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婴》 第1页 [恐怖灵异] 《谜婴》作者:猫儿岭【完结】 面对对一个女人最深的惩罚,她选择了逃避。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去,不是桃花源而是寂静岭。 瀰漫在晨曦中的血雾吞吐着死亡的气息。 谁能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 “帮帮我好么?”林宛心对那破碎的脸孔祈求着。 第一章 两个战慄 更新时间2010-6-24 22:30:41 字数:4517 第一章 两个战慄 “唿~,唿~”。 随着唿吸的节律,林宛心眼前的浓雾仿佛被什么吸干了似的,突然间就消散掉了。她环视着四周,发现自己孤伶伶的站在一个黑暗的巨大的山谷里。 她首先看到的是,黑色世界的上面。 天空。 翻涌着暗红,扭曲着鲜红,数不尽的红交错着,稠得能滴下血来。 黑色的地面上寸草不生,满是高低不平,稜角分明的石子。裂开的地缝发出窒息的呻吟一阵阵的呕吐出团团影影的蒸汽,漫不经心的蒸汽散播着死亡的气味的游过她的身边。在那些有形无形的后面,什么东西在躲躲闪闪。 林宛心僵硬的站立着,仿佛一动就会被发现,被撕裂,被吞噬。 “这是哪里?” 她低下头,只会恐惧的抱住自己双肩。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 是唿吸。 她看到一只手从她的胸前穿了出来。 那不是她的手。 紧接着,整条手臂,一只脚,和一个躯体,甚至还有一个头颅从她的胸口挤了出来。没有预想的痛苦,没有鲜血。林宛心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撕开她的身体,钻了出去,那个人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就离开了。 紧接着又是下一个。 一个接一个。 惊恐的林宛心看到了脚下,她站在一条小路的中间,于是,她明白了,那是一群匆匆的灵魂正穿过她的身体继续它们的行程。 又一个灵魂穿过时,她听到了它在她体内的嘶鸣, “危~险~!快~跑~!” 跑,可是,她用尽了力气也无法移动。每个经过的灵魂都在吶喊,那声音越来越高,震耳欲聋,林宛心痛苦的捂住耳朵,曲起身体。 她能感到大地开始颤抖,地面的石头向空中飞去,露出下面黝黑的地缝。无数的地缝里,无数血红的眼睛透过它们看着林宛心,天空仿佛融化了一样,漏下一道道粘稠的血柱。那些红色的液体像有生命一样的蔓延,将林宛心固定在地上。 血柱抓住一切它能抓住的,树木,石头,甚至尖叫的灵魂。在她眨眼的瞬间,在她的面前,拼成了天空一样辽阔的脸,两棵燃烧的大树成为了它的瞳孔,更显得那张鬼异的脸怒气沖沖。 它在对她说什么,可是,她听不见。 极度的恐惧缩小了她的瞳孔,她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唿吸。 它在说什么? “——骗我骗我骗我骗我骗我骗我——”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骗你!放过我吧!”红色的液体缠上了林宛心的脖子,她痛苦的挣扎着。 巨脸更愤怒了。它大声的咆哮着: “——你将受到惩罚——” 几乎是同时,她感到什么温热的涌出了身体,所到之处却是冰凉的一片,那出来的带走了身上全部的热量。 林宛心不住的颤抖着,在她睁开眼睛的剎那,各种感知一齐涌来。 在剧烈的喘息中,她知道自己做梦了。 恶梦尤在耳边盘旋,湿透了全身的热汗一瞬间化成了冰霜,她冷得直哆嗦。扶着肚子坐起来,她看到了满眼起伏的血色,仿佛命案的现场。而那蜿蜒的血河从她身下流出沁透了衣被,她坐在血河的中央。 双腿间温热涌出的感觉还在继续,肚子也撕心裂肺的痛起来,里面没有成熟的胎儿要出来了。 “不——不可以——”她要打电话,她要救她的孩子。 可是,太晚了。 林宛心的努力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无力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 在痛苦减轻的剎那,她虚弱的躺在地板上,感到她的孩子,一个五个月大的胎儿出生了。 她摸到了他,她的儿子。 小小的,软软的,带着残存的体温。林宛心确信,因为她的碰触,孩子动了一下,轻轻的叫了一声。 他是在叫妈妈么? 林宛心流着泪,唿唤着、爱抚着,那个五个月的胎儿没有再动一下,仅存的热量散发在空气中,他死了。 没有了,失去了。 巨大的痛苦将她牢牢的按在地上,她失去了力气,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在意识混沌的剎那,她听到了不是人间的声音。 这是惩罚。 林宛心的丈夫安港是医院的药剂师,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在医院值班。每次当班,没有病人取药的时候,安港不喜欢睡觉,他喜欢看几本讲诉野史的书打发时间。 可是,那一天,他没有睡,也没有看书。 安港手里把玩着钢笔,心神不宁。他紧紧的盯着时钟,看着秒针一圈一圈的走过,直看到头晕目眩。安港低下头,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救~命~” 第2页 “什么?”安港好像听见了什么,他回过头,身后是一排排的柜子和穿衣镜里自己的侧影。 “~救~我~” 他又听见了,那个细弱的声音合着心跳的节拍。 “~救~我~” 这一次他不但听清楚了,他还看清楚了。 “~救我~,~救妈妈~” 安港看到了门口的穿衣镜,他发现居然是镜子里的自己在用婴儿的声音求救。 恐惧顺着逆流的血液发酵到每个毛孔。 他无法唿吸,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而镜子里那个他则邪恶的看着外面的自己。他看到镜中的自己张开了口,发出的却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安港跌坐在椅子上。 “干什么呢?”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哭声嘎然而止。 安港长长的出了口气,回头去看,身后站着两个人,主管纪律的护士长叶玲珑和有着漂亮脸孔的护士林晓妮。 “你们听见什么了么?” “没有。” “没有听见哭声么?” “哭声?这里是医院,有哭声不奇怪吧!”年纪不大却冷若冰霜的叶护士长,扫过凌乱的桌子,以一贯的态度看着安港,林晓妮则同情的对他眨着眼睛。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需要我提醒吧!别再胡思乱想,做你应该做的事。”叶护士长冷冷的看着他,转身离去了。 安港垂下眼帘,心还在突突的跳着。刚才那是什么?胡思乱想么?那么的真实?这里是药房,又不是儿科,怎么可能听到那样奇怪的哭声。 “妈妈。救命。”安港自言自语的回忆着,他突然想到了独自在家怀孕的林宛心。 安港回家了。 所以,林宛心没有死。可是,还是太晚了,他们的孩子,没了。 那不是林宛心与安港失去的第一个孩子了。林宛心有习惯性流产史,这已经是他们失去的第五个孩子了。 “我失去的孩子足够组成一支篮球队了。”安港有点疯狂的想到,“可是,以后再不会有了。”他痛苦的握住医生的诊断书,直到它变成皱巴巴的一团。那上面清楚的写着因为这次流产,林宛心可能以后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安港的拳头重重的落在自己的胸口。 这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惩罚。 一个月后。 在安港竭尽所能的照顾下,林宛心恢復了健康。站在镜子前,她端详着自己,不敢去想那纤细的身体里曾包绕着一个小生命。时间是治癒伤口的良药,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安详的微笑,温柔的说谢谢了。看着已恢復平静的妻子,安港暗暗的嘆息着,宛心从未埋怨过丈夫,为什么没能守在她的身边,为什么没能及时赶到。他没有说出那晚的战慄,林宛心也没说出那个关于惩罚的梦,对于两个人那将永远是秘密。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常,林宛心又开始上班了。她是一名儿科护士,与安港在同一所医院中工作。他与林宛心是校友,两人的老家相距很近,他们就是因为参加大学里的同乡会而相识,相知,相守的。毕业后,两个人留在了宛心家所在的城市,宛心的父亲林淄很喜欢这个家贫志坚的女婿,安港也与岳父特别的亲密。一年前,老人家离开人世时,将自己的一切留给了他们,包括住宅,数不清的藏书笔记还有一座老家繁林镇的老宅。 安港夫妇就住在父亲留下的房子里。 林宛心出门前,特意选了一件红色的裙子,好颜色,好气色。她不希望别人发现她的悲伤,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护士长很照顾她,只安排她做一些门诊接待工作,具体就是帮病人的病情分类并分流,让他们缩短看病等待的时间。 林宛心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安港觉得林宛心有什么不对劲,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林宛心上班的第十四天上午10:04。 值完夜班的安港刚准备回家,就接到了儿科护士长打来的电话,内容是说他的妻子林宛心无故离开了工作岗位,并且拒绝别人的接近,自行离开了医院。护士长的用词很谨慎,但她提到了林宛心的精神状态和心理打击。安港在电话这边听得忧心忡忡,他为自己的妻子辩解着,但护士长却对他温柔而坚定的说:“林宛心无法正常的工作,她应得到心理医生的帮助。医院已决定让她休长假,直至康復。”挂了电话,安港呆立了许久。 林宛心怎么了?他心烦意乱,焦急的想找到他的妻子。却怎么也无法拨通妻子的手机,无法联繫到她。在这个城市中,她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她会去哪里呢?安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可是,林宛心却不在那里。她去了哪里?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找一个人并不是容易的事。 还没到交通高峰,马路上的车辆行人并不多。安港的车开得飞快,他找遍了林宛心可能去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 恐慌像野火一样蔓延。 他很疲倦,可是他不能放弃寻找。他很沮丧,可是他必须打起精神,因为他的妻子失踪了。车漫无目的开着,它的主人期待在什么地方能突然发现宛心的身影。 在一个热闹的市场门口,手机突然震天动地的响了起来,安港被吓了一跳,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痉挛的缩了一下,车子笔直的沖向路边,几个行人被冲过来的车吓呆了,他们手中的东西落了地。像电影中的镜头一样,黑色的车在冲到眼前的最后一刻,又被退了回去。几个行人这才回过神来,他们追逐着逃走的汽车,泼开嗓子大声的咒骂着。 第3页 安港满怀歉意的离开他制造的混乱,他很想停下车,可是他不能。他的妻子在电话的那一边,她需要他。 电话犹犹豫豫的响了几声,就悄无声息了。追赶的人朝车窗上扔了几只番茄,红色的肉汁像血浆那样粘煳煳的顺着玻璃流下来。安港反胃的看着那些血红的浆液,打开了雨刷。看着它们被逐渐的抹到一边,那感觉就像是在清理犯罪现场。 他打开手机,只有一条简讯,是林宛心发来的。时间是4:14,在这个不吉利的时间里,她说她在广场。 每个城市都有广场,广场却不一定是城市的中心。 这个城市的广场离火车站很近,本地人很少来,却经常有很多外地的旅客在那里参观逗留,那里也经常举办城市中的娱乐庆典活动。 4:30,广场,一个民俗文化节正在进行中。 头顶鲜花,涂脂抹粉的大爷大妈,占据了所有的地方,到处都是鲜艷的粉色,绿色组成的海洋。他们在鼓乐的伴奏下,起劲的扭着秧歌。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假人般快乐的笑容。 安港安静的站在广场正中,漫天的红绸从眼前晃过,周围的喧譁模煳的包绕着他,透过疲惫的双眼和双耳,他恍惚的感觉着这个不真实的世界。 累,真的很累。累坏了。 为什么还有人这么快乐。 除了,我。 为什么? 为什么? 模煳的影子从身边唿啸而过,安港梦游般的行走着,在人群的角落里,看到了林宛心。她坐在一个长凳上,与这个鲜艷的广场那么的格格不入。黑色的高领大衣,黑色的长靴,黑色的长髮,她安静的犹如一个影子,周围那些彭湃的热情一到这里就消失了。 安港走过去坐在林宛心的身边。她是冰冷的,连太阳也无法温暖。 林宛心的眼睛一眨不眨,睁得大得出奇,瞳孔周围泛着鲜红的血丝。她看到了安港,可是她并未意识到她看到的是谁,在做什么。安港惊异的看着妻子,林宛心真的不一样了。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在直直的盯着前面一个喝瓶装水的男人。 安港轻轻叫出了她的名字。 林宛心全身剧烈的收缩了一下,她迅速的瞟了一眼丈夫,又继续直直的盯着那个喝水的男人看。安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男人,在他眼中那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游客。 “你怎么了?”安港终于忍不住了。 沉默。 “发生了什么事?” 该死的沉默。 突然。 “你不会相信的。”林宛心的声音很嘶哑,很悲伤。 “也许会相信的,告诉我好么?就像讲一个故事~”安港尽量温柔的请求着。 “那不是故事!是真实的!就在眼前!”她变得有点激动。可是,不知为什么她仍然死死的盯着那个喝水的男人。 安港奇怪的看着那个人,他实在想不出那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告诉我吧!” 林宛心慢慢的转过头来,僵硬的关节摩擦出怪异的弹响,她仍然大张着干涸的眼睛看着安港,在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时候,一字一句异常清晰的说道: “我,看见了,鬼。” 第二章 见鬼 更新时间2010-6-26 19:42:33 字数:3507 一阵凉气爬上了安港的头顶,慢慢炸起了全身的寒毛。 林宛心说她见到了,鬼? 林宛心,疯了。这是安港唯一的想法。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盯着那个喝水的男人,沉默着。 林宛心没有要求丈夫的认同,她根本没看安港的反应。 “你,看见,那个男人,在干什么?”她从牙间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安港很奇怪,可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他,在喝水。” 林宛心的脸扭曲了一下,这是唯一在她脸上出现过的表情,安港认得,那是,恐惧。 “它在那。” “谁?什么?” “它啊!那个男人一直捧着它的头,在喝它的脑浆啊!你看,你看,那个人身上都是血。” “什么?林宛心你在说什么?”安港不安的扫视着那个人,哪有头颅,哪有血浆。 林宛心深深的埋下头道:“你看不到,你们都看不到!我能看到,只有我能看到!它一直缠着我,一直!” “它是谁?你到底怎么了?” “我被它缠上了!那感觉就像是在看恐怖片,只不过,这一次主角变成了我!一开始,我只是感到有什么在看我。后来,我开始听到它的声音。我很怕,可是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看到了它。 那天,你去买菜,我在家看书等你,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睡梦中,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仿佛有人在呻吟,我睁开了眼睛,看到卫生间的灯居然亮着,那奇怪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走了进去,看见水管都是关着的,可是,很奇怪,水池,马桶,每一个能盛水的容器,甚至刷牙的杯子里都注满了水。那种奇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是从墙壁深处的管道里传来的。每响一次,水面都会波动,后来,突然之间,我看到与下水道相通的马桶里突然像呕吐一样涌出粘稠的红色液体。不只是马桶,所有容器里的水都变成了红色。 第4页 我吓得向后退去,却跌坐在水里,不知什么时候,水已经流出了容器,把整个浴室染的血红一片。那些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终于淹到了我的脖子。我拼命的仰头,才能勉强躲开水。这时,我看到了奇怪的现象,那些水里的红色,突然像有生命的细胞一样的翻滚,它们像鱼卵那样的聚集黏着,没一会就形成了一大片像水藻似的东西,水开始变清,那些红色水藻在水里不断的重重叠叠~” “后来呢?”安港仿佛听得入了迷,他有点战慄的问道。 “后来,后来,它就出现了。”林宛心的眼睛是血红的,她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充血的浴室。 “它到底是什么?” “它是,我们的孩子。那个五个月的胎儿。” 安港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可是,他马上想起了那个战慄的夜晚。他回到家,看到林宛心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她的手边是已经死去的胎儿,它是很深的那种酱紫色,甚至连它的脐带还连在母亲的身体里。安港毫不犹豫的剪断了脐带,他的双手沾满了红色。 是的,他记起来了,是他清扫了满地的鲜血,洗净了染满悲伤的床单,将那些红色像垃圾一样的送入了下水道。 “那些红色是那个孩子的血与肉,那个孩子借着水重生了。”林宛心看着丈夫的眼睛,她明白他懂了。 “你知道它什么样子么? 它的头大得不成比例,两只眼睛在耳朵的旁边分得很开,鼻子和嘴只是象徵性的几个肉团。它的样子只能勉强称为人类。可是,你知道么,那样的嘴里居然在叫‘妈妈,妈妈’。 我眼看着它游到我的身边,那么渴望的看着我,张开手要触摸我的脸,我却怕得闭上眼睛。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害怕呢?那是我的孩子啊! 后来,你回来了。孩子没有了,水没有了,眼前一切就都消失了。” 林宛心嘆了一口气,她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仿佛这样可以获得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以为那就是全部了,甚至还有点后悔没有抱抱它。可是,我错了。那只是个开始。 你记得么,你专门给我做了你拿手的红烧兔子。你想给我一个惊喜,用罩子盖住了菜,让我自己打开看。你知道我揭开罩子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根本没有兔子。那个孩子坐在盘子的中央,坐在胡萝蔔和香菜的上面。身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切口,那些切口里,填满了豌豆和土豆丁,它叫着妈妈,向我爬过来,头上居然还顶着一个葱花。” 已经被消化的兔子一下子变成了鬼孩子,它仿佛仍住在自己的胃里,从未离开,它还会随着胃的蠕动伸展着手脚。安港强忍着噁心,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林宛心死都不肯吃了。 “我不敢一个人在家,盼着你陪伴。期望那些只是幻觉。我开始吃安眠药入睡,希望能逃开那种痛苦。可是,没用。你记得窗口那棵梧桐树么,被我砍掉的那一棵,我不想那么做,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每天早上,只要一睁开眼睛我就能看见,那树上像人参果一样挂满了那孩子。它们都长着同样的脸,在树叶里探出头,一齐对我喊’妈妈,妈妈’那声音此起彼伏,我闭上眼睛,我堵住耳朵,可是,没用,那声音让我无处可逃,无法可挡。” 我不敢在家里了,就去上班,可是,它竟然追到了医院。我在儿科,每天都要看到那些家长和他们的宝宝,他们会带着孩子让我看,让我帮助他们。可是,我看到的不是孩子,而是那个胎儿,只有那个胎儿!像男孩那样穿着衬衣,像女孩那样戴着花帽。它藏在那些孩子的身体里,穿着他们的皮囊,只露出它自己的脸,数不清的脸,数不清的它。我的前面,后面到处都是它,它把我包在中间。它看着我,不停的叫着‘妈妈,妈妈,你想我么?让我回来吧’。我必须假装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可是今天,我实在受不了了。” 林宛心手捧着脸,痛苦的抽泣着。安港将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宛心稍稍平静了一些。从远处看他们就像一对窃窃私语的情侣。可是只有安港知道他听到的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事实。他的妻子见到了“鬼”,而且这个鬼,还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他的脑子里乱极了,他相信他妻子说的是她真实感受到的,可是,他实在无法确定那些真实是否是真正的幻想,毕竟除了林宛心,没有人再见到过,鬼。 林宛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耐心的等待着一个理智的答覆。小心的拭去泪水,她慢慢的去看她的丈夫。没有任何防备,林宛心发出了震天的惊叫,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不要命似的的逃开了她的丈夫。 一个月后。 清晨。 明媚的阳光照到了安港的脸上,将他唤醒了。虽然时间尚早,可他并不生气,反而松了口气,因为终于可以脱离那些恼人的梦境了。虽然睡得并不好,安港还是有些留恋温暖的大床,他眯着眼睛去看躺在身边的爱人,他的妻。 她没有注意到安港已经醒了,像猫一样蜷缩的伸了个懒腰。揉着有些凌乱的长髮,她走到衣柜前,打开柜子,皱着眉头的看着里面长长短短的淑女裙,最后从角落里挑出一条黑色超短连身裙,换上。一回头,正对上丈夫若有所思的目光。 第5页 “怎样?好看么?” “好看!可是,我觉得林宛心应该穿那件白色的才像林宛心。” “不要!” “林,宛,心!”安港的声音低低的,他是在请求。而他的爱人倔强的站着不动。 “好,不换,不换。我只是觉得黑色太压抑。”安港揽住爱人的腰,脸埋在她的双手里。 “没关系,我明白的。”她谅解的拍拍丈夫的手,紧接着撒娇道:“我饿了,要吃饭。” “好,好。”安港起了床,好脾气的为他的女王服务着。她看着她忙碌的爱人,全身暖洋洋的,有些心疼。从相识起,他们就是这样的,安港一直是这样的照顾着她,迁就着她。他对她的好,连她的家人也无法做到,从父亲去世后,他更成为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 他不应该再单方面的付出,她不应该再成为他的负担。 要为他做些什么,她作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出门散心。”她说。 “什么?你要离开么?” “是的。” “去哪里?”安港的眉毛皱了起来。 “恩,我要去老家繁林镇。”她有些坏坏的看着他。 安港绷紧的心放了下去,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微笑起来。 五天后。 林宛心独自坐上了开往老家繁林的火车,安港没有同行,他必须留在家里处理一些事情。繁林镇在乌阳山与乌阳江的中间,是个很偏僻的小山镇。下了火车,换乘长途汽车,下了长途汽车,在乌阳山脚下的镇子里,林宛心没有找到去繁林镇的公共汽车。那里距繁林大概有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快到中午了,她要是想在太阳下山前到达,就只能选择包一辆计程车。 开车的司机操着一口地道的本地方言,热情的与他的乘客聊着天,打发时间。这让林宛心觉得心情轻快了许多。 路上的景色很美丽,空气也很清新,林宛心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看个不停。二个小时后,她才尽兴的靠着椅背,休息一下。十几辆巨型的卡车迎着他们的车开了过去。看着远去车队的烟尘,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除了自己乘坐的这辆计程车,和刚才见到的车队,在这条通往繁林的路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的车,其他的人。 这是山区没错,可是时间还早,怎么可能一辆车也没有呢? 这是怎么回事? 林宛心头皮发憟,她开始感到不安。 “这条路,为什么没有别人?” “那当然了,谁也不会来这里的。” “为什么?”越发的不安。 计程车司机诡异的微笑着,说:“你不知道么?你要去的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啊!”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章 不存在的地方 更新时间2010-6-30 19:39:39 字数:4869 不存在的地方 车子仍快速的行驶着,窗外的景色变成了模煳的调色板。 “不存在的地方?”林宛心小声的重复着,她是不是听错了? 司机一本正经的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不过,应该说那里是马上就要消失了。” “怎么可能消失呢?”那是老家繁林镇,又不是百年孤独里的魔幻庄园。 “小姐,你不看报么?这一片地区的水库马上修好了,繁林镇在水位线以下,会被淹没的。那不就是消失么!” 原来如此,林宛心安下心来。 “你看到的那些车就是水库移民!听说这次政府给了很多补偿,给他们迁到了很好的地区,所有损失都加倍赔偿!”司机兴致勃勃的解释着。 林宛心微笑着说:“会有很恋土的人,不想离开吧。” 司机冷笑道:“怎么会有那样的傻瓜呢!繁林是个山区里的穷乡僻壤,以前还能靠是出山的必经之路,赚点钱,现在新路早就修好,那里的人没饭吃喽!” 林宛心点了点头,仔细观察,这条路果然非常的狭窄破旧,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 爱聊天的司机嘆了口气道:“其实以前繁林还是很好的镇啦!最多时有四、五百户,现在镇上的人可能都不到十分之一吧!听说镇子里不知在哪个朝代还有人做过大官的,修了很阔的宅子和祠堂呢!对了,小姐,你去那里干什么啊?” 林宛心正沉浸在祖先荣耀岁月的回忆里,听到他的问话,禁不住皱起眉头,苦笑了一下,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呢!那段失控的生活给了自己的丈夫安刚很大的压力,林宛心觉得自己不应该再为丈夫添负担了。于是她决定离开熟悉的环境,找一个能自我放松并能重新振作的地方。依山傍水,宁静安详的繁林老家,自然成为首选。 林宛心几乎有点庆幸这次的选择,因为司机说两个月以后,这里就要开始戒严,不再让人随意通行了。所以这次繁林之旅,会是一个永远的回忆吧! 计程车孤单的前行着,司机也有些疲倦了,他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开着车。拐过一个山弯,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辆破破烂烂的皮卡停在路边,上面堆了许多箱子,用一大块油布盖着,油布上现眼的写着大大的“渔”字。大概是久未见人,计程车司机精神一震,不等林宛心开口,就没有安全意识的把车停了下来。 第6页 见有车停了下来,皮卡车旁蹲着的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林宛心看到,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邋遢的老汉和一个高高瘦瘦,黑黝黝的年轻人。两个人手里都拿着烟,看上去他们也有点紧张。 “怎么了?车子抛锚了?”计程车司机大声问。 “没有,没事,我们抽根烟,休息休息。”老汉憨憨的笑着,他扫了一眼林宛心道:“这路不是要封了么?还有人进吶!你们这是去那里啊?” “去繁林。”计程车司机少根筋的答道。 “真巧,我们也是去那里。”老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接下来,他会不会说正好是顺路了?林宛心有些担心,小声的催促着司机开车。 “你们去那干什么呀?”计程车司机没有注意到林宛心的提醒。 “放蜂。”年轻人不耐烦了,他率先启动了汽车。 “再见啊。我们要去山里,和你们不是一条路。”老汉也上了车,笑着摇了摇手。皮卡很快就不见了。 留下司机与林宛心一头的雾水,“放风?他们又不是囚犯!”。 在太阳下山前,林宛心终于到了。谢了司机,付了车钱,她拖着两个巨大笨重的皮箱下了车。镇子就在马路边的山谷里,地势确实很低。在太阳的余晖下,山谷中的繁林镇被茂密的树林簇拥着,屋顶泛起金色的光芒,一派宁静、祥和的气息。 林宛心满足的嘆了口气,开始小心的下坡。当她费力的沿着石头台阶路到达镇口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夕阳将天空染的血红一片,四周的山谷因为没有阳光的照射而变的影绰绰、黑黝黝的,散发出阴冷沉重的气息。地上大大小小全是稜稜角角、深黑色的石头。这里的场景似乎只在恶梦中才出现过,更为相似的是,小镇的入口是两棵参天耸立的大树。这是南方常见的皂角树,但与其他树木不同,这两棵大树的树干是红褐色的,树上的疤痕是红褐色的,甚至连它们的树叶也是鲜红的。 这是两棵如浴魔血般的,红色的大树。 地面上蒸腾起淡淡的水雾,两棵红色的大树狰狞的看着林宛心。除了震惊之外,不安与恐惧悄悄的袭来,挥之不去,红色的大树静静的等待着。 林宛心甩了甩头髮,头也不回的踏了进去,不是人间的大树,狞笑的看着娇小的身影,树叶抖动发出不屑的嘲笑声。这一去不是桃源乡而是寂静岭,不是天堂是地狱。 林宛心从树下穿过,她好奇的抬头看着上面的树冠。这两棵树木不但高而且树冠宽大,在它们的下面,只觉得铺天盖地满眼的鲜红,扎的人眼热辣辣的。 林宛心禁不住眨了眨眼睛,在睁开双眼的瞬间,一个红色的影子从头上飞快的闪过,几下就不见了踪影,速度虽快,林宛心还是认出那是一个穿红衣服扎两个小辫的女孩子,她定了定神,朝孩子消失的方向看去,只有树枝树叶随风摆动,哪有什么女孩子!头皮发乍的感觉再次袭来,林宛心没由来的想到了一句话:“黄昏时分,是鬼魅世界的清晨。” “你是谁?”一个尖细阴柔的声音打断了林宛心向恐惧的深渊滑去,却把她推向了惊吓的高峰。一身冷汗的宛心低下头看到了一位大叔站在前门的路中央。 他穿着一身整洁的灰色中山装,载着一顶灰色的有沿帽,个子不高,身体略胖,眼睛细长眯成一条线,面容长的很平凡,最特别的是他的皮肤白而细腻,没有一丝皱纹。怎么看,这也是个人不是鬼。 林宛心摸了摸跳的异常迅速的心脏,赶紧微笑的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林宛心,林淄的女儿。” “哦?”大叔的眼睛睁开了一点,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林宛心,半晌他才热情的伸出手来,林宛心赶紧握住,只觉得这个人的手心温凉腻滑,很有力气。 这位大叔发出不相称的尖细阴柔的笑声对宛心说道:“你跟小时候不一样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呀,越变越漂亮了,我是繁林的镇长林漒,算起来还是你的表叔呢!” 林宛心的心稳稳的放回肚子里了,暖暖的感觉再次袭来。 眼角红影一闪,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从树后探出头来,正是刚才林宛心看见的那个女孩子。 镇长笑着摆了摆手叫道:“善善,你这孩子,快过来,这是你远道来的表姨。” 林宛心看着善善漂亮的小脸,为自己刚才的疑神疑鬼而感到好笑,她拿出随身带的巧克力递给了善善,小女孩接过来甜甜的朝宛心一笑,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镇长温和的对宛心说:“你还没地方住吧!天也晚了,我送你去你三婶家住吧,你不认识她,她几年前才从外面搬回来的,不过她人好,家也干净,咱们顺便也把善善送回家。”宛心微笑的接收了这个安排。 “先等一等,我要先把事情做完!” 镇长走到大树旁,从身上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只长长的木引,林宛心这时才看到在红色大树的两边有两只火把,它们被绑在两根黝黑的铁柱上端,那两根铁柱有一人多高,上面雕着许多年代久远的花纹,因为长时间的使用和摩擦,图案已模煳不清了。镇长掂起脚尖用木引点燃了那两只火把。 林宛心一下子觉得眼前亮了起来,人造的火光与落日的余辉,将暗红色的大树染成了晶莹剔透的亮火色,她仿佛站在精灵族的门前,将要迈入一个童话中的王国。 第7页 “很漂亮吧?这是镇上的传统,点亮的火把能让离家游子找到回家的路。”镇长有些自豪的介绍着。 他拉着善善的手一边带路一边与宛心闲话家常,当他得知宛心的父亲林淄已经去世的消息时,禁不住长嘆一声:“可惜那么有才的人!”宛心对镇长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镇长接着问道:“这次回来准备住几天啊?”宛心道:“我想多住一段时间,可是好像又不能实现了!” 镇长的右眼角不自觉的微微跳了几下,他笑着说:“看来你也听说镇子要移民的事了吧!其实这个镇子的人早就开始搬迁了,今天上午最后一大批也搬走了。现在镇子里只有二三户还没走,冷冷清清的,你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或者需要就来找表叔,表叔帮你办。” 林宛心微笑着答应了,她好奇的问镇长:“为什么还有人不走呢?” 善善仰起苹果小脸抢先回答:“我家要等菸叶烤好了才走!广广叔的鱼宝宝长大了,卖钱给善善买糖吃!” 镇长古怪笑着,他摸着善善的头髮说:“我们是个穷镇,虽说这次政府移民都给了补偿,可是你三婶想把种下的菸叶烤好了卖掉。赵广广就是留下的另一户,捨不得他的鱼塘,要想办法把鱼卖掉多赚一点!”他的神情有些尴尬。 林宛心赶紧转移话题,她对镇长说:“我来的时候,看到有一辆车开到繁林来了,这会应该已经到了吧!” 镇长停了下来,问:“什么样的车?” “是一辆皮卡,上面装了很多箱子,用一块写着‘渔’字的油布盖着。” “开车的是一个老汉和一个黑瘦的年轻人?” “是啊!您认识他们?”林宛心好奇的问。 “是!”镇长脸色有些凝重。 “他们是干什么的?”林宛心始终想不通什么是“放风”。 镇长思考了片刻,对林宛心说:“他们是养蜂人,就像牧民牧马一样,他们带着蜂箱,哪里有花田,就到放蜂。” “是这样啊!这样的工作还挺浪漫的!繁林现在有什么花呢?”林宛心微笑。 镇长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面色凝重的说:“不,不知道!据我所知,繁林从未有什么花田。” 林宛心一楞,既然如此,那两个人干什么来了? 镇长突然郑重的对她说,“他们其实是一对父子,都是繁林人,那个年纪大的叫林渔,年轻人叫林红日。他们父子一直在外面漂泊,但是名声并不好,林渔因为诈骗被起诉过,林红日更是经常出入警察局的老手,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生起事端。也不知道他们这次回来干什么!现在镇上人少,你一个女孩子家要多注意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马上告诉我啊!” “是,好的!”林宛心没想到繁林竟然住了这样的两个人,心里有点不安起来。 镇长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住在山里,很少到镇上来的。而且,只要到下个月28号,就会有卡车来接我们走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呢?” “嗯。。。我想多住一阵,下个月吧。和你们一起走。”林宛心想了想回答道。 今天是2号,到下月28号也就2个月的时间了。2个月能发生什么事情呢? 在镇长语重心长的叮嘱林宛心时,林渔与林红日早就在乌阳山里安好了营帐,他们看到了点燃的火把和那两棵火红的大树,林红日的脸上泛起异样的笑容,他叼着菸捲对父亲说:“爸,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林渔没有了白天那种憨厚的神情,他精明的眨着眼睛,低低的冷笑着说:“那当然了。”父子二人放声大笑起来。树林里的鸟儿们在笑声中落荒而逃,仿佛看到了末日的来临。 镇长带着宛心穿街过巷的到了镇子西面的三婶子家。三婶子家是沟渠边上的六间瓦房,房子看着很破旧,屋顶也缺了很多的瓦片,但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善善蹦蹦跳跳的过了小桥,跑回家。 不一会从小房子里迎出了三个人,镇长与他们互相笑着寒暄着,林宛心趁机打量了一下他们。 与镇长说话的很显然是三婶子,虽然人过中年,但仍然面目清秀,皮肤白皙。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男子浓眉大眼,头髮在脑后束成一个马尾,身材偏高,显然不善言辞,一边听着镇长与三婶子聊天,一边习惯性把左手臂屈到胸口,用右手抓挠左手的手腕。 正打量男子时,才发现站在男子身边的那个青年女子白眼看了一眼宛心。那个女子肤色偏黄,又矮又瘦,面目有几分与三婶子相似,可是骨盆特别大,一看就是生过孩子。她发现宛心在看她,目光向下垂了垂又故作大胆的盯着宛心,右手还不自觉的拉着那个男人的衣角。 宛心大概明白了,这对男女是夫妻,妻子非常的重视自己的丈夫,是个zhan有欲很强的女人,但她又有些自卑,所以她警惕着一切可能夺走丈夫的“敌人”。 林宛心心中好笑,于是她把头转向镇长,专心的听他讲话。此时,镇长已向三婶子家介绍完了林宛心, 三婶子上前拉住宛心的手说道:“好孩子,就把这当家吧!”同时拉过女子道:“这是你姐姐,吴彩心。”又拉过男子道:“这是你姐夫林国锦。” 第8页 善善是彩心的女儿,她的容貌似乎隔代遗传了她姥姥。抛开这些胡思乱想,林宛心笑着与众人打招唿。 三婶子安排林宛心住到女儿女婿房间的旁边。吃过晚饭,林国锦主动帮宛心把行李搬进了房间,三婶子也跟了进去帮着整理行李,她发现宛心的大皮箱里,衣服睡袋无所不有,于是好奇的问她:“你怎么把家都背来了?这样出门,你老公不会担心吗?” 林宛心说:“我是回来休假的,老公有工作不能陪我,但是我每天都会用手机和他打个电话,他不会担心的。”三婶子笑着点了点头。 晚上,林宛心早早的就睡下了,可没一会,她就被隔壁的吵闹声惊醒了,迷迷煳煳的她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几句,“城里来的妖精。”她明白了,她的表姐吴彩心不但zhan有欲强,嫉妒心也不弱,自己刚来没几个小时,就引发了他们之间的战争。 其实林宛心本身就没打算在这里常住,她早就做好了打算。 第四章 鬼屋(上) 更新时间2010-7-3 12:41:05 字数:2723 第四章 鬼屋 第二天清晨,早饭是在尴尬的气氛中吃完的,一放下碗,林宛心逃也似的背上包出了门,她的目的地是林家祖宅。 繁林是个典型的南方小镇,石子路,小桥流水,两边是高高低低的石屋,因为几乎全镇人去楼空,与世隔绝,小镇显得特别的安静。太阳尚未升起,整个镇子被浓浓的水雾包围着,林宛心走在街上,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那些无人居住的房子,门和窗都被拆掉了,黑洞洞的在雾气中特别象怪物张开的嘴。独自穿行小镇,林宛心想到了昨天镇长的叮咛,又开始感觉神经紧张,心跳加速,她沿着记忆向北走了很远,其实时间并不长,只是紧张的心理放大了这种感觉而已。 太阳升起,笼罩整个镇子的雾气慢慢的升上天空消失了。小镇的样子也不再是朦朦胧胧的,而逐渐清晰起来。林宛心揉了揉被阳光刺痛的眼睛,一座南方古式宅院神奇的出现在眼前,不过这里不是旅游景点,大门上没有匾额,门两旁也没有仿制的石狮子,只是一个快要消失的小镇上一座快要消失的房子。 残留黑色漆皮的大门静静的立在那里。林宛心怀着异样的心情看着它,这就是小时候住过的祖屋么?她伸出手轻轻的抚mo着门,稍微一用力,门吱呀吱呀的打开了,正对着她的是一面雕刻着许多绣球的石头影壁,绕过影壁,接续着一条长廊,不同于北方颜色鲜丽的雕樑画栋。这座房子只有歷经百年的原木色,黑色的瓦当和黑色的廊柱搭配其间,浑然天成一片安详肃穆的气氛。 跨过门槛,走上长廊。她意外的看到,在庭院的深处还残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水汽,林宛心这才发现,原来是四壁高得惊人的院墙挡住了太阳的光芒。长廊的两边是两个对称的半圆形院子,一个院子里铺着青石板,另一个院子里却是用现代砖块和泥土铺成,两个院子里同样铺满了青苔,显示已好久无人踏足。 东西院墙上各挂着两个竹圈,那是简易的篮球筐,这解释了为什么这座百年老宅被保存的这么好,它被改成了村里的学校,可能在几年前它还被使用着。 穿过长廊,正对一道门,原木色的木门,林宛心信手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在压迫着眼睛与心脏的黑暗中,各种光怪陆离的颜色,奇形怪状的人面、人体突然夹杂着悽厉的嚎叫声,张牙舞爪的向她扑面而来,巨大的气势压的林宛心向后一退,跌坐在地上,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在恍惚的光线下,那些怪异扭曲的脸孔,各式各样的眼睛,或怜悯,或嘲笑,或怒视,或悲伤的看着她,林宛心只觉得自己像闯入了魔窟的凡人,无意中窥探到鬼魅的世界。 他们在等待什么?她的心突突的狂跳起来,玩弄落入掌握的猎物? 她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发现那微弱的光线来自天井,她看到自己在一座圆形的房屋内,房间的四周站满了怪异的人形,她转身向后看去进来的大门已经消失在身后,漆黑一片。 在门的位置上,站着小女孩善善,各种人类的恐惧已化作模煳的脸孔卑微的躲在她的身后,善善依然穿着那一身红衣,两手张开,一只手上捧着一个人形的骷髅,一只手笔直的指向林宛心,她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眼睛直视着她,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冷酷,好像能看穿她惶恐的内心。 这哪是一个六、七岁的女童,分明是活了千年的鬼魅,她的年龄超越了人类的歷史,隐藏在一个小女孩的体内,偷偷讥笑着人类的闹剧。 包围着林宛心的鬼魅没有发出声音,善善也没有动,它们都在静静的等待着。 林宛心试着朝着善善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她慢慢的靠近了这个古老的女童。 当宛心伸手去碰善善的脸时,善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宛心摸到了什么?干,硬,凹凸不平。 她长长的唿了一口气,提起善善身后那张哭泣的脸,善善的脸马上扭成了一团,彼动我动,原来这是一幅逼真的油画。 当宛心揭开画布时,进来的大门出现了。 她推开了大门,可是,大门又无声的关上了,她猜测大概是门上装了弹簧一类的东西。太阳的光芒抽空照了进来,又被隔绝在外,房间迅速变回以前那样的昏暗。 第9页 满屋子的鬼魅都变成抽象派的人物,宛心一个接一个的看过去,所有的都是油画,而且全部是十几岁以下的孩子,有几十个之多。 宛心不知道这些画是谁画的,也不知道被画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些恐怖的画被搁在这里。她仔细的寻找,终于在画作上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小小的签名,郝青青。所有的画都是这个叫郝青青的人画的。听名字应该是个女人。 站在屋中央的宛心忍不住奇怪。为什么只有善善是写实的风格,莫非那个女童真的不属于人间,而是魔界的精灵。 仔细的观察,画中的眼睛与手指都指向同一方向,她顺着那方向走过去,揭起画布,下面居然是门。 推开门,阳光亮闪闪的晃了宛心的眼睛,一个长方形,且布局不对称的小院出现了。房子排列的形状像是一条弯曲的蝎子尾巴,从右边起是一排的整齐的房间,只在院子的最深处有两间小屋左右相对,像是蝎子的尾巴尖,左面的小屋接着左面的石墙连着大门,大门的左右各有一个小小的房间,所有房间的窗户都很高很小,门紧紧关闭着,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墙下面种着树和灌木,正中间有一口水井,院子里还有两个小小的花圃,沿着门口的石板路,宛心选择了右边最近的那个房间。 推开门,推开厚厚的门窗,居然又是一个漆黑的房间。 房间的正中放着一张小桌,桌上点着一根白色的蜡烛,一张黑框边的黑白照片摆在桌上,这是故去的人的专属, 昏黄的烛光被宛心带进来的风吹得摇曳起来,房间里暗影浮动,借着烛光,所有的墙上都挂着画像,真实的记录同一个女人,或喜或嗔或娇的样子,照片上的人就是画中人。 在中间的墙上是她的全身像,也是一幅写实风格的油画,画中的她长发被风吹散,红唇微微的张开似在倾诉什么,在摇曳的烛火下,好像随时都可以从画中跳出来,展现她妖媚的风情。 林宛心没有心思再多欣赏了,众多的油画和眼前的烛光只说明了一件事,这林家祖屋中有什么在活动。 即使她抱着双臂也无法阻止自己去想,那会是什么,所有的房间都如此漆黑,不见天日;所有的摆设仿如由地狱中带出;镇上没有别的人了,所有的实事都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唯一的结论是――鬼。 林宛心向前走了一步,身边快速的掠过一个影子,惊得她转身看去,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长髮披肩,却浑身支离破碎的抖个不停,女人正面对面的看着她,喘着气。 林宛心花了很长时间才稳定心神,她发现那不过是墙壁上镜子中的自己。那是一面什么样子的镜子啊,占了墙壁半壁江山的镜子,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它是由大大小小或方或圆的小镜子拼起来的,人在里面被照的支离破碎。什么样的人会用这样的镜子啊! 林宛心下意识的看着画上的女子,在边角,她居然发现了“郝青青自画像”。 这不是人类的房间,而是故去幽灵的处所么? 恐惧到极点的林宛心只想夺门而逃,她不敢再打扰这位想法怪异的幽灵,刚转过身,从屋外飘荡的传来一个女子的歌声,声音婉转低沉,如泣如诉,摄人心魄,最要命的是歌声由远及近,已到了门口,主人要回家了。 私入民宅,主人会暴怒,私闯鬼魅的住所,会怎样? 林宛心双腿僵在地上,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走不了了。” 第四章 鬼屋下 更新时间2010-7-6 20:29:45 字数:2056 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一个黑影走了进来,那女子的歌声从影子的手中传出,烛光照亮了影子的脸,林宛心惊异的发现进来的居然是个面带忧伤的年轻的男子。 男子手中拿的mp4,正播放着女子的歌声。 那年轻男子也惊异的发现了站在房子中间的宛心。于是在这有点喜剧感觉的场景中,林宛心的麻烦从一个人与鬼,变成了一个女人与一个来歷不明的男人。 女人先发话了:“你是谁?怎么在这里?”她小心的把手放进衣袋里,那里有一个小巧的点击器,对鬼没用,对人却是很有作用。林家祖屋的怪异如果是人类行为,那只能说是这个人的心理有问题,这样的人是很危险的。 男人的眼睛掠过女人的小动作,颇有气势的反问道:“你又是谁?为什么在我的家里?” 林宛心有点英雄气短,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是林宛心,林淄的女儿,这是我家世代祖传的老宅,你现在是在我的家里。” 那男子的眼睛一下子变的明亮起来。他对林宛心吼道:“林宛心,我是周正凡啊!你的小学同学周正凡。” 答案揭晓,居然是最怪异的山乡遇故知。林宛心仔细的辨认着,好半天才确定下来,这个男子果然是周正凡。 微笑在她脸上上打个转就没了。黑洞洞的屋子,怪异的陈设,提示林宛心这个人还是个疑似变态,尚未确诊。 她戒备的表情,让周正凡马上联想到原因。他颇有点尴尬,于是自己动手拉开窗帘,打开房门,让温暖的阳光进入这间房子,刚才还阴森恐怖的鬼屋,一下子变成了明亮的画室,扎眼的只剩下那张故去人留下的遗照了。 周正凡有点不好意思的问林宛心:“林家祖屋你都看过了?” 第10页 林宛心早就已经不动声色的移到了门口,她顿了一下回答道:“我看到了那些特别的画作。” 周正凡怎么会看不出林宛心站在门口的意图,他苦笑了一下对林宛心说:“我觉我有必要重新跟你自我介绍一下了。” 他顺着林宛心的目光看到了照片,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甚至忘记了身边的人和事。除了悲伤更多是愤怒,怒火越烧越旺,把凡人的脸变成了地狱的夜叉,愤怒的极点是悲伤的冰点,周正凡的脸又变的很哀伤。 林宛心退到了门口,已经准备随时逃跑了,周正凡抚mo着照片,好久才嘆了口气对林宛心说:“老同学这么久不见,应该好好招待你,却让你看见这么多奇怪的事,我该给你一个交待的。” “该怎么说呢,这个人叫郝青青,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们相识在一场悲剧中,她的父母与我的家人乘坐的长途汽车出了车祸,全都没了。 后来我们走到了一起,靠保险公司的赔偿生活,我们一直在一起,在大学里,我学中文,她学油画,毕业后,工作不好找,我接受了援教工作来到了这里,当65个孩子的老师。郝青青放弃了大学助教的工作陪我来到这里。这里穷,连学校宿舍都是借的你家的祖宅,可是这里山美水美,郝青青象爱油画一样的爱这里。她教孩子们画画,孩子们都很爱她。 青青没有镜子,她的学生们每人带了一面小镜子送给了她,她很感动,把小镜子拼在一起拼成了这面大镜子。她用这面镜子给她自己画了很多的自画像,她还说要把每个孩子都画下来。 大概在一年前,青青突然提出要回到城里去,我不想离开,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可是刚巧那段时间我生病了,青青不想离开我,她留下来照顾我,等我病好后,她再也没提出离开。她就是那么好的人。 可是,我发现她变了,她不再爱说话,也不再爱笑,我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就想了很多方法让她开心,只是一直没有什么作用。 有一天,青青突然让我买回了很多的材料,她把自己关在房中画了很久,出来时,青青说她完成了自己的心愿,画了65个孩子。当看到那些画时我都惊呆了,温柔的青青一改平日画风,竟然画出那么多怪异的东西,只有善善,她画的与别人不一样,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没过多长时间。她就病死了。”说到这里,周正凡的眼睛里泪光闪闪,他的神色也变的有些古怪。 “为什么把那些画挂在那个圆形的房间里~” “是为了避光,让油画能更好的保存,那毕竟是青青的心血,我不能毁掉它们。” “大家都走了,为什么你不离开这个伤心地,回家去?” “青青留在这里了,做为我的爱人,我亏欠她的,所以我决定在这里陪伴她一年。过几个月这个镇就要消失了,我原本打算这两天就离开的。临走之前,我在她的画室里点上蜡烛,想听听她的声音,缅怀一下她,却没想到碰上了你。” 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表述正常,林宛心舒了口气,相信了他。 全身放松的林宛心肚子不分场合的叫了几声,她羞红了脸,而周正凡却微笑起来。在吃白水煮面的午餐时,林宛心说出了她的想法,其实她一直都想在老宅里度过这最后的回忆。 周正凡当然欢迎有人陪伴,于是他带宛心回到那个小院。除了画室那一间,其它的房间以前都是学生宿舍,现在都空置着,有简单的床和柜子。林宛心随时都可以住进来。看到其他的房间,她禁不住大嘆运气不好,大门口的两间小房,一间是厨,一间是厕,周正凡当时就在厨房,如果她先进那小房间,就不会闯画室还可以提前见到周正凡了。 想到昨晚的尴尬,林宛心决定马上搬进去住。周正凡陪她一起回到了三婶子家。只有善善在家,她还向周老师问了好。三婶子和女儿女婿都不在家,可能是去烟地里工作吧。于是,宛心写了一张纸条让善善转交给三婶子,她收拾好行李,当天下午就搬到了老宅。 第五章 狗样男人(上) 更新时间2010-7-9 20:15:57 字数:2139 早上,太阳已升起,林宛心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起床了,住在隔壁的周正凡不在家,不知去了哪里。林宛心独自来到厨房,看到桌子上水壶下压着一张便签,上面说为了欢迎老朋友,周正凡去菜地摘菜和买鱼去了。 等待的时间最是无聊。林宛心决定去拜访镇长,并在镇里逛一逛。她学着周正凡的方法留下了纸条。 乌阳江在乌阳山的左面拐了一个大弯,水流平缓,繁林就位于乌阳江拐角的岸边。镇子不算太大,中间横过一条水渠,镇长家与三婶子的家遥遥相望,都在水渠边上,很好找。 镇长不在家,只见到镇长的儿子林肖强,林肖强同父亲长的一点也不像,他身材瘦弱,眉目清秀,皮肤细白,竟是个典型的南方美男。 但是林宛心对他并无好感,因为他与宛心聊了没一会,就把自己是镇上唯一的硕士,这件事给抬了出来,神色更是得意洋洋。还带着并不情愿的宛心去看他一屋子的书,超人尼采的书和黑戈尔的《精神现象学》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显示出主人对它们的偏好。 坐在书房里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当提到宛心在祖屋居住时,林肖强的脸色呆了呆,在几秒钟的时间内,他的神色变换不定。突然,他的脸向宛心靠近,在那瞪的巨大的眼睛里,林宛心看到了自己的脸,她下意识的慢慢后退。 第11页 “你真勇敢!” “你说什么?” “你真勇敢!”林肖强又重复了一遍,他接着说:“你居然敢住那个有鬼魂的房子里。”宛心知道他说的是郝青青,还没等她答话,却发现林肖强仿佛进入了一种自我催眠的状态。 他喃喃的说着:“那个女人死的好惨,她自己割断了脖子,血一直流,天花板,墙壁上,地上都是她的血,镜子上也有她的血,洗都洗不掉,好多,好多,好多。。。” 林宛心的心又一阵狂跳,她昨天才见到周正凡,亲口对她说郝青青是病死的,怎么现在又成自杀了呢?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林肖强转过无神的眼睛说:“我没有胡说,她死后,好多人都去看了,我也去看了,好可怕,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林宛心心烦意乱的扭过头看着窗外,一回头,林肖强的脸几乎贴上宛心的脸,“你见过她的鬼魂吗?自杀死的人永远不能离开,所有的人都说她被囚禁在祖屋里了!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你都会听到她在说话,她在唱歌~”紧接着,林肖强突然转过头,对着窗户象女人一样尖细的嗓子唱起歌来,这首歌宛心听过,正是昨天周正凡从mp4里放的那首故去的人的歌。 林宛心终于不能承受,她逃跑了。 出门前,她听到了沉重的东西倒地的声音,回过头来,她看到林肖强仰着头,睁着无神的大眼直勾勾的向她爬去。 重重的关上门,林宛心飞一般的跑了起来,陌生的房屋和树木不断从眼前略过,她没有注意,只想着躲开那个怪人。 直到她跑不动。弯着腰喘气。回头,什么都没有。 林宛心抚着墙站了起来,这是个没有见过的地方,应该是位于镇子的边缘,没有什么住宅,只在几棵皂角树的后面隐约显出了红砖绿瓦,那是有寺庙吗? 她走到了房子的前面,黑漆的大门上悬挂着林氏祠堂的牌匾,不同于林家祖屋的古朴典雅,林氏祠堂红红黄黄色彩鲜艷,一看就是近年来重修过。 走进祠堂,林宛心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已经都搬空了,只剩下正对大门的一片黑色的石墙,墙上由上至下用阴刻的手法密密麻麻的刻着林姓的名字,这应该就是林家几代人的族谱了。 据说,林氏先祖中有一位奇才对水文颇有兴趣,他游歷过很多名山大川,甚至还曾与三宝太监下过西洋,是一位很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林氏老宅据说就是他修建的。 在粗略的观看后,林宛心在靠下的位置发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名字。这使得她产生了兴趣,于是林宛心走到写着名字的地方,仔细的端详着。 这里一定很久没人来打扫过了。所有的地方都覆盖了厚厚的灰尘,林宛心本能的用手指擦去了名字上的尘土。 阴刻涂过金漆的名字泛起了光芒,墙壁上另一处小反光引起了宛心的注意,在爷爷名字的斜下角,一个叫林渊的男人的名字被擦得干干净净,而她的妻子林秀如却有一些破损模煳。 眼角的余光看到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低下头,林宛心才发现祠堂的地面上也覆盖着灰尘,在林渊这个名字的前面,布满灰尘的地上印着一对男人的脚印,脚印上清晰的印着一只熊猫,脚印上没有再沾上尘土,证明这个人是最近来过的,说不定他只比宛心来的早了一点。他也做了和宛心一样的事,抚去故人名字上的灰尘,在心中默默的思念他们。 林宛心站了起来,她能看到那对脚印的主人,笔直的走了进来又出去了。 会是谁呢? 这个人不会是周正凡,更不可能是林漒镇长和他的儿子,想到林肖强,林宛心禁不住有些噁心,她迅速打消对这个变态的回忆。但想到周正凡,她又有点疑惑,这个男人对她的隐瞒让她的心中很不安。 这个快要消失的小镇,不同寻常的小镇,到底还会发生什么?林宛心苦笑着,走出了祠堂。 时间过的飞快,已经是下午了,林宛心要回家了。 林氏祠堂位于镇子的东南角上,经过镇口鲜红的大树,林宛心踏上了回林家祖屋的必经之路,曾经是镇上最繁华的乌阳街。 此时街上没有人影,店铺的门窗和招牌都被拆掉了,到处是一片凌乱的废墟。 林宛心规规矩矩的走在街道的正中间,太阳照着她的后背,把她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林宛心看着地上的影子,想到了一句话:“孤孤单单,形影相弔。” 一阵微风吹过,林宛心轻轻抚了抚头髮,她仿佛闻到了什么气味,有些刺鼻。 身后传来一阵乒乒嘭嘭的声音。好像有一只易拉罐被踢到了街心,在静寂的小镇上分外刺耳。林宛心回过头,她看见了什么? 一个奇怪的生物。 第五章 狗样男人(下) 更新时间2010-7-13 21:51:09 字数:2007 四肢修长却故意弯折了一半趴在地上,用它的关节行走,它紧跟在林宛心的身后,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乱蓬蓬的黑白色毛髮一半垂在地上,一半盖住眼睛。它的身上是黑色和黄色相间的毛皮,一些破布胡乱的缠在上面,最特别的是这个生物后足上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白色旅游鞋。 尽管它象狗一样趴在地上,象狗一样发出低沉的吠声,林宛心还是确信她看见的是一个人,一个狗样的男人。 第12页 这个狗样男人对着林宛心呲着牙,她感觉到了威胁,本能的逃了起来。 这是今天第二次不要命似的奔跑了,在剧烈的唿吸声中,她想到了一部电影,那个红头髮的女主角也是这样拼命的跑个没完。 狗样男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后面,慢慢的发出一种平直的嗥叫,声音越来越响,直达天际。 笔直的大街尽头传来了回应的吠声。 像命令一样,林宛心停下脚步。 乌阳街尽头的河渠在威力的太阳下,蒸腾着水汽,一个巨大的黑影穿过水汽,由模煳变得清晰,它夹杂着骇人的气势向林宛心扑来。几个冲刺就到了她的前面。一只小驴一样全身黑黝黝的狗挡在了林宛心的前面,它呲着牙,露着血红的牙龈朝她咆哮着。 刺鼻的气味从身后飘来,那个狗样男人也到了。 他和他的朋友把林宛心堵在了乌阳街的最中间。 没有了退路,该怎么办? 暴风雨前的平静,一个人,一只狗,一个半人半狗就这么僵持着。林宛心握着电击器的手在出汗。 狗样男人用奇特的嗥叫声与他的朋友在交流,包围圈缩小了。 空气凝固在了这一刻。 公主落难,会有英雄救美。今天的公主是林宛心,今天的英雄是周正凡。 带着新鲜蔬菜和肥美武昌鱼的周正凡回到林家祖屋,他看到了林宛心的留条,在等了一个中午后,周正凡觉得林宛心可能碰上什么事了。于是,他开始在镇上寻找她,当听到奇特的狗吠声时,第六感促使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这里。 在这千钧一髮的时刻,狗样男人准备发动最后的袭击,周正凡的加入,使得形势大转。狗样男人与他金刚似的朋友,狐疑的盯着周正凡手中的铁叉。 金刚试着扑向较弱的宛心。林宛心没躲,她迅速的扬起了手中的武器。那个狡猾的东西在空中转了身,没有扑向宛心,而是与狗样男人会合了。 在情况不明下,狗样男人又发出奇特的嗥叫声音,与他的狗朋友撤退了。 看着它们消失的背影,林宛心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 惊魂未定的公主被英雄送回家,并好好安置在一张温暖的椅子上。周正凡拿出本地家家都有,自酿的白酒,倒了满满的一小杯,递给宛心。这酒的度数相当高,林宛心居然一饮而尽,面色如常。 心回心位,胆回胆位,白天遭遇的各种疑问涌上心头。林宛心开始提问,周正凡开始回答: 林宛心道:“你知道那个狗样男人是怎么一回事么?” 周正凡皱了皱眉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它们经常在镇上乱闯,偷吃,偷喝。那个狗样男人好像是个孤儿,被狗养大的,是个疯子。: 林宛心道:“镇上没人管么?: 周正凡道:“它们没有伤过人,镇长很同情它们,不让人把它们关起来。这次移民,它们失踪了很久,大家都以为它们已经离开或是死了。没想到居然还留在这里。而且,还会攻击你。它们为什么攻击你?” 林宛心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也思考了很久,没有答案。 片刻后,林宛心皱着眉头想起了镇长的儿子——那么不相像的两个人,“我在镇长家见到了他的儿子林肖强,他的行为举止很奇特,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周正凡的脸色有点尴尬,他迟疑的说:“他只是性情有点古怪而已。林肖强是镇上唯一的硕士。曾经是他父亲的骄傲。可是现在——”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学的是心理学,可是好像,因为自己的性格问题,在城市中找不到工作,只好回了这里,他不大看得起镇上的人,也不想干农活,跟谁也不来往。只是在家读书。” “还有么?”林宛心低着头问道。 “说起来,这个人其实有点可怜,嗯——,他爱上了我的未婚妻郝青青,曾经追求过她。嗯——,当然,被青青拒绝了。” “后来,嗯——,青青死的那天,林肖强也来帮忙了,他好像因此受到了刺激。嗯——从此,只要有人提到与青青有关的话题,他就有点失控。不过,据我所知,这个人并没有伤害过别人。” 周正凡终于断断续续的讲完了。 林宛心假装没看出周正凡的窘迫,她又喝了一口酒,问出那个让她担心的问题,“我听到林肖强谈论郝青青的死因,他说她是自杀的,他为什么会这样讲?” 周正凡嘆了一口气,他看上去竟有点如释重负,他说::林肖强没有说谎。郝青青那段时间心态很有问题,确实是自杀死的,我很愧疚,因为我没想到,她会那样做。“ “为什么不诚实的告诉我?“ “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这是一件让人伤心的往事,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而且你太爱幻想了,告诉你实情,我怕你会胡思乱想。“ 神秘的油画在林宛心眼前晃动,苍白的鬼魂正趴在窗户上窥视着他们,她迅速的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林宛心压下心头犯麻的感觉,不得不承认周正凡是对的。 周正凡看着林宛心变化不定的脸说:“你变了,小时候的你像个男孩,天不怕地不怕的。” 林宛心淡淡的回应:“人都会变的。” 第13页 空气有些停滞,周正凡马上提议,明天两个人一起去附近的安阳山郊游。林宛心同意了,她觉得自己确实需要放松一下。 第六章 蜂追 更新时间2010-7-16 20:03:00 字数:3645 晚上,林宛心故意不去看那间黑暗的画室。不去想,郝青青死在里面。她早早的就睡下了。 可是,虽然躺在床上,林宛心并不安定,她老是觉得被什么窥探着,眼睛睁开,什么都没有。闭上眼睛,那种感觉又来了。一次又一次。 在某一次睁开眼后,林宛心的心瞬间皱成了一个胡桃,在据她脸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张张怪异的脸,畸形的眼睛怪诞的看着她。 这些人物似曾相识,是郝青青油画当中的*个孩子。 不容分说。他们一窝蜂的抱住林宛心,扯手的扯手,扯脚的扯脚,拉着她的头髮,强迫她睁开眼睛。穿着红衣服的善善面色肃穆的看着这一群人。在她的指挥下,林宛心被抬出了房间。 林宛心被带到了画室里,她被放开了,*个怪人消失了。面色苍白,双眼鲜红,满身是血的郝青青站在她的面前,她的脖子上有一道伤口,又长又深,空气在里面自由的进出,随着唿吸发出可怕的咝咝声。她哀伤的对宛心伸出一只手说:“帮帮我。。。帮帮我。。。”,林宛心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呆呆的站着不敢动。 穿着红衣服的善善突然出现,她面目扭曲的大喊道:“不要你多管闲事!”,并使劲的推了一下林宛心。 林宛心勐的坐了起来,一身的冷汗,原来是一场恶梦。房间阴阴的,一丝细细的冷风从宛心头上轻轻的飘过,仿佛离人的哀嘆。 周正凡在敲门了,林宛心有些虚弱的换好衣服。打开门,院子里周正凡的样貌与恶梦里的女人重叠在一起,那丑陋的影子退去了。 天空飘着大块的云朵,在遮遮掩掩的太阳下,两人出发了。 从镇北面出了繁林,跨过一座桥,在山脚下又走了一会,地势慢慢上升,两人才真正的开始爬山了。地面上的植物由矮矮的灌木慢慢的变成了稀稀拉拉的树林。上山的路是村民们自己修的,有时是大石头上的几层台阶,有时是木头扎成木排,更多的时候,只是很多双脚踩踏过的树根。 走了没一会,路分叉了,一条向树林深处延伸,又窄又细。另一条从山坡上开始下降。 周正凡毫不犹豫的选了那条进山的那条小路。林宛心跟着他的身后,心想这条路他一定和郝青青走了很多次,这么熟悉。 梦中郝青青的脸又出现在眼前,但是在正午明媚的阳光下,她几乎没有什么威力。 周正凡在前面带路,林宛心挥汗如雨的想跟上他,但他走的太快了,连宛心的唿唤声也没听到。林宛心给自己喊着加油,继续向周正凡背影消失的地方努力前进。她暗嘆,自己这几年太过安逸,只走了这么点路就有些受不了了。 在大口喘气声中,林宛心仿佛听到身后也传来唿吸声,她回头问了一句:“谁在那里?” 哪有什么人,只是风把树叶吹的哗哗想而已。林宛心摇了摇头,不让自己想偏,紧接着便大步向前了。 小路由上升转而下降,树林越来越茂密,几乎不见天日,林宛心不得不拨开遮住眼睛的树叶。小路消失了,尽头是一块巨大的岩石。绕过岩石,是一片布满石子的河滩。 周正凡呆呆的站在河滩上,她走了过去,问:“怎么停――”,眼前的美景瞬间震慑她的心神,后面的话她已忘记要说了。 此时的周正凡仿佛陷入某种甜蜜的回忆,他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那是一个巨大的山谷,乌阳江在这里一分为二,一条从山脚和繁林镇之间流过,一条从乌阳山穿山而过,水流放缓,在这里停留,形成了一个美丽的湖泊。水面蒸腾的水汽,被太阳反射,形成七彩的光芒,整个湖面流光异彩,美丽非凡。围绕湖的山谷,各种颜色的树木层层叠叠,几只白色的大鸟鸣叫着飞翔其间,点缀的这副人间仙境图生动可爱。 过了半晌,周正凡才喃喃自语的说道:“这是她最喜欢地方,我把她留在这里了。” 林宛心仍迷醉在这景色当中,她随口应道:“这真是个美丽的地方,郝青青――” 这个名字有如魔咒,刚一出口,他们便感到一阵列列的山风吹过,在阴阴的风中能隐隐听到一阵阵女子冷哼的声音,周正凡也注意到了,两人惊异的对望了一眼,同时问道:“你听见了么?” 刚刚走过来的树林似乎发生了什么异变,树林附近的鸟儿们,成群的尖叫着飞走了。冷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变成了嘈杂的嗡嗡声,那种感觉就象把冷水一滴一滴的滴在额头上,让人说不出来的难受。 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眼睛紧紧盯着那些摇摆的枝叶。 一片乌云迅速从眼前的树林飞出来,遮天避日的朝他们飞来,周正凡脸色大变,叫了声:“不好,野蜂!”便带着林宛心跑了起来。河滩上有无数的石头,两人跑的异常艰苦。 那团蜂云发现了敌人的意图,迅速散成一片大网,铺天盖地的追了过来,马上就要追上他们了。 周正凡被突出地面的石头绊倒,摔在河滩边上的浅水里,他的脸淹没在水中,后面的野蜂团赶上,包围了他们。周正凡裸露的小腿被结结实实的蛰了几下。被水一呛,他马上醒悟过来,对着林宛心喊道:“跳到水里去!” 第14页 林宛心与周正凡带着围在身上一团的野蜂跳到江水中,冰冷的江水使身上的剧痛减轻了不少,他们屏住唿吸不敢伸出头来。周正凡在水中拉了拉林宛心的衣服,示意跟着她游,他带着宛心向水中心游去,大概游了几十米,那里水流缓慢,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水中植物,它们的叶茎高高的跃出水面,正好掩盖了周正凡和林宛心的身影,又保证了他们的唿吸。 顺着叶片的缝隙,林宛心看到那一大片野蜂失去了敌人的踪影,而变的异常狂暴,它们向飞机一样一次又一次的俯冲向江面,又在最后一刻,拉回高空。 被蛰伤的身体极度虚弱,两人不想停留,稍作休息后,在周正凡的带领下,他们慢慢的沿着岸边向前游去,当两人游的远去时,愤怒的野蜂群终于退去了。 宁静的江心,水中植物轻轻的被人拨开,从它们的后面慢慢走出一个人来,头髮披在脑后,被水温柔的贴在颈上。这个人轻盈的走上岸,穿上一双破旧的白色旅游鞋。 这个人走到林宛心经过的大石头后面的树林里,看了看灌木丛中躺倒的几个大背篓,上面爬着密密麻麻的蜜蜂,背篓盖子上的一根绳子沿着几棵树的树根从林中穿出,没入江水中。这个人嘆了一口气,用手轻轻的理了理头髮,将地上大堆的干树枝盖住了背篓和绳子,点起了火,干柴遇上烈火把蜜蜂烧的干干净净。这个人看着火光,满意的笑着,一桩罪恶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天空中大朵的云彩开始集合,太阳悄悄的躲了起来,没过一会,天空熙熙沥沥的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把整个江面打的雾蒙蒙的一片。 周正凡与林宛心顺着水流向前漂去,大粒的雨滴打到两个人的头上,噼啪作响。林宛心的两只手臂被蛰到了,她的手指又痛又硬,无法弯曲。脸上也被蛰到了,肿胀的脸颊把她的眼睛挤成了两条小缝。 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林宛心只能朦朦胧胧的看见周正凡游在前面,他时不时的回过头拉一把宛心,并对她喊道:“就快到了!”他们要去哪里呢?谁会帮助他们呢?林宛心不知道,她只能跟在周正凡的后面继续游下去。 不一会,周正凡仿佛被看不见的大手被截在了水中间,林宛心也被截在了周正凡的旁边。两人是被江中鱼塘的一片网墙截住的。顺着网墙,周正凡拉着林宛心慢慢的上了岸。 大雨水泼一样的浇着两个人,衣服象盔甲一样重重的贴在身上,两人都浑身冷着直打寒战,被蜂蛰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起来。周正凡与林宛心互相搀扶着向岸边的几间房子走去。河滩的边上是一片石头高台,那几间房子就盖在岸边高台上,顺着台阶,两人登上了高台。 赵广广的老婆林四喜是繁林镇出了名的丑女,当年二八佳期时,镇上别的女孩很快都有了人家,只有林四喜一直无人提亲。这是因为林四喜不但是个朦眼龅牙的长相,还在脸上多了一大块奇形怪状的胎记,在当地人看来,这是克夫败家的标志。 所以四喜爹常常抱怨生了个砸在手心嫁不掉的“货”,当这个“货”已经三八、四八时,终于有一个外乡男人愿意娶林四喜,并愿意留在繁林做个上门女婿,这个男人就是赵广广。 赵广广是邻镇的人,他家兄弟两人,家境普通,赵广广年近四十却一直没有娶老婆,虽然长相欠奉,又有些驼背,但配林四喜是绰绰有余了。 林家意外却也欣喜。没想到,赵广广自结婚后从不劳作,整日在镇上胡混,最喜欢在镇口的大树下与人聊侃,林四喜多说一句都要招来赵广广的拳打脚踢。林四喜没有反抗,在内心深处她觉得赵广广是当家作主的,又个有主见的男人,他作甚么都有他的理由,女人不应该多嘴。即使赵广广打的狠了,林四喜也只是在神佛面前发发牢骚,祈求下一辈子的幸福。 这两年她承包了乌阳江的一块水塘,开始养武昌鱼,家里有了点起色,她觉得这是神佛的保佑,便在家中也供奉起了神像,赵广广厌恶家里香菸缭绕,也痛恨林四喜把钱花在这种地方,经常因为这个打骂林四喜。 但是林四喜却一直没有停止她的信仰。就像是今天,赵广广又打了她一顿,口里还不干不净的说些辱没神佛的话,现在他睡觉去了,林四喜赶紧跪在地上借着供桌上微弱的烛光,把打碎了神佛拼起来,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在她迷信的心中,她认为她丈夫的罪孽是可以通过自己全身心的供奉而抵消的。因为万能的神佛已赐给了她一件小小的礼物,只要想到那个礼物,她的内心就暖洋洋的,可以昂首面对丈夫的拳头。 此时,她跪在地上虔诚的对着佛像念经祈祷,身后的大门被勐的推开了,大风夹杂着雨点吹了进来,供桌上的烛火被吹的东倒西歪。 林四喜看见门口两个人影湿淋淋的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面目肿胀,身体僵硬,两只手直勾勾的向她伸了过来。 吓呆了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由于丈夫的不敬,神佛派勾魂的水鬼来索命了。她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拼命的大叫了一声。 第七章 林宝贝是谁 更新时间2010-7-23 22:16:35 字数:4845 林渔和林红日赶到山下,车旁。蜂箱已经卸了下来,整齐的摆在地上,最远处的两只箱子里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一只蜜蜂。 第15页 雨已经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他们匆匆的用油布盖住了蜂箱,林红日还特地将那两只空箱子盖上了盖子仔细的包住了,他的样子仿佛根本不知道那已经是两只空箱子。当所有的工作做完后,父子两人离开了,林渔斜着眼睛看了看最后,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大雨终于下了起来。 那两只包住的箱子,再也没有打开过。 林宛心与周正凡来到房子前面,每间房子都黑乎乎的。于是他们一间一间的去敲门,到了最后一间,林宛心用力的伸手一推,门居然被推开了。 打开的门里面,林宛心看见山洞一样的黑屋中,只点着两只蜡烛,鬼影般的烛光下,一个披头散髮的丑女人,正捧着什么东西,她的脸上狰狞的爬着一只巨大的蜈蚣。这一副活生生的女巫图吓到了林宛心,她也不受控制的大叫了一声。 两个女人的尖叫声,吓到了两个男人,周正凡也看到了林四喜,经常来这里买鱼的他,早已习惯了林四喜的容貌。看到眼前的情景,周正凡心中涌起好笑的感觉。但他马上大声说:“四喜婶,是我呀,周正凡,我们有事来请您帮忙。” 赵广广被吵醒了,他下了床,打开灯,看到屋里的三个人,认出是周正凡后,赵广广难以察觉的皱了下眉头,又迅速堆起满脸的笑容,招唿到:“周老师怎么来了?快坐下吧!”他扫了一眼旁边的林宛心,被她肿胀的脸吓了一跳,他大惊小怪的对周正凡说:“你们怎么了?怎么象被蜜蜂蛰了?” 周正凡苦笑着说:“就是被野蜂蛰了,想请两位帮忙呢!” 赵广广推了一下愣在原地的林四喜,“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 夫妻二人找出工具,开始为两人清创,拔蜂针,敷上硷面,没过一会肿胀就下去了,两人在创口上也涂上了碘酒,周正凡与林宛心才觉得痛苦已经过去,好多了。在林四喜为他们熬祛寒姜汤的时候,赵广广与周正凡两人聊起了事情的经过。 听完后,赵广广感到很奇怪,他说:“那个河弯虽然很僻静,可是从没有出现过野蜂窝啊!我最近没有去过,难道是刚刚才有的?还正好让你们赶上了?”周正凡苦笑了一下,并不回答。 外面的大雨变成了小雨,林四喜与赵广广去旁边的屋子里给他们拿换洗的衣服和雨具。林宛心好奇的打量着赵广广家,在进门正对的墙壁上,最显眼的地方贴着一副奇怪的神像图,图中明明是个身材魁梧的鬚眉男子,却梳着女子的髮髻,穿着女子的衣服,他的表情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在微笑,他的手中似乎还握着一个黑色的瓷瓶。 看到那个瓷瓶,林宛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摇了摇,“还好没进水。”她倒了一片出来,就着姜汤吃了下去。 周正凡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林宛心回答道:“是安刚给我配的维生素,怕我一个人在外面不好好吃饭生病呢!”那甜蜜的样子,让周正凡想起了另一个人,不由得心中一痛。林宛心看到了周正凡落寞的样子,赶紧转移注意,递给了周正凡一粒维生素,周正凡苦笑的吃了下去。 两人换上赵广广与林四喜的衣服,看上去就像一对平凡的村民,谢过赵广广一家,两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赵广广家位于镇的东面,林家祖屋位于镇的西北角,两人沿着河渠慢慢的走着。周正凡一直在想白天遇到野蜂的事,他已经道过歉了,可还是无法阻止自己产生内疚的心情。他偷偷的看着林宛心,后者虽然很疲倦,却没有抱怨过一句。 周正凡感到有点奇怪,林宛心在这个镇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可以说是不愉快的,甚至是恐怖的。为什么只是来休假的她还要一直停留在这里,而不考虑离开呢? 他忍不住问道:“宛心,你并不是个胆大的人,这里发生的每件事都把你吓坏了,可是你为什么不离开这回家呢?” 林宛心没有说话,而是低下了头。周正凡看不出她的脸上有任何的表情,但当她抬起头时,眼睛里闪着狡黠的目光,她说:“是神让我留下的。” 周正凡看着林宛心,半晌,他才回答,“我陪你!” “为什么?”这次轮到林宛心奇怪了。 周正凡露出与林宛心一摸一样的表情,回答道:“是神让我留下来的!” 天始终阴沉沉的,剩下的路,两个人没有说话,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路的尽头是连接河渠两边的小桥,林宛心想起恶魔一样的金刚,就是从这座桥上跳下来袭击自己的。那天的感觉仍记忆犹新,上桥前,她忍不住转头四处看了一下。河渠的边上种着许多低矮的灌木,没有阳光的衬托,它们看上去就像一堆堆的头髮。眼尖的林宛心,看见黑色的树丛中居然有一丛白色的在晃动,她停下来,仔细的看了看,身体立刻变得僵硬起来。周正凡发现了宛心的异常,他诧异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周正凡也僵住了,两个人的手心在冒汗,心里面同时想到,恶梦重现了。 树丛慢慢的摇动着,有团黑乎乎的影子卧在那里,那是一只狗和一个狗样男人,黑白相间的是狗样男人的头髮。 周正凡与林宛心只穿着普通的农家服,他们赤手空拳,没有武器。就像两棵任人采割的白菜。 第16页 金刚与狗样男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林周二人。金刚兴奋的站了起来,它用恶狠狠的眼睛看着他们,从喉咙深处发出威胁的咆哮声。林宛心与周正凡不敢转身逃跑,生怕身后传来致命的攻击,他们只好故作镇静的站着不动。 狗样男人蹲坐在草丛中,一只手的手指抠着他那双破烂的旅游鞋,另一只手正往嘴里塞着什么,今天的他,没有裹那件不知什么动物毛皮做的衣服,而是穿了件满是污渍和破洞的衬衫和裤子。长长的头髮被拢到脑后,露出了脏煳煳的脸。他的嘴里起劲的嚼着,发出像动物一样吧咂吧咂的声音。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吃上面。根本没理会眼前的林宛心和周正凡。 双方实力的差距如此明显,林宛心和周正凡越来越紧张。而金刚继续咆哮着,它不断的变换着立足点,越来越不耐烦。爆发人狗恶战的关键落在了那个狗样男人的身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狗样男人黑乎乎的脸上,长长的舌头舔来舔去,发红的涎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衣服上,他不急不徐的吃完他的大餐,趴在地上,用两只脏手抹了抹脸。林宛心紧张起来,战斗要开始了。 狗样男人伸了个懒腰,呜呜的与他的狗友金刚交流了一下。一分钟后,它们同时向他们扑过来。林宛心眼怔怔的看着他们扑到眼前,一眨眼就不见了。风声唿啸而过,她立刻回头一看,狗样男人与金刚居然越过他们,沿着河渠离开了。金刚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林宛心,又迅速抢到他主人的前面开路去了。 林宛心和周正凡同时松了一口气,又不禁奇怪起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狗样男人居然会放过他们。周正凡笑道:“莫非刚才的大餐,让他心情太好了么?”他好奇的走到狗样男人刚才坐的地方去看,地上有一小滩发黑的血迹,还胡乱扔着一截一截,带血丝的骨头。那个狗样男人吃的是什么?林宛心和周正凡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两个人不敢多做停留,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最近的三婶子家。 天马上就黑了,三婶子家也亮起了幽幽的灯光,在漆黑一片的小镇里分外显眼。三婶子打开了门,看到了林宛心和周正凡,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林宛心有点不好意思的拽了拽身上林四喜的衣服,三婶子很快又恢復成了以前那个热情的样子,招唿起两个人来。筋疲力尽的两个人向屋内走去时,正关门的三婶子用古怪的目光扫了一眼周正凡。林宛心没有看到那个奇怪的眼神,她只看到她的表姐吴彩心。 吴彩心坐在院子的灯光下梳理她的长髮,她可能刚洗过头,在灯光下,她的头髮就像黑色的瀑布一样闪着光。吴彩心也看到了林宛心,她居然对宛心友好的笑了笑,可当她看到周正凡时,脸上也闪过与她母亲一样的古怪表情,这一次,林宛心看到了。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吴彩心的丈夫林国锦回来了。听到丈夫的声音,吴彩心立刻站起来,迎了过去,她接过林国锦手中的东西,关切的问道:“被雨淋到了么?” 林国锦不耐烦的说:“没有。”他扔下她,一个人走到院子里。在看到林宛心和周正凡时,他愣了一下,林宛心赶紧笑着与他打招唿。林国锦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他们,什么也没说,就进屋去了。 三婶子请林宛心留在家吃饭,大家围成了一桌,除了善善,每个人都假装不在意周正凡的存在,而周正凡也假装没看到他们的眼神。吃过晚饭,在三婶子关切的询问下,所有人坐在昏暗的客厅里,林宛心为大家讲诉发生的事情。 三婶子他们听得很投入,当讲到被野蜂追时,林国锦的右手紧张的不停抓挠,他的左手手臂和脖子下都被抓出了一道道白色的痕迹。吴彩心的脸色也变了,她忍不住插口道:“好危险,听说以前就有,进山写生的人被野蜂蛰死的事件。他们的满身上下都是红肿的大包,人都没法看了。”林宛心和周正凡想起当时的情况,一阵一阵的后怕。 三婶子对林宛心说:“真不明白你们年轻人,这里有什么好玩的!还居然碰上这么危险的事!年轻女孩还是应该早点回家才对!” 林宛心笑着摇头道:“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嘛!”她想起河渠边上的那个狗样男人,于是向三婶子询问关于他的事情。 三婶子嘆了口气道:“那其实是个可怜的人。” 房子外面又开始颳起了大风,吹得这陈旧的房子吱吱作响,本就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了几下,林国锦抬头看着灯泡只说了一句:“线路老化。”就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了。 吴彩心突然神秘的对林宛心说道:“那个狗样男人的故事其实是一个传说。我讲给你听吧! 听说在很久以前,我们还是小孩子,镇上的人进山采草药,那个狗样男人的父亲也去了,等到天黑,所有的人都准备回家,只有他说什么也不肯下山,人们都说他被山里的妖精迷住了。后来,是好几个大汉把他绑下山的。据说,他一直不死心,在一个下大雨的夜里,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他的老婆去山里找他,被妖精发现从山上扔到了乌阳江里,淹死了。“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吴彩心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发青,她继续讲着:“这个死去的女人惦记她的孩子,阴魂不散的附在了一条狗身上,去陪伴她的儿子。可是,她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人,以为自己是条狗,所以把她的儿子也养成了一条狗。你们看见那条狗像一条十几岁的老狗么?不像吧!人们都说从那个女人附到那条狗的身上起,那条叫金刚的狗就再也没有老下去了。传说那条狗是喝了妖精的血液才能不老的。” 第17页 屋外的大风停止了,没有人再说话,在一片静寂中,屋内的电灯忽然没完没了的闪烁个不停,林宛心觉得每个人的脸都变的有些怪怪的,她突然想到那个狗样男人刚才吃的东西,胃里有些不舒服的翻腾起来。 林国锦站了起来,在一明一灭的灯光中,他像个僵硬的木偶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门外。灯光终于恢復了正常。吴彩心还要继续刚才那个骇人的故事,被三婶子制止了。林宛心好奇的问:“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三婶子说道:“彩心讲的那是小孩不听话,大人胡编了吓唬孩子的,这件事其实是在十年前发生的。说起来与镇长还有关系呢!你们知道林氏祠堂吧!”林宛心点了点头。 “那个狗样男人,他其实是有名字的,叫林宝贝,他的母亲是我远房的一个表姐,出事那一年,我们还没搬回镇上,我是听家里人说的。据说,当时林宝贝才十岁,有个人给镇上捐了钱,要重修祠堂,林宝贝的父亲是镇上最好的泥瓦匠,他和镇长共同负责重修那间祠堂。 你见过祠堂吧?那个祠堂里什么都是新盖的,只有那面黑砖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镇长不让动,林宝贝的父亲非要拆,两个人就因为这拧上了。当时弄得很不愉快。镇长把林宝贝的父亲撤了,不再让他管祠堂的事,因为这件事两个人就结了仇,他哪拧的过镇长啊,没几天,林宝贝的父亲不明不白的跳崖死了。镇上人都说是让镇长给逼死的。男的死了没几天,镇长去区里开会,林宝贝的母亲就被镇长媳妇,揪着头髮在全镇的人面前打,骂她水性杨花勾引别人家男人。林宝贝的妈哭,求镇上人管,没有人敢管。在那个年代里,人命不值钱。第二天,林宝贝的娘就跳江自杀了。 可怜的是留下的孩子,林宝贝,那娃娃仇视所有的人,每天就跟狗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变成那样了。“三婶子嘆了口气。又接着说:“那娃娃整天在镇上捣乱,偷吃偷抢的,镇上的人包括镇长在内大家都不管,那其实是问心有愧,不敢管。” 大家都是第一次听到狗样男人林宝贝的身世,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周正凡用力的握住自己的拳头,林宛心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对镇长的好感瞬间化为无有,对狗样男人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她理解了狗样男人过激的行为,对他的恐惧消失了。但是,心中仍有小小的疑问,那就是,今天,狗样男人为什么放过了林宛心与周正凡,没有攻击他们?心智失常的人的想法让人无法猜测。林宛心不再去想它了 第八章 树魂 更新时间2010-7-27 23:03:02 字数:3138 在回祖屋的路上,两个人一直在谈论着林宝贝凄凉的身世。他们实在无法不去想它。直到临睡前,林宛心对着镜子梳理长发时,仍在不停的感嘆着。 外面的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潮湿冰冷的风,从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林宛心冷的打了个寒战,她站起来揉搓着双臂,走过去关窗户。透过窗户,林宛心惊奇的发现皎洁的月亮挂在空中,明亮的月光下,地面上的方砖是干燥的,并没有下雨。她奇怪的四处看了看,心想莫非是太累了,耳朵花了? 双手拉住窗户,眼角却瞟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躲在院子的阴影里蠕动。林宛心用力眨了眨眼睛,就在那么一瞬间,那团影子已经站在了院子的正中间,背对着林宛心,是个人影,女人的人影。她的双肩不住的抖动着,当林宛心仔细去听时,就像突然加大了电视音量,女人的哭声由小到大的清晰了起来,她的声音呜咽,哭得异常伤心。 在夜深人静的午夜,已经关门上锁的院子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林宛心奇怪了,她仔细的观察着,发现,月光下的女人,没有影子。林宛心的头皮炸了起来。她不敢发出声音,只想趁那个女人没发现她,关上窗户躲到床上去。 可是,那两扇窗户像长住了一样,无论怎么拉都一动不动。院子不知何时变得安静起来,林宛心颤抖的抬起头,在玻璃窗的上半部分,两只肿胀的肥脚吸盘一样抓住了窗户。她大惊失色,松开了自己的手,一双浮肿冰凉的手又从窗户下面牢牢抓住林宛心的双臂。肿胀的手脚呈“x”形交织成了一张悬挂在窗户上的网,林宛心像蛛网中的飞虫一般身体无法移动。 她低下头,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在惨白的手脚交织的网中央,在她眼睛的对面是另一对眼睛,林宛心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对眼睛的眼白上,暴起蚯蚓一样的血管,它们相互交错爬行,钻进了中央一个深深的黑洞里,在那两个深深的漩涡里,你甚至能看见飘动的水草和腐烂的鱼虾。两只可怖的眼睛嵌在一张只剩白骨的脸上,在嘴的位置上,残缺的牙齿咯咯的敲打着,她想说什么,可是只是从齿间奔涌出大量的泥沙。有些甚至溅到了林宛心的脸上。 她恐惧到了极点,拼尽全力的一挣,居然挣脱了。 关窗户,拉窗帘,林宛心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后。心脏跳得异常激烈的她,背靠着窗户无力的坐了下来。窗外安静极了,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吧!林宛心闭上眼睛,平復自己的心情。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却无奈的发现,屋子的正中间,端端正正的坐着狗样男人林宝贝的那条名叫金刚的恶犬。 林宛心苦笑着,果然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那只狗用挑剔的眼神看着林宛心,林宛心也毫不示弱的盯着它看。在煎熬般的等待后,那只狗没有扑上来撕裂她的喉咙,而是讨好的摇着尾巴,对林宛心哀求道:“请救救我的儿子。”