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案集2[主线篇]》 第1页 书名:谜案集2(主线篇) 作者:沉默的戏剧 文案: 要打开一把锁,本质上需要的并不是钥匙,而是找到破除障碍的关键。 而我们通常把这种关键称之为......钥匙。 非现实向探案故事,请勿较真,娱乐为主。 内容标籤: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庭希,韩琛 ┃ 配角:南宫繁伽,白望城,陈逸飞 ┃ 其它: ☆、第一章 从卡利亚小镇回来之后,顾庭希又去老宅住了几天,恰逢年关,串门子的亲戚络绎不绝,在七大姑八大姨的群轰乱炸下,顾庭希没熬上几天就快崩溃了。 老太太倒是很高兴,整天乖孙乖孙的喊,弄得顾庭希想走也开不了口。 这天表舅妈带着她刚满十岁的孙子来串门,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推销起她那侄女来。 字里行间全是希望老太太能给她介绍个好对象。 只要表舅妈不觊觎他哥,顾庭希听着还挺乐呵,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她吹牛皮,末了问一句:“表舅妈,你以前是超市促销员啊?” 表舅妈笑呵呵的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那侄女是真好,你没见过想不出。” 顾庭希正想说话,她那胖嘟嘟的大外孙喝着牛奶跑到了顾庭希面前,张口就说:“小叔叔,给我压岁钱。” “淘气鬼,怎么说话呢?你小叔叔还会少了你的压岁钱吗?”表舅妈腆着脸笑起来,作势在他孙子肩膀上拍了几下。 顾庭希无语的翻白眼,掏出钱包拿了两千块钱出来,递给小胖子说:“喏,回去自己套个红包袋。” 小胖子飞快地把钱揣进口袋里,得意洋洋的沖他奶奶笑。 今天初五,上门拜年的亲戚朋友依旧不少,徐简阳的母亲陈曼华也来了。 陈曼华年近五十,却仍旧有着少女般姣好的身材,穿一身简洁的黑色长款毛衣,脖子里戴着一串雅致的珍珠项鍊,长靴的鞋跟踏在地上每一次都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 陈曼华悠悠一笑,温和的说道:“我看庭庭这几年真是长大了,不仅脾气好了,人也懂事了,自己还在上学仍是个孩子呢,就知道给晚辈包压岁钱,不过这点钱够买什么的,你当这是打发乞丐呢?” 表舅妈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恨不得找个地洞往里钻。 顾庭希看了她一眼,岔开话题道:“阿姨,我现在在书店打工,老闆就给我一千块一个月,你说他抠不抠?” 陈曼华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和我们简阳还真是好兄弟,一个整天在书店,一个整天在花店,没想到我这大半辈子倒是教出一个花匠来了。” 老太太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倒是开口了:“职业无贵贱嘛,我看阳阳是个有想法的好孩子,你也别太拘着他,孩子们早晚要长大的。” 老太太微微嘆了口气,言语间充满了忧伤。 顾庭希揽住她的肩膀,笑着说:“我再长大也是小孩儿啊,您得一直给我零花钱用,好吗?” “不思进取,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提前毕业进公司做事了,哪像你天天混在书店里,你跟外婆说说,都看了什么书了?” 表舅妈表情古怪的看着顾庭希,挤着眉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顾庭希随口说道:“看了《三国演义》。” 老太太笑问:“那七擒七纵的典故里说的都有谁啊?” 顾庭希:“......” “那张绣为何要刺杀曹操啊?” 顾庭希连忙说:“这个我知道,肯定是曹操睡了他媳妇儿呗!” “胡说八道!”老太太忍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 众人哈哈大笑,陈曼华道:“庭庭也想娶媳妇儿了?” 老太太没吱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表舅妈笑了笑,淡淡的说:“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听说庭庭和一个男人好上了呢?他既然喜欢男人,又怎么会想姑娘呢?” 客厅里的人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在顾庭希脸上游走一圈后落回了老太太脸上,众人大气不敢出,皆等着老太太的反应。 表舅妈笑嘻嘻地说:“我还听说那个男人就是书店的员工,庭庭,表舅妈的消息准确吗?那天我可都看到了,你和那个男人在路上拉拉扯扯......” 老太太面无表情的看着表舅妈,表情不带喜怒,就是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眨眼,直把人给看的背后发冷。 “给我闭嘴!”老太太将茶杯狠狠砸在桌面上,冷着脸道:“陈秀蓉!你管天管地管到我外孙的头上来了!谁给你的胆子在我方家老宅嚼舌根!” 表舅妈身体一颤,正要辩解,怀里的小胖子脸一皱哇呜一声大哭了起来。 顾庭希不知所措的看着老太太,两手下意识的去揽她的肩膀。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独自往楼上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表舅妈一边拍着她大孙子的背一边抱怨道:“你惹老太太动怒,还要牵累到我身上,真是倒霉。” 顾庭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站起来往楼上跑。 他跑到房门口的时候却突然退怯了,在门口几度徘徊。 “进来吧,门又没锁。” 顾庭希听见他外婆叫他,连忙推开门进去。 “外婆。” 老太太手里抱着一个老旧的毛绒娃娃,幽幽的嘆着气:“你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他。” 顾庭希恍惚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老太太可能一早就知道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湿润的望着老太萧条的背影。 “那个时候你都快死了,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我们把你妈的遗物全部藏起来,照片、首饰、衣服,哪怕是她的梳子我都收起来了,就是怕你看见了又做噩梦。”老太太哽咽道,“我谢谢他救你一命,但这一切也都是他引起的,和他在一起你总有一天会重蹈覆辙。” 顾庭希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不会了外婆,我做噩梦和他没有关系,那场车祸我已经弄清楚了,周阿姨是想救我,不是害我,和我妈也没有关系,我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庭庭,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也不会这么简单。”老太太恨其不争的看着他,“我所求不多,只要你好好的活着而已。” “如果活的不开心,活着干嘛?外婆,我喜欢他,真的喜欢他。” “孽缘!”老太太疲惫地嘆气,望着白茫茫的窗外缓缓地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年夏天你才六岁,你妈带着你去国外度假,在韩琛家住了一个月,你妈说你很喜欢那个男孩,天天夜夜的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喜欢他,临走的那一天,你哭的岔了气却还是不肯放手,愣是用指甲在那孩子的手臂上抓出无数道红印子。” “后来呢?” “后来啊,韩琛和你们一起回来了,隔着千山万水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陪你回家。那时候他十六岁,不苟言笑也不懂人情世故,不会叫人更不会客套,甚至连话都不爱讲,他时常站在院子里看着路上的行人,这一看就是一整天,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学习。” “学习?”顾庭希疑惑的问。 老太太的语气十分缓慢,像是回忆一般带着莫名而来的沧桑感:“是啊,学习,你妈说他十五岁之前都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他无法和正常人一样与人交往,但他观察着别人的言行举止,观察大自然的一切,他有很强大的学习能力,后来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十八岁,他从国外回来,摇身一变成为了本市的特招警察,从一个木讷的傻瓜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从无法与人交流变得可以准确的剖析他人的心理,这一切转变的太快了,他的学习能力让人觉得可怕,庭庭,你相信外婆,韩琛不适合你,他绝对不是个甘于平常的普通人,你和他在一起必然会经歷一些可怕的事情,就像当年一样,我们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顾庭希沉默的低垂着脑袋,他不贊同他外婆的话,但也不想再惹她动怒。 两人说话间却不知道方老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此时此刻他才敲了敲拐杖打断两人的谈话,冷声道:“顾庭希,别听你外婆的,你喜欢韩琛就去喜欢,想开书店就去开,想做侦探就去做。” 老太太勐地站起来,转过身道:“我这是为他好。” “你这是在耽误他!”方老阴沉着脸说,“我们的女儿已经死了,但孩子们还活着,祸福旦夕还有谁能预料?庭希,你听着,你活一天就给我活的痛快,如果不幸明天就死了那也别后悔!” 老太太喘着气说:“老头子,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方家的子孙岂能畏畏缩缩的活着?!你可以没有信仰,没有远大的志向,但不能憋屈的活一辈子!听见了吗?” 顾庭希吶吶的点头:“我听明白了。” 老太太气的不行,攥起拳头把方老推出门去:“走走走,你今天别和我说话。” 方老瞪了她一眼,当真撑着拐杖走了。 顾庭希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人,问:“外婆,你还跟外公生气啊?” “不要嬉皮笑脸的,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但你要记住,永远保护好自己,别听你外公,什么死不死的,净是胡说。” 顾庭希听话的点头,心里却在嘀咕,放古代遇到救命之恩本来就该以身相许,合情合理啊。 他想归想也没敢说,怕把他外婆气晕过去。 不知为何他今天特别想见韩琛,等她外婆气消了一点,便硬着头皮告诉她要回家住几天。 老太太也不忍心拘束他,既然话都说开了她也就不遮掩了,直接说:“过几天我去书店买书,到时候你陪我再去附近商场转转。” 顾庭希愣了愣,随即苦着脸点头:“欢迎您老来视察。”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打脸了,原本说先不写主线的,但实在是不写完难受,不仅自己打脸,也怕你们打我,之前可能渲染的太玄乎了,其实主线还是比较简单的,所以打算先把主线写完之后,以后开坑个案就专注的只写案件。 主线中还是会穿插一些小案子,还有很多地方写的不太好,也希望自己可以慢慢的进步,谢谢大家来看,么么(*  ̄3)(ε ̄ *) ☆、第二章 离开老宅之后,顾庭希立刻赶往书店,店里面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客人,韩琛泡了一壶茶,坐在大堂里喝茶看书。 顾庭希吵吵闹闹的进门,嚷嚷道:“琛哥,我回家了。” 韩琛无奈的笑了笑,走到收银台后面,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早准备好的红包,递给顾庭希,说:“新年快乐。” 顾庭希笑眯眯的把红包揣在怀里:“谢谢叔叔,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一百二十岁,刚好比我多十岁。” 第2页 韩琛失笑,把手里的茶杯递给他,说:“喝口茶润润喉。” 后温暖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恰好落在窗边的沙发上,将空旷的大堂染成一片金黄。 顾庭希被太阳晒得起了困意,胡嗑了几句之后便靠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韩琛将休息中的牌子挂起来,关了店门带他上楼睡午觉。 年关这几天,书店生意冷清,往日车水马龙的街道悄无声息,顾庭希一觉睡到了六点多钟,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他惺忪着睡眼迷迷煳煳说:“想吃火锅。” 韩琛摸了摸他睡的热唿唿的脸颊,笑道:“那就起来吧,不早了。” 顾庭希含煳点头,慢吞吞的从被子里爬起来,刚把毛衣套上,手机就响了。 他按下接听键的同时,顾思谦不耐烦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人在哪儿?外婆说你回家了,什么时候到家?” 顾庭希抓了抓头髮,嘀咕道:“我在书店呢,不能回去。” “怎么就不能回来了?我现在过去接你。” 顾庭希眨了眨眼,忙道:“那可不行,今天我值夜班儿呢。” 顾思谦被他一句话堵得内出血,火气蹭的窜到头顶,压了半天依旧没忍住,大声吼了起来:“你他妈值个屁的夜班,跟老子滚回家!” “哥,你这可不对啊,咱可不能说脏话。”顾庭希一本正经道,“罚你今天晚上一个人好好反省,就这样啊,我这里生意忙,挂了啊。” 顾思谦的手机里传来一阵嘟嘟声,他气得将手机砸了出去,大头连忙扑上去一把接住,嘿嘿笑道:“老闆,接住了。” 顾思谦郁闷的瞪了他一眼:“出去!” 大头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犹豫着问:“老闆你心情不好?要不要给南宫先生打个电话?” “我打他电话干什么?”顾思谦架起二郎腿,无聊的翻开杂志。 大头说:“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他妈…….”顾思谦气得晕头转向,“你能安静一会儿吗?” 大头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煳里煳涂的“哦”了一声。 ―――――― 顾庭希穿好衣服蹦下床,朝韩琛招手:“走了,琛哥,咱约会去。” 两人锁了店门,直接穿过马路,七绕八弯的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眼前这间火锅店的门面并不大,老闆过年没有走亲戚,只休息了两天就开张了,透明玻璃上贴满了窗花,门口喜庆的挂着两幅新对联,有几桌客人正在大堂里用餐,缭绕的烟雾煳满了整扇窗户。 老闆将锅底端上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钟了,顾庭希肚子饿的咕咕叫,汤底还没开,就不讲究的往里面倒了一整盘牛肉卷和一整盘娃娃菜。 韩琛无语的看着他,犹豫半天问:“你就这么吃火锅?” 顾庭希喝了口茶,不在意的说:“不都是要煮的吗?” 韩琛笑而不语,往他杯子里添了点茶水。 顾庭希捧着杯子小声道:“琛哥,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听到了,今晚你值夜班。”韩琛忍着笑,透过渐渐升腾起的烟雾凝望着他的脸。 室内的暖气将小孩白嫩的脸颊熏得通红,听见韩琛打趣自己,他抿着唇微微露出一点羞怯的笑容,双眸却亮晶晶的透着雀跃。 顾庭希将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在桌子底下踢了踢韩琛的鞋子,故作生气地问:“你还笑话我,你什么意思?” 韩琛看了他一会儿,低笑:“高兴。” 锅里的汤底渐渐沸腾了起来,香味无形的勾引着口水的泛滥,韩琛将烫熟了的牛肉卷捞起来放进顾庭希碗里,“你管你吃,我来烫吧。” 顾庭希嘴里吃着东西还不忘指挥他:“豆皮和鱼丸先放下去,你别放土豆片啊,来不及吃都煮烂了。” 韩琛好脾气地按照他说的来,趁空问了句:“中午没吃饱?” 顾庭希笑嘻嘻地说:“我好几天没见到你,吃饭都不香了,天天饿肚子。” 韩琛被他逗笑了,“你好好吃饭,别胡说八道。” “你也吃,别管我,我想吃什么自己下。” 两人正说笑着,有人推开了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冷风簌簌的灌了进来。 顾庭希冻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朝那位女士看了一眼。 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短款羽绒服,一进门便搓着手对老闆喊道:“老闆,一碗芝麻汤圆打包。” 老闆应了一声,立刻钻进了厨房,不多时便打包好了汤圆拎了出来。 那位女士付了钱,又和老闆寒暄了几句,随后便拎着外卖离开了。 顾庭希揉了揉鼻子,喊住老闆问:“老闆,你们这还有汤圆啊?都有什么馅儿的?” “芝麻馅儿和肉馅儿的,我老婆孩子都爱吃汤圆,就顺带卖点儿,要不要来一碗?” 顾庭希点了一碗芝麻馅儿的汤圆,老闆煮好汤圆端出来的时候还捎带了一小盘撒尿牛丸,笑呵呵的说:“这一盘小店免费赠送,你们吃好喝好,新年快乐啊!” 顾庭希连忙和他说谢谢,老闆厨房还有活,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顾庭希把丸子整盘倒进锅里,小声对韩琛说:“老闆真客气,这里的火锅味道也还不错,我们下次再来,把小哑巴和陈逸飞也带上。” 韩琛点头,把刚关小的火再一次调大,“别再整盘倒进去了,熟的和生的不要放在一起煮。” “嗦。”顾庭希用空碗分了半碗汤圆出来,笑眯眯地说:“韩叔叔,没吃主食胃里不舒服吧?吃汤圆吧。” 韩琛笑看着他问:“到底是谁嗦?” 顾庭希避而不答的吃汤圆。 两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火锅,看时间还早,打算走着去看一场晚场电影,正好吃得太饱消消食。 就在两人从巷子里出来,转弯走上大马路的时候,猝然听见警车声和救护车声交错响起,一辆救护车径直开到了巷子口,再往里巷子越来越窄,救护车直接停在了路口,从车上跳下来几位医护人员。 几名警察从后面赶上来,飞快的跑去前面开路。 顾庭希和韩琛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看热闹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端着饭碗坐在门口凑热闹,声音沙哑的问:“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吶?” 旁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抽着烟,闻言吐了个烟圈,绘声绘色的接起了话头:“还不是老王家旅馆里面的客人出了事,听说被人捅了一刀,我估计是抢劫,人好像没生命危险,但是伤得不轻,说是留了一地的血呢,不过话说回来那畜生胆子也太大了,直接跑人旅馆里去了,可能是看这些游客是外地人好欺负。” “大过年的竟然发生这种事情,作孽哦。”老太太扒了两口饭,颤颤巍巍的往屋里走。 天空中突然惊现的烟火打断了众人的注意力,顾庭希恍然回神说:“要不要去看看?” 韩琛摇头:“别去添乱,走吧,不是想看电影吗?” “那走吧。” ―――――― 第二天早晨,时间刚过六点,马路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卖鸡蛋灌饼的老头按时按刻的出现在了路口,迎着微醺的晨光,开始了一整天的忙碌。 出摊没多久,老头便迎来了清晨第一单生意。 “老闆,两个鸡蛋灌饼,各加鸡蛋烤肠里嵴,多酱多辣。” “好嘞,小哥,稍等,很快就好了。”老头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说:“我瞧你一身寒气还顶着俩黑眼圈,一夜没睡?是不是刚从网吧出来?” 陈逸飞笑了笑,这老闆当他是网瘾青年呢,他哈哈一笑说:“现在的网吧可热和了,哪能冻成我这样,我这是干了一晚上的活。” “哟,这大过年的还这么忙呢?你等着,我给你多加一个鸡蛋。” “不用不用,这不行。”陈逸飞连忙推辞。 老闆慡快的说:“一出摊就开张,好兆头啊,别客气,明天要是再加班,再来光顾我。” 陈逸飞忙不迭的点头,两个鸡蛋灌饼十六块钱,他实在不想占老人家便宜,扔下二十元拔腿就跑了。 等他走到书店门口,两个鸡蛋饼也正好下肚。 他看了看时间,拿出手机拨通了韩琛的电话。 通常六点钟韩琛已经起床了,只是令陈逸飞没想到的是,接电话的竟然是顾庭希。 两分钟后,顾庭希跑下楼给他开门,一脸纳闷的问:“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陈逸飞抓了抓乱糟糟的头髮,说:“来找琛哥,你呢?怎么也起这么早?” “本来打算去早锻鍊的,既然你来了,就改吃早饭吧。”顾庭希让他进门后又把门给锁上了。 “就你还早锻鍊。”陈逸飞哈哈笑了笑:“我刚把夜宵吃了,还留了点肚子,今天早饭吃什么?” ☆、第三章 一碗暖唿唿香喷喷的蛋花牛肉粥下肚,不用人招唿,陈逸飞自己跑去锅子里续了第二碗。 他端着碗走回桌前,贼兮兮的说:“琛哥,又要麻烦你了。” 顾庭希正色道:“谘询费两百一次。” “行,我先打个欠条,等我退休了一併算给你们。”陈逸飞慡快地说。 韩琛问:“什么案子?” 陈逸飞缓缓的说:“就是你们马路对面那条巷子里的一家小旅馆,昨天七点钟的时候接到报警,有人被袭击了,电话是从一楼的房间打出的,当时那名受袭的姑娘伤的不轻,电话讲到一半就断了,我们在到达旅馆之前联繫了旅馆的老闆,怪就怪在这里,老闆赶过去的时候房门是反锁的,她叫了几个邻居帮忙才把门撞开,但房间里面除了受害者并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可以进出的出口。” 顾庭希问:“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密室?” “没错,窗户并没有反锁,但是外面有防护栏,我查看过了,防护栏没有拆卸的痕迹,当时撞门的几个人都可以证明房门是反锁的,可惜这间旅馆没有安装摄像头,不然就可以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了。” 韩琛蹙了蹙眉问:“受害者现在情况怎么样?” 陈逸飞凝重的说:“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不过她伤的不轻,现在还不能录口供,而且这不是一桩简单地伤人案,兇手应该是有针对性的,他不仅捅了受害者一刀,还划花了她的脸,这姑娘必定是要毁容了。” “这听上去像是兇手和被害人有深仇大恨一样,兇手会不会是情敌之类的,被害者的身份调查了吗?”顾庭希放下碗筷,认真地问他。 陈逸飞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行啊,你现在很专业嘛,小神探。” 顾庭希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讪讪地笑了笑。 第3页 陈逸飞正色道:“说正事,这位受害人叫周彤,是老家上来走亲戚的,他有一个大哥叫周昆成,就在本市工作,旅馆的房间也是他大哥提前替她开好的,我昨天见过周昆成了,他说周彤这几年一直待在老家,在a市没有朋友,更别提仇家了,而且她是昨天才到这里的,不巧的是昨天周昆成正好有事,就给了她地址让她自己去旅馆,不然她也不会一来就落单。” 韩琛琢了一下说:“兇手有备而来,并且制造了一个密室形态,也就是说他所有的行为都是有针对性的,但矛盾的是周彤昨天刚到这里,照你所说她不应该有仇家,你查过周昆成昨天白天在做什么吗?” “周昆成在一间精品超市做经理,他说昨天超市有活动走不开,员工在超市进出门需要走特殊通道打卡,从打卡记录和监控记录都可以确定,周昆成昨天从中午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超市。” 顾庭希整理了一下思路,疑惑的说道:“一个外地来的姑娘,人生地不熟,在一间偏僻的没有摄像头的小旅馆里,被仇人报復杀害,对方还大费周章的搞出了一个密室杀人,但偏偏他那一刀竟然没有致命,还让这个小姑娘报了警,这怎么想怎么有问题啊,你想首先周彤没有仇家,其次对方有必要搞一个密室杀人这么复杂吗?还有,你看这个兇手有计划有预谋,他让周彤毁容,证明他对周彤有仇恨心理,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周彤躲过一劫保住了小命?还有就是,周彤在这里没有朋友,唯一和他有联繫就是她哥哥,可她哥哥周昆成却有不在场证明。” 韩琛把碗筷收起来放进水池,“去现场看一看,走吧。” 三人离开书店,由陈逸飞领着去了事发的旅馆,旅馆名叫朝阳旅馆,就在巷子的尽头,离他们昨天吃火锅的小店不到三十米。 旅馆的外墙刷了白漆,门口的院子围了栅栏,刻意修建成白墙黑瓦的建筑风格,进了门就是前台,门口有一个摄像头,但据陈逸飞说,这是旅馆里唯一一个摄像头,只对准了收银台附近。 陈逸飞一进门,坐在收银机后面的老闆娘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地问:“警察同志,那姑娘没事吧?歹徒抓到了吗?” 顾庭希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问:“老闆娘,你是不是昨天去火锅店买汤圆那一位?” 老闆娘既是懊恼又是庆幸的说:“我昨天是去买汤圆了,刚回到旅馆就接到警察电话,说是有人受伤了,要是早几分钟说不定我还能见到兇手的样子,不过可能也是我运气好,这种歹徒搞不好是见人就砍的。” 陈逸飞问:“你昨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老闆娘皱着脸,唉声嘆气道:“这些不都问过了嘛,昨天旅店里就住了三档客人,除了那姑娘以外,还有一对来开房的小情侣,和一个来旅游的大学生,他们都比那位姑娘入住的早。” “周彤是几点入住的?后来有没有进出过,你这里有登记吗?” “房间隔天晚上他大哥就来开好了,她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中午十二点,之后有没有再出去过我就不知道了,这天这么冷,我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坐在这里,而且那姑娘进门的时候也没和我说上几句话,我哪里记得这么多。” 韩琛查看了旅馆周围的环境,门口虽然安装了摄像头,但并没有正对着大门,并且走廊里的窗户也没有安装防护栏,兇徒离开的时候完全不需要经过正门。 陈逸飞带着两人去了受害人的房间,他一边走一边说:“撞门的几个邻居我调查过了,没有嫌疑,鑑证科的同事也已经确认,门锁确实是由从外向里的冲击力撞开的,门框四周也没有任何胶水洋钉这些乱七八糟的固定物,可以断定房门当时确实是反锁的。” 周彤入住的房间是普通的标间,房间在一楼,十五平米左右,入门处是洗手间,房间一面带窗户,窗户外面安装了防护栏,而防护栏并没有拆卸的痕迹。 陈逸飞嘆气:“房间里面没有发现嫌疑人的毛髮与dna,整间房唯一的通道口就是窗户,不过你们也看到了,这么窄的口子连小孩都进不来。” 顾庭希走到窗户边往外看了看,外面也是一条小巷子,歹徒虽然进不来,但是将手穿过防护栏伸进来却轻而易举。 “琛哥,你觉不觉得这位歹徒的行为自相矛盾,他在周彤脸上划了很多刀,说明他对周彤十分憎恨,可是他偏偏只在周彤肚子上刺了一刀,并且这一刀没有令她致命。”顾庭希说,“也许兇手划花她的脸并不是因为仇恨心理。” 陈逸飞好奇地问:“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顾庭希指了指窗户:“整间房间是一个密室形态,只有窗户这一个通道口,但显而易见兇手不可能从这里进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兇手当时站在窗外,他利用了某种方法令周彤走到窗口,兇手可能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他当即擒住了周彤,站在窗外刺了她肚子一刀,至于划花周彤的脸,原因很简单,他想制造出他当时人在房间里面的假象,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一刀没有刺死周彤。还有一点,昨天晚上放了很久的烟花,所以周彤的求救声也很有可能被烟花的声音掩盖住。” 韩琛伸手在防护栏上摸了一把,皱眉道:“窗台和防护栏上有不少灰尘。” 顾庭希挠了挠脸:“我再想想。” 陈逸飞嘆气:“只希望她能快一点恢復,大过年的谁也不希望放一个兇残的歹徒在外面游荡。” 韩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周昆成在医院?” “没错,报警之后我们立刻联繫上他,他请了几天假留在医院照顾他妹妹。” “去见一见他,顺便看看周彤的情况怎么样。” 几人到了医院,周彤还在睡觉,她的情绪不太稳定,中途醒来几次都疯疯癫癫的嘶吼,差点把来给她换药的护士给打伤了。 医生后来给她注射了镇定剂,不过周彤的情况不太乐观,很多遭受了虐待和袭击的受害人,会将身体上所受的伤害转嫁到心理上,但无论如何,具体情况还要再观察一阵子。 周彤的大哥周昆成此刻正在病房里守着她,知道警察来了,他疲惫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缓缓走到了走廊。 周昆成今年三十五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得知消息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超市的工作服。 周昆成眼睛红肿的不像话,声音仿佛置身沙漠一般嘶哑干涸,“警官,有消息了吗?” 陈逸飞抱歉地看着他,“暂时还没有,我们来就是想再问问你,你妹妹在a市有没有什么仇家?或者说她有没有什么朋友是你不熟悉的?” “我妹妹性格大咧咧的,不太可能和人结仇,我来a市五六年了,她有时也会小住几天,不过我没有听说她交了朋友。” “那她昨天有没有和你通过电话,或者有什么异常之类的吗?”陈逸飞问。 周昆成苦涩的摇了摇头:“我所知道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一定会去车站接她。” 韩琛看了他一会儿才问:“你妹妹来a市,为什么不让她住家里?” 周昆成抬头看向他,下意识的以为他是陈逸飞的同事,照实说道:“我太太和我妹妹处的不太好,而且家里租的是一室一厅,她来了也没地方睡,我想让她住得舒服一点,才给她订了旅馆,没想到却害了她。” 顾庭希往病房里看了眼,只看见床上闷头躺着一个人,他扭头又看了看周昆成,问道:“你太太人呢?” “去邻市旅游了,今天就该回来了。”周昆成问,“警官,你们问我太太干什么?你们不会是怀疑她吧?” 陈逸飞摇头:“例行问问,你别多想,现在照顾你妹妹要紧。” 周昆成嘆气:“那就好,我太太和彤彤虽然有点摩擦,但都是家常里短的小事,况且我太太那么娇柔,不可能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你也别太伤心了,这里有我们的同事守着,不会让周彤再出事,我看你还是先回家换件衣服休息一下吧。”陈逸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叮嘱了同事几句。 周昆成犹豫了一会儿,他搓了搓脸说:“我回去拿几件衣服就回来。” 三人和周昆成分开之后,陈逸飞问:“琛哥,你觉得这个周昆成说的那些都是实话吗?” 韩琛皱眉:“周彤受伤,他表现的确实非常伤心,也有不在场证明,应该不是他,先查一查他太太的行踪。” ☆、第四章 陈逸飞按照简讯里的地址找过去,在偏僻的小巷子里找到了约定的火锅店。 店里这会儿没什么人,老闆上完菜清闲的坐在收银台后面看视频,靠窗处的一桌客人笑声酣畅淋漓。 陈逸飞快步向他们走去,除了韩琛和顾庭希之外,徐简阳和小哑巴,连南宫竟然也都在。 “都在啊。”陈逸飞打了声招唿之后就坐下,飞快的拿筷子夹菜,半点不知道客气。 顾庭希笑眯眯的说:“今天我们老闆请客,你多吃点。” 陈逸飞挑眉:“我像是客气的人吗?” 南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好歹我店里有两个廉价劳动力,请客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顾庭希“哦”了声,回头朝老闆喊道:“加五份牛肉卷,五份虾滑,六碗汤圆。” 南宫捏了捏顾庭希的耳朵:“吃不完你给我打包带回去接着吃。” 顾庭希拍开他的手,不要脸的开始和他吹牛皮,两人越扯越远渐渐就聊开了。 陈逸飞和韩琛比邻而座,独自谈起了案情。 陈逸飞嘴里塞满了食物,他快速的咀嚼了几下,又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体才说道:“我去问过为周彤治疗的医生,证实了周彤肚子上的伤口确实是由上至下刺入的,要么就是兇手的身高比她高很多,要么就是和顾庭希说的一样,兇手站在窗外,隔着栅栏把手伸进去,在窗口刺伤了她的肚子。” 韩琛摇头:“既然隔着窗户够到她的腹部不容易,为什么兇手不刺她胸口?” 陈逸飞一脸费解的说:“我今天去医院的时候,周彤的情况依旧很不稳定,精神方面出了点问题,可能要转去看心理医生,她现在这种情况别说做笔录,就是和人正常交流都很困难。” 韩琛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留意到顾庭希那里已经聊起了少儿不宜的话题,他哭笑不得的拍了拍顾庭希的脸颊:“能不能好好吃饭?” 顾庭希蓦地收了声,安静了十秒钟之后又开始扯皮。 韩琛侧头对陈逸飞说:“等周彤情绪稳定下来事情就简单多了,不过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认识周昆成夫妇两人,方便的话还是让你的同事在医院守着,不要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第4页 “你的意思是周昆成有问题?”陈逸飞紧紧地蹙着眉。 韩琛踌躇道:“毕竟他的妻子孙茉莉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周昆成虽然有不在场证明,但是孙茉莉没有,还是谨慎一点吧。” “没错,我让同事多留意一下这个周昆成。” 吃过饭几人便分开忙去了。 南宫难得来书店“视察”,他再不来顾庭希都快忘了他才是书店老闆了,南宫进了门哪也没去,就站在店中央,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定定的望着嵌在墙上的那个书架,书架悬的高,哪怕他长得高也需要仰着头去看,他微微扬着脑袋,顾庭希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只听见他用沉严肃的声音道:“第三排第二本放错了。” 顾庭希朝书架上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是啊,那本书我正在看,我看空个缺不好看就放了本别的上去,不能看?” 南宫饶有兴致的望着他,倚在檯面上问:“还看了什么?” 顾庭希纳闷道:“差不多都看了,也没什么特别,都是些杂书而已,这些书有什么问题吗?” 南宫翘了翘唇角,抬头又看向那面墙,缓缓道:“时间会生出真相,也会告诉你答案。” 顾庭希不明所以。 “看完放回去,记得保持原样,我走了,好好看店。” 顾庭希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那本书来,仅仅只是一本普通的推理小说,非要说特点的话只能说这本书比较小众,但在网络上不难淘到的。 顾庭希没太在意的将书放回了抽屉,目送大老闆离开。 ―――――― 听说周彤的精神好一点了,陈逸飞立刻去了医院,到达医院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三点整。 周彤脸上包满了绷带,只露出一双透着恐惧的眼睛,她躺在病床上,每当门口传来动静之时,她便害怕的锁进被子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呜声。 陈逸飞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户看向她,压低声音问身旁的医生:“周彤的情况怎么样?可以录口供吗?” 医生面色凝重的嘆了口气:“精神是比之前好了一点,但是情况比较复杂,她很有可能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她看见她大哥反应没这么激烈,但是看见陌生人情绪就会立刻激动起来,这方面我不是权威,建议她伤好之后之后转精神科。” 陈逸飞烦躁的捋了把头髮:“谢谢医生,麻烦你了。” “客气了,应该的。” 周昆成从病房里面看见了陈逸飞,他捻了捻被子轻声在周彤耳边呢喃了几句,随即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 “陈警官,你来了,袭击我妹妹的歹徒抓到了吗?” 陈逸飞抱歉的摇了摇头:“对了,你太太呢?还没有回来吗?” 周昆成微微嘆了口气:“上午的时候通过电话,说是快到了,也许是茉莉没意识到我妹妹的事情会这么严重,我等会儿再联繫她,不过陈警官,你总是问我太太的事情,是不是……是不是在怀疑我太太?” 这并不是周昆成第一次问这个问题,陈逸飞仔细的打量着他的表情,淡淡的说:“每个有嫌疑的人我们都要调查,出发点都是为了早一点抓住伤害你妹妹的兇手,这一点希望你理解,同时你也要明白,兇手很危险,他也许会再一次伤害你妹妹,希望你和你太太可以配合我们警方,联繫上她之后请通知我们。” 周昆成皱着眉,沉声道:“好的,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谢谢陈警官,大过年的辛苦你们了。” “分内事,不麻烦。” 陈逸飞离开医院回警局的路上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他查看过周彤的手机,当天她确实只与周昆成联繫过,包括电话簿的联繫人里面只有两个属于a市本地的号码,一个是周昆成,一个就是她大嫂孙茉莉。 陈逸飞几乎可以断定这件事情和这两人脱不开关系,尤其是孙茉莉依旧没有出现,而整件案子里最大的疑点无非是旅店房间的密室形态。 他觉得顾庭希说的不无道理,兇手完全可以站在窗外动手,但这种方法却出现了三个问题。 首先,接到周彤的报警电话是七点整,也就是说兇手动手的时间在七点钟之前,在这个时间点,站在巷子里隔着防护栏犯案,兇手未免太大胆了。 第二,就像韩琛所说,兇手既然要杀人,为什么不刺她胸口,而要大费周章的绕过窗户刺她的腹部,窗户的高度应该在周彤的胸口附近,这种杀人方式未免叫人费解。 最后一点,也是最能说明问题的一点,防护栏上依旧布满了灰尘,如果说前两点还可以从兇手的主观意识去考虑,那最后一点却是切切实实的否定了一切。 如果说这并非兇手真正的行兇手法,那他到底是如何制造了密室。 陈逸飞感到十分困惑,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联繫上孙茉莉。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最令他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孙茉莉失联了。 当天晚上陈逸飞在警局接到电话,周昆成在电话里十万火急的告诉他联繫不上孙茉莉,陈逸飞从他含煳其辞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猫腻,他恍惚间有一种感觉,兇手或许并非冲着周彤而来,他真正的目标是周昆成,如果是这样,那么周昆成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又是什么导致兇手要袭击周彤。 陈逸飞火速赶往医院,周昆成正在病房中焦虑的来回踱步,手里紧紧地抓着手机不放。 周彤似乎是睡着了,被子拱起一大块只露出一点头髮在外面。 陈逸飞推开门朝周昆成招了招手,周昆成立马出了房间。 陈逸飞还没来得及问,周昆成已经着急地说道:“陈警官,我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联繫不上我太太,现在手机也关机了,你说怎么办?她不会有事吧?” 陈逸飞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问:“你怎么这么着急,会不会是手机没电了?” “不会的,我太太随身都带着充电宝,不可能会手机没电。” 陈逸飞看了看手錶,说道:“你太太是成年人,五六个小时失去联繫你就着急成这样?你觉得你太太出事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周昆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他皱起眉,眼神中带着愤怒道:“她是我妻子!在这个当口失联我肯定比谁都着急!” 他朝门口值班的同事招了招手问:“他今天出去过吗?” “早晨出去了一趟,吃过饭之后就一直待在病房里面没出来过。” 陈逸飞沉默地点头,他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沉思片刻之后拍了拍同事的肩膀:“这几天辛苦了,我先回警局,你有情况再联繫我。” ☆、第五章 随着春节步入尾声,进出书店的学生越发多了起来,顾庭希趴在柜檯前看书,他手里拿着一本名为《闲话诡事》的小说翻阅,这本书就是上次南宫提到的那一本,顾庭希看了几个章节,发现就是一些奇人奇事的短片故事集,有一点现代聊斋的味道。 顾庭希看着封面,他想起这些书都是从h市运来的,不禁费解,什么时候韩琛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书了? 他把书合上,准备放回书架上,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选好了书来付钱。 男孩掏皮夹的功夫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本书,笑着问:“老闆,你怎么看这本书?” 顾庭希疑惑的看着他:“这本书怎么了?” “书是没什么,但你这本书是错版,当中有一页印了一串乱码,我是这个作者的粉丝,不会记错的,后来再出的版本还把封面给换了。”男孩付了钱,没和顾庭希多聊,抱着自己的书走了。 顾庭希一脸困惑,下意识的翻找起男孩口中的乱码,竟然真的被他在第两百页的地方找到了,那是一串印错了的英文字母,乱七八糟的看不出有什么含义。 顾庭希走到那面书架前,凝视着那些书沉思。 他数了数,一共五排,每排六十本,一共三百本书,各种类型的都有,仔细想来这些书应该不是韩琛喜欢看的,从天文地理到散文诗歌再到闲话杂谈,甚至还混了两本毛衣编织在里面。 顾庭希思考了一会儿,爬上梯子从书架随手拿了几本下来。 其中有一些顾庭希之前看过,没有发现所谓的乱码,但是不是错版他就不清楚了,他翻看了一阵之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把书又一本本放回了原处。 顾庭希顺着梯子趴下来,爬到一半就听见背后有人说话:“找什么书?” 顾庭希回头向后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来。 韩琛飞扑上去扶住他,被他吓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半是担忧半是心疼的呵责道:“爬上爬下干什么?” 顾庭希嘿嘿傻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又回头盯了书架一会儿,忍不住问道:“琛哥,这个书架有什么玄机吗?” 韩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书架,站在他身后问:“记得住这些书的名字排序和版次吗?” 顾庭希随口说道:“拍个照片儿呗。” 韩琛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文字和数字本身就是密码,大量的文字与数字可以组成密码库,这面书架上的书以前就摆在特罪组的办公室里,后来我去了h市,就把这些书都搬了过去。” “那这个到底怎么看?” 韩琛轻笑着摇了摇头:“还不明白吗?这些书上面的字母数字和文字只是一个参照物,密码的破译还是要按照规律,以前我们经常那这面书架来玩游戏,留下一串数字或者字母,让其余的人来破译。” 顾庭希微微皱眉:“数字可以代表某一本书的位置,也可以代表页码,也可以是行数,可能性很多,这么说的话要一个一个试吗?” “书只是参照物,习惯才是传递暗号的关键,比如南宫,他只用第一排第一本书,小白却喜欢数字转换字母,每个人的习惯不同破译方式也不同。” “所以即使有错版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大家看到的是同一个版本。”关系恍然大悟道,“那你呢?你的习惯是什么?” 韩琛为难的蹙起眉:“通常都是我猜,很少由我出谜……嗯……要不然出一个给你猜一猜?” 顾庭希眼睛倏地发亮,跃跃欲试的点头:“好啊好啊,你快出题。” “091215220521。”韩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去忙,你慢慢想。” 顾庭希分神点了点头,把数字记住之后就开始思考,他爬上梯子把第九本书抽出来,十二页…… ―――――― 自从知道了书架的意义之后,顾庭希和韩琛玩了好几天的密码游戏,偶尔顾庭希也会看见韩琛爬上爬下的翻书查阅,每每顶着一张正经脸却表现出苦恼的表情时,都让顾庭希觉得意外的有趣。 第5页 顾庭希乐此不疲的玩着这个游戏,捧着书躺在沙发上感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多有意思啊。” 这个游戏韩琛玩的快吐血了,却也不想扫他的兴,只能哭笑不得地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在书店打工的小妹放完假回来了,顾庭希就跟放飞的鸽子一样,定点回来吃个饭,吃完饭和韩琛胡扯一通之后就跑去花店捣乱。 徐简阳看见他就烦,憋了几天没忍住,今天见到他来就问:“你不是韩哥的跟屁虫吗?现在不粘着他了?” 顾庭希恶狠狠瞪他:“那你是什么?小哑巴身上的跳蚤?你给我滚开点,跟你不是朋友。” 小哑巴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吵架,慢吞吞地从抽屉里拿出扑克牌,朝着两人摇了摇。 顾庭希聊起袖子:“别浪费时间,先打牌,一百一把。” “滚,十块一把。” “行,十块就十块。” 徐简阳一边洗牌一边吐槽:“你这人就是不能闲下来,一闲就各种坏毛病都往外窜,喝酒打牌一个不差,完了还往我身上赖。” 顾庭希瞄他一眼,凑到小哑巴身边说:“你说徐简阳是不是无赖,说的好像这些他都没掺和,兴奋的时候比谁都嗨,现在还搞得像是我压迫他的一样。” 小哑巴愣愣的挠了挠脸。 顾庭希又补了句:“他电脑里还有一百个g的小视频。” 小哑巴怒目而视,一巴掌拍在徐简阳的肩膀上。 三人吵吵闹闹了一下午,徐简阳一个人输得倾家荡产,连口袋里的钢g都掏出来了。 顾庭希拿着钱仔细地输了一遍:“还差我七块五,下次别忘了给。” 小哑巴笑眯眯的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 顾庭希把钱塞进口袋里,“不早了,关店吧,咱们去超市买点好吃的,然后找琛哥一起吃晚饭。” 顾庭希都计划好了,小哑巴也乐的高兴,徐简阳还能说什么? 三人关了店门,开车去了附近的超市。 顾庭希属于吃的不多买的不少的类型,进了超市一通乱拿,过了把手瘾之后才慢悠悠的晃荡起来。 徐简阳和小哑巴走在后面,克制的靠在一起窃窃私语,搭在推车上的小拇指时不时的相互磨蹭几下,顾庭希突然感觉自己像个电灯泡似的,识趣的推着推车走远了一点。 顾庭希无聊的在超市里乱逛,余光却恰好看见陈逸飞的身影,他想喊住他的时候,就见陈逸飞跟着一个超市员工进了员工门。 顾庭希突然想起那天在医院见到的周昆成,他当时身上还穿着工作服,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就是这间超市的标志。 顾庭希有几天没见过陈逸飞了,难不成那件案子还没结? 身后突然传来徐简阳的催促声,顾庭希不再多想,转身推着推车去收银台结帐。 这个时间点超市客人不少,顾庭希挑了一排人少的队伍排了进去,差不多快要轮到他的时候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贼头贼脑的笑着说:“顾少,还记不记得我啊?” 那人三十多岁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fèng,看上去有几分贼精。 顾庭希看了他一会儿,踌躇道:“毛老大?” 徐简阳也跟着看了一会儿,惊喜道:“还真是。” “哈哈,是我,你们还记得我呀。”毛老大哈哈一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 顾庭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身上还穿着超市的工作服,不禁问道:“你在这里上班?” “是啊,老家那里太落后了,我也出来发展发展,这不刚来a市呢,朋友给我介绍的工作,说来也是巧,一来就碰到你了,这是咱们的缘分啊。” 毛老大依旧能说会道,比起之前的油滑,如今却是多了几分实在。 顾庭希结完帐站在门口和他聊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周昆成来,便问道:“对了,你认识一个叫周昆成的员工吗?好像是哪个部门经理。” 毛老大摇摇头:“不认识,我才来了几天,负责仓库那一块,平时不太来外面,对了,你们知道吗?周承恩死了。” 顾庭希脑子里还在想这是谁,徐简阳已经问道:“判了死刑了?” 毛老大皱眉,把几人拉到角落小声道:“不是判死刑,就是死了,也不对,应该说死的不是周承恩,也不对也不对。” 顾庭希一头雾水:“你慢慢说,什么意思?” 毛老大拍了拍脑袋缓缓说道:“那天你们走了之后木偶山庄里的那位周承恩周先生就被警察带走了,原本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过了三个月,有一个男人带着一个骨灰盒到了小镇上,说是周承恩的骨灰,还说他出车祸死了,临死前想要落叶归根,让人把他的骨灰送回镇上。” 顾庭希纳闷道:“周承恩既然被警察带走了,那怎么会出车祸?” 毛老大吧唧了下嘴:“你还没听明白吗?有两个周承恩,一个被警察带走了,一个外出打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死后骨灰才让人给带回来了,这件事情镇上都传开了,很多人都晓得的。” 顾庭希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你跟警察说了吗?” 毛老大突然噤声,咕哝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万一惹了一身腥回来怎么办……” 顾庭希和徐简阳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毛老大又说道:“听说那个死了的周承恩出去打工后回来过一次,但也就一次,听说母亲和妹妹都没了之后就又离开了,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 顾庭希脑袋里面一团浆煳,他和毛老大交换了电话号码,随后便离开了超市。 ☆、第六章 从超市回去的路上顾庭希还在琢磨毛老大说的事情,怎么突然出现了两个周承恩,如果在木偶山庄遇见的那一位是假冒的,那他为什么要帮助李老爷復仇,何况那位所谓的假的周承恩并不是突然出现的,他在镇上生活了几年,切切实实以周承恩的身份。 顾庭希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车已经开到了书店门口,小哑巴打开后备箱正准备把购物袋拎下来。 顾庭希连忙拦住他:“别拿进去,你带回去吃吧。” 徐简阳连忙嚷嚷:“都是我的钱买的!” 顾庭希白他一眼,揽着小哑巴往里走。 人多的时候韩琛不太做饭,大多数时候都在常去的餐馆点一桌菜,吃完了直接走一圈散步消食。 如往常一般,韩琛在门口挂上了休息中的牌子,关了大灯,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吊灯,他坐在沙发上,安静的阅读着手里的书籍,沉静的气氛在空气中缓缓流淌,最后随着顾庭希咋唿的进门声陡然破碎。 韩琛合上书,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宠溺的笑容,他向着顾庭希走去,忍不住笑道:“你就像我养的宠物,肚子饿了就知道回家了。” 顾庭希嘿嘿的笑,把最后一盏灯关上,扯着韩琛的衣服往外走。 四人走在空旷微冷的街道上,顶着一头璀璨的星辰,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带来一丝明亮,空气中隐约还带着一点清凉的薄荷味。 “琛哥,我们刚才遇到毛老大了。”顾庭希咳了一声,勐地被灌了一鼻腔的冷空气。 “毛老大?”