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鬼惊魂》 第1页 [恐怖灵异] 《养鬼惊魂》作者:冰倒【完结】 日行一恶 下午十九时,刚下班的人挤满了超市,尤其是专门出售各种食品的一楼,从高处看过去,全是密集的人脑袋,就像刚刚撕开包装的牙籤盒。 一位貌似精明的强壮主妇正忙着往塑胶袋子里装入经过认真挑选的生拌鸡肉块,准备回家做一盘麻辣鸡,货物当中大都是骨多而肉少的鸡肋和背骨之类次等品,她要做的事就是从中挖掘出与鸡胸和鸡腿有关的部分,众所周知,这事并不那么容易,因为鸡的尸体上较好的那些已经被用作别的菜餚了。 突然间主妇握着的金属夹子挟到一截齐根部被斩断的人类手指,她被吓了一跳,扔了夹子往后退,但是稍后她又回到了柜檯边,再次伸出手去,因为她看到断指上有一只黄灿灿的戒指,血污和其它的调味品都没能掩饰其光芒,一小片辣椒将之衬托得更加诱人。 然而旁边一位同样眼尖的瘦高个女子也看到了这段手指,她发挥身高臂长之优势,准确无误地从鸡肉块当中将断指捞出,抓到自己手里紧紧握住。 主妇当然不依,于是两人开始争抢,相互推搡、拉扯、辱骂和指责以及人身攻击,忙乱中,瘦高女子手里的东西掉下,主妇不顾身上的粉红色上衣会被弄脏,闪身趴到地上,就势来了一次前滚翻,手臂长长探出,越过众多的腿和脚,从地上抓住断指以及戒指,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失而復得的战利品塞入口中。 瘦高女子愤怒地大吼,要求强壮主妇把手指吐出来,理由是她先找到这东西并且拿在手里。 旁边人来人往,均避开这两位,除了一名目光呆滞无神的大块头保安之外,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之间的争执。 主妇想把断指吞下,但是由于体积过大而卡在喉咙处,努力了几下都未能成功,稍后她强忍住噁心欲呕的感觉,用牙齿把手指咬成两段,带有戒指的那一截吞下,而前端有指甲的那一部分则吐出去。 只见红光一闪,断指从主妇嘴里喷出,撞到一条牛仔裤上,然后坠落地面,消失在几只走动的腿和鞋子之间,瘦高女子见状立即冲过去寻找,主妇得意地一笑,趁机走开。 面目有几分痴呆相的巨型保安走到主妇面前,伸出一只威严的胳膊挡住其去路,用嘶哑而低沉的声音说:“你还没付钱就把超市里出售的商品吃了,我要带你去接受处罚。” 主妇愤怒地大吼:“我吞下去的不是你们的鸡肉,是人的手指。” “你污辱本超市的声誉,我要带你去见经理。”保安一把揪住主妇的手臂,仿佛老鹰捉小燕子一般拖着她走,一路过去把顾客们挤开。 日行一恶 超市的经理是个中年胖子,腰腹部庞大,四肢却不怎么粗,配合上一只小而多肉的圆脑袋,感觉极不协调。 保安揪着主妇进入经理室,然后关上了门。 主妇理直气壮地辩白,说她没有偷吃这里出售的商品,她吞下去的是一只手指,人的手指。 “真噁心,你居然吃人肉,我鄙视你。”经理朝她伸出小拇指,这只手指短而粗,看上去像一粒带壳花生。 “我要走了,还得回家做饭呢。”主妇看了看身后的巨型弱智保安,有些紧张,她的胳臂被揪的位置仍有疼痛感,仿佛被钳子夹过似的。 “把你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然后再走。”经理冷笑,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指甲刀,慢慢修剪爪子状的长指甲。 他的指甲不但很长,还涂了蓝色的指甲油,形状弄成椎形,看上去很奇怪,完全不像一双男人的手。 主妇想起手指上的戒指,顿时勇气倍增,摆出一副不屈不挠的表情来,大声说:“你们再不放我走的话,我就报警。” “你这么不配合,太让我失望了。”经理离开座位,摇晃着巨大的肚子,面露笑容走向主妇。 “别过来,你想干什么?”主妇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帮你把不该吃下去的东西弄出。”胖子经理依旧微笑,然后,狠狠一拳砸到主妇的腰间,紧接着又是一拳。 巨型弱智保安伸出双手握紧了主妇的手臂,将她固定住,好让经理大展拳脚。 拳头和皮鞋与她的身体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她用两只仍然自由的腿乱踢乱蹬,巨型白痴保安见状把她压得跪下,然后踩住她的小腿。 主妇挨了几下之后勐然省悟过来,明白处境极为不妙,由于惊恐而开始大喊大叫,但是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很久,经理从口袋里摸出胶布,把她的嘴封严并贴紧。 然后经理从办公桌上拿起一把裁纸刀,慢慢悠悠地掀起主妇的衣襟,在她的上腹部划出一条深深的口子。 许多深红色的血液涌出,沿着裤腿流到地板上,由于强烈的疼痛,主妇从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日行一恶 几分钟过后,满手是血的胖经理从主妇的胃里找到了手指,戒指仍然牢牢地套在上面。 主妇已经奄奄一息,偶尔抽动一下,不再挣扎。 巨型弱智保安把主妇松开,放到地板上。 经理把红乎乎的手伸到保安外套上擦拭,看到了戒指,露齿一笑:“啊哈,黄金的,起码有五克。” 第2页 保安傻乎乎地跟着笑,办公室内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经理蹲下,伸手摸索已经割开的胃,似乎在研究里面装了些什么。 “李总,怎么处理尸体?”保安问。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还有一些胃酸和近似呕吐物的味道。 经理没有理睬保安,而是继续摆弄那些血乎乎的内脏,仿佛这是极有趣的玩具。 主妇的腿最后蹬了几下,然后再也不动弹,唿吸嘎然而止,伤口不再喷射血液。 保安摆出标准的站立姿势,双手紧贴大腿外侧,目光平视前方,就整体而言看上去更像傻瓜了。 “肝这么大,肯定吃了许多有毒食物,肺的颜色也不对劲,应该是空气污染太严重的缘故。傻婆娘,为了一只戒指送命,真是蠢。”经理髮出一声悠长的嘆息,然后缓缓站起来。 关了灯之后,房间内光线变得昏暗,朦朦胧胧,三米之外的东西只能看到大致轮廓。 巨型弱智保安似乎明白了即将发生什么,依旧乖乖着着,一动不动。 经理走到办公桌旁边,轻轻拍打右侧最上方的抽屉,嘴里小声咕叨:“小宝宝,起来干活了,把房间收拾干净,把尸体弄得体面一些,然后走出去,到一公里之外让汽车把它碾烂,办完这些事之后立即回来。” 办公室内的气温突然下降了许多,仿佛冬天立即来临,玻璃表面迅速结出霜花,植物叶片枯萎了。 狭小的空间内风声唿啸,窗帘摇曳,桌子上的一些纸片被吹落地面。 一些奇异的东西在房间内来回穿梭,不停忙碌,仅能看到模煳的影子飘来飘去。 弱智保安的眼睛盯着经理,目光中充满了钦佩和敬仰。 经理摁下电灯开关,房间内光明再现,这时所有的血污都看不到了,地板干净得一尘不染,保安和经理衣服上的红色痕迹彻底无影无踪,仿佛刚刚从洗衣店里拿出来一样的笔挺。 躺在地上的尸体腹部伤口合拢,不再流血,但也没有癒合,而是像一条过分肥大的蚯蚓般扭曲地收拢,被掀起的衣服缓缓垂下,遮掩住肚皮,除了脸色苍白髮青之外,其余部位跟普通人区别并不大。 女尸动作机械而僵硬地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门口,仿佛被一位笨蛋操纵的玩偶。 经理很不满意地说:“注意行为,别像机器人似的,正常一点,还没变硬呢就这样,真是差劲。” 女尸的脖子慢慢拧回来,用尖锐而走调的声音说:“遵命。李总。”然后摇摇晃晃离开,经过员工通道,消失在转角处。 胖经理得意洋洋地仰天傻笑,脸上是一副很幸福很快乐的表情,嘴里念叨:“日行一恶,益寿延年。” 神秘力量 武天犹豫了很久,手里攥着那张错别字很多的小gg,不知道是否应该进入面前这幢阴暗破旧的小楼。 gg里有一句深深吸引了他——‘想不为人知悄悄地把最憎恨的仇敌干掉吗?想不想改变您卑微的命运、从此飞黄腾达?’。第二排的那句词也颇具诱惑力‘每个成功人士的背后都有神秘力量作为助推器,您也可以这样,仅一千元起价’。 他很想很想成功一名所谓的上等人,做梦都在想,尤其是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的时候,周围成群结队的漂亮女子晃得他眼花,而男子们身上的名牌衣服和自信的神态让他羡慕不已,机动车道里驶过的豪华车让他甚至产生了去抢银行或者挖古墓的念头。 上周四接到了这份小gg,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却是今天早晨发生的事,就在两个钟头以前,他被经理叫到办公室里,毫无理由地被大骂一顿,勒令他在三天之内滚蛋,然后茶水泼头,最后还踢了他屁股一脚。 他知道这是经理的惯用方法,接近春节,将平时看着不怎么顺眼的员工赶走一些,然后把离开者应得的那份年终奖金吞没。 奖金数额并不大,仅一千几百元而已,再加上一些过节费,合一块也就两千元左右,但是他不愿辞职,觉得此事关系两个男人之间的输赢,无论如何不可以低头,就算要辞职,也得等到春节之后,决不让这个贪得无厌的混蛋得逞。 他明白经理是个固执的傢伙,这厮既然想赶走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一次不行再来一次,辱骂不起效就动手殴打,直到他受不了而主动辞职。 他抬头仰视前方的六层破旧小楼,咬紧牙关,大步走上去。 摁了门铃,没有反应,甚至没听到应有的声音,估计已经坏了,于是他拍门,迟迟没有反应,他使劲更重,干脆用拳头砸。 一个有气无力的男声在里面问是谁,他回答说自己来寻求帮助,门缓缓打开。 一股混杂了多种难闻味道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其中有臭袜子味,呕吐物味,变质的饭菜味,老鼠腐烂的味等等。 他差点就转身跑掉,因为这味道实在太具有杀伤力了。 一张很颓废很坠落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名年青人,面色苍白,身材瘦削,眼窝发青并且深陷,下巴有一些山羊般的鬍鬚,嘴唇咧开,露出黄里透黑的牙,梳了一条马尾,就整体而言很像是传说中的超级资深宅男,一个月至多出门一次的那种。 从外表看这人估计二十几岁的样子,身穿印满大红花的睡衣,可以看到袒露的胸前稀疏的几根毛,眉目之间显得很疲惫。 第3页 神秘力量 年青人自称刑大师,专门出售一种可以转运的商品,这类东西装在一只暗褐色的陶瓷罈子里。 拉开一道布帘,一百多只罈子整齐地堆码在靠墙壁位置,有的较大,有的小一些,有些外部体积跟一套五百毫升装的白酒盒子差不多,有些则跟一只普通的家用泡菜罈差不多,上面贴了有标价字条,根据其效果稳定性和制作工艺,售价有所不同,从四千元到五万元不等,粗一看感觉越小的罈子越贵,大块头的反而便宜。 “请选购,然后我告诉你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大师笑嘻嘻地指着商品说。 罈子表面有很多灰尘,似乎很久没动过了,想来此生意很清淡,很可能数日不开张。 武天掏出了那张小gg,对刑大师的报价提出质疑,因为他全身上下带的钱全部加一块也就有一千二百多元。 刑大师态度极坚决地表示无法成交,武天只好实言相告,说只带了这么点钱,实在没办法就算了。 刑大师皱着眉头,慢吞吞地在狭小阴暗的房间里转悠了几圈,似乎在思索什么。 武天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等待对方做出答覆,由于无聊,他趁机查看这个房间 房间地板上沾了一层泥,脚印清晰可见,椅子里扔着脏内裤和袜子,窗帘黑一片灰一片,桌子上有蟑螂在发霉的饭粒之间欢畅地活动,刑大师显然不怎么注意卫生方面的问题。 他疑心自己很可能是上当了,不由得把目光转向身后,看有没有隐藏着持刀的坏蛋之类人物。 房间仍然开着,可以看到外面刚刚有人从楼梯道内经过,这个情形打消了他对于被绑架或者袭击的担忧。 大致可以断定,这位大师经济状况不好,生活可能有些窘迫,房间里堆满了据称可以转运的商品,但是本人却弄得像个流浪汉似的,从这方面一想,倒觉得此人不太可能是骗子,因为骗子一般都很注意包装,外表大都比较光鲜,决不会是如此一副德行。 不就是一千多块钱吗?没什么想不开的,就一百只汉堡而已,值得一试,他决定只要对方愿意成交,就买下一只罈子带走。 神秘力量 陶瓷罈子有些沉,装在双层塑胶袋里拎着有些费劲,因为武天只有一千多元钱的缘故,刑大师卖给他的是一只最大号的罐子,跟普通的家用咸菜坛差不多。 挤在公交车里的时候,武天不禁想,如果这东西对于自己的运气没有帮助的话,那么把内部的东西倾倒掉,洗干净之后用来制作棒子风味泡菜倒也不错,这样早餐时就可以方便面加泡菜,营养稍好那么一点点。 回到员工宿舍里,他按照刑大师所述的方法,用一把小刀将左手中指划开,挤出六滴血到罈子边缘的缝隙当中,然后照着纸条上念了一串貌似无规则排列的字。 “优难斯风比泼英金珠玛屎哄猜旺西丁南期——”接下来是焚香三枝。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用创可贴把手指包裹好,坐下来平静地等待,按照刑大师的说法,这时会有一些奇异的徵兆出现,比如电灯闪烁,室内颳起莫名其妙的风,感觉寒冷,想打喷嚏而打不出等等。 直到此时,他仍然不知道罈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材料,与刑大师分别之前他曾经就此询问过,但是大师避而不答,只是告诉他这东西能够帮忙修理所憎恨的人,还可以带来好运,其它的就不用管了。 他觉得这事很可疑,没准里面装了一只死人头或者某种可怕的邪门物品,但是大师叮嘱过绝对不可以弄开罈子查看,否则会有麻烦事出现,所以他也不打算违反 他静静地等待了大约五分钟,什么事都没发生,怪异的风未出现,电灯也没有闪烁,茶杯里的热气正常上升。 他又等待了十多分钟,仍然没有反应,他有些失望,恰好隔壁的同事小张邀请他去打牌,于是就把罈子推到床底下靠墙放好,然后走出去。 两个钟头之后,他的口袋里已经塞满了零钞,运气好到不像话,并且毫无衰减的趋势,他的一位牌友正准备把手机作为抵押借钱,另一位则打算把电动助力车卖给他。 “没钱就不玩了,改天再让你们扳本好啦。”武天站起来,按照老规矩,扔了两张二十元面值的钞票给牌友,算是给他们买烟抽的钱。 “切,天底下还有这种事,玩五元的斗地主居然可以输掉六百多块。”牌友沮丧地摇头。 “明天我请你们吃烤鸭。”武天显得很慷慨。 诡异阴森 回到宿舍内,武天对着床底下的陶罐小声说了句谢谢,因为他觉得今夜的赌运很可能与此有关。 从上初中至今,打过无数次牌,从未像此番这么神勇无敌,简直厉害到超乎想像,每一局都可以把对手弄得无力反抗,如果长期如此的话,天啊——那不就成为赌神了。 他幻想着自己像二十年前的星爷扮演的赌神那样慢慢悠悠前进,穿过走廊走向卫生间,打算进行一次简单的洗漱,然后就睡觉。 同事路过,指着他大喊大叫,问是不是中邪了。 “切,你才中邪呢,我状态好得不能再好。”他露齿一笑。 “没中邪就好,就好。”同事点点头,钻回宿舍里,迅速关好门。 第4页 卫生间里有一位瘦高个妇人在为一名五岁左右大的孩子洗脚,她动作温柔而细緻,仿佛在照料一件易碎的珍品般对待水里的小脚丫,孩子笑嘻嘻地把水撒到她衣服和头顶,她也不生气。 这一层全是男工宿舍,因为家属偶尔会来小住一段时间,所以不时有女人和小孩出现。 刷牙的时候,武天感觉面前满是水雾的镜子里似乎有什么注视自己,这种疑心渐渐增加,忍不住要抬头看一看。 视线接触到镜子表面,似乎有很朦胧的一团东西正迅速消失、离开、飞逝,他有些惊讶,稍后以为是自己眼花。 转头看看身后,什么也没有发现,再看两边,一切正常,他摇摇头,不再考虑此事,继续个人清洁卫生活动。 水冲到毛巾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居然有些红色丝状物,他感到诧异,仔细再看,却只有一些淡淡的粉红,似乎后面冲出来的水把什么东西稀释了。 他仔细拧了几遍毛巾,觉得干净之后才住手,疑心水受到某种污染,他决定停止洗漱。 妇人走到一边把盆子里的水倒入排水孔,小孩子盘腿坐在小板凳上,仰起脑袋,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大声说:“叔叔,你的背上有个人趴着,你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好一会了,累不累啊?” 诡异阴森 武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头看背后,却未发现任何东西。 也许小孩子是胡说,可是如果小傢伙真的看到了某些东西呢?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感觉极不自在,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看,目光中充满了邪恶的意图。 妇人朝小孩子举起巴掌作威胁状,然后把脑袋转向武天表示歉意:“小娃娃不懂事,喜欢乱说话,你别生气啊。” “没什么。”武天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小孩子大声辩白:“我真的看到了,是一个女人,穿了一身蓝衣服,皮肤很白,像是在水里泡过很长时间似的,脖子和脸浮肿得厉害,头髮还在滴水——” 妇人的手掌落到了小孩子的嘴旁边,发出不怎么响亮的拍击声,孩子立即哇哇大哭。 “叫你不许乱说话,怎么老是改不过来!”妇人很生气的样子。 “没关系的,别打她了。”武天劝阻。 妇人朝他点点头,抱着孩子赶紧离开,连洗脸盆都忘了拿走。 洗漱间里立即安静下来,武天左右看看,昏暗的灯光下总感觉到处都有可疑的情况,扫帚把很像人的大腿骨,而拖把很像传说中恐怖女巫的脑袋,地板上的水渍跟一张破碎的面孔有些神似。 他头皮有些发麻,腿莫名其妙地发软,唿吸急促,心跳虽然不快,但是每一下却像是要撑开胸腔一般。 他不禁担心,怀疑自己会不会有心脏病,有些青壮年莫名其妙地猝死了,可别像那些不幸人士一样。 他二十岁都还不足呢,正常情况下生命应该还很漫长,可是——。 惊恐不安中,他脑海里浮现一个明确的念头——此地不宜久留。 走到门口,他忍不住回头看身后,想确认到底有没有什么诡异的东西跟着自己,发现空空如也、一切正常之后,他感觉稍稍轻松了一点,但是接下来当他的视线接触到那面脏兮兮的镜子时,他再次被吓住。 镜子里有一个模煳的影像在朝他挥手,瞧动作应该是表示再见的意思。 他一大步蹦出去,跳到走廊里站着,再仔细看镜子,却什么也没有了。 小张握着洗漱用具走过来,问他怎么了?为何像是踩到屎一样跳着走路。 “没什么。”他勉强笑了笑。 桃花运 一名穿了蓝色衣服的年青女子走过来,笑容可掬,微微张开的唇间露出几只白兔也似的牙,脸庞有些圆,眉目姣好,身材丰满,一看就是极温柔、极善良的好妞儿。 武天心里乐滋滋地认为,一定是桃花运来了,肯定是买了那个转运罈子的缘故,想到这里,他信心满满地走上前去,在女子面前一米处站着,从容镇定地自我介绍名字,表示希望与她做朋友。 她伸出手,他牵着,感觉柔软而细腻,有种无以言状的温柔和舒适。 周围夜色深沉,脚下绿草如茵,有木槿花和芙蓉盛开,香气四溢。 两个人走在弯曲的花园的小径上,相互依偎,用心感受彼此的体温和肌肤接触,一切如此美好,仿佛所有的梦想都即将实现,所有的麻烦和苦难都将消失。 她告诉他名字,她叫梦儿,她喜欢他,因为他很可爱,她愿意一直陪着他。 他乐呵呵地笑,用肢体语言来回应她的热情表白,偶尔做一句认真的允诺。 他们来到一棵高大的樱桃树下,满怀激情,缤纷的落英撒到头髮上,芳香鲜美而夜色朦胧,一切如天地初开般生机勃发。 自从远古人类出现以来的热情再次上演,他对着她的耳畔温柔地倾诉,说希望永远这样,天天如此,直到岁月流转,年华老去,带着满身的皱纹也要坚持这样浪漫。 她仰起头,红唇像在在等待,他迎上去,给予热情洋溢的接触。 突然间他发现有一点点不对劲之处,双方的唇交汇时,有什么东西蠕动着钻到了他的嘴里。 第5页 犹豫中,他退开,然后用手指从自己的唇角里拉扯出一条正在蠕动不休的肥硕紫色蚯蚓。 她看着他哈哈大笑,仿佛刚刚做成了什么极得意的恶作剧。 他感觉困惑不解,不明白为何如此,想从她的表情当中找到答案。 在他目光注视下,她渐渐发生了变化,先前白里透红的脸变得浮肿而苍白,有些部分挤满了皱纹,漂亮的浓密长发湿注漉漉的紧贴着脑袋,曾经大而漂亮的眼睛只剩下一条小小的灰白色缝隙,眼皮仿佛两只吹涨的泡泡,呈半透明状。 他被眼前的恐怖变化吓住,松开她的身体,一步步后退。 她依旧大笑不止,笑声越来越尖厉,仿佛挨了一刀的猪或者是哭泣的大狗,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肚子膨胀起来,身材仿佛一只装生啤的桶或者酱缸,衣襟被撑开,露出肿胀的苍白肚皮。 他大叫一声,勐然惊醒,发觉这是一个噩梦之后仍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噩梦 武天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这时窗外仍然可见稀疏的星星。 同宿舍的两位室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休息中被他的惊叫声弄醒之后显得很不高兴,大声抱怨。 “小武,天都快亮了,你这么兴奋干嘛,刚才那叫声,简直跟米国励志电影里的老黑到达最兴奋状态时一样。”对面床上的牛朗说。 “做了个很刺激的梦,对不起啦。”武天解释。 另一位舍友乐平问:“真做艷梦了吗?听叫声不像啊。” “是噩梦。”武天说。 “梦到什么?艷鬼?厉鬼?殭尸?吸血鬼?丧尸?还是胖经理和大块头保安?”牛朗问。 “先前是美女,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可怕的东西。”武天想起梦境,仍然心有余悸,梦里那张令人噁心的浮肿面孔和死鱼般的灰白眼珠总是挥之不去,无法摆脱。 “哇,真羡慕,这么刺激的事我也想经歷一下。”牛朗说。 “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太恐怖,比上星期超市外面的那次车祸更噁心。”武天用棉被蒙住脑袋,不想再谈论此事。 乐平嘀咕:“有些奇怪,感觉很冷,前几天寒潮来袭也没这感觉,我是不是感冒发烧了?” 这么一说,三人均觉得宿舍里气温确实有些低,冷得不对劲,此前从未体验过,像是夜班结束回宿舍途中一样。 武天想说说罈子的事,但是考虑舍友可能会笑话自己,于是就忍住没开口。 裹紧棉被之后仍然觉得寒冷,但是已经可以忍受,毕竟是年青人,睡眠好,过了一会儿之后三人均回到梦乡。 迷煳中,武天老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这东西阴冷而邪恶,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是依稀感觉到其存在,想要伸手触摸却什么也没有。 曾经陪伴多年的孤单寂寞彻底消失了,可是他没有丝毫的欣慰,只是觉得寒意阵阵,极不舒服,仿佛有些什么正在入侵自己的领地,而他却无力反抗。 天亮之后,武天打开宿舍门进入走廊,惊讶地发现,扑面而来的空气简直就是暖气,温和而舒适,令人感觉愉快,就好像刚刚步出冷库一样。 为什么这样?真是莫名其妙。 弱智保安 下午十五时,两名在超市内盗窃商品的少年男女被巨型弱智保安捉住,带到胖胖的李经理办公室。 这一对看上去像是情侣或者好搭档,年纪大概在十五岁上下,就外表看与城市里大部分孩子一样有着充分的营养,显然受到了过度良好的照顾。 一般情况下,保安和超市员工在发现有人拆卸商品条形码或者有盗窃的嫌疑时,採取的手段是言语劝告和提醒,然而巨型弱智保安的做法与众不同,这厮会躲在一边,悄悄观看,然后远距离跟随目标走到收银台,等人查验过购物小票后大步冲上前去,乐颠颠地把偷东西的人揪住,事后仿佛立了二等功一般得意洋洋。 胖经理的脚搭在桌子上,正对着一片镜子挤面部的脓包,把收穫物擦到一片没用过的a4纸上,与先前从鼻孔和耳朵孔以及牙缝里挖出来东西涂抹到一起,乍一看仿佛一幅出自幼儿园小班娃娃之手粗糙水彩画。 看到亢奋无比的巨型弱智保安和两名有些惊慌的大孩子,经理放下镜子,意犹未尽地搓了几下脚丫之后坐正了身体,颇具威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两个人偷东西,被我逮到。”巨型保安用谄媚的口气说。 由于声调过于稚嫩,与庞大的体格显得极不协调,感觉十分滑稽,但是谁也笑不来,两位大孩子胳膊被其钳子般的大爪子紧紧抓住,由于疼痛而呲嘴咧牙,而经理正在试图让自己展现出君临天下的气势。 经理拿起镇纸在桌上拍了一下,瞪圆了眼睛问:“偷了些什么东西?”就姿态看,与古装电影里审案的县令或者知府颇有几分神似。 “三只羽毛球,五只桌球,一瓶洗髮露和一听午餐肉罐头。” “哇,竟敢在我的地头上盗窃,实在不像话,太不给面子了吧?” 女孩可怜兮兮地说:“我们愿意交罚款,下次不敢了,请放了我们吧。” “我们是超市,是体面并且遵纪守法的公司,没有处罚权,放心好听,不会罚款的。”胖经理脸上浮现一个邪恶的笑容。 第6页 女孩说:“我们可以走了吗?” 她和男孩表情显得轻松了许多,觉得总算遇上一位文明人士了。 “为了你们将来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一点小小的惩罚是必须的,现在你们两个把裤子脱了,趴到沙发那里,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许动也不许大喊大叫,否则会有更大的麻烦,明白了吗?”经理站起来。 惊恐 巨型弱智保安松开两位孩子的胳膊,然后严厉地说:“按照经理的要求去做,否则——”把一只很大的拳头晃动了几下。 “你们想干什么?”女孩眼中充满了惊恐。 “别乱来啊,我表哥是城管,有一大帮弟兄,惹了我有你们好看。”男孩大声吼,但是谁都看得出他其实在虚张声势,努力想掩饰内心的慌张。 “乖乖配合,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别逼我动手修理你们。”弱智保安举起了拳头。 “我要报警。”女孩大声叫喊,故意想让声音传出去。 保安轻描淡写的一拳打到女孩肋下,明显没使劲,女孩被这一击弄得蹲下,脸色发灰,几乎喘不过气来。 男孩挣扎,伸脚勐然踢向弱智保安的两腿之间,这一下子显然早有预谋,动作迅速并且有那么一点点力量。 弱智保安的反应速度并不像猜想中那么缓慢,恰恰相反,甚至还可以说是敏捷和快速,一只粗壮结实的腿略微前抬,膝盖与男孩的脚相撞。 男孩踢到了保安的硬骨头上,显然脚疼痛难忍,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折腾都没用,在这间办公室内,经理的话就是圣旨,每个人都必须贯彻执行,不得违抗。”保安郑重其事地说。 胖经理脱了自己的上衣,然后是裤子和内裤,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衬衫,突出的肚皮摇摇晃晃,像是一只弄坏的鼓挂在身前,他慢慢走过来,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 “快去沙发那里,脱了裤子趴着别乱动。”保安对两名孩子说。 女孩终于缓过劲来,用尖指甲对付保安的脸和脖子,在其面部抓出四道大致平行的红色线条。 保安没有生气,而是拧住女孩的两只胳膊,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抓紧,拖到沙发前,强迫其弯下腰,摆出经理需要的姿势来。 经理看了看旁边蹲着抹眼泪的男孩,又看看保安,示意情况并未完全控制住,还需要做点别的事。 弱智保安摸出一只电棒,往女孩大腿上来了一下,在高压电流的‘滋滋’声里,女孩倒下,身体抽动,一些液体从口腔里溢出,沿着嘴角滴下,形成细而长的丝状物。 鸡皮疙瘩 弱智保安用胶布把女孩的嘴贴住,双手和双脚捆牢实,摆到沙发上,做好这一切之后,走到胖经理身后站着,表情仍旧是那种谄媚的笑容,像是做了什么事等待表扬的奴才或者太监。 经理走到男孩面前,平静地问:“带着学生证吗?” “没有。”男孩低声回答,显得胆怯,从语气当中可以确定,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要不要把你在超市里偷东西的情况告诉警察?还有学校?”经理得意地笑,眼睛眯成小缝,显然已经知道对方会如何回答。 “请不要这样,我们永远不会再做这种事了。”男孩说。 “我这人口味比较重,喜欢一些特殊的娱乐方式,偏偏你们不巧撞到我手里,没办法啦。你不想惹麻烦,希望保住一个好名声,我呢,只想好好享受一下,明白了吗?乖乖到沙发上趴着去,最多一个钟头就搞定,你就当自己在上体育课,咬牙忍着别乱动就好,如果我需要你做什么的话,会告诉你的。”胖经理伸手轻轻抚摸男孩的脸,“瞧,真敏感,都起鸡皮疙瘩了,别这么紧张,我会尽可能温柔的对待你和她,你们还年纪小,如果背上一个贼名,前途恐怕就完蛋了,如果拘留半个月的话,多半会被开除,档案里从此就有了糟糕的一笔记录,将来很多工作都没机会了。” “站住,别再过来。赶紧放我们走,别打歪主意,否则你们会有麻烦的,我有亲戚混黑道。”男孩的表情满是惊恐,显然并不认为自己的话能够阻止对方。 “哇,我好怕怕,你千万别告诉他们发生在这里的事啊。”胖经理装腔作势地说。 “放了我们,这些事就算了。”男孩继续说。 “看来你不打算配合了,我只好採取强制手段来达到目的,真遗憾,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都怪你们不懂事,全是你们的错。”胖经理的表情显得悲天悯人。 “我愿意赔钱,你要多少都行?”男孩说。 “就你这样,身上能有几两银子?别说笑话了。”经理咧开嘴,露出大而黄的门牙,往前走了一步,肥大的肚皮已经快要碰到孩子的额头。 “我打电话给妈妈,让她带着钱来,一千块总够了吧,嫌少的话可以给你两千。”男孩惊慌失措地往后缩,屁股在地上拖着。 “废话,老子根本不缺钱。”经理一脚踢到男孩下巴上,将其踹倒在地。 施暴 巨型弱智保安把被捆住手和脚的男孩和女孩放到沙发上,两人不肯就范,依然挣扎不停,胖经理挺着大肚皮上前,虽然有保安的帮助,可是几次努力仍然均未能如愿施暴,由于愤怒和急躁,油光光的肥脸非常红。 第7页 男孩被保安牢牢摁住,但是他仍旧不屈不挠地拼命挣扎,扭动身体,逃避身后的胖经理。 女孩的嘴已经被胶布封住,她从鼻腔里发出尖厉的声音,不停地摇晃和蹬腿,想努力避免受到侵害。 弱智保安竭尽全力想让主子如愿以偿,但是弄到手忙脚乱仍然无法完全限制住两个大孩子的反抗行为。 胖经理长嘆一声:“看来必须得使出点更有效的办法才行了。”话说完,他退后两步,示意弱智保安闪到一边去,别妨碍施展能耐。 几声含煳而怪异的叫唤过后,三只灰朴朴的影子出现在办公室内,起初呈雾状,接着慢慢凝聚成形。 两位大孩子在离开了保安的大爪子之后终于转过身来,坐在沙发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奇异景象。 几分钟过后,三个人影彻底现身,飘浮在空中,双腿齐膝盖以下什么也没有,从外表看,显然是恐怖而诡异的某种东西,它们面色灰中带青,眼珠呈暗黄色,身上的衣服破烂并且很脏,沾了许多泥,似乎刚刚往地下爬出来,头髮乱糟糟的,其中隐约有小虫子在爬动。 男孩和女孩被吓傻了,愣住不再发出声音,由于惊恐,他俩努力往后缩,想要尽可能距离怪异生物更远一些。 “这些就是传说中的鬼魂,大开眼界了吧?你们肯定是第一次看到,这三只鬼很乖,非常听话,我叫做什么它们就会立即行动,比如,附到你俩的体内,控制住你们的行动。嘿嘿。”胖经理得意地一笑。 两位孩子同时摇晃脑袋,用肢体语言传达出哀求的意图,希望眼前恶魔般的坏蛋能够放过他们。 弱智保安咧开嘴傻笑,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 “我喜欢看到别人感到恐惧和紧张时候的表情,这让我觉得自己异常强大,能够掌握和控制他人是很有趣的事,所以我明白过来,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疯狂追求权力,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欺骗成千上万的人,甚至欺骗自己。”胖经理的语气仿佛在发表演说。 阴寒和腐臭 一只淡青色的阴魂缓缓飘向男孩,伸出模煳不清的手臂,似乎在摸索什么,这只手有些部分已经露出骨头,皮肤完全腐烂了,就常识而言,它的指关节应该早已经散了架才对,但是那些细小的骨头仍然联繫在一起,形成了一只噁心的爪子。 男孩的眼睛瞪得奇大,表情显得惊恐万状,背部紧紧顶着沙发,肢体颤抖得厉害,从鼻腔和喉咙深处不时发出压抑的嚎叫。 阴魂灰白色的脸慢慢凑近男孩,鼻子抽动,似乎在嗅某种味道。 另一只阴魂迫近了女孩,这是一只女鬼,遮住面部的长头髮证实其生前的性别,浑身上下洋溢着阴寒和腐臭的气息。 两只鬼与孩子的身体重合,然后再也看不到它们。 男孩和女孩慢慢转身,一副很驯服的样子,趴到沙发边沿,背对着胖经理和弱智保安。 办公室内气温下降了许多,玻璃上出现水汽,弱智保安唿吸时鼻孔里像冬天的马一样喷出白色气流。 “哈哈,早告诉你们,反抗是没有用的,现在相信了吧,弄得我搬出鬼宝宝来,这样弄的话,你们将来会减寿许多年的,被恶灵附体过,从此健康状况就会变差许多,大病小病没完没了,除非有非常厉害的人帮忙打理,否则不可能好转。”胖经理笑嘻嘻地嘀咕,慢慢走上前,向两位孩子伸出白白的小胖手。 男孩和女孩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但是他们仍然清晰地感觉到发生在自己体内的事,感知仍在,只是无法移动,也无法反抗强加于自身的暴虐。 他们像是旁观者,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一切被侵犯、折磨、冲击。 他们满腔屈辱和愤恨,想要把胖经理挫骨折灰、碎尸万段,却只是想想而已,他们根本就无法动弹,就算想活动一下手指尖都无法做到。 痛苦中的时光仿佛流逝得特别慢,两个被外来意识控制住的孩子觉得此时的每一秒都像是一个月那样没完没了。 胖经理得意地笑着,慢条斯理地用肥硕的肚皮和身体撞击前面的孩子,到男孩背后折腾一会,又到女孩背后。 “李总,好棒,李总,加油,您是我思想里的红太阳,您是我心中的偶像。”弱智保安站在沙发旁边,用沉闷而嘶哑的嗓门吶喊助威,后来干脆唱起了歌,“你的恩情比楼房高,你的恩情比地铁深,心中的月亮永不落,我要生生世世为你做牛羊——。” 被阴魂操纵 对于两位可怜的孩子来说,身体的冲击和侵害终于结束了,另一种麻烦和苦难却又开始。 他们的身体被阴魂操纵着,摆出各种奇怪的姿态,胖经理在一边用数码摄像机拍来拍去。 弱智保安不再唱颂歌,而是昂首挺胸肃立一侧,目光直视窗户,仿佛高山般屹立于天花板下面,用行动来表明,无论出现什么样的麻烦,他都将竭尽全力去抵挡。 “你们很有天赋,身材不错,只要注意饮食,将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去鬼子那边当毛片戏子估计能红。”胖经理兴高采烈地从各个不同角度拍摄。 两个孩子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们唯一能够表达一点点想法就是眼睛,男孩流了很多泪水,女孩同样如此。 第8页 他们能够听到声音,能够思考,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会把这些内容制作成视频文件,保存在电脑里,如果哪天你们俩不听话,那么我就会把这些东西散布出去,让你们成为网络超级红人。”经理的语气显得很诚恳。 办公室内的座机电话响了,弱智保安拿起来接听,然后宣告:“李总,徐总找你。” “叫他过一个钟头之后打我手机。”胖经理若无其事地说。 保安按照要求转述。 女孩在外来意识的控制之下,身体朝后弯曲,肚皮向上而头和足在地面支撑,形成拱桥状,这样的动作显然超越了她的身体极限,她仅仅坚持了十几秒钟就躺到地上,并开始呕吐。 “把那些脏东西吃回去。”胖经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气乎乎地指着地板下令。 女孩趴下,摆出动物进食的姿势,吸吮地面上的呕吐物,无法吸进嘴里的部分就伸出红红的舌头去舔,最后躺下在地上滚动,把地板擦拭得很干净。 “真乖,粮食多宝贵啊,不可以浪费。”胖经理嘀咕。 男孩则开始跳丑而怪的舞蹈,四肢僵直,裸露的皮肤由于气温低而变得苍白髮青,尚未发育完全的体格显得瘦弱而无力,肋骨和嵴椎关节清晰可见。 “你们会永远记得今天的事,绝对不会忘,你们这一辈子在我面前都不可能抬起头来,无论你们心里的仇恨有多强烈都没有用,因为我对于你们而言是无法战胜的恐怖恶魔。”胖经理平静地念叨。 为恶最乐 两名孩子跪在胖经理面前,身体颤抖得厉害,无法说出来话,他们瘦弱的光熘熘的嵴背在灯光下显得那样苍白和无力。 恐怖的阴魂已经消失,孩子恢復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巨型弱智保安在旁边充当司仪角色,含煳不清地念叨:“向李总行五体投地大礼,一次磕头,二次磕头,再磕头,脑袋与地板之间要弄出声音来。” 胖经理坐在椅子里,似乎很享受的样子,脑袋微微摇晃,一只脚伸到男孩的头上轻轻蹬了几下。 两名孩子按照弱智保安的要求,齐声说:“恭祝李总福如东海,寿与天齐,万岁万岁万万岁。” 经理说:“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今天饶了你们的小命。从今往后,你俩当中的男的叫做山羊,女的叫绵羊,我有需要的时候你们必须随传随到,不得耽搁,如果接到电话之后一个钟头还没到我面前,哼哼,就会死得很难看。” “我们一定乖乖听话,你叫我们做什么都行。”男孩流着眼泪说。 显然这两个孩子已经被强烈的恐惧压倒,在他们心里,一丁点儿反抗和报復的念头都没了。 他们的美好青春在半个钟头之内宣告彻底结束了,今后的生活将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感觉就算是最成功的洗脑也很难达到如此效果,现在两名孩子的眼神呆滞,似乎被吓傻了,并且再也无法恢復。 “现在把衣服穿好,离开这里,出门前把眼泪擦干净,以后别再偷东西了,这么点货物值几个钱?为这个做贼有必要吗?真够傻的。”胖经理摆出谆谆教导的架势,“我会不定期安排鬼魂陪护你们左右,盯着你们,如果有任何对我不敬的语言和行为,你们就会完蛋,还有你们的家里人和宠物也会死掉。” 两位孩子相互搀扶着走出去,面如土色,身体摇晃得厉害,令人联想到风中的枯叶。 门砰一下关严,办公室重归于安静。 经理命令巨型弱智保安磨墨,因为他想写一幅字。 几分钟过后,一串歪歪斜斜、难看得如同一堆碎树枝似的字跃然纸上,‘勿因恶小而不为,勿因善小而为之’横批是‘为恶最乐’。 弱智保安大力颂扬:“李总,你写的字太了不起啦,真是火树银花,笔走龙蛇,本市最伟大的书法家一定就是你。” 胖经理笑骂:“切,你懂个悠悠球。” 见鬼 夜间零时二十分,超市内的灯光比营业时间显得暗一些,约有八成的灯已经关掉,四名巡夜的保安和值班职员凑在监控镜头无法拍摄到的死角里,偷偷抽菸喝酒聊天打牌,以此打发漫漫长夜。 他们的工作时间约有一大半这样度过,一般情况下,牌局会持续几个钟头,等到凌晨三时以后,他们会轮流到超市的家具卖场作为展示品的大床上睡一会儿。 玩了一阵,小张由于手气不好想去卫生间转一下运,剩余的三人无精打采地坐在用牛奶箱码成的临时牌桌旁边,等待同伴回来。 一名身穿天蓝色超市工作服的中年男子慢慢从货架后面走出来,悄无声息地坐到空位上,伸手拿起扑克开始洗牌,然后示意其它人摸牌。 “哥们,你在哪一层上班,怎么从前没见过?”保安笑嘻嘻地问,同时递过去一只烟。 中年男子接过烟,叼到嘴里却没有点燃,抬手推开了一位值班员的打火机,然后含煳不清地说:“接着玩。” 于是牌局继续下去,保安猜测这位贸然出现者大概是新来的同事,不怎么喜欢闲聊,所以也就专心打牌。 一局结束,新加入者输了十元,爽快地掏出钱扔到桌子上。 第9页 然后又是洗牌和摸牌。 过了一会儿,上卫生间的那人回来了,看到中年男子,他腿一软坐到地上,面色苍白,眼睛瞪得奇大,嘴咧开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伸手指着面前。 “小张,怎么了?像是见到鬼似的。”保安困惑地问。 中年男子转头看着坐在地上的人,面露冷冷的笑容,用拖沓而无力的声音说:“小张,很久不见,混得还好吗?” “你已经死掉一年多了,还回来干嘛?”小张努力从牙缝里挤出颤抖的言语。 此言一出,众人譁然,纷纷起立并后退,慌乱中,旁边堆放的一些方便面被撞倒,涉及相邻的火腿肠。 “我没地方可去,无聊极了,回来就想跟你们打一会儿牌,像从前那样。”中年男子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得尖锐而高亢,但是仍旧显得有气无力,仿佛影视剧当中的太监一样,与此同时,他的脸色由先前的黄中带黑变得青肿,多处有破损,眼睛和耳朵孔里溢出紫黑色的液体,鼻孔里冒出泡沫,左侧头颅上有一个破洞,一些灰白色的粘稠物质挂在耳朵边。 “别吓唬我啊,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找谁去,我可没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小张说完这句之后终于成功站起来,转身就跑,途中撞散了一堆可乐。 食品工作间 四位年青人在空旷的超市乱跑,不时发出几声哇哇大叫,比如‘有鬼啊’或者‘救命啊’之类。 武天坐在监控室内的椅子里,双脚搭在桌子上,睡得非常香甜,舌头拖到口腔外面,他旁边有一位保安,同样也在唿唿大睡,还弄出一只时大时小的鼻涕泡,他们享受梦乡的幸福和安宁,没有看到屏幕上正慌乱奔逃的同事。 中年男子摇晃了几下脑袋,表情显得非常落寞和沮丧,无精打采地轻声嘀咕:“就想玩一会儿牌罢了,又没想咬人,怕什么呢。” 然后中年男子缓缓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但是四下逃散的人却无法听到那句话,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跑到楼下,与在那里值班的同事汇合,仿佛这样就可以保证安全。 二楼的食品工作间内亮着灯,有几个人在里面忙乎,一路撞撞跌跌的小张和另外两位保安在绕了半个圈之后,终于在此聚首,稍后,另一位值班的职员也跑过来。 食品工作间内有三位戴了白帽子、穿了白衣服的人在案板前用菜刀砍和剁什么,红兮兮的,似乎是排骨,也可能是羊腿。 夜间常常有厨师加班准备第二天的熟食,所以这事倒也可算是正常,巡夜的保安和职员有时会熘进去与大厨套近乎,蹭点弄好的东西装到口袋里,避开摄像头找地方躲起来吃。 四位惊慌失措的年青人语无伦次地向厨师们倾诉自己的不幸遭遇和恐怖见闻。 厨师们乐呵呵地充当好听众,不时还安慰一句,叫他们别怕,一只鬼罢了,常常上夜班的人遇到这类东西是很正常的事,如果老也不撞邪的话,那未免太不正常了,连鬼都会生气的。 四名刚刚脱险的人当中只有小张是超市内的老员工,在此地工作已经有一年半,其余三人都是最近几个月新招聘到的。 小张在此工作期间虽然听到不少恐怖的传闻,可是亲眼看到本应不存在的东西还是第一次,就在刚才的短短一会儿,他思维当中经过十多年教育培养出的无神论信仰已经彻底崩塌了。 一位厨师告诉仍然很紧张的年青人,右侧的桌子上有没卖完的炸鸡翅,想吃就拿,不用客气。 阴魂 厨师们的镇定和若无其事让四位年青人有些疑虑,感觉这样的态度太轻松也太潇洒了,似乎有点不对劲。 但是炸鸡翅的香气确实诱人,而厨师的好意应该接受,他们各自抓了几只鸡翅握在手里,确认没有摄像头对着自己之后,开始大口撕咬。 厨师仍在辛勤工作,把红乎乎的骨头斩成小块,分类堆到两边,较好的估计用来做油炸大排,不怎么好的想必用来炖汤。 菜刀与案板之间发出无规律的碰撞,这声音有些莫名其妙的催人入眠,老觉得眼皮发沉,脑袋里晕乎乎的,刚才恐怖的一幕造成的阴影迅速消退、被遗忘、渐渐不那么重要。 小张手里的鸡翅啃到四分之三进度的时候不慎脱手掉下,他倒也不打算捡起来继续吃,但是吃了人家提供的美味食物还制造垃圾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他弯腰拾起骨头,打算扔到废物篓子里去。 蹲下之后,小张不经意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视线所及,三位厨师的脚居然没穿鞋子,黑乎乎的脚丫子未沾地,而是与地面之间保持着大约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这发现让他差点晕过去,嘴里正咀嚼的鸡翅肉突然变得可疑,虽然口感和香味一如往昔,并没有哪里不对劲,但是总觉得这东西不应该吃下去,因为是不明生物提供的。 传说中的鬼魂就是双足离地几寸飘浮着,眼前果然如此。 人如果脚下不稳,肯定不能耍菜刀,但是这三位却能够飘浮在空中斩骨头,非常奇怪,由此可见鬼魂能够以另一种方式发挥力量。 小张没敢大声嚷嚷,而是用手指轻轻捅了旁边的同伴几下,示意噤声,然后往厨师的工作檯那边看。 同伴的意志显然不如小张这么坚定,只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惊叫声从嘴里发出,然后转身手足并用往外飞快地爬行,另外两位也用同样的姿势逃走。 第10页 小张想跑,却发现食品工作间通往外面的路已经被三位难友堵住,如果往前沖,恐怕得踩着同伴的身体才能出去。 三位厨师笑嘻嘻地看着这边,手里的大菜刀有规律地起起落落,把大排斩成整齐的小块,似乎没有追赶和加害几位年青人的意图。 当然表面现象不一定能够说明问题,毕竟阴魂是一种很另类很特殊的存在形式,谁也不知道表面的和平和友善下面隐藏了什么邪恶意图。 逃跑 小张站住,看了看三位脚不沾地的厨师,心想如果自己跑开的话,没准会招来一记迴旋飞菜刀,想到这里,感觉背后凉丝丝的,仿佛有什么锋利而坚硬的东西在窥视自己的嵴椎周围。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三位大厨同时放下菜刀,工作间内突然安静下来。 小张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心脏跳动的异常勐烈和快速,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那三位跑掉的牌友能够带着更多人过来拯救自己。 超市的每一层都有值班人员,分别是两名保安和两名男性职员,总监控室内还有一名职员和一名保安,以此相互监督,以避免发生损害公司利益的事。 四名巡夜人员在广阔的卖场内显得很孤单,昏暗的灯光里一般都会感觉到胆怯,所以常常违反规定凑到一起,上司对这种行为也只好听之任之。 但是这一层的值班人员哪里去了?为什么看不到,如果八个人站到一起,勇气大概会更充分一些。 “出去之后别乱说话,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明白吗?”厨师说。 小张如蒙大赦,赶紧点头答应,说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外传,然后慢慢往门口退着走,终于出得门去,立即开始大步往楼下跑,途中觉得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至少今夜无忧。 由于慌乱和紧张,小张摔倒了几次,膝盖弄破了皮,胳膊肘也在流血,可是不敢停下察看,只是不断跑。 穿过空寂无人的一排排货架,大堆的物价商品,码成水立方模样的食用油,堆成金字塔状的沙丁鱼罐头,还有堆成堤坝形状的大米袋子。 超市似乎比平时显得更大,而货物之间的空隙却好象比平时更小一些,他的肩膀多次擦到杂物上。 踩着停止运行的电梯往下跑,他满腔恐惧,强忍住没有大声叫喊,那些厨师既然同意放过他,那么他就得遵守承诺保持沉默,但是不开口说话却是很难受的事,有些什么在胸腔中翻腾,他很想很想大声吼叫,这愿望是如此强烈,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撑得炸裂开一样。 终于跑到总监控室,里面聚集了一群人,小张一下子软倒在地,靠着墙壁坐下就无法起来。 监控录像 三层楼的值班人员和保安全都来了,由于门窗紧闭并且人人抽菸,导致室内雾气腾腾,几乎看不清楚几米外的人的面孔。 强烈的空气污染让蟑螂都无法忍受,纷纷从角落里钻出来,逃到外面去。 武天被弄醒,打着哈欠听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讲述,他弄明白了一件事,看到怪东西的是三楼的巡夜保安和值班职员,其中的小张还跟脚不沾地的三位厨师交流过。 二楼的人本来凑在角落里用一副简易袖珍麻将赌博,正玩得高兴,却看到有人奔跑,还喊叫说见鬼了,于是也就跟着跑,最终一起到达一楼的总监控室内。 武天和保安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看,画面中没有出现任何不正常的东西,只有四位值班的人惊惶失措地乱蹿。 