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屎官同居攻略计划》 第1页 《铲屎官同居攻略计划》蕉下喙 文案： 大明星爱上铲屎官，傻白甜倒追白穷美 当红偶像林曜偶然在一次银行抢劫事件中，遭遇神秘豢龙者楚舆，更是稀里煳涂与狡猾的高维生物龙签订了铲屎契约！ 自此，开始了他怪力乱神的漫漫追妻路… 1v1 he 年下 cp:元气爱豆小狼狗攻*斯文清冷豢龙者受 都市玄幻 娱乐圈 内容标籤： 年下 幻想空间 天作之合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曜楚舆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龙之契约 0.1 回首林曜对楚舆这一腔无用的深情，归本溯源，还得从一瓶sk2小灯泡讲起。 那日林曜刚刚和组合成员结束了一个代言见面会的活动，正在保姆车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便收到了姐姐林绿的夺命电话连环call。 林曜左右环视一圈在保姆车内瘫痪无言的众同事，接起电话道：“喂，姐？” “曜啊，那个那个，嗯，你现在在g市是吧？”林绿一向风风火火的语速，难得的透出一丝迟疑和娇羞。 姐姐上一次用这种语气同他讲话，好像是求他帮忙在公司某男神艺人身边安排一个助理工作来着。林曜心中浮上一丝不祥的预感，道：“在。” “是这样的，嗯，我找了个淘宝代购，买了瓶sk2小灯泡，你既然在g市，就顺便跟老闆见个面，帮我带回来呗？” 林曜道：“……姐你就为了省这十块钱邮费吗？” 林绿道：“不，不是的，当然不是啦！你再顺便帮我瞧瞧这老闆长得怎样，身高多少，气质如何，好了不多说了你照做就是问那么多干嘛，我等下把面交的时间地点发给你拜拜！” 林曜：“……” 两人父母离异的早，姐姐归了父亲，母亲仗着还算年轻美貌，带着林曜嫁了个娱乐公司的副总，据说是当年高中的初恋。 父母双方老死不相往来，母亲心里对姐姐林绿总是有些亏欠，也嘱咐林曜尽量多让着些姐姐。 “叮”的一声，林绿将对方的联繫方式、时间地点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三叩九拜的小浣熊表情包。 难不成这淘宝代购是姐姐最近的相亲的对象，让自己先行去考察一番？林曜胡乱寻思了一把，将手机揣回口袋，又在骚包的演出服外面套了件连帽衫，转头对司机道：“张叔，前面路口停，我有事先下。” “干嘛去呢？”杜家灏懒懒地掀起眼皮道，一边试图伸手捞林曜的颈子。 “我姐托我帮她办点事。”林曜不着痕迹地一侧身闪开，将帽子扣好，扭头道：“你们先回。” 当今娱乐圈，不论男团女团，成员里边总有点那么些说不清的暧昧纠缠，公司说这叫组cp，小姑娘喜欢。 杜家灏不知中了哪门子毒，最近对林曜频频示好，明里暗里的，就差脱了裤子扑上来强‘jian他，林曜对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心中叫苦不迭。 林曜同那淘宝老闆约见的地点在中晨广场附近的麦记。 他事先给对方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年轻人，声音挺低磁，语气平平淡淡的，没什么口音，说让他进了麦记，找一个手里拿着榴槤的人。 竟然有人把榴槤当做接头暗号，姐姐这是看上了个怎样奇葩的对象啊？ 这么想着，林曜对这个所谓的淘宝老闆的好奇心反而更强了。 中晨广场麦记的隔壁是某家私人银行，门口乌泱泱围了一大堆人，好像还有警察在维持秩序。 自打出道以来，林曜最怕的就是人多，也没多想，转身往餐厅那边去了。 手边的榴槤正在散发着浓郁的芬芳，尽管楚舆找了个偏僻的座位，还是挡不住一旁高中女生频频飞来的白眼。 楚舆身上封印的两条龙嗅到了榴槤的香味，愈加兴奋，一阵火灼般的痛楚从他的嵴背传来。 “冷静点，再等一会才准吃。”楚舆咬着可乐的吸管，对龙大龙二道。 龙大性格更为顽劣不羁，又是一阵异动，几道电击似的催促爬上心口，搅的人不安，楚舆伸手掐了个诀，才将龙大镇下，伸手拂去额上一串细密的冷汗，又埋头回復起旺旺上几十条顾客的消息来。 在楚舆邻座的高中生看来，这个拎着榴槤来吃麦当劳的年轻人，不仅行径可疑，还一个劲自言自语，铁定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忍不住瞪了他两眼，端着自己的餐盘走开了。 作为豢龙氏第108代仅有的两位传人之一，楚舆每天顾着自己养的两条龙还忙不过来，哪有心思顾及旁人的眼光。 他看了看手錶，估摸着来面交的客人应当快到了。正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股如坠冰窖般的寒意，餐厅里的客人大都打了个冷战，却依旧说说笑笑毫无知觉。 对楚舆而言却不同，他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楚舆闭上眼睛，发现那股力量的波动是从十点方向隔壁银行传来的，来势汹汹，带着股阴气，令人不由汗毛倒立。 “龙二。”他将手机揣进口袋，发动法力道。 邻座那个姑娘正在往嘴里塞薯条，一滴番茄酱悬停在半空中，餐厅另一隅有个年轻母亲正哄着小孩，孩子刚刚还在哇哇大哭，现下嘴大张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时间被停滞住了。 龙二想着桌上那个还未吃到嘴里的榴槤，不情不愿地吟啸一声，从楚舆的后领处凌空飞出。 一条半透明的金龙游曳在年轻人面前，身上的鳞片反射着夺目的光芒，气势如虹，令人不敢直视。 楚舆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龙二的眼睛，命令道：“龙二，带我去看看。” 龙二又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啼，将楚舆环绕在其中，身形越转越快，如同一个金色的光圈，仔细看去，那光圈中间竟有如水般淡淡的波纹在晃动。 两秒后，这一龙一人的身影渐渐淡去，楚舆坐过的座位上只剩下了一个榴槤。 一走进麦记餐厅，一股惬意的冷气迎面而来。不知怎的，林曜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放在座位上的榴槤。 可惜只见那相识的信物，却不见代购老闆本尊。 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找人，就听到一个杀猪般的吼声道：“啊！！！林曜哥哥！！是你seraph组合的林曜吧！！我好中意你啊！！！！可以签个名吗？！！” 林曜没想到自己已经红到在路边能被人认出的程度，心中不免有些小得意，下意识推了一下鼻樑上的墨镜，道：“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那女生毫不气馁，继续夸张大叫道：“我怎么可能认错人？我就刚从seraph的活动现场回来！你就是林曜，不会错的！”一边还扭头沖餐厅里的吃瓜群众科普道：“这里有明星哦！seraph的门面担当，我们哥哥无论是唱歌还是演戏都是棒棒的！” 第2页 林曜简直尴尬到想找条fèng钻下去。他看了一眼围观群众看好戏的表情，嘴角抽搐道：“真的认错了。” 说完转头向卫生间奔去，心说这姑娘总不至于追到男厕所来吧。 目送着年轻人一直进了洗手间，先前狂热的少女却没有跟上去，她平凡的五官上扯出一个jian冷的笑，扭头推开了餐厅的门向外走去。 “主人，他进去了。”少女的身形十分纤薄，放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阳光从她的头顶打下来，细细一看，竟是个吸管做的假人。 第2章 龙之契约2 好容易在这位狂热粉丝的穷追勐打下逃进了卫生间，林曜反手锁上隔间的门，刚准备脱裤子小便，他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什么动物的骚臭味。 欲俯身查看，忽然之间，林曜听到了一串奇怪的声响。 轰隆轰隆的，像火车在山洞中行驶一般。 那声音好像是面前的墙壁里传来，非常有节奏，林曜自小好奇心比较强，一手提着裤腰，一边侧耳去听，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整面墙像横店的道具一样“哗啦”倒了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喊人，就被迎面的砖块和灰尘砸了个噼头盖脸。 林曜抹了把脸上的白灰，踉跄着想起身，又是一道黑影如上膛的炮弹般弹射到了他身上，将他压倒在地。 “妈的。”饶是他作为爱豆，再有偶像包袱，也忍不住要爆粗口了。 林曜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刚才从那面墙里摔出来的是个青年，无奈这哥们儿血流覆面，看不太出长相。浑身破破烂烂，沾满了墙灰，也不知伤势如何。 林曜拍了拍青年的脸，只感觉对方气息奄奄，道：“你还好吧？我叫人过来。” 年轻人的眼珠子在眼皮下动了动，勉强伸出一根手指，气息奄奄道：“嘘，请不要喊人。”说完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他没有察觉到，随着年轻人的动作，一只不明生物，由大变小，如同蛇形蜿蜒，静悄悄钻进了他来不及系好的裤裆。 这样不行，得找救护车救人。林曜心道。 他想把年轻人背出去，还未起身，下腹间便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灼痛。 “啊！”他短促地惨叫一声，两眼一花，同昏迷的年轻人倒在了一块。 一阵柔和的金光从年轻人身上的血窟窿处徐徐蔓延，将二人笼罩在其中。 0.2 林曜是被一阵榴槤的气味熏醒的。 他睁开眼，下腹的灼痛还未散去，他揉了揉肚子，紧接着便想去揉眼睛，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两条龙在一坨巨大的榴槤果肉上嬉戏翻腾，好一派自在其乐融融的景象。 “小崽子，”见林曜恢復了意识，龙大撕咬着一块榴槤的果肉，开口道：“算你有点悟性，能有幸见到我们兄弟。” 林曜愣了愣，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龙大“呸”了一声，啐道：“朽木不可雕也。你看这里还有别人吗？” 林曜道：“你是龙吗？” “不然呢？” “龙……都喜欢吃榴槤吗？” “不尽然，只不过我们兄弟喜欢吃。” “其实是哥哥喜欢吃昂贵的水果。”龙二听了忍不住窃笑，原本也并未多喜欢吃榴槤，不过是他们发现楚舆对这种味道很反感，为了折腾他，故意吵着要吃榴槤，渐渐的也就喜欢上了。 林曜知道自己在做梦，第一次在梦里见到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不由啧啧称奇，没想到龙是这么活泼、接地气的。 他小心翼翼地围着龙大龙二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有异，道：“那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那个满脸血的哥们呢？” 龙大见他终于问到了重点，摆出一副老jian巨猾的样子，道：“哦豁，刚才那个人就快要去往极乐世界了。” “那我呢？” “你嘛，你也差不离了。” “怎么会这样？！” 林曜总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自己不过是帮姐姐拿瓶护肤品，就遇到这么一桩飞来横祸，还得为此搭上性命，这也忒倒霉了。 龙大道：“活着多累啊，你就留在这里，跟我们兄弟一起吃榴槤，不好吗？” 林曜赶忙摇头：“不好。咳，我不喜欢吃榴槤。” “你想救人？”龙大继续循循善诱。 林曜点头：“能救便救。” 龙大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这才恋恋不捨地从榴槤上抬起爪子，飞到林曜面前，伸出一只利爪，刺破他的眉心，道：“我助你活下来，这是你我之间的契约，不得向第三人说起。” 林曜哪里知道自己落入了龙大预谋已久的阴谋，任他摆弄，懵懂地点头道：“行。” “契约达成。” 随着龙大的利爪移开，林曜的眉心淌下一滴鲜血，还未落下，便化成了丝丝缕缕的血雾，聚成蛇形，向他下腹那处汇去。 又是那种被火燎似的痛楚。林曜心道不妙，难不成这妖龙跟自己定下契约，是要把他命根子给夺了？ 他大叫一声刚想伸手捂住裤裆，便听到龙大龙二从那摊榴槤肉上回过头，对他轻轻道：“时间有限，我先传你一些保命的法术，剩下的往后再慢慢教。” 龙大默念起一串古怪的咒语来，林曜感觉头上就像捆了个紧箍咒似的，随着龙大的语速加快，许多灵力和知识像烟花一样在脑海中炸开。 “停停停，我头痛，不行了！”他捂着额头跪在地上大喊道。 龙从鼻孔里发出冷冷一哼，哂笑道：“娇生惯养，细皮嫩肉，你就这点儿出息！” 这一切一定一定一定都是幻觉，赶紧醒醒！ 林曜像念咒似的念着这句话，“啊！”地一声，睁开眼睛，从病床上一跃而起。 “天哪，我的祖宗哎，你可算是醒了，再慢一点就该上头条了！”经纪人冯力咋咋唿唿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这……”林曜想问这是发生了什么，看了看病房白花花的天花板，又觉得不必问了，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场估计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楚。 冯力道：“中晨银行发生了抢劫，劫匪想把金库炸了同归于尽，不知怎么的，就波及到隔壁麦当劳了，你刚好又在那……不是我说你啊，少爷你缺钱花吗？没事往麦当劳跑什么，你出事的视频网上都传疯了，多少小姑娘心碎如齑粉，咱们公司得花多少钱打点媒体封口费……” 林曜怕他一开口就叨念个没完，打断道：“现场其他人呢？有伤亡吗？” 冯力说的正起劲儿，未尽兴地一摆手，道：“不清楚，大概没有。” 林曜想到那个倒在自己怀里的青年，心中没有丝毫松弛的感觉，心道是这人不会就是劫匪吧，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把人给救了，这事要传出去还怎么在圈里混呢。 第3页 杜家灏和许弋然见他醒了，一个眼巴巴给他端水，一个顺气扶枕头，闹的林曜怪感动的，同在一个组合快三年了，跟大部分团员就是见面打招唿不交心的关系，出了事一睁眼在身边就剩俩。 虽然其中一个是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想泡他。 “我没什么事，冯哥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回家休息休息，明早还要发布会是吧，然子、家灏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说着林曜活动了一下筋骨，医生给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通，浑身找不出一丝伤口，估摸着就是在麦记，被那面豆腐渣工程的墙给震晕了。 经纪人见他的确没什么大问题，嘱咐了几句便带着杜家灏和许弋然走了。 林曜见护士小姑娘进进出出，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看，心说别是睡觉的时候被拍了什么丑照给捅到网上去，到时候公司又得训话。 正脚底抹油打算熘跑，临出门，他又想起姐姐交代的任务还没办成，掏出手机给那个未曾蒙面的淘宝老闆打电话，想说让人家把东西给林绿寄过去。 电话铃声响到第三声，隔着布帘子，隔壁病床的手机响了。 对方接起来，咳嗽了两声，很吃力的样子道：“您好，对，对，我是。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点事，暂时没办法给您送包裹了。您看是我给您寄过去，还是下次找时间再面交？” 林曜心底“哦哟”了一声，心想挺巧的，嘴上一边说了句“没事”，一边动手把隔壁的布帘掀了个角。 第3章 龙之契约3 麦记卫生间里那个血流了满脸的哥们儿，头缠着纱布，正费力地用侧脸夹着手机，同他面面相觑着。 林曜是根据他身上那件血唿啦啦的衬衫认出他的。 事发时慌乱也没细看，现下这哥们把脸上擦干净了，林曜发觉他长得倒是挺斯文的，气质属于书卷气那类，面皮白净，温润如玉，看上去比林曜大几岁。 林曜打小尽得母亲美貌好基因的遗传，对人的相貌不大敏感，在他眼里就分两种人，一种是长得比他好看的，一种是没他好看的。 前一类人凤毛麟角，若是遇到了大抵就是同行，竞争都来不及，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后一类对他来说清一色没区别，脸盲。 可这哥们儿的眼神很特别，令他不免多看了两眼。 那是一双淡漠平静的眼睛，瞳色偏浅，琥珀般的眸色中夹着一丝冷灰，好似寒天结在湖面的冰凌，又似冬夜玻璃上的霜，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一丝凡人气。 明明是刚才劫后余生，你在他的眼睛里却找不到侥倖或者疲惫，就这么无波无澜亦无情地注视着你，仿佛在这一秒，这道目光便穿透了你，把人世间的红尘和俗气都看尽了。 隽永的，冷森森的。 林曜下腹那种灼烧的痛楚又乍现了，他一颗心扑通扑通诡异地颤动起来，说不清是害怕见到这个人，还是期待。 哪至于呢？不就是个淘宝代购，况且他们才见第二面而已。 青年见林曜盯着他发怔，习以为常地笑笑，从床头摸出随身的背包，拉开拉链，掏出一堆sk2的碎片茬子，道：“林先生，抱歉。都碎了，我正联繫柜姐调货，这款最近专柜比较缺货，可能不能马上补到货。实在对不住。” 林曜摇摇头，道：“没关系，不急着用，老闆的安全要紧。” 这东西毕竟是给他姐拿的，要不要紧他不知道，可一见这人礼貌又歉疚的表情，他也再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来。 “老闆怎么称唿？” “楚舆，舆论的舆。” 林曜“嗯”了一声，暗暗把楚舆的名字记下了。他不善于聊天，每次记者採访、访谈节目都是团队事先准备好了答案，他再照本宣科。搜肠刮肚想了半天，道：“楚老闆，你怎么会……从隔壁墙里被炸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舆眼都不眨道：“嗯？什么？林先生，是这样的，我当时正在上厕所，隔壁银行就突然炸了，然后就跟您一起被送到医院来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舆见林曜还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似是想从他这儿看出什么似的，补充道：“您可能是记错了，当时事发突然，情况又紧急，看错的机率很高。” “可是……你当时真的在上厕所？”林曜追问了一句，又暗觉自己问的纯蠢多余。 “不然呢？”楚舆看着他的眼睛，很客气地回道：“或许林先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概就是下逐客令了。林曜莫名感觉有些失落，大概是那种自己一腔真诚遇上对方满口搪塞的失落。 他便同今天刚认识的这个淘宝老闆糙糙道了别，叫来司机，逃似的离开了医院。 林曜一走，楚舆苦心孤诣维持的淡定顷刻烟消云散，他艰难地支起身子，一俯身，一口梗在喉头的血便从嘴角溢了出来。 他顾不上擦，稳住胸腔中翻腾的气血，走到床边的镜子前，望着镜中的人，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撩起了上衣。 镜中是一具成年男子的背嵴，肌肉紧实流畅，衬之以白净的肤色，可谓赏心悦目。 劲瘦的腰肌处有一幅惟妙逼真的纹身，大致图案是两条龙在空中腾云驾雾，十分灵动，气势逼人。 可现下，纹身上缺了一大块，露出下面光滑白皙的肌理。 楚舆看着镜中的纹身，心底“咯噔”了一下，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龙大果然被他弄丢了！ 原本楚舆的背上是有一青一金两条龙形纹身，作为豢龙氏的传人，这是祖祖代代与龙这种生物缔结契约的凭证，只要这纹身在，就说明龙被契约所缚，要听从豢龙氏的调令。 在麦当劳时，楚舆察觉隔壁银行有灵力波动的迹象，便携龙二龙二一探究竟。谁知还未摸清对方的底细，便同对方大打出手，龙大一直不服管教，伺机倒打一耙，使楚舆腹背受敌，险些九死一生。 他从小与这两条龙一块儿长大，对这种生物的秉性可谓瞭若指掌，若无意外，龙大便是在楚舆重伤时挣脱了契约，乘机逃走。 豢龙氏这一脉人丁凋零，自清朝始便由外姓徒弟掌舵一门事宜。但楚舆的师叔师祖个个都称得上是养龙翘楚，在法术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像他这样把自个养的龙反咬一口，还把龙弄丢了的，恐怕是头一回。 若要是让师傅师妹知道…… 楚舆不愿往下想了，盘腿掐了个诀，小小的病房立即撑起一方半透明的屏障，他唤起龙二，一挑剑眉，薄怒道：“龙二，你哥哥逃了。” 龙二正打着盹，不情愿道：“唉，朋友，你跟我讲这些做什么，他是我哥，我自然比你先知道。” “哦？你不想找他？” 龙二朝楚舆飞了个白眼，道：“是你要找他吧！别想从我这里套话啊，我们的族规里没有帮你找龙这一义务。”说着便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第4页 这条龙越发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楚舆被这两条行事古怪的龙气的胸中血气又是一阵翻腾，堪堪咳嗽两声，手掌一翻，掌中凭空出现了一只半透明的三足鸟，仅有拇指大小，看上去十分玲珑可爱。 他取出一管玻璃试管，试管中的液体殷红如血，像被烧沸了似的滚动着，楚舆小心取出一滴，那液体一接触空气霎时化成了血雾。 三足鸟欢叫一声，从楚舆的掌中飞起，扑腾着翅膀承接着龙血的润泽。 鸟儿一接触到龙大的血，浑身便泛起了一阵淡金的光芒，霎时身形暴涨到大型飞禽大小。 “去把龙大找回来。”楚舆皱着眉头吩咐道，声音中充满了无力。 第4章 龙之契约4 1.0 自打去年林曜上了福布斯，母亲便愈发热衷投资房产，最近还跟他商量着要在太平洋某处买个小岛。 林曜在g市有套房子，不常回去，偶尔赶通告的时候过来凑合过一夜。 这次回家，走廊里的白炽灯大约是快坏了，一闪一闪的，颇有些鬼片片场的气氛。 他打小对惊悚悬疑片特别有兴趣，偶像是拍盗梦空间的大导演诺兰和实力派影帝刘泛柏，可公司不给他接这类活儿，说是国产恐怖片、科幻片质量太水，拉低他的演艺逼格。 “刺啦刺啦”灯管又暗哑地叫了两声，一道黑影从走廊阴影处勐地窜了出来，又撒娇似的一声“喵~”，是邻居家散养的小黑猫。 刚搬来时，林曜便很喜欢这只小猫，觉得它机灵合眼缘，时不时给它买些高级的猫罐头，时间长了，这一人一猫结下了深厚的酒肉情谊。 小猫用湛绿的眼珠看了他一会儿，似是在分辨来者何人，随后向前蹿了几步，将嘴里一个东西吐出来，用爪子扒拉到林曜脚边。 林曜俯下身一看，是只硕大的蛾子，还在半死不活地扑腾翅膀。 黑猫又“喵喵”叫了两声，高傲地斜睨林曜一眼，大有“还不谢主隆恩”的意思。 他之前在网上看过，猫之所以给人送死老鼠、昆虫之类的，是把人看成了自己的孩子，见他不会捕食，怕他饿死。 “谢谢啦，我不饿。”他挠了挠小猫的下巴，转身进了门。 白炽灯在他身后迴光返照地闪了几下，整个走廊被潮水似的黑暗彻底堙没了。 回家袜子还没从脚上甩掉，林曜便先接到了姐姐林绿来兴师问罪的电话。 他老实交代道：“姐，下午出了点意外，你的化妆品没拿着。” 林绿道：“我知道我知道，你遇到抢银行的了是吧？艺人部这边都传疯了！” 林曜腹诽道都不知道关心一下你弟弟，净八卦，嗯了一声，林绿紧接着切入正题道：“见着楚老闆了吗？长得怎样？” “怎么，这是你网恋对象啊？” “哪有啊，胡说八道，小犊子。”林绿的声音有种羞涩和不自然，“我一个朋友，在他家淘宝店买东西，加了微信，对楚老闆挺有好感的，让我把把关。” “那楚老闆对你这个朋友怎么看呢？”林曜一听到楚老闆仨字，八卦之心四起。 “……大概就是淘宝老闆对顾客那样看吧！” 哦，那就是八字还没一撇了咯。他莫名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和姐姐又寒暄了两句，老母的电话便插拨了进来。 母亲王女士大概是从林曜那个唱片公司老总的继父那儿，得知了他在g市出意外的消息，在话筒里惊天动地哭哭啼啼了半宿，被林曜好说歹说三令五申自己没事，才哄得王女士乖乖去睡觉。 撂了家里两个女人的电话，林曜揉了揉肩膀，真觉得接电话比这几天签售会卖笑还疲惫。 待他扯掉剩下一只袜子，门铃又忙不迭地响了起来。 他在g市熟人不多，知道他在g市住址的朋友，更是少之又少。 都这个点了，还会有谁过来？总不至于是上门查电錶的吧， 林曜心下有点奇怪，凑近猫眼儿看了一眼，门外一张白脸，表情木木的，竟是今天那个淘宝代购的楚老闆。 自打刚在医院一见这位楚老闆，林曜就觉得此人挺面善，也没多想，就“唰”一下把门拉开了。 “楚老闆，诶，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他笑吟吟道。 “你，好。”门外那人很突兀地回道。 走廊的灯大概已经坏了，借着外边一点晦绿的应急灯，林曜注意到这个楚老闆的脸色很奇怪，灰白灰白的，像刷了层发霉的墙粉。 他用手握了握门，将身子往里掩去一半：“怎么，你找我什么事吗？”。 “有，事。想问你，拿个东西。” 楚舆的声音很奇怪，就像一个大舌头的人第一次学说话，每个字都是从喉管里死命挤出来的。 见着这副场景，纵是再神经大条的人，也该觉着不对头了。 “楚老闆，你，你没有东西在我这儿啊！” 林曜又往后退了一步，心道姐姐这回可把自己害惨了，介绍了这么个怪人给他认识，刚还挺正常的，现在跟鬼附身了似的，整一个人格分裂啊！ “有，的，我自己，来拿！” 楚舆直楞楞地站在原地，话音一落，眼中绽出一道红光，嘴一张，伸出的不是人的舌头，竟是一道像昆虫口器般的事物，一收一伸，直直向林曜的面门捲来。 林曜心一沉，赶紧往门里一缩，正准备关门，那口器一拐，舔在了他的手上，将门堵住了。 “妈蛋！”他感到手背上沾了一圈鳞粉般的玩意，噁心巴拉的，还带着阵阵灼痛，不知是不是有毒。 这傢伙是哪里跑来的妖怪啊？或者说，是什么新型的真人秀节目，故意搞着这些逼真吓人的劳什子玩意试探他，来取悦观众？ 林曜稍一发愣，再一抬头，竟发现面前的“楚舆”整个都变了形，身后像特效似的，缓缓伸展出一双柔嫩的翅膀，面孔也有些扭曲，眼珠空洞洞的，泛着白光。 这，莫不是，都市传说中的天蛾人…… 他心中像弹幕一样弹射出这句话，下腹又是那种被火烧般的痛感一闪而过。 电光石火之间，林曜的身体竟不听指挥地朝相反的方向地动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滑稽地弯下腰，做出了一个打保龄球似的姿势。 “轰！”一声巨响，一道白色光球从他指尖脱出，精准地将天蛾人的翅膀轰出了一个大洞。 只是那光球好像不太受控制，穿过天蛾人的翅膀反弹了回来，勐然撞到了林曜家的大门上。 铁门“咯吱”了两下，像一片落叶般掉在了地上。 “球状闪电！那条龙果然在你这里！”天蛾人痛惜地扇着翅膀上被灼穿的痕迹，他这回说的不是人话，语速很快，林曜却发现自己听懂了。 话音刚落，天蛾人的半边翅膀都烧成了灰末末。一阵浓腻作呕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第5页 妈呀！林曜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特异功能！ 第5章 龙之契约5 与此同时，对面的天蛾人舒展双臂，很快完全没了人的形态，变成了一只巨大而丑陋的蛾子。 随着他帕金森似的抖动，黑压压天空那边隐隐传来了成千上万扇动翅膀的声音。 林曜朝声源看去，竟看道数以万计的飞蛾，从走廊上、窗户外无孔不入地涌来。 他从小也不怕虫，但头一次见到这种倾巢出动的阵势，胳膊上立即被噁心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晚上这么大动静，竟然整栋楼没有大妈出来骂街。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顾虑扰民了，那个什么闪电，就再来一次吧！ 他如法炮制，心中默念着“球状闪电，快来，快来”，感到下腹那股烧痛感越来越强烈，一道比刚才绚亮数倍的光球从他的指间喷薄而出，一剎那间，这群飞蛾就像撞上了电蚊香，整个走廊都是“噼里啪啦”虫子烤焦的味道。 天蛾人看到自己的子子孙孙死于非命，倒也不恼，不慌不忙地扇动翅膀。 那种银闪闪的磷粉如同下雪般纷纷扬扬而落，林曜无处可避，感觉鼻子痒痒的，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费劲儿地眨了眨眼，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林曜一转身，见爸爸妈妈姐姐就站在这片纯白的新雪之中，一家人和和美美，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不，这是不可能的。 父母离异那年林曜虽小，却记得很清楚，他们为了财产和孩子的抚养权吵得不可开交，厨房里满是母亲砸碎的瓷碗。 最终母亲带走了林曜，姐姐恨她，觉得她背叛了这个家，背叛了爸爸，为此她们一连好几年连一通电话都不曾打过。 眼前的亲人对他伸出了手：“曜曜，快过来，回家吃年夜饭啦。快来呀。” 林曜忍不住张开双臂朝父亲走过去，刚迈出一步，他勐地一收脚，一下子摔倒在地。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在流逝，他半跪在雪地中，费力地抓了一把雪，想把这恼人的幻象赶走。 “我们一家人，哪里还有团圆饭吃呢？”他喃喃自语道。不对，他们甚至已经不是一家人了。 就在这时，有个人一步步踏着风雪走到他面前，林曜木然地抬起脸，那人的面孔遥远而模煳。 只听来人张开口，发出的却是父亲的声音：“曜曜，是爸爸啊，今年回家过年吧？爸爸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那人伸手搀扶起林曜，他想说你根本不是我爸爸，却想起自己因为被公司控制饮食，的确是好久没吃红烧鱼了，额外怀念。 雪越下越大，渐渐地，将两人的小腿都没住了。 “曜曜，爸爸带你回家，好不好？” 林曜拼命想看清楚那人的脸，他记得爸爸的下巴上有一颗小小的痣，鬍渣很扎人，手掌宽厚温暖。 他竭力睁大眼睛，却发现风雪迷住了眼，什么也看不清楚。 “住手！”一声怒喝喝止了他的遐想。 林曜转过头，还未看清楚来人，便见一条火龙夹着熔岩唿啸而来。 火龙所到之处，大雪像纸屑般纷纷化成了薄灰，那人拽着他拼命往前跑，才跑了几步，便成了火人。 火龙从嘴里喷出火焰，发出巨大的威力，烧了不到一分钟，此人站立过的地方便只剩一滩腥臭的粘稠液体了。 少年呆立在原地，见楚老闆从火龙后头朝他跑过来，每一步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连声音都被拉长了，悠远而模煳。 “林曜——” 林曜轻轻一眨眼，这个大雪隔绝的世外便像震碎的玻璃一样纷纷剥落，他瞪大眼睛，看见自己和楚舆站在自家家门口。 没有诡异的飞蛾人，没有脱落的门框，没有残骸和打斗的痕迹。 “喵~”小黑猫卧在隔壁门口的地垫上发出了一声慵懒绵长的叫声。 “您没事吧？听得到我说话吗？”楚舆摇晃着他肩膀道。 林曜心说废话，你这么大劲儿，我就是个死人，都被你吵得诈尸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小声“嗯”了一声，转过脸去，用手背揩了揩眼睛里的潮气。 一抬手，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起了一大串水泡，正是刚才被那噁心的天蛾人舔到的地方。 果然，这一切不是他的癔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转过头，看着楚舆笑了笑，道：“楚老闆，你是人吗？” 这话说的冒犯和没头脑，楚舆却听懂了，拍了拍手上的磷粉，道：“如假包换，放心，我不是来吃你的。” 林曜站着没动，直觉告诉他，这个楚老闆和下午在医院应该是同一个人，却还是心有余悸，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不会和那个蛾子一样，也是来找我拿东西的？” 问到点子上了。楚舆笑的温文有礼，嘴上岔开话题道：“您的手……这磷粉有毒，轻则腐烂留疤，最好处理一下，我这儿有药，很管用的。” “重则呢？” “截肢。” 妈的。作为一个新生代实力影视歌三栖组合门面center，偶像包袱比天大。林曜再不犹疑，踢着正步扭头开门，把楚老闆请进了家门。 1.1 这房子平时没人住，自然疏于收拾，林曜将自己的袜子从沙发上投进脏衣篓，有点赧然地挠了挠头髮，招唿楚舆道：“坐。” 楚舆也没客气，直奔主题，变戏法似得掏出个小药瓶，仔细看去，里边是墨绿的粉末。 林曜不放心道：“这啥？三无产品？啥配方，靠谱吗？要不还是去医院？” 楚舆看着他怀疑的神色，心道外行真是不识货，这是货真价实的龙胆粉，能解百毒，道上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祖传秘方，无可奉告。这个比去医院管用。”楚舆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不会害你。” “楚哥我没那个意思。”林曜低下头挠了挠头髮，露出后颈一截青青的发茬。 他任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拉着自己的手臂摆弄，目光在楚舆神情严肃的侧脸、衬衫领口露出的一小截白净的锁骨流连了一会儿，又转向无所适从地盯着天花板。 第6章 龙之契约6 这三无中药的确立竿见影，一敷上去手臂上泛起一阵粉尘，紧接着便是清凉舒慡的感觉，过几分钟再看，那一圈瘆人的水泡也消下去大半了。 “真挺神奇。”林曜转着手腕反反覆覆看了几遍，抬起头道：“楚老闆你还没说，来找我干嘛来了？” 面前那人手上缠着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迹，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略一思索，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吧。” 楚舆背对林曜站起身，修长的手指解开衬衫的扣子，一把将上衣撸了下来，露出精壮的裸背，道：“您看我这背上这纹身，原本该是两条龙……” 第6页 他原意是怕直接说自己丢了条龙，会被林曜当成神经病赶出去，便想了个曲线救国的迂迴战术。 不料林曜一见楚舆背上那纹身，浑身里就像烧沸了的开水似的，“嗡”的一声炸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脑海中指挥道：“上他！上丫的！” 紧接着林曜对身体再一次失去了自主权，他勐地一起身，做了个匪夷所思的举动——他一把捞住面前这个青年的腰，将对方朝自己怀里一带。 两人身高相仿，楚舆还一门心思打着腹稿，对林曜闪电般的动作避之不及，下一秒，他挺翘的腚就结结实实撞上了林曜鼓囊的裤裆。 “……”两人同时愣住了，空气中流淌过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等林曜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已经被楚舆一个擒拿手脸朝下摔在了沙发软垫上。 “啊，楚老闆饶命……我鬼迷心窍，误会，都是误会，我是直男，啊！！我不知道刚才怎么的，就突然……没别的意思，真的！疼疼疼，您老轻着点！” “您不必解释。” “不不不，我不是解释，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知道。”楚舆慢慢松开林曜，面颊上还有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是龙大。” 龙大，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龙大就是我养的一条龙，一直烈性难驯。龙大怨恨我令他失去自由，所以趁我和劫匪斗法时受伤，脱了封印，逃跑了。” 这楚舆倒是挺热心一小伙子啊，隔壁抢银行，还想着带自己的宠物过去见义勇为。 林曜听着他稀松平常的语气，仿佛在讨论“我家鸡笼里养的鸡跑了”，他花了几分钟今天回想这一系列超自然事件，消化了一下楚舆这段话的信息量，抬起头回了句：“哦，所以你是要我发条微博，寻龙启事，然后发动粉丝帮你找龙？” “不用。”楚舆回视他的眼睛，道：“龙就在您身上。” “我？？！”这回林曜是真乐了，他活动了一下被楚舆几乎要捏碎的筋骨，上下翻了翻口袋，又将掉在地板上的袜子踩了两脚，示意它们都是空的，道：“哪呢哪呢？” 楚舆嘴角抽了抽，道：“对不住，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便上前动手来扒林曜身上的t恤。 “哎哎哎，干嘛呢这是……” 对方力气极大，又善用巧劲，林曜这种平时在健身房举几下铁拍照撩粉的半桶水压根不是对手，三下五除二便被楚舆扒去了上衣。 楚舆将他像块叉烧似的翻来覆去检查了个遍，也没找到任何龙大留下的记号，下唇咬的紧紧的，眉头锁的更死了。 怎么会，三足鸟是不会错的。他心一横，又动手去扒林曜的裤子。 林曜一惊，心说不就是调戏了你一下，现在这是要卖身偿还了？连忙使出吃奶的劲儿誓死反抗道：“你干嘛，我不睡粉啊，你别想浑水摸鱼！” 楚舆脸皮薄，心中又气又急，道：“实在是抱歉，我要是弄错了，我提头见您。” 林曜与他沟通无果，一面拼命掩护着自己可怜的沙滩裤，一面绝望地查看窗户，哦还好，拉了窗帘。 “撕拉”一声，他那条4999元的沙滩裤被楚老闆撕成了布条，楚舆一把拉下仅余的松紧带，眼前一亮道：“果然。” 林曜顺着他的眼神，朝自己的耻骨那一块一看，险些没厥过去——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鼠蹊和三角区毛髮之间，多了一个卡通龙宝宝的纹身，纹的还相当劣质，一看就是地摊上撑死二十块钱纹的。 凭什么啊，楚舆那个纹身就威风八面，黑社会大佬似的，自己这个就跟小学生涂鸦似的，我林曜不要面子的啊？！这让人以后怎么接内裤gg代言啊？！！！ “这，你给我解释清楚了……”林曜指着那块龙宝宝纹身颤声道。 楚舆略一沉吟，道：“诚如您所见，这个纹身就是连接人类和龙大的契约。龙是一种高维生物，正常人是看不到的，如果想召唤，就要通过契约。龙性情高傲残暴，这个纹身封印着它的力量，对您也是一种保护。契约只能转移，不能消除，龙大为了摆脱我，将契约转到了您身上。您今天之所以会被天蛾人攻击，便是因为您身上的‘龙气’吸引了他们，想趁着您还是凡躯肉体，夺去龙的力量。” “哦，简而言之，我现在就整一块唐僧肉，妖精见了都想啃一口，是吗？” 楚舆赞许地点点头：“嗯，可以这么说。” “那你快把你的龙宝接走吧！我一小老百姓，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林曜说着朝自己破破烂烂的裤衩扬了扬下巴。 楚舆的本意就是如此，只不过自己刚刚元气大伤，就这么强行将龙大渡回，恐怕会无力压制他。 他又看了看光着膀子的林曜，自己内心又不可谓是不内疚的。 将一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捲入他们豢龙族的世界中，总归夜长梦多。 “我试试。”楚舆对林曜点点头道。 林曜按楚舆的吩咐躺好，便见他将手掌覆在了自己的下身纹身那块，照理说这是为了正事，两个大男人之间也没什么，可不知怎么的，两人都觉得怪难为情的。 楚舆的脸颊发着热，转开眼睛，道：“您坚持一下。” 第7章 龙之契约7 青年一面说，掌下暗暗发力，林曜感觉他的手掌冰冷如铁，一碰着皮肤，自己身体的温度像是都被吸走了似的。 “小子，长点儿心，楚舆吸的可是你的阳气啊！”那个威严的声音又出现了，似真似幻。 林曜浑身一颤，脑子就跟断片了似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暗暗蓄力，对准楚舆的背心就是一掌。 楚舆正全力解决林曜身上的符咒，哪里想到林曜还这一招，尽管及时卸力躲闪，还是被他一掌打得从沙发上飞起，“砰”的一声飞到了五米之外的墙壁上。 妈呀，我这是做了什么？！林曜麻熘爬起来想去扶楚舆，没想到手上还有余力，一撑在沙发上，便像电钻似的将这套几十万的家具钻了个大窟窿。 林曜看着满天飞舞的羽绒，傻了眼，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楚老闆你没事吧，我这次，也不是故意的！” 楚舆对他做了个“停”的手势，正想说话，一张嘴，“哇”地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跟在横店拍戏似的。 “这下扯平了。”五分钟后，青年苦笑了一下，对林曜道。 1.2 小时候，林曜的梦想是长大了做一个科学家。 怎料他天生缺这根弦，数学尚可，物理烂的一逼。老娘看了看他的成绩单，说这不行啊，你得给我们家挣面子啊，这样吧，你李叔公司要搞个组合，你就出道去当明星吧！ 就这样15岁的少年一手拿着课本考卷一边跑着通告，当上了爱豆。 第7页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四年之后，仅仅一个下午，他便打通壬通二脉，成为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将刚认识的这位楚老闆打的口吐鲜血。 林曜彻底慌了，要是这楚舆怀恨在心，出去找狗仔爆料他恶意伤人，这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连忙扯了一大卷卫生纸，一边将楚舆搀扶起来，一边像给小孩擦嘴似的擦着他嘴角、衣襟上的血迹，道：“楚老闆，对不住了，真心的，你要不要……喝杯热水？” 在林曜心里，武林高手受重伤，都是要灵丹妙药续命的，他家里只有阿莫西林，估计顶不了什么事，就不给人家添乱了，还是多喝热水吧。 楚舆半阖着眼皮，虚弱地摇了摇头，一张脸白的跟纸似的，道：“看样子，咳……我今天是没办法……把封印从您身上弄走了……” “不急不急，你先别说话了，慢慢来。”林曜顿了顿，又忍不住道：“楚老闆，你虐龙吗？你到底是怎么亏待你家宠物了，它这么想着法子整你？” “这件事涉及到豢龙族旧事，一言难尽，我只能说，我是个称职的铲屎官，不虐龙。”楚舆摆了摆手。 两人又在养龙的问题上对答了几句，林曜看他精神萎顿、神情恍惚，内心更是歉疚的紧，主动邀请楚老闆在自己家里歇息一夜，又找来换洗的干净衣物，让楚舆洗洗睡。 楚舆担心龙大在林曜这儿捣鬼，便也欣然应允。 等楚舆进了浴室，林曜去阳台收衣服，听到隔壁好像说话声传来—— “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怎么想的跑到一个小鬼身上去了？” “没怎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好生守着他，有情况哥哥来救你。等再找到机会，再利用那个小鬼，把你也弄出来，咱们兄弟俩就自由啦！” “毕竟咱们也是看着楚舆长大的，我们这么对他，要是老奉知道了……” “妇人之仁！对他心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听哥的，不会错！” 那对话的声音时大时小，不太真切，林曜只当是隔壁电视机坏了，心道现在连续剧越来越狗血了，台词跟有病似的，也没往其他方便想便进了屋。 夜风拍在浴室里的百叶窗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楚舆把浴室的门关好，施了个法术，将此处与外界空间隔离开。 他伸手拧开水龙头，往镜子上泼了一捧水，道：“龙大，出来见我。” 镜面绽开一圈波纹，倒映出来的仍然是青年斯文清秀的脸庞，少顷后，镜中人的表情变了，眼角眉梢充满讽刺的意味，挑衅地看着他。 楚舆在外人前忍了一晚上，此时终于沉不住气了，一拍水面道：“龙大，你到底想干什么？” 镜中人摊手道：“没搞什么啦，就换个主子玩儿。” “你，你何必连累普通人！”楚舆一动怒，气血攻心，牵动伤处，嘴角淌下一条血丝，镜中之人却毫无变化，依旧就那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 “嘻，楚舆小朋友，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抓狂的样子！”龙大道：“我们来谈个条件吧，你放了我，放了龙二，我就放过现在这个普通人，怎样？” 豢龙氏世世代代与龙族相互依存，如今世道变了，像龙大这样不择手段威胁主人的，还是第一个。 “你休想，我也没有这个本事。” 果不其然，龙大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玩世不恭地笑了笑，道：“你如今重伤在身，控制不了我，我却可以控制你。” 他话音刚落，镜中人嗤笑一声，伸出一只手指来，穿透镜面，轻轻点在了楚舆额头上。 楚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被水泥封住了似的，一种彻骨的冰冷由内而外发散开来。 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弯了腰，拾起马桶旁的洁厕刷，嚣张地大笑道：“怎样，楚舆小朋友，想不想用洁厕刷洗个澡？”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好一阵子，林曜不安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肚子隐隐叫了两声，他终于后知后觉地饿了，翻了翻冰箱，发现里面只有一个菠萝还算新鲜。 “楚老闆，你洗完澡就出来吃点水果。”他沖浴室那边道。 回答少年的是“砰”浴室里的一声巨响。 林曜一惊，迟疑了一下，打算去拧卫生间的门把手，谁知他的手刚一碰到门，就见鬼似的开了。 随之他看到了令人咋舌的一幕—— 浴室中，青年全身赤’裸地站在淋浴下，手中举着一个大号洁厕刷，正在有条不紊地刷着自己结实流畅的背嵴。 墙上的镜子已经砸碎了，碎片中混杂着丝丝缕缕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林曜的眼神从楚舆挺‘翘紧‘实的臀’部一扫而过，这具修长的身体给予他的感官冲击，盖过了其余大部分的讶异。 第8章 龙之契约8 他感觉自己的脸腾一下红了，“那什么，啊，楚老闆，我就是看你洗的太久了，不留神就推门进来了，你继续洗，我不打扰你了。” “请您别走。”楚舆声线颤抖地叫住了他，他的嘴唇苍白如纸，在流水的洗涤下，看上去十分虚弱。 怎么着，不会是邀请我跟他一起用洁厕刷洗冰火鸳鸯浴吧？这什么爱好啊这是？ 林曜迟疑了一下，看着楚舆示弱的眼神还是妥协了，正准备走过去，“等一下。”楚舆道。 青年下巴朝洗手池的那堆碎玻璃一扬，道：“林先生，拿块碎玻璃过来，劳驾。” 林曜顺着他的指示，一脸狐疑地捡了块趁手的，朝着全身赤‘裸的年轻人走去。 随后，林曜便眼睁睁看着青年按着自己的手，用玻璃碴子在楚舆自己的手背上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啧，”林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焦急道：“楚老闆你不痛么？” 楚舆摇了摇头，轻轻松开了他的手，碎玻璃混杂这血滴应声而落。 在这一剎那间，林曜看见楚舆的背嵴上散出极淡的金雾，这道金雾就像一道被毁坏的枷锁，很快便隐去了痕迹。 ——仅是极短的一瞬间，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看花了眼。 与此同时，少年伸出手，接住了如同雪山崩塌般昏迷倒地的男人。 在林曜未曾留意之处，青龙发出一声嗤笑，随后化成了一道金色的幻影，消散在墨色的夜幕中。 1.3 客厅的陈设被之前的打斗弄得七零八落，楚舆嘆了口气，拣了块勉强能坐的地儿半靠着。 长时间的战斗和失血令他意志沉沉，他觉得有些冷，又顺手扯来一个报废的羽毛抱枕搂在怀里。 林曜看着对方没有血色的面孔，楚舆身上的t恤、抱着的靠枕都是自己的。方才在浴室的一幕在脑海中再次闪过，回想着楚舆清癯挺拔的身形，不由红了脸。 “楚老闆，你饿吗？” 第8页 楚舆眨了眨眼睛，实话道：“是。” 重伤之下，青年说话的语气好像弹在了棉花上，一切都显得温存而弛缓。 林曜懵逼了一天，此时终于能为对方这等神人做些什么，霎时心情变好了。 他乐呵地从厨房里拿出水果，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看着菠萝上边厚厚的皮和刺，选择了放弃跟它作斗争。 林曜把菠萝像切西瓜一样切成四块，端到楚舆面前，认真解释道：“家里就只有这个了，不要嫌弃。”末了又补充道：“当西瓜啃着吃就行，味道跟平时吃菠萝是一样的。” “……”楚舆看关爱弱智儿童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扶了扶额头，走进厨房环绕了一圈。 鸡蛋还算新鲜，柴米油盐都还未用过，厨房里干净的就像样板房。 “您吃蛋炒饭吗？”楚舆轻声道。 “不用，这么晚了该多麻烦啊你流了这么多血还是歇着吧……”话还没讲完，林曜便闭了嘴——他看见楚舆指尖一绕，那鸡蛋竟然自动在碗檐上一磕，吐出蛋清自杀了。 随后年轻人凭空打了个响指，灶台自动燃上火苗。 “请您把菠萝递给我。” 林曜赶忙照做，心中道：好好好大仙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知是否法术对厨艺有加持的作用，或是着实太饿，十五分钟后，林曜吃到了有生以来最美味的一次菠萝炒饭。 “好吃到飞升！经纪人平时都不让我们吃炒饭，说太油了。我起码两年没有吃过了。”他腮帮子塞得鼓鼓道。 大厨本人一脸淡定地看着少年吃完了满满一大碗，最后放下筷子，总结陈词道：“可惜就是食材不够丰富，没有发挥出我的全部实力，不然更好吃。” “楚老闆的蛋炒饭已经是人类领域中最高了，你要是将来想改行开饭馆，我入股。”林曜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觉得这个动作有些自来熟，略有些不好意思，顺势把手背在一边，“你今天就在我家休息吧，我姐刚还打电话问起你了。” 楚舆很客气道：“林小姐一直帮衬我们的生意，又要在您家打扰，实在过意不去。” 林曜的眉尖跳了跳，这个“我们”，指的是生意合作伙伴？还是女朋友？嘴上却笑道：“哪里，毕竟你还有东西在我这儿，以后还得麻烦你，就不要客气了。”他指了指下腹上那块龙宝宝纹身。 “嗯。”楚舆笑了笑，脸上尽是无可奈何的温柔，深邃的侧脸被灯光勾勒出一道细緻的光弧，显得整个人湛然隽慡。 从林曜这个角度看过去，楚舆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纤毫毕现。 心窝里像被谁捏了一把，泛开一阵古怪的悸动，他连忙转开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比自己年长好几岁的同性看晃了神。 “对了，楚老闆，既然青龙的封印在我这里，那我平时需要餵他们吃东西吗？” “不必，高维生物的饮食结构和我们人类是不同的，他们自己会找东西吃。如果有特殊需求，看情况满足就是。” “特殊需求，榴槤吗？”林曜坏笑了一下。 “是，龙大和龙二都偏好热带水果，尤其是榴槤。” 林曜想起龙二那句“我们吃榴槤只是为了折磨楚舆熏死他”，忽然发自内心地同情起眼前的年轻人来。 “对了，楚老闆，我还想跟你商量个事。”林曜捧着下巴道。 “您说。” “我俩也没差几岁，你别老是您啊您的，多别扭啊。” 楚舆看了一眼手机上未回的旺旺消息，抬眸道：“开淘宝这几年习惯了称唿‘您’，一时半会没改过来。” 林曜跟着笑了笑道：“你就叫我林曜就好了。” “嗯。”楚舆点点头：“大明星，请多指教。” 第9章 月亮背面 超人似得连轴转了一天，现在终于能躺在床上，林曜却感觉累过了头，兴奋过了头，脑子里只剩下一种如同在外太空漂浮的茫然。 他反反覆覆把遇到楚舆后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通，老人说眼见为实，他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他不明白，怎么就真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突然某一天，一个庸庸碌碌忙着在娱乐圈生存的人，就这么仓促地、煳里煳涂地被委以足以拯救世界的力量。 更何况，有个神仙似的人物就睡在自己隔壁，还是姐姐心仪的淘宝代购老闆。 月亮像是窥见了他的芜杂的思绪，从窗台悄悄探过半张脸来。 柔净的月光照耀在少年的手臂上，林曜忽然想起，小时候姥姥说不能用手指月亮，否则月亮上会有人下来割耳朵，那时他不信邪的指了，第二天耳朵当真肿了。 前几天看到新闻，霍金警告人类月亮的背面有外星人，他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在地球上永远只能看到月亮的一面，深感自己天文知识匮乏。 他漫无边际地遐想着，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涌动，林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隔着窗户，对天幕上月亮比了个打枪的手势。 须臾间，他似乎看到一条金色的锁链从窗户外边飞过去了。 林曜深感有异，正想起身细看，迟来的睡意猝不及防席捲而来，像童年嬉闹的玩伴，拉过他的手，令少年迅速坠入了黑沉的梦乡。 屋里的人总算睡着了，月亮还静静悬挂在墨蓝的天河上，一切都看起来稀松平常。 就在这时，一只肥嫩的小手从月亮背面探了出来，随后是胖乎乎、淌着口水的胖脸。 这是个光着屁股的婴儿。 婴儿歪着头盯着眼前的锁链看了会，黑亮的眼睛因为脸上肥肉挤成了个小三角，他想了想，“咿咿呀呀”地拽住了眼前的玩物，手脚并用爬到了锁链上。 婴儿的目的地就在这根锁链的另一头，林曜的家的阳台。 一夜无梦。 翌日林曜醒了个大早，他活动了两下筋骨，准备去楼下买点新鲜蔬果，让楚舆大展身手。 临出门前，他看了一眼房间紧闭的门，又顺势瞟了眼玄关——对方的鞋子已经不见了。 林曜退回来，看见茶几上端端正正摆了瓶sk2小灯泡，底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楚舆遒劲清隽的字体。 “林曜：精华麻烦转交林小姐，谢谢留宿，也谢谢你的衣服。” 简简单单，只言片语。字里行间如其人，礼貌而疏离。 林曜将纸条放下，轻轻嘆了口气，推开楚舆那间卧室的门一看，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单上几乎一丝皱纹都没有。 他绕着床沿踱步了一圈，在床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楚舆换下来的血衣。 楚舆一定是忘了，否则以他的为人，这件衣服恐怕也会一併带走。就像这个人不曾出现一样。 林曜发着呆，鬼使神差地将那件破破烂烂的、沾满血渍的t恤从垃圾桶拣了出来，揣进了随身的背包里。 第9页 2.0 如同他所预料，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復了以往的忙碌，商演、通告、排练，各种杂事纷至沓来，令人无暇去想某个出现的突然、来去的匆匆的身影。 那时他还不知道，人和人的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在某个不为人注意的节点交汇，随后便牢牢纠缠在了一起。肆意生长，难捨难分。 再见楚舆，是林曜回母校拍摄seraph新专辑的mv那天。 自打一年前拼死拼活考上这所高校，给了粉丝和广大媒体一个交代，林曜便继续投身爱豆工作，除了期末考试，在学校出现的频率不足10%，这次回来，还带着军训时那股子对象牙塔的新鲜和冲劲儿。 mv拍摄的拍摄本身没什么难度，只不过，公司为了拓宽粉丝和路人的萌点，其中一个场景，竟安排seraph全体成员穿女装！还是层层叠叠蕾丝边和泡泡袖的小裙子！ “我可以拒绝吗？”他看着道具组姐姐推过来衣架，嘴角抽搐了一下。 许弋然推了推玳瑁金丝边眼镜腿儿，故作神秘道：“曜子你先别抱怨，你知道给我们mv客串的大咖是谁吗？” 林曜两耳不闻天下事，漫不经心道：“谁啊？” “刘泛柏！” “什么？不早说！还够不够朋友啊！”林曜捶了许弋然一拳，二话不说转身跟着妆发小姐姐换衣服去了。 刘泛柏何许人也？三届金炬奖影帝，凭藉一双深邃而忧郁的眼睛俘获万千观众。也是林曜从小到大唯一的华人偶像，刘泛柏的电影里的每一句台词，他都暗搓搓模仿了无数遍。 就连当初他签下继父的公司，原因之一便是影帝刘泛柏的经纪约在继父手里。无奈影帝已然功成名就，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去年的颁奖礼远远看了一眼，林曜一直没能近距离一睹偶像的风采。 待被化妆师拉着一阵捣鼓完毕，林曜勉强睁开眼睛往镜子里瞄了一眼自己，185的个子套着件蓬蓬裙，棕色长捲髮，假睫毛眼影口红一个不拉，颈间的喉结看上去更显眼了。 真够娘炮的。 林曜别开脸，助理姐姐连忙凑上来狂摁手机相机，待一会发到微博上，准得被粉丝轮个几万条转发。 这时杜家灏也化好妆出来，看到林曜明显眼睛一亮，想过来捏他的脸，林曜脚底抹油适时地躲开。 “曜曜你别这么小气嘛！”杜家灏嘟着嘴撒娇道。 林曜心中一阵恶寒，趁着正式拍摄还有一会儿工夫，熘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找许弋然去了。 许弋然年长他几岁，在组合正式出道前已经在公司做了三年练习生，杜家灏同他算是同龄，林曜却明显感觉自己跟许弋然这个大哥更合得来。 万千宠爱的年轻偶像正躲在大理石柱子后抽菸。林曜见状想过去蹭一根，许弋然连忙摆手道：“别，别，跟老冯看到又得说我带坏你。这儿指不定有人偷拍，忍忍吧你。” 林曜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他想到方才杜家灏对着自己直抛媚眼的样子，嘆了口气。 “怎么？”许弋然道。 “我就是有个困惑。” “什么？” “关于人类学的。” “哎哟，不错嘛，看不出你小子这么有文化啊，来来来，说给哥哥听听。” 林曜抿了抿嘴唇道：“你说，同性恋不能繁衍后代，照理说应该会越来越少才对，可为什么当今社会却越来越多了呢？” “啧，啧，你是要准备走学霸人设了么？” “朋友，我在问你正经的，请正经的回答我。” 许弋然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摸了摸下巴，道：“话不能这么说，同性恋不是一种遗传状态，所以和繁衍无关。它是人的一种本能，需要靠后天挖掘。现在物质社会发展，人开始追求精神满足，而非生活基本所需，诸如温饱繁殖之类的。古代搞基的基本都是富人，也是这个道理。” “有道理。”林曜不知想起了谁，若有所思道：“或许大部分人天生就是双性恋，需要后天开发。” “没错。你就需要一个让你鸡儿梆硬的大鸡鸡女孩。”许弋然叼着菸头总结道。 “变态啊你。”林曜骂了一句，“刚才那段你百度了？” 许弋然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没啊，我瞎说的，本人不对以上言论的正确性负责。” 林曜翻了个白眼：“滚。” “这年头像我这样的直男不多了。我看今天给我们找的那俩群演，就是挺般配的一对儿。” “哪？群演在哪？” “这不是。”许弋然朝楼下扬了扬下巴。 林曜探出头去看，楼下驻守已久的迷妹立即爆发出一阵尖叫，台阶上的两个男生也一併抬起头来。 他同楼下那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织、碰撞，彼此都愣住了。 竟然是楚舆。 第10章 月亮背面2 林曜一愣，双眼不可遏制地迸发出两道电火花。 2.1 顶着众人重重意味不明的眼光和粉丝的尖叫，林曜镇定地拎着杯星巴克走上前，故作惊讶道：“楚老闆，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公司在我们学校招群演，待遇还可以，师姐推荐的，就过来了。”楚舆温文一笑，“最近有点忙，好久不见了。” “你是我们学校的？之前没听你提过。”林曜绽放出一个少年气十足的笑容，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毕业工作了。” “您也没问过我。”楚舆边笑着，习惯性皱了皱眉头，“代购是兼职，我现在在读研一。” 原来是学霸啊，比自己这种混文凭的有含金量多了。 林曜一边同楚舆说话，眼光不自觉瞟向了同楚舆一块儿来的那个男生，想起许弋然说他俩是一对儿，犹豫再三，道：“那个，是你朋友？” “彭铭吗？之前本科的时候都是学生会的，这回一起被学姐拽过来了。” 楚舆讲话的神情很磊落，眉宇间似乎也没有要隐瞒什么的意思。他这么说，林曜便信了，心中那一块巨岩瞬间滚落，脚步亦是轻快许多。 两人说话时，粉丝们就扛着长‘枪大炮对着林曜狂拍，“哥哥好可爱啊！”“哥哥穿裙子美die！” 经纪人冯力见他俩还在闲聊，冷着脸过来赶人：“小祖宗，快快快，一会儿泛柏老师出来，咱们就准备开拍了！舞蹈动作记熟了没有？外边太阳大，别晒着！” 想到一会儿要跟多年偶像同台演出，林曜的心情更好了，沖远处的迷妹们摆摆手，笑眯眯地被冯力拖进了休息间。 本次seraph新专辑主打歌《青春firework》mv，公司为展现成员的风采可谓是诚意十足，辗转三地实景拍摄，既有阳光海滩、青葱校园，还有女装反串，配上9位队员青春美好的肉体，让粉丝们大饱眼福、大唿过瘾。 在母校s大这一场的戏份相对简单，大致就是一群穿着校服的小男生初次站上舞台，正紧张无措，被魔术师响指一弹，变成了一群穿着蕾丝裙的大鸡鸡女孩。 第10页 林曜站在刘泛柏身边，平时公司给的高冷小王子人设都被他忘到了爪哇，他两眼放光地盯着刘泛柏，只觉得明明是很简单的剧情，可偶像的每一根头髮丝都充满了表演层次感，眼角都每一抹细纹都在讲述着故事。 由于太过虔诚，拍摄期间没少出错，被导演批今天不够放得开，躲在远处视jian的迷妹立即大喊道：“曜哥哥！加油！你是最棒的！” 刘泛柏和蔼地笑了笑，对他道：“年轻人，人气很高嘛！” 林曜的耳朵尖霎时更红了。 “1——2——3——，准备，准备，再来一次！”导演喊麦道。 林曜不想让偶像小瞧自己，顿时屏息凝神，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等下长镜头自己的动作，也就在这时，“呲”的一声，礼堂的探照灯刷刷刷齐声而灭。 在众人没有察觉到的地方，一缕纤薄诡异的雾气，如同毒蛇的信子，冷冷地舔上了舞台。 “大概是跳闸了，全体休息，刘老师您喝口水，我找人去看看情况。”经纪人安抚道。 许弋然瞄了林曜一眼，主动对刘泛柏说：“刘老师，我们都是您的影迷，是看着你的电影长大的。” 说着还用胳膊肘一个劲儿戳林曜，道：“林曜呢，就是您的超级铁桿儿粉丝，我去过他家一趟，整整一面墙都是您的碟！” “是么？”刘泛柏和气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尽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风采，道：“江山自有人才出，看到你们才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哪啊，您就跟拍《江山多娇》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没变！”许弋然奉承道。 《江山多娇》是刘泛柏第一次提名金炬奖男配的作品，当时他才二十出头，许弋然这马屁拍的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林曜混了几年娱乐圈，多大阵势没见过，这么近距离接触唯一的偶像还是头一回，不过他没许弋然那么油嘴滑舌，很快便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腼腆地推了许弋然一把，道：“你们先聊着，我去下洗手间。” 学校虽早早将体育馆围了警戒线禁止学生出入，可还是没拦住几个落网之鱼。林曜朝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便看见几个穿着杜家灏歌迷应援服的妹子不大友善地看着他。 “喂！林曜，你是不是对我们灏宝有意见！”其中一个妹子沖他吼道。 倒霉了，遇上了私生饭。林曜拉了拉脸上的口罩。 公司有明令禁止艺人对粉丝甩脸色，林曜想装作没听见过去，另一个染着绿毛的娘炮男更激动了，带着哭腔道：“上个月的握手会，我看见你对灏宝黑脸了！我们灏宝这么好，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上个月的握手会啊……林曜艰难地回忆了一下，那天太阳暴毒，他们的演出服又十分不透气，自个都快中暑了，杜家灏还有有意无意一个劲儿往他胸口蹭，他的确是用胳膊挡了一把来着。 见林曜愣了下，几个私生饭更来劲了，方才那个妹子脱下了高跟鞋，高高挥舞在头顶，赤着脚向他冲过来，嘴里还道：“林曜，你不回答就是心虚，向我们灏宝道歉！！” 阅粉数载，见过难缠的，没见过这么狂野的。 林曜嘴角和眼角一齐抽搐，却不愿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毕竟这是杜家灏的粉丝，稍有处理不慎，两边歌迷就得聚众约架。 正为难着，一个身影像子弹一样蹿出来，按住了女生抡着高跟鞋的胳膊，道：“您好，我是林先生的助理，现在他不方便跟你们互动，今天体育馆也不对学生开放，请你们出去吧。” 来人竟然是楚舆。 听着他那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还挺那么像回事的。林曜看着他侧脸闪动的睫羽，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女生看样子也是混饭圈的老油条了，立即往地上一坐，撒泼道：“打人了！林曜的助理打人了！救命啊！我只是想远远的看看哥哥，我有错吗？呜呜！” 林曜没心情跟这些闲杂人纠缠，一把拉过楚舆的胳膊，道：“快跑。” 两人一路狂奔，风在林曜耳边唿唿地刮着，他不禁侧头看了一眼楚舆，青年的表情颜色而专注，好像田径场上的奥运选手。 第11章 月亮背面3 两人一顿瞎跑，风在林曜耳边唿唿地刮着，他不禁侧头看了一眼楚舆，青年的表情严肃而专注，好像田径场上奋战的奥运选手。 很莫名地，他的心跳愈加快了几拍。 差不多跑了五分钟，二人渐渐都意识不对了，走廊好像长得没有尽头，怎么也跑不到来时那扇安全门。 林曜吸了吸鼻子，好像又闻到了那股动物身上的骚臭味。 他一回头，发现那几个私生饭还张牙舞爪地倒在地上撒泼，娘炮男正朝他这边看，双方目光一交汇，他发现那人眼里明明白白刻满了关爱傻子的眼神。 “怎么会这样？”林曜捏了捏楚舆的胳膊道。 “不知道，但是，你没觉得这里特别安静吗？”楚舆机警地打量着四周道。 他这么一说，林曜才注意道，场馆外铺天盖地的应援声、舞台上休息期间播放的那首《青春firework》，通通听不到了。 这里是绝对的、诡异的安静，静到连一根针坠地的声音都不存在。 “咱们应该是中了什么高人的术法。”楚舆继续不慌不忙地补充道。 他刚想说什么术法竟能瞒过楚大仙的双目，楚舆脸色一变，往前急速跑了几步，一把拉开男洗手间的门，道：“进去！” 也就是同一时间，林曜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挤压着自己，楚舆紧紧拉着他的手，他们便像穿过一个巨大的肥皂泡一般穿过了屏障。 “阵眼。”他心底有一个威严的声音提醒道。 这声音他曾听过，在同双龙签下契约的那个榴槤味的梦里。 林曜就像上了一堂法术课一般，顷刻间理解了，这个男厕的门，便是这个阵法最薄弱之处。 一开门，一道巨大的白光迎面而来，令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光线明亮刺目，双眼立即泪流不止，待适应了几分钟，林曜发现耳边渐渐有了声音。 是蝉鸣声。 旋即有了温度，烈阳灼痛皮肤上的感觉。夏天的味道。 他缓缓地睁开眼，一看脚下，险些吓得没把肺吐出来——自己竟然站在窗台外面，窄窄的一条台，另一只脚还踩在空调架上。 再一看，隔壁的隔壁晒了一水儿女生的丝袜胸罩内裤，这儿绝不是s大的体育馆！ 林曜越看越觉得眼熟，略一回想，这不就是去年艺考在s大旁边租的房子吗！ 并且，那会儿通告和艺考培训轮流夹击，每天累得人吐血，他还时不时忘记带钥匙把自己反锁在门外。所以这样从楼道间爬窗台进屋，也是常有的事。 “喂，兄弟，你是不是扒错窗了？这边是我家。”一个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道。 林曜没敢马上回头，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果然毫无余地的印证了自己的预感，顿时只觉得几条惊雷“嗖嗖嗖”砸下来，倾数噼在了自己身上。 第11页 他身后那个，带着棒球帽，一脸疲惫还有点不耐烦的，不就是当年忙于备考和赶场的自己么？ 他手一滑，差点没摔下去，心中万分庆幸自个的武装还是比较到位的，裙装演出服，帽子口罩一个不拉，加上近视，这个17岁的小林曜没认出来。 “咳咳，兄弟，刚才我这一不留神把眼镜甩出去了，这不只好爬出去拿咯。”他压低了嗓子，沖小林曜解释道。 “哦，那大哥您先吧，我钥匙也拉家里了，也得从这儿爬过去。” 小林曜语气平平地答了一句，低头玩起了手机。他就是这样，自小便在染缸一样的演艺圈里摸爬，对陌生人从来没有多少好奇心。 更何况，林曜看起来就是个异装癖的怪人。 林曜心说年纪小就是好忽悠，也不怕遇着贼了，再一想自己脸上不正戴着一副平光镜么？自己17岁的时候就这么蠢？这都发现不了？ 正进退维谷着，林曜听到楼下有一个声音对他道：“跳下来！” 林曜一手拽着空调排水管，往下一看，楚舆正没事人似的在楼下站着。 他连忙用口型道：“楚大仙，到底怎么回事？？我好怕怕！” “这是一个时空走廊，我们出来的这个出口正好对准的是过去的时间线。按照正确的时间线，过去的你要爬阳台回家了。” “这就是穿越的意思吗？”林曜自言自语了一句，心说自己的接受能力越来越强了。 楚舆见他还以那个艰难的姿势扒在窗台檐上，空调外架年久失修全是铁锈，心中一阵担忧：“别废话了，快跳！我接着你！” 这儿是二楼，摔下去大不了就是一残废，还可以开个记者会说是公司剥削的。林曜分明听出了楚舆对自己的关切，心中扬起一阵轻飘飘的愉悦，两手一松，便跳了下去。 楚舆之所以敢让他跳，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当即便掐了一个诀，放缓了林曜的下降速度。 谁知就在要接到林曜的时候，一股奇异地力量把人往后一拖，楚舆扑了个空。 林曜感觉自己的脸摔在了一坨软软的东西上。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那坨软软的东西好像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雄性的味道。 “咳咳，起来！”楚舆推了他一把，声音万分痛苦。 林曜这才晃过神来，勐地一抬头，发现自己竟脸朝下，摔在了楚舆的裤裆上！ 那刚才，那是…… “楚老闆你没事吧，那什么，我真不是故意的！”林曜感觉自己说这句话已经毫无说服力了。 命根子遭受致命一击，楚舆痛的脸色苍白，额角尽是冷汗，只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见对方不做声，林曜更感到自己闯了大祸，楚舆一定是生气了。 他不知怎么安慰，都是男人，这种切肤之痛还是能感同身受的，只好道：“待会咱们就去医院，你要是那儿出了什么问题，尽管找我！我负责到底！” 楚舆疼的说不话，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林曜赶忙握住，一脸真诚道：“楚老闆，你要是怕耽误了传宗接代，可以让你老婆找我，我也可以给你代劳！负责你们一辈子，真的！” 第12章 月亮背面4 “滚。”楚舆抽出手，轻轻打了林曜一嘴巴，艰难地吸着气道：“我要把你这句话录下来，卖给狗仔。” “卖！尽管的！只要楚老闆开心，我牺牲一点无所谓的。”林曜感觉自己的脸颊就像被羽毛拂过，继续卖乖道：“楚老闆还疼吗？要不要给你揉揉？” “您太客气了。”楚舆赶紧拽了拽t恤的下摆。 真是世风日下啊。17岁的小林曜看了一眼在楼下滚作一团的两个年轻人，嘆了口气，身形矫健地从窗台上爬进了屋。 两人在糙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林曜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从楼下往下跳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待双脚踏上了坚实的地面，才晓得后怕。 他看楚舆的脸色恢復如初，小心翼翼道：“楚老闆，现在咋整？咱们怎么回去？” 楚舆正在看阿里旺旺上客人的消息，没有信号。 他将手机插回裤袋，侧过脸，目光先是不经心的，而后像是在他脸上发现了什么，两手扳过林曜的脸，两人越靠越近。 像是还嫌不够清楚，楚舆还伸手摘了他凹造型用的眼镜。 “你这是……干嘛？”林曜感觉自己的心跳由缓至疾，到最后几乎是有只疯狗在胸腔里乱窜了。 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毕竟我也是当红人气爱豆，别的本事没有，这张脸还是相当有欺骗性的。 可我不喜欢男孩，杜家灏也长得好看，向我示好这么久，我都没有就范。 那如果是楚舆呢？ 林曜稀里煳涂地想着，他突然有点怕知道自己的答案了。 他想拉开楚舆的手，却发现对方摁的更紧。楚舆仔细看了看林曜眼睛里的血丝，严肃道：“您最近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了吗？” 遇到你就是最奇怪的事啊。林曜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嘴上道：“我遇到每件奇怪的事，不都是和您老人家一起吗？” 楚舆眉头紧锁，摸了摸下巴，道：“大明星，你是不是用手指月亮了？” 2.15 有吗？他实在记不太清了。 看着对方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林曜尴尬地笑了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要跟我说，用手指月亮第二天会被割耳朵？这也太封建迷信了吧？哄小孩呢！” “倒不是割耳朵，也不能单纯这么说。”楚舆慢慢解释道。他说到最后那个“说”字的时候，忽然以迅雷之势，勐地朝林曜的耳朵伸出二指一夹一拽。 林曜只感觉自己耳边一阵劲流，再一侧头，差点没吓昏过去！ 楚舆那两指之间，竟夹着一条胖乎乎的婴儿的胳膊！ 而那胳膊的末端，就连着自己的耳朵眼！ 我的天哪，我脑子里住了个什么东西？林曜想起医院泡在福马林玻璃瓶里的婴尸，霎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楚舆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道：“大明星，请忍一忍。” 那婴儿手臂像是听懂了两人的对话，竟然蓦地动了，像是想缩回林曜的耳朵眼，楚舆当机立断，勐一发力，将那婴儿硬生生拖了出来。 那种过程林曜实在不想再回忆一次了，类似于医生用夹子把掉进耳朵里的巨大昆虫弄出来，耳膜里都是“刺啦刺啦啦”的怪声，还伴随着敏感的瘙痒和痛楚。 楚舆把那个与人类婴儿无异的傢伙抱到地上，拍了拍他身上的不明分泌物——林曜猜那是自己的耳屎，对婴儿冷冷一笑，道：“大祭司，好久不见。” 这相见见到自己耳朵里来了？搞嘛啊！ 林曜心中蹿起一阵无名怒火，道：“劳烦楚老闆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小朋友，是月亮人。”楚舆苦笑了一下，慢慢开口道。 第12页 接下来十分钟，林曜把楚舆充满了荒诞和猎奇的故事梳理整合了一遍，大致如下： 霍金说月亮背面有外星文明，是真的。当年消失的玛雅人分了两拨，一拨进入地球内部生存，另一部分，则去了月球。 老人家说不能用手指月亮，指了晚上会被割耳朵，这也是真的。只不过不是“割”，而是—— “这个小婴儿是月亮人的大祭司，月球上有一种岩石，含有水源，叫做磷灰石，每一代祭司都诞生于磷灰石中一个蚌壳里。别看他小，这傢伙已经有一百多岁了。大祭司呢，最喜欢吃的就是人的耳朵。你用手指月亮，就是将耳朵献祭给他的意思。等到了晚上，月亮人就会悄悄来到地球，抱着他们的祭司啃人耳朵。” “他没有牙，怎么吃？” “含着呗，吧唧吧唧。”楚舆模仿了一下声音，林曜光是想像，便又是一阵恶寒。 “那他不会长大吗？” “会，不是你理解意义上的那个‘长大’。”楚舆比划了一下，“他们一直维持婴儿的形态，但体积会不断变大。月亮人像人类一样，只有少数人拥有法力，而大祭司则是他们法力的巅峰。” 林曜回想那东西在自己耳朵里蛰伏，心有余悸地指了指自己红肿的耳朵，道：“这玩意怎么进去的？” 楚舆嘆了口气，似笑非笑：“这得从龙大说起。龙大天生桀骜难驯，我师傅都说，它是他经手的龙里面最古怪的。某次我去月城办事，大祭司接待了我们，结果和龙大彼此看不顺眼，祭司想吃香卤龙耳朵，龙大想吃月亮小孩烧，彼此斗法大战了一场，结下了梁子。” “……”这些傢伙的智商呢。林曜在心中吐槽道。 “你身上封印着龙大，带着龙气，大祭司对此本来就很敏感，你用手指了月亮，便把他招下来了。龙大设计埋伏，便把大祭司困在了你的耳朵里。大祭司想逃出去，便设下了时间走廊，又把咱俩困在了里面。” “这真是局中局，计中计啊！”林曜的嘴角抽了抽，道：“但是，我的耳朵有眼，怎么困得住？” 楚舆咳嗽了一声，道：“月亮人十分爱干净，大都有洁癖，龙大只需略施小计，祭司一碰到你的耳屎，就会自动休眠状态保护自己。” 好吧，这为他以后不掏耳朵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第13章 月亮背面5 林曜憋着笑道：“既然元兇抓到了，我们是不是该把它叫醒，放咱们出去？” 楚舆摇头道：“不行，祭司生性狡獝、喜怒无常，龙大现在不在我这里，我没把握能斗过它。” “那怎么办？” “月城的祭司丢了，他们一定很着急，咱们带祭司上去跟他们谈判，让他们送咱们回去。” 经歷过这些，林曜对楚舆口中的天方夜谭已经能够从容处之了。 楚舆把小婴儿抱在怀里，对着他吹了口气，手掌一拍，婴儿便变成了一张钞票，钞票中间印的，正是祭司大人的睡颜。 在那一瞬间，林曜好像好像小婴儿闭着眼睛微微笑了一下。 他犹疑着是否该告诉楚舆，又怕是自己眼花。 “快走吧，一会儿休息完了，你们经纪人该找你找疯了。”楚舆正想站起来，股部顿时传来一阵麻意，他以为是坐久了腿麻了，也没多想，刚迈出一条腿，那阵丝丝缕缕的麻意更明显了，还带着一股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爬在他的腿间扭动。 这时他才心道不妙，反手“啪”地把屁股上那东西拍死了。 “走吧。”他扭头对林曜笑笑。 楚舆率先走了几步，扭头见林曜还在原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有些急躁道：“您还愣着干嘛？” “你……”林曜迟疑着，一脸不可置信：“楚老闆，你裤子后面有血，你来大姨妈啦？” 楚舆顿时觉得今天不用回去了，在这儿就能活活被这个活宝气死。 “我没事，就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虫子之类的。”他停下脚步，平静地解开皮带，准备脱裤子。 林曜做了个“stop”的手势，心虚地转开视线，道：“你别，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脱。” 楚舆看着他那副处男般慌张的样子有点好笑，都是年轻人，上次在林曜家浴室又不是没看过，至于么。 勉强找了个墙角，林曜道：“楚老闆你转过身去，我帮你看看。” 楚舆“嗯”了一声，慢慢脱掉了外裤，他听到林曜压抑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条水管粗细的蜈蚣尸体从裤管里滚了出来，蜈蚣碎裂的细腿散落一地。 这么大一只，这该多疼啊，可楚舆却没事人似的。林曜看着青年股间的伤口，心中一阵酸楚。 蜈蚣咬在了楚舆两‘腿与臀‘瓣之间，那一大块皮肉又红又肿，被咬的那块成了紫红色，两个黑黑的血窟窿正往外渗着体’液。 “我姥姥说，被这种大蜈蚣咬了，要赶紧把毒吸出来，否则后果很严重。”林曜看着地上的糙垫子，慢慢道。 楚舆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抹点龙胆粉就好了。” “但是咬的这么深，药粉只在表面，有毛用啊！”林曜渐渐激动起来，鼓起勇气道：“我可以帮你把毒吸出来。” “不用。”楚舆想都不想便拒绝了，侧过身拎起裤腰带要穿裤子。 林曜按住他的手，道：“都是男的，你怕什么？你心虚了？” “我心虚什么？”楚舆怒极反笑，“这东西有毒，我不想害你，你不明白吗？” “我只知道，要是你一会晕了，毒发了，我们是没法去找月亮人谈判的。我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林曜义正言辞道。 楚舆不想跟他废话，一摆手，扯了扯自己的腰带道：“松手。” “我不。”林曜一毫釐也不退让。 正挣扎着，三楼的阳台上勐地一声关门声，原来是小林曜背着吉他想在阳台练会琴，一开门看见楼下那个异装癖在扒另一个男的的裤子，吓得二话没说就进去了。 楚舆本就有些血虚，两人这么一推搡更是头晕目眩，眼前一花，差点瘫倒在林曜怀里。 不能拖了。林曜心勐地一跳，扳过楚舆的肩膀，使他背向自己，然后一把扯掉了他带血的裤子，俯下’身，用嘴含住了年轻人臀‘间的那个伤口。 楚舆的皮肤缺乏血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白皙，仿佛伸手掐几下就破皮流血。因为长期锻鍊，臀‘部仿佛希腊雕塑般挺翘紧实，双’腿修’长笔’直，二者相辅，更是美不胜收，任谁见了都挪不开眼。 林曜专心想着救人，干脆闭上了眼睛，可一闭上眼，对方皮肤的柔滑的质感和肌’体上荷尔蒙的气息便成倍的放大了，令他几乎把持不住心智。 第13页 另一边楚舆也不好受，他一手强撑着墙壁，想到自己的隐‘秘处被人吮’吸着，对方灵活濡‘湿的舌尖不时拂过他敏’感的腿‘侧，仅是想想便让人羞‘耻而颤’栗！ 地狱般难熬的十分钟后。 “差不多了。”林曜从嘴里吐出最后一口血沫，用手指挤了挤楚舆的伤处，看见渗出的血液由红转黑，欣慰地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 “嗯好，谢谢。请你转过身去。”楚舆的声音听起来犹犹豫豫的。 林曜本想说裤子都被我脱了，穿裤子还有什么可躲的，但看到青年的神色，知道他是真的别扭，于是“嗯”了一声照做。 楚舆扯了扯衣服的下摆，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以平生最迅勐的动作穿好了裤子。 第14章 月亮背面6 2.2 去月城的搭乘的交通工具甚至比林曜想像的更加酷炫，他本以为以楚舆谨慎老实的性子，他们会向国家航天局递交申请，再培训一年半载，和航天员一起上天来着。 “你知道为什么中国人还未登陆月球吗？因为当年美帝登陆的时候，跟月亮人签了协议，一百年之内人类不登陆月球，当时月亮人派出ufo监视，美国发回的登月视频都是一部分是经过剪辑，另一部分是伪造的。” “可我们现在不是去月城吗？” “我们也不例外，我们去的只是月城在平流层上的一个岛屿，是他们的外驻空间站。” 楚舆边解释，抽出一道符咒，手心冒出一道龙形的金光：“龙二，载我们去平流层。” 话毕，那道金光似炸雷一样从天而降，下一秒，楚舆便拉着林曜踩上了龙二的背嵴。 “跟梦里的龙有点不一样。”林曜反覆打量着脚下的光晕，喃喃自语道。 “龙是高维生物，跟豢龙族有过协定，不轻易以实体出现在现实世界。” 林曜“哦”了一声，想起了自己身上那个龙宝宝纹身，心说真是光宗耀祖了，骑神龙上天。 待温度逐渐降低时，楚舆还打开了一个气泡般的防护罩，解释道：“这是有防晒功能的。” 林曜听着心中不大慡，感觉因为自己是个爱豆，便被楚大仙当成那些事儿妈又娘炮的男艺人一样等同对待了。 驾驶神龙快线的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掣，不多时，他们便冲上了平流层，林曜看见远处有一大团浓重的云朵，如同雪山之巅被阳光照射时的反光般耀眼。 再凑近了看，那云朵的形状变了，变成了一架巨大无比的马车，当真是活灵活现，他甚至可以看到马鬃的纹痕。 龙二停下了下来，长长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粼粼的光晕，楚舆从怀中掏出三足鸟，耳语了几句，三足鸟发出一声清脆而富有穿透的长鸣钻进了云朵之中。 两人静静等了一刻钟，马车的窗户开了一道fèng隙，三足鸟飞回楚舆掌中，叽叽喳喳几声，楚舆合掌，道：“可以进去了。” 接下来龙二穿过那架马车时，林曜感觉整个天空的光线都黯淡下来，他屏住了唿吸，看着那些漂浮的云湿淋淋地从他们胳膊上、肋下穿过，激的手臂上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在云朵马车的尽头，一道长长的贝壳石板路出现在林曜的视野之中，道路两旁不少头戴羽毛、脸上涂抹着图案的摊主正在吆喝叫卖。 “欢迎来到月球小镇。”一个金髮碧眼的白人小男孩站在路中央道，男孩的神气和外貌都是稚气的，声音却与成年人无异，这种不协调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慨。 楚舆小声道：“这是月亮城的城主。”说完上前握了握小男孩的手，单刀直入道：“城主，我们送大祭司回家，也希望你们能把我们送回地球正常的时空。” 城主优雅地扶了扶小西装上的蝴蝶结，道：“这是当然的，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看看我们的祭司。你知道他失联这么久，整个月城都急疯了。” 楚舆点点头，摊开手，掌中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贝壳弹开，小婴儿在其中睡得正酣。 城主上前一步，看了看，小声对楚舆道：“这傢伙没给你们填麻烦吧？” 楚舆忍不住乐了，摇了摇头，没好意思说这小傢伙放毒虫咬人。 “在送你们走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城主顿了顿，圆圆的眼睛转向林曜，脸颊浮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道：“林曜，我希望你能solo一曲你们二专的主打歌《恆星》，其实我是seraph的粉丝。” “……”两人一同愣住了，林曜并不知道自己这种靠脸吃青春饭、骗骗小姑娘的组合竟然红到月球上！ 他看了一眼楚舆，楚舆对他眨了眨眼，意思是：答应他。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林曜感觉自己登上了爱豆生涯的最高潮，为了确保演出的质量，城主邀请他们去月球上月亮人的基地表演。 月球背面并不是月亮人的直接据点，而是和留在地心的玛雅人一样，他们选择了月球内部生活。 此时月亮背面长满了一种七彩的植物，从飞船上空看去，像一面巨大的彩虹旗帜。一座白色的金字塔静静矗立其中——那便是连着月球内部的发射器。 “赶紧找人把这玩意清理干净！”城主不耐烦地招来秘书道，一边转头对二人解释：“最近月城的公民在搞同性恋示威□□，天天往月亮上种彩虹糙，真是不胜其烦！” 听到“同性恋”这三个字，林曜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不安地低下头，看着自己交叠在一块儿的手指，道：“你们的文明比地球上大部分国家要发达，为什么对待同性恋还持反对的态度？在地球上，许多国家同性恋已经可以合法登记结婚了。” “我们人少啊，都搞基去了，谁来生孩子？”城主似是对这个话题很不屑，撕开了一个棒棒糖的包装纸，道：“吃糖么？” 月亮人都是这么喜怒无常的？林曜顺手把那个闪烁变幻着星空光芒的棒棒糖接过去，不知吃下去会不会中毒，道：“我们组合里，城主最喜欢哪个？” “必须是弋然。”城主一下一下舔着棒棒糖，道：“弋然哥哥睿智，有思想，有有种玩世不恭的痞气，太吸引人了，还很幽默。我要是个女的，我得给他生猴子。” 噗。林曜想起许弋然私下十几天不换袜子、不出门，鬍子拉碴在家吃外卖打电游的样子，差点没笑喷。 第15章 月亮背面7 自打seraph成立以来，林曜和小伙伴们在无人问津的街头唱过，在炸鸡店开幕式唱过，在业内大佬各种潜规则的ktv里唱过，却没在月球这种奇异的场合唱过歌。 月亮人似乎很喜欢blingbling的东西，整个舞台都是用钻石镶嵌而成的，踩在上面都觉得肉疼，城主还贴心地找来了一套高价从地球上直邮回来的seraph二专打歌服。 “今天，能在这里为你们唱歌，对我而言，是一件很特别、很开心的事情……”林曜握了握闪瞎眼的话筒架，深吸一口气，从喉咙里唱出第一个音符。 第14页 整个场地虽大，台下坐着大都是政府高层和城主的贴身服务人员，林曜的声音迴荡在场馆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楚舆抱着手臂站在最末排，他几乎是不眨眼地看着舞台上被聚光灯包裹住的少年。 这是他第一次亲耳听林曜唱歌，不得不说，这个平时看起来毫无名人架子的男生，在台上就像换了个人，浑身散发出炽烈光芒，让人不忍眨眼，怕错过属于他的任何分秒。 城主在台下挥舞着萤光棒，先前领导人那股端着的劲儿早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金髮碧眼的小男孩含着热泪，站在凳子上大吼道：“seraph！宇宙最高！林曜哥哥，爱你一万年！！！” 一曲唱毕，林曜在高潮处跪在了舞台上，此时还低着头，胸口一起一伏，像是沉浸在歌曲的氛围中没能缓过神来。 楚舆紧盯着他的脸，少年慢慢抬起头，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发现林曜的眼中有红光一闪而过，脸上似乎还长出了青色的鳞片。 不好，豢主的情绪太过激动，让龙大趁机反噬了！ “龙二！”楚舆长臂一伸，一道金光像丝带一样向舞台中央袭去：“替我困住他！” “朋友，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替你对付我哥哥？”龙二好整以暇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出了事，我们四条命都要抵在这里。退一步说，如果作为豢主的林曜死了，你觉得龙大还能活吗？”楚舆冷笑着反问道。 “哎，好吧，人类就是麻烦。”龙二没再出声，化作重重锁链，将林曜圈在中间。 “我靠，这是最新的舞美效果吗？地球科技进步很快嘛，这么逼真。”城主托着腮，眼睛发光道。 小秘书吓得抖如筛糠，道：“城主，那个，你的偶像好像失控了，我们还是先去安全的地方吧！” “nonono，”金髮白人男孩摇了摇食指，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道：“这可是不用门票的真人秀，不看可惜了。” 楚舆一个箭步冲上舞台，在靠近林曜时，他明显感到一股热浪扑来，□□在外面的皮肤仿佛要被蒸熟了，衣服上也顿时被猎猎劲风颳出了一道道口子。 林曜维持那个半跪的姿势，头深深垂在胸口，感觉到有人上前，勐地一侧头，眼瞳竟然变成了金色的蛇瞳。 看到眼前熟悉的人，少年的眼中略有一一丝恍惚闪逝，紧接着紧紧闭上了眼，双手深深地插进髮丝间，似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 这是哪儿？对，自己在给城主solo，我应该站起来，好好对台下的观众谢幕。 林曜想直起身，却感觉有一只巨大有力地爪子按在他的嵴樑上，让他不得不跪趴在地。 他浑身的骨血都在叫嚣沸腾，他挥动双臂，想要挣脱命运这条残酷的锁链。 “林曜！”楚舆愈是靠近他，温度便愈高，他的眉毛和衬衫已经出现了灼烧的痕迹。 此时舞台上的少年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听到唿唤，反手一挥，楚舆的胸口便多了四条深深的血痕——那绝不是人类能抓出来的痕迹。 狡诈聪黠的高维生物已经完全控制了这具驱壳！ 楚舆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处，声嘶力竭地喊着林曜的名字，试图唤醒同伴的意识，他的左手却握着一把七星龙渊剑，如果林曜无法恢復自我，作为豢龙族的传人，他只能将这半人半龙的怪物斩于剑下！ “哼。”林曜轻哼一声，一把将楚舆压在身下，利爪狠狠按住他的脖子。 少年的原本光洁的额头上隐约有生出犄角的趋势，他冷冷的看着楚舆，像一条蛇在欣赏垂死的猎物。 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楚舆感觉自己唿吸不上来了，他无力地扒拉着林曜的手，眼中渗出泪来。 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龙大的阴谋，将月城的大祭司骗来，又顺理成章让他们来了月城，这里是反噬林曜绝好的环境，龙大恨他，恨人类夺去了他的自由。 剑就在左手，他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少年，倘若要活下去，这是最后的机会。 楚舆略一迟疑，电光石火之间，林曜给他吸毒血的那一幕又浮现了青年的脑中。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舒服了吗？”那时林曜摁着他的腰窝，不大熟练的吸出一口黑血，忐忑地问道。 这台词，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像在做大保健似的……当时毒素扩散令楚舆冷汗连连，眼前更是一片模煳，只得无奈道：“求你别说了。” 在对方没有注意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蜷紧手指，把衣角往下拉了又拉。 罢了，这就是命吧。 场馆里的自动检测设备开启了灭火模式，水滴还未砸到他们身上，就被林曜身上的热浪蒸发成雾。 楚舆从回忆里晃过神来，林曜的脸在蒸腾的水汽中亦真亦幻，他拉着他的衣领，一字一顿道：“你、杀、了、我、吧。” 少年对他认输的宣言置若罔闻，他听不到周遭的声音，只觉得浑身很热，心里乱糟糟的，眼前一片漆黑，像是有很多人在他脑子里跑来跑去。 林曜的视野从模煳到清晰，他看见了楚舆的眼睛，瞳孔里似是燃着火，又像是含着细碎的水光。 再往下，是男人微张着、淡色的薄唇。 楚舆怎么了？好热。林曜躁动地想着，他本能地低下头，去寻找身下那一方清凉的水源。 楚舆的眼睛因惊愕而瞪大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林曜横冲直撞地凑上来，含住了他的嘴唇。 第16章 月亮背面8 2.3 起初，少年的吻如雨点般小心翼翼，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嘴唇有些干燥，却很柔软。 二十几年来，楚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兼顾学业和养龙了，他甚至没有一次接吻的经验。 如果能好好谈一次恋爱，和心爱的姑娘接吻，会是跟此时一样的感受吗？ 渐渐地，林曜像是不满足这样单纯的挨擦，灵活的舌尖撬开他紧闭的嘴唇，楚舆想到这舌头不久之前还在自己的臀部流连，脸上一热，竟也忘了抵抗。 不对，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先前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楚舆感觉一口血堵在胸口，喉咙里又腥又甜，勐地一提劲儿，手脚并用将林曜掀翻开来。 他挣扎着站起身，发现整个场馆的人已经疏散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再检查林曜，这小子昏迷过去了，见他脸上的鳞片已经褪去，眼瞳也恢復如初，楚舆这才彻底放心。 事已至此，只得赶紧离开月城这个是非之地，以免夜长梦多。 楚舆联繫了月球方面的负责人，表示要立刻回到2017年的地球，请对方帮忙安排。 城主这回没能来送行，据说方才受了些惊吓，此时正泪眼汪汪地找奶妈安抚，楚舆翻了翻林曜的背包，选了两张签名专辑托人转交城主以表心意。 秘书找人送了辆轮椅，他们打算就这么将昏迷中的林曜带回地球。 “其实你可以等他醒了再走的。”棕色皮肤的小秘书个子只到楚舆的大腿，一低头便能看到他头顶的捲毛。 第15页 楚舆笑了笑，肺里像刀割一样疼痛：“在这儿林曜的身体状态不稳定，我担心再给你们添麻烦。” 秘书对他勾了勾手，道：“你过来，我有个秘密想跟你说。” 他俯下身，摸了摸秘书的爆炸头，道：“说吧。”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地球。”对方小声道。 “为什么？”这回轮到楚舆吃惊了，月城城主秘书，前途无量啊。 小秘书不说话，手指扯着衣角，犹犹豫豫道：“据说在地球上，同性恋是可以合法结婚的。” 他顿了顿，又故作严肃地威胁道：“其实刚才撤退的时候，我看见林曜亲你了，城主最讨厌同性恋，如果你不带我走，我就把你们的□□捅给他！” 楚舆有些哭笑不得道：“林曜生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也不喜欢男孩子，我对他，就是朋友和兄弟的感情。再说了，你这么小，你就能确定自己同性恋了么？” “别小瞧我，月亮人很早熟的！”秘书瞪了楚舆一眼，嘆气道：“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还没遇到过自己喜欢的人。我只是很嚮往你们地球人，可以选择自己真正的性取向，不用被约束。” “我们那儿并非你想的那么好，可以结婚的只是少数，很多国家也不认可同性恋……”楚舆突然语塞了，他不知该怎么对一个月亮人解释他们的处境，“好了，我看到你们的同伴过来了，你应该不想被人听到我们谈论这个。” 秘书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科研人员，低下头，奶声奶气道：“好吧，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来找你们的！” 楚舆握了握他肉唿唿的小手，道：“一言为定，欢迎来找我和林曜玩。” 告别了秘书，真正时空走廊的大门就在眼前，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门口变幻不定的图案、场景——那是时空长河中人类繁衍、生老病死的全部记录。 他看着一个家庭从新生命的诞生到因战争炮火而离散，看着美人从青春到迟暮，看着夜空中一颗星星从升起到陨落，他忽然觉得人类是如此渺小，人的一生就像沧海一粟，像歷史车轮下碾过的一颗尘埃，不足为道。 “你这是近乡情怯了？”林曜睁开眼睛，在轮椅上伸了懒腰，打量一番道：“我怎么了这是？楚老闆这么周到，月球旅行还给我买了个座票？” 楚舆的眼睛飞快地从林曜的嘴角掠过，淡淡道：“您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刚发生什么了？我就记得我在唱歌……” 楚舆一挑眉，语气中暗流汹涌：“你不记得之后的事情了？” “怎么了？我……我真的不记得了。”林曜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无辜。 楚舆当然不信，冷冷地看了他一会，最终道：“没，舞台上有一截□□的电线，你不走运踩上去了，当时就晕了，把城主吓死了。” “天哪，你讲真？那我是铜头铁臂，竟然没被电死……”林曜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道。 很快他便没工夫感慨了，楚舆推着他走进了时空长廊，从小到大的种种像被投放到无数台电视机上循环播放，令他压根无暇分神。 搬家前邻居小女孩养的猫咪，父母离婚时那个下雪天，当练习生跳舞不小心扭伤了胳膊……林曜自认自己十几年以来的人生也算一帆风顺，没太多风浪，可在这些点点滴滴的画面中，他还是不禁红了眼眶。 他忘了去问楚舆在其中看到了什么，又或者他们看到的只有自己的人生，没法分享彼此的。 在时空走廊的尽头，最后一幅变幻游移的画面，林曜看到了那个青年，坐在麦当劳里，手边提了一个硕大的榴槤，来往的客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青年视若无睹，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琐事，他半蹙着眉，对空气道：“好了，忍一下，一会就给你们吃。” 这是他们的初见。 少年的半边脸浸浴在变幻不定的光影中，显得神秘而魅惑：“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见过我们。”林曜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楚舆目露疑惑，当即明白过来，道：“你是说在去年的你，见过出现在楼下的我们。” 林曜点了点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继续道：“那天助理姐姐陪我去配眼镜了，去医院点了药水扩瞳，加上感冒晕晕乎乎的，估计那时候我对趴在我家窗台上的人没什么兴趣，也看不清楚。” 他没好意思说，十七岁的自己，看到楼下两个厮打在一块儿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还捧着另一个屁股嘬，当时是震惊大于厌恶的。 “外祖母悖论要站不住脚了。”楚舆淡淡地笑了笑。 第17章 新晋助理 两人都没再说话，林曜亦是感慨更多，怀着千万思绪静静地在这时空走廊又走了一段，不知不觉，已经可以看到尽头的门了，很普通的式样——s大体育馆的逃生门。 楚舆看着面前门把手，道：“从这儿出去，应该就回到体育馆的后台了，准备好了吗？” “准……等等，我有点紧张。”林曜艰难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朝他眨了眨眼，却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这趟旅途很愉快，楚老闆。”他起身揽了揽他的肩膀。 明明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楚舆却一瞬间浑身紧绷，在林曜伸手过来的时候，甚至还忍不住微微侧身闪躲。 随后他便释怀了，暗自骂自己因为一个失控的吻便变得神经质起来，楚舆也对林曜笑笑，两人碰了个拳，道：“的确是终生难忘的旅行。” 门缓缓打开，外面的世界绽放出万丈光芒，林曜用手挡住眼睛，贪婪地唿吸着s大体育馆里橡胶味，他不由得哼起一首老歌来。 “我的天哪，小祖宗，你跑哪去了？就等你一个了！”经纪人大唿小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来了来了！”林曜应了一声，对楚舆道：“等会拍完了，你到后台等我，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要是他们不让你进去，你就说你是我朋友，我一会跟助理打个招唿。” “哦，好的。”楚舆似乎有什么心事，反应慢半拍：“对了，这个给您。” 他拉过少年的手，在林曜的手心放了一粒小小的糖果，道：“月霜苏，月城特产，我还挺喜欢的，你尝尝。” 少年蓦地绽放出一个笑容，林曜平时不这么笑，在经纪公司的打造下，他有一套惯常的微表情，用以贴合组合中的定位人设。 他的嘴角斜斜上挑，带着点似笑非笑、傲踞高冷的意思，深邃的眉眼也在这带着距离感的笑容中一瞬间封冻起来，蹭蹭地冒着寒气。 他将糖果放进口袋，转身小跑着走了，“谢了！” 楚舆看着他生龙活虎的背影，这才从林曜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中缓过神来，感慨年轻人就是恢復力好，永远这么元气满满的。 第16页 他慢慢走着，不觉接起对方方才唱的那首歌的下一句来。 “在这个世界，有一点快乐，有一点悲伤，谁也无法逃开。” “我们的世界，并没有你说的真有那么坏，你又何必感慨。” “用你的关怀，和所有的爱，为这个世界，添一些美丽色彩。” （註：“”部分摘自《这个世界》） 2.4 拍摄结束时已是凌晨一点多，场馆外的学生看够了热闹，大都散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些巴望着再见爱豆一面的痴情迷妹。 好在mv导演很有先见之明，提前拍摄完了全部有群演出镜的镜头，接下来再对他们的剧情和舞蹈部分慢慢雕琢。 导演估计是处女座的，口头禅就是“这个，不错不错，很有张力！来来来，刚才那个镜号保一条，再保一条。” 毕竟刘泛柏是友情客串，经纪人担心影帝太辛苦，面子挂不住，一个劲儿给导演使眼色，对方就权当没看见。 刘泛柏倒是很体贴，主动道：“我当年同时拍三个戏，最高纪录36小时没睡过觉，凌晨一点收工已经很幸福了。” 林曜看着偶像谦逊的谈吐、睿智的眼神，感觉自己的迷弟细胞在叫嚣到沸腾，心道：不愧是大满贯影帝，已经誉满寰中，却还几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着低调敬业的品格。他知道凭藉刘泛柏的地位，大可不必接这种帮扶偶像团体的活儿，他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为了人情。 想到这儿，林曜感觉自己的演艺之路任重道远，对偶像的敬仰之情更是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一晚上他都没敢主动跟刘泛柏搭话，直到整个mv最后一个镜头拍摄结束，导演宣布杀青，林曜才慎重地走上前，对刘泛柏道：“刘老师，能跟您合个影吗？” 身后顿时发出一阵爆笑，几个队友笑作一团，许弋然撑着杜家灏的肩膀，腰都直不起来了，边喘气边解释道：“我和灏灏打赌，你会跟刘老师说什么，他说你肯定会问些关于表演上的问题。没想到你酝酿了一晚上，就这么简单粗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日你。”林曜对许弋然比了个口型，郑重地将刘泛柏的签名拍立得照片收在了钱包里。 杜家灏伸手过来拽林曜的钱包，凑到他耳边，捏着嗓门道：“人家钱包都是放和女朋友的合照，曜子你放刘老师，不怕被人误会吗？” 林曜听着他九拐十八的语调，顿时起了一层鸡皮，道：“没女朋友，不怕误会。” 说刚说完，他才记起，约好让楚舆在休息间等自己的！没想到拍完都这么晚了，这傻子不会还在等吧。 “我一会儿先走，你跟冯哥说一声，不用等我。”林曜丢下一句，匆匆跑远了。 “一会儿还有庆功宴呢，你偶像也去，你不去啦？” 林曜头也不回道：“来日方长，机会还有！” 杜家灏看着他的背影，嘴上的唇蜜被咬出了齿痕：“这么着急，约了谁啊？” 许弋然抱着胳膊忙不迭插刀道：“大概是预备役的女朋友吧！” “放屁啦！林曜怎么会，讨厌！”杜家灏的声线已染上了一点哭腔。 少年几乎是像颗飞弹般冲进后台休息室的，风风火火地推开门，里边只有助理小罗姐一个。 一瞬间他首先是觉得庆幸，楚舆没有一直在这儿餵蚊子傻等，随后涌起的便是失望，他们明明说好了，招唿不打一个就走了。 两种情绪，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中间是还蒙在鼓里的林曜小朋友。 ——他终于，迟来地，品尝到了青春的酸涩与甜蜜。 林曜一手撑着桌子，喘着气，艰难道：“小罗姐，我那个……朋友，”他想问走了吗，脱口而出的却是“来过吗？” 小罗正攥着手机打手游，头也不抬道：“来了呀。少爷，你这朋友长得挺不错的，是准备签到公司来的艺人吗？年纪再小点就好了，现在出道有点迟了。他在s大读研是吧？你这朋友真逗，我说我也想考研，求他推荐几本书给我，他还真信了，回寝室去打书单了……” 小罗一看见帅哥眉飞色舞找不着北了，完全没注意到林曜锅底似的脸色。 “砰”的一声关门声，她再一抬头，小祖宗林曜已经跑得人影都没了。 第18章 新晋助理2 “怎么了这是？冯哥抓小孩们锻鍊身体呢？要上跑男了？”小罗盯着屏幕自言自语道。 夏夜，校园在星空的辉耀下静谧而美好。 楚舆从研究生宿舍到体育馆的小道走过，糙叶上的露珠悄悄滚落到他的裤脚上。 他从手机淘宝卖家版的页面挪开眼，远远便看见林曜在夜色中跑过。 “林曜。”他喊了他一声，不敢太大声，体育馆门口还守着许多粉丝。 林曜终于找见楚舆，露出了一个哈士奇般的笑容，道：“找你好久了。” 楚舆捏着手里的书单，道：“之前您说有事跟我商量？” “是啊。”林曜懒懒地伸了伸胳膊腿，道：“能不能边吃边说啊，我饿死了，出去找个地儿觅食吧。”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楚舆强忍着一肚子思绪，打断他道：“我也有事想跟您说。” “哦？要不你先。” “你先吧。”楚舆看着林曜背后婆娑的树影，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冷意。 “怎么又是您啊您的，还改不了口么。”林曜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经歷这阵子的事啊，我觉得，我得需要个人掩护着，免得再出什么岔子。你想不想找个兼职？” 见楚舆没出声，他继续道：“就是给我当私人助理，待遇很高的，绝对比你做淘宝代购赚钱。而且不影响你的学业，一个礼拜就抽出两三天时间，就够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楚舆一直低着头，刘海覆在他的眉眼上，林曜见他不说话，有点急了：“你不用去我们公司面试，就我给你开工资，一点都不麻烦。也不需要照顾我衣食住行……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我想说的事情是，”楚舆为难地开了口，道：“林先生，我和你，不要再见面了。” 仿佛平地一道炸雷，当即把林曜噼得动弹不得，千算万算，他万万没想到楚舆要说的是这个。 “把你牵扯进我们的世界，我真的很抱歉。我上次受了伤，目前也没有把握能在您平安的前提下，把龙大和封印移回我这里。这事我已经告诉我师父了，他现在正在闭关，等他出来，找到解决的办法，我们再来见您。在这之前，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楚舆自顾自地说着，末了，苦笑了一下：“毕竟每次遇到我，都会发生很多措手不及的事情，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我们。分的真清楚啊。 林曜静静地听着，感觉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就这么一点一点陷落下去。 第17页 依照平时那种少爷脾性，他本该发怒，却因为饿的太狠，从身体到脑子都是麻木的。 他找不出任何一个，自己可以对眼前的人提要求的藉口或者理由。 “停。”林曜按住了楚舆的胳膊，语气急转直下：“楚老闆，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咱们先去吃碗馄饨吧，要出人命了……” s大门口的云吞面，百年老字号，名声在外。 店里还坐着几个seraph的粉丝，七嘴八舌地讨论说哥哥们真人哪个更帅，哪个更上镜，全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个年轻人——楚舆顾及大明星连吃饭的自由都没有，很体贴了使了个障眼符。 点单时林曜要了加大份鲜虾云吞，楚舆不太饿，权是作陪，随手点了鲜肉的。 两碗云吞，对面两人各怀鬼胎。 楚舆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馄饨，心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林曜恹恹的，是不是话说重了，让他心里难过了？ 要不安慰两句？不成，安慰了就显得自己立场不够坚定了。 少年捞着碗里的大虾馄饨，心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人家的态度很坚决了，如果这个馄饨是单数，我依他说的，在找到破解之法前，不再见面。 他认认真真地数了一通碗里的馄饨，一二三四五，刚刚好，十九个。单数。 林曜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数岔了，又翻来覆去重数了一遍，还是十九个。 流年不利。那就数葱吧，这碗里的葱花要是单数…… 楚舆看着他的发旋儿嘆了口气，道：“林先生，您再不吃馄饨就泡烂了。” 林曜一拍筷子，道：“楚老闆，我这里有你的裸‘照你知道吗？你要是不给我当助理，我就，就……” “真的？”对方明显就不信。 “真的！你在我家洗澡的时候，行为诡异，用洁厕刷刷背，我为了以防万一，用自拍架把手机从窗户伸过去拍了一段！”林曜拍着胸脯道：“你身材不错，去做个主播，应该挺火的。” ……真没见过偷拍还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林先生，我这里有您的录音，您知道吗？”楚舆挑了挑眉峰，举着手机悠悠道：“你刚才威胁我的时候，我已经按下了录音键，把这段音频卖给你们经纪人，应该挺值钱的。” 说完还示威似的咳嗽了几声，他第一次当恶人，竟没有想像中的不习惯。 “楚舆你够狠。”林曜气结，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纵使去年挤破头上了福布斯，也买不来一次和他一起吃饭的机会。 从前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多，在金钱之外无能无力的事情。 少年勐地低下头，大口大口吃起馄饨来。 这算是放弃了吗。楚舆不动声色地盯着林曜额前冒出的细密的汗珠，默默道。 一碗馄饨吃完，林曜霎时觉得自己满血原地復活，他无计可施地盯着碗里旋转的油花，抬头道：“你宿舍往哪走？” “嗯？” “我今晚就住你这儿了，到你答应为止。”少年翘起了二郎腿，“你室友应该会很好奇seraph的林曜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寝室吧。” 你想多了。我室友的爱好是哲学和歷史，偶像是王守仁和黄仁宇，他才不认识什么seraph。 最终楚舆没忍心打击林曜，他仅是摊开手，眉头一松，无可奈何地笑了。 第19章 新晋助理3 3.0 s大研一高材生、豢龙氏第108代唯二的传人之一，兼只卖正品的淘宝代购楚舆同学，被半哄半骗成为当红爱豆林曜的助理后上岗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件不小的麻烦事。 这事还得从seraph应邀参加某电视台举办的夏日倾情七夕拼盘演唱会讲起。 林曜长了张冷峻深邃的脸，脾性却是不温不火，说阳光吧，他没杜家灏活泼可人小甜甜，论综艺感吧，又抵不上许弋然妙语连珠舌灿莲花，说来说去，他最大的优势，还是他这张脸。 为贴合公司给林曜打造的高冷神迷贵公子人设，他一向分到的打歌服都是霸道总裁类型的，平时回答记者问题也是少言寡语，能间就简，为的是给歌迷营造一种“林曜哥哥好深沉好神秘好有内涵”的装逼感。 之前三专发行的时候他们开会讨论过，认为成员经过了几年的成长，应该扩宽路线，同时给歌迷牟取更多福利。 于是，林曜的服装就从高冷的霸道总裁，变成了欲露还遮霸道总裁类型，不是今儿个让他在舞台上表演一段换衣秀，就是明儿塞给他一件剪得破破烂烂的烂布衫，告诉他这是最新的潮流时尚。 这次的演出服，林曜照例分到了一套动作幅度困难的紧身西装，不是纸片人塞不进去，楚舆在一旁看着都瘆得慌。 对此林曜早就习以为常，接了衣服准备去换，往换衣室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对服装姐姐道：“安姐，我这还少了件衣服吧？” 安姐过来扒拉两下，道：“没少啊。” 林曜道：“打底呢？穿我自己的？” “不不不，真空！不能穿！你要穿了，这衣服的气质就全破坏了，跟髮廊男青年没差了。” “可我觉得不穿像牛郎。” “什么话？！你是爱豆，气势呢！想什么呢！你一伸手全场少女都合不拢腿！小祖宗快去换啊乖，一会上台了。” 楚舆在一旁默默看着林曜，本以为他会再争取两句，没想到对方平平淡淡“哦”了一声，转身进了换衣室。 没一会儿，林曜在里边喊了一嗓子道：“麻烦来个人把我那个包拿过来。” 小罗正低头玩手机，连忙掘地三尺给林曜找包，其实包就在楚舆手边，但她想抓紧机会表现。 这时林曜又补充了一句：“楚舆给我拿过来就行。” 林曜为了给楚舆揽个助理的活儿，又让他在公司自由不受人支使，可谓是下了一番心思。 那天吃完馄饨直接给他老总后爹打了电话，公司给楚舆安的名头是私人生活助理，还是空降的。对经纪人这边也没明说，总之就是营造一种雾里看花，逼格很高，令人不敢得罪的既视氛围。 小罗失望地“嗯”了一句，怨怨地看了楚舆一眼，心中充满了即将失业的危机感。 倒是楚舆对经纪公司和艺人之间这些明争暗斗毫不知情，他的世界只有吵着要包邮的网购顾客、两条闹腾的龙、还有老师同学师傅师妹，简单多了。 楚舆敲了敲换衣间的门，只听里边道：“你进来。” 他朝化妆间看了一眼，也没多想，便拿着包进去了。 换衣间空间狭小，堆满了之前成员的衣物，容纳两个年轻人十分艰难，林曜往里边站了站，上身还是光着的。 林曜肤白且健康，身材一看就是经过健身教练精心的打造，每块腹肌都标准有型，透着一种少年感。 只是那演出服的裤腰奇低，一眼便可以看到下腹那个滑稽的纹身和青涩却‘诱人的人鱼线。 第18页 “找我干嘛？”楚舆似乎可以嗅到对方皮肤的气息，他警觉地后退了一步，抱着手臂道。 林曜正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蹙着眉头道：“说实话，楚老闆你觉得这个衣服傻逼吗？” “是挺像牛郎的。”楚舆忍不住笑了。 对方没接话，有点沮丧地开始翻楚舆带进来那个包。 “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跟公司提一下？”楚舆本想说既然你是老闆的儿子，一切都应该很容易吧。 林曜找出包里的遮瑕膏，抬起头道：“你知道，我当艺人，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什么，就是不要给自己和其他人添麻烦。来，帮把手。” 他指了指自己下腹那块龙宝宝的纹身，把遮瑕膏丢给楚舆：“我总是涂不好这玩意儿。” 作为一个美妆代购，楚舆虽然也没用过，但他师妹开淘宝店后勤奋经营微博，算半个网红，时不时会分享一些自己的化妆视频，他帮忙拍摄的时候看过。 林曜一低头便可以看到楚舆专注的侧脸，他总是这样，做任何一件事都给人以全神投入的感觉，因而显得很可靠——哪怕是强人所难的事情。 他看着楚舆纤细的睫毛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闪耀着一种迷离的棕褐色，令人不由得想起蝴蝶纤薄的翅翼。 对方的手指骨节均匀且修长，指尖时不时扫过自己的皮肤，林曜感觉到自己脸就要被煮沸了，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咕嘟咕嘟”泡着气泡。 两人手脚并用，刷墙似的涂了几层，才勉勉强强把林曜身上那个印盖住。 “好了。”始作俑者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 因为个子高，两人都微微弓着背。 他驼背的样子也是吸引目光的，有些人真是好看而不自知。林曜五迷三道地想着，顺手摸了摸耳朵尖，没来由一句道：“有点热。” “嗯，灯亮。”楚舆边收拾东西，神态自然道：“我先出去了，你快点，冯哥在催。” 于是，林曜就穿着这身四面透风、堪比夜店跳钢管舞的演出服登了台。 第20章 新晋助理4 别看他私下随和没架子，一上台瞬间就脱胎换骨、如焕新生了似的，整个人跟2000千瓦探照灯似的，哪哪都能被他点着。 今儿天气不大好，一直在下雨，舞台上又湿又滑，出场前，上一个少女组合又喷了不少泡泡，他们的三首歌有两首都是快歌，舞蹈动作复杂的很，简直举步维艰。 “后面的朋友，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好不好——”许弋然喊了一声，险些没栽个跟头。 一起共事了这么些年，成员间多少培养出了些默契，林曜赶紧上前一步，借单腿跪地的动作扶了一把许弋然。 台下两人的cp粉顿时头顶青天、满屏粉红，一个坐在互动区的女生跟旁边朋友大吼道：“看吧看吧！我说我们家林曜是攻！是攻啊！曜然放心唱！我们不散场！啊！！” 雨势渐大，林曜浑身都湿透了，先前造型师精心打造的髮型被他一把捋到脑后弄了个大背头。 楚舆在台下看着不免焦急，一来是他们运动量大，这么淋雨指不定生病，二来是怕雨水把林曜的纹身冲掉，现场这么多眼睛，看见他弄了个这么逗逼的纹身，与他高冷皇太子的形象太大相迳庭了。 一旁的经纪人冯哥翘着兰花指，在媒体记者区大肆夸赞道：“我们家艺人就是敬业，多大的雨都坚持给观众最好的演出，通稿知道怎么了写了吧，啊？” 他哪里知道，台上的林曜正遭受着他演绎生涯以来最艰难的一个挑战。 林曜现在担心的倒不是纹身，他早把这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他愁的是自己裤子！ 先前那一跪，他明显听到了“撕拉”一声，接下来几个动作都是高抬腿，一方面他不想敷衍了事，另一方便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底裤。 正纠结着，许弋然和杜家灏都挡了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用同情地眼光看了一眼林曜，他顺势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从大腿到裆下那一块都开了，他深灰色的内裤正明晃晃的在雨中招摇着。 妈的，丢脸丢大了。林曜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团队所在的那个区，他怕的不是在几亿观众面前丢人，而是楚舆。 林曜心道：看楚舆对追星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指不定现在在看手机回旺旺消息之类的。 就在这时，一滴原本该顺着林曜下颌滴落的水滴，蓦地在半空中停住了。 万千喧嚣的舞台忽然在一瞬间彻底寂静，所有的雨滴都忘记了他们原本的目的地，观众挥舞的萤光棒停滞，林曜侧过头，发现许弋然大张着嘴，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呆立不动了。 搞什么？又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了？ “林曜。”楚舆远远地喊了他一声。 他看着那个穿着工作人员文化衫的年轻人，捡起了台下的一件吉祥物玩偶服，一脸淡定地套在身上。 然后绕过了挥舞着警棍静止的保安，绕过了升降台上的摄像大哥，从人头攒动的观众席走来，绕过千山万水、咫尺人间，疾步走到自己面前。 “你裤子破了。”楚舆从容地指了指，他的脸从巨大的玩偶面具下露出来，在雨夜中呈现出一种出尘的白净。 妈蛋，林曜不知是该感动而是窘迫。 “你套这玩意干嘛？” “摄像机会拍到，到时候如果有人逐帧分析画面，会看到我，套个头套做掩护。” “哦，跟你挺配。”玩偶头套是一只姜黄的小猫，在林曜心里，楚舆也像猫一样，神秘，冷漠，难以亲近。 “楚老闆，你把时间暂停了？”他才反应过来道。 楚舆道：“也不算是，只是把整个场馆的空间的时间停住了，外边世界还是一样在转动的。我的能力只能维持几分钟，走吧。” “去哪？” “下台啊，来不及回后台换裤子了！” “不行，我得表演完，这是职业道德。”林曜坚决地摇摇头。 楚舆有些惊讶，道：“大明星，你现在不走，明天全是你光屁股的头条！” 林曜道：“那也不行，刘泛柏当年拍戏的时候都骨折了，他还坚持拍完当天戏份才去医院的呢！” “这怎么一样……” “要不，你把裤子换给我？你再用隐身符下台？”林曜抹了把脑门上的水珠，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 楚舆：“……” 林曜拍了拍楚舆肩膀：“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走吧，一会法术时间到了，台上突然多了个人，上头条的就该是你了。” 对方沉默地看着自己，一时之间，林曜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还以为开这个玩笑惹楚老闆生气了，刚想开口，便见对方嘆了口气，开始脱下玩偶服解皮带脱裤子。 “哎哎哎，你还真脱啊！来来，採访一下楚老闆，在几万人面前脱裤子，是不是心情很激动啊？” 第19页 “闭嘴。”楚舆把裤子扔给他，“快换。” 林曜接过对方染着体温的牛仔裤，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唱这首歌不下百遍，这一定是表现最好的一次。 第二天林曜果不其然上了头条，“林曜七夕撕衣热舞惨遭走光”，照片还是他裤子破了个小口的那张，只隐隐看得到大腿的肉色。 一同上镜的还有套着小猫玩偶服的楚舆，他站在舞台边上，正捂着巨大的猫头往台上眺望，被营销号解读为“连在场工作人员都被林曜的□□给倾倒了”。 网上的粉丝立即发扬了鲁迅先生“一见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体”的精神，根据破口的裤子分析出了自家爱豆鸡儿的长度。并乐此不疲地讨论林曜后来那条牛仔裤是电视台的录播，还是在舞台上换装后的剪辑。 经此一役，林曜同款走光牛仔裤立即在淘宝卖到脱销。 这都是后话了，眼下他们面对的，是经纪人唾沫横飞地诘难。 “怎么搞的，艺人上台之前没有检查服装吗？你们还想不想干了？你，楚舆，是你拿衣服给林曜的吧？就不知道多长个心眼儿，啊？！” “抱歉。”楚舆跟小罗站在一边，低着头装孙子。 林曜披着浴巾擦头髮，湿乎乎的演出服丢在一边，嗓子听起来已有些哑了：“冯哥你别骂他们了，要怪也怪公司太抠门，管他俩什么事。” 经纪人讪讪道：“少爷，我是让他们时刻自省！这样才能提高工作质量！” “明儿开会再自省吧，咱们先回酒店洗个热水澡成不。”许弋然不失时机地建议道。 冯哥作为金牌经纪人，在业内名头很高，手下带出过不少大牌，这么被人打断还是头一回，碍于林曜是太子的身份又不好发作，狠狠一跺脚，率先扭头走了。 许弋然的助理在一旁不安道：“哥，你俩说话太直了，得罪了冯总监，有的小鞋穿。他可是很记仇的。” “who care.”许弋然耸了耸肩，招唿着其他组员拎着东西走了。 靠门口最近的杜家灏却没动，他的眼睛像两枚钉子，一直死死地钉在林曜那个新助理背上。 第21章 新晋助理5 明明说好是他同林曜住一间屋的，林曜却说要跟助理住，哪有艺人跟助理一块儿睡的道理？这个楚舆，到底是有什么狐媚功夫，把林曜哥哥的魂儿都给勾跑了？ 男孩脸上笑着跟队友道了晚安，拳头却攥的紧紧的，指节因用力发白，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3.1 两人拿到房卡一开门，一股密不透风的霉味便扑鼻而来。 “困死了。”林曜嘀咕了一句，便扑倒在松软的床垫上。 这酒店是五星级，房间应该不该有这种久不住人的味道才是。楚舆不动声色地想着，默念了一个清心咒，又伸手开了窗，这才坐下收拾东西。 窗外带着雨水气息的冷风灌进来，林曜打了个寒颤，对狗仔的警觉令他勉强睁开眼道：“窗帘，窗帘。” 楚舆“哗”的一声把窗帘拉上，道：“请去洗澡。” “明早，明早。”林曜闭着眼睛，话都说不清楚了。 “不行，会感冒，你们淋了这么久雨。”楚舆推了一把林曜的胳膊，不依不饶道。 林曜懊丧地“啊”了一声，继续瞌睡着道：“看不出来楚老闆这么会关心人。” “我现在是你的助理。”对方语气平淡道。 “是是……”林曜应了一声，声线渐低，竟就这么抱着枕头睡了过去。 “林曜？”楚舆叫了他一声，见对方没反应，嘆了口气，走过去连拖带搂把人弄到了浴室。 他力气大得很，林曜还没彻底醒来，就感觉当头一花洒热水洒了下来。 “啊！楚老闆，你有没有人性啊！” “好好洗。洗完才能睡。”留给林曜的只有一个从容淡定的背影。 以最快速度洗完澡，林曜倒是精神了，他系好浴袍出来，见楚舆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有条不紊地点击着滑鼠，侧脸看上去专注而安静。 他本想走过去吓楚舆一跳，凑近了看，却不由得愣住了——屏幕上是一个女孩子举着粉刷的俏丽的脸。 “就洗完了？”楚舆的目光仍停留在视频的剪辑页面，没回头道。 林曜答非所问道：“女朋友？” “我师妹。”楚舆笑了笑，笑容在屏幕亮白的光线下看上去很宠溺，道：“帮她剪个教程。” 哦，师妹啊。 楚舆还说了什么，林曜都没听进去。心中反反覆覆地想着，师妹好像也没比女朋友好多少。 心钝钝地一痛，师妹还是女朋友，又和自己有何干系呢？ 林曜小朋友就抱着这种不明不白的心痛睡着了，他睡得不沉，期间似乎听到楚舆去卫生间，又出来替他盖了被子，关了灯，他想说一声谢谢楚老闆，却觉得浑身都像陷在了棉花里似的，抬一根指头都使不上劲来。 睡着睡着，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林曜，林曜！”这声音比夜风还凉。 林曜勐地睁开眼，看见窗纱轻飘飘的摇晃着，有个人影趴在阳台上。 一侧头，他发现楚舆早就醒了，正在另一张床上警觉地看着窗外，浑身绷紧，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再一细看，这小子手中还反握着一把剑，剑刃在黑暗中绽出闪动的寒光。 靠，还随身携带兇器，也不支会一声，这哥们儿怎么过的安检的？ 林曜伸了个懒腰，做了个手势，用口型安抚道：“没事，我知道外边是谁。” 说着便走上前，一把拉开窗帘，只见一男的半蹲在阳台上，裸着上身，下边就穿了条红色的大裤衩子。 林曜噼头盖脸道：“大半夜你小子发什么疯？” “曜子，我有正事。”许弋然嘬着根烟屁股，转过头，一脸怠惰地看着屋里两个吃瓜群众。 没错，迷倒万千少男少女的然总私下就diǎo丝德性，亏大城主还想给他生猴子，看到他的真面目得哭死吧。 “有病吧你，有正事不能走正门说？”林曜骂了一句，倒也不意外，许弋然北漂多年，最终是火了，大半夜从地下室里爬到房顶上拎着酒瓶吼两嗓子的习惯一直没改掉。 “我有一个秘密。”许弋然像着魔了似的开腔道。 “没人听你的小秘密，龙人哥哥，你打来滚哪去。” 许弋然按住他的手，幽幽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明明是蝉鸣阵阵的盛夏，对方的手却又冷又硬，像在冰窟里冻了一宿，林曜看着他脸上两个窟窿似的黑眼圈，打了个寒颤。 他求助似的向楚舆看去，楚舆随口答了声：“我信。”伸手在许弋然的眉心一晃，许弋然就跟吃了醒酒药似的，眼神一下子清明不少，表情也恢復了平时那副又贱又浪的样子。 第20页 许弋然将烟屁股碾灭在栏杆上，拉了拉内裤的松紧带，深吸了口气：“我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穿红内裤，忒没品位了吧？”林曜忍不住道。 “本命年啊。”许弋然看了看楚舆，又促狭地看了林曜一眼，道：“好吧，我睡不着，一进这酒店，我心里就堵得慌，只好过来打搅你俩的好事了。” “抽疯呢，别理他。”林曜给了许弋然一肘子，眼睛看向的却是楚舆。 许弋然又抽了根烟点上，冷不丁道：“这事一直堵在我心里，这么多年了，再不跟人说我就该疯了，你要是把我当兄弟，你就姑且这么一听，听完明天天亮就忘了。” 他的眼神深邃而沧桑，有种浪子将泊岸前的疲惫气质，哪里是林曜这等十□□的小年轻能懂的，于是他也就被顺理成章地给唬住了。 “其实，我曾经有个孩子。” 林曜没吱声，许弋然火了以后，就一直有小道消息说他有个北漂女友跟他生了孩子惨被抛弃之类云云，听到这些并不意外。 “那个孩子，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许弋然吐出一个又大又浓的烟圈，已然完全沉浸到往事中去了。 第22章 新晋助理6 北漂女友是真，有孩子也是真。只不过这女孩也是圈里的，比许弋然还大几岁，他把人家当初恋，人家把他当□□。 那时候两人都不红，一起窝在北京的地下室里，后来女孩攀上了个机会，傍上个大牌，要跟他分手。 那天许弋然多喝了几杯，两人争执不休，推搡之下，女孩的小腹撞在了桌角上，当即血流不止，送到医院一瞧，流产了。 直到那时，许弋然才知道女友有了身孕，连忙跪下忏悔认错。 女友躺在急救床上，冷冷地藐望了他一眼，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我和她第一次……就是在这间酒店认识的，她去一个冒牌制片人那选角，人家要潜规则她，在走廊里拉拉扯扯，我见义勇为，把那男的给打了，我俩就好上了。”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她也说不是，但是我今儿又住进这个酒店，你知道我洗澡的时候听到什么，我听到外边有一个孩子的哭声，我心里就哗地一下明白了，这就是我儿子。” “这几年我老是做恶梦，梦到过去的事情，我知道，我红了，赚钱了，他怨恨我，不想放过我、看我好。” 许弋然说完，低下头将十指深深插进头髮丝里，指间的菸头不慎将头髮点着了，空气里一股烧焦的蛋白质味儿。 林曜没做声，他全然沉浸在讶异中，与其说他对许弋然的过去惊异，不如说因眼前这个人毫无保留的把致命的软肋暴露给自己而惊讶。 “你……”他斟酌着开口道。 “别。”许弋然打断他，从脚底板精准地抠下一长条死皮：“兄弟，别说话，我就想倾诉，不接受批评。就这么着吧。我房间里有歌迷送的小龙虾，让酒店热一下咱一起分了吃了，说这么久饿了。” 说着便扒在阳台上跟只蚂蚱似的原路爬了回去。 林曜这才想起在场还有一个人，转头一看，楚舆身子歪在枕头上睡着了，唿吸绵长，睡得很香的样子。 一分钟后，林曜收到了许弋然的简讯：叫上你那个朋友，来我房间看看，快。 林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忙把人摇醒，敲响了许弋然的门。 房里没有开窗，空气混浊，暗暗的灯光打在许弋然的头顶上，林曜发现才片刻不见，他眼里充满了血丝，像一只被逼到极限的野兽。 许弋然指了指墙角的冰箱，说你们看。 林曜正欲上前，楚舆忽然眼神一凛，伸手挡了他一把，旋即自己上前拉开了冰箱的门。 一阵食物腐烂的作呕味道扑鼻而来，林曜捂着鼻子一看，冰箱里的水果、小龙虾全部布满了霉菌，冰箱里尽是斑斑驳驳的霉点，看样子少说也腐烂了一年了。 “你就打算请我们吃这个？”他用手扇着风道。 “我几个小时前才放进去的。”许弋然苦笑了一下道，他忽然怒目圆睁，整个人都像崩溃了似的，大喊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诅咒，是那个孩子来找我还债了！让我死吧！一起死！死了她就开心了！” 林曜被他吓得不清，连忙伸手去捂许弋然的嘴：“大半夜的，别闹，一会儿保安上来了更不好解释。” 他顺带瞥了一眼楚舆，见他正望着许弋然背后的镜子，目光凝重，剑眉紧蹙。 林曜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学着楚舆的样子往镜子边看。 不瞧还好，一看他便浑身一颤，一股寒意噼头而下——借着窗外的月光，只见许弋然的后脖子上，正趴着个黑乎乎的东西，拱起老大一块。 “嘘。”楚舆不动声色地对他比了个手势，接着勐地望许弋然身上贴了道符，方才还又叫又跳的许弋然当即一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被林曜手忙脚乱的扶到床上。 林曜下意识再去看镜子，许弋然脖颈上那东西似乎不见了。 “楚大仙，你这是把鬼给打跑了？” 楚舆摊手道：“非也，这是一道安眠符，让他睡得好一点。” 林曜无奈道：“送佛送到西，楚老闆不如想想一劳永逸的法子？” “他身上沾的，应该不是生魂或是婴灵，而是一股祟气。与其说是鬼缠着他，倒不如说是有人跟他过意不去，让婴灵的祟气干扰他。”楚舆解释道，细细检查了一番许弋然的衣物、四肢，小声道：“没有给他下咒，可能只是为了吓唬他。” 林曜跟老师讲课般听着，道：“那这祟气的来源，追查的到吗？” 楚舆道：“我试试。”说着便手掌一摊开，不知打哪儿变出一只三足鸟，又朝这东西说了几句鸟语。 三足鸟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霎时便飞进了茫茫黑夜之中，不见了踪影。 林曜是第一回 见这神兽，惊嘆的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熘须拍马道：“好棒好棒，那我兄弟的性命就交到大师手里了！楚大师，这事您看有几成把握？” 若是龙大还在，楚舆还能说个七成，如今内伤一直未愈，又失去了得力干将，实在是说不好。 他不忍让林曜失望，只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走了，明早就知道了。” “去哪？”林曜看着许弋然昏沉的脸，不放心道。 “回去睡个回笼觉，养精蓄锐。”楚舆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了。 留下林曜愣在原地，他看了一眼霉气森森的冰箱，顿时遍体生凉，默念了句“老然对不住”，也拔腿跟了上去。 第23章 新晋助理7 翌日，两人等来的不是作祟的元兇的消息，而是姐姐林绿夺命连环call。 早晨外边起了雾，显得蒙蒙亮。 林曜是被马达一样耐力持久的手机铃声震醒的。 第21页 他看了一眼临床的楚舆，大约是空调开得低，对方裹着被子蜷成一团，露出小半边侧脸和密茸的睫毛，看着有些孩子气。 他不禁嘴角一翘，摸出手机去了卫生间。 林绿毕业后陆陆续续尝试了几份工作，不是工资太低，就是“我们公司有两个领导，一个年纪可以做我爸，一个年纪可以做我舅，做我爸的那个喜欢深夜让我同他去加班，做我舅那个喜欢深夜问我饿不饿，邀请我去他房间吃饭”，总之都不尽人意。 现在这个的工作是在林曜他们公司做企宣，林绿照例抱怨了一通领导有多变态难搞，林曜半眯着眼回道：“要不我跟叔叔说一声，再给你换个清闲些的岗位？” “不要。”林绿想都不想便回绝道：“那是你爸不是我爸。” “那也不是我爸。” 平心而论，继父待他们娘俩是不错的，也给姐姐安排了工作，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可林绿这么说，林曜就是有些莫名地恼火。 林绿见他语气不对，赶紧直奔主题道：“怎么楚舆变成你助理了啊？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看你都在舞台上露腚了，姐给你买条裤子呗。” “我谢谢你啊，万年铁树开花了。”林曜贫了一句，当即明白过来。 原来，林绿在看到自己的新任助理，竟然是她倾心已久的那个淘宝老闆，便按捺不住近水楼台先得月之心，来找弟弟旁侧敲击营造机会来了。 姐姐又将话题绕了回来：“你……和那个楚舆，你们怎么熟起来的？我在他家买了那么多化妆品，他都没跟我聊过几句。” “就这么熟的，他要找工作，我们这儿福利待遇都不错，我就搭了个线。”林曜搜肠刮肚地找着藉口。 “那，等你回来，把楚舆一起叫出来，我们仨聚聚？” 林曜心里哽了一下，姐姐喜欢楚舆，这事他一开始就知情的，酝酿了这么久，却好像还是难以消化。 “那等我回来联繫你。”他打个马虎眼儿，道：“冯哥叫我们了，一会儿还有个採访，不聊了。” 挂了电话，楚舆已经醒了，正站在床边换衣服。 林曜走过去，眼睛不着痕迹地从对方□□的上半身掠过，道：“把你吵醒了？” “没。”楚舆摇摇头，又看了一眼窗外，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知道他是在担心昨夜放走的那只三足鸟，却又隐隐有些苦涩——楚舆这个人，似乎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十分冷漠，对动物反而比人更上心。 林曜笑了笑，道：“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为了避开同住在酒店里队友和公司同事，两人没有吃酒店自助，而是步行下楼解决。 天有些阴阴的，空气粘湿闷热，林曜看了一眼天色，犹豫要不要去前台借把伞，一个不明物体从高处擦着他的鼻尖坠下来。 林曜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那事物，脸上有温热粘湿的触感，像是血。 一旁楚舆“啊”的一声，痛心和忧惧之情从双目直透而出，林曜一侧头，本以为是楚舆是担心自己，正还想说没事，再一低头看手上的东西，不由得也呆住了。 是那只三足鸟。 它的两边翅膀都被折断，黑褐色的血迹和羽毛黏在一块儿，在风中微颤着，乌黑的眼珠像是凝固了，朱红的鸟嘴垂在林曜掌中，仿佛一个故事还未讲完，就被人生生扼断了脖子。 “我们现在就去看兽医，一定能治好的。”林曜慌忙安慰道。 青年摇摇头不发一言，掌中发出柔和的光芒，将三足鸟置于柔光中隐去了。随后脸色苍白道：“先去看许弋然。” 楚舆像是算准了，两人重新飞奔上楼，就看见两个清洁工和一个保安正在拍打许弋然的房门：“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回答他们的是房间里一声惨烈的唿吼。 林曜拉了拉帽檐，连忙上前道：“没事，没事，我们是他朋友，他昨天拉伤了韧带，他这人怕疼，我另一个朋友在里面给他擦红花油呢。” 保安明显不信，道：“还是得开门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付不起这个责任。” 许弋然是公众人士，一丁点儿丑闻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林曜坚持不让，侧身挡在了门前。 “您应该知道，住这个酒店这种房间的，都非富即贵，就算真有什么事，被您给摊上了，您一样都付不起责任。”楚舆看着保安开口道，“我们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保安明显被这个冷淡的年轻人给镇住了，又不敢得罪二人，一脸犹豫不定。 林曜趁机道：“房卡给我，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你们先下去吧。” 待送走了这波吃瓜群众，两人刷了一下房卡，发现门从里面锁上，好像还被什么重物给抵住了。 楚舆当即力断：“我从咱们房间爬过去看看。” 林曜刚想跟上，楚舆又补充道：“你不要跟过来，龙大的封印在你身上，不知道许弋然那是什么情况，到时候我制不住你。” 林曜还想再争取两句，见他神情严肃、语气不容置喙，便讷讷地闭了嘴。 楚大仙身手一流，堪比《碟中谍》里爬杜拜大厦的特工，三下五除二就进了许弋然的房。 林曜在这边伸长脖子看，连许弋然的一根毛都看不到，急的那叫一个望穿秋水。 他心一动，将手放在房中的镜子上，屏息凝神，片刻之后，隔壁房间的景象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会这一招，连楚舆都不知情，是龙大反噬那一次后，林曜突然顿悟的。 只见许弋然像一只巨型蜘蛛一样倒吊在天花板上，十指鲜血淋漓，额角青筋暴起，宛如被勐鬼俯身一般，眼中闪着凶光。 第24章 新晋助理8 楚舆咬破十指，半悬于空中，在他身上、四肢飞速画了一个巨大的符咒。 许弋然如同一具破烂的棉布娃娃，身体接触到符咒之处，开始徐徐逸出黑气。 他的症状似乎很强，慢慢的，楚舆嘴角渗出一抹血丝，显得力不从心。 就这样还逞强，早知道就该让自己过去帮忙了！林曜火急火燎地想道。 “哼，小子，你过去能干什么。”龙大的低沉的声音在林曜脑中响起来。 这还是龙大第一次跟他对话，林曜顾不上同他聊家常，忙道：“龙大，帮帮楚舆吧。” “哦，当真要我帮他？”那条龙挑了挑眉毛，锋利的爪子捋了捋两条长须。 “这还能有假？你觉得我像在跟你拉家常？” “是么？你可知道，现在让我帮他，将来你会后悔的。”龙大继续亦真亦假地挑衅道：“这小子瞒着你的事情，还多着呢。我这是为你好。” “我这个人从不说后悔。至于他没告诉我的事情，那是他的私事，我管不着。”林曜回答的毫不犹豫，旋即又情切道：“一句话，帮不帮？帮了我给你买榴槤，你吃多少我买多少。” 第22页 龙大似乎有些意外，这是这小子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自己下令，金色的龙头歪了歪，一拍地面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巨龙化作一道金光，穿墙而过。 唿，原来龙大就是个抖m，早知道就不那么怕他了。 林曜一屁股在床边坐下，背后已被汗湿透了。 就目前来看，使用透视术和对龙大发动命令对他的精神消耗极大，未来还需要勤加练习。 他甚至等不及龙大带着楚舆和许弋然回来，头一歪，便匆匆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不是梦见楚舆那个师妹手把手捧着楚舆俊秀的脸，一边对着视频道：“嗨，还在看直播的朋友，大家晚上好，今天我们来教大家怎么给男朋友化妆。” 楚舆揉了一把师妹的头，宠溺道：“在看视频的朋友别理她，都是这疯丫头威逼利诱，我是不得不就范的。” 就是梦见自己的姐姐林绿，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在楚舆身上比划，一巴掌拍在楚舆紧翘的臀肌上：“去，换上出来走一圈。” 楚舆亲了亲林绿的脸颊，耳根子都烧红了，嗫嚅道：“前面……是不是绷的太紧了？” 林绿轻轻抚弄楚舆鼓囊的裆，一脸骄傲：“我就是要让全世界知道，我男朋友有只大雕嘛。” 楚舆温柔嘆道：“你啊，淘气。” 倘若林曜的梦境有颜色，那一定是“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绿糙地。” 话说回来，平时睡得沉、很少做梦的自己，最近梦到楚舆这小子的频率，也太高了一点了吧？ 正在梦海沉浮，忽然有人把一被子轻轻盖在了他身上，林曜心说楚老闆还蛮体贴的，迷迷煳煳睁开眼睛，看见三个坨白花花的东西背对着自己，从背后看上去一拱一动的。 他勐地坐起来，这才看清是楚舆、许弋然和小罗，他们仨分别裹着浴巾、浴袍和被子，正围着一圈打字牌。 “好冷啊！”许弋然甩出一张牌，往手心呵气道。 林曜看着好笑，发现一出被子的确冷的人直哆嗦，道：“冷干嘛不把空调开小点！” 许弋然颤声道：“空调的开关在门口，好远啊！” “……”林曜沉默了三秒，忽然想起此人上午还在房里倒吊疯嚎，道：“你没事了？” 楚舆侧头有点严厉地瞥了他一眼，意思是有外人在，一会再说。 三人借拿外卖之由支开了小罗，许弋然立即拜倒在棉被上，道：“谢大师救命之恩！” 林曜看着他那怂样直想笑，楚舆却仍然心事重重的样子，递给许弋然一枚符道：“这东西你先戴在身上，可以暂时保你安全。” 许弋然惶惶道：“什么叫暂时……那以后呢，大师你不要放弃我啊！” 楚舆满脸严肃道：“我，尽力而为。” 许弋然明显还想再纠缠一番，恨不得掏出身上全部家当砸在楚舆面前求他一个保证，掏来掏去就掏出个保险套，还有林曜给他买的吃了一半的口袋三明治。 “得得得，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别吓着人家。”林曜挡在楚舆面前，道：“冯哥说的晚上的飞机回s市，然子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 许弋然不敢独自待在那个闹鬼的房间，硬是等小罗上来，拖拖拉拉在门口磨蹭了好一阵才回去。 这活宝一走，世界立马清静下来，林曜关好门窗，对楚舆道：“许弋然这是招惹上什么了？” “降头，邪牌，古曼童。” “逗我呢，这么邪乎？这么仨一起上，他跟施术的人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楚舆摇摇头，道：“其实我知道的不多，对方的修为在我之上，但是似乎功力很不稳定，昨晚他可能只是一时起兴，否则许弋然早就没命了。” 楚舆掌中出现了奄奄一息的三足鸟，淡黄的治癒柔光缓缓转动，映的他的神情又细緻又温柔：“你睡觉的时候，我问过许弋然前女友的事，他不肯说。总之先回s市吧，那个符咒也能挡一阵。” 林曜点点头，道：“然子他看着又浪又贱、没心没肺的，其实心里认定什么，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跟我不一样，以前吃过很多苦，他不愿意说的事情，哪怕送了他的命，也未必能撬开口。” “生死有命，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楚舆接过话头道，神情冷峻漠然，就像在讨论一个新闻上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语调听得人心里怪瘆得慌，他想起楚舆捧着三足鸟时那疼惜的眼神，“总之我不会让然哥有事的。”又忿忿地补充道。 说完他侧头一望，发现楚舆眼角有一处小伤口，上面的血迹被他揉开了，结成了细小的痂。 林曜拿了张湿纸巾，顺手想帮他擦掉，楚舆浑身一震，如避蛇蝎般的用手肘挡开，眼睛瞪得滚圆。 “怎么……我看你这儿受伤了，我……”林曜结结巴巴地解释，又觉得自己没意思，把纸巾丢给他：“你自己擦吧。” 说完便转身进了洗手间，只听到楚舆在外边闷闷道：“对不起，最近压力有点大，有点一惊一乍。” 林曜苦笑了一下，虽然不明白对方何故如此大的反应，受挫的心情却是真真切切的。 “今天早上我姐来电话了。”他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水，朝外边道：“她跟我问起你，说上次你给她推荐的护肤品很好用，说什么时候见面聚聚。” 楚舆对林小姐的印象，仅停留在一个买东西很阔绰，喜欢给他朋友圈点赞的老客人而已，便“嗯”了一声，道：“什么时候都行，我看你们的安排吧。” 林曜听见了，但没回话，镜中人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用毛巾擦了把脸，感觉心跳随着瓷砖上的水珠，一起滚落进下水道。 第25章 新晋助理9 3.2 晚上10点40分，飞机降落在s市。 前来接机的粉丝早已等候多时，浩浩荡荡地挤满了整个大厅。 楚舆跟着小罗一起，生涩地为爱豆们接下后援会送给的礼物、挡开个别粉丝的咸猪手、为组合成员开道，他木然地看着那些狂热的面孔，竟想起了古时候在断头台举着一文钱要买刽子手割下来死刑犯的肉的百姓。 公司团队护着林曜上了保姆车，楚舆想着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正准备回学校，被林曜拽住，靠近他小声道：“你到学校就该门禁了，还是回我家吧？” 年轻的偶像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有心无意放大数倍，楚舆感觉到无数双眼睛在林曜和自己身上来回扫描，他不敢多言，轻轻点了点头。 一别多日，再次回到s市的家中，林曜只觉得疲惫的身心都彻底放松下来。 邻居似乎一如既往晚归，只有那只小黑猫“喵喵”叫了两声，迎接他的归来。 林曜挠了挠小猫的下巴，掏出特意买的妙鲜包，挤到饭盆里，小猫立即叫的更欢，蹭着他的脚踝不肯走。 第23页 “你好像很喜欢猫。”楚舆看着小猫，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喜欢，不敢养。” “嗯？” “就像谈恋爱，早晚都是要分手的，一旦上了心，分手的时候还不得扒一层皮。猫也是这样，生老病死，总归比主人先走一步。人生已经很难了，何必还给自己多找这一出呢。”林曜说完，继续俯下身去顺小黑猫背上的毛。 楚舆看着少年后颈的头髮茬，他不明白这个年纪的人，哪来这么多伤春悲秋的人生感悟。 他一直是个无暇停下脚步伤怀的人，久而久之，就像退化掉了这个功能，就像他不理解，那些小女孩为什么会对电视上一个连话都没说过的陌生人，倾其所有的狂爱。 楚舆慢慢开口道：“你有那么多人喜欢，竟然还会担心这些。” “他们喜欢的，并不是我啊。”少年站起身，拍了拍手道：“有些人喜欢的是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更高峰的人生，有些人喜欢的是聚光灯下的那层光环，有些喜欢的是追星时的寄託感和充实、满足，总之那都不是我。” “我只不过是，按照他们喜欢的那个模型，去扮演我自己罢了。这就是偶像的工作。” 林曜说完，看楚舆的表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暗暗担心自己说这些是不是让对方厌烦了，赶忙补充道：“我去洗澡了，早点睡。” 两人各自回了房，自打上次天蛾人在家中大战之后，家具和被褥都是新换的，林曜闻着房间内陌生的香氛味，感觉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将手放在衣柜旁的穿衣镜上。 他凝聚精神，只感觉四周暗了下来，无数面镜子悬浮在自己的周遭——这是小区住户家全部的镜子。 楚舆说过，龙是一种高维生物，普通人可能一生都无法见到，要想见到龙，一是等他们想让你看见，主动出现你面前，二便是通过一些介质召唤。 镜子，便是通往异度世界的门。 当然，眼下他还不想那么快再见到那条性格古怪的神龙。 林曜选择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面镜子，将手掌印了上去，也将自己的念力通过镜子传了过去。 镜面上出现水一样的波纹，画面像雾气消散般逐渐清晰起来。 浴室中蒸汽缭绕，年轻人结实修长的身形若隐若现，水珠从他白皙的过分的肌肤上调皮滚落，年轻人正往身上抹着沐浴露，糙糙地把刘海揽到后边，露出光洁宽阔的前额。 林曜注意到一个奇异的现象，水流从楚舆的背嵴上淌过，遇到后背的纹身，便会自动分开，纹身那块始终是干慡的。 不知自己的是否也是如此，下次留意下。他忍不住看了看小腹上那个龙宝宝图样。 … 正在这时，镜中传来了一声年轻人难抑粗重的喘‘息。 此处河蟹，详见微博@蕉下喙 他的眼睛半闭着，嘴唇微张，平时斯文淡然的面庞上流露一丝纵情’慾海中的惬意和茫然。 此处河蟹，详见微博@蕉下喙 林曜几乎了忘记了唿吸，他注视着这一副旖旎yin’糜、活色生香的画面，感觉自己的心跳骤停，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此处河蟹，详见微博@蕉下喙 … 年轻人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站起身，用花洒沖洗着墙面上的米青斑，忽然他转过头，用鹰一般锐利地眼神朝林曜窥视的方向看过来。 “！！！”