说完,那只狗努力的呲着牙居然向林宛心讨好的笑起来。疯狂而荒谬的感觉,让林宛心笑出了声。 第18页 在笑声中,林宛心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趴在镜子前面睡着了,刚才的是一个梦啊!先恐怖后搞笑,林宛心揉着有点僵硬的脖子,转过头,窗户开着,外面的月亮像梦中的那样又大又圆。她走到窗前,向院子里看去,什么都没有,林宛心松了一口气。 突然,院子的阴影里发出了轻微的响动,林宛心紧张的盯着那里看,一个人影慢慢踱了出来,恐怖的脸孔没有出现,那个人只是周正凡。 林宛心舒了一口气,隔着窗户问他:“你为什么还不睡?” “睡不着。”周正凡脸色疲惫的说,“刚才作了个恶梦。梦到有一只狗要我救他儿子”,他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那只狗还会笑。” 林宛心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她全身的毛髮嗖的一下,全立了起来。 东方泛起鱼肚白,林宛心睁着眼睛坐在床边上,她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门。几乎是同时,周正凡也从对面的屋子走了出来,两个人的眼睛都布满血丝,周正凡问林宛心:“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去林氏祠堂。”林宛心回答道。 周正凡只说了一个字,“走!” 早餐是米粥,轻轻淡淡的,两个人也冷冷清清的吃了饭,走出家门。昨天的大雨使今天的水雾特别浓。林宛心与周正凡走在浓雾中,不着天,不着地,像是走进了一个混沌的世界,她觉得他们仿佛是这世界上最后的人类,面对着不可知的未来,只有身边的人彼此帮助,彼此需要,可以彼此信任。 慢慢的走过河渠,慢慢的走过乌阳街,林宛心踏上了初入镇子的路。他们停在镇子的边上,即使在浓浓的水雾中,仍可以看到那两株鲜红的大树。魔力的大树,诱惑着林宛心与周正凡偏离了大路,两个人站在妖异的大树下,敬畏的看着它,树旁的火把已经熄灭,淡淡的烟雾像有生命一样的沿着树干飘了上去。 周正凡赞嘆的看着大树,对林宛心说道:“这真是奇异的树,你看,从来没有鸟在那棵树上停留过。”林宛心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在鲜红大树的周围居然没有任何小鸟也没有虫蚁。难道它们也敬畏大树的威仪,不敢亵du么? 她问周正凡道:“这两棵树都很古老,是不是有什么药物在保护着它?” 周正凡惊讶的扬起眉毛,反问她:“你居然不知道它的传说?” 林宛心作为一个归乡的游子,感到了一丝惭愧,她说:“我真不知道,从我八岁离开繁林,父亲就再没提起过这里的事情。” 周正凡道:“我也是听镇上的老人说的,繁林这个镇子,是你们林氏的一位先祖建起来的。据说,他是为了躲避战乱,带着族人从其他地方迁过来的,林家祖屋,林氏祠堂都是他设计建造的,他是一个很博学,很有能力的人,年轻的时候爱週游四方。据说有一次,他随商船下南洋,在海上经歷了九死一生的大风暴,幸运的回到家乡后,他几乎身无分文,只在贴身的内衣里藏了少许这样的树种。据说,这些树不是来自人间,它们带有魔力。” 林宛心好奇的插嘴道:“什么样的魔力?” “招魂!”周正凡眯着眼睛幽幽的说。 冰冷的水雾似乎融进了身体里,林宛心抬头看着红色的大树,她的内心相信了,可是她的嘴还在否认。 周正凡没注意林宛心是否相信,他继续讲着:“这些树种很难成活,经过几代林家人的努力,终于养成了两棵,据说以前繁林镇的中心就是这两棵树。它们都有百年的树龄,见证过繁林的风起云涌。 出镇谋生的繁林人很多,有些人能回来,有些人却回不来了,族人无法漂洋过海的运回他们的遗体,就剪下他们的头髮带回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一位母亲,也许是一位爱人,总之,逝者的亲人开始把逝者的头髮,绑在大树的树枝上。最开始,他们的目的也许是为了怀念,也许是为了永不遗忘。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亲人的一部分能通过这种方式与树融为一体,留下了印记,这样可以超越时间的阻隔,不论多久,那些迷路的灵魂可以跟随这印记,找到回家的路,与亲人相聚。 这后来成为了一个习俗,镇上每有故去的人,都会把头髮绑在树上。树前的火把象徵着点亮的眼睛,所以这两棵树的地位等同于林氏祠堂,后来又超越祠堂,成为繁林掌控风水的灵树。早年间,人们还曾给它们献过活祭,一直到解放后这个习俗才被废除,但是镇上的人对树的敬畏之情并没有消失,所以它们的地位还是超然的。” 林宛心听得入迷,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面色忧伤的少女将爱人的头髮绑在树上,她拥抱着大树,轻声唿唤着爱人的名字。 红色的大树在她的眼中更增加了一抹浓浓的神秘。 不是人间的大树漠视着人间的情感,它们优雅的舞动着树叶,嘲笑的看着那两个凡夫俗子,欣然接受他们的赞嘆。当两个人离去时,百年的大树并未回归平静,树的后面静静的站着一个人,几乎与树融为一体。这个人看到了他们的离去,脸上泛出邪恶的微笑。百年的大树马上察觉到了什么,它们太熟悉这种笑容了,大树们幸灾乐祸的摇摆起树枝狂笑起来。 林氏祠堂慢慢从浓雾中现露出来,林宛心与周正凡没有直接走进去,他们的目标是祠堂外面的树林。 第19页 据说,狗样男人林宝贝曾在这里出没。 草丛中散发着青草芳香的气息,周正凡用手拈起几块干瘪的骨头,这是很久以前留下的,林宛心皱起了眉头,莫非林宝贝厌倦了这个地方? 他们决定在祠堂里休息一下,再继续寻找。穿过俗气的大门,古朴的黑色砖墙格格不入的立在那里,在看到它的一剎那,林宛心呆住了,周正凡也惊愕的看着它。 第九章 毁灭 更新时间2010-7-30 19:05:22 字数:3567 林氏祠堂里,空气变得凝重。 林宛心与周正凡几乎同时发现它遭到了破坏,青砖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石料,那面刻着林氏族人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深洞。 林宛心与周正凡快步走了过去,蹲在墙的前面,察看那个多出来洞,那个洞在刻有林宛心父亲林淄名字的那一排上,大约像只拳头那么大,洞口形状很不规则,石料很锋利,围着洞的边缘有很多细小的裂痕,林宛心觉得它不是自然形成,很象是被巨大的外力砸出来的,周正凡的手指轻轻摸着那个洞,林宛心像是问周正凡又像是自问道:“谁会这么做?”周正凡的手还抚在洞口,他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没有回答她。 林宛心想起上次曾在祠堂中见到,林渊名字前的有个男人的脚印,说不定破坏者也会留下痕迹,在细细的观察后,她终于在自己与周正凡的脚印中,发现了半个不太一样的脚印,上面模煳可见半个熊猫的脸。 祠堂的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宛心与周正凡立刻站了起来,正好与走进祠堂的人面对面。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三婶子,林国锦,林漒,林肖强,赵广广与林四喜还有林渔和林红日父子。他们手上拿着祭祀用的点心与黄纸,惊愕的看着林宛心周正凡和破损的黑色砖墙。 周正凡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林宛心却没有想那么多,她象平时那样招唿着大家。 以镇长为首的林姓族人面露不快,镇长撇了一眼周正凡,严肃的问林宛心道:“林宛心,你们在干什么?” 林宛心看看地上的碎石,马上明白镇长他们可能误会了,她对大家的反应并不感到惊讶,林宛心解释道:“我们没干什么——”周正凡接口道:“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镇长看着林宛心道:“不是你们干的,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林宛心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是为那只会笑的狗来圆梦的吧!周正凡盯着镇民手中的东西,说道:“和你们一样,宛心想祭拜她的父亲。” “是么?”镇长狐疑的看了看两个人背的旅行袋,林四喜怯生生的说道:“那是谁干的?林姓的人不会这么不敬——”。后面的话让她的丈夫赵广广用眼睛瞪回去了,大家都窃窃私语着。 林肖强又尖又酸的大声说道:“他的话能听么!他就是个最能找藉口的人!”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 “什么?你再说一句?”周正凡慢慢握住拳头,睁大了眼睛。林宛心不可思议的看着如发怒雄狮一般的周正凡,不明白他的火气怎么这么大。 在气氛变得更激烈前,赵广广和林渔世故的打着圆场。林宛心拉着不情愿的周正凡离开了祠堂。远离人群,周正凡明显好多了,林宛心问道:“你怎么了?这是可以慢慢解释的事情啊!”周正凡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他对林宛心欲言又止的说道:“其实是有原因的——”。 小镇的上方响起金刚的嗥叫声,林宛心立刻想起此行的目的,顾不上多说,她急忙与周正凡寻声而去。声音沿着河渠向西远去,消失在一片小树林里。两个人追踪到小树林的边上,他们有点紧张的拿出准备好的点心谨慎的走了进去。 这是一片水边的榕树林,榕树们年纪都很轻,最老的不过碗口粗细。树林的地面并不平坦,厚厚的草丛遮盖了许多不知深浅的土坑,只在坑的表面留下一个浅浅的凹陷。他们小心的用脚探着路,绕过一串大大小小的坑,地上乱七八糟扔着很多东西,象路标一样指引着他们前进。林间空地上,歪着一座低矮的几乎要垮塌的木板棚,走的越近越能闻到它散发出同林宝贝一样浓郁的臭味,越到近前杂物越多,在木板棚前堆成了一座一座的小山。 迈过断成一节节的木拐,鞋帮和底分离的旅游鞋,在一丛红的不象话的假花后面,林宛心找到了木板棚的主人——狗样男人林宝贝。他躺在一片晒得到太阳的草丛中,仰面朝天,四肢摊开,睡得正香。 金刚卧在主人的旁边,机警的抬头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当它认出是林宛心和周正凡时,立刻跳了起来,用力的朝他们狂吠,全然不象梦中那样驯服温顺。林宛心向后退了一步,踩在一个被咬得残缺不全的布娃娃身上。周正凡急忙缓缓摇了摇手中的食物,金刚不为所动,还摆出了进攻的姿势。林宝贝早在金刚吠叫第一声时,就醒了过来。他没有制止金刚的意思,反而侧卧在那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林宛心急了,她对狗样男人说道:“林宝贝,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想帮你。”林宝贝不以为然的嗤嗤笑着,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在那里挖脚指头。林宛心搬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词,希望能打动他,半个小时过去了,林宝贝始终懒洋洋的满不在乎,林宛心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林宝贝,你现在过的日子并不好,不只是我们,镇上的人,包括你去世的父母,都希望你能比现在改善,如果你能——”。不知触动了他的哪根神经,林宝贝突然不耐烦的暴怒起来,他的神态已完全变成了一只狗,和金刚同时咆哮着,向林宛心和周正凡扑来。 第20页 早有准备的周正凡踢倒一堆小山样的杂物,挡住狗儿们的进攻,带着林宛心逃跑了,狗样男人和金刚没有追来,林宛心回头一看,林宝贝正得意的带着他的狗友捡起她们仓惶丢掉的食物,吃得正香,他嘲笑的看着她们的背影,发出呜呜的嗥叫。 林宛心与周正凡狼狈的回到家,她觉得心情异常的低落,周正凡安慰林宛心道:“一个人的心不是那么容易对另一个人敞开的,象林宝贝这样受过伤的心就更难了。他需要的帮助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需要长期的不断的努力。” 林宛心注意的听着,周正凡继续道:“而且,你想过么?林宝贝变成这样是长期精神受创造成的,也许他需要的帮助,是医生专业的治疗。我们是好心,但是也许反而会起反效果,就像今天,以后如果我们再想靠近他,可能都很困难。我们要想帮他,必须从长远考虑。” 周正凡的话让她想到了以前没想到的问题。这确实不是只靠热心就能办成的事。 林宛心觉得心情好多了,她真心的对周正凡说道:“有你这样的朋友在身边,真好!”周正凡没有说话,而是像个长辈那样拍了拍林宛心的肩膀。 这一夜,不只是恶犬,什么也没再纠缠梦中的林宛心,可是她并没有睡好,镇上的每个人都没有睡好。 子夜十二点,寂静的繁林小镇上,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全镇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镇口的两棵鲜红的大树也沉沉的睡去。只有树下的两只火把还在起劲的燃烧着,偶尔,它们发出噼啪的响声,惊动大树们发出的喃喃梦呓的声音。在这个祥和宁静的夜晚,躲藏的邪恶却在微笑。 熟睡中的大树,被剧烈的疼痛唤醒了。它们发现刺眼的光芒晃得它们几乎睁不开眼,从树干的每一个枝芽到树梢的每一片叶子都被火包围着。它们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金色的火焰切割得支离破碎,高温烤焦了曾经的繁茂,使它们迅速的萎缩,消失。红色的大树像两只火炬一样燃烧着,点亮了全镇。当它们再也站不住时,百年大树倒下了。它们发出的最后的撕裂声,响彻了全镇。只不过短短的数分钟,葬送了百年的积淀。生命迅速在火中消逝,不是人间的大树以一种不情愿的方式离开了人间。 沿着乌阳山上山的一条陡峭的小路,林红日拼命的向前跑着,他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他的衣服被树枝划破了,汗水顺着眉毛流淌到他的脖子里。一支树枝突然弹到眼前,挡住了去路,他不得已停下脚步,去挡开它,漆黑的森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在林红日的面前突然漂浮般的出现了一张鬼脸,他惊恐的向后退去,却被鬼脸一把抓住了手腕。 “事情办的怎么样?”脸发问了。 林红日使劲甩了甩头,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父亲,他的手上拿着一只打火机,火光刚好照到脸上,黑暗却隐藏了身体的其他部分。林红日的心还在砰砰的跳着,他迅速的吹灭了打火机的火焰压低声音与林渔小声说着什么。 林渔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他小声的对儿子嘱咐了几句。 父子两人悄悄的消失在森林的阴影中。 林宛心是被烧得通天的火光叫起来的,她看见周正凡站在院子里,脸上露出和她一样惊讶的表情。 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里,在红色火光熄灭的那一剎那,燃烧的小灰烬像精灵一般拖着长长的红尾,乘着风,升上天空。林宛心和周正凡站在灰烬旁,近乎迷醉的看着红色大树最后的消散。 镇上的人陆陆续续找到了这里,沉默的没有人说话,他们肃穆的看着曾经的大树,想着逝去的亲人,那些与树融为一体的先灵是否已离开,是否找到了可以回家的路? 一团小旋风在灰烬上形成,它呜呜的旋转着,不肯离去,风揭开了外层厚厚的痂壳,露出里面即将熄灭的木炭,若即若离的火光照亮了镇长林漒,他的儿子林肖强,赵广广,他的妻子林四喜,三婶子,女儿吴彩心,女婿林国锦,林国锦还抱着熟睡的女儿善善,周正凡和林宛心。狗样男人林宝贝和金刚也来了,他们远远的看着这一群人,没有凑过来。 在两天的时间里,祠堂遭到破坏,镇口的大树也不知什么原因烧毁了。先人留下的两件古物——繁林人的两大精神支柱,受到了亵du和毁灭。林宛心低声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怎么会这样?树怎么会烧毁了?”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包括三婶子在内,大家象不认识林宛心一样的盯着她看。一块木炭爆出一朵小的火焰,红色的火光照在众人脸上,阴晴不定,每个人的眼睛反射着红光,他们仿佛变成了地狱熔炉爬出的恶鬼。 林宛心惊愕的看着人们的变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她每退一步,这些人都向着她迈进一步,退无可退,这些人还在迈进,木胎泥塑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林宛心围在当中。 第十章 窃听(上) 更新时间2010-8-3 19:29:21 字数:1332 这是不是在做梦?林宛心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尖扎疼了手心,这是真实的世界。 身后伸出一只手,周正凡扶住林宛心的臂膀,有力的支持着她,他扫视着众人,那种压迫让赵广广和林肖强想起了他打架不要命的样子,他们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周正凡趁机带着林宛心离开了那里。 第21页 回到祖屋,周正凡小心翼翼的关好门,又加上了平时不常用的副锁。在明亮的灯光下,林宛心才觉得恢復了力气,她问周正凡道:“他们想干什么?这究竟怎么回事?” 周正凡面色凝重的看着她,道:“他们可能认为树是被你烧的,祠堂也是你砸的。” “为什么是我?”林宛心觉得不可思议,又荒唐到极点。她说道:“难道只是因为我是从外面来的人,他们就这么胡乱猜测么?” 周正凡没有回答,他反问林宛心道:“你听说过几十年前繁林镇发生的事情么?” 林宛心愣了一下,回答道:“没有听过。” 周正凡道:“我给你讲讲吧!” 林宛心不明白为什么周正凡挑这个时间给她讲这些陈年旧事,可是她觉得周正凡这么说肯定是有理由的,于是她尽量平復心情开始听。 周正凡的讲诉:“你知道林氏祠堂和那两棵树,在繁林人心目中的地位是怎样的,他们是多么的珍惜它们。这几百年间,几乎从未有人想动摇它们的地位。可是,在三十几年前,那场着名的运动中,镇上有些激进分子要从思想上改造人们,他们要剷除镇上人的陋俗,有个人酝酿了一个计划,就是拆除林氏祠堂和砍掉红色大树。” 林宛心能想到当时的情景,她好奇的问:“后来呢?” 周正凡看了一眼她继续讲到:“这个人想趁天黑,偷偷的砍掉大树。他没有办成,被发现了。这个人被镇上的人绑到了祠堂里,受到审讯,几乎全镇的人都到了。他的同谋被镇上人的怒火吓坏了,不敢出来。这个人很勇敢的承担了全部的责任。他遭到了全镇人的放逐,被迫离开了繁林。” 周正凡顿了顿,道:“这个人就是你的父亲林淄。” 林宛心征住了,她从未听父亲说过这段经歷,她不知道周正凡说的是真是假,于是她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周正凡的脸色有些尴尬,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本老旧的红皮笔记本,说道:“我的房间在上次修墙时,在柜子后面墙角下,发现的,我记得你父亲的名字。” 林宛心接过日记,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这本笔记时间很长了,书页变得发黄髮脆,潮湿的环境使得页片长满了霉斑,有的字迹很模煳,在笔记的扉页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忠于革命,忠于党,林淄”,在后面那些还可以辨认的字迹中,林宛心果然看到了砍树的计划以及如何拆除林氏祠堂。 在事实面前,她不情愿的相信了。周正凡仍然面色凝重的看着林宛心道:“你一回来,祠堂被砸,树也烧了,他们大概不认为是自然发生的,他们可能认为是你做的。” 只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在那个年代,有那样荒谬的计划,自己就变成了破坏的嫌疑人,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顺理成章的事情。林宛心担忧的看着窗外的鱼肚白,她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犯人,接下来镇上的人会对她做什么。 林宛心决定自己帮自己,她请周正凡与她再探树烧的现场,或许能查出起火的原因。两个人怀着迥然不同的心情,踏上了熟悉的路,在镇口,繁林的水雾中,仿佛仍可见到已作古的大树的影子。 驼着背的赵广广象没看见他们似的走的飞快,与他们擦肩而过。镇长与林国锦扶着铁锹,恼火的看着他的背影。见到林宛心与周正凡,两个人同时一愣,不约而同的向他们走来,林宛心没有躲避,但她的精神紧张起来。 第十章 窃听(下) 更新时间2010-8-7 19:47:04 字数:1422 镇长还是那个镇长,他的脸上没有异样,只带着笑容,他象平常那样温和的对林宛心说:“宛心啊,你不用紧张,是来看这块火场的么?” 林宛心点点头。 镇长接着说:“不用看了,我们已经找到失火的原因了。从这片地区开始撤离居民,山上的野猪就猖獗起来,现在已经发展到敢进镇子里捣乱了,这两棵树就是被野猪拱倒了树前的火把,才烧起来的。是场意外啊!” 林宛心的神经开始放松,她又问镇长道:“那祠堂是什么人砸坏的?” 林国锦干巴巴的说:“没人,年久失修。” 在林宛心惊讶于这两个答案的时候,周正凡没有闲着,他一会用手拨开那些灰烬仔细的查看,一会拽出已经烧得弯曲的插过火把的铁棍研究着。镇长与林国锦看着他,脸上同时露出嫌恶的表情,针对周正凡,这样的神态,林宛心几乎在镇上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到过,林宛心不由自主的奇怪起来。她想起周正凡种种不同于常人的表现,发现自己真的对他很不了解。 回家的路上,周正凡仍然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一到家他马上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如释重负的林宛心则翻开父亲的日记,开始读起来,这里有着父亲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日记的字里行间充斥着那个年代的激情,现在读来怪怪的。前半部分,记录着出身不好的父亲的彷徨与愤怒,后半部分则记录了与一个出身良好的表兄之间的革命友情。就是他们计划了拆除祠堂和烧树。 日记里夹着一个信封,里面是写给一个叫渊的人的信,内容没有什么,可是这个收信人的名字,让她联想到了什么,祠堂里那个刻着林渊夫妻名字的石墙前面,印着一对脚印。 第22页 林宛心合上日记,她明白了两件事,父亲与这个叫林渊的男人曾是好朋友,林渊的后人仍住在繁林。祠堂里出现的那个人就是林渊的后人,会有那样的足印,不是稀奇的事情。 这一夜,几天都没睡好的林宛心,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在进入梦乡的前一刻,她好笑的发现自己唯一担心的事,居然是忘记吃维生素了。 当早上太阳升起,房门被周正凡拍的啪啪山响时,林宛心才笑眯眯的醒过来,她只记得梦中有好多美丽的颜色。迷迷煳煳的打开房门,周正凡穿着雪白的衬衣晃得她睁不开眼,好一会,她才发现,周正凡仍是那样一脸凝重的样子,他说,他要去乌阳山,要林宛心等他回来。林宛心不明白为什么周正凡要这样一本正经的嘱咐她,她爽快的答应了。 周正凡走后,林宛心准时接到了安刚的电话,她打开免提甜蜜的与丈夫聊着天,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丈夫,安刚在电话那边为他的小娇妻打着气,并许诺当所有的事情做完后,一定立即去找林宛心。他郑重的说明如果宛心三天不接电话,他会马上同警察一起去找她,林宛心笑着答应了。 她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推开门,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子,像豹子一样从窗户下面一跃而起,飞快的跑掉了。林宛心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她的手机摔在地上,把电话那边的安刚也吓了一大跳。林宛心呆了呆,她迅速的捡起手机,编了个谎言,并没有告诉丈夫有人偷听这个事情。 挂了电话,林宛心呆坐在房间的门槛上,白衬衣在眼前晃啊晃的,她把镇上的男人过了一遍,自己问自己,是周正凡在偷听吗?他为什么要偷听?他不是说去乌阳山了吗?周正凡帮过她,他也对她说过谎。困惑的种子早就播种在她心里,这个时候不可阻挡的长出了叫猜疑的枝叶。林宛心感到坐卧不宁,她觉得她得做点什么。 于是,林宛心去了三婶子家。 今天,三婶子不在,家里只有吴彩心。大概是因为丈夫不在家,她看见林宛心,居然没有表现出反感。闲聊几句后,林宛心试着将谈话的主题引到了周正凡身上,大嘴巴的吴彩心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讲起了镇上人眼中的周正凡。 第十一章 周正凡 更新时间2010-8-10 20:53:02 字数:2442 “这个周正凡是从两年前来的,可不是个普通的人物,他带着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很惹眼的。他学问高,脾气又好,孩子们都挺喜欢他的,我们也觉得这个人不错。 后来,镇长的儿子林肖强,在路上见了一次那个叫郝青青的女人,魂都被勾走了。他可追人家来,可人家看不上他,林肖强死缠烂打,把周正凡惹火了,打了林肖强一顿,当时林肖强有四、五个人帮着,周正凡还是把他打了个半死,当然,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我们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打架不要命的人。” “可是,后来,你猜怎么着!”吴彩心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周正凡把郝青青杀了!” “什么?”林宛心犹如当头一棒,后背开始冷嗖嗖的出汗。这是她所知道的郝青青的第三种死法了。林宛心心烦意乱,自己信任的朋友难道是一个杀人犯么?而且这个人还是个满嘴谎言的杀妻犯。 吴彩心看着林宛心的样子捂着嘴吃吃的笑着说:“是我们镇上人这样说啦,那个周正凡运气好,才没掉脑袋,郝青青肯定是他杀的,他们的邻居亲眼看见周正凡提着刀出来的,身上那个血流的。警察查了半天,说没证据就把他给放了。不过,这人也被着实扒了层皮,在号子里蹲了一个月,放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去看了,头髮剃得特短,衣服脏的——”。 林宛心没心思再听细节了,周正凡又一次骗了她,这个事实让她受到的打击超过了她的预想。林宛心悲哀的想到,无论这个人有没有杀郝青青,他都辜负了她对他的信任。林宛心立刻觉得又变成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人。 由欺骗引发的信任危机,让林宛心想到了各种可能,思维陷入了混乱。回到祖屋,周正凡已经回来了,他担心的看着门外,当他看到林宛心时,立刻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可是,在林宛心的眼中,这个人浑身充满了虚伪的气味,就连他的笑容也变得那么做作。 周正凡发现了林宛心的不对劲,他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林宛心在心中轻嘆,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今天中午为什么偷听我打电话?” 周正凡愣了一下马上说:“不可能是我,我还在山上,还没有回来。” 林宛心在心中说,我早就知道你会否认的,她接着问道:“你能坦白的告诉我,郝青青到底是怎么死的?” 周正凡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脸突然胀得通红,对林宛心说道:“你别听信他们的说法,郝青青不是我杀的?” 林宛心嘆了一口气道:“其实关键不是郝青青是不是你杀的,而是你一再的对我撒谎。” 周正凡想说什么。林宛心却不肯再听下去,她冷冷的说道:“你还想用你的谎言欺骗我么?你到底有什么阴谋?你这个虚伪的人!” 林宛心最后的话深深的刺伤了周正凡,他隐隐想起,以前有个女人也这样的说过他,受到刺伤的心立刻转成了反击。周正凡僵硬的抱住自己的肩膀,嵴背绷的直直的,他对林宛心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那些不敢告人的秘密还少吗?” 第23页 两个人怒目而视,朋友变成了敌人,至此,林宛心与周正凡互不理睬,分道扬镳。 林宛心的怒火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到了第二天,她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怎么可以完全否定,周正凡发自内心的帮助,听信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否决掉他的人格。警察放走周正凡,说明周正凡并没犯罪,他是清白的。而且林宛心与周正凡只是刚刚重逢,任何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立刻把这件不光彩的事告诉别人,更何况是这种可能引发误会的歷史。周正凡有隐瞒这件事的理由。至于其它的事,林宛心发觉自己甚至都没有让周正凡有开口解释的机会。是她太鲁莽了。 林宛心主动走到周正凡的房间,准备去道歉,可意外的发现周正凡不在家,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林宛心走到里面,她愣住了,曾经干净整洁的房间变得乱七八糟,所有的衣柜大开着,里面的衣服所剩无几。 桌子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封信,林宛心拿起了信,是写给林宛心的,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说他是到了应该回家的时候了,给林宛心添了许多的麻烦之类的客套话。周正凡居然就这么走了。林宛心捧着信,呆在了那里。 林红日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在最高的那棵杉树下,他看到了父亲林渔,林渔紧紧盯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林红日没有打扰他,准备悄悄的离开。林渔说话了, “最近就不要去镇上了。” “我只是随便逛逛。” “不行!不要引起怀疑!”,林渔出乎意料的坚决,他看着儿子,眼睛里透出令人费解的目光,“红日啊,你看,这天要变了。” “变了?”林红日疑惑的抬起头,天气很好啊,哪里变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心情低落的林宛心没有出门。倒是三婶子和镇长来看过她。镇长还送了宛心几盆打着紫色花骨朵的植物。据说有驱蚊的妙用。林宛心把它们放在自己的房间和院子里,让花香可以无处不在,那花有一股奇特的清香,闻见后令人神清气爽。 到了第三天,林宛心心情稍好,她决定出去走走,背上包推开厚厚的大门。刚一出来,就发现在老宅的街对面,房檐的阴影下,狗样男人林宝贝蹲坐在那里,两只手在玩一个破烂的皮球,他似乎没有发现林宛心的存在,玩的还很投入,发出呵呵的笑声。 林宛心没有忘记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她不知道林宝贝怎么来了,于是她只是警惕的盯着他看。林宝贝似乎胖了一些,干草般的头髮也有了点光泽,被什么东西歪七扭八的缠在脑后。黑乎乎的脸上,嘴咧成一条大口,能看见里面黄色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口水顺着嘴角滴滴答答的流下。 林宛心决定避开这个似敌非友的傢伙,她慢慢的推开门,刚想熘回去,狗样男人已经闻声而动,迎面扑了过来,那张牙舞爪的气势吓得她跌坐在地。林宛心闭上眼睛等了半天,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惊异的睁开眼睛,发现今天的林宝贝根本不象条吃人的恶犬,倒象一只可爱的“宠物狗”?它围着林宛心欢快的转圈,居然象马戏团的小狗一样,地上打起滚来。林宛心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敌对-漠视-攻击-友好,短短的几天中,这些变化太大了。 此时的林宝贝呜呜的低声叫着,慢慢靠近林宛心,并用它那“可爱的大眼”,黑漆漆的望着她,梦中那只会笑的狗闪现在眼前,林宛心迟疑了片刻,试着伸出手去摸他的头。 林宝贝那可爱的眼神瞬间就没了,狰狞的笑容爬上了他的脸,他的手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向林宛心抓了过来。 第十二章 狗窝 更新时间2010-8-16 21:06:56 字数:4112 林宛心仰面摔在地上,她看到了天上密密层层灰色的云朵,那不是天堂的屋顶。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背包才是林宝贝的目标。 那个头上长草的狗贼,此时用手抓着它的战利品,正迅速的向外跑去,已经不习惯只用双腿跑步的他,此时象个蹩脚的大猩猩,那动作说不出的可笑。可是,林宛心看着那个逃跑的小贼,气得火冒三丈,抢走的包里装着她的手机,那是她唯一能与安港联繫的东西了。 那个狡猾的东西居然会装模作样的布局,而她就这么傻乎乎的跳了进来。林宛心气得没有多想,她飞快的追了上去,想要夺回自己的东西。 前面的狗样男人跑的并不快,他还时不时的挥动着手中的战利品——林宛心的包。林宛心越发的生气,她真的很想抓住前面的那个狗贼。于是,林宝贝在前面领跑,林宛心在后面追,他们一前一后的跑进了村西面的小树林。 这里已经是狗样男人的地盘了。 林宛心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她恢復了思考的能力,终于想到问题的关键,一个狗样男人她已经无法应付,再加上那个还一直没露面的金刚。二比一,即使她追上,她也绝对无法抢回那个包。林宛心在手机与自己的安全之间选择了后者,她慢慢的从树林里往外退,生怕弄响了什么,惊动了里面的小恶魔。 林子里高高低低的树下面是厚厚的草丛和落叶,林宛心一步一步的向外离去时,一只脚陷到了一个被茂密植物覆盖的土坑里,她失去了平衡,摔了进去。 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狂风迅速的怒吼起来,夹杂着沙石,弥天盖地的唿啸而来。大风迅速聚集了大片的云朵,天空一下变得阴沉沉的,仿佛时间快进到了黄昏,一场大雨就要来了。树林里的树木被风吹的东倒西歪,发出可怕的咔咔声。 第24页 林宛心趴在土坑中,摔得有一秒钟的昏厥,她睁开了眼睛,从地上抬起头来。立刻吓了一跳,面对面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有一个在微微颤动的头颅骨,黑洞洞的眼窝正无神的看着她,发出呜呜的声音。她迅速的爬了起来,这才发现,那个头颅骨很小,之所以会动是被风吹的。 坑里瀰漫着淡淡的臭味,地面上乱七八糟的扔着许多骨头,包括刚才吓到宛心的那个头颅骨在内,这些骨头都十分的细小,不可能是人类的骸骨,倒像是某些小型动物。如果仔细的去看它们,还可以看到那些还带着暗红色血迹的新骨上面,有着一个个鲜明的齿痕。 这是什么人的厨房后院。林宛心马上想到那个狗样男人吃骨头时鲜血淋漓的样子。她感到有些噁心,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离林宛心不远的树林里传出狗的吠声,林宛心赶紧屏住唿吸躲了起来。直到那声音远去,出了树林,她才手脚并用的爬出了那个土坑。 大风比刚才小了很多,可是天更阴沉了,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林宛心想加快脚步离开树林的时候,风的声音变的呜呜咽咽,象是婴孩的哭声。 快到树林的边上,林宛心放慢了脚步,她回过头仔细去听,终于,她确信自己没有幻听,那呜呜的声音不是风声,确实是一个婴儿的哭声。她不由自主的向婴儿哭的方向走去。由于知道狗窝的主人不在家,所以她加快了脚步,急切的想找到那个孩子。 榕树们手牵着手的摇着头,树林里的蟋蟀大声叫着:“不要去,不要去!”,林宛心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她的心已经被一个还未出现的小小影子占据了。林氏的先祖们只能悲伤的看着她的背影,无力的嘆着气。 小小的山镇,小小的树林,小小的婴儿,鲜艷的笑容,揭开了消失的序幕。 穿过奇形怪状的树林,低矮的狗窝前,仍旧高高的堆放着许多杂物,林宛心小心的寻找哭声传来的地方,她没有看到孩子,只看到一堆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鞋子,在被咬的缺手缺脚的布娃娃上面,放着林宛心的包。 小婴儿的声音由高变低,在几声抽泣声后,无力的停止了哭泣。林宛心拿回自己的背包,脱掉上衣,开始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没有发现那个婴儿。 狗窝前面有几个骯脏的塑料盆,散发出腐败难闻的气味,几只乌鸦哌哌的叫着,围着它们打转,林宛心捂着鼻子走了过去,乌鸦们吓的飞上树梢,可它们捨不得盆里的东西,仍在那边威胁的叫着,不肯远去。 林宛心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红色的肉泡在飘着白油的血水里,还有几条被撕得血肉模煳的兔子腿,一个盆里满满的全是血淋淋的兔子头,那些兔子睁着没有睫毛的眼睛,迷茫的看着林宛心。 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两只骯脏的粗手抓起一只活生生的兔子,它被用力扭断了脖子,破开了肚肠,掏出了心肝,还冒着热气的肝脏被迫不及待的吞了下去,鲜美的味道让他又急不可耐的扑向下一只可怜的兔子。就这样一只接一只。兔子们无助的看着,沉默的等待着,所有的悲哀凝固在了眼睛里。 死亡腐败的气息勾得乌鸦们垂涎欲滴,它们不耐烦的叫了一声。林宛心打了个冷战,幻觉消失了。她不敢再去看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刚要转身,那堆兔子头动了一下,林宛心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去看那堆厌物。 她的眼睛欺骗了她,会动的不是变成尸体的兔子,而是地上的一块破布,上面还沾着斑斑的血迹,她忍着恶臭揭开了布,一个没穿衣服白白胖胖的男婴躺在草地上,他的小手小脚不断的挥舞着,一只没有耳朵的兔子头掉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孩子,林宛心的眼前再次闪过狗样男人鲜血淋漓吃骨头的样子,而这一次,她骇然的发现,被他放进嘴里的是一只白嫩的小手,她迅速作出了决定,带走这个孩子。 雷声大作,积蓄已久的大雨噼噼啪啪的打了下来,林宛心赶紧抱起婴儿,用自己的衣服包了起来,放在怀里。孩子的身体冰凉冰凉的,激的她浑身一哆嗦。 大雨噼头盖脸的砸了过来,林宛心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她飞快的跑啊跑啊,终于跑到了三婶子家。 三婶子家所有的人都在,当宛心抱着一个大包袱进了家门时,每个人都惊讶万分的看着她,她冷的直哆嗦,可那个婴儿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林宛心担心的掀开衣服,众人都围了过来,说道:“是个娃娃!”那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没有淋到雨,他居然睡着了,还发出唿噜唿噜的鼾声。 林宛心曾是儿科护士,她马上用专业的眼光看了一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大约有七八个月的样子,头髮被剃光了,小脸圆圆的,手和脚都胖的打摺,他的面色红润,小嘴微微张开,那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林宛心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健康的婴儿没有受到伤害。 众人都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默不作声,三婶子看着宛心说:“真是个漂亮的娃娃,你从哪里找到的?” 林宛心压住了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榕树林里的狗窝。”众人惊奇的看着林宛心,他们从未见过林宛心这样的恼怒,这样的压抑。他们不知道,孩子是林宛心的心伤。 林宛心并未察觉众人异样的目光,她还在那里回想狗窝中被肢解的兔子,和可能遭到一样命运的那个婴儿,愤怒的火焰烧亮了她的眼睛,把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第25页 养育一个孩子是那么容易的事么?那个不知道是披着人皮还是狗皮的魔鬼,居然能这样对待一个婴儿,他永远不会知道孩子父母的感受。 林宛心用力握住自己的手,说:“再抓到那个狗东西,一定要把他关起来。”三婶子惊异的看着林宛心小声的说:“你别生气了,他已经精神失常了,你看他现在的样子也挺可怜的。” 林宛心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她想起林宝贝不人不狗的样子,嘆了一口气,那个人的确已受到了惩罚。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如何照顾好这个孩子,并帮助他回到自己父母的身边。 林宛心向三婶子借了些孩子需要的小衣服和奶瓶,还请吴彩心为孩子挤了一大瓶的羊奶,三婶子愣了半天,才对林宛心说:“要准备衣服和奶具,你还真是仔细。”她翻箱倒柜的找出善善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和用过的奶具。 暴风雨总是来的快,去的快,没过一会儿,天就晴了。谢绝三婶子留他们在家里住的邀请,林宛心决定自己带孩子,她请林国锦帮忙把准备好的东西一起送回林家祖屋,出发时,林宛心看到吴彩心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路上,林宛心小心的抱着熟睡的婴儿,那孩子睡得并不踏实,她轻轻的在孩子的耳边念着那古老的童谣:“宝贝,回家了。摸摸毛,吓不着。揪揪耳,吓一会儿。拍拍盖,回来快儿。宝贝回家了。”小婴儿也感到回到了安全的臂弯,终于踏实的睡去。林宛心看着孩子熟睡的脸,会心的笑着,林国锦吃惊的看着她,好像第一次见到她似的。 大包小包的回到林家祖屋,林宛心怀中的娃娃终于醒了,他饿得哇哇大哭起来。林宛心急急忙忙的准备给孩子餵奶,却看见林国锦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把东西放在床上,在孩子响亮的哭声中安安稳稳的与林宛心道别了。 林宛心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她真的不明白,一个已经是孩子父亲的人,怎么会对孩子的哭声这么无动于衷。第一次她开始有点同情吴彩心了。 林宛心热好奶,第一时间把奶嘴塞进了孩子的嘴里,小婴儿两只小手小脚抱住奶瓶,含着那个可亲的奶嘴,发出满意的咕噜咕噜声。林宛心看着小婴儿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亲了亲他温暖的小脸。 镇上的人都叫小婴儿为娃娃,林宛心觉得这个叫法很亲切,于是她开始称唿这个不知名的小傢伙为娃娃。小娃娃吃饱了奶,在床上四肢摊开的躺着玩,还不认生的对这林宛心咯咯的笑。林宛心被逗得笑了起来。 这一晚,娃娃睡在宛心的臂弯里,她感受着娃娃的心跳,那个失去的小生命仿佛又回到了她的体内,心中一个叫悲伤的洞穴渐渐填满了,渴望已久的甜蜜溢了出来,那是一种叫做满足的母亲的幸福。这一刻开始林宛心彻底的爱上了这个娃娃。 夜深了,三婶子家灯火通明,三婶子和吴彩心耐心的听完林国锦描诉林宛心与娃娃的情形,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他们小声商议一番,才各自散去。 夜更深了,全镇的人都进入了梦乡,甜蜜的梦,悲伤的梦,恐怖的梦,你梦见了什么? 狗样男人林宝贝与他的狗友金刚互相盘卧在一起,睡得正香。林宝贝梦见了什么,他全身颤抖着,发出呜呜的呻吟声,金刚转动着耳朵抬起头,爱怜的舔了舔他的脸,林宝贝这才平静下来,又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娃娃又饿得大哭起来,睡得迷迷煳煳的林宛心,急忙伺候小少爷吃了饭,她长出了一口气,微笑的感嘆着,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辛苦并幸福着。 林宛心做护士的时候照顾过婴儿,凭她的经验,她知道这个娃娃是个很乖的孩子,林宛心微笑的点着娃娃的小鼻子说:“哪里都这么可爱!”可爱的小娃娃,在床上滚到林宛心的身边,不动了,他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林宛心走到哪里娃娃就看到哪里。 她从包里拿出几个小布偶,放在娃娃的怀里,小娃娃看也不看的扔了出去。让他感兴趣的只是盯着林宛心看,林宛心奇怪的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第十三章 异端 更新时间2010-8-22 21:01:35 字数:3818 今天的头等大事是拜见镇长。 林宛心抱着娃娃出发了,小傢伙很乖,他一动不动的把头趴在林宛心的肩膀上,好奇的看着外面的景色。当林宛心到达镇长家时,发现小娃娃居然睡着了。 因为镇长,林宝贝父母双亡,直接导致了林宝贝的精神失常,他的后半生是作为一只狗生活着的。而狗样男人的失控,使得娃娃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又差点丧生在“狗”嘴里,这样的事故,可以说是镇长间接导致的。现在林宛心要想把孩子送回到父母身边,必须有镇长的帮忙,面对这个古怪混乱的关系,林宛心的心情有些阴暗。她对镇长的好感早在林宝贝身世揭晓的时候就降成了负值。 为了小娃娃,林宛心决定什么也不去想了。 敲门,有人应,开门。林宛心强打精神,装出笑容。来人是镇长,他仍是那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镇长笑眯眯的看着林宛心,又诧异的看到了林宛心怀中的娃娃。 林宛心跟在镇长的后面走进院子,院子里放着许多打着紫色花骨朵的盆花。她没有看见林肖强,但是那件堆满书的房间拉着厚厚的窗帘,林宛心确信自己看到窗帘动了一下,什么人躲在它的后面。 第26页 两个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林宛心把发现娃娃并找到娃娃的过程将给了镇长听,镇长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娃娃,他的两只手互相握着,深深的陷在沙发里,看上去像一个弥勒佛。 镇长思考了半天才对林宛心说道:“宛心哪,听你刚才的意思,是要帮这个娃娃找回自己的家,是么?” “是的!” “帮他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是的!” 镇长飞快的瞟了一眼娃娃,又仔细的看着宛心,过了许久,他才对林宛心说:“宛心,你看是这样的,咱们这个地方不是要建水库嘛!这片山里大概除了咱们镇已经没有人居住了,这里没有公共汽车,也没有来往过路的车。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寻找这个娃娃。你想要找到丢掉他的人,恐怕只能等两个月以后,搬迁车来了。你这么喜欢他,不如,在这段时间,这个娃娃就由你来照顾吧” 林宛心低下头,看了看娃娃熟睡的小脸,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多陪几天就是多几天快乐。林宛心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外面远远的传来狗的嗥叫声,镇长的眼皮轻轻的跳了几下,他马上对林宛心说道:“快回去吧,别再让那两条疯狗跟上,可又不得了了。” 林宛心也紧张起来,她现在真的很怕那两条没有人性的动物,于是林宛心急急忙忙的抱着娃娃离开了镇长家。狗的叫声由远及近,林宛心快速的穿过街道向祖屋跑去。 镇长家,厚厚的窗帘后面,眼睛里布满血丝的林肖强看着林宛心的背影发出了神经质的笑声,他笑得越来越兴奋,使他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他的父亲,镇长,站在院子的中间,没有理会他的儿子。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爱怜的抚摸着淡紫色的花骨朵,一朵紫色的小花颤颤巍巍的开放了,散发出奇特的清香,令人精神一振,镇长微笑的看着那些紫色的花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林宛心没有直接回祖屋,她绕路去了三婶子家,因为娃娃没有奶吃了。 她抱着娃娃走进院子里,善善正在那里玩耍,可爱的苹果小脸露出淘气的笑容,她扔下手里的花环,大声叫着:“小娃娃。”就扑了过来,吴彩心立刻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拉住善善的小手道:“别闹阿姨,快去写作业。”善善噘着小嘴,不情愿的走了。 吴彩心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她看见娃娃时,脸色凝重的说:“怎么一直抱着他呀!” 林宛心笑着说:“抱着睡,娃娃睡的踏实。” 吴彩心飞快的瞟了一眼娃娃,不再说话。林宛心向吴彩心订了羊奶,以后每天早上,吴彩心都会为她送一壶新鲜的羊奶,这样就可以保证娃娃每天的需要了。 带孩子的时光过的飞快,到了晚上,娃娃睡着后,林宛心看着孩子的小脸,心想:等找到娃娃的爸爸妈妈时,自己怎么捨得把孩子还给他们! 突然间,一个念头电光霹雳般的闪过她的脑海,林宛心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她想到了什么。 方圆几十公里,只有繁林镇还有人居住,其他的地方,早已搬空,成了野兽的天堂。狗样男人林宝贝和他的狗友金刚,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孩子的? 林宛心开始拼命的回忆关于发现娃娃的所有细节,这个孩子没有穿衣服,身上没有任何的可识别的标志,在林宛心发现他以前,他不飢俄,也不干渴,是谁把他照顾的这么周到? 各式各样的假想蜂拥而至,吵吵嚷嚷的搅乱了林宛心的大脑,她甚至猜测,这是某位被欺骗的未婚妈妈专程将孩子遗弃在路边,被狗样的男人发现当成大餐带回狗窝。林宛心怎么也得不出答案。恐怕真相只有那两只狗才知道了,在无数稀奇古怪的迷题和答案中,林宛心睏倦的睡着了。 即使在梦中,她也无法安眠。直到天亮,娃娃的小手搭上了林宛心的脸,她才勐然惊醒。身上全是冷汗,可是却无法记得梦中的情形。她摇了摇头,不再让自己去想那些。 到了白天,在朗朗的天日下,林宛心觉得好多了。她毕竟只是一个临时母亲,当她带上娃娃离开繁林时,会有很多人去帮她解开这个谜团,而现在,娃娃的小脸灿烂的笑着,一切都显的那么不重要。 抱着娃娃在镇子上散步,林宛心发现镇上的人,谁也没有想和她聊天或者抱一抱娃娃,事实上每个人都站的远远的,当林宛心靠近时,他们会机械的微笑,然后找个理由熘掉。特别是善善和林四喜,当他们看见林宛心与娃娃时,犹如看见什么魔物一般,掉头就走了。 失落的宛心孤零零的站在空荡荡的街上,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众人对她们态度的改变,而她隐隐约约的感到,这与她怀中的这个娃娃有关。 回到祖屋,林宛心仔细的看着这来歷不明的娃娃,这个孩子异常的乖巧,除了飢饿时,几乎从未哭过。娃娃无论是坐还是躺,两只乌熘熘的大眼睛,都会一眨不眨的盯着宛心看,而且他几乎对所有的玩具都不感兴趣,让他感兴趣的似乎只有林宛心。 林宛心看着娃娃,而娃娃也在盯着林宛心,她在孩子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被放大变形了的脸,不安的感觉搅得心里凉凉的,她慢慢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晚上,林宛心睡不着,她靠在床头的檯灯下看书,这本书讲的是很久以前,在一个道德约束很强的年代里,一个在众人眼中有罪的女人,如何辛苦的抚养自己孩子长大成人的故事。林宛心已读过很多遍,但是今天她抱着娃娃在镇上孤零零的感觉,使她与书中的女主人公产生了某种共鸣,她胡思乱想着,慢慢的疲倦袭来,林宛心捧着书迷迷煳煳的睡着了。 第27页 不知睡了多久,林宛心恍惚听见娃娃咯咯的笑声,笑了几声后,没过一会,他又笑了起来,而这一次,在娃娃稚嫩的笑声中,还夹杂着尖利刺耳的冷笑声。 这诡异的笑声把林宛心从睡梦中唤醒,她勐的睁开眼睛,在檯灯的灯光下去看娃娃,那个本应熟睡的娃娃,已经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手舞足蹈,小脑袋却转向窗户,咯咯笑着。 几个黑色的影子从林宛心的眼前闪过,惊得她出了一身汗,娃娃的眼睛看着屋顶的神秘空间,兴奋的向上伸出两只小手,林宛心也紧张的抬头向上看去。 林家的老房子屋顶非常高,在平时它起到冬暖夏凉的作用,但是现在却显得深不可测。坐在床头檯灯能照亮的那块小地方里,眯着眼睛的林宛心只能从黑暗里,隐约看见几个影子在急速的飘来飘去。 没过一会,几个影子发出悽厉的叫声向下俯冲,几个明亮的黄色圆环锁定了林宛心的脸,林宛心犹如中了魔咒一般一动不动,她眼看着那几个黑影夹着冰冷的风声冲到自己的头上,在最后的一瞬间,林宛心本能闭上了眼睛。 想像中的末日没有来临。 什么东西在头上打了个转又离去了。几片与黑暗不相称的软绵绵的东西,轻飘飘的落在林宛心的脸上,她睁开眼睛,手心里是几片羽毛。 在窗台上,羽毛的三个主人排成一排,审视着林宛心,又扁又平的脸上长着一只锋利的钩子嘴,它们长的像猫却不是猫,那是三只猫头鹰,虽然是传说中的益鸟,但在此时此刻,林宛心并不觉得轻松,她想起了一句古话:“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这不是三只普通的猫头鹰,因为三只鸟只有两只眼睛,两边的两只猫头鹰各睁着一只眼睛,一只睁左眼,一只睁右眼,他们的眼睛像明亮的灯泡又大又圆。 中间的这只猫头鹰,身体比旁边的两只大上一倍,但是它的毛色灰暗,有几处还脱落了鸟毛,露出了皮肤。这是一只衰老的猫头鹰,更特别的是它没有眼睛,在本应是两个眼睛的位置上,只有两个像核桃一样皱缩丑陋的疤痕。古老的疤痕,嵌在羽毛中。仿佛眼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似的。林宛心惊异的想到: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眼睛,这只鸟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呢? 两只年轻的鸟,发出咕咕的叫声,中间的老鸟却发出咯咯冷笑般的叫声。几乎同时,本来睁开左眼的闭上了左眼,睁开了右眼,本来睁开右眼的闭上了右眼,睁开了左眼。 仿佛就是在等这个讯号,娃娃麻利的翻过身,努力向它们爬去。七八个月的娃娃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扭动着手脚,发出急切的唿唤声。三只猫头鹰拍打这翅膀,看着努力的娃娃,发出奇怪的咯咯哒哒声,这些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在为娃娃喊着加油。 林宛心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的手在床上无意识的乱模,抓到了刚才在读的书,没有任何的犹豫,她把书扔向了那三只怪鸟。书扔的偏了一些,砸向右边的猫头鹰,它咯咯怪笑着躲开了。 在两只年轻猫头鹰的护佑下,三只鸟迅速的飞了起来,它们在林宛心的头顶盘旋着,怪叫着准备发起进攻,林宛心只好抱住娃娃向床下转移。 好战的两只年轻猫头鹰撇下老鸟向林宛心俯冲而来,它们亮出了锋利而有力的双爪,林宛心抓起所有她能抓到的东西向它们扔去,在紧张和慌乱中,几乎没有什么威力。狭小的空间也同样让猫头鹰们施展不开,在一次只能允许一只鸟进攻的条件下,双方居然勉强是平手。 混战持续到天亮时的第一缕曙光就结束了。三只猫头鹰发出不甘心的尖叫声,从窗户飞了出去,没一会就消失在了浓浓的雾气中。 看着它们远去的身影,娃娃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哭声。 第十四章 故事 更新时间2010-8-25 21:40:41 字数:3647 一夜未睡而筋疲力尽的林宛心,无可奈何的看着,精力旺盛的娃娃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的玩着,她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睡着。这时,送羊奶的吴彩心敲响了她的大门,林宛心终于盼到了救星,她请吴彩心帮她照顾一会娃娃,吴彩心迟疑的看着娃娃,又看了看林宛心,犹豫了好一会才答应下来。如释重负的林宛心抓紧时间,在周正凡住过的那间房里补起觉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林宛心睁开了眼睛,窗户外面红彤彤的,太阳正在下山。她急忙起了床,这才发现自己竟睡了一整个白天,身体还有些软绵绵的,林宛心满怀歉意的去看娃娃和吴彩心。 吴彩心坐在床边上,娃娃靠着被子坐在她的对面,他那两只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吴彩心看。当林宛心进来时,娃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两只小手要她抱抱,他的身体一倾斜摔在床上,哇哇大哭起来。林宛心焦急的抱起孩子,而吴彩心没有动,她坐在那,理所当然的看着林宛心。林宛心有些不快,她转念一想,自己把娃娃交给吴彩心一整天,换成是谁都会疲倦的。 吴彩心没有急着回家,她居然主动留下来帮林宛心做饭。当娃娃熟睡后,两个人一起坐在床边吃了饭,在那盏小小的檯灯下,吴彩心像个真正的姐姐一样和宛心聊着天,气氛非常的温馨,林宛心几乎扭转了对吴彩心的不良印象,聊了一会女人们的话题后,吴彩心突然转换了话题,她对宛心说道:“你听说过乌阳山的传说么?” 第28页 林宛心摇了摇头,吴彩心神秘的笑着,说:“真正的繁林人都知道这个传说,你也应该知道的,不然,有可能送命的噢!” 她说的似乎轻描淡写,却让林宛心不寒而慄,她不想听,可是吴彩心却讲了起来: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年有356天,乌阳山却有366个妖精。”她的表情变得迷离,她的声音充满诱惑,林宛心不由自主的听了下去, “365天,366个妖精,这第366个妖精,是其他365个妖精的王。他的本领最多,他的力量最强。365个妖精,每个妖精拥有乌阳山的一天,而这个王却拥有全部的山和全部的妖精。但是,他只能在每个闰年才有的第366天,才从沉睡中醒来,接受他臣民的膜拜,他的名字叫闰年大王。 不知是哪一个闰年,妖精王醒了过来,他从沉睡的地宫中走出来,看着脚下跪拜的那365个妖精,千年不变的场景,让他感到非常的厌倦,他莫名的发着脾气,那些妖精们不敢抬头,恐惧的颤抖着,一个最聪明的妖精,偷偷猜到了闰年大王的心思,他立刻想到了方法,讨好他的大王。 他建议说,当下次闰年大王醒来时,举办一个比赛,365个妖精,每个妖精准备一件好玩的礼物,献给大王,由大王决定谁的最好。闰年大王非常的高兴,他许诺,如果谁的礼物最打动他,那这个忠心的妖精将获得丰厚的奖赏——当闰年大王熟睡时,由这个忠心的妖精帮大王管理其他364个妖精。 大王的承诺刚一出口,妖精们就陷入了兴奋的状态,每个妖精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它们都暗自盘算要拿出一份与众不同的礼物,特别是那个最聪明的妖精。他已经想到了送给大王的礼物。 第366天很快过去了,闰年大王怀着兴奋和希望进入了沉沉的睡眠。除了那个最聪明的妖精,其余那364个妖精马上开始准备礼物,在下一个366天到来的那四年里,妖精们一直在忙碌着,为了得到最好的材料,做出最好的礼物,它们变得互相猜疑,互相勾心斗角起来。在那段时间,乌阳山的每只飞禽走兽都胆战心惊,不知道明天还会失去什么,是否还有性命。 离约定的时间越近,妖精们就越紧张,整个乌阳山瀰漫着紧张的气息,只有那个最聪明的妖精,没见他做什么准备,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第366天终于到了,闰年大王坐在王位上,开始检验他的礼物。到了这最后的时刻,妖精们终于把精心准备的礼物展示了出来,有的是会燃烧火焰的盔甲,有的是凤凰鸟毛做成的披风,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宝物都能看到,还有个妖精把各种闪亮的动物们的眼睛,固定成宝石的样子穿成了项鍊。 林宛心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只没有眼睛的猫头鹰,在漫长的岁月里,那场残酷的竞争后,还有生存的丛林之子么? 吴彩心没有注意到林宛心的异样,她继续讲着,每个妖精都自信的走了进去,而妖精的大王看见这些宝物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当全部的礼物看过后,妖精们捧着他们的礼物,站在两边,期待的看着王,闰年大王思索了很长时间,他的手慢慢抬了起来,指向那串眼睛项鍊的主人。 “请等一等!请大王看我的礼物!”,妖精群中传来一个声音,那个最聪明的妖精,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他专门挑选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候,送上他自己的礼物。 妖精王果然满怀兴趣的看着这最后一件礼物,那个最聪明的妖精,手中拖着一个竖长的布包。布包破破烂烂的,很不起眼,有的妖精发出了嘲弄的笑声,有的妖精神色凝重的看着那个包,而那个最聪明的妖精不为所动,依然自信的来到妖精王的面前,把那个布包竖直的立在地上,他揭开破布,里面居然是一个光头的小娃娃,他长得很干净,而且穿着非常鲜艷的衣服,他带着可爱的笑容,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可是见到大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行礼,只是好奇的看着他。 闰年大王没有任何表情,那个最聪明的妖精对大王说:“这就是臣子为您献上的礼物。”其他妖精们这才明白,原来那个最聪明的妖精准备的是这样一份“木头礼物”。妖精们暗自高兴,这下那个最聪明的妖精可是失算了。可是,妖精王把娃娃叫到自己的身边,亲切的与他说话,满意的笑着。妖精们都很奇怪,而那个最聪明的妖精却在微笑。 闰年大王立即当众宣布,这个比赛是那个最聪明的妖精赢了,当他睡觉时,就由这个忠心的妖精为他管理其他妖精。其他的妖精不满的叫嚷起来,妖精王自若的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原来一直在沉沉睡眠中的妖精王,并不需要那些宝物,无论是穿戴,还是摆设,他都不可能带入自己的梦乡,而且无论那宝物多好,总是一成不变的,终有一天会厌烦。而那个最聪明的妖精,他最了解大王真正的需要。所以,他为大王准备了一个儿子,闰年大王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教导这个孩子,每当他睡去,他不知道那个孩子会有什么样新的变化,当妖精王醒来,他会发现那个孩子新的不同,所以对于大王来说,这是一个充满变化,充满新奇的最好的“礼物”。 妖精们恍然大悟,各个心服口服。闰年大王很满意,那个最聪明的妖精也很满意,似乎事情就该这样结束了。可是,没有,当闰年大王沉沉的睡去,娃娃便由那个最聪明的妖精来教育。人们都说,傻子作不了最傻的事,最傻的事都是聪明人做的。那个最聪明的妖精就做了一件这样的决定。 第29页 那个最聪明的妖精沉迷于统治其他的妖精,根本没时间去管教那个娃娃。于是他决定让354个妖精每妖一天,轮流教这个娃娃本领。妖精们当然不情愿,他们故意让这个娃娃,学习那些不好的,邪恶的东西,这个娃娃很聪明,他很快就学会了,只有闰年大王醒来时,他会真心的宠爱着娃娃,可是妖精王能陪娃娃的时间太少了,慢慢的纯洁的娃娃变了。 闰年一季一季的过去,娃娃的本领越来越强,可是他也慢慢变得越来越暴戾,山上的妖精们已经斗不过他了,再加上妖精王的宠爱,娃娃无法无天,由着性子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山上的每一个妖精都害怕他,那个最聪明的妖精后悔不已,是他亲手造出了这个小恶魔。终于有一天,365个妖精实在受不了了,由那个最聪明的妖精设计,他们合起伙来杀死了那个娃娃。 娃娃死了,闰年大王在睡梦中看到了这一切,他无法阻止那365个妖精的行为,那365个妖精也无法阻止闰年大王的復仇。在下一个366天,闰年大王从踏出地宫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杀戮,他杀死了所有的365个妖精。那真是一场恶战,乌阳山在一天之中,被火烧,被水淹,被风吹,被冰冻。 当闰年大王杀死最后一个妖精后,他的生命之光也快熄灭了,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制作了一个木偶,復活了那个死去的娃娃,他希望在生命的最后能再看一次那孩子的笑脸。 復活的娃娃扭动着笨拙的身躯,用那双木质的小手,在最后一刻挖出了闰年大王的心,并吃了下去。由此他获得了长久的生命。亲手制造出娃娃的妖精们,最终都死在了娃娃的手中。这个娃娃,作为唯一的妖精,成为了乌阳山飞鸟走兽们唯一的主人。 但是在长久的孤独中,这个娃娃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忘记了自己是谁,他时刻渴望着有人陪伴,于是,那个娃娃会下山,他会扮成可爱的娃娃的样子观察某个人,当他选中了,他会带走那个人。老人讲,以前繁林失踪的每个人,都是被娃娃带走了。” 吴彩心长长的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据说,现在某些有特殊经歷的人还能看到他——”林宛心没有再听下去,一反常态的吴彩心,专门来讲的这个奇怪的故事,加上镇子里的人对待娃娃的反应,她明白了,所有的人都认为林宛心捡到的这个来歷不明的孩子,就是山里的妖精。 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林宛心很想大笑一场,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这样想?怎么会有妖精?这里的人怎么会如此的迷信愚昧。林宛心又有些后怕,如果捡到娃娃的人不是她,而是其他人,她仿佛看到白嫩的小手被狗窝的主人一口一口的咬下了手指。 她的愤怒像火一样燃烧起来。林宛心勉强维持着平静,对吴彩心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惊愕万分的吴彩心不情愿的走了。过了好一会,她心情才平静下来,林宛心看着熟睡中的小娃娃,更坚定了保护孩子的决心。 第十五章 花香(上) 更新时间2010-8-29 20:44:17 字数:2969 早上,吴彩心没有来送奶,从此再也没来过。接替她的是她的丈夫,林国锦。 留着长长马尾辫子的林国锦虽然是本地人,却有着与本地人不太一样的相貌和气质。每次看见他,林宛心都会想到曾在天桥下见过的流浪歌手。他面容严肃而且沉默寡言,好像背负了太多生活中的坎坷与艰辛。 而在这一天,林宛心发现林国锦变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脱离他妻子的视线,他的脸上挂着勃勃的生气。除了不敢接近在院子里的娃娃,他居然主动与林宛心聊起天来。 他说他不属于这里,他是个有艺术才华的人,一直希望能够离开小镇。可是被妻子和孩子绑住了手脚,他说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达成他的梦想。他故意满脸沧桑的抬头看天,其实一只眼睛在偷偷的瞟着林宛心。 听一个已婚、有孩子的男人,不谈自己应对家庭尽的责任,而是像小男生一样的谈论理想,让林宛心感到很别扭。她很奇怪为什么林国锦会对并不熟悉的林宛心说这样的话,她没有这样的经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看到林宛心并不热情的转移话题,林国锦感到有些没趣,他停止了闲聊,讪讪的提着奶桶放到井里冰镇起来。 画室的门大开着,郝青青仿佛能从真人大小的自画像中跳出来,林国锦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她。在那一瞬间,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差点握不住奶桶的提手。他迅速转过头,很快的恢復了原样。那一刻,林宛心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迷恋着郝青青的,不只是那个变态的林肖强。 当林国锦走的时候,语重心长的对林宛心说:“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啊!”林宛心点了点头,她心里有种被人关心的温暖。 下午,三婶子来了,她是叫林宛心与她们一起去家里吃饭的,想到以前的尴尬,林宛心委婉的拒绝了。三婶子摇头道:“你这孩子,这样会让家里人惦记,怎么能不担心你?” “没事的,我独自一个人习惯了,他很放心我的。”林宛心笑着说。 “你们还天天联繫么?” “是啊!”林宛心甜蜜的笑道:“他很关心我啊!” “你别怪三婶子瞎操心,我开始还以为你们吵架了,你独自跑出来了呢!”三婶子偷偷的看着林宛心。 第30页 林宛心失笑道:“怎么可能啊!我们很好呢!” “出来这么长时间,你不想家么?不想老公么?” “想啊,可是他有工作不能陪我,不过我们说好了,到下个月28号,他会来接我的。” 三婶子整了整衣服,絮絮叨叨的说:“真不理解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我们那时候,成了家的人,谁也不会到处乱跑的,哪象现在啊!要我说,年轻女孩子还是快点回家的好。”林宛心笑着吐了吐舌头,三婶子摇了摇头走了。 天还没有亮,熟睡中的娃娃霸占了整张床,他咿咿呀呀的说着梦话,把林宛心挤在角落里。林宛心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去。 窗台上紫色的花苞,颤颤巍巍的开出了第一朵小花,一阵似有似无的香气,飘进了林宛心的梦中。父亲仍然是那么严肃,母亲则亲切的揉了揉宛心的头髮,她在睡梦中甜蜜的笑着。失落已久的幸福包围着她。 彼岸之花静寂的开着,香气象一只温柔的触手,温暖的抚摸着梦乡中的人们。 镇长守在院子里,注视着第一朵花的绽放。熟悉的香气温暖着他。他捧起开放的花放到儿子的床头柜上,和蔼的看着他。即使在梦中林肖强也紧锁着双眉,镇长抚摸着他的头髮,让那花香近一些,再近一些。林肖强终于在梦中也感受到了香气的温暖,他深深的吸着气,睡得安稳多了。 无所不知的香气扣开了记忆的大门,林漒恍惚的看到,儿子成熟的脸孔变得模煳,又渐渐退去。年轻而稚气的脸顶了上来,那是儿子上大学时,自信满满的样子。镇长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只不过瞬间,旧的脸去了,新的一张更年轻的脸又涌了出来,那是高中参加数奥赛时的儿子。 镇长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熟睡的林肖强变成了一个时光魔镜,在他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的脸孔,飞快的一张张从眼前闪过,留下了身后孤单单的他,当最后一张脸出现时林漒大声的唿唤着,试图去抓住它。一个年轻的少女转过头,她笑盈盈的问:“怎么了?” 镇长融化在少女的笑魇里,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他还不是镇长,只是一个叫林漒的青涩少年。瘦弱的肩膀被迫过早的担负起家庭的重担,可是,他天生就不是顶樑柱的那块料,他养的鸡、鸭,种出的庄稼都和他的主人一样孱弱,他从未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满足过家人的温饱。 每隔一段时间,他与他的兄弟就要捧着米碗去挨家借粮,大多时候,镇上人是很友善的,可是,那是个飢饿的年代,人人自顾不暇。难免有的时候,会遭到白眼和奚落,正是青春叛逆期的少年牢牢的记住了那些“仇恨”,他把那些拒绝与自己的卑微联繫在了一起,总是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这个少年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在当时那个读书无用,重视武力,轻视文化的年代里,林强总是悲凉的发现自己只擅长读书和写字,这些长处加上他瘦小的身体,如此的反潮流,成为了他受到轻视的另一个原因。 每当与林漒血气方刚的同学们相遇,他那些文驺驺的用词总是受到众人的嘲笑,特别是那个领头的叫做林渊的男生,他膀大腰圆,每次笑过还赏他几记耳光。而每次受到欺负,林漒就只会逃跑,他理所当然的被排斥在了这一群之中。 与他受到同样排斥的,是有出身问题的,他的表弟林淄。同样是被排斥的人,林淄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他这个老是躲躲藏藏的堂兄。年轻的林漒充满了愤怒,他想逃离这一切,哪怕只是一小会,于是在每次放牛的时候,他会揣上偷偷藏起来的一本书,找一个无人的河滩度过一小段悠闲的时光。这是他唯一的享受。 他的人生是一场悲剧,他的解脱也是一场悲剧。 前一天,下了一场暴雨。第二天,太阳一出来,全镇的劳力,无论男女都进了山,他们去采只有雨后才出现且能卖个好价的药菇去了。林强和他的兄弟没有去,他们没有两三天那么长的时间,他们必须留在镇上照顾卧床不起的父母。 留在镇上并不代表没有收穫,兄弟二人正兴奋的在暴涨的江水中捞鱼、捞虾。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他们的收穫非常丰厚,可是也是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他们的家里发生了巨变。 林漒的家低矮黑暗,他的父母卧病在床,床边放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只是为了方便餵药、餵水才偶尔使用。接连几天的大雨,让家里断了炊,林强急于去河滩帮助他的兄弟,他趁父母睡熟后急匆匆的离开了,林漒忘记熄灭了点燃的油灯。 一只四处觅食、飢饿的野猪被他家里那潮湿腐败的气息所吸引,闯了进来,肥大的身体在狭窄的屋子里拱来拱去,撞翻了点燃的油灯。火焰顺着被子爬上了床,又爬向了四面八方的墙壁,林强的父母被惊醒了,他们拼命的唿喊着救命。没有人在,没有人听到。他们试图自己从屋子里爬出来。 可是,那只闯祸的黑猪在火的惊吓中,四处乱闯,它撞倒了门边的农具,大门被堵住了。孱弱的手臂无力打开封住的大门,谁也出不去了,大火无情的吞噬了一切。 河滩上,兄弟二人兜起满满一筐的鱼虾,他们欣喜的笑脸淹没在沖天的黑烟中,那是家的方向。在这一天里,林漒变成了真正的孤儿。 第31页 他与他的兄弟在自家房屋的灰烬中,翻找了半天,才在靠门的地方看到了三具尸体。两个捲曲,缩小得不成样子的人形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他们的旁边是一头表面烤焦了的肥猪,猪肉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林漒兄弟的悲伤在一瞬间被淹没在了这诱人的香气中。在那个肚子比脑子记性好的年代里,他们从未得到过这么一大块能属于自己的肉。 长期飢饿的两个人,肚子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他们默契的扑上去,用砖头划开烤焦的猪皮,掏出里面半生不熟的肉,吃了起来。直吃到肚子再也盛不下,他们才跪在父母的尸体旁大哭起来。在料理父母尸体的同时,林漒也没忘记将剩下的肉妥善的保存好,在未来的时间里,他们可以躲在夜幕里享用这些美味。 第十五章 花香(下) 更新时间2010-8-31 21:27:13 字数:2602 他们的房子烧成了灰烬,镇小学的看门人好心收留了他们。住在校舍里,林漒能帮着教一教孩子,生活立刻轻松了不少。看门人有个女儿,年龄与林漒相仿,那是个笑起来像太阳花一样灿烂的姑娘。她的父亲叫她如儿,她成了他的邻居。 在那个青涩的年龄,男孩子们都会对温柔可人又漂亮大方的邻家女孩产生朦胧的好感,林漒也不例外,清纯的如儿成了他心目中的女神。如儿对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温柔有礼,并没有因为林漒是他的邻居就对他另眼相待。 但是,对于热恋中的林漒来说,他不这么认为,他始终认为如儿对自己是特别的。而且一贯的自卑与羞涩,虽然阻止了他向如儿的示爱,却阻止不了他为爱盲目的行为。如儿每天都要上山采草药,林漒会偷偷的跟踪她,山上的野兽那么多,我这是在保护她,他对自己这么说。他被自己的英雄想法鼓舞着,从偶尔为之变成了天天的例行公事。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如儿居然从未发现过身后的追踪者。时间长了,林漒开始希望发生什么事,让他可以英雄救美。可是,如儿像是丛林的精灵,森林就像家一样的熟悉。 林漒渴望幸福,幸福却从未来临,厄运没有忘记他。 在一个露水凝成霜的傍晚,与他相依为命的弟弟,死了。噩耗传来时,林漒几乎崩溃,这世上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的感觉,让他恐惧到了极点。 河滩上,每个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林漒,他们缓缓的让开了一条通道,尽头的鹅卵石地上铺着一张白色的床单。床单平平的,几乎看不到起伏。林漒拉开了单字,瘦小的弟弟躺在下面,他睁着眼睛,无声的看着哥哥,全身没有一点伤痕,只是脖子扭得很不自然。林漒默默的哭泣着,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弟弟最后的脸。 过了许久,林漒擦干眼泪,站了起来。虽然他仍是那么瘦弱,眼睛红肿。可是围观的人都发现了林漒的变化。他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成人。 弟弟死了。除了林漒,没人知道,为什么他要来到河滩。镇上要开挖河滩上的石头,他的弟弟肯定是担心那些藏在这里的野猪肉被发现,他想把那些肉藏起来,却没想到为此送了命。林漒痛苦的自责着,一只野猪居然要了全家人的命。 林漒得体的应对着镇上人的关心,他将弟弟的坟墓安在父母坟墓的所在地——河滩边上的树林里。有条不紊的处理完弟弟的后事,在对众人致谢的时候,他说的话入情入景,感人致深,好多没听过的词从他嘴里说出都是那么的动听。知识就是力量,镇上的人不由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忧郁的林漒没有发现,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亮了起来。 林漒的悲痛只有在看到如儿时才能减轻几分,他比以往更加疯狂的追逐着她的身影,也象受伤的野兽一样更加小心的掩藏自己的行踪。 这几天,如儿一直心神不宁,她觉得自己打算做的是一件很坏很坏的事,她不想再继续了,可是却无法停止,那件事让她着了魔,无法自拔,她总是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的盯着她看,她更加惴惴不安,以为那无所不在的是自己良心的谴责。她对自己说,犹豫的时间太长了,今天,就是今天,如果错过,可能她再也没有勇气,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做到了,她抚摩着自己的胸口,下定了决心。 如儿没有上山採药,她很早就回了家。林漒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寻常,他直觉要发生什么变化了。可是一整天,什么都没发生,如儿很早就休息了,林漒失望的想,也许她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他也早早的回到家,早早上了床。 半夜,漆黑的房间里,他死去的父母,兄弟仿佛回到了家,他们面无表情、重重的一齐坐在他的胸口,压的得林漒喘不过气来,他大汗淋漓,从梦中惊醒,除了恐惧和黑暗,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林漒看了看表,现在是子夜二点十分。离天亮还早得很,房间里闷热的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出了门,坐在树阴下发着呆。 当如儿从家里悄悄熘出来时,她没有发现阴影里的林漒,也没有发现他偷偷跟在她的后面。如儿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她长长的头髮飘舞着,像个精灵般在夜幕中一闪而过,这样的急迫,这样的深夜,她在隐藏什么样的秘密? 林漒再次见到如儿时,她已经跑到了河滩,在一片黑山黑水之间,只有她闪烁着银光,如儿跪在地下,面朝着月亮,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笼罩着朦胧的光晕,这一刻她就象一个圣洁的女神。林漒从未见过如儿这样的美丽,他呆在那里,几乎无法唿吸。 第32页 过了许久,如儿结束了她的祷告,飞快的跑进树林,不一会,那里传出奇怪的声音。林漒蹑手蹑脚的走进树林,他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场景。 这么多年了,林漒只要回忆就会恐惧得颤抖,那场景真是难以形容!林漒的手心渗出了汗水,仿佛又一次站在那邪恶的面前。 一盏油灯在林间空地上,放出暗淡如鬼火般寒冷的光芒。连绵不断的坟头裹着阴冷的墓碑层层叠叠的,将一个瘦小的身影围在当中。如儿跪坐在地上,白色的衣服染满了血,她正用双手检视着一具腐尸,那尸体已经肿胀变形,肚子胀大得象要分娩的孕妇,他穿着粗布的殓服,脖子上繫着一条黑白格的围巾。 林漒犹如遭到了雷击,他揉揉了眼睛确定没有看错,那条围巾是林漒亲手放进棺材里的,这具尸体是林漒的弟弟。弟弟死后仍不能安眠,被人挖了出来。而这个人居然是如儿,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么?她对他有什么刻骨的仇恨么? 如儿仍在看着地上尸体,她小心的理着弟弟的衣服和头髮,她的样子那么的安详犹如在抚摸一只羔羊的捲毛。突然,她高高的举起一把锋利的尖刀,没有任何犹豫的刺进了他的胸膛,气流迅速通过皮肤的破损,发出刺耳的唿啸声,仿佛逝者的悲鸣。尸体被这种气体的力量左右,居然在轻轻的摆动。似乎那不是尸体,只是一个睡熟的孩子。 这里是谋杀案的现场。 林漒虚弱的扶着树干,锋利的尖刀仿佛扎在他的身上。如儿用力的拔出刀,已经腐败的体液沖腔而出,红色、黄色、绿色的粘液溅了她一身。她毫不在意,用力切开了胸膛。曾经保护着我们的器官,被死亡与时间腐蚀成了垃圾,肋骨像芦苇般脆弱,所有的组织变成了发霉的豆腐渣。已经变成黑色的皱缩的心脏暴露在眼前,被纤细雪白的手指抓住了。 看着抓在手中的心脏,如儿笑了,她的笑容那么灿烂,笑声却那么的刺耳。林漒看着眼前的如儿,那个手捧月亮的神女变成了如此邪恶如此恐怖的女巫。巫女抚摸着心脏,仿佛抚摸爱人的脸颊,她把心脏贴在唇边,喃喃的说着无人能懂的密语。 触目惊心的血腥,与触目惊心的魅力,交织成原始血液的冲动。该死的如儿,如此的邪恶,如此的堕落,却,却如此的美丽。林漒呆呆的看着,噁心与恐惧出乎意料的消失了,对如儿的爱恋压倒了一切。 他深深的吸着气,走进树林。邪恶的魔女停止了得意的炫耀,她惊恐的面对着林漒的出现。只一瞬间,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妹妹又回来了,她的眼睛噙满了泪水,乞求的看着林漒。 第十六章 小人 更新时间2010-9-5 22:38:50 字数:3041 儿子林肖强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惊奇的看着父亲和案头的花,紫色的小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优雅的摇摆着。 “爸,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花是你拿进来的么?” 林漒从回忆中惊醒,他慈爱的看着儿子说:“是啊,花是我拿进来的,怎么样睡得好么?” “有什么好不好的,”林肖强心烦的皱着眉“不要老试这种奇怪的偏方。不过~” “怎么样?”林漒渴望的睁大眼睛。 “不过,好像是睡得好一点,我还梦到了,妈妈~” 林漒长长的唿出一口气说:“是啊,梦到了你妈妈。” “这是什么花?”林肖强拿了起来。 林漒眯起眼睛说:“这是‘彼岸的花’,会让人放松,睡得好,还会让人见到已故去的亲人。” “爸,你见到谁了,妈妈么?” 林漒想到了如儿,他揉着林肖强的头髮道:“是啊,是妈妈。起床吧,我给你做饭去。” 林国锦装了满满一桶奶,准备送到林家老宅来。吴彩心不高兴的撇着嘴,她不喜欢丈夫和那个城里来的女人走得太近。丈夫走后,她不满的质问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要让他去,不让我去?” 三婶子慢幽幽的嘆着气,对女儿说道:“你不知道,那里,不干净么?” 吴彩心仿如当头吓棒,马上惨白着脸,闭上了嘴。 这一夜,在父母的陪伴下,林宛心睡得好极了。在梦中,娃娃是她自己的孩子,她可以骄傲的将娃娃介绍给自己的父母。梦醒后,在现实世界里,林宛心亲着娃娃的笑脸,开始希望娃娃是个被遗弃的孩子,这样,她和安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领养这个孩子了。 中午,太阳暖暖的晒着小院,林宛心在太阳下给娃娃美美的洗了个澡。娃娃舒舒服服的趴在她的肩头,打着哈欠,没一会就睡熟了。她把睡着的孩子放在小床上。打算趁着娃娃在午睡,把他的衣服洗了。 冰凉的井水沁得她暑意全消,娃娃花花绿绿的小衣服可爱极了,让林宛心觉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玩洋娃娃的年代。洗好衣服,她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肢。地上的方砖并不平整,几块方砖之间常常存积着井水,一小滩积存的水反射着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林宛心赶紧闭上眼,用手揉了揉。 突然间,她的目光穿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到了什么。与她脸对脸,紧贴着手的背面皮肤,出现了一张小小的,犹如玩偶般僵硬微笑的脸,一对白色的瞳孔嵌在白色的眼珠里看着她。四目相对,林宛心惊叫了一声,甩开了手。 第33页 阳光依然灿烂,微风吹得院中的花朵点着头,哪有什么白瞳孔的小人。她的手扶住胸口,眼神飘忽的到处查看,确实什么都没有。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相信那只是一个幻觉。 继续去井边打水,已全然没有了惬意的心情,林宛心仿佛做贼一般边摇着古老的辘轳,一边警惕的四处看着,水桶在吱呀吱呀声中,升到了尽头,林宛心伸手去取,在水桶里荡漾的水波纹上看到了两个头影,一个是林宛心,一个是趴在她背的小人。玩偶一样短小的身材,仿佛被打得粉碎又重新拼好的头颅,那僵硬扭曲的笑容,还有嵌在白眼珠里的白色瞳孔,没错,这正是林宛心刚才看到的那个“幻觉”。 木桶“砰"的一声落到井底,溅起一大片的水花,林宛心跟在木桶的后面,穿过那片水花,落到了井底。冰凉的井水扎着她的脸颊,顺着七窍往身体里灌。她无意识的挥舞着手臂,像溺水的人拼命的寻找他们的救命稻草。 。。。。。。 大片的光芒隔着眼睑将温暖送入体内。深不见底的井水里,也有光的存在么?林宛心睁开眼睛,在宽广到不可思议的蔚蓝里,太阳骄傲的闪耀着,抬手遮住眼睛,她才发现自己躺倒在院子的中间,全身都湿漉漉的。 从地上爬起来,头髮还在湿嗒嗒的滴水,地上那个自己身体形成的人形水迹旁边,原本放水的盆都打翻了,娃娃的衣服滚在一边的花丛里。林宛心捶着自己的额头,她想起来了,在看见地面的水迹反光的剎那,她突然有点眩晕,当时就摔倒了。林宛心苦笑着,在那摔倒的一瞬间,她居然做了一个诡异又荒谬的关于白瞳孔小人的梦。 从地底的深处传来沉闷撞击的声音。林宛心先是被吓了一跳,稍后才发现那不过是没有拴好的木桶撞击井壁的声音。她自嘲的摇着头,捡起娃娃的衣服。 不知何时,房间里的娃娃睡醒了,他一直大大的睁着眼睛,看着院子里的忙碌的林宛心。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林宛心急忙跑回房抱起娃娃,安慰这个眼泪少爷。 在她的身后,人形水迹慢慢的扩散开来,淹没了旁边同样湿漉漉的,一对小小的手印和一对小小的脚印。 娃娃好奇的盯着林宛心,他的小手在她的脸上来回抚摸着,林宛心回头装作不理他,娃娃的小手趁机打在她的脸上,重重的一下,打完了,他还兴奋的格格笑起来。林宛心苦苦着脸,摸着他的小脑袋,心里却越发的疼爱了。她抱着娃娃,两个人疯做一团。 一会,娃娃累了。趴在床上睡着了。林宛心也累了,躺在她的身边沉沉的睡去。一片云彩遮住了弯弯的新月,暗红色的天空,阴阴的颳起风来。窗户在风的威力下,来回摆动着,终于“砰”的一声关上了。 林宛心被声音惊醒,坐了起来,她迷迷煳煳的转身去看,声音是否惊扰了娃娃。黑暗里什么东西在闪光,她疑惑的打开檯灯,白瞳孔的小人蹲坐在她的身边,他的嘴巴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似乎在朝她怪笑。那在黑暗中闪光的是他嵌在白眼珠中的白色的瞳孔。林宛心一声惊叫,失手打翻了檯灯,它摔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响。 林宛心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窗户被风吹得摆动着,檯灯还好好的放在床头桌子上。娃娃四肢摊开摆成了一个大字,占据了大半张床。林宛心环视四周,没有任何发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刚才的是个噩梦吧! 重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林宛心开始排除杂念,数跨栏的羊。一只,两只,三只~。跳栏的羊快乐的排成一排,晃动着脑袋唱着圣诞欢歌。林宛心打着拍子,想和它们一起唱,可是她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羊羔和欢歌渐渐隐退,只剩下她在黑暗中挣扎。林宛心觉得唿吸困难,胸口压的难受,她睁开了眼睛,白色的瞳孔正对着黑色的瞳孔,它的嘴巴张大得巨大,黑洞洞的几乎占了半张脸。那个破烂的玩偶般的小人骑在她的脖子上,双手捂住了林宛心的嘴。 林宛心伸手去挡,她的手穿过了那对白瞳孔,小人如烟雾般消失了。胸口重压的感觉没有消失,林宛心仍被压在床上不能动,她用指尖抓住了檯灯,奋力在胸前挥舞着。床脚传来格格的冷笑声,白瞳孔娃娃蜷缩着,蹲在那里,摇晃着身体笑得前仰后合。林宛心把檯灯朝他扔去。檯灯穿过了小人的身体,砸在墙上,发出“砰”的巨响。 睁开眼睛,林宛心从床上坐了起来,檯灯好好的放在床头,一切都完好无损,什么也没发生过。窗外已经大亮了,林宛心终于确定这一次不是在梦中了。 她虚弱的扶着自己的头髮,这一夜,她被连连不断的噩梦搅得筋疲力尽,虽然明知道那不是真的,还是让她感到恐惧。