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维达》 第1页 《蠢货维达》作者：小模小样 文案： 试过爱上你的对头吗？ 内容标籤： 科幻 宫廷侯爵 星际 搜索关键字：主角：维达林奇、罗摩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1. 维达林奇是一头漂亮的蠢货。 他今年二十三岁，年华正好。他有一头耀眼的浅金色头髮，含着湖水的灰蓝色眼睛，和你见了就渴望亲吻的唇。他也有颀长的体态，风度翩翩的举止。除此以外，他还有花不完的金子。 林奇是他的姓，维达是他的名字，这个名字是他自恋的母亲从远古的神话中选出来的神名，那是黄昏之后新-神￥的名字。他出生的时候大半个行星的政要都到了，他洗礼的时候连数千个秒差距之外的星郡都来了人。所以他妈妈觉得他们跟神也差不了太多了。 当维达垂下眼眸的时候，他看起来能在外层空间的恩腾特殊娱乐服务酒店卖出天价，胜过那些依靠外科手术制造出来的好货。但是当他抬起眼睛，开口说话，大半个学校的人只想用等离子炮把他轰成渣渣。 总而言之，这就是维达林奇。 第2章 第 2 章 2. 罗摩的名字碰巧也是个神名，不过那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他爹超级迷恋一款同名游戏，所以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他出生在距离首星诺斯京不远的一个农业星球上，他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那的农场主，或者说现代农业种植公司的董事。那里是相当保守的一个社区，世世代代都习惯跟自己星球上的人类通婚，所以他也不明白他爸，那个老宅男，当初怎么会得到一个在星舰上服役的战斗机女飞行员的青睐。不过他们聚少离多，很快就分了手，那时候罗摩还是个四岁的幼儿。 虽然母亲很少照顾他，但是她的血统却占了上风，罗摩也踏上了他母亲的路。他服役，被选拔进军校，获得殊荣，被提拔进高等军事学院。 而现在，他作为一个乡巴佬，侥倖获得了一些荣誉，有机会在政要云集的庆功宴上喝了个烂醉。 不过，不不不，他并不是愤世嫉俗，也没有对谁含恨在心，更没有操蛋的卑鄙上级，他的将军就是他的导师，对他这个学生甚至还有点宠爱的放纵。他喝多了纯粹是因为军事学校的恶俗，他们逢酒必倒。 但等他醒了酒以后，还有一个又一个酒会等着他参加，一个又一个剪彩仪式，一个又一个记者招待会或者什么玩意的发布会。他喝多以前曼曼还告诉了他一个特别可怕的传闻，他们说有一条街道要以他的名字命名，他当时就吓得干掉了手中的闪光威士忌。 等到毕业典礼之后，他拿到毕业证，回到飞船上，这一切也不会真正地完全结束。将军暗示过他，几乎是明示，他必须在登舰之前，高效地利用这些社交活动，给自己找一个老婆，最好是某个将军的女儿，如果能是哪个行星总督的女儿那就更贊了。他的导师慈爱跟他保证，已经有好几个将军和议员对他暗示过秦晋之好，所以他大可以放胆去挑，左右他有人给他兜底。 他的心里稀里煳涂的，又不得不对将军表示感激，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感激的，那倒不是撒谎。将军是他指挥艺术上的老师，也是他政治上的导师，他的指导从来都对他有益，他本人甚至还是个品德不错的人。如果他好意思承认的话，他很崇拜他的老师。 他的人生到此几乎是完美，可是他就是很不舒服，他跟那些流动着完美月光的质地精良的衣料和神奇珠宝完全不搭配，他跟那些复杂的仪式也不搭配。 他喜欢那些复制机制造出来的柔软衣料，喜欢赛博大厦地下的那些电子游乐场，喜欢在饿了的时候找个复制机随便弄出点高脂肪高糖分的食物。这跟钱没有关系，他并不穷，在这个时代里并没有特别穷的人，但他属于能够负担得起手工剪裁的衣料和新式珠宝的那部分不穷的人。只是他的生活不需要特别的衣服和复杂的仪式，他的生活是简单利落的，他享受那种快乐。他甚至连贵族女孩们委婉的批评都接受不了，他更喜欢曼曼不爽时直截了当的“你放屁！”。 他沮丧地想，要是他能娶曼曼就好了，但是曼曼比他盯着女人的胸部和屁股的时候还多，所以他知道自己没戏。 “这里是属于傻逼维达的。”曼曼突然尖着嗓子说，音调刺着了罗摩，他愣了一下，因为曼曼刚好说出了他正在想的事。 “你看他如鱼得水的样子，好像回到了自己的主场。”曼曼扬起下巴，示意他往不远处看。 他抬起头，刚好看见他们的同学，维达林奇正在像老朋友聊天一样跟……基地总司令聊天。 “装腔作势的傻逼。”曼曼愤世嫉俗地说，他们之间积怨已久，其实差不多所有平民出身的学员都跟维达积怨颇深。这并不仅仅是阶级的宿怨，维达自愿把自己弄得像个辐射怪一样，连谄媚之徒都受不了他。 罗摩自己也没少在运动场、娱乐室、酒吧，甚至食堂里跟他动手。他一直暗暗地为他们三年来的战斗记录划正字，到现在为止他们差不多互有胜负。 罗摩摸了摸胸口，发觉那里空荡荡的，他没有找到一丝一毫过去的那种厌烦和因为厌烦而激起的战斗热情。他参加过了一场真正的战争，不是电子游戏，也不是学院里那些高仿真战争，是实实在在的货真价实的战争。 他在巨大的压力下做过决策，他在突如其来的战争中侥倖赢得了胜利，可他不知道下一次他还会不会这么幸运。幸好和平也已经来临了，和平让他能够跟朋友们一起坐在这里，让他不用担心死亡和失去。 他是世俗之人，他喜欢美酒，喜欢温暖，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战争让人迅速成长，他甚至迅速领悟了从一起事物中寻找美好之处的方法，比如说不怎么美好的维达就有个特别美好的屁股，包裹在他剪裁完美的裤子里。他身上穿着一套制服格调的礼服，上衣像一件精緻的斗篷，华丽的面料淡淡地散发着如水月华，质料既挺括又柔滑。 他端着酒杯，目光顺着他的屁股向上走，欣赏着他挺拔的嵴背，他被衣服衬托的十分完美的肩膀，他浅金色的白痴脑袋。然后，不知怎么的，维达突然转了个身，他们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两张小桌之外的白金脑袋先是显露了一些疑惑，接着就变成了自大的洋洋得意。 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了，维达踩着他那种骑士舞步一般的脚步直奔他而来。他真不明白维达为什么总能那么自我感觉良好，可能有钱让人快乐，可能权势让人开心，也可能智力低下才是幸福的源泉，但他琢磨了维达这么久，这些都不可能是真正的理由。 维达的白痴是个世间难解的谜，比以一当十，解决海因莱因枢纽之困还要难解的谜。 第3章 第 3 章 3. 维达走到了他面前，微微笑着。罗摩盯着他白金的华丽头髮，明亮剔透的灰色眼睛，他漂亮的喉结，他修长优雅的身体，他周身的衣料散发着的仿佛是货真价实的月光，这个傻逼看起来就像个精灵。就冲着他这点好处，再加上自己决胜而归的桂冠加持，罗摩心满意足地想到今晚就算是白痴维达也不能让他生气。 第2页 维达“扑”地笑了，狡猾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他悠闲地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说道，“得胜归来啊，小英雄。” 他身上仿佛有个看不见的按钮，只有白痴维达知道在哪，知道怎么踩，而且技巧娴熟地一脚就能让他破功。罗摩的身高是他永远的痛，在整个高等军事学院，你都找不到第二个身高刚过一百七十厘米的军官。 曼曼比他还要怒气沖沖，“这么高大在战场上怎么没看着你，你把自己锯了吗，哥们？” 维达甚至都没看口，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用无比挑剔的目光从姑娘的脸一直看到脚，最后视线不以为然地流连在她的腰上。罗摩醉醺醺的脑子不太清楚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大概是维达扎错了一根腰带子，所以应该被时尚暴君斩首，要么就是曼曼最近胖了一点，总之就是这类破事。 曼曼被他那世故意味的暗示激怒了，蠢货维达跟铁血军校的风格永远不和，曼曼看起来都比他多一根老二。 “娘娘腔。”曼曼咬牙切齿地说。 “亚马逊女战士。”维达不屑一顾地笑着，讥讽的话语压低在他的喉头，他说话的腔调就像他在吟诵，“你的胸这么平，是为了不耽误射箭吗？你为什么总是跟在罗摩的屁股后面？打算抢他回去□□吗？” 罗摩本该生气的，可是今晚一切都不太一样，他晕晕乎乎的竟然没忍住笑，一口酒吐回了杯子里。 “恶，”维达惊悚地看着他，“注意点，太噁心了。” 曼曼受不了地又说了一遍，“娘娘腔。” “女战士，”维达说，他惊人的美目在她的身上徘徊，琢磨着更恶毒的言语攻击。罗摩被酒精烧坏了的脑子却在自发地想着，蠢货维达唯一有攻击力的武器就是他的美貌，只有那玩意是惊人的，他不止一次被他突然的注目吓了一跳。他听见维达对曼曼说，“他们切除了你的脑子增加战斗力？你现在脑含量比鸡仔还小，单词库只有三个字了。” 他又忍不住笑了，这吸引了维达的注意力，故作担忧地望着他，“你也需要一张战争伤残抚恤申请吗？我可以帮你，我特别擅长书面工作。” 罗摩又傻笑起来，维达也看着他，好像有点被他逗乐了，装傻充愣的眼睛调低了饱和度，变成更有质感的温软颜色。“你喝醉了。”他说，嘴角微微上翘。 “敬……”罗摩举起酒杯，但是脑袋没跟上趟，没想出祝酒词。他看着维达温和的灰色眼睛，视线龌龊地流连在他饱满的下唇上。今晚，他不会跟操蛋的维达生气的，他们争斗了三年，互相厌恶了三年，一起走到了毕业这条三叉河边。明天，或是后天，或是大后天，他就要登上星舰驶向星河的深处，而维达毋庸置疑地会符合贵族身份地留在行星上。他需要做一个告别，一个暗暗的告别，因为蠢货维达什么都不知道。 “敬什么？”维达厌恶地说道，“别忘了你刚吐在那杯酒里。” “只是酒和口水而已，”罗摩想了半天他的酒怎么了，终于想了起来，“反正我喝的时候也是要把酒和口水混在一起的。难道你不是？你太高贵了所以不分泌□□？” “恶。”维达说，嘴角却还带着笑，还有点好奇的兴奋，“你在跟我开黄腔吗？” “你真是个蠢货。”曼曼说。 维达对她的直线攻击无动于衷，连心情都丝毫没有受损，他看着罗摩刚想说点什么，大厅中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罗摩迟钝地想着这是什么意思，维达却立刻对细微的变故心领神会，他连忙转向大厅门口的方向，他本来已经是个漂漂亮亮的人了，现在却还能更加容光焕发。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愉悦地通报，“女王陛下驾临。” 曼曼骂了一句脏话，上下拽着自己的衣裙，拼命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罗摩也条件反射地让自己站得更直，他的胃部不祥地翻动着，他丢下酒杯，努力把松开的领带系回去。 金碧辉煌的大门开启，帝国的女王在密友们的陪伴下走了进来，统治了帝国一个世纪之久，她的气质威严却又慈爱。她频频对臣民点头微笑，她是一个成功的外交家，在对异族的最终一战中亲临战场，她整合了辽阔的星域，她本身几乎已经成为了帝国的象徵。青年军官大多崇拜她，罗摩自己对此只有模煳的意识，但是他能感觉到身边的维达热情高涨。 女王越过几个人，目光落在了罗摩的身上。是啊，他想起来了，他是今天的战争英雄。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了维达的那句戏嚯，“小英雄”。他莫名地紧张，自信从他的胃部熘走，他想把嵴背挺得更直一点，结果却让胃部更加翻江倒海。 “罗摩。”不知道为什么维达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伸过一只手来抓住了他的胳膊，稳住他的身体，他都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晃悠。 他听见维达小声嘟囔，“你喝太多了。” 那样小的嘀咕声就像情人间的埋怨，他觉得很好笑，结果放松了神经……他再也没能抑制住呕吐。 罗摩会被记录在歷史中的，就算不留在纸页上，资料库里，他也会在口口相传里成为一个光辉的明星。 在他取得了不可思议的胜利，缔造了帝国一个新的战争传奇以后，他吐在了女王的面前。 维达林奇可能会不情愿地跟着他彪炳千古，因为他吐在了维达那华贵的斗篷上。他觉得维达那惊呆了的傻脸可能会通过他的视网膜，永远印刻在他的脑海中。等他登上星舰，每一次回望来路，他都会想起离别时蠢货维达那震惊到呆滞的模样。 天上的神明啊如果你们曾跟随着越迁飞船来到了这个星系，他诚心诚意地想到，希望维达在女王面前的印象没有被他的呕吐完全毁掉，他不是真的想通过这种低级的方式，报他三年的一箭之仇。 第4章 第 4 章 4. 他睡醒了过来，在阳光中眨了眨眼，接着头痛欲绝。断片的记忆离散地闪烁着，他呻￥吟了一声。再次张开眼睛，他望着透明墙体之外的云海，半天也没有想起自己昨晚到底睡在了哪里。 书页翻过的柔和声音让他意识到这里不是绝对安静的，咖啡的香气也浓郁舒心。他转过头去，维达露在被子外头的上身什么也没穿，白皙的肌肤几乎刺痛了他宿醉之后的眼睛。那个傻瓜金色的头髮凌乱着，毫不在意地靠在床头，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认真地读着一本復古的纸书，那玩意贵的吓人，只有以装逼为人生极乐的贵族才会来这一套。 但是，哦，不对，他把自己的思绪端正过来。他往下看了看，维达穿着睡裤的脚脖子从被子下头露了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跟一个只穿了一半衣服的维达待在一张床上的？他当真想了一会，决定算了。他们出现在一张床上不会有任何理由，蠢货维达一向喜欢随心所欲，而且毫不在意。 他抬起头看了看那本书背上的名字——《法医不会告诉你的一百个案例》，那这本书到底是谁写的？ 第3页 “打算参考一个案例谋杀我？”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 书页“啪”地一声合了起来，维达把书丢在床上，声色俱厉地看着他，“你这个贱货居然还有自知之明？” “等会再吵！”罗摩退缩着，他的耳膜都快炸了，嗓子干巴巴的。他渴望地望了望维达手边的咖啡杯，努力做出最能打动人心的可怜表情，“能不能给我喝一口？” 