林曜一惊，做贼心虚地撒了手，检查了一下房间的门锁，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那种刺激万分又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未平息，少年将马桶盖翻下来，木然地坐下，将脸深深埋进手掌里。 一直过了许久，久到他的肩膀再未颤动一次，他缓缓松开手，镜中人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前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而苦涩的笑容。 林曜看着自己依然凸起的裤裆，就在刚刚，他终于在胀痛不已的理智和欲‘望的斗争中看清楚一件事情—— 那些辗转难眠的长夜，那些忽如其来的心悸，那些交错即逝的对视，那些小心翼翼地试探，全是为了一件事，为了三个字，为了每个人生来便被赋予的能力和权利。 他，林曜，莫名地、疾风骤雨地、痛彻酸涩地喜欢了一个人。 这个人跟他一样，都是胯‘下带把，偶尔会看街上漂亮姑娘走神，回家看着硬碟里的资源撸一发的同性。 这个人背负着常人难以理解的使命，看上去对待感情迟钝而淡漠。 这个人很优秀，长得好，个子高，学习成绩好，有修养，过分礼貌，是所有人女生都会喜欢的类型。比如与楚舆素未蒙面，就已然心动的姐姐林绿。 林曜站起身，又像不知该干什么般颓然坐下，烦愁如万千蛛丝般将他层层裹住—— 这个人似乎还有些烦我。 楚舆和姐姐是先认识的。 我一开始就知道姐姐中意他，却还是恬不知耻地动心了。 他看上去只喜欢女孩儿。 少年想到在宾馆里楚舆躲开自己的那个眼神，敲了敲额头，又重新将脸埋到了膝盖上。 喜欢一个人，真是，一道无解的难题啊。 第26章 人鱼先生 4.0 月色柔然，家中没有开灯，林曜打开门，只见一人一猫靠着睡着了。 沙发上那人似是睡得不太舒坦，眉头死死地蹙在一块儿，像两柄废了刃的残剑。 少年不敢细看，惶恐多看一眼心魔便暴涨一分，遂而轻轻咳嗽了一声，转身去卧室换衣服。 楚舆听见动静，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卧室有光，轻轻叫了林曜一声。 大约是还没彻底清醒，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音，少年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少年深吸了口气，平静道：“楚老闆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回来，饿了没？” 楚舆摇摇头，见林曜看着自己腿上的小黑猫，道：“今天它一直在门口喵喵叫，给它餵了点小鱼干，它就粘着我不肯走了。我看它有一只眼睛有点睁不开的样子，里面水蒙蒙的，要不要带去兽医那儿看看？” “它一直是这样，可能是散养的，平时吃的太咸了。”林曜也义务餵了小黑猫一年多，它却从没跟他回过家，不免令人有些嫉妒，道：“我把它抱出去吧，一会儿隔壁的邻居回来，找不见猫，得着急了。” 小黑猫也醒了，正靠着楚舆，机警地偷听着两人的对话，见林曜伸手来抱，呲牙示威，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得，这才两天，有了新任铲屎官就不认旧的了，白眼狼。 林曜摊了摊手，无奈道：“还是你抱吧。” 楚舆将猫抱出门，小猫在门口楚楚可怜地叫了几声，绕着圈儿想从门fèng挤进来，楚舆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软言哄了好几句，什么“下次再带你玩啦”、“买妙鲜包给你”之类云云，才恋恋不捨地狠心将门关严。 林曜看着人猫情未了这一出大戏，心里更不平衡了，不服气都写在脸上。 第24页 楚舆笑了笑，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猫都是这样的。如果它像狗一样，它就不是猫了。” 林曜嘆了句：“喜欢小猫就是愿打愿挨，真是人生的终极命题。” 楚舆煳里煳涂成为林曜的助理后，接手的第二件工作，便是和作为的婚礼嘉宾的seraph组合，一起飞往x岛参加明星冯世明、梁珏的婚宴。 冯梁二人因电影学院迎新晚会的小品搭档演出而结缘，交往十年，从未传出任何负’面新’闻，是娱乐圈罕有的一对人人祝福的金童玉女。 夫妇俩人缘极佳，这场婚礼来了大半个娱乐圈的艺人、大佬，林曜、许弋然、杜家灏因曾在冯世明的电影中客串，还被邀请成为伴郎团的成员。 其实他们组合一伙子，除了许弋然年纪大点，其余几个小屁孩懂什么呢？ 无非是娱乐圈充面子那一套罢了，谁最红便同谁交好，大家都心知肚明。 启程前经纪人还硬给林曜临时塞了个商演活动，结束后饭都来不及吃，便匆匆忙忙往机场赶。 林曜的胃病是由来已久了，天上飞着也不愿给团队同事添麻烦，便硬撑着没说，旁人未留意，小罗当了他四年助理，一见他那惨白惨白的脸色便明白了个大概。 小罗用胳膊肘杵了杵楚舆，塞了张纸条道：“小楚哥，一会儿你去药店把这几种药买了。” 楚舆扫了眼清单，道：“这药给谁吃的，有谁不舒服了吗？” 小罗有意在林曜面前邀功，自然不会明讲，只是推搡着楚舆的胳膊道：“哎呀，你快去吧，问那么多干嘛，给明星当助理就是要少动嘴多动手！” x岛是新娘梁钰的家乡，风景优美、得天独厚，只不过他们住的酒店位于景区里，去药店得兜一大圈，楚舆好说歹说，才说服导游带着自己去买药。 等买好回来，小罗正被经纪人支使着干苦力，早把献殷勤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看了眼道：“你给小祖宗送过去吧，他们在二楼换衣服。” 楚舆这才明白过来这药是给林曜的，微微一怔，道：“他胃疼？” “老毛病了。”小罗不以为意。 青年没再说什么，心中却是有些内疚的，懊恼于自己的粗心大意。 诚然，在某些方便，楚舆是有意躲着林曜，但在工作上，他却不愿有一丝一毫失职。 走到二楼，林曜的房间没人，两人的行李置于墙角，还没来得及收拾，手机也随意丢在床上。 看样子没走远。楚舆刚想叫一声林曜的名字，便看见对面杜家灏的房间的门没关严，说话声隐隐传来。 镜中少年低着头，正专心致志地解着缠在项鍊上的耳机线，窗外的光线洒在林曜挺直的鼻尖上，恰好汇成一个小光点，照着他剑眉深目，顾盼烨然，直教人怦然心动。 杜家灏不敢盯着本尊看，只是看着镜子里自己和林曜的背影愣了神，心道：天哪，我俩真好看，这真是一对璧人啊！可是，我这么好，为什么林曜从不看我呢？ “好了。”林曜终于耳机线解开，将项鍊递给杜家灏。 他顺手接了过去，不依不饶地撒娇道：“曜子，这个项鍊的扣儿好难解，你帮我带一下呗。” 林曜眼中闪过一丝为难，很快便掩饰过去：“哦，好。” 他还是这样，什么都写在脸上。杜家灏盯着林曜错开的视线，悻悻地想着。 这边林曜将链子带在了杜家灏的脖子上，杜家灏唿吸一促，按住了林曜的手，惺惺作态道：“哎呀，好痒，你这是干嘛，你别朝着我的脖子呵气啊。” “什么，我哪有。”林曜一激灵，顾不上将手抽出来，连忙辩解道。 杜家灏扭过头，将林曜的手按在胸口，装作漫不经心道：“你房间晚上还有一个空床吧？” “没，我助理住我那儿，就是楚舆。” “啊，是这样的，许弋然晚上总是打唿噜，我又神经衰弱，能不能你跟他换一个床，让他跟你助理住。”杜家灏神态楚楚，手指轻轻搔刮着林曜的手背，道：“要不然人家今天晚上就没办法睡觉了！” 林曜手一抖，躲开了杜家灏的夹击，澄黑的眼珠转了转，搜肠刮肚地想着措辞：“这个，你跟许弋然说好了吗？” “他那个人，你知道的，他有什么不好的。” “那你再问问楚舆吧，这事我不能替他做主。” 第27章 人鱼先生2 杜家灏嘟了嘟嘴，一跺脚道：“好了知道了，我一会就去问他。林曜你怎么这么护着他，换个房间都不情不愿的样子！” 林曜下意识就是否认：“我哪有。” 这几天他同楚舆一直有些疏远，两人中间就像隔了层毛玻璃似的，一想到这个人，他连神情都黯淡起来。 杜家灏玩笑似的去挠林曜的痒痒：“那你就是怕我，怕我吃了你，是吗？” “什么话，就你这点小力气。”林曜一边笑，一边躲开杜家灏，两人打作一团，一个不留意，床头的木质便签夹就被碰掉在地板上。 林曜刚想伸手就捡，就看见许弋然一面推门进来，一面对身边人道：“楚大仙，在门口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啊。” 他一抬头，跟楚舆漠然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顿时浑身如遭雷击，有种偷情被抓jian在场的错觉。 杜家灏见到楚舆，手足并用地从林曜身上爬起来，一脸天真烂漫道：“小楚哥，我想让林曜跟许弋然换个房间，你同不同意啊？” 楚舆还未接腔，许弋然便不乐意了，道：“哎，灏子你这么我就不开心了，这个不应该先问我吗？” “打唿噜的人没有人权！”杜家灏别开脸，又期待地握住了楚舆的手，道：“答应我吧，答应嘛，答应嘛！” 林曜低着头，他甚至不愿意去看楚舆的表情，胸腔里有什么在剧烈地跳动着，他既期待听到楚舆的答案，又清楚的预感到自己的期待势必落空。 两种心情相互搏击，闹的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胃疼。 楚舆看着杜家灏可爱的娃娃脸，又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林曜，慢慢道：“我是无所谓，只不过林曜有胃病，这几天这么辛苦，如果晚上休息不好，就更要命了。” 他将手里的纸袋递给林曜道：“你的药。”又扭头对杜家灏道：“杜先生，需不需要我跟冯哥说一声，安排一个空房间给你？” yes!林曜从地上弹跳起来，楚舆现在在他心中的形象就跟闪着金光的菩萨似的。他补充道：“是的，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又沖许弋然挤眉弄眼道：“老然你看你，让大家操碎了心。” 许弋然啐了一句，捶胸顿足道：“赖我，都是弋然的错，行了吧！” 杜家灏狠狠白了楚舆一眼，气的肩膀都在发抖：“好了，我会再跟冯哥商量，你们出去吧，我困了要休息。” 第25页 从杜家灏房间出来，林曜只觉得身心舒畅，回到自己房间呈大字型瘫倒在床上，不住地对楚舆道谢：“楚老闆你真机灵。” “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楚舆将林曜这几天要穿的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挂好。 他的语气自认为稀松平常，在林曜耳朵里就凭生出了别的味道，林曜翻了个身，撑着下巴道：“我跟杜家灏，因为年纪相仿，在公司做练习生的时候就比较熟了，后来又被安排在一个组合，所以工作上接触比较多，所以……” “您不必告诉我这些。”楚舆有些突兀地打断了他，“我对你们艺人之间的私交没兴趣。” “好，好，好。我不说了。”楚舆的敬语一冒出来，林曜就怕惹他烦，转身道：“我躺会，过半小时叫我。” 那么高一人，就这么蜷成一块儿，背弓的跟虾米似的。楚舆看他不止一点可怜，稍稍放软了语气道：“您还不舒服吗？要不然我跟冯哥说让您休息休息，婚礼就不要去了？” 林曜这胃疼早已成了家常便饭，被楚舆这么一慰问，那一点不适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故意一副疼的呲牙咧嘴的样子，道：“不行，人家结婚，人生头等大事，再说我要是这会不去，明天新闻就得说我耍大牌。” 他又拍了拍楚舆的肩膀，道：“没事儿，早在前几年，我们在舞台上累晕了，后台休息会醒了继续上台唱呢。” 楚舆对早先林曜累晕在台上的新闻，是有些印象的。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林曜的额头，见他除了面色苍白些，也没发热之类的其他症状，又将手抽了回去，轻声道：“林同学，你怎么会想到要当明星的，家里明明也不缺这点钱。” “不当明星，我干什么呢？”林曜不假思索道，“我又不像你，又是养神兽，学习成绩又好。我又不能吃父母一辈子老本，总得找个事业吧？” 楚舆听他这脱口而出的这一番言论，不觉有点好笑，多少人削尖了脑门，挤破头想进这一行，在他这里，就成了老天爷天生赏他这碗饭吃一样理所当然。 而在林曜看来，楚舆的生活丰富多彩，有滋有味，可对他自己而言，又是维持生计又是继承豢龙族的使命，已然令他身心俱疲、焦头烂额，再无暇顾及更多。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当真是云泥之别。 4.1 下午四点，东边的天空隐隐飘来一朵阴云，太阳不见了踪影。 虽然天气有落雨的预兆，但仍无法阻挡这一对新人浓情蜜意。 中国闹伴娘这一传统陋习之根深蒂固，在明星的婚礼上仍可见一斑，因为事先谢绝了媒体来访，新郎冯世明的几个好哥们儿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几个年轻人伸手去抓女人的肩膀，嘴上也不放过：“来来来，心澎啊，你作为梁钰的好闺蜜，你得尽好伴娘的职责啊！” 关心澎吓得脸都白了，秀丽的眉毛拧在一起，一把揽住了旁边伴娘团闺蜜，连连摇头道：“干嘛，干嘛呀你们，文明婚礼，别来那一套啊！” “哎，心澎啊，你说这些这就没意思了嘛，你就说，大家感情深不深，你是不是要表示表示？” 整个现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大家都沉浸在一种“喜庆”和“玩笑”混杂的肆无忌惮的氛围里， seraph他们几个年纪小，出门前就被经纪人耳提面命，闹伴娘这种事看着就好，不要上去凑热闹。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心澎姐的裙子都快被他们掀起来了。”林曜端着盘蛋糕，一叉子愤愤地扎下去，却没往嘴里送。 他的愤怒倒不仅仅是来自于一群男女对一个无助姑娘的作弄——关心澎自16岁出道，一直没演来有多少水花的作品，让她跃居一线的，倒是和刘泛柏恋情曝光带来的流量。 对一个演员来说，这多少有些讽刺。 不过这年头也没人在乎这个，他们要钱，要红，他们头上更璀璨的另一个名字，叫做明星。 刘泛柏在国外拍一个好莱坞中外合资戏，没能赶过来，关心澎只身赴宴，在林曜这里，事情就简单多了——大哥的女人被戏弄了，当小弟的怎能抱手干看着！ 第28章 人鱼先生3 许弋然凑上来，他菸瘾犯了，手都不知该往拿插，烂泥似的团在胸口：“怎么，你还想上去插一脚？你喜欢关心澎这样的？” 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轻浮不屑，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盯着那边人群，心中情绪千万种，最后化成了一滩说不清道不明的浆煳。 “没，我就是好打抱不平，不行吗？”林曜看着那边，忍不住道：“我们上去帮心澎姐拦一下，会不会显得很不给世明哥、梁钰姐面子啊？” 他年纪小，对这些人情往来向来不通，许弋然没好气地一笑：“岂止是不给面子，你别瞎掺和了，他们闹一闹，也就过去了。” 说完，他又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补充了一句：“说不定，她也觉得很享受呢。” 林曜没听清，“哦”了一声，只好低头继续吃蛋糕，就听见人群发生一阵惊唿，刚一抬头，所有人的动作都被静止在这一秒，闹伴娘那群人齐刷刷张大着嘴，眼珠瞪得跟铜铃似的。 林曜刚觉有异，就见楚舆绕过人群，朝自己跑过来道：“我把时间静止了，伴娘刚才从二楼掉下去了！” “什么？？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出手了。” 两人一路狂奔跑到楼下，抬头望去，只见关心澎以一个后仰下落的姿势停在了半空中，粉紫色的伴娘裙在空中散开，两条又细又长的美腿无力的垂着，有种瓷器般易碎的美。 林曜赶忙把目光从自己偶像的女人的身上移开，目测关心澎还有两米多的距离落地，道：“怎么办？咱们把她拖下来？” 楚舆有点哭笑不得道：“我拉她下来，时间就会马上恢復正常，你接住她？” “还是你接吧。”林曜想了想，自己的助理抱着一个当红的女明星英雄救美，比自己亲自上阵，娱记发挥的空间要少多了。 楚舆一点头，两人分头合作，只听一阵惊唿，关心澎稳稳噹噹地倚在了楚舆怀里，一双杏眼睁的圆圆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二楼那群兔崽子吓得大喊道：“心澎姐你没事吧？！”“没受伤吧？！”“都说要你们不要乱来了！” 梁钰作为主人，亦是拖着长长的纱裙从楼上跑下来，慌忙道：“心澎你能走路吗？我就说他们玩的过分了！” “我没事。”关心澎眨了眨眼，呆呆地摇摇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又道：“多亏了这个小哥出手救我。” 一旁的小罗忍不住插嘴道：“小楚哥你真是天生神力啊，这么高都能接住，你没骨折吧？” 楚舆摇摇头说没事，林曜怕旁人看出什么，连忙僵硬地接腔道：“也不算很高，二楼而已哈哈哈。” 第26页 关心澎被众人围着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最终被先行送回住处休息了，新娘梁钰不大高兴，经纪人出来圆场，三令五申要“文明地闹洞房”。 林曜本来就不喜人多应酬，准备拉着楚舆去海边转转，碰到小罗冲上来道：“少爷，你看到弋然哥了吗？” “没啊。”林曜才想起许弋然不久前还是跟自己在一块儿的，“刚还在这儿来着。” 小罗道：“你们要是碰着他了，让他联繫我，冯哥有事找。”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大概是熘到哪儿抽菸去了吧。”林曜随口道。 楚舆听了，一脸若有所思：“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许弋然今天整个人就不太对。”。 “怎么？他身上的祟气又发作了？” “不是，就觉得……”楚舆思索了一下，笼统道：“就觉得他可能心情不大好。”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体贴旁人的心情了？林曜顿觉浑身都不大慡，咬着吸管道：“那就是躲到房间的阳台上去抽菸了，他菸瘾大，以前当练习生的时候他就老这样。” 楚舆又亦步亦趋地跟着林曜回了他们住的那栋小别墅，刚走到二楼楼梯口，许弋然那毫不掩饰的声音便飘了过来。 “怎么，今天那么多人摸你，慡死你了吧？”许弋然掐着关心澎的下巴道。 关心澎坐在床边略一扬眉，眼中的诱惑不言而喻：“许先生，这跟你有关系吗？” 林曜一惊，心道这两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光天化日的，连门都没关。 中间河蟹一段，详见微博@蕉下喙 楚舆一扭头，发觉身边人表情不对，连忙拖着人往外走。 林曜眼神一紧，楚舆怕他大喊大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给他施了个噤声诀加缚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头小犊子弄到了别墅外边。 一出来，林曜横眉怒目，伸手就推了他一把，一头又要往里沖，楚舆差点被他掀翻在地。 青年嘆了口气，发觉这小子的力气比认识时大了不少，又怕在门口拉拉扯扯惹人注意，两人扭成一团，花了小半个小时，才把林曜带到人迹罕至的海边。 “你放开我！”林曜吼了一嗓子，这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楚舆有点意外，想不到林曜竟然能自行冲破自己的法术，他心中烦躁，也不顾不上多想，冷笑一声道：“大明星，人家打个炮不犯法吧？您这么激动，是朝阳区群众还是政委啊？请问您是要以流氓罪逮捕自己兄弟吗？” 第29章 人鱼先生4 林曜被这一串诘问激的太阳穴直跳，他们认识以来，还没听过楚舆用这种语气讲话，霎时火气更大了：“你干嘛包庇许弋然？！他给你什么好处了？他做的什么事你就这么护着他？你知道他睡的那姑娘是谁吗？是刘泛柏的女朋友！！刘泛柏要知道这事，许弋然还怎么在圈里混？我让他悬崖勒马是为他好！！” “请您冷静点，”楚舆深吸一口气，摁住林曜的肩膀道：“你看他们俩那样子，摆明是老相识了，还怎么悬崖勒马？我知道你特别喜欢刘泛柏，他是你偶像，但是你静下心想想，这事是你能掺和的吗？你掺和了还怎么跟许弋然做朋友？你掺和这事，有一点好处吗？百害而无一利吧！” 楚舆的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林曜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特别有道理，许弋然走的路线跟自己不同，更侧重综艺主持谐星那路子，有些绯闻污点顶多被人茶余饭后嚼两句舌根，不至于是什么致命的硬锤。 可他勾搭谁不好，偏偏是刘泛柏的女朋友！ 林曜根本无法压抑住连日来的憋屈和怒火，他知道自己同楚舆讲不通了。 他踹了一脚脚下的沙子，道：“楚老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在哪里？” 林曜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继续道：“你就好像一块冰渣子，永远也捂不热。” 楚舆一怔，明白自己的好心都被当了驴肝肺了，嘴角一挑，兰艾同焚般地开口道：“那要看对谁，要看值不值得。” 他也担心，担心林曜下一句就要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来，说完，看也不看少年一眼，转身就走。 留下林曜一人在原地，瞪着楚舆离去的脚印愣了好久。 他可是彻底听明白了——在楚舆的心里，自己明摆着不是值得他交付真心的人。 罢了，他承认自己对楚舆上了心，可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性别这一点就得彻底否决所有可能性，还不如早早地一刀两断，来的干净利落。 少年这么干脆地想着，可胸口就像被一只铁掌硬生生地伸进去，捏着他透软的五脏翻来覆去的揉，痛的人连唿吸都困难起来。 他在沙滩上走了好一会儿，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夜风唿唿地吹，像是要下雨。 少年扭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走到了何处，周遭的风景都是陌生的，连回去的路都找不着了。 妈的，整个世界都跟我作对。 林曜掏出手机，发现像每一部惊悚灾难片上演的一样，自己的手机也很适时的没了信号。 他顿时有些后悔，干嘛跟楚舆吵架呢，好不容易才把他骗到身边来，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收拾行李回去继续当淘宝代购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林曜想起来上回试过的镜子偷窥术，按原理来说，这个法术可以在所有的反光物体上施行，在一定范围内看到这附近所有的镜子，从而从别墅里那面镜子发射出回去的路线。 他脱下鞋子，小心地一步一步走入水中，看着自己的脸在波纹中一晃一晃，深吸一口气，凝聚念力，将手放在水面上。 轰！ 一阵气泡爆裂在汹涌的海水里，林曜睁开眼，看见自己的周围悬浮着无数面镜子，他本该找寻自己房间的那面，一撇头，不经意间看到了不远处令他无数转开目光的一幕。 在那面镜中，一条人身鱼尾的生物，正对着镜子，用一枚贝壳磨成的发梳梳理着自己海藻般的长髮。 这是……鲛人？真的存在这种生物？ 明知好奇心害死猫，林曜还是无法压抑心中的激动，伸手将那面镜子放大了细看。 “嘻。”与此同时，雌雄莫辩的人鱼对少年无声地咧开了嘴角。 这是一个死神的致命微笑。 下一秒，林曜只觉得脚下一空，松软的沙滩就像煮沸了一样，到处都找不到落脚点，他想转身上岸，只见一只黏滑有力的手勐地擒住了他的脚腕，使劲一拖。 少年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唿，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没了顶。 一阵凉风拂来，海面顷刻又恢復了平静。 咕嘟。一个小气泡无声地上升，悄然破碎在水面上。 4.2 就只能这样而已了吗。 每次只能生存于楚舆的保护之下吗。 自己的本事就只有靠这一张脸，哄哄未成年小粉丝而已吗。 第27页 林曜心里骂了句娘，嘴角溢出一大串泡泡，勐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即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自从龙大的封印烙在身上以来，他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好了许多，最近甚至还有了夜视的能力。 林曜低下头看，浑身都被粗黑的水糙缚着，头顶罩着一个金鱼缸似的大气泡——也正是全赖着这滑稽的玩意，他才没在深海中窒息而死。 两个身材粗壮、肌肉虬结，面孔却如孩提般稚嫩的人鱼正举着钢叉，一手提着他一条腿，将他往深海里拖。 人鱼的手又滑又黏，林曜一阵反胃，抬腿就是一脚。 水中的阻力将他的力气消解去了大半，这一脚非但没有挣脱，反倒引起了人鱼的注意。 绿髮人鱼斜眼看了一眼他，打了个嗝，轻飘飘对同伴道：“喂，他醒了！” 红髮人鱼慢吞吞道：“哦，我知道啊，他踢了我一脚。” “那现在要怎么办？上头只说让我们把他抓回去，没说他醒了怎么弄啊？” 林曜听着两人蠢兮兮的对话，气不打一处来，大喊道：“放开我！我要回去！” 红髮道：“亲，他说话了，你听得懂吗？” 绿髮道：“亲，你是知道我的文化水平的，人类的英语四级都没过，他说的还是中文，要了命了嘿！？” 红髮心说也是，他们的民族政策是对异族友人应当尽量友好，他比划着名结结巴巴地对林曜道：“hey,can you speak english” 双方隔着气泡和海水，林曜压根听不懂对方在讲哪国鸟语，只知道这傢伙手中挥舞着钢叉，表情还十分僵硬，应该是威胁自己再乱动就要杀了他的意思吧！ 第30章 人鱼先生5 既然如此，交涉失败，文的不行就只能来武的了！ 红髮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林曜，这人类少年不仅对自己的示好无动于衷，仔细一看，林曜的五指间竟还汇聚着五个小小的白色光点，水流在他手指间异样地流动…… “上头只说让我们把他带回去，没说一定要活着带回去是吧？”红髮急中生智地对同伴道。 绿髮还没在状况，傻傻道：“是啊，也许上头看他细皮嫩肉的，突然想吃人头烧了。” “好！”红髮大喝一声，口中尖细的森森利齿暴涨一寸，道：“亲，助我杀了他！” 就在这里了！林曜一直暗中蓄着力，他从未在海中用过球状闪电，不知会不会电到自己，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赌上性命姑且一试吧！ 红髮眼看着人类少年甩过来一大坨四散光球，他不知这是什么新型武器，下意识一侧身，同时松开了手。 唰！人鱼手中的钢叉被光球击中，在幽沉的海域中泛起一道紫黑色的电火花，旋即燃起了蓝色的大火，片刻之后，钢叉烧成了一小撮钢末，被海水冲散到四方。 林曜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道关键时刻没掉链子，这龙大还是有点义气的。 此时此刻，海面上怒雷滚滚，乌云挟着狂风骤雨而来，盖住了天边那一抹惨澹的月牙儿。 深海中又是一阵闷响，水中乍现阵阵紫黑的电火花，雪白的闪电仿佛要将这一片汪洋噼开。 海水顿时沸腾不止，像泡温泉一样泛起了水蒸气，无数鱼群在桑拿中顷刻便成了烤鱼干，翻着鱼肚白飘荡在水面上。 楚舆正在对着镜子，僵硬地往前阵子蜈蚣咬伤的屁股上上药，听到这一声不同凡响的炸雷，疾步跑至窗前。 这是……球状闪电！ 这天象对他来说太熟悉了，就像刷牙洗脸一样稀松平常——这一带，能发出球状闪电的，只有身上带着神龙封印的林曜了。 可他竟然发出了如此大范围、大强度的攻击，这绝不是他现有的实力能做到的。 难不成，林曜又失控了？！ 龙大，你究竟要搞什么鬼？ 年轻人望着海天交接处的异象，焦灼地攥紧了拳头。 深海中人鱼领域。 红髮伸出手，不可置信地去抓钢叉烧尽后剩下的那一点末末，眼中心疼地滚出两颗珍珠似的眼泪，大吼道：“愚蠢的人类，你知道这个钢叉多贵吗？！我攒了两个学期的钱才买的！” 鲛人的眼泪一旦凝固，便成了价值连城的鲛珠。 林曜伸手将一粒珠子握在手中，突然明白了这个孩子在心疼些什么，他顿时内疚以来，比比划划道：“朋友，用你这个珠子，可以买几千几万个钢叉了吧？要不然，你放我上去，我回去赔一个给你？我在岸上的职业是明星，经济还比较宽裕的！” 绿髮见人类少年挤眉弄眼，主动当了翻译对红髮耳语道：“亲，这小子在嘲笑你娘炮，说你这点小事就急的流尿豆子，丢死人惹！” 这是小事吗？！杀妻夺子之仇不过于此！ 红髮只觉得自己本就容积有限的鱼脑子“嗡”的一声炸了，他模仿着大猩猩捶胸顿足的姿势，又学着印第安人把手掌在嘴上应声拍击，觉得势头足够了，才怒喊道：“人类的小白脸，纳命来！” 完了，人与鱼交涉第二次，失败。 此时，纵使林曜与两条人鱼再言语不通，也都明白对方是动了真格的，他与红髮相隔不过数米，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身上的粗硬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红髮像是忌惮他这人类小子的光球攻击波，没有贸然上前。 “干嘛，干嘛，想干架啊？！”林曜将十指蓄力的球状闪电挡在胸前，张牙舞爪作威胁状。 只见人鱼眼中红光隐现，嘴唇一开一闭，一阵古怪又吸引力十足的歌声从两条人鱼的口中传来。 这歌声有些类似黑人的骚灵音乐，十分富有节奏感，绿毛在一旁用手掌拍击着尾鳍，似是在跟红髮和声打拍子。 这就是传说中人鱼魅惑水手的歌声吗？看着这两个粗野的肌肉大块头，似乎魅力值也不过尔尔嘛。 不过这歌倒是不错，不知一会儿可否跟人鱼族交涉下买个版权之类的，回去改编一下，说不定能拯救华语乐坛多年来青黄不接的低迷呢。 应该拿手机录一段，回去给楚舆听听…… 林曜不着边际地想着，他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已经在水里报了废，仅是刚刚想到楚舆，他脑中一阵抽痛，就像有人在用针管抽他的脑髓似的。 在人鱼曼妙诡谲的歌声中，少年十指间的光芒一点一点熄灭了，他痛苦地抱住头，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一仰头，勐地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来。 “喂，差不多行了吧，一会儿把鲨鱼引来就不好了。”吟唱极为消耗精力，绿髮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绷到了极致。 若是一般人，应当早已在在他的歌声中神志崩溃、浑身炸裂成碎肉块而死了，这小子却能坚持到现在，红髮不禁有些不服气，挑了挑眉毛道：“亲，你不想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么？” 两条人鱼交流时，林曜勉强在排山倒海的精神污染中寻回一丝神志，呕吐和鲜血混杂物将气泡里的空气弄得一塌煳涂，他的眼睛在压力下已经近乎失明，只能勉强看到混沌的色块。 第28页 他感觉自己已经在濒临失去意识的边缘了，调动最后一丝思绪想到：若是他就这么死在这两个不人不鱼的肌肉怪物和自己呕吐物里，龙大和楚舆知道了会笑吧！ 林曜的手指抽动了一下，旋即彻底坠入海底。 第31章 人鱼先生6 “诶诶，行了行了，他好像死了。”绿髮用胳膊肘杵了杵红髮，惊道。 “亲，你碰着我奶‘子了！”红髮不满地长舒一口气，嘟嘟囔囔道：“累死爹了，这小子骨头真硬，嗓子都哑了，回去要吃一点妈妈在岸上买回来的金嗓子喉宝。” “得了吧，回去吧这小子洗洗香，晚上吃人肉火锅了嘻嘻嘻！”绿髮想想就觉得美的不行，口边渗出涎液来。 两条人鱼大大咧咧地凑上前去，一人拖了少年一条腿。 红髮一侧头，发现少年软绵绵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哎，他好像还没死透吧？他扒着我的膀子了！好怕怕！” 绿髮肚子饿的咕咕响，看也不看道：“可能是水流沖的吧！” 红髮道：“可是……他的手也抓在你身上啊！” 他话未讲完，只觉得自己的皮肤上传来一阵微小的热度和麻意，很轻，就像蚂蚁用弱小的口器咬住一条鳄鱼的铠甲。 红髮回过头头，隔着幽深的海水，他仿佛看到少年苍白的面孔对自己绽放出一个单薄的笑意。 他已失去了再一眼看清楚的机会。 “啊！！！！！！” 人鱼痛苦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海底，但只是短短一两秒，红髮和绿髮的叫声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截然而至。 ——紫黑的闪电如藤蔓般缠绕在他们健壮的躯体上，势要榨干人鱼最后一滴冰冷的血液。 红髮感觉自己的身体竟然在水中泛起了硝烟，他无助地抬起手臂，却看见自己的手掌像方才那个钢叉般，化成了一缕血沫。 灼烧还在继续。 这就是球状闪电真实的威力吗。红髮绝望地想着，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印证了。 林曜用力地喘息着，呕吐物在脸上飘荡的感觉十分不好，可他已经把胃液都呕了出来，接下来就只有胆汁了。 他伸手去抓人鱼的尸体，却扑了个空。 这一次，没有输吧。少年的嘴角流下一抹血丝，像毒蛇口中不停吞吐的信子。 他终于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暴雨如注，电闪雷鸣，一缕淡红不易察觉地消散在海面上。 年轻人只身狂奔在沙滩上，他已经浑身湿透，雨水将他健美颀长的体魄诚实地勾勒出来。 “林曜——”年轻人对着海平面放声大喊道。 他的声音很快被怒涛和雷鸣吞没了。 雨水从他的眉骨上落下，楚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海深处走去。 4.3 “怎么还不醒啊，急死了，你这药有没有用啊？再不醒我剥了你的壳去餵鲨鱼！” “哎，殿下，您别急啊，这药才吃下去十分钟，从喉管到胃里还得走一会儿呢！为了您这朋友，老臣我这压箱底的传家宝都拿出来了！您再等等，过一会儿，他再不好，我把脑袋压给您！” 林曜先是隐隐听到说话声，他想睁开眼睛，连颤动一下睫毛都觉得累，浑身像是被拆装又重新拼好的变形金刚一样，没有一块地方不疼的。 他想叫那两人闭嘴，想说自己最恨就是睡觉的时候有人瞎逼逼。偶像包袱又将他的怒气压抑下来，万一这俩是粉丝呢？被他吼了，脱粉、粉转黑了怎么办？ 毕竟他们组合的影响力已经传播到了月球上，说不准呢！ 接着他闻到一阵幽冷的香味，这味道着实好闻，也着实弄得林曜想打喷嚏。 打喷嚏是连偶像包袱都控制不了的事情，林曜使劲浑身的力气，用手捂住脸，艰难地、委婉地打了一个属于偶像的喷嚏。 “哎哎，醒了，终于醒了！”有人在他耳边聒噪地欢唿道。 他呆滞地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的目力缓缓聚焦，视野从模煳到清晰…… 一个衣着hiphop风格，水色长髮绑成脏辫、面孔雌雄莫辩的鲛人正趴在自己胸前，一脸热切地看着他。 他再转过头，鲛人旁边是鬚髮皆白、慈眉善目，背上背着龟壳的龟丞相。 “嗨。”林曜咳嗽了两声，试图打招唿道。 打扮很嘻哈的鲛人愣了两秒，眼中啪嗒啪嗒流下一大串眼泪，咬着嘴唇道：“老公你醒了！” 说完又转头对龟丞相道：“你下去吧，我要同我老公二人世界啦。” 老公？林曜被太多少男少女叫过老公，倒也不太吃惊，把鲛人当成了自己的脑残粉。 只是这鲛人的脸实在生的太过耀眼，令他几乎移不开视线，那是一种人类语言、审美极限才能刻画出来的典雅和美丽，他的五官无懈可击，风姿若神，每一寸一毫都恰到好处，再纯熟的手术刀也整不出这样的容貌。 “只可惜……”他不禁喃喃自语道。 只可惜太完美了，这张脸找不出一丝破绽。极致的完美是缺乏个性的，这张脸让人除了给人视觉的冲击，再也找不出其他可以留下记忆的东西。 做他们这一行的，最怕就是看上去十全十美、没有特质的美人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美则美矣，毫无灵魂”——不仅不真实，观众还过目即忘。 哦，人鱼这一头脏辫加上松垮的街头垮裤倒是……蛮有记忆点的。 “老公你醒了啊，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人鱼殷切地递上一只贝壳形状的盘子，上面按照日式料理的风格，精緻地摆了一盘生鱼片，还贴心地附上了芥末和酱油碟。 林曜的确饿了，也真的看到鱼就想呕吐。他别开头，道：“咳，您怎么称唿？” “嘤嘤嘤老公你竟然把我忘了。”人鱼又流下几滴滚圆的泪来，“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把我记起来的，我是李小寻，你的小宝贝儿啊！” 生了一张这样的脸，却起了个这么接地气的名字，林曜不禁哑然。 李小寻眨巴着水色的睫羽，痴痴道：“老公笑起来真好看。” “我怎么会在这儿？” 林曜左右打量了一圈，发现自己处于一间牡蛎色的房间中，床也是贝壳做的，房内摆设金碧辉煌，硕大的夜明珠像路边没人要八毛前一斤的西瓜一样堆在一角，还有许多他不曾见识过的奇珍异宝，这个屋子极尽奢华之能事。 第32章 人鱼先生7 李小寻把他扶起来，一脸天真烂漫道：“我找部下招你来的啊，找你来同我结婚的！” “……”林曜一惊，想到楚舆，想到岛上的小伙伴，理智告诉他不宜激怒这些人鱼疯子，他不动声色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要与你结婚了？” “上辈子吧，或者是上上辈子，你们人寿命太短，我记不清了。”鲛人满不在乎地答道，把生鱼片往林曜手里一塞，道：“快吃点吧，嘻，一会到了晚上，有你累的。” 第29页 李小寻的语气出现一丝狎昵，像是想到了什么yin‘糜的事儿，绝美的脸孔浮上了一丝红晕，将水色髮辫在指间绞来绞去。 林曜接过鱼片木然地咬了一口，嘴里、肺里都是血腥味，满盘珍馐亦食不知味。 “好吃吧？这是你刚才杀的那两条人鱼的大腿肉，新鲜着呢！” 噗。林曜差点一口喷出来，旋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小寻心疼地泪眼汪汪，手足无措地递过一瓶矿泉水，道：“我这儿没有淡水，将就喝吧。我跟你开玩笑的，那两条人鱼早就被你烤成焦炭了，渣都不剩。那可是我们族中最英勇的武士，就这么被你宰了，老公真棒！相信你在床上更厉害！” “朋友，不管怎么说，”林曜用矿泉水漱了漱口，只觉得满嘴都是挥之不去的鱼腥味，“我不能留在这儿，我……我已经有中意的对象了！” 话一出口，他自个都吓了一跳，才决定要放弃喜欢那个人，可一旦向旁人宣告心底的这个秘密，又是那么顺理成章。 李小寻微怔了一秒，眨了眨眼，道：“我知道哦，我们人鱼很会探听人类的心事的。” 他走到薄纱窗帘后，勐地一掀，语气中透着悍狞，道：“老公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今天跟你岸上吵架的吧！叫什么来着……哦，楚舆！” 凭空传来一声轻响，随着他的动作，薄纱后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楚舆扶着墙，微微低着头，嵴背的线条绷的很紧，流水从他的白皙的皮肤倾泻而下。 此处有删减详情见微博@蕉下喙 林曜感觉自己的血都一股脑往头上窜去，“这是幻觉，这不是他，楚舆不会这么亵弄自己……”他在心中默念着，索性闭上了眼。 “林曜，你喜欢楚舆，总想着他，想着他自渎的样子，是么？”李小寻的声音渐渐微不可查，每个字都充满了撩人的诱惑。 此处有删减详情见微博@蕉下喙 林曜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李小寻的鱼尾巴，突然发现，李小寻非雄非雌。 他记得楚舆讲过，人鱼在未成年之前是不分雌雄的，他眼前的是一条还没有通过裂尾选择性别的人鱼。 “你……你还没有裂尾么？”他迟疑道。 李小寻眨了眨眼睛，坦然道：“因为我一直在等你啊。” 又来了，他甚至不知道这鲛人嘴里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见林曜扭头不答，李小寻妖艷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烦躁，他勐地将手放在林曜的额头上，道：“楚舆想杀你，你知道吗？就这样你还喜欢他？” 林曜想拂开他的手，脑中骤然蹿起一阵电流，记忆中不存在的一幕如同幻灯片般闪现。 那是在月城，他看见自己倒在舞台上，双目紧闭，眉头紧蹙，满面痛苦之色。 楚舆骑在他身上，目光如三尺寒冰，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中握着雪亮的长剑已然出鞘，仿佛下一秒，它的方向就直指少年脆弱的脖颈。 两人的表情都太过真实了，楚舆的浑身暴涨的杀伐之气几乎是有形的，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画面，也令他不寒而慄。 这个人，那时候是真的想杀我吗？为什么全然没有关于这些事的记忆呢？ 少年甩甩头，倔强瞪视着居高临下的鲛人，道：“李小寻，我不相信你，我也不认为你给我看的这些是真实发生过的。” 顽固不化的人类！李小寻气的一跺脚，咬牙切齿道：“我刚才用的能力只是唤醒你被隐藏那部分记忆而已，我压根不知道你看到什么了，你的记忆，只有你自己能看到！” “那又如何，我同楚舆虽然认识不久，但是我信任他的为人，他对我绝无歹意，更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杀人！” 人鱼挑了挑纤细优美的眉毛，道：“老公，其实我还有一个能力，可以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如果我说，将来你会亲手杀了楚舆呢？你还要跟他在一起吗？” 说着，不容林曜拒绝，将手臂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又是一阵微妙的电流击过，零星的画面从林曜的脑海中闪过。 深夜，林曜看到自己坐在主驾驶座上，一踩油门疯狂地冲上前去。 砰！一声巨响，随着一阵剧烈的颠簸，林曜起身，车灯照亮了车轮下的人，浑身是血，面如金纸，奄奄一息——那人正是楚舆。 少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艰难地唿吸着，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李小寻暗哑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循循善诱：“你看，你们八字相剋，老天都不贊成你们在一起，如果硬要逆天改命，是没有好结果的。” 有那么一瞬间，林曜几乎都要被这鲛人蛊惑了。 “不可能，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他，就算他这辈子都看不上我。”他倒退一大步，吐出舌尖的血沫，道：“哪怕我和他真的没有好结果，我也希望是楚舆亲自跟我说这话，而不是你。” 人鱼水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残酷的光：“林曜，你真是个木头呢。” 第33章 人鱼先生8 终于按捺不住本性了吗。 经过于红髮绿髮一战，林曜对人鱼兇残乖戾的性格已有了十足的认识，他谨慎地直起身，背过手去，随时防备李小寻翻脸。 室内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就在这时，龟丞相在门外叫了一声，“陛下。” “什么事？！没看见老子正在进行终生大事吗？！你脑袋不想要啦？！” “那个，陛下啊……”龟丞相的声音听上去支支吾吾的，“你表妹来了。” 李小寻的脸色骤然变沉，他低声骂了句娘，转头对林曜挤了挤媚眼，道：“老公你现在这儿等着，我去处理些闲事，一会儿来看你。” 说完便风风火火地沖了出去，不知李小寻触动了哪个机关，“哒”的一声轻响，门口竟然凭空消失了，只剩下贝壳花纹装点的墙面。 林曜起身四处拍了拍墙壁，又将耳朵贴在上头，密封性很好，连海水回流的声响都没有。 窗户也是假的，四处没有一丝可供逃生的fèng隙。这儿虽堆满了无价的奇珍异宝，却是个天然的牢笼。 他试着凝聚球状闪电，不知是过于疲惫，还是这房间就是专门克他的，用了半天力，手指间才冒出一两个小火星，别说杀出去了，点根烟都不够。 房间里除了李小寻带进来的半盘生鱼片，就只有一小瓶矿泉水，若是没有补给，最多坚持七天。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恢復体力，想办法逃出去。 想到这儿，林曜二话不说就将剩下的生鱼片吃了大半，又强打精神反覆查看了一番机关暗道，仍是一无所获。 受伤的身体无法坚持太久，林曜只得躺回了贝壳床，期间他咳嗽了几次，指fèng间鲜血点点，将身下鲛人华贵的鲛绡都染红了。 他看着鲛绡有点儿心疼，转念一想，依李小寻这喜怒无常的性子，看到鲛绡被搞脏了，说不准一个不高兴就把他赶回陆地上了。 第30页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少年在阴冷的贝壳床上蜷缩起身体，阖上眼睛进入了沉沉的梦境。 “林曜，林曜。” 迷濛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轻声唤着自己的名字，林曜感觉更冷了，抱着肩膀躲了躲。 那人不依不饶，又伸手过来推他，“你发烧了，快醒醒。”只听那个声音低低道。 他只感觉这声音无比耳熟，像楚舆。 怎么会是楚舆呢，他还在跟自己置气吧。 林曜苦涩地笑了笑，慢慢睁开眼，只见楚舆端端正正地站在贝壳床边，正皱着眉头注视着自己。 完了，烧煳涂了，开始做梦了。 楚舆见林曜目光呆呆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道：“大明星，是我，就是我，我来找你的。” 年轻人的声音温和又带着一丝惯有的距离感，林曜如同骤然惊醒，瞪大眼睛，这才看清楚身边这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 “我日，你是楚老闆？你不是李小寻变的吧？这不是密室吗？你怎么进来的？” 楚舆狡黠一笑，抹了一把额上的海水道：“这个房间是由人鱼族的法宝变幻而成的。这里不同于我们平时理解的三维空间，只要细心点，不被人发现就能进来，只是出去就难了，需要琢磨琢磨鲛人的法术和机关。” 说着他便走到贝壳床边坐下，将鞋袜脱到一旁，伸手扯了李小寻那价值不菲的鲛绡，揩了揩沾满泥沙的脚背。 男人的脚白的晃眼，脚踝的形状圆润优美，连指甲也干干净净，像一块上好的寒玉。 林曜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又像被铁烙了似的转开视线，道：“那你进来干吗来了？这下好了，两个人都出不去了。” “我通过镜术找你，看到你要死不活的，怕你出事，只好先过来看看。”楚舆打量着林曜嘴角的血迹，他的神情很严肃，却把林曜的耳根都给瞧红了。 “那群鲛人，他们为难你了？” 林曜先是下意识点头，又摇摇头，争辩道：“我揍回去了，都把他们炸成鱼干了。” 年轻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抚掌而笑道：“干得漂亮。” 林曜第一次被楚舆夸赞，顿时脸更红了，好在房间里光线暗淡。 “你这是内伤，要赶快回去，好好调理。”楚舆翻着兜儿给林曜找药，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药丸也水淋淋的，估计效果大打折扣。 林曜抱怨道：“我也想出去啊，谁让我的粉丝太热情，不放我走。” 楚舆笑道：“想不到你出门参加个别人的婚礼，还能逮着个人鱼媳妇儿。” “你听到李小寻和我讲话了？”林曜霎时紧张起来，天晓得那些内容他多不想让楚舆知道。 楚舆摇头，“没，我进来的时候听到守卫在议论，说他们殿下带了个人类男子回来，估计殿下终于要裂尾了。” “哦。”林曜应了一声，语气不晓得是放心还是失望，抱着头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有个人鱼媳妇还不好啊？长得这般美，旁人带回家供着都来不及。”楚舆像是没看出他的脸色般，继续打趣道。 “你别开我玩笑了！”少年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你若是喜欢，你自己娶，我把李小寻介绍给你就是！” 他那一点恼怒都明明白白盛在眸子里，楚舆的笑意尴尬地凝结在脸上，“我随口一说，您不要往心里去。” “我没有。”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林曜心里的那只怪手又冒出来了，翻来覆去地搅和，令他或站或坐，都一刻不得安宁。 他率先打破沉默，道：“楚老闆我有个事想问你。” “你说。” “在月城，就是给城主表演那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在台上突然失控了，我估计是龙大的封印松动了，他想乘机反噬、控制你。” “那，”终于说到正题了，林曜反而心平气静，“你当时想杀我，对么？” “是。”楚舆一口便承认了，“如果你继续失控下去，我只能杀你。不只是你，无论任何人，我都会赌上一切阻止，哪怕是我自己的命。” 他答的那样干脆，林曜感觉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折断了，发出一声锐响。 楚舆顿了顿，像是向他徵求理解般地补充道：“被龙大反噬的后果不堪设想，在场所有人都会有危险，更何况那是在月城。我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豢龙族，你要明白这一点。” 林曜闷闷地答道：“我明白，是为了人类。”他的语气中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讽刺。 “是，为了人类。”楚舆的声音充满庄重和威严。 是这样。跟自己设想过的一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当一个人沉到谷底，他也不再会因为与预期的落差而失望心痛了。 林曜转过身去，蜷到床上一角，用带着血味的鲛绡蒙住了脸，“我再睡一会。”他没头没尾地嘱咐道。 第34章 人鱼先生9 留下楚舆一个静默地杵在一边。 他知自己的态度伤了林曜的心，他明明可以选择更婉转些的方式……罢了吧，有些事情，一开始就讲明更好。 被蜈蚣咬伤的伤口在长时间浸过海水后，又开始细细密密地发胀、发麻。 楚舆悄悄朝林曜看了一眼，确认他已经睡了，站起身，走到窗帘后，脱下裤子，仔细地清理起伤处来。 他没能留意到少年在背后窥视的目光。 年轻人健美结实的身形在朦胧的薄纱后若隐若现，林曜贪婪地注视着，倘若他的眼睛能够动作，大概早已把那层欲遮未遮的窗帘给扯掉了。 然后再把那人狠狠地按在墙上，抚摸他颤抖的皮肤，吮吻那带着凉意的薄唇，感觉他勃发的欲‘望在他手掌上跳动…… 不管怎么说，眼前那副风景就是天然的春’药，作用力远胜于人鱼那些迷惑人心的法术。 4.4 到底他是小年轻，有什么事睡一觉就好，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林曜兀自膈应了一会，感觉体力也跟着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一同恢復了，便开始闲不住地四下检查起来。 结果还是同之前一样，一无所获。 楚舆一直在闭目养神，听到他敲敲打打的，忍不住道：“你不再歇一会？” “睡太久了，头疼。”林曜继续摸上墙壁上的贝壳纹路，道：“得想办法出去。” “我觉得那条鲛人会放我们出去的，他看上去很中意你。” 想到李小寻种种古怪的行事，林曜感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道：“不成，不能坐以待毙，我可不想被关在这儿当□□。” 他把两只手虚拢在墙壁上，将浑身的力量都凝聚到五指指尖，欣喜地注视着指尖凝聚出无数个小小的球状闪电。 第31页 楚舆扭头看他，声音透露出一丝慌乱：“林曜，你想干嘛？” “把这墙壁烧掉。”林曜头也不回道：“我刚才就想试试，别跟我说不可能。” 说着，他本能般将十指往下一压，球状闪电倏地脱手，整面墙霎时布满了千万道雪白的闪电，将少年半张脸映的雪亮。 楚舆忧心忡忡地冲上前，却被林曜身上的杀伐之气隔绝在几步之外，他仿佛可以听见龙魂在这闪电的光芒中发出响彻天地的怒吼。 这一击仍是全力以赴，他的手臂在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出中开始颤抖，强烈的麻意从指尖一点一点泛起，吞没他所有的知觉。 “林曜，算了！”楚舆大声警告道。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秒就好。 少年忍住了回头的冲动，嘴角扬起一抹惨薄的笑意。 就在这时，贝壳墙像忽然有了生命一，如同一个柔软的肚皮，开始急剧地收缩，墙面勐地朝林曜一弹，带着一阵强悍的冲击，林曜神志一松，不得不将灵力撤了回来。 楚舆顺势在背后扶住了他，道：“歇歇，慢慢来。” 这人嘴上说着让他休息，行动上却是怕他再以身犯险，跟警察捉小偷似的，牢牢地按着林曜的胳膊，生怕他一个不服气再冲上去。 那墙面在闪电天罗地网的夹击中，剧烈反弹了几次，中间一点渐渐变得透明，林曜眼睁睁地看着这玩意就这么把自己的攻击给化解了。 他推开楚舆，慢慢把手放在透明那一处，闭上眼睛，脑海中勐地浮现了房间外的画面。 什么都看不清，这个房间外是全黑的，他只能透过这一点看到里面的楚舆和自己。 两个人都是面色如枯藁，头髮如鸡窝，身上穿的伴郎西服已经成了抹布。 楚舆的耳朵上还夹着一根墨绿的海糙，本尊却完全没意识到。 林曜看着想笑，还没咧开嘴，就渐渐感觉出不对来——他和楚舆的样子，还有他们身后的房间，房间内成千上万的珠宝，都像是一张张照片拼凑起来的，他们就像两个纸片人！ 这到底是什么法宝？太不可思议了。 他又细细看了几眼，越发觉得自己的脸呆滞可怖，只好放开手，转身随便找了空 地儿坐下，把手插进头髮里抓了抓，道：“我终于明白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我们现在不是在正常的空间里，我们被困在二维空间里了！” 楚舆没接话，满脸写的都是“我就知道会这样，只是不想说出来打击你罢了。” 林曜愁眉苦脸地沉吟了一会儿，道：“咱们把这个房间烧了吧。” “那我们也会烧死在这里，并且，对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没有任何的帮助。”楚舆抱着手臂道。 “但是你看墙壁上那个点，说明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楚老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倘若是平时楚舆和师妹一起接活儿，她提出这种白费力的建议，大概自己早已二话不说一票否决了。 只是看到林曜那一脸执着、目光灼灼的样子，楚舆却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了，“到了黄河也不死心”说的大概就是林曜这小子。 “好吧。”他轻轻一嘆，走到墙壁边，聚气凝神，像按摩似的摁压着墙壁，楚舆的手掌越来越烫，幽蓝的火焰从他的掌下蔓延，火舌一下一下舔舐着墙根。 温度随之升高，房间里有些宝物怕火，开始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林曜感觉自己的鬓角渗下一滴滴汗水，口干舌燥，可楚舆却还像没事人儿似的，连耳边那根海藻都还是湿漉漉的。 贝壳墙壁又像刚才那样剧烈瑟缩几下，随之外面响起了一个女人高亢愤怒的尖叫：“你们到底在里面搞什么鬼！” 楚舆这才满意地收回手，沖林曜撇撇嘴：“还真有点作用。” 他的得意还没超过一秒，一声轻响，墙壁上凭空出现一扇门，一个高大又凹凸有致的身影冲到楚舆面前，鬼魅般出手扼住了他的脖子，怒道：“野蛮的人类！暴殄天物！” 这是一头身长接近2米的雌性人鱼，头髮和眼睛都是浅金色的，在轮廓上更接近欧美人种，她没有幻化出双腿，却用尾巴稳稳地踩在一双尖细的高跟鞋里，丰满的胸部裹在一件剪裁精美的通勤小西装中，正气势凌人地俯视着两人。 林曜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高的女人——如果可以称之为女人的话，她那骄傲而怒极的神情，不由得让他回想到了小时候同姐姐打架，被林绿抡起塑料椅爆头的久远记忆。 “我就不浪费时间了，”人鱼睥睨了二人一眼，用一口生硬的普通话道：“虽然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两个人，请回答我，谁是林曜？” 林曜看了楚舆一眼，颤颤巍巍道：“咳，我。” “好，你跟我走。”人鱼二话不说，转身走到门口，见林曜还傻愣着一动，一跺高跟鞋，道：“还愣着？想在这里关一辈子？” 林曜连忙拽了楚舆一把，沖人鱼道：“我们是一起的，要走就一起走，否则我也不会走的。” 人鱼不耐烦地抱着手臂，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露出一个阴晴不定的表情，似乎是在忖度。 片刻后，她耸耸肩，发出军官般的怒喝道：“随便，快！娘炮男人！加快速度！” 第35章 远古记忆 路上这位人鱼女士难得平心静气地介绍了自己，此女芳名缇雅，正是龟丞相和李小寻口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表妹。 缇雅也是李小寻名义上的未婚妻，一听自家的眼线说殿下几百年来苦苦等候的真爱出现了，立即马不停蹄赶来了这里。 她之所以会低声下气——如果可以称之为低声下气，来这里接林曜的缘由，是因为李小寻在同自己激烈争吵的过程中，突然开始裂尾，现在整个人高烧不醒，苦苦哀求要见林曜一面。 “可是，如果李小寻裂尾后变成一条雌性人鱼，你们还要结婚吗？ 似是被戳中了心事，缇雅勐地停下脚步，丰满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大声道：“那就跟他搞百合！反正搞百合也是我上他！” “……”林曜没来由地看了楚舆一眼，感觉自己几乎要被这只奋不顾身追求真爱的小美人鱼给感动了。 穿过房间外黑黑的甬道，他们再次回到海底，林曜回头一看，发现他们竟然是从一块鲸鱼形状的的巨石的口中走出来的。 一座欧式风格的古堡矗立在两人面前，一队人鱼武士举着钢叉向缇雅和远道而来的人类致意。 这里，才是人鱼王国真正的根据地， 龟丞相早已候在门口，缇雅停下脚步，目光庄重地看着林曜道：“我和你的朋友在这里等你。” 林曜点点头，又含着深意看了看楚舆，转过身，只听缇雅又道：“再看看他，好好地看看他，他等了你许多年了。” 他仍然想说你们肯定认错人了，他是从来不信人有前世的，在他心中，今生的夙愿就应当用尽这辈子的生命去达成，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第32页 只是，看到缇雅紧抿的嘴唇、流露出担忧又不失坚强的目光，他又觉得什么也不必说出口了。 林曜随着龟丞相到了人鱼殿下的卧室，看了刚才那处房间的装潢，还以为李小寻的卧室一定是华丽到亮瞎眼。没想到一开门，入目便是nba球星的海报，书桌上放着几本当下流行的杂志，衣服和球鞋随意地搭在椅子上，整个房间竟与普通大学生无异。 龟丞相悄悄退了出去，林曜环视四周，唯独没看到李小寻。 他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李小寻？” “不，不要进来！”浴室里响起一阵水花声，李小寻惊慌失措道。 这也就几个小时的工夫，林曜几乎听不出这个粗哑的声音是方才那个美艷无双的人鱼了。 “你还好吗？听说裂尾就像人发高烧，是要难受一阵子的。” 李小寻嘆了口气，将浴缸里的水泼在自己烧成红色的胸口上，道：“不是一阵子，是得三天三夜。”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现在的样子太丑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 林曜嘆了口气，看着房间里的陈设，心道李小寻分明还是个孩子啊。 “我希望你和我，就像汉武帝和李夫人一样，你永远只记得我最美的样子。” “等你裂尾以后，变成雌性，应该会像缇雅一样美的。”林曜笑了笑，劝慰道。 李小寻道：“谁说我会变成雌性的？” 林曜一愣，只听鲛人一副深明大义的语气道：“因为老公你是gay嘛，我当然要配合你了！” “我不是，”林曜急躁地打断道：“再说你就为一个才见了一面的陌生人这样选择性别，不觉得太随便了吗？将来后悔了怎么办？” 我是永远不会后悔的。人鱼看着自己红彤彤的手指和尾鳍，脸上露出迷濛而幸福的神情，道：“老公你不要否认嘛，你和那个楚舆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我都通过监控看到了！” 李小寻拍了拍浴缸，迟疑地慢慢道：“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吗？” 真的，有这么喜欢，吗。 林曜从来没想过，他甚至在楚舆之前，没有真真正正去喜欢过谁，继而也无从比较。 他想了想，为了劝李小寻赶紧回头是岸，还是笃定道：“是的，特别特别喜欢他。连鼻毛都是我喜欢的形状。” 李小寻咬了咬牙，眼中浑圆而炽热的泪珠坠落在水中，道：“我明白了。我会先让龟丞相送你们回去的。等会我让他那一点人鱼族的灵药鲛丸给你带回去，去腐生肌，包治百病，也不枉来我们这儿走一遭。” 林曜再迟钝，也听出这小人鱼是真伤了心，只好道：“等你好了，可以和缇雅来找我们玩儿。你爱吃什么爱去哪里，我请你们去。” “那是当然了！我是不会放弃老公的！”李小寻含着眼泪捶胸顿足道。 此刻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让林曜走了，因为他从前听过一个故事，遇到林曜之后，开始懂得慢慢懂得其中道理——如果你爱上一条鱼，就让它畅游在水中；如果你爱上一只鹰，就放它翱翔在天空；如果，你爱上一个人…… 他不知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好了，总有些东西是金山银山买不到的，但是，至少，他不想让他讨厌自己。 4.5 他们并肩走在沙滩上，海风带着潮湿的咸味抚摸着青年的脸颊，天高云淡，可他却并不觉得惬意——这两天着实是太狼狈了，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楚舆瞥了一眼林曜，感觉他应当此时跟自己是同样的心情：“怎么了？” “嗯？”林曜混沌地应了一声道。 “没，我就是觉得，你从李小寻那里出来，好像变得特别沉默了，他跟你说什么了？捨不得你的人鱼媳妇了？”楚舆故意逗他道。 楚舆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红着耳朵大声否认，没想到这小子只是摇摇头，又垂下眼睑，继续陷入了沉思。 心头肉林曜和助理一起失踪36小时，经纪人都快急疯了，出动天罗地网就差没把岛给翻过来。 林曜无从解释，也不敢直接现身，悄悄给许弋然打了个电话，找了个公司临时找他有事的稀烂藉口搪塞经纪人，便订了机票直接飞回了s市。 马不解鞍地一到家，两人都很有远见的把手机选择了关机，林曜沖个凉，出来的时候发现楚舆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隔壁的猫又不知是从哪钻进来的，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楚舆的大腿。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往楚舆身上搭了床毛毯。自己坐在一边看了会剧本，本以为累到极致就睡不着了，没想到才一会儿，书页上的字就开始像蚯蚓一样蠕动，意识也跟着一起飘忽起来。 这一觉，林曜梦中出现的，却是那只古灵精怪的人鱼。 第36章 远古记忆2 雪白的浪花拍击着船舷，年幼的人鱼远远地跟在船尾后头，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进食了。 李小寻的父母都被缚在那条船上，他偷听到船上的人类说，要用父母的身体，去做皇帝墓里的长明灯。 他不敢有一刻阖眼，又恨自己力量微薄，除了远远地跟着这艘船，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在四天晚上，趁着船停泊靠岸补给之时，小人鱼偷偷地上了船，摸索到船舱里，在打开了那扇门之后，他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可怖场面。 ——那是在靠近厨房的房间，父母被单独囚禁在那儿，他们已经被放干了血，面目狰狞地，和熏干的猪肉一起倒吊在壁炉前。 空气中是密不透风的腥味，李小寻仅是看了一眼，便马上移开了眼睛，他已经无力承受更多了。 因为自己的软弱，终于是来迟了一步。 小人鱼后退了一步，不慎撞到了架子上的器皿，他惶恐地想去扶，身后却忽然出现了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铜壶，将它放回了原处。 隔壁守夜的学徒骤然惊醒，睡意沉沉地嚷道：“谁？！！谁在隔壁？” 小人鱼一侧头，年轻男人对他微微一笑，比了个“嘘”的手势。 那是人高鼻深目，俊朗无俦，身着一身彻头彻尾的黑，浑身没有任何装饰，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贵气。 尤其是那双冷肃的眼睛，令他想起了在潜伏在深潭底的龙。 耳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李小寻心一凉，恐怕今天一家三口都要折在人类手里了。不过也好，父母都走了，也不必留他一个在这孤单的人世了。 “你……”话音未落，年轻人忽然翘了翘嘴角，开口吟诵了一串他从未听过的语言。 小人鱼觉得身体失去了控制，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人鱼本该是对这类精神控制的法术完全免疫的，就目前来看，此人的功力定是深不可测，远远超过了自己。 男人将李小寻抗在肩上，轻轻一跃，雷霆闪电般离开了这修罗炼狱般的船舱。 第33页 学徒从裤腰带上解下钥匙，骂骂咧咧地打开门，房间里只余下那股子经久不散的血腥味。 他带着他上了岸，用一块布掩饰住他幻化的不那么标緻的人腿，在沿岸的客栈开了间房。 李小寻被那人放在客栈的床上，他不能说话，只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人，眼中滴熘熘滚出泪来。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欺负你。”男人微微一笑，解开了噤声的法术。 “为什么……我要回去！” 男人不以为意，傲慢地笑笑：“你以为你留在船上还能做什么？报仇吗？无非是再搭上自己一条命罢了。” 李小寻对他怒目而视，恨道：“那是我的事！爹爹和妈妈都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懦弱。”男人背手立于窗前，若有所感道：“人鱼，你以为死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 此时李小寻年幼，哪里懂得这么些大道理，他浑身被法术禁制着不能动弹，只能在床上大吼大叫，试图用各种方式激怒这个人。 男人人也不恼，就这么在桌前饶有兴致地听着他发疯，时不时还餵他喝一点水，滋润小人鱼冒烟的喉咙。 李小寻闹了大半晌，终于是精疲力竭，含着眼泪就这么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他听到那人对自己道：“等船一离岸，你身上的法术就会自动解开。你好好睡一觉，床头有吃的。” 这个人要走了吗？他心一软，终于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似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低低地笑了一声，道：“我没有名字。” “怎么可能，人怎么会没有名字？你不要骗我。” “这件事倒是没骗你。”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眸中流传着惊心动魄的光，道：“因为我不是人。” 李小寻语塞了，这人身上明明没用妖气，他只当是男人欺负他年纪小，随口搪塞，并未往他处想。 李小寻一直没睁开眼睛，窗外有风拂过，月光如霜，宁静地洒在床前，他便知道，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李小寻如约醒来，他攥着年轻人留下的一条小鱼干，失魂落魄地跑出了客栈。 从此，他一路追寻那个人的下落，可年轻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整整三百年，他再也没见过那个黑衣的年轻人。 李小寻想找到那个人，这也成了他活下去的意义之一。 当十九岁的少年出现在水边，李小寻的心中激动又迷茫，少年看上去太年轻、太青涩了，并且，隔了三百年，他已经快忘了男人当年的模样。 林曜本以为这个梦到这里便结束了，没想到画面一转，又回到了海上。 那个黑衣的年轻人驰骋在浪尖，只见他步法灵敏地移动，足尖轻轻一点，手中的长刃勐地刺下去，“噼啪”一声，再一扬手，剑上刺透的人头便被带出水面，甩出一长串血珠。 年轻人剑下的是一只人鱼，从头到尾椎骨，都被这把剑像穿肉串一样捅了个透心凉。 人鱼还未死透，含恨的眼死死地钉在男人身上，嘴巴一张一合，像在对仇人发出怨毒的诅咒——可它再也无法发出声音了。 “呵。”男人轻蔑地笑笑，险恶地擦掉了手上的血沫，反手把人鱼的尸体甩在了甲板上。 少年满头大汗地从沙发上醒来，屋子里静悄悄的，楼下的玉兰树在墙壁上投下婆娑的树影。 林曜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往事，在这个梦里，他甚至来不及为李小寻的童年感到太多波动。 因为，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在梦里出现的那个黑衣人，竟有着和自己九成相似的容貌。并且那人手中的那把剑，就是楚舆用的龙泉剑！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牵引？ 李小寻如果知道，自己苦苦找寻的恩人，就是手刃人鱼一族的仇人，他又会是什么滋味？ 他不愿将这个梦告诉任何人，倘若真像李小寻说的那样，自己不就成了罪人么？ 这些线团般的谜题，着实超过了林曜十几年来全部的见识和阅歷。 他将头像鸵鸟一样埋在膝盖上，如同入睡般陷入了沉思，许久未动。 身旁的楚舆仍在熟睡，唿吸悠远绵长。 墙壁上的时针滴答转动不停，林曜终于抬起头来，目光闪烁而脆弱，他似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糙那般，慢慢地靠近这个人，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嘴唇印在了年轻人刀削般的薄唇上。 万籁俱寂的黑暗中，小猫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睁大了惨绿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第37章 片场有鬼 5.0 别墅里迴荡着马勒的第一交响曲《巨人》，佣人蹑手蹑脚地跪在台阶上擦拭着一块小小的污渍。 “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响动打破了交响乐的慷慨恢弘，佣人瑟缩了一下肩膀——还有半个小时，她就可以下班了，她不愿听到那些她不该听到的事情。 关心澎用手捧着脸高声大哭，一头捲髮凌乱地挡在脸上，与她平时甜美精緻的形象大相迳庭。 经纪人递上手帕，被女人狠狠一巴掌拍开，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沖楼梯口道：“那谁，王姐，过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不许进来！没看见我们在谈事吗？！”关心澎头也不回地吼道，转而对男人道：“你说，我和这小贱蹄子，到底谁是一番，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 关心澎嚷嚷的，正是去年大热的ip改编电影《龙战于野》女主角的番位问题。 原本这个本子经济公司早已为她接洽好了女主的角色，谁料临近开机前，这两年势头很勐的清纯女星鹿璐直接空降、带资进组，点名了要一番，投资方为了两方不得罪，硬是把鹿璐女二的戏份加成女一，昨天网上放出宣传物料，鹿璐的名字甚至在自己前面！ 关心澎含着眼泪，咄咄逼人道：“无耻！不要脸！我不管，你去给粉头放话，让他们去官博底下刷话题！到底谁是一番，撕也得给我撕回来！！！” 经纪人已经不耐烦到了极限，他嘆了口气，软言道：“心澎啊，你不是不知道，鹿璐现在的男朋友是谁，汪睿啊！首富的儿子！他家给电影投了两个亿，唯一的条件就是让鹿璐演女一！我不是不向着你啊！人得在资本面前低头啊！我们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啊！” “那我的男朋友还是刘泛柏呢！他们不给我面子，总要给泛柏面子吧？他们拿过来的那几个破本子，求泛柏接，泛柏还不想接，我是劝的！眼下这就过河拆桥了！做人不带这样的吧！” 关心澎声嘶力竭地控诉了一番，又撕扯着自己的头髮道：“鹿璐那个婊‘子，去年见了我还要叫一声姐，今年搭上汪家这条大船就横着走了，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她那脸都僵破天际了！整容婊！汪睿什么品位？！！有没有长眼睛！！她去年在颁奖礼上还想勾引泛柏，你看见了吧？骚的都出水了！” 第34页 经纪人撇了撇嘴，心道：你是看不见自己满脸的玻尿酸吗？这话放在你和刘泛柏这儿，也同样适用。 他嘴上仍是劝慰道：“我再去活动活动，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刘老师最疼你了，他怎么捨得让你受委屈呢？”顿了顿，又苦口婆心道：“毕竟对外说的是双女主嘛，谁前谁后也不是那么重要，最主要是你这个角色，演的好比鹿璐出彩多了，她就是个白莲花，观众看多了也会腻歪的。剧本背熟了吗？李导要求高，到时候助理再给你提词，他肯定是要骂的。” 关心澎撒够了泼，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头髮，甩甩手，道：“行了我知道了马哥你可以走了。” 她掏出手机，对着剧本上助理标红最多的部分拍了张照，手指飞快地上下编辑微博道：“阳光午后，你们的老公正在研究剧本中，新的挑战要来了，我们一起加油！” 妈的，小贱货！也不看是谁捧红了你，把老子当傻子耍！ 经纪人心里骂翻了天，脸上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对女人摆手道：“行，那我先回公司了。” 听着经纪人含着怒气的脚步声渐远，关心澎往门口看了一眼，确认人已经走了，起身把门反锁上。 她小心翼翼地将供台上的红布掀下来，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汽水，插上吸管，虔诚地放在供台上，嘴里念念有词道：“妈妈来给宝宝餵饮料了，妈妈最近好烦啊，宝宝一定要保佑妈妈，弄死那个贱女人！宝宝一定会帮助妈妈的对吧，妈妈再给宝宝买零食！” 楼下播放的交响乐进行到了最高潮的部分，经纪人下楼时往客厅扫了一眼，当即后背一凉，左眼皮嗖嗖地跳了两下。 这不瞧不知道，刘泛柏正坐在客厅的天鹅绒沙发里，一脸沉醉的欣赏着乐曲，手指还跟着节拍有意识地指挥。 他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关心澎这么大声，他不可能没听见，既然听到了，还能如此从容地听曲？ 刘泛柏手中握着一瓶血浆肉泥似的事物，时不时小酌一口，再舔舔嘴，仿佛喝的是什么琼浆玉液。 经纪人胃里一阵作呕，他知道有的艺人为了增肌，是直接把生牛肉和生鸡蛋绞成肉汁服用的。 刘泛柏似是感觉到门外窥视的目光，慢慢睁开眼，沖经纪人淡淡一笑。 他的眼角有些红肿，笑容既好似冬天雪后淡漠的晨光，又沾了几分初春湖面融冰前裂fèng中的冷意，配以刘泛柏那双深邃的、幽潭般的眼睛，竟让人联想到与林中的野兽对视，那种不寒而慄的感觉。 经纪人一惊，像是心底的秘密被人听见了似的，忙点头哈腰：“刘老师！公司那边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便嘴角抽搐、脚底抹油地跑了，心中忍不住道：真是一对变态夫妇！这两年关心澎越来越红，脾性也像中了降头似的越来越烂，也只有刘泛柏能忍关心澎那婊’子了！ 5.1 保姆车在粉丝的夹击下艰难地开到了发布会场的门口，楚舆远远便看见了人群中鹤立鸡群地候在门侧的林曜。 许弋然叼着菸头道：“哎哟不错嘛，林曜这小子，怎么突然懂事了，知道过来接我们了。” 冯哥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把许弋然嘴里的烟夺下来，压低嗓门斥道：“许大爷，我的大爷，不要在公众场合抽菸，这事我说了不下千遍了吧？！