韩琛回忆了一会儿问,“木偶山庄那个毛老大?” “是他没错,他现在在超市里面上班,我们今天去买东西正好就遇到他了。”顾庭希揉了揉鼻子说,“他还跟我说了一件事,说什么有两个周承恩,还说之前我们遇到那个是假的,后来真的回来了,说得乱七八糟的我也没听明白。” 韩琛死死地皱着眉问:“有他电话吗?” 顾庭希没多想,掏出手机调出电话簿给他看:“喏,就是这个。” 韩琛蹙着眉舔了舔嘴唇,突然转身往回跑,落下一句:“我想起来有点事,你们先去点菜。” 顾庭希晃了晃神,回过神立刻朝他的背影喊:“你去哪儿?我也去啊!” 韩琛没有回答,快速的拦了辆计程车。 徐简阳看着计程车远去的身影,沉吟道:“是不是去找毛老大了?” “找毛老大干嘛?” 徐简阳不确定的说:“是不是那件案子有疑点?” 顾庭希摇了摇头:“算了,等会再问他吧。” 三人依照原计划去了餐馆,顾庭希满心疑惑,点菜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 “别想了,先吃饭吧,韩哥比你靠谱多了,既不打架也没恶习,用得着你担心他?”徐简阳抱怨道,“吃完我还得和清清回家呢。” “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想不明白周承恩的事情,如果我们见到的周承恩是假的,那他为什么要协同李老爷报仇?”顾庭希琢磨道,“而且这个周承恩很聪明,他不仅解开了当年孙小姐案的谜团,还用同样的手法来復仇,这些事情至少可以证明他本身很不简单。” 徐简阳放下筷子,想了会儿说:“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毛老大嘴里说的后来出现的周承恩才是假冒的。”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人只剩一盒骨灰了,死前想要落叶归根还能图什么?” 小哑巴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随手写了一句:“都是假的呢?” 顾庭希开始考虑起小哑巴说的话,他忽然意识到,其实真假根本无所谓,目的才是关键点。 三人谈论了一会儿,没多久韩琛就回来了,像没事人一样坐下吃了口菜,没等顾庭希问,主动说道:“我去找毛老大了。” 顾庭希看他回来的这么快,估摸着是没见着面,就说:“没见到人?他下班儿了?” 韩琛微微敛容:“他辞职了。” “辞职?”顾庭希诧异的瞪大眼,“这怎么可能,我们个把小时前才见到他,他还很兴奋的说在a市有好发展,怎么无缘无故就辞职了?” 徐简阳也是一脸震惊:“是啊,就算是辞职也不能说走就走吧?” 顾庭希见韩琛面色沉重,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琛哥,先吃饭吧,菜都凉了,明天我陪你再去超市找一找。” 徐简阳抬头看了韩琛一眼,问:“韩哥,如果咱们在木偶山庄看到的周承恩是假的,那么他的杀人动机就不成立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韩琛沉默的摇了摇头。 徐简阳看他似乎不想多说,便也不再多问,四人沉闷的吃完了一顿晚饭便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顾庭希和韩琛又一次去到了超市,一路上韩琛都显得饱含心事,好几次顾庭希和他说话,韩琛都是一阵恍惚,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之中,一而再再而三的走神。 顾庭希从来没有见过韩琛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困惑与忧虑充斥着顾庭希的脑海,令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6页 两人到达超市,通过客服找到了人事部经理,经理将两人带到办公室内,扯了扯领带沉闷地说:“你们说的毛老大就是毛求昌吧,昨天好好上着班,人突然就不见了,后来打了电话过来说要辞职,连之前几天的工资也都不要了。” 顾庭希问:“他走得这么匆忙,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原因?” 经理摇头:“不太清楚,不过在超市里,像促销和搬货工这类的员工辞职很常见,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毛求昌还有十几天的工资没有拿,如果你们联繫得到他的话让他回来办理一下结算手续。” 韩琛和顾庭希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谁也没有先开口。 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琛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顾庭希下意识的回头,在同一时间里,韩琛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转过身点了点头说道:“有点事情,你呢?来查案?” 陈逸飞愁眉苦脸的点头:“是啊,就是周昆成的事情,对了,你们有没有空,我们找地方坐一会儿聊聊。”他说完就转过身和人事部经理打招唿。 经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说道:“这是昆成的人事档案,还请陈警官小心保管。” 陈逸飞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一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三人结伴往外走,韩琛和顾庭希落在了后面。 顾庭希只听见韩琛用压低了的声音说道:“毛老大的事情先别告诉别人,有些事情等我查明白了再说。” 顾庭希似懂非懂的点头,心里没有半点异议,反正琛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三人找了一间人少的咖啡厅坐下,陈逸飞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扔,两手插在口袋里眨着眼说:“没带钱包。” 顾庭希:“……” 韩琛失笑:“我买单,点吧。” 陈逸飞点了一杯拿铁两块蛋糕,舒了口气说道:“好几天没这么放松了,果然还是要好吃好喝才行。” 顾庭希捧着杯子一脸认真地说:“按照你的职业需求,你就不应该放松,应该时时刻刻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戒备状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陈逸飞扑哧一笑,大口的吃了口蛋糕说道:“用不着向我开炮吧?下次我买单行了吧?” 顾庭希占了上风心里就舒坦了,高高兴兴的跑去收银台也给自己点了快蛋糕。 陈逸飞看着他欢快的背影,无奈的摇头:“这傢伙自己吃亏的时候从来不当回事,倒是看不得你吃一点亏,我看他是真喜欢你,变着法的维护你。” 韩琛回头看了顾庭希一眼,笑盈盈道:“我知道。” 陈逸飞笑而不语。 “对了,周昆成那里又出什么事了?” 提起这个,陈逸飞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唉声嘆气道:“案件升级了,周昆成的妻子孙茉莉失踪了一个星期,昨天下午证实已经遇害,被人抛尸在了郊外的小树林里。” 顾庭希端着蛋糕回来,隐约听到了陈逸飞提及孙茉莉,顺口问道:“怎么回事?” 陈逸飞嘆气道:“一个星期以前周彤在朝阳旅馆被人刺伤,那天是年初五,二月七日,当天夜里我曾经和孙茉莉联繫过,她告诉我第二天就会赶回a市,可是到了第二天下午,也就是二月八号,孙茉莉突然就失联了,包括周昆成在内的所有人都联繫不上她,直到昨天早晨,有人在郊外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和周彤一样,被人毁了容,腹部被人刺了一刀,这一刀也是致命伤,经过证实受害者就是孙茉莉,而最令我费解的一点是,在孙茉莉失联后我们曾经调查过她的行踪,从二月五号开始,她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就没有过使用痕迹,孙茉莉的同事和周昆成都以为她去了邻市旅游,但没有人可以确定她到底去了哪里,而且在她失联的二月八号下午,她的公司同事曾经接到过她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要求再请两天假,并且通过电话交接了一部分工作,我们现在怀疑兇手应该不是冲着周彤和孙茉莉去的,他的真正目标可能是周昆成,而周彤和孙茉莉恰恰是被牵累的无辜者。” ☆、第七章 韩琛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夹:“你说的不无道理,但周昆成同样有嫌疑,查到什么了吗?” 陈逸飞为难地说:“我也怀疑过周昆成,可是两次他都有不在场证明,周彤那次他一直在超市没有离开过,从进出登记到摄像头记录,包括工作人员的证词都可以证明他没有离开超市,而孙茉莉的案子中,法医已经证实死亡时间在二月八号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而两点半的时候孙茉莉的同事曾经接到过她的电话,基本可以确定准确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两点半到三点之间,而那个时间段周昆成一直留在医院没有出去过,我们警方派去的同事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陈逸飞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也没有工夫好好打理自己,下巴上隐约出现了一层鬍渣,他用手背蹭了蹭下巴,苦恼的说:“至于这个周昆成和孙茉莉,我调查了他们的人际关系,两人的为人处事方面真是意外的重合。” 顾庭希随口道:“他们是夫妻,行事作风相似不奇怪。” 陈逸飞挑眉:“这么说吧,我这句话并不是中立的口气,这两个人和周彤都是z市人,来自同一个乡村,周昆成和孙茉莉零三年来到a市,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周昆成在超市做部门经理,一开始也是从促销做起,孙茉莉现在在贸易公司担任客服主管的职位,最开始的时候是做前台的,我看过他们两人的考核记录,年年都是优秀,领导对他们的评价不外乎刻苦耐劳业绩出色,都是正面评价,然而同事之间的说法却大相迳庭,几乎全部都是负面评价,类似于虚伪阴险刻薄,对于孙茉莉的遇害,有些人甚至表现出了窃喜。” “总而言之,这对夫妻给同事留下的印象都是不择手段往上爬的类型。”陈逸飞长嘆了口气:“关于嫌疑人的身份,我实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而周昆成那里我问过几次,他都一口咬定没有仇人,也没有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顾庭希问:“二月八号下午孙茉莉打出的最后一通电话可以确定是她打的吗?” “可以确定,孙茉莉拨的是公司电话,电话录音录下了当时的对话,除了可以确定是孙茉莉的声音之外,她在电话里和同事交接了工作,有很多细节部分是外人不可能知道的。” 顾庭希梳理了一下案件,缓缓说道:“二月七日上午周彤来到a市,当天晚上七点前在朝阳旅馆遇袭,隔天二月八日下午两点半孙茉莉和公司同事进行了最后一次通话,三点左右遇害,而在这之前两天孙茉莉的行踪其实就已经无法确定。” 陈逸飞想了想点头:“是这样没错,而关键的时间段里面周昆成都有不在场证明,琛哥,你怎么看?琛哥?” 顾庭希突然意识到韩琛一直没啃声,他扭过头才发现韩琛又在走神了,随着陈逸飞的轻唤声,韩琛陡然回神,他揉了揉脸面色沉重的点头:“我在听,你们继续说。” 陈逸飞看出了韩琛的心不在焉,他干巴巴的笑了笑,试图将韩琛的注意力拉回案件上:“孙茉莉被发现的树林已经被证实了是第一案发现场,她的双手有被反绑的痕迹,钱包和证件都在,但是手机却不见踪影。” 韩琛皱眉:“手机不见了?” 陈逸飞点头:“其他东西都在,只有手机不见了。” “最后一通电话是推断受害者准确死亡时间的关键线索,但现在手机却不见了……”韩琛问,“还有同事在医院陪周彤吗?” “老样子三班倒,一直有人留守在医院。” 在韩琛翻看周昆成人事档案的同时,陈逸飞向他递去了孙茉莉案的卷宗。 韩琛翻开卷首,第一页上用回形针别着一张孙茉莉的照片。 孙茉莉现年三十五岁,留一头棕色的大波浪长发,眼神锐利而自信,完全散发着精英的气息,从照片里丝毫看不出她是从偏僻农村走出来的姑娘。 “周彤也差不多三十岁了,在老家做什么工作?”韩琛问。 陈逸飞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回忆了会儿说:“据周昆成说在老家结了婚,但一直也没孩子,去年年底刚刚离婚,现在孑然一人,还没开始找工作。”他顿了顿又说:“或许周彤来a市不仅是走亲戚,有可能是投奔周昆成来了,也说不定打算长住。” 顾庭希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说:“不是说孙茉莉和周彤关系不融洽吗?如果周彤真的要来投靠周昆成,会不会引发什么矛盾?” 陈逸飞耸肩:“我原本也怀疑过孙茉莉,但问题是现在出事的并不是二者之一,而是两者都出事了。” 顾庭希说:“也许这里面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但是无论怎么说跟周昆成一定脱不开关系。” 韩琛站起身说道:“去医院。” 陈逸飞跟着站起来,笑眯眯的拉住了韩琛。 韩琛扭过头疑惑的看他。 陈逸飞嬉皮笑脸的说道:“刚才我说的不是唬你们的,真的没带钱包,借我两百。” 韩琛:“……” ―――――― 陈逸飞停好车,在医院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一份鸡蛋仔,一边吃着一边进了门。 顾庭希在心里吐槽,这货肯定不是没带钱包,而是都吃光了,他的恩格尔系数肯定逼近百分之百了。 三人到达病房的时候,陈逸飞的同事正坐在门口的休息椅上发呆,听见脚步声扭头看了一眼,见是陈逸飞便站了起来,主动说道:“周昆成去打水了。” 韩琛问:“孙茉莉出事之后,周昆成仍然一直留在医院吗?” 陈逸飞点头:“除了去警局认尸那次之外,其余时间一直在医院,周彤身边脱不开人,除了周昆成之外,她不让任何人靠近。” 顾庭希嘀咕:“他们很亲近啊。” 韩琛打开房门,却没有立刻走进去,此时的周彤正坐在病床上,纱布几乎缠满了她的脸,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 周彤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听见动静缓缓抬起头,用黑黝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韩琛,两人仅仅对视了一眼,周彤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她的双手开始无意识的挥舞,将床头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整个人仿佛崩溃了一般,痛苦的嘶叫。 与此同时周昆成出现在了走廊上,他听见声音飞快的跑了过来,推开众人往里跑,一把拥住了发了疯似的周彤。 韩琛将门关上,留周昆成在病房内安抚周彤。 陈逸飞嘆气:“周彤很依赖周昆成,这也是周昆成无法请护工的原因。” 韩琛点头,转身在休息椅上坐下,微阖双眼道:“今天我陪他们,你和你同事回去休息吧。” 第7页 陈逸飞微微怔愣,他走向韩琛,低声道:“琛哥,我看你今天状态似乎也不太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好像很累的样子啊。” 韩琛忽然睁开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着说:“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变得有细心的一面了。” 陈逸飞笑而不语,让他同事先回警局,自己在对面长椅上坐下,说:“我也留下吧,有个警察在场比较好。” 韩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三人就坐在走廊里,没有去打扰周昆成和周彤,随着时间缓缓的流逝,陈逸飞显得有些急躁起来,他看了看手錶对韩琛说:“我去放水。” 顾庭希也开始不耐烦了,问韩琛:“咱们坐到什么时候?” “再坐一会儿。”韩琛问他,“坐不住了?” 顾庭希绷着脸摇头:“没有啊,我特别有耐心。” 韩琛撑不住笑了起来:“是比之前好多了。” “琛哥。” “嗯?” 顾庭希犹豫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小声的问:“你这两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韩琛微嘆了口气:“过几天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办一点事情,可能……可能要花一点时间……” 顾庭希心里一个咯噔,“一点时间是多久?一个星期够吗?” 韩琛看他表情呆愣愣的,忽的扑哧一笑,摇了摇头没回答。 “你倒是说清楚啊,那一个月呢?一个月够不够?”顾庭希皱着眉问,“你去干嘛?” 韩琛瞧他急的脸都皱起来了,表情傻不愣登的,顿时笑得不行:“你怎么这么傻?” “那你就留个傻子看家?你带我一起去呗。” 韩琛收起笑摇头:“这次不行,不过,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来找我。” 顾庭希吶吶的问:“那你先去忙你的,我第二天就去找你行吗?” 韩琛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小幅度的颔首:“也行,不过我是去查案的,你来找我可能会有危险。” 顾庭希总算松了口气,嘟囔道:“我不怕危险,你下次开玩笑不要这么正经,我还以为你要去干什么大事呢。” 韩琛失笑,沉默着不再开口。 陈逸飞没多久就回来了,一回到座位上就听见顾庭希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问:“聊什么这么高兴?” 顾庭希说:“说查案呢,好端端的开个书店怎么就有这么多案子要查?” 陈逸飞架着二郎腿嘆气:“先帮我把我的案子给查了呗。” 提及这个,顾庭希脑子里面又是一团浆煳。 “完整的密室,防护栏上的灰尘,反绑的双手,消失的手机,还有最后一通电话……”韩琛淡淡道:“还不清楚吗?” ☆、第八章 顾庭希摇了摇头,刚想说他确实不清楚,却发现韩琛直视着陈逸飞的眼睛,刚才那些话他其实是对着陈逸飞说的。 陈逸飞吊儿郎当的架着二郎腿,苦恼的拧着眉,满脸愁苦的说:“兇手到底是谁呢?” 韩琛缓缓收回视线,无意识的用手机敲打着掌心,半晌他站起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顾庭希忽然发觉两人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韩琛表情凝重,而陈逸飞却也一改往日的悠闲活跃,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周昆成打开了房间,看见走廊里的三人脸上蓦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怔怔的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韩琛转过身看向他,问道:“周彤怎么样了?” 周昆成一瞬间脸色失血,双眼布满了血丝,憔悴的连声音中都充斥着沙沙声,“还和之前一样,没什么起色,我现在只希望她可以快一点好起来。” 周昆成疲惫的在椅子上坐下,无力的发出了一声嘆气。 陈逸飞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现在身边离不开人,等她稍微好一点,我们就离开这里,换一个清静一点的地方生活。”周昆成苦笑道,“还好现在我们还有一点积蓄,还能撑一段时间。” 韩琛抬眼望向他:“你们的积蓄?” 周昆成愣了愣,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了,钱肯定也得一起花。” 韩琛瞭然的点头,问:“准备去哪里?不回老家吗?” 周昆成摇头:“你们没去过那里,可能想像不出那里的落后,真的是太偏僻了,到处都是快要倒塌的老房子,躺在床上抬头就能看见天花板上的裂纹,这样的话说起来虽然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从那里走出来的孩子没有哪一个愿意再回去,更何况我们老家没什么亲戚了,实在没有回去的必要。” “听说你太太孙茉莉和你们也是老乡,似乎没怎么听你提起过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陈逸飞问道。 周昆成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低着头拉扯着衣服上的褶皱,哽咽道:“她很坚强,有时候甚至比我更坚定,其实这个家一直都靠她撑着,我们一起来到a市,刚来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都是她给我打气,否则我已经放弃了很多次了。她真的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这辈子受了不少磨难,到头来却还要受苦。” 就在周昆成神色沮丧的情况下,韩琛却突然说了一句:“一路走来相互扶持,你们之间一定有很深的羁绊。” 周昆成似乎被他的话给吸引住了,他抬起头看着韩琛,喃喃道:“是啊,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用爱情来维持的,我们一起经歷过风浪,不是简单能用言语来形容。” 韩琛瞭然的点头:“那周彤呢?她又是什么样的人?” 周昆成兀自沉浸在伤感之中,却突然被韩琛的话给问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韩琛,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韩琛微笑:“你始终不如孙茉莉沉得住气。” 顾庭希发懵的看着两人,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陈逸飞皱着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表情凝重的看着几人。 韩琛说道:“郊外那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是二月八日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而在两点半左右死者拨打了公司电话,这就说明孙茉莉在两点半的时候依然活着。” 陈逸飞接话道:“没错,也就是说孙茉莉的死亡时间是两点半到三点间,在她打完那通电话之后,兇手反绑了她的双手,并且杀害了她。” “顺便带走了她的手机。”韩琛说,“简单来说,找到手机就可以找到兇手。” 顾庭希想了想说:“可是已经一个星期了,兇手很有可能已经销毁了手机。” 韩琛点头:“没错,但有一点你们可能忽略了,那就是兇手带走手机的目的。” 顾庭希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之所以我们认定孙茉莉死于两点半之后,是因为那通电话,但如果兇手利用电话伪造了死亡时间,就可以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周昆成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他靠在椅背上微不可察的咽了咽口水,无意识的缩起肩膀,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庭希恍然未觉,依旧自顾自的说道:“但兇手到底是怎么伪造那通电话的呢?变声器?但也不对啊,孙茉莉的同事不是已经说了吗?工作上他们交接的细节其他人不可能清楚。” 陈逸飞也点头:“工作交接中提到很多零碎的东西,包括他同事询问的几个业务问题,电话里那位孙茉莉都快速准确的回答了出来。” 顾庭希缓缓转头看向周昆成,语速缓慢的说:“那如果是……是很熟悉她的人呢……” 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安静,没有人在这时候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周昆成的身上,他扬起低垂的头,在这一刻竟然满面都是眼泪,几日以来的压抑与痛苦令他在一瞬间爆发。 周昆成哽咽道:“是我杀了她!是我杀了我太太!就想你们说的一样,我伪造了那通电话,我们无话不谈,她工作上的事情我都了解,所以我用变声器伪装成她的声音,刻意跟同事通话来伪造死亡时间,我就是杀害她的兇手……” 顾庭希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难以置信,“可是你刚才,你明明还说你们之间关系很不一般,为什么突然间都变了,你为什么要杀她?” 周昆成看着顾庭希苦笑,“你还年轻,你不懂真正的爱情,人与人的相处不能简单用感情来维繫,人的经歷会改变性格,也改变彼此之间的关系。” “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是你不爱她了是吗?如果你不爱她,为什么不离婚?而要选择杀了她。”顾庭希反覆摇头,“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周昆成满眼苦涩:“这就是我说你不懂爱情的地方,年轻人的感情总是纯粹而干净,而成年人的世界里却会牵扯各种利益。” 陈逸飞皱眉:“你是说财产问题?” “不,不是金钱的事情。”周昆成嗤笑,“是我有非杀她不可的理由。” 韩琛眼神复杂的望着他的脸,眼中像是有无数的情绪,却又像是冷眼旁观一般,一言一语都无法说出口。 周昆成长嘆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般,一字一句道:“她手上有我杀人的证据。” “杀人?”陈逸飞迫切的追问道,“你还杀了谁?” 周昆成沉默片刻后说道:“茉莉的父亲,我们当年离开家乡并不是光明正大离开的,而是等天黑之后偷跑走的,那时候茉莉和他父亲相依为命,她的父亲酗酒经常会打她,家里钱用完了就逼着她出去干活,没日没夜的干,后来还打算将她卖给隔壁村的老头做媳妇,我们实在受够了这种生活,在某个夜里,我们简单收拾了行李离开了村子。” 周昆成笑了起来:“可是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茉莉的父亲发现了我们的计划,连夜带着菜刀出来抓人,他借了一辆车很快就赶上了我们,事情发生的太快,我甚至已经回忆不出当时的细节,总之在一团混乱之间,我握着他带来的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众人屏息不言,周昆成看向众人,淡淡道:“就这样,我失手杀了他。” 陈逸飞皱眉道:“你杀了他是因为孙茉莉,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羁绊?” “没错,这场意外悄无声息的改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秘密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为亲密,也变得更加危险。”周昆成自嘲般的笑了起来,“在刚来a市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快要崩溃了,杀了人之后我变得惶惶不安,也变得自责和愧疚,就在我无法说服自己放下的那段时间里,茉莉的性格也悄悄发生了变化,就像是解脱之后的新生一般,她很快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本来就是一个性格坚强而固执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她在鞭策我前进,她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她拼命的打工赚钱,同时还报了很多学习班,这样的茉莉让我觉得陌生,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她的影响下,我也变成了另一个人,至少再一次杀人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了上一次的慌张,呵……” 第8页 顾庭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周昆成和孙茉莉的感情,这段往事充斥着许多的无可奈何,每走一步都几乎处于无路可退的境地,从他失手杀人那一刻开始,一切都由不得他选择。 顾庭希黯然神伤之时,忽然想起了一些事,那周彤呢?周彤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什么角色?她仿佛就是一个局外者,在周昆成的往事中不占任何的戏份。 顾庭希勐然看向周昆成问:“那为什么你要袭击周彤?” 周昆成垂下眼,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第九章 韩琛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昆成的表情,忽然问起:“为什么划花孙茉莉的脸?” 周昆成紧张的舔着干涩的嘴唇,“在我知道彤彤被人袭击之后,我就想到了这个嫁祸的办法,故意划花了茉莉的脸,让你们以为兇手是同一个人。” “一月二十三日报损的那批瑞士巧克力货号是多少?” 周昆成迷茫的看着韩琛,被他突然问起的问题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无意识的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韩琛缓缓走向他,声音也越发凌冽:“孙茉莉最后一通电话里提到过这件商品,你不记得也很正常,因为那通电话根本就不是你打的!” 周昆成紧张的摇头,急切道:“是我打的,电话是我打的!” 顾庭希惊讶道:“怎么回事?” “为了令大家确信孙茉莉死于两点半之后,她意在电话里谈及许多业务上的细节问题,为的就是让警方排除那通电话存在伪造的可能。”韩琛看着周昆成道,“这也间接说明了,那通电话不可能是别人打出的。” 顾庭希一头雾水的问:“你的意思是孙茉莉不是周昆成杀的?” 韩琛点头:“孙茉莉当然不是周昆成杀的,准确的来说,孙茉莉还没有死,郊外发现的那具尸体根本不是孙茉莉的,这只是一个偷龙转凤的小把戏,和一般情况不同的是,兇手自己成为了受害者。” 周昆成突然暴跳如雷的站了起来,一把扑向韩琛:“不是的,人是我杀的,是我一个人杀的!” 韩琛没有与他推搡,被他一把推到了墙壁上,他冷眼看着周昆成绝望而痛苦的眼泪,一字一句道:“无论你们有多少不得已的苦衷,但一旦犯罪必然要被绳之以法。” 顾庭希还没搞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韩琛那句话却突然令他恍惚了,他想起在德芭城的时候,他爸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兇手必然要被绳之以法,无论他是否竖起了正义的幌子。” 两人的观念何其的相似,仿佛冥冥中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分散在世界各地,在人流中不漏声色,但他们却始终有着共同的信念。 周昆成双目赤红的盯着韩琛的双眼,声音沙哑却坚决的说:“求求你,只抓我吧。” 顾庭希分明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哀求,像是在绝望中嘶吼挣扎的困兽,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 韩琛垂下眼,沉声道:“抱歉。” 随着周昆成松开他衣领的那一刻,病房的门被缓缓打开,“周彤”站在那里,双目红肿却没有留下任何一滴眼泪。 她比周昆成所描述的更加坚强与决然,有着乘风破浪一般的气势,即便身处绝境也不会轻易妥协。 “周彤”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声,用略显低沉的声音开口道:“我还以为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 顾庭希突然一切都想明白了,吶吶道:“你是孙茉莉。” 孙茉莉的脸上依旧缠满了绷带,仅仅只能通过她的眼神来感受她的情绪,但她始终没有露怯,镇定而坚决的站在那里。 “没错,我是孙茉莉。”孙茉莉淡淡道,“从周彤踏入a市的那一刻起,我的计划就开始了,我在车站接走了她,给她吃了有安眠药的果汁,然后将她放在汽车的后备箱里,停好车之后我换上她的衣服,带着她的行李去了朝阳旅馆。” 陈逸飞说:“然后你自编自导了一场不存在的遇袭。” 孙茉莉点头道:“去之前我就调查过,朝阳旅馆的走廊没有安装摄像头,我在暗中观察,趁老闆娘离开前台的时候,自己划花了自己的脸,然后朝着自己的肚子狠狠捅了一刀。” 孙茉莉的口气始终平淡如水,仿佛叙述的是他人的经歷,顾庭希无法正视她的脸,他难以想像用刀子划向自己的脸颊是种怎样的感受,孙茉莉不仅对他人严苛,对自己也无比的残忍。 陈逸飞嘆气道:“你故弄玄虚只是为了可以顺利的冒充周彤,怪不得周昆成总是问我兇手抓到了没有,其实他只是想试探警方是否知道了这一切是你自导自演。” 孙茉莉扭头望向周昆成,淡淡道:“还有一个原因,当时周彤还活着,如果你们知道了我是自己划花的脸,那么一切还来得及。” “所以等你们确信警方没有怀疑到你们头上之后,第二天周昆成开车去了郊外,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杀害了周彤,等他赶回医院之后,你就立刻打电话给公司同事,通过制造一个时间差来伪造周昆成的不在场证明。”陈逸飞追问:“那你为什么要杀周彤?” 孙茉莉鼻间发出了一声哼笑声:“你们刚才不是问,周彤在当年的事情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周彤是昆成同父异母的妹妹,就像个吸血虫一样紧紧攀附着我们,那一天我们逃出村子之后,是周彤去通风报信,和我父亲一起追上了我们,昆成失手杀人之后,周彤没有揭发我们,我们当时以为她是顾念兄妹之情,可事实上她只是想捏住我们的把柄,不断的要挟我们给她汇钱,一次比一次要的多,一次比一次要的狠,年前她离婚之后突然告诉我们要来a市投奔我们,说得好听是投奔,可事实上她就是一个不知餍足的吸血鬼,我不能让她毁了我的生活,我们好不容易才离开那里,我受够了这种永远没有结束的折磨,所以我要杀了她。” 周昆成无力地捂着脸,声音惨然道:“我也不想杀了她,可是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茉莉甚至、甚至……我他妈是个男人,却要看着我的妻子毁容自残。” 孙茉莉眼眶泛红,一直强撑着精神的她却在这一刻留下了眼泪,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一直都是我在主导一切,无论是当年的离开,还是今天的杀人,我也有份逼你走上绝路,在我用刀划向自己脸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註定了。” 周昆成轻轻地抱住孙茉莉,在她耳边柔声道:“我答应过你,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承受。” 陈逸飞通知警局的同事过来押人,在来人之前,这或许是两人最后的独处时间,在周昆成的哀求下,陈逸飞同意让他们单独说一会儿话。 韩琛三人坐在走廊里,彼此之间闷不吭声的沉默着。 陈逸飞苦涩的看着墙壁,良久突然说了句:“其实他们也不容易,琛哥,你遇到过这么多案子,有没有哪一次让你觉得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韩琛毫不犹豫的回答。 顾庭希想了想觉得韩琛说的应该是实话,在德芭城的时候,他促使亚伦和伊莉莎白自首,但始终他也没有视而不见的装傻。 “一次也没有?”陈逸飞问。 韩琛摇头:“一次也没有。” 陈逸飞抿了抿唇,犹豫再三道:“我并不是指周昆成和孙茉莉,有时候我也会遇到一些案子,被害者比兇手更可恨,兇手被逼于无奈才会杀人。” 韩琛环着手臂瞥了他一眼:“这和你无关,法官会根据事实量刑。” “可是,人不是机器,也会有自己的感情,难道就没有那么一剎那让你觉得,有些人真的该死,应该放过那些真正无辜的人。” 韩琛深深地吐了口气,望向陈逸飞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也许对于你来说,某些罪犯才是无辜的受害者,放他们一马才是更好的结局,但这并不是真正的正义,这个社会并不是由一小部分人组成的,要维持和平就要遵守规章制度。” 陈逸飞冷笑:“那又如何,你一辈子能抓多少罪犯?这个世界不会有救世主,你是否坚守正义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你说的没错,我并不是救世主,这个世界也并没有救世主,但我始终站在正义的那一方,我无法判断那些人是否无辜,真正有罪的人法律会制裁他们。” 顾庭希不知道这两人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他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韩琛突然站起来拉了他一把:“我们回去吧。” 顾庭希被韩琛抓着离开,他恍惚间回头看了一眼,陈逸飞站在窗口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身处阳光之下,顾庭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似乎感受到了他愤怒的情绪。 两人走出医院,顾庭希才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韩琛停下脚步没有回答他,反而说道:“顾庭希你听着,这个世界也许并不总是公平与正义的,有警察也有歹徒,有抓不完的贼,也有前赴后继的奉献者,我们能做的不多,但至少要对正义有信心。” 顾庭希沉默而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不会被恶势力洗脑的。” 韩琛紧绷的情绪突然就放松了,他扑哧一笑道:“对,记住不要被洗脑。” ☆、第十章 开学之后顾庭希忙于学校生活,但只要是有空就必然往书店跑,一切仿佛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看似一成不变的生活却在暗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周彤案之后,顾庭希也曾见过陈逸飞几次,他一如往昔般朝气蓬勃,始终面带笑容,和韩琛之间就像是不曾起过龃龉,两人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回到了从前。 而韩琛,明明还和往常一样,将书店打理的井井有条,闲暇时分用于运动、读书、吃饭,可顾庭希却日益感觉到了他的焦躁与疲惫,就像是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韩琛满身雨水狼狈的站在那里,寡言少语面无表情,整个人显得生硬而疏离,仅有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闪烁着光亮。 顾庭希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变化,但他眼中的韩琛始终都挂着温和而浅淡的笑容,有着如海绵一般柔软的性格,记忆中那个略带着孤僻的韩琛仿佛只是假象。 很多问题顾庭希不敢想也不敢问,他和韩琛的感情从来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坚不可摧,许多事情一旦仔细剖析,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假象就会分崩离析,信任是他如今能维持现状的唯一支撑点,也是他能给韩琛为数不多的东西。 顾庭希不想令自己显得那么郁郁寡欢,他甩了甩脑袋,把那些忧虑与顾忌抛到脑后。 韩琛走到收银台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问:“怎么愁眉苦脸的?” 第9页 顾庭希勉强笑了笑,问:“你不是说要出去查案吗?什么时候去?” 韩琛的笑容仿佛凝滞在了脸上,他揉了揉鼻子说:“就这几天。” “去哪里?” “还不确定。” 顾庭希扭了扭脖子,淡淡的说道:“那你到了那边之后把地址发给我,我第二天就去找你。” 韩琛沉默的看着他,半晌问道:“怕死吗?” 顾庭希突然间愣住了,这一年里身边不断地有人提醒他,和韩琛在一起会遇到危险,但这是第一次有人直白的把死这个字摆到他面前,而那一个人却恰恰是韩琛本人。 顾庭希很难去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在他人生中已经有两次挣扎在死亡的边缘,现在想起来却似乎已经想不起当时的感受。 顾庭希为难的皱着脸,表情沮丧的看着韩琛。 韩琛微微笑了起来,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道:“时间还早,出去走走吧。” 两人关了店门,走在黄昏的街道上,春天将至未至,空气中犹然带着冷冽,顾庭希却早已换上了春装。 韩琛轻轻碰了碰他微凉的手指,反手将他的手掌握在手中。 “不要总是那么贪凉,知道吗?” 顾庭希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的脸,他张了张嘴,半晌才艰难地说道:“我一向照顾不好自己,认识你之后差不多就是智障残废了,你要早点回来知道吗?” 韩琛忽然就红了眼眶,声音陡然喑哑了起来,他苦笑着抱住顾庭希的肩膀:“我这一去可能要很久,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我们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 顾庭希喉结滚动,他试图按耐住焦躁的情绪,但现实依旧令他暴躁溃:“琛哥,我不怕死了,你带我一起去吧,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你,我总得做点什么。” 韩琛松开他单薄消瘦的身体,轻轻拨了拨他的头髮,低声道:“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 顾庭希艰涩的点头,“天涯海角我都会去找你。” 韩琛情难自已的拥住了他,在人烟寂寥的街道上吻住了他的额头,低声喃喃道:“对不起。” 顾庭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不明白为什么韩琛要道歉。 突然响起的汽车鸣笛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顾庭希扭头看去,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眼熟的汽车,一个身高较矮的男人站在车门口,恭敬的向着顾庭希鞠了个躬。 “怎么是唐助理?”顾庭希惊讶的看着他,这时候唐助理打开了车门,从车里面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顾仲平。 顾仲平遥遥望向韩琛,向他露出温和善意的笑容。 顾庭希穿过马路,飞快的向他跑去,站定了才说:“爸,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 顾仲平绷着脸说:“不想我回来吗?” 顾庭希吶吶的摇头:“我没这么说。” 这时候韩琛已经来到了几人身旁,和顾仲平问了声好。 顾仲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不早了,我今天想单独和我儿子吃个晚饭,小韩你先回去吧。” 韩琛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缓缓点头:“好,伯父,那我先走了。” 顾仲平微微嘆气:“该说的不该说的,到如今都不必再说了,今后该怎么做,你都知道。” 韩琛点头之后便转身离去,黄昏的阳光落在他脸上,令他整个人显得迷濛虚幻,仿佛随时会化作泡影一般,去往那个顾庭希所不知道的地方。 顾庭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然后才转身问顾仲平:“爸,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顾仲平笑了笑:“我让他好好照顾你,上车吧。” 顾庭希不明所以的被他按进了车里,稀里煳涂的情况下被带进了饭店。 即便有了几次亲近的谈话,但顾庭希一阵子没看见顾仲平,依旧热络不起来,只能干坐在椅子上看着顾仲平点菜。 顾仲平翻开菜单报了一熘菜名,顾庭希听到后来觉得不对劲,就两个人吃饭怎么点了三四十道菜? 他忍不住问了句:“还有谁来?” “没有人,就我们两个。” 顾庭希挠挠头:“那让唐助理也进来吃吧。” “他不仅是我助理,也是我的保镖,不能吃外食。”顾仲平把菜单递还服务员,“上菜吧。” 顾庭希想起唐助理的个头,忍不住说:“唐助理能打架吗?我看大头一只手就能制服他。” 顾仲平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三个韩琛都不一定是唐助理的对手,更别说大头那傻孩子了,行了,今天咱们父子俩吃饭不提外人。” 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来了,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顾庭希无聊的数了数,整整四十道菜,他看了顾仲平一眼,忍不住问:“是不是多的有点夸张了?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顾仲平温和的笑了笑,缓缓说道:“咱们父子俩单独吃饭的机会不多,一年到头也才一两次,今后我可能得忙起来了,有一阵子没办法和你一起吃饭了,按照三菜一汤算,这大概就是往后十年的量。” 顾庭希鼻头髮酸:“你要实在是忙,我去找你就是了,干嘛非得这样。” 顾仲平没有回答,他低头摸了摸眼角,突然说了句:“爸对不起你,一直也没能好好照顾你。” 顾庭希被他低落的情绪弄得措手不及,他怔怔的看着顾仲平,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顾仲平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他的钱夹,顾庭希知道那里有一张他们的全家福。 顾仲平当着顾庭希的面抽出了那张照片,他小心翼翼的点了点方思苦的位置:“你看,这就是你妈,你和她眼睛这里最像,脾气也像。” 顾庭希眼眶湿润的接过照片,他张了张嘴想开口的时候,眼泪却从眼眶里掉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说:“要是我还记得她,那该多好,要是她还活着,那该多好。” 顾仲平拍了拍他的脑袋,“每个人都会死的,如果真的到了这一天,千万别害怕,要坚强知道吗?” 顾庭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一天之间两个很重要的人都和他提到了死亡,仿佛死亡已经一步步的逼近了他们。 顾仲平拿着照片的手抖了抖,他踌躇着说:“这张照片……还是……还是以后再给你吧,先还是放在我这儿。” 顾仲平到底是捨不得将照片给他,他小心的将他的宝贝照片收起来,顾庭希注意到他没有再放回钱夹里,却是仔细的塞进了外衣口袋里。 顾庭希别扭的看着他,“爸,还是先吃饭吧。” “对对,吃饭吧,你看这些菜是不是都是你喜欢吃的?” 顾庭希看了一圈,果然都是他喜欢的,他惊奇地看着顾仲平,用眼神询问他。 顾仲平不禁笑了起来:“说是挑食,但其实你喜欢吃的菜也还不少,挑挑拣拣也能找出好几十道啊。” 顾庭希失笑着摇了摇头,他惊奇的不是别的,而是顾仲平竟然知道他喜欢吃的东西,并且几乎全部都点对了,他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而是剥了一只虾放进顾仲平的碗里:“爸,吃菜。” 顾仲平深深的望着他的脸,将虾送进嘴里,突然说道:“你每道菜都尝一口。” 顾庭希:“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开始主线了,主线篇不会太长,也不会穿插复杂的案子,但还是以悬疑推理为主,感觉我写破案有点意识流啊= =主线篇结束之后以后的案子就轻轻松松的只写案子本身了,偷偷说一句,南宫虽然戏份不多,但他是重要角色,真的! ☆、第十一章 夜幕漆黑,唯有黄色的月泛着幽幽的光亮,冷风唿唿的吹过,刮的顾思谦脸颊生疼,他站在昏暗的路灯下,眼眶湿润的看着即将远行的顾仲平。 顾仲平脸上微微泛起了笑,他抬手按住顾思谦的肩膀,曾经那个带着骄纵与浮躁的少年终于成长为了一个可以扛得起责任的男人。 顾仲平从不认为他对两个孩子的爱有所偏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于顾思谦的感情更为厚重,他用对待成年人的方式督促他成长,也像同龄人一般与他共事,然而在离别的这一刻,他却似乎又从谦儿脸上看到了他幼时的模样,聪明活泼却嚣张跋扈,挨了骂之后也会委屈的掉眼泪,在屋子里面上蹿下跳的躲他。 即便是后来有了小儿子,他的谦儿也依旧带着稚气,喜欢和弟弟吃醋,但偶尔也会像个真正的哥哥一般,将淘气的弟弟护在身后。 种种记忆仿佛还停留在昨天,孩子们却在悄无声息的长大了,当年那一场意外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也逼着那些孩子们一夜之间成熟。 先是谦儿,现在终于轮到了庭希。 顾仲平不愿在离去的这一刻还留下哀伤的情绪,可僵硬的嘴角却始终笑不出来。他长长的嘆了口气,喉头不禁有了哽咽:“我该走了,这一走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你照顾好自己,记住你的使命。” 顾思谦仰起脸把眼泪逼了回去,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痛哭流涕的孩子了,还有许多事情等待着他去完成,他露出酸涩的笑容,艰涩道:“已经有太多人在那场事件中死去,别人可以牺牲,我们同样也不例外,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弟弟,你保重身体。” 顾仲平趁着夜色浓重离开了这里,没有和顾庭希进行最后的告别。 他生而为人,为了信仰奋斗到现在,这一切他无愧于心,但他始终没有保护好他的家人,无论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孩子。 这一场战役不会因他而结束,但他从来不怀疑,在他之后还会有无数像他一样的人前赴后继的为着公平与正义而战斗,黑夜之后总会有光明姗姗而来。 ―――――― 顾庭希抱着被子睡得一脸香甜,随着床帘被拉开的那一瞬间,耀眼的阳光照进房内,刺得他眼皮发跳。 顾庭希连忙把脸埋进被子里,闷着声音道:“不上学不吃早饭不起床。” 床边陷下去一点,顾思谦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身体,笑着说:“那就再睡一会儿,我帮你请了几天假,等会儿跟我一起去b市。” 顾庭希把被子拉下来一点,脑袋还有些不清醒,含含煳煳的问:“去b市干嘛?” “阿静堂姐怀孕了,邀请我们去家里做客。” 顾庭希打着哈欠,刚想点头,突然愣住了,忙问:“静姐不是说为大伯守丧三年吗?怎么怀孕了?她不是还没结婚吗?” 顾思谦无奈的摇头:“应该快了,去了之后不要提守丧这件事,免得她下不来台。” 顾庭希慢悠悠的掀开被子下床,嘀咕道:“我当然知道,我是这么喜欢触人霉头的人么?对了,爸跟不跟我一起去?他也好几年没去过大伯家了吧。” 第10页 顾思谦面色不太自然的摇了摇头:“这一阵子公司的事情比较忙,他今天一大早就飞回去了。” “怎么没跟我说,我睡觉你叫醒我啊。”顾庭希心里面一阵失落,他才和他爸亲近了一点,转眼人就走了,就当他空气一样,走也不告诉他。 顾思谦拍拍他的脸颊,笑问:“那下次要不要跟你打申请?” 顾庭希不吭声,脸上写满了郁闷。 顾思谦抱住他的肩膀,轻轻嘆气。 顾庭希扭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的问:“哥,你不是这样就唉声嘆气吧?你心情不好?” 顾思谦咳嗽一声站起来道:“你天天和韩琛在一起,我心情怎么会好?” 顾庭希哈哈笑了笑,连忙熘进卫生间洗漱。 他挤完牙膏叼着牙刷给韩琛打电话,胡扯了几句才开始说正题:“琛哥,我要去b市几天,你不是说去查案吗?什么时候走?” “还要过几天,怎么突然要去b市?” “堂姐怀孕了,我和大哥去看看她。”顾庭希刚漱完口,就听见顾思谦不耐烦的敲厕所门。 顾庭希赶快又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他拉开厕所门,看着脸黑得像锅底一般的顾思谦,慢悠悠的说:“你着急上厕所?去吧!” 顾思谦瞪他一眼:“没大没小。” 