维达危险地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真的拿过了杯子，递了过去。 罗摩爬起来，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迟钝地想到这是维达的杯子，和维达喝剩下的咖啡。 他抬起眼睛，小心地看着维达。白金头□□亮得可怕的男人在胸□□叉起双臂，严厉地盯着他，等着他反醒和忏悔。 “等会。”罗摩从被子里挪动到床边，他感觉到他的膀胱就要爆炸了。他匆忙地跳下床，居然幸运地找到了洗手间的门。 “有种你就尿遁！”他听见维达在他身后爆喝。 罗摩不是没种尿遁，而是尿遁不了，因为维达就在外头堵着门。 但，罗摩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他解决了生理问题以后，又慢条斯理地处理了个人卫生。他在维达宽敞的浴室里洗了个澡，真正的奢侈的有水的淋浴，不是声波浴。他从维达那堆多得莫名其妙的瓶子里选了有着青草一般清新味道的沐浴露，习惯性地暗暗嘲笑着维达的娘娘腔。习惯性的，不是认真的。 再说他就算是认真的，维达也不真的在意。他爹娘生他的时候，神明教母赠送了他一件珍贵的礼物，那就是无人能够摧毁的自信。罗摩记不清三年里，他有多少次被那个得意洋洋的自大狂莫名激怒。但现在，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虽然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但是在未来的哪怕是三千三百三十亿个日升月落里，他都希望维达一直保持着得意。 他拾掇好了自己，看向墙上的三维镜子，黑髮黑眼的年轻男人自镜中回望着他。他的下颌线条过于硬朗了，眼睛勉强还算可以，但也不算什么精緻的，眉骨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他的鼻樑是重新接上的，战争在他的脸上和身上都留下了痕迹。他一条腿上的神经被完全伤害了，重新接上神经的手术很艰难，不过总算成功了，只是未来仍然不好说。也许二十年后，他终究会变成一个瘸腿的中年人，阴郁地顶着一头掺了灰色的黑髮，而那个时候维达还是那副光明天使的样子。 他赢得了战争，那又怎么样？他痛恨战争。这一切让他距离维达更远了。不过就算他最好的时候，维达也没青睐过他。除了维达的拳头和腿脚，它们倒是特别偏爱招唿他，他从来没让着维达过，可也被揍得快碎了，没人比他更了解那个娘娘腔的力量和灵巧技艺。他在想自己是怎么了，他还没有离开，就已经开始怀念那些肢体接触的时刻。 他对镜子笑了一下，又恢復了乐观的神情，他能用这副表情在最困难的时候说服所有人跟他一起抗争。尽管他说服不了自己，他也得继续走下去。他今晚就会给自己挑一个愿意嫁给他的姑娘，这事不能再拖了，早点解决早点完事。 他从浴室走出去，维达已经不在门口堵着他了，大概被他的拖延磨光了耐心。他抬起头来寻找着维达的身影，一边偷偷地好奇地张望着维达的卧室，维达会好心到把喝断片的他捡回家实在让他觉得很幸运。 他的视线被玻璃墙边抱着手臂站着的身影捕获了，他看着维达望向窗外的侧颜，光明天使今天有点闷闷不乐啊。他踱步过去，尽量忽略维达现在还没穿上衣的情况。他自己穿着全套的睡衣，他猜想衣裤是维达临时复制出来的，因为他要是穿维达的裤子的话，一定需要屈辱地挽起裤脚。 “我……”他仔细地观察着维达的神色，“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维达转过头看着他，有点被他逗乐了，“你还记得你当着女王陛下的面吐在我身上的事？看来你也不是完全神智不清嘛。你是不是故意的？真阴险。” “我发誓，”罗摩认真地说，“我从来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故意害你出丑，学校的同学不算。对于昨天的意外，我愿意做出任何事来补偿你，只要你提要求。” 维达歪着头笑了，这次真正变得十分和气了，“留着这个人情债吧罗摩，将来时候到了，我会向你讨要回来的。” 罗摩的心头徜徉起一阵醉心的暖意，就像太阳穿透云海，将阳光送进这座云上楼阁。他转开头欣赏着玻璃墙外的景色，因为他觉得眼眶也要发热了，再这样盯着维达看，他可能会掉下眼泪。那可能会把维达好不容易得到的头衔拉到自己的头上，让蠢货两个字在他的头上闪闪发亮。 维达也转过身去，跟他并肩望着外面。罗摩一时间心中充满了悔恨，为什么在这三年之中，他没有早点找机会跟他平和地待在一起呢，他应该抛弃骄傲，追着他上自习的，或者去参加那些有蠢货维达在的奇蠢无比的聚会。结果他们唯一单独在一起的机会，竟然是自己吐在他身上以后，被他带回来。 说到这个……“昨天为什么是你把我带走的？”他好奇地问维达。 维达阴郁地皱起眉头，“因为昨天晚上咱们两个一样臭，所以他们觉得我照顾你最合理！” “那帮忘恩负义的……”罗摩喃喃道，心中却充满了感激。 “反正你的所有兄弟也都跟你一样喝得不能自理了。”维达嗤之以鼻，又高高地昂起头来，用屈尊吩咐他的口气说，“跟我去吃个午饭吧，小英雄。然后我就好心地把你打扮起来，送你去参加今晚亮相的场合。你不能再给帝国丢人了，昨晚你穿的就像屎一样，至少你也不应该给你的导师丢人。有个小道消息说，他给你安排了个后宫名册，今晚名册上的大部分淑女都会到场，我猜皇后今晚就会产生？” 罗摩有些丢脸，他做了个鬼脸，“你的小道消息怎么这么多？” “我立志做个情报官！”维达一本正经地说。 罗摩笑了起来，“换个说法，就是八卦小王子。”他不知道他说的时候语气有多么宠爱，所以维达只是看着他笑了，没有让他尝尝勾拳或者飞踢。 “走吧，你该吃食了。”他傲慢地说，像是到了餵宠物的时间，但他牵起罗摩手腕的动作很温柔，在路过软榻的时候随手拿起放在上面的晨衣。 维达的餐厅在一间室内花园里，餐桌上的食物都是真正厨师烹饪的，罗摩只吃了一口就分辨了出来，复制机永远做不出那么鲜活的味道。 他看着维达慢吞吞、死优雅地喝着汤，他们不是没在一起吃过饭，但在实验基地同组执行任务时吃那些高蛋白营养球不能算正经吃饭。虽然维达就算吃营养球的时候，也照样能弄得很像行为艺术。 只是今天他们之间太过沉默了，罗摩不喜欢这种沉默。“今天晚上，你会去吗？”他说完觉得这像是在邀请维达，像是死拉着维达不肯放手。为了掩饰自己的意图，他不知不觉说了一句蠢话，“他们应该没有邀请你吧？” 第4页 他的意思是维达只是个上尉，而首星有那么多的上尉。虽然维达註定留在首星做文职，可现在派遣还没有下来，维达也就没有任何身份。一个有大使出席的晚宴，跟前一天晚上以军队为主的庆功宴大概是不同的。 但他也同样感觉到了，这句话说的有点无礼。维达拿着汤勺惊讶地望着他，“天啊，每次我觉得你已经蠢到极限的时候，你都能进一步突破天际。你打算就这么跟大使们说话吗，小英雄？哎呀，等你被提拔到帝国将军的岗位的时候，你靠一张嘴就能挑起战争。干掉你的人，能拿到年度和平大奖！我希望那个幸运的人是我，我现在就要把我那个奖章展览柜的最上层为这个大奖清空出来。” 罗摩的脸色一僵，习惯性地对维达怒目而视。维达瞪了他一眼，想想似乎不足够，又翻了他一个白眼。两个人半心半意地剑拔弩张，气氛却空前融洽起来，因为他们又一次把彼此拉回到了他们最熟悉的相处模式，他们两个都有一种久违了的自在。 “不过你说的对，他们还没有邀请我。”维达装模作样地伸直了腰，迟缓而抑扬顿挫地说。 罗摩一阵冲动，想要邀请维达作为自己的朋友一起去，他不想这么快跟维达分开，更想要在那些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场合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陪伴着他。但是维达没给他这个机会，他懒洋洋地伸手过去拿过通讯器，在上面按了一下，一个身穿家族制服的三维投影出现在他们身旁的半空中，冷峻地对维达点头致意。 “我想要一张今天晚上的邀请柬，”维达懒洋洋地说，“对，就是那个，还能是哪个？” 他关上通讯器，假笑地看着罗摩，“现在我有邀请了。” “靠。”罗摩闭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半张的嘴，“你到底是谁？” “我是nemo，”维达假笑着玩弄着古老的梗，“有的是人可以如此，罗摩，你离上流社会太远了，不懂这里的规则。” 罗摩无所谓地耸耸肩，虽说心里有一丝刺痛，但那也不是因为他真的在乎上流还是下流。他待在这里，坐在老对头的身边，是因为他不切实际地生着一丝幻想，渴望维达给他一点点不舍的暗示。他渴望这个对一切都採取无所谓态度的大贵族后裔，给他一点富有人情味的留恋，他会珍惜地将这段回忆保留在心中。 “不过嘛，我可以帮你熟悉情况。”维达出人意料地接着说下去，罗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我认识那些小姑娘，或者大姑娘，或者年轻的寡妇。”他嘴贱地说道，“她们是我的玩伴，我玩伴的姐姐妹妹或者亲爱的姨妈，如果你想要，我连她们的生理期都可以查到手。” “恶，维达！”罗摩看着手里的面包。 “我就是打个比方。”维达轻笑了起来，一只白皙修长的左手攀上罗摩的肩头，并且自在地待在了那里，“我能帮你选一个最好的老婆。” “那谢谢了。”罗摩说，感受着维达就在他身边轻轻挨着他时的感觉。 “首先，我先来帮你选一套好衣服，保证她们都能看出你的价值。”维达温和地说，“你虽然个子不怎么高，但我希望那些蠢姑娘别被这点表象给蒙蔽了。” 罗摩他吞咽了一下，强迫自己不要贪得无厌地沉浸在这种神奇的温情里。从凌晨的呕吐开始的一天果然是个奇蹟，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为什么突然就像朋友一样坐在餐桌边聊天。他勉强笑出来，“但我不想欺骗她们任何人，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告诉她们我的腿可能会瘸比较合适？既能不煞风景，又够坦诚？” “闭嘴！”结果维达说，突然又恼火了，拿开了自己的手。“你不会瘸的！”他武断蛮横地说。 “阿斯科勒比医院神经科的最新论文你难道没有读吗？他们的研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三年后你回来述职的时候我会提醒你去医院复查腿伤的！”维达满含厌恶地说完，突然又得意洋洋起来，“如果他们需要重接你腿上神经的话，我会自告奋勇义务地承担把你的腿重新打断的工作。” 罗摩静静地听着，最后脱口而出，“蠢货。” 维达瞪了他一眼，不过就像以往一样，谁都不能摧毁蠢货维达的好心情，他得意地继续喝着汤。 罗摩宠爱地偷偷望着他，胸口温柔得快要满溢出来了，他听见自己说，“虽然你高贵无比，但你不是帝国继承人吧？” “问这种废话，你的脑子到底怎么了？”维达嫌弃地看着他，突然又气得快要喷火，“你又不是没见过王子的标准像，你宣誓的时候不看他的脸吗？你觉得我有那么难看的鼻子？” 罗摩知道他的愤怒全在于那个诋毁他鼻子的部分，他笑着说，“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是王子的话，我会心甘情愿跪在你的脚边宣誓永远对你效忠。” 维达乐了起来，他们彼此之间挖掘各种角度互相挖苦攻击的次数太多了，所以他不至于真的把罗摩的话当作调≠情，不过他一向享受恭维，不管那是真是假。“就算我不是王子，你也可以为了我的美貌跪下来宣誓效忠。” “蠢货。”罗摩轻声说，维达笑着望进他的眼睛，他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斯科勒比医院： 名字来自医院的标志蛇杖的故事 第5章 第 5 章 5. 罗摩松了一口气，维达给他的衣服并没让他太有压力。最终让维达满意的一件礼服是比黑色稍浅一些的蓝，十分像他军礼服的颜色，而且既不繁琐也不特别前卫。礼服紧身的腰身和肩头剪裁利落，把他衬托的挺拔又英武，半长的復古下摆又让他仿佛有些风度翩翩。 他有些惊异地抚摸过衣服的质料，他的手就像插进了丝绸里，虽然衣服看起来就像羊绒一样挺阔。他着迷地仔细抚摸着，并不是丝绸，他的手就像抚摸过融融春水。 “不错。”维达认真地看着他，仔细琢磨着，神色就跟上次他们让他拆弹时差不多。所以罗摩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在这个时候，直到听到他的肯定他才彻底松口气，接过维达递给他的细条领带。 他刚在脖子上系了两下，维达就一把抢了回去，火冒三丈，“搞没搞错？上吊绳吗？” 罗摩赶紧把手拿开，维达细长的手指在他的脖子周围忙活，他的脸不觉发热，他偷瞥了维达一眼。维达在他的衬衣领子下面打出灵巧的结，然后仔仔细细地为他掖好领带，他的嘴唇因为认真而不觉微微分开，那副专注到几乎天真的模样又让他想起维达拆弹的样子。为什么系根领带要这么认真？但也不是说他不享受这个过程，他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这样享受维达摆布他的时刻，他默默地想到如果今天维达突发奇想认为他应该扎一根辫子，他也会立即同意的。 维达没注意到他，他坐在衣帽间中间的桌子上，细长的手指在抽屉里一排排的手帕上掠过，流光追逐着他的手指，最后他抽出了一只手帕，罗摩觉得它的颜色很像维达的眼睛。 第5页 “復古一点没有什么不好，你适合这个。”维达嘟囔着，将手帕折好，放进了他左胸的口袋里，轻轻地在拍了拍，正好拍在了他的心口上。“如果那个幸运的姑娘因为你的求婚而哭了，你要记得拿这个给她擦眼泪。” “我不会今晚就求婚的。”他就事论事地说。 维达笑了起来，虽然坐着并没不比他高，却还是有居高临下睥睨着他，“是，直男先生，不说明白大概能憋死你。” 罗摩不知道该回嘴什么，他皱起眉头想了一会，思维一直围着“直男”两个字转悠。 维达也不再搭理他，开始专心武装自己，罗摩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住了。他看着维达从浴室回来，浅金色的半长头髮从带着水汽到完全飘逸。他看着他就在他面前穿上一件墨绿色的復古长袍，跟他身上的这件完全不同却总觉得出奇得协调。只管看着维达忙碌，他的内心就一点点的被快乐充满，仿佛回到了十八岁的成年舞会。 维达在镜子前面照着自己，他的头髮比半年前在学校的时候长多了，已经严重地不符合军校生的标准，这让他显得年纪更小，忽略他的身高，他就像一个摆在男孩书桌上的货真价实的小王子玩偶。他从镜子里面向一直在看着他的男人顽皮一笑，“我的头髮长了，但你如果敢说我娘炮的话，我就要用等离子枪干你的屁股。” 罗摩向镜子里的他敬了个半玩笑的军礼。 