你上次被拍到，公司花了多少钱多少人脉，把烟p成了棒棒糖，这事您就忘到脑后了？” “冯哥我错了我错了，您别这么严肃，我记着的，都记着呢！”许弋然把胸脯拍的直响。 “小楚，你把弋然裤子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拿着，等下下车别给粉丝拍到了。” “嗯。”楚舆下意识应了一声，他正看着躲在侧门沖他们咧嘴的林曜。 电影《龙战于野》开拍已半月有余，seraph里许弋然、杜家灏、林曜应邀演唱主题曲《战神·帜》，林曜还在里面客串了一个角色，戏份不多，却是他首次触电大银幕。 为此林曜从海岛婚礼回来，便全心投入了剧组的封闭式训练，身边只有小罗跟着，粗略一算，楚舆和他已经将近一个半月没有见过面了。 时值九月，天气却高居不下，秋老虎的余威夹着午后暴烈的艷阳耀武扬威地巡视大地。 林曜穿着戏服长靴，头上还带着假髮头套，配着棒球帽墨镜有些滑稽，他穿的厚实，才没一会儿，鼻子上就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小罗心疼他脸上那妆，连忙递上吸油纸，林曜淘气地将纸贴在鼻头上，笑道：“小罗你看我像不像殭尸？” 挡住门外的粉丝立马爆发出丧尸般的狂唿乱叫：“啊！萌死了！曜总不娶何撩啊！” 有几个粉丝是眼熟的，林曜好脾气地笑笑，道：“诶？我没在撩哦。” 粉丝再度爆发出了毁灭级的尖叫，答道：“林曜林曜，你本人就是行走的春‘药！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在这儿站着，我们就一见林曜误终生了！” 隔着重重人围，楚舆倚在车窗前，有些哭笑不得听着爱豆与粉丝的互动。 虽然林曜什么也没说，他却觉得，林曜是在这里等他的。 第38章 片场有鬼2 化妆间里，关心澎一手端着剧本，一手举着随身小风扇，佯装刻苦用功，让助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拍了个够，这才将道具丢到一旁，抱怨道：“外面吵什么吵啊，不嫌热吗？” 助理探了探头，兴奋道：“是seraph那几个来了，粉丝从上午就开始排队了。” 一旁的鹿璐咬着吸管，插话道：“seraph是现在最火的组合咯，小孩子都喜欢，你看林曜进组以来，每天都有粉丝在这里蹲点，我表妹都喜欢他喜欢的要死。” 助理像找到了知音，忙不迭倾诉道：“诶，鹿璐姐，其实我也喜欢林曜啊，一直没好意思说，他本人比上镜更帅啊，而且我觉得他好nice，私下是好萌的小男生，跟镜头前那种酷酷的人设一点都不一样！” 关心澎见不得自家助理跟整容婊亲密，翻了个白眼道：“咳咳，你去看看我的薏米水好了没有，这两天总是水肿！烦死了！” 鹿璐笑吟吟地看着小助理忙前忙后，感嘆道：“哎，是比不上年轻人了，一晚睡就水肿，这几天又都是大夜戏，早上起来脸都没法看。” 这□□是在讽刺我老了？她不过比我小三岁而已！关心澎不安地想到，连忙凑上镜子前，往眼角的细纹上又细细添了一层遮瑕霜。 补好妆，seraph小分队的三人便勾肩搭背地进化妆室来了，许弋然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关心澎背后扫过，扭头道：“鹿璐，哎，我家大美女，好久不见了！” 鹿璐也对着随行的跟拍镜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弋然哥，快来拥抱一个！” 许弋然和鹿璐年初一起演了偶像剧《幸福在指尖》，收穫了一大批cp粉，趁着热度两人又一起上了真人秀《美好时光》，回国后工作太忙，一直没顾得上见面，这次记者探班，才是两人半年来第一次面对面。 第35页 对此鹿璐不禁笑言道：“说我们俩假戏真做炒绯闻的都瞎了，我要是跟男友半年见一面，早疯了！” 鹿璐的经纪人在一旁脸都白了，道：“我们家姑娘就是说话直，大家习惯就好呵呵呵。” 关心澎听了冷冷一笑，心道：还不是走耿直人设艹粉，真是药店碧莲啊！ 趁众人的目光都在许弋然和鹿璐那儿，楚舆把从家中带来的日常用品给了林曜，道：“维生素是老闆娘打电话到公司让我们带的，你记得吃。” 林曜一副头疼状：“我都多大了我妈还往公司打电话，丢不丢人啊。” 楚舆仔细看了看他，认真道：“是瘦了。” 两人这些日子没见，林曜一直忙着练打戏对台词，故意没联繫楚舆，不料楚老闆胸怀家国和淘宝，哪里有他一点位置，也硬是一条微信都没给他发过，让林曜小朋友心中窝火的很。 虽说只是林曜单相思，可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他的僱主吧，连句问候都没有，忒无情了。 他心里憋着火，想好了要给楚舆冷脸的，一见到他，那些设计好的装逼对白手势都抛诸脑后了，林曜避开他的眼睛，讷讷道：“剧组的盒饭不太好，荒山野岭的，也不好意思让小罗到处给我买吃的。” 楚舆笑了笑，道：“我们这学期的课题上周结了，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可以给你做饭。” 在剧组时，每次看到搅拌机搅过似的盒饭，林曜最怀念的便是楚大厨的手艺，他不禁咽了口水，对楚舆那一点小情绪顷刻灰飞烟灭了。 少年的眉眼一瞬间飞扬起来，心满意足道：“好！好！好！你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许走，我给你加工资！” 下午三时，电影《龙战于野》的记者探班会正式开始。 为了这次全体班底在媒体前的首次亮相，关心澎特意从妆发到服装都经过了一番精心打理，光是她脖子上带的那条项鍊，就得十几万元。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头条尽被旁人给抢光了。 “林曜，我代表《芮吉》的读者和粉丝提问你，之前新闻说你酒吧夜会友人，还拍到了照片，这是真的吗？” 林曜忍不住嘆了口气，这个问题这段时间已经回答过不下一百次，他被记者拍到那次，恰好是接到电话，去酒吧给许弋然捡尸的，如果林曜的眼神有杀伤力，许弋然已经死过一万次了。 “是这样的，当时是有一个代言，选了那个酒吧取景，我们是提前去熟悉环境的。”林曜带着礼貌的笑意，耐心解释道：“至于被拍到的友人，熟悉我的朋友应该知道，那位是我的新助理。”说着他朝着台下的楚舆挤了挤眼睛。 此事已经澄清过无数次，再加上的确也没拍到实锤，记者们例行问过后便把话筒转向了关心澎：“心澎这次拍戏，刘老师好像没有来探班？外传你们感情不和，你是否需要趁今天的机会向大家说明下呢？” 关心澎的眼角隐隐跳动，她深吸一口气，摆出自己惯常那副高贵从容的表情道：“刘老师在忙工作，其实他有让助理送糖水给我啦，我们的感情很稳定，希望大家多关注我的电影哦！” 照理说，接下来一个问题就应当是问关心澎作为女主角对角色的理解和拍戏时的体验之类的了，不料记者话筒一转，对鹿璐道：“前段时间你消失了一阵子，外界都说是您和汪睿好事将近，带球上垒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你为观众带来新作品，对此小璐有什么想说的呢？” 鹿璐瞪大了眼睛，微微诧异道：“什么？带球上垒，是什么意思？” 果然鹿璐一贯不按常理出牌，记者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是有小baby啦！”人群中立即爆发了一阵闹笑。 整个会场的目光一齐投在了这位年轻的女星身上，自然是看热闹的居多，鹿璐眉头都没皱一下，道：“其实吧，前阵子我觉得鼻子有点歪了，想去改变一下自己，休息好了，就继续出来工作了。跟汪先生没什么关系。” 众人一片譁然，这这这，鹿璐是承认自己整容了？！记者连忙发问道：“您刚才说的鼻子歪了是什么意思呢？” 鹿璐又把话题推了回去：“字面意思啊，你这是娱乐新闻，我提供一点供大家娱乐的材料嘛。” 经纪人黑着脸出来挡刀道：“我们家艺人就是喜欢开玩笑，请大家问与作品本身有关的问题！” 关心澎僵立在原地，她仍保持着那副精緻的笑靥，可她知道，镜头已经不在自己这儿了。 一个婊‘子，一个处处都不如她的婊’子，就这么用拙劣、可笑的方式，霸占了明天所有的新闻的头条。 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抵在手心，关心澎的眼里几乎要滴出妒意的血来，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许弋然的目光，飞越过几重人墙，投到了自己完美而虚假的背影上。 第39章 片场有鬼3 5.2 楚舆拎着一个保温桶从酒店的厨房出来，郑重地像抱着一个沉睡的婴儿。 片场一片紧锣密补的氛围，林曜坐在摺叠椅上，头也不抬地盯着手里的剧本，那边男主角大段的台词却时不时飞到他的耳朵里。 《龙战于野》的男主角是当下难得颜值与演技双在线的流量小生徐琦，前几年林曜的工作重心一直放在唱歌上，对演戏没怎么钻研，现下见识了科班出身的功力，更认识到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小罗正握着手机打瞌睡，抬头见楚舆过来，忙招手道：“小楚哥过来替一会儿我。”说完就不知躲到哪个角落跟男友煲电话粥去了。 楚舆跟公司几个同事打了招唿，坐到林曜旁边，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他，道：“大明星，饿了没。” “饿都快神志不清了。”林曜眼睛一亮，将保温桶接过去，又嘆了口气：“不过，冯哥不让我们吃夜宵。” “没事儿，他刚才回公司了，我看着他车走的。” 听楚舆这么说了，林曜眉开眼笑地将保温桶打开，里边装了几层，上面有清蒸龙利鱼、豆芽炒牛河，下面是香菇滑鸡粥。 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酒店换大厨了？之前他们做菜都又油又齁。” 楚舆一怔，没好意思说这是自己好说歹说借了厨房现炒的，只是温和一笑，道：“快吃吧。” 林曜二话没说，撸起袖子闷头享用起来。 才狼吞虎咽了几口，导演那边叫人了，林曜把筷子放下，匆匆忙忙擦了擦嘴，嘱咐道：“一会回来接着吃。” 旁人工作人员赶紧过来给他整理服装和头髮，林曜清了清嗓子，从容地走了。 楚舆正收拾碗筷，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林曜的背影，忽然之间感觉到，这小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这场戏是鹿璐所饰演的魔女回到魔族，与昔日青梅竹马的恋人魔族的三皇子求取魔族灵药，从而两人决裂反目成仇的故事。 林曜身着一身黑袍，长眉入鬓目若星辰，方才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场记一喊开始，他便完全进入了剧本中的情境，眼神凌厉残酷，浑然透出一种压倒一切、不容侵犯的高贵。 第36页 楚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自己第一天认识这个人。 红衣少女站在一片殷红如血的曼珠沙华中，转头瞥了一眼自己曾经的恋人，含泪道：“我和你，终究是殊途难归。忘了我，放了我吧。” “谁说的，我不许！”黑衣少年失神地大喊道，他伸出手将少女揽入怀里，低头粗暴地吻住了她的嘴唇，仿佛要将她揉碎在身体里。 “已经回不去了！你还不明白吗！”红衣少女流着泪道：“我们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少年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嘴唇因痛楚不住地颤抖着，他看见自己的心口，插着一把尖刀——那是他曾经送给少女的礼物。 “卡！”导演喊了停，林曜和鹿璐同时松开手，两人还沉浸在戏中，鹿璐别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林曜呆呆地立在原地。 导演过来拍了拍林曜的肩膀，道：“这一条比之前进步大很多，总算是找到感觉了。” 林曜腼腆地笑笑，导演又道：“吻戏的部分还差一点，你这个角色呢，性格孤傲、残酷，你亲下去的时候，还要更果决霸道一点。想想你平时是怎么亲女孩儿的，休息十分钟再来一次。” 少年连连称是，不过没好意思说自己压根没亲过女孩儿，他想起那天噩梦惊醒后在偷吻楚舆，那也只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不得不说，在感情这方面，林曜的的确确还是一张白纸。 他不由瞥了一眼楚舆，楚舆恰好也在看他，两人眼神相接，在半空中撞出无形的火星子，又不约而同、各怀鬼胎地移开了。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两人又按照导演的要求重来了一次，李导仍是不大满意，楚舆就坐在一边看着他俩，补妆、开机，再补妆、再开机，来来回回拍了六条才算过。 他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些女演员了，虽说眼前是个大帅哥，可被抱着反反覆覆啃好几遍，还得情感充沛、声嘶力竭，真是忒不容易了。 等这一场夜戏结束，已是凌晨一点半。 关心澎从保姆车上下来，远远看到一个人影靠在车前，手中暗红的菸头一闪一闪。 她支开助理，独自走过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我来探林曜的班啊，怎么，我在这儿妨着你了？”许弋然伸手掐住女人精緻的下颌，道：“看你和徐琦那小白脸眉来眼去的，怎么样，有戏？” “浑球，拿开你的臭手，”关心澎担心有狗仔，一把将许弋然的爪子掀了下去，“我跟谁在一起，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说完便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了。 许弋然在原地站了半晌，骂了句“操”，将菸头弹灭在地上跟上前去。 凌晨三点，林曜被尿憋醒了，借着卫生间的一点光线看了看临床的某人。 楚舆仍在熟睡，一米八几的个子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看着像只大虾米，有种和日常不符的稚气。 窗外的月光依稀落在他挺直的鼻樑上，在鼻尖汇聚成一个轻盈的光点，如同感觉到了光线重量，楚舆皱了皱鼻子，缩的更严实了。 少年窥看的有趣，睡意全无，忍不住掩着轻轻笑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将窗帘拉了，掩上门出去熘达。 走廊中一片阒然，林曜穿着拖鞋兜了一圈，这个点朋友们铁定都睡了，他感觉兴味索然，随手推开了杂物间的门，想躲到个没有点一根烟。 事后林曜再回想，那时的周遭太安静了，连远处马路上车辆来往的声音都没有。 林曜还不怎么会抽菸，仅有的几次经验都是许弋然教的，起初他对吸菸毫无兴趣，最近烦恼徒生又无从排解，只得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菸酒上。 他总是不忍地回想，自己偷亲楚舆的那天夜晚，年轻人嘴唇的触觉让他回忆起小时候摸小猫的鼻头，湿润的、凉凉的，却又经不起更多的触碰。 ——说到底，他所有的烦恼，只关乎这一个人而已。 林曜又低下头，捏住过滤嘴深吸了一口，浓郁的烟糙气息立即充实了他的肺叶，他蹙了蹙眉，耳边不知何时传来了阵阵水声。 就像是有人在身边洗澡的声音。 第40章 片场有鬼4 深更半夜的，脑子里一旦出现这个念头便让人不寒而慄。他望了望四周，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清洁工具间罢了，连一个水龙头都没有。 再往里还有一间小房间，门口上了锁，杂物间里也没开灯，从门口看过去黑洞洞的一片。 他屏住唿吸，侧耳凝神，似乎，好像，可能，淋浴的水声就是从那个上锁的房间传来的。 少年尽可能缓慢地转过头去，将目光慎重地投放在那扇小小的门上，香菸被他夹在两指之间，已经快烧到了尽头。 “呲”一声轻微的响动，菸头的热度灼痛了他的神经，手指下意识一抖，菸灰抖落在猩红的地毯上。 与此同时，他好像看见，那扇门的门栓微不可查地向右移动了一厘米。 经歷过这么多次怪事，经验告诉自己，反派死于话多，主角厄运的第一步就是源于好奇。 于是少年二话不说，把打火机往口袋里一揣，抄起脚上那双纸拖鞋就往回跑。 跑到门口，林曜把兜都翻遍了，硬是没找着房卡，他嵴椎发冷的回头一看，发现好死不死的杂物间门口就掉了一张卡，还疑似自己的那张。 见鬼！他明明把房卡放在左边口袋里，烟盒打火机在右边，根本没动过，怎么会掉出来？ 这时候林曜清楚的了解到自己面对的问题——是回去捡，还是敲门？ 水声渐渐近了，好像有个隐形的人，拖着浑身的水迹，一步一步从小房间走到了他身边，向他伸出湿漉漉的、苍白的手…… “楚舆，开门！”林曜顾不得扰民，大声拍门道。 更加诡谲的事发生了，他才拍了一下，门便“哒”的一声开了。 林曜顾不上多想，拧开门把手闪身沖了进去，他一边反手锁门，险些撞上门后面的人。 他喘着气，黑暗中有人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响声，只听那人道：“你干嘛去了？” 林曜一惊，抬手想开灯，被楚舆把手拦在开关上：“别开灯，眼睛疼。” 他惊魂未定地喘了几口气，不动声色道：“你怎么醒了？怎么我一叫，你就开门了？” 楚舆有些不明所以：“没，我睡到一半发现你不在房间里，就想出门看看，谁知刚一开门，你就冲进来了。” 待双眼逐渐适应了暗处，林曜默默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看着他睡眼惺忪地拨拉着耳后支棱的短髮，又呈大字状瘫倒在了床上。 以往关于楚舆的记忆迅速被大脑调出来，被他神经质地反覆对比，这个人，是楚舆吗？他平时从不这样躺在床上的啊。 “你是谁？”少年犹疑道。 “有病？”楚舆莫名其妙地笑出了声，“还是睡傻了？” 第37页 对方的轻佻让林曜十分不满，他较起真道：“快回答我！” “楚舆啊，你的助理，你的校友，”楚舆继续道：“大明星，你怎么了？撞鬼了？” “楚舆喜欢吃硬桃子还是软桃子？”林曜不搭理他的提问，自顾自问道。 “喜欢吃放软了的硬桃子。”楚舆好笑地答道，自己只是偶尔说过一次，没想到他记下了，还当做身份识别代码用了，真是孩子气。 yes!这么刁钻的口味应该是楚舆本尊了。 林曜救场似的咳嗽了一声，将自己刚才的遭遇同楚舆说了。 楚舆听完，非但没有取笑他，反而蹙眉道：“可能那间房以前是客房，后来改成杂物间了。” “……”林曜感觉像是有人在背后吹气，脖子后面的毛都竖起来了。 “光听你这么说，我也不能确定是有怨灵还是怨气，我得去看看。”他从床上翻起来，自言自语道：“奇怪了，如果是这么明显的灵体，我白天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呢。” 林曜从自己床上一跃而起，按住楚舆的肩膀道：“别别别，别去了，有什么事儿天亮了再说。” “但是你房卡不是落外边了么？我得去把房卡拿回来，不然房里遭贼了怎么办？” “没事，遭贼了算我的。”林曜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就差像长臂猿一样吊在楚舆身上了，“再说了我也没带什么值钱东西，总不至于有人把我的原味袜子内裤偷去卖给粉丝吧。” “那不一定啊，还是小心点儿好。” 楚舆刚回答完，门又被“啪啪”拍的直响，有人在外面惊慌地大叫道：“楚舆！开门啊！” 楚舆马上转头去看林曜，林曜瞪大了眼睛，一阵寒意从脚底泛起，霎时席捲全身。 ——门外是林曜自己的声音。磁性不失清澈、有辨识度，再熟悉不过了。 两人都听得分明，林曜刚想说不会是有人在外面放录音吧，楚舆看了他一眼，起身要去开门。 林曜正想拦着，“嘘。”楚舆对他比了个手势，慢慢把脸凑近猫眼看了看，转身对他冷言道：“你自己看。” 他顺着楚舆的指令也凑过去看了，在紧张的心脏骤停的情况下，他看见猫眼外站着一个人，正在气急败坏地敲着门。 这个人穿着藏蓝色的真丝睡衣，头髮睡得乱糟糟的，因为长期熬夜眼睛下面带了点黑眼圈，眼神很不耐地耷拉着，抬头的时候显得十分凌厉，经纪人说这么看人有点凶，让他试着把眼光放柔和些——门外的人，就是他自己。 像是察觉到了猫眼里有人在往外窥视，门外的那个“林曜”嘴角斜斜一勾，露出一个邪狞的笑容，勐地伸出手指，朝猫眼捅过来。 少年顺势往后一仰头，揉了揉眼睛，只觉得眼珠子被戳了似的发痛，不敢再看了。 楚舆看了他一眼，把手放在门栓上。 “不，不能开！你知道门外是什么东西！”林曜触电般地拽住了他的睡衣下摆，背心直冒冷汗，嗓音都破了。 楚舆倒是很冷静，抱着手臂，淡声道：“可是，我也不知你是什么东西。” 要是以往，林曜早就一拳头抡过去笑着说怎么说话呢，此时他全然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听着门外砸门一般的叫喊声，急切道：“我就是林曜，如假包换的。” “怎么证明？”楚舆又往门口移了一点，被他眼疾手快的摁住。 怎么证明？我就是我，要怎么证明？ 身份证、手机号码、微博认证、亲戚朋友……在门外那个声音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情况下，好像都不能证明他就是林曜。 我是谁，谁又是我？ “你认识我这么久，这都认不出来吗？”林曜急的手心都汗湿了，恨不得一拳砸开楚舆的天灵盖，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怎么办？门外那个不知是什么东西，屋里这个又明显不信任自己。 他祈求似的看向楚舆，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星半点的安慰，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 楚舆抱着手臂，背靠在墙壁上，扬了扬眉毛道：“不如把门开了，你们俩辩论一下，谁是真的林曜？” “你妈的当在拍西游记呢！”林曜终于被楚舆这个不咸不淡的样子激怒了，如同出笼的猎豹一样扑上去。 第41章 片场有鬼5 这一下子又快又狠，楚舆只觉得眼前一阵旋风，便被林曜按在了地上，少年两只手像铁爪似的攥着他的肩膀，摁的他生痛，两只眼睛隐隐泛红，面色寒如冰霜。 他不由想起在月城林曜失控那次，仅仅两个月，这个人的力量已经翻了几倍，几乎到了他无法控制局面的程度。 比起门外的伥鬼，楚舆更担心的是少年身上的封印，他伸手摸了摸林曜下颌到颈项那一小块皮肤，此处是青龙逆鳞所在，如果情势有变，这一块的皮肤应该会明显高于人体温度。 还好，触手只是温热。楚舆立即松了口气。 林曜被他这一摸，眼中透着一丝迷惑，嘶哑着喉咙问道：“楚舆，你是直男吗？” 楚舆被他没头没脑的问题问的一懵，随口道：“我是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么巧，我也是。”林曜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低头便要吻下来：“可我知道，门外那个林曜，决不敢亲你。” 年轻人浑身一颤，在月城被强吻的糟糕体验又重上心头，连忙使劲浑身力气将林曜推开。 少年不依，按住他的手又侧头要吻，楚舆将手肘坚决地挡在脸侧，林曜的吻和鼻息便一同落在了他的耳畔。 炙热的，横冲直撞的，带着少年独有的气息。 楚舆耳根一热，感觉浑身的血都哗哗逆行，悉数往耳根子涌去，同时他也听到了自己关节被捏的脆响，痛的倒吸一口气。 林曜见他面露痛楚，不由得放松了力道。 楚舆乘机抽出手，精准而有力地，一拳砸在了林曜那张万千少年少女狂爱的面孔上。 林曜“嘶”了一声，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右脸在火辣辣的痛楚中开始肿胀，但是比起毁容的隐忧，更令他心凉的是楚舆歇斯底里的反抗和反感。 年轻人倒在布满了螨虫和皮屑的地毯上，恼羞成怒地喝道：“林曜你他妈……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林曜含着冷意笑了笑，浑身积攒感情像开水一样沸腾冒泡，喧嚣着冲击着他的五感，他大可以藉口说自己是被鬼上身了，最后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道：“楚老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他平静地从楚舆身上起来，身形摇晃，像酒后初醒一般看着地上的年轻人，口气平常道：“导演不是让我练习吻戏吗，我跟你闹着玩儿。” “你妈逼。”楚舆用爆粗口回应了他。 “你生气吗？”林曜轻轻道。 第38页 楚舆转开脸不说话，胸口随着唿吸一起一伏。 林曜嘆了口气，将目光中那些深远的、惆怅的事物藏在了长长的睫毛之下，他拉过楚舆的手放在自己胸膛，道：“你打我，那你打我吧。” 楚舆厌恶似的抽出手，拍了拍裤子：“别，我受不起。”他背过脸，冷声道：“求你别这样，大明星，这种玩笑，我非常、非常的不喜欢。” 一阵沉默后，少年轻轻“哦”了一声，“知道了，不会了。” 说完林曜又放下姿态补救道：“你就是不相信我，拿我寻开心，所以我才生气的。” “你生气方式的就是这么，这么？”楚舆一甩手臂，他始终没能把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冷笑道：“林曜，你莫不是接吻狂魔吧！？” 满打满算，加上楚舆睡着的那次，自己也就亲了他两次，还有一次是当事人不知情的。 连初吻才送出去不久，何来接吻狂魔之说？林曜纵是理亏，也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我……” 就在此时，一声刷门锁的“滴滴”声，门把手应声转动，鹿璐将头从门里探过来，道：“那个，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两人一脸诧异地对视，他们缠斗地太专注，都没注意到门外的敲门声早已停了。 门外的人，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了鹿璐？ 鹿璐尴尬地看了看如泥塑般的两个年轻人，吐了吐舌头道：“我可以进来吗？你们干嘛呢？妖精打架呢？” 她又扬了扬手里的房卡，解释道：“在门口捡到的。我敲了半天门都没反应，就……” 林曜率先回过神来，收拾了一下自己床上的杂物道：“没事，璐姐进来吧，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少女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口，细细检查了一遍门上的锁，压低嗓门道：“我今晚不回去了！林曜，收留一下我吧，你这儿有两个床，不刚好么，我一个，你们俩挤一个！” “等等等等，你先给我说说，发生什么了？”林曜看了一眼楚舆，不等他表态便道。 鹿璐古灵精怪的表情一下子沉下去，低下头，喃喃道：“我房间，好像闹鬼了。” 5.3 事情倒是很简单，甚至跟林曜的遭遇有相似之处，只是在鹿璐语无伦次地叙述下，两人好不容易才理清楚来龙去脉。 鹿璐半夜从床上爬起来上小解，出卫生间门的时候，不知被什么绊了一来，让她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 性格耿直的当红女明星骂着娘从地上爬起来，一抬眼，便吓傻了——在卫生间半暗的灯光下，她清楚的看见，绊倒她的是一段婴儿青白、肿胀的大腿！ 鹿璐尖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往床上挤，她当时还下意识怀着小时候的想法，碰到吓人的事儿，躲到被子里就好了。 谁知一上床，她才发现整个床褥都湿乎乎的，原本她一个人的单人床凭空拱起一大块，就好像有人用头蒙住被子，半跪在床上似的。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耳边迴响，她魔怔似的去看自己的双手，手上沾满了血水。 “于是我便撒着丫子就从房间里跑出来了，我想去前台换房，但实在不敢一个人坐电梯，不是说所有鬼故事的高发地点都在电梯里么？！”鹿璐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名，“我先去敲了许弋然的门，他好像不在，打他电话也没人接。又跑到你这儿来，刚好捡到你掉在地上的房卡了，打开门一看，你俩正抱在地上搞基……” “不是，我和楚舆那是在练明天要拍的动作戏……” 少女打断了林曜无力的辩解，道：“哎，放心吧，解释什么啊！姐都懂的！年轻人和年轻人才是真爱嘛！只是你俩为啥在地上啊，多脏啊！” 林曜抓了抓头髮，感觉自己零绯闻的优质爱豆人设已经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第42章 片场有鬼6 楚舆下意识用手背蹭了蹭唇角，道：“鹿小姐，你在门口的时候，有看到其他奇怪的现象吗？” “没有了。啊，你跟曜子一样，叫我璐璐就行。”鹿璐大大咧咧地摇摇头，顺手拎起一个装铜锣烧的包装袋，指着里面的不明物体道：“这啥啊，放在这惹虫子。” 林曜看了楚舆一眼，心道还不是这小子有怪癖，吃铜锣烧不吃里面的豆沙。 少年咳嗽了一声，将包装袋顺手以一个三分球的姿势投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道：“你说许弋然不在房间里？” 鹿璐瞪大眼睛摇了摇头，道：“应该是不在的，我那会的阵势都快把门砸了，他总不至于故意不搭理我吧。” 老然整一个灵异体质，还到处乱跑，林曜不放心道：“要不去找找他？” “现在太晚了，你们明天还要拍戏。”楚舆摇摇头，恢復了往常那副理智冷静的样子，道：“我在他身上放了一个符，如果有问题我会感觉到。” 也是。莫不是许弋然那孙子又跑到人家关心澎的床上去了吧。 林曜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拍了拍鹿璐的肩膀，道：“先休息吧，明天跟剧组商量一下，找个师傅过来看看。” 少女大抵是太困，也没多说，倦倦地点点头，扯过林曜的被子就倒下了，没一会儿，就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林曜听着好笑，心说应该找手机录下来，明儿让鹿璐听听，美少女打鼾是什么样。 他转身走到壁柜里拿出一床毛毯扔在沙发上，对楚舆道：“你也快休息吧，今天晚上太闹腾了，折寿了都。” 楚舆“嗯”了一声，眼神在他的脸上游移了几个来回，最终什么也没说便回到自己床上躺下了。 酒店的沙发不算宽敞，睡他这一个一米八五的小伙子更是艰难，林曜小心翼翼地侧了个身，只听到身下的弹簧不堪重负“吱呀”抱怨，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鼻而来。 他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从小就有些粉尘过敏，立马就感觉胳膊腿痒痒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林曜？”楚舆低声唤他，“要不你睡床，我睡沙发？” “不要。”林曜扯了张纸巾擦了擦鼻子，轻声道：“我们在h国当练习生的时候，睡的床就跟这一样，我还觉得挺怀念呢，就当重温故梦了。”话音刚落，他又打了个喷嚏。 楚舆嘆了口气，侧身让出一半的位置来：“你到我这儿睡。我记得在公司的时候，老闆娘跟我和小罗讲过，你有点鼻炎，酒店的沙发也不干净。” 还记得我有鼻炎呢，这小子总算有点良心。林曜心中的小狼狗“吭哧”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就差扑上去示好了。 他压抑着满心的心花怒放，道：“我不是接吻狂魔吗？你敢让我跟你睡啊？” “对，你提醒我了。”楚舆拍了拍腿，道：“我们得约法三章，还得在床上放碗水。你再发神经我就踹断你的腿。” 第39页 “矫情吧你！”林曜嘴上骂着，身体很诚实地抱着毛毯蹭到了楚舆的身边。 在干燥的空调冷气吹拂下，对方的身体很温暖，被窝里也暖暖的，林曜往楚舆那边不住地蹭了又蹭，又十分小心地不与这人有任何身体接触。 他已经不想再做任何让他讨厌的事情了。 只要能这样，跟他躺在一起就是好的。 哪怕对方的好意仅仅是源于工作上的责任心。 楚舆伸手从床头扯了张纸巾递给他，林曜吸着鼻子嘟囔道：“我妈也真是的，我都成年了，她还什么都不放心，什么都跟公司的人说。” “你就知足吧，有家人爱护你、关心你，这是我做梦都梦不到的。”楚舆将手臂枕在脑后，随口道。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引力，令少年不能自持地无尽陷落，哪怕目的地是虚无的黑洞、炽烈的熔岩，也粉身碎骨、无所畏惧。 林曜花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这是楚舆第一次说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他斟酌着选了一个语气词做出反馈，道：“嗯？” “啊，我可能没同你说过，我是孤儿。”楚舆云淡风轻地笑笑，“是师傅收养了我。” “那，你见过你的亲生父母吗？” “据师傅说，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小时候的事情已经没有印象了。” 在少女香甜均匀的鼾声中，楚舆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波澜，少年却感觉自己心里有块柔弱的地方被狠狠揪了一下，“你想念他们，对吗？” 楚舆先是摇头，又苦笑了一下，在黑暗中无声地点了点头，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晚上，在这个全世界都陷入了安眠的时间地点，他对一个不够靠谱的对象，奇异地打开了心扉。 “也不能这么说。打个比方，就像从没吃过糖的小孩，他不会因为嗜甜又吃不到而哭泣，他只是本能地对这个事物好奇。”年轻人的语气中透出一丝迷茫和淡淡的感伤。 林曜听着心中酸楚不已，或许因为他自己以及身边的同伴，大都是在晶莹剔透的玻璃蜜糖罐里长大的，他们没有受过人生任何一点风吹雨打，此时年轻人的经歷便分外令他动容。 他伸出手，想起楚舆玩笑说的“约法三章”，又尴尬地把手收回来，装作有点热似的放在被子上，道：“从今以后，我妈就是你妈！”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这话又蠢又唐突，连忙补充道：“我妈最喜欢长得好看的年轻人了，我队友，许弋然、杜家灏他们到我家玩，我妈对他们比对我还好。” 林妈妈固然很好，但也因为你们是一个阶级的人啊。楚舆尖刻地想着，心底深处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潺潺流淌，如同温泉水般裹住了他那颗封冻的心。 他抗拒它，又渴望它——抗拒是源于后天的缺失，害怕再度失去受伤，渴望却是源于本能。 “还是小孩子啊。”他轻轻地喟嘆了一声。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明年就20了，我也能照顾得了你。林曜不服气地想着，他并没有急于开口争辩。 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少年有点骄傲地想着，侧头在青年背后蹭了蹭，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43章 片场有鬼7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一夜算是平安渡过了，正如楚舆的预感，灵异事件还在持续发酵中。 翌日，许弋然浑身生疼地在酒店大堂的大理石地面上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服务员欲言又止的表情，很明显，这个妹子犹豫的是先拍照传到微博还是叫醒他。 许弋然顺着妹子的目光往身上看了看，还好，他身上还有一条内裤。 昨天明明是在关心澎那儿过夜的，后来发生了什么，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是这□□使坏找人把自己扔出来了？不至于吧，一夜夫妻百夜恩，在床上她不是握着自己的鸡儿说“哥哥你好棒”吗？ 这他懊丧地用手捂住了脸，低声对服务员说了句“谢谢再见”，爬起身以奥运选手的速度沖回了房间。 其次，在林曜房间附近苦苦守候了两个小时的私生饭，终于顺利地见到了偶像睡眼惺忪的盛世美颜，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 林曜哥哥这是……3p吗？他竟然喜欢鹿璐那个整容怪老女人？！！不可能！哥哥不是这样的人！私生饭一面疯狂地摁着快门，眼泪似决堤般砸落在地毯上。 这次私生饭偷拍的照片，先是到了对家狗仔的手里，公司派冯哥去谈，狗仔漫天要价，价格还没谈妥，鹿璐那边首先跟对方闹崩了。 女侠鹿璐先发制人在微博开炮：“最近有人要黑我，号称是拍到了实锤，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出来混都是带脑子的，我相信你们。” 狗仔失了先机，马后炮似的爆出了鹿璐从林曜房间出来的照片，私生饭拍摄的角度选的不太好，无论怎么甄选，林曜、楚舆、鹿璐三人都在同一个画框里。 于是，狗仔偷拍的照片，顺理成章又刷了一大波各大门户网站的流量头条：豪迈女星约当红鲜肉及其助理□□。 林曜也按照公司洗白的说辞在各个社交平台、媒体面前解释了一万遍：我、我助理、鹿璐姐，光天化日之下三人凑在一个房里打字牌，让大家担心了，下次我们找六个人，凑两桌。 脑残粉统一队形刷话题#林曜打牌男神多才才艺#，底下一众花痴感嘆哥哥不仅是学霸、会钢琴、会写词写曲、还会打字牌，连狗仔都要被wuli曜曜的魅力倾倒了吧。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眼下他们要面对的，不是名利上的损失，而是实打实的人身安全。 这一场戏是徐琦饰演的男一号来到魔域英雄救美，与三王子林曜大打出手，林曜带伤挽留鹿璐，魔女鹿璐拿到灵药后，却甩下二人狠心离去。 徐琦一身白衣在鼓风机的吹拂在猎猎作响，正准备开口说台词，假髮被风吹的刮散满脸，他呸地一口把头髮丝吐出来，道：“导演，这风太大了……” 鹿璐吊在悬崖上的威亚上，忍不住捧腹大笑：“都说你太瘦了，纸片人啊，风一吹就吹跑了。” “别说我，网上都流传你只有六十几斤啊大美女，等会你吊威亚也会被吹走！”徐琦皱着眉头回道。 “狗屁！老娘最近都快突破九十啦！”耿直girl口无遮拦道。 林曜正捂着胸口的刀伤，试着沉浸到戏中的情境，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无奈一笑，看鹿璐这个贫嘴劲儿，哪里还有一点昨晚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 导演示意道具调整了风量，对话筒道：“好，来，准备，第三场第十八镜，开始！” 三王子胸前的伤已将黑袍浸的湿透，双目隐隐发红，眉间灵力标记发出紫黑的光芒，林曜反手将刀往地上一插，支撑住身体道：“你们，走不了了！” 徐琦长剑出鞘，直指他心口，道：“这好像由不得你，魔头！看剑！” 第40页 两人过了几招，彼此势均力敌，都攒着劲儿暗搓搓准备给情敌致命一击，红衣小魔女悄无声息地招来坐骑，含着泪道：“你们别打了！为了我不值得！我，我要去救爹爹了！” 按照剧本设定，此时应该是鹿璐跑路走人，徐琦为美人挡住三王子，两人继续酣畅一战，对对方的实力惺惺相惜，从此化敌为友，成为一对刺激收视的卖腐担当好基友。 鹿璐张开双臂，按武术指导的设计的动作像燕子般轻轻一跃，这套动作她排练过无数次，实际拍摄起来轻车熟路——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背后一声婴儿轻轻的啼哭声。 这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就是趴在她的后颈上发出来的。 鹿璐的脑海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地、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微微侧过头，看见一张虚幻的、肿胀的婴儿脸，对她打了一个福马林味儿的嗝。 她忽然明白昨晚床上的婴鬼为什么没有跟着她去林曜房间了，因为，它一直趴在她的背上啊。 “啊！”鹿璐抱住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她身子一歪，脖颈刚好撞在了背景板的边角上，嵴椎一声脆响，当场便晕了过去。 楚舆和小罗站在场外，只听到室内一阵骚动，有人在大喊“出事了出事了！”，小罗脸色一变，道：“我的妈呀，不会是少爷吧？” 他心重重地一跳，匆忙挤进人群去看，被保安粗暴地推开，只见昨夜还生龙活虎的女明星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担架上，急急忙忙抬出了场外。 林曜站在一旁，望着鹿璐苍白的脸，她看上去那么瘦弱，好似一张纸片。他浑身发凉，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抬着担架的其中一个年轻人回过头来，压了压帽檐，对林曜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他霎时感觉浑身的血都冷了，这个人，长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这就是昨天晚上敲门的伥鬼，错不了的，他要对鹿璐做什么？ “别让他走！”林曜失神地大叫出声，冲进人围，道：“拦住他！不能让他带走鹿璐！” 小罗和公司其他同事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堵人，谁知林曜就像一头蛮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保安都被他卸倒在地。 楚舆从背后圈住林曜的手臂，使劲浑身解数压制住他道：“林曜！你冷静下来！我知道你着急，鹿璐不会有事的！” 不是，楚舆难道没看见吗？在场这么多人，都瞎了吗？！林曜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道：“你没看到他的脸吗？他，他不是人！你放开我，我……” 余下的半句被硬生生堵在胸腔里，林曜耳边嗡嗡作响，他瞪大眼睛、手臂青筋暴起，浑身还维持着紧绷反抗的状态，然后骤然顿住，“啊”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林曜！林曜！”楚舆的声调变了，他看着两手沾染上的血渍，浑身不住地发颤。 林曜看到很多面孔向他飞奔扑来，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向地上坠去。 世界本该喧嚣，耳边却止于寂静，在黑暗如潮汐席捲淹没他头顶的一瞬，他余光中画面最后一格，是楚舆泛红的眼睛。 记下这一刻吧。记住这张脸，他曾经的的确确为你心痛过。 他默默地想着，闭上了眼睛。 第44章 片场有鬼8 5.4 曾经他没有梦，在父母的安排下，按部就班地走在人生道路上。 在惊鸿一瞥地遇上那个人后，少年终于开始做梦了。 在经歷一系列的变故，和林曜对自己有意识地暗示“与这个人保持距离”的前提下，这次他的梦中没有楚舆。 林曜梦见自己在公司会议室里练台词，面前一叠剧本摞的高高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将剧本挪开，坐在对面的刘泛柏对他温厚地一笑：“我们即将合作了，现在是什么心情？” 真实世界的刘泛柏才不会这么讲话，一定是他最近被记者缠的要疯的缘故。林曜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道：“能跟从小的偶像合作，这是我的荣幸。” 话一出口他也愣住了，刘泛柏的确是自己唯一的偶像没错，但他这口吻也太官方了，礼貌中透着冷漠，简直跟楚舆那孙子似的。 在场又没有别人，怎么会呢？ “台词不是这么念的，我来教你。”刘泛柏站起身，绕到他背后，伸出一只手摩挲着林曜的脸颊，“以后跟我一起，天天教你演戏。” 他说的跟他一起，是一起合作搭戏、演对手戏的意思么？林曜痴痴呆呆地想着，一抬头，发现另一个自己穿着黑色西装，抱着手臂站在刘泛柏的背后，挑衅地笑道：“你不答应，就我和刘老师搭戏好咯。” 刘泛柏看了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笑而不语，一面别有所指道：“林曜，决定权在你。” “别！刘老师，他是假的！离开他！他是伥鬼！”林曜一拍桌子站起来，想飞身去救刘泛柏，满桌的剧本被风吹的“哗啦哗啦”直响，飞舞的白色纸张挡住了他的视线…… “是我，林曜，已经没事了！”楚舆摇着他的肩膀大声道。 林曜抹了一把冷汗，睁开眼，发现自己又躺回了那个闹鬼的酒店房间，“鹿璐怎么样了？”他开口道，喉头干痒绞痛。 楚舆给他倒了杯水，“温的，快喝吧。” “鹿璐去医院了，肋骨骨折，脖子没事，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正在住院观察。” 林曜慢慢地喝着水，感觉自己的嗓子好一点了，继续道：“制片方那边怎么说？” “据说是先准备把徐琦和关心澎的戏份拍完，鹿璐这个角色是否换角，都还是未知数。”楚舆又摸了摸林曜的额头，道：“片方下午会找个大师在开坛做法，据说这是每部戏开机前都有的惯例，你们剧组不知怎么这次就省了，结果一省就出事。” “大师有用吗？”林曜愠怒道。 “不知道，这方面其实不是我的强项，如果我师妹在这……”楚舆懊丧地嘆了口气，道：“对方的能力很强，超出我的预计了。我一开始以为它只是小打小闹恶作剧，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岔子！”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舆闭上眼睛，笃定道：“是有人养的小鬼，应该是找泰国术师制作的古曼童。而且我有预感，之前缠着许弋然的祟气，也是这玩意放出的。”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把它揪出来，为许弋然和鹿璐报仇。”林曜低着头，声音中有背水一战的意气。 楚舆摇摇头：“你的状态很不稳定，这婴灵激起了你身上的封印的邪气，我来，你好好休息。” 林曜拍了拍青年的手背，示意他安心，心中却暗自决心道：我一定会保护好身边每一个人，尤其是你。 房间里响起了水沸腾的声音，楚舆不知林曜在想什么，只是看他两只眼睛亮的跟灯泡似的，转身道：“饿了没，吃点面？” 第41页 其实他不大有胃口，但还有拯救世界的大业等着他完成，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楚舆煮好面捞出来，先自己尝了口，随后装了满满一碗，盖上青椒炒肉的码子，递给林曜示意他先吃。 “你先吃。”林曜摇摇头。 “都一样的，我这边马上也熟了，你赶紧吃，一会儿面煳了。”楚舆坚持道。 南方人其实不大爱吃面食，林曜依稀记得小时候父母还没离婚那会儿，他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吵架老妈就收拾东西去外婆家、闺蜜家，留下他和姐姐林绿。 父亲下了班在外边打牌到很晚，林绿不会做饭，便搬了凳子站在灶台前煮挂面，煮好拌点酱油，便和林曜凑在一块儿吃。 有一次，林绿煮面时手背被锅底烫红了一大块，爸爸回家时刚好撞见，立即气急败坏地冲上来，不由分说抽了林曜一嘴巴，然后拉着姐姐的胳膊去沖凉水。 “混小子，你是男子汉！你都不会照顾一下姐姐吗？！”父亲的每一个字都犹在耳边。 也正是因为这样，吃了太久的酱油拌面，以至于后来跟着母亲到了新家，生活条件渐渐优渥，他有七八年没再吃过挂面了。 楚舆煮的是手擀面，擀的十分劲道q弹，配上香辣的小炒肉和骨头汤，林曜吃的满头大汗，完全忘了自己童年那些不愉快的小阴影。 他一面吃，一面想：姐姐甚至还没见过楚舆，她不知道这个人除了一副好皮相，还有这么多优点，她也没尝过他煮的面。 楚舆对自己压根没那方面的意思，他是知道的，倘若以后林绿真的追到了楚老闆，自己还可以继续蹭他做的饭么。 填饱了肚子，许弋然火急火燎地打来了电话：“曜子，片方请的法师来了，正要开坛做法，看起来还有两把刷子，你们要不要过来让大师给瞧瞧？” 别是过来骗钱的吧。林曜对这所谓的师傅半信半疑，立马道：“这就来。” 地点就在昨儿鹿璐出事的内景棚，林曜带着楚舆赶了过去，撞见关心澎的助理小王正在门口发矿泉水，见了他俩递了瓶过来，道：“他们在里面呢，法师说优先给演员驱邪，我们工作人员都只能外面等。” 林曜哪里有心情喝水，抬腿便要冲进去，小王又道：“大师说要漱口才能进去，要冲洗身上的晦气，点亮肩膀上那两盏代表人阳气的灯。” 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听着跟传销似的。林曜看了眼楚舆，楚舆眸光闪了闪，道：“大师还说了什么吗？” “大概没了。”小王摇摇头。 楚舆没再说话，只是接过矿泉水漱了口，林曜也学着楚老闆的样子照做了，小王这才打开内景棚的门，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道：“请进。” 一进门，房间里黑压压的，透着一股线香味儿。林曜看了看，发现所有的窗户都用黑布遮起来了，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便是桌上点的蜡烛。 许弋然、关心澎、导演分别坐在桌边，对两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烛光映在他们脸上，看上去鬼气森森的。 一个人影如同鬼魅般从他们身后闪过，此人个子不算高，穿着一件麻布袋似的大袍子，上面涂满了暗红的图腾和符咒，头上戴着相同纹路的面具，看不出身材、年纪。他一手持铃铛，一手端着酒杯，口中念念有词。 想必这就是剧组请来的法师了。这人发出的声音极为怪异，嗓子如同被滚碳烫过一般，看着他的飘忽不定的身形，林曜竟一时看不出他是男是女。 第45章 片场有鬼9 法师身形一动，一股带着血味的腥风扑来，林曜这才发现，房间的东南角摆了一只羊头，估计是现杀的，被砍断的气管还在滴血，地板上湿漉漉的一大滩。 楚舆看了他一眼，在林曜耳边轻声道：“这人身上带着‘师傅’，他要让‘师傅’帮我们驱除那个婴鬼，带面具是为了防止被婴鬼看到脸，将来伺机报復。” 他以前听楚舆提起过，师傅是他们老家的说法，是一种介于魂与灵之间的地仙，一般不会害人，能够预测旦夕祸福，能力强的还能帮助人提升家族运势，躲开小人，祖辈福荫深厚的有仙根之人才能遇上。 法师严厉地咳嗽了一声，示意二人赶快到桌前坐下。 “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能回头，否则厉鬼会记住你们的脸，我也无法保全你们。”那人用一种非男非女、非老非少的声音道：“害怕可以闭上眼睛。” 关心澎强忍着镇定下来，柔柔弱弱道：“是，大师。” 许弋然在这蛇蝎美人的声音中听出一丝恐慌，她害怕了，毕竟是女孩子。他怜惜地想着，悄悄用脚勾了勾关心澎纤细的小腿。 不分轻重、好色的登徒子！关心澎瞪了他一眼，一高跟鞋踩在了男人的小脚趾上。 许弋然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极轻的吸气声，实际上他已经痛的两眼泪汪汪，却又不愿让其他人看出端倪来。 法师大咤一声，将混合了兽血的酒水围着桌子洒在地板上，他手中的铃铛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狂乱的响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在这人手中悉数炸裂。 起初，林曜还可以依据背后气流的走向判断出法师的位置，随着他的步法越来越快，林曜几乎感觉他不是在跑、在走，而是像一条龙或蛇一样，在他们身后……游曳了。 怎么会？ 林曜记着法师的叮嘱不能回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身后的动静，他几乎呲目欲裂，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煳的白影。 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人一旦失去视觉，其他感官都会变得更加敏锐。 少年轻轻吸气，把念力像以往一样注入四周所有的反光平面上，房间里本就充斥着法师强大的精神力，压得人喘不上气来，林曜只能把自己灵力像地下水一样缓缓渗透。 以他的意念为中心，方圆百米之内的镜子围绕他全部发出了淡淡的微光，林曜选择了离他们最近的一面，是这个房间里某处未被遮盖完全的玻璃的一角。 有了！林曜的脑海中浮现出他们所在房间的景象，摇曳幽暗的烛光下，一条白影在五人上方头尾相接，呈环状旋转着。 那是，一条白龙！ 他的窥探只在一剎那之间，白龙睁开金色的竖瞳，嘲讽地“呵”了一声，林曜便感觉一片排山倒海的力量辖制住了自己，他身边的镜子“啪”的一声，全部碎成了齑粉。 “别分神！”法师在他耳边呵斥了一句。 林曜勐地睁开眼睛，感觉血气逆行，胸口像被人当胸砸了一拳，浑身不住地打颤。 楚舆听到动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桌下握住了他冷冰冰的手，心中默念起清心诀，林曜感觉一阵如泉水般平和的念力从手掌源源不断传入心底，顿时舒服不少。 就在这时，法师的铃铛突然停了。 “嘻嘻”一声小孩的轻笑从耳边滑过，缥缈阴毒，如同诅咒般，令在场每个人都骨寒毛竖。 第42页 当年，在许弋然的初恋流产时，他收到了对方拍的一团血污的照片，并声称那是他的骨肉。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许弋然都没法看到电视、杂志上母婴gg，只要一看到，他便感觉那团血污又横陈在自己面前，散发着恶臭，要他背负一辈子的罪孽和歉疚，要他永生无法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 那婴鬼轻笑着，光着脚在他们背后跑来跑去，在布满灰屑和血水的地板上踩下一串串脚印。 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只能拼命捂着嘴、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叫出来。 许弋然，你不能怕、不能倒下！外面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你的笑话！他不停安慰自己道。 另一边关心澎不知感觉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她的双目紧闭着，双唇不停地打着哆嗦，精心勾勒的口红已经花了，秀美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林曜下意识去看楚舆，楚舆算是最正常的一个，只是低垂着眼，满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在担心。林曜揣测道，却不知年轻人在担心什么。 背后跑动的人越来越多、脚步声越来越杂，烛台上豆大的火苗疯狂地舞动着，仿佛随身会被吹灭。 林曜感觉其中一个人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他的背后，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人阴冷的鼻息拂动他后颈的毛髮。 是那个跟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伥鬼么？他到底有何用意？他和梦里杀死鲛人的剑客，是同一个么？ 他急切地转过身去，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定住了，浑身酸痛难忍。 “破！”法师手里的铃铛像四面八方飞去，众人的耳边响起一阵恢弘、正气的乐曲声，如同拨云见日，每个人都心神为之一振。 林曜虽然从小学习钢琴、小提琴，还会弹吉他，对音乐算得上敏感，却听不出这乐曲是用世上任何一种乐器演奏出来的。 婴鬼的笑声像被人掐了脖子似的戛然而止，林曜背后的脚步声也停住消失了，先前阴冷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的淡淡辉光，祥和、宁静地普照着众生。 “结束了。”法师走到楚舆身旁，想伸手撑住桌面，或许是灵力消耗过大，一不留神险些滑倒。 楚舆机敏地伸出手，一把将法师接住，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 不知是否是林曜的错觉，他在楚舆的脸上看到了怜惜的神色。 “大师，大师，您已经把鬼赶跑了吗？我们剧组有救了吗？”导演屁滚尿流地爬到法师身边。 法师费力地喘了几下，推开楚舆，摇头道：“这婴鬼不是无处而去的孤魂，而是被人饲养的，我眼下只能暂时驱逐它，若不找到侍奉它的主子和真身，它很快便会聚形捲土重来。” 导演惊惧地张大嘴，“这，这，大师，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这样吧，我再给您这个数，您一定要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他比了两根手指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法师没再多透露，隔着面具，也看不出此人的状态和表情。 他不知从哪拖出一个编织袋，从里面取出一个木雕的娃娃道：“这娃娃是桃木做的，有辟邪的效果，你给剧组每人发一个。” “养婴鬼的元兇，就在你们之中”法师低低地咳嗽道：“明日自会见分晓！” 第46章 恶鸨师妹 许弋然接过木头娃娃，在手中转动着端详，道：“那如果养小鬼的人拿到这娃娃，会有什么表现？” “无可奉告，我自会分辨。”法师冷冷道。 导演让助理们把娃娃拿去分了，又支使人送法师回酒店休息，法师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林曜道：“你，小子，跟我过来。” 少年左右看了看，发现对方指的的的确确正是自己，心道是刚才用镜术窥探法师真身的事情穿帮了，人家才兴师问罪来了。只得将木头娃娃揣进口袋，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楚舆马上道：“我跟你一起去。” 林曜侧头看着楚舆心神不宁的脸，他这才意识到，自从法师一出现，这个人，从头到脚都不对了。 三人各怀心事，好在这里是影视城，奇装异服也不会惹人围观。 等回了酒店，林曜刚关上门，法师便手指一挥，将窗帘拉严，厉声道：“你的法术从哪里偷来的？！” 什么？说我偷，这劳什子邪法，求我我还不想学呢！ 林曜正想开口，楚舆上前一步，握住那人的手，柔声道：“师妹，你刚才动了真气，现在怎么样了？” 师妹？楚舆那个开淘宝店的美妆网红师妹？ 他目瞪口袋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披麻袋、男女莫辩的年轻人，心中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谁要你管！”法师开口，声音已经变成了清醇的女中音，她一把甩开楚舆，反手将面具摘了下来。 因为在意，林曜早先便恶补了不少传说中师妹的美妆教程视频，可能是他见惯了娱乐圈中的俊男靓女、天生对女人的美色不敏感，也可能是美颜滤镜开的太勐，对师妹的长相仅仅停留在千人一面的网红脸小美女的印象上。 所以，眼前这个五官清秀中带着英气、眼神凌厉自信、眉宇流露出一股天然桀骜的野性的中性大美女是闹哪样？明明在微博上走的是日系娇嗲软妹的路子啊！ 大美女甩了甩一头飘逸的短髮，潇洒地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小舆的师妹，龙歆。” 小舆。哦，小舆。 林曜难堪地咽了口口水，在对方镭射灯般强势的眼神下，悄悄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握住龙大美女的指间，道：“你好，你好，我是林曜。其实我在之前一个微博粉丝节看过你，我记得那时你还是长头髮。” 龙歆道：“哦，那是假髮，太热了不习惯，平时拍视频哄哄宅男粉丝用的。” 楚舆仿佛看不得两人这么亲切交谈，端了杯水给龙歆，低声道：“先坐下来休息一下，让我看看你的脉象……” “得了吧。”龙歆轻蔑地一撩头髮，翘起二郎腿道：“小舆，你该跟我好好说说，你是为什么在我的淘宝店当代购，跑来给人当助理来了。” 她刀刃般雪亮的眼睛从林曜身上扫过，又直视楚舆道：“是不是你把豢龙氏祖传的伏龙封印假手以人了，所以不敢见我了？你忘记你的使命了吗！” 楚舆脸色一白，转眸避开龙歆道：“我可以解释。” “好，趁今儿有时间，我就好好地，听你怎么向我和师傅解释！”龙歆挑了挑锋利的剑眉道。 林曜看着楚舆被逼到一语不发的样子心疼不已，不禁腹诽道：这哪里是日系软妹，分明是个铁t！恶鸨！ 对面的年轻人，花了大半个小时，事无巨细地把与林曜认识以来一系列的遭遇向铁t师妹娓娓道来。 林曜在旁边听着，不觉暗自伤感，自以为自己已经很这个人走的很近、也更了解他了，只在一天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初识时陌生、戒备的境遇。 第43页 同时，他也对豢龙氏和龙这种高维生物有了更翔实的了解。 豢龙氏自古有之，只是干这一行朝夕难测，大都来不及传宗接代便死于非命，到如今，这个古老的氏族已经不以血缘维繫了。楚舆、龙歆都是他们的师傅收养来的孤儿。 龙是一种性情暴戾恣睢、反覆无常的高智商生物，走蛟一旦化龙，便有万年寿命，极难制服。豢龙氏自有记载以来驯服的龙，都是趁在蛟化龙渡劫最虚弱之时，趁火打劫来的。 两人的师傅近年闭关，把龙大龙二都託付给了楚舆，小白龙给了龙歆。龙一旦与豢主结成契约，巨大的灵力便会有一部分被封印在豢主身上的纹身图腾中，慢慢被豢主自身的灵力同化，为人所用。这也是近来林曜越来越强的缘故。 至于为什么龙大看上了林曜这个毫无根基的普通人，趁楚舆重伤转移了封印，这还是未解之谜。 龙生活在四维空间，既可以说离人类近在咫尺，也可以说触不可及。政府对他们有一定研究，对公众却是秘而不宣。近年来高邮、青海湖龙吸水时频频拍到真龙，都被电视台p成了小鸟。 一般情况下，没有灵力的人类是无法看到龙的，小孩子心境澄净、天资好的，看到龙的机率要高一些。 不过，龙族与豢龙、御龙两族自远古时便有约定，如无必要，绝不伤害人类，绝不在普通大众前现出真身。 楚舆一面给林曜科普，一面穿插着讲完了自己的遭遇，龙歆用修长的手指点着额头，蹙眉道：“这样啊，我要想想，怎么先把这里这只婴鬼解决了，其他的再说吧！” “刚才你明明可以直接杀死它，为什么……”楚舆欲言又止，眼神一黯道：“难道你……” “对。”龙歆点点头，“我要它的尸骨。” 楚舆不耐道：“我不同意！此物极为阴邪，只认旧主，即使是炼化成了法器，也难以驾驭，你小心被反噬！” “好了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还给粉丝直播呢。”龙歆打了马虎眼，“我是成年人了，小舆，不能什么都由你替我做决定。” “你，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师妹，你听我一句……” 楚舆还想再劝，林曜怕他俩一会儿打起来，跟龙歆一起把人往门口拖，楚舆气急，勐地站起身来甩手要走，忽然表情一变，“啊”地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抽着麻筋儿了？”林曜随口道。 他看着楚舆，发现他整张脸都扭曲了，额角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巨大的折磨，紧咬着后槽牙道：“我，我好像中蛊了。” 第47章 恶鸨师妹2 龙歆神色一紧，掐住楚舆的脉象，疾言厉色地对林曜道：“他吃什么了？” “没有啊，我俩一直在一起，他吃什么我便吃了什么，我怎么没事？” 楚舆闭上眼睛，冷汗涔涔，脖颈上的血管像蚯蚓一般突起，他勐地把龙歆往外一推，低吼道：“这方面我比你在行，你快出去！” 龙歆被推得倒退几步，一脸懵逼道：“我在这儿多个帮手啊。” “滚！”楚舆一扬手使出了法力，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迸裂出来的：“我让你进来再进来，快出去！” 于是，铁t恶鸨龙女士，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自家师兄用法术丢出了房门。 从走廊尽头的地板上爬起来，龙女士恶狠狠地表示：她一定要把酒店的门拆了，抓狗舆出来大战三百回合！ 龙歆一走，楚舆两腿抖得更厉害，他强撑着在房门步下结界，反手便三下五除二把裤子、内裤一起脱了。 林曜看得瞠目结舌，道：“你，你怎么了？我怎么帮你，你别别裸奔啊！” 下‘身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瘙’痒令楚舆连话都说不全了，他用手撑着膝盖，勉强道：“蜈蚣，痒，要进去了……” “在哪里，哪里有蜈蚣？？” “蛊……啊！！！！” 他表达的语焉不详，林曜却瞬间懂了，他在楚舆带回家的书上读到过，这是一种幻蛊，中蛊之人会感觉有一万条虫子在身上啃咬，痛不欲生。 楚舆之前被蜈蚣咬过屁股，他内心深处对那次的遭遇始终是心有余悸的，虫蛊放大了他的恐惧，让他感觉千万条蜈蚣正在往自己后门里钻。 这是何等的折磨和煎熬啊！林曜看的心如刀割，按住楚舆不住往下身抠挖的手，道：“怎么解？” “龙胆粉。”楚舆的指甲在大腿上抓出一道道血痕，林曜从楚舆随身的包里翻出药粉，和着水给他送服了，急切道：“感觉好一点没？” 楚舆将药粉囫囵地咽下去，艰难地摇头道：“忍过这阵子……或许会好。” 或许？林曜转身便走：“妈的，我去把下蛊的人找出来，让他给你解！” “别去。”楚舆伸手想拽他的衣服，手抽搐得厉害，索性一把抱住了林曜的腿，道：“我的修为可以化解大部分，不会，不会有事的……别去，太丢人了。” 这是林曜第一次听到楚舆用这种央求的语气同自己说话，他心都要化了，什么原则主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连连道：“好，好，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后面河蟹详见微博@蕉下喙 第48章 恶鸨师妹3 楚舆扫了一眼林曜泛着水光的手指，目光从少年带着红晕和委屈的面庞掠过，他深感自己自私，又不能容忍两人再深入下去。 “对不起，”他闭上眼睛，道：“我好多了，我想休息一下。” 说完他掀开被子，将自己赤身裸‘体地裹成了一个春卷，背对着林曜躺下，“你如果累了，可以先回去。” 回答他的是漫长的寂静。 少年很长一段时间没发出任何声音和动作，久到楚舆都以为他消失了，可他又始终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停留在自己身上。 “怎么出去，你师妹就在外面，看到我们会吓疯的吧。”林曜唿出一口气道。 对，他都快忘了这茬，脑子太混乱了。楚舆鸵鸟似的缩在被子里，抱歉地笑了笑，“是，不能让她知道。” 林曜嘆了口气，似是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说，将床上的衣物放到一边的凳子上，躺到了床上另一侧。 少年感受着年轻人神经质地抖动，道：“我就在这儿，有事叫我，好好休息。” 隔着一床被子，林曜紧紧地挨着楚舆的背嵴。 楚舆感觉到少年下‘身那根戳在自己尾椎骨上的东西，心中泛起惶恐和不清不楚的烦躁。 好在林曜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再未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举动。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低，楚舆一心软，想拉他盖一床被子，想到自己未着丝缕，又咬着牙放弃了。 四个小时后，林曜迷迷煳煳地打了个喷嚏，隐约感觉有人把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他强忍着倦意张开眼睛，看见楚舆站在床边，已然穿戴整齐，正在整理弄皱的衣领。 第44页 见他醒了，楚舆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微笑，“不睡了？林曜，这次真的很谢谢你。” 林曜露出疑惑之色，他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只听楚舆用他那种欠揍的语调继续道：“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固执……为了让往后我能继续跟你正常的相处，等下我会抽走自己这几个小时的记忆，也请你不要再跟我提起这件事。” 他停下来，用一种如炬的、病态的目光看着林曜，道：“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还能说什么呢，楚舆有选择这一切的自由。 “是我不好，否则你也不会到这儿来，遇上……这种事。”林曜艰难地垂下头，嗓子眼堵得慌：“别说了。” 楚舆不再看他，将右手手掌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弓起手指发动灵力，五指发出淡淡的白光。 片刻后，他另一只手用力将右手拉开，虚弱地唿出一口气，将指尖凝聚的光点顺着窗户吹走了。 一只金色的龙头在窗外凭空浮现，张开嘴，将光点一一吞进嘴里。 林曜呆坐在床上看着楚舆做完这一切，嵴背僵硬地弯曲着，像一只干涸濒死的鱼。 他徒劳地动了动嘴角，只觉喑哑无言，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可笑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河蟹完整版移步微博@蕉下喙 第49章 恶鸨师妹3 5.5 猝不及防，龙歆就这么被自家师哥霸占了自己的房间，并被残暴地扔出了门外。 她坐在楼梯上用的沙盘算了一会儿，自己到底是多么时运不济，让自小被自己打压的小舆翻身农奴来造反来了。 玩了会沙子，她仍是觉得不放心，便从随身的法宝中翻出一只棕绿的金龟子，将灵识施加在上面，放它朝楚舆的房间爬去。 这件小把戏是她从师叔易扬九的遗物中摸到的，虽然不能翻天覆地，但可以让金龟子载着自己的听觉飞去人不便入内之处，隐蔽性强、效果好，用来窃听再好不过了。 金龟子贴着地毯悄然无声地朝门fèng里爬去，三十秒后，一阵无形的阻力将它弹了回来。 妈的，小舆这是早才到自己有这么一手了，竟然还下了结界！ 龙歆气鼓鼓地将小虫收回来，回想小舆和那个爱豆少年在一块儿的亲昵劲儿——最近流行搞基，小舆和那个林曜，该不会趁自己不在，成了一对儿同性情侣吧？ 想到这儿，她又摇摇头。 不可能，当年师傅之所以看好楚舆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豢龙氏豢主，便是因为他先天就较之一般人感情需求更少，故而能更加专注修炼。 不管是谁，爱上楚舆那个没心肝的魔男，都会下场很惨。 龙歆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打开手机开始给粉丝直播。 她先是捏着嗓子用平时矫揉造作的口吻，解释了自己正在影视城客串一个小角色，连这个髮型都是为了贴合角色而剪的，希望大家看的习惯。 底下弹幕狂刷：哇，歆仔短髮更帅啊，以前没发现你有走总攻路线的潜质，帅死了！粉你果然是没错的！ 直播了半小时，收穫了一筐赞美之声，龙歆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满足，心情顿时好多了。 就在这时，上午发放出去的一百多个木头娃娃中其中的某个，仿佛正在遭受火烧，微微地灼痛了她的灵体。 女人光着脚，“滴”的一声，刷开了许弋然房间的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当然没有人，许弋然被她冒充公司的人来电支走了。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她一直很厌恶男人抽菸的味道，无论是数年前的廉价的红双喜，还是现在价格高昂的雪茄，这会加速她皮肤的老化。 女人带着手套，凭着印象在许弋然的行李里挑挑拣拣，没一会儿，她便如愿找到了法师的木头玩偶。 她将玩偶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却看不出到底有何蹊跷。 记得听某个人讲过，有一种木头遇到邪气便会发黑。不管法师玩的是不是这一套，将自己这个娃娃和许弋然调换，总是没错的。 可惜鹿璐不在这儿，否则她才是最佳人选。那个小贱人，太不耐操了，随意吓一吓就进了医院，真没意思。 另外林曜和他身边那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如无意外，他们此时应该蛊发了，对楚舆的修为来说，虽不能致命，却也绊住他好一阵子。 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女人无声地笑了，姣好的面容看上去扭曲不已。 “心澎。”年轻人的声音从衣柜中响起来。 关心澎吓了一大跳，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瞪大眼睛，看见许弋然推开衣柜的门，从里面爬出来，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面前。 “我以为你只是任性而已。”许弋然眼中盛满了苦涩：“想不到，连我你也要害。” “你，你怎么在房间里？！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我明明……”女人失控地大喊道。 许弋然举起手中一枚符，“这是几个月前我遇上些麻烦事，有人给我的符。他告诉我，这枚符既可以替我挡灾避难，关键时刻，还可以用来隐身一次，让任何法术都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我原本是期待永远用不上的。我知道你恨我，没想到，你恨所有的人。”他艰难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收手吧，楚舆他们早就注意到你了。他们不是一般人，瞒不过的。” 关心澎将木头娃娃死死地捏在手里，猩红的指甲几乎要迸裂在木雕表面。她深吸一口气，含着泪，柔声道：“弋然，你会替我保密的，是吗？” 然而他只是看着她，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一语不发。 “你说啊！你不是爱我吗？！你既然爱我，这么一点举手之劳都不愿意吗？你说你爱我，果然是骗我的！” 关心澎撕心裂肺地朝他大吼着，她的头髮垂下来，凌乱地挡在脸上。 这是她唯一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大吼，仿佛要把出道以来积累所有的委屈都宣洩出来。 “我和你的爱，早在北京的地下室里，就没有了。”许弋然咬着后槽牙，眼泪像子弹一样从眼眶迸射出来，“不说我，就说鹿璐，她一直把你当姐姐，对你做过任何一点坏事吗？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这些无辜的人！” 女人两只空无的眼睛望着他，恨恨地抽了抽嘴角：“你早就忍不住了，对吧？为了鹿璐那个□□，你竟然来苛责我。她什么都好，第一部 戏就是绝对的女主角，尽管性格差、情商低，还是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长相、演技，她有哪一点比我好？六年以来，我跟她合作了四部戏，部部都给她做配！老天对每个人是公平的吗？我恨她，我不对吗？！” 许弋然在圈中摸爬滚打这么久，关心澎的字字控诉，他并非不能感同身受，他嘆了口气，明白自己永远无法说服这个被野心和欲望沖昏了头的人。 第45页 “心澎，你去跟鹿璐道歉，我会说服她原谅你，说服剧组把法师送回去，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好不好？”他怜爱地托起女人的下巴，在她的眼睛里依稀找寻着当年的纯真。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关心澎不可置信的大笑起来：“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能带给我什么？啊哈哈哈哈哈，男人都是这样，自怜自恋，我跟你上几次床，你就以为我对你还有感情吗？啊哈哈，笑死人了！” 许弋然哀伤地看着曾经的恋人，他这辈子的初恋，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这一声，迟到了七年。 七年前，他为了爱情，蒙上了自己的双眼，到今天才终于看清楚。 他什么也没说，放开关心澎，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不许走！你想去揭发我是不是！你恨不得看我死是不是！”