他转身往外走,没走两步顾庭希就朝他扑了过去,一把跳上他的背,笑嘻嘻的说:“我就是没大没小,哥你老没老啊,别把我摔下去哈。” “你给我下来!” 顾静现在所住的房子离这里只有两个小时车程,顾庭希洗漱好下楼,大头已经将车开到了门口。 顾家世代经商,顾仲平的父亲一共生了两个儿子,顾仲平是小儿子,且是老来子,和他大哥顾仲姚相差了三十岁,前几年顾仲姚病逝,留下了女儿顾静和一位养子,顾静当时已经三十五岁,主动提出要为父亲守孝三年,如今突然传出怀孕的消息,顾庭希震惊之余也不免替她感到兴,顾静年轻不小了,孤身一人这么多年,如果可以成家立室也算有个寄託。 “不知道静姐姐男朋友长什么样。”顾庭希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 顾思谦的眼睛没离开电脑屏幕,闻言随口说道:“听说年纪比静姐小了几岁,长相还是其次,对她好才是。” 顾庭希点头:“性别也是其次,对我好就行。” 顾思谦抿了抿唇,合上笔记本电脑,转头瞪他:“是不是非得给我添点堵?” 顾庭希撇了撇嘴,嘀咕道:“你不明白。”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点不明白?” 顾庭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声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总想提他,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大头好好的开着车,突然插了句嘴:“大少爷就不这样。” 顾庭希哈哈一笑,问大头:“不怎样?” 大头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对顾思谦警告的眼神视而不见,傻不愣登的就说:“从来不提他喜欢的那位。” “大头,你给我下车。” 大头纳闷的说:“大少爷,还没到呢。” 顾思谦:“……” 顾庭希笑得不行,又去问大头:“那我哥喜欢谁啊?” 顾思谦气的恨不得掐死大头,好在这一次大头聪明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顾庭希以为大头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也没再追问,见顾思谦又要开始工作,一把抢过笔记本电脑,嘟囔道:“给我玩会儿,你都用了一上午了,休息会儿。” 顾思谦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把身体往下碾了一点,合上眼低声说:“大头,你好好开车,不要胡说八道。” 汽车在正午准时到达了顾静如今所居住的地方,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门口带一个小院,院子四周种满了月季花,如今正不当季,院子里面光秃秃的,只有一只成年泰迪听见汽车声叫唤个不停,总算为空荡荡的院子带来了一丝热闹。 顾静听见动静从屋子里面出来,她怀孕刚过三个月,加之冬装厚重,肚子并不明显,她今年三十七岁了,皮肤已经不再水嫩白皙,眼角也隐隐出现了皱纹,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却越发多了几分温婉柔和的气质,顾静原本就是温柔的女人,这几年修身养性逐渐变得更加祥和,让人莫名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顾静比顾庭希大了十七岁,即便顾庭希已经是青年模样,但她看顾庭希的眼神却依旧像是在看一个孩子一般,她张开双手和下车的顾庭希拥抱,微笑着问:“路上累不累?我做了烤鸡翅,你先吃两个吧。” 以前大伯还在世的时候,顾庭希和顾静经常有机会见面,这几年虽然见得少了,但电话依旧不少,因而一阵子没见面也不显得生疏。 顾庭希想到她怀孕还是觉得有些神奇,坐在沙发上啃鸡翅的时候,眼珠子还鼓熘熘的盯着顾静的肚子打转。 顾静瞧见了他的视线,扑哧一笑,问:“要不要摸摸我的肚子?” 顾庭希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你怀孕了要小心点,不要做家务了,多请几个保姆帮忙。” 顾静抿着唇笑:“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现在月份还小,感觉不出什么来,我和你们姐夫两个人住,哪来那么多的家事,等过些日子再说吧,对了,思谦,你这段时间怎么样?公司的事情忙不忙?” 顾思谦笑着摇头:“公司的事情倒是不算忙,就是弟弟太糟心了。” 顾庭希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别拆我台啊。” 顾静眼角含笑:“你们兄弟关系这么好,我看着都觉得高兴,不过思谦,你是不是也该成家了?有女朋友了吗?” 顾思谦摇头:“过几年再说吧。” 顾静喝了口热水,笑眯眯的问:“你是不是还想着你的小蛋糕呢?” 顾思谦慌张的朝顾静摆手:“没有没有,可别说了,什么时候吃饭?” 顾庭希虽然听的煳涂,但到底是来劲了,飞快的挤开顾思谦,坐到了顾静身边,笑嘻嘻的问:“什么小蛋糕啊,静姐你快和我说说。” “小蛋糕啊,就是……” 顾思谦连忙打断她:“静姐,先吃饭吧,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顾静哈哈笑了笑:“不说了不说了。” 顾思谦倏地松了口气,无意识的抬手擦了擦鼻翼上的汗。 ☆、第十二章 顾静一共邀请了四位亲朋好友来家中做客,除了顾思谦和顾庭希之外,还有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顾涵礼,和相识多年的闺蜜谢茹梦。 除了顾家兄弟提前一天到了这里之外,顾涵礼因为工作原因要晚一天才会到达,而顾静的好姐妹谢茹梦则是中午十一点的飞机。 顾静让她未婚夫叶凡去机场接人,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叶凡终于接到了人,开车回到家中。 顾庭希在飢肠辘辘的情况下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未来姐夫,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画家,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或许是常年在室内工作的原因,皮肤白皙身材单薄,倒是长的十分俊俏,隐隐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 叶凡晚谢茹梦一步进门,他手里拖着谢茹梦的行李箱,进门之后将行李整齐的放到一旁,仔细的洗干净手才和顾思谦等人握手。 顾静依偎在他怀里,笑眯眯的说:“是不是觉得画家都应该邋里邋遢的?我家这位就讲究的很,洁癖特别严重。” 叶凡宠溺的望着她,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又取笑我。” 顾庭希看在眼里,觉得两人虽然是姐弟恋,但看上去还算般配,只要对静姐好,别的都无所谓。 谢茹梦扑哧一笑,笑盈盈道:“行了,知道你们恩爱,我住哪间房?我先把行李放上去。” 顾庭希见过谢茹梦几回,当年她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和顾静形影不离,与顾静的温婉贤淑不同的是,谢茹梦是一位性感知性的成熟女性,留着一头茶色的大波浪长发,白色的v领毛衣彰显出她姣好的身材线条,举手投足间妩媚动人。 顾庭希不知道这样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女人是怎么变成好朋友的,这大概就是性格互补的奇妙处吧。 顾涵礼人还没到,恰巧叶凡下午还有事,几人简单吃了午饭,寒暄几句之后便分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顾思谦借用顾静的书房办公,谢茹梦则陪着顾静午睡,只剩大头和顾庭希坐在客厅里联网打游戏。 大头玩得入迷,手机屏幕被他敲得发出啪啪的声音,顾庭希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认真的脑门都出了汗,故作随意的问了句:“大头,小蛋糕是谁啊?” “小蛋糕是大少爷喜欢的人。” “叫什么名儿啊?” “叫……”大头蓦地愣住了,他缓缓把手机放下,坐得端端正正的摇头,绷着脸说:“我也不知道。” 顾庭希扯了扯嘴角:“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跟我说说看,那人我认识?” 大头死死地抿着嘴摇头。 “多大年纪?二十岁?二十五岁?三十岁?”顾庭希又问了几句,见大头快挺不住了,又问道:“男的女的?” 大头实在是没办法,一脸菜色的看着顾庭希,犹犹豫豫的说:“小少爷,你去问静小姐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庭希想起上次他哥在渝海岛跟他说的断子绝孙的言论,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个男人了,就是不知道他认不认识那位小蛋糕。 “行了,我不为难你了,打游戏打游戏。”顾庭希把手机按回他手里,“快点儿,别磨蹭。” 见顾庭希不打算继续追问,大头总算是松了口气,继续和顾庭希在游戏里厮杀。 顾静睡完午觉下楼的时候,就看见顾庭希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了,大头笨手笨脚的抖开沙发上的毯子往他身上盖,没等顾静走到沙发边,顾庭希已经被大头给吵醒了。 他抱着毯子坐起来,打了个哈欠说:“我不睁开眼睛看一眼,还以为谁在给我挠痒痒呢。” 大头讪讪地笑,摸着光秃秃的脑门说:“我上去看看大少爷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顾静在顾庭希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笑说:“累了就上楼去睡,现在四点多,睡醒正好吃晚餐。” 顾庭希伸了个懒腰:“睡一会儿就好了,也不是太累,对了,静姐,堂哥什么时候到啊?” “不出意外应该是明天下午,明晚我们好好聚一聚。” “也好久没见到他了,他最近还好吗?” 顾静苦笑着摇头:“老样子,还有什么好不好的,整天都忙着工作,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堂哥也快四十岁了吧?还没对象吗?” 顾静挤眉弄眼的看着他道:“庭庭,你怎么现在像个小老头似的,这么关心我们大家的婚姻大事?你呢?谈恋爱了吗?” 第11页 顾庭希盘腿坐在沙发上,眼神闪了闪,笑嘻嘻道:“说我干什么,姐,你还是快跟我说说我哥的小蛋糕啊!” “小蛋糕啊……”顾静往楼梯口瞄了一眼,往他身旁坐近了一点,小声道:“我偷偷告诉你,但是你可不能让你哥知道是我说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顾庭希再三保证。 顾静揉了揉鼻子,颇有兴致的说道:“嗯……好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时候你可能才七八岁,小谦认识了几个警察朋友,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 顾庭希脑袋飞快转了起来,那应该是韩琛还在做警察的时期,静姐嘴里说的警察朋友应该就是指韩琛吧。 顾静娓娓道来:“那时候他天天往警局跑,还帮忙查案,又出钱又出力,积极的不得了,我们大家一开始还以为他想当警察,后来才知道他是情窦初开,有喜欢的人了。” 顾静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表情神采飞扬的颇有些兴奋。 顾庭希心里一个咯噔,他哥该不会是喜欢韩琛吧?怪不得他跟韩琛现在的关系这么恶劣,难道他哥求爱不成被他这个弟弟抢了对象? 顾庭希越想越有可能,他和顾思谦到底是兄弟,眼光应该也差不多…… 顾静没有察觉他的异常,自顾自说道:“他在警局认识了一个女警,当时对方年纪不大,听说是因为智商高,所以特招入队的。” 顾庭希一听是女警总算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要上演兄弟阋墙的戏码了。 顾静说到一半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听说那位女警长得很漂亮,皮肤雪白,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酒红色的长头髮,总之怎么漂亮怎么来,我刚听小谦提到那位的时候,他把对方夸得像天女下凡似的,要多美有多美。” “那后来呢?” “后来啊,你哥知道对方喜欢吃甜点,就变着花样买了蛋糕巴巴的送过去,还专门请师傅教他做蛋糕,你可不知道,别看你哥现在成熟稳重,以前就是个臭屁孩,整天兇巴巴的像个小阎王似的,一谈恋爱人都变了,温柔的能掐出水来。”顾静悠悠的嘆气,“怪不得都说男人要成家立室才会成熟,道理也都差不多。” 顾庭希捧着茶杯喝了口茶,问:“后来呢?” “后来啊,没过一个月,两人就崩了。” “为什么?” 顾静耸肩:“因为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小姑娘,是个男孩子。” 顾庭希一口水喷了出来,他咳嗽了两声,被水呛得满脸通红,脑袋里陡然出现一张雌雄莫辩的漂亮脸袋,他脱口而出道:“南宫繁伽?” 顾静拧着眉说:“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四个字的名字,我远远地见过一次,确实长得很漂亮,像个小姑娘似的。” 顾庭希笑的喘不过气,他哥怎么那么傻,简直就是个大傻帽。 顾静也乐的不行,忍着笑说:“后来还听你哥提过,说是对方变声期来得晚,他才一直没发现,其他人又都以为他知道那位小蛋糕同志是男孩儿,谁知道他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 顾庭希故作生气的说:“小蛋糕同志简直是卑鄙无耻!为了几块蛋糕这么骗我哥!那后来呢?” “后来啊……”顾静摇头,“后来你哥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安分了几天之后往警局跑得更勤了,估计是放不下他的小蛋糕,心里还惦记着呢。” 顾庭希越想越好笑,整个人笑的快抽了过去。 顾静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能告诉你哥知道吗?不然他该怪我了。” “放心,我保证不说。” 两人正聊得兴奋,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顾思谦和大头一起从楼上下来了。 顾思谦狐疑的看着两人,问:“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顾庭希清清嗓子,一脸镇定地说:“在聊明天晚上吃什么。” 顾思谦在一旁坐下,随口问道:“聊出结果了吗?” 顾庭希揉揉鼻子,原本想挪揄他哥两句,想起答应静姐的话,勉强忍住了,说道:“我随便,哥,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 “这样啊……那甜点吃不吃?”顾庭希一本正经的问。 ☆、第十三章 叶凡在他的工作室待了一下午,晚饭前才赶回家中,他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笑吟吟的和众人寒暄。 顾静已经摆好了碗筷,饭桌上却不见顾庭希,叶凡便问起:“老婆,怎么不见庭庭那孩子,是不是到哪儿玩去了?” 顾思谦微微皱眉,他并不欣赏叶凡这种自来熟的性格,但看在顾静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让叶凡下不来台。 “下午玩累了,在楼上睡觉。”顾思谦淡淡的说,“我们先吃饭,不用管他。” 叶凡微微一笑道:“那样对胃可不好,要不然我上楼去看看他吧,也好给他送点饭菜上去。” 谢茹梦斜眼瞟了他一眼,嗤笑道:“叶凡你还真是个好姐夫啊。” 顾静的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她笑了起来,拍了拍叶凡的胳膊道:“行了,庭庭知道你的心意,快吃饭吧。” 叶凡尴尬的笑了笑,往顾静碗里夹了块牛肉。 顾思谦抬眼看向叶凡,眼神游移不定。 大头在一旁默默的吃着菜,突然间一脸纳闷的看着顾静。 谢茹梦瞪他一眼:“傻大个,看什么呢?” 大头吶吶道:“静小姐,你不是不吃牛肉吗?” 叶凡愣了愣,尴尬的看着顾静的侧脸。 顾静面色淡然的夹起那块牛肉送进嘴里,边嚼边说道:“傻子,怀孕的人口味是会变得。” 几人在楼下吃饭的时间里,顾庭希缩在被子里其实并没有睡着,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还能和顾静一起取笑顾思谦,到了黄昏时分却突然发起了低烧。 顾庭希苦逼地想,大概是不尊重他大哥所以有了报应,他吸了吸鼻子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可怜兮兮的拨通了韩琛的电话。 明明早晨才通过电话,但顾庭希却似乎感觉已经过了太久了,他一边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一边胡思乱想着,这大概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韩琛电话接的很快,听见顾庭希的闷闷的鼻音,声音陡然沉了下去:“怎么病了?” “没有,有点感冒。” 韩琛言语中不禁带上了淡淡的呵责:“不是让你不要贪凉吗?” 顾庭希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委屈的说:“我都生病了你还骂我?你是不是心疼我?” 韩琛听他还有力气顶嘴,反而松了口气,“好了我不说了,药吃了吗?” “吃了吃了,还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不是电视里面会蹦会咬人的那种。”顾庭希吐槽了两句才松口,“你在干什么呢?” “之前订的那批书到货了,在整理书架。” 顾庭希哦了一声,冷淡的说:“这么忙啊。” 韩琛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他放下手中的杂事,在椅子上坐下,小心地问:“还好,怎么了?” 顾庭希刚才还冷冷淡淡的,突然就又笑嘻嘻的说道:“忙成这样就没抽点时间想想我?” 韩琛这才意识到顾庭希这小子是在逗他,忽的就笑了起来:“生病了还精神这么好?” “见不着你就生病,一听见你的声音病就好了,我得的可能是相思病。” 韩琛当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又睡了会儿话,直到听见敲门声顾庭希才把电话给挂了,和韩琛通过电话之后他感觉浑身都舒坦了。 顾思谦推门进来,抄起他放在枕头边的电话,随手扔到沙发上,冷着脸说:“吃饭。” “哥,你这爱扔电话的习惯可不好啊,得改改了。” 顾思谦冷笑:“要是能把你举起来扔了,我还扔电话?” 大头端着餐盘站在门口默默地傻笑。 顾庭希原本以为自己的感冒不严重,没想到睡了一夜之后却彻底爆发了出来,早晨起床脑袋晕晕乎乎的,一量温度竟然有三十八度半。 顾思谦又气又恨,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勉强忍住了没骂他,硬是往他嘴里塞了几口粥,随后就打包送他去医院挂水。 顾庭希身体懒洋洋的,脑袋也不清醒,随他一通折腾,挂了两瓶水之后也没见好转,下午回到家中便有气无力的窝在沙发上装死。 顾静担心的看着他,过一会儿就去摸摸他的额头。 顾庭希咳嗽了几声,揉了揉堵住的鼻头,闷声闷气的说:“姐,你摸一百下也不会退烧,我觉得我明天就会好了。” 顾静忧虑的嘆着气。 “你坐远一点,别把病气过给我大侄子。” 顾静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病了还有力气说笑。” 谢茹梦也跟着笑:“小时候我可没见你有这么牙尖嘴利啊。” 顾庭希实在没什么精神和她们聊天,顾静养的小狗阿宝在桌子底下窜来窜去,随后一跃跳上沙发,拱进了顾静怀里。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汽车的熄火声,顾静将阿宝放回地上,站起来道:“应该是大哥来了。” 顾庭希也跟着站起来,却被顾静按回了沙发里:“你坐着吧,我去看看。” 顾涵礼七岁的时候被顾家领养,顾大伯四十五岁的时候才有了顾静,之后一直想要个儿子,但苦于年事已高,顾静这个女儿已经是来之不易,更别提再生一个了。 当时顾仲平年纪也不大,顾思谦也还没出生,他原本也有等以后顾仲平生了儿子从他那里抱养一个的念头,哪知道当时顾仲平婚还没结就一口拒绝了他,口口声声道方思苦就是给他生了一百个儿子也一个不给别人。 顾大伯当即被气的眼冒金星,第二天就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孩回来。 顾大伯是注重血脉亲情的人,抱养弟弟的孩子和领养的到底是不一样的,因而他当时动了别的心思,想将顾涵礼当成女婿一般来培养。 无论是出于恩情还是爱情,顾涵礼确实如他所愿,一心想取顾静为妻,只是感情的事情半点不由人,顾静只把顾涵礼当成大哥一般敬爱,两人到最后也没有走到一起。 顾大伯死后,顾静名为守孝,但其中也有为了和顾涵礼疏远的原因。 顾大伯的财产百分之九十都留给了顾静,顾涵礼人财两空的情况下依旧矜矜业业的为集团的运作而忙碌。 箇中原因众人看来皆不相同,但在顾庭希看来,这个堂哥兴许就是太老实木讷了一些。 顾涵礼今年已经四十岁了,身材很高大,在外人看来有点虎背熊腰的粗旷感,但顾家人都知道,他的为人很和善,性格有一点腼腆。 跟着顾涵礼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顾静走在后面抱怨着说:“大哥,你不用着急派人照顾我,我还没这么柔弱。” 第12页 “你既然怀孕了,凡事都应该小心一点,多一个人照顾你没错的。” 叶凡原本笑着站在一旁,见状笑容僵硬在脸上,隐隐有些愠怒的说道:“我太太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不用大哥这么费心了,家里面的事情我能料理好,多一个人反而让她不适应。” 顾涵礼冷着脸摇头:“我妹妹身娇肉贵,三四个佣人也不嫌多。” 阿宝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跃跳到了顾涵礼身上,顾涵礼顺势将它抱在怀里揉弄。 他心里对这个叶凡是有气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他妹妹也不会搬来这种巴掌大的地方居住,现在别说佣人三五成群,就是阿宝也只能在桌子底下憋屈的窜来窜去。 顾思谦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类型,默不作声地在顾庭希身旁坐下,交叠着腿看着众人。 那位跟随顾涵礼前来的佣人面色也不好看,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眼见叶凡快要下不来台,顾静连忙对叶凡说道:“沈姨不是外人,她以前照顾了我十几年,后来我搬出来住才没带她,她来了也好,本来你不是就在为我物色保姆吗?这样也省了咱们的事。” 叶凡脸色不善的点头:“我知道你不喜欢家里人多,原本是打算等过几个月你肚子大一点才请回家的。” 顾静温柔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体贴我。” 谢茹梦笑着打哈哈:“行了吧,都站着干什么呢,我去沏茶,大家快坐下。” 顾涵礼不再与叶凡纠缠,转而看向沙发上病恹恹的顾庭希,皱着眉问:“怎么生病了?很不舒服吗?” 顾庭希打了个喷嚏:“感冒了,堂哥你这阵子还好吗?” “好,就是忙。”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从里面掏出两个红包来,往顾思谦和顾庭希手里一人塞了一个,说:“新年快乐。” “谢谢堂哥。”顾思谦恬不知耻的把红包收进了口袋。 顾静看的好笑:“大哥,你这辈分发红包可不对啊。” “没事,高兴就好,大家都有。”说着真的拿出一把红包一一分发起来,连大头的他都准备了。 叶凡的红包顾静替他拿了,顾庭希抬头看了过去,叶凡的脸色果然黑的跟锅底一般。 一通闹腾之后,顾思谦把自己的红包递给顾庭希,“你收着吧。” 顾庭希身体病了,脑袋也煳涂了,顺口就说:“给你的小蛋糕包红包了吗?” 顾思谦昨天没听出他的挪揄,这回是完听出来了,一瞬间脸黑的比叶凡更甚…… ☆、第十四章 顾静提前在酒店订好了菜,到时间就有人送过来,原本多多少少会有些忙碌,但沈姨来的了之后她就彻底空闲下来了,一群人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闲话家常。 叶凡一改昨日的热情客套,今天显得尤其冷漠疏离,顾庭希病的晕晕乎乎的都看出来了,这个叶凡和他堂哥顾涵礼不对付。 顾涵礼说着话,话题突然就转到了股票基金上,聊的都是一些动辄上亿的投资,别说叶凡,就是顾庭希也插不上嘴,默不作声的窝在沙发里装蜗牛。 顾涵礼说到一半突然看向叶凡,问道:“叶先生平时做些什么投资?” 叶凡实在是坐不住了,站起来干笑道:“画廊的生意已经忙不过来了,哪还有时间做什么投资,抱歉,我去上厕所。” 顾涵礼冷着脸全当没听见。 谢茹梦随即也站了起来,笑吟吟道:“我去厨房瞧瞧,你们一家人好好聊聊吧。” 她识趣的转身离开,顾静无奈而失笑的说道:“大哥,你何必故意给他脸色看?他好歹也是我未来的丈夫,又没惹着你。” 顾涵礼绷着脸说:“我不是针对他,任何人做我妹婿我都要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妹妹娘家有人。” 顾静哭笑不得,端着杯子喝了口水慢悠悠道:“我哪里像这么好欺负的人?” 顾涵礼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对她放心不下的,如果他妹妹真的有脑子怎么会跟一个穷画家在一起? “这个叶凡对你好吗?”顾涵礼担忧的问道。 顾静含着笑点头:“当然好,不然我怎么会跟他生孩子?” 顾庭希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怪怪的,静姐愿意给叶凡生孩子,然而两人却连婚还没结。 顾涵礼严肃的点了点头,又问:“他那个画廊赚钱吗?” 顾静扑哧一笑,嘆了口气说:“大哥你是不是赚钱赚傻了,他的画廊能赚什么钱?就算有盈利也不够我们开销的,只要对我好别的我也没有指望过,过日子嘛,过的实在才是真的。” 顾庭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静姐言语间满是对叶凡的袒护,但隐约也充斥着对他的埋怨。 这时候的顾思谦也一直没吭声,时不时的瞄两眼顾庭希,直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顾静见顾涵礼脸色不善,故意打起岔,对顾思谦说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顾思谦温温的笑了笑:“恋爱谈得少,没经验就不插嘴了。” “我呸!”顾静笑骂着站起来道,“晚餐不是送来了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好,我去厨房看看。” 顾庭希伸了个懒腰,开始胡说八道:“可能是大头在厨房帮倒忙,然后把晚餐偷吃的差不多了,沈姨为了弥补他的过错,飞快的做了一桌子菜。” 顾思谦微笑:“看来你的病是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可以来谈谈人生了。” 顾庭希装傻充愣的摸出手机刷新闻。 大头及时出现在了客厅,扯开嗓子喊道:“静小姐说可以开饭了。” 顾涵礼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移步餐厅吧,庭庭你真的没事?实在不舒服的话上楼休息去吧。” 顾庭希揉揉鼻子:“没事,难道有机会聚一聚,我还撑得住。” 顾静点的是中餐,考虑到大家口味不同,满满当当的点了一桌,几乎都是硬菜。 沈姨提前将餐具摆好,就等众人入座了。 顾庭希刚拉开椅子坐下,顾静就从厨房出来了,她手里端着两碗汤,径直走到顾庭希面前放下,担心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实在不行就上楼去吧。” 顾庭希哭笑不得地摇头:“哪有这么严重,一个个都叫我休息,我要吃饭呢。” 顾思谦也道:“静姐,吃饭吧,别理他,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顾静一脸无奈,准备折回厨房的时候谢茹梦拦住了她,说道:“我去帮沈姨把汤端出来,你先坐吧。” 其余人已经一一落座,顾静也只好转身往自己座位走。 叶凡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脸上重新带回了笑容,他亲自为顾涵礼倒酒,笑着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我在这里向你保证,我今后一定会对静儿千依百顺,也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顾涵礼没说话,别说这个叶凡不尽如人意,哪怕他是天人下凡他也未必会满意,除却他是顾静大哥这个身份,他在年少时也曾一度将顾静视为未婚妻子,虽然好景不长,他们终究渐行渐远,但他始终也没办法当这一切不曾发生过。 顾涵礼心中酸涩不已,但却不愿不依不饶的为难叶凡,也让顾静显得难堪。他一口气将酒喝了,冷声道:“记住你说的话。” 顾静无奈的笑道:“还是先吃菜吧,菜还没吃酒喝上酒了,先喝汤,汤该凉了。” 谢茹梦笑道:“中餐配罗宋汤好像有点奇怪啊,不过酸酸甜甜的应该很开胃,阿静,你是不是怀孕了口味也变重了?” 顾静摇头:“其实我点的是萝蔔排骨汤,酒店送错了。” 顾涵礼立刻道:“我让酒店重新送。” 顾静连忙拦住他道:“不用麻烦了,其实罗宋汤我也喜欢,我喝喝看。” 她低头喝了一口,随即抬头露出夸张的表情道:“真的特别特别好喝!你们也尝尝看!” 顾涵礼松了口气,低头跟着喝汤。 顾庭希往嘴里送了一勺,咸的他差点喷了出来,他抬头一看,发现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大头一口气喝完还夸了两句。 顾庭希觉得自己大概是病得不轻,味觉出现了问题,他轻轻戳了戳身旁顾思谦的胳膊,凑过去小声问:“哥,罗宋汤好喝吗?” “马马虎虎,不喜欢?” “不是。”顾庭希摇头,“就是想问问你,是罗宋汤好喝还是小蛋糕好吃。” 顾思谦压低声音冷笑:“别以为你病了我就不敢揍你。” “哦,你想揍就揍呗,就是不知道我们老闆会不会给我报工伤。” “......” 两人你来我往的聊了两句,这才没几分钟的功夫,大头突然站了起来,撞翻了梯子往厕所跑。 顾庭希正纳闷,顾静跌跌撞撞的跑向垃圾桶,抱着垃圾桶狂吐了起来。 众人陆陆续续的出现腹绞痛的现象,大头和顾静的情况最为严重,上吐下泻十分痛苦,尤其是顾静,她身体原本就十分虚弱,此刻面色苍白,几乎昏厥了过去。 顾庭希也隐约觉得胃部有一些不适,他拿起电话打给了急救中心,勉强说清了地址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顾思谦的脸上渗出了汗,他捂着肚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跑进了厨房。 顾庭希迷迷煳煳的看着餐厅里的众人,顾涵礼忍着疼痛走到了顾静的身旁,抱住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叶凡和谢茹梦的情况似乎并不严重,但也缩在角落里吐个不行。 只有沈姨一点事情也没有,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围着大家乱转。 顾庭希脑疼一阵阵的发疼,像是一根神经被抽住了一样,疼的他一动不敢动,但比起其他人,他自己的情况显然并不严重,只是头疼肆虐,让他完全无法思考。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顺利,在医护人员到现场之前,顾思谦从厨房拿了一瓶醋出来,他径直走向顾庭希,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张开嘴,拿着醋瓶子粗鲁的往他嘴里倒,嘴里喃喃道:“吐出来,都吐出来。” 顾庭希给呛了一个措手不及,醋的酸味令他胃部更加不适,瓶口卡在他口腔里几乎快令他窒息。 他用力的去推搡顾思谦,但顾思谦像是铁了心一般,制止他的双手,整瓶醋往他嘴里灌。 顾庭希实在难以忍受,艰难地推开他干呕了起来,脑袋竟然一瞬间清楚了,但怒气也蹭蹭蹭的往上涨,他勐地瞪向顾思谦,恶声恶气道:“起开,老子没不舒服!” 顾庭希骂完突然便愣住了,顾思谦赤红的双目仿佛含着泪,从他湿润的瞳孔中,顾庭希几乎可以看见自己惊愕的表情。 顾思谦突然俯身抱住他,却一言都不发,用尽了力气死死的将他按在怀里。 没过多久救护车就到了,医护人员进门后见顾庭希一身狼狈,又最靠近门口,打算先去扶他。 第13页 顾庭希摆摆手:“先送我姐去医院,她怀孕了。” 顾庭希随后也被送进了医院,坐在救护车上他晕乎乎地想起了晚餐时吃过的那些食物。 红酒他一口也没喝,动过的菜都是他面前的几道,除此之外就只有罗宋汤是大家都喝了的,因为他只喝了一口就和他哥斗起了嘴,所以两人喝的都不多,又恰好他们两人是所有人中反应最小的。 医护人员在彼此交流间提了句;“看样子是食物中毒。” 顾庭希晕乎乎地想,自己也真是倒霉,一天进两回医院。 进了医院之后顾庭希就被一通折腾,各种针头往他身上扎,做完检查之后就被扔去打吊针,顾庭希累得全身无力,一碰到床便不顾三七二十一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份的,今天晚上还有,本来是昨天晚上要更的,结果回家太晚,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羞愧/(ㄒoㄒ)/~~晚上小蛋糕要出场了 ☆、第十五章 顾庭希醒来的时候拔针的护士刚走,他手下还垫着一个热水袋,沈姨正在给隔壁床的谢茹梦递水杯,见他醒了便走过来问他:“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顾庭希点点头,捧着水杯抿了口水:“我哥他们怎么样?” 沈姨的表情十分凝重,他幽幽的嘆了口气道:“医生说是食物中毒,其他人都还好,就是静小姐她……” “堂姐怎么了?”顾庭希放下杯子问。 旁边床的谢茹梦也扭头看过来,等待着沈姨往下说。 沈姨擦了擦眼角,低声道:“人还好好的,只是孩子没了。” 谢茹梦勐的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沈姨颤巍巍的哭了起来:“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小产了,孩子没保住。” 顾庭希掀开被子下床,“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沈姨连忙按住他:“你别去,她刚做了手术还没醒,现在睡着呢。” 顾庭希皱着眉,烦躁的嘆气,他坐回床上的同时看了谢茹梦一眼,惊讶的发现她的表情十分古怪,既不是伤心也不是遗憾,而是隐约有一丝愤怒。 顾庭希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这时候听到沈姨说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食物中毒了呢,应该封了那家酒店!简直太可恨了!” 提起这事顾庭希脑子里有了一些疑问,“沈姨,罗宋汤你喝了吗?” 沈姨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吶吶的点头道:“我喝了呀,这真是奇怪了,我也吃了不少菜,我怎么没中毒呢。” “你喝了?”顾庭希惊讶的反问。 沈姨回忆了一会儿说道:“喝了,我确定喝了,当时菜送过来的时候有一点冷了,我把几道菜重新热了热,尤其是罗宋汤,我记忆犹新,拿来的时候我勺了两口尝了尝,这大冬天的汤汤水水都要喝烫的才行,我都是热好了才端上桌的。” 顾庭希越想越不对劲,他原本就在发烧,兴许体质弱了点,但他记得他哥也才喝了两口,就明显出现了食物中毒的症状,沈姨不可能一点事情也没有。 “那后来呢,后来端上桌之后你喝了吗?”顾庭希又问。 沈姨呆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道:“记不清了,可能有可能没有,我真的记不太得了。” 顾庭希不再追问这件事情,转而问道:“我哥呢,他在哪间病房?我去看看他。” “就在隔壁,你小心点。”沈姨不放心的上前扶他。 “没事,喏,热水袋还你。” “这热水袋不是我拿来的。”沈姨说道,“是一个长头髮的男人拿给你的,他还在病房里照顾了你一会儿,好像是你哥的朋友,现在就在隔壁。” 顾庭希愣了愣,南宫来了?不知道韩琛来没来,他想到这里病气全无的蹦下床,飞快的往隔壁蹿。 ―――――― 顾思谦靠在床背上,沉默地望着南宫繁伽的侧脸。 一晃十年过去了,他曾经幼稚而腼腆的繁伽变得犀利而俊美,但唯一不变的是他始终隐藏在皮囊下的狡猾与坚韧。 顾思谦说不出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但无疑他们的命运被一根线紧紧地绑在一起,分分合合始终会回到彼此的身边。 南宫交叠着双腿,姿态优雅的削着苹果皮,仿佛对待艺术品一般慢条斯理。 红色的苹果皮呈螺纹状被削下,随着他最后一刀,整段掉进了垃圾桶。 南宫举起苹果缓缓地咬了一口,咬完就见顾思谦黑了脸,不禁笑问:“你也想吃?” 顾思谦摇了摇头:“你吃吧。” 南宫咬着苹果嗤笑道:“突然把我叫来还以为你们要死了。” 顾思谦没有开口,却突然蹙起了眉,表情恍惚带上了一些挣扎与迷茫。 “怎么了?” 顾思谦喉结滚动,声音喑哑:“我后悔了......今天看见庭庭躺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他好好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没错,我可以为了我们的计划牺牲,你也可以,可是我们没有问过他的意愿!包括韩琛在内,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可你心知肚明,从一开始他就无法置身事外,我们用无数人的心血为他建成一把复杂而安全的锁,每一个活着的抑或是牺牲的人都是这把锁上的齿轮,他是打开所有关键的钥匙,这从一开始就不是由我们决定的。” 顾思谦微微弯起嘴角,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可就在今天晚上,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顾庭希躺在病房里的那一天,他突然才意识到,所有的计划都不如他弟弟的命来得重要,没想到到了最后,最硬的下心肠的人却是韩琛。 顾思谦调整了一下睡姿,生硬的点头道:“我有分寸。” 南宫繁伽斜眼睨他:“现在又不是叫他去死,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顾思谦闷声嘆气,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给我吃一口苹果。” “医生说你暂时只能吃流食,忍忍吧。” “那你嚼碎了给我吃。” 就在南宫想要打死他的时候,顾庭希推开了门,探出一个脑袋来,小声的问:“你们没在干什么吧?” 南宫繁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顾庭希确定两人没有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就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哥好端端的坐在床上,大头在另一张病床上睡得天昏地暗,他张嘴就问:“琛哥呢?” 顾思谦的脸色发青,他还躺在床上呢,这臭小子进门就问韩琛。 南宫缓缓笑道:“我恰好路过听说你们食物中毒就来看看,我没告诉韩琛,你自己打电话给他吧。” 顾庭希挠挠头:“原来是这样,不要告诉他了,免得他瞎操心,哥,你没事了吧?” 顾思谦安慰的笑了笑:“我没事了,你怎么样?” “我还好,除了被你硬灌了一瓶醋有点噁心之外,别的都没事。”顾庭希拧着眉问,“不过我真的是想不通,我的亲哥,你给我喝醋干嘛?” 顾思谦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死马当成活马医。” 顾庭希无语的嘆气,突然想起顾静的事情,心情勐然低落了下来,“哥,堂姐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顾思谦捏了捏眉心:“已经知道了,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意外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 “当时桌上的菜除了罗宋汤和红酒,其他的我一口都没吃,但红酒你却没喝,所以有问题的肯定是罗宋汤,可是这碗汤你和我都只喝了一口就出事了,这毒的剂量恐怕不轻。” 顾庭希想了想说道:“一般的食物中毒来源都是农药残留,就算酒店的菜买来之后洗都没洗,但经过汤水的稀释应该没有这么厉害,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情。” 顾思谦抬眼看着他。 “在酒店把晚餐送来的时候,沈姨也喝了罗宋汤,但是她并没有出事,在她把汤热过之后再端上桌就出现了问题。”顾庭希皱眉道,“也就是说有人在罗宋汤加热的工程中,在汤里面动了手脚。” 顾庭希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谁会下毒,之后他又去问了沈姨一些问题,但沈姨回答的煳里煳涂的,听得他一头雾水。 大头还晕晕乎乎的睡着,顾庭希只能等他醒来之后再问他,除了沈姨之外,大头是唯一从送餐来之后一直在厨房的人了。 顾庭希躺在病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思来想去还是拨出了韩琛的电话。 他不想把这些糟心事告诉韩琛,但又十分想他,要命的想听听他的声音,电话一接通他鼻子就酸了,可怜巴巴的问:“你在干嘛呢?” “刚下飞机,生病好了吗?” “好的差不多了,你出门了?去查案吗?” 韩琛走在路上,一转弯绕进了一个小巷子里,“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好好的养病,身体好了之后再来找我。” “哦,那你先把地址发给我,再发张照片给我,我可想你了。” 听见韩琛的轻笑声从电话里传出来,顾庭希脸红的不行,几乎整张脸埋进了枕头里,隔壁病床的谢茹梦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顾庭希连忙背过身,压低声音和韩琛说话。 “还没到目的地,暂时还不确定地址,等确定了再发给你。” “嗯嗯,那你先发照片给我,帅一点的才可以。” 韩琛真是被他的孩子气给气笑了,答应晚一点发照片给他,又安抚了几句才把电话挂了。 巷子口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他伸直了腿,几乎堵住了仅能通过一人宽的巷口。 韩琛往他身上扔了一百一十一美金。 乞丐慢吞吞的数着钱,声音嘶哑道:“现在的一百多美金和十年前不能比了。”他颤颤巍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韩琛:“一百三十五号。” “谢谢。”韩琛拿着钥匙七绕八弯的钻进巷子深处,在纵横交错的深巷中找到了乞丐告知他的门牌号。 他打量着四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后径直走向了一百三十六号,他把钥匙插入门中却没有立刻转动,而是轻轻敲了敲门。 房门缓缓被打开,随之露出了唐助理戒备而警惕的眼神。 韩琛弯着腰才能钻进仅有一米七层高的旧房子,他在桌前坐下,温声道:“伯父,好久不见。” ☆、第十六章 顾静在医院住了三天,第四天就被接回了家,她年纪不轻了,这一胎来的原本就不容易,这时候小产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往后再想要怀孕就困难了。 她在医院哭了几天,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到后来虽然不哭了,但却一句话都不说,整个人呆愣愣的像傻了一般。 期间叶凡和沈姨寸步不离的陪着她,但始终也没见她心情有所好转。 顾庭希固定每天都去陪她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的大家都说了,到后来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能做的只是偶尔给她倒杯水而已。 第14页 这天顾庭希依旧起床之后去顾静的房间看望她,顾静抱着抱枕靠在床上听音乐,顾庭希默默地坐到沙发上,无聊的拨弄着茶几上的小摆件。 顾静扭头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你去玩吧,不用特意来陪我,我没事。” “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我还是陪陪你吧。”顾庭希揉了揉鼻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逗她高兴。 顾静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顾庭希慢吞吞的走过去,在床沿坐下。 顾静微微笑了笑,把抱枕放下,小声说:“其实我没有这么伤心了,你知道吗,叶凡昨天正式向我求婚,我已经答应了。” 顾庭希眨眼:“他之前没有向你求婚吗?” “倒也不是没有,不过那时候我总想着爸爸过世没满三年,想拖一拖,可是经过这件事情我突然就想开了。”顾静悠悠的嘆气,“有个家比什么都重要,其实我也想通了,有孩子最好,实在没有领养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庭希点头:“像堂哥就很好啊,孩子亲不亲生没有什么关系,你从小养在身边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 顾静扑哧一笑:“你年纪不大,懂得倒是不少。” 顾庭希知道,顾静只是说得容易,心里恐怕还是放不下肚子里的孩子。 两人正说着话,谢茹梦端着早餐进来了,她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心疼的摸了摸顾静的头髮。 顾静笑着往旁边挪了一点,拍了拍床单:“来,我们聊聊天。” 谢茹梦无奈的看着她,脱了鞋子爬上床。 两人靠在一起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顾庭希,顾静难得笑得一脸开朗:“傻小子,还不走?想一起坐在被子里聊聊天吗?” 顾庭希连忙尴尬的站起来,哈哈笑了笑:“我下楼去吃早饭。” 顾静笑着点头:“对了,顺便帮我把沙发上的外套拿给沈姨,让她帮忙洗一洗,说来真是巧合,如果沈姨不在这里,我真是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茹梦抱住她的肩膀:“沈姨不在也还有我呢,别担心。” 顾庭希抱着大衣外套夺门而出,房间内女孩子们聊天的气氛实在不适合他,还是去客厅和他哥扯扯皮来的舒坦。 正准备下楼的时候,顾庭希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味道是从叶凡的衣服上传出来的,他缓缓低头闻了闻,不禁蹙起了眉,这个叶凡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喷香水。 南宫在医院陪了他们一晚上,第二天就离开了,顾庭希明显感觉到他哥的不高兴,这几天像个炸毛刺猬似的,见谁扎谁。 这方面顾庭希不憷他,骂两句又少不了一层皮,就是苦了大头了,大病初癒就成了出气筒。 顾思谦坐在客厅吃早饭,见顾庭希抱着衣服不禁问道:“哪来的衣服?” “叶凡的,他人呢?” “好像是回工作室去了。”顾思谦替他盛了一碗粥,“我们在这里也住了不少天了,今下午就回去吧。” 顾庭希把衣服扔在旁边的椅子上,小声道:“下毒的人还没查到呢,就这么走了行不行啊?” 顾思谦微微蹙眉,忧虑的沉思起来。 门口陡然响起的汽车熄火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顾涵礼面色阴沉的从外面进来,一进来就愤怒的摔了门。他今天一大早去了警局,询问食物中毒事件的调查进展,结果竟然被他问出了一些叫人震惊的事件。 警方将当天的食物带回去化验,证实了有问题的是罗宋汤,然而并不是简单的食物中毒,罗宋汤内不仅有农药的残留物,还有堕胎药的成分。 送餐酒店有监控记录可以证明食物的安全性,并且当天出自同一锅的罗宋汤已经证实了没有问题,所以警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下毒案,并且兇手就在这间屋子里。 顾涵礼通过一些手段知道了这些消息,并且比警察早一步回到了家里。 他气愤的向两兄弟说起这件事情,神情激动的几乎要将房子给拆了。 顾思谦淡淡的点头:“我们已经知道了。” 顾涵礼惊愣道:“你们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顾思谦用食指点了点脑袋:“用脑子想。” 顾涵礼的眉头越皱越紧:“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堂哥,你别怪弟弟话说得难听,如果有人要下毒,整间房子里数你嫌疑最大。”顾思谦嘆气道,“这几天凡是静姐吃的喝的,我都让大头盯紧了,但我想下毒的人目标应该是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现在孩子没了,食物应该也不会再出问题了。” 顾庭希见顾涵礼面色凝重,虽然于心不忍,但也憋不住说道:“静姐怀孕,最不高兴的人应该就是你,况且沈姨是你带来的,你和叶凡又不对付……” “你胡说什么?我再怎么不想他们在一起,也不会拿阿静的身体开玩笑。” 顾思谦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当然知道,但其他人未必相信,还有,类似于不想他们在一起这种话,堂哥以后还是避讳一些的好。” 顾涵礼苦闷的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勐吸了一口。 警察随后就来了,打电话让叶凡回家之后,便把除顾静外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客厅,顾思谦告诉顾静只是例行调查食物中毒的事情,顾静没有多想,躺回被子里小睡了起来。 当天除了顾思谦、顾庭希和顾涵礼之外,其余人都进过厨房,尤其是沈姨,其余人都中了毒,反而只有她毫髮无损,也因此被警察翻来覆去的盘问了一个多小时。 顾庭希懒洋洋的缩在沙发里,把下巴架在顾思谦肩膀上,和他窃窃私语:“我觉得应该和沈姨没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 “兇手把堕胎药和农药混在一起,就是为了转移视线,大家都食物中毒了,就不会轻易怀疑他的目标是静姐,兇手的目的既然是这样,那么他一定也会喝汤,让自己也中毒。” “那你觉得是谁?” “总不能是叶凡吧,他是孩子的爸爸,而且和静姐也快结婚了,也应该不会是谢茹梦,她常年住在外地,偶尔才回来一次,静姐怀孕和她没啥关系,想来想去咱们堂哥真的太可疑了。” 顾思谦冷笑,用指节去掐他的鼻子,压低声音道:“闭嘴,别添乱。” 警察查了半天没问出什么结果来,临走叮嘱大家不能离开本市,有事第一时间联繫他们。 警察走后,客厅的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大家的眼神中充斥着戒备与不安,尤其是叶凡,他看向顾涵礼的眼神充满了憎恨与怀疑,然而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开口做任何的询问,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一周之后便转身上楼。 顾涵礼凝重的嘆着气,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 众人四散开去,大头也跟着沈姨进了厨房,沈姨这几天也看出来了,大头不放心她的手脚,但她却没有任何的不快,按照她的话来说,万一真的出事了,大头反而还能证明她的清白,再退一步讲,静小姐的安全比她的面子来得重要多了。 客厅里再一次只剩下姓顾的三兄弟,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愁闷。 顾思谦把身体往后靠,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情其实不难查,我们换个角度看,不管下毒的人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做事,我们不看动机,就只看谁有作案时间,进过厨房的就是嫌疑人,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我首先排除大头。” 