她想起了在家时的经歷,那种感觉如影随形。 娃娃面朝着墙壁,背对着她,小小的头向上歪着,发出规则的唿吸声,他睡得如此香甜,让林宛心多少感到了一些安慰。幸好那个梦中的小人不会对娃娃造成什么影响!娃娃仿佛感受到了林宛心的关注,他换了个姿势,翻过了身。 他的样子如此可爱,林宛心禁不住伸手去摸他裸露在外的小胳膊。手指刚接触到皮肤,林宛心的手就像触电般的缩回了,她捂住嘴拼命的压下一声尖叫。 第34页 林宛心摸到了什么? 她摸到的不是温暖丰润的血肉,而是冰冷坚硬的木头,木头的表面甚至还有不平的毛刺。躺在床上的已不是娃娃,而是一个曾经支离破碎,又被重新拼凑,形容可怖的木偶,他虽然闭着眼睛,林宛心仍可以从那扭曲变形的嘴巴认出,那是什么。 空气吸走了水分,她的眼睛干涸的眨了一下。娃娃仍是那个娃娃,他躺在那里酣睡着,还张开了他的小嘴。林宛心检视着娃娃,一遍又一遍。没错,这还是那个惹人爱怜的娃娃,他的小手温暖,甚至还潮潮的出了汗。 刚才的是幻觉吧!林宛心长出了一口气。 她相信幻觉是由于噩梦和疲劳导致的,却故意忽略心底的那一丝不安。 第十七章 花园 更新时间2010-9-7 23:24:01 字数:3162 娃娃对林宛心越来越依恋,他无时无刻不想让她陪伴,林宛心把娃娃抱在怀里,每当她低头去看,小傢伙就会露出两个小小的白牙,对她笑。当娃娃感到有些累时,他会把小小的脑袋躲在林宛心的脖子底下,每到这个时候,林宛心都会觉得心里充满幸福,她紧紧的抱着娃娃,像是要把他融化进自己的身体。 像往常一样,林国锦准时的送来了羊奶,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的他面色沉重,看见林宛心躲躲闪闪的,似乎在隐藏什么。林宛心向他询问,林国锦却不肯多言,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那个人和他的妻子吴彩心一样有点怪怪的,林宛心虽然奇怪,却没有多想。 吃过早饭,娃娃到了要睡上午觉的时候,林宛心哄他睡着了,放在小床上,轻轻的关上了门。刚一转身,就被站在门口的林国锦吓了一跳,这个人去而復返,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林国锦的样子好像在看窗台上迎风舒展的紫色小花,他的面色却很凝重,他看着林宛心说:“这种花,好像在小的时候曾在这宅子的后花园见到过。” 林宛心嗯了一声,这个人留下来,应该不会只是想谈论花草吧! 果然,林国锦接着说道:“小林,你的气色不好。是不是没睡好觉?” 林宛心微微点了一下头,不去想噩梦中的小人。林国锦看着娃娃的房间,紧闭的房门说:“你刚来的时候精神多好啊,这会儿因为那个娃娃,你憔悴多了。” 林宛心笑道:“带着娃娃,是有一点累。不过,还好,我还能承受。” 林国锦一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里面囚禁的是一个吃人的恶鬼,他沉默了半晌,说:“林宛心,你,身上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与那个娃娃有关系?!” 林宛心手心有点出汗,她保持着微笑,说:“真的没有什么啊!我只是有点累!” “镇上的人都不管这个娃娃,你想过为什么?”林国锦转过头,紧紧的盯着她看。 林宛心想起了人们对她们的疏远,还有吴彩心讲的那个故事,她说:“镇上人怎么想的,我大概知道。可是,我并不相信。如果我不管,我觉得镇上的人也不会管,那么小的孩子,我觉得于心不忍。” “心?林宛心,你的心已经被娃娃蒙蔽了,你知道么?”林国锦幽幽的说着,“你应该离开娃娃,离开这里!” “我不会离开这里,也不会离开娃娃!”她的表情很坚决。在知道镇上人的态度后,林宛心下定了决心,她不会让娃娃孤独的留在一个对他充满敌意的小镇上。 林国锦长嘆了一口气说:“那好吧!即使全镇的人都不管你,如果有你什么需要,请一定要来找我。” “为什么要帮我?” “你,很像,我的一个小妹妹。”林国锦出门时,看着郝青青的画室,有些悲伤的说着。 娃娃醒了,他看着林宛心笑嘻嘻的叫:“妈,妈~”这是他第一次发出人类的音节,林宛心满心的烦恼一扫而光,她又惊又喜抱起娃娃,亲着他粉嫩的笑脸。从今天起,这就是我的儿子,我就是他的妈妈。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中午,太阳被薄薄的云彩挡住了一半,林宛心心情有些低落,她觉得自己被困在在了林家祖宅的小小的院子里,她的外面是不友好的镇民和想把娃娃当大餐的狗样男人。 她抱着抱着娃娃在老宅里散步,突然想起了后花园,周正凡也曾提到过这个地方,因为长期无人管理,变得像个森林一样,充满惊喜。她一直没有机会去看,趁娃娃睡午觉时,林宛心突然兴起了去看一看的想法。 与小院相连的那个圆形的房间是通向老宅各个地方的枢纽,在林宛心住进来以前,里面挂满了风格诡异的油画,把来访的人都吓得不轻。后来周正凡把所有的画都收了起来,可是房间里仍然很昏暗,只靠房顶的天窗照进来一点自然光。 林宛心设法将天窗开到最大,又用工具支住了两扇大门,房间里才变得明亮一些了。整个圆形的房间都是用整幅的竹板拼成,在竹板的缝隙里巧妙的隐藏着几道暗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几道门,一道通往前院,一道通往小院,在小院的门楣上还不起眼的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息园,与它相对的几道门,上面被尘土掩盖着,看不出去后花园是那一道门。这宅子里的设计真的很不寻常,林宛心猜测大概是因为古时不太平,才为了防匪防盗而设计的吧!那个小院可能是专为宾客准备,院子里厨、厕兼备,避免了外人进入林家的建筑的内部。 第35页 南面的那三扇孤立的大门被封死了,林宛心试了一下,纹丝不动。北面,有两座并排而立的大门,似乎有风可以吹进来。林宛心试着推了一下,大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似乎有所松动。 用力推动西边的大门,滑轮发出刺耳的摩擦音,在一片呛人的灰尘中,大门打开了。耀眼的蓝天跃入眼帘,潮湿而清新的空气夹带着森林中特有的那种咸味扑面而来,林宛心眼前出现了一条被绿色植物填满的小巷,巷子很短,隐隐向左边弯曲。两边墙上的蔓藤植物层层叠叠的垂下来,又互相盘绕、蔓延,在石板路上织成了网。整个路径被植物覆盖得不知通向哪里。 这应该就是通向后花园的路了吧。林宛心一松开手,大门就自动关上了,大概这个房间中的门都装上了能自动关闭的装置。 东边这扇门里是什么?林宛心很好奇。 右边这扇门出乎意料的沉重,林宛心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推开了一半,透过门去看,一样的蓝天,被植物覆盖向左拐的小巷,所有的景物似曾相识,看来这两扇门其实是通向同一个地方的,只是东边的门年久失修,变得不好开启。 回到息园,娃娃还在沉睡。林宛心拿上工具,选择了比较容易的西门,用砍刀和园艺剪开出了一条路。顺着小巷,拐到左边,穿过挂着沉甸甸果实的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精緻的花园。 郁郁葱葱的大树和开着鲜花的灌木包绕着这个秘密花园,一条清澈流淌的小河穿过园子。河两岸是茂密的青草,黄色、红色、紫色的野花争奇斗艳。林国锦说的不错,这里果然也有镇长送的那种紫色的小花。河水里荷花的叶片清翠可人,几只青蛙从上面扑通扑通的跳下水。 林宛心踏上跨越小河的汉白玉石桥。桥的尽头是一个精緻的凉亭,虽然年代久远,仍然小巧可爱。靠在凉亭的柱子上,鸟儿清脆的鸣叫,花香阵阵,她全身放松,快乐的想要大声歌唱。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息园,林宛心迫不及待的抱着还未睡醒的娃娃回到了花园。在岸边青草地上,一棵大树的下面,林宛心铺上厚厚的单子,让他躺在上面继续睡。换了个清新凉爽的地方,娃娃的闷热一扫而光,他舒服的躺着,睡得更香了。 林宛心在看得到娃娃的地方悠闲的散着步,走到凉亭时,她感到头昏昏沉沉的,非常的疲倦,于是她坐到凉亭里,斜靠着柱子,草地上的娃娃舒服的摊开四肢,林宛心看着他微笑起来。 疲倦的感觉更重了,林宛心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休息一下,只是休息一下,她这样对自己说着。就这样,在美丽的小花园里,林宛心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娃娃醒了,他从草地上爬了起来,看到了亭子里睡着的林宛心,所以他不害怕,没有哭。他惊奇的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有趣。顽皮的娃娃翻滚着融入这个新世界,开心的玩起来。 河水被风搅动起来,一层一层的画着圈,红色的夕阳涂在水面上,泛着妖异的光芒。一只小小的麻皮青蛙被夕阳涂成了红色,它坐在荷叶上,看着娃娃,大大的眼睛里泛起了同样妖异的红光。 园子里慢慢升起了水样的迷雾。黄昏时分,是另一个世界的清晨。沉睡的精灵被唤醒了,它们浓妆艷抹,它们要去参加妖精王的盛宴。 娃娃玩够了,向林宛心爬去,他笔直的穿越草地,一步一步的靠近河边,林宛心还在沉睡,没有发现她的娃娃正一步一步迈向危险。 离河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他的小手摸到了圆润的石头,摸到了从河心倒向岸边的枯萎的荷叶。 突然,娃娃看到了什么,停止了爬行。在他的面前坐着黑乎乎的一团。娃娃仔细的看了看它,像个国王那样的伸出了小手,那个东西坐在他的手边,臣服的接受他的抚摸。 沉睡不醒的林宛心终于醒过来了,她是被娃娃惊恐的嚎哭声惊醒的。园子里瀰漫着浓重的水雾,血红的夕阳浮在雾的上面,无力穿透那水雾,无法给下面的人少许安慰。除了娃娃的哭声,数不清的蛙类在尖利的叫嚷着。 林宛心移动着僵硬的身体,飞快的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花园里的雾气越来越浓了,她焦急的寻找,在一丛黑色灌木的后面找到了他,借着天黑前最后一抹光线,林宛心看到了让人战慄的一幕。 第十八章 蜈蚣阵与约定 更新时间2010-9-9 23:42:27 字数:3437 娃娃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拼命的挥动着手脚大哭着。他的声音已变得嘶哑,无力的抽泣着。他的周围、身上,目光所及的范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蛤蟆和青蛙。大大小小,黄绿,黄黑,墨绿各种杂色条纹的爬虫,在娃娃的身边爬行着、蠕动着。渗人的鸣叫从它们血色的大嘴中传出。 太阳毫不犹豫的撇下了林宛心,沉到地平线下去了。此时月亮还未出现,花园里变得异常昏暗,林宛心抓紧时间向娃娃跑去。她的出现,让蛙群停止了聒噪,它们一起把头对着她,无声的注视着,所有的蛙眼里闪耀着诡异的红光。无数的蛤蟆就有无数的眼睛,在迷雾里,在黑暗的草地上,仿佛地狱裂开了一角,血红的眼睛就像地狱里成群的小鬼窥探着人间。 林宛心没有时间去思考,她焦急的冲进了蛙群。拨开娃娃身上的蛤蟆,凉腻,粘滑的蛙皮,让她头皮发麻。甩掉满手的粘液,林宛心抱起娃娃向外跑去。 第36页 蛙群没有追赶,也没散去,它们目送着林宛心远去,目中的红光却更耀眼了。 娃娃的小手小脚冰凉,在林宛心的怀里不住的抽噎着,眼泪沾湿了林宛心的衣服,她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只想赶紧回家去。 经过一棵大树时,一根蔓藤被迷雾隐藏,埋伏在树下,丝毫没有察觉的林宛心一只脚绊在上面,速度快得只来得及让娃娃摔在自己的身上,这种冲击让娃娃又无力的哭了几声。林宛心一手抱住娃娃,一手去解缠住脚的蔓藤,她的手摸到了什么,感觉像一截一截坚硬的皮革,而且还会动。 蔓藤的下面是一只半米长,手臂粗细的大蜈蚣。花青色身子暗红色头的大蜈蚣,它的触鬚几乎像手臂一样长,嘴边的两个大鰲噼噼啪啪的响动着,数不清的对足在草地上爬动,蜈蚣缓缓的向她们爬来。 林宛心吓得双脚一阵乱蹬,居然将那蜈蚣挡在外面,借着蔓藤的弹力,又成功的把它踢得翻了个身。大蜈蚣没有受伤,可是却把它惹怒了,它敏捷的翻回身,像龙一样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已瞬间移动般的速度向林宛心爬来。一眨眼,就爬到了她的小腿,长长的触鬚甚至滑来滑去的触到了林宛心的脸上。蜈蚣张开了脸盆一样大的巨鰲咬向林宛心的脸,如果被它咬住,半个头颅就没有了,就算没有咬住要害,擦伤也会身中剧毒,那是必死还痛苦的过程。眼看着那对大鰲向自己咬来,林宛心情急之下,在身上乱摸,居然给她摸出了钥匙上的多用军刀,抓住大鰲在面前一闪的机会,林宛心手起刀落,利落的切下了一只。 从切口不断流出白色腥臭的浓汁,滴滴答答的落在黑暗里,大蜈蚣痛得直哆嗦,从那口器里传出风扇般的嘶鸣,被那刺鼻的口气一熏,林宛心此时反而镇静下来,抓住机会在它的头脸身上一阵乱扎,臭汁飞溅。大蜈蚣疼得受不了,转身逃走了。林宛心趁机抱起娃娃,准备逃之夭夭。 可这时,她才发现走不了了。 她的脚仍被那蔓藤缠着,只能坐在地上。除了那只大蜈蚣,她的身边已不知何时挤满了小蜈蚣。黄黑,红黑,花青色的蜈蚣密密麻麻的向她们集结,将她与娃娃包围在中间。 蜈蚣层层叠叠的蠕动着,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向她们爬去,林宛心的身上已爬上了几只,还有几只正顺着娃娃的腿往上爬,林宛心赶紧拨掉蜈蚣,用力去扯蔓藤。 遒劲的晚风吹得树枝不断的摇晃着,什么东西像下雨一样噼头盖脸的落下来,那是手指大的红头蜈蚣,传说中毒力最强的那一种。它们爬了林宛心和娃娃一身。 娃娃吓得大哭起来,林宛心急了,多用军刀拼命向缠住脚的蔓藤砍去,这该死的蔓藤终于断了。林宛心从地上一跃而起,飞快的向外跑去,她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蜈蚣,一边回头去看,红红黄黄的蜈蚣们已经结成了一个巨大的蜈蚣阵,只看见黄色的蔓藤一闪,便消失在蜈蚣群中,她们出来的正是时机。还没有时间庆幸,后背一凉,接着又传来酥麻的感觉,什么东西正想顺着领口爬进来。林宛心吓了一跳,她又跳又是拍打,终于摆脱了那可怖的感觉。不敢再看生死阵了,林宛心一路向前。 穿过小巷,穿过圆厅,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到了息园。 打开所有的灯,林宛心迅速脱掉了娃娃和自己的衣服,娃娃不高兴的小声哼哼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很脏,可是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痕和中毒的迹象。林宛心稍稍松了一口气,自责的感觉稍好了一些。照顾好娃娃后,林宛心才抽空检查自己。 对着镜子,林宛心看到除了被树藤缠住的擦伤,她的全身居然没有中毒或是被咬伤。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泡在水盆里的衣服上也没有蜈蚣,只有几片枯萎的树叶,林宛心终于可以把心稳稳的放回肚子里了。 夜很深了,她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久前发生的事,让她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居然会睡着了,而且还像昏迷一样睡得完全没有知觉。没人居住的花园爬虫是会多一些,可是她们遇见的是不是太多了?居然出现了眼睛会闪红光的蛤蟆,而且不是一只而是无数只。大到不可思议的蜈蚣只在小说里见过,却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它们的外形已很奇怪,行为就更奇怪了,林宛心总是感觉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影响它们的行为。蛤蟆的目标应该是娃娃,可是它们却没伤害他,只是想把他带走。当她把娃娃抱走后,蜈蚣们的攻击目标就转成了林宛心。以前出现的猫头鹰,白瞳孔小人,今天的蛤蟆和蜈蚣阵,所有一切似乎都在围绕着娃娃。 为什么总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娃娃的周围?普通的婴儿会这样么? 夜已经很深了,墙上的壁钟显示,现在是凌晨2点,马上就要到第二天了,林宛心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一会。 月光穿过布满水汽的玻璃窗,模模煳煳的照了进来。房间的门缝里不知何时挤进了一个黑影,它慢慢的伸出一只手,其中一只手指变得又细又长,指尖沿着墙壁爬行,在影子的世界里,越过天花板,地面,顺着床脚爬到了林宛心的枕头上,那只手指思索了一下,轻轻的触碰到林宛心的头髮。 林宛心警觉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月亮把房间里照得很明亮,房间里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第37页 影子发出了咯咯的冷笑声,林宛心顺着声音看去,终于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窗户正对的地方有一面空无一物的墙壁,它被月光映得雪白,不知何时,那上面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此时,那影子正笑得手舞足蹈。 林宛心全身凛然,马上把熟睡的娃娃抱在怀中,退到了墙角的门边上,直觉告诉她这个影子是为娃娃而来的,并且它不怀好意。她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她们被被封在了这个房间。 突然,那个影子发出像男人一样粗狂的怒吼声:“林宛心,你好大的胆子!” 她迟疑了片刻,回答,“我没有做什么!” “你居然敢阻挠我们,真是找死。”说道“死”字时,影子发出像浪潮一样澎湃的混声。 “你们是谁?我怎么阻挠你们了!” 影子哈哈的大笑着,黑色在墙壁上蔓延,瞬间胀满了整个房间,林宛心的嵴背不由自主的向后靠去,笑够了,影子又唿吸般的回覆了原状,它说: “我们是谁?你还不清楚么?” 林宛心心里一阵狂跳,她想到了吴彩心的故事,于是,她试探着问:“你们是为了娃娃么?” 影子突然沉默下来。 “娃娃只是个普通的孩子,你们想把他怎么样?”林宛心焦急的问着。 依然是沉默。 “我不会把娃娃交给你们的,我不会离开他的。” 没有回答,静寂压榨着她的神经。 突然。 “三天!”影子答非所问。 “什么?什么三天?” 影子又变大了,它狂吼着说:“给你三天的时间,放弃你愚蠢的想法。” “如果你是指离开娃娃,离开这里,我拒绝,我绝不会放弃的。我要和娃娃在一起。” 影子因为发怒而膨胀了,这一次,它几乎漫过影子的世界,触碰到活人的空间。林宛心在它的压迫下,又显得渺小了不少。 “顽固的傻瓜,如果你耐受得了三天,再提条件吧!” “这是考验么?为了娃娃,我接受!”林宛心缩在门边上,倔强的回答。 影子狂怒了,它躯体里深浅不一的黑色和深黑色沿着墙壁像浪潮般扑向她,这一次,林宛心没有退缩,没有闭上眼睛躲避,她咬住嘴唇,坚强的看着那咒怨般的黑浪扑过来。 只一个瞬间,就被黑浪吞没了。 什么也没有了。 被挤压,被拉扯,被翻滚。我这是被带到了哪里? 林宛心努力睁大眼睛,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黑暗,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她被局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只有心是自由的。 黑暗开始变得有重量,越来越重,慢慢的压在身上。那重量冰冷而坚硬沿着胸口,爬了过来,林宛心企图用唯一能动的食指去阻止它,她摸到了什么,带着倒刺的木头小手扎破了她的皮肤,真实刺痛了她的心。 可是,那只在想像中存在的东西其实并不强大,它倾斜了一下,摔倒了。温暖滑润的小脸贴在她的脖子上,他咯咯的笑着,双手攀上了林宛心的脸颊。 世界变得清晰起来,林宛心低下头,亲吻着娃娃的额头。 相同的地方,相同的场景,怀中拥抱着相同的笑脸。这还是林宛心熟悉的那个世界。隐隐的刺痛被发配到遥不可及的黄金城。 重要的是现在。 林宛心对自己说。 她从墙壁的角落里站起来,初生的太阳照在她的头顶。她牢牢的记着昨晚的约定,这是第一天。 第十九章 考验 1 更新时间2010-9-14 21:04:32 字数:4081 愤怒是需要发泄的,有时愤怒的发泄会殃及无辜。 镇长林漒同全镇的镇民,一起看着自家的院子,他和每个人一样眼中写着疑惑,心里藏着不安。 他院子里的花被整齐的摆放成一个圈,花的中间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老鼠的尸体。不止是他家,镇上每个人家都被发现了与这相似的场景。 也许是个恶作剧,也许是个警告,不管是什么,林漒都觉得这只是个开始。 “镇长,该怎么办?” “找到这个人,严肃的处理!” “找到之前呢?” “不要让恶作剧升级,大家不要出门。” 林渔仔细的嗅着,镇子方向飘来的风中似乎隐藏着一丝血腥味。他微笑的对儿子说:“看,天是变了吧!” 林红日嘲讽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小刀仔细的擦了又擦,他随意的扔掉了擦刀布,布上的红色,惊人的刺目。 林家老宅 息园,安静的出奇。大门外放着一桶新鲜的羊奶。送它来的人已经告诉了林宛心,镇长的决定——所有的人都不许外出。虽然她不清楚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知道,即使没有禁令,镇上的人畏惧“妖精娃娃”,他们也不会来帮忙的。她禁不住长嘆起来。这里并非人迹罕至的荒原,可是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繁林变成了荒漠。林家祖屋变成了荒漠中的魔鬼城。 “考验”像泰山般压在心头,昨夜的是记忆还是梦境?真实与虚妄互相纠缠,互相撕扯,互相取代,她不知该如何辨别。她犹豫着,是否该听从内心声音。 第38页 娃娃坐在膝盖上,两只小手交叉互握着,他睁大眼睛看着天空,一动不动。今天的娃娃出奇的乖巧,他的全身写满了不可解的谜,只是坐在那,就成了林宛心的天书。 林宛心坐在院子里,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娃娃。头上翻来滚去变化不定的云层真实的映在她的脸上。她的姿势一直没有变化,因为娃娃一直没有变过姿势,他一直抬头看着天。 林宛心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到了上面,那里云层涌动,无数的云彩聚了散,散了聚,无休止的重复着。在她感到有些厌倦时,头顶上空的云彩,忽然潮水般向四周散去,在整幅的云层中破开了一个洞,蔚蓝的天空像是天井中的井水般晶莹。几朵云彩慢慢的汇集在中央。先是脚,后是头,云洞形成了一只鸟的形状,它的眼睛,被几朵小幅的云彩围绕,空洞洞的注视着下界,非常的醒目。 林宛心惊异的看着这一天象,不明所以,娃娃突然动了,他用他的小手指着那只鸟,大声的叫着:“呀,呀!”。奇异的人配合着奇异的景,这代表着什么吗? 娃娃执着的指着天,让林宛心不由得产生了联想,也许那是上天在提点着迷途的羔羊,娃娃也窥探到了少许,用自己的方式提示着。天象一闪而逝,林宛心还在冥思苦想那是什么。 几分钟后。 属于云朵的蓝天被夕阳挤的远离人间,站在天际的顶端,它们忧郁的看着下界。红色的云气翻卷着,毫不客气的瓜分侵略来的天空,又将贪婪的触手伸向孤独的小院。 现在是中午时分,怎么会在蓝天下,出现漫天的夕阳,看着犹如鸡尾酒般色彩分明的天空,她开始相信这是考验来了。没有任何准备,不详的预感让不知所措的林宛心抱紧了娃娃。娃娃用力的挣扎,嘴里不停的叫着:“呀,呀~”。犹如醍醐灌顶,林宛心终于意识到“呀”代表什么了。虽然时间不多,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做起了准备。 当血色的云气完全占领了天地,林宛心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手机显示现在是下午2:00。 考验开始了。 从最后的缝隙看着外面,遥远的酒红色天空中漂浮着数不尽的小黑点,几分钟后,第一个黑影就到达了,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数不清的黑影像打翻的黄豆那样噼里啪啦的落在院子里。 天启和娃娃告诉了她,考验是什么。林宛心虽然已经猜到是乌鸦,可还是被它们吓到了,她的手心攥着汗,几乎丧失了信心。 乌鸦太多了,它们密密麻麻的落在院子的墙上,树枝上,屋檐上,所有能站立的地方,先到的很快就把小院填满了,后面的没有地方落足,就一圈一圈的围着小院翱翔。从远处看,上万只的乌鸦仿佛旋转着的深渊,它们形成了天地间的黑色龙捲。到处都是拍动的黑色翅膀,羽毛上泛着蓝绿的金属光芒,像波浪一样层层荡漾着。 乌鸦生性兇悍,富有侵略性,它们撕扯着院子里的每一件东西,作为“正餐”前的消遣。屋顶的瓦片被踢到地上,石花四溅。乌鸦们嘈杂的叫嚷着,蜂拥的挤成一团。院子里没来得及收起的衣服,被上百张有力的喙同时捕捉,还没落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乌鸦粗糙而低哑的叫声带着腐肉的气息,单调而残忍,从古至今都是灾难的预兆。独唱变成合唱,一只变成两只。嘈杂的声音好像几十架飞机在同时轰鸣。这声音碾压着林宛心的神经,赶走了她纷乱的想法。 厚厚的木板堵在那条缝隙上,林宛心用尽全力敲打着钉子,试图将噪声与危险挡在外面。最后的破绽也随着光线消失了。床头的灯光明亮起来,她检视着自己的劳作,所有的门窗都被厚厚的木板牢牢钉死了。站在这个人为的笼子里,似乎连唿吸也开始变得停滞。 林宛心抱着娃娃,坐在灯下一角。这美妙的光明,还能持续多久? 乌鸦的数目几何式的增长着,声音也几何式的无限放大着,她徒劳的捂住自己与娃娃的双耳,那声音却愈演愈烈,无孔不入,沿着纤细的血管神经,一路长驱直入,直达肺腑。她忽而觉得自己的身体膨胀成了气球,忽而觉得全身犹如被甩干桶脱水绞成的毛衣,在两种感觉中跳跃着,她痛苦的睁开了双眼,娃娃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好奇的看着林宛心皱成一团的脸。 林宛心苦苦的忍耐着,她不知道还要支撑多长时间,在她觉得快要无法忍受时,那似乎永不停止的声音居然停下了。外面的世界变得一片静寂,林宛心的脑海里依然残留着声波的冲击,嗡嗡作响。顾不上那么多,她迫切的想知道,这个牢笼外面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缝隙已全部堵住,她只能疑惑的盯着厚厚的墙壁,渴望目光能穿透那里。 安静只持续了三秒钟,勐烈的炸裂声,几乎敲断了紧绷的神经。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听出那是被木板挡住的窗户玻璃,被同时击碎了。残余的玻璃零星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每一下都敲在林宛心的心头。 乌鸦的总攻开始了。 封住窗户的木板上传来大片啄咬、敲击、抓挠的声音,墙壁上也时不时的响起撞击的声音。林宛心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故事,聪明的乌鸦会使用工具,在玻璃瓶里添石子,直到它能喝到瓶子里的水。外面的乌鸦与故事里的一样,也许更加聪明。它们会想各种办法,像翘罐头一样的破房而入,而林宛心只能等待。 第39页 林家祖屋,是栋有着百年歷史的老房子,它们是用巨大的石块砌成,异常坚固。墙壁有半尺厚,门窗不多,都设计的很小,当初也许是为了保温防风,现在却是绝好的防御。现在,所有的窗户和门都被林宛心用厚厚的门板和家具堵住了,这个房间是牢固的,似乎不可能被轻易的攻破。 几个小时后,在乌鸦们疯狂的进攻下,房间仍很安全,林宛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可是,突然,外面的声音停止了。这种安静让她一下子又担心起来,不知道乌鸦们在策划什么。 过了很长时间,头顶上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她一大跳。屋顶上,那些陈年的灰尘扑簌簌的落了下来,飘在林宛心的脸上。 屋顶的巨响一声接一声的响起,但声音的节奏很不规则,声音的落点也不一致。落到屋顶的东西会滚到院子里,有时是脆响,有时是闷雷。林宛心明白了,那些骇人的声音,是成群的乌鸦运来石头和巨木砸在屋顶上形成的。 在乌鸦们徒劳的攻击了几个小时后,它们总结了经验,改变了策略,捲土重来。狡猾的动物,找到了林宛心的疏忽,也是房屋唯一的弱点——屋顶。老房的屋顶是纯木质结构,上面覆盖了瓦片,年代久远,比起石头墙壁,脆弱了很多。而且,它太高了,高到让人无法触及。 随着攻击的继续,巨大的撞击,已开始产生效果,屋顶的某些部分开始松动,落下更多的尘土,这个屋檐下,已不再安全。林宛心抱着娃娃无助的站在下面,看着那遥不可及的屋顶。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落到下面的已不再是灰尘,而是小块的建筑材料,乌鸦们发现了薄弱,加紧攻击一点。屋顶被挖出一个洞,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能坐以待毙,屋子里的林宛心拼命思考着躲避的方法,她把熟睡的娃娃背在背上,争分夺秒的开始了计划。 屋顶上终于被挖出了一个小洞,一只血红的鸦眼通过它看着屋里,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更多的乌鸦围了过来,这个小洞让它们受到鼓舞,它们加快了速度,尖嘴啄掉所有的障碍物。林宛心刚刚准备好,小小的窗就扩成了门,她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要被发现。 夜幕的红光从屋顶小洞射了进来,立刻被一只性急的乌鸦堵住了,它率先钻了进来,接着,它的效仿者一只只的钻了进来,它们像蝗虫那样饥渴的寻找目标,可是,目标在哪里? 林宛心抱着娃娃躲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不知道这里能坚持多长时间。在乌鸦们挖洞时,她想到了,它们毕竟是鸟类,能力有限。它们可以在屋顶开洞,却不可能将屋顶整个拆掉。房间里空间有限,上万只的乌鸦也不可能一起挤进来。如果进入的只是少量的乌鸦,那么就可以利用房间里的东西分散和拖延它们。 林宛心躲在哪里? 这间幽闭的暗室里,乌鸦们只看到,地上倒扣着许多的柜子,厚厚的棉被铺在期间,下面鼓鼓的不知藏了什么。墙壁的两边也阴影般的立着许多的柜子。愤怒的乌鸦们猜到了,林宛心和娃娃可能藏在任意一个柜子或棉被的下面。 它们召唤进更多的伙伴,可是狭小的空间让它们无法展开身手,在匆忙的飞翔中,总有几只不可避免的相撞,悲鸣声中,羽花四溅。 乌鸦们用它们的尖嘴和爪子撕扯着被子,抓咬着柜子木板的接缝。数十只鸟聚在一起试图翻开倒扣的柜子,柜子在摇晃,可是,它只是稍稍倾斜了一下,又落回原位。 乌鸦越来越焦躁,它们不顾一切的用身体撞击着柜子,有几只甚至撞到了林宛心的藏身之处。在撞击声与哀号声中,她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林宛心的心怦怦直跳,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外面惨烈的情景。 一只乌鸦误打误撞的撞到了一只柜子的锁上,居然把那把锁子从木板上撞掉了,门板上露出了桌球大小的锁眼,从那里可以看见柜子里面的情景。乌鸦们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它们以最快的速度拆掉了所有的柜子上的锁。 一只单眼乌鸦落在靠墙角的柜子上,从锁眼里探头去看,它的尖嘴重重的敲在什么东西上,差点歪到一边。单眼乌鸦尖叫着,召集同伙,它发现了奇怪的东西,所有的柜子中,只有这个柜子里一团漆黑,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隐藏在里面。 乌鸦们终于找到了。 那是林宛心最后的防线。 最后的避难所能支持多久?回答这个问题的是越来越狂躁的乌鸦们的叫声。 撞开了锁,打开了柜子门,它们拼命的扑向那漆黑的东西。 第二十章 考验 2 更新时间2010-9-19 22:03:04 字数:4225 柜子里藏的是一只口朝下倒立的水缸,这只黑陶制的水缸粗糙宽大,被弃置多年,放在角落里被一堆的杂物覆盖着,林宛心匆忙间偶然看到了它,就设法把它移到了柜子里,抱着娃娃躲在它中空的腹部。 乌鸦们找到了她们,可是,尖嘴和爪子却对这个坚硬的黑色水缸无可奈何。愤怒的乌鸦不顾一切,像炮弹一样撞在上面,躲在里面的人只听见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过了好一会,外面的乌鸦改变了策略,它们集中在柜子的一面,用身体顶住它,力量汇集成一点,就像一只手,一次,一次的推动着柜子。的确,如果柜子被推倒了,那么这个最后的避难所也会暴露出来。林宛心突然觉得自己的脚下晃动起来,保护着她们的水缸终于支撑不住这种攻势,开始倾斜移动。 第40页 没过一会,水缸摇动的更厉害了,从它翘起的底部与柜子的间隙处,透出了红色的光线,黑色的鸟羽也频繁的闪过。林宛心跪在地上,一手抱紧娃娃,一手扶住水缸,试图保持稳定。她全身绷紧,手心里都是汗水。 一分钟后。 柜子终于被推倒了,如乌鸦们预料的那样,林宛心和娃娃终于被迫放弃了那里,她们离开了那个母体般的水缸。被幽闭的囚徒在漫长的煎熬后,并未获得期待中的解脱,没有办法的处境反而让林宛心下定了决心,不论结果如何,她都要奋力一搏。 地上到处都是黑色的羽毛,折断脖子的尸体躺在血泊里,随处可见。围绕着屋顶的“天窗”,夜光中的乌鸦们披着红光像黑色的潮水一般盘旋,它们愤怒的一齐扑向林宛心,后者手里只挥舞着一条毛巾,试图用这可怜的武器保护自己和娃娃。 在鸦群的喧嚣中,从这个破碎的房间的某处,居然有一只钟錶开始报时。 一,二,三.......十二。 子夜十二点,在这个特定的时间里,灰姑娘退去了魔法。林家祖宅这个叫息园的小世界也在钟声响起时,恢復了宁静。 林宛心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鸦群们浮在空中,像一片黑烟一样的突然散去,残留下的尸体也随着它们一道,消散在空气中,地上甚至没有留下一片鸟毛。房间里一下子没有了生气,只有乱七八糟的柜子堆在地上,屋顶的“天窗”也不再是诡异的红色而投下了点点的星光。 第一次考验结束了。 林宛心抱着娃娃站在漫天的星斗下,她的身体很疲倦,可是她的心情却很舒畅。就好像游戏过了第一关,虽然明知道下面会更艰难,可是心里却莫名的充满了信心。 她看了看那间成为战场的房间,窗户和门都歪歪斜斜的,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所有的房间都黑洞洞的,让她想起躲在水缸里时的恐惧。于是,她抱着娃娃,靠在院子里一张椅子的旁边坐了下来。 眼睛刚一闭上,她就坐着睡着了。她睡得很不踏实,与所有被梦魇裹住的人一样,林宛心也无法自己从梦中醒来,她看到乌鸦们再次来袭,黑色的羽翼扑向她的双眼,梦中的恐惧牵动肢体无意识的抖动。林宛心摔倒了,她趴在地上,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蒙蒙亮了,娃娃不知在何时离开了她的怀抱,她紧张起来,不过,她马上就看到娃娃乖巧的坐在前面的一片沙地上,背对着她。乌鸦来之前,那里曾是一个美丽的小花圃。 林宛心松了一口气,知道并没有什么趁机带走娃娃。从地上站起来,她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居然是一种浅灰的贫血的颜色,不只是自己的肤色,环视四周,所有的东西散发着阴冷的绿色萤光,初生的太阳像个新鲜的鸡蛋黄那样,挂在惨绿的天际。 有问题的不是她,是天空。 第二个考验随时会来临。 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有等待。 林宛心走到娃娃的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娃娃抬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惜,天空的阴绿色也渗入了他的皮肤,娃娃的笑容变得怪异而悲凉。他看着林宛心,依依呀呀的自言自语,小手在面前的沙地上胡乱的拍打。林宛心微笑,爱玩是孩子的本性啊。她顺手把沙土抹平,让娃娃继续拍着玩。 娃娃大叫一声,在沙地上拍出一个清晰的小手印,紧接着,那个手印凹陷了下去,凹陷越来越深,“噗”的一声露出了一个瞳孔般深邃的小洞。 娃娃用眼角瞟着那个小洞,伏在林宛心的身上,委屈的哭了起来。他在怕那个小洞么?林宛心警觉的抱起娃娃,俯下身去看,沙洞,没有变化。可是林宛心觉得,在那瞳孔般漆黑的深处,她看到了什么,两小团荧绿的光球,悬浮在黑暗中,那是邪恶的化身。 沙地的沙子开始微微的颤动,地下的深处传来节奏的隆隆声,有什么东西在逼近。院子里树枝安静的一动不动,外面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异常,异动只发生在那个小小的花圃里。 这不是地震,是考验。 以那个沙洞为中心,沙土盪起圆形的波纹,层层的向外扩展。沙洞的边缘,沙土开始坍塌,瞳孔一下子扩成了张开的大嘴。林宛心的双脚,被她的眼睛固定在那个慑人的“瞳孔”上,她傻傻的站着,盯着那个不断扩大的洞穴,直到眼睛荧绿的巨鼠,从那个沙洞里一跃而出,尖嚎着向她扑去。被魇住的人清醒过来,她慌张的甩掉掉爬到身上的老鼠,抱着娃娃跑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那曾是周正凡的房间。 沙洞在慢慢扩大,老鼠们越聚越多。 这些老鼠连头不带尾大约一尺左右,它们体格壮硕却十分的敏捷。据说老鼠有相当的智力,在闹鼠患的地方,捕鼠人如果不小心被老鼠听到捕鼠的时间和地点,那么在计划好的那个时间和地点都不会出现一只老鼠,这是很诡异的事,据说这是因为它们能听懂人语。老鼠的智力由此可见一斑。 围追林宛心的老鼠兇狠的亮出它们的獠牙,追逐着逃跑人的脚印,疯狂的嗜咬。在她们躲进屋子里,用力关门的时候,几只老鼠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还有几只不走运的被惊恐的林宛心夹成了血肉模煳的两半。老鼠的血喷溅在她身上,它们的残肢在门板上乱抓,在地板上抽动,有只眼睛被夹爆的老鼠惨叫着,翻滚着,把它的血涂得满地都是。 第41页 林宛心没有时间害怕,挤进房间里的那些老鼠受到血腥的刺激变得更加狂躁。可是没有一只老鼠去袭击放在床上的娃娃,它们只想在林宛心的身上大口磨牙。 林宛心被它们逼到了门口,她情急之下,抓起了靠在门边的扫把,驱赶逼近的老鼠,这几把稻草扎成的玩意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两只老鼠顺势爬了上来,张着大口扑咬她的手,她只好远远的扔掉这个没用的东西。 她需要更强有力的武器,手边却只有一个老式的不锈钢脸盆,两只老鼠张开血口冲到近前,林宛心抓起脸盆,一只一下,用脸盆底把两只老鼠砸得晕头转向。扫把上的老鼠跑到面前,也被林宛心用同样的方法收拾了。 窗台上传来啃噬的声音,林宛心眼疾手快的关上窗户,把那些咬破纱窗的老鼠及时挡在外面。她将那些被砸得口吐白沫的老鼠和门板下的残肢收进一只桶里,用重物压好。 窗户上和门的角落传来啃咬木头髮出的咯吱咯吱声,透过玻璃,林宛心看到老鼠们一层一层像叠罗汉那样叠在窗台上,挡住了外面惨绿的天空。它们的牙齿在玻璃上打滑,涎液顺着玻璃流淌下来。林宛心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同于乌鸦,有着丰富挖掘经验的老鼠,攻破这里只是时间问题了。 想到老鼠们成群结队的涌入,林宛心又是恐惧又是噁心,她勉强镇静下来,还有时间可以自救。周正凡的房间与林宛心的类似,没有后门,后窗。都曾做过学生宿舍,有上下铺的床。这些床的特点是金属骨架,在骨架上搭木质床板,就可以睡人了。 这里没有显示时间的东西,可是,如果老鼠也像乌鸦那样是在十二点结束,也许可以利用这些拖延时间。 林宛心撤掉床板,把几张床骨架重新拼装,搭成了底大头小,类似金字塔的架子,每个关节她都用铁丝仔细的加固了。做好准备,她把娃娃绑缚在后背,爬到了床架的最上面,这里已是房间的半空,与地面的距离大约是2米左右。如果老鼠们从下面爬到上面,必定会分散一些,林宛心觉得在这里总好过同时面对成千上万的老鼠。她握紧找到的唯一武器——一根竹竿,耐心的等待着。 老鼠们耗费的时间远远超过她的预计,悬挂在半空中,不知从哪里来的冷风吹得她头痛,身体与灵魂都在苦苦挣扎。为了娃娃,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林宛心安慰自己。深广的空间里,一对躲藏的眼睛注视着每个细节,林宛心没有发现,她只是嘆息着这个无法醒来的噩梦,接受时间的凌迟。 整扇大门拍倒在地。 时间翻了个身,变成另一种折磨。 大批的老鼠,黑色、黄色、灰色浪潮一般涌了进来,它们吱吱咆哮着,在林宛心的脚下铺成了噁心的毛皮地毯。不时有体型硕大的老鼠腾空而起,夸张的红色的喉管和尖锐的獠牙每次都引起上空神经的跳动。 老鼠们争先恐后的向铁架上爬去,大的挤下小的,灵活的站在迟缓的头上,林宛心能感到铁架上传来的震动。她双腿夹紧,用力挥动竹竿,在长度许可的范围内,像鞭子那样抽掉靠近的老鼠。被竹竿抽掉的老鼠尖叫着,掉回到鼠群里,愈发的怒气沖沖,它们发起的进攻,一次比一次迅速,一次比一次勐烈。 有一只又快又莽撞的老鼠,不顾一切的向林宛心窜了过去,居然被匆忙应对的她用竹竿从口扎到了肚子里,它像串烧那样软软的趴在上面不动了。这只老鼠又大又重,压得竹竿不能再随心所欲的移动,林宛心只好用力的甩掉这个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隐藏的眼睛抓住了这个时机,它凌空跳了出来,目标是林宛心的脖子。它是第一批进入这个房间的老鼠,它们的数量不多,却彼此“友爱”,在怀着仇恨看到林宛心把它的伙伴一一收拾掉后,形单影只的它选择了潜伏,它耐心躲在房樑上,寻找着復仇的机会。 林宛心丝毫没有察觉。 身在半空中的老鼠张大了嘴,它的舌头微微颤动着,似乎已提前尝到了血的咸腥味。该怎么形容林宛心的运气呢!她刚好在那时低了一下头,空中的老鼠没有落到脖子上,而是落到了她的头上,避开了要害。可是由于受到这只老鼠的重袭,林宛心失手丢掉了唯一的武器。她眼睁睁的看着大批的鼠群趁机占领了金字塔身,又蜂拥的扑向塔尖。头上的老鼠又大又重不断的撕咬她的头髮,林宛心试图甩掉它时,失去了平衡从架子的最上面跌了下来。 ...... 2米的距离怎么变得如此遥远,林宛心睁开眼睛,她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的半空中悬浮着,正面对面的看着地面上的鼠群。她与它们的距离非常接近,她能清楚的看到。地下的老鼠用它们的前爪支起上半身,向林宛心呲着它们的獠牙,她甚至能看到跃出鼠群的那只黑色巨鼠抖动的鬍鬚,能闻到它们身上呛人的臭气。可是,不知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到此为止,刚才还生勐的老鼠突然凝固成了栩栩如生的化石。 时间停止了。 林宛心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还能思考,还能保有视觉,更不知道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 突然. 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浑厚、狡诈,似曾相识。林宛心连眼皮都不受控制,只能乖乖的倾听。她骇然的看到所有老鼠的瞳孔里同时映出一个黑影,它躲在林宛心的身后紧紧贴着她,那黑影没有形状,没有重量,只有一个轮廓,膨胀时巨大无比,收缩时十分纤细。 第42页 它给了林宛心三个考验。 黑影得意的大笑着,从那一片模煳的影子里伸出了矛一样的触手,它像蛇一样的缠绕到她的身上,矛的尖端正对着林宛心的心脏。 第二十一章 轮迴 更新时间2010-9-25 22:01:27 字数:4455 林宛心被强大的影子缠住,那只悬在心口的影矛没有插到她的心脏,它掠过那里,选择在林宛心的手心上,放出强大的电流,抽搐的身体放出蓝色的火花,犹如梦幻般的蓝蝴蝶,可是那种痛苦,真的无法言说,几次电击之后,她只有喘息的力气了。 “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残酷的黑影说。 “为什么,不动手?”林宛心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你没权利问问题!你只需要回答!别挑战我的耐心!”黑影大声的怒吼。 “我不放弃!”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黑影阴阴的说着。 “不!不!”林宛心被缠得更紧了,她脸涨得通红,仍然咬紧牙关,“你问一次是不放弃,问多少次都是不放弃!” “好,好,你这个顽固的傻瓜,我现在就成全你!”黑影爆出嘈杂的噪音,像一百个男人的怒吼,一千个女人的咒骂。 在噪声中,包住全身的黑影突然变成了一张黑色的大网,组成网的每一根网线都像手术刀那么锋利,林宛心的重量压在上面,网线像刀片那样缓慢而又不可阻挡的嵌入肌肉里,红色的血从全身各个角落流出,漂浮在空气里,随着唿吸,进入到肺里,又在剧烈的喘息中被咳了出来,每咳一下,刀片般的网线又入骨三分。用不了多长时间,她的身体就会被这样切成碎片,也许在身体破碎以前,她会先被自己的血液溺死。 黑影冷酷的笑着,说:“林宛心,你能坚持多长时间呢?选择放弃,这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与娃娃分离,再次回到没有希望,只有虚无的生活中么?林宛心睁开眼睛,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据说在人死之前,感觉会一一丧失,首先就是视觉。 黑影在得意的等待着。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选择。 用尽全身的力气,林宛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平静的说:“不!” 黑影一下子变得气急败坏。 而林宛心等待着,死亡。 “当,当,当——”,钟声响起了。 墙壁上的挂钟摇摇欲坠,却还在倔强的运转着,时针、分针和秒针完美的吻合在十二上,魔法消失的时间到了 林宛心突然感到全身一松,听到什么东西在耳边飞速的消散,紧接着地面扑面而来,她从空中坠落,重重的摔了下来。全身的骨架、关节发出清脆的弹响,她痛苦的皱起了眉,从地上爬了起来。 黑影消失了。 地面上干净的像被舔过,老鼠们也都消失了。林宛心全身没有一处伤痕,所有的痛苦都恍如梦境,只有那堆铁架子和倒在地上的大门,诉说着发生过什么。 她深深地唿吸着,谁说运气不是一种武器!虽说全身的骨骼肌肉已仿佛不再属于她自己,可是毕竟,考验已过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再艰难,也能看到结束的曙光了。 一次,只剩一次了。所有的噩梦都会过去,林宛心紧紧的抱着娃娃,再也不会有什么分开他们。 月亮被云彩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黑色的大幕连着天,拉着地。林宛心仿佛被蒙头塞进了一个漆黑的大口袋。她伸出手,眼前只能隐约的看见一个晃动的影子,这样的夜黑的像深重的罪,沉重的压在心头。 林宛心警觉的躲在院子的角落,竖起耳朵,仔细的倾听,试图捕捉下一次考验的内容。她心里非常清楚,能从黑影的手中逃脱,是非常的幸运。可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绷紧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困,真的很困!眼皮像磁石,不住的相互吸引,林宛心用力拧着自己的胳膊,用疼痛提醒自己不可以睡着。她活动着脖子,仰起头,诧异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星星出来了。 它们在模煳的天幕中异常的耀眼,林宛心数了数,一共只有十六颗,而且星星的位置似乎可以连成某个图形。她用手指连接着,越来越清晰,星星们连成的图案是一只狼头。在狼眼的位置上闪耀着一颗近乎黑色的紫色的星星,它最大,最暗,像一个深邃的洞穴,吸走了天上所有的光线。 只注视了一下,林宛心的眼睛就像被灼伤了一样,痛苦的闭上了,耳中响起尖锐的狼嚎声,她勉强睁开眼睛,透过模煳的泪水,看到眼前一片的明亮,那是化成流星的十六颗星星落到地面的光芒。 手心沁出细细的汗水,最后的考验来了。 五分钟后,在狼群冲进院子里的时候,林宛心刚刚放好梯子,还没有时间爬到屋顶上了。她的背紧紧的贴着墙壁,手背在身后,攥成了拳。 一群狼冲进了院子,为首的那只骨架奇大,毛色是少见的紫蓝色,它的眼睛与她刚才看到的那颗星星一样是冷酷的黑紫色,偶尔无意间的对视都会让人觉得心里阵阵的发冷。其他的狼规矩的在狼王的后面排成了一个扇形,它们有的竖起背毛,有的露出钢钳一样的门齿。所有的狼都朝林宛心咆哮着,它们的爪子不停的刨着地,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把眼前的敌人撕成碎片。 第43页 狼王拦住了部下,它一到这里就闻到了奇怪的气味,它看到了夹在狼群与林宛心之间的那堆杂物,树枝、黑泥、书本、床单还有破碎的家具,这些东西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狼群也感到了异样,眼前那个貌似弱小的女人,看上去并不害怕。 看上去不怕并不代表真的不怕,林宛心的双手在狼群看不见的地方颤抖着,直到第五次才点燃了一个粗糙的小火把。火光亮起的剎那,狼王立刻猜出了她的意图,鼻子里喷出鄙夷的气息。狼群中一只灰色瘦狼应声出列,闪电般的扑向林宛心,它不止是期待能在族群前露脸,它还渴望一下子咬断这个女人的手臂,听到她痛苦的尖叫。 灰狼高高的跃起,被火光放大的巨大的黑影笼罩着林宛心,它嘴里的气息喷到她的脸上,凌厉的气势让颤抖的手中脱落了火把,眼看那个女人即将变成碎块,狼群得意的嚎叫着。不过那样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那只好像被迫丢弃的火把,其实准确的落到了被单的角落,迅速翻起一朵小巧的火花,并在一瞬间燃成了一条火龙。灰色瘦狼刚好横跨在火龙的中间,它惊恐的瑟缩了一下身体,火舌趁机舔到了它的毛皮,覆盖油脂的毛髮一下子烧成了火团,灰狼哀号着,摔下来,在群狼鄙夷的目光中,呜咽着躲到了狼群的后面,怨怒的舔着灼伤的狼脚和烧煳的皮毛。 火光照亮了院子,林宛心可以很清楚的看清狼群了,因为同伴的出师不利,狼群爆发出更大的咆哮声,除了几只狼犹疑的停住脚步,其他的似乎更愤怒了。它们的嵴背拱起,被毛向后翻起,大张的嘴里,可以看到锋利的牙齿和幽深的喉管。 狼王沉沉的看着林宛心,它的嘴角向一侧咧了咧,似乎在冷笑,它很高兴林宛心的举动激怒了它的部下,激得它们残忍的本性更加血腥。 狼王的喉咙里滚出瘆人的笑声,狼群得到了总攻的信号,它们争先恐后扑向了林宛心。夺命的杀手行动迅速,逃命的人也不慢。那个“狡猾的女人”借着“火龙”的掩饰,已经顺着木梯爬到了屋檐,只差一步就要爬到屋顶上了。 狼群跳过火线,有的往梯子上跳,有的用爪子抓挠木梯,在它们的阻挠下,木梯失去平衡,迅速的向一旁倾斜,从屋檐滑到墙壁上,眼看就要摔倒了。林宛心急了,她用力一跃,居然半个身子挂在屋檐上,只剩两条腿在空中挣扎,梯子上面的狼也跟着高高的跃起,扑咬那双脚,可是差了一点点,狼群只咬下了她的鞋子。木梯终于摔在地上,下面的狼捉不到她了。 林宛心没时间庆幸,她还悬在半空中,如果摔下去,立刻会被狼群生吞活剥。费了很大的力气,她终于爬到了屋顶,背后的娃娃居高临下,看着下面闪烁的狼牙笑出了声。 林家老宅的屋顶是人字形的,在木架上铺了一层一层的瓦片,很不好行走。林宛心手脚并用向中间靠了靠,她赶紧向院子里看去。 狼群没有盲目的向上跳跃,它们围着狼王似乎在商量什么, 两只狼离开了,狼王阴沉沉的看着上面的林宛心。那种眼神让她觉得似乎不是在安全的屋顶,而是被尖利的牙齿咬在嘴里。 过了好一会,两只狼回来了,它们的身后匍匐着一条黑色的影子,它顺从的趴在狼王的脚下,狼王的喉咙里滚出奇怪的声音,仿佛在交代什么事情,那条黑影呜呜的应着。交代完了,狼王退到了后面,黑影从地上爬起来,火光照亮了它的脸。林宛心吃惊的看到,那个黑影居然是一个人,他就是狗样男人林宝贝。 林宝贝的衣服更加破烂,他邪恶的笑着,涎液顺着嘴角流淌下来。他像个蹩脚的猩猩那样摇晃的站起来,把摔倒在地的木梯扶正,爬到了木梯的中部,以自己的身体为踏板,让狼群登上屋顶。 很快,一只黑狼与一只红狼就抢先登上了屋顶,狭窄的地方无法再容纳更多的狼了。狼王稳稳的坐在下面,不过是对付一个女人,族群里两只最彪悍的狼就足够了。 狭窄的屋顶落脚也并不平坦,不过,对于长期野外生存的狼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两只狼小心翼翼的踏了几步,屋顶足够结实,它们的胆子大了起来,俯下身子向伏在屋顶的林宛心发起了进攻。 狼群齐声吶喊着,小小的屋顶变成了斗兽场,只是台下的观众是清一色、一边倒的狼群。红狼与黑狼不想慢慢的趟过满是瓦片的屋顶,它们选择合伙跳过去,直接扑咬林宛心。林宛心伏在屋顶低着头,似乎寻找处躲避的地方。这么狭小的空间,没有任何阻挡,林宛心该怎么办呢? 在屋檐附近,两只狼攻到近前时,惊慌的林宛心才抬起头,她看到了扑面的獠牙,吓得挥舞着手臂,闭上了眼睛。黑狼只看到眼前一个影子晃动,听到一阵呜呜的风声,它的鼻子上重重的挨了一下。鲜血喷涌而出,鼻子是狼最致命的部位。黑狼发出悽厉的惨叫声从空中坠落。重重的摔在地上。 林宛心不可思议的看着掉下去的黑狼,她手中握着的的竹竿也一併掉到了下面,就是它打在了黑狼的鼻子上。在看到林宝贝时,林宛心就知道了狼王的计划,她在屋顶上找寻事先扔上来的竹竿,可是直到两只狼攻过来,她才刚刚找到,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闭着眼睛的一顿乱舞,居然真的起到了作用。 第44页 红狼是黑狼的妻子,它看到丈夫摔了下去,气得大声咆哮,刚刚落下,还没站稳,就第二次发起了进攻。林宛心俯下身子,贴着瓦片向后逃去,被怒火沖昏了头的红狼,根本不把失去武器的林宛心当回事,它加快速度,恨不得立刻咬穿她的喉咙。前面的林宛心突然停下脚步,迅速转身,她的手中居然又握着一根前端绑着刀具的竹竿。原来林宛心在屋顶上放了两根竹竿。 红狼吓了一跳,加上落脚的地方到处都是碍事的瓦片,那只竹竿,居然幸运的打在红狼的前脚骨上。狼脚骨非常的脆弱,是狼的另一个弱点,被这样打中,立刻就断了,失去了一只脚,红狼在屋顶上也没了立足之地,摔到了下面。 运气真是一种武器,三个林宛心也不是对手的群狼,居然被她莫名其妙的在几分钟之内就解决了。台下一片静寂,观战的狼群包括狼王都愣住了,它们不敢相信,那两只以勇勐着称的狼居然败了。 林宛心手脚并用的爬到木梯的旁边,她向下俯视,充当人梯的林宝贝恰好向上仰视,他的脸孔扭曲,眼睛里充满了骇人的怒气。比他脸孔更狰狞的是狼王,它阻止了激愤的部下,决定亲自收拾这个麻烦的女人。 狼王跃起时,林宛心正向木梯上倾倒菜籽油,狼王腾跃的速度非常快,她来不及将一桶油都倒完,就匆匆的在上面点起了火,油沿着木梯向下滑落,火借着油烧了起来。木梯的上半部分一下子变成了一团火球。 这种火虽然对狼王不起什么作用,可是它的威力还是把林宝贝吓了一跳,几粒火星落到他的脸上,逼得他跳下了木梯。狼王跳跃的速度不减,它微微一折身,改变了方向,在空中踩着林宝贝的脑袋跃上了屋顶。林宝贝本身就失去了平衡,被体重近300斤的狼王这样一踩,立刻重重的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紫蓝色毛皮的狼王镇静的站在林宛心对面,看上去说不出的轻松,它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妖异的深黑色,似笑非笑的盯着林宛心,后者伏在房顶上,被那目光盯得一阵眩晕,她不敢再看狼王的眼睛,心跳的异常激烈。 面对着残忍而又狡猾的狼王,该怎么办呢?这恐怕是林宛心一生中遇到的最危险的时刻了。 第二十二章 运气 更新时间2010-10-20 21:39:49 字数:3971 狼王的威慑,让林宛心感到由衷的恐惧,娃娃伏在她的背后,小小的伸展了一下手脚,那温柔的抚触,仿佛在鼓励着她。她获得了勇气,平静下来。 狼王不急着攻击,它轻盈的在林宛心面前走来走去,似乎在戏弄它的对手,也似乎在盘算怎样才能一击制敌。林宛心握紧手中的“武器”,慢慢的向后挪动,她的脚碰到了一个塑料桶,林宛心心里一动,或许这是唯一能救命的办法了。 她继续慢慢的向后挪动,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人字形”屋顶最垂直陡峭的部分,紧接着,她悠闲的坐在屋顶上,惬意的眯起了眼睛,仿佛身处的是美丽的景区,狼王是表演杂技的丑角。 一只狼与一个人就这么对峙着。 这样明显挑衅的行为果然奏效,狼王的淡定变成了犹疑,烦躁,最后在狼群的怒号声中,狼王耐心磨净,它的毛皮向后翻去,眼中的杀意更浓,林宛心看到了白森森的狼牙,她手里捏着汗,脸上却变本加厉的增加了嘲弄的笑容。这一下彻底的激怒了狼王。它露出血口,率先扑向林宛心。 林宛心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她看到狼王扑来,立刻掀起自己周围屋顶的瓦片,朝狼王扔去。屋顶的瓦片又大又重,数量又多,扔起来颇有气势,再加上她扔的毫无准头,狼王身在空中只觉得满眼黑乎乎的一片都是。 这里是屋顶最垂直陡峭的地方,狼王的脚下是碍脚的瓦片,它只能倾斜着身体勉强躲过,但是狼王也清楚林宛心身边的瓦片总是会用光的,到那个时候,它可以直接跳到她的身边,咬碎她的咽喉,狼王得意的笑着,到时候还得感谢这个女人,清理出那么一大片平坦的空地呢! 事情果然如狼王预想的那样发展,林宛心的神色越来越慌张,她身边的瓦片越来越少,直到一块也没有了。狼王在心里冷笑,没有停顿,直接跃到了林宛心脚下的那片空地。 林宛心在狼王跃起时,顺着屋顶的坡度向下一滚,她的身体被房檐挡住,差点掉到屋顶下面。她勉强爬起来,只感到头晕眼花。与此同时,落到没有瓦片覆盖那片屋顶的狼王,也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狼王的四肢爪子,触地十分滑熘,加上又是在倾斜的屋顶,几乎无法站牢,它吓了一跳,用爪子用力扒扶,可是这里已没有瓦片可以抓住,狼王失去了平衡,趴在了屋顶。 林宛心抓住这个机会,把手中点燃的衣服碎片扔到了狼王的身边,油一下子烧了起来,被油沾满了毛皮的狼王全身都裹在火中,林宛心捂住双耳,不敢去听火球中的哀鸣。可是,屋顶上的油是塑料桶中剩下的,毕竟太少,没有几分钟,火就熄灭了。狼王全身毛皮焦黑,烧成了黑乎乎、瘦巴巴的一团,那样子说不出的好笑。 可是,狼王毕竟是狼王,在族群前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要百倍的奉还。还冒着热气的狼王气急败坏的沖向站在屋檐旁的林宛心。后者吓得向旁边摔去,狼王脚下踩空,眼看就要摔到下面了。 第45页 这时,身在空中的狼王张口咬住了林宛心一直拿在手中的竹竿,因为竹竿的这一端被摔倒在屋檐上的林宛心身体压住,所以狼王被悬空挂在空中,去了毛也有二百多斤的狼王压得竹竿弯曲起来,加上它紧咬住竹竿不放,狼王迅速的由齿间滑向竹竿的另一端。 竹竿的这一端是绑住的刀刃,它锋利的从狼口内入刃,被狼身的重力引导,将狼头一剖为二。稠黑的血浆与狼尸一同摔在地上,溅在惊恐的狼群身上,它们悽厉的哀号着,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分钟之内,刚刚站起的林宛心惊异的看到了下面的狼尸,她没有看到狼王是怎样死的,只能从带血的刀具和狼王一分为二的头颅上,大概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么好,狼王就这么死了,最后的考验就这样结束了。 漆黑的夜,被太阳的利爪三两下就抓得灰飞烟灭,林宛心背着娃娃从屋顶上爬下来,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恍如隔世般的长出了一口气。 狼王的尸体落在院子中央燃尽的灰烬上,它的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s”,形,脑袋旁边是稠厚的血液混杂着白色的油液,在上半部分的头颅,狼王妖异的眼睛并未闭上,它们突破眼睑的局限,比生前更邪恶,更怨毒的看着林宛心,林宛心心中一凛,赶紧用灰烬掩住了狼尸,特别是那双眼睛。 清晨的雾霭盖住了一切,清新的空气让人豁然轻松了许多,透支的身体终于感觉到了疲倦,林宛心的双臂肿胀、酸痛,似乎游离在身体之外,它们只是在大脑的命令下,机械的工作着,大脑则是在意志的勉励下维持着。当一切都结束时,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休息,休息。 疲倦蔓延到全身各处,眼睛的视野缩窄成了狭窄的通道,明亮的光线指引着前方,四周则是林宛心碰也不敢碰的黑暗,她顺从的沿着明亮走去,走进了尽头的房间。 疲倦使得林宛心忽视了许多本来应该注意的地方,她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张舒服的小床,虽然她的尺寸小了一些,可是林宛心还是迫不及待的躺在了上面。像婴儿一样捲曲着身体,膝盖顶着胸膛,她陷在柔软的床铺上,犹如回到母体一般沉沉的睡去了。 一秒钟,幸福无力到只存在了一秒钟。 床铺剧烈的摇动起来,她的头重重的撞在床板上。林宛心从梦中惊醒,却被柔软的床铺牢牢的吸住不能活动。眼角的余光使她看到床的四面,翻起了很多直立的柱子,它们像叶片一样合拢握住了这张小床。 即使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她还是注意到那些奇异的柱子,每根柱子都很圆润,它们长短不一,被像眼睛一样奇怪的横纹分成了三节。离它最近的两根柱子最短粗有力,被横纹分成了两节。 两根柱子突然落向林宛心的肩部,她用双臂撑住那两根柱子,视线偶尔经过了自己的双手,十根奇异的柱子与她的手指一样合拢,一样舞动。 手指是手指,柱子也是手指。 谁的手指? 林宛心这时才发现这里是郝青青的画室,她睡得也根本不是什么床。而是捧起来的一双手,自己的身体被那双手的手指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那双手把她提了起来,她的头失去依託,向后仰去。卡车头般大小的眼睛,突出眼眶,正恶狠狠的盯着她看。鲜血鼓着泡沫不断的流出,把惊心的红色一层又一层的涂在扭曲变形的嘴上。尽管这张脸孔像房子那样的巨大,尽管林宛心是被倒提着,她还是认出了她,这张无数次出入噩梦的脸孔——郝青青。 这个女人的怨气如此的强烈,甚至将她的身体膨胀起来,充满了这个她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房间。她不需要同情和怜悯,她不需要柔情和安慰,她只渴望着一样东西,那就是——发泄。她希望听到哀求和惨叫,希望看到鲜血和杀戮,她要把自己的痛苦发泄到别人身上。林宛心就是她手中的拳击娃娃。 没有等待和解释,林宛心全身的骨头就被郝青青“温柔的抚摸着”,全身的关节被迫发出吱嘎吱嘎的摩擦声,很快,这种声音就被她自己的惨叫声淹没了。郝青青的眼睛睁得更大,她提着“林宛心娃娃”笑得透不过气来。短促刺耳的笑声迴荡在房间里,震得她头痛欲裂。郝青青双手用力,林宛心的胸口被紧紧握住,肺里的的空气被挤出了身体,无法唿吸。 就在这时,缺氧的眼睛里,出现了一道光芒,她的身体被剧烈的摇晃着,耳边有人大喊着自己的名字,郝青青的脸孔退去,挤扁的肺泡里又充满了空气,她终于像鱼儿回到水里那样,能自由的唿吸了。 林宛心睁开眼睛,模煳的退去,清晰的过来。眼前出现了一张脸孔,那个男子满脸的关切,是自己的丈夫安港?她疑惑的看着他,恶鬼郝青青呢?这是哪里?安港怎么会在这里? 温和的安港皱着眉头,扶起林宛心,关切的对她说:“怎么样?没事吧?”林宛心的额头突突的跳着疼,她揉着那里,摇了摇头。 “娃娃呢?他没事吧?” 安港的眉头重新皱起,他扶着林宛心的肩,说:“宛心,清醒一点好吧!从来就没有什么娃娃!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虽然孩子没有了,可是不要放弃希望,以后咱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第46页 没有娃娃?林宛心有些头脑发胀,她环视四周才发现,这里不是郝青青的画室,而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卧室,窗户旁边是主人整齐的大床。她的头上悬挂着小熊床铃,她的四周围围绕着白漆木质护栏,护栏上靠着粉色小熊的枕头。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自己蜷缩着身体睡在一个婴儿床上? 安港有些尴尬的说:“宛心,怎么回事?再累也不能睡在这里呀,咱们是客人,这样真是太失礼了~” 林宛心从床上下来,脚踩到了地上一块方正的木板,她问丈夫:“咱们怎么会在这里?” 安港从地上捡起木板说:“忘了么?你从医院跑出来,在广场附近出了车祸,伤好以后,咱们就决定回老家繁林来看看。那次的事故让你的记忆力受损,变得很爱忘事啊!” 他看了看木板,又看了看林宛心,说:“刚才真是好危险,这个东西卡在床沿,压住了你的脖子,幸好被我及时发现了,你是不是做了个噩梦?” 林宛心摇摇头,心里却想也许刚才的噩梦就是因为这个木板吧!可是为什么她知道梦里的那个女鬼叫做郝青青呢? 安港把沉重的木板翻过来,端端正正的挂到墙上原来的位置,其实那木板是一副放大照片。那上面的人是郝青青?林宛心仿佛触电一般的抖了一下,回忆起梦中那满面鲜血满脸狰狞的样子。可是照片上的她与梦中判若两人,她恬静的笑着,妩媚迷人。 卧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这个人是林国锦?他的手中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他对林宛心说:“表妹,你在看你嫂子的照片么?是啊,她走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时时会想起她,你看,她是多么的漂亮啊!我把她的照片放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我和娃娃不会忘记她的样子~” 林宛心呆呆的站在那里,莫名其妙。郝青青不是周正凡的未婚妻么?她怎么成了林国锦的妻子?吴彩心呢?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最重要的是,娃娃?在她的记忆中,娃娃是个八九个月的婴儿,怎么现在变成了林国锦的女儿?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与自己眼睛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呢?那个记忆中的繁林哪里去了?莫非自己还在梦中?可是这个梦的感觉却如此真实!她的确记得,自己曾出过车祸,莫非是这个原因让自己又一次混淆了现实与梦境,所有的记忆发生了混乱? 眼前的林国锦越说越伤心,几乎掉下泪来,旁边的娃娃小脸红红的,也皱成了一团。安港一边安慰着这对父女,一边频频的用眼神示意陷入沉思的林宛心赶紧离开。 林宛心木讷的离开房间,来到院子里,发现自己正站在三婶子家的庭院中间,记忆中三婶子家那几间破旧的瓦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精緻的二层小楼。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被梦境中的记忆与现实扰得心烦意乱。 第二十三章 幻想妖精 更新时间2010-10-24 22:05:39 字数:4986 安港走了出来,他有些责备的看着妻子,“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林宛心心虚的说。 “是么!今天咱们就要回家了!回去就好了!”安港体贴的说。 “今天么?这么快!我怎么觉得才刚来没多长时间啊!”林宛心有些不安,她心底的深处裹着一个小小的影子,“咱们再住些日子吧,看看镇长,四喜婶他们~”,林宛心心中打鼓,不知道梦境中的这些人是否真的存在! 安港皱起了好看的眉毛说:“休假结束的时间就要到了,最迟明天就要出发!” 终于争取到了一天,林宛心决定在镇子里好好走走,用自己的眼睛看清事实。她去拜访了赵广广和林四喜,那两个人承包了大片的鱼塘,僱佣了很多的工人帮忙。她看到林宝贝坐在自己的店铺里招揽生意,和送货的林渔林红日讨价还价。吴彩心还在独身,她是镇上数一数二的美女,追求者不计其数。 她梦境中的每一个人都在现实世界里快乐的生活着。林宛心被他们的幸福感染着,直到她见到了镇长林漒,林肖强为客人奉上了茶,又孝顺的在父亲的身后为他捶背。 “真是个好孩子!”林宛心微笑, “你也会有这样的好娃娃的!” “是啊,但愿如此!” 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林宛心莫名其妙的感到心神不定,她回头看了一下表,冲口说道:“是娃娃吃奶的时间~”,她一下子闭上了嘴,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还分辨不清梦境和现实么? 对面的林漒和林肖强转过头,假装没有听到,可是林宛心明明看到他们露出了同样怪异的表情,那表情让林宛心觉得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梦境中的娃娃,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那是只存在于想像中的娃娃啊!同样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身体里的生物钟居然会记起从未经歷的事情?比如给娃娃餵奶? 林宛心茫然的思考了几分钟。张开的双手在激动的颤抖,眼泪热辣辣的扎着眼眶。除非,除非,那并不是想像,确实曾有过这样的一个娃娃。 那娃娃在哪里呢? 林宛心直直的看着林漒,“镇长,你知道我的娃娃在哪里?” 林漒大吃一惊,又迅速平静下来,说:“没有什么娃娃,林宛心你多想了。”他的态度非常坚决,不止是是他,镇上所有人的态度都非常坚决,没人承认娃娃的存在。 第47页 林宛心独自徘徊在镇上,按照记忆找到了林家祖屋,那里墙倒屋塌,已成为了一片废墟。踩着破碎的石块,林宛心艰难的走进废墟,站在它的中央。 阳光从头顶洒落,闭上眼睛,放平心境,倾听自己的唿吸,在不知不觉中臂弯里渐渐有了分量,一张温暖的小脸靠在她的脖子上,咯咯的笑出了声。幸福与悲伤充满了她的双眼,满涨出了眼泪。这样熟悉的感觉,这样真实的感觉!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怎会带来如此彻骨的痛楚? 眼泪犹如魔幻水晶,透过它,废墟不见了,典雅的宅院从记忆中萌出,在灰色的石砖院墙下,小小的娃娃坐在草地上,灿烂的笑着,向她伸出了双臂。 闭上眼睛,打开的却是心灵的窗户。 林宛心直接回到了三婶子家,她对安港说:“你知道娃娃是存在的吧!他在哪里?为什么他不见了?把娃娃还给我!” “我说过了,没有什么娃娃!”安港气恼的搓着手。两个人像斗牛一样的对峙着。三婶子与林国锦也加入到这个劝说的队伍,烦恼的看着她。 “不要再瞒着我了!娃娃在哪里?你们把他藏在哪里了?”,她的面颊绯红,但是神情异常坚决,“不论你们把他藏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他的!” 温和的安港一下子暴怒起来,他与三婶子、林国锦三个人彷如合唱般齐声大吼着:“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这个顽固的女人,为什么不肯就这样忘记,为什么不肯放弃!” 他们的脸孔同时扭曲,六只眼睛几乎睁裂眼眶,那样子变得异常可怕,仿佛一群恶鬼三胞胎。 林宛心吓得步步后退,“你,你,不是安港,你们也不是三婶子和林国锦,你们到底是谁?把我的娃娃藏到哪里去了?” 安港的头颅向后仰去,三婶子与林国锦的头也同样向后仰去,它们伸出双臂,动作一致,像群殭尸那样关节僵硬的走向林宛心,林宛心退无可退被逼在了衣柜与墙的角落,她想逃跑,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脚突然无法行动。安港步步逼近,勐的向前一扑,林宛心无处可躲,急中生智打开了衣柜大门,安港一头撞在柜子的门上,竟然将自己的额头撞得塌陷了一大块。 三婶子与林国锦呆呆的立着,仿佛失掉了控制的木偶,林宛心用尽全力,推开血肉模煳的安港,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安港与其他两个人没有再追上来,他看着林宛心的背影,额头的黑血一直流,不断的流,像有生命一样的注入了眼睛。眼睛上的眼白已经消失,整个眼孔犹如一个黑洞一般,吸走了所有的光明。呆立不动的三婶子与林国锦突然变成了轻飘飘的纸人钻进了那黑洞般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林宛心冲出大门,只看到满天飞舞的风筝,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放风筝?一只风筝飘飘摇摇的略过她的头顶,林宛心赫然看到那飞来的竟然是林四喜,林四喜钻进大门,钻进了安港的眼睛里。一个接一个,当全镇的人都像轻飘飘的风筝那样钻进那双眼睛以后,安港开始融化,他的耳朵、鼻子像雪糕那样的垮塌,以他为中心,周围的一切,家具,房屋,地面甚至连夕阳也开始发着泡沫迅速的融化。 大团泡沫的后面,真实世界的宅院像洗过一样的干净。 林宛心已说不出话来,她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当她抬起头时,看到了…… 林宛心本能的向一边躲闪,她的头重重的撞到了什么东西,痛得直流眼泪。她感到身体在轻微的晃动,像是坐在开动的车上,揉了揉额头,她看到,撞到头的其实是一块玻璃,车窗上的玻璃。窗外的景色迅速向后掠过,自己是在一辆奔驰的火车上。 我这是在哪里?要去做什么? “妈妈,你做恶梦了么?”一个甜嫩嫩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吓了林宛心一跳,她转过头才发现身边坐着一个漂亮的男孩,那男孩大约四五岁,脸孔像极了自己,他叫自己“妈妈”?难道这是自己的孩子? “怎么了?妈妈?睡醒了也不理我!”小男孩委屈的撇着嘴。 林宛心有几秒钟的恍惚,关于儿子扁扁的记忆突然像潮水一样的涌入,是啊,这是自己的儿子扁扁呀!怎么睡了一觉,就把自己的孩子忘记了!愧疚暂时压倒了奇怪的感觉。林宛心急忙把扁扁抱在自己的怀中。 儿子柔柔暖暖的,对妈妈灿烂一笑,林宛心有些心不在焉的回报了一个笑容,她还在回想刚才的问题。 “扁扁,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林宛心试探着问。 “回家。”扁扁乖巧的回答。 “哪个家?” “自己家啊!妈妈说爸爸在家等扁扁呢!” “咱们是从哪里出发的?” “妈妈和爷爷小时候住过的家啊!” “繁林镇的老宅?” “好像是这么叫的!妈妈,不要再问我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扁扁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故事。林宛心仍是听得心不在焉,遗忘的记忆回来了,因为繁林要修水库,即将被水淹没,她带着儿子回老家探亲,可是繁林只剩下镇长一个人留守,其他的人都已离去。林宛心也没心情久留,早早的带扁扁回家。 可是,不知为什么,林宛心在火车上做了个关于繁林奇怪的梦,梦中的人、物歷歷在目,鲜活的仿佛能触到他们的衣角。可是那个梦又是模煳的,充满了不真实的气息。林宛心从梦中醒来,觉得自己好像丢掉了什么,依依不捨的。 第48页 “妈妈,怎么样?好听么?”扁扁讲完了故事,渴望的看着母亲。 林宛心顾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听到,此刻她只好含含煳煳的应着儿子,“不错,不错!” 扁扁的眼神有些失望,他看着林宛心说:“妈妈,我讲的不好是吧!那我给你唱首歌吧!”他站在座位上,手舞足蹈的唱起歌来。 林宛心心烦意乱,挥手说,“扁扁,别唱了!妈妈想安静一会!”话一出口,林宛心立刻觉得有些愧疚,可是扁扁没有哭,他委屈的扁着嘴说:“那妈妈告诉我,想让扁扁做什么?” “扁扁,你是妈妈的孩子,无论怎样,妈妈都会很爱你的!你不须要这样的讨好妈妈!”林宛心嘆着气,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与自己这样的生疏。 生疏。生疏?生疏!对了!从刚才起,自己一直就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是-——生疏!自己的儿子,聪明,漂亮,乖巧,懂事,很有才华,几乎是每个妈妈心目中的完美孩子,可是林宛心的心中与他并不亲近。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着他,自己会感到生疏?陌生? 林宛心看着扁扁,心中的疑惑挂在脸上,扁扁看着她,慢慢的走过来,抱住她的脖子说:“妈妈,你不爱我了么?咱们一起回家,你就会爱我了吧!” 陌生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拼命的回忆着,终于想起了自己梦中的不舍,她慢慢推开扁扁,说:“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娃娃!我不知道你是谁的孩子,可是请你把他还给我!” 扁扁扁着嘴,坐在林宛心的对面,他抱着胳膊说:“没意思!还是被发现了!”他突然微笑,问,“我不够好么?为什么你不忘了那个娃娃,干脆选择我?” 林宛心平静的说:“因为你不是我的娃娃,完美无缺的只是木偶,不是有血有肉的孩子!每个人都有缺点,可是每个人都会为爱,而包容缺点。娃娃是我的孩子,没有母亲会选择放弃!请把我的娃娃还给我!” 扁扁的眼神越来越深邃,像是无法自拔的深洞。四周的一切都暗淡下来,寂静无声的窗外是无边的黑暗。全世界只剩下了他和惶恐的林宛心。 这种的感觉似曾相识。 扁扁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容,他嘲弄的打了个响指。 林宛心被窗外的汽笛声惊醒,她做了一个关于繁林的梦,没有时间回味了,她的娃娃已经飢饿的大哭起来,那是一个没有手,没有脚的残疾娃娃…… 林宛心被娃娃的哭声惊醒,她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全身缠满了绷带,安港红着眼对她说她出了车祸,从此都无法行走了,她的娃娃…… 林宛心醒过来…… 林宛心…… 林宛心没有放弃。林宛心没有放弃。 坐在华丽的椅子上,娃娃微微侧着头看着他的父王——闰年大王。英俊,高大,强壮,是所有妖精的王,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众妖瞩目的焦点。他坐在自己的王位上,检视着跪下的365个妖精,妖精们鸦雀无声。 娃娃无比羡慕的看着自己的父王,他渴望继承父亲的一切,力量与地位,可是他也明白作为凡人的自己永远无法达成自己的心愿,只要父亲存在一天,他就永远是父亲身后的影子。即使有一天,父亲不在了,那忠实的365个妖精也不会承认一个渺小的人类。 娃娃以复杂的心情看着父亲,林宛心则化成了一个虚无的影子注视着娃娃。她悬浮在空气中,不能动,不能说,觉得自己变成了偷窥的幽灵,只能无奈的接受眼前看到的东西。 娃娃的乖巧、懂事和他的操纵动物的法术让闰年大王非常的满意,他哈哈大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妖精们鄙夷和怨恨的目光。 在娃娃寸步不离的陪伴下,闰年大王度过了快乐的一天。当第二天的太阳快要升起时,闰年大王满足的踏入自己的寝宫。下一次醒来,就是四年以后了。 娃娃坐在妖精王的宝座上,微笑的看着下面的365个妖精,他的笑容越是甜蜜,妖精们越是战慄。娃娃思索了片刻,说:“开始玩游戏吧!” 他让妖精们十人分成两组,互相攻击。失败的妖精会被丢进特制的火炉里烘烤,炉火非常的旺盛,会慢慢的把妖精烧出油脂,烧成一堆枯骨。虽然,从火炉里出来,妖精会重新长出皮肉。可是每一次的炉中经歷都是痛不欲生的。更可怕的是,每烤一次这个妖精就会永久的失去二十年的法力。 反抗娃娃的妖精会被立刻剥夺最珍惜的东西,有的妖精失去了美丽的容颜,有的妖精失去了挚爱的亲人,还有的妖精被压在乌阳江里,终日不停的被水兽剥骨吃肉。林宛心眼睁睁的看着一对妖精恋人被分离,男妖被变成了水漳,女妖被变成了焦火尸,从此水火不容,相见不如不见。 失去最珍惜的东西是生不如死的痛苦。妖精们只有听从他的命令。 为了不做失败者,妖精们都很拼命,可是,今天的胜利者,很可能是明天失败的囚徒。妖精们狼狈的样子让娃娃和他控制的鸟兽们开心的笑起来。 这样的娃娃犹如魔鬼,林宛心恐惧的看着他。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东西,这才是娃娃的真面目么?她不能说,不能动,只能悲伤的看着。 妖精们无法忍受他的恶行,趁他睡觉时,联合起来杀死了娃娃。溺爱儿子的闰年大王又血腥的杀死了那365个妖精,为娃娃报了仇。妖精王受了很重的伤,可他仍然念念不忘自己的儿子,在妖精王生命的最后,他制造了一个木偶,復活了心爱的娃娃。 第49页 在娃娃睁开眼的瞬间,他惊喜的发现这是一个夺得力量的好机会。于是娃娃杀死了爱他的父亲,吞下了父亲那颗可以让人永生不死的心。爱他的父亲没有任何怨言,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双手血淋淋的娃娃孤单的站在妖精王的尸体旁边。 林宛心悲哀的看着这个故事的重演。 娃娃抬起了头,对影子般的她说:“你看到了我的样子,你看到了我的灵魂,你还会爱这样的我么?” 林宛心流下了眼泪,半晌,她才对娃娃说:“我看到了一个误入迷途的孩子。我看到了一个孤独的孩子。你正为你所犯下的罪孽,无休止的承受着心灵的折磨。 每个人都会犯错,每个人都有机会补偿自己的错误,即使你犯下全天下的人都不会谅解的错误。 妈妈会原谅自己的孩子。 娃娃,回来吧!你不用再一个人承担。” 第二十四章 自由 更新时间2010-11-11 22:37:45 字数:3798 娃娃低头哭泣着,似乎要投入林宛心的怀抱。林宛心也张开臂膀迎接着娃娃。 可是, “好一个伟大的母亲!”娃娃只是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什么?”林宛心没听清,她向娃娃靠了靠,娃娃抬起头,不知何时,整个眼睛包括眼白都变成了漆黑一片。 那种眼神似曾相识。 “你不是娃娃,你到底是谁?”林宛心骇然。 娃娃冷笑着,他的皮肤突然破裂、捲起,露出了下面的蓝紫色的毛皮,他的头颅变得更长,再加上那对诡异的黑目。林宛心马上知道那是谁了,不久前她还曾在它的尸体上撒上了灰烬。其实,那只是一种假象,她的对手一直没有变过,始终是那只头狼。 自然赋予它狼的天赋,而“它们”赋予它超自然的能力。头狼可以利用自己的眼睛制造出幻象的世界,被关在狼眼中的人,只能听见它让听到的,只能看到它让看到的。所有自以为最私密的信息隐藏在大脑中,此时反而成了可以被利用的资源。 头狼冷酷的笑着,对林宛心说:“你以为凭你一个区区人类,可以杀死我么?”它的眼睛眨了一下,瞳孔深处的怒火就像火龙一样的沖瞳而出,平地而起,冲到云霄后又笔直的俯冲向林宛心,在冲到面前时,火龙分成了无数的蛇头,蠕动的钻进林宛心的眼睛、鼻子、嘴巴里。 四周的一切,树木,山川,河流,纷纷追随其后,化成滚滚的烟蛇钻入她的身体里。它们任意啃噬着她的血肉、内脏,林宛心想尖叫,可她已失去了舌头和牙齿。她想逃走,可是她的四肢失去了肌肉骨骼,失去了内脏。直到最后,身体里什么也没有了,被吃成空空皮囊的林宛心,像风筝一样被吹起,又落下,就这样一次又一次。 如果大脑认为身体已经死亡,那么身体就会认为身体真的死了。虽然林宛心是被幻象迷惑,可是她的身体是真的濒临绝境。 林宛心奄奄一息的闭上了眼睛。 一条接一条狭长的黑暗,从躲藏的角落里鱼贯而出,它们融合成庞大的黑影,遮天蔽日的挡住太阳照向地面的光芒,看着躺在阴影中神志恍惚而又不能动弹的林宛心。 黑影的身躯里不断的起伏,最后终于平静下来,它扯起她身上的东西,藏进自己的阴影里,黑影嘆息着,分裂成几个小块消失了。 在影子消失后不久,被抛在院子里,奄奄一息的林宛心突然恢復了行动力,她从地上爬起来,头痛得厉害,在几分钟的迷茫内,她仿佛看到头狼的尸体和沖面而来的火龙,记忆的碎片冲击着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感到意外,为什么自己没有死?没有达成目的,为什么它们会放过自己?更重要的是——娃娃在哪里? 院子里到处都是考验留下的疮痍,她没有看到娃娃在哪里,可是她觉得听到了什么。屏住唿吸,沿着孩子依依呀呀的儿语走了过去,在画室,一个半开的柜子里被小被子包好的娃娃开心的玩着手绢。他看着林宛心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抱着娃娃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不是妖异的红色,不是怪诞的绿色,更不是死亡的黑色。天空如洗过般纯净,太阳温暖而灿烂,站在这少有的好天气下,林宛心才相信考验真的结束了。 娃娃欢快的坐在膝头,仿佛与林宛心久别重逢。是啊!短短的三天像三个世纪那么的漫长,她们有多久没有这样自由的唿吸了。林宛心轻轻的拥他在怀中,仿佛怀抱着一个易碎的泡沫。眼泪顺着粉嫩的脸颊滑落,娃娃好奇的看着她,片刻,小手又恍然的抚在她的脸上。 擦去的是痛苦,留下的是温馨。 在三次考验中,林宛心没有低头,没有放弃。那些肉体的折磨磨练了她的意志,面对那些被迫植入脑海里的,虚假的,一次一次悲伤的人生,林宛心没有退缩,她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她甚至觉得这些精神上的折磨仿佛增加了她与娃娃同甘共苦的时光,加深了她与他的感情,考验没有终结亲情,它让两个没有血缘的人成为了真正的母子。 娃娃不同寻常的身世,似乎已没有什么关系,林宛心只知道那是她的娃娃,是她的宝贝。无论他是不是妖精,她都会一如既往的爱他,保护他。 整整一天过去了,林宛心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机警的留意周围的动静,没有什么试图再带走娃娃,考验是真正的结束了。她慢慢放下心来,几天几夜的疲倦压得她抬不起头,林宛心不知不觉的睡熟了。 第50页 她睡得并不踏实,梦境被肢解成片段,每过一段时间都会不由自主的醒来,可是每次醒来她都很高兴,因为能看到娃娃在身边开心的玩耍。林宛心睡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娃娃似乎知道她需要休息,乖巧的没有打扰她的清净。 他在房间里爬来爬去,甚至爬到了院子里,那里有树枝,有变形的脸盆,还有好多稀奇古怪好玩的东西。院子的角落里散发出奇特的味道,那味道非常的强烈,又非常的熟悉,诱惑着好奇的娃娃,那些是什么?娃娃的口水流了下来,他渴望品尝到那个东西的味道,娃娃努力的爬向那个角落。 林宛心醒了,她没有看到娃娃,焦急的唿唤着并且寻了出来。还好,她一出来就看到了他。娃娃在院子的角落,那里有什么这么吸引他么? 娃娃听到了林宛心的唿唤,他清楚如果被她看见,那些东西就再也见不到了,于是娃娃没有理会那唿唤,反而加快了速度。越来越近了,那东西躺在青石板上,被娃娃的小手抓起,迅速的向口里塞去。 小娃娃还是失望了,他没有尝到他想尝的东西,在那东西向口里塞去时,他的小手被及时的抓住了。 林宛心震惊的看着娃娃,看着他手中握着的东西,本就委屈的孩子看见她的表情,索性大哭起来,她只好匆匆的挖出娃娃手里的东西,丢在一边。 整个上午,娃娃的心情都不好,他看着那个角落,时不时的抽泣着。直到中午,哭得疲倦的娃娃才被林宛心安置在四面都堆起枕头的小床上睡午觉。 她径直走向那个角落,角落的青石板上散发着血腥的臭味,地上鲜血淋漓,斑斑点点的被烈日烤成了烟红色,几根羽毛和一张鼠皮被整齐的粘在上面。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拔光羽毛的鸟尸和几只剥掉鼠皮,血肉模煳的尸体盘卧在一起,在太阳下,蒸发着水分。 林宛心的胃翻涌着,她开始收拾这堆看上去还很新鲜的东西,鸟的脖子曾被娃娃的小手用力握住,几乎捏成了两半。在林宛心的触碰下,有一只老鼠甚至还会微微的颤动,林宛心吓得倒退几步,不知所措。只一下,颤动的老鼠不动了,它大概耗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林宛心勉强用东西垫着把他们装进了一个纸袋…… 收拾好尸体,林宛心匆匆的带着它出门了,她不清楚这些东西的由来,也不想让它们继续留在自己的家里。她出了大门,顺着街道向左拐去,如果没有记错,在那个方向的尽头应该有一个露天的垃圾场。 刚出大门,林宛心就看到林国锦提着一桶鲜奶来了,避无可避,林宛心只好心虚的把袋子向身后藏了藏。林国锦显得很热情的向她打招唿,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从明天起,镇里禁止外出的命令就要取消了,明天,闷了几天的三婶子和吴彩心要来这里串门。 林宛心手里拎着个烫手的山芋,不敢多打听,只想赶紧送客。林国锦走后,她匆匆的跑向那个垃圾场,用尽全身的力气扔了出去,直看到它在其它垃圾中间滚落、消失才放心回家去了。 林宛心的背影消失后,在隔壁的小巷里走出一个人,是一直隐在山中的林红日,他跳到那堆垃圾里,翻找着。林宛心丢的纸袋是从外面带来的,如果有心寻找,其实很容易就能被找到。林红日找到了那只纸袋,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他皱起了眉毛看了看老宅的方向,里面的东西出人意料而又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只是几只小动物的尸体,林红日却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恐惧。他放下尸体逃也似的离开了。 林宛心在回去的路上,心神不定。她频频的回头观望,总是感到有什么在窥探着她,她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地狱般的考验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会再威胁到她,只是几只恶作剧的动物,不要太在意,可是,身体并不接受大脑的劝慰,最后的一小段路,是林宛心跑回去的。她气喘吁吁,直到抓住娃娃软软的小手,才略略安心了一些。 事实上,不只是林宛心,镇上的每个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几天前,就是林宛心考验的第一天,每个人都看到了自己院子里被开膛破肚的老鼠尸体,镇长林漒因此下达了禁足的命令,他与林国锦、赵广广试图找出这个搞“恶作剧”的人。 他们没有收穫。接下来的两天,也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镇上的人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不可能一直躲在家里。林漒没办法,只好撤销了禁足的命令。 其实,邪恶并没有消失,它只是躲在一个温床里,等着合适的时机破芽而出。林宛心在自己院子里看到的,是另一阶段的开始。 恐惧的升级。 一大早,三婶子就开始找她家的猫,她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那只猫被剥掉了毛皮与一只同样被剥掉毛皮的狗肩靠着肩的粘在一起,猫的皮毛紧紧的裹着这两具尸体,为了能装下这多出来的一位,两具尸体都被拉得细长。它们并肩坐在房檐上,被戳烂的眼睛看着下面惨白的人脸。 赵广广在自己的鱼塘里捞出了一只怀抱着自己头颅的猴子,它的皮毛也被剥掉了,全身光滑的犹如胎儿。谁也说不上是猴子还是赵广广,哪一个面容更恐惧。林漒家里虽然死不见尸,但是到处都是大片的血迹,动物的内脏,还有多达几十只各种动物的毛皮。 第51页 镇上的人被彻底的吓坏了,他们从窃窃私语变成了高声议论,恐惧像火山下的熔岩一样流淌,随时都可能爆发。这种行为超越了正常人类的思维,当有一个人轻声说出林宝贝这个名字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找到了爆发点,他们确信就是那个疯子做出了这么疯狂的举动。 林漒不信,他认为繁林所有的人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认为这是外面的人做的,对于是谁,林漒没有明确的表态,有的人猜测他们的镇长怀疑的是林渔和林红日。 林渔和林红日躲在深山里,终日不知在干什么,极少露面,他们的情况也的确很可疑。