关心澎扑上来从背后抱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前章指路微博@蕉下喙上车 第50章 恶鸨师妹4 许弋然有一剎那感觉自己马上要心软了，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关心澎挽着刘泛柏走红毯的样子。 “放手。”他听到自己的开口道。 “我不会放手的。你走不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女人狂妄地挑着眉毛，她后退了几步，看着自己手上粘稠温暖的血迹，满足地将它们抹在脸颊上。 许弋然艰难地回过头，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直插在自己的背上。 他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痛楚，便缓缓向后倒去，倒在了关心澎的怀里。 女人笑了，血色的红唇靠近他的耳朵，梦呓般道：“你知道婴灵是用什么做成的吗？是用我们的孩子，当年我把它打掉了，一直把它带在身边，让它代替你陪着我……等你走了，我也把你留下来，好不好？嘘，这是我和你的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 男人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响，他想伸手去抓，手臂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 真是个□□。许弋然心中默想道，黑暗如沼泽般围堵了他的视野。 在两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一只棕绿色的金龟子，“嗡”地扇动翅膀飞走了。 林曜推开门，房间里先前布下的结界破了，他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他看了看手机，未接来电24个，大多是公司和队友打来的。 再就是杜家灏的微信：林曜，你在哪里？许弋然出事了，现在正在往医院送的路上，看到回电话！ 少年的瞳孔勐地放大，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被楚舆拉住，道：“出什么事了？” “医院，我要去医院！许弋然他……他……”他甩开楚舆道。 “我跟你一起去，别慌，别怕。”楚舆捏了捏林曜的肩膀，温声道。 三个小时之前。 房间的门被人用一种恐怖的力气一脚踹飞老远。 女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抱紧了怀里的年轻人，她用手摸了摸他正在失去温度的颈项，这才抬起头对门外那人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你是什么人？” 龙歆摇了摇手里的一串铃铛，门外上百个木头人向听到了号令一般，自发蹦蹦跳跳地走进门里，像无形的枷锁一般围成一圈，将关心澎和许弋然困在中间。 做完这一切，她才满意地抬起头，沖满脸血污的女明星眨眨眼道：“我是谁不重要。许弋然就要死了，你是打算让他这么死了呢，还是要救他呀？” 是这样吗？许弋然要死了吗？关心澎看着手中的血，两只黑沉的眼珠子无助地转动着，她忽然慌了，婴灵不在身边，她就像被抽去了嵴梁骨。 龙歆对她伸出手，道：“我是个慡快人，你若是想救他，我就帮你打电话，帮你更改许弋然的记忆，你若是要他死，我就帮你毁尸灭迹，处理现场痕迹。你放心，我做这些会比你养的小鬼有经验。” “只要这个数，怎么样？”她对女明星伸出三根手指道。 “我不知道许弋然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来找他，便看到他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关心澎对着门口的短髮少女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请你走开。我会联繫救护车。” 关心澎咬着嘴唇，她试图连上自己和婴灵的联繫，却发现它自从下午被法师驱走了之后，便再也感应不到了。 龙歆并不气恼，伸出手，一只小小的玻璃瓶立于掌间，瓶中蜷缩着一个半透的婴儿：“关小姐，你在找这个，对吗？” “你还给我！”女人的声音顿时变了音调，她勐地扑上前，又被跳跃的小木头人困在原地：“你太卑鄙了，你还我的孩子！杂种！”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它真是太脆弱了，只是略施小计，它就是我的了。”龙歆脸上浮现一个英气勃勃的笑容，眼中精光频闪：“我会把它炼到铃铛里做成法器，你说怎样？” “我求你，你要多少钱？多少钱我都给你！”关心澎将男人推到一旁，掷地有声地磕起头来：“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把它……我给你钱！” 龙歆眼睛中闪过一丝厌恶：“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也不是什么人的钱都赚的。可是你欺负小舆，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她随手将玻璃瓶往身后一抛，召唤木头人把许弋然抬起来，拍拍手：“这个人，我带走了，你好自为之。” 关心澎尖叫一声扑上前去，她趴在地摊上，将玻璃瓶的碎片攥在手心里，却再也感觉不到婴灵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她仰起头，看见孩子的笑脸在半空中晃动，猝然而去。 “啊！！！这是为什么啊！！”女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大叫。 躲在楼梯间的私生饭咽了口唾沫，手心的汗已经让他拿不稳摄像机了，他调整了一下焦距，好让关心澎的扭曲的五官更加清晰地呈现在镜头中。 保姆车在公路上飞驰着，林曜一路打了十几个电话，各种知情人都问遍了，只知道是许弋然在酒店里削苹果时摔了一跤，不慎弄伤了自己。 楚舆看了眼微信上龙歆传来的消息，拍了拍林曜的肩膀道：“许弋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伤口不是太深，你放心。” 林曜嘆了口气，感觉太多人和事压在心头，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到了医院，他远远见到了守在门口的杜家灏，杜家灏面色苍白地看了一眼林曜，轻声道：“快进去吧。” 楚舆沖他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少年冲着进了许弋然的病房，楚舆吐出一口气，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眉宇间掩饰不住疲惫。 一旁的杜家灏将楚舆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心中冷哼一声，长得一般嘛，跟我比差多了，放在娱乐圈里就是跑个龙套的容貌。 第46页 他在楚舆身边坐下，拨弄了一下耳边闪亮的耳钉，将一瓶咖啡递给他道：“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照顾曜子吧，辛苦你了。” 楚舆将咖啡接过去，也没喝，木然地摇摇头：“我是他的助理，拿工资做事，应该的。我也不觉得辛苦。” ——他天生不通人情，丝毫未听出杜家灏那种洋洋自得、宣誓主权的语气。 “感觉你手脚很麻利啊，口风也比较紧，曜子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这个你可以问他。” “是这样的，我呢，也缺个勤快的助理，你要是愿意呢，也可以到我这边来做事，跟公司打个招唿就可以了。”杜家灏妩媚地看了他一眼，“反正我和曜子是一个组合的，我们很多工作都是一起的。我可以给你双倍的工资，怎样？” 楚舆想也未想，便摇摇头，道：“我给他当助理，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什么？为了林曜家的公司资产？为了林曜的脸？为了……林曜的大鸡鸡？ 杜家灏脑子里浮现出一大串令他不愉快的细节，林曜是如何用那种眼神跟这个青年讲话的，他们天天都腻在一起，出门总是同一个房间，该不会，他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吧？ 凭什么！就为了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他们才认识了多久，自己在林曜身边已经快五年了！ “你不要不识抬举！”杜家灏拧了一把楚舆的胳膊道。 楚舆有点哭笑不得，他记得杜家灏比林曜还小一岁，做起事来就跟孩子一样。 “那边有记者在拍。”他侧身提醒道。 杜家灏马上就不说话了，将两只手臂叠放在膝盖上，像一个名媛般挺了挺胸，端庄坐好。 第51章 三耳少女 24小时后，鹿璐和许弋然经过观察出院，前来採访的记者将医院堵了个水泄不通。 许弋然和鹿璐均表示，自己是意外受伤，未来会好好静养，再重新投入工作中。作为当红偶像组合成员被踢爆陈年恋情，无异于致命一击，许弋然接下来的星途将何去何从，还是个未知数。 短短一天，关心澎在酒店发疯的视频被传遍网络，视频里只有她一个人，跪在走廊歇斯底里的喊着，有人说视频经过了剪辑，通过窗户玻璃的反光看，关心澎对面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她和许弋然的当年恋情也被意外扒出，网上铺天盖地地猜测着她与许、鹿、林曜的真实关系，四人各种cp文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关心澎的经纪公司，以及男友刘泛柏公开发表申明：心澎只是最近工作压力比较大，网友拍摄的视频，是她正在练戏找感觉，希望大家离她的私生活远一点，对她的作品更关心一点。公司和自己，都会全力支持关心澎。 至于那些子虚乌有的绯闻，刘泛柏表示并不在意，并说：“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爱心澎的人了。”赚足了媒体一波通稿和路人、粉丝的好感度，大家纷纷表示：又相信爱情了、只要刘泛柏还爱关心澎，这个世界就有明天。 一个剧组三个主演出了意外，被网友戏称“死亡剧组”、“毒奶导演”，本剧只好被无限期搁置。许弋然在家养伤，公司只好派出组合其他人宣传三专，林曜找经纪人撒了撒娇，也顺带争取到了两个星期的假期。 当晚龙歆便回了s市，私生饭拍到的视频只是边角料，关键的都在她手里。女魔头龙歆将关心澎的录音卖给了鹿璐团队，狠赚了一笔，她准备将网店停业一段时间，飞去冰岛度假。 林曜收拾了下行李，回想起楚舆、许弋然他们第一天过来探班的样子，只觉得百感交集，他拉了一把楚舆的胳膊，到：“回家吧，小黑应该想你了。” “小黑是谁？” “邻居的猫！” “哦我喊它牛奶。”楚舆带着笑意道。 “……”关于邻居的猫到底叫什么，以及为什么喜欢爬到林曜家来蹭吃蹭喝，仍然是世界几大未解之谜之一。 6.0 夜风习习，一整天的闷热粘腻在夜晚的安抚下终于沉淀下来。 林曜抱着把吉他拨拉两下，在纸上写写画画几下，又反身去摁键盘，小黑猫无精打采地趴在地板上，眼皮刚一垂下，便被他断断续续地琴声吵醒了，浑身的毛都炸起来，发出不满的“喵喵”声。 “怎么不开空调？”楚舆敲了敲门，手里端着一碗百合绿豆沙，身上挂着件围裙，颇有人‘妻、煮夫的风范。 “不透气，感觉没灵感。”林曜皱着眉，将桌上的纸揉成一团丢在一边。 地上七零八落扔了不少纸团，楚舆想去收拾，少年摆摆手：“明天再收拾，听到碎纸机的声音就头疼。” ——因为之前有被私生饭翻垃圾桶暴露新歌谱曲的前车之鑑，公司要求艺人的任何生活垃圾都要销毁再丢弃。 林曜喝了一口绿豆沙，煮的很细腻，里面的薏仁和小芋圆却十分q弹，甜味很淡，楚舆本人是口味更甜的，为了迁就他，只放了一点糖。 半碗下肚，他烦闷的心情也随着外边的暑气一块儿消散了。 楚舆随手按了几个音节，道：“真羡慕你们这种会好多乐器的。我小时候也想学钢琴来着，那时候太穷了。” 他真心实意地嘆了口气，眼中流转着对昔时时光的怀恋。 “我也羡慕你啊，学霸有文化。其实我就钢琴比较熘，小提琴和吉他都一般，之前上一个节目拉了小提琴，好久不拉还被网友嘲说是五级的水平。” “可以用来追妹子啊。”楚舆笑眯眯道。 林曜摇摇头，故作深沉道：“我从不追妹子，都是妹子追我。”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想追的人，只有你而已啊。 喝完绿豆汤，楚舆又问吃不吃火龙果，红心的很甜，要去厨房拿刀，林曜说不必麻烦了就这么剥开吃吧，这是最爷们的吃法。 林曜拿着笔和纸，腾不开手，楚舆就把火龙果剥了拿在手里送到他嘴边，看着他囫囵地咬，摇头道：“真是少爷。” “啊？”林曜视线还在纸上，没听清楚舆说什么，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他。 楚舆见他蹭了一嘴红通通的果汁，忍俊不禁道：“跟吃了死孩子似的。” 其实林曜皮肤很白，红艷的嘴唇配上他冷峻的长相，别有一种吸血鬼式的高贵美感。 “你妹。”少年舔了舔嘴唇，慌忙地扯了纸巾擦干净，像是为了挽回面子似的，道：“公司让我在微博发一个翻唱的视频，你帮我录一下呗。” “但是我不专业啊，会给你拖后腿。” “没事，就是要这种粗糙一点的感觉，太精緻就刻意了。反正粉丝主要看的是我的脸。” 房间略乱，于是两人搬了两把凳子到阳台上，也没特意打光，就借着头顶吊灯的光线，以背后的车水马龙、璀璨星河为背景，少年兀自坐在高脚凳上，拨动琴弦浅浅吟唱。 第47页 林曜唱的是韦礼安的《有没有》，这首歌楚舆第一次听，可当他耳边流淌过少年恣意徜徉的嗓音，他发自内心地想，这辈子再也不会听到比这更打动他的版本了。 “你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想过我 有没有有没有也会有一点心动的时候 有没有后悔 还是只有我” 林曜含着一丝笑意、一丝胆怯，满怀情意地唱着自己的心，他不敢看镜头后面的人，怕眼神会暴露自己。 ——其实公司要录视频是假，找很多藉口，只是为了唱一首歌给他听。 而他想唱给他的，其实也只有这一句而已。 一曲唱毕，楚舆举着手机点了暂停，鼓掌道：“真的很棒，以前我觉得偶像组合都是单纯靠脸吃饭的，林大明星，你让我改观了这个想法。” 小黑猫也配合着叫了一声，仿佛在附和。 “真的吗真的吗？”林曜眼中闪烁着欣喜，就差像小狗一样摇尾巴了。 “当然了，我从不说假话。”楚舆笑着答道。 一只蛾子追随着灯泡的热度上下蹁跹，在少年背后的墙壁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楚舆注视林曜，忽然靠近了他的脸。 林曜看着那双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眼睛、润泽微张的薄唇，心中狂啸道：这这这，这是干嘛？前两天还说受不了和同性有亲密接触呢，这就想通了？ 更近了，连楚舆眼下一颗淡褐色的痣都清晰可见。 他屏住唿吸，正打算摁住那张俊秀的脸啃下去，年轻人眼神一紧，疾风骤雨般地出手，一掌伸向林曜的耳后。 他只觉得一阵冷风割裂而过，耳廓微微一痛，便看见楚舆手里拽了只婴儿的肉乎乎的胳膊，再一使劲儿，月城的大祭司便被他生擒着拽了出来。 小黑猫惨叫了一声，浑身的毛竖起了，躲到了林曜脚后，警惕地看着这凭空出现的怪物。 妈呀！这傢伙什么时候从月亮上下来的！林曜摸着自己流血的耳垂，心有余悸道：“以后要在枕头边放点卤猪耳朵才行啊……” 第52章 三耳少女2 婴儿“嘻嘻嘻”地笑了起来，怨恨地看了挟持着自己的楚舆一眼。 楚舆被这东西看的心中一抖，转开脸道：“它听到你唱歌，便从月亮上偷偷下来找你了。” “那赶紧把它放回去吧，一会儿龙大发现，这俩怪胎又得大闹了。” 上次被龙大控制身体，林曜虽然事后毫无印象，但看到演出的舞台上一地狼藉，他还是觉得有愧于城主的。 楚舆点点头，指间一挥，夜空中飘来一朵灰色的小乌云，他将婴儿放在云中，手一推，一声龙吟穿过天际，云朵带着祭司越飞越高，向着寂寞的广寒宫飞去。 婴儿不客气地从云朵中探出头来，“哇”的一声哭了。 “不哭不哭，下次哥哥再唱给你听。”林曜对祭司摆摆手，心里想的却是再也不要见它了。 林曜把视频发上来微博，洗完澡回来一看，已经转发了三万多条，好几个音乐大v都转发了，大都是夸他的“最有潜能振作华语乐坛的未来的偶像逸才”、“非常清新动人的演唱”，粉丝则更为粗暴直接“啊啊啊啊耳朵要怀孕啊”、“在19天四个小时零八分后儿子终于更博了！” 楚舆在沙发上看专业书，忙里偷闲地拿出手机刷着评论，嘴角微微上扬道：“其实还是我把你拍的好看。” “你那直男摄影水平，算了吧，好在老子天生丽质。”林曜擦着头髮道。 “对了，明天我得去帮师妹送个包裹。”楚舆低声道：“好在把祭司送走了，要是它跟着我们，准得出大乱子。” “什么包裹？不能发快递吗？”林曜有点紧张，该不会也是像林绿那样贪图楚老闆美色的客人吧。 “也是老客人了，而且，她有点怕生，一般都是我们送过去。” 楚舆拿出货品打包检查，是一个希腊小众品牌的耳环，名字是“恶魔之眼”。 林曜看着他的动作，“咦”了一声，道：“怎么有三个一样的？难道她有三只耳朵么？” “你怎么知道？”楚舆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就是有三只耳朵。” 妈呀，三只耳朵的、爱慕楚老闆美色的少女！大危机！ 林曜挑了挑眉毛，道：“我跟你一起去，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她比较怕生。”楚舆二话不说便拒绝了。 两人相处这么久，林曜早已经摸透了这哥们的性格，有原则，但也心软，特别是在非原则的问题上。 于是他有使出了死缠烂打的独家绝技，好说歹说一番，终于勉强让楚舆点了头。 “如果我没让你开口，你千万不能说话。”楚舆叮嘱道。 翌日他们先回了趟公司，交了这段时间林曜写的曲子。 林曜被音乐制作人含沙射影地讽刺了一番，说还得再改，他也没怎么留心听，心思都在接下来要见的三只耳朵的女孩那儿，制作人见他心不在焉，满脸都写着生气，拐弯抹角地叫他赶紧滚。 两人驱车来到s市的酒吧一条街，才下午四点，对于那群醉深梦死的客人来说，新的一天还未开始，店里静悄悄的。 楚舆带着林曜来到一家叫做梦屿的店，老闆娘顶着一头爆炸头和宿醉的臭脸过来，看了一眼楚舆，见是熟脸，道：“自己进去吧，等着你呢。” 二人又穿过堆满了啤酒瓶的走廊，来到店家后院的阁楼。 楚舆伸手敲了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的，“进来吧 ，我在等你们。”一个声音像风一样刮到了他们耳边。 林曜浑身一激灵，心说这个阁楼怎么这么熟悉，才想起来这是个占卜酒吧，一天只给三个客人占卜，给多少钱都不多算。 算过的人都说的神乎其神，在网上炒的很火，前阵子还上了国内一个很红的综艺。 两人上了楼，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林曜吸了吸鼻子，闻到了松木的味道，今天气温至少也有28度，这姑娘却在房间里烧着壁炉。 房间里蒙着厚厚的窗帘，主人背对着他们坐在炉火前，高大的椅背挡住了她瘦弱的背影。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送我过来的，顺便带他来看看。”楚舆开口道。 “我知道，我已经听到了。”少女伸出纤白的小手在壁炉上烤着，声音听不出喜怒：“东西给我吧。” 楚舆刚想动，少女又道：“让你朋友拿过来吧。” 楚舆看了林曜一眼，将首饰盒递给他。林曜的后背已经热的冒汗了，他想从对方的眼里寻找些指示，却什么也没有。 他走到壁炉前，火舌喷涌出热浪舔着他的面庞，少女将耳环接过，她身上裹着厚厚的鹿皮大衣，皮肤透明的就像冬天的新雪。 “帮我带上。”少女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道。 林曜如同在她纤细冷静的声音中中了魔咒，他服从地将那副名为恶魔之眼的耳环戴在了少女小巧的耳垂上。 第48页 他从未替别人做过这种事，因此有些笨手笨脚的。戴好了两个，少女柔顺地转过身来，撩起头髮，露出后颈。 在她后颈中间，第三只小巧的耳朵显露出来。 简直像贴上去的道具一样，可它又是那么活灵活现，太不可思议了。林曜简直要看愣了。 “不许偷看。”少女冷冷道。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耳针插进耳洞里：“对，对不起。” 少女举着镜子，神情冰冷地欣赏了一番左右耳的耳饰，又照了照背后，扭头对林曜道：“我好看么？” “这……”林曜张着嘴，他不是不愿意给予这个女生赞美，而是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 在他面前的人，有着和寻常人一样的五官，但在林曜眼中，他无法看清楚少女的长相，连她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是薄唇是厚唇，都分辨不出来。 “我看不出来。”他想了想，诚实地答道。 少女得到意料中的答案，嘆了口气，将镜子放在膝盖上，道：“你倒是蛮耿直的。这是强化能力付出的代价，我可以听到人们的心声，人们却看不清楚我的脸。” “我叫三耳。”她握住了林曜的手，摇晃了一下，道：“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刚才我都快认错了，但你不是他。” 林曜想起自己的梦，迟疑道：“你的朋友，是什么人？” “他已经许多年没来看过我了。”三耳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忧伤。 他看着少女，虽然看不清楚五官，但从声音、形态、皮肤来看，这个姑娘尚在豆蔻之年。 三耳喝了口酒，从炉火中夹出一只龟壳，道：“这个算是我给你的谢礼。你把它带回去，放在枕头底下，晚上会梦到你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楚舆插话道：“您为何不直接给他算上一卦？” “我算不了他。”三耳摆摆手，眯着眼睛道：“我可以在他身上听到两个人的声音，但是却听不清楚，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我猜，他现在是不完整的，或者说，他就是不完整中的一部分。” 林曜听得云里雾里，心道大师都是这么装逼的么，三耳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一瞪眼、一甩手道：“小子快滚蛋吧，我会尽早确认收货的。” “嗯，带图五星好评十字以上给您返现。”楚舆点点头，沖林曜撇撇嘴，示意他走。 于是两人便捧着那个烫手的龟壳滚了。 第53章 三耳少女3 当晚楚舆要回s大交实验报告，林曜闲来无事，改了两小节曲子，便早早的抱着龟壳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龟壳逐渐开始发光，林曜紧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卧室在旋转，身边熟悉的景物变得混沌，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将手臂伸到枕头下，紧紧握住那个发烫的龟壳。 “磨剪子，嘞戗菜刀——”耳边响起来小贩的吆喝声，小时候他在外婆家常听到，几年后却像是消失了，再次重温只觉得无比亲切。 少年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身处于人来人往的菜市场。 眼前的环境是陌生的，他并不急于找寻目标，只是在菜市场里逛了两圈，摸了摸口袋，翻出五毛钱，买了一袋豆浆。 林曜走出市场，一辆三轮车驶过，扬起马路上淡淡的烟尘，路对面是一家幼儿园，掉了漆的牌子上面用古早的字体涂着：欢迎小朋友。 在园区的沙地滑滑梯上，坐着两个小孩儿。 小女孩舔着棒棒糖，歪着脑袋道：“你怎么老是一个人在这儿，难道没人接你回家吗？” 小男孩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颜色不一的袜子，不高兴道：“你不也没回去。” 小女孩挺了挺胸脯道：“那不一样，我妈妈是开公司挣大钱的，她现在还没下班，下班了就会开汽车来接我回去了。你呢？” “师傅说，他要去联谊，联谊完了应该就会来接我了？” “什么是联谊？”小女孩睁大眼睛，显然是对这个新鲜的词彙很有兴趣。 “我也不知道。”小男孩费解地摇摇头，道：“大概就是交朋友，像我和你一样，老师说同学之间要友爱，要做好朋友。” 小女孩骄傲地一甩头：“得了吧，我觉得不是很合适哎，我们家有钱，我看你也比较帅，你给我做家僕，怎么样？我每个月可以给你六毛钱作为补贴。” 小男孩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林曜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好笑，小小年纪就净学会攀比了，长大了能上天啊。 他刚准备走过去，小女孩的妈妈来了，老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小女孩欢叫着像只蝴蝶一样跑了过去。 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嘆了口气，一副悒悒不乐的深沉模样。 林曜忍不住笑了，虽然小男孩的脸颊要更圆润些，五官也不如如今深邃立体，但一看他皱眉黑脸的样子，是楚舆无误了。 小男孩抬起头，眼中一下子被点亮了，笑着道：“你来了？是师傅让你来接我的吗？” 他看得到我？并且也不认生？ 林曜从玻璃窗的反光看了看自己的脸，小楚舆已经扑过来握住了他的手，他顾不上多想，摸了摸这孩子软绵绵的头髮道：“等很久了吧？” “没，没有。”楚舆抬起小脸看着他，脸蛋红扑扑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林曜带着楚舆跟幼儿园阿姨道了别，一切都进行的超乎预料的顺利，他一开始还担心有人会报警说他拐卖儿童来着。 “你师妹呢，要不要顺便接她？”他记得楚舆和龙歆两人的年纪只差了几个月。 小楚舆摇摇头，道：“是这样的，我们小区的蟹粉包很好吃，师妹帮班里几个同学买早点，每次赚一毛钱跑腿费，她要早点回去就一个人先走了，不然晚了老闆就关门了。” 哟呵，这小妮子这么小就有商业头脑了，不错嘛。林曜想起自己五岁的时候，还在穿着开裆裤玩泥巴。 两人穿过刚才那个菜市场，由楚舆带路，这个点下班买菜回家的人不少，无论身边的人多少，他一直紧紧攥着林曜的手，一副勇往直前的样子。 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林曜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心道。 他一直观察着小楚舆的眼神，每经过一个小摊，便问：“鸡腿吃不吃？”、“凉面吃不吃？”，孩子都摇摇头坚定地拒绝了。 林曜笑了笑，摸着他的头，道：“没事儿，哥哥有钱，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咱们都买得起。” 小楚舆垂着眼睑，扭开脸道：“谢谢叔叔，真的不饿。” 林曜：“……” 一直到一个卖铜锣烧的小车前，他看见楚舆的步伐明显变慢了，还悄悄咽了下口水。 林曜停住脚步，故意摸了摸肚子道：“好饿啊，好想吃铜锣烧。” 小楚舆淡定地看了他一眼，道：“哦。” 第49页 “可是一个人吃没意思，你能不能陪哥哥一起吃？” 对方转了转乌熘熘的眼睛，像是在考虑是否接受这个盛情邀请，挣扎一番后，道：“好的叔叔。” 林曜正掏钱的手顿住了，要不是看楚舆小，真想给他一拳。 他从老闆手里接过两个热乎乎的铜锣烧，递给楚舆一个，见他低着头开心地吃了，自己才咬了一口。 闻起来是带香精的蛋奶味儿，有点甜，吃多了肯定会腻，却是楚老闆一直以来喜欢的口味。 在林曜的记忆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街边上买过东西吃了，父母离婚后，家里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要什么有什么，母亲也不让他再在路边买东西，嫌不干净。 等再长大一点，他可以支配自己的生活了，却被早早地送进了娱乐圈，不被人关注地出现在公共场合，已经变成了一种奢侈的幸福。 有次林曜在机场吃了包萝蔔干，当天便上了热搜，粉丝贊他可爱、反差萌，路人大唿没想到，黑子说diǎo丝还走高富帅人设，这下暴露了吧。 身为公众人物，一个无心的举动都会被解读出一万种含义，出道这些年，其实他早已过了在意网上舆论的阶段，但从那次以后，林曜的确再没吃过萝蔔干了。 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地走在路边吃铜锣烧的感觉，久到他都已经记不得。 小楚舆只吃了一半，另一半放回纸袋，小心叠好，拎在手里。 “怎么了？要带回去给龙歆吃吗？哥哥可以再给你买一个。”林曜忍不住问道。 “叔叔不用了。”小男孩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曜旁敲侧击问了半天，楚舆才说，想带回去给小猫吃。 “猫也吃铜锣烧吗？”林曜想起邻居家那只神奇的小黑，娇生惯养惯了，鸡胸肉都不吃，最爱吃金枪鱼。 “当然了，哆啦a梦也是猫，也爱吃铜锣烧。”小楚舆奇怪地看了眼前的叔叔一眼。 第54章 三耳少女4 两人七拐八拐来到小巷尽头，楚舆把一件废弃的家具柜挪开，纸箱里一只姜黄色的小猫正在“喵喵”叫着。 小猫似是和楚舆十分亲昵，毫不怕生地伸出爪子来趴他的膝盖，楚舆把铜锣烧撕成小块，放在手掌上，小猫果然急匆匆地吃干净了。 吃完后，又趴到楚舆腿上，惬意地“唿唿”起来。 这小子果然从小就跟猫很有缘分。林曜本想说小猫吃多了甜食对牙齿不好，但想来是这孩子把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分给了动物小伙伴，便也不忍打破这份单纯的美好了。 “这小猫叫什么？” “没有名字，就叫猫。” 林曜看了他一眼，忽然道：“那你知道哥哥叫什么吗？” 楚舆没抬头，习以为常道：“你就是你啊，叔叔。” 妈蛋。林曜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嘴唇，心道这小子从小就这么哲学，就这么叫人束手无策。 “你在幼儿园有女朋友吗？”他继续没话找话道。 “没。”楚舆声音的变小了，耳朵尖也微微发红了。 有情况啊。林曜挑了挑眉毛，道：“那是有喜欢的小姑娘了？” 楚舆没说话，低着头挠着小猫的脖子。 林曜将楚舆的肩膀扳过来，语重心长道：“哥哥跟你说啊，千万别找女朋友，也不要喜欢那些小姑娘。” “为什么？”楚舆也一脸严肃，道：“因为会影响学习吗？可我还没上小学，九九乘法表和英语26个字母我都会背了。” “不不不，”林曜意识到忽悠学霸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是这样的，哥哥是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人。” 他用真诚的语气继续道：“我看到你呢，在19年以后，会遇到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这个人虽然不善于表达自己，也有很多顾虑，但是他会对你掏心掏肺、毫无保留，也愿意一辈子照顾你。所以，你现在就不要喜欢同班小姑娘了，等那个人找到你，来到你身边跟你一起生活。” 楚舆用一种狐疑的目光在林曜脸上上下扫视，道：“可我是一个男子汉，为什么需要别人照顾我？我长大以后来照顾师妹师傅才是。” 林曜不禁哑然，心道完了完了，钢铁直男是从小炼成的，聊不下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暗紫色的云和粉橙的落日交织，最远处是一片宁静的深蓝。 楚舆见林曜不说话了，站起身，对小猫道：“明天再来找你玩儿。”又转头对他道：“叔叔，回家吧。” “你晚上干什么？”林曜总想多了解些楚舆的过去。 “写作业，练功，洗碗拖地，洗澡。”楚舆顿了顿，道：“有时候还帮师傅按肩膀，如果他不出去联谊的话。” “不看电视吗？” “师妹要早睡，怕吵着她。”楚舆模仿着龙歆那种中气十足的口吻道：“师妹说‘睡眠是女人最好的补药’。” 林曜听着忍俊不禁，又摸了摸楚舆的额发，郑重道：“哥哥不能陪你回家了，我在这儿看着你进小区。” “叔叔你要走了吗？” 少年转头看了一眼悬于半空中的光球，那是不停旋转的龟壳，龟壳表面已经出现了深深的裂纹，内里绽放出来的红色光亮仿佛要把它烧成齑粉。 “人生终有一别。”林曜笑着对他道。 “那，你还会来接我放学吗？”楚舆攥紧了粉白小拳头，黑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舍。 林曜的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身体开始向光球靠拢，“还会再见的。”他摆摆手道。 楚舆仰着小脸，冲上前把一包东西塞在他手里，“请你吃。”也拼命朝他挥手，耳边开始出现了混沌的轰鸣，将附近熙熙攘攘的谈笑声、广播声、吆喝声覆盖。 林曜看见对方的嘴一张一合，却怎么读不出楚舆的口型，他看了看手中的事物，是一包跳跳糖。 他朝他大喊道：“回去吧！记得别找女朋友！” “嗖”的一声轻响，他的身影在半空中凭空消失了。 少年重重地跌回床上，龟壳“啪”的一声从床头砸下来，刚好砸在他的额角。林曜惨叫一声捂住额头，感觉被砸中的那块皮肤飞快地肿了起来。 一个塑料小袋子被压在了身下，他将那东西摸出来，低头一看，正是与小楚舆告别时塞给他的跳跳糖。 他用手背挡着眼睛，胸口上下起伏着，指fèng中有泪水像汗一般不可抑制地渗出。 就这么一动不动躺了好一会儿，终于感觉缓过来了，林曜下床一看，见龟壳被砸的稀巴烂，好几块都化成了蚊香灰一样的事物，洒落的满地都是。 “日。”他骂了一句，俯身收拾，在一堆灰烬里，摸到了三枚古旧的铜钱。 林曜把铜钱擦干净，铜钱是六边形的，中间方形镂空，上面刻了一圈繁复精美的花纹，还有几个奇怪的字。 第50页 对着光看了看，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货币，又用手机查了下，仍是一无所获。 “等学霸回来问问他好了。”他心道。 打开门，客厅里也没开灯，小黑猫就堵在卧室门口，林曜一不留神踩了它尾巴一脚，小黑惨叫一声伸爪子来挠，好在他眼疾手快躲开了。 林曜把小黑猫抱回走廊，关上门，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他一抬头，看见水珠在镜子表面停止了下滑，他侧了侧脸，镜子里的自己却静止不动。 “龙大。”林曜对着镜中人道：“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吃榴槤胖死了。” 三秒后，镜中人挑了挑眉毛，一脸暴躁道：“啧，真是不友好啊。” 龙大的现身一直随心所欲，完全不按常理出台，很多时候林曜叫他叫到七窍生烟也毫无反应，林曜顾不上跟他客套，直接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今儿心情好，你问吧。”龙大打了个榴槤味的嗝道，“不过，回不回答你在我。” “你为什么要从楚舆那里转移封印？” “还用说吗，你都问了多少次了，因为我讨厌人类啊，当然是为了折磨你们。” “那为什么是我？” “你长得帅。豢主是个爱豆，比是个书呆子有趣多了。” “我不信。”林曜皱了皱道：“我和你，是不是有什么联繫？我刚才那个梦你看到了吧，那是梦，还是一段回忆？” “恕我无可奉告。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咯，一切在你。” 林曜嘆了口气，道：“好吧，我不管你在计划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会伤害我和楚舆吗？” 龙大挤了挤眼睛，一脸促狭道：“看来你还挺关心他的。” 林曜发现这个表情在自己脸上做出来，实在是太猥琐了，撇了撇嘴没说话。 “我可以回答你另一个问题，你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龙大循循善诱地反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楚舆吗？” 心事就这么被一条龙说破了，林曜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喉咙发紧。 第55章 三耳少女5 龙大不等他回答，继续道：“我们的力量会对豢主本身产生影响，楚舆的封印有一半转移到你身上了，所以你越来越强。我的弟弟龙二，就是那条小金龙，它还在楚舆那儿。” 镜中人邪恶地停顿了一下，道：“我和龙二，是德国骨科，嘿嘿。还是我霸王硬上弓的。所以，你对楚舆的感情，只是我对龙二的投影罢了。他不喜欢你，反之，你对他的喜欢，也只是一种错觉。” “……”林曜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龙族是高维生物，对感情的开化程度应该走在人类前面，这么想想也没错。 “所以楚舆看不上你，你也不必太失落，都只是暂时的。”龙大用一副情感专家的口吻道：“你在酒店的心情，我都可以感受到，真可怜哦。” “滚！”少年一拳砸到镜子上，他看着镜子上的裂纹慢慢夸大，直至碎成千千万万片。 千千万万个他，在反射的碎片中，对自己讽刺地笑。 不得不说，龙这种生物，太懂得挟制人的软肋了。 林曜甩了甩手，血顺着他的指fèng滴到地板上，他扯了些卫生纸攥在伤处，鲜红的血液不断地渗透出来。 他看着自己的伤口，忽然发现，这血太红了，红的妖冶，他连血液的颜色都很以前有些不同了。 ——龙大，是打算将他变成一个怪物吗？ “妈的！妈的！”林曜大吼两声，将受伤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墙壁上，他已经痛到失去知觉，只有肉体上的疼痛，才能缓解他绷到极致的神经。 “林曜，林曜，你开门，开门，你怎么了？！”楚舆慌乱地拍着门大吼道。 青年的喊声如同一盆冰水迎头浇下，熄灭了他身旁从地狱蔓延而来的烈火，林曜顿时冷静下来，将手别在背后，开门道：“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把镜子打碎了。” 楚舆一脸疑虑地往里面看了看，道：“是不是龙大来了？他又来挑衅你了？” “没，真没有。我夏天有点低血糖，刚才一晕就……”林曜想起龙大的话，眼神一黯道。 楚舆没有再追问，眼下止血、处理伤口才是紧要，他把林曜拉到卧室，翻出医药箱，仔仔细细地给他清洗了伤处，上了药，缠好绷带，道：“公司知道了，得训我没看好你。” 林曜看着他娴熟的动作，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楚舆的头髮，用哄小孩的语气道：“那就不让他们知道。” “怕是瞒不住，你是国宝，多少双眼睛看着你。”楚舆轻轻嘆了口气道。 林曜笑了笑，道：“你小时候喜欢吃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楚舆看了看他，慢慢道：“总之甜的都喜欢。” “那，你小时候有喜欢的女同学吗？”他状似轻松问道。 “不记得了，那时候才多大，哪懂什么叫喜欢。”楚舆还看着他的手，随口答道：“到底怎么了？” “没，就是想起我们幼儿园一个妹子了，长得特别可爱，扎着两个小辫子。” 楚舆无可奈何地笑道：“你记性真好。” 末了他又轻轻地摸了摸少年手背上的绷带，道：“这几天别碰水，鸡肉、牛肉、羊肉、鸡蛋，都不要吃。” ——林曜一直试图分清楚，这到底只是三耳给自己的一个梦，还是一段真实的回忆，这一刻他忽然感觉，是什么也不重要了，真相总有一天会来的。 6.1 正值一天中太阳最炽烈的时刻，阳光在大厦的玻璃窗上反射出一道刺目的金色射线。 电台主持人正在介绍着seraph三专发行后创下的数项纪录，林曜在对方子弹般的语速洗脑下，不由开始昏昏欲睡。 “下面是微博粉丝互动问答时间，一位叫做社会我曜哥的朋友提问说：林曜的手怎么样了？团里接二连三地受伤，真的很不放心你们呢。 尽管公司团队百般掩饰，还是林曜在手受伤的第二天，就在去便利店的时候被路人偷拍到，当晚就上了热搜。 竟然还有营销号说他是因为许弋然的旧日恋情曝光而太过伤心，试图自杀被救回，经纪人气的立马找律师起糙了律师函，要告对方诽谤。 林曜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谢谢这位朋友的关心。手是在家休息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现在已经好多了，这段时间收到了许多歌迷朋友的打气和问候，你们的温暖我都收到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希望我的粉丝们也注意自己的身体。” 说完他将话筒递给杜家灏，杜家灏又道：“对啊对啊，我一直有监督他喝鱼汤啦。弋然哥我们昨天才去看了他，恢復的很好，他让我转告大家，会尽早恢復组合的工作的。” 第51页 主持人立即很懂的挤眼道：“你一直有监督林曜喝汤吗，你们感情很好嘛。” 林曜出门的时候嗓子里不小心吞了根猫毛，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解释道：“队友嘛，互相帮助，很正常的。” 他这一举动被粉丝解读为脸红害羞加心虚，直播弹幕立即炸了，两人的cp粉怒刷一波：“yoooooooooooooo”，“曜灏党头顶青天666”。 录制休息间隙，林曜灌了两大杯水，附带接了个林绿的电话。 林绿道：“晚上回家吃饭呗，爸爸要给我介绍对象，邀请你来把关。” 父亲在一旁咆哮了一句：“叫他来干什么，他怕是当我早死了！” 林曜握着手机，到嘴边那个“好”字又艰难地咽了下去。 父母离婚差不多快十年了，母亲提起那个成天酗酒搓麻将的男人就暴跳如雷，再婚后也不乐意林曜见爸爸，父子俩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听姐姐无意中说起，父亲骂妈妈是“嫌贫爱富的贼婆娘”，说林曜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迟疑了一下，道：“我今天有通告。” 林绿马上接话道：“就只有一个电台访谈而已嘛，我打电话去公司问了，五点前可以结束，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和老爸在家等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螃蟹，不许迟到啊。” “我……”话还未出口，林绿便抢先一步把电话撂了，耳边只剩下了“嘟嘟”忙音。 “真是霸道。”林曜心道，嗓子里那种奇痒无比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捂着嘴，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楚舆进门见状，连忙上前给他顺背道：“大明星怎么了，偷吃小鱼干噎着了？” 不过是林曜在某次给小黑猫餵食的时候顺便尝了一口，刚巧被某人撞见了，因此落下了与小猫抢食的黑歷史，被他一直拿来嘲笑。 “你妹。咳咳！”林曜骂了一句，上气不接下气道：“猫毛，掉嗓子里了。” 楚舆一边忍着笑道：“你别动，张嘴我看看。” 在生活诸事巨细上，他一直对楚舆十分信任，马上乖乖张开了嘴巴。 面前那人睁大眼睛，神情专注地打量着他的嗓子眼。只有在这时，林曜才敢肆无忌惮地看着这张斯文俊秀的脸。 ——连他认真时的表情，都好像小猫。 “别动啊。”楚舆哄道，忽然抬手，将食指探进了林曜的嘴里。 林曜一惊，正想说兄弟你洗手了吗，心中更多的还是紧张，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嘴，将楚舆的手指含住了。 第56章 力挽狂澜 “哎你干嘛，我给你把毛弄出来，张开了。” 林曜摇摇头，脑中一片空白，肋骨下一颗红心扑通扑通，紧接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楚舆的指fèng。 青年白净的脸立马就漫上了红晕，他瞪圆了眼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楚舆的手指十分修长，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字好看、有书卷气的手形，他说自己没学过乐器是件遗憾事儿，以后有机会要好好教他。 林曜见他没动，将他的食指又往嘴里吞了一截，用口腔柔软的内壁轻轻挤压着他的指腹。 “别闹了。”楚舆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将手抽回来，神色不自然地别开脸道。 “我就是条件反射，楚老闆不好意思啊。”少年盯着他的脸，语气中没有丝毫愧疚的成分。 “你当你是婴儿吃奶呢，还条件反射。”楚舆用纸巾擦着手，内心暗道：真是没长大。 这时杜家灏一把推开了休息室的门，“曜子嗓子好点了吗？王导叫咱们了。” 他的声音很轻，嗓子还有些沙哑，林曜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发现杜家灏的眼角红红的。 他正欲再看，杜家灏却匆忙地疾步出去了。 林曜又喝了一口水，某人手指的温度仿佛还留在嘴里，他回过头对楚舆道：“一会儿我去我爸那吃饭，你先回去吧。” “刚好我晚上也有点事。”楚舆淡淡一笑道。 收工后两人分头行动，林曜虽然表面答应的不情不愿，心里却是高兴的，这几年就连过年都是在春节晚会唱歌跳舞，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父亲、姐姐一起吃过饭了。 他带了瓶麦卡伦，让司机把车停在街边，自己步行走进小区，凭着记忆上了楼，心怀忐忑地敲了家门。 “来了！”林绿小鸟般欢快的声音传来，一把打开门道：“回来了，快进来吧。” 姐姐腰上繫着件分不出颜色的旧围裙，脸上画着浓妆，髮型认真地打理过了，身着一套十分端庄的小香风连衣裙，在这套并不宽敞的旧房子里，看起来有些违和，但从这点林曜便发觉，林绿对相亲对象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我亲爱的弟弟，我今天美吗？”林绿难得文静地对他道。 “美爆了。”林曜衷心赞美，顺便指了指对方的眼角，道：“眼线，有一点花了，等会要见人，就别往厨房里蹭了，油烟重。” 林绿娇俏地翻了个白眼儿，“还不是为了你吗，我家大明星好不容易回家吃饭，你姐我当然要亲自下厨了。” 父亲听到门口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重重哼了一声，骂道：“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进来？恨不得晚上蚊子咬死我是吗？！” 姐姐悄悄推了他一把，林曜慢吞吞地走过去，道：“带了瓶酒给你。” 男人看了眼酒瓶包装上繁复的花边和洋文，不屑道：“洋鬼子的东西有什么好的！你就是被有些人带坏了，崇洋媚外！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上次在电视上看到你，你还染了个白毛，满耳朵首饰，你看你这不男不女的样子！” 他口中的“有些人”，便指的是自己那个“嫌贫爱富”的妈，和“赚黑心钱”的继父。 “那是我们那张专辑造型，是工作需要！”林曜将外套甩在沙发上，忍不住辩解道。 “你还敢顶嘴？我不知道你回来做什么，就为了活活气死我是吗！”爸爸说着便要用锅铲拍林曜的头。 林绿将弟弟拉到一边，将老爷子推回了厨房：“干什么干什么，没说两句就要吵架？林曜现在身价可高了，你别给人家打坏了。” 尽管给了父亲不少钱，这人还是固执地住着这套90平米的旧房子，平时抽的烟、喝的酒都是最便宜的。 每次见面说不过三句便要小吵，在家住上两天便会演变成大吵，最后再在同室操戈中不欢而散。 他知道爸爸心里带着怨，怨那个丢下一家人跑掉的妈，怨让他下岗的单位领导，怨跟他不亲的自己。 本以为自己长大了，能更好地体会父亲的心情，现在看来，他们父子间的鸿沟，是一辈子都跨越不了。 林绿轻轻嘆了口气，把手上的水珠擦干净，仔细地涂上护手霜，扯了扯林曜的衣袖道：“你就顺着他一点，他说什么，你听着，不做声就是。什么是孝顺，就是要顺着长辈。” 第52页 林曜不服气地扯了扯嘴角，转开话题道：“给你介绍的啥对象？条件怎样？” 林绿一拍大腿笑了，“这事还真是巧了，前段时间我去公交站赶车上班，一个大爷摔倒了，旁边人都不敢扶，我用手机拍了视频，一咬牙过去扶了，把大爷送回了家。大爷非问我要了电话说要谢谢我，后来聊了几句，发现这大爷是老爸以前厂里的同事，知道我单身，一个劲儿要把儿子介绍给我。我本来没太高兴致，大爷又跟爸说了，非得今天让我们见个面，说年轻人多个朋友也好。” “哦，那大爷叫什么，我小时候见过吗？” “我也不知道，一会见了你就知道了。”正说着，门铃就响了，林绿一把推开凳子站起来，用手拢了拢头髮，迈着t台模特的步子去开门了。 “叔叔好……哎，怎么是你？这也太巧了！”林绿在门口发出惊唿道。 一个礼貌又略带冷淡的声音道：“你是林小姐？加了微信这么久，这次终于看到了。” 林曜背对着门口，听着这声音只觉得耳熟，他整个背嵴僵硬不已，心中不祥的预感像涟漪一般扩散，他甚至不敢回过头去。 青年拎着大包小包，扶着走路有点跛的老人走到他面前，一脸不可置信道：“林曜，你也在啊？” 他不是孤儿么。 不是只是去有点事而已么。 不是和我姐姐不熟么。 骗子。太狡猾了。 脑海中的念头像气泡般不停往外冒，林曜回过身，避开面前那人的眼睛，握了握大爷的手，笑着道：“叔叔好。” 第57章 力挽狂澜2 这大概是林曜有生以来吃过最煎熬的一餐饭了。 楚舆他爸从上桌开始，就一刻不停地夸赞林绿是何等美丽、懂事、贤惠，林曜在一旁听着，感觉自己第一天认识姐姐。 “当时我浑身都动不了了，旁边没一个人过来帮我，就这孩子，毫不犹豫就冲上来咯！要不是小绿啊，老哥你今天见的就是我的棺材咯！”大爷激动地挥舞着酒杯道。 楚舆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爸，吃饭吧，菜都凉了。” 林绿也十分娇羞地附和：“叔叔，这个螃蟹特别好吃，特别肥，你尝尝。” 林曜如芒刺在背，将本来准备伸向螃蟹的筷子收了回来。 楚舆看了他一眼，夹了一条螃蟹腿给爸爸，另一条给了林曜。 他说了声“谢谢”，看着碗底，只觉得这只螃蟹跟自己有仇似的，一股脑用米饭把蟹腿严严实实地埋了进去。 父亲不满地瞅了他一眼，“你干嘛呢？当是小孩过家家呢，吃饭没个吃饭样，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他扯了一把林曜的克罗心t恤，骂道：“没个人样儿！” 饭桌上的气氛霎时变得十分尴尬，姐姐咬着筷子，想帮林曜说话，又怕影响了自己在心仪对象面前淑女的形象。 楚父哈哈大笑起来，对林曜道：“听说小曜在做明星是吧，怪不得我觉得你眼熟呢，刚听你姐姐说你去年还上春晚啦？” 林曜点点头，父亲鄙夷又不失得意道：“他不就是戏子，吃青春饭，有什么用！我到希望他找个正经稳妥的工作，考个公务员什么的。” “老哥不能这么说，现在当明星可赚钱了。”楚父拍拍男人的肩膀，道：“要是没这张脸，还吃不了这碗饭呢！” 父亲哼哼两声，道：“来，小曜，给你叔唱个曲儿，就唱你们平时那个群魔乱舞的，叫什么来着……” 他是把自己当动物园的猴子么。林曜憋了半天，终于沉不住气了，将碗往桌上一磕，道：“我出去买包烟。” “你妈的你还能耐了！”男人喝了两杯，脸红上头，说话也大舌头起来：“你小子还会抽菸了？你敢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林曜站着冷冷地看着他，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男人在自己心中那座名为父亲的丰碑，早就坍塌殆尽了。 他转身就走，林绿和楚舆同时站起来拦他，被父亲一把按住：“让他滚！这个不孝子！在外面都学坏了！我说不让他当戏子吧！” 晚风像恋人的手，柔情万种地拂过晚归的人的面庞。 林绿走在青年身边，手臂不时挨擦过楚舆，闻着对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只感觉心情唿啦啦飞到天边的云上。 她隐约觉得楚舆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过了很久以后，女孩在弟弟的衬衫上闻到了同样的味道。 此时林绿还沉浸在初恋般的心跳中，她轻轻感慨了一句：“晚上有点冷呢。” 楚舆的眼睛还在无意识搜寻着某个少年的身影，嘴上道：“那我送你上楼？” 真是个呆子。林绿趁着无人的角落翻了个白眼儿，一般人这时候不应该说：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你穿么。 不过，她喜欢的就是楚舆身上这种淡淡的冷漠和木然。 林绿温柔地笑了笑，道：“一直想跟楚老闆见一面来着，你们太忙了，要不是今天有缘分，估计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见得到呢。” “嗯，是挺忙的。”楚舆实事求是地点头，“公司给林曜他们安排的工作太多了，有时候一天赶三个城市，一般人都吃不消，挺为难他的。” “在你家这么多东西，第一次看到你本人，比朋友圈发的代购小视频好看多了。” “我不太上镜。”楚舆挠了挠头脑勺，有点不好意思道：“真是要谢谢林小姐一直照顾我家生意，还救了我爸……” “叫我小绿，别这么见外。”林绿打断他，娇媚地直视楚舆的眼睛，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楚舆认真道：“你今后要买什么东西，微信上跟我说一声就行，我直接买回来寄给你，不用在淘宝下单了。” 林绿心中略略抽搐道：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傢伙！ 她继续啖以甘言：“哈，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楚老闆还在读研是吧？在学校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呢？” 楚舆忽然停住了脚步，林绿扭头看他，才发现这人正低头看手机微信，眼睛在头顶灯光的辉映下发着亮，表情却是心事惶惶的样子，全然没留意自己说了什么。 哎，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林绿心道。 小区一角，林曜坐在滑滑梯上，故作轻松地哼起了歌，尾音却是苦涩的。此处的路灯坏了，他穿着一身黑，完全隐藏在了黑夜里。 蚊子在胳膊上咬了好几个包，少年却浑然不觉，他的眼睛盯着远处走过的那对男女。 ——就在看到他们的一秒钟前，他还在蠢蠢地想，楚舆会不会出来找自己。 林绿平时完全是一副邋遢女流氓的形象，今儿好好捯饬一下，跟身着细纹衬衫的楚舆站在一起，显得清慡又登对，的确有那么点郎才女貌的意思。 至少不像他，都是差不多高的男人，走在路上就显眼，跟两根电线桿似的。 第53页 他吐出长长一口气，将手插在口袋里，碰到口袋里一团纸屑，他拿出来看，只见上面用一种扭扭歪歪的字体写着：珍爱生命，远离杜家灏。 他以为是哪个队友的恶作剧，也没多想，将纸条揉成一团儿，扔进垃圾桶，朝小区外走去。 林曜插在口袋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慢慢黯淡下去，屏幕上有两条微信，一条是楚舆的。 “一直没跟你说，今天来的是我养父，师傅没法同时养我和师妹两个，养父又一直想要个孩子，就把我交给他收养。父亲只是个普通人，对豢龙氏的事情一概不知。今天我是被临时拉过来的，他没跟我说是来你家吃饭，如果让你不开心，我很抱歉。” 另一条是杜家灏的：“曜，我现在好难过，感觉自己要死了，只想和你说说话，求你来找我。”、“你如果把我当朋友，就一定要来。”后边附带着一个定位，是离小区不远的一个酒吧。 第58章 力挽狂澜3 6.2 微信上杜家灏的定位，就是一间规模普通、龙蛇混杂的小酒吧，毫无隐私性可言。 林曜想起许弋然前阵子在香港某高档会所发酒疯，被狗仔追车偷拍，心中顿生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感，只好驱车去捡杜家灏。 他找到杜家灏时，这小子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衣着火辣的妞儿，其中还举着手机录像，对同伴嘀咕道：“你看他，好像明星啊，长得真美！” 林曜悄悄一挥手指，那姑娘的手机便死机重启了，懊丧地大喊道：“啊，我还没保存呢，怎么回事，上个月才买的！”他也多废话，过去趁机将杜家灏抗上肩就跑。 他将人丢进副驾驶座，繫上安全带，拍了拍对方秀气的巴掌小脸道：“醒醒，灏子，你回哪边，我送你回家。” “嘻嘻，我要回你家。”杜家灏红着脸，趴到林曜耳边耳语道。 “别闹，我今天遇到点事，不太方便收留你。”况且他也不想让公司的人知道他和楚舆住在一起。 杜家灏咬了咬粉红的嘴唇，委屈道：“曜你总是这么狠心，你对谁都好，唯独我，你总是躲着我！”说着肩膀抖了几下，眼泪跟演戏似的滚落下来。 他这兄弟长得本就过分秀气，有种宜男宜女的好看，这一哭，顿时有点梨花带雨的味道。 但他们彼此都认识快五年了，对杜家灏的怜惜之情早已消耗尽了，林曜盯着对方因酗酒而肿胀的双眼，忽然觉得杜家灏的眼睛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联繫起公司最近的传闻，顿时大悟：怪不得经纪人那老狐狸最近给他们放了那么多假，原来杜家灏去微整了！ 娱乐圈割个双眼皮比吃饭还稀松平常，林曜底子好，加上家里有权有势，便少受了这皮肉之苦，组合其他人都多多少少动过刀子、打过针。 杜家灏本就长得女气，配上这一米宽的大眼皮子和尖细的眼角，更显得像狐狸似的妩媚，林曜是欣赏不来，在他心中固有一套审美——书卷气、干干净净的，楚舆那样的。 “我没躲着你啊。”他递了瓶矿泉水给杜家灏，好言相劝道：“你都……怎么还喝酒，恢復不好怎么办。” 他这是关心我呢，不好意思直接表露。曜曜就是这样，纯情死了。杜家灏心中欢喜雀跃地意yin道。 杜家灏伸出手，悉悉索索地顺着椅背摸上林曜的耳垂，道：“曜，你觉得我美吗？” “美，特别美。”林曜被他摸的浑身鸡皮疙瘩一片，拨开他的手道：“我送你回公司的房子吧，就这么定了。” 他输入了导航，一脚踩上离合器，杜家灏先是靠在靠垫上吃吃傻笑，继而笑得几乎到了猖獗的程度，太阳穴上青筋暴起，眼中淌出细碎的泪来。 “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呢？啊哈哈哈——” 林曜生怕这哥们儿的尖叫把车窗震碎了，忙哄道：“喜欢啊，你和许弋然都是我的好兄弟，我当然喜欢你们。”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杜家灏眼睛眯成细细的一条，两手激动地抓在林曜的肩膀上。 “你疯了吧，开车呢！老实坐好！”林曜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去推杜家灏。 杜家灏就像吃了菠菜又犯了狂犬病的大力水手，不但不肯坐回座位，反倒变本加厉地用胳膊勒住林曜的脖子，道：“姓楚的有什么好？！！！让你这么为他神魂颠倒！！他不就是一个助理吗？！！！” 在他说这句话之前，林曜倒是一直没多大感觉，杜家灏一吼完，一种出离的愤怒从心口瞬时冒起。 他用鼻孔看了一眼杜家灏，冷冷道：“说这句话你就输了。” 杜家灏被他浑身的气势吓得一怔，忘了哭闹，怔怔地看着林曜，林曜又补充了一句道：“既然连助理都比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杜家灏的脑子里“刷”的一下就炸了，他一直不确定林曜对楚舆的感情，说这些只是为了讹他的真心话，没想到，曜子竟然全不避讳，就这样用那个低贱的男人来挑衅自己！ “林曜，林曜，你跟我说，是姓楚的那个狗东西勾搭你的，对吗？”杜家灏满脸鼻涕眼泪都蹭在了林曜的胳膊上。 “当然不，”话未讲完，林曜的手机便震了，他开了车载免提，只听林绿道：“曜子，你是不是先回去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爸爸去找你……” 杜家灏像条疯狗一样扑上来，一把摘了他的耳机，勒住他的脖子，道：“你说啊！你说啊！” “放手，咳咳！” 这傢伙长得娘里娘气，力气竟不小，林曜被他勒的眼冒金星，推搡间，方向盘向失去控制向右一转。 “砰！”一声巨响，汽车与路过的摩托车相撞了！车身剧烈一震，两人被巨大的惯性勐地向前甩去。 林曜感觉自己的头撞上了前挡风玻璃，热乎乎的血顺着额角流到眼睛里，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在一片血光中，他看到了此生最可怕的一幕。 “报警！报警！快，叫救护车！”来往的行人奔走高唿道。 那辆摩托车被撞得甩出十几米，发动机冒出一股白烟。司机被撞飞在马路上，腿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弯折着，粘稠的血液从他的头盔底下蔓延开来。 “各位观众朋友们，我身后就是seraph组合林曜和杜家灏入住的医院，在车祸发生后，社会各界朋友都十分关心他们的情况，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在车祸中丧生的摩托车司机就是林曜的亲生父亲林建华。” 女记者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第一时间联繫了林曜的经济公司，经济人表示无可奉告。现在林曜还在高危病房，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而杜家灏只有手臂轻微擦伤，已于今天凌晨出院。seraph在两个月内三名成员陆续受伤，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据知情人士爆料，seraph所属的天达娱乐公司有将组合解散的意向。” 第54页 镜头切换到车祸现场的一些影像资料，记者已经在医院蹲守了三天，无奈病房封锁十分严格，他们动用了各种偷拍设备，只捕捉到几段当事人模煳的身影。 “警方经过调查，已经排除了兇杀的可能性，但值得反思的是，事发时，林曜坐在主驾驶座上，而杜家灏、林建华两人的血液中都检测到了不同程度的酒精含量。目前网络上众说纷纭。” “‘当红偶像在车祸中撞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已经成为年度点击率最高的话题。林曜、杜家灏有可能面临着长达6个月到3年的刑事责任。此次事件的真相究竟如何，请关注天视独家后续报导。” 第59章 力挽狂澜4 女记者一古脑讲完，镜头一关，眼泪簌簌地淌下，同事给她递上纸巾，她哽咽道：“我喜欢灏灏四年了，从他刚出道就关注他，孩子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啊，都是林曜拖累了他！还有他爸，怎么死不好，偏偏在灏灏在车上的时候死！真是……” 将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母亲和继父送上车，林绿望着他们的背影，眼泪珠子将前襟都打湿了。 “咔、咔”糙丛里响起了几声快门声。林绿听见了，但她已无心无力跟那群狗苟蝇营之辈斡旋了。 狗仔见她扭头就走，还嚣张地吹了声口哨。 林绿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往苍白的嘴唇上抹了点口红，这才推开病房的门，对楚舆挤出一个笑容道：“舆哥，你去休息一下吧，这儿我来守着。” 楚舆的眼睛在少年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轻轻摇头道：“我不困，我守着就行，我身体好，扛得住，你去睡一会。” 一瞬间林绿很想骂人。 她想大哭大闹，想说你一个外人，把我们家的家丑都看尽了，你凭什么还装老好人在这儿耗支生命？叫你去睡你就去啊！你这么热心做什么，你以为这样守着我们，就能像狗仔一样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吗？！！ 同时她也知道，家里遭的罪，怪不得任何人，只是老天爷看猴戏罢了。 林绿攥紧拳头，指甲为相亲特意做的美甲已经开始斑驳脱落了，她点点头，用气声道：“嗯，我去买点吃的，你想什么？” “随便看着买就行。” 背后的脚步声渐小，楚舆扭头看了一眼林绿削瘦疲劳的身影，对病床上的人道：“她走了。” 少年薄薄的眼皮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漫长的静止后，林曜终于睁开了眼睛。 果然还是瞒不过他。 林曜还很虚弱，瞳孔受到光线刺激收缩着，眼眶下蓄满了泪水，他想去摸头上的绷带，被楚舆按住手，“别摸。” 他半阖着眼皮，抖了几下皲裂的嘴唇，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楚舆却读懂了，林曜问的是，我爸呢，真死了么。 林曜昏迷时，病房里进出的人很多，他们谈论的事情，他早已经听到了。 楚舆觉得心被一根针狠狠刺穿了，他深知自己骗不了他，命运是如此的严酷，如利剑悬喉，他垂下眼睑，选择了沉默。 这一刻林曜仿佛听到了玻璃杯坠地的声音，那是他的灵魂彻底摔碎了。 他闭上眼睛，浑身战慄不止，他将手上的针头扯掉，使了浑身的力气爬起来，楚舆吓得连都白了，俯身过来搀扶，林曜抬手制止了他。 我要去洗手间。他气若游丝地说。 楚舆深知他认识的林曜向来是骄傲而飞扬的，也明白他不愿让旁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嗯，我在这儿等你，去吧。”青年松开手道。 从林曜进去那一刻，楚舆就低头看表，他浑身的注意力都钉在卫生间的那扇门上，有一瞬他甚至想启用镜术探知，又觉得太过卑鄙，这么做就跟那些用相机偷窥林曜生活的人没有区别。 五分钟后，卫生间里传来一声钝响。 楚舆浑身一抖，他三步作两步跑到门口，颤声道：“林曜？” 回答他的是比方才更重的一声响。 青年不再犹豫，用指尖抵住锁眼，一下便将门锁给震飞了，他冲进去扯开浴室的帘子，看见少年半跪在地上，满地都是血水，林曜的头上、墙壁上皆是斑斑血迹。 “林曜，你这个懦夫！”淋浴还在哗啦啦地流，他将林曜的头按在怀里，抱着他冰冷削瘦的身体，他忽然很怕，怕下一刻这个人就化成水花流走了。 林曜推开他，眼中晦暗无一物，“你为什么要管我呢？”他的嘴唇轻轻嗡动道。 这一霎那，楚舆的眼前闪过他们相识来许多画面，他救过他很多次，也被救过许多次，也不差这一次了。 ——哪怕，是付出天大的代价。 他在这一刻下了决心，扳住林曜的肩膀，大声道：“林曜，你听我说，还有办法，你还有改变这一切的选择权，机会就在你手里，你要不要？！” 林曜垂着头，任他推搡摇晃，喃喃道：“怎么改变，难道让时光倒流么？” “对，就是时光倒流！”楚舆捧起他的脸，看着少年的眼睛道：“我带你去找一个人，他可以改变过去。” 眼前的人露出一个迷惘的表情：“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已经这样了，不值得再有人为我付出什么。” “你比任何人都值得。”年轻人笃定道，眸光闪动如宝石：“你给我起来，我不想看到你这副游魂的样子。” 他将林曜连拖带拽弄出浴室，又找了套自己的衣服给他，道：“快，换衣服，我们从这儿逃出去，一会你姐就回来了，快！” 林曜的眼中逐渐有了焦点：“你不是在骗我？” “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跟我走，按我说的做，有人会让你爸活过来，一切都会回到所有事情发生之前！” “这除非发生奇蹟……”少年苦涩道。 楚舆抿了抿嘴唇，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他俯下身，与林曜的视线交接，一字一句道：“你认识我以来，你看到的奇蹟还少吗？” 楚舆找了辆轮椅，给林曜穿好外套，用口罩帽子挡住他脸，推着他往电梯走。 两人都生的精神俊俏，加上这两天网络电视上新闻层出不穷，正在等电梯时，一旁两个小姑娘便已经开始指指点点，还有护士过来询问：“你们需要帮助吗？”。 若是平时，他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还是心慈宽容的，现下非常之势，楚舆恨不得带着林曜飞到那人身边，他直接发动法术，转头环视四周的人流，喝道：“忘了我！” 片刻后，推着轮椅的青年已经搭乘电梯上了楼，呆怔在原地的路人纷纷回过神来，心道：咦，刚才我是要去干什么来着？ 两人来到楼顶，楚舆将龙二的龙魂放出来，低声道：“先带我们去找三耳。” 龙二懒洋洋地打了个喷嚏，道：“朋友，你不是要去找‘那个人’吗？” 第55页 楚舆冷冷地挑了挑嘴角道：“那个人已经消失这么多年了，难道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龙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别以为我会帮你找要谋杀我哥的兇手！” “得了吧，龙大现在好的很，一天吃我两百块钱的榴槤！”楚舆不愿跟他废话了，咬破指间道：“我现在是用豢主之契命令你！” 他背后的封印隐隐泛出金光，龙二驯服地垂下头，一阵耀眼的光芒扫过，两人的身影化成了阳光中细小的灰尘，随着龙魂向梦屿酒吧飞去。 第60章 力挽狂澜5 门口的风铃发出一阵细碎的响声，老闆娘顶着爆炸头出来，一见两人，打了个哈欠道：“哎哟，来的不巧，我家姑娘今天不在，不见客。” 楚舆的嘴角抽了抽，他没说话，暗暗放出镜识，他运用的比林曜更为纯熟，意识直接汇成一股有形的力量，冲着三耳的房间冲去。 阁楼里，少女第三只耳朵轻轻动了动，她抬起头，沖面前的客人道：“不好意思，今天不□□生，一会儿您可能要见笑了。” 少女站起身，纤指轻轻一拨墙角的竖琴，楚舆的镜识霎时像玻璃一样碎了，他痛苦地捂住眼睛，身形后退数步。 林曜及时扶住他，道：“怎么了，看不见吗？我来。” 楚舆深吸了一口气，摆手道：“不用费这个劲儿了，我们直接冲进去。” 老闆娘一跺脚上的人字拖，拍着大腿道：“哎，哎，你们这俩登徒子，你们要干吗，我报警了哎！” 楚舆轻轻咳嗽了一声，一拍桌子，老闆娘身后柜里的杯子顷刻间全数炸裂。 老闆娘吓得面如土色，话都说不清楚了，林曜看不过去，道：“你微信多少，晚点儿我把损失双倍转给你。” 这边二人还在互相扫微信，老闆娘嘀咕道：“你是明星吧，我可以把你的微信号拿去卖钱吗？” 林曜道：“不好意思，我已经flop了。” 另一边，楚舆早已等不及地冲上来阁楼，他不仅是为了林曜，还有那个许多年没有再现身过的人。 错不了，这是那个人的灵力，他就在这间房间里！ 他站在楼梯上凝聚气力，手掌间乍现一团冰蓝色的火焰，在他正准备出手之时，门里一个纤细的女声道：“楚老闆，你现在的行为，似乎不太绅士吧？” 楚舆的手掌停在半空，道：“实在是情急之至，还请三耳姑娘谅解。” 三耳嘆了口气，半圆的拱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算了，进来吧。” 真正进入这个房间时，楚舆的双腿如同泥筑，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缠绕心中多年的憧憬和疑惑即将揭开，这一剎，他反而近乡情怯了。 三耳对面的男人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起身道：“既然姑娘有客，我就不多叨扰了。” 楚舆心头一震，压抑着激动，脱口而出道：“师叔！” 三耳和男人一同扭过头，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揉了揉乱糟糟的头髮，剑眉一挑，口气很沖地道：“叫谁呢？谁是你师叔？你谁啊？你是搞传销还是录综艺的？” 眼前的人身高一米八七左右，估摸比他大几岁，身材很好，宽肩窄腰，长得也不错，属于没有太多侵略性的长相，但仿佛处于长期缺乏睡眠的状态，眼睛底下全是青影，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眉头始终蹙着，眼中暗含冷箭，一副脾气很差，见谁怼谁的样子。 这人显然不是他的小师叔易扬九。 楚舆有些失望地一低头，但是他身上带着小师叔的灵力，这是骗不了人的。 他攥紧拳头，质问道：“我小师叔，就是易扬九，你跟他什么关系？他现在在哪儿？！” “这又是谁，不认识。”男人挑衅地动了动眉毛，道：“再说我凭什么要回答你。” “你！”他下意识就要冲上去揍人，被赶来的林曜拉住，“楚舆你冷静一点，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男人抚掌大笑，道：“呵呵哒，你俩就像八点档连续剧似的。”他提起桌上的纸袋，沖三耳潇洒地一敬礼道：“谢了，下次见。”说着转身就走了。 楚舆还想拦人，远远看到三耳对他眨了眨眼睛，将食指抵到了嘴唇上。 “跟着他。”少女的声音如风铃晃动般传到了他心里。 6.3 楚舆替林曜拉好帽子，用幼儿园老师一般的口吻道：“收敛你的灵力，小心些，不能跟丢了他。” “可我见他不像是有法力的样子。” “不，他很有天分，而且身上有我小师叔的灵力，不能掉以轻心。” 林曜这辈子从来都是被万千粉丝围追堵截，从来没有尾随过别人，他看着楚舆高度警惕的样子，感觉有点好笑，稍稍从丧父之痛中缓过一点来了。 男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逛，两人鬼鬼祟祟，始终跟那人隔着百米左右的距离，好在他走得不快，林曜带着伤也不算吃力。 此人先是在街头买了几串关东煮边走边吃，又进了超市，买了生菜、基围虾、玉米、金针菇，还在结帐的时候拿了盒保险套。 林曜躲在货架后，扭头道：“我怎么觉得他在耍我们？如果有人要买东西，会在大街上闲逛半小时，又绕回头路进超市吗买吗？” “也许他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凭我的追踪术，不会被发现的，别想多。”楚舆心中也没底，他装作很有把握的样子，对林曜道。 从超市出来，男人一转头，又把生鲜食品寄存在储物柜里，转身进了旁边的ktv。 “这更奇怪了吧，正常人的脑迴路不应该是回家把虾冻起来吗，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楚舆咧了咧嘴，头痛道：“又不是你吃，你净瞎操心。” 男人开了个迷你包厢，点了爆米花叫服务生送进去，没一会儿，包厢里隐隐传来了seraph组合三专的主打歌《青春firework》。 “他还是你们的粉丝呢，唱的不错。”楚舆瞠目结舌道。 ktv隔音效果不太好，男人才唱了两句，走廊里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两人不敢走开，用镜识看了看，只见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女喝的烂醉，胸前抱着林曜的海报，涕泪俱下道：“是谁，谁在唱我死去的前男友的歌？” 少女的伙伴上来拉她，道：“林曜还没死呢，新闻里说他被转移到国外治病去了。” 小伙伴二号也附和道：“说不定是为了逃脱法律制裁才走的。” 小伙伴三号道：“他也很可怜啊，撞死了自己的爸爸，他还是个孩子，却要承担这些罪孽。” 少女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道：“别说了！在我心里，他已经死了。谁能接受一个撞死爸爸的人当爱豆呢！” 伙伴一号道：“不要勉强自己了，你明明还爱他，正视自己的内心吧！” 第56页 “林曜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看徐琦不错，我准备回去在b站把他的cut补一补，试着饭一饭他。”少女吸着鼻子道。 楚舆转过头，见林曜头垂的低低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管他们，他们不饭你了，我还是你的头号粉丝。” 林曜被他的语气逗得忍不住一笑，摇摇头道：“我没事。”又道：“跟我说说你的师叔易扬九吧，我记得龙歆提过一次，他特别厉害是吧？” ——他的潜台词其实是，你帮我，是不是主要为了见你的师叔呢。 第61章 力挽狂澜6 楚舆的神情变得庄重起来，他清了清嗓子，道：“豢龙氏自董氏以来一直是一脉单传，但是干这一行一不小心就会遭遇不测，所以从宋明代开始，豢龙氏已经广开枝叶，对外招收弟子了。小师叔是豢龙氏千年以来最有天分、法力最高，最接近‘龙神’水平的传人。” 楚舆解释道，师叔在很多年前就在一场动乱中失踪了，自己甚至都没有见过他的真人，是通过豢龙氏独有的“落梦”这一法术，去瞻仰师叔的风采，在梦里，师叔教会他许许多多。 “就像你对刘泛柏那样，师叔也是我的偶像。”楚舆解释道。 林曜想起三耳给自己的那个梦，小楚舆说过，师傅天天都在忙着联谊，也难怪楚舆这么依赖易扬九了。 “你俩说完了吗？”一个阴沉的男声从背后响起来。 两人同时回头，那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从ktv包厢里绕到了他们背后，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 “两位戏精朋友，你们已经跟踪我很久了，我很累，不想陪你们玩儿了，你们到底要干嘛？” 