏终于放开了他,说:“我知道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但他是害死夕儿的间接凶手,如果不是他当初在金銮殿上说自己心悦夕儿,怎么会出现后面的事?” “当初的事是他的错吗?”九溪转身对余名说,“余名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余名有些尴尬。 “师兄,你先帮我照顾一下余名哥哥。” 魏晏想转身离开,九溪说:“您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我在风夕的院子等您。”说着九溪就离开了。 第214章 父女相认 魏晏一想起风夕当年的事,情绪就有些激动。他跟着九溪来到风夕原来住过的院子。 院角的石头上还留有黑色,提醒着这里曾发生的火情。九溪自从入住梅府很少来这里,也没有对它重新修葺,放眼过去杂草丛生。 九溪就站在杂草中。 魏晏上次也只是在外面偷偷看了一眼,现在看见院中的全貌,不禁悲从心来。不知是不是刚才余名对他的刺激,他竟蹲在杂草中放声大哭。 九溪刚想告诉他实情,没想到第一次看他哭了。 她推推他,递给他一手帕。魏晏抬头看见她脸上还有笑,魏晏有些生气。 “这里就是你表姐丧生的地方,你不伤心吗?” “我准备让人把这里重新修缮。”九溪根本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很平静地说出自己的计划。她想,那些过去应该过去了。 魏晏以为她根本不懂他的悲伤,毕竟只是她的表姐。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我一生都很失败了,想要的荣华富贵如水中月,想要的亲情只能阴阳相隔。是啊,你只是她的表姐,你怎么懂得我心中的痛?”魏晏越说越伤心。 九溪还是对着他笑,说:“我看你伤心,是很高兴,至少你心里还有这个女儿。” “她是我的女儿,心中怎会没有她?可惜我没有珍惜跟她一起的日子,那时心中只有朝堂的事。”魏晏来到这里就想起他们少有的一起时光,如果最后不劝她成亲多好。 “你想要珍惜,现在也来得及。”她看着他说。 “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魏晏叹气道。 “你看着我,仔细地看着我,我长得像谁?”九溪说。 魏晏觉得自己盯着一姑娘看有失礼数,但她既然如此说还是看着她,看着看着,看出来熟悉。 “你长得像玉娘,比夕儿更像她。怪不得看见你,我总觉得亲切。” “我长得像我娘。”九溪说,“从小别人就说我长得像我娘,只是多了一道伤疤别人就都认不出来。” “你说什么?你长得像你娘?那你娘是……”魏晏跌坐在草地上。 九溪伸手把他拉了起来,擦了擦眼泪说:“我本来不想告诉您真相的,一个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的父亲,我为什么要认?” 魏晏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地颤抖。 “你真的是夕儿?你脸上的伤疤呢?那这里那个呢?”魏晏哽咽地问。 “您从来没问过我脸上伤疤怎么来的?那是我有一次爬到树上看母亲被划伤的。” “看你母亲?” “有人告诉我,只要站在最高处,就可以看见自己最想念的人。我相信了。最后母亲没看着,脸受伤了。” 魏晏想起她那么小失去母亲,心里又多了些内疚。 “后来呢?” “后来被治好了,我却爱上那个伤疤了,好像是母亲在我脸上留下的痕迹一样。直到那场大火,我才放下自欺欺人的母爱。至于这里的尸体,是我找人预先备好的,丰家只是帮我脱身而已。” 怪不得上次姓顾的跟我说了这么多莫名的话,这次还非要在她成亲的时候让我来。原来他们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 魏晏刚才还觉得风夕伤心,现在看着站在面前的九溪觉得有些尴尬。 “怎么?知道我活着不高兴了?” “怎么会,我只是想起很多事。”他想起她当初为什么绑了他又不伤害他,在龟马山他受伤,她会这么紧张,原来在她心中一直有他这个父亲。 “我本来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只是见您……” “皇上放了我们全家是因为你吗?” “那还真不是,他那时还不知道我是风夕。反正这一切都过去了,我都原谅您了,我娘也原谅您了。” 魏晏转身擦去了眼泪。 “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我也听过很多次了。既然您知道我了,就送我出嫁吧,虽然还是同一个人,但这次是他真心想娶我,我愿意嫁他。”九溪说。 “好。”魏晏说,“你还认我这个父亲,我会好好做一次父亲。” 九溪伸出了手,魏晏轻轻地拉着。 “回去吧,您的房间他们应该也收拾好了,我的事别告诉外人。娘当初不告诉您身份就是因为有人利用她的身份。” “放心吧,我不会再做糊涂事了。” 九溪与他一同往外走,走到院子外,魏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上挽着的手,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 “您身体后来好些了吗?”九溪边走边问。 “完全好了,你看我现在。” 他们父女边走边聊,九溪的印象中,他们之间从没有这样温馨过。 大婚前一晚,苏泽给九溪送来一份东西。 “母亲让我给你一份礼物。”九溪打开一看,竟是一件嫁衣。 “这是娘亲手为你做的嫁衣,她说虽然知道你有宫中特制的衣裳,这是她作为娘亲的礼物,我没有姐妹,她说这是给女儿的嫁衣。其实我也想作为兄长送你出嫁,可惜你我的身份不能让别人引起误会,让皇上为难。”苏泽说,想起当初她说让他当兄长的话,仿佛就在昨日。 “我不需要你这个兄长了,你看我身边的人多着呢,不缺你了。你只要好好照顾好我的小雪就好了。”九溪说,她不想苏泽一直背负着所谓的“恩情”。 “我不多说见外的话,但遇见你真的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苏泽哽咽地说。 九溪刚想过去给他一个拥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顾云珺拦住了。 “你要做什么?”顾云珺拦在了他们中间。 “我抱一下兄长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只能抱我。”他笑着拉过了她。 “我走了,显得我多余。”苏泽说。 “知道就好。” “你今晚怎么来了?”九溪问。 “终于所有的事都忙完了,我都着个月没见到你了。”他想亲她被她制止了。 “你收敛些,现在府上都是客人呢。”九溪说,“听说明天的程序会很复杂。” 九溪一想起那些复杂的事,就有些不安。 “很多过程都被我省略了,我就知道你嫌麻烦。那帮大臣一直跟我说着什么礼节,我说把我的皇后吓跑了谁负责,他们就都不吭声了。” “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暴君。晚上他们任伯母和师兄他们还要为我办个什么宴,你快回去吧。” “那好吧,我再忍忍,明晚就是我的新娘了。” “对了,我父亲来了,他知道我的身份了,好像是你父王约他来的。” “那今晚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今晚是娘家宴,大家都互相看着,想着谁有资格站起来说几句。本来想着是江白,但魏晏坐着谁也不敢动了。 魏晏见大家都看着他,就小心地站起来了,他清了清嗓子,说:“自幼父母未陪伴你左右,感谢各位对她的照顾。” 他向江白和丰华,任广鞠了一躬,转身对九溪说,“明日起你就一国之母了,后宫之事异常复杂,如有不如意之事别委屈自己,这些荣华富贵终究是过眼云烟。今夕别离,不知再见是何秋。” 魏晏说得有些激动,他停了一下说:“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把你娘没得到的幸福都双倍讨回来。” “你说孩子开心的日子,非要说些伤心话。”江白说,他怎么看他都是不顺眼的。 “师伯,没事。”九溪说。 “今晚是个大喜的日了,师父让我代表……梅家给你祝贺,愿鱼水和谐,幸福美满。” 任广说:“愿你们琴瑟和谐,共度此生。” “海枯石烂同心永结,地阔天高比翼齐飞”沈黎说。 “愿你们一生一世,相守相随……”各种祝福语接连而来,在大家的笑声中,九溪忘了成亲的紧张。 第215章 大婚 次日一早,九溪身旁站着四大美女,任母都插不进去。她们都想为九溪打扮,最后只能每人分着做,霜儿抹胭脂,画黛眉;小雨贴花钿,点面靥;小雪盘发插簪;最后由桑槿为她穿戴上凤冠霞帔。 巳时,礼部官员进入梅府再一次宣读制书,九溪离开前回身抱了一下魏晏。 魏晏还在惊呆着,她就被宫妇带着离去了。刚才女儿抱自己了?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快速走到门口,见她已登上重翟车。他只能目送着她。 文武百官骑马或者乘车,与仪仗队紧跟其后,浩浩荡荡地前往皇宫。 九溪到达皇宫门口,钟鼓齐鸣告知皇宫内外,由女官引导至大殿之外,只见顾云珺身着红色蟒袍,正笑盈盈地看着不远处的她。百官分列两旁,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的皇上,真是长了一副让女子都嫉妒的容颜,还这样笑着,谁抵制得住,如果他好男风,真有许多人愿意投怀送抱。 他拉过她的手,面向百官,接受他们的朝拜。 “真是鸾凤和鸣,天生的一对,还有女子在他这样的容颜下毫不逊色。” 人群中有一人完全惊呆了,那就是以祝贺之名留下的萧启,他没想到顾云珺真的成亲了,看他的眼神根本不像是演戏。天下竟还有一个如此美貌的梅家姑娘?他的眼里有羡慕,有嫉妒。 为什么?他明明看到他和丰熙之间的小动作。萧启心中无限的疑惑,他往人群中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丰家人。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盛装下的人会是风流倜傥的丰熙。 繁琐的礼节终于结束了,顾云珺拉着九溪的手,一起进入寝殿,两人一起坐下。 他偷偷地看着她,宫妇为他们摆上“合卺”酒宴。 “你们下去吧。”顾云珺说。 顿时周围都安静了。 他还是看着她。 “都没人了,你还装呢。”九溪笑着说。 “我没有装,是真的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你。我从没看过这样的你,平日见你都是一袭白衣或男装打扮,竟不知成为我的新娘时竟让我移不开眼。” “你以前不是说容貌美的女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照着铜镜看自己了。” “看自己看不出心痒痒。”他笑着说,“来,喝了这杯合卺酒,我永远是你的人了。” 九溪见他反着说笑了,说:“好。” 他放下酒杯,笑着看着她,感觉是捡到千年宝贝一样。 “你不用出去?” “朕大婚谁敢打扰?都累了一日,是不是饿了?” 九溪点点头。 “看来我让刘楚提早备着没错。”他拿来一旁的食盒。 “还都是我爱吃的。” 顾云珺就这样在她对面看着,眼里是如水的温柔。 过后,他亲自为她递上手帕,汤水,还帮她解下那繁杂的首饰,为她更衣,抱她上榻。 九溪有些紧张了,他忽然在她的耳边说:“晚了五年的洞房花烛夜终于补上了。” 九溪来不及说话,就陷入他温柔的亲吻中了。这一夜是顾云珺期待了许久,也是他忍耐了许久的礼物。 九溪醒来的时候,顾云珺正侧头看着她。 “怎么不多睡会?”她慵懒地说。 “平时这个时候都是早朝的时间,习惯了。你爱睡到几点都可以,没人敢管你这只小懒猫。”他刮着她的小鼻子说。 “今日还有其他的事吗?” “等会要去见母后和父王。”他说,“今日我告诉母后你的身份可以吗?母后知道你是风夕会更疼你。” “你不怕被别人知道吗?” “我跟母后说了,今日要告诉她一个秘密。她说不会让外人进她的寝殿的。” “我随你,你不为难就行。” “现在有了你,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有勇气过去。” 他总是这样,任何时候都让你没有丝毫动摇的机会。 “我都是你的皇后了,还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啊,谁给我暖身子。” “你才是小狐狸精。”他笑着搂过她,“我怎么觉得你的身子没那么凉了?” “要不就是你习惯了,要不就是你自己过热了。”她笑着说。 他刚想按住她,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别闹了,我们该起了,让太后等我们不太好。” “好吧,先放过你。” 外面进来一宫女,九溪看着有几分熟悉,原来就是上次她为他选秀选中的人之一。 “奴婢容秀,是太后派奴婢专门伺候皇后的。” 九溪看看顾云珺,想说自己不习惯外人伺候,他却说:“你就留下吧,这是母后的心意。” “奴婢伺候皇后梳洗。” 九溪还未应答,顾云珺说:“你先下去吧,以后你伺候皇后用膳就行,其他的事不用你做。” 她走后,他走近她,拿起梳子为她梳头。 “你还会这些?” “我专门向苏泽学的,他说自己就是日日为夫人梳妆。” “真没看出来呀,他竟是如此体贴之人。” “我一定不会输给他的。” 九溪笑了,“这也要比个高下?你准备给我梳什么发髻?” “那自然是百鸟朝凤髻,我学了好几日才学会。” “向谁学的。” “刘楚。” “你向刘公公学发髻?”九溪偷笑。 他很耐心地在她身后梳着,她从铜镜里看着他。 “以后可以日日看。”他头也不抬地说,“好了,接下来给我梳了。” “我不会。” “我教你。”他真的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直到最后给他戴上冠,插上发簪。 “你还用我送你这支呢?”九溪看到那支熟悉的发簪说。 “嗯,一直在用。” “这都旧了,我给你买新的。” “我就要这个。” 宫女们看着皇上皇后出来时,她们都面面相觑,里面没有伺候的人,他们怎么……难道……她们不敢想象,但他们已经走远了。 不久他们恩爱的事就在宫里传开了。 他们一起来到太后的住处,太后和太上皇都坐在上面,九溪按礼仪为他们奉茶。九溪想跪下,太上皇扶住她的手说:“不合适。” “今日我是以你儿媳妇的身份。” 顾承义放开了她的手,开心地接过了她手上的茶。顾云珺在旁边愉快地笑着。 “珺儿说给母后的惊喜是什么?”太后笑着问。 “我不是把你的儿媳找回来了吗?”顾云珺说,“我自始至终只有一位妻子。” “你说什么?”太后抓住了椅子的把手。 “对不住了隐瞒您这么久,当时因为魏风夕的身份不方便我办事,就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后来以梅九溪的身份来到益州,因为大事未成不想引起没必要的麻烦,就把身份瞒下了。”九溪说。 “夕儿,真的是你吗?孩子。”太后激动地站了起来。 九溪点点头。 太后抱住了九溪:“你活着就好,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玉娘,没有照顾好你。想不到你还活着。” 太后又把九溪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说:“你和你娘长得这么像,我当初怎么没认出来。” “溪儿每次进宫见我们都是匆匆,再说以她梅家的身份,你也不敢认。”顾承义笑着说。 “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是很早,就是比你早。”顾承义笑着说。 “你们竟都瞒着我。”太后说,“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大惊喜。”她亲自去房内拿出一个盒子,打开还是原来的镯子。 “这次你总不会再拒绝了吧?别怪母后不好,母后今日本来没想送这个给你,以为它永远是风夕的,谁知你们给了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母后这心总算放下了。” “谢太后。” “还叫太后。” “谢母……母后。”大家都笑了。 第216章 风云佩 太后一直拉着九溪的手说:“如果知道是你,这几年都不让你住在外面了。” “这正是我要跟母后商量的,我还想住在梅府。”九溪说。 “为什么?”太后不理解,哪有皇后不住在宫中的? “一是我的身份,会有很多消息来往,在宫中甚是不便;二是我的身份也不便公开,宫中人眼复杂,很难防范。”九溪提了两个理由,就是没说她不喜欢住在宫中。 “我还想与你多处些日子呢。”太后遗憾地说,她是风夕的时候,错失机会;她是九溪时,又瞒她至今,好不容易成了皇后,又不在自己跟前。 “九溪会常入宫陪伴母后的。”九溪看出太后的失望。 太后看看顾云珺和顾承义,见他们都没有反对的意思,知道她很特殊,不能按传统的那些方式要求她,她也就点头同意了。 “谢谢母后,以后后宫之主还是您。”九溪趁机说,她也不想管理后宫杂乱之事。 “你人不在,事也不管了?” “人都不了在,事还怎么管?”九溪拉着她的衣裳说,“就让九溪偷懒几年吧。” 顾云珺没想到她连撒娇都用上了。 “好好,你这丫头。就让我再替你管几年。”太后笑着说。 太后就问她这些年在外面的事,九溪专挑些好玩的说。 外面的宫人远远地就听到太后宫中传来笑声,果然是大喜的日子,从未见过太后如此开心。 这时对面走来了唐紫樱,她拉着玉儿缓缓前行,宫女告诉她太后宫中有人不便见客。 “我们来向太后请安,我是客人吗?”她生气地说。她很清楚殿内的人就是九溪,堂堂皇后不应接受大家的拜见,怎么还不让人进去? “王妃恕罪,是太后说不让任何人进去的。” “是不是皇上和皇后在里面?你过去通报一下。”唐紫樱还是忍住没有发脾气。 宫女跑着去通报,过一会她回来说太后让您过去。 她骄傲地从她们眼前经过,宫人们不敢得罪她们,毕竟她像是宫中的半个主人,太后对她这么宠爱,皇上对小郡主也甚是疼爱。 “见过母后,见过父王,见过皇上。”唯独没有拜见九溪。 “见过皇奶奶,皇爷爷,皇叔,诶,这位是谁?”顾金玉小郡主抬头好奇地问。 顾云珺抱过她说:“她是你的皇婶,也是宫里的皇后,以后宫里的事都得听她的。” “那我母妃怎么办?”小玉脱口而出。 “小玉,不许胡说。”唐紫樱赶紧从顾云珺的手里拉过小玉。 “皇婶在这里影响你母妃了?”九溪笑着蹲下身子问。 小玉看着唐紫樱瞪着她,她不敢说话。 “小玉,来奶奶这里。小孩的话,溪儿不要当真。”太后笑着说。 “反正后宫之主还是母后,我才不操心宫中之事。”九溪笑着说。 “知道了。”太后说,“你就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唐紫樱听说后宫之主还是太后,心中还是不解。但她刚才被小玉的话吓着了,不敢再说话了。她就是早上的时候在宫中发火,自言道有了皇后她怎么办?没想到这些话被小玉听去了。 她还觉得奇怪,总觉得太后跟她之间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她都不敢在太后面前这样撒娇说话,真是一个狐狸精。 “母后,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母后不用安排,我们自己来就行。”顾云珺说。 “父王,有什么话要交待吗?”九溪向顾承义使了个眼神,只有他明白说什么。 “你让他安心等着。”顾承义说,他知道九溪明白他指谁。 太后听得糊涂,说:“你们之间还有秘密。” “知道了,父王,母后告辞。小玉再见了。”九溪说。她也错过了唐紫樱。 唐紫樱想她刚入宫,凭什么跟父王母后如此随便?就是因为她是皇后吗? 太后看着他们的背影说:“真是大喜。” 顾云珺拉着九溪的手说:“你刚才是不是故意不跟皇嫂说话?” “哪是我故意不跟她说话,是人家进门根本不跟我打招呼,她都没把我放眼里,我为什么把她放心上?你心疼她了?” “你胡说什么?现在你都占满了我的心,哪还有余力心疼别人?”顾云珺说,“只是现在是一家人了,不愿你们之间有别扭。” “我没有罚她对皇后大不敬已是看在母后的面子,她应该学会收敛了。”九溪说,她可以在意九溪的故意,也可以完全不在乎。 “我只是希望一家人都和和睦睦的。” “放心,我根本不屑内宅之事。人不犯我,我绝不会犯人。”九溪说,她也不愿在这日子因为无关紧要的唐紫樱不高兴。 “我知道,就怕你心中对她有芥蒂。” “以后我都不在宫中,基本碰不着面什么芥蒂都没有关系,不影响你们一家人和睦。” “你再这样说话,我生气了?” “好好,以后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这还差不多。”他搂过她,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你真的长期住梅府吗?” “嗯,毕竟府上有汤泉,对我的身体也方便些。现在还在调理中,在宫中有诸多不便。”九溪在顾云珺面前就强调身子了。 “那好吧。就是得辛苦自己两头跑了。” “你也可以几日跑一次。” “没有我谁给你暖身子?” “有汤泉。” “它能代替我?”他威胁的眼光看着她。 “那应该……不能吧?”她调皮地说。 他们边说边笑着回到寝宫。 他们一回来,就让宫人下去了。 他让她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说有礼物送给她。她想他也会来这么俗气的一套,不过她还是配合他了。 她听到了他开柜子的声音,又听到了他脚步慢慢近了。他走到她的身后,拿开她的头发,她感觉到了一阵清凉。 “现在可以睁开眼了。” 九溪一睁眼,看到了一块别致的玉佩。 “这是我特意让人为你定制的,说这玉能快速与身体融为一体,能有暖身子的效用。它叫风云佩。”他温柔地说。 九溪细看,上面确实是云纹。 “风云佩?是说你我经历过的风云变化吗?” “不仅如此,也意味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九溪细想,原来它还取自风夕中的风,顾云珺中的云,在他的心中第一次成亲就决定着一切了。 九溪没有说破,故意说:“我也没看到风啊。” “风本就是无形的,云动自有风。”顾云珺认真地解释道。 九溪笑了,说:“跟你开玩笑的还解释得这么认真。谢谢你。”她抱住了他。 “我不要你的谢,只要你永远跟我在一起。” “好,玉在人在。”她笑着又补充了一句,“玉不在,人也在。” 他幸福地看着她,觉得现在才看到了她真实的一面。那时的风夕从不透露心声,他对她总有种云里雾里,抓不住的感觉,不像现在,这么踏实,时刻从她的眼中就看到了自己,信任彼此不离不弃的守护。 第217章 国丈 第三日,是民间女子回门的日子。九溪选在今日回梅府。 顾云珺见她一早心情就特别好。 “还是回去高兴。”他打趣地说。 “你最后一日休沐了,带你去梅府见见师兄他们不好吗?”九溪笑着说。 “你就这么确定,他们都还未离去?正常的程序皇后可没有回门之说。他们知道你要回梅府住?”顾云珺故意说。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开心了。他们不会真的都走了吧?我没跟他们说过自己要回梅府住。那你动作快点,要不他们真的都走了怎么办?” 九溪有些着急,顾云珺还是不紧不慢地,因为一早叶冰就过来汇报过消息了。 九溪一回到梅府,发现大家都在呢,师伯们也还没有走。 “你怎么回来了?”沈黎问。 “你们难道不是等我回来吗?”九溪问。 “不是啊,我们还没聚够,觉得梅府不错的,就多待几日。”丰余名说。 “他们逗你呢,你师兄在你刚离开梅府,就开始询问你何时回来了。”江白笑着说。 九溪回头甜蜜地看着顾云珺:“你告诉他们啦?” “我就知道你在宫中住不过三日。”他笑着说。 “我看皇上都把你宠坏了。”沈黎笑着说,“你竟然真的有回门。” “我不仅有回门,而且从今日开始我又回到梅府住了。”九溪骄傲地说。 “这……他们能同意吗?”魏晏问。九溪知道他指的他们是皇宫里的太后和太上皇。 “太后和太上皇都同意了。太上皇让我给您带句话,让您等着他。”九溪说。顾云珺现在才明白,她跟父王说的是这个意思。 顾云珺正式地给各位长辈行礼。 九溪打趣他说:“改口改得挺顺。” 他笑着回她说:“练习多遍了。” 顾云珺刚叫完岳父,丰华他们就起哄说成国丈了。 “就你这样的,还成国丈了。”江白讽刺魏晏说,“哪儿像了?” “师父。”顾云珺拉了拉他的袖子。 魏晏倒没有他想象的不好意思,说:“我自己的女儿还需要像吗?” 他转身对九溪说:“今日看到你这样,我终于放心了。” 他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他来这里之前一直以为只是参加别人的婚宴,如果知道是自己女儿的,他一定会用心为她备上礼物。 “我说溪儿没什么事,他还是不放心,就是因为不在身边,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江白说,每次魏晏说话,他总是要回他两句。 魏晏自从知道江白是玉娘的师兄,而不是她的什么兄长后,心里对他也有一些别扭。江白为了玉娘一生未娶,魏晏也能理解他对自己的敌意。 丰华和杜山笑笑,这几天也习惯他们斗嘴了。 桑槿也是在大婚那日,刚知道魏晏的身份,她不知道姐姐的父亲竟在身边。 三日前,魏晏一看到九溪离开就忍不住哭了。丰华在旁边安慰,江白在旁边讽刺,她才知道姐姐口中无情的父亲并非不爱姐姐。 她后来问叶冰,才知道姐姐从被景帝赐婚开始,就对父亲失望了。她也才知道姐姐和姐夫不是第一次成亲,原来这一次才是他们两厢情愿的事。 当晚,桑槿对魏晏就特别尊敬了,既然他是姐姐的父亲,自己也应该替姐姐孝敬他。见他对姐姐成亲如此动容,她觉得他比自己的父亲好太多了。 桑槿趁机给他们奉上茶,让他们都平静了下来。 “你父亲跟你师伯现在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丰华说。 “没事,梅府大,反正不怕打架。”九溪说。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江白笑着说。 他们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在一起,也只有九溪,让他们之间的恩怨放下。 “你们在这里,我和云珺去院子里看看师兄他们。”九溪说着就拉着顾云珺离开了。 他们几位长辈坐着一起闲聊,院子里时不时地传来笑声。 “你们听,都是溪丫头的声音,一听就是她捉弄大家了。”江白听着院子里的动静说。 “她被你带走后,不是在农庄长大的吗?”魏晏哪怕知道会被江白呛,还是问了。 “当然不是,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照顾她?你和我一样,照顾不了她几日,你这个父亲就是一个名称。”果然江白不会好好回答他,看魏晏低下头了才说,“她是我们师傅带大的,也就是她的外祖父。” “玉娘从没告诉我她还有父亲。”魏晏说。 “她何时告诉你还有我们这些师兄。你就是一个不值得她信任的人。”江白一有机会就损他。 “我们有自己规矩,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世,当时你身处朝堂,师妹谨慎是正常的。”丰华见不得江白这么欺负魏晏,虽然他当初也反感他,但他毕竟是师妹自己选择的人。他跟江白不一样,对魏晏并没有敌意。 “就师兄还会为他考虑。”江白不情愿地说。 “溪儿从小就让人省心,我每次去看他们,她总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还是长大了她倒显得皮了。”任广说。 魏晏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他这个父亲了解自己的女儿,每个人都比他有资格当她的长辈。 “那溪儿在哪里长大的?”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丰华安慰道,“过去的事也没法重新来一回,我知道你对她们娘俩有内疚,但她们都没有怪你。她身上有自己的任务,从小吃了不少的苦,你现在心疼她的过去也没用,不如以后对她多关心些。” 丰华说到这里,魏晏也不敢再问。 虽然九溪对外没有公开魏晏是她的父亲,但就顾云珺的一声岳父,让他觉得内疚。 上一次成亲,他们都来不及回门就回益州了。估计那时的他也没准备要喊他一声岳父。 还有顾承义,他虽然早就原谅他了,但他自己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些过去。 魏晏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嬉闹声,就想起当年侯府的样子。是不是当年的欢乐都没有她,自己曾多次写信给江白,他都没有回复,原来他对自己的怨恨不仅仅是玉娘。 “我当年写给夕儿的信你都送到了吗?” “我都烧了。假惺惺的话谁不会。”江白说。其实江白都一直藏着,九溪进京城之前都给她看了,要不九溪对他怎么会爱恨交加。 “你!” “我师兄都说过去了,你非要纠结过去,不会好好过日子的人。不想跟你在这里废话,我也看看去。”江白说。 江白走后,丰华说:“你别怪江师弟,以他的性格没有拿剑杀你,都是因为看在师妹和溪儿的份上。他这些年为了溪儿一直守着京城的西郊,而且为了师妹一生未娶,你还想他怎么样?” “我没有怪他,是我欠他的。” “孩子们都大了,这么喜庆的日子就别说什么欠不欠的。他能跟你共处一个屋檐下,就是原谅你了。” 魏晏看着丰华,如果当初知道玉娘有这么多的师兄,他是不是不会把她拘在侯府?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就像今日,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成为国丈。 第218章 聚也匆匆散也匆匆 也许是大家都习惯了,除了叶冰,也没有人把顾云珺当作至高无上的皇上。他们还在梅府举行了一次投壶比赛。 “你不许帮自己的男人。”沈黎警告九溪说,“要不以后不要你这师妹了。” “我本来也没准备帮他,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要考虑一下了。”九溪笑着说 “我不用她帮忙,你只是赢了第一局别骄傲。”顾云珺说。 他们正玩得开心的时候,苏泽夫妇来了。 “府上今日竟这么热闹。”苏泽说。 “苏兄要不要也来一局?”沈黎说。 “我不行,我对投壶不在行。”苏泽说。 “沈哥哥可不许欺负人哦,他不行我可以来啊。”小雪说。 九溪立刻退到后边,摆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对顾云珺说:“你赶紧让给他们两对夫妻,我倒想看看这么多年了,小雪和小夏谁能更胜一筹。” 顾云珺不知什么情况就被拉到旁边了。 余名笑着对九溪说:“你可真行。”他一眼就看透了九溪的心思。 “来就来。”小夏说,“师兄,来,他们还瘸腿,我们还怕他不成。” 苏泽也不知什么情况就被小雪拉到身边了。 “怎么投?”小雪说。 “老规矩,一人一支,各十支。”小夏说。 “好。” 立刻,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长辈们还在喝着酒聊着天,只听见到院子里的呼声此起彼伏。 “这帮孩子不知在玩什么这么高兴?”魏晏说。 “他们难得聚在一起就让他们玩个痛快吧。” “好。”九溪大声地说。 “你为何看见他们比试,你这么开心?”顾云珺问。 “她们两人让我费尽了心思,现在她俩说好就好了,我当初白费精力了。”九溪露出了调皮的眼神。 “你还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顾云珺说,以前怎么会觉得她高不可攀? “她一直是这样的人,你要小心些。”余名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她的边上说。 “你这样算不算耍赖?”小夏说,“重新定规则,必须要本人参与。”原来轮到苏泽的第一支,小雪代投了。 小夏刚说完,小雪就拿着苏泽的手,他又投中了。 小夏又开始改规则,说得从他自己手上投出,小雪就让苏泽不动,自己一推他的手,苏泽的第三支又投中了。 小夏说投壶还要别人用力吗? 苏泽的第四支,小雪手把手的教着他,又进去了。 “我夫君的每一箭都是按你的要求的怎么能耍赖?”小雪说, 小夏有些急了,沈黎说:“你不能中了小雪的计,她就想让你着急。” “那你有本事让他自己单独投一次。”小夏说。 小雪说:“不就是投壶吗还要这么认真。” “夫人放心,让我试试。”苏泽忽然玩出味来了,“那就让我和临平王来一次公平的比试。” 大家都兴奋了,不愧为苏相,都敢与沈黎单挑了。 “沈大哥多少年了,你才刚学,哪有什么公平。” “对对,以我的意见就是师兄要比苏兄站远些怎么样?”九溪起哄道。 “好。”沈黎说。 “我怎么有些羡慕他们被娘子护着的感觉呢?”顾云珺说。九溪瞥了他一眼。 沈黎先投,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儿戏,就算他站到了着小雪满意的位置,他还是投中了。 小雪哎了一声,看来没有什么难得倒沈哥哥。 “我还没投呢,你们怎么准备走了。”苏泽说。 他们又都回了头,心想让他放弃,给他面子,他还不要。 “我得到夫人这里沾沾胜利的气。”他说着过去在小雪的额头亲了一口。 他们集体“吁”一声,顾云珺笑着说:“苏相加油,输了也不能输气势。” 大家都看着他,只见他单闭一眼。 “姿势还不错。”余名说。 随着他手上的箭离手,大家都看着。 忽然院子里响起了欢呼声,苏泽的最后一支竟中了。 “你得相信为夫。”苏泽对小雪说。 “要不要你们再来比试?”九溪说。 小雪和小夏都走到她的身边,小雪说:“主子好戏还没看够?” 小夏说:“还不能满足你的心呢。” “你们……” “我们是想让你高兴才配合你玩的,还真以为我们急了?”沈黎说。 “哎,没意思。”九溪说,“我都犯困了。” 他们哈哈大笑。 顾云珺搂过她,他真羡慕她身边有这么帮真心待她之人。自己从小在京城没有朋友,应该说是不敢有朋友,现在托她的福,自己的身边才有了他们。 晚膳的时候,沈黎告诉九溪,明日他们就要回临平了,余名也要回金陵了,只有两位师伯暂时不离开。 九溪有些不舍,但嘴上还是说着很狠的话。 “你们早些走吧,要不闹死了。” 那天晚上,余名,沈黎,苏泽和顾云珺他们四人聊了很久,九溪不知他们聊些什么,她自己跟小夏和小雪在房间里也聊到深夜。 “总会有再聚的时候。”小夏说。 “霜儿本来今日要来的,她刚被诊出有喜了,顾琰一高兴就不让她出门了。” “真的吗?太好了。你们看到小雨那可爱的孩子了吗?” “小雨当了娘亲以后变化好大。” “你和师兄怎么样?” “他太忙了,随意吧。小雪呢?” “我都有三个多月了。” “啊,那苏泽怎么没说起?” “我不让他说的,我说主子成亲是大喜,如果知道我有喜必不让我帮忙的,我可不想留下遗憾。再说大夫说了一切都很平稳,让我多出来走走挺好的。” “那你和霜儿就差一两个月?”小夏惊讶地说,“想不到你们成亲时间差不多,有喜的日子也差不多。” “这是我今日听到最开心的事了。”九溪说,“我一点都不偏心,也要像照顾小雨一样照顾你们。” “我们才不需要呢,平时有机会跟主子聊聊就很开心了。”小雪小声地说,“婆婆特别开心,什么都准备好了。” “你看有婆婆的人还是幸福。”九溪说,“我一下子又有了外甥,真是开心。” “希望你们也早日有公主或皇子。”小雪说。 九溪尴尬地笑了笑说但愿吧,她不想扫了她们的兴。 顾云珺是醉醺醺地回房间的,九溪老远就闻到了酒气。 “师兄竟让你喝这么多。”九溪说。 “我是太高兴了。” “他们是不是当日没喝到喜酒,这是报复啊。” “他们说不能闹洞房,就要闹回门。” 次日,顾云珺还有些头晕,他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刚开始沈黎跟他们说着临平的情况的。 “你再不起,他们都走了。都在等着你呢,你是主人倒把自己先灌醉了。”九溪说。 顾云珺听着她说他是主人心情就大好。 果然,沈黎他们都准备要出发了。 “照顾好自己。”沈黎说。九溪点点头。 “余名哥哥下次一定要带嫂子过来。” 九溪看着他们离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顾云珺搂着他。 时间好像是就在这不断的相聚和分离中过去了,她好像是还记得小时候几人雾神山上掏鸟窝,摘野果的日子。转眼间彼此都得在一种叫做“责任”的压力下生活了,连这种相聚的日子都是奢侈的了。 第219章 皇宫出奸细 又过了两日,两位师伯去了太傅府,府里只剩下魏晏。不过他刚觉得冷清,顾承义就来到了梅府。 他们一同去过永州后,见面也没那么尴尬了。 “上次你羡慕我有个好儿子,现在不会羡慕了吧?”顾承义笑着问。 “你早就知道了,竟不告诉我真相。” “我随夕儿的意愿。你看,到最后还是成了亲家。” “我不配当她的父亲。” “配不配不是还得你,我还想当呢,那时来益州的时候我就把她当闺女,但她连我们家的玉佩都不收。