维达低笑着，“我需要留着头髮等着继承我父亲的爵位，到时候我要用墨绿色的丝带在我的脖颈后面扎一个低马尾。这是传统，无知的平民，一定要记住林奇家族的颜色是墨绿。” “我终于知道下次送你什么生日礼物了，”罗摩学着他的模样假笑着，“一个墨绿色的蝴蝶结，你喜欢带粉色心形花纹的还是点缀着珍珠的？” 维达被逗乐了，他的脸笑红了，而且居然没有反讽回去。 最后，跟罗摩相比，他多给自己选了一个珠宝，一个光滑璀璨的水滴，始终跟随在他的脑袋附近。罗摩发现那玩意真的很烦人，他只要一陷入发呆的状态，过一会就会发现自己的目光在不知不觉地追随着珠宝的轨迹。 “真出风头。”他喃喃地说。 “饭桶！”维达咬着牙根说，“我知道你其实受不了我，你已经用了三年时间坚持不懈地表达这个观点了。我从没有屈尊降贵配合你那叛逆的平民做派的意向，而且我告诉你，随分从时是很重要的，一个真正强大的人是不会因为多带个蝴蝶结就变的不是自己了，你努力到今天不是为了爬上来跟主流社会发低龄牢骚的。罗摩，别在一个蝴蝶结或者一个图灵珠宝上分散太多的注意力——再过十年你会发现这句话是我送你的最好的礼物。” 罗摩惊诧了一会，最后说，“真傲慢，真像你。” 维达轻声笑了一下，神色有些黯淡，“罗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吗？我想帮你推开一扇门，虽然我知道你早晚会推开这扇门的，但我就是想这么做。因为过了今晚，你我再想打一架都有点难了，所以，拜託，今晚让我高兴一点。” “自大狂。”罗摩本来不想这么说的，但熟悉的评语不小心就自己熘达了出来，说完他就后悔了，而且有点尴尬。他本来根本没指望维达想要跟他在一起待一个晚上，更没指望他也会珍惜最后的时光。 维达的灰眼睛威胁地看着他。 “不不不，”罗摩连忙说，他顿了顿，仔细地想了想，“傲慢的自大狂用在你的身上难道不算是称赞吗？” 维达眯起眼睛琢磨了一下，“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罗摩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紧。 “见机行事吧，小英雄。”维达乐了起来，迈开脚先出去了。 罗摩跟上去，想着维达之所以被称为蠢货维达不是没有道理的，容易被逗笑也是他的蠢货表徵之一。 第6章 第 6 章 6. 维达在宴会上如鱼得水。 这是罗摩的第一感觉，但随后他就想起来维达在哪里都如鱼得水，没水他也可以当鳄鱼。 宴会的举办地是皇室的一座夏季行宫，在首星的一座火山上，围着火山湖建造而成。罗摩被引荐给数个大使，大使夫人，大使丈夫，以及大使子女，除了索拉三号来的大使以外他都记不清谁是谁。他能分清索拉三号行星大使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都是蓝色的，还长着一条恐龙尾巴。 维达在这些人中间应对自如，看起来也很享受这种氛围，但他始终也没离开罗摩太远，督促着罗摩把一杯漂浮着花瓣的血酒放下，远离一种看起来无害的透明液体，而且还阻挠索拉三号行星大使的女儿跟罗摩聊天。因为据他说他们之间生￥殖￥器的形状不匹配，罗摩不知道维达是打哪知道的，因为索拉三号的人总是神神秘秘，一向对外界讳莫如深。 跳舞的时候罗摩远远地躲开了，他看着维达跟首相的小女儿跳了一支舞步复杂的舞，罗摩看得眼花缭乱，觉得拆装等离子火炮都没有这么难。大概别人也跟他的想法差不多，后来音乐旋转的越来越快，人们陆续停了下来，跳到最后的只有维达这一对。 罗摩感兴趣地看着维达，想起他的大长腿在战场上奔跑的样子，他在失重训练场里灵巧而有力的转向，还有他一脚踢翻酒吧摩托车党￥魁首，抢走他的头盔扬长而去的德行。他最操蛋的时候也不失优雅，现在他知道他动作中的优雅是从哪里训练出来的了，他欢快地旋转，指尖跟女孩的指尖轻触再分开，他带领着女孩在音乐的节拍下大步进退，他们巧妙地交换位置，指尖再次轻合，转瞬又交错地分开。他们的手掌轻合时戒指中的珠宝析出，精灵火焰一般缠绕着他们的手腕。他们的舞步越来越快，环绕着他们肩头的珠宝飞舞如萤火，罗摩终于明白了那珠宝存在的意义。 他不知不觉地微笑，他知道自己一定是看见了精灵在远古的山林中起舞。音乐停止的时候，维达和首相的小女儿背靠背踩下了最后一个舞步，这一刻他们又回到了人世间，他看到维达兴奋得涨红了脸，脸上是既骄傲又愉快的神色。罗摩突然想到他是真的美丽，他开开心心地享受着这个世界，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他太忙着斥责他装腔作势了，没有想过他其实如此真实。 维达喘息着回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没能藏起微笑，维达又莫名其妙地被他逗乐了，他大笑着说，“想都别想，你不能娶首相家的女孩。” “为什么？”罗摩顺着他的误会胡掐着，“因为你先看上她了？” “因为她今年只有十七岁，你这个饭桶。”维达烦恼地说，眼神却是欢快的。他转过身去靠着他的胳膊，藏在他身后拿起一杯水野蛮地一口气灌下去了半杯，就好像他那身高真能在他身后藏住似的。 罗摩为了他为什么要挨着他这么紧而认真地烦恼着，他的身子挨着他的后背，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维达因为微微喘息引起的起伏，比要命还要要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像个青少年一样开始背诵元素周期表来获得平静。 第6页 “罗摩！”有个熟悉的声音喊他，他的胃部一沉。 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盖曼的大长腿仿佛两步就走了过来。罗摩不知不觉地吞咽了一下，万能的宇宙大神啊，他终于意识到，原来他可真偏爱长了两条仙鹤腿的男人啊。 盖曼在他面前优雅地背着手，保持着贵族们常用的社交姿势。他比自己高两个年纪，早就已经毕业了。他跟罗摩一样出身平民，甚至更平，他生在银河系外围一个鸟不拉屎的破烂殖民地。但跟罗摩不一样，他一直很“上进”，这是他们分手的原因，也是罗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厌恶贵族的一个原因，那段时间差不多就是他的整个二年级。他还记得在那段时间里，他跟同年级最大牌的贵族蠢货维达不断地争吵，从争吵升级为肉搏的频率更是飙高到他们记录的峰值。 “恭喜你。”盖曼说，罗摩迟疑地看着他的棕色眼睛，他似乎是真诚的。“我为你感到骄傲，真心的。” 罗摩找不到自己的语言中枢断在哪了，盖曼恰到好处地微笑着，用那种贵族似的仿佛是计算出来的弧度微笑着，他几乎成为了他想成为的那类人了，几乎。罗摩忽然想到维达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虽然看起来很像，但那贵族模式下的计算内核里，维达是自由自在的，是真实存在的。他陷入了后悔，他真不应该在二年级的时候迁怒维达。 盖曼似乎误会了罗摩的神色，他的脸上糟糕地内疚起来了，罗摩暗骂了一句操。“你过的还好吗？”盖曼小心翼翼地问道，接着脸上忽地红了，“我问的太蠢了，你过的很好，人人都知道你刚刚建立了功勋。” 罗摩并不想难为他，他不愿意让人尴尬，他想说点什么，耳边突然炸响了一句兴高采烈的唿喊，“哦，我想起来了，盖饭！” 维达勐地转过身来，简直像是蹦出来的，把罗摩吓了一跳，他不是真的忘了维达一直在身后的。盖曼更吓了一跳，虽然宴会上到处都是人，但他不小心进入了私人状态，忘了周围有人，更没想到会有人偷听。 他定了定神，脸上更红了，不自觉地拿出了军衔来说话，“维达林奇学员？” 罗摩碰了碰维达，“他叫盖曼，不是盖饭。” 维达扑哧笑了，低头看着罗摩，开心地说，“是吗？怪不得我觉得那么怪。” 罗摩不觉也跟着笑了，但接着维达就说出了一句灾难性的话，“我一直以为他叫盖饭，所以我才一直管你叫饭桶的。” 罗摩一怔，脸腾地红了起来。盖曼的脸已经不再泛红，一瞬间变得苍白，罗摩有些可怜他。“没关系，维达他……就是这样说话的，不要介意。” 盖曼的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他禁不住想要回击，“这位学员一直都是这么……天真。我注意到你是应届毕业生里少数几个没有参战的学员，是因为你的成绩对战舰的安全有威胁吗？” 时至今日今时，罗摩不知为什么已经不想再听到有人提到这个了。他参战了，他赢得了荣誉，而维达甚至很高兴，根本就没有一点嫉妒，他几乎已经受宠若惊了。他忍不住为维达辩解，“不是那样的，维达的成绩一直十分优秀，其实我只有两门功课成绩比他高。”他一直拒绝去想，蠢货维达搞不好是个天才，到现在他也觉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哪怕蠢货维达的成绩高的甩他一脸。 维达惊讶地看着他，可能这是他第一次为维达说好话，那个蠢货毫不掩饰地笑了，明目张胆地在他的肩头撞了一下。 “是吗？”盖曼看着维达，“可我听说海因莱因枢纽战争爆发的时候，军校实习的学员正在那里，你在所有人都忙着打仗的时候乘坐逃生艇回了首星，是真的吗？” 这件事罗摩并不清楚，他觉得有点心烦。 可这也不能影响蠢货维达的心情，他快活地回答道，“你说的没错！” 这下罗摩和盖曼一起盯着他了，他无所谓地挥挥手，好像这样就可以挥开所有恼人的质疑。“因为法律规定，我不能参战。” 这不可能是真的，罗摩的惯性思维直接运行出了这个结果。帝国的贵族不受免于参战的法律保护，军事贵族起家的王朝甚至还有点贵族每战当先的传统。但罗摩立刻就推翻了自己的定式思维，维达总是这样心不在焉地抛出一些傻话，可他其实知道，维达不是个说谎者。他决心把这件事记住，等有时间了他会想办法从资料库中推理出维达说的到底是哪条法律。 盖曼忍不住发出一声特别不高雅的嗤笑，“你当我们是弱智吗？说实在的，怪不得罗摩总说你是一头蠢货，蠢货维达。” 罗摩有些紧张，维达看起来真的琢磨了一下，但是接着他问道，“不是傻逼维达吗？曼曼都是这样直接叫我的，这么说罗摩你的用词要更充满爱意啊！” 罗摩无话可说，盖曼的表情变得难以忍受了。他现在希望盖曼能赶紧走开，“也许什么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喝一杯。” “你不能！”盖曼的表情还没能彻底柔和过来就被维达喊得又有些扭曲了，维达惊诧地望着罗摩，“你不能跟他约会，他把你甩了以后立刻就做了财政部那个大眼贼的女婿！” 罗摩的胸口被顶了一下，那是气血翻腾的感觉，所以维达果然什么都知道，包括他在学校里那场隐秘的恋爱，他的失恋，甚至他因为什么失恋。那个“饭桶”的称唿货真价实地充满恶意，他调笑他是个直男，其实却知道他是个双性恋。可能这个敏锐的傻瓜连自己对他的不正常迷恋都清楚，还可能比他本人清楚得更早。 他连看都没看盖曼一眼，那早就是过去式了，他转身走开，也没理维达。他想去静一静，再喝点酒，他决定要喝那杯血酒！ “罗摩！” 他没有理会，继续朝前走。尊重礼仪和传统的维达不会在宴会厅里跑起来，但从他听到的声音来看，维达不但快步通过，而且还满不在乎地把别人撞到了一边去。 他恼火地回头，正好维达赶到了他的面前，“你就非得这么跋扈吗？”那张漂亮的面孔上没有自大，他愣了一下，维达看起来很不安，自大狂少见地缺乏了安全感。“怎么？”他恼火地说，“你觉得事到如今了，我还能在像从前那样照着你的脸上来一圈吗？” “什么？”维达疑惑地问，又好像明白了过来，“不是，我不是怕你打我。无所谓，如果你想在这里打架我也可以奉陪，反正他们不会把我开除出社交圈的，你坏孩子的形象也会更讨媒体喜欢，他们本来就想把你打造成偶像。不不不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打架！” 罗摩已经转身走了，放弃了血酒，他直奔宴会厅最近的一道侧门，快步走进了走廊，一直走到庭院里。银色的火山湖泊静静地在阳台下面闪着光，远处有一道瀑布，上面有灯火闪烁着，那是穿梭机的停机坪。 他知道维达就站在他身后，他能够感觉到他。 第7页 他重重地嘆了口气，像是要吁出整个胸口的沉郁，无奈，和离别在即的悲伤。 “你为什么非要那样说话呢？”罗摩低声说道，“我真的想跟你成为朋友，你为什么总是能毁掉一切呢？就好像一切在你眼里都不够好，不值得在意。大家都认为你是个傻逼，这是有理由的。”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维达说，罗摩又嘆了口气，他是真的想离开了。但是他的手腕被勐地抓住，“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但并不代表我不在乎他们，我他妈的又不是反社会人格。我在乎，我发誓，求求你不要走！” 罗摩愣住了，回过头去，他看见维达的金色头髮在月光的亲吻下闪闪发亮，而他的神情柔和得就像要哭了。 “我只是担心你真的会跟他重修旧好，盖曼是……”维达的嘴唇颤抖了一会，“盖曼是下等货色，他不值得。” 如果是从前，针锋相对的时候他会说，“你的意思是，我连个人都看不准？”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傻逼了，维达也突然不再表现的那么混蛋，突然之间，好像一切都对了。旧日里所有错开的链条都拼了回去，轨道恢復了自如，宇宙万物井然有序。 “那么谁才是上等货？”他轻声问道，唇边绽放起微笑。 维达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模样几乎是可爱的。“有很多。”他含煳地说道，又说道，“跟我回去吧，我会向你介绍他们。我可以帮你找个合适的妻子，或者丈夫，我知道好几个男人对你感兴趣。他们只不过不知道……不知道你的择偶范围这么广阔。” “讽刺我吗？”罗摩笑着说。 “这句不是。”维达说，接着也笑了出来，他看着罗摩的眼睛。 “我不喜欢他。”罗摩突然说，“没那么喜欢他。我现在想想，就算那时候我也没那么喜欢他。” “你当时看起来可是很受打击的。”维达不相信地说。 “我纳闷的是，你是怎么知道的？”罗摩笑着问他，“你可从来都不算是我的朋友，矫情一点说的话，你一直都是我的敌人。” “我告诉过你，我立志要做情报官。”维达说。 罗摩笑了起来。“但是我……”他想了想，犹豫着怎么说下去，维达非常有耐心地等着他，看起来简直好像很有智慧的样子。 罗摩笑了又笑，他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傻笑，“但是我不确定我受得了他们。” “是受不了他们，还是受不了这种生活？”维达居然问的很聪明。 