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 第1页 [穿越重生] 《醉春风》作者:风停云的猫【完结】 文案 假如时光倒流.你会做什么?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给你个棍子你是不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段长风,德育处有请!”一声炸雷般的叫声,把要睡死过去的人,吼醒了。 头髮乱糟糟的,一团鸡毛一样堆在头上,鼻子被压的皱着。段长风迷迷煳煳的眼睛,瞪着门口叫他的人。大脑死机的问了一句“请我,干啥?” “你问我,你自己都不清楚,这次又是因为啥?是前天推到宣传栏?还是昨天放翻了赵大胖子?你干的好事一箩筐。快去!”班长不耐烦的吼完,转身走了。 段长风从课桌上爬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周围的同学安静的看着书,一周一节的自习课,简直就是这群高三党的福利。 德育主任的脸黑的就像是锅底。 “你说说吧,这次又是为啥和赵雷打架?” “赵雷?谁是赵雷?那个赵雷?”段长风懵着头一脸捏呆。 “就是那个,赵大胖,都是同学,你至于下那么重的手吗?说说吧,为啥动手?” “没啥,我忘了为啥动的手。医药费我出。叫家长,没人。”段长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段长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就准备这样自暴自弃,破罐破摔到高三结束嘛?不能跑步了,你还能干别的呀,走个体育特招,读个师范类,将来到小学当个体育老师也可以啊。你怎么就这样放弃自己了呢!” 主任的话,狠狠的刺激到了段长风本来已经麻木的心“当体育老师,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你这说的什么话,当老师怎么了,你这整天惹是生非的,我还没问你,宣传栏怎么你了,你把它踹成那样!再不收敛一点,我看,要是给你根棍子,你能去把天给捅个窟窿!” 德育主任越说越气,气的不是他惹事生非,气的是他自暴自弃。 三年前的段长风是陕师大附中的风云人物,永远是跑的最快,跳的最高的那一个。 还是全校里长的最帅的那一个。简单的毛寸,清爽的脸庞,眉眼弯弯,鼻子高挺。远远的的迎面走来,还未开口说话,笑声就先飞了过来,是个暖阳阳的大男孩。 每年两次的运动会就像是给他一个人开的, 只要是有他的项目,第一名绝对是他。而且都是以绝对优势取胜。要说这学校的名人,他段长风的名头绝对能盖过所有人。 高一下学期,省队来学校招体育苗子。正在操场上打篮球的段长风一眼就被田径队的张教练看上了。 不管是柔韧性,还是身体协调,还是爆发力,段长风天生就是个当运动员的料。简单的了解之后,张教练留下了联繫方式,约段长风在下礼拜一去省队进行详细的体能测试。如果没问题的话,段长风将成为省队的运动员。 张教练临走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觉得你没问题,要是早两年发现你,这会儿,我保证,你已经进了国家队。” 段长风的父亲是个交警,母亲是个小学老师。孩子从小就喜欢运动,这又被省队看上,两口子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们仿佛都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来到了奥运会, 站上了领奖台, 听着国歌, 看着五星红旗缓缓升起。。。 第2章 天不遂人愿 星期一。 段长风一大早就起床了。精心收拾了一下自己,近一米九的身高,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脚下一双白色耐克。标准模特一样的身材,站在晨风里,就像是一棵挺拔的树。 张教练等到中午,没有等来段长风。 段长风在街的拐角被命运撞了一下腰。 一辆摩托车急速驰过,挂到了满心欢喜的段长风。 毫无防备的滚出很远之后,段长风一翻身就爬来起来,来自膝盖的疼痛又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躺在医院的段长风手里拿着诊断书,髌骨骨折。 骑摩托车的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脸侷促的站在离床两米远的地方。段长风的眼神里,都是杀气。 随后哭哭啼啼跑进来的是段长风的妈妈。接到电话时,她刚下课。一听说儿子在医院,这一路跌跌撞撞的满脑子的生离死别。等到了医院,看着儿子好端端的躺着,瞪着杀人的眼睛时,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线性骨折,没事,打上石膏,三个月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放心,他身体底子好,术后恢復会很快。” 主治医师看着眼泪汪汪的段长风的妈妈,接着说到“就是康復期会很长,大概需要六个月或更长。这期间不能剧烈运动,不能跳跃,负重。” 段长风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不能跑,不能跳?” “能简单慢跑,正常生活一点都不会有影响,等完全康復以后,你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那我还能成为一个运动员嘛?这对我的运动生涯有影响吗?” 医生的沉默给了段长风答案。 妈妈忍了半天的眼泪终究是奔涌而出。 第2页 出院以后的段长风变了一个人。 在那个充满希望的早上,命运对他关上了一扇门。 十七岁的男孩把所有的抱怨都体现在了日常里。 他开始抽菸,抽到要呛死过去,一根接一根。他开始不回家,整夜整夜在外面浪,喝酒打架,成了常态。 他满心的梦想被打碎,散落一地。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现在。在所有人眼里,这孩子,废了。 德育主任的说教从自习课开始,一直持续到放学。他的苦心,段长风明白。 段长风只是不甘心,他的未来就这样,让老天轻轻的碰了一下,就断送了。他的未来里没有了奥运会,没有了高高的领奖台。。。 更没有了,因为他的努力,而升起的五星红旗。 一切都结束了。 “主任,你看这都放学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回不回家的,也都无所谓,可是因为我耽误了您老下班,可就让我罪加一等了。”段长风依旧是混不吝。说那些还有什么用,我就一破罐子,就破摔了。 “段长风啊,我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好啊,你还小,现在你觉得老师啰嗦,等到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了。我不能因为你现在的不理解,而放弃你,人生的路还很长,还又很多更有意义的事,在等着你去做,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去发现。。。” “主任,主任,你别碎碎念了,你饶了我,也饶了你自己,我就这样了,我这也是认命了,我向牛逼的命运低头了。怎么了,这社会有人是栋樑,就会有人是鼠蚁,就会有人是人渣,我就是!成不了英雄,我就成个地痞!我怎么开心怎么活,错了吗?!” “段长风!你再说一遍!你这说的什么混帐话!来这世上走一遭,你就准备这样放任一辈子!你搞清楚,现在是文明社会,你那一套一套的江湖道道在这说不通,按你这想法,要是在古代,你能去站山为王,成个山大王。可是在这,在现在,你这样混下去,你,你,你就离监狱不远了!你出去吧,明天叫家长,家长不来,你也不用来学校了!” 在德育主任气的快要吐血的时候,段长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不来就不来,明天正好出去玩几天。。。 第3章 混乱 第二天。 段长风和往常一样,按时出了门,只是他今天的目的地不是学校,而是离西安一百二十公里以外的华山。背包里是冲锋衣和登山鞋。他要去华山看日出。 世纪金花广场,华山一日游,走起。 华山,段长风去过几次,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安人。 昨天德育主任的一翻话,还是触动了他。 他曾经的豪情万丈现在都变成了笑话,不堪一击。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看日出时的情景和心境。 喷薄而出的太阳,和一如太阳般朝气蓬勃的自己。 有梦想,有着能实现的真切的梦想,不像现在的自己,已经失去了去追求梦想的能力。 去当一个体育老师,还是去小学。 去当一个孩子王,像个保姆,像个猴子,像个傻子。。。 段长风不是看不起这个职业,自己的妈妈就是位老师,这是世上最让人尊敬的职业,教书育人,立国固本。可段长风从未想过自己的未来会被设定成这样。他觉得他的未来应该更多姿多彩一些,甚至可以是跌宕起伏一点。 平庸的生活在段长风心里就是另一种死亡。 到了山下,吃饭,休整。 冲锋衣,登山鞋。背包里又带了一些水和吃的。 手里拿着刚买来的登山杖,一切打理停当,出发。 先坐缆车直上朝阳峰,十一大假刚过没多久,人不会很多,去的早的话能占到一个好位置。看完日出,沿着北坡较缓的地方,徒步下山。这是段长风头天晚上就计划好的。 缆车缓缓停下之后,段长风照原计划,租了帐篷,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一切都是这么的完美,就等夜幕降临,就等太阳升起。别的姑且放到一边吧。段长风不想再多想。他要放空一下自己,有时候认命也是需要有一个过程的。 天色渐暗,段长风在帐篷里窝了一会,突然就觉得有些无聊,不远处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唱着歌,聊着天。这要是在以前,自来熟的段长风早就融入到人群里了。可现在的他,没有了热情,没有了心。 看着远处山岭,星光散落的天空。段长风在帐篷外站了一会,他转身回去拿了手杖和强光手电,他想在附近转一转,毕竟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不能走太远,段长风先和自己说了一下。 手电的光亮在夜色里一摇一晃的,不远处还能听到歌声和笑声。 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假如我不放手。。。 一首老情歌。一首关于错过的歌。 可段长风听到心里,泪流满面的却和爱情无关。假如时光倒流,我一定在街的拐角走的慢一点,只怪自己太开心,开心的眼里只剩下橡胶跑道和领奖台。 假如时光倒流。段长风的心狠狠的疼了几下,时光怎么能够到流呢。时光又怎么会为自己倒流呢。。。 一阵山风吹过来,带着深秋的寒气。段长风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准备往回走。 第3页 不知道是心思太重,还是夜风太勐烈,段长风身子一歪,脚下一滑,手杖下意识的支了一下地。。。 可是手杖没有支到地上,而是在一块石头上撑了一下,段长风彻底的失去了重心,他翻滚着沿着山坡滚了下去,左手的手电,闪着光旋转着,划出美丽的弧线。。。 段长风眼睛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一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石碑,伴着脑袋的巨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早晨的阳光明亮而温暖,霞光万丈的把华山照的金光灿灿。 等天光大亮,段长风就被发现倒在山坡下,得亏是在他往下滚的时候被一块石碑挡住了,要不这一路下去,滚出了大家的视线,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在一阵慌乱后,景点的工作人员将昏迷的段长风送到了华阴中心医院。并通过段长风的手机联繫到了家长。下午,段长风的妈妈就赶到医院,本来想着自己儿子只是不开心和朋友出去玩了,毕竟段长风也不是第一次夜不归宿。谁曾想出了这事。 医院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身体除了有些轻微的擦伤,没什么问题。就是脑部由于外部撞击,致使颅内出血,压迫了中枢神经,这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段长风的妈妈联繫了西安本地的西京医院,连夜回了西安。一是照顾起来方便,二是医疗设施也更好一点。 西京医院的检查结果和华阴中心医院的一样,颅内出血,出血位置紧靠中枢神经,不适合手术,只能保守治疗,看后期病人自身的吸收情况。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是个未知数。 能不能醒也未可知。 段长风像是被什么捂住了口鼻,出不来气,他想使劲去用手去扒开,可是他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他感觉他的身体,一直在往下沉,沉到了黑暗里。。。 “风儿,风儿,你醒醒,你快醒醒,你别吓我,风儿,春风。。。” 段长风费力的睁开了眼,刺眼的光线把他照的一阵子的晕眩. 第4章 桃花灼灼 “风儿,风儿,你醒了。刘妈妈快去叫张大夫到我院里来,快去。” 段长风的头疼的就像要裂开一样,眼珠子也都跟着一起疼,浑身的皮也都是疼的。 他用尽力气抬起手揉了揉眼,白色的光和粉色的光,恍恍惚惚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一切都模模煳煳的,看不真切。但他能感觉到一双手在他的脸上和身上温柔的抚过,那双手,暖暖的,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妈。。妈,我的头。。。” 段长风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睁开眼时,一盏月白色的琉璃灯,火苗跳动着映入眼帘。柔和的光线里,段长风目瞪口呆的看着屋里的一切,淡绿色的幔帐足足挂了三层,靠窗放着一个古香古色的书架,上面是些玉器花瓶类的摆件和书籍,和书架对着放的是一个梳妆檯,胭脂水粉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桌子,一面铜镜映着火光一闪一闪的。 段长风脑子有点跟不上,这是啥地方,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是滚下山坡了,这应该是。。。医院???! 段长风活动了一下身子,摸了摸身上盖的被子,蓬松而柔软,还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他翻了个身,发现他是躺在一个木制的大床上,靠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摞被子,红的,绿的,粉的,清一色的丝质被面,看起来很华丽的样子。 他动了动脚,还好,脚也没事,他又伸了一下腿,嗯。。好像碰到了什么,热热的软软的。 一个女孩子。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嘴巴微微撅着,眉毛轻轻的皱在一起,粉嘟嘟的脸庞,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衣裙,像一树雨后的桃花,娇艷欲滴。头髮用一只玉簪子挽了两下自然随意的散在身后。她是半躺半靠的窝在段长风的脚边,刚才段长风伸出的脚就是挨在了,女孩的腰上。 我是在做梦吧,一定是,这么好看的人,怕是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 段长风又伸出脚轻轻碰了碰她,温热的感觉从脚尖传遍了全身,不对,这感觉不对,不是梦,这感觉太真实,段长风还没来得及把脚缩回来,女孩的眼睛就睁开了“风儿,你可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吓死我了”说完竟扑了过来,把段长风紧紧抱在了怀里。拍了拍。 身子也软软的还香香的,段长风喉头滚动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 什么情况这是。 “你,你干嘛?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床上?” “春风,你怎么了,是不是碰到头,把脑子磕坏了,我这就去叫刘妈妈让她去把大夫请过来。” “什么春风,谁是春风?”段长风的头又剧烈的疼了起来。床边的女孩起身就出了门边走边喊着“刘妈妈,刘妈妈,风儿醒了,快去叫张大夫!” 段长风踉跄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因为他的手摸到了满头的长髮,光滑如丝的一头秀髮。。。 他用手在发间抓了抓,没错,是自己的头。可怎么感觉手不是自己的,隔着头髮能感觉到长长的指甲。段长风把手伸到了眼前。。。 白玉般的手臂,尖如笋尖的手指,骨节纤细笔直,柔若无骨,指甲还被什么东西染了一样,是橘红色,这双漂亮精緻的手,是一双女孩子的手。。。 第4页 段长风身上的寒毛瞬时间都炸开来,他一下从床上就窜了起来,往前一走,竟然被身上的衣服给绊倒了,他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衣裙,而且还穿了好几层,段长风从地上爬了起来,拉扯着身上的衣衫,他突然又看到了衣裙下面露出的脚,雪白的脚面,淡粉色的脚趾。。。 段长风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他用手摸了摸头髮,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是腰,这腰铁定不是自己的,细细的,不盈一握。再然后,段长风摸到了自己的胸,确切的说是个女孩的胸。 段长风的脑子再也转不动了,彻底的死机了。 铜镜里是个女孩子的脸,圆圆的眼睛,毛绒绒的,黑黑的眼珠透着惊恐万状。小巧的鼻子,鼻樑有点微短,鼻尖微微的有些上翘,粉色的嘴巴肉嘟嘟的,嘴角向下撇着,像要哭的样子,段长风使劲眨了眨眼,镜子里的女孩也眨了眨眼。这是,被附体了。。。 段长风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捏了一下,下手有点重,疼的他吸熘了一下,他愣住了,他听到了女孩的哼唧声。。。 “我天,啥意思?我是谁?”段长风嘟囔了一句。然后他听到的是一个女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天,啥意思?我是谁?” “你是谁,你是春风啊,欧阳春风啊!张大夫,你看,风儿醒了,快去给她瞧瞧,”刚才睡在脚边的女孩已经带着人走进了屋子。 这会儿,段长风才把这个软软香香的女孩看清楚。粉白的皮肤,眉眼细长,眼角微微上挑,标准的一双丹凤眼,鼻子长的窄而高挺,说话间脸颊两旁的酒窝时隐时现,显的整个人都灵动极了。 跟着慢一步进来的是一位老者,一身蓝袍,手里那着一个小布包裹“灼灼小姐,你别着急,春风姑娘既然已经醒过来了,想必身体已无大碍,我再给她看看,再抓几副安神的药调养几日即可。” 原来这漂亮的女孩叫灼灼, 春光灿灿,桃花灼灼。 这名字好,人如其名,应景又美好。 段长风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看着,看着竟发起了呆。。。 第5章 这个春风我喜欢 这个春风我喜欢 没等段长风缓过神,张大夫已经麻利的给他诊完了脉“灼灼小姐,放心吧,没事了春风姑娘是从树上跌落,又在水里泡了泡,受了点惊吓,好在骨头没有,静养两天就好了。” “可是风儿她好像记不得我了,她是不是把头磕坏了?” “没事,是伤着了头,过几天她会想起你的。别担心,春风姑娘就是忘了她自己也不会忘了你。”张大夫安慰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两个姑娘。 一个满眼焦虑,一个满眼迷茫。 段长风想了无数种可能,梦魇已经排除,自己此时有血有肉,幻觉更不可能,触觉嗅觉都在提醒自己,这是现实,一个词闪过他的脑海,穿越?!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愿意,又不管这事情有多怪异,段长风以一个女孩的身份来到了另一个时代,这是就他现在要面对的现实。 “那个灼灼小姐,是吧?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你说的春风,我也不知道发什了什么,我告诉你,我叫,段长风,长风,还有我是个男人!” “刘妈妈!快再去叫张大夫!春风不是忘记了我,春风怕不是疯了!!!”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张大夫又出现在了段长风的眼前。 “老头,你别看我,我没病,我是穿越来的,你别过来,信不信我打你!”段长风比划着名不让人靠近。“多叫几个妈婆子,快把她按住!”随后又进来了两个年纪大点的妇人,加上刘妈妈很轻松的就把瘦小的‘春风’按在了床上,段长风这会儿是欲哭无泪啊,可惜我一身腱子肉,可惜我一米九的大块头,这会儿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了。 “刘妈妈,你们下手轻点,春风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站在一旁的灼灼又止不住的眼泪汪汪。 “对,对,对,你们轻点,没听小姐说,看我这细皮嫩肉的嘛!”段长风着实被几个女人弄的生疼。 张大夫手里的银针不一会儿就遍布了段长风的全身,头上,手指上,心口上,脚趾上,把段长风疼的是嗷嗷乱叫。“放开我!听见没!放开我!我没病!我要回去!”段长风在床上不停的扑腾着,像一条垂死的鱼。 “风儿,你就别乱动了,越动越疼,你就让大夫好好给你看看,等你好了,我们还去放风筝好不好?你听话,你这样闹腾,是不是想让我心疼死。。”灼灼上前按住了段长风的手,哭的梨花带雨。段长风一下安静了。 张大夫趁机又把扎在各处的银针往里送了送,一阵更加汹涌的疼痛传遍了段长风的全身,他奋力的挣扎了几下,脱力的安静了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灼灼,一动也不动了。 “我们不治了!不治了!快把针拔掉!我的风儿就是傻了,疯了,我也认了!疯就疯,傻就傻,我都认了,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灼灼和段长风两个人。 “风儿,你安心养着,大夫也说了,你这种情况,缓缓就会好的。。。” 第5页 段长风已经看清楚状况,要是他再坚持说自己不属于这,说什么穿越之类的话,最后的结果就是真的被当成了疯子,想想那冒着寒气的银针,不行,不能来硬的。看这个叫灼灼的女孩应该还和自己和这个□□风的女孩关系不错,先拉个同盟再说。 “灼灼,我大概真的是病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谁,你是谁,我怎么伤了头?” “我是灼灼呀,你是我的春风啊,风筝挂在了槐树上,我不让你上去,你非不听,说什么你是大侠,会飞檐走壁之类的疯话,看吧,你就掉下来了,巧不巧的磕在湖边的石台上,又落进了水里,把你捞上来的时候,你都没气了,吓死我了,我想着,我想着,你这次可能真的是活不了了。。。呜呜呜”灼灼哭着哭着就又把段长风抱在了怀里。 嗯,看起来,关系确实不错。段长风的心里有了底。“你说这次以为我活不了了,以前有很多次,活不了的事情嘛?你给我说说。”段长风有预感,他这个春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听他这么问,灼灼忍不住又笑了,脸颊两侧的小酒窝,浅浅的显现出来。段长风像喝了一大口酒,瞬间,有些上头。 “你是真的不记得了,不记得你干的那些事了?二月初三,你去马场骑马,你不好好骑,你嫌马跑的慢,你用刀扎了马一下,马惊了,你落马,胳膊都摔脱臼了,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也就算了,这天下就没你不敢干的事。。。 上个月,你把张大夫的孙子推湖里了,因为他打扰了我们钓鱼,这个月十五,你砸了老先生的砚台,就因为他让你重抄诸葛亮的出师表,前三天,二奶奶的花瓶让你不小心打碎了,隔天你就又从树上摔下来。。。这是近几月的事,前些年你干的事,都能出个戏本子,就叫欧阳春风闯祸记。” 段长风突然就想起了出事的前一天,德育主任的话,给你根棍子,你能把天捅个窟窿。这个春风和他的契合度太高了,这不就是个女版的段长风嘛。 原来穿越也是叫道理的,傻瓜穿傻瓜,疯子穿疯子,这二货可不就得穿二货嘛。段长风心里想着,这个春风,我喜欢。 第6章 雪夜春风 “灼灼,那我问你,我听她们都叫你灼灼小姐,而叫我春风姑娘,我们又都姓欧阳,那,我们是什么关系?”既然是要做短暂停留,那就要做到知己知彼,先把情况摸清楚,再做打算。 “其实,姑娘小姐的称唿,你本就是不在意的,你这样随性的一个人,这全府上下也都是将你与我一样对待的。你是我的春风,当然是要跟我的姓了,我六岁那年在风雪天捡你回来时,就从未想过把你当做丫鬟佣人的,这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一起长大,吃一样的饭,读一样的书,自打我娘过世以后,也多亏了有你陪着我。” 温柔的眼神,说着温柔的话,一时间,段长风也不那么慌乱了。想想,遇到她,也挺好的的。至少在这怪异的时刻,能让段长风稍稍安心一点,感觉有了依靠。 不一会儿,刘妈妈端着个木托盘进了屋。两碗汤水,两碟子糕点。“春风姑娘既然已经醒了,小姐你也该吃点东西了吧,这两天尽操心风丫头了,都没见你正经吃过饭。” 段长风的肚子诚实的表达了想吃饭的意愿。咕噜噜的响了一声。灼灼笑着把段长风从床上拉了起来“来,起来吃点,银耳莲子羹和蜜枣糕,都是你平时爱吃的,你刚才醒过来,吃些清淡的,等过几日,才让你大鱼大肉的好好吃饭。” 大鱼大肉,感情这姑娘和自己连胃口都这么对路。段长风对春风的满意度又上升了一级。 莲子羹绵软,枣糕香甜。 放下碗灼灼就又让段长风回床上躺着去了,“唉,灼灼,我忘了问你,现在是那个朝代?” “春风,你,你连这个都忘了?” “嗯,忘了,你就当我第一次来。” “现在是干元二年,五月初九。” 段长风脑子飞快的转动着,高中他没好好读书,可在初中他可是学霸级的人物,干元,大唐,安史之乱已经平息,杨玉环已经赐死马嵬坡。。。公元759年,跨越千年,段长风来到的是盛唐。 这算是又一个值得庆幸的消息,这是个太平盛世,无战乱纷争,就算暂时离不开,日子也不会太难熬。 “你睡一会儿,我去前院给父亲说你醒了,害的一家人都跟着担心你。”灼灼给段长风掖了掖被子。 段长风吃饱了饭,困意确实也上来了“你等等,等我睡醒了,你还会记得我吧?” 段长风叫住了正要出门的女孩。“我叫段长风,长风。你记住啊,灼灼,不论什么原因,我确实来过。”段长风想着是不是睡着就能回去了,这样一想,竟有点捨不得了。 “知道了,你是长风,还是个男孩,我记住了。好了,我的傻春风,睡吧,睡起来就好了。” 段长风这一觉睡了很久。 梦里他在奔跑着,两边的景色不停的变换着,时而是绿树成荫,时而是落英缤纷,美景随着他奔跑的速度往后移动着,高楼大厦,乡村小道,树叶黄了又绿,花开了又谢。。。 慢慢的,他的脚步渐渐的停了下来,高楼大厦被亭台楼阁取代了,城市的霓虹变成了酒肆茶楼的飞幡,老者缓慢前行,绿衣衫的姑娘打着伞,笑声声盈盈的在河岸上站着。空气里淡淡的都是花香。还有英俊的少年,骑着白马,悠闲的在街道上前行,清脆的马蹄声,在风里飘出很远。。。 第6页 “风儿,风儿,别睡了,马上都子时了,起来吃点东西再睡。风儿。。。” 骑马的少年走远了,梦醒了,段长风醒在了大唐,醒在了灼灼的眼眸里。 段长风沉默着,好久都没说话。 灼灼在一边看着愣神的春风,心里也是说不不出的难过。 那个风筝是赵小将军三月里来府里玩时,在集市上买来的,很平常的物件。 就因为这带着长长尾巴的蝴蝶飞到天上时,灼灼看到了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眼睛里泛出笑意,春光明媚。 这平常的物件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春风就是明白她的心,才执意要去那么高的树上去的。落下树的春风手里还紧握着风筝线,风筝翻飞着和风儿一起落了下来。 灼灼的心看着飘落的风筝和人,碎了一地。 好在人现在没事了。 灼灼是在自己的娘去世以后的那个冬天遇见春风的,那是很冷很冷的一个寒冬,跟父亲去二奶奶家回来的路上,透过马车的窗户,灼灼看到临街的石狮子旁边的雪动了动,露出一个小孩的发顶,孤单无助的,在冬夜里就要消亡的那个小女孩,就这样被细心的只有六岁的灼灼发现了。那时候的春风又瘦又小,什么都不记得了,在生命就要消失的最后一刻,一道亮光照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在雪夜被捡回来的孩子像春风一样,吹进了灼灼的心里。圆圆的无所畏惧的眼睛,随时会发做的小脾气,孤单的灼灼也在这一刻被拯救。十年过去了,她们一起长大,从未分开。 灼灼和段长风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可有一件事,灼灼没有提。 她和赵小将军的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六。而春风也将以陪嫁大丫鬟的身份嫁入远在京城的将军府。 这是中午父亲欧阳诚告诉灼灼的。灼灼不确定现在这种状态下的春风,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好在,离腊月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呢,说不定,那时候,春风早就好了。当然会很开心的跟着自己嫁过去的。 毕竟,春风本来就喜欢横刀立马的英雄,而赵小将军就是那样的一个英雄。 第7章 大槐树 段长风被灼灼拉起来吃了饭,又拉着他说了半夜的话,眼看天都快亮了,困意又渐渐上来了“那个,你看天都快亮了,你是不是先回去睡觉,我们有话明天再说。”段长风觉得,要是睡一觉醒来,天亮了,是不是会有奇蹟,说不定新的太阳就会把他带回去。 “哦,好吧,那就睡吧,你身体刚恢復,你今天睡里面,我睡外面,你要是想喝水,我去给你倒。”说完这话灼灼三下两下脱的只剩贴身的白色棉布长衫。。。 段长风的心突突突的跳的要从胸膛里冲出来一样。。。 “你要和我一起睡?!” “对呀,我们一直是一起睡的,这两天为了照顾你,我都没有好好躺着睡过觉呢,快往里面去,先说好了,等过几天,我还要睡回里面的。” “不行!我们男女授受不亲,你,我。。我去桌子那趴一会,反正我也睡了一天了,反正天也快亮了。”段长风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往桌子那去。 “欧阳春风,你别闹了行不行!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把张大夫叫来给你扎上几下!” 段长风顿时安静如鸡,窝在床角委屈的眼泪叭叭,这叫什么事啊,天理何在啊。。。 “风儿,脱衣服睡觉!这也让我教你啊!” 段长风被吓的一哆嗦,停住了胡思乱想。 脱就脱呗,谁怕谁。 可没两下,段长风是越脱越乱,这条带子系在外袍上,这个带花边的连着里面的裙子。。。 外面的没脱掉,里面的衬裙却从脖领子那拽出来了。。。段长风搞了一头汗,一个胳膊露在了在面,衣服却还好好的堆在身上。 灼灼看的是哭笑不得“来来,我来给你脱,再弄弄,天都亮了。” 对呀,天亮之前要赶快睡着呀!段长风听话的往灼灼身边偎了偎“对,对,你快点帮我脱了,我要赶快睡觉!” 灼灼拉着衣服的轻轻的两下,衣衫就一件件乖乖的脱落下来,段长风的脸红的发烫,僵硬着身子,小心的唿吸着,灼灼散下的头髮抚过他的鼻翼,被急促的唿吸吹的微微的晃了一下,灼灼抬头看了一眼“真难得,还能看到我的春风脸红一次,好了,睡觉吧,要不,天真的要亮了。”看段长风躺好以后,拉过来被子,灼灼也钻进了被窝。 段长风心跳如鼓,手心发烫,怎么也睡不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小声问了一句“睡着了吗?” “睡着了。。。”灼灼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嗯,灼灼,你别生气,大夫不是都说了,我过几天就好了,你这几天多担待哦。” “这才像个话,好了,睡吧。” “还有,灼灼,你明天带我去看看那棵大槐树吧。” “好。” 段长风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觉得要是天亮他还在这,那就剩下那棵树了。 睁开眼的段长风气的双手在床上使劲的拍了一下“操!还在这!” 气鼓鼓的人没吃几口饭就拉着灼灼去找那棵树。 第7页 等七拐八拐的走过长廊,绕过假山,又出了一个院子,终于在九曲长亭的水边看到那棵大槐树时。 段长风却不怎么关心这棵树了,他觉得他是来到了苏州园林里“灼灼,咱家是干啥的,这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有钱啊?” “风儿,咱家可是这扬州最富足的人家呢。” 扬州,段长风从一开始就忽略了这个问题,他没问过自己在什么地方。 千年之前,千里之外。 “风儿,你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看,就是这棵树。”灼灼站在树下,用手在树杆上边拍边望着段长风。 早晨的阳光从女孩的身后照过来,衣袖的边缘被镶上了金边。风吹过来,扬起她的裙摆,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迎风摆动的喇叭花。 跨过千年,段长风的心啪的一声裂了一个小口子,生出了一条枝蔓,慢慢的缠绕在了心上,还开出了花。 “风儿,快过来呀!”灼灼在树下招着手。 晨风里,同样美好的女孩走了过去。手拉手站在阳光里。 段长风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干的事,有一瞬间,他有点捨不得,有点不忍心,觉得对不起灼灼开心的眼睛,他把桃花般的女孩拉到怀里,轻轻的在她的后背拍了拍“灼灼,你要记得我啊。” 灼灼还没有搞明白这话是啥意思呢,就看一身绿衣衫的春风抱着大槐树就往上爬,动作很快,也很决绝。 灼灼瞬间就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她跳起来,上去一把拉住了段长风的一条腿,段长风想都没想伸出脚就狠狠蹬了一下,抓在段长风脚上的手往下滑了一下,抓的更紧了“刘妈妈,快来帮忙,胭脂你叫几个家丁来,把这大槐树给我砍了!” 段长风一听这话双脚又使劲的蹬了几下,可灼灼就像铁了心和他过不去一样,死死的抓住段长风的一只脚,就这样,一个拼命的抱着树,一个拼命的拉着脚。这种局面一直等到刘妈妈过来才被打破。 被拉下树的段长风胳膊的两侧被树皮跐的满是血痕。灼灼这边又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春风你是怎么了?你是不想要我了嘛?你看看你的手,看看你的胳膊,一个女孩子留下了疤痕可怎么好。。。” 段长风没注意自己的伤,他被灼灼那双被蹬掉皮,同样也流着血的手刺伤了眼“灼灼,你的手,对不起,我没想用了这么大的力气。你疼嘛?” 灼灼看着段长风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 只要春风没事就好。 “来,把这棵树砍了,就现在。”灼灼拉着段长风往一边挪了挪,几个家丁拿着斧子就开始砍树。 段长风惊的愣了一下,他推开灼灼冲到树下,双手紧紧抱住了大槐树。。。 第8章 生病 段长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他们把树砍了,那是他回家的路。 “不要啊,把这树给我留下,我就剩下这棵树了!” 灼灼看了一眼刘妈妈“把她给我弄下来。” 抱在树上的手被刘妈妈两下就给掰开了。 段长风被一左一右的拉着,他眼睁睁的看着粗壮的大槐树,没用一个时辰,就落了地。 段长风的哭喊声也随着树的倒下,停止了。 他又昏了过去。 迷迷煳煳的他觉得头又开始疼了,眼睛像是被千斤重的东西给压住了一样,怎么睁都睁不开。 灼灼看着躺在床上的春风,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一直在发烧,时高时低,烧了三天了就是没有要退烧的迹象。脸烧的通红的春风双手在空中胡乱的舞动着,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什么“让我走。。。让我走,妈,你拉住我。。。妈,你别走。。。” 灼灼拉过春风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风儿,你怎么了,你到底想去哪?你想让我怎么做?等你好了,我都答应你。” 段长风使劲挣扎着,他觉得他的手被谁握住了,握的很紧,这双手温暖而有力。。。 那是妈妈的手。。。段长风的眼珠急速的转动着,沉重的眼皮被撑开一条缝,白色的墙壁,蓝色的窗帘,妈妈的泪眼。。。“妈,你拉住我。。。” “长风,你醒了,妈妈去叫医生。。。” “妈,你别走。。。”段长风想用力拉住妈妈的手,可他实在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那双温暖的手从他手里抽走了,眼看着,着急去叫医生的妈妈消失在门口,段长风的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在整整昏迷了四天以后,段长风终于醒了过来。他还是醒在了灼灼的眼眸里。可这次他没有再抱怨,没有发脾气。他看到了灼灼红红的双眼,和还有些红肿的双手。 算了。就大唐吧,从长计议吧。 灼灼发现她的春风变了,以前跳跃热情的眼神变的冰冷,以前活蹦乱跳的女孩变的不怒自威,整个人都看起来,冷冷的。除了长像没变,所有的都不一样了,她觉得春风的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人。 但这个住进来的人,对自己却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更细心,跟在自己身边就像个勇士。可每当认真看的时候,又会被春风毛绒绒的眉眼给逗乐,就这样一个可爱又冷酷的结合体,灼灼也时常的困惑。 这还是春风嘛?这是谁? 第8页 在段长风的一在要求下,靠着房间的另一边又放了一张床,同样奢华的挂着层层床幔,淡粉色的幔布,紫色的流苏,按段长风的本意是自己搬出去住,灼灼又叫来了张大夫才算是吓住了他。 段长风人长的精神,性格也好,初中的时候没少收到小女孩的情书和小礼物的,可段长风一门心思好好学习,被他拒绝的女孩要是排起队来,能从门口排到九曲长廊那。 到了高中,还没上几天课就出了事,自那以后,段长风就开启了破罐破摔的模式。对女孩的态度,那更是要多恶劣有多恶劣。对女孩他成了绝缘体。 可灼灼不一样。灼灼的美丽和温暖是段长风在这个怪异的时空,让他能坚持下来的唯一理由。他想回家,他想重新开始,不就是膝盖受伤了,膝盖坏了嘛,那还有很多自己可以干的事啊。不用扬名四海,不用光宗耀祖,就只要平凡的活着就好,当个小学教员,或着是去社区当个志愿者,守着父母,尽着孝道,就这样岁月静好的过一辈子,也好啊。 段长风从看到大槐树被砍倒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他从开始的绝望到后来的迷茫,再到现在的冷眼看现实。他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光怪陆离的事情就这样发生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遇见灼灼是这黑暗无助里唯一的安慰。 灼灼今天醒的早一些,她先去院子里转了一圈,今天答应春风要去街市上走走,还要到河边钓鱼,灼灼安排了厨房准备了出门要带的吃的,还让车夫提前去把马厩里的马餵了,这样一来,只需等春风起床吃了饭就可以出门了。 等灼灼都安排妥当回到屋子,却看见春风裹着被子在床上发呆,脸色惨白。 “风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脸色这么差。要不要去请张大夫?” “灼灼,你别过来,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灼灼一听春风说这话,那肯定是有事啊,紧走几步,上前就去拉裹在她身上的被子。 段长风一下急眼了“你别动我,你出去!” “你不告诉我你怎么了,我就不出去,把被子掀开,我看看怎么了。。。”说着说着,灼灼停下了声音不说话了,她眯着眼看着段长风。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段长风的头都大了。 穿越了,他认了! 穿越成个女孩,行!他也认了! 回不去了,好,他也认了,因为有灼灼在这! 可现在这是个啥情况,还讲不讲理了,老天爷,我就问问你,你还能不能讲点理! 段长风的床上有一片殷红的血迹,而且自己现在能感觉到,血还在流。。。 段长风太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从前在学校的时候,一到上体育课时就会有红着脸的女孩子,羞答答的去跟老师报备特殊情况。 现在,他堂堂七尺男儿,在今天,遇到了特殊情况。。。 第9章 醉春风。 “春风,你快点,别闹了,又不是第一次!” 段长风在床上艰难的挪动了一下,他明显的感觉到又一股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灼灼,你别管我了,我,我今天就在床上不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春风你知道嘛,你现在和第一次的时候一模一样,也是赖在床上不肯下来,后来,还是我和刘妈妈把你拉起来,洗干净,换了衣服呢。。。哈哈哈,你又来!是不是还想让我去叫刘妈妈呀!” 段长风眼前浮现出的画面,告诉自己,要自己来!“那你给我说,我该怎么办?” 灼灼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管不管我了?!还在那笑!”段长风简直要疯了。 到最后的最后,灼灼仔细的讲了一遍又一遍,就差自己上手给段长风弄了。。。 看着眼前的柔软的白棉布,段长风感嘆了一下,真奢侈。 灼灼在屋外等到头髮都快白了,才等到满脸红霞的春风。“你可真能墨迹,快去吃饭,再等等今天就不用出门了。” 段长风夹着腿,歪歪斜斜的跟在后面,唉,人间不易啊。。。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棉垫子,段长风一天都几乎没有下车,他实打实过了一天特殊时期。 不过他的眼睛和嘴巴可没闲着,街上的杂耍,路边的姑娘,不过都没他的灼灼好看。 还有河岸边上的五彩的风车和漫天飞舞的风筝,段长风打心眼里感嘆了一下这大唐盛世。 吃的东西都是他遥控指挥,那个绿豆糕,那个麦芽糖的小糖人,还有滷的肉干,串成串卖的做成花的样子的糯米糰。。。灼灼也是宠着他,乐此不疲的跑来跑去。 本来计划要放风筝的环节,因为某人的特殊情况而取消了。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两个人才回了家。 段长风手里还领着一罈子桂花酒。 灼灼交待小厨房做的小菜不多时也送进了屋。 “春风,你少喝点哦,这酒后劲大,你可不要又喝多了。” “怎么会,你小看我,我告诉你,我的酒量,在我们兄弟里是最好的,我就叫千杯不醉!” “我看你是看酒就醉!”灼灼拿过酒罈子给混乱说话的春风倒了一小碗。 第9页 “什么,这也叫酒,这不就是米酒嘛?”段长风喝了一口,入口和自己妈妈做的米酒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更香一些,是花香。 “对啊,这就是米酒加了发酵过的桂花汁又二次发酵以后,酿成的,你别小看它,每次你都喝醉。” “那是春风酒量不行,今天你看我。这一罈子我能喝完。。。” 灼灼看着段长风,笑而不语。 “你是不是不信,我真的比春风能喝。” 灼灼拉住段长风的手,“我信,你比她能喝。” 这句话像闪电击中了段长风的心里,他的鼻子有些酸,他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先一步就流了下来。她信我,这就足够了。她知道我不是春风就足够了。。。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 “灼灼,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给她取名□□风?” “是给你取的名字□□风,你们俩是一个人,是我的春风。那时候,我还小,我的娘刚走,我整日里除了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我娘,有的时候,我会边哭边想,要是我现在哭死过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我娘了,我就是那时候遇见你的,你的眼睛里都是光芒,小手心里热热的,你跟在我后面,边跑边跳,嘴里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灼灼,灼灼。。。是你,在那样的一个寒冬,温暖了我,你说要一辈子跟着我,做我的影子,守护我。你就像春风,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吹进了我的生命里。所以,你就□□风,灼灼的春风。” “我是你的春风,你是我的桃花灼灼。” 一罈子酒很快就见了底,清凉的月光散落在窗前,映着屋子里像是起了一层的雾气,段长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我想明白了,不就是回不去了嘛,那就留下吧。” 灼灼看了一眼微醉的段长风“你要说话算话,再也不要说那些疯话了!” “再也不说了,我是春风,穿过千年,就为守护你。” “我不信,你给我立字据。” 段长风到桌子上拿来纸笔,正准备写些什么呢,灼灼偎过来,拿过笔,沾满了墨,她画了一幅画。 一树桃花,树下女子悄身而立,眼神顾盼生辉。 “我画的春风,如果,有一天,你走了,我就看着她,想着你。” “说好了,不走了。”段长风接过笔想了想在留白处写了一句诗。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没由来的,段长风竟模煳了视线。 “什么嘛,你写错了,笔给我,我来写。”灼灼接过笔,又沾了墨,在段长风写的旁边又写了一行。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醉春风。 “你是我的醉春风。” 段长风的眼泪没出息的流了出来。 春风喝醉了,可不就是醉春风了。 灼灼的眼睛因为醉酒的缘故,迷离的有些睁不来,她歪着头,看着段长风,若有所思,小酒窝时隐时现。 段长风心里有一个念头闪过,这酒窝里能淹死人。 歪头想了好久的灼灼说了一句话,段长风脑子里的弦,紧绷了一下。 “春风,我今天要和你一起睡。” 第10章 婚期 段长风的脑子还在死机状态,灼灼就趴到了段长风的床上,睡着了。 段长风长长出了一口气,把灼灼的腿往里面移了移,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灼灼睡的很安稳,嘴角带着笑意。 段长风一时间看的有些入迷。 他起身走到窗前, 月光如水,寂静的夜晚,最适合思乡了。 他清楚的记得,昏迷中他醒过,醒在妈妈身边,但是,是什么把他又拉了回来呢? 透过月色,段长风看着床上的女孩,他能断定,把他拉回来的是灼灼,拉他回来的是灼灼对春风的执念。 那个□□风的姑娘,可能已经魂归故里或随风飘散了。 她说过的守护和陪伴,就让自己来完成吧。 段长风在梳妆檯前坐了下来。 铜镜里的女孩泪眼涟涟“春风,你别难过,你捨不得灼灼,我知道,我留下,我也捨不得她。” 铜镜里的女孩终究没忍住泪水,腌面哭了起来。。。 段长风哭累了,停下来,又对镜子里的女孩说“就这么说好了,我留下来,我们留下来,我给你说,要是我们能遇见,我们一定能成生死之交,我越是了解你,就越觉得,我们俩,就像一个人,其实我很知足了,在这我遇见了灼灼,还遇见了你,变成了你,开心。” 段长风对着镜子里的女孩笑了起来,镜子里的女孩也笑的很开心,露出了两颗俏皮的小虎牙“哎呦,不错,你还有小虎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长着小虎牙的女孩,对了,我现在还喜欢长着酒窝的女孩,就像灼灼一样。。。” 段长风就这样对着铜镜,一会哭一会笑,自言自语的说着,说着说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夜宿醉,日上三竿,两个人才睡醒。 段长风是生生趴在梳妆檯上,对着铜镜睡了一晚上。 刘妈妈端来了醒酒汤,随便告诉她们,晌午去前院,老爷有事要说。 灼灼的心咯噔一下,她知道父亲要说的是啥,可现在的春风不知道。 第10页 看段长风喝完放下了碗,灼灼拉过他的手“春风,你还记得赵小将军嘛?” “我,我还没想起来。怎么,等会老爷说的事和他有关系?” “就是婚期的事,定在了腊月二十六,我们提前去京城,住在二叔家,到时候,赵家从那娶我们过门。” “你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你容我缓缓,第一,你有婚约了?和谁?他是干啥的?第二,啥叫提前过去?为啥?这第二个不是重点,可以等会儿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啥叫娶我们俩过门,这还买一送一呢?!谁问过我同意不同意嘛?!” 段长风的反应,灼灼料到了,但她没想到,反应会有这么大,嗓门大的恨不得把屋顶都给掀了去“春风。。。” “你别叫我春风,我,段长风!!!”段长风的情绪有些失控,这一步步的,段长风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双无影的手,渐渐的拖入深渊。 “风儿,你听我说,你现在不记得这事了,可不能说这事就不存在呀,风儿,是你说的,美人就得配英雄,你说赵小将军是英雄,我是美人,当初赵家上门提亲时,我也是不愿意的,我不想远嫁他乡,可又是你说,你陪着我,我去哪,你就去哪。你现在不能说你磕坏了头,不记得了就当这事没发生呀,咱家可都收了人家赵府的聘礼,也换过了生辰八字的。这可不能不作数啊!” “行,怪我是吧,怪我说让你嫁给那个姓赵的是吧?行,我去给老爷说,说你不喜欢他,怎么嫁,怎么相守一生!” “风儿,我看你是真疯了,什么事都能依你,可这齣尔反尔的事,咱们欧阳家可做不出来。还有,那个赵小将军,你也是见过的,你当时还夸他,站在那威风凛凛顶天立地的,像个男人,还有,我同意这门亲事,一是当初你说同我一道去,这二就是,他也是我想嫁的人!” 段长风再也没说一句话。 那你就嫁吧,祝你幸福。再见。 见鬼了,那我怎么办?我去哪?孤独终老嘛? 段长风无助而绝望。灼灼要嫁人,嫁去京城洛阳。又是个千里之外。 这都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让他心动的女孩要嫁人了,可他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他是一个身体里住着一个男人的女孩,他是一个怪物。唯一支持他在这黑暗中前行的光亮就要熄灭了,他苦不堪言,未来漫长的岁月他该怎么熬下去。。。 跟着一起去吗?去看她穿上红嫁衣,顶着红盖头,走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向另一个男人展露她的笑颜,她的酒窝。。。 那还不如杀了他。 她再也不会歪着头笑着说,你是我的春风。。。 段长风行尸走肉般的跟着灼灼来到前院。 欧阳诚坐在大厅里,喝着茶。 十年前,灼灼的母亲过世以后,欧阳诚对灼灼更加疼爱,万事都依着她,就拿这门亲事来说,两家本就是姻亲,赵将军是灼灼的亲舅舅,赵小将军是灼灼的亲表哥,赵家现在又是朝廷重臣,如日中天。再加上这亲上加亲,这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姻缘,可要是灼灼不点头,他这当爹的,也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好在,灼灼同意了,就因为春风说,美人应该配英雄。 但一想起这个春风,欧阳诚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有点头疼。 段长风进了大厅施了礼,坐在了灼灼的旁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绣花的鞋面发起了呆。 欧阳诚看着进来的两个人神态都和往日不同,特别是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春风,今天怎么转性了,变成了闷葫芦了。 “灼儿,风儿,你们俩怎么了?可是闹别扭了?说说,为父给你们断断。 第11章 陪嫁大丫鬟 段长风抬起起头,看了一眼灼灼,又低下了头,没接话。 “爹,是这样,风儿她,她不愿意和我一起嫁去赵府了,她不想当陪嫁丫头。” 欧阳诚惊异的看着两个女孩“怎么?灼灼是惹了风儿嘛?当初可是因为风儿先答应跟着去,灼灼才同意离开扬州嫁去京城的,这风儿不去了,是不是说,灼灼,你就不嫁了?” 欧阳诚知道这两个人是万万不会分开的,至于,婚约嘛,女儿不愿意,那就退了呗,自己惯出来的孩子,还能怎么办。好在赵家也不是外人。 “我,我还是会去的,可是,我又离不开春风,一想离开爹,离开春风,我一个人。。。”灼灼哭了起来,边哭边眯着眼望春风脸上瞟了一眼,风儿也快哭了,灼灼心想,春风你一定会跟我一起去的你捨不得我。 “老爷,我不是不愿意跟着大小姐,我只是没想到,要一起嫁过去。”段长风确实不想和灼灼分开,他想过自己留下,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指婚嫁人是必然的事,到时候说不定会被指给车夫,橱子之类的。。。段长风不敢往下想。 没有了灼灼的世界,让他怎么活。 