而且家家都有这样事情发生时,唯独他们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是很奇怪的。 林漒重重的捶着桌子,他鼓励大家要有勇气面对,不要被这种程度的故弄玄虚吓倒。最后总有谜题揭开的时候。 在全镇乱作一团时,唯一不知情的是林宛心。 第二十五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更新时间2010-11-14 22:43:06 字数:3728 在这天下午天气最好的时候,林宛心给娃娃洗了澡,心情畅快的看着他在院子里玩耍。恰好这时,三婶子吴彩心带着善善来串门,大大小小的女人都挤坐在院子里,三婶子和吴彩心照例不敢多看娃娃,反而是善善手里拿着个画本,看到什么画什么,自在多了。 居然会有访客,这让林宛心既感到诧异有有些快慰,她甚至不再介意听到那些她一向讨厌的家长里短,在三婶子和吴彩心讲了一堆不知所云的人和物后,两个人话锋一转,绘声绘色的讲诉了镇子里发生的大事,林宛心大吃一惊,她马上想到了那个被她远远丢弃的纸袋。那些怪事与考验几乎是同时发生的,而且那些恶劣的性质也很相像,她心虚的很,不由自主的将那些怪事与娃娃联繫在一起。 三婶子与吴彩心同样心事重重,她们没有在意林宛心的表情,只是像发泄一样的谈论着。林宛心低下头隐没在她们纷乱的言语中,她忧心的想到,虽然考验结束了,可是它们似乎没打算放过娃娃,也许它们还躲在暗处,镇里的事情只是它们愤怒之后的产物。也许有一天,它们还会出现在林宛心的面前,带走它们的“妖精娃娃”。 “妖精娃娃……”林宛心低喃着,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吴彩心瞪大了眼睛。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你上次讲过的那个妖精娃娃的故事。”林宛心有些尴尬的笑着。 “什么妖精娃娃?彩心,你给宛心说了什么?”三婶子好笑的看着她们。 “彩心姐只是讲了个故事,不过,这世上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啊!”林宛心笑着说,眼角瞟过了娃娃。 “你不要听信你彩心姐说的,她这个人最爱编故事了!尤其爱吓唬你们这些小姑娘!”三婶子有些恼火的看着吴彩心。 “是呀!宛心,你是不是相信了,那个妖精娃娃的故事是我编出来的,其实乌阳山里根本没什么妖精,你可以放心的去玩,姐姐是吓唬你呢!”吴彩心俏皮的对林宛心吐着舌头。 林宛心的心怦怦乱跳着,脑袋里犹如颳起了龙捲风,如果真如吴彩心所言,那些是虚构出来的故事,那山上就没有妖精王了?那娃娃就不是妖精了?娃娃不是妖精,那些诡异的动物是怎么回事?还有刚刚经歷过的考验,那些又是怎么回事? 所有不可信的东西被慢慢接受以后,现在又要全盘否认,林宛心觉得自己的头脑凝固成了一块,她的心在固执的拒绝接受,拒绝相信。几乎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她她焦急问道: “你为什么要编一个故事骗我呢?乌阳山里真的没有妖精么?” “只是随口说说的故事而已!乌阳山怎么可能有妖精?”三婶子诧异的看着脸色大变的林宛心。 “是啊!那只是个故事。”吴彩心关切的看着林宛心问:“你怎么了?” 林宛心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是么?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吴彩心接着问道。这时,善善红着小脸跑了过来,她大声的说:“妈妈,妈妈,你看我画的好不好?” 吴彩心拿起善善的画,她的脸色变了,眼角悄悄的掠过林宛心,她责备善善说:“画的什么呀!一点不好,快撕掉!”善善委屈的撅着嘴,说:“哪里不好,青青老师教过我,说我画画最好了。”她把画从妈妈的手中抢过,塞到林宛心的手里,说:“宛心姨,你看我画的像不像?” 吴彩心焦急的想要拿回那个画本,可是已经晚了。 林宛心已经看到了,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善善的画,善善说的没错,她的确很擅长画画,而且她画的好极了,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画的是什么。 善善的画里,画的是一个木偶,这个木偶的四肢长短不一,身躯矮小,头颅不是圆的,而是好像被打碎又重新拼装过的,木偶的嘴巴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它的眼珠部分没有上色,只是一片白色。 那是噩梦中曾见过的白瞳孔小人。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善善的画中,而且画的如此形象,莫非,善善曾经见过它。林宛心的汗毛霎时收紧了,善善是在这里画的,莫非那个白瞳孔的小人就躲在这个院子里,躲在什么人的影子里? 第52页 她猫下腰,凑在善善的耳边小声问:“善善,乖孩子,告诉阿姨,你在哪看到这个的?” 她的表情很严肃,吓得善善有些瑟缩,不过,她还是用手指指了指院子的当中,林宛心慢慢的回过头去,空荡荡的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在哪啊?阿姨怎么没看到啊?”她蹙着眉头,哑着嗓子说着。 三婶子和吴彩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呆立着,不知所措。 善善向妈妈的方向退去,她的手指仍固执的指向院子的中间。 林宛心猫着腰走过去,她看见了,她看见了她的娃娃。小娃娃坐在一棵树下,玩的正高兴,林宛心仍然猫着腰,围着娃娃找来找去,她没有找到。 她小声咕噜着问:“到底在哪里啊?” 善善缩在了妈妈的怀中,说:“树下面,就在树下面。” 树的下面只有娃娃,林宛心颤抖的问:“善善,你看见的是这个娃娃么?” “是!”善善几乎要哭出来了。 “你撒谎,你为什么要骗我,这不是娃娃么?他怎么就成了木偶了呢?”林宛心低吼,她看上去像是要扑过来的野兽。 她的样子吓坏了善善,小女孩彻底大哭起来。 吴彩心抱住孩子,心疼的哄着,她转过头,愤怒的对林宛心说:“你为什么要吓唬我的善善,这孩子只是说了……” “不要再说了!”三婶子阴着脸大声喝道。 吴彩心立刻闭上了嘴。 “为什么不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宛心头昏昏沉沉的,手脚冰凉,她的胃翻涌的很厉害,好像有什么在努力的爬出来,不好的预感哆哆嗦嗦的涌上心头。 “没什么。”两个人不自然的看着彼此,异口同声。 “到底是什么?善善你告诉阿姨!” 所有的人都在躲躲闪闪。 终于。 “妈妈,你们为什么不告诉阿姨?那好,善善乖,善善告诉阿姨,你一直在玩那个木偶。”善善脸上犹有泪迹的大声说。 巨大的原子弹炸毁了整个世界,清晰的可以听见破碎的声音。 三婶子与吴彩心吓了一跳,丢下林宛心,抱着善善逃也似的跑掉了。 这是什么意思?善善为什么说一直?半晌,她明白了。林宛心犹如遭到了雷击,心跳都骤停了几秒。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开始旋转,她扶着墙,用力的唿吸着。 太阳就要落山了,漫天的红霞,凉爽的风在头上吹过,这是绝对真实的世界! 与娃娃相遇以来的各种事情涌上了心头,镇上人对娃娃的态度。自己看到的各种动物,还有该死的考验,一切的一切,原来都不是真的。 原来有问题的不是娃娃,是自己。 林宛心空荡荡的彷如掏空的布袋,她的心也是空荡荡的。她梦游般的走进院子里。被入口的石板绊倒了,她的衣服扯开了口子,她的额角摔破了,血蜿蜒的流了下来,而她竟然毫无感觉,只是坐在地上,随便的把挡住视线的抹掉。 原来如此,所有的人都知道,抱在怀里的娃娃不是真实的,是个假娃娃,是个木偶。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提醒着她,吴彩心甚至还编了一个妖精娃娃的故事,就是为了让她远离那个木偶。而她,沉迷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自以为在保护一个无依无靠的娃娃。可笑啊!真是太可笑了! 为什么会把那个木偶当成真实的娃娃来看待啊!自己看到的那一切,是假的,是想像,偶尔看到的真实清晰的世界,看到了木偶的真实面目,让她不可置信,于是自己欺骗自己,编了一个又一个的幻想,只是为了给这个假娃娃血肉、灵魂,只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个“真实的人”。为了能替代自己失去的那孩子么? 正常的人会这样想么?正常的人会这样做么? 不会!不会! 唯一的答案是——林,宛,心,疯了! 每个人都有承受打击的能力,也有恢復的能力,可是林宛心一直面临着超越自己承受能力的诡异世界,就像神经阈值逐步的增加,终有一天会突破极限。娃娃是个木偶,所有的事情都是林宛心自己的幻想,当真相被揭晓,林宛心长久以来信念的支柱毁灭了,这给本已脆弱的神经受到最致命的一击。 林宛心精神崩溃了。 她痛苦。 比一个人疯狂更痛苦的是知道自己疯了。她匍匐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哭已不足以表达她的痛苦,林宛心索性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响,笑到几乎透不过气来。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林宛心又开始大哭。如此一会哭,一会笑,重复多次后,所有的力气被耗尽,她在地上翻滚,像个动物一般颓废的爬起来。 所有的感情被忘记,所有的幸福已死亡。当思想遭到禁锢,当灵魂不再歌唱,林宛心失去了成为一个人的核心。没有了心的支配,身体会随着灵魂枯萎。就像没人居住的房屋慢慢的等待毁灭。 林宛心像一个游魂,无意识的走在院子里,房间里。超脱出痛苦,忘记如何作为一个人类,她看上去轻松多了,手中把玩着野草,嘴里哼着莫名的曲调,代表心灵的眼神已溃散,她的亲人和朋友如果看见她,都不会相信这个人就是林宛心。 赤着一只脚,走进了郝青青的画室,那面嵌着各式镜子的墙上,照出了林宛心的样子,她歪着头看了一会,没有认出那晃动的影子是自己。眯着眼睛仔细的看,视点由分散而变得集中,每个影子里都出现了一张林宛心的脸。她吓了一跳,残留的意识里,她只知道这个人碰不得,一碰到就会痛苦万分。 第53页 于是,林宛心开始躲避起“林宛心“的影子。 她躲到左边,“林宛心”追到左边,她躲到右边,“林宛心”追到右边,她躲在墙脚,“林宛心”站在窗户上,她被无处不在的“林宛心”团团围住。 恐惧到极点,她蹲在地上,捡起一个杯子扔到了墙上,一面镜子破成了碎片,在她看来,那个“林宛心”消失了。她从角落里拿起一个画架的木头支架,开始敲碎每一张“林宛心”的脸。在巨大的响声中,她的恐惧变成了四处飞溅的玻璃,墙上的每一个镜子和玻璃窗都被打碎了。她珍爱的花草也受到了牵连,被踩在脚下,变成了紫色的泥浆。 这是疯子才有的疯狂的行为。 远在都市的安港静静站在窗户前,看着脚下繁星般的灯火,他不知道他的爱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他的爱人嘆息。 怎么办? 谁来拯救林宛心? 第二十六章 另一个开始 更新时间2010-11-22 13:00:55 字数:3542 痛苦的发泄,也许是另一种形式的释放,当她累得站不住时,林宛心疲乏的坐在院子里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晚风唿啸着吹进这个小院,风声中,一个婴儿在悲戚的啼哭,他的声音已变得嘶哑,婴儿还在使劲的抽泣着。 一个黑影瑟缩在角落里,向院子里张望,从那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 林宛心从睡梦中惊醒,黑影缩回手,躲进黑暗的夜色里。她本能的循着哭声找去,在院子的树下面,她看到了被她遗忘的娃娃,他还是林宛心中的那个样子,并没有因为身份揭晓而恢復成丑陋的木偶。娃娃的身上泥泞不堪,小手和小脸被眼泪和泥土煳成了一片,他看到林宛心又哽咽的抽泣了几声,伸出小手要抱抱。 他的样子刺痛了林宛心,那因娃娃而破碎的灵魂又因为娃娃而开始融合。林宛心慢慢的靠近,木然的脸上流下了热泪,她知道那是个虚像,会带来痛苦,可是她还是无法抵御,她只想再一次,再一次的感受那曾经幸福的感觉。 林宛心抱起娃娃,将他小小的身体抱在怀中,娃娃趴在她的肩头,两只小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脖子,没过一会,疲倦的娃娃就睡着了,即使在睡梦中,娃娃仍在小声的抽泣着。他的体温,他唿出的热气,他有点分量的小身体。轻轻的亲吻着他细嫩的小脸,林宛心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她怀中的娃娃只是个木偶,是想像出来的假娃娃。 她细细的回忆与娃娃相处的时光,她确认自己从未在梦境之外见到过娃娃变成的木偶,第一次见到他什么样,还是什么样。镇上的人也从未亲口说出这孩子就是个假娃娃。那么,这孩子究竟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婴儿呢? 她想了一夜,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想到哪里都没有出路。早晨的水雾特别的浓重,烟烟裊裊的把她和娃娃彼此包裹在一起,就像此时林宛心的心情。当太阳开始发威,热力像网一样过滤着空气,浓重的水雾瞬间就消失了。 她看着豁然开朗的庭院,心中的迷雾也亮出了一条小路。她从一堆杂乱的家具中找出鞋,抱着娃娃走出了林家祖宅。 这个时候镇上大部分人刚刚起床,还未来得及吃早饭。林宛心敲响的是三婶子家的大门。 对于在这个时候来访,三婶子全家人都很意外,她平静的说明来意,三婶子与林国锦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不速之客林宛心在经歷了昨天的精神冲击后,又一夜未睡,此刻的她,面色苍白,双眼通红,额角上还有一个新鲜的伤疤,那样子就像一个活着的鬼魂。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三婶子家的人居然默认了她近乎无理的要求。 从三婶子家出来,林宛心的身后跟随着除了善善以外的三婶子家所有人。还未到达下一个目的地,林宛心就在水渠不远的地方看到了赵广广和林四喜,他们也被林宛心悽厉的目光震慑,迫于林宛心的气势不得不同意她的要求。即使他们走在所有人的最后面,林四喜仍然怯怯的躲在丈夫身后,不敢去看娃娃和鬼一样的林宛心。 繁林的街头上出现了这么一小群奇怪的队伍,他们个个沉默不语,面无表情,为首的虽然怀抱婴儿,却没有圣子圣母的慈爱与威仪,被她们带领的也不是温顺的信徒。那一群人倒更像是被穿着锁链的囚徒,不是去天堂,而是去地狱。 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凌乱的心跳,走过狭长的小街时,仿佛走进了时间被无限延长的时空隧道。林宛心走在最前面,没人看得见她的脸。她安静的走着,头高高的扬起,其实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口,每走一步,都在提醒她判决即将到来。 如果无法躲避,那么就让它早点到来吧! 林宛心坚决的叩响了终点的大门。 镇长林漒被吵醒了,他睡眼惺忪的打开大门,立刻睡意全无。在自己的门外出现了所有的镇民,他们严肃的站立着,仿佛见证末日的灵魂。 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所有的人都看着林宛心和她的娃娃。她抱着娃娃率先走进房间,他们慢慢的跟进房间。林肖强从自己的窗户里伸出了头,他惊讶的看着这一群人,破天荒的走出了房间。除了林宝贝和深山中的林渔林红日,镇上的每一个人都在这里了。 林宛心安静的走到沙发前,把还在睡觉的娃娃放在上面,细心的用黄色小毛毯包好。跟进来的人都在离她远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她脱下自己的外衣,整齐的放在沙发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第54页 走到房间的中央,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有的人面色沉重,有的人疑惑满满,每一张脸都仿佛在说:“看啊!这个疯子要干什么?”林宛心鼓起勇气,她不怕面对大家,她怕的是面对自己。 “以这样的方式请来大家,实在是非常的抱歉。可是,宛心独自一人在这里,无依无靠,大家就是我的长辈是我的亲人。宛心心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想请大家帮我解开疑团。”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唿吸声。 林宛心深深的吸气,大声问道:“我想请问各位,我带来的这个娃娃,是个真实的婴儿,还是个木偶?”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低下头,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林宛心已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她故意挑衅的说:“是我的问题不够清楚,还是你们没有勇气不敢回答?” 寂静。 “为什么不说话呢?你们是怕这个不明来歷的娃娃,还是怕我会突然发疯?” 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没有人想到林宛心会用这种方式,提出这个问题。 林宛心故意用激烈而刻薄的语气说话,众人一直没有回答,在她看来,这只说明一件事,就是镇上的人确实在隐瞒什么。 沉默还在继续,林宛心开始心浮气躁。她在人们的注视下一圈一圈的走着,仿佛被困在兽笼中的勐兽,随时都会爆发。 “漒叔,您是镇长,代表地方上的威仪,这里您的年龄最长,见识最多,您能告诉我娃娃的事么?” 镇长坐在椅子上,双眼似开似合,仍是一副弥勒佛的样子,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嗓子痛,不方便说话。 林宛心转头看别人,每个人都移开了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局面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一会,当每个人都开始烦躁时,出乎所有人意料,林宛心突然哭了起来,她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脸颊,哭得凄凄哀哀,镇上的人都大吃一惊,不知道她怎么了,有人犹犹豫豫的走过去,想要劝慰她,手还没碰到她的衣角,林宛心就从地上突然站了起来,把那个近前的人吓了一跳。 她的头髮蓬起,脸色苍白的不似人形,眼睛上布满血丝,比刚才更像一个索命的厉鬼。靠她近的人都吓得倒退几步,心中狂跳。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其实她没看到人,也没看到物,她的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思想里,只是不停的喃喃自语,所有的人都听见了,林宛心反反覆覆说只有一句“妖精假娃娃”。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眼前的林宛心可能再也无法承受,她精神崩溃了,疯了。 没等到人们做出任何反应,疯了的林宛心像只敏捷的猴子,窜到娃娃睡觉的那个沙发前,将裹着毯子的娃娃高高举起,一字一句的说: “如果他不是真正的娃娃,只是个骗人的妖精,那么他就应该在这个世上消失!”话一说完,林宛心重重的将娃娃摔向地面。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她真的这么做了,有的人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有的人捂住耳朵不敢去听,林四喜甚至还发出一声惊唿,瘫倒在地。 没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没有骇人的暴力场面,人们睁开眼睛,才看到赵广广面如土灰的站在林宛心旁边,包着小毯子的娃娃被他抱在怀里。原来在娃娃落下的瞬间,被赵广广给接住了。可是,为什么赵广广的脸色那么难看呢? “赵叔,接的好啊!”一丝微笑出现在林宛心的脸上,她神情自若,与刚才判若两人。呆若木鸡的赵广广双臂无力的垂下,手中的毯子落了地,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声音,里面哪有娃娃影子。 林宛心揭开身后沙发上的外衣,娃娃躺在下面,刚刚睡醒,依依呀呀的晃动着小手。她微笑的对众人说:“大家一直不肯回答宛心的问题,宛心只好演了一场戏,这才逼出了答案。真的是很对不住大家了!” 所有的人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林宛心安置娃娃时,就做了手脚,让别人以为她把孩子包在毯子里,然后故意装疯假意要摔娃娃,那一刻的事情发生的太快,让人们来不及掩饰,流露出真实的状态。所以,即使没有人去接摔向地面的“娃娃”,林宛心也可以从人们的表情判断出她想知道的。 一个假娃娃,不会引起人们那么大的反应,只有真正的娃娃才会是这种情况。 林宛心心头淤积的烦恼一扫而空,她微笑的抱起娃娃问赵广广:“赵叔,娃娃是个真正的婴儿对吗?” 赵广广脸色青白,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水:“是…是…是个…真娃娃…”,突然他的脸又涨得通红,赵广广咬紧牙关说:“现在的这个确实是真娃娃,可是,可是以前的就不好说了。”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宛心有些煳涂。 赵广广偷偷的瞟了一眼娃娃,颤抖的退到人群中,用几乎变调的声音小声说:“现在的这个是真娃娃,可是,你以前抱出来的,有时候是真正的婴儿,有时候是个木头娃娃…” 林宛心呆呆的站着,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恐惧随着唿吸在蔓延,围着娃娃和她的人们慢慢后退,他们也像赵广广那样,用沙哑的声音耳语般的说着:“有时候是真娃娃,有时候是假娃娃,我们也不知道,是你疯了,还是那个娃娃真的是个…”。 第55页 娃娃定定的看着人们,突然伸出小手指向他们,彷如魔咒般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 受到惊吓的人们立刻闭上了嘴。他们被恐惧驱使,一个接一个的逃走了,只剩下林宛心独自一人茫然的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 第二十七章 失踪 更新时间2010-11-28 13:20:18 字数:3886 林宛心一片茫然的面对空空荡荡的屋子,她想得到的答案,居然是没有答案。转了好大一个圈,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不知道自己是否疯狂的林宛心,抱着谜一样的娃娃回了家。 她无心做任何事,头脑塞满了各种猜测和假象,像开火车一样乱闹闹的。她盯着娃娃看,娃娃也盯着她看。白昼到黑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在林宛心的注视下,娃娃像任何普通的婴儿一样吃、睡,正常的不得了。 从黑夜到白昼,时间变得漫长而艰难,林宛心无数次的睁开眼睛,无数次的看到娃娃舒服的变换着体位睡得正香。直到晨曦,娃娃还是娃娃,没有变成什么丑陋的木偶。 也许这就是答案。 新的一天就是新的开始,林宛心捧着娃娃微笑的小脸,想到了一句很老的歌词“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她在心中哀嘆,只是不知道这选择是对还是错。 扎起马尾,换上利落的短裤,收拾心情要从收拾家开始。息园的六间房被林宛心扫荡了四间,包括郝青青的画室。这四间房子窗户、门和家具都被破坏的很厉害,要修復得花费很大力气。她要照料娃娃,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会沉到水下。所以她採用了最简单的办法,用木板封闭坏掉的窗户、门,再在门上加上锁,防止娃娃或别人误入。 从那剩下的两间房里挑选出一间作为新的卧室,林宛心开始整理。虽然扫荡过的房间,无论里面还是外面都破坏的很厉害,但是她和娃娃自己的东西却在考验前就被林宛心妥善的收藏了,她暗暗庆幸着,将可以使用的东西装入自己超大的两个旅行箱,拖到新房间。 做完这一切后,林宛心舒了一口气,虽然夜空很美,可是今天晚上不用再露天睡觉了。 将院子彻底的清理了一遍,垃圾装满了六个超大袋子,碍眼的摆在门口,她决定把这些垃圾送到前几天见到的那个露天垃圾场去。把娃娃背在身后,林宛心费力的将几个袋子移到门口的街面上,这里距离小街尽头的垃圾场还有些距离,一次肯定扔不完,林宛心准备分三次将垃圾扔掉。 小街很安静,娃娃依依呀呀的笑着,看着最后一个袋子滚下去山坡,林宛心仿佛扔掉了心中的烦恼,她舒服的伸展着腰肢,擦了擦汗。抱着娃娃悠闲的踱着步子回家。 看着林宛心离开垃圾场,林红日利落的跳下去,逐一将那几包垃圾检查了一遍,他用手捻着污垢,脸上写满了凝重。很快,他从垃圾场里出来,直接回了家。 林渔坐在帐篷里喝着小酒,滋润极了。林红日一回来,就看见父亲微醺的样子,他皱着眉头准备出去,林渔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问:“有什么发现么?” 林红日粗声粗气的回答:“没有!” 林渔呵呵的笑着说:“不急,要有耐心。” 林红日没理会他父亲走进了自己的帐篷,帐篷里,摞着几个巨大的箱子,里面隐隐散发出陈血的腥臭。林红日毫无所觉,坐在一块垫子上,像日本武士那样的擦起刀来。 繁林镇。 街边上,两栋房子之间湛蓝的天空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穿过像一线天一样狭长的小巷,眼前突然开阔,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山坡上,清新的山风吹拂着她和娃娃的脸颊,天上大块的白云自由的变换着形状,在远处的乌阳山上,投下一片片形状各异的阴影,深绿与嫩绿相互交错,把整片山峰染得浓淡适宜,这里的景色如此美妙,让林宛心的心情豁然开朗,她深深的唿吸着,将最后的阴影也留到了山上。 娃娃的笑容被阳光放大的更加灿烂,他的声音像山歌一样的动人,林宛心紧紧的拥抱着他,娃娃是个真正的娃娃,她和他在一起,她们很快乐! 这就足够了! 回到林家祖宅,站在干净如新的庭院里,林宛心突然涌起了怪怪的感觉,只不过离开了二十分钟,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院墙外面突然“咔嚓”一声脆响,似乎有个小树枝断裂了,林宛心循声看去,一道透明的光像蛇一样蜿蜒的从墙头瓦片落到墙壁上,又落到院子里,速度快的惊人。透明的光扭动着,一接触到地面上,温柔的淡蓝色突然变成了明亮的金黄色,林宛心这才骇然的发现,那不是美丽梦幻的光而是可以致人死命的火焰。 怎么会突然烧起火来?她顾不上细想,匆匆的把娃娃放到远离火场的地方,拾起门边上靠着的扫院子的扫帚,希望能用它将火熄灭。 站到火焰的前面,林宛心呆住了,她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扫帚。明亮的火舌已在弹指之间走过了设定的路程,在空无一物的庭院中间交错成了一个火网。它们的能量仿佛来自地下黝黑的泥土中,燃烧的并不热烈,但是火舌相互纠缠在方方正正的庭院中形成了一个非自然的图形。 那是一个扭曲的新月的形状,弯弯的月牙占据着小半个院子,它弧形凹陷的那个弯曲面正对着一面院墙,在林宛心发怔时,一道细细的火线差点跳到她的眉毛上,她醒悟过来,开始用那个原始的工具熄灭新月形的火焰。 第56页 不甘心的火焰反抗着,伸出无数的手,捉住了林宛心手中的“武器”,在火焰贪婪的啃噬下,扫帚燃成了一个火炬,火焰向上蹿去,疯狂的想要舔食她的手臂。林宛心只好扔掉了它,看着它被火焰吞噬,变成了新月火焰旁的另一个小符号。 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林宛心转身看到娃娃抬着头,小傢伙不知被什么吸引,在开心的笑着。她松了口气,只要娃娃没事就好。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身后的火焰突然明亮了一下,这才发现,就在刚才转身的那一剎那,在新月火焰的不远处出现了一对人类的脚印,它们异常的明亮,在火焰中摇曳燃烧。 凭空出现的脚印,闪烁着,摇摆着,在它的前方跳跃式的又出现了一对脚印,紧接着那脚印连成了笔直的一串,仿佛一个看不见的灵魂正一步步的向前离去。林宛心只有一个感觉,那是新月的封印被打破,被束缚的灵魂终于获得了解放,它活动者僵硬的身躯,向着前方走去,它灼热的气息在地上留下了印记。 脚印一直向前,直到墙壁的尽头,忽然消失了,这时正对的墙壁上,突然燃起了火焰,淡蓝色的火焰向四面扩开,在砖石砌成的灰色墙壁上,形成了一个异常高大的人形,这个人形恻立着,一手指向天空,一手指向地面。它的身躯在影影丛丛的火焰中舞动着,仿佛在跳古老的巫舞。 新月,脚印和人形,火焰在泥土、砖块和石板上燃烧着,它们散发出的热量烤干了林宛心脸上的汗水,还在掠夺她身体里的水分,闭上嘴唇,林宛心试着吞咽,除了干涩,她吞下的还有惶恐。 只一瞬间,火焰就开始变得微弱,似乎那炙热的灵魂已穿墙而出,离开了它的禁锢,它身躯留下的印记还在墙上燃烧,只是这一小块残留,就有可能烧毁百年的老宅。 不能就这样看着,林宛心对自己说,她从院子里的水井中取水,泼向火焰,火焰变得微弱,漂浮在水上。奇怪的图形开始扭曲,变形,水越来越多,火焰再也无力维持自己的形状,它们的魔力渐渐消失了,先是新月,然后是脚印,最后那个舞动的人形也消失了。 所有的地方都湿漉漉的,只有火焰曾经存在的地方有一些发白。放下水桶,在稀稀拉拉的星光下,院子恢復了宁静,勇气与水分也回到了体内,林宛心不知道那些符号代表着什么,但是她知道平静的生活的愿望被再次打破了,有什么又要发生了。 知了在远山鸣叫,院子里似乎太安静了,为什么听不到娃娃的声音? 林宛心从沉思中惊醒,她回头看去,娃娃不见了。心一下子沉到了水底,她慌乱的在院子里找了起来,不安驱使她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没有任何发现。通向圆厅的大门关得紧紧的,以婴儿的力气无法自己打开,除了新卧室,所有的房间都被锁住了,能藏匿孩子的地方都被找过。可是在这个密闭的,什么都没有的院子里,娃娃却失踪了。 他去了哪里?是自己还是什么把他带走了? 林宛心不敢让自己想下去,她打开大门冲出了家门,她需要帮助。一口气跑到三婶子家,林宛心用力的捶打着大门,过了好长时间,她才看到吴彩心假笑的开了门。不待她说话,林宛心一口气说出了她的请求,她需要人帮她寻找娃娃。 吴彩心还在笑着,只是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不疾不徐的说:“家里人都出去了,我得留下来照顾善善!” 林宛心急了,她不停的请求着。 笑容退去,吴彩心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她断然拒绝了林宛心,放下后者孤零零的站在门外。在关门前吴彩心冷冷的对她说:“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如果娃娃消失了,你就该让他消失。” 林宛心呆呆的站在门外,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她终于明白了在这个镇上没有人会帮她寻找娃娃。对他们来说,娃娃始终是个异类。 没有任何人的帮助,林宛心自己跑遍了全镇,她到处寻找,到处唿喊,可是暗夜隐藏了一切,她没有发现任何与娃娃有关的线索。 疲惫的回到家,石板上的水迹慢慢蒸发,消失了。火焰留下的烧灼痕迹清晰的显露出来,墙壁上的火影人形像鬼魂一样钉在那里,它仿佛在吶喊,在嘲笑。像每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一样,林宛心悲伤的哭泣着,那些火焰的图形是个预言,是个宣告,宣告它们带走了娃娃。 在繁林无依无靠的林宛心给丈夫安港打了个电话,那时安港正坐在医院的电脑前面,思索着什么,他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他从她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感到他的妻子快要撑不住了。 “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其必然的结果,做你能做的,剩下的只有观察和等待,时间会给出最后的答案。”这是安港最后说的话,他也在劝她放弃么?林宛心挂了电话,脑子里乱乱的,顾不得去想他的意义。 抓住床头栏杆,用最大的力气吸进空气,直到肺泡再也不能容纳,慢慢的吐气,直到自己的内脏都挤成一团,就这样深深的唿吸,林宛心觉得自己平静了许多。她躺在床上,思念着娃娃,辗转反侧。 也许是太疲劳,林宛心居然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她做了一个梦,小小的娃娃在一片黑暗中拼命的向她爬来,他的身后追逐着一个不能言说的恐惧。娃娃的小脸涨得通红,他害怕极了,一直在哭泣,他不断的伸出小手,请求她的帮助,而林宛心什么都不能做,她伸出的双手触不到娃娃的一丝头髮,她只能看着,看着那个恐惧的黑影步步逼近,涨满了整个梦境。黑影张开巨掌,向山一样压下去抓娃娃,他张大了嘴,里面是像岩浆一样沸腾的血液,娃娃徒劳的伸出一只小手去阻挡,在他被吞没的瞬间,黑影睁开了通红的眼睛。 第57页 林宛心从梦中惊醒,那个影子居然是他。 第二十八章 谜一样的男人 更新时间2010-12-28 23:43:27 字数:3109 林宛心从梦中惊醒,她大口的喘着气,梦中的黑影歷歷在目,它不是魔王,也不是妖精,而是一个被她忘记,却对她和娃娃来说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枕头已被泪水湿透,脸上犹有泪迹,林宛心看着黑洞洞的窗户,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差五分,这个时间刚刚好。 天空还是一片惨澹的昏蒙蒙,繁林没有灯光,没有人语,一片的死寂,浓浓的水雾阻挡了昏暗的月光,这里就像没有生气的墓园,偶尔在雾中凸显的建筑,像是墓园中的墓碑。猫头鹰偶尔飞舞和啼叫的声音,没有打破这死寂,反而渲染了令人窒息的氛围。 水雾透过鼻子和嘴进入到肺里,冰冷的渗入到身体里,无形中增加了心理的负担。林宛心像个夜行人一样不发出任何声音,快速的穿过街道,水雾被她身体搅起了漩涡,像被空气承托那样,林宛心幽灵般的潜进了水边的榕树林,那是狗样男人林宝贝的地盘。 梦是人潜意识的表现,林宛心在梦中梦到的那个黑影,就是林宝贝。他曾在林宛心的第三个考验中出现,又是第一个接触娃娃的人,他一定与它们有着很多的联繫,在所有的事情中他一直充当着执行者的角色。也许,娃娃就是被他抱走的,也许娃娃还在他的狗窝,也许时间还来得及。 这个水边的榕树林,林宛心已来过两次,落叶覆盖的青草下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陷坑,上一次,她还跌落在林宝贝的“厨房后院”里。尽量放慢脚步,林宛心打开手电,小心的踩在厚厚的树叶上面,向狗窝移动,树枝上垂吊下来的藤条打在林宛心的头上,把她吓了一跳,她小声的惊叫了一声。 手电筒的光柱在树枝间摇动,古老的藤条反射着白光,像一条条曾经充满欲望的尸体,它们在林宛心的头上晃动,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港产鬼片——在书生跑过的树林里,地下的枯叶中埋伏着一双双腐烂无肉的枯手。手电的光柱向地上扫去,灯光掠过一只朔料狗的眼睛,那眼睛大得出奇,晃得林宛心心惊肉跳。 狗窝的方向传来金刚的吠声,低矮的灌木被巨大的身躯吱吱嘎嘎的挤到了一旁,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显然它是冲着林宛心来的。关掉手电,惊慌的林宛心站在原地,她的四周都是被野草覆盖不知深浅的陷坑,她不能移动,也不能被发现。金刚低沉的吠声在嗓子里滚动,这是被打扰清梦的不快,如果被发现,不用想也知道会怎么样。该怎么办呢?林宛心的鼻子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稍早之前。 金刚卧在林宝贝的身边,它是一只狗,它需要睡觉,但是它不会睡得很熟,也不会睡得很长,它的天职是保护它的主人,它很骄傲,因为它做到了。它也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狗,十几年的时间没有消磨它的斗志,反而赐予了它十几年的智慧与经验。它是一条有灵性的狗,除了对主人林宝贝的忠诚之外,它还对这始终孤单的灵魂多了一份相濡以沫的母性的关怀。它发自内心的爱护着身旁的这个人,虽然它只是一只狗。 就在林宛心潜进树林的时候,金刚闭着眼睛,虽然它的眼睛睡着了,可是它的耳朵还很清醒,它知道天要亮了,它很享受这黎明前的一刻,它等待着,等待“树林醒来”,成群的小鸟们开始歌唱,太阳透过树叶,温暖它的眼睑。 可是它听到了入侵者的声音,它的职责让它必须做出反应,所以金刚很生气,它想赶紧解决这个麻烦,说不定还有时间可以赶得上“树林醒来”。 这个树林就像家一样,虽然光线很暗淡,虽然狗的视力很差,但是它清楚这里的每一根野草,每一根树枝,没有什么能逃过它的鼻子,树林里漆黑一片,它还是准确的找到了林宛心的位置。 可是在那片厚厚的枯叶上面,它什么也没有发现,入侵者林宛心消失了。 站在林宛心刚才站过那个地方,金刚狐疑的四处看着,没有什么陌生的人。它用力嗅着,空气中除了树林独有的咸湿气味,还有一种让它说不出难受的气味,金刚开始打喷嚏,它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丛小花,也许就是它散发出那么难闻的气味吧!虽然知道原因,可是它不敢靠近,那持续强烈的刺激气味,让它不能忍受。 金刚离开了。 一直居住的树林里怎么会突然开出气味这么浓郁的花朵?如果金刚是个人,他会这样怀疑,可是它毕竟是条狗,虽然是一条很有智慧的狗。 金刚离开后,距地面不远的地方,藤条开始摇晃,林宛心顺着树藤滑了下来,她的手被粗糙的树藤磨出了细小的伤痕,不过她并不在意,还很庆幸。就在金刚找到她之前,林宛心急中生智抓住树藤,吊在半空中,躲过了被发现的命运。 她的力气有限,爬得并不高,可是狗也不是一种很高的动物。她在自己站的周围撒上了浓郁香气的香水,掩盖了自己的体味,这一招也很见效,狗会被香气破坏嗅觉的敏感度,它果然没有发现。 林宛心没有想过,如果出来巡视的除了金刚还有林宝贝时该怎么办,她是在赌博,而且这一次她赌赢了。运气真是奇妙的武器。 继续向狗窝靠近,这一次,她没有忽略任何细节,天开始蒙蒙亮,树林里早起的鸟儿帮了她的忙,叽叽喳喳的叫声掩盖了不可能掩饰的声音。 第58页 就这样,林宛心有惊无险的摸到了狗窝的后面,金刚回到了林宝贝的身边,它偶尔还会喷出几下响鼻,赶走那不适的感觉。 狗窝是个废弃的木板棚,很早以前曾是个水力磨坊,时间长了,那些水车什么的就都不知去向了,只剩下这个摇摇欲坠的棚子和紧挨着棚子的与江水相连的水渠,林宝贝住进来后,也不怎么在棚子里住,他喜欢睡在外面。 林宛心躲在棚子的后面通过窗户向棚子里张望,木板棚不大,前后都有窗户,所以里面光线不暗,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样子,那里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油污,垃圾,杂物,就像一个烂慥慥的阴沟,散发出和林宝贝一样比他还刺鼻的气味。真不敢想像这是人类的住所。 林宛心忍住噁心,仔细的寻找,娃娃不在里面。她慢慢的转到侧面向前看去,狗窝的前面垃圾依然像山一样堆了好几堆,可是没有娃娃。她感到失望,靠着墙角坐在地上,娃娃到底去了哪里? 前面的金刚已经起来了,它像晨练一样的扯开了嗓子,附近树枝上的小鸟被它浑厚的声音吓得一窝蜂似的逃走了,金刚满意的看着,得意的吠叫着。林宝贝也醒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着金刚玩耍,而是匆匆的在垃圾堆里找着什么。 金刚停止了晨练,每到这个时刻,它就会这样忧郁的看着林宝贝的背影,它不贊同那个东西,认为“它”会分离它们两个的感情。林宛心伏在木板棚旁一丛灌木的后面一动不动,她奇怪的看着林宝贝的行为。她看到林宝贝四肢并用从垃圾堆里找出了一个布包,他把布包仔细的放到了地上。 这时,金刚好像发现了什么,它突然窜过来,围着林宛心藏身的草丛嗅来嗅去,林宛心吓了一跳,她赶紧掏出香水瓶在自己的身上喷了起来。空气中的香味又浓郁起来,金刚的鼻子都快痉挛了,它不停的打着喷嚏,在离草丛稍远的地方来回徘徊,就是不肯离去。 林宛心暗暗心急,她不敢动,生怕弄出什么声音,这时,她突然听到,有一个男人用生硬的语气在下命令。 “金刚,过来!” 还有什么人在附近么?这个人竟然能命令金刚?林宛心一下子感到有些迷煳,金刚似乎也吃了一惊,林宛心看到它不情愿过去了。 挡住林宛心视野的狗终于离开了,她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前面,可是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里确实有一个男人,太阳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这个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干净的黑裤子,干净的皮鞋,他的头髮整齐的在后面梳成一个马尾。他的唇边已没有动物的血渍,干净的脸上泛起太阳的白光,这个人的手抚摸着金刚的头。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林宝贝! 林宛心捂住了自己的嘴,压下了惊唿,眼前的这个人整整齐齐,规规矩矩,除了眼神还有些涣散,这个人已不是记忆中那个狗样的男人了,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你走在街上看到的任何一个普通的男人。 金刚似乎也不太习惯这个样子的林宝贝,它喷着响鼻,围在他的身边不断打转。林宛心的脑子似乎有些短路,与狗样男人相遇的一幕一幕在不断回映。 这个男人隐藏着秘密! 她慌乱的慢慢后退,没留意踩到了一个橡胶娃娃,那娃娃尖锐的鸣叫起来,犹如拉响了夺命的汽笛。林宛心横下心,迈开大步开始逃跑,没几分钟就被金刚扑倒在地,她最后看到的是林宝贝狰狞的笑容。 第二十九章 什么救了我 更新时间2010-12-28 23:47:01 字数:3168 林宛心变成了俘虏。 她被金刚和林宝贝夹在狗窝前的空地中间,林宝贝悠闲的坐在树墩上,那神情完全是个人,不是一只狗。金刚呲着牙,露出血红的牙龈和锋利的牙齿,它吐着白沫,瞪着眼睛看着林宛心,只是碍于主人的命令,才不敢扑过来。 林宛心有些害怕,她明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有秘密的人,通常都很危险。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树林。 “你都看到了?”林宝贝开始发话,他的声音粗糙、干涩,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我只是看到了一点,我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林宛心尽量平静的说。 “你不觉得太晚了么?”林宝贝微笑,他和金刚一起露着尖牙的样子更像对索命的恶鬼。 林宛心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反而镇静下来,如果结果是註定的,那么恐惧就是最无用的东西。现在,她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心头有太多的问题,她问出了最迫切的那个。 “我来这里,只是想知道娃娃怎么样了?” “娃娃?”林宝贝的表情变幻莫测,他脸上的肌肉微微的震颤。 “为什么还要管他?”林宝贝瑟缩的侧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没有为什么,只是关心而已!”林宛心很诧异。 “为了你自己好,你就不应该再管他的事情!” “你是引他出现的人,连你也这么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林宛心苦笑。 “为什么?他是痛苦,是恍惚,是恐惧,是惊悚,是噩梦,是邪恶。他是毒品,是万恶之源,会带来不存在的希望,会让人无法自拔的上瘾,也会毁掉所有靠近的生命。就像你。”林宝贝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让人胆寒的词彙,他脸上的肌肉也因恐惧而痉挛成一团。 第59页 树叶在沙沙作响,明媚的阳光也突然变得暗淡,穿过树梢的风团,带走了心中的热度,林宛心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她不由自主的抱住自己的双臂, “你爱护他,他给了你什么?” 林宛心沉默着,她想到了偶尔快乐的记忆,还有数不尽的梦魇和考验。 “你看到了,他给了我希望。当我是狗时,他给了我想作为人的欲望,却让我还是一条狗;当我想忘记做人的痛苦,恢復到原来时,我却变成了人。我永远活在自己的渴望中,却永远也无法满足,那是你永远也想像不到的痛苦。我行走在这痛苦之间,一夜,一夜,一年,一年,没有尽头,没有终点,没有生死的界限。”林宝贝的表情像哭又像笑。金刚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他呜呜叫着,脖子摩擦着主人的双腿,似乎想安慰这个饱受摧残的生命。 林宛心战慄的听着这内心的独白,惶恐的看着这眼前的人,她想不到小小的娃娃,会是这么邪恶的存在。她不知该说什么,半天,才嘴唇颤抖着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我曾经想帮你的,记得么?我没有伤害你,你,你可以放我走么?” “不!不可以!”林宝贝狂吼着,他的脸变形成一团。 “为什么?”林宛心吓得步步后退。 “因为你再次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不可以就这样放过你!”,他一步步的逼近,脸上的笑容更加狰狞了,“这次,没人会来阻拦,你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要怪,就怪人人无法控制的欲望吧!” “什么?”林宛心的惊唿被淹没在金刚的咆哮声中,早就迫不及待的金刚带着嗜血杀戮的渴望扑向了惊慌失措的林宛心。 加速的身躯化成了一道黑影,带着光与血的利刃滑向了她的咽喉,林宛心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她的身体被撞得横飞了出去,摔在山一样高的垃圾堆里,各种不知名的杂物,被撞了下来,砸得她浑身剧痛,瘫做一团。 还未来得及站起,从口鼻唿出潮湿而腥臭的热气扑面而来,无论躲到哪里都如影随形,林宛心本能的用双手挡住面颊,身体收缩成弓形,她不停的用脚踢,还抓到了什么杂物挥舞着挡在自己的前面,在林宛心全力的抵抗之下,金刚这个庞然大物居然没有一击得手。它一下子暴怒起来,眼睛充血鼓出,更加疯狂的袭击林宛心,它的牙齿,咬穿了林宛心的衣服,杂物中的尖锐划破了她的手心,剩下的只有唿救的力气了。 林宝贝立在一边,冷笑的看着她,他迫不及待的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一秒钟可以短到忽略它的存在,一秒钟也可以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在林宛心的这一秒钟里,她已无力再做任何抵抗,她的脖子被尖利的牙齿抵住,压力垂直向下,将最后的唿救声扼在了喉咙的深处。热乎乎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 在生命最后的一秒,你看到了什么?林宛心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她看到了头顶上方的树叶用自己的方式重新装饰了天空,那里的蓝天闪烁着金色花边,一只小鸟从上面飞过,像宝石湖面上掠过的小船,那么的美丽,优雅。 我的爱人,你在哪里?你知道么,安港,这就是我最后看到的东西了。无声的嘆息化成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就在这一秒钟,远方的安港突然捂住了胸口,他一向健康的心脏不知为什么突然跳得异常缓慢,新鲜的血液没有被及时送到,压榨窒息的感觉让他眼前发黑,他失手打翻了桌子上的输液瓶。 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更快。安港喘息着伏在窗框上,在那快要昏厥的一剎那,他好像听到了远方的唿唤。心神不宁的他踱到门外,立刻拨通了林宛心的电话,电话一遍遍的响起,却始终没人接听。房间里响起轻微呻吟的声音,他只好无奈的发了条信息,转身进去了,门口的挂牌显示,这是一间病房。 死人能接电话么?不能!林宛心没接电话,可她也不是死人。 在林宛心最后的那一秒钟里,她被“什么”救了。“什么”是什么?之所以说那是“什么”,是因为包括林宛心在内的两个人和一条狗都不知道,看到的那是“什么”。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金刚的尖牙抵到了猎物的致命咽喉,林宛心在闭目等死的那一秒钟,林宝贝舔着嘴唇,兴奋的涨红了脸,他渴望看到血腥和别人的痛苦死亡,他一直在等待着金刚的最后一击,所以放松了一贯的警惕,让那个“什么”有机会靠近,并且在最重要的时候突然出现了。 金刚的牙齿咬住了林宛心的咽喉,他的涎液顺着她的脖子流了下来。它异常的兴奋,似乎舌头已提前感受到了温热鲜血的香甜,金刚的上下颌骨开始用力,牙齿传达压力,就在刺穿皮肉的那一剎那,身体的后面传来强烈无比的剧痛,那疼痛,一下子勐冲过来,让毫无准备的金刚,本能的放松了牙关,并竭力哀号起来。 它松开林宛心,试图迅速的转身,去面对未知的敌人。可是,自己的身体已没有记忆中那么敏捷了,它居然站立不稳摔倒了,身后的剧痛还在加深,每碰一下都仿佛触到了裸露的神经,它踉跄的站起,回头,身后滴滴答答的血提示它,尾巴不见了。 作为一只狗,金刚心中一寒,失去了维持平衡的尾巴,它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以前灵敏的身手了。它一下子从威风凛凛的猎犬,降成了一向鄙视的宠物犬。金刚呜呜的哀嚎着,用痛苦、悲哀、憎恨等强烈感情糅杂在一起的眼神看着身后,那个夺取自己尾巴的“什么”。 第60页 林宝贝站在原地,惊愕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的身体似乎僵住了,无法採取行动。恢復成人的样子,似乎带走了他作为狗时的能力,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什么”突然出现,看着寒光下金刚的断尾被甩在地上。与狗不同的是,他有人类的恐惧,他恐惧眼前不知如何出现,又不知是什么的“什么”。 在那两双惶恐的眼睛中,那个“什么”,相当的高,它全身湿透,从每个毛髮的尖端滴下水来,它的一侧一团毛中还拎着金刚淌血的尾巴。粗略一看,它的样子与林宝贝变成狗时的样子,惊人的相似。只是,这个“什么”没有脸,只有圆熘熘的身体,像是两个不同材料的笼子套在一起,里外两层分明,里面从上到下都是五颜六色的毛皮,外层则是长长的水藻。 林宝贝与金刚在野外生活,见过不知多少奇怪的生物,可是眼前的这个,实在是太古怪了,它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自己的身边,给金刚一个无法抵抗的重创,它也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要了他的命。它的身形和力量,似乎只有在传说中才会出现,却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林宝贝全身被汗水一点一点的湿透,他相信如果眼前的不是人间的生物,那就是幽冥中的访客。 那个“什么”慢慢的向林宝贝靠了过来,它的身上发出像勐兽一样深重的唿吸声,还混杂着一种奇怪的摩擦声。林宝贝惨白着脸向后退去,金刚在它的威慑下,也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它呜呜哀叫着瘸着腿逃走了,身后留下了斑斑的血迹。 可是,那个“什么”一点也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向逃窜的一人一狗发起了攻击。 第三十章 归来 更新时间2011-1-3 21:48:47 字数:3263 阳光明媚,可是乌阳江的江水却异常的汹涌。水浪一波波的袭来,混合着来自江底潮湿的低吼声。那个古怪的“什么”一步步的走过来,踩过破碎的瓦罐,毫无知觉的穿过布满倒刺的灌木,什么也无法阻挡它的脚步,只在植物的枝头留下了少许它的皮毛。林宝贝被巨大的影子压得步步后退,金刚瑟缩在主人的后面,满眼写着败犬的悲愤。 潮湿的江风突然改变了方向,把“什么”的毛髮吹到了金刚的头上。虽然它失去了尾巴,可是它还有骄傲的鼻子。金刚在痛苦中,感到了少许异样,它用力的唿吸,将那异样大量的滤过自己的鼻子,它疑惑的看着异样的来源,来自怪物的少许毛髮。 那些毛髮是黄棕色的,散发出让狗快乐的气味,那曾是金刚最喜欢追逐的野兔。可是,让金刚疑惑的异样,来自混在其中的那种更清淡的气味,它感到熟悉,似乎在记忆中曾经嗅到过,它狐疑的看着怪物“什么”。大量的风带来了更多的信息,金刚的推论是肯定的,它的自信恢復了。 从林宝贝的身后跳出来,金刚一扫败犬的颓势,它向“什么”吠叫着,用前爪摩擦着地面,随时都准备扑上去撕咬。“什么”的脚步放缓,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犹豫。 片刻,“什么”下定了决心,它加快了速度向林宝贝勐扑过来。金刚呲着利齿,也向它扑了过去。它的牙齿咬在了外层的水藻,又腥又滑,随后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中,它身子偏了偏,顺口咬住了里层的毛皮。 怪物全身剧烈的扭动着,想要甩开它的牙齿,那种奇怪的摩擦声更响了,金刚身体下坠,用自己的体重对抗着。突然,它觉得自己的嘴里一轻,那种巨大对抗的力量突然消失了,随后一团黑影迎面压在脸上,将它缠住了。 林宝贝早就趁金刚与怪物搏斗时躲了起来,他只从树叶的缝隙里看见,一个白花花的人形从怪物的身体里挣脱出来。那个影子像狼人般撕掉身体外面的皮毛,迅速抓起昏倒在地的林宛心,扛在肩头,一头跳入了乌阳江中,不见了。 金刚从怪物褪掉的毛皮中,挣扎出来,冲着江面大声的吠叫。林宝贝才躲躲闪闪的从藏身地走了出来,他小心的注视着江面。江心里,被怪物冲击留下的水圈,漾到了岸边,打湿了他的鞋子。 碧绿的水里,空无一物。 林宝贝在初生的太阳下,汗毛倒竖,莫非那个什么是江中的水鬼? 自己一直与水鬼为邻? 虽说失去了林宛心,但是金刚赶走了怪物,在主人面前挽回了一些颜面,它忍着剧痛,得意的摩挲着主人的双手,可是林宝贝只是心不在焉的拍了拍它的头。他的眉头紧锁着,除了担心刚才的怪物,林宝贝想的更多的是林宛心。 那个女人,被怪物一闹,不知道刚才金刚有没有得手,如果她就此死掉也就罢了,可是如果她还活着,并且将自己试图杀人灭口的事情说出去,该怎么办?“它”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不人不狗的生活虽然悲惨,也比做鬼强多了。林宝贝的牙关在轻轻的打颤,可是他很快想到,林宛心是落入那个怪物的手中再加上冰冷的江水,怎么想她也没有可能再活着。 只要林宛心死了,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金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主人,它匍匐在他的脚下,没一会就眯着眼睡着了。如果林宝贝知道金刚刚才的疑惑,他会更加恐惧,会想法躲避,可惜它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狗。 江水不止吞没了林宛心,还隐藏了在那个时间安港打来的电话。昏迷中的林宛心被冰冷的江水一击,甦醒过来。大量的水从毫无防备的口鼻灌入,林宛心只来得及吸一口气,就又被一股力量拖到了水底,她被这力量牵引,顺着湍急的水流顺流而下。 第61页 再次出水时,她已经远远的离开了狗窝,空气与江水一同涌入身体,身后的那股力量没再把她往水里带,而是托起她的后背,向岸边漂去。 几个浮沉后,她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趴在没有青草的岸边石头上,她剧烈的咳嗽着,将不请自入的水沫清出体内。虽然胸口和鼻子里火烧般疼的厉害,林宛心还是非常的高兴,死人是不需要咳嗽的,会咳嗽证明她还是个标准的活人。 淌过生死河,重返阳间的林宛心抬起了头,白色的人形反射着透过水珠的七彩太阳光,璀璨的让她几乎不能直视。是谁?是那个一直在她心里唿唤,一直祈祷的“神”么? “你这样盯着我看,我会不好意思的!”人形偏过头去,脸侧面的线条异常清晰。 神不会这样打趣她,只有人才会。 那个救了她的“什么”并不是什么幽冥中的鬼怪,他是一个人。此刻,他被江水洗去了污浊,正关切的看着林宛心,她惊奇又欣喜的看到他又回来了。 他就是周正凡。 “这是你第二次救了我!” “是啊!也许这就是上天让你遇见我的原因!”周正凡露出熟悉的表情。他的兽皮衣服留在了金刚的嘴里,此刻只有一小条围在腰上,几乎赤身裸体,怎么也摆不出严肃的扑克牌脸。 林宛心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禁不住微笑起来,连日的阴翳一扫而空。双方的肚子同时唱起了空城计,林宛心不禁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两个人同时笑着说:“回家!吃饭!” 在回去的路上,林宛心偷偷的打量着周正凡,只不过十几天没见,他似乎变了很多。他晒黑了一些,消瘦的很明显,头髮纠结在一起,似乎很久没有梳理,曾经光洁的脸上长出了鬍鬚,被阳光与风沙刻上了斑驳的痕迹。 他裸露的手脚上,有很多细小的伤痕。如果不是在下巴与脖子上有一条正在慢慢癒合的很大的伤口,穿着林宛心衣服的他应该是可笑的。注视着那条伤疤,林宛心的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了一起,如果那条伤口的角度再偏一些,再深一些,可能他脖子上的大动脉都会被划开,这是一条几乎致命的伤口。 除了外貌,周正凡更沉默了,他的眼神更犀利,他的动作更敏捷,神情更警觉。这些变化都让林宛心感到不安,她觉得周正凡在这十几天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联想起他的不告而别,林宛心忍不住问: “这些日子,你在什么地方?” “地方?”周正凡沉默着,许久,才幽幽的说:“我也不知道那究竟算不算地方!”他的脸在阳光与树影中变幻不定,眼睛暗淡的像即将熄灭的烛火。林宛心只好低下头,将心中的困惑藏了起来。剩下的路,周正凡变成了行走的木乃伊。 回到家,周正凡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林宛心只好给他熬了稠稠的粥,他吃了一些,很快就睡着了。除了一日三餐,周正凡几乎都在睡觉,他整整睡了一天。林宛心在自己房间的对面整理好一个新的房间,把周正凡没带走的东西放了进去。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回来时却连衣服都没有了,这个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经歷了什么? 第二天,他终于恢復了精神。在林宛心做早饭时,周正凡在小院里散步,他看到了林宛心留下的战场,破碎的窗户用木板封死,加上锁的大门,他看到院子里的树木、花草都没了踪影,唯一的水井也被盖上了木板,只在需要时才打开。这里的一切都与十几天前不一样了。周正凡点起了一根烟,隔着烟雾看林宛心在厨房里忙碌,自己离开的时候,她经歷了什么? 坐在井边,周正凡若有所思的看着郝青青的画室。 “能告诉我,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么?”林宛心走到他的身后,轻轻的触碰这个禁忌的话题。 周正凡的眼睛里溢出了悲伤,手指在微微的颤动,他的脸躲在烟雾的后面沉默着。很长时间过去了,在林宛心失望的准备转身离开时,周正凡却开始讲诉: “我前面说的关于青青的故事都是真的!她是学生们爱戴的好老师,也是我一生的爱人、知己!我不该带她来这里,她在那么美丽,那么年青的时候死去,都是我的错啊! 大概在她离世一年以前,青青突然变了,她不去上课,也不离开房间,每天都说她要离开这里,她说她要回家。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生病了,可是,我不知道,只以为她是厌倦了这里,厌倦了我。 我当时很悲伤,一直努力对她好,可是她始终在拒绝。我想起她喜欢吃蜜,就自己跑到深山里采野蜂蜜,可是,蜜没採到,我却差点被狼咬死。我被抬回来时,青青哭了,从此,她再也没提过离开。我真傻啊!当时为什么那么执着呢?如果离开这里,青青就不会死了! 从那件事以后,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我以为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可是没有,青青又开始胡言乱语,她说魔鬼抓住了她,她说她的灵魂被吃掉了,她成日成夜的躲在漆黑的屋子里,那时我才发现她似乎出了问题,我想带她看医生,可是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根本没有专职的医生,我想带她离开,她反而不肯,说躲到哪里也没用,她发病的时候经常哭,说我不该带她来这里,说我自私,虚伪,出卖了她。后来,她就画了那些画,画完后,她平静了一段时间,我以为她好了。 第62页 可是,没有。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噩梦。 第三十章 归来 更新时间2011-1-3 21:49:22 字数:3263 阳光明媚,可是乌阳江的江水却异常的汹涌。水浪一波波的袭来,混合着来自江底潮湿的低吼声。那个古怪的“什么”一步步的走过来,踩过破碎的瓦罐,毫无知觉的穿过布满倒刺的灌木,什么也无法阻挡它的脚步,只在植物的枝头留下了少许它的皮毛。林宝贝被巨大的影子压得步步后退,金刚瑟缩在主人的后面,满眼写着败犬的悲愤。 潮湿的江风突然改变了方向,把“什么”的毛髮吹到了金刚的头上。虽然它失去了尾巴,可是它还有骄傲的鼻子。金刚在痛苦中,感到了少许异样,它用力的唿吸,将那异样大量的滤过自己的鼻子,它疑惑的看着异样的来源,来自怪物的少许毛髮。 那些毛髮是黄棕色的,散发出让狗快乐的气味,那曾是金刚最喜欢追逐的野兔。可是,让金刚疑惑的异样,来自混在其中的那种更清淡的气味,它感到熟悉,似乎在记忆中曾经嗅到过,它狐疑的看着怪物“什么”。大量的风带来了更多的信息,金刚的推论是肯定的,它的自信恢復了。 从林宝贝的身后跳出来,金刚一扫败犬的颓势,它向“什么”吠叫着,用前爪摩擦着地面,随时都准备扑上去撕咬。“什么”的脚步放缓,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犹豫。 片刻,“什么”下定了决心,它加快了速度向林宝贝勐扑过来。金刚呲着利齿,也向它扑了过去。它的牙齿咬在了外层的水藻,又腥又滑,随后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中,它身子偏了偏,顺口咬住了里层的毛皮。 怪物全身剧烈的扭动着,想要甩开它的牙齿,那种奇怪的摩擦声更响了,金刚身体下坠,用自己的体重对抗着。突然,它觉得自己的嘴里一轻,那种巨大对抗的力量突然消失了,随后一团黑影迎面压在脸上,将它缠住了。 林宝贝早就趁金刚与怪物搏斗时躲了起来,他只从树叶的缝隙里看见,一个白花花的人形从怪物的身体里挣脱出来。那个影子像狼人般撕掉身体外面的皮毛,迅速抓起昏倒在地的林宛心,扛在肩头,一头跳入了乌阳江中,不见了。 金刚从怪物褪掉的毛皮中,挣扎出来,冲着江面大声的吠叫。林宝贝才躲躲闪闪的从藏身地走了出来,他小心的注视着江面。江心里,被怪物冲击留下的水圈,漾到了岸边,打湿了他的鞋子。 碧绿的水里,空无一物。 林宝贝在初生的太阳下,汗毛倒竖,莫非那个什么是江中的水鬼? 自己一直与水鬼为邻? 虽说失去了林宛心,但是金刚赶走了怪物,在主人面前挽回了一些颜面,它忍着剧痛,得意的摩挲着主人的双手,可是林宝贝只是心不在焉的拍了拍它的头。他的眉头紧锁着,除了担心刚才的怪物,林宝贝想的更多的是林宛心。 那个女人,被怪物一闹,不知道刚才金刚有没有得手,如果她就此死掉也就罢了,可是如果她还活着,并且将自己试图杀人灭口的事情说出去,该怎么办?“它”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不人不狗的生活虽然悲惨,也比做鬼强多了。林宝贝的牙关在轻轻的打颤,可是他很快想到,林宛心是落入那个怪物的手中再加上冰冷的江水,怎么想她也没有可能再活着。 只要林宛心死了,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金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主人,它匍匐在他的脚下,没一会就眯着眼睡着了。如果林宝贝知道金刚刚才的疑惑,他会更加恐惧,会想法躲避,可惜它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狗。 江水不止吞没了林宛心,还隐藏了在那个时间安港打来的电话。昏迷中的林宛心被冰冷的江水一击,甦醒过来。大量的水从毫无防备的口鼻灌入,林宛心只来得及吸一口气,就又被一股力量拖到了水底,她被这力量牵引,顺着湍急的水流顺流而下。 再次出水时,她已经远远的离开了狗窝,空气与江水一同涌入身体,身后的那股力量没再把她往水里带,而是托起她的后背,向岸边漂去。 几个浮沉后,她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趴在没有青草的岸边石头上,她剧烈的咳嗽着,将不请自入的水沫清出体内。虽然胸口和鼻子里火烧般疼的厉害,林宛心还是非常的高兴,死人是不需要咳嗽的,会咳嗽证明她还是个标准的活人。 淌过生死河,重返阳间的林宛心抬起了头,白色的人形反射着透过水珠的七彩太阳光,璀璨的让她几乎不能直视。是谁?是那个一直在她心里唿唤,一直祈祷的“神”么? “你这样盯着我看,我会不好意思的!”人形偏过头去,脸侧面的线条异常清晰。 神不会这样打趣她,只有人才会。 那个救了她的“什么”并不是什么幽冥中的鬼怪,他是一个人。此刻,他被江水洗去了污浊,正关切的看着林宛心,她惊奇又欣喜的看到他又回来了。 他就是周正凡。 “这是你第二次救了我!” “是啊!也许这就是上天让你遇见我的原因!”周正凡露出熟悉的表情。他的兽皮衣服留在了金刚的嘴里,此刻只有一小条围在腰上,几乎赤身裸体,怎么也摆不出严肃的扑克牌脸。 第63页 林宛心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禁不住微笑起来,连日的阴翳一扫而空。双方的肚子同时唱起了空城计,林宛心不禁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两个人同时笑着说:“回家!吃饭!” 在回去的路上,林宛心偷偷的打量着周正凡,只不过十几天没见,他似乎变了很多。他晒黑了一些,消瘦的很明显,头髮纠结在一起,似乎很久没有梳理,曾经光洁的脸上长出了鬍鬚,被阳光与风沙刻上了斑驳的痕迹。 他裸露的手脚上,有很多细小的伤痕。如果不是在下巴与脖子上有一条正在慢慢癒合的很大的伤口,穿着林宛心衣服的他应该是可笑的。注视着那条伤疤,林宛心的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了一起,如果那条伤口的角度再偏一些,再深一些,可能他脖子上的大动脉都会被划开,这是一条几乎致命的伤口。 除了外貌,周正凡更沉默了,他的眼神更犀利,他的动作更敏捷,神情更警觉。这些变化都让林宛心感到不安,她觉得周正凡在这十几天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联想起他的不告而别,林宛心忍不住问: “这些日子,你在什么地方?” “地方?”周正凡沉默着,许久,才幽幽的说:“我也不知道那究竟算不算地方!”他的脸在阳光与树影中变幻不定,眼睛暗淡的像即将熄灭的烛火。林宛心只好低下头,将心中的困惑藏了起来。剩下的路,周正凡变成了行走的木乃伊。 回到家,周正凡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林宛心只好给他熬了稠稠的粥,他吃了一些,很快就睡着了。除了一日三餐,周正凡几乎都在睡觉,他整整睡了一天。林宛心在自己房间的对面整理好一个新的房间,把周正凡没带走的东西放了进去。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回来时却连衣服都没有了,这个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经歷了什么? 第二天,他终于恢復了精神。在林宛心做早饭时,周正凡在小院里散步,他看到了林宛心留下的战场,破碎的窗户用木板封死,加上锁的大门,他看到院子里的树木、花草都没了踪影,唯一的水井也被盖上了木板,只在需要时才打开。这里的一切都与十几天前不一样了。周正凡点起了一根烟,隔着烟雾看林宛心在厨房里忙碌,自己离开的时候,她经歷了什么? 坐在井边,周正凡若有所思的看着郝青青的画室。 “能告诉我,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么?”林宛心走到他的身后,轻轻的触碰这个禁忌的话题。 周正凡的眼睛里溢出了悲伤,手指在微微的颤动,他的脸躲在烟雾的后面沉默着。很长时间过去了,在林宛心失望的准备转身离开时,周正凡却开始讲诉: “我前面说的关于青青的故事都是真的!她是学生们爱戴的好老师,也是我一生的爱人、知己!我不该带她来这里,她在那么美丽,那么年青的时候死去,都是我的错啊! 大概在她离世一年以前,青青突然变了,她不去上课,也不离开房间,每天都说她要离开这里,她说她要回家。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生病了,可是,我不知道,只以为她是厌倦了这里,厌倦了我。 我当时很悲伤,一直努力对她好,可是她始终在拒绝。我想起她喜欢吃蜜,就自己跑到深山里采野蜂蜜,可是,蜜没採到,我却差点被狼咬死。我被抬回来时,青青哭了,从此,她再也没提过离开。我真傻啊!当时为什么那么执着呢?如果离开这里,青青就不会死了! 从那件事以后,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我以为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可是没有,青青又开始胡言乱语,她说魔鬼抓住了她,她说她的灵魂被吃掉了,她成日成夜的躲在漆黑的屋子里,那时我才发现她似乎出了问题,我想带她看医生,可是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根本没有专职的医生,我想带她离开,她反而不肯,说躲到哪里也没用,她发病的时候经常哭,说我不该带她来这里,说我自私,虚伪,出卖了她。后来,她就画了那些画,画完后,她平静了一段时间,我以为她好了。 可是,没有。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噩梦。 第三十一章 那一天 更新时间2011-1-17 0:51:09 字数:3293 “那一天,我终生难忘。那该死的那一天。是青青的生日。 我想庆祝一下,买了酒,买了鱼,做了好多菜,我很高兴,喝了不少酒,这里自酿的酒,度数高,我可能有点醉了,让青青也喝,她不肯喝,不说话,脸一直阴沉沉的。我想和她聊聊天,没想到她一下子就把我推开了,还用那么厌恶的眼神看着我,我一下子生气了,心想我这都是为了谁呀!于是,我说了很过头的话,拎着酒瓶子就走了。 青青一直在哭,可她坚持不肯理我。 一路走,一路喝,我也不知道当时喝了多少,也不知怎么就走到山上去了,我摔在一个山坳里,就那么睡着了。后来,酒醒了,记忆变得模模煳煳,总觉得有什么事对不起青青。我赶紧回了家,家门口围了好多的人,我进去的时候,他们都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个怪物。 我没有看到她最后一面,直接被警察带走了,到了警察局,我才知道青青死了。我们的邻居听到了我们吵架的声音,她一直在偷看。听到隔壁有隐隐约约的哭声,就这样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她看到我拎着一个闪光的东西出去了,那时候,正好镇广播的大喇叭广播说,水库搬迁移民可以延期,我的邻居听到了,就找了这个藉口去看看,可是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青青躺在满地的镜子碎片上,睁着眼睛,她伸出手想要说什么,可是脖子被划开了,血一直流,一直流,怎么都止不住,没一会就这么去了。” 第64页 他长长地嘆了口气,满眼的悲凉,“因为我邻居的证言,警察们拘捕了我,他们认为我有重大嫌疑。那会我喝醉了,自己也不记得是怎么回事,可是,我认为我没有伤害青青,不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伤害我的爱人。我帮不了青青,也帮不了我自己,我陷入在牢狱之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按警方的说法,青青是被划破了大动脉失血过多死去的,她只坚持了几分钟。警方没在现场发现凶具,他们问我扔在哪里。我怎么也说不清。他们只好带我重新上山走了一次,在那个山坳里,他们看到了我的手印和酒瓶子。 我被关押在警局,警方继续在镇上搜集我杀人的证据,他们没找到他们想找的,却找到了他们意想不到的。 算我运气好吧!青青出事那一天,刚好有个人在山里放牛,他看到了我一个人躺在山坳里,刚开始他还以为我是尸体,后来用树枝捅了捅,才发现,我只是喝醉了,睡着了。这个人离开的时候刚好听到镇广播说水库搬迁移民的事情。” 林宛心疑惑的看着周正凡,他笑了笑说:“你发现了,是吧!警方也发现了,一个周正凡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山上和镇里,这两个地方相距很远,来去最少要半小时的路程。显然证人的证词出现了错误。他们重新询问了证人,那个放牛人的叙述与我说的一致。而我的邻居改了口,她承认没有正面看到我的脸,只是看到一个背影与我相似的男人,从我家前面的那条街上经过。就这样,我的嫌疑被排除了。”周正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郝青青到底是怎么死的?”林宛心问。 “警方重新勘察了现场,在青青尸体手的位置,发现了一些沾着血迹,并且有青青指纹的镜子碎片,那些碎片可以拼成一个较大的新月形的刃形。同时,法医学的报告也出来了,除了脖子上的致命伤,青青全身没有暴力损伤。她的手指上有新鲜的细小伤痕,当手握成拳时,伤口与新月形的镜子碎片相吻合。那手指上的伤痕其实是用力握碎片时留下来。 经过对比、排除。警方证实青青其实是自杀。她砸破了镜子。用镜子的碎片割脉自杀。”周正凡的神情疲惫,他喃喃的说:“我没想到青青居然会自杀,我一直非常自责,如果那时我不和她吵架,她就不会死了。我总觉得是我亲手杀死了她。我不再工作,每天沉浸在回忆中,每天守在青青的河岸边,我希望这样能弥补我的过错。 时间是良药,是让人清醒的良药。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杀死青青的可能另有原因。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可能突然变成这样,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在我没看到她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青青是被谋杀的。 我找过警方,可是已经结案了,而且没有任何的证据,只是一个猜想,他们没有受理。我决定开始自己调查,我一定要查到真相。可是,眼看这座小镇就要被水淹没,我还是没发现什么。我本来打算离开,可是没想到遇见了你。”周正凡看着林宛心,眼睛里的光芒一闪而过。 “为什么要帮我?” “我要找出谋杀青青的真兇,你的出现给了我转机。” “什么转机?” “林宛心,你不觉得自己的身边都是怪事么?” 林宛心垂下眼帘,问:“你发现了什么?” 周正凡眼里的光芒熄灭了,“没有!在你的身边,我只觉得不知何时,被捲入了更为诡异的漩涡。”他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林宛心嘆了口气:“你害怕么?” 周正凡摇了摇头,沉思片刻,他又沉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回来呢?” “林宛心,我没有打算离开,最起码,我不是出自自己意愿离开的。”周正凡平静的说。 “那就奇怪了,你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封信。” 周正凡的眉头真正的拧了起来,他问:“那封信还在么?我想看一看!” 林宛心茫然的摇头,“后来发生了很多事,那信不知去了哪里,已经找不到了!” 周正凡沉吟:“这真的很奇怪,我确定我没写过什么信!可是,对你说的那封信,我有印象,我认为我当时看见你在读信了。可是,在那种状况下,我是不可能会写什么信的。” “你看到我了?在哪里看到的?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宛心的心怦怦的跳,仿佛即将踏入不知有什么存在的地下古墓。 周正凡点起一根烟,忽明忽灭的菸头就像他异常闪动的眼眸,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不会相信的,没有人会相信。” 林宛心苦笑了一下,经歷过那么多诡异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不可能接受的。“那样的事情,如果一直逃避,隐藏,最后只会像魔咒一样在心里发芽,让头脑虚弱,也许最终会让人疯狂、崩溃。” 周正凡惊愕的看着她,仿佛林宛心是他痛苦化身的影子分身,半晌,他才喃喃的说:“有些事情说出来,不会让恐惧减轻,只会让它向瘟疫一样传播。这样,你也要听么?” “是!” 周正凡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说“好,那让我们一起去那个不知是不是地方的地方!” 第65页 “那天,我回了房间,我想到了青青,这让我的心情很不平静。白天我又去了乌阳山,身体和心理都很疲倦,真的很想抛下这些事情不管了。所以,早早的,我就休息了。 可是我睡得并不安稳,在梦中,我老是觉得我的头在不停的旋转,一会向上,一会向下。后来,终于不转了,踏实了,我却觉得后背硌得很疼,而且周围很冷,我伸手一摸,枕头被子都没有了,只摸到很冷冰冰的木头。我吃了一惊,赶紧坐起来,结果头撞到了东西,疼的几乎裂成两半,我这才发现,我的头撞在一根很粗大的木头上,而且当时的天已经亮了。 我根本没有睡在床上,你知道我发现自己睡在哪里么?” 林宛心茫然的摇了摇头,她猜测道:“莫非,你被人带走了,关起来了?” 周正凡脸上的肌肉扭曲,这让他看起来很吓人,他慢慢的摇了摇头,说:“林宛心,你知道我在哪里看到你读信的么?” 林宛心一愕,这两个问题有联繫么?她猜测着,“窗口?” 周正凡在摇头。 “莫非这屋子里装了监视器,你在某个地方的监控屏幕前面?”林宛心异想天开。 周正凡还是摇头,他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到底是在哪里?” 周正凡索性不回答,只是抬头看着上面。林宛心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她顺着周正凡看的方向看去,老房子的天花板非常的高,那里黑黝黝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排排的木头,和几根交错的房梁。 木头,碰头?!林宛心全身的汗毛“刷”的都立起来了,她的鼻尖渗出了冷汗,“莫非,莫非…” 周正凡在她的耳边低语:“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奇妙的睡在天花板上,我的脚就踩在一根一根的木头上。 没有绳子之类的东西把我吊在上面,双手双脚都很自由,我可以在那里站立,坐,卧,我可以行走在天花板上,那种感觉就像是房子被180度的倒转了,地面变成了天花板,天花板变成了地面。 可是,马上我就发现我错了。不是全部的东西都落到了天花板上,我抬头看到了桌子,桌子上有书本和笔,我还看到了床,床上有枕头和铺好的被子,床头甚至还有我的衣服它们都好端端的留在原处。我看到天花板漏出的水珠凭空而起,冲到了我的上方,落到了桌子旁的地面。 我以为我在做梦,在做一个古怪的梦。可是我咬了自己的手指,很疼,所以我没有做梦。我试着从窗户去看外面,那窗户比以前高了很多,我费了很大力气才爬了上去。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么?那真是我毕生难忘的恐惧。 第三十二章 经歷 更新时间2011-1-17 0:52:04 字数:2964 周正凡舔着自己干涸的嘴唇继续说着:“天还是天,地还是地,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可是那却是我见过最恐怖的景色。我眼中的世界倒置了,天地的方向换了位,它们像屋子里的东西一样,天在我的脚下,地在我的头上。 我这才相信,原来变的只是我,不知什么改变了我的重力方向。我蹲在天花板上,恐惧到几乎无力支持。我大声的唿救,却一直没有人听到,我怀疑,我的声音是否能传到正常的世界中去。 就这样我被囚禁在这个看不见的牢笼里,整整一天。 这时,林宛心,我在天花板看到了你。”周正凡低下头,露出他脖子上越发触目惊心的伤痕。她的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她开始相信周正凡说的都是真的,不是故事。 林宛心闭上了眼,拼命的回忆那一天的情景,如灵魂出窍一般,她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一天的情景。她的灵魂隐藏在空气之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隔着玻璃窥视,她看到倾斜的日光将自己的影子拉得瘦长,她看到自己推开门,走进黄昏时分黯淡的房间里。 那时的她没有发现,而现在的她看到了,黑洞洞的屋顶,探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孔,他的眼睛与周围的黑暗重叠在一起,让那张恐惧的脸像亡魂般的悽厉,他躺在那里,微弱的发出唿救的信号,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他被孤独的隔离在那个异空间。 “到现在我还盼望那只是噩梦,可是你又一次证实,那些都是真的。”周正凡轻描淡写的下了结论。 林宛心灵魂归位,听的心惊肉跳,她完全进入了那个空间:“后来呢?” 周正凡仰起头,将最后的烟雾喷向了上方,那些薄薄的烟慢慢腾空旋舞,隐入了天空,“如果一直在那里,没有水和食物,我迟早会坚持不住。我决定想办法离开。可是,只要是在这房子里,就无论如何都出不去。我能找到的,唯一离开房子的方法,只有从窗户跳出去。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我思考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的。 做决定之所以这么难,是因为,每次我把脚放到窗户外面,面对的不是只有几米高的地面,而是深邃的天空,我不知道如果我真的跳下去,是会落到坚实的地面,还是变成一个燃烧的流星消失在天空里。我很想找到什么做个试验,可是,我的身边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他的脸微微泛红,林宛心明白,人在睡觉时,不会穿很多的。 “当时天快黑了,我觉得一直等待也不一定有什么改变,还不如趁着还有体力时,就想办法离开。于是,我闭上眼睛,跳了出去。”周正凡顿了顿,说:“现在想想,我当时是太莽撞了,大概一直处在那种环境里,压力让我开始失控吧! 第66页 我从窗户跳出来,没有变成流星,也没有落到地面,事实上,我立刻就昏迷了,我也不知道我大概昏迷了多长时间,当我醒来时,就到了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地方的地方。”周正凡陷入了回忆。 “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林宛心小心的发问。 “该怎么说呢!那真是个古怪的地方,不,不是咱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异域空间,也不是像迷失的世界那样失落的文明。那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天和地都是雾蒙蒙的,整个世界像是沁在一大罐的牛奶中。 那里不是空空荡荡的,里面有很多的东西,像是一片森林,有树,有动物,有河流,不过所有的东西,我都只能看到一个比白色略深的轮廓或是影子,像是素描画里浅灰色的线条。那里非常大,可是所有的东西都很很熟悉,比如鸟和花,它们就像照片的底片,那个世界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影子, 刚去的时候,真的很不适应,我没有吃的,差点饿死。后来,我运气好,饿得没力气,坐在一棵树下,树上的果子落在头上,汁水流进了嘴里,才知道,那是果子,可以吃。它在我的眼中,就是一个一个铅笔画的圆圈。 我没有在那里多停留,因为这样成熟的果子,吸引了很多的虫子,虫子又吸引了小动物,小动物引来了很像是蛇和狼这样的大型动物,我能听见它们的嚎叫,能感到它们逼近,可是我看到的只是一个个简笔画的图形。 形势对我来说太不利了,只是从那里逃离,就耗费了我很大的气力,你看到的伤痕就是它们给我留下的。我拼命的躲避,跳到水流里,才活了下来。 在那个世界里,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天空在我的眼中就是一团棉絮。我在树林里流浪,靠陷阱和简易的武器谋生,我把各种动物的毛皮裹在身上,那些食肉的动物看到我体型巨大,闻到我身上混杂着多种动物死亡的气味,它们会迟疑,也许会害怕,我就趁机逃跑。我一直住在水流边上,这样遇袭时,就可以躲在里面。 我顺着水流无目的的行走,希望有一天会找到与那个世界相连的通道,我很希望可以回家。 大概这样过了十几天,我觉得周围开始变得清晰一些了,有时除了无边无际白色的大树,我偶尔能看到真正绿色的植物了。我真的很兴奋,不同的植物生长在一起,说明,我离出口很近了。 就在昨天我看到了夜空中的星星,看到了黑夜,我很高兴,追着月亮的方向走,没有看到脚下,失足掉到了水中,水流很急,带我漂了很远,等我从水里出来,就发现居然回来了。那个世界的水流居然与乌阳江是相通的。 我上岸的地方就是林宝贝的榕树林,我听到了你的唿救,从垃圾里捡了一把大号剪枝剪,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周正凡很快的结束了最后的叙述,“不论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 他不想再说下去了,他不需要任何的评价,安慰,同情,他只是忠实的讲出了他眼睛看到的事实。他从井边站起来,脸上的线条依然紧绷。那些恐惧怪异的回忆已深刻的烙印在他的身上,此生都将在午夜梦回时啃噬着他的心灵。 周正凡很疲倦了,虽然林宛心想到了很多的问题,她也只好让这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好好的休息。 吃过饭,周正凡向林宛心要来了钥匙,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些被封闭的门后发生了什么事。 用钥匙打开画室,他马上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只不过短短十几天没见,画室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他打开了其他锁住的房间,情况都差不多。周正凡踩着满地镜子的碎片,抚摸着破碎画像中故人的脸。随后跟来的林宛心愧疚的低下头,等待着**般的愤怒。 “林宛心,你是不是经歷了一场战争?”出乎意料,周正凡没有生气,反而关切的看着她。 林宛心的眼泪流了下来,就像周正凡无保留的倾诉一样,她也讲出了自己的经歷,自己的悲伤,自己的痛苦还有对娃娃的思念。周正凡一直严肃的倾听着,直到最后,她才感到了一丝的轻松,那个审判自己的过程太过漫长,太过沉重,现在她愿意放弃这个权利,将它交给对面的这个人,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是一种超脱。 “周正凡,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那些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还是我疯了?” 周正凡看着那对渴望答案的眼睛,只能无奈的说:“不,我不知道!”,热切的希望在眼睛里迅速暗淡下来。 她无意识的看着四周,屋子,墙壁,它们是真实的么?眼前的周正凡是真实的么?会不会一觉醒来,所有的都是梦?没有小镇,没有周正凡,没有娃娃,没有老宅,甚至没有林宛心,她只是个不知名姓的女人躺在床上,做了一个像人生一样的噩梦罢了。所有的想法光速般的掠过,快得让人无法记住。 房顶的木头髮出轻微爆破的声音,林宛心被它唤了回来,她看着漆黑的屋顶,嘆道:“也许只有这老宅才知道了。” 在周正凡与林宛心为那诡异的谜团而惶惶不安时,林宝贝窝在自己的狗窝里忙碌着,金刚趴卧在外面,警惕的看着四周,它的断尾被仔细的包扎好了,但那疼痛仍隐隐的传来,金刚的心情不好,它气恼的打着响鼻,不贊成的看着林宝贝的背影。 第67页 夜慢慢的深了下去,月亮耐不住孤寒,藏到云后不见了踪影。此时,正是这个树林最黑暗的时刻,金刚伏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已进入了梦乡,林宝贝独自坐在狗窝前面,他睡不着,这註定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这时,什么东西在暗夜里浮动,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第三十三章 逝去 更新时间2011-1-23 21:52:34 字数:3202 林宝贝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何时,与空气并存的臭味里混合了一种温柔的香气,初时非常细腻,好像邻家女孩的清纯,后来香气越来越浓烈,变成了成熟美艷的妇人。慢慢的,这种香气充满了树林,变成了像氧气一样诱惑的存在。 林宝贝贪婪的唿吸着,他站起来迷醉的看着那黑暗的树林。在那黑暗的角落里那里有什么?头一次,他发现自己居然开始不了解这个几乎居住了一辈子的地方。 在香气如影随形的抚摸下,林宝贝身心放松,他闭上了眼睛,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随着微风舞动。在他脑海的深处,心灵的角落里,无数细小的,轻微的声音响了又响,最后汇集在一起,霹雳一样响彻了全身。树林里的每一个地方,甚至跳动的树叶上,都迴荡着那个声音,那是一个婴孩的哭声。 那哭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充满了悲伤,希望,还有愤怒。每一次啼哭都与林宝贝的心产生了共鸣,他干涸的眼眶,居然流下了以为早已失落的眼泪。 他不情愿的张开了眼睛,透过泪雾,他看到了,在树林的深处,那朦胧的光晕中,一个小小的婴儿爬了过来,他的后面是…… 在没有意识最深沉的梦境中,人们仅能获得的一丝温柔也被剥夺了,镇上所有的人都被可怕的声音惊醒了。