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道士追受记》 第1页 《无赖道士追受记》作者:燃玉 文案: 作为一只不害人,不拿活人一心一肝的好鬼。宁祏没想到自己还是被盯上了。但是,要是魂消魄散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被收了去给那个臭道士暖床啊?!说好的好人有好报的!凭什么到鬼身上就不适用了?! 1:小白文,文笔滥俗,逻辑已被作者下饭。 2:道士攻×鬼受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祏 ┃ 配角: ┃ 其它:人与鬼,师徒年下 第1章 枫溪院 江城南郊处有一片枫林,平日里鲜少有人来,只是到秋日枫叶红时,偶有闲人雅士来赏玩。 有一年,一位富商看中这里的僻静,直接在山脚下买了块地皮,建了个院子,取名枫溪院。 富商好牡丹,单为此又在院子里造了个小苑,种的皆是品种名贵的牡丹花。 每到牡丹花开的时节,小苑里便花团锦簇,奼紫嫣红。 但是才住进枫溪院几个月后,富商家里就出了件大事。 这位富商家里有一个刚加冠的儿子,姓宁单名祏字。八月十五的晚上,有仇家来寻仇,宁祏被人敲晕,扔进小苑的井里淹死了。 富商悲痛欲绝,他的妻子差点也投井追随儿子而去。自此,富商便搬离了枫溪院,再也没回来过。 说起这件事,江城的人无不嘆息。宁祏是城中里颇有名气的青年才俊,文采斐然,才思敏捷。 人也生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大家都说他是江城第一美男子,为人正直,乐善好施,谁都挑不出什么错来。 只是在八月十五这个团圆的日子却殒命井底,真是令人惋惜。 富商走后,院子就空了下来,枫叶飘忽落了满地也没有人扫。 又过了两年,大家渐渐的不再提起这件事,仿佛遗忘了那座院子和宁祏这个人。 牡丹被尊为国花,雍容华贵,品种名贵的牡丹可换千金。枫溪院现在已经无人记起,那院子里的牡丹,更加无人问津。 春日的夜与白天大不相同,花儿敛了香气,收拢花瓣。青柳也不復白日裊裊的姿态,只悠悠的摇晃着。 朦胧的月光照着地面,只能大致的看清周围两丈左右。一个身形矮小细瘦的男人站在院墙外面,扭头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人,搓了搓手,纵身一跃跳上了墙头。 这样的身法,像是个惯偷。 小偷翻上墙头后,跳进了院子里。轻手轻脚走到那一片牡丹前头,抽出了塞在身后的锄头。 牡丹花丛两边挨着墙角,这两边是竹篱笆。因为已经长久没人打理的缘故,花丛里长满了杂草,但是牡丹花依旧没有颓败。 小偷刚要进去,身边突然有一股寒气袭来,阴冷刺骨。他转头一看,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靠坐在篱笆边上。 白衣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湛黑的瞳仁,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面色白惨惨的,嘴角微微翘起,似是在笑。 小偷心里一惊,这个人怎么走路没有声音?!随即他扬起手里的锄头,沉声问向白衣人:“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白衣人盯着小偷,启唇道:“你何必在意我是谁,相逢即是缘,你是来偷牡丹的?”声音很好听,似是珠玉落地,在这寂静的院落里越发的清晰。 既然被人抓到了,小偷当即转身往院墙处跑。管他缘分不缘分,跑脱才是正经。只是刚跑出几步,白衣人就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路。 小偷吃了一惊,心道:“这个人还真是厉害,一息之间就跑到了自己前面。看来这人肯定是个武林高手,自己自然打不过他。” 小偷心里正盘算着如何脱身,白衣人又开口说道:“牡丹我可以让你挖走,但是你也得给我一点好处。” 小偷听白衣人这么说很是诧异,试探着问道:“什么好处?” 白衣人微微一笑,幽凉的夜风把他的话传送到小偷耳朵里:“我一个人在井底无聊得很,你下来陪我几日可好,给我讲讲这院子外头的趣事。” 小偷听了这话,仔细一想,勐地打了个激灵,背后登时冒出一层冷汗。 井底……难道……这人是死了两年的宁祏?! 小偷战战兢兢的往白衣人脚下一看,在月光下的照耀下,那人竟然没有影子! 小偷立马跌坐在地上,吓得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宁祏见他不答,又俯下身,轻声问道:“你不愿意?不去井底也没关系,在这儿讲也一样。” 小偷看着面前站着的宁祏,终于受不住惊吓了,脑子里似是有东西炸开,两腿间也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嘴巴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最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宁祏见小偷晕了,站起来踢了踢小偷的身子:“诶,这么不经吓啊,就这点胆子还来偷东西?!” “其实你不愿意讲也没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是你问我什么条件的嘛!”宁祏弯腰坐在小偷身边,有些郁闷的喃喃自语。 院墙外面突然传来了大笑声,是一个粗莽的大汉和一个娇媚女人的笑声,由远及近。 那个娇媚的女声笑了一会儿之后,隔墙说道:“哎哟,公子啊!你这好不容易有个人来了,你不把他推进井里头做你的替死鬼,反而要他陪你玩?真真好笑哟!你怎么那么傻呢?!” 粗莽大汉也大声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我可真是不懂,莫不是脑子进水了?送上门的好东西竟然不要?那井里头有甚好待的?小哥儿啊,故事有什么好听的,让他做你的替死鬼岂不美哉!到时你就可以投胎做人了!” 宁祏只是笑着摇摇头,对他们说道:“像我这样一生行得端坐得正的人,却是这般的下场。我若是入了地府,怕是要被投进枉死城的吧!还不如做鬼来得风流快活!” 那一男一女是宁祏的邻居,两个孤魂野鬼。娇媚女子生前有个性格暴躁的丈夫,对她不好。女子后来移情别恋,一次和她表哥在花灯节私会,被她丈夫看见,两个人撕扯当中被刀子刺穿了胸膛。死后就被埋在枫林里,怨气不散,化成了鬼。平日里扮作美人勾引男人,吸食男人的阳气修炼,可是每次都被旁边那个粗莽大汉搅黄。 她还喜欢调戏宁祏,只是日子久了,宁祏从最初的面红耳赤,变得波澜不惊。 粗莽大汉生前杀了人,被砍了头,埋在此地。不知是何故化作鬼,平日里喜欢把头摘下来砸那女鬼勾搭的男人。一见到宁祏坐在封井石上头髮呆,就把自己的头扔进院子里。 宁祏开始总是吓得往井里头躲,而如今却能面不改色的把他的头当蹴鞠踢到院外头去。每当看到这情形,女鬼就会笑得直不起腰。 院外的两鬼见宁祏如此说,觉得无趣,便又打趣了几句之后回了自己的坟坑了。 枫林里的乌鸦哌哌喊了几声,阴风一阵一阵的刮,小偷依旧昏迷着。 第2页 第二天一早,小偷醒了过来。却是躺在枫溪院门口,身上还绑着几株牡丹,额头一大块瘀血。 小偷正在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软了。正好有几个人由远处走了过来,走近了看着门口趴着一人穿着夜行衣,身后一把锄子和牡丹花,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偷还没来得及喊一声有鬼,一个中年男子便沉着脸,吩咐身后的僕人把小偷扭送去了衙门。 中年男子正是枫溪院的主人,宁祏的父亲,宁衡。他身后站着一位修长挺拔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像是修道之人。 宁衡一脸的歉意看着青年男子,说道:“真是抱歉,一来就碰到这种事情。实在是我的不好,院子你买不买都无妨,我也不会在意。” 青年男子淡笑道:“无事,这院子我很喜欢,我还怕您不卖给我呢!” 宁衡的脸色好了一些,拍拍青年男子的肩膀:“君復,你不必勉强。你师父跟我说好了,我会给你再挑个好地方的。” 原来,这青年男子乃是瑶山斯明仙君的弟子,姓沈名君復。