欧阳诚又愣了一下“风儿,你叫我什么,老爷?你可知道,自从你来到我欧阳家,从第一天开始,到今天为止,你都是唤我一声爹的,灼灼她到底怎么你了?你说出来,为父给你做主。” 段长风抬起头,迎着那慈爱的目光,他仿佛看到了,下班走进家门的爸爸,爸爸向他伸出手,抱住了扑进怀里的自己,爸爸会问作业做完没,好好听妈妈的话没,爸爸会说,男子汉大丈夫要学会担当,爸爸还说要学会坚强。。 第11页 段长风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欧阳家一家都是什么人嘛,都是煽情高手。 “灼灼没有怎么我,我就是从树上摔下来,忘了一些事。。。” “爹,春风不是忘了一些事,她是全忘光了!她啥都不记得了,还学会了赖帐!”灼灼这边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春风受了伤,生了一场大病,灼灼你就少说两句,我今天叫你们俩过来本来是想说说你们俩的婚期,那要是春风不愿意了,灼灼自己一个人嫁过去,那就说说灼灼的婚事。” 灼灼一听就急了眼,拉了拉段长风的胳膊“欧阳春风,你当真是狠了心,抛下我了!” “我没有,我怎么捨得。。。” “灼灼,你别逼春风,她就算不愿意和你一起去,我给她备的嫁状也都给她留着,等到她日后有了中意的人了,我一样会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和你一样。” “老,老,爹,我愿意和灼灼在一起,可一起嫁给同一个人,我。”段长风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我堂堂一大老爷们,让我嫁人,笑话。 “春风,那京城赵家,是在平復战乱时立了功的,在灵武力挽狂澜,辅助新王登基,这一心想让自己家的姑娘嫁人赵府的人,数不胜数。还不算,当今圣上还有意指婚的相爷家的长孙女。 咱们能攀上这门亲事,一是咱们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也算是富甲一方,再一个,赵家和欧阳家本是同气连枝,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是,春风,你可要知道,京城不比扬州,嫁入了将门,也更不比在咱们欧阳家,灼灼生来就心地良善,从来没见过人心险恶,春风,让你一起过去,实在也是为父的私心所在,也只有你跟着一起去,我才能安心。” “可是,去就去,那也不能非得要算是陪嫁过去呀,怎么看,都是个赔本的买卖。”段长风越说声音越小。 “春风,你也是三媒六聘,换了贴子的,你也是嫁进赵家的,你怎么说的自己像是个陪嫁的物件一样,还有,虽然你嫁过去,是妾室,可是你知道嘛,像小将军这样的男人,有再多妻妾也不为过,这也是为什么不让你以丫鬟的身份跟着住进将军府,而是让你和灼灼同日嫁进去的原因,从进门的那一天起,你,春风就是个主子,在将军府。” 段长风一时无语,好想这样的安排真的是,很合理。 “春风,我不管你记得什么,忘了什么,但你想信为父的安排,能嫁给小将军,哪怕是妾室,你都不亏,想日后,相爷家的孙女嫁进去的时候,也是妾室。你和灼灼要面对的,远比你们想的艰难,但我相信你,春风,你能护好灼灼和你自己。” 我可不相信我自己。 段长风看了灼灼一眼。 灼灼拉着他的手又晃了晃,乖巧的冲着他眨了眨眼。 段长风心跳漏掉了一怕。 “你怎么能相信我能护好灼灼?” “哈哈哈,你的能耐我们可都见识过了,春风啊,你就是咱们家的混世魔王,哈哈哈哈,” 欧阳诚看着春风满眼的疼爱。“你再想想要不要和灼灼一起,为父不逼你,这是你一辈子的事,你自己做主。” “春风,求你。”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泪眼汪汪,要命了。 “嗯,好,嫁谁不是嫁,不就是陪嫁大丫鬟嘛,我怕啥!嫁!”。 第12章 出发 随后的日子在紧张有序中度过。 两个人的嫁妆,把正屋的大厅摆的满满当当。 灼灼没有娘,而欧阳诚也没有妾室,所以事无巨细,这当爹的都细心打算。 闺阁之事又专门从京城请来女官教导两个姑娘。都是些相夫教子之道,其中不乏夫妻床第之术。 屋子里点了檀木香,窗户上挂着的竹帘半掩着,光线有些暗,香炉里的烟雾飘起又落下。 女官用细微的声音讲诉着巫山云雨的故事。 透过光,灼灼的脸铺满了红霞,一如段长风初见时般美好。只是此时的灼灼眼神里多了一丝情愫,委婉中透着痴迷,她对未来的嚮往,毫不掩饰的写在了脸上。 段长风的心在滴血,一滴滴的,落入心海,溅起的浪花,转瞬间就掀起了滔天巨浪,将孤海中飘零的一叶小舟打翻又击碎,段长风的世界 沉入了深海,四周一片死寂。 灼灼就要奔向另一个人的怀抱了,而那个人,是个真的男人,是灼灼心怡的男人,而自己,只能看着,而且还清楚的知道了,那个铺满红色喜帐的床幔上,他的灼灼是怎样的,眼神迷离,风情万种。这是一场凌迟,不到最后一刀,就只能忍着。。。 段长风,一口血吐了出来,栽倒了。 他又陷入了昏迷,这次疼的是他的心。 段长风就这样,昏睡着。 他在路上不停的走着,他打开一扇又一扇门,他似乎迷路了。 他从那里来,要到哪里去,他都记不得了。 看不清来路,辩不清归途。 他是真的迷路了。 他无处可去,无处安身。 “风儿,风儿,你醒了嘛?你说话呀。” 一道光亮刺进段长风的眼里。 七天之后。 第12页 他醒在了灼灼哭红的泪眼里。 段长风知道,回家的路,彻底的关上了。 从京城来接灼灼和春风的人,三天前就到了。 将军府的九个侍卫,骑着马,千里迢迢。 从长安来到扬州。 原定出发的日子,因为春风生病,而往后延期。 段长风在秋日的夜晚,悄悄起身出了门。 睡梦里的灼灼看到春风迎着光,关上了门。 勐然惊醒的灼灼,看着对面空着的床铺,冲出了出去。。。 段长风在月光下走着,刚过完中秋,月亮很亮,也很凉。 段长风像一个女子一般,边走边哭,他被困住了,他放浪自由的灵魂被困住了,没有了不可一世的胆量,没有了对抗一切的能力,段长风沿着九曲长廊来到湖边,他走的有气无力,抬起的脚,重如千斤,他就像一个孤魂野鬼,飘零在这如水的秋夜,湖里的水一定很凉吧? 春风,我对不起你,我坚持不下去了,我不怕死,我怕孤单。 段长风望着湖底的水草,在水波里幽幽的晃动着,他坐在了大槐树的树桩子上,他想这是来处,应该也是归途吧,不管能不能回去,段长风都想结束这一切。 太欺负人了!段长风对着夜空竖了一下中指,骂了一句。起身往湖里走去。。。 “春风!不要!你站住!”灼灼站在不远处的草坡上,红着眼大喊了一声。 段长风没有犹豫,继续往湖里走去。 “春风,你先走一步,我马上就到!”灼灼发疯一样也往湖边奔了过去。 段长风一下停住了,灼灼要和自己一起死。 一瞬间,段长风释然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除了不能和她生儿育女,但是不妨碍我们白髮齐眉相守一生啊。 “灼灼,不要,我错了,你别跳,我马上出来,你站在那,别动,你等着我!”段长风扑腾着从水里出来往湖对岸跑过去。 哭着跑过来的灼灼被段长风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灼灼被勒的快要出不来气了。 “灼灼,你怎么这么傻。” “春风,是你傻。” “灼灼,今天我要给你说最后一次,我叫段长风,我来自千年以后,我是个男人,你一定要记得。” “我记住了,长风。” 段长风的眼泪落下来,落在了灼灼的肩膀上,浸到衣衫里,不见了。 “你信我嘛?” “信,我的春风不一样了。” [心] 十月初九,是个好日子。 一大早扬州欧阳府的大门前,马车,一辆辆的整齐的排列着,威武的侍卫在车队的最前面,紧跟着的是一辆三匹马拉着的一辆套车,深紫色的车幔里是宽敞的软塌,香薰的炉子,暖手用的汤婆子,裘皮的垫子,软唿唿的靠枕,进门的地方靠着角落,黄梨木的角几上,各种水果,蜜饯糕点摆了一堆。 欧阳诚站在门口,纵使有万千不舍,也只能忍着,看着两个姑娘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 灼灼不敢哭,她怕哭起来就停不住,就会更捨不得离开。 好在家里在京城也有买卖,每年父亲都会到舅舅和二叔家去上两趟,想来最慢到来年正月就能见到了,灼灼的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 等段长风钻到车里的时候,被眼前的奢华惊住了,我天,有钱真好,真是任性,这舒适度都要赶上星级酒店了,本来想着这一路过去,怎么也得个一,二十天,再看这软卧暖榻的,就慢慢走吧,越慢越好,看着身边坐着的灼灼,段长风这样想。 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六,从扬州迎娶到长安肯定是不现实,这才提前把人接过来,到时候从灼灼的二叔欧阳信家出门。其实就是到那一天灼灼从叔叔家,嫁到舅舅家,里外都是自己人。 歪靠在车里的段长风正准备感嘆马车里如何宽敞,暖垫子如何软和时,就看灼灼看着自己一脸坏笑。 “怎么,你这笑容不怀好意的,怎么了?” “风儿,你是真不知道嘛?咱家的湖,淹不死人,浅。” 第13章 赵小将军 “浅?啥浅?” “哈哈哈哈,是水浅,你以前下去过的,只漫过你的腰。。。” 段长风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那你那时候也是假装要和我一起死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情急之下也忘了那湖水很浅的事了,我像和你一起死的心是真的!” “呸呸呸,别死呀死的乱说话了,我们这是喜事,我们是去嫁人呢。” 灼灼开心的点了点头。 车队一路向北,翻山越岭。 白天行路,晚上住宿,要是错过了打尖休息的地方,就在车上睡一宿。好在设施齐全,到也不算辛苦。 只是越往北走,天气越冷。 火盆子被铁笼罩着放进了马车里,段长风裹着毯子躺在软榻上,从天还没亮他就开始发烧, 随行的大夫诊了脉,说是风寒入内,又加上心脉郁结,所以这病症就来势汹汹。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灼灼看着窗外落下的初雪,泪水模煳了双眼。 她的春风是被心里的事压的生了病。那个段长风到底是什么人,春风真的是被他附了体嘛? 第13页 春风一心想要离开,可要是在这,让她生不如死,那春风你留走吧,回到你以前的地方去吧。没有你的日子,我忍忍,可能就过去了。 段长风就这样在昏睡中又过了一天,烧也一直没退,汤药也灌不进去了,车队被迫停在了途径的一个小镇。 简陋的客栈里,灯光昏黄。灼灼趴在床边握着段长风的手“风儿,你要是想走,就走吧,我不留你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像这油灯一般,慢慢耗尽光亮,你走吧,回去吧。我一个人也能走下去。你听见了嘛,你这么不开心,风儿,我告诉你,我相信了,你真的不是春风,你不是她,可就算你不是她,我也好喜欢你呀,长风,你听见了吗,你是我的长风。” 眼前的光亮越来越越近,光亮带着热气,飘乎着来到段长风跟前,很亮也很热,段长风忍不住的往前凑了凑,他被烫了一下,刺痛的感觉让他极力的往后闪了一下。他扬起的手被握住了耳边有一个声音柔软的说。。。你是我的长风。 醒来的段长风看见灼灼握着自己的手,趴在床边,身子轻轻的抖动着在小声哭泣。“灼灼,别哭了,我那也不去。” 天快亮的时候,客栈里忽然嘈杂了起来,似乎来了很多人,骑着马。灼灼从窗户往外看,有人拉着马匹往马厩那去。 不一会,房间的门被轻轻扣响。 门外站着将军府的护卫“灼灼小姐,我们家将军来接你们来了。” 闪过身,一个健壮的身影侧身站了出来。 “我算着几天前你们就应该到了,不放心,我就沿途来迎迎,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说话的男人黑黑的眼睛,高挺的鼻樑,脸庞清秀,长而黑的眉毛,往上微挑着,挺拔的身材,英气逼人。昏黄的火苗,啪的一声跳了一朵火花。来的人就是赵小将军,赵羿。灼灼和春风要嫁的男人。 灼灼的心跟着火花跳跃着。 “是春风,她病了,病了几天了。昏睡了好几天了,这才醒过来。” “春风病了,她不是一向都很皮实的嘛,我看看,是不是在装病,不想嫁给我。”说着就来到了段长风的眼前。 段长风的心跳停了下来,这个叫赵羿的男人,长着和他一样的脸庞,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像树一样挺拔。 段长风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这里不光有灼灼,春风,还有他。 德育主任说,要是在古代,你能成个山大王。 在古代,我是将军。 段长风瞪着眼看着自己越走越近。 “你,你就是赵小将军?!” “灼灼,我看春风真的是病了,还病的不轻。好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去看着把马餵了,你们再睡会儿,吃了早饭我们就出发,再走几天,就到京城了,等到了地方你们再好好休息,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说完转身出去了。 春风刚醒,赵小将军又来了,灼灼简直开心的要跳起来,其实她也确实跳了,她是一蹦三跳的来到段长风跟前的,“看到了吗,就是他,就是他,我就说你也会喜欢他的,春风,你看你,眼睛都直了。” 帅,真的是帅,我怎么这么帅,我自己都被迷住了。这算自恋嘛?好像不算,毕竟我们现在是两个人,可这也不影响我对自己的迷恋。段长风,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能迷死人。。。段长风,疯了。 第14章 出嫁 两个女孩红着脸,兴奋到天亮。 段长风觉得自己还能在这个世界坚持一下,有灼灼和赵羿的存在,他对未来有了期望。 临近晌午,车队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车边上紧紧跟着的是骑着枣红大马的赵羿。 从十月出九出门,到现在走走停停,已经到了冬月初一,雪也时急时缓的下着。白了远山,白了山河。 赵羿的欢喜挂在脸上。 他心上的姑娘此刻就在自己的身旁,红着小脸,像朝霞般明媚。 小小肉肉的表妹是从啥时候起住进自己的心里的,赵羿不记得了,是初见时怯生生的眼神, 是摔破了膝盖强忍着的哭声,还是那河岸边飞起的风筝让她扬起的笑颜,她是那么的美好。一如这人间的明媚春光。 灼灼就像藤蔓般缠绕在赵羿的心上,肆意生长,花枝招展。 他的女孩就要跟他回家,成为他的新娘。 赵羿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段长风坐在马车里发着呆,他感觉不到软和的坐垫,感觉不到温暖的火盆,他冷的直发抖,彻骨的寒冷从他的心里涌出来,裹携着他的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 赵羿的眼里只有灼灼,从出发到现在,两天了,他没再看过自己一眼。灼灼的眼里也泛着亮光,幸福眸子里都是她的赵小将军。 段长风彻底的被遗忘了,被撇到了一边。他已经能预见到自己的未来了。。。在远处看着,心里泛着酸,无能为力,可自己又在难过什么呢,本来就都是意外和痴念。 原本想着这个和自己有着一样面孔的人,冥冥中会与自己有着什么不一样的感应,事实证明他错了,在那个人眼里,他只是个陪嫁丫头。 而最让段长风焦虑不安的是,灼灼看着他的目光里少了一点东西。眼神跳跃着略过他的脸庞,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更多的时候都是段长风追随着她的视线,在对视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还活着。 第14页 在到了京城在欧阳信家住下以后,不出所料,段长风又开始生起了病,发起了烧,好两天,坏两天,时而清醒,时而迷煳。古灵精怪的女孩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在慢慢凋零。 灼灼从春风病到以后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 从未生过病的春风从落下树之后就开始变的弱不禁风。 灼灼直着眼,木木的看着春风,她被恐惧包围着,她看到了一个生命在慢慢消散,她的春风,像是要随风而去了。。。 赵府过去商议婚期的管家带回了春风病重的消息。 赵羿没有理会迎娶前一个月不能见喜娘的这些话,带着府里的大夫就来到欧阳家。 得出的诊断和之前的一样,只是更重了一些。 忧思成疾,心衰而力竭。 心病,段长风知道自己这就是得了心病,他想,要是这样死了,会不会。。。 “春风,你不会有事,我和灼灼不会让你有事,明天一早我去宫里,给你去请咱们大唐最好的太医,去求最好的药。你坚持住,你等着。” 赵羿隔着被子,拍了拍段长风的背,面朝里睡着的人,眼泪流过了鼻翼,滑过脸颊。忽然有些安心。 不知道是太医的医术实在是高明,还是皇宫里的药就是比民间的珍稀,还是赵羿的那一句,我和灼灼不会让你有事。 段长风在腊月二十六这天,一身橙红嫁衣和灼灼一起,嫁进了将军府。 赵羿鲜衣怒马走在前面,大红色的喜服,宽肩窄腰,金丝绣成的腰带裹着挺拔的腰身,一朵红绸綑扎的花斜绑在胸前,头上是红金纱笼的帽子,耳鬓边是两支麦穗状火红的绒花,脚上穿着云纹盘绕牛皮滚边的靴子,双腿轻轻的夹着马腹。 马蹄声清脆的穿到段长风耳朵里。一声声的,就像是心跳。 赵羿过着他自己也嚮往的生活,能保家卫国,能横刀立马,还能美人在侧。 赵羿的身后是两乘八抬大轿,走在前面的是正红色金色云纹的是今天的正主,欧阳家的灼灼,和段长风的衣服的区别也只体现在颜色上,灼灼的凤冠霞帔和赵羿是一个色,正红色。跟再后面的是欧阳家的陪嫁大丫鬟,不过像这样的阵仗嫁入夫家的侧室,段长风是京城独一个。 到了将军府门口,落轿,赵羿先后把两个人从轿中扶了出来,赵羿伸过来的手温暖而有力,段长风一时间有些恍惚。 一天入门两位佳人,这成为了一段美谈,在后面的几年里,都在街头巷尾被人说起。当时的新朗是多么的玉树临风,英气挺拔,两位新娘又是如何的婀娜多姿明艷动人。 段长风是跟在赵羿和灼灼的身后,由丫鬟搀扶着跨过将府的门槛的。 一段新的生活展现在三个人面前。 第15章 无事生非 在扬州的时候,女官就告诉过段长风,妻妾之分,除了嫁衣的颜色,这同日入门的规矩也很是繁复。 新婚的第一个月为喜月,同日进门的妾室只能在喜月结束以后才能和新郎同房。其实这就是在维护做为正妻的地位和尊严。段长风原本就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只想着就这样,守着灼灼,慢慢过日子就行。 可当东厢房的红烛熄灭以后,段长风的心还是狠狠的疼了一下,脑门上渗出一层汗来。他拉下头上的红盖头,扔到了一边。 (你大爷的,去睡我的女人,还把我的头盖着。) 赵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进了灼灼的屋里,这还是刺激到了段长风,虽然在这之前,他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现在是春风,我现在是女人,别吃醋,别争风。。关键咱也争不过呀。 可此时的段长风却被自己想到的一个词弄的哭笑不得,独守空房。 他捂着心口,脑子里都是红红的罗帐轻轻晃动,鸳鸯纹样的暖被起起伏伏,灼灼微闭的眼眸就想醉了酒。。。 段长风不敢再往下想,嫉妒夹杂着愤怒就快要把他撕碎。他嘴里泛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他咬牙咽了下去,满嘴的血腥瞬间冲到他的脑仁里。 红烛摇曳着,在天快亮的时候,熄灭了。 赵羿是赵家的长子,他还有三个弟弟,从定下这门亲事以后,赵羿的父亲就将一墙之隔的老宅子修整一新,给他开了府立了衙。虽然赵羿只比灼灼年长四岁,可自幼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早就磨练的沉稳坚韧,少有的年少老成。 赵老将军因在安史之乱时力挽狂澜,立下战功,所以一早新皇李亨就将赵羿招至御前,为三品带刀侍卫,加以磨练以待日后能有所建树。赵羿也没让大家失望,做事果断干练,恪尽职守,很快就成为了众大臣眼里的新贵。 赵羿大婚之后就是新年,朝廷开朝要等到正月十五以后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段长风都会看到。。。 早上,赵羿从对面的房子出来。 中午,赵羿牵着灼灼的手在院子里看雪, 晚上,段长风会看到那屋里的红烛被点亮又熄灭。 日子在一天天过着,或许心是痛的太很,痛的太久,段长风在麻木中起床,吃饭,再睡觉。 灼灼到是每天都会过来找他,陪他说话,有时候还会一起吃饭,在赵羿有事出门的时候。 灼灼不想让春风有落单的感觉,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她不说她的新婚,不说她的新郎。 第15页 灼灼只要有空她就会拉着段长风出门,去热闹的京城里走走停停,暖和的马车外是北方的雪天,马车里是灼灼小心的目光,一时间,段长风有些看不起自己。 我这是在干嘛,难道灼灼的幸福不是最重要的嘛,不管这幸福是谁给的。 自己又何必弄出这落魄的样子,噁心了自己,难过了别人。 正月初九,赵羿一大早就带着灼灼出了门,段长风知道他们是去二叔家走亲戚去了,头天晚上灼灼来告诉他的时候,原本是想带着他一起去的,段长风实在是不想给自己添堵。没答应。 闲来无事趁着中午有些阳光,段长风在院子里转起了圈,这将军府要是和扬州欧阳家的深宅大院一比,就显得小气多了,前后也就几个小跨院,房屋都像北方的汉子一样,古朴而粗壮。越走越无趣的段长风熘达到后院时,被马厩里的马吸引了。 那是一匹枣红大马,一人多高的身子,四蹄强健,暗红色的鬃毛打理的整整齐齐,浑身的毛色,油光水滑的,嘴巴里唿唿的往外吐着热气,马头不耐烦的左右摇摆着,可能是被圈养的太久,苍茫的大地肆意的奔腾已经嚮往的太久,它有些急不可耐。 “哎呦,马不错,是匹好马。”段长风忍不住的赞嘆。 “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马,这可是小将军的坐骑,想当年,咱们家小爷,可是骑着它,在几万叛军里杀进杀出几个来回呢!”说话的是个有些微胖的半大小子。看样子,是个养马的。 “来,你给我把马牵过来我要骑着熘一圈。”段长风说着就往马圈跟前走过去。 “不行,这马可是小将军的宝贝,除了他,谁都不能骑,更何况是你!” 段长风一听这话就不对味了,不让骑就不让骑,啥还说,更何况是你,我怎么了,很不堪嘛?! “就沖你这话,这马我今天是骑定了,我不光要骑,我还要让你给我牵马坠蹬!”段长风向来就不是吃亏的主,这几个月都快要把他憋死了。 “你人不大,话可真大,我今儿就把话放这了,想骑将军的马!做梦!”小马夫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 这可把段长风的脾气给逗出来了,他推开木栏杆,一把就将马缰绳攥在了手里,那马夫一看急了眼,上前就拉住了马背上的绑带“你快松手,我看你是个女孩不与你纠缠,可不是怕了你,你再不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段长风一听这话更来气了,双手攥紧缰绳,身子一扭,上去就是一脚,那马夫万没想到,这女孩子会先动了手,根本就没有防备,踢过来的一脚,狠狠的落在了他的侧腰上,一个没站稳,一下就扑在了马身上,马一惊,身子斜了一下,屁股一歪,扬起后蹄就是一下! 狼哭鬼号着小马夫飞出老远。 “好样的!干的不错!踢死他!”段长风摸着枣红马的脸颊,马儿乖顺的低下头在他的身上蹭了蹭。。。直到周围的哭喊声越来越大,段长风的视线才从马身上移开。 赵羿在嘈杂声中站着,看着他。 第16章 信不信我打死你 段长风再看躺在地上的马夫,捂着腿,满地的打着滚。边打滚边哭嚷着“这是那来的疯丫头啊,啥话不说上来就动手,哎呦,疼死我了,小将军可要给我做主哦。。。” 段长风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赵羿,脸真黑。 “少在这装,就你这满地打滚的样子,你离死远着呢!”段长风想都没想,走过去,上去又是一脚。地上的人被踢的就地又打了个滚,以膝带步的爬到了赵羿的脚边,双手将赵羿的腿一把抱住“小爷,你快管管这个疯子吧。。。” “你他妈才是疯子,信不信我今天打死你!”段长风上去抓住了马夫的脖领子。 “我信。”赵羿冷冷的声音让段长风松了手。 “就为了要骑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春风,你可真的是好本事。” 赵羿看了看段长风气唿唿的大眼睛,接着说:“这孩子叫小狄,从小就跟着我,是个实心眼的,在他眼里,那匹马就是他的命。再者,怎么说,小狄一个下人,你这样与他计较,传出去,怕是会有人说你,生性凉薄,不好相处。” 赵羿交待侍卫带小马夫下去看伤之后又转过身,往段长风身边走了一步,双手扶着他的肩,低头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一个月而已。” 段长风心里一万匹马狂奔而过,捲起的泥土让他看不清对面近在咫尺的脸。 “啥就一个月,你满脑子都想的啥?!你给我滚一边去!”段长风感觉自己是受了奇耻大辱。他伸手就搡了赵羿一下,谁知对面的人纹丝未动,反到是自己的手被人抓了个正着。 段长风从进了高中以后,打过无数架,此刻被人抓住了双手,让他骨子里原始的战斗力爆发了出来,他反手一拉,将赵羿的手翻转过来抓在了自己的手里,身体一侧,用自己的右肩死死的抵在了赵羿的胸口,伸出右腿,穿过赵羿的两腿之间,勾住了他的一条腿,双手一使劲,肩膀一顶,赵羿贴着春风的后背被摔了出去。。。落在了马厩旁边。 赵羿从尘土里支起身子,满眼的惊恐“你,你是疯了,我现在是真的信了。” 第16页 段长风也没想到着傢伙这么不经摔,还将军呢,我看是等着人来将的将军吧。 段长风觉得还是把人拉起来,方能显视出自己的不拘小节和帅气。他走过去伸出手“你信啥了?” “我信你今天能打死他。”赵羿无视段长风伸过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吧,灼灼在回来的路上给你买了好些吃的。” 段长风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走远的赵羿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知道要是他不借力扑出去,这个疯丫头的胳膊不脱臼也得会扭伤。 嗯,这个春风,还真有两下子呢。。。 “风儿,你打了小狄还把羿哥哥摔趴下了?风儿,你是不是疯了?” “灼灼你能不能换个词,今天这话我都听腻了,我也就是踢了小马夫一脚谁知道,大红马也踢了他一脚,这可不怨我哦,灼灼,你今天是没看到,那马啊,漂亮!那一蹄子踢的,更漂亮!灼灼,明天,我带你去骑马。我就不信了,这将军府的二奶奶连个骑马的权利都没有?” “二,奶奶,谁呀?” “我呀,你是大老婆,我是小老婆,你是大奶奶,我可不就是二奶奶,奶奶的,明天我一定要骑上马。谁再敢拦我。。。” “你就把谁打死,是吧?”说话间,赵羿走了进来。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西厢房,段长风看了一眼自己的狗窝。被子堆在床上,橙红色的喜服还在屏风上挂着。满屋子的散漫之气。 “灼灼,春风没有贴身的丫头嘛?怎么不给她收拾收起。” “有的,她嫌别人碍眼,都给撵走了。” “我不要什么丫头服侍,更别说啥,贴身的了,都给你留着吧!”段长风觉得自己又被嫌弃了。 赵羿听他话里带着气,也没计较“我是过来找灼灼的,我要去宫里一趟,圣上说有事情要找我谈。可能晚上会回来的晚。