他们蜷缩在自己的被窝中,瑟瑟发抖。那么凄凉、悲伤、愤怒的嚎叫几乎在一瞬间从镇的这边,传到镇的那边。经过每个人的窗口,烙在每个人的心中,冒出滋滋的烟气。 当破晓的晨曦来临前,那不是人声的嚎叫,却突然停止了,好像一下子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只是在人们的脑海里留下了一片恐怖的回声,剩下的等待,在无声中流去,哀嚎再也没有出现,习惯遗忘和忽略的繁林人,选择了忘记,他们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翻身睡去。 林宛心和周正凡没有这么好运,当那嚎叫在窗外徘徊时,什么东西把大门撞得山响。两个人同时嗅到了危险的信号,但是当他们出来查看时,门口却没有什么。小街上的水雾被灯光照得忽隐忽现。他们似乎在雾的深处看到了什么,高举着手电,他们慢慢的靠过去,那里是一片空旷的街头,只有雾气在无声的流动。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苍白的脸色都让对方吓了一跳。他们疑惑的交换着意见,直到林宛心突然惊叫起来,她与周正凡同时看到了祖宅的大门。黑漆剥落的大门虚掩着,两个人刚才没有发现,那古老的大门上布满了深刻的抓痕,暗红色的血迹被湿润的雾气晕染渗入斑驳的木板里,木头的缝隙里甚至还嵌着一片又尖又厚带血的指甲。 是什么留下的抓痕?又是什么带走了留下抓痕的什么? 林宛心惊恐的看着那些抓痕,她用手辨别着那些痕迹,所有的抓痕都是平行的五道,那绝不是人类的痕迹,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那里有一道相同的抓痕。她知道那是什么留下的了,在不久之前,她还差点死在它的利齿下。 从这些抓痕看来,金刚和林宝贝来过这,他们试图破门而入,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们却离开了,门缝里的指甲说明它离开时很慌张!也许他们发生了什么,也许,这又是什么阴谋!林宛心心有余悸的想起,差点死在金刚白森森的牙齿下,那个藏有秘密的林宝贝不会放过知道他秘密的林宛心,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她。 林宝贝是除了“它”以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敌人,他知道所有林宛心不了解的事,也知道娃娃的去向。林宝贝打算杀死她,她确实有害怕的理由,可是她必须面对,解决这个问题。 周正凡认为,没人知道林宝贝的真实身份,如果在镇上费唇舌的解说,弄得大张旗鼓,可能会让他听到风声,那么,林宝贝就会躲藏起来,再也没人能找到。这是最不好的结果。没人想无时无刻的担心有个躲在背后的杀手。他们刚刚从狗窝回来,林宝贝想不到他们会这么快的找回去,而且金刚还受了伤,周正凡认为,这是主动出击的好时机。林宛心同意了,他们决定亲自动手,抓住林宝贝。 林宛心带上了自己的电击器,双臂缠上厚厚的护腕,周正凡从厨房的角落找出了搁置多年的老猎枪,这东西只能射击三发子弹,而且射击距离不远,打出去就是一片铁砂子,现在已没人使用。可是,枪就是枪,它的威慑力,对付跑不快的林宝贝绰绰有余。擒贼先擒王,抓住林宝贝,金刚就好办多了。两个人决定偷偷的潜入,尽量不惊动他们,避免不必要的“肉搏”。 在晨曦前那片黑暗的掩护下,林宛心再次潜入了树林,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设法找回自己的娃娃。她的眼角瞟到了周正凡,这个男人回归和他有力的支持,让她信心大增。 再次深入,轻车熟路,林宛心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意外,顺利的靠近了狗窝。可是,不知为什么,林宛心的心里总是觉得很不安稳,她频频四处张望,总觉得树林里的气氛不一样了,整个树林安静异常,没有鸟鸣,没有虫叫,连树叶的摩擦声也几不可闻,寂静的犹如死去一般。林中水雾散发着淡淡的红光,环绕在黑色的林木间,似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味在流动,那种气味勾起了她不好的预感。周正凡以为她还在害怕,小声的鼓励着她,林宛心报以坚强的微笑,她撇开胡思乱想,集中了注意力。 第68页 慢慢靠近林间深处,地上的杂物汇成前进的方向,狗窝从水雾中显现出来,别扭的像个佝偻的老人,越近狗窝,那种气味越是浓厚,周正凡皱着眉头,显然也有不好的预感。 慢慢移到狗窝的前面,这里比林宛心上次见到的还要杂乱,几座垃圾山倒在地上,地面满是杂物,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林宛心不小心踩碎了一片木板,清脆的爆裂声让两个人紧张起来,这里已是金刚的地盘,这响声暴露了他们,金刚随时都会出现。 等了一会,四周仍是一片寂静,金刚没有出现,林宛心与周正凡相视一眼,莫非,他们不在树林里?水雾开始消散,它们被缓缓的吸到了头顶那片乌压压的云层里,树林里亮了一些,但仍是昏昏沉沉的,林宛心与周正凡拿出武器小心的一步步探查。 借着昏暗的光亮,林宛心看到了一丛红的妖异的假花,在它的后面是一片能晒到太阳的草丛,那是林宝贝最喜欢睡觉的地方,他经常躺在上面一呆就是一个下午。林宛心绕过假花慢慢的靠近,那令人不安的气味越发的刺鼻,她皱着眉屏住了唿吸,紧接着,她看到了气味的源头,林宝贝就睡在上面,面容安详,隐隐带着微笑,他沉沉的睡去,一梦五千年。 周正凡站在她的旁边,手中的武器颤抖的摔在地下,林宛心用手捂住了嘴,把涌上来的噁心强压了下去,他们惊恐的看着林宝贝,这个熟睡的人不再说话,不再痛苦,他已永远睡去,再不能醒来。 他的鲜血顺着圆形的草丛放射状的流淌开,均匀的红色就像异域的太阳花的花瓣,簇拥着热血的花心,林宝贝的头端端正正的摆在当中,成了一个没有意义的树桩。他的四肢自由的散落在凝固的花瓣上,摊开的方向各不相同,像是太阳花中立起的几根奇异的花蕊。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它们离开了自己的躯体,被单独取下摆在那里。他的身体不知去向,只剩下了头颅和四肢,本就瘦弱的林宝贝只残留了这么一点。 周正凡爱打猎,林宛心是学医出身,可是,即使是这两个曾经接触死亡的人,也对林宝贝这样的死法感到恐惧。 林宛心僵在那里,周正凡下意识的四处看,在尸体旁的草丛中飞舞着一群的苍蝇,像是被血腥的气味吸引不肯离去,可是这群苍蝇很奇怪,无数密集的黑色影子居然排成了长长的一条线,直指江边。周正凡沿着线的方向走去,在乌阳江的岸边,他真正的毛骨悚然起来。 在岸边光滑的石头上摊着一具没有头颅和四肢的躯体,他被破开了胸腹,露出了体腔。里面空无一物,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就像婴儿粉红的口腔。在躯体不远的地方,像展品一样,整齐的摆放着体腔里的的脏器,无一例外,它们都被清洗的异常的干净。 林宛心跟了过来,她一眼就发现,长长短短的脏器里少了一样,林宝贝的肝没了。这真是兇手的黑色幽默,林宝贝吃了兔子的肝,那么谁吃了林宝贝的肝? 她再也无法忍受,伏在地上呕吐起来。这样的谋杀显然是高等智慧的所为,可是这样的冷酷简直不是人类的行为,如果这真是人做的,那必然是恐怖医生汉尼拔亲身驾临。 周正凡想的不是这些,他无意中看到,附近岩石的侧面有几个奇怪的水印,虽然说不出是什么印上去的,但是上面的水分正在慢慢蒸发,他的额角渗出了冷汗,在林宛心的耳边急促的耳语:“兇手还在这里!快走!”林宛心吓了一跳,仿佛看到在幽暗的树林里,那双嗜血的眼睛兇恶的看着他们。 第三十四章 疑问 更新时间2011-2-10 14:01:17 字数:3403 两个人慌乱的跑出树林,一口气跑出了树林,林宛心停下脚步,喘息着问:“兇手什么样子?” 周正凡也有些气喘,说:“没看到,只是,那里的几个水印是刚刚印上去的,我觉得那人肯定还没走远。林宝贝和金刚都很强悍,兇手一定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咱们不能莽撞!” “接下来怎么办?”林宛心很紧张,刚刚有娃娃的线索就又断了,这绝不是偶然。林宝贝的死看似把对她的威胁去除了,可是从深层次来想,也许,只是“它”抹掉暴露身份的弃子。林宛心的敌人又隐藏到了暗处。 周正凡皱着眉,“人命是个大事,到了这个地步,已不是咱们个人能处理的,我认为咱们应该去找镇长,让官方处理!” 林宛心点头同意:“也许,他们能帮咱们发现什么线索,找到‘它’。” 两个人刚要走,周正凡突然停住,说:“咱们还是把武器放回家吧!带着它们,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林宛心点头,心想郝青青的事情一定让他对官方警惕了不少。两个人回到家,藏好东西,又整理了衣服,这才去镇长林漒那里,报警。 那时,虽然天刚刚亮,但是已习惯早睡早起的繁林人都起了床,镇长也不例外,他在为儿子林肖强做早饭。看到这么早来访的两个人,大吃一惊,特别是对周正凡,林漒干笑了几声说:“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周正凡勉强微笑,算是回答。林宛心赶紧讲出了狗窝中发现了林宝贝的尸体。当然,她没有说出两个人的真正意图,只是说,两人是去狗窝找娃娃,意外发现的。 第69页 林漒听到找娃娃就很不悦的皱了皱眉,当听到林宝贝被残忍的杀害时,他的脸一下子变了色,他沉思了片刻,严肃的说:“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们可是肯定么?” 林宛心干脆的说:“是!” 林漒急急的穿好鞋子,说:“走,去现场看看!” 准备出门时,林肖强站在门口,显然他听到了一切,他的脸色凝重,表示也要一起去。路过三婶子家时,林国锦和吴彩心也加入了探查的队伍,每个人都忧心忡忡。毕竟,这关系到住在繁林的每个人的自身安全。 赵广广从水渠经过,看到了这群人,他好奇跟在后面,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与林国锦小声的耳语后,赵广广沉默了,在沉思许久后,他与林国锦看着周正凡,交换了一个颇有意味的眼神。 到达榕树林时,天已经大亮了,树林里水雾散尽,光线充裕,鸟儿们与虫儿们欢快的鸣唱着,瀰漫在林中死亡的气息被太阳驱散殆尽。从外表看,一切都没有变化,树林像往日一样祥和,很难想像,这样美妙的早晨,竟然隐藏着骯脏的杀戮。周正凡带头,领着大家走了进去,越近狗窝,每个人的心越跳得厉害。 木板棚寂静的立在那里,仿佛在讲诉关于生死的忧伤,所有的人屏住了唿吸,放慢了脚步。就要看到那朵奇异的太阳花了,花的心是林宝贝的头颅,沉浸在回忆里的林宛心甚至感到了一丝眩晕。转过木板棚,林宛心刻意落在后面,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去看那骇人的一幕。 所有人的唿吸声都沉重起来,林宛心听到林肖强长嘆一声,问道:“林宝贝的尸体在哪里?” 林宛心睁开眼睛,拨开人群走进去,在那一米阳光的地方,没有鲜血太阳花,没有断体残肢,没有头颅。只有郁郁葱葱的青草丛,它们的叶片上还滚动着朝露,在阳光下,散发着梦幻的七彩。她不可置信的惊呆了。周正凡从江边回来,他的脸上也是一片惊讶,可以确定,那里的躯体和脏器也同时不见了。 就在不久前,这里还是血腥的屠宰场,可是现在,这里却干净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广广问:“你们肯定是在这里,看到的尸体么?” 林宛心点头,“是这里没错,可是…” 赵广广打断她的话问:“尸体呢?” 周正凡迟疑的说:“刚刚确实在这里,可是,现在没有了!”他顿了顿说,“也许是被兇手收拾了!” 林国锦有些恼火:“这里是树林,能收拾的这么快,这么干净,一点痕迹也没有么?你们是不是在做梦啊!” “嗷~呜~”一只狗在镇中心嚎叫着,“呜~呜~”另一个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应和着,两种吠声贴着天边的云彩,无遮无拦的窜过来。 “这不是林宝贝和金刚的叫声么!它们还活得好好的呀!”吴彩心小声说着!赵广广与林国锦对视了一眼,脸上已有怒意,林肖强在旁边呵呵的笑着,挖苦道:“一个是晕晕乎乎,加上另一个更是煳里煳涂,看见个破球还以为是人头呢!” 林漒面色不悦,他对林宛心说:“怎么回事,你们是嫌大家的事情不够多么?开什么玩笑?” 林宛心与周正凡已说不出话来,他们明明看到林宝贝死了,他的尸体被切成了数块,怎么现在反而不见了!而且听声音,它们根本没死,还好好的活着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广广和林国锦瞪了一眼他们,离开了树林。林漒也带着林肖强离开了,林肖强走的时候嬉笑的对他们说:“大白天就做梦,两个人凑在一起,只会毛病越来越多!” 周正凡怒了,要冲上去揍他,林宛心拉住他的袖子说:“算了!也许他说的没错。我们就是在白日做梦,看到幻觉了!” 两个人同时看到幻觉?周正凡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林宛心哀嘆一声,为什么身边发生的事都这么古怪!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镇还要发生什么事情? 接下来的两天里,周正凡一直面色严肃,眉头就没有打开过。林宛心想要出去寻找娃娃,也被他禁止了。的确,如果林宝贝还活着,那么他一定对林宛心虎视眈眈。在情况未明下,贸然出去,太危险了。 林宛心思念着娃娃,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有时睡着了,可是,无声的夜潜进了她的梦,她一直在黑暗中摸索,有时在梦中见到大声哭泣的娃娃,小娃娃拼命的躲避、逃跑,可是无论怎么逃,都无法摆脱身后如影随形的追踪者,娃娃哭泣着,用哀伤的眼睛看着身后,这时,那追踪的黑影张开了眼睛,林宛心惊恐的发现,娃娃一直躲避的黑影竟然是她自己。 从梦中醒来,林宛心大汗淋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压迫娃娃的竟然是自己?她拿起桌上娃娃的奶瓶,清亮的玻璃倒映着悲伤的面容,她辛酸的想着,难道是娃娃让她放弃寻找么? 整个早晨,林宛心都无精打采,她窝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周正凡迟疑的看着她,说:“林宛心,其实我一直都有疑问!” “是什么?”林宛心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娃娃到底是不是存在过!” 林宛心坐直身体,她睁大了眼睛,看上去有点紧张,“你认为呢?” 第70页 “我认为,娃娃是不真实的!”他不敢看林宛心的脸。 “为什么?”林宛心的声音有些颤抖,娃娃的笑容,胖胖的小手,温暖的体温,白瞳孔小人,蜈蚣阵,考验里的乌鸦、头狼,都不是真的?虽然有心理准备,林宛心还是听到自己心裂开小缝的声音。 周正凡用钥匙打开林宛心的战场——那毁坏的四间房间。他站在门口向里面看,“这就是证据!” 林宛心走一间一间的走过,在那里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歷歷在目,她抚摸着金属床架,说:“不,我没看见证明娃娃不存在的证据,我只看见了证明娃娃存在的证据!” “那好,我问你,林宛心,你在考验中,看到了乌鸦,硕鼠和狼群,是么?” “是的!” “如果它们打算杀死你,为什么不找更有攻击性的动物,比如熊,比如虎?” 林宛心想了想,“也许,它们不打算要我的命,只想让我屈服。” “在你的战斗中,你曾打死过乌鸦和老鼠,甚至还有头狼,它们的尸体在哪里?总会残留一些羽毛、血迹吧!” “当12点的钟声敲响,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包括它们留下的肉体和羽毛!” “那痕迹呢?动物在家具或器物上留下的咬痕呢?林宛心,我只看到了你留下的痕迹,没有看到动物留下的痕迹。是的,有可能两种痕迹混在一起,不好分辨,可是不可能连一处单独存在的都没有吧!” “……” “林宛心,你是个女战士么?” 林宛心愣住了,“不,从来不是!” 周正凡抚摸着脖子上那道几乎丧命的疤痕,说“我也不是战士,可是我有三年从军的经验,三年打猎的经验,在那个不知是不是地方的地方,只是对付一只狼和野猪,我就差点丧命。你在考验中面对的情况比我严重的多,却毫髮无损,我该说你是运气好么?” 林宛心呆在那里,她从未想到过这一方面,周正凡说的对,蜈蚣也好,考验也好,受到它们控制的动物无论从数量上,还是经验和力量,都强大到无与伦比,它们的脚下尸横遍野。为什么,弱小如她居然全身而退,没有一处伤痕,这的确是不可思议的。 周正凡看出她的动摇,接着说:“娃娃是一个八、九个月大的婴儿,吃、睡都很需要照料。如果那场混战那么的激烈,你怎么可能有时间照顾他?” 林宛心无法回答,所有的疑问都击中了要害,天平一开始倾斜,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明白自己在被说服,她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承认那一切是幻觉,承认考验是幻觉,就等于承认了娃娃是幻觉,是虚构的,是想像出来的,是不存在的。如果承认娃娃是不存在的,那就等于是说,承认林宛心已经疯了! “你认为,我是不是疯了?”林宛心虚弱的看着周正凡,从颤抖的齿间挤出了一句话。 第三十五章 死谜 更新时间2011-3-31 22:36:15 字数:3431 周正凡怜悯的看着眼前的朋友。 “你认为我疯了么?”林宛心低声重复着。 周正凡摇头。 “我自己都找不出自己不是疯子的理由了!”林宛心全身虚弱,她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所有的事情涌上了心头,仿佛吹过一阵温暖的微风,娃娃的小手贴在脸上。耳边传来了他依依呀呀的儿语,小声的哭泣,林宛心痛苦的捂住耳朵,这幻觉挥之不去,难道要一直这么纠缠下去么? 就在这个时候,周正凡正要说什么,可是他突然呆住了,他侧着头,好像在仔细的倾听,越听他的脸色越惊奇,他奇异的表情迅速给林宛心注入了重生的活力,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几乎足不沾地的冲出了房门,周正凡紧紧的跟在她的后面。 出了圆厅,在挂着简易篮筐的墙下,她看到了。眼泪夺眶而出,热辣辣的扎疼了眼睛,模煳了视线。周正凡站在她的身后,看到了那个他以为不存在的虚构的娃娃。 小娃娃胖胖的,坐在树下的阴凉地里,小脸红扑扑的,放声大哭。他穿着清凉的小衣服,脖子上戴着金鱼形的小荷包,手脚都戴着银镯子,他看到了熟悉的和陌生的面孔,不再哭泣,迟疑了一下,笑嘻嘻的伸出双手要抱抱。几天不见,在疼爱他的人眼中,娃娃似乎瘦了许多,更加让人疼惜。 林宛心抱起娃娃,嗅着他身上的奶香,把他的小脑袋埋在自己的肩头,眼泪滚滚而下,为他所受的痛苦,在这一刻化为了无有,娃娃终于,回家了。 她回头去看周正凡,后者看上去很迷惑,原本已确定的事情,被娃娃的出现全部推翻了。而且,他一直看着娃娃,他的眼神说明,他看得到娃娃,那是一个真正的婴孩。 “你刚才想说什么?”林宛心问。 “没什么,不重要了!”周正凡答。 在失而復得的喜悦之后,林宛心松了一口气,她恢復了思考的能力。娃娃是怎么回来的?在那段时间是谁在照顾他?他失踪的古怪,回来的方式也很蹊跷。她看见周正凡打开大门疑惑的看着外面,什么都没有,外面一片的寂静。 抱着娃娃回房间,林宛心注意到,娃娃的小手上缠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些黑白色的丝线,丝线很长穿在一小块黑色的毛皮上,但是它的手感却比一般丝线韧了很多,她对着太阳仔细一看,居然还闪烁着油脂的亮光,仿佛被它烫到了手,林宛心哆嗦了一下,差点丢掉,她的心脏开始不规则的跳动,那根本不是什么丝线,那是人类的头髮。 第71页 周正凡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她赶紧把头髮缠起来,塞进了娃娃胸口的小荷包里,这时,周正凡正好回过头问,是不是得给娃娃餵奶!林宛心手一抖,有些心虚的应着,是,是。他奇怪的看着她,娃娃已经回来了,林宛心怎么还是那么紧张! 餵过奶,洗了澡,换了衣服,娃娃满足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林宛心一直盯着他,一方面担心他又从眼前失踪,一方面对他身后的谜团忧心忡忡。周正凡也一直盯着他看,他听过所有关于娃娃的事情,对这个传说中半是魔鬼,半是天使的婴儿非常好奇,他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一时之间,小院里的空气也变得凝滞。 娃娃天真无邪的微笑,自顾自的玩耍,不理会所有的事情,对林宛心不过分讨好,也不特别生疏。经过一段时间后,娃娃开始对周正凡熟悉起来,并允许他拉住自己的小手。在周正凡的眼中,娃娃就是一个普通的婴儿,只是非常的可爱。周正凡绝对相信娃娃的身后隐藏着什么秘密,可是他也非常确定,眼前的这个是真正的婴儿。周正凡是做老师的,对孩子并不陌生,所以,没一会,他就开始喜爱上这个婴儿了。 林宛心一直觉得不安,这不安来自娃娃荷包里不明来歷的头髮,也来自对着对头髮毛骨悚然的假想。在这个特别的时刻,她一直悲观的觉得离开身体的头髮,就像离开肉体的灵魂,第六感告诉她,这头髮肯定意味着什么,而且是不好的事。 下午3:15,林家祖屋。 大门被用力的拍响,一刻不停。院子里的三个人同时被吓了一跳,娃娃皱着小脸,哭了起来。和着慌乱的心跳,周正凡打开大门,一群人犹如受惊的羊群涌了进来,包括一直没有露面的林渔和林红日。每个人都面色苍白,惊魂未定。娃娃停止哭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群人。 繁林人看到娃娃回来了,都压低声音小声的议论着,每个人都很惊异,却没有人敢询问关于他的事情,林四喜索性缩到了人群的最后。他们还是那么畏惧娃娃,对于这样的情景,林宛心早已习惯了。 此刻,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许久以来的不安变成了现实,林宝贝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 “淹死的。”赵广广神色不定,几乎有点语无伦次,“在去鱼塘的路上,早上发现的,可是一定死了很长时间。”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林国锦补充。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周正凡疑惑的问。 “这应该问你吧!你明明已经走了,却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回来对大家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林宝贝死了。现在,林宝贝真的死了!你怎么解释?”林肖强向以往一样针对周正凡,可是这次,他提出的不是普通的控诉。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他们怀疑的看着周正凡,好像他就是杀死林宝贝的兇手。林宛心这才明白,为什么林宝贝的死讯引来这么多人,他们与林肖强的想法一样,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开始觉得庆幸,幸好那天听了周正凡的话,没带武器,要不更无法解释了。 周正凡没有被他的问话吓住,也没有惊慌失措。他镇定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林宝贝是被谋杀的?你这样的指控,有什么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明摆的就和你有关系!” “林肖强!最后警告你,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周正凡的眼神越发犀利,几乎要在林肖强的脸上扎出洞来。所有人被他的气势震慑,胆怯的垂下眼睛。 三婶子忙拉着他和林宛心走到旁边的房间说:“周老师不要生气,肖强只是有点着急,其实大家都很着急,不过,事情现在还没下结论,都是胡乱猜测而已!” “是啊!肖强是乱说的,周老师,你千万不要介意。我来这里,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希望你和宛心能配合。你们好好想想,最后一次见林宝贝是什么时候?发现镇上有什么陌生人或异常的事么?”林漒跟着走进来赔笑着说。 周正凡的脸色略有缓和,他说:“从那天以后,我和林宛心可以互相证明,我们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过。我们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偶尔听到林宝贝和金刚的声音,最后一次,我想大概是昨天下午。”林宛心点头,表示他说的都是事实。 镇长显得有点疲惫,打算离开,周正凡赶紧问:“林宝贝被发现时到底是怎样的?” 林漒迟疑了一下,嘆口气说:“反正你们早晚都会知道,我也不瞒你们。其实谁也没亲眼见到林宝贝的尸体,就连发现林宝贝死亡的赵广广和林四喜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林宝贝的死就是一个谜。” 周正凡和林宛心对视了一眼,想起了不久前,在榕树林的“幻觉”。 “就是在今天上午,赵广广和林四喜吃了早饭,去鱼塘干活,那时,风很急,乌阳江里水流也比较快,他们看到靠近岸边的江水里有个东西挺大,卡在水草堆里里,就过去看,看着那东西好像还裹着布,像个包袱,赵广广用鱼扒挑了挑,那个东西被水冲出了水草,两个人吓了一跳,居然是个死人。那死人仰面朝天,泡的都肿了,身上到处都是被鱼啃的痕迹,可是还是能认出来,那个人是林宝贝! 赵广广和林四喜吓坏了,他们手松了一下,尸体就顺着水漂下去了。那时,赵广广赶紧用鱼扒往回勾,水流太急了,他们又离的远,鱼扒只勾住了胳膊上的衣服,没勾牢,尸体还是沖走了。幸好那叉子很锋利,它把衣服刮破了,还从尸体上拉下了几根手指头,就因为鱼扒上这几根手指,我们才确定,林宝贝确实死了。” 第72页 “漒叔!现在怎么办?报警么?”林宛心问。 “不,不用报警!最近的警点赶过来也要七八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各个地方水库移民,他们很忙的,顾不上!这件事由我代表政府做调查。 今天调查了一天,镇上所有的人最后见到他,都是昨天下午听到他和金刚的叫声,可以肯定林宝贝是昨晚到今早这段时间死亡的。由昨天到今天发现尸体的这段时间,每个人都可以证明自己没有作案时间。他是一个半疯的人,与所有的人都没有干系,又没有钱,实在没有杀害他的动机。” 林宛心的心怦怦直跳,她一下子想起了娃娃荷包里的头髮,半黑半白,她终于知道那是谁的头髮了,那是林宝贝的头髮。她心虚的应着林漒,他并不知道,其实早上才出现的娃娃,才是林宝贝最后见到的人。 镇长轻轻的咳嗽了几声,他的牙齿反射着冷森森的寒光:“林宝贝身边的金刚是一只非常忠诚、彪悍的狗,要想杀死林宝贝,就得先过它那一关,不经过搏斗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去过狗窝了,那里没有任何打斗留下的痕迹。而且,我仔细询问过每个人,这几天镇上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应该不是外人潜进来作乱。所以,我敢肯定的说,” 林漒的脸冷酷到有些狰狞,他看着林宛心说:“林宝贝不是被镇上的人杀死的,甚至可以说,他不是被人杀死的” 他一说完这句话,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林宛心脸色苍白的特别厉害,她颤抖的问:“如果林宝贝不是被人杀死的,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三十六章 不能说的秘密 更新时间2011-3-31 22:37:11 字数:3113 每个人都屏住唿吸,等待着答案。周正凡皱着眉,镇长刚才的话是代表了官方的结论,还是仅仅代表自己的想法? 林漒眯起眼睛,严肃的说:“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论,是因为,我在林宝贝的榕树林里,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在乌阳江的岸边,有很多堆满青苔的石头上,在最靠近江水的那些石头里,我发现了有块石头上的青苔留下了痕迹,两道痕迹直直的通向江里,看上去像是有个人踩在石头上,被青苔滑倒了。江边石头苔藓上,也有几个手印,说明他还试图扒扶,可是很明显没有扶住,那个人滑到了江里。 所以我推测,这个滑倒的人就是林宝贝!没有人杀死他,是他自己不小心滑倒后,溺水身亡的!”林漒长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不是他杀,不是自杀,林宝贝居然是意外死亡的?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林宛心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有没有可能弄错呢?”周正凡问。 “要弄错,就只可能是江里的什么东西爬上来,把林宝贝拖下水了!”镇长讪讪的笑着,讲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包括三婶子,房间里每个人都没有笑,他们居然白着脸,在很认真的想这方面的可能性。 “金刚呢?” “从林宝贝死后,就再也没见到了!估计跑到乌阳山里去了,也许以后会在哪里再见吧!”林漒沉思的说。 镇长对所有镇民宣布了调查的结果,虽然有的人有些疑惑,可是没有人提出异议。毕竟林宝贝只是一个无家可归,半人半狗的疯子,在他身上发生意外并不是稀奇的事,只要理由可以说的过去,就不会有人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繁林人惯于忽视,和遗忘,这就是冷酷的现实。 虽然林宝贝几次试图杀死她,但是这样的结果还是让林宛心感到有些于心不忍,虽然她有不能说出的理由。林宝贝的秘密,他与娃娃神秘的联繫,在林宝贝死前娃娃是唯一见过他的人,见过之后,林宝贝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所有的这些谜题扎着她裸露的神经,她所了解的线索都指向眼前的这个娃娃,而她一直相信娃娃是无辜的。即使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非但帮不了林宝贝,也帮不了娃娃,镇上人对娃娃很畏惧,很厌恶,他们不会去查事情背后的真相,只会想当然的认为兇手就是娃娃,那么结果就可想而知了。如果真的要找出答案,林宛心认为,只能靠自己。 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很快结束了。没有找到林宝贝的尸体,镇上决定按规矩,给他立个衣冠冢,出殡的时间定在后天。从今晚起,镇上的男人分成两组去守灵,一组一天。林肖强和赵广广一组,周正凡和林国锦一组,林渔和林红日负责葬礼其它琐碎的事情。周正凡思索了一会,决定他和林国锦守第一晚。 没一会,院子里就走得冷冷清清了。林宛心看着血红的落日,没由来的感到一阵阵的心寒,她把娃娃脖子上的荷包一把拽下来,扔的远远的,在娃娃好奇的眼睛里,印着她深深恐惧的脸。正在这时,周正凡走回院子里准备嘱咐几句,他意外看到了林宛心脸上凝固的表情,这让他非常的震惊,林宛心到底在恐惧什么? 吴彩心站在虚掩的门后,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当周正凡消失在小街的尽头时,阴影中的吴彩心慢慢踱了出来,她拉着善善的手,甜蜜的笑着,就像个真正和蔼可亲的大姐姐一般敲响了大门。 林宛心盯着地上的荷包,听到敲门声时,她急匆匆的把它扔到了门口的垃圾袋里。打开门,吴彩心笑着走了进来,她和林宛心说着话,不漏声色的查看着周围,她满意的看到那个被扔到地上的荷包,安静的躺在垃圾袋里,里面沉睡着林宛心的恐惧。 第73页 “宛心啊!你三婶子今天要去四喜婶家里做点活,你姐夫今晚要守灵,晚上家里只剩我和善善了,我和她有点害怕,今晚能住在你这里,请你陪陪我么?”吴彩心诚恳的请求着。 今夜确实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林宛心心里也很恐惧,她不想独自面对。虽然厌恶吴彩心的为人,但是起码有个人陪伴。她同意了吴彩心的请求。 吴彩心心里非常高兴,表面上却看不出来。善善在院子里玩耍,虽不太靠近娃娃,却一点也不怕他,娃娃开心的看着小姐姐,依依呀呀的想要说什么,院子里有了孩子的欢笑,气氛马上就不一样了。 林宛心碍于有外人在场,一直没有机会去处理那个荷包,她担心会被发现,忐忑不安,时不时的瞟一眼门口。也许,应该毁掉它,只有它消失了,秘密才会真正变成秘密。 到了六点钟,善善要听儿童广播里的故事会,一直追问周正凡这十几天去向的吴彩心也乏味的闭上了嘴。正好是晚饭的时间,林宛心藉机走进厨房。没想到,吴彩心像影子一样跟进了厨房,林宛心皱了皱眉,被她这样一直跟着,没有时间去做任何事。 “彩心姐,你帮我淘米煮粥好么?我去找点东西,马上回来!”林宛心尽量自然的说。她放下米锅,不由分说的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她听到吴彩心在她背后小声的窃笑,那声音很刺耳,就像一只发灰的老鼠。“你,是不是打算找这个?”吴彩心用假声甜甜的说着。 林宛心全身虚汗,僵硬的回过头来,昏暗的光线把吴彩心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她的手高高的举起,手中拿着娃娃的那个荷包,荷包上的金鱼被捏的变形,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茫然的接过的荷包,林宛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刚才就看到了,还在想,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扔了,果然是不小心丢了吧!”吴彩心甜蜜的声音从黑暗里传出。 “不,我不找这个,我是打算去找几个…嗯,土豆,我也不知道这个丢了,幸好你找到了,谢谢啊!”林宛心恢復常态,平静的回答。 “哦!是这样啊!”在黑暗中,看不到吴彩心的脸,林宛心也不知道她相信了没有。善善在房间里大声的叫妈妈,吴彩心答应着离开了。 握着荷包,林宛心心神不定,这样的东西是潜在的危险,还是早点消失的好,她点起炉子,看着火焰燃烧起来,从荷包里掏出头髮,林宛心把它们放在火焰上面,黑白色的长头髮被滋滋的烤的缩短了,很快剩下的也烧成了灰烬,成了脚下的尘土,空气里只残留着一丝轻微的焦臭。打开门,让微风吹进来,所有的秘密都随风消散了。 吃过晚饭,吴彩心带着善善暂住周正凡的房间,林宛心则抱着娃娃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一晚云厚月黑,镇上那个新死的人不知漂泊在何处,还是早早睡觉比较安心。娃娃今天吃过奶,睡得也比平时早得多,林宛心看到周正凡的房间也熄了灯,估计善善和吴彩心也休息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她的心里很乱,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整理自己的心绪。林宛心突然感到一阵阵暖暖的风吹拂在脸庞,那痒痒的感觉就像一个人在耳边唿吸。她全身汗毛倒竖,忽的睁开眼睛。 吴彩心正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脸,距离近的可以看到她眼白上浑浊的黄斑。“干什么?”吓了一跳的林宛心迅速拉远两人的距离,却被吴彩心捉住了双臂。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被拉近了。 吴彩心嘴角抽动了一下,勉强算是笑,那样子说不出的诡异,她贴近林宛心的耳边,头髮扎到了她的脸颊,吴彩心说:“我看到你烧什么了!” 林宛心全身一紧,停止了挣扎,她当时太专注了,没有发现身后居然有窥视的眼睛。狡猾的吴彩心当时并未走开,她躲在暗处看到了一切。 “我知道你烧的是什么!”那诡异的微笑定格在眼前,眼睛里充满了邪恶的东西。 “只不过是烧掉我的头髮,没什么好奇怪的!”林宛心镇静的回答,“知道”并不代表“了解真相”。 “哼,哼,哼,哼,”吴彩心仿佛看穿了林宛心的想法,她斜着眼睛看着床上的娃娃,“躲猫猫,藏猫猫,什么猫猫藏得住?” 林宛心心中惧意加深,她用力挣脱吴彩心的双手,“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吴彩心阴阴的笑,“小小人走了,小狗狗没了,小小人又回来了,那头髮半黑半白怎么和小狗狗的一样啊!” 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撞得林宛心头晕目眩,她深深的吸着气,一下接着一下,觉得怎么吸空气都不够用似的。她很想保持平静,可是心底最深的恐惧被人暴露在面前了。 突然,眼前的吴彩心不再说话,她直勾勾的盯着林宛心,脸上那种鬼附身一般的邪恶不见了,代之的是恐惧,深深的恐惧,她看着林宛心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恶魔。 终于,她无法再忍耐,捂住嘴,尖叫着逃出了这个房间,逃离了林宛心。 第三十七章 葬 更新时间2011-8-2 0:07:59 字数:3241 身后传来细琐的声音和深重的唿吸声,林宛心听着心跳的节律慢慢转回头。小小的娃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双手支撑着身体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还在摆动的房门,床头的灯光打在他脸的侧面,小小的脸被光线古怪的切割着,拉长着,看上去就像一个破碎后又重新拼起的木偶。娃娃的眼睛深陷在阴影里,林宛心甚至能感到他射出的锐利的目光,那目光穿过房门和墙壁,将逃窜在外的吴彩心一举一动都收纳在自己的掌握里。 第74页 几秒钟后,娃娃翻身躺下,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梦中的他甜美的笑着,宛如一个天使。可是,吴彩心就是被这天使吓跑的。在那一瞬间,也许,她看穿了美好的皮囊,看到了潜藏在皮肤下血肉的魔鬼。 林宛心的手指在他细嫩的脸颊上划过,娃娃不满的嘟着嘴,用小手在脸上划了几下,睡熟了。她使劲摇了摇头,暗暗责怪自己,娃娃就是娃娃,是个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婴儿。自己居然受到那个行为怪异的吴彩心影响,把捕风捉影的事安在一个小娃娃的身上,变得这么疑神疑鬼。把心事甩在一旁,林宛心拉着娃娃的小手睡去了。 早上,太阳还未升起,脸色憔悴的吴彩心匆匆给善善穿好衣服,赶在娃娃睡醒之前,离开了林家祖屋。她抱着孩子离开时的样子,仿佛身后送别的不是林宛心而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妖怪。林宛心有些恼火,这个女人装神弄鬼,真是不可救药。 周正凡回来了,他靠在院子的大树上,抽着烟,他的脸颊长出了少许鬍鬚,头髮很凌乱,眼神却是少有的犀利。林宛心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单纯因为熬夜才变成这样的,她欠他一个解释。她用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讲诉了对于头髮的疑惑。 周正凡沉默的听着,对林宛心说:“那头髮也不能确定就是林宝贝的,也许是人的,也许只是某种动物的毛髮。如果说娃娃的失踪是有目的的,那么他回来也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可惜,娃娃还不会说话,要不然,直接问他,最清楚。” 林宛心低头沉思着,“周正凡你觉得,林宝贝究竟是怎么死的?他的秘密刚被我发现,马上就意外死了,这是不是太巧合了?而且,几天前,咱们也看到过他死亡的幻象,这些到底怎么回事?” 周正凡迟疑的摇着头,林宛心抱着双肩感到寒意逼人,“我不想让自己去想,可是我没法控制。我总觉得这所有的事情背后,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控制人类、动物还有变幻莫测的自然。 我所看到的让我发狂,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低声的嘆息,好像一抹游魂。 周正凡用力甩掉菸头,眼睛闪着亮光,“林宛心,别那么灰心,一切都还未定论,咱们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么?昨天,我之所以愿意第一天守灵,就是为了能获得一些第一手的资料,果然被我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林宛心惊喜的问:“莫非你发现了兇手?” “不,不是兇手,只是一些奇怪的事。”林宛心有些失望。周正凡又点起了一根烟,说:“林宝贝的尸体只剩下了几根手指,我们决定给他做个衣冠冢,顾名思义,就是把他生前穿过的衣物当做身体埋葬。林宝贝的尸体和他穿的破衣服一起失踪了,我们只有去狗窝找一些他曾穿过的衣服。 其实,我去狗窝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找衣服,只是为了看看林漒说过的那些痕迹。它们确实存在,林漒说的不错,那痕迹看上去,就是一个人失足落水的样子。 我其实挺失望的,就回到了木板棚那里,看看他们找到衣服没有,可是我一过去,就看到他们不知怎么找到了一个包袱,里面不是那些破破烂烂的脏衣服,而是干净的衬衫裤子和鞋,正好一套。 对,就是你见过的,就是那天咱们看见林宝贝穿的衣服。所有的人都很奇怪,为什么林宝贝会有这样的一套衣服,在他们的心目中,他就是个狗一样的疯子。这时,赵广广说,既然在这孩子的衣服下面发现,就当是这孩子的衣服吧!他走也走了,到最后还是像个人样走吧!所有的人都贊同,我们就把衣服和鞋带回来了。 回来以后,我们就开始准备,把棺材铺好,说是棺材其实就是林红日他们匆忙做的一个个简易的木头匣子。只等把林宝贝的衣服放里面后,就可以封盖了。放衣服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就是林宝贝的鞋子,他的鞋子样式很老,现在已没人穿了,但是鞋子保存的很好,几乎没怎么穿过,我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是鞋子的鞋底,那上面的印花是一只熊猫!”周正凡突然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宛心。 林宛心则很迷惑,半响,她才“啊”的惊叫了一声,恍然大悟,在遇到林宝贝之前,林宛心曾在林氏祠堂见到过有熊猫图案的鞋印。原来,那个人就是林宝贝啊!在祠堂里的鞋印是笔直的出入,说明那人其实是有理智和逻辑的。那个时候林宝贝就是在装疯了,镇上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林宛心不小心看到了他的秘密,被赶回去消灭痕迹的林宝贝发现,进而起了杀心。难怪几天前,在狗窝里碰到林宝贝时,他会说“再次知道了秘密”这样奇怪的话,原来都是事出有因。绕了个大圈,林宛心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宝贝一直想要她的命了。 林宝贝穿着那么整齐的衣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祠堂,显然对那里很尊敬,可能是因为那里有他父母牌位的原因。在祠堂损坏的那一天,林宛心也在那里发现了林宝贝的脚印,可能他是赶在镇民祭拜之前,提前去祭拜的。 林宛心模模煳煳的记得,林宝贝的父亲好像叫林渊,母亲的名字是林秀如。她曾在父亲的日记中,知道了这个叫渊的人是自己父亲的朋友,在那个热血的年代,他们曾共同计划了砍树和拆除祠堂。后来,被镇民发现制止,父亲为了保护朋友,被迫背井离乡。 第75页 在若干年以后,重修祠堂时,林渊与镇长林漒关系恶劣,直接导致了他自杀和林宝贝母亲林秀如的死亡,林宛心还记得林宝贝的母亲是被林肖强的母亲当众追打,恶骂后才自杀的,可能从那时起,林宝贝就把那些事当真,非常憎恨他的母亲了,他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母亲,祠堂里林秀如的名字有些破损,就是证明。 林宛心模煳的记得,小时候父亲和母亲曾经为老家的事情争吵过,似乎提到了祠堂和善款。她隐隐觉得可能当年,那个出钱修祠堂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林淄,林渊之所以会和林漒闹僵,也是因为林渊打算拆掉黑墙的缘故。这与像林淄与林渊当年的计划多么相像! 几十年前的事情在林宛心的脑海里慢慢成形,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对林宝贝又多了几分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也许,他们一家,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也许林宝贝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妻儿成群。时光飞逝,物是人非,当年的当事人只剩下镇长林漒了。 两天后,乌阳山。 正午十二点。据说是阳气最旺的时间。 据说人的能力,成人最强,婴孩最弱。可是在那个世界刚好相反,婴孩最强,其次,就是死于非命的人,像林宝贝这样死的不明不白还有些疯癫的,就属于这一类。 镇上的人在乌阳山和乌阳江之间,一块据说是有说法的地方,选了一块作为林宝贝的墓地。整个乌阳山都葱翠异常,只有这里,怪石嶙峋,红土跌宕,贫瘠的没有一丝杂草,强烈的阳光无遮无拦的照在新立的土丘上,把刚种在上面的,据说是有讲究的小树晒得萎靡不振。 林宝贝躺在简陋的棺材里,孤零零的,即使死亡也不能回到父母的身边。他是横死的人,註定他的灵魂要在这荒凉的地方孤单、徘徊。 镇上的人都到了,大家都来为这个命运多舛的人送行,他们的表情说不上悲伤,但是绝对的肃穆。林宛心抱着娃娃,站在人群的最后,她的斜下角是吴彩心,她的前面是三婶子和林四喜。所有的男人排成两排,充沛的阳气像两道看不见的墙,保护着生就火焰低的女人们。 林宛心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生前猪狗不如的林宝贝,居然在死后被众人如此重视的葬了,诸多的讲究和说法,不过是为了压住一个愤怒的灵魂,不让他找活人的麻烦。在她看来,所有的一切只说明了一件事,他们心中有愧。被各种自私、愧疚、好奇的想法纠缠,逝者不能安静的入眠,它们被重新召唤到这个世界,利爪抓烂了黑色的心,从那些腐烂的泡沫里诞生出新的恐惧,也许怨灵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林宛心真心的愧疚,她就是创造鬼的人! 她不敢再想,无意识的去看身边的人,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像她这样想的。那个人,没有想到林宛心会突然回头。她脸上的表情真实的反应了她的心。 就在林宛心回头的那一剎那,她看到了活生生的咒怨,仿佛林宝贝没有睡在棺材里,而是爬到了外面,附在吴彩心的身上,她扭曲的表情非常的狰狞,几乎超出了人类恐怖的极限,她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看,怨毒的能滴出血来。 第三十八章 变故 更新时间2011-8-2 0:12:18 字数:3420 吴彩心站在最后,她不是为了什么讲究,埋在土里的已经是个死人,不会唿吸,不会动,她不怕死人,她关心的是活人,男人,她的丈夫,林国锦。 他就是她的毒品,让她欲罢不能。她看着他的背影,也看到了抱着娃娃的林宛心。用坚韧的发梢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她诡异的笑着。冷冷的盯着林宛心,越看越觉得她像一个人,虽然她们的样子并不一样,可是她们都来自她渴望的地方,散发出同样的气质,她们就是同一类人,让吴彩心痛恨的那一类人。 十年里,丈夫的背影从未变过。高大、挺拔,还有…吴彩心说不出更多的词彙来形容了,可是她曾听到过那个女人这样夸奖自己的丈夫,那个女人好看的笑着,丈夫也笑着,直到晚上丈夫一直那样维持着那样温柔的笑容,对身边的妻子无动于衷。从那个女人死后,丈夫就再也没有这样笑过了。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沉默的丈夫又笑了,而这一次,让他微笑的是林宛心。 这个该死的女人! 吴彩心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为什么自己的唇色这么苍白,为什么脸色这么憔悴,为什么自己腰肢这么粗大,为什么自己这么丑。她狂怒的抓起头髮,编成辫子的头髮乌黑闪着亮光,吴彩心轻嘆,只有头髮是让她和他最满意的。 说起来,她也是因为头髮才和丈夫结缘的,那时,她多大,20?21?瘦小而不美丽。只有头髮让她觉得自豪,那时,爸爸已经去世十年,流浪在外多年的妈妈,带她回了外公住的繁林镇,外公外婆身体也不好,老房子漏风又漏雨。 沉重的体力活家里没人能干,没多久,妈妈就开始带镇上一些年轻的小伙子让她认识,那些人不是嫌她丑就是嫌她穷。妈妈开始着急,后来他就来了,第一次见面,她就感到眩晕,那个叫林国锦的男人就像电视上的明星。后来,他们结婚了,他搬了进来。她问他为什么娶她,他笑着说:“你的头髮太漂亮了,它让你有着不为人知的美丽。”那时的她多幸福啊!可是事实证明,所有的一切全是谎言。 第76页 从新婚的第二年起,他就开始他无拘无束的浪漫生活,他的红颜知己多到不胜列举,而吴彩心他这个正牌妻子,却变成了林国锦离开那些女人的理由。电视上的婚外情那么的美好并可以得到众人的宽恕,而生活中的现实,却是让人痛苦,伤心,彷如地狱。 吴彩心哭过,闹过,她寻求过母亲的帮助。可是她的母亲只是让她忍耐。吴彩心在痛苦中大彻大悟,她明白自己离不开丈夫,就开始怨恨和嫉妒那些靠近的女人。当善善长大一些时,丈夫有所收敛,他对女人的品味也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得挑剔,最近的一次,也过去很长时间了。 可是对于吴彩心来说,十年了,这种怨恨的情绪已经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被冷落、忽视的妻子被这样的折磨慢慢的切剐,从血泊中诞生的红眼睛妖精带着强烈的憎恨和嫉妒,捉住了吴彩心,让这个曾经纯洁的灵魂不再善良。只要出现有比自己出色的女人,不管她们是否与丈夫有关,吴彩心都会深陷在自己的假想中不可自拔。 现在,吴彩心的敌人是林宛心。 林宛心被她不加掩饰的,惊心动魄的仇恨吓住了。她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她的表情和丈夫的脸重叠在一起,吴彩心被激怒了,她更加愤怒的看着她,吓得林宛心又退了一步,撞到了前面的三婶子,娃娃索性哭了起来,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变故吓了一跳。 吴彩心不理会所有人的注视,嘴里不断的喃喃自语,她趴在地上,像只狗那样蹲着,面色铁青,用粗糙的嗓音说:“你这个妖精害死了我!”那样子,那神态与埋进土里的林宝贝一摸一样。 所有的人都惊恐的看着林宛心,没注意到吴彩心一下子跳了起来,抓起大把的纸钱扔到娃娃的身上,“娃娃,娃娃…”气流从狭窄的喉管里挤出,她变调的声音听得人们头皮发麻。林宛心的心往下一沉。坟墓前所有的活人都被点醒,没有人敢说话,空气中飘荡着紧张的气味,他们不再躲躲藏藏,而是充满厌恶和疑惑的看着娃娃。 娃娃没有哭,他安静的咬着下唇看着吴彩心,漆黑的眼睛毫不示弱的扫视着众人,目光所及,每个人都垂下了眼帘。突然,毫无预兆的,娃娃笑了,笑得那么开心,纯真的笑声,迴荡在山嵴上,和受到惊吓的人脸上。 笑声嘎然而止,每个人的心里泛起了寒意,这是不祥的墓地,这是不祥的娃娃。 林宛心赶紧抱住娃娃,想要离开。吴彩心得意的笑着,她张开双手拉住林宛心的衣服,上半身前仰后合,嘴里念念有词。她的样子像极了巫蛊的巫婆。 周正凡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拉开吴彩心,因为没有注意手上的力气,吴彩心被他扯得差点摔倒,她气愤的大声叫骂,已没了刚才鬼附身的样子。林国锦和三婶子从人群中挤出来,面带羞愧,匆忙的架住她,离开了。所有的人面对这场闹剧,都纷纷摇头,看来吴彩心这样精神崩溃加装神闹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林宛心让周正凡抱着娃娃,检查孩子有没有受伤,她注意到娃娃一直皱着眉看着吴彩心走远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也许是被她吓到了,她摩挲着娃娃的头髮心疼的想。 被吴彩心这样一搅,送葬的人们没了心情,三三两两的散去,林宛心看到林漒离开人群,不易察觉的向她勾了勾手,独自向山嵴的深处走去,她心中一动,急忙交待周正凡抱着娃娃回家,自己却匆匆的跟了过去。周正凡看着林漒的背影奇怪,他要去哪里? 前面的林漒不见了踪影,唿唿的山风撞在山石上发出共鸣的呜咽声,林宛心独自走在若隐若现的坟丘之间,红色的土壤上躺着白色和黄色的纸钱,她全身肌肉僵硬,仿佛行走在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一株枯萎、挛缩成爪形的松树后面传来了深深的嘆息,压抑的、低低的哭泣声。这声音被狂风卷的呜呜咽咽,诡异无比。 这里既有孤坟,怎么会没有野鬼?林宛心手心渗出汗水,她屏住唿吸慢慢靠近。 在那株黄松的后面,出现了一个跪着的影子,林宛心的心开始突突的狂跳,那影子竟然是镇长。她慌乱的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很明显,林漒就是跪在一个坟前,那坟上的土几乎被风吹光了,只剩下浅浅的一个土丘,坟前立的石碑虽然风化严重,却立得很端正,上面新近用红漆清晰的写着林秀如的名字。 镇长脸上仍带着泪水,他看到林宛心并不吃惊,只是嘆息的说:“还是被你看到我这副摸样了!” 林宛心有些尴尬,她结结巴巴的解释:“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你好像在找我,大概是看错了,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嗯…要不,改天吧!” 林漒悲哀的笑着说:“没关系,你有什么就问吧!我没有瞒她的!” 林漒说的那么自然,仿佛林秀如不是林宝贝的母亲而是林漒的妻子,她开始煳涂,难道关于镇长和林秀如的传说都是真的,那些并不是空穴来风,不是镇长夫人的谣言么? 林漒低下头,思绪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那也是在一个坟地里,他深爱的如儿挖出了已经去世的自己弟弟的心脏,她亲吻心脏的样子就是一个邪恶的魔女。可是林漒相信如儿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他毫无条件的帮如儿将所有的一切掩埋,恢復。并把她渴望的心脏送给了她。 第77页 后来,那件事就那么过去了,因为这个共同的秘密,他果然与她心目中的女神亲密了起来,他们成了全镇最不可思议的一对。那时的他多幸福啊,此后的一生里,他再也没有体会到那样的快乐。 他们的恋情并未维持很长时间,第二年的春天,在镇上人的议论纷纷中,林漒与当时镇长的女儿结婚了。不到半年,美丽的如儿嫁给了强壮而又粗鲁的泥瓦工林渊,众所周知,他与林漒并不和睦。后来,如儿生下了林宝贝,日子就这么消沉下去了。受到镇长赏识的林漒慢慢接替了镇长的位置,变成了全繁林最有势力的人。 林漒为了自己的欲望,出卖了自己,也出卖了最爱的人,他的心一直在滴血。若干年后,林渊出人意料的死亡,苦命的如儿成了寡妇。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林漒的妻子,前任镇长的女儿,一直对他们的过去耿耿于怀。趁林漒去区里开会的三天里,她趁机当众羞辱了如儿,迫得自尊心极强的她自杀身亡,两人身后留下了受到了刺激的林宝贝。等他回来,大错已经铸成,他什么也做不了,也弥补不了了。 林渊与如儿都是自杀死的,他们的坟墓不能埋在自己父母的身边,也不能一起合葬,只能孤零零的埋在这荒僻的野外。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在这乱葬岗上是否能见到彼此,是否能能再次互诉衷肠。 死去的人不好过,活着的人也一样,林漒一直心怀愧疚,现在连林宝贝也没了,他觉得自己更对不起如儿了,他跪在如儿的坟前,不是希望能得到她的谅解,而是希望得到她的惩罚。镇长一口气把自己多年的心事讲了出来,林宛心默默的听着,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孤苦的老人。 林漒哽咽的对林宛心说:“我知道,你对林宝贝变成今天这样,一直对我很有看法。其实,我对不起她的妈妈,我也对不起他,我是真的很想为他做点什么的,你能明白么?” “他现在已经死了,你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面对林漒真诚的忏悔,林宛心嘆息着。 “不,来得及,林宝贝的死其实里面有鬼!”林漒红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说。 第三十九章 第二次 更新时间2011-8-6 0:54:16 字数:3284 “鬼?”林宛心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字出现在乱葬岗的坟丘之间,特别的有杀伤力。 “是啊!你不觉得,其实林宝贝的死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么?”林漒问。 “是有奇怪的地方,可是不是已经下结论了么?” “不,那是为了稳定镇民的!我们这里这么偏远,属于警方不好管辖的地方,地方上的事情他们不懂,可能查来查去线索都没了,就像上次郝青青的事一样,无疾而终。这次,我是想先稳定住人心,然后,在暗地里调查。我已经对不起林宝贝的妈妈,不会再让她的儿子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林漒坚定的说。 他提到郝青青时,林宛心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那件事一直没有了结,直到现在周正凡还在为之痛苦。不过林漒没有多说而是和善的看着她说:“宛心,其实漒叔之所以对你说这么多是有原因的!我林漒是镇长,虽然官不大,却是代表政府的,干这个工作就是要对镇子里的人负责,所以,不管怎样,于公于私,林宝贝的事我都会一查到底。”他仿佛一下子变了个人,颇有威严的看着林宛心,说:“现在林宝贝的死毫无头绪,不知与镇上的人有没有关系,你不是镇上的人,漒叔信任你,你看到过什么古怪的事么?” 林宛心想了想,除了没有根据的噩梦和“考验”,所有的疑点都指向娃娃,她不相信兇手是娃娃,所以也没有什么头绪,实在说不出什么。林漒有些失望,不过,他拍着林宛心的肩头说:“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帮助林宝贝,去干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就跟漒叔说,毕竟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镇长,还是有些面子的!你怀疑什么就调查什么!漒叔给你最大的自由和权力做你想做的事!” 得到了林漒全方位的许可和帮助,林宛心从林宝贝死以来压抑的心情一下子获得了解放,林漒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和周正凡关系不错,可是,那个人不值得信任,我还是觉得你不要太相信他!”,说完这句,林漒似乎不想再做解释,他看上去很疲惫,挥了挥手,让她先走,他要和如儿再说说话。 林宛心心里一沉,不论怎样努力,镇上人对周正凡的成见一点也没有变。她忽略这个话题,抓紧机会问起了自己的问题:“当年那个出钱修祠堂的人是不是我的父亲临淄?”林漒略一沉思点了点头。 林家祖屋里。 周正凡抱着娃娃,翘首等待。他看见林宛心才放下了心,“怎么这么长时间?” 林宛心把镇长的话转诉了一遍,除了曾提到过关于他的事情。周正凡微微皱着眉头说:“真看不出林漒是那样的人啊!不过,镇长就是镇长!有了他的支持,我们确实好办了很多!” 她点头说:“希望如此吧!” 林宛心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林家祖屋的大门被再次敲响,那急促的声音让她心跳加速。“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又…”她吓了一跳,赶紧把脑子里的想法赶走了。 大门打开,林国锦站在门外,焦急拧着手,脸上几道指甲的痕迹非常的刺眼,林宛心惊讶的问:“发生…”。 第78页 话还没说完,林国锦就打断她,大声的问道:“你们看见吴彩心了么?” “没有!怎么了?” “这可怎么办,吴彩心跑了!”林国锦的脸色通红。 “什么跑了?到底怎么回事?”周正凡抱着娃娃走过来问。 “昨天回了家,我说了她几句,她就一直哭,一直闹,到今天中午,我和她妈没看住,一下子就跑了,我赶紧出来找,也不知道她跑到哪去了,可别出什么事啊!”林国锦的脸更红了。 林宛心明白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昨天的事,林国锦跑过来是想看看吴彩心有没有过来闹事!她感到有些头痛,真让周正凡说对了,在她的身边不断的发生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周正凡把娃娃交给林宛心,去帮忙找吴彩心。娃娃吃着小手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的背影。 下午4:10 周正凡回来了,今天的天气特别的热,他就像一个刚出笼的包子那样浑身热气。娃娃还在房间里睡觉,林宛心则坐在树荫下想事情,她的旁边放着一只杯子,杯子里的水已经冷却,却没有喝一口,她拿出另一只杯子倒满水递给他,问:“找到吴彩心了?” “找到了,她在山谷里,没事,已经回家了!”,他一口气喝光了全部的水,拿出毛巾擦脸问,“刚才想什么呢?” “我在想金刚!那条狗很有灵性,说不定它看见林宝贝怎么死的了!它一直没有再出现,说不定是因为它害怕着什么,不敢露面。” “也说不定是在寻找机会,为林宝贝復仇!”周正凡皱着眉,“林宛心,你有点走火入魔了,放松一点好么?” “是呀!我太紧张了!”林宛心不好意思的笑着,“娃娃怎么还不醒呢?今天真爱睡啊!”她从树荫下站起来,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 可是,娃娃没了。 林宛心不可置信,无意识的回头,窗外是热烈的太阳,时钟显示时间是4:50,没错,她没有做梦。呆了几秒钟,她开始疯狂的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寻找,床上,床下,桌子,柜子。仅有的小窗户是锁住的,上面的灰尘留下了林宛心自己的手印。结果当然是徒劳的,同上次一样,娃娃又神秘失踪了。 周正凡站在这个小房间里,看着惊慌失措的林宛心,竭力想让她平静下来,他心里也像开锅一般沸腾着,娃娃就这样在一个活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他绝对相信林宛心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可是娃娃还是在一个有人守护的封闭的房间里消失了。一个小小的婴儿是怎么做到的?两个人一个一个房间的寻找,把这小院的角角落落都找过了,没有娃娃。两个人精疲力竭,到最后,他们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等待了。 林宛心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周正凡无言的坐在她的对面,时间一点点过去,那种煎熬的感觉又一次又一次折磨着他们。这一次除了单纯的担心娃娃,她心里还多了一份不肯承认的恐惧。那是对林宝贝死亡之谜的忧虑。 这样折磨人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院子里突然响起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一个细嫩的哭声随之响起,那种熟悉的感觉是娃娃?林宛心在听到哭声响起时,已沖了出去。周正凡匆匆的追过去之前,听到书桌上林宛心的手机响了,只响了一下,屏幕就不再闪烁,估计可能是打错了。他折回身,跟了出去。 林宛心已经把娃娃抱在怀里了,地上倒着几个罐头瓶,她正把掉在娃娃头上的塑料盖子拿下来,娃娃的小脸脏脏的,无辜的看着她,委屈的抽泣着。他身上散发出明显与奶香味不同的清香。周正凡闻到了,只觉得全身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同上次一样,林宛心不知道娃娃是怎么回来的,可是她决定以后都不让娃娃离开自己的视线,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经歷了。 给娃娃洗了澡,换了衣服,趁周正凡背着娃娃在院子里转圈时,林宛心倚着桌子休息了一下,她意外的看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时间是今天下午6:07刚好是娃娃回来的时间,号码很陌生,还是外地的区号,她觉得可能是打错了,随手删掉了号码。 时间又过了一天,日历又翻过了一页。娃娃还在睡觉,林宛心却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外面不是夜般的漆黑,也不是昼的白色,而是一种雾蒙蒙的灰色。时间尚早,林宛心不想这么早就起来,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突然觉得全身冷了起来,把被子又盖得紧一些,那种寒冷还是没有消失,似乎在顺着双脚往上爬。她闭着眼,心里却很奇怪。 突然,她感到有一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那种力道,一下子就把她摇醒了。林宛心睁开眼睛,全身都是冷汗,外面天已经亮了,身边除了娃娃,什么人都没有。林宛心一醒来,小娃娃也醒了过来,他揉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她。抱起娃娃,林宛心心里突突的跳。怎么又开始做梦了? 整个早上她一直心神不宁,因为她记起了梦中的感觉,只有一个人那么粗鲁的抓过她的双臂,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样的不在状态,让她频频出错,最后,周正凡看不下去了。因为林国锦一直没有来送奶,周正凡打发她自己去三婶子家取,顺便调理一下心情。 林宛心拎着奶桶,有些狼狈的离开了家,她独自走过无人寂寥的小街,心情非但没有开朗,反而更加阴霾起来。早上清寒的风,钩挂着她的头髮和皮肤,她感到寒冷,抱着双臂小跑起来。 第79页 仿佛躲避身后的追赶,她越跑越快,一口气跑到了三婶子家。停下脚步,略略气喘的她,还是被身后的风追上了,不同于小街,三婶子家在一片平坦宽阔的地方,风在这里被瞬间放大,它们夹杂着尘土和小块的沙砾,阴阴绵绵的吹到了林宛心的脸上。 尘土迷住了她的双眼,沙砾摩擦着细嫩的角膜,林宛心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痛苦的揉着眼睛,摸索的推开了三婶子家虚掩的大门。 眼泪模煳了她的视线,让她没有注意到红红火火的院落后面,那沉默、肃穆的影子楼阁。一进门,林宛心就被什么撞了一下,她勉强睁开眼,被眼前的东西吓得惊叫起来。 第四十章 丢手绢 更新时间2011-8-8 22:30:22 字数:3800 三婶子家的院子里安静像深山中的洞穴,林宛心冒冒失失的闯了进去,迎面撞上了一个软绵绵、虚飘飘的东西。她忍着沙砾的折磨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所有的地方都站满了人。 他们身材纤细,穿着五颜六色的戏装,脸上涂着夸张的红唇和腮红,看上去似乎在向她微笑,可是眼睛却是毫无生气的盯着她看。他们的皮肤像纸一样的雪白,轻薄的能看到下面的脉络。 林宛心吓得呆了呆,她踩空台阶摔在地上,一个怪人借着风力飘到了林宛心的面前,她抬起眼睛就感到脸上贴着另一对僵硬的眼睛,那诡异的美人脸吓得她尖叫起来,她奋力推开怪人,却没想到反而在怪人的鼻子上抓破了一个大洞,旁边的怪人一齐看着她,林宛心的手臂不小心打到了旁边的另一个人,所有的怪人像骨牌一样成片的跌倒了。 他们的样子就像纸人,因为它们就是纸人。 纸人们压在林宛心的身上,轻飘飘的滚动着,浓妆艷抹的脸嬉笑的压着她的脸颊,沙砾还在制造大量的泪水,林宛心看不清眼前,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们,可是推开一个,又涌过来一个,她只能听到一片纸片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只能闻到没有活人气息的油墨味。终于沖了出来,地面上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其中那个最壮硕的居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几步向林宛心跳了过来,她转身逃走,可是,那个纸人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且捂住了她的嘴。 那双手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的陷入林宛心的皮肤。可是,那感觉不是粗糙的竹片,而是温暖的人手,手心中甚至还有温热的汗水,折磨人的沙粒终于被沖刷干净,林宛心可以清明的看这个世界了,那个捂住她嘴的不是纸人,而是林四喜。 林四喜的表情很焦急,她脸上蜈蚣形的胎记昂首吐须的凑近了林宛心的耳朵,她小声的对她说:“轻一点,不要说话,三婶子刚睡着!” 林宛心点了点头,林四喜松开了手,她迈着大步,踩在纸人的间隙里,一个一个的扶起它们,她恼火的看着那个被弄坏的玉女,小声的唠叨着:“你真是太不小心了,好不容易才凑齐,现在又得重新做一个!” 纸人又规规矩矩的站好了,林四喜像检阅士兵一样的看着它们。林宛心不解的看着这些服务死者的不祥的假人,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纸人?” 林四喜瞪了她一眼说:“谁想啊!不够岁数的人没了,就得烧这么多!要不下去了会吃苦的!” “是给林宝贝烧的么?”林宛心奇怪,为什么不在林宝贝下葬那一天烧掉呢?这是很犯忌讳的东西,三婶子居然会允许它们摆在这里。 林四喜全身的肌肉有些僵硬,脸上的蜈蚣定格成一个别扭的姿态。她停下手里的活,古怪的看着林宛心说:“这不是给林宝贝烧的!你不知道么?昨天下午吴彩心死了!” 时间退回到昨天下午3:27 周正凡与镇上的人在乌阳山脚下一个废弃的茅屋旁,看到了吴彩心。她一个人坐在坏了的木梯里,被梯子上藤藤蔓蔓的植物笼罩着,如果不是她穿了一件鲜红的衣服,再加上赵广广眼尖,几乎发现不了她的存在。令镇上人奇怪的是,眼前的吴彩心仿佛变了一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平和,她不说话,只是频频微笑着与众人点头致意,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镇上的人劝她回家,吴彩心点头答应,只是不让人送她,她要自己走回去。她像绵羊一样温顺,却让所有的人都忧心忡忡。镇上的人不敢反对,只好跟在她的后面偷偷保护她。一路没有任何意外,吴彩心顺顺利利的回家了。 所有的人看着她走进自家的大门,才放心的离开。没有人想到这道普普通通的,每天出入的,无人注意的大门隔开的却是人间和地府。 吴彩心走了进去,死在了里面。 “……” 林宛心站在门口,那曾是吴彩心外公外婆的房间,现在是她的灵房。三婶子痛哭了一夜,疲倦的刚刚睡着。林国锦失去了妻子,双眼通红,他的面貌不再整洁,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坐在门口的凳子上,赵广广和林漒在安慰着他,林国锦没有说话,只是悲哀的沉默着。 林宛心独自走进了灵堂,里面的光线暗的要命,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小灯。因为仓促,没有准备供人瞻仰的照片,只是在吴彩心躺的简易棺材前设了一个小小的香炉,烟雾盘绕着棺材上空,被唿气缓缓的推动着。 上过香,看着棺材,林宛心感到些许悲哀,不论吴彩心为人怎样,她的离去都会使她的亲人悲伤,三婶子没有了女儿,林国锦没有了妻子,善善没有了母亲。死去的人终于获得了平静,所有活着时的渴望都化成了虚无。可是,生者的痛苦却会一直绵延下去,直至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再次相逢,或遗忘终生。 第80页 在林宛心感嘆时,香炉里的香突然爆出噼啪的响声,她刚刚插进去的三支香突然都整齐的齐根折断了。她吃了一惊,立刻感到房间里多了种说不出的寒冷,棺材里响起了指甲挠木板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缓慢的扎着她紧绷的神经。 棺材里蒸腾起大片的水雾,让这个房间更加的阴森,仿佛连通了幽冥世界。是不是主人不欢迎她的到来?林宛心想要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的脚根本离不开地面,她只有抱着双臂颤抖着。突然,那一声紧似一声的抓挠声停止了,恐惧驱使她慢慢的抬头去看,棺材里的尸体居然没了。 烟雾与水雾盘桓在空气中,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只手重重的搭到了林宛心的肩头。 “干什么呢?”林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林宛心立刻松了一口气,回头去看。 吴彩心全身青紫,披头散髮,满脸狰狞的看着她,她手指的指甲出奇的长,又尖又厚闪着莹绿的光芒,那样子俨然就是一个殭尸。 林宛心只觉得血液凝固,无法唿吸,她吓得瘫软几乎摔倒,可是那双手没有掐住她的脖子,反而扶起了摇摇晃晃的她。 “上了香么?上好了就出来吧!”林漒扶着林宛心奇怪的看着她,后者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 “尸…,镇长?嗯…我还以为…,对了,那个,吴彩心的尸…体不见了!”林宛心语无伦次的说。 林漒皱着眉,只听懂了最后一句,他大吃一惊,走过去看棺材里面。好一会,他转头看着林宛心,脸上的表情非常的惊讶。 “林宛心,你怎么回事?尸体不是还好好的在么?这种时候不要开玩笑!” 林宛心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这才发现身体可以活动了,她摩挲着双臂走向棺材,为什么她还是会感到这么寒冷? 吴彩心的尸体果然在里面,没有离奇的消失。棺材只盖上了一半,露出了尸体的上半身,她的脸上盖着白布,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头髮被规矩的梳成了麻花辫。林宛心注意到,尽管有头髮的掩饰,头颅的一侧还是明显塌陷了不少。 正看着,林漒突然使劲的踢向棺材下面,随着一声喵的惨叫,一只虎纹黄猫弓着身子窜出了房门,它的毛皮上还站着少许木屑。林漒脸上的表情变了,怎么有个畜生在下面,碰到尸体可就糟了。他满头冷汗的想起吴彩心是穿着红衣服死去的,传说这样死去的人,会变成厉鬼。如果被猫碰到,说不定吴彩心会立刻起尸,变成嗜血的殭尸。他回头看了看林宛心,后者的脸比刚才还要惨白。 “只是猫而已!不用害怕!”林漒心虚的说。 “我没事!”,林宛心指着吴彩心的双手,问:“这是咱们这里的风俗么?” 林漒一看,原来是指吴彩心的手中握着的东西,“哦!不是!这是吴彩心死时手里抓的东西,无论怎么都拿不走,只好和她一起葬了!” 吴彩心的脸虽然被遮住了,林宛心还是能看到她脸孔撑起白布扭曲的样子,她能感到她的眼睛死不瞑目,恶狠狠的盯着她看。布满了尸斑的冰凉的双手似乎攀上了林宛心的脖子,那是死者的怨怒。林宛心浑身一冷,赶紧离开了那里。 在外面的太阳下,她明显感到好多了,甚至鼓起勇气问起了吴彩心的死因。 “那时候,我刚好浇花,林国锦就来了,他很慌乱,只会说吴彩心死了。我想大概是五点多发生的!”镇长回忆着,赵广广搬着一个新做好的玉女,从旁边路过,他插嘴说:“是五点半,我和四喜正准备回家呢!还看了一眼表,就是五点半!” 林漒嘆了一口气,说:“那时候,吴彩心从外面回来,一直不说话,只是陪着善善玩,三婶子和林国锦以为她在赌气,也没当回事。后来,他们各自忙各自的。直到五点多,善善把一个皮球扔到了房顶上,彩心就帮她往下拿,没成想出了意外,彩心从房顶上摔下来,头碰到了石头台阶,人当时就没了!那是个意外啊!” 意外?居然又是意外?林宝贝是意外,吴彩心也是意外? 吴彩心死亡的时间是五点半,那个时候,娃娃,刚好不在家,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失踪的,可是他就是神秘的消失了。他为什么会失踪呢?失踪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早不晚,刚好是那时间,吴彩心死了,娃娃就回来了。林宝贝的死是巧合,这次也是巧合么?何况还有那个东西。林宛心额头渗出了汗水,她不会认错,那是娃娃的手绢,上面还有她擦掉果汁留下的印记。在娃娃失踪前,她亲手塞在他的小手里。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手绢会出现在吴彩心的手里?娃娃弄丢了他的手绢。 丢手绢,小孩子的游戏!也许对于娃娃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游戏而已! 林宛心没敢对镇长说出她的疑惑,也没有去打扰三婶子和林国锦,她很想回家,离开这个地方。打开大门刚要离开,门后闪出一个人,挡住了林宛心的去路,这个人居然是林四喜? 她的脸颊通红,急促的问林宛心:“他一直和你在一起么?” “什么?谁?” “娃娃!当然是娃娃!你一直和他在一起是么?” “当然,当然,是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林宛心仿佛被戳穿了心事,她心虚的应着。 第81页 “不要和他分开,要不然……”林四喜仿佛被火炭烫到,一下子闭上了嘴,她脸上的蜈蚣抖动着,“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想请你和周老师,有时间带他来家里玩!”她结结巴巴的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林四喜一直是最怕娃娃的人,怎么会让娃娃进自己的家!这明显是掩饰的话!那个“要不然”之后,本来打算说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在害怕什么? 林宛心汗津津的靠着门,她肯定,这时的她无法从容面对娃娃。她走回院子,坐在台阶上,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纸人们聚成一团,背对着她。这时,从那些人偶堆里,发出了几声压抑的笑声。 第四十一章 一小时 更新时间2011-8-10 21:59:21 字数:3093 林宛心警觉的扫视四周,院子里的确空无一人,那笑声是谁发出来的?难道是那群纸人?突然,那笑声又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这一次,她注意到,那声音的确是从从纸人堆里传出的。 “是谁在笑?” “咯咯…”随着清脆的笑声,纸人们悉悉索索的摇晃起来,她觉得眼前一花,在背对着她的纸人堆里,一个穿着粉衣的的纸人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林宛心,它画着鲜红的脸颊和漆黑的眉毛,夸张的假笑着。林宛心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它,那个纸人从纸人堆里走了出来,居然双脚悬空,摇摇晃晃的飘向她,它咯咯的笑着,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一直飘到她的面前,才悬在空中不动了,林宛心长长的嘘了口气,拨开纸人,说:“善善!不玩了,我猜到是你了!”纸人落了地,小女孩善善咯咯笑着,从它后面跳出来问:“好玩么?我像不像纸人?” 林宛心压下了是娃娃夺取她母亲生命这个想法,勉强微笑,算是回答。善善一派天真烂漫,完全没有受到人们愁云惨雾的影响,她拉着林宛心的手,要和她一起玩。 林宛心尽量柔和的问小姑娘,知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善善嘟着嘴,有一点忧伤,她说,妈妈要出远门了,好久才能回来,家里人是在为妈妈准备送行。 这个孩子还不明白自己妈妈去世的真正意义,林宛心看着她纯真的眼睛,不知能为这孩子做点什么。 大门被风风火火的推开了,林渔和林红日走了进来,他们从很远的地方运来了一口刚造好的棺材取代现在的那一副,林国锦迎了出来,他握住两人的手频频道谢,毕竟要在这个地方找一口像样的棺材,不是容易的事情。 林宛心拉住善善,不让她看到那些事,她带着女孩进了最近的房间,那是吴彩心他们平时的卧房。林宛心从来没有进去过,她看到墙壁上挂着大幅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三口之家温馨幸福,吴彩心拥着善善淡淡的笑着,眉宇间透出些许忧伤。旁边的镜框里镶嵌着许多小照片,包括善善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少年时的吴彩心。这个家里处处都有逝者的影子,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关于她的事情。林宛心这时才发现,她只是看到了吴彩心的表面,而从未想过她内心的感受。怎样乖张的行为其实都事出有因,林宛心嘆息着,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解了。 柜子上摆放着一台老式的电视和收音机,因为搬迁,电视已经收不到信号,没法看了,收音机这就是这个家全部的娱乐!善善手指着收音机,说:“善善写完作业了,善善要听上午的儿歌!” 林宛心打开开关,调出少儿频道,轻快的音乐响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拿出几粒巧克力递给孩子,抱着她一起听。善善依偎在她怀里说:“宛心姨,你像妈妈一样陪我一起听节目,真好!” “是么?你想让阿姨常来陪你么?”林宛心微笑。 “当然啦!那下午,你也来好么?我想让你陪我听下午的童话故事!”善善的大眼睛渴望的看着她。 “好的!” “太好了!宛心姨,昨天,听故事时,妈妈给我吃了苹果,今天我要吃夹巧克力的饼干!” “好的!”,林宛心摸着善善的头,心里有些悲伤,“下午的节目什么时候开始?阿姨想早点来呢!” “每天下午六点半!”善善回答的很干脆。 林宛心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古怪,她侧着头思索着,善善还在那里叽叽咕咕的说,昨天下午,她不想吃苹果,想吃饼干,妈妈很生气,让她一定要吃完… 林宛心终于明白什么地方古怪了,寒气冲破闷热从脚下的地面爬上了身体,乍起了全身的汗毛,“善善,你听故事时,妈妈一直陪着你么?昨天也是么?” “是啊!昨天也是啊!”善善毫不犹豫的说。 “你会不会记错了听故事的时间?” “不会啊!节目开始时,收音机会报时,就是六点半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善善不会骗我,目睹妻子死亡的林国锦也不会记错时间,每个人都没有说谎,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在五点半就证实死亡的人,会在六点半陪她的女儿听广播! 林宛心的嵴背僵硬,她想到了毛骨悚然的答案,也许,也许所有的人都没有记错,回来的那个其实是,鬼! 房间的温度一下子降成了冰点,她唿出的哈气凝成了白霜,比空气更冰冷的五根细长的手指,顺着林宛心头顶的髮丝滑落,停在她的耳旁,在鬓角的头髮上凝成了一片霜花,糅合着恐惧的阴寒让牙齿不由自主的咯咯作响,林宛心的手指和脚趾像冻僵那样的弯曲,全身不住的颤抖。 第82页 五根青紫的手指沿着僵硬的嵴柱,慢慢爬上了她的双眼,破碎的声音在耳边盘旋,寒冷渗入皮肤,血液,心脏也蒙上了冰花不再跳动。所有的镜框玻璃里反射着同一个人,林宛心看到了她,吴彩心。她紧紧的趴在她的身上,像一坨血色的影子,黑色的头髮盖住了双眼,黑青的唇边是狰狞的笑。 “感受…我的…痛苦…”身体里发出了意志之外的声音。透过玻璃,林宛心惊骇的发现,自己满脸鲜血,牙齿脱落,额角像豆腐一样松软,垮塌。手臂剧烈的扭转,露出了崩断的神经和折断的骨头。 “不,不要…”。 “宛心姨,你怎么了?”善善的小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林宛心看到了小女孩坐在金色的阳光中担心的看着她,空气又变得闷热起来,所有的冰霜化为乌有,汗水湿透了全身。 “没…,阿姨…病了…”林宛心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那怎么办啊!你好好休息吧!养好了再来陪善善!”善善宽厚的说着。 林宛心与孩子匆匆道别,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门,在真人与假人异样的眼光中逃回了家。 林宛心撞到了吴彩心的鬼魂? 周正凡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取奶这么简单的事都能让她遇到“鬼”。他看着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的林宛心,忍不住问:“善善也看到了么?” 林宛心皱起眉说:“没有,他们都没看到!善善毕竟是她的女儿,怎么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她看着玩耍的娃娃,敏感的问:“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只是奇怪,为什么那里人那么多,单单找上你?” 林宛心咬着嘴唇,将那秘密关在自己的身体里。周正凡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时间真是双有魔力的手,能将任性的女孩,改造成沉默的神秘女郎。 娃娃与几个小时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看到好吃的东西会欢喜的叫嚷,磕到小脑袋会痛得哭泣,他在阳光下玩耍,与同龄的婴孩没有任何区别。林宛心小心翼翼的抱起娃娃,对他的怀疑融化在灿烂的微笑里。可是,即使是最光明的地方也有黑暗,林宛心清楚,只有在所有的真相水落石出时,让她夜不能寐的阴影才能真正的冰消雪化。她会陪着他,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尽管林宛心有着屠龙的决心,却再也不敢跨进那个“闹鬼”的院子,她缩在老宅里照料娃娃。在这个时候,周正凡现出了令人敬佩的一面,他放弃了成见,对人手短缺的三婶子家,伸出了援手。这让林宛心感到了由衷的敬意。 吴彩心死后的第三天,是林宝贝的头七。 晨起日高闷热,上午雷闪雨落,正午阴云密布,傍晚大风过境,迷天迷地。天象一日多变,古书中云太岁过境,有大事发生。繁林历书上黑字写明诸事不宜,大凶。 失去了两个人,整整一天,镇上都冷冷清清的,没有生气。除了林家祖屋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还会哈哈大笑,繁林活着的人看着天地黑蒙蒙的混而一体,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到了黄昏,大风像刀子一样,割开水泥般厚重的云层,挖出了血淋淋的太阳,它颤抖的悬在云墙与地平线之间,仿佛睁开了诅咒的独眼。只那么一瞥,独眼闭上了,太阳沉到了人们看不见的那一端,真正的黑暗狂欢着唿啸而来,吞没了小镇。 林宛心关紧窗户,锁上门,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娃娃被早早的哄睡了,林宛心也匆匆忙忙的上了床,熄了灯。今夜是林宝贝的头七,是鬼魂可以正大光明回到人间的一夜,死的不明不白的林宝贝,是不是会回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怕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像林宛心这样没事都能撞见鬼的人。 据说,睡眠是最接近死亡的状态,沉睡中的活人自动关闭了感觉和思考,不会看到死灵贪婪而嫉妒的目光。可是,即使是童话中吃了毒药的公主,也会被披荆斩棘的王子救醒,何况是区区林宛心。害怕在午夜面对恐惧的她,选择了这样的方法逃避,可是,她忘了,睡得太早,睡得就不会太长。 凌晨一点半,林宛心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第四十二章 僵人 更新时间2011-8-11 19:52:42 字数:3129 厚实的窗帘遮住了月亮和星星,严实的漏不出一丝光亮。房间里一片漆黑,睁开眼睛与闭上眼睛没有什么区别,林宛心就在这黑暗的中心,醒了。大风还在无边无际的吹着,它盘绕着屋顶的房檐,发出厉鬼般悽厉的声音。 娃娃睡得很踏实,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是,那声音却让她心烦意乱,她找出搁置许久的mp4,插上耳机,闭上了眼睛。大风干扰的声音马上变小了,一个女子的歌声如泣如诉,催人入眠。 半梦半醒间,林宛心仿佛看到一个女人低着头坐在她的床边,那身影依稀是自己的母亲,“妈!你怎么来了?”她记得自己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那女人仍低着头,无论怎么唿喊,她都不肯回过头来,林宛心走到母亲的前面,问:“妈妈,你为什么不肯看我?” 那个女人背对着林宛心,声音却说不出的尖锐,“我不是你妈妈!”林宛心吓的倒退了一步,女人缓缓的转过脸来,那样子分明就是自己的母亲,她脸上的神情无比哀伤,“你为什么不照顾好我的儿子?” 第83页 瞬间,母亲的眼神又变得异常冷漠,她看林宛心的样子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仇恨的陌生人。为什么母亲不承认自己,林宛心感到一阵心酸,问:“妈,你是我的妈妈,我是你的女儿,你哪有儿子?” “看着我的眼睛!”母亲的双眼突然像瞎子一样白成一片。 林宛心不由自主的看过去,那双眼睛像面团一样的变形蠕动,仿佛有什么要破壳而出,终于,什么东西挖破了巩膜爬了出来,顺着汩汩流出的黑色血泪,左眼爬出细小的断肢,右眼爬出残缺的身体,一个浑身血肉模煳、支离破碎的人在林宛心的面前重组起来,在漫天的火海中,他痛苦的翻滚哀嚎,鲜血溅在林宛心的脸上。母亲发出男人一样粗糙的声音吼:“我儿子林宝贝被你害死在地狱里!” 林宛心全身一震,立刻从梦中醒来,打开檯灯,灯光下自己的脸上干干净净,哪有什么鲜血。音乐的旋律仍在耳边迴响,可是,不知何时,优美的歌声变了调,耳机里原本女子温婉的声音变得像男人一样粗糙嘶哑,林宛心拿起mp4一看,电量显示才3﹪,她吁了口气,自己的mp4电量过低就会发生这种女生男调的奇特的现象。 现在是二点一刻,风已转小,几乎消失了。离天亮还早的很,林宛心心有余悸的躺回床上,可是这次她已彻底清醒。在黑暗中眨着眼睛,她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林宝贝,不久之前,有只会笑的狗曾拜託她照顾林宝贝,可是林宝贝还是死了,自己没有帮上一点忙。会做那样恐怖的梦,也许是内心的愧疚在作怪。 正胡思乱想着,林宛心仿佛听到了什么,在呜呜的风声中仿佛还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她仔细去听,那声音却没有了。