弄出食品工作间的监控录像之后,从画面里找不到那三位厨师,只有四名神情慌张的年青人,甚至还可以看到他们偷拿鸡翅膀的场景,但是没有拍摄到案板,所以也不知道排骨是否真的被斩成了合适烹饪的小块。 武天问小张是不是眼花了,分明没有什么事嘛。 小张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愤怒地指着天花板发誓,说如有半句虚言,下辈子投胎做牛,吃的是草而挤出来的是奶,死后被杀掉,剥皮剔肉。 另三人也说确实看到了恐怖的东西,先前以为是人的,还一起玩了小会儿牌,后来说穿了,那人的脸立即就变成了死尸模样,鲜血四溢,红的白的全都有,异常的恐怖。 小张稍稍平静了一些,说起一年前的那件事。 那位中年汉子名叫老王,是下岗职工,经人介绍进来到仓库里做搬运和堆码货物工作,这人看着挺和气,对谁都笑眯眯的,做事也很认真,算是优质劳动力吧,一直都很正常。 一年前那个糟糕的夜晚,临近春节还有二十几天,超市里很忙,各种促销没完没了,轮到老王值夜班,跟两名保安和一位职员一道看场子,四个人打牌,玩的赌注很小,几乎可以算是纯娱乐,老王输了十几元钱,到了后半夜,大家都有些犯困,于是收起扑克牌,准备找地方躲着睡觉,老王说要去卫生间,结果一去很久不回来,其它人也没留意此事,猜测老王可能是钻到某个温暖的角落里睡觉去了,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的喊叫,才知道老王居然从楼顶天台上跳下来,脑袋裂开,牙齿从口腔里飞出来十几只,嵴椎断成四截,当场摔死。 人气旺 人一多,胆气自然也就大了,经过一番乱糟糟的讨论之后,他们一致决定,到二楼和三楼去看看,确定那些奇异的厨师和那位死了一年的中年汉子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11页 大概是人气太旺的缘故,当保安和职员们组成的浩浩荡荡队伍走回到货架当中时,什么也没看到。 恐怖的东西不知去向,超市内一如往昔的平静。 他们的勇气越来越足,在武天的带领下,走到了二楼的食品工作间内。 但是三位诡异的大厨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案板上斩成小块的许多大排,表明不久前确实有谁在这里劳动过。 四个人仓皇逃走时扔下的鸡翅膀骨头仍然躺在地板上,一群年青力壮的蟑螂正在周边聚餐,其理直气壮兼旁若无人的派头就像是公款消费一样。 菜刀已经擦拭干净,整齐地放在架子上,先前被移动了位置的摄像头已经回到原位,对着案板和冷藏柜还有烤箱等关键地带。 “我们吃了鬼递来的东西,会不会有事?”保安克林问。 “谁知道,也许挖舌根吐出来比较好。”小张说。 “多好的蛋白质,呕吐出来多浪费啊,我猜测应该没事,这些事肯定不是每次发生,每天成千上万的人进入超市买菜回家吃,也没听说谁中毒死掉。”克林嘀咕。 去到三楼,那位死了一年的老王不见踪影,小张甚至大着胆子喊了几声王哥,但没有任何回应。 “估计得烧点纸钱或者香烛之类,再弄只囟猪头来供着,那位鬼兄才肯露面。”武天说。 “刚才没有这些东西,可是死掉的老王却出来了。”小张说。 这时先前收过死鬼老王的钱的职员摸出了口袋里的钞票,仔细一看,发觉零票当中有一张印刷工艺非常粗糙的冥币。 “王哥,这钱还给你,希望以后别再吓唬我了。”职员说话的同时,冥币在手里慢慢变成了灰烬。 “哦,明白了,也许那位鬼兄喜欢打牌,你们三个坐下,摆出三缺一的样子,这样弄或许可以把鬼招来。”武天说。 “馊主意。”几个人异口同声指责。 阴险恶毒 次日清晨,夜间值班的人涌到胖经理的办公室内,有约一半人提出辞职,要求立即结清工资,马上就走。 胖经理面露淡淡的微笑,平静地聆听七嘴八舌的讲述,直到末了才露出阴险的表情,若无其事地施予威胁。 “记着了,是你们主动要走,我可没逼谁啊,奖金和红包嘛就算是自行放弃了。你们的家住哪里、有些什么亲戚,我这里都有记录,出去之后不许乱说话,如果我听到什么不利于本超市的传闻或者谣言,那么有人就会遇上大麻烦,没准爹娘会走在街上会被板砖爆头,姘头出门会被患了疱疹的英雄好汉强暴,家里的小孩可能会被爱滋病人针刺,嘿嘿。”胖经理的冷笑让每个人的头皮都有些发麻。 据不怎么可信的传闻,胖经理来歷神秘,青年和少年时代曾经是个真正的帅哥,但是家庭出身不详。 据说胖经理当年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干过一起人神共愤的坏事,放学后伙同两位同班坏蛋把音乐老师在走廊里打晕,然后拖到教室里,拍了祼照,然后以此威胁她陪他们玩放纵游戏,到了后来发展到逼迫那位可怜的女子接客。 中学的时候他成为本市着名的黑道组织的外围活跃成员,诸如勒索敲诈、打架砍人、逼良为娼、批发零售毒品之类事全都做过,并且乐此不疲。 有人发现胖经理自从十七岁之后就仿佛人间蒸发了,有将近十年时间里不知去向,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从一名漂亮的少年长成了体形难看的胖子。 有人说胖经理来自胡同和城中村,有人说他曾经当过特种兵,有人甚至说他当年曾经是丐帮一员,还贩卖过妇女儿童甚至是人体器官,总而言之,胖经理恶名远扬,各种可怕的传说仿佛一个光环笼罩着其头顶,其中随便说出几件来也能够吓唬人。 跟大多数一样,这厮显然没有变成一般意义的好人,只是由于年纪的增长而更成熟懂事些,更会做表面工作,不再像传言里那么明目张胆乱来。 没人知道他如何成为这家大型超市的副总经理,反正只知道他的轿车比总经理更高档,而他从来不把上司和同级别的那些人放在眼里。 迫于这厮的淫威,打算立即辞职的人和暂时不想走的人全都在点头,没有谁敢提出异议。 估计没提出辞职的人在领到奖金和过节费之后大部分也会走掉。 武天还不清楚怎么才能对付阴险恶毒的胖经理,总不能抱着罈子砸到那厮脑袋上吧?当时决定购买罈子的时候由于忙着讨价还价,有些细节方面的事没有认真向刑大师谘询清楚,待会得打个电话去再问一问。 胖经理突然伸手指着武天,说让他留下继续上班,先前的事就算了。 他有些愕然,不明白为何如此,只是赶紧点了点头。 无法逃避 男工宿舍的楼层内迅速变得冷清了许多,原本就有许多房间床位空置,现在走了一些人之后显得更寂寥。 恐惧的情绪在大家心中漫延、滋生,有些宿舍里由于人太少,只剩下一个或者两个,觉得胆怯,干脆搬到别的宿舍住,与其它人凑到一起。 由于宿舍里只剩下小张独自一个,所以他申请搬来与武天和乐平还有牛朗同住。 有关灵异事件方面的话题成为热门,大家都在谈论此类事件,就算刻意迴避,可是人们有交谈的时候慢慢地总会不由自主谈起鬼怪死人殭尸等可怕的东西。 第12页 武天缩在房间里与其它人打牌,跟上次一样,他老是赢,运气好到不像话,怎么玩都会胜利。 换了多种游戏方式,可无论诈金花还是斗地主或者双抠,武天全都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小张已经输光,并有些欠债,牛朗状况稍好一些,钱包里还剩几张钞票,乐平正准备把手机作为抵押品向武天举债。 房间内仍然感觉很冷,气温明显比走廊内更低,窗外风声凄凄,仿佛谁家女子在小声呜咽悲泣。 一只猫在狂热地嚎叫,估计是发情了。 小张无精打采地说:“去年春节前十几天也是这样,听值班的人说闹鬼,一下子有许多人提前辞职,今年也如此,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哥们,那三位厨师既然叮嘱过要求你别乱说话,你就要当心,否则可能会惹来大麻烦。”乐平说。 “可是我忍不住要说,说出来之后感觉轻松一些,胸口不那么闷。”小张说。 “嘘,最好别提那些事,当心说着说着就来了。”武天看了看身后摇晃的窗帘,感觉有些心虚。 “大家都别提那种事,讲点轻松愉快的。”乐平说,“小张,你跟西点柜的那个妞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嘿咻过几十次了,已经没有任何新鲜感,现在我考虑的是如何才能摆脱她。”小张懒洋洋地回答。 “真幸福,好羡慕你,可以享受到活蹦乱跳的真正女人,不必用双手来解决问题。”乐平笑了笑。 但是话题仿佛不受控制,总会莫名其妙地绕回到想要逃避的那个方面。 “为什么每到春节就会闹鬼?这种事对谁有好处?”牛朗是个喜欢动脑袋研究某事的人,瞎琢磨是其特长。 小张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啊——!”手指着镜子。 诡异的表情 小张信誓旦旦地说刚才看到一个白影子站在镜子前,一转眼却不见了。 众人感觉到一阵紧张,突然间玩牌的兴趣全没了。 武天没有洗漱就钻到棉被里,因为他曾经听说,床是非常安全的所在,只要自己的肢体别伸到床外,那么就不会受到伤害。 其它人也像这样各自回床躺下。 凌晨一点多,小张说要上卫生间解决一下体内的垃圾,问谁肯陪同前往。 谁也不肯离开温暖的棉被,于是小张只好独自前去。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武天发现小张还没回来,于是叫醒了牛朗和乐平,经过一番简单的商量和讨论,三人决定一起行动,到卫生间寻找小张。 走廊内灯光昏暗,看不到人,安静得不像话,夜风吹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感觉凉嗖嗖的,就像是谁在近距离对着自己煽风一样。 为了壮胆,乐平念叨着:“哈里路亚,哈里路亚——”仿佛这样就能够百邪不侵。 牛朗念的是阿弥陀佛。 武天对此颇不以为然,却也不方便打断,他觉得平时不祈祷也不做任何宗教功课,事到临头才向神祗求助,肯定得不到任何回应。 夜里听着这样的小声咕叨不但无法壮胆,反而更令人烦躁和紧张。 距离卫生间还有大概十米远,小张慢慢悠悠走出来,面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像是喝高了或者吸毒到达临界点时一样。 “哇,小张,你怎么才出来?便秘了还是在躲着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武天大大咧咧地问。 “没什么——”小张笑了笑,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仿佛做成了什么恶作剧的孩童。 既然已经快要到达卫生间,牛朗和武天干脆进去排泄一下,以免待会半夜内急。 走廊里只剩下小张和乐平,感觉有些孤单。 “你说话的声音有些怪怪的,就跟二十几年前的香港恐怖片里的鬼一样。”乐平说。 “是——吗——?我倒不觉得——”小张依旧在笑。 他的表情有些奇特,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反正瞅着就是令人头皮发麻。 尸体 早晨七点,男工所在楼层下面那一层的一间女工宿舍里传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和哭喊,然后是一些女人哇哇怪叫着往楼下或者楼下跑。 刚刚洗漱完毕的武天和牛朗听到了这些声音,立即向楼梯道接近,途中他们看到了许多漂亮的腿和胳膊,因为这个时间段女工们还没打扮停当,有些甚至还穿着裤衩和小汗衫,恐慌中没注意掩饰春光,着实让男工们好好欣赏了一番。 武天从两位还算镇定的女工那里得知,小张死掉了,尸体就在西点柜阿芳的床上,昨天夜里两人还亲热来着,同宿舍的人为了友谊而主动避让,到别的房间睡觉,万万没想到,阿芳刚才大叫着跑出来,说是小张死得硬梆梆的,尸体都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归西的,昨天夜里还亲热过,当时只觉得他浑身冰冷,皮肉有些僵硬,还以为是洗过冷水浴的缘故。 武天和牛朗惊讶地对视,心想这事怎么可能,小张不是一直在宿舍里躺着吗?怎么可能跑到女工房间里过夜。 两人先回头走回宿舍,打算确认一下,小张到底还在不在。 出乎预料,床空空如也,然而就是二十分钟前,武天还清楚地记得自己问小张上白班还是夜班,得到的回答是轮休,不必工作,可以在床上躺一整日。 第13页 乐平仍在唿唿大睡,完全不知道宿舍里发生过什么事,因为是下午班,所以他不必早起。 武天掀起了小张床上的堆成一团的棉被,心里希望可以看到人缩在其中,但是他沮丧地发觉床单上什么也没有,伸手去摸,感觉很凉,仿佛这些被褥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一样,有种极不正常的寒意。 外面走廊内仍然乱成一团,人们奔走相告,把这件恐怖的事迅速散布开。 恐怖的气氛在各个宿舍之间漫延,一些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来处不辞而别,什么年终奖金和未结清的工资就当奉献给公司和那位大腹便便的李总了。 保安和警察几乎同时赶到现场,开始例行了工作,无关人等被请出来,有几位耳朵较灵敏的人在旁边听到几句专业人士之间的对话,大意是断定,小张死于心脏病突发。 尸体用黑布包裹严实之后搬走,警察拍了许多照片,带走了一些东西说是作为物证,最后往宿舍门上贴了封条。 其实就算不贴封条也没人有足够胆量在里面睡觉。 超市员工居住的三层楼房变得更加安静,除了一部分神经较为粗大的勇敢者之外,其余人等均找各种理由离开,有些上过夜班的人干脆熘到公园的椅子上睡觉。 邪恶无比的心灵 武天与刑大师通过电话,弄清楚了如何使用转运罈子修理某个人的方法,趁着宿舍里只有他单独一个,开始行动。 这个时候他对于那个踢过自己一脚的混蛋已经不怎么憎恨,之所以坚持这么做,是因为他隐隐觉得最近以来发生的事似乎与那个坏傢伙有关。 他到这家超市工作已经有十一个月,去年的春节过后,他由于无法忍受建筑工地的危险,以及没完没了的加班和高强度劳动,决定找一份轻松的工作,所以到超市应聘,成为一名勤杂工。 不足一年的时间里,他听到过许多有关胖经理的传言,说这傢伙坏到无法理解,可爱的笑容下面隐藏着一颗邪恶无比的心灵。 每到年终,胖经理就会想方设法赶跑一批老员工,吞没这部分人应得的奖金。 每到春节前夕总有许多怪事发生,很多人都猜测一切与胖经理不无关系,只是没有证据。 一些人由于咽不下这口气到监察部门举报,想要讨回公道,但是均未能如愿,这家超市的高管以及很混蛋的胖经理似乎很有办法,能够轻松地摆平有关部门。 武天觉得胖经理并不简单,那副痴肥的面孔下面隐藏着一些可怕的东西,绝非一名容易对付的目标,可是他认为努力试一试应该也没麻烦和坏处,反正这里距离超市办公室直线距离超过两百米,没人知道他做过些什么事,如果能够成功当然好,若是失败的话想来也没损失。 他找到一张几个月前的超市员工合影,把其中胖经理的部分剪下来,绑到一团手纸上,然后把罈子从床底下搬出来。 按照刑大师在电话里的指点,他撕了手指上的创可贴,露出上一次滴血过后尚未彻底癒合的伤口,使劲挤了几下,把弄出的血涂抹到照片上胖经理的面部,然后又弄出几滴到罈子上。 “请帮忙解决李经理,最好让这傢伙到医院躺几天。”他对着罈子作揖和点头。 仪式完毕之后,他把罈子放回原位收好,躺到床上开始幻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想像中,胖经理莫名其妙地被电梯门夹伤了腿,整整一个星期内行动不便,或者上卫生间的时候滑倒,面孔撞上小便池边缘,事后做半个月的黑眼圈大熊猫,要不就阳痿,然后大量吃补药,结果鼻子大流血无法止住,到医院里输血打点滴—— 他越想越开心,仿佛这样的事已经发生在眼前成为事实一样。 他没有幻想胖经理呜唿哀哉的情形,根本就没有那种打算,因为他是个普通的人,有道德的底线,认定有些事不但不能做,连想一想都是莫大罪过。 鬼压床 乐滋滋的幻想当中,床底下突然有些动静,由于此前房间里悄无声息,武天听得很清楚,确实有些什么东西在下面动弹,像是老鼠抓挠什么一样,‘哧哧嚓嚓’。 难道是罈子在动?这个猜测吓了他一跳,这玩艺儿没手也没脚,连植物都不是,它凭什么动? 最近以来虽然屡屡听说同事和朋友们说起鬼的模样,但是他至今尚未亲眼见到,难免有些迟疑,觉得没准是其它的东西,只是大家同时眼神出错而已。 但是听得多了,心理自然会受些影响,有些时候就格外的敏感些,比如天黑之后独自上卫生间的时候,还有现在。 他从床上探出头去看,声音却停止了,罈子乖乖呆在阴暗的角落里,没有发现哪儿不对劲。 “也许是哪里跑来一只猫,或者一只大老鼠。”他自言自语。 既然没发现什么,那就继续休息好啦,今天轮到他陪同保安巡夜,由于有一部分人走掉,所以很可能值班的人员编制不足,以往四个人在一层楼转悠,现在可能是两个人,至多三个。 不知道刚才弄的歪门邪道起作用了没,胖经理是否还安然无恙? 躲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他昏昏欲睡,渐渐进入迷煳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些凉,他本能地拉过棉被盖到身上,继续维持迷煳的半睡眠境界。 第14页 恍惚中,他隐隐约约看到(其实是感觉到)一只灰朴朴的人影慢慢来到床面前站住,外部形状看应该是女子,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被一层显灰色的雾气包裹着,透过这些气体状物看进去,这东西好象穿了一件蓝色的衣服。 人影的出现令他感觉极不舒服,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哽在胸口,让他唿吸不顺畅,这个人影周围的气氛当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怖和阴森,仿佛深夜独自路过遍地荒坟的山野一样紧张。 他察觉情况不对劲,于是努力挣扎,想要离开这张床,跑到走廊里去,但是迷煳当中他的四肢好像不听使唤,根本动弹不了。 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而眼前这情形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要怎么才能醒来?他感到焦虑。 噩梦 终于有人回来,是乐平,门推开之后,一些新鲜的空气涌进来,伴随着唿喊,武天叫了一声,翻身坐起,摆脱了那个亦幻亦真的梦魇。 床前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光线从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几只苍蝇不知疲倦地飞来飞去。 “我就是喊了一声你的名字而已,用不着这么夸张地回应吧?”乐平有些惊讶。 “我睡着了,做了一个糟糕的梦。”武天喘着粗气。 “又做噩梦了?”乐平四处看看,“这里感觉老是阴森森的,不怎么对劲,不太适宜人类居住的样子。”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坚持过了春节再走,把应该领到手的奖金全拿到手,决不能让胖经理那混蛋得逞。”武天说。 “我没地方可去,否则真不想干了。”乐平坐到床沿,一手托腮作沉思状。 “另找一份像目前这样收入水准的工作应该不难,如果不怕苦不怕累的话,还可以挣更多钱。” “咱们不都是因为懒惰和怕吃苦才到这里混的吗?”乐平点燃烟开始抽。 “我当过建筑工,那会收入不错,比现在多一倍不止,可是后来工地上不怎么回事,一个多月时间里死掉了四个熟练的工人,干活的时候我老觉得身后凉嗖嗖的,好像谁跟着,往自己脖子里吹气一样,所以才辞职,休息了几天之后到超市里工作,当时觉得这儿年青女人多,运气好的话有希望勾搭上一个漂亮的,就算没办法娶来做老婆,大家恋爱一下也挺有意思,结果混了快一年,还没泡上一个妞。”武天沮丧地说。 “那是因为你眼界太高,太挑剔,其实悄悄喜欢你的女人有不少呢,你干嘛老是盯着最漂亮的那几个,她们全都有主了,就算失恋了也要继续想办法找款爷,你跟我一样是穷鬼,应该头脑清醒些才对。” “你说的有些道理,看来我应该调整一下战略战术,把目标的档次降低一些。”武天勉强笑了笑。 这时武天嗅到一些难闻的奇异味道,很像屠宰场沖洗血淋淋的地板时的味。 乐平也有所察觉,当他低下头之后,看到脚底下有些湿乎乎的紫色粘液,浓烈的腥叶显然正是源于此。 “这是什么东西,哪来的?”乐平惊讶地问。 武天把脑袋伸出床外朝下看,被这些脏兮兮的玩艺儿吓了一跳,他心头一阵紧张,猜测这些可疑的液体来自于那只罈子。 骨灰罈 武天蹲在床前,低头往下看,满腔惊恐地发现,那些紫色的液体果然来自于罈子,灰白色的陶罐表面不知怎么回事有大量的类血液状物渗出,但是看不到裂纹或者破损,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 乐平说:“这是什么东西?很诡异的样子,看上去觉得很不舒服。” 武天小心翼翼地把罈子拖出来,注意让自己的手指没有沾染到紫色液体。 空气中瀰漫开一股血腥味,非常难闻,很像是开水烫鸡毛那种味。 大概是接触到亮光的缘故,陶罐表面的脏污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仅仅几秒钟之后再也看不到,曾经流到地板上,并且让乐平的鞋底踩到的那些粘稠液体也没了,一丁点痕迹都未留下。 如果不是有两个人一同看到此情形,武天简直会怀疑自己眼花了,他惊讶地说:“怎么会这样?” “你做了什么?这东西从哪弄来的?”说话的同时,乐平退到靠窗位置,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来,似乎这样能够更安全。 “我前天从一位自称刑大师的年青人那里买来的,据说可以带来好运,还可以修理憎恨的人。”武天紧张地回答。 “我看这是一只骨灰罈,很邪门啊。”乐平说。 “外观跟咸菜坛没有什么不同嘛,你凭什么说这是骨灰罐?” “比普通的骨灰罈更大一些,没准死掉的是一名大块头巨人,所以骨头特别多,得这么大的罐子才能装下,也可能是是两到三具尸骨的骨灰集中放置到一起。”乐平表现出很有经验的样子,这是由于他有一位在殡仪馆工的亲戚,由此了解到一些相关的情况。 武天感到紧张,手在发抖,差点把罈子扔掉。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养鬼? 是不是上当了?让刑大师给骗了? “我该怎么办?”武天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曾经听到过的种种可怕传说顿时涌现在思维当中。 “赶紧找那个把东西卖给你的人,申请退货,你才买来两天,应该可以办理。” 第15页 “那个姓刑的傢伙肯把罈子收回就好,钱就算不退给我也没关系。”武天说。 “得立即找那人去,不可再拖延,否则会发生什么事就不知道了。”乐平说。 “最近两天周围发生了许多怪事,不知道是否与这只罈子有关?如果是我引起的,那么我恐怕得自杀以谢父老乡亲们了。”武天沮丧地说。 滴血认主 武天用一只布袋子拎着罈子,乐平跟在后面,两人挤上公交车,前往刑大师所在的地方。 途中乐平讲述了一些有关养鬼的传言,武天听得胆战心惊,反悔不已。 正常情况下,用于销售的鬼事前经过专业人士的特殊处理,其对普通人的危害性大为降低,怨气和煞气被部分抑制,而部分能力则得到增强,比如活动能力,影响人类思维的能力等等。 当作商品出售的鬼一般由装有残骸或者骨灰的盒子或者陶罐构成,卖出之后,由购买者经过滴血认主的程序方可产生作用。 武天想起了自己弄破手指,把血滴到罈子上和念咒语的情形,想来这就是所谓的滴血认主。 他从来不曾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莫名其妙地干了养鬼这种可怕的事,考虑至此,对那位刑大师不禁有些恨得牙痒痒的,很想痛扁其一顿。 然而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种事恐怕只有专业人士才能处理,在摆脱这只买来的罈子之前,无论如何不可以轻易得罪刑大师,要指望其解决麻烦。 “我听在殡仪馆工作的表哥说过,养鬼是很危险的事,弄得不好的话,可能会反噬主人,而且这东西并不能真的创造什么利益,全靠干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来为主人帮忙,主人得到好处,同时周围的其它人必然有不利的事发生。比如你最近打牌的时候战无不胜,老是赢钱,很可能就是鬼在帮忙的缘故。”乐平说。 武天轻轻拍了拍装罈子的布袋,用祈求的声调说:“鬼啊鬼,我与你相识纯属误会,请原谅,我要把你送还给刑大师,希望你今后找到另一个更优质的主人,彻底忘记我,千万别对我生气,这也是对你好。” “别唠叨了,车上有很多人看着你。”乐平提醒。 确实如此,公交车非常拥挤,一些学生就在旁边,其中有人似乎听到了两个人关于养鬼的讨论,于是唧唧喳喳相互传递听到的信息。 一位胆子比较大的少年甚至把脑袋伸过来,问武天能否把装着鬼的罈子卖出,因为他觉得这东西实在太酷了。 “算了,不想害你。”武天大力摇头。 旁边一位老太婆也听到了一些相关内容,念了几句佛号之后,走到车厢的另一端,显然不想呆在两人附近。 退货 刑大师依旧在,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瘦得仿佛木乃伊或者沙漠里的千年干尸,看上去极不健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死掉。 外面阳光灿烂,气温大致在二十度左右,可是房间里却门窗紧闭,两只取暖器开动着,把热乎乎的风吹向周围,刑大师穿了一件防寒服外加羽绒服,戴了帽子,看上去有些像南极考察队成员。 乐平和武天进入房间之后首先是感觉到一阵热风扑面,感觉像是到了桑拿房似的,但是非常奇怪,皮肤表面确定无疑觉得气温很高,身体内部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凉意,两相交汇,居然也没有流汗。 这种感觉极不舒服,完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显然不应该发生在这个空间里,超越了生命当中所有的体验。 武天有些沉不住气,大声质问:“刑大师,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罈子里有鬼?” “我以为你早明白了呢,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你都看不出来,难道从没看过几部恐怖电影和灵异小说吗?太没见识了,真不知道你怎么长到这样大?”刑大师缩着脖子,无精打采地说。 “我想把这只罈子还给你。”武天没打算退货,只想迅速摆脱这个怪东西,然后回宿舍安安稳稳睡一觉。 “已经滴血认主了,回收或者销毁都是非常麻烦的事,你带了足够的钱么?”刑大师问。 “我把东西还给你,没说要你退钱,怎么你倒问我收费的事?”武天满脸惊讶。 “这商品比较特殊,处理方法与一般能够在超市里买到的货当然不一样。”说话的同时,刑大师把戴了手套的双手相互拍打。 “你不退货是不是,我要把电话投诉你。”旁边的乐平有些冲动。 “唉,如果你坚持要那么做的话,我也没办法,你立即打电话,这种倒霉的日子我算是过够了,老想着改变一下。”刑大师苦笑。 武天伸手示意乐平别太激动,转而平静地问:“回收或者销毁这只罈子你打算收费多少?” 刑大师伸出一只手,手指张开。 “五百?”武天问。 “五万?”刑大师说。 最低报价 “五万——!” 武天和乐平同时蹦起来,目光里充满惊讶。 如果有五万元的话,那就买辆轿车当黑车司机了,干嘛还在超市里浪费青春,混在女人堆当中虚度光阴,武天这样想。 乐平则在想,五万元啊,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否能够有机会拥有这个数目的钱,最乐观的估计只怕也得等到十年之后,也不知到那时有没有娶上老婆生了孩子。 第16页 刑大师抓挠了一下头皮,慢慢悠悠地说:“我自己没这能耐销毁和无害化处理罈子里的东西,还得委託高人帮忙,五万块是最低报价。” “有没其它办法?”武天沮丧地问。 “没有。”刑大师毫不犹豫地摇头否决。 “把罈子埋到土里行不?我会找个风水宝地,比如郊外的森林公园和水库旁边有很多树的地方。”武天说。 “没用,如果你那样做了,罈子里的东西多半会生气,然后缠着你,给你带来更多麻烦。”刑大师说。 “被粘上了无法摆脱?”乐平问。 “嗯,就是这样,如果你硬要摆脱,那么很可能就命不久矣。”刑大师说。 “你tmd害我。”武天气愤地说。 “咦,我用超低特价把可以转运的好东西出售给你,怎么说我害你呢?太不讲道理了。”刑大师说。 “自从买了这只罈子以后,我周围老是发生怪事,昨天宿舍里还很奇怪的死了人,你必须对此负责。”武天气愤地说。 “除非你认真的想要用这东西帮忙弄死谁,否则的话它不可能乱干,当然有这东西在身边,偶尔会有小小的不适应也属正常,但我可以保证,周围死了人肯定与它无关。你仔细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我,咱们坐下来慢慢商量讨论,弄清楚真相。”刑大师说。 武天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大致讲述了一遍,关于超市里的亡魂,还有脚不沾地飘浮在空中的奇异厨师,宿舍里诡异死掉的小张和罈子表面流血的事全都说了,乐平在旁边偶尔补充一句。 刑大师专门听讲,不时点头,末了仰起瘦脸,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们的超市里肯定另有邪派高手,这些事全是那傢伙所为。” 鬼怕恶人 刑大师拿出一只放大镜,配合上一只小电筒,仔细观看武天所购罈子的表面。 “发现什么问题没?”武天说。 “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情况说明你养的鬼受到创伤,想来是遇上了某个高人,所以吃了亏。”刑大师说,“你还没告诉我,用这东西去对付谁了。” 武天不再隐瞒,小声说自己打算用罈子去修理坏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胖经理。 “啊,我明白了。”刑大师咧嘴一笑,弄得满脸都是密集的皱纹。 “难道那个胖经理就是所谓的邪派高手?”乐平问。 “俗世当中哪有这么多高人,想来只有一种原因。”刑大师若有所思,“你们想必听说过鬼怕恶人——这句话,就是说某个人如果坏到一定的境界,就连鬼神都对其敬而远之,无法招惹,想来那个胖经理就是此类情况。” 听到这里,武天对罈子里的东西产生了一些愧疚,觉得它为了替自己做事而受到伤害,于是伸手轻轻拍了陶瓷表面几下以示安抚。 “这只罈子里的东西与宿舍和超市内发生的怪事有没有关系?”他问。 “没有什么,至多就是让气温降低一些,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寒意,或者偶尔看到点不应该见的东西,除此之外没有其它,能够当作商品出售的鬼全都受过专业人士调教和训练,不可能毫无理由的干坏事或者杀人。”刑大师的语气显得还算自信。 武天愕然愣住,难道连鬼都惹不起那个胖经理?这算什么事? “回去之后我另找一间宿舍住,因为不敢跟你呆在一起。”乐平小声对他说。 “好吧,在真正摆脱这东西之前,我会单独住,不连累任何人。”武天低下头。 “其实养鬼这种事对于前途是很有好处的,据我所知,靠这玩艺儿帮忙发家致富的人多了去,只是出于商业道德我不能向你公布客户名单,可以这样说,几乎每个成功人士的背后都有一只鬼或者一群鬼,普罗大众只看到人家风光的一面,却不知道暗地里发生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想一想,其实买走这只罈子之后,你的运气已经大为改变,首先经理不再赶你走,还通过打牌赌博赢了不少钱,一千来块的投资这么快就收回了,天底下哪里还有这样迅速的回报,我看以后你也不必在超市里上班了,每天去赌场赢个几千块,一年下来就富了,到时候如果你想处理这只罈子的话再来找我好啦。”刑大师说。 阴气太重 武天半信半疑,忍不住问,为什么刑大师没能把自己的日子弄得像样一些,体面一点。 “我觉得眼下这样过得挺好啊,没有什么问题嘛。你可以看看前些年的我,跟现在没有什么不同。”刑大师打开抽屉,拿出几本影集。 武天接过来,与乐平一起仔细看。 照片里的刑大师居然是本省等级最高的大学的毕业生,这事有些出乎预料,原以为这所学校里出来的人有背景的会去吃皇粮捧金饭碗,没背景的也可以做正式编制内的掏粪工或者勤杂工,再不济也可以到私企里混个白领的职位,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做灵异生意的,印象中这种事应该是江湖中人做的,比如乡下的小脚老太太或者生就仙风道骨形象的老头,要不就是打扮成和尚和道士的骗子。 前些年的刑大师并不算很瘦,比起现在至少体重多出十公斤以上,头髮有些长,看上去像是普普通通的年青人,不怎么引人注目,衣服旧一些,显然经济状况不好,但是脸色很正常,每张照片里的笑容都很灿烂,多少有些青春飞扬的味道,与现在的苍白和灰暗面容完全不是一回事。 第17页 仅仅只毕业了一年半,就弄成这副德行!想来这日子过得不咋地。 面对两人疑惑的目光,刑大师解释:“凭我的毕业证,在城里找份餬口的工作并不难,可是我这人不甘平凡,不希望把时间浪费在替别人打工上,所以决定自主创业,做自己的生意,经过一番市场调研和仔细的考虑,我进入了养鬼这一行,从特定的营销渠道批发来货物,然后转手卖给需要帮助的人。我已经赚到一些钱,打算再做两到三年,等淘到第一桶金之后,我会转行做其它更有前途的生意,比如房地产,或者买个金饭碗甚至买个小官什么的。” 武天抓了抓头皮,小声说:“刑大师,看起来你的健康状况有点成问题,不知道这个与你目前做的生意有没关系?” “这个嘛,房间里摆着许多养鬼的罈子,阴气太重,长期与这些东西朝夕相伴,难免受到影响,自身阳气自然会衰一些,但是没有什么大碍,等到我把这批货卖完之后就去崑崙山旅游一趟,多唿吸新鲜空气,多晒太阳,很容易就能够长胖的。”刑大师懒洋洋地说。 《只需十分钟,你也可以学会养鬼》 这个房间内除了臭袜子和脏鞋子还有变质饭菜之外倒也没有其它什么特殊味道,可是总觉得可疑,尤其是靠墙摆放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罈子,知道里面装的全是死人骨头,就算眼前一片空寂,也仍旧好象有许多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长期住在这样的地方,身体和精神都状况不佳应该是很正常的事。 武天问:“刑大师,你自己为什么不想办法靠养鬼改变命运,既然你说这东西灵验无比。” “有些医师无法治好自己的病,理髮师也需要其它人帮忙处理脑袋上的事,我作为一名提供养鬼服务的商人,确实不能通过养鬼来解决面临的问题,这其中有些限制行动的规矩和誓言在里面,请原谅我不能详细的说给你们听。”刑大师嘆了一口气,显得情绪不高。 “你从什么地方批发来这些罈子?”武天心想,或许可以找到根源,从而解决面临的麻烦。 “你想做这一行生意吗?如果想的话,我把这些东西全低价转让给你好啦,拿二十万来就可以,将来你会赚到很多钱的。”刑大师说。 “不想,我对养鬼之类事几乎什么都不懂。”武天摇头。 “当初我同样也不知道,这里有本教材,看了就明白。”刑大师从沙发上拿起一本破旧不堪的小册子。 小册子的封面上写着‘《只需十分钟,你也可以学会养鬼》’。 “我可以看看吗?”武天问。 “看吧,拿走也没关系,我都快背得其中内容了。”刑大师说。 武天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翻阅,想找到某种办法摆脱与自己建立滴血认主关系的这只鬼。 刑大师打开电脑,放入一张毛片影碟,乐呵呵地说没事就看这玩艺吧,提神醒脑,有出色的励志功效,一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美女而自己没机会享受,就会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追求财富的决心和力量。 乐平在打了第十九个喷嚏之后,再也忍不住这种表面高温,内里寒意阵阵的奇特环境,说先走了,到外面街上等着武天出来。 武天说过一会就来,然后专心地阅读这本小册子上所述内容。 誓言盟约 武天很快把《只需十分钟,你也可以学会养鬼》看过一遍,他感到很失望,因为里面没有想找到的内容。 小册子里缺乏这些记述,比如怎样摆脱已经滴血认主的鬼,如何才能把这东西无害化处理或者转让他人等等。 他记下了供应商热线电话号码,准备待会打过去询问。 “别记了,没用的,我打过许多次,半年前就已经是空号。”刑大师说。 “你想必通过卖鬼已经赚了不少钱,之所以还没离开,是因为你走不了吗?还是其它原因?”武天问。 “嗯,我必须把这批货卖光,才算完成约定的交易,然后就可以自由离开,否则的话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这是我与上级批发商的誓言盟约,不可以违抗。”刑大师说。 “我看你的健康状况很不好,如果再拖下去,你恐怕会病死在这个房间里,为什么不搞个跳楼清仓大甩卖什么的?”武天问。 “卖出去的货有最低限价,不可以低于规定的数额,否则大难临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反正上级就是这么说的。一直生意都挺不错的,直到九个月前,我进了这批货之后,城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十几个做相同生意的竞争对手,我的货就开始滞销了,这事很奇怪,当初与上级批发商约定的,保证本市只有我和另一个零售商作为代理,没想到弄成这样,与上级的联繫也中断了,现在我只好守着这些东西,争取早日卖光,得到解脱。”刑大师愁眉苦脸地说。 武天看了看墙边的罈子,大致数了一下,估计有五十只左右。 刑大师说:“我还有许多存货,卫生间里有四十多只,卧室床底下还有七十多只,楼顶天台上的棚子里保存着四百多只。按照最近的销售速度,恐怕得再过五个月才能卖光。” “真没办法解决我这只罈子吗?”武天沮丧地问。 第18页 “没办法,除非你能够拿出五万块钱来,找那个人帮忙,否则的话就只能与这只鬼长相厮守。”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可以给我联繫方式吗?”武天问。 “行啊,把电话号码给你,自己跟她商量,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她肯帮忙也未可知。”刑大师说话的同时动作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 改变 一只肥而大的绿豆苍蝇飞到刑大师脸上停住,然后一件噁心的事发生了,刑大师的舌头突然从嘴弹里,长度颇为惊人,居然拍击到右侧颧骨上,把大苍蝇捲住,然后弄到口腔内,嚼了几下之后喉结移动,显然已经吞咽入腹。 吃了苍蝇之后,刑大师脸上浮现幸福的表情,仿佛很开心很满足。 刚刚把电话号码装入口袋里的武天被这情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禁怀疑,这位刑大师还是不是人,无论怎么看,吃苍蝇不能称为体面的事,也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虽然这位大师不怎么正常,可也不应该吃苍蝇,堂堂人类,怎么可以和壁虎青蛙小鸟之类生物吃同样的食物,太不像话了。 似乎察觉到武天的疑虑,刑大师试图做出解释:“自从做了这个生意之后,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从前十多年学生生涯当中接受的教育和灌输以及洗脑所建立起来的思维方式和固有看法全都变了,我感觉自己更强大,更聪明。” 武天忍不住说:“吃苍蝇显然不能证明你变得更强大和聪明了。” “这个当然,吃昆虫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只要肯努力,你也可以吃,就算吃苍蝇的幼虫也没关系,喜爱的食物发生变化仅仅只是改变的一小部分而已,我还有其它很多出色的地方,只是你不了解而已。”刑大师说。 “如果你实在无法解决我面临的麻烦,那就算了,我会打电话给你说的那人,看能否通过赊帐或者分期付款之类办法先帮我处理好这东西。”武天沮丧地看了看摆在地板上的大罈子。 “我认为你应该继续养着这只鬼,直到你获得大量的财富和地位之后再去找那个人,到时候无害化处理罈子的费用对你而言就是小事一桩了,你不用紧张,没啥大不了的,养鬼很有前途的,其实这个城市里有很多体面而尊贵的人士都是我的客户,那些名字如果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吓你一大跳,你完全有机会变得跟那些人一样。”刑大师的语气显得很诚恳。 “这罈子由你保管行不?”武天说。 “你必须带走罈子,否则鬼会生气,以为你想扔掉它。” “我老觉得自己上当了,找上这么大的麻烦。”武天伸手拍打自己的脑袋。 “耐心些,当你习惯了与这只鬼相待之后,没准你会再也不愿意与它分离。”刑大师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露出满口黄牙。 行尸走肉 武天无精打采地抱着罈子走下楼,与等候已久的乐平会合,走向车站,背后的楼上,刑大师站在窗前,与他们挥手道别。 站在阴影里的刑大师面色苍白并且发灰,远远看过去,很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回到阳光下面,武天感觉轻松了许多,再也不像先前那么难受。 依旧是拥挤的公交车,人群仿佛筷子一般插满了每个角落,两人挤到车尾站住。 “我另找一间空宿舍住进去,不再影响你和牛朗。走了这么多人,肯定有几间房空置。”武天说。 “这样也好。”乐平说。 公交车内有贼,非常大胆的贼,而周围的人对此视若不见则更加助长了坏蛋的气焰,这厮的行为不能算是偷,完全就是抢劫,他一手持可做兇器的尖锐大摄子,一手直接拉开乘客的皮包拉链,谁要是抗议,他就怒目而视,真正的理直气壮。 贼没有侵犯乐平和武天,因为他们不是合适的目标。 与其它人一样,他们也没有吱声,因为有太多见义勇为导致的悲剧,他们想要平安地继续活下去,不希望做烈士或者悲情英雄。 贼在一个车站下了车,一熘烟跑向旁边的小巷,刚刚被抢走皮包的女子开始打电话报警,谁都明白她这种行为毫无意义。 一名身材矮而壮实的中年妇女挤到武天身边,看了看他的下巴之后小声说:“你的罈子很大,好使么?” “你想问什么?”武天有些诧异。 “我也有一只罈子,不过比你的这个小很多。”中年妇女从腋下摸出一只小陶罐,比普通茶杯稍大一些。 从外形看,与刑大师房间里的存货颜色和造型都基本相似,显然也是养鬼的罈子,按照体积越小而价格越贵的原则,她这只罈子恐怕得花几万块才能买到手。 “我刚买来两天,还没怎么用过。”武天勉强笑了笑。 “我这只已经用了快一年,自己买来之后,打麻将从未输过,现在街坊邻居都叫我赌圣。”妇女得意洋洋地说。 “还有人肯陪你打牌吗?”武天惊讶地问。 “早就没了,现在我每天坐车在城换着不同的公园里跟陌生人打麻将,随便赚点生活费就好,反正新房子已经买到手,正装修着,过一两个月之后就能搬进去住。”妇女显然很喜欢说话,不管有没有人专心听,仍在继续唠叨,“最近买这种罈子的人越来越多,有时遇上另一个有罈子的牌友也会输钱,前天我在茶室里就损失了一千多块。” 第19页 梦境 宿舍里空荡荡的,武天独自一人看着天花板发呆。 担心会连累别人,所以他找了一处无人的房间住下。 据传这个房间在一年前曾经发生过可怕的事件,住在这里的员工在超市的卫生间内割腕自杀身亡,死状十分恐怖,所以一直空置。 由于有人定期打扫的缘故,这里并不如想像中那么脏,还算整洁,把棉被和床单铺好之后,躺下就可以睡觉。 反正暂时无法摆脱这东西,他只好把罈子带来,依然放在床底下。 难道将来要长时间与这玩艺儿相伴?他颇为沮丧地想。 闲来无事,他尝试与罈子交流。 “鬼——,你是鬼兄还是鬼姐?能不能露个脸,咱们谈谈,看能不能找到某种共识,然后达成双方都能够接受的协议。”他慢吞吞地说。 然而罈子没有任何反应,抬头看四周,室内一切如故,电灯没有摇晃,窗帘也没动。 难道要餵罈子一点血它才肯露面?这个未免太频繁了,如果天天都要餵血,日子久了会贫血的。 他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办法,最终决定睡一觉,也许梦里能够与罈子实现沟通。 躺着不动,几分钟之后自然而然意识有些模煳,这事有些奇怪,以往他不是这么容易就犯困的。 据《只需十分钟,你也可以学会养鬼》一书当中所述,与鬼朝夕相处,有时会感觉疲倦,其实这是阳气不足的缘故,注意饮食的话可以调理过来,食疗方法很简单,多吃一些大蒜和辣椒,动物的鞭,比如牛鞭驴鞭狗鞭羊鞭之类,再加上人参当归三七等炖透之后连汤带肉吃下,如此等等。 然而,他一个月的工资才一千七八百块,在一般的餐厅内如此大菜只怕吃一顿也不够,如果去街边大排档找着吃,大概可以吃上五至十顿。 在他计算着怎么进补的同时,意识渐渐彻底模煳,进入到睡眠状态。 身穿蓝色衣服的可爱女子梦儿出现了,武天想起了曾经的梦境,上一次梦儿是一只危险的怪物,然而此时她却保持着漂亮的面孔和诱人的好身材。 “你究竟是什么?为何在我的梦里反覆出现?”他问。 “你弄错了,在这个世界里,你和我相遇和相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梦儿说。 “我会醒过来,然后就没事了。”武天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做过许多同样可怕的梦,比如飞机坠毁,遇上大地震,或者侵略者打过来了,最终不也什么事都没有。 无法醒来 然而此次的梦却没完没了,仿佛无法醒来。 一切无比真实,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完全没有正常梦境当中那种普遍存在的朦胧和模煳。 梦儿热情似火,慢慢宽衣解带,向他展示其性感身材和白晰丰润的皮肤。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意识仿佛受到某种无以言状的干扰,居然亢奋起来,并且热烈地回应对方的求欢。 他的思维深处知道这事不对劲,应该赶紧醒来,回到正常状态,离开这一幕,然而就是无法做到。 他的意识似乎分成了两个独立部分,之一光知道与梦儿狂暴地亲热,充分领略湿润和弹性,另一个却还保持着冷静,知道这是一场奇异的梦,并希望早点结束。 他不知道梦儿什么时候会突然变成恐怖的怪物,想来多半会在最激动的一刻渐渐平息之后。 如果她始终保持可爱的形象,或许这一切也是能够接受的。 然而他知道这不可能,或迟或早,她会露出狰狞的面孔。 她的皮肤是那么柔软和光滑,手掌抚过,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下面极有弹性的肌肉和骨骼。 随着时间推移,他那个冷静的意识渐渐占据上风,越来越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但是仍旧不能摆脱这个梦境。 “我们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和你分开。”梦儿仰起脸,微笑着说。 他不禁猜测,也许就在几秒钟过后,她的脸将变得苍白而浮肿,鼻孔里流出黄中带红的粘稠液体,牙齿尖锐,湿淋淋的身材和衣服仿佛刚刚从防腐剂当中捞出来。 “我想醒过来,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做到。”他喘着粗气问。 “不想说给你听,乖乖呆着,陪我多玩一会,良辰美景易逝,郎君,牢牢记住现在这一刻,永远别忘记。”梦儿的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哀怨。 “你到底是什么?”他大声问。 “我是什么并不重要,你和我活在当下而不是未来,当然也不是过去。我喜欢你,而你对现在的我很感兴趣,这已经足够。” “为什么我没办法醒来?” “因为我还没有充分享受,所以你必须继续陪着我。” “现在的一切全是你在主导,对吗?” “当然。”梦儿神秘地一笑,“继续,别停止,粗鲁一点,我能承受的。” 混乱 梦仍在继续,武天明白这一切并非真实发生的事,而是幻境,怀中的美艷女子身份不明,很可能是会伤害人的妖魔或者怪异生物。 然而他就是无法醒来。 他的意识仿佛分解为两个独立个体,一个似乎在说眼前美景良辰,应该抛开一切全心全意享受才对,不必考虑梦儿曾经是什么或者将来会变成什么,电影里不是有许多人与狐狸精和吸血鬼还有狼人之类怪兽进行肉体狂欢活动么,此类事件多不胜数,相比之下,眼前一切完全符合天伦人理,简直找不出任何问题。 第20页 另一个意识的声音相对弱得多,似乎已经被彻底压制,但仍在努力吱声,想要把其观点吼出来,这个声音认为梦儿的存在是不合逻辑的,与无神论和辩证唯物主义思想有不可调和的冲突。 只顾享受的声音说:“你个傻十三,在学校里喝了十几年狼奶让你变成了笨蛋,美女在怀只管用,待会等她变成怪物了再说。” 梦儿睁开漂亮的双眸,温柔无限地说:“我保证,自始至终呈现给你漂亮的样子,郎君请放心。” 保持着理智的声音说:“我应该立即醒过来,回到正常世界当中去。” “管不了那么多,一定要好好享受,已经快三个月没跟女人亲热过了,不能老是用自己的双手解决问题。” “用自己的手加上一些幻想解决需要是好办法,既卫生又环保,又省钱省事,尤其在洗澡的时候,什么麻烦都没有,并且有极好的健身作用。” 