因为下山来办些事,又因宁家与瑶山有些缘分,便准备买下枫溪院落脚。 沈君復闻言摇摇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是真喜欢这座宅院。” 宁衡看沈君復言辞恳切,轻嘆口气:“那……你自己进去看看吧,我,我就不进去了。”说罢转身背对院子站着,情绪悲伤,有些触景生情。 沈君復只好拿过钥匙,独自走进了院门。 院子里的宁祏见今日天气好,便从井里出来在走廊下散散步,打发时间。正想着昨夜的事,就听见门外的锁发出叮叮的响声。宁祏觉得奇怪,往门口走了几步,门就往里推开了。 宁祏定睛一看,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青年男子。俊眼修眉,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能把江城第一美男子比到第二去,宁祏不由得撇撇嘴。而后凑到了来人的身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人参观这座熟的不能再熟的院子。 看了一圈,沈君復都没往身后看过一眼。宁祏倒是觉得这人稀奇有趣得紧,可惜看不见鬼,不然还能聊聊天。 时近中午,太阳太大,宁祏也不能久留。只好依依不捨的回到井里待着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啊!!拍砖也行啊!! 第2章 美酒 等宁祏第二天早上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焕然一新。满地枯败枫叶不见踪影,荒草也被拔除干净了。 眼前仍旧是昨日的那个男子,正在打理那丛牡丹,篱笆也被重新修缮了一番。 宁祏从封井石上头飘了下来,走到沈君復的身边,沈君復自顾自的在给牡丹剪枝。 宁祏看了他半天,看他一派悠闲的模样,似乎是打算在此长住。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人的神情,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但是,那门口躺着的小偷难道不会让他们起疑心?表面上没什么恐怕才更有异。 一人一鬼在院子相处得还算和谐,直到太阳西落,宁祏的灵力强盛了些,便想着凑近了再仔细探听一番。 月色渐渐深了,宁祏背着手,月白色衣袂翻动,进了点着一盏昏黄灯光的书房。 书房也重新整理了一遍,摆设没什么变动,宁祏环顾四周,登时生出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沈君復正坐在书桌前写信,神情依旧是优哉游哉的,下笔也漫不经心的样子。宁祏瞄了一眼落款,刚劲有力的三个字:沈君復。 原来这人叫沈君復,宁祏心想,好像有些熟悉,却忘了在哪儿听过。 沈君复写完信,用蜡封好了,收拾了一应物件。便举着灯去了卧房。 宁祏自然是跟了上去,沈君復进了卧室,放下油灯,走到屏风后面宽衣。宁祏站在油灯旁边,一挥手,把灯给弄灭了。 屋子里瞬间就暗了下去,月光从窗户外照进来,苍白冷漠。 沈君復光着上身走过来点灯,宁祏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就看了一眼。这人身材倒是很精壮,背后有硃笔画了一道符。宁祏不敢凑得太近,怪不得这沈君復敢住在死过人的院子里,原是有护身符。 沈君復摸黑走到桌子前头,不知道哪里拿出个火摺子,晃了几下,火摺子着了。油灯重新点了起来,月光又被驱散到屋外了。 宁祏见这沈君復不是个胆小的人,自己也没有太多精神力了。只好打道回府,来日再说。 第三天,沈君復一大清早便背着包袱出去了,直到夕阳西下还未回来。宁祏此时正坐在院墙上,大汉和女人正在院墙外面吵架,好几只乌鸦在那里哌哌的乱叫,似乎是在给他们俩助威。 直到月上高楼,小苑的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是沈君復,另一个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宁祏一下子来了兴致,这沈君復倒是挺会招惹的,那女人不知道是哪个洞府里头出来的狐狸精。一身的骚味几里外都闻到了,这院子外头加上这院子里头,怕是有四个鬼怪,可怜这沈君復竟然都不知道。 宁祏打定主意要看戏,外头吵架那两位大概是闻到了骚味,也爬上了墙头,围观这只狐狸精。 毕竟话本上还有那说书先生不总是说狐妖和书生的故事么,这回可是见着真的了。 那漂亮的狐狸眼光往院墙上一扫,随后低头捂着胸口,作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开口道:“这位相公,奴家就在门口站着吧,等喝了水就走了。” 沈君復走到那狐狸精身边,伸手扶着她,月光下看不清面目,只听见柔情似水的语调:“要不我扶你吧,都已经进来了,就在这里歇歇吧,你千里寻父也不容易,只喝点水怎么走接下去的路呢?” 千里寻父?院子里其它三个鬼俱是感觉好笑,那两个坐在宁祏身边的差点没摔下去,怪道狐狸精会被写到话本子上,原来多半是戏精。 狐狸精顺势往沈君復身上一靠,只是一瞬间她就变了脸色。一把推开沈君復,转身就跑出了院子,围观的三个鬼都看见她身后的尾巴了。 沈君復呆站在原地,一息后就追了出去,院子里的三个鬼就开始讨论起那个狐狸精。 宁祏摩挲着下巴,皱眉说道:“那个狐狸精怎么突然就跑了呢?尾巴都露出来了,难道是法力不够,所以现回原型了?” 女鬼挥了挥手帕,笃定的说道:“依我看呀,她肯定是被什么法器伤着了。你看她那脸色,难看得很。” 三个鬼七嘴八舌的讨论半天,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沈君復就回来了。女鬼和大汉见他一个人回来了,还平安无事,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自从沈君復来了这个院子,他们就感觉到一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他们害怕,而现下这种感觉更甚了。两个鬼不敢多呆,赶紧跳下院墙,还不忘提醒宁祏,这个新住客不是个好惹的,然后连滚带爬的回了自己的坟坑。 宁祏看他们两个跑得这么快,又见回来的沈君復手里拿着个不知道是什么白色珠子,盈盈发亮。突然想到,保不齐是狐狸精的真元,登时觉得毛骨悚然。 第3页 原来这个沈君復不是个简单人物,那他说不定知道自己的存在,或许是不在意。宁祏想到这里,默默的跳回了自己的井底,再也不想出去了。 一夜又这么平静的过去了,到了第四天,宁祏一直不敢出去,直到闻到一股要命的酒香,才探头探脑的从井底出来。 沈君復这会儿像是在做什么吃的,在厨房里面忙来忙去。 宁祏不是嗜酒的人,但是好酒也喝过不少,唯独没见过这个。倒出来的酒液带着点猩红的颜色,香味浓郁,浓到让人闻着就觉得醉了。 沈君復倒了两个满碗,特意捧了另外一碗走到水井边上,浇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年纪轻轻实在可惜,这一坛好酒我一人喝不完,咱们便同饮吧。” 宁祏不需要吃东西,闻味道就够了,这么香的酒,一满碗还真有点晕。 宁祏只好扶着脑袋回了井底,直到晚上月上中天,被那两个鬼给吵醒。那两个鬼在后山不停的鬼叫,乌鸦也跟着哌哌哌,好不烦人。 宁祏从井里头钻了出去,跑到院墙下头,对着院墙外喊道:“你们两个鬼叫什么?” 话一说完,有两个鬼头就从院墙上冒了出来。 大汉抢先说道:“公子啊,我们喊了你一天你终于来了。我今天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那香味勾得我受不了。我跟着那香味找过来发现是你这院子里的,你院子里的什么这么香啊?” 宁祏摇摇头:“我不知道。” 女鬼媚笑道:“公子,你说了又不会掉块肉,你就说一下嘛~” 宁祏确实不知,正想着说点什么託辞骗他们两个,沈君復便从房间里出来了。那两只鬼不敢再呆,立马跑得没影了,宁祏也怕他,便也躲了,也不敢看沈君復是出来干嘛的。 沈君復一连喝了半个月的酒,连带着宁祏醉了半个月。 这一日,宁祏同往常一样,饱尝美酒。在牡丹花下酣卧,突然耳边轰隆一声有如雷震。紧接着远处人声喧沸,动静很大,宁祏闻着一阵香灰味飘了过来。 宁祏最害怕香灰味,这味道能要了他的命,闻着头皮都发麻。 然而那味道越来越近,沈君復被惊动,披着衣服提着灯笼走到院子里来。