最近碰到的事情太诡异让她又变得有些精神紧张,林宛心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希望在娃娃醒来前,再睡一觉。 可是,那个吱吱嘎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林宛心听清了,那是门栓被拔掉,门被推开的声音。 不包括厨房,院子里有六个房间,除了最后最偏的这两间住人,其它空置的房门都是被门栓插住的,即使再大的风也不可能吹开;房门都是老式的,又厚又重,大风无力撼动它们。那些门,只有可能是用灵巧的手指打开的。 是谁?还是什么? 林宛心咬着嘴唇,考虑要不要出去看一看,这时房门被由远及近的依次打开,那声音慢慢靠近了,仿佛有什么人在寻找着什么,林宛心感到有些害怕,她莫名的感到也许那寻找的就是她。 今夜是林宝贝的头七,是死灵可以跨越生死河,漠视人间法规的日子,门外的那个,莫非是林宝贝? 门外响起了拖沓的脚步声,一步步的靠近,林宛心更确定,外面的是人(也许曾经是人),她瑟缩在床上一动不动,希望这只是个噩梦。门外的脚步声停止了,停在了林宛心的门前,她打开檯灯,颤抖的问:“谁在那里?” 周正凡房间的灯也亮了,灯光朦胧的打在她的窗户上,她稍稍恢復了勇气,打开了房门,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周正凡披着衣服睡眼惺忪的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林宝贝的鬼魂来过了!”林宛心的样子更像一个苍白的鬼魂倚在门边,她的声音很小,仿佛怕惊醒了黑暗中的什么。 周正凡吃惊的皱着眉毛看着她,似乎那个变成鬼的不是林宝贝而是林宛心。 到了中午,天还是阴阴的,低得仿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周正凡已仔细检查过每个房门,它们像以前那样被插得好好的,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林宝贝真的来过么? 他的手指摩挲着娃娃的玩具猪,看着院子里陪孩子玩耍的林宛心,为什么总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么?还是只存在于她自己的大脑里?她坚信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可是,周正凡并不确定,他知道,林宛心曾有过精神崩溃的歷史,也许她并未完全康復,那些东西还留在她的头脑里,影响着她的判断和感知。 林宛心温柔的擦去娃娃嘴边的果渍,她的神态平静,与昨晚判若两人。除了那些诡异的梦和无数次的见鬼经歷,林宛心的样子并不像精神崩溃。没有证据证明她看到的都是真的,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她看到的都是假象。 周正凡想起了自己的诡异经歷,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自己也无法说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陷在回忆中,无意识的握住玩具,那只猪被他捏的尖响了起来,把院子里的娃娃和林宛心吓了一跳。周正凡赶紧别过脸去,还是被林宛心看到了,他的脸上写着深深的恐惧。 周正凡怎么了?这镇子怎么了?林宛心又怎么了? 阴云变得越来越厚重,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夜晚来临了。 林宛心有些惴惴不安,虽然周正凡检查过,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她还是无法安心,也许没有痕迹正说明,来访的不是个“人”。虽然头七已过,但是,没人能保证心有怨念的鬼魂不会留在人间。 不知为什么,娃娃今夜特别的兴奋,不肯睡觉,林宛心好不容易哄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娃娃在睡梦中仍时不时的抽泣,表示他的不满。被他这么一闹,林宛心精疲力尽,早早的睡下了。周正凡在枕头下,压上了半开的军刀,这东西未必对鬼魂有用,可是却可以壮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还是有些担心吧! 第84页 十一点,小院回復了平静,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娃娃睡得并不踏实,他不停地翻来翻去,还发出模煳的梦啼。林宛心也睡得不安稳,担心和恐惧变成了梦里牵扯的小手,她总觉得被什么窥视着,即使在睡眠中也留意倾听着。 一点半,她醒了,吵醒她的,还是那个谜一样的开门声。今天没有颳风,那声音听得格外清楚。林宛心确定,自己在临睡前,仔细的检查过,每扇门都被牢牢的插住了。可是那开门的声音还是准时出现了。 拖沓的脚步摩擦的仿佛不是地面,而是她的心脏,林宛心抱着被子堵住口鼻,生怕发出一点声音。灵魂是没有实体的,它们能有这么沉重的感觉么?林宛心一下子想起林宝贝的尸体流落在外,也许鬼魂找到了它,门外走动的就是那个殭尸。 开门声与脚步声交互响起,越来越近,林宛心颤抖起来。沉睡中的娃娃哼了几声,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睛看着林宛心,后者缩在被子里,浑然不觉。娃娃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她的脸,放声大哭起来。林宛心勐然惊醒,抱起娃娃。还是太迟了,门外的显然听到了娃娃的哭声,拖沓的脚步声急促起来,沉重的几乎踏断了林宛心的神经。 林宛心抱起娃娃向后退去,身体紧绷绷的贴在墙上。房间里黑得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用耳朵倾听。脚步停在了门前,木质的门上响起了指甲抓挠的声音,临睡前,林宛心用一个结实的木椅顶住了门,这种原始的手段起到了效果,门外的殭尸暂时无法进入。 鬼魂尚有自己的意志,殭尸则只是靠愤怒和嗜血本能操纵的怪物。隔了几秒钟,它改变了方式,开始用身体冲撞,门外的力量大得惊人,椅子吱吱作响,它在抵抗超负荷的冲击。没过一会,椅子变形离开了位置,脆弱的门闩也承受不住了,大门露出了一条缝隙。 林宛心躲在墙角,她紧紧的抱着娃娃,想用身体保护这个弱小的婴儿。娃娃一直在哭,小脸上满是眼泪,抽泣的缩在林宛心的怀里。 椅子终于咔嚓一声,挤得折断了,大门被撞得露出了一条宽阔的缝隙。娃娃停止了哭泣,林宛心听到他古怪的哼了几声,两个人都满脸凝重的看着外面。 一个漆黑的人形,弯着腰站在那里,它探出长的不可思议的头,从门缝里窥视里面的情况。 第四十三章 抓 更新时间2011-8-14 20:53:10 字数:3033 林宛心能看到一个扭曲的人形站在那里,它的脸惨白的泛着光,不再是规律的椭圆形,仿佛被很大的力气打在上面,一面鼓起,一面凹陷。变了形的眼睛与嘴唇超乎比例的巨大,眼睛是红色的,嘴巴却是绿色的。它就那么站在那里,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林宛心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屏住唿吸,希望不要被它发现。过了一会,那个人形发出一串模煳可怖的喉音,它的眼睛一眨不眨,一只漆黑的手从那门缝里伸了进来,它用力推着那个变形的椅子,想要进来。椅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变形成了一团,大门被挤开了一条宽大的缝隙,消瘦的人形长虫般僵硬的挤进了半个身子。 这时,对面的房间里传出很大的声音,语速很快很急却很含煳,似乎是周正凡在睡梦中大声说梦话。人形全身一震,立刻缩回了身体,离开了。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就消失了。林宛心呆了呆,她认识周正凡这么久,都不知道他有说梦话的习惯。时间这么巧合,周正凡的梦呓,居然吓走了那个殭尸?她抱着娃娃,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去看。 天上的云层很厚,院子里静悄悄的,可是,贴着墙壁的阴影里居然站立着一条黑影,它一动不动,仿佛突起的雕塑。林宛心吓了一跳,莫非那个殭尸没有走,打算藏在这里,突然袭击么?她慢慢的转身想要关门,却听到那个影子在嘆息。殭尸会嘆气么? 林宛心有些奇怪,她仔细一看,放下了心。那个影子的外形与刚才的殭尸不一样了,原来“它”是周正凡,他靠在墙壁上,看不见脸。周正凡不是还在睡觉么?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 诡异的人形已经不见了。周正凡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院墙,根本没发现林宛心。直到后者轻声叫他的名字,周正凡才回过头来,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的怪异,说:“林宛心,我看到它了!” 他的样子非常的不可置信,他说自己听到林宛心房间里的声音时,就醒了,他一直躲在暗处,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始终看不清那黑乎乎的一团到底是什么。那人形破门而入,林宛心和娃娃情况危急。他急中生智假装睡觉梦呓,吓走了人形,他说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周正凡指着小院的院墙,说:“我看到它了,它带着红色的尖顶帽子,居然从院子里一下子跳到了外面!”老房子的围墙非常的高,几乎是一个身高正常人的两倍,林宛心惊恐的看着那扇墙,什么人能一下子跳过去?莫非刚才来的真的是殭尸?普普通通的小镇繁林,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为什么变成了死亡地带。除了鬼魂殭尸,活着的人也仿佛陷入了诅咒,一个一个的死去。 下一个会是谁? “不,我不相信那是什么人的殭尸!”周正凡额头的皱纹深邃起来,先是鬼魂,后是殭尸,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吸血鬼么! “不是殭尸是什么?你有更好的解释么?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林宛心很坚决。 第85页 “我也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承认发生了怪异的事情,可是我认为一切都有解释,我不认为刚才的那个是殭尸!”周正凡蹙着眉毛对脸色煞白的林宛心说。 林宛心有些气愤,这个周正凡真是榆木脑袋,也许就是因为这样,郝青青才至死也不对他说出自己痛苦,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周正凡低着头,在院子里迈着方步,他说:“我不是故意唱反调,只是自己的直觉,那个人形的身体很柔软,很有弹性,殭尸不应该是那样的!” “那它到底是什么?” “不,我也不知道!”周正凡茫然的看着高墙。 林宛心已没有睡觉的心情,她靠在桌子上提心弔胆,直到天明,那个殭尸再也没有出现,她累的趴在桌上睡着了。快到早上时,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积聚了两天的能量一下子爆发出来,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中午,天空一扫阴霾,干净的像一块蓝绒布。 昨夜殭尸事件的几个主角还在昏昏沉沉的补觉,直到雨停时,才起了床。坐在许久未见的太阳下日光浴,周正凡的神态显得很憔悴,似乎在睡梦也没停止思考。林宛心听到他长嘆一声问自己:“为什么,你会认为昨夜来的是林宝贝呢?它的样子一团漆黑,脸也变形了,你怎么认出来的?” “它的样子确实不一样了,可是,他的脸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就是觉得它是林宝贝。而且,你知道么,它就是从头七那一夜,开始出现的。”在太阳下,林宛心才有勇气回想。 “哦!所以你认为是死者的亡灵回来了?”周正凡点起一根烟,却没有抽,而是拿在手上玩,他故意轻描淡写的说:“昨夜的那个不管是什么,已连续来了两天,你想过,它为什么来么?” 林宛心神色一凛,说:“我想过这个问题,我总觉得它是在找什么!”她侧着头想了想说,“刚开始我觉得是在找我,可是现在想想却觉得不像。” 周正凡思索了片刻,“它昨夜的寻找被我打断了!我想它还没有找到它想要的,今夜它一定还会来的。” 林宛心头皮发麻,她的脸色也白了起来。周正凡知道她在恐惧,安慰道:“也许今夜,它会来找我呢!” “不,不会的,你不明白,你那里没有它想要的”,林宛心低下头,纠缠着自己的手指。院子里,娃娃拿着一个压水喷壶喷得到处水花四溅,他摇摆着身体,小小的脸上满是笑容。 周正凡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宛心和娃娃,头上的阳光突然消失了,他抬起头,一小片乌云停在他们小院的上空。 第三个夜晚来到了。 今天只有星星,没有月亮。林宛心瑟缩的抱着双腿,身体蜷成了一个句号。子夜12点半,院子里响起了拖曳的脚步声,戴红帽子的人形果然又来了。 它僵硬的拖着脚步走到一间一间的房门前,用力的推门,可是所有的门都纹丝不动,门上挂着闪着银光的锁子。那些是白天,林宛心和周正凡仓促找出来的。红帽子推不开门,僵硬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他低着头不知做了什么,那些锁住的锁子都被一一打开了。 红帽子一间一间的打开锁,一间一间的巡视,很快就到了那一排的最后一间,林宛心就住在那里。门推不开,外面上了三把锁,那些锁的后面藏着什么?红帽子看着那些充满诱惑的金属,它抚摸着锁子,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像咒语一样,三道锁子都被打开了。 门被轻轻的推开,黑暗中,林宛心的心怦怦的狂跳起来,她用力捂住嘴,不让恐惧的尖叫破口而出。她看到红帽子站在门口,它的胸口在微微起伏,它也需要唿吸么?还只是保留着做人时的感觉。 在红帽子的眼中,床上被子里蜷曲着两个人,一个大些,一个小些。红帽子一步步的靠过来缓缓的掀开了被子,下面没有活人,只是一团人形的被子,它呆呆的站着,似乎不知该怎么才好。 “现在!抓!”周正凡爆喝,林宛心咬紧牙关沖了上去,借着微弱的星光,二个人围着红帽子转圈,把两根绳子紧紧的缠住了它,直到绳子嵌入皮肉,红帽子才突然清醒,它仿佛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陷阱,开始拼命的挣扎,它的力气大的惊人,林宛心与周正凡两个人都无法掌控。 红帽子使劲一甩,林宛心被拽的一个趔斜,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摔倒了,绳子立刻被抽走了。少了一个人的制约,红帽子趁机逃了出去,周正凡赶紧与林宛心追了出去,他们清楚,如果这次抓不到它,那以后就没机会了。两个人追到街上,把水雾掀起了层层的波浪,所有的一切都雾蒙蒙的,红帽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时间退回到这一天的下午。 周正凡对林宛心说出了他的想法,他认为红帽子其实是一个人,那些超长的行为,一定有符合逻辑的解释。既然是一个人,那么红帽子就是可以被抓住的。他认为红帽子可能与那些谜团有关,抓住他就可以从它的身上了解真相。 他们利用红帽子对娃娃的兴趣,布下了一个局。林宛心和周正凡躲在平时娃娃睡觉的床边埋伏,真实的娃娃藏到了周正凡的房间。 红帽子虽然上钩了,可是两个人却浪费了唯一的机会,让它跑了。周正凡和林宛心也只能不甘心的回到小院了。 第86页 一进院子,林宛心就听到本应熟睡的娃娃在咯咯的笑着,他还大声的说着:“打,打,打——” 两人对视了一眼,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借着稀薄的星光,他们看到红帽子就站在娃娃的床边,向他伸出了漆黑的双手。 第四十四章 神 更新时间2011-8-15 19:53:06 字数:3131 背对着林宛心,小小的娃娃坐在床上,他不再笑,而是皱着眉头看着红帽子伸向自己的黑手。林宛心听到周正凡轻轻的吸了口气,不知道他是在高兴还是在害怕。她轻轻扬了扬手中的绳网,两个人沖了进去。 周正凡扑向红帽子,林宛心则迅速打开了电灯,她觉得即使抓不到红帽子,也要清清楚楚的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房间里明亮起来,周正凡已经和红帽子扭成了一团,房间里的东西被撞得到处乱飞,娃娃看着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红帽子全身一震,立刻推开周正凡向娃娃扑去,林宛心刚好站在在娃娃的床边,想要抱起他,看到红帽子冲过来,不顾一切的抓住了它的衣服。 红帽子拼命的挣扎,可是周正凡和林宛心居然很轻松的抓住了它。他们像猎人那样捆好猎物,疑惑的看着它。刚才,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红帽子那大得惊人的力气,突然消失了。 急急忙忙的把娃娃哄睡,安置在对面的卧室里,林宛心赶紧回到了周正凡那里。 红帽子捲曲的躺在地上,在灯光下,红帽子变得怪异可笑起来,林宛心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只是“它”不应再称为“它”了。红帽子的帽子果然是红色的,帽子的顶很尖,好像圣诞节时圣诞老人戴的那种;脸上一面鼓起,一面凹陷,原来是歪戴着一个套头的面具,面具上还画着扭曲的京剧脸谱,红眼睛,绿嘴巴;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手套。周正凡果然猜对了,这是一个人,不是一个鬼。 真的是自己在疑神疑鬼,林宛心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明白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个人的身上隐藏着自己渴望的答案。她迫不及待的揭开红帽子的面具,想看一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在光明面前,装鬼的人无所遁形,周正凡与林宛心惊讶的看到那个人居然是赵广广。周正凡真是不敢相信,这么瘦小的身材居然能从两人多高的墙壁上一跃而过!赵广广顶着一头乱髮,被灯光晃得直眨眼睛,好半天,他才如梦初醒的看清眼前的两个人。 “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怎么被绑起来了?”赵广广的嘴唇抖动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小,他躲躲闪闪的问:“你们怎么在我家?四喜呢?莫非你们是强——” “你不要胡说!”周正凡冷冷的说,“我们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扮成这个鬼样,深更半夜的出现在我家里!”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林宛心也沉着脸问,这个时候不能心软。 赵广广一脸惊讶的扫视着四周,“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在家睡觉,怎么会在你家?”他垂下眼睛,怯怯的问:“不是你们把我弄来的?” “怎么可能!我们怎么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周正凡不耐烦的说。 “广叔,你不要在装了,我们知道你是有目的的,到底为什么?”林宛心问。 “我没有装,真的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我小时候有梦游症的毛病,只要一睡着,就在镇上乱跑,怎么叫都不会醒,不过,我很多年没犯了,今天不会是梦游症又犯了吧!” 周正凡恍然,据说梦游的人,在做梦时会比平常的状态更专注,有时能发挥出人类的潜能。比如,可以在梦游的状态下搬开几吨重的汽车,像羚羊那样的跳跃,还有可能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他曾看过报导,有个梦游症的男子怕自己睡着后,到处乱走,就请别人帮忙,用捆绑精神病人的衣服和几重锁子将自己固定在床上,反锁在家里。他以为已经万无一失,可是没想到,当这个人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在陌生的室外。怎样打开锁,怎样离开家的,他完全不知道了。这个人没有学过相关方面的技能,他是如何做到的,到现在都是一个谜。 赵广广的样子果然很像梦游症,虽然会和正常人一样行走,躲避,可是那不可思议的大力气,很像是人在无意识中表现出来的,当他被捉住时,睡梦结束,那种无意识中发出的怪力就自己消失了。那超长的跳跃能力,和打开锁子的能力,可能也是因此而来的。 赵广广是否有梦游的毛病,一打听就可以知道,他犯不上为这种事撒谎。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赵广广会出现在这里,纯属一个巧合,与那些事情无关。 赵广广看出两个人的犹豫,提高声音问:“为什么还不把我放开,这样绑着我是什么意思?” 林宛心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正要打开绳子,周正凡却制止了他,“广叔,不是我们多疑。你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来我家了。你可以说你是在梦游,可是我们也可以怀疑你是不是在编造藉口。” 赵广广气的脸色发青,怒道:“我为什么要说谎,你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审问我?” 三个人一时僵持了起来,他像头髮怒的公牛唿唿的喘着气。 第87页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 一直沉默的林宛心突然抬起眼睛直直的看着赵广广:“广叔,为什么还要坚持呢?你真的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么?” 赵广广愣了一下,斜睨着她说:“我只是梦游,你说的什么我都不知道。” “还是承认吧!你知道么?其实广叔你不但会梦游,还会说梦话!”林宛心虽然在笑,眼睛却像刀子一样尖锐。 周正凡一下子明白了林宛心的计划,原来她准备诈供。他暗中竖了竖大拇指,表情却异常严肃,一字一句的说:“你走进院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看过来,突然开心的说,‘找到了,找到了!原来在这里!’” 赵广广的瞳孔兴奋得一下子扩到了最大,他脱口而出:“在哪里?”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后悔的几乎把舌头咬下。他的额头渗出冷汗,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气焰。 周正凡笑着说:“你还说没有目的么?你是在找什么?娃娃?” 听到娃娃两个字,赵广广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迅速的瞟了一眼对面黑洞洞的房间,那紧张的样子在两个人看来,就等于是默认。 “你在找娃娃,那么你与娃娃一定有关系,与娃娃有关系,那么你一定与林宝贝有关!”林宛心仔细端详赵广广的表情,后者已面如死灰,彷如即将入葬的死人。 “是你杀了林宝贝!”周正凡大声喝道。 面对指控,赵广广反而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的抬起头,那副怯懦的神态已荡然无存,那眼神,那模样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他冷幽幽的说:“林宝贝的死与我无关!” “那是谁杀的他?” “谁?哼哼。。。。或者该说是什么。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可我知道那绝不是人干的!”他眼中的惧意浓重起来。 寒气像触手,蜿蜒的爬上双腿。林宛心想起了半黑半白的头髮和吴彩新身旁的手绢,它们都与娃娃有着莫名的关系,“你告诉我!吴彩心的死是不是也和它有关?” 赵广广斜睨着她,“她是自己找死!” 寒气几乎攀上了心脏,林宛心感到身体被冰圈禁锢着,她颤抖的问:“林宝贝与吴彩心的死与娃娃有关么?” 赵广广冷笑的说:“不止与死人有关,与你,与他,与我,与所有活着的人都有关系!” “打——打——呵呵——呵呵——”娃娃的梦呓和诡异的笑声在黑暗中无边的传播着,周正凡和林宛心同时打了个冷战,他们一齐向娃娃的房间看去,在那无法穿透的雾霭中,仿佛有一对眼睛愤怒的看着这里。 赵广广也听到了娃娃的笑声,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仿佛恐惧到了极点,又仿佛痛苦到了极点。 “娃娃,到底是什么?”很普通的几个字,出口就化成了毒药。 “是什么?是什么?”赵广广全身的肌肉无法遏制的震颤,从变形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他,是,我,的,神!” 寂静渗入每个人的身体,赵广广犹如木雕泥塑,无论林宛心和周正凡怎么问,他都只会着魔般的说:“我背叛了我的神!” 马上要天亮了,所有的人都精疲力尽,周正凡看到无法再问出更多的东西,只好长嘆一声放赵广广走了,毕竟他们不是冷血的刽子手,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赵广广魂不守舍的离开了老宅。林宛心靠在墙边,脸深埋在自己的头髮里,赵广广的话,非但没有解开谜题,反而使一切更加扑朔迷离了。 娃娃在睡觉的房间里大叫,告诉所有的人,混世魔王睡醒了。林宛心勉强站起来,赵广广的话还在耳边迴响,她的心口突突跳着那个对娃娃的承诺。 娃娃趴在床上,涨红着小脸看着她,那对眼睛无辜的黑白分明,林宛心却不敢与之对视,她缓缓的抱起他,把娃娃的头放在自己的肩头,娃娃沉甸甸的。时刻提醒着她,她林宛心许诺会陪在娃娃的身边,直至谜题的揭晓。 林宛心与周正凡面容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们轮流守护着娃娃,轮流休息,直到林家祖屋的大门被再次不祥的敲响。 第四十五章 疑 更新时间2011-8-16 19:29:26 字数:3056 大门被心惊肉跳的敲响了,每到这个时候,息园里的人心情都很紧张,因为每次这样激烈的敲门后,带给他们的都是更加激烈的消息。 林宛心刚刚睡着就被吵醒了,她忍耐着头上的神经突然转换状态时突突的跳痛,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来的人是林四喜,她背对着林宛心,肩头不住的抽动。周正凡正同她讲着什么,两个人都很激动,声音很大。 她赶紧走了过去,靠近时才发现,林四喜的头髮乱蓬蓬的,好多平时看不见的白髮都露了出来。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林四喜勐的转过身面对林宛心,那速度快得像极了一只飞快旋转的圆规,林宛心被她吓了一跳。 林四喜好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异常激动的靠过来,几乎与林宛心脸贴着脸。她的眼睛发红,连眼睑也红通通的,脸上白色的皱纹纠成一团,把蜈蚣形的胎记切得断断续续,林四喜焦急的几乎结巴起来,“宛心,你快,快告诉婶子,看见你,你广叔了么?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第88页 林宛心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正凡在一旁皱着眉头说:“我已经说过了,他不在这里,我们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林四喜仿佛没有听见周正凡的话,她只是看着林宛心,焦急的说:“宛心,你告诉婶子!你广叔是不是今天早上才从你家里出来的?他没有回家,你是最后见过他的人,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里呢?” 林宛心略一思索,说:“四喜婶,你是广叔最亲近的人,你知道他这几天夜里一直跑出来么?你怎么知道他在我家里?” 林四喜倒退了一步,结巴的说:“我请,请你帮忙,你怎么反过来审,审问起我来了!”她拧着手说“好,我告诉你,他,这几天梦游症犯了,我虽然知道,可是他跑的那么快,我怎么可能追得上!是别人告诉我他在这里的!” “婶子,我不是在审你,只是想请你帮我确定一下,我们昨夜确实见到广叔了,可是今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走了。我们还以为他回家去了,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林宛心顿了顿,“而且,婶子,我们也不是最后见到他的人,那个告诉你他从我家出来的人,才是最后见过他的人,你应该再找他去问问!” 林四喜愣了片刻,才迟疑的问道:“赵广广昨夜说了什么么?” 周正凡飞快的瞟了一眼林宛心,说:“四喜婶,你觉得他会说什么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四喜脸色更加苍白,她结结巴巴的解释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家老赵,一梦游,就会说,说胡话。有时说的太古怪,还会把我吓得半死!” 周正凡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也许知道秘密的不止是赵广广。 娃娃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院子里的几个人,这时他突然依依呀呀的爬了过来。林四喜飞速的转头,像一只被火钳烫到的兔子,她这时才发现了娃娃的存在。林宛心走过去抱起孩子,林四喜则慌乱的步步后退,她的嘴唇颤抖,眼睛瞪得几乎从眼眶里跌出,惊讶和恐惧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她边退边不住的喃喃自语“是他,一定是他——” 周正凡正想说什么,没想到,林四喜居然跌跌撞撞的破门而逃了。留在原地的两个人沉默的看着娃娃,那孩子的脸绷得紧紧的,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每个人都知道,林四喜说的“他”,其实就是娃娃。 赵广广犹如人间蒸发,变成了这个受到诅咒的小镇上最新的祭品。 林漒面色凝重的挨户通知,下午六点要开个会,所有的人都不能缺席。其实,即使他什么都不说,也不会有人缺席。在这个非常时刻,每个人都渴望离真相近一点,安抚自己不安的心灵。 下午,到指定的时间时,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林漒家宽敞的客厅一下子变得异常拥挤,可是却鸦雀无声,大家都被愁云惨雾笼罩着,没了说笑的兴趣。林国锦直直的看着脚下,更沉默了;三婶子仿佛失去了全部的活力,她紧紧牵着善善的手,生怕一松开,小女孩就会变成泡沫消失;林漒瘦了很多,瓷器般的皮肤上显出松弛的痕迹。上镇上已死了两个人,还有一个下落不明,他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林渔和林红日坐在窗边,他们的脸被阴影笼罩着,虽然看不到表情,可是父子两人一根接一根的烟,说明了他们内心的焦躁;林肖强坐在父亲的身边,几日不见多了少许寂寞、孤傲的神情。大家的视线刻意不去留意林四喜,而这个与事件相关的主角却低着头、窝在角落里,像个断线的木偶。林宛心抱着娃娃生怕引起大家的注意,她们坐在门边上,周正凡的身后,小心的留意镇长的讲话。 这次,林漒没有说场面上的官话,而是直截了当的请大家提出线索,林宛心看着娃娃,无论内心怎样的困惑、挣扎,没到最后关头,她是不会做出对这个孩子不利的言行的。所以,无论镇长怎样推心置腹,所有的人都只是沉默。直到天黑,林漒才无奈的让大家都散了。他承诺,无论怎样都会继续寻找赵广广,直到找到为止。所有的人都明白他这样说只是想让大家放心而已! 人们从镇长家鱼贯而出,林渔父子刻意落在后面,他们看着前面周正凡和林宛心的背影,神情戒备而凝重。与众人在街口分道,看着人群远去,林红日才幽幽的说:“爸,咱们的计划受到阻碍了!” 林渔冷笑:“这点障碍不算什么,咱们慢慢等,我相信总会有人耐不住的!” 林宛心与周正凡抱着娃娃走得很缓慢,没几分钟,前面的人都急匆匆的回家了,他们分散在镇上各个角落,偌大的镇子立刻没有了人气,少得可怜的路灯忽明忽暗,微弱的灯光穿不透越来越浓的水雾,空空荡荡的街道变得凄凉起来,就像走路人的心情。周正凡抱着娃娃走在前面,林宛心跟在后面。天气已渐渐转凉,山里的夜风吹得人有些瑟缩,林宛心低着头看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 突然间,没有任何预兆,所有的路灯同时熄灭了,小小的山镇一下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眼睛根本没法适应,从光明中突然坠入这种黑暗,那种黑暗真是黑的彻底,黑得不留余地,连天上星月的光辉也无法驱除。 山镇的道路崎岖不平,黑暗中的周正凡本能的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睛还在适应突如其来的变故,耳中却听到身边的林宛心,用焦急得几乎变调的声音对他说:“小心,把娃娃给我!” 第89页 周正凡浑身一凛,林宛心冰凉的双手已接过了怀中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停电,莫非前面出现了什么危险么?他暗暗的懊恼,怎么刚才自己一点都没察觉。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周正凡盲着双目问,四下里一片寂静,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也没人提示他该怎么做。周正凡心里涌起了奇怪的念头,林宛心应该与自己一样什么都看不见才对,怎么会在停电后那么迅速的对危险做出反应,简直像事先知道一样。 “有人在这里么?林宛心?你在么?”不祥的预感更强了,即使有什么危险不能发出声音,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提醒。而他周正凡从说话的那一刻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并没有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危机,他仍然好好的站在原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正凡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跳动的火焰,照亮了自己身边的一小块地方,他的前后左右是空无一物的街道,没有什么超出常识的东西,可是,在这特定的时间里,林宛心与娃娃居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寂静的仿佛从未出现过两个人的身影。 周正凡觉得耳边嗡嗡直响,他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两个人怎么会一下子消失了呢?他大声的叫着林宛心的名字,举着火焰在周围寻找,黑暗仿佛吸收了他的声音,捆绑着他的脚步,周正凡只觉得自己被束缚在光晕里,原地踏步。 打火机的高温烫痛了他的手指,“啪”的掉到地上,火焰熄灭了。周正凡只好跪在地下,在黑暗里摸索,手指慌乱的掠过地上的杂物,这时,他听到了什么,除了石子滚动的细小声音,微风送来了似有似无梦呓般的耳语声。 他心跳加速,手心出汗,越发焦急的寻找着,凭藉记忆里打火机落地的声音,找到了它。打火机烫得厉害,周正凡用衣袖包住,重新点燃了它,昏黄的火苗随着他不规则的喘息,抖动着。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一只手伸向了他裸露的脖子,光焰摇动着,含蓄的通过地上的影子诉说着危险的来临。光影中的人似乎浑然不觉,他能否及时发现火的唿唤? 第四十六章 倒计时 更新时间2011-8-17 19:13:27 字数:3410 周正凡及时转身,他拳头的对面是吓得花容失色的林宛心,她双臂护在脸上,一只手里拿着一对红色的小鞋子,周正凡的拳头没有落下来,林宛心才吐出一口气,皱着眉问:“你怎么了?娃娃呢?” 周正凡呆立着,半响才说:“娃娃不是被你抱走了么!” 林宛心一下子懵了:“没有啊!娃娃不是一直你抱着么!什么时候给我了?” 周正凡只觉得汗毛髮紧,他看着林宛心,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林宛心么?他靠近她,看着她苍白的瞳孔和苍白的脸颊,他可以感觉到她温热的唿吸声。没错,眼前的这个是真正的林宛心,“你刚才在哪?” “我,我一直在你们后面,后来我看到地上掉了一只红色的鞋子,那是娃娃的,我就捡起来了,路边还有一只,我去捡那只时,停电了,我什么都看不见,突然觉得头很晕,就停下来休息,一会才看到前面有亮光,我就找过来了!” “娃娃呢?发生了什么事?”林宛心问。 周正凡没有回答,只是狠狠的盯着她看,那闪着寒光的眼神让林宛心吓了一跳。如果这是真正的林宛心,那刚才从自己怀里抱走娃娃的又是谁?或者那根本不是人,只是个扮成林宛心模样的鬼魂?周正凡感到一阵寒意,他简单的讲诉了刚才的经过。林宛心的脸色霎时就变了,双腿软的不能支撑身体,她一下子靠在了矮墙上。 “也许还在附近,咱们再找找看!”这是安慰林宛心也是安慰自己。 林宛心无力的摇头,“找不到的,要是娃娃消失了,就没人找得到他!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回到祖屋时,打火机的气已所剩无几,周正凡的手指被烫得焦黄,疼痛难忍。林宛心趟着黑走进房间,让黑暗裹住她的眼睛。她不需要光明,在光明下,她会隐藏自己看似浅薄的担忧,她需要黑暗,这种透不过气的黑暗可以让她对危险的预言无限的的延伸。 失踪的赵广广,逃跑的赵广广,背叛了娃娃的赵广广。多么相似的情节,只是前两位主角永远回到了堕落的幽冥。赵广广不可能永远的躲藏,无论他躲在哪里都没有意义。因为娃娃走了。结果很可能是致命的。黑暗的娃娃。黑暗的想法。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光明,明亮的让她看不清带来光明的人。心里的阴影稍稍让位,林宛心眨着眼睛,泪水就这么流下来了。“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光晕中模煳的脸孔说。 “不,你不明白,每次娃娃消失意味着什么!” “不要担心别人!赵广广是个成人了,会照顾自己。他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不论最后的结果怎样,赵广广应该已经预想到了!” “别再胡思乱想了,你要好好的休息!”周正凡的声音很温柔,很让人放心。 林宛心擦去泪水,顺从的躺倒了床上。 周正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脸上是死水般的平静。谜团如滚雪球般巨大,祖屋的屋顶在吱吱嘎嘎的响着,莫非是居住在这里的精灵也开始不安分的游弋,他看着深邃的房顶,默默的呢喃“青青,帮帮我好么!帮帮我!” 第90页 也许是太过疲倦,这一夜林宛心睡得好极了,她仿佛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家,丈夫安港在微笑叫她起床,会端来可口的早餐。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美好的幻想消失了,她没有回到自己家,还是陷在繁林镇里,不可自拔。在睡梦中忘却的娃娃,又清楚的回想起来,她长长的嘆息着,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周正凡在叫她了,他的表情很严肃,“林宛心,你的手机可以待机几天?” 林宛心没精打采的想了想说:“昨天刚沖了电,大概可以待机七天吧!怎么了?” 周正凡表情更加凝重,“我刚才打听过了,镇上的发电机发生了火灾,烧坏了。如果修不好,从今天起,咱们就没有电了!” “什么,那就是说,七天后,当我手机没电后,咱们就会与外界失去联繫么?”林宛心惊讶的问。 周正凡沉重的点头。 林宛心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昨夜,停电是在娃娃消失的那一刻发生的,让人很难不去联想这其中的关系。停电以后,与外界所有的联繫都中断了,她被困在繁林没有了退路,必须独自面对这混乱的谜团。 “你打算怎么办?离开么?只有离开才可以保障你的安全!” 虽然林宛心的脸色并不好,可是她的回答却很坚决:“不,我不打算离开!我不会退缩的! 也许情况没有想像中的糟糕,也许会发生什么改变!我想过了,手机只在必要时使用,能省就省!我记得林渔和林红日有车,也许可以借车去外面买零件,修好电机!”她犹豫的望着周正凡,“你打算怎么办?离开么?” “如果你都不怕,我怎么会比一个小女子胆子更小?”周正凡显得很平静,他转头看向时钟,“走吧!要做的事还很多呢!” 林漒和林国锦双手沾满了油污,还在埋头修理。林宛心和周正凡对此一窍不通,就准备去找林渔父子,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而且如果有必要,可能还需要用到他们的车。 林渔父子不住在镇上,而是住在乌阳山上的帐篷里,林宛心从未去过那里,周正凡在前面带路,她在后面跟随。山脚下有一个废弃的茅屋,木质的楼梯断成了两节,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林宛心路过那里时才想起,那是镇上人最后一次见到吴彩心的地方。 上山的小路被很多植物覆盖着,周正凡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两个人只好边走边找,高大的树木不多,大多是刚种不久的小树,嫩芽嫩叶的,阳光从叶片间洒落,闪闪的晃了人们的眼睛。 林宛心走在其间,忽然有种久违的,郊游般的轻松,从上次上山时遇到了野蜂,她就再也没来过了。前面山坡上迎着太阳的地方有几株树叶狭长的大树,林宛心走过去,想要扶着它们休息一下。 周正凡回头大叫:“不要碰它们!” 林宛心吓了一跳,差点跌倒。“怎么了?”周正凡跑过来皱着眉头说:“林宛心,你怎么连漆树也不认识,那树汁是有毒的,小心点!” 林宛心点头,紧接着她看到漆树的那一边有一个小小的山坡,向阳的地方搭了两间军绿色的帐篷,“找到了,找到了,那一定是林渔他们的帐篷!” 林宛心和周正凡跑过去,帐篷外面没有人,只有一堆篝火奄奄一息。林宛心打开帐篷的门,里面也没有人,不知这两父子去了哪里!帐篷里简单的只有床和柜子,却瀰漫着浓重的腥臭气味,这种熟悉刺激的气味,让林宛心一下子想起了解剖室里沁泡成酱紫色的尸体。 周正凡疑惑的捂着鼻子走进去,谁能忍受这么大的气味住在这里?许久不见那两父子,在这多事的地方,可别发生什么意外!他仔细的寻找着,发现那腥臭的气味其实来自最里面那个巨大的柜子。 那是个普通的木质衣柜,出奇的只是它的大小,柜子紧紧顶着帐篷的顶端,高大的可以很轻易的装进去两个人。这时,有什么东西嗡嗡的飞过周正凡的头顶,一个黑点落在柜子上,他低下头才发现柜子的缝隙里叮着许多的苍蝇,周正凡只觉得头顶的血管开始充盈,突突的跳着,他回头看看林宛心,“要不要打开?”林宛心不安的点点头。周正凡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柜子。 浓重的气味扑面而来,柜子里是一片血腥杀戮后的景象,而林宛心和周正凡却松了口气,林渔父子没有在里面,那些挂在里面的,只是动物的毛皮和尸体而已。林宛心不敢再看,出了帐篷。周正凡刚要关门,却惊讶的发现,那些动物的尸体显然和平时猎户打来的动物不同,每个尸体的皮毛都被剥掉了,几个尸体被胡乱的缠在一起,好像电影里科学实验的怪胎。 如果林宛心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些动物与前几天镇上出现的动物尸体异常的相似。她也会发现柜子底部那锃亮的剔骨尖刀。她一定会怀疑,会害怕。会慌张的逃跑,躲开所有人。可是周正凡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厌恶的皱了皱眉,就关上门了。 林红日先回来了,他一下子看到了从帐篷里出来的林宛心,林红日有些意外,又有些担心,那个女人看到那个柜子里的东西了? “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林红日警惕的看着她。 被主人看到私闯禁地,林宛心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并不是想偷窥别人的隐私,只是有些神经质的担心罢了!周正凡听到了外面的谈话,也转身出了帐篷。 第91页 林渔跟在儿子的后面回来了,他看到两个人,马上装出笑呵呵的样子与两个人寒暄,知道来意后,林渔的笑容没了,他皱着脸对两个人说:“不是我要推脱,只是我们也实在没法办到了!” “怎么?” “还是你们自己来看吧!” 林红日和周正凡并肩走在前面,两个同样瘦长的人影同时落在地上,林宛心心里很忐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山脚下,停着他们那辆破烂的货车。周正凡走过去一看才发现,货车一半跨在公路上,一半则陷在公路旁的泥潭里。露在外面的两个轮胎都被锋利的石头扎破了。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岩石,在公路前堆成了山。 “怎么会这样?”林宛心问。 林渔沉着脸摇头嘆息,林红日闷声闷气的说:“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看上去像是塌方,可是也不好说!” 林宛心只感到全身发冷,没有人能进来,也没有人能出去,繁林诅咒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被繁林吞没了。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周正凡低头看着手錶上的日历,轻轻的低语:“倒计时开始!” 第四十七章 小手 更新时间2011-8-18 19:27:54 字数:3052 镇上唯一的电机坏了,黑暗即将笼罩着繁林,也将蒙蔽每个人的双眼。林宛心的心情异常低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 两天后。 窗外鸟语花香,被迷婴遮住了眼睛的林宛心却视而未见,她坐在桌边捧着那双离奇出现的小鞋子发呆。从早上到夜晚没有离开过房间。 第三天的早上,周正凡看不下去了,他强迫林宛心离开了那个房间,走到朗朗天日之下。彷如被困的囚徒获得了第一缕自由的空气,林宛心任由艷阳和微风分享她的感受。她这时才恍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眼睛将世界分成了明暗两个极端的世界,娃娃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拉扯得那个暗世界无比的巨大。 周正凡故意说着轻快的俏皮话,他在用自己的力量打破那个封印的结界。在他的鼓励下,林宛心迈出了祖宅,这是打开心灵的一步,本应获得期望已久的光明。可是他们没想到,有着比他们更强烈的意志,牵引着羔羊步入了深渊。 在林宛心迈出祖宅的那一步,她看到了无比悽厉的场景。她尖叫着后退,撞到了同样被震慑的周正凡。他们同时摔坐在地上,仰视着那魔鬼的行为艺术。灼伤瞳孔的不只是太阳的光辉,还有——他。 林家祖宅前的五花石子路上,驾着古老的器具,两根木头从中间被交叉钉死,它的一端立于地面,一端指向空中。东西向的叫痛苦,南北向的叫残忍。 最初,它展示的是统治者兽性的胜利,只是夺走生命的刑具,即使因为沾染神的鲜血而变得高贵,也不能改变它杀戮的本质。上面被绑缚的不只是无名的英雄,还有最后立身的耶和华。 “十”字被刻在无数信徒的心中是古老大神的印记。 在林宛心眼前的这具十字架上,一个人的躯体被悬吊在上面。高高的白墙,灰色的石瓦屋顶同天空连成了一片,深深浅浅的变成了背景。身体深处涌出的血液染红了体表,被蓝的惊人的天空强烈的反差着。 这个人的双手被钉在黑色的木头上,手心的肌肉不堪忍受沉重的体重而豁开了裂口。他的头脱离了关节的束缚,长长的垂在自己的胸口,眼睛窥视着自己胸腔里作为隐私存在的黑色器官。 林宝贝是被分解的娃娃,而这一个则是恶魔的提线木偶。 为什么会凭空出现这样的东西? 还没等他们想清楚这个问题,这个怎么看都是死透了的人,居然活了。 林宛心出乎意料的看到死人的双腿开始晃动,每晃动一次,死人的鞋跟都要摩擦到插在地上的立柱,单调的声音不断的重复响起,迴荡在寂静的街道上。 林宛心的脸颊冰冷而僵硬,可是她感觉不到一丝的风。死人是不会动的,会动的不是死人,那眼前的这个算不算是死人? 突然,周正凡从地上爬起来,靠了过去。林宛心没有来得及阻止,就看见那个提线木偶的双腿慢慢的落了地,那邪恶的头颅一甩,身体就趴到了周正凡的身上。周正凡大吃一惊,拼命的挣扎着。 视线开始模煳,再回过神来,林宛心发现自己昏倒在地上,有什么正摩挲着她的头髮,她惊叫了一声,跳了起来。周正凡惊喜的看着她,“你终于醒了!” 林宛心还在剧烈的喘息,“你没事?那个死人。。。” 周正凡微笑,他从地上拖起一个人形,正是那个死人,“你说的是他么? 这不是个死人,而是个假人,做的很逼真的假人。” 林宛心皱着眉头,为什么一个如此恐怖的假人被摆放在自己家的门前,“谁会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 周正凡收起笑意,他的眼睛闪着寒光,“依我看,这是一个警告!而且,这个警告与娃娃有关。” “什么?我们现在连娃娃在哪里都不知道!”林宛心坐在地上。 “林宛心,其实,娃娃回来了!” 林宛心飞速的跑回小院,娃娃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正香。那双红色的小鞋子摆在林宛心的书桌上,娃娃的小脚上也穿着一双一摸一样的红鞋子。她不可置信的抚摸着娃娃的小脚,惊异的看着跟进来的周正凡:“娃娃是怎么回来的?” 第92页 原来,周正凡早就看出了那十字架上的不是真人,可是那假人的双腿居然可以自己晃动,虽然晃动的幅度不大。可是他还是很奇怪,那是怎么回事。正在那时,他看见了更奇怪的东西,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他走过去,看了个究竟。恰好那时,绑着假人的绳子松了,假人掉在了自己的身上。林宛心就是这样被吓昏的。 周正凡当时看到了一只婴儿的小手,从那立柱的后面一闪而过。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后来,那只手又出现了,看上去特别的白皙温润。他找到立柱的后面,果然看到了娃娃。娃娃背靠着柱子,两只小手捧着一根斑驳的绳子,他的小脸埋在绳子上,正津津有味的吸吮着。那根绳子就连在假人的腿上,假人之所以会动,就是因为娃娃的牵引。 与他的消失一样诡异,娃娃就这样回来了。 周正凡和林宛心回到小街上,十字架和假人都莫名的消失了,地面上干干净净,连插过木桩的痕迹都消失了。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林宛心在家守护娃娃,周正凡要去林四喜家。每次娃娃消失后出现,都有一个人不幸死去。他要亲自证明林宛心这个可怕的想法是错的。 刚刚推开大门,周正凡就愣住了,除了带着善善的三婶子和林四喜,所有的人都站在林家祖屋前那条不知名的小街上。没有人敲门,他们只是躲在暗处窃窃私语。 “发生了什么事?”周正凡小声的问。 林漒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脸色死灰,“赵广广死了!” 抱着娃娃的林宛心刚跨过门槛,就听到了这个噼天的消息,她颤抖的几乎抱不住怀中的娃娃。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林四喜也来了。她的头髮彻底变成了灰白色,脸颊却是怪异的乌青,发红的蜈蚣昂首吐须,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巫女,气疯了的巫女。 没有人想第一个通知林四喜,可是站在自家石台上翘首期盼丈夫的林四喜,看到了镇上一闪而过的几个匆匆的身影,她彷如有预感般跌落了手中的神符。在耳中支离破碎声音的指引下,她最后一个见到了丈夫。 说不出,是赵广广的死震慑大,还是见到林四喜披头散髮犹如巫女般的哭号更恐惧,人们站在这越来越空旷的镇子里,恐惧的颤抖着。 林四喜悲痛的昏了过去,三婶子留下来看护她。又要举办一次葬礼了,人们如行尸般互相转告,又有更多的行尸加入。 林宛心可怕的猜想居然成真了,周正凡的脸色异常的难看,“赵广广是怎么死的?” 林漒嘆了口气,正要回答,林四喜却通红的双眼,用手指着抱着娃娃的林宛心,声嘶力竭的哭道:“就是你这个不是人的妖精害死了我的丈夫。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以喻神的名义,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尝到与我丈夫一样的痛苦,你会被无数的利刃穿心,你的内脏会被挖出来,餵狗,你。。。。。。” 她的样子像是要扑上来撕咬的疯狗,林宛心被吓得步步后退,可怀中的娃娃不为所动,他吃着小手,默默的看着她。周正凡站在林宛心的身后,扶住她,“快进去,别出来了!” 林宛心仓惶的转身,看到了林肖强嘲讽的眼神,“哼!早知如此!” 林漒铁青着脸,一把拉住林四喜:“好啦!别再疯了,这么闹下去,会有什么好结果!”林四喜怨毒的看着镇长,“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镇长的表情越发的难看,他的眼睛刀子一样扎向林四喜。林四喜怨恨的看着林宛心的背影,不情愿的闭上了嘴,她心中的愤怒被强制压抑着,全身的肌肉止不住的颤动,仿佛一碰就会跌倒。 林国锦走上前,想要扶住她,林四喜却如受惊的虾米一般,躲出去好远。她最后看了一眼林家的大门,飞一般的消失在了人们的眼前。周正凡呆住了,林四喜那奇怪的一瞥,深深的映入了他的脑海。 林漒对他说:“你转告宛心,告诉她不要计较四喜,她失去了丈夫,心情不好!请她理解!” “镇长,宛心不会在意的,可是,赵广广究竟是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的!病死的呗!”身后传来林肖强阴阴的声音。 “是啊!赵广广是病死的,不知是什么传染病,尸体是在山上发现的,当时就封了起来。事情不能等,尸体马上就得火化。明天如果你有时间,就来帮忙吧! 现在的繁林,真是。。。。”镇长没有说下去,神色很是黯然。 林宛心抱着娃娃躲在房间里,小娃娃伸着小手玩手指,一,二,三。 第四十八章 泡泡手印 更新时间2011-8-19 20:49:21 字数:3418 赵广广的尸体预定在今天火化。 天还没亮,周正凡就走了,他这个人有着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性格,朋友们会说他是坚韧,敌人则会说他顽固不化。即使林宛心的猜想被证实了,即使林四喜当面指责是娃娃害死了赵广广。周正凡也不肯相信,他的思维只按照自己的轨道运行。所以,周正凡决定亲眼看一看赵广广的尸体。 对于他的这个决定,林宛心的心情很复杂,她希望周正凡能找到线索,也担心事情朝她不希望的方向发展。最后,她抱着娃娃,决定什么也不去想。 第93页 到中午时,林宛心在院子里看到乌阳山上冒出了一股浓烟,她在心中默默的祈祷,压下了自己对赵广广的死负有责任这样的想法。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匆匆的甩了甩头,却意外的看到,娃娃严肃的看着天空里那变化着形状的黑烟。 太阳西斜时,周正凡还没有回来,林宛心快失去耐性时,等来的却是林国锦,从吴彩心死后,林宛心就很少见到他了,林国锦脸颊消瘦了不少,眼神却变得冰冷起来。他找林宛心是为镇长林漒带了个口信。镇长请所有的人去他家开会。 开会?又是开会?林宛心苦笑,繁林的会越开越多了,她这个外乡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这里的一份子。其实她并不想去,虽然渴望了解情况,可是她很怕再看到林四喜,也怕别人像林四喜一样将矛头对准娃娃。 林国锦说完口信,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林宛心能想到的藉口都被林国锦一一化解,她看出来了,林国锦就是镇长专门派来“护送”她的人。她只好颇不情愿的给娃娃穿好衣服,抱着他一起去了。 大概是繁林人也对这频繁的会议心有牴触,林宛心到林漒家时,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到。林宛心在林肖强别有用意的眼神中,自觉的找了个角落坐下。 周正凡从外面走进来,小声的与林漒说了几句话,这才坐到了林宛心的旁边。他的脸色很紧张,眉毛一直深深的纠结着。林宛心心里很担心,她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困扰自己一整天的问题:“你看到赵广广的尸体了?他真的是死于传染病么?” 周正凡慢慢的斟酌着语句,希望能清楚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是的!我看到了赵广广的尸体。该怎么说呢!有可能是死于疾病,也可能死于其它的原因!” “怎么?” 周正凡手扶着额头,“赵广广的尸体,太奇怪了!你是学医的,也许你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要从头说起,早上,我很早就去了,希望能趁没人看一看他的尸体,可是没想到那尸体被包的严严实实,不漏缝隙。林肖强和林国锦都在,可是他们沉默寡言,很惧怕谈论他的死因。问急了,林国锦才偷偷的说,赵广广是被邪灵降了罪,咎由自取,按本地的说法,要赶紧烧掉,要不然会祸及全镇。后来,快到中午时,烧尸体的木柴都已堆好,林国锦和林肖强去挖墓地了,林渔和林红日准备骨灰匣,我才有机会偷偷看了一眼。 难怪镇上的人会如此惧怕,那尸体,实在是很奇怪!他的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出血。可是他皮肤的很多地方都起了很大的水泡,还有水泡破溃后的红色糜烂面。那水泡真的很大,大都集中在胸腹和手臂、大腿的内侧。” “听上去很像是种疾病!”林宛心插嘴。 周正凡冷冷的白了她一眼,“你见过有水泡的形状,都是同一大小的婴儿手掌那样的形状么?” “什么?”林宛心的心脏不规则的涌动着,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没错,那水泡不是很像,而根本就是手掌的样子,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人类手掌特有的两大块肌肉,还有五个分开的手指。大小就像婴儿的手掌。 除了皮肤上这样奇特的水泡,我,我还看到,赵广广的喉咙也特别的肿大,脖子上的皮肤几乎变成了透明的紫色。我打开他的嘴看了一下,他的嘴里,他的嘴里全是这样的大水泡,连舌头都看不见。赵广广应该就是被这水泡堵住唿吸道,窒息而死的。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脖子上的皮肤会变成这样!原来是那被水泡撑的!” 林宛心的喉咙也仿佛变得肿大,压迫的她无法唿吸。娃娃白皙温润的小手抚摸在她的脸上,被林宛心神经质的躲开了。她确认她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疾病”。她也再次确认,周正凡的发现,把兇手的矛头指向了娃娃。 林宝贝憎恨娃娃,吴彩心在众人面前羞辱娃娃,而赵广广亲口承认他背叛了娃娃。在娃娃神秘消失的时间里,得罪过他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娃娃手上缠着林宝贝半黑半白的头髮,吴彩心身边有娃娃的手绢,赵广广的身上布满了娃娃的手印。在这些人死的时候,都在娃娃的身边。 直接的,间接的证据说明他们是被娃娃用某种很神秘的力量杀死的。 林宛心仿佛身在一个旋转的大厅里,赵广广、林宝贝、吴彩心、三婶子每个人的脸都在自己眼前晃过,是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一切,林漒专门找她过来,是不是想在众人的面前,指认娃娃这个兇手?他们会怎么做?像杀死女巫那样的放火烧死娃娃么? 林渔和林红日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打断了林宛心的思考。他们没有坐到镇民中间,而是大大咧咧的坐在门口,挡住了林宛心的出路。 林漒看看人到齐了,就开始开会,他对大家说了什么,林宛心已没有心思去听。直到林漒突然叫她的名字。林宛心恍惚的抬头,“嗯?” 镇长的神色不悦,“宛心,我已经讲了三遍,这是和娃娃有关的事情,你注意一下好么?” “什么事,和娃娃有关的什么事?”林宛心紧张起来。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最近镇子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林漒还未说完,林宛心就突然打断说:“那些事不关娃娃的事!娃娃只是个不懂事的婴儿!” 第94页 包括林漒,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他们同情的看着林宛心,好像能看穿她的内心。周正凡皱着眉头,拉扯着她的衣袖:“说什么呢?镇长不是在说这个!镇长是说,你一个人带娃娃太吃力,想让镇上的人轮流照料!”他用手挡住嘴,只用口型说:“不能相信别人,为了娃娃,你得拒绝!” 林宛心沉默了片刻,木然的对林漒说:“好的!”这一下大出周正凡的意料,所有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一向对娃娃关心备至的林宛心怎么突然变了? 林漒一愣,很快的点头,问:“接下来,有谁愿意照顾娃娃么?” 林国锦在暗自摇头,林渔和林红日摊开手掌,意思是无法胜任。坐在最后的林四喜却喜形于色,站起来说:“我来带!” 环视四周,再没有其他人响应了。可是,如果是林四喜照料娃娃,会发生怎样的悲剧!林宛心如梦初醒,突然大声说:“不,镇长,娃娃还是我来带吧!他习惯了我,别人照顾她他会害怕的!” 林漒还要说什么,周正凡却突然站起来,坚定的支持林宛心,他气势汹汹的抱着娃娃,那样子仿佛在说,谁来跟我争,我就打破谁的鼻子。林四喜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像一只即将发怒的母虎。林肖强急忙拉住她。镇长看着她说:“四喜不要这样,有事好商量!”林四喜这才如斗败的公鸡般低下了头,她恶毒的看着林宛心,低声诅咒着。 这时,林漒清了清喉咙,含煳的说:“还有件事,想请大家了解! 前段时间,镇上出现了很多的怪事,周正凡和林宛心在河滩边上被野蜂蛰伤,可是后来经过周正凡证实,那片河滩的上的蜂窝却消失了,或者该说从未存在过。蛰伤人的也不是野蜂,是寻常的蜜蜂。有人怀疑这是一次恶劣的玩笑。 后来,镇上又出现了奇怪的事情,居然有人在林宛心的窗口偷听,被林宛心发现了,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却一直找不到犯人,我们曾怀疑是不是外面来的人做的。”林宛心吃惊的看着镇长,她不明白是谁告诉他这些事情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镇长挑这个时候说这些。难道他找到犯人了? 林漒越说声音越洪亮,他又列举了红色大树被烧,祠堂被砸的事情。最后说到了镇上每个人家里出现的动物尸体,镇上的人马上想起了不久前,那么血腥,那么邪恶的事件。虽然没人再提,不表示没人在意。 “那些不是恶作剧么?”下面有人小声的问。 “你们和我一样清楚,那些绝不是意外和恶作剧。我们越是忍耐,那些事情的性质越是严重。到了后来居然出了人命,林宝贝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了,我一直隐瞒这些事情,是因为时候还没到!” “那么现在你说了,是不是说时候到了!你知道犯人是谁了?”林红日阴阴的问。 林漒长嘆了一声,“是啊!现在都知道了,虽然花费的时间很长。虽然我没有尽到照料林宝贝的责任,让他死去了。可是,我对林宝贝地下的父母总算有了交代。我找到了杀害他的兇手。 这些都要感谢林宛心和周正凡。都是他们一直积极的帮忙,如果没有他们,我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 每个人都讶异的看着林宛心,林宛心自己也听呆了,那些事情虽然自己都亲身经歷过,可是并没有告诉其他的人!难道是周正凡?他一直在暗地里调查么? 林渔问:“犯人现在在哪里?” 林漒微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难道是我们当中的人?” 三婶子急切的问林宛心:“宛心,告诉婶子,是谁干的?”林宛心茫然的摇头,三婶子转头不再理她,她知道,三婶子在怪她,可是她真的不知道。 林漒彷如散步般悠闲的踱着步子,他缓缓走到一个人的面前说:“是时候了,承认吧!” 第四十九章 犯人 更新时间2011-8-21 8:10:00 字数:3206 林宛心大吃一惊,她与三婶子和林四喜,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漒所说的人,那是林渔和林红日。林漒的表情异常严肃,他冷冷的看着那两父子,林国锦、林肖强和周正凡也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围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来他们事先都知道了,并且做好了安排,只等镇长发话,这几个人就要当场抓人。林宛心恍惚记得,刚才周正凡与镇长在小声的商议,看来说的就是这件事。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女人们都小心的躲到后面,远远的看着剑拔弩张的几个人。林渔脸上变了色:“你们这是干什么?诬陷我们也得有证据!” 林漒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眼睛却很锋利,他说:“证据,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的乌阳山上并没有花田,根本不是牧蜂的时节,你带着那么多的蜜蜂来干什么?方圆几公里,只有你带着蜜蜂!蛰伤林宛心的蜜蜂就是你带来的。 有人亲眼看到林红日在镇口那两棵红色的大树上鬼鬼祟祟,当夜,树就烧了!周正凡在现场发现了助燃剂烧过的痕迹,你们的胆子真大,居然敢烧毁那棵大树,公然和大家为敌!” 林红日怒道:“我们的蜜蜂是被偷走的!我没有烧树!” “还想狡辩么?你敢不敢带大家去看看你帐篷里的柜子?到处都是剥了皮的动物尸体,那就是现成的证据!”林漒说。 第95页 林红日勐的转头看林宛心,“没有别人知道那柜子里的东西了!果然是你在告密,你这个混帐女人!”他的眼睛几乎爆出眼眶,样子很吓人。林宛心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不要威胁无辜的人,他们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快点承认吧!你们为什么杀死林宝贝!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林肖强在一旁大声说。 林渔暗暗的嘆了口气,神色黯淡的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红日,我们这是。。。。”众人都在仔细的听他们打算说什么。 没想到,林红日和林渔却突然发难,撞开人墙,打算逃跑。周正凡早有防备,抢上去抱住林渔,林红日冲过来帮助父亲,林国锦一拳打到他的脸上,血花四溅,几个男人打成一片,吓得女人们个个脸色发白。混乱中,周正凡不知绊在谁的脚上,他抱着林渔一起摔在地上,林红日用椅子砸向林国锦和林漒,推开林肖强,拉了父亲就跑,周正凡刚要爬起来,就被林肖强撞翻在地。林漒和林国锦只能绕过他们来追。 客厅的大门本来是锁住的,可是林渔顺手拖倒了桌子、凳子做成路障,把窗台的花拿了几盆,炮弹样的砸向人群。父亲拖延了几分钟,儿子林红日几脚就把那薄薄的门板踹飞了。两个人就这么跑掉了。他们一路跑上了乌阳山,让追赶的人失去了踪迹。 天已经全黑了,树林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林渔和林红日都是十分彪悍的人,他们对乌阳山又非常的熟悉,林肖强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坚决不肯摸黑的深入,追逐的人只好就这样回来了。 暗处的敌人刚一露头就又沉下去了,每个人都很担忧,不知道他们是会就此跑掉,还是潜伏在暗处伺机报復。繁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镇上的人有老有幼,林漒不能把全镇的人都组织起来巡查。真正能用的只有周正凡等三、四个人,可是,如果只是安排一两个人护夜,又怕他们被兇悍的父子暗中伤害,现在的繁林真的不能再承受有人死去了。所以,大家简短的商议后决定,还是减少出门,留在家里。 周正凡回家的时候,林宛心早就抱着娃娃回来了。点起几根如幽幽鬼火的烛灯,娃娃疲倦的躺在床上睡着了,林宛心却窝在床脚,胆怯的看着那个娃娃。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她的内心已经相信,躺在床上的不是人类的孩子,只是乌阳山中的妖精,是一个会害死人的妖精。她已经认清了娃娃的真面目,她也清楚解铃还须繫铃人,自己无论如何都难辞其咎。她之所以会把这孩子抱回来,并不是担心娃娃会受到林四喜的伤害,而是担心林四喜会被娃娃害死。林宛心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对娃娃,对自己,对繁林。 周正凡回到家,看到的是缩在床脚睡去的林宛心。他能感觉得到林宛心对娃娃态度的变化,可是他却无力阻止这变化的发生,就像当年他无力阻止青青的自杀。他很想帮助她们,结果连自己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虚弱无力的感觉再次控制了他,他只能同情的看着饱受折磨的人。 今夜,你可以脆弱、悲伤、愤怒,可是到了明天,你必须回復自己的武装,因为不会有什么会因为你的软弱而同情你,放过你,它们只会更加骄横的践踏你的心灵。 周正凡回到房间沉沉睡去的时候,林宛心睁开眼睛又闭上了,她刚刚并没有睡着,可是也不想让他知道,因为她不想与周正凡面对面,她害怕听到他对她的质问。那个人外表冷漠,看似不近人情,其实心底非常的善良,他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有合乎逻辑的解释,所以他不会接受她打算放弃娃娃的理由。 三婶子心神不宁的看着窗外,今天是女儿吴彩心头七,林国锦已经回去准备了,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回家,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皱着眉头看着林四喜,后者伏在地上起劲的啃着两只拖鞋。她仍是那披头散髮的样子,只是脸色更为憔悴。三婶子厌恶的从她嘴里抢过拖鞋,林四喜居然像个婴孩一样哇哇大哭起来。从她裤子的裤管里流出了液体,她嬉笑的坐起来,把手拍在尿液上,又迅速的放进自己的嘴里吮吸,她的样子那么开心,三婶子却噁心的几乎吐出来。 没错,三婶子重要的事,就是守着林四喜。 在林渔和林红日落荒而逃时,林四喜也匆匆的跑了出来,似乎是没留意脚下,林四喜摔了一跤,她的头不知磕到了什么,在三婶子和林漒追出来时,发现她躺在地上昏了过去。本以为是小意外,没想到林四喜醒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传说,头七是死者与家人在阳世最后告别的日子,是死者的大日子。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林漒歪在床边,打起了盹,三婶子很想回家躲在被窝里,可是她不能。她得守着林四喜。 靠在窗户上,看着黑乎乎的院子。女儿真的会回来么?如果她发现母亲不在家,会怎么办?会不会找到这里来?虽然是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个死人吶!三婶子感到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她迅速点起了另一根蜡烛,让这屋子里再亮一点。 三婶子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发现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吵吵闹闹的林四喜怎么没声了,莫非她睡着了?三婶子回头,床上没人,烛火闪动着,光影一波一波的流过房间,林四喜似乎躲在角落里。 “餵!干嘛呢?餵!”三婶子问。 第96页 林四喜没有回答,她一动不动的背对着三婶子。三婶子有些不安,她不想靠近那个疯女人。可是,就在她转头时,林四喜动了。她伸出一只手轻轻的理了理头髮,她理了一遍又一遍,慢慢的把头髮拢到了脑后。那动作非常的正常,也说不出的熟悉。三婶子觉得很诧异,问:“四喜,你好了么?” “谁,是,林,四,喜?”林四喜慢慢的转过头,用熟悉而僵硬的声音问。 “你就是林四喜啊!,你知道么?你病了”三婶子很忐忑。 “我说了,我,不是林四喜。 才几天不见,你就忘了我了? 妈,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吴彩心呀!”林四喜操着与年龄豪不相称的声音娇滴滴的说。 三婶子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了,林四喜现在的一举一动,声音、神态就是活脱脱的吴彩心。她倒退了几步,撞到了墙壁。 “你。。。鬼。。。。” “吴彩心”一步一步的靠近,属于林四喜的蜈蚣扭动着腰肢。“妈,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理我?你不爱我了么?” 三婶子脸色青紫,“不,不是。。。。” “妈,我一个人在下面,好闷啊!你陪我一起去好么?”“吴彩心”撒娇的说。 三婶子吓了一大跳,她嘴唇哆嗦着,牙齿不听指挥的碰在一起,“不,不。。。” “吴彩心”温柔的抚了一下头髮,娇笑着,靠近了。 夜枭飞翔在迷雾笼罩的繁林镇,风在夜空中飘荡着,和着那隐约的嘆息,不能回家的孤魂在哭泣。 坐在墙角睡着了的林宛心被寒冷惊醒了,她低头一看,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露出了大半的身体。靠着墙的脖子和后背冰冷、僵硬,一动就刺刺的痛。调节了身体,她揉着脖子看向床上的娃娃,与其说是在守护,还不如说是在监视他。林宛心决心无论怎样都要看住这个孩子,她真的不想看到再有人死去了。 娃娃甜美的睡着,那安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林宛心疲倦的低下头,揉了揉眼睛,眼皮还在勉力支撑,可意识已开始混沌。 在平静无风的房间里,蜡烛的火焰开始摇曳,仿佛一个看不见的人轻轻的从旁经过,烛光一支接着一支的熄灭,黑暗在一步步的靠近林宛心。 第五十章 飞天 更新时间2011-8-21 10:27:22 字数:3406 最后一只烛火摇曳了一下,居然没有熄灭,与此同时,林宛心的睏倦支撑不住身体,她歪在一边滑倒了。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她恍惚觉得房间里昏暗了很多,抬眼看看娃娃,他平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视线离开时,林宛心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她慢慢靠近娃娃仔细的观察着,刚才看见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奇怪的感觉?娃娃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隔了不长时间那表情又出现了。这孩子是在做梦?还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林宛心正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她突然看到娃娃的上嘴唇毫无理由的向外鼓了一下,紧接着又动了一下,娃娃的嘴唇不断的鼓起,不断的落下,有时高有时低,好像有什么要挣扎着破唇而出。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林宛心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未清醒,她用力握住拳头,指甲扎在手心,很痛。眼前看到的都是真的,这些不是在做梦。她犹豫的靠近娃娃的脸,伸出的手在空气中有些瑟缩,好奇和恐惧让她的手指微微触碰到娃娃的嘴唇,异样的感觉又让她触电般的缩了回来。那小嘴异常冰冷,没有一丝生气。林宛心这才注意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娃娃一直没有唿吸。 他死了么?就在触手的这一瞬间? 不!不可能!她刚才还在娃娃的脸上看到了表情!林宛心一下子觉得头嗡嗡作响,除了躺在床上的娃娃,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娃娃一动不动,在昏暗的灯光下,皮肤呈现出一种凝固了的白色,整个人就像一个漆白的石膏雕塑。他的嘴唇还在鼓动着,里面的力量越来越大。在林宛心还未准备好接受时,他的嘴唇就被顶开了。 一只鸡蛋大小的灰色蛾子,从娃娃的嘴里爬了出来。它的身上还沾着湿嗒嗒的粘液,蛾子爬到娃娃的脸上,敏捷的抖动着翅膀。扇掉粘液,蛾子扑拉扑拉的飞到空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撞到了燃着的烛火上。 烛火虽然微弱,可是火焰就是火焰,蛾子的翅膀被瞬间烧掉了一半。肥胖的身体翻滚着掉在床头,它匆匆的抖起仅剩的翅膀,飞快的爬向地上。蛾子的翅膀让火焰变成了奇异的蓝色,空气里没有丝毫焦臭的气味,反而异香扑鼻。这种奇异的香气,让林宛心顿时清爽了不少。 她注视着那只蛾子消失在视线里,转头看向娃娃,她看见他的嘴里又爬出了一只,一只接一只。不到一分钟,房间里到处都是蛾子。有的围着烛火转圈,有的在林宛心的头上盘旋。翅膀上的鳞片在蓝光中闪烁着,那是剧毒的标志。 蛾子的别名是“地狱使者”,传说是带领死人进入死域的领路人。跟在它们后面的是披着甲壳的蟑螂。它们繁殖能力超强,且可以随着环境的变化,改变自己甲壳的颜色。从娃娃体内爬出来的蟑螂是红色和白色的。那作呕的颜色让人一下子想到了内脏。它们蜂拥的挤出娃娃的嘴,成群结队的到处乱爬。很快地上就是它们的天下了。 第97页 林宛心已从地上逃到了桌子上,头顶飞舞的蛾子贴着头皮擦过,翅膀上的怨恨夺走了她的勇气。她护着头蹲在桌子上,惊恐万分的看着那个始作俑者。 床上已没有了虫子,娃娃只是孤零零的躺着。他脸颊塌陷,肚子和胸膛都瘪了下去,皮肤紧贴着骨头,失去了作为填充物的虫子,娃娃的身体变成了薄薄的皮衣。林宛心恐惧的几乎摔下桌子,她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不敢相信,那就是她一直爱护着,亲吻着娃娃! 林宛心的心脏在充血般的跳动着,所有关于娃娃的事情被一一记起。回想起他身边出现的那些怪事,其实,答案就是已死的亡灵在作怪。支撑着那皮囊的只是那些污秽的虫子?真正的娃娃大概早就死了。在虫子破壳时,它们吞噬了腐败的血肉,一点一点的占据了人类的躯体。它们被死灵的意志驱动,潜伏在婴儿的躯体里。 这是多么可怕的遐想,林宛心抱住头,身体缩成了一个原点。 突然,蛾子们不再飞舞,地上的蟑螂也不再蠕动。它们安静的望着娃娃,仿佛听到了天神的启示。林宛心也战战兢兢的看了过去,她全身巨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她以为已经死亡的娃娃,居然摇摇晃晃的爬起来了。单薄的皮肤像贴在玻璃上的胶带那样被拉得滋滋直响,骨骼也在扭动中发出怪异的咯咯声。这样看上去七拼八凑的东西居然是个活物? 他的下巴被弹到了他的额头,又抖动着跌了下来,“娃娃”用两只手扶正下巴,他的脸也变得清晰、可怖起来。他头上的皮肤松松垮垮的,额头的皮肤垂了下来,盖住了本该是眼睛的位置,脸颊的皮肤坠在纤细的锁骨上,嘴巴和鼻子垂在下巴的位置上,好像画在皮肤上的图案。 松弛的皮肤加大了那个本就硕大的头颅,显得他的身体异常的瘦小,皮肤像紧身衣一样包裹着骨架,从侧面看去,肋骨根根外露,腹部就像壁纸一样的薄韧。他的脸像融化的蜡球,身体却像一个活动的骷髅。 即使他只有八九个月的婴儿那么高,林宛心也吓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以假面面对她的娃娃,选择在这个时候卸下了伪装。她想到了惨死的林宝贝和赵广广、吴彩心,她想起了自己在众人面前的猜疑和公开的叛离。林宛心的恐惧不可遏止,也许,他是来取她性命的。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只是那些虫子的轻轻一吻,就可以轻松的杀死她,她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逃跑更是毫无意义的挣扎。 “娃娃”冷冷的哼了一声,那声音仿佛从最深的地心中传出,滚热的气息混和着冷酷的严寒一起扑面而来。林宛心不由自主的屏住唿吸,她认命的等待着,明白只要遇上了他,这一幕迟早是要发生的。冷血的杀戮无法掩盖越来越多的疑团,当林宛心不能再提供“娃娃”所需要的,那么死亡就是最后的结局。 出乎意料,“娃娃”看也没看这个一直陪伴他的女人。他抬起布满褐色斑块的手臂,伸出佝偻的手指一指,林宛心锁住的大门就自动打开了,他摇摇晃晃的在蛾子和蟑螂的簇拥下,向门外走去。 外面还是深夜,可是小小的息园里却非常的明亮,院子里站满了飞禽走兽,为首的正是林宛心曾见过的那三只猫头鹰,一只没有左眼,一只没有右眼,一只既没有左眼也没有右眼睛。所有的动物都肃穆无声,它们低着头驯服的等待着。 传说,乌阳山上有个孤单的妖精王渴望人,渴望家,渴望重温父母的关爱。他经常独自离开,以人的面貌混入人群。据说,在繁林,每一个失踪的人都是被妖精王带走的。他的出现带来杀戮,他的离去带走血腥。 莫非,这一次,妖精王选择的是林宛心?凭空出现的娃娃,诡异的动物袭击,接二连三的死亡,加上林宛心看到的这一切,所有的证据都在说,娃娃就是妖精王。 乌阳山不能没有主人,动物们的阻拦,对妖精王来说,是对他选择的人的考验。林宛心通过了动物们的考验,却无法度过人类自己的猜忌心。对于所有人类的质疑,林宛心动摇了,妖精王希望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自己的渴望,所有泄密的人都被他杀死了。可是,他选择的人,还是让他失望了。林宛心毕竟是一个凡人,她害怕了,退缩了,无法再按照妖精王的期望给“娃娃”安全和爱护。胆怯的她居然会想到被杀死,只是这个念头就玷污了妖精王满心的期望。高傲的妖精王心灰意冷,他决定离开,回到乌阳山上。 在这迷离的伤感中,很难说妖精王的做法是错误的,可是只是与妖精王的期望不同,林宝贝那些人就该死么?两者的立场鲜明的对立着,在这绝对的黑与白中,林宛心迷失了。 妖精王已站在明亮的光芒中,他马上就要离开了。林宛心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勇气,她大声的问道:“请告诉我,妖精王,如果重新再来,那些人可以不用死么?” 妖精王诧异的回头看着她,“你,是在问我么?” 林宛心点头,“是的!妖精王!” “林宛心,我不是妖精王,这个世上没有妖精王!”他怜悯的看着她。 “如果你不是妖精王,你是什么?会害死人的娃娃么? 你可以操纵动物,你可以左右人类的思维,你让自然规律扭曲、消失,你可以让这世界按你的意志行事。你到底是人?是鬼?是神?娃娃到底是什么?”林宛心悽厉的问。 第98页 “哼,哼!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大!任何人都有一死,林宝贝他们本来是有选择的,可是他们拒绝了生的机会,可以说死亡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冷笑着,“我还可以告诉你,娃娃是什么!你看到的娃娃可以是娃娃,也可以是别的任何人。娃娃产生于人的欲望,他的存在取决于你林宛心对待娃娃的态度!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你林宛心,就不会有娃娃!”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你会明白的!很快。。。。”他转过头,走到光明的极点。 林宛心伸手想要抓住,“不要走,我还不明白。。。”,她的耳畔传来了唿唤,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叫着她的名字。那是很熟悉,很安心的声音,她小声的回应着,唿唤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眼前明亮的光线突然像爆炸一样的灿烂,光芒之后,在林宛心的面前,平地捲起了金色的旋风。 林宛心的头髮飞舞在空中,看着那飓风掀开了通往天际的道路,“娃娃”微笑着化成了浓重的烟雾飞入旋风中,片刻,他的动物臣民们追随着他,也化成了无数细小的烟雾,它们一齐追随着“娃娃”乘风而去。 第五十一章 猜想 更新时间2011-8-22 19:44:36 字数:3702 捲风消失在夜空,被撕开的天空回復成了原状,床头的蜡烛此时才哽咽着熄灭了。林宛心低下头,发现自己满面泪水。 唿唤她名字的人已来到了面前,那是周正凡,他焦急的看着她,问:“娃娃呢?” “娃娃。。。驾着。。。旋风。。。离开了。”林宛心勉强说完,昏了过去。周正凡吃惊的看着她,林宛心的额头滚烫,她病了。 太阳的光芒穿过若有若无的云层,穿过雕花的玻璃,穿过厚重的空气落在林宛心的脸上,她毫无知觉的睡着,直到那光芒穿过薄薄的眼睑,明亮的让瞳孔无处可躲。 耳畔又传来沉重的唿吸声,有人在用手试探她额头的温度,林宛心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早晨,同样是一个婴儿的离去,这一次,林宛心却觉轻松了很多。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安港,而是面色凝重的周正凡。在林宛心昏睡的时候,他已经找遍了祖屋,都没有发现娃娃的踪迹。 “娃娃走了,从此繁林再不会有人死亡了!”这是林宛心说的第一句话。 “不!表面的结束只是掩盖事实的手段!”周正凡毫不留情的说。 他板着脸问:“林宛心,你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袒护林四喜?” 林宛心一下子懵了,她不知道周正凡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撒谎,我根本没见过林四喜!”她的眼睛清澈透明,说的是自己相信的事实。 周正凡深深的看着那对眸子,只看到那黑色的水晶纤尘不染,他嘆了口气,“林宛心,你还记得么?昨晚,娃娃又失踪了。你说娃娃是乘着旋风飞走了。你发烧了一夜,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事实就是那样。” 周正凡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可是,昨夜,我没有看到什么飓风,我只看到一个很像林四喜的人抱走了娃娃!” 林宛心犹如噼头一棒,呆在那里。 昨夜,周正凡正在睡觉,他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吵醒了,周正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战慄的乳白色,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很浅的黑色的线条,仿佛白纸上的草稿。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在确定自己并没有做梦后,周正凡以为自己又被抛到了那个不知是不是地方的地方。 头脑的胆怯连带身体的虚弱,他觉得全身绵软,只好躺在那里不敢动,过了很长时间,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周正凡意外的发现自己又回来了,虽然眼睛和头脑还是很模煳,可是他可以确定他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时,他听到林宛心房间里传出对话声,透过窗口雕花的玻璃,他模煳的看到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看不清样子,只是很模煳的感到那人的头髮很长,动作很轻柔,像是一个女人。 “娃娃的消失,不是被飓风带走了,他是被人带走了,那是一个阴谋!”周正凡下了结论。 “林四喜确实很恨娃娃,如果是她,有可能想偷走他,报復娃娃!你确定你真的看见她抱着娃娃了么?你当时为什么没有阻止她?”林宛心的眉毛挑了挑。 “我当时确实没有看清,也没有力气行动。可是我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周正凡蹙着眉头,对林宛心的质疑有些牴触。 “周正凡,你说的全部是推测。可是,所有的事情却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歷。而且,你认为合理的解释,其实并不能解释所有的事情,比如,昨夜,你为什么又去了那个白色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这一点,我还没想明白,可是。。。” “如果有疑问,不如亲眼去验证。”林宛心麻利的跳下床,只觉得头勐然晕了一下。 “你的烧刚退,还是不要勉强,多休息休息!”周正凡扶住她。 林宛心挣开他的手,说“我没事,我已经好了,咱们去吧!”她摆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除了眼睛周围还有些疲惫的黑晕,她看上去确实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见她这个样子,周正凡还能说什么。 第99页 林宛心如愿和周正凡去了林四喜家。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三婶子站在高台上。两个人走上去,才看到她是在打扫院子。 “三婶子,你怎么在这里?不用照看善善么?”林宛心好奇的问。 三婶子神色有些疲惫,她理了理头髮说:“四喜这两天心情不好,我来陪陪她。” “婶子,我们有事要问她,她在哪里?” “里面,可能在睡觉!” 三婶子领着两个人刚要进门,就听见房屋的后面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个人的脚步声很快的消失了,三个人诧异的赶过去看,只见林四喜头髮一甩,慌慌张张钻进了乌阳山的密林里,不见了。 “这个人真是奇怪,怎么就这么跑了?”三婶子诧异的说。 “算了,也许她是不想见到我们。”林宛心苦笑。想起了几次不愉快的冲突。 “要不,你们在家里等等她,我昨夜守了她一宿,现在想回家休息呢!”三婶子打了个哈欠,看上去确实很累。 三婶子走了,林宛心和周正凡坐在家里等林四喜。周正凡的眉头紧皱,林宛心则很轻松,如果昨夜三婶子一直守在林四喜的身边,那么两人相互作证,周正凡看到有女人抱走娃娃,就不是真实的了。反之,不论怎么难以置信,林宛心看到的才是真相。 林四喜的家里光线很暗,墙壁和天花板都蒙着油腻的污垢,林宛心与周正凡坐在客厅等候,他们的对面是供奉喻神的香案和烟火缭绕的香炉,赵广广死后,林四喜正大光明的把它们抬了出来,每天都在这里“修行”。 画着喻神的纸张被烟气熏得发黄,可是上面墨色的人像还是非常的清晰,特别是那对眼睛,无论林宛心坐在什么位置上,都能感觉到那奇怪的目光,这让林宛心感到好像在被人监视似地不舒服。 