她的执着还是像你。”顾承义说。 魏晏听到这,心里开心了。他们也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你还想去永州?”魏晏问。 “嗯,还是那里清静。你记得那小鲁班郑安吧,上次他还不愿意单独为我们设计房子,回来后我告诉珺儿,夕儿已经帮咱们解决了,听说郑安的妻子就是夕儿的婢女,他们之间情同姐妹,还是夕儿做主许配给郑安的。”顾承义高兴地说。 “还有这样的事,她都没说起。不过,她与我说起这些的机会也不多。”魏晏还是有些遗憾。 “没事,以后机会很多。过两天就去永州看看怎么样?现在他们也成亲了,我也没有操心的事了。” 两日后,魏晏真的跟着顾承义去永州了。 叶冰又有任务出去了,顾云珺白日也没有太多时间的陪伴。梅府又只剩下九溪和桑槿一起看书,小春旁边伺候着。 九溪问:“小槿,你近期的心法练得如何了?我常见你一人在那个院子练习。” “姐姐都知道啦,我还以为自己偷偷地呢。有时觉得有成效,有时觉得很长时间都是无用功。”桑槿说起练武的事,还有些泄气。 “习武不会有无用功的。”九溪说,“有些东西要练一段时间才会有成效,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只要你坚持一定会有成效。” “叶冰哥哥也让我不要着急。” “他不知这次又去哪里了?”九溪说。 “听说是去冀北梁将军那里了。” “叶冰现在有你挺好的,我觉得比以前开朗了,也爱说话了。”九溪觉得现在叶冰的事桑槿比她更了解了。 桑槿笑着说:“估计他都烦死我了。” 九溪真没想到桑槿变化这么快,当初初衷是同情她,带她下山也只是想让她见识外面,没想到她现在都快成了梅府的主力了,连章叔做事都没有她稳妥。 “我觉得我们小槿长得特别快呢。”九溪感慨地说。 “能为姐姐分担我才高兴呢。” 她姐俩正说着话呢,章叔来说相府有请。 “小雪有事吗?我去看看?” “我跟姐姐一起去。” 她们来到相府,原来是昨日小雪滑了一下,苏泽不放心今日就让她躺着了。九溪以为她躺着觉得无聊了,让她来陪她。 她聊几句就把所有的下人都退了。 “主子,早上分点传来消息,有人给萧家报信,说你是前朝侯爷之女。”小雪说,“我是因为苏泽不让我动,只能让你来一趟了。” “从哪里传出来的?是从梅府吗?”九溪想那几日人多眼杂,父亲又一直住在梅府,有可能让谁听到了?不过梅府用人一向很严,谁会向萧家泄露消息? “不是从梅府,而是宫中。江师伯离开的时候,把京城的线分给了我和霜儿,我负责皇宫还有东面几位大臣来往消息,霜儿负责西边。前段时间杜师叔一直让我们关注萧家的动向,我和霜儿就加派了人手。因是你的大喜日子就没有汇报于你。” “萧启还未回去吗?”九溪问,她大婚的时候,隐约中好像看到过萧启。 “你们大婚后两日就回去了,但他在京城待了不少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宫中有萧启的人?” “正是,你看,这是被我们截住的消息。”小雪把一个纸条拿给九溪看。 上面的字看起来挺秀气的,难道是宫中的宫女?她的事只有太后太上皇,和他知道,难道谁说漏了?还是说萧家本来在宫中就有他们的人。 “这事你就别管了,先安心养胎,苏泽说得对,你还是要多休息才是。”九溪说。 “姐姐,这事大吗?”桑槿问。 “可大可小,就是不知萧家想干什么了?他们被朝廷要走了粮食,心中肯定不甘的。” “我就担心他们会煽动群臣。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苏泽,等下他回来了我问问他朝堂上的情况。”小雪说。小雪在苏泽身边的,看事情也更全面了。 “你就别操心那些事了,他们会解决了。在你生下孩子前,你和霜儿的人都让他们去梅府汇报,那里就算我不在,小槿也会在。我会告诉小槿我们的方式的。我也正想让小槿学习呢。” 九溪语气上很平静,小雪原本觉得自己会耽误雾神山的事,被她一说觉得也没什么了。不管什么时候,有主子心里还是踏实。 但桑槿知道姐姐着急了,她们从相府出来后,九溪让她先回府,自己直接去宫里。 九溪到宫中的时候,遇到他们刚下朝。万墨看见她了。 “不会是喜酒没让我喝上,今日让我补上?”万墨开玩笑说。 “那是朝廷小气,竟不让你们喝喜酒。”九溪笑着说。 “不过有三日休沐也算是托你的福了。”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九溪问。 “我在这里等苏相,谁知等到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等皇上。” “看来新婚就是甜蜜,就上朝的时间都等不住了,还来到这里。”万墨不知九溪住在梅府,前殿是皇上见朝臣的地方,虽然大家对她这个皇后没有限制,但来到前殿还是有些意外。 “成亲那日都没有见到你。”九溪说。 “你那日怎么会看得到你,眼里只有皇上。”万墨笑着说,“我比皇上大肚,没把他灌醉。” 正在这时,顾云珺和苏泽从过来了,刘楚远远地跟着。 顾云珺抬头看见九溪就快速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他面露笑容说。 “皇后说想皇上了。”万墨开玩笑说。 苏泽笑着说:“你还真敢说。” “我有事跟你说,你们都在,就一起吧。” 他们来到御书房,九溪一个眼色,顾云珺就让所有宫人下去了。 九溪拿出纸条给顾云珺,说:“这是小雪从宫中截下的消息,本来是要送去萧家在京城的联络点的。” “什么?”他们三人都大惊。 他们一是惊讶内容,知道九溪身份的人都是极信任的人,二是这消息竟会从自称万无一失的皇宫传出来的。 他们三人互相传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顾云珺问。 “早上,我刚从苏府过来。”九溪转向苏泽说:“小雪需要安心养胎,她如果问你什么事,你就说没事。” 他们两人又都看向了苏泽。 “你当父亲啦?怎么没听你说起?”顾云珺问。 “孩子不是还没出来吗?夫人才三个多月。”苏泽说。 “恭喜啦。”万墨说。 “看着这字应该是一个女子的字,皇上熟悉吗?”苏泽说。 “感觉是故意变得潦草,笔划间还是能看出秀气,不像是一个常不动笔的人。”顾云珺说,“宫中知道身份的只有母后和父王,而且父王昨日就离开皇宫了。难道是他们身边的人?万墨,你还是盯紧萧启的人。这里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近来萧家的动作很频繁,看来他们是按耐不住了。”苏泽说,“上次他们就想拿皇上的谣言做文章,这次又想拿皇后的事扰乱。” “其实上次的事也有我,他会有那样的谣言是因为我曾以丰家公子的身份与他交易,又说自己好男风,他又刚好看到我们一起,所以就……” “原来这样。”万墨笑着说,“看来他们不是空穴来风。” “苏兄向我要萧家在京城的据点,今日我把它交给你。”万墨说着拿出一张图纸。 “他们分布得很散。”苏泽说,“那我们先回去了,有事我去梅府找你们。” 苏泽和万墨走后,顾云珺拉过她说:“我还想让你清静一段时间,只安心做我的人,看来还是不行。” “我什么时候不安心做你的人了?”九溪说,“你先排查你宫中的人。” “我宫中伺候我的只有刘楚。先别说他值不值得信任,平时我从没与别人谈起你的身份,他又从何而知呢?如果是宫女更不可能了,就是那个容秀来过一次,你不在,我就让她回母后那里了。” “那只有在母后的地方了。”九溪说,“我们就一起去看看母后,先别问,免得打草惊蛇。” 宫中又有自己不可控的东西,顾云珺有些不安。 第220章 带太后出宫 顾云珺和九溪来到太后处,唐紫樱和小玉也在呢。 “你们怎么来了?”太后问,她知道九溪不住在宫中,怎么会这么早来宫中。 “给母后请安来了。”九溪笑着说。 小玉又跑到顾云珺身边,唐紫樱高兴地看着他。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这个场景,九溪觉得他们是一家,自己是个外人。 “小玉有没有听皇奶奶的话?”顾云珺对小玉总是很宠溺,看得九溪都有些羡慕。 “有,皇奶奶说要送我上学堂。”小玉奶声奶气地说。 “你们年初不是刚开立了什么馆吗?听说专为十岁以下的童子设立,我想让小玉去。”太后说。 九溪一听才知道她说的是顾云珺让任寒在城东设立的童文馆。 “您不想让小玉多陪您一些时日吗?她还小,明年去也来得及。”顾云珺说,他知道小玉在宫中为母后带来很多他无法给予的快乐。 “我不用陪,不是还有小樱吗?夕儿也会常来,不能耽误了孩子。我看小玉去学堂的兴致也很高。” “那我让人安排一下。”顾云珺说。 “谢谢珺哥哥对小玉如此上心。”唐紫樱又在九溪面前称呼顾云珺为珺哥哥,眼神里还有些挑衅。 九溪当作听不见。 “小玉是我的侄女,也是母后唯一的孙女,我不对她好对谁好。”顾云珺说到唯一的时候,不知为何九溪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九溪还是没有忘了自己的正经事,她开始跟太后闲聊,从京城的布料聊到笔墨纸砚,看似无意,却都在打听她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京城还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呢?自从来到京城还没出去过呢。”太后听九溪说起这么多京城的好东西,不觉得对外面有些好奇。 “母后如果想出去逛,我带您去。”九溪痛快地说。 太后一听就来兴致了,看着她说:“可以吗?”九溪点点头,太后又转头看着顾云珺。 “由九溪带着您出去应该没事。”他对她的武艺没有怀疑,有她保护母后还是放心的。 “那哪日你带我出去看看?”太后兴奋地问。 “择日不如撞日,用过午膳,我就陪您出去逛逛去。”九溪说,有些事问不清楚,如果能外出更方便。 “你真是个急性子。”太后宠爱地说。 九溪跟太后聊得热乎,没看到唐紫樱嫉妒的眼神。 “小樱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太后忽然叫到她,她的眼神都来不及转换,表情有些尴尬。 “小樱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唐紫樱温柔地说。 “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安静。” 唐紫樱并没有留下来一起用膳,她说小玉要睡觉就带着孩子离开了。 太后换了常服,兴奋得像个小女孩一样。 “你就安心你的政务,我会照顾好母后的。”九溪说,顾云珺不舍得看着她离开。 马车上,太后时不时打开帘子看。 “来京城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出来呢,你父王自己出去了也不带我。”太后说,“没想到你带我出去,珺儿就同意了。” “您想出来,以后就找我。在京城还是能让您逛个痛快。” “听他们父子说你武艺高强,女子习武会很辛苦吧?”太后想起她是风夕的时候就救过顾云珺多次,但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问她 “还行,每日做着就过去了。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是女子不能做的,只要不违背伦常。” “这一点你倒是跟你娘是一样的,你娘那时也总是鼓励我多出去走走。刚生完珺儿那几年身体不是很好,后来不出门就成习惯了。” “母后,我的身份您在宫中还有告诉其他人吗?”九溪轻声地问。 “没有,母后还不至于这么糊涂,你放心吧。你住在梅府的事也只有我和你父王知道。”太后说,“住在外面确实自由些。” “那等会我再带母后回梅府看看。”九溪说,不想让太后感觉刚才的问话是刻意的。 她们来到最繁华的街道,让马车停在路边,九溪扶着太后慢慢行走。 九溪没想到太后比桑槿还好奇,她们逛了一个又一个的店铺。 “原来有这么多东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跟益州城完全不一样。我看这里也有很多女子在外面。” “这是当然,这些店铺都是为那些小姐夫人打造的。”九溪说,“京城一直对女子没有那么苛刻。” “真是让我开眼界了。” 她们从午后,一直逛到黄昏。 “眼睛没看够,就是这双腿累了。”太后笑着说。 “不用一次逛完,下次还可以来。走回府,我给您做好吃的。” “你还会下厨?” “偶尔。” 桑槿没想到姐姐匆匆离开,回来竟带着一位贵妇。 “这是我的妹妹桑槿。”九溪介绍道。太后看着一个秀气的女孩,豆蔻年华,对九溪甚是亲近。 “桑槿,这是你姐夫的母亲。”九溪说。 “姐夫的母亲,那不就是还太……” “你可以叫亲家太太。”太后笑着说。 “我先让桑槿带你去休息一下,我去膳房看看。” 半个时辰后,九溪笑着过来了,身后的章叔为她们摆上了菜,他知道能让姑娘亲自下厨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您尝尝,这都是我做的。” 太后以为她说的偶尔下厨是开玩笑的,想不到真的会做。 不知是不是她走累了,吃起东西来再也没有平时在宫中的慢条斯理了。 “夕儿,再给我来点饭,我怎么觉得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太后笑着说,在宫中她总觉得自己没胃口。 九溪知道也是因为她今日走累了,平时她哪会有机会走这么久? 桑槿笑着说:“姐姐做的菜让人很难忘,就是她亲自下厨的机会太少了。我也正跟姐姐学着呢。” 九溪让太后吃饱喝好才送她入宫,到宫里时天已完全黑了,顾云珺在着急地等着。 “你们怎么这么晚回来?” “夕儿让我在梅府用晚膳了。这是母后来京城后最开心的一日。”太后说。 他们一起把太后送到她的住处才回到自己的寝殿。 “你今日真的只是想带母后出去逛逛?” “当然,要不然呢?”九溪笑着说,“母后没怎么出门,真是很兴奋。” “我都没想过带她出去走走,我小时候记得母亲也是很开朗的人。” “现在也是,你不知她今日的样子。”九溪说,“跟宫内威严的样子完全是两人。” 他想说谢谢,又觉得太见外了。 “晚上总是在这里就寝了吧?”顾云珺问。 “嗯。我在马车上问过母后,有没有我将我的身份告诉别人,她说只有她和父王知道。” “没事,我让顾琰加强巡防,只要是宫中的人总会露出马脚的。” 不过让九溪意外的是,宫中从此后悄无声息,再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消息了。 第221章 不敢张扬的喜事 太后自从出去一次后,倒是常要求出宫了。 九溪虽然让人关注城中萧家据点,但很长时间都没有传来什么情况,一切都很平静,只有杜师叔传来消息,说萧家又在山中练兵了。 九溪把这事告诉顾云珺的时候,他说万墨知道他们的动向,她就没再过问了。 九溪穿梭在在皇宫,梅府,相府,看着小雪和霜儿的肚子慢慢变大。 九月的时候霜儿产下一儿子,顾琰把他取名叫顾恒。 十月的时候,小雪也产下一儿子,苏泽取名为苏棹。 九溪都忙不过来了,不是在苏府就是在顾府,连顾云珺都不能确定从哪里才能找到她。 十一月的洛州开始变得寒冷,顾云珺自从知道她的寒症后就有些担心。只是她一直忙着苏府和顾府的事,不愿宿在宫中,他又忙得深夜出宫,只能在她熟睡的时候见着她。 十一月下旬的一日,九溪在抱着顾恒的时候,霜儿开玩笑说:“主子,你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早点给皇上生个皇子或公主?” “我也想呢,可惜……”她就没再往下说。 “主子,我和小雪也是成亲好久才有孩子,后来我们一起询问了宫中的太医,原来日子也很重要。主子何不也问问宫中的太医?” “那些事我自己都懂。” “医者不能自医。要不主子把月事时间告诉我,我帮着问问。” 霜儿说起月事的时候,九溪忽然心中一怔,心想自己这两个月忙忘了,月事很久没来了。 她心中一慌,放下孩子,在自己手上搭脉,越搭心跳越快。 “我要回一趟宫中。”九溪着急地说。 “主子,你怎么啦?”霜儿着急地问。 “没事,我要回宫确认一事。” 九溪快速回到宫中,顾云珺正在御书房和梁弘聊着,他们见九溪过来,就停了下来。 “梁叔。”九溪叫道。 “微臣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皇后,原来一切自有天意。”梁弘笑着说,他指的是当初在渝州的事。 “梁叔还在冀北吗?”九溪问。 “前两日刚回来,现正和皇上商量着闽州的事。” “闽州又怎么啦?” “我觉得那边迟早要解决,皇上仁慈想给闽州一方安稳,但萧家不这么想,他们做着比冀北刘家更过份的事。我们正商量着借着什么时机把东南方向收服了。”梁弘说。 “辛苦梁叔了。” “你来有什么事吗?”顾云珺问,他觉得她没事不会跑到这里。 梁弘一听,觉得他们夫妻有什么事,就借口退出了。 “我……我想来确实一件事。” “什么事?”顾云珺着急地问,她还有什么事这么为难说不出口? “你叫太医来一下。” “怎么啦?你身上寒症发了吗?”顾云珺赶紧过去摸着她,感觉一切正常。 “你让他来了再说。” 顾云珺赶紧让刘公公唤太医,过了一会,来了一位白胡子的刘太医。 “刘太医,你来给我诊一下脉。”九溪说。 “皇后是身感不适?”刘太医问。 “并无,只是我有快两月未来月事了。” 顾云珺一听以为是寒症引起的。 “刘太医,是不是天气寒冷,引起皇后身体不正常?” 刘太医左手诊了,诊右手,右手诊完,诊左手,平时从未见他如此为难。他闭上眼睛,九溪想自己的诊断结果应该没错了。 忽然,刘太医跪了下来,把顾云珺吓一跳。 “皇后怎么啦?”他着急地问。 “恭喜皇上,皇后是喜脉。”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恭喜皇上,皇后是喜脉。” “喜脉?刘太医你确认吗?” “皇上,微臣已仔细确认过了。是喜脉,皇后已有两月余的身孕了。” 顾云珺和九溪互相看着,都有些惊讶。但九溪现在相信了。 “那皇后身体有大碍吗?” “目前来说没什么事,只要注意好好休息就行。” “来人,好好赏赐刘太医。” 顾云珺激动地拉着她回到寝殿。 “你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是,霜儿问起我月事,我才想起自己好久没来了,我给自己诊了脉,怕自己诊自己的不准,就想让太医确认一下。” “不是说你的寒症不能轻易受孕吗?我……我到现在都觉得不真实呢?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顾云珺又高兴又紧张,总担心她身子有问题。 “我也觉得自己这些时日不那么怕冷了,是不是你把我治好了?”九溪笑着说。 “还是让我平静一下。”顾云珺说。 他感觉自己现在像做梦一样,这一年以来他不断地顶着子嗣的压力,也幻想过孩子的事,但一想到她的身体,自己就不敢再想了,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子嗣,现在忽然给他咋过来这么一个天大的喜事,他反而不知所措了。 九溪过去轻轻地抱住他,说:“我也没想自己会有孩子,外祖父告诉我的时候,我做好一辈子不婚不育的准备的。” “你赶紧好好坐下休息。” “我没事,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到处跑,如果不是今日提起,我自己都没有反应。” “你再揪我一下,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九溪没有揪他,而是上去亲了他一口,说:“现在还是做梦吗?” 她笑了,世间万物都不及他醉人,刹那间让人天宽地阔。 “这都是真的,你我真的有孩子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隐忍,哪怕心中很激动,但脸上还只有笑容。 九溪点点头。她知道他为了她所受的压力,不管是选秀还是子嗣。 “刚才忘了问太医还要注意什么。” “你忘了我自己都知道。” “太医有经验,你除了照顾她们,也没看过别人。” “她们三人的孕期都是我陪伴过来的,我怎么没有经验。我觉得是不是我日日看着孩子,老天看到我想孩子的心了,所以赐给我一个孩子。” “原来你也一直想要孩子。放心,老天给我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这事先不要告诉母后好不好?我还是想住在梅府,如果她知道我有喜后肯定不让了。” “在梅府谁照顾你?” “桑槿和小春啊,现在没有人比她们更体贴了。叶冰也常回来,有他们在你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宫中我实在不适应。” “好吧,你高兴就好,但孩子的事总是要告诉母后的,你如果住外面,我找个时间偷偷告诉他们。” 顾云珺所说的找个时间,是当晚就告诉太后和太上皇了,他们倒没有反对九溪继续住在梅府,只是他们两人找了个理由住进梅府了。 “怎么嫌我们住在这里打扰你吗?”太后笑着说,“这么大的事,你竟想瞒着我们。” “我们也刚想出来散散心,在宫中我们也没什么用处,看来老魏当初还是挺会享受的,梅府不错。”太上皇说。 九溪看着顾云珺。他说:“我也没想到父王母后这么着急,你就当多两人陪你吧。” 九溪想他们都来了,肯定也没办法赶他们走。 “你们这样离开宫中,后宫怎么办?” “那里的事我都交给小樱了,她现在也习惯我老往外面跑了。我说想在宫外住一段时间,她就说帮我打理后宫的事。”太后说。 唐紫樱听到太后让她打理后宫的事不知有多高兴,她以为自己又有新的机会了,只是她没想到他们是住到了梅府,还是因为九溪有喜。 第222章 表面的风平浪静 太后和太上皇不敢从宫中带人,九溪让桑槿给他们安排伺候的人。 “姐姐,亲家为何要住在梅府?”桑槿问。九溪昨晚回来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怀孕的事呢。 “姐姐告诉你,你可要稳住。”九溪笑着指了指肚子说:“我有了。” “真的。”桑槿上去抱住了她。 “稳住。” “太好了,小雪姐姐还一直盼着呢,她还跟我说了一些朝堂的事。这半年多我也处理很多的消息,真是天大的喜事。我是不是就可以当姨了?”桑槿兴奋地说。 “想不到我们小槿也长大了,可以独立处理那些消息了。”九溪笑着说,“不过我还是住在这里,现在还不想大肆宣扬这喜事,太后他们太紧张了。” “怪不得亲家他们都来了,原来是不放心你肚子里的皇孙。”桑槿说,“姐姐放心,我会保护好姐姐的,我觉得自己现在武艺进展很快。” “你现在已经帮我做好多事了。”九溪说,“就是怕接下来的日子不自由了,有些漫长。” 不出九溪所料,顾云珺对她的外出有限制了,只准她在梅府自由活动。不过,知道消息后的小雪和霜儿,就成了梅府的常客了,为了不让九溪无聊,她们又玩上在雾神山的游戏,让桑槿代替任夏的位置。 顾云珺不管多晚都会回到梅府,这里好像更像皇宫。 太后他们一直住到过年,才回宫。 除夕夜,宫中一片喜气,顾云珺也做做样子在宫中与大家同乐。 唐紫樱看着顾云珺身旁空着的位置,心想皇后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会缺席? “母后,皇后怎么没来跟我们一起?”唐紫樱问。 “她的事太多了,不来就不来,我们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也一样。对吧,小玉?”太后笑着说,“你现在学业怎么样?” “小玉很喜欢先生。” “不能只是喜欢先生,还要好好学哦。”顾云珺笑着说。 “小玉知道。” 唐紫樱对顾云珺很热情,一会说感谢他对小玉的宠爱,一会又祝他心想事成。顾云珺想着自己心中所想都已有所得,不禁心情大悦。 唐紫樱刚想跟顾云珺喝几杯,太后却在一边催着说:“你不是还有事吗?你来一下就行了,不要耽误你的国事了。”太后一想着这里一家人一起,把九溪单独放在梅府心中就过意不去。 “谢母后父王体谅,那我先走了,你们慢用。” 唐紫樱失望地看着顾云珺的背影。 顾云珺回到梅府的时候,九溪和叶冰他们正在用年夜饭呢,虽然只有四人,倒是笑声不断。 小春看见他赶紧站了起来,给他添加食具。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九溪问。 “你还嫌我早,看来你们很自在啊。” “我现在发现,小槿在哪里就可以给我家的感觉呢,对吧?叶冰。”九溪说。 叶冰不知该说是还是说不是,就那样抬着头看着顾云珺。 顾云珺本来听见她说桑槿给她家的感觉还有些嫉妒,看到叶冰为难的样子就笑了。 “近期那边有新动向吗?”顾云珺问叶冰,让叶冰避开了九溪的问题。 “有,不过梁将军和万将军都有准备了。”叶冰轻声说,怕九溪听见担心。 “姐姐,你多吃点这个,听说这个对宝宝好,这还是我从霜儿姐姐那里讨教来的。”桑槿轻声地说。 九溪和桑槿聊着吃的,叶冰和顾云珺聊着他们的正事,他们互不干扰,直到听到外面的烟花声音。 他们都来到了院子里。 “哇,这个好看。”桑槿说。 叶冰看着她欢喜的样子,也抬头看了看,以前他没觉得这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刹那的绚烂,过后就是烟消云散,什么都留不下。今日看着她的笑容,忽然觉得这短暂的绚烂也是值得留恋的。 顾云珺搂着九溪的肩,轻声说:“今年可是我们一家人一起看了。”这也曾是他最期待的愿望。 “明年现在他可以陪你一起看了。”九溪摸着肚子说。 “是陪咱们一起看。”他纠正道。 “刚才听你们意思,现在跟闽州那边还是挺紧张的。”九溪看似跟桑槿闲聊,还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我看你和桑槿一直在讨论吃的,还留着耳朵听我们的话?”他笑着说,“是他们太贪心了。我真的没想着让他们放弃他们现在的,但是他们自己在害怕,越害怕就越做出不可思议的事。” “不是他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他们自己。百姓不是傻子,一国实行两种政策,老百姓一定会去有利于他们的地方。他们留不住百姓,只能用强制他们的去向,但他们不知道百姓就跟这些流水一样,越想堵着,流走越快,萧家不清理自己的河道里的淤泥,只想堵住是没用的。死水是会发臭的。”九溪也无奈,她以为萧家与京城总能找到一个安稳的平衡点,但野心这个东西谁也不知会在什么时候滋长。 “我也在犹豫要不要动武?毕竟是一家人。但梁叔的意思长痛不如短痛。”顾云珺说,他知道她一直想要天下安定。 “梁叔是一位有经验的将才,战场上的事交给他没有问题,但要不要动武还是要看天时地利,我觉得你这几年对冀北就做的很好。” “你不给我点建议吗?”顾云珺问,自从她成了皇后以后,他觉得再也没有听到过她对国事发表长篇大论的意见了。有些事他想听她的意见,又不想让她操心。 “我的建议就是尽可能减少伤害百姓。”这是九溪一贯的原则。 “嗯,我也是我的原则。”他说,“你的身体近期有什么变化吗?”顾云珺对她外祖父的话还是心有余悸,虽然他们都解释不了为什么会有改变,但还是不敢大意。 “就是觉得长肉了,犯困的时候多了,还有就是有时觉得有些无力。我问过小雪和霜儿,她们说都是正常的。外祖父也知道我有喜的事了,他让人送来了一些药,我一直没用。觉得我的身体一直在变化,外祖父不在我身边,并不知道我的情况,我自己会时刻观察的,我比你更想要这个孩子。” “还是小心点为好。国家大事你就别操心了,你现在的任务照顾好咱们儿子就好。”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我梦到他了。”他笑着说。 “儿子有你好看吗?” “这个我好像是没看清。” 顾云珺虽然知道九溪精通医术,但梅石桥的话总是时刻提醒着他。他总是担心九溪的身体,在孩子没有出来之前,他都不敢大意。 除了亲近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九溪有孕的事,包括朝中大臣。顾云珺还等着到时给他们一个惊喜,彻底封住他们的口,不再念叨子嗣的事。 新春来临,一切好像都风平浪静。 太后还是会常来梅府,但九溪不再回宫的事还是引起了唐紫樱的注意。 第223章 身世风波 一月底的时候,九溪第一次感受到了做母亲的感觉,她感觉自己的肚子里的宝宝在跳动。她想把这个喜悦分享给顾云珺,就是那晚,她发现顾云珺没有回来,第二二晚,他还是没有回来。 以前的九溪很独立,但习惯了他在身边的生活,两日不见有些不适应。她知道忙于国事,但成亲以来他还没有过连续两晚不回来。 “小春,昨晚皇上没来过吧?”九溪想会不会自己睡着了。 “小姐,皇上昨晚没有来过。” 九溪想派人去宫里,想想他不回定有他自己的原因,还是等着他告诉自己。 “小春,太后回宫也有半个月了吧?” “是,小姐想太后了?” 九溪只是觉得奇怪,太后怎么没再来了? “叶冰呢?” “公子外出了。” 叶冰也总是见不到人影,九溪觉得有些不安。 “二小姐呢?” 九溪想这种被圈在府中的生活真有些无聊,明明她什么事都没有,但所有人都把她当作瓷娃娃护着,以前这些事哪需要问别人? “她去后院了,小姐要找她吗?”小春见小姐刚拿到手的书又放下了。 “我自己去吧,我也想去走走。你不用跟着我,把这些整理一下。”九溪指着散着满地的书说。 她近期总是静不下心,哪本书都不能完整地看下去。这本书翻翻,那本翻翻,满地都是。 “好,小姐自己小心。” 九溪一人在院子中走着,魏风夕原来的院子也修缮好了。本来她想住进来,顾云珺老说她现在不宜大动。 外面的寒风驱散了她心中的郁气。也许她应该感谢肚子里的孩子,自从有了他,这个冬季不再觉得寒冷了。 她走过一个又一个的院子,走到府中最偏僻的院子才看见桑槿。 桑槿正在接收白鸽的消息。九溪毫无声息地过去把她吓一跳。 “姐姐怎么来了?外面冷,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桑槿问。 “再待着都要发霉了。都有什么消息?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近期怎么没听你报告呢?”九溪问。桑槿好些日子没有跟她说近来的消息了。 “这是叶冰来的消息。”她说着把消息藏在了身后。 本来她只是随口问问的,但桑槿从没有隐瞒她的事。她往身后一藏,九溪倒是好奇了。 她刚想像以前一样绕到她身后捉弄一下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她想要的速度只是想像。 她迟疑了一下,想起身向亭子,发现自己身体动不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只不过四个多月,并无太大的改变,她怎么觉得跟没有武艺的一样? 她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自言道:“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不一样了。” “姐姐,你怎么啦?”桑槿见她忽然停住,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了。 “我怎么觉得自己都到不了那个亭子了?你看我取一片叶子都变得困难了。”九溪说。 “肯定是因为你有宝宝了,身体重了。”桑槿赶紧拿出纸条,转移她的注意力,“没什么事,就是叶冰说要过几日才回。” “想不到你学会骗姐姐了,叶冰绝不会用这种途径传送他个人的消息。到底怎么啦?为什么你都要瞒我?”九溪一严肃,桑槿立刻就慌了。 “姐姐,不是我要骗你,是姐夫不让我说的。”桑槿说。九溪皱眉,她只是随口一说,难道她真有事瞒着她? “真有事?”九溪着急地问。 “你还记得去年小雪姐姐截住的消息吗?前段时间又出现了。”桑槿谨慎地说。 “你是说我是魏家人的消息?” “是,那日午后我本要告诉你的,但你正在午休,刚好碰上偷偷出宫来看你的姐夫。他问我什么事,我想这事出自宫中就告诉他了。”桑槿如实汇报九溪,本来瞒着姐姐,她心里就不踏实。 “你都告诉他了,就不告诉我了?”九溪严肃地问。 “姐夫告诉我让你安心养胎,我见姐姐身子疲乏,就一直没说。”桑槿有些内疚,她知道万事都应该先告诉姐姐的。 “小槿,姐姐如果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护不住,就不配当皇后了。如果姐姐连这些消息都承受不住,也无法胜任雾神山的圣主了。” “姐姐,我知道错了。”桑槿知道姐姐生气了。 “下不为例。那太后忽然回去,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吗?” “是,姐夫回宫后就去查了,竟是从太后的寝殿传出来的,所以太后知道后就回去了。” 太后的寝宫?她身边亲近的人都是她从益州带回来的,怎么会从那里传出? “查出来了吗?”九溪说,“那他为何不告诉我?不过是肚子里有了孩子,我在他眼里变得如此脆弱了吗?” “还没有查到具体是谁,但是现在各处都在传着流言,说是皇上是因为魏家叛主而得到的。名不正言不顺。”桑槿谨慎地说。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 “几日前,叶冰说闽州那边也正蠢蠢欲动。”桑槿脸上也是愁容,以前不负责这些事,她倒可以在姐姐身边无忧无虑,现在知道的事情越多,就感觉越沉重。 “看来他们还是有预谋的,就是想用舆论动摇人心。”九溪说,“你姐夫这两日不来也是因为这个?” “嗯,听说金銮殿都快闹翻了。” 桑槿见九溪不再说话,就觉得事情有些严重。 “姐姐,这里还有万将军的一封信,我刚想处理完这里的消息就交给你。”桑槿拿出一封信给九溪。 九溪打开一看,寥寥数语。他说顾云远原来的侍卫进京了,还进宫见了太后。 九溪想万墨为何要告诉她这个消息?她对那个侍卫倒是有些印象,上次回益州的时候不是遇见他回老家了吗? “姐姐,你没事吧?”桑槿不知自己该不该告诉姐姐真相,毕竟她现在武艺也下降了。这还是她在伺候九溪的时候发现的,她也偷偷地问了外祖父,他说她的寒冰剑靠的是寒气,如果丧失寒气结果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老圣主只是让她保护好她。 “我没事,以后什么事不用瞒着我。你帮我回万将军一封信,就说邀他来梅府一叙。” “好。” “还有,你姐夫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们雾神山有自己的责任,我也不可能那么脆弱。我既然能助他坐上这个位置,就绝不会让那些流言动摇江山。”九溪说,“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九溪说完后就回房间了,很久都没有出来。 那日晚上,桑槿见她房间的灯一直亮着。 第224章 公布身世 次日一早,桑槿见九溪一身盛装出现在她面前。 自从成亲那日,桑槿从未见她穿过那绣着凤凰的衣裳。 “桑槿,等会你跟我一起进宫。”九溪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不能像以前一样轻易聚集寒气了。她不知这是不是怀孕的原因,以前从没有研究过孩子对寒冰剑的影响。 不过,现在她来不及细想自己的身体,只想先把眼前的解决了。 皇宫内的金銮殿上,群臣正在商议闽州用兵,皇上虽不提流言之事,但他们还是窃窃私语,觉得不解决流言,闽州会更加肆无忌惮。 正在这时,宫人报“皇后求见。” “快请见。”顾云珺有些意外,她有身子怎会来到殿上? 大家都回头,看着九溪从宫门口一步步缓缓地走向顾云珺。四个多月的身子在宽大的衣裳下并无显现。 群臣中有一半以前的人是跟九溪有过共商大事的经历,倒是原来留下的一些老臣并不了解,但是他们都听闻过皇后的名声,谁也不敢轻视她。当初他们都担心她会干预朝政,谁知自从大婚后,她的事竟一点都听不到了。今日她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她走到顾云珺的身边,一点都不客气地就坐下了。顾云珺轻轻地地握住了她的手,两日不见,竟是如此想念。 殿内一下子都安静了,大家都在等着她说话。 九溪开门见山地说:“我今日来就是跟皇上谈谈近日外面流言的事。” 群臣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皇上一直不敢提的事,她一来就说了。看着皇上惊讶的表情,原来皇上跟他们一样都不知道皇后来的意图。 “你们大概听说吧?说皇上是因魏家叛主而得到这个位置。”她的声音像金石掷地,谁也不敢这么直言。 “有这个流言的原因无非是好奇我是谁?”九溪听了一下,忽然大声地说,“我叫梅九溪,也是魏风夕。” 下面一片窃窃私语。 “什么?怎么还真是这样?” “就是,以为就是谣传呢。” 九溪看着他们,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我既是梅家人也是魏家人。这边的这些老臣们应该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事吧。”她指着那些老臣说,“我的父亲魏晏,凭一人之力挥师南下,定下三足之势力。