宁祏越发急慌,感觉井里头也不能呆,思来想去一下钻到沈君復的卧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评论求评论!!! 第3章 墙塌了 宁祏走到窗前,透过窗户缝往外瞧。看见小苑靠山的院墙塌了一块儿,约有三尺来宽。一头大野猪的一半身体在洞里,一半在洞外。正死气沉沉的躺在那里,后腿脖颈处都插着几只羽箭。 沈君復正站在野猪旁边,对面站着个穿黑色圆领袍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背着箭筒,手上拿着弓。身后站着四五个穿天青色圆领袍的男子,一样带着弓箭。 宁祏离得不远,能听到声音,却不真切。他不敢过去,因为那个圆领袍的男人,是香灰味的源头。 香灰味是只有鬼才能闻到的,害怕这种味道就像生物的本能。身上带着这味道,那应该是本地的修道大家,得了多年的供奉。此等情形出现在这里,大概是为了杀这只野猪。 领头那个男子宁祏是认得的,是成家嫡长子——成琅。宁祏曾在酒楼与他打过照面,成家在江城扎根几百年,是名门望族,只是宁祏不知道原来是修道之家。 宁父也从不让宁祏接触成家人,一是宁家小门小户,实在不敢高攀。二是世家大族,其中势力纵横错节,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勾心斗角。 为何一只野猪能惊动成家人呢?难道他们察觉枫溪院内有异?或者是那个小偷把自己抖露了出去?按理说如果成家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更会知道,可是为何前半个月不曾有任何动静,甚至宁家人一个也没来? 宁祏正想着这些事,成琅突然往宁祏站的地方看了过来。宁祏赶紧闪身躲在墙后面,再也不敢探出头。 等到映在窗户纸上的火把光都消失了,宁祏再看过去时,院子里就只有沈君復一个人,野猪也不见了踪影。 宁祏这才从沈君復房间里出来,见沈君復进了厨房,便趁机熘回了井底。 大概是沈君復很爱干净,第二天院子里的血迹就消失不见了。此后又是半个月过去,小苑倒是再没有什么大动静。宁祏仍旧是终日被沈君復灌酒,却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平静了半个月,这日上午风和景明。沈君復在修剪牡丹花枝,门外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成琅。 不止是成琅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个和他面貌颇有几分相似的人。只是面貌清秀一些,身量矮小很多,一看便知道是个女子。 宁祏这会儿仍旧醉得一塌煳涂,偷偷听了两耳朵,听见成琅说是来赔罪的,野猪撞塌了院墙,让沈君復受惊了。而后又介绍身后跟着的女子,是他的亲妹妹,成家嫡女,名叫成静。 宁祏心道,赔个罪何至于带自己妹妹来呢?不过他也没心思去考究这些,转头睡自己的黄梁觉去了。 沈君復现在一日三餐不离酒。宁祏被逼不得不喝,成日里脑子混混沌沌的,要不是宁祏是个鬼,否则他现在就已经喝死了。 枯井外,沈君復请两位上座,又端了茶,成琅奇道:“沈兄为何不安置几个僕从呢?端茶递水这些小事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 沈君復笑笑,一脸无奈道:“非是我不想请,是不能请。” 成琅有些好奇,又问道:“这是何故?” 沈君復说道:“宁家独生子曾经殒命在此,但是神魂仍留于此地。所以不能有生人气息,否则会伤到他的神魂。” 成静道:“原来如此,那沈兄与宁家公子难道有段渊源?” 成静的话不知道触了沈君復哪段伤心事,他面色忽然有些悲戚,垂着眸,半晌没做声。 成家兄妹被唬得不轻,又不敢再问,正尴尬时,沈君復终于抬头,又是温和有礼的样子:“倒不是什么渊源,个人私情而已,只是还未表白心迹,他就命赴黄泉了。” 说完,沈君復笑了笑,像是在自嘲。接着道:“不过,只要神魂在这世上,生死对我来说,倒不是绝路。”沈君復语气平淡,话却是惊世骇俗。 成家兄妹一时有些震惊,成静不知是被沈君復所感动还是怎么,神色也变得很难看,快要哭出来似的。 成琅见此情景,赶紧起身道:“沈兄……那就祝你早些得偿所愿吧。既然生人不好久留,我们便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沈君復见他们要走,就从怀里拿出两样东西,递到成琅面前:“请恕我招待不周之罪,我这里有两件礼物送给你们两位。一张如意签、一个玉珍瓶。相识一场便是朋友,这些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请你们收下。” 成琅转头看了成静一眼,虽然他猜测沈君復不是一般人物,却也没料到自家妹妹眼光卓绝,看上了瑶山弟子! 相传瑶山上住着的都是神明,但是普通人能看到的,是生来并非仙胎,却天赋异禀的人。 第4页 他们比普通人的寿命长很多,拥有唿风唤雨的能力。虽说生来不凡,但后天的修炼也很重要,而沈君復便是其中一个。 他们修炼的目的是什么,常人自然不能知晓。只是在传说中听过,有正气凛然斩妖除魔的;有贪恋富贵权势,在皇帝身边指点江山的;有求仙问道,一心修炼不问世事的。 不论是哪一种,沈君復是瑶山弟子,拿出来的这两样东西自然不是寻常之物。 据说这如意签,只要把自己的心愿刻在签上,便可以如愿。而玉珍瓶则是装有天地灵气的宝瓶,普通人得到此物便可以延年益寿。 成琅受宠若惊的接过这两样东西,说道:“不知沈…仙君会在江城住多久?我想择日请您到敝府吃酒,您可一定要赏脸。” 沈君復说道:“我在此处应该还会停留一段时间,有空便上门拜访。”几番客套之后,沈君復送走了成家兄妹。 沈君復从院口回来,路过枯井,脚步停顿了片刻。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而后微微笑着走进了书房。 宁祏做了一个梦,梦见沈君復突然间变成青面獠牙的样子,拿着照妖镜,把自己从井里赶了出来。然后让自己出卖色相,勾引那些狐狸精啊、兔子精啊之类的精怪,然后杀了它们夺取精元。 然后画面一转,宁祏正处在一个阴森恐怖的树林里。周围阴风阵阵,鬼叫声此起彼伏。这个梦还未做完,宁祏就清醒了,然而鬼叫声依然不绝于耳。宁祏这才发现,是那俩鬼在院墙上叫,宁祏便出了枯井,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宁祏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出来时发现廊前的海棠居然开了一树花,上次见时分明只有几个花骨朵儿。 “公子,许久不见,你有没有想奴家呀?”娇媚女子率先开口,旁边的大汉嗤笑一声,嘲讽道:“想你?看着你这张脸恐怕连饭都吃不下去。” 眼见俩鬼要开始吵架,宁祏赶忙开口:“你们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不是害怕那个姓沈的么?” 女子抬手将手帕捂住嘴笑道:“公子还不知道吧,那个姓沈的出门已有半个月的光景了。不然我怎敢过来找你。” 大汉奇道:“怎么你这半个月都未曾出过井么?我都以为你被姓沈的收拾了……” “诶呀~快别说那个姓沈的了,三更半夜的,怪吓人的!”女鬼实在是害怕沈君復,不想再听下去,毕竟难得三鬼友再聚首,该叙叙旧的。 “我呀前几天在春花坊看见舞姬跳飞燕舞,跳得着实难看!我曾经学过一些,趁现在月色好,跳给你们看看。”女鬼最喜欢跳舞,虽说她长得并不多么美丽,但是舞跳得极好。 宁祏也起了兴致,遗憾的是没有雅乐助兴。 女鬼从院墙上飞起,落在鞦韆架上,素手纤纤,榴裙翻飞,娇媚动人。 一曲终了,宁祏还有些看不够。 女鬼整理整理衣襟,说道:“公子呀,其实今日来我是向你道别的。这个地方我已经呆腻了……只是我心里一直念着你,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一定要记着我的好……”女鬼说着便哭起来了,一边啜泣,一边用手帕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戏演得着实让人动情。 大汉难得在旁边抿着嘴不做声,宁祏以为她又在骗人寻开心。问她道:“怎么突然要走了?那你的坟冢怎么办呢?以后谁给你烧香祭拜?” “她的坟冢被那个野猪精给拱了,现在是真的名副其实的野鬼孤魂,能在世上飘荡一天算一天了。”