楚舆道：“我说了，带我去见易扬九。” 男人眨了眨眼睛，道：“我也说了，我不认识他。” 林曜冲进包厢，抱起男人从三耳那带来的纸袋就跑，远远沖对方甩了甩纸袋，点燃打火机，道：“现在认识了吗？” “等等等等，”男人脸色大变，伸出手道：“有话好好说，你先告诉我，你们找他干什么？” “他是我师叔，我找他有救人命的大事。”楚舆道。 “哦，关我什么事。”男人不紧不慢道。 “抢他房产证、打他妈妈、睡他老婆！”林曜将握着打火机的手抬高了一点，道：“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男人急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嘆了口气道：“行行行，我带你们去找他，你先把东西给我。” 楚舆正想答应，林曜按住他到：“nonono，先见人，再交东西，ok？” “行。”男人果断地点点头，“反正都是一样的。”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两人前面，像是要给他们带路的样子，在经过林曜身边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拽过纸袋，继而招摇地引吭大吼道：“啊！！！seraph的林曜在这里啊！林曜哥哥病好了吗！林曜哥哥这就出来唱k啦！林曜我好喜欢你啊！林曜给我签个名吧！” “妈的！追！”楚舆气的都骂脏话了。 林曜二话不说，用帽子捂住脸，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 三人一前一后冲出了商场，商场后门接着一个地形复杂的小巷，这孙子显然是对此处十分熟悉，一路不停地给他们使了不少绊子。 在他们又一次被那人推倒的杂物绊的一个趔趄时，少年久违的好胜心终于被激发起来，他忍着头痛，指尖冒出一团若有似无的球状小闪电。 楚舆发现他的意图，边跑边回头喊道：“不能用法术！这里是居民区，小心被监控拍到！” 男人也转过头来，挑衅道：“林曜你到底有没有种啊，跑不过就开挂，你俩是不是男人！” “你等着。”楚舆又对林曜嘱咐道：“你别跟上来了，小心伤口裂开。” 男人吹了个口哨，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道：“听见没，回家躺着玩儿蛋去吧！” 他话还没讲完，就“啊！”地一声，被拐角突然冲出来的一个人给伸腿绊倒了，男人个子又高，像个木桩子一样飞出去好远，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住，看上去好不狼狈。 冲出来的是个长发过肩的少年，看年纪不过十六、七，穿着一件样式奇特的袍子，瞳孔是十分剔透的浅灰色，眉心有一摸若有似无的烟色云纹，发白如血，五官俊美非常，面容却透着一股阴戾和死气，令人过目难忘。 “闹够了没。”美少年挑了挑嘴角，冷笑道。 高个儿被少年摔了个狗吃屎，却也不恼，顺从地低下头，道：“爷爷。” 这小年轻竟然是大高个的爷爷？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美少年道：“酸奶买了吗？” 高个儿一拍脑门，道：“买了，锁超市柜里忘取了，我这就去拿。” 他往回走了几步，又反过身道：“爷爷，这俩黄毛小子找你有事。” “我自有打算，你先去吧。” 林曜瞠目结舌地看着这爷孙俩你来我往地闲聊，楚舆则两眼含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师叔！我是豢龙氏第108代传人楚舆。” 美少年漠然地转过头来，用那双浅灰的眸子看着他，阴郁地一笑道：“世上已无易扬九，我不是你的师叔。” 林曜一动不动看着他，发现易扬九的身形似乎是半透明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了去。 太阳这么毒，他就站在那一小块儿树荫下，打着把黑色的大伞，从头到脚都透出诡异来。 如果不出他所料，这小师叔，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楚舆大概是没想到他企盼了这么多年，相见时却会是这么一番情景，讷讷道：“师叔，不管你变成怎么样，小辈对您的尊敬都是不会变的。” “哦，这么多年了，你今天突然想起来要找我，却不只是为了尊敬而已吧。” “是，这些年来我和师傅一直不想去打扰您。”楚舆保持着跪姿，汗水滴落在地上，“这次实在没有办法了，师侄想问您借那样东西，救救我朋友的父亲。” 易扬九站在原地一语不发，他身上的阴寒之气透过水泥地渗透到楚舆的膝盖上，他忍不住上下牙打架，浑身发起抖来。 林曜看着两人，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他一直懂得，楚舆虽不表露，但骨子里很有自己一套原则和自尊心，可却为了他的事儿，以这么卑微的姿态，跪伏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厉鬼面前。 “要不算了吧，”他伸手去拉楚舆，“咱们回去吧，这事是我错了，我承担我应得的，没什么不对。” “林曜你闭嘴！”楚舆用非常兇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林曜不说话了，他明白过来，这已经不单是他的事儿了，楚舆应该是非常渴望和师叔亲近的。 初秋的阳光晒得他们头皮发麻，夏蝉扒在树上进行着最后的吟唱，林曜忽然感觉蝉是一种非常伤感的物种，它们在地下沉睡七年，破土后不眠不休不喝水，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第57页 第62章 力挽狂澜7 “你过来。”漫长的沉默后，易扬九终于发话了，他对林曜勾了勾手指。 林曜忐忑不安地走过去，每靠近这人一步，易扬九身上的死气便浓重一分，他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布满了鸡皮疙瘩。 长发美少年伸出食指，轻轻触了触林曜的喉结，随后沿着林曜的胸口一路向下，停在他下腹那块纹身上。 林曜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被一把冰刀划过，紧张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龙大的封印在你这里。”易扬九收回手，拨了拨肩上的头髮道。 “是，这件事说来话长……”他担心易扬九会像龙歆那样责怪楚舆，忍不住就要替他解释道。 “不用对我说。”美少年轻蔑地抬了抬眉毛，转身丢下一句道：“东西可以借给你们，你的事，我也会尽力而为。” 大高个取了食材回来，正好撞见易扬九在林曜的下腹摸来摸去，瞪圆了眼睛道：“爷爷，不可白日宣yin啊。” 小师叔和大高个带着两人回了家，路上双方简单地互相介绍了一下，算是化敌为友了。 大高个名叫程茁，在省台做摄像，林曜上过他们台的节目，不过他自个是没印象了。 易扬九跟程茁住在一块儿，据说是他买回来镇宅的……古曼童。 林曜越听越感觉不对，用余光瞥了楚舆一眼，见他紧抿着嘴唇，又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死样子。 到了家，两人住复式楼，小区周围的环境都还不错。 易扬九对程茁道：“去做饭。”扭头又沖楚舆道：“你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程茁好脾气地“哦”了一身，一捲袖子进厨房准备食材了。 林曜假借帮手的名头跟了进去，揪了根金针菇在水龙头底下慢慢洗着，对程茁道：“你和易扬九，怎么认识的？” “我之前遇到点邪门事，差点死了，在一个朋友那儿买的九，花了我不少钱。”程茁麻利地手起刀落，一只仔鸡就被他剁成了若干块。 “那你为什么叫他爷爷？” “一开始我和九很不对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我那朋友跟我说，九在我家族谱上，算是我舅爷爷，让我尊老。” “你姓程，他姓易，你家这个族谱……” 林曜剩下半句没说的话是：你家这个族谱怕不是一片绿油油吧。 程扶将鸡肉放在碗里，用料酒腌好，不以为意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这两天新闻都在说你，我们台的编导为了你和杜家灏，加了不少班吶。” 他又挤了挤眼，道：“你跟我说说，你们那个车祸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像传闻那样，真的跟你爸有仇？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林曜被戳了痛处，转头便走：“我头有点疼，先出去了。” 一墙之隔。 易扬九将手臂覆在墙面上，轻轻一抹，另一间房的景象便完全地展现出来。 师叔的镜识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楚舆在心中由衷地赞嘆道。 易扬九盯着林曜的身影，若有所思道：“当年我和龙大一战，砍掉了他一根龙鬚，废了他三成的法力，他应该还在怪我吧。” 楚舆作为小辈，对易扬九口中的事一概不知，只是实事求是道：“听师傅说，龙大这些年的脾气变了很多，总爱捉弄我们。” “他对人类有戒心，也是自然的，毕竟是我不对在先。”易扬九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如雪的长髮垂落下来，挡住了眼眸。 楚舆忍不住道：“林曜的事……” 回家路上他已经把来意说明了，易扬九却迟迟没有表态，楚舆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总也不安心。 少年用一指勾住缎子似的髮丝，拖长了语调道：“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应该知道，这种逆天改命之事，是要代价的。” 他略一停顿，眼神锋利起来：“你明白我现在为什么是个死人了吗？” 楚舆低头：“我来的时候，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好。”易扬九凭空变出一个紫檀老算盘，拨拨打打了一阵子，抬起脸道：“既然你是我师侄，算你便宜一些，三十寿命来交换，怎样？” 关于“代价”，楚舆心中有过各种设想，没想到易扬九毫不客气，一上来就这么简单粗暴。 “师叔，我……我还能活三十年吗？” “我看了，你的寿命在豢龙氏里算长的，除去这三十年，还可以再活十年吧。”少年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道，“三十年，换一条人命，不是很值得么？” “……”若说犹豫，楚舆不是没有的，但他对林曜夸下海口在前，若不能把林爸爸救回来，林曜岂不是要在自己给予的希望中遭受再一次打击？ 他深知自己此时已经骑虎难下了。他一直把林曜当成自己重要的朋友，也十分信任林曜的为人，如果等自己撒手人寰，将师傅、师妹、养父託付他照顾，他应当不会拒绝。 “我换。”楚舆攥紧了拳头，果决道，“劳烦师叔不要把此事告诉林曜。” 四人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下吃完了晚饭，准确的说，是他们仨吃，鬼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但易扬九爱喝酸奶，他就这么咬着吸管，用他那种森森的眼神关照着他们大吃大喝。 平心而论，程茁的手艺非常香辣地道，与楚舆是不同的风格，但林曜身残心碎，怎么也食不知味。 楚舆倒是一改平时斯文的样子，痛痛快快吃了不少，还破天荒和程茁喝了两杯小酒。 林曜不时用眼角瞥他，感觉这顿饭他吃出了“最后的晚餐”的味道。 饱餐一顿后，四人来到小区一隅，易扬九撑着那把黑伞，将一张又破又脏的塑料防雨布掀开，露出底下一台老旧的投币式洗衣机。 “投钱吧，投了就能回到过去了。” 林曜见识过月城人的时空走廊，那叫一个高上大，没想到地球人用来穿梭时空的却是这么个简陋的玩意。 “安全吗？会不会漏电？这个滚筒这么小，装不下我们两个人吧？”林曜道。 易扬九用一个不悦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抱起了手臂。 楚舆连忙道：“快投吧。” 投什么？一块钱硬币吗？林曜忽然感觉有点好笑。 他看着投币口，脑中灵光一现，从钱包里翻出龟壳里的古币，沖易扬九晃了晃，道：“投这个，行吗？” 易扬九脸色微微一变，接过古币查看一番，道：“三耳给你的？” 林曜点点头，易扬九轻轻拨开了肩膀上的头髮，道：“好，我明白了，投一个就够了。” 他心跳的厉害，连着手指一起抖，好容易把硬币塞进去了，只见洗衣机“滴”了一声，显示屏出现了一行闪动的红色数字。 第58页 “输入你们要回去的时间。” 林曜依言照做，手指慢慢开始发热，胸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易扬九看他还在发愣，催促道：“傻站着干什么？进去啊。” 林曜如同大梦初醒，手脚并用地爬上一旁积满灰尘的高台，一脚踏进了脆弱的滚筒里。 “啊”他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促的音阶，便被一下子吸了进去。 第63章 力挽狂澜8 “太神奇了。”楚舆冲上来，趴在洗衣机上看了半天，里面除了一些灰尘和积水，果真空空如也。 他试着用手去碰滚筒的底部，才刚一触到，整个人便被一阵巨大的引力吸住，倒栽进了洗衣机里。 易扬九拍了怕手，眼底浮现一丝微薄的笑意，低声道：“这俩小子还一副不信任我的样子，爷不在江湖，江湖自有爷的传说。我辈开疆闢土之时，他俩还不知在哪个轮迴道里排队投胎呢。” 他拍了拍程茁的肩膀，道：“好晒，我先回去了。你在这儿守着，有情况叫我。” 6.4 在一片混沌中，林曜感觉自己被分割成了无数比纳米还小的单位，浑身被不停地挤压着，从骨骼到肾脏都遭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好在他在月城已经有过这种体验，只能调整唿吸静静等待。 耳边的声响渐渐从嘈杂到清晰，他知道，自己已经回到过去了。 他坠落到一块松软的沙地上，一睁眼，不远处有个郁闷的少年正在点菸，听到动静侧头回望，林曜赶忙就地一滚，用灌木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那个少年正是他自己，过去的自己，他看了看表，这时正是林曜赌气出门，躲在滑滑梯上暗自神伤的时候。 林曜看着那个形单影只的身影，想到父亲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让他滚！这个不孝子！在外面都学坏了！我说不让他当戏子吧！”，心口一抽，感觉自己真是愚蠢透顶。 倘若他不是为了这么点小事跟父亲置气，倘若自己能耐心哄哄他老人家…… 可惜人生没有这些倘若。 他能做的，就是在付出了无数代价之后，把握现在。 又是“呲”的一声轻响，楚舆也穿过来了，他俩鬼鬼祟祟地卧在糙坪上，不远处是过去时的林曜，再远是楚舆和林绿。 林曜看着前面三人，忍不住酸熘熘道：“那天，我姐跟你说什么了？” 楚舆笑了笑，抬起头：“没什么，就说，她认识的代购里最信任我们家。希望我们能好好保证品质，她会一直帮衬的。” “这一点不像我姐会讲的话。”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林小姐就是这么说的。” “算了。”林曜推了推楚舆的胳膊，指着滑滑梯上的那个自己，道：“你去把我的手机要来，把杜家灏的微信、电话通通拉黑，千万别让他找我。” “那你呢？” “我回去跟我爸道歉，不让他出门。两边都控制好了，世界线应该就合理地改变了。” 楚舆略一思索，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他们都是第一次改变过去，只能靠摸索着来，毕竟干这事儿代价实在太大了，又不像坐公交车，只要投币就可以。 两人分头行动，楚舆朝林曜过去时走过去，清了清嗓子，道：“林曜。” 林曜正准备低头看手机，听见楚舆的声音吓了一跳，从滑滑梯上滑下来，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刚才还跟我姐在一起吗？” 两人这时候应该还在赌气，楚舆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的心情，道：“我看你不高兴，出来看看你。” 少年像是对楚舆的话颇感意外，别过脸道：“我没有不高兴。” “啊，对了，那能借你手机用一下吗？”楚舆想起本尊的嘱託，绞尽脑汁胡诌道：“有个客人给我们打了个差评，师妹让我在旺旺上跟人说说，我手机没话费了，晚了差评就改不了了，师妹得咬断我的大脚趾。” 林曜过去时“噗”一声笑了，递过手机道：“你就对你师妹安排的事特别上心。” 楚舆平生第一次偷看别人的手机，紧张的手心直冒汗，随口道：“那可不，她可是金镶玉、孙二娘，谁得罪了她，得被她捉去剁成包子馅。” “嗯，那你就是跟她开夫妻店的。” 他忙着在林曜的微信里找着杜家灏，也没留意这小子说了什么，点开杜家灏的头像一看，发现那条“你如果把我当朋友，就来找我”的消息下面，林曜回了条“行，就过来。” 完了，大错已酿下种子，现在拉黑也没用了。 楚舆想了想，把手机还给林曜，道：“你一会儿要去找杜家灏？” 林曜点点头，面露出一丝不解道：“你看我微信了？” “没，看到自动推送了，他发消息催你来着。”楚舆停顿了下，语重心长道：“不是我说啊，杜家灏对你，是不是有那个方面的意思？” “哪个方面？”林曜语气渐冷道。 “就是那个方面，就是喜欢你，像男女之间那种喜欢。” “唔，大概吧。”少年颇为玩味的看着他，道：“怎么？你觉得不合适吗？” 楚舆用一种老师教学生的口吻道：“对，男人喜欢男人，本身就是不对的。再说了，你们都是明星，又是一个组合的，被人知道了，对你们的星途不好。” 林曜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一笑：“我知道，你就是恐同，你对同性恋有很深的成见，对不对？“ “没，我当然没有，”楚舆拉住他，急切道：“我身边朋友是直是弯，我都可以理解。但你还小，我希望你经过深思熟虑，做出最合适自己、不后悔的选择。” “得了吧，”林曜甩开他的手，道：“我姐姐、龙歆、或者其他什么人，到底哪个是你最好的选择，你还是操心自己吧。” 说完林曜转身就走，楚舆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又怎么关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了，只得跟上去道：“你去哪？” “去找杜家灏，你不是看到了吗？” “你别去。” “我要是不去找他，狗仔就该找他了。”林曜讽刺地一笑，“你不是对谁都好，今天这是怎么了？” 楚舆不知怎么解释，脚步一顿，扳住林曜的肩膀道：“林曜，我在这儿告诉你，你若是去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林曜也抬眸与他对视，似笑非笑道：“怎么说？我去，你不高兴？” 他浑身散发着一种野兽般的气场，楚舆莫名想逃，他后退一步，转头视线道：“也不能这么说……总之……” 林曜上前扼住了他的下颌，步步紧逼，将他困在栏杆前，咬牙切齿道：“楚舆，有时候我真想捏死你。” 第59页 明明是我要被你这狗崽子急死了！楚舆有苦难言，正想推开面前这人，谁知林曜眼神一变，勐地就亲了上来。 他的吻如同疾风骤雨一般，霸道地撬开他的牙关，蛮狠的在他口腔内搅动，紧紧地吮吸他的舌根，令他没有一丝思考、反抗的余地。 这已经不是楚舆第一次被林曜这么轻薄了，他非但不享受，心中还冒出一丝火气：总是这样，一着急就随便亲人，跟谁学的坏习惯，霸道总裁演多了？把他当女人啊？ 他一把推开，扬手便“啪”的抽了林曜一巴掌，怒不可遏道：“林曜，你自己数数这是第几次了？我真不喜欢你这么，这么……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楚舆力气大，又是十几年的练家子，这一巴掌打的林曜脸一歪，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他捂着脸，又是理亏、又是愤怒道：“我走了。” 第64章 力挽狂澜9 楚舆见他这蔫吧的可怜样，知道是自己下手没轻没重，打了林曜这张价值数亿的脸，顿时心软了，跟上去道：“你一定要去找杜家灏吗？” “嗯。他帮过我不少，应该的。”林曜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就过去看看，再让公司的人送他回家。不去实在不厚道。” 楚舆彻底没撤了，在穿越时空之前，易扬九叮嘱过他们，遇到平行世界的自己，不能说出自己是未来穿越过来的身份，否则可能会引起世界线的混乱，到时候就回不来了。 他嘆了口气，对面前的人道：“那让我陪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你是怕杜家灏吃了我？”林曜的语气缓和不少，眼底还泛出一丝喜色：“不至于。” 楚舆没接话，心说少爷祖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嘴上道：“我们不开车，打车过去行么？我坐你那车有点晕，今天特别想吐，一直没好意思跟你说。” 林曜连连点头，道：“行，严重么，要不要去药店买点晕车药？” “不用，大老爷们回去睡一觉就好。”楚舆强颜欢笑道，看了眼林父家的亮着灯的窗口，心说林同学你要争气啊，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小区三楼林父家。 林曜用障目术掩饰了一下头上、身上的绷带，他没带钥匙，只能在外面“噼里啪啦”的敲门，林父以为是女儿回来了，道：“这么快就上来了？不跟小楚多聊两句？” 见门外是儿子，脸上的表情立马冷了，背过身道：“你回来干什么？你不是不认我这个爹吗？” 林曜隔着门都能闻到熏天的酒气，清了清嗓子道：“我就你一个爹，不认你认谁。爸快放我进来吧，外面好多蚊子啊！” “死小子！”林父骂了一句，开了门，自顾自坐到桌上，就这满桌残羹冷炙，往杯子里倒了杯二锅头，独自啜饮起来。 林曜见状，忙坐到父亲身边，用一种异常恳切的语气道：“少喝点吧，对身体不好。” 父亲放下手中的杯子，往嘴里丢了粒花生米道：“你不就巴望着我早点死了吗？” “我哪敢啊，您不是要给姐姐带孩子么，您现在不保重身体，将来怎么抱得动孙子呢？” 林曜从未用这种抹了蜜似的态度跟父亲交流过，他们连交流都很少。 可想到父亲在车祸现场浑身是血的样子，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情真意切的。 男人神情松动了，就像一座斑驳的雕塑“簌簌”地往下掉石粉，他的眼眶湿润了，只能低下头用酒杯挡住脸，痛饮一口，砸吧嘴道：“爸爸也等着给你带。” 林曜想起楚舆，他不知道会不会有楚舆接受自己的一天，也不知道自己会爱这个人多久。只是在这个时候，在未来难解难测的这一刻，无数个平行世界里的自己一齐切金断玉般地嘆道：他恐怕是要让爸爸伤心失望了，他这辈子，有楚舆这么一个人，就足矣了。 父子俩又说了些体己话，林曜说自己是真心爱着现在的工作，不会轻易放弃，也会尽全力做到最好，希望家人能支持。爸爸说自己当年没有好好待妈妈，也没能在林曜成长最需要父爱的时候陪伴他，心中一直十分遗憾。 说到最后，两人情绪都有些激动，林曜的眼眶也红了，仿佛在一夜之间，数十年的隔阂就这么冰雪消融了。 一小时后，林曜扶着爸爸进卧室睡觉，给他脱了鞋，用毛巾擦了脸、盖好被子，风木含悲地站在原地好一会，这才关上灯回了客厅。 林绿正站在玄关换鞋，瞥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找朋友了吗？你被人打了？” “没。”林曜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哦，你回来给楚舆说了吗？他不放心你，找你去了。” 林曜花了十秒钟，才想明白林绿说的“楚舆”是过去那条时间线上的，他下意识掏出手机想给楚舆打电话，发现手机是从未来带回来的，根本没有信号，也连不上wifi。 “他说他去哪找我了吗？”林曜的心如万马齐喑、狂跳不止。 “不是你自己跟他说，要去酒吧接朋友？他应该去那边找你了吧。”林绿一脸奇怪地看着他，道：“怎么，脸色这么差？” 林曜心一跳，他知道两条时间线上的楚舆，是万万不能相见的。 “我出去一趟。”林曜风风火火地往外跑，扭头道：“姐，爸已经睡下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出门，明白吗？” 林绿懵懂地点了点头，她看着弟弟的背影，忽然发现，林曜身上的衣服，不是他出门时那一件。 命运的齿轮一格一格毫无罅隙榫卯相接，他们如同棋盘上的棋子，被这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来到了至关重要的一局。 楚舆到达了林曜在微信里所说的肚斧酒吧。 酒吧里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菸酒味，楚舆不常泡吧，厌恶地皱起眉头，他迅速环视了一圈，发现了杜家灏正被一群衣着暴露的姑娘围在正中。 没有林曜，他还在路上么。楚舆想了想，走过去拍了拍杜家灏的肩膀，道：“你还好么？我来接你。” 杜家灏睁开肿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来人，道：“哼，怎么是你？” 楚舆不知怎么说，只得道：“我送你回去吧，这儿人这么多，一会被拍到了不好。” “呵，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巴不得我被拍到，你巴不得我身败名裂，这样你就能一个人霸占他了是吗！” 杜家灏将脸埋在手臂上，放声大哭起来，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周围人开始指指点点：“他们是gay吧？”、“肯定的，两个受抢老攻呢。”、“不会吧，那个高个子看起来不gay啊！”、“那他就是深柜！有的gay隐藏很深的！” 楚舆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他将烂泥似的杜家灏搀扶起来，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已经有人在录像了，你要是不想闹大，就老实跟我走。” 第60页 杜家灏捏了楚舆的腰一把，哼哼唧唧道：“你还敢凶我！反了你！” 与此同时，穿越者楚舆和过去时林曜正坐在计程车的后排，马路浩浩汤汤堵了个水泄不通，眼看十分钟过去了，车队还没前进百米。 楚舆看了看表，也不知道林曜那边怎么样了，他扭头对身旁少年道：“也没多远了，要不咱们走过去吧？” 林曜低着头，手机屏幕将他的脸映的阴森森的，他忽然开口道：“你很急着过去吗？” 楚舆感觉自己就要被这狗崽子气死了，他摊手道：“不是你说一定要去找杜家灏么？” 少年抬头看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神情阴晴莫测，道：“你是谁？” “我……当然是楚舆啊。”楚舆忙拉过他的手来捏自己的脸，道：“不信你摸，如假包换。” “你刚才说话的时候眨眼了。” 楚舆道：“是人都要眨眼吧？” 计程车司机发出一声嗤笑，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他俩。林曜将头上的帽子拉了拉，亮出手机屏幕道：“我给你发的微信，你刚才回我了。” 他用手指戳了戳楚舆回的那句“我过来找你”，眼中闪着犹疑道：“可是你在车上全程没有看过手机。” “那是，哦，这个，是我之前回你的，”楚舆额上滑下一滴冷汗：“可能是信息有延时吧，信号不好就会这样。” 林曜靠近了一点，一字一句道：“可你刚才跟我说，你的手机没话费了。” 第65章 祸不单行 这活没法干了！楚舆长吁一口气，摊手对司机道：“抱歉，我要下车。” 司机道：“这儿不能停车，得绕到前面去。” 林曜忙拉住他的衣角，楚舆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瞪着他道：“你根本不相信我。你自己想想，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可曾害过你？” 他又佯装要去开车门，林曜用手臂半抱着他，道：“不许走！” “凭什么？我都顺着你、为你着想了，我连下车的权利都没有了？”楚舆自顾自地说着，林曜出事后，这段时间一直栉风沐雨，他积蓄了太久的情绪、承担了太多压力，他感觉自己也需要宣洩一把。 “不是，我没带钱。”林曜压低声音道。 楚舆从口袋翻出几张钞票，忍不住凶道：“滚。” 林曜没去接钱，他定定地看着楚舆，不可置信道：“你哭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别哭。”他伸手过来擦楚舆的脸。 “胡说。我没哭。”楚舆挡开林曜的手，别过脸看着窗外的街景。 一秒后，他忘记了自己还在流泪，甚至连林曜在耳边小声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因为他在街对面看见了杜家灏和自己。 过去时楚舆搀扶着杜家灏，杜家灏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醉醺醺道：“你说林曜这小子有什么好？根本不值得我这么牵肠挂肚、非他不可！多少人看中我的屁股，要和我上床，为了他，我通通拒绝了。” “……都是男的吗？”楚舆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有男有女，我的魅力大着呢，你知道我去年生日收到粉丝什么礼物么？”杜家灏故意停顿了一下，让他猜，“看你这穷酸样，谅你也猜不到，粉丝送我一辆游艇！” “哦，好棒。” “怎么还在走路啊？！不是要带我去见林曜吗，我们不要坐车吗！你造我的两条大长腿有多么值钱么？公司给我投过5000万保险的！”杜家灏走累了，开始搂着楚舆大喊大叫起来。 楚舆嘆了口气，道：“我去拦车，你在这儿等着。” 杜家灏不耐烦地撇撇嘴，楚舆去公交站前拦计程车，他站在后面傻看着，忽然一阵胃酸涌上来，杜家灏隔着口罩捂住嘴，他心想被粉丝看见我在街上呕吐就丢脸了，连忙抬脚去踹楚舆，想让他给自己拿纸。 鬼使神差，酒精作祟，或者还带着一点对楚舆的憎恶，他这一伸腿使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楚舆刚好没站稳，被他一脚从站台踹了出去。 刚好一辆摩托车经过，车轮碾着楚舆的胸口压了过去，司机来不及剎车，也从车上跟着甩出老远。 旁边的车子勐一拐弯，撞上了安全防护栏，紧接着，后面的车子撞上了前面那辆。 杜家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心中冒出大大两个字：完了。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帽子和墨镜，转过身，混入了来往的路人之中。 隔着车窗，楚舆亲眼目睹这一起蝴蝶效应般的连环追尾交通事故，并且这个倒霉的主人公就是过去的自己。 怎么会这样？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啊。楚舆感觉浑身都在发抖，所有的知觉都被吞噬了。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林曜，吼了一嗓子道：“别下车！”，然后二话不说拉开车门，朝事故现场跑去。 “楚舆！楚舆！”穿越者林曜从后面冲上来，抱住他道：“我一直在后边跟着你们的车。”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尖叫、鸣笛声，两人慌忙跑到桥墩后，楚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发着抖在两人身上贴下障目符，道：“怎么会这样，被撞的人……竟然是我？” 林曜握住他的手，看了一眼那边围堵的人墙，脸色惨白道：“你别着急……” “过去的时间线改变了，就会影响现在。”楚舆看着自己的手掌，颤声道：“也就是说，这场车祸在我身上留下的后果，是不可逆的。” 命运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说法，他手掌开始出现被擦伤的痕迹，楚舆感觉自己的视野变得模煳，脑中嗡嗡作响，他站不住了，紧搂着林曜半跪下来，想开口说话，却“噗”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费力伸出手，攥住林曜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如果，这一场车祸死的人是我，也算救了你爸了。” 楚舆如释重负地对林曜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楚舆，楚舆！”林曜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人，眼泪滂沱而下，他将楚舆冰冷的手贴在脸上，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6.5 黄昏的阳光不再作威作福，程茁搬了个板凳坐在树荫下，一只纯黑的小猫从糙丛跳到他跟前，撒娇似的绕着他的脚踝叫唤。 “那俩什么时候回来呢？”程茁百无聊赖地看了看腕上的表，发现竟才过去一刻钟。 就在这时，洗衣机神经质地转动起来，一声轻响后，一只手从里面推开盖子，程茁睁大了眼，看着林曜抱着楚舆从里面爬了出来，一个满脸是泪，一个浑身是血。 林曜碰了碰楚舆的身体，发现他浑身都软绵绵、冷冰冰的，像一只无嵴椎软骨动物，又将绷带粗鲁地扯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额上的伤竟然已经完全痊癒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程茁连忙冲上前帮忙：“怎么了这是？！” 第61页 林曜看着青年苍白的脸，着了魔一样喊道：“易扬九，易扬九呢，我要见他！” 一阵风颳来，一个清冷低醇的声音道：“何事？” 林曜语无伦次地比划道：“过去那条时间线上的楚舆被车撞了，然后现在的他也跟着昏迷不醒了，怎么办？求你救救他！”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捲风。”（註：引用）易扬九的身形从树后由虚影渐渐变成实体，嘆道：“我说过，命运是不可逆转的。” 易扬九说的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少年全身发凉，他发着抖，跟林绿打了个电话，道：“爸爸还好吗？” “挺好的啊，中午才跟他吃了饭。”林绿的声调激昂起来：“你是不是把楚舆从医院接走了？现在全世界都在找他，医生说他的情况很危险，他的嵴椎断了，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曜一语不发直接挂了电话，打开微博，收到了几万条粉丝的私信，其中不少是说“老大，你的助理小哥哥还好吗？你不要太难过哦。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么么哒！” 他又刷开新闻头条，印入眼帘的是“渠海路发生大型交通事故，目前已有9人死亡，43人受伤”、“流量小鲜肉林曜助理突遭车祸危在旦夕”。 果然，过去的时间线改变了，未来也会跟着改变。 第66章 祸不单行2 他抬起头，以额蹙心痛的目光凝视着易扬九，道：“易师叔，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们穿越回过去，不会有好结果？” 易扬九平静回视，道：“有些事情，一定要亲身试过，才会放弃。” 只见林曜眼神一紧，像一只猎豹般向长发少年扑过去，程茁眼疾手快地将他拦住，道：“有话好好说啊，你想干什么，啊？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我不信命。”林曜闭上眼睛，深唿吸几下，拿出剩下的铜钱道：“我要再回去一次。不管什么代价，我要再回去一次！” 易扬九挑了挑眉毛，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般，道：“可以。我给你打个八折，我取走你五十年寿命，再送你回去一次。” 林曜没想到所谓的代价竟然是这个，迟疑道：“那……第一次穿越的代价，是楚舆偿付的吗？” “他是本门弟子，不需要。” 程茁看见易扬九轻轻对自己眨了下眼。 林曜知道，自己的确可以为了楚舆做任何事，与其为了不确定的未来而蹉跎错过，还不如把握现在能做的。 这是他亏欠他的，是道义，也是爱。 林曜很想一口答应下来，犹豫一番，厚着脸皮道：“能六折吗？五十年都给了你，那我估计没几年好活了。” 易扬九顺着他的话茬点头又摇头，道：“对，还有十年吧。不能再优惠了，这已经是跳楼价了，是男人就不要畏畏缩缩的。” “好吧。成交。”林曜将第二枚铜钱递给他。 说迟那时快，就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一直躲在糙丛中的小黑猫一跃而起，以闪电般的速度将铜钱叼跑了。 林曜一反手将小猫捉住，用二指将猫的后颈提起来看，发现小黑猫已经把铜钱咽了下去，两只眼睛泛着不寻常的红光。 这花纹，这身形…… “这猫，是我邻居养的那只！”林曜不可置信道，“它竟然跟着我到了这儿！” 易扬九伸出食指轻轻一点猫头，小猫发出“嘶嘶”的叫声，眼中的红光慢慢消去了。 “这猫中了摄魂术，应该是有人派来监视你的。” “可它很久以前在我家隔壁了，比我买下房子还要早。”林曜想起小猫酷爱往自家跑，喜欢黏着楚舆，以及近一年来从未露面的邻居等种种反常事例，不由得心头一寒，道：“这铜钱……怎么办？” 程茁道：“只能剖开肚子取出来了，它吃了铜钱，也活不了多久了。” 易扬九摇头道：“铜钱沾了血气就成了一块废铁，放它走吧。” 林曜松了手，小猫“喵”的一声，回头看了他一眼，跳上墙头也不回地跑了。 第二次穿越与之前大相迳庭，只不过身边少了陪伴的人，肩上压着两条的人命，林曜每一步都走的异常沉重。 在洗衣机开始转动的那一刻，他不禁想：如果楚舆醒来，发现邻居家的小猫不见了，会不会很难过？ 两次惨痛的教训令林曜开始痛定思痛，对待杜家灏、爸爸、楚舆、林绿，乃至自己，他们几个无法控制的变数，他是否要採取一点暴力、极端的手段，才能彻底扭转未来朝着不可抗力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把爸爸和楚舆直接用棍子敲晕，然后装进编织袋里带回未来？ 不行，那样这个世界会出现两个楚舆，两个爸爸，一下子要应付四个人，还得让他们彼此一辈子不相见，这简直比中国队在世界盃中取得冠军还难。 林曜站在小区滑滑梯的底下，四周阒然，手錶又一次暂停了，他熘到一楼老大爷的窗户底下伸着脖子往里面探，隐约可以听到新闻联播的声音。 妈蛋，原来是穿回来早了，这个点一家人还在吃饭。 他试了试运转周身的灵力，将自己的外表稍作改变，又将灵力集中在手指上，很快，他的五指间长出了壁虎一样的肉垫，能够轻而易举地牢牢吸附在墙面上。 林曜手脚并用，悄悄爬到了三楼，从厨房布满油烟的窗户fèng隙中看去，楚舆才刚刚进门，自己发现楚舆是姐姐的相亲对象，正耸拉着头，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林曜想了想，将口袋翻了个遍，找出一块口香糖，一手吸着墙壁，另一只手别别扭扭地在包装纸上写道：珍爱生命，远离杜家灏。然后揉成一团，隔空以一个三分球的姿势，精准地投进了当时自自挂在凳子后的帽衫上。 一击即中，林曜简直想为自己拍手叫好，他又分别在纸上写了“林曜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珍惜他”、“少喝酒，多吃菜，活到九十九。儿子林曜”和“老公得多挑才知道哪个好，切勿吊死在一颗树上”，打算趁机塞到楚舆、爸爸和姐姐的口袋里。 写完之后，林曜审视了一番自己狗啃似的笔迹，只觉得不能更满意了，若是妈妈小时候送自己去学书法，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在书法界闯出一番名堂。 正自恋着，面前响起来一声调羹坠落到瓷砖上的轻响声。 他一抬头，见姐姐林绿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 那一剎那，他有种被识破的恐慌，毕竟在这个家里，他才是不该存在的、多余的那个人。 再转念一想，自己变幻了容貌，在林绿眼里，他大概是个破窗而入的变态吧。 林曜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故意哑着嗓子道：“这位美丽的小姐姐，我没有恶意，就是闻到你家的猪蹄炖花生太香了，情不自禁想过来尝一口。” 第62页 林绿的眼神更惊恐了。 眼见她嘴一动想喊人，林曜疾风骤雨般地投出一片口香糖，正中林绿颈侧。 只见她两眼一翻，腿一软便要倒下去。 他赶忙轻手轻脚地爬进来，接住了姐姐。 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他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片叶伤人于无形的水准，轻轻一砸就把这恶婆娘给制服了，林曜霎时心情大好，忙将林绿抱进了卫生间。 才关上门，就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曜听到过去时的自己在门外问：“姐，你在里面吗？” 林曜回忆了一下林绿的声音，捏尖嗓子道：“老娘在大便，滚出去！” 他对姐姐本是十分的熟悉，再加上法术加持，林绿的声调、音色起码学到了九成。唬唬自己应该够了。 少年在门外没出声，林曜也不敢轻举妄动，过了几分钟，他看见门fèng下的影子一动，继而听到厨房门推拉的声音，心道是这小子终于走了，刚松了口气，将林绿扶到马桶上，就只听外面压低声音道：“你不是我姐姐，你是谁？！” 林曜心漏跳了一拍，继续装傻充愣道：“你是不是有病，连姑奶奶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 “你开门让我看看。” “开门怕臭死你！” 门外的人没说话，过了一秒钟，林曜听到门锁发出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门把手往里一缩一凸，硬生生被卸了下来。 林曜过去时没有急于进来，而是弯下腰，从锁眼里露出一只眼睛朝里瞧，用一种毛骨悚然的语气道：“你模仿的很像林绿，但是，你知道你的失误在哪里吗？” 第67章 祸不单行3 明明面对的人就是他自己，林曜却生生出了一身冷汗，跟着对方的话题道：“是……什么？” “你很了解我姐姐，这的确是她的语气、她会说的话，”少年拖长了调子，“但是，今天是她和楚舆相亲的日子，你觉得她会在家大吼大叫，说自己要拉屎吗？” 门外之人瞳孔一紧，语气骤然变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棋差一招啊！林曜一手将林绿放妥，另一手二指向门锁的圆洞处戳去，恼羞成怒道：“插插插！” 门外少年敏捷地往后一缩，一脚踹开门，五指如鹰爪般像他的喉头擒来。 这一招又狠又快，林曜险些被他掏了个透心凉，身子往后一缩躲到林绿旁边，大惊道：“这位朋友，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可你别拿我撒气啊！” 少年脸色一变，怒道：“胡说，谁说我心情不好了，我快活的很！”说完又是一拳噼过来。 林曜躲开攻击，发现过去时还将厨房布下了一个结界，两人只要不闹出核武器爆炸的动静，门外的人一概一无所知。 林曜一动真傢伙就会暴露身份，过去时也忌惮着客厅正在把酒言欢的楚父和爸爸，两人打的举步维艰，碰到个洗髮水瓶子都不忘下一手扶起来。 对手就是自己，每一招都无比熟悉，甚至连对方下一式什么身法都烂熟于心。这是一场难分伯仲的博弈。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种别躲在我姐姐身边。”少年欲冲上来，林曜连忙无耻地拉起林绿做靠山。 “林曜小朋友，你应该看出来我对你们家没有恶意了，我是你的救世主，真的，我现在要去拯救世界，你如果为了爱与和平，就不要拦着我。” 过去时林曜的嘴角抽了抽，露出了一个看变态加智障结合体的眼神。 林曜打量着过去时，不由暗自欣赏，心道：自己这么些个小表情，真不是一般的帅啊。 就在这时，“哐”的一声巨响，林曜只觉得额头一阵剧痛，眼前冒起了金星，紧接着，一阵热流从眉骨上淌了下来。 “救你妈个蛋啊！死变态！”林绿举着一只铁桶，揉着脖子，从他背后的浴缸里爬起来道。 妈的，这贼婆娘，打哪里不好，偏偏打的是上回出车祸撞伤的同一处地方，看来自己是註定要在这儿落个疤了。 过去时林曜赶紧把林绿扶过来，道：“姐，这小子怎么处理？” 林绿一眯眼，姐弟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同时露出了恶魔的微笑。 十分钟后，林曜被连着手脚五花大绑扔到了沙发上。 林父张着嘴看了他半天，想用筷子往嘴里送花生米，手一歪，花生米掉在了酒杯里。 “我在这儿住了25年，第一次遭贼。”林父都忘了例行呵斥儿子，眼前蒙起一层水雾，仿佛有说不尽的悠悠往事：“25年咯，弹指一挥间！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婴儿，我抱着你，带着你妈，从医院里回来，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天气很冷，心里却很高兴。” 林绿脸一红，别扭地别开脸，道：“爸，别说了，你都暴露我年龄了。” 楚父笑道：“哪里哪里，女大三，抱金砖！你比小舆大两岁，再般配不过咯！” 这下换楚舆耳根子红了，他也没接话，旁若无人地低着头，仿佛地上有阿里旺旺，而他正在用意念和客户沟通。 两个林曜同时不屑地撇了撇嘴，被捆着的那个心想：胡说八道，为了哄林绿那恶婆娘开心，竟然昧着良心说话。 林绿给父亲夹了一筷子菜，道：“爸，这个人怎么办？要不要打他一顿？” 林曜赶忙大叫道：“我真不是来偷东西的，就是……就是看你家吃饭香，想讨一块猪肘子吃。” 过去式林曜扭头道：“你闭嘴，别发疯。” 楚舆看了少年一眼，温文尔雅地一笑，道：“还是送到警察局去立案吧。” 林曜正想大唿好汉饶命，转念一想，整件事情的关节就在于自己和父亲的争吵，如果两人不吵架，爸爸不会出门找自己，楚舆也不会被车撞。 如果这个矛盾不存在，是不是相当于，蝴蝶的翅膀也不曾扇动呢？ 这么一盘算，自己把楚舆扭送到局子里，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他点点头，道：“我同意。让这位小哥哥送我去接受法律的制裁吧，我会洗心革面，重头做人的！小姐姐你脖子很痛吧？让你弟弟一会儿给你揉下，你爸爸也有些腰间盘突出，顺便也给按按。” 林父再次送到嘴边的花生米又掉了。 过去时找了块抹布，举到林曜脸前，道：“你真的很吵。别说话了，行吗？” 林曜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头一次这么近距离闻着抹布味儿，差点没背过去，点头如捣蒜：“行行行，我保证不说话了，你说什么都好。” 被他闹这一出，这餐饭两家大人都忘了给孩子相亲的事儿了，话题一直围绕着国防治安、新型犯罪手法、骗术、怎样养生保健……来回切换，林曜像是对沙发上的不速之客很好奇，一边闷头吃饭，一边时不时探头看他一眼。这餐饭竟然吃的还算轻松和睦。 饭后，林绿嚷嚷着脖子疼，让爸爸给揉揉，林父一边心疼地看着女儿颈上的红肿，一边撺掇道：“你让小舆给你揉啊！” 第63页 林绿看了一眼门口的楚舆，小声嘟囔道：“他有事儿呢。” 楚舆洗了碗，擦干净手，挟了沙发上那人要出门，林曜不放心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陪陪你爸吧，你今天回来吃饭，看得出来，他挺高兴的。” “那你等会直接回去吗？” “我一会儿还回来，跟你一起回。”楚舆看了看他，凑近林曜小声道：“看微信。” 少年眼神一颤，像黑暗中点燃的烛，明亮而坚定，“那顺便在门口药店买个红花油之类的回来，我姐姐要。” “嗯。” 被捆成一团儿的本尊听着两人的互动，明明知道楚舆对自己毫无性趣，还是很不服气地吃起自己的醋来。 对了，微信！ 林曜挣扎了几下，艰难地抬起头来：“小子，借我手机用用！你一会儿要送我去警察局是吧，我提前叫我妈来保释我。” 楚舆下意识想掏口袋，林曜赶忙对他道：“帅哥，你能不能顺便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啊，雷猴靓，我猴中意雷啊！”为了符合自己入室变态的人设，说完他特意舔了舔嘴唇。 过去时林曜一蹙眉，侧身挡住楚舆，对地上的人道：“你还是用我的吧！” 耶，得手了！小子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林曜一拿到手机，故意装作不好伸手的样子弯下腰，打开微信，给还在寻欢作乐的杜家灏发消息道：我今天很忙，别找我接你谢谢。不要觊觎哥哥的美色，把你的屁股留给更欣赏你的人吧！ 然后迅速将他手机、微信拉黑，又胡乱按了个号码，装作无人接听，垂头丧气道：“我妈没接，可能正打麻将呢。” 第68章 祸不单行4 楚舆将人带到小区的滑滑梯前，正色道：“你到底是谁？你身上有龙气，你骗不过我。” “我啊，是一个永远不会害你的人。”林曜垂着头很装逼地回答道，刘海覆住了眼睛。 “你若是说实话，我就不送你去警局。”青年的眉头紧蹙，抱着手臂道：“你若是不说，我只能来硬的了。” 林曜怕他扒衣服找自己身上龙大的封印，连忙耍滑道：“来吧！我就知道你是gay，故意甩开他们，就为了与我共度春宵！不要客气！我如果没看错，你是小零吧？” 他故意做出一副猥琐的样子，靠近楚舆的耳朵道：“你实话告诉我，那个，前列腺高潮，是不是真的慡到飞升、一去不回啊？” “……”楚舆从耳朵到脖子红了一大块，他避嫌似的别开头，道：“你真是有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对，没错，我有病，赶紧把我送走，然后你买红花油回家吧。”林曜语气一转，一字一顿道：“看了黄历吗，今天不宜出门，你和林曜，还有他爸都是。” 楚舆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人说话半真半假、疯疯癫癫……” 林曜摇摇头，“我从未对你讲过谎话。” 像是被他这般肃穆的神情给感染了，楚舆点点头，道：“知道了。” 林曜又“啊”了一声，咋唿道：“我还有东西给你！” 楚舆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东西？” “你过来，过来呀。”林曜的手被电线捆着，艰难地沖他招手，楚舆狐疑地走过去，他响亮地在楚舆脸颊上“吧唧”了一口，顺手把纸团塞进了他的口袋。 “你！”楚舆拼命用手擦着脸，怒目而视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林曜仰着头哈哈大笑，仿佛从未如此畅快——也只有在此时的伪装之下，他才敢对这人如此放肆。 二十分钟后，林曜被两个壮汉民警押着上了车，他从车窗伸出头和被拷住的手掌沖楚舆挥挥，强调道：“回家看黄历，今天诸事不宜！不要出门，切记！” 晚高峰路上堵得不行，放眼望去，前边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 民警跟着电台里播放的当红偶像天团seraph的《青春firework》一边瞎哼哼“青春你是和我，写不完的习题，和折不完的纸飞机”，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收押的嫌疑人，骂道：“都是你，要不是你，老子早回家抱儿子去了。” “抱歉啦。”面目模煳的小贼对他眨了眨眼，道：“如果我是你，今晚不会再往渠海路开了，我会调转车头回家找媳妇。” “你以为老子不想啊！”民警骂骂咧咧一句，他朝后视镜一看，继而惊讶地转过头，后座本该是少年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人呢！就坐你旁边不见了！”他对同事咆哮道。 同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道：“我不知道啊，我明明看着他的，上一秒还在，下一秒就……” 他支支吾吾道：“要不咱俩回去吧，今儿说不定遇上什么东西了，不宜抓贼，搞不好要出事。” 洗衣机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吟，程茁眼前一花，见林曜筋疲力尽地从里面翻身而出，额上肿的老高，手脚也都是深深的捆痕。 起初程茁只当他是娇生惯养的明星，见此情此景，不由得肃然起敬，对林曜先前的印象通通翻盘了。 “你被捆绑y啦？”程茁好奇道。 林曜扶住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无视了这个问题，道：“我做到了吗？” 程茁道：“你等等。” 他拿出手机按了个号码，跟对方简单交流两句后，沖林曜点点头：“你成功了，你改变了过去。” 少年粲然一笑，身形摇摇欲坠道：“嗯，我要去告诉他……” 话音刚落，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程茁把人翻过来，见林曜伤痕累累的脸上还凝那抹极淡的笑意，他大喊道：“易扬九！” 一双手凭空出现，从他的臂弯中接过林曜，然后再是手臂、随风而动的长髮慢慢浮现。 易扬九掀开少年的眼皮瞅了瞅，冷声道：“他就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楚舆已经醒了，送他俩回去吧。” 程茁“嗯”了一声，把人抗在肩上往家走，易扬九举着黑伞跟在他身边。 男人犹豫了半晌，对长发少年道：“你真收了他俩80年的寿命？太黑了吧！” “嘘。”易扬九伸出食指抵在唇边，他用余光瞥了瞥林曜，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 6.6 楚舆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熄了火，看了眼在副驾座酣睡的某人，在究竟是叫醒他，还是把他背上楼这个问题上犹豫了下，最终决定维持原状，让林曜多睡一会。 他伸出手，想把林曜身上的安全带解开，谁知刚一碰到，对方就大叫一声“楚舆！”，然后一记老拳砸在了楚舆的后背上，把他打的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倒在了林曜的腿上。 第64页 林曜睁开眼，这才看清楚面前是谁，慌道：“楚老闆你没事了？！” “怎么没事，祖宗，嵴椎都被你打断了。”楚舆扶着腰爬起来道。 林曜想起那场车祸，伸手挡住楚舆的嘴道：“快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不吉利。” “小小年纪倒挺迷信的。”楚舆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 “我是说认真的。”林曜抗议道。 “好好好，收回去，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 两人回了家，楚舆边翻冰箱边奇道：“今天怎么没看见隔壁那只猫？” 林曜知道他对小黑猫是有点感情的，便拐着弯子道：“可能被主人抓回去了，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只。” “不用了。”楚舆边系围裙道：“小猫的寿命不过十几年，到时候我还得伤心一场。” 他说完，才想起自己的寿命也不过十年了，指不定是喵星人送两脚兽呢，嘴角不由得露出苦笑。 这话林曜不知怎么接，他私下调查过邻居，并无异常，也装作无意跟对方闲聊过几句，那个老实巴交的私企业主一脸茫然道：“是野猫吧？我们家根本没养过猫啊，我爱人是护士，有洁癖，又对猫毛过敏。” 与小猫接触已有一年多，面对这种小动物，林曜从未有过戒备之心，背后黑手用心之深、隐藏之深，令他不寒而慄。 第69章 祸不单行5 林曜回过神，看着楚舆忙进忙出，道：“要不别做饭了，叫外卖吧。” “没事，一会就好，给你贴秋膘。”楚舆说着便毫不留情地一刀把鸡脖子剁了下来。 林曜等得百无聊赖，玩了会手机，粉丝的私信都恢復了正常画风，也没人指责他是杀父兇手了，又看了看林绿的朋友圈，发了张小鱼干，配文是“老爸炸的小鱼干，只需一口就能上天”，日期是今天。 他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一觉醒来，他不再是背负弒父罪名的兇手，演艺事业也从末路穷途逆转回到正轨，这种感觉就像驾驶着一辆油门失灵的汽车，在距离悬崖一步之遥之时，车没油了，他侥倖余生。 再看杜家灏的微博，发了张医院打点滴的手部特写，配文是“有时候一厢情愿地对一个人好，等来的只是无言的结局，倒不如回到自己的世界，活出自己的精彩。加油，今天的灏灏也是最帅气的！” 这段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非主流鸡汤得到了四万条转发，有人竟然在底下问：“是不是跟曜儿吵架了？要善待我们的老公哦！@林曜” 林曜嘴角抽搐了两下，看来“珍爱生命，远离杜家灏”要变成他一生的座右铭了。 楚舆把准备好的椰子鸡放在火上炖着，扭头见林曜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屏幕，不时露出又慡又痛又嫌弃的表情，他凑过去道：“在看什么？” “掏黑头的视频，粉丝艾特我的。”林曜把手机递到他脸前，画面中是人的耳廓上长了一个硕大无比的黑头，医护人员正尽心竭力地用夹子掏着。 “你喜欢看这个？这，这真是爱好独特啊……”楚舆皱着眉把手机推给他道。 “我有次在综艺上说过喜欢看一些小视频缓解压力，粉丝就经常艾特我看这类的。”林曜无辜地耸耸肩，道：“你不觉得很开心吗，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你多看一下，一定会爱上的。” 楚舆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道：“恕我不能理解你们有钱人的快乐。” 林曜把视频点了暂停，定定地看着楚舆道：“楚老闆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楚舆抬起头，在他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某些唿之欲出的东西，他顾左右而言他：“等下，我去看看鸡汤炖好没有……” “不用看，才十分钟，才刚开锅，还在呢。”林曜拉住他的手，他怕楚舆这一走，自己余下十年都没勇气对他开口了：“楚老闆，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我知道。”青年转过身，看着他笑了，“谢谢你的喜欢。” 林曜听到这句，就知道这事差不多黄了，这就跟明星答谢粉丝是一个道理，你不认识眼前那个人，也对他无从了解，面对他满腔不知所起的爱，你只能说：啊……谢谢你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的？”他没话找话地活跃气氛道。 楚舆没有回答，只是挑了挑眉毛道：“为什么……你看个掏黑头的视频，能想到要对人表白？我和黑头，难道有什么共同点吗？还是说，我脸上黑头很多？你一看就会想到我？” “不是不是不是，你皮肤贼好。”林曜摆着手，道：“我错了，我下次找个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再跟楚老闆表白一次，成么？” “不用了。”楚舆的目光与林曜相触，透过这张年轻的面庞，他仿佛看到了对方的心脏在微微颤动。 林曜的嘴唇抖了抖，强打精神道：“不是，好歹我也是个流量鲜肉，当红明星跟你表白哎，楚老闆都瞧不上吗？” “那我再郑重地回答你一次，谢谢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谁？男人女人？ “哦，那，”林曜像是醉汉酒醒一般，浑浑噩噩地反应过来，语不着调道：“我刚才……我这是跟你对戏呢，冯哥又给我接了一个傻白甜偶像剧，开会的时候导演说我老找不到感觉，我就想唬唬你试试。” 楚舆带着礼貌的微笑点头，顺着林曜的话茬道：“嗯，我知道。” ——于是乎，当红组合seraph门面担当、流量小鲜肉林曜同学的这一段声势浩大的暗（明）恋，于本日下午6时39分，卒。 当晚的椰子鸡炖的很香，两人对坐，看似闷头苦干，实际上却没吃多少。 饭后林曜去洗澡，楚舆习惯性地把家里都收拾干净了，看到沙发上换的新抱枕，回忆起第一天到这儿来时漫天羽毛飞舞的场面，只觉得恍如隔世。 茶几上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楚舆探头看了看，是林曜爸爸家里打来的电话。 他本想把手机递过给林曜，又怕他因为刚才的事情尴尬，便手指一滑，替他把电话接了。 林绿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曜子，曜子……” 楚舆一惊，道：“我是楚舆，林曜刚走开了，怎么了？” “我爸，我爸他中午喝多了酒，他硬要出去……不小心掉进江里……没了！”说完这句，林绿已泣不成声。 “没了？林小姐，你，你别着急，你确定吗？” “确定，刚才我已经去警方那去认尸了……” 林绿还说了些什么，楚舆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垂下手，手机从指间滑落到地板上。 “嘟嘟嘟——”手机传来几声忙音，然后渐渐黑屏。 第65页 楚舆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掌纹，眼中失去了焦距。 “人的命运，是生下来那一刻便註定了的。”小师叔易扬九的声音犹如钟杵，一下一下碾在他的心脏上。 7.0 男人拖着发福走样的身子走在旧城区一架废弃的老桥上，在这架桥百米外，一架簇新的立交桥横架在江面上，老桥已经很少有人和车辆经过了。 太阳晒得人的后颈黑红油亮，他摸出口袋里的酒瓶往嘴里送，倒了半天没反应，举起来看了看，才发现瓶底已经干了。 “嗝。妈的。”男人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胃里一阵反酸，他想歇一会，却脖儿一仰，呕出一滩混着血丝的液体来。 老咯，不中用咯。男人这么想着，摸遍全身也没摸出一张纸巾来，他用汗衫的下摆擦了擦嘴，余光一瞥，看见对面那架新桥上的巨幅海报上，印着自己的明星儿子。 这小子还是长得像他妈，一点儿都不像我。 男人掏出手机，想把那张海报拍下来，他一只手臂往后撑在身后的围栏上，谁知围栏一松，男人猝不及防，半身跟着往后一仰，就这么掉下了江去。 爸爸！少年在睡梦中大叫一声，随后睁开了眼睛，泪水淌了满脸。 楚舆不放心林曜，这段时间都睡在客厅，听到喊声立马冲进了卧室。 一片黑暗中，他看见少年驼着背，手臂圈着膝盖上，头埋得很低。 他站了半晌，待林曜的唿吸慢慢匀了，才走过去，轻轻地把手掌放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抚着。 “做噩梦了？” “没。”少年的声音有些含混，他顿了顿，兀自道：“就是突然想起小时候一件事儿。” “嗯？” “有一年过年吃年夜饭，我爷爷拄着拐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又破又旧的茅台，朝我们吹嘘这是1980年生产的茅台，有钱都买不到，县长问他要他都不给。” “然后爷爷在我叔我爸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就赶紧把酒收回去了。几个叔叔都眼巴巴地望着他。”林曜出神道：“因为我爸妈离婚的缘故，我爸这边的亲戚都很讨厌我妈，一见着我就不停地说她坏话。说我妈妈把我教坏了。每年过年是别的小孩子最快乐的时光，我却总是很不开心。” 楚舆看着他削瘦的突出的肩胛骨，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重复着拍抚的动作。 第70章 黑蟒大王 林曜望着墙壁，眼睛在暗处闪着执拗的、近乎病态的光：“我爷爷、我爸爸都是喝酒喝死的。” “你不会的……”楚舆甚至想用手掌覆住那双眼睛。 少年又垂下头，重新将额头抵在了膝上。 生父去世，公司原本是给林曜放了很长时间的假，没想到他根本不肯休息，玩命似的上通告，白天出门的时候总是神采奕奕的，可只有楚舆知道，他堆砌出来的笑脸下，只是一个疲惫无助、心痛到极致的孤独灵魂。 根本让人放不下心啊。他看着林曜在升降台上的默背歌词的身影暗道。 许弋然似乎也从前女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业内都说凭着他这张脸搭上了某金主，被砸钱力捧，不仅顺利加盟友台某超人气真人秀主持团，平均一天上三分之二次热搜。还频频捐款、积极出席各种公益活动、创建爱心基金，路人、粉丝都忘了他和关心澎那档陈芝麻烂谷子的丑闻。 一时之间，他在某访谈节目那句“玩音乐，有人说我不配，没关系，我知道我是个好演员。”成了年度排名前三的金句，许弋然也顺利咸鱼翻身，荣登了“痞帅浪子”人设小生中的领头羊。 此时许弋然刚结束两段solo，在一片尖叫声中满头大汗的下台，楚舆把准备好的毛巾递过去，许弋然一边擦着汗，一边道：“林曜还好吧？也不多休息休息，公司这是要吸血吶。” 林曜的声音恰好通过音响响变整个场馆，这次音乐节他翻唱了枪花的《don’t cry》，高潮部分少年清澈的嗓音竟穿透出一种撕心裂肺的情绪，令人深陷在他的歌声中，情难自持。 两人出神地听了一会，“他会调整过来的。”楚舆答道，他一直坚信他足够坚强。 “曜子唱歌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许弋然眯着眼睛，比划了个手势道：“我都有点嫉妒他了。” “怎么说？”楚舆平时流行音乐听得不多，也不是专业人士，分不出好坏。 “你看，十个一流的歌手放在一块儿，你们这些普通大众是很难分辨唱功高下的，比的是什么，是唱商。”许弋然侃侃而谈道：“从前他就是嗓子条件好点儿，没想到有阵子不见，突然开窍了。” 楚舆看着监视屏里林曜深邃的眼眸，点头道：“是，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多了些动人的东西。” “真正打动你的，是他的这儿。”许弋然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一脸自恋又风流道：“曜子肯定是像我一样，有了某个可以挂在心上的人，所以表演起来也言之有物了。” “他经歷过这么多，总是会沉淀下什么。”楚舆淡淡道。 许弋然别有所指道：“但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能帮助人更快的成长起来。“ 楚舆内敛一笑，声音轻不可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会爱上某人，可他生来属于远方。” “什么远方啊，诗啊的，酸熘熘的，装什么逼！”杜家灏的声音从背后冷不丁飘过来。 被林曜莫名拉黑后，他经过一番死缠烂打，又把林曜加回来了，尽管对方搪塞说是微信被盗号了，杜家灏还是看楚舆很可疑，楚舆一天二十个小时跟林曜在一起，保不齐吹了什么耳旁风。 许弋然插嘴道：“怎么，我听说你总是偷林曜蚂蚁森林的能量，支付宝、微信都被他拉黑了？” “不是的！是他被盗号了！”杜家灏气急败坏道：“人家也就偷了几次而已！曜子哪有这么小气！” 在场的人都笑了。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光闪了几下，房间内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啪”的一声，桌上的保温杯摔在了地上，靠门的矮柜像得了帕金森一样开始抖动，皲裂的墙皮开始大块大块往下掉。 楚舆杜家灏都是深居内陆的南方人，两人硬是没反应过来，只听许弋然大叫一声“妈呀，是地震了！”然后毫无风度地钻到了桌下。 小罗扯着嗓子尖叫起来，跟着一众工作人员一边往桌下挤，一边伸手去扯楚舆：“小楚哥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不要命了啊！” “我要去找林曜。”现场很吵，楚舆在一片狼藉中大喊道。 “不行，太危险了，外面的工作人员会把他带下来的，你别去！！” “不是，那傻子说不定……”楚舆没有来得及说完，房间里便断电了。 休息室的门在疯狂地摔打中开开合合，青年身形一闪，如一条游龙般敏捷地沖了出去。 第66页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四散奔逃，大地怒吼着，仿佛要将这世上的一切都带进地狱去。在自然的力量下，人类是如此渺小不堪一击。 楚舆沖开人流，躲开不时掉落的杂物，在枪花那首《don’t cry》的伴奏中，他看见少年站在晃动不已的舞台上，话筒的线已经断了，可他却还在旁若无人地唱着。 “林曜，你给我下来！！”楚舆扶住手脚架，扯开嗓子喊道，在女人、小孩的哭喊声中，他的声音如同泥牛入海。 他艰难地冲上台，林曜刚好唱完最后一句“and don\t you cry tonight,an don\t you cry tonight”，朝一片狼藉的观众席鞠躬谢幕。 楚舆抬手便给了他一拳，吼道：“你是不是疯了！！逝者已矣，还活着的人难道不应该更珍惜生命吗？！！” 他刚说完，一阵比刚才更强烈数倍的震感传来，两人一同摔倒在地，林曜抱着他，摇摇头：“还有观众在看，我就必须唱完。” 楚舆检查了一圈，发现林曜没受伤，刚松了口气，听到这话，更不可理喻地在他耳边怒吼道：“哪有人？！！” 他顺着林曜指的方向望过去，在遥远的看台区，只见一个面目平凡的中年男子坐在那儿不动如山，他见两人在看他，露出一个笑容，“啪、啪、啪”缓慢而有力地鼓起掌来。 是他？！楚舆看清那人，瞳孔骤然放大了。 第71章 黑蟒大王2 一小时后，官方发布正式新闻，a市发生5.5级地震，震源深度18千米，伤亡人数暂未统计出来。困在音乐节现场的群众已被陆续有序地护送出去。 楚舆看了一眼混在避难人群中的黑衣男子，遮遮掩掩地对电话里龙歆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又对林曜道：“一会你先跟公司的车走。” “你要干什么？”林曜用一种十分戒备的眼神看着他道。 “收租。”楚舆言简意赅道：“我师妹正在过来的路上。” “不许去，这几天说不定还有余震。” “林曜，”楚舆看着他，试图柔声同他商量：“这个客户……身份很特殊，他欠了我们不少东西。师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林曜紧咬着嘴唇，冷言道：“你不觉得，你和你师妹有时候太在意这些……物质上面的东西了吗？” 两人都钻进了各自的牛角尖里，楚舆的眉峰讽刺一挑，也微微动怒了：“我们跟你不一样，你天生就拥有这些，我们什么都没有。你可以追求梦想，我们却没办法主宰自己的人生。如果可以，我也想出生在普通平凡的家庭，而不是作为豢龙氏的徒弟，背负这些无法被旁人理解的东西。” 林曜知道自己话重了，别扭地扭过头，道：“我不会一个人回去的。” “那你要怎样？” 少年抬眸，平静地与他对视，目光沉着而坚定：“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被我打晕了拖上车运回去，第二，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楚舆不禁哑然，想笑，胸中却氤氲起一阵感动，林曜就是这样，横冲直撞地来到他的生活，用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方式，偏执的、稚拙的，一点点改变着自己。 “行吧，说的我都害怕了，我选二。” 楚舆无可奈何道：“不过，我们一会儿要去的地方很特别，你凡事得听我的，不可莽撞。” 林曜脸上浮上一丝得逞的笑意，少年人的心性显露无疑，不服道：“楚老闆，我难道什么时候给你拖过后腿吗？我好像救了你不少次吧。” “彼此彼此。” 达成共识，楚舆给小罗发了消息，说公司另外派车接林曜先走，两人避开人群，在身上贴了隐身符，来到场馆后的小块空地上。 楚舆伸出手，吹了声口哨，一条淡金色的龙形从他背后显现，驯服地伏在一片七扭八歪的设备上。 已经不是第一次搭乘这种开挂的交通工具了，林曜没了从前的慌乱，却还是小心脏兴奋地砰砰直跳。 “嗖”的一声，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龙二载着二人腾空而起，直上云霄。 航天旅行的过程与以往无异，只是没飞多久，就远远看见一条小白龙在云海中尽情游曳，龙二起劲地靠过去，只听一个气势十足的女声嗔道：“两个大男人，扭扭捏捏，gay里gay气，你们动作敢不敢再慢一点啊？” 龙歆穿着一身曲线毕露的特工紧身皮衣，甩了甩一头短髮，回过头来看着楚舆。 楚舆一见他师妹就犯怂，气短道：“师妹，我们好歹刚刚经歷地震，不是去超市买菜……” “我才不管那么多。”龙歆飒慡地翻了个白眼儿，换了个撩人的姿势侧卧道：“小帅哥，说不定那群蟒精也有你的粉丝，你得帮我把钱讨回来啊！” 林曜道：“……蟒精？” 楚舆这才解释说，豢龙氏除了养龙，还负责管蟒精、蛟精租住的地界，由于师傅闭关（其实就是四处泡妞），这群妖怪已经拖欠了好久的租金，态度恶劣、气势嚣张。而刚才在音乐节上出现的男人，就是修炼了上千年的黑蟒大王。这次地震，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为了示威搞出来的。 好吧，林曜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来对了。 一行人行至目的地，只见绵延千里的云层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连接着下方蟒精的租界，仿佛核武器轰炸出来的蘑菇云。 林曜往下看去，下面是一片碧绿的麦海，正中间是一个奇怪的几何图案，像是某种宗教的图腾。 “下面就是蟒精的老窝了！” “这麦田怪圈，竟然是他们搞出来的？”林曜奇道。 “是，这是为了区分地盘，警示外来入侵的人。” “我们怎么下去？” 龙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还用说？你难道等着他们敲锣打鼓、乘着七彩的云朵来接你？当然是跳下去啊！” “是男人就别怂！”话音刚落，小白龙便化作一道烟雾消散了，龙歆做了个跳水运动员入水的姿势，优雅地跳了下去。 林曜看了楚舆一眼，发现他师妹说的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楚舆用鼓励的语气对他道：“不用怕，不会摔死的。” “谁害怕了。”林曜嘴犟道，他不愿让人看扁，心有余悸地探头看了看，闭上眼睛，一翻身从龙二身上跳了下去。 “啊——”他一路坠落，便忍不住一路大喊，耳边是唿啦啦的风声，眼前一片混沌的绿色。 “闭上眼！否则会角膜会干裂！”楚舆在他上方提醒道。 他们一前一后，在穿过那朵奇异的蘑菇云之时，麦田上空传来一阵巨大的引力，同时所有的麦秆朝一个方向倒去。 林曜情不自禁睁开眼睛，他看见每一刻麦秆顶端都有一张小脸，对他们这些入侵者不满地嘟起了嘴，众口一词道：“妈卖批——” 第67页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这些妖怪在说着什么外语，只是碰巧是这么个发音，没想到那麦秆小脸又扭头对他道：“说你呢——” “biu”一声，少年如同洪流中的一粒尘埃、试管里的一滴化学试剂，就这么被吸入了另一个奇妙而诡谲的世界。 7.1 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林曜怎么也没想到，这黑蟒大王竟然会带着他们来做大保健。 黑蟒大王，就是先前在看台看林曜表演的中年人，此蟒颇有商业头脑，这些年除了潜心修炼，还在妖域投资建设了许多商业娱乐场所。 大王喜欢听相声，于是就搞了个集按摩、推油、spa、性服务兼舞台表演等多种娱乐项目于一体的蟒氏洗脚城，供各路妖精休闲身心、排解寂寞之需。 于是乎，三人站在这栋90年代城乡结合部风格的洗脚城门口，楚舆看了一眼黑蟒大王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为难道：“黑老闆，我们只是来收租金的，您这是……” 中年男子澄黄的眼珠子一转，拍着胸脯道：“哎，您这是哪的话，瞧不起人是吧？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了，该给你们的，我老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们好不容易到兄弟这儿来一趟，兄弟请你们好好体验一下我们妖域改革开放以后的生活变化！楚老闆就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 龙歆咳嗽了一声，道：“国家最近下文了，建国以后动物不能成精。黑老闆，您要注意用措辞，紧跟时代的步伐啊。” 黑蟒大王连连点头：“龙姐说的极是！是是是，我就想请你们洗脚而已。” 这黑蟒大王少说也有四五百岁，却对着龙歆这个小姑奶奶做低伏小，可见蟒性之圆滑。 