顾涵礼拧着眉摇头:“我没办法排除沈姨的嫌疑,她虽然是顾家的老人了,但我并不了解她,我只是看在她和阿静熟悉,才会调她来帮忙。” 顾庭希苦恼地说:“叶凡、谢茹梦、沈姨,这三个人看上去都不像有嫌疑,堂哥,静姐以前在家没和谁发生过矛盾吧?” “当然没有!阿静的脾气好谁还不知道?”顾涵礼迫不及待的说,“她向来是息事宁人凡事以和为贵的性格,不可能和谁发生矛盾。” 顾庭希知道问他堂哥也没用,这就等于是有人问他韩琛有什么缺点一样,大概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不过话又说回来,静姐的脾气确实是好,不温不火却又大方得体,应该不会和人结怨。 事情又陷入了僵局,顾庭希唉声嘆气的说了句:“琛哥在就好了,有他在肯定能把兇手找出来,我们也能早一点回家。” 顾思谦深吸了口气,终究是没忍住,咬牙切齿的骂道:“滚!” ☆、第十七章 顾庭希窝窝囊囊的从沙发上爬起来,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好歹也跟着韩琛查了这么多案子,怎么也不能丢他的脸。 最可恶的是,下毒者就是静姐身边的一员,混在她的亲朋好友之中,阴险的装着好人,但随时都可能再一次谋害她。 无论如何顾庭希都要把兇手给找出来! 他走到厨房,大头和沈姨也正在讨论下毒者的身份,两人没什么头绪,就胡乱的猜,顾庭希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沈姨猜来猜去都是叶凡。 顾庭希有些搞不明白了,问:“沈姨,你为什么猜是叶凡?” 沈姨随口说道:“还能是谁,就他我不熟悉,也不知道什么来歷,堂少爷,要不要喝点什么?有热巧克力和蜂蜜水。” 大头说道:“天气这么冷,小少爷喝点热的吧,我给你沖热巧克力。” “随便吧。”顾庭希打发了大头之后又去问沈姨,“沈姨,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吗?” “我哪知道啊,那时候先生刚过世没多久,小姐就说要搬出去住,一个佣人也没带,后来没多久我们就听说她谈了一个男朋友。”沈姨压低声音道,“少爷还为此伤心了一阵。” 顾庭希算了算时间,距离他大伯过世不到三年,也就是说静姐和这个叶凡才认识了两年,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感情这种东西说来就来,两年时间也不短了。 大头把杯子递给顾庭希,说道:“小少爷,不是我吹牛,这个叶凡看着就不是好人。” “怎么说?” 大头侃侃而谈道:“桃花眼,圆鼻头,说话轻佻,走路虚浮,从面相看是桃花不断,从身体看是肾虚。” 顾庭希无语:“那我呢?你倒是也给我看看面相。” 大头脱口而出:“小少爷是感情专一型,不用看面相,咱们顾家人都是这样的。” 顾庭希突然就乐了,别看大头傻头傻脑的,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原来他还不觉得,现在知道他哥心心念念小蛋糕同志,突然就觉得被大头给说对了。 顾庭希让大头靠边去待会儿,继续问沈姨:“沈姨,谢茹梦你了解她吗?” “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她和小姐从小就认识,也时常来家里玩,感情好的就像是一个人,从来也没见她们红过脸,自从小姐搬出去住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沈姨嘆了口气道,“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谁会害小姐,那个杀千刀的兇手,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我拿刀砍死他!真是太缺德了!” 第15页 顾庭希问不出什么来,把杯子放进水池离开了厨房,他打算上楼去看看静姐,走到二楼的时候视线瞟到靠走廊的那间房房门敞开着,露出了一个粉色旅行箱的一角。 顾庭希缓缓走了过去,谢茹梦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他突然出声道:“警察不是说都不能走吗?” 谢茹梦被她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拍了拍胸口道:“你吓死我了,我没打算走,只是收拾一下而已。” 顾庭希在门口干站了一会儿,谢茹梦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掸了掸手笑道:“傻站着干什么?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顾庭希还是在小时候见过谢茹梦几次,印象都不太深刻,倒是谢茹梦和他说话的时候并不显得生疏,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似的。 “你觉得下毒的人是谁?” 谢茹梦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接,她的笑容一瞬间凝滞在脸上,缓缓转身在沙发上坐下,从皮包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 谢茹梦翘着腿,勾起唇道:“还不明显吗?” “什么意思?” “下毒的人当然是顾涵礼,原因应该很容易想明白吧。”谢茹梦幽幽道,“叶凡和阿静还没有领证,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顾涵礼想要处理他们的关系就简单多了,顾庭希,你不会真的觉得你堂哥是个心直口快的老实人吧?表里如一的人怎么做生意。” 顾庭希蹙起眉,目光突然瞟到了行李箱的轮子,他缓缓蹲下身,轻轻拨了拨滚轮。 谢茹梦嗤笑道:“你还小吗?轮子有什么好玩的?”她掸了掸菸灰继续说道:“还有沈姨,你不觉得她来的太巧合了吗?她一来就占领了厨房,而且只有她没有食物中毒。如果说这些事情和顾涵礼没有半点关系,你觉得可能吗?” 顾庭希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那叶凡呢?你觉得他对静姐好吗?你知道他和静姐是怎么认识的吗?” “叶凡是我大学校友,我和他在校友会上认识,然后又介绍给了阿静,没想到他们一见钟情。”谢茹梦微微笑了笑,“至于他们相处好不好,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呢?你和叶凡关系好吗?” 谢茹梦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尴尬的笑了笑:“都是朋友,能坏到哪里去。” 顾庭希不置可否的点头,又问起:“对了,我听说你住在外地,哪个城市?离这里远吗?” 谢茹梦耸肩道:“h市咯,虽然有点远,但坐飞机的话四个小时也能到了,交通还算方便,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在怀疑我?” 顾庭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又问了句:“h市哪里?” 谢茹梦紧蹙起眉来:“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住在h市哪里?”顾庭希又重复问了一遍。 谢茹梦把香菸拧灭:“市区,市区行了吧?要不要我把街道马路门牌号都告诉你?” “你在撒谎。”顾庭希脑袋里面一团混乱,但有一条线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只要抓出线头就能抽丝剥茧找出真相。 谢茹梦舔了舔嘴唇,突然冷下了脸来:“请你出去。” 这时候顾思谦恰好往楼上去,听见两人争执的声音便朝着这里走了过来,他走进房内拉住顾庭希的胳膊:“怎么了?吵什么?” 顾庭希没有回答,仍是紧紧地盯着谢茹梦的眼睛,“h市的机场没有建在市区,要到达机场,先要去汽车站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车,还有……” 谢茹梦绷紧了脸,神情紧张的看着他。 “你拖箱的滚轮磨损程度几乎为零,箱子底部也没有一点灰尘,这个行李箱应该是新买的,你从家里拖出来之后就直接放上了车。”顾庭希断言道,“你根本就住在b市。” 谢茹梦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犹豫已经代表了答案。 顾庭希在房内四处张望,在梳妆檯上看到了一瓶香水,他快步上前揭开盖子往手背上倒了一点,仔细的嗅了嗅,说道:“这个味道和叶凡外套上的香水味一样,我最开始以为古龙水变淡之后的味道,但其实是女士香水,静姐刚小产,连床都没下过,不可能在身上喷香水,你来的那天是叶凡去机场接你,只要查一查航班就可以知道你到底从哪来,你和叶凡到底什么关系?” 谢茹梦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头疼,她按了按太阳穴:“没错,我和叶凡有男女关系,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但阿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们弄没的,我们没下毒。” 顾庭希怔怔的听着,一时间没有回答。 “你和叶凡有男女关系,当天又都进过厨房,你说这些话很难令人相信。”顾思谦开口道。 谢茹梦疲惫的嘆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劝你们还是好好查一查顾涵礼和沈姨,他们一定是兇手。” 顾庭希问:“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很简单,其实我和叶凡不是最近在一起的,我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比叶凡认识阿静的时间还久。”谢茹梦泄气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钱,我不介意和阿静分享男人,更何况叶凡爱的人一直都是我,如果这个孩子没了,又有顾家从中作梗,叶凡未必能和阿静结婚,所以打掉这个孩子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 无论谢茹梦如何辩解,但她和叶凡的事情是不争的事实,至于是不是她下毒还要等警方调查。 叶凡刚从顾静房间出来,就被顾涵礼扯着衣领拽下了楼,他不由分说的将叶凡揍了一顿,无论他是否下毒,光看他和谢茹梦有染,顾涵礼就饶不了他。 警察来的时候客厅里面一团混乱,打架的打架,拉架的拉架,叶凡被揍的满头是血,警察抓人的时候顺带把顾涵礼也给带走了。 顾庭希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场闹剧,绷紧的神经令他越发难以思考,无论是谁在背叛,是谁在下毒,但无疑顾静是最大的受害者,身体遭受了无法弥补的损伤,爱情和友情也在同一时间背叛了她。 顾庭希抬眼看向楼梯,他完全不知道顾静下一刻的情绪是否会崩溃。 ☆、第十八章 黄昏时分顾涵礼就被警察送回了家,虽然狠揍了叶凡一顿,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身皆是狼狈,头髮乱糟糟的,颧骨处被蹭破了皮,衣领也被扯破了,刚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闷声不吭的垂着脑袋。 顾思谦把纸巾盒推到他面前,无奈道:“堂哥,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非得在家里就动手。” 顾涵礼闷声嘆了口气,抽了张纸巾擦脸:“阿静怎么样?” “哭了一场刚睡了,沈姨在楼上陪她。”顾思谦道,“堂哥,不是我说你,现在是特殊时期,静姐的心情肯定不好,凡事尽量温和一点,不要影响她的情绪。” 顾庭希默不作声的跟着点头。 顾涵礼看了他一眼道:“庭庭,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这次多亏了你了,不然让叶凡那样的人渣陪在阿静身边,搞不好到最后连命也丢了。” 顾庭希干巴巴的笑了笑,心中依旧愁雾云云,这件事情表面上似乎已经告一段落,但他总觉得还有地方不对劲。 事情的发展太过理所当然,调查过程也太轻而易举,事实上现在只能证明叶凡与谢茹梦有染,完全不能证明他们就是下毒的元兇。 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不久之后警方也会因为证据不足而释放他们,一切就又回到了原点。 一定还有东西被他忽略了。 叶凡和谢茹梦被带走之后,顾静的心情再一次降到了谷底,一整天都没有开口说话,几个大老爷们也不知道怎么劝说她,只能留沈姨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顾庭希的心中十分不安,见顾思谦一派轻松的看着邮件,故意捣乱抽走了他的平板,愁眉苦脸地说:“你别工作了,跟我聊聊。” “聊什么?”顾思谦把平板抽回来,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分神和他说话:“想说叶凡的事?” “哥,我问你,如果证据不足,警察是不是明天就放他出来了?” 顾思谦眼神没离开屏幕:“如果叶凡聪明一点,他会选择认罪的,否则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离开警局。” 顾庭希看了眼满身煞气的堂哥,顿时明白了顾思谦的意思。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们根据事实说话,你觉得是叶凡和谢茹梦下的毒吗?”顾庭希追问道。 顾思谦无奈的把平板放下,看着他的傻弟弟深深的嘆了口气:“你还不明白吗?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这些有的没的。”他拉住顾庭希的衣领,把他拽到面前,压低声音道:“如果不是叶凡和谢茹梦,你认为还会有谁?” 顾庭希偷偷瞟了顾涵礼一眼,小声道:“哥,你这不又是没根据的胡说八道吗?” 顾思谦笑而不语,他弟弟终究是太单纯了,人性的复杂性岂能用只字片语来解释。 “这件事情你别管,明天我们就回家。” 顾庭希总觉得他哥还有话没说明白,但无论他怎么追问,他哥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顾庭希从衣架上取下外套穿上,换了鞋准备出门。 顾思谦一把拉住他的帽子,笑问:“去哪儿?” 顾庭希被他拽地向后倒退了两步,一边抢帽子一边嚷嚷:“旅游旅游!我去游歷b市的大好山河!” 顾思谦皮笑肉不笑的盯了他一会儿,把人看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最后却问了句:“身上带钱了吗?” 也没等顾庭希回答,自己就从钱夹里面抽出了一张信用卡递过去:“让大头陪你去,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顾庭希从善如流的拍马屁,不客气的把卡揣进口袋,拽起大头就往外跑。 两人开车往警局去,顾庭希想见一见叶凡,也有一些问题想问他。 大头摇着头嘆气:“小少爷,其实我觉得这往下也没什么好查得了,叶凡和谢茹梦是兇手不好吗?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顾庭希不自在地皱起眉。 大头晃了晃脑袋:“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下毒的人是堂哥,我哥是不是就打算包庇他了?”顾庭希不知为何突然来了气,那种焦躁与无力感令他浑身颤抖。 大头嘀咕了句:“堂少爷怎么可能害堂小姐。” 顾庭希倏地冷静了下来,是啊,堂哥怎么会害静姐...... 但大头这种思维模式未免太主观了。 两人到了警局大楼,大头让他在大堂里稍等片刻,他先找人办手续。 顾庭希忙不迭的点头:“快点儿。” “诶。” 大头走后顾庭希拿出耳机听了会儿音乐,安静下来之后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干脆接静姐a市去住吧,下毒案留给警察去查,眼不见为净。 第16页 约莫等了十分钟左右,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向顾庭希,那人弯下腰笑盈盈的问:“你好,请问是顾先生吗?” “我是。”顾庭希拿下耳机抬起头看着他,眼前的警察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的模样,稍显宽大的制服令他的身形显得十分单薄,他有一双极为漂亮的丹凤眼,眼波如水,瞳色如湛蓝的海洋,散发着无穷无尽诡秘的神采。 他缓缓向着顾庭希伸出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笔直,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沙沙的喑哑:“来,我带你去会客室。” 顾庭希揉了揉脖子,眼神古怪的看着他的手心。 对方笑着收拢掌心,神情温和的望着他。 顾庭希站起来跟着他往里进,顺口问道:“怎么称唿?” “我姓韩,你叫我韩警官就可以了。” “你好,韩警官。”顾庭希跟着他进了电梯,“对了,大头呢?就是跟我一起来的男人。” “还有些手续需要你朋友办理,我先带你去见叶凡。”韩警官按下十九层的电梯按钮,两人并排站立在密闭的空间中,沉默的等待着电梯到达相应的楼层。 顾庭希扭头看了韩警官一眼,疑惑道:“你是混血儿?” “很明显吗?” “你的眼珠子是蓝色的,这还不明显吗?”顾庭希觉得他回答的莫名其妙,就在这时候,身旁那位韩警官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声,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笑声越来越大,他微微低着头,嘴角勾勒出神秘而蛊惑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顾庭希皱起眉,抬眼看了眼电梯号码,怎么还不到? 韩警官陡然收住笑,语气平静道:“是吗?我的眼珠子真的是蓝色的吗?” 顾庭希扭头看向他,就在这时候韩警官也转过了头,两人的视线蓦然交汇,顾庭希似乎感觉到了电梯抖了一下。 然而他没有意识到电梯的不对劲,这时候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韩警官的眼睛给吸走了。 那并不是海洋的蓝色,却像是翠绿的珠宝,带着一点点黑色阴霾,顾庭希突然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眼珠子,他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这时候电梯又抖了一次,灯光忽闪忽灭。 等他靠近之后,那双漂亮的眼眸却又不再是翠绿色,更像是琥珀的颜色,深邃而悠远。 顾庭希惊讶得说不出话:“为什么你的眼珠子颜色会变?” 他看见韩警官露出了笑容,就在这时候电梯灯突然灭了,电梯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之后突然停了下来,电梯里面漆黑一片,韩警官富含磁性的声音显得无比清晰,“电梯坏了,可能是停电了。” 顾庭希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却发现手机没有任何信号。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 “别着急,备用电源不久后就会启动。”韩警官微微笑道,“不如我们聊聊天吧。” 顾庭希揉了揉鼻子,闷闷道:“聊什么。” “感冒了吗?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通常都不会照顾自己。” 黑暗中韩警官向他伸出手,递给他一包纸巾。 顾庭希抽了一张拧了拧鼻子:“说的好像你年纪很大一样,你几岁了?” “几岁并不重要,人的外貌与实际年龄和心理年龄是回事。”韩警官轻笑,“其实我也有个儿子,不过我不太喜欢他。” 顾庭希愣了愣,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他犹豫着问:“你是不是还有女儿?还是你儿子太调皮了?” “都不是,我儿子刻板固执无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迹可循,实在是太无聊了。” 顾庭希靠在电梯墙上说道:“你儿子这么闷,那你逗逗他呗。”他看向黑暗中的韩警官,明明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似乎能感觉到他在微笑。 两人忽然都沉默了下来,电梯里只有唿吸声此起彼伏,顾庭希站累了就地蹲了下来,出声道:“你睡着了吗?” 韩警官笑道:“我还醒着。” “电怎么还不来,是不是我们的电梯坏了?” “别害怕,这样吧,我说个故事给你听,故事说完他们就来了。” 顾庭希托着腮帮子快睡着了,含含煳煳的说:“那你说吧。” “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某一天来了一个背包客,黑色的登山包,绿色的迷彩服,他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穿过一条小河,缓缓走向树林深处,然后他在树林里迷了路,他越是想找到出路,就越是走向了绝路,后来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断崖,断崖上架着一条摇摇晃晃的独木桥,悬崖的对岸又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那他就只有走回头路了。” “不,在这时候,他看见了对面悬崖上盛开着一朵红色的鲜花,他想看清楚一点,于是他慢慢爬上了独木桥,一点点靠近对岸,幸运的是他没有掉下去,然而不幸的是,那并不是鲜花,那只是一个红色塑胶袋。” “然后呢?” “然后他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第十九章 顾庭希觉得这个故事有点意思,打起精神琢磨了一会儿说:“所以他一开始去深山老林就是为了自杀,怪不得他敢冒险去走独木桥。” “不,他只是去旅游的。” 顾庭希拧着眉思考,男人带了登山包,又在迷路的时候试图寻找出路,从这个角度看又不像是自杀。 他踌躇着问:“那是……红色塑胶袋刺激了他?” “人性是很复杂的东西,很难用动机来解释,商人看重利益,评估风险,玩家则喜欢赌博,把所有人都想成单纯的小白兔,你就破不了案,把所有人都想的太聪明,案情就会变得复杂。” “那我应该怎么办?” 韩警官从黑暗中走出,缓缓走近他,俯身靠近他耳边,低声道:“不要固执于你所看到的一切,仔细想想那些被你忽略掉的细节,无论是已经发生的还是正在发生的,想一想谁是真正与你不同的那一位……” 电梯里突然亮起了灯,灯亮起的一瞬间,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有人陆陆续续的进来,一瞬间将顾庭希挤进了角落里。 电梯到达十九层的时候,顾庭希挤出人群钻出了电梯,他在电梯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电梯门合拢也不见韩警官跟出来。 顾庭希正在纳闷,就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少爷,你怎么自己上来了?” 顾庭希转过身,迷茫的四处张望,愣愣道:“有个警官带我上来的,一转眼就不见了。” 大头摸了摸脑门,“这样啊,别管了,已经都安排好了,咱们进去吧,叶凡在等我们了。” 顾庭希不再想那个奇奇怪怪的警察,跟着大头进了办公室。 叶凡脸色不太好,额头上缠着纱布,但笑容依旧维持着往日的风雅气度,“我还以为来的会是顾涵礼,没想到竟然是你,阿静怎么样?” 顾庭希拉开椅子坐下:“你问身体还是心情?” 叶凡垂下头笑了笑:“问这些问题我自己也觉得好笑,条件反射一般自然而然就问出口了,其实答案是什么根本无所谓,嘘寒问暖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你可能不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有多难伺候。” 顾庭希捏了捏眉心:“和我们相处能有多难,你爱静姐吗?” 叶凡困惑的蹙起眉,他将身体往后仰,调整了一下坐姿,许久才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那时候我和茹梦已经在一起了两三年,我们两个人年纪都不轻了,生活中接连遇到变故,身上一点积蓄也没有,无奈之下茹梦想出了一个办法,她介绍阿静给我认识,她知道阿静的喜好,也了解她的脾气,我按照她教的去迎合阿静,很快我和阿静就在一起了。” “其实你喜欢的还是谢茹梦。” “茹梦和阿静一个是火一个是水,但只有在茹梦身上我能找回做男人的尊严,这么说也未必全对,阿静从来没有奴役过我,是我自己像个僕人一样围绕在她四周。” 顾庭希失望的摇头:“你只看到了静姐与你身份不同的那一面,却没有看到她为你的付出,她因为你搬出了以前住的地方,像个寻常主妇一样自己操持家务,你还想她怎么样,过古代妇女那种以夫为天的生活吗?然后你也像古代男人一样三妻四妾?” “你懂什么?”叶凡神情微微有些激动,“我们住在普普通通的房子里,开着普普通通的车,看似过着寻常夫妻的生活,事实上连他的狗吃的都比我好,她穿着一两万块钱的裙子,线头开了就扔进垃圾桶,然而我的画廊一个月才只能赚几千块而已,连养条狗都显得勉强,她在做给我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们彼此间身份的差距。” “不要把自己说的这么委屈,你一开始不就是为了钱吗?” 叶凡自嘲般的笑了起来:“是啊,不就是为了钱吗?” 他深吸了口气凝视着顾庭希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没有下毒,你们还是好好查一查顾涵礼吧,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阿静真的出事。” 顾庭希不想再跟他废话,站起来准备离开。 叶凡喊住他道:“顾涵礼表现的很爱阿静,但难道他就一点也不爱钱吗?阿静的父亲在死后将百分之九十的遗产都留给了自己女儿,顾涵礼在你们顾家生活了三十年,他心中真的一点怨气也没有吗?醒醒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爱钱。” 顾庭希转头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出了大门。 大头将车从停车场开出来,见顾庭希一路上一直沉默着,不禁问道:“小少爷,你有心事?” 顾庭希琢磨了一会儿问:“大头,大伯过世的时候财产是怎么分的?” 大头挠了挠头发动了汽车,想了半天才说道:“好像是百分之九十给了堂小姐,百分之五给了堂少爷,剩下的都捐给了慈善机构,对了还有一些值钱的字画古董送给了先生。” “那堂哥现在等于是在替静姐打工啊。” “是这样没错,静小姐的性格温吞不适合做生意,小少爷,你想进公司帮忙吗?” 顾庭希一心就想和韩琛一起把书店经营好,听大头问的这么突兀,不禁反问:“我哥和你提这事儿了?” “没有,我看您好像很烦恼,就想跟你聊聊天。” 顾庭希嘴角抽了抽:“你这个话题也不轻松啊。”他扭头看见马路旁有一间西餐厅,喊住大头:“靠边停,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 两人进了餐厅,里面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这时候店里没什么人,顾庭希找了位置坐下,翻开菜单点了一份水果沙拉,再要了一杯咖啡。 大头点了义大利面和玉米浓汤,顾庭希看了看手錶:“四点半了,你还吃面?” 第17页 大头憋屈的说:“我不爱吃蛋糕沙拉这种玩意儿。” “行行,想吃什么吃什么。”顾庭希笑了笑,撑着腮帮子想事情。 大头知道他其实是不想这么早回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起来:“小少爷,你是不是觉得下毒的人是堂少爷?” 顾庭希苦恼的摇头:“这件事情有点棘手。” “怎么棘手?要我大头做点什么吗?” “你想,叶凡和谢茹梦虽然有男女关系,但是他们没有下毒的动机,如果真的不是他们干的,也就是说真正的兇手还在静姐身边,静姐以后可能还会有别的麻烦。” “你说的就是堂少爷吧,还能有谁?” 顾庭希瞪他一眼:“还没确定的事情,别瞎说。” 大头压低声音道:“这里就咱们俩。” “呵呵,回去你就都告诉我哥了。”顾庭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大头嘿嘿的笑了笑,笑停之后他挠了挠耳朵,嘀咕道:“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该说你也说了,说吧。” “今天在警局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件事,罗宋汤里面的毒物剂量很重,吃多了可能会致死,尤其是堂小姐当时怀孕抵抗力很差。”大头没再往下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顾庭希一阵头疼,叶凡和静姐没有领证,如果静姐出了意外,堂哥是合法的遗产继承人。 大头看他满脸发愁,忍不住说道:“小少爷,你别怪我说话直,人是会变得,可能变好也可能变坏,你这一年多也变了不少。” 顾庭希微微笑了笑:“我哪儿变了?” 大头上下打量他许久,盯着他的毛衣羽绒服看了一会儿,憋了半天来了句:“接地气了。” “滚,你就是想说我土呗。”顾庭希无奈的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大头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他从小在顾家长大,性格虽然有些憨,但是并不笨,他家小少爷的人品一直很好,虽然心地善良但是却有一点生人勿进的冷漠,熟知他的人才知道他是外冷内热的类型,但现在完全不同了,穿着打扮像个青春活泼的大学生,就是陌生人看着都会觉得亲切,待人接物也比以前温和了许多,他不敢说是因为韩琛的缘故,但确实这一年里他家小少爷改变了不少。 “算了,不跟你说了,面来了,吃面吧。” “哦。”大头用叉子撩起面,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顾庭希捧着咖啡杯看着他的吃相,好笑的问:“就这么好吃吗?” “挺好吃的。”大头用勺子在汤杯里搅了搅,吹冷了些之后直接端起杯子往嘴里倒。 顾庭希怔怔的看着那碗汤,脑子里突然浮现起了一个画面,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大头,心脏跳得飞快:“大头,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大头把头从面里抬起来,将吸了一半的面嘬进嘴里,问:“什么事?” “那天的罗宋汤好喝吗?” “好喝啊。” ☆、第二十章 黄昏时分顾庭希和大头才回来,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有冷空气窜了进来,将埋首工作的顾思谦冻了个正着,他低着头快速地阅览邮件上的文字,语气清闲道:“回来了?” 回答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他抬起头看向玄关,顾庭希站在那里表情迷茫而落寞,双眼写满了懵懂与脆弱。 大头站在他身后怯怯的看着顾思谦。 顾庭希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地问:“静姐呢?” “在楼上休息。”顾思谦蹙起眉,“让她好好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 顾庭希的眼神依旧愣愣的望着楼梯,他踌躇的站在原地,手脚渐渐变得僵硬,他一动才发现竟然脚麻了。 顾涵礼恰好从卫生间出来,见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禁笑了起来:“怎么这个表情,被人欺负了吗?哥替你去报仇。” 顾庭希轻轻摇头:“我去楼上看看静姐。” 顾思谦无力的喟嘆:“去吧。” 顾涵礼一头雾水:“庭庭怎么了?” 顾思谦苦笑:“孩子大了,有心事了。” 顾涵礼以为他谈恋爱了,笑而不语的摇头。 顾庭希走在木质楼梯上,每一步都迈的无比沉重,却又分明感觉到了脚步的虚浮,身体的冲突感一如他现在的心情,彷徨而游移不定。 顾静的房门虚掩,她就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墙壁上的一幅画,油画上的少女抽象朦胧,红色为主色调的画面显得热情似火。 她忽然扭头,看见了沉默地站在门口的青年,笑容悠悠扬起:“傻站着干什么,进来吧。” 顾庭希伸手将门推开,步履缓慢的走入房中。 顾静将抱枕抱在怀里,笑容悽然道:“不用担心我,顾家的孩子没有过不去的坎。” 顾庭希喃喃道:“是啊,你比我们想像的坚强。” “父亲死后的这几年我经歷了不少事情,才知道成长竟然是一瞬间的事情。”顾静抿住唇,忍住眼中波光粼粼的水汽。 房间里十分安静,顾静的嘆气声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她朝顾庭希伸出手去:“过来,坐在我旁边。” 顾庭希顺从地在床沿坐下,眼睛却不敢去看顾静的脸,只能盯着枕头出神。 “一年多没见,庭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我两年都没看出来的事情,你几天就发觉了。” 顾庭希舔了舔嘴唇,闷闷地回答:“可能是恋爱了。” 顾静怔了怔,勉强笑了笑:“不都说恋爱中的人是傻瓜吗?” 顾庭希吸了吸鼻子:“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能仅仅说是聪明,他是那种有智慧的人。” “是吗,那对你好吗?” 顾庭希点头:“对我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顾静忽然不再出声,她伸出手轻轻抚上顾庭希的侧脸,像是小时候一般温柔的来回摩挲,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有了一丝喑哑:“你们一定刚开始吧,只有刚刚陷入热恋的情侣才会觉得对方完美无瑕。” “不,我有信心,就算很多年以后,他依旧会对我这么好,我也会像现在一样这么的喜欢他。” “你凭什么?”顾静突然而来的问题显得无比尖锐刺耳,然而她的嘴角依旧噙着温柔亲切的笑容,仿佛这只是闲话家常的口气。 顾庭希定定的看着她,“我不知道。” 顾静扑哧一笑,将身体靠回床背上,笑的眼角挤出了泪:“你这个傻小子。” 顾庭希抿着唇苦笑,低着头情绪低落的说:“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很幸运,一下子就能找到最合适自己的那一位,分分合合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必为了一个错误的人伤害自己的身体。” 顾静眨眨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柔声道:“好了,姐知道你心疼我,放心吧,我不会再伤心了,你不用变着法开导我。” “姐,你不用瞒我了,我都知道了,罗宋汤里的毒是你下的。” 顾静的笑容一瞬间僵住,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庭希的表情,下一秒她突然爆发出一声大笑:“弟弟,你是不是傻了?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开了,我会忘记叶凡和茹梦,你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真是个傻瓜弟弟。” 顾庭希眼角湿润的凝望着她的脸颊,眼底有说不出的失望,也似乎有着说不完的悲哀。 顾静蓦然收敛了笑容,她微微嘆气:“你不要傻了,我为什么要下毒?这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是为了陷害叶凡和茹梦吗?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是他们下的毒,警察查清楚了早晚会放他们出来,我何必多此一举,再说我要是想要报復他们,不能找大哥或者你哥诉苦吗?何必用这种办法。” “我喝的那碗罗宋汤是你亲自端给我的。” 顾静蹙起眉:“我不记得了呢,是这样的吗?” “我喝的那碗罗宋汤和其他人的不一样,静姐,你并不是真正歹毒的人,那天我发烧病得不轻,从医院回来之后仍然昏昏沉沉的,你在我的汤里面放了一大勺盐,咸的根本没有办法入口,你知道我病了,所以才不想让我喝有毒的汤。”顾庭希抓住顾静的双手,急切道,“静姐,你应该去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就算不是堂哥也可以是别人,为什么非要在叶凡身上浪费时间,他从头到尾都不爱你,只是为了你的钱而已。” 顾静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冷漠,她用力的抽走了自己的双手,眼神阴翳地看着顾庭希:“你以为我下毒是为了博取同情抢回叶凡?还是你以为叶凡和谢茹梦的感情当真是海枯石烂经得起金钱的考验?” 顾庭希茫然的看着顾静,那张温柔似水的脸陡然变得冷傲疏离,仿佛掉进冰窟的水滴,在一瞬间凝结成冰。 “你错了,我不爱叶凡。”顾静缓缓举起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是前几天叶凡向她求婚时所准备的婚戒。 “姐......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和他结婚。”顾静露出标志性的温婉笑容,“等他从警局回来,我会告诉他我原谅他了,会继续和他结婚,而他也会因为愧疚和贫穷继续和我在一起。” 顾庭希茫然道:“为什么这么做?你刚才不是说不爱他了吗?你要是实在恨他,我们可以告他诈骗,还可以让大头找人打他一顿,你跟他结婚干什么?” 顾静凑近他的耳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我要他好好的活着,穿金戴银,长命百岁,然后一点点的折磨他,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顾庭希怔忪在原地,他定定的看着顾静,嘴唇嗫嚅道:“下毒是犯法的。” 顾静扑哧一笑,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伸出手掌轻轻拍打顾庭希的脸颊:“庭庭,你太天真了,该学着长大了。” 顾庭希无法理解顾静的做法,为了和叶凡纠缠,宁愿用这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方式。 敲门声倏地响起,顾思谦满脸笑意地站在门口:“聊什么这么高兴?” 顾静掩着嘴轻笑道:“在说庭庭的女朋友。” “女朋友?有意思。”顾思谦挑眉,“好了,不要打扰堂姐休息,跟我下楼。” 顾庭希冷着脸,甩开了顾思谦拽他的双手。 两人拉拉扯扯的出了门,顾思谦一路将他拽回了自己房间:“好了,闹够了吗?” “我还没问清楚。”他转身想往外走,又被顾思谦拉了回来。 “还有什么好问的,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个。” 顾庭希惊愕的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从知道叶凡和谢茹梦有染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顾思谦没有迴避顾庭希的眼神,他伸出手揉了揉顾庭希的头髮,“非要刨根问底,到头来受伤的却还是你。” 第18页 “为什么?”顾庭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委婉地说:“静姐是不是......受了刺激?” 顾思谦微微嘆气:“她没有疯,她从小就是这种睚眦必报的脾气,性格倔强固执,想做什么不打目的不罢休。庭庭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你继续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大哥,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她好歹是我们堂姐,你就这样看着她继续错下去吗?她这次会下毒,下次可能就会下刀。” “那你想怎么样?要不要报警抓她?”顾思谦的忍耐力差不多到了极限,吼过之后才按耐住心中的烦躁,拉住顾庭希道:“行了,我会派人看着她的,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堂哥,知道吗?” 顾庭希冷冷的看着他,用力掰开他的手,转身往楼下去。 他一言不发的窝进沙发里,拿出手机几次犹豫着是否要打给韩琛。 他不想令自己像个孩子一样,执拗而幼稚的处理问题,却也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倘若今天他视而不见的离开了这里,未来他如何面对那个罪恶的自己。 顾思谦走进客厅,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无力地望着顾庭希。他的傻弟弟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灰色地带往往占据了巨大的篇幅。 顾涵礼纳闷的看着这两兄弟问道:“吵架了?” 顾庭希没有回答,烦躁的抓着手机不放。 在他准备拨打韩琛电话的同时,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顾庭希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出了并不清晰的低笑声,充满了磁性的低音缓缓响起:“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左右为难,很痛苦?” “哪位?” “不要试图解读人性,那是你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的东西,在困惑别人行为的同时,不如好好剖析自己的心理,你了解你自己吗?” 顾庭希皱起眉:“你到底谁啊?” “人性不仅复杂,也十分有趣,想不想玩个游戏?我和你赌一分钟。” 顾庭希没有吭声,他仔细的分辨着声音的熟悉度,却忽然意识到今天曾经听过这个声音,声线略带一丝喑哑,声音低沉却咬字清晰。 “赌什么?”顾庭希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危险的预感陡然浮上心头。 “赌你一分钟后会忘记顾静,忘记你现在所有的犹豫不决,然后变得崩溃而绝望。” ☆、第二十一章 对方不仅声音耳熟,还能准确的报出顾静的名字,顾庭希莫名其妙地听着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 他把手机放下,准备和他哥说这件事,他抬头才发现他哥也在打电话。 顾思谦将手机贴在耳边,沉默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眼眶倏地变红,瞳孔无意识的微微颤动,喉结来回的上下滚动,他的双手缓慢地紧握成拳,尽管他拼命地咬着牙,眼泪却还是如雨水般潸然而下,在一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襟。 “哥......怎么了......”顾庭希惊觉到自己的声音中充满了颤抖,恐慌扑面而来。 手机从顾思谦的掌心划落,他仰起脸望着天花板,声音哽咽道:“爸过世了。” 顾庭希耳朵嗡嗡作响,顾思谦的声音迴荡在耳鸣声中,变得虚无缥缈混沌不清。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勉强出声道:“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顾思谦用手背抹去眼泪,深嘆了口气上前抱住他,“外公的电话,爸爸遇到车祸过世了,遗体被人送去了老宅。” 什么叫做遗体被人送去老宅,出车祸难道不该送医院吗?遗体不该由家属认领吗? 顾庭希浑身颤抖地被他抱在怀里,他使劲地晃着脑袋,突然一把推开顾思谦,捡起沙发上的电话反拨了回去。 空洞机械的女声提示他号码是空号。 顾庭希愤怒的将手机扔了出去,屏幕磕在桌角上摔了粉碎。 顾涵礼连忙吩咐大头去开车。 三人没有半点耽搁,连夜开车回a市。 顾庭希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窗外弥虹闪烁的灯光,他感觉到无比寒冷,哪怕车里开足了暖气,他依旧感觉到骨头里渗出了冰水一般的寒意。 顾思谦坐在前座,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垂眼问道:“刚才你接了一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顾庭希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下巴几乎缩进了外套里,他合上眼,敛去眼中的冷漠,冷声道:“兇手。” 顾思谦微怔片刻,低声道:“爸是被车撞死的。” “不。”顾庭希缓慢却又坚定的否定了他的说辞,“爸是被人害死的。”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那顿十年量的晚餐,那张原想给他却又不捨得给的全家福,他爸一定是早就有了预感,才会在仓惶间跑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有太多的谜团萦绕在他的周围,每当他困惑难解的时候总有不同的人会给他一个差强人意的解释,这些解释仔细想来却经不起推敲。 他周围的这些人都在企图向他隐瞒着什么,韩琛也好,他大哥也罢,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隐藏着许多秘密,顾庭希原以为他们只是不想旧事重提,但现实狠狠扇了他一耳光,该来的到底是来了。 他拿出手机,屏幕虽然碎了,但依旧还能开机,他按下韩琛的电话号码,在拨出去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绝望与恐惧在一瞬间麻痹了他的身体,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无数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迴响,窃喜的笑声与放纵的嘲笑声此起彼伏。 那些声音越来越刺耳,越来越多不同的声音混杂在其中,在顾庭希濒临崩溃的临界点这些声音却又戛然而止。 顾庭希再一次听到了那种笑声。 低沉的笑声中带着一丝沙沙的喑哑,声音仿佛在你耳边轻语,若有似无却又不绝如缕。 他终于想起来了,就在今天,就在今天他分明就见过兇手! 顾庭希用力地拍打着椅背,肆虐的头疼侵袭而来,似乎要将他的脑袋撕成两半,他疯狂的吼叫:“我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 大头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车子差点撞上路牙,他迅速将车开到路边停下。 顾思谦扭过身体,一把抓住顾庭希的手臂:“他在哪里?你在哪里见到他了!” 顾庭希突然冷静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满脸都是眼泪,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顾思谦,声音颤抖道:“为什么不问我兇手是谁?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顾思谦缓缓松开他的衣服,沉默地坐回座位,重新繫上安全带,淡淡道:“大头,开车。” 顾庭希看着车窗玻璃上倒映出自己傻逼一样的脸,不禁发出了讽刺的笑声:“原来你们都知道,只当我是傻子罢了,从来都是这样。” “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保护你。”顾思谦艰难的开口,他望着眼前没有尽头的马路,眼底蕴满了水光。 顾庭希捂着眼睛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停了才说:“现在琛哥也不见了,下一个是谁?我他妈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保护!” 顾庭希哽咽地倒在后座上,让眼泪顺着眼角肆无忌惮的往下流,“我就是个普通人,不算很聪明也没什么本事,吃着家里的饭花着家里的钱,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你们都要瞒着我?真的有什么冲着我来啊,我把我的命给他,能不能把我爸爸还给我……” 顾庭希语无伦次地喃喃低语,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他爸,他甚至没有好好了解过他,大多数时候的见面都是不欢而散,终于最近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却在这一天,在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给了他晴天霹雳般打击。 顾庭希发泄之后拼命的将眼泪挤回去,他用手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口气道:“那个人是谁?” 顾思谦突如其来的沉默令顾庭希的心底浮现起了不安,他的脑袋一片混乱无法思考,竟然想不起那人的长相,只记得他有一双清澈的如海洋一般的双眸,不对…….应该是琥珀色……也不对……是翠绿色…… 顾庭希头疼的厉害,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人的模样,就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一切都只发生在他的想像之中。 “等安顿好爸爸的后事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顾思谦疲惫的闭上眼,“你必须要有耐心,今时不同往日,对方开始行动了……” 顾庭希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疑问吞回肚子里,他发誓一定要将兇手绳之以法! 汽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老宅灯火通明,方老还没通知其他人,连夜将他们叫了回来。 顾庭希开门下车,飞快地沖了进门。 在看到棺木的一瞬间,顾庭希手脚冰凉的不敢前行,脑袋却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他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替他爸爸报仇! 老太太上前抱住他,眼泪哗哗的往下掉:“你们终于回来了,去看看你爸吧。” 方老拄着拐杖走到顾思谦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过来。” 顾思谦看了眼表情呆滞的顾庭希,悄无声息地跟着方老离开大厅。 “外公,怎么回事?警方那里怎么说?怎么已经入棺了?” 方老紧紧皱着眉,示意他把门关上:“警方那里已经安排好了,仲平的尸体是和唐助理的一起被扔在了门口,车祸一说是说给庭希听的,唐助理的尸体被人剥了皮......” 顾思谦脚步一颤,手掌抵住桌角,喘息问:“我爸呢?” “被人给分尸了。”方老眼双目充血,“我不知道你们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仲平走之前找我谈过,最早他要为思苦报仇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可是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一步,主动权已经不在我们手里了,无论是你还是庭希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是时候让他去面对这一切了。” 顾思谦缓缓闭上眼,敛去眼中的哀伤,他自始至终都明白,为他母亲报仇仅仅只是一个导火索,为了正义而战才是他父亲坚持到最后一刻所依赖的信仰。 两人谈完之后回到客厅,只见顾庭希靠在棺木上,低声的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就笑了,脸上写满了哀伤却不再有半点眼泪。 棺材盖半掩,仅露出顾仲平苍白失血的脸颊,脖子以下尽数被棺盖遮掩。 顾思谦在突然之间察觉到了顾庭希的变化,他那曾经脆弱不堪的弟弟如今变得异常冷静,他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自己,在一夕之间长大,哪怕周遭围满了嘘寒问暖的亲朋好友,顾思谦的内心依然感觉到了孤立无援的恐惧,成长原来竟是一种折磨。 