思维当中的两个意识争执不休的同时,爱情活动并未停顿,而是在热烈地进行。 梦儿脑袋后仰,如深沉黑夜一般的长髮拖在脑袋后面,细緻而漂亮的脸迎向武天,嘴唇微张,牙细密而洁白,红唇诱人,眼神如温顺的小动物,正在用乖巧的笑容逢迎来自他的反覆冲击。 保持理智的那个意识不禁有些犹豫,觉得也许把前面的噩梦与此时的梦儿联繫到是错误的,毕竟那只是梦,前些天确实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但是梦中的女主角未见得就是现在怀中这位。 也许这只是一个过分真实的梦?迟早会有醒来的时候。 也许这不是做梦?而是一种另类的真实。 武天的思维渐渐混乱,茫无头绪,不知所终。 恍惚 直到武天醒来,梦境中的可爱女子梦儿也没有变化,仍然保持着漂亮的模样,在他的意识离开幻境之际,她轻声说珍重再见。 武天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在走廊里,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而怀里去抱着一只枕头。 周围有一些人在注视着他,数目大概是十来个,男女都有。 有几个人同声问他是否在梦游,还是鬼上身了。 乐平问他是不是玩裸奔? 最近发生了许多诡异的事,所以大家都有很高的警惕性。 这时室外太阳当空照,所以人们还有足够的勇气围观,估计如果夜间看到某个人神情恍惚地在走廊内游荡的话,恐怕就一闹而散各自逃命去也。 “我——。”武天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犹豫片刻之后冲口而出,“算是梦游吧,我觉得自己在睡觉,可是不知道怎么弄的会在此地醒来。” “没事就好。”牛朗拍了拍他的肩膀。 众人散开。 距离夜班开始还有几个钟头,武天决定去茶室玩一会儿麻将,试试运气,如果真的能够在赌博方面所向无敌,那么就可以辞职了,等赚够五万元就去找那位神秘高人帮忙摆脱罈子。 城里有许多可以打麻将的地方,他离开宿舍楼十几分钟后就找到一处。 运气并不如期盼中那么好,但也不是很差劲,三个钟头努力下来,他仅仅只赢了六十元。 付过座位费之后,还有五十元净利润。 他有些失望,觉得去玩扑克的话或许更好些,但是他也明白,除非去几处规模较大的赌场,否则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可以玩纸牌。 散伙之际,他看到对面的麻友从椅子下面小心翼翼地拎起一只盒子,从盒子的外部形状看,他猜测其中装的东西很可能是一只小罈子。 对面这位赢了超过一千元,而他的左右两侧的麻友则损失惨重。 结帐完毕,临走之前,他听到那位输了八百多元的麻友说改天也要去买只鬼养着,转一下运气,把亏损夺回来。 赌场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武天重新评价了一下靠养鬼和赌博赚很多钱的美好设想。 试想一下,几千块或者一万块就能够买到一只罈子,这样的投资门槛实在非常低,很多人都会动此念头。 刑大师说城里有许多人都在做批发零售养鬼罈子的买卖,看来买了鬼回家的人为数众多。 想通过赌博来赚钱的话,首先得其它人都没养鬼才有指望,还得小心别遇上骗子下套。 就算一切如意,赢了很多,还得当心对手输红了眼採取暴力手段。 或许去大赌场里更有希望,他这么想。 他的罈子太大,无法随身携带,只能寄希望于那只鬼可以全天候随时帮忙。 于是他步行了半公里多,找到一家半公开经营的赌场。 据说这里看场子的是一伙着名的黑道人物,还有白道实权派人物作为后台,基本没有谁有胆闹事,玩得也还算公道。 他把全身上下所有钞票集中起来,清点之后确定有一千三百多块。 走进赌场大门,迎宾小姐上前带路,她穿了短裙,袜子包裹的腿非常漂亮,结实而修长。 大厅门口有观音像,两侧有镜子,顶上有八卦图和桃木剑。 路过这扇门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武天觉得惶恐和紧张突然消失了,仿佛一阵温暖的香见迎面吹过来,说不出的舒坦和轻松。 究竟哪里出了差错?怎么会这样?他感觉有些惊奇,不禁怀疑是不是赌场内故意散发什么气体专门迷惑人的神经状态,让顾客忘乎所以,便于经营者大发其财。 第21页 小姐带领武天到柜檯兑换筹码。 担心被看不起,他把一千三百块全都掏出来,仅留了十几元零钞。 这样的勇敢之举并未得到期待中的尊重,侍者嘆了一口气,迎宾小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翻起了白眼。 大厅内气氛十分热烈,各种各样的玩法都有,看看别人的筹码,武天觉得被鄙视是正常的,口袋里仅有一千多块的人确实不应该来这样的地方。 尽管很小心也很认真,但是他的运气仍旧很不怎么样。 轮盘输了三分之一筹码,然后押大小又输了一些,二十一点又输了一些。 四十多分钟过后,输光了筹码的武天走出赌场,侍者送给他价值十元的购物券,还有五张一元面值的钞票,让他可以公交车回家,并且到超市买点东西吃。 意外 电话里刑大师有气无力地向武天解释,养鬼并非万能,不可能达成所有愿望,在许多时候,鬼是无法帮上忙的,比如,赌局中对手也养鬼,而如果自己的鬼能力不如对方强,那么就会输,如果对赌双方的鬼实力相差不大,那么起作用的将是运气和技巧。 很多赌场里都请高人布置过,设下阵法,或者布置了法坛,阻止不干净的东西进入其中,养鬼的人想要在那种地方靠鬼帮忙赢钱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事。 在一些坏蛋经营的小型地下赌场里,由于里面有较多做过坏事的邪恶人物,所以煞气较重,俗话说鬼怕恶人,如果恶人扎堆,那么鬼在此环境内就无法帮助主人。 武天挂断电话,仰天长嘆,心想难道只能靠去小茶室和公园里跟人打麻将赢钱吗?这样的话得努力多久才能够赚到五万,两年?三年? 或许等赚够五万的时候,价码又涨了,得花十万甚至更多才能解决,就像房价一样不断上升。 不知不觉,武天慢慢来到超市内,打了卡,然后换上工作服,走到热闹的岗位。 一切依旧,顾客数量众多,在各种商品当中走来走去,放眼一看,到处都是人。 此时人气很重,想来阴魂之类邪秽之物应该退避吧,他这么想。 熟食工作间内,穿了白衣服戴了白帽子的工作人员正在制作各种食品,香气浓郁。 一名对武天很有热情的姑娘招手致意,笑容灿烂,他知道如果自己走进去的话,她肯定避开监控摄像,悄悄塞给他一块肉或者一条油煎得很脆的小鱼,就像以往那样。 然而他没有兴致,老是想起那些脚不沾地的鬼大厨,由此觉得熟食间里弄出的东西宜食用。 走到三楼电器销售区,武天遇上了胖乎乎的李经理。 今天有些不对劲,胖经理停停止,面露奇怪的笑容,看得他有些发毛。 “李总,您好。”他有些惶恐。 “小武,最近工作干得不错,我打算给你加薪,每月多得一百五十元怎么样?”胖经理问。 “多谢李总。”表示谢意的同时,他心里感觉怪怪。 难道天下真的会掉下馅饼? 这个坏傢伙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意外地看着他觉得顺眼。 带着满腔困惑,他继续转悠,一直走到仓库内才停下。 几名同事见到他出现,立即停止交谈,向他投过来警惕的目光。 他心知自己恐怕已经成为别人眼里的危险角色,想来这是由于乐平和牛朗把某些信息散布开的缘故。 嫌疑 武天开始干活,把大件的货物搬到推车上,等候售货员来推出去,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得出去帮忙。 稍后,乐平和牛朗还有其它人走过来,带着好奇的目光,摸摸武天的额头,仔细看他,看得他都开始不好意思。 有些胡闹的味道,感觉从前的活跃和亲密无间的气氛似乎又回来了。 “体温基本正常,不算太凉,只是有点汗。”女工小菊说。 “刚才我们一直在谈论你,最近你很不同寻常。”一名同事说。 “我告诉了大家你养鬼的事,请原谅我没能够保密,尽管你没有要求我这么做。”乐平说,“我觉得你与大伙之间应该开诚布公,不必藏着掖着,大家对此并不怎么在意,觉得你这样做完全可以理解,谁都希望能够改变命运,过得更好一些,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平民百姓,也许养鬼是个不错的办法,等你总结实验一下,如果确实可行,我们都去买鬼来养。” “很抱歉,因为我的行为给大家带来麻烦。”武天诚恳地说。 “我们琢磨着,这里闹鬼应该与你无关。”牛朗说。 “我想应该是这样。”武天觉得轻松了许多,觉得自己再次被接受。 “大家商量过,觉得可疑的人很多,比如熟食工作间的头目,还有那个大块头弱智保安,甚至胖经理都有嫌疑,没准鬼是他们招来的。” 牛朗补充:“还有其它几个怀疑对象,鸡鸭柜檯的小徐,猪肉柜的丁二娘,还有水产柜的杨花,这几位全都会偷生肉吃,有许多人都看到过。” “按照犯罪理论推定的原则,谁是最终受益者,谁就是嫌疑犯,由此推断,熟食工作间应该有人养鬼帮忙做事。”一名员工说。 “胖经理把人开除,或者逼迫员工辞职,然后吞没奖金和应得工资,他才是最大受益者。”武天忍不住说。 第22页 “小声些,当心被听见。”乐平紧张地转头看身后的门。 在所有人的心目当中都认定胖经理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这傢伙仿佛无处不在,无所不知,常常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飘然而至,扔下几句严厉的训斥,然后告之犯错误者,当月或者下月的奖金完蛋了。 “我们能做点什么?”小菊问。 无法拒绝 夜间二十二点,超市即将关门。 武天准备离开,牛朗拉住了他,说担心今夜会遇上怪事,希望他能够陪同一起巡夜,可以什么都不必做,找个角落躺着睡觉就好。 由于不辞而别的员工较多,现在每层只能安排两个人巡夜,与牛朗搭档的保安回家奔丧去了,如果不找人帮忙的话,他将单独在这一层卖场内转悠。 牛朗向乐平和其它人提过相同的请求,但是均遭到拒绝,所以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武天身上,希望他能够点头。 作为交换条件,牛朗保证,如果轮到武天值班的时候遇上只剩一个人这种糟糕的事,那么他愿意陪同。 “夜间很冷的,明天我还要上班,如果休息不好的话恐怕不行。”武天有些犹豫,觉得不应当拒绝朋友的要求,但是考虑到可能的后果,却又有些为难。 “我的大衣给你,还有毯子也给你,再送你一瓶白酒,这样肯定不会感觉冷。”牛朗显得绝望,如果再听到一次拒绝,那么他可能会哭出声来。 “好吧。”武天长嘆一声,觉得除了答应之外好象也没有其它选择。 二十二点三十分,广播里开始请顾客离开,超市内开始例行的盘点和对帐。 武天坐在库房内,与前来查帐的财务员交接货物清单。 每天交接班都必须做相同的事,感觉非常烦人。 到了二十三点整,绝大部分员工离开,只留下值班人员和保安。 牛朗和武天开始例行巡夜,查看每一个可能藏着人的角落。 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有人躲藏在货物堆里,半夜摸出来盗窃名酒和昂贵的茶,此事不可不防。 加之传说中屡屡发生的灵异事件,夜班成为极可怕的工作。 每当路过监控摄像镜头,牛朗就昂首挺胸,摆出标准的军人步伐,面露坚忍不拔的表情,仿佛黑白电影里即将上刑场的英雄。 “别折腾了,总经理不会看监控录像,你这样费劲表现没有任何意义。”武天说。 “也许胖经理会看到,然后提拔我做保安班长,或者给我发奖金。”牛朗乐滋滋地说。 很快,还没到零点,牛朗的热情已经消失。 在转悠了几圈之后,两个人找到监控死角坐下。 牛朗摸出一副扑克准备开打,突然想起喜欢玩牌的死鬼老王,考虑到可能会把这傢伙引出来,于是扑克被收起,回到口袋里。 灵异故事 凌晨两点,牛朗和武天都没有睡意,只是感觉有些无聊,同时还有点紧张和恐惧,毕竟最近超市和宿舍里都发生过诡异事件。 牛朗大概是忘记了曾经的约定,开始讲述灵异故事,以此来打发漫漫长夜,武天也没有反对。 牛朗的母亲工作的单位是一家生产酱菜的小厂,一天早晨,查看豆瓣酱发酵状况的师傅不小心栽到大缸里,大概是被呛得晕过去的缘故,没有能够唿救就沉到缸内。 其它人没有发现这事,还以为这位师傅偷懒或者早退,在厂里这是常常发生的事,有些员工打一整夜麻将,白天在家睡大觉不来工作,或者一声不吭旷工几天,由于全都是正式工,领导也没办法,至多批评几句。 泡着师傅尸体的大缸是专门向大人物特供的酱菜,按照要求,各个环节都必须严格遵守规定工艺和生产流程,原料来自于特定的农场,经过检验符合标准之后才可以使用。 总而言之,非常复杂,某一群体寿命活得挺长,远远超过普通人,想来与吃的食物与屁民不一样大有关系。 上面有要求,酱菜厂当然得认真对待,制作特供产品与普通产品的车间完全不同,人员也不同,原材料也不一样。 那位酱菜师傅失踪了整整一星期,可是谁也没有发现此事,工作由其它人顶上,有尸体的大缸内已经发酵好的酱菜成品被打出来,分装到小袋子里,然后加上精美的纸外壳包装,送到大人物们的餐桌和专用厨房里。 起初是一名副厅长在酱爆茄子的时候吃到几根弯曲的毛,副厅长以为是厨师不讲卫生和玩忽职守所至,龙颜大怒,下令将厨师发配到郊区的镇政府食堂去。 厨师非常委屈,根据多年来的工作经验,他判定那几根可恶的毛并非头髮也不是猪毛,就形状与长度而言,应该来自人类的腋下或者两腿之间。 但是副厅不听厨师的解释,无奈之下,厨师只好接受安排,去郊区镇政府食堂干活。 接下来是一名处长在吃大饼沾酱的时候咬到一片指甲,这一次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因为处长先生是个喜欢自力更生的人,豆瓣酱的包装是他自己动手拆开的。 尸变 处长大人在豆瓣酱里吃到人类的指甲之后感到噁心,还没跑到卫生间就开始呕吐,弄脏了地板。 处长大怒,立即打电话给负责后勤的人,告之豆瓣酱有严重的质量和卫生问题。 第23页 直到这个时候也没人想到会有尸体泡在酱缸里。 信息反馈回酱菜厂,按照习惯做法,厂长立即召集全体员工开会,说了一大堆废话,然后责令在特供作坊里工作的人上台当众做检讨。 在闹笑声中,会议圆满结束,厂长认为思想工作已经取得巨大成果。 谁也没有想起应该去检查大缸内到底怎么会弄出指甲,就这么下班各自回家。 担心有境外敌对势力会派人投毒或者搞破坏,所以二十四小时均有人值班,尤其是制作特供品的工作间更是严加防范。 这天夜里十八点至零点值班的人是牛朗的母亲和另一名女工。 她们坐在灯光最亮的地方,各自手执毛线针不停地编织毛衣,同时聊天。 老鼠跑来跑去,她们视若不见。 蟑螂成群结队在空地上狂欢,她们同样不予理睬,如果消灭害虫的话,还要清扫害虫的尸体,她们对额外的工作缺乏兴趣。 白天工作的人有些疏漏,有几只大缸的盖子没有弄严,偏偏收工时巡视的组长也没有注意到。 盖子露出缝隙,可能会导致老鼠或者其它昆虫掉进去,从而影响质量。 装有大师傅尸体的那只大缸的盖子与边缘有一条宽达寸许的缝,一只误服了毒药的老鼠在垂危之际不慎掉进去,挣扎中,老鼠接触到尸体严重溃烂的皮肤。 两位女工正聊到如何让六十元的皮鞋穿三年这一歷史性难题,十分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二十几米外的大缸内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传说有些小动物接触到死尸会导致恐怖的麻烦出现,引发尸变或者其它可怕事件。 这一下,传说应验了。 一只露出骨头残缺手掌首先攀上大缸边缘,然后,头髮和头皮已经完全掉光的脑袋尝试顶撞木质大盖子,弄出清晰而响亮的‘砰砰’声。 两位女工聊得开心,争相说话,居然没有听到酱缸那边传来的声音。 腐尸 尸体成功地顶开了沉重的盖子,探出半骷髅状的脑袋,然后另一只骨头手臂也伸出来。 制作豆瓣酱的大缸有一点七米高,一次性可以发酵泡制八百公斤左右的酱汁,工人在干活的时候站在架子上,架子距地面约八十厘米,正常身高的人腰部与缸口平齐,往里面添加材料和例行检查的时候并不费劲,女工也可胜任。 正常情况下,一般身高的人想从缸的内部爬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具半腐烂的尸体想要出来的话就更困难了。 两位女工闲聊了几个钟头,直到下班,可怜的尸体仍在努力往外爬,却始终没有进展。 接班的人是一名中年汉子,这位来到酱菜厂之前已经喝得半醉,走路都有些摇晃。 两位女工与醉汉胡侃了几句之后回家去也。 醉汉在墙角找了个还算平整的地方躺下睡觉,对于成群飞来的蚊虫视若不见,这时那具尸体仍在不屈不挠地努力想要爬出来。 凌晨三时,醉汉梦到与夏奇拉牵着手在海滩上裸奔,现实当中醉汉除了汉语之外不懂任何一句其它语言,也不会游泳,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在梦里与金髮美女沟通交流和亲热放纵。 这个时候,尸体终于幸运了一次,上半身探出大缸边缘,把盖子整个顶到一边。 盖子掉到地上,弄出响亮的声音。 尸体成功爬出来,然后重重摔到地上,许多酱汁与腐烂的皮肉溅开,空气中立即瀰漫开难闻的臭味。 尸体的行为是很难预料的,完全不能用一般的观点来猜度,比如此刻,它的行为就有些奇怪。 它像生前一样,摇摇晃晃地在几十只大缸当中转悠,用露出骨头的手掀起一只又一只盖子,把腐烂的手伸入其中揽动,然后将手指放入口中品尝味道。 它活着的时候,凭舌头和味蕾就可以确定发酵的程度,然而现在,它仅仅只是机械般重复从前习惯做的事,它的嘴和舌头已经烂透了,根本不可能品尝出什么。 但是这样一来,许多腐烂的皮肤甚至是手指关节就留在了缸内,与那些美味的酱菜混到一起。 巡视过特供车间内所有的大缸之后,尸体摇摇晃晃走开,因为外面有公鸡打鸣,天快亮了,出于本能,它打算寻找一处较为安静、不易被发现的角落休息,等待黑夜降临之后再出来活动。 美食 接下的几天里,酱缸内的成品被工作人员用大勺子打出来,分装到小袋子里,送往包装车间,封口之后放入纸盒里,最终到达享受特供的那些重要人物及其家属朋友的餐桌上。 很快又有不良信息反馈回来,副总督在酱里吃到一枚牙齿,市政大臣的秘书在酱里找到一小段手指,防卫大臣的四姨太吃到一块带毛的皮肤。 享受特供的那些人生气了,后果非常严重,一个寒冷的早晨,几辆越野车开进酱菜厂,把副厂长和车间主任捉走了。 这时工人们终于被弄得紧张起来,生怕下一个被捉走的人是自己。 大伙开始认真的搜索和研究,想找到问题所在,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这时有人终于想起来,那位大师傅已经失踪许多天了。 于是认真而细緻的搜查开始,车间并不大,只要足够仔细,很容易便可发现问题。 酱缸内又找出许多被泡烂的人体部分,指甲,半只鼻子,脚趾头,小块的带毛皮肤,还有撕碎的布片。 第24页 酱菜厂的领导层一致认定,这样的事肯定是境外敌对势力组织和策划并出资,然后指使由某个坏蛋悄悄潜入所为,目的是要让享受特供的重要人物们身体和精神受到伤害和摧残,最终影响到工作和生活,从而导致国家和民族的发展停滞甚至退步,以实现其不可告人的罪恶目的。 领导层要求全体酱菜厂员工提高觉悟,保持正确的思想认识,封锁相关消息,决不向外界透露一星半点,在以后的工作当中力求做到不焦不躁,任劳任怨,团结奋进求实。从明天早晨八点开始,大干一百年,一定要挽回酱菜厂曾经的光辉形象,在岗位上精益求精,做出世界级水准的酱菜。 幸而及时发现,一切还来得及补救,只是採取的措施有些奇怪,特供作坊内,几十名职工蹲在酱缸旁边,用小勺子把酱一点点打出来,用眼睛检查有没不明成分,一旦发现,立即清理掉。 除了估计是敌人扔进来的东西之外,酱缸内还找到了一些其它东西,有不幸牺牲的老鼠,蟑螂,身份不明的飞虫或者爬虫,四脚蛇,甚至还找到一条被泡烂的花蛇。 在清理完不明物品和无法食用的成分之后,剩余的酱菜被装到小缸里或者塑料大桶里,送往各个批发部,流入到各超市和零售商那里。 此后的一个月里,酱菜厂的订单大增,许多顾客反应这段时间的酱味道太好了,与从前的大不一样。 牛朗从此再也没有吃过豆瓣酱和任何咸菜。 可怜的尸体 武天问酱菜厂的副厂长和车间主任被关了多久,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那具会走路的尸体有没找到? 牛朗说两位领导干部被拘留了一个星期就放出来了,毕竟是有级别的人,并非一般屁民,当然待遇不同。至于那具尸体,仅过了一夜就被值班的人发现,结果值班的那位被吓得犯了精神病,从此没有恢復,至今仍然住在着名的草泥马精神康復中心里。那具可怜的尸体在值班人员被吓跑之后仍然若无其事地巡视酱缸,掀开盖子看其中的内容,把腐烂的爪子伸进去沾些酱放回嘴里,当它打开了第十九个盖子时,外面一群酱菜厂勇士牵着德国狼狗冲进去,用一张大网把尸体缠住,拖到外面关着。 尸体被捉住之后仅仅二十几分钟,一伙全副武装的特警出现,据说他们是专门处理灵异事件和ufo,一个个根正苗红,思想过硬,退役之后可以进入克格勃,不出意外的话,退休之后可以享受副处级待遇,生了病能够住大人物病房,平时可以享受部分特供食品。 特警们拿出一些从未见过的工具,把腐烂的尸体控制住,塞到一只大箱子里,搬上车运走。 几名无比威严的胖子开始训话,要求在场的全体酱菜厂领导和职工严守秘密,关于这具不安分守己的尸体的任何信息均不得泄露出去,否则就要捉去坐牢。 就这样,此事宣告结束,酱菜厂从这一天起失去了光荣的特供资格,好在这家老字号生意一直不错,凭着其数量众多的死忠顾客,仍能够维持经营而始终不倒。 故事讲到这里,已经是深夜两点。 牛朗摸出一只烟叼在嘴里,却不敢点燃,因为严令禁止在超市内抽菸,只能过过干瘾。 武天最近一直休息得不怎么好,此时由于无聊,渐渐进入昏睡状态。 迷煳中,他隐约看到梦儿又来了,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然后是胸,接下来摸索到大腿根部,他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 牛朗伸手拍打他的脸,把他弄醒。 “你怎么了?为何哼哼唧唧的,就像是毛片里的老黑快要高潮了一样。” “好像有人摸我?”武天昏昏沉沉地回应。 “别乱猜疑,不是我,我对男人没一点兴趣。”牛朗说。 “不是你就好,让我再睡一会吧。”武天说。 “别再哼了,这声音听着让我头皮发麻。”牛朗说。 为我报仇 武天再次入睡,尽管背靠货物堆很不舒服,但是仍然睡得很香。 牛朗却没这样的好福气,他有些亢奋和紧张,连眼睛都无法长时间闭上。 现在时间还不到四点,不可以到家具卖场那边的大床上休息。 牛朗很想抽菸,但是却不可以抽,这让他感觉非常难受。 时间流逝得特别慢,他反覆看手机上显示的钟点,几乎每隔两到三分钟就看一次。 “天啊,什么时候太阳公公才会出来?”他沮丧地嘀咕。 武天仍在哼哼,声音与先前却有些不同,听起来像是婴儿在呢喃,又好像小猪幸福地吃东西。 牛朗觉得很孤单,想要把武天叫醒陪着说说话,可是又不方便开口,只得愁眉苦脸地东张西望。 稍后,由于实在太无聊,他转过身,背对着监控摄像头,用手机玩起游戏,以此来打发漫漫长夜。 十几分钟过去,眼睛有些涩,牛朗放下手机,打算看看远处来养眼。 目光所及之处,他惊讶地看到,一个红乎乎的东西缓缓爬过来。 距离更近一些,可以看清楚,这是一个女子,穿了粉红色上衣,腹部正在大量流血,把地板染红了一大片。 牛朗被吓呆了,嘴咧开却叫不出声音来,由于强烈的恐惧,四肢变得僵硬,想要伸手拍打熟睡的武天,却无法调动手臂。 第25页 女子慢慢爬过来,头髮披散开,发梢拖到地板上,四肢的动作极不协调,有点像一只笨拙的乌龟,看上去效率很低,手足划拉几下也就能前进半米多。 牛朗几乎可以断定这女子是一只鬼或者其它东西,反正不是人。 他仍然无法叫出声来,舌头和口腔仿佛被什么给控制了。 他甚至忘记了唿吸,几乎就要因为窒息而晕倒。 女子越来越近,可以看清长发遮掩不住的苍白面孔,以及口鼻中流出的血沫。 她一路爬过来,在地板上留下大量的血,简直像是无穷无尽。 一只淡紫色的手举起,伸向牛朗的腿。 与此同时,女子用沉闷而无力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那个大块头保安和胖子李经理把我弄成这样,你要报案,让警察抓他们去枪毙,为我报仇。” 牛朗傻愣着不知道如何应对,想要点头,但是脖子同样不听使唤。 “快报案。”女子的声音渐渐尖厉,眼睛中射出愤怒的猩红光芒。 有鬼啊! 牛朗被眼前的景象吓住,嘴大咧着无法开口说话。 旁边的武天睡得正香,完全没有发现身边的异常情况。 女子青紫的手摸索到牛朗的腿部,感觉冰凉刺骨,仿佛被一股强力冷气吹拂般难受。 “拿起手机,打给警察,告诉他们是谁杀死了我。”女子的声音沉闷而无力,拖沓而略微有些嘶哑,跟恐怖片当中的厉鬼大致一样。 女子撑起上半身,腹部巨大的伤口一览无遗,可以看到破裂的血淋淋内脏,以及一些肠子。 大量的血仍然不断从伤口里流出来,在地面上渐渐形成巨大的一滩。 这时,经过漫长的努力,牛朗终于叫出声来:“啊——呀——!” 似乎被这记超高分贝的吼叫给吓住,女子慢慢消失了。 牛朗继续叫喊:“有鬼啊——!” 武天勐然醒转,揉揉眼睛,满脸诧异的表情:“哪有鬼?” “刚才有一只女鬼,穿粉红色衣服,浑身全是血。你看地板上,好多血啊。”牛朗的声音仍在颤抖。 “哪有?”武天摇头嘆息,“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刚才还有许多,现在怎么看不到了?”牛朗伸手摸了摸地面,先前看着全是血的位置现在什么都没有,非常干净。 “你睡一会吧,大不了被开除,没事的,同等收入的工作很容易找到。”武天打了一个哈欠。 “你不相信我的话么?” “相信,不就是见鬼吗?谁没见过?”武天大大咧咧地说,其实心里很紧张,只是明白,如果自己也很害怕,那么同伴会更怕,下半夜就真的不知如何度过了。 “太可怕了,刚才我想喊,但就是喊不出来,想踢醒你,可是脚却无法伸出去,四肢怎么都不肯听使唤。”牛朗的手仍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鬼有没跟你说话?” “鬼说杀死她的人是大块头保安和胖子李经理,叫我打电话报案,设法把他们捉去枪毙。”牛朗说。 “这下糟糕了,咱们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怎么处理呢?”武天满脸愁容。 “我还是报案算了,女鬼太可怕,如果她再出现一次,我会被吓死的。”牛朗说。 “你不觉得胖经理和大块头比鬼更恐怖吗?如果警察没把他们捉走,却让他们知道是你报的案,结果会怎么样?”武天说。 “天啊,我该怎么办?”牛朗仰天长嘆。 无尽恐惧 武天的睡意全消,陪着牛朗东一句西一句闲聊。 两人均注意避免提及灵异话题,尽量说一些与这个城市完全无关的事,比如昨天的中泰搏击比赛,看过的最佳毛片,遇上海啸如何逃生,偷渡去澳大利亚得花多少钱,如此等等。 一个多钟头过去,那个肚皮上有巨大伤口的女子没有再出现,也不曾看到其它不可思议的怪东西。 牛朗有些疲倦,提议到家具卖场那边的大床上睡觉去,不管会不会被开除,这种讨厌的地方已经呆够了。 武天站起来,说很好,管tmd,想睡就好好睡,大不了明天努力找工作,据说现在黑道正大力招募员工,凭着咱俩这副身板,估计能混到一份高薪工作,看场子或者当保镖都不错,怎么都比这里强。 两人大大咧咧走向四楼的东南角的家具卖场,找到一张大床,武天首先躺下,牛朗想了想,摸到他身边,肩膀挨在一起。 “用得着这么亲热吗?我又不是女人,那边还有几张空床。”武天抱怨。 “我不敢单独睡,眼睛一闭上就看到那只怪东西。”牛朗小声说。 “最好别提,当心她又来。”武天说。 “别吓唬我。”牛朗紧张地四下张望。 “我想了想,你最好明天去公用电话亭报警,那东西的委託完成,至于胖经理和大块头会不会被捉去枪毙就不关你的事了,反正责任已经尽到,就算那东西又来你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按照要求做了,接下来的事找差人去。”武天说。 “好的,等天亮之后我就去打报警电话。”牛朗故意说得大声一点,想让隐藏在暗处的怪东西听个明白,别再找他麻烦。 第26页 两人躺下仅过了不足十分钟,武天再次进入深度睡眠,鼻腔发出响亮的唿噜声。 牛朗仍旧全无睡意,只得闭上眼睛数山羊,思维有些不受控制,想像中的羊群不知不觉就变成了骷髅群,他被吓了一跳,于是决定在脑海里清点小白兔,数着数着,原本温顺可爱的兔子们眼睛里放射出妖异的红色光芒,耳朵变得尖锐,仿佛匕首,把他刚刚出现的一点点睡意弄得烟消云散。 这时,有一对男女走过来,其中之一是保安小黄,女的则不认识。 这样的事很平常,保安或者值班的人有时会带女人来此睡觉,有外面的女子,也有在超市内上班的,大家都对此视若不见。 当这对男女走得近一些的时候,牛朗惊讶地发现,保安小黄的表情很不对劲,目光呆滞,嘴大咧着,舌头拖在外面,而那女子面色苍白,头髮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脸,身穿一套寿衣,脚不沾地。 她不是人 牛朗没有大声叫喊,而是伸手使劲捅旁边的武天,想把他弄醒。 “怎么?为何不让我好好睡一会儿?”武天含煳不清地问。 “嘘,别出声,看那边。”牛朗小声说。 “又见鬼了吗?”武天仍然不太明白情况,说话声音过大。 似乎听到这边的响动,那位身穿寿衣的女鬼慢慢转过头来,灰白色的两只眼珠直视牛朗。 牛朗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闭眼,装作睡觉的样子。 武天恰好抬头,正与女鬼相望,被吓得不轻,差点叫出声来。 他心里不禁对同伴的行为有些生气,觉得这傢伙把自己叫醒,却不说明发生了什么事,太不负责任了,应该被批判。 女鬼的灰白眼珠当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传递过来,他隐隐听到有个甜美而温柔的声音在意识当中浮现,这个声音问他吃了没有?想不想女人?最近混得怎么样? 这声音如此亲切和友善,包含着无尽的关怀和仁慈,仿佛天籁,恍若传说中的天使。 恐惧心理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突然觉得,整个地球上最关心自己的就是眼前这位不知是女鬼还是女妖的东西。 两行泪水夺眶而出,他坐起来,下了床,想要走过去与女怪物拥抱,这种愿望是如此强烈,几乎无法抑制。 他觉得其实这只女性怪东西苍白髮灰的脸挺漂亮,青色的唇很可爱,额头上紫色斑纹像一朵小花,而那件宽大并且明显过长的寿衣也非常合身,就连脚上穿的红色布鞋也显得很别致,与那双貌似过大的脚相得益彰。 他不禁羡慕起女怪物身边的保安小黄,这傢伙简直三生有幸啊,居然可以搂着如此出色的怪东西。 他没有穿鞋,赤足踩在冰凉而坚硬的地砖上,身体有些摇晃,但是步履却异常坚定,就这么一步步走过去。 背后,牛朗在叫唤,声音越来越大:“武天,快回来,她不是人啊!” 他很想回答,告诉牛朗自己知道这女性怪东西不是人,可是他觉得目光离开那对灰色的眼眸一秒钟都是莫大的损失和遗憾以及浪费。 他一步步走过去,心里为自己前进的速度如此之慢而感到羞愧。 女怪物 武天走近女怪物,两只热情的双臂伸出,想要扑过去,与她紧紧拥抱。 这个时候他毫无怀疑地认定,眼前这位面色苍白灰青的东西是天底下最可爱最完美的异性,浑身上下散发出无法抵御的吸引力。 保安小黄嘴大大咧开,傻乎乎地笑,舌头拖在口腔外面,一副十足的白痴相,一条胳膊搭在旁边的女怪物腰间。 距离女怪物还有大约一米远,武天的双手已经即将接触到她的身体,最前方的指尖眼看就要摸到寿衣表面。 牛朗勐然扑过来,把他推倒。 “别拦着我,就想抱抱她而已。”武天大声说。 “我们赶紧回床上去,听说床能够保护人免受邪秽东西伤害。”牛朗说。 武天很生气,使劲把牛朗推开,一心只想尽快走到女子身边去,享受无尽的幸福温柔。 女怪物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缠抱在一起的男子,灰白色的眼珠滴熘熘转个不停,似乎在想什么。 两人拉扯了几下之后,武天终于摆脱了纠缠,从地面上爬起来,牛朗抱着他的一条腿不肯放手。 “武天,赶紧醒过来啊,想想小张怎么死的?”牛朗大喊。 然而此时武天完全听不进去劝告,心里除了强烈的欲望之外再没有其它,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处于求偶期的雄性大象看到了发情的母象一样。 尽管一条腿被拖住,可是他仍然勇往直前。 女怪物灰白色的眼珠在前面看着,诡异的目光中有一些鼓励的意味。 他的手终于接触到寿衣表面。 然后,可怕的一幕出现。 完全出乎预料,女怪物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仿佛被刀刺伤的猪,紧接着她身上发生了可怕的变化,眼睛里流出红色的液体,脸色由苍白青灰变成淡紫色,脑袋膨胀,就像一只人形气球被迅速充气,脸渐渐浮肿、隆起,有点像是一只被弄坏的猪头。 与此同时,武天突然清醒过来,看到面前的恐怖东西,他也被吓得大喊。 他的男高音与女怪物嘹亮的惨唿混到一起,形成一道颇具杀伤力的声浪,牛朗松开了怀中的腿,双手捂住耳朵。 第27页 保安小黄也醒过来,看着女怪物,开始大叫,参与到合唱中。 刺耳的强烈噪声当中,女怪物突然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什么东西也没留下。 镜子 小黄终于结束了惊叫,这并非他控制住情绪,而是由于呕吐了。 一些黄中带绿的东西喷撒到地板上,形成不规则的一滩,有些像南极洲在地图上的形状 武天拍了拍小黄的肩膀以示安慰。 牛朗慢慢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三个人面面相觑,均心有余悸。 “女鬼不见了。”武天低声说。 “随时都有可能会再来,最好别提。”牛朗四下张望,极为紧张。 “等天亮我就走,到别的地方混去,再也不回来了,就算当乞丐也比在这里上班强。”保安小黄流着眼泪说。 “刚才你一副白痴相,盯着那怪东西流口水,怎么回事?”牛朗问。 “我怎么知道。”小黄大力摇头。 “说来听听,你怎么被那东西迷住,弄清楚之后才可以避免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牛朗说。 小黄叼上一只烟,开始讲述。 大约十几分钟前,小黄蹲在卫生间里抽菸,一直到结束排泄活动为止,一切都很正常,灯光没有闪烁,也没有奇怪的风吹过。 他到水喉前洗手,一不留神看了看镜子,非常奇怪的事出现了,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影像脸色苍白髮灰,一点也不像人,说是像鬼还差不多。 传说中凌晨两点之后偶尔会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死后的模样,想到这里,小黄大为惊恐,急忙后退,转过脑袋不再看镜子。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刚走出卫生间的门,又看到固定在墙壁上的另一面镜子。 很奇怪,这一回镜子里出现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名女子。 这女子唇红而齿白,明眸如水,黑黑的长髮披散在脑袋后面。 他想要避开目光,却已经来不及,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深深吸引着他,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然后镜子里的女子伸出手来,明确表示想与他牵手。 他这时已经进入恍惚状态,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与镜子里的女子相握。 女子紧紧抓住他的手,双方的手指缠在一起,他感觉到对方的手冰凉而僵硬,还有些湿乎乎的,很像冰冻过的鸡爪子,只是更大一点。 他仿佛接到某个指令,于是往外使劲拉扯,女子一点点离开了镜子,感觉就像是从泥坑里拉出她来一样的吃力。 阴魂不散 保安小黄被镜子里的奇怪女子迷惑,使劲将其拉出来,这时他没有一丁点儿恐惧心理,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明艷不可方物,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异性,而他自己就是拯救美人的英雄兼勇士。 女子上半身被拖出镜面,紧接着下半身也渐渐露出来。 他乐呵呵地笑,浑身充满了力量,感觉自己能够屠龙、伏虎、降妖乃至维护世界和平,反正无所不能,比蜘蛛侠厉害百倍,比蝙蝠侠强大至少一百五十倍,就算一只军队也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离开镜子的过程当中,女子的模样渐渐发生了变化,先前深沉如黑夜的双眸变成灰白,面孔由白里透红转为灰白髮青,头髮不再整齐,而是有些乱,遮住了半边脸,嘴里尖锐的褐色牙齿一览无遗,衣服在不知不觉当中变成了尸体上常见的寿衣。 然而小黄没未觉得这样的变化有什么不妥,在他眼里,女子仍旧具备不可思议的吸引力,无比诱人。 “努力加油啊,小帅哥。”女子轻启紫唇,慢慢悠悠地说,声音空洞而无力,拖沓而沉闷,仿佛来自地下。 小黄奋力一拉,把女子完全从镜子内拨出来。 由于用力过勐,他摔到地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很简单,女子与他相依偎,走向家具卖场,准备找一张舒适的大床,尽享温柔。 以后的事牛朗和武天都看到了。 “幸亏遇见了我们俩,否则的话,哼哼。”牛朗勉强笑了笑。 “还好那个怪东西消失了,否则的话我恐怕已经完蛋,估计是精尽人亡什么的,反正死相一定非常难看。”小黄说。 “我能理解这事,刚才我同样也被迷住了,思维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一切全都依照那只怪东西的想法进行。”武天说。 “可是你刚才用一根手指就把那怪东西给打跑了,你是怎么做到的?”牛朗问。 “我如果知道就好了。”武天摇头。 小黄看了看自己呕吐出来的东西,邀约其它人陪同前往有扫帚和拖把的储藏室,想拿来工具,把这些脏东西清理干净。 几分钟过后,地板已经变得光洁。 牛朗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指着一片地砖无法动弹。 地砖上出现了一名女子的影像,长髮披肩,红唇皓齿,眉目姣好,笑容可掬。 古装美女 地砖上的女子影像正是保安小黄先前在镜子里所见,然而这一次没有谁会把这怪东西拉出来。 这事显得有些奇怪,地砖并不算十分光滑,由于使用年代已久,表面有许多痕迹,微微有些粗糙,加之颜色黄中带灰,根本不可能映出人像。 第28页 然而女子的模样却清晰呈现出来,看上去就像电视屏幕里的美艷女子。 她的髮型是古代装扮,头顶右侧插了一朵紫色的花,左侧挺了一只亮晃晃的金属针,戴了耳环,模样与记忆里古装戏里的角色明显不同,在三位年青人猜测大概是宋朝或者明朝的。 “别看她的眼睛,否则会被迷惑。”牛朗把脑袋时而转向一边,时而又转往另一边,目光在地砖表面一掠而过。 “好,咱们坚决不看。”保安小黄说。 “看了也没关系,现在有三人,如果谁被迷住了,另外两个可以挡着不让他把怪东西拖出来。”武天说。 “我们最好离开这里。”牛朗说。 “去哪?天还没亮呢。”小黄说。 “对啊,这么黑乎乎的出去,谁知道在街上会遇见什么,也许这里更安全一些。”武天说。 这时地砖上的女子影像笑容更灿烂了,说是明艷不可方物也不为过分,确实很漂亮。 但是谁也没有兴趣表扬或者欣赏。 “刚才她对着我勾手指。”小黄说。 “别再上当,先前都怪你把她拉出来。”牛朗说。 “你们如果遇上同样的情况,肯定也无法抵御她的控制。”小黄说。 “这里阴森森的,我受不了啦,咱们走吧,去别的楼层,与其它人会合,大伙凑到一起人气会更旺,那样的话,鬼气就会被压制住。”牛朗说。 “好吧,咱们走。” 三人小心翼翼地离开家具卖场,沿着楼梯往下,到达三楼,然后进入二楼,走到值班室内。 今夜在此值班的是大块头弱智保安和一名仓库保管员,这两位据说都是胖经理的亲信,关系非比寻常,一般情况下从不上夜班,只是最近辞职的人太多,已经无法正常安排人手,所以他俩才来,但是他们始终呆在值班室内,守着监控设备。 溺死的女鬼 往日武天和牛朗还有小黄均看不起大块头,觉得这傢伙智力太差劲,比大猩猩强不了多少,全凭一副身板吓唬人。 这厮唯胖经理之命是从,仿佛一只不会思考只知道服从的工具,干过不少坏事。 然而此时,他们都觉得大块头其实蛮可爱的,那副强壮高大的身体或许能够把鬼吓跑,再不济也可以依靠一下。 冲进值班室内,他们发现大块头和仓库管理员均在睡觉,根本没有盯着监控屏幕。 三人均在想,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想抽菸就抽,想喝酒就喝,偷吃一些散装食物也没关系,反正没人盯着自己,尽可为所欲为。 每天的监控录像都有那么多,谁也不会有兴趣调出来研究观察,做什么违反规定的事被逮的可能性其实微乎其微。 “大块头,快醒醒,我们撞邪了。”武天伸手拍打摊在桌子上的强壮胳膊。 仓库管理员先醒了,眨巴小小的眼睛,有气无力地问:“着火了吗?” “没着火,是撞邪,我们见鬼了。”小黄大声说。 “哪有鬼?捉来我看看。”仓库管理员一副不信邪的样子。 “如果真的请来那东西,你多半会被吓死。”牛朗冷冷地说。 大块头终于幽幽醒转,睁开金鱼般的大眼睛,瞪着武天。 这厮的眼神总是令人不愉快,只有面对胖经理的时候他才会显得温顺,对别人总是一副怒气沖沖的样子。 “今天夜里我们两次见到鬼,都是女的。”武天说。 “鬼算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回去继续巡夜,不许偷懒。”大块头用领导训斥下属的语气说话。 武天心里不禁有些生气,大伙都是打工的,这傢伙也就是跟胖经理走得近一些,怎么就好像是上司一样。 “希望你想想办法,现在鬼可能还在家具卖场。”他与大块头目光对视。 “现在你身上还爬着一只女鬼,有她罩着,一般的鬼根本不敢碰你,怕什么呢?”大块头说完这句之后,打了一个巨型哈欠,满口的烂牙齿十分刺眼。 “你胡说些什么?”武天情不自禁地转头看看自己身后。 “这个真的有,是溺死的女鬼,穿了蓝色衣服,浑身混淋淋的。”大块头说。 武天感觉到头皮发麻,先前那个小孩子曾经说过他背上趴着鬼,与这傢伙所说的内容基本一致。 难道真的有鬼在身上趴着? 恐吓 武天感到吃惊,不明白为何大块头能够看到一些别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这事显得很不可思议,大块头一副白痴相貌,眼睛白的多而黑色部分很少,嘴几乎总是保持咧开状态,仿佛咬着一只透明的球,整个面部轮廓怎么看都跟标准的弱智人士很相似,此类面孔在残疾人运动会里很常见,一目了然,不需要太高智商就能判断出。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傻蛋能够看到阴魂而不是其它人?这事有点令人无法接受。 这时保安小黄打定主意要待在监控室内等待天亮,无论如何不肯离开这个房间,就算被开除也无所谓。 牛朗同样抱定这样的主意,坚决不出去。 “你们真差劲,被鬼吓成这样,我鄙视你们。”大块头说这话的同时伸出小拇指。 第29页 但是谁也不在乎,三位被吓得超紧张的人站累了干脆到地上躺下,就这么休息,直到天亮。 早晨,武天和牛朗还有保安小黄在交接班记录上籤过字之后正准备离开超市,却被大块头叫回去,说是李经理有请。 虽然打定主意不想干了,可是记忆里胖经理的淫威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三人乖乖听众传唤,到了经理办公室内。 “听说你们夜里值班的时候见鬼了,真有这样的事么?”胖经理问。 三人一同点头。 “看到了两次,都是女鬼。”武天说。 “鬼有没对你们说什么?”胖经理问。 “没有。”牛朗急忙回答。 “鬼长什么样?”胖经理又问。 “一个穿着寿衣,另一个肚子上有巨大的伤口,血淋淋的。”牛朗一时慌张,来不及编造另一套说辞,说了实情。 “根据我的经验,一旦见了鬼,麻烦就来了,鬼会常常缠着你们,无论去哪里都逃不掉,所以,我认为你们最好继续在此上班,我给你们每人加薪两百元,以后专职上夜班,凌晨四点之后仍然可以去睡觉,只要警醒一些就可以。”胖经理说。 “我不想干了,我要辞职。”保安小黄不为所动,坚持立场。 胖经理看了看小黄,面露亲切而友善的微笑,若无其事地说:“我学过一些算命的技巧,能够看得出一些东西,现在我可以断言,如果你辞职的话,一天之内必有横祸临头,多半会死于非命,如果继续在超市里工作,那么还能够再活许多年。” 跳楼 保安小黄没没理会胖经理的威胁,在一张白纸上简单写了十几个字,大意就是要辞职,要求尽快结清工资。 胖经理收下了辞呈,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就不阻挡黄先生到其它地方发财的路了。 双方约定三天之后的下午十五点在超市财务室结算工资。 胖经理昂起多肉的脸,笑嘻嘻地问:“武天和牛朗,你们不打算辞职吧?” 武天平静地回应:“我得回去考虑一下。” “我暂时不打算辞职。”牛朗说。 走出超市大门,小黄问:“你们难道不怕再撞邪吗?为何不辞职?” 武天说:“看到胖经理的笑脸,我老觉得头皮发麻,还是别得罪他为好,等过些日子再辞职吧。” 牛朗说:“我也是同样感觉。” 挤上公交车,一路无事,平安回到宿舍楼。 保安小黄到宿舍里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相约明天下午到自助小火锅店一聚,算是告别宴。 武天独自回宿舍睡觉,补足睡眠,以应付六个钟头之后的下午班。 牛朗心情不错,抱起脏衣服准备进行一场清洗活动。 几个钟头之后,沉睡中的武天突然被外面的惊叫声弄醒。 有人在走廊内喊叫,说小黄站在天台上,一副要往下跳的样子。 武天翻身坐起,急急忙忙穿了衣服,一熘烟冲出去。 走廊里有不少人往天台上跑,一些则往楼下跑,还有几个人抱着棉絮和床垫之类柔软的东西,说是要应对最糟糕的情况,如果小黄真的跳下来,那么就用这些玩艺儿保护他。 棉絮和床垫能不能救命很值得怀疑,因为这是一幢十四层的楼房,从天台到地面至少有四十多米。 武天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楼下比较好,因为劝说人改变主意的事他不怎么擅长。 到了楼下,抬头往上看,小黄站在天台边缘,身体有些摇晃,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风很大,嗖嗖地吹,老站在那里,就算不想跳恐怕也会被某阵大风给刮下来。 尸体 楼下有很多人,一些年青的壮男抱着床垫和毯子,准备接住随时可能掉下来的小黄。 然而这样的措施漏洞非常多,因为楼下的情况很复杂,有大树,还有花坛,空地上停了几辆轿车,如果小黄往这些地方跳的话,下面的人几乎无法提供任何有效保护。 武天站在下面,由于焦急而大声唿喊:“小黄,退回去,别跳,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别让那东西控制你。” 由于音量太高,他的嗓子立即感觉到刺痛,他断定自杀并非小黄的本意,而是某种外来的东西在起作用。 然而小黄似乎没有听到,仍在天台边缘走来走去,身体摇来晃去,仿佛梦游。 许多次小黄差点掉下来,最终却奇蹟般站住。 下面的人群全都盯着小黄,一次次发出惊唿。 楼顶上的人突然扑向天台边缘,想把小黄拉下来,然而这样的冒失举动却促使小黄一跃而下。 下面观看的人群发出惊叫声。 从地面看上去,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坠落下来。 时间仿佛停滞了,全部人的心都紧悬起来。 四名男人手执毯子,做好了接住小黄的准备。 然而,所有的努力都落空了。。 在下坠到四楼的时候,小黄髮生了一次空中转体,一条腿撞上窗台,结果导致他下落的线路发生了改变,往右面偏出一米多。 手执毯子的男人来不及做出反应,旁边的后备救援者扔出的床垫也未能准确放到位置,几百双眼睛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黄重重砸到他们旁边的水泥地面上。 第30页 血液与牙齿从小黄身上飞溅而出,多处有折断的骨头刺破皮肤伸出,颅骨碎裂,脑组织溢出,眼睛离开了眼眶,耳朵孔里流出白里透红的粘稠物质。 站在前面的几名女子晕过去,人群乱作一团,有些往前挤,有些则后退,当然也有站在原地不动的。 有几个人近距离看过尸体之后转头就跑,一位中年男子甚至呕吐。 小黄就这么死掉了,武天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一阵莫名其妙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直达头顶,虽然气温很高,他却感觉如同进入冷库内。 惩罚 武天和牛朗还有乐平以及克林坐在小酒馆的角落里,小声交流对小黄跳楼而死的看法。 牛朗说了女鬼的请求以及控诉。 综合最近的情况,他们得出结论,元兇很可能就是胖经理。 小张的死多半也是胖经理所为。 还有歷年来发生的一些找不到原因的诡异事件,想来幕后操控者很可能是同一个,所有的怀疑都指向胖经理,因为只有这傢伙能够从中获得利益。 他们这样猜测,由于最近弄得有些过火,辞职人数太多,员工已经不足,为了维持超市的正常营业及工作,所以胖经理希望没人再离开,然而小黄却坚决地表示要辞职,在威胁无效之后,胖经理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弄死了小黄。 