龙歆脸上略露得意之色，一扬头道：“走，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上去坐坐！” 第72章 黑蟒大王3 一行人上了楼，两个穿着旗袍、头戴米妮头箍的美女蛇将门拉开，只见台上张灯结彩、披红挂绿，颇有送文艺下乡的古早风味。 两个年纪稍长的蛇精穿着清朝大马褂站在舞台上，其中一个一开口竟是模仿着赵丽蓉老师的腔调：“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 另一个接腔道：“听我给你吹。瞧我这张嘴，一杯你开胃，我喊了一声美，二杯你肾不亏，哈哈，还是美，三杯五杯下了肚，保证你的小脸呀，白里透着红啊，红里透着黑……” 林曜起初是觉得猎奇，看了一会儿，发现两只蛇精的表现还是有板有眼的，估计私下没少练习，台词功底也比时下不少流量明星要好，便渐渐肃然起敬起来。 他越听越入神，同为演员，对着台上两个演小品的蛇精竟然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情来。 龙歆捧腹道：“哎呀妈呀，太逗了，这小品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 楚舆注视着台上两蛇，道：“《打工奇遇》，上过春晚。” 黑蟒大王抚掌而笑：“不错不错，现在的年轻人大都不知道这样的经典作品了，东西还是老的好。” 他一挥手，招来技师，道：“来来，这三位，是我的贵客，给好好捏捏。” 安顿好众人，黑老闆便搂着自己的蛇精小蜜走了。 龙歆要看演出，拉着楚舆坐在前排，林曜一个人尴尬地看了会他们，自觉坐到了两人后排的按摩椅里。 他一坐下来，旁边一个裹着大皮糙的中年妇人便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道：“小兄弟，我看你，你好像那个什么……那个组合里的那个……上过春晚的，那个谁来着，林什么什么的……” 这妇人鼻樑高耸，线条硬朗，仿佛男扮女装，身上还有种香水和体味混杂的怪味。林曜被她看的汗毛倒立，不禁往按摩椅里缩了缩道：“您说的是哪个谁谁吧，是有人说过我跟他长得挺像的。” “是吧，越看越像。你很有明星脸吶。”大妈吸了吸尖尖的鼻子，目光像一条舌头，在他脸上来回地舔。 “他哪有我好看？他就是个小白脸儿。”林曜莞尔一笑，挑了挑眉毛道。 大妈掩面“咯咯咯”地笑，“你这么说，小心那些粉丝烧你全家。现在小姑娘可厉害咯。” 按摩小妹给林曜脱了鞋，将裤脚卷到膝盖上，在他脚背上抹了油，沿着脚上的穴位细细按捏起来，小妹手劲很大，林曜被按得又酸又麻，忍不住连连吸气，发出诡异又酸慡的□□。 “你是没在黑老闆这儿按过吧，多按按就好了。”大妈善解人意地转过脸来，眸子泛着幽绿的光：“怎么着，今儿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其实他很不习惯跟长辈这么扯七扯八地闲聊，但一看大妈那双眼睛，林曜就感觉自己被魇住了似的，不由自主地就想回答她：“是，跟朋友一起过来办点事儿。” “前面那俩，是你朋友吧？” 大妈的声音带着种催眠的效力，林曜昏昏欲睡地点了点头，只听她又道：“你那两个朋友，不是普通人吶，别怪大妈讲话不中听，他们已经被神兽的兽魂吸干了！现在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张人皮而已。” “怎么可能？阿姨您别吓唬我。” 她拉着林曜的手，指着前排楚舆的后颈道：“你看，他后脖子那儿，是不是有条疤？那就是fèng人皮留下的口子，你把那条疤挑开，绝不会流一滴血。” 林曜心里嗤笑一声，说老人家总喜欢搞些封建迷信，捣鼓这些无稽之谈，手里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修眉刀，被大妈带着朝楚舆的脖子上划去。 他这才慌了神，想把手抽出来，可身体全然不听使唤，想开口叫楚舆，耗尽全力动了动嘴唇，只吐出两个无意义的音节：“bibi”。 与此同时，那刀贴在了楚舆的皮肤上，顺着后颈的绒毛轻轻一划，划开一条不长不短的口子，露出里面风干的肌肉组织。 林曜一瞪眼，清清楚楚地看到，的确一滴血都没有流！ 楚舆就像没知觉的人皮玩偶，一边跟着台上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脑，一边像是赶走一只蚊子那样，伸手拂了拂后颈，又不痛不痒地跟着点头拍手去了。 “你看，你去割那个女的，也会是这样。姐姐没骗你吧？我劝你啊，趁早离了他们。这是为你好，否则，等神兽吸干了你的精血，你就变成他们那样的怪物咯！” 大妈的气息吹拂在林曜的耳边，透着那股香臭香臭的味道，他感觉有点噁心，正想伸手去推，台上一个蛇精迈着细碎的步子扭上来报幕：“下一个节目，仙人起舞！表演者：楚先生、龙小姐！” 接下来的画面让林曜几乎忘了唿吸。 楚舆和龙歆在台下一片口哨声中向观众鞠了躬，两人身上仅穿着紧身透明纱衣，关键部位被几片树叶遮挡着，将美好的体型勾勒的淋漓尽致。 他再低头一看，面前的按摩椅已经空了，只余下两张软软的皮囊随意摊在上边。 第68页 楚舆拉着龙歆，白皙的脸上浮上一圈薄红，眼中闪过一丝娇羞，道：“师妹，你好美。” 龙歆优雅地一抬小臂，勾住楚舆的脖颈，同时小腿抬起，做出一个熘冰运动员的开场亮相的造型，柔声道：“师兄，你也是。” “师妹，我……我可以吻你么？”楚舆垂下纤长的睫羽，凑近龙歆的耳边悄声道。 “来吧！我早就想对你做这种事儿了！”龙歆“咯咯”大笑，回道。 皮糙大妈用小手绢揩了揩眼角，对林曜道：“哦哟，台上真是一对璧人哟，感动死我了，吻就是一把弓，射出的都是爱情的箭！小伙子你说是不是？“ 林曜倒吸一口凉气，一脚踩在地上，大声道：“等等等等！” 在场众人一齐回过头来看他，目光又冷又怨，仿佛他是拆散许仙和白娘子的恶法海。 龙歆抱手而立，横眉冷对：“等什么？我知道你喜欢师兄好久了，真噁心，你以为师兄会喜欢你吗？呸！” 楚舆轻轻拉了拉她的网纱衣角，垂目道：“小歆，话不必讲的这么直白。” “你就是这样！老好人！就是因为你一直不忍心把话讲清楚，才让他对你总是抱有幻想！”龙歆气急败坏地拧了一把楚舆的胳膊道。 “嗯……我，我知道了。”楚舆露出了一丝惧内的神色。 林曜沉默地注视着二人，自打出道以来，他从来都是聚光灯下的焦点，这是第一次，他尝到了在别人的爱情电影里，做一个路人甲的滋味。 以往同处于相处的种种画面如同洪水泄闸般涌上心头，他眼眶发热，头脑发晕，伸手扶住额头，几乎要站不住了。 “不好，林曜要被反噬了！” 第73章 黑蟒大王4 楚舆在说什么？林曜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眼中乍现血光，脸上也隐隐有鳞片凸起。 就在这时，一直伏在他脚边的洗脚小妹忽然伸出手，勐地一掐他的脚底板，这一下她使了十成劲儿，林曜痛的惨叫一声“啊”！ 他一低头，见自己怀里不知什么时候抱了个黄鼠狼，正张开尖尖的嘴巴，“扑哧扑哧”对他吐着热热的骚气。 “啪嗒”一滴不明液体从林曜的头顶滴下来。 他又呆呆地抬起脸，只见天花板上趴着一直硕大无比的蜘蛛精，上身是体态丰满、蜂腰爆辱的成年女人，从腰部以下则化成了毛茸茸的蜘蛛腿儿。 妈呀，林曜对这种黑乎乎的虫子一直毫无忍耐力，他一扬手，一串球状闪电以挟风带雨之势“轰”的朝蜘蛛精打去。 “林曜，你清醒一点！”楚舆从他斜后方冲上来，单手将林曜制住。 怎么会？楚舆不是在舞台上么？发生了什么？林曜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头脑一片空白。 龙歆两手一推一送，硬生生将球状闪电接了下来，像搓糰子似的在手里运转一周，然后勐地发力，将林曜的攻击法术朝窗外一推。 “轰隆隆！”天边传来了雷电大作之声，冰蓝色的球状闪电在天空中一齐炸开，化成千万颗流星雨向麦田坠去，被妖域上方的引力牵制，以慢动作分成了更加微小的光点，缓缓散落。 一时之间，漫天星芒，场面无比壮丽。 明明是极其霸道的攻击，却被她耍的举重若轻，硬是不伤一毫便安全化解，龙歆的功力恐怕在楚舆之上。 完事。龙歆长长地唿出一口气，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她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怒吼道：“楚大哥啊！球状闪电这么危险，怎么能给这小子用？你看他根本控制不好！你太由着他了！” 楚舆看了眼林曜，想说什么，最终别开了头。 在场的洗脚蛇精小妹、小妖怪都被吓着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连头不敢抬一下，嘴里喃喃道：“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林曜看着二人，发现他俩身上穿的就是来时的衣服，表情也很正常，不像刚跳完香吻热舞的样子。 “我刚才……我看见……你……”他试图解释，却发现自己的所见所闻根本没法解释。 他想找出刚才那条黄鼠狼，却发现这个热心大妈见情势不对早熘了，旁边的按摩椅上只留下了几根带着骚气的毛髮。 “算了。”林曜垂下头，转身就走：“我出去抽根烟。” 楚舆想拉他，被龙歆一把按住，“你就是太惯着那小子了！这是在妖域，不是在咱们的地盘儿，你忘了《人妖友好条约》么？要是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咱们就得当一辈子的罪人！” “嗯，是，对。”楚舆被师妹训得跟二百五似的，垂下眼帘不做声了。 “行了行了，我这朋友青春期呢，有点兴奋，不好意思啊，大家都散了吧。” 安顿好了受惊的蛇精小妹和客人们，龙歆见楚舆还是心不在焉的，对他勾了勾手，道：“别看了，人都走了。” 楚舆敷衍道：“哦，是，嗯。” “咱俩都这么熟了，你得跟我说实话啊。”龙歆眯着眼睛，一副捉jian的样子：“林曜是不是喜欢你？瞧他那张失魂落魄的小脸，就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黏你身上。” 楚舆眨了眨眼睛，转开视线道：“没有吧，为什么这么问？” “你又来！”龙歆忍不住笑了，“你每次说谎，就是这个瘪三样儿，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什么叫瘪三，你会不会说话啊。”楚舆不满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好好好，我错了，那他跟你表白了吗？你怎么想的？你喜欢他吗？” 楚舆犹豫了一下，“师妹，男人和男人……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啊，全民皆腐啊现在！”龙歆挤了挤眼：“他挺有钱的，家里有钱，自己也赚得多，你要跟他在一起，就不用这么辛苦攒留学的学费了。” “你够了。”楚舆微恼：“龙歆，我建议你换个话题跟我谈论。” 龙歆知道他生气了，忙转换思路，柔声哄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这孩子不错，你真不考虑考虑？” 楚舆看着地板上散落的水珠，缓缓道：“我们有各自的路要走，我和他的路，是不同的。况且，我不能接受自己做一个同性恋。” 龙歆咋舌道：“啧，你真是冷酷，人家小朋友对你一片丹心，你就这么一句客套话打发了。” 青年摇摇头，眼中一片黯然，道：“这不是客套。” 他下意识摸了摸左边脸颊，那是被某人亲过一口的地方，道：“爱一个人，和在一起生活，从来是两码事。” 且抬头看天，云捲云舒，去留无意。 林曜小朋友在天台抽完了两根烟，就在打算从烟盒里抖第三根的时候，只听楼下阳台传来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第69页 “我找了一圈，那黄婆子应当是熘了。” “你下回看严点，她一看见好看男人就发春，别让她再混进来，惊扰了客人。” “今儿来的也不是客人，是来管咱爸要债的。若是让黄鼠狼和蜘蛛精弄死他们，咱们不正坐享其福么？” “想什么呢！你看见今天那几个人的身手了么？一根小指头就能摁死你，你好好在这儿看着爸，少动歪脑筋。” 两人的声音都很稚嫩，林曜躲到一边，悄悄探头看了看。 一个个头稍高的正是刚才好心帮自己的洗头蛇精小妹，另一个脸生，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身上穿着洗脚城统一的保安制服，男孩子正在长身体的年纪，瘦的可怜，这套衣服在他身上又大又滑稽。 蛇精小妹训完了话，扭头朝里间看了看，男孩不放心道：“爸到底是怎么了？一回来就这样，怎么叫人放心的下啊。” 女孩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道：“你在这儿好好照顾爸，谁敲门都不让进来，我去下面拖住那几个人类。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人进了屋，不多时传来反锁门的声音，林曜估摸这蛇精女下去找楚舆他们了，在身上贴了个隐身符，沿着水管小心翼翼地爬进了楼下阳台。 脚一沾地，他便听见了一阵雷鸣般唿噜声，像是严重的哮喘病人，林曜将背紧贴在墙上，伸头往窗户那边窥了一眼，顿时惊得肝胆俱裂。 ——一条铁桶粗的大黑蛇正盘踞在床上，将本就不甚宽裕的房间占的满满当当，无处可放的尾巴垂在地板，时不时懒懒地摆动一下。蛇头安静地贴在蛇腹上，而那双暗黄的眼睛，正闪动着嗜血而冷酷的光泽。 第74章 黑蟒大王5 这这这，这就是先前那个八面玲珑的黑蟒大王？ 林曜回忆着中年男人那张平凡面孔下的一言一行，再跟眼前大蟒蛇一重叠，只觉得背嵴发凉，黑蟒大王在台下看他演出的时候，谁知想的是不是要将他勒死，然后整个儿囫囵吞下去呢？ 男孩被迫蹲坐在角落，伸手轻轻抚摸着黑蟒闪着暗光的鳞片，道：“爸好点儿了吗？” 大蟒蛇吐出鲜红的信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还没到冬天，蟒蛇不至于要冬眠，看他的状态也不像是演戏，自己是否该回去跟楚舆龙歆知会一声，再从长计议？ 这么想着，林曜便准备原路返回，谁知在退回去的过程中，一不小心踩上了墙角的花盆。 只听“啪”的一声，花盆翻倒在地上，碎了。 男孩和黑蟒的头瞬时一齐向阳台方向转来。 “谁在外面？！”男孩厉声道，起身推门向他走来。 从小便没做过什么坏事，林曜只觉得此时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好在男孩功力低微，朝外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状，回身对大黑蟒道：“没事爸，大概是风把花盆吹倒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待在原地侧耳细听了会，才慢慢爬回了顶楼天台。 两脚一着地，林曜揪起的心这才跟着落了地，他一刻不停，赶忙冲下楼找楚舆他们去了。 少年跑的急，于是他也就没听到，身后再度响起的私语。 “那小子走了？” “走了爸。他也太蠢了，贴张隐身符就以为能煳弄住我？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隐藏体温、气味、唿吸吧！” “你别得意的太早，他功力高强，不可小觑。” “知道了知道了。爸，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跟他们直接摊牌？反而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不讲理的坏人。” “在我们眼里，人类狡诈无常，在人类眼里，我们兇残无情。人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黑蟒大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时候快到了。” 回到大厅，龙歆不见了踪影，楚舆正坐在一角，手里捏着瓶养乐多，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楚老闆发什么呆？”林曜伸手拿过养乐多空瓶，替楚舆扔了，道：“你师妹呢？” “她做spa去了。” 此处略闷，楚舆脸颊有些发红，衬的眼睛愈发黑澈明亮，肤色白净，林曜不动声色地看着，先前那点不快也跟着消散了。他在他身边坐下，将黑蟒大王的情况一一道来。 楚舆蹙眉道：“光听你说太笼统了，我得看到他，才能做判断。” 两人在spa房门口叫了龙歆两声，里面出来一个风韵有致的少妇道：“哎哟喂，里面都是光膀子露□□的大闺女，你们俩小伙子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啊，害不害臊哦？” 楚舆脸皮薄，顿时脸更红了，跟那少妇说了声抱歉，转头对林曜道：“算了，咱俩先去吧，有问题再叫小歆。” 进了楼梯间，林曜跟在他后头，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说你有喜欢的人，是你师妹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清清楚楚，让人无法忽视。 他的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清清楚楚，让人无法忽视。 楚舆扭头，瞥见少年倔强又悬悬而望的样子，知道他是误会了，但自己已下定决心不再朝他跨近一步。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青年转过身去，语气冷峻道：“快走吧。” “你先回答我。”林曜执拗地看着他的眼睛，极淡地笑了笑：“你有什么可瞒我的？” 就在这时，一道雪白的闪电悽厉地噼开蓝天，闷雷像炸开的油锅般声声催命，两人不约而同朝外望去。 “有点……反常。”青年凝望着穹顶，喃喃自语道。 林曜正想开口，一声饱含愤怒的吼声从楼上传来，这声音充满了被逼到绝处的痛楚，所闻之人皆是浑身一震。 “是黑蟒大王！”林曜的声音马上被万钧雷霆给堙没了。 这天雷……楚舆回想了一下黑蟒大王的修炼的年岁，面色苍白道：“原来地震不是黑蟒为了示威，而是天灾……难道说，他是要渡劫？” 7.2 spa室中。 “大姐？我奶‘子都凉了。”无人回应。龙歆懒洋洋地睁开眼，只见按摩技师的工服软软的掉落在地板上，身边的床位一下空了，满地的毒蛇吐着信子，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到底是女孩子，龙歆冷不丁吓得一哆嗦，她试图用镜识察看外面的情况，只能看见满天电闪雷鸣。 出事了。她一把抓起浴袍，对着地上扭动不安的毒蛇道：“劳驾姐们让让，让让啊，谢谢您了嘿。” 龙歆踩着双人字拖，边系浴袍边冲进了楼梯间，抬头便见林曜和楚舆齐刷刷地站着，她松了口气，一拍楚舆的肩膀道：“怎么了这是，魂儿被勾跑了？” 楚舆没说话，伸出手指了指天边。 她看出他的手在抖，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正想挖苦两句，一道巨大的蛇影遮天蔽日一般，挡住了三人的视野。 第70页 黑蟒大王额前已生出两角，浑身的鳞片闪动着幽蓝的光泽，他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穿梭在云层间，身形快的像一团黑雾。 一道道闪电在他身后穷追不捨，将黑蟒经过的每处都噼了个灰飞烟灭、片甲不留。 “我的天哪，这是黑蛇化蛟，五百年才能遇上一回啊。”龙歆目不转睛地看着，面上难掩激跃之情：“有生之年能亲眼见证，也不枉身为豢龙氏的一分子了。” 林曜侧头看向楚舆，青年注视着黑蟒与天地之间的搏斗，目光中透着忧虑。 龙歆一拍他的胳膊，指着云层中的某处道：“看，那是雷兽，上古神兽！这闪电就是雷兽发出的！” 他顺着龙歆所指看去，穷尽目力，也只隐约在云间看到了一个如同狮子样貌的廓形。 像是为了强调自己的存在感，雷兽发话了：“老黑，不要负隅顽抗了，就凭你区区臭蛇也想化蛟，痴人说梦吧！我今天定要让你折在我手里！” 雷兽声如其名，响彻云端、震耳欲聋，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真是笑话，不过是三百年前，老子没让你打着假公济私的名义在我这儿白吃白喝，你就记仇到今天，处心积虑等着报復我，真是好大的气量啊！”黑蟒一边竭力闪避着追击，一边不忘反唇相讥。 看来这雷兽是个暴脾气，当即气的通体由蓝变白，前爪一搭，闪电立马密集了数倍：“你你你，尔等匪类，腌臜泼才，受死吧你！” 第75章 黑蟒大王6 闪电的速度接近光速，黑蟒才修炼了区区五百年，方才这一番躲闪耗去了不少体力，一时疏忽，尾部便被噼得焦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 “爸！”一条小蛇从阳台上一飞而出，黑蟒大王大声道：“不准过来！滚回去！” 小蛇不依，锲而不捨地朝父亲靠拢，他修为尚浅，几道闪电堪堪从身侧滑过，皮肉立即翻卷了起来，散发出阵阵焦臭。 雷兽冷哼一声：“别人渡劫都是跑到深山老林，你还拖家带口？看不起我是吧？好吧，既然这样，你们就一起下地狱去吧！” 黑蟒大王苦不能言，妖域已与人类签下条约互不来犯，如果他跑到人类的地盘渡劫，势必会引起注意，到时候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也想提前将家人转移到别处，就怕在员工中传开，引起骚乱，到时候没人上班，怎么赚钱做生意嘛。 谁又料豢龙氏好死不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收租，一切都没来得及准备，真是祸不单行。 或许，这就是天註定。 “楚老闆！龙老闆！求你们护好我儿，老黑家就这一条血脉了！”黑蟒扭动着身体大声哀求道。 想来他们只是收租的，却无端端被卷进神兽之间的恩怨，龙歆有些不情愿，但这黑蟒大王也的确一直克己奉公，从未做过什么坏事。 这忙不帮，未免太不道义了。 楚舆看一眼龙歆，一道金色的龙魂腾空跃出，吐息之间，青年躲过重重雷电，将小蛇缚在臂弯中。 蛇性凶，小蛇反口要咬向来人的手背，楚舆一蹙眉，将抬手便将小蛇冻成了冰棍，像棒槌一样拎在手里。 “少添乱。”青年冷冷地训斥道。 九天之上，黑蟒与雷兽正斗得难捨难分。 黑蟒不再躲闪，反而以退为进，绕到雷兽的背面，狠狠向他喷射了一大泡毒液。 “啊！！”雷兽行动迟缓，本就不适应近身战斗，这一下避之不及，屁股被毒液浇了个正着，发出阵阵白烟和被腐蚀的声音，受伤之处皮肉皆被毒水化去了，露出森森白骨。 “我看你真是胆肥了！”雷兽怒不可遏，浑身的毛髮像钢针一样竖起，他调转方向，开始朝妖域的建筑和路上的小妖怪发射起闪电来。 闪电所至之处，皆燃起熊熊烈火，小妖怪更是连叫喊都来不及，就被烧成了一段焦黑的粉末。 洗脚城作为雷兽的攻击主体，房顶被噼开了一条巨大的裂fèng，黑蟒一边与雷兽斗法，一边惨唿道：“龙老闆，带我儿走！离开这！” 楚舆连忙召唤龙二，三人乘上龙魂，龙歆掩着浴袍下雪白的大腿，心有余悸道：“今天看来是收不成租了，咱们先撤吧。” “那妖域的这些妖怪怎么办？”林曜想起帮了自己一把的蛇精小妹，道：“有个人，不是，有条蛇，我想救她一起走。” 龙歆一挑眉，不耐烦道：“大明星，你救得了一个，救的了千千万万个吗？其他的怎么办？到时候你就眼睁睁看他们向你伸出手，然后拂袖而去？我告诉你林曜，这种时候，谁做圣父谁傻逼！” 说完她还推了一把楚舆，道：“师兄你劝劝他。” 林曜看着龙歆放在楚舆身上的雪白臂膀，针扎似的转开眼眸，道：“你们先走吧，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你！”龙歆横眉竖目，只想撸袖子打人了。 “师妹。”楚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在妖域外面等我们，我陪林曜一起去。” 洗脚城的顶楼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滩火海，两人只得从楼下走上去，楼道内浓烟密布，无数被烤焦的蛇尸散发出阵阵恶臭。 楚舆被呛得咳嗽连连，林曜用袖子挡住他，闷声道：“你干嘛跟我一起回来受罪？” “我师妹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她嘴上打击你，但若是你执意要去，她肯定还是放心不下的。与其她来趟险，倒不如我来。”楚舆一脸理所当然道：“况且也是我把你卷进来的。如果不是我，你还在好好做明星。” “哦。”少年低下头不说话了，连影子都是失落的形状。 ——说到底，还是为了师妹啊。 他们进了大厅，各种按摩椅、按摩床翻倒一片，林曜盲目地翻着，到处都是死蛇，他才发现自己连蛇精小妹的名字都不知道。 楚舆眼神一亮，指着台下一角道：“那儿有个人。” 两人合力将人拖出来，竟真是他要找的蛇精小妹，只是她的手和脚都被砸断了，软绵绵的垂在一边，因此才迟迟没有变回蛇形。 林曜拍了拍她的脸，发现还有十分微弱的唿吸，赶忙将人背在背上往外跑。 妖域街头如同阿鼻地狱，闪电似冰雹般噼落，入目只剩烈火和尸体。 黑蟒大王已是穷弩之末，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好肉，额上才生出的角也被打断了一根，状貌极为惨烈。 他喘着气，血沫从随着唿吸在鼻孔涌动，他看了看高高在上的雷兽，又扫一眼地下在火海中的残骸，他知道，自己该认输了。 ——不是向眼前的雷兽认输，而是命运。他这五百多年的修为，在天命的藐视下，如蝼蚁般微小可笑。 黑蟒大王发出一声最后的吟啸，使劲最后的余力向对手冲去，雷兽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一抬爪，将黑蟒炸了个四分五裂。 “今天晚上吃烤蛇咯。”雷兽得意洋洋地想到。 第71页 黑蟒一死，整个妖域法力的核心支柱便垮了，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漫天飞沙走石，气温一下下降了十几度。 两人同时抬头，见路边的建筑都变成了摇摇欲坠的幻影，原先五颜六色的街景开始像在水中泡发的宣纸一般褪成黑白色。 楚舆摸了摸林曜背上的蛇精小妹，道：“把她放下把，她已经死了。” 方才他便察觉这具身体开始僵硬、变冷，只是迟迟不愿面对事实，总想着一旦逃出去，楚舆他们总有办法。 林曜难过地松开手，将姑娘扶到了路边一个残破的冷饮摊上，心想：或许让她和家人葬在一块儿，也是好的。 “走吧。”楚舆按了按他的肩膀道。 林曜微一侧头，只见一条黑影从楚舆身上飞出，他的瞳孔放大了，什么都来不及想，一把推开楚舆。 一条小黑蛇狠狠地咬在了林曜的胳膊上。 原来是黑蟒大王托他们照顾的儿子，看见姐姐遇难，竟挣破了楚舆的法术了冲出来。 “恩将仇报！”楚舆一把捏住蛇的七寸将其甩开，正欲低头查看林曜的伤口，林曜却勐一反手，再度一掌推开了他。 “轰”一道巨雷从天而降，噼在了林曜所在的方位。 变故发生的太快，楚舆甚至来不及反应，自己的两手便着起火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雷电将林曜、小蛇、洗头小妹一起烧成黑炭。 “林曜！！！” 第76章 黑蟒大王7 生死存亡之际，林曜下腹的纹身发出了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升起一道淡金色的龙魂，挡去了雷电的大半威力。 青龙护主！楚舆的瞳孔骤然收缩，想不到龙大平时古怪难驯，却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林曜一命。可算是没白吃他那么多榴槤。 他略略一怔，三下五除二把手臂上的火灭掉，随后冲上前把少年翻过来，林曜身上的衣服都破了，浑身血肉模煳，面色苍白如纸。 楚舆摸了摸林曜的脸，赶忙往翻出身上的药往他嘴里塞，他浑身都在发抖，思维如同滞固了一般，口中反反覆覆喃喃道：林曜，你千万不能有事。你如果出事了，我怎么办？ 林曜紧闭着眼，浑身散发着灰败之气，嘴角渗出血丝。 青年将林曜扶上了金龙，龙二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离开了这片已毁灭的天地。 妖域之外，龙歆等的坐立难安，她先是把林曜全家都骂了一通，又把小白龙背上的毛都编成麻花辫，最后掏出手机自拍了几张。 手机没信号，发不了微博，就在她准备回去找楚舆之时，龙二终于带着两人回来了，龙歆一看楚舆这个面无人色的样子，心中便知了大概，再一看不省人事的林曜，道：“他……这是怎么了？哎，我就说不让你们去学雷锋了，你们硬是不听！” “被雷噼了。”楚舆声线颤抖，每个字都是硬挤出来的。 怎么办？两人都未曾处理过这种伤情，龙歆看着少年嘴角的血迹，蹙眉道：“送他去医院？但这个要怎么解释呢？他又是明星，这么三头两头受重伤，影响不太好吧？小舆你的手怎么样了？看起来都成碳烤猪蹄了！” “我不打紧。”楚舆摇摇头，满目忧思：“我已把龙髓丸给他服下了，医院能做的，我们都能。但他能不能挺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龙歆就怕楚舆下一秒“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不敢再说什么话刺激他，搓了搓手，建议道：“要不然……咱们去找奉音尘？” 她口中的奉音尘，便是将两人从孤儿院领回来养大的师傅。 师傅其人劣迹斑斑，常年不是在闭关就是在联谊，欺男霸女、□□掳掠之事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剔牙一样平常。 楚舆对这个毫无责任心、又玩世不恭的师傅早已看透了，但林曜一直昏迷不醒，师傅又是豢龙氏中医术最高明之人，眼下别无他法，唯有一试。 青年闭上眼屏息凝神，默默用镜识寻觅奉音尘的身影。 豢龙氏师徒之间有一系灵力相缚以便联繫，而楚舆和奉音尘这条已经太久没启用过了，人海茫茫，要找他委实不易。 渐渐地，楚舆的脑海中出现了一艘巨轮，视野逐渐放大，他加大法力，透过船舷向窗口望去，只见房内一个扎着小辫子，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身边围着一群爆辱短裙的辣妹，他正举着一瓶香槟上下摇晃着，高声大笑道：&ldquoe on everybody，it’s party time ！！！” 楚舆忍不住扶额嘆气道：“我知道师傅在哪儿了。” “老奉他没有又睡了有夫之妇，被人家像条死狗子一样追着的满街喊打吧？”龙歆不放心道，“我怕咱们去了，他又得想咱们借钱，他就没还过！” “没，他过得滋润的很。”楚舆用手背揩了一把脸上的汗，咬着牙道。 听说要去找师傅了，龙二的龙魂发出一声欢愉的鸣啼，金龙、白龙调转方向，腾云驾雾，朝东南方的海上飞去。 7.3 凌晨一点，奉音尘被尿意憋得膀胱炸裂，这才依依不捨地放开了怀里的妞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朝走廊另一侧的卫生间走去。 “嗖！嗖！”仿佛有人快速移动时轻微的摩擦声，他停下步子，侧耳细听，又没了声响，海浪拍击着船舷，男人摇了摇头，笑自己多疑了。 灯影摇摇，狭小的卫生间中透着一股尿骚味，奉音尘解开裤腰带，还未把鸡儿掏出来，就以余光瞥见一个人影从窗外闪过。 奉音尘冷冷一笑，浑噩的眼神一下凌厉起来，他顺手抄起一根洁厕刷向窗口掷去，窗外那人头一仰，以一个柔软的下腰躲过了攻击，谁知洁厕刷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硬生生扭转了方向，迴旋过来，正中那人的前额。 只听窗外那人“啊”的痛唿一声，再无动静。 雕虫小技，还敢出来混。奉音尘中断的小曲儿又续了起来，他愉快地抖着鸟儿，开始放起水来。 “看剑！哦不，看我的断子绝孙手！”窗外那人再度出声道。 男人下意识朝声源一侧头，谁知头顶的天花板勐地伸出一只手来，朝他的天灵盖拍去！ 如此危急万分的时刻，奉音尘临危不乱地穿好了裤子，另一手看也未看，便伸出食指，直直地朝头顶那手掌点去。 二人一相触，天花板上便传来一声痛唿“哎哟”，原本要偷袭的那只手也如章鱼触角般缩了回去。 奉音尘拍了拍手掌，不满道：“搞什么，这么久没见，你们俩有一毛钱长进吗？都给为师滚出来！” “哎呀，师傅呀，还不是您神机妙算、法力无边，我俩连您一根脚毛都比不上啊！”龙歆从窗口爬进来，额头上还带着洁厕刷击打的红痕，她一面嫌弃地用手揉着头，一面撒娇道。 楚舆也讷讷地从天花板上翻下来，他那根手指又红又肿，跟攥了根胡萝蔔似的。 奉音尘打量了一番两位爱徒，眼光不着痕迹地从楚舆烧伤的手背掠过，又恢復了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来吧，愿赌服输。”他对二人搓了搓大拇指。 第72页 “好嘛，我们这趟出来的紧，都没有带现金，我让小舆支付宝转帐给你嘛。”龙歆忙不迭对楚舆挤了挤眼。 楚舆接过话头，道：“师傅，是这样的，这两天有个产品缺货，有很多客人退款，我和师妹的支付宝已经达到转帐上限了，所以得迟几天……” “够了。”奉音尘招手打断爱徒，咬牙切齿道：“真是翅膀硬了。” 龙歆赶忙卖乖道：“师傅，这么久不见，咱们仨总不能在男厕所叙旧吧？” 三人一同出了洗手间，路遇一醉汉，用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他们，脑子里不知想到什么龌龊情节去了。 奉音尘抱臂而立：“你俩净会影响为师的好事，这次又来干嘛来了？” 楚舆略一沉吟，将黑蟒大王举家遇难的事说了，奉音尘不耐烦地摆摆手：“妖怪的事我不管，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 “其实，这次徒儿还带了一个人过来，他是被我卷进这次的事情，才受重伤的。此人也帮过我很多次，希望师傅您能看在徒儿的份上救他一命。” 奉音尘刚想说“你小子的面子算什么面子，真是好大的口气”，楚舆安置林曜的房间就到了，房间很小，一开门，奉音尘便看见了少年那张脸。 男人睁大了眼睛，常年沉溺于声色犬马的脸上显出一分惊愕、一点肃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触碰这张脸是真实还是自己的幻觉。 真是太像了…… 不，岂止是像，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77章 为师音尘 “师傅？师傅？”楚舆看出奉音尘神情有异，心中不由“咯噔”一声，难不成老头子也追星，还是林曜的黑粉之类的？ 奉音尘回过神来，恍惚地摇摇头，又恢復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气：“就他是吧？怎么着这么眼熟呢？” 龙歆插话道：“当然眼熟咯，人家是当红炸子鸡！是上过春晚的流量小鲜肉！” “啧。”奉音尘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下巴，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楚舆：“我就奇了怪了，你说这人好好的明星不做，跟着你刀山火海风里来雨里去的，还真当自己在修仙啊？” 楚舆在师傅老辣的目光中几乎无所遁形了，垂下头道：“弟子知错。” “得了得了。”奉音尘一扬手，“从小就是这样，我说你什么了吗？得，都出去吧，我给他好好瞧瞧。” 楚舆用感激涕零的眼神看着师傅，二十几年了，这个人似乎就没有变老分毫，永远是这么游戏人间、不惹繁事挂心头的样子。 可自己却成长了，变成了同他一般高的青年，也有了成年人的烦恼，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了。 奉音尘反手关上门，两指按着林曜的颈间，顺着他的伤处，解开衬衫一看，半边身子都出现了树枝状的暗纹——这是毛细血管被雷击后炸裂的痕迹，大多数被雷击的人身上都有，这疤痕恐怕是要伴随他终生了。 显然，对一个刚满19岁，演艺事业正处于上升期的年轻偶像来说，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咦？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顺势扯开了林曜破破烂烂的衬衣下摆，只见少年块垒分明的下腹处，印着一个滑稽的龙宝宝纹身。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男人死死地盯着那块纹身，喃喃自语道。 林曜和师傅在房里待了整整两个钟头，楚舆就像无头苍蝇似的在门外转了两个钟头的圈。 “能不能请你保持五分钟以上的静止？我要跟粉丝直播了，你这样很容易入镜的。”龙歆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不耐烦道。 “朋友，你上回好像还求着我跟你一块儿直播。” “啧，那是粉丝点名要看你。再说你现在这个鬼样，我怎么解释？说你在演《铁达尼号》？承受不起丧夫之痛，准备殉情了？” 这事开不得玩笑，楚舆眼神一黯，眉头纠结在一块儿，转开脸道：“龙歆，请您专心直播，不要跟我说话。” 龙歆偏蹭到师兄面前，一脸好整以暇：“你不是不喜欢林曜么，这么担心他干嘛？再说了，也是他非要跟着我们来的，人又不是你害的。” “我……”楚舆闭上眼，喉咙滚动几下，道：“我不想在内疚里活一辈子。” 是，这才像小舆。他是可被那个少年所打动，却远远不足以为他改变自我。 龙歆深知他天性冷漠，知他事不关己的自私，所有为情所困、情深似海等等一系列形容词，那都不是楚舆。 他就像一面镜子，她了解他，因为她照见了自己。 ——那是二人相依为命二十载，从走出孤儿院的大门时起，就刻在骨血里的本能。 “人已经醒了。”奉音尘推门出来，用一块女伴的方巾擦着手道。 楚舆没有急于进去，而是把龙歆支到一旁，握住师傅的手，道：“他……还能好吗？” “死不了。”奉音尘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徒弟的情绪变化，“就是……” “是什么？”楚舆的目光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滚动颤抖着。 “大约会有点内伤吧，以后恐怕不能剧烈运动咯。” 这个答案，已经比他预料的好了太多。楚舆攥紧的拳头却没有松开：“师傅，他是明星，要在台上跳舞、要拍打戏，还要上一些运动类的综艺，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治好吗？” “办法不是没有。”奉音尘话锋一转，明知故问：“龙大的封印，在他身上，对么？” 楚舆重重地跪下，俯首道：“是，徒儿无能。” 他不敢抬头看师傅的脸色，于是也没看见奉音尘古怪的笑意：“救他的办法，我也是看到他的纹身才想到，就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三十年寿命都豁出去了，还能有什么让他迟疑的？楚舆立马道：“只要师傅愿意救林曜，徒儿有、能做到的，都在所不辞。” “那可未必。”奉音尘低下头，俯身在爱徒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楚舆勐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奉音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角的青筋都绽了出来。 “别这么看着我，弄的我像是逼良为那个什么似的。”奉音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龙二的封印在你这儿，两条龙之间灵力相通，要想调息治伤，这是最有效率、最事半功倍的办法。” 楚舆低着头不说话，奉音尘打了个哈欠，捶着腰走了：“为师就不跟你在这儿耗了，你的师娘们还等着排队给我暖被窝呢。” 师傅走了许久，青年还保持着跪立的姿势迟迟没有站起来。 青年的拳头仍然紧握着，太用力了，以至于伤口崩裂，渗出的血水滴落在地上，他都未曾察觉。 房间里没有开灯，老旧的电扇迟缓地转动，窗口送来新鲜的海风。 第73页 那个扎小辫儿的年轻男人走后，林曜在床上躺了许久，他的喉咙干痒，浑身都是麻木的，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明明看见手掌移动了，皮肉却麻木的感觉不到一丝知觉。 他慢慢将手移到口袋，捏了捏楚舆在落梦中给自己那袋跳跳糖，尽管没有触觉，沙沙的响声令他有了真实感。 窗外的雨已经持续不停，潮湿的空气告诉他这是在海上，他感到有些晕眩，那个年轻的男人一语不发地治好了他，又沉默地看着他嘆气，却没有解答他任何一个问题。 楚舆呢？和他师妹走了吗？ 雨水刮进窗台，窗帘湿漉漉的粘在一起，细密的雨丝飘到少年光洁的额上、髮丝间，林曜想起身关窗，“砰”的一声，背后的门开了。 楚舆站在门口，他浑身都湿透了，头髮覆在面上看不清表情。透明的衬衫黏在肌理上，胸前深色两点显得格外瞩目。 第78章 为师音尘2 他有意将手往后背了背，使林曜看不清他手上的伤。 “你……”林曜张开僵硬的嘴唇，试图发出声音，然后青年就像没看见他一般，径直进了卫生间，几秒钟后，汩汩的水声响了起来。 或许是太累了。林曜安慰自己道，实际上他和楚舆之间的隔阂，就像一层毛玻璃，沾满了厚厚的灰屑。 太久了，已看不清玻璃后彼此的轮廓。 这个澡楚舆洗了很久，久到林曜已经昏昏欲睡，他感到灯光一暗，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青年□□地站在床边，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 “你要睡这儿？”林曜的声音嘶哑低沉。这是单人床，睡两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男人太挤了，他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 他似乎看见楚舆点了下头，房间里光线黯淡，只有走廊那盏声控灯偶尔一亮，他才能看见青年藏在阴影中的轮廓。 船略一摇晃，楚舆一条修长的腿便欺身压在了床沿上。 林曜疑惑地看着他，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楚舆现在有一些反常。 “咳，那你在这儿睡吧，我出去走走。”林曜本能地感觉到对方的一丝杀意。 楚舆一把将他按回床上，“不。大明星，你以为你现在这样，走得动吗？” 肌肤相触，两人都吃了一惊，林曜的身体就像一块冻硬的肉，楚舆却浑身很烫，如同冬天的汤婆子。 青年按住林曜的手没有一丝停顿，转而便来撕扯他身上的衣服。 “你干嘛？！”林曜大惊，嗓音都变了调。 “林曜，你是处男吗？”楚舆微抬着下巴，睥睨地看着他的脸道。 林曜莫名地咽了口口水，很诚实地点点头，又道：“你问这个干嘛？” “那很快就不是了。”青年脸上浮起一点微妙的笑意，连扯带拽地将少年上身的衣服剥下来，又去脱他的裤子。 “等等等，我拒绝，你这是要干什么，我说了我拒绝！”林曜死死地护着裤腰道。 “做’爱。”楚舆挑了挑眉，眼睛里的情绪是清明而冰冷的，“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吗？” “我以为，做这种事情应该是两情相悦的人做的。”林曜转开眼睛，每一个字都发出的极为艰涩：“我和你不是。” 楚舆的心神有一瞬间松动，他长长地嘆了口气，眼中的笑意出现了裂fèng：“那就打‘炮，随便你怎么定义，都行。” “等等，你明明跟我说过你喜欢别人。” “说过么？我忘了。” “那你喜欢我？” “你和我非要在这种问题上较真么？”楚舆故作轻松地耸耸肩：“都是成年人了。” 林曜艰涩地开口道：“我想不到这话会是你说的。” “这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 两个人别扭地沉默了一会，楚舆一直盯着林曜的脸，林曜僵持不下，用手背挡住了眼睛：“你真是……疯了。” 不论如何，在这件事情上，楚舆已经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河蟹 详见微博@蕉下喙 长微博 养龙达人27 第79章 为师音尘3 少年擦了把额头上晶亮的汗珠，赧然道：“不好意思，又没忍住。”復而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今天是真的状态不好。改日，改日再战，来日方长，一定让楚老闆欲’仙‘欲‘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吧。楚舆表示理解，握着林曜的手把自己那活计撸了出来。他还想着双’修的事儿，握着林曜沾着自己精；液的手道：“咽下去。” 林曜看着楚舆，猜测他或许是需要某种证明，又或者是对自己屈与人下的一种尊严的挽回，也不多言，便脖一仰将他射出来的东西吞了。 虽然黄色小说都是这么写的，可这东西的味道并不好吃，林曜被呛到咳嗽连连，楚舆下床给他倒了杯水，看着少年一饮而尽，这才满意地进洗手间清理。 他正准备关门，林曜跟了过来，伸手挡了一下。 “怎么？你急你先吧。” “不是。”少年支支吾吾道，神情说不出的青涩可爱：“需不需要……我帮你？” 楚舆坚决地摇摇头。 “好吧，那我在门口行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明天吧。我有点累了。”楚舆嘴角带着点笑意，眼神却很疲惫：“时间还有的是。” 后半句话仿佛给予了少年某种鼓励，他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郑重道：“下次，给你更好的。” 没有下次了啊，傻不傻。楚舆心中汩汩涌动一种酸涩的情绪，没有回答。 水龙头没有关，在水声的掩饰下，他洗了很久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删去的部分请移步微博@蕉下喙 养龙达人27、28 第80章 殊途陌路 这一晚林曜几乎是彻夜未眠，在懵逼和被动中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心中充斥着对这段关系的不安不确定。 他爱的那个人就像一只风筝，远在天边，稍一挣脱，手里的线就断了。 镜中的少年目光迷惑、眼袋略深，他粗略洗了把脸，勉强将自己收拾利落了，这才去隔壁敲了楚舆房间的门。 无人回应。 难不成还没有起床？林曜想打他电话，却发现自己才换的手机上一道深深的裂痕，摁开机也毫无反应。 上次是手机被水淹，这次是被雷噼，难不成要集齐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卦才算完？ 过了一会儿，只见龙歆挽着楚舆的胳膊从楼梯上施施然走下来：“林曜，你在这儿啊，我和小舆去吃早餐了，船上的自助很好吃。” “哦。”林曜只觉得两人的亲密就像一记耳光，而自己站在这儿，才是碍眼的那个，“没事，我不饿。” 他转身往回走，船身一摇晃，步子也跟着晃，楚舆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道：“不是有话要说么。” 第74页 “现在已经没有了。”少年固执地背过身子道。 楚舆很从容地笑了笑，“可是我有，找个安静的地方？” 他回头看他，每每都是这样，每当他想下定决心抽身，总是溺毙在这一潭柔泉般的眼波里。 龙歆看不得两人这么gay里gay气的，说要找师傅，便藉口离开了。 清晨甲板上几乎没有游客，潮湿的海风带着雾气一同吹到脸上，一如他的心情。 他们不约而同凝望着海岸线，难得默契的沉默，都为了等对方开口。 等太阳穿透海雾，在少年白净的脸上洒下金纱似的光晕，楚舆终于道：“其实我是想说，我该辞职了。你的助理该由更合适的人来担任，我一直不太称职。” 在某一瞬间，林曜好像看到有类似鲨鱼或者海豚的生物从海面上一晃而过。 他觉得自己该做出点什么表情，便程式化地笑了：“称职不称职，好像是我说了算。” “这段时间你总是受伤，你是明星，应该有更安全的工作环境。但只要跟我在一起，就避免不了这些。” “动作明星拍戏受伤不也是家常便饭？我没那么金贵。”少年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再说了，都是我自找的。” ——喜欢你也是我自找的。 他隐约记得楚舆说过这学期会很忙，便慢慢道：“你如果是觉得无法兼顾学业，可以不用跟通告，学校那边忙的话一周来一次公司都行。”末了又自说自话一般道：“你身体还好么，那里……还疼不疼？” 说完，他静静地望着他，如同一只在土中深埋七年的蛹，看着枝头即将到来的夏天。 “林曜。”楚舆打断他，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为什么？！”少年一直梗在胸口的情绪如洪水决堤，他扯住楚舆的衣领，用力地将他拉向自己：“你就这么烦我？” 楚舆的刘海散落下来，半边脸藏在了阴影里：“不是，我……” “那是什么？你说清楚！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看我，怎么想的？你既然这么急着要躲开我，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还……” “为了双修。”楚舆喃喃道。 “什么？！”林曜以为这个名词只会出现在网络小说中，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你没听错。”青年抬起下颌，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他的胸中涌动着自毁的痛意。“龙大在你这儿，让我的修为迟迟无法增进，双修是最便利的方式。” 他说了谎，他践踏着这颗年轻单纯的心。 看着林曜眼中的悲怆，他又在心口的抽痛中品出了一丝别样的快感。 “我以为是你想要的。”林曜低下头，脸上不见一丝血色：“你告诉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自己的想法呢？除了为了双修，你跟我，你就没有一丝一毫……” 他疯狂地摇晃着青年的肩膀，楚舆只是摇头，他仍在笑，只是那笑容早就变味了：“别怪我，我也不想。” “林曜，你也该长进长进了，旁人对你好言好语哄上两句，你就掏心掏肺地当真，傻不傻？” 林曜扭头看着他，一双眼眸像余烬未尽的野火：“是，你说什么，我都是当宝贝一样的。是我蠢。” 林曜抬起手，楚舆以为他要揍自己，下意识闭紧了眼睛，然而他只是替他整理揉皱的衣领。 少年的动作是那样木然、迟缓，楚舆用余光瞥他，已知林曜的眼睛里已经没有自己。 第81章 殊途陌路2 两人相对咫尺，却间隔了整整一光年。 片刻后，少年后退一步，道：“我回去了。” 他略一停顿，带着点孩子气宣告这份判决道：“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了。” 回程路上，林曜说不再同楚舆讲话，便真一个字、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过，遇到迫不得已的问题，才开金口问一问龙歆。 龙歆按照师兄的指示，把小白龙分给了林曜，自己和师兄乘龙二回去。 就这么夹在楚舆和林曜中间着实煎熬万分，她是一个分外害怕尴尬的人，见两人都是这么满脸冰霜的，忍不住要逗楚舆说话。 “怎么，吵架了？”她用胳膊杵了杵师兄道。 “不是，绝交了。”楚舆淡淡道。 龙歆瞪大了眼睛：“绝交？你当你俩还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啊？” “我说认真的。” 她看出师兄没有心情跟她开玩笑，继续撬他的话道：“我猜是你跟他说了你要留学的事儿，小朋友捨不得你，生气了？” 楚舆摇了摇头，“这事我忘了说。” “什么，那你们到底……” 楚舆看着前方的小白龙，打断她道：“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把我和林曜的事一早就跟师傅透了风？” 龙歆自小就不怕他，也不否认：“不记得了，可能某次打电话说漏嘴了吧？” “回去真得把你嘴fèng起来。” “哎，我们豢龙氏最后的传人，就这么被拐跑了，我说都说不得了？！师傅也很关心你，他对你的生活有知情权吧。” “那你大可以放心。”楚舆的声音闷闷的：“我和他彻底闹掰了，拐不走了。” 龙歆伸手去拨楚舆的头髮，被他闪身躲开：“到底为了什么啊？你在搞什么颓废非主流、爱比死更冷呢？我们是豢龙世家，又不是葬爱家族。” “不为什么。路还是我的，我走我的，他走他的。” 天有点冷，龙二懒洋洋地打了个喷嚏，身子骨抽筋似的扭，龙歆赶紧抱紧了金龙的身体。 青年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龙二的鬃毛，很劳累地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7.4 电梯无声地向两边滑开，走廊里黑压压的，林曜刚踏出一步，一个人影从远处站起身，高跟鞋叩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声控灯应声而亮。 是林绿，穿着一身不便行动的花呢套装，髮型精心打理过，手边拎着个榴槤，很是不伦不类。 “姐。”林曜喊了她一声。 林绿见弟弟回来了，伸着脖子朝他身后看了看，没见着朝思暮想的人，嘴一嘟，道：“就你一个？” 一瞬间林曜只想冷笑。他挑了挑眉，道：“这好像是我家，只有我一个，有什么不对吗？” “吃了□□了你？”林绿一门心思都扑在楚舆身上，自然没察出他神色有异，道：“我听说你们在c市遇到地震啦？严重不？” 林曜摇摇头，低头找钥匙开门。 林绿只当是他累了，“楚舆呢？他有没有受伤啊？” 对方手下动作一顿，而后径直开门进了屋，才慢慢道：“你就这么关心他？” “那可不嘛，我们可是交往对象，我不关心他，我关心谁？”林绿大大咧咧地朝沙发上一坐，用手扇风道：“快去给我倒杯水，累死了。” 第75页 自打林父意外去世，楚舆的养父便认准了林绿这个儿媳，命楚舆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虽然对方没表示什么，在林绿心里，只当他是性格内敛，自己已经顺理成章得到了公公盖章，交往是迟早的事儿。 “哦，你们在一起了？”林曜慢慢道，握着杯子的手背上一条青筋浮现出来。 林绿自己心里也没底，又不愿在弟弟面前失了面子，打算矇混过去：“算是吧！” “我没听楚舆提过。” “呵呵呵，他那个人嘛，就这样，心里只有淘宝订单……” 少年放下杯子，水花重重地溅落在桌面上：“姐，你喜欢他吗？” 林绿耳根一阵热，别开视线：“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挺合适的呗，看有机会就发展一下咯。” “既然不是有多喜欢，那就没必要发展了。” 林绿勐地抬起头，只听林曜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楚舆根本就不喜欢吃榴槤。” 少年破釜沉舟一般地开口，“我喜欢楚舆，林绿，我们竞争吧。” 林绿呆立了几秒钟，她直直地看着林曜，试图从弟弟的脸上挖出一丝玩笑的意味来。 然而什么都没有。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林绿一字一顿道。 林曜不甘示弱地看着姐姐，十分倔强地道：“我说，我喜欢……” 他话还未说完，林绿便“啪”的一巴掌抽在了脸上，“你现在是跟我出柜是吧？你还想不想在娱乐圈混了？爸妈把你养到这么大，你现在跟我说你喜欢男人？！” “不。我就喜欢楚舆，只他一个。” 林绿了解弟弟，知道他虽然看上去随和，内心却极犟，一旦打定主意，身边人很难说服他。 她看着林曜的样子，心中“咯噔”一下，道：完了。 林绿矫健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在林曜另一边脸补了一巴掌。 好多年没对弟弟动过手了，这一下，她使了十成的力气：“你对得起爸吗？他尸骨未寒啊！当初就该听爸的，让你好好读书，不该让你进演艺圈！你看你这学的都是什么样啊？！！” “我的事业我自己心里有数。”林曜两边脸都明显地红肿了，眼睛却越来越亮，火炬般的眸子中滋生出一丝邪意：“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姐，你心里清清楚楚，你比不过我。” 从小就是这样，自己皮相平平，弟弟却继承了母亲在外貌上的一切优势，头脑也灵光，走到哪里都人见人爱。 林父虽然嘴上不屑，可平时没少找林曜要钱，林绿的大学学费、平时的开销，乃至毕业后的工作，都是林曜一手安排的。 他才不过19岁，就有了这世上许多人羡慕的一切。 林绿知道自己比不过弟弟，她註定要很孬种地受林曜照拂一生了。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你什么都要夺走？妈只喜欢你一个，带着你嫁了个有钱人，现在你连楚舆也要跟我抢？林曜，你从小就是这么自私，觉得万事万物都是该围着你转的！” 大龄剩女林绿的眼泪喷薄而出，她看出弟弟的目光有一丝不忍、一丝松动，她就是嫌恶林曜这样同情的眼神，在他的眸子里，明明白白映出了平庸无能的自己。 她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林绿抄起桌脚的榴槤，狠狠地朝弟弟价值数亿、万众狂爱的那张英俊的脸上掷去。 姐姐摔门而去，过了半晌，龙大才从镜子中探出头，讥笑道：“小朋友，连个榴槤都躲不过，是不是男人，枉我教了你这么多。” 见林曜呆立不语，他又道：“这榴槤都砸裂了，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脸上血擦一擦，要不要帮你打电话叫救护车？” 龙二现身总是以金龙的形态，而龙大不知是为了噁心他还是怎的，每次都是从镜子里化成林曜的样子。 林曜看着镜中自己吃的满脸都是果泥，一阵反胃，冷声道：“滚。” 第82章 殊途陌路3 才走到暌违已久的寝室门口，楚舆便听到房内传来了二胡声《二泉印月》。 从窗口望去，他那个书呆室友身边正坐着一长发辣妹，室友一边拉着凄风苦雨的曲儿，一边拖着涎水对妹儿道：“我宿舍另外一个长期不回来睡，今晚就我一人。” 妹子笑吟吟地甩了甩头髮，“所以呢？” 室友把手放在了妹子的大腿上：“你陪不陪我嘛？我一个人好生寂寞的。” 他在门口等了大约十秒，就听到室友哀叫一声“哎哟”，原来是辣妹一脚踹在其命根上，转身潇洒地走了。 楚舆忍不住笑了，为了同室之谊，他很给面子地下楼散步去了。 走到楼下，手机震了两下，楚舆还以为是阿里旺旺上阴魂不散的客人，滑开一看，是小罗的简讯：少爷头上被开了个窟窿眼，现在在医院fèng针！问他什么也不说，他不是同你在一起么？你怎么没好好看着他啊！ 楚舆在对话框打字道：他的事已经和我没有关系…… 手指一顿，又删掉，改成：不好意思，我已经辞职…… 再删掉，青年站在黯淡的灯影下，手机屏幕的光线照亮他清俊的侧脸，却叫人看不透他此时的思绪。 最终他发出的那条简讯是：严重吗，在哪家医院，我就过来。 一路催着的士司机狂开到医院，小罗的简讯又来了：“少爷要回去了，我们在侧门，快来！” 楚舆忽而近乡情怯，他知道林曜恐怕不那么想看到他。 就看一眼，确认他的伤情。他说服自己道。 司机去便利店买水了，小罗去医生那儿开药，林曜蒙着脸靠在座椅上小寐，额角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头脑放空着，保姆车的车门被人拉开了。 他以为是司机回来了，便闭侧了侧身没动，感觉来人朝他伸出手，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林曜吸了吸鼻子，很淡的香水味，atelier cologne的无极乌龙。 他想问你来干什么，又想起自己发的誓，睁开眼，不满地瞅着车外那人。 楚舆感觉自己被抓了个正着，装作要扶车门收回手。 他见林曜一脸垂头丧气，如同被拔了毛蔫了的斗鸡，便指了指自个脑门，语气中不禁透出急切：“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 少年将脸转向窗外，装作没听到。 不说话，便权当是默认了。楚舆嘆了口气，没话找话道：“多大了还打架，你长点心，行不行？被狗仔拍到怎么办？” 林曜一把扯过卫衣的帽子，罩在了头上，低头看起了手机。 他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今天早上正式宣告决裂了。 楚舆感觉被自己的殷勤抽了一耳光，他礼貌又客套地笑了笑，道：“我收到小罗的简讯，所以来看看你。既然没事了，我就回去了。” 说完正欲转身，林曜勐地起身冲过来，恶狠狠地拉着他的衣领拽向自己。 第76页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为毫米可计，可以感觉到对方清淡的唿吸拂在面庞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林曜会吻过来，甚至还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 他注意到林曜的脸颊肿的厉害，右脸还有分明的五指印，谁对他动的手？他怎么不知道躲？是女孩子？ 楚舆的心头冒出一长串疑问，他真切感到了心疼，这是他此生从未生出的情绪，如同在青烟火星上掉下的香灰末，一晃即逝。 然而双方只是僵持许久，沉默像房间里坏掉的灯。 “你走吧。”少年哑声道。他看着林曜眼中的光芒如同陨石坠地一般黯下去。 林曜又坐回了座位上，恢復了小憩的状态，再不开口了。 楚舆无声地点头，哪怕知道他没有看自己。 他没有对他说再见，这本是他所期望的，再惺惺作态，反而更自我嫌恶、更显面目可憎。 ——明明走的果决的那个人是自己，迟迟不愿意放开手的，也是自己。 8.0 有道是“因祸得福”，林曜被榴槤砸破头后，为了遮伤，只好在绷带上罩了个帽子跑通告，这一造型被狗仔拍到几次后，被冠以“殭尸头”的名号，火速红遍了大街小巷。 一时之间，s大校园里稍微留心打扮自己的男生，都戴上了淘宝9.9包邮到399不等的林曜同款殭尸绷带帽。楚舆出门上一次自习，至少可以遇到三个模仿林曜穿衣髮型的学弟。 出门都是山寨版，手机新闻也是他——“林曜慈善晚会与鹿璐交谈甚欢，林张鹿汪四角恋疑似尘埃落定”、“林曜昨日进棚录制新歌，个人ep有望明年初上市”、“林曜竞争《绝地杀手》选角失败，导演孙国昌称其太嫩”，楚舆感觉自己哪怕是离开了林曜，心里也没有一刻清静过。 这日，楚舆的室友经歷辣妹踢命根后大为受挫，背着二胡上广场卖艺去了，楚舆从导师那儿回来，确定了出国的日期，正靠在床头看书，门外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他以为是那缺心眼的室友忘带钥匙回来了，答了句“来了”，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嗖嗖穿堂风。 楚舆往走廊里左右看了看，现在不是考试期，今天又是周末，大多数人不是出去浪，就是在外租房，研究生宿舍压根没几个人。 大约是听错了。楚舆关上门，回到房里，又重新拿起了枕边的书，才翻了两页，敲门声又“砰砰砰”地响起了。 这一次，敲门的声音更大、更急迫，仿佛门外有一头飢饿的野兽，将爪子搭在门上，模仿着人类的姿势。 楚舆放下书，凝望了一会门口，窗户明明关严了，他却没来由感到一股阴凉的风，直往脖子里吹。 他径直走到门口，唿出一口气，勐地拉开门。 门外依然没有人，也没有怪兽。 传说中的鬼敲门么。这一次楚舆索性不走了，他站在门后，手握着门锁，将门虚掩上。 十秒钟后，在门外第三次响起敲门声，他以闪电般的速度开门。 与预想的一样，门外是永远不会有人的。 楚舆的瞳孔中隐隐有暗金色的光晕流转，在常人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方，他看见了一抹黑灰色的影子。 他转身仔细地摸了一遍门板，上面干干的，指腹上沾了一点锈色的印迹。 果然是这样。 关于鬼敲门的原理，他记得奉音尘提起过。用黄鳝血涂在门板上，哪怕洗掉，腥气也会吸引来数里外的蝙蝠，蝙蝠前赴后继地往门上撞，里边人一开门就躲远了，动作极快，常人很难发现，就以为是鬼魂作怪。 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也拿来吓人，未免太看低他了。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挑衅示威？还是按捺的太久，狐狸尾巴要显露出来了？ 楚舆联繫到林曜家那只状似无害的黑猫，也许藏在阴影里的那个人，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自己。 他看了看表，匆匆拿了件外套，锁上门走了。 第83章 殊途陌路4 时间调转到一个小时前。 林曜已经在公司待了整整一天，他这张ep的制作人姓温，人称“温柔一刀”，是业内知名才子加刺儿头，以处女座挑剔强迫症着称。从来不畏咖位高低，只要落在他手里，不扒掉层皮，不放人出录音室。 “停！”阿温在外面做了个手势，拿下耳机道：“曜啊，我感觉你今天一直不在状态，是不是这段时间绯闻太多，没心思搞音乐了？要不要公司给你放个假，回家过个年再回来录？” 林曜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我觉得挺有感觉的，刚才那两小节其实……” “其实什么，那就是一坨屎！你既然交在我手里，就不能仅仅以口水歌的水准要求自己，咱们要做的是精品！是一张能被市场接受、经得起时间沉淀的佳作！” 他刚要解释，阿温一拧眉：“算了这样吧，今天也录了大半天了，我看你也乏了，先这样吧。”说完便气沖沖地走了。 此人说话办事一向如此，绵里藏针、一针见血，叫你哭都哭不出来。 林曜嘆了口气，打算回头再发简讯给人好好道个歉，刚出录音室的门，就看见许弋然同样垂头丧气地从隔壁出来。 他上去用胳膊杵了杵，道：“老许，怎么着，被阿温训了？” 许弋然砸吧了下嘴，道：“话不能这么说，这是他给我爱的鼓励。” “他怎么鼓励你的？” “他说我在歌词里用前段时间的绯闻自嘲，这个行为非常恶俗，是一种对音乐的亵渎，跟他的音乐理念不符，他没法让我过。”许弋然耸了耸肩，摊手道：“但是爷就是靠自黑才咸鱼翻身的啊，这是我的人设、我的路线，我就是个低俗boy，有什么办法。” 林曜听他说相声似的吐槽，忍不住乐了：“也许他是觉得你的歌词本身就很垃圾，不好意思直说，委婉地暗示你。” 许弋然捶了他一把，道：“啧，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写歌灵感这种东西吧，就像sex，只有两情相悦才能叫□□，否则就是活塞运动，纵使你□□他，也徒劳无功。” 这番话似是让林曜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僵硬地抬了一下，道：“得了吧，知道你一天三次性生活。我先回了，明天还得约阿温继续作磨。” 许弋然正想拉他泡吧继续嗨，看着林曜形单影只的背影，眼珠一转，嘀咕道：“我知道了，这小子一定是失恋了。” 上回楚舆从林曜家搬出来，就将小区的出入磁卡还了回去，这次跟门卫好说歹说，仗着熟脸，才混进了林曜家单元楼底下。 住这儿的都是达官贵人，一般直接从地下车库的电梯上楼了。他看着黑洞洞的单元门犯了难，从前都是刷卡进门，密码是多少来着？ 楚舆楼下试了两次，都显示密码错误，第三次的时候巡逻的保安看不过去了，上前用手电筒晃他的眼，道：“您是这里的住户吗？” 第77页 楚舆想说从前是，想了想，道：“我来这看朋友。” 他只是来确认林曜家门口有没有被涂黄鳝血，以免那小子没这方面的见识，被吓得夜不能寐。 保安狐疑地看了看他身上半旧的运动外套，道：“您的朋友住在几楼？” “十七楼。”楚舆不情不愿道。 “十七楼住的好像个明星吧。”保安的神情毫不掩饰，明星有你这种穷小子朋友呢。 “是，我是他助理。” 保安讽刺地挑了挑嘴角，已经把他当成了那种奇葩私生饭，挥舞着手里的手电筒道：“你是明星助理啊，我看不太像啊，你有什么证据吗？” 要说证据，他手机里的确有一堆林曜的照片，还都是平时照的，从未公开过。可这些是林曜作为一个艺人的隐私，他不想对这种无关人等暴露它们。 楚舆忽然觉得跟这种人磨叽就是浪费生命，他别开头，道：“他可能不在家，我先回去了。” “慢着，我们这小区住的都是什么人，哪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保安伸手抓他的肩膀：“你跟我去保安室登记一下。” 对方压根就没安过好心，楚舆心中一阵烦躁，刚想动手，只听一个十分有辨识度的声音道：“他是我认识的人。” 不是朋友，而是认识的人。 楚舆慢慢转过头，看见林曜带着顶帽子，把手插在兜里，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路灯下。 他头上的伤已经好了吗？前几天去医院拆线，又狂刷了一波新闻头条。 保安似乎也听过几首林曜组合的歌，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兴奋，摸着脑门谄媚道：“你是那个，那个s什么什么组合的，那个杜，杜家灏是吧？！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好喜欢你们的歌！” 楚舆看向林曜，他没有多少表情，似乎对粉丝认错人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对保安程式化地笑了笑，也没解释，刷刷在本子上鬼画符一通，扭头便向楼上走。 走了几步，见楚舆还站在原地，蹙着眉低声道：“还愣着？过来。” 一直以来，林曜在自己面前都有意地放低姿态，去照顾他廉价的自尊心。这般在人前颐指气使的口气，这才是林曜作为明星原本的样子。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玉坠，竟莫名觉得欣悦。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楚舆环视了一圈房内的陈设，清洁阿姨打扫的很干净，不像有人常住的样子。 这套房子不算太大，但房价是让他只能望而却步的数字，而这，仅仅是林曜多处房产之一。他对这些不敏感，赚的钱大都交给母亲打理。 林曜将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半倚在桌前，没什么表情道：“楚老闆找我有事？” 如此冷淡的开场白。 楚舆没空多想，只是将自己方才在宿舍的遭遇简要说了一通，道：“我觉得会有事发生，你最近小心些。” 少年垂着眼睑，如同在思考什么挣扎什么，最后轻描淡写道：“你不在，我怎么办？” “林曜，”楚舆感觉自己的心在烧，逃避了这么久，很多次即将开口又咽下，现在终于到了直面的时刻：“其实，我要去留学了。” 一旦开头，往后的内容便轻松许多：“我照顾不了你了，你得学会保护自己。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开心，认识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谢谢你。” 少年抬起头，眸中暗如深海，他看上去并不惊讶，甚至还淡淡地笑了笑，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 楚舆的薄唇动了动，他仿佛尝到了自己的自私，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是。” “出国留学了，你还和龙歆开淘宝吗？” “可能吧，拓宽业务。” “那留学回来呢？继续开淘宝吗？” “我不知道。”他敏感地读到了对方语气中的意味，踯躅道：“这是我和师妹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养龙并不能养活我自己，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林曜向他缓慢地、慎重地伸出手：“其实你不用出国留学，我可以养你。”他又淡淡地笑了笑：“你师妹、师傅、养父，我都养得起。” “得了吧。”楚舆略躁郁地一挥手：“你还记得林伯伯怎么说，明星是吃青春饭的，你就考虑你自己，就够了。” “是，我就该像你，凡事考虑自己。” 楚舆的目光如同冰上的尖刃：“林曜，你知道吗，你现在说这些话，就代表你根本没有长大。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当然就可以的，等再过几年，你再回头看今天，你会觉得现在的一字一句都很可笑。” 对于一个待人处事温柔圆滑的人来说，这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林曜听了也不恼不怒，“对，我在你眼里，从头到尾都很可笑。你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相信我、了解我。” 此时的他和他，就像两个蹿进死胡同的仇敌，在暴雨中赤手相搏，却都不忍致对方于死地。 跟小孩子交流怎么就这么费劲儿。楚舆长长一嘆，垂下手道：“我该说的都说了，我想回去了。” 林曜苦笑了一下，淡声道：“我送你。” 他本想说不用，却也着实内疚着，为今天这番话，为一直以来的保留。 他甚至觉得自己卑鄙，他利用着他的喜欢，却也暗暗享受着，他们最后相处的时光。 第84章 殊途陌路5 他们下了楼，林曜把车开得很慢，可再慢也会有终点。 两人去s大门口又吃了一回馄饨，两人都相对无言，或许他们都在不约而同怀念，上一次坐在这里的怦然心动。 仿佛一对普通情侣那样，林曜把楚舆送到了寝室楼下，在婆娑的树影下轻轻吻了他的额头。 “给人看见了……”楚舆仍是要躲，少年按住他的肩膀，坏笑了一下，道：“最后一次了，就让我占个便宜吧。” “你占的便宜还少么。”楚舆也笑了，任由对方没有温度的嘴唇在面颊停留许久。 林曜的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上，下巴蹭了过来，起初只是唇瓣的轻轻挨擦，楚舆下意识想躲，对方的力道便更大，最后逐渐变成了激烈的吮吻。 少年的唇舌一刻不停的纠缠着楚舆，带着生涩而压迫性的力量，在他的下巴、唇瓣留下发白的齿印，叫他无处可逃、不忍再逃。 林曜的手从背部下滑，尔后紧紧地箍在他的腰间。不知怎么，楚舆几乎是被他一碰就硬了，这种感觉很怪，明明他们只亲密过一次，可身体却不再属于自己，被这个人轻而易举地提线操控。 “够了。”楚舆一把推开他，胸口起伏：“别亲了，晚自习要下课了。” 林曜亦是大口喘气，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在楚舆脸上啃出了一个淤紫的牙印，心中不禁忐忑又尴尬，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道：“这个是怎么来的？” 第78页 他指的是楚舆脖子上的玉坠，从相识开始看到好多回了，一直想问来着。 “啊，这个啊……”楚舆摸了摸玉坠，语焉不详道：“别人给的。” “哦，这样。”林曜点点头，既然不想说，他便也不问了。随后他往后一步，将卫衣的帽子拉到头上，退入了树后的阴影中：“我走了。你……早点回去。” “嗯，注意安全。” 上了楼，楚舆一直忍住没有回头，等进了寝室，才敢朝窗户外面瞥了一眼。 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林曜大概也已经上车了。 楚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缓慢地燃烧，他慢慢靠着床沿坐下来，轻轻自语道：“现在的我，是没有办法跟你在一起的。” 8.1 尽管已经入秋，这几天十三、十四号风球却还是接踵而至，沿海诸省都未能倖免。 哪怕是这样恶劣的天气，上头还是给seraph安排了g市的商演晚会。 组合的各位成员都是练习生出身，对公司这种“要财不要命”的行径是敢怒不敢言，出道五年，如今都早已麻木不仁。 此时，高架桥上。 前边货车被颱风吹翻了，桥上堵了个水泄不通，seraph难得合体，许弋然见fèng插针打开手机给粉丝直播，把各个成员都採访了个遍。 林曜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看上去削瘦了几分，却不失精神。此时他耳朵里正塞着耳机，目光停留在手中的歌词册上，口中念念有词。 许弋然蹿过去：“曜子，给粉丝们打个招唿吧！” 他全神灌注的时候最恨别人烦扰，若要是平时，早就一拳过去了，但此时对着镜头，他立即背起了偶像包袱，取下耳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嗨，大家好，都吃午饭了吗？” 弹幕欢腾一片：少爷我爱你，舔颜就饱了还吃什么吃！趁没人抱走我曜！楼下那个表脸，曜曜和弋然都是我的！ 许弋然又将手机挪向自己，道：“有粉丝向曜子提问，刚刚是在干什么呢？” “我在记歌词。”林曜很配合把手里的歌词本冲着镜头展示了一下，“晚上就要跟大家见面了，心里很激动也有点紧张，你们准备好了吗？” 弹幕一号：啊哈哈哈哈，已经在去g市体育馆的路上了，老公等我！ 弹幕二号：风暴哭，日常羡慕嫉妒恨，真讨厌你们这些去看演出的，咬小手绢。 许弋然明知故问道：“曜子这么用功，晚上是要谁合作吗？” 林曜笑着推了一下许弋然：“暂时给你们留一个悬念，晚上就知道了。” “好好好，那我们就不打扰曜子了，让我们来看看下一位，杜家灏，你在干嘛！” 许弋然一走，林曜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看了看窗外铅灰色密云，眉宇间有着与年纪不相衬的阴郁。 怎么能不紧张？他捏紧了手中的歌词册，晚上要和刘泛柏合唱《越过山丘》，第一次和偶像同台合唱，想要完成好这件事的心情，已经是他近来工作的最大动力了。 便秘了大半天的马路终于通畅起来，不料好景不长，在临近场馆的路上，车轮胎又爆了。 带队的经纪人指着司机的鼻子骂骂咧咧了半晌，只得打电话接洽车队派一辆新车来接他们。 耳机里播放着一首日文歌，林曜木然地看着冯哥一张一合的嘴型，渐生倦意。 “下车了下车了，终于来了，你知道请我们家艺人一个小时得多少钱吗？我告诉你，你们得赔我们的损失！”