周正凡一直没有说话,林宛心明白他是在想昨天的事情,这个人很倔强,如果不琢磨出什么来,不肯罢休。 香炉里的火焰突然闪烁了一下,爆出一小团火苗,林宛心闲的无事,好奇的走过去看,在那香炉厚厚的灰烬里,残留着一小块白色的纸片,火星在它的边缘蔓延,马上就要吞没它了。 林宛心心里一动,伸手将这小纸片抢救了出来,这是一张大纸上的一小部分,上面依稀可见几个字,“林先祖选二一柱大”。字是竖着排列的,看上去像是一首被烧掉一多半的诗,每一组都是一句话的末尾,笔记娟秀,看上去像是女子书写的。 “来看看这个!”林宛心招唿周正凡,后者好奇的拿过来看, 林宛心看了看香炉里的灰烬,除了香灰,还有一些纸片燃烧后的灰烬,看来有人在这香炉里烧过什么东西,而且从这灰烬的温度和残留的纸片来看,是在他们进来之前不久,匆匆烧掉的。当时三婶子在外面,能在里面烧东西的只能是林四喜了。 这是什么,为什么林四喜要匆匆的烧掉它们,而且还没等烧完,就立刻离开了。周正凡的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场景,林四喜躲开三婶子烧东西,可是还没烧完,林宛心和周正凡就来了,林四喜不想让她们看到她,就匆匆的跑上了乌阳山。这样一想,不论林四喜烧这东西,是在躲三婶子还是在躲林宛心他们,这张纸上一定有她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 林四喜有什么秘密? 林宛心在仔细的回想,这个女人留给她的记忆很少,她几乎一直躲在丈夫的身后,不言不语。只有一次,在吴彩心停尸的那一天,她躲开所有的人单独找到了林宛心,她提到了娃娃,好像还在害怕什么,当时,林宛心就觉得,这个女人肯定知道什么。后来,她的丈夫赵广广神秘的死了。 周正凡盯着这纸片仔细的看,他突然兴奋的问:“林宛心,你看出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么?” 林宛心看了看“林先祖”,记忆中的某处被搅动了,“好像与我家的祖先有关!” 周正凡笑着说:“是与你家有关系。这是繁林人人皆知的谜语!当年还是你讲给我听的!”他凑近林宛心的耳边低声念出当年的谜语。 林宛心呀的叫了一声,果然隐约的记起,好像在小的时候,父亲曾教她背过。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他们已经隐约猜到了赵广广和林四喜的秘密,两个人无心再等林四喜,匆匆的回家了。 林家祖屋。 周正凡抚摸着那张纸片,眼睛亮晶晶的,“林宛心,你记得赵广广的梦游么?” 林宛心点点头。周正凡说:“赵广广即使是真的会梦游,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来林家祖屋是有目的的。林四喜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才来祖屋这里找他,想替她的丈夫掩饰。可是没想到赵广广当天就失踪了。他死了以后,林四喜故意变得歇斯底里,让我们无法靠近,无法询问。其实,都是为了掩饰。” 林宛心点头同意。 “看到这张纸,我突然觉得,也许赵广广在寻找的东西不止是娃娃这么单纯。赵广广很聪明,他清楚咱们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他故意把话题停留在娃娃的身上,也许是为了分散咱们的注意力。” 林宛心想起了赵广广诡异的样子,他说娃娃是他的神。昨夜,她亲眼见到了娃娃的真身,除了不可思议的法术,他还拥有大批无所不能的动物仆臣,他的确是无所不能的,说他是神并不过分。可是这样的娃娃,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赵广广这样的普通人去做的? 第100页 “我背叛了我的神!”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林宛心沉思着,只从这句话表面来看,赵广广可能做了什么不利于娃娃的事情,甚至最后导致自己殒命。林宛心拼命的回忆赵广广的行为,她发现奇怪的地方只有两点: 一,不知何时,因何事与娃娃有了莫名的关系。 二,是在林家祖宅里寻找着什么。 也许,这两点并不冲突。林宛心手指交合在一起,她额头的浅纹变深了。也许,娃娃选中赵广广正是因为他是个人,他需要赵广广以普通人的身份做什么事。也许是为了让他接触某些和他一样的普通人,就像打进敌人内部的间谍。赵广广用这样的身份可以做什么?他出现在林宛心的祖宅里找寻的是娃娃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 娃娃的禁忌? 林四喜知道赵广广在寻找什么,她隐藏的也许就是这个秘密。林宛心想到他否认杀死了林宝贝,心中隐隐的担心起来,也许娃娃这件事并没有结束,也许在自己的身边还有同赵广广一样的人。娃娃想要的东西没有找到,他会就此罢手么? 周正凡已将完整的谜语写了出来,两个人内心复杂的看着这个谜团的关键, 铭记林先祖 见龙七选二 从无背一柱 方正七分大 凹凸见分晓 第五十二章 谜语一 更新时间2011-8-23 19:59:20 字数:3589 就在林宛心和周正凡看着那谜语时,林四喜正飞快的跑在山林之间,她的衣服被树枝刮破了,手臂的鲜血淋漓而下,可是她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受了伤,她只是在跑,一直在跑。 前面茂密的灌木,闪出了一个缺口,林四喜匆匆的向它跑去。她的脚下一空,身体没了分量,前面的缺口是一个山崖,幸好她及时抓住了旁边的矮木,才没有摔下去。 她吓得气喘吁吁,跪坐在地。这时,她听到了什么,在树叶的摩擦声中,一个婴孩的哭声,若隐若现。林四喜从地下一跃而起,向身后看去,老林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那婴孩的哭声越来越响,震得山林鸟雀都嘈杂起来。她面前的树林慢慢的分开了一条路,奇异的香气从那幽暗中传了出来。 林四喜被那香气逼得步步后退,在是生还是死的选择中,她冒险跳下了悬崖。 可惜,未知的并不一定就是好的,悬崖的下面是一个死水潭,潭底是厚厚的淤泥,从水潭诞生之日起,甘美的水源就吸引着生命的到来。但是,所有误入这里的动物或是人类没有一个能够离开。 这里是所有生命的禁区。 林四喜不是第一个陷进泥潭的人,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她跳崖的一瞬间,婴儿的哭声停止了。 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林家老宅,幽暗的房间里。 周正凡看着苍白的林宛心。 谜语说的是林家祖先的秘史。据说,这事情的起点就发生在林家祖宅里。 “林家有数百年的歷史,其间当然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林宛心手心沁出凉凉的汗水,“可是,这传说中的谜语其实是有问题的。” “有问题?”周正凡奇问。 “是!其实这谜语的由来是一个故事,关于林家一位先祖的故事。事情已过去了二百多年,林氏族人只是代代口耳相传,并没留下文字记录。真假不好说,而且一直对外秘而不宣。不过,繁林马上就要被淹没了,现在说出来也没关系了! 事情要从头说起,你知道繁林镇上,林氏是第一大姓,所有的林家其实都属于一个宗族。故事里说的林氏先祖是林宛心这一系,她们家一直是繁林的第一大户,很富有,不过,人丁一直不兴旺,而且歷代只与边远北方的一买姓家族通婚。奇怪的是,几百年来,林家的人从不经商、谋官,虽然读书,也只看风花雪月。林家的人只有花钱的出项却没有赚钱的进项。可是几百年下来,林家非但没有坐吃山空,反而每天都饮酒作乐,过得很逍遥自在,彷如世外仙人。外界都传林家有金山,银山,聚宝盆。林家对外的解释却是说财产是买氏妻子的嫁妆。 没人相信林家对外的解释,因为数百年间,没人见过林家娶妻,没人见过北方来的庞大送亲队伍,也没人见过任何一位买氏媳妇。每代的繁林人都习惯了在某个清晨朦朦醒来,看到林家的喜帖,被告知林家公子已在昨夜完婚。虽然奇怪,可是繁林人还是会聚集在林家老宅的院子里,喝着没有新人的喜酒。他们也习惯了在每个十年以后,看到彷如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林家后裔。 所有的繁林人更愿意相信林家其实有一个地库,里面埋藏着林家的秘密。地点只有林家嫡系的继承人才知道,在他离世时告诉下一位继承人。 大概是在清末吧!当时林家的林老爷有一个爱好,就是猜谜,他也爱出谜语让人猜。这位老爷书读的不多,出的谜语实在不敢恭维。可是,却很少有人猜的出来。这是因为,林老爷出的谜语没有按常理出牌,又不重视词语的押韵和合理,他只求难度,又充满了个人的想法。就好像一个人自己动手做出一件特殊的器皿,自己又给它起了名字,让别人去猜它是干什么用的,别人怎能知道他的想法,当然也就猜不出来了。这位老爷的谜语就是这样的。 第101页 林老爷膝下只有一个孩子,是位小公子。这林家唯一的血脉自然很受宠爱,可以说他要什么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一天,这位小公子缠着父亲,想知道地库到底在哪里,里面有什么。林老爷被缠得没有办法,就出了这个谜语让小公子猜。 小公子日日夜夜想了两天,还是没有答案,恰好这时,有同龄的朋友请他去喝酒,小公子喝多了些,趴在桌上睡着了。他迷迷煳煳不知怎的,就把这谜语说出去了。 等小公子醒来,才发现谜语已传遍了全镇,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林老爷虽然气的责骂小公子,却也没有回天的办法。但是,林宛心这一支是嫡系族长,在繁林地位很高,一般人不敢冒犯。林家祖屋的布局又很特别,很少有人能深入内部,真正了解的人不多,所以,虽然谜语传出去了,却依旧没人找得到地库的位置。 本来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没想到这件事变成了一个引子,发生了后面的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什么样的事?” 林宛心皱了皱眉,说:“怪事!林家一直有把祖先歷史传承到下一代的习俗,我们都从小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可是,这件事不要说外界,即使是我们家族内部也少有人清楚,每次问起都是含混的带过。我估计当年这件事,一定涉及到林家的秘密或是不光彩的一面,使得先辈不愿详细的讲给下一代听,刚开始的几代都有所隐瞒,到后面时大概就是真的不清楚了。 所以,这件事本身就是林家的一个不解之谜。我了解的都是我父亲告诉我的,当时,老爷子是这样说的:林老爷的谜语很快传出繁林,传遍了乌阳山。也许有人听到谜语当笑话,也许有人听到却真的动了心。当时是清末,世道已经开始混乱,可是繁林当时地处大山的腹地,交通不便,还相对太平。 那件事情的起因已不可考证,只知道有一天,在繁林镇上,突然聚集了周边十几个村镇的镇民,他们都说林老爷家的地库开了,是去林府拿钱的。” “地库里存的是钱?这些人是听到谜语来抢劫的?还是当时繁林或林老爷家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周正凡问。 “那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来的人虽然多,但都是安善良民,他们携妻带子,没人携带武器。而且,当时的繁林也很太平,林家的小公子长大成人,刚刚举行完婚礼。就在前几天林老爷还带领镇民庆丰收,可以说当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些突然出现的外乡人,由本族、本镇的头人首领带领,人数恐怕有上千之多,虽聚却不乱,安静整齐。繁林有人害怕,想报官,却被林老爷制止了,原来这些人都是被他请来的。十几位头人进了林府,也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总之,最后上千人离去时,无论男女老幼每人从地库带走了一锭金子,林府里所有的家具、甚至丫鬟僕人的衣物都被这些人带走了。” “什么?莫非林老爷打算全家一起出家?才这样散尽家财?” “当然不是!林老爷怎么会选儿子刚结婚的时候出家!而且,当时,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林老爷让所有林家的人手持利器把林府围住,不让任何繁林镇上的人靠近。本族人别说想走进林府,更没有可能进地库,拿金子。” “繁林几乎家家都与林老爷沾亲,为什么他宁可把财富给别人,也不愿给自己的亲戚?”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怪异的还在后面。大概过了十天,那些拿走金子的外乡人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上千人跪在林老爷的家门外,苦苦哀求,请求林老爷把那些金子收回去。 林老爷仿佛早就知道一般,下令不许拿回金子,封闭大门,不许任何人出入!大概过了三天,外面的人还是不肯离去,林老爷独自走到门外,不知跟他们说了什么,那些人才散了。从此,林家的人绝口不提发生的怪事。也就是从那以后,林氏子孙才开始经商、谋仕。” 林宛心的脸色有些紧张,“我丈夫安港知道这件事后,很有兴趣,曾查过繁林的县志,和周边乡镇的歷史记录。结果一无所获,所有的县志和其他地方志都没有这件事的记录。繁林的歷史和其他小镇一样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件事真的很奇特,他偶尔发现,大概是在林老爷生活的年代,有一年,准确的说是有十天左右的时间里,除了繁林,其他的乡镇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死亡事件,人数有上百之多。那十日的记录很短,没有死亡人的姓名和死因,在整个记录里只是单纯的写着某日,某地,死亡人数。连着记录了十日。当时,没有爆发战争,没有爆发瘟疫,在太平年间里,集中死这么多人是很奇怪的。” “也许它们之间有联繫!也许是从地库中取出的金子害死了那些人?” “这就不知道了,只是从此流传下来一个传说,就是繁林人人皆知的‘林老爷的魔金’。一代传一代,现在,它只是繁林哄小孩的故事。我一直认为这只是个故事,从来没有把它和真正的歷史联繫起来。” 周正凡想了想说:“连我都知道那个谜语,赵广广和林四喜应该更清楚这个故事。也许这个传说是真实的,那个地库也是真实的,赵广广梦游找寻的就是你家的那个地库。只是不知道它和娃娃有什么关系?” 第102页 提到娃娃,林宛心的脸色阴沉了不少,“不管有没有关系,我都不想再牵扯上了。” 传说中有杀人魔力的地库,还要再次面对不知是鬼是神的娃娃,林宛心突然觉得遍体生寒,如果再次介入,也许就真的没那么好运了。 “即使你想逃避,你就真的可以逃避么?你早就深陷其中,没有迴旋的余地了!”周正凡冷冷的说。 林宛心的脸色更白,但是她明白,周正凡是对的,她早已身处颱风眼中,看似平静,其实已被重重的危机包围了。 “我该怎么办?”她脆弱的看着他。 “找到地库!找到所谓的禁忌!也许还有可以掣肘的办法!” “赵广广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我真的可以么?” 周正凡用力握住林宛心的双肩,“你不是别人,你是是林宛心,林家的正统继承人,如果你都找不到,那就没人能找到了!” 他脸上的狂热打动了她,林宛心默默的点了点头。 第五十三章 谜语 二 更新时间2011-8-24 20:16:03 字数:3112 没有什么秘密能一直隐藏下去。 这源于人类对未知的探索,也是秘密诱惑人类渴望重见天日的手段。 林宛心看着那谜语,皱起了眉。地库淹没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传说。也许它已毁灭于天灾人祸,也许它还侥倖存在于人间。 即使找到了它,开启了它,谁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那唿唤死亡的力量是微末的凡人能够控制的么? 深吸一口气,让空气涨满整个胸腔。林宛心告诉自己,不能犹豫,不能彷徨,不能让决心动摇。慢慢的吐气,带走的不只是身体的负荷。 周正凡看到她平静下来了,缓慢而坚决的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得开始动手寻找。你作为继承人,知道那个地库的位置么?” 林宛心摇头,解释说:“从那位出谜语的林老爷之后,地库就被封闭了,从此再没人提起过它,后人只知道是在林家祖屋里,谁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那么,找到地库只能靠这个流传下来的谜语了?” 林宛心点头,又摇了摇头,对周正凡说:“既要依靠这个谜语,也不能全部信赖它。就我所知外面流传的这个其实是有问题的,如果按照这个上面所说去找,只会让人越来越煳涂。” “为什么?” “这个谜语是小公子喝醉后说出来的,可是喝醉后的人说话并不是非常的清晰,当时,记录这条谜语的人记错了几个字。林家虽然知道谜语出了错,却将错就错,没有更正。所以外面流传的,其实是有问题的谜语。这样寻物的谜语一旦猜错一个字,意思相差甚远,外人当然就找不出地库了。” “那正确的谜语是怎样的?你知道么?” “是这样的!”林宛心拿出纸笔,重新写了出来“铭记李先祖, 见龙七选二, 丛巫背一柱, 方正七分大, 凹凸见分晓。” 周正凡一看,林宛心写的与流传下来的,果然不一样,第一句中的“林先祖”变成了“李先祖”。第三句中的“从无”变成了“丛巫”。 林宛心接着说:“我的父亲也是个爱好猜谜的人,他把几乎失传的真正谜语找了出来,教给了我,所以,我知道这个谜语真正的写法。” “他老人家找到地库了?” 林宛心摇头神色黯然,“你也知道,我父亲离开繁林时是怎样的!他后来再也没回到这块耻辱的地方。每次回繁林,都是妈妈带着我回来的。”周正凡这才想起,林宛心的父亲林淄是因为计划砍树和拆毁祠堂,被镇民放逐出繁林的。 “父亲只猜出了谜语的前一句半,因为他再也没有踏足老宅,没法验证,所以他也不知道猜得是否正确,没有前面的对照,下面的更猜不出来了。” “你父亲对谜语的猜想,可以由我们来替他验证!只是,我记得你父亲已去世很久了,经过这么长时间,你还记得么?”周正凡问。 “记得,父亲教我时,我背了很多遍,写了很多遍,记得很牢!” “那两句谜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祖的那位林老爷真的是主观意念很强的人。根据我父亲理解,他出的谜语是这样的,第一句的关键是李先祖,不是流传的林先祖。这是因为如果是林先祖,林家祖上几十代,你并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位先祖。而林家歷史上只有一位本来姓李后来改成林姓的先祖,本名叫做李旧龙。” “林氏就是姓林,怎么会有人姓李?” “林氏的继承人一般都是男性,可是林氏只与北方的买氏通婚,所以一直人丁不旺。当继承者只能是女性时,就会选择招婿,女婿必须是繁林以外的孤儿,十岁以前住到林家,入赘后更名姓林。不过,入赘的事情发生的极少,女婿又自小在林家长大,就是繁林人也很少清楚李旧龙其实是林家的女婿。 这位李旧龙在林家几乎没有什么作为,在林氏族谱里只是轻轻的带过。他当家的数十年间只记录了一件事,就是林家祖宅曾被修葺过。这句谜语,实际上就是点出地库就在林家老宅的几个主要建筑里。” 第103页 “那见龙七选二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一半的意思,其它的还得咱们自己寻找!”林宛心微微活动了一下坐僵的腰肢,外面天空中的云层很厚,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天就要黑了。周正凡找出一只生锈的手电,试了试,虽然有些陈旧,还是可以使用的。 两个人走出息园,来到了园厅,这是林家老宅的枢纽,只有通过它才能去其它的地方。林宛心虽然住在这里,可是因为一直要照料娃娃,还在貌似后花园的地方被数不清的蜈蚣围攻,那次的经歷让她心有余悸,不敢再随便乱闯。反而是周正凡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很熟悉情况,他带着林宛心慢慢在宅子里找起来。 “我们到底要找什么?”周正凡一脚踏进园厅,一边问。 “龙,古老的龙!”林宛心抬头仔细看着竹屋的顶棚,“第一句提到了龙,第二句的关键也是龙,我父亲推测林家老宅里一定有龙或类似龙的提示,找到它们才能理解下一句谜语。我们要在老宅里找到龙的图形,龙的文字,总之能联繫上龙的东西都要注意。” 园厅黑暗空阔,只有屋顶的天窗透出一丝光亮,它的四壁竹板光滑圆润,巧妙的镶嵌着几道暗门。周正凡打开手电,仔细的查看屋顶。屋顶与墙壁一样,简洁明快,没有任何装饰花纹。 两个人来到前院,对称的两个半圆形的院子,一半是青石板,一半是砖头混凝土。院子里空空荡荡,布满了青苔。林宛心找过所有的石墙,周正凡看过所有的青砖,除了影壁上少数的绣球花,这个院子里依旧没有龙。 回到园厅,林宛心径直走到息园对面的三道暗门,问:“这门通向哪里?你知道么?”她使劲推了推,门关的很牢,可是从门缝里似乎有风吹过。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门是封死的,打不开的!”周正凡走到门前,“这几扇门的后面本来是和息园一摸一样的几个小院,后来拆掉了,改成了临街的几个商铺,这门就封住了,它的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道后砌起来的围墙。” 林宛心皱起了眉头,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林家老宅果然受到了破坏,如果地库就在拆掉的部分可怎么办呢? 对于她的担心,周正凡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说,“林家的地库应该不会在那拆掉的院子里,因为藏宝用的地库不是坟墓,一般不会挖的太深,如果地库真的在那里,盖房子挖地基时就会发现了。” 林宛心点头同意,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即使地库不在那里,龙这个唯一的线索如果也被破坏掉就糟了。 周正凡说,“那些拆掉的小院布局和息园一摸一样,都是厨厕兼备的全功能小院,只是规模大了很多,应该是以前僕人们居住的地方。林氏老宅的设计者,很重视安全保密,客人和僕人只能住在息园那样独立的院子里,不能深入老宅的内部。 我想,以林家设计者的谨慎,应该不会把寻找地库这么重要的线索放在僕人日常起居的地方,否则地库的秘密很难保守下去。而且,过去的等级制度很严格,主人也不会随意出现在僕人居住的地方。如果主人一直在这里进进出出,想不惹人猜疑都难。” 林宛心点头,周正凡推测的很有道理。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只有把全部的老宅都检查后,才能做最后的定论。 一直居住的息园,林宛心已看过几百次,可以确定没有寻找的线索。林家老宅只剩下闹蜈蚣的后花园没有确认了。林宛心这时才有些奇怪的发觉,那个花园里并没有供人居住的房屋,林家的主人都住在哪里?地下么?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让她毛骨悚然的打了个冷战,莫非上次见到的大批蜈蚣就是林氏族人死后的样子么? 周正凡已经走到花园的门口了,林宛心还寒着脸站在原地不动,周正凡这时才看到她的样子,他饶有兴趣的听完林宛心的讲诉,说:“那个园子里,我也去过,我不相信里面有林氏鬼魂化成的蜈蚣!你肯定是看花眼了。要不然就是你这个个胆小鬼,在胡乱找藉口!” 林宛心为之气结,伸手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周正凡跟在她的后面,脸上挂着窃笑,请将不如激将,只有这样,林宛心才会自动踏进那个门。 门外仍是那记忆中的景色,灰红的天空被两面墙上翠绿的蔓藤簇拥着,石板路上蒙着黑色的苔藓,上次清路时砍断的许多断藤长出了嫩黄的新叶。 经过小巷,战战兢兢的穿过月亮门,小桥流水,梦幻的花园依旧美丽如昔,疲惫的两个人同时感到精神一振,身体放松了很多。林宛心安下心,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看,没什么吧!胆小鬼!”周正凡微笑着打趣她,随意的坐在草地上,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脸色变了。 “这是什么?”周正凡指着草地问。 第五十四章 埋尸 更新时间2011-8-25 21:33:19 字数:3356 周正凡的表情异常严肃。林宛心以为周正凡看到了蜈蚣,吓得几乎掉头跑掉,她回头一看,却发现后者只是用手指着草坪上的花朵而已。 “差点被你吓死!发现了什么?龙么?”林宛心长吁一口气。 周正凡没有回答,他伸手摘下一朵花仔细的看,一会又放在鼻子下面闻着,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林宛心只觉得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也摘下一朵花看了看。花是黄色的,很小,简单的五瓣形,从花萼到花瓣间有一条隐约的紫线,看上去普通极了。把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林宛心皱了皱眉,这花很奇怪,居然散发着一丝淡淡的臭气。 第104页 “花通过气味和颜色吸引昆虫授粉,所以不论是有香气还是有臭气都不奇怪!”周正凡幽幽的说,他站了起来,一边低头巡视,一边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踩到花。 “那为什么你会这么惊讶?” “大自然是很神奇的,我不记得这种花的名字了,可是我记得这种花的样子。”周正凡停下脚步,奇怪的看着林宛心,“我曾在山上看到过相同的花,当时带着我的老猎户告诉我,这种花适应力非常强,会随着环境的变化,改变颜色和气味,让自己更有竞争性,比如,如果这花生长在含铁丰富的土壤里,它会变成鲜艷的红色;如果这花生长在气味芳香的花木旁边,它也会散发出同样的香气。” “是么?”林宛心兴致勃勃,她指着眼前的黄花问,“这花现在是黄色的,你知道它遇到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周正凡迟疑了一下,答道:“我见过它们变成这种黄色。” “在哪里见到的?” “乌阳山,几百年前先民的老坟上!”周正凡拧着眉,“林宛心,如果没有猜错,这个花园里到处都埋着尸体!”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怎么可能!这是老宅,住的都是活人,又不是坟墓,怎么会有尸体!再说,你不是植物学家,可能花的样子很相像,你记错了!”极度震惊的林宛心本能的反驳着。 周正凡再次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在我的记忆里,这花只长在尸体埋得很浅的土层里。它们吸收腐败的尸体作为养料,这里黄花的面积这么大,所有的土层下面应该都有,如果你不相信,咱们可以试着挖一挖!” 微风拂面的小花园,瞬间变成了横尸满地的乱葬岗。林宛心在听到回答的瞬间,瑟缩成了一团。周正凡在心中暗嘆,他也不想说,可是他必须说。 这是不是林家老宅?这难道不是祖先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么?这难道不是供人游玩散心的花园么?为什么在这活人居住的院子里埋葬了这许多的尸体?林家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见林宛心不反对,周正凡返回息园,拿了只铁锹,他在草坪上花朵开的最茂盛的地方下了铲子,也就挖了半米左右,一串大小有序的骨头从泥里滚了出来,它的尺寸明显小于成人。 “会不会是婴儿的骨骼?”林宛心敏感的想起了娃娃。 “不!不像!这好像不是人类的骨骼!可能是动物的?”周正凡将那串骨骼在平地大致摆好,仔细的审视着。 他继续在花园里挖着,美丽的草坪变得千疮百孔,泥土下陈旧的白骨终于重见天日,所有的骨头都很细小,但是保存的很完整,可以看出那曾经是猫咪或是狗。林宛心心跳恢復了正常,虽然花园里的动物尸体多的不同寻常,可是,只要不是人类的就可以勉强接受。 周正凡把铁锹狠狠的插在地上,抬头看了看雾蒙蒙的山影,“不用再挖了,这下面一定都是动物的尸体,以这样密集的程度,黄花覆盖之下的土壤里恐怕有好几百只!可是真奇怪,为什么守着那样的深山老林,你家祖先却要专门把动物尸体埋在家里?” 林宛心摇头,她从未听到过这件事。埋尸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们开始接着找龙。 花园里的建筑物只有那个凉亭,单薄的由几个石条搭成,周正凡仔细的看过,上面什么也没有,花园里的植物没有名字里带龙的,也没有长的像龙的。 离开花园,回到园厅,林宛心感到很失望,向息园走去。所有的地方都看过了,并没有什么龙,看来线索要中断了。这时,周正凡从她的后面叫住了她,他指着并排而立的两扇门中左面那一扇,问:“为什么不进去?” “那是通往同一个花园的门,没有打开的必要!” “不,不是的!难道你不知道?这不是去花园的门,这是去另外一个地方的!” 林宛心诧异的走过去,用力推开了左面那艰涩厚重的大门,熟悉的天空晃了进来,墙头的蔓藤缠绕着簇拥着。只看上半部分,这里与右边的景致并无不同,可是,被植物掩盖的小路下面却不一样。与右面大门里相同的青石板路上,蜿蜒交错的垂下许多的藤条,它们亲热拥抱的样子宛如回到了热带雨林。 林宛心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刚刚走过的窄巷,被森林女巫施了魔法,所有人为的痕迹被瞬间抹掉了,窄巷恢復成了原来的模样。 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这真的是不同的两个地方! 周正凡宛如主人般自豪的介绍着,“这位设计者,真的很有想像力,他充分利用了这里的自然条件。依我看这是一个很聪明的防盗设计!而且,左面的这一扇门内应该通往比较重要的地方。” “为什么?” “你看,这里有并排同样的两道门,打开门之后,里面的景色完全相同,任何不熟悉老宅布局的人都会认为,这是通往同一个地方——花园的。这两道门,右面的可以轻松打开,左面的却很费劲。不论任何人出出入入,一般都不会选择那道很费劲的门。” “是啊!我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林宛心惊奇的摸着竹门。 两个人在路面上堆积的植物里,开出一条小路,穿过一摸一样的小巷,一摸一样的月亮门,林宛心突然觉得眼前一震,彷如跨越了几百年的时空。 第105页 不同于那个小而精緻的花园,这是一片长满高大梧桐树的大院子,流过小花园的河水在这里豁然开朗,它沿着院子由高到低的地势,在石头铺成的河道里静静的流淌着。被残阳涂成岩浆般鲜红的河水将院子自然的分割成几个区域,每个区域看似相连,却又各自独立。所有的区域内都沿河而立着许多黑色的建筑。有些保存完整,有些已坍塌崩溃,它们被灰色的薄雾半遮着,显得迷离而又忧郁。整个院子里静寂无声,如果不是有周正凡的陪伴,林宛心真会以为自己进入了魔幻的鬼域。 “现在不担心了吧!你的祖先不是住在地下的蜈蚣,他们住在这里!”周正凡微笑着打趣。 林宛心脸颊微红,快走了几步,“别说不相干的,赶紧找龙吧!” 梧桐树叶娴静的落在水流中不溅起一丝涟漪,与它们的镇静自若相比,林宛心和周正凡却找得热火朝天。两个人都觉得这是最有可能找到龙的地方,所以寻找的格外仔细。 出乎意料,在这最有可能和最后的地方,没有龙。 林宛心已隐隐猜到了这个结果,因为在寻找的过程中,她发现林家老宅里非但没有龙,连一只动物造型的东西都没有! 周正凡皱着眉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只龙也没有呢!” 林宛心苦笑:“如果那么好找,赵广广早就能找到了!” 两个人失望的走回园厅,疲惫的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林宛心感到身体绵软发烫,额头的血管突突的跳着。她把头枕到竹子上,竹子的凉滑细腻使她感到了一丝惬意。微合上眼睛,她一下子想到了,“周正凡,我想我们可能找错了方向,”周正凡精神一振,仔细倾听着,“你看第二句已经提示我们有龙的存在,那第一句的李先祖岂不是很多余。 我们应该把第一句和第二句联合起来理解,李先祖的名字叫做李旧龙,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古代的龙呢!” 周正凡点头,“是啊!可以解释成古代的龙。我知道上古的时候,龙的形态是与现在有很大的不同,莫非咱们寻找的不应该只局限在咱们熟悉的龙形里!” “是的!”林宛心缓缓的走了几步,“我想我找到第二句说的地方了!” “哪里?” 林宛心微笑,“就在这里,咱们的脚下!”,周正凡疑惑的看着园厅,勐然醒悟,“我明白了,园厅就是竹厅,在当地语里,竹与猪谐音。上古时候猪就是龙。所以你的先祖指的并不是真正的龙,而是这个竹厅!” “是的,其它的地方也与谜语所说的符合,你看‘见龙七选二’这里不正好有七道大门么!”周正凡数了数,果然有七道大门,“选二是说,应该从这七扇门里选出两扇吧!” “可是,该选哪两扇门呢?”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两个人的眼睛却同时看向了身后。 园厅的四面都立着门,东西方向各一道门,南面三道门,只有北面,林宛心他们刚回来的花园和住宅是两道门。 两人对视一眼,答案一致,周正凡找来工具支住两道门,园厅仿佛一下子开了两扇落地窗,清新的晚风吹了进来。 “该选那条路?”周正凡问。他们已可以确定地库就在两个后院里了。 林宛心摇头,后面那一句,“丛巫背一柱”实在不好理解,草丛的丛,巫术的巫,后背的背,一柱?莫非是指承担重要重量的支柱?每个房屋都有若干的立柱,要是一个一个去找,范围太大,谜语应该给出了具体的位置,只要知道什么是丛巫,就能知道是哪一根立柱。 他们慢慢在两个院子里寻找支柱,希望能找出灵感。 第五十五章 丛巫之谜 更新时间2011-8-26 20:39:27 字数:3169 关于“柱”的寻找没有结果。 两个人的心情随着天色的暗淡越发沉重起来。 解谜需要时间,谁也说不出需要多少时间,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辈子。 他们没有时间了。 林宛心坐在园厅门口疲乏的不想动弹,前一天的高烧对她的影响还未消除,持续的体力与脑力劳动让她有些顶不住了,她真的需要休息。可是,当她看着看着那两个开启的门时,看着伙伴期待的眼神时,她还是不能选择停下。她觉得答案离自己这么的近,似乎伸手就可以得到。兴奋鼓舞着她的头脑,旁边的周正凡几乎可以听到它发出超负荷的吱吱嘎嘎声。她反覆的思考着,回想着,期望能从记忆的缝隙里,挖出可用的东西。 时间慢慢过去,林宛心的表情像凝固了一样,没有变化。周正凡也有些疲惫,他掏出烟走到门口,慢慢的吸了起来。凉爽的空气夹杂着烟气,扑向林宛心,她皱了皱鼻子,烦恼的看向他。 周正凡发觉了,他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向小巷里踱了几步。暗处的菸头忽明忽灭,没法叫人忽视它的存在。林宛心突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抬头看着上面,又低头看了看下面,突然惊叫了起来。周正凡吓了一跳,用脚才灭了菸头,几步跑了进来。 他看到林宛心用手指着他,脸色苍白。 “怎么了?发现了什么?”他扶住她时,发觉她全身都在颤抖。 “我很好,我没事!”林宛心眼眶周围的黑晕衬得那对眼睛异常的明亮,“我想我找到了,答案原来真的伸手可得!” 第106页 她推开他,走到了刚才周正凡站立的地方,周正凡诧异的看去,起初他并没有看到什么,过了一会,他看到了,两道门的边缘,紧贴着竹壁的上面、下面还有门和门的中间,各贴着一道金属条,它们的颜色是暗黄色的,与周围的竹板浑然一体,几乎看不出来。竹厅里少有这么明亮的时候,只有在这么强烈光线的对比下,才能被人发现。 “这是什么?” “是答案。 首先,我认为‘丛巫’这两个字可以看成是一对象形文字,你需要发挥一下想像,把它拆解成一个图画、场景来看。‘丛’可以看成是需要两个人,并且这两个人应该站在同一平面上。在这两个院子里,可以让两个人站在同一个平面的地方不计其数,那么就需要‘巫’来补充说明了。 你看,如果从园厅去看这两道门,会不会觉得分开两个院子的这堵墙,很像一根柱子!我站在这一边的柱子旁,假设你站在那一边的柱子旁,我们代表着两个‘人’,再加上门边上金属边框组成的‘工’字形状,合起来就是文字‘巫’。 我们两个人分别站在两个小巷里,相互背对,我们中间的关键就是分隔这两个院子的这堵墙,也就是我们需要找到的那个‘柱’。”林宛心微笑起来,“我觉得我们快要找到地库的入口了。” 地库的入口在一面墙壁里?周正凡仍有些怀疑,墙壁被蔓藤植物层层包裹,看不出它的本来面目。要想继续寻找线索,只能把所有的植物全部清除,这可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他看了一眼林宛心,后者有些气喘,她坐在地下正在整理工具。 周正凡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把园丁剪,他别过头,故意不去看林宛心越来越苍白的脸。在墙头插上自制的火把,小巷一下子明亮了不少。墙壁上爬满的植物可能已生存了几百年,根部很坚韧,盘绕成了难以下手的网。可是,因为生长在墙壁上,所以衍生出来的枝叶却很细小,周正凡,站在梯子上,先用剪子把琐碎的枝叶都剪了下来。林宛心在下面把它们运到外面,堆积在小花园里。 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唿吸声。好在这段墙壁很短,清理工作用比预期更少的时间完成了。周正凡将最后的枝叶送进花园,回到小巷,看到林宛心已经在研究那墙壁了。 失去了遮挡的墙壁,赤身裸体的横在眼前,它用起伏的躯体诱惑着人类,那是林家隐藏了几百年的秘密。 这段墙壁其实取材于一段完整的石壁,上下都很圆润,墙壁的剖面好像一个站立着的鸡蛋,上小下大,下半截埋在土层和青砖下面。不知是原本就在这里,还是被林家的先祖移到此地,总之,它扎根在这里几百年都没有动摇过。泛红的岩体暗示着这是一段坚硬的花岗岩,坚硬而廉价,没人会费心在它的上面。所以,即使林家祖宅被人连根拔起,这段岩壁也会因它的坚固和天然留在这里,保护秘密不会外泄。 方正七分大,凹凸见分晓。 林宛心沿着起伏的红岩墙走了几步,停在一处墙体,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就是地库的入口。” 周正凡走了过去,触摸着墙壁。整个圆润的墙体,只在这里变成了大概两尺左右的方形,且明显高于其它的墙体,如果仔细去看,可以看出,石体上自然的暗黑色花纹,只在这里形状发生了变化,好像石壁曾被切下来一段又被重新嵌合在墙体里。 一切都与谜语所说完全一致。 “现在要怎么打开它?”周正凡佩服的看着他的幸运女神。 “地库的入口应该就在这千斤巨石的下面,可是,谜语到此为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林宛心苦笑,“如果传说是真的,这个地库是被封闭起来的,不会让人能轻易打开。” 周正凡皱起了眉头,如果真像林宛心所说,那么他们只好用强硬的手段打开地库,可那需要炸药,现在,他们被困在这个地方,根本没可能找到那些东西。该怎么办?难道要在这最后一步放弃么?他抚摸着石墙上的接缝,轻轻一刮,居然有红色的粉末落下。周正凡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他蹲在地上抓起了一把墙根下的泥土。 “林宛心,有办法了!”周正凡从地上散放的工具里,挑出一把薄而韧的的小刀,在那结合处颳了起来。没过一会,结合的地方居然露出了新鲜的断面。 “这是怎么回事?”林宛心惊奇的看着,坚硬的花岗岩居然能这么轻易的刮开。 “很简单,其实这些不是岩石,是随着雨水沉积在缝隙里的红土!”周正凡一边扩大缝隙,一边回答,“整体的花岗岩确实很坚硬,可是这一段是断开后又重新嵌在一起的。当年可能就不特别的密合,工匠们肯定做了处理,在石与石之间填充了东西。无论添上石块,还是曾经浇铸过金属,经过这么多年雨水和植物的侵蚀,这些接触面都会被腐蚀,有缝隙是很正常的。” 他拿起凿子,砸向缝隙,“只要我们把连接的地方全部打开,再设法将石壁的一端土层挖低,利用槓桿原理,就可以将石壁推倒,那么下面的地库就可以暴露出来了!” 林宛心靠在墙壁上,可她还是露出了笑容,“这确实是个办法,我们可以试一试。”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林宛心拿起工具走到石壁旁的另一条小巷里,果然如周正凡所说,缝隙里存满了泥土,还有好多植物的根须。在缝隙里撒上当地自制的度数很高的烧酒,经过烧烤和冷水反覆的冲击,缝隙更容易清理了。 第107页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所有的缝隙都被打开了,林宛心可以通过它看到对面小巷里忙碌的人影。周正凡已经在马不停蹄的挖掘石壁下的泥土了。林宛心找来短木棍,像塞子一样插在石壁的缝隙里,增加石壁间的摩擦力,又用几根木棍支住大石的底部,防止在挖掘中,石壁意外倒下。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挖开了石壁下面的泥土,大约又挖了一个小时,成吨重的大石已一半悬空。 周正凡擦了擦汗,示意林宛心可以了。他小心的将石壁下承重的木棍移走了大部分,刚一拿走木棍,石壁就发出可怕的摩擦声,开始倾斜,吓得在石壁旁的周正凡一身冷汗。幸好事先在石壁之间塞上了树枝,石壁只是轻轻的摇晃了一下,就了停来。 站在另一条小巷里,两个人撤掉了石壁间的缓冲物,试着去推,这一段千斤的巨石居然真的被推动了。它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摔倒在地,将地上的青石板砸得粉碎,石壁被地面反震了一下,打着旋的弹在缺口旁边的石壁上,林宛心和周正凡正好躲在那一段石壁的外侧,一时之间,化为齑粉的绿色青苔像烟雾一样腾空而起,植物的腥味混合着漫天的尘土将两个人包裹起来。 过了好一会,一切才平静下来,周正凡探头去看,石壁的下面是个像陨石坑一样凹陷的土坑,在凹陷的正中间,隐约可见一个金属的拉环。他跑过去伸手抹掉拉环旁的浮土,一面金属的拉门出现了。门是双扇的,锈迹斑斑,上面钉了很多的铆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模煳不清的林字。周正凡长长的吁了口气,终于找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林氏地库。 他盘膝坐在地库的门上招唿着林宛心,“没事了!咱们找到地库了,你快出来吧!” 小巷里没有回应,只有火焰在夜风里摇曳。周正凡看向那幽暗的小巷,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第五十六章 分裂 更新时间2011-8-27 19:22:01 字数:3708 林宛心躺在小巷里,幽幽的睁开了眼睛,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模煳记起,刚才巨石倒下的瞬间,她靠在石壁上,被巨石撞击到石壁的力量震晕了。从地上爬起来,她只觉得全身酸困,不过,刚才小小的晕厥,还是帮她回復了不少的体力。 既然缺口已经打开,那么地库是不是出现了?周正凡呢?他在哪里?林宛心扶着墙慢慢的走向那个缺口,正看见周正凡从地上一扇打开的门里爬了出来。他浑身是土,样子很狼狈。那就是地库么?周正凡居然不去看一下自己伙伴的情况,就急不可耐的独自下地库去了?林宛心感到一丝不安。 “为什么不等我,自己就下去了?”林宛心慢慢的走近。 周正凡正在拍打身上的灰土,地面的火光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似乎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来的是林宛心,才含含混混的回答:“有紧急情况!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我也不好说,嗯。。。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周正凡的眼光游弋在林宛心的四周。 “为什么要走呢!时间紧迫,应该去地库才对!” “不,不用下去了,下面什么都没有!”周正凡干巴巴的回答,眼睛始终不在林宛心的身上。 林宛心心里一紧,她低下头沉思了片刻,说:“我要下去看看。既然已经打开了,怎么也要下去看看!” 周正凡拗不过她,只好陪她再次进入地库,林氏的这个地穴,埋藏的相当深。踏着一级一级粗糙不平的石阶走下,唿出的哈气变得肉眼可见,而且越是向下,温度越低。手电的光束穿越岁月的凝滞,照了进来。空气缓缓的流淌着,似乎沉重得可以伸手触摸到。灰尘在手电的光束下盈盈闪光,彷如地精灵的瞳孔。 林宛心唿吸急促,全身的肌肉紧张,但她清楚,这绝不是缺氧或是寒冷造成的。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因为,她正在深入林家曾经的密境。石阶到底了,林宛心终于踩在了几百年前的尘垢之上。她转动手电看去,传说中林家的密境,只是一个小小的石室,三面都摆放着高高低低的石头架子,可能在以前,这里放满了东西,可是现在只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唯一没有摆放架子的那面墙壁是深灰色的,被其它黑色的岩壁簇拥着,手电的光束一照到上面就消失了。为什么只有它是特别的?也许上面有着什么提示。林宛心笔直的走过去,伸手触摸,刚一碰到,几百年灰尘结成的土块,哗哗的掉了下来。呛人的粉尘逼得她眼泪直流,仿佛斋神前的洗浴,被泪水清洗过的双眸神奇的看到了一幅画。 灰色的石墙上,浅浅的刻着一幅神像。在藏宝的密室里供奉神像,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可是眼前供奉的是什么神?他看上去不僧不俗,衣服发冠都被风吹的涨起,仿佛发怒的野兽。不是佛祖,不是财神,但是看上去却很熟悉。 在她侧着头凝视时,周正凡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低沉的仿佛幽冥中的呻吟,“喻神!这是掌控生死的喻神啊!”林宛心恍然,这才记起,喻神是本地的神。她不仅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在林四喜家看到的喻神与眼前的大不相同。而且,在自己的记忆中,从未听说林氏的先祖也信仰喻神?居然还把地库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来庇护? 周正凡苍白的脸从阴影里探出,“这是个警告!警告所有进入的人!在这间密室里,他们不再拥有自我,只能听天由命,把自己的性命供奉给了喻神!”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里犹如梵音,听得林宛心浑身发冷。 第108页 “这里什么都没有!可能在封闭地库前,你的先祖就把它们搬空了!”周正凡扫视着四周,“我真的觉得我们应该出去了,还有比这里更重要的事要做!” 手电光束飞快的掠过,林宛心不得不同意周正凡的说法,他说的没错,这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在浪费时间。林宛心感到很失望,自己煞费苦心的寻找,居然就这么落了空。赵广广和林四喜的一生变成了彻底的笑话和悲剧。 周正凡已经先出去了,在林宛心打算转身离去时,脚尖碰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石室的地下,有一块石板明显的高出水平。她想了想,伸手搬开,石板下面居然是空的,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个石盒。 石盒被漆成黑色,看上去保存完好,手电光束照去,林宛心惊讶的发现,石盒上有一个清晰而且很新鲜的指印,她拿起石盒一看,上面的合页已经被破坏,里面空空如也,只能从石盒底部的木质凹槽看出,那里曾经存放过东西。那东西不大,只有手掌长短,一端略大,很细很长的那一段,末端有齿,看上去像是一把钥匙的形状。 林宛心皱起了眉头,看来,就在不久之前,有个人拿起了石盒,还取走了里面的钥匙。这个密室没有其它的暗道,今天是第一次被打开。这个拿走钥匙的人,必定是在刚才自己昏迷的时候进来的。周正凡当时在场,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拿走钥匙,除非这钥匙是周正凡自己拿走的!他提前进入过这里,有充裕的时间查看这间密室,如果林宛心都能发现这个钥匙盒,他也一样可以发现!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对林宛心——他的伙伴说出他的发现呢?林宛心心跳加速,想起周正凡不停的催促自己离开,他是在故意隐瞒么? 为什么?为什么? 林宛心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她真的不想怀疑这个几次救过自己性命的人,她真的不知道除了他她还能相信谁! 出了地库,林宛心默默的跟在周正凡的身后,回到息园。她累极了,沉沉的睡了一天。当她从梦中醒来时,已经打定了主意。 太阳把院子晒得暖洋洋的,可是林宛心的心却还停留在那个寒冷的地库。她直接来到了周正凡的房间,后者坐在桌边,不知在想什么。 “周正凡,我想让你知道,其实昨天,我在地库里发现了一个石盒!” “什么样的石盒?里面有什么?” “我只能看出石盒里曾经装的是一把钥匙,可是就在我找到那个盒子五分钟前,却有人把那钥匙拿走了!” “。。。。。”周正凡的脸色阴晴不定。 林宛心悲哀的看着他,“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拿走那把钥匙么?” “不,不是我拿走钥匙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周正凡心烦意乱,“其实那个时候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当时看到你躺在小巷,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好像站着做了个梦。等我清醒过来,发现地库的门开了,我赶紧下去找,结果什么也没有了。我很煳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怕你有危险,就赶紧上来,想带你走。可是,你非要下去。在那里,我不敢说出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你好!” 林宛心对他的解释无动于衷,“为什么还要撒谎呢?你打算这样骗我多久!我真的很信任你!可是没想到,我最信任的人其实是我的敌人。 其实仔细想一想,就明白了!从一开始,我们去乌阳山郊游,我就奇怪,那只是你即兴提出的想法,怎么会那么巧,第二天就发生被蜜蜂追!当时知道计划的也只是你而已!只有你有时间去安排,你自导自演,只是为了接近我,让我信任你。 我在乌阳街被林宝贝袭击,那么巧,你救了我。让我对你彻底的信任,从此,你就可以随时知道我的想法和我的行踪了。你知道我会在什么时间出现在祠堂,你可以事先破坏,然后再让镇民发现,利用他们对我父亲的误会,让他们认为那是我做的。 当镇口那两棵红色大树被烧掉时,我看到你在院子里,穿戴整齐,在那个所有人都睡觉的时间里,你怎么可能准备这样迅速,好像事先知道一样。祠堂被毁,大树被烧,对镇民来说最重要的两件大事,他们怀疑我,排斥我,把我一下子隔离在了人群之外,我对你更信任了。 你说要去乌阳山,其实是躲在我的窗口偷听,当时我们大吵了一架,我可以认为你用这个做藉口离开了我,暗地里去做别的事情,在那个时候,你虽然没有出现,可是你的同伙林宝贝却一直在充当你的耳目、手足。 林宝贝带来了娃娃,所以可以推测出,你不但与林宝贝有关系,还与娃娃有着联繫。你那么护着他,就说明你们之间的问题了。 当你再次登场时,又是你从林宝贝的手中救了我,让我对你误会全消,更加的信任。我因为相信同娃娃在一起时发生的离奇经歷,对你编造的那个白色的世界,没有过怀疑。刚好那个时候,我发现了林宝贝的秘密,他不但失去了利用价值,而且还有泄密的可能。他理所当然的死了,时间那么巧合。 当吴彩心对林宝贝的死好奇起来的时候,你担心引起镇上其它人的注意,所以吴彩心也死了,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这么的巧合呢!” 周正凡一直在冷笑的听着这些推断,他这时忍不住插口:“林宝贝死前,还发生了的好多事,你难道不记得的?我一直与你在一起,难道我有分身术?” 第109页 “你没有!”林宛心抱住双臂,“可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你的另一个帮手赵广广出场了!如果我没记错,林宝贝死时,赵广广就在附近,他有成为兇手的条件。他故意夜探祖宅,被你捉住,你们两个人一唱一和,把事情往地库的方向引去。当赵广广做完这件事后,他的身份由明转暗,同样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也死了。又很巧是不是? 他的妻子林四喜知道你是兇手,一直在装疯。那次,她故意在全镇人前向我发难,表面指向娃娃,其实是在暗中指你,可惜,镇上没有别人发现她的目的。后来,她怕和丈夫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就一直躲避着你。现在这唯一的证人也是生死不知。 你故意把我们的事情透露给镇长,博得他的信任,并且误导他把所有的罪名嫁祸到林渔父子的身上,你故意放走他们父子,这样不论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推到他们身上。 其实,你一直都隐藏的很好,可是如果不是你一反常态的坚持要挖地库,我是不会怀疑你的。直到地库里的钥匙被你拿走了,我才真正确定,你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周正凡脸色铁青,看上去杀气腾腾,他说“林宛心,我真是看错人了!真的没想到,我这样的帮你,你居然会这样的怀疑我,指控我! 如果你认为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么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不怕我这个兇手杀人灭口么?” 第五十七章 三婶子的鱼汤 更新时间2011-8-28 18:14:02 字数:3071 紧张的空气包围着两个人。 林宛心面色凝重,说:“我不是不怕,只是还有疑问,一天不知道答案,我就一天不会安心。” 周正凡冷笑着,“你这样的‘才女’居然还有弄不清楚的地方?” “我只是很想知道,娃娃到底是什么?你、林宝贝还有赵广广和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娃娃?阴谋?林宛心,难道你狭小的胸腔里只知道这个?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而且,只要你一天还在纠缠娃娃这个愚蠢的问题,你就永远无法看清真相。” “是么?”林宛心的样子看上去颇为失望,“既然你不肯告诉我,那么我就没有面对你的理由了,你走吧!丧家犬!在娃娃取走你的性命之前,走的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林宛心,你凭什么让我走?你凭什么认为你能保护得了自己?”周正凡的样子越发愤怒,手指的关节都捏的发白。 林宛心低下头,片刻,她从身后拽出一支老式猎枪,那是周正凡曾打算用来对付“敌人”的,可是现在,黑洞洞的枪口面对着曾经是“朋友”的周正凡。 这个场面说不出的悲哀。 “好!好!好!”周正凡连说三个好字,他的脸上死一般的宁静,离去,没有回头。 娃娃走了。周正凡也走了。 祖屋里没有点灯,一片黑暗,一片死寂。 林宛心的病并没有完全好,再加上极度的疲劳。她躺在冰冷的床上,一动不动,仿佛行将就木的死人。 不知过了多久,寒冷的黑暗渗入她的眼眸,缓慢的蚕食她的身体。当林宛心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死人时。 门开了。 热烈的光线中,一个曼妙的身影走了进来,林宛心睁开朦胧的眼睛,以为那温柔来自故去的母亲,她来了么?来接走寂寞的女儿么? 一只温热的手触到了她的额头,活人的生气通过这种接触激活了消沉的她,林宛心立刻记起自己的使命,她深深的吸着气,在生死之间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好点了么?”光晕中的脸清晰起来,母亲的脸孔退去了,三婶子关切的问。 “好多了!”林宛心靠在床头,微笑的回答。 三婶子仔细的看着她的脸颊,伸手理了理她的头髮,“不好好照顾自己,你瘦多了!” 林宛心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叮咛,她的眼圈微红,差点落下泪来。 “三婶子,谢谢你!” “没事!好孩子!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吃点好的!补补身子!”三婶子和蔼的笑着,“我给你炖了点鸡汤,你快趁热喝了吧!” 她麻利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二只保温壶,从柜子里取出碗和勺,热气腾腾的倒了一碗,递向林宛心。 林宛心摇头说:“婶子,谢谢你!可是,我没胃口,不想吃油腻的东西。” 三婶子仿佛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仍是微笑的劝着,“鸡汤可以补身子,你现在不想喝,过一会再喝也可以啊!可是,人不能不吃饭,我还给你熬了点米粥,清清淡淡的,你一定喜欢。”她从另一只保温壶里倒出一碗粥,递给她。 林宛心微微蹙着眉,她真的不想吃,可是如果不吃,怕会伤了三婶子的心,于是,林宛心将粥放在一边,“太烫了,一会再吃吧!” 三婶子从粥碗里舀出一勺,尝了尝,“不烫啊!刚刚好!”她看着林宛心,眼圈突然红了,“你和我那可怜的女儿一样,都爱吃凉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肯听老人的劝呢?” 听三婶子说到吴彩心,林宛心怕她难过起来,赶紧说:“婶子,我喝就是了,你别多想。” 她端起粥一口气喝光,眼角的余光却发现三婶子一直在古怪的看着她笑。 第110页 “婶子,怎么了?” 三婶子眼中笑意更浓,她轻轻拉起宛心的手说:“宛心啊!婶子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你能不能帮婶子做一件事?” 林宛心觉得耳中有些嗡鸣,但是,她仍然回答:“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 三婶子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替我向你姐姐吴彩心说,我终于替她报仇了!” “什么?”林宛心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她看到三婶子脸上不多的斑点,看到她攒成一团的皱纹,还有凝固在眼中,无比的怨毒。那种毫无保留的恨意,让她一下子想起了死去的吴彩心。她们真不愧是母女。 “我。。。。。。”林宛心想说什么,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居然不受控制,不止是喉咙,她全身发麻,每一根手指都僵硬的不能动弹。 林宛心中毒了,那是很高剂量的麻痹药,它混在粥里,吃的越多,效力越强,像三婶子那样小小一口,对人几乎没有任何影响。麻痹剂虽然不会让人致命,却能使人身体麻痹,只能任人宰割。而且它没有解药,只能等药效自己过去,谁也说不上药效消失要多长时间,也许四个小时,也许六个小时,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把林宛心变成一个死人。 三婶子笑眯眯的靠过来。 “不会说话了是吧?哼,哼,没关系,你只要会叫就行了!”她五官变形,伸手在她的胳膊上扎出了一个刀口,鲜血流了下来,林宛心疼的几乎昏厥。 三婶子哈哈大笑,温柔的抬起林宛心的下巴,“小狐狸精,想死还早着呢!你还没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呢!” 大门被再次撞开,这次进来的是林国锦,他满身血污,狰狞的像夺命夜叉。林国锦看也不看林宛心,像拖死狗一样的拖着一个人,甩手丢到她的面前。林宛心忍痛一看,那个躺在地上的血人,居然是周正凡!他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还会被他们捉住? “奇怪么?小妖精?”三婶子恶狠狠的踢了一下地上的周正凡,后者只是用眼睛愤怒的瞪着她,没发出一声呻吟。 “真是个硬汉啊!那小妖精都把你赶出来了,你还这么不死心!躲到外面想偷偷保护她!要不是你这么惦记她,国锦怎么会这么容易骗到你!” 林宛心明白了,周正凡始终放不下她,即使被她那样残忍的伤害。她的眼泪再也不能控制,流了出来。其实,林宛心对周正凡说的那些那些恶毒的话,颠倒是非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没有一句发自内心。她故意刺伤了周正凡,逼得他离开。其实说这些话的林宛心也仿佛在刀尖上旋舞,那种言不由衷的痛苦,一样让她心在淌血。可是,她清楚,自己这样是在做正确的事情。 从地库开启,她就明白,最后的时刻来临了。她林宛心就是危险的根源,只要在她的身边,没有人是安全的,包括她自己。周正凡为了她已经受到太多的磨难,她欠周正凡的太多了,她真的不想让朋友再受到伤害。可是,她也清楚周正凡的为人,他正直、善良、黑白分明,对朋友一片赤诚。无论发生什么,周正凡都不会抛下她不管,一走了之。她没有办法,只好用这样的方法逼走他。 虽然一个人身处险境,可是她还是很欣慰的,因为周正凡离开了,她起码可以保证朋友的安全。可是她忽略了,周正凡是一个多么固执,多么坚强的人,他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弃。所以,他还是被她连累了。 林宛心像个破娃娃一样被三婶子从床上踢了下来,她狞笑的拎起她的头髮,提起她脸凑近周正凡,“看见了么?你还是说吧!你要是不说,我就当着你的面,把她剃成个骨头架子!” 周正凡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宛心,很费力的说,“她,当时昏迷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找的在我身上!” “为什么还要袒护她,别看她这会可怜兮兮的,其实她与我们没什么不同!” “混蛋!”林国锦一只脚踩在他的头上,“你当我们傻子?从你出来,我们就跟上你了!你有什么我们能不知道?东西被这小丫头藏哪了?” “没有!就是没有!你打死我,我们也拿不出来!”周正凡的倔强又招来一顿暴打。 大约三个小时以后, 林宛心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耳光,数不清周正凡被踢了几脚,她一直无法开口,只能无声的流泪,到了后来,连林国锦也打累了,他喘着粗气对三婶子说:“再打就死了,我看他们是真的不知道,那钥匙是不是被别人拿走了?” “有可能!”三婶子愤愤不平。 “那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我要为彩心报仇!把这两个人丢到江里餵鱼!” “这样不怕警察么?” “怕什么?再过两个星期,这里就要被水淹没了!警察就是查,也没那么多时间了,到时候,只要咱们走得远远的,他们的失踪就会变成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捨不得这个漂亮的小妖精?” “不是,不是,正事要紧!”林国锦一脸的谄媚。 他找来绳子把两个人牢牢的绑紧。趁着夜色,在三婶子的帮助下,林宛心和周正凡被他们放在小船上,飘到了乌阳江的江心。 第111页 第五十八章 魔金 更新时间2011-8-29 18:42:29 字数:3531 乌阳江上一叶扁舟。 没有良辰美景,只有月黑风高。 三婶子坐在船上,温柔的抚摸着林宛心的脸颊,“你不要怪我!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来看待。” 林宛心无法转动头颅,只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三婶子挥手一掌,打得她折过头去。“不止是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不会再有人用这种目光看着老娘!”三婶子气得鼻孔张大,喷出唿唿的白气。 她转过头,江水里反映着她姣好的面容。三婶子本名林淑如,年轻时与她的表姐林秀如是有名的繁林双美,可惜生不逢时,她们因为是林宛心的父亲林淄嫡系最近的亲源,受到了排斥。在那个读书无用的年代里,姐姐林秀如嫁给了泥瓦匠林渊,最后自杀身亡,遗下了独子林宝贝。 她林淑如一时冲动嫁给了当时返镇的退伍军人。没想到这个人只是外表光鲜,其实软弱成性,又嗜酒如命。嫁过去不到十年,就守了寡。婆家人说她生就桃花,客死了丈夫,将她们母女赶出家门。 林淑如是在全镇人鄙夷的目光中离开的,她后来的生活只能用悲惨形容,这位本来千娇百媚的林家小姐,变成了为了生活四处赔笑毫无尊严的贱民。 三婶子恶狠狠的打掉水中自己的倒影,快了,就快了,虽然赔上了女儿吴彩心的命,但是,无论是杀人还是放火,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她发誓她会做的。她林淑如这辈子再也不要做一个草芥般的村妇。 林宛心无法得知三婶子的想法,她只是在后悔,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估计,现在不止是她的计划无法进行,还有可能连累周正凡死在这里。小船很狭窄,周正凡躺在船底,林宛心躺在船头,两个人的嘴里添着破布,他们只能用眼神交流。 对不起。她用眼神说。 没关系,我都了解。他用眼神回答。 后悔么? 是的,我后悔!我后悔没有绑着你离开。 林宛心开始哭。周正凡开始微笑。 撑着小船的林国锦没有任何表情,两个年轻的生命就要消失了,对于这样的事,他已经麻木了。他看着林宛心想起了另一张美丽的脸孔——郝青青,她们是那么相似的人,从看见她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会和她是相同的命运。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帮她,可是她和她一样,她们都拒绝了。 他几乎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林宛心。看吧!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后果! 小船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到达了江心,三婶子像扔垃圾一样的把林宛心踢进了水里。在水没过头顶前,她看见周正凡也被丢进了江里,他只在水面上挣扎了几下,就没入江心。平静的江面下潜藏着湍急的暗流,两个人一入水就被水流分开了。 林宛心的泪融化在江水里,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朋友,为那无法拒绝的命运。她淹没在水里,没有丝毫的反抗,因为即使没有绳子的捆绑,她的身体也无法挣脱那无形的束缚。林宛心被水流推得旋转起来,像片落水的枯叶般,慢慢坠入黑暗的水底。冰冷的江水开始毫无阻挡的灌进她的身体里,细小的气泡一簇簇的向上涌动,遮蔽了眼前最后的光明。 黑暗就要来了,其实那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她早已深陷在黑暗之中了。 。。。。。。 我死了么? 在问出这个问题时,林宛心的胸腔像火烧刀割般的疼痛,在出水的一瞬间,她只会剧烈的咳嗽,就像出生的婴儿只能靠哭泣来唿吸一般。 活着本来就是痛苦! 林宛心在剧烈的喘息中,睁开了眼睛,模煳的背影,泥泞的道路,还有黑色的树林,熟悉的景物破碎成片段在眼前晃动。是谁救了她?周正凡么?他逃出来了? 林宛心疲惫的闭上眼睛昏过去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手脚都被牢牢的困了起来。林宛心勉强坐起来,她看到了满屋子的书,摆在书架最外面的赫然是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这里似曾相识。林宛心记起了,她曾来过这间屋子,这间屋子的主人是镇长林漒的儿子林肖强。 “你醒了?”在她的身后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 林宛心回头看到林肖强站在床边,镇长林漒则有意无意的站在他身后的阴影里。 林宛心轻轻的嘆息,心里冰冰凉的,可是她故意装出镇静的样子看着他们,“周正凡呢?” 林肖强嘻嘻的笑着,“还惦记你的小情人呢?我们不会为不需要的人浪费体力!” 这么说,周正凡死了!林宛心勉强压下翻到胸口的巨大悲痛,假装毫无反应,她说:“那么!你们就是整件事的主谋了?” “是啊!”林肖强抱起双臂,“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 林宛心冷笑,“为什么要惊讶呢?我早就知道这个镇子上的每个人都有问题!除了林渔父子还有周正凡,你们都是一伙的。”提到周正凡的名字,林宛心的眼泪又几乎落了下来。 “我,我只是不知道你们的老大是谁而已!林漒作为镇长的身份确实蒙蔽了我!”她吞下悲伤,脸上犹如戴了个石膏面具。 林肖强大笑,“那就好办多了!你知道我们要什么!”他慢慢的走近,微笑的看着林宛心的脸说:“我劝你,别做傻事,我们可不是三婶子那种傻瓜!” 第112页 林宛心笑得更甜蜜:“先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林肖强兇狠的看着她,林宛心也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阴影中的林漒微微一动,嘆了口气:“小强,她不能做什么了,你就告诉她吧!” 林肖强撇撇嘴,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该怎么说呢!林宛心,你应该谢谢我父亲,要不是他,你早就死了几百次。这件事,我们已经策划了很久,远比你来的要早得多,情况之复杂也远超出你的想像。 你认为这个镇上所有的人都是一伙的,那其实是错误的。你来的那一天,是不是看到搬家的货车,当时全镇的人都走了,只有我们留下来了。你不要觉得那是我们商量好的,其实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留下来,也不知道会是谁留下来。 繁林有那么多人,这件事又是秘密中的秘密,不是随便见谁都可以打听的。平日里,他们就是最安分守己的镇民,如果不是和我们目的相同,大概这次搬迁后就不会再有什么联繫了。 可以说,因为搬迁这个大‘筛子’,把与这件事无关的人都滤走了,留下来不肯走的人就是跟这件事有关的人。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才知道三婶子林国锦,还有赵广广林四喜和我们的目是相同的。 奇怪么?这件事其实跟你的父亲临淄有关系,跟你们林家的祖先也有关系。你和周正凡猜对了,事情的起源就是‘林老爷的魔金’。” 林肖强露出贪婪的表情,他看到林宛心轻蔑的表情,冷笑着说:“林宛心,你别以为我们只是那种贪图毛利的小毛贼?我们知道所有你追寻的答案!包括你知道的,和你不知道的!” 林宛心的笑容凝固了,她的表情异常严肃。 林肖强发出老鼠一样自得的笑声,嘲讽的看着林宛心,“我真的很佩服你!你不告诉周正凡那些你知道的秘密,他居然还能为你卖命。现在是个好机会,你们不用再费力了,我会把你们想知道的通通告诉你。 所谓的林家的秘史,被淹没在歷史里,还有你们族人故意篡改的那部分遗失的歷史。事情的起源是传说中的那个林老爷散尽家财,其实他这么做实属无奈,当时是清朝末年,清政府已无力控制那些边远地区的封疆大吏,至于什么山贼地霸更是数不胜数,他们穷疯了眼,只是为了口饭吃,都可以杀人无数。更何况,传说林家有数不清的财富。 那样的财富就算是在太平盛世,也会引起人们的血光之灾,更何况当时已是乱世,为了它势必引起祸乱,导致生灵涂炭。当时,不止是本省有名的贼寇,就连附近省份的地方正规军也蠢蠢欲动。林老爷虽然坐在家里,却消息灵通,他清楚如果让这些人来了,不止是林氏会被灭门,包括繁林在内的附近村镇都会变成死地。林家有宝藏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就算他们招兵买马对付得了眼前,也会陷入金钱和復仇的怪圈永远无法脱身,林家人安逸惯了,只想能安安全全的一辈子太平,不愿去惹这样的麻烦。 为了保住全家、全镇人的性命,也为了保住太平,林老爷选择做出‘少量的牺牲’。哼!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富人的嘴脸,他们一向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从不把低于他们地位的人当做人。他选择牺牲的其实是那些连饭也吃不上的穷人,就是那些所谓的游民。 据说,那黄金被保存在地库中,由至尊威武的喻神看护,没人能轻易的染指。林老爷主动拿出金子给了那些游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拿走黄金的人会突然发狂,也许那只是个温柔的母亲,也许是垂垂老者,总之,他们一拿到金子就像变了个人,他们会厉鬼般的看守自己的那份金子,还会夺走身边每个人的黄金,甚至不惜杀人。据说当时就发生过一夜间,八户灭门的惨案。所有的兇手会在抢到黄金后,拼命的一一吞下,直到再也无法吃下,金子撑破了肚肠,破腹而出,那些沾上鲜血的黄金被其它人拿走后,恐怖的一幕又会不断重演。就这样,没几天,魔金的事情传开后,没人敢再保留那些黄金,可是那些金子却无论如何也扔不掉,每次扔掉都会在早上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家门口。拥有黄金的人害怕遭到同样的厄运,跪在林府外面祈求还金,可是,林老爷似乎也不敢要那些受到诅咒的金子。 据说,那些走投无路的游民,走进了乌阳山。据说,他们一直在不停的行走。不能上天堂,不能去地狱,变成了只会行走的殭尸,任由阳光和风雨侵蚀他们的身体,最后连骨架也慢慢的磨成了微尘。他们死后的灵魂浮动在山涧里,仍在继续行走着,而且,永远不能停止。”林肖强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林宛心,仿佛她是他寻了三生三世的仇人。 第五十九章 失落的传说 更新时间2011-8-30 21:16:36 字数:3600 林肖强深深的,恶狠狠的看着林宛心,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他别过脸去,接着说道:“因为林老爷散尽家财的传闻,那些贼寇已半信半疑。后来,人们都在惊恐的传说那些金子是有魔力的,只有林家的人才可以使用,外面的人别说用了,只要碰到就会死亡。当时的人大多纯朴,加上又不断的有传闻,就相信了。 林老爷担心的事情终于没有发生,林家人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 第113页 传说就是传说,其实,我们认为,林老爷故意放出去的金子,根本没有什么喻神的诅咒。他只是用大量的黄金引发了人类的贪慾而已。在那几千人中,总有一些人是贪婪的,他们嗅到了金钱的气息,感受到了金钱的好处,于是他们看到了住在草棚里的邻居,还有触手可得的财富,在自己的荣华和草根一样的贱民之间,选择变成了为金钱杀人的贼寇。 金钱使人疯狂,可是金钱也会造成悲剧,那几千人的小世界,被林老爷变成了金钱的试验场。堕落的人杀死别人妻子孩子的同时,也有人杀死了他们的妻子和孩子。被悲剧重创的人清醒过来,有人选择了自杀。可是真相在林老爷蓄意的散播下,变成了虚构的传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诡异,越来越血腥。 也有一部分清醒过来的人,痛惜失落了往昔清贫但是幸福的生活。他们明白了金钱是不受人类意愿控制的,他们选择了退还。少数情况被林老爷加以利用,又夸大其词。所以,传说中几千人还金的事件就出现了。 至此,林老爷完美的演绎了他自编自导,自己创作的魔幻剧,保护了林家所谓的太平。 我们推测,那批黄金只损失了很少的一部分,最终还是回到了林家。为了避人耳目,林老爷没让人再把金子入库,而是让他们把金子投到了乌阳江里。然后,不知道林家人用了什么方法捞出了金子,我们猜测林家人怕树大招风,再次引来灾难,没再使用过那些金子。林氏后来兴建的那个密库就是为那些金子最后的安身地。 从我知道林氏确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密库,到我统计了金子的数量时,我们就决定了,那可能是我们此生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为此,我放弃了很多,包括我在城市里的工作,我的理想,还有,还有,我的爱人。”林肖强眼神暗淡,嘴角不住的抽动。这样的人也会有人类才有的感情?林宛心感到即轻蔑又不可思议。 可是,那表情只出现了一剎那,林肖强旋即满面放光,“你知道,传说中的金子有多少么?不是一箱,不是一车,那时投下的金子把江水都阻断了。你能想到那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么?那是可以买下一个国家的财富啊!有了它们,以后我就可以。。。。。”他狂热的谈论着,仿佛所有的金子已握在手中,就连他身后一直很冷静的林漒也露出了嚮往的表情。 林宛心紧紧咬住嘴唇,她没想到林氏失传的秘密居然会这么的冷酷和无情。不过,她还是在心底里冷笑,其实他们并不知道,那密库里存着的东西比黄金更加珍贵。 林肖强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那深山中的密库,据说需要三把钥匙才能同时开启,林氏的后人们保管着这三把钥匙。据说,它们都是分开隐藏的。而且,秘密只能在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之间传递。”他瞥到林宛心越来越淡定的脸。 “你不奇怪,我们是怎么知道的么? 很简单,清朝过去,就是民国,抗日过去,就是解放。在解放战争的后期,当时部队已经驻扎到繁林,所有的人都看出,要变天了。 那时,你家的实力已大大不如从前,整个林府的僕人只有一个瘸腿的小孩子,大半的地方都空置着。当时,你爷爷患了喉癌,他已没多少时间了,你父亲林淄当时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毛孩子,他带着瘸腿孩子住在你家的水榭里,每天忙着照顾你爷爷。 你家是没钱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家富裕了那么多年,总有一些古董字画之类的东西还值点钱。镇上有聪明人,就打算趁这最后的时机,去你家均富匀贫。”林肖强说的“聪明人”,肯定包括他自己的先辈,可是先人做了这么无耻的事情,林肖强非但没有一丝羞愧,反而显得洋洋得意。 “幸好我家先人,那时去了,才听到你们林家还有其它密库这个惊天的秘密。你爷爷当时快要死了,他说不出话来,就把写着藏钥匙地点的帛纸传给了你父亲。哼哼,他们真是天真,居然以为家里是最安全的。我家先人看到那张纸拿了出来,立刻想从窗户外翻进去抢。 没想到当时却发生了一件奇事!”林肖强的表情莫测起来。 “莫非他觉得抢劫一个老人和小孩很不道德,良心发现离开了?”林宛心故意很天真的说。 林肖强听出她话里的意味,大笑着说,“做这样事的又不是我家一个人,你知道当我家先人跳进去时,发生了什么事?从那病鬼的床下和门外,还有对面的窗户,居然又闯进来几个人,加上我的先人,一共有四个人之多。看来大家捞偏门的想法都是一样。 当时,所有的人都黑布蒙面,看不出本来面目。我家先人当时很惊讶,以为那些人都是一伙的,可是,后来发现,他们似乎也彼此不认识,为了抢那帛纸,还发生了一些小打斗。你父亲想逃走,可是却走不了了,一是他放心不下你爷爷,二是出路已被蒙面人挡住。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谁也无法制服谁,后来,大家都去抢你父亲手中的帛纸,小小一片帛纸,居然裂成了四分。大家拿了帛纸就走,你爷爷气的当时就咽气了。 我家先人抢了一片,还以为至少可以找到一把钥匙,可是他回家一看傻了,只见那纸上只写了两个字‘林氏’,它的下面续着‘老宅’的那半被别人抢走了,所以,当时根本就猜不出什么意思!后来,我家先人一直在暗地里等待,总觉得其他抢了纸的人会有所行动,可是,等到他死,也没等出结果。这件事就变成了我家家传的秘密了。 第114页 直到我和父亲见到赵广广和三婶子他们才知道,为什么等待了这么多年,没下手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机会。 林宛心,你爷爷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在有生之年就转移了钥匙,让我们就是知道在哪里放着,也不敢动手去拿!你知道他把钥匙放到哪里了么? 一把在林家老宅的地库里,一把在镇口两棵红色大树中某一棵的树洞里,还有一把在林氏祠堂那面刻着祖宗名讳的黑石墙里。 记得你父亲为什么离开繁林吧!他认为钥匙是造成一切的根源,只要毁掉它们,林家的秘密就可以永远不被发现。他计划了砍树和拆毁祠堂,还没等实施就被放逐了。在那个颠覆一切的年代里,树和祠堂都这么不可动摇。可以想到在现在这个时候,更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你很奇怪为什么要用这么暴力的手段才能拿到么?很简单,因为你不可能偷偷拿到钥匙而不被任何人知道。 刚一解放,你父亲就迫于形势将林氏老宅上交给国家,改造成了镇上的小学校,一直使用到去年,我们就算想动手找,也不可能做到刨房子挖地这么夸张。 红色大树里的那把钥匙,一样不可能拿到。因为,在你爷爷年轻时,钥匙就被放在一个很深的树洞中,他又在树洞里栽上了同样的红树小苗,经过几十年的生长,大树小苗浑然一体,除非将树砍倒或是烧掉,否则真的拿不出来。 林氏祠堂一年四季都香菸缭绕,有专人看护,要想拿出埋在那面墙壁里的钥匙,除非狠得下心杀死看着自己长大的叔伯兄弟。而且,就算真有这样的决心,也只能拿到一把钥匙,也许还没找到其它几把钥匙,就被发现捉住了。那么,非但不能痛快的享受宝藏,还有可能锒铛入狱,找到的钥匙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林宛心冷笑,“看来是这次水库移民成全了你们。镇民撤走后,再没人妨碍你们砍树,和挖祠堂了。你们顺利的拿到两把钥匙,剩下的就是老宅地库了。 我和周正凡一直住在那里,成了你们的眼中钉,所以你们一定会想办法对付我们。” 林肖强面无表情,说:“这是百年一遇的大好机会,我们怎么可能会因为你们两个臭虫,停下脚步。 其实,那份宝藏大家都想独吞,本来的繁林是互相对立的关系,因为你,我们只好暂时合成一伙,这一伙里,没人是老大,大家都是互相利用。因为你刚来时,我们也不清楚你是来干什么的,只是猜测肯定与这件事有关。你一直和外面有联繫,我们不能轻易动手,要是惊动了官家,把事情闹大了,我们要做的事就麻烦了。所以,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想让你自己离开。 我们散布鬼屋和周正凡的谣言,动摇你和周正凡的关系。让所有人轮流偷偷窃听你们,林国锦真是个好样的,他戴上假髮从身后看和周正凡一摸一样。他偷了林渔的蜜蜂,策划了你们在乌阳山遇到蜂追,这其实是警告你们!逼你们离开!你们如果死了就是意外,如果没死事情还败露了,可以推到他们父子的身上。无论怎样都是对我们有利。 可惜,你们‘不解蜂情’不肯离开。” “如果只因为那样的小事就离开,你们也未免太小看我了。那件事后没过几天,树也烧了,祠堂也砸了。你们还是按计划进行了。”林宛心想起林国锦几次对她表示友好,没想不到他居然会是这么有心计的人。也有可能那些计划都是三婶子想出的,可是她隐隐记得当时吴彩心的表现,似乎她并不知情。 “不!你错了。其实烧树和砸祠堂不是什么计划。我们当时说的是合作关系,可是根本没人想合作,知道藏钥匙地点的人,始终不肯说出来。他们为了掌握谈判的筹码,独自偷偷的找到钥匙藏起来了。我们也是发生了那些事后,才知道原来钥匙是藏在那里的。 写着藏钥匙地点的那四张帛纸,我们和三婶子合起来是林氏老宅地库。赵广广掌握着红色大树,在祠堂里的那把我们猜测你是知道内情的人,因为当祠堂被砸时,只有你们在那里。钥匙肯定也在你们手里。” 第六十章 彼岸之香 更新时间2011-8-31 21:18:17 字数:4042 “祠堂不是我们砸的,钥匙我也不知道是谁拿走的!”林宛心低声的辩解着。 “是,后来我们才知道的。钥匙的确不是你拿走的,是一个我们也很意外的人——林宝贝。在我的印象中,那人就是个疯子,却没想到他不但是装疯,还是个知情人,看来宝藏的魔力真是巨大,居然能让他这么不人不狗的装疯这么多年。”不知为何,说到林宝贝时,林肖强显得怒气沖沖。 “林宝贝几次打算杀死我,是你们指使的?”林宛心也有些恼怒。 “不,正相反,我们是劝阻他的人。你来的那几天,正好是林宝贝父母的死祭,他虽然怨恨自己的母亲,却很敬重自己的父亲,大概不想让死去的父亲看到他那个狗样子,就穿成了人的样子。他刻意避开镇上其它的人,不想秘密被发现。没想到,他离开时,居然被你看到了留在祠堂地面上的脚印。 林宝贝怕你泄露秘密,才带着金刚在你回家的路上拦截你。后来,我们有了其它应对你的计划,我父亲说设法服了他,让他不再为难你们。直到那计划失败后,大家的意见不一致,你又第二次发现了他的秘密,林宝贝就打算趁乱杀你灭口,那一次,他也失败了。” 第115页 “我有二个问题。第一,他虽是装疯,可是也是个非常强悍的人,你们怎么劝服他的;第二,他是不是被你们杀死的?”林宛心这才明白,林宝贝每次对自己奇怪的态度。 林肖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父亲,“第一个问题还是让他来回答吧!” 林漒脸上的表情很尴尬,可是他清了清喉咙说:“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林宛心,我曾跟你说过,我和林宝贝的母亲那个。。。曾经很友好。”林漒用眼角瞟了一下脸色铁青的林肖强,“秀如死祭时,我也去给她上坟,打扮整齐的林宝贝当时正好在祭奠他的父亲,他躲到了树后面,以为我没有看到,其实,我已经看到他了,我当时很震惊,可是我没有表现出来。 我认为一个人装疯扮成一只狗,一定是有特别重要而且需要隐瞒的事。不管他打算做什么,最好不要得罪,也许还可以加以利用。于是,我在秀如的坟前哭了一场,演了一场戏,说我对不起她,对不起我们的儿子——林宝贝。说我没尽到父亲的责任,总之,我让躲在一边偷听的林宝贝,以为他其实不是林渊的儿子,而是我和他母亲的私生子。以前,我一直对林宝贝不错,经常给他送些吃的什么的,再加上那些关于他母亲的谣言,林宝贝就相信了!” 林漒脸上带着发自肺腑的悲伤,“其实,我只不过是想多个帮手而已,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林宝贝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可是,我真的不想他死的。” 林肖强斜睨着父亲,冷笑:“不用这么虚情假意了!你还不是利用了他!我只不过是做了你不敢做的事,帮你把事情办完而已。而且,如果他们不死,我们后面的计划根本没法进行。”林肖强的话等于承认了对林宝贝的谋杀。 林宛心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刚才说的是他们?难道除了林宝贝,吴彩心和赵广广的死也和你们有关系?” 林肖强大笑,“不止是他们,现在还要再加上周正凡。” 林宛心眼睛一辣,差点落下泪来,“周正凡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不过是想找出郝青青的死因。” “所以,他必须得死!我说过,这件事的开始,比你来这里要早多了。大概从水库开始修建,繁林被列入大规模移民的计划时就开始了。不过,当时,我们还不知道林家老宅里有钥匙,郝青青的事情是别人做的。 他对你说过,他因为郝青青自杀差点被当成嫌犯,关起来吧!当时郝青青被认为是抑郁症自杀,其实她不是的,她是被人下了药,整天迷幻到以为见到了鬼。她是被那些幻觉活活吓死的。”林肖强的表情有些惋惜,林宛心记起他曾经很爱慕那个女人。 “那为什么那人只给郝青青下药,却放过了周正凡。” “那人根本没打算放过周正凡,他们吃了同等剂量的药,郝青青疯到不能自控,周正凡却没有任何反应。可能他的体质对对那种药有着先天的免疫。 其实,那人也没想杀死郝青青,他们的目的是想在搬迁时,逼迫她和周正凡离开。据说,只给他们用了几个月的药,上面突然说暂停,延迟到一年以后再搬迁。那人就给郝青青就停了药,她好像好了些,听说还胡乱画了些画,我去看过,发现这个女人还真是胆小又含蓄,明明已经猜到有人陷害,还不敢指明,只是偷偷的在她的画里留下了线索。 本来计划要延迟到搬迁以后再说,结果连那人没想到,他用那种药其实有很强的副作用,它会刺激大脑的皮层,让人持续的抑郁。所以,没多长时间,郝青青还是自杀了。周正凡这个傻瓜,到处寻找郝青青的死因,却没有注意近在眼前的线索。还记得善善那幅画么?她一手指着人,一手拿着一个人形骷髅。我是学医的,对这些很敏感。我发现画里的那个骷髅样子很眼熟,曾经在哪见过。后来,我终于想起来了,它曾经被某个人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很惊异,没想到居然会是那个人。郝青青死后,我试探了一下,那个人吓得屁滚尿流,马上就承认了。 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么?”林肖强露出邪恶的表情。 这是周正凡期望已久的答案,林宛心屏住唿吸,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个人是林国锦。”林肖强故意很轻松的说出答案,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林宛心皱起了眉头,她曾注意到林国锦看到郝青青画像时的异常,当时,她以为那是爱恋,现在才知道那是愧疚。也许,那两种感觉并不矛盾,林国锦对郝青青是既爱又愧的。可是,不管怎样郝青青还是被他杀死的,这个事实并不可否认。现在连周正凡也死在了他们手上,这对无辜的情侣只想好好的生活,却因住在老宅,下场就这么悲惨。所有的这些让林宛心感到异常的愤怒。 林肖强虽然在笑,他的眼睛却像疯狂的野兽那样闪着光芒,“我说过了,挡我者,死!”林漒躲在儿子的背影里,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林宛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声问出自己最害怕,却最渴望的那个问题:“能告诉我,在这场戏里,娃娃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是个真实的婴孩么?” “你认为呢?” “我认为,娃娃是个真实的婴孩,他出现的目的,是为了逼迫我的离开。我想你们一定给我吃了和郝青青一样的致幻剂,让我在幻觉中分不清真假,差一点真的崩溃。” 第116页 “差不多吧!不过,你吃的药与郝青青不同,是我父亲提供的升级版本。我说过,我父亲是个温和派,他不想杀死你,只想制造幻觉压力让你自己离开。 我们发现,你非常的容易做噩梦,这种体质,会让你对催眠药物非常敏感,很容易让你进入一个亦真亦假的幻觉世界,所以他策划了娃娃这个计划。我们制作了一个丑陋的木偶,还预先编造了闰年大王的故事,让你在催眠的状态下,以为那是娃娃的真身,防止你突然发疯伤害了真正的娃娃。除了使用药物,我们还增加了催眠,让你尽量能按照我们的想法去思考,去行动。这样,即使你离开药物的范围,也不会摆脱幻觉的影响。所以,你的幻觉基本上都是我们引导产生的。我是学心理的,这点很容易做到。” “你们不怕我真的疯掉么?”林宛心冷冷的插口,为了让她相信娃娃是个妖精,就连小孩子善善也被他们利用起来。 林肖强双手抱胸,面无表情,“那根本无所谓!你要是真的疯了,就不能干扰我们的计划了,我们也算达到了目的。” 他不理会林宛心愤怒的眼神,自顾自的讲着,“首先第一步,当然是让碍事的周正凡离开,因为,药物产生的幻觉并不完全受人控制。特别是两个人产生相同的幻觉更是不可能实现。所以,林国锦戴上假髮,冒充周正凡在你窗口偷听,吴彩新讲诉了他‘过往’的歷史,导致你们分歧,我们伪造了他的离别信,让你以为他真的不告而别了。 其实是我们给睡梦中的周正凡下了双倍的药,把他关在一间屋子里,我们认为他会一直躺在那里做梦,放松了对他的看管。