罗摩迟疑了。 “你今晚表现的很好。”维达说，“你肯定听过那句话——当你是个国王的时候，处处都有红毯为你铺开。你已经拥有了荣誉，如果再加上权力，你在哪个生活里都会受人欢迎的。不过，你最好找个聪明又体贴的人结婚，能够体谅你的难处，迅速帮助你适应这种生活。” 罗摩觉得自己的脸红了。 但是维达接着说，“最好你的伴侣还能跟你一起服役，两地分居不利于身心健康。” 他的心就又跌到了谷底，海因莱因枢纽就在家门口维达都被送回了首星，他绝不可能在星舰上服役的。所以维达是不是在委婉地表达，他终于对他发生了一点兴趣，但很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可能。 他搞不清楚，贵族们的委婉就像是一门外星语，他永远都不明白。 第7章 第 7 章 7. 罗摩大步穿过连接阳台的门回到了宴会厅中，礼服的袍角在他的身后翻飞，保守的衬衣领口紧紧地系在咽喉上，配上他短短的黑色头髮，眉骨的伤疤和若隐若现的怒火，将他显得更加英气勃勃。 宴会厅仿佛窒息了一瞬，罗摩多少还是注意到了，所以稍微顿了顿，下意识地平息了怒气。宴会的嘈杂又柔和地恢復了，罗摩迟缓地向前走了两步，犹豫着不知道该去跟谁说话，他在这里仅有的几个朋友都不知道在哪。结果他只看到许多女人都望了过来，许多张面孔都在释放着温柔和气的社交信号，仿佛他们可以一谈。 起先他以为她们在望着维达，可能那个金头髮的小王子又朝她们释放荷尔蒙了，可当他回头去确定的时候才发现维达刚刚推开阳台的门，他懒洋洋的步调错后了不少。刚才她们亲切地望过来的时候，这里只有罗摩自己。 所以她们都明白，他是个不错的结婚人选？罗摩避开了她们的目光，却禁不住回顾她们的相貌和气质，比完全陌生还要严重，他偏执地觉得她们註定与他格格不入。现在是什么年代，是星际穿越的后殖民时期，他这种婚姻方式可不怎么文明啊！ 他再次回过头去，看着维达像个蠢货一样满脸傲慢地踱过来，懒洋洋地靠近他。他的领口没有繫紧，罗摩一眼便瞥见了，顿时一阵抽搐般的恼火，所以他的婚姻观可能跟文明与进步无关。 维达就好像真的聪明到能读懂罗摩几乎实体化的目光，他挑了挑眉，屈尊抬手把领口繫紧了。接着他故意地用肩头撞在了罗摩的肩头上，“老古董”，他嘀咕着，又好像蠢到发现不了他们之间气氛紧张，发现不了罗摩刚才是突然抛下他离开阳台的。 但是罗摩发现自己已经原谅他了，他的傲慢和白痴是那么孩子气得可爱。他接受了跟维达手臂的紧紧接触，压制住心头的苦涩，尽量去享受维达的这份最后的陪伴。 “喜欢那个白裙子的女孩子吗？”维达侧头在他的耳边说，气流吹拂在他的耳边，让他的心又鼓动了起来。 罗摩看了过去，她也是黑色头髮，在发梢的部分染成了紫色，她望着他羞怯一笑。 “她身边那个是兔子吗？”罗摩难以置信地问道。 “哦，”维达笑了，“那是最新的流行时尚，不仅仅要有包和帽子，还要有只萌宠跟随。宠物只有生物外形，脑子是编程的。” “恶，”罗摩说，“我不想跟心理年龄没过六岁的人交往。” “上次在食堂吵架的时候，你说我心理年龄最多十二岁，当时我还生气了，原来其实是我达标了的意思！”维达说，语调里很有些踊跃的意思。 罗摩的心口又悸动了起来，他忍不住笑了。又一次，被维达撩拨的笑了，如果这是维达新一轮戏耍他的方法，那罗摩失败的次数就可耻得太高了。不过反正他们也不再是同学了，他突然觉得为什么他就不能享受一下假想中的恋爱呢？ “这么说你喜欢高智商的女性？”维达用肩头轻轻地顶着他，示意他不要站着不动。他享受着这亲昵的感觉，被维达推动着在宴会厅里穿梭。 人们三三两两地聊着天，中央的舞池中有人在共舞着复杂而豪华的舞步。罗摩瞧着他们，在他们两个经过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观察着他。可那一点都无所谓，他只想沉浸在自己跟维达的恋爱幻觉里，反倒从社交恐惧症里解脱了出来，越来越轻松。 第8页 “我记得你总是喜欢跟物理系那个红头髮的女生说话，就是那个总是拿别人当傻逼的女生。”维达问他，“差不多每周二你就会陪她看一次电影。” “你还在乎别人拿你当傻逼？”罗摩惊讶地问，“在说你怎么知道我的每周日程？” “罗摩！”维达低声断喝，转过头来危险地盯着他，“我说了今天晚上对我好一点！我不想跟你起冲突了。” “对不起，我习惯了。”罗摩后悔地说，又涌出莫名其妙的解释的冲动，“我跟她一起看电影是因为只有她能理解那些老电影的魅力。” “那你肯定不知道，那个老电影协会播放的电影都是我提供的。”维达不满地说。“是我的私家珍藏！” 罗摩惊讶地看向维达，结果维达已经生气地转回脸去，他只看到了维达生气的侧脸。就算生着气，也是生气勃勃的美丽。“你……”他忍回了自己更多的惊讶，有些小心翼翼地说，“我不知道，我以前对你了解不多。” “那就说说你对我了解多少？”维达瞥了他一眼，语气是倨傲的命令式。 罗摩嘆了口气，偏偏他今晚一点也不讨厌维达，他想要顺从他，想要讨好他，想要他因为自己而露出笑容。“我知道你的近身搏击有多牛逼，通过两次鼻樑骨折深切地领悟到的。不过你的动态射击比我差，上次演习的时候有机会击晕你，让我幸福了一整个晚上。” 维达笑了起来，他不得不把拳头按在嘴上，免得大笑不止太过引人注目。“别灰心，你打不过我是因为你没像我一样从小就在上高级反暗杀课程。” 罗摩心头掠过一丝惊讶，但今晚他不想动脑，他想要幸福的本能压制过他所有其他的一切，他只想看着维达让人心动的笑容。 “还有我的射击也不比你差，你上次能击中我，全仗着你不要脸的埋伏我。我没想到你居然卑鄙龌龊地不顾人质的安全，把精力都用来伏击我了。不要忘了你因为不遵守演习指导原则，被扣了多少分数！”维达笑着说。 “我才不关心什么分数，伏击你的快乐更难得。”罗摩桀骜不驯地脱口而出，不过接着他正了正色，认真说道，“不过，只要是自愿分组的实验，不管是工程学实验，还是战地演习，舰船模拟，我全都选择了跟你组队，这就是我对你的了解。” 维达明澈的灰蓝色眼眸望向了他，眼里有风暴席捲而过，他的面颊微微泛红，好像刚刚喝了酒，又像刚刚完成了一轮复杂的多人舞，带着一丝兴奋又掺了点不好意思。他想说什么，又停了停，最后半是恼火地盯着他，“不用再隐藏了，我知道你的本性，貌似谦恭，实际桀骜难驯，你又被我抓住了！” 罗摩迟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指责，他有些本性总能被维达抓住。 “别傻了。”维达抓住他的胳膊，“如果我不是同样欣赏你，我就不会每次都答应跟你同组，更不要说有时候你那么王八蛋，我都能忍住没搞内讧把你爆掉。” 罗摩放了心，有些无奈地望着维达。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一次拉进了，虽然不想毁掉这气氛，可是他毕竟是罗摩，那些话突然就涌了出来，“我还知道你是个喜怒无常的小精神病，好像专门就是为了折磨我才出现的。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少次突然发现自己想跟你成为朋友，可是下一秒你就性情大变，根本就难以相处……不对，应该说是根本就让人容忍不了。就像你现在，一点也不傻逼，甚至还魅力无穷，比以前所有的时候都友好，但是……” “但是什么？”维达谨慎地低声问道，仿佛比罗摩更加不安。 罗摩嘆了口气，“但是等钟声敲响，时间到了，魔法消失，一切就都不在了。” 维达别扭地低下头，好像一个盯着自己脚尖的小孩。他看起来奇异地脆弱，罗摩迟疑地抬起手，握拳在他的肩头友好地捶了两下，就像哥们之间那样。维达好像稍微轻松了一些。罗摩暗暗想到维达从没让自己看起来脆弱过，如果他以前就露出这种神色，那他们之间的打斗早就会消失了，他再也不可能对这样的维达挥得起拳头，虽然他们一起彼此仇恨的有时候简直恨不得打死对方。 不对……罗摩暗自纠正，他们确实经常动手，但并没有哪次打出狠手来。 他看了看闷闷不乐的维达，忍不住暗暗捅了捅他，“所以你到底是不是精神病？” “哈哈。”维达终于笑了出来，但他看向罗摩的神色又是认真的，“再绝望一阵子，我大概就快得精神病了。” 看到罗摩琢磨起来的神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去管自己说的话。他们已经走到了酒吧的附近，他替罗摩挑了酒。 一杯古老的威士忌，杯子里冻着淳朴的冰球，递到了罗摩的手里。 “一次只喝一小口。”维达说，“喝酒不是为了直接喝醉喝倒，不要像学员们那样粗野。慢慢地品味，才能发现一切。” 罗摩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不是只针对酒，他遵守教导，只浅浅地喝了一口，醇香浸润了他的味觉，吞咽下去的美酒像遥远的火焰慢慢燃烧起来。维达也拿起一杯酒，跟他碰了碰杯，两人一同悠闲地喝起酒来，他们的胳膊还紧密地挨着，他开始明白维达的教导。 “我对你的了解更多一些。”维达突然说，他刚刚吞下一口酒，跟他的教导相悖，他吞了一大口酒。“除了你每周二都跟那个书呆子一起看电影这个秘密以外，你还有其他秘密。人人都知道你喜欢所有野蛮运动比如拳击，但不知道私底下你也偏爱古老的戏剧文学，你真的是个很浪漫的人。你的家乡在st-11，你号称特别厌恶贵族们讲究的吃真正的时候，你认为复制机按照分子拷贝出来的食物没有任何不同，但你喜欢吃你家乡产的苹果做成的苹果派——虚伪——你根本就能够分辨出他们的不同。” 罗摩注视着维达涌起了潮水的眼睛，俊美的青年灰蓝色的眼睛里有孩子气的不满，他分辨着那到底是哪来的委屈。不是因为他被指责的“虚伪”，听维达说话，要绕开那部分小王子式的骄傲。“但是学校食堂复制机里的苹果派在咱们二年级的时候发生了变化，真的跟我家乡的苹果派味道一模一样了。” “是么？”维达颐指气使地翻着白眼。 “我记得是我生日的那天开始发生变化的。”罗摩语调柔和的说，好像在哄一个坏孩子。“那肯定不是你干的，虽然你鼓捣机器很有天分，但前一天我们吵架升级为动手，你第二次把我的鼻樑打得骨折。那时候我们的关系恶劣到了极点，我还记得打架的原因正是你侮辱了大半个食堂的同学，像个傻逼一样说我们从复制机里吃饭就像从下水道捡渣吃。” “哦。”维达傲慢地拖着长声，“那天我心情不太好，因为有个傻逼不要你了，你还给他发了一封措辞谦卑的挽回信。” 第9页 “我那封信一点都没有措辞谦卑，我只是回顾了我们爱情里的几个温暖的回忆，我想弄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分手，我想要一个完整的结束。而且……”罗摩很有耐性地指出，“我记得我写信的收信地址是盖曼的邮箱，不是维达林奇的邮箱。” 维达无耻地笑了，挥挥手好像觉得这事不值一提，“所有我能进去的网络，就是我有资格进去的网络。” “真不要脸。”罗摩学着他抑扬顿挫的语调说，“所以你是因为良心发现，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耻，所以才在第二天补偿我吗？” “可能是吧。”维达含煳地说。 “你一个晚上就研究明白了我家乡苹果派的全部分子式，征服了复制机吗？”罗摩说，柔和地讽刺着他，“不要吹牛皮了，就算是你也得花几天功夫。你大费周章地做了好事，还不留名，也是因为神经病爆发在即吗？” “我只是希望你有个快乐的生日，得到一点惊喜。”维达承认了不得不承认的这部分。虽然已经猜到了，罗摩还是觉得喉咙发紧，维达诚实的承认，就像第二次的惊喜。他也很惭愧，他记得那时候他还以为是盖曼干的，以为是盖曼的补偿。也是那件事，让他对即便令人不齿的前男友还保持着一丝温暖的情感。谁能想到是维达干的呢？或许按照他以前混蛋的做派，他还可以因为维达无意中对他造成的混淆和有意的欺骗而对维达漂亮脸蛋再来一拳。 维达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略微有些不安，避开了他的目光，盯着手里的酒杯。 “谢谢你。”罗摩轻声说，维达的脸红了起来。“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哪有人会当面混蛋，背后做小精灵的？当面善意，背后耍刀的还更合理一些。” “兴许我是担心自己太完美了，你会不小心喜欢上我。”维达厚颜无耻地说。 罗摩气的一愣，禁不住惊唿道，“怎么会有人像你这样自恋？” 罗摩说完就愣住了，不但是因为自己又开始习惯性地随便抓个词就来侮辱维达，还因为维达的脸瞬间涨红了。他极力掩饰自己的吃惊，接着又是一阵强烈的后悔，他的语言和语调都刺着了维达。而且他不应该这么说，如果他当时知道是维达为他做了这么多，他难道会不喜欢维达吗？维达的存在感在他的世界里哪有一天衰弱过？ 他没有想到维达会小声说道，“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结果我就爱上你了怎么办？” 罗摩彻底愣住了，他喉咙的肌肉好像突然麻痹了，发不出声音，他的脑子也淹没在浓雾里。就在这时几个女孩一起走了过来，他的一位同僚陪伴着她们过来，并且为他们引荐。 他既感激又遗憾他们打破了刚才他面临的奇异状况，他有礼地应酬着他们，余光留意着维达。维达看起来镇定自若，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他自在地陪着他们聊天，还为她们推荐了新酒。他又开始疑惑维达的真实含义，也许一切都没有真实的意义，也许维达并不希望什么东西真的发生，也许明天一切就又一次烟消云散了，他不能期望得过多了。 就在他几乎开始走神的时候，维达碰了碰他，突然邀请他跳舞。他惊慌失措，不管是谁邀请他跳舞他都会惊慌失措的。可是王八蛋维达就当着所有人的面邀请他了，用的还是不容拒绝的口吻。罗摩还没想到拒绝的方式，就被维达拽着走了。 “放心吧，我们不跳太难的。”维达自信满满地低声说，好像他很确定他们不会出任何蠢像。 “等我把你绊倒了他们一直嘲笑你到冬节的舞会时，你就会后悔了。”罗摩咬牙切齿地说。 “我这是在救你。”维达坦然地说，“刚才那三个女孩里，只有中间的那个女孩在你的后宫名单上。她迫切想要嫁给你的原因是她已经跟她的继父上床了，她家族想要个新科英雄掩盖丑闻，尤其是你这样没有背景好摆弄的青年军官！” 罗摩惊讶地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女孩，“你怎么知道？也是通过黑进他们家的网络吗？他们家不会暗杀你吗？怪不得你要上反暗杀课程。” 维达已经摆正了他的姿势，他们背靠背站着，只有手臂挨着。“这是军队里常见的同性舞，你也学过的。”他嘟囔道。“只是镜像舞而已，实在不会你只要完全模仿我的动作就可以了。” “早就还给教练了！”罗摩气愤地说道。 “保持愤怒，小英雄。你愤怒的样子最性感了，你发起脾气来会把你整个后宫的内裤都弄湿的。”