第19页 葬礼准备的很匆忙,顾思谦按照顾仲平向来的行事作风,低调而朴素的安排了整条流程。 然而依旧有无数商界人士与记者狗仔闻风而来,将顾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下葬那天南宫也来了,顾庭希第一次见他穿黑色的西服,收起了纨绔不羁的笑容,浑身上下充斥着冷冽的气息。 顾庭希站在一旁,沉默地看他上完香,穿过人群走到了自己身边。 “还好吗?”南宫微微蹙起眉,颇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顾庭希嗤笑道:“这么多人之中,你向来最关心我的身体我的心情,生怕我一蹶不振,又怕我横生意外。” 南宫与他并肩而立,眉峰轻蹙全然不理会他的讽刺。 顾庭希抿了抿唇,垂下眼低声道:“对不起,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我知道。”南宫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坚强一点,后面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琛哥......他还好吗?”顾庭希下意识地抓住衣摆,紧紧的拽在手里。 “只要你活着他就不会出事。”南宫压低声音道,“今天结束之后来我家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主线说来就来了,后面还会有一两个小案子,但要等一段时间了,主线里面穿插的案子其实并不是太悬疑,毕竟是主线篇,还是以主线为主,单独的案子以后会另外开。怎么说呢,虽然一直写的也不算好,但也一直在努力,我本身是本格推理的推崇者,这样的案件可能不太贴近现实,但会比较有趣,最早写这个故事就是为了写一些单独的案子,主线也是为了配合主角的存在而生,写完主线篇交代完故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以后就只会有完全独立的个案了(有脑洞就一直写,搞不好要写一辈子),因为最初的设定就不是警匪系列,恨不得每个案子都是孤岛模式,所以在主线篇里面也会以一种猎奇的方式结束。还有一个坏消息,老韩要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会和小顾见面了,好消息就是最近大家不必吃狗粮了,我要逃跑了。 ☆、第二十二章 徐简阳上完香之后原想找顾庭希说几句话,一扭头却不见了他的身影,他原本所站的位置上只剩下南宫和顾思谦两人。 无论是真心实意还是走客场,每个人进门都礼节性的和顾家两兄弟说几句劝慰的话,徐简阳琢磨着顾庭希兴许是熘去哪里躲起来了,他一贯是我行我素的脾气。 徐简阳对顾家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家,找了几间房间终于在其中一间看到了顾庭希的人影。 他推门进去正想说话,却发现这是停放顾叔叔棺材的地方。 房间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顾庭希一个人,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双手插在裤袋里,领带随着寒风微微晃动,整个人显得单薄而消瘦。向来白皙的皮肤越发苍白,只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充斥着血一般的红。 那并不像是哭过之后的红肿,更像是情绪所致的仇恨与阴冷。 徐简阳缓缓走近他,轻轻拥了拥他的肩膀,“没事吧?” “我没事。”顾庭希摇了摇头道,“小哑巴一早就来了,你去找他吧。” “我看到他了,一会儿再去,还是先陪陪你吧。”徐简阳这几天没有看见韩琛,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却不敢在这种当口问,他跟随顾庭希的目光看向顾仲平的遗体,困惑道:“怎么盖半棺?” “什么意思?”顾庭希转头看向他。 徐简阳蹙了蹙眉:“我也不是太肯定,但我从来没见过棺材盖盖一半的情况,还没到瞻仰遗体的流程,棺盖怎么就盖起来了。” 他说完突然觉得这么说话不合适,又补了句:“当然我也不太懂,你别太在意。” 顾庭希抬手轻轻抚摸棺材的边沿,思忖道:肇事者故意制造了交通事故,他爸经歷车祸之后脸上却没有一点伤痕,他当时接到消息立刻赶回家,中间不过隔了两个小时,外公却已经准备好了棺木,这样的行为未免太仓促了。 顾庭希拉住正想离开的徐简阳,“帮我把棺材盖抬开。 “什、什么?这样不好吧......” 顾庭希冷眼睨他:“还没封棺你怕什么?我是他儿子都不怕。” 徐简阳絮絮叨叨地在嘴里嘀咕,被顾庭希瞪了一眼,深吸一口气道:“我服了你了,快点。” 顾庭希把门反锁上,指挥徐简阳站到他对面去,两人一起用力将棺盖向后挪,楠木棺盖比他们想像中的更加沉重,两人合力才将棺盖勉强推开一点。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转动门把手的声音,顾庭希停下动作,喘着气犹豫。 徐简阳劝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伯父都过世了,咱们别多事了。” 顾庭希抿着唇艰难的点头,他走到顾仲平面前,见他脑袋歪了,就想帮他摆正。 “爸,是我鲁莽了,你想骂我就骂吧,徐简阳,等一下再开门。”顾庭希分神看向大门,恍惚间才发现开门的不是徐简阳。 南宫站在门外满脸无奈的看着他,随手把插在门上的铁丝抽出来扔在角落里。 顾庭希稍松了口气,扭头想为顾仲平整理仪容,突然间他的表情怔住了,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双手颤抖不知何处安放。 他怔愣了两秒钟,随后他疯了似的把上半身探进棺材里,伸手去摸顾仲平的身躯。 南宫飞步上前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镇定一点!” 顾庭希衣衫凌乱地站在棺材边,指甲几乎扣进了木头中,潺潺的鲜血从他的指fèng间流出,他却毫不知痛一般死死扣着棺木。 南宫压抑地看着他,在他耳边呢喃道:“顾庭希,你好好看着这一切,记住你的仇恨,也不要忘记你父亲的信仰,未来你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自己去走。” 顾庭希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刺骨的冷风吹在他脸上,他像是被麻痹了神经一般,感受不到疼痛与寒冷。 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叫嚣着想要冲破那些张牙舞爪地阴霾。 南宫试探性地握住他的手,将他血肉模煳地指尖抽离棺木,顾庭希顺从地像一只无害的小兽,但他的眼里却燃烧着耀眼的光芒。 徐简阳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们,错愕道:“都怎么了?棺材有什么不妥吗?” “把药箱拿来。”南宫简单处理了他的手伤,将他带回前厅。 宾客陆陆续续地进门,顾庭希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认识的不认识的,每个人都用一种熟稔的口气和他说话。 他在人群中看见了顾静,还有紧跟在她身后察言观色小心说话的叶凡。 他再一次的想起了那句话,不要试图解读人性,究竟什么是人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按照教科书一般的生活,但也不至于坦然地走在罪恶的边缘,他父亲毕生所坚持地信仰是什么,所谓的正义又以何种姿态存在,顾庭希看着人来人往,观察着他们悲哀的神情,还有混杂在其中一部分人企图压制住的笑容,他恍然意识到这些人中大多数人都是不伤心的,只是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带上了合适的面具,在葬礼结束的那一刻,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松懈的笑容,压抑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得到了解放。 顾庭希木讷的游走在人群中,他看着那些浑浑噩噩地灵魂,在他们卸下伪装的那一刻流露出恣意的窃喜,他突然意识到死亡并不可怕,行尸走肉般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墓地。 他的父亲用透明而纯粹的灵魂去爱他的女人,用脆弱却坚韧的生命去爱他的孩子,他正直善良地走完了他的一生,在肉体被埋葬的那一刻却留下了永生不息的信念。 宾客没有即刻退散,他们大多数人围绕着顾思谦说起了奉承的话,只有像表舅妈这样的亲戚不惧顾庭希阴冷的表情,热切的围在他身边。 顾庭希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单手将领带扯开一点透气。 表舅妈腆着脸笑了笑:“你爸死的这么突然,不知道有没有留下遗嘱。” 顾庭希蹙起眉不冷不热的说:“和你有关系吗?” “和我是没关系,但这就剩你们两个了,我也是替你着想,你看那些人可都围着你哥呢。” 顾庭希没心情和她折腾,站起来想走,方老让人来喊他和顾思谦去偏厅,一併也请去了部分亲戚。 顾庭希到了那里见顾静等人都在,料想可能是他爸留了遗嘱。 表舅妈压低声音笑了笑:“你爸真是想的周全。” 顾庭希不理会她看热闹一般的口气,拉过手边的椅子坐下。 律师说明了遗嘱的法律效益之后开始宣读遗嘱,“顾仲平先生在遗嘱中说明,在他过世之后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留给顾思谦先生,希望顾思谦先生今后好好打理顾家产业,以上是遗嘱的全部内容。” 客厅里一片沉默,视线全部落在了顾庭希身上,对于遗嘱的真伪他们不敢妄加揣测,但也未免觉得顾仲平太过狠心,完全不顾小儿子的死活。 顾庭希舔了舔嘴唇,完全没有什么反应,旁人几乎以为他是不是耳聋了。 老太太心里着急却没有出声,到底两个都是她的外孙,她怎么能在女婿尸骨未寒的时候妄议遗嘱。 方老轻咳了一声,淡淡道:“仲平做的打算一定是优先考虑集团的利益,也算得体,时间差不多了,既然没大家什么事情就都散了吧。” 顾思谦站起来和律师握了握手,“辛苦你走一趟,后续的手续我让助理再联繫你。” “不辛苦,这是我分内的事情,对了顾二少,有件事情顾先生让我转告你。”律师转身拦住了准备离开的顾庭希。 “什么事?” “顾先生在银行保险柜留了点东西给你,这是保险柜钥匙。” 顾庭希拿着钥匙闷闷地点头:“谢谢。” 顾庭希站在门口看着宾客陆续离去,也看着天空渐渐变得阴沉,父亲死了,韩琛下落不明,川流不息的马路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一天,每个人都急欲奔向他们的归途,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小少爷。”大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顾庭希回过头去,却见大头的脸色比他更悽惨,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两手脏兮兮地搅在一起。 “小少爷,你去哪里我送你。” 顾思谦应付完宾客之后迅速跑到了门口,恶狠狠地瞪了大头一眼,推开他走到顾庭希面前。 两人相视而立,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庭希勉强笑了笑,拍了拍他哥的肩膀:“我没事,你别着急。” 顾思谦冷冷的看着他皮肉模煳的手指:“这叫没事?” 顾庭希收拢手心,踌躇着问道:“我真的没事,哥,你老实告诉我,你会出事吗?” 顾思谦心酸地听着他小心翼翼的口气,故作轻松道:“我死了谁挣钱给你花?” 第20页 顾庭希沉默地点了点下巴。 “以后让大头跟着你,有什么尽管吩咐他,他虽然做事马虎了一点,但从来不出大岔子。” “知道了,后面还有不少琐事,你去忙吧,我去银行一趟。” 顾庭希上了大头的车,见他愁眉苦脸的吸着鼻子,忍不住说道:“能不能别伤心了,好好开车。” 大头应了一声,擤了擤鼻涕发动汽车上路。 顾庭希到银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经理提前得到消息带着安保人员在门口等候。 顾庭希被安排在会客室等待,由经理办好手续之后带着他去领东西。 顾庭希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面前是上了锁的密码箱,由钥匙和密码同时生效才能打开。 顾庭希把钥匙插进锁孔,思索一阵之后输入了他母亲的生日。 毫无意外地他输对了密码,密码箱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的眼泪几乎又要夺眶而出。 顾庭希拼命的将泪水逼了回去,他小心翼翼地将维纳尔之钻和那张他父亲最珍爱的全家福取出来。 他想起顾仲平曾经告诉过他的那句话:“庭庭,你记住,能让人支撑下去的除了仇恨和痛苦,还有信仰。” “爸,我答应你,我会活得更有价值,我要将那些罪犯绳之以法,不是基于仇恨,而是基于正义。”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第二十三章 顾庭希坐在车里看着斑驳的夜色,心里竟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维纳尔之钻是他父母的定情之物,象徵了和平与奉献,也象徵着亘古不变的爱情,无论它象徵了什么,它的存在仿佛是一种契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 汽车开进小区,径直到了南宫家楼下,大头熄了火说道:“小少爷,我们到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顾庭希若有似无的笑容,勾唇浅笑的表情平静的令人一扫心中的浮躁。 顾庭希推开门下车,浅浅笑道:“大头,这里你很熟悉,经常来?” 大头忙不迭的摇头,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地说道:“大少爷只是偶尔才来。” 顾庭希已经关上了车门,朝着楼上走去。 他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玄关处的鞋柜里却依旧摆放着他和韩琛的拖鞋,在他看来南宫是一位十分神秘的角色,他有不凡的身手,渊博的学识,异于常人的细緻,然而他却致力于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追逐潮流的花花公子。 顾庭希换上拖鞋的同时,听见红酒入杯的声音。 “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来一杯?” “不喝。”顾庭希倒了杯热水,一边喝一边坐下,环臂看着他:“说吧。” “我也很想单刀直入的告诉你一切,但事情远比你想像的复杂,该从哪里说起呢……不如先说说阿琛吧。”他交叠着双腿,修长的身躯微微弯曲着,显得随性而慵懒,然而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字字珠玑,“我从来不相信韩琛的那一套正义的理论,他有信仰也有奉献精神,始终认为公平与正义会成为胜利的一方,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诚然如他所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牺牲,别人可以,他也不例外。我和他不一样,我即便站在正义这一方,但也从不排斥黑暗的滋生,这个世界需要的是平衡,就如同黑夜与白天,正义会滋生罪恶,罪恶却又带给正义力量,他们相辅相成彼此制约才能维持世界和平。” 顾庭希消化着他的话,半晌点头道:“无论你的立场是什么,但你是站在韩琛这一方的,对吗?” “没错。”南宫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让月光肆无忌惮的照进房间,“我不相信正义可以获得绝对的胜利,但总要有人为之努力,信仰不过就是一群固执的傻子相互洗脑罢了,但正是有了这群傻子,这个世界才不至于绝望与堕落,当罪恶略占上风的时候,我也需要自我洗脑,成为这些傻瓜中的一员。” “说了这么多进入正题吧。” 顾庭希难以想像,两人就像闲话家常一样的聊着如此沉重的话题。 “是时候告诉你当年的真相了,从韩琛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事情又一次脱离了我们的掌控,韩琛稳重有担当也沉得住气,如你所看见的一般,他有着超脱常人的智商与魄,可以巧妙地解决所遇到的一切问题,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南宫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仿佛淬入了忧伤,语速变得缓慢而迟钝,“他太看重感情了,那些细腻而敏感的感情令他变的心慈手软。” “你用心慈手软这个词语来形容他吗?”顾庭希微微蹙眉,似乎是不太喜欢这个措词。 “没错,我确实希望他有时候可以心狠手辣一点。”南宫轻笑着挑了挑眉,令凝重的气氛有了一丝缓和。 南宫慢慢回忆起当年,“我母亲出生在y国,在父亲出国留学时,两人相爱并结合生下了我,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病逝,母亲带着我改嫁,我的继父是一位心理学博士,在他所研究的领域里他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我也因此认识了传说中的韩教授,我指的是韩预,韩琛的父亲。那一年是我第一次见到韩琛,那时候他刚刚得到解放,什么都不懂,就像个白痴一样,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然而他从来不问问题,他所做的只有观察,有意思的是他的成长十分惊人,他从生活中学会的技能远超过他十五年里学到的知识。但这并不是最令我惊讶的,令我觉得惊讶的是,他与外界隔绝了十五年,却完全没有一丝阴沉与孤僻,有的只是平静与祥和,这些都要归功于一个人――周若媛。” 他幽幽的嘆了一口气:“母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力量的情感,他对韩琛带来的影响远超过那些填鸭式的知识,不仅仅是韩琛,白望城也同样如此,他们从小接受一样的训练,区别在于白望城可以接触外面的世界,也不必带着那些繁冗复杂的器械,可是那又如何,大家都明白他们只是两个实验样本而已,在我看来所谓的安全教育实验只是个幌子罢了,谁知道他们给韩琛和白望城注射的是什么药品,去他妈的维生素和葡萄糖。” 顾庭希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他长吸了口气,令自己冷静一点,“后来呢?” “韩琛的性格很复杂,无论对实验还是对韩预,他内心深处没有半点怨恨之类的负面情绪,可是他又渴求被拯救,渴望被释放,巧合的是那一天你出现了,就在韩教授打算结束这项实验的当口,你熘到了实验楼,见到了韩琛,你蠢笨无知的将他头上的检测仪拆了下来,谁都知道线断了可以重新接,按钮关了可以重新打开,但偏偏就是那一天韩教授宣布实验终止,仪器不用再接回去了,他明明知道这一切与你无关,可却还是把你当成了来拯救他的天使,这或许是一种心理上的解放,但无论如何,你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南宫舔了舔嘴唇失笑道,“这些都是韩琛喝醉后告诉我的,车祸之后你大哥发了疯似的找他麻烦,硬生生逼的他远走他乡,在离开的那一天他偷跑去医院见了你最后一面,当晚我们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住了一夜,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老韩喝了点酒,哭的像个傻逼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崩溃而绝望的模样。” 南宫繁伽的话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一刀刀的扎在他心口上,顾庭希心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还记得那天在h市见面时的情景,韩琛扔下吃了一半的蛋炒饭赶去车站,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兴许只是打错了的未接来电,他是真的很孤独吧,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承载着回忆里的黑暗度过每一个漫漫长夜。 事到如今顾庭希的内心深处竟然浮现起莫名的庆幸,幸好那一天他去了h市,幸好再一次相见他依旧被韩琛吸引,命运虽起了波折,却始终令他们彼此交融。 南宫忽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顾庭希的脑袋,修长的手指陷入柔软的髮丝之中,声音也忽然变的柔软起来:“我下面要告诉你的事情或许会毁了你和韩琛的感情,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明白,韩琛已经拼尽了全力,他所付出的代价不比任何人少。” 顾庭希扬起脸看着他。 南宫缓缓说道:“继续说回十三年前,当时警方成立了一个特殊罪案调查组,专门负责一些悬案疑案,这个部门经过层层删选最后由六人组人。最年长的名叫傅伟,是一个十分有经验的查案老手,是个好脾气的老大哥,他没有高人一等的智商,但总是周旋于特罪组与警方之间,调节双方间的矛盾,要知道当时的特罪组大多都是年轻的毛头小子,闯的祸不比办的事少,我们这些人是警界出了名的刺头。另一个叫萧红,是一名出色的女法医,与此同时她身手不凡,枪法极准,鲜有的能文能武的,还有一位叫做文森特,是我母亲和继父所生,十三年前他刚满十五岁,是一个计算机天才,其他三个你都认识了。”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有个弟弟。” “他失踪十多年了,傅伟和萧红则死在了那场事件之中,那并不是简单的谋杀案,我们要对付的也不仅仅只是几个人。”南宫说道:“两千年的时候在b市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一个聋子死在了家中,找不到死亡原因找不到杀人动机甚至无法确认他是否死于意外,但无论他是怎么死的,事实上在当时聋子的死亡并没有引起警方的重视,就如同掉入大海的贝壳,毫无特殊之处,最后糙糙结了案,此后的三个月里死亡接踵而至,b市那三个月的死亡率是往常的一百倍,越来越多的人突然猝死,就像那个聋子一样,找不到病因找不到线索,但这些死亡者都有一个共同点。” “是什么?” “是病弱,一部分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部分是身带伤病的体弱者,总之这些死亡者中没有健康的人群,一开始警方把这一切归结于疫病,他们认为体弱者抵抗力差才会导致死亡,实际上他们说的没错,原理就是如此,但也不仅仅如此,有人为他们的死亡推波助澜。” “你的意思是这是人为造成的疫病?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南宫沉默了片刻,将红酒含在嘴里,半晌吞下喉咙才缓缓说道:“是清洗,而这些体弱者只是他们要清洗的第一种人群,然后是无用者,包括智力低下与体能底下者,最后一种......就是像我们这样的人。” ☆、第二十四章 顾庭希皱起眉:“我不明白。” “能力出众却不服管教的挑衅者,我们查了很久才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对方是一个势力遍布全世界的神秘组织,有上万成员,他们之中有政治要员,商界精英,社会名流,这些人有钱有权有势,形成了繁复密集的关系网,而这个组织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清洗,清洗多余的人类。” 第21页 “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顾庭希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即便这个组织的能力再强大,要明确的清洗这三类人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况且这三类人几乎包括了大部分人。 南宫笑道:“支撑这个世界的并非金钱与权力,而是人,人类是一切的基础,人类带来金钱与欲望,也改变资源分配的格局,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反人类的邪教组织,可总是有人乐此不疲的加入他们。” 顾庭希说:“他们是有选择性的大批量的减少所谓的三种人群,药物可以清洗第一类体弱者,可是第二类和第三类人,他们如何区别?” “这并不容易,事实上b市那些人的死亡也并非清洗的开端,整个计划还在试验阶段,而b市那些人的死亡也仅仅只是实验的一部分。” 顾庭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实验,又是实验,韩预的名字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其实我也有个儿子,不过我不太喜欢他。”“都不是,我儿子刻板固执无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迹可循,实在是太无聊了。” 顾庭希突然都明白了,那就是韩预,他曾经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南宫打量着他的表情,蓦地问道:“你应该想到了吧。” 他缓了缓才继续说道:“韩预就是组织中的一员,不,准确来说他是极为关键的核心人物,主导着计划的成败,而韩琛和白望城仅仅只是他成千上万个实验品中的两份数据而已,他根本不在乎韩琛成长成何等模样,他要的只是人体的数据,用以将后二类人分离出群体的数据。他从来没有把韩琛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在韩琛身上栽了跟斗,当时傅伟和萧红都已经殉职了,韩琛就像一头困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最后在我弟弟失踪之前,终于有了线索指向韩预,他始终不相信韩预会做出这些事情来,哪怕韩预关了他十五年,但他对韩预却依旧孺慕而尊重,那天之后韩琛坐飞机回了y国,他在那里见到了韩预,也见到了你和你的母亲。” 南宫喟嘆道:“韩琛想要逮捕他,但他面对的不仅仅是韩预一个人,还有他身后那个庞大的组织,韩琛那一去只是送羊入虎口,他能带你离开已经是侥倖。” “所以我和我妈在那里确实只是巧合罢了,我妈是被韩预害死的,是吗?”顾庭希紧紧的抓着水杯,连水杯溅出浸湿了他的衣袖也浑然不知。 “不仅是你母亲,韩预还射伤了周若媛,在他眼里孩子和妻子远远比不上他的研究,每个人都会从这场清洗中获取利益,比如金钱与权力,也比如杀人的快感。而韩预他就是一个科学疯子,那个组织却让这样一个危险的疯子占据了主导地位。” 顾庭希凝重地说道:“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既然韩预还活着,也就是说琛哥还在找他,真正的清洗计划还没有开始对吗?” “没错,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清洗计划开始之前找到韩预,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顾庭希终于理解了南宫所说的黑暗不会完全消失的含义,他们甚至没有任何力量去对付这个系统庞大组织,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釜底抽薪,找出韩预斩断他们最重要的枢纽。 “那我父亲呢?他在这场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南宫苦笑道:“在你母亲死后,你父亲一心想为她报仇,他用尽所有办法最后选择成为了组织的一员,他这十几年一直在国外与组织的成员周旋,目的就是找到韩预,那次之后韩预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一切恢復了平静,但大家心里都知道,时机一到,他一定会捲土重来。” 顾庭希皱眉:“既然当年他占了上风,为什么后来又会突然消失?” 南宫突然嗤笑了起来,讽刺地道:“韩预有个绰号叫做催眠大师,但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韩预其实有双重人格,他的身体里有一个极其善良的人格,在韩琛小的时候,他被限制在房间里,这个人格偶尔会偷偷跑出来,熘进房间和韩琛聊天,他出现的次数不多,但切实存在。韩预的身体大多数时候都由第一人格主导,他的第一人格有多邪恶,第二人格就有多纯净,通常情况下多重人格患者不会察觉到另一人格的存在,但是韩预不同,他非常的聪明,也十分的狡猾,当他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之后,他很快确定了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他甚至自己自己开始了博弈。” 南宫停顿了一下,抿了口红酒继续说道:“第二人格不常出现,这样的博弈本身没有太大的意义,但第一人格的韩预却乐此不疲,甚至开始研究自己,逼迫第二人格出现,不过韩预就是韩预,无论是哪一个人格,都是天才,他们的较量不相伯仲,直到那一天……” “出事的那一天?” “就是那一天,在最关键的时刻里,第二人格出现了,他救了你们,藏起了所有的实验数据,并在你脑子里放了一样东西,一样足以让情势翻天覆地的东西。”南宫将身体向后仰,舒适地靠在椅背上,“第二人格虽然善良,但并不代表蠢笨,他们同样是天才,这个世界上并存两位催眠大师。” 顾庭希死死的皱着眉,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场车祸既是意外也是转机,你失去了记忆也等于保障了生命安全,韩预再怎么了不起,没有了他三十年才累积起来的实验数据,清洗计划的研究就几乎回到了原点,现在知道数据在哪里的只有你和韩琛两个人。” 顾庭希突然有了一个疑问,为什么琛哥和第二人格的韩预不销毁实验数据,而是要将数据藏起来,他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缓缓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南宫忽然笑了起来,“终于到了今天谈话的重点了。” 顾庭希正襟危坐地看着他。 “这个组织十分庞大,它的成员密密麻麻的分布在世界各地,组成了一张牢固而密集的网,你的周围也许同样存在着这个组织的成员,不要掉以轻心,也不要轻信任何人,你的朋友中随时都有背叛者,我们的目的很简单,抓住韩预,但不能交给警方,人多的地方都不安全。”南宫顿了顿道,“韩琛犹豫过一次,他放走了韩预,在第二人格出现的时候,他带不走他但却可以杀了他,不过他没有这么做,不仅仅因为他是个警察,也因为韩预是他的父亲,无论是善良的第二人格还是邪恶的主人格,韩琛都曾经无比地孺慕过他们。”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销毁实验数据,而要将数据藏起来。”顾庭希皱眉问道。 南宫笑而不语的将酒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他将酒杯放下缓缓道:“我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我们的身边有背叛者,到处都有他们的耳目,每个人守住一部分秘密,戒备身边的每一个人,做好自己的份内事,不相互交流,不相互帮助,不相互妨碍,也不要试图去探究对方的工作,时机一到,你会得到你想知道的答应。” 顾庭希深吸了一口气,他恍然明白了一切,但他却不知道应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韩预这个人物,第一人格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他的父母,但第二人格却曾经救过他一命,韩预是韩琛的父亲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和韩琛之间在最开始就被埋下了地雷。 南宫轻轻笑道:“你知道吗?我也曾想过,我们所做的一切或许没有任何意义,计划可能无疾而终,我们也可能朝不保夕,有的时候还会想,抓住韩教授比杀了他难上一百倍,但是即便给韩琛一百次机会,他也不会杀人,不是因为还有第二人格的存在,而是因为以暴制暴本身就是罪恶的催化剂,阿琛压力很重,但他心中始终维持着原生态的善良和正义,他用一种艰难的方式推动着正义前行,也许我们会失败,也可能明天就会死,但我们做过的努力不会消失,每一场关乎生死的战役中都有无数前赴后继的牺牲品,我们未必是立功的英雄,我们也可以成为赴死的祭品。” 顾庭希揉了揉脸,令自己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沉声道:“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父亲曾经无限接近过韩预,所以才会被杀害,韩预是个疯子,但他从来不会为了发泄而胡乱杀人,他更热衷于将人玩弄于鼓掌间,他杀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目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父亲的死,是他给你和韩琛的警告,也是一种宣战。” 韩预以一种残酷而激烈的方式告诉大家――我回来了。 ☆、第二十五章 顾庭希从南宫家出来,他走在漆黑的夜里,冷风灌入他的衬衫,将他的皮肤冻得一片冰凉,然而无论多么寒冷刺骨的夜风,都吹不灭他内心深处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不知道韩预藏在何处,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出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局势的变化,韩琛不会一走了之,他一定为自己留下了线索,只有理清线索才能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大头用乌龟爬行般的速度开着车跟在旁边,行驶到路口的时候顾庭希上了车,思忖片刻道:“去书店。” “这么晚还去书店啊,小少爷,你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要不要先去吃点什么?”大头怕他伤心过度,嗦的劝他。 顾庭希手肘抵在窗沿上,疲惫的用指节按着太阳穴,随口道:“随便买点回店里吃吧。” 大头把车停到路边,见顾庭希不太想说话,就没再多问他,自己跑下车看着买。 夜晚的城市光怪陆离,接近凌晨时分,热闹的大街上依旧灯火辉煌,醉酒的男女拉拉扯扯的穿过马路,被制度约束了一整天的人们,在夜色的遮掩下露出了最原始的欲.望。 到了白天,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他们换上刻板而沉闷的西装,将领带打得工工整整,擦拭得锃光瓦亮的皮鞋每一步都踩得铿锵有力,然后,他们开始了一整天压抑而重复的工作。 黄昏与黎明就如同一个信号,在昼夜交替间影响着人们的心态。 身体的疲惫感令顾庭希在这一秒就可以失去意识,然而他的脑袋却变得无比清醒,无数的画面在他脑中划过,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和韩琛的交集源自于木偶山庄,毛老大突然的失踪也意味着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并不简单。 韩琛离开前谎称自己要去办案,如今再回想当时的情景,这一切恰恰发生在毛老大突然的出现与消失之间。 大头双手拎满了食物袋子回到车里的时候,顾庭希又在拨打那永远不会再有人接听的电话,他的表情并不焦躁,但却一遍又一遍,仿佛只是线路故障多打几遍那号码就不再是空号了。 大头默不作声地将热饮递给他,忧虑地发动了汽车。 快到书店的时候,大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少爷,手机屏幕都碎了,重新买个吧。” 第22页 顾庭希抿住唇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提起这个他现在还在后悔,好端端的竟然遗传了他哥砸手机的坏毛病,这支手机是去年琛哥买给他的,现在屏幕碎了他比谁都糟心。 “明天帮我换个屏幕。”顾庭希推开门下车,正打算拿钥匙开锁的时候,竟然发现大门没锁。 出事这几天,徐简阳和他提过一次,他让打工的小妹把店关了,暂时休息几天,现在门口还挂着休店的牌子。 难道是琛哥回来了! 顾庭希急切地推开玻璃门往里沖,通往二楼的楼梯藏在另一道门后面,平时这扇门进出都上锁,以免顾客误上二楼。 顾庭希站在门后,心跳的飞快,他握住门把手用力往下一拧,隔门轻易的被打开了。 他在一瞬间心跳的飞快,欣喜若狂的奔上楼梯。 二楼的开放式厨房里亮着一盏小灯,热气氤氲的飘散在空气中,锅子里热水沸腾发出此起彼伏的滋滋声,哼唱着轻缓曲调的男人拆开包装袋,将水饺一股脑的扔了下去。 顾庭希站在他身后,表情逐渐变得愤怒,“谁让你进来的!” 白望城笑吟吟的转过脸道:“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我有钥匙你又不是不知道,吃水饺吗?” 顾庭希双目血红,咬着牙道:“把钥匙还给我!” 白望城挑眉轻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扔出去,笑道:“这把给你了,我另外还配了十把备用钥匙。” 顾庭希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大头慢他一步上楼,把手里的食物一一在桌面上摊开。 顾庭希无视大头晃来晃去的身体,沉默了许久忽然失魂落魄般地说道:“琛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厨房。” 白望城耸肩:“我是他弟弟,我怎么不知道?” “他会把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每一个杯子都擦拭的不留下一点手指印,他虽然没有说过,但我都感觉得到。”顾庭希掰开一次性筷子,打开餐盒吃了口炒饭。 白望城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端着碗在他面前坐下。 “你什么时候走?” 白望城“啪”的把筷子拍在桌上,似笑非笑道:“我才来你就赶我走?那实在是抱歉了,我哥之前托我照顾你,我这次准备长住。” 顾庭希蓦地簇起了眉:“什么时候的事?” “一周前吧,怎么了?有问题?”白望城看了他一眼,口气平常道,“对了,我哥去哪了你知道吗?” 顾庭希闷闷的摇头,埋头吃饭。 白望城打量着他的神情,他似乎有话想说,几次脱口而出都硬生生的忍住了,突然间调转话题道:“伯父的事情我今天才知道,抱歉没有去送他最后一程。” 顾庭希扯着嘴角笑了笑:“有心了。” 白望城定了定的看着他,眼前的小孩依旧是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口气,却隐约有了一些变化,那双原本璀璨的双眸失去了往日雀跃的神采,平静的仿佛一波死水,不再是嬉皮笑脸的懒散模样,身体坐得笔直,黑西装白衬衫令他显得一丝不苟,然而那微微泛红的眼梢却将他压抑而脆弱的情绪暴露无遗。 这真是一张令人无法挪开视线的脸,所有的情绪全部坦白地写在脸上,哪怕是故作坚强时的冷静,也能从他的表情里窥探出其他的情绪。 简单的交谈之后,白望城将吃了一半的水饺倒进垃圾桶,把碗筷扔进水池转身进了房间。 大头见顾庭希一脸阴沉,连忙道:“我马上把那小子叫出来,让他把碗洗干净!” 顾庭希深吸了口气,他直觉到白望城在撒谎,韩琛走的时候两人有过约定,他再三强调让自己去找他,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让白望城来照顾他? 顾庭希放下筷子站起来,“大头,你把厨房收拾下,明天把门锁全给我换了!叫白望城给我滚!” 见顾庭希暴脾气上来了,整个人似乎也有劲了,不再死气沉沉蔫唿唿的了,大头不知为何突然就乐了起来,摸着脑袋笑呵呵道:“好好,我明天就叫他滚蛋!” 第二天大头一早联繫好了人,没和白望城打招唿,趁他不在的时候直接把锁给换了,顺带将他的行李扔到了大门口。 白望城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袋板栗,他看了眼门口的行李箱,又看了眼坐在收银台后面无表情的顾庭希。 他将板栗放在檯面上,似笑非笑道:“好你个顾庭希,我哥一没影你就敢给我好看,你想怎么样?” 顾庭希头也不抬的说道:“买书自己拿。” 白望城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他摸了摸鼻子示弱道:“大嫂,给条活路吧。” 大嫂这个词虽然不伦不类,但到底是触动到了顾庭希,他抬起头看着白望城,半晌才松口道:“约法三章。” “你说。” “第一,二楼你只许用客房,别的房间不能进,尤其是厨房,水龙头都不许开。第二,不管二楼不准吃东西,外卖也不行,伙食自己在外面解决。第三,书店忙不过来的时候你要帮忙,体力活脑力活你都得干。” 白望城靠在柜檯上冷笑:“活都我干了,你干什么?” 顾庭希抿着唇闷不吭声。 “嗯?说啊,你干什么?” 顾庭希微微嘆了口气,瞪他一眼道:“老子要上学!” 白望城沉默了三秒,突然爆发出一声大笑,“差点忘了这事了,行,我姑且答应你,钥匙给我。” “没有钥匙,我换了密码锁,我告诉你,你老实点儿,不然我回头就换密码。”顾庭希把密码告诉他,然后打电话通知小妹明天可以来上班了。 白望城白他一眼,拎起行李上楼。 “你的板栗带走。”顾庭希喊住他。 “给你买的。” ☆、第二十六章 顾庭希走进教室的时候,徐简阳被吓了一跳,往常这小子的出勤率就不算太高,这次葬礼才办完没几天他竟然就来上课了。 徐简阳忧心忡忡地问:“你休息够了?” 顾庭希把书摊开,斜眼看他:“要不要在家痛哭一个月再来上课?” “那倒不用,怎么样,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有事。” 一整天课上下来,顾庭希才意识到不对劲,周围少了许多叽叽喳喳的声音,往常喜欢和他搭话的同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到了最后一节课,顾庭希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徐简阳,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很多人没来上课?” 徐简阳忍着笑,凑到他耳边幸灾乐祸般的说道:“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知道你爸没留一毛钱遗产给你,不想理你这个穷光蛋。” 顾庭希没多大反应,自从认识韩琛之后,他已经很少和朋友出去玩了,实际上在他心里这些狐朋狗友一直也没有多大分量。 他把手搭在徐简阳肩膀上,认真道:“你别笑的这么开心,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你特么真穷成这样了?还讨债?滚蛋!” 顾庭希笑了笑,收回手臂把心思放回书本上。 最后一节课是心理学,属于选修课中的必逃课,顾庭希也很久没来上这节课了,上课前听说原本的王老师突发心肌梗塞,需要长时间休息,临时请了一个新的老师来接手这门课,出于这个原因,秉着第一堂课都得来认识老师的原则,教室里的学生坐得满满当当的。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授课老师压着时间线进了门。 顾庭希看见白望城的一瞬间整个人愣住了,脑子里冒出阴魂不散四个大字。 白望城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羊绒毛衣,外面穿一件浅灰色的风衣外套,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将教科书随手扔在桌面上,发出的动静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他在人群中搜索着顾庭希的身影,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他脸上,舔着嘴唇露出邪气的笑容。 顾庭希一阵头疼,在白望城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挨过了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就忙不迭的熘了。 大头掐着时间点将车开到了校门口,顾庭希出校门后立即上了他的车。 “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大头将车开到一块空地上,将查到的资料递给顾庭希,并回答道:“毛老大的下落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过他的身份.证最近有使用痕迹,不出意外的话人应该还在a市,至于周承恩,我派去的人告诉我他在监狱里自杀了。” “自杀?”顾庭希勐地抬头看向驾驶座。 “就在被逮捕没多久,借着写信的名义问狱警要了支笔,转身就插进了脖子里,最后被当成畏罪自杀处理了。”大头啧啧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周承恩肯定有问题。” 顾庭希沉默片刻问道:“周承恩他母亲和妹妹原先住的房子去看过了吗?” “去看了,还问了附近的邻居,确实有传闻说有人拿着周承恩的骨灰回乡来了,不过我的人打听了很久也没找到确凿的人证,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还不好说。”大头问:“小少爷,你到底想查些什么?那周承恩不管是真的假的,和咱们也没关系啊。” 顾庭希疲惫的闭上了眼,这其中怎么会没有关系,这分明就是一场算计已久的阴谋,当年孙小姐案确实存在,但如今由周承恩策划的杀人案件却是一个圈套。 有人用一个看似巧合的意外让他和韩琛重逢,然而有一点顾庭希却始终想不明白,如果韩预的目的只是深藏在他脑海中的记忆,那又为何千方百计的让他与韩琛再次相遇,又为何迟迟不对他动手。 在毛老大出现之后,韩琛的行为突然变得十分焦躁,他一定是发现了某些线索,但是在那之后他又突然消失。 不……那并不是消失! 顾庭希突然意识到,韩琛下落不明并非失踪,是他主动与自己分开,令两人又恢復到了相遇前的状态,各自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的交集。 顾庭希迫切的想要确定韩琛是否安然无恙,哪怕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想,也能令他心中稍松口气,他宁愿韩琛是躲着他,也不想韩琛独自去拼命。 他轻轻转动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嘴角缓缓翘起,这一次不管琛哥去了哪里,大概不会再那么孤独了吧。 ―――――― 汽车在书店门口停下,两人才下车就看见书店门口和大厅的空地上摆满了书籍,将进门的路堵的水泄不通,顾庭希艰难的往里走,进门的时候差点被书给绊倒了,好不容易走进去又听见了喧闹的争执声,小妹叉着腰和一个男人吵得面红耳赤,似乎是说不过人家,一张稚气的小脸蛋儿涨得通红,就差一撇嘴哭出来了。 “吵什么?怎么回事?”顾庭希心气不顺的看着两人。 送货的小哥把手套脱了,无语的说:“你们昨天在我们出版社定了三千本书,钱也付了,我今天把货送来有什么问题?” 第23页 小妹嚷嚷道:“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平时顶多定几百本,你一下子送来几千本我们往哪里放?” 顾庭希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韩琛走后书店没人管,这几天他瞎琢磨了一下,大概理清了工作流程,昨晚在官网上定了三千本小说。 他心里没数,以为三千本也就是一个角落的量,现在一看整张脸都黑了,也不怪送货小哥为难,这么多书让他运来已经累的够喘。 顾庭希拿过他手里的送货单,在上面签了名字,“麻烦帮我把门口的也搬进来,先往高摞。” 小妹急的满头汗,嗦的在顾庭希耳边叨念:“店长,这么多书咱们往哪放啊?这顾客都没法往里走了。” 顾庭希被她烦的没辙,从钱夹里拿出一百块塞给小妹:“去给我买杯咖啡,剩下的你给自己买点吃的,吃完了再回来。” 小妹硬是被他推了出去,前脚刚走,顾庭希耳根还没清静两分钟,后脚南宫就来了,他一进门见到他的书店就像仓库一下堆满了书,地上还有乱七八糟的纸片和绳子,他整个人顿时暴躁了起来,逮住顾庭希大吼道:“顾!庭!希!你他妈要拆了我的书店!” 顾庭希坐在一摞书上无力的看着他:“已经这样了,现在怎么办?” 大头气喘吁吁地进门,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要不然都扔了吧,我看全是些没意义的小说。” 南宫瞪了他一眼,拿起一本书拍了拍扉页上的灰尘,淡淡的说道:“书能育人,没有绝对的好书坏书之分,人的一生应该读很多的书,当你读的书多了,你才能有所比较,才会从中受益,先搬去地下室吧,这几天做活动把书送出去。” 顾庭希愣了愣:“咱们哪有地下室?” “原本有一个地下室,入口就在楼梯后面,不过因为太潮湿,装修的时候和阿琛商量了一下,直接封起来了,先去看看。” 在楼梯后面确实藏着一道不太起眼的小门,被几个装杂物的纸箱给堵住了,大头把箱子搬走,露出了木门原本的面貌。 门上挂着一把小锁,和普通杂货店能买到的锁在外貌上别无二致,顾庭希看了南宫一眼问:“带开.锁.工.具了吗?要不要给你找根铁丝?” 南宫摸索着锁身,半晌才道:“这不是普通的锁,看来阿琛后来把锁换了,我今天没带工具,直接拿榔头砸开吧。” 顾庭希一脸黑线,狐疑的问道:“你除了开锁还有别的本事吗?不是我说,你开锁的本事也不太灵光。” 南宫挑眉,伸手想捏他的脸给他一手拍开,“开锁是一门技术,打开这道门才是你的目的,有的时候不要太拘泥于形式。” 两人站在小门前等待大头拿工具的时间里闲聊了两句,等话题快结束的时候顾庭希才意识到南宫和他绕了一个大圈子也没回答他的问题。 顾庭希又问起:“你进入特罪组总不是因为会开锁吧?你还会什么?” 南宫伸出食指抵在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顾庭希眨眼看着他。 南宫缓缓凑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猜。” 顾庭希没脾气了,揉了揉耳朵上的热气,“对了,怎么突然想到来书店了?” “听说小白住进来了,我来看看他,没打架吧?” 顾庭希沉闷的摇头。 “不要和他硬碰硬,小白不是吃素的,不要低估了他的能力,不过谁都有软肋,就是不知道他的在哪里。” 顾庭希似懂非懂的点头,大头找到了榔头过来了,一锤子把锁给砸开了。 顾庭希推开门的同时对大头道:“你找人把地下室收拾一下,把书暂时搬进去。” 他在墙上摸到了电灯的开关,按下去的瞬间地下室的灯亮了起来,黑暗中渐渐亮起了光,没有想像中扑面而来的霉尘味,也没有脏乱不堪的环境。 只有几乎恍花了眼的白纸,每一面墙上都贴满了密密麻麻的a4纸,天花板上贴着一副巨大的平面图,似乎是某栋建筑的地形图,上面纵横交错地用五颜六色的笔画出了线迹。 顾庭希吶吶道:“这些是什么?” “数据。”南宫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不太对劲,他回过神立刻扭头对大头说:“你看着门,不要让人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给大家避个雷,后面的剧情会相对枯燥一点,和老韩长时间不出现也有关系,还有白望城本身就是盆狗血,这个以后再说。最后就是,等更完之后会有一大波狗粮在番外里面来袭,大家现在就当屯粮吧。 ☆、第二十七章 “什么数据?和清洗计划有关?”顾庭希压低声音追问道。 南宫摇头,神情凝重道:“二零零零年三月十号,在你发生车祸前的两个星期,当时我和韩琛去了b市调查,剩下的人留在原地待,韩琛虽然是队长,但在很多情况下顾伟有绝对的发言权,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就是韩预,顾伟得到消息,清洗计划的负责人在郊区一栋大楼里组织了一场高层会议,而那栋大楼不过离特罪组的总部不到两公里,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一栋。”南宫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平面图。 顾庭希往上看了一眼,问道:“韩预真的在那里?还是说那只是一个陷阱?” “不,种种迹象证明韩预当时确实就在那里。”南宫道,“这是当时他们唯一的机会,他们不可能错过,所以他们在没有告知韩琛的情况下,自行组织好了一切,攻进了大楼,韩预的自负不是凭空而来的,他有绝对的能力掌控大局。” 顾庭希沿着墙壁缓缓走了一圈,在微弱的灯光下查看那些所谓的数据。 