没想到这个人体质非常,致幻剂只在他身上发挥了很短的时间,就像大脑暂时打个盹,药物作用只是持续的影响了大脑中关于视力的那部分神经,导致双眼迷失,他的头脑还是很清醒,于是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逃跑了,他跑进了乌阳山里。其实,当时,我们并不是太担心,因为乌阳山里沟壑纵横,食肉的动物也很多,他周正凡一个人又没有眼睛一定活不下来。” “结果出乎你们的意料,他不但活下来了,还顺着江水找到了回家的路,并且从林宝贝的手里,救了我的命。” “是啊,没想到他那么顽强,居然回来了!刚好在那段时间,你对娃娃产生了怀疑,你抱着他在全镇人面前演了一场戏,赵广广那个傻瓜露出了马脚,让我们的计划全失败了,后来那次娃娃的失踪,就是计划的意外终结。当时大家都在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可是因为你去探狗窝,导致林宝贝的秘密被戳穿了,周正凡也重新回归。所以当娃娃再次登场,关于他的计划就变更了。” “你们真是处处算计”,林宛心苦笑,“我已经很小心了,可是还是吃了你们的迷幻剂!” “哼哼,那是因为迷幻剂并不是被你吃下的,而是被你吸入的。” “吸入?难道,是林漒送我的那两盆花?”林宛心这才忆起,自己首次看到幻觉就是在那两盆花开花以后。后来,林国锦说小花园里也有同样的花,结果在那里看到了诡异的青蛙和大片的蜈蚣,原来都是那花香引起的。 “那种花叫彼岸之花,其实很难培育,是一种药方里必不可少的东西,可是花本身的香气并没有致幻作用。在这种花的开花期,土壤里埋进特别的成分,就会发生奇妙的效果。你知道要埋进去什么么?”林肖强笑得像个邪恶的巫师,“要想药效好,就要埋进去心脏,最好是人的。。。。。。” “那不是害人的东西!”林漒接口,“虽然要埋这么血腥的东西,可是其实这种药方是用来救人的。”他的情绪很激动,“世上最难医的是心病,特别是至爱亲人的猝然离世。这彼岸之花合成的最后的香气,叫彼岸之香,能让人在幻觉中看到自己心中所想,藉此慰藉心伤。比如可以向已经离世的母亲忏悔,也可以看到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回忆。” 林漒的表情变得很柔和,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恐怖的墓地,心爱的女神如儿因为要配制彼岸之香,而化身成为了邪恶的巫女。她偷偷的挖出了死人的心脏,不但违反了家规,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只是为了想在幻境中再次见到已经故去自己的母亲。林漒义无反顾的帮助了她,他也因此学会了这种药配制的方法。后来,当最后的香气飘起时,如儿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母亲,而林漒看到了他一生期望的理想——他终于成为了一个众人瞩目的重要人物。再后来,他离开了如儿,娶了镇长的女儿,如愿成为了镇长。 在如儿死后,他又开始种这种彼岸之花了。他对自己说,是为了治疗儿子的失眠,其实,在内心的某一处,他明白,他是为了如儿。 第六十一章 娃娃之谜 更新时间2011-9-1 19:03:14 字数:4491 “治病的良药还不是被用来害人了?”林宛心轻轻的嘆息。 林漒没有说话,仿佛沉浸在某种回忆里,不想出来。林肖强则鄙夷的看着父亲。 “你可以放心了,我明确的告诉你,娃娃确实是个真正的婴孩!我们杀死林宝贝以后,利用你对娃娃的怀疑,将计就计,把谋杀推到了他的身上。娃娃手中的头髮确实是林宝贝的,那是为了把杀人的疑点推到娃娃的身上。” 第117页 “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林宝贝?他是个不幸的人,即使他以为林漒是他的父亲,他也并不觉得快乐。”林宛心记得林宝贝变成人样后,对她说过的那番痛苦的自白。如果娃娃是个真实的婴儿,那么林宝贝所痛斥就是别的什么了。 林肖强撇撇嘴,“他才不值得同情!他母亲当年自杀前,曾对他讲出所有的事情,还让他远离那些害人的宝藏。他不肯走,他和我们一样想要金子,也许过了那么多年装狗的日子,他比我们更渴望得到财富。得不到时,自然会很痛苦了!我们只是帮他解脱而已。而且,他有必须得死的理由。因为,从我们的计划上考虑,他已经暴露了,没利用价值了。而且,他拥有一把钥匙,他不死,我们怎么拿得到钥匙。 从私人方面讲,复杂一点,当我父亲哄骗他是我私生兄弟时,不止是他相信了,我也相信了。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能杀人的话,林宝贝死定了。”他说的轻描淡写,林漒却看上去万分痛苦,他不停的低吟着,仿佛在对林宛心解释,“我真的不想让他死,只想让他交出钥匙后,离开这里!” 林肖强狞笑的看着父亲,“太晚了,从我一开始知道,我就很生气,很生气!那时,他还有利用价值,我没办法赶他走,只好杀点小动物泄愤。没想到,越杀我发现越好玩,到了后来,小动物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我只想杀更大,更聪明的,更刺激的。我日思夜想的都是杀人,所以,只能说,死亡是林宝贝命中注定了。 更凑巧的是,我偶然在林红日的帐篷里,发现了许多动物的毛皮。这简直像上天的安排,他顺理成章的成了我的替罪羊。”他说的越发开心,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心态么?林宛心看着血红的舌头跳跃在白色的尖牙间,只觉得不寒而慄。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繁林会出现那么多诡异的动物尸体了,原来兇手就是这个看上去像女人一样弱不禁风的人。 面对财富和权力,人可生出百态妖魔。林老爷魔金的实验延续了百年,无情的在被黄金迷诱的人们中播散着。林肖强虽然受过高等教育,自诩清高,还是无法抵御世俗的欲望。 另一方面,他自幼长大从未受到过挫折,人生堪称完美,所以,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生活中出现一个那么低贱的‘私生兄弟’。在无数个不眠之夜,他一边诅咒自己的父亲,一边诅咒林宝贝。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俨然就是世界之主,在这样的心态下,他更无法忍受林宝贝的存在,他变成了扎在他心尖上的芒刺。愤怒点醒了他,让他无所顾忌的发泄,他屠杀动物,数目越多越让他感到自己的强大。面对死亡的从容、淡定使他认为自己超脱在凡人之上,可以做任意为之,包括夺走人类的性命。 所以,在各种因素的作用下,林肖强选择听从兽性的心声,选择了为所欲为,在林宝贝的真实身份被发现后,他毫不犹豫的杀死了他,并且很享受尸体被切开的过程。由他造成的恐惧在人群里播散,他没有害怕,反而更加的得意。他觉得他操纵着所有人的生命,那种凌驾一切的感觉,加剧了他的行为。没人知道那些动物是谁杀的,除了他的父亲。 林漒在自己家看到了屠宰场里才有的血流成河的样子。他没看到尸体,他只看到了血,于是他明白了,这里,他住了一辈子的家变成了兇杀的第一现场。他对惊恐的父亲说这是最后一次。可是,他清楚,他在说谎。林漒也知道他在说谎,可是,他宁愿相信那“天真的谎言”。 林肖强神情亢奋,狂热的诉说着,“杀死林宝贝一点也不难,一点彼岸之香,金刚就睡着了,林宝贝梦到了自己孩提时在父母怀抱里哭泣,我可以保证,他死的毫无痛苦!我很从容的把熟睡中的他切成了一块一块。不过,我还没收拾完,你和周正凡就来了。我只好先回家了,还忘了处理金刚那只畜生。 我父亲认为林宝贝的死,会引起其它有钥匙人的猜疑,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想了办法,对三婶子他们就是设法让人怀疑林渔父子。对你们,则是设法隐瞒林宝贝死的时间还有诱导你们把他的死和娃娃联繫起来。 可是,不管哪种情况都不可以让你们看出来,所以,在那天,他设法拖延了一点时间,赵广广帮忙把那些尸体收拾了,他很细心,还用水冲掉了草上的血水。不过,那就是他留下的破绽,在早上九点阳光那么强烈的地方,怎么可能还残留那么多的露水!三婶子、林四喜在镇里面播放了事先准备好的磁带,狗一叫,你和周正凡当时都懵了,以为林宝贝没死,他和金刚还在镇上逍遥,而你们看到的其实是幻觉。后来,在适当的时间娃娃出现了,手上还缠绕着林宝贝的头髮。” “这就是所谓的林宝贝离奇的死亡了。”林宛心表情很平静,只是嘴唇微微发白,“没过多久,吴彩心也死了,她也是因为拥有钥匙,所以必须得死的人么?我当时一直想不通她死亡的时间的谜,现在我知道了,是你们故意串通了林国锦和三婶子来骗我的。我真的不敢相信,会有人利用亲人的死亡来达到这么龌龊的目的。” “吴彩心没有钥匙,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充其量只会装神弄鬼的吓唬吓唬你。根本不值得动手。不过,她的的死倒是个真正的意外!那个女人很胆小,眼里没有财富,只有她的丈夫。如果不是丈夫和母亲的要求,她根本不敢参与进来,好多事情其实她都不知情。那天,大概是看到林国锦与三婶子在谋划什么事情,她想偷偷去听,结果出了意外,摔死了。 第118页 所以,娃娃第二次失踪与吴彩心的死同时发生纯属巧合。在那段时间里,如果林国锦需要回家或做别的事情时,就是我在监视你们。那天,恰好你们在谈论娃娃的失踪与林宝贝之间的联繫。我看出你和周正凡对娃娃的态度开始动摇,于是,趁你独自在家,我放出少许彼岸之香,让你坐在院子里睡着了,我趁机带走了娃娃,过一小段时间后,又偷偷的把他送回去了。” 对于那段时间,林宛心一点记忆也没有,如果当时林肖强一时兴起,想杀了她,那她死了也就死了。想到有这么多次逃出鬼门关,林宛心的心脏跳得很不规律, “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多制造几次娃娃诡异的失踪,扰乱你们的心神。却没有想到,恰好在娃娃被送回后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吴彩心死了。那个女人死了并不可惜,可是,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呢! 我父亲说服三婶子和林国锦统一了吴彩心死亡的时间,造好时间假象。我抱走娃娃时,他的手里握着一条手绢,我把它塞到了吴彩心的手里,正好可以利用这个,引起你对吴彩心之死的怀疑。可是百密一疏,我们忘记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善善告诉了你吴彩心真正死亡的时间。 本来,我们以为计划要落空了!可是老天帮忙,你这人疑神疑鬼,吴彩心的死对你来说又印象深刻,而且不知为何,那些稍早之前你闻到的彼岸之香,还在持续的影响着你的大脑,使你觉得频频‘见鬼’。 我们的计划实行的出奇的顺利,你果然上当了,对娃娃的怀疑越来越深。 不过,其实这么做三婶子也很痛苦,可是她那种性格的女人必须要把仇恨转移出去。所以,我们猜,她那么的恨你,就是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不肯离开,她女儿就不会死了。” “痛苦?”林宛心轻轻冷笑着,“你们这样的人为了金子,想过别人的痛苦么?” “是啊!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们一样坚强!到了后来,赵广广和林四喜萌生了退意。他们想要退出!” “那不是更好,你们少了分金子的人!” “没那么简单,他们知道我们那么多的秘密,怎么可能想走就走!” “所以,赵广广也死了!” “是的,我们看到赵广广从你家走出来,知道他暴露了,我们不清楚他对你们说了什么,所以把他绑起来问。他一直不承认说过什么,可那时候,我们不太相信。我打发父亲去安抚你和林四喜,我自己继续审问。 我必须得承认,那真是个令人愉快的过程,我知道他对这山里的一种植物汁液过敏,于是,就把那植物榨出汁,用玩具娃娃的小手沾上汁液按在他的身上,没过一会,他身上就起了好多手形的大水泡,看上去像极了婴儿的手掌。他又痒又痛,不住的求饶,那哀号声真是烦死了!于是,我给他嘴里灌了汁液,想让他闭嘴。你猜怎么样,口腔黏膜比皮肤更娇嫩,灌进去的汁液立刻起了反应,在喉咙里生起了许多更大的水泡,那些大水泡堵住了他的唿吸道,赵广广憋得脸色青紫,眼睛几乎爆出了眼眶,他在地上不停的翻滚,身上的血泡被挤爆了不少,没多长时间他就不动了,赵广广是被那些水泡憋死的。 觉得我残忍么?谁让他是拥有钥匙的人!赵广广拥有红色大树里那把钥匙,幸好在他死前,说出了藏钥匙的地点,我找到了第二把钥匙,总算没有白忙一场。 至于他的死因,我们推说是在追赶他时,自己掉进了植物丛里,过敏窒息死的,三婶子他们勉强相信了。林四喜却不信,她知道是我们干的,却不敢说。你知道为什么?”林肖强面有得色的盯着林宛心。后者还未从赵广广那恐怖的死法中走出,白着脸,迟疑的摇头。 “很简单,因为他们的弱点就是娃娃。” “我不明白?我知道她恨娃娃。在赵广广死后,还大骂是娃娃害死了他!”林宛心有些煳涂。 “事实上,非但不恨,相反,她和赵广广都很爱护他。她去你家闹场时,我站在娃娃的背后,她明指向娃娃,其实指在我身上。她就是想用那种方法告诉你们杀死赵广广的人其实是我。同时,她还想引起你们的警惕,让你们好好保护娃娃。 她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因为娃娃其实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什么?可是,他们。。。”林宛心惊讶的几乎说不话来。 “他们一点也不像,是吧!可是,娃娃的确是他们的亲生子。当年从你父亲手里抢走帛纸之一的人就是赵广广的亲叔叔,他不是本镇的人,想要靠近红色的大树,寻找找钥匙是根本不可能的。后来,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赵广广,他为了那些金子处心积虑,甚至还娶了奇丑无比的林四喜,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住在繁林。在年纪老大时,他们夫妇才生了一个儿子。林四喜烧香拜佛一直说是喻神的恩典。 为了实行迫你离开的计划,在红色大树被烧毁的第二天,我父亲向他提出了用娃娃分散你注意的计划,他当时拒绝了,还很生气的跑掉了。不过后来,为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子,他还是同意了。 在林宝贝和吴彩心死后,他很焦虑,担心你会对娃娃不好,于是他迫切的想要寻找钥匙,甚至在梦游的状态偷偷潜入你家。被你们发现以后,他良心发现,决定保护自己的儿子,没有说出事情的真相。” 第119页 难怪林四喜一直不敢靠近娃娃,她怕娃娃认出妈妈破坏计划。难怪赵广广会抱住以为被林宛心摔在地上的娃娃,那是做父亲的本能反应。他那么痛苦的说自己背叛了娃娃,是因为自己在惭愧本该保护娃娃的至亲,却反而利用孩子去做了卑鄙的事情。 “哼哼,这个人真是可笑,到了最后还在求我放过他的孩子,难道他。。。。。” “有什么可笑的,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心情,那么难以理解么?”林宛心不客气的打断了林肖强的话。 林肖强看着林宛心有些许惊讶,转瞬他回復了正常,“没有人强迫他出卖自己的孩子,如果真的想好好保护孩子,就不应该让一个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婴儿去冒那样的险。你记得自己差点就真的疯了么?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来得及用木偶替换真正的娃娃,你很有可能伤害到他。可是,那个做父亲的并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保护,反而在旁边偷偷的观查你的反应。 金钱的魅力大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于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留着也没什么用吧!” 林宛心低下头,她不得不承认林肖强说的有些道理。 第六十二章 逆转 更新时间2011-9-3 15:55:45 字数:3970 “比起他来,林四喜还比较像个母亲的样子。”林肖强斜眼睨着父亲,“那个女人其实很聪明。在她的丈夫还在做发财梦时,她就已经觉得事情不受控制了。除了小强抱走娃娃那次,其它几次娃娃的失踪其实都是她造成的。”他斜眼看见林宛心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大笑,“你记得娃娃第一次失踪么?” 林宛心点头,她仍然记得在院子里诡异燃烧的人形。 “在你用‘摔娃娃’的方法测试大家的反应后,林四喜觉得娃娃在你那里已不再安全,就打算偷偷的把孩子抱走。在那段时间里,一直是她要求监视你的行动。后来,她找到机会,在院子里撒上了本地产的那种度数很高的白酒,她当时很着急,酒撒了不少,在地上形成了脚印,又不小心泼到了墙壁上,你记得那火人的样子么?像不像一个正在洒水的人?在你踏进院子以后,她从外面点了火,酒精沿着院墙烧了进来,趁你忙于灭火时,林四喜抱走了娃娃,那本来就是她的孩子。娃娃看见她自然不会哭闹的。 幸好,那时她被赵广广阻止了,要不然,后面的戏真没法唱下去了。” 林宛心这才恍然。后来,赵广广失踪后,她大概基于同样的原因,想带走娃娃。在娃娃的第三次失踪时,全镇的灯光诡异的消失了,有个和林宛心声音一样的女人骗过了周正凡,抱走了娃娃。 “丑女多才,你别看林四喜那个样子,其实她对电机很了解,还会惟妙惟肖的模仿别人的声音和行为。在开会那一天,她是最后走进来的,就是因为,她要瞒过所有的人去破坏电机,而且计算的时间刚刚好,就在你们回程的路上全镇停电。她扔下了小鞋子吸引你的注意,让你远离周正凡他们,然后利用突然降临的黑暗对人眼的影响,模仿你的声音骗过了周正凡,抱走了娃娃。 本来,她是想赶紧离开繁林的,可是,被我和父亲及时发现了,她只好乖乖的把娃娃给了我们。我们把娃娃放在街上人体模型的脚下,让他出现的时间和赵广广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一致。再加上赵广广满身的手掌印,这样,几个人的死都和娃娃扯上了关系。 我们的计划还是成功的,你果然相信娃娃就是杀死他们的兇手。而且正是因为这样,你明知道几个人的死都有很大的疑问,你也不敢报警,选择了沉默。你这样做,实际上是替我们争取到了时间,让我们从容的收集齐了两把钥匙,我是应该谢谢你呢?还是应该说你愚蠢呢?”林肖强得意洋洋的看着林宛心。 “周正凡说,他看见娃娃被林四喜抱走了!是不是这样的?”林宛心不置可否,只是关心那个陪了她一个多月的婴孩。 “哼,的确是她抱走了娃娃。在林渔父子逃跑的那一晚,他们砸坏了我的花盆,让林四喜有机会拿到了只属于我们的彼岸之香。后来她装疯骗过了三婶子,用香气迷睡了我们。又偷偷跑到你家,给周正凡用了一些,给你用了一些,在你们陷入幻觉后,很顺利的抱走了娃娃。” 林宛心恍然,这才明白,林四喜给自己用了大半的彼岸之香,自己才会看见娃娃乘风离去,还在迷幻中与林四喜有了那样禅机般的对话。周正凡也是因为吸入了它,才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白色时空,可是因为药量少,他很快就恢復了,所以才能看到林四喜的样子。 “她们现在在哪里?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与三婶子在一起,是不是你们把她们关起来了?”林宛心拧着手指,有种不祥之感。 林肖强窃笑,“你看到的那个背影是林国锦,那是为了稳住你们,专门演的戏。林四喜偷走娃娃的当夜就跑了,我们不知道她躲在乌阳山的那个位置,可是,我们知道她要想出山,只能走死水潭那条必经之路。我们只需要以逸待劳的守在那里就行了。” “你们抓到她了?”林宛心手心开始出汗。 “没有。”林肖强的表情似乎很惋惜,“她们宁可跳潭,也不愿落在我的手里!” 第120页 “娃娃,死了,死了么?”林宛心感到天旋地转,她从几乎痉挛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是!”林肖强毫不犹豫的回答。 只见林宛心靠在墙壁上,深深的低下了头,林漒犹豫的看着她,他觉得她快要崩溃了。过了一小会,林宛心并没有昏倒,她慢慢用手撑住身体,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的人,林漒和林肖强吓了一跳,他们同时倒退了几步,万分惊讶的看着她的脸。 三婶子带着林国锦从门外闯了进来,她们看到了瘫软在床上的林宛心。三婶子不屑的瞟了她一眼,对林漒媚笑着说:“老头子,你怎么把我要杀的人给救了!” 林漒没理她,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林宛心,“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居然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他对儿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慢慢走向林宛心。 林肖强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的冷笑,“哼哼,我早就告诉过你,没有用的人就是死路一条。”从他的袖子里探出一把雪亮的刀尖,他的眼睛因为兴奋而缩成两条红色的血线,他喃喃的说着:“我们没有时间去浪费了,所以绝不会再放过朋友的敌人。谁挡我,谁就是死路一条” 林宛心仿佛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她垂下眼帘,别过头不敢再看,一幅认命的样子。三婶子睁大了眼睛,看好戏一样的看着林宛心,林国锦站在她的旁边一动不动,他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微微的偏过头去。 林肖强狞笑的靠了过去,白色的刀锋在每个人眼前打了个闪电,鲜血随着痛苦的哀号喷溅而出,林宛心脸颊上的肌肉因碰触到鲜血,而痛苦的纠结在一起,她慌乱的抹了抹自己的脸,满手的鲜血,她眼前发黑,身体不自觉的滑了下来。 林宛心的耳中听到许多杂乱的声音,有林国锦痛苦的呻吟,有三婶子惊恐的叫骂,还有林肖强刻薄的笑声。是的,林肖强那把刀,没有砍在林宛心的身上,而是砍在了毫无防备的林国锦胳膊上。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林国锦现在已是个死人。看到鲜血喷涌,三婶子尖叫一声夺门而逃,被林漒“不小心”伸出的腿给绊倒了。林肖强几下踢晕了还想反抗的林国锦,把他们背对背的捆成了粽子。三婶子又气又吓,语无伦次,一会咒骂,一会求饶。 在这一片混乱中,林宛心听到有人在轻声唿唤她的名字,那熟悉的人影被温柔的光柱承托着,无比超脱的走到她的面前,他的笑容那样的干净,他的眼睛那么有神采,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周正凡,你可以瞑目了,我替你和你爱的郝青青报仇了!”林宛心对虚幻的人影小声的说。后者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她,“别对我说不,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愧疚,愧疚一辈子。” 一只有力的手粗鲁的拉住了她,用力的摇晃她的身体,“醒醒,别在这浪费时间,我们满足了你的要求,你该做你的事情了!” 他说的对,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她必须要做林宛心该做的事情了,于是,她眼前哀伤的周正凡消失了,林宛心用力的唿吸,直到她能清醒的推开那只手。 “别碰我,”她理了理自己的头髮,站了起来,“在以后的时间里,我们是盟友,你们最好尊重能帮助你们的人。”她低着头,在众人错愕的注目下,缓缓走到被五花大绑的三婶子和林国锦身边。 “三婶子,你知道么?其实,我真的把你当我的母亲看待。真的好可惜!如果你再坚持半分钟,我合作的对象就是你们了!可是,现在。。。。”她甜蜜的对三婶子笑着,后者眼神惊恐,神色慌张,“你想怎么样?你要把我们怎么样?” “不怎么样!也就是想找个我高兴的时候,请你们去江里陪陪周正凡!”林宛心的眼睛像两团寒冰,让呻吟的两个人一下子冻成了冰人。 林肖强愤愤不平的看着变了一个人似地林宛心,林漒伸手拍在儿子的肩部,用眼神示意,要忍耐。林宛心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在心中冷笑,像个高傲的女王那样坐在床边,对林漒父子说:“刚才的事情证明了你们合作的诚心!不过,我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你们,所以,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能进入我的房间。” 时间回到稍早。 林宛心听到了娃娃和林四喜的死讯,出乎林漒父子的意料,林宛心没有哭泣或是指责怒骂,她只是淡淡的说:“所有的事情我都了解了,现在谈谈合作吧!” 合作? 林漒大吃一惊,他根本想不到,林宛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狐疑的看着她,怀疑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林宛心却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 “你似乎很奇怪?” “难道我不应该么?你的朋友等于间接的死在我们手里,你喜爱的娃娃也死在我们手里,你非但不恨我们,还要与我合作?所有神经正常的人都会怀疑吧!” 林宛心皱起了眉头,像个老师教育学生那样的对林漒父子说,“周正凡有离开这里的权利,他没有走,死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林四喜,赵广广为了钱财出卖了自己的孩子,最后人财两空,全家都没了。应该为他们的死负责任的好像也不应该是我吧!既然所有的事情都与我无关,那我为什么要把这些不相干的揽到自己身上?为别人痛苦呢!对我有什么好处? 第121页 而且,你们是不是看武侠小说太多了!被迫害的就一定是大侠,是出头伸张正义的一方?现在是什么社会了?请讲一讲人的本性好不好,明明都很爱钱,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谁会做那样的傻事?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不肯离开,还不是为了我家的那些东西。说白了,大家的想法都一样,那为什么不选择合作?” “。。。。。。” “即使,你想合作,你也得有合作的本钱,能帮上我们才行!”林肖强勉强反应过来。 林宛心看着他笑,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热度,“你们只知道要找到三把钥匙,就可以打开乌阳山里的宝库,那你们知不知道那山里的宝库在哪里?” 林漒一下子呆住了,林宛心刚好说中了他的心事。“你知道在哪里?” “不知道!”林宛心看到林漒的脸沉了下来,她很快的补充,“不过,我知道钥匙柄上留下的数字是打开地图的关键,只要找齐三把钥匙,就可以设法解出地图。而那数字是只有林家嫡系传人才能解开的。” 林漒和林肖强对视了一眼,这个女人既然知道钥匙柄上有数字的事,那么应该不是在信口开河。林宛心浅笑着,“时间不等人,还有十天左右,宝库就要被水淹没了!没有我的帮助,你们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开数字之谜或是设法找到它!” 林漒仔细思考了一会,刚要说话,林宛心突然一摆手,对他们说:“我选择盟友的条件其实很简单,就是必须有用。你们有两把钥匙,所以我才愿意和你们合作。我可不希望像三婶子和林国锦那样只会跑龙套的货色,来分走咱们辛苦找到的金子!” “什么?你打算借刀杀人么?我看你只是想报三婶子想谋杀你和周正凡的仇!”林肖强有些恼火,“我们岂不是变成了听你使唤的伙计。” 林漒安抚住儿子正要说话,三婶子和林国锦就走了进来。 第六十三章 数字 更新时间2011-9-4 9:03:54 字数:4383 林漒和林肖强胡乱的把三婶子和林国锦塞进了杂物房,林国锦的胳膊已经止了血,可是他依然脸色苍白,看上去很虚弱。三婶子虽然不言不语,可是她不停转动的眼珠说明她并未死心,还在想办法脱身。 林肖强锁好大门,对父亲说,“爸,咱们真的要和林宛心合作么?” 林漒手指压在嘴唇上,回头去看林宛心的房门,确定没有被听到,才压低声音说,“当然要合作,还要好好的配合! 没想到我林漒竟然会看走了眼!林宛心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她太擅长隐藏了!居然能一直等到最后,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才开始显露真容。周正凡为她出力甚多,可是,他一死,林宛心转瞬就可以抛开放下,说明她自控力极好,且极端理智,也极端的冷血无情。 她能从容自若的与几乎害她丧命的敌人联手,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十分灵活,善于判断时机,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形式。别看她只是个女人,她也是个不逊于你我的亡命之徒。 而且,她能够只凭着自己的力量,在短短两天之内就找到了咱们几代人都无法找到的那老宅地库,就说明这个人是有备而来,而且兼备智慧与细心谨慎。要想解开数字的秘密,单凭咱们父子恐怕不行,必须依靠她。 可是,也不是说,咱们要始终如一的听任她的摆布。一旦打开密库,她的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她只是个弱小的女人吶!”林漒的脸上看上去很惋惜。 林肖强嘲讽的看着父亲,“我不是那个女人,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你说的,我明白,对于林宛心这个人能利用就利用,利用完了,再说。”他的眼睛闪亮,仿佛看到了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 林漒微微迟疑,又轻声嘱咐儿子:“这几天,你压住自己的脾气,凡事多顺着她一点!” 林肖强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两个人来到了屋后的地窖边,父亲亲自下地窖,儿子在上面把风。一会,林漒从里面堆积的泥土中挖出一个普通的小布包。 听到敲门声,林宛心赶紧把手里的东西藏到床下,她仔细检视没有问题,这才说道,“进来!” 林漒走进去,狐疑的看着她,“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 “女人的事情也需要向你报告么?”林宛心冷冷的说。 “不,不,我只是随便问问。”林漒讪讪的说,“给你,保护好,这可是关键吶!” 林宛心伸手接过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两把古色古香的钥匙。她小心的拿出钥匙对着阳光仔细查看,钥匙的样式并不是普通的古代中国款,而是西洋味十足。据说,在明朝末年,就有擅长制作精緻钟錶的西洋技师来到中国,到了清朝末年,西方的洋人更是大量的涌入,其中不乏手艺精纯的顶级技师。 那时,林老爷虽在深山,但是信息并不闭塞,他很喜欢西洋钟錶,家里收集了不少,所以对那些外来的精緻小巧的机关很有研究。在林家决定将秘密转移到新库时,林老爷就聘请了西洋技师,在宝库的入口制作了一个特殊的门锁,这道门锁需要同时使用三把钥匙才能开启,如果不同时使用三把钥匙,就会触发库里的机关,所有的秘密一併沉到江里,再也无法找到。 第122页 林宛心看到的这两把钥匙材质是本地常用的红铜,只是在铜里添加了其它成分,增加了钥匙的耐腐蚀性和强度,钥匙的齿纹是立体的,上面错综复杂的布满了很多的沟槽和孔洞,虽然歷久依然清晰如初。钥匙的手柄特别宽大,每把周边都镶嵌了一圈的小宝石,艷丽的红宝石交错着深沉的黑曜石,散发出中世纪的神秘气息。 在宝石包围的中间,是许多细小且突出表面的数字,钥匙的正反面都有。字是细小的繁体汉字,类似于“叄拾肆 零漆”的样子。在林宛心仔细看这两把钥匙时,林肖强在一边不耐烦的催促着,“现在,你看到这两只钥匙了,该把你的那一只拿出来了!” 林宛心皱起眉头看着他,“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身携带,自然是藏起来了!” “藏在哪了?” “林家老宅!”林宛心的表情变幻莫测。 偌大的繁林死的死,逃的逃,再没有什么值得遮掩。 一行三人走在空落落的水渠边。看上去,林宛心仿佛是走在前面带路,可是倒不如说,她是被身后的两个人监视着。 林氏老宅的房门大开,林宛心周正凡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所有的东西都摊在地上。看上去,实在没有什么地方能藏住秘密。林肖强斜睨着她,心想如果这丫头敢耍诈,我一定一根一根的折断她的骨头。 林宛心看也不看地上的杂物,径直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她登上了窗台,伸手在木质窗棂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寻找着,那条缝隙开口向上,加上位置又高,无论从那个角度都不易被发现。林漒微笑,“看不出,你藏东西还真有一手!” 很快,林宛心找到了东西,她跳下来,摊开了手掌让林漒父子去看。林宛心的手里拿的果然是第三把钥匙,只是这把钥匙的手柄周边镶嵌的是一圈水滴形的黄金,上面也有许多奇怪的数字。再加上另外两把,打开宝库大门的钥匙就齐全了。 林漒父子一下子喜出望外,仿佛看到大批的黄金向他们飞来。林宛心看着他们贪婪的样子,厌恶的皱了皱眉。 “怎么样,你知道上面在说什么?”林肖强满眼放光。 “现在还不知道,我需要时间去解开密码。”她摩挲着钥匙,感受着它传来的古朴气息。 林肖强阴阴的说道:“我怀疑你根本就解不出密码,我还怀疑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哼!我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如果我解不出密码,找不到你们想要的,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给我一个我要拖延的理由!”林宛心快速的说完,再不理会那烦人的两父子,自己动手将散在各处的东西一一收进包里。 林肖强在她背后冷笑,“别忘了,如果解不出密码,一天和十天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林宛心背起书包,彷如没有听见。 还是在林氏老宅里。 林宛心觉得只有在与林氏息息相关的环境里,才能获得想要的信息。于是,她决定留在老宅里。为了“不打扰”她解开密码,愤愤不平的两父子,替林宛心重新整理了宅院,还像看门狗一样在院子里给自己弄了个窝。 他们守在外面,警惕的看着林宛心的房门。 而林宛心端坐在熟悉的房间里,却觉得自己像个熟悉的陌生人。房间里早就没有镜子了,因为林宛心不敢再看自己的面孔。她独自面对着白色的墙壁,像个强迫症病人那样一次又一次的梳着头,头皮已经开始刺痛,她忍受着,她需要这刺痛来转移心里的痛苦。 是的,她林宛心是有预谋的!她知道娃娃是他们送过来迷惑她的工具,她知道自己的墙壁下永远有一只监听的耳朵,可那时,她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她还没有准备好。 她在明处,他们在暗处。 于是,她装傻,她演戏,就是为了将计就计,麻痹耳目,引出真正的他们。娃娃最后一次离开时,她才真正确定他们就是整个繁林。那时,她就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她把那张写着老宅地库的白纸扔到了香炉里,不着痕迹的引起了周正凡的兴趣。你认为是周正凡渴望地库里的秘密么?错了!真正渴望的是林宛心。 林渔父子逃走时,拿到彼岸之香的不止是林四喜,林宛心也拿到了一些,虽然很少,可是够用了。在好不容易开启的老宅地库前,林宛心点燃了那些香气,所以第一个进入地库的其实是她林宛心。 第三把钥匙在幽暗中闪着光,仿佛夜狐狸的眼睛,林宛心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梳子,她轻轻嘆息着。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林宛心一直对着钥匙冥思苦想。她时而漫步在老宅的院落里,时而假想着被烧毁的红色大树。她在幽暗的林氏祠堂里冥想,甚至还去看了乌阳山遍地的荒坟。她一边行走,一边寻找着可能的灵感。她的眼神飘忽,嘴里默默念诵着无人能懂的口诀,整个人像通灵般神秘莫测。林漒父子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不敢打扰,仿佛服侍主人的侍从。 直到第三天,林肖强有些按捺不住了,虽然对林宛心仿如神女般的气息感到些许敬畏,他还是不断的对父亲抱怨。被他这样的催促,林漒也开始沉不住气。 在一天的太阳西下时,林宛心走过镇口那摊焦黑的土地,她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附近枝头上晚啼的雀鸟。 第123页 “林,林宛心,怎么样?你解出了么?”林漒小心的提问。 “还没有,我还在寻找灵感!” “时间不等人,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得出来?”林肖强看上去很烦躁。 “灵感存在于山、水、鸟、画这样的实体里,可是,它看不见,摸不着。而且,灵感不是考试,有问必有答。灵感只能在不经意间偶然得之,急是急不来的!”她的表情神秘莫测。 “我不管这些,你最好马上就解出来我,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你想怎么样?杀了我?杀了我,凭你也能解得开?”林宛心嘲讽的看着两父子,有恃无恐。 对峙大约一刻钟后。 林肖强气愤的扭过头,林漒则哈哈的打着圆场,“小强只是太着急了,他也没说什么!不要太当真!毕竟只剩下五六天了,心情可以理解嘛!咱们伙伴间不要伤了和气嘛!说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呢!林宛心、吴彩心,按辈分我们‘氵’字旁的人到底还是你们心字辈女娃的叔叔啊!你就听叔叔。。。。。” 林宛心突然一皱眉,沉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林漒一愣,刚要辩解,就看到林宛心转身飞一般的跑远了。父子两人顾不上多说,赶紧跟在她的后面,一口气跑进了林氏祠堂。他们看到林宛心一动不动,傻呆呆的看着空荡荡的大厅。 两个人惊异的对视了一眼,不知她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点灯!” “什么?宛心你不是还在生气吧!” “当然不是!快点点灯!我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闪烁着。 很快,林氏祠堂一扫阴暗,变得明亮异常。 林宛心的面前放着三把钥匙,她坐在地上仔细的看着钥匙,又抬头看着那面祖上留下的黑石墙壁。林漒父子知道到了关键的时刻,他们屏住唿吸紧张的看着她。 过了许久,林宛心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林肖强远远的看到她写的是“乌 阳北”。 “我明白了,”林宛心长长的唿了口气,“这些钥匙上的数字,其实是坐标啊!” “那个年代,就已经开始使用经度和纬度了么?而且,这些坐标是不是太多了!”林肖强撇着嘴质疑。 “当然不是你想的那种坐标!”林宛心豪不客气的否定,“这些数字,其实都来源于这面黑墙,你们可以把数字理解成许多的平面坐标。而且每个坐标所指的都是一个汉字!” “我明白了!”林肖强恍然大悟,“每个坐标都是由横线数据和竖线数据组成!钥匙上的数字,都是两两成组,前面的是横排数字,后面的竖排数字,它对应的就是汉字。” “你们在说什么?”林漒有些焦急。 “漒叔,是这样的!”林宛心耐心的解释,“你看这面黑墙上,是不是横平竖直的刻着许多先祖的名字?你不要看那些名字,你把它理解成是许多的汉字。那钥匙上的数字前面的是横着数的第几排,后面的竖着数的第几个字,那个字就是我们需要的了!” “把这么多的字连起来,就是宝库的位置?”林漒不由得庆幸,幸好当初没让那个莽汉林渊拆毁黑墙,要不然,真要与宝库擦肩而过了。他转念一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也许林渊对这一切并不知情,他只是单纯的按林宛心的父亲林淄的要求去做这件事。从林淄以前的各种举动不难推论,这件事,其实是详知内情的他打算从根源上断绝宝库的秘密。 从林宛心在繁林的表现来看,林淄并没有对唯一的女儿透露多少重要的信息,林宛心之所以能找到老宅里的地库,解开钥匙上的数字之谜,纯粹是对林家歷史的推断和巧合! 人人都这么爱财,为什么林氏家族的后人却这么奇怪?莫非,莫非那宝库里埋葬的并不只是黄金?还有别的什么存在?林漒打了个冷战,他没由来的想到了一直嗤之以鼻的那个魔金的传说。 在林漒发愣的时候,林宛心已和林肖强找到了所有的汉字,他们正试图把它们组合成一句话。 现在停止已经太晚了! 第六十四章 岩画 更新时间2011-9-5 21:05:58 字数:3550 缓溪江锁华府盛宴二女迎客两枚截江一枚现洞 三个人狐疑的看着这句话。 “什么意思?” 林漒沉思了片刻,“乌阳江其实被乌阳山分隔出了几条分支,其中有一条分支比较窄小,从乌阳山正中穿过,水流也很缓慢,以前曾被人称为缓溪。也就是因为这个特点,那条缓溪的下游有很多妇人浣洗衣物,后来慢慢的缓溪就被人们叫成了浣溪。 这个缓溪应该就是浣溪了。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几次浣溪的上游,它有一个地方特别的窄细,宽度只有几米,好像就叫什么江锁。这前面所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地方。” “那华府盛宴二女迎客和截江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与当地的环境有关系!咱们不能再等了,只有去那里再寻找线索!”林漒当机立断。 第二天,天刚亮。 三个人已收拾整齐,准备出发了。 林漒父子非常熟悉当地的环境,加上又早知道宝库可能在乌阳山和乌阳江之间,所以,早早准备好了一应物品。需要林宛心准备的其实并不多,但是,她也匆匆带了些东西,其中就包括周正凡留下的那把老式猎枪。 第124页 林漒和林肖强看到那把枪,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林宛心,你带着那老古董做什么?”林肖强问。 林宛心微笑,“防身呀!说不定还可以吓退什么不怀好意的动物!” 两父子低下头,都在心里窃笑,城里的女娃就是天真,以为只要是枪怎么都好用。其实那把枪连苍蝇都打不死,实在是无用的累赘。不过,只要哄得她觉得心里安稳,能乖乖的找到宝库,她林宛心想拿就拿吧,反正,对于她来说,这註定是一条不归路。林肖强的眼睛因为兴奋而眯成了一条细线,对于他来说,剖开血肉的快乐远远大过找到黄金。 林漒却没有儿子这么开心,不知为何他的右眼有些模煳不清,似乎有一些看得见,摸不着的云雾在眼前飘来飘去。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居然有早霞,整个天空似乎红得烫手。谚语说过“早霞不出门”,熟悉山林的林漒知道,暴雨要来了。那意味着他们在乌阳山的行动要快,老天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可能就是因为这些小小的“不如意”,林漒才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他整理了一下林肖强的衣服,看到儿子容光焕发的脸庞,这才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毕竟他也是个半截入土的人了,再有欲望也可以克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儿子有个美好的将来。 去浣溪江锁的路其实很简单,镇中心那条围绕着林漒家和三婶子家的水渠,就是从浣溪引下来的水,只要逆着水渠走,就能找到浣溪。 三个人走了一阵,房屋渐渐稀少,树木渐渐增多,地势也略微高了一些。没过多久,水渠等人工的痕迹消失了,水渠变成了夹在山谷间一条流动缓慢的河流。沿河而上,一路风景可谓是美不胜收,可是,对于各怀心事的三个人来说,却没有任何的心情。 为了保持体力,没人说话,他们只是向着目的地前进,留在身后的是粗重的唿吸声。就这样大约走了五个小时,浣溪的水面迅速的收窄,蔓藤植物铺天盖地的挡在眼前。林漒喘着气说:“就在前面了,应该快要到了!” 所有的人都精神一振,没过一会,走在前面的林肖强用刀砍断一片茂盛的树枝,树洞的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型的断崖,十几米宽的浣溪被窄小的断崖截住,浣溪仿佛一下子被扼住了咽喉。不用说,这里就是缓溪江锁了。 三个人顾不上休息,在这附近仔细的查看起来。这里已位于乌阳山的腹地,两岸山谷里的树木都很高大,藤蔓植物盘结在高大的树枝之上,将天空遮得密密实实。浣溪的这一段流程被树林包裹其中,阴暗的不见一点阳光。它的水流从断壁上跌落,借着下降的地势,变成了一个小型瀑布,经过瀑布多年的冲击,使得断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小而深邃的湖泊,湖泊缓冲了水流的速度,所以浣溪在经过断崖这段后,还能称为缓溪。在雨季时,浣溪的水流会比现在大上一倍左右,可是,现在是旱季,浣溪的水流明显减少,只在河道周围留下了一些被水沖刷过的石头滩涂。 “华府盛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让人吃这些奇形怪状的石头么?”林肖强怪声怪气的说。 林宛心听腻了他的这种腔调,她站起来,走到一边去查看。没一会,她就发现在断崖的上面有几棵特别高大的树木。林宛心爬到石头上仔细去看,才发现其实那些树木的后面是一片高大的石头断壁。 有了这个发现,三个人费力的爬到浣溪的断崖之上,靠近了那片的被遮挡的断壁。石壁是红色的,布满了弯曲的花纹,上面附着着少量的蔓藤。在林宛心的执意要求下,林肖强用砍刀砍掉了它们,清理出一小块空白来。 “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做这些有什么用?浪费时间!”他低声抱怨着,打算转身离开。可是刚一回头,他就惊讶的发现父亲和林宛心震惊的看着他。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林漒没有回答,招手,让儿子过去。林肖强狐疑的走到两人身边,他一看到那石壁,就像两人那样的惊呆了。 这面树林掩映下的石壁上,居然天然的生成了一幅画。画面是由石头本身深浅不一的花纹组成。而且更奇妙的是,这幅画居然像现代的透视画一样,布局很有层次,远处的小,近处的大,有景有人,有房有物。最高处是许多的房屋尖顶,依稀可见树木和细小的人群。 图画依次向下,渐渐放大,变成了一个大厅,厅的周围有许多圆形的大鼓,在厅的中间许多长形的桌案上摆着食物和美酒,在高堂正中,甚至还有一个长须老人端坐在主人的座位上。 这俨然就是一副生动的华府盛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自然之力,竟如此神奇! 在林宛心为奇蹟惊嘆时,没有注意到幽暗的深林里,闪烁着一对眼睛,那眼睛兇狠的盯着她,淌出无遮无拦的仇恨。 与其说是林漒看到,倒不如说是林漒感觉到了。他敏锐的觉得自己被什么觊觎着,林漒小心的回头,那对眼睛消失了,他只看到树木层叠而成的黑影。林漒摇了摇头,老了就是老了,连感觉都不灵光了,他唏嘘着,对活力四射的儿子羡慕不已。 林宛心和林肖强都没有过多的注意“多愁善感”的林漒,眼尖的林宛心在石壁的中段发现了像两个侍女的图形,而且这两个侍女的位置对称,相距大约一臂之遥,每个人都扬起一只手,好像在欢迎客人的来到。 第125页 “华府盛宴二女迎客就是说的这幅画了!”林肖强经不住开始激动,“那两枚截江,一枚开洞又是什么意思?” “咱们找到的三把钥匙,其中两把一摸一样,另外一把与众不同。可能是说,宝库大门需要分两次才能打开,第一次使用两把钥匙,第二次使用一把钥匙。”林宛心一边推测一边观察,突然手指着二女的图形说,“看,那两个侍女扬起的手上有两个黑点!” “莫非是钥匙孔?”林肖强一阵兴奋,可是,那钥匙孔的位置太高了,一个人无论怎样也无法摸到那两个侍女的图形。 林宛心皱眉,“位置放的那么高,难怪这么多年没人发现!看来咱们得搭个人梯了!” 林漒年迈不能登高上梯,林宛心的体重最轻,自然在上面,林肖强为了打开宝库大门,破天荒没有抱怨的当了垫脚石。 “向左一点,再来一点!”在林漒的指挥下,踩在林肖强肩头的林宛心慢慢靠近了那两个侍女图。从下面看侍女的形状很清晰,靠近了反而觉得满眼花纹,没有什么特定的形态,只在几条曲线中间有两个深深的小洞,每个洞口都有天然伸出能起到保护作用的一小块石料。 林宛心从衣袋里拿出那两把一摸一样的钥匙,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林宛心禁不住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这块看上去浑然一体的石头,会像阿里巴巴的魔咒那样一分为二?露出里面山一样高的宝库么? 林肖强在催促了,林宛心停止了遐想,她一手拿一把钥匙,慢慢的向钥匙孔插去。出乎她的意料,钥匙没有遇到一点阻力,顺利的没入石头中,林宛心压住怦怦的心跳,同时转动钥匙,卡齿发出激动人心的摩擦声。 可是,什么也没有出现。 “怎么样?钥匙插进去了么?”林肖强看不到上面的情况。 林宛心愕然,莫非年代久了,机关失灵?她拔下钥匙,想要重来一次。这时,她仿佛听见了什么,把耳朵靠到石壁上,石头里隐隐发出隆隆的响声。紧接着巨大的石壁摇晃起来,林宛心和林肖强站立不稳同时摔在地上。 地震?末日? 大地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看上去坚不可摧的石壁像一块被绞干了的毛巾那样扭曲变形,高大的树木倒下了,在飞溅的水花中,无数的树尖在空中划出弧线。林宛心和其它两个人早在轰鸣开始前,跳下了断崖,他们躲进了树林,匍匐在地。 灾难的时刻总是让人印象深刻,所以无形中拉长了对恐惧的记忆。从林宛心转动钥匙,到最后一朵水花归于平静,其实不过短短几分钟而已。 当一切都恢復平静时,林宛心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她来不及思考。她想要去看浣溪的情况,一只手却兇狠的抓住了她的脖子,几乎把她提在空中。 “你干了什么?你想害死我么?你这个混蛋!”林肖强的五官挪移,眼球几乎爆出。 “不,不,不知道。。。”林宛心唿吸困难,费力的挤出几个字。 “你是不是故意触发了机关?或者这根本就是想害死我的陷阱?”林肖强紧咬尖牙,手下加力,林宛心在对氧气的渴望中痛苦挣扎着。 马上就要成功了!怎么能莫名奇妙的死在这里。她拼命的挥动四肢,想要挣脱。可她面对的同样是一对铁臂,在她感到天地都渐渐远去时,一只手无意间碰到了背后。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她抓住最后的时机奋力抽出,扣动了扳机。 第六十五章 幻灭 更新时间2011-9-6 20:14:56 字数:3668 乌阳浣溪江锁。 在一声巨大的枪响之后,林肖强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飞出去。林宛心终于挣脱出魔手,靠在一棵树旁大口的喘着气,因为缺氧而遮住眼前的黑雾慢慢消散了,她看到林漒扑到儿子的身边,用力扶起他。林肖强面色铁青,在林漒的焦躁的唿喊下,他只是恼火的甩开了父亲的手。 林宛心拖着老猎枪的手在颤抖着,她很想掉头跑掉,可是她不能,如果现在她走了,所有她忍受的一切将变得毫无价值,而她的朋友周正凡也就白死了。 老猎枪打中了林肖强的胸口,可是它的杀伤力太弱,即使在那么近的距离,林肖强也只是受了少许皮肉伤。不过被枪一冲,林肖强的情绪还是得到了控制,他吓昏的头脑冷静下来。 在林漒和事佬的作用下,这三个各怀心事的人勉强还算一个整体,但是彼此之间都加强了戒备。林宛心警惕的走在他们的后面,只是不知为什么仍死抓着那把枪不放。三个人慢慢走到浣溪江锁的位置,他们想弄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一切又让他们惊呆了。 缓溪江锁周围的环境已和刚才大不一样。断崖之上的浣溪之水被巨大的石体和树木阻断,水流顺着石头和树木,沿着下降的山体改变了流程。所有的江水绕过断崖,在离它不远的河道里汇集,继续流淌着。断崖旁积聚已久的湖泊由于没有新的灌入,水面在不断的下降。 一直掩盖在水面之下的断崖露出了真正的面目。仍然有水滴答而下,它们飞溅在石头上,滚落在一面古朴的铜门上。铜门紧锁着,上面密布着绿色的铜锈,看上去好像一块普通的岩石,它需要第三把钥匙才能开启,可是如果没有“截江”这一步骤,这面铜门永远也不会被人知道。林宛心看着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应该就是林氏的宝库了。 第126页 林肖强抢过第三把钥匙,率先去开启宝库的大门,其它人跟在他的后面。越过泥潭,几个人勉强站在长满苔藓的滑熘的大石上,他们看到钥匙孔的部位凹陷在门内,上面严密的覆盖着一片透明的水晶。林肖强拿起一块石头用力砸破了水晶,钥匙孔就显露出来,那把镶嵌着黄金的钥匙完美的嵌合在钥匙孔里,齿轮发出悦耳的咔哒声,铜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虽然沁在水下这么多年,铜门却密封的非常完好,铜门里面正对的是一条人工修建的石头隧道。几把手电的光束照了进去,林宛心惊异的发现地道里出奇的干爽,一点也没有潮汽或是霉变的迹象。就连入口处那块狭长的地毯也还是那么的鲜艷。 林漒看了看那块地毯,不动声色的说:“女士优先!” 林宛心咬住了嘴唇,她一直都明白林漒他们是不会与她合作的,他们费了这么多的手段,杀了那么多的人,就是为了将所有的黄金独吞。现在,宝库的大门已经打开,最后的障碍也扫除了,他们随时都可以杀人灭口,并且将罪名推到林渔父子身上,轻松的去过他们有钱人的生活。在那之前,她林宛心仅剩的利用价值就是——探路。 争辩是没有用的,说不定还会招致提前的屠杀。林宛心手摸了摸藏在裤兜里的东西,稳住快要散架的信心,慢慢爬到地道的门口,她看了看那块地毯,“谁会在需要趟过泥潭才能到达的宝库里,铺一条那么显眼的地毯呢?除非,他们打算掩盖什么?” 她拿过一只长树枝,轻轻去挑那块地毯,下面并不是空的,而是大块大块整齐的方砖。她想了一下,将一个粗大的石头用力投掷进去,地上的方砖立刻被石头砸出了一个洞,紧接着,所有的方砖都连锁效应的跌了下去,一个深达几丈的陷坑出现了。它的下面和四周密布着尖锐的刀刃,看那乌青的颜色还是淬过毒的。除了地毯覆盖的那一块,其实整条地道的地面都是陷坑的“房顶”,在陷坑的那一端是一个窄小到只能容一个人弯腰进入的小门,并且门的表面一片平滑,没有任何可以抓扶的装饰。没人能跳过去,也没人能顺着坑爬过去。 林漒禁不住苦笑,“还真是你们林家的作风,简单、直率。”他看了一眼林宛心,“你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一道黑色的闪电蹿了过来,林漒本能的用手臂护住头脸,他耳中听到了一声惨叫,那是儿子林肖强的声音。林漒赶紧转头去看,只见一只像小牛犊一样壮硕、并且毛色漆黑的狗,咬住了儿子的肩膀,鲜血顺着它的牙缝流了下来。那只狗像天神一样兇狠的看着被惊呆的两个人,它的眼神充满了怨毒的仇恨。 这是金刚啊!是林宝贝的那只金刚啊! 它真的没死!原来它一只在等待,一直在等待着为他的主人復仇! 林宛心已经瘫坐在地,多次交手的经验告诉她,她根本没机会逃跑。林肖强受伤的那只手不能动了,他奋力的用另一只手击打金刚的头颅,可是他的动作那么可笑,就像是一个小孩子面对着一辆超级大卡车。 唯一能行动的只剩下林漒了,他的身边没有武器,只有一个背包。林漒不顾一切的把它的砸向金刚,后者只是略略退了一步,它的嘴里衔着一个百多斤的活人,却好像丝毫没有影响。金刚用眼神嘲讽着对面的人,它想赶紧离开这里,它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它渴望慢慢折磨它的的仇人。 林漒急了,他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拉住了儿子的一只脚,金刚松开了肩膀,咬住了林肖强的一只手。一人一狗就这么拉锯起来,双方都使出了全力,已经变成泥人的林肖强痛苦的大叫起来。他的声音刺激双方更加的拼力。 只一瞬间,林宛心看到金刚松了口,林漒拉着儿子被惯性摔在地上,一团东西落在了她的面前,林宛心和林漒同时惊叫起来,那是林肖强被金刚咬掉的手。 金刚无所谓的舔了一下嘴角,品尝着仇人的鲜血。它呵呵的喘着气,仿佛在说,这样更好,就当着他父亲的面,慢慢肢解掉他吧!让他们真切的感受一下林宝贝所受的痛苦。 林肖强在看到自己的断手后,彻底的昏了过去。林漒急忙护在儿子的身前,他顺手抢走林宛心一直拿在手里的猎枪,当做武器。金刚对他拿的东西嗤之以鼻,它毫不客气的发起了第二轮攻击。 林漒全力挥舞着猎枪,不让金刚靠近。后者不疾不徐,从各个方向突入,引得林漒四面招架,疲于应付,没一会就露出了一个破绽。金刚抓住机会,跳到林肖强的身上。张口就在胸口撕下一大块皮肉。林肖强发出痛苦的嚎叫,让林漒一下子杀红了眼。 他刚刚抽出儿子身上的尖刀,还没从泥潭里站起来,就被金刚一头撞飞出去,这个罗剎趁机又在林肖强的身上撕咬了几下,鲜血像喷泉一样飞溅,后者已无力挣扎,只在血泊中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呻吟。金刚故意放过最柔软、最致命的脖子,为的就是要仇人慢慢的死去。血腥让它浑身舒畅,它看了看吓呆了的林宛心,认为最后的时机到了。它张开利齿毫不犹豫的咬向林肖强的脖子。 随着枪声响起,被惊动的飞鸟茫然的在天空旋舞,它们看到了这一幕血腥,却又毫不关心的飞过。 第127页 林漒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老猎枪口还冒着隐隐的菸灰。刚才那枪在最近的距离打中了金刚,使得它庞大的身躯飞了出去,正落在那布满刀刃的陷阱里,可以说,金刚死的很彻底!可是林漒的眼泪反而溢出了眼眶,因为林漒失败了!败给了金刚的执着!在最后的一剎那,金刚拼死咬住林肖强的脖子一起跌入了陷阱,所以林肖强也彻底的死了。 林漒失去了儿子。 他木然的走过去看了看儿子的尸体,终于匍匐在地大声的哭泣起来。他为他的儿子悲伤,他为他自己哭泣!林漒的一生总是在失去和不断的寻找中度过。年少时,失去了父母、弟弟,所有的至亲,青年时,为了地位和安全,他选择放弃了自己一生的挚爱,现在到了老年,连他唯一的儿子也死了。 林漒没有娶如儿,而是娶了镇长的女儿,如愿获得了地位。如儿饮恨嫁给了脾气粗暴的林渊。可是随着年龄渐长,他越来越发现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他频频回忆与如儿在一起时的快乐,眼神经常不自觉的追随着她的身影。他的妻子不是没有怨言,可是林漒一直容忍着她,因为她是他儿子的母亲,他感谢他的妻子带给他的这个小生命。 从儿子出生开始,林漒就不再满意自己的身份,他希望能给他孩子更多,更好,于是,他开始关注传说中林氏的黄金。 林淄重修祠堂引起了他的警觉,他设法阻止,可是林渊是个脾气暴躁的男人,他与他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所有的人都认为林渊是被他害死的。林漒承认,他们是对的。只是他并不是有意的,只是在自卫反击时,把他错手推下了悬崖。他伪造了自杀的现场,却瞒不过他心爱的如儿。 如儿单独约见了他,他真的好高兴,以为能像过去那样畅谈心事。可是,如儿变了,她不再是他的如儿,而是林渊的妻子,林宝贝的母亲。她一上来就质问是不是他杀了她的丈夫,她指出了所有的疑点。林漒真的很害怕,怕她会毁掉自己辛苦创造的一切。 于是,林漒藉口开会,想避避风头。可是,等他回来,他的如儿已经死了,被他嫉妒的妻子逼死了。林漒从此再未踏入她的房间,她的妻子是怀着对他的怨恨死去的。他的期望从此落在他儿子的身上。 他的期望渐渐变成了他儿子的期望,他的后半生还有他儿子的一辈子,都是活在对财富的渴望里。他像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了林氏的黄金,只是为了给他的后半生一个期望。到后来,他沉迷于拥有财富的幻想中,再也无法记起最初的目的。 林漒曾在如儿的墓前承诺,会保护她的儿子,可是那孩子倔强的不肯听任何人的劝告。他只能任其自然。后来当情感撞上利益时,他选择利用了他,他的儿子又残忍的杀死了他发誓保护的人,而他只是看着,又像上次一样什么都没有做。 林漒悲痛的看着死去的林肖强。也许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背叛了爱人,违背了誓言,一次又一次的用谎言欺骗自己。眼看着唯一的儿子死在自己的眼前,他这一生所有的希望都幻灭了! 这就是他不得不背负的罪孽。 第六十六章 似乎是个结局 更新时间2011-9-7 19:24:27 字数:3715 被枪声惊动的飞鸟大声的喧嚣着,搅起从未经歷过的恐慌。 山林间不知何时聚拢了许多的人,他们在慢慢逼近。 “放下枪!别伤害人质!”有人大声的喊着话。 林漒举枪对着林宛心,他的声音已充满绝望,他的脸上已是死灰般的平静,“你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林宛心睫毛下的欣喜一扫而过,她满脸恐惧,嵴背靠着铜门,身后就是万劫不復的深渊,林肖强已经在里面了,她可不想就这样去陪他。 “我什么也不知道!漒叔,林肖强已经死了!你不要再做错事了!” 林漒嘴角牵动了一下,“是啊!他死了!他做错事,老天让他死了。我也做错了事,我的人生一直是错误的!我的选择也是错误的,在此时此地,即使改正也没什么意义了!”他无比温柔的看向儿子死去的方向,勐的举起了枪,那黑洞洞的枪口沉重的抵着林宛心的额头,他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不,不要。。。。”林宛心的声音随着枪声嘎然而止。大团的鲜血带着温热的气息包裹住了她。有些甚至流到了她的嘴里,那种咸腥的感觉让她眼前发黑,她的身体像个木偶那样笔直的向陷坑落下。 光明定格成一个四方形的空白,就在最后的一剎那,她看到了熟悉的脸庞,他满脸的焦急,伸向她的手却没有丝毫犹豫。那只手及时抓住了林宛心的衣领,又强有力的将她一下子拽出了陷坑。她的脚尖擦过锋利的刀刃,只在那里留下了一只沾血的鞋。 林宛心顺着惯性趴到地上,她看到林漒在不远的地方安详的看着他,在他左侧的脸颊上,一个鸡蛋大小的黑洞,正汩汩的流出鲜血。林宛心没有任何准备的看到了死人的眼睛,只是让她震惊的是,她在那温柔到极致的黑色水晶中,看到了家人展开的怀抱,还有爱人热烈的缠绵。 我终于找到我想要的了,我爱的人在我的身边,我们再也不会分开!林宛心听到了风送来的耳语。 一个带着冲锋鎗的武警扶起了她,带她离开了这个混乱的地方。其他人则很有秩序的接管了现场,林宛心意外的看到了林渔父子,听说就是他们带警方找到这里的,他们在不停的同一个穿夹克,叼着香菸的年轻警官说着什么。林红日看到她只是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唿。 第128页 安港也来了,他还细心的给她披上了一条毯子,“没事了,都过去了!”他抚摸着爱人的头髮,把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林宛心听到这句话,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她扑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那个穿夹克,叼着菸捲的英俊警官,小心拿起了了沾着林漒鲜血的那把老猎枪,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林宛心的背影。他对面站着一个穿着制服,脸色黑黝黝的中年男人,这个人脸上有些困惑,“勾警官,你说为什么,林漒被我们包围了,还想用枪射击林宛心呢?他真的不像那么穷凶极恶的人吶!” 被称作勾警官的男子显然对这种叫法很不满意,他皱了皱眉说,“我说过,别叫我勾警官,听上去像叫小狗似地!叫我勾天。” 中年男子摸着头,憨憨的笑着,倒让勾天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仰头吐了个烟圈缓缓的说:“看过电影么?罪大恶极的犯人在失去最后的希望时,会选择用一种顽抗到底的方式,让警察替他完成他最后要做的事。” “什么事?” “自杀!”勾天的眉毛微微挑起,他大步流星的踏上了回程。 寂静多时的繁林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大批的警察来到了这个阴霾的小镇,驱散了所有角落里躲藏的不详气息。 警方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小镇是因为三个人。 第一个是安港,林宛心“逼走”周正凡后,在手机断电前给安港打电话想要求救,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断了。安港独自驾车来到繁林,可是繁林被坍塌的石块堵住了公路,他花了整整四天才设法到达。那时林宛心在设法拖延时间,她被林漒父子软禁着,安港没有贸然行事,马上报了警,幸好林宛心的手机上装了gprs定位,警察才能在最后时刻找到她。 警方说,林宛心是幸运的。同样幸运的还有林四喜,她怀抱着娃娃被林肖强逼得跳进了死水潭,当时天色漆黑,林肖强以为她们必死无疑。可是她背在身后用来放娃娃的竹筐却意外发挥了作用,林四喜藉助竹筐的浮力,慢慢爬回了岸边,她和娃娃都侥倖存活下来。林四喜徒步翻山,终于在邻县设法报了警。现在她带着娃娃,等在邻县,将作为活着的证人,为丈夫赵广广伸冤。 第三个报警的人就是林渔了。在林漒宣布他们是“犯人”时,林渔父子逃进了乌阳山,可是,他们不肯就这样背着污名躲避一世。 “不能就这样放过陷害我们的人,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林红日故意这样夸张的对林宛心讲。 “我一直很好奇,当初,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林宛心微笑。 “那个是因为,我们在外面漂泊的太久了,很想找个地方定居下来。繁林不是要淹了么,山里有好多值钱的药材,镇口的那两棵红树防虫、防鼠,更是稀有的药材。很值钱的!我们就是想这样淹了太可惜,还不如让我们带出去卖点钱,好买房子安顿下来!”林红日有些心虚,“我们怕镇上人不同意,就装作是来放蜂的。怕被他们阻止,我们平时也尽量减少与镇民接触的时间。为了省钱,我们吃的都是山上打的野物!吃完后,剥下的皮,也可以卖点钱,我们就留着。没想到最后却变成林漒诬陷我们的把柄!”林红日还是有些气恼,他看了看林宛心又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应该跟你说对不起的,我看到你扔的袋子里装满了动物的尸体,又不像其它人表现出的那样的惊奇,还以为你就是镇上出没的那个杀手。所以就先入为主的认为,你不值得信任。要不是周正凡,我们可能都无法消除对你的误会。” 林宛心则哀伤的看着他,“没有关系,事情终于可以真相大白,你们的委屈也可以洗脱了。可是我却再也没有机会对我的朋友周正凡说对不起了!” 林红日看着消沉的她,同情的低下了头。 警方找到了被锁在杂物库里,饿得奄奄一息的三婶子和林国锦。经过突击审问,三婶子否认所有的事情,林国锦承揽了包括谋杀郝青青在内的全部的罪名。林宛心没有戳穿他们,她明白,林国锦这样做,是为了女儿善善。他註定要受到法律的惩罚,吴彩心已死,要是连三婶子也进了监狱,善善就会落得没有人照料,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她不应该为大人的错误受到惩罚。相信经过这次的教训,三婶子也不敢再想其它,会安分守己的将善善养大吧! 在繁林,所有遮挡着真相的迷雾,终于被一层一层的揭开。所有曾经的困扰,飞快的烟消云散。所有的当事人也在迅速的復元,她们看上去已经忘却。 只是,真的能忘却么? 除了搜寻证据的警察,还有从省里赶来的文物专家,他们对林氏的密库很有兴趣。可是在设法跨过陷阱后,专家们没有看到一丝值钱的财物,那里只有无数前朝政府留下的,一钱不值的借据。 林宛心面对这个结果,真的感到无法形容。为了这些虚妄的财富,林漒,三婶子和赵广广几家人本来美好的生活被彻底粉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自己也被莫名的捲入,深受其害。周正凡郝青青这对无辜的人更是死的不明不白。 该来的总要来,该结束的总要结束。 当警方陆陆续续的离开。繁林慢慢重归平静。明天,林宛心也要走了,这里将再次变成沉寂的世界。过不了多久,这里将被水淹没,成为只能在回忆中到达的梦乡。 第129页 安静的林家老宅。勾天在轻轻的敲门。 看到他,安港很诧异。“勾天警官,你怎么没回去?” “明天,明天才走!其实我是太无聊了,想和你聊聊天。”他摆出看上去很真诚的笑容,“怎么,不让客人进去坐么?” 安港忙让他进去,勾天已自来熟的跑去找林宛心了。 林宛心已回復了健康,只是脸色有些发白。看到勾天,她勉强对他笑了笑。 “你好些了吗?”勾天笑嘻嘻的问。 “谢谢!我好多了!” 勾天礼貌的退了出来,“想出来走走么?”他看着安港。 安港爽朗的笑了笑,他们并排走出老宅,“我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妻子说不定早就死了!” “是啊!她经歷的够多了,能挺过来真不容易啊!”勾天砸着嘴说。 安港点了点头。 “那个林漒真是机关算尽,最后反而害了自己!”他转头看着路边晶莹的小花,做了个端枪瞄准的动作,“我平时挺喜欢枪的,研究了不少,也看了看那把老猎枪,有个事情我觉得很有趣!” 安港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等着下文。 勾天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安港的表情,他笑了笑,“那把老猎枪真是有些年头了,林宛心用它打中林肖强的身体,居然没让他受什么伤害。” “我妻子是迫于无奈,她是为了自卫!” “是的,我知道!可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她明知道那把枪没有用,却还要一直带在身边?林漒也知道那把枪没有用,却还打算用它杀死林宛心?” 安港的表情很警惕,“在那种危机的情况下,宛心只想有个护身的工具并不奇怪吧!至于林漒,他儿子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他想杀宛心泄愤,却被愤怒沖昏了头脑,忘记那枪本来是不能用的东西了。不过,我真的应该感谢他的‘忘记’,要不然宛心就真的危险了!” 勾天看着他嘻嘻的笑着,“也许是这样吧!林漒已经死了!就当那是事实的真相吧!” “那就是事情的真相!”安港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对勾天说。停了几秒后,他用非常诚恳的语气对他说:“勾天警官,我真诚的请求你,不要拿这样的事去问我妻子,她经歷的够多了,留在心里的创伤不知何时才能痊癒!” 真是个严肃到没有趣味的男人,勾天在心里嘀咕着。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突然笑得非常油腻,“我就是为这个事情来的!” 安港在心里嘆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那个大男孩。 第二天中午,周正凡去发动汽车准备出发了,林宛心独自在老宅收拾自己的东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她头也不回的用力扣好皮箱,说道:“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准备好了。”门外的人没有回答,空气里瀰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林宛心感到有些诧异,她慢慢回过头,手里的箱子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第六十七章 天梯 更新时间2011-9-8 22:22:38 字数:3507 来的人全身缠着绷带,他的身上散发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他从影壁前走过,好像从坟墓里爬出的尸体。 林宛心倒退了一步,“你,你是?” “我缠成木乃伊,你就不认识我了?”来人慢慢的靠近,一点一点摘下缠住额头的绷带。 他还没有拆完,林宛心已一下子扑到了他的面前,“周正凡?你是周正凡!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多日淤积的忧伤一下子扫荡一空,林宛心高兴的又是蹦跳又是拍打他的后背。 “快停下!我还是个伤员!不要虐待伤员!”周正凡痛的呲牙咧嘴,却跑不掉林宛心的“魔掌”。 下一秒钟,林宛心已紧紧的抱住他开始哭泣。周正凡抚摸着她的头髮,微笑着说:“傻丫头,我没死!我回来了!” “对不起!”她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立刻,头上被重重的打了一下,她痛得跳了起来,却看见周正凡在对她微笑,“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他从不问她为什么骗他,他从不计较她言语的伤害。他一次次的救了她的性命。他为了她,身受重伤。他为了她,差点死在没人知道的深山里。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她害的,而他只是笑着说,我们扯平了! 林宛心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一边流一边用力的点头。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真正的男人,他是如此善良,他的胸襟如此宽广。她明白他的好意,她怎能不接受这样的好意。 “不要哭了!再哭眼睛就不漂亮了!”他轻轻的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微笑的说。 林宛心点头,抹去泪水,她一直不肯听他说的话,但是现在,她要听。 在后面的时间里,周正凡慢慢讲述了自己的经歷。在那一天,他和林宛心都被扔进了江里。一股暗流将他迅速的沖的远去。他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自己在江水拐弯的地方被人救了。 “救我的人是林渔和林红日。”周正凡看到林宛心的表情豁然开朗,“他们一直在跟踪林漒父子,一直跟到了江边。林漒把你带走了。林渔把我带走了。他们找到了我这个证人,可以为他们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130页 本来,是要马上报警的,可是我有点发烧,他们父子只好先设法治疗我的伤势!大概到第四天,林红日下山去求救,正巧遇到了寻找你的警察。一部分人把我送到了医院,一部分人找到了你。”周正凡恬静的讲述着。 治疗的过程被他简单的带过,林宛心却明白,他话里每个字的分量。如果伤势不重,他就不会留在乌阳山里不能离开;如果伤势不重,就不需要林渔父子两人同时留下。他一定吃了很多的苦,时时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他能活下来真的是奇蹟。 林宛心低下头,拂去又滚落的眼泪,“为什么林红日不告诉我你还活着!” “那时候,我还没醒过来,医生认为可能情况不太好!红日大概不想让你,重燃希望,又希望破灭吧!”周正凡微笑着,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你看,我没事了,我能来看你了!” 林宛心眼圈发红,只会使劲的点头。 “周正凡!我一直没有说过,谢谢你一直在帮我,一直在救我!”林宛心真诚的对他说。 周正凡摇了摇头,“你忘记咱们小时候在这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了么?” 林宛心迷茫的看了看院子里,青石墙壁上悬挂着篮筐,半是方砖半是砖头的地面上,青色的苔藓长了一层又一层。 “那时候,我们多小啊!这个院子里还有荷花池呢!就是因为我们的事情,这个池子才被填平的!”周正凡沉浸在回忆里。 林宛心恍然,她记起了当年的事故。“是啊!我们一起掉到了荷花池里,那年我七岁,你八岁。现在想想,那是你第一次救了我呢!” 黑漆大门无声的打开了,安港和勾天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微笑的与周正凡打招唿,真诚的握住他的手道谢,并对妻子说:“宛心,是时候该走了!”他给他们留下了最后的道别时间,自己把林宛心的两个大皮箱拖走了,地面的青苔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沟辄印记,就像离人的眼泪。 “你会来看我么?” “不,不会,拥有安港,你是幸福的!”周正凡宽厚的笑着,背在身后的手指却止不住的颤动。 林宛心怅然的嘆了口气,她不再回头,离去了。 两个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各怀心事。 安港的车是一辆中型箱车,四壁没有窗户,只在最后有两扇可以上锁的大门。勾天曾好奇的问他为什么喜欢这样的车。安港回答,这是他的爱好。 林宛心坐到了前面副驾驶的位置上,等丈夫回来。她听到皮箱被抬到了车上,能感觉到沉重的皮箱把车压得抖动了几下,门被很响的关上了,安港回到车上,掏出纸巾擦了擦汗。 “准备好回家了么?林宛心?”安港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让林宛心感到有点不自在,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十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喧嚣的城市里。 天全黑了。 疲惫的林宛心终于到家了,她摇晃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走进了家门。安港打开灯,她在玄关看到了一幅油画,油画的内容是一个抽象的女子画像。林宛心看着那画像觉得有点奇怪的似曾相识,她好笑的摇了摇头,这是自己家啊,当然会觉得熟悉。可能离家的时间有点长了,才会有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正常反应。 林宛心走进客厅,她一下子就惊呆了,只见客厅的墙壁上挂着安港和一个女人亲密的婚纱照,林宛心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没错,那个女人肯定不是自己。林宛心这时才发现,玄关的油画里,桌子上,所有的镜框里,与安港合影的女人都不是她,而是那个婚纱照里的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林宛心冷冷的看着安港,“为什么你和别的女人的照片会在我的家里?” 安港的表情很奇妙,他直盯盯的看着妻子说:“那不是别的女人!那是我和我妻子的合影!” “什么?”自己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苦,可是丈夫却变了心,居然还讲出那么荒唐的话,“你的妻子是林宛心,如果那照片上的人是林宛心!那我又是谁?”她只觉得心里冰凉一片,头痛得要命。安港想要说什么,可是,林宛心已痛苦的什么都不想听到,什么都不想看到,她推开安港,冲出了家门,冲进了茫茫的夜幕。 等安港追到门外,林宛心已失去了踪影,他急忙开着车出去找,一不小心打开了雨刷,细细的水流喷到玻璃上,车窗一下子变得模煳起。安港看着那雨刷来回滑动,勐然想起,以前的某一天,他也曾这样焦急的寻找过林宛心。 昏暗的路灯从车窗外迅速的闪过,安港又感觉到了那种梦幻般的迷茫,他不知道妻子跑到了哪里,他只是听从内心的召唤。来到了小城的广场。 广场上灯火通明,却没有什么人,只在某些昏暗的树影里,可以听到恋人们的嬉笑。安港下了车,一步步穿过广场的中心,在那一端昏黄的路灯下,他看到了林宛心,他的妻子坐在那里,沉静就像一个白色的逗号。 安港与她并排坐在一起,林宛心惊慌的看着他,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想要躲开他。安港牢牢的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他的声音很沉静,很有威慑力,“林宛心,我现在还叫你林宛心!你能不能安静的听我说完?” 第131页 林宛心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该怎么说呢!这个广场是所有事情发生的起点,也是所有事情的终点。你想先听起点,还是先听终点?” “终点!为什么是终点?” “好吧!就从终点说起!”安港垂下了头,“林宛心,我的妻子,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不,不是大学,不是同乡会。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只是个婴儿。我总是远远的看着你,甚至不敢靠近去摸一摸你的手臂。你知道为什么? 我是个养子,我的父亲不但是个哑巴而且还是个瘸子。他一辈子都在受人的鄙视,连我也跟着受到牵连,我被勒令不准靠近尊贵的小姐。不论我的学习多优异,我的同学总会嘲笑我,因为我是个残废养下的杂种。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看不起我的人尊敬我。那时我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达到我的目的。长大后,我知道了,我要挣钱,挣很多的钱。 我很用功的学习,很努力,可是我发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我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成为一个超人、奇才,达到我定下的宏伟目标。那段时间我一直很消沉,直到在大学里,我重新遇到了你林宛心。我找到了挣钱的方法,因为我知道你家有一个神秘的密库。” 林宛心震惊的看着他,仿佛在看另一个版本的林漒。 “我知道所有林漒他们知道的秘密,也知道所有林宛心才知道的秘密。你很奇怪么?不用惊讶,因为我那一无是处的父亲,曾是你父亲林淄家里的僕人。你爷爷死的时候,我父亲也在场,他听到了所有的秘密,不过他当时是躲在柜子里偷听的。我父亲看到突然闯入的几个贼人抢走了钥匙的藏地。他们迅速的逃走后,我父亲看到了他们没有看到的秘密。你爷爷在临死前将最后一份帛纸给了你父亲,那是解开宝库地点的密码。我的父亲把他知道的一切当成故事讲给我听,他讲过就忘了,可是我没有,我一直记得。 从遇到了你,我就明白,我的机会来了。我如愿娶到了你,可是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关于你们林氏的秘密。你一直说,林氏后人知道那秘密的唯一目的是为了保护它,不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从未有过打开密库的想法。 我一直在想,慢慢劝吧!总有一天,你会同意的。可是,我没有时间了,因为那里要修水库,繁林要被淹没了。如果,我再慢慢的等待,密库将沉入水下,再也无法开启!”安港的脸颊线条绷紧,他看上去非常非常的低沉,非常非常的哀伤。 “为了达到我的目的,宛心,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第六十八章 魔女的丈夫是魔鬼 更新时间2011-9-8 23:14:00 字数:2816 林宛心颤抖的听着丈夫的内心独白,她想不到一个看上去那么温柔的男人,竟会一直埋藏着这么深沉的心机。 “我想要开启那个密库,可是我不知道找到它们的方法,只有林宛心才知道。我没有办法,只能利用自己对药物的了解,让你进入催眠的状态,套取你脑中的秘密。我当时真的很难下决心,因为,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真的很想要那个孩子。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我掌握了所有的关键,包括密库的位置,开启的方法,还有钥匙的形状。可是因为用的药量太大,导致你最后流产了。那段时间里,我真的很难过,无论何时都能听到我们的孩子在向我求救! 你虽然康復了,可是那些药严重的伤害了你的大脑,你一直看到我们孩子的幻觉,甚至连工作都无法继续。你从医院跑了出来,躲到了这个广场,后来,你就出车祸了。 这就是终点。” 林宛心听得心惊肉跳,她痛苦的哭泣着,“你这个兇手,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兇手!”她想用力挣脱安港,却被那铁臂绑得牢牢的。 安港用力扭过林宛心的脸庞,大声在她的耳边唿喊:“魔女的丈夫是魔鬼!魔女的丈夫是魔鬼!” 这几句话犹如咒语,把普通的广场变成了充满嗔念的凡世。男人怀里的女人突然停止了挣扎,过了一会,她慢慢的抬起脸庞看着男人。男人的脸色变幻不定,“你。。。。” 女人捂住他的嘴,像猫一样妩媚的白了他一眼,“我们回家吧!这里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林宛心离去时,繁林林家老宅里站立的两个男人,心事各异。 勾天看到了林宛心那两个超级巨大的皮箱,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也看到了林宛心房内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被带走。他沉思着,如果她没有带走自己的东西,那么,那两个沉重的皮箱里到底装了什么? 周正凡也在沉思着,他在回忆他与林宛心最后的对话。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儿时的记忆,那时,他与林宛心虽然同时掉到了荷花池里,可是,却是比他瘦小许多的林宛心救他上来的。他上岸以后认为自己很没有男孩的风度,羞愧的哭鼻子。还是个小女孩的林宛心对他保证,永远不会对外人提起此事,她会对所有的人说是周正凡救了林宛心。 为什么林宛心会忘记?为什么她会说出与其他不知情的人一样的答案。那明明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啊! 车灯晃啊晃啊,终于到家了,女人一下子扑到大床上,满足的眯着眼睛。 第132页 “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安港表情凝重。 “什么啊?”女人摇晃着头,可爱的看着他。 安港慢慢凑近她的脸,“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女人看着他一阵大笑,“你看不出我是谁么?”她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巨幅放大的照片旁,回眸一撇,“这个不再需要了,你那个假装正经的老婆林宛心已经消失了!”照片顷刻掉在地上,裂成了几瓣。 她优雅的坐回床上,看着安港,“我是叶玲珑!” 三个月以前。 真正的林宛心被无处不在的“鬼魂”吓得神志恍惚,她冲出广场,出了车祸。变成了一个高危的植物人。在这个不大的小城里,安港作为医院里的药剂师,不能放下妻子不管。 他没办法脱身自己去繁林开启宝库,只好去请求自己的爱人。没错,安港有一个爱人,也是他最衷心的朋友,最得力的伙伴。这个人是他的同乡,是他朝夕相伴的同事,也是林宛心同母异父的姐姐。 她的名字叫叶玲珑。 她从小和林宛心生活在一起,熟悉她的性格,了解她的点点滴滴。可是,因为她不是“正统的林氏血脉”,她一直被排斥在家族之外。 没人注意到她,没人在乎她,她无论哪方面都比自己的妹妹要出色,她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却被人像空气一样的忽视着。甚至连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在同一个医院里工作的林宛心都不曾当她是自己的亲人。 叶玲珑恨自己的母亲,恨自己的父亲,恨林宛心。 她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她不能,因为她与林宛心同时认识了此生的孽缘。她一直记得安港第一次看到她时的表情。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主人。 她同林宛心一样爱着安港,她了解安港的一切,一直安分躲在安港的身后,期盼着他早日开启宝库,最后与她远走高飞。在这次的计划里,是她想出的用药物催眠,也是她亲手给林宛心吃下的药。 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去扮演“林宛心”这个角色了! 在最深沉的催眠和致幻药物作用下,叶玲珑变成了林宛心。只是,她还需要定时吃药来维持效果,所以林宛心一直在吃的安港配制的维生素,其实就是致幻剂。这种药,使得叶玲珑以为自己是真正的林宛心,按她的说话习惯来说话,按她的行为习惯来行动。这样做以后,最大的副作用,就是容易使人做梦,特别是噩梦。偶尔吃下药物的周正凡也曾被药物影响,与林宛心做了同样奇怪的噩梦。 林漒他们一直奇怪,为什么林宛心这么容易被催眠术诱导,其实就是因为她吃了大量的致幻剂。可是长期服用,使得她的身体又产生了一些抵抗作用,所以无论彼岸之花的药量怎么加大,林宛心都没有最后崩溃变成个疯子。 她一直通过手机接收安港发来的指令。林漒他们使用娃娃来扰乱“林宛心”,安港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真正的林宛心一直昏睡不醒,所有计划需要的东西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安港只好一直让叶玲珑将计就计,等待并搜集情报。 等待的过程是痛苦的,叶玲珑真的以为自己是林宛心,她像她一样的哭泣,她像她一样的彷徨,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语和行为。 当安港终于能够离开后,叶玲珑接受到指令,打开老宅的地库,拿走了第三把钥匙。她赶走周正凡,故意找到林漒合作,为的就是集齐其它两枚钥匙。 安港一直专注于研究各种老式的西洋钥匙,他针对林氏当年请的西洋技师,设法收集了不少类似的钥匙,加上已从林宛心那里知道了所有关于钥匙的形状和解开钥匙柄上宝库地点的密码。他借了一部箱车,把那个永远上锁的箱车改装成了工作间,并且准备了精细的雷射配钥匙机。所以,勾天问安港的爱好,其实是配钥匙。 叶玲珑甩开林漒父子,独自在林氏祠堂里静思时,安港取走了钥匙,配制了仿制品。他独自上山找到缓溪江锁,打开机关,开启了林氏的宝库。 从那里出来时,安港把从各地搜寻到的前朝政府借据塞进了宝库。收集那些货真价实的借据还是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可是,结果是令人满意的,它们的确混淆了专业人士的判断。这个方法,还是他从某个电视连续剧里得来的灵感。 当一切准备就绪,叶玲珑吸引林漒到达宝库,安港通知了警方,所有的后续工作就这么交给他们处理了。 这就是起点,也是最后的真相! 林宛心,不,现在应该叫她叶玲珑了。她看着安港,浅笑,“我的任务完成的还不错吧!” 安港倚着门楣,他的脸在闪耀的珠帘下,显得有些模煳,他微微的点头,“我只是想知道——周正凡。”他仔细的看着爱人的脸,“你对他是特别的,为了他,差点还引起警方的注意。你,喜欢他?” 女人的笑容有些微妙,“我得承认,最后是我故意把枪塞给林漒的;我承认是想借警方的手杀了他;我也承认我是为了报他们对周正凡见死不救的仇。”她像猫一样缠到男人的脖子上,避过了他犀利的目光,“可是,你应该清楚,我为你做的更多!” 男人沉思片刻,嘆了口气。 第133页 女人的手抓住他的胳膊,目光穿过了摇曳的珠帘,那两个沉甸甸的皮箱静悄悄的矗立在黑暗里,女人的唇凑近了男人的耳边,她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问,“你带回来了么?那里的东西,你都带回来了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