维达邪恶地说。 罗摩来不及回敬他，音乐就再次响起了，他跟维达同时动了起来。他紧张地盯着维达，生硬地模仿他的动作，挺直军人的嵴背，交换位置，手臂轻轻地擦过。这舞的确不难，维达总能将他带领的恰到好处，他渐渐放松了，即便鼓点加快他也没有跳错的十分离谱。他们像双星一样互相环绕旋转着，相对迈出同样的步子，同样的军靴同时在地板上踏出声音，他们的手臂交叉时仿佛擦出火焰。相对而立时他不能自已地望进维达美丽的眼睛，在旋转、分离、交汇中，他看见那双眼睛里的炽热，还有愉快。 他生出不该有的热望，渴望自己永远都能够让这个与他共舞的男子露出快乐的神色，渴望自己能够任他驱遣。他在古老的鼓点中跳着古老的战舞，他依稀领悟到了为什么在古老的史诗中英雄们都要为自己的爱情赴汤蹈火。 音乐停下的时候，他有些笨拙地跟维达撞在了一起，维达喘息着大笑，拉起他的手，让他跟着他迅速退出舞池。 “你跳的不错。”维达兴奋地大声说，又给他们搞来了两杯酒。 罗摩不知道自己居然会为了这种蠢事得到表扬就高兴，他烦恼地看着维达，琢磨着他可能真是个坏心眼的精灵还是什么的。 他不知道维达是收到了他释放的什么信号，那双灰色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谁都能看出来维达高兴的快要上天了。 “你肯定不是想到了要恶整我的新计划了，是吗？”他小心地问道。 “别那么幼稚。”维达笑着说。 罗摩禁不住夸张地大喘气，“你什么时候不幼稚了？” “我只针对你幼稚。”维达说。 话题又回来了，罗摩想到，他觉得有些热，维达的面颊也是微微红着的。他忍不住微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不远处的几个女孩子了，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明显有兴趣的表情，还有几个男人几乎不加掩饰地打量着维达。 他突然拉着维达走开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今天可能最好不要在一个地方精緻太久。 “怎么啦？”维达疑惑地回头张望，很快就摸准了一半的原因，“她们对你有意思，你不喜欢她们？” “好姑娘，或者好小伙，大多数时候不会那么主动，尊重自己的人都会待价而沽。”罗摩回答，“所以我不喜欢那些荷尔蒙过剩的。” 第10页 “你在说她们是贱货。”维达总结道。 “我没说。”罗摩笑了起来。 “真虚伪，罗先生，你真虚伪。”维达坏笑着，突然瞥到了什么，连忙推着罗摩又朝阳台的门走去。 “怎么了？”罗摩问道，也回头去寻找。 “别看了，”维达加了点力气，把他推出了通往阳台的门，“是盖饭的老婆，还有他老婆的爹。” “那无所谓。”罗摩说，他是真心地觉得无所谓，他现在心情好到甚至可以再承受一次海因莱因之战。 “是我不愿意看见他们。”维达说，他放开了罗摩的胳膊，双手背在了身后，恢復了贵族做派。“你有喜欢的类型吗？给我一些标籤，可以帮助我缩小范围。” “你相信爱情吗？”罗摩反问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维达想都没想地回答道，仿佛一把大锤砸在地面，罗摩惊诧地望着他。 “怎么了？”维达翻着白眼说，刚才短暂地建立起来的贵族的肃穆威严瞬间又崩塌了，他洋洋得意地说，“吓着你了？你还是征服了海因莱因枢纽的英雄呢。这么没用！” “你这么大声地相信爱情，为什么还这么积极地帮别人达成政治婚姻呢？”罗摩问他，现在他们的谈话越来越私人了，所以他们沿着阳台的门走到了庭院里，开始沿着湖边散步。 “因为智力水平低下的人不配拥有爱情。”维达得意地说，毫不在意贬低了谁。 不过罗摩没有生气，以前他总是很容易被激怒，现在想想那也许是因为他没法证明自己真的有价值。有时候他觉得他能走到今天，维达是他内心的驱策力，他从来都不想输给维达。但他后知后觉地仔细想想，其实维达并不像他一样在乎输赢。维达从来也没有在输给他的时候表露过嫉妒，他一直都很漂亮，赢的漂亮，输也漂亮，漂漂亮亮地骄傲着。他想他是真的很喜欢维达，他忍不住笑了。 “我征服了海因莱因，所以我的智力水平肯定很高。”罗摩微笑着舔了舔嘴唇，用维达的话反过来逗着他。他看见维达的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追随着他的舌尖，眼神愉快，心智下降，所以忘了反驳他。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低沉地问着他，“只有拥有爱情的人才能相信爱情，你有吗？”今天有很多的东西都不一样了，他们站在火山上，他一定是得到了火武神的祝福，勇气倍增。 维达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当然。三年前我对一个人一见钟情，接着我爱了他三年都不曾动摇过，所以我想我可能会爱着他一辈子。” 罗摩的心收紧了，他仔细地想了一阵子，又尽量控制思考的时间不要长到让人疑心他自作多情。“这么说的话……你们婚期应该不远了。” “运气好的话，这两天我就会拿到婚约。”维达自负地仰起头，志得意满地微笑着。罗摩的快乐被一扫而空，留在胸口一个巨大的空洞，那个空洞很快就被失望占领了——那个幸运儿肯定不会是他了。因为蠢货维达哪怕突然双膝跪地求着他结婚他也不会答应，至少他不可能在两天之内就决定下来要跟他结婚，那不合逻辑。 维达突然伸出手来碰了碰他的脸，他解释说有根睫毛，罗摩很怀疑，如果维达能在这种光线下看清他脸上粘了根睫毛，那维达一定可以去捕食羚羊了。尤其是维达自己立刻就令人怀疑地转了话题，“还想再去跳支舞吗？” “饶了我吧，我可不是那块料。”罗摩赶紧说，“这么急着帮我找老婆，想不到你还是个热心肠，我认识了你三年都没发现。” “你应该早点放弃成见，认真地了解我，就会发现我有数不清的优点。” “比如谦虚吗？”罗摩问道。 维达笑了出来，“你也不是什么内敛的君子，你是个天生的将军，从来没听说过有谦虚的将军。” “这是恭维吗？”罗摩笑笑，“算了吧，我……我今天有点没心思跟女孩相处，我这几天都很累，参加宴会太耗费精力了。有时候我……” “想逃走？”维达机敏地接道，歪着头端详着罗摩的神色，“我可以掩护你撤退，你信任我吗？” “你在说什么废话呢？”罗摩说，“在学校这三年里的大部分任务我都是跟你一组完成的，如果不信任你，我现在都拿不够学分。”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沉默了，意识到学校的生涯已经结束，以后他的身边再也不会有这个维达了。 维达又抬起手来，指节轻轻触过罗摩的颧骨。 “我又掉毛了？”他没好气地问道。 维达答道，“就是看看你哭没哭。” “靠。”罗摩说，“搞没搞错？我会为了失去你这个蠢货而哭吗？” “不会吗？”维达厚颜无耻地问。 罗摩没有回答，斗嘴这种日常生活突然失去了存在的全部意义，承认感情也不再艰难，“我会想你的。” 维达得意洋洋地笑了，罗摩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维达眨眨眼睛，突然把胸口别着的胸针摘了下来，罗摩看着他把胸针扔进了湖边的灌木丛里。跟随着他旋转的那颗水滴宝石是由胸针控制的，现在那颗图灵珠宝围绕着一株灌木旋转起来。 “走吧。”维达说，又拉起了罗摩的手腕，“我带你抄近路去停机坪，我肯定能搞到一台小型穿梭机，然后咱们就去私奔。” “你用词能文雅一点吗？”罗摩说道，他现在他真的受不了这个词的刺激。在宫廷晚宴中拐走一名贵族，从阳台上逃走，这真符合古老的私奔场景，下一步他们就应该去穷乡僻壤里躲着生孩子了。那样的话他希望他们的孩子也有浅蓝色的大眼睛，但最好是黑色的头髮，招摇的浅金色头髮还是留给维达自己好了。 好在他的职业素养及时起了作用，驱散了他的幻想，“你的图灵珠宝是跟踪器？” “是的，”维达做了个鬼脸，“不把它扔了的话，我们一接近停机坪，安保备案就会启动，机场会被封锁，闹那么个乌龙出来今晚的宴会就被毁了。” “天啊，你的安保级别为什么这么高？”罗摩惊讶地嘆息着，“我以前打你的时候居然没触发警报？” “别傻了，两个男生斗殴又不是暗杀。”维达说，“不过我的父母在议会里确实有点地位，将来我也会在议会获得一个席位的。” “哦。”罗摩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已经走进了湖边的密林中，不知为何维达对这里的路线了如指掌，周围静悄悄的，他们也本能地随着环境保持了安静。也许是担心他会走失，也许是握着他的手腕不舒服，维达的手松了松向前划过一点，结结实实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专心地体验着掌心密合的愉快，那快乐几乎让他的胸口酸胀起来。 第11页 第8章 第 8 章 8. 他们走进停机坪，维达就用声纹激活了几个初始程序，他们在门口停了一会等着维达激活一个安保系统的子程序。罗摩敢肯定那是维达自己搞的后门，他们肯定已经绕过了安保系统，他从维达的身后探过身去，维达的手指头在界面上让人眼花缭乱地动着，他只来得及捕捉到几个关键点，知道从现在开始的8分钟之内，监控会循环在前八分钟里。 “怎么？”维达拖着长音问他，“琢磨举报我吗？” “我在琢磨怎么才能够说服你，把这套嵌入的子系统让给我。”罗摩艷羡地盯着维达敲完最后几个字符，“当作毕业礼物送给我飞船上的安保部门行吗？” “这么珍贵的东西恐怕不是金钱能打动我的。”维达心满意足地享受着罗摩的羡慕，眼睛里闪动着狡猾的光芒，“怕是需要你用贞操来换取了，那玩意还在你身上吗？被盖饭偷走了吗？还是你十八岁的时候稀里煳涂地送给了哪个卖药的小鸡？” “那你呢？”罗摩不乐意地说，“在符合你身份的盛大仪式上搞掉了吗？是不是还有城里所有的贵族一同观礼？” “你说的那个玩意叫婚礼，傻逼。”维达昂首阔步地向前走着，不屑地说，“快点跟我来吧，我要挑一艘好船来偷……算了还是选个低调的吧。” 他们爬进一艘小型穿梭机的时候，维达一边激活系统，一边说，“不过我就快结婚了，这个月我肯定就会结婚。” “你是闪婚的类型？”罗摩干巴巴地说，看着维达的手指在星图上迅速设置着航线，目标是他的故乡，那个在星图上仅仅用st-11来标註的小星星，“我们要去我家吗？你脸皮可真厚。我邀请你了吗？” “我想去哪就去哪。”维达无耻地说，“再费心给你重新解释一遍，我不是闪婚的类型，我已经用了三年时间计划结婚了。我有科学而完备的对象调研报告，未来五年至十年的生活计划方案，我连婚礼花束都挑好了。” “这么娘炮的控制狂！”罗摩忍不住惊唿出声，又后悔地看着维达。 维达没有理会他，只是摇头嘆息道，“我不会轻易跟你发火的，你也不那么愿意跟我发火了，三年的时间咱们真是对彼此有了足够的了解和信任啊。不过，你还是不够了解我，要是我想结婚的那个人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可以立刻抛开这些计划，私奔去跟他结婚。” “既然我对你这么了解。”罗摩说，轻柔却坚定地推开了罗摩，“二年级期末考试的时候我就说了，只要你在我的组里，你就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碰任何交通工具的驾驶台。你别想靠吹牛皮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你现在就算爆个大消息给我看你私生子的照片，也别想骗得开飞船的机会。” 维达气鼓鼓地坐到导航员的位置，“这种小型机几乎全靠自动飞行，我就按个开始按钮也不行吗？” “不行，小乖乖。”罗摩用气人的口气安抚着他，“以防你的手指头或者你的声音欺骗计算机释放手动权限，我永远都忘不了你的胆子有多大，技术有多差！要我说说你的黑歷史吗？” 维达委曲求全地换了个角度，“那等飞机落地以后，我能开你家的地面车吗？” 罗摩坚定地忽视了维达睁大的眼睛，就算他现在眼神纯洁的就像一只小奶狗，“死心吧，就算是我弟弟时速五百米的儿童车，你都没机会开！” “你还有弟弟？！”维达惊讶地说，“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我爸跟他女朋友的孩子。”罗摩最后核对了一遍屏幕上的数据，激活了穹顶的大门，现在飞船开始爬升了。“别担心没礼物，他们都不在家。” “我听说你跟你爸爸关系不是特别好。”维达说，“他们邀请你爸爸来参加你授衔的仪式，结果发现他没来。” “无所谓，我们只是有点没法互相理解。”罗摩说，他们的飞船按照固定的操作流程，开始按照空中轨道行走，一旦脱离大气层以后才会开始加速。“我爸不喜欢我选择的生活。” “他希望你在家种地。”维达说。 罗摩忍了一会，还是大笑出来。 维达得意地撇了撇嘴，“如果你在家种地，海因莱因枢纽可能已经被突破，战争就爆发了，连st-11也不再可能是安宁的乐土。我还是喜欢事情是现在这个样子。” 罗摩微笑着，他们沉默了一会，穿梭机终于陷入了太空的黑暗之中，但群星在无垠的太空中闪耀。 这种常用的穿梭机飞行速度不够，星系内的飞行总是反而有点缓慢，不过这样算起来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他们也可以抵达st-11，那时候天已经有点亮了。罗摩不知不觉想起了故乡的风，想起悬崖之下的蔚蓝大海，想起那些平静的没有太空飞行器不停造访的宁静街道。 维达在座位上自顾自地高兴着，好像正在进行他期待已久的旅行。罗摩忍不住好奇，“你离开过首星吗？” 维达立刻被激怒了，恼火地瞪着罗摩，嘴里吐出了一串他去过的行星名字。 “基本上都是度假行星。”罗摩想了想，“那你在st-11上会感觉很失望的，那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是不好玩的。”维达一本正经地说。 罗摩相信他说的是对的，他看着他生气勃勃的俊美侧脸，想到维达在宇宙中的任何地方，那么宇宙中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不好的。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娶老婆了。”维达突然说。 “你突然又有了这个想法？”罗摩有耐性地问，他开始觉得不管维达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激动了，他那么地享受跟维达悠闲地瞎扯。 “你知道罗摩是个神名吗？”维达说，“罗摩是远古的神，我查过他的歷史，他全部光辉灿烂的歷史中最主要的事迹就是他的老婆被人抢走了，他可怜到要靠一只猴帮他抢回老婆。