南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进入那栋大楼的警察几乎都殉职了,顾伟和萧红中弹而亡,小白也身受重伤,我弟弟文森特并没有进去,他向来负责后勤调度,但奇怪的是,没过多久他就失踪了。” “那这些是什么数据?”顾庭希头疼的看着白纸上写的数字。 “是人体传感数据,文森特在每个进入大楼的警员身上都安装了探测器,不仅可以查看他们即时的所在位置,还能读取他们的身体情况,无论受伤还是死亡,文森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南宫凑近了些,视线在每一张纸上都扫过一遍。 顾庭希微微眯着眼,自言自语一般道:“这些数据保存了近十一年还有什么意义吗?直线距离十八米,曲线距离三十三米,无障碍物,十五点二十四分十五秒……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南宫走到他身后,静静地看着面前那张用红笔圈出来的数据,半晌语气平静的说道:“十五点二十四分十五秒是顾伟准确的死亡时间,直线距离十八米曲线距离三十三米,是当时白望城与顾伟之间的距离。” 顾庭希仍旧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墙壁上贴着一张楼层平面图的缩略图,南宫将它撕了下来,放在桌面上,指给顾庭希看:“当时顾伟所站的位置在这里,白望城站在这里,直线距离是十八米,两人在这个位置上停留超过三分钟,一直从十五点二十一分到十五点二十四分,十五点二十二分的时候顾伟在联络器里报告,他看到了疑似负责人的人出现,两分钟后他中弹身亡。” “这有什么问题吗?”顾庭希疑惑的问。 “问题在于白望城后来的口供里提到,他并没有见到负责人,不清楚他的任何信息,而根据白望城当时所站位置,只有一个视线盲点是他所看不见而顾伟却能与负责人面对面的位置,就是这里。”南宫在平面图上画了个圈。 “那又怎么样?” 南宫在图上划了一道直线:“如果当时韩预站在这个位置,那么他与顾伟的直线距离是四米,但是顾伟中弹而亡的那颗子弹,射出的距离远远超过四米这个数字,而是接近十八米。” 顾庭希顿时明白了过来,无论白望城当时是否撒了谎,但他和顾伟的死绝对脱不开干系,韩琛在近百人的人体传感数据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在一片混乱之中找到了最清晰的线索,而矛头直指向白望城。 “你觉得……你觉得顾伟真的是白望城杀的吗?”顾庭希犹豫再三才问出口,如果白望城真的是兇手,琛哥一定早就知道了,他不可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放任白望城。 南宫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小白无论如何都是韩预养大的,他当时也不过二十岁,情急之下做出不成熟的决定,通过撒谎来包庇韩预也并非不可能,如果韩预当时不是站在这个盲点位置,那么接近十八米的射击距离就有好几个点,不一定就是小白开的枪,但不管怎么说小白一定在这件事情上撒了谎。” 南宫将墙壁上的纸一张张揭下来,整齐的叠放在一起,对顾庭希道:“把碎纸机搬进来。” 顾庭希踌躇道:“全部不要了吗?万一……” 南宫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压低声音道:“都在这里了,你别忘了小白还住在这里,还有,外面还有三千本书等着搬进来。” 两人在地下室忙活了许久,将一叠纸全部绞碎扔进了垃圾桶。 顾庭希闷声道:“南宫,你担心你弟弟吗?” 南宫避而不答,反而笑道:“你是不是在担心阿琛?想他了?” “我怕他出事。”顾庭希苦笑,“即便韩预是他父亲,我仍然觉得放心不下,韩预是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琛哥却不一样,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 “没错,阿琛这个人看上去云淡风轻什么都无所谓,骨子里却比谁都重感情,韩预的凉薄到了他这里却变成了用情至深,不过你放心吧,韩预不会动阿琛。” “为什么?” 南宫嗤笑道:“韩预培养韩琛并不仅仅是出于实验的原因,他有强烈的控制欲,也喜欢玩游戏,韩琛是他的实验品,也是他为自己所制造的对手,小时候的韩琛枯燥乏味,韩预随时可以将他抛弃,现在的韩琛已经不是他所能轻易掌控的了,他一天控制不住他,就一天不会对他失去兴趣。” 顾庭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南宫掸了掸手上的灰尘,淡淡道:“当然了,我只能保证他小命还在,断手断脚那就不一定了。” 顾庭希满脸不悦道:“不要开琛哥的玩笑,说句好话不行吗?” 南宫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知道了,高兴点吧,我们先出去,让大头把书搬进来。” 两人并肩往外走,还没出门口,就听见小门外哐当一声,大头骂骂咧咧的被推到了角落里,龇着牙爬起来扑向白望城,白望城一个闪身闯进了地下室。 顾庭希无语地看着他道:“白望城,有没有谁是你没动过手的?” 第24页 白望城揉了揉手腕,一边下楼梯一边笑眯眯的说:“喏,南宫咯,我没和他打过,对长得好看的人我向来下不了手。” 他脚步顿了顿扭头朝顾庭希道:“你除外。” 顾庭希没听明白,看着他在地下室绕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异常就又折返上了楼梯,问两人:“你们两个来地下室干什么?全是灰尘有什么好看的?” 顾庭希随口道:“打算装修一下。” “你不是鼻炎吗?上去吧。” 顾庭希揉了揉鼻子,他不说还不觉得,一说就开始觉得鼻子发痒。 南宫看时间不早了,扔下一片狼藉的书店独自熘走了。 大头叫了几个人来帮忙,不一会儿就把书全部堆进了地下室,小妹随后打扫了一下卫生,差不多就到点下班了,顾庭希让大头也回去休息,顺带把小妹捎回家。 书店里的人一闹而散,顾庭希也总算觉得清静了,他趴在柜檯后累得一动不想动,抬一下手指头都费劲。 白望城好笑的看着他道:“你发什么呆?” “累。” “累就去睡觉。” 顾庭希瞪了他一眼,骂了句:“你他妈七点半就睡觉?” 白望城勾起唇冷笑:“你再骂一句试试?” 这会儿书店门都锁了,顾庭希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憋屈的闭上了嘴。 “这还差不多,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不然期末让你挂科。” 顾庭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挂科怎么了,我又不是只挂这一科。” 白望城:“……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关你屁事。”顾庭希擤了擤鼻涕,问道:“对了,你怎么跑去我们学校当老师了?” “我当然是去查案,还能去干吗?” 两人挪动位置去了二楼,坐在客厅里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白望城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起了盖子送到他面前。 顾庭希喝了口啤酒,问:“你查什么案子?”他有一阵子没喝酒了,这几天身体越发疲惫,脑袋却越发清醒,时常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整夜,不知道喝点酒是不是能睡个好觉,不过靠喝啤酒喝醉估计够呛。 “你们学校有一栋大楼要翻新,动工的时候在水泥里发现了几具尸体,都是几年前失踪的女学生,其实最近你们学校也有人失踪,不过还没发现尸体,上面派我来查一查。”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兇手很狡猾,失踪的学生最后一次现身都在校外,而且他作案间隔并不短,所以很难断定是连环作案,如果不是这次发现了尸体,恐怕只会当成一般的失踪案结案。” 顾庭希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喝酒的缘故,还是这几天实在没睡好,几口啤酒下肚脑袋里就开始昏昏沉沉的,他随意附和着点了点头道:“那你好好查案,最好不要让我挂科,补考也很麻烦。” 白望城含蓄的笑了笑,没吱声,只用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 顾庭希托着腮,眼皮一个劲儿的往下搭。 白望城欺身凑了过去,低声道:“你不是喜欢查案吗?有很多案子等着我去查,你以后陪着我查案吧。” 顾庭希缓缓趴到了桌面上,含含煳煳的说道:“我不喜欢查案,我就是喜欢琛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白望城定定的看着他,半晌他站起身将顾庭希喝了一半的啤酒拿走,调转口子将剩下的全部倒进水池里。 他把啤酒瓶扔进垃圾桶,绕过餐桌走到顾庭希身边,将睡得迷迷煳煳的小孩横抱起,晃晃悠悠地向着房间走去。 白望城踹开房门发出了不小的动静,顾庭希睡梦中被吓了一跳,身体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白望城陡然停下脚步,用哄小孩的口气小声道:“乖,没事,继续睡。” 他将顾庭希放在床上,拉过被子裹住他的身体,继而打开空调调整到合适的温度,做完一系列准备之后白望城又走回床前,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 他轻轻的哼着歌,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凝视着顾庭希的睡颜,小孩过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遮掩住这段时间堆积而来的黑眼圈,白望城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脸颊,随后他撩开顾庭希的刘海,俯下身轻轻吻住他的额头。 他关上灯离开房间,轻哼着歌谣向楼下走去,若有似无的歌声在宁静而漆黑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伴随着皮鞋踩踏地板发出的声音,恐怖的气氛毫无预兆的降临。 他一步步地走向楼梯后的小门,推开门踩着楼梯下去,灯光亮起的那一刻,白望城的脸上露出了可以称之为阴森的笑容,他扬起脸缓缓望向天花板,嘴角的笑容越发狰狞。 而那里是被南宫和顾庭希所遗忘了的大楼平面图。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小白要去怼他哥了,小白是反派应该一直是挺明显的,不过他和韩教授不一样,他本身是个矛盾体,容易被感情左右情绪,但不管怎么说,小白的便当我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总要有个相爱相杀的盆友来增添一下乐趣。狗血在路了,明天我要躲一躲...... ☆、第二十八章 白望城走在阴冷而潮湿的通道里,头顶的灯光随着他的前行缓缓亮起,那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漆黑甬道,在路的尽头泛着微弱的光,莹莹的光亮令他脚步陡然迟缓。 那是一间纯白色的房间,没有窗户和钟錶,看不见阳光,也计算不了时间,仿佛与世隔绝一般,被昼夜孤立在外。 那本该纯净的白色在时光流逝间越发显得压抑而病态。 白望城在门口站定,透过显示屏观察房间内的情景。 穿着白色毛衣的男人一派舒适地坐在沙发上,轻轻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他时常不穿白色的衣服,在纯白的房间内穿着白色的毛衣,莫名让人产生一种身上穿着囚服的错觉。 看门的男人走近白望城身边,低声道:“除了睡觉就是看书,要不然就做伏地挺身,并没有任何不自在的表现,也没有企图逃跑的倾向。” 白望城眼稍竟有些许的微红,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里的男人,挥挥手让旁人离开。 永远都是这样,他的好大哥只需要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就能散发出最耀眼的光,任何时候他都保持着冷静,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内。 白望城曾经无比的想要追从他的脚步,然而当他以为自己快要追上的时候,韩琛却已经到达了他穷尽一生也难以追赶的地方。 他们一起长大,接受同样的教育,经受同样的训练,他自由的奔跑在阳光下,而韩琛却在这样的房间里生活过十五年,他原以为他会变得孤僻而自闭,无助而怯弱。 到头来全然是他一厢情愿。 韩琛从来没有一刻需要过他,他不曾有过脆弱,又何来的依靠。 白望城合上眼,用力的唿吸着周围的空气,密密麻麻的汗水从他额间落下,在一瞬间打湿了他的鬓角。 他努力的控制着情绪,再张开眼的时候,眼中一片清明,那些复杂繁冗的情绪全然被他压了下去。 他的视线再次转向显示屏,就在这时候,韩琛突然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门背后。 两人之间明明相隔一扇门,白望城却无端端的有了一些紧张,他忘记了来时的目的,也踌躇着是否前进。 “小白?”韩琛突然的出声,令白望城心中蓦然一惊,他抬手按下密码,缓缓推开了那道门。 “你怎么知道是我?” “还没到换班时间,门口却出现了两种脚步声,我知道你早晚会来见我。”韩琛语气淡然的回答。 白望城知道,韩琛不可能歇斯底里的质问他,却也没想到他依旧能不慌不忙地与他交谈。 “你离开的时候没有收拾地下室,就是为了提醒南宫和顾庭希要防备我,你既然一早知道顾伟是我杀的,为什么你之前没有说出来?” 韩琛坐回沙发上,环着手臂轻轻笑了笑:“我留下地下室的东西并不是为了提醒他们,是为了让你出现在这里。” 白望城讽刺般的大笑了起来:“大哥,你是不是病了?你不会到现在才打算来开导我,让我改邪归正吧?”他倏然收起笑容,冷声道:“你既然知道我杀了顾伟,就该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站在过你这一边,我手上的人命岂止一条。” 韩琛静静地望着他,沉声道:“你是我弟弟,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呵,笑话,不会放弃我?算了吧,你心里只有顾庭希!”白望城暴躁地嘶吼出声,他逼近韩琛,盯着他的眼睛道:“明明一直都是我陪在你身边,你学什么我就跟着学什么,我一直拼了命的想要靠近你,而你眼里却永远都看不到我!”他急促的喘着气,直到看见韩琛瞳孔中属于他的倒影,他才恍然回神,勐地直起腰深吸了几口气。 韩琛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近乎惊愕的表情,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望城,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在一瞬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白望城终于恢復了镇定,他懒洋洋的勾起唇角:“说吧,你千方百计地叫我来,想说什么?” 韩琛终于无法像之前那么自然的看着他的脸,他微微垂下眼,声音嘶哑道:“我们彼此折磨了十几年,你也好,父亲也罢,都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他要的是数据,庭庭现在失忆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数据的下落,让他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不要再去骚扰顾家了。” 白望城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笑声,他走到韩琛面前,蹲下身体望着他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天真了,十年前顾庭希未必是你的软肋,但十年后的今天你也终于有了弱点,你不要以为你主动送上门来我们就会放过顾庭希,相反我会一点一点的折磨他,直到你缴械投降。” “你们觉得我没有弱点,就刻意为我制造一个弱点。”韩琛抬起手背,虔诚地亲吻无名指上的银戒,“然而,一个顾庭希如何值得我用无数人的性命去交换,他不会希望我这么做。” “那我们就走着瞧。”白望城冷笑,“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事实上死亡也并非最可怕的事情,我会一点点的折磨他,让他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大概还不知道那傻小子神经有多么脆弱,装出一副勇敢坚强全然无所谓的样子,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恐惧,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 韩琛蹙起眉,按揉着太阳穴缓缓合上眼。 白望城无力地扬起下巴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疲惫道:“多说无益,你我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转身的剎那,韩琛突然又喊住了他,在他背后问起:“顾伯父现在还好吗?” 白望城脚步一顿,他沉默了片刻,转过身道:“我怎么知道,我的任务是找出数据的下落,别的和我无关,你有这份闲心不如先管好你自己吧。” 第25页 白望城摔门出去,然而他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显示屏前,静静地凝视着韩琛略带愁绪的表情,他伸出指尖轻轻触摸显示屏上属于韩琛的脸。 你也知道怕了吗?始终稳若泰山的好大哥,你竟然也会有愁眉苦脸的一天。 白望城的内心陡然升起一种施虐般的快感,他迫不及待地想将韩琛打入深渊,捏碎他的嵴梁骨,折断他的羽翼,等他支离破碎的一天,他会及时出现将他从黑暗的泥沼中救出。 欲望与利益构建出社会的框架,情感用以粉饰它的外观,白望城心知肚明,卸去情感的伪装,控制力才是他如今唯一的机会。 想要控制韩琛,就要狠狠的击败他。 白望城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晨光微曦,温柔的照耀在他脸上,然而他却只感到了违和,黑夜才是他习以为常的归宿。 他回到书店,顾庭希仍在酣睡之中,药物的作用让他今夜终于睡上了一个好觉。 白望城在床边坐下,撩开他细碎的刘海,用手背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他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果韩琛愿意交出数据,我会陪他离开这里,去一个遥远的地方重新开始,如果他想,我也可以带你一起走,为什么非要和父亲作对,善恶对错真的那么重要吗?” 白望城痛苦的闭上眼,那十五年里他自由地在阳光下奔跑,却也时常在噩梦中惊醒,他以为陪他经歷了孤单痛苦的大哥,却在人生的前十五年里甘之如饴,在人生的后十五年里潇然洒脱。 唯有他,被困在旧梦中迟迟无法甦醒。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最近断章断的有点困难= =!主线到这里是不是还有点乱,但现在还不能给大家捋,因为还有伏笔和提示藏在里面,是关系到结局的重要线索。大概就是韩预和白望城要找数据,韩琛南宫他们要抓韩预。马上跨年啦~大家新年快乐~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顾思谦面色不虞地坐在车里,冷着脸盯着顾庭希问:“真的要搬出去住?” “我现在又要上课,还要看着书店,太忙了,还是住在书店方便一点。”顾庭希推开门下车,没等大头帮忙,自己就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搬了出来。 顾思谦下车,绕到他身后说:“这些都是假的,你忙着找韩琛才是真的。” 顾庭希抿着唇笑了笑,淡淡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哥,你知道我的脾气。” “你那牛脾气我能不知道吗?,你自己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有什么就打电话给我。”顾思谦不仅是不放心他,更是不捨得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一不留神就要离开他去独立了。 顾庭希忙不迭的点头,一本正经的说:“放宽心,你弟弟有的是要麻烦你的地方。” 顾思谦噗的被他给逗笑了,心里多少松快了点,他跟着顾庭希进了书店,这是他第一次好好参观这间店,店虽然是南宫开的,但几乎都是韩琛在打理,整洁温馨却又不失格调,嵌在墙里的那面书架尤为显眼。 顾思谦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注视着那面墙,许久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这个游戏他们真是百玩不腻。” 他上二楼又转了一圈,对居住环境不太满意,同意顾庭希搬出去的念头又开始动摇:“这地方这么小怎么住人?我让人把隔壁买下来,还有你住在书店伙食问题怎么解决?这样不行,还是让刘姨住过来照顾你。” “只带刘姨怎么够,要不然把咱家搬过来得了。”顾庭希拍拍顾思谦的肩膀,“行了我能照顾好自己,洗洗衣服买买饭能有多难?再说……也许琛哥明天就回来了……”他垂下头,百无聊赖的拉扯着衣服的拉链头。 顾思谦心酸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半晌轻嘆道:“这样吧,让刘姨每天过来打扫一下卫生,再给你做顿饭,外面伙食不卫生,就算是韩琛不在,他也不会愿意你天天在外面吃饭。” 顾庭希摸了摸眼角,笑了笑:“那先这样吧,哥,你别太操心了,我又不是不回家,我们下楼吧,晚点再来收拾。” “嗯,腰上的伤怎么样了,后来有没有再痛过?” “没有,都挺好。” “小白呢?怎么没见到他?” “鬼知道他,天天神出鬼没的。”顾庭希不禁皱起了眉,“哥,白望城脾气怎么这么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 顾思谦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顾庭希,冷着声音问:“他打你了?” “那倒没有,不过我看也快了,他这几天就像吃了火药一样。”顾庭希突然想起他们几个以前经常在一起,便问:“你们打过架没有?” “偶尔,没想到十几年了,小白的脾气一点也没有收敛,不过庭庭,脾气暴躁不代表蠢,和他相处的时候要用用脑子,不要硬碰硬。”顾思谦揽着顾庭希的肩膀往下走,“我还要回公司开会,晚上来陪你吃饭。” 顾庭希一点不觉得白望城蠢,反而觉得他心思很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揍了自己一顿,白望城打人一定有原因,总不见得是自己长得碍眼吧。 顾思谦没待多久就离开了,顾庭希送他到门口,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就见小妹探头探脑地偷看。 顾庭希失笑道:“看什么?” 小妹捂着脸笑眯眯的问:“这是你大哥呀?怎么以前没见他来过?” 顾庭希挑眉:“老闆不是也不常来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倒也是,那副店长呢?他什么回来上班,有一阵没见过他了。”小妹目光一路跟随着顾思谦远去的身影,没察觉到顾庭希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会回来的。” 小妹托着腮笑得花枝乱颤,视线还停留在空荡荡的门口。 顾庭希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哥已经走了。” 小妹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小声问:“店长,你大哥有女朋友吗?” 顾庭希愣了愣,犹豫着问:“你喜欢我哥这样的?” 小妹红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 顾庭希好笑的不行,椅在柜面上和她聊了起来:“我大哥看上去有什么特别的吗?和我长得是不是不太像?” “你大哥看上去就是那种沉稳有气度的类型,和你是不太一样,不过……”小妹看着顾庭希的脸,语气迟缓道,“不过我觉得你最近好像有一点变了。” “哪里变了?”顾庭希笑问。 小妹似乎有些犹豫的说道:“好像成熟了一点,也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顾庭希笑容苦涩。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大哥有女朋友吗?” 顾庭希说:“你这些话跟我聊聊也就算了,千万别去老闆面前提,万一他误会你想撬他墙角就不好了。” 小妹木讷的看着他,半天才回过神,尴尬的哈哈笑了笑:“我刚看见书架上有灰,我去擦一擦。” 顾庭希满脸好笑的看着她活泼的背影,就在这时,大头接了个电话匆匆向他走在,在他耳边低声道:“毛老大找到了,藏在一个破旧的老房子里面,他老婆孩子也都在那里。” “你把车开出来,我现在就去见他。” 两人立刻动身去往毛老大的住处,他住的并不远,就躲在市区边缘的一个待拆迁的小区里,那里大多住的都是外来打工者,汽车开到路口就进不去了,整条巷子被卖菜卖水果的小贩堵的水泄不通,下水口被油腻的物质污渍堵住,脏水直接在路面上漫开。 “我打电话叫人把毛老大带出来。” “不用了。”顾庭希推门下车,穿过拥挤的巷子,七绕八弯的在小区里前行,在大头的陪同下找到了毛老大的住所。 大头把门敲开,顾庭希刚走进去,就看见毛老大鼻青脸肿的被捆在椅子上,他老婆抱着孩子哭哭啼啼的缩在沙发里。 几口高马大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一脸兇悍的瞪着毛老大一家三口。 顾庭希无语:“我让你找人,你打他干嘛呀?” 大头没吭声,一旁站着的男人倒是中气十足的回答道:“这种人油头滑脸的,不打不老实,就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大头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对小少爷说话客气点!” “嘿嘿,小少爷别生气,我这人说话就这样。”那人讪讪地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顾庭希无力的嘆气,走到毛老大面前抽走了他嘴里的布条。 毛老大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顾二少,我错了,我真错了,不对,我啥也没干啊,你抓我干什么?” 顾庭希站在他面前,低头睨他:“我问你,你躲起来干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啊,那天咱们在超市碰过面之后,我准备去吃晚饭,刚从员工通道出去就被几个人给抓来这儿了,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小心点儿躲着你们,也不让回镇上,没过几天还把我老婆孩子给送来了。” “对方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我哪儿知道啊,我在这边儿也不认识人。”毛老大扭了扭身体,“顾二少,能不能给松开,都吓着我孩子了。” 顾庭希使了使眼色让他松开他。 毛老大龇牙咧嘴的去摸脸上的伤口,“你们这下手也忒狠了。” 顾庭希瞪他:“别说没用的,周承恩是怎么回事?” “上回我不都跟你们说了吗?”毛老大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上回都说啥了?” “你说我们在木偶山庄见到的是假的周承恩,真的在外面过世之后骨灰被人送回来了。” “哦,对对对,就是说到这儿。”毛老大嘀咕道,“那个送骨灰回来的小伙子和人提过一件事,他说周承恩在临死前告诉他,有人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一辈子别回来,现在他要死了,一辈子也过完了,所以在死前託付朋友将他的骨灰送回来,不过这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哎哟,我真的啥也不知道了,你可信我吧,成吗?” 顾庭希默然,如果毛老大说的都是真的,也就证明有人在背后策划了那场谋杀,真正的目标并非木偶山庄里的人,而是他顾庭希! 毛老大和他见过面之后就被人带走了,而那天知道这件事的人仅仅只有四个,他和韩琛,徐简阳和小哑巴。 他突然想起了南宫的话,他们的周围有许多耳目,所以不要彼此交流,不要彼此帮忙,再艰难也要一个人完成你的任务,彼此设防却又彼此信任。 顾庭希舔了舔嘴唇,琢磨了片刻道:“毛老大,我还有事先走了,我让人送你去医院看看。” 毛老大弱弱的笑了笑:“客气了。” 顾庭希和大头先行离开,上了车对大头道:“拿笔钱给毛老大看病,再帮他找份像样点的工作吧。” 第26页 “诶,我知道了。” 顾庭希心事重重的回到书店,已经快到打烊的时间了,小妹收拾收拾就准备下班回去了。 白望城也从学校回来了,正站在门口抽菸,见他进门挑衅般的睨了他一眼。 顾庭希没理他,让大头先回去,随后便满脸疲惫的在沙发上坐下。 白望城把菸头拧灭,转身进了书店,径直往楼上走去,不多时又折返下来,手里拎着一双拖鞋,他走到顾庭希面前,嘆着气蹲下。 顾庭希怔怔的看着他。 白望城托住他的小腿,把他脚上染满污泥的白球鞋脱下来,套上了拖鞋,“别踩脏了地板。” 顾庭希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也不知为何却回了一句:“这双拖鞋是我在房间里穿的。”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哥给你买,买一百双让你扔着玩儿。” 顾庭希鼻头髮酸,连日来的压抑几乎将他击溃,“你说到要做到。” ☆、第三十章 顾庭希原本以为白望城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第二天竟然真的有快递员送来一箱子拖鞋。 顾庭希烦恼的看着一地拖鞋,现在仓库和地下室都堆满了书,这箱拖鞋太特么累赘了。白望城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连玩笑也分不清楚。 白望城恰好下楼,看见箱子里的拖鞋,笑说:“这么快就到了。” “你买这么多拖鞋干什么?我昨天就是说说而已。”顾庭希憋着气,端起杯子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了一杯。 白望城凑近他,压低声音道:“你昨天晚上可怜的就像个小宝宝一样,我生怕要是没给你买,你第二天哭鼻子怎么办?” 顾庭希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嘴角:“走开。” 白望城轻咳一声,装似随意的问道:“昨天怎么了?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一脸不高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说起这个顾庭希又是一阵头疼,他昨天琢磨了一晚上,接走毛老大的人去的很及时,他们前脚刚见面,毛老大后脚就失踪了。 接走他的人会是谁?徐简阳还是小哑巴? 徐简阳有这个能力,但顾庭希却并不认为会是他,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太了解徐简阳的个性了,他最忌讳沾染是非,更不会帮着别人一起设计他这个兄弟。 至于小哑巴,他的身世一清二楚,性格单纯腼腆,不太可能和韩预牵扯上关系。 恰在他困惑难解的时候,小哑巴抱着一捧鲜花进来了,他笑眯眯的和顾庭希打招唿,然后便例行侍弄起花糙来。 顾庭希看着他在书店里来回走动,仔细谨慎的检查每一盆花糙的状态。 全部弄好之后,小哑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像往常一样走到顾庭希身旁和他聊天。 “小哑巴,你周末有时间吗?” 小哑巴眨着眼点头。 “我周六下午打算搞活动,註册会员就送书,你有空来帮忙吗?” 小哑巴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巧克力放在桌面上,剥了一颗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拿起一颗放进顾庭希手里。 顾庭希边剥巧克力边问他:“最近说话好一点了吗?” “一点。”小哑巴如今慢慢可以说一点简单的词语了,但他的嗓门很难听,有点像患了咽喉炎,声音又糙又闷,因而他也很少和外人说话。 他低着头很认真的把糖纸叠成四四方方的小豆腐块,叠着叠着自己就先笑了,不好意思的把糖纸扔进垃圾桶。 顾庭希一直盯着他看,小哑巴并不是那种长的很好看的类型,但他实在是太乖了,总能让人心生好感,顾庭希并不想怀疑他,但如今韩琛还没有回来,他不能掉以轻心,任何线索都可能成为决定性因素。 顾庭希微微笑了笑,把巧克力送进嘴里,“那我们这周六见。” 周六一大早,除了等来了小哑巴和他的跟屁虫之外,还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庭希看见表舅妈和他的大胖孙就烦的直挠头。 表舅妈在书店里转悠了一圈,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这书店挺大的呀,生意怎么样?怎么不见你那男朋友啊,人呢,叫出来我帮你瞧瞧,我告诉你啊,这方面我有经验,人好不好我一看就知道。” 顾庭希对她的厚脸皮十分服气,连忙打发她道:“人不在,表舅妈你随便坐,拿几本书回去看看。” 表舅妈也不客气,转身大刀阔斧的扫荡起来。 小妹看的目瞪口呆:“这书也不值钱,她拿这么多书干什么?等会儿怎么拿回去。” 顾庭希丢脸的不行,对小妹道:“别管她,你忙你的去。” 书店今天举行註册会员免费送书的活动,大头搬了两张桌子去外面,徐简阳和小哑巴一个负责註册,一个负责送书,并排坐在一起合作无间。 顾庭希站在两人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大头见大家都忙碌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顾庭希身旁,在他耳边小声道:“小少爷,你让我办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顾庭希低声道:“你去替小哑巴,我有事和他说。” “明白。” 顾庭希走到小哑巴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让大头替你一会儿,你休息一下,跟我进去吃点东西。” 徐简阳手忙脚乱地应付着面前三五成群的女大学生,闻言连忙嚷嚷道:“顾庭希,我特么也得休息啊!” 顾庭希点头:“行啊,你休息,让小哑巴接着使劲儿的干活。” 徐简阳闭了嘴,不一会儿又被眼前的小姑娘们团团围住了。 小哑巴捂着嘴偷乐,笑眯眯的跟着顾庭希进了门。 顾庭希原本准备带着小哑巴往楼上去,刚一进门就看见小妹和表舅妈吵了起来,两人似乎在抢什么东西,憋得脸通红,就差扭打起来了。 顾庭希恨得牙痒痒:“你们又怎么了?” 小妹委屈的不行,眼睛都红了:“店长,她们偷东西。” “什么叫偷?你们柜子没关紧,自个儿掉出来的!”表舅妈不屑的冷哼道,“就这不值钱的玩意儿,谁还买不起,我孙子拿回家玩儿玩儿怎么了?” 顾庭希走近一看才发现两人在抢他的小木马,他一瞬间心跳的飞快,背后冒出了冷汗,他飞快的跑上去,一把推开了表舅妈,抢回自己的小木马,双目充血一般的通红,死死地盯着表舅妈。 表舅妈被他盯得起了鸡皮疙瘩,一脸发憷的看着他,吶吶道:“不就个破玩具吗?你至于吗?” 这个小木马他一直放在收银台后面的柜子里,平时他在的时候会拿出来摇两下,小妹知道他宝贝的要命,平时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别说不可能从柜子里掉出来,就算是掉出来了不进去收银台后面也不可能看见。 顾庭希拼命的喘着气,试图压抑住自己愤怒的情绪,眼神却越发凌厉,就像是蓄势待发的鹰,全身上下充满了攻击性。 白望城从学校回来,进门就见到了这一幕,嗤笑道:“能动手的事情吵什么吵?把人打服气了,下次她见到你就绕着走了。” 顾庭希不想再和表舅妈废话,他抱着他的小木马撇过眼,冷声道:“给我滚。” 小胖子皱着脸,嗷呜一声大哭了起来:“我要小木马,我的小木马,奶奶给我!” 表舅妈怔忪的看着顾庭希,半晌她回过了神,叉着腰气势汹汹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就是因为你这种脾气你爸才不喜欢你!遗产一毛钱都不留给你!怪不得你哥要把你赶出家门,活该!走了乖孙,咱们回家,以后啊,咱们可别再惦记什么亲戚关系了,再也不来看你这什么小叔叔了。” 白望城嗤笑:“慢走不送。” 顾庭希抿了抿唇,抱着他的小木马往楼上走。 小哑巴担心地看着他,顾庭希一动他就立马跟了上去。 顾庭希回了房间,用纸巾擦了擦小木马浮面上的灰尘,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摆在沙发上,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这是琛哥亲手给我做的,我们之间的回忆不算太多,每一件东西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小哑巴捏了捏自己的喉结,哑着声音道:“他会回来。” “只要他能回来,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顾庭希微微弯了弯嘴角,“对了,小哑巴,我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小哑巴立刻点头。 顾庭希把门反锁之后才压低声音道:“我怀疑琛哥的失踪和我母亲当年的车祸案有关。” 小哑巴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我就直接说吧,我之前託了一个私家侦探去查琛哥的行踪,也让他去查了当年我母亲的失踪案,现在已经有结果了,但是资料还在那位侦探手里,我暂时拿不到。” 小哑巴眨眼,写道:“为什么?” “这件事情不能让我哥知道,如果我和那位侦探见面,大头一定会立刻告诉他,所以我想让你替我去和那位侦探见一面,你去了之后什么都不用说,我会电话联繫那位侦探,让他把资料袋交给你,你趁没有人的时候再给我。” 小哑巴挠了挠头,傻不愣登的皱着脸。 顾庭希嘆气道:“只有你能帮我了,其他人我不放心,还有徐简阳,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能告诉他,万一他说漏嘴传到我大哥耳朵里就不好了。”他顿了顿又说道:“你知道我大哥不喜欢琛哥,他根本不希望琛哥再回来。” 小哑巴义愤填膺地在便签纸上写道:“这怎么可以!我帮你去拿,你放心吧!” 顾庭希看着他愤怒的表情,心里越发觉得抱歉,同时却又越发觉得困惑,到底是在第一时间通风报信接走了毛老大。 两人在楼上密谋好一切之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大大方方的下楼帮忙。 白望城看着众人忙成一团,自己则闲得发慌,见顾庭希下楼,忍不住笑话他道:“你还真是个小朋友,刚才还差点掉金豆豆,一会儿又像没事人一样了。” 顾庭希不悦的瞪他:“你别胡说八道,我刚才是有那么一点愤怒,但是我没有哭。” “是吗?”白望城走近他,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道:“遇到再伤心的事情也不哭吗?” 顾庭希静默了一阵,许久才道:“我要把眼泪留到琛哥回家的时候。” 白望城的笑容倏然从脸上消失,他冷漠的看着顾庭希,咬牙道:“你哪里配得上他。” 顾庭希原本打算好好和他相处,但如今看来他实在已经是尽力了,他和白望城并非同类,也难成为朋友。 两人沉默的对视着,气氛剑拔弩张,就在这时候顾庭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电话一看,心中倏然一惊,是个未知号码! 他飞快的按下通话键,炮语连珠般的问道:“你是谁?琛哥在哪里?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在马路对面,想要见我就来找我吧。” 第27页 顾庭希微微发愣,这个声音和他之前听到的不是同一个人,对方似乎是用了变声器,电话那头有滋滋的声音。 他拿着手机飞快的跑了出去,马路对面有几对路过的情侣,状态自然的进出各色商店,没有任何一个人正在打电话。 “你在哪里?你出来!” 对方没有回答,只传来微不可闻的喘息声。 白望城站在路边,看着无头苍蝇一般的顾庭希,嘴角缓缓勾起阴森诡异的笑容。 顾庭希紧张的抓着手机,背后冒出了冷汗,他站在马路中央四处张望,却见不到神秘人的影子。 就在他转身向后看的瞬间,一辆汽车踩足了油门飞快地向着他沖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晚了,大家新年快乐哦,新的一年里希望大家都可以身体健康,心想事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第三十一章 韩琛枕着手臂躺在沙发上,眼神空洞的望着纯白无暇的天花板,脑海里却全是顾庭希往日里嬉笑怒骂时的模样。 他抽出枕在颈后的手臂,将指上的银戒取下,小心而亲昵的摩挲它的周身,他和顾庭希之间有着难以割捨的羁绊,命运像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为了抓住韩预,这十年间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只差这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却越发恐惧与谨慎,纵使他不惧牺牲,但事关顾庭希的安危,任何事情都将变得谨小慎微,走错一步他们就再也无法回头。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他所熟知的脚步声,韩琛翻转手心,将戒指拢在手中,坐起身看着白望城推门而入。 白望城嗤笑道:“你想离开我未必拦得住你,可是偏偏不想,怎么,怕回去会连累他们?” “我要见韩预。” “抱歉,这件事情上我爱莫能助,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想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一点你比我清楚。”白望城的声音陡然低沉了下去,“十一年前你开枪打伤了他,他在病床上一睡就是八年,父亲并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他想做的事情别说十一年,哪怕是三十年五十年他都一样要完成,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已经无关清洗计划,你们欠他的迟早要还!” 抑郁的气氛紧紧地笼罩着韩琛,白望城所不知道的是,沉迷于博弈的韩预比那个睚眦必报的他还要来的危险可怕。 白望城见他沉默不语,轻笑道:“有时候我确实想不明白,就算是抓住了他你们又能怎么样?不敢交给警察,又不能一枪毙了他,还是说……你们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关押他?” 韩琛不想和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白望城连忙摇头,一脸紧张的说:“当然不是了,哥,我来找你肯定是有急事,顾庭希出事了!” 韩琛勐然抬头看向他,眼神中酝酿着狂风暴雨般的情绪。 白望城缓缓笑了起来,幽幽道:“啧啧啧,这就着急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慢悠悠的放在桌子上,凉凉道:“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不过我觉得他死了也没关系,反正那些记忆他未必再能想起来了。” 照片上的顾庭希躺在病床上,脑袋上被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鼻子上的唿吸器令他显得十分病弱,照片拍的并不清楚,可韩琛却似乎透过照片看清了他的模样。 顾庭希睡着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半夜里连动也不会动一下,迷迷煳煳快醒来的时候才会伸手在被子里摩挲,随后闭着眼睛整个人滚进他怀里。 他一定是睡着了才会那么安静,韩琛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象,他的宝贝还好端端的待在书店里等着他回去。 韩琛缓缓闭上血红的双目,脑海中窜过许多画面。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顾庭希的利用价值并非只是他失去的那部分记忆,这一点小白也许不清楚,但韩预心知肚明,正是有了这个筹码,他才断定韩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顾庭希。 但他恰恰忘了,韩预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他喜欢控制人,更憎恶被人左右。 白望城收回照片,冷声道:“早一点把数据的下落说出来,免得再有人为你受苦。”他未等韩琛回答,愤怒的离开了房间。 等父亲亲自出马对付顾庭希的时候,他受到的苦痛将是如今的一万倍,一个顾仲平已经令他不堪重负,真正可怕的事情还未曾真正开始。 白望城深吸一口气,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一个戴口罩的男人从通道的那一头飞快的跑了过来,他用沾满了红色脏污的双手解开口罩,喘气道:“头,事情办好了。” ―――――― 顾庭希的脑袋上藏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他翘着二郎腿看着徐简阳削皮,烦躁的说:“这医院有病啊,我就撞了个脑袋,把我搞得像重症病患一样。” “你还说呢,亏得你大白天站马路中间,要不是白望城拉了你一把,你连医院都不用来,直接火葬场去不还省点儿事?那司机也是有毛病,市中心还开这么快。”徐简阳切了半个梨分给他,“吃吧。” 小哑巴连忙摆手,比划了一下,不能分着吃。 徐简阳翻白眼:“我跟他有啥不能分的?清清来,咱们俩一起吃。” 顾庭希咬了口梨:“我今天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哎,不说这个了,说件事情给你听,我刚接到电话,关于你表舅妈的。”徐简阳把椅子往病床边拉过来一点,“你表舅妈昨天跟你吵完架就去老宅了,说了你一通坏话,被老爷子轰出去了。” 顾庭希抽了张餐巾纸擦手:“她嘴这么碎,被我外公轰也不奇怪,对了,我出车祸这事没跟我外公他们说吧?” “没有,就你这蹭破点皮下午就能出院了,你听我继续往下说表舅妈的事情。 “你说。” “她今天早晨带着她孙子去逛超市,结果在超市入口处被人泼了红油漆,那人就是冲着你表舅妈去的,口袋里带了小刀,逃跑前在你表舅妈脸上划了一个口子,还威胁她说下次要把她的嘴fèng起来。”徐简阳绘声绘色地说完,又补了句感想:“这么看的话,你表舅妈对你算得上是嘴下饶人了,人家直接都上刀子了。” “那小胖子呢?没事吧?” “没事儿,被他爸妈带走了。”徐简阳想起一件事来,话锋一转道,“对了,你在家休息几天再回学校,学校里面最近出事了。” “怎么了?” “前几天有个学姐晚自习回宿舍的时候,被一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给强行拖进了小树林,幸好有一对小情侣半夜去小树林约会,恰好碰上了他们,那个男人扔下学姐就跑了。”徐简阳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前几个月好像也传出过失踪事件,不知道跟这事儿有没有什么联繫,总之你在家躲躲吧。” 顾庭希下意识的点头,点完才发现有问题,疑惑的问:“我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简阳面色古怪道:“你这体质太遭罪,倒霉的事情基本躲不开。” 顾庭希:“……” 徐简阳和小哑巴没待多久就准备离开了,临走徐简阳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顾庭希把小哑巴叫到床边小声道:“别忘了。” 小哑巴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下午的时候,顾思谦来看他,顺便帮他办理出院手续。 一路上顾思谦都黑着脸,气压低的吓人。 顾庭希下了车故意在地上蹦了两下,笑嘻嘻的说:“哥你看,现在我活蹦乱跳的,就是刚撞那一下有点晕,白望城让医生给我做了全身检查,我的各项指标简直是健康青年的标准模板。” 顾思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你长这么大脑袋撞了不少次,是不是撞智障了?哪里不能站,站马路当中打电话?” 顾庭希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一声不敢吭,已经做好了被噼头盖脸骂的准备,谁想顾思谦骂了两声突然没声了。 顾庭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穿着杏橙色的毛衣的男人正在书店内走动,能把这种颜色穿得这么洋气的就只剩南宫了。 顾庭希走进书店,除了南宫外,白望城和陈逸飞也在,几人正在搬桌子,对只动口不动手的南宫满是抱怨。 顾思谦和几人点头示意,然后径直走向南宫,低声道:“怎么穿这么少?” 南宫微微挑起眉峰,懒洋洋道:“长得帅气的人都这样。” 顾庭希扑哧一笑,被顾思谦瞪了两眼才忍住笑,岔开话题问道:“你们搬桌子干什么?” 陈逸飞笑道:“我们准备吃火锅给你接风洗尘,我打过报告了啊,南宫已经同意了,你脑袋上的伤没事吧?” 顾庭希摸摸脑袋:“没事,顺便做了个检查,你最近很忙吗?好久没见你来蹭饭了。” “是啊,最近有件案子很棘手,就发生在你们学校,和白望城一起查了一个星期了也没什么进展。” 顾庭希笑容微怔,他想起往日都是韩琛帮着陈逸飞查案,琛哥不在之后一切都变了,会不会有一天大家彻底忘记了他,他的位置总有人可以顶替,对于其余人来说琛哥或许从来都不是必须存在的一位。 顾庭希蹭了蹭手上的戒指,兴许有一天,所有人都会习惯没有琛哥的日子,但他不会让这一天来临,他一定要把琛哥找回来! 白望城似乎是看出了顾庭希心情低落,立刻转移话题对顾思谦道:“坐下一起吃吧。” 顾思谦瞟了南宫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微微笑道:“不用了,我晚上有点事,下次聚吧,下次,等韩琛回来再聚。” 顾庭希心口一突,目光盈盈的看着顾思谦,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觉得很感动,这是他大哥第一次在韩琛的问题上温言软语。 顾思谦离开之后,顾庭希一脸不高兴的追着南宫问:“你怎么对我哥这么冷淡?” 南宫笑:“那我现在追上去给他个拥抱?你这个墙头糙,谁对你好一点儿就立马倒向谁那里。” 顾庭希撇嘴,嘀咕道:“那倒不是,琛哥在的话,我只站琛哥。” 南宫无奈的嘆了口气:“我告诉你,你哥这人不懂什么叫点到为止,给他点好脸色就立刻得寸进尺。” 顾庭希困惑地眨眼:“那你就让他进呗。” 南宫:“……饭前不要开黄腔。” 顾庭希挠了挠头,他刚才没开黄腔啊? ☆、第三十二章 吃完火锅陈逸飞和南宫就回去了,大头主动把锅碗瓢盆洗干净,然后便坐在椅子上不动弹。 顾庭希纳闷的看着他:“这么晚还不回去?” 大头晃着脑袋道:“我还是不回去了,就是因为我没留心,那辆车才会撞过来,我还是留下吧,这样,我去楼下睡沙发,你半夜有事就喊我。” 第28页 顾庭希知道大头自责,也知道他脾气倔强,想了想说道:“还有一间空房间,里面放了一些健身器材,现在暂时也没人用,你明天买张床先搬进去吧。” 大头踌躇不定地看着顾庭希道:“要不然我把地下室收拾一下,那间房韩琛回来还是要用的。” 顾庭希没想到大头在这时候还能想着韩琛,他按耐住心中的酸涩,笑了笑说道:“没事,你先住着,等琛哥回来你就回我哥那里去,房间再还给他。” 大头不再犹豫,顺势答应了下来。 顾庭希洗完澡坐沙发上擦头髮,边擦边想事情,那辆车绝对是有意为之,和那通神秘电话脱不开关系。 对方到底是想吓唬他还是真的要他命。 顾庭希一时间想不通,突然有人往他房间玻璃上扔了块石头,“碰“的一声将他吓了一跳。 他拿着毛巾走到窗户边,就见小哑巴站在马路上朝他招手,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才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 顾庭希打开窗户和小哑巴挥了挥手,说道:“我马上下来。” 顾庭希离开房间的同时,大头也匆忙出来了,小声地说道:“林清拿了资料袋回了趟家,天黑了才出的门。” 