灼灼,你自己早点睡,别等我了。”说话他又看了一眼段长风,转身走了出去。 “呵呵,早点睡,别等我,等你,等你个大猪蹄子。。。”段长风捏着嗓子说话的样子让灼灼哭笑不得。 “这都过了未时,唤他到宫里去干啥,再有两天就开朝了,有啥事不能等那时候说。”灼灼有些担心。 “怕不是那皇帝老儿要把你的羿哥哥给招了东床驸马吧?哎呦,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呀?”段长风接着胡说八道。 “春风,你刚才见了羿哥哥,也不问问今天摔着他没,以后你这说动手就动手的习惯,可得改一改了。你也习惯一下和羿哥哥相处了,毕竟。。。” “行了,你可别说了,那是你的羿哥哥,不是我的,在我这,他就是赵羿,没有别的意义。我这,只有你。”段长风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还有,喜月结束,他也别进我的屋。我把话放这,他怎么进来的,我就叫他怎么出去。” 段长风的态度灼灼像是已经料到“风儿,你别为了我,委屈自己,赵家是豪门显贵,我舅舅还是一品君侯,赵羿他以后会有很多的妻妾,今后没有你,也会有别人,这件事,我想得通。 风儿与我如同一人,我们可以想娥皇女英一样,共侍一夫,举案齐眉。” 这一句句,轻描淡写的从灼灼口中说出,段长风气的浑身颤慄,他一把拉过灼灼,双手紧紧的抓在她的肩上“你说的这是啥话,什么叫和你共侍一夫,你何时变的如此卑微,赵羿他是你一个人的,我不要他!我的心里只有你。” 第17章 你和灼灼都是我的 灼灼看着段长风,好久都没再说话。 屋子里的气氛变的很压抑。 “我不能想像也不能接受自己爱的人,爱着我的同时还会爱着别人,虽然我没有说这话的能力和权力。我能忍着心,看你嫁为人妇,但我不能接受,他再有别的女人。灼灼,你别说你想通了,能接受,那是你还没有见到赵羿走进其他女人的房间。”段长风心里堵的生疼。 “要是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我希望是你,这样,我的心里会好过一点。毕竟你们俩个,是住进我心里的人。” “我不会是那个人,我也不允许有这么一个人出现。灼灼,相信我。” “风儿,你往后的日里还很长,你不能为了我,孤苦一生,赵羿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配的上你。我们一起,还像在扬州一样,开开心心的生活。” “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只是没有赵羿,他是你的,你一个人的,你是我的,也是赵羿的。只要你开心。”段长风纵然是万分的不甘心,也是无能为力,无可奈何。要是他穿越的是个男人,拼死也不会让这种局面出现,更不会违心的说出这样的话。 看春风执意决绝的样子,灼灼闷闷的回了东厢房,早早睡了。 段长风却是毫无睡意,去小厨房拿了酒和小菜,一肚子心事,自己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时间在慢慢过去,在跌宕起伏中磨着他的性子。越来越多的自己左右不了的事情,让曾经混不吝的段长风变的似乎麻木了起来,他接受了回不去的事实,他接受了这随之而来的一切,但他也仅仅是接受了而已,对自己掌控不了的事他是选择了接受,对自己还有能力扭转的局面,他会拼尽全力,那怕是鱼死网破。 第17页 快到正月十五了,月光很亮,也很凉。 段长风的思绪被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 真是找死,他当然知道是谁,赵羿临走看他的那一眼,段长风心里明明白白。 赵羿,啥好事都让你占尽了,好死不死的,你自己找上门来。 放下了酒杯的段长风身子晃了一下,他扶了一下桌子,稳了稳神,把怒气也往下压了压。 走过去,开了门。 月色里,赵羿阴着脸,手扶门框站着,身子有些前倾,段长风眉毛挑了一下,呵呵,又是一个喝多的,今天可有的说了。 看着赵羿踉跄的走进来,段长风把门轻轻关上,他不想这一幕惊动任何人,特别是灼灼。 一双手从段长风身后伸了过来,把他拉到了怀里“春风,你很讨厌我吗?为什么?” 妈的,段长风心里骂了一句,身子往前一挺,左胳膊使劲向后就是一胳膊肘,正正的击在了赵羿的软肋,身后的男人往后歪了一下,嘴里发出了嘶的一声,段长风抬手就推开了还环在自己身上的手“想借酒乱性,你他妈找错人了,出了大门往东走,烟柳胡同肯定有你的相好的!” 赵羿其实没喝多,他只是有心事,又被冷风吹了,酒劲就上了头。今天进宫是为老相爷孙女的事,原本以为灼灼已早一步嫁了过来,按相府家的地位,和那女孩的心气,赵羿料定,相爷必定会悔了婚约,可谁想到,婚事没退,反而将婚期提上了日程。而且还火急火燎的,由圣上出面做主,定在了,正月二十六,只比灼灼嫁进府,晚了一个月。 相爷府里的王老相爷,一生刚正不阿,凡事都要讲个道理,讲个规矩,当初请圣上出面和将军府说下这门亲事时,他也知道赵家和欧阳家有婚约在先,但他想着就凭他是三朝元老这一条,那他的宝贝孙女怎么也是要高人一头的,可当他知道这边相府还在商量婚期呢,人家那边已经把人娶进了门,占了头筹,还听说一下娶了俩。这可把王老相爷气坏了,可是他又是个讲礼数的人,这事赵府没做错,先有的婚约先进门,人家只是没有给他相爷这个脸面罢了。 搁着老相爷脾气这亲事是铁定要退的,他堂堂相爷家的姑娘,怎么可能去给别人做小,就算是将军也不行。 可拗不过,自己的宝贝孙女愿意,做小也愿意,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赵羿不嫁。。。 没办法,这大过年的只有舍了老脸,再请皇上出面,定下日子,真的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是怨仇。出了皇宫的老相爷,举头长嘆,自己惯坏的孩子,还能怎么办?继续惯着呗,还能扔了不成。。。 段长风自然不知道这各种曲直,就一味地觉得,赵羿这个男人,是个超级大的花心萝蔔。 段长风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 赵羿也不接话,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双手时不时的抬起来想往段长风肩膀上摸,段长风一边数落着他,一边把他的手打开“你要是不好好待灼灼,我就把她带走,带回扬州去。” “灼灼是我的妻,你凭什么带走,我不答应,你们俩个谁都不能走,春风,我知道你和灼灼亲如姐妹,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要记得劝劝她,灼灼心思细腻又善良,我不想她难过,可有些事,你知道嘛,春风,有些事是我无能为力的。” “滚你的无能为力,别为你以后要犯的错找藉口,你要是对不起她,就把她还给我。我带她走。” “还给你?!春风,别说疯话,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把她给你,她是我的,就连你也是我的!” 赵羿执拗的说着,眼睛里的光变成了火,他拉住段长风的手使劲往怀里一拉,任凭段长风怎么扑腾,他的手都没有再松开。 第18章 春风的局 赵羿身材高大春风生的瘦小,段长风任凭怎么挣扎都还被紧紧禁锢在赵羿怀里,而且被越抱越紧“赵羿,你松开,我不想惊动灼灼,免得她难堪。”段长风压低声音放弃了抵抗。 “我不松,一个月又一个月,我不能看着你就这样一个人等着,你不知道,那个人来了,她容不得你。” 赵羿闷下声,把头抵在了段长风的头上,又把他往怀里拉了拉,隔着冬衣,段长风清晰的感觉到了赵羿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屋里静极了,赵羿就只是这样抱着他,许久,嘆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用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了段长风的脸,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下了雨。 赵羿心里清楚的知道,春风以后将会面对生活。 相府把日子就定在了一个月之后,决不是巧合,这等于是断了同天入门的陪嫁丫鬟的路。相府嫁过来的人,就目前看,是争不过灼灼这个正妻的,可春风这样一个妾室,必定不是她的对手。 在灼灼的一个喜月结束以后,赵羿就会再迎娶一位地位家世都高人一等的女子,到那时,春风才真正是,先机尽失。 赵羿只是想着如果和春风有了夫妻之实,在以后的日子里,春风就不会太无助。 他这样想着,就这样做着。 赵羿略带酒气微凉的唇落在了段长风的脸颊上,如蜻蜓点水一般,他看着段长风的眼睛, 像是在等待一个指令,一个他可以继续下去的指令。 第18页 段长风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大脑死了机。那一刻,他变成了春风,这个像山一样的男人,浑身散发着让人着迷的气息,他的手热热的,稳稳的捧着自己的脸,他小心的唿吸着,仿佛手里的是易碎的玉器一般,眼神温柔又热烈,他想起了灼灼说的那句话,羿哥哥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 在这句话闪过段长风脑子里的时候,他心里的那一池正在荡漾的春水,瞬间成冰,这是灼灼的羿哥哥。。。 “羿哥,你今天喝醉了,别乱了规矩,你不是也说过,一个月而已嘛,我们不能让灼灼难堪,你也不想看到我们姐妹俩生了间隙吧?” 段长风是发自肺腑说的这翻话,他在找一个点,三个人都不受伤的点。 在这个局里面,每个人都成了设局人。而局点,就在他这。他要保持这种独立的形态,不和赵羿有实质上的行为,这种稳定才不会被打破。对灼灼,对赵羿都是最好的局面。 如果一定会出现一个女人,那个人决不能是他。如果那样,灼灼的心痛会是双倍的。 赵羿的手放了下来,眼神里的光被落寞覆盖了 “风儿,你记得你今天叫了我一声羿哥哥,往后,我也想听你这么叫我,我没有想为难你的意思,我只想让你知道,你除了有灼灼,你还有我。我走了,你也早点睡,还有,我今天来找你,灼灼她知道,这也是她执意要我来的,所以你别胡思乱想,为她难过,想着她所託非人,灼灼的心里也是见不得你难过的。” 赵羿走到了门口,忽然又转过身,神情古怪的说了一句“我在烟花柳巷可没什么相好的,可是你怎么知道出了大门往东走。。。” 头天夜里喝多了的段长风一觉又是睡到半晌午。 冬天难得的见到了太阳,照在屋檐上,融化了的雪水,亮闪闪的一滴滴的落下来,落在了青石板上的水洼里,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听到人心里清凉清凉的。 段长风深深唿了一口气,在院子里活动了活动,拉了拉胳膊,他想等会儿去管家那说一声,给他做一身小厮穿的短打的衣裤,他还是想有机会去骑马,可这女罗裙实在是不方便。正想着,就见对面房子里走出来了昨晚喝醉的男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赵羿也是一愣,一条腿在门里,一条腿在门外,僵在了那。 “羿哥,早呀!”段长风抬了一下手,打了个招唿。 “早。”赵羿落荒而逃。 段长风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想着,你还害臊个什么劲,想我一七尺男儿,差点被你这样,那样了,我还没觉得没脸见人呢,呵呵了。 平日里的四季衣料都是管家置办好了,到时候送过来就行了,可段长风要的是要专门定做的,管家按他的要求记了样式,又让女工量了尺寸,至于要用什么布料和花色还要单独再看布头再定。趁取布样的女工没过来,段长风就在管家库房里熘达了一圈,没意思又到屋外去转了一转,他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 “就是那个,陪嫁过来的,事情可真多,叫她一声二奶奶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段长风停下了脚步,柱子后面的他没有被发现,说话的是个穿紫色衣裙的女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丫鬟里管事的。 “别看她现在嚣张,等到王大小姐嫁进来,别说她一个陪嫁过来的了,就算是她那小地方来的主子,也得要靠边站。一个两个的,怎么能配的上我们家小将军。。。” “说话的,你谁呀?一个整天端茶倒水的人,有什么资格妄意主子,谁给你的胆子?!”段长风从柱子后面走了过去,挡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我只是实话实说,小狄怕你,我可不怕!怎么,你也想打我不成?!”这紫衣女子从前是专门照顾赵羿饮食起居的,她的怨气来自于她对赵羿的爱而不得,本想着会日久生情,可无奈,赵羿从未正眼看过她,更让她不甘心的是,赵羿居然娶回一个丫鬟,和她一样的,伺候人的丫鬟,怎么就同人不同命了呢。 “我不打你,我那缺个干活的,就你了。” 第19章 我要做个坏人 “说说吧,你的名字?”看着被带回来的紫衣丫鬟段长风冷着脸问。 从管家那把这人要过来,着实是费了些周章,管家说了,要谁都行,唯独这个,必须要老夫人点头。 其实段长风大可不必这么做,背后议论主子不是什么大错,可他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让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不管谁以后嫁进来,都得要知道,灼灼为大,是官配。 要想让大家都知道,都记住,段长风必须要杀鸡儆猴。要不真等到那人入了将军府,再立规矩可就晚了。 至于这个紫衣女子,也怪你自己命不好,偏偏让他给遇上了。 段长风是铁了心要人,一路就去了老将军府,老夫人也答应的爽快,左右是一个丫鬟被新进门的主子看上,既然都找上门来,怎么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说呀,问你话呢?怎么进府的时候就没人教过你规矩嘛?要不要重新学一次呀?”段长风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夏荷。”紫衣女子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嗯,是个好名字,一听就是个丫鬟的名字,什么夏荷了,冬梅了,不错,这名字好记。” 第19页 夏荷的脸被气的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你别现在笑话我,你不也是个丫鬟嘛,只是沾了主子的光!怎么说也是个陪嫁过来的,和个物件有什么区别!” “夏荷是吧,你知道找死两个字怎么写嘛?我是和你一样,是个丫鬟,可我这不是命好嘛,一步登天,成了你的主子,你想成个陪嫁的物件也没这个命,没人捎带着你嫁进来!这辈子,你就别想了,我看小狄就不错,你不是跟他也是相熟嘛,等两年,我就把你指给他,他也就是傻点,矮点,配你,还行吧!” “欧阳春风,你个恶毒的女人,你嚣张不了几天了,你这个连小将军的床都还没趴上去的女人!等相府家的大小姐进了门,你和你那个主子,就等着守一辈子空房吧!” “夏荷呀,我怎么突然有点喜欢你了,喜欢你这不怕死的样子!”段长风心里噁心了一下。 “你敢!就凭你,想要我的命,你去问问小将军答不答应!” “你别怕,我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弄出人命。我既已将你要到我屋里,断不会让你死在这,可这教训你必须要领。至于你想去找什么人去告状,我等着。”段长风递给了夏荷一杯水,有些烫“端好,去屋外站着,等水凉了再给我端进来,我想喝点凉的,压压火气。” 正月的天,还飘着雪。 夏荷手捧着热热的杯子立在院子的正中间。 手心里的热气传遍全身,她一时还不觉得冷。 段长风隔着窗户看着她。 来来往往的丫鬟佣人,也看着,小声议论着。 段长风当然能想到他们会说些什么,无非是,二奶奶是个狠人之类的。 段长风不在乎,要是一定有个坏人,那就让他来当吧。 土陶的茶杯,壁厚而胎瓷,过了许久,夏荷才瑟瑟发抖的端着一杯冷凉的水,走了进来。 段长风瞥了她一眼,挥手将人打发了出去。 段长风还是觉得心里堵的狠,明天还得继续,非出了这口气不可。 傍晚,段长风就等来了兴师问罪的人。 一前一后走进来的是灼灼和赵羿。 “春风,夏荷她怎么你了,你这样罚她?这全府上下谁不说你,心狠手辣?这大冬天的,你让她在雪地里站那么久。。。” “灼灼,你别忙着说春风,先听春风说说,是怎么回事。”赵羿打断了有些气脑的灼灼。 “没事,就是看她长的可爱,喜欢的不得了,想带在身边,就想教她点规矩。免得日后,不知轻重的人来了,分不轻这先来后到的主次,我说的对吧,羿哥。” “春风,我听着你这话里有话啊,有事,你不妨明说。”赵羿皱着眉头,眯着眼,看着段长风。 “我说了,我是在立规矩,给府里的下人,也给马上要来的人,我不管她是什么来头,想要日后欺负我们,先看我春风答不答应,还是那句话,要是灼灼但凡有一点不开心,我就带她走。你要护不了她,我来。” “你只紧张灼灼,你就没想过你自己的处境?”赵羿的眉头舒展开带着笑。原来,这丫头是为了灼灼。 “我没有奢念,自然就没有束缚,我只求一餐一饭平轻淡淡的守着灼灼就好。别的,与我无关。”段长风说出的话就像屋外零星飘落的雪花一样,又轻,又冰冷。赵羿的心沉入了水底,凉的很彻底。 “羿哥,灼灼,天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夏荷的事,我还得几天,你们看到就只当没看到吧。这个恶人,我做到底了。”段长风起身送客。 “春风,你也好好的,别胡思乱想,这是我家,也是你的家,要是有人想难为你,我也不答应。”灼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样的风言风语她早就听到了,什么自己是土财主家的女儿啦,什么相府家的女孩如何的知书达礼啦。。 人还没到,灼灼的心已经酸的不行。她不敢想以后怎么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 就快有人和她分享她的羿哥哥了,他的好,要是被别的女人看去了。 想着想着,泪水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赵羿看出她的异样,揽过她的肩,“就连风丫头都知道,不能让你受委屈,我又怎么会让你难过呢,灼灼,相信我,我能处理的很好,你才是我八抬大轿娶进来的妻,我的心里装着你,至于她,礼数上我不亏她便是。” “羿哥哥,你能不能把春风也装进心里去,我不想她太孤单,我想让你也成为她的靠山。” “春风自己就是山,她不需要靠我。” 第20章 肆意春风 就这样,接连几天,夏荷都会捧着一杯热水,在院子的中央站着,直到水变凉。 段长风专挑人最多的时候让她去,只是在她的冬衣里面又加了兔毛的袷衣。我可不想没惩罚完,你就冻死了,他如是说。 夏荷叶认命的在院子里站着。 “夏荷,你去马厩一趟,给你未来的男人说一声,就说二奶奶要骑马,要骑小将军的枣红马,让他提前把马给我餵好,把马鞍给我绑结实了,等会儿我就过去。” 夏荷迟疑了一下“怕是小狄他不会答应吧?” “你去试试,看看我说的话管不管用。” 第20页 段长风就是想试试,他这损招管用了没。要不夏荷这几天的罪可就白受了。 没多一会儿,夏荷就回来了。 小狄一点没含煳,一口就应下了。爽快到,夏荷都惊呆了,这孩子怕是上次给打的不清吧,转念一想自己的处境,唉,这是让槓头被盯上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命要紧。 夏荷麻利的收拾着等会出门的东西,段长风看了一会,心里有了几分成就感。 有些地位和尊严真的是要自己争取才会有人给,这个世道向来都是欺凌霸弱的。 段长风要做个狠人,这个想法在这一刻被放大。 我是个好人,可在遇到一些事情时,我就会想,坏人这时候会怎么做。 段长风换上前几日定做的小厮穿的短打的衣裤。藏青色的衣衫,袖口和领口压着玫红色的花纹,宽松的马裤,脚上是黑色牛皮包边的云口靴,藏青色的纱笼帽将乌黑的长髮都裹了进去。圆眼睛黑眉毛,微窍的鼻子。。。段长风看起来像极了,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帅气逼人。夏荷都看呆了“二奶奶,你可真好看。。” “有你的小将军好看嘛?”段长风拉过枣红马笑着问,露出小虎牙俏皮又可爱。夏荷抿了抿嘴“你好看。” 灼灼一早起来就被春风告知今天要出门。 要去城外看雪景。 灼灼坐在马车里等了好一会才看到,牵着马出来的小狄,后面跟着夏荷和春风。 马车里放了火盆很暖和,夏荷和灼灼坐在了车里,段长风一翻身就跃上了马背,身手之快,让牵马的小狄惊的往后退了两步。 “春风,今天怎么想骑马了?是不是太闷了?”灼灼自上次从春风房里出来,每日里就只是隔着窗户看春风忙前忙后的收拾下人,整日里冷着脸的春风让她感觉很陌生。 “没有,我不闷,每天我都很忙,怎么会闷呢,你说是吧,夏荷?”段长风转过眼看着马车里的夏荷。 “是的,二奶奶每天都很忙,她把府里的丫鬟小厮,医师妈婆子都过问了一遍,不合适的都打发了,又招进来一些新人,正在好生□□,二奶奶说了,今时不比往昔,现在我们小将军也是有府衙的人了,以前散漫的作风是时候改一改了,要不到时候出了什么不好看的事,丢的可是我们小将军的脸面呢。”夏荷带语气里着几分得意。 “风儿,你怎么这么厉害,怎么平日里只看你口无遮拦的惹事生非,没想到你还会这些手段!” 灼灼眼见着不可一世的夏荷变的低眉顺眼,心里由衷的佩服。 “我可是二刷了甄嬛传的人呢,宫廷秘传可是玩过通关的!”段长风的高中过的可以说是精彩纷呈,除了打架喝酒,打游戏之外,百忙之中还迷上了甄嬛传,这其实是被他妈妈给带动的,强迫安利后一发而不可收,还跟着连刷了两遍。 现在看来,原来是提前备课呀。 灼灼听他说些奇怪的话听多了,也就没跟着问,甄嬛是谁了。 反正她的春风就是厉害。 灼灼知道春风会骑马,只是没想到她能骑的这么好,段长风身体灵活,协调能力也好,像骑马这种事,根本难不住他。等一行人出了城,到了郊外的林地,段长风双腿一夹马肚子,身子往下一趴枣红马向前一窜,散开四蹄,憋了一冬天的劲这会儿卯足了,往远处狂奔而去! 灼灼依在马车旁,惊的大叫“春风,慢点!” 段长风双手握住缰绳,身体保持微微前倾,马儿迎着阳光奔跑着,马蹄踏在地上,积雪四溅,像一朵朵白色的花朵开在脚下。。风吹过来,扬起马的鬃毛又捲起段长风的衣摆,发出唿隆隆的声音,空气里瀰漫着冰雪消融的气息,凉凉的,甜甜的。 冬天就要结束了,那个女人就要来了,段长风觉得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想把灼灼的目光从赵羿的身上拉回来一点,段长风所有的担心和不确定性都来自灼灼,他觉得灼灼肯定会无法面对那样一个现实。 他每天受到的煎熬,是怎样的锥心噬骨,每一个夜晚都会随着对面屋里烛光的熄灭而显得格外漫长。每一个清晨随着赵羿神采飞扬的离开而变的失落沮丧。段长风苦不堪言。 而灼灼到时候该怎么办?她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坦然接受嘛? 后面的几天,段长风都早早骑着马带着灼灼出门去,多半时候还都是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来。 赵羿每天也很忙,除了要按时上早朝,还要张罗迎娶相府新人入门的事宜。他看春风每日雷打不动的带灼灼出门,他的心里是明白的,春风不想让灼灼看到府里忙里忙外的,张灯结彩的场面。他打心底里感谢春风,同时又觉得亏欠春风的越来越越多。 灼灼就是再怎么做掩耳盗铃之态,可府里每日的变化,她看在眼里,春风不提,她也不问,每日一早出门,日落而归,不经意间,她和赵羿的关系也在慢慢疏远,有的时候,她睡下了赵羿才回来,一夜无话,一大早又各走各的,疏离写在了脸上。 第21章 王莹来了 赵羿的无可奈何无处可说,灼灼的有意迴避,让他很无助。 又是一个这样的夜晚,回到房间的赵羿看着已经睡下的灼灼,以前不管多晚,她都会笑脸如花的等在灯下,娇艷的脸庞,浅浅的笑颜,那一瞬间世上所有的繁花都竞相开放了,那些花儿闹腾着,飞的满屋子都是,赵羿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第21页 现在这屋子里没有灯光,没有一盏等着自己的灯。只有一个等着被安慰的人。可赵羿也很累,他的心闷的发慌,到头来才知道这世上那有什么两全之法又偏偏是皇命难为。 赵羿披了外氅,来到了院子里。 无月,无星,黑暗而寂寥。 对面屋里的烛光跳动着,暖暖的,红红的,像灵动的女子,在向他招手。 段长风没有睡觉,他在算着日子,还有三天,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能干,对,明天带着灼灼去老夫人那说说话这时候是要多刷些存在感的,怎么说那还是灼灼的舅妈,这亲请牌可以打一打。 再就是还要和管家沟通一下,给相府小姐派丫鬟的事,得挑些机灵的,和自己一心的。 还有就是得让灼灼赶快怀孕才好, 不能让别人占了先机。 敲门声打断了段长风的思路。 这敲门声很轻,听起来犹豫不决,好像下一秒,敲门的人就要放弃。 “进来,正好我也要找你”段长风借着光看着屋外的人,赵羿局促不安的愣着。段长风本来就想着在新人入府前和他谈谈,提醒他要顾及灼灼的感受,不要突然的冷落了她。 看着还愣在门口的赵羿“进来,你准备隔着门说话?” 段长风拉了他一把。门槛绊住了赵羿的脚,男人扑进了段长风的怀里,带着一身的寒气。不知道在屋外站了多久,赵羿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才敲的门,他每敲一下,勇气就熘走一分,就当他要放弃转身离开时门开了,聪明可爱的春风拉着他的手,让他进来,他像梦游般飘了进来,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春风的身上香香的软软的,暖暖的。 赵羿抱着她,把头埋在了女孩的肩窝里,嘴巴轻轻的贴着她的脖颈,一切是多么美好。 段长风隔着衣服能感觉到赵羿在轻轻的发抖,他试着推开他,他也只是推了一下,就停住了,赵羿的失落在进门的那一瞬间,灯光里,段长风看的清清楚楚,落寞而孤单,灼灼心里难过,赵羿又怎会轻松。 段长风楼着赵羿的腰,拍了拍,“羿哥,你这是在屋外站了多久?” 赵羿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脖颈上冰凉的嘴唇唿出的热气,紧贴着段长风的皮肤,带着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传遍了全身。段长风有些走神,恍惚间他开始贪恋这种感觉,滚烫的难以自持的冲动,排山倒海的涌了出来,段长风的手贴着赵羿的腰间往下游走。。。 他的这个举动让赵羿的身子僵了一下。。。 段长风的心里警铃大作,我天,我摸他干嘛,我现在是春风,是个女人!段长风咽了一下口水,推开了同样死机的赵羿。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宣告结束。 这次的赵羿又是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了好久,赵羿还没有从刚才的画面走出来,春风她的反应不像个羞涩的女子,她揽住自己的后背的手霸道而有力,在他身上抚摸着满满的都是占有的欲望。。。这是个男人才有的本能反应,而且春风表现的更狂热。 赵羿看着沉睡着的灼灼,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他想起了春风说过的话,她要带她走。 