大汉替女鬼解释道,他看了女鬼一眼,又道:“我也会和她一道走。” 怪不得一只野猪能劳动成家嫡长子,宁祏心里又愤恨又伤心。可是那只野猪精此刻已经死了,愤恨也没有依託之处。 宁祏也不知此刻能做点什么,三只鬼齐齐寂静下来。 若论人间惆怅事,离别最为惹愁思。 宁祏虽没有多喜欢他们两个,可是放眼此方天地,只有他们两个能算作是好友。此时听见离别之语,不免也喉头髮热,心中不快。 相聚的时光从来短暂,鸡鸣响起,两鬼飘然而去,便只剩下宁祏一个。 第二日晚间宁祏为解心中惆怅,出来晒晒月光。正惬意时,月亮突然被行云遮住,天地间倏忽一片浓黑。 宁祏心觉不好,转身想回井里。然而四顾茫然,前进无路,后退无门。正当宁祏惊惧之时,院门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是沈君復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只红色的纸灯笼,红光映照在他脸上,面无表情。 宁祏看见他手上拿着一根铁链,粗长的铁链上黑气腾腾,宁祏认得它,分明是黑白无常的锁魂链! “姓……沈沈沈的!你要做什么?”宁祏此刻是害怕到了极点,这个沈君復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只是之前为何一直放任自己在这院子里?还请自己喝酒? 沈君復没有答话,依旧面无表情步步紧逼。宁祏试图逃跑,还未挪动一步,锁链破风而至,套在了脖子上。 在闭眼的前一瞬,宁祏脑海里纷纷闪过许多念头,遗憾自己没能再见父母一面、还没有娶妻生子……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求评论!!! 第4章 两人相见 若论人间美景,宁祏是见过不少的。但是此刻宁祏所见的景色,却是人间不曾有的,恍如仙境一般。 宁祏正站在一条羊肠小道上,路边长着茂盛的绿草,靡弱而繁芜,浮动着隐约的白芷香味。 再放眼看去,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宁祏只感觉身在梦中,所见所感都恍恍惚惚,不甚真切。 宁祏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转过一个弯,前面就出现一个山洞,洞口处往外散发一缕缕的光芒。 似乎梦总是毫无缘由和逻辑,宁祏不由自主地往里走,才踏入洞口,还未看清里面如何景象,眼前一黑,就到了一处光华满室的石室内。 石室中有月光石,把内里的情景照得清清楚楚。 里头“站着”许多动物,俱是只有深山中才可以见到的。高矮花纹不一,唯一相同的是投向宁祏的目光。 最惹宁祏注意的是正前方,一块中间凹陷的白玉石上斜倚着的一个女子。 她面貌十分普通,宁祏甚至记不住她的脸。可是她那长得在地上逶迤的裙摆、和一种似乎来自血脉的亲切感,让宁祏情不自禁的看着她。 她也看向宁祏,目光扫视一圈后,偏头笑着对身边伏着的一只白虎说道:“他就是瑶山斯明仙者二弟子所说的小情郎。看来我的血还是有些用的。” 宁祏虽离得不远,却一个字也没听见,只看见女子嘴巴开合,旁边的白虎颇通灵性的点了点头。宁祏想发问,可是嘴巴怎么也张不开。 白虎耷拉着眼皮说道:“吾不通人世情爱,亦不明此理。”女子听完白虎的话,轻笑道:“殊不闻‘天若有情天亦老’此等语,你我不懂,才是正理。”女子说罢,挥了挥手:“看也看过了,便把人送回去吧。” 第5页 宁祏只见她挥了挥手,眼前景物便渐渐模煳,意识再次陷入沉睡中。 疏雨打蕉窗,点滴频欹枕。 宁祏醒来,眼中所见的却是自己卧房的床帐。宁祏抬手,碰了碰,居然能摸得着。再细细闻,香炉里似乎点了安神香。 宁祏勐的拉开床帐,起身跑出厢房,到了院中,便看到了小苑里一切如旧的摆设。 远处雨雾蒙蒙的重山,近处雨中凄清的牡丹花从。 宁祏此刻心绪起伏难平,不禁跪坐在地,流下泪来。 重活一次,该是多大的好运。想及此,宁祏又不禁笑了起来。 正在宁祏又哭又笑的时候,沈君復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他打着一把油纸伞,背着一个包袱,一眼就看见跪坐在地淋雨的宁祏。 沈君復见宁祏在笑,嘴角也不由得牵起弧度。待反应过来宁祏此刻正淋着雨,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眉头皱起,俨然是生气了。 宁祏看见有人进来,深觉自己此时不甚优雅,便站起身。两人互相对望,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宁祏不傻,自然明白自己的存在沈君復一定是知道的,或许重生,也是他的功劳。 可是自己与他素昧平生,他到底是为何要帮助自己? 宁祏难得见沈君復生气的时候,有些骇人。不过人重活一回,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活出来了,丝毫不为所动。 “站在这里淋雨做什么?还不穿鞋子。”沈君復先开口说话了,语气冷硬又有些无奈,说罢朝宁祏走了过来。 宁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污水渍,是很难看,抬头对沈君復笑道:“多谢沈兄关心,我心中欢畅,一时忘情……”宁祏话未讲完,沈君復就已经走到他面前,把伞举到宁祏头顶,动作强硬的拉着宁祏的手臂进了屋。 宁祏看沈君復心情不太好,便不敢再说话,乖乖的随着他进去了。 宁祏回房换下湿衣裳后走到大堂,他想多看看这个院子。 沈君復也回房换了衣服,又从厨房端了两碗姜汤出来。 宁祏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沈君復眉头皱得更紧了,宁祏见他这样,一时有些坐立不安。 这沈君復到底是个什么脾气?自从见到我之后脸色就没有和缓过,难道他很厌弃我么? 宁祏心里的疑问多得快装不下了,可是又轻易不敢问。 那沈君復就是个闷葫芦,两人相对坐着,看着门外的雨,外面雨声喧譁,室内静默无声。 宁祏自认不是一个心浮气躁的人,但是沈君復是个什么样的人宁祏哪里知道,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沈兄,在我生前……之前,你我素昧平生。我猜测我能活过来也是因为你,只是,你为何要这么做?”宁祏说完,看向沈君復。 沈君復也看向宁祏,目光灼灼。宁祏不知为何有些不敢与他对视,脸上也火烧火燎的。 “你昨夜可曾见过什么人?她对你讲过话么?”沈君復没有回答宁祏的问题,反而问起了宁祏。 宁祏听沈君復这么问,藉机移开目光作回忆状,想了半天才道:“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好像与她有什么关联,其它的想不起来……” 沈君復点点头道:“你的事,我已经与你的父母说过。你现在还不能见光,到了中秋那夜,我会带你去见他们,届时你自会知晓这些来龙去脉。” 既然沈君復这么说了,宁祏就没有多言。可以见到自己的父母,宁祏很是开心。已经两年没有见过两老,宁祏心中实在牵挂。 现在已经是初夏时节,离中秋还有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所幸宁祏并非没有耐心的人,这段时间一直与沈君復待在小苑中。 在同一屋檐下住了些时日,宁祏发觉沈君復性格不太平易近人,但是对自己却是关心备至。 宁祏虽猜不透沈君復的心思,但沈君復对他有“再造之恩”,这可是几辈子都还不完的。 宁祏有心与沈君復交好,两人有来有往。沈君復不仅仪表堂堂,学识也很渊博。宁祏深觉自己这辈子终于得了一知己。 转眼到了七月,天气慢慢开始热了,草木繁盛。昼长夜短,宁祏每天都无所事事,颇有些烦闷。 第5章 通草画 这日正值七月六,外面热闹得很。宁祏却不能出去,夏日昼长夜短,暑热难消,更添烦闷。 宁祏重活一次,不肯虚度光阴。天一亮便起来在院子石桌旁读书。一则晨读使人神清气爽,二则早天气也凉快许多。 沈君复比宁祏起得晚,收拾完毕后宁祏已经在院子里浇花了。只是看了好几眼,宁祏就只浇那面前的一株。 沈君復心道:在这么浇下去,活得也要浇成死的了。 宁祏近来越发神思恍惚,沈君復见他这么颓丧,心中也不太快活。 昨日听说邻县有老虎精下山,咬死了好几个人,沈君復自然要过去看看。今日便起了大早,早些去也好早回来。 宁祏与沈君復两人现在都已辟谷,不用三餐,也省得两个人再麻烦做吃的。 