顾庭希点点头:“你在房间别出来。” 他跑下楼用钥匙打开玻璃大门,小哑巴带着一身寒气跑了进来,抓着资料袋的手冻得通红。 他怯怯地笑了笑,绷紧的精神总算放松了下来。 “我们楼上去说,我给你倒杯热水。” 两人进了房间,小哑巴捧着杯子缩在沙发里慢吞吞地抿着喝。 顾庭希揭开袋子的封口,资料袋完好无损,和他让人交给小哑巴时一模一样,连他刻意弄出的几个标记也未有变化,袋子没有被打开过。 带走毛老大的人谨慎而仔细,如果是小哑巴他不可能不偷看袋子里的文件,除非他知道自己在试他。 小哑巴抬起头傻乎乎地沖顾庭希笑了笑。 顾庭希依旧记得南宫的话,彼此怀疑、彼此信任。 他已经怀疑了小哑巴,也该轮到信任他了。 况且如果南宫没有夸大其词的话,他身边或许不止一个耳目,现在找到琛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顾庭希始终觉得韩琛离开前那句一定要去找他并不是随口一说,其中一定有某些含义。 南宫也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他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顾庭希一连想了几天始终没有头绪,如果不是韩琛的突然消失,周遭的一切平静的仿佛太平盛世,大家终会习惯这一切,就好像他的琛哥从来不曾出现过。 翌日一大早顾庭希像往常一般出现在了学校里,眼睑下晕着一层薄薄的青黑色,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又没睡?”徐简阳看见他忍不住问道。 顾庭希摸了摸干涩的眼睛,淡淡道:“睡不着。” 徐简阳无力的嘆气:“这样吧,今天晚上学生会有活动,你来帮忙吧,就当散散心。” 顾庭希靠在椅背上,疲惫的笑:“你拿干活当散心?” “来吧,咱们也好久没聚了,小哑巴晚上也来,你把大头也带上。” “知道了。”顾庭希被他烦的不行,最后答应他去看看。 周六学校举办歌唱大赛,地点就定在大礼堂,礼堂的布置由学生会负责。 徐简阳一下课就被几个学姐给拽走了,他忙得脱不开身,让顾庭希和大头去礼堂门口等小哑巴。 两人在那站了一会儿,没多久就看见小哑巴的面包车朝这里开过来了,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一车的花。 顾庭希帮忙把鲜花抱下来,笑说:“徐简阳那傢伙不仅会做生意,还特别会找劳动力。” 大头聊起袖子从顾庭希手里接过花,中气十足的说:“我来!” 三人把花搬进去之后,被安排在一个没人的办公室里,负责把花和道具组合在一起。 顾庭希烦躁的看着一地花,他抬头看了大头一眼,惊讶地发现大头的胖手还挺灵活,不仅能按照小哑巴的要求把花扎起来,还能自己凹造型。 顾庭希抑郁地看着掉满手的花瓣。 小哑巴嘿嘿笑了笑,小声道:“拿来、很多。” 顾庭希哭笑不得,小哑巴这意思是叫他大胆的□□吗? 徐简阳抽身来看他们,打开门就笑了,三个大男人站在花堆里的样子真是尤其有趣。 顾庭希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布置婚礼现场?要这么多花?” “预算够,不要白不要。” 顾庭希彻底没话讲了。 徐简阳朝身后招了招手:“没事进来吧,都是我朋友。” 顾庭希向着门口看去,一个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那里,她的头髮很长,低着头的时候几乎挡住了脸庞。 徐简阳神色自然地说道:“这个是林玲学姐,她帮你们一起弄。” 林玲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表情拘束地看着大家。 小哑巴热情地朝她笑了笑,林玲慢吞吞地走过去站到了几人中间,默不作声地干起了活。 徐简阳走到小哑巴身后给他捏肩膀,同时对林玲说:“顾庭希你以前见过的,他旁边的叫大头,你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其实很老实,还有这个叫林清,我男朋友。” 小哑巴愣了愣,红着脸气唿唿地踩了徐简阳一脚。 林玲微微笑了笑,小声道:“我叫林玲。” 顾庭希看林玲眼熟,但私底下没有接触过,不太了解她,也就没太在意。 徐简阳还有事要忙,离开的时候拽了顾庭希一把,把人带出了门。 “怎么了?” 徐简阳小声道:“你记不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学姐。” “是她?”顾庭希捏了捏眉心,“白望城查的应该就是这个案子。” 徐简阳道:“之前一直不知道是谁,今天才知道是她,她那天虽然没出什么事,但好像变得有点胆小,看见人就怕,就让她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弄道具吧。” “知道了,你忙完就过来,我一会儿也要回去了。” 顾庭希和徐简阳聊完之后回到办室,大头憨头憨脑的揉着脑袋不知道在说什么,林玲在旁边眨着眼睛看着他。 没有想像中的压抑与紧张,进入状态之后学姐显得很放松,和大头也很能聊天。 几人弄完道具差不多八点多钟了,徐简阳还有一点后续工作要做,小哑巴抱着保温杯乖巧的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他。 林玲走到窗户边,忧心忡忡的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天黑了。” 顾庭希往黑漆漆的夜空看了一眼:“别担心,等会儿我和大头送你回宿舍,你什么时候能走?” 林玲的身体缓缓转向他,点了点下巴小声说:“现在就可以走了。” 三人走在人烟稀少的校园小道上,路灯盈盈的照在地上,光线并不算昏暗,篮球上还有几个同学正在打球。 “你......我听说......”林玲学姐突然停下了脚步,犹犹豫豫的看着顾庭希。 顾庭希淡淡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林玲学姐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我听说你去年在与海岛上抓了一个连环杀人犯。” 顾庭希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愣了一秒钟才回答:“传言可能说反了,是我被他抓走。” “那后来呢?” 在这种时候,顾庭希并不想和她聊这个话题,于是便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玲有些犹豫,她怯怯地说道:“你应该听说了吧,我上周被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人给拖走了,幸好遇到了过路的同学才得救。” 两人渐渐走到了宿舍门口,林玲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路灯下和顾庭希说起了那天的事情。 “我后来想了很久,我觉得那个男人他可能......可能不是男人......” 顾庭希皱眉:“不是男人?这件事你和警察说了吗?” 林玲摇了摇头:“没有,我也不太确定,想了很多天才突然想起一些细节,那天我看书看的晚了,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钟了,十一点宿舍大门就上锁了,所以我为了赶时间走了小路,没想到一走到暗处就被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人拖进了小树林,他大概和你这么高,可能比你稍微矮一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还带了口罩,他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他似乎没有喉结。” 大头顺口接话道:“天这么黑你也看不清楚吧。” 林玲咽了咽口水道:“还有就是那人捂着我嘴拖行的时候,我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他的胸口很软。” 大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嘀咕道:“这天穿这么多衣服也能感觉的出来吗?” 林玲急躁的抿了抿唇,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还是有区别的。” 顾庭希看她的精神似乎越发焦虑起来,忙说:“你别着急,兇手不一定就是冲着你去的,你照顾好自己,不要一个人独行,也不要去人太多的地方,回到宿舍就把门锁起来,进去吧,太晚了。” 顾庭希又陪着她走了两步,看着她进门才回头。 “小少爷,你多高?” “一米七八。” 大头怀疑的说:“这么高的女人可不好找啊。” “如果她说的是对的,说不定就可以找出嫌疑犯。” 两人离开宿舍区一起走向停车场,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 黑暗中有一双阴森诡异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第三十三章 顾庭希和大头回到书店的时候,发现一楼灯火通明,白望城坐在沙发上闷头抽菸,他勐吸了一口,朝空中吐了个烟圈,笑盈盈地看着顾庭希道:“回来了?” 顾庭希见他笑容古古怪怪的,下意识的问:“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白望城把菸头拧灭,“今天和你在一起的女生是谁?” “你今天晚上也在学校?”顾庭希随口问了一句,他打开电脑,准备查看一下今天的销量。 白望城突然冷下了脸,拔高声音道:“我他妈问你那个女人是谁?” 顾庭希愣了愣,困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你朝我们小少爷吼什么?”大头也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对着白望城怒目而视。 白望城勾起唇角,略过大头,径直走向顾庭希,语气凉薄道:“我哥才走了多久,你就开始谈恋爱了?顾庭希,你好样的!” 顾庭希轻轻一笑,他绕过收银台往外走,在白望城面前站住,一声不吭抡起拳头就朝着白望城的脸打了上去。 白望城没躲,任由他打了一拳,随后反手便打了回去,他下手没留情,一拳头打在顾庭希的颧骨上,随即将人掀翻在地。 大头表情兇恶的朝他扑了过去,白望城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道:“你们二打一算什么?” 第29页 顾庭希从地上爬起来,他摸了摸脸上已经痛到麻木的颧骨,阴沉着脸朝白望城扑了过去,嘴里恶狠狠道:“算什么?算你倒霉!” 三人扭打在一起,每人身上都挨了拳头,打着打着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停了下来,顾庭希无力的坐在沙发上,茫然的看着一地狼藉,脑海里又浮现起第一次和白望城打架的情景。 那时候,他不怕痛,也不怕吃亏,就怕韩琛不帮他。 那个一句话就能让他欣喜若狂的男人如今下落不明。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替他出头,哪怕他占了上风,心里却依旧有着无穷无尽的落寞。 白望城坐在椅子上连抽了几根烟,无视大头兇狠的眼神,笑着对顾庭希说:“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吗?” 顾庭希揉了揉鼻子,淡淡的说:“这个玩笑只有你觉得有意思。” 白望城无所谓的耸肩,他抽完最后一根烟,突然想起来了,忙问:“那个女生是不是叫林玲?隔得太远我没看清。” “是她,那件案子有什么头绪吗?” “没什么头绪,现在还不能证明这次的事件和之前的连环案有关,之前的几件案子受害者都是在校外失踪的,和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 顾庭希低头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沉默片刻忽然说道:“我觉得你说错了,不出意外的话行兇者应该是同一个人。” “说说看。”白望城环着手臂笑看着他。 “之前的受害者在校外失踪,但尸体却是在学校的水泥墙里发现,这本身就是矛盾的。”顾庭希沉吟道,“林玲学姐遇袭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钟左右,恰好是宿舍锁门的时间,这个时间点很耐人寻味,我觉得兇手应该是用了某种办法营造了受害者在校外出事的假象,你查一查学校内有没有身高和我差不多高的在职女性。” 白望城笑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你看什么?” 白望城挪开视线,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和一年前比变了不少,可能跟我大哥一起久了,脑子也变聪明了,不说这个了,对了,为什么要找身高和你差不多的女性?” “林玲说她怀疑那天拖她进小树林的是个女人,如果她说的没错,那调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好,我明天让人查查看。”白望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时间不早了,我先上楼了。” 白望城走后,大头咕哝着说:“小少爷,要不要找人揍他一顿,这个白望城太嚣张了。” 顾庭希摇了摇头:“算了,别生事了,我也上楼了。” 他曾经试图和白望城好好相处,不得不说有时候白望城也会做一些令他感动的事情,可一转眼又像个神经病一样,行事作风无迹可寻,除了喜怒无常之外顾庭希对他最大的感触就是危险。 顾庭希甩了甩头,不再去想白望城的事情,转身上了楼。 ―――――― 第二天一大清早,顾庭希还在睡梦中,手机就响个不停,他迷迷煳煳的从被子里探出手,在床头柜上摸到了手机,他撩开眼皮看了一眼,竟然是陈逸飞的电话。 “快下来,我在楼下。” 顾庭希揉了揉脸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早来干什么?没有早饭给你吃。” 陈逸飞的声音显得很严肃,他沉默了几秒钟才说道:“你们学校的林玲出事了,今天早晨尸体被发现扔在了学校的垃圾桶里。” 顾庭希勐的清醒过来,他飞快的换了衣服跑下了楼。 白望城和大头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了楼下,陈逸飞和他的同事正在和白望城交涉。 陈逸飞苦笑地看着匆匆下楼的顾庭希:“程序还是要走的,跟我回警局录份口供吧。” “到底怎么回事?”顾庭希愁眉不展的问。 陈逸飞道:“林玲出事之前,你和大头是最后见过她的人,现在验尸报告还没出,具体的死亡时间还不能确定,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 大头暴躁的冲上前扯住陈逸飞的领子:“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小少爷怎么可能杀人?小少爷要是看谁不顺眼,我大头第一个冲上去教训他,用得着我家小少爷动手吗?” 又是这几句……顾庭希无力抚额,陈逸飞没说白的话,大头全给说出来了。 陈逸飞哭笑不得的拨大头的手:“你急什么?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们干的,劳烦你们走一趟,协助我们调查一下行吗?” 顾庭希拍拍大头的肩膀:“我上去洗把脸就下来,你别闹事。”他扭头对陈逸飞说道:“给我五分钟。” 顾庭希和大头到了警局,被分开带进了不同的审讯室,顾庭希一个人在里面坐了十几分钟,没等来气势汹汹的警察,倒是等来了外卖。 陈逸飞拎着肯德基早餐跑了进来,忙说:“你先将就吃点,一时半会儿还不着急,我先给大头录口供。” 顾庭希打开袋子拿出一个汉堡,慢吞吞的说道:“我不着急,但你最好快一点问,再过一会儿我哥就该来接我了。” 陈逸飞半只脚已经跨出了门,他拍了下脑袋又折了回来,“忘记你哥这茬了,算了,先给你录。” 顾庭希把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说完之后问陈逸飞:“几点钟发现的尸体?” “凌晨五点,学校的清洁工去倒垃圾的时候发现的。” 顾庭希沉思了一会儿道:“十一点钟宿舍楼锁门,开门也至少要五点钟之后,凌晨五点发现尸体,如果在宿舍楼内遇害,尸体不可能是早晨刚扔进去的,昨天我九点钟左右和她分开,也就是说作案时间在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死因是什么?” “窒息,应该是被人从背后勒死的。” “有被虐待的痕迹吗?” 陈逸飞摇了摇头:“从外表看暂时没有发现,不过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裸.体状态,也许有被性.侵的可能。” “我当时明明见到她进了宿舍楼,对了,宿舍管理员问过了吗?” 陈逸飞皱着眉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怎么了?”顾庭希吶吶的问。 “到底谁给谁录口供?”陈逸飞无奈的笑了笑。 这时候他电话响了起来,陈逸飞接完电话对顾庭希说:“你哥在外面,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我再问大头。” 顾庭希离开警局上了顾思谦的车,顾思谦看他之后骂了句闯祸精之后便笑了。 顾庭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哥,你笑什么?你不会是气疯了吧?”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以前一直以为韩琛容易惹祸上身,没想到你也是这德行。” 顾庭希苦涩的笑了笑:“这样也好,等琛哥回来,我们有事可以一起扛。” 前面恰好是红灯,顾思谦停下车,伸出手揉了揉顾庭希的脑袋,认真道:“他会回来的。” ☆、第三十四章 顾庭希回到书店的时候小妹正弯着腰盘点存货,见他进门便随口问了句:“店长,今天周六你这么早就出门了?”她站直身体看向顾庭希,看清之后突的一愣,吶吶的问:“店长,你你你挨揍了?” 顾庭希摸了摸脸:“没事。” 他走回收银台后坐着,想起学姐的事情突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学校废弃楼水泥墙里发现的尸体都是前几年的失踪者,那这几年呢?兇手为什么时隔多年突然再次行兇。 或许是还有警方没有发现的尸体。 顾庭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白望城匆匆进了门。 顾庭希问:“你去哪里了?” “去学校看了案发现场。”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手錶上的时间,“验尸报告差不多该出来了。” 小妹盘点完之后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看见白望城又是一愣:“白大哥,你又和人打架了?你这次怎么还打输了。” 她的视线来回在白望城和顾庭希脸上游走,反应过来之后勐的闭上了嘴。 顾庭希打开电脑淡淡的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白望城脸色铁青。 中午的时候陈逸飞来找白望城,顺便把大头给捎回来了。 白望城带着陈逸飞上了二楼,顾庭希也跟了上去,三人坐在客厅里说起了案情。 “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受害人的死亡时间在昨晚九点四十五分左右,死因是窒息,尸体被发现时全身□□,但没有被性.侵的痕迹,身体也没有外伤。”陈逸飞说完补充道,“水泥墙里那几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也是赤身裸体。” “脱光死者的衣服本身就是对受害人的轻视与侮辱,兇手一定对某些女性十分憎恶。”顾庭希琢磨了一会儿道,“对了,宿舍楼门口应该有摄像头,拍到什么了吗?” 陈逸飞面色凝重的摇头:“摄像头坏了一个星期了,宿舍管理员没有及时去报修,换句话说现在没有人可以确定受害人和你分开之后有没有再出宿舍。” ―――――― 顾庭希度过了一个焦躁不安的周末,两天时间足以让林玲的事件传遍校园,传闻版本多的离谱,内容更是不堪入耳。 令顾庭希更没想到的是,周一刚进教学楼他就被人给堵住了。 这种事情他还是头一回遇见,堵他的男生一米八几,高他半个头,他在门口等了很久,见到顾庭希先是粗鲁的拽了他一把,随后便气势兇悍地将他逼到了墙角。 “林玲最后见到的人就是你,你说是不是你杀了她?” 顾庭希干脆靠在墙上,皱着眉打量着他:“你哪位?” 男生咬牙切齿地说:“我是林玲的男朋友,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男朋友?”顾庭希困惑的问,“作为学姐的男朋友,她担惊受怕的时候不在她身边陪着她,现在你不去找兇手找我干什么?” “那时候我们正在闹分手,我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男生满脸自责,但仅仅几秒钟时间他又气焰高涨起来,一把按住顾庭希的肩膀骂:“你小子别给我岔开话题,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我就对不起林玲。” 他紧紧握起拳头,几乎可以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二话不说没有犹豫的朝着顾庭希的面门打去。 顾庭希飞快的恍过脑袋,准确地在一瞬间避开他的袭击,继而勐地抬脚一脚踹在林玲男友的膝盖骨上。 在那位男生脚软的剎那,顾庭希一拳打在他的下颚处,力气之大竟然将眼前人高马大的大块头打翻在地。 男生倒在地上,想反扑的瞬间,顾庭希踩着他的肋骨顺势压了下去,他眼神冰冷地看着对方,眉目间充斥着戾气,“我告诉你,你应该庆幸你刚才那一拳没有打到我脸上,否则你的下场会比现在更难看,我打你这几下不冤枉,你作为学姐的男朋友,没有好好保护她照顾她,现在还像个疯狗一样见人就咬,你他妈要是个男人就把兇手找出来,不要以为动两下拳头就是英雄。” 第30页 周围看热闹的人突然全部失了声,下意识地退开了几步。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老师来了。”众人四散开,各自往教室跑去。 顾庭希站起身,沉默的看着缓缓向他走来的白望城。 白望城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抓着书,幽幽地笑道:“你现在身手不错啊。” “琛哥教的好。”顾庭希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灰尘,转身上了楼梯。 白望城走到林玲男朋友身边,他缓缓蹲下,在男生受伤的地方用力按了几下,换来对方痛不欲生的唿喊声。 白望城松开他,笑问:“你是林玲男朋友?她出事之后怎么不主动去警局?” 男生缓缓坐起来,垂头丧气地说道:“其实我、我和她吵架了,我怕惹祸上身......” 白望城拿书轻轻敲打他的脑袋,压低声音说道:“你这个缩头乌龟。” 顾庭希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人把他打架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给徐简阳听了。 徐简阳惊讶的看着他,半天才问了句:“你什么时候这么能打架了?” 顾庭希揉着渐渐开始红肿的拳头,低声说:“之前跟着琛哥练了一段时间,最近松懈了,但招唿招唿这种傻大个没问题。” 徐简阳没吭声,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了?你这什么表情?怕我打你?” “你老实跟我说,你最近一直心事重重的,到底想干什么?”徐简阳凑近他一点追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顾庭希苦笑:“琛哥不回来我心事能不重吗?” 徐简阳无力的嘆气:“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以前你还能去h市找他,现在天大地大谁知道他在哪里。” 顾庭希勐的扭头看向徐简阳,h市,没错就是h市! 木偶山庄的相遇并非偶然,h市才是他们开始的地方。 一定要去找他指的就是他当时仓促而冒昧的举动。 顾庭希在一瞬间欣喜若狂,无论韩琛是否在那里,但这是他现在唯一的线索,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顾庭希惊喜了片刻又立刻冷静了下来,要前往h市只能他一个人去,现在林玲学姐的案子还没破,他在这时候离开太过引人注意。 他一节课都在想事情,临下课才发现这节课是心理学,白望城这会儿正在前面讲课。 下课之后他原本想去找白望城说话,还没走过去,女同学们就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围住了白望城。 这种待遇顾庭希只在大一的时候遇到过,那时候的女同学们还十分含蓄,看他没什么意思就放弃了。 现在她们一个个仿佛蜕变成了女色狼,将白望城围得水泄不通,偏偏白望城虽然脾气暴躁,对待女孩儿们却笑容满面如沐春风。 顾庭希像个傻子一样在旁边等了半天,精疲力竭之时他那些可爱的女同学们终于饿着肚子奔向了食堂。 白望城好笑的看着他:“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我想去案发现场看一看,现在应该被封锁起来了,你能不能找一个同事带我进去。” 白望城敛起笑容道:“不用了,今天早晨已经锁定嫌疑人了,这会儿陈逸飞应该已经将人带去警局了。” “是谁?我认识吗?” “宿舍管理员。”白望城回答道,“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可以证明她就是兇手,但她符合兇手所有的特徵,性别女,一米七六,身材魁梧,她在你们学校做了十几年的管理员,三年前她父亲得了癌症,她就回了老家,今年年初她父亲过世后又回来了,和兇手的作案的时间段完全吻合,另外她有一个儿子,六年前在你们学校等待翻修的那栋大楼上跳楼自杀,具体原因现在还不清楚,但第一起失踪案恰恰发生在六年前。” “六年前学姐还在上高中,应该和她儿子的自杀案无关。” 白望城扑哧一笑,一边收拾书一边摇着脑袋。 “你摇头什么意思?我说错了吗?”顾庭希走到他身边,疑惑的问道。 白望城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着他,顾庭希离他站得很近,他一转头就可以看见那双璀璨明亮的眼眸,无论经歷了多少苦痛与折磨,这双眼睛却始终纯澈清明,无论是伤心难过、兴奋激动、困惑懵懂还是冷漠疏离,所有的情绪都可以从这双眼睛中知晓。 白望城爱极了这双眼睛,也恰恰是这双漂亮灵动的眼睛令他无法真正的厌恶顾庭希,他抢走了自己最深爱的兄长,却也给了自己十分新奇的体验。 就像是一束炫然绽开的罂粟花,浑身散发着令人沦陷的气息。 “你觉得兇手是在为她儿子报仇?”白望城微微一笑,“你的思维太简单了,有时候你应该把人想的更坏一点,比如说……我。” 顾庭希抿了抿唇,他抬眼看着白望城,缓缓道:“你在我心里已经不能更坏了。” 白望城挑眉轻笑:“你以后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 ☆、第三十五章 顾庭希在警局见到了那位名叫王芳的宿舍管理员,他站在审讯室外,隔着一扇单向玻璃看着她的侧脸。 她微微佝偻着腰坐在那里,穿着厚重的大红色棉袄,黑白相间的头髮干枯而杂乱,她睁大着眼,视线茫然的看着桌上的檯灯,无论对面的警察在说些什么,她全然是一幅充耳不闻的模样。 陈逸飞与顾庭希并排而立,无奈的耸肩道:“她现在打死都不承认她是兇手,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们学校那栋旧楼因为各种原因闲置了很久,六年前曾经有过翻新计划,王芳的儿子当时就是工程队的一员,在动工的那几个月里,他儿子和一个女大学生好上了,不仅为她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到最后还被狠狠的甩了,那位女生当时在宿舍楼前臭骂了他一顿,王芳那时候就在一楼的管理员办公室里,站在窗户后面目睹了这一切,当天晚上他儿子爬上了那栋旧楼跳楼自杀了,大楼的翻新计划也就搁置了下来,王芳对这件事直言不讳,但就是不承认她杀了人。” “没有切实的证据抓她吗?” 陈逸飞摇头:“林玲是唯一的倖存者,现在她也死了,我们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林玲死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也无法做为直接证据。” 顾庭希静默片刻问道:“会不会兇手真的另有其人?” 陈逸飞从鼻间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嗤声。 顾庭希眼神不明的看着他。 “每年因为这种原因放走了多少有罪的人?有多少危险的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又有多少无辜的人暴露在危险之中?”陈逸飞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问道:“要是王芳被无罪释放,离开了警局之后被林玲的男朋友一刀捅死,你觉得谁才是无辜者?” 顾庭希微微簇着眉:“我不做这样无意义的假设,也不认为谁真正该死,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如果由主观情感控制法律,社会就乱了。” 顾庭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上次和琛哥吵架就是因为这些事吗?” 陈逸飞沉默不语,顾庭希突然觉得他无比的陌生,和他记忆中脱线而贪吃的大男孩截然相反。 顾庭希看着他的脸,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堵塞的线索全部都串联了起来。 他惶恐的向后退了一步,身体撞在大头身上才恍然清醒了过来, 陈逸飞眨着眼笑看着他:“怎么了?一副见到鬼的样子?我刚才吓到你了?” “是你!”顾庭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他勐地沖了上去,抓住陈逸飞的衣领,一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 陈逸飞趔趄地向后倒去,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才站稳,他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咧着嘴笑了起来:“你跟白望城都学了什么,一言不合就打人?” “是你带走了毛老大,那天你也在超市!也是你引琛哥去了木偶山庄!”顾庭希在一瞬间只觉得火气窜到了头顶,韩预要找数据,只有韩琛知道数据在哪里,他知道他撬不开韩琛的嘴,所以故意为韩琛制造了一根软肋。 而他就是那根软肋,如今他所遭受的一切全部都是对韩琛的威胁。 他们企图用一种迂迴的方式令韩琛缴械投降! 那天毛老大出现之后,琛哥一定是想通了所有的事情,所以才会立刻与他分开。 顾庭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逸飞竟然有份参与这一切。 陈逸飞的表情没有如想像中的大变,他站在那里依旧肩背挺拔,像一个正直而忠诚地战士,嘴里却吐露出令人愤恨的话语:“黎明来临之前必然要经歷黑暗,韩教授做的没有错,清洗是拯救这个世界的唯一方法,人性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净化,剔除毒瘤才是我们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顾庭希你好好想一想,我们的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放屁!清洗那些病弱年迈的人也是正义吗?” “资源的缺乏会引发犯罪,韩教授是在根源上解决问题,每一项改革都会有人牺牲,你们不是也都不怕死吗?这没有问题!”陈逸飞摊开手面色平静地说道。 顾庭希愤怒地看着陈逸飞,脸色惨白如纸,紧握的拳头髮出了嘎嘎声。 走廊里就他们三个人,大头看了眼摄像头,拉住顾庭希,低声道:“你别动手,让我来。” 顾庭希拉住大头的手臂,他红着眼嘴角含着无力地笑,悲哀道:“你总有一天会发现,韩预就是个神经病,他是个骗子,他骗了你们所有的人。” 顾庭希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去,哪怕从今往后他要孤身作战,他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大头安静的跟着顾庭希回到车里,见他面脸疲惫,于心不忍地安慰道:“没想到陈逸飞这傢伙是扮猪吃老虎,别太难过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会有报应的。” 顾庭希心累的捏了捏眉心:“开车,去机场,现在就去。” 大头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他抬头看向后视镜,见顾庭希已经合上了眼,犹豫再三启动了汽车。 顾庭希在汽车平缓的晃动中缓缓陷入了梦中。 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消瘦的男人缓缓蹲下,他牵起男孩稚嫩而柔软的双手,笑容温暖如春天明媚的阳光,在一瞬间驱散四周的阴霾,遥遥不真切的声音缠绕在顾庭希周围,“圆圆,小韩哥哥拿走了叔叔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现在叔叔找不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慢很软,不绝如缕萦绕耳畔。 顾庭希柔软的声音充满了天真,他微微歪着脑袋,软软的说道:“我哥哥有好多好多的钱,让我哥哥再给你买,买好多好多好吗?” “圆圆,你帮叔叔一个忙,好吗?”他未等顾庭希回答,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 顾庭希茫然无措之时画面忽然一转。 适才的男人悠然自在的靠在沙发上,他手中拿着一把枪,枪口分毫不差的顶在一个女人的脑袋上,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有一双和顾庭希如出一辙的眼睛。 第31页 她惊慌的睁大了眼,眼泪溢满了眼眶,稍稍一眨眼便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顾庭希抱着她的大腿哭的声嘶力竭,方思苦却一动不敢动,眼神无意识的瞟向角落里的青年。 顾庭希在梦中挣扎,却始终无法醒来,他突然看清了青年的脸,他浑身是血躺在那里,死死地咬着牙目不斜视地看着沙发上的男人。 “阿琛,把东西交出来。”男人的声音始终平静,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孩圆鼓鼓的脸颊,啧啧道:“圆圆怎么哭了,没有了妈妈和小韩哥哥,叔叔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孩倔强的抬手拍走了他的手指,韩愈的手悬在半空,气氛陡然凝滞,方思苦绷紧了身躯,恐慌地看着韩预,低声嗫嚅道:“不要,放过孩子。” 韩琛始终未动,却如同蛰伏的猎豹,让韩愈不敢掉以轻心。 韩愈在分毫间看出了他的眼神波动,他轻轻笑了笑,缓缓收回了手。 “阿琛,我的乖孩子,你千万要坚持住,,我花了二十年才培养出来的对手不能就这么轻易认输,没有了你这个棋逢对手的玩家,我往后的几十年人生该多么无趣。”韩愈微不可闻的低笑声在空旷的房间内显得无比阴森诡谲。 不知何时进门的周若媛走到了他的面前,她双手颤抖地握着一把□□,满脸是泪的对准韩预,“放了他们,不然、不然我就开枪了。” 韩预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丝变化,他的口气中有了显而易见的兴奋:“我很高兴,游戏终于变得好玩一点了。” 他握着枪点了点方思苦的脑袋,就在周若媛想开口之际,他按动了扳机,子弹在一瞬间穿过方思苦的脑袋,献血在勐的喷了出来,溅满了韩预的侧脸。 顾庭希的哭声在一瞬间定住,他木愣愣的站在原地,双目瞪圆,唿吸声越发迟缓。 周若媛奔溃的抱住了脑袋嘶吼,手里的枪已经无法握稳。 “我不讨厌人威胁我,但我讨厌别人试图控制我,有时候剧情要有一些出人意料才好看。”韩预伸出手揉了揉顾庭希的脑袋,“圆圆,脸怎么脏了,叔叔给你擦干净。” 眼泪煳满了周若媛的脸,她缓缓抬起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咬着牙问道:“那这样呢?” “妈,放下枪!”韩琛艰难的爬起来,欲扑向周若媛。 “阿琛,你别过来,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周若媛拼命的深唿吸,用视死如归的眼神看着韩预。 韩琛紧张的站在一步之外:“你不明白,妈,你先把枪放下。” “啧啧,瞧瞧,这么多年了,到头来你还不如韩琛了解我。”韩预突然冷下脸,举起枪一枪打在周若媛的肚子上,“说了多少次了,剧情需要反转。” 就在那一瞬间,在周若媛倒下的同时,韩琛飞扑向她,拿起她手中的枪,举枪对准了韩预, 在那千钧一髮之际,韩琛却有了一秒的犹豫,仅仅那一秒,子弹偏离了韩预的心脏。 韩预突然爆发出一声大笑,他捂着潺潺流血的伤口,肆虐般的笑道:“这才是我的儿子,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韩琛的眼里有了泪水,他握着枪艰难地说道:“枪里还有子弹。” “你一枪打不死外面的几百人,我给你机会,你有三十分钟的时间,三十分钟之内你离开这里,我给你翻盘的筹码。” 顾庭希从噩梦中惊醒,汗水将他的衣服打湿,他闷热的几乎无法唿吸,那种压抑的气息令他几欲作呕,清醒之后连忙打开窗户透气,他看着外面风景雅致的街道,忽然意识到这是回家的路。 “不是让你去机场吗?回家干什么?” 大头死死地咬着牙,再他再三询问之中才脱口道:“大少爷有吩咐,不让你离开a市。” 顾庭希用力去拉车门,却发现车门被锁了,“你他妈跟他还是跟我?让我下车!” “小少爷,对不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跟大家说一下这个系列的设定,迷案集1是独立的单元破案(有涉及主线的伏笔),迷案集2是主线篇,但不代表2写完,主线就完全结束了。前文中提到南宫的弟弟叫文森特,记住这个人物他还没出场,他是主线中的关键人物,再划重点他还没出场,之前已经说过了主线案情其实不悬疑,重点在于找数据和抓韩预,大家可能暂时会觉得局势不明朗,其实韩琛设的局和韩预设的局都已经开始了,数据在哪里也偷偷告诉过大家了,但是文森特还没到出场的时候,所以主线很快又要告一段落了。 说实话主线写的很艰涩,大家看起来可能也会觉得乏味,甚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从1开始,不管是独立的案件还是主线相关的案件,都在文中藏了很多的读者视角才能看到的线索,案件结束的时候也没有阐述过。 也可能是这样大家会觉得文比较乱,但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找到了会觉得比较有趣,看不出来也不影响剧情,也有小伙伴可能更喜欢吃糖。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故事本身也好,藏起来的小线索也好,狗粮也好,都是写起来很高兴的内容。 说回到故事本身,因为文森特还没到出场的契机,所以主线篇写到恰当的地方就要暂时停止了,之后开3的话还是独立案件。 小顾已经有了一些成长,但还不足以应付韩预,韩预这个人出场不多,他和韩琛的性格截然相反,除了都很聪明之外有一点是相同的,都很沉得住气,他不在乎输赢,只想让游戏更加精彩。 结束之后,会多更新几篇番外,把那些年少吃的糖都吃回来。 就这样,来抱一下,明天琛哥回来了 ☆、第三十六章 白色的房间内灯光始终明亮,韩琛闭上眼依旧能感觉到光线在他眼皮上跳跃。 房间内的设施一应俱全,唯一缺少的就是钟錶。 他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控制,最开始的时候他可以准确的将时间定位到分钟,然后是小时,最后是天数,直至如今他开始变得混乱,他甚至无法估算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 韩琛无法计算时间,也意味着他无法预测外面的情况, 墙上的液晶显示屏画面开始晃动,雪花之后出现了白茫茫的房间,韩琛陡然睁大了眼,数月来他第一次有了显而易见的情绪波动。 那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他的表情又恢復到了平和的状态,冷静地直面显示屏里的男人。 悠扬的钢琴曲从中传出,画面中仅有一张白色的餐桌,韩预就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用轻蔑却又带着狡黠的眼神看着韩琛,“听说你想见?” 韩琛喉头一哽,那明明是他的父亲,然而他却觉得十分陌生,岁月未曾在韩预脸上落下痕迹,也未曾改变他的本性,他始终是那个狡猾而邪恶的男人。 韩琛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哑然道:“我们有十一年没见了。” 韩预抬起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钢琴声戛然而止,他将切得四四方方的牛排送进嘴里,嚼着牛肉轻轻笑道:“准确的来说,是你十一年没有见过我,而我作为你的父亲,却时时刻刻尽心尽力地承担着父亲的重责,陪伴守护着你成长,几个月前我们不是刚在卡利亚小镇一家团聚了吗?对了,我怎么又忘了,你从来没有意识到我就在你周围。说重点吧,你打算在这个房间里待到什么时候?” “待到你们放过顾庭希的时候。” 韩预突然笑了起来,他微微低着头,一边笑一边用纯白色的餐巾擦手,笑够了他才抬起头来看着韩琛道:“抓你来的是小白,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陪我玩游戏。顾仲平查了十年,不知道从哪里探听到了我的下落,他还没动手,小白竟然就沉不住气了,一个顾仲平而已,杀了就是了。”韩预凝重的嘆了口气,咬着牙冷声道:“到底不是我韩预的孩子,再怎么想要表现自己也不及你分毫,我的好儿子,你是时候下狠心了,否则什么时候才能抓住我?” 韩预脸上又带上了笑容,他抿了口红酒,像个慈祥的父亲一般用亲切和蔼的眼神看着韩琛。 韩琛抿着唇微微蹙着眉,哪怕是听见顾仲平的死讯,表情也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韩预啧啧摇头,伸出食指隔着屏幕指了指韩琛的脸,轻笑道:“我太喜欢你现在这种表情了,以为不漏声色我就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韩琛抬眼望向他:“你曾经说过,给我筹码翻盘,你所谓的筹码是什么?” 韩预扑哧一笑:“你是我儿子,我不会煳弄你,十一年前,你喜欢的那个韩预曾经偷偷跑出来,他占据了我的身体,带走了数据,删除了所有的备份,他把数据交到你手里,还在顾庭希的脑袋里放了一些东西。”韩预突然敛去了笑容,他把脸凑近屏幕,压低声音缓缓道:“其实,那一阵子我从来没有让他出现过,一直都是我,好的那个是我……坏的……也是我……” 韩琛勐的站了起来,唿吸陡然变得急促:“不可能,你在试探我。” 韩预恨其不争般的蹙起了眉头:“我已经告诉你了无数次,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做我的对手,数据在哪里其实我并不关心,但玩游戏嘛,无论输赢总要有个结果,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没有欺骗你,我告诉过你,顾庭希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他会想起所有的记忆,包括我在他脑海里存放的所谓的筹码,不过现在看来,给了你筹码你也翻不了盘。” 韩琛的胸膛剧烈的欺负,他紧紧握着拳,恨不能将韩预从屏幕里拽出来。 韩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你想让顾庭希去哪里找你?h市还是卡利亚小镇?你留了什么东西给他?韩琛,你记住了,不要最后时刻,千万不要把底牌露给我看,这一次我饶过你们,下一次你要更小心一点才是。” 韩琛的脑海一片混乱,他死死地咬着牙,缓缓闭上了眼,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双眸已然一片清明。 门外响起滴的一声,有人打开了门,穿着黑衣的男人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韩预高深莫测道:“你身边有一个真正残忍且狡猾的人,他比我更难应付,你好自为之。” 韩琛漠然的看着屏幕,他垂下眼不再看韩预的脸,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到了门口。 当在他以为韩预准备动手的时候,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然而他打造的齿轮从一开始就连错了,可以信赖的韩预从来不曾出现过,顾庭希如果现在离开a市,他根本走不到目的地。 韩琛踩在潮湿的通道里,他快速的奔跑起来,向着光亮的地方跑去。 突然他停了下来,脚步缓慢的向着前方走去,白望城就站在他眼前,用一种压抑而哀伤的眼神看着他。 第32页 “你敢离开这里,我就杀了顾庭希!”白望城几乎咬碎了牙龈,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韩琛离开,他妄想离开自己身边! 韩琛静默地看着他,眼神陌生而平静。 白望城忽然快速走向他,他伸手握住韩琛的手掌,急促道:“哥,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比顾庭希还要喜欢,这样吧,我把顾庭希也抓来,让他在这里陪你,你不要离开,让我保护你。” “小白。”韩琛伸出手轻轻覆在白望城的头顶,轻声道,“现在改邪归正还来得及,韩预只会带你走上末路。” “我们现在不谈这个,你留下,别的我都听你的,好吗?”白望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绞尽脑汁的想说一些好听的话劝韩琛留下。 “白先生,你把事情搞砸了,韩教授现在很生气,他下达了命令,让你即刻回去。”站在不远处的黑衣男人目睹了一切,他突然的出声打断了白望城的哀求。 白望城深吸了一口气,他死死的握着韩琛的手,咬着牙问:“你真的不能留下吗?” “你身处黑暗,便永远看不见阳光的璀璨,小白,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放弃你,你信我一次。” 白望城缓缓松开韩琛的手,他深深的望着韩琛的脸,仅仅只一眼,他便撇开脸,与他擦肩而过。 他背对着韩琛,最后说道:“我白望城发誓,我一定会再回来,到时候我绝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无论是你还是顾庭希,都给我等着。” ―――――― 顾庭希无法分辨梦境的真假,但他似乎有种感觉,那些并不是梦,而是他真真实实经歷过的事情。 他亲眼看着他的母亲被开枪打死,梦中的三发子弹没有一枪不叫人心惊,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过,那韩预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的行为没有逻辑性,没有目的性,一切所心所欲。 顾庭希忽然想起韩预曾经和他说过的一句话:“商人看重利益,评估风险,玩家则喜欢赌博。” 玩家喜欢赌博,不仅仅享受冒险,他们也爱游戏。韩预是当之无愧的大玩家,也是庄家,每一个人都是他游戏的一部分。 顾庭希烦躁的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现在不是感春伤秋的时候,韩预是个疯子,他不会顾念亲情,琛哥现在一定很危险,他必须要即刻动身去找他,哪怕只能找到一点线索也好。 房门突然被打开,顾思谦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端着餐盘的女佣。 顾思谦让她把食物放下,挥手让她出去。 “哥,你关着我干什么?琛哥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得去找他,你到底是让大头帮我忙,还是让他监视我?”顾庭希急躁的看着顾思谦。 顾思谦慢悠悠的抽出一根烟点燃,缓缓道:“我既没让他监视你,也没让他帮你,我是让他保护你。” 顾庭希走近他,小声说:“彼此怀疑,彼此信任,每个人完成自己的部分,你不是都清楚吗?” 顾思谦掀了掀眼皮瞟了他一眼,随即笑道:“我当然清楚这一切,只是我的部分里可不包括放纵你的行为,你翅膀硬了我也还是你哥,长兄为父,我说了算。” 顾庭希不打算和他硬碰硬,他扯了扯嘴角,坐在椅子上勺了口饭送进嘴里,边嚼边问:“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来坐下,一起吃点儿。” 顾思谦冷笑,转身出去。 顾庭希在他身后喊了句:“别忘记锁门,不然我半夜就熘了。” 顾思谦气闷的瞪了他一眼,“别给我吹鬍子上脸,吃完饭就给我睡觉。” 等他离开之后,顾庭希端着餐盘走到窗户边,背靠着墙,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楼下的动静,不出一刻钟,楼下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把盘子放下,从衣柜里翻出一个背包,往里面扔了几件衣服,揣上钱包证件,走到了窗户口。 他的房间在三楼,顾庭希从窗口探出脑袋往下看,不禁有些}的慌,无意识的觉得脚软,二楼对应的位置是个小客厅,有一块突出的阳台,顾庭希考虑了一下,打算先跳到二楼阳台,再想办法熘出去。 他深吸了口气,拉开窗户,把背包背在身上,在墙外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顾家如今所住的别墅一共三层楼,每一层的层高都很高,顾庭希第一次跳窗不免有些心慌,他扶着窗沿爬上了窗户,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往下跳。 就在他准备跳下去的那一剎那,楼底下传来了一声声色俱厉的呵斥声:“顾庭希!你在干什么!” 顾庭希心里倏地一凸,他勐的扭头往下看,鼻子一酸眼泪就出来了。 “你给我下来!”韩琛站在楼底下,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一路赶来没想到竟然见到了这样的画面,他的心肝宝贝没被别人害死,自己就给自己挖了个坑,两层楼的层高近乎三米,他这么跳下来不摔死也得摔断腿。 顾庭希连滚带爬的回到房间,他站在窗口看着韩琛,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捂着眼睛一边笑一边哭,像个傻逼一样抽噎着,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韩琛眼眶发红,他鲜少流露出脆弱的神情,然而当顾庭希掉眼泪的时候,他却再也无法维持镇定,他仰起脸看着顾庭希,笑容苦涩道:“我回来了。” ―――――― 黄昏已过,黑夜降临,墓园里漆黑一片,仅有昏黄的灯光盈盈落下。 韩琛将鲜花放下,跪在地上向着墓碑磕了个头,“伯父,我来晚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一直记得,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正义不一定会获得绝对性的胜利,但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天,希望就永远不会被覆盖,时间会证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爸,你放心吧,我现在不闯祸了,以后也不用你操心了,你照顾了我们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好好陪陪妈妈了。”顾庭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扭捏了一会儿才说:“妈,我对不起你,我不太记得你的样子了,爸给我的全家福也不太看得清,你要是生我气就打爸爸出气吧。” 韩琛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无奈的捏了捏他的脸颊:“走吧,太晚了,下次再过来看他们。” 两人离开墓园,静悄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 “琛哥,你这几个月到底去哪里了?”顾庭希犹豫了很久才敢问。 韩琛淡淡道:“那天我接到伯父的电话,他说他找到了韩预的下落,我和他去了约定的地方见面,没料到刚坐下就有人沖了进来,那些人有备而来,身上带了□□,把我打晕之后又将我带回了a市,就关在郊区一栋废弃大楼的地下室。” 