本来是想找人一诉苦闷的,谁知,在自己内忧外患的筐子里又放进一个,放进一个终结者。 赵羿在黑夜里坐着,一夜无眠直到天光放亮。没等灼灼醒来,就出了门。 正月二十六,时隔一个月,将军府又娶进门来一位佳人。老相爷的宝贝孙女,怀抱太后御赐的玉如意,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进了少将军府。京城所有的达官显贵都悉数到场,喜宴更是持续到了午夜。杯酒交错,在无数的祝福声中,在摇曳的红色烛光里,赵羿醉眼迷离,安静的坐在红色云锦床幔里的新娘,像是在迷雾里一般,飘浮着,看不真切。。。 赵羿扶着床的花边框,俯下身子,用手轻轻扯起大红盖头的一个角,往上掀了一下,盖头下的女子,眼睛低垂,望着自己红色绣鞋上的云朵,双手紧张的攥着衣角。 “抬起头。。。”赵羿哑着声音。 此时的王莹是忐忑不安的,这样赶着日子嫁进来,不顾自己的地位,不顾忌赵羿和灼灼的新婚燕尔,这是个得不偿失的决定,可她实在是一天也忍不了,她看上的男人和别的女子莺莺燕燕出双入对,每一天,对她来说,如同炼狱。王莹知道她这样强势进门,必定会招来嫉恨和冷眼。 嫉恨来自灼灼,冷眼来自赵羿。 顾盼生辉的眼睛满是深情,眉眼温柔端庄秀丽,相府出来的自带着贵气和自信,可当这一切到了赵羿眼中就成了□□裸的要挟和炫耀。 红盖头又被轻轻放了下来,赵羿的身子晃动了一下,泛上来的酒气冲到了脑门,他打了一个很大的酒嗝,浓烈的味道瀰漫开来,红盖头下的女子一动未动。 赵羿歪着头,抿着嘴想了一下,着盖头的一个角,一下就将盖头给拽掉了,随手,扔在了地上。 王莹攥在衣角的手,攥的更紧了,手指变的苍白,变的苍白的还有她的脸。 她谁都不怪,她知道她这一步是个险招,她赌的是来日方长,日久生情。 她要忍,她得忍。 赵羿没等来大小姐的脾气发作,他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闪了自己一下。 第22页 无趣极了。 第22章 针锋相对 赵羿看着无动于衷的王莹,像是逃亡一般出了门。 王莹住的屋子是将军府里靠南边的一个小跨院。是个精緻的小院子,相府怕她住不惯,还专门花重金重新修正了一翻,雕樑画栋的很是排场。跟着进府的丫鬟婆子都足足有十几个人,还带来了自家的橱子,单另开了小灶。 王莹的蔡妈妈也在这一行人当中。是资格最老的,也是和王莹最贴心的人,她是王莹的奶妈,把她从小带大,视如己出,对王莹很是疼爱。 在偏房里看到赵羿一摇三晃的出了门,蔡妈妈觉得事有蹊跷“怎么了?这是。”进了屋看到被扔在地上的红盖头,和王莹低垂的泪眼,蔡妈妈问。 “小将军他喝醉了,扯了盖头就出去了,可能是我生的丑,没有入了他的眼。。。”王莹的眼泪巴拉巴拉的掉了下来。 “莹莹说的什么傻话,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了,别哭了,当初相爷本就是不答应这样匆忙的让你嫁过的,这种局面,你不是想到了嘛,别着急,也别难过,日子还长呢,你的好,大家会看到的,小将军也一定会对你另眼相待的。相信我。” 主僕二人在灯下说着话,红烛安静的燃烧着,照映着红色的幔帐朦胧的泛着雾气。 赵羿站在灼灼的房间里,没有人,没有亮光。 对面的屋子里灯光明亮,窗户上映出来人影晃动。 这是赵羿第四次走进春风的屋子。 两个女子正在灯光下安静的画画,春风双手环在灼灼的腰间,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看着灼灼认真的在纸上画着。 “把我的眼睛画的太大了,我的眼睛那有这么大,这么好看,灼灼重新画。” “风儿的眼睛就是这个样子的,其实是比这还要好看呢!不要重新画!” “还有这马,我的枣红马的马鬃可比这个更长更密的!” “春风!啥时候,我的枣红马成了你的了?!”赵羿站两人面前,被无视的感觉让他很不爽,抱着灼灼的双手更是让他如鲠在喉。 灼灼停下画笔。 画里面骑着马的女孩满面春风。 “你怎么来了,你的新娘呢?” “我的新娘就是你!你不在自己屋里,你,你跑来她这里做什么?走,我们回去。”赵羿上前一步拉住灼灼的手,看到桌上的画,他停了一下,画里的春风对着他笑着,那笑意里都是轻视。。。赵羿鬼使神差的松开了灼灼,一把抓过了桌上的画,三两下,撕了。 段长风松开了搂在灼灼腰上的双手,绕到了两个人的中间,把灼灼当在了身后“赵羿,你干嘛?你想干啥?!借酒装疯嘛?你今天大婚我怕灼灼自己一个人不开心,就拉她过来说话,你这演的那一出?你不去陪着新娘,陪着那个相爷家的千金,好死不死的你来找灼灼?你是想表白你对爱的忠贞?!我看你是想害我家灼灼吧,让她落下个不明事理的罪名?还是你觉得扬州欧阳家在京城的生意可以不用再做了?!你得罪的起相府,你是将门虎子,可我们只是普通商贾之家,我们小心活命,安心经营,官字门口我们都绕道走,今天,你这是摆明了,是要将我们置于死地吧?!” 赵羿愣住了,他确实没想这么多没想这么远。 “我,我只是但心。。。” “羿哥哥,你别担心,你心里有我,我知道,为了我,你能从那房子里出来这一趟,我已经很知足了,你快回去吧,春风说的对,此事牵连甚广,你不可意气用事。”灼灼推开了赵羿伸出来的手。 “灼灼,看这画被撕了,你再给我画,这次不画骑马的了,我们画桃花吧?”段长风研磨铺纸,两个人再也没有给赵羿一个眼神。 赵羿默默转身出了门,关门的瞬间他听到灼灼说“那我今天晚上要和你一起睡,像从前一起。”春风应了一句“好” 赵羿站在门外,愣了许久。 再次推开房门时,王莹还坐在床上,看到走进来的赵羿,表情很奇怪,又开心,又惊讶, “羿郎,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去陪灼姐姐吧,我不怪你,是我太不懂事,但我也只是想着每天能看到你。你别怪我。” 赵羿看着王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行,那你也早点睡,我去书房住。” 大婚之夜,赵羿在书房里,独自过了一夜。 将军府里的热闹随着夜晚的来临也结束了。 西厢房的两人也窝进被子里,屋里只留了一盏小灯,慢悠悠的亮着,香炉里的檀木香还没燃尽,裊裊的烟气,缓缓的飘起来,窗棂缝隙里透进来的风,又将它吹散,满屋里瀰漫开,暖暖的香味,沉静又美好,像森林里的落叶在阳光下伸展着身体,泛着懒。。。 段长风的头贴着灼灼的髮丝,淡淡香甜的味道裹着檀木香,段长风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灼灼的髮丝随着自己的唿吸时不时的撩在鼻翼上,弄的段长风鼻子痒痒的,还有心。。。 灼灼睡的很安稳,像个孩子一样,眼睛微闭着,嘴巴轻轻的有点撅着,还是有些不开心吧,段长风想着,伸出手在她的嘴巴上按了一下,灼灼扭了一下头,把头侧过来,偎在了段长风的脖颈处,嘴巴还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热热的气唿出来,黏在了段长风的心里。段长风伸出手把她往自己怀里紧紧的揽了一把,灼灼的手也贴了过来搂住了段长风的腰。 第23页 自己的女孩就在自己的怀里,段长风借着光看着她,听她又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次他听清楚了,灼灼说了一句“风儿,有你真好,我什么都不怕。” “安心吧,我会一直在。”段长风轻轻的拍了拍灼灼,小声说。 第23章 魔高一尺 “你说话算话。”灼灼抬起头看着段长风。 “你没睡着?”段长风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 “睡着了。”灼灼翻了个身。 段长风笑了笑,从后面用手搂着她的腰“睡吧。” “春风,要是有一天,我想离开这,你会带我走吗?”灼灼的声音里充满了忧伤。 段长风心里疼了一下,吧脸贴在灼灼的头上轻声说“好,到时候我带你走,不过,我保证不让那种局面出现。” “你保证不了什么,也不需要你保证,我记得你说过你来的那个世界,是一个男子只娶一个女人的,是嘛?真好。我也好想能在你的那个世界,这样,羿哥哥就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春风,其实,我心里很难过,一想着,他这时候守在别的女人身边,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在割,你知道吗,你能明白嘛?” 我的心无时无刻不是在这样,被煎熬着,就像此时,你在我怀里,想着别的男人。我的痛,是不能言说的。 段长风沉默着,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灼灼,他连自己都劝不了,又怎么去给灼灼说,让她想开点,这世上,唯有爱情是自私的,生在了这个时代,再有怎样的不捨得也是无能为力,只能认命罢了。 “等到你坚持不下去了,我们就走,就回扬州去。” 赵羿在一早起床就来找灼灼,可屋里没人。 赵羿站在春风的门外,手举起又放下。 “将军,我家小姐让小厨房准备好了早饭,让我请将军过去,吃了饭也好早点过去给老将军和夫人奉茶磕头。”说话的是相爷府里过来的蔡妈妈。 赵羿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跟着蔡妈妈离开了。 “走了嘛?”还窝在床上的灼灼小声问趴在门边的段长风。 “走了,说让他回去吃饭。你要不睡了,就起床了,我们今天套马车出去,到城外去。” “好的,带上小狄和夏荷。” 入夜,掌灯时分。 段长风和灼灼才意犹未尽的回到了家。 两个人又一头扎进了春风的西厢房。 屋里的灯是亮着的。 灯下坐着一身盛装的王莹。 描金走凤的紫色长纱裙,外面是重工刺绣的并蒂莲的朱红色的对襟坠地的棉外氅,头上的金步摇,衔珠坠玉,在不经意间,轻轻晃动,灯光掩映着,满屋子都是金光灿灿。 红的胭脂,白的粉,细描的眉毛,点朱的红唇,眼神儿灵动,顾盼生辉,透过红纱笼的光 整个人美的就像重了影,朦朦胧胧。 愣在门口的两个人,看傻了,“她可真好看。”灼灼小声说着同时用手戳了戳站在前面的春风。 “没你好看!”段长风故意提高了声音。 灼灼把头往她身后躲了一下,段长风一把拉住她的手,手拉手就进了屋“怎么,你这阵仗?是来展示你的这身行头还是来让我们看看你的粉擦的有多厚?” 王莹早就听说春风说话刻薄,不好相处,可没想到她说话能这么难听,王莹僵着接不上话来“二奶奶说笑了,我家小姐本来是要去拜见大奶奶的,听说她和你一起出去了,就来你这候着了。”站在一旁的蔡妈妈接过话,慢条斯理的回了一句。 段长风打量了一眼这个略微发福的女人“哎呦,你们相府的贴身丫鬟年龄可真够大的哦,明天让她回去,我给你挑两个聪明伶俐的,话不多的。” 王莹起身施了个礼“两位姐姐好,这位本不是什么丫头,是我的奶妈,我们不是主僕,她与我是家人,我初来将府,家人怕我孤单不习惯,就唤蔡妈妈陪我一同来,既然二奶奶看她不顺眼,让她再待两天,我一定将她遣走。还请二奶奶应允。”说完这话,王莹又冲着段长风施了礼,拜了一拜。 段长风心里一惊,这是个厉害的主。 “春风,我看这蔡妈妈慈眉善目的,你就也省些个麻烦别在给王莹妹妹指派丫鬟了,你说呢?” 灼灼拉着段长风的胳膊晃了晃。 话都说成这样了,这个台阶段长风肯定得下啊,不过这个蔡妈妈,日后可得多加小心。 “好,好,好,怪我眼拙,这奶妈可是自己人,亲人啊!留着!留着!要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再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们安排的妥妥噹噹。” “我们还没进府,就听说小将军府来了个顶厉害的女子,不光生的漂亮,做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八面玲珑的,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王莹边说边走过来拉住了段长风和灼灼的手“我既已进了门,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从来就任性惯了,往后有什么地方,做的有失偏驳,两位姐姐就告诉我,我一定改。” “你就管灼灼叫姐姐吧,我是春风。你就叫我春风就行了。”段长风推开她的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莹妹妹,你就叫她春风就行了,她不喜欢这些女孩子的称唿。”灼灼拉过王莹的手打着圆场。 第24页 “二奶奶这个称唿除外,我喜欢。”段长风语不惊人死不休。 站在一旁的蔡妈妈弯腰施了个礼“二奶奶,我们家小姐知道你们来自南方,专门带来了家里做扬州菜最好的大师傅,到以后你们的饭食都从我们小灶出,我每日给你们送来,要是有时间也欢迎你们到我们小院子来,我们家小姐弹的一手好琴,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抚琴作画。” “好!我们一定去。。。”灼灼开心的话语被段长风冷冷的目光打住了。 “每天让你把饭送过来,这怎么能行?你不嫌麻烦,我们都觉得折了寿呢,要说家乡的饭食,确实让人怀念,要不,你把橱子送来吧,这不就省下许多的麻烦。你说是吧,蔡妈妈?” 第24章 道高一丈 王莹听段长风这么说也是愣了一下,她稳了稳神,不就是个橱子嘛,给。 “好,春风说的对,明天就将大师傅给你送过来,这样你们每天想吃啥了就告诉他。” “大奶奶,二奶奶,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往后都是一家人了,随来小去的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以后我们都听大奶奶,二奶奶的吩咐。”蔡妈妈低着头慢慢的说“我家小姐身来体弱,又心思良善,她对小将军一见倾心,着急嫁入赵府,在这件事上对二位奶奶多有冲撞特别是二奶奶,可我想说的是,小将军心里没有我们家小姐,他心里搁着你们两个,昨天晚上他扯了莹儿的盖头就走了,到现在,我们都再没见过他。所以,还请二位不要嫉恨一个什么还都没有的人。二奶奶,我们不想与任何人为敌,特别是你。” 灼灼一听这话,先是一惊,后是窃喜,正准备接话,被段长风的一个眼神给怼了回去。 “哦,还有这事,不过赵羿一向是随意惯了,你们没进府时,我也少有见过他,这他想做什么,又把谁放在心上了,我们可不好妄加猜测。至于与不与谁为敌,更是你自家的事,今天把话说的有好听,往后恐怕是就能把事做的有多决吧?不过好在,我们也不是没事找事的人,你既然愿意火急火燎的嫁进来,必是打定了主意了,要捂热他了,我们也能理解,想嫁给小将军的女子,在这京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们既然在一个屋檐下了,就各自安好是为上策,不要什么事都惊了赵羿,惊了我家老娘舅,你们说呢?” 段长风的一翻话,棉里藏针,大有敲山震虎之势,听的蔡妈妈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有,就是有些规矩,我得说道说道,当然是说给蔡妈妈听的,虽说叫你一声妈妈,可怎么说你还是个下人,在我们将军府。”段长风目光扫过王莹的脸,落在了蔡妈妈身上。 此时王莹的脸色已经没了刚开始的气定神闲了。 “老身聆听二奶奶教诲。”一旁的蔡妈妈往前走了一步,弯腰施礼,当住了王莹冷下来的脸。 这才进门第二天,断不可在今日就撕破了脸。 这个礼施过以后,她并未将身子完全挺起来,而是保持低头弓背的姿势,谦卑之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段长风身上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最好给我装到底。 “教诲谈不上,无非是你进了将军府,凡事都要以赵小将军为中心,照顾莹妹子是你份内的事,但只要关乎这府里的事宜,都容不得你插手,多话。更不能在主子很前,说些个翻墙头的龌龊话,生出什么是非了,我定会将你赶了出去。”段长风冷冷的说完,伸手去扶蔡妈妈。。。 蔡妈妈一激灵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步。 段长风挑眉笑了起来“蔡妈妈,你干嘛,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再怎么说,你主子不是还在这呢嘛,我打狗也得要看主人不是?哈哈哈哈哈” 笑声里蔡妈妈的脸煞白煞白的。 “你玩的很开心呀,怎么样,当恶人是不是很刺激啊?”等把两个面如死灰的人送走,灼灼转过头问。 “灼灼,你别说怪话,她们今天来这一趟,本来是像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的,你不会真的以为她是来拜你,来认姐妹的吧,就她那一身衣服就是想镇住我们,还有那个蔡妈妈,定是个狠角色,我话说成那样,她依旧不温不火,滴水不漏,我到是希望她像夏荷一般,喜形于色,那就简单多了。好了,不说了,你去看看你的羿哥哥晚上住哪儿了,找到了就领回去,我也睡了,明天还有事要忙。” “我不去找他,我还住你这。” “快走,别搁这口是心非。” “嗯,好吧,那你明天要干啥?” “收拾橱子。” 相府家带来的大厨子是个姓陈的四十开外的汉子,长相很粗糙,但是手艺是出了名的好,为了自己的宝贝孙女不亏了嘴,老相爷也是忍痛割爱。 一大早就被告知被二奶奶要到了前院,陈大厨也没觉得惊讶,左右都是伺候人,在那也都无所谓。 可等见到了春风二奶奶,又被告知,只做一顿饭即可,随便做,想做啥就做啥,做完就回去。 灼灼一头雾水“风儿,你费了这么大劲把人要过来,就这么又让人回去?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人来了,这事就结束了,结束了当然是把人再送回去呀,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扬州菜吧,我可是地道的西安人,我最爱的是羊肉泡馍,油泼辣子裤带面。” 第25页 “知道了,你是西安人,你都说过八百遍了,我问你,啥事结束了?你搞啥了?”灼灼知道要不打断春风的话,她能鬼扯出一箩筐有的没的。 “让她们知道,在这将军府里,谁说了算。”段长风得意的扬着脸,笑的春意盎然。 “你说了算,春风最厉害了,可我总觉得王莹是个善良的人,你,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灼灼,你记住我的话,她们是没出手呢。这才刚开始,你等着看,王莹她消停不了。她不会安于现状的,只怕到时候,你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别人还不乐意呢。” 第25章 王莹回门 今天是相府家大小姐三天回门的日子,一大早,赵羿就和王莹带着几个红色的箱子坐着马车离开了将军府,回门去了。 日落,掌灯之前,没等到按规矩要遵着时辰回来的人,等来的是从相府赶来带话的人,蔡妈妈。 蔡妈妈直奔西厢房而来,像一个打了胜仗的人,兴奋和喜悦挂在脸上,她没去灼灼屋里,她也不在乎,灼灼是正妻,她只想第一时间在春风面前,扳回一局。 自打进了相府,她那受过这种窝囊气,凭着王莹对她的依赖,虽说不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也像是半个主子一样,春风的态度和手段让她敢怒不敢言,只能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她蔡妈妈是什么人,从一个简单的奶妈婆子,一步步走到今天,在相府一待就是十几年,也是经歷过无数的磕磕绊绊熬过来的,在将军府我们没办法,回到相府,可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段长风正坐在桌前,等着赵羿回来的消息。 这回门不看娘家灯,不管你是那家的闺女,这自古的规矩是不能破的。 望着桌上刚点起来的亮光,他有种不祥的预兆。这把人逼的太狠了,会不会适得其反。 门被推开时,段长风还以为是灼灼又过来睡觉呢,一抬头,看见来人,段长风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心里暗暗说了一句,不好,怕啥来啥。 “二奶奶,我家小姐让我给你请个罪,近些日子,我家小姐和小将军就在相府住下了,一来是老夫人想念的紧,二来,老相爷这几日身体不济,今日看到了大小姐,病竟去了大半,思来想去,虽说这么做不和规矩,可这不是也在情理之中嘛,老将军那,我已经禀告过了,这不是我家小姐怕二奶奶不高兴,日后怪罪下来,我们主僕也担待不住不是,还望二奶奶你,网开一面,不计较才是。不过我家姑娘和姑爷,最多也就住个月把,也就回来了。到时候,赵小将军还是二奶奶你的。。。” 蔡妈妈下颌微微抬起,看了一眼段长风,然后施礼之后,垂着头,等着回话。 就算她低着头,段长风都能看到她上扬的嘴角。 这话里有话,连炫耀带打击的,又在情在理,段长风就算是再有气,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明知道被摆了一道,也只能先忍下。 “蔡妈妈,你可别这么说,既然相爷想留他们住些日子,那就住些日子呀,怎么还要单另告诉我一声呀,就是老将军哪,你们也是可说可不说的,蔡妈妈今天既然搬出了相爷府来说事儿,那是不是明天就可以昭告天下,赵羿入赘到你们王家了?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小地方来的人也能理解,也能接受,毕竟老相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就是强抢个把民女,俊男的,也是没人敢说个不字的,蔡妈妈你请回吧,记得带话给赵羿,让他安心过日子,我们不扰他好事,他只顾自的开心就好,至于我和灼灼,没他的日子我们乐的自在。” 段长风说的气定神闲,蔡妈妈听的是面红耳赤。这不轻不重的几句话,也够她掂量掂量了。人是留在了相府,这后患也生出来了,原本只是简单的熟悉和磨合,现在是彻底的神锋相对。蔡妈妈把宝压在了这一个月时间,赵羿能对王莹动了心。人在相府,有些手段使起来可就方便多了。 赵羿万万没想到,老夫人一见王莹会哭成那样,更没想到,巧不巧的老相爷还生病了,还病的不轻,貌似随时都会一命归西。纵使赵羿再归心似箭,也张不开嘴提回家的事,老相爷颤巍巍的问,能多住几日嘛,赵羿就是剩下点头的份。住。 新婚的两个人住的是王莹未出阁时的闺房,在相府花园的南边,一间靠着观雨亭的精緻小屋。 屋子里的被褥都被换上了欢喜的红色,鸳鸯戏水的暖被,绛红色的床幔上秀着百子图。 临睡前蔡妈妈端进来一碗奶白色的粥一样的东西,说是叫合欢汤,房间又名五鞭汤。 王莹的脸早就红透了,低着头,攥着衣角,侧身站在一边,蔡妈妈把碗递到了赵羿的手上,一股膻腥味直冲进了他的鼻子里,赵羿皱了皱眉头,端着碗迟疑着。 “将军趁热喝了吧,祝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蔡妈妈双手往前送了一下,赵羿端着碗,看了一眼低头害羞的站在一旁的王莹。 有些事,你推的过初一,推不过十五,赵羿心里暗暗的嘆了一口气。三五口,就将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净。忍着噁心把碗递给了蔡妈妈。 跳动的红烛映在人的脸上,眉眼都跟着生出了妩媚的颜色,王莹走过去拉住赵羿的手坐在了床边,双手环在了男人的腰上,髮丝带着桂花的香味,抚过赵羿的脸颊,淡淡的香味进到赵羿的鼻子里,又略过他的脑子,这香味既内敛又略带张扬,像羽毛般挠过他的心尖,不轻不重的撩拨着男人那一处敏感的神经。 第26页 王莹把头轻轻的抵在了赵羿的胸口,手指紧紧的攥着赵羿的衣服,由于紧张和害羞,她的手有点微微的发抖“羿郎,你能不能,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下,我不会和两个姐姐争什么,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点,一点就好。” 灼灼对赵羿的爱是明朗的,是自信的,是毫不掩饰的,带着一股子恃宠而骄和理所应当。而春风对赵羿的视而不见,甚至带着不屑与剑拔弩张,这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一个爱着并被被爱,一个,是个迷。 而王莹,再向他渴求。 赵羿心里绷的那根弦发出噌的一声,断了。 他的心和身体,在那一刻,热了。 第26章 回扬州 段长风前脚送走蔡妈妈,后脚就跑进来要睡觉的灼灼。 段长风歪着头,挑着眉毛,看女孩胡乱的脱了衣服,一头就栽进被窝里,脸朝下,蒙着头,两只手趴在枕头上,半晌说了一句话“睡觉吧,我困死了。。。” 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到是让段长风松了一口气。还想着她会哭,会闹,最起码也会表现出不开心吧。 这样也好,人这一辈子,毕竟无能为力的事会很多,强求不来的,苦等不到的,爱而不得的。其实在看清现实之后,放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尊重,何必让自己活的太过狼狈。有时候,只是不甘心罢了,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这一说。 有的只是不甘心。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既然无能为力,无力回天,段长风就只能选择,随遇而安。这个中庸的词,是以前的他最不屑的,是这一个个变故,让曾经肆意妄为随性张扬的人,失了颜色。其中的愤懑,段长风无处言说。 回不去的现实,得不到的人,改变不了的匪夷所思又混帐的这一切,在每一个深夜,段长风都会游离在梦境里,他有时会在黑暗里惊醒,到底是谁在梦境里,是段长风还是春风?还是他从来就是春风?段长风只是自己从大槐树上摔落,伤了头,臆想出来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段长风越来越越分不清,到底是谁住进了谁的身体,他到底是谁? 段长风看不清自己,也分不清自己。 他对自己是段长风,自己是个男人这件事在每每看到灼灼的时候,才会变的清晰,那是一种渗进骨子里的冲动,想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愿为她挡下一切风雨,想让世上所有美好只为她一人所有,想看到她欢喜无忧的如小鸟一般,飞跃着,欢唱着,想看到她的笑脸如花,那怕那花儿不是为自己绽放,只要她开心就好。 我披荆斩棘,只为你能一路通达,万事顺遂。我的笑容是我最后的坚强。只要你好,就好。心真的是痛的久了,就不痛了。它只是在有的时会跳的更快一点,在看着灼灼的时候。 段长风想想此时身在相府的赵羿,说不出的心塞。不为灼灼,为赵羿,生逢在这个时代,想一生只守一人到白头,竟成了奢望。 以后我只爱你,这种话,赵羿只怕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在无助的时候,守不住本心,是怪人,还是怨这世道呢,不论是什么,段长风从心底里,小看了赵羿,小看的同时又带了点心疼。谁还不是在无能为力中,忍着过活。 烛火在白色的琉璃罩里跳跃了一下,窜出一个小火花,发出轻轻的啪的一声,打断了段长风的思绪。窝在被窝里的灼灼,肩膀轻轻的抖了一下,还伴随着一声吸鼻涕的声音,她在哭。 段长风的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他咬了咬牙,长出了一口气“怎么了,灼灼?起来,别闷着头哭。” 