牛朗和乐平把希望寄託到武天身上,希望他能够用养的鬼对付胖经理。 武天长嘆一声,说先前已经尝试过一次,结果事后罈子流出血,非常恐怖,据刑大师所言,这是由于自己养的鬼遇上对付不了的硬角色。 他们想对付胖经理,讨回公道,他们都明白,就目前情形看,胖经理如果不受到惩处,每个人都有可能遇上危险。 牛朗建议先报警,看看能否用正规渠道让胖经理得到应有惩罚。 “报警的理由是什么?说胖经理用巫术害死了人吗?”武天问。 “这个——似乎无法让人信服,警察不会理睬的。”乐平摇头。 “我们确实没有证据,女鬼的话显然不能作为证词。”牛朗说。 克林说:“管tmd,先报警再说,没准那些人能够找到线索。女鬼既然能够在牛朗面前显形,为何不自己去找警察汇报情况?” 最终决定尝试报警。 牛朗戴上深色太阳镜和帽子,确定附近没有监控摄像头之后熘到一台磁卡电话机前,拨打报警电话。 牛朗没说方言,而是用国语,因为他担心自己会被很容易地被发现。 他告之接线员,超市的李副总经理不久前伙同大块头保安杀害了一名女顾客,可能还参与谋害了其它几名员工。 接线员问联繫电话和姓名,牛朗拒绝回答,接线员说会安排人到现场进行调查。 挂断电话之后,武天问情况如何,牛朗说静观事态发展吧,不知道会怎么样。 策划 隔着玻璃窗,武天看到有两名身穿制服的人走进超市内,看模样不像是来购物的。 转悠了一会儿之后,两位制服男子上楼。 武天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跟过去,看到两位警察走进了胖经理的办公室。 大约半个钟头过后,警察走出来,胖经理在后面相送,彼此十分亲密,谈笑风生,相互拍打肩膀和握手,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一样。 武天心里一沉,明白他们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而胖经理已经过关了。 下班之后,四位朋友在路边一棵大树下面商量对策。 牛朗说既然指望不上通过正规途径解决此事,那么只好来点狠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四个人把脸蒙上,到停车场守候,等胖经理下班之后,一拥而上给他来顿痛快的。 乐平说:“胖经理下班的时候人挺多,不一定有机会下手,而且在公司里动手的话很容易被发现,咱们几个就算蒙了脸也会被熟人认出来。” 牛朗说:“那就到胖经理家外面守着,这傢伙总要回家吧。” “谁知道胖经理家住哪儿?”克林问。 四个人均摇头。 武天说:“想要揍胖经理一顿,这事不容易做,首先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就算有机会,咱们有胆量把这傢伙打死吗?如果打不死,胖经理凭着邪门本领,可能让我们遇到大麻烦,甚至让我们呜唿哀哉。” “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混下去吗?迟早有一天,咱们会像小黄和小张一样完蛋。”牛朗气乎乎地说。 “我看除了用暴力手段之外,其它也没什么办法,咱们都很穷,没办法雇兇手宰掉李经理,只能自己动手。不过这事得认真准备一下,首先我们应该设法找到胖经理的住所,确定他的房子在哪里,摸清其出入规律,然后再寻机下手,争取一次成功,最好把死胖子打成白痴。”乐平说。 “这个也太理想化了吧,一旦动起手来,谁知道会把胖经理打成什么样,也许他抗击打能力超顽强,怎么打都没事,就跟泰拳手一样,也许随便两三下就把人给打死了。”克林说。 “也许有其它的办法解决此事。”武天若有所思,“或者可以找那个刑大师,问他有没什么好办法。” 无计可施 刑大师更瘦了,脸色苍白得几乎毫无血色,门牙显得异常突出,眼窝深陷,整个面部看着很像骷髅,身上散发出馊味,肯定很长时间没洗漱过了,牙齿很黄,上唇和下巴有许多乱糟糟的鬍鬚。 第31页 武天甚至觉得,刑大师已经不怎么像人,更像鬼一些,体面一些的鬼甚至比他更顺眼。 估计六零年的时候像刑大师这样的人可能挺多,如今已经很少见了。 武天不禁想,这位大师最好夜里别出门,否则可能会吓坏小孩和妇女以及一些胆小的男性公民。 “有事吗?”刑大师手扶门框,有气无力地问。 “确实有事,可以进来说话吗?”武天努力维持笑脸。 “来吧,请随便坐,别客气,大伙都是哥们。”刑大师摇摇晃晃进入房间,手指着饮水机说,“喝茶请自己动手。” 武天看了看已经有青苔的水瓶子,摇了摇头。 牛朗坐下,对于沙发上大量的积尘视若不见,一些由灰尘构成的雾出现在他的腿外侧。 克林和乐平因为需要上班,没有跟着来。 武天说明了来意,问能否用所养的鬼去修理某个人。 刑大师说没问题啊,肯定行,养鬼不就是为做这类见不得人的事么。 武天告之此前已经试过一次,结果很失败,罈子表面流出了红色液体,他没有提及目标是谁,因为必须为此保密。 刑大师愣住片刻:“上一次你跟我说起过这事,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你要修理的对象非常强,你养的鬼无能为力,很可能还吃了亏,所以罈子才会流血。” “大师,有办法吗?”武天心想这傢伙看着精神恍惚、状态极差,记忆力居然还挺正常,这个有些出乎预料。 “能够让你的罈子见红,这种人我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对付。”刑大师摇头。 “知道有谁能够帮忙处理这事吗?”武天问。 “估计那傢伙很厉害啊,我认为你应该找黑道人物想办法,花钱请个高水准的杀手,最好是玩枪的,从远处一弹致命,这样就一切搞定了,多花点钱而已。”刑大师说。 “得多少钱才能办这事?”武天小声问。 “几十万吧,毕竟买条命,不算贵。”刑大师说。 武天愣住,心想这不等于废话吗,如果有几十万,谁还会像这样混? 再养一只鬼 牛朗问刑大师,能不能帮忙对付一个人。 “谁?如果太厉害的话,我恐怕斗不过。”刑大师显得很谦逊。 武天看看刑大师的身板,觉得把希望寄托在这傢伙身上似乎不太合适,如今的刑大师完全可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估计如果刮五级以上的风,很可能会把他吹到天空中,就像一只大风筝那样。 “我想,也许你这里有很厉害的鬼,可以用来对付那个让武天的罈子流血的恶人。”牛朗说。 刑大师犹豫片刻之后说:“恐怕指望不上,据我的估计,武兄弟那只罈子已经是我这里差不多算是最厉害的了。” “还有什么好办法吗?”牛朗又问。 刑大师摇头:“俗话说,鬼怕恶人,如果某个人恶到极致的话,连鬼神见了恐怕都会敬而远之,我琢磨着,你们想对付的那个人距离超级恶棍的境界恐怕已经不远,如此看来,我无法帮你们。” 牛朗和武天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均在想这傢伙指望不上了,找谁帮忙呢?难道真得採取暴力手段吗? 两人准备告辞,刑大师说稍等一下,然后蹲下,从床底摸出一只小小的罐子,说便宜卖,只收一千元,但是货色挺好,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武天看了看牛朗,小声说:“我只有一百多块。” 牛朗说:“我只有六十多块。” 刑大师仰天长嘆:“哎,拿一百块来,卖给你们。” 武天说:“我已经有一只罈子了。” 刑大师指着牛朗说:“给这位哥们用,记着回去赶紧滴血认主。” “让我养鬼?这事有点——”牛朗抓抓脑门。 “你不是说过想养一只鬼吗?”武天问。 “真要养的话,还得好好考虑一下,感觉这事太诡异了点。”牛朗面露难色,“要不还是让你养吧,反正已经养了一只,再多一只也没什么。” “这样也可以,养两只鬼不算多,有些高人养十几只呢。”刑大师说。 “好,我买了这只罈子。”武天咬咬牙掏出口袋里仅存的一张百元钞票。 刑大师说:“这是一只小鬼,死的时候大概一岁左右,属于高档货色,这样的价格出售是因为我很想帮你们的缘故。” 十几分钟过后,武天抱着一只腐乳罐大小的罈子走到街上,牛朗跟在后面。 风月街 夜间二十三点,风月街上热闹异常,每当有轿车驶入,或者男性行人走进来,浓妆艷抹的女子立即成群地围上去。 这是性工作者们提供诚信优质服务的地方,整个城市里的成年人都知道这这条街的主营业务是什么。 一辆脏兮兮的伊兰特驶进来,前照灯坏了一只,牌照上挂了两个伪装数字。 胖经理开车,大块头保安坐在后面,两人都穿了普通的夹克和长裤,乍一看与大街上的多数男子差不多。 车停下,一群女子立即围上去。 “李经理,选谁?”大块头保安问。 第32页 车窗玻璃紧闭,没有打开,两双眼睛转来转去,观看一张张凑近的脸。 “找个看着年纪小些的,最好未成年。”胖经理说。 大块头问:“前面那个怎么样?” “勉强还行吧,你选谁?”胖经理问。 “我喜欢个子矮一些,娇小一点的,嘿嘿,后面挤不进来的那个挺合适。”大块头保安说。 “就这样啦,站街女嘛,勉强凑合着玩呗。”胖经理说。 大块头保安把玻璃降下一点,伸手指明了选中的女子,然后打开车门。 其余女子一闹而散,似乎也不怎么失望。 一股浓烈的廉价香水味立即充斥整个车内,胖经理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大块头安排年纪较小的女子坐到前排,让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子坐到自己身边。 “老闆,到店里玩,还是去酒店?”年纪较小的女子问。 “去度假村。”胖经理说,“你多大了?” “十六岁,初中刚毕业,找不到工作,只好出来混啦。”女子说。 “别胡扯,我看你怎么也有二十岁了,还想冒充小妞儿,切。”胖经理冷冷地说。 “人家化妆水准不怎么好嘛,所以弄得反倒更成熟了。”年纪较小的女子装腔作势地说。 谈妥价格之后,胖经理慢慢驾车驶离风月街。 后座的大块头保安伸出巨大的手掌,在娇小女子身上四处乱摸。 车子开上三环,驶离城区。 两名女子显得有些紧张,她们听说过许多有关姐妹们出台之后遇上的倒霉事,比如遇上虐待狂,强盗,贼,恶棍等等,有时辛苦大半夜却收不到钱,可能还会挨揍,甚至更惨的事都有可能遇到,比如让人贩子绑架了卖去外省,或者被变态狂杀害。 暴力威胁 胖经理驾车来到城市边缘一幢小楼前,车停在路边,然后带领两名女子沿着漆黑的走廊上去。 大块头保安叼着烟,慢慢悠悠走在最后面。 进入房间,拉亮了灯,气氛立即发生了变化,胖经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走到酒柜前,摸出一把刀悄悄放进口袋。 两名女子坐到沙发里,打开电视机,对于即将面临的灾难毫无感觉,嘻嘻哈哈说笑。 大块头保安脱了上衣,露出轮廓不怎么清晰的上半身,胸前有很多毛,仅从体积看,很像一只大狗熊。 胖经理走到电视机面前,关掉电源开关。 “我想看看棒子电视剧嘛。”体态娇小的女子嗔声嗔气地说。 她名叫小燕,年纪较小的那位女子名叫小兰。 “把衣服脱了,跳个舞让我看看。”胖经理说。 “天气好冷哦,到床上再脱吧。”小兰说。 “有没有空调,开点暖风吹一下。”小燕说。 大块头保安走过来,用威胁的口吻说:“老大叫你们脱光光跳舞,赶紧照办,否则后果严重。” 小燕笑嘻嘻地说:“别这样嘛,春天还没到呢,气温才十几度。” 一记耳光响亮地拍打到小燕面部,将她打得从沙发里摔到地板上。 大块头吹了吹自己的巨型手掌,咬牙切齿地问:“要不要再来一下?” “怎么打人?不陪你们玩了。”小兰拉起小燕,做势欲走。 “想去哪?老子可是提前付过钱的,给我乖乖站着。”胖经理说。 大块头保安移动两步,站到门口,挡住了去路。 小兰伸手去推大块头,结果吃到一记耳光,被打得晕头转向,差点摔倒。 “乖乖听话,就不会挨揍,否则,哼。”胖经理说。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小燕说:“钱还给你们,让我们走吧。” “把我们侍候好就什么事都没有,否则的话会继续挨揍。”胖经理说。 小兰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与小燕搂在一起,相拥而泣。 大块头从柜子顶上拿出一根钢筋,做出准备打人的架势。 “快点,别逼我做恶人。”胖经理说。 虐待 两位可怜的小姐不得不屈服,按照胖经理的要求做。 然而这样并不算完。 胖经理冷冷地说:“你们的舞姿真差劲,跟噼柴似的,真不知道幼儿园老师当年怎么教的你们。” 小兰委屈地说:“我们没念过幼儿园,都是直接上小学的学前班。” “怪不得。”胖经理摇头嘆息,“没受过充分的教育真是一件不幸的事,看你们的傻样,除了当小姐,你们还能干什么呢。” 大块头手里的钢筋重重敲到小燕的腿上,留下一条青紫伤痕,伴随与严厉的斥责:“谁让你停下的,继续跳。” 小燕蹲下,抱着受伤的腿,强忍疼痛没有哭喊。 “站起来。”大块头叫喊的同时钢筋打到她的屁股上,制造出一条长长的伤痕。 她努力站起来,摇晃了几下,动作极笨拙地扭动身体,由于寒冷,她的皮肤表面出现了鸡皮疙瘩。 “真没劲,应该想点更有趣的花样。”胖经理说。 “怎么弄呢?”大块头问。 第33页 “这样好啦。”胖经理站起来,大声说,“两位小姐听着,你们表演一场无限制格斗,按照mma规则,谁获胜的话就可以离开,失败者将继续受到折磨。” 小兰跪下苦苦哀求:“老闆,饶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就当没事一样。” 小燕说:“钱都给你们,首饰和手机也给你们,让我们走吧。” “切,说得好象我们是强盗似的,地球上有我们这样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坏蛋吗?”胖经理问。 两女愕然,不知如何应对,犹豫片刻之后,继续哀求。 她们已经明白目前的处境,知道这两位恶棍什么事都能够做得出。 她们隐隐猜测到可能的命运,只是还存着一份侥倖,认为自己不会被弄死,至多只是受到一些虐待。 “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胖经理冷冷地说。 大块头举起手中的钢筋,作势欲打,却又停住,脑袋转过来小声说:“老大,还没干呢,真要打吗?” “你急个啥,快按我说的做。”胖经理瞪眼。 大块头转而训斥两位可怜的女子:“快起来,打架给我们看,胜者可以离开,败者继续陪我们玩。” 折磨 两名女子在挨了几下钢筋击腿之后,终于拖拖拉拉开始厮打,但是动作极轻柔,像是闹着玩一样,完全是应付了事。 胖经理恶狠狠地说:“认真些,拿出拼命的劲头来,如果想离开这里的话。” 大块头手中的钢筋重重抽到小燕的背上,伴之以严厉的训斥:“你太消极了,再像这样的话,就让你留下来。” 背后吃疼,小燕往前沖了一步,挥拳打向小兰的脸和腹部。 “哈哈,这才有点意思嘛。”胖经理乐呵呵地笑。 小兰挨了几下之后失去还击的能力,捂着肚子蹲下,说认输,不打了,她愿意留下,让小燕离开。 小燕泪流满面,说对不起小兰。 大块头笑嘻嘻地宣布:“比赛结果,黑方优势获胜。” 小燕走向门口,打算离开。 大块头伸出手挡住,不让走。 “先前说好的,打赢的就可以走。”小燕说。 “说过什么?为何我没听到?”大块头作满脸无辜状。 小燕指着胖经理:“他说过。” 小兰说:“我可以作证,这位老闆确实说了这话。” “我说过吗?真是奇怪,怎么我自己都记不得了。”胖经理面露微笑。 小燕明白过来,知道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自己受骗上当了,被当作猴子一样耍弄,她怒火中烧,扑向躺在沙发里的胖经理,想要抓破他的脸。 胖经理抬起一条腿,踹中小燕的肚子,将她蹬倒在地。 大块头手里的钢筋落下,一下打断了小燕的右胳膊,同时大声斥责:“老实点,叫你干嘛就干嘛,别想胡来,否则弄死你。” “你们说话不算数,是坏人。”小兰指责。 “就算我们是坏人又怎么了?我也没说自己是圣人,是完美的人。”胖经理满脸笑容。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小兰问。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走着瞧呗。”胖经理摊开双手作茫然状。 旁边的大块头似乎有些等不及了,低声说:“李总,我想办正事了。” “看你这猴急样,真差劲。去吧,玩得痛快点。”胖经理说。 大块头伸手揪着小燕的头髮,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就这么拖着走向旁边的房间。 变态 小兰被一根绳子拴住脚踝,倒悬在架子上,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成碎布条,皮肤表面布满伤痕。 胖经理叼着一只烟左手拿着啤酒罐,右手握一把小刀,笑得很开心。 “饶命啊。”小兰有气无力地说。 “刚才还说要叫人修理我,怎么一转眼就求饶了呢,真叫人失望。”胖经理说话的同时把菸头摁到小兰的膝盖上。 皮肤表面出现一些肉烧焦的味道,与烧烤摊上弄出的气息有些相似。 小兰发出痛苦的叫喊。 胖经理两眼放光,乐呵呵地说:“叫得大声些,我就喜欢听人喊痛,这让我感觉兴奋。” “你变态,你不是人。”小兰低声骂。 “我压根就不在乎你怎么看我,就像你不会在意一只蚂蚁怎么看你一样,在我眼中,你就是一只虫豸。”胖经理仍在笑,表情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天真,混合了奇怪的残忍,就像一个心理有些问题的顽童。 大概由于倒吊的时间过长以及内脏受伤,小兰开始呕吐,未经充分消化的食物喷出来,中间混合了红色的血沫。 “真噁心,你就不能忍着点吗?把地板都弄脏了。”胖经理有些生气。 “放我下来,再这么弄我会死掉的。”小兰说。 “难道你没发现吗?脚在上而头在下的你更美丽更可爱,你应当保持这种状态,至少再过几个钟头。”胖经理说。 “我操你nn。”小兰怒骂。 “女孩子家应该注意语言文明,口吐粗言很不像样哦。” 第34页 “像你老母。” “继续骂,如果这样能够使你感觉到快乐的话。”胖经理转怒为笑。 “你是猪,一头髮了疯的猪。” 胖经理开始宽衣解带,动作极缓慢,像是在学习某同志毛片男角一样,有些扭捏作态。 “我死后一定要化为厉鬼,把你全家男女老少连同宠物全都杀掉,一个也不放过。”小兰声嘶力竭地吼叫。 邪恶 胖经理用一片胶布贴住了小兰的嘴,然后退到沙发里坐下,倒了一杯红酒,慢条斯理地品尝。 小兰从喉咙深处和鼻腔内不断发出压抑的唿啸声。 “我知道你很生气,可这没用,仅仅只凭强烈的仇恨无法伤害任何人,大街上那些穿制服的傢伙被无数的人所憎恶和怨恨,然而他们大部分都活得挺不错。”胖经理平静地说。 小兰扭动身躯,发出呜呜声,一些鼻涕流到了额头上,然后流到头髮中。 “我喜欢看你挣扎的样子,赶紧动啊,别停下,这样很具有美感。”胖经理说。 小兰不再动弹,似乎晕过去了,眼睛闭上。 胖经理走近,用鼻子嗅她身上的味道,显得很陶醉的样子。 他用打火机点燃她的眉毛,她仍然一动不动。 他凑近她的腋窝,鼻子快速抽动,仿佛一只狗狗。 小兰突然转动脖子,用她的额头重重撞击到胖经理的脸。 砰一声响过之后,胖经理坐到地上,嘴唇开始流血,有明显的肿起。 “你一点也不乖,不过这样也好,比较刺激。”他冷笑着站起来,伸手慢慢撕开小兰嘴上的胶布。 “你是疯子。”小兰说。 “我没疯,只不过比较邪恶而已。有些人不择手段地弄钱,有些傢伙想方设法打压不肯拜服的人,而我只是喜欢折磨人罢了,其实这不算什么很特别的爱好,有许多人想这么干,然而像我这样真正有胆量实践的人很少。你的运气不怎么好,城里有成千上万的性服务从业者,你偏偏遇上了我,不过别担心,你只是其中很平凡的一员,一个小姐失踪,根本不算新闻,最便宜的当地报纸也不会刊登关于你的任何消息。”胖经理说。 “你敢杀人?”小兰绝望地问。 “事到如今,我不打算欺骗你,按照以往经验,我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把你弄死,当然如果你生命力特别强悍的话,也许能够多活几个钟头。”胖经理说。 “你会有报应的。”小兰说。 “有句俗话,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我这么坏,当然不会轻易死掉,怎么也得活到八十几岁吧。”胖经理说。 免费拨牙 从相邻的房间内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这声音异常尖锐和嘹亮,简直不像是从人类的喉咙里发出。 胖经理皱起眉头,大吼:“傻大个,别搞这么大动静,影响到我啦。” 大块头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老大,请原谅,我争取尽快弄好。” 小兰涕泪横流,由于惊恐和愤怒而无法说出话来。 胖经理把燃烧中的菸头烙到她耳朵孔里,一些肉被烤焦的味道传出来。 她有气无力地呻吟了几声,同时扭动脑袋,想避开这样的折磨。 “接下来还有更好玩的事,你可别轻易死掉哦,那样的话我会不开心的。”胖经理笑容满面。 “杀了我吧。”小兰说。 “我怎么捨得杀你呢?看来你对我有些误解,其实我是个温柔的人。”说话的同时,菸头烙到她肋下皮肤上,弄出轻微的‘哧哧’声。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光,夜风吹过树梢,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远处的大道上偶尔有车辆飞速驶过。 没人知道这幢孤零零小楼内正在发生的事,有几个路过的人听到了什么,却摇摇头走开,没有理睬。 胖经理拿出一只工具盒,打开,摸出一把钳子,举在手里向小兰做展示。 “你想干什么?”小兰无力地问。 “我曾经想当一名医生,救死扶伤,为人民币服务,然而因为我学习成绩不够好,所以无法进入医学院,真是遗憾,不过这没关系,我可以为你免费拨牙。” “不要啊。”小兰摆动脑袋。 “乖,别乱动,一会就好。”他把冰凉的钳子伸到她嘴里,钳住两只门牙,使劲往外拉。 惨叫声之后,一只牙被拨下,牙根上血淋淋的,带着一些肉。 “你看,牙内侧是黄色的,可见你是个懒姑娘,没有坚持每天刷牙。”胖经理平静地注视钳子里的收穫物。 小兰把带血的唾沫吐到他身上。 “随地吐痰,罚款五十元。”他得意地笑。 小兰还想再吐,然而口腔里却暂时缺乏内容。 纹身 稍后,胖经理揪着小兰的头髮,把她拖到房间里去,打算与大块头保安交换一下玩乐对象。 结果令人失望,大块头坐在地板上,小燕奄奄一息地躺在旁边,目光茫然而呆滞,身上伤痕累累,唿吸微弱,手指全没了,两只耳朵也不见了,肚皮上插了几十根牙籤,看上去刺林林的,整个身体几乎全被血浸透。 第35页 小兰看到这样的情形,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啊——!” 她试图上前查看小燕的情况,却被胖经理阻拦。 “我忘记了您先前的交待,非常抱歉。”大块头低声说。 “混蛋,快放开我。”小兰拼命挣扎。 “乖,别再瞎折腾,否则就跟地上那个妞儿一样下场。”胖经理说。 “杀人犯,妖魔,我恨你们。”小兰声嘶力竭地喊叫。 胖经理狠狠一拳打在小兰的腹部,她弯腰倒下,表情极为痛苦,暂时无法出声。 “李总,现在还换么?”大块头怯生生地问。 “换,关键部位还没被你弄坏,依然可以玩。”胖经理说。 “我在这里跟您一起玩吗?还是到外面去?”大块头问。 “一起玩吧,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非凡的能耐。”胖经理得意地笑。 小兰渐渐缓过劲来,咬牙切齿地说:“别吹了,就你那个袖珍玩艺儿,我出来卖有三年多了,见过的小鸟有几千只,你的算是最小的那一类,并且硬度严重不足,跟八十岁老头似的。” 胖经理恼羞成怒,使劲把小兰推向前,送到大块头手里:“把她交给你修理,认真弄,千万别让她死得太早。” 大块头咧开嘴,笑得十分开心:“我最喜欢折磨人啦,一定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决不会让她在十二小时之内死掉。” 胖经理蹲下,伸手从小燕肚皮上拔下牙籤,动作极缓慢。 小燕发出轻微的呻吟,眼球转动了几下。 胖经理面露笑容,乐呵呵地说:“真乖,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好孩子,讨厌大喊大叫的泼妇。现在我们玩个新鲜的游戏好吗?我为你做一幅精美的纹身,你希望弄个什么图案,花仙子还是机器猫?” 大块头把小兰摁在地上,然后坐到她的腿上,让她无法动弹。 两个疯子 胖经理仔细查看了一番,发觉纹身只能弄在小燕背部的腰间,因为她全身上下只有这一片还保持完好,其它地方都有许多伤痕。 于是他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纹身针,开始刻画图案。 小燕此时精神已经陷入恍惚状态,对于身体所受到的伤害几乎没有反应,所以纹身进行得非常顺利。 “啊哈,完工了,你来看看,是不是超级漂亮?”胖经理洋洋得意地问。 大块头伸过来脑袋,仔细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什么?圆头圆脑,跟一只蛋壳似的。” “笨蛋,机器猫都不知道,你没看过鬼子制作的动画片吗?”胖经理问。 “看过,总觉得不怎么像。”大块头说。 公平地看待此事,确实很不像机器猫,看上去红乎乎的一块,就像一小滩呕吐物般出现在小燕青紫的后背皮肤上,估计绝大多数小学一年级的男孩子都可以弄得比这个更好些。 “只是颜色不同而已,机器猫是蓝色的,而这个目前只能是红色。”胖经理耐心地讲解。 “哦,这样啊,现在看着倒是有点像了。”大块头咧嘴一笑。 被压在下方的小兰一直没有放弃挣扎,却无济于事,看上去她就像是猫爪下的小老鼠,根本不可能逃脱。 “纹身已经完成,接下来我要展示自己充满野性的男人独特魅力,你可以向我学习。”胖经理洋洋得意地说。 “好的,我将认真仿照你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态,争取学到你的精髓。”大块头说。 “你们两个是疯子。”小兰有气无力地骂。 “我跟李总说话,女人别插嘴。”大块头说。 “有好多人看到你们俩,如果我和小燕失踪,你们肯定会被警察抓去枪毙。”小兰说。 “哈哈,我俩弄死的人多了去,怎么没见到谁来捉我们。”胖经理笑嘻嘻地说。 “这一次,你们肯定逃不掉了。”小兰说。 “敢诅咒我和李总,可恶。”大块头板起脸,握住小兰的一只手,五指稍稍发力,只听到骨头挤成一团所发出的咔嚓声,还有小兰的惨叫。 尸恋 清晨十点,胖经理慢吞吞地洗漱,大块头保安则忙于清理房间,打扫地上的血迹和散碎肢体。 小兰和小燕已经死掉了一会儿,尸体残缺不全,胳膊斩断,腿齐膝盖切下,手指全都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掌,牙齿被拔光,头皮让胖经理割下留作纪念。 室内充满了血腥味,非常难闻,有苍蝇不知从哪里飞进来,围着血污和尸体转悠,企图产卵和觅食。 大块头显示出与外貌不相符的认真细緻,一遍又一遍擦洗地板,直到一丝血迹也没有留下,从缝隙当中找出头髮和碎肉,扔进垃圾袋,把散落在房间内不同位置的肢体收集起来,包装好,准备待会带出去扔掉。 地板上,小兰眼睛睁得很大,目光却是一片茫然,似乎心有不甘,她的脸上满是伤痕,有的是牙印,有的是菸头烫出来的烙印,有的是小刀划出来的。 小燕的一只眼珠被挖掉,露出空荡荡的眼眶,另一只眼睛睁着,斜看一侧,鼻子被割掉,一只吸管插在血乎乎的鼻腔内。 胖经理手执牙刷,走到大块头身后,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目光中有明显的厌倦和反感。 第36页 大块头捡起一只齐肘部切断的手臂,拿着玩耍了一会儿,抽动筋脉让手指弯曲,然后又把这只断手当作痒痒挠,在背上抓了几下。 “人死了为什么变得如此难看,跟活着的时候大不一样,真是奇怪。”胖经理颇为感慨地说。 “我倒觉得尸体也挺好看的,只是又冷又僵硬,做事不太顺熘,否则的话跟活人其实也差不太多。”大块头说。 “你真变态,居然喜欢尸体,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的尸恋吧。”胖经理笑起来。 “不知道有没有某种科学技术,能够让尸体一直保持新鲜和柔软,这样的话,什么塑胶玩偶之类的产品就可以扔到垃圾堆里去了,买具漂亮的女尸来比那个强很多。”大块头说。 “你傻啦?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尸体,切。”胖经理笑骂。 大块头咧开嘴笑:“嘿嘿,我就是觉得尸体很可爱,如果不是很容易坏掉发臭的话,真想抱回家里放在床上,每天搂着睡。” 滴血认主 武天把刚买来的小号罈子放在桌子上,按照刑大师的指示,开始滴血认主的过程。 首先是焚香,然后献上一只囟鸡翅尖,还有花生粒大小的一块牛肉干,外加一小杯啤酒。 此前武天已经吃掉了二两鸡翅尖和一包牛肉干,把一瓶啤酒喝得剩下最后的一点点。 最后的一道工序比较痛苦,中指的指尖弄破一个小口之后,挤出少许血,抹到小罈子上。 一抹红色在武天的注视下渐渐变淡,然后消失。 想来已经被小鬼吃掉了。 武天沮丧地说:“小鬼啊,以后要听话,帮我赚钱,为我做事。” 空旷的宿舍当中隐约出现一声拖沓而无力的‘嗯’。 武天颇为惊讶地四下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床底下,先前买来的那只大罈子仍在,一动不动,表面光滑 牛朗和克林还有乐平站在走廊的尽头,距离武天的宿舍大概有六十米那么远,他们对于养鬼这事深感畏惧。 稍后,武天慢慢走出来,面有忧虑之色。 众人围上来,小声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搞定。”武天说。 接下来,他们打算去赌场碰碰运气,看能否赢到一点钱,给跳楼的小黄的家属,如果能够多弄到一点钱的话,就可以买几件武器,比如电棒和钢珠枪或者能伤人的弓和驽之类,找邪恶的胖经理算帐。 武天穿了一套最好的衣服,整理了一下髮型,看上去有几分成功人士的风采。 牛朗和克林还有乐平则以随从和跟班的架势走在旁边和身后。 武天问凑到多少赌资。 “以饭卡为抵押向西点柜的阿美和小芳借了一点,加上我们的半个月的烟钱,一共有七百四十五元五毛。”牛朗把一叠各种面额的钞票递过来。 “我会尽力,如果输掉的话,请勿责怪和埋怨。”武天的语气显得毫无自信。 “当然,我们不会怪你,大家都想帮小黄一点忙。”牛朗说。 “公司太过分,除了三千元的安葬费和当月工资之外再也不肯多付一块钱,小黄的父母头髮都白成那样了,真可怜。”乐平说。 “你不用给我加压,我一定会努力认真,争取尽可能多地赢到钱。”武天说。 赌场 这一次武天选择了一家名声不怎么好的小赌场,据说这里常常发生冲突,有时赌客打伤了看场子的人,有时是看场子的人打伤了顾客。 当然这种事并不很常见,每个月至多发生十几起,考虑到赌场全天营业,撞上流血事件的可能性并不大。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规模较小,营业面积也就有一百几十平方米左右,分别在五个房间内进行,到处都是叼着烟的男女,乱糟糟的,墙壁上没有神仙的像,没有供奉什么牌位,估计看不见的家养小鬼可以跟着进去,为主人提供帮助。 乐平要求武天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像某些邪恶的成功人士那样走路,这么做的话,别人才会产生敬畏情绪。 武天努力按照要求做,仰起脑袋,望着前方高楼三十层左右的位置,可是走了一段之后,他很担心这样会摔倒,最终以狼狈和失态收场。 然而乐平鼓励他别怕,并表示会帮助他看好脚下的路,马仔就是干这个的。 牛朗多次大声喊叫:“本市着名帅哥兼勐男武天来也,肃静,迴避。” 大部分路人对些视若不见,除了一些喜欢做出夸张动作和表情以吸引异性注意的少女之外,几乎没有谁会多看他们几眼。 赌场位于老城区的小巷子里,当一行四人走到门外时,已经热得满头大汗。 好在武天身穿无袖t恤,倒也还能忍受,扮演马仔角色的三位就比较辛苦了,外套几乎被汗水湿透。 牛朗拎着一只小小的箱子,表面看去,或许会觉得其中装了许多现金,事实上里面除了一些旧报纸之外,就只有那只装了小鬼骨灰的罈子。 克林的一位表弟在此充当看守。 有熟人引路,一切就简单了,他们进入其中,牛朗陪着武天去下注,克林和乐平在表弟的小房间内喝茶。 牛朗兑换好筹码交到武天手里,然后两人走到玩二十一点的桌子旁边,开始赌博。 第37页 武天几乎无法控制住紧张的心情,很想掉头从这里跑出去,但是为了不让同伴失望,也为了能够帮助到小黄的家人,他决定豁出去了。 运气出乎预料地好,连续几把牌都赢了,随着面前筹码增多,武天渐渐平静下来,双手不再像先前那些颤抖。 强盗 半个钟头之后,武天已经赢到一万多元。 牛朗在后面轻轻伸出手指捅他的背,示意应该离开了,然而他却意犹未尽,还想再赢。 捧着价值两万多元的筹码离开了玩二十一点的房间,武天来到诈金花的大桌子旁,找到一个位子坐下。 几个钟头之后,在旁人愤怒和仇恨的目光中,武天赢到的筹码已经有七万多。 牛朗摸出电话,装腔作势地放到耳朵边,嗯嗯唿唿了几声,然后递到武天手里,说老头子打来电话,一定要接听。 武天当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拿着手机随便说了几句之后,收起筹码离开,到柜檯换成现金。 七万多元啊,这样一笔钱他们四人当中谁也不曾拥有过,甚至没见过。 走出赌场,眼看就要出巷口,到那边就可以拦计程车或者乘坐黑车离开。 意外突然出现,一伙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年青男子突然从旁边的一扇门里走出来,其中有几个手持棍棒,还有菜刀和西瓜刀。 谁都明白来者不善,但是想要逃走却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背后出现了同样的一伙人。 乐平多少见过一点世面,曾经是黑社会的外围成员,此时表现得还算平静,上前问对方想干什么,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们出老千骗钱,赢了就想跑,操,懂不懂规矩?”一名光头年青男子走出来,手持一把西瓜刀,一脸怒气沖沖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跳起来砍人的样子。 武天从来没见过如此场面,一时被吓得六神无主,想把钱送给这些恶人,然后回宿舍洗洗睡。 路过的人纷纷迴避,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乐平与对方经过一番简单的谈判,最终从箱子里拿出五万元给这伙强盗,带着两万元离开。 坐在计程车内,四个人神情沮丧,毕竟曾经拥有过七万元,却被人给抢走了,而且还无法报案,最令人沮丧之事莫过于此。 “给小黄的母亲一万七千块,剩余的三千我们留着,买点武器,用于对付胖经理,算是活动经费。”武天说。 血祭 在赌场里凭藉不可思议的好运气赢了七万元,很遗憾后来只剩下两万,被混混抢去了五万。 一万七千元交到小黄的母亲手里里,老太太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说小黄的哥哥前不久在矿井事故里死掉,留下寡妇和两个幼儿,如今小黄又遭噩运,真不知黄家撞上什么邪,竟然如此倒霉。 武天并不擅长安慰人,于是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低下头悄悄退出来。 他从其它人处得知,胖经理认定小黄是自杀,并且事件发生在工作时间之外,所以与公司没有任何关系,至多只能给几千元丧葬费,还说如果谁不服气的话,可以去找律师打官司,也可以使出其它的招。 牛朗和乐平以及其它几位同事送小黄的父母动车站,打算乘坐下午十七时驶往远郊的那班巴士。 武天没有去车站,而是趁着超市内厨具打折的机会买下了两套菜刀,其中有剔骨尖刀,斩骨刀,可用于杀害小一些的猪的尖刀。 如果用于对付人的话,估计很管用。 傍晚时,他从床下把两只罈子搬出来,一大一小摆放到桌子上,焚香,撒了一点白酒,拿出一只囟鸡翅尖算是供品,然后割破手指,每只罈子的盖子上各滴了三滴血。 先前赌场里的情形让他对于新买的小鬼充满了信心,觉得或许可以通过这只厉害的小傢伙给胖经理一点颜色看看。 血滴到罈子顶端之后仅仅过了十多秒钟就完全消失。 武天按照那本《只需要十分钟,你也可以学会养鬼》当中所述的方法,对着罈子低声说出要求:“拜託了,请帮忙修理胖经理,最好能够让他被警察捉去,接受正义的审判,然后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念完这句之后,他缓缓退开。 这时正值黄昏,太阳刚刚落入钢筋水泥丛林中,室内光线较暗。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一些奇怪的风在房间里吹拂,气温莫名其妙在迅速降低,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他找到一件厚外套穿上,坐到窗前,焦急地等待。 做梦 武天坐在窗前,看着远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流,由于距离远,看不太清楚,只是觉得其中一些女子的腿可能非常漂亮。 冷风拂面,气温极低,不知不觉当中渐渐有些难以抵御的疲惫,可能是由于最近太劳累并且休息得不够好的缘故。 他把脑袋斜靠在窗台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几十分钟过后,他开始做梦,像大部分入睡之后的情形那样,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在身在梦境。 他梦到了工作的地方,超市内的库房,他站在库房门口,看着外面的卖场,有许多人来来去去,全都像是很多匆忙的样子。 稍后他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这些人全都低着头,像是脚底下能够捡到钻石似的,脖子几乎全都呈九十度角,无论男女老少均是如此。 第38页 出什么问题了?梦中的他满腔困惑。 他学着其它人的样低头看地面,发现一切如故,什么也没有,大概由于清洁工刚刚清理过,微微有些湿。 一名肥胖的中年女子路过,他决定请教一下:“你好,为什么低着头走路,是不是丢了东西,要不要我帮忙一起寻找?” 女子仍旧低着头,含煳不清地回应:“你帮不了我,因为我也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只知道那玩艺儿非常重要。” 他说:“这样我就没办法为您效劳了。” 中年女子快步走过去,肥大的屁股扭动得厉害,对于一些口味特殊的人来说,或许会觉得她超可爱。 又有一群人走过来,她们是一群孩子,大概是小学六年级或者初一的学生,其中有几个的胸部已经很高。 然而她们同样全都低着头,其中有几个的头髮披散开来,垂下之后遮住了脸,看上去有些像陈年老电影里的兇恶女鬼。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阴森,于是后退了两步,身体缩回到房间内,从门框里看出去,仿佛这样更安全些。 女孩子们走过来,站成不规则的一列,低垂的脑袋全都对着库房的门口。 由于距离很近,他惊讶地看到其中有两位女孩的眼睛在流血,面色苍白得像是新a4纸。 女鬼 梦中的武天看到了眼睛流血面色苍白的女孩,被吓得不轻,急忙退回到库房里,拉了上门,打算向其它人求助。 门关好之后,他惊恐地发现,宽敞巨大的库房当中只有他独自一个人,同事们不知哪里去了,一个不剩。 外面有人拍打厚实的库房门,门板由金属制成,非常结实,然而却被拍打得摇晃,仿佛被大铁锤砸到一样。 梦里的武天开始感到惊慌,有种想要逃之夭夭的强烈愿望,但是却无路可走。 撞击声突然停止,库房门缓缓打开,几只苍白而瘦削的小手伸进来,随后看到的是三只低垂的脑袋。 他急忙说:“这里是仓库,闲人免进。” 一名女孩说:“我们不是人,所以并没违反规定。” “你们是什么?”他问。 “嘻嘻,你猜。”女孩的脑袋左右摇晃了几下,头髮散开之后露出更多的面部。 他吃惊地看到,她们的脸全都一样的苍白,微微有些泛青,眼睛周围发黑,一些紫色的液体从眼睛中溢出,流到了面庞上。 “你们不是人。”他大叫。 “早告诉过你了,我们不是人,需要你猜的谜题是——我们是什么?答对了有奖励哦。”一名女孩说。 “是吸血鬼还是殭尸?”他紧张地说。 “都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女孩说。 “是鬼。”他说。 “答错,扣十分,正确答案是女鬼,性感美丽的小女鬼。”女孩说。 “我想出去,你们能让开一下吗?”说话的同时他在想,无论如何得离开这里,到其它地方去,摆脱这几只讨厌的小女鬼。 “你好看看看外面。”小女孩说话的语调发生了变化,不再像先前那些轻快,而是拖沓和缓慢,就像——恐怖片里那些无精打采的恶鬼一样。 他走近门一些,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外面卖场里的人似乎全都聚拢过来,数百只低垂的脑袋形成了黑乎乎的一大片,他们的头顶全都朝向库房的门。 由于过分强烈的惊恐,他大喊一声,勐然醒来。 意外 半梦半醒中,武天隐约看到一个灰朴朴的影子背光站立在房间中央,这个影子旁边还有另一个小小的影子。 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却什么都没了。 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他发现自己居然睡了将近两个钟头。 由于坐着睡觉的缘故,他的脖子酸痛得厉害,身体多处同样难受,腿麻木而僵直,腰部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撞了一下。 他有些懊恼,早知道会莫名其妙地睡着,就应当到床上去好好休息,今夜还得值班,如此状态未免有点不对劲。 据说精神不佳更容易撞邪。 喝了半杯水之后,他勐然想起,自己曾经安排两只罈子做的事——修理胖经理,不知道它们干得怎么样了。 如果有什么事发生在胖经理身上,那么今天夜里到超市值班的时候应该能够听到相关消息。 他走近桌子,仔细观看上面的两只罈子,这一回情况有所不同,罈子表面很光滑,没有裂缝,也没有血污。 难道成功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邪恶如胖经理这样的货色能否被小鬼收拾? 他小心翼翼地把两只罈子放回到床底下,说了声辛苦了,多谢。 正要出门去小吃店买碗炒饭什么的充飢,手机响了,是克林打来,接听之后,得知胖经理出了车祸,驾驶着公司里配给的专车在李莲英大道南段追尾撞上一辆小卡,目前胖经理已经送往医院,据说伤势严重,很可能会挂掉。 武天颇为激动地挥舞拳头,蹦蹦跳跳走出门去。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已经大为好转,从赌场里赢到了一些钱,然后胖经理出了车祸。 当然目前他无法肯定,胖经理的车祸与罈子里的鬼有无直接关系,也许正是他驱使鬼制造了车祸,当然也许是老天开眼,让胖经理受到应有惩罚。 第39页 他走到超市门口,再过两个钟头就会打烊,然后是夜间结算时刻,他的工作时间将从二十二点到明天清晨。 几名同事正在商量要不要去医院看望受伤的李经理,今夜就去还是明天再去,他们的言谈中对于经理毫无尊敬,称唿其为‘那胖子’。 有的说如果今晚那胖子死掉的话就不必去看了,可以省下买鲜花和水果的那点钱。 传闻 武天从同事们的反应当中看得出,胖经理确实是个极端令人讨厌的傢伙,除了大块头保安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真正喜爱胖经理的人。 大块头保安蹲在值班室门背后哇哇大哭,泪如泉涌,悲痛欲绝,就像刚死了老婆的模范丈夫一样。 武天感觉到奇怪,于是上前问大块头,为何胖经理还没死就哭得如此伤心。 “李经理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大块头保安抽泣着说。 “你对李总的忠心日月可鑑,令人佩服,但是我认为殉葬这种想法是不合适的,你妈咪把你养这么大,得消耗多少的粮食和肉啊,还得花费数不尽的精力和时间来照顾你,而你报答了父母什么,这样想一想,怎么可以陪着胖经理死呢?”武天严肃地说。 “如果这个世界没了李经理,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大块头继续唿天抢地、捶胸顿足,显得不可理喻。 发觉根本无法与这傢伙沟通,武天摇摇头走开。 背地里有许多关于大块头保安与胖经理之间的传闻,有人说这两位是爱人同志关系,有人说大块头是胖经理上初中的时候与街边一位痴呆妇女合作制造出的私生子,有人说胖经理从垃圾桶旁边捡到大块头并将其养大,相关猜测很多,但是都没什么证据,全是猜度和以讹传讹。 夜间二十三点,交接班时间到,大块头保安在记录本上签了名之后匆忙离开,说要赶去医院,守候在胖经理身边。 武天暗暗在心里祈祷,希望胖经理呜唿哀哉,然后大块头保安如同先前所说的那样主动殉葬。 克林和牛朗今夜同样轮到值班,见到武天,他俩面露会心的笑容,悄悄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 一种奇怪的欢乐气氛在超市工作人员当中漫延,不时能够听到有同事小声说老天终于开眼,或者就是说一些风凉话。 武天很想大声宣布,是自己养的鬼制造了车祸,让胖经理躺到医院里,可是考虑到这事太玄乎,未见得有人相信,而且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于是才忍耐住。 依旧是无精打采的巡视,以及小赌怡情的牌局,还有理所当然的偷懒,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凌晨四时为止。 灰色人影 凌晨四时,躺在家具卖场大床上的武天突然醒过来,因为不可思议的寒冷。 他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冻僵了,裹紧棉被也没用。 克林和牛朗在旁边的大床上躺着,用棉被蒙住了脑袋,两个人缩在里面,似乎在颤抖,如果不是早已经了解他俩的性取向,或许会怀疑他们是同志。 两个人挤在一起,彼此的身体有部分保暖作用,怎么也比武天单独一个的处境要好很多。 唿出鼻孔的气体呈清晰的雾状,然后似乎被冻成了固体,缓缓下坠。 这事很诡异,因为此地是南方,记忆里就算最冷的时候也不至于如此,街边的流浪者在冬天只要有一片破毯子就不至于被冻死。 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武天惊讶地发现,旁边几只柜子上的玻璃镜面上居然出现了冰凌。 几只蟑螂缓慢地爬行,像是在寻找某个可以度过寒冷夜晚的地方。 犹豫片刻之后,武天决定裹着棉被熘过去,与两位朋友挤在一起,这样肯定能够更暖和一些。 或许应该把中央空调打开,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操作那套复杂的玩艺儿,考虑到机房距离较远,恐怕去不到那里已经被冻僵了。 是不是世界末日突然来临了?他不禁产生这样的疑虑,不由得担心,地球会不会在不知不觉当中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偏转,在几个钟头之内把这里迅速变成了北极? 他鼓起勇气,打算要坐起来,然后走过去,到几米外的那张大床上,与两位朋友挤到一起,寻求温暖,以免被冻死。 他穿上鞋子,然后站起,彻底离开了床。 迈出第一步之后,他突然看到面前有一个灰朴朴的人影。 曾经的梦里所见的一样,这个灰色人影脑袋低垂,头顶正对着武天,长长的灰白色头髮完全遮住了脸。 武天腿一软,往后退了两步,坐回到床上,一瞬间居然忘记了寒冷。 可以肯定,面前这东西不是人。 他想大声喊叫,嘴和喉咙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让他无法弄出声音。 老女鬼 武天被吓得呆住,也可能是被某种超乎想像的玩艺儿控制住,想要大声喊叫,向睡在旁边那张大床上的克林和牛朗求助,却无法弄出声音来。 喉咙内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卡在其中,就连唿吸都有些困难。 灰朴朴的身影很清晰,颜色明显不对劲,衣服的灰白色像是在海水里泡了几年然后晾干似的,整体看上去很像是一名老女人,大概七十岁左右年纪。 一只枯干的手缓缓抬起来,这手呈淡青色,看上去很像一只变质的鸡爪,只是更大一些。 第40页 武天退回到床上,突然想起一个流行的说法——床能够保护人免受邪秽之物侵害,于是赶紧收起双脚,坐到床垫上,半躺下,让身体完全处于床的上方。 看来这个说法没错,回到床上之后,喉咙内那种阻塞感觉消失了,现在他可以确定,想要大喊大叫的话,就可以成功地喊出来。 确定自己受到某种保护之后,他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不再像先前那么惊慌,他没有喊叫,而是低声问:“你是什么?” 