你觉不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神谕？” 罗摩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神棍属性的维达，“你知道吗？我也查过维达这个名字，虽然是个神名，但在古老的资料库里，也曾被用来当作擦屁股纸的品牌名。” 罗摩看到维达大笑起来，就算如此也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居然在资料库里检索我的名字，简直就像在暗恋我的变态。” “你没有检索罗摩怎么知道他跟猴的故事？”罗摩有耐性地指出这个明显被故意忽视的问题。“你的意思是你当真在暗恋我吗？” “我为什么不能暗恋你？”维达转过头来，灰色的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里又有暴风涌动的迹象，“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 罗摩呆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能吭吭哧哧地说出话来，“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吧。” 第12页 “我们来假装一下，”维达说，“用科学来分析一下。” 罗摩没有说话，明智地装聋作哑，他不知道维达说的假装一下是假装什么，是假装暗恋，还是假装科学分析？ 维达拿出学术报告的架势，教授范儿地说着，“首先我跟你智力相当，彼此爱好的范围交叉重合的部分很高，我们能够共享不错的精神世界。” 罗摩做了鬼脸，想要显得自己完全不在意维达在鬼扯什么，“想不到你还是个精神至上者。”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你有个好看的屁股。”维达一点都不迟疑地说道，罗摩差点被口水呛到。维达坦然地继续说下去，“你很强壮，肌肉发达，你的脸部和五官十分立体，你的锁骨非常销魂。其实我无意之中注意过，你裤子里面的部分尺寸可观。” 罗摩要命地觉得自己的裤子变紧了，可还是忍不住嘟囔道，“你，无意，之中！” 维达傲慢地假笑着，翻了个白眼，“我还要再强调第三点，免得你太傻逼了没有发现——很明显我是个同性恋。” “我没往那个方面想过，”罗摩低声嘟囔着承认，“从没见过你对哪个男人调情过。” “那你又发现了我的一个优点了，”维达说，“我很忠贞，我的欲望忠诚于我自己的感情，我把感情都给了一个人。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不管对感情还是对事。” 罗摩无言以对。虽然夸奖自己忠贞听起来就像个蠢货，但他很惭愧，维达这番话就像是一种指责。他实在是经歷过好几次失败的爱情以后，才明白了自己应当把爱情的准入点建立的高一点，大部分时候好感就是好感而已，并非爱情。 “如果我的爱情得到回报，”维达继续说道，一脸正色，完全不害臊，“我会把我的一切奉献给他。我会尽全力让他开心快乐，把这件事跟我个人的建功立业放在等同的位置上。” 罗摩从来没听什么人这样说话过，就算听一听其实都令人羞耻，或者说害怕。人们或许可以同时跟五十个人交往却不害臊，但反过来一定会鄙视这样大胆宣言的人。不过说话的那个人，维达，罗摩想起一个多小时以前他说过他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顶着蠢货的头衔，一贯洋洋自得。 “我觉得我今晚已经不止一次嫉妒你说你爱上了的那个人了。”罗摩笑着说，“我真没想到过这么想的一天。我一直觉得在私底下你肯定也是个让人无法忍受的人，任何一个跟你结婚的人都让人同情。” 维达脸上的得意褪色了，罗摩惶恐地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很难过，他着急地想说点什么，至少说对几句话，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什么都不对，而且他也什么都弄不明白了。 维达已经转过脸去望向了舷窗外，这一次陷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沉默，罗摩从来没想过维达居然能这么安静。他渐渐开始惊慌失措，一个战场指挥官的直觉在发出报警的尖叫，告诉他出错了，他做错了，他毁掉了一切。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流走，维达始终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急切地希望维达跟他手话，或者转过来看他一眼。可是时间不断流走，他就像在最要命的一场考场上，大脑紧张的一片空白，当他故乡的星球在视野里越来越大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平生第一次，他没有通过考试。 第9章 第 9 章 9. 罗摩紧张不安地看着维达，穿梭舰已经稳稳地停在了港口，维达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一分钟，罗摩紧张的对时间的流逝已经失去了感知，他满心担忧维达会突然决定回去。 不过最后维达站了起来，一脸平静地走下穿梭机，接着在港口又茫然地犹豫了一会。罗摩鼓足了勇气，抢上前去，主动抓住了一次机会，“我想带你到我家附近的悬崖看看，你想去吗？” 维达笑了，眼里的茫然消失了，他有点高兴，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兴。罗摩怀念着趾高气扬的蠢货维达，第一千次地懊悔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一阵冲动之下，他抓住了维达的手腕。维达看着他的眼睛，他干咳了一声，“跟我走好吗？我对这里很熟悉，五分钟我们就可以在我家附近的车站下车。” 维达刚一点头，罗摩抓起他就走，心脏在心口砰砰跳动。 晨曦照耀在悬崖上，风从海洋的深处吹来，维达着迷地看着海湾中几只酷似蛇颈龙的巨大水生生物嬉戏。 罗摩已经脱下了累赘的礼服长袍，只穿着长裤和衬衣，领带也扯松开，衣袖在胳膊上折了几折。他在海风中叉着腰，微咸的海风吹的他嘴唇有些干燥，他没有看他从小到大早已熟悉了的梦幻生物，他一直在看着维达，像个孩子一样对恐龙着迷的漂亮男人。 他暗自体会着痛苦、绝望和无尽的欣喜，当这个男人肯给他看他完美的一面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忍受维达会跟别人结婚，会离开他的生活再也不回来。 “我妈妈说，”他收回心神，突然说道，“她是为了能够经常看到这里的水生恐龙，才嫁给我爸爸的。” 维达笑了起来，抬起头看着他，金色的头髮在晨曦下反射着光芒，灰色的眼睛漂亮地像含着一整个世界。“我能理解她，为了这个我也能嫁给你！” 罗摩大笑起来。 “我猜你爸如果像你一样狡猾的话，就会在这里向她求婚。”维达说。他也开始脱掉礼服，在暖热的空气中自由自在地享受着海风。 “没错。”罗摩点头，“看看那边的瀑布。” 维达抬眼望去，那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瀑布从悬崖上奔涌向下，日日夜夜，奔流不息。“我也应该在这里向你求婚。” 罗摩笑了，就算不可以，他也享受维达从昨天到今天对他喋喋不休的刺激。 “你愿不愿意试着爱我一下？”维达又像个破孩子一样不死心地追问他，却又不告诉他真假和对错。 罗摩看进他的眼睛里，又笑着躲开，“你让人有点不敢憧憬。” “为什么？”维达问道。 “比如你高的吓人的安保级别，还有你们家仓库里的金子什么的。”罗摩说，双手插进了裤子口袋里。 “那都是屁！”维达差点蹦起来，“身外之物不值得在意，我的存在在于我的本身，你不敢憧憬我的唯一理由就应该是我的美貌，哦，还有我的智慧。” 罗摩大笑起来，“那也是理由。” “得了吧。”维达又找回了他得意洋洋的讽刺腔调，“你什么都不怕，你连海因莱因枢纽都征服了！不要给自己找藉口。给我交个实地，你能不能爱上我？能不能跟我结婚？” “你是怎么想到婚姻上来的？”罗摩真心有点惊讶。“我们整整吵了三年。” “操，”维达大声说，“我们都吵了三年，竟然还没结婚？一般人都是先结婚，然后才会吵上三年的。” 第13页 罗摩又一次大笑起来，“还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个天才突然意识到应该跟我结婚的？” “道上说你需要一个婚姻，一场漂漂亮亮的政治联姻。”维达说，“我意识到我自己完美地符合你的择偶标准。” “那么，你到底是谁？”罗摩的眼睛闪闪发亮，凝视着维达林奇美貌惊人的面庞。“跟人说爱的时候要用真名，亲爱的帅哥。” “我是维达林奇，”维达只迟疑了片刻就沉着地继续说了下去，“林奇是我父亲的姓氏，我在法律上的姓氏随我的母亲和我的外祖母，也跟帝国的名字一致。” 罗摩深吸了一口气，“这压力可有半个帝国那么沉重啊宝贝。” “至少我嫁妆丰厚。”维达玩笑着说，“我昨天想到这点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好吧，既然你都已经暗示了我好几个小时，说你爱上我三年了。”罗摩说，“我只想知道你干嘛不早说？” “因为在海因莱因之战前，我的爱情一点希望都没有。”维达苦涩地笑了笑，但眼神又很兴奋。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取得一点成就，才能得到你外祖母的青睐？”罗摩问道，有点高兴，又有点说不出的不舒服。 “别自作多情了！跟你没有关系！”维达立刻用维达式的直接把他怼了回去，他伸手在手腕的通讯器上按了一下，设备投射出一张三维照片，一个婴儿的形象展现了出来。“是因为在海因莱因开战的四天后，我的救世主诞生了！” 维达宠爱地看着小婴儿，对着照片来了一个飞吻。 “你……有了个孩子？你的意思是……你完成了你自己的政治婚姻？” “你是不是傻？”维达兴奋宠溺的表情收了回去，难以置信地看着罗摩，“这是我的侄子，我表哥的儿子！尊敬点，将来你还得向他宣誓呢！” “你表哥……”他在心里转换了一下这崭新的关系，他意识到了从前只在童年时期在新闻里露过面的那个小公主，她应该是维达的母亲。维达的表哥应该是已故沃顿王子的独子，如今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个婴儿是……帝国现在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是的！”维达简直喜滋滋地看着那个婴儿的照片，“我被踢出了继承人的前三位，我用不着被法律困在首星里了，一个月以后我会跟你一起登上星舰。我跟你说了一百次了，我立志做个情报官！你这个傻瓜就是不肯好好听我说话！” 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击了罗摩的整个胸口，就算他不去憧憬维达真的会爱上他，单单想到他将会跟维达继续待在一起，没有离别横亘在他的胸口，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向上翘。 维达看了他一眼就故意地皱起眉头，他一贯操蛋地酷爱破坏气氛，“能不能不要傻笑，你傻的我都不想跟你在一条船上了！” “闭嘴蠢货。”罗摩说，不想被他打破这幸福的一刻。 维达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地收起了投影照片，甚至还爱抚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器。罗摩看着他这个蠢货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爱死了那个吃奶的救世主，抱过他一百万次了，对他比视如己出还要视如己出。 “我从来没想到我表哥会这么快就鼓足勇气……”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脸上又浮现出了维达熟悉的那种操他的我根本不在乎的表情，接着就把他家那点破事全说出来了，“他爱上了一个表……一个双性人，他们说双性人全是那种，你知道的，但表哥说这个不是。唉，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想知道。然后为了它，他就是坚持不肯结婚，我了解他有多固执，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所以我以为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他都不会妥协，不会去结婚生子的。我就会一直被绑缚在首星上，或者什么其他更安全的行星里，反正不可能上星舰。操他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绝望，我知道我的爱情一点希望都没有，等你飞走了，一飞就是至少三年，你肯定会爱上别人。就算不会爱上别人，你也不可能爱上我太深。可是谁能想到，我那个犟种表哥，他比我想的还要坚持，他居然真的敢把孩子生出来。而且这个小天使没有任何问题，基因全部都是正常的，是个完完全全的男婴！他们把那个婴儿放在我怀里的时候，我都哭了，我哥哥跟我说他保证还会继续再生至少两个。对了，我妈当时接到高级别的紧急召唤赶来的时候，正巧看见我抱着孩子哭的那一幕，她差点晕过去，以为是我搞出来的孩子。” 罗摩大笑起来，宠爱地看着维达脸上兴奋的红晕，“这么说你总算赶上开船了。” “是啊，谁能想到呢！”维达笑起来，趁着罗摩还有些神魂颠倒的机会，小心地握住了罗摩的手。 罗摩太紧张了，几乎不知道自己抓着什么。“他们真的决定接受那样的王妃了？” “是的，”维达点点头，“他们不得不接受，但可能不会对外公布双性人的真实情况，虽然丑闻是止不住会发酵的。但谣言只能是谣言，无所谓。” “所以你打算再添一桩丑闻，找一个同性恋男朋友？”罗摩多少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操，这怎么可能是丑闻？”维达激烈地说，“我找了一个帝国的救世主当丈夫！他们应该向我下跪！” 