沈君復仍穿了出门时的青色衣裳,路过花丛时顿住脚。宁祏听见声音抬眼看他,见他穿的衣裳,就知他要说些什么,心里莫名更加不爽快。 沈君復斟酌着开口道:“我要去一趟邻县,傍晚才能回。” 宁祏松了口气,才去一天,那还算好。宁祏觉得大概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院落里有些寂寞,所以才会有这些缠绵之思。以前倒也不觉得,但是自从与沈君復同住这么久,现在一个人反而呆不住。 宁祏勉强笑笑道:“嗯,路上小心。” 沈君復见宁祏郁郁寡欢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转身走了。 宁祏现如今魂魄未与肉体契合,如果出了枫溪院,外面的魑魅魍魉恐怕就是见了血的蚊子。 纵使宁祏心中百般念想着自己的父母亲朋、外面的花花世界,却无法离开枫溪院半步。 沈君復走后,宁祏只能一个人临摹些字帖,画两幅画。只是心中仍是有诸多牵念无法释怀,又没有人可供倾诉,画也画不成,字也写不顺。好不容易捱到午时,便歪倒在书房里的凉榻一边看书一边困午觉。 沈君復才到邻县,就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拥着什么东西在镇子口喧譁。原来这老虎精早已被一个高人打死,才刚刚从山上抬下来。 沈君復见此事已了,就在镇子里搜罗了一些新鲜杂耍玩意儿,打算带回去给宁祏解闷。往常也是如此,一来一回到家已是将近未时,沈君復料想此宁祏应该在睡午觉,便直接拐进书房。 宁祏这会儿正面着窗户边躺着,双目紧闭,眉头微皱,髮际额间都有些细汗。大概是天气太热,亦或者宁祏做了什么噩梦,所以睡得如此不安稳。 沈君復见状摘下自己脖子上挂的一件白玉饰,压在宁祏枕头底下。那玉石能安神静心,果然,宁祏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 沈君復将带着的杂耍玩意都放在书桌上,等宁祏醒过来一眼就能看见。放完东西,沈君復转身欲走,又忍不住回头看宁祏一眼。心道:这情爱之思果真牵绊人。想罢收回目光,走了几步又禁不住再回头,最后沈君復想着:也罢,牵绊又怎样。 第6页 于是便装作正经临着宁祏未写完的帖子,至于临的字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宁祏醒来时已是申时了,他正惊嘆自己怎么睡了这么久,一眼又瞥见书桌上放着个布包。往窗外一看,沈君復正在院子里晒书。 想必这布包是沈君復放的了,只是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宁祏走上前打开布包,里面裹着一卷画轴。 宁祏慢慢展开画卷,画纸上现出一只活灵活现的翠鸟,站在桃花枝上。翠鸟的羽毛丝毫毕现,颜色艷丽,神态高昂,栩栩如生。 画纸也不同于平常的纸张,摸起来没有纹理感,不像是造纸术造出来的。 宁祏不禁迭声赞嘆,虽然此画画技并未有多么高超,但是胜在一个奇字,实乃罕见。 沈君復往书房这里走过来,宁祏迎上去问道:“你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这画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君復道:“我去时那边已经风波平定了,画是在邻县买的。” 宁祏又问道:“那这画有什么来歷?画纸和颜料都从未见过。” 沈君復边走边解释道:“据说这是通草画,画纸是用利刃剥下来的通草芯。颜料来源已不可考了,只听说是西方海上国传来的。” 宁祏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沈君復看着低头看画的宁祏,淡淡道:“今日是乞巧市最后一天,我带你出去一趟吧。” 宁祏怔愣了一下,而后惊喜的抬头:“我能出去?” 沈君復看宁祏这么开心,笑着点点头。 今日已是乞巧市最后一天,市集离枫溪院才三里地,两人准备妥当时,已经临近黄昏。沈君復拿出一把红伞让宁祏打着,宁祏也没有多问。 枫溪院是建在半山腰的,要从一条小路下去。路两边是静谧的松林,有樵夫背着柴从山上过,唱着山歌。路上偶尔横亘着几条树根,松鼠从草丛里跑过去,发出窸窣的响声。 宁祏与沈君復并着肩往前走,已经两年未看过这外面的风景了,宁祏心中多有感慨。 日头渐渐的往下沉,已经到了松树顶上。两人慢慢走,到了市集,天就完全黑了。 第6章 荷塘 宁祏以前很少逛这些集市,每逢佳节总是和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宴饮游乐,来外面热闹的集市还是头一次。 乞巧是人们很喜欢的一个节日,每到此时,总是人流不绝。今日是乞巧市最后一天,倒还算清净一点。 沈君復带着宁祏穿过街巷,买了些东西,在往前就到了一方荷塘,荷塘不大,还有其它的三两条船也在游湖,隐隐约约传来细细的丝竹声。 沈君復找了条小船,两人一同上去了,沈君復不知道从哪里提了个灯来给了宁祏。那灯的灯光不似别人手里那般昏黄,却是幽幽的蓝色。 “别人手里提的灯你千万不要碰,这个灯不会熄灭,但你也要拿好,莫要丢了。”沈君復接着道:“远离人气稍微好些,免得熙攘之间我顾不上你。” 宁祏能出来已经很满足了,远不远离人气早已不重要了。 小船慢慢的行进荷塘深处,宁祏坐在船尾,两旁的荷花荷叶离得很近。微微带着涩味的冷香萦绕在鼻端,宁祏忍不住摘了一朵荷花下来。 宁祏捧着那朵荷花,凑近闻了闻,不是很香。沈君復摘了枝莲蓬递给宁祏,里面的莲子很饱满,宁祏接过来,与沈君復闲谈。 正当两人享受这闲适夜色,小船却开始摇晃了起来。宁祏抬眼一望,发现船夫不见了,四周的那几条船霎那间消失不见了,那细细的丝竹声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船摇得越来越厉害,两人开始坐不住了,沈君復便起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宁祏抓紧船舷,沈君復从船上跳了下去,那船突然就不摇晃了。 宁祏扒着船舷四处望,依稀能看清水面。周围都是竖直的荷叶杆。其余什么都没有,只有船底盪开了一圈圈的波纹。 正当宁祏细看的时候,小船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差点把他晃到水里去了。宁祏急忙后退,还没抓稳,船头突然起了一个大浪,掀起的大浪落下打在船上。船头被浪水压了一下,宁祏身子往船头一歪,头磕在了船篷上,疼得眼冒金星。 晃了这两下之后,船又平稳了下来。 忽然,荷塘中央出现一道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宁祏紧闭着眼睛,感觉光芒暗淡了下去才慢慢睁开。一睁开眼,就看到他脚边出现了一个人。 可以说是个人,是个穿着交领襦裙的女子。襦裙是锦鲤色的,之所以说是锦鲤色,因为宁祏分明看见了她在水里摇摆的鲤鱼尾巴! 宁祏也不是头一回见过妖怪,但是和妖怪面对面还是头一回,还是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这鲤鱼精有张漂亮的人脸。 怪不得之前船晃得那么厉害,一定是这个鲤鱼精弄出来的。 趴在船尾处的鲤鱼精看着宁祏,娇笑了一声:“公子可莫要这样看着奴家,奴家知道自己生得美,公子再看下去可是会被奴家迷住的。” 宁祏一听差点没从船上跌下去。 “咳!”宁祏低下头,不再看那只鲤鱼精,问道:“不知道这位……姑娘来做什么?” 鲤鱼精使劲甩了下她的尾巴,旁边的一根荷叶被打断了。宁祏这时才发现船停了下来。 “奴家想问问,刚刚和公子一块儿过来的那位沈公子他还回来么?奴家在此地等他很久了。”鲤鱼精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船舷上,皱着眉问道,语气带着几分怨怪还有娇嗔。 宁祏听她这么问,暗自想,沈君復刚刚下水时没看到这个女妖么?难不成还有别的妖怪?这个鲤鱼精该不是沈君復的仇家吧? “他,会回来,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回。”宁祏照实答道。沈君復下水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宁祏也有些担心。 鲤鱼精又甩了一下尾巴,道:“是这样啊,奴家还有些要紧事,不能在此长时间等候。