老女鬼站在床前,保持着大约半米的距离,两只枯干的爪子前伸,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她依旧保持先前的姿势,不肯抬起头来,花白的头髮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摇晃。 透过头髮的缝隙,武天看到了她的面部,跟想像的一样,她的脸异常苍老,有很多很密集的皱纹,色泽呈暗褐,与某些出土的古尸很相似。 面对询问,老女鬼一声不吭,仿佛没听到。 他再问:“你想做什么?” 依旧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老女鬼的一只手指突然掉下来,然后是其它手指,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得刃划过,伤口很整齐,现在她的两只手都没了手指,齐根部以上全是光秃秃的,两只手掌有些像是熟食店里出售的囟猪蹄。 武天想起一种观点,据称阴魂滞留在人界一般是因为有某种无法放下或解脱的执念,或者强烈的怨恨。 这位老太太鬼到底想干什么? 恐惧 武天满腔惊恐地看着老女鬼的手指一只接一只掉下去,几乎被吓呆。 他想拉起棉被蒙住整个身体连同脑袋,但又觉得看不到的危险的或许更加可怕,于是否决了此念头。 女鬼两只光秃秃的手掌伸在前面,伤口呈紫黑色,领衔可见骨头和细小的筋脉,以及边缘的皮肤。 无指的手掌慢慢入侵到床的上方领空。 他在想,如果床无法保护自己的话,怎么办? 女鬼低垂的头组织往上抬,苍白的头髮依旧遮住面孔,但是嘴渐渐露出来。 这是一张很丑陋很噁心的嘴,周围皮肤干瘪,密布皱纹,唇咧开,露出几只巨大而孤零零的黑牙,牙与牙之间有宽敞的缝隙。 几只胖乎乎的小虫子从牙缝里爬出来,到达紫色的唇,然后爬到下巴处的皱纹当中。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场面,于是大声叫喊:“啊——!有鬼!” 叫喊在空旷的大卖场内迴荡,形成回声。 旁边大床上的克林和牛朗掀开棉被,看着这边,发觉老女鬼的存在,他俩发出更为响亮的叫喊:“啊——鬼!”然后他们缩回到棉被内,蒙住脑袋,一根手指都没露出来,可以看到棉被内部仍在动弹,估计两个人在争抢和拉扯,避免自己暴露在外面。 恐惧的情绪会相互感染和传播,还会相互叠加,形成更强的恐惧感觉。 老女鬼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两只无指的手掌前伸,像是要摸索什么。 明白同伴指望不上之后,武天更害怕了,于是本能地用棉被把脑袋捂住,就像小时候半夜被噩梦惊醒时那样。 缩在棉被里并没有感觉到盼望中迫切需要的那种安全,他由于惊恐而不停地颤抖,总是担忧,会不会有一把锋利而冰凉的金属物体突然扎进来,刺穿腿和躯干,或者某种强腐蚀性的液体撒到床上,然后一点点渗透进来。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这样让想像力与恐惧结合得更加充分,他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沉重,感觉就要死掉一样难受。 喊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武天终于鼓足勇气掀起了棉被,露出眼睛,观察床侧边的情况,同时唿吸一点新鲜空气。 没有看到老女鬼,他猜测也许这东西换了位置,到背后或者床头那边去了。 他把棉被又拉开一些,露出满头冷汗的脑袋,环顾四方。 床周围空空如也,可怕的东西已经不知去向。 他长出一口气,觉得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光,现在可以轻松一点。 卖场内气温仍然很低,非常怪异,从口鼻唿出的气体依旧像先前那样呈雾状。 屋顶上的灯光不怎么亮,显得昏黄,像是电力供应不足。 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低声抽泣和哽咽,隐约传来尖锐而无力的声音。 再看旁边的牛朗和克林,他的心再次紧悬起来。 他俩仍然用棉被严严实实地蒙住身体,棉被外面有两只灰白色的人影,隔着一些布和棉絮与他们挤在一起。 两个人影呈半透明,像是由杂质很多的玻璃构成,轮廓不怎么清晰,从外观看过去无法辨认性别,可以肯定不是人。 为何有这么多的怪东西?他沮丧地想。 希望胖经理今夜死在医院里,这样的话,就可以辞职了,相信不会再有谁阻挡或者威胁不许走。 可是就目前情况看,想要平安无事地挨到天亮恐怕不容易。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牛朗和克林还好吗? 两只半透明的人影围着棉被蠕动,爬来爬去,而棉被内部的人却没有什么反应,像是不曾感觉到。 他不禁想,也许牛朗和克林睡着了,而这两只影子状的东西并非实体,是像某种气体或者光影那样,有形无质,所以两位同伴不曾感觉到它们的到来。 第41页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不出声提醒能够让同伴更安全? 但是两只怪东西来此恐怕有目的,牛朗和克林也许会受到某种不为人知的伤害?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几经思量,最终鼓起勇气,大喊:“你们是什么东西?” 两只灰白色的人影慢慢起身,灰僕僕的面孔朝向这边,可以看到它们的脸上什么都没有,仿佛一团气体。 想杀人 武天的大喊似乎起到了某种作用,两只灰白色的人影被吸引,离开了牛朗和克林所在的大床,慢慢走过来。 它们的腿和脚在动,如果不看地面,会觉得它们确实在步行,然而稍一注意,就会发现他们的动作与行进的速度明显不相配,有时前进一点点,有时则原地踏步,与许多年前还是黑人青年的麦可、杰克逊在舞台上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牛朗和克林没有被喊叫声弄醒,依旧缩在棉被内,像是晕过去了,也可能醒着,却不打算离开貌似安全温暖的床。 武天很想像同伴那样钻到棉被里,蒙住脑袋,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不管不顾。 然而两只灰影子已经距离很近,触手可及。 他鼓起勇气问:“你们是谁?” 一个慢吞吞的声音从右侧的灰影子头部发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东西说话的语调很空洞,并且缓慢,有气无力。 “你有没名字吗?”武天问。 “我要是能够想起名字的话就好了。”右侧的灰影子说。 “你现在想干什么?”武天迫切想搞清楚,这两只怪东西到底有没有恶意。 “我不知道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可能是想杀人吧,我好象很喜欢杀人的样子。”右侧的灰影子说。 左侧的灰影子说:“我也一样,老想杀人,或者强暴某个人,无论男女。” 武天吃了一惊,急忙问:“你们除了做坏事之外,难道没有其它的念头吗?” 右侧的灰影子说:“好像是有的,比如,杀人之前,先把人痛扁一顿,然后认真修理,比如弄断一只又一只手指,斩下一只又一只脚趾,在身体上虹出一道又一道伤口,看着血流出来,听着受折磨的人不断哀求和喊叫——你看,我的要求其实很容易满足,只要把人弄得很难受,我就会觉得非常愉快,就像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具有一种单纯而容易满足的奇妙快乐。” 左侧的灰影子说:“嗯,同感,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能够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和哀嚎之上,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你们不正常,这样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武天说。 精尽人亡 两只灰影子无精打采地围着床转悠,武天已经缩回到床上,用棉被盖住自己,只露出半张脸。 一只灰影子说:“我看着你挺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你是谁。” 武天问:“你们如果报上名字,我或许可以帮忙弄清楚。” “切,我们如果知道自己是谁,干嘛还在这里。”灰影子说。 “你们想在这里寻找什么吗?”武天问。 “我也不知道为何来这里,莫名其妙的就来了,好像这里与我们关系重大,就是搞不清楚那是什么。”灰影子说。 另一只灰影子点了点头。 “你们既然都不清楚自己是谁,为何结伴同行?”武天问。 灰影子之一说:“我们好像是一体的,只是暂时分开而已。” 武天说:“我想睡觉了,你们到别的地方玩耍去好吗?”这话冲口而出,几乎没经过大脑。 他有些担忧,如果这两位生气,可能后果非常严重。 “我们无处可去,挤在你身边一起休息好不好?”灰影子说。 武天说:“你们后面有沙发也有床,为什么不到那里休息去?” “我喜欢你身上的散发出的气息,感觉这种气息能够让我们更强大,如果在你身边多呆一会的话,或许我们能够想起从前的一些事。”灰影子说。 武天心想这下糟了,这两只怪东西要吸自己的阳气,如果不设法将它们赶走的话,待会恐怕要精尽人亡,变成人干什么的。 转念一想,刚才克林和牛朗与这两只怪东西紧挨着过了好一阵子,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唿唤他们也没有回应。 难不成已经挂掉了?想到这里,武天大吃一惊,从床上蹦起来,沖向两位朋友。 两只灰影子在后面有气无力地喊:“兄弟,去哪?带上我们吧。” 武天大步冲过去,掀开棉被,查看两位朋友的情况。 出乎预料,他们看上去很正常,只是由于恐惧而搂在一起发抖。 “有鬼啊,快把被子放下。”牛朗焦急地说。 克林说:“别让鬼吃我。” 武天放下心来,手一松,棉被落下,把两人盖得严严实实。 两只灰影子已经到了身后,正把模煳的脸状物凑近,似乎在嗅什么,隐隐可听到抽吸的声音。 迷煳 武天无可奈何,只好在床周围绕着圈走,转悠了一圈又一圈。 第42页 两只灰影子如跟屁虫一般紧紧贴在他身后,一有机会,就把模煳不清的面孔凑上来,发出抽吸的声音。 他满腔沮丧,却无计可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摆脱。 气温极低,从口鼻中唿出的气体清晰可见,而吸到肺里的空气则无比冰凉,令喉咙和胸口很不舒服。 他感觉快要被冻僵了,于是从床上拿起仍有一点余温的棉被,把自己包裹起来,只露出半边脸。 灰影子问:“你干嘛把自己打扮得跟鬼似的?” “鬼像我这样吗?”他沮丧地问。 “有点像。”灰影子说。 “你们干嘛老跟着我?”他问。 “前面说过了,我们喜欢你身上的散发出的味道。”灰影子说。 “楼下的化妆品柜檯味道更好,干嘛不去那儿?” “我们不喜欢香水和护肤品的味道,闻着会犯噁心。”灰影子说。 他走得有些累了,却没感觉到身体热乎起来,反而腿越来越沉重,脚趾都快被冻僵了,身体渐渐乏力,强烈的恐惧有所消减,于是睡意更浓了。 他想了又想,觉得死就死吧,回床上躺着总是更舒服些,于是一闪身跳回到床上,把脑袋彻底蒙住。 两只怪东西站在床边交谈。 “这傢伙怎么回床上了,难道我们这么令人讨厌吗?” “这里真无聊,应当去别的地方转转,也许能够想起点什么,比如你或我的名字,从前是干什么的,如此之类。” “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就这样迷迷煳煳混着其实挺好,跟嗑了药似的,有些晕,感觉没有什么烦恼。” “好象从前你有许多烦恼。” “也许有,这个不太肯定。” “也许没有。” “为这个发生争论多没意思啊,应当找点其它的乐子去。” “现在是深夜,没有女人,否则的话,我们可以吓唬她,我隐约有些印象,似乎听到女人痛苦和惊恐的喊叫能够让我异常亢奋。” 皮包骨头 武天缩在棉被里,渐渐感觉不那么寒冷,旁边两只灰影子的嘀咕声越来越模煳,再也听不清楚。 朦胧中,他隐隐觉得自己不应当睡着,毕竟身边有这样两只怪东西,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但是恐惧的感觉已经远不如先前那强烈,这两只怪东西貌似并不十分可怕,属于勉强可以交流的那一类。 稍后,他进入梦乡,睡得很不安稳。 他并不知道两只怪东西渐渐飘走,去了克林和牛朗所在的床上。 天亮时,一声可怕的尖叫响起。 武天被惊醒,感觉心脏跳狂,胸口有些闷,像是喘不过气来。 牛朗大喊:“克林,你怎么了?快说说话啊。” 武天被这声音给搞得手足无措,愣住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以及夜间发生过什么事。 有人走到床边,是即将上早班的员工,大部分是女子,她们一个个紧张地看着牛朗和克林,有几个胆子较小的缩在后面,伸手捂住脸,似乎不敢再看。 武天挤过去,推开了一名女工,看到了牛朗。 仅仅只是几个钟头,牛朗瘦掉了很多,估计体重至少没了十五公斤,由于面部下陷,牙齿显得有些突出,配合上灰中带青的脸色,整个看着很像是非洲饥民,并且是饿得快要死的那种。 牛朗焦急地看着克林,伸手轻轻拍打其脸面,浑然不觉自己的糟糕情形。 克林的情况更为可怕,唿吸很微弱,瘦得皮包骨头,面部已经露出部分骷髅的形状,皮肤呈淡绿色,两只眼睛毫无神采地看着天花板,一丝口水已经流到下巴上,如果不是胸部还有微微的起伏,简直就跟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了。 武天坐到床边,伸手扶住牛朗。 旁边的女工议论纷纷,有的说这里肯定闹狐狸精了,有的说也许是某种可怕的传染病,最好赶紧疏散,有的说也许闹鬼了。 幸而人多,否则的话,这些女子恐怕早已经尖叫着跑掉了。 “快叫救护车,克林快不行了。”牛朗说。 一名女工说刚刚已经叫过了,并且通知了店长。 武天说:“牛朗,你的状况也很不怎么好,别激动,躺下休息一会儿吧,我会照看你和克林。” 牛朗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武天说:“你的脸色很差,看着跟刑大师差不多。” “不会吧,有这么糟?”牛朗说。 记忆空白 武天在医院里陪着牛朗,克林在重症病房内抢救,已经签过病危通知书。 由于在工作时间发生这种事,所以算是工伤,医疗费用由公司承担,否则的话,凭牛朗和克林的经济状况,一天的治疗便可以让他们口袋里那点钱彻底花光甚至还不够。 牛朗输了几瓶药水之后,面色稍稍红润了一点,不再像先前那样呈可怕的青灰。 躺在白色的被褥当中,看上去瘦而长,体重在短短几个钟头之内减少了二十公斤,由七十多公斤的壮男弄成如今的大排骨模样。 医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许多医院工作人员由于好奇而过来查看牛朗的情况,实习医生也来了不少,这些人来来去去,弄得病房内像是赶集一样热闹,空气不怎么新鲜。 第43页 经过输血和打点滴之后,牛朗的精神稍好一些,看上去不像是会死的样子。 趁着四周暂时没人,武天急忙问:“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弄成这样?” 牛朗无精打采地说:“我也不知道,迷迷煳煳的,天亮醒来却发现克林成了那副模样。” 武天急匆匆把夜间看到的两只灰影子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你为什么不大声喊叫?这样的话,我和克林就会有所准备,或许情况不会弄得这么糟糕。”牛朗说。 “我正想问你怎么一回事,为何我大叫大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你与克林缩在棉被里就是不出来。” “有这事,怎么我不知道?”牛朗两眼茫然。 “当时我们曾经有过交流,我掀起你俩的棉被看了看,确认你们完好无损之后我才走开,你肯定把一些事给忘记了。”武天说。 “先前那只恐怖的老女鬼我还记得,可是后来的事就没印象了,听你这么一说,好象我的记忆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空白,好奇怪啊。”牛朗说。 武天问:“有没做过噩梦什么的?” “好像有,记不太清楚了,我得想一想。”牛朗说。 这时又有几名好奇的工作人员走进来,交谈只好停止。 医院 武天受超市店长委託,专门照顾牛朗和克林,直到他们出院。 他对这个安排很满意,此前他已经想过,如果事情不是这样,就要请长假来陪同两位朋友。 牛朗恢復得不错,脸色渐渐好起来,干瘪的面部稍稍变得丰满了一些,已经可以下床行走。 克林的状况却不怎么好,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仍旧浑身无力,偶尔还会处于半昏迷状态,常常说胡话,这些疯言疯语常常和胖经理有关,有时说胖经理是恶魔,害死了小黄,有时说超市里到处都是厉鬼,有时唿唤武藤兰和松井沙也香,有时唱歌,唱得最多的就是那首小学生常常唱的‘我们是某某某某接班人’。 下午,武天进入危重病房之后,恰好听到克林含煳不清地唱歌。 武天不禁想,其实像克林和自己这样的人早已经丧失了接班人资格,一般说来,除非发生某种神奇的意外,否则将註定在社会底层混一辈子,不可能得到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克林正处于迷煳状态,唿吸还算平稳,唱一会歌,又嘆息几声,形如骷髅模样的面孔却一直没有明显改观。 稍后护士进来,把他赶出去。 他感觉有点无聊,于是在走廊内转悠,考虑到这个时候牛朗多半在睡觉,不便进去打扰,于是走到电梯口,观看上上下下的人。 电梯门打开,大块头保安出现了,这厮手捧一束鲜花,穿了不怎么合身的西服,看上去显得笨拙而可笑。 看到大块头,武天这才勐然想起,胖经理也住在这家医院内。 要不要去探访一下那个坏蛋的情况?他有些犹豫。 脚下仿佛不受控制,他沿着大块头前行的方向走过去。 他隐隐有种想法,如果胖经理还没死的话,有机会就应该下手送其上路,比如拔掉氧气管或者输液管,或者掐住脖子让其窒息两分钟,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就被吓了一跳,毕竟亲自动手杀人与驱鬼害人不是一回事,前者更直接,面临极大风险,一旦被发现,牢狱之灾和刽子手的枪口将成为现实的威胁。 转过弯去,又看到了大块头保安,这厮站在一扇门前,伸手按门铃。 黑夜 确定胖经理所在的病房位置之后,武天慢慢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漫不经心地转身走回去。 接下来的几个钟头他一直心绪不宁,有些坐卧不安。 躺在病床上的牛朗有所察觉,问他怎么了,他勉强笑了笑,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 晚餐时,他去食堂里按照牛朗的要求买来菜饭,两人慢慢悠悠地吃。 克林有专业人士进行特护,营养问题不必他管。 医院食堂里的饭菜价格比超市里出售的饭菜更贵一些,但是味道却并没有更好,如果非得形容一下的话,那就是毫无特点,不咸不淡,与普通的学校食堂里向学生出售的食物大致相似。 病房内其它人都出去了,有的去吃饭,有的去散步。 牛朗说:“你有心事吗?一直都不怎么说话。” 武天冲口而出:“胖经理住在这家医院里,刚才我看到大块头保安拿着花束去看探望。”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牛朗说。 “我想去看看胖经理。”武天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 “去吧,有机会的话就做点什么,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证明你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不曾离开过。”牛朗说。 武天缓缓点头:“夜里,我会去探望。” 此后两人没怎么说话,武天收拾剩菜,扔掉了一次性快餐盒,喝了一点茶水。 然后看电视,看了一会儿,病房内的其它人回来了,有一位中年妇女要求看古装电视剧,武天把遥控器递过去,告诉她自便。 看了一会儿古装剧,遇上gg,一位老头要求看战争片,于是又调了台,看了一会儿,短短的十几分钟里,白痴也似的鬼子被英勇的游击队杀死了一群又一群,就跟打蟑螂似的。 第44页 武天感觉有些疲惫,打了一个哈欠,于是躺到旁边一张空床上,小憩了片刻。 当他醒来时,已经是二十三点四十分,电视机仍然开着,播放棒子言情剧,几位女性专心地观看。 他慢慢起身,穿好鞋子,进入走廊,前往电梯,打算去胖经理的病房内看看情况。 电梯 夜已深,走廊内没人,很安静。 武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走向电梯间。 有关医院的种种可怕传闻不由自主地浮到意识当中,他想起从前听说的一些事,据传医院是阴阳两界的中转站之一,有大量的阴魂在此等待投胎的机会,同时也有许多刚刚去世的人的鬼魂通过这里前往另一个世界。 所以这里的阴气特别浓,身体虚弱的人在此常常会出现有关灵异方面的幻觉,尤其是将死之人,或者发高烧的小孩子,据说小孩眼净,与成年人相比更容易见鬼,而身体极度衰弱的重症患者则是由于阳气散尽,与另一个世界已经非常接近,所以常常能够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最近这些年来,医院赢得许多坏名声,比如喜欢购置进口昂贵设备的院领导,以及大量捞回扣的医生,这一群体因为有利可图,所以喜欢开超大处方,专门卖一些没用处却非常贵的中成药,小病大治,让患者去做种种没必要搞的检查,如此等等。 然而没得选择,就算是贫民,生了无法忍受的病也只能到医院,然后任人宰割。 武天暗暗祈祷,希望自己此生别患任何大病,活到七十五岁以上,然后无疾而终。 走到电梯门口,伸手摁下了有箭头的按键,然后是无趣的等待。 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 一些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感觉像是一台大型空调突然吹出凉风那样。 里面没有人,这是预料中的事,毕竟已经深夜。 武天立即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声音在四周迴荡,久久不肯散去。 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什么都显得诡异和阴森。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进入电梯,因为走楼梯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电梯缓缓上升,很平稳,虽然在安静的夜间,却也听不到明显的噪音,貌似质量性能都很可靠的样子。 想起新闻里常常出现的电梯事故,武天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可能那么糟糕,偶尔乘一次电梯,不至于就会遇上故障。 感觉电梯运行仿佛特别的慢,速度有些不对劲,按理说应当已经到达,但是上面显示的数字却仅仅只上升了两层。 恐惧联想 电梯是个很容易撞到灵异事件的地方,尤其是医院内的电梯,试想一下,不知有多少垂死的患者或伤员躺在有轮子的病床上出入,其中肯定不乏死在搬运的过程当中的人。 电梯往上可以升至顶楼,往下能够到达负一层和负二层的停车场,而地下室正是阴气最后的地方,因为常年晒不到太阳,并且距离地底更近。 前些天看过一张图片,出了故障的电梯把一名女子齐腰部弄成了两段,非常血腥。 在北方某个城市里,一部电梯出了故障停住,门无法打开,乘客当中有一名男子由于精神受刺激无法承受而发狂,用一把水果刀捅死了其余四人。 武天越是想这些事,就越是胆怯,可是又无法控制自己别去想。 眼下最不对劲的事就是——这个电梯一直在上升,却总是无法到达胖经理所在病房的楼层。 哪里出了问题? 武天背靠住貌似坚实的板壁,注视面前和左右两侧以及顶上。 由于需要运送担架或病床,所以医院内的电梯内部空间很宽大。 现在武天最惧怕的就是——光滑的金属板壁表面会不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或者一只头。 到达十一楼,电梯突然停住。 门开了,有三个人进来。 武天不禁想,要不要走出去,走楼梯上去? 他还在想,要不要放弃进入胖经理病房的打算? 犹豫间,电梯门已经关闭,再次开始上升。 刚进来的三个人全是年青男性,身着普通的服装,夹克和长裤,颜色是很常见褐色,他们都不说话,表情很严肃。 武天希望听到有人说话,这样感觉会好一点。 电梯依旧上升,速度还是那么慢。 武天再也忍不住,决意打破沉默,主动与人交谈,于是无话找话地对旁边一位男子说:“你好,请问现在几点了?我的手机没电,所以看不到时间。” 男子没有拉起袖子看手錶,也没有看手机,而是直接回答,声音沉闷而无力,慢吞吞地说:“现在是二十三点五十七分四十四秒,四十五秒,四十六秒,四十七秒——。” 武天觉得情况很不对劲,赶紧说了声谢谢,然后不再吱声。 男子不再读秒,转过脑袋,看着显示楼层的小灯。 怪人 武天大致估算了一下,电梯上升的速度约为每分钟一层。 按照这样的效率,得再忍受几分钟。 虽然很慢,却始终在前进,并未停止。 三名年青男子站在一侧,武天背靠板壁,想要离他们远一些。 一名男子突然拉开了裤子拉链,瞧动作像是要嘘嘘。 第45页 在电梯里这么干?此事有点奇怪,武天很想阻止,但是最终忍住没吱声。 对于一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平民而言,对于各种丑恶现象保持沉默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提出抗议,很可能会发生争执,导致肢体冲突,最终大打出手,若是这三人一起动手的话,他将会挨一顿胖揍。 然而男子没有嘘嘘,而是有些变态地摆弄小鸟,手指拈了一点皮,一会拉向左,一会向右,一会儿拉向上。 经过一番貌似漫不经心的摆弄,年青男子的小鸟迅速到达立直状态。 公平地看,这傢伙的本钱也就一般般,当然如果去鬼子国当av男优的话倒是已经足够强壮。 武天想起曾经的处世要诀——别盯着精神不正常的人看,于是低下头,视线转向电梯门的下沿,同时余光留意年青男子的动作,以防可能出现的暴力袭击。 年青男子直视武天,懒洋洋地说:“兄弟,要不要我表演一下如何快速打飞机给你看?” 武天想不明白这傢伙为何要缠着自己,但是已经听到问题,为了避免激怒对方,只得回应:“谢谢,不必了,我对这事不感兴趣。” “你有什么独门好办法吗?如果有的话,不妨交流一下,增进生活的乐趣。”年青男子说。 “我不习惯与人聊这种事。”武天说。 “你的性取向是什么?”年青男子问。 “我喜欢女人。”武天说。 “哦,太普通了,真乏味。”年青男子说。 “是这样,但我无意改变。”武天说。 “想不想看一点刺激的内容?”年青男子说话的同时继续摆弄小鸟。 武天摇头:“没兴趣。” 年青男子说:“你明确地表示了拒绝,但我仍然想表演一下。” 说完话,这个奇怪的傢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不怎么锋利的水果刀,动作极迅速地开始切割自家小鸟。 礼物 武天目瞪口呆地看着年青男子手起刀落,把坚韧的筋和血管全部切断,最终成功地割下那一小段据说很重要的肉。 大量的血喷出来,撒在地板上以及这位新科太监的裤子上。 武天后背已经顶到冰凉而坚硬的金属板壁上,却仍然想退。 年青男子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依旧面露诡异的笑容,一手持刀,另一只手把割下的东西递过来,若无其事地说:“给你,做个纪念。” 武天摇摇头:“我不要,你应当赶快找到医生,想办法把它缝合到原来的位置,运气好的话,也许以后还能用。” 年青男子的语气变了,流露出威胁:“不给面子是吗?信不信把你弄死在这里。” “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武天问。 “你拒绝了我的礼物。” “这能算礼物吗?” “还有比这个更贵重的礼物吗?这可是我的jj。”年青男子怒气沖沖地吼。 电梯内其余两个人面露那种略微有些呆滞的笑容,似乎表明,没兴趣理会这些事。 “在割掉之前,你大概没有认真考虑一下后果,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想开一点吧,也许你可以找本《葵花宝典》什么的练一练,这样的话,或许能够得到更好的前途,要不去泰国做人妖也是选择之一。”武天认真地说。 一只红兮兮的手伸过来,掌心託了那一小段毫无生机的肉。 “如果不肯收下,我跟你没完。”年青男子严厉地说。 “收下之后,我可以转身扔掉吗?”武天问。 “先拿着再说。”沾满血的手仍旧坚持伸在前方,与此同时,大量的血沿着裤子拉链处往下滴,弄湿了皮鞋,在地板上形成越来越大的一滩。 武天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故事,有位恶魔强迫路人接受其一部分肢体,路人无可奈何,只要接受,随后却得知,必须要为恶魔做三件事,否则必死无疑。 眼前的情形与故事所述颇有几分相似,他决定无论如何不接受,继续拖延时间,等到电梯随便停在哪个楼层就立即熘出去。 “你应当考虑我刚才的建议,请医生帮忙把这东西缝回去,就我个人的经验而言,这个——器官还是很有用的,并不仅仅只是撒尿。”武天说。 病房 就在武天说话的同时,电梯突然停下,然后门缓缓打开。 他对此盼望已久,毫不犹豫地跳出去,站到外面坚实的地板上。 担心那位自宫的年青男子追出来,他一口气冲出去十几米远才回头看。 有些出乎预料,电梯门仍然保持敞开,但是里面却没有人,空荡荡的,地板上没有任何污渍和血迹。 他不禁疑心,也许三个人不想被看到,于是背靠墙壁缩到角落里。 只要走回去,简单地查看一下,就可以弄清楚。 但是他没有兴趣求证此事,觉得这几位奇怪的东西消失就消失罢,最近以来遇上的怪事很多,这个貌似还不算最离谱,反正眼不见为净,看不到更好。 像是出了故障一样,电梯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关闭,从显示的数字看,已经降下去了。 非常奇怪,这一次电梯运行的速度很快,只见数字跳动,几秒钟就下去了四层,与先前的蜗牛爬行大不一样。 第46页 他也没空仔细想刚才遇到的事有什么不妥之处,这里正是胖经理病房所在的楼层,还有更重要的,必须彻底弄死那个坏蛋。 走廊内很安静,看不到护士出入,两侧的房间内一大半都亮着灯,沉睡的人发出的唿噜声和梦呓时时能够听到。 灯光不算亮,但是不怎么暗,有微风吹过,特有的消毒药水味很难闻。 他低着头走到胖经理住的病房门外,伸手轻轻推,发觉没有上锁。 这当然是为了方便医护人员出入,所以没锁上。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超快,耳朵里都能够听到,腿脚有些发软,感觉必须要扶着墙壁才能站稳。 他不无沮丧地想,为何自己无法像电影里那些冷血杀手或者铁血警探那样从容不迫? 想来这是由于天赋不佳的缘故,有些事是无法依靠想像来学会的,只有亲身经歷过,才能够真正体验。 他从口袋里摸出头套戴上,遮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然后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胖经理,这厮脸色发青,胸口的起伏很微弱,脸上有唿吸罩,正打着点滴,床边挂着半满的尿袋子,旁边几米外的心电图和血压监测显示的数据明显高于正常人,看上去情况很不妙,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呜唿哀哉。 适宜杀人 武天在病房内转悠了一圈,看过床底下和柜子里,确定没有人。 四周也看不到摄像头之类的监控设备,一切情况都非常适宜杀人。 然而武天仍然觉得有些下不了手,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重大而艰难的抉择,偏偏他又明白非这样做不可。 他从未屠杀过除了鱼和鸡之外块头较大的动物,活到二十来岁,连兔子和老鼠都没弄死过一只。 有生以来,消灭最多的动物大概是苍蝇和蚊子,以及蟑螂。 从上幼儿园开始,他一直喜爱动物,偷偷从家里拿食物给流浪狗吃之类的事做过不少,曾经几次放走关在笼子里的老鼠,之所以会打死某些昆虫,是因为它们确实太可恶,影响到他的生活。 犹豫了大约半分钟,这一点时间在意识中像是整整一天那么久,他回头看了看门口,确定暂时没人会靠近。 胖经理仍旧安静地躺着,感觉生命像游丝一样易损,然而就是不肯咽气。 据说恶人的生命力是非常顽强的,许多的故事和电影里,就在人们认定坏蛋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时,往往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可怕事件,貌似已经僵硬的尸体会跳起来咬人或者抓人,有时已经被捆得像粽子一样,却能够莫名其妙地摆脱绳索。 比如现在,胖经理明明已经病入膏肓,但是武天仍然觉得眼前这个重伤员是巨大的威胁,随时都有可能一跃而起,搞出大麻烦来。 他伸出手,首先摘下了氧气面罩,仔细看了几眼,确定这就是应当被处决的目标,不会弄错,然后他用一只塑胶袋子包着手,按住了胖经理的口鼻。 想像中的挣扎并未出现,也许有一点,但是很轻微,几乎不算什么。 时间大约流逝了两到三分钟,也许更久一点,他发现胖经理的胸部不再有起伏,旁边监视心率和血压的仪器上显示心脏不再跳动,而血压正在急速降低。 他移开手,凑近查看胖经理的瞳孔,发觉已经扩散,并且毫无神采,就像死鱼的眼珠。 就在这时,铃声突然响起,他被吓了一跳,腿一软坐到地上,感觉心脏像是要从胸腔跳出来。 抢救 武天对于医院里的事并不太清楚,最近以来因为照顾牛朗和克林才有所了解,因为他一向不怎么生病,偶尔不舒服吃点药打几针就好。 此前他从未想到过监测心跳和血压的仪器居然有自动报警的功能,看来科学技术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 走廊内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来的不止一人。 武天愣住了几秒钟,考虑到自己此时不应当出现在此地,否则将无法向人解释,于是他把氧气面罩放回到胖经理的脸上,急匆匆钻到病床下面。 整个房间里只有这么一处可以藏下一个人的地方。 钻进床底大约两秒钟过后,病房门打开,有人急忙跑进来。 从床单与地面的空隙看出去,许多只脚在晃动,有男有女,右边有四只,左边也有四只。 居然来了四个人,难道是实习医生? 一名男子说话:“刚走开没多久,怎么就死了,没道理啊,病情已经进入稳定期,副主任说这位患者很可能成为植物人。” 另一名男子说:“死了就死了,按摩一下心脏,练练力气。” 床开始摇晃,显然有人在按压胖经理的胸部。 一名女子说:“真遗憾,如果弄出个植物人的话,业绩就上去了,主任一定非常高兴,现在只能便宜殡仪馆了。” 男子:“听说这傢伙是金坛超市的经理,估计收入挺高,医疗保险也应当够档次,可惜死了。” 女子说:“赶紧开几份处方,还有化验单和检查,把抢救程序搞得复杂一些,规模大一些,在死人身上好好做一下业绩。” 武天这才明白,为什么有许多医院工作人员开着轿车上下班,过着与薪水完全不相符的生活,看来有些传言并非胡说,这里面的水确实很深。 第47页 现在他考虑的事就是这帮人什么时候才离开,自己怎样才能悄悄熘出去,别被任何人看到。 瓶子的碰撞声很清脆,抢救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他们都知道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尸体,没有任何可能活过来,然而他们仍在努力地折腾。 光脚 一个钟头过去,抢救仍在进行中,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武天蹲在床底下,由于吸入了灰尘,鼻孔有些痒痒,很想打个响亮而痛快的喷嚏,却不敢这么干,只能用手指使劲揉鼻子,控制住生理反应。 床不再摇晃,偶尔有药瓶的碰撞声。 胖经理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很久,这群人却仍在忙乎,不时开一些口味很重的玩笑,内容常常涉及生殖器官和房事,气氛显得很不错,有些像是在开派对。 武天满腔沮丧,就这么坐在冰凉而坚硬的地板上,无精打采地看着床单边缘外动来动去的脚。 他忍不住想,或许应该掀起床单,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也没什么事。 万一这些人一直折腾到天亮怎么办?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等到尸体搬走,就会有人进来做全方位消毒,这是医院内的习惯做法,如果这样的话,多半会被发现。 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内急了,感觉渐渐有些无法继续忍受下去。 他努力强忍住身体的种种不舒服,心里在估算时间流逝的速度。 什么叫做度日如年?这就是。 突然间,诡异的一幕出现,他惊讶地发现,床前多了两只脚,与医生们的皮鞋或者运动鞋有所不同,这是一双赤足,连袜子都没穿,趾甲很长,并且裂开,脚趾的颜色青中带紫,脚背同样呈淡青色。 这是一双活人的脚吗?答案是否定的,只有死掉一段时间的尸体才会是这样的颜色。 接下来的一幕验证了他的猜测,这双脚居然慢慢离开了地面,然后悬停在空中,脚底与地面保持着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工作人员依旧谈笑风生,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奇怪的东西已经站在他们当中,随时都有可能制造出可怕的麻烦。 武天的心紧悬在空中,期待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尖叫。 几分钟过去,惊叫声没有出现。 武天很想掀起床单看看外面的情况,但是又不能这么做,感觉很难受。 又有一双赤足出现,紧贴在一双女式皮鞋后面,这双奇怪的脚同样没有着地,而是悬浮在空中,颜色呈青灰,就位置看,像是趴在女人的背上。 人干 武天明白事情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可是却看不到,这让他很焦虑。 这两双脚肯定来自于某种诡异的存在形式,最有可能是两只阴魂。 难道是死去的胖经理的魂魄? 想来确实有此可能。 抢救工作仍在继续,医生们谈笑风生,正在讨论本月哪个医药代表给出的回扣最多,开哪一种药能带来更好回报,如此等等。 稍后,终于有一位女子想起正在进行的工作,问其它人要不要停止了。 “等滴完这两瓶药水再说。”一名男子回答。 “那得浪费一个半钟头,真没劲,我还想睡一会呢,今天下午一直在打麻将,没怎么休息,现在感觉很困。”女子说。 听到还要再弄一个半钟头,武天失望地抱着脑袋,不知道要怎么度过这漫长的时光。 一名男子说:“这傢伙心脏停止跳动一个多钟头了,可是身体还没怎么变硬,感觉有些奇怪,我在这里混了十几年,见过的死者至少有几百个,像这样的此前倒真没见过。” 女子说:“也许是药水的缘故,一直在注射,所以血液没有凝固。” 这时有两只赤足往上移动位置,从武天所处位置再看不到。 他只能这样猜测,阴魂正在往上爬,也许要对整个地趴在女子背上,以便更好的发动某种攻击,比如咬脖子上的血管,就像传说中吸血鬼最喜欢干的那样。 过了一会儿,一名男子突然用饱含恐慌的声音说:“李医师,你的脸色很不好,青中带灰,跟尸体似的,而且出现了许多皱纹,我可以肯定,就在十分钟前还没有。” 女子说:“是吗?我倒没发觉哪里不对劲,只是有些口渴,很想喝水,喝许多水。” 男子说:“李医师,你像是正在快速的失去水分,就在咱们说话的时候,你像是变小了一些。” 听到这样的对话,武天大致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估计这位女医师很快将会变得跟牛朗一样,弄不好甚至会跟克林一样,被吸成人干模样,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两只赤足怪东西。 武天想起前不久在超市里值夜班时发生的不幸事件,是那两只灰影子把克林和牛朗弄成那样,想到此事,他不禁有些生气。 灰影子 周遭一片混乱,紧张情绪四下漫延,因为李医师已经无法站立,不得不躺到旁边一架空床上接受紧急治疗。 武天猜测这位不幸的女子遇上的麻烦不会是孤例,因为出现了两只赤足怪东西,由此推断,应该还有另一位被吸干才对。 果然如所料,仅仅几分钟过后,又一位工作人员中招了。 这一次是男性,从别人的唿喊中可以确定这位姓刘。 第48页 刘大夫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变瘦,脸色变黑,大量皱纹出现。 “为什么这样?”一名男子惊恐万状地喊。 另一位说:“快打电话给值班的副院长,让他过来瞅瞅,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位说:“副院长是政工干部出身,对于医疗这一块什么都不懂,叫他来还不如我们几个好好想办法。” 刘大夫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我和李医师身上的症状与前些天送来的那两位超市员工很相似,採取相同的治疗方法应当有效。” 这时武天依稀可以看到刘大夫的半边脸和一只胳膊,这条手臂的前端已经伸到床单下面,距离他很近。 他仔细端详这只手,公平地说,已经不怎么像手,更像一只较大的鸡爪子,小臂同样很不对劲,骨头的形状已经清晰可见,跟克林的情况差不多。 他慢慢躺下,脑袋贴近地面,观看外面的情况。 刘大夫面朝上躺着,唿吸显得无力,身上趴着一只灰朴朴的影子,这只影子的外部轮廓跟前次在超市里出现的怪东西完全一样。 四周的人谁也没有看到灰影子的存在,他们忙得不亦乐乎,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拯救已经变成人干状态的同事。 输液的针管已经插入到刘大夫的静脉血管里,旁边的病床上,李医师同样在接受紧急治疗。 他们的动作很快,採取措施的时候非常果断,完全不像往日那样缓慢,也没有先做各种复杂的检查然后再开处方。 武天鼓起勇气,仔细观看趴在刘大夫身上的灰影子。 与上一次看到这东西的时候相比,此次灰影子的轮廓明显更清晰一些,已经很接近实体状,它趴在刘大夫身上的姿势就像是正在进行非礼。 苍老 灰影子慢慢转过脑袋,对着武天咧开嘴笑了笑,露出颜色深一些的口腔和牙,看上去有点像一个洞。 现在武天可以确定,灰影子正是几天前在超市里见到的那个,估计另外那只赤足怪东西就是其同伴。 灰影子笑过之后把嘴转向刘大夫的脖子,像是在吸血,也像是情人之间的强力亲吻。 刘大夫对于趴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毫无察觉,乖乖地接受治疗。 灰影子的手臂能够轻松地穿透打点滴的塑料管,就像气体一样。 然而很遗憾,补充体液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刘大夫变瘦的速度,仅仅半分钟之后,可怜的大夫已经满脸皱纹,像是苍老了六十岁,嘴角几乎垂到了耳朵上。 似乎完成了某项工作,灰影子缓缓起身,离开了刘大夫的身体,飘浮在半空中。 武天惊讶地看着,几乎忘了注意别让人看到自己。 灰影子在吸干刘大夫之后像是变胖了一圈,就像轮胎经过充气一样,看上去外表更接近于实体状,眉眼比起先前清晰了许多。 这时武天惊讶地发现,灰影子与胖经理在轮廓方面很有几分相似,不同之处感觉就像塑像与真人。 这是什么一回事?武天愕然。 刘大夫有气无力地对旁边的人说:“我头晕得厉害。” “我们会全力抢救你。”一名男子说。 “我的状况很糟糕么?请告诉我实情,我能够承受。”刘大夫说。 “确实很不怎么好,跟马王堆女尸有点像,只是肤色更好些。”男子说。 “救救我。”刘大夫的眼角流出两滴混浊的泪水。 男子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听交谈的内容像是在唿唤副院长和住院部副主任以及一名叫做丁教授的人。 紧张的气氛迅速漫延,另一位男子焦急地说:“那两个超市员工所患的怪病会不会传染?我们几个最近都接触过,也许是被感染了。” 一名护士说:“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要被隔离?” “这可能是传说中的末日病毒,比爱滋和埃搏拉病毒更厉害。”刘大夫说。 復活 很快,病房当中已经挤满了人,非常热闹。 秋水明白自己不可能找到什么万无一失的好机会,于是瞅准其它人都在注意刘大夫和李医师的时候,鼓足勇气从床的另一侧悄悄钻出来,站在人堆背后,像是一个误入病房的人,来此只为看热闹。 两只灰影子已经不知去向,现在危重病房内有十几号人,看过去白乎乎一片,其中有几个在忙碌,其它人则在讨论和观察,想要找到问题的答案。 武天在床底下闷了很久,此时终于可以舒展一下身体,感觉很愉快。 他认为自己不必着急离开,那样可能会引起别人注意,不如在这里逗留一会儿。 就目前情况看,貌似一切都很顺利,弄死了胖经理,然后站在门口,装成过路人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其实很有做特工的天分,只是一直没机会为国效力,否则的话完全有可能搞出很大成就。 胖经理依旧一动不动躺着,脸色蜡黄,胸口没有起伏,完全处于静止状态,这傢伙跟两只灰影子有什么关系,这是个颇费脑筋的问题,根本无法想清楚。 无法看到刘大夫和李医师,这两位被人严实地包围着。 不时有人喊出某种药物的名称,然后就会有一名护士小姐急忙跑出去。 第49页 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妇女问武天是患者的什么人,武天说是下属,刚从门口路过,发现这里有许多人,非常热闹,于是进来看看。 中年妇女叫他站到靠墙位置,别影响其它人的工作。 武天很听话地退到一边,同时决定再过几分钟就离开这里。 情况与先前没有变化,李医师和刘大夫都没死,只是模样吓人一些,众人仍在忙碌。 武天慢慢后退,打算转过身离开。 路过胖经理的病床,一只手多肉的大手伸出来,揪住了他的衣角。 他差点叫出声来,因为这事太突然,完全不符合常识和逻辑。 已经死掉了快两个钟头的人,怎么会动? 他愣住,不敢回头看,生怕见到太刺激的内容。 他心里想,也许是谁在开玩笑。 “武天,你来看我吗?”胖经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困惑 武天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大吃一惊,由于腿发软而坐到地上。 明明已经停止唿吸一个半钟头了,怎么还能够说话? 这算什么事? 胖经理语气当中透露出诧异:“看到我醒来也不必如此激动吧?” 武天心想,这傢伙居然死而復生,以后倒大霉的肯定是自己了。 不过貌似情况有些转机,好象这傢伙并不知道刚才摘了氧气面罩并且掐住其脖子的人是谁。 他飞快地调整好表情,从地上站起来,努力让双腿避免发抖。 其它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两位人干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怪事。 “李经理你好,刚才路过,看到你的病房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就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其它同事问起来也好向他们转告,见到你状态很不错,我非常高兴。”武天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心里明白多半笑得不怎么好看。 此时面对面,看得非常清楚,胖经理的脸色仍旧很糟糕,灰中带青,有一点点微绿,嘴唇紫黑,不怎么像活人,如果走到大街上,估计会吓到不少胆小的妇女。 “别说好听话,我知道有许多人每天盼望着我挂掉。”胖经理摆了摆手,声音更大了,“哇,为什么有如此多的人,像是超市大促销一样,真是奇怪,我讨厌热闹。” “先前听说你的状况不怎么好,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我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看到你一动不动,正担心着,刚要走,你就醒来了。”武天的谎言越说越流利,心率正在从刚才的超速跳动中减慢下来。 监视仪上的心电图不再是先前的直线,而是有了起伏,但是非常慢,每分钟仅为三十几下,血压也起来了,高压六十,低压三十。 