罗摩止不住地傻笑，他摇摇头，想摆脱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他不明白维达怎么能这么可爱。他终于意识到维达把手塞在了他的手心里，他低下头看着他们紧握的手，他把维达的手翻过来，让他们的手指纠缠在一起，掌心紧紧相贴。 他看向维达的眼睛，在那双快乐的灰蓝色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影子，他在那双眼睛里面看到的是浓烈的喜爱。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在三年里的无数次场合里，在他们联手赢了的时候，甚至就在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突然回头时瞥见的那样。他一直以为是错觉。 “你还是在说谎是不是？”他恼火又开心，“你怎么能一边爱我，一边打我的脸呢？” “别放在心上，”维达又无耻地挥挥手，摆出他招牌的此事不值一提的动作，“我觉得是因为不能在一起造成的性压力，咱们两个都有点，不然你又干嘛总是追着我针锋相对？”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因为没能干了彼此，所以就……干彼此？” “下流的双关语。”维达开心地说，还有些小激动，“不过说的挺好！” “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爱你的？”罗摩问他。“因为我揍你吗？” “我就是知道！你这个蠢货。”维达说，“你跟盖饭在一起的时候我简直气炸了，那简直就是对我的背叛。” “你讲讲理吧，小王子，我那时候可没跟你在一起。”罗摩说，“你那时候每次看见我都满嘴挖苦，像赶虫子一样对我，你觉得我们有□□的默契吗？可能是因为我确实很迟钝，我到现在都不确定我是爱你的。” 第14页 维达的脸色一瞬间僵住了，绯红的面颊开始变得苍白，浅色的眼珠变得幽深起来，“哦……”他说，嘴唇哆嗦了一下，“这样……” 罗摩笑着嘆息了一声，攥紧了他们握着的那只手，另外一只手怜爱地轻抚起维达的脸，向前一步消除了他们之间仅剩的那一点距离，他在小王子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下去。他猜了很久维达的嘴唇是怎么滋味，他浅色的眼睛是冷调的，他的嘴唇就是火焰一样温暖炽烈。他轻吻了一下，小心地品尝着，终于知道了维达的嘴唇有多柔软，他停下来又在他的下唇上轻吻了一下，他在他的唇上呢喃着，“我知道我爱你的，我一直都知道我爱你。” 有一滴眼泪滚落在他的手上，他心疼地搂紧了他轻吻，“你这个蠢货，你早一点告诉我，就算几年才能见你一面，我也会忠诚的。我说了，我想要向你效忠，不管你是不是王子，有没有王子那个难看的鼻子……” 维达在他的唇上笑了起来，然后伸出手臂紧紧地回抱住他，按住他的后脖颈，兇狠地回吻上来。 “罗摩。”维达停下来说道，“你能不能在这里上我？” 罗摩的脸剎那间变得通红，“最好在我家里，我虽然是个穷苦平民，但还是有张床的。” “烦人。”维达假模假样地嫌弃着，“你真是不懂浪漫，缺乏激情！” 第10章 第 10 章 10. 如果一个人有胆量强烈地表达恨意，那么通常他也会毫无顾忌地表达激烈的爱意。所以被他仇恨虽然难过，但是被他爱上就像被天堂环绕。 罗摩一直睡到了傍晚才心满意足地醒过来，维达又一次比他醒的早，半靠着床头自在地坐着，一只手轻轻地插在他的头髮里抚摸着，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打发时间。 罗摩忍不住微笑，回想起整个上午他们一起不断完成的各种探索，他伸出胳膊搂住维达的腰，慢慢抚摸着，接着把他拉回一个温柔的拥抱和绵长的亲吻里。 “告诉你一个秘密。”维达慵懒地半闭着眼，在他的嘴唇和鼻尖上不断落下亲吻。 他等着新的一个即将被揭晓的秘密。 维达说，“我会做饭！” 罗摩的大笑打破了亲吻，“真是个天才。” “但你家里什么材料都没有。” “你检查过了？”罗摩不惊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他抓紧时间继续抚摸和亲吻这个漂亮的男人，他出现在自己童年的家里实在不可思议的像是一个梦。 “当然，”维达傲慢地说，“在你睡不醒的时候，我检查过了整栋房子，包括阁楼上你小时候的玩具箱。” 罗摩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能够检查你的童年？” “那你得跑好几个星球。”维达说，“我外祖母的几个房子，包括昨晚你待过的那个夏宫，还有林奇家的房子。” 罗摩僵了一下。 “怎么了？”维达立刻问道。 罗摩摇摇头，给了维达一个微笑，他以前不知道维达这样敏感。“没事，我只是有点被你吓着了。你的体量有点巨大啊，宝贝。” 维达露出一个短促的略有些拘谨的微笑，罗摩心头一窒，连忙抬起手来抚摸他的脸，“维达……” 维达认真地地看着他，“你肯定是爱我的，是吗？” 罗摩轻笑起来，“我在想，你们兄弟小时候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为什么？”维达问道。 “冬节狂欢聚会的时候你们的敢不敢一定挺厉害的，”罗摩畅想着，“敢不敢开黑洞武器，敢不敢对西林共和国宣战，这才是符合你们兄弟体量的真心话大冒险！” 维达笑了起来，“你以后可以亲自在我家的冬节聚会上试试。” “我爱你。”罗摩说，看着维达略带忧郁的面容被快乐重新点亮，他在维达的唇上轻吻，“就算说我迷恋你都不为过，你每天忙着对我找茬的时候我也愿意为你鞍前马后，我希望你不要怀疑这点。我只是有点难以想像你是……你是比林奇维达还要显赫的人物，我就是有点……想都没法想像……” “那就别在乎这件事，你上歷史课，你知道帝国不会永恆，共和国也不会永恆，也没有哪个人是永恆的。”维达喃喃地说，绵密地回吻着他，“我就只是维达而已，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们去吃饭吧好吗？然后我们回来继续……” 维达后面的话罗摩没有听清，他们霎时间被淹没在巨大的噪音里，那个瞬间罗摩以为自己瞎了，数辆军用飞行器同时出现在所有的窗外，向室内投射出刺眼的白光，接着数个威胁通告同时炸响。 罗摩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命令他举起手来，还有维达的名字，他几乎是呆滞着被动地反应着这一切。他在自己的床上，腰间只围着被子，机械而滑稽地举起双手，在强光下他连维达都看不清楚。 好一阵子之后，他感觉到维达在摸索着什么，然后愤怒地大吼着，机械警察突破了他的窗户冲进来。 维达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通讯器，他吼叫着，“上校，让你的人从我男朋友的家里滚出去！我不是被劫持了，你这个白痴，你毁了我的一切！” 机械警察退了出去，但是命令是用扬声器播送的，罗摩估计现在整个镇子都听见了那个毫无感情的声音，“殿下，我很抱歉，但请你立即返回，这是来自陛下的命令。” 维达大骂着，从床上跳起来，愤怒而狼狈地穿上衣服，活像出来偷情又被拎回去的大家公子哥儿。罗摩意识到不是像，就是如此。 维达几乎旋风一般跑了出去，羞耻地想要立即中断这场闹剧。他跑出去的时候跟罗摩吼了什么，但夹在滚动播放的命令里，罗摩根本就没办法听见。 其实罗摩也没有能力反应，他整个人都呆掉了，当他在海因莱因枢纽突然意识到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也没有现在这样震惊。 一切都在五分钟之内旋风一般地颳走了，警用飞行器，灯光，噪声，只留下一地碎玻璃碴和损坏的房屋砖石。 罗摩终于唿出一口气来，放下了表示投降的双手。“就只是维达而已？”他古怪地重复着维达最后的这句话。 他从床上起来，海风从破了的窗口涌动进来，他惊讶这间房子竟然是这么安静的。他惊讶地想着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亲吻了维达，他是不是得到了维达的爱情，甚至他是不是真的曾经离开过这个家，他是不是真的曾经征服了海因莱因枢纽。 第11章 第 11 章 11. 维达旋风般地离开之后就再没有了消息，罗摩是第二天早上回到首星的，却是因为将军的召唤。 罗摩穿着一身军装在舰队司令部里匆匆走过的时候，脑子里是乱糟糟的，他知道等着他的百分之百是从皇室传达出来的警告。他相信这不是什么灭顶之灾，睡了皇室的小王子也没犯法，他们不会把他赶出军队，只会让将军暴跳如雷一场。 第15页 将军也确实暴跳如雷了，他精神紧张地听着将军骂人，约莫过了五分钟以后他才发现主题始终围绕在他从前天的宴会上不告而别，再加上昨天一个剪彩仪式他没有出现，通讯器违规关闭。通讯器违规关闭这事肯定是维达干的，维达要在他在的电子设备上动手脚的话，他根本察觉不到。 他越听越迷惑，相对于睡了小王子这件事来说，将军骂他的这些都是琐碎小事。除非昨天晚上那一齣好戏将军还不知道。也许是因为皇室特别要脸？ 将军骂完这几件事以后果然就算了，见他没有顶嘴于是心情不错，开始审问他有没有相中哪家的姑娘。另外还警告他，如果他前天晚上的失踪是因为跟哪个宴会的女招待滚床单，那他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罗摩不知不觉又嘆了口气，他想这个床单滚出的级别之高，一定会让将军满意的。只不过皇室给他训斥是早晚的事，维达昨天的笑脸在他今天的记忆中已经开始褪色，他已经十几个小时音信全无了。 “将军。”罗摩突然说道，“我能不能问一下，林奇学员是不是跟我派遣在了同一艘飞船上了？” “谁？”将军疑惑地问，“哪个林奇？” “维达林奇。”罗摩说，他知道林奇家族一共三个，而且人数都十分庞大。 “哦。”将军明白过来，“我知道你跟维达是朋友，但是我恐怕他不会进入舰队服役，他会进入外交部任职。” 罗摩恍惚了一会，不知道该对哪句话惊讶。维达什么时候是他的朋友了？他们在学校的时候有那么多时间粘在一起吗？竟然给了老师这样的印象？还是他该惊讶维达又耍了他一次。如果只是为了打一炮，那小王子也未免太费心了。不管维达是谁，开出怎样的条件，给出怎样的诱惑，他都会欣然从命。往好里说，他可能也不是说谎，只是天真地许诺给他一个做不到的未来。 将军在他耳边唠叨了一堆，大部分都是跟他的前途有关，他眼下的地位是如何的岌岌可危，他需要一个家族背景来帮助他巩固地位，他的成功来的太显赫太突然了，恨他的人太多了，所以不进则退。他是有一个有为的军事将领，太年轻，未来太辽阔了，他必须保住自己，才能有机会展开未来。 他恍惚地听着，脑子里全是维达深情时的眉眼。前途，未来，政治，家族，一切都开始变得茫远，哪一个词也引不起他的关心，他想着那个白金头髮的小混蛋。 “你的脸色不太好。”将军突然停止了教导，“宴会比战场更消耗精力？好吧，回去休息，士兵。但别忘了两个晚上之后，你还有一个必须要参加的宴会。” 罗摩机械地敷衍了几句，逃命一般地离开了舰队司令部。 他在茫然等待中度过了一天，维达仍旧没有一点消息，那些跟维达共度的光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的记忆中越来越不真实。他是一个挺拔的军人，在进入军校之前就已经开始服役了，他习惯站的笔直，这是他第一次迷茫地感觉到自己的臂弯中本该有着什么。 第一天将要结束的时候，他躲不开的死党们把他从宿舍里挖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把他押到了酒吧。 当他在真实世界中被真实的朋友们环绕着，在他们最喜欢的酒吧，坐在他最喜欢的位置上，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细节，于是有维达陪伴的另一种生活飘渺得像一个梦。但是他们给他那些五光十色的新酒时，他拒绝了。他点了最古老的威士忌，配上一个完美的冰球，缓慢地喝了一口。 他们聊着战争，聊着失去，聊着洞悉生命无常之后谁跟谁迅速滚在了一起。他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有人提起了“维达”。 他愣了一下，好像从梦游中回过神来，费劲地把目光聚焦在说话的人身上。他指挥系的同学，鱼舟，对方就在看着他，“你终于跟他搞到一起去了？” “我什么？”罗摩惊讶地张大嘴。 “谁？”曼曼差点呛着。 鱼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曼曼，耸耸肩。罗摩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抬起头来扫视周围，他的死党里好像只有他和曼曼觉得意外。我靠。 “你们两个睡了？”鱼舟又出其不意地问。 罗摩震惊地呆坐着，他惊得失去了语言中枢的正常能力，结果无言等于默认。在坐的都是帝国新一代的精英，全他妈是人精。 罗摩看见有至少七个人默默地掏钱，给剩下的几个人。操他妈的，他们拿他打赌！ “什么？”曼曼几乎像个女孩子一样尖叫了，“什么？” 罗摩想起维达的话，对曼曼关心地说，“你是得更新一下语言资料库了。” “你跟他好了？”曼曼粗俗地问。 “你们赌的是什么？”罗摩端起酒杯遮掩着，问那几个王八蛋。 “赌你们什么时候睡到一起。”鱼舟数着钱，塞进自己的衣兜，“这个赌局开了三年了，哥们。你们真够意思，我差一点输掉一台摩托车的钱。” “你们怎么知道他睡了那个傻逼？”曼曼吼着，还敲了桌子。 “前天晚上你没在，没看到。”鱼舟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玩牌吗？我今天发财了，够输一晚上了。” “看到什么？！”曼曼恨不得给他一拳。 “他们两个贴得就像连体婴，虽然他们两个原来也经常贴在一起，但……他们还跳舞了，卿卿我我地调了一晚上的情，最后一起从阳台上消失了。”鱼舟说，说得一本正经，好像他一点都不八卦。 “卧槽。”曼曼说，转过头来震惊地瞪着罗摩。 罗摩恨不得能躲在酒杯后边。 他们组总是负责工程学的矮子举起两根手指，“我听说维达还跟盖曼为了老大打起来了。” “当着女王陛下的面？” “我听说是当着王子的面。” “没那回事！”罗摩再也忍不住了。“我他妈可不是公主！” 鱼舟笑得发抖，“维达确实吼了盖曼，我亲眼所见。” “哦，”曼曼在胸前抱起了胳膊，“娘炮终于爷们了一回，不管是谁，只要打了盖曼都能得十分。” “他没打！”罗摩恼火地说。 “维达每次看到盖曼都差不多在动手的临界点上。”