其实那时的背后却是因为我的母亲,她是梅家人,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对刘家忠诚,我母亲不想伤害父亲,这天下二十年前就是顾家了。” 九溪一语道破,群臣震惊,原来是刘家多坐了二十几年的位置。 “我所谓助皇上坐到这里,只是完成了我母亲的遗愿,完成我梅家的任务,达成天下人的心愿而已。我助皇上与我父亲的身份没有关系。说到叛主的事,我想说两句。我父亲自从皇上来到京城他就远离朝堂,要说叛主也是在座的有些人吧?”九溪从左看到右,她眼睛所到之处,那些老臣们都低下了头。 苏泽看着她,好像又是当初街上初遇的样子。 “但皇上为何还重用你们?是因为他昏庸吗?”九溪问。 下面又是鸦雀无声。 “是因为觉得你们还是国之栋梁,能为百姓做事。天下不是姓刘姓顾,天下是百姓的。现在竟由着这些流言中伤皇上,动摇人心,而你们却站在这里无动于衷,是国之栋梁所为吗?” 九溪见他们大多数人都不敢直视她,继续说:“今日我告诉你们真相,就是想让你们认清事实,去找出这些想用阴谋扰乱朝堂的人,你们把真相告诉天下人,我梅九溪坦荡荡,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良心。如有人觉得我这个皇后妨碍国之未来,大可直言。” 大臣们再也没有议论声了。 九溪见殿上一片安静,就说:“我想说说的话都讲完了,不影响各位议事了。” 大家都被她的这番话给震住了,都忘了刚才探讨的事了。 她站了起来忽然很温柔地对顾云珺说:“我有些累了。回去等你。” 很多人低头笑了,她这判若两人的样子,只有她做得出来。 他拉住她的手,对群臣说:“没什么事,今日就先退朝了。” 顿时大臣们一个个离去,最后只剩下苏泽。 “你怎么还不走?”九溪问。 “你今日为何忽然公布身份?” “与其让大家猜,不如直接告诉他们真相,我没觉得自己是魏家之女而感到耻辱,一朝臣一朝事,我父亲对刘家也没做错什么,对顾家也只是各为其主。太上皇都他释怀了,我为什么还在纠结身份的事?” “还得是你,困扰我们十多日,你几句话就解决了。”苏泽笑着说,“只是人人都知道你是魏风夕了。” “魏风夕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就是,听说当初有很多自发的人群来侯府为……”苏泽觉得现在说那个有些不吉利,又停住了。 “我以为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是魏家人。”顾云珺说。 “当初最不想让人知道的是你。”九溪笑着说。 “我去办事去了,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苏泽笑着离开了。 “你都好几日没回去了。”她像个小女人一样埋怨道。 “都是我不好,朝堂上的事太多了,其实在这里我也睡不好,但去了怕打扰你。” “不让桑槿告诉我,你以为我是瓷娃娃呢。” “我知道你坚强不怕事,但你现在这样我不想让你操心其他的事。” “这事都直接关系到我怎么还算是其他的事?”她说,“宫中的事还没查出来吗?” “我们让宫人一一对笔迹,都没有找到相似的。” “有没有可能,有人故意用左手写?”九溪大胆的猜测,皇宫里就这么多人,不可能查不出来? “这还真没想过。我再让人再查查。” “我就不明白了,我在宫中时间不长,为何有人对我的事如此上心?我也没有得罪任何人。不像是朝堂上的大臣,当初有些人可能还被我训过,但宫人我都不接触,最多就帮你选秀了一次,莫非那几人有问题?” “我重点查过那几人,都被排除了。”他说,“现在你愿意公布真相,流言就迎刃而解了。其他的事我总会查出来的,现在顾琰把皇宫弄得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那人还是挺狡猾的,难道是萧家人一直潜伏在宫中?” “这事就交给我吧。你不是说累了吗,我送你回去。” 她偷偷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激动地说:“真的吗?我也听听。” “回去再说。” 桑槿一直在宫门外等着,看着大臣们都纷纷出来了,还是没见姐姐。她终于看到苏泽出来了,赶紧上去问姐姐怎么样。 “她没事,皇上为了她都退朝了。” “那我就放心了。”她想别人还不知道姐姐因为孩子武功变弱了。 桑槿又等了一会,就见到顾云珺拉着九溪的手出来了。他们缓缓走来,龙凤袍相互辉映,犹如明珠璀璨,光华闪烁,让人赞叹。 “姐姐。”桑槿迎上去。 “让你久等了。” “没事,姐夫要一同回去吗?” “她今日都帮我解决了在麻烦,我总要回去赏赐她。” “姐夫要赏赐什么?”桑槿随口问。 “赏她最开心的。” 桑槿亲自赶着马车,就回梅府了,她也不知道殿上发生了什么。只知次日,外面就有另一传闻了,说皇上忍辱负重,顾家为了重义让刘家多管了二十年的天下,还说皇后深明大义,为了皇上宁愿得罪自己的父亲,也辅助皇上登上帝位。 九溪又回到了懒散的日子,她想她的身份可够成为天下人的饭后谈资了。只要不动摇他的地位,她怎么样都无所谓,她也没有中伤父亲,应该对魏家也没有什么影响。 但这只是九溪的想法,冀北的人听说梅九溪就是魏风夕的时候都坐不住了,尤其是刘弈夫妇。魏风琬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的皇后竟是她那丑陋的三妹,她和魏风琳一样知道身份后,都来向她示好,都被她拒之不见,原来的一切就那样过去吧,她再也不想跟过去的那些人接触了。 不过她算忘了一个人,他就是刘禹。 第225章 太后中毒 当日晚上,万墨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梅府。 “好久没见到你,感觉都不一样了。怎么做起金屋藏娇的事了?见你都不容易了。”万墨笑着说。 “我不是特意邀你来了吗?你告诉我王安进京的事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收到我的信吗?我就是想告诉你,已经查出在益州时,太上皇中毒的事跟王安有关。” 九溪马上叫来桑槿,问是不是收到过万将军的信,她说好像有,交给顾云珺了。九溪叹了一口气,又是他。 “没事了,你给万将军备些糕点来。” “那信交给皇上了?怪不得他让我留意所有从益州进京的人。”万墨说。 “你担心他进宫有问题?既然他怀疑王安这人,为什么还让他进宫?”九溪问。 “好像是唐紫樱约见的,她也算是他原来的旧主子。皇上是不是还有其他打算?”万墨说,“其实关于你身世的那些流言出自闽州。” 九溪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在万墨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万墨也笑了。 原来她让万墨以其道还治其身。他在闽州大肆宣传萧家办赌场,搜刮百姓钱财,荒淫无度的事。 九溪不知闽州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世的,但她觉得以萧启的能力真要打听她的事也不是难事,毕竟她是魏家人也没有隐瞒得多深,现在一切都公布于众了,萧家还想打什么主意? 京城与闽州之间虽未动武,一触即发。但谁也没有先走出这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又安静了。皇宫里也没有任何的异常。 九溪想萧家安排在宫里的人真是个狡猾的,总是稍有动静又立刻停下了。 五月初的时候,九溪的身体有些臃肿了,只能在院子里走走。 一日,桑槿告诉她从宫竟传出一张只有半张的消息,看不出具体的内容。 “他不是说宫中的事会查清楚的吗?怎么这样的事还发生?”九溪说,到底是他心软还是力度不够,她总觉得从种种迹象来看,答案是呼之欲出的。但是九溪没有戳破。 谁知当晚就传来太后中毒的消息了。 “皇宫里出入如此森严,太后怎么会忽然中毒?严重吗?”九溪听完桑槿的消息特别震惊。 “我也觉得奇怪,听说太医都束手无策。”桑槿说。 “什么人竟这么嚣张?竟然敢在皇宫里对太后做出这种事。”九溪想,在顾云珺的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的人,定是亲近之人。 “姐姐,你先别管,你现在这样的身体太不方便了。”桑槿一见到九溪笨拙的身子,就担心她生气,影响身子。 “你没听说太医束手无策吗?太后待我如亲闺女,我不能见死不救。等天黑,你偷偷送我进去。”九溪着急地说。 “可是,姐姐现在这样能做什么?”桑槿着急地说,太医都束手无策,姐姐这身子去皇宫多危险。 “你觉得我现在也是无用之人了吗?”九溪严肃地说,“我就算没了寒冰剑,也一样能自保。”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那些事就交给姐夫吧。” “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交给他,但事关太后的性命,我无法坐视不管。” 桑槿知道九溪的决定她无法改变,但是姐姐的安全她也不敢大意。她自己做不了决定,就让章叔到相府一趟,请相府夫人过来一趟。 没多久,小雪就来了。桑槿把九溪的意思告诉她。 “什么?主子要进宫,现在的宫里正是乱的时候,就算主子要救太后这个时间也不能用气,会伤着身体。” “姐姐的决定别人改不了,你让苏相爷告诉一下姐夫?”桑槿偷偷地跟小雪说。 “夫君他今日还未回来,顾琰也不在家。要不这样,我跟你一起进宫,反正有主子的令牌,也没人敢查皇后的车。”小雪说。 “那你需要告诉一下相府的人吗?” “没事,我来之前告诉婆婆来这里了。” 桑槿是自己决定找小雪来,现在让小雪跟着进宫,她怕姐姐会怪她自作主张。 果然九溪看到小雪的时候还问她怎么来,小雪看了一眼桑槿说自己不放心主子,过来看看。 “听小桑说你要进宫,那我跟你一起。”小雪说。 九溪也没有拒绝,心想多一个小雪在旁边帮忙也好。 天黑的时候,梅府的马车进了皇宫。 顾云珺一看到臃肿的九溪大吃一惊,他看一眼桑槿,桑槿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赶紧扶着她坐下。 “母后怎么样了?”九溪着急地问。 “太医还是没找到解毒之法,现在昏迷不醒。”顾云珺也很着急。 “带我去看看。”九溪说。 “你现在这样多不方便,要不再等等太医的。”顾云珺不愿意现在的九溪为这事操心。 “毒性如果进入腑脏。回天之力也挽救不了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快带我去,让其他无关人退下。”顾云珺一听这话,还是怕了。 顾云珺就先让人通知太上皇。 小雪和桑槿陪着九溪来到太后住处,这里只有太上皇一人在。 他看到大肚子的九溪说:“你怎么来这个地方?” “让我看看母后。”九溪说。 顾承义和顾云珺陪着九溪进去,桑槿和小雪在殿门外候着。 九溪走到太后身边,只见她嘴唇发紫。 她坐下,给太后搭脉,观察全身,发现在她的脖子处有一小片黑块。 “不好。”她说。 “发现什么了?”云珺和顾承义同时问。 “父王还记得您那年中毒的事吗?您看,如果再过两日这黑块慢慢变大,是不是跟您当年的症状是一样的?”九溪说。 顾承义拿过烛台,凑近仔细一看,果真是这样。 “你的意思,太后中的毒跟我当年中的毒是一样的?当时你不是说这是雷什么,是南方各种毒草混合制成的,远在京城怎么会有这种毒物?”顾承义心中大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毒有多凶险。 “当年是长公子害得您,现在谁又会有这种毒呢?你查到那个人了吗?”九溪转身问顾云珺。 “今日顾琰截到了半条消息。”顾云珺说。 “快拿来看看,桑槿也是半条。” 九溪把桑槿给的半张纸条与顾云珺手上的合在一起,竟是一条完整的消息:十八日兵发闽州。 顾承义和顾云珺互相看了一眼,竟真有人隐藏在宫中。 “果然是萧家的奸细,他又怎么知道这个消息?我只跟父王聊过。”顾云珺说。 “母后为什么会忽然中毒,她今日都接触了什么人什么食物了?”九溪最着急的还是太后中毒的事。 “只有她自己宫里的人,还有就是小玉回来了,她们娘俩来看过母后。”顾云珺说。 九溪想了一会,说:“你让人把唐紫樱给绑了。” 顾承义和顾云珺面面相觑。 “溪儿。”顾承义想阻止她,但看到她脸上的坚决又忍住了,她从不是一个冲动的孩子,她能这么肯定让人绑了唐紫樱必有她自己的依据。 顾云珺看了看顾承义,见父王没有反对,就下令让唐紫樱前来问话。 第226章 疯狂的唐紫樱 宫人去传唐紫樱时,顾承义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 “会不会弄错了?小樱怎么会对太后不利?在宫中太后对她最好了。” “我也希望是自己错了,不过马上就知道结果了。”九溪说,她理解太上皇的心情,当初自己被爱子下毒,太后如今又是被自己疼爱的儿媳陷害,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她一直久居宫中,又怎么会接触那些毒物?”顾承义又说。 “这种毒物当初只有长公子知道,她应该也接触过。你仔细看这字,她以为分成两半后就不用伪装了,就露出她自己的笔法来了。”九溪见顾云珺的脸上也有疑惑,就指给他看。 顾云珺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字。 “你还认不出来吗?我曾看到她教小玉写字,如果没有记错就是她的字。” 顾云珺沉默了,他比九溪更熟悉她的字。 九溪以为他还不相信就继续说:“还有,前些日子是不是你兄长的侍卫进宫了,万墨的信你应该收到了吧?你就一点都没有怀疑吗?还是说你不愿怀疑她?” “我想过,只是觉得母后待她如亲女儿,她怎么可能会陷害母后?”顾云珺有些后悔自己的犹豫。 “是不是来到这里比对一下不就知道了?”九溪说,“我也没有闲功夫去冤枉她。” 其实顾云珺看到字后比她更肯定,他看着她笨重的身子还是有些担心。 “你现在这样出现在这里,你怀孕的事也瞒不住了。” “反正过段时间总会知道的,最多我在宫中待一段时日。”九溪来皇宫前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这些问题。 顾云珺没有像九溪说的把她绑了,只是让人把唐紫樱传过来了。 她还未到殿门就先哭泣了,但一看到九溪的时候,第一眼没认出来,她都来不及装哭,就打量着九溪,心里十分震惊,她什么时候有孕了,竟能把朝堂上下瞒得死死的。 “皇嫂刚才还为母后伤心,一看到我的肚子就忘了哭了?”九溪讽刺地说。 唐紫樱立刻又哭上了。 “别装了,你为什么要害母后?”九溪严肃地问。 “皇上,冤枉了,皇后怎么可以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害母后,母后就如我的亲生母亲一样。” 顾云珺看着唐紫樱,忍着愤怒。 “哦,那皇嫂现从何处而来?”九溪问。 “我当然是从我的寝殿而来。” “是吗?那为何皇嫂的鞋子上会有泥泞?” “那……那是我之前去了后院,来不及换鞋子,这也要被皇后拿来诬陷人吗?” “桑槿,去。”九溪给桑槿一个眼色,桑槿就离开了。 “小雪,你去找顾琰,快去快回。” “是,主子。” “你如果拿出解药,我还可以饶你不死,如果等一下证据确凿,你就连生的机会都没有。”九溪说。 “皇后真是说笑,我怎么会有解药。父王,皇后怀疑我。”唐紫樱边说边哭。 她从小在王府长大,不管是太上皇还是太后都是拿她当闺女。 “你……”太上皇看到唐紫樱哭泣,有些不忍心,但他又觉得这些事实都摆在眼前。 “父王,既然她不认,那就等一会,证据马上有了。”九溪说,态度还是很坚决。 唐紫樱的脸上露出了慌乱。 “母后,您快点醒来,您再不醒来,他们都怀疑小樱了。”她在旁边用哭掩饰自己的慌张。 九溪看着她的神情,如果不是看到她脚上的泥,她还只是怀疑一半,毕竟当初让顾承义中的毒不是普通的毒药,皇宫之中怎么会有这么这种东西。不过她还是不理解唐紫樱为何要陷害太后。 “你还记得父王当年中毒的事吗?”九溪问。 她假装听不见,哭声越来越小。 一刻钟后,顾琰到了,把纸条递给了顾云珺。 “皇上这是微臣刚不久截下的,差点错过了,幸好相爷夫人提醒。” 唐紫樱看到纸条就慌了,都忘了哭了。她看一眼刚才站殿门的小雪,她以为只是九溪普通的伺候的人,竟然是相爷夫人,相爷夫人叫她主子? 顾云珺一看还是半张,什么也看不出来,但他握紧了手。 又过了一刻钟,桑槿回来了,她把纸条拿给九溪,九溪都没有看就递给顾云珺了。 合在一起是:太后已中毒。 顾云珺大声地问唐紫樱:“母后待你如此,你为何要这样对她?” “皇上莫非也糊涂了吗,也要跟她一起冤枉我。”唐紫樱还在装委屈。 “冤枉你,我真希望自己是冤枉你。你看这是金花罗纸,是前几日特贡的,母后爱抄经,我就给母后送了些,她昨日又向我要了一些,说你近期爱写字,她把这纸送给你了。你还有何狡辩?” “不是我,也许是别人偷了我的纸。” “桑槿,把信鸽取来。”九溪说。 不一会,桑槿把信鸽取来了。 “唐紫樱,你还要告诉我这鸽子在哪里了吗?怪不得他查了这么久一直查不出人,他们可能做梦都不会怀疑你吧。”九溪看着她说。 “小樱,真的是你吗?”顾承义也不相信。 “父王,我……” “你快把母后的解药交出来。”顾云珺掐住她的脖子说。 “解药?你们不是知道此毒无解药。”唐紫樱知道装也没用了,就笑着说。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你母后下毒手?”顾承义愤怒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皇上的好你们都看不到?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她要把母后对我的爱也要夺走?她夺走我的一切,你们却都宠着她。我就要她声败名裂,凭什么一个奸臣的女儿可以做皇后?我从没想过向母后下手,她不该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她不该想毁了我。”唐紫樱歇斯底里地说。。 顾云珺想起了当初的兄长,他们都这样失去底线地嫉妒别人。 “原来是母后发现了你的行为,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把你们母女接到宫中,享受着荣华富贵。你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想法?”顾云珺大声地说。 “就是你们把我接到宫中,又没有给我相应的身份,连一个下人都在说我们是寄人篱下。” “唐紫樱,你变了。” “我变了?我早就变了。