难道真的活回来了?武天沮丧地想。 刚才那两只灰影子与胖经理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繫? 灰影子吸取到的能量是否能够被胖经理所用? 这傢伙的甦醒与灰影子的行为是否有关? 为何灰影子的面部轮廓与这傢伙相似? 满脑子都是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武天感觉到一阵眩晕,似乎有些缺氧。 超级奇蹟 胖经理问武天夜间来这儿干什么,武天把克林和牛朗在这里住院治疗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有烟吗?我想抽一只。”胖经理突然说。 “没有,不过我可以出去买。”武天说。 “到外面买太麻烦,我现在就想抽。”胖经理转过头看看,大声说,“戴眼镜的这位医生,有烟吗?我很想抽一只。” 几个人转回头来,看到病床上咧开嘴笑的患者,恐怖的尖叫声响起。 “哇——呀——,他怎么活了?” 两名医生缩到其它人身后,满脸惊恐的表情看着这边,他们先前参与了这场只为创收的抢救工作,对于胖经理的情况非常清楚,按照已知常识,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虽然身在提倡的推广无神论的国度,可是许多人对于鬼神之类虚无之事仍然心存畏惧,常常不由自主地把无法解释的事与灵异事件联繫起来。 当然啦,其实这就是一场灵异事件,他们怕得有理。 胖经理满脸愕然:“怎么回事?我醒了很吓人吗?为何他们像是见鬼似的大喊大叫。” 武天顾左右而言:“我不太清楚这是为什么,刚刚进来一小会儿。” 气氛有些奇怪,许多名身穿白衣的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两名人干暂时被忽视。 很显然,这些专业人士正低声传播关于胖经理的信息,先前曾经发生过的事,如此等等。 一名中年男子首先反应过来,大声说:“如果这位患者心脏停止跳动一个半钟头之后仍能復活,那将是医学界的超级奇蹟,我们要成立一个专门的研究组,彻底弄清楚此事,并适时向外界公布。” 一名胆子可能较大的老年妇女走过来,站在距离病床两米处,声音微微显得有些紧张:“现在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胸口闷不闷,有没不舒服的地方?” 胖经理愁眉苦脸地说:“我只是想抽一只烟,犯得着这么折腾吗?我操,给钱还不行吗?” 老年妇女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目前应当注意卧床休息,避免情绪激动,最好别抽菸,如果实在很想抽的话,我可以想办法为你找一只。” 第50页 不雅的姿势 胖经理终于抽上了烟,洋洋得意地大口吸,一会从鼻子里喷出烟来,一会儿吐烟圈,一会儿从耳朵孔里冒出烟来。 武天满腔失望,很想离开,但是又怕胖经理有意见,只好坐到旁边的只椅子上。 两具人干被搬上病床推出去,送到其它房间里,仍有十几名兴致高昂的人留在这里,把胖经理团团围住,进行各种检查。 “心率过慢,每分钟四十下,血压太低,二十和四十,但是患者精神状态似乎很不错,这个有些奇怪,正常人如果心率这么慢血压这么低一定会感觉到难受,头晕目眩是难免的,甚至无法站起来也不能正常说话,考虑到这位患者体形较为肥胖,明显超过标准体重,所以就更奇怪。”一名中年男医师严肃地说,同时把听诊器按在胖经理躯干上各个不同位置。 从其它人的反应看,这位中年男子想必是某领域的专家,业务水准或许还不错,估计还顶着一个什么职称或者头衔之类。 “老大,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胖经理大大咧咧地问,同时坐起来,把菸头往地上一扔。 “你的情况很严重,必须住院观察,做一些相关的检查,弄清楚问题出在哪里,然后再进行准确的治疗。”中年男子显得很认真,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果不听话不配合,多半会挂掉。 一名护士模样的女子从胖经理腋下抽出温度计,仔细看了看,惊讶地报上数字:“不到三十五度,差一大截,到底多少我猜不出。” 中年男子接过温度计,看了又看,然后镇定地说:“换一只再量,注意一定要夹紧了。” 胖经理自己动手拨掉了导尿管,貌似一点也不痛,然后把腿伸下了床,像是要起来。 这个动作吓坏了旁边的多名医生,因为他们清楚地记得,胖经理遭遇车祸之后身体多处骨折,无论如何不可能坐起来。 胖经理的腿伸下床之后,低头看了看地面,有些不高兴地问:“我的皮鞋哪去了,那可是两千多元的名牌货。” 然后两条肥腿挨到地面,紧接着,庞大的身躯在十几双眼睛注视下,轰然倒地,脸朝地面,摆出一个极为不雅的姿势。 高深莫测 武天也没打算要上前帮忙扶起胖经理,因为他觉得这厮很像一条可怕的蛇,冰凉而危险,令人厌恶。 在医生帮助下,胖经理慢慢站起来,走向卫生间,脚步虚浮,却能够勉强站立并且移动。 一名男性医师惊讶地说:“我清楚地记得,这位患者送进来的时候全身多处骨折,就算一切顺利,起码也得三个月以后才能够下地行走。” “到底怎么回事?”老年妇女愁眉苦脸地问。 没人能够回答她。 武天隐隐猜到,胖经理神奇的康復与那两只灰影子大有关系,很可能是这样,通过两只怪东西从其它人身上吸取能量,然后以某种特殊的方式转而用到他身上。 但是武天无法说出口,不知道要怎么提醒这伙专业人士。 他们至今不明白,他们正在研究的是一只危险而恐怖的怪东西,胖经理拥有许多邪恶的技艺,能够做一些在常人看来属于超现实的事,这些事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只会出现在噩梦里。 胖经理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不需要人扶,能够独立行走,虽然缓慢,却很貌似还算稳重。 武天越来越觉得恐惧,因为觉得自己的仇敌太高深莫测,感觉无比强大,而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完蛋。 如果胖经理知道是谁掐得他的脖子,让他停止唿吸,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武天简直不敢往下继续想。 也许这只怪物已经知道武天曾经做过什么,但是却不点破,而是等待合适的时机秋后算帐,这个确有可能。 想到这里,武天感觉腿都软了,比先前下定决心把手伸向胖经理的脖子时更加的紧张。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一熘烟从这里跑出去,乘坐看到的第一辆黑车,离开这个城市,能走多远就多远,此生再也不要与胖经理相见。 可以这样做吗?他思忖片刻,否决了此念头。 他觉得胖经理一向是个很干脆的混蛋,肚子里有什么坏主意往往会直接说出来,或者直白地进行威胁和暗示,不像是很有城府的那种人。 困惑 胖经理冷冷地问武天,为何脸色很不好,脑门上全是汗水和灰尘,就像刚刚被人追打似的。 武天勉强笑了笑:“是吗,我倒没发现。” “你还知道来看看我,很好,等我出院之后,给你加薪水,让你做个组长什么的。”胖经理说话的同时用右手小指的指甲掏牙。 “多谢李经理。”武天此时稍稍心安一些,由此推断这傢伙应当不知道一个半钟头之前发生的事,否则就无法解释这样的安排。 感觉有些奇怪,养鬼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眼前这胖子,结果第一次使唤鬼加害不成功,工作岗位却保住了,又买来一只小鬼,再次加害,也不知车祸是不是自己所养的鬼搞出来的,在医院里亲自动手掐住这傢伙的脖子,让其停止唿吸和心跳,结果却可以加薪,这算什么事? 胖经理说:“估计我一时无法出院,老这么躺着挺无聊,明天你买几本人体艺术画册来,我要好好欣赏一下,试试看老二有没被弄坏。” 第51页 武天只得答应:“好的,明天早晨我就去买。” 这时医生们搬来了几台奇形怪状的仪器,说要为胖经理做一番认真仔细的基本检查,搞清楚前因后果,总结研究,以便将来更好地造福于人民。 “我没事了,你们别tmd瞎折腾,影响老子休息。”胖经理怒气沖沖地表示坚决不配合。 一名中年男子努力劝说胖经理配合,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晓以大义,动之以情,废话连篇,没完没了,从扁鹊华佗扯到李时珍,从释迦牟尼扯到基督耶稣。 胖经理两眼一翻白,冷冷地说:“滚开,别影响我睡觉。谁不知道你们捞钱比谁都厉害,还有脸说这样的话,老子听了就生气。” 气氛顿时僵住,几名医生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商量。 胖经理转过头对武天说:“有没有带着刀,借我用用,突然想砍人。” 武天说没有。 “把那边的椅子搬一架过来,谁再跟我啰嗦,砸烂他的猪头。”胖经理眼睛瞪得浑圆。 “这个不太好吧。”武天犹豫地说。 这时已经有两名年青男子挡在椅子前,以防这东西被当作武器使用。 威胁 气氛有些紧张,工作人员依旧在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瞟过胖经理,那感觉就像是一群狐狸在研究一只受伤的狼。 胖经理两眼望着天花板,依旧怒气沖沖,幸而这厮身体尚未完全復原,否则的话恐怕真的会跳起来扁人。 武天左右看看,心里直犯嘀咕,最终鼓起勇气,决定试试打个圆场,看自己这位小人物的意见是否能够得到重视。 “李经理,你好好休息,我跟那几位大夫说说,叫他们别再影响你,做普通的常规治疗和检查就好。”秋水说。 胖经理嘀咕:“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被虾戏,没办法了,你去谈谈也好。” 武天走到医生群里,说既然患者不配合,能不能今夜就别检查了,他刚刚康復,精神状态不稳定也很正常,脾气难免大了一些,等到明天吃过午餐之后再沟通一次,或许能够达成协议什么的。 他尽管努力昂起脑袋,努力让语气显得自信和有力,但是效果并不怎么好,医生们几乎没有理睬他,而是继续小声交谈。 他明白自己的表现不佳,无论怎么使劲,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二十年的贫困生活留下的深刻印迹根本无法磨灭,任谁都能够看得出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且最最要命的就是他至今仍然满腔惶恐,为失败的谋杀而心神不宁,这样一来,就连最后一丝挺胸做人的自信和底气也没了。 胖经理看到这般情况,冷冷地笑了一阵,然后大声说:“如果你们几个还要继续骚扰老子的话,后果自负。” 老太太走过来,理直气壮地说:“身为患者,你必须配合我们的检查和治疗,如实汇报情况,这样我们才能够更好地工作,让你早日康復。” 胖经理竖起中指,眼睛瞪得浑圆,表情狰狞:“先前你们已经折腾了快半个钟头,有完没完,老子现在生气了。” “如果你不肯配合,我们将无法继续工作,你必须对此负责。”老太太显得很威严。 “我的命和身体当然是我负责,你们现在就滚出去。”胖经理说。 武天见势不妙,慢慢缩到了靠近门的一侧,心想如果出现什么怪异景象的话,方便立即逃跑。 苍白 勐士之怒,伏尸无数,匹夫之怒,流血五步,由此推想,胖经理一怒,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前面有例子,小张在年关临近莫名其妙地死去,而一向天性乐观的小黄在惹恼胖经理之后居然会跳楼,超市里屡屡发生的灵异事件想来与这傢伙肯定大有关系。 老太太站在病床前,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旁边十几名工作人员的表情也显得很坚决,乍看这些人,会觉得他们就算把胖经理给活体解剖了也很正常。 双方陷入一种奇怪的对峙状态。 武天惊讶地看到,一只苍白的人形东西从敞开的门口爬进来,这东西个头不大,也就有一点二米左右那么长,头髮披散下来,遮住了脸面,全身上下完全赤裸,非常瘦,可以看到骨头在皮肤下面的形状,看上去应该是个小女孩。 可以肯定这东西不是人,她的颜色不对劲,没有谁能够像那样苍白,就跟a4纸一样,并且全身上下的颜色都保持一致,看上像是由添加了超量增白剂的面粉组成。 她伸出的手呈鸡爪状,手臂简直就是骨头,腿同样如此,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这样一副骨头架子,分明没有肌肉,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动的。 苍白的小女孩动作极为轻盈,灵活得像是猴子,她没有沿着直线移动,而是左绕右绕地前行,一会儿碰到右侧的墙壁,一会儿挨着左边的墙。 武天愕然看着这位浑身雪白的小女孩从自己脚前方爬过,到达老太太面前,伸出纤瘦如竹棍的手臂,抱住了老太太的腿。 可以肯定,这群工作人员全都看不到奇怪的小女孩,否则的话早已经乱作一团。 不难想像,如果他们能够看到这位纯白的小女孩,肯定会大喊大叫,多数人急匆匆往外跑,会有人晕倒,会有人口吐白沫心脏病突发。 第52页 武天之所以还是保持镇定,是因为最近以来经歷的怪事太多,神经被锤鍊得粗大了许多。 可以肯定,老太太有难了,接下来会轮到谁? 这位奇怪的小女孩是不是胖经理召唤来的? 胖经理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目光直视武天,若无其事地小声说:“小武,你居然能够看到我饲养那只小东西,有些门道嘛,以后咱俩应该多多亲近才对。” 养鬼的境界 武天自己也在养鬼,然而与胖经理相比,这个境界相差未免太大,他至今连自己所养的鬼长什么样也茫然不知,从未亲眼看到过。 然而他却看到了胖经理养的鬼,这是为什么? 他的谋杀有没有被鬼看到?鬼会不会提供相关信息让胖经理知道? 他越想越怕,身体不由得开始颤抖。 苍白削瘦的小女孩抱住老太太的大腿之后,老太太对此毫无察觉,依旧在与旁边的人低声交谈,目光游移不定,不时东张西望一阵子。 “武天,你回去吧,注意保密,别胡乱说话,尤其是关于我的事,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就会大难临头。”胖经理若无其事地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我知道。”武天点头,然后起身走向门口,感觉如蒙大赦。 进入走廊之后,他开始加快脚步,距离胖经理所在的病房门更远一些之后,他干脆开始奔跑。 考虑到电梯内可能会遇上奇怪的东西,于是他决定从楼梯下去,虽然累一些,但是感觉更安全可靠。 回到四楼,他惊讶地看到,牛朗居然在门外蹲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了?为何你会在外面。”武天问。 “死了一个人,很多家属在里面哭,气氛很糟糕,由于人多而非常拥挤,空气品质也不好,所以我决定熘出来。”牛朗说。 果然如此,可以嗅到病房内飘出来的粪便气息,估计那位死者临终时直肠失禁了,排泄出一些东西,导致味道很糟糕。 武天:“我们去窗口那边站一会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到花园里走走,我想唿吸一点真正清新的空气,还想摸一摸树叶和草。”牛朗说。 “你能走吗?外面有些凉,你能不能撑住?”武天说。 “没问题,我曾经是冬泳爱好者。” 两人走到花园内,武天把病房内发生的事的完全告诉了牛朗,毫无隐瞒。 “胖经理居然死而復生?这事太不可思议了。”牛朗愕然说。 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抬头望去,一个白乎乎的身影疯狂地挥动四肢,正在飞速坠落。 无计可施 武天和牛朗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体从高楼上坠落,重重摔到坚实的水泥地上,弄出响亮的撞击声。 一些东西向四周飞溅开,有血肉也有碎骨。 出于看热闹的本能以及强烈的好奇心,他俩走上前去观看。 可以确定,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仰面朝天躺着,四肢仍在微微抽动,流出的血冒出一些热气,后脑勺呈扁平状,一些脑组织往耳朵孔里流出来。 一架摔坏的眼镜在尸体两米外的地上。 牛朗小声问:“这就是被苍白得像纸一样的小女孩抱住大腿的那位吗?” 武天:“对,就是她。” “胖经理又害死了一个人。”牛朗说。 “我没办法阻止他,对于一个停止唿吸和心跳两个钟头仍然没事的怪物,我已经无计可施了。”武天沮丧地说。 这时跑过来一群人,有保安也有身穿白衣的工作人员。 简单的查看之后,一片布把摔死的老太太整个遮住。 没人理睬旁边的武天和牛朗,仿佛他俩不存在一样。 稍后,更多的人到达现场。 武天和牛朗为了避免妨碍其它人,渐渐往后退,然后又因为没了兴趣而干脆走开,最终回到病房内。 死者已经搬走,哭泣的家属也走掉,病房内恢復了安静。 牛朗躺到病床上,武天则在旁边一张椅子上躺下。 病房内共有六张床,目前有五位患者,另有三位陪同照顾的亲友。 人们来来去去,有些痊癒了,有些则死掉了。 相邻的病床有位年青男子,看上去状况很不怎么好,骨瘦如柴,脸色很难看,暴牙十分刺眼,据说患了肺癌,估计还能活的日子不会很长,大概也就一两个月的样子。 牛朗很不满意自己被安排跟癌症患者住同一病房,并且是但是没办法,医院的床位据说非常紧张,而超市那边的领导明确表示不能承担三人病房的费用,更别提双人病房和单人病房。 夜里常常听到病房内某位患者由于疼痛难忍而发出的呻吟,有时是集体呻吟,非常吵,武天总是无法习惯这类声音。 奇怪的东西 武天有种感觉,似乎牛朗和自己来到这个病房之后,周围患者的情况貌似每况愈下,越来越糟。 也许这是一种巧合,但也可能确实有些问题。 武天清楚地记得,牛朗刚刚入住的时候,病房内不时听到开心的笑声,患者们一个个看着都还行,常常在花园里散步。 十几天下来,这间病房内居然已经死了四名患者,还活着的几位看上去情况都不怎么好。 第53页 病床空置之后,很快就会有新的病号住进来,据说还有人由于缺乏床位而无法住院。 武天闭上眼睛,最近这段时间,他已经学会如何在椅子里睡觉,醒来时不再像起初那样浑身酸痛。 对面病床上的肺癌男子一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让他感觉很不自在,为了迴避这目光,他干脆闭上眼装睡。 从眼皮的微小缝隙里望过去,他沮丧地发现,肺癌男仍在看着他。 远处邮电局的大钟敲响了四下,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武天感觉身心俱疲,但是却无法入眠,今夜发生的事太刺激了,让他的睡意彻底消失。 肺癌男突然开口说话,语调有气无力,空洞而拖沓,跟电影里的鬼确有几分相似。 “哥们,你没睡着吧?” 武天只好睁开眼,平静地回应:“刚刚要睡着,被你给弄醒了。” “我可能要死了。”肺癌男慢吞吞地说,表情却显得很从容。 肺癌男的情况很糟糕,缺乏专职陪护,白天偶尔有人来看望一下,大部分时间都独自一个,武天在此的十几天内常常帮忙为他从食堂里打饭和打开水,有几次还帮忙从外面买烟。 武天:“别这么悲观,我看你气色不错,没准是医生弄错了,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这当然是谎话,可是没办法,还能说什么?难道告诉他,他的脸色非常糟糕,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唿? 肺癌男无精打采地说:“最近几天以来,我老是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武天愕然:“看到什么了?” 肺癌男:“刚才有个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女人,身穿蓝色衣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能够看见,一会又看不到了。” 见鬼 武天被肺癌男的话吓了一跳,本能地回头看四周,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说这样的话,此前他曾经听说过类似的言论,身穿蓝色衣服的女子,像是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皮肤苍白浮肿,面目恐怖,浑身往下滴水。 他猜测这就是自己养的鬼,那只大罈子里装的应当就是这只女鬼的骨灰,几次噩梦中的女主角可能也是她。 这事很不对劲,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够看到蓝衣溺死鬼,而他却看不到。 还有一件令他感觉困惑的事就是,他几次看到怪异的东西,却没在清醒状态下看到自己所养的鬼。 难道她不愿被看到?他不禁这样猜疑。 肺癌男咳嗽了几声,然后用一片脏兮兮的毛巾擦拭嘴角溢出的脓血,从其胸部和唿吸道发出的声音很像一只破烂的手风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共鸣,就像什么东西被撕烂一样。 武天问:“你还看到什么?” 肺癌男手抚胸部,费劲地喘息,含煳不清地说:“有几次还看到一个很小的婴儿,非常瘦,脑袋显得很大,身体表面可以看出骨头形状,肋骨一根根的非常清楚,皮肤青一块紫一块,跟一只流浪小猫似的,在地板上爬来爬去。” 武天不由得低头看脚下的地板。 想来这只小鬼很可能就是新买来的小罈子里的鬼。 如果这些猜测都是真的,那未免太可怕。 他勐然意识到一件事实——自己居然养了两只这么恐怖的东西,这事感觉太离谱了,简直不像是他所为。 他小声问:“你看到这两只奇怪的东西有没有做过什么事?” 肺癌男:“大约六个钟头前,电视里播放晚间新闻的时候,那只小猫似的婴儿出现在老头的床上,抱着老头的一条胳膊晃悠,还嗯嗯唧唧地叫唤,老头一个多钟头之前死掉了,我不知道此事与小婴儿有没有关系。” “你怕吗?”武天茫然问。 “怕得要命,可又有什么用,反正我活不了多久啦,也许再过半个月,我也会变成鬼,然后到处游荡。”肺癌男慢吞吞地说。 死亡气息 武天小心翼翼问肺癌男,既然知道必死,为何还呆在医院里?回家应当更好些,想喝酒就喝,想做什么就赶紧做。 肺癌男说经过化疗和放疗之后,体重下降了二十几公斤,如今就连走路都已经成为一件很困难的事,而且最最要命的是,只有这里才能提供让人感觉不到疼痛的针剂,离开医院的话,除非有人能够弄来毒品,否则就没办法免除痛苦,那种感觉很糟糕,难受起来的时候简直生不如死。 “哥们,你真倒霉。”武天诚恳地说,“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帮你做点什么。” 肺癌男:“以前我老是担心,怕死掉之后什么都没了,就像烟消失在空气中那样,什么痕迹都无法留下,最近这段时间,自从你和那位瘦哥们住进来之后,我看到了一些东西,由此发现灵魂在离开人体之后可以继续存在,现在感觉好了很多,因为我知道自己死了可以变成鬼,不会彻底完蛋,而是换一种方式逗留在世界上,想来也许不算坏事。” 武天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自从我来到这个病房之后你才看到奇怪的东西而此前没看到过吗?” 肺癌男慢慢点了点头,脸上浮现苦涩的笑容。 武天心想这肯定是养鬼的缘故,两只鬼一直跟随着自己,所以才会被这位仁兄看到。 第54页 也许这不算坏事,在超市里牛朗和克林都被灰影子吸过,弄成目前这副模样,只有他得以倖免于难,想来也许两只鬼起到了某种神秘莫测的保护作用。 这时旁边一位晚期肠癌患者由于止痛针剂的效果过去了,疼痛难耐而不断发出呻吟,没完没了地要求陪护的亲人帮忙叫医生再来打一针。 病房内像是充满了无形的死亡气息,在这里待久了,无论是谁都会感觉不舒服。 窗外夜色沉沉,风吹动窗帘,仿佛死神或者牛头马面在旁边转悠,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扔出冰凉的无形索魂链或者大镰刀,把某个人的生命像稻草一样收割。 武天情不自禁地把衣领竖起,拉链关严,仿佛这样可以抵御住某些未知力量的侵袭。 肺癌男突然说:“那只小小的婴儿鬼又出现了,像只掉光了毛的病猫,就在靠窗子的那张病床上,趴在那个老太太身边。” 怨气冲天 武天和肺癌男交谈的声音很小,但是相隔有七米多远的那位老太太却听到了,她的反应很激烈,指着肺癌男大声叫骂,语言极为不雅,涉及不同性别的生殖器官以及各种亲戚还有祖宗等等,范围极广,意境简单明了,用词干脆而有力,充分体现了本民族语言的精粹和特色。 肺癌男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表示对此并不生气。 武天却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无可奈何,面对一位身患肝癌、离死不远的疯狂老太婆,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以平时所见,这个年龄段的人往往火气特别大,喜欢因为一点小事而与人争执不休或者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打架。 武天能够理解,因为这部分人儿童时代营养不良,少年时代缺乏正常的教育,接触到的信息量少得可怜,眼中所见尽是各式各样的欺骗,耳中所闻尽是成串谎言,青年时代被束缚在工作岗位上,年华渐渐老去之时却遇上集体失业下岗,一生所遇的倒霉事多不胜数,难免怨气冲天。 老太婆怒气沖沖地骂了一阵子,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停止,因为她实在喘不过气来,脸色发灰,眼睛瞪得浑圆。 看她的架势,如果还有一点力气的话,绝对不会停止。 陪伴老太婆的是一位雇用的中年妇人,这位站在旁边,不阻止也不帮忙,表情平静而淡漠,像是完全与自己无关,看到老太婆摇摇欲坠才伸手搀扶。 肺癌男示意武天过去,一副有悄悄话要说的样子。 武天凑近,耳朵距离对方的嘴大约半米左右远。 “那只没毛病猫模样的小婴儿鬼现在趴在老太太胸前,像是吃奶的样子,嘻嘻。”肺癌男的语气当中明显有些幸灾乐祸成分。 显然认定老太婆快要死了,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 这是一位将死之人的小小乐趣,武天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肺癌男嘴里喷出的气息非常难闻,臭如腐烂的羊肉,令人作呕,所以他急忙退开,回到椅子里坐下。 中年妇人把老太婆扶到床上躺下,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里,一言不发,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死掉了吗? 这里是肿瘤病房,相邻的几层楼都是,几乎每天都有人死掉,有时一天要死好几个。 护士们像是见惯了尸体,听习惯了痛苦的呻吟,多少有些漫不经心,对于患者的要求反应迟钝。 牛朗所在的是普通病房当中收费最便宜的病房,在这里的患者经济状况一般来说都不怎么好,所以呈现两极分化,一些脾气特别大,一些则完全没有脾气。 肺癌男和肝癌老太婆大概可以算是这两类人当中的代表。 老太婆躺下休息了一会,养出一点力气之后,再次坐起来,对着肺癌男大喊大叫,咒骂他不得好死,死掉之后投胎做猪和虫豸,就算做了人肯定也很悲惨,必定是爱滋婴儿,长大之后肯定做贼或者做鸭子……。 没有人阻止或者劝告肝癌老太婆,大家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漠然待之。 肺癌男的反应令人叫绝,一点也不生气,面露微笑,不时轻轻拍手,用衷心赞扬的语调说:“骂得好。” 武天觉得此事因自己而起,有些过意不去,几次想过去跟老太婆沟通一下,均被肺癌男阻止,理由是没必要。 武天觉得自己作为一名正常人,与疯子恐怕也不可能交流,没准怒火上来,一时冲动碰到老太婆的话,麻烦就大了,众所周知,做好事被讹诈的主角往往遇到的都是老年人。 护士进来查房的时候,老太婆刚刚因为骂累了正在暂时休息,护士为其测量体温,摸过脉搏,然后走开。 大约半个钟头过后,老太婆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吱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武天心想她大概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天亮之后她醒来会不会继续大骂,想来不无可能性,有些人就是不可理喻,这是没办法的事。 这时负责护理肝癌老太婆的中年妇人突然蹦起来,快步跑到走廊里,大声唿喊护士。 肺癌男睁开眼睛,用半梦半醒的含煳语调对武天说:“老太婆死掉了吗?” 武天说不知道。 稍后,几名身穿白衣的人进来,开始按压老太婆的胸部,看上去像是在健身一样。 婴儿鬼 武天小声告诉肺癌男,老太婆死掉了。 第55页 牛朗被病房内的声响弄得醒过来,从床头柜里拿出东西吃。 不知道为什么,牛朗每当看到同病房的人死掉就会食慾大振。 五天前,死了一名中年男子的时候,他手执一把小勺子,一口水没喝,就这么吃光了一包四百克的奶粉。 两天前,死了一名老头,牛朗坐在床上看着医生抢救,快速地啃了两包干方便面,这是超市内的特价商品,由于临近过期,所以价格特别便宜,乐平一口气买下了十五袋,每袋有五包,送了六袋到医院给他俩做干粮。 这一次,医生在老太太身上折腾的同时,牛朗在啃一袋囟猪蹄。 老太婆嘴里流出一些黄中带绿的粘液,小便失禁,流到了床单上。 尸体的胸部被反覆按压,床弄得咕咕吱吱响,有时还听到像是肋骨折断的声音。 牛朗的眼神当中有一丝淡淡的忧郁,混杂了沮丧的情绪,就这么看着刚刚死掉的那位,同时手执猪蹄,快速地啃咬,偶尔低下头,把骨头吐在一张报纸上。 武天觉得奇怪,难道他就不觉得噁心吗?病房内的空气品质这么差,喝水都觉得不太对劲,何况吃肉。 肺癌男小声嘀咕:“知道老太婆要死了,所以我挨骂也不生气,她差不多算是已经躺进骨灰盒的人,爱发火就由得她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老太婆别这么暴躁的话,没准还能够多活几个钟头。” 武天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看到老太婆的鬼魂?” 肺癌男:“没看到,也许还没成形呢,我听人说,人死之后魂魄会守在自己尸体旁边三天,然后才到另一个世界里报到。” 武天:“你对这些事似乎很有研究的样子。” “我活不了多久,当然要钻研一下,搞清楚将来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样,需要关心后很多,比如在那边靠什么生活,要不要通过工作赚钱,有没有选举权和言论自由,房子是分配还是自己买,什么样的男鬼比较讨女鬼欢心,如此等等。”肺癌男说。 武天的声音更低了:“那只婴儿鬼还在老太婆身边吗?” 肺癌男:“说了你别紧张,婴儿鬼就在你的脚旁边,像小狗狗一样把脑袋搭在你的鞋子上睡觉。” 鬼在哪里 武天被肺癌男的话吓得不轻,费了很大劲才控制自己没有蹦起来。 低头看下去,脚上的鞋子一切如故,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肺癌男乐呵呵地笑:“这只小婴儿鬼看上去与你很亲密,不像是要害你的样子。” 武天:“你真能够看到这东西吗?” 肺癌男:“我都要死的人了,干嘛还要骗你。确实有小婴儿,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看到这个,而其它人却看不到。” 武天想移动一下脚,却又担忧小鬼可能会不舒服,这只小东西感觉很兇恶,不是好惹的,千万别得罪到。 正感觉手足无措,肺癌男又说:“小婴儿爬走了,进入到走廊里。” 武天赶紧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 牛朗啃光了一袋猪蹄,又拿出一袋,打开之后接着啃,也不问其它人要不要分享。 武天对此并不介意,因为他此时毫无食慾。 肺癌男又说:“那个浑身上下不停滴水的女子又来了。” 武天愕然站起来,四下张望,却没发现什么。 “在哪里?”他小声问。 “你的右边。”肺癌男说。 “别再说了,我想睡觉。”武天说。 “这女子像是有些生气,正朝我走过来,希望别针对我。”肺癌男嘀咕。 武天不希望这位仁兄过早死掉,于是急忙说:“鬼啊鬼,这位朋友是好人,你别伤害他。” 肺癌男勉强地笑了笑,表情显得紧张:“这女鬼像是听你的话,居然真的走开了。” 武天:“咱们别再说鬼,谈点别的事,比如这个,你结婚了吗?” 肺癌男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慢慢点燃,吸了一大口,然后开始咳嗽,过了一会儿,当唿吸平静下来之后,有气无力地说:“我结过两次婚,都离了,没有孩子,就我独自一个。” 武天:“你在哪里工作?” “做生意,开了一家油漆店,我寻思着,得癌症跟做这行当有关,据说油漆里有许多种有毒成分。”肺癌男说。 这时无意义的抢救工作终于停止,白床单拉起来,把死老太婆的脸盖住。 牛朗啃光了第二袋猪蹄,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开始发呆。 恍惚 武天开始觉得累,于是倒在椅子里,渐渐进入半昏睡状态。 肺癌男大概被挑起谈话的兴趣,也不管有没人听,就这么唠叨着,说个不停。 恍惚中,武天在意识当中隐约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每天坐在一堆堆油漆桶当中,收钱,记帐,进货,出货,有时由于天气太冷而懒得回家,就干脆在纸箱当中躺一夜,因为没有厚实的棉被,所以只好一整夜把取暖器开着,结果第二天醒来时喉咙干得就像是即将冒烟。 油漆店里常常有各种各样的女子出现,有的肥,有的瘦,有的精明,有的迟钝,瘦男人与她们亲热,有时需要付钱,有时不需要。 第56页 如今瘦男人得了肺癌,快要死了,那些曾经出现在生命中的女子一个个全都变得模煳而遥远,仿佛那些与情爱有关的活动是几个世纪之前进行的。 理直气壮的城管和税务人员总是那样高高在上,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点点小事而勃然大怒,仿佛尊严受到侵犯。 黑道成员却总是很友善,只要每月的一百元保护费爽快地递过去,他们就会说谢谢,郑重宣称有事需要帮忙请打电话,然后闲聊几句,告别离开。 如果不交保护费会发生什么事?瘦男人并不知道,因为相邻的店铺都按时交钱,没有谁欠费。 躺在癌症病房内的瘦男人奄奄一息,连走路都成为很困难的事,现在的他老是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与死亡有关,它们与谁亲近,谁就会很快死掉。 突然唠叨声停止了,武天立即清醒过来,出于礼貌,对着肺癌男微笑点头。 他突然想起当年在学校的时候,老师讲课的同时他偶尔会打瞌睡,但是老师一停止说话,他会勐然觉醒。 这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泛白,牛朗进入深睡眠状态,发出均匀而有力的唿噜声。 肺癌男的眼睛也闭上。 武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特别冷,身体莫名其妙地颤抖,手足冰凉。 抬头看出去,病房内的人全都睡了,无论是患者还是陪护人员。 有两张病床空着,因为刚刚死了两个人,可以去床上睡觉,没人会管这事,只要明天新的患者到来时让出位置就好,但是武天却没足够的勇气过去,因为老是觉得死亡的气息仍旧在周围笼罩,一时还不会散尽。 神出鬼没 武天看到了刑大师。 这傢伙依旧很瘦,脸色青中带灰,跟尸体和鬼魂有几分神似,慢慢悠悠走在街边,嘴里的烟已经烧到过滤嘴却浑然不觉,看上去有几分梦游的味道。 人行道上来往的人很多,一个个速度都挺快,就像背后有鞭子驱赶一样,只有这位大师跟打太极拳似的悠悠缓缓,摇摇晃晃。 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弄起的灰尘和烟雾四下飘散,感觉污染指数与电视里提供的情况不太一致。 刑大师的状态看上去很令人担忧,感觉如果突然刮一阵大风的话,可能会把他吹得飞起来。 武天从侧边走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刑大师的上臂。 刑大师嘴里发出一声欣赏的‘哦’,勐然跳往另一边,像是被吓了一跳。 “是我。”武天说。 “以后别这么神出鬼没,会吓死人的。”刑大师抱怨。 武天愕然,此时光天化日,前后左右都是人,热闹得令人生气,这样的环境里被吓到完全是无法理解的事。 刑大师微微喘息,似乎在努力从惊恐的情绪当中恢復过来,稍后慢吞吞问:“小鬼好用吗?” “还行。”武天说。 “有没发几笔小财?如果有的话,我再卖一只鬼给你。”刑大师说。 武天:“不买了。来找你是想问一问,我养的鬼会不会害周围的人?” 刑大师紧张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自己之后把嘴凑近武天的耳朵小声说:“如果鬼饿了的话,就会寻找体质极度虚弱或者快要死的人,吸取一些能量。” “会导致什么后果?” “很简单啦,就是让人更虚弱,或者提前死掉。” “怎么才能不让鬼去影响别人?” “餵饱就行,不要让你的鬼饿到。” “我按照《只需十分钟,你也可以学会养鬼》当中的要求,每隔七天就餵它们一次血。” “是不是提供的食物数量太少了点?”刑大师抬起头,“我可以肯定,你一定没认真看教材,鬼在滴血认主之后就会从休眠状态中清醒过来,然后开始成长,随着时间推移,你应当提供更多的血给它们才行。” 鬼的食物 武天沮丧地想,要放多少血才够用?感觉养鬼怎么跟卖血似的。 刑大师建议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谈,因为老这样站着感觉很累。 于是两人到旁边一家小餐馆内,叫了一笼包子。 武天问:“我养的鬼是不是只喝我的血?有没有其它代用品?” 刑大师:“有啊,你应该再回去认真看看那本教材,搞清楚所有环节。” 武天:“我如果擅长念书的话,现在肯定在大学里,不必像这样打工了。” 刑大师:“为了让顾客能够快速地阅读完整本教材,所以编写的时候尽可能用精炼的语言和简单的表述,其中一些原本很重要的内容仅仅只是用一两句话提一下,如果不认真仔细地阅读,就会遗漏。” “现在你把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都提一下,我好好听着。”武天说。 “养鬼与养巴西龟有些相似,巴西龟不怎么吃龟粮,而是要吃生肉。为你做事的鬼则必须要喝血,最好是人血,在用你的血滴血认主之后,餵别人的血也可以,但是每一次你都必须滴入一点点自己的血混合进去。” “能不能用动物的血取代?” “也行,可以用鸡血,最好是强壮的大公鸡,放出血来盛在碗里,然后混入一点你的毛髮或者鬍鬚,指甲也可以,总之得要你身上的一点东西,担心鬼吃不饱的话,还可以掺入一些米饭,但是这类食物鬼并不怎么喜欢,如果指望它们认真为你做事的话,最好还是餵人血。”刑大师说。 第57页 “餵多少才算饱?” “看到血沾在罈子表面不消失,就可证明鬼已经饱了。” “鸡血也倒在罈子上吗?” “鸡血和掺了米饭的鸡血盛在碗里,放在罈子边就可以,过一夜把吃剩下的拿出去倒掉,把碗洗干净备用。” “我此前不知道鬼还会成长,它们到底会长成什么样?会不会老死?”武天问。 “幼年就死掉的小鬼可能会长大一些,但是不可能长大,至多也就像个娃娃鬼。成年的鬼不会变老,也不会长胖或者长高大,只是能力将越来越强,如果你精心餵养的话,鬼就可以为你做更多更复杂的事。”刑大师说。 “我养的鬼可不可以帮我泡妞?”武天问。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太普通的鬼做不了,就算你的鬼能够帮忙让你勾搭上谁家女子,可是有时也会伴随着其它的麻烦,这一过程当中局面往往不易控制,有时正在床上风流快活,身边温柔可爱的妞儿却突然像是不认识你,并且大声喊救命,或者指控你强暴什么的,总之很危险,不尝试也罢。但是你养的鬼可以帮忙做其它事,比如让你跟人打麻将的时候赢钱,有了钱之后,你可以去开发区风月街叫人提供服务,那样比较安全。”刑大师。 一切皆有可能 武天沮丧地问,是不是养鬼只能做点帮忙在赌博中赢钱以及害人的事,除此之外再其它用处。 刑大师说当然不是,养鬼是一项神秘而有意义的活动,弄得好的,能够出将入相、名扬天下,弄得差一些的也能够把自己的生活鼓捣得风光体面,再不济亦可养家餬口。 武天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无精打采地问:“我就靠这两只鬼,能够出将入相吗?” 刑大师:“这个谁也说不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着急也没用。希特勒在你这个年纪的时一事无成,以业余穷画家身份在维也纳流浪,生活拮据,三餐不继。姜子牙头髮都全白了还在街头给人算命,娶了个又丑又老的婆娘居然还闹家庭矛盾。诸葛亮二十六岁的时候还在茅草屋里待着,等人上门发聘书。白素贞一千多岁了才开始跟许仙谈恋爱。不少大人物年近六十了才趁着年青化的改革浪潮当上副省长,由此可见,你应当保持平常心,也许几个月之后就会时来运转,出门捡只装满钞票的大皮箱,到公园散步在泥土里捡只大钻石什么的。” “这个可能吗?”武天皱起眉头。 “一切皆有可能,只要肯努力,就有成功的希望。”刑大师严肃地说。 励志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有些滑稽,看上去他很像一只生了病的猴子,瘦弱不堪,有气无力,面色青灰,跟尸体差不多,怎么看都是一个生活极度失败的典型和榜样,以这样一副德行对人实施说教,其效果可想而知。 试想一下,如果一位吸毒多年并且患了爱滋病的可怜人站到你面前,对你大谈成功的哲学,感觉会怎么样。 “鬼养大之后会不会离开自谋出路,让我得到解脱。”武天问。 “不会。”刑大师很坚决地说,“在滴血认主之后,鬼就奉你为主人,从此跟随你,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契约。” “我是不是得与这两只鬼终生相伴?” “目前看来,如果你无法赚到足够的钱请高人帮忙解决,两只鬼将会一直忠于职守,长久地陪伴你。” “你把能够帮忙解决养鬼问题的高人的联繫方式写给我,等我有了钱也好去找他。”武天说。 “非常不幸,我认识的那位大法师几天前不幸遇难,其它能够帮忙驱鬼的人我不知道还有谁。”刑大师说。 武天感觉到一阵寒气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 养鬼事宜 按照刑大师的说法,一旦养了鬼,除非请高人帮忙驱逐或者消灭,否则的话就会终生陪伴着主人,正常情况,主人死了鬼还会继续存在。 鬼被养的时间越久,能力也会相应越是强悍,到了后来,驱逐或消灭这样的鬼难度就更大,必须极出色的法师或修道者才能够做到。 养鬼过程当中必须小心,不能老是让鬼吃太饱,也别让鬼太饿。 总是吃得太饱的话,鬼的生长速度可能过快,由于鬼与主人朝夕相处,此消则彼长,鬼气太盛则主人必然变弱,随着主人的渐渐衰弱则鬼显得更是过分强大,从而在气势方面压倒了主人,最终导致主人寿命缩短甚至早夭。 如果鬼常常挨饿,就会四处自行觅食,危及其它的人。 所养的鬼若是常常致人死亡,就会积攒下一些暴戾之气,可能会化为可怕的厉鬼,行为失控,为害人间,这样的话,就连养鬼的主人也在劫难逃。 总之,如果养鬼方法不对,可能会招致种种麻烦出现。 武天越听越心惊,隐隐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无法摆脱这两只鬼了。 他有些生气,买鬼之前,听到的全是种种美好的用途,仿佛只要买下罈子以及里面装的鬼,就万事大吉,等着享受幸福生活就可以,现在才得知,麻烦远远比想像的更多。 刑大师吃了半只包子之后,继续传授相关知识:“通过养鬼而迅速取得非凡成就的人其实挺多,据我所知本市有好几个风云人物都养了鬼,当然他们的名字在此我不方便提及,说出来的话恐怕会惹麻烦,毕竟有些事只能做而不能说。” 第58页 武天喃喃问:“我以后应该怎么办?” “只要认真对待,小心从事,养鬼完全有可能成为一条迅速成功的捷径,试想一下,当今时代哪有无风险的事业,你出身贫寒,没有任何靠山,无论拼爹还是拼其它什么你都毫无优势可言,说句公道话,除了我,还有谁能够帮助你?”刑大师说。 “感觉越来越恐怖,我不明白,怎么会养上这么吓人的东西?”武天双手抱头,满脸沮丧。 “注意你的心理状态,保持平和,不要因为做了一点亏心事就惶恐不安、睡不着觉,养鬼想要大获成功的话,一定得抹煞良心,贪婪兇恶。俗话说鬼怕恶人,如果你足够坏,鬼就会对你产生敬畏情绪,老老实实听你差遣,认真做事,若是你总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胆小怕事,抱着良知和道德不放,迟早会大难临头。”刑大师严肃地说。 养鬼事宜 感觉这位大师说得头头是道,貌似养鬼专家兼学者的样子,但是观其面容以及体格,却是一副超级病夫模样。 多年吸毒的人,以及患了爱滋病接近晚期的人,还有因为飢饿而离死不远的人,以上三类与此时的大师颇为相似。 养鬼如果真能够改变命运,让一个平庸的人飞黄腾达,那么为何刑大师混到这副德行? 难道就像剃头匠没办法处理自己脑袋上的问题那样?想来不至于。 由此推断,就算养鬼的方法对头,对于主人恐怕也会有难以避免的巨大伤害,这些伤害日积月累,于是刑大师就弄成了如今的模样。 就所观察到的情况看,胖经理也在养鬼,并且养了不止一只,而这傢伙却长得很肥胖,车祸前一直脸色很好,白里透红,皮肤比街上许多画了浓妆的娘们更好,在这个体面人士当中流行以肤白腹大为美,以雌雄莫辨为最高境界的城市里,胖经理这样的人就算穿了一件睡衣站在街头,不明真相的群众也会认定其是成功人士,属于有钱有势者阵营当中的一员,发自内心地对其敬而远之。 想到这里武天有些自卑,他肌肉轮廓不错,身材中等稍高,体重略低于教科书提供的标准,脸上鬍鬚很多,像是怎么都无法剃干净,肤色略黑,总而言之,毫无成功人士的特徵,看上去也就一个在城市里长大的体力劳动者。 他每天都得剃过鬍子才能出门,否则超市里的小头目和领导看到了会骂。 也有一些女人喜欢他这类型,说他有男人味,忧郁的眼神和稀疏的鬍子渣很性感,但是这样识货的人数量并不多,这一点非常遗憾,导致他在爱情方面的选择范围过小。 胖经理属于养鬼成功人士当中的一员,如果能够从这傢伙嘴里套取到养鬼的真正诀窍的话想来很有用,然而他明白,这厮正是最最靠不住那类人,指望得到有用的指点完全是一种奢望。 刑大师或许算不上养鬼专家,却也可以请教一下,毕竟从事卖鬼行当日子久了,关于鬼的事懂得更多。 于是武天把胖经理死而復生的情况说了一遍,讲述了两只可怕的灰影子,只是隐藏了他亲手拔下氧面罩并掐住胖经理脖子那一段,说不知为什么停止了唿吸,然后过了两个钟头,在抢救当中莫名其妙地活回来。 养鬼事宜 刑大师听完武天的讲述之后显得颇为惊讶,面色一变,满脸紧张地环顾四周,确实没人注意自己之后,凑近武天的耳朵小声说:“以后你千万别再惹这位恶棍,也不要再驱使你养的鬼去加害,否则必有大麻烦,就我所知,能够死而復活,并且迅速復原,还可以举重若轻地驱使阴魂吸取他人能量为自身所用,这样的境界非常了不起,恐怕已经近似于传说中的魔,你和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付他,只能敬而远之,如果能够与之保持良好的关系则最好。” 武天沮丧地说:“我想辞职,想离开这家超市,每多呆一天都感觉难受到极点,我想走,却又担心胖经理不许我走,硬要离开的话,怕结果弄得像那两位不幸死难的同事相同下场。 刑大师:“既然如此,你就别走,跟着恶棍混也没什么,成功的途径之一就是站到距离成功者最近的地方,你完全可以做到,况且那傢伙对你似乎有特殊的兴趣。” “我讨厌那胖经理,养鬼就是为了对付他,你居然叫我跟着他混?”武天愕然说。 “既然斗不过那恶棍,想办法混在同一阵营当中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你也不可能有其它出路,想开点吧,俗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坏蛋三个帮,如果跟着恶人混能够得到好处,何乐而不为呢,当喽啰有什么关系,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到成为黑老大的马仔还得不到机会,你有了如此好前途却不珍惜未免说不过去。”刑大师说。 “你——”武天一时语塞。 “别那么娇情,都什么时代了还如此古板,如今的成功哲学就是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扔开,包括贞操和良心以及羞耻感,可以不择手段,养鬼不算什么事,杀人放火同样也不算什么。