顾庭希愣愣的问:“就在a市吗?” “没错,就在a市,韩预这次放我离开,并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很快他还会回来。”韩琛苦涩的看着顾庭希,轻轻抱他道,“我们必须有耐心,也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抓住韩预。” 顾庭希回拥住他,低声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我会很快成长,变得可以应付一切可怕的事情。” 韩琛低头吻住他的额头,他的胸膛被酸涩感充斥,无力再说出任何的话。 两人回到车里,顾庭希才想起些事情来,他问道:“琛哥,咱们有几个人?” 韩琛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五个人。” 顾庭希:“……”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半晌顾庭希才安慰他道:“也不少了,打麻将还多一个人呢。” 韩琛放下车钥匙,一把拉过他,吻住他那喋喋不休的嘴。 第二天一大清早,小妹来到书店准备开门营业,一走进去就看见顾庭希坐在收银台后撑着下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小妹被吓了一跳,犹豫着问:“店长,你昨晚做春梦了?” 顾庭希瞪她一眼:“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说胡话。” 小妹迷茫的挠着头,一转头就看见韩琛端着一壶咖啡从楼上下来,看见她笑着打招唿:“早上好。” 小妹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做春梦了,是真的滚床单了吧! 一早上书店都笼罩在一股淡淡的甜蜜气氛中,小妹有点撑不住了,拿着顾庭希给的一百块跑出去买甜品。 两人隔着收银台正在对帐单,顾庭希看的烦了就凑过去咬韩琛的嘴唇,韩琛拿他没辙,见书店这会儿没客人,就搂着他亲了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店里就来了人,两人听见动静缓缓分开,顾庭希暴躁的扭头看门口,就见大头窝窝囊囊的缩着脖子站在那里。 顾庭希抿了抿唇,懒洋洋的问:“你来干嘛?” 大头可怜兮兮的说:“我来保护你。” “不用你!”顾庭希瞪了他一眼,随后又笑嘻嘻的说:“我贴身保镖回来了。” 韩琛留大头吃了顿午饭,就让他回去了,大头见顾庭希没怎么生气,打电话问了顾思谦的意思之后便真的回去了。 顾庭希小声跟韩琛说:“大头的脑袋这么大,做电灯泡一定特别亮,可不能让他留下。” 韩琛哭笑不得的捏他的鼻子。 晚上的时候,南宫得到消息来了书店,见了韩琛突兀的问了句:“鎩羽而归回来了?” 韩琛苦笑着耸肩。 南宫笑着摇头:“再等等吧,机会总会来临的。” 顾庭希打电话喊了徐简阳和小哑巴一起吃饭,等人齐了他忽然意识到,已经两天没见到白望城了,他一边看菜单一边问了韩琛。 韩琛表情平和的笑了笑:“他手头有案子,人已经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顾庭希眨了眨眼,扭头问徐简阳:“我们学校的案子这算破了吗?” 徐简阳看着他道:“你还不知道?王芳昨天从警局放出来之后,就从咱们学校的旧楼上跳下来了,和他儿子跳下来的位置一模一样,那栋楼的翻新计划可能又要延期了。” 顾庭希一时间想不明白,王芳抵死不从,警察又没有证据抓她,她怎么会跳楼自杀呢?他想了半天依旧觉得不可能,便问了句:“她是跳下去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 徐简阳纳闷的看着他:“我哪儿知道?再说了,警察正在查她,还没结案呢,谁和她有仇也不会在这时候杀人啊。” 顾庭希脑海里浮现出了陈逸飞的脸,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是他,他对陈逸飞虽然有了一些偏见,但并不至于认为陈逸飞心狠手辣,他相信只要有一丝可能,陈逸飞也会倾向于将罪犯交给法律制裁,现在案子还没结,陈逸飞再怎么被洗脑,也不可能杀人。 南宫无语道:“别聊了,点菜。” 顾庭希不再想这些事情,他反倒是更担心白望城,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对韩琛说道:“是不是我对白望城太兇了,我觉得他其实是嘴硬心软的类型,你不在的时候,我心情不好,对他态度也不太好,他好像很讨厌我。” 第33页 韩琛琢磨了一会儿笑道:“能不能不要想他的事情了,多想想我好吗?” 顾庭希闷声发笑,牵起他的手往前走。 两人缓慢地走在寂静的夜里,顾庭希却不再觉得寒冷,似乎只要有韩琛在,他便有了莫大的勇气,可以无畏无惧地面对随时到来的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有意思的是只要韩琛和顾庭希在一起,我感觉什么都没写就好几千字了,分开的时候我感觉写了不少其实也才一两千。所以主线篇写的我基本上要哭了,以后再写主线篇的时候,我绝对绝对不写他们分开了。 好啦~2的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明天开始更番外发糖。 要说明的一点是,独立案件里面每个案子都一定会圆满结案,但是主线篇不一定,一来主线篇的案子并不是侧重点,二来主线篇里的案子其实在某些程度上唿应了主题,善与恶其实还在较量之中。 番外最近还是日更的,如果有意外的话我会再告诉大家的~周末愉快~ ☆、番外――故地重游(一) 随着夏天的到来,街上的行人打扮得越发清凉,韩琛脱下了风衣之后就再也没办法抓着顾庭希的手放进他衣服口袋里,但顾庭希粘人的个性总有办法令他们亲密无间。 顾庭希换上了傻兮兮的机器人图案的短袖体恤,走在路上的时候无意识的伸手拽着韩琛腰间的衣服,像是迷路了一样,在人山人海中踮脚张望,嘴里絮絮地问:“往哪走啊?到底在哪儿啊?” 韩琛把他的手从衣服上拽下来,反手拉住他的手腕,“往这里走。” 两人在步行街穿行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卖特产的店。 再过两天顾庭希就放暑假了,韩琛的生日也快到了,两人私心想要过二人世界,就打算趁着暑假的机会回h市走走,顺便给韩琛过生日。 顾庭希拎着购物篮往里走,他买东西没分寸,看见什么都往里扔,韩琛跟在后面挑挑拣拣再把不需要的拿出来。 顾庭希还不乐意,直嚷嚷道:“多下来的我也可以吃啊。” 韩琛无奈的又把拿出来的给放回了购物篮里,他从顾庭希手里接过篮子,笑道:“行,那你买,就一篮子,多了你一会儿站门口吃完了再走。” 顾庭希知道他逗自己,笑嘻嘻的掐他硬邦邦的胳膊,打趣道:“琛哥,你也会开玩笑了?” “嗯,跟我心肝宝贝学了几句。”韩琛一本正经地说。 顾庭希脸上倏地一红,鼓着腮帮子不再吱声。 两人买完特产出来,直接去了快递站点,填了单子寄去h市的老房子,收快递费的时候顾庭希看着那十公斤的重量有些懵,傻逼一样的脑补起了自己站在特产店门口吃东西撑死的画面。 韩琛付完快递费看他傻不熘啾的,撑不住笑了起来,拽了他一把,带着他往外面走。 两天后两人扔下书店,坐上了去h市的飞机。 再一次踏上h市的土地,顾庭希没有了第一次的彷徨,满心都是甜蜜而轻松的感觉。 直到今天顾庭希都弄不明白,那天自己为何会跑去h市找韩琛,就像冥冥之中有些东西指引着他,将他带去韩琛的身边。 这一年里他们一起经歷了许多事情,比起幸福的瞬间,似乎苦痛与忧愁的时候来得更多,但随着时间流逝,他渐渐记不起那些痛苦的日子,幸福的画面却变得刻骨铭心。 顾庭希骨子里还是惫懒的个性,不喜欢动脑子也不喜欢费力气,但也仅仅只有韩琛在的时候他才可以这么不管不顾。 哪怕他做不好很多事情,韩琛也从来不会说他一句,他默默地承担了两个人的责任,无论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韩琛能为顾庭希做的,他都默不作声地做了。 顾庭希看在眼里也会有偶尔的惭愧,但这不就是爱情吗?有时候希望为对方付出,也有时候安逸地享受对方的照顾。 在汲取与奉献中轮换着立场,感受殊途同归的情感。 两人下了飞机直接回了老房子,之前顾庭希一直以为韩琛的房子是租的,后来才知道韩琛以前借了一笔钱给朋友,对方没钱还就拿没人住的老房子抵给了韩琛,h市的房价便宜,几乎只有a市的三分之一,那间房又在老城区,怎么算他琛哥都是冤大头。 放以前顾庭希心里肯定要为韩琛打抱不平,但现在想想这是他们唯一的房子,不管怎么样顾庭希都有一种这是家的感觉,和书店不一样,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韩琛搬去a市的时候只带走了书架上的书和几件衣服,房子里面除了遍布灰尘之外,其余的地方和顾庭希当时来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只需要简单收拾换上干净的被褥就可以住人了。 韩琛把盖在沙发上的白布掀走,掸了掸灰尘,让顾庭希坐下别动。 顾庭希坐着玩了会儿手机,看着韩琛忙东忙西,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来帮忙吧?” “差不多快好了。”韩琛把抹布扔进水池,洗干净手走到沙发旁蹲下,拍了拍顾庭希的腿,笑问:“无聊吗?” 顾庭希摇头,搂着韩琛的脖子说道:“我刚才看了看物流,明天快递就到了,咱们收完快递去古镇玩吧?” 韩琛颔首道:“我先带你到处去玩一圈,然后再去看望老赵,万一老赵又有案子......” 顾庭希连忙打断他:“你别乌鸦嘴!” 韩琛笑而不语,亲了亲他的鼻子转身把没擦完的桌椅擦干净。 两人收拾好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韩琛想带顾庭希出门吃饭没想到却被拒绝了。 顾庭希正襟危坐地看着他:“还是叫外卖吧,今天太累了,我要保存一点体力。” 韩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晚上我还有成年人娱乐活动。” 韩琛笑的不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顾庭希。 顾庭希见他笑个没完,气恼的瞪了他一眼,那狭长的眼梢微微上扬,水光盈盈的眼波中蓦然染上了风情。 韩琛忽然敛起了笑容,喉咙忽然仿佛脱水一般变得干涸而沙哑,他欺身上前,覆上顾庭希红润的嘴唇,挑开他的唇瓣,极力地深入他的口腔。 顾庭希的身体被韩琛抱在怀里,腰肢被迫向后倾倒,粘腻而激烈的亲吻令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原本以为这仅仅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当韩琛将他压倒在沙发上之时,他才恍然意识到事态收不住了。 韩琛的掌心带着薄茧,划过柔软细滑的肌肤时引起了顾庭希身体的颤慄。 他对顾庭希的身体了如指掌,知道哪里是他的弱点,稍稍触碰身体便柔软地像团棉花一般,平时的牙尖嘴利也全然不见,波光水润的眼神中满是信赖,乖巧的如同人畜无害的小羔羊。 顾庭希可怜的看着他,含含煳煳的问:“不吃饭了吗?” 韩琛的嘴唇依旧贴在他嘴唇上,一边细细地啄吻他,一边去脱他的衣服,“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吃吗?” 顾庭希无法集中注意力和他探讨吃饭问题,闭上眼任由韩琛折腾了一黄昏。 结束之后顾庭希被韩琛抱去床上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韩琛正在厨房煮粥,时间太短熬出来的粥火候不够,但顾庭希本身不算挑食,基本上食材挑对了韩琛怎么煮他都爱吃。 顾庭希坐在沙发上连着吃了两碗皮蛋瘦肉粥,他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半了,韩琛坐在他旁边安静地喝着粥,时不时的看他一眼。 顾庭希把碗放下,认真的教训起韩琛来:“你瞧瞧,平时你的作息多么稳定,今天这个点才吃上晚饭,这是因为什么?” 韩琛拿起他的碗又盛了半碗粥放在他面前,问:“因为什么?” “因为你不知节制,你放纵了你的身体就只能委屈你的胃。” 韩琛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无视他的胡说八道,“快吃吧,时间不早了。” 顾庭希被敷衍了一把,喝完粥就被赶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快递就送来了,韩琛收完件拆了包裹,分成几份先去拜访了几户相熟的邻居,回家的时候手里被塞了几包瓜子巧克力。 顾庭希睡得昏天暗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髮眯着眼睛看着他。 韩琛顺手把零食藏进抽屉里,若无其事地上前抱了抱他。 顾庭希懊恼的不行,他原本是打算和韩琛一起起床出去跑步的,结果腰酸背痛根本爬不起来,一个翻身又睡过去了。 他羡慕地看着韩琛胳膊上的肌肉,韩琛背着他可以做一百个伏地挺身,他偶尔一次夜间活动老腰就快断了。 顾庭希对健身没什么恆心,但比之前已经好得太多了,韩琛对他的要求不高,只要他身体健康就行,反观顾庭希倒是对自己有了很高的期望。 韩琛从身后抱住正在刷牙的顾庭希,从镜子里看着他犹带稚气的脸庞,他低下头亲吻他的发旋,浅笑道:“先把你爱睡懒觉的毛病克服了再说。” 韩琛所不知道的是,他们分开的日子里顾庭希从来没有睡过一天懒觉。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没案子,光谈恋爱了 ☆、番外――故地重游(二) 顾庭希再次来到南遥古镇,也许是暑假的缘故,古镇里的游客比他去年来的时候多了许多,入口处的老大爷也到年纪退休了,那时候办的假证派不上用场,两人像普通游客一样耐心地排在购票的队伍里,买了票刷卡进去。 方祁晖的旅馆卖了出去,被改造成了饭店,两人干脆进去吃了顿饭,饭菜卖相不错,入口却太油腻,远不及外面的寻常小店。 顾庭希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韩琛在小河沿岸的特产店买了一盒云片糕,排队坐上了观光游览的小船,顾庭希坐在船上吃了一点云片糕,微风徐徐拂面,小船轻轻晃悠,随着离喧嚣的两岸越来越远,总算有了几分难得的悠闲舒适。 奈何小船划的线路短,顾庭希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就在下一波游客的急不可耐中下了船。 “现在是旺季,人稍微是多了一点,我们去前面走走吧。” 穿过热闹的小街,两人往小镇深处走去,远离了那些特色小店,人流量也渐渐少了起来。 两人牵着手悠闲地走在高低不平地石板路上,经过一座拱桥的时候顾庭希突然犯起了混,没打招唿一跃跳上了韩琛的背,韩琛脚下一个趔趄,正好踩在了两块石板的fèng隙间,险些带着顾庭希一起摔下去,好不容易站稳了之后却见顾庭希趴在他背上笑的乐不可支。 韩琛哭笑不得地反手拍了一下他的臀部,无奈道:“别乱动,过桥了。” 顾庭希抱着他的脖子哼了一声道:“青天白日朗朗干坤你就敢耍流氓,你的正气呢?” 韩琛没理他,稳步上了桥,哪知道顾庭希越说越来劲,到最后干脆用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说黄段子。 韩琛耳朵被热气喷的发痒,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将他从背上扔下来,摁着他吻了一通。 顾庭希只会嘴上逞能,韩琛一动真格他便不敢再惹他了。 第34页 两人在古镇里走了一圈,玩够了便提早出去了。 韩琛约了老赵在经常去光顾的私房菜馆吃饭,两人先回家了一趟,装了一袋子特产才出门,晃晃荡盪去了深巷那家菜馆。 店里的装修还和以前一样,老闆依旧热情非凡,招唿韩琛坐下之后和他絮叨了几句。 顾庭希不太喜欢和人寒暄,便自己一个人在门口看了会儿风景。 老闆在门口装了一台电子秤,投一块钱进去可以量身高体重,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这玩意儿,顾庭希记得他只在初中的时候在一家小超市门口见过这种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找了半天没看见零钱,正想进去找韩琛要,韩琛自己就出来了。 不用顾庭希开口,韩琛主动从口袋里摸出了几个硬币递给他。 顾庭希往里投了钱,脱了鞋站了上去,随着音乐声响起,一块冷冰冰的金属板缓缓贴到了他的头顶。 他从秤上下来,一看就不高兴了:“这机器坏了吧,我上次量还一米七八,半年下来还缩了一厘米?琛哥,你来量一下。” 韩琛无奈的被他拖了上去,顾庭希往里投了硬币之后,屏幕里显示身高一米九。 顾庭希:“......” 韩琛认真的点头:“确实是坏了,我的真实身高应该是一□□。” 顾庭希不信邪,照韩琛的意思他才一米七六? “不行不行,你再站上去量一次。” 顾庭希又投了一个硬币,逼着韩琛上去。 韩琛忍着笑顺从的站了上去。 机器显示身高一米九一。 顾庭希纳闷地往他脚下看了一下,顿时勃然大怒,使劲儿在他胳膊上打了一记:“你还垫脚?赶紧下来,再垫脚把人秤给顶坏了。” 韩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这时候老赵急匆匆地从巷子口跑了进来,身上还穿着警服,见了两人连忙和他们握手,笑吟吟道:“小韩小顾,久等了,一年没见都还好吧。” 韩琛笑着和他打招唿,“进去聊吧。” 老赵心中感慨,小韩这人平时不太吭声,没想到人还挺念旧,回来还知道来看他。 三人落座之后老闆便陆续上了菜,这家私房菜馆只供应晚餐,老闆做菜讲究,每道菜都要花大量时间准备,保质不保量,因而一天也就只能供应一餐。 顾庭希中午没吃饱,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刚准备动筷子就听见老赵说了句:“小韩啊,我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顾庭希手一个不稳,筷子直接落了桌,果不其然又要查案了。 韩琛笑着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鱼片,转而对老赵说:“我这次回来打算住一段时间,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老赵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口,憋了半天憋红了脸才说:“我想让你帮我审审我女儿的男朋友,看看他人品怎么样,我总觉得我闺女和那个男孩在一起不太靠谱。” 顾庭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好笑,怎么什么都要找他琛哥帮忙,现在连感情方面的事情都要谘询他了,他琛哥只是年纪大,恋爱经歷还不一定比她闺女多呢。 韩琛问老赵:“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 老赵缓缓说道:“我女儿明年就要毕业了,我寻思着是不是该给他找个对象,我托人给他介绍了几个男孩子,让她去相亲,她去了几次之后都说不满意,我就奇怪了,那些男孩子都不错,她连相处的机会都不给人家,后来我追问了几次她才老实说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老赵吃了口菜继续说道:“男孩二十四岁,父母都是医生,他自己是学音乐的,在一家幼儿园做音乐老师,我看过他的照片,长得一表人才,总的来说长的好,家世好,工作好,有这么好的男孩子我女儿为什么不说?也不肯带回家?我琢磨了一阵,我怀疑那丫头在骗我,那男孩肯定有问题。” 顾庭希问:“你不是能查他户口吗?。” “那个男孩是外地人,户口不在我们这儿,在h市上了大学之后直接就留下了,没处差。” 顾庭希乐的不行,老赵还真去查了户口,他想了想又问:“那学校呢?你去问过吗?” 老赵也不含煳,照实说:“我确实也想过,但还是觉得这么做太过唐突,好歹是我女儿的男朋友,我也不能太不把他当回事情。” 韩琛听的差不多明白了,问:“这种事情我不擅长,但去看一眼也不费事。” 老赵笑了笑说:“我就知道小韩够意思,我听我女儿说那小子周末在他朋友的咖啡店弹钢琴,就在市中心,你帮我去打探打探他人品怎么样,工作家世还是次要的,人品一定得好,当然了也得有上进心。” 老赵说完自己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连忙招唿大家先吃菜。 顾庭希觉得老赵其实是太兴奋,大概是宝贝女儿第一次谈恋爱不放心,操心过了头。 吃过饭老赵抢着付钱,得知韩琛已经付过钱了,万分不好意思地道谢,提着一袋子特产高高兴兴地走了,临走还不忘叮嘱韩琛一定要去喝咖啡。 韩琛和顾庭希在h市玩了两天,周六一早就去了老赵所说的那间咖啡店。 咖啡店有简餐,两人点了两份早餐全餐,结果坐了一上午也没等来那位钢琴师。 所幸两人都不着急,韩琛来的时候带了两本书,一人一本看了一上午。 十二点半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肩上背着一个链条斜挎包,进来之后便径直走向了韩琛后面那张桌子。 韩琛抬眼看了一眼,微微撇过头,若无其事地低声说道:“老赵女儿赵晓纯。” 顾庭希忙抬头去看。 韩琛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别看了,她刚才没看到我,一会儿再去打招唿。” 顾庭希还是偷偷看了几眼,老赵的女儿长得不算漂亮,但十分清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梨涡,容易给人一种单纯可爱的感觉。 赵晓纯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份松饼,她显得有些焦虑,服务员送上来的松饼一口也没吃,时不时地看手錶。 一点钟的时候钢琴师从里面走出来,男孩身穿白色西装西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尖头皮鞋,头髮修剪地较一般人短,反而将他姣好的面容衬托得更为英俊。 男孩走出来的时候赵晓纯立刻激动了起来,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男孩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随后便坐下专注地弹琴。 韩琛喝了口咖啡,视线落回了手中的书页上。 男孩谈完一曲离开了座位径直向着赵晓纯走去。 经过顾庭希身边的时候,顾庭希闻到了一股洗衣液的清香味,他发现男孩手上还沾着一点颜料。 男孩在赵晓纯对面坐下,和她聊起了天。 顾庭希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低声发表意见:“我觉得这个男孩子可能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韩琛端起杯子的动作顿了顿,问道:“怎么说?” “我觉得他好像并不喜欢老赵女儿,刚才赵晓纯门的时候一直在看时间,一定是在等他,她显得很焦灼,不仅缺乏安全感对他男朋友的行踪也并不确定,她男朋友看她的眼神也很普通,你快看,他把赵晓纯的松饼给吃完了!” 韩琛笑了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你的直觉很敏锐,但观察力还差一点。” ☆、番外――故地重游(三) 韩琛知道顾庭希在暗示他想吃松饼,便叫来服务员点了一份。 顾庭希心满意足地夸他会看眼色,等服务员把松饼端上来,他才一边吃一边问道:“你刚说的什么意思?” 韩琛把书合上,娓娓道:“那个男人面色红润,唿吸均匀,瞳孔清澈,牙齿白净,健康情况良好,极少甚至没有接触菸酒的习惯,头髮剪得很短,指甲修剪整齐,身上除了有洗衣粉的味道还有一点轻微的消毒水味道,父母是医生的可信度很高,他很注意卫生情况,手上的颜料是早晨刚沾上去了,西装腰间部位有摺痕,衣服应该在袋子里装了一段时间,我想他上午有可能去了学校加班,没吃午饭就赶过来了。” “这说明他的家庭情况和工作情况都是真的,不抽菸不喝酒又爱干净,父母是医生,自己是幼儿园老师,人应该坏不到哪去,那我刚才应该都说错了,你说我说对了一半,我说对哪了?” 韩琛扭头看了一眼,淡淡道:“饮料,他没有喝饮料。” 顾庭希吶吶的问:“没喝饮料怎么了?” “他和赵晓纯之间保持着礼貌而安全的距离,你说的没错,他并不喜欢赵晓纯,但我认为他并不是欺骗了赵晓纯的感情,比起情侣他们更像朋友。” 韩琛这边刚说完,那边男孩就站了起来,和赵晓纯告别之后进入了员工休息间。 男孩走后赵晓纯的脸色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她扁着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雀跃。 她叫来服务生打算结帐,却被告知他们的钢琴师已经买过单了。 赵晓纯的心情很复杂,激动的同时又觉得心酸,她提着包慢吞吞地站起来,满脸失落地朝门外走。 走了两步她突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勐地回头却不是他喜欢的男孩,她看着韩琛愣了一会儿才笑起来:“韩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刚回来,这是我朋友,顾庭希。” “你好,我叫赵晓纯,你叫我小纯就好。” 相互打过招唿之后赵晓纯坐下聊了一会儿。 韩琛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丫头,刚才的男孩是你朋友?” 赵晓纯抿了抿唇,无精打采道:“嗯,他叫萧励程,是我朋友,他周末会来这里弹琴,我过来看看他。” 她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连忙对韩琛说:“韩大哥,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跟我爸讲,他以为我在和萧励程恋爱,他要是知道我撒谎一定又会逼我去相亲的。” 顾庭希憋不住笑了起来,这姑娘撒谎竟然是因为老赵太烦人的缘故。 韩琛笑着答应,说道:”男孩子看上去不错,如果你喜欢他应该表白试试。” 赵晓纯烦恼的摸了摸头髮,犹豫道:“可是我感觉他好像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韩琛刚要说话,顾庭希已经先开了口:“女追男隔层纱,我另一半就是我死皮赖脸追回来的,可费劲了。” 韩琛笑而不语,低下头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可是......”赵晓纯依然有些犹豫。 顾庭希又说:“不努力那就放弃呗,以后都别来了,不进不退多难受?” 赵晓纯红着脸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我试试吧。”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三人在咖啡店分别,各自回了家。 当夜老赵给韩琛打了电话,韩琛还记得赵晓纯的託付,只在电话里说:“人品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但面向和善,精神也不错,你女儿年纪还轻,谈恋爱的事情你给他一点空间。” 第35页 “气正了精神才会好,你从不说绝对的话,没说他不好,基本上我就明白了。”老赵哈哈笑了笑,“你说的也是,这种事情急不来,先谢过你了,过几天我请你吃饭。” 韩琛讲完电话转身进了厨房,顾庭希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做饭,今天无缘无故当了回爱情顾问,虽然有些不自在,但顾庭希心里绝对支持赵晓纯去表白,他和韩琛就是个例子,起初那会儿他也不认为韩琛喜欢他,都是靠着他的倔脾气硬撑下去的,当时的心酸感不比甜蜜来的少,这会儿两人多好啊,得亏他没想过放弃。 韩琛瞟了他一眼问:“站那看什么?” “我盯着你有没有偷吃我的红烧肉。” 韩琛哭笑不得:“哪来的红烧肉,今天晚上吃清蒸鲈鱼。” 顾庭希哦了一声,想了想说:“琛哥,等你生日那天我来做饭给你吃吧。” 韩琛拿着菜刀的手抖了抖,狐疑的看着他问:“你说真的?” “当然啊!”顾庭希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安慰他道:“你放心,做饭能有多难?我已经看好了几道菜谱了,等你生日那天我来露一手。” 韩琛苦恼地看着他,终究没忍心扫他的兴,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认真道:“谢谢。” 七月七日一大早,顾庭希就拖着韩琛出门跑步,回来的时候特意绕去了菜市场。 韩琛随着他折腾,要进市场的时候顾庭希却怯步了,早市上人流量巨大,吆喝声吵得他头都大了,他抿了抿唇,眼神闪烁地对韩琛说:“我不进去了,你看着随便买。” 韩琛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你做饭吗?” “我做饭不能你买菜吗?”顾庭希大言不惭道,“你买什么我做什么。” 韩琛笑着点头,在门口的早餐店买了一杯豆浆,让他喝着豆浆在门口等。 韩琛进去了十五分钟,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顾庭希的身影,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只看见小混蛋拎着一个大袋子从滷菜店挤了出来。 顾庭希喘着大气向他跑过去,可怜巴巴道:“太挤了,我排了好久队伍。” “买了什么了?” 顾庭希挠了挠头:“不知道,我跟老闆说看着随便拿点。” 韩琛笑着从他手里接过袋子:“回家。” 回去的路上路过蛋糕店,顾庭希进去买了一块小蛋糕,小心翼翼地拎着回了家。 到家之后,韩琛把菜摆在料理台上,定定的看着顾庭希。 顾庭希看了一会儿食材,皱眉道:“这些都是什么菜啊,你买的都是我不认识的菜,我怎么做?” “生菜你都不认识?” 顾庭希愣了愣:“哦,这个是生菜啊。” 韩琛笑的不行,亲了亲他的脸给他出了个主意:“这样吧,我把食材准备好,等会儿你来下锅。” “就这么办,那我们做什么菜。”顾庭希从善如流的答应了。 “京酱肉丝?” “不错啊。” “排骨玉米汤?” “也好啊。” “你会做吗?” “......” 顾庭希在旁边监督了一上午,问东问西问个不停,最后放盐的时候拿着铲子在锅里晃了两下。 韩琛被他搞得满头是汗,只剩下排骨汤还没好的时候让他看着火,自己进浴室沖了把澡。 他洗澡也不安心,就怕顾庭希在厨房闯祸,匆匆忙忙洗了洗就从浴室出来,他走进厨房竟然见到顾庭希在煎荷包蛋。 动作称不上娴熟,但还知道用小火煎,顾庭希不会翻面,煎了半面就拿锅铲盛了出来。 韩琛默默地走向他,从身后抱住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髮。 “小哑巴教我的,我煎的还不错吧。” “嗯,多煎几个,我都吃完它。” “那你今天要多做一百个伏地挺身才行了。” “不用,晚上有别的活动。”韩琛一脸正经地说。 顾庭希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抬脚踹他。 韩琛做了四个菜再下了两碗面,加上顾庭希买的冷菜和蛋糕,洋洋洒洒摆了一桌。 “韩叔叔,过了今天你就三十一岁了,以后你每年的生日我们都一起过好吗?就我们两个人。” “你愿意的话我们每年都回来。” 顾庭希眉眼弯弯,嘴角含着笑:“一言为定。” 韩琛过去的三十年几乎没有过过生日,他对生日没有太大的概念,但这一天的来临,顾庭希比他更期盼,也比往常更活泼,韩琛也因此对生日有了别样的记忆。 在他跌宕起伏的人生中,每一步都举步维艰,然而命运从来没有亏欠他,顾庭希便是命运给他最大的恩典。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篇,先来划重点,哥哥是攻! ☆、番外――小蛋糕 顾思谦坐在会议室里,耳边充斥着各种嘈杂的溢美之词,每到季度总结的时候,董事会那群傢伙总能把同一番话用一百种方式表述出来。 手机屏幕迟迟没有亮起,顾思谦终于按耐不住躁动的心情,拿起手机给南宫繁伽发去了简讯。 等待回復的过程中,顾思谦又一次想起他们初见时的场景。 九八年的夏天,特罪组成立,韩琛回到a市成为了一名警察, 他的傻弟弟就像是一只放飞了的小鸟,一到周末便去韩琛办公室撒欢。 他依旧记得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去警局接顾庭希回家,去的路上他经过一家蛋糕店,不知为何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车,走进了那间充满甜腻气息的小店。 雨水顺着屋檐往下落,在透明玻璃窗上爬出蜿蜒的线迹,高挑美艷的女孩站在收银台前,手无足措地看着收银员。 “实在抱歉,我们这里不收美金。” 女孩失落地看着玻璃柜,嫣红的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 “需要帮忙吗?”顾思谦缓缓走近,视线从南宫的侧脸转向他的正脸,他突然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心脏像是被人重击一般,沉闷地透不过气,却又万分迷恋这种滋味,沉醉地无法自拔。 南宫直面向他,在他故作温和的笑眼中看出了他的殷勤。 又是一个把他当成女人的傻子。 顾思谦几乎不敢大口唿吸,生怕吓住了眼前小白兔一般的漂亮女孩,他转向收银员问:“她买了什么我来付。” 南宫微微笑了笑:“谢谢。”他疲于一次又一次的向陌生人解释误会,也懒得为无关紧要的人生气。 他从顾思谦手中接过蛋糕盒,淡淡道:“我还有事,谢谢你的蛋糕。” 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闷热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南宫站在屋檐下,簇着眉有些厌恶的看着地上的积水。 顾思谦跟随他出门,视线落在他一尘不染的白球鞋上。 “你想去哪儿,我送你。” 南宫扯了扯嘴角:“我去警局。” “前面特罪组大楼?太巧了,我也去那里,你等一下,我把车开近一点。” 南宫哑然失笑,这小子一点也没有自己是流氓的自觉。 南宫坐上了副驾驶,这里距离警局只有十分钟的车程,顾思谦开车很慢,几乎是蜗牛爬行一般的前进。 澎湃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顾思谦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反而愈发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悸动之中。 他的视线无法从南宫脸上挪开,尤其是那微微上翘的眼梢,令他整张脸清纯之中带上了妖冶的风情,随着汽车前进轻轻晃动的马尾也显得那么可爱,更别提他那白里透粉的肌肤。 “别看了,专心开车。”南宫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语调波澜不惊。 南宫的声音打断了顾思谦的胡思乱想,他恍然回过神,意识到尴尬之后腼腆的笑了笑。 “对了,你去警局干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南宫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的职业是警察。” 顾思谦深以为然,怪不得打扮的那么中性化,原来是警察。 “我也有朋友是警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我才刚来。” 顾思谦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对方的疏离与平淡,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冒昧,还是有哪句话说错了,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没见过女孩的毛头小子,但事实上他确实没有半点恋爱的经验。 突如其来地挫败感令顾思谦显得有些沮丧。 南宫撇头看了他一眼,却忽然觉得他有些可爱,他微微笑了笑问:“你经常这样搭讪吗?” 顾思谦皱着眉摇头,闷声道:“第一次。” 停顿片刻他又补了一句:“是真的。” 南宫扑哧一笑,冷峻的眉眼瞬间变得绚丽。 顾思谦再一次体会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对方一眼,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南宫繁伽,你可以叫我南宫。” “我叫顾思谦。” 顾思谦?南宫沉吟片刻恍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狡猾的笑容。 回到特罪组之后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只剩下韩琛和顾庭希正在办公室里下五子棋。 顾庭希一看见顾思谦进门,立刻爬上了桌子,沖他哥大声嚷嚷:“我不回家,我要在这里玩。” 顾思谦难得没骂他,笑盈盈的点头:“那我们晚一点再回去。” 韩琛莫名其妙地看着顾思谦和与他一同进门的南宫繁伽。 南宫将蛋糕放在桌子上,对顾思谦道:“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顾思谦求之不得的点头。 “帮我去楼下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一罐可乐,可以吗?” 顾思谦忙不迭的点头,一熘烟就跑了。 韩琛费解的问南宫:“你们认识了?” 南宫笑而不语,朝顾庭希招手:“圆圆过来,吃蛋糕,老韩,你吃不吃?” 韩琛摇头:“不吃了,你帮我陪他一会儿,我处理一点事情。” 顾庭希听话的很,确定韩琛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出去之后,便欢快的飞奔去了南宫身边,他爬上椅子坐好,笑眯眯的说:“小南哥哥,你买了什么好吃的蛋糕。” 南宫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压低声音道:“现在开始,你不可以叫我小南哥哥,你叫我小南知道吗?” “为什么呀?” 南宫切了半块蛋糕给他,认真地说:“因为我是女孩子。” 顾庭希眨眼:“不是呀,你是男孩子呀。” “不不,我真的是女孩子。” “你真的是男孩子呀!” 南宫咬着牙憋着气捏了捏他的腮帮子:“这个月我是女孩子。” 顾庭希苦恼的挠了挠头:“那好吧。” 顾思谦买完饮料上来,南宫已经对顾庭希洗脑完毕。 第36页 顾思谦紧张的把可乐放在他面前,脱口而出道:“明天我可以请你看电影吗?” 南宫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傻小子了。 顾庭希咬着勺子满嘴都是奶油,他走到两人中间,仰着头看着南宫繁伽,忽然说了句:“小南姐姐,有没有纸巾。” 南宫默默地在心里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顾思谦抽了张纸巾胡乱的在他嘴上煳了一把,催促他道:“去找韩琛陪你玩。” 顾庭希被撵走之后他又问了句:“可以吗?” “不可以。”南宫顿了顿才继续说,“明天我要值班,后天有时间。” 第二天是周日,顾思谦没有任何事情要做,他一大早从床上爬起来,冲进顾庭希房间掀开他的被子,迫切的想要把他从床上拽下来。 顾庭希抱着枕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要睡觉,哥哥你走吧。” 顾思谦拍了拍他汗津津的脸:“快起床,我们去找韩琛玩,你不是天天嚷着要去吗?” 顾庭希眨了眨眼,“可是今天妈妈要带我去游乐场,哥哥你也一起去吧。” “去什么游乐场,起来,我们去找南宫。” 顾庭希扁嘴:“你自己去嘛,我要去游乐场。” “游乐场下次再去,你先起床。” 顾庭希还想睡觉,嘴一扁就哭了起来,哭声迅速引来了他们的母亲。 方思苦纳闷地看着两兄弟,问:“又怎么了?” 顾庭希抽抽搭搭的告了状,方思苦乐的不行:“那咱们晚一点再去吧,上午和哥哥一起去警局玩,等小韩哥哥下班了,我们再一起去。” 顾庭希勉强答应了,顾思谦黑着脸:“妈,你去警局干嘛?都是年轻人。” “我也年轻啊,小韩也是我朋友啊。” 顾思谦说不过她,也不想她和南宫见面,连忙趁着他们还没出门,一个人开着车熘了。 他去昨天那间蛋糕店买了蛋糕,拎着去了特罪组。 南宫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顾思谦举了举手里的蛋糕:“我怕你肚子饿,我买蛋糕来了。” “我们有食堂。”南宫笑着接过盒子,一边打开一边说,“不过我更喜欢小蛋糕。” 顾思谦满面笑容,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也喜欢小蛋糕。” 南宫很想知道,这个傻小子到底多久能发现他是男人的事实,但现实比他想像的更加戏剧化,整整一个月,顾思谦都没有意识到他是男人,除了初见时他表现的像个毛躁的流氓之外,其后的一个月里他温柔的不可思议,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他的体贴。 南宫坐在电影院里,心情莫名觉得烦躁,尤其是在顾思谦想要牵他手的时候,那种抑郁的感觉瞬间到了极点。 他反手在顾思谦手上打了一记。 顾思谦连忙收回手,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你生气了?” 南宫并没有回答他,压抑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了电影结束。 天色已晚,两人走在繁华的街市上,霓虹灯五彩斑斓,顾思谦却觉得哪里的景象都没有南宫的脸来的好看。 他再一次牵住了南宫的手,这一次南宫没有甩开他,两人牵着手默默地穿过人群,一路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夜公园中。 顾思谦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他想收拢手心紧紧抓住南宫的手,却又怕捏疼了那白皙嫩滑的手掌,踌躇间却未发现自己的手紧张得在发抖。 他听见自己音色发紧的说:“繁伽,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南宫缓缓抽回了手,他看着顾思谦,平静道:“你喜欢我,因为我长得漂亮?” 顾思谦不否认起初是被他的容貌吸引,可他最喜欢的还是南宫低着头抬眼看他的样子,眼神中既有懵懂又有信赖,神情无辜而柔软。 “起初是因为你的容貌,后来……” 南宫突然打断了他:“没关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人之常情。” 顾思谦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南宫犹豫地看着他,他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顾思谦看他一脸纠结,笑着按住他的肩膀,低下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我给你时间,多久都可以,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南宫懵住了,他死死地拽着顾思谦的衣服,紧张地无法开口。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顾思谦兴奋地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又亲了一口。 顾思谦将车开到楼底下,绕到副驾驶给南宫开车门,同时问道:“我送你上去,你住几零几?” “三零三。” 顾思谦愣了愣:“韩琛不是也住三零三吗?你们……男女混住?” 南宫盯着他没吱声。 “有好几间房间那也不行啊。”顾思谦黑着脸嘀咕了两声,“要是这样还不如搬去我家住呢。” 就在顾思谦抓心挠肺吃着醋的时候,韩琛从楼上下来了,身边还跟着跟屁虫顾庭希。 顾庭希看见顾思谦双眼一亮,张开双臂跑了过去,自作多情地问:“哥哥你来接我吗?” 顾思谦撇嘴。 顾庭希转而抱住南宫手臂,缓缓问了句:“小南哥哥,已经一个月了,你现在是哥哥了吗?” 顾思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瞪了顾庭希一眼:“瞎说什么?松开,别贴着南宫。” 南宫繁伽蹲下.身,摸了摸顾庭希的头髮:“嗯,现在是小南哥哥了。” 顾思谦恍惚的看着他。 南宫垂下眼,低声说:“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韩琛缓缓走来,疑惑道:“在说什么?” “老韩,你告诉我,南宫是不是女孩子?”顾思谦拽过韩琛,扯着他的衣领问。 韩琛困惑的说:“南宫当然是男人,大家都知道,阿谦,你怎么了?” 顾思谦一把抱起顾庭希,塞进韩琛怀里:“你带他上去,走。” 南宫倚在车门上,无力地嘆着气。 韩琛抱着吓傻了的顾庭希往楼上走:“我们一会再去买冰激凌。” 顾思谦逼近南宫,咬着牙问:“为什么骗我?你觉得这种恶作剧有趣吗?” 南宫从来不是耿直的个性,他聪慧而狡猾,他虽喜欢顾思谦,却不代表会对他诚实。 他垂下眼看着鞋面,沮丧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这句话无疑刺中了顾思谦内心柔软的地方,那些具有攻击性的话在这一瞬间全然说不出口来,哪怕他并不能接受男人,但却也做不到伤害南宫。 南宫缓缓抬起眼看他,怯生生地目光之中带着水汽,仿佛受惊了一般害怕他的责怪。 顾思谦抿了抿唇,落下一句:“我不是同性恋。”他转身上了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宿舍。 南宫站在原地看着汽车渐行渐远,勾起唇冷笑道:“走着瞧。” 一个月后,顾思谦绷着脸空着手去了警局,把顾庭希放下后就打算走。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见南宫贴上来,于是心气不顺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说喜欢他么?一个月没见也不知道给他打电话,南宫就是这么喜欢他的? 顾思谦心里郁闷,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恰好见到南宫偷看他,他突然心里就高兴了起来,脸上拼命压着笑容,转身朝着南宫走去。 南宫坐在桌前没动,顾思谦敲了敲桌子,等他缓缓抬起头来才说道:“我不生你气了。” “哦。” “哦什么哦?” 南宫眨了眨眼,犹豫地问:“那你还给我买小蛋糕吗?” 顾思谦简直要气疯了,张嘴吼了起来:“买!我买!我不仅给你买蛋糕,我把蛋糕店也给你买下来!” 南宫站起来拉了拉他的衣服:“那现在就去吧,我只想和你一起吃蛋糕。” 顾思谦在这一瞬间终于感受到了南宫所谓的喜欢,满足感油然而生,脸上的笑容终于憋不住了。 两人去了初次见面的蛋糕店,顾思谦买了一块巧克力奶油蛋糕,面对面坐在仅有一臂宽的桌子上吃蛋糕。 南宫往嘴里送了一口蛋糕,然后勺了一块餵到顾思谦唇边,问道:“你吃吗?” 顾思谦犹豫了一会儿,拒绝道:“你自己吃吧,两个大男人用一把勺子吃蛋糕像什么话?” 南宫不以为然地伸出舌尖舔去嘴唇上的奶油。 顾思谦身体一热,浑身躁动了起来。 “阿琛请了假回y国看望家人,后天开始宿舍里就我一个人,你要来玩吗?” 顾思谦勐的吸了口气,慌张地说:“你一个人叫我去干嘛?” 南宫扁了扁嘴:“没人给我做饭,也没人跟我一起吃饭。” 顾思谦惊恐地发现自从那天吵架之后,南宫性情大变,原来冷冷清清地像个冷美人,现在简直就是一块小甜饼,每个眼神每句话都让他吃不消,甜腻的令他几乎产生了生理反应。 顾思谦自暴自弃的想,南宫除了性别不合适之外,不管是什么模样竟然都那么可爱。 两天之后,顾思谦放弃了抵抗,抱着只是去坐坐的心态带着晚餐上了门。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南宫穿衬衫西裤,他刚从学校做完演讲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衬衫的纽扣被他开到胸口,露出隐约的肌肉线条。 顾思谦在这一刻在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南宫繁伽是个男人。 他身材纤细高挑,又留长髮,穿着休闲装的时候显得十分中性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身体里有着男性的力量,漂亮并不代表柔弱。 “随便坐。” 顾思谦把餐盒放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说:“我来过几次,不用招唿了。” 南宫换上舒服的居家服,拉着衣袖从顾思谦身后抱住他,探出脑袋问:“你带了什么吃的过来?” 顾思谦被他从身后抱住,脑袋顿时一空,手脚一时间不知该往哪放。 “不清楚,随便买的。” 南宫揪起眉头,可怜兮兮的问:“没有带我喜欢吃的小蛋糕吗?” 顾思谦抿了抿唇,转过身体面对着他,闷声道:“没带,路上被我吃了。” 南宫眨着眼问:“好吃吗?” “还可以吧。” “那我尝尝看。”他突然凑过去亲了顾思谦一口,“没什么味道。” 顾思谦一把推开他:“你怎么能亲我?” 南宫满脸困惑道:“为什么不能?男女授受不清,我又不是女孩子。” 顾思谦憋着气怒视着他。 南宫贴近他,柔声道:“要不然你也亲亲看,你觉得噁心就停止。” 顾思谦皱眉道:“不要这么说,我怎么可能觉得你噁心?” 南宫忍着笑道:“那你证明给我看,你抱着我吻我一下。” 顾思谦眼神闪烁着,飞快地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第37页 南宫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笑声,他一边笑一边打开饭盒:“傻瓜,你紧张什么,你不想亲就不要亲,我开玩笑的。” 顾思谦久久没有回答他,南宫手里抓着筷子回头看他:“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硬了。” 南宫:“……” “你要负责任。” “开玩笑,跟我有什么关系,亲一下就硬,你是不是禽兽?” 顾思谦硬着头皮点头:“我是禽兽,你要负责任。” “不要开玩笑了,我要吃饭了。” “不是开玩笑,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顾思谦抱住他认真道,“我也喜欢你。”他低下头趁南宫不备一下子封住他的嘴唇,用舌尖挑开他的嘴唇,激烈而亲密的与他交换湿吻。 南宫有舌灿莲花的本事,实战经验却为零,完全不敌顾思谦的自学成才。 两人一路搂搂抱抱的进了房间,一通折腾之后顾思谦总算是心满意足的留下过了夜。 南宫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趴在床上唉声嘆气。 顾思谦从背后抱住他,密密麻麻地啄吻他的脸颊。 “你滚开,别碰我,你他妈自己数数,你一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南宫小声抱怨了句,“今天也没给我买小蛋糕。” 顾思谦偷乐,抱住他闭眼睡觉。 第二天清晨,南宫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顾思谦的身影,他咬牙切齿地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进客厅。 却没想到,餐桌上摆了十几块不同口味的蛋糕,还有两份一看就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餐,顾思谦将餐点摆的整整齐齐,笑眯眯的说:“我刚刚出去买的,你高兴点了吗?” 南宫似是非是的点了点头:“马马虎虎。” 顾思谦笑了笑,他拿出一张信用卡放在了桌上,对南宫道:“这个给你,你用不惯人民币的话就刷卡。”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宫皱起眉,拿着信用卡在桌上敲了两下,“我用的惯人民币就不能刷你的卡了,是吗?” 顾思谦忙不迭的摇头:“当然不是,你尽管刷,你爱我就刷爆我的卡。” 南宫无语的看着顾思谦,他男朋友是不是有点傻? “闭嘴,坐下吃早饭。” 经过一晚上的耕耘,顾思谦单纯地以为他有了征服南宫的办法,后来的十几年里,他才彻底醒悟,南宫繁伽有一万种方法熘着他玩儿。 顾思谦从回忆中抽身,董事会的成员已经陆陆续续发言完毕,他最后简单做了总结,宣布散会。 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下班了,秘书拿着一份材料跟着他回了办公室,严肃道:“老闆,上次那张有异常的卡提高额度之后又连续刷了几笔大额数字,需不需要做些什么?” 顾思谦冷眼看着她,问:“你新来的?出去!” 秘书走后南宫的电话就进来了,约他晚上七点一起吃饭。 顾思谦憋屈的在电话问:“你都回来了,为什么我们还要搞地下情?” “不是你说避风头吗?” “什么避风头,这简直就是避海啸了。” 南宫冷笑:“废话,来不来?” “来来,已经在电梯里了,一会儿就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晚了,最近各种忙,宝宝们抱抱。新文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这几天基本上只能睡到五个小时左右,所以如果不能保证日更我就先不开了,写的话还是有时间会先写,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再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