我为什么要嫁给云远,因为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回来我们都会很幸福。” “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是被你们逼疯的。先是你兄长,把我哄到手,自己又甩手走了。再是你,你不是说要永远护着我们母女吗?但你自从有了那个丑女人,你就不再理我了。我以为她死了,你终于可以回到我身边,谁知又出现了她。多可笑,最后发现,她竟然就是那个丑女人。我的一切都毁在她的手上了。” “你不知道你母后对你有多好吗?事事为你着想,你怎么下得了手?”顾承义失望地说。 “她是对我好,但是她答应我的事还是没有做到。她还是会为了这个女人抛弃了我。她对我的好都是因为把我当作她的陪伴,自己不需要了,也就不再把我放心了。” “你怎么会跟萧家联系上的?” “你们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想法?你大婚沉浸在幸福中,你想过我吗?发现我离开皇宫了吗?没有,你们说着平时很关心我,但是那晚如果不是遇到他,我早就被别人玷污了。” “你是在我大婚的时候遇到萧启?” “是他救了我,还把我送回皇宫。刚开始我并不知道他是谁,直到两日后,他带我去了街上,来京城这么久,他是第一个带我走上街的我,我才知道除了皇宫还有其他的选择。” “所以那时你就跟他相勾结?” “他都不嫌弃我是一个寡妇,他也不比你差,我凭什么不能选择他?” “我不反对你喜欢他,你如果告诉我,我会把你风光嫁给他,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方式?人家是利用你,你不知道吗?”顾云珺大声地喊道。 “就算不能嫁给他,能毁了她我也高兴。”唐紫樱指着九溪说。 “你,不配为人。”九溪蔑视着她说,“既然你没有解药,我不想再看到这张恶心的脸。” 顾云珺让人把她关了起来,现在没有时间处理她的事。 第227章 给太后解毒 太上皇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他也没想到自己身边养了一条毒蛇。 “父王,你没事吧?”九溪问。 “都是我们的错,从小把这两个孩子养在身边,想不到最后一个对自己亲生父亲下毒,一个对爱护自己,胜似母亲的婆婆下毒,我们顾家到底做了什么孽?”顾承义伤心地说。 “父王,我们当务之急先救母后。” “怎么救?她说了没有解药。你挺着大肚子,先下去休息吧。”顾承义无奈地说。 “当初我有办法救父王,我现在就有办法救母后。”九溪认真地说。 “不行。”顾承义马上反对,“你现肚子里还有孩子。也许太医会想出办法,你千万要先保自己的身体。”顾承义当年知道她为了自己都差点要了半条命了,现在她这样怎么会让她用那种方式解毒? “母后的事不能再等了,越往后毒性越强。她现在还没有像当年父王一样,应该没那么困难。” “不,夕儿,你不能这么做。如果我是你母后,也不会要为了救自己伤了你和孩子。”顾承义坚决反对。 顾云珺不知道当年的情况,但从父亲惊吓的表情中可以知道并不是一种普通的方法。 正在这时,床榻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母后醒了。” 太后拉住九溪的手,摇着头说不要。 九溪不怕自己身体伤害,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伤着孩子。但她知道,不给太后解毒,她坚持不了多久,自己真的做不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离去。 她看到泪水从太后的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九溪手扶着肚子,轻声地问:“孩子,你也想救你皇奶奶对吗?” 这时她感受到了孩子在肚子里打滚,她笑着说:“你看,孩子也想见皇奶奶。” 顾云珺这时候拿不定主意,一边是母后,一边是自己最爱的妻子和孩子。他不想任何一方受伤害,但现在又找不到母后的解毒方法。 顾云珺在犹豫不决,顾承义坚决反对,但在太后再次晕去的时候,九溪做决定了。 “小雪,你和桑槿留下帮我。”九溪说。 “溪儿,这样做你太伤身体了,你现在是特殊时候,如果是平时父王就让你去做了。你听父王,你母后不会同意的。”顾承义最清楚解毒会有多伤身子,他相信太后跟自己一样,宁愿自己离开,也不想伤害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你……”顾云珺说不出话。 “我会保护孩子。我会尽我所能减少对孩子的伤害。”九溪安慰道,“如果不能救母后,我也会后悔一辈子了,我相信孩子也会给我力量的。” “但是……”顾云珺不想让她冒风险,但又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她。 “没有但是,现在没有两全的方法。你在外面等着,有些事等会还需要你。”九溪也不想让他看到这一切。 小雪和桑槿跟着九溪进入房间。 “主子,需要我做什么?”小雪问。 “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把毒素运到太乙处,桑槿你在这个部位放血,发现黑块的时候立刻扎破。” 小雪和九溪同时一左一右运功。桑槿知道九溪自从怀孕后武艺减弱不少。 半个时辰后,她见到脖子上的黑块慢慢下移,她看见小雪和九溪都满头大汗。 不久桑槿看到从下到上又行成了一个大黑块,上下两处慢慢靠拢。 “小雪,再坚持一下。”九溪安慰道。 “主子,我没事,你不能再运气了,否则会牵动你体内的寒气了。”小雪担心地说。 “再坚持一会就好了。”九溪说。 桑槿看着两处的黑块慢慢地靠在一起。 “快,就是现在。” 桑槿一针刺破,只见黑血涌出,直到出现红色鲜血,九溪虚弱地对小雪说:“运回水道穴,收回。” “好。” 桑槿刚处理完血,一回头,小雪和九溪都晕倒了。 “快来人,她们晕倒了。”桑槿大声叫。 听到声音的顾云珺和顾承义快速来到内间,只见她们都倒在地上。 他来不及问原因,桑槿和他一起小心地把九溪和小雪先放到旁边的床榻上。 顾云珺立刻召来太医。 刘太医一看见皇后,大吃一惊。他心里还纳闷,自从自己诊出皇后有喜后,一直没在宫中再见过她,想不到现在肚子已经这么大了。 “刘太医,她们怎么样?” “皇后比较虚弱,又不能滋补,待微臣再想办法。相爷夫人让人炖上一支上好的人参即可。至于太后,不知她们用了什么方法,她的毒竟解了,等会应该就会醒的。” “你好好想办法,一定要保她们母子平安。”顾承义着急地说。 “臣一定尽力。但是……”刘太医不敢说出口,他开不出适合皇后的方子,她体内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时有时无。 刘太医反复诊断。 “刘太医,你还不能开方子吗?”顾云珺见着昏迷的九溪,实在太着急了。 一个时辰后,太后先醒了。她一看到顾承义就问:“夕儿怎么样?”她在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九溪的声音。 他指了指侧房说:“她还昏迷着。” “什么?她还是做了?你怎么能让她做那样危险的事?她现在肚子里还有孩子,太医怎么说?” 顾承义说:“太医说只能等着,她身体太虚弱了。” “她为了……我要去看看。” “你是她拼了命救回来的,你就先好好休息。她身边现在有珺儿。”顾承义说,他不想现在给他们添任何麻烦了。 “她和孩子都不会有事吧。”太后闭眼念着“阿弥陀佛”。 “我们都知道解毒伤身体,但拦不住她。她顶着七个多月的身孕做这么危险的事,我都不知道自己放任她是不是错了。为什么总是我们顾家欠着她?”顾承义内疚地说。 太后也在抽泣。 顾云珺一直拉着九溪的手放在自己的嘴上,说:“你一定不能有事,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萧家想要这个位置我可以让给他,为什么要让你来承受这一切?” 桑槿在照顾着小雪,小雪喝下参汤后不久就醒了。 这时苏泽也赶过来了。他问小雪到底怎么回事?她告诉他给太后解毒的事。 “主子怎么样了?”小雪问桑槿。 “姐姐还没醒呢。”桑槿哭着说,“太医说她现在不能喝大补的东西,只能等着她慢慢恢复。” “主子太不容易,我知道她拼到尽头了。”小雪说。她不知道主子因为有喜,身体有改变,要不她拼死也不会让她冒这个险。她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护主子是她的第一任务,哪怕她现在成亲有孩子了,也不会改变。 “皇上让我先带你回去,现在咱们不在这里给他们添乱了,等你身体好了,再来看她。”苏泽说。 小雪还想说什么,苏泽抱起她就走了。 桑槿第一时间把九溪的情况传给了雾神山的,赶紧告诉老圣主,他曾再三嘱咐她,如果九溪有事一定要及时让他知道。 “姐夫,明日你还有事,我来陪着姐姐吧。”夜深了,桑槿见顾云珺一直没有离开。 “不了,你去休息吧。我来陪着她。” 桑槿没有离开,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她知道顾云珺的担心不会比自己少,她虽然不知道唐紫樱,但总觉得是顾家让姐姐受伤了。 第228章 性命垂危 次日一早,九溪醒了。只见顾云珺趴在她的身边睡着了,桑槿靠在椅子上一颠一颠。 她动了一下,顾云珺醒了。 “你醒了,怎么样了?” 九溪笑着,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她指了指椅子上的桑槿。 “她怎么说也不离开。”他说,“我马上叫太医过来。” 顾云珺站起来的时候,桑槿醒了。 “姐姐,你醒了。你怎么样?”桑槿着急地问,“你想吃什么?我马上给你做。”桑槿跑到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问,这几个月她总是说自己饿。 九溪看着她,只是摇摇头。 顾承义也进来了,他高兴地说:“夕儿醒了。谢天谢地。”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桑槿把顾云珺叫到一边。 “我发现姐姐的身子有些……凉?”桑槿问。 顾云珺心中一惊,过去轻轻地拉着九溪的手,那不是凉而是冰冷。 顾云珺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刘太医半日也没说话,顾云珺见他的表情让他到外间说。刘太医跪在了地上说:“微臣医术不精,从未见到过这样的脉象。”他不敢说他闭上眼摸到的像是死人脉象,睁开眼,皇后还在看着他,他吓得全身是汗。 “什么脉象?”顾云珺问。 “皇后和孩子……” “到底怎么样?”顾云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这时桑槿从里间走了出来,她对着顾云珺说:“姐姐让你别为难太医,孩子没事。” 刘太医只擦汗,他觉得皇后坚持不到孩子出生了,但是他不敢说。 顾云珺一挥手,他就下去了。他又来到里间,紧紧地握着她。 “你是不是……” “是。”九溪小声地说。她知道自己的寒症发作了。 “那怎么办?”他抱住了她,“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刘楚,你让人往这里加炭火。” 刘楚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已是五月怎么还会加炭火? 九溪昏昏欲睡,不管顾云珺怎么抱着她,还是暖不了她的身子。 两日后,九溪越来越虚弱了。 “九溪,你告诉我该怎么做?”顾云珺不知该相信她的话还是太医的话。 九溪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的力气。 太医大胆地告诉他,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他毫不犹豫地说保大人,但九溪不同意,说会有办法。她越来越虚弱了,顾云珺不知是坚持自己的,还是坚持九溪坚持的,她一直说自己的身体没事,但眼看着一天天虚弱。 桑槿每日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她爱吃的,但吃进去的还是很少。 又过了五日,九溪忽然对顾云珺说: “我感觉……孩子……想出来了,你让人……准备一下。” 顾云珺慌了。孩子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临盆吗?怎么现在就让人准备?他走出外间的时候太紧张了,身子都站不稳了。 “珺儿,怎么啦?”太后问。 “她说孩子要提早出来了。” “什么?那赶紧准备产婆。”太后赶紧让下人准备好生产的一切。 九溪肚子疼了一日一夜,还是没有顺利产下孩子。三个稳婆都是满头大汗。外间围满了人,太后,太上皇,顾云珺,苏泽,还有顾琰。里间的小雪,霜儿,桑槿也正在紧张的帮着稳婆。 “皇后,加把劲,看到头了。”三个稳婆轮流喊着。 正是这时,宫外报有人闯皇宫,顾云珺还未发话。只见一位白胡子的老头已在他身边了。 顾云珺跪了下去:“外祖父,求你救救九溪。” 大家看皇上下跪,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老头袖子一挥说:“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转眼他就进里屋去了。 三个稳婆看见老头吓一跳,只见桑槿她们毕恭毕敬地为他留出地方。老头一挥手,她们都出去了。 外面的人虽有疑惑,但谁也不敢说话。一会听到里面人喊“来一碗参汤”。 不久后隐隐听到老圣主对桑槿她们的吩咐。 半个时辰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孩子出生了,谢天谢地。”外间的人还未及高兴,就听到了桑槿的哭喊声。 “姐姐,你不能走。” 顾云珺冲了进去,只见九溪闭着眼睛。孩子在小雪的手里,她以为皇上进来看孩子,他却把孩子推到一边。 “九溪怎么啦?”顾云珺想靠近看,被梅石桥拎到一边了。 “她为你做的事已经做到头了。”梅石桥生气地说,“好好照顾这来之不易的孩子。” 梅石桥根本不让顾云珺说话的机会,就让小雪把孩子给他,马上吩咐道:“霜儿,小雪你们准备好马车,桑槿给她穿好衣裳。” “您要带她回去?”顾云珺说,“她……她还能……” “她是生是死都不是你皇宫里的人。”梅石桥说,“你当初答应我的事都忘了吗。你最后还是让她为了你们皇家牺牲,我没来是不是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顾云珺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无权在梅石桥面前抢九溪。 “求外祖父告诉我她怎么啦?”他只想知道九溪的情况。 “快死了。”梅石桥狠狠地说。 外面的人能听到这话,谁也不敢进去。 小雪和霜儿出来了,她们对着苏泽和顾琰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们放心去吧。” 顾琰和苏泽虽然不舍,但他们知道九溪的生死比任何人和事都重要。 她们说完话就急忙地出去了。 过了一会,梅石桥抱着不知人事的九溪,走出了皇宫。顾云珺在他后面跟着,直到他们坐上了一辆不一样马车。 “小桑。”顾云珺想再问一句桑槿,她摇摇头走了。 大家只见他们进了马车后,就飞一般地走了,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快的马车。顾云珺做梦也没想到,九溪就这样离开自己了。 “溪儿到底去哪里了?”顾承义问。 “我不相信她就这样丢我和孩子,我不相信。”顾云珺摔倒在地。 这些日子,他日夜照顾九溪,就靠着信念支撑着,现在他都不知九溪生死就离开了,只有他知道九溪的真正身份,是自己的执念害了她了吗?如果她一生就在雾神山,是不是可以做她快乐的圣主? 顾琰把他扶到寝殿,他一言不发。 “太医。” 太医给顾云珺搭脉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皇上太累了,让他休息。” 顾琰和苏泽把顾云珺带到里间,他们都找不到安慰的话,很快顾云珺就睡着了。 他们走到外间,顾承义问苏泽:“带走溪儿的人是谁?” 苏泽说:“刚才只听到皇上喊他外祖父,应该是皇后的外祖父。” 溪儿还有外祖父?怎么从没听魏晏说起?顾承义心里想,珺儿何时识得她外祖父,为何在他的面前会如此心虚? 孩子的哭声提醒着他们在里间还有九溪用命保下的皇子。太后赶紧从稳婆的手里抱过孩子,她又哭又笑,珺儿的第一个皇子,本来是值得庆幸的日子。 “可怜的孩子,都是皇奶奶害了你和你的母后。”她紧紧地抱着他。 太医告诉他们,孩子也很虚弱,需要好好护理。 “放心,我会用自己的命护这个孩子。”太后伤心地说。 顾云珺睡了一日一夜,醒来就找九溪。 “溪儿离开了,你忘了你看着她走的。”顾承义问。 “对,她走了,她本就不属于这里。” “听苏泽说那是她的外祖父,也是梅家人?” “是,是我辜负了他的重托,是我没有保护好她。”顾云珺说。 “珺儿,你要先养好身体,很多人还需要你呢。” “需要我?” 太后抱来孩子给他看,:“这是溪儿用命拼下来的孩子,你定要好好护他,他需要你。” 顾云珺接过孩子,眼泪落在了他的红红的小腿上。没想到自己有孩子的这一日,竟是九溪离开自己的时候。 “你是孩子的父亲,你给孩子取个名吧。” “就叫顾搏生,小名小五。” 可怜的小五,都没有机会看一眼自己的母亲,她就离开了。 第229章 等来的噩耗 太后和太上皇抱着小五离开了他的寝殿。 顾云珺看着空空的房间,才知道九溪真的不在了。他想起唐紫樱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时间去过问她的事。 他叫来顾琰,问:“唐紫樱都招了吗?” “招是都招了,但她一点都没有认错的意思。其实,她向萧家传消息不仅是被截住那几次,中间还有几次消息都没被人发现。” “她是怎么知道那些消息的?” “她说都是偷偷潜入太后的宫殿,偷听太后和太上皇的对话。” “我们顾家从没有对不起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顾云珺说,“我一直念着儿时的情谊,一直记得兄长临走前的托付,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顾琰想,最难看懂的是人心,他也是和顾云远,唐紫樱一起在王府长大,谁能想到有一日他们夫妇能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其实很早皇后就提醒过我,要小心她。