能不能请公子你帮我一个忙?” 宁祏看了看鲤鱼精,笑了笑:“姑娘如果是要紧事,请在此稍等片刻,沈君復应该快过来了。” 鲤鱼精眨了下眼睛,随即直直的盯着宁祏。眼波流转,媚意横生:“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日碰巧遇到,只是让公子帮我转交一样东西给沈公子。我看你对沈公子一直直唿其名,想必他和你一定很熟。” 宁祏道:“姑娘你这就是强人所难了,我一不知你和沈君復是什么关系,二不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我答应了,但是他却因此怪罪我,那我岂不是自找麻烦?” 鲤鱼听完宁祏说的话,敛了笑,正色道:“公子你多虑了,我是妖,不是人。若是我和沈君復有仇,早就对你下手了。要是用你来威胁沈君復,怕是要他的命,他都会给。只是我实在是有急事,所以才托你转交。” 鲤鱼精说完,怕宁祏不信,皱眉郑重的说道:“我发誓,若是我存心加害沈君復,那就让我修为尽废!堕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第7页 宁祏无奈,既然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宁祏便点头应了。 只是没想到宁祏这一点头,却是一场灭顶之灾。 第7章 灭顶之灾 鲤鱼精见终于宁祏答应了,高兴的笑了笑,然后朝着宁祏摊开手。手掌心里发出一阵白光,片刻后光芒消散,手中多出了一个如小儿拳头般大小的明珠。 宁祏看着这颗珠子,也没心思去多看,只想着沈君復怎么还未回来。随手便把珠子拿了起来。 鲤鱼精道:“拿到这个珠子可费了奴家不少心思呢,宁公子勿要弄丢了。” 宁祏点点头,将珠子郑重的揣进袖子里。 “东西就託付给公子了,奴家就先走了。”鲤鱼精摆摆尾巴,宁祏道:“我会帮你送到的。” 鲤鱼精笑了笑,然后一转身就沉入了水底,水面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鲤鱼精一走,小船就又开始动了,那船夫依旧像之前一样撑着船,宁祏抬手看着袖子里的珠子,心想着沈君復怎么还不回来,四处看了看,也没有沈君復的影子。正想着喊几声,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四肢渐渐的使不上劲。耳朵边听着似乎有一声轻笑,脑袋里就昏沉起来。接着无力的向后倒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君復大概是中了什么障眼法,在荷塘梭巡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一回到船边,就见宁祏倒在船上,只有一只鲤鱼精正伏在船边,得意的看着沈君復。 沈君復皱眉,手上迅速的燃了一张符,顷刻间,荷塘里的水就翻滚起来,宛如烧沸的热汤。那一株株荷叶与荷花瞬间颓败下去,折断进了水中。 鲤鱼精面色骤变,之前的得意荡然无存,忽的从水里跃起停在空中。恨声道:“沈君復?!你难道想让他死么?我手里可有他的魂魄!”说着,便扬起那颗明珠。 沈君復不为所动,手中握了一个短匕首,手腕一用力,匕首便向着鲤鱼精去了。 鲤鱼精躲开了那把匕首,又道:“看来你还真是无情无义,既然你不肯好好交易,那便……啊!”鲤鱼精话还没说完,尾巴便被沈君復的长刀刺中,结结实实的钉在了石岸上。 不光是这样,鲤鱼精身上的妖力似乎在慢慢的消减,连取掉那把长刀的力气都没有。尾巴处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似乎是要把她割裂成两半。 “如果你不能让宁祏恢復正常,那我下次会钉住你的眼睛。你的妖力正在慢慢的被长刀所吸收,如果不早一点做出决定……”沈君復一脸的轻松,一点也不害怕鲤鱼精的威胁。 “好,我给你,你先把长刀取下来!”鲤鱼精咬牙道。 沈君復收了长刀,鲤鱼精倒在岸边,拿出那颗明珠抛给沈君復。沈君復接住,收进包袱里,然后扯开嘴角笑了笑。 “我们的交易完了,但是,你骗了他的帐我还没有算呢。”话说完,沈君復拿出一张符纸,默念了几句咒语,一挥手,那道符纸便飘飘忽忽的飞到鲤鱼精身上。 鲤鱼精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这种符纸便紧紧的黏在了身上,怎么都弄不下来。而沈君復小心翼翼的抱起宁祏转身走了。 岸边,悄悄的燃起了一堆朱红色的火焰,火焰中依稀能看到鲤鱼精漂亮的脸,已经被火烧得扭曲了。她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漂亮的眼睛在烟火中朦胧不清,只是那恶毒的恨意却分明的透了出来。身体无声的燃烧,殆尽。 相传江城城中,凡是水域,常见一红鱼近岸游弋。见者谓之祥瑞,下水捞之,皆溺。再见此,皆畏之,不敢踏近。便幻作红衣女子,勾人魂魄,引其入水,丧命者众。 第8章 夜雨频频 仲夏时节多雷雨,闪电犹如剑光噼砍而过,几息后便是一道声势浩大的雷,远处的青山在雨线的掩映下,只看到深浅不一绵延起伏的轮廓。 院子里的牡丹也被雨水沖得歪七八扭,全然没有了雍容华贵的气质。但是一向爱惜她们的沈君復此时却没办法顾及了。 自从上次宁祏的魂魄被那颗珠子摄去之后,他整个人就如同痴呆了一样,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是连自己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原本他的神魂就很薄弱,沈君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重塑了宁祏的肉身,本想着以后便可以比翼双飞在人间,哪想半路杀出一只鲤鱼精。 好在沈君復还有个法力通天的师父,这个时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宁祏正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睁眼看着房梁,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棉花,已经被挤得一点思绪都生不出。 屋外的雨一直没停过,噼噼啪啪吵得人心烦。宁祏从床上坐起身,皱着眉头,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半晌之后才撑起身子下了床,赤着脚一步一步挪到房门口。 走到房门口,又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做什么了,眉头皱的更深,又好半晌才抬腿跨过门槛。 跨过了门槛,宁祏抬眼看着廊外的雨,慢慢的向那边挪步过去。 宁祏站在屋檐下,外面的雨珠溅起的水雾沾湿了他赤着的脚,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站立着,目光呆滞的盯着院子里的牡丹。 不多时,沈君復从书房出来,一抬头便看到站在廊下的宁祏。 沈君復走过去,和宁祏肩并肩站着,也看向外面。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宁祏是什么情形,那时正值深秋,天总是阴的,却不似夏天闷热。 听说江城的菊花开得好,他刚刚成为师父的二弟子,师父带他去寻一件珍宝,特意绕来这里看看菊花。 缘分从来奇妙,那天师父带的人本不该是他,偏偏大师兄突然有事。就在出发前一刻,他只觉得心中一动,就连师父也说:我总觉得今日不该带你去。 师父话未说明,但是他已然明白了,自己定有一劫。 师父路过云城时,听说哪里有位绝世美人,便特意绕过云城,改道江城。 可是师父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 那一天的菊花开得不好,反倒是宁祏站在花丛里赏菊,映衬得好了。 沈君復看了宁祏两眼。宁祏亦回眸相望,只是陌路擦肩,年长日久,早已忘却了。 沈君復陪着宁祏站了半个时辰,宁祏精神难继,倒是颇为乖顺的倚在沈君復的肩头,沈君復便把他扶到房里,照顾他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 谢谢收藏的那位亲!这是我更新的动力!虽然我更得很慢,但绝对不会坑文哒! 