灼灼转过身,把头埋进了段长风的怀里“我的心好痛啊,她只进门三天,我就像是过了三年那么长。。。我好想我的羿哥哥,可我又要忍着,不能想他,越是不能想,就越想,春风,你知道吗,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出不来气,吃不下东西,我很想他,就像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一样。。。我们回门,也只是去叔叔家吃了午饭就回来了,你还记得嘛,那天,我说我累了,是羿哥哥背着我回来的,那时候多好,他眼里和心里只有我,凭什么,王莹回个娘家就可以住上一个月,还留下羿哥哥,相府太欺负人了。。。” 灼灼哭着说着,段长风也想不出安慰她的话,就只能把她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灼灼就这样哭哭啼啼的窝在段长风怀里说着她的相思和委屈。 段长风想给她说,没事,你还有我。没事,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没事,不开心我带你走。 可是段长风没说,他不能说,也没有资格说,灼灼想要的人是一个爱人,是一个完整的男人,段长风给不了。他能做的就只有守护跟陪伴。 段长风早晨醒来的时候,灼灼不知道啥时候起床了,被窝里已没有了温度,看来是早就出门了。段长风收拾利索正准备去吃饭,灼灼就又一头闯进了屋子“风儿,我们今天去骑马,你把衣服换了,就我们两个人,我刚去马厩让小狄把枣红马餵好了,马鞍子也给我们装好了,你快收拾,我们去外面吃饭。” 段长风看这精神百倍的灼灼,这和昨天晚上是判若两人啊,也好,出去散散心,也省的闷在家里,胡思乱想。 没有带丫鬟小厮,就两个人简单一收拾就出了门。在东大街吃了饭,灼灼就拉着段长风到西大街的骡马市场买了一架马车,又挑选了一匹耐力好脚程快的高头大马,又去置办了暖被软垫之类的细碎物件。 第27页 段长风越看越明白,这是要出远门,灼灼准备的很周详,一看就是缜密思考过的,段长风揣着手,心里想,赵羿,可不是我要带你女人走啊,是她要带我走的。这样一想,忽然有些小得意了。 “春风,你傻笑个啥?”灼灼停下手的活。 “看你带我私奔,我开心呀,我的灼灼也疯狂了一次哦,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咱们这是去哪儿?” “还能去哪,回扬州啊,兴她回娘家,就不兴我们回娘家啊!” “我们就这么走,不合适吧,老夫人和老将军不得跟着着急。” “放心吧,我给舅舅和舅娘留了书信,我就是想我爹了,回去看看。至于枣红马,等我们出城,放它回家即可。老马识途,它可精着呢。” 第27章 休春风 段长风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这么放松了。 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在悄悄的走来。 越往南走,春意越浓。 灼灼也随着离家越来越近,而更加的欢喜了,好几个月没有见到父亲了,期间也只是收到几封来信,普通的身体安好之类的报平安的话。每封信的最后,父亲总是会说一句,和春风好好的。 有春风在,自然是会好好的,灼灼安心的看着依在窗口的春风。 “风儿,要不我们就留在扬州不回去了吧。我不想回去了。” 段长风被灼灼的话惊了一下“为啥?你怕那个王莹?你别怕,有我呢。回去就收拾她。” “不是怕她,就是觉得好累啊,出来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本来就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我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为一个人留一盏灯,一起在清晨中醒来,再一起看夕阳落下,每天,每天,知道他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心里也只有我一个人,我想就在这种安心里,慢慢变老,我想要一个白头到老,只他一人的白头到老。原本我想,羿哥哥就算是有了别的妻妾,我也会在他心里,只要能看到他,守在他身边,我想,我能忍住一些事,比如他去了别的女人哪儿,和别的女人一起吃了早饭,一起看了日落又日出,我想着我能接受我能忍。可是,看到王莹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输了,她看起来,是那么美,羿哥哥怎么会不喜欢,我比不过,到最后也会争不过,我不能总是依赖你,等着你去给我争些什么,这对你也不公平,这才几天,我都已经是筋疲力尽了,春风,算了,我们不回去了。” “灼灼,赵羿他心里有你,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至于为什么留在了相府,我觉得他肯定是身不由己,我们这次就这样回了扬州,这事儿本来就太过唐突,我也是看你太闷,回家看看,就回家看看吧,你要是说留在扬州不回京城了,我不同意,你要是执意如此,我现在就掉头回去!灼灼,你的羿哥哥他在你心里,我们回去守着他,相信我,我能看懂你的心,你离不开他,我们可以走慢一点,我们边看边走,但是,京城必须回。” 段长风其实还想说,即便是得不到爱的回应,能守在这个人的身边,能看到,能感受到,爱而不得其实也就不那么苦了。 马车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着。 遇到漂亮的地方,两人就会住上几天,在附近走走,看看。 每天都是早早打尖住下,日上三竿才出发,走走停停,从二月初出发,等到了三月中才进了扬州城。 这是段长风来到这儿以后最幸福的日子。每天都和灼灼守在一起,寸步不离,看着她每天的睡眼朦胧,看她的浅浅酒窝,她只是他一个人的。这天地万物在段长风眼里,就只剩灼灼一人,姿态万千,笑颜如花,或笑,或闹,又或是想起某人落下的泪,在段长风眼里,都是那么的美好,在每一个深夜,他都不忍心睡着,烛光里,月光下,灼灼轻轻的唿吸声,微微颤动的睫毛,都落在了段长风心里,他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最好就这样,直到白头。软软香香的灼灼,就这样,牵着段长风的魂魄,忽上忽下的,有时候,段长风都忘记了唿吸,忘记了自己。他就想像现在这样,搂着沉睡的灼灼,就这样,天长地久,一夜白头吧。 等马车稳稳的停在了欧阳家的大门口时,灼灼早就哭的像个泪人了,段长风扶着她丛马车里出来,推开大门,府里的小厮看到走进来的两个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转身就往前厅狂奔而去,边跑边喊“回来了,老爷,将军,她们回来了!” 段长风拉着灼灼的手紧了一下,将军,赵羿来了? 灼灼松开了段长风的手,也跑了起来“爹!我回来了!羿哥哥!羿哥哥!” 段长风站在院落里,一动没动,这些热闹和他没有关系。他的手伸着,手里还留着灼灼的温度,熟悉的失落感又捲土重来,来势汹汹,段长风的手按在了心口,心疼的让他有些站不稳。阳光也显得格外刺眼,段长风眯着眼,恍惚间看到赵羿从远处走来,越走越近,满脸的憔悴,眼窝发青,嘴角干裂,像是没日没夜的赶了跟远的路,段长风心想也对哦,是挺远的,这一路,他正准备问,羿哥怎么来了,就见走过来的赵羿手一扬冲着他的脸就招唿过来,我的天,想打我!段长风没想赵羿为什么要动手,只本能的仰头,侧身,轻松的就躲过了赵羿的手,看这阵势,赵羿是想扇自己的脸的,“羿哥,你怎么了?你啥意思?” 第28页 “春风,你果然是带走了灼灼!我今天打死你!” 赵羿反手就又是一下。 “赵羿,你个疯子!”段长风动作稍慢了一点,赵羿的指尖划过了段长风的脸庞,这时候灼灼和欧阳诚追了过来。 “羿哥哥,你别动手,是我要回来的,不怪春风!” 赵羿扭身正准备接灼灼的话,段长风跳起来一脚就踹在了赵羿的腰上,赵羿一个趔趄,挥手就是一拳,段长风迎着他的拳风就扑了过去,就在拳就要打在自己脸上时,段长风身子往下一栖,双手一抬,瞬间死死的就抱住了赵羿的胳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赵羿的一只胳膊上,段长风双手使劲抱着赵羿同时,右腿扬起来,带着风声,奔着赵羿的面门就踢了过去! “春风!你敢!!!”灼灼大喊一声!随后,晕倒了。 赵羿和段长风松开了互相桎梏的手,两个人同时往灼灼身边跑过去。 “春风,我要休了你。” 段长风站住了。 第28章 休书 段长风愣在原地。像被雷击了。 他原来对嫁给赵羿是没有概念的,也就是为了能陪着灼灼,至于妻妾与丫鬟之间的区别,段长风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可就在赵羿说出那句话时,段长风儿心里还是一时间,空唠唠的,又酸又拧巴。 赵羿是在两个身一错身时说的那句话,声音不大,但很坚决。 灼灼被赵羿抱着进了屋,随后就赶来了张大夫,几个人候在大厅等消息。欧阳诚坐在落地大屏风的前面,冷着脸。段长风站在门外,低着头。他知道灼灼不想看到他和赵羿反目,可今天明明是赵羿先动的手,偏偏段长风还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要知道灼灼会有这么大反应,当是真应该接着赵羿的那一巴掌,也不知道,那样的话,灼灼又会不会为她而晕倒,段长风焦急的等待着。 赵羿是在灼灼她们离开京城的当天接到消息的。是春风,她果然是带走了灼灼,赵羿心中的怒火足足从京城烧到了扬州,在相府他每天都是在数着日子过,每天临睡前一大碗的合欢汤,赵羿活的像个行尸走肉。每天王莹都会拉着他去陪老相爷说话,话题从家国到古今,除了按时上朝,赵羿的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他就上一只上满了发条的陀螺,沿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旋转着。。。 赵羿就这样,被动的,无能为力的,甚至是麻木的熬过每一天,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他的怒火和怨气越堆越多,对春风,他一直有种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的感觉,不是春风对他的不在意,而是春风对灼灼表现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春风曾不下三次的说过,要是他赵羿守护不了灼灼,她就要带走灼灼,她这样说了,现在她也这个做了,自己的一个妾室拐带走了自己的髮妻,赵羿在第一时间就告诉自己,这个春风,不能留。 “姑丈大人。”赵羿跪在了欧阳诚的面前。 他没有按规矩叫他一声父亲,而是按血缘关系叫了一声姑丈。 段长风心了咯噔一下,抬起头看着赵羿挺拔的后背。他知道接下来说的话肯定是和自己有关系。 看来,京城,是回不去了。 “姑丈大人,我对不起你老人家,春风妹妹留在我身边实在是太委屈她了,我们赵家宅子太小,也养不住她这能飞上天去的女人,也为了我赵家日后不要在京城成为笑话,还请姑丈大人同意,今天我要休了这个春风。”赵羿说完俯下身子,邦邦邦的就磕了三个头。 “赵羿,你是长本事了,年纪不大,到是学会了这些本事,休妻,休我欧阳诚的女儿!这话你也敢说!想我家春风,聪明伶俐,知书达礼,随比不上你那相爷家的好规矩,那可也是古道热肠,心底善良的好姑娘,你今日说休春风,明日是不是还想着要休灼灼呀,也罢,你也省掉那些麻烦,拿纸墨来,两个一起休了吧,两个孩子你一个也用不带回京城了,从今天起,我们欧阳家和你门将军府也再无瓜葛!” 聪明伶俐还凑合,这知书达礼,嗯,有点牵强。段长风听着欧阳诚说着维护自己的话,心里暖暖的。 “爹,你别怪小将军,是女儿我太鲁莽,你就答应他,让他休了我吧。我愿意。” “傻孩子,你是个女孩子,这门都过了,休了你,这不是明摆着,始乱终弃嘛?爹不同意,你别怕他,为父给你做主。” 段长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走过去,跪在了欧阳诚的跟前“爹,你就同意吧,赵羿他,他从未进过我的房间,他心里真的只有灼灼,而我去将军府本来就只是为了陪灼灼的,我对赵羿本就无情无恨,你也算是为了女儿我,让他休了我,我也不想就这样困在那将军府里,以后我定会自己寻得一个如意郎君,一生只守一人到白头,爹,你就答应吧,我就留在扬州,陪着你。爹,你就应了吧。” 段长风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割在了赵羿心里。 不对呀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怎么心会这么疼。 她对我没有一丝情爱,她会找到自己的男人,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她一定会找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惜,这以后的一切都和自己再无纠葛。赵羿一时间有些气恼,他甚至开始后悔说出休妻的话来。他看着欧阳诚,他开始期盼他的姑丈说出不同意那句话。 第29页 “什么?风儿,你说没去过你的屋子是什么意思?他竟是这般嫌弃你?这般羞辱你?” “爹,也不是,这不是有喜月一说嘛,你别这么想,羿哥其实对我很好的还让我骑了他的枣红马。” 赵羿听着春风为自己说话,他忽然有些哑然失笑,真的是冤孽。 “风儿你可想好了。这事可再没有转换的余地了。” “爹,我想好了,我想离开将军府。求你。”段长风以膝代步,偎到了欧阳诚的腿跟前,双手拉着欧阳诚的衣角,晃了晃。 “赵羿去写吧。趁我还没有反悔。” 赵羿来桌子那,拿起笔。 可我反悔了,怎么办,谁给我一个台阶啊,怎么办,我到底还是把春风推出去了。 赵羿的手抖个不停,心也跟着混乱起来。 玆有赵羿之妾室,欧阳春风,胆大妄为,不尊家教,目无纲常,故,休之。自此,一别将宽,各自安好,男婚女嫁,互不相干。赵羿,字。 段长风接过白纸黑字的休书,规规矩矩的叠好,放进了怀里,末了,恭恭敬敬的给赵羿施了个礼“谢谢羿哥,还我自由。” 赵羿的心从说出要休了春风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再好好跳动了,一会快,一会慢,这会儿,好像是要停下来一样。。。 第29章 我想回家 赵羿从未像今天这么无助,他从前看不清自己的本心,他不知道春风在自己的心里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今天,在他失去这个女孩之后,他的心明白无误的告诉了自己,春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住进了他的心里,是她霸道的搂上自己腰的时候?还是看她骑着马迎风驰骋的时候,又或者是她一身橙红嫁衣迈进将府的时候,或者更早,早到,在扬州护城河边风筝飞起来的时候,春风的笑声就像是林海里飞过的翠鸟,清脆而欢快,那祥的一个春风,是很早就来到了赵羿的心里,只是赵羿从未想过会失去她,春风就像是自己命定的东西,一直在自己手里,可赵羿从未拿起来仔细看过,直到亲手把她丢弃,才感受到失去的苦痛,早知道,就要了她,一次次的机会,白白的错过,到如今说什么都已是枉然,一个清清白白的春风,怀里揣着一纸代表自由的休书。 春风的如释重负写在了脸上。 赵羿后悔极了。 张大夫从屋里出来,面露喜色,他给欧阳诚和赵羿分别施了一个礼“恭喜老爷,恭喜姑爷,灼灼小姐这是有喜了,胎像平稳,随说是一路长途跋涉,好在春风照顾的很好,大小姐一切体徵都好极了,刚才晕倒,也只是一是气恼所致,并无大碍。你们可以进去了,特别是春风,灼灼让你马上进去。” 段长风听到这话,推开挡在前面的赵羿,快步来到了灼灼的面前“春风,你听大夫说没,我有孩子了,这下你就放心吧。”段长风握着灼灼的手,忍着泪笑了“灼灼真厉害,你看看,你的羿哥哥也守着你呢。”段长风往后移了一步,赵羿坐在了床边,伸手摸了摸灼灼的脸,又看了一眼段长风缓声说到“等你静养两天,我们就回去。我会每天都守在你身边。”灼灼笑着点了点头“可你们俩个要答应我,不要再动手打起来了,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谁伤了谁,我都心疼。” “放心吧,我们不会了”段长风说完转身出去了。 我走了,怎么还会和他打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段长风都没再去看灼灼,他只是每天早早出门,就在这扬州城里四处走着,他无处可去。哪都不是他的家。 晚上他会在槐树桩那,坐到天亮。他想回家,回自己的家。 三月的天气,夜晚的凉意渗进人的骨头里,段长风不觉得冷,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往哪里去,京城回不去,没有灼灼的扬州城对他已毫无意义,好想回家啊,回到自己的家,想妈妈,想念她做的饭,想念她暖暖的怀抱,想自己不时常回家的爸爸,想着他的厉声斥责,想着他说,男子汉就得要顶天立地,要坚强,要有担当。。。 没有了灼灼,我坚强给谁看。。。 第二天就是灼灼要回去的日子,段长风还是一早就出了门,沿着河岸走着,有人在嬉闹奔跑着,有人在树下闲聊着,孩子们在放风筝,姑娘们闲淡中透着娇羞的脸庞,一如这春天般的美好,人们自顾自的欢笑着。。。 段长风慢慢的远离了这热闹,往远处走去,落寞而孤单。 走着走着,他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条生了疮的大黄狗跟在他身后,夹着尾巴,垂着头,耳朵也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浑身上下就写着一个字,丧。 段长风跺了一下脚,那狗往后怯生生的退了一步,而后又跟了过来。 我都无处可去,又怎么能带着你。 段长风弯弯腰,假装要捡起什么要打它的样子,谁知那狗竟也不跑,反而就地卧下了,只是把头紧紧的勾在了怀里。 段长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去给了它一脚“滚!”那狗被踢的叫了一声,也只是叫了小小一声像是被人打惯了一般,然后转身夹着尾巴,垂着头,慢慢走开了。 那一刻,段长风的心勐的抽了一下,我救不了我自己,回不了家,可是给这条狗一个家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段长风往前紧赶了两步,听到动静,那狗停下了,转过身看着他,眼巴巴的,小心翼翼的。 第30页 “大黄,过来,我带你回家!” 狗在听到的一瞬间就沖了过来,发出胜利的哼唧声,围在段长风的脚边,身子贴着地,摇着尾巴,转着圈。 段长风心里像被是捏了一把一样,活过来了。“谢谢你。”段长风在心里说了一句。 段长风今天回来的早,一回来就去找了张大夫,拿了好些给人抹的药膏,又弄来了大盆子,打来了热水,大黄哪受过这待遇,它放荡不羁的一条流浪狗,这会儿被按在澡盆子里一通洗,自己找的主人,还能怎么办,忍着喽。 收拾干净的大黄,满身被涂满了药膏,一股浓烈的药味飘的满屋子都是,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棂撒在段长风的身上,暖暖的,大黄摆动着头和身子想奋力甩掉皮毛里未擦干的水分,甩出来的水雾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点点的发着光,像是一粒粒五彩的水晶满世间散落。 段长风想用手按住它,阻止它继续的摇头晃脑,可大黄却领会错了意思,以为是主人要和自己玩,就更加的兴奋起来,可着劲的满屋子乱窜起来,一时间小小的房子乱成了一团。 “春风小姐,老爷叫你去前厅,说有事商量。” 胭脂在门口,一脸嫌弃的看着屋子里人狗大战。段长风找来了绳子栓好大黄,把绳头交到了胭脂手里“带大黄去晒太阳。”胭脂撇了撇嘴“好的,我的大小姐。” 前厅里除了欧阳诚还有赵羿。 段长风低头走进去,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赵羿,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被离弃,终究是意难平。 第30章 春风和我们一走吧 赵羿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打着灼灼的旗号要带春风回京城,欧阳诚答应的很痛快,可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春风手里,象徵耻辱的休书在春风这却代表着自由。 赵羿现在忐忑极了。 段长风默不作声的立在门口,他不想再被人左右,也不想再委屈自己。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风儿,你和赵羿的事,我们没跟灼灼说。”欧阳诚先开了口,对赵羿想要带着春风回京城这件事,于私心他是很乐意的,毕竟留灼灼一人在将军府他实在也是不放心,可春风怀里揣着休书,就这样再回到将军府,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地位很是尴尬。 “我们没有告诉灼灼,是因为怕她知道又会不开心,跟着生气,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既然你和赵羿再无可能,你以后要是遇到了情意相通的人,为父还是会给你备下丰厚的嫁妆,让你风光的离开家门。只是,我还是想让你留在京城,一来,是为了灼灼,二来,家里在京城的产业我也已无力打理。这是几处商铺的地契,从今天起,它们就在你的名下了,这也是为父给你在京城撑着的腰和留下的胆,就算以后,你一生不嫁,这些也足够让你几世都衣食无忧了。将府你就不要回去住了,你就在临近的地方,再置办一处宅子,离灼灼近一点就行,你也不必时时守在她身边,开心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虽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要是日后有人想要欺负你,或是小瞧了你,我们欧阳家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赵羿,我的话你可听清楚了,你虽休了春风,却也灼是是伤了我的脸面,以后,我要是但凡听到一点我不爱听的,我定会去你将军府,给春风讨个公道。” 赵羿心里也是委屈到不行,那还有什么办法,只要能一起回去就行,至于住不住在将军府,再从长计议吧,怎么也好过人留在扬州城。 “全凭姑丈做主,春风,她,我会好好待她。。。不会,不会有人小瞧了她。”赵羿的声音越来越小,越说越没有底气。 段长风也是打心眼里捨不得灼灼一个人回去,可他自己又没有资格跟着去,现在这个局面是他想要看到的,他所担心的,欧阳诚都已经给他考虑到了,并为他做了万全的准备,这是个倾其所有又竭尽所能的办法了,这里面包含了一个父亲全部的爱和温暖,对春风,对灼灼。 “谢谢爹,我也捨不得灼灼,我愿意,也想跟他们一起回去。” 赵羿走过去拉住了春风的手,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谢谢你,春风。” “我这是为了灼灼才回去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段长风一下打开了赵羿的手。 “赵羿,你既已给了春风自由,以后也不要再去招惹她了。”欧阳诚不温不火的说了一句。 赵羿悻悻的往后退了一步,手足无措的站在了那。 “风儿,你这次去京城和上次可不一样了,这次你可是以大掌柜的身份去的,家里的丫鬟小厮你挑几个带上,以后也好照顾你的衣食起居。” “不用了,爹,我不需要什么人伺候的。” 站在门口,牵着大黄晒太阳的胭脂这时候接了话“春风,你带上我吧,我可以给你养狗。。。” 欧阳诚一脸黑线,这府里的丫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都被春风给带坏了。 段长风看着胭脂一脸期待的样子,笑了“好,你去收拾,明天一起走。” 第二天,欧阳府的大门口,两架套车,几个骑马的侍卫,一早出发往京城长安去了。 第一辆车里是灼灼和赵羿,三个月身孕的灼灼嗜睡的厉害,一路上除了吃,就是睡,随行的大夫还特意给熬了安神稳胎的汤药,赵羿更是时刻不离的陪在身边。 第31页 段长风带着他的大黄和胭脂在第二辆马车里,不算宽敞的空间里,让条狗给整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腥臭味,到处粘的都些是狗毛,还有一坨坨的药膏,胭脂后悔了,胭脂要疯了。。 原本想着去京城开开眼,见见世面,说不定还能寻得个如意郎君,可现在看来,胭脂觉得她活着到不了京城了,她要被这大黄狗给熏死了。。。 段长风到不觉得臭,他乐在其中。大黄一天一个样,身上的疮很快就好了,金黄色的皮毛,油光发亮,段长风已经开始想像着,骑着枣红马,带着大黄狗,在山间河岸肆意驰骋的情景了。对了,回去买一匹好马,将军府的马,是骑不成了,想到这,段长风有些失落了,枣红马,他是真的很喜欢。。。 赵羿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出了马车现在正在树林里追着狗狂奔的春风。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放慢了一样,狗被养的精神十足,像极了它的主人,跑起来就像是四蹄生了风一样,春风在后面追赶着,笑着,还喊叫着什么。。。 你给我停下,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走了, 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你是不是想去流浪了, 你要再不回来我可就走了, 走了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让你变成流浪狗。。。 这每一句话都说进了赵羿的心里。 我停下了,你不要离开我,我回来了,春风,你能等等我嘛,你别走。。。 赵羿的心一瓣一瓣碎了,掉落了一地。 这一次。 春风终究是被自己推开了。 第31章 乐坊 一行人走走停停,四月中旬才回到京城。 将军府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气洋洋。 因为,将军府的两位夫人先后有了喜。 王莹怀孕的消息是赵羿一踏进大门蔡妈妈就跑过来告诉的。 段长风和灼灼跟在身后,灼灼没听清,段长风可听的是清清楚楚,他扫了一眼眉飞色舞的老妈子挑着眉眼问了一句“你想死?!”只见那蔡妈妈僵着脸,愣在那,再也没说一句话。 赵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段长风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你他妈的真行!” 灼灼听的稀里煳涂的,拉着赵羿的衣服软绵绵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又惹她?!” 你们都是我奶奶,我敢惹谁?赵羿面如苦瓜。 王莹日盼夜盼的把人盼回来,想着自己顺利的有了孩子,往后余生她的羿郎会更加爱自己吧,从前院回来的蔡妈妈一句话把她又拉回了谷底“那个女人也怀孕了” “谁,春风?”相比较,王莹更害怕那个女人是春风。 “是大奶奶。”蔡妈妈气急败坏的嚷嚷到。 “蔡妈妈,你别生气,我现在已经很满意了,有了羿郎的孩子,就算以后,他不再多看我一眼,这个孩子也是我的慰籍和指望。” “莹莹,你不能有这种想法,你还这么年轻,赵羿那,我去想办法。”蔡妈妈正准备接着往下说呢,就推门走进来了灼灼和春风,蔡妈妈下意识的把身体挡在了王莹前面“大奶奶,你们要干什么?” 段长风往前也走了一步,“不干什么,来和你们分男人。蔡妈妈你这怕的是个什么劲?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吧?没关系,怎么说大小姐也是有了我们将军的骨血,孩子是将军的,也是我们大家的心头宝,都是一家人,你只要知道适可而止,我春风也是个好说话的人。” 你好说话,我看你就是个混世魔王。蔡妈妈心里编排,嘴上却连连称是。 灼灼拉了段长风一把,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出口伤人,“莹妹妹,恭喜你,也有了身孕,衣食住行要更加小心才是,赵羿是我的羿哥哥,也是你的羿郎,我们不要为他和谁在一起的时间长短而起了争执,这样的话羿哥哥也难堪,我思来想去,我们姐妹三人,每月十天,不争不强,安心过日子,莹妹妹你觉得行嘛?” 灼灼提出的这个方案对王莹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她自己很清楚,就凭她自己想从灼灼和春风身边拉过来赵羿,根本是不可能的,灼灼的大度和善良让王莹自惭形秽。 “我的十天就别给我算了,你们身子重,让羿哥多陪你们,我还要忙爹给的商铺的事,等几日,我就搬出去住了。”段长风可不想和她们俩个去争一个男人。光是想想就心堵的厉害,更何况自己已经被休了。 灼灼转头瞪了一眼段长风,“你的事,回去再说。” 王莹起身施礼“谢姐姐体谅,我自会好好的,安心过日子,姐姐的大度,我铭记在心,也定会效仿,做一个懂事体贴的女人。” 一旁的蔡妈妈也俯下身子,深深的施了一个礼“谢大奶奶,谢二奶奶。” “你别谢我,我们的帐日后算。我会看着你。”段长风阴着脸说出的话就像从冰窟窿里凿出来的冰。 蔡妈妈哆嗦了一下,身子又往下低了低。 段长风带着胭脂把几间商铺都跑了一遍,一共五家,两个绸缎庄,一家金铺,一家米铺,还有一间竟然是家声乐坊。。。段长风觉得生活一下变的精彩纷呈“胭脂,我们就住在乐坊!哈哈哈哈!” 第32页 胭脂后悔了,她想回扬州去。 “春风,你那也不能去,你更别说什么乐坊来!”灼灼黑着脸,气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段长风撇撇嘴,掰着手指头,低着头,不开心。 “大小姐说的对,你个女孩家,在那种地方进进出出的,多难堪,要我说,这生意还是让信老爷给照料着,春风你就好好当你的将府二奶奶不就行了。”胭脂在一旁也是气鼓鼓的。 “我不能再在将军府住下去了,乐坊不行就算了,灼灼你也别生气,我明天去买个宅子!”段长风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乐坊就是个唱曲子的地方,来的都是些文人骚客,说不定还能遇见个大唐的哪个大诗人呢。 你们都各自各的开心,谁想过我,段长风越想越气,起身就往外去。 “你干嘛去?为啥就不能在这住了?” “问赵羿!我餵狗!” “问我啥?”赵羿站在门口,挡住了段长风的去路。 段长风看着赵羿,一瞬间,想流泪。 两难的境地,无处安放的身心,在看到赵羿黑色的眼眸的那一刻,这种心酸被放大。 段长风伸手就去搡了赵羿一把,“走开!好狗不当道!”赵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们俩个要干嘛!能不能好好的?!要不要给你们搭个擂台,让你们好好打一架!!!” 段长风看了看灼灼,赵羿也看了看灼灼,两个人松开了手。 赵羿撇了一眼段长风,勐的抬了一下手,段长风下意识的往后跳了一步,赵羿把抬起来的手慢慢放在了段长风头上摸了摸,嘆了一口气“乐坊从今天起不是你的了,我用它从二叔那给你换回来一家当铺,说到底二叔也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打理乐坊的生意,不和适。” “你凭啥?我就喜欢乐坊!” “就凭我是你的夫君!” “是前夫!” “春风你说啥,啥前夫?赵羿,你们有事瞒着我?!”灼灼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说,啥意思?” 赵羿和段长风傻傻的互相看了一眼,谁都不吭气了。 “说呀,刚才不是都会说的很嘛?” 第32章 春风大管家 灼灼看两个人都闷头不说话,也来了气。 “是不是你们觉得我和你们不是一家人?还是你们已经不把我放在心里了?从啥时候开始,我成了外人?还是我从来就是外人?” 我去,这是放大招了,段长风心里一阵慌乱,可还没等他开口,赵羿抢在他前头说了话,他话一出口,段长风差点没撅过去。 “灼灼,我们没有,你和春风一样都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赵羿,你把我放心上!,你,你都把我休了!” “我没有,那个不算数!我没有!” 灼灼越听越乱又一拍桌子“都别说话了!我看休书!有嘛!” 段长风从怀里拿出了那张让赵羿后悔万分的休书时,赵羿上去一把就夺了过来,三两下,撕了。。。 段长风一时间死机了。。。 “赵羿,你就是个无赖!无赖!!!我马上写信,让爹来给我主持公道!” 到这时候,灼灼才看明白这是个啥事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这,这可真的是恶人还得是恶人磨,春风,你就死了心吧,羿哥哥捨不得你,你就留下吧,这不是还有爹给你的那些产业嘛,以后你可是个腰缠万贯的人呢。” 段长风才描绘好自己逍遥快活的后半辈子,这一下又被打回到了解放前。 “我不管,休书没了,也是休过了!我再也不是赵羿的小老婆了!。。。” “你那也不能去!”赵羿是彻底的开始耍赖了。 屋里面一时间吵的不可开交。 “将军,将军,我有事找你,急事。”门口站了半天的老管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原本是等几个人说完话,再进来的,可看这阵势,一时半会儿搞不出个结果。 “怎么?有事?说。”赵羿整理了一下表情,沉下脸看这老管家。 “是这样,我家里刚才捎信来,说我的老母亲近日身体有恙,我要回去尽尽孝道。” “好,你去吧。快去吧。”赵羿挥手让人出去,他还有正事没有掰扯完呢。 “将军,我这一走,就不回来了,这差事,你得重新找人了。” “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我也年龄大了,很多事早已是力不从心了。” “哦,那你去钱柜把这一年的俸银领了,可你这走的突然,我这一大家人可怎么办?” “将军你说笑了,眼前再也找不到比二奶奶更合适的人了,二奶奶做事缜密,又颇有威望,我看就她了!” “确实!老管家,你在钱柜上再多领一年的银子!你这主意出的好!正合我意!” “谢将军,这多领一年的俸银就算了,我可怎么敢当哦。” “没事,你去领,二奶奶干活不要工钱!她比我有钱!哈哈哈。。。” 老管家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段长风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莫名其妙成了新的大管家。 第33页 “当管家可以,还能守着灼灼不被你欺负,可这休书,有就是有,撕了也算数,这西厢房我是不会再住了,我搬到库房傍边的空屋子去,我进去过,收拾收拾,能住。还有,夏荷我要带走。我用顺手了。”段长风实在也是不放心灼灼,不放心那个蔡妈妈。 只要能先把人留在府里,赵羿已经是很满意了。 第二天,夏荷和胭脂就张罗着把屋子收拾出来了,铺的盖的都是从西厢房现成搬过来的,雕花大床,红色的幔子,窗帘,墨绿色的屏风。。。也都是西厢房里原有的物件,段长风的脑仁疼,这熟悉的环境,时刻提醒着他,他还是将军府里的二奶奶,只不过现在又开始要管着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了。。。段长风感觉被算计了。 随后的日子,段长风忙到飞起。 几间商铺要去打理,自从交到他手上,欧阳信彻底的撒手不管了,也不怪他心大,实在是段长风的脑子真的是够用,才几天下来,这绸缎庄,粮行,当铺,金店的门里门外都被他摸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欧阳信不得不感嘆,大哥家的这个养女确实厉害。 将军府里上上下下二三十口人,从丫鬟小厮,到马夫橱子,再到夫人小姐,夫人小姐就是灼灼和王莹,这所有人日常衣食住行消费支出,都是一笔笔要从段长风手里过,米啥时候买,油啥时候进,夏天的衣衫又到了该做的时候,医师说安神的药草也要买一些了,前厅里扫地的红姐和负者烧火的丫头吵架了,拉着过来断官司。。。 段长风的在慌乱中慢慢理出了头绪。 早上出门,带着胭脂和大黄,几家商铺挨个去转一圈,头天的帐目来往都详细纪录,仔细分析,最重要的是教会胭脂分门别类的掌握其中门道,胭脂也愿意学,几天下来,关于经营管理说的也是有模有样,段长风说,让你养狗真是可惜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帐房先生了。 上午忙完外面的事,剩下半天时间,段长风带着夏荷清点库存,缺了什么,及时补进,厨房里的四季饭食也要做些修改,什么吃了对孕妇好,什么吃了能安神稳胎,夏荷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再加上本来就是个爱操心的人,什么事接过来都是游刃有余,段长风很满意,夏荷你就是我将军府的小管家了。。。 夏荷很开心,跟在段长风的身后,腰板挺的很直,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自信和冷峻,活脱脱一个春风的小翻版。 段长风的动手能力和动嘴能力让赵羿嘆为观止。 心思缜密又大刀阔斧,该改的地方毫不犹豫,该延续的好习惯一如既往,合府上下也对这个新上任的大管家和大掌柜由衷的佩服。 段长风还放话出来,以后只有大管家,没有二奶奶。。。。 第33章 说吧,你想怎么死? 赵羿每天都看着春风风风火火的,里里外外的忙活着。从没给自己一个多余的眼色。而且再也没有主动去过灼灼的屋子。 赵羿清楚的感觉到事情已经慢慢的在脱离自己的掌控。又或许,事情就从未被他掌控过。赵羿看了看闷着头不说话的灼灼,起身出门去了。 段长风在忙碌中体会着满满的成就感。 不再纠结自己身处何地,不再想着是否还能回去,段长风的心里有了想要实现的东西,那就是靠自己的能力好好活下去,靠自己的能力好好守着灼灼,看她生儿育女,儿孙满堂。 他所成长的环境和受过的教育,使他在面对千年前人们的逻辑思维时,处理起商业关系时,游刃有余又无懈可击。 该讲诚信时他决无二话,能走捷径时,他也觉不会多迈出一步。 曾经的学霸又开启了他疯狂的学习模式。在融汇变通中举一反三,在权衡利弊中巧取豪夺。 段长风从自己身体里挖掘出了一个工作狂人和一台挣钱机器。 段长风窝在桌子前,思量着把当铺改钱庄的可行性。就目前看,大唐正逢盛世,而当铺这种古老的行当在纷乱时期或许能挣上钱,可那也是趁人之危的昧心钱,段长风打心底里,觉得不耻。而钱庄却是在国泰民安时最稳妥最长久的生意,能造福四方还能开创时代,段长风想为自己留下点什么。不能白白的走过这一回。。。 想的正是热血沸腾,抓心挠肝的赵羿就找上门来。 “你,你来做什么?”段长风往后退了一步,又觉得不对,不能囊!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把赵羿堵在了门口。 赵羿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春风太可爱了,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正在露出自己毫无威胁的牙齿,做出拼命的样子。。。一时间,赵羿忘了自己来要说的事,他一把就将女孩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死死的抱住了,用上了所有的力气。 “我他妈,我打死你,松手!”段长风挣扎着,在赵羿怀里又扭又推,可这赵羿像是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抓住了段长风,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 段长风心里把赵羿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羿哥,你先松开我,门还开着呢。”段长风咬着牙忍着一口气,手在赵羿的后背上拍了拍,“快松开,我快出不来气了。” 赵羿小心翼翼的松开了禁锢的双臂,但还是把段长风圈在自己的怀里“春风,我心里有你。” 第34页 段长风使劲扭了一下身子往后移了一步,从赵羿的怀里挣脱出来“我的心里只有灼灼。”段长风抬起下巴,挑衅的看着赵羿。 赵羿脸上的热情眼见着变成了落寞,段长风的心竟跟着疼了起来。 “你去看看灼灼吧,她不开心。”赵羿留下这句话,转身走了,走到门口时被门槛绊了一下,他扶着门,想再说些什么,可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段长风的心里乱极了,他的心里除了灼灼,还住下了一个赵羿,那个和自己长的一样的男人。 段长风游离在两个人中间。 一边是赵羿,一边是灼灼。 段长风游离在两个灵魂之间。 一边是春风,一边是段长风。 他也想有个决断,可他做不到,他无能为力。 他是段长风又是春风。 他心里住着赵羿和灼灼。。。 赵羿失了魂一般,一路就回了书房,没吃饭就睡下了。夜晚的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墙角的蛐蛐也裹着乱的鸣叫着,没走月,也没有星,黑夜像怪兽把赵羿的紧紧的捂在了怀里。 孤单冷冷的穿过心上的缝隙渗进骨头里,明明已经是初夏,可赵羿就像是置身在寒冷的冬的夜晚。一身粉色衣衫的春风就在他前面,跳着,跑着,笑着,有时快,有时停,可赵羿仿佛被施了咒,怎么也追不上,明明是近在咫尺,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段长风看到灼灼时,灼灼正在灯下愣神,正如赵羿说的那样,她不开心。眼神涣散,无精打采。 “灼灼,怎么了你,才几天没见,谁给你气受了,你说,我去收拾他,是不是赵羿?还是王莹?你说!” “没有人,羿哥哥他对我很好,莹妹妹也很善解人意,到是你,春风,我快要有十多天没见到你了,你每天都在忙,我去找你也找不到。” “我在忙当铺的事,我想把当铺关了,不说我的事,不是赵羿,不是王莹,那就是蔡妈妈,你说,她干了什么?我弄死她!”段长风一猜一个准。 “也没啥,蔡妈妈她人也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是不是她没话找话,竟说些,赵羿和王莹如何恩爱的事?” “你怎么知道?”灼灼惊讶的看着段长风。 “她都说啥了?!”段长风的火突突的往外冒。 “没说啥,就是前些日子羿哥哥不是在莹妹妹那嘛,蔡妈妈给她手下的丫鬟说,头天夜里,大小姐睡的如何如何晚,又说小将军年轻力胜,不知道克制自己,大小姐都有了身孕了,这么夜夜欢好,对胎儿不好,我正好经过听到的。你知道,我身子虚,羿哥哥他是疼惜我,他。。。” “停,打住,这个我不听!”段长风的脑仁都快要炸开了。 “不是你正好经过,她是等着你过来才说的。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收拾她!” 灼灼伸手都没拉住段长风,一摔门,段长风消失在夜色里。 “风儿,你可别动手啊!” “我不动手,我还请她吃饭不成!” 不知死活的蔡妈妈正在洗漱准备睡觉,房门被狠狠的踹开了,段长风夜叉一般的站在了门口。 “说吧,你今天想怎么死?!” 第34章 我要把你推到井里去 段长风站在门口,活像个夜叉。冒着火。 屋里的人吓的靠在桌子上,憋了好久没敢接话。 “我好话说尽,你不听,还在这兴风作浪,我看你不是想帮王莹,你是想害死她吧。”段长风走过去,一把抓住了蔡妈妈的手“走,找你们家小姐,问问晚上她都干啥了,闹出了什么动静让你四处去说去,你不要脸,你们家小姐的脸是不是也不要了?” 蔡妈妈身子往下一秃噜,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她只是想刺激一下灼灼,也是看春风每天忙的不个见人影,她才大着胆子说些混帐话,想给灼灼添点噁心,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赵羿那不冷不热的态度。 “二奶奶,你说过,让我们安心过日子,可你也不想想,将军心里没有我家大小姐,我们怎么安心过日子嘛?你们一个个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看似每月在南院十天,可也只是在这住十天,吃十天饭而已,莹莹到是很知足,可老奴我怎么能眼看着她独守空房,这事和小姐无关,有事就沖我来。” 段长风愣了一下,嘆了一口气,一肚子的火一时间也发不出来了,他弯下腰,把地上的人拉了起来“你起来,别在这装可怜!我告诉你下不为例!王莹的好我和灼灼能看到,相信赵羿也能看到,到是你,千万再也别再做让相府蒙尘的事了。老相爷为人耿直,他要是知道你干了什么,也不会饶你。” 段长风没有再难为蔡妈妈,一方面这事的根结在赵羿,他左右不了什么。另一方面,在蔡妈妈身上他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守着自己在乎的人,给她挡风遮雨,为她鞍前马后,这不是他正在干的事嘛。都是一样的私心,只是各为其主罢了。设身处地,段长风觉得自己可能会做的更过,为了灼灼,他也心甘情愿变成个恶人。 赵羿在这个月的最后十天一个人,住进了书房,他并没有像段长风说的那样把这十天分给灼灼和王莹。 第35页 赵羿想着这是春风的十天,即便是现在春风没有让自己走进她的心里,他也愿意为春风守住这十天,这是属于他和春风的日子。 赵羿像是一个虔诚的修行者,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这十天他安静极了,在外人眼里,他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无形的罐子里。 段长风还是每日里忙里忙外,赵羿的举动他没有看到分毫,可这也不影响赵羿的继续着他的修行,在每一个清晨,每一个黄昏,赵羿想像着春风向自己走来的样子,他愿意等。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赵羿就像是给自己的心灵放了一个假,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原来,等待也可以这么美好,这么幸福。 那就让我慢慢等吧,即便是永远也等不到你,那我也要感谢你,感谢你的出现,让我可以有所期盼,等着你,我愿意。 段长风终于把当铺转成了钱庄,在没日没夜的忙碌了几天之后,段长风迎着阳光站在了四海钱庄的大门前,一身粉色衣裙,闪着朦朦胧胧的光,风吹着他的发梢,在身后摇曳着,段长风满腔的热血在这一刻沸腾了,在今天他有了自己的事业,海纳百川必将震惊四方,段长风在脑海里搜索着西安古城区的建筑格局,他在想四海钱庄千年后在什么位置,要是还能回去,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些痕迹,段长风想着能留点什么,能让自己跨越千年还能一眼认出。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这一趟,有了这个想法,段长风迎着阳光迎着风,高高的仰起了头。。。 灼灼在快要睡着时,才等到了披星戴月回来的段长风。 “怎么还不去睡?今天你的羿哥哥不是该在你那嘛?你怎么捨得丢下他啊?”段长风用手在灼灼的头上摸了摸“怎么了?看起来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听蔡妈妈说莹妹妹这几日吐的越发的厉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不放心就让羿哥哥去陪着她了。” 段长风眉毛皱在了一起,路过南院的时候,他分明还听到了琴声和说笑声,看来,这个蔡妈妈又开始作妖了。 “灼灼做的对,是应该让赵羿去看看的,那现在,我们睡觉吧。我又累又困。”段长风没有说出让灼灼不痛快地话,有些事,他自己知道就行了,明天去找蔡妈妈再说说。 灼灼看着烛火,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怎么,还有事?说?”段长风把灼灼轻轻拉到怀里,搂着。甜甜的香味漫进了他的心里。 “蔡妈妈说,王莹不管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以后都会是皇家的人,要么是驸马,要么是未来的皇后。我也知道老相爷的威望,这决不是蔡妈妈胡乱杜撰出来的,我也不是羡慕,就是觉得自己家事低微,不能给孩子什么帮衬,从孩子出生起,就低了别人一头。” 段长风听不下去了,他起身,出了门。 南院的门廊口站着的蔡妈妈在看到段长风的那一刻,腿软了。 “蔡妈妈,你来,我有话说。” 蔡妈妈的手抱着栏杆,看着月色里阴着脸的人,一动不动。 “你最好悄悄过来,要不我让王莹明天没脸出门,你信不信。” 蔡妈妈跟着段长风左拐右拐的来到了将军府的西北角,黑黝黝的花栗树下,是一口井。 “明天,你就离开将军府,至于你去哪儿,是你的事,要是让我明天晚上回来,再见到你,看到这口井了没,我就把你推到这井里去。” 段长风用腿抵着蔡妈妈的后腰,把她死死的压在了井口,黑洞洞的井口,像是恶魔在黑夜里张开的嘴,井里散发出的腥臭味,在默默的告诉蔡妈妈,她决不是第一个被推下去的人。。。 第35章 我的春风 腥臭的味道进入了蔡妈妈的肺腑里,她忍不住的想吐“你不敢这么干!我更不会离开大小姐,除非你现在就把我推下去,不然我就去告诉赵将军,他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女魔头回来!你看他会不会休了你!” “你真的是不怕死哦,我是顾念你的一点忠心,才会让你全身而退,至于赵羿,我和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休书就在我手里,他更奈何不了我,就凭你空口白牙谁能信你,明天你好好离开,我自会不再纠缠,你若要是执意留下,我发誓能让你永远留在这将军府里。” 蔡妈妈只知道春风变成了大财主,不知道她和赵羿分开的事。 今天听到段长风这么说,她才明白了一二,当前的形式,蔡妈妈是怎么也斗不过了,比心狠,她比不了,比别的更是没有胜算。 别说是在将军府里,就是出了府,在这诺大的京城里,春风想要她的命也只是一个钱数多少的问题。 更何况,明眼人都能看出,在赵羿心里,春风的位置是不一样的,平日里春风的张扬跋扈,目中无人,在这将军府里活的像个天王老子,其实没人计较就是知道她身后站着的是赵羿。 蔡妈妈趴在井口扑腾几下之后,彻底不动了。 等她哆哩哆嗦的转过身时,夜色里早已没了春风的影子。 段长风回到屋里时,灼灼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着了。看着红色的烛光里,安稳睡着的女孩,段长风笑了,只要能守她一世平安,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幸福。 段长风慢慢的掀起被子轻轻的躺在了灼灼的身边,软软香香的灼灼就在段长风的怀里暖暖的翻了个身,伸过来的手搂住了段长风的腰。。。 第36页 琉璃罩里的烛火跳动了几下之后,熄灭了。 夜色掩不住的呢喃之气在屋子里一丝丝的散开了。。。 段长风的眼睛在微弱的月光里透出了如水般的光亮,灼灼的手热热的贴在他的腰上,潮唿唿的水气慢慢的流遍他的全身,让他说不出的急躁起来。。。 夜晚变的格外漫长而难熬。 段长风侧身往床边移了一下,他觉得他的身体快要着起火来了。 灼灼贴着他的身子又往他怀里拱了拱“风儿,我要喝水。。。” 段长风大赦一般从床上跳了下来,点灯,端水“春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不舒服吗?” 我很舒服,就是有点心慌。 段长风扶着灼灼躺下,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快睡吧天都快亮了。” 段长风披着大氅在院子里站着,心还是跳的很厉害,擂鼓一般。 盛夏的夜晚,温热里加着些花香,月色如水照在门廊的台阶上。 台阶上站着的赵羿隔着夜色看着他。 段长风的心跳在看到赵羿的那一瞬间,改变了跳动的模式。从慌乱转成了停拍。 屋里的灼灼让他兵荒马乱,屋外的赵羿让他手脚冰凉。 这个夜晚,横竖是难熬了。。。 太阳东升西落,花开了又败,候鸟飞来又飞走,沧海桑田四季变化。。。 风吹过来,带着赵羿身上的一丝酒香,赵羿隔着千年的日月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赵羿在每一个夜晚,都会在春风的门外站一会儿,他也只是想看一眼,烛火掩映下的人影,可今天,当他看到星光下的春风时,他觉得他等不了了,那是他的女孩,他的春风。他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段长风的死机状态直到赵羿拉住他,吻上他的唇时被激活了。 赵羿紧张的有些发抖,月光下睫毛颤动着,唿吸也变的异常急促,他像是一个未经□□的孩子,一边冲动着,一边胆怯着,渴望和不安使他的这个吻显得笨拙极了,段长风几乎都能听到到两个人的牙齿碰在一起的声音。微凉的唇只在落下来的一瞬间就离开了,赵羿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看着段长风,等着他的发落。 段长风的双手在赵羿的胸口推了一下“你疯了!你走开!” “我就是疯了,我早就疯了!你能不能别不理我,别把我往外推了,春风,你是我的,我每天满脑子里都是你,我吃饭时会想,我的春风吃了没,我回来的时候也总是会想我的春风回来了没,她是不是今天又干出了什么厉害的事,春风你知道嘛?我真的是疯了,我中了你的蛊,你就算是在我身边,在这院子里住着,我还是觉得不安心,就像你随时会飞走一样,天吶,你是对我施了什么咒嘛?让我的心就这样没着没落的。。。”赵羿自顾自的说着,生怕他的话被春风给打断了一样,他要把他窝在心里的话一次说完,此生也只说这一次,就算是过了今夜,他们俩又退回到从前,赵羿也想要把心捧出来,让春风看个明白。 赵羿黑色的眼眸里泛着点点的星光,话语里带着爱恋和爱而不得的一点小委屈。 而此时的段长风更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走的筋疲力尽的人,在绝望时看到了绿洲。。。所有的忍耐和坚持在这一刻也都被放了下来。 他仰起头,张开怀抱春风肆意的扑向了他春暖花开。。。 月光依然如水,只是月夜里的人儿,醉了心境。。。 段长风低着头,偎在赵羿的怀里,隔着衣服他能听到赵羿的心跳,急促而有力,段长风的心也跟着这节奏跳动着,安稳而幸福。 管他什么过去将来,管他什么男人女人,段长风想,就这样吧,左右都是动了心,一边是灼灼,一边是赵羿。。。 “春风,过两天你陪我进宫去吧,西域送来几匹好马,太子邀众大臣进宫赏马喝酒,可带家眷前往,你不是喜欢骑马嘛,我带你去看看,到时候还能见到今年的新科状元呢。