我也顾及儿时情谊,总觉得她还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见皇上和太后对她也甚是宠爱,就没对她特别的监视。”顾琰后悔地说。 九溪确实让顾琰小心,还让万墨去查,可惜都没有在出事前,查清楚一切。 “她也在我面前提起过多次要小心她,我以为她是女子间的嫉妒,以为少见面就没事了。原来都是我们惯着身边的毒蛇,才酿成了今日的大祸。” “皇上准备怎么处置她?”顾琰问,他只是把唐紫樱关着,她的身份特殊,这一段时间大家的心思都在九溪身上,他也不敢给他们添乱。 “一切都因为母后,你把她交给母后吧。”顾云珺觉得还是交给母后,一切的恩怨,他都没有兴趣知道了,他的心中惦记的唯有九溪。 顾琰听出了他的无奈。 “最后她们也没说皇后怎么样了。再等等,霜儿她们回来的时候,总会有消息的。”顾琰安慰道。 顾云珺想只能等了,如果有些事不是他一拖再拖,也不会有今日的结局。在那些证据面前,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唐紫樱,只是一直被自己否定。她从小在王府长大,父母兄长都对她宠爱有加,她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顾家的事? “唐紫樱的事交给太后,但闽州这块毒瘤,我不想留下遗憾了。” “皇上的意思,准备动闽州?” “你让叶冰和万墨都来一趟。” 万墨看到顾云珺的时候都惊呆了,想不到就一个多月没见,皇上如此虚弱,真有九溪当初开玩笑说的“病美人”的感觉。九溪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这段时间都没有她的消息? “你们近期把各地的消息细细排查,想办法找出萧家在各地的联络点。”顾云珺说。 “皇上准备对闽州动手了吗?”万墨问。 “合适的时机还未到,你们说说自己的想法。” “是。” 万墨跟他汇报着京城的所有据点,叶冰把各地驿站发现的异常也都告诉了他。 “皇上,皇后……”万墨想问九溪的事,还没问出口,就被顾云珺打断了,说:“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叶冰留下。” 万墨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离开了,他还从没看过如此冷漠的皇上。离开前他看了看叶冰,叶冰朝他摇摇头。 顾云珺问叶冰:“有她的消息吗?”他知道叶冰跟桑槿的联系。 叶冰说:“臣也在等着。”他不知道九溪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事情很严重,桑槿消失了,顾夫人和苏夫人也不见了。既然皇宫封锁了一切的消息,他只有等。 顾云珺没再问,一挥手让他走了。 顾云珺又恢复了正常的上朝,谁也不知他那张严肃的脸背后代表着什么,只有苏泽能理解他那种煎熬地等待。 小五满月那日,大臣们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他就下旨册封为太子。有人想请他三思,孩子还小。但一看到他的表情就不敢再言其他了。以前一直在说他没有子嗣,现在有太子,又怎么敢妄言其他。虽然他们人人都想知道皇后的去向,但没有一人敢开口问。 顾云珺等啊等,又一月过去了。 “皇上,她们回来了。”一日,顾琰跑过来说。 顾云珺还没听完整的话就冲出去了,直接来到了相府。 “她怎么样了?”顾云珺看见小雪就问。 小雪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跟苏泽说上话呢,想不到顾云珺就来了。 小雪摇摇头说:“梅老爷让我告诉皇上……” 小雪停住了,不知要怎么说出口。 顾云珺着急地问:“告诉我什么?” “他说……顾家害了主子,让你以后一心给她好好守着这天下,别再打听主子的事了。” “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怎么啦?” “主子她……” 小雪摇摇头。 “你说什么,她难道真的丢下我了吗?”顾云珺不顾形象地就掉眼泪了,他一直寄希望于外祖父带她回去疗伤,谁知道等了两个月等来的还是这个噩耗。 “主子的寒气侵入腑脏了,我从不知道主子有……要不我宁愿一人拼到死也不会让主子运功。”小雪边说着也哭了。 小雪知道主子从小到大受的苦够多了,想不到受的最大的苦会是在他这里。她心中或多或少对顾云珺有怨恨。 “她真的……”顾云珺说不下去了。 “都是你们顾家宠着那个女人,要不主子怎么会这样?”小雪说。 “小雪慎言。”苏泽提醒道。 “我慎什么言,主子都不在这里了,我还怕什么?如果霜儿早点告诉我她的事,我就入宫一刀了她。是皇上自己养着毒蛇在身边,是他自己舍不得,凭什么让主子遭受这样的下场?”小雪越说越大声。 苏泽虽嘴上提醒着小雪,心中为九溪的事也很不平,他也觉得唐紫樱能做出这一切是他们顾家人宠坏的,但是他不敢像小雪一样直接。 顾云珺一句话都没有,他只想听九溪的好消息,哪怕她永远留在雾神山,其他的一切责怪他都听不见了。 苏泽见顾云珺的样子又有些心疼他了,他这一路也是他伴着走过来的,知他心中所想,也知道他心中之情。 “也不能说是皇上的错,人心不足蛇吞象。唐紫樱在宫中这么多年,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是她太贪心了,怨不了皇上。”苏泽开始为顾云珺说话。 小雪刚想说什么,苏泽对着她摇摇头,她止住了。她想你不让我说,以后就别怪我。 “皇上,我先送你回宫吧。”苏泽说。 顾云珺在苏泽的护送下回到了宫中。 他来到太后的寝宫,抱过孩子,第一次在孩子和父母面前抽泣着。 过去二十几年,不管多难的日子他都没有这样哭过。 太后轻轻地从他手里抱过孩子,说:“你别把小五吓着了。” 顾承义拉着他坐下,问:“是有溪儿的消息了吗?” “她不会回来了。”他说。 自从九溪走后,他一根弦一直绷着,总想着会有好消息等着他,今日小雪终于断了他的念头了。 “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回来了吗?” “回不来了。” “什么?溪儿……我真的害了溪儿了吗?”太后抱着小五的手也在颤抖。 自从他八岁离开父母,回来后从没有在他们面前流露过这样的情绪,上次听到风夕丧生火海晕倒后醒来也只是变得冷淡,从没像这次这样不能自控。 太后心如刀绞,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自己去死,本来是自己做的孽,怎么能让溪儿承受这一切? 顾云珺过了很久后,他想起了九溪的心中所想,慢慢平静了。 太后看着他异常的平静,觉得有些害怕。 他走回自己的寝殿,开始处理奏折。 他白日如常,只有晚上的时候会偷偷拿出九溪的画默默地看着,直到视线模糊。 第230章 御驾亲征 而此时的苏府,苏泽觉得小雪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伤心,她还有心去逗弄着自己的儿子苏棹。 “小雪,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苏泽问。 “什么事?”小雪头也不抬,继续拿着小玩具哄着儿子。 “九溪到底怎么样了?”他不相信她就那样没了。 “我不是说……” 苏泽打断她说:“我不是皇上,你就不用在我面前瞒我了,我还不知道你吗?如果九溪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和霜儿根本不可能回来,更不会还有哄儿子的心情。” 小雪回头看看他,说:“不愧是苏相,观察得挺细微。” “你快说,我也很担心她。” “经过主子外祖父的治疗,她苏醒过来了。但那些话我并没有骗他,外祖父真是这么说的,只是他生气的时候对主子说的。主子想下山,就被他禁在楼里了,还把我们赶下山了,说是我们让她不静心。”小雪说。 “这么说,她没事了?”苏泽高兴地说。 “还没有完全治愈呢,你不知道治疗的过程有多痛苦,主子常常疼得昏过去。我一想起是唐紫樱害的她,心里就很气愤。”小雪说。 “那你也不能骗皇上,她以为九溪……”苏泽舍不得说出晦气的字。 “我什么时候骗他了?我有说主子怎么样了吗?我只是摇摇头,是他自己想的。再说我是想说,是你不让我说。” “你又哭又骂的,谁都会以为九溪有事。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最痛苦的是皇上,你那样当然会误导人。” “也没有误导你。”小雪说,“他再痛苦也没有主子痛,她每日受的罪谁看了都会难过,我和霜儿看着她的样子次次在背后掉泪,真想自己替她受一回。皇上这些算什么?” “他也不容易。”苏泽说,“如果能让九溪少受点苦,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 “你是他的臣子,心里向着他。我可不是,主子永远是我的主子,你如果怕我得罪皇上,你可以……”苏泽捂住了她的嘴,生气地瞪着她。 “你现在都是棹儿的母亲了,怎么还说这样伤人的话?我知道九溪在你心里的分量,她在我心里也很重要,你不想让皇上知道,我就替你瞒着就是了。” 苏泽并没有想真正瞒着顾云珺,他想不管九溪什么时候回来至少让他知道她无恙。 次日一早,金銮殿上,梁弘上报说闽州绕过吉州准备进益州老家。 大家纷纷议论,还未商议出任何结果的时候,顾云珺忽然说:“朕要御驾亲征。” “皇上不可,萧家……” “朕决定了,朕要御驾亲征。” 大家看着他的脸色,没人敢再反对。 梁弘了解他,没有特殊的原因,他一定不会这样做,虽然现在的局势根本不需要他御驾亲征。他看了看苏泽,他觉得他应该比其他人更了解皇上。 苏泽知道顾云珺心中的痛苦,自从九溪走后,他没有过一日的安心日子。他心中无处可发泄的痛总想找一个出口,萧家刚好找上来了。 他想告诉他九溪的事,但面对群臣,他没法提这个话题。同时觉得这个时候让他知道九溪受的痛,他又不知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皇上请三思。”苏泽没有极力反对。 “朕已经想够了,有些事必须朕亲自来了结。” 苏泽听出来了,他是想亲自解决萧家的事,也许有些事让他憋在心底,不如让他痛快地了结。他相信有梁弘和万墨在应该不会让他有危险的。 “臣祝皇上旗开得胜。”苏泽说。 大家都看着苏泽,又互相看了看,苏相都支持皇上的决定,梁将军和万将军也没有反对,其他人都不再言语了。 “朕离开的时间,由苏相代理朝政。” “臣等遵旨。” 苏泽看着金銮殿上威严的顾云珺,终究是没有把九溪的消息告诉他,就让他解决萧家后再给他一个惊喜吧。 梁弘和万墨虽心有疑惑,还是配合着皇上的一切调度准备进军益州。他们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兵马又会回到益州。 很快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就传开了。顾云珺一直把自己关在宫中,他对着九溪的画像看了又看。 “你等着我,等着我把这太平的天下还给百姓,我就来陪你。” 出征之前,顾云珺来到后宫,对着太上皇说:“如果我有事,那个位置您或他都可以。”他指着儿子说。 “你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和小五等着你凯旋。”顾承义生气地说,“父王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定会帮你守住后方。” 顾云珺想,自己和当初离开益州时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朝顾承义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开了。 万墨再次看到了身穿铠甲的他,只是这一次在他更像一个征服者,身上竟充满了杀气,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也许大家都习惯了他仁慈的政策,他对冀北的刘家没有赶尽杀绝,给他们一个安身之处;他对前朝老臣也是网开一面,愿走愿留随他们选择。他们以为他对对萧家应该也不会如何。 萧家收到顾云珺御驾亲征的消息也很惊讶,他们只是向益州方向稍布置兵力,怎么会惊动他亲征,朝中不是还有老将梁弘吗? 他们只是听说当年他带领益州军所向披靡,但他们都没有真正在战场上看到过他。 “启儿,你觉得他会真的动闽州吗?”萧恪还是有些不安,他也知道现在的闽州已大不如前了,不管是钱财还是人心。 其实萧启一直反对父亲西移,怕刺激朝廷,没想到会招来御驾亲征。 “以儿子对他的了解,他宁愿多次让步谈判,也不愿动武力,难道朝中有人挑唆?只要父亲按兵不动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萧启分析道,“在京城的消息被他们劫走了,不知那边是什么情况。不过,要做好准备,毕竟御驾亲征的消息不会是假的。” “本王倒是想见识一下那小儿的本事。他不用武力就让刘家归顺,到底用了什么方式。”萧恪说。 没多久,朝廷的兵马就到达益州南部。军中士兵不乏是原来益州兵,他们回到自己的故乡都欣喜万分。 “这次朕让你们有机会保护自己的家园,别在父老乡亲们面前丢脸。”开战的前一日,顾云珺在十万将士面前大声地说。 这一次,萧启猜错了,顾云珺根本没有给闽州任何的机会,不顾梁弘和万墨的反对,他亲自上战场。 军中将士第一次看到了那个温和仁慈的皇上,在战场上却是勇猛无敌的英雄。 而闽州军只听说他有一张夺人心魄的脸,没想他还有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剑。只要你认真看他一眼,下一刻就不再有看这世间的机会了,战场上他就是冷酷的罗刹。 万墨知道这场战争本不需要他上场,但看他杀红了眼的样子,他才知道他这几月来心中的压抑。他虽不知具体的事,但见他一路避谈九溪,眼里再也没有暖意,他也猜出几分了。 萧家从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战争,他们都摸透了他们以前的策略,猜想着顾家会束手束脚,谁知顾云珺会自己上战场大开杀戒。 军中士气大涨,在顾云珺的带领下奋勇杀敌。萧家边战边退,最后只守住了福宁的最后一城。 第231章 闽州的结局 萧家还是没顶住顾云珺的强攻,他们知道这一次真的大势已去。 萧恪派萧启来谈投诚的条件。 萧启来到顾云珺的大营,他没想到只是一年多没见,顾云珺完全是另外一人了。脸上没有了笑容,身上也没有了那种谦谦君子的雅气。身着铠甲的他,满身都是戾气。 顾云珺也不像以前一样以礼相待了,他只是看着萧启,甚至都没有请他坐下。 萧启还是主动开口说:“我们可以归顺朝廷,但福宁还是我们的。” “你们如果投降保福宁百姓,也许我还会放你们一马。你如果一定说福宁是你们萧家的,那就让你失望了。”顾云珺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只想保留最后一城。”萧启重复父亲对他的最后交待。 “晚了。如果你们非要福宁,那我直接杀到你们王府。我对你们萧家的耐心已经用完了。我给过你们很多机会,你们不应该动了不该动的人。”顾云珺说。 萧启没想到一年前还是谦逊有礼的人,再见会变得如此嗜血。 “你是说唐紫樱吗?我没有动她。是她主动送上门的。”萧启说,九溪在宫中发生的一切他毫无知情,他以为顾云珺说的“不该动的人”是唐紫樱。 “她的死活与我无关,你不该与她相勾结陷害我的家人。以前我念在你我同在京城十几年,我处处对你留情,想不到就是因为我所谓的仁慈害了她。” 萧启并没有听明白他说的她是谁,他只知道他有了一皇子,满月的时候就封为太子,他明明处处是个胜利者的位置,为何听他的口气,不是这样。 “想不到你这样在乎唐紫樱,你还真是一个多情的人,一会是魏家,一会是丰家,现在又有一个你的青梅竹马。你不能因为唐紫樱就对我们萧家下狠手,她做的一切都是她主动的,我当初并不知道是你的人,以为她只是宫中……” “她不是我的人。”顾云珺说,“跟你说了她跟我没有关系。我不答应你的条件是因为你们不配得到这一切,你回去告诉你的父亲,如果投降,我还容他安度晚年,如果是让我杀到王府,萧家就永远不存在了。” “你……你怎么变得如此狠毒?”萧启从没想到他现在会变成如此狠戾之人。 “狠毒?是谁三番两次的用毒药毒害我的家人?这一切不都是你们萧家指使的吗?有谁比你们萧家更狠毒?” “毒药?我们何时用毒药陷害你的家人。” “王安你还记得吗?” “他……他不是离开了吗?”萧启越说越小声,他知道王安是他父王的人,但很久之前他不是离开了吗?难道他领命去京城了? “在益州的时候教唆我兄长毒害我父王,想不到这一次你们又通过唐紫樱毒害我的母后。” 萧启也惊呆了,王安第一次下毒他也是事后才知,没想到还有这第二次,所以他这次大开杀戒是为他的母后报仇来的吗?但宫中没有传来太后薨的消息,那毒药父王说过,根本无解药,上次他们就觉得顾承义命大,这次呢? “那你母后……”萧启没想到父王又派王安去执行任务了。 “终于承认了?”顾云珺说,“是我念及太多的东西,而你们就是喂不饱的狼。你走吧,如果愿意投降,我还给你们一条生路。” 萧启走出他的营帐,又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冷酷的人还是他吗? 万墨亲自带他出去,他一直在外面听着,觉得这次皇上让人痛快了。他只是有些可惜不能与九溪分享,少了她,总觉得少了一些乐趣。 正在这时,有人进帐报有个叫齐禹的求见,顾云珺让他进来。 萧启和刘禹正在擦肩而过,萧启停了下来。 “刘兄怎么会在此?”萧启一眼就认出了刘禹。 “萧兄怎么也在这里?”刘禹见萧启认出他,也停下了脚步。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我本想为福宁求最后的安宁,竟然被他拒绝了。刘兄又是为何而来?”萧启想刘家不是在冀北吗,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求一个答案。”刘禹说,他的脸上还有些喜悦。 “刘兄能帮萧家求个情吗?”萧启看到刘禹的表情,不知为何就觉得他能帮自己。 刘禹犹豫了一下,说:“那你等我一会。” 万墨带着萧启在顾云珺营帐外不远处等着。 刘禹走进顾云珺的营帐,见到一个跟上次兴化见面完全不一样的他。 “你为何而来?”顾云珺对他寒暄后问。 “梅九溪真的是魏风夕?”