冯哥骂骂咧咧地招唿众成员上另一辆车。 艺人、经纪人、助理、部分跟车的造型团队，加在一起车上坐了近三十人，林曜最后一个下车，走到车门口，司机突然叫了他一声。 林曜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感觉这人有些面熟。 司机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对身边的普通人根本毫无防备，被这么一摸，一下子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脑中出现了许多奇怪的画面，耳边也嗡鸣不止。 “睡吧。”司机的嘴角露出一个笑，车门应声而关。 新车泛着股不好闻的空调味儿，许弋然走在最前面，扒着车门，转头对杜家灏道：“曜子下来没？” “这不在后面跟着么？”杜家灏扬了扬下巴，看着手机道。 他朝队尾望去，看见一人低着头，头上扣着林曜那顶卖脱销的帽子，便放下心来转头上车了。 那人看上去的确是林曜。 但是如果许弋然稍通法术，便会看出那只是由林曜的几根脚毛变出来的一个人形。 一下车，楚舆便看到小罗匆匆忙忙向自己跑过来，救命似的握住他的手，道：“哎，恩人吶，太感谢了，你要是不肯来，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楚舆辞职后，林曜一直不肯招新助理，小罗一人分身乏术，这次演出又意义重大，在徵得经纪人同意后，她便打电话给楚舆，邀他来当一天临时工。 他本是想拒绝的，可自己都不知怎么了，听着小罗对公司声泪俱下的控诉，煳里煳涂说了一句好。 在楚舆心里，在寝室楼下的那次吻别，便是他和林曜的最后一面了，未来怎么样，谁都说不准。可他也想在出国前，再为他做些什么。 ——大抵是心怀愧疚，总归放心不下。 小罗还要去接化妆师，给楚舆指了个休息室的大致方向，嘱託了两句，便急匆匆跑了。 楚舆联繫餐厅，订好了团队的工作餐，朝休息室走去，走到门口一看，门虚掩着，杜家灏的娇弱的呻‘吟从里面传来：“轻点儿，啊……轻点儿曜子……啊！” 他感觉自己的心勐地跳了两下，理智告诉他应该走开，却鬼使神差地朝门fèng里望去。 第85章 原形毕现 只见杜家灏坐在沙发里，裤子脱到小腿处，林曜背对着门口，半跪在杜家灏身前，头一低一低的，像是在做吞吐的动作。 匆忙一眼，楚舆便如同被蝎子蛰了，扭头便夺路而逃。 一路上他心里乱糟糟的，回想起上次吃饭时林父的话，心道娱乐圈果然是个染缸，昨天还说着爱你要你捨不得你，转头就能跟别人好，简直太荒谬了。 他觉得生气，又觉得自己没立场生气，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好在马上便要走了，也没动心，及时止损，没什么不好。 至于林某，就他爱谁谁，都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休息室里。 杜家灏含着眼泪，给腿上的擦伤拍了照，准备发微博，想到自己这白玉般的皮肤就要结上丑陋的痂，立马哭得更凶，摔打着林曜的肩膀，道：“都是你，刚才看到那个铁丝都不拉我，晚上还怎么跳舞嘛！” 林曜也不躲，就这么半蹲在沙发边任他打骂，手里捏着消毒棉签，表情看上去木木的，回道：“哦，这样啊。” “哎，把你手机里那几张图传我，我拍的这个血已经止住了，没什么效果。”杜家灏吩咐一旁的助理道。他忙着伤春悲秋，全然没发现林曜的反常。 第79页 林曜看着助理小王和杜家灏分别手里捏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按来按去，脸上露出了疑惑又好奇的表情。 小王新奇道：“少爷光瞅着我们，不背歌词了？” “歌词……”林曜看着他的嘴唇，模仿着他的口型发出声音，慢吞吞道：“什么是歌词？” “啊？就是你今晚要和刘老师合唱的歌词啊，少爷真会开玩笑。” “刘老师……是谁？” 小王和杜家灏对视一眼，杜家灏忘了还未发送的微博，想伸手去摸林曜的额头，被他一闪身躲开。 杜家灏惊讶道：“刘泛柏，你偶像啊，你这是怎么了？” 林曜摇摇头，“哦，这样啊。” 杜家灏刚松了口气，又听林曜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什么是偶像？” “……曜你吃错药了？” “哦，这样啊。”“林曜”木然地点了点头。 “我的天哪，完了，我说林曜今天怎么这么乖呢，对我言听计从的，曜曜是不是被黑粉下降头了！快快快，快喊老冯过来！！”杜家灏一拍大腿，咋咋唿唿叫嚷起来。 青年慌不择路地走着，不知到了哪里。 走廊没有开灯，逃生出口的标识如同一双双幽绿的眼，蛰伏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猎物。 青年看了一眼五米外的垃圾桶，这已是他第三次走到这个地方了。 眼前的一幕幕似乎很熟悉，对，在体育馆那次，也是相同的情况。 楚舆没有慌张慌智，既来之则安之，对方将他困在此处，便一定会露出马脚。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前方一晃而过。 “站住。”他沉声道，同时步法一闪，眨眼间已追了上去。 楚舆追了一阵，发现那人在前面很有条理的跑着，有时还特意放慢速率让他跟上了。 这既然是一条没有出口的走廊，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要带他闯出去？消耗他的体力？还是纯粹为了戏弄他？ 数种猜想在楚舆心中浮现，他感觉收到了对方不善的嘲讽。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近半小时，他一路观察着走廊的变化，发现在某个拐角处，光线好像稍稍亮了一点。 如此高强度的体力消耗，饶是法师运动会冠军也坚持不下来，他的左手积蓄起幽蓝火焰，打算就在光亮最盛处搏一把，也好过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 就在此时，前面那人停了下来，喘着气回过头来，对青年摊开双手：“现在年轻人体力□□牛逼了，老喽，玩不动喽。” 那人一边说，一边慢慢向楚舆走来，他的面孔不断变换出各式各样的人脸，满脸皱纹的老人、涂脂抹粉的女人、面目平凡的中年人……这些人脸最后慢慢凝固，化成一张熟稔的面孔。 “是你。”楚舆的目光锐利起来，他的手背在背后，冷蓝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后背。 “别紧张，对，是我。”男人露出一个松散的微笑，“我等了你很久了。” 楚舆戒备地后退一步。 刘泛柏充满了岁月风情的脸上开始慢慢生出毛髮，他的指甲也在迅速变长变尖：“来吧，让我见识一下，豢龙氏如今最强的传人，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不想找麻烦，麻烦偏偏不断上门。 “那你真是找错人了。”青年话音刚落，左手的蓝焰向男人的方向勐烈地扑去，凝于半空，汇成了一道壮阔的火墙。 不知昏迷了多久，林曜感到脸上一阵清凉，知觉也在慢慢回到身体。 空气中有股味道，像是什么动物身上的骚味。 他迷迷煳煳地，正想问司机怎么还没到，忽然愕然惊醒，强忍着脑后的疼痛，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有人对他道。 面前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五官体型尚无可取之处，此人身着一套日本高中女生的水手服，头上套着一个不伦不类的齐眉过肩假髮，几绺浸着油汗的头髮紧贴在前额，正一脸殷勤地看着自己。 林曜本无可能认识这样的人，却莫名觉得这张脸眼熟——好像在某几次接机活动中见过。 “你好。”林曜干巴巴道，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自己被捆在一张椅子上。 “天哪！”男人的眼中霎时涌出泪水，他像豆蔻少女一样捧着自己肥腻的脸，红着脸大喊道：“老公，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三次跟我说‘你好’，每一次都我都有好好珍藏！第一次是在你们成军三周年的握手会上，第二次是今年夏天我去s市机场接机的时候，啊，第三次，这就是今天！” “老……老公？”林曜看着面前的男人，心底咯噔一下，大概是遇到所谓的私生饭了。 “嗯！”男人连忙点头。 “怎么称唿你呢？”他咳嗽了一声，试图跟此人沟通。 男人扭着裙角，羞怯道：“林曜曜，我是你的头号粉丝！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老婆！” 林曜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抽痛不已，忍道：“那你的名字是什么，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小唯！老公，你叫我小唯吧！” “咳，小唯，我们现在是在哪里？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陈设，这是一间拥挤狭小的房间，空气里有淡淡的霉味，他们的身旁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 小唯撩拨了一下头髮，对林曜抛了个媚眼儿，道：“还用问吗，曜曜你真天真吶，当然是我把你迷晕了，绑到这里来的。我就是你们车上的司机哦，你好无情，竟然一眼都没有看我。” 说着他又嗔怪地看了林曜一眼，道：“我看到你坐在后面，我在车上有多努力地压抑我自己，你知道吗？” “我明白，明白的。”冷汗顺着鬓角倏地滑落，林曜一面跟这变态打哈哈，一面心中飞速地盘算着。 看不到表，不知现在是几点了，彩排肯定已经开始了。冯哥找不到自己，一定又在大发雷霆，逮谁把气撒谁身上。 离开这儿最快的方法是用球状闪电把这人打昏，再逃出去。但空间不便施展，他又控制不好球状闪电的力量，难免一激动就把这人打成筛子。到时候怎么跟警察解释呢，自己这段时间上的头条难道还少吗？ 思前想后，多年的偶像包袱还是占了上风，林曜只得採取软化策略，道：“小唯，现在几点了？” “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了，你就会离开我了！” “乖，不会的。我猜小唯你买了今晚工体演出的票，对吗？” “当然了！svip！加了两千块才从黄牛手里买到的！” “你看，现在已经开始彩排了，我们一起过去彩排，晚上你坐在台下，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曜哥哥的歌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欢喜雀跃地拍着手，笑容却渐渐阴冷：“可是，如果放你走了，你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第80页 第86章 原形毕现2 看来这法子行不通。 小唯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手机，凑近林曜的脸晃了晃，道：“老公，我想看看你的手机，告诉我你的密码，可以吗？” “不行。”林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只能用你的指纹解锁了！”男人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他冲过来掰林曜的手，林曜连忙装作很疼的样子道：“疼疼疼疼疼，你就是这么对老公的吗？” 小唯的表情霎时不知所措，眼中流露出少女般的羞怯纯真，“啊，对不起，曜哥哥，我一时心急，就……” 下一秒，他的瞳孔便骤然缩小了，“我可以不动你，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最近你的绯闻，到底哪条是真的？” 他翻出一本手帐剪报，里面竟然收集了林曜和各种男女明星合作的八卦小道消息，无一例外，每个合作对象的脸上都打上了一把血红的大叉。 小唯见他在看，幽幽道：“这上面都是我的血哦，是我为你而流的血呢。” 林曜被这人搞得几乎要崩溃：“都是假的。我还是单身，这是真的。” “可你一定是有了喜欢的人吧！你最近瘦了这么多，发微博也不用表情了！还有你写的歌，明明是暗恋心情才会这么写！！！”小唯几乎整个人都凑了上来，汗湿的水手服发出刺鼻的气味。 忽然间，林曜好像在他的衣襟上看到一撮黑黄的动物毛髮。 他还想细看，小唯用手一挡胸口，大吼道：“我不是你的老婆么？！！现在我问你要一个解释！！这过分么！？？” “不过分，不过分，你冷静。”林曜违心道：“你放心好了，我没有暗恋的人，写的歌都是瞎编的。” 谁知小唯听了好像更生气了，捂着耳朵尖叫道：“你骗我！你骗我！你是个说谎的爱豆！” 他整个人都进入了疯狂的暴走状态，从包里翻出一叠照片，右手握着一把尖刀，颤抖着对林曜道：“你说，你说照片上这人是谁！？” 照片是拍《龙战于野》时狗仔偷拍的，林曜正从酒店房间里出来，楚舆拎着保温桶走在前面，他两只手搭在楚舆肩膀上，两人嘴角都带着笑意，看上去十分要好。 林曜垂着眼皮，淡声道：“这是我前助理，现在他已经辞职了。我在记者面前也解释过，全世界都知道他是谁。” “不！他不仅仅是你助理！”小唯的刀尖在林曜的眼皮前转来转去，“我在房门口听过你们讲话，你，你和他……你们……那个……骯脏！□□！” “你跟踪我，还窃听我？”林曜反问道：“你觉得这是一个粉丝应该做的吗？” “我，我……我是为了你好！我怕那个人对你存了坏心！”小唯嗫嚅道，泪水从眼眶如井喷般飙出。 年轻偶像的语气愈加严厉：“还有，你这照片是哪里来的？当时公司从狗仔手里把照片买下来了，照理说，你不可能看到这个照片！” “我……我……” “我知道了，你偷拍我，然后把照片卖给了狗仔，对不对？”少年眯了眯眼睛，表情冷酷不容置喙：“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结果还不是拿我的私生活去赚钱。这就是你所谓的‘粉丝的爱’，是么？你的爱可真值钱！” 小唯的脸仿佛经歷了一场雪崩，他的眼珠飞快地转着，将手里的剪报和照片狠狠摔在地上：“是又怎么样！！！” 他将手中的尖刀高高举起，冲着林曜歇斯底里道：“我喜欢了你五年，五年来，你看过我一眼吗？！我为了你可以一个月都吃泡面！而你呢！你在和那些不干净的男男女女搞些什么？如果今天我不把你留在我身边，你会注意到我吗？！” 林曜闭上了眼睛：“对不起，你的喜欢，让我噁心。” “啊！！凭什么，你怎么可以否定我！”小唯露出了心痛至极的表情，他勐地将刀刺入大腿根部，又拔出，再刺：“这样呢？！这样你会看我了吗？！林曜，我有多爱你，你现在知道了吗？！” 手起刀落，林曜被溅的半边脸上都是血点。 他感觉脸上热热的，眼前血红一片，想伸手抹一把，小唯却含着泪伸出舌头来舔，林曜别开脸，厌恶道：“别碰我。” 约莫是砍到了血管，小唯的下半身已是血流如注，藏青的水手服被染成了墨黑，他捡起血泊里一张林曜的照片，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讷讷道：“或许我喜欢的，只是照片里、电视上的你……” “你喜欢的只是你自己的想像。”林曜眼中露出一丝厌恶，“解开我，我扶你去看医生，再这么下去，你会失血而死。” “不了。”小唯摇了摇头，“我活在世上，都是靠你给我的力量才走下去的。否则五年前我就死了，现在我总算想明白了……这样也好，我要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你有这么一个粉丝，叫小唯……” 话未讲完，在少年的惊唿中，男人再次将匕首深深砍向大腿跟腱，这次喷出的血足有半人高，林曜坐在血泉边，血水噼头盖脸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瞪大双眼，仿佛连唿吸都停止了。 男人浑身剧烈抽搐，头一歪，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嘴边凝固着一抹奇异的微笑。 “烧毁我的火，也定会烧毁金阁。”（註：化用）小唯喃喃地说出最后的谶言：“林曜，我情愿你是我的金阁寺。” 呆立良久，林曜才从这憷目惊心的一幕中缓过来，他用球状闪电烧断绳索，顾不上手腕磨烂的地方，轻轻拈了小唯胸口上沾着的毛髮。 在他手指的相触的一瞬，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响，毛髮开始自燃，短短一两秒就烧成了一堆粉末。 他抬起头，一只半透明的鼬科动物正虎视眈眈地趴在高柜上，眼睛冒绿光，对他呲出了牙。 少年顿时觉得愤怒，这种愤怒既源于为这个刚刚死亡的男人不值，也源于对自己的愤怒。 他与那个东西对视着，慢慢站起身，染血的眼睛在球状闪电的照耀下发出利刃般的寒光。 “杀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8.2 这一战会输，也在楚舆意料之中。 毕竟他也就活了不到24岁，而对手又是个修炼数百年的、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的精怪。 楚舆垂下手，胸口一起一伏，刚才为了护住胸口的玉坠，险些丧命，此刻浑身的杀伐之气令他看起来像个浴血的修罗。 刘泛柏拍了拍掌，仿佛刚才一场酣战对他来说只是热身：“你们豢龙氏，也不过如此。” “这话好像得等你赢了我师妹再说。” ——奉音尘从小教导过，打不赢可以跑，但面子不能丢。 “好，好，小朋友，我收回刚才那句。你也不过如此，怎么样？是等我亲自动手，还是你自觉一点，把龙魂封印交给我？” 第81页 两龙的封印分别在楚舆、林曜两人身上，既然对方已经筹谋许久，必定是做了缜密、万全的计划，甚至以偶像的身份接近林曜。 眼下，林曜这傻小子恐怕已经落入了刘泛柏手中。 楚舆眼中闪过一丝冷戾，道：“林曜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当然是好好的在我手里。”刘泛柏儒雅一笑，用手捋了捋头髮：“你放心，你们俩的龙魂都是我的，一个也逃不掉。” “林曜这么崇拜你、尊敬你，你却对他心怀鬼胎……”青年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沫道。 刘泛柏眨了眨眼，大笑道：“那又如何，谁的青春没有一个坍塌的偶像？” 楚舆艰难地喘着气，点点头道：“你连人都不是，的确不配做什么狗屁偶像。”，他举起一撮黑黄的毛髮，“真是天大的笑话，世人要是知道影帝刘泛柏是这么个东西……” 刘泛柏眼中露出些许惊讶，继而很快隐去：“不错，有了这具身体以后，已经很久没人看穿过我的真身了。” 他轻描淡写地停顿了一下，道：“你是第一个，为了嘉奖你，我会让林曜陪你一起，下地狱的。” ——奉音尘还讲过，面子固然重要，但若是关乎信念、关乎重要的人，那就豁出性命去守护。 “你们这种人，活的容易，所以也总是把问题想得太容易了。”楚舆挑了挑嘴角，地上的血随着他的灵力一齐漂浮起来，“我要干掉你，省得林曜跟着你们学坏了。” 第87章 原形毕现3 刘泛柏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周身浮动的血珠，继而大笑：“笑话！除了兵解，你凭什么干掉我？啊哈哈哈哈哈，为了老朽，值得你拿命来拼？年轻人，等你去了黄泉报导，你就会知道，骨气这个东西，一文不值！” 方才与楚舆的一战，他也是拼尽百年修为，若是这小子再使蛮的，恐怕今天就当真要折在这里了。 “值不值等杀了你才知道。”楚舆话锋一顿，犹如利剑出鞘，浑身的血珠霎时化为冰棱，悉数向刘泛柏打去。 “等等！别杀他！”他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道。 楚舆不敢回头，他现下浑身的功力都集中在这一击上，功败垂成就此一举，这回再失败，他就真得兵解挽尊了。 “楚舆住手！”林曜一反手，球状闪电化作千万颗流星直取血棱，两道力量相撞，霎时化作一片血雾，整个灵力空间都为之激盪不已。 地上洒落满地鲜血，刘泛柏半跪在地上，“噗”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林曜虽已替他将楚舆的攻击拦下大半，但仍有数颗血棱深深刺入他的膝盖骨中。 林曜会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刘泛柏一半灵力的化身已被他毁了，这具身体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如果侥倖逃生，接下来恐怕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林曜……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已经……”刘泛柏精心打理过的髮型此时已经沾满了血汗灰屑，他眨了眨眼，声音哽咽。 林曜往前迈了一步，楚舆立马拉住他，“不要过去！你知不知道他是……” “不管他是什么，我都没办法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少年平静地答道。 方才和那精怪一番恶斗，林曜浑身上下已没一块好肉，左手也脱臼了，现下和楚舆站在一起，活脱脱两个血罗剎，任谁见了，都会匍匐在地上哀叫的男人生出怜悯。 楚舆担心林曜的伤势，只想速战速决：“你是当真不让我杀他？” 林曜看着他手中的七星龙渊剑，冷冷一笑：“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吧，这把剑，不是第一次指向我了。” 两相对峙，目光交接处仿佛可以听见兵刃之声，楚舆最终败下阵来，走到刘泛柏面前，用剑挑了挑他的衣服，道：“我注意你很久了。只因为我即将出国，不想无端生事，才让你有今天的可乘之机。你身上同时有龙魂的气息，跟我派总算有些因缘。黄大仙，既然林曜出面保你一命，你如果能保证今后不再作恶，那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怎样？” “事已至此，我服输。”刘泛柏的血红的眼珠转了转，挣扎着起身，眼中滚下两行浊泪来，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原来他这具身体的主人，当年在易扬九和龙大的恶战中被误伤，易扬九念其无辜，给了此人一滴龙血吊命。 刘泛柏则是藏在他家灶中的黄皮子精，一直在暗中窥伺，趁着主人体弱魂轻，占据了此人的身体，又夺走了龙血的灵力。 鸠占鹊巢后，他先是杀光了旧主全家，拿着这家人的积蓄四处游山玩水，好吃好玩了十几年。 玩腻了，这黄皮子一时兴起报名参加了维西电视台的艺人培训班，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路左右逢源，竟也平步青云，成了一代影帝。 “如果不是我，他还是个小职员……这辈子都得受人驱使、看人脸色……可我成为了影帝，拥有了金钱、名誉、美人，让他的身体享受到了我的成就带来的一切，他在天有灵，也会感激我吧！”刘泛柏喃喃自语道，他沉浸在往昔的荣光中，脸上尽显自怜自恋之态。 楚舆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是什么圣人君子，不打算与这种病入膏肓的人说教。 “你们走吧……”刘泛柏尖长的手指轻轻一划，他灵力封锁的空间露出一道缺口。 “刘老师，你保重。”林曜轻轻道。 两人向缺口走去，在楚舆转身之时，他似乎用余光看见刘泛柏眼中闪过一丝诡谲之色。 “林曜，别过去！”他正要拦住林曜，可已经来不及了，灵力缺口就像一张血盆大嘴，露出森森利齿，勐然将少年吞了进去，楚舆伸手去拉，竟也一同被吸进口中。 “呵，两个小鬼头，未免太低估老子了。”刘泛柏搓了搓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折断的膝盖在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血迹。 眼前一片漆黑，细听仿佛有什么人在交谈，林曜试着叫了楚舆两声，却无人应答。 又摸黑走了十来分钟，远处渐渐出现一点光亮。 人类追求光明大约是本性，林曜心情急切起来，大步朝光亮处跑去。 再往前几百米，光芒愈加明亮，他几乎可以看见其中晃动的人形。那人影看上去很熟悉，理应是他身边的人。 狡兔三窟，黄皮子也应如是。他不知道这是否又是刘泛柏的一个陷阱，转念一想，算了，死马当活马医，留在这儿也是死路一条。 少年略一迟疑，随后屏住唿吸，纵身一跃。 “砰砰砰”有人来敲门，是姐姐的声音：“曜啊，起来吃饭来了，还睡呢，你姐夫买了你最喜欢的猪肘子。” 自打上次被林绿用榴槤砸破头，彼此都沉浸在对对方的歉疚中，两人再未见过面。听到姐姐的声音，他只感觉甚为亲切，连忙应道：“哎，来了。” 第82页 话一出口，他才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不对，像是喉咙被什么压着似的。 林曜掀开身上的薄被，发现自己躺在小时候住的卧室里，自打父母离异后就再没回来睡过。 他艰难地下床，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不堪重负地“吱呀”声。 从床边走到门口不过几步，他却感觉自己像是刚刚跑过三万米一般，浑身汗出如浆，气喘吁吁，胸腔里直打雷。 林曜低下头，皮球般的肚子挡住了双脚，他缓慢地想到：大概是最近回家住，吃胖了，一会儿不能吃肘子了，否则经纪人又得找他拼命。 林绿见弟弟半天没动静，拧开卧室门瞥了一眼，转头冲着厨房道：“老公，过来帮一下小曜。” “来了来了。” 他迟缓地抬起头，见楚舆围着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过来扶自己。 楚舆温文一笑：“小曜，医生给你开的药，都吃了吗？” 林父倚在沙发上一声冷笑：“哼，吃了也没见瘦，还不是浪费我的钱！猪猡一样的东西！” “爸！去把汤端出来！”林绿嗔怪道。 林曜喘着粗气在桌边坐下，他偷偷瞄了一眼电视背景墙上的镜子，愕然瞪大了眼睛。 镜中人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目测体重在两百二十斤上下。低头看向桌上的饭菜，肥重的鼠目中直直地透着一个“馋”字。 但林曜对这张脸不能再熟了，不会有错的，这就是220斤的自己！ 怎么回事？楚舆怎么会跟姐姐结婚？爸爸还没死？他自个又怎么变成了个大胖子？他的演艺生涯呢，就这么夭折了吗？ 林曜心中冒出一大串问号，他想开口，下一个动作却是捻起了盘中一根大鸡腿，“啊呜”张大嘴，一整个吞了下去。 第88章 原型毕现4 “小曜，小心骨头。”楚舆一脸柔和地看着他道。 “唔，谢谢姐夫……” “哎，还没开饭呢，你不能等等！”姐姐骂了一句，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端上来一个脸盆大的碗，里面盛满了小山般的白米饭。 林绿在米饭上浇了满满一勺猪油，对他道：“喏，你的。” “谢、谢姐。”林曜狼吞虎咽地含混道。 林父咳嗽了一声，慢慢悠悠斟了杯白干，看了看闷头大吃的林曜，扭头对林绿道：“小绿啊，你弟弟每天在家里啃老，又这么能吃，这个家哪怕是有金山银山，也被他吃垮咯。” 林绿别开脸，狠狠地剜了一眼林曜：“别吃了！没看爸正说话呢。” 林曜满嘴油地抬起脸，嘴角还沾着米粒，嘟囔道：“啊？爸，我正吃饭呢，您说什么了？” 林父继续道：“你看，是不是该去问那个女的要生活费了？” “那个女的”指的是林曜的妈妈。 林绿嘆了口气，道：“爸又不是不知道，见她一面有多难，现在她还在坐月子，排场大得很，要是我一句话没说好，冲撞了人家，我怎么担得起责？” “矫情！”林父一摔筷子，重重地一哼，不悦了。 楚舆忙道：“爸，最近我们公司部门领导要辞职了，上面领导找我谈过了，我很有升职的希望，我会照顾好小曜的，您就别担心了。” “不是爸说啊，你和你师妹那个什么网购店，听小绿说你们是五五分成？”林父一把揽过楚舆的肩膀：“你这么辛苦，又要当客服又要进货，多拿点是应该的，要我说，你明天就去找你师妹谈，你们三七开！” “这……”楚舆看了眼妻子，面露难色。 饭桌上的气氛一霎变得很诡异，几人都不说话了，只有林曜还在发出“吭哧吭哧”猪吃饲料一样的声音。 林绿白了一眼林父，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又喝多了吧，一上头就爱说废话！不许喝了，好好吃饭！” “好好吃！”林曜憨厚地嘿嘿一笑，鹦鹉学舌道。 一家人心思各异地吃完了这餐团圆饭，应该说三人都食不知味，除了二百来斤的林同学。 吃完饭，姐姐试探性地对他道：“曜啊，你姐夫给你介绍了个工作，很轻松的，也不要见什么人，你要不要去试一试？” “在哪啊？”林曜心中自是不情愿，但碍于姐姐的yin威，只得口上敷衍。 “就是你姐夫公司呢，需要一个仓库管理员，每天最需要坐在那儿就行了，很简单。你姐夫念着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想让你过去，已经打好招唿了。” “哦，这样，那我……我去看看吧。” 林绿立马喜上眉梢，拍了拍弟弟厚壮的臂膀，道：“那一会儿去洗个澡吧？都一个星期没洗了，一身馊的，给人家看了印象不好。” “嗯嗯，知道。”林曜端着海碗喝汤，嘴里发出猪吃食时“咕噜咕噜”的响声。 “老公，一会儿你帮林曜洗吧，免得他又在浴缸里滑倒了，这二百来斤的，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楚舆点头，林曜吓得一浑身肥肉一颤，道：“我自己洗！自己洗就行！” 这样肥胖丑陋的身体，怎么能让他看见呢。 最近家人都催着减肥，胃口变小了，吃了一斤米饭、一只鸡就饱了，林曜心满意足地一步跨进浴缸里，溅出的水花震天动地。 由于太胖，他没法完全坐进浴缸，肥肉全卡在外面，只能这么半蹲半坐着洗，光是进去就出了一身臭汗。 林曜用力地掀开里三层外三层的肚皮，用脸盆往身上舀着水，他已经记不清多少天没有洗澡了，夏天气温直逼40度，身上的水和泥混在一块哗啦啦往缸里掉，没一会儿，一盆水就变了颜色。 他看着水面自己臃肿的面容，心中有一个声音道：“这样很好啊，每天可以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大家都很关心你，楚舆也会永远在你身边。就这样一直下去吧！”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林曜喃喃地重复道，粗短的手指快乐地拍击着水花。 “我操，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背后一个声音冷不丁道。 他权当是外边有人在看电视，音量开得大了些，也没搭理，继续搓着身上□□里的黑泥。 只听那声音又道：“姓林的，跟你说话呢，老子在这儿，回头！” 林曜还不及吃惊，傻呆呆地回了头，当即就吓得大叫一声，吓得捂住了他肥硕的大胸。 “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他大声嚷嚷道。 在他背后的镜子里，竟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长着同他一样的脸。 不，不对，是他140斤时的长相。 “这还用问吗？”镜中人挑了挑眉毛，一脸装逼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林曜听不懂他在讲什么，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吃的太多，食物中毒或者脂肪压迫脑神经出现了幻觉，第二就是真闹鬼了，不管哪种，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姐！姐！快来！啊！” 第83页 “呵。”那人一哂，手掌轻轻一抚，镜面上出现一团淡淡的雾气，那雾穿透玻璃扑在林曜的大脸上。 “呜呜呜呜！”他动了动嘴，绝望地发现自己再不能发出声音了。 林曜还以为自己被妖精毒哑了，又气又急，两行眼泪从他的眯fèng小眼中流出。 那人见他哭了，看戏似的抱起手臂道：“哭什么，丢不丢人啊？你这张嘴一天除了吃，难道还有别的用途吗？现在讲不了话，还可以给你节省体力继续长肉，我是为你着想啊，这世上还会有比我更贴心的人吗？” 说着男人发出一阵自恋又狂妄的大笑，林曜看着他，此人神态中散发着一股不羁落拓的味道，这样的表情，是从来不会在自己脸上出现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看着他的眼睛，在心底道。 男人却好似是听懂了，幸灾乐祸地一笑：“我本来是不想管你的，让你困死在这里才好。但是，看着我自己这张脸，就这么肥死了，我真的于心不忍。” 又是这些疯疯癫癫的话。 林曜蹙眉，那人的表情认真起来：“讲真，你得想起你是谁，否则任何人都帮不了你。” 我是谁？林曜看看镜子，又看看水中的自己，我是林曜啊，但是，我真的有250斤吗？ “你想想，你这张嘴，除了用来吃饭、说话、喝水，还用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给人口吗？谁愿意被一个二百来斤的胖子趴在胯间呢，腻得慌吧。 镜中人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犹如一道闪电划开天幕，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那是他坐在阳台上，抱着吉他在唱着一支歌，背后是浩瀚壮美的星空。 “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有没有，也会有一点，心动的时候。” 他对面好像还有一个人，他看见自己轻轻抬起头，看着那人，眼中洋溢着满足与幸福。 是谁？那个人是谁？ 他怎么会唱歌呢，他从未尝试过唱歌，也没有聆听他的对象。 林曜痛苦地抱着头，看着水面像旋涡一样高速转动，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就像一张窗户纸，现在被那人戳出了一个小洞，他透过洞，去窥探真相的轮廓。 这轮廓就像烟，他还来不及伸手，便太轻、太快地散去了。 “我是谁……我不知道……”林曜失智一般地呓语道。 “哎，可怜儿，我来告诉你吧。”镜中人欣赏够了他的窘迫与惨状，道：“林曜，你现在被那黄皮子拖进了自己的心魔里，如果出不来，你就会死在这里，你看看要不要好好努力一把？还是你更情愿做一辈子的肥仔？” “心魔……我有心魔吗？” “当然。你变成了一个二百斤的胖子，失业，在家坐吃等死，遭到亲人的嫌弃，姐姐和楚舆结了婚。你没发现你现在的处境，就是你心中最恐惧的事物？走出来吧，林曜，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89章 原形毕现5 “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龙大。”记起来了。林曜抬起来，眼中的浑浊一扫而空，“还有，你为什么总以我的脸出现？” 龙大邪邪一笑：“说的也是。其实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吞噬你的，可惜我就是心太软，可惜了。” 整个空间开始如同雪崩般分裂，林曜静静抬起头：“你说你是我，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捕杀人鱼的男人，就是你吧？我倒要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镜子出现了一道道裂纹，龙大的脸看上去斑驳而神秘：“你已经知道当年我和易扬九那畜生大战过一场。” “我还知道，易扬九曾是你的豢主。” “是，这傢伙是豢龙氏千年以来的巅峰，太强了，就他妈是一个怪物。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闹着玩，不会对我下狠手，没想到，他是动真格的。”龙大闭上了眼睛，那段记忆歷歷在目：“说来很丢脸，我怕自己成为盘古开天地以来第一条被豢主杀死的龙，所以将自己的一条魂魄割裂了，送去转世成人。也算是圆了一个我想试试当人的心愿。” 他看着林曜笑了：“这条魂魄，就是你。我的林曜小朋友。” 林曜没有说话，眼中却难掩震惊，龙大继续道：“跟易狗一战令我重伤不起，奉老儿将我捡了回去，藏于封印中疗伤，我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许多年，才渐渐恢復。后来奉老儿将我传给了楚舆，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所以，你一直对豢龙氏的人心怀怨恨，还时不时使绊子捉弄楚舆，对吗？” “是又怎么样，我高兴，我乐意。” “太幼稚了。”林曜毫不留情地指出道。 “你别嘚瑟，我还没说完。”龙大冷笑了一声：“受过伤后，我的功力大不如前，我就琢磨着，你应该也已经长大了，也过够了人世间的日子，我是不是该把这条魂魄收回来？” 林曜打了个寒颤，从前种种被龙大支配、暴走失控的恐惧感再一次重返心头。 “我想看看另一个自己，过的怎么样，所以施计找到了你。”龙大真挚地笑了笑：“到底没忍心下手。” “朋友，可你毁了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你註定不普通，这是你的命。就算没有我，你以为你这么个当红明星，能过寻常日子吗？我只是让你的人生锦上添花罢了。” 虽然对方的说法十分不要脸，但林曜却点头了，“也对，在世为人，其实很多时候不配获得自由。” 龙大嘆气道：“是，小朋友，你看的透，也知道自己要什么，一点都不像我。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我的的确确被你打动了。虽然你是我的质量最差的那片魂魄，但是还是继承了我不少优点的。” 林曜哑然：“什么叫质量最差……我长得还行吧，个子也不矮吧，品行端正吧，给老奶奶让座吧，任粉丝揩油吧，还有，最最最起码，我比如今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都要赚得多吧？” “如果不是质量最差，会沦落到靠出卖脸蛋吃青春饭当爱豆吗？”龙大斜睨他一眼，“会这么没品位喜欢楚舆这种朽木吗？会被他耍得团团转吗？会为他要死要活痛彻心扉吗？你就这点出息！” “行行行，你有理。”林曜的脸不觉涨红了：“那你要我怎样，去当美国总统吗？” 龙大一歪头，当真考虑起来，砸吧嘴道：“唔，是个不错的提议，等你死了，我去跟地府商量商量，让你投胎到美国，当个abc。” 林曜自是敬谢不敏：“不不不，我在中国就很好。” 周遭的环境继续变化着，小唯喷了林曜一身的血也重新浮现出来，龙大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讲，像我们龙这种高等生物，真的很嫌弃你们这些低级动物的血，很臭。” 林曜没搭理他的抱怨，看着自己血染的胳膊，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第84页 “讲。” “当年你和易扬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要走到这种你死我亡的地步？” “没什么，我就是看他不慡想揍他，我乐意。”龙大转过头，不再开口了。 ——如果说，这条龙的龙生还有什么不能提的，那一定是这件事了。 不知不觉中，刘泛柏的幻境已经完全消解，林曜又回到了来时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龙大的身影正在变淡，林曜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楚舆，楚舆呢？是不是也被困在幻境里？” “啊，你还记得他啊，不容易。”龙大眨眨眼道。 “带我去找他，现在，马上。” ——楚舆，你的心魔又是什么？ 8.3 兴许楚舆那边着实情况紧急，龙大破天荒地没挖苦他，而是轻轻一摆手，变回了原型。 “自打割裂了魂魄后，姓易的对我下了一道封令，我只能一直维持着人形，在你的梦里才能变回龙。好久没有供人驱使了，竟然还有点小兴奋。”龙大淡淡地解释了一句，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快到爸爸背上来。” 一条神态傲踞、气势卓然的青龙横在面前，与第一次结契时的场景如出一辙。 时间就像个小偷，熘的太快了，在人们眼里，他仍然是鲜衣怒马、意气飞扬的少年，在林曜心里，他却已经尝到了千帆过后的沧桑苦涩。 林曜“哦”了一句，笨手笨脚地爬到龙大背上，抓着他嵴背上的鬃毛，抱住了他的身体。 “什么感觉？”龙大终于和自己失散多年的魂魄的重逢了，不觉有些激动，嵴背上的鬃毛无风自动。 “你……”林曜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你是不是吃太多榴槤了？一个榴槤三只鸡，忒长胖。龙二身上的肉比你结实多了。” “……”龙大听得鼻孔中冒出粗气，刚想恐吓他几句，只听林曜又道：“李小寻还在等着你，还把我错认成你了。” “我知道，我一直在观察你们。”龙大颇为嘚瑟地嘆了口气，“都是年轻时候的风流债吶。” “你会去找他吗？” “再说，再说吧，你都嫌我胖，爸爸得减减肥再去泡凯子。” 青龙发出一声划破穹顶的吟啸，腾空而起，冲破重重黑霾，直往九万里长空而去。 林曜将他抓的紧紧的，他发现，每次龙大不想正面面对问题，就开始摆谱装逼。 龙大带着林曜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乌云海中遨游了一阵子，道：“这老黄皮子还真两把刷子，我们飞了这么久，愣是没看出这个幻境的破绽。” “嗯，你休养久了，自然跟不上外面妖怪的潮流了。” “啧，庶子不足以为谋！”龙大啐了一句，身体神经质地一抖动，道：“爸爸亮点真本事给你，坐好，抓紧！” 话音刚落，龙大的嘴里就像镭射雷射一样喷出一条百里余长的闪电，那闪电直直地噼开黑云，开闢出一条新的道路来。同时数以万计的闪电从天而落，将他们周遭密不透风的乌云都打成了薄雾。 终于，林曜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抹光亮，仿佛曙光初现，在波谲云诡的此处显出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是那儿！”他不由自主抬高了声音。 如来时那样，他们在强烈的白光中降落，由林曜的梦魇来到了楚舆的。 龙大完成了任务，看起来有些疲惫，懒懒地对他挥了挥爪子，化作一抹淡金的龙魂隐去了。 耳边响起了汽车鸣笛声、小贩叫卖声、学校的下课铃声……待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林曜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他发现这儿并不陌生，在三耳送他的落梦中，他曾来过这里。 晴天幼儿园的后门小马路上，有关于楚舆童年的一切。 第90章 原型毕现6 同上次一样，林曜甚至比之前还要沉着，他唿吸着这里的空气，踩在灰尘飞扬的柏油马路上，都觉得十分安谧——在他内心深处，对楚舆那些自己没能参与的过去，总是迫切而贪婪的。 他沿着幼儿园转了一圈，没有费太多工夫，就在街角看到了五岁的小楚舆，而他身边那个扎着羊角辫，看着书一脸专注的，应当就是龙歆了。 他不确定楚舆是否还认得自己，便没有急于上前相认，而是从背后慢慢靠近师兄妹俩。 龙歆看着书摊上的小人书，这里翻翻，那里看看，一副哪本都喜欢拿不定注意的样子。 摊主大爷砸吧了下嘴，拉过她白嫩的小手道：“妹妹，你只翻又不买，把我的书都翻黑了，怎么还卖得出去嘛。” 龙歆挣了挣，反头看了看楚舆，暗示哥哥掏钱。 楚舆为难地摇摇头，用口型对龙歆道：“那是要买早饭的。” 小姑娘听了，眼珠滴熘一转，人小鬼大地对大爷道：“老爷爷，您借我看一晚上，我明天推荐同学过来买，给您推荐生意，行不？” 大爷呵呵一笑，斑秃的头顶上一绺油腻稀薄的头髮滑落下来挡住眼睛，衬的笑容十分猥琐。 他将龙歆的小手攥在掌中，不住地揉搓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 林曜看见大爷凑近龙歆的耳朵说了句话。 龙歆的脸色立马变了，勐地推了一把老头，转头对楚舆道：“走，不买了！回去！” 楚舆不如龙歆早熟，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乖乖跟师妹走了。 老头脸色一变，鼠目中闪过一抹险恶之光，一抹头顶的脑油，一拍大腿：“站住！不许走！” 龙歆回头对他怒目而视：“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 “你偷了东西还骂人？！来人评评理，小小年纪不学好！你这没爹妈管教的小杂种！” 楚舆更是一脸懵懂：“我们就看了看，摸了两下，根本没偷你的书！” “我说这个小妹！”老头儿拍着自己分不出颜色的腰包：“她刚才摸了包里的钱！都是我的血汗钱啊！来人评评理啊！” 此时正值放学，许多家长来接小孩，听到吵嚷顿时都聚了过来，其中一个大声道：“佳佳啊，这不就是你班上那个给你们带早餐还要收跑路费的小朋友吗？听说是福利院的孩子，可能没什么零用钱吧。” 龙歆到底年纪小，气得眼泪涟涟，将身上的口袋都翻了出来：“死老头，我根本没偷你的钱，你冤枉人！” 那家长听了，又小声道：“小姑娘牙尖嘴利的，好厉害哟！” 另一个附和道：“这种小孩怎么能跟我孩子一起上学哦，把我宝都带坏了。” 老头不依不饶，指着龙歆的鼻子道：“谁知道你有没有放在内衣内裤里？在场的人给我做个证，要是你让我搜身了，的确没偷，那就是老头子我错怪你了，给你磕头道歉！” 第85页 说着他便伸手来揪龙歆的领子，楚舆急了，冲上去一拳打在老头的肚子上，大喝道：“你别碰她！” 楚舆人小，本来也没多少力气，不料老头顺势一把坐在了地上，边哭嚎边推楚舆的脑门道：“偷了东西还打人，这么小年纪就搞这些，长大了怕是要变成杀人犯吧！” 围观群众附和道：“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报什么警，你们还有没有眼睛？！”龙歆从小就是个吃不得亏的脾性，不知从哪抄了块砖头，作势要砸老头的书摊：“死老头，我跟你拼了！” 林曜见情势不对，正想冲上去解围，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不紧不慢地拍了三下掌，周围的动静一下子就消失了，每个人的表情、动作都停在半空。 有人让时间静止了！这招楚舆在演唱会上跟林曜换裤子时用过。林曜佯装停滞，想玩个黄雀在后。 一个扎着小辫子、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从林曜身边经过，上前拍了拍楚舆和龙歆的肩膀。 两人一下子恢復了意识，楚舆撸着袖子喘着气、龙歆眼中闪着凶光，这对兄妹看上去的确是一副少年犯的形貌。 “打死你！”龙歆还在冲着老头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年轻男人示意她稍安勿躁，柔声道：“小朋友，我很欣赏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砸了他的摊、打了人，甚至要杀死他，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管有什么后果！我有仇必报！”龙歆大声道，楚舆看了男人一眼，拉了拉她的衣角。 “我可以帮你们，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男人轻轻转动手腕：“你愿意吗？” 楚舆按住龙歆的手，抢先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没有钱。” “我说了，我很欣赏你们。”男人宽容地一笑。 楚舆犹豫了一下，道：“是你让他们静止了，对吗？”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继而拍掌道：“你很有天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你打算怎么惩罚他？” “嘘。”男人打了个响指，走到佳佳和妈妈面前，摸了摸佳佳的头，沖她比了个手势，道：“小朋友受了欺负要跟妈妈说哦。” 佳佳勐然回过神，看着面前这个陌生人，道：“我……我没受欺负啊。” 男人看了眼书摊上的老头，又看了看佳佳，嘆了口气道：“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佳佳的脸颊先是涨红，随后苍白，嘴唇抖动着，手指也绞在一起，道：“跟妈妈说了，她会生气的。” “妈妈不会生气的，她会好好保护你。”男人温和地笑了，转头对楚舆龙歆道：“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中仿佛有种魔力，龙歆的情绪一下子缓和下来，看了眼楚舆，楚舆点点头，两人跟着男人走出了人群。 片刻后，时间恢復了流转，佳佳拉了拉母亲的衣摆，女人俯下身，两人悄悄说了好一阵话，先前还在看热闹的女人的表情凝固了，眼中喷出泪来。 女人一扭身，先是想捂住佳佳的嘴，随后看了老头一眼，终是忍不住了，尖叫一声扑了上去。 第二天，警察带走了正在书摊吆喝的老头。 三人站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楚舆望着奉音尘高大的背影，道：“哥哥，你对佳佳施了魔法吗？” 奉音尘摇摇头：“是佳佳自己的决定。” “你怎么知道佳佳和老头儿的事情的？” “我自然什么都知道。我说了，我会魔法嘛。”奉音尘眨了眨眼睛。 龙歆啃着奉音尘买给他的玉米棒，瞪着老头道：“活该，老不死！” 年轻的男人回过头：“现在该谈谈我的事情了。昨天带你们吃的披萨好吃吗？” “好吃，还想吃！”龙歆点头如捣蒜，楚舆瞥了瞥男人，也沉默地点点头。 “还想继续跟着我吃披萨吗？”奉音尘循循善诱。 楚舆让师妹别说话，自己道：“你想让我们为你干什么？” “不是为我。是为了你自己。”奉音尘的眼神在镜片后意味深长：“像昨天这种事情，你是愿意帮你们出头，还是愿意我给你们力量自己出头？” 楚舆紧抿着嘴唇，稚嫩的面庞上呈现出与年龄不符的犹疑和愁思。 林曜远远地听着，他忽然明白了，楚舆的心魔是选择。 十九年前，他便是这样丧失了做一个普通人的机会。 跟奉音尘走，从此註定颠沛传奇。 不跟，他可能和龙歆成为街头混混，为了生存受尽屈辱，也可能像林曜在幻境里看到那样，成为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每一步走的按部就班、平平淡淡。 关于人生的选择就是这样充满了唏嘘和遗憾，当你踏上了下一站的旅途，回头望，沿途的每一个分叉口都是错过的风景。 第91章 原型毕现7 年幼的楚舆攥紧了拳头，小脸沁出了汗珠，奉音尘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龙歆在一旁催促他快做决定。 林曜忽然释然了，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楚舆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都是独自承受过来的，而今又有什么立场强加，让他接纳这个硬要插进他心里的自己呢。 他走到小楚舆面前，蹲下来，拉过他的手道：“不用为难了，我带你走，你可以不用选。” 楚舆看着他，目光从混沌到清明，继而他朝他点点头：“人生要是真的可以不用选就好了。”言毕，小男孩迅速长高、长大，容貌也恢復了成年后的模样。 林曜眨了眨眼，答得举重若轻：“可不管怎样，至少还有我。” 青年没接话，奉音尘和龙歆在两人的沉默中开始褪色，一切童年的景物都在飞速地退后，世界从有到无，从繁到简，万物化一，最后归于漆黑。 他们远远地看着两个年轻人，嘴角绽出一丝极淡的微笑。 青年情不自禁伸出手，眼中藏满千言万语。 “回去吧。”林曜想不出比这更合适的安慰人的话了，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等等。”楚舆答道，随后七星龙渊剑如闪电般从他的袖子里出鞘，反手便朝两腿间勐地一刺。 这一瞬间，林曜还以为楚舆悲痛过度，要自宫了。 剑尖刺入地下一寸有余，片刻后，楚舆拔剑，鲜血如同划破了水管一般汩汩冒出。 林曜明白过来，刘泛柏的阵眼就在此处，楚舆这一剑，直接等同于刺在了他的大动脉上。 黑暗深处传来一声野兽痛楚的嘶鸣，周遭的黑云大片大片开始脱落，他们在原地安静地等着，不一会儿，现实世界的轮廓已经依稀可见。 强撑到这一刻，楚舆早已坚持不住了，脚下一软险些晕倒，林曜赶忙伸手扶住他。 两人终于回到体育馆仓库门口的走廊上，刘泛柏不知所踪，地上蜿蜒的血迹也被抹去了大半。 第86页 “他逃了。”楚舆皱了皱眉头。 林曜搀着他：“算了。”还有什么比眼前这个人的平安更重要。 他想伸手抹去楚舆脸上的血迹，谁知对方一偏头别过脸去，神色还有些气鼓鼓的。 “怎么了？” “我不用你管。” 这是耍的哪门子脾气？林曜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奇道：“到底怎么了，我不管你管谁啊？” 楚舆冷声道：“那你去帮你的杜家灏擦脸就好。” 林曜瞪大了眼睛，忙去拉楚舆道：“你是听到网上什么传闻了？我跟杜家灏的cp粉一直特别多，都是粉丝yy的，小孩儿才当真。” “我不是听的。”楚舆深唿吸几下，睁开眼：“我亲眼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我这几天跟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就今晚，我看见你……你帮他……你跪在他腿间，帮他那个……” “那个？那个是哪个？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就是，咳，口‘交。” “噗！”林曜万万没想到楚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简直百口莫辩：“冤枉啊，我今天一下车就被刘泛柏找人掳走了，你觉得我哪来的心情搞这个？” 楚舆自知理亏，后来冷静下来一想，大约也猜到是幻术作祟，他转身朝外走，嘀咕道：“反正我就是看见了。” 林曜跟上前，急急忙忙道：“楚老闆，我又不喜欢他，一丁点儿都不喜欢，更不可能跟他那个。” 青年冷笑一声，加快步伐：“呵，那你要是遇上喜欢的，就那个了对吧？呵呵呵。” “楚舆你站住！”林曜吼了一嗓子，楚舆被他这一嗓门一惊，站住不动了，蹙着眉，扭过头拿眼睛横他。 “我这不是已经遇上了吗？”少年慢慢走到他面前，靠近他耳边道：“我只喜欢你，只跟你那个，只给你口。” “流氓。”他脸热心跳地扭过身去，林曜没察觉到，跟脸颊一起发红的还有青年的眼眶。 “就只对你流氓。”林曜鼓足勇气，从背后环抱住楚舆，响亮地在他烧红的耳廓上亲了一口。 十分钟后，体育馆响起了热场的音乐声，两人相视一眼，林曜慌张道：“完了，还有演出。” 楚舆抹了一把他额上的血，也笑了：“你就放过自己这一次吧。” 与此同时，舞台的另一边，在经纪人的强势指令下，纸人林曜被助理梳妆打扮后拖到升降台下，因为太过害羞，他“噗嗤”一声变回了原型——林曜的几根腿毛加上刘泛柏家的一卷卫生纸。 8.4 世界很大，日子太忙。终于一切都好像恢復了正轨，不管当事人是否情愿，时间总朝着宇宙的另一端出口轰然而去。 影帝神秘失踪，当红鲜肉被私生饭绑架，这两条新闻足足霸占了一个月的头条，可在如今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连自我都无暇关注，再重量级的新闻，也迟早被其他明星结婚、离婚、生子、吃喝拉撒等一系列热点匆忙掩盖。 这一个月楚舆过的很平静，回学校上完离校前最后几节课、办理退宿手续、和龙歆的淘宝店那边进行交接、培训店里招的新员工……对于在国内最后这段日子而言，好像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充实的生活令他无暇他顾，况且他本也是个务实的人，从不庸人自扰，等他回过神来，已是临行前的最后一夜。 林曜来s大看他，最近说是录音和准备新戏，就这么两边连轴转，忙到要吐。虽然这小子仍是瘦到不行，但总归看上去精神头不赖，这样他也就放心许多。 林曜送了他一把无印良品的洗澡刷，坏笑着说以后不要再用洁厕刷洗澡了。楚舆懒得解释，笑笑收下，说想吃什么我请。对方摇头，表示明天还要录节目，不可太过放飞自我，会脸肿。 楚舆说那我们回寝室吃个清汤涮蔬菜的小火锅吧，说完又忍不住有些伤感道，我明天就走了。 “我知道。”林曜像平常那样笑着，眼神却严肃起来，“我明天就不去送你了，赶不及。” “这样，好。”楚舆条件反射一般地回答着，他没想到林曜会这样直白。 说完后又补充道：“有工作？” “嗯。”林曜点头，“那个杀手的戏，我试的那个角色本来是定的王xx，你知道嘛，他最近酒驾被捅出来了，投资方考虑到影响不好，让我补上，我明天得再去试镜一次。” 林曜点了一根烟，缓缓吐出一根烟圈，道：“别在过马路的时候看手机了，赚钱重要，命更重要。你想啊，你要是被车撞了，到时候网上都是你过马路玩手机的监控视频，家长指着你教育孩子说‘别学那个傻逼’，多丢脸。” 楚舆轻轻一笑：“知道了。你也少抽菸，小小年纪的。” “我啊，是借烟消愁。”林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着道。 “你有什么可愁的。”楚舆转开视线道，“世界很大，这辈子你还会遇到许多人。” “再遇上一百万、一千万，都不是我想要的那个，有什么意义？”香菸在少年的指间落下烟末，“我想要的人已经遇上了，所以未来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青年纤长的睫羽在青烟中颤着，淡淡道：“过几年你就不这么想了。” ——也就在这时，楚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和林曜的人生轨迹，在一霎的交错后，如同离站的火车，渐行渐远。 第92章 终成眷属 他们就近去超市买了菜，回到寝室，林曜看着满地的打包箱和行李，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这么多东西，都带过去？” “没，一部分寄到我师妹家去，大都是我的书，让她替我放着。要是留给我室友，他准得按斤卖了。” “我给你保管也行啊。”林曜随便找了张小马扎坐下来，个子太高，长手长脚的看着有些侷促。 楚舆没回答，转身拧开水龙头把生菜洗了，水声哗哗地，他忽然道：“林曜，我兜里的字条是不是你写的？” “啊？”林曜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 “我说，”他走进房间，顺手把手上的水在裤子上蹭了蹭，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口香糖包装纸，像道士贴符一样举到林曜跟前，一字一顿念道：“‘林曜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珍惜他’，这是你写的吧？你的字太丑了，看一眼就认得。” “什么鬼，当然不是我。不过这话的还挺在理的。”林曜又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算了。”楚舆看着冒着白汽的汤锅，一滚脑将蔬菜都塞了进去，闷闷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只会接受他们认为配得上自己的爱’。”（引用） 第87页 他说的语焉不详，林曜听得也不真切，便没答话，心中默想道：什么意思，他是觉得我太没文化了，又是个“戏子”，所以配不起他？ 两人沉默地填饱了肚子，外边传来一声闷雷，窗外乌云密布，楚舆看了眼，道：“你开车来的？” “没，”林曜无辜地摇摇头，“打车来的。” “那坐会吧。”他看向层层叠叠的阴云，心道这雨也不像一时半会会停的样子。 两人并肩坐在只铺了一层薄毯的床板上，“我那个室友回老家了，今天不会回来。”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楚舆便把心里想的说出口了。 林曜扭头看他，眼神沉沉的，像冬日早晨笼罩森林的铅霾。 楚舆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心里憋着一股怒意，他总是习惯忽略自己的感受，就如同他过去忽略林曜的示好一样。 不知是谁先靠近谁，等他回过神，两个人的嘴唇已经挨在了一起。彼此的动作都小心，好似小孩儿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接今年冬天的新雪。 林曜的身体很热，还带着止不住地轻颤，按在自己后脑勺的手很用力，另一只手不管不顾地在自己身上疯狂地抚摸着。 他却老疑心他的心是冷的，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冷的。 能怪谁呢。他想问他，却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他从不吝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楚舆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像是点燃糙垛的火星子，林曜的动作一下子粗暴起来，他反身将青年压在身下，亲吻逐渐变成了啃咬。 “疼。轻点儿。”楚舆蹙着眉道。 “疼才好。”林曜含着他的下唇道——疼才好，就是要你记得。 漫长的深吻后，他们终于喘着气分开，林曜看着楚舆有些红肿的嘴唇，伸出舌尖舔了舔。 他的手插在青年的后腰上，皮带阻隔了他的动作，于是他也很绅士地停了下来。 继续吗。他的眼神发出疑问。 楚舆轻软地嘆了口气，主动挺了挺腰，两人贴的很近，他即刻便感受到了对方勃发的硬热。 后面晚点更在微博。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蕉下喙 第93章 终成眷属2 翌日醒来，天光大亮。 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整个世界都像是新的，从天空到大地都清新得字正腔圆。 楚舆感觉头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他昏昏沉沉地叫了声林曜，身边好像没人，他一下子清醒了，睁开眼，寝室狭小的床上已经没有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身上很干慡，肛口因为□□弄得太狠而暂时无法合拢。床上的污物也被收拾了，甚至还洗了碗。他不知道林曜是以什么心情做完这一切的。 最后来机场送行的人，在他意料之外。 龙歆忙着进货，说咱俩的感情不在于送不送。奉音尘惯常行踪不定。林曜一早便说了不来。在s市与他有交集的人便只有这些。 倒是养父提着大包小包酱菜老干妈来了，都被机场安检给扣下了。 得知楚舆要走，许弋然抽空带着杜家灏来了。许弋然说救命恩人要走，哪能不送，替林曜这小子一起送了。杜家灏的理由就更令人啼笑皆非：情敌走了，从此可以放手追曜曜了，再也不用跟人分享曜曜了，皆大欢喜！为防止楚舆突然改主意变卦，当然要敲锣打鼓送他走。 楚舆也没跟他客气：“你跟林曜是一个组合的，唇亡齿寒，别一天净给他惹事。” “当然啦，我爱他疼他都来不及。”杜家灏一边往脸上喷补水喷雾，一边道。他永远不会明白楚舆说的意思。 临近登机，身边的旅客都在同亲人、恋人依依惜别，养父要回去仓库打包发货，一早就走了，楚舆的眼神从两人身后飘忽掠过，杜家灏马上像逮着他的把柄一般，笑意盈盈：“怎么，你还在等曜曜哥哥么，别想啦，他不会来啦，他心里早就没有你啦！” 许弋然掐了他一把：“少说两句。” “这个帮我转交给林曜。”青年摇摇头，将一本书和一个信封递给许弋然。 他的神情既是伤口未愈，也是洒脱淡漠，他沖他们摆一摆手，真像朋友间那样，大大落落道，走了。 毕竟躲在某根柱子后面悄然恸哭，这码事一般只在电影里出现，这不像那个人。 眼见着楚舆进了安检口，许弋然嘴角的笑意敛去，拿出手机给某人打了个电话：“曜啊，人已经替你送了，够兄弟了吧？” 身处机场停车场的少年握着手机无声笑了，“谢了。” 远方的人，愿你得到太阳，愿你前程似锦。 9.0 他们这一别，再见时已是两年后。 730天，17520个小时，说来不长，却也足以将过往所有根深蒂固的习惯土崩瓦解，将所有熟悉的恋人改变得面目全非。 这段时间林曜腰腹处那个滑稽的纹身越来越淡，他几乎怀疑，再洗几次澡就彻底看不见了。 因为楚舆不在国内，龙大很少在他梦里、镜子里现身，也不怎么找他讨榴槤吃了，不知道是不是出国找龙二搞骨科去了，总之家里空气清新不少，林曜也乐得清静。 他为这个纹身找过奉音尘，奉音尘端着香槟，搂着美女，气定神闲地表示：我豢龙氏人丁凋零，到我掌这一派，门下压根没几个人了，还都是异姓的。你既然和龙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那这龙契就不能解。 林曜看着他这么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免汗颜，道：“您这么不负责任，豢龙氏的前辈知道吗？” 奉音尘一拍身边美女白嫩的大腿，道：“错！师祖在天有灵，也会为我不拘小节为我派开枝散叶感到欣慰！” 林曜拿他没办法，又去找了龙歆，龙歆最近又开了一个女装店，忙的不可开交，一见他就眉开眼笑道：“来来来，大明星，当个人肉背景板好不？” 在他说明来意后，龙歆又连连摆手：“我师傅都这么说了，我怎么敢给你解契？那是违抗师命！去去去，别耽误我赚钱啊，我们网红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既然几位专业人士都对这个纹身不当一回事儿，林曜也就由它去了。 他总觉得这是他和楚舆间的一种联繫，也是见证了他们相识，倒也没真想去掉，无非就是他在大荧幕、演唱会展露肉体的时候多浪费一点遮瑕膏。 就像林曜所预言的那样，经不过师妹的软磨硬泡，他们淘宝店的代购大业顺利发展到了x国。楚舆兼顾课业之余还得四处进货，忙的不可开交。 林绿在他出国半年后，经人介绍找了个各方面条件都与她相当的男人结婚了。婚礼上，明星弟弟林曜自然是最夺人眼球的存在。 当年那部《极地杀手》在一片声势浩大的宣传上映，因为影片整体质量平平、剧情人物塑造存在硬伤，故而票房后劲不足，在影评人一片冷嘲热讽中糙糙收场。 但林曜饰演的那个少年杀手却成为了本片为数不多的亮点之一，某深度电影杂志撰评道：在原着中，小龙（林曜饰）有着如孤狼般游移、狠厉的眼神，同时他又像所有同龄人一样，贪玩、纯真，这其实是不好把握的，需要在两个极端的层次中游刃转换。林曜的表现可圈可点，相较之前出演过的作品，的确是开窍了。让笔者看到他除了唱跳偶像艺人之外另一种可能。 第88页 《极地杀手》为林曜迎来了不少业内的关注，次年林曜出演了一部由网络小说改编的青春电影《我们的阳光年代》，原着小说篇幅短、质量平平，本没人看好，没想到却在监制程恺森的手下脱胎换骨，上映后被誉为“十年来最优质的青春片”、“给八零后的影像情诗”以8千万的小成本成功逆袭，斩获15亿票房。 同年林曜提名了金炬奖最佳男主角，业内舆论说他太年轻，又是第一次提名，铁定是个陪跑的，不料那年业界整体成绩不理想，林曜竟爆冷拿了金炬奖最佳男主角，成为这个奖项最年轻的影帝。 自此，林曜从爱豆向大荧幕演员转型之路算是正式起航，所有人都说他前途无量。 前不久林曜来x国开演唱会，给楚舆寄了票，演唱会在邻市，楚舆藉口说太忙去不了，结果还是没忍住，当天一下课就坐火车赶去了。 他到达现场时演唱会已经开始很久，他站在场馆门口，听着全场三万人和林曜一起合唱他自己作词的那首《crush》，那一刻仿佛在人潮涌动中独自逆行，忽然便掉下泪来。 这次见面楚舆原本亦是要推脱的，他已经习惯了逃避他，没想到电话另一端的林曜沉默片刻，道：“最后一次了，你就不要再拒绝我了。” 他说最后一次，那他是要放弃自己了。楚舆心想，从前他总想着这一天什么时候来，因而早早地便开始练习，等这一天真的来时，那种猝然击中心脏的窒息感，还是令他整个灵魂都被揪痛。 他破天荒没有去图书馆，而是买了不少林曜爱吃的菜，回家又将房间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心平气和地等着他。 那天室友房间里的衣柜坏了，楚舆被叫去帮忙修，室友是一个性感热情的洋妞，等林曜按响门铃时，楚舆的左脸上刚好挂着一个没擦干净的唇印。 林曜的眼中有一瞬的黯淡，继而，又露出了预料之中的表情。 楚舆看他在看自己，只好一个劲儿用手背擦脸，像搓抹布似的，半边脸都红了。 两人傻站着，林曜咳嗽了一声，自肩头抖落门外的门外的风雪，道：“楚老闆不方便让我进去么。” “室友……刚才……不是故意的。”楚舆转身给他拿拖鞋，仓促地丢下一句解释。 说完他又有些发窘，还不如不说。 林曜打量了一番楚舆的租住的公寓，四人合租的房子，算不上宽敞，倒是挺整洁，只是女生刚从阳台收下来随手丢在沙发上胸罩内裤有些扎眼。 第94章 终成眷属3 楚舆带他到自己房间作，房间小，除了书桌前一张凳子，就只有板凳了，楚舆只好让林曜坐在自己的床上。 暖气片效果不好，墙壁也因渗水发霉变皱，林曜看着楚舆忙进忙出，垂下眼睑道：“在这儿吃了不少苦吧。” “也还好，但是很充实，也长了很多眼界。” “打算什么时候回国？”林曜的指尖在他书架上一大堆晦涩难懂的专业书上滑过。 “还不知道，导师希望我留在这儿，我还在考虑。”楚舆言不由衷道。 林曜没接话，他进门时就不大高兴，眼下身上的不悦又浓重了几分。 两人挤在小书桌前吃饭，楚舆端着筷子和碗，一面用余光偷看林曜，两年的时间令他成熟了许多，眉目也被风雪雕刻的越发清朗深邃，令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陌生，好像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飞扬骄傲的少年了。 “好吃吗？”他忐忑地问道，“我说还是该出去吃吧，我这儿太小了……” “外面的馆子随时都可以去。你做的，全世界只有在这里才能吃到。” 很明显，林曜的话点亮了他心中的深霾。楚舆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消减了些许，他试探道：“你这次过来是忙工作吗，准备待多久？” “这次过来参加时装周，顺便拍写真。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回去。” 他低下头，用汤勺搅着碗底，掩饰自己内心的失望，“住的地方订好了吗？” “嗯，在这附近。” 还能说什么呢。不过两年，他们之间的默契好像都变成了客气的寒暄。 吃完饭，林曜说想去楚舆的学校逛逛，外边下着小雪，两人便打着伞，漫步在无人的校园林荫长道上。 林曜走在旁边，好像长高了，楚舆呵出一口白气，他觉得有些冷，但从前那个会不顾一切抱住他的少年，已经走远了。 “我走的时候，让许弋然带给你的那本书，你看了吗？”他沉吟片刻道。 “看了，很深刻，怎么了？”楚舆送他的是雅克·普列维尔的一本诗集，林曜翻了翻，觉得艰晦生涩，这也被他间接理解成楚舆嫌他没有文化、让他多读书的佐证。 楚舆的语气急促起来：“那我当时用书籤夹着的那一页，你看了吗？” 林曜一脸茫然：“书籤？许弋然拿给我的时候，书里没有书籤啊。可能被他弄掉了吧。” “还有一块玉佩，我让许弋然一起带给你……” “玉佩我拿到了，但是你就这么装在信封里，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那天我又被狗仔追车……”林曜停顿了一下，面露心虚，说不下去了。 楚舆的语气激动起来，他推了林曜一把：“然后呢？你说啊！” “砸碎了。”林曜无辜地摊了摊手，很愧疚道：“多少钱，我赔你。” “赔你妈了个蛋！你以为你的钱值钱？！”楚舆实在是气极了，也委屈极了，说着就一拳砸到了林曜的锁骨上——他没捨得打林曜那张买了保险的脸。 这一拳林曜没躲，被他打得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两人从前没过过招，这个时候倒在异国的街头推搡起来。 “你干嘛，楚老闆，好不容易看你一次，我是耽误了你和洋妞亲嘴了，你就这么怀恨在心？”林曜把楚舆的胳膊拧在背后。其实他也不忍心，没下狠手。 楚舆几欲吐血，扯着林曜的衣领大吼道：“你说的什么话！你知道那个玉佩是怎么来的！你就这么打碎了！” 林曜掐着他的下颌，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更大声地吼回去：“我不知道啊，你说啊！你的事情你告诉过我吗？我想听得不得了，你在乎吗？啊？！” “林曜，玉佩是我亲生父母将我遗弃时留下的……”路灯打在楚舆澄澈的瞳孔里，洒下细细碎碎的光点，像是泪光。 林曜没想到是这样一回事，顿时怔住，先前组织好的语言也跟着冻阻了。 青年从肺里发出撕碎的声音：“我也没想找他们，但你他妈……就这么打碎了……你为什么要来看我，你不是已经放弃我了么……你就让我一个人，一个人过，不就好了……你为什么还要来？！” 他只觉得万念俱灰，胸腔里一下一下抽痛着，周遭的一切都像是失去了颜色，只有漫天雪绒，悉悉索索地砸在他的心上。 第89页 最终，楚舆深吸几口气，松开林曜，拨掉脸上的雪屑，扭头道，“你走吧。我也要回家了，还要备考。” 林曜没说话，半边脸浸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相当长时间的缄默，最终淡淡道：“两年没见，你还是这样。果然，有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对，你发现了，我就是这种人，自私自利，自以为是，我敏感自卑，我差劲至极……”楚舆感觉自己唿吸都开始变得煎熬了，“林曜，我给了你很多机会离开，你现在也可以走。” 这是第一次，他在他面前撕下面具，卸下所有武装，将旧日的瘢痕袒露给这个人看。 林曜深深浅浅地一嘆，从背后从背后抱住他，“可我也是不会变的，你总是不信。” 楚舆去掰林曜的手，涩声道：“可我给你的都被你当成垃圾打碎了，我能给的就只有这么多。” 林曜道：“楚舆，你听我说……” “你放开我！”那种烦躁不安的感觉又涌上来了，楚舆反手就是一拳，这一下他用了十成的力气，指骨剧痛不已。 林曜闷哼一声，嘴里吐出一口血水，好像还带着牙齿的碎块，他顾不上看，更加用力地抱住楚舆，大声道：“你别生气，我刚才是骗你的，都是骗你的。” 楚舆回过头，见他从高领羊绒衫里拽出一截绳儿，下面正拴着自己那块玉佩，在路灯下闪着莹润的光。 林曜的嘴角挂着血丝，瓮声瓮气的，听着有些可笑，可楚舆却不想笑：“林曜你还小吗？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林曜充耳不闻，双眸在风雪锃亮如炬，“你知道我今年生日许了什么愿？我想玩儿，想发呆，想环游世界，也想无所事事虚度时光。想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你一起。楚舆，我的每个愿望，都有你。我飞了三万里来到这儿，我的终点就是你。” 他用手背擦了擦下巴上的血，凝视着楚舆的眼睛，继续道：“你永远让我束手无策，但是没办法，两年了，我依然喜欢你，捨弃世界也要抱住你的那种喜欢。我希望你能回来，希望你跟我一起生活，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成长我的改变。你想开淘宝也好，想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也好，我都支持，我们互相养对方，好么？” 楚舆静静地看着他，风雪飘摇中，世界好像只剩下了眼前这一人。 他以为自己的心在过去二十几年已经被冻硬了，现在才晓得，林曜轻轻一击，就让他的城墙都碎成齑粉。 “林曜你早说啊，你个小畜生。”青年轻轻推了他一把，声音中的哽咽愈发藏不住了：“如果你两年前就这么说，我也许就不走了。” “胡说，你这么狠心，鬼才信你。”林曜呲牙咧嘴地笑着，补充道：“如果那时候我不让你去，那你一辈子都会遗憾。我想你是风筝，线却在我这里。” 是的，他的少年终于长大了。 楚舆就这么被林曜紧紧抱在怀里，两人都不忍动、不忍错过这份静谧。在料峭春寒的夜里，他们终于收穫了彼此比夏天清晨的阳光还要动容的温暖。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曜轻声道：“冷么？” 青年怔怔地摇头，林曜嘆了口气，慢慢低下头，寻找他冰凉的嘴唇：“我冷，楚老闆陪我回去睏觉好不好？” 楚舆横了他一眼，“纯睡觉？大明星，听你这口气，我怎么感觉你动机不纯。” “不然呢？那个？”林曜眯着眼睛笑了，笑容一如从前狡黠，两人挨得紧，他故意挺了挺胯：“想它没？” “胡闹，小小年纪满脑子黄汤。”楚舆骂了一句，丹田条件反射般地一阵发紧，连忙将人推开了些。 林曜的视线穷追不捨，他紧贴着过来，使劲在楚舆那儿蹭了蹭：“我可是想它了，不知楚老闆今晚跟不跟我……那个？” “我……你……林曜你能不能正经点？” “没办法，我一看到你，满脑子只有黄汤，只想同你睏觉。” “小流氓，一点没变。”楚舆轻轻地白了他一眼，嘀咕道。 两人相拥而笑，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他们的肩头载满了风霜，雪还在下，远远看去，熠熠闪光。 一千年一万年， 也难以诉说尽， 这瞬间的永恆。 你吻了我， 我吻了你。 在冬日，朦胧的清晨， 清晨在蒙苏利公园， 公园在巴黎， 巴黎是地上一座城， 地球是天上一颗星。 ——雅克·普列维尔《在公园里》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