第9章 七夕佳节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没完,枫溪院外,林中小径上有两男子并肩而行。那满头银髮便是沈君復的师傅,名唤“斯明”。是瑶山上六位仙授中的一位,如今已过了一百岁。可在外人看来,除了头髮白了之外,其人仍是面如白玉,眸藏沉星,只是面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清冷犹如天上皓月,山巅白雪。 只有沈君復他们这几个不肖徒才知道,师父这个人脾气很温和,只是整日只知道修道,性格有些呆板而已。 沈君復早已在路上等着了,见到师父恭敬的行了礼,往旁边一瞧,只看见三师弟,一向寸步不离师父的大师兄倒是没来。 第8页 斯明仙君面色冷肃,沈君復请他们进门,斯明仙君执意要先看看宁祏。 沈君復点头应是,又领着他们去了卧房。 宁祏此刻正在床上坐着,听见门口有声音,转头望去,就看见沈君復的师父和师兄。 两厢对望,现在的宁祏自是无法对眼前的人有或好或坏的评价,斯明仙君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算错,自己的二弟子如此天资,怎么会被困于情爱之中,甘愿捨弃修为,做一个凡人呢。 再看看宁祏,分明是已死之人,硬生生逆天改命,换来这几十年的快乐…… 斯明仙君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君復,嘆了口气。 “那颗珠子呢?拿过来我看看。”斯明仙君问道。 沈君復取出珠子递过去,斯明仙君看了片刻,说道:“没什么大碍,你先出去吧,免得我分心。” 沈君復闻言只好转身出去,屋内只剩下斯明仙君和宁祏两个人。一时,宁祏眼巴巴的看着沈君復走出去,沈君復便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视线交接,沈君復对宁祏笑了笑,关上了门。 到了屋外,许久未见的师兄弟两人并肩而立。 沈君復的三师弟,名唤袁甫游,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只是平日里少言寡语,修行之道虽资质颇高,却三天两头爱走火入魔。因此沈君復免不了多问两句:“最近修行可有哪里不顺畅的?” 甫游恭敬答道:“没有,师父最近一直在教我,现在觉得比以前要好得多。” 沈君復点点头:“如此甚好。” 沈君復这会儿满怀心事,再加上甫游是个闷罐子,俩人便都沉默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 ? ???) 第10章 吃到嘴里才会甜啊 沈君復心里焦躁,甫游见师兄闷闷不乐,再加上许久未见,难得开口安慰道:“师兄别担心。” 沈君復同他笑笑,他也不想在师弟面前太过颓丧,就放下心事,问起师门的近况。 甫游跟沈君復如实叙述了一番,师门里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说到最后,甫游似乎有什么事,却吞吞吐吐的,不敢直说。 沈君復见他如此为难,认真说道:“师弟,我是你师兄。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的,大可直说,我一定会帮你的。所以在我面前就不用这么拘束了,有什么就说什么。” 甫游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道:“二师兄,我觉得师父和师兄之间有些不对劲……” 沈君復听甫游这么说,顿感疑惑,连忙问:“何出此言?” 甫游接着道:“前些时师父和大师兄去了一趟中洲,回来后师父就和大师兄疏远了很多。可大师兄却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而且有好几次我看见大师兄在夜里进出师父房间。第二天,师父脖颈间就会有类似淤痕的印记,但是过不了几天就会消退…我曾经问过师父,师父却说没什么,让我不要多想,但是我还是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沈君復深知甫游从不会跟师兄弟们乱开玩笑,听他说的这些,师父和大师兄之间,定是有些事情发生。 正在思索间,院墙外突然飞进来一颗石子,无比准确的砸到了甫游额头上。甫游一惊,紧接着,一道朦胧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师弟,休得胡言!” 沈君復和甫游警惕的往院外望去。一眨眼功夫,就见院墙外,一人动作迅疾,衣袖翩然翻过了院墙朝这边走来。来人一身黑衣,容貌俊朗,意气风发。沈君復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刚刚谈论起的主角,斯明仙君的大弟子,宿熠。 沈君復松了口气,正要行礼,宿熠却抬手示意他止住。旁边的甫游揉了一下脑袋,见状故意大声道:“见过大师兄。”而后恭敬的行了一礼。宿熠气得咬牙,恨声道:“你!你……”却又顾忌着什么,闭起嘴,一甩袖子,不作声了。 沈君復看着莫名生气的大师兄,有些摸不着头脑。甫游大概还惦记着刚刚那一石子,挑衅道:“师兄竟然如此不光明磊落。你跟了我们一路不肯现身,你以为师父不知道吗?” 宿熠悄悄往厢房处看了一眼,不悦道:“这是我与师父之间的事,你管这么多作甚。” 沈君復连忙上前打圆场:“师兄师弟不要吵了,有什么事且静下心好好说。” 甫游辩道:“我自是没必要和师兄吵,只是关心师父,故向二师兄提起。” 沈君復转而问向宿熠:“师兄,你刚刚说这是你和师父的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既然涉及到师父的安危,我觉得还是让我们都知道比较好。” 他们两人提心弔胆,宿熠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其实没什么,只是前几日去了趟中洲。那里的药君炼的药师父都没见过。于是买了一粒,吃了就…咳…不知道什么原因就那样了。不过没有什么大碍,过几日便好了。”宿熠说完还朝沈君復笑了笑。 漏洞百出的解释,但是比起扯谎。宿熠觉得,如果让他们两个知道真相恐怕更是不好收场。 沈君復见师兄话语间稍有停顿,而且之前明明那么生气,现在却又笑眯眯的几句话敷衍过去,肯定是在骗人了。但是大师兄平时虽不尊师重道,顽劣无比,但是在重要的事情面前从不轻慢,这样看来,师父应该不会有危险。 沈君復和甫游对视一眼,想法相同,于是瞭然道:“原是如此,那师兄下次出去可千万注意些。”甫游也跟着沈君復后面说了几句,不再和宿熠抬槓。 此时雨已经停了,清寒渐消,暖阳初上。沈君復心中一边担心宁祏,一边禁不住思索大师兄究竟是为什么要骗人。 甫游也在想这个问题,于是各怀心事的师兄弟三人,都沉默不语。 沈君復看了看大师兄,心道:“深夜去往师父房间……脖子上…像淤青的痕迹嗯?”沈君復想到这里,脑子里竟然冒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想法。“师兄…该不会,和师父……” 想到了这层,沈君復再望向宿熠的目光就不同了。仔细想来,师父早已超脱俗世凡身,论起灵根自是一等一,姿态气质是化外界中出名的温润。若是那位小仙女迷上他也是常事。 大师兄虽然辈分大,但是入门时间却只五年而已,只仰仗他的年龄。而且又是师父的故人所託,不可薄待。刚入师门时对师父很不尊重,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格外听师父的话。本以为是师兄改过自新,没想到内里竟有这样的心思。 恐怕在他们眼里,师兄是改过自新了,哪里想到…唉,还真是没看出来。且师父也由着他胡来么,那以后自己和师弟们又当如何待之、处之?想来也是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许久,我错了,我再次保证一定不坑!! 第11章 师徒“情”深 正思量间,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斯明仙君推门走了出来。三个人一齐迎上前去,沈君復看了宿熠一眼,见他原先还垮着脸,这会儿却笑成了一朵花。 第9页 斯明仙君一看见宿熠,神情更加冷峻,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沈君復一惊,心想,师父和大师兄之间关系怎么变成这样了。