举个例子,比如我,若是我可以成为总督的秘书,每天当小白兔给人爆菊都没关系,甚至让我吸总督的小鸟也没什么,关键是要能够抓住机会,等捞够了之后移民去国外,享受幸福奢华的生活,到那时扬眉吐气,没有谁会问你当年做过些什么糟糕的事。”刑大师越说越激动,也不再注意周围的人。 第59页 “我很倒霉,养了鬼却无法修理自己憎恶的人,也无法摆脱糟糕的处境。”武天沮丧地说。 养鬼事宜 餐馆内人来人往,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有意或无意地距离武天和刑大师远一些,他们周围的桌子和椅子没人用,那些顾客宁愿挤在一起,也不愿靠近他俩,这就形成了奇怪的一幕,以他俩为中心,半径三米内没有其它顾客,而别的地方每一张桌子都有人落座。 就连餐馆里的小工也不愿与他们面对,茶杯放下之后立即就走,像是他俩身上沾了大便似的。 武天心想这很正常,养鬼的人当然气场会与众不同,别的人多少能够感觉到一点,于是有意或者无意地闪开。 刑大师说:“你养的鬼对付不了那位超级恶人,但是对付一般人却没问题,你赌博时不是赢到钱了吗?以后还可以干同样的事,到公园跟人打麻将挣点小钱应当能够做到,慢慢积累,日后有了更多钱就可以自己做点生意什么,比如盘下我这个店,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兼职赚双份的钱,超市那边下班之后立即到店里来,等待顾客上门购买罈子。” 武天问:“你的店生意那么差劲,我没兴趣,同时也不想做这行当。” “最近我又进了一批新货,价格很有竞争力,由于我在网络上做了gg,生意好起来很多。” “生意好的话,你干嘛还要转让?” “因为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如果继续每天和那些罈子朝夕相对,我恐怕会撑不住。” “为什么不转让给其它人?” “听说是卖鬼的生意,没人敢做,而你跟我比较熟,对这个行当多少有些了解。”刑大师说。 “无论如何,我不会接手你的店,白送也不干。”武天干脆地说。 “我不可能白送的,这个店倾注了我几年心血,在客户当中拥有不错的口碑,将来完全有希望赚到更多钱。” 武天问:“你做这生意几年下来到底赚下多少?请说实话。” 刑大师骄傲地说:“目前我有两套房,其中一套不欠贷款,另有十多万存款。” “确实很厉害。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停止进货,把所有罈子低价出售完毕之后关门大吉。” 刑大师:“我跟上家签过协议,必须把这个生意维持十五年,这期间我想离开的话只能转让给别人,不可以停止。” 医院诡异事件 武天心想,看来每个人都有可能被束缚住,自己被超市——准确地说是被胖经理这坏蛋给拴住了,而刑大师则被这门可以赚到不少钱的恐怖生意给控制住了。 就算能够发财,他也不愿做卖鬼的生意,眼前的刑大师就是例子,瘦成这样,皮肤下面的骨头形状都能够看出来了,估计无论如何不可能再撑十年。 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刑大师幸运地找到某个特别想挣钱的勇敢者,把鬼店转让出去,从而得到解脱。 武天觉得,把店转让出去的难度显然比把自己养的鬼赶走要更容易些。 与刑大师告别之后,他晕乎乎地沿着街道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挤上公交车,回医院继续陪牛朗。 牛朗的恢復状况不错,已经能跑能跳,按理说应该出院了,考虑到超市的领导会安排人来付帐,所以决定在医院多待些日子。 自从进入医院接受治疗至今,牛朗的体重增加了十九公斤,比从前的他瘦了仅仅只有六公斤。 按照目前的速度,估计再过十天,牛朗将会超过从前的体重数据。 然而力量和曾经的体能恐怕无法补回来了,现在的牛朗看上去明显有些虚弱,感觉底气不足,笑容有些呆滞,目光无神,无论怎么看都不再是从前那个擅长体力劳动的壮男。 胖经理早已经出院,听人说,超市的管理层为其开了一场盛大的接风宴,当然普通员工是不可能得到邀请列席,仅仅只是听说而已。 胖经理出院之后,医院内的工作人员显得轻松了许多,自从这傢伙停止唿吸和心跳两个钟头之后復活,怪事接连不断,一位老专家跳楼自杀,摔得血肉模煳,这个仅仅只是开始,此后的五个夜晚都有诡异情形发生。 武天没事干的时候常常跟两位清洁工闲聊,有时还帮助她们倒垃圾拖地板什么的,因为他总觉得闲着没事干是非常痛苦的事。 两位清洁工对他颇有好感,彼此交谈很愉快,四下无人的时候甚至还上演过多次调情性质的打闹嬉戏。 以下内容是武天从女工那里听说的,据称院方领导要求一定保密,如果查出谁向外界泄露,杀无赦。 医院诡异事件 武天反覆表示一定会严守秘密,决不外传,两位清洁工才讲述了她们所掌握了最新情况。 上星期四,一名中年女护士凌晨三时上卫生间,发觉蹲坑里有些暗绿色的脏东西,于是皱起眉头,另换一个位置。 无意中退了两步,拉开了卫生间内的最靠近入口的蹲坑门。 据说一号蹲坑在夜间常常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一般情况下,略微有点迷信思想的人都不会选择进入,尤其是零点之后。 中年女护士蹲在一号坑,正在解决问题,突然感觉到屁股上一丝莫名其妙的凉意,似乎被什么东西触摸到,然后留下一些粘液。 第60页 卫生间里的东西总是令人疑心,尤其是这种粘煳煳的玩艺儿,令人不由得往脏东西方面联想,比如鼻涕,痢疾,呕吐物之类。 中年女护士被吓得不轻,一跃而起往外蹦,门推开之后,看到了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她眼前所见并非空旷无人的卫生间,而是其它地方,面前是两张水泥台子,旁边有一架推车,前方则是一排铁皮大抽屉,周围是制冷机运转中发出的嗡嗡声。 作为一名在此工作多年的医务人员,中年女护士当然明白眼前看到的是什么地方,这里就是医院内的太平间,一个很阴森很恐怖的所在,一般情况下,死在医院里的人都会送到这里暂时停放,等待殡仪馆的车前来接走,或者被亲友带走,如果是无人认领的尸体,最后就会被送到医学院供解剖教学研究之用,或者卖给一些专门收购尸体的外贸加工厂,这些工厂在对尸体进行防腐处理之后制成标本,销往国外。 空气中充满了消毒药水的味道,靠近窗子的位置有些淡淡的雾。 一声尖锐的怪叫之后,中年女护士转身往后,想回到一号蹲坑里去,然而伸出手之后,却没有摸索到记忆里应该存在的双向活动门。 后面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距离墙壁有三米多远。 回到卫生间的路没了,怎么办? 中年女护士被吓得精神几乎崩溃,却始终没有晕倒,腿有些软,却还勉强可以行动。 她本能地往外跑,却因为慌乱而没有看清楚路径,踩到了一只垃圾篓,不幸摔倒,脑袋撞到了旁边的水泥台子边缘,弄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医院诡异事件 头晕目眩的中年女护士躺在地上,感觉到处都在旋转,就像喝酒严重过量时的情形那样,区别只在于她没有呕吐。 恍惚中,她感觉到有几只手伸过来,在她身上摸索,根据猜测,她认为自己遇上色狼了。 她张开嘴,准备大喊一嗓子,刚发出声音,脑袋上立即挨了一下,虽然很疼,她却仍然没有晕过去,但是叫喊的愿望勐然消失了,根据已知的经验,她猜测如果自己大叫的话可能会被打死,所以躺着别动是最好的选择,任由对方摆布,这样的话较为安全些,希望对方尽快完事,然后放她走。 稍后,一块不透明的胶布贴住了她的眼睛,然后是嘴,接下来是四肢,这一过程当中,她感觉到摆布自己的手有四只,全都很有劲,感觉像是重量级拳手一样硬梆梆的,并且冰凉。 此刻她已经基本恢復清醒,不再感觉到天旋地转,只是什么都看不到,恐惧的情绪仍然在,但是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强烈,她认为不管怎么样,色狼总没有殭尸或者丧尸、行尸、食人魔那样恐怖,被劫色总被不明生物咬死或者吃掉要好很多。 然而稍后她惊恐地发现,从四只大手的行为看,完全不像是劫色的样子,又过了一小会儿,她突然感觉到手掌上传来锥心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齐根部剪去了手指。 这时她改变了看法,觉得还不如被咬死或者吃掉的好。 接下的半个多钟头里,可怜的护士大姐双手一共失去了六根手指,耳朵被割下一只,脚趾被剪掉四只,肚皮上被锐器刻画了多条伤痕。 直到后来有人送尸体到太平间,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无比残忍的可怕折磨才宣告结束。 送尸体进来的工作人员看到躺在血泊当中的护士,而周围空无一人,地上的血污当中没有脚印或者鞋印。 没人能够想通到底这事怎么发生的,太平间的大门一直保持紧锁状态,此前已经有将近十二小时不曾打开过。 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护士之后,两名进入太平间的工作人员分工协作,一名展开急救,另一位则守住大门,同时通过电话向其它人求助。 护士肚皮上被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太阳最红,人肉最滋补’。 医院里很多地方都有监控摄像头,偏偏太平间内没有,所以没人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医院诡异事件 武天听到这里,突然从后面伸手拍了一下清洁工的大腿,吓得这位大姐差点跳起来。 另一位清洁工乐呵呵地笑。 “我常常冷不丁吓你一下,这样可以训练胆量,最终让你变得更加勇敢无畏,看到什么都不怕。”武天说。 “后天我们就要换成夜班了,真糟糕,我想请病假。”大姐愁眉苦脸地说。 “估计没事了,不可能总是出现这样的事。”武天说话的同时心里在想,既然胖经理已经出院,肯定也就没事了。 “这年头找工作不容易,否则的话真不想干了,越想越害怕,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倒霉。”大姐说。 “其它的可怕事件又是什么,你们还没讲。”武天笑嘻嘻地说。 看看四下无人,清洁女工压低了声音,继续前些天发生的怪事。 上星期五,夜间二十三点四十分,一名保安在电梯里看到了鬼,据说是两只女鬼,她们的皮肤全都是青中带紫,眼球呈灰白色。 一只女鬼的脑袋上有巨大的裂缝,脑汁流到脸上,不时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自己的脑浆,然后像是很香甜地吃下去。 另一只肚皮上开了大洞,露出血淋淋的肠子和子宫以及肾脏,保安被吓得哇哇大叫,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苦苦哀求鬼姐姐不要杀他,因为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两只狗,如果他死掉或者残疾,家里的人和狗全都会饿死的。 第61页 两只女鬼看着保安呵呵直笑,也不说其它的话,就这么一直笑,像是傻了一样。 她们的嘴咧开得非常大,看上去像河马或者鳄鱼,露出嘴晨紫黑色的舌头和乱七八糟的黑色牙齿。 保安摁下电梯内的紧急情况按钮,想要逃出去,随即却发现毫无用处,按钮似乎失灵了,对于电梯的运行毫无影响,依旧在缓慢地上升,比平时慢了很多,就跟蜗牛爬似的慢,按照这样的速度,上升一层楼恐怕得耗费至少五分钟。 两只女鬼凑近保安,抱着他的脖子,伸出长长的紫黑舌头舔他的脸和脖子,就像热情的大狗对待主人那样干。 保安被吓得愣住,已经说不出话来,四脚绵软无力,不知道抗拒和自卫,就这么愣在原地,除了颤抖再没有其它动作。 医院诡异事件 不幸的保安被两只兇恶恐怖的女鬼非礼,这一过程在保安的记忆里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此期间他小便失禁,弄湿了裤子以及电梯的底板。 电梯终于停在十一楼,门开了,有人进入,看到口吐白沫的小保安背靠板壁,呈半躺状态,浑身不停地颤抖,上下牙发出清晰而有规律的碰撞声,看上去就像刚刚被满清十大酷刑折磨过一轮似的。 保安得救了,被送进急诊室,在一群所谓的白衣天使们认真的治疗和帮助下,他很快恢復了神智,说了自己的不幸遭遇。 可以证明保安受到折磨的物证不多,也就是脸上那些腥臭的淡绿色粘液,还有胳膊和大腿上的牙印,撕破的衣服,肚皮上巨大的唇印,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 这些证据貌似不怎么可靠,多位医生都这样认为,她们猜测保安可能不小心滚下了楼梯,或者在卫生间里重重摔了一跤什么的,导致脑袋受损,于是出现了可怕的幻觉。 电梯内有监控摄像镜头,调出录像之后,可以清晰地看到除了保安之外再没有其它生物,而这位保安看上去像是在唱某种独角戏。 保安公司不愿意承担太多费用,所以撞邪的保安第二天就出院了,然后拿上属于他的那点遣散费,到职业中介所报到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公平地看,这位年青的小保安不算太倒霉,至少没有受伤,肢体保持完整,并且可以立即告别这个恐怖的地方,与那从位中年女护士相比,他无疑更幸运。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比较令人生气。 保安出院之后几个钟头天下太平,至少跟往常一样,没有医闹,没有地震和狂风暴雨。 中午时分,大家到食堂里购买饭菜,一位老太太打了一份南瓜豆角汤,快要吃完的时候,筷子伸进去一不小心捞起一段齐根部割下的小鸟 老太太结过婚,生过几次孩子,后来随着改革开放以及社会发展,还幸运地看过许多次毛片,对于男性独有的器官并不缺乏经验,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玩艺儿。 老太太用筷子挟住这段小鸟,高高举起,愤怒地表示控诉。 一名在食堂内服务的勤杂工急忙过来把这东西拿走,幸而大家都挺忙,也没有几个人看到此事。 医院诡异事件 来自碗里的小鸟被勤杂工拿走之后,老太太很快恢復了平静,本着珍惜粮食的良好习惯,她端起碗,若无其事地喝光了南瓜豆角汤,然后回病房躺下等待治疗。 勤杂工把那段被煮熟的小鸟放到塑胶袋子里,小心收藏好,然后走到出售菜餚的窗口,告诉里面的人停止卖南瓜豆角汤。 但是为时已晚,一个又一个人回来,有的破口大骂,有的要求退货,全都因为菜里吃到一些怪异的东西,有的吃到了手指,有的吃到了一枚牙齿,有的吃到了一只耳朵。 最最糟糕的几位是把碎肉块当作素菜当中的意外收穫吃下去的人,他们有的呕吐了,有的没吐。 食堂里乱成一团,最终是副院长打电话叫来了一群不知是黑社会还是保安的壮汉才成功摆平了此事。 武天轻松地笑了笑,说还好最近一个星期以来,都是吃超市里同事送来的菜和饭以及方便面,本来只考虑节省,因为医院食堂的饭菜都比较贵,没想到居然逃过了可能吃到人肉的巨大危险。 清洁工接着讲述那场可怕的食堂风波。 最后警察来了,在食堂的大锅内捞到了许多属于男性人体的东西,从头到脚大部分都在,如果能够完全拼凑起来的话,估计能够还原一具基本完整的尸体,据说有些法医和考古专家很擅长做这种事,甚至能够通过艺术性质的加工和再创造,最终弄出一具完美无缺的尸体或者是雕塑来。 男尸的肝脏和心脏最后在囟肉的大锅里找到,与猪肝和猪心以及猪脚猪耳朵等混在一起,幸亏这里不缺乏熟悉人体的专家学者,能够从猪的内脏当中辨别出人的内脏,否则的话,只能把所有囟制品全都销毁或扔掉,那样将是多么浪费啊,要知道我们国家还处于某主义发展的初级阶段,人均鸡的屁和人均收入在掺了水分的情况下仍然世界排名严重靠后,所以浪费猪肉是不可饶恕的事。 经过一番全方位的认真排查和捕捞,专家和警察们沮丧地发现,没有找到尸体的胃和肠子,想来很可能混在制成的菜餚当中卖出去了。 两位女工说到这里笑得前仰后合,十分开心,充分表现出这旮旯流行的幸灾乐祸心理,因为她们从来不在食堂里吃东西,而是自带餐盒,用工作地点的电磁炉简单加热一下就吃。 第62页 医院诡异事件 食堂里的碎尸案毫无头绪,尸体从哪里来,为什么会被肢解之后出现在锅里?这一切全是谜。 几名厨师被拘留,食堂仍在正常营业,并没有被查封,不明真相的群众仍旧来这里买饭菜吃,因为缺乏更多选择,附近的餐馆规模都比较小,根本无法为这么多人提供足够食物。 发现碎尸案的次日夜间,又一起恐怖事件出现,这一回倒霉的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专家,此人是妇产科的副主任,女性,现年五十二岁。 副主任受人所託,于家中被召唤前来,为一位大人物的女儿诊断病情,完事之后已经是夜间二十三点。 由于最近听说了许多恐怖的传闻,所以副主任没有乘电梯,而是从十一楼沿着楼梯往下走。 考虑到走楼梯也不是很安全,她干脆叫上一名上夜班的勤杂工陪同一起下楼,打算到达停车场之后再让其离开。 下到七楼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勤杂工原本一直走在她旁边,若无其事地闲聊,突然间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事,明明半秒钟之前勤杂工还在旁边,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去向,周围居然空无一人。 她大惊失色,快步往下跑,打算进入六楼的走廊,随便什么地方都行,只要有人就好。 然而楼梯像是无穷无尽,她跑得腿都软了,仍然无法看到走廊在哪里,短短的几十级台阶仿佛形成了一个无限循环的封闭空间,怎么也无法走出去。 副主任年过半百,听说过的灵异事件自然不少,此时当然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然而惶恐的心情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她已经不具备正常思索的能力,只是本能地继续往下跑。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处类似楼梯尽头模样的平台,乍一看很像走廊的入口,她顾不得太多,大步冲过去。 入口靠里的位置站着一名男子,身材高大,身穿白衣,头戴白帽,背对着副主任,看上去肩膀很宽,身材很壮硕,貌似可以依靠的样子,再不济遇到麻烦时也可以用来掂背。 她大喊大叫着沖向这位男子,距离越来越近,感觉得救了,突然间,男子慢慢转回头来,露出灰青色的脸,眼睛的位置只有黑乎乎的两只窟窿,嘴大咧开,舌头拖到了锁骨位置。 医院诡异事件 年过半百的副主任被面目恐怖的奇怪男子吓得魂飞魄散,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厉惨叫。 她在看到奇怪男子的脸之前曾经打算跑过去,如果可能的话就扑入男子的怀抱当中,表演一场真正的小鸟依人。 她虽然芳龄五十有二,但是保养得不错,肤白显年青,身材修长匀称,没有同龄妇人普遍的肥腰和萝蔔腿以及怪异的大屁股,整体而言,她看上去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姿色不算太糟糕,一般情况下,略有同情心和绅士风度的男子决不会把她推开。 然而事起仓促,在看清楚男子的脸面之后,她突然发觉自己遇上了更为可怕的东西,比先前的鬼打墙更恐怖。 她立即改变了主意,打算紧靠墙壁,从怪异男子的一侧快速冲过去。 非常遗憾,由于腿发软,她的计划未能完成,居然摔倒在男子腿旁边。 青灰色的大脸慢慢俯下,距离她很近,两只黑窟窿眼眶内空空如也,一些紫色的液体挂在面颊上,像是血滴状的泪珠。 一只爬满蛆虫并且严重腐烂的大手热情地伸过来,显然打算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这只手呈暗褐色,指尖有粘稠的丝状液体,随时都有可能滴落下来,许多只白白胖胖的小虫子活力四射地穿行在溃烂的皮肉之间,一些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 副主任哇哇乱叫兼苦苦哀求:“啊,别吃我也别杀我,非礼我好啦,保证不反抗。” 她从业二十多年来,见过的尸体不计其数,其中有一些非常糟糕也很恐怖,但是全都不能与眼前这位相提并论,在她的所有记忆和经验里,尸体总是应该乖乖躺在太平间的冰柜里,或者暂时摆放在床上,而不是腐烂生蛆了还四处乱窜。 这样的情形与她多年来所受到的教育存在不可调和的冲突,她无论如何想不通为何如此。 她没有伸出手接受怪异男子的帮助,而是自力更生,打算完全凭自己的力量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男子并没有放弃帮助她的念头,可以肯定,这个奇怪的傢伙缺乏自我保护的观念,一般情况下,这旮旯绝大部分的人看到谁摔倒总是视而不见,若无其事地走开,就算想提供帮助也得先找个可以证明并非自己闯祸的证人。 医院诡异事件 两只腐烂的大手慢慢伸出来,放到副主任的肩膀上,温柔地把她抱起来,慢慢扶正,这一过程当中,一些迷路的小虫子爬到了她雪白的衣服上。 从怪异男子紫黑的嘴唇以及黄绿色的牙齿之间喷出一些臭不可闻的气味,副主任一不小心吸入了一些,在脱离腐烂的大手之后,立即转过身去,对着墙角呕吐,把半消化的晚餐全都喷出来,这些粘稠的物质当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根根的米线和变了颜色的咸菜以及辣椒皮。 察觉怪异男子暂时没有伤害人的打算,副主任稍稍缓过劲来,腿有了一点点力量,再次开始往前跑。 面前是一条走廊,乍一看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于是她大力往前跑。 第63页 冲出十几米过后,怪异男子并没有追上来,她回头看身后,发觉这只东西站在原地,举起严重腐烂并且生蛆的右手缓缓挥动,表示告别。 她加快速度往前跑,冲刺的过程当中,她隐隐觉得有一点点不对劲,走廊两边的病房门全都紧闭,而且门牌号模煳不清,就像一团污渍。 疑惑的同时,她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她打定主意,一定要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之后才能停下来。 然后,她突然发现自己被迫停止了,从感觉看,她确定自己撞上了一面墙壁,愣了几秒钟之后,由于额头流下的血进入眼睛遮住了视线,加之骨折的手臂开始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她晕了过去。 在周围旁观者看来,这事显得完全不可理解,副主任先是哇哇乱叫,说了几句有伤风化的话,感觉这些言语完全不应该从一位组织成员嘴里涌出,然后在走廊内狂奔,途中险些撞倒了两名患者和一位护士,最终,不幸的副主任结结实实地与转角处的墙壁亲密接触,弄得头破血流,右臂骨折,不得不卧床接受治疗。 副主任受伤过后两个钟头,一名慢性肾炎患者从十七楼窗口一跃而下,砸坏了一辆宝马车的同时死掉。 当然这种事并不怎么奇怪,医院里常常有人因为无法忍受病痛,或者没有钱继续接受治疗,一时想不开,决定终结自己的生命。 自杀事件过后三个钟头,天快亮的时候,有一名患者突然大喊大叫着从病床上蹦起来,沖入走廊,高声宣称病房内有鬼,并且不止一只,而是有很多,一些没了下半身,一些脑袋肿得像篮球那大么。 改变 跟武天猜想的一样,自从胖经理出院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当然常规性的小麻烦还是能够见到,比如患者与院方工作人员吵架(但是没有动手),有人报案说自己的财物被贼给偷了,没钱治病的人被驱赶出去,如此等等,这些小事在规模较大、生意较好的医院里常常能够见到,不足为奇,简直不值一提。 牛朗还想继续在医院里疗养些日子,虽然这里并不怎么适合休息,气氛惨兮兮的,常常看到同病房的人死掉,但是可以不必工作。 牛朗每天用非常多的时间看电视和看盗版小说以及非法出版的杂志,其中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内容,要么黄色,要么反动,对于从不上网的牛朗来说,具有不错的吸引力。 克林的恢復状况也不错,他在乡下的妻子背着娃娃前来提供照顾,武天去探望的时候,克林非常坚决地说,无论如何不回超市工作了,已经找到一条生活的好门路——去菜市场杀鸡,每杀一只老闆收费两元,宰鹅收四元,给他的工资是每只五毛,无论鸡鸭鹅还是兔子。 克林说只要每天杀掉一百五十只鸡,每月就可以赚到二千二百五十元,再拿一些鸡杂什么的回家做晚餐的菜,应当能够生活得挺好,比起在超市混大有前途,反正在超市里他干的事就是把鸡斩成大小不同的碎块,这个工作感觉很熟悉。 武天一再告诫克林,提醒他如果辞职时胖经理不同意的话,就留下继续干,千万别顶撞这厮。 克林点头说知道。 牛朗已经不需要人照顾,克林有老婆照顾,于是武天回到超市上班。 胖经理如先前承诺的那样,提拔武天做了仓库内的组长,管理着七号人,工作非常轻松,可以用电脑玩牌和下棋,放dvd碟片看,只是不能上网际网路。 大块头保安对武天的态度立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热情到不像话,偶有相遇,这厮总是咧开巨大的嘴,笑嘻嘻地与他主动打招唿,称兄道弟,亲切握手,有几次甚至是拥抱。 武天寻思这傢伙的性取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想搞基什么的,但是对方笑容满面而来,总不能对其不理不睬,考虑到身高和体格方面的巨大差距,最好还是别惹这厮,否则动起手来必定倒大霉。 餵鬼吃食 武天找到几只干净塑胶袋子,请那位每天往超市送宰杀过的活鸡的供应商帮忙弄一些质量好的鸡血,必须是公鸡。 此时他的身份是仓库组长,多少有些职权,供应商也不敢得罪,立即爽快地答应帮忙。 拿到鸡血之后,他立即放进冷柜内低温保存。 等到下班,立即拿起袋子一熘烟小跑回宿舍。 一切按照教科书中所述以及刑大师的要求,鸡血饭弄好了,用针刺破手指挤出几滴血混入其中,然后分成两碗,大罈子旁边的碗里数量多一些,已经齐碗口,因为他觉得鬼大应当胃口也更好,小罈子旁边少一些,仅有二分之一碗。 比例弄得不太合适,鸡血过多而米饭太少,而颜色很难看,红得发紫,甚至有些微黑,让他不禁猜想,如果自己是鬼的话,恐怕不可能喜欢这样的食物。 弄好之后,他长出一口气,躺到床上,二目无神地看着上方的床板,觉得完成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半个钟头之后,他下床观看鸡血饭的情况,发现丝毫没有动静。 难道这两只鬼不喜欢此类食物?还是那位供应商办事不力,弄了一些质量不好的鸡血? 他满腔困惑,有些惶恐不安,考虑要不要慷慨一次,多放些自己的血滴到罈子上,让这两只鬼吃个饱。 躺在床上翻来滚去,惶恐不安,不料却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第64页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感觉饿得要命。 这就是独自一个占据一间宿舍的坏处,没人提醒应该做什么,早晨可能会迟到,傍晚就像眼下这样弄得忘记了吃饭。 他起身走出去,打算到外面吃点东西,刚进入走廊却想起鸡血饭的事,于是又转回头查看。 眼前看到了出乎预料的一幕,两只碗里的鸡血饭全都没了,只剩下碗底一点点紫红色。 “胃口不错啊,下次我会多弄一点。”他小声嘀咕的同时,伸手把两只碗从罈子边拿出来。 在卫生间里洗碗的时候,旁边走过两名同事,他们大声问武天为什么没去食堂吃饭,是不是有好东西躲起来独自偷偷吃。 武天一时编不出什么合理的谎言,只好陪着干笑几声,算是打过招唿。 桃花运 武天走到大街,凉风拂面,不禁感觉有些冷,一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走到小餐馆内,要了一份牛肉米线,快速吃个精光然后喝完了汤,顿时感觉舒坦了很多。 胃里似乎仍旧空空如也,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又要了一碗拉面。 吃拉面的同时,他留意观察四周,发觉店内有些拥挤,却没有人过来与自己共用同一张桌子,此事貌似有些不对劲,刑大师并不在身边,应当不至于这样。 难道两只鬼一直跟着走?导致其它人有所察觉,从而刻意迴避? 想来不无可能。 一名漂亮女子从餐馆外面的人行道上走过,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女人年纪大概二十五岁上下,身材高挑匀称,眉目姣好,短裙下面是两条结实饱满的腿,形状非常诱人。 也许是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的正常反应,武天对于生活的要求拔高到了精神需求的更伟大境界,开始考虑爱情方面的问题,这事能不能算是某种进步没人知道。 他想起了《只需十分钟,你也可以学会养鬼》当中的一些内容,据称养鬼不仅仅只是能够带来赌博方面的运气,还有其它诸如桃花运等等。 反正试试看也没关系,也许有意外收穫,想到这里,他低正头,对着地面小声嘀咕:“两位朋友,能不能帮忙让我跟那个穿灰裙子和黑外套的女人搭上线?” 没有回应,当然这很正常,如果听到地板上传来一声‘得令’,估计他会被吓得跳起来。 然而情况的变化完全出乎预料,美女走到前面几十外的一个垃圾桶旁边时勐然站住,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摇晃了几下脑袋,犹豫片刻之后,居然慢慢悠悠走回来。 美女进入了餐馆,茫然四顾,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来到武天面前的空椅子里坐下。 武天惊喜交加,咧开嘴努力做出礼貌性质的笑容,心里却在犯嘀咕,不知道怎么跟眼前这位艷光四射的女子搭讪。 “你吃的这是什么,味道好吗?”女子主动开口说话。 “一碗牛肉米线,一碗拉面,很好吃,不过我这人歷来不挑食,也许你不会觉得很美味,得吃一次试试看才知道。”武天明白自己语无伦次,可确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桃花运 在这女子面前,武天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 此时距离很近,触手可及,他可以清楚地嗅到她身上散发出香水味。 他知道她手里的包很贵,他在超市相邻的专营卖场里曾经见到过相同标识的包,那个价格很吓人,就算打了七折也相当于一吨多猪肉,而她手指上的巨大钻戒同样价值不菲。 服务员走过来,女子手指着武天面前的空碗,说要一份同样的拉面。 她的一颦一笑和语言都显得那么自然和从容,仿佛经过一些特殊的训练。 武天不知说什么才好,只知道咧开嘴傻乎乎地笑,他认定自己与这位美女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相互间的差距就像木星到水星那么远。 然而在某种怪异力量的撮合和帮助下,他和她居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大致同样的面条。 美女对他的表情不太理解,于是发问:“你笑什么?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你很好,很漂亮,没有哪里不好。”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忍不住盯着她的锁骨看,感觉这骨头的形状非常完美,配合上光洁白晰的皮肤,显得很诱人,他非常想伸手摸一摸。 美女脸上掠过一丝困惑,略微有些不安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会进入这种档次的小餐馆,还要了食物,自从大学毕业之后,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走进这样的地方了。” 他鼓起勇气,学习港片里的男猪脚的语气说:“也许这是一种缘分。” “缘分?哈哈哈。”美女大笑,然后迅速平静下来,严肃地说,“你在挑逗我。” 他明白不能告诉她这里由于请求所养的鬼帮忙的缘故,所以她莫名其妙地走进来,坐到他面前。 然而谈话必须继续,这样才不会冷场。 “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喝一杯。”他诚恳地说。 “喝什么?” 他想说随便,立即又想到,如果她要喝拉斐或者茅台怎么办,自己口袋里的钱为数甚少,至多能够请她到廉价酒吧里喝几瓶国产普通啤酒或者果汁。 “附近有一家水吧,环境挺好,里面的柠檬汁很好喝。”他小心翼翼地说。 第65页 “等我吃完面条再说。” 受宠若惊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两个人喝了三瓶啤酒,然后美女邀请武天到她家中,她的家离这不远,在就几公里外的一幢大厦内,由于楼层很高,坐在阳台上可以看到五分之一的城市风光。 尽管很紧张,他还是接受了邀请。 美女的车停在附近一处可以临时停车的街道上,这是一辆五系宝马,在他看来,已经算是超级豪华车了。 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声音很细微,座位很舒适,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好运气,不禁猜疑其实自己模样很帅,很有吸引力,只是以往遇到的女子都不怎么识货罢了,而旁边这位美女却能够发现他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美女突然问:“你会不会开车?” 他点头说会,驾照弄到手已经有两年多。 “你来开一段好不好,我要补补妆。” “我没开过自动档的车,还有就是这车太好,我怕会弄坏。”他紧张地说。 “弄坏了再买一辆就是,已经开了将近三年,我早想换车了。”美女若无其事地说,然后靠近停下。 再拒绝就有点不像话了,无奈之下,他鼓足勇气坐到方向盘前,按照美女的指点开始操作。 似乎并不困难,一切都很简单,拨到d档,踩下油门,然后车开始往前蹿出,速度越来越快。 他额头上冒出冷汗,这是因为紧张,自从拿到驾照之后,他一直就没怎么开过车,时间长了,已经有些生疏。 这辆车肯定值不少钱,估计凭他的目前的工资得不吃不喝十几二十年恐怕才能买得起。 随便把哪里撞坏或者蹭坏,修理费用恐怕也是个很吓人的数目,也不知道保险过期了没有? 刚刚适应了一点点,心率稍微慢下来一些,美女的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伸过来,轻轻抚摸他的脸和下巴。 “鬍子渣很硬哦,真好玩,有点像小猫的舌头。”她笑嘻嘻地说。 “前面路口往哪走?”他问。 “随便。”她的回答让人惊讶。 “走错了怎么办?” “就当兜风呗。”她很轻松地说。 “我就右转吧,这样不必等待绿灯。”他说。 我叫李莫愁 武天感觉最近三个钟头内的经歷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切如此美好,实在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语言来形容。 在粉红色的灯光下面,温暖而舒适的大床上,搂着柔软光洁的美女,她热情似火又温柔可爱,经验丰富却又善解人意。 热情的间隙,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有些惭愧地问:“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她:“我叫李莫愁,不过请放心,我不会武功,不会乱射毒针,更不会杀人,总而言之,我是一个温柔的普通女人。以后呢,你就叫我小莫好啦。” 感觉怪怪的,居然到了现在才想称唿的问题。 他:“我叫武天。” 她:“这名字听着耳熟,好象在哪里曾经见过。” 他急忙解释:“我出生的时候,父母工作很忙,没时间看动画片,不知道《七龙珠》里那位悟空的师傅,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哦,怪不得,现在想起来了。这名字挺好,听着响亮,只是一想到龟仙人的光辉形象就会觉得有些滑稽可笑,你该不会跟那老先生一样好色吧?啊哈哈哈。”她开始大笑。 他也在笑,同时觉得她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从前在学校里的时候,老师喊到他的名字也常常会引起闹堂大笑。 父母取名的时候一不小心往往会给孩子带来终生的大麻烦,比如女孩叫什么格格,美花、丽花、菊花莲花珍珠等等,总是显得很可笑,男孩如果叫发富、贵富、金财、宝贵什么的会也引来嘲笑。 一不小心给孩子取了跟世界冠军和大明星或者着名大人物相同名也很麻烦,这种事时常发生,某些从前没听说过的人一下子成了奥运金牌得主,或者某戏子突然靠出演成人片而名扬天下,某个国家级实权人物勐然浮现等等,偏偏此人跟自己同名,在这旮旯就会搞成一件很无可奈何的事。 他认为自己应该诚实,于是用严肃的口气告诉她自己混得很不好,目前在着名的超市里当三楼的仓库组长,管着六号不怎么好使唤的手下。 她:“我混得也不怎么样,都不想提起,反正显得很理想没目标。” 死亡邀请 李莫愁四年前大学毕业,几经周折、战胜了众多竞争者之后,终于找到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工作,在一家着名的大公司内当小职员。 工作几个月之后,一次酒会里,老闆看到了她,于是情况发生重大变化,老闆是一位中年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很喜欢她,常常送名贵的东西给她,曾经饱尝贫困滋味的她无法抵御这样的进攻,于是被包养了。 他一时语塞,有些发愣,想叫她离开这位有钱人,跟着自己走,却又觉得如此提议太荒谬,叫人跟着自己吃苦受穷未免显得过分自私,并且很不负责任,就目前情况看,凭他的能耐根本无法让她拥有一份体面的生活。 而怀中的女子是如此美丽动人,无法长期拥有她是多么令人痛惜的事。 第66页 她察觉到他的悲凉情绪,伸出柔软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试图提供安慰。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他小声问。 “明天就行,如果你不累的话,嘻嘻。其实我们就像这样下去也挺好,每星期找机会相聚两次,只到彼此没了兴趣为止。”她乐呵呵地说。 “你会喜欢我多久?”说话的同时,他把脸靠近她的腹部,用心体会光滑柔软的皮肤,使劲嗅她身上散发出的好闻气味。 “我想说一万年,可是这样就显得有些虚假,但此时我真是这么想的。”她伸手轻轻抓挠他的头顶,懒洋洋地说,“感觉很舒服很愉快,真盼望时间就此停止,这样的话,此时此刻将会永久停留下来,我们就这么拥抱着,直到永远。” “我也有同感。”他说。 “可是时间不会停止,地球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肯爆炸。” “明年就是2012,也许到时候末日会出现。”他说。 “当世界毁灭的时候,我希望你在,我俩就这么抱着,看着星辰坠落,城市消失,大地陷入永久的黑暗。”她幽幽说。 “也许2012过后,世界毁灭了,而你和我还活着,成为新的亚当和夏娃。”他乐滋滋地说。 “想得美,我俩凭什么能够倖存下来?你不是超人,我也不是,而且我们也不可能买得起进入诺亚方舟的船票。” “我甚至都不会游泳。”他沮丧地说。 “不如这样,我们俩拥抱着别放手,一起从阳台上跳下去。”她严肃地说,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化蝶 武天倒也不觉得小莫的提议有什么不对劲之处,试想一下,从三十几层的高楼阳台上一跃而下,肯定会摔得一塌煳涂,落地的瞬间生命将迅速终结,估计不会有什么特别难受的痛苦。 与自己喜欢的女人相拥着跳下去,不失为一件浪漫的事,在死前还可以体验一下从高处自由落体下坠的奇妙感觉。 他不禁开始估算,窗台距离地面估计大概有九十多米至一百米的样子,按照自由落体加速度的那个公式,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够撞到地面,这期间想必没有足够的空闲与小莫亲吻两次? 稍后他想起自己基本忘记了怎么计算物体下坠的速度与时间,当年肯定是记得非常清楚的,然后现在却没有什么印象,可见学校的教育有些失败。 李莫愁下了床,走到窗前,她的背影线条非常美丽,臀部圆润,双腿修长而结实,一点不亚于网络当中常见的那些以性感着称的明星图片。 他也离开了床,走到她身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看,下面的汽车很小,像甲虫一样,好像随时都可能会飞走,挺可爱的。”她喃喃说。 他觉得下面的汽车比起甲虫大了很多,这个比喻显然不怎么恰当,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不知不觉的,两人的上半身都伸出窗外,窗沿很矮,上腹部搁在窗台上,这时如果有谁从后面推他俩一下,就会真的掉下去。 小莫的身体继续往外伸,显然并不介意她光熘熘的漂亮身体可能会被其它人看到。 有那么一瞬间,武天觉得小莫就要掉下去了,他觉得如果她真的坠楼,那么他只能跟着跳下去,算是一种责任吧。 她低声说:“我们一起跳楼,想想都觉得挺有趣。” 夜风吹来,他身上起了一起鸡皮疙瘩,思维从先前的感动和冲动中稍稍找回一点理智,于是缩回来一些,同时伸出手拉住她的一条胳膊,以阻止可能发生的意外。 “有点冷,别着凉了,回床上去吧。”他用央求的语气说。 “如果我真的跳下去,你会不会跟着我跳?”她严肃地问。 “我会跳。”他同样严肃地回答。 “我们死后会不会变成两只蝴蝶?比翼齐飞。” 不懂浪漫 武天说变成蝴蝶不怎么好,蝴蝶是虫子蜕变出来的,繁殖出的后代仍然是丑陋的虫子,除了觅食的鸟儿,恐怕没有谁会喜欢虫子。 小莫用责怪的口吻说他一点也不懂得浪漫。 一只蝙蝠从视野中掠过,轻盈而敏捷,没有弄出任何一点声音。 他把她拉得离开了窗台,然后关上窗子和窗帘。 她问他要不要去阳台上看夜景,非常美的。 他摇头说太冷了,还是别去了。 他觉得两个人就这么不穿衣服站在阳台上,未免有些不雅观,尤其是她,他认为如此美丽的身体,让别人看到的话感觉是对于他权益的严重侵犯。 两人回到床上,经过先前窗前临近死亡的一幕,此时竟然产生了一些共患难的奇妙感情。 钻入温暖的棉被之后,欲望再次被点燃,他们于是开始亲热。 她在他耳边呢喃:“也许还是活着好,你想一想,如果我们都变成一堆烂糟糟的骨头和肉,恐怕就没办法抱在一起了。” “是啊,摔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亲热。”他说。 “人死之后会变成鬼,只是不知道,鬼与鬼能不能做爱。”她说。 “这是个大问题,在搞清楚之前,决不能轻易死掉。”他说话的同时加快了冲击的频率。 第67页 两人不再谈话,而是紧紧贴在一起专心地亲热。 过了一会儿,情事结束之后,两人终于平静下来,可以进行一点较为理智的交谈。 首先交换了电话号码和qq号,然后开始不着边际的闲聊。 他们都在刻意迴避不谈及小莫的老闆兼情人这一事实,仿佛那傢伙不存在,对他们毫无影响。 小莫说起前不久养过的一只猫,那是一只个头很大的花猫,毛的颜色黑白相间,性情有些孤僻,不怎么喜欢亲近人,想要看到它的话一般得敲打餵食的小盆,这样才能够把它吸引出来。 武天谈起超市内的一些隐情,比如制作熟食的厨师不怎么讲卫生,原料的来源往往是没卖掉的肉和蔬菜,有些员工常常背对监控摄像头悄悄偷吃待售食品,如此等等。 他没有提那些灵异事件,因为怕吓到她,他猜想一位女子单独住在这样套宽敞的房间内肯定也会有恐惧的时候。 急转直下 小莫突然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与一位陌生男子搭讪,然后带人回到家中,这事太离谱了,完全不像是她所为,一直以来她都是个比较乖的人,遵守诺言,从不乱来,生活有规律。 看着她一脸茫然的表情,武天有些紧张,心想是不是帮忙的鬼已经熘走了,导致小莫恢復了正常的思维状态。 感觉情况有些急转直下的味道。 他喃喃说:“怎么样的开始都无所谓,关键是两个人都能够感觉到快乐。” 她皱起眉头,似乎还有些不太明白,稍后,她慢吞吞地说:“你的话有些道理,我想那么多干嘛,只要觉得痛快和高兴就好,反正又活不了五百岁,给自己弄那么多规矩做啥。” 他试图让她放心,于是说:“如果你担心什么的话,我可以立即离开,只要你说一声就可以。我很喜欢你,想长久陪伴在你身边,并且希望你能够永远幸福快乐,可是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的话,我只能消失。” 她:“这么晚了,你还能去哪里,再说了,片刻之前我俩还如此亲密,如果完事就赶你走,岂不是显得我太无情。” “没关系的,我是常常值夜班,胆量训练得很强悍。”他说。 “乖乖睡吧,没事的,我并不是对你有意见或者看法,你很好,各方面都无可挑剔,比我想像的更出色,只是我不太清楚,为什么我就像着了迷似的,莫名其妙地走到你面前,吃了一碗几年都没吃过的便宜拉面,然后与你一起喝几年都没喝过的瓶装啤酒,然后还带你去兜风,把车交给你开,然后带你回家来,躺到床上这么亲密无间,真是咄咄怪事,完全不像我的风格。”困惑的表情再次浮现。 他在一边沮丧地想,无论多么美丽的梦也有醒来的时候,就像灰姑娘一样,如果不赶紧在时间到点之前离开,一切都可能会在手足无措中恢復原样,漂亮的车变回南瓜,骏马变回耗子,体面的漂亮衣服变回原来沾满泥灰的破布条。 “先前你说过想与我一起跳楼,常常有这样的想法吗?”他问。 “以前也有过,但是不像今夜这么强烈,感觉只要往下一跳,什么烦恼都会结束。尤其是与你一起跳下去的话,像是很美很浪漫很有意义的样子。”她说。 他吃了一惊,不禁猜疑,难道这是自己所养的鬼在帮忙时导致的副作用? 正寻思这是怎么一回事,门铃声响起。 他大吃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哪里可以躲藏。 慌乱 响个不停的门铃声里,两人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武天紧张地问。 “是我的老闆,也就是包养我的那人,因为我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只是因为我把里面反锁了,所以打不开。”李莫愁的语气流露出明显的惶恐。 “他做哪种生意?”他问话的同时,心里盼望这位老闆千万别是什么武林高手,也别带领一群凶神恶煞的保镖四处走动。 从网络上看,貌似喜欢包养情人的都是很有办法的人,或者钱多,或者势大位尊,总之普通小民惹不起。 “你也许见过,他常常上电视,本市小有名气的建筑公司乌龙集团是他的主要产业。”小莫低声说。 他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晕倒,乌龙集团是有名的恶霸公司,在拆迁领域有极响亮的名声,无论多么坚忍不拔的钉子户在他们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他一连做了三次深唿吸,然后低声说:“要不要先过去看看?” “你到衣柜里,没我的唿唤别出来。”她严肃地叮嘱。 他沮丧地点头示意明白,然后穿上鞋子,把袜子塞进口袋内,钻到衣柜里,轻轻关好门。 这就是偷情的不良后果,随时有可能被捉姦在床。 尤其是招惹上那些来歷非凡的实力派人物,更是一件糟糕的事。 他不禁想,如果自己是蝙蝠侠该多好,三十几层的高楼很容易就可以从窗口离开,如果是蜘蛛侠就更好,可以带着小莫一起走。 隔着薄薄的柜子门板,他听到小莫打开了门。 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睡着了吗?怎么这样久才开门?” 小莫:“是啊,看着电视就睡着了,现在还犯迷煳。” 第68页 “这样啊,那你继续睡吧,我走了。”那个声音说。 “我送你一程。”小莫若无其事地说。 “不必了,外面挺冷,送来送去没意思。” 然后是脚步声,听得出不止一个人,接下来是关门的声音。 小莫在柜子外面说:“警报解除,出来吧。” 武天推开柜子门,发现地上有一只男式厚袜子,很大,摸摸口袋内,发现刚才由于忙乱,居然弄掉了一只。 如果那位乌龙集团老大走进来,必然会发现袜子问题,幸而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人不可貌相 李莫愁坐在桌子旁边,满脸困惑,说不明白为什么老闆看上去怪怪的,与往日大不一样,说话有气无力,慢吞吞的,动作有些僵硬和机械,脸色也不怎么好,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来到肯定会留下过夜,可是在打开门之后却走掉。 武天心头咯噔一下,猜测这很可能又是自己养的鬼在帮忙,为他解决了面临的危险和大麻烦。 考虑到鬼的帮助可能会失效,没准那个被戴了绿帽子的老闆走到自己的车旁边就会明白过来,一转身再次上楼,于是武天赶紧向小莫告辞,说还是走掉的好。 小莫眉头紧锁,说干嘛要走,都凌晨两点了,外面很难坐上计程车。 “那位老闆随时都可能会再次回来。”武天严肃地说。 “明天和我联繫。”小莫说话的同时在柜子里翻找,拿出几瓶酒和牛肉干囟鸡爪等零食,装到一只袋子里,交到他手里,末了又拿出一些百元钞票塞给他。 他摇摇头,坚决不收钞票,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吃软饭的傢伙,说得难听一点,甚至像鸭子,而他对于她是有真实感情的。 看到他拒收钞票,她也不勉强。 走出门去,他因为担心被别有用心的无良邻居看到,于是沿着楼梯往下走了两层,然后再去乘电梯。 到达一楼,电梯门打开,他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乌龙集团董事长,这傢伙与电视上本市新闻当中看到的那个形象完全一样,身材矮而强壮,四十多岁的模样,面露淡淡的微笑,一副慈眉善眼的老好人相貌,如果陌生人在街头遇到这厮,多半会选择向其问路,因为看上去此人很忠厚很友好,属于传统意义上的好市民,一点不像是会坑人骗人的那类坏蛋。 看来人真的不可貌相,正所谓大奸似忠。 这位董事长手下的喽啰干过的坏事多不胜数,本市多处城中村改造都有其公司参与其中。 武天曾经亲眼见识过一次,那时他还在念高中,放学之后路过,看到许多人围观,于是就停下来,找到一个较好的位置观看,只见前方七十多米外的巷子异常热闹,几辆装载机和挖掘机停在大路边的空地上,一旁是黑压压一大群戴了深色太阳镜的男子,足有两百多号,这些人的服装非常统一,全是黑色的运动服,髮型也全都一样,都是大光头,手里全都握着一米多长的镀锌钢管,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强大的战斗力和决心,貌似不可战胜也无法抵御。 自信和骄傲 两百多根钢管举起的时候颇为壮观,当时的武天心里掠过一个念头,觉得这伙人与星爷电影《功夫》里的斧头帮很相似,只是场面更大,气势更足。 当时年仅十七岁的武天心里想,幸好这些人不是冲着自己来,否则的话多半会被他们吓得腿发软。 年幼的他明白了一件事,面对这样的情形,别说手里拿着宪法,就算拿着圣经或者金刚经也没用,这旮旯真正的起作用的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实力强大者通吃一切,写在纸上的字无法提供任何保护,能够带来一点安全感的只有武器,有枪只当然最好,可是这不可能,如果手持一只枪,恐怕刚一露脸就会隐藏在看不到的角落里的狙击手给爆了头,而使用冷兵器,诸如菜刀和棍棒之类,又无法与这些训练有素的暴力团伙对抗,所以,乖乖认输,撤离家园,接受不平等的赔偿条件,这就成了唯一的选择,毕竟活下去比壮烈牺牲更好一点。 两百多名手执钢管的男子齐声高喊:“缎练身体,保卫地球;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在这群钢铁般的勇士身后停着两辆黑色奔驰和六辆奥迪,车门打开,里面走出来几个人,一个个气宇非凡,举重若轻,充分显示出大佬风范,当中就有如今的乌龙集团董事长。 那一场拆迁冲突最后以钉子户的全面失败而告终,这当然是预料中的事,一伙缺乏团结精神,缺乏专业训练并且装备极差的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抵御数百名勇士的攻击,自焚也罢,自杀也罢,这些悲情剧根本不可能阻挡自家房子被夷为平地,无法阻止又脏又乱的老城区旧貌换新颜。 如今那片地方高楼林立,房价高达每平方两万元。 回到当下。 武天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足够的勇气直视乌龙集团老大的眼睛,昂首走出电梯。 就在这一刻,他认为自己掌握着某些神秘的力量,让他足以和眼前的亿万富翁在另一层面上进行对抗,他有自信和骄傲的资本。 这位老大身后跟着三名男子,看模样是保镖。 他们没有特别注意走出电梯的武天,这很正常,一名普通的陌生年青男子显然没必要留心。 第69页 梦 武天沿着寂寥的街道走了很久,因为口袋里的钱不够付计程车费。 直到腿都发软了他才回到宿舍,这时天空已经泛白,再过一个半钟头就是法定的工作时间。 回到宿舍内,他一头栽倒在床上,为自己是下午班而感到欣慰,算起来至少可以睡小半天。 他感觉到自己身上还留着小莫的味道,这种气息是那么甜美和温暖,他决定明天不沐浴,以便让这味道尽可能保留得长久一些。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他醒来一次,听到了外面的喇叭声和出售东西的叫卖声,他翻过身继续睡。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梦里的他是一名伟大的艺术家,在台上弹奏钢琴,台下是数以千计的粉丝兼听众,他明白自己其实根本不会弹钢琴,所以由此肯定自己是在梦境当中。 在他努力演奏的时候,旁边站着一名女子,她面孔苍白,有些浮肿,头髮湿淋淋的紧贴着头皮,没有任何髮型,随便哪一个女人刚刚潜水之后浮上来差不多都是这么个样子。 这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硬要说是人类的婴儿似乎有些理由不充分,因为这婴儿看上去很像一只被开水烫过并且掉光了毛的猫,又瘦又小,骨头的形状清晰可见,脑袋也远不如人类婴儿那么大。 梦里的他隐约猜到,这两位很可能就是自己所养的鬼。 看到两只鬼貌似相处得还不错,他感觉到一丝莫名其妙的欣慰和愉快。 悦耳的音乐从他的手指端出现,是《秋日私语》,弹奏的同时,他摇头晃脑,眼睛一会睁开一会儿闭上,就好像自己是朗朗或者理察,再不济也是某位年幼的小天才。 抱着猫形婴儿的女子凑近他,把冰凉的嘴唇挨他的耳朵边,慢吞吞地嘀咕:“我们帮你做了这么多事,应该有点好处吧。” 他问她需要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仍在认真弹奏其实自己在现实中有生以来不曾摸过的钢琴。 女子用沉闷而空洞的声音说:“我们又累又饿,需要更多食物。” 亦梦亦真 梦里的武天看了看女子,说等醒来之后就会弄双份的鸡血饭给她和小婴儿。 女子说鸡血饭里必须加入更多人血才可以,由于曾经滴血认主,现在她和小傢伙需要主人的血才能够成长和变强。 武天问需要多少血才够。 女子说每顿多弄一点点就可以。 武天问具体数量多少,能否用毫升来说明。 女子说毫升是多少她弄不清楚,比前面那几次多挤出五至七滴血也就够了。 梦里的武天感觉轻松了一些,认为仅仅只是要求多一些血,貌似不算什么大问题,医院里买血为生的那些外省人每月都抽七八百毫升却还能继续活下去,自己每月弄个十几毫升当然也没啥,没准对于身体还有一些好处,古代不是有放血的疾病治疗方法吗。 然后他醒来,发觉自己仍然躺在床上,没有脱衣服,棉被乱糟糟堆在身上,由于摺叠在一起,主要的份量大部分压在胸口上,这让他有些难受。 看看手机,他沮丧地发现时间才是正午十二点多,也就是说他仅仅只睡了不足七个钟头。 这时再回想夜间发生的事,感觉像是很不真实,就像一场梦,除了存在手机内的电话号码和qq号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实确实与那位名叫李莫愁的漂亮女子相会过。 床头的柜子上,小莫送的牛肉干和囟鸡爪还有酒瓶仍然在,这又是另一个明确无误的证据,表明昨天发生的事并非虚幻的想像。 他感慨不已,自言自语道:“原来养鬼还有这等用处,此前真没想到。” 弯下腰看床底的一大一小两只罈子,表面光洁,没有裂缝,也没有脏污,一切依旧。 他低声说:“你们乖乖等着,下午我会弄更多鸡血和米饭回来,增加一些我的血滴进去,让你们好好吃一顿。 房间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在地上投射出模煳的光影和图案。 气温仍然莫名其妙地偏低,就像冬天提前来到一样。 他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之后,决定去卫生间洗漱一番。 杀意 超市内一切依旧,非常热闹,一部分工作人员很忙,另一部分人则很轻松。 武天属于轻松者行列。 上班已经有两个多钟头,他在犹豫之中,不知道是否应该打个电话给小莫。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拨出了那个号码。 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你好。” “我是武天,你还好吗?”他有些紧张。 “还行吧。”然后是片刻的停顿,像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在上班。”他说话的同时,心里不禁担忧,小莫会不会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事。 “我在逛街,待会可能会转悠到你上班的地方,可以来找你吗?”她的声音突然恢復了爽朗和愉快,一下子接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记忆里的内容像是突然被激活了,他立即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连声答应:“好啊,快来吧,我在三楼,红酒专柜与茶叶专柜之间的门里,走进来就可以看到我的办公桌。” 第70页 “也许要等好一会儿才能来,如果遇上什么事,也可能来不了,你不必刻意等我,下班之后离开就是,如果来找你,我会提前十分钟打电话联繫。”她说。 挂了电话之后,他窝在椅子里,感觉整个身心都无比舒坦,幸福得像是要飞起来。 虽然靠未知力量帮助才得已一近芳泽,似乎不太地道,但是就目前情况看,显然小莫对他确实有兴趣,喜欢与他在一起。 如何的开端并不重要,关键是未来,他这样想。 怎么做才能够长久拥有这样的幸福?这又成为一个迫在眉睫的大问题。 也许可以请鬼帮忙,让那位乌龙集团董事长从此消失,那两只鬼能够让胖经理出车祸,估计让乌龙老大彻底完蛋也可做到,想到这里,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为了抢夺女人而杀某个人,这样可怕的想法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思维当中,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还是我吗?几个月前的我会考虑这样的事吗?他对此颇为疑惑,找不出答案,想到紧张之处,额头不禁有些冷汗渗出。 直到小莫走到桌子前面,他仍在苦苦思索为什么会动了杀人的念头。 失控 一双洁白细腻的手放在桌子上,武天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李莫愁笑嘻嘻的脸。 此时光线充足,看得非常清楚,她的面部光滑如孩童,肤色白里透红,嘴唇微张,露出一些不算十分整齐的牙,眼球上白色部分有少许血丝,估计是夜间睡得不怎么好的缘故。 乐平故意在一旁大声说:“武天,有人找你。” “请坐,喝点什么?”他有些不所所措地问。 “我琢磨着,这里恐怕不能吃东西,否则的话货物少了你岂不是无法说清楚。”小莫看了看四周,视线所及全是堆到天花板那么高的方便面和牛奶还有酱油以及其它食品。 在监控摄像头可以拍得到的位置会见非超市工作人员是不明智的行为,所以武天带领小莫到另一个隐秘的角落里,这儿只有工作人员偶尔偷懒时才会熘过来。 乐平表现出乐于助人的好品行,坐在电脑前,暂时接替武天的工作。 小莫一直盯着他看,目光里充满了好奇,似乎在研究什么。 他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问她以前来过这里没有。 “每星期都会来一次,买一些食品和生活用品回去,可是以前从没注意到你。”她说。 “我也没有注意到你。”他说。 她笑了笑:“看来我俩都不怎么引人注目。” 交谈的同时,两个人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抱到一起,仿佛失控一样相互亲吻,然后……。 (此处省略大约三百字) 她小声在他耳边问:“以前你有没带其它女人在这里办事?” 他摇头:“没有,至多躲在这里悄悄吃点东西,或者打个盹小睡片刻,其它人常常在这里悄悄抽菸,因为这里上方就有一只换气扇,烟会被立即吸出去吹走,不会被发现。” 她:“真荒谬啊,我居然在这种地方跟你亲热。” 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煳煳的,像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想来这是因为你太美丽太吸引人的缘故。” 她:“几个钟头前我睡醒过来,想起夜里发生的事,感觉像是一场梦,有些恍惚,于是决定来看一看你,想弄清楚白天的你跟夜间在我房间里的你有多大区别。” 他:“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肆无忌惮 在充足的光线下,武天和李莫愁看清楚了彼此,并且肆无忌惮地亲热了一次,在做这事的过程当中,两人都很专心,一点也不曾担心会有人撞见或者躲在哪里偷看,公平地看,此风险不可小视,可是他俩确实没考虑。 充足的光线当中,他觉得她比想像中更漂亮,五官更精緻,简直就找不出缺点。 再次重逢,两人更熟了,于是语气更加随意,行为更加放松。 一阵闲聊过后,他找到一个机会,鼓起勇气严肃地说:“离开那傢伙,来跟我一起生活吧,我会努力让你幸福。” 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冷静地说:“这算什么,向我求婚吗?” 他昂首挺胸地说:“是啊。” “我们认识到现在还不足一整天,我估算了一下,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也就二十个小时而已,求婚貌似太早了点。”她说。 “我认为这个不算什么问题。”他自信满满地回答。 “你对我了解有多少?”她又问。 “感觉已经很充分,我认为你非常适合跟我一起生活。” “可是我还不怎么了解你,因为在一起的这点时间里,我和你能够平静地交谈的时候并不多。” “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不算太复杂,很容易一眼看透。”他试图解释,却感觉到无法说清楚。 “你知道我多大岁数吗?小弟弟。”她笑起来。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子,遇上有人求婚,只要对方不算太差劲,一般说来都会比较开心。 “我刚满二十二岁,已经到法定年龄,可以领结婚证。”他认真地说。 第71页 “我二十六了,比你大四岁。”她说。 “这不算什么事,看上去我年纪比你更大,不信你摸摸我的鬍子。”他把她的手拉过来,在自己下巴上蹭了几下。 “现在你很自信,认为只要自己肯努力,一切都难不倒你,等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很多事就算有决心也无用。顺便问一下,你有房子和轿车吗?”她皱起眉头问。 “没有。可是将来会有,我努力工作赚钱,尽可能让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他的头稍稍低下来一些,渐渐有些底气不足。 “我每月在美容院里保养皮肤和头髮得用两万到三万元,在时装店和其它商店里购物要花十几万到几十万,而且最最要命的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想改变。”她若无其事地说。 羡慕 武天有些吃惊,曾经听过有人说宁可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坐在助力车后座笑,以前觉得有些不可理解,现在看来却是真的,眼前就有一个鲜活的例子。 当然,看上去小莫似乎并不难过,也不悲伤,坐在宝马车里的她并没有哭泣,而是对自己的处境像是很满意的样子。 也许她唯一欠缺的就是爱情,而目前他能够给予她的也只这个。 她脸上浮现真诚的微笑,然后伸出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平静地说:“小弟弟,别再提结婚的事,太离谱了,就像现在这样多好,干嘛想太远。” “这样——也好。”他努力轻松微笑。 “很多人都梦想着可以不必负任何责任的爱情,我也不例外,生活其实可以很轻松很自由,不必受太多束缚,干嘛非得结婚,你如果喜欢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寻找机会相聚,就像刚才那样。”她说。 “我明白了,你说得对。”他有些惆怅。 他不再是中学生,当然明白物质对于生活的重要性,这是个富翁不问出处的时代,成功与否的唯一流行标准就是财富,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什么东西可以显示个人能力,知识和天赋如果不能换来实实在在的钞票,就没有任何价值。 现实如此令人沮丧,简直就像一堆屎。 他隐隐有种感觉,这样的感情不可能持久,很快她就会厌倦,也可能他会很快感觉到乏味。 一切顺其自然吧,反正没有未来,还费劲去考虑未来干嘛? 她的电话响了,接听之后,说是有牌局,与他简单地拥抱之后,她走出去,说不必送,让人看到了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 他站在库房门内,目送她渐渐远离。 或许靠鬼帮忙制造出的邂逅以及爱情是不可靠的,以后这类事还是应当自己努力,独立去奋斗。 乐平和其它两位同事用钦佩和忌妒的目光看着武天,对他的好运气颇为羡慕。 小莫渐渐走远,消失在出售猪肉和鸡肉的柜檯后面。 热烈的讨论立即开始。 “武天,你用什么办法泡上这样的大美女,跟选美大赛最终入围选手相比也不算差,真是艷福不浅啊。”乐平说。 武天对于朋友的纠缠没有理睬,继续用目光搜寻走掉的小莫。 她的身影在货架与人流当中时隐时现,最终再也无法看到。 菜刀 一名瘦弱并且面色苍白的男子手执菜刀,追赶胖经理,从楼上的办公室内追到三楼的大卖场里。 大块头保安手执黑色塑胶棒子,追赶在面色苍白的瘦男人身后,从身高体重方面看,很像是动画片里的汤姆猫在追逐那只战无不胜的老鼠。 逃跑者与追赶者加上试图阻止这一事件的大块头保安,共同构建成一道三人行的亮丽风景线。 超市里的售货员大多是女人,看到这般情形一个个避之不及,就连猪肉柜檯的那几位身板强壮的勐女也装作视而不见,更别提其它人,压根没有谁出面干预。 男职员同样退避,大部分人心里都在想,最好那个瘦弱男子狠狠砍胖经理几刀,然后从大块头保安的魔爪下成功逃脱,从此远走高飞。 在这里工作超过一年的职员大部分都见过瘦弱男子,此人的妹妹于九个月前被胖经理叫来办公室内欲行非礼,结果遭遇剧烈的抵抗,胖经理兽性大发,将可怜的姑娘打得鼻青脸肿,右臂肘部错位,踢出门外。 姑娘的哥哥,也就是眼前这位追砍胖经理的瘦男人,在妹妹受到伤害之后从家乡赶来,首先採取了合法的手段,报了警,结果听到一个貌似无比公正的调解方案,让胖经理赔偿三百元医疗费并道歉,保证以后不再发生此类事。 瘦男人不服,决定採取法律讨回公平正义,在城里耽搁了三个多月之后,结果让他更加愤怒和绝望,上诉被驳回,并且判决指定他承担全部诉讼费用。 判决下达之后两天的下午,瘦男人手持棍棒在超市外面的大街上转悠,想等到胖经理下班将之暴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结果胖经理打了一个电话叫来了一大群人,反而把瘦男人痛扁一顿,然后捉到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内,不知送到哪里去了。 谁也不曾想,事隔这么久,瘦男人又来了。 只不过情况仍旧不乐观,想要追上胖经理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傢伙虽然体积庞大,貌似不怎么灵活,但是对于超市内的地形非常熟悉,常常在危急时刻能够逃过菜刀锋利的刃的攻击。 第72页 瘦男人跑得更快,明显有更好的体能,但是短时间内想要把胖经理大卸八块却也是不太可能做到的事。 武天和乐平均在盼望,最好胖经理突然摔一跤,或者忙不择路,一头撞墙上,而大块头保安心脏病突发倒在地上,让瘦男人可以得手,事后从容离去,消失在人潮人海之中,再也找不到。 差之毫厘 瘦男人总是令人失望,几次眼看菜刀抡起之后只要及时斩下就可以给胖经理兇狠一击,然而总是差之毫厘。 胖经理背部的衣服上出现了两道大口子,但是却不见流血,显然没有伤及皮肉,事情就是这么的令人沮丧。 大块头保安气喘兮兮,满头大汗,却仍在努力追赶,虽然距离瘦男人和保护对象越来越远,但是却坚持不放弃,这样的精神着实令人感慨。 武天由于所处距离较远,无法插手其间,只能充当旁观者,颇有几分遗憾。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做点什么,比如悄悄把一架购物车推出去,挡在胖经理逃跑的路线上,或者扔出一只购物篮,让胖经理摔倒,再不济也可以採取点什么措施阻挡一下大块头,让这厮无法保护其主子。 当然,就算菜刀砍到胖经理的要害,估计也无法致其于死地,一个心跳和唿吸停止了两个钟头仍能若无其事地復活的怪物,想来不可能轻易死在菜刀下。 除非可以把胖经理砍成十几块,然而这里是热闹非凡的超市,瘦男人不可能制造出如此场面。 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刻。 终于,一次绝好机会来,胖经理往前沖的过程当中,一位没看到这边情况的妇女推着小车过来,车内装了许多东西,有大米有面条还有牛奶以及方便面什么的,一次剧烈的相撞发生,购物车被撞倒,妇女同样摔倒,胖经理一头栽进纸箱装的饼干码成的货物堆里,两条萝蔔形状的腿在空中乱蹬乱踹,试图迅速恢復到站立状态。 瘦男人只要冲上前去,照准两条腿狠狠砍几刀,就算要不了胖经理的命,至少也可以让其卧床一段时间。 然而令人沮丧的事再次出现,瘦男人举起菜刀扑过去的时候,大概由于过分激动的缘故,没有看到脚底下的一纸箱饼干。 不依靠外部力量、独自一人寻求正义公平的英雄不幸摔倒,并且摔得很重,菜刀脱手飞出,掉到摆放袋装面料和食用油的货架下面,不知最终停留在哪里。 勇夫和勇妇 瘦男人迅速爬起来,沖向刚刚离开饼干堆的胖经理,然而不幸的是,这位孤胆英雄手里没有了武器。 旁边观看这一幕的武天心想,如果自己什么时候要找人拼命的话,一定要有备用的刀子,至少两柄。 能够从别人的错误当中吸取经验,比起自己用血的教训来进步当然更明智。 没了菜刀的英雄就体格而言,与胖经理相去甚远,跟拳台上重量级选手和羽量级选手站到一起的情形相似,身体宽度还有臂长都存在明显差距。 况且后面还有一位正在赶来的大块头保安。 可以断言,此时的瘦男人已经不可能对仇敌造成伤害,逃跑是唯一的选择。 胖经理摆出防卫的架势,看上去与电影《黄飞鸿》系列当中男主角那个着名的帅气姿势很相似,像是练过的样子。 瘦男人飞起一脚踹中胖经理的胸部。 胖经理没有后退,身体仅仅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旁观者甚至无法确定这是不是瘦男人的击打造成的效果。 按照散打规则,这个动作大概可以得一分,然而这不是比赛,是真正的厮杀。 胖经理的左臂本能地上移,试图抄住瘦男人的腿,由于反应过于迟钝,没有能够成功。 此时大块头保安已经追来,再往前沖几步就可以加入战团,按照这厮的一贯做法,估计会扑上前去,张开双臂把目标抱住,然后压在地上,用其一百几十公斤的体重来解决问题。 令人欣慰的一幕出现,瘦男人并不恋战,而是明智地选择战略撤退,踹中胖经理一脚之后立即转过身,往另一边逃走。 胖经理大声喊叫:“所有员工立即行动起来,把砸坏安定团结大好局面的暴徒抓住,扭送治安机构。” 附近的男女员工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都想继续充当观众。 只有大块头保安喘着粗气追过去。 胖经理又喊:“谁要是抓住了兇手,本月奖金翻倍发放。” 重赏之下,出现了一些勇夫和勇妇,立即有十几人开始行动,沖向瘦男人逃走的方向,开始追击。 道貌岸然 瘦男人最终成功逃脱,这其中有武天的功劳,但是没有谁知道。 他瞅准时机,悄悄从货架后面推出一只纸箱,绊了跑到楼梯口的大块头保安一下。 大块头重重摔倒,由于巨大惯性的作用,从台阶上一路滚下,直到转角处的平台上才停下来,摔得鼻青脸肿。 非常遗憾的是,这傢伙居然迅速爬起来,就外表看没有骨折。 大块头摔倒,导致十多名追击者前进的步伐被延缓,瘦男人成功跑出超市,消失在街头。 不难猜到,这事决不会就此了结,肯定还有后续情节,胖经理一向不是宽容仁慈的人。 追击者跑到超市门口转悠了一圈之后慢慢悠悠走回来,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73页 瘦男人逃跑之后,超市内迅速恢復了平静,顾客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在卖场内转悠,选择感兴趣的东西。 胖经理换了一套衣服,双手背在身后,挺起硕大的肚子,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四处巡查。 大块头保安跟在后面,这厮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处理,脑袋上缠了许多纱布,看上去有些像是一只木乃伊刚刚从博物馆里跑出来。 胖经理走到三楼库房内,与武天交谈。 “小武,这个工作还习惯吗?” 武天:“还好。” “待会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事跟你聊聊。”胖经理说。 武天:“好,我做完这份记录之后就来。” 胖经理腆着大肚皮走了,大块头保安紧跟其后。 地上有一滩血,是从大块头保安的鼻子里流出来,刚才这厮昂首挺胸作英勇神武状,血流出来也不处理一下。 真是一傻13,武天这样认为。 磨磨蹭蹭了半个钟头之后,他放下帐本,在电脑图表里保存了输入的数据,起身走向胖经理的办公室。 考虑到在医院里曾经掐住胖经理的脖子致使其窒息,他很紧张,担心自己进入办公室之后遭到袭击。 凭大块头保安的体格,估计能够轻松地制服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是祸躲不过,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与乐平交流了几句之后,他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 没出息 乐平说过二十分钟如果武天没有出来的话,就会闯入胖经理办公室查看。 这句话并没有让武天感觉到轻松,因为胖经理是个恶魔,完全可以用某种诡异莫测的办法杀害某个人,事后不留下任何可能被发现的证据。 办公室门敞开,大块头保安守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看上去很一尊丑陋的雕塑。 “武天,经理在等你,赶紧进去。”大块头说。 “这就去。”他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经过一小段走廊,转过一个弯,然后进入到房间内。 胖经理没穿上衣,半身赤裸,肚皮上的脂肪不停地颤动,两只臭哄哄的脚搭在桌子上,手持一根牙籤,正在剔牙。 “李经理好。”武天说。 胖经理抬起头,脸上浮现一个懒洋洋的微笑,看上去貌似很友善的样子。 武天明白看这傢伙的表情没有用,死胖子揍人的时候和表扬人的时候表情都是如此,根本判断不出哪里有问题,想从其目光中发现什么是完全无法做到的事。 “小武,整个超市里几百号员工,只有你在养鬼,你很特殊,明白吗?”胖经理的语调显得很轻松。 “养了鬼之后,我跟人打麻将大部分时间都在赢钱。”他说话的同时心想决不能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企图,如果这厮知道他养鬼是为了什么,麻烦恐怕会立即降临,要让其相信他养鬼只为改善生活。 胖经理:“真没出息,冒着折寿和损伤自身的巨大风险养鬼,仅仅只是为了赢一点小钱,太差劲了。” “我也听说过,养鬼还可以促进事业发展,有多种不同的用途,可是我起点低,底子薄,确实不知道除了赌博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我的命运。”他面露惭愧之色。 “我看过你的简歷,你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靠山,跟我一样,出身贫寒,一切都得自己努力去争取,想来你也不甘心于像现在这样平庸地混下去,所以才会养鬼。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年代,机会一直都有,肯冒险,并且选择正确的方向,这是成功的先决条件,就看谁能够抓住,你有足够的勇气和战斗精神,但是没有强大的野心,也没有足够的邪恶,这样是不行滴。” 一辈子的事 武天觉得这或许是个请教问题的好机会,于是慎重而严肃地问胖经理,如何才能摆脱自己所养的鬼。 胖经理愕然反问:“为什么要赶走自己养的鬼?没道理啊,做人不能这么背信弃义,既然鬼已经认你为主人,你就应当认真地对待,就像养了一只狗,你也不能因为嫌麻烦而把狗扔到街上从此不管,那样太不负责任了。” 这傢伙的反应极为强烈,像是听到某种极荒谬的言论,必须加以严厉的斥责,不过对于狗的评论倒是显得很有爱心和责任感的样子,令人不由得想起传说中对着金丝雀尸体流泪的希特勒。 “有时我觉得,养鬼这种事挺恐怖,有必要提前考虑好退路。”武天说。 “我可以告诉你,一旦开始养鬼,就不要想着跟所养的鬼说再见,这是一辈子的事,除非你死掉,或者你的鬼完蛋掉,契约才算结束,否则的话决无可能像没事一样让鬼消失或者离开,就算你过几年之后死了,你养的鬼还会继续存在。”胖经理说。 “我听人说,有些厉害的法师能够帮助养鬼的人摆脱鬼魂。”武天说。 “那些混蛋不过就是有点门道的神棍罢了,收了钱之后,把家养的鬼打得魂飞魄散或者关押到某个密闭的容器当中,一般情况下,这不是什么良好的处理办法,把一只鬼弄死往往会招至其它的鬼前来报復,因为鬼也会有亲戚和朋友。把鬼关几十年禁闭则更糟糕,被关押的鬼一旦重获自由,就会疯狂报復,主人如果还活着就会倒大霉,如果已经死了,报应就会落到其后代或者直系亲属头上。”胖经理说。 第74页 武天愕然:“难道必须与鬼终生相伴,没有其它出路?” “养鬼是有前途有好处的事,干嘛你老是想着如何把鬼弄走?这种想法实在太莫名其妙,简直不可理喻。”胖经理问,“知道我最近为什么一直罩着你吗?” 武天摇头,心想自己怎么可能知道。 胖经理:“本来春节前我打算把你赶走,可是后来看到你居然养了鬼,而且你对于此道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天赋,所以我决定让你留下,毕竟养鬼的同道并不多,一百个人当中至多也就两到三个罢了,或许我能够与你交流,做个朋友什么的。” 武天有些不知所措,万万没有想到,胖经理居然像是很欣赏他的样子,这事太出乎预料。 惶恐 武天可以肯定,胖经理到目前为止并不知道是谁两次驱使鬼对其进行加害,也不知道是谁在医院病房内掐住其脖子导致心跳和唿吸停止了两个钟头。 以这傢伙的一贯表现,如果知道这些事是武天所为,想来反应会很激烈,只是猜不出会採取什么样的手段实施报復,估计一定会很残忍,先前小黄和小张仅仅只是想要辞职,同时语言当中有一点点冲撞,就弄得死于非命,由此推想,如果知道武天的所作所为,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 按照胖经理的说法,养了鬼之后根本没必要驱除,而是应当一直养下去,就算想要摆脱自己所养的鬼也是无法做到的事。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此生将不得不与这两只鬼长久相伴,再也无法解脱。 希望这不是真的。 胖经理的观点也许是错误的,武天这么想,城市里有几百万居民,或许在哪里隐藏着极厉害的高人,能够解决鬼的问题,并且不会导致任何麻烦,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留下后患。 电话响了,胖经理接听,大大咧咧地应答了几句,然后说有事,叫武天先回去工作,改天再接着聊。 武天满腔惶恐不安,说了声再见之后迅速退出去。 大块头保安站在走廊内,面对墙壁,武天只能够看到其宽大如非洲象的背影和屁股。 看到他走出来,大块头脑袋拧过来一些,对着他咧嘴傻笑,慢吞吞地说:“我在打飞机,非常忙,请原谅不能与你握手道别。” 他点头微笑:“请继续,不必理睬我。” 大块头:“想看看吗?我在撸管方面很有一套的。” “不必了,我对别人的小鸟一点不好奇。”他说话的同时脚步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走。 大块头突然转过身来,与他面对。 非常可恨的是这傢伙仍旧在运动,没有停止的打算,看样子像是能够一直这般折腾下去,貌似永远不需要休息。 大块头用沉闷而嘶哑的声音说:“我戴了套,这的话就不会污染环境,同时手上还可以留下好闻的水果香味,这是草莓的味道,你的鼻子能够辨别出来吗?” 健身活动 武天努力对大块头保安挤出一个笑脸,然后加快脚步往外走,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到正常的人群当中去。 大块头的左手仍旧放在下腹位置,快速地来回移动,同时脸上满是幸福的灿烂笑容,这种表情并不陌生,如果是喜欢看新闻的人,在电视里常常可以见到类似的脸蛋,做个不怎么准确的比喻,就像那些家里来了大人物的平民,他们掀开锅盖,展示里面煮的大肉饺子或者整只鸡,让人看自家院子里晒的玉米棒子以示今年收成好得不像话,然后镜头给个特写,电视屏幕上出现的表情就是如此。 如果在城市里,那么就会换一种表现方式,展示新分到自己手里的廉租房,看孩子的奖状,或者公园里一群载歌载舞的老头和老太太灿烂的笑容,工厂里站在生产线旁边的年青工人,一张张脸上全是动人的笑容,与现在的大块头保安极度相似。 武天走到门口,听到身后传来愤怒的训斥声,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看。 胖经理手持一根棒球棍,狂暴地击打大块头保安,结实的棒子与身体撞击的声音听起令人心惊胆战。 武天不由得想,幸好挨揍者并非自己而是别人。 “笨蛋,蠢猪,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这里打飞机,你tmd就是改不了。”胖经理大吼大叫。 大块头保安一手抱头,弯下腰脑袋对着墙壁,把肥硕的屁股对着外面。 胖经理怒气沖沖,手里的棒子根本不考虑位置,就这么恶狠狠地抡下去,有时打到嵴椎,有时打到脖子和脑袋,令人担忧会不会弄出人命。 更让人惊讶的是,大块头在挨揍的同时,左手仍在身下不停地来回移动,居然没有停止健身活动,其顽强精神堪称一绝。 武天停止观看,大步冲出门去,然后顺手关上门。 棍棒与身体的撞击声仍旧可以听到,仅仅只是变得微弱了一些,间或夹杂着胖经理的怒吼和大块头的认错以及哀求。 由此可见,与恶棍处于同一阵营并非好事,其危险性非同小可,随时都有可能挨揍,甚至可能会弄得一命呜唿。 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武天仍然感觉到紧张。 无法摆脱自己养的鬼,也无法摆脱这份工作以及可恶的胖经理,实在很糟糕。 不同的世界 第75页 夜晚二十一点,小莫驾车,载着武天驶往城外。 绕了几处之后,终于找到一段人很少的路把车停下。 说这里人少,仅仅只是相对而言,比起市中心,这里的人当然很少,如果是与天黑之后的乡村进行比较的话,这里就会显得非常热闹。 两个人激烈地亲热,仿佛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事可以做。 确实也没什么可做的,他俩的交谈很成问题,总是说不到一块儿去,小莫喜欢谈流行时装,化妆品,汽车,宠物,明星八卦等等,而武天比较关心物价的变化,足球,搏击赛,兵器和战争等等。 兴趣差异实在太大,两人仿佛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导致一人说话,另一人根本不怎么听。 除了亲热的时候,貌似其它方面两人几乎再也找不到交汇点。 到目前为止,武天记忆里觉得自己与小莫在一起的时候,至少有一大半时间在亲热。 车窗右侧的人行道上不时有人走过,左侧的大路上飞驰的摩托车和汽车没完没了。 他们习惯性地对此视若不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车窗外的人全都是瞎子兼聋子。 几车满载土石的四桥重型卡车驶过,大地轰隆隆震动,两人对此毫无反应。 卖烤红薯的人故意在旁边停留,大声叫唤:“又香又甜的地瓜,原生态粗粮,美容养颜,十块钱一公斤。” 两个人仍然充耳不闻,仿佛世界上除了与自己胳膊缠在一起人之外再没有其它东西存在。 貌似轰轰烈烈的热情结束了,小莫叼上一只烟,点燃之后把烟盒递给武天,叫他自己来。 “我戒菸很久了。”武天说。 “不介意我抽一只吧。”小莫问。 “没关系,想抽就抽。”武天说。 “其实你不希望我抽菸,从你表情我能够看得出来。” “真的无所谓,你不是我老婆,目前你也没打算要生孩子,抽菸也没什么,这个城市空气如此污浊,就算不抽菸也没多大区别。” “嘻嘻,我再抽两年,等到二十八岁生日过后,我就戒掉。”小莫认真地说。 一种时尚 在车内坐了一会儿,很快就有点无话可说的感觉出现。 武天犹豫了一下,决定把自己养鬼的事告诉小莫。 因为他认为做人应当诚实,尤其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在多次肌肤之亲过后还隐瞒关于自己的重要事件,是非常卑劣的行为。 当然,在讲述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无论吃耳光还是挨骂都打算平静地接受。 听完了他的讲述,小莫的反应有些出乎预料,眼睛瞪得非常大,表情略显紧张。 “你也许会生气,因为我採取了很不地道的办法与你相识并且发展到目前这样子,希望你能够谅解。”他诚恳地说。 “真的养了鬼?”小莫慢吞吞地问。 “是啊。”武天由于惭愧而低下了头。 “你让鬼帮忙勾搭我是吗?” “是。”他的头低得更厉害,下巴挨到了锁骨位置。 “这个我也没想到,怪不得啊,当时莫名其妙地我居然会走到你的面前,与你攀谈,而我一向是很矜持并且很注意形象的,决不会无故地主动与陌生男子搭讪,无论对方长得多么英俊可爱。”小莫脸上浮现笑意。 他有些不知所措,想不到此时居然还没听到责骂,没有看到举起的巴掌或者拳头,而且她像是一点也不气恼。 小莫:“你养鬼多久了?” “三个月零十几天。” “嗯,怪不得,至今仍旧在超市里混。”小莫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对这事像是不怎么惊奇。”他小心翼翼地说。 小莫转过身,把后排座位中间的位置扳倒,伸过去,摸出一只小小的陶罐,然后平静地说:“因为我也养了鬼,所以,对此并没感到很惊讶。” 武天愕然看着她手里小小的陶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道养鬼也是一种时尚? “这只小鬼是我花了两万块买来的,用过几次,很灵验的。”小莫说。 “你请鬼做过些什么事?”他小声问。 “修理看着不顺眼的人,就这样啦。” “对你的赌运有没帮助?” “打麻将的时候没什么用处,输赢各半,估计这是因为其它几个赌友也养了鬼的缘故。” 经验教训 武天听小莫说,如今养鬼正在成为一种流行时尚,许多有钱或有闲的同时具备一点上进心的人都纷纷买来养。 城内与刑大师做相同生意的人非常多,据小莫所知就有六个地方在出售经过调教和训练的鬼。 一部分喜爱打麻将的人想要常常赢钱,于是开始养鬼。 一些拼爹失败者和职场出头无望者想要能够得到改变命运的机会,于是开始养鬼。 一些郁郁不得志的副职希望越活越年青的上司早点调离或者挂掉,又不敢雇兇杀人,只得採取这种无风险的办法,寄希望于自己所养的鬼能够让上司神秘莫测地完蛋或者受重伤。 其中一部分人还真的如愿以偿了。 第76页 做上司的为了避免自己莫名其妙地被谁养的鬼害了,于是也开始养鬼,据说这样能够提供某种保护。 现在是资讯时代,谁也不甘落伍,到了后来,存在某种特殊竞争关系的人很多都养了鬼,于是养鬼的作用就不太明显,因为谁也不容易害了谁。 武天想起胖经理说过城里养鬼的人占到百分之三左右,如此看来,确实有可能。 现在他很不明白一点,为什么自己对着罈子祈求胖经理完蛋仅仅几个钟头之后,那傢伙果然出了车祸,想来胖经理养鬼的境界更高,养的鬼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更好,应当能够保护其不受鬼的侵害。 由此推想,胖经理的车祸多半与他无关,他虽然让鬼去加害,鬼却没能够成功。 胖经理开的那辆车常常这里瘪一块,那里弄花一片,因为是超市的公车,所以保险公司才没有拒保,由此可见,这傢伙的驾驶技术是多么的糟糕,同时人品也很恶劣,以这样的表现,出车祸很正常,没准过些日子还会发生同样的事,这种概率并不低。 武天想明白一件事,如果打算弄死胖经理,恐怕得自己动手,就像上一次在医院里做的那样做。 如果机会再次来临,必须从前面的失败当中吸取经验教训,光是掐脖子肯定不行,恐怕得斩首或者挖出心脏才能够让其无法再復活。 运气问题 谈到养鬼方面的话题,武天与小莫的共同语言立即多了起来,先前无话可说的窘境不復存在。 小莫一年零几个月前开始养鬼,此前与几位熟悉的赌友打麻将连输几十场,输掉的钱将近五十万,她对此觉得很纳闷,找不到原因何在,她自信麻将技巧和智商以及估算能力都远远胜过那几位,却毫无理由地总是输,认定自己的运气再糟糕也不至于如此,于是留神寻找其它原因。 有一天在卫生间门外,她听到其中两位赌友得意洋洋地交谈,谈到养小鬼之后财运如何繁荣昌盛,如何的所向无敌。 她听到这点内容之后立即开始寻找相关线索,最终通过熟人联繫上一位提供养鬼相关服务的人,花了几万元买下这只小小的陶罐,从此赌运大为改观,与几位熟悉的赌友打麻将时胜多负少,与另外一些暂时没有养鬼的人打牌时几乎就没有输过,仅仅两个多月时间就把先前输掉的那些钱赢回来。 后来渐渐发觉赌运在迅速下降,曾经有过的旺盛好运没了,渐渐恢復到从前输赢各半的状态,经过旁敲侧击的打听和认真侦察,她发现这是因为赌友们已经全都养了鬼,有的养了不止一只。 大家都养鬼,结果就导致作用相互抵消,再次回到先前没人养鬼时的公平状态,她凭着技巧和智力方面的优势,成绩尚可,胜率大概能够到将近六成的样子,每月都能够赢一点钱,但是不太多。 她曾经去过赌场玩,结果大部分时间输得比较惨,后来才搞清楚,几乎所有的赌场都供奉着神仙牌位,贴了门神,做过相应的风水布置,养鬼的人无法把自己的鬼带进去,根本不能指望靠鬼帮忙在赌场内赢钱,有些简陋的临时赌场里倒是没有那些布置,但是进去之后人身安全却很成问题,就算赢了钱恐怕也无法平安无事地带走,所以还是没办法。 她认为,在本市的成功人士当中,养鬼已经蔚然成风,这一群体当中至少有百分二十到三十的人养鬼,比例远远高于普通人群。 武天心想,看来得趁着还有一些人不曾开始养鬼之前,经常找人打麻将,先下手为强,尽快赢到一些钱。 胆怯 夜间二十三点五十分,已经回到宿舍并且躺在床上的武天接到胖经理打来的电话,说有一场很重要的派对,叫他赶紧去。 武天极为不情愿地离开温暖的棉被,穿上衣服和鞋子,摸了一把匕首放在上衣口袋里,想了想之后,又拿了一把改锥插在裤兜里。 临离开前,他低下头看着床下的两只罈子,低声说:“拜託你们保护我免受恶棍的伤害。” 没有任何回应,罈子一动不动待在黑暗中。 他走出去,搭乘一辆黑车前往胖经理说的地点,途中发了一条简讯给乐平,把自己遇到的事简短地描述了一下。 黑车开到目的地停下,他付过钱之后下车,站在寒冷的路边,一阵冷风吹来,他连续打了许多个喷嚏。 这里一片待开发的荒地,面积大概有一百多亩,筑起一圈墙壁包围着,里面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就连流浪汉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他沿着墙壁往前走了一百多米远,却始终找不到一处入口。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沉重,他不禁开始猜想,也许胖经理髮觉他两次驱使鬼加害,或者发现他在医院里的谋杀行为,所以诈骗他到这里,想要实施报復。 想到这里,他愈发感觉胆怯,认为自己很可能今夜会在此完蛋。 正犹豫要不要转头离开,大块头保安的脑袋出现在围墙上方。 “武天,退回去十几米,墙下边有个洞,拨开草之后就可以进来。 他点点头,鼓足勇气,按照大块头的指点,钻入狗洞也似的狭窄通道内。 往里钻的过程当中,一些草划过他的脸,感觉微微有些疼痛。 如果这时有人埋伏在洞口,用坚硬的重物击打他的脑袋,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会一命呜唿。 第77页 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袭击,他用一只手挡在头上方。 没有发生糟糕的事,顺利地进入围墙内部,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几米开外的大块头保安。 他沮丧地想,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自己虽然有小刀和改锥,但也未见得能够与前方这位笨牛也似的蛮汉对抗,因为体格相差实在太远,大块头身高将近一点九五米左右,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与之相比,他简直就像一个未成年的瘦弱孩子。 “跟我走,好戏就快要上演。”大块头说。 “什么节目?”他小声问。 “看了就知道。” 噩梦 踩着厚实的野草往前走,感觉很不踏实,总担心会不会踩到蛇或者大老鼠之类的生物。 碰到毛毛虫则更加糟糕,裸露的皮肤会被蜇伤,那是非常痛苦的事,武天上小学的时候在一次郊游中曾经不小心碰到过一条青色的毛虫,结果导致手背肿得像小馒头,又痛又痒,极度难受,几天之后才渐渐痊癒。 在许多次的噩梦里,武天曾经梦到自己置身于毛虫极多的环境里,视线所及到处都是这类令人厌恶的生物,无论墙壁和树还是花草上都爬满了虫子,这样的梦往往会让他由于紧张而流出一身冷汗,然后在惊恐中醒来。 然而今夜运气貌似还不错,已经在一米多高的草丛中走了很长一段路,却不曾碰到什么可憎的小动物。 大块头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带领他径直往前走,丝毫没有犹豫和迟疑。 他忍不住小声问:“李经理在哪?” 大块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慢吞吞地回答:“就在前面不远处。” “想让我看什么呢?能不能先透露一点?”他问。 “上星期在超市里举着菜刀追李经理那个瘦子你还记得吗?”大块头说。 “当然记得。”回话的同时,他紧张地猜想,难道胖经理捉住了那人? “李经理将向我和你展示他老人家强大的特殊能耐,也许会给你一个交投名状的机会,这是非常荣幸的事,你应当感到无上的骄傲,神奇伟大如李经理这样的超级人物居然向你发出邀请。”大块头的语气当中有一丝明显的忌妒。 他愕然:“什么投名状?该不是叫我杀人吧?这种事我可不干。” 大块头:“我这人嘴笨,不太会说话,待会见到李经理,等他跟你说吧。” 武天:“抓住那个瘦男人了吗?” 大块头:“目前还没抓来,不过快了,李经理说了,过一下就能够让我看到那个坏东西。” “为什么选择这里?如果真的抓到那人,应当把他交给警察处理才对。”武天说。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李经理想要修理某个人,一般都会採取独到的特殊办法,总之我说不太清楚,待会你自己看吧。”大块头说。 由此可见这傢伙就是个笨蛋,连最基本的语言能力都不具备。 前面几十米处有一幢小小的简易房屋,由石棉瓦和木板搭建而成,占地大概也就二十平方米左右,跟一般的工棚模样差不多,只是更破旧一些。 影子 大块头伸出手把简易工棚的门推开,一丝光亮透出,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张桌子,桌上点了七根蜡烛,烛光摇曳,有一丝神秘莫测的味道。 墙壁上有一只巨大的手状影子,这样的爪子如果真实存在的话,一下子捏碎一个小孩估计没问题。 由于规模太大,看上去颇为恐怖,令人不由得联想到传说的妖魔。 爪子消失了,一只巨大的头颅影子出现在墙壁上,从髮型和面部特徵看,这似乎是胖经理的脑袋。 大块头保安弯下腰往门里钻,看上去有些奇怪,与他的身体相比,门似乎过小的一些,然而他却进去了,仅仅只是头顶在门框上撞了下,像是一只大狗钻进一个过小的洞,令人困惑不解,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成功做到的。 武天跟在后面进入工棚内。 胖经理坐在