刘禹特别直接地问。 “这是她自己在金銮殿上对群臣说的话,还有假吗?” “她真的就是魏风夕,怪不得每次我见到她都很亲切。”刘禹笑着说,“她现在宫中吗?我可否邀她喝我的喜酒?她瞒我这么久,这也许是她最想看到的。” “她喝不了了。”顾云珺的脸上有无法掩饰的冷漠。 “为何?只是因为她是皇后?”刘禹说。 “我从没让皇后这个位置约束着她。” “那又是为何?” “因为她不在了。”顾云珺站了起来,转过了身。 “不在了?”刘禹问。 刘禹看到他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她为皇上产下一皇子吗? “不可能,她那样的人没看够世间百态是不会离开的,是不是她还有其他的身份?”刘禹想起魏风夕的事。 “我也希望是这样。” 刘禹看着顾云珺脸上的悲痛,知道他不会拿九溪的事开玩笑。 “什么时候的事?” “有几月了?” “有几月了?为何我总是晚来一步?”刘禹伤心地说:“我以为自己这次能做一次让她高兴的事了,想不到她又看不到。为何外界毫无消息?” “在我心里,她一直活着。” 怪不得他的性情大变,经历两次生死离别,都是因为她。 他们两人都沉默了很久,两个男人都为同一女子掩饰着悲伤。 刘禹知道她是魏风夕的时候好几宿没有睡觉,他回想着跟九溪一起的三次相聚,其实她每次都在安慰他,暗示他,只是他自己从没往这里想而已。 他想她瞒着自己的原因无非对自己有内疚,他下定决心娶叶欢,想给她一个喜讯的时候,她竟然离开了。 “你来只是为了这事?”顾云珺忽然想起什么。 “是,我告诉过你,我心悦于她,但我与她之间坦坦荡荡,心无愧疚之事。但是为什么留给我的永远是遗憾?” “她跟我说过你,说你是刘家唯一不同的存在,她很珍惜与你之间的情谊,她这一生给不了你什么,所以……” “我不需要她给我什么,只要看到她幸福,就够了。现在她看都不让我看了。”刘禹越说越小声,“我没有其他事,告辞。” 快跨出营帐时,他忽然回头说:“我能为萧家求一个情吗?” “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可以。” “什么条件?” “你来当闽州城主吧,萧家的事都是你说了算。” 刘禹大惊。 “为什么?” “因为这是她一直的心愿,她说你是一个合适的人。” “如果真是她这么说的,我愿意当这个城主。”刘禹眼里含着眼泪说。 “好,萧家的事就交给你了,你自己跟萧启谈吧。这是你的城主令。” “你早就准备好了?” “是,我离开京城前就想好了,只是没想到你会自己来这里。我觉得没有谁比你更合适了。” “你忘了我姓刘。” “你兄长都愿意成为冀北城主,你又有何不可?” 刘禹看他脸上还是那么冷漠,但他的行为并没有那么冷酷。 “不过你离开前我告诉你一个事实,萧启勾结我皇嫂,毒害我母后,她为了解我母后的毒……不是我对萧家狠,是因为他们做了太多阴狠的事。” “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顾云珺看着他离开营帐,心想他是你一直惦记的人,我这么做如你愿了吗? 第232章 归京受袭 几日后,萧家就送来了投降书,顾云珺不知刘禹跟萧家谈了什么,最后萧恪带着全家移居洛江,按三品官员对待。 刘禹请示顾云珺时,顾云珺真的一切让他自己做决定。 九月下旬,顾云珺回到京城,官员和百姓夹道跪地相迎。 大家都拥挤着想看一眼传说中的人,万墨在前面开道,梁弘在后面护卫。 他们在缓慢前行。 “皇上小心。”忽然听到万墨大喊。 “护驾。”梁弘喊道。 来自不同的方向五支箭向顾云珺射来,万墨来不及,梁弘催马前行。顾云珺俯身马背,躲过了四支,一支从他的耳边而过。 紧接着又是五支箭,左右两侧,其中的两支竟是向顾云珺的马而来,受惊的马儿一跃而起,顾云珺刚想脱身,一支箭从他的肩上穿过,顿时鲜血从奔跑的马背流下。 不一会,顾云珺从马上摔了下来,被前面赶来的万墨接住了。 “我先送皇上回宫,其他的事交给梁将军了。”万墨说。 万墨护送顾云珺赶回宫中,太上皇正在皇宫内的城墙上等着,看到慌张的一小队人马,下去一看才知道顾云珺受伤了。 顾云珺未到寝殿,三位太医已经到了,他们轮流给他止血。 “太上皇,得先想办法把箭头取出来。但是伤口太深,臣等担心皇上承受不了。” “不管能不能承受都得取出箭头,你们不用把他当作皇上,就当是你们一个普通的病患。”顾承义说,他知道太医们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太医们想,话虽这么说,但给皇上取剪头,感觉自己的项上脑袋拎在手上的一样,还是有些紧张。 “你们开始,朕能承受得住。”顾云珺说。 “皇上得罪了。” 有些痛没有经过永远不知有多痛,在取到一半的时候,顾云珺就痛晕过去了。 三位太医都是额头冒汗,万墨和太上皇在外面着急地等着。 过了一会,李太医从里面慌张的跑出来,跪在太上皇面前,说:“皇上的箭头取出来,但箭上有毒,好像同几月前太后中的毒是一样的。” “什么?”顾承义不敢相信太医的话,“万墨,你赶紧去找苏相,告诉他皇上的情况。” 顾承义又马上派人到冷宫中带唐紫樱过来。当初太后看在她是小玉母亲的份上没有杀她,而是把她打入冷宫。如果真是她,当初真不该心软。 唐紫樱被带到他的面前。 “你给太后下的毒是从哪里来的?”顾承义直接问。 唐紫樱还觉得奇怪,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怎么还问起这事。 “我几个月前都交待清楚,是从远哥哥以前的侍卫那里拿到的。”唐紫樱说。 “你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吗?王安现在身在何处?” “不知道。”唐紫樱说,“上次他离开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近期你还有跟外人联系吗?”顾承义说,“那毒物又出现了。” “父王真是高看我了,我都在那暗无天日的冷宫里还怎么跟外人联系?宫中不是有她吗?哪怕有人中毒也不用愁没有解药。”她讽刺地说。 她不知道九溪已经不在了,顾云珺封锁了一切的消息,除了亲近的几人,没人知道九溪的事情。群臣都以为皇后在宫中专心养育太子呢。只有这样再也没人敢在顾云珺面前提选秀的事了。 “你……”顾承义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告诉她顾云珺中毒的事。 顾承义让人把唐紫樱带下去,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参与这事的人。 他立刻派人去查顾云远原来的侍卫王安。 没多久,苏泽慌张地来了,他带着小雪和霜儿来了。 “皇上怎么样了?听万将军说中的毒跟太后的一样,是真的吗?”苏泽着急地问。 “太医是这么说的。”顾承义说,“但现在也没有一人可以肯定。” “上次给太后解毒,内人全程参与了,所以这次我把她带来了。刚好顾夫人也在就一起来了。”苏泽说,“她们是皇后最亲近的人,让她们进去看看皇上。” “太医在里面,你们两位进去吧。” 三位太医见她们二人进来都站了起来。 “苏夫人,顾夫人,现在根据老夫的查看跟上次太后的是一样的,二位确认一下。” 小雪上前看了看,问:“医术我没办法给你们确认,但我们可以按上次主子教我们的方法把皇上的毒试着逼出来,主子不在,我们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霜儿把小雪叫到一边说:“你说的这个我觉得自己没有把握,太凶险了,我知道江师伯在太傅府,我去请他过来。” “也好,他总比我们懂医术。” 霜儿出去后告诉太上皇要请主子的师伯过来。 “辛苦你了,赶紧去吧,这是出入宫门的令牌。”霜儿从顾承义的手上拿过令牌就走了。 苏泽和顾承义坐立不安,这时听到消息的太后也过来了。 “你怎么单独过来了,小五呢?”顾承义问。 “刚睡着了。珺儿怎么样了?” 顾承义没有说话在。 “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 “太医说箭头上有毒,而且……是……同你我上次一样的毒。” “什么?又是小樱做的?” “不是,她一直在冷宫,没有机会跟外面联系,她说原来的毒物是远儿的侍卫交给她的,我正派人去查。” 太后一听就害怕,“为什么这种毒总是跟我们家过不去?” “苏相把她夫人都带来了,正在里面,顾琰的夫人说溪儿的师伯在京城正请他过来帮忙。” “回到京城怎么还受伤,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梁弘已经在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是我们大意了,不应该以那样的方式迎接他。”顾承义还有些后悔。 “我可怜的珺儿,都还没从溪儿的悲伤中缓过来,自己又中毒了。如果查出幕后之人一定要严惩。” 这时小雪从里面出来了,她询问太后,上次她们给她运功的时候她是什么感觉。 “我只是觉得有一样东西在身上游走,经过之处疼痛难忍。但当时我在昏迷之中,不知道那些是真实的还是我的梦。”太后回忆道。 小雪想那时确实是黑块在游走,太后说的感觉应该是真实的。主子那时说过如差一毫分,都会酿成悲剧。 虽然皇上中毒时间不久,但她还是不敢试。但是他是主子的心头肉,自己一定不能让他有事,自己瞒了他这么久主子的事,她也有些内疚。 两刻钟后,江白到了。他见过顾承义后就直接进入里间。 小雪跟他说了情况,太医们正在研究她说的逼出毒素的路线,但三人的意见不统一,谁也不敢最后做决定。 “江师伯觉得呢?”霜儿问。 “对于医术我不精通,但对于经络我是熟悉的。我觉得刘太医的是合适的,不会经过死穴,绕开欷穴,到太乙。但这么个小东西很难用稳定的气息控制它的走向。你确定溪儿做到了吗?”江白也没有信心。 “上次就是我和主子一起运功,我负责从下往上,她负责从上往下,最后会合在这里,由桑槿刺破放血,直到黑血放完。”小雪指着部位说。 “此方法能实行真是绝妙。”刘太医说:“只是真的可以如此神奇将毒物引到此处吗?” 小雪和霜儿看着江白。江白说:“我没有十分的把握。” 他们一起出来告诉顾承义可能的结果。他一听太医说哪里错有可能会瘫痪,或盲,或昏迷不醒,或最后也没有成功解毒,就犹豫不决了。 其实九溪做的时候也有这种可能,只是她把一切的责任都自己承担了,所以他们从不知道还有这些风险。 “时间越往后拖越不利,我帮他决定了吧。他是我的徒弟,如果有什么事就当作当年习武走火入魔了。”江白说。 “原来你就是珺儿的师父,你在他心目中比我这个父亲的位置还重要,就这样,听江师父了。本来没有万无一失的方法。”顾承义说。 最后,他们决定由江白和小雪一起运功,刘太医刺破穴位,霜儿负责观察方向。 外面的三人比里面的人还紧张。苏泽常和太上皇走撞上,时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漫长。 半个时辰过去了,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第233章 老圣主下山 一个时辰后,江白终于出来了,一脸的苍白,他有气无力地对苏泽说:“毒总算逼出来了,你带小雪去休息一下。” 苏泽听完就冲进去了,其实他很心疼,上次为了太后,休息了十多日才养回来,这次听说皇上的事,她又没有丝毫犹豫就一起进宫了。 顾承义让他们都在顾云珺的寝殿歇下了。 顾承义问太医:“皇上怎么样了?” 李太医说:“微臣平生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解法,皇后真是太厉害了。可惜还有一处的毒不知有没有逼干净,微臣可以确认的是皇上没有性命之忧了。” “太好了。终于熬过去了,你们都是大功臣。”顾承义高兴地说,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臣等不敢邀功,都是他们做的,我们只是在旁辅助,他们做的事让我们受益匪浅。”刘太医说,“现在就等着皇上醒了,他现在的脉象比较平稳。” “你们也累了,都先下去休息吧。”顾承义说。 “谢太上皇。” 顾承义守在顾云珺的身边,越看越心疼。 “儿啊,是不是父王错了,你小的时候为了你兄长,我把你放到京城让你受尽屈辱,回来后又把重担给你,引起你兄长的嫉妒。我以为你成亲后得到你所想的一切终于可以幸福的生活了,谁知各种灾难还是降临顾家,最后惩罚的竟都是你。是不是父王错了,不应该让你背负这一切。” 顾承义越说越伤心。 太医告诉他,一个时辰后皇上就会醒来,顾承义等了两个时辰还未见他醒来。黄昏的时候,小雪和江白都清醒了,他还是没有清醒。 “怎么回事?上次太后不是很快就清醒的吗?”小雪问。 江白探查了一下他的脉象,觉得一切都正常。 “看起来他一切都正常,为何就是醒不过来?”江白说。 顾承义又召来太医,他也说不出原因,难道那一点点的余毒还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他们等了一日又一日,顾云珺还是没有醒过来。 小雪把皇上的情况传到了雾神山,梅石桥走来走去。 “师父,您放心不下就去一趟吧。这里现在有我看着丫头呢。她现在也越来越好了,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可以彻底清除了。如果那小子有什么事,比要了她的命还难过。”沈琅知道师父在犹豫,就在旁边推了一把。 “真是麻烦,老夫都多少年没有下山了,想不到这次竟是为了他?” 沈琅笑笑,他就知道师父和丫头一样,都是嘴硬心软的人。 皇宫里的太医们以为顾云珺只是暂时的情况,谁知就这样躺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梁弘和万墨无处发泄自己的愤怒,只有一心追查凶手。贼人敢在京城万人瞩目下行凶,万墨是最自责。虽然太上皇没有责罚他们,但他们都怪自己防护不力。 梁弘把凶手找出来了,原来幕后之后竟还是萧家,他们指使王安带着他们在京城布局的死士来做这一切。 太上皇听到是萧家也没有太多的意外,现在也只有萧家像条恶狗,到处咬人。 “大公子的侍卫王安一直是他们的人,据他们招供,当初大公子也是受他们的蛊惑才做出弑弟毒父的行为。”梁弘说。 “王安是从小在王府长大的,怎么会是萧家的人?”顾承义问。 “王安的老家是福宁,萧家当初故意送他来益州的。” “想不到那么早,萧家就在王府上布局了,我说当初为何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我查了外面很多人,从没想过王安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顾承义说。 “还有皇上当年为质子时,在京城遇到的刺杀,和他回益州路上的追杀也都是他们所为,他一直都知道顾云珺是嫡子。”万墨补充道。 “什么?那些不是刘家所为?”这事顾承义真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是刘家做尽恶事。 “当初他们送萧启来京城,名上是当质子,实际上是在京城布局他们的眼线,他们在京城有一批死士,如果不是这一次,我们永远不知道他们会伪装成各种店铺里的老板,掌柜。”梁弘说,“萧家做的恶事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萧恪啊萧恪,当初玉娘说他那个人深不可测,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莽夫。真是大错特错了,原来惦记那个位置的一直是他。”顾承义回想起以前的事,一切都想通了。他当初还想不明白,以景帝那个昏庸的样子,自己都退回益州了,他又怎么处处与自己作对? “他们有一个专门的联络网,在各地都有。皇上和皇后当年在永州的遇袭也是萧恪派人做的。我已经让叶冰去了,这一次彻底捣了他们所有的联络点和老窝。”万墨说。 顾承义好久都没有从他们这些消息中平静下来。 原来当初最狠毒的不是刘家,景帝只是昏庸,萧恪才是背后最大的黑手。他从没想过要与萧恪为敌,想不到从一开始,他真正的敌人就是萧恪。不管是让顾云珺去当质子,还是让顾云远走上歧路,还是让景帝动兵,萧家一直是那只看不见的手,伸到了各处。 “太上皇准备怎么对萧家?”万墨问。 “珺儿没有醒来之前,为了让朝堂的安稳,先别动萧家。萧家欠珺儿的太多了,这事一定要让珺儿亲自解决。”顾承义说。 苏泽只是告诉群臣皇上受伤需要休息,他继续代理朝政,没有人知道顾云珺昏迷不醒。 江白留在宫中日夜照顾顾云珺,一日三次给他运功,助他保持正常的气息。 一晚上,江白察觉到了动静,睁开眼,竟看到师父在眼前,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别惊动别人。”梅石桥说。 “师父,您怎么来了。”他惊讶地说,赶紧过去施礼,这二十多年师父都没有下山过。 “不是有人不放心,就来看看。他怎么样了?”梅石桥说,“这就是你收的好徒弟?” “那可不是你的亲徒孙吗?而且我们的缘分也是因为师妹救了他。”江白笑着说。 江白边说边把他领入内间。 “脉象没问题就是不苏醒。” 梅石桥走过去,把手放在顾云珺的寸关尺上,说:“身上还有些余毒,你守着门口。” 一刻钟后,梅石桥就出来了。 “醒了以后让他好好养养,别再折腾了。”梅石桥说。 “那丫头怎么样了?” “在山上闹着呢。别告诉我来过,我走了。” 江白还想问什么,梅石桥已经离开了。 宫中除了江白没人知道他来过这里。 第二日,顾云珺醒了,他看见师父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睡着了。 “师父。”他轻声叫道。 江白见他醒了赶紧走过去。 “你果然醒了。怎么样?”他上去仔细查看,还是师父厉害,他来过后,这小子就马上醒了。 “就是觉得全身无力。”顾云珺说。 “你都躺了快一个月了,能不无力吗?没事,醒了就好,我告诉太上皇去。”江白高兴地说。 “等一下,我感觉自己看到了外祖父,他来过吗?”顾云珺觉得自己听到了外祖父在骂他不会照顾自己,也不会照顾她。 “外祖父?谁的外祖父,晚上这里只有我呢。”江白假装不知,赶紧出去让人告诉太上皇,皇上醒了。 顾云珺想难道是自己做梦了,他为什么听到外祖父对他说等他养好身体就能看到他想见的人了。 不一会,他们全来了。 “珺儿,你终于醒了。感谢你师父这段时间日夜照顾你。”顾承义说。 顾云珺看了江白一眼,江白说:“你们不用跟我客气,不过这段时间确实没休息好,既然你醒了就让他们照顾你,我就先回去了。” 江白脚底抹油一样,他生怕顾云珺追着他问其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