师父从来不会对师兄弟们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再看一眼宿熠,更是惊奇的发现他居然面不改色。 而甫游早已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又让沈君復惊诧不已。 “师父离开瑶山都七天了,徒儿内心甚是想念,所以擅自过来探望,师父千万不要生气,我看一眼就离开。”宿熠语气间透着一股子谄媚讨好。 斯明仙君转头不再理会宿熠。朝着沈君復道:“宁公子已经好了。”沈君復知宁祏已经好了,心中压着的石头落了地,登时心花怒放,抬脚就往房间里去,斯明仙君阻拦道:“他现在需要修养,你还是再过一个时辰去看比较好。” 沈君復只好停住脚步,又退了回来。斯明仙君从腰上挂的囊袋中拿出了一个药瓶,递到沈君復手中,嘱咐道:“这个是上次去中洲,那里的药君送我的。对宁公子这样的体质很有效果,一日一次口服,服完即可。”沈君復拿过瓶子,郑重的向师父行了谢礼。 斯明仙君见诸事已罢,又道:“好了,宁公子很快会好,你莫要担心。我就不久留了,你在这红尘界要收敛些,莫要无法无天的,丢我们瑶山的脸。” 沈君復乖乖的应承下来,不舍道:“师父不在这里多留几天?我在此地也认识了一些奇人异士,还未给师父引荐。” 斯明仙君似有郁结在心,皱眉摇摇头:“为师最近有些事要处理。”师父执意带着甫游回去,沈君復只好看着师父的背影渐行渐远。 等到沈君復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师兄还在院子里,正痴痴的望着师父离去的方向……沈君復问道:“大师兄要在这里住下吗?” 宿熠醒过神,思索片刻,回道:“不了,我在这红尘界逛逛吧,你不用担心我了。” 既然说要游歷,宿熠即刻就动身了。“这样也好。”沈君復心道。他现在还要照顾宁祏,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想其它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个副cp,大抵是:狂妄徒弟攻x温润师父受。但是我的笔力还是驾驭不住了,多半会崩。求提建议~求批评~ 第12章 大结局 这日中秋,沈君復与宁祏两人正在准备鞍马,要去宁府造访宁父宁母。 沈君復的师父走后第三天宁祏便痊癒了,自此宁祏再也不敢出门。直到中秋,沈君復执意要带着宁祏去宁府,宁祏便战战兢兢又满怀激动的答应了。 圆月当空照,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人世间。沈君復与宁祏同乘一匹马。沈君復还开玩笑道:这次我抱着你,总不该让你有事了。 至于为何选在晚上出去,也是因为宁祏一直不肯走,沈君復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他,便立刻出门了。 既已出门,宁祏也不怕了。心中对父母思念已久,总算能见到,不能说不开心。 宁府离枫溪院有十里地,马儿跑起来半个时辰便可以到。 此时已是近戌时,月亮越发皎洁,映衬着周围的星星都失了色。 宁祏心里算着越来越短的路程,心中又喜又怯。就在此时,月光忽然一下子变暗了,一股水气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沈君復捏着缰绳的手松了些,马儿放慢了步调,他俯在宁祏耳边说道:“小心点,有妖怪来了。” 宁祏顿时绷紧了身体,心道怎么自己一出门就这么背时呢?便小声问道:“是什么?” 沈君復环顾四周,阴风阵阵,水气越来越重,斟酌着答道:“应该是……西海龙太子。之前那个鲤鱼精是他的宠妾,我也与他素有旧怨。”话音一落,便听见远处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总算等到了你这个缩头乌龟!”而后就是一根白色细长的鞭子甩了过来,直指宁祏的眉心! 沈君復抱着宁祏跳下了马,那根长鞭也紧跟不放。龙太子也从远处显出真身来了,宁祏看了一眼,原来龙太子长得和凡人没什么两样。就是额头有两只角。 沈君復携着宁祏左闪右躲,宁祏也知道自己拖累了沈君復,刚要开口,龙太子面目狰狞道:“姓沈的,你杀了我的阿锦,我今日也要杀了那个小子替阿锦报仇,怪只怪你惹到了我!今天不杀了他我绝不罢休!” 沈君復语带不屑:“丑人多作怪,不过是个宠妾,你想杀我便直说好了,新仇旧怨一起算。” 沈君復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气死人,龙太子听沈君復说的话,气得甩起尾巴打断了一棵树。宁祏不知龙太子与沈君復有什么旧怨,但是看这个架势,是不死不休了。 “你把我带着太拖累了……”宁祏对沈君復说道,可是让沈君復丢下他的话,现在这个场面,可能活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沈君復还有空朝他笑笑,说道:“我还保护不了我的人么?你就看好吧!”说罢拿出一张符纸在宁祏眼前一晃,宁祏一眨眼,便和沈君復面前隔了一堵透明的墙。 沈君復安置好了宁祏,便开始和龙太子全心全意的打了起来。 按理说,回归凡人身份的沈君復自然打不过龙太子。可是这龙太子,在沈君復还在瑶山的时候,回回都被沈君復打得半残,沈君復如何不知龙太子的弱点所在? 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沈君復想着再这么下去要误了宁祏回家的时辰,正想着如何脱身,四周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 沈君復还未有什么反应,龙太子先停了手,而后斯明仙君的声音像是从云端传了下来:“君復,住手。” 沈君復抬头一看,斯明仙君和西海龙王站在云上,正看着他们两个。沈君复本不想和龙太子打,既然龙王来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西海龙王站在斯明仙君旁边,脸色极为难看,阴沉沉的看着龙太子,也不作声。龙太子在龙王面前丢了人,连个凡人都打不过,觉得难堪至极,转身一阵风似的走了。 龙王也跟着龙太子一块儿去了,斯明仙君大概是有急事,来救了个场仍旧要走,只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来一个锦囊递给沈君復,嘆道:“你和你大师兄两个,真是……” 沈君復摸了摸鼻子,也觉着不好意思,恭送着师父走了,这才回过头来找宁祏。 既然回家路走了大半,不能半途而废,沈君復依旧与宁祏骑着马往宁府赶。 快到宁府门口,宁祏远远地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位白髮老人,相携而立,提着一盏灯,宁祏仔细再看,是宁父宁母。 虽然宁父经常教导宁祏,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此时此刻,宁祏不禁潸然泪下。 宁父宁母只有一个独生儿子,如今死而復生不可谓不欣喜。还未等宁祏下马便走上来,二人拥着宁祏已是泣不成声,沈君復看着这般景象便退了开来。 宁家三口在圆月之下相聚,沈君復也不禁心中宽慰。 宁母一向疼爱宁祏,拉着宁祏一刻也不离。宁父看了看沈君復,示意他去书房。 第10页 其实早先沈君復就与宁父打好了招唿,他对宁祏的心意,宁家父母也早就明白了。 宁祏来得晚,自然要在宁府歇息。宁家父母还只铺了一间房出来,于是两人只好同榻而眠。 此时已是后半夜,房间点了一盏灯。宁祏今日经歷了这么多事,无心睡眠。其实还有多半原因是因为沈君復。 宁祏从未与沈君復同睡过,只觉得莫名的紧张羞怯,沈君復倒是一派自然还与宁祏讲些自己以前与龙太子的旧怨。 讲到最后,沈君復突然语气低沉了许多,在宁祏耳边问道:“阿祏,你愿不愿意同我一道去游歷天下?” 宁祏心想:沈君復早已是天上地下的的美景不知见过多少了,何必问我呢。 便开口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结结结局了,我原本是怀着雄心壮志想把它好好写完的,可是我还是食言了。为了结局而结局是真的很难受,下一本我会努力吸取这本的教训,该怎么写,要怎么写,全都有把握了才开。谢谢看到这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