春风和我一起去好嘛?” 段长风点了点头“好” 第36章 黑骏马 早晨的阳光穿过窗棂透进来,一道道的,像彩虹一样发着光。香炉里还飘散着一缕缕的烟雾,淡淡的檀木香气,让人仿佛置身在秋日的森林里,黄叶落了一地, 鸟儿在树林间鸣叫,清脆的声音婉转着穿入云霄。 温柔的光线里,酣睡的女孩,在睡梦里翻了个身,安静的又进入了下一个梦乡。 段长风就坐在床边,看着,眼里是无尽的温柔和甜蜜。 赵羿在他的心中终究是变的不一样了。 段长风也有了和灼灼一样的小心思,那是一点点的动心,一点点的骄傲,再加上一点点的依恋,最后堆积成了甜蜜又慌乱的东西,那是爱情。 心门被撞开,跌跌撞撞闯进来的赵羿让段长风觉得除了守护灼灼以外,他有了为自己留下来的动力,过了这么久,他终于有了落地生根的感觉。这里是长安,这里是他的家,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过了那个夜晚,所有的事,都开始变的不同了。因为有了赵羿。 段长风收拾停当,悄悄出了门。 又是忙碌的一天,可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新的,太阳是新的,街道是新的,将军府的门廊是新的,门廊下的站着的赵羿也是新的。 第37页 挺拔的腰身,英俊的脸庞,黑黑的眼眸,门廊下的赵羿在日暮时分等回来了他的春风。 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圆圆的古灵精怪的大眼睛,轻快的步伐,远远的的就传来的笑声,春风就像是风儿一样,带着四季里的鸟语花香,来到了赵羿的身边。 灼灼满眼欢喜的看着赵羿和春风手牵手的走进了屋,段长风在看到灼灼的一瞬间,松开了赵羿的手,赵羿伸出手,摸了摸段长风的头“傻春风。吃饭吧” 三个人这一顿饭吃的异常诡异,至少段长风是这么觉得。 灼灼开心的不得了,她毫不掩饰她的喜悦,一会儿看看春风,一会儿看看赵羿,她安心极了,两个都是她最最在乎的人,少了谁,离了谁,她都如同断臂。 赵羿的开心是从心底里溢出来的,他像是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人,灼灼和春风就是他此时全部的荣耀,赵羿的自信和骄傲在他的身上,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段长风就像是早恋被抓包的孩子,他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着饭,至于放到嘴里的是啥,他不清楚。对灼灼他心虚极了,一方面是他觉得他抢了赵羿,一方面他又觉得他自己背叛了他对灼灼的感情,左右为难,左右不是。。。 “春风,你和蔡妈妈说了啥,她今天一早就走了,离开将军府,离开王莹,说是回乡养老去了” “我啥也没说,她这个年纪,是也该回去享享福了。”段长风说完,起身就准备离开,这顿饭吃的他忐忑不安如同嚼蜡。 “春风,明天你和我一起进宫,我带你去看马,我还命人给你做了新的骑马的衣服,明天穿上出门。” 接过赵羿递过来的衣服,段长风低着头,逃命似的出了门。 灼灼在屋里笑的是花枝乱颤“真难得,看到春风害羞,这才像是个女孩子嘛,明天,我就给我爹写信,告诉他,你们俩的事,让他定日子,你再把春风娶进门一次。” “灼灼,这事不能太着急了,春风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别又吓跑了她。”赵羿看着消失在夜色里春风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恨不得明天就将春风娶回来,可他又实在害怕,操之过急之下,春风又会炸了毛。 “这事不能再拖了,你们的事,就听我的,明天我就往扬州去信。” 灼灼的态度让赵羿很欣慰,他的小心和不安和段长风如出一辙。灼灼值得拥有这世上最温柔的对待,赵羿不想伤害她,段长风也同样不想。 皇家的军马场建在了京城以北的山坡上。 太子李豫和第一辅臣李辅国坐在依山搭建的大帐里,左右两边的帐子里是文武大臣和家奴妻眷。灼灼和王莹因有孕在身,不便同行,赵羿身边坐着的是一身男儿装扮的春风。 暗红色的缂丝面料,金线走花,又用黑色羊皮包边,黑色软面靴子用的红色滚边,红黑的搭配下,越发显得人英姿勃勃,段长风虽是一身随从装扮,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女孩子,还是个有身份的人,只是没有像其他人的妻妾一样,穿着和夫君般配的正装。 耀眼夺目的女孩成功的引来了大家的猜想,她是谁,是赵羿的什么人?肯定不是家奴之类,最起码也是个他很在乎的人,就因为大家的眼睛都在看着骏马时,他黏在女孩身上的目光。隐藏不住的满眼爱意,溢出来,流的满世界都是。 从西域进贡来的大宛马,一匹匹的被人牵着,在马场里走着,有善骑射的人早已是跃跃欲试,其中也不乏大臣家的妻妾,李唐是个非常开放的朝代,女子男扮女装,骑马射箭,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左将军的小妾本就是习武出身,马骑的也好,看着马背上的女子,段长风心急难耐“春风,我带你去挑一匹马,你也去跑上几圈,你骑的比她好!” 一匹纯黑色的马早就吸引了段长风的注意,大宛马,又名天马,也就是大家口中的汗血宝马,只是这种马,黄色的居多,几乎没有黑色的,而场上的这匹马,四蹄纤细,腰背也没有其他的马那么壮实,马脖子也要细长一些,马尾巴向上微翘着,前蹄不耐烦的,刨着地,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色,黑油的皮毛,黑幽幽的眼睛,像是个暗夜里的精灵。 段长风在和它对视的一瞬间,可以断定,这匹马,不是来自西域,它来自更遥远的地方,比如波斯,或者是罗马,它和自己一样,不属于这。 第37章 新科状元 黑色的骏马在马场里撒开四蹄跑了起来,长长的鬃毛随风飘扬,马尾巴在身后画出一道笔直的线条,像一只离弦的箭,带着风声,向远方飞去。段长风将身体压的很低,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肚子,身体始终保持着悬浮的状态,整个人显得很放松,随着马儿的奔跑,有节奏的晃动着。一身红色的衣衫,一匹黑色的骏马,在远山的掩映下,美的像是一幅画。 赵羿看傻了,他的春风就是不一样,明艷动人又豪情万丈。马儿在停下来的时候,前蹄高高的跃了起来,马背上的春风挺直着身板,迎着风,将手里的缰绳往怀里使劲了一把,黑骏马落下前蹄,剎住了身子,行云流水般的一套动住引的众人纷纷起身喝彩。 大帐左边的帐子里坐着的就是今天的主角之一,新科状元,宇文俊,红色的状元袍面如白玉,眉眼温柔,从女孩骑上马背的那一刻起,眼神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第38页 宇文俊,自幼聪慧,又勤勉好学,一朝得中,又得相爷青睐,入了相府成了老相爷的豪门学子,一时间,宇文俊的在京城的风光无二。 此时的天之骄子眼里只有那马上的红衣女子。 太子李豫瞧在眼里,以后的天下是他的,这新科状元也是将为自己所用,本着拉拢和体恤的心态,他抬了一下手,热闹的马场安静了下来“宇文爱卿,今天,你在这,要是看上了什么人,或者什么物件,本王都能给你做主,许了给你。” 段长风只顾看着身边的黑骏马,越看越是喜爱,而赵羿心里此时早已是警铃大作。宇文俊的眼神在像火一样,肆意的在春风身上燃烧着。赵羿拉过傻乎乎的女孩,隔开了宇文俊的目光“羿哥,这马,我喜欢,我们能不能给太子说一声,我们,要了去。你去说说嘛?”段长风摸着那马儿的脖子,喜欢的不得了。 “好,等会儿我去给你要,我要是开口要了,太子一定会答应的,放心吧。”赵羿拉着春风的手,不安的感觉让他的手有些抖,可不管他再怎么紧张,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帐子里走出了了宇文俊上前给太子深深的施了个礼“谢太子,我确实有了看上的,等会儿还望太子殿下为微臣做主。” 说完这话,宇文俊就朝赵羿和段长风走了过去。马场里此时安静极了,赵羿心慌的拉紧了段长风的手,他脑子里快速的想着对策,而此时的段长风还在和马儿小声啰嗦着“黑骏马,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孤单,我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赵羿侧过身,如临大敌的看着走过来的宇文俊,这状元郎的一身红衣这时候看起来,居然和春风的一身暗红色的骑马服是这么的般配,赵羿拍破脑袋也没想到,自己给春风千挑万选的衣服,此时竟然看起来,这么刺眼,早知道,早知道,自己就不穿这套绛紫色的官府了,不论他现在再怎么想,都晚了,宇文俊正正的站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赵羿背上的汗慢慢的流了下来。 直到这时,段长风才注意到全场的目光都集聚在了这边,他懵懵的拉了一下赵羿“羿哥,怎么了?” “见过赵将军,在下宇文俊,刚才太子的话,你可听见了?听清楚没?”宇文俊的目光越过赵羿,落在了段长风的身上。 “羿哥,他说的啥意思?怎么了?” 赵羿后悔极了,这么好的春风就应该关在家里,好死不死的还让自己给休了,这时候他无助极了,怎么能让春风知道此时她的处境呢,她马上就会被太子的一句话,成了别人家的女人了,段长风又晃了晃赵羿的手“哦,太子许给状元郎场上他看上的一样东西。。。”赵羿小心翼翼的望着段长风。 段长风拉着马缰绳的手,慌乱的又往怀里拉了拉,在他眼里,这满世界最好的就是这匹马了,名字他都快想好了,段长风护着马的样子,让赵羿心酸极了。这是他的女孩,不管等会儿宇文俊说出什么话,也休想把春风要了去。 宇文俊看着红衣女孩,眉目里都是笑意“姑娘,你知道嘛,这马和你很配,和你一样的帅气张扬,和你一样,不属于这,姑娘和这骏马一样,来自很远的地方吧?你不像我们大唐的女子。” “所以呢?你是想要马还是人!!!”赵羿上前一步,抓住了宇文俊的手腕,眼光神里杀气四溢。 段长风看着眼前的阵势,脑子飞快的旋转着,赵羿紧张的情绪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再看宇文俊的眼神和刚才说的话,段长风过去拉开了赵羿抓在宇文俊手腕上的手“天子脚下,众生平等,虽说是太子爱才,许了什么东西给他,那也得要依情依理不是,不是什么东西都是他想给谁,就能给的。” 宇文俊笑着拍了拍赵羿的手,从段长风手里拉过马缰绳,转过身,高声说到“这马不错!我要了!” 段长风那能罢休,往前一步就要去抢,赵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谢天谢地,他张嘴要的是这匹马,要是他真的开口要了春风,赵羿已经做了豁出去的准备,这是他娶过门的女子,什么休书啥的,在他心里早就是不作数了。只是就怕那宇文俊认了死理,纠缠起来,也是麻烦,好在是虚惊一场。赵羿拉过段长风“风儿,别再纠结这马了,等回头,羿哥给你去寻上一匹更好的,你相信我。” 段长风看着赵羿,不开心的撇了一下嘴“那好吧,你可记得你说过的话啊。” “放心吧。” 两个人小声嘀咕着,可谁也没想到宇文俊牵马走到中场,又高声说了一句话,把赵羿刚刚放下的心,又给提了起来。 “这匹来自远方的马儿,我要送给那个女孩!” 第38章 生离死别 赵羿心里的火腾的一下,窜出老高,这还没完了,他往前一步,拦在了宇文俊和段长风的中间。 宇文俊拉着漂亮的黑马,隔着赵羿,定定的看着红衣服的女孩,等着姑娘的回应,至于赵羿,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把对赵羿的忽视表现的淋漓尽致。 段长风看着焦虑不安的赵羿,忽然觉得有些想笑,而他也确实笑了起来,阳光亮闪闪的照在他的脸上,段长风的眼里只有赵羿,他拉过剑拔弩张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笑意更浓了“新科状元郎是吧?你可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想送给谁,谁都会感恩戴德的收下的,这马儿,我确实喜欢,只是送的人不对,要换作是我的羿郎,我定是会欢天喜地的收下,可是你给我,我是万不能要的,别说是一匹马,就是更珍惜难得的东西,也只有我男人给我的,我才会觉得是最好的。” 第39页 宇文俊手里拉着马缰绳,脸上的红颜眼见着就变成了惊慌无措,他也是鼓足了勇气走出这一步的,可就这样被人一句话怼死在了这,一时间,他尴尬极了。 赵羿从他手里接过马缰绳“谢谢你,我原本想着等会儿去太子那为我的春风去要这匹马的,你既然要转送给她,我也就省了这麻烦了。” 赵羿也是看出这个宇文俊是个脸皮薄的人,怎么也得给他个台阶让人下来不是。 谁知赵羿话音刚落地,段长风就又从赵羿手里抢过马缰绳,塞回到了宇文俊的手里。 “这马,我不要,如果今天你有什么误会或者想法,怪我羿郎没给大家讲清楚我的身份,我是他的妻,是将军府里的二奶奶,所以这马,我今天段段是不能收的,免得日后有人,妄加编排,坏了我将府的威名。” 太子远远的看着几个人在说些什么,半天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差过去问话的宫人向太子说明白了缘由,李豫拍着桌子笑了起来“我大唐还有这样的女子,真的是敢说敢做,赵羿是怎么的好福气,娶到了这样的奇女子!” 赵羿握着春风的手,从皇宫到将军府都没有再松开过。 夜深了,相爷府,正厅里还坐着老相爷和宇文俊。 “她既然一口咬定是将军府的人,你也别在牵肠挂肚放不下了,日后你要是再有看上的女子,为师一定会出面,给你去求回一个好姻缘。” “我只看上了她,别的我都不要。蔡妈妈不是刚才说,赵将军把她休了吗?我还是想去问问她,是不是被人所迫,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宇文俊小声嘟囔着。 “就算是被休了,赵羿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想从将军府里要人,我劝你早早死了这个心。别为了一个女子,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宇文俊低着头,再也没有去接老相爷的话了。 上元年七月中,边疆传来战乱的消息,由于安史之乱尚未完全平息,朝廷一心只扑在了剿除安史余孽上,河套地带的蛮夷趁虚作乱,纠结成匪,烧杀掠夺,扰的百姓人心惶惶。 朝堂之上,赵羿请命,前去平定剿匪。 三天后,出发。 灼灼已经生了两天的气了,她不愿意也不捨得让赵羿去,一是她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赵羿这一去,最快也得要到明年春天才能回来,她不能想像自己生产时,她的羿哥哥不在身边,这二就是她不想赵羿以身犯险,要是有个万一,她可怎么活。可军令如山,任凭她怎么哭,怎么闹,赵羿都会在天亮时离开家准时出发。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羿把王莹也叫到了灼灼的屋子里,打过大仗的赵羿对这种简单剿匪的事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家里的两个女人先后都要生产,他也是打心底里不放心,好在,家里还有个能顶大事的人。春风。 饭桌上今天放了一坛酒,赵羿把斟满了酒的酒杯递到了段长风的手里“春风,她们俩个,我就交给你了!”说完他端起自己的酒碗,和段长风的酒碰了一下,一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抬起的眼睛,红红的。 阳光照在一身战袍的赵羿身上,段长风脑子里浮现出两个字,战神。 王莹和灼灼站在大门口,远远的看着。有风吹过来,迷了她们的眼,轻轻抿住的嘴,是她们强忍下去的泪。 段长风牵着枣红马的缰绳,摸着顺着马的脖颈上垂下来的鬃毛,一双眼却看着身边站着的人。赵羿看着这依依不捨的眼神,笑着小声说“等我回来。” “等你。”段长风的泪终究是每忍住。 “别哭,这个家,我就交给你了,万一。。。” “没有万一!”段长风扑进了赵羿的怀里“没有万一,你要好好回来!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赵羿听完愣了一下,紧紧的抱了抱自己的女孩“这是我听到的最美的情话了,春风,等着我回来,我要你夜夜都说给我听。好嘛?” “好。” 此一去,边关路远。 此一去,生离死别。 第39章 没有了你我可怎么活 赵羿战死的消息是在第二年的春天,桃花开的时候传回来的。 在赵羿出征后的第三个月的时候,灼灼为他生下一个儿子,老将军给起了名字,赵民安,祈求国泰民安永无战乱。在第二个月,冬月二十九,王莹又生下一女,老相爷取名,赵思成,名字里满满的都是老相爷的期盼。汤孙奏假,绥我思成,老相爷对这个女孩寄予厚望。 段长风在守着两个女人先后成为母亲的同时,打理生意,张罗将军府的日常杂事,事情不分大小,他都亲力亲为,凡事都做到尽善尽美,他是在完成一个任务,他想等到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交给他一个和从前一样安稳舒适的家,两个孩子也都长的很好,又漂亮,又健康。 灼灼和王莹一心都扑在了孩子身上,也只是远方来了信时,会问上两句赵羿的情况,自从有了孩子,这两个女人心里就只剩下孩子,每日里两个人一起,不是说着给孩子要绣个新枕头,就是你的娃又比自己的胖了,至于想赵羿这件事,也只剩下段长风一个人在做。 段长风对唐朝的歷史还是很清楚的,安史之乱之后,有很长一段时期,唐肃宗都在休养生息,用的都是些怀柔政策,大力推广藩王自治,整个肃宗时期,包括后来的代宗,都一直延续这个绵软的处事方法,所以,没有太激烈的战事,段长风觉得赵羿不会有事,大风大浪都过来的赵羿不会有事。。。 第40页 每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段长风都会反覆告诉自己,赵羿不会有事,赵羿他就快要回来了。。。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收到赵羿的最后一封信,还是在王莹满月的时候,转眼三个月过去了,赵羿,杳无音讯。 段长风已经持续失眠很久了,他的不安,与日俱增。 忙了一天,掌灯时分回来的段长风,远远的就看到,将军府的大门口,白色的灯笼,高高挂着,雪白的孝帐在黄昏的风里,招摇着。 段长风没有走到门口,眼前一黑,栽到了。 春风终究是没有等回来她的羿郎,她的羿哥,她的赵羿。。。他们两到底还是走散了。 随后的日子,段长风和灼灼,王莹一身重孝的跪在灵堂的左边,跟随着赵羿的两个弟弟和老将军府的管家侍卫,一大家人,沉默着,走着一个个繁复的程序。悲伤瀰漫在整个将军府。 路途遥远,加上天气越来越热,回来的赵羿就只是一捧骨灰。在一个白瓷罐子里装着。 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将军,一个柔情似水的郎君,就这样,一去不回,就这样,天人永隔,段长风像是在梦境里,他迷茫的甚至是麻木的,看着四周的哭泣声,撕心裂肺的一阵阵的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心乱如麻又烦躁不安,他没有流泪,一滴也没有,他就像是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赵羿是谁,他跟着长长的出殡的队伍,缓缓的往前走着,从京城的大路出来,沿途送行的百姓和各方官员在路的两旁,默默的站立着,风捲起的白色纸钱,扬扬撒撒的,飞去了天的尽头,飞去了忘川河畔,从此人间再无赵将军,从此人间再也没有等着段长风说情话的人。 段长风是再看到装着赵羿骨灰的灵柩落入墓穴时昏过去的,他的心,随着棺木的落下,死了。 王莹在赵羿下葬之后就被相爷府的人接走了。段长风在昏迷了两天之后,醒了过来。 灼灼表现出了从所未有的坚强。 “春风,你别难过,你还有我,我们还有安儿,我们一起,把他养大成人,让他像我们的羿哥哥一样,成为一个英雄。” 段长风看着一身素衣的灼灼,是啊,赵羿走的时候说过,是把灼灼交给自己的,怎么这时候,反到是让灼灼安慰起了自己。 “灼灼,你容我缓缓,我没事。” “春风,你就哭两声吧,别忍着,哭出来会好些。这几天你一声都没哭,我担心你。”灼灼哭着把头靠在了段长风的肩膀上,段长风的心木木的,没有任何感觉,就只是一口一口的气出不来,心里闷的厉害。 “灼灼,你去把小狄给我叫来,我想问问,一个小小的剿匪,怎么会折了赵羿。” 小狄跪在段长风的面前,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出的话让段长风心如刀割。 “我们是在回京的路上出的事,将军在头天夜里,还在算着二月底就能到家,他还说要把娶你入门的日子定在三月初三,他说他就是那天看上你的,可谁曾想,第二天遇到了一小股流匪,其实也没事,我们只三两下就把他们打散了本来就应该继续赶路回京城的,可将军一意孤行,非得要去追赶那个带头的,谁知,落进了颴马坑。。。” “他久经沙场,怎会不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 “他只说是那人骑的那匹马实在是匹好马,他想抢了,带回来。” “什么马?” “一匹黑色的马。” 段长风再也没有说话,招手让小狄出去了。 他的赵羿是为了给他带回一匹黑色的骏马而死的,段长风对那匹马的喜爱,他看在了眼里,更让赵羿看在眼里的是段长风对宇文俊的态度。那匹马,终究是成了赵羿的执念。 段长风还是哭不出来,可能是心痛到了极致,眼泪也显得苍白无力了。 没有了你,我还怎么活下去。 没有了你,让我如何活下去。 没有了你,我为了什么活下去。。。 第40章 回不去的过往 段长风一口血从胸口涌了出来,吐在了冰凉的石阶上,猩红的,像是一朵朵盛开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 段长风扶着门框站着,眼里浮现出的是一幕幕的过往。。。 从大槐树到扬州城,从京城到将军府,从灼灼到赵羿,从一个个温暖的怀抱到夜色里的那一个亲吻。 段长风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他冷的发抖,他扶着门框的手渐渐的没有了力气,又一口血涌了上来,他忍了忍,满嘴的血腥味,嘴角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他抬手抹了一下,一手的血,他低了一下头,看着血,一滴滴的落在了地上,他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之后,扶着门框的手滑了下来。段长风缓缓的倒在了石阶上。 随后的日子段长风是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中度过的。 在赵羿下葬后的第七天,段长风神志清醒的把灼灼叫到了床前,灼灼已经知道她的春风是要飞走了,飞去那个有羿哥哥的地方。 “灼灼,你要好好活下去,也别笑话我不争气,你记得我给你说过,我不属于这吗?我死后,你将我的骨灰埋到我来的地方,你还记得嘛?” “我记得,你说过无数次,华山,朝阳峰,往南数十丈,有一个小缓坡,缓坡上还有一颗迎客松,春风,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你放心。可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我捨不得你。。。” 第41页 段长风笑着,看着她“你忘了,我们还有安儿呢,你可是要好好的把他给我们养大啊!” 段长风笑着,看着灼灼。 一直笑着。 他看到了他的羿哥哥,就站在门口,也笑着。 “长风,你可醒了,你吓死妈妈了!” 刺眼的白光晃的段长风睁不开眼。 “长风,你等着,妈妈去叫医生。” “妈,你别去,千万别去。”段长风使劲的睁开了眼,白色的墙,蓝色的窗帘,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是医院,还有妈妈那熟悉的笑容,只是眼里还有泪花闪动。 “妈,我这是在医院?我怎么了?” “你去华山看日出,滚下山坡,磕着了头,昏迷了三天,可把妈妈吓死了,好,好,好,醒了就好,我去叫医生再给你爸打个电。” 三天,段长风过完了春风的一生。 三天,段长风在生离死别爱很情仇中走了一趟。 段长风脑子走点乱,他觉得三天里他可能是做了一个梦,可这梦又太过真实,真实到他一想到灼灼和赵羿就心痛到想流泪。 在医院观察了两天之后,段长风就出院了。 第二天,他就又悄悄的出了门。 他来了华山,他记得灼灼答应过他,要将他埋到华山上。段长风想知道,是梦境还是自己真的走过这一回。 深秋的山风,带着寒气,冷到人的骨头里,段长风沿着南面的山坡往下走着,他想像着千年前的灼灼抱着自己的骨灰,一步步的登上高山,又是怀着怎样的一个悲凉的心境一下下的挖开山土,又一下下的将骨灰罐掩埋,是不是哭着说着埋怨自己的话,是不是哭的几次都停下手里的动作。。。 段长风边想着,边往前走着。 一小块石碑,默默的立在不远处,段长风紧走了几步,他的心跳加速着,像是要冲出胸膛,石碑上长满了青苔,绿油油的,摸上去凉凉的,滑滑的,段长风仔细的看着,上面隐约的有两行字,段长风找来一个小石,轻轻的把青苔刮去。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醉春风。 灼灼笑着说,你喝醉了,你是我的醉春风。 段长风放声痛哭,像是积攒了千年的眼泪,在这一刻,都涌了出来。 他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哭声在山间迴荡,引来了山风阵阵,整个山岭都跟着呜咽起来,他的灼灼把他送回到了来时的地方。不偏不倚,段长风记得,自己就是磕在了这块石碑上,隔了千年,是谁,找到了谁。又是谁,爱上了谁,又离开了谁。 是春风找到了他,还是赵羿找到了他,亦或是冥冥之中,他们几个本就是生死相连的。。。。 段长风带着不甘心不捨得,开始了貌似正常的生活。 他不再去照镜子。 有时又会忍不住想去看一下。 在他很想他的时候。 可每次,都会哭到不能自已。。。 镜子里的男人看着他,也总是流泪。。。 生活在按部就班中缓慢的过着。 一天天。 段长风开始认真的学习,认真的活着,他像是在一夜之间幡然醒悟了一般。 要对得起每一次生命,为春风,为灼灼。。。 更为赵羿。 可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晚自习结束以后,段长风在回家的路上等红绿灯,过公路。 旁边的路灯下,橘黄的灯光下,站着两个小姑娘,她们说着,笑着,闹着。。。 像是四季里招摇的花朵,肆意张扬,满面春风,她俩儿的四周都仿佛瀰漫着花香。。。 一个有着浅浅的酒窝, 一个有着俏皮的小虎牙。 我就知道,你们也在。 段长风迎着他的春暖花开走了过去,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走过了千山万水,歷经了百转千回,我们终究是又遇见了。 “你们好,我叫段长风,能重新认识一下嘛?!” “我们才不要认识你呢!你以为你是谁?!”有着小虎牙的女孩兇巴巴的瞪着眼。 就在错身的一瞬间,段长风又说了一句“你们或许也可以叫我羿哥哥。” 两个女孩停了下来。。。 在那一刻,深秋越过了冬天。。。 春天,迎面走来了。 有的人,註定是会再遇见,因为没有什么能将爱恋阻隔。不论是时光或者是生死。 这世间。 唯爱永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