鱼舟说，“我猜他只是有点顾虑你。” “他有吗？”罗摩不确定地犹豫着。 “所以你们现在是一对了吗？”鱼舟问，“打算一起飞向宇宙深处？” 罗摩迟疑地说，“我想……什么也不算吧……” “打维达加五十分。”曼曼说。 鱼舟深思熟虑地说道，“说话要凭良心，曼曼，我觉得任何人睡了维达，都不能算吃亏。”他对曼曼说，眼睛却看着罗摩，“最好想开点。” 罗摩没有说话，他知道鱼舟没有恶意。 第16页 曼曼瞪了鱼舟一眼，“维达是个众所周知的傻逼，但我从没听说过维达是个随便的人，罗摩。” 罗摩想起了维达背地里提起曼曼的样子，没有任何贬低与厌恶，虽然他们一见面就掐得死去活来。他也又一次想起维达说过的，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但我在乎他们。曼曼可能其实跟他相处得不错。 他想像着维达跟他一起坐在这里，坐在朋友们中间。 鱼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要跟维达在一起的话，只要保证我们想揍他的时候你不生气，那我们就没问题。” 罗摩说不出话来，就只是呆愣地坐着。 鱼舟又嘆了口气，“其实谁都知道，维达那个傻逼，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罗摩不知道，他觉得所有人都比他先知道。 第12章 终章 12. 罗摩浑浑噩噩地又过了一天，一直到第三天，他躲不开晚上的宴会。将军的秘书发来简报，提醒他宴会的主题是追思，以及为战争受害者募捐，这样的宴会他是绝对不能缺席的。 他茫然地想起维达给他挑的礼服忘在了老家的悬崖上。 罗摩打开家用复制机，在推荐图纸上犹豫了一会，想着维达的用心，终于关掉机器，而且离开了家。 他来到首星最豪华的一条轨道，找到一家有名的手工制品店，店员毕恭毕敬地接待了他。他试穿着质料考究，手工完成的礼服时，想到自己正在做着以前觉得最愚蠢的事。现在他能领悟到这些东西的精妙之处了，他看中了一条领带，是一种特别的蓝色，十分衬维达的眼睛。 维达说过要领他进那道他迟早要迈进的门，是不是真意其实到此为止？他不知道，但他觉得他也许已经迈进了那道门。他拥有过帝国的小王子，那么再也不会有一个场合让他觉得难以适应，高不可攀，他可以无所畏惧地跨进任何一道门，迎接任何人的侧目，无视任何一个角落的窃窃私语。 这是不是，英雄们总要娶一个公主的理由？ 他注视着三维镜像中他阴郁的脸，他能不能这一切都不要，只要公主？ 傍晚的时候，他昂首阔步，走进夏宫的大门，面无表情。他被愤怒、失望缠绕着，但这幅表情和气概，倒是当真适合追思会开始的气氛。 夏宫的宴会厅比前几天来的时候稍稍减少了喜庆的装饰，但依旧富丽堂皇。人们其实并非真的在乎战争的损失，酒席开始的追思是表演性质的忧伤，酒席之后的舞会还会持续热闹到半夜。 罗摩进门的时候，标准相上的王子就在宴会上，今晚他将主持追思。即便不是这样的场合，他也是个十分严肃的人。罗摩发现他的鼻子确实不太好看，官方标准相上对他进行了美化。他身边站着的那个白金头髮的，因为没有开口说话，所以看起来比他更像王子。 罗摩在宴会厅的半路站住，远远地望着那个他想了两天的人，维达跟他对视了一眼，就冷漠地转开了视线。他的心口彻底地凉了，他上前觐见未来的帝国主人，王子殿下严肃地还礼。 他强迫着自己没有当着储君的面去看维达，他不知道储君看着他的时候是不是别有深意，他也不太关心。 退开几步以后，就有人来跟他打招唿。他敷衍着，又偷偷地瞥向维达，小王子站在储君身边，脸上的神色冷漠而疏离，完全规避着他的视线。 他突然怒不可遏，夹杂着被拒绝被愚弄的羞耻。他勐地转过脸去。 王子的演讲包含了对逝者的追思，对和平的祈望。罗摩一句也没听进去，站在他左边的一个姑娘朝他做了个鬼脸，悄悄地传递着对官方演讲的不以为然。他的愤怒缓和了一点，他转头去看那个姑娘，她有一头黑色的秀髮和一双聪明的生机勃勃的眼睛。他给了她一个微笑，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伸出带着浅蓝色手套的小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但愿你能走过失去之痛，获得平和。” 她低声说，善解人意又敦厚温柔，比其他人更知道他受够了英雄的歌颂。罗摩阴郁地想着，他可以今晚就向她求婚，就因为她更好站在她的左边，而且一点都不烦人，也不残酷。 王子冗长的悼词终于结束了，酒会在追思的气氛中开始，人们低声交谈着，谈论着回忆，一个女孩在用一种古老的语言唱一首哀婉的歌。 黑头髮的姑娘一直陪伴着罗摩，罗摩听那首歌听得入神，女孩突然用通用语轻声说道，“若我是树，无忧无虑远离谎言。脱于苦难，生机勃勃，平静和谐。栖息于丰饶女神怀中，无所畏惧。饮大地之血，闻世间乐与忧。我与精灵之曲同心，似是故人归。我不愿再次离去，爱人就在身侧，我不愿再活于往昔的假象之下，我就是过去与现在所有的一切。” “什么？”罗摩回过神来觉得有些感伤，“你知道歌词的含义？” “我是一个语言学家。”姑娘说，微微笑着，她的眼睛很美。她对他有好感。她很温柔，也很矜持骄傲，更重要的是也很聪明，几乎是他喜欢的类型。 比维达更符合他喜欢的类型，可惜维达却是他喜欢的人。他突然很难过，他知道他再也不能骗自己他并没有爱着维达三年之久了，他的朋友们几乎全都看出来了，他装作是个瞎子一点用都没有。 “这首歌的旋律太伤感了，你难过了。”姑娘说，罗摩想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但她脸上的关心是真实的，她富有同情心，不像维达那么自我，她一定是个愿意关心朋友的人。“我陪你去外面散散步好吗？”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退开了一步距离，姑娘挽着他胳膊的手顺势放下了。“我没事。” “好吧。”姑娘温和地笑道，刚想说什么，突然被他身后的什么人分散了注意力，神色有些警惕。 罗摩连忙回头，维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的，脸色铁青。“我……”他失语。 “省着你的废话吧！”维达毫不客气地说，而且完全没有风度地瞪了那个姑娘一眼，让罗摩惊讶的是那姑娘虽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也毫不示弱地回瞪了高她一头多的维达。罗摩真心觉得有点喜欢这个姑娘了。 维达有点被招惹急了，罗摩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边跟姑娘致歉，一边把维达拽走了。 维达咬着牙低声嚷嚷，“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跟她调情。” “不好意思你是谁来着？一夜情之后，我一般都记不住对象的名字。”罗摩也同样毫不留情面地说。“我愿意跟谁调情，就跟谁调情。” 维达被气得怔住了，脸色青白地对着罗摩，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你这个混蛋，你跟本就不是认真的！” “是吗？”罗摩冷静地说，他记得每次吵架只要他是冷静的他就能把维达气个半死，“是谁从床上滚下去以后就音讯全无的？” “哦，”维达说，声音变得冰冷如铁，“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一点都没有相信我，你以为我不是认真的！” 第17页 “你可以再大点声，小王子！吵得你整个社交圈全都知道你这点破事！”罗摩低沉地咆哮着。 “我无所谓！”维达几乎是暴跳如雷地吼道。 罗摩吞下怒气，一把拉起维达的手，把他从通向阳台的门拖了出去，走的时候他还阴郁地想着，这可真是熟门熟路了。 他拉着维达的手，痛心地感觉着维达手心的温度，想着他一辈子都不想松手。他意识到维达的手心出了不少汗，他也没有放开，拉着维达一直穿过阳台，走到庭院里的湖边，沿着湖走了一阵子才停下。 他松开维达的手，回过头来决定大吼维达是个蠢货，在这个位置吵架能听到的人顶多只有皇室的安保人员，听说他们的嘴很严。 结果他为了大吼而深吸的空气被憋在了肺里，他回过头来看到的是维达的满脸泪痕，他惊呆了，就像被等离子火炮扭曲了五脏六腑。他大口喘气，看着维达在月光下无声地哭泣着，漂亮的眼睛蓄满了泪水，泪珠不住地滚下腮边。 “维达。”罗摩无措地叫着他的名字，把那个傻高个拽回自己的怀抱，“维达，我爱你，我没有跟谁调情，我爱你宝贝。” “我等了你两天，你也没有联繫我。”维达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肩头，“你后悔了是不是？觉得我的身份太麻烦了是不是？觉得我太麻烦了不值得……” “我没有。”罗摩嘆息着，闹心地吻着维达的脸，“我没有，维达。对不起，你说的对，我太蠢了不信任你，你没有联繫我，我就以为你不是认真的。但我没有想过怕那些麻烦，我的天啊，对不起，我太蠢了我应该给你打电话的。” 维达止住了哭泣，把眼泪抹在他的衣服上，哑着嗓子问他，“真的吗？” “真的。”罗摩抚起他的脸来不住地亲吻，“我错了，我是个傻瓜，求求你大人大量地不要再生气了。” 维达回吻着他，然后突然破涕为笑，“你在等我的电话？” “是的，”罗摩又一次嘆息着，“我连觉都没怎么睡着过。” “对不起。”维达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 罗摩笑了起来，觉得胸口从没这么舒畅过，“我爱你。” 维达笑了，又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罗摩被他弄皱的肩头，“衣服不错，你自己挑的？” “怕你生气，特意去裁缝的店里买的。”罗摩抚摸着维达的脸，小心地替他抹干泪痕，抚弄着他可怜巴巴的宝贝。 “不错。”维达说，慢慢地开始让倨傲冒出头来，不抱什么希望地说“你很遵守舞会的规矩，那你有没有更遵守规矩一点，带礼物来送给你中意的人。” 罗摩笑了一下，从礼服的内兜里抽出一条包好的领带，这块布条花了他不少钱。 维达吃惊了一小下，于是更多的倨傲冒出来，他接过礼物，“你选择这个礼物有什么寓意吗？” 罗摩干巴巴地说，“嗯……据说这个东西的起源是用来给绅士们擦嘴用的。” 维达笑了起来，抽了抽鼻子，他哭完还有点不舒服，他把自己的领结拆下来扔进湖里，然后迅速把罗摩送给他的领带扎在了脖子上。“等我老年痴呆的时候就可以用它擦嘴了。” “其实是因为它的颜色很配你的眼睛。”罗摩小声说。“你把领结扔在湖里明天他们还得来捞杂物。” 维达笑得更大了，不搭理他，满意地抚摸着自己的新领带。罗摩疼爱地看着他，他哭过之后有种皱巴巴的可爱，罗摩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心恬意顺，不觉想到那篇古老戏剧中的一句话，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掌心的密合远胜过亲吻”。 他突然开始了深深的懊悔，为逝去的三年时光，“维达，为什么我们到现在都没结婚呢？我们应该一见面就去私奔的。” 维达被逗乐了，眼神明亮地望着他，月光下他白金的头髮，灰蓝色的眼睛和纤细高挑的身材，在罗摩眼里就像一个完美的精灵，就连他烦人的傲慢都是不可或缺的。 维达又傻笑了一会，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然而最终他严肃起来，“我一直都在想，一旦能够跟你结婚，我会一分钟都不耽误，立刻向你下跪。” 罗摩忍不住大笑出来，拉起维达又一次亲吻起来，维达回吻了他几下，然后推开他，“等一会，等我说完。我会……我会用一颗星星向你求婚，因为你值得那么好的东西。” 罗摩再一次笑出来，幸好不是愚蠢的大笑，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为维达这无可救药的浪漫而脸红心跳。 接着，维达突然单膝跪了下去，“我在我家族世世代代的求婚之地向你求婚，我想请你接受我奉献给你的星星。” 罗摩笑不出来，他这才意识到维达从不虚张声势，他一贯真实。维达那张俊美惊人的脸无比严肃，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满是紧张，他从礼服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他碰了一下那枚戒指上的宝石，一颗图灵珠宝析出，围绕着戒指轻盈地旋转。罗摩认出来那旋转自转着的是一颗宝石制作的行星的微缩模型，细緻地反应了行星上的所有地貌，以及从太空中观赏它时能看到的光芒。 “我爱你。”维达紧张的声音都在颤抖，“这是林奇家的属地，是个不错的行星，虽然没有什么珍稀矿藏，位置也很一般，人口也不是特别多，但这里是个漂亮的地方。失去帝国继承权以后，我会继承家族领地成为总督。我……我会跟你在太空中飞十年，或者二十年，但最终……求你跟我回到这里。” 罗摩的指尖有些颤抖，他说不出话来，当维达说给他一个星星的时候，竟然都不是夸大的爱语。 “求你跟我结婚。”维达颤抖地说。 罗摩突然同样向着他单膝跪下，维达在他开始动作的时候吓了一跳，仿佛以为他会突然跑掉。接着看到他是要跪下来，维达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想要跟你结婚。”罗摩直接地说，“虽然我没有一个星球给你。” “给我一个世界就够了。”维达说，抓住罗摩的手，把他家族古老的戒指套在罗摩的手上。“我妈给我的，我外婆也知道了，所以你放心他们不会是麻烦。但如果婚礼太盛大到惹你烦，请你不要背叛我外祖母。”他快速地说着着一大堆的话，紧紧握住罗摩带着戒指的手。“你可以把你阁楼上的那一大箱玩具作为交换送给我，它们是等值的。” 罗摩不雅地勐然揪过维达来狠狠地亲吻，“我爱你，你这个最聪明的蠢货，难道你不知道我爱你吗？我爱你，我不在乎他们同意不同意，更不会在乎婚礼有多夸张，我会跟你一样穿的漂漂亮亮满脸假笑。还有，就算他们把你锁在城堡里，我也会把你抢出来结婚的。” 维达在他唇上笑起来，“亲爱的宝贝，不要让我在求婚成功这么美妙的时刻想要揍你，我不是长头髮的公主。” 第18页 “你是长头髮扎蝴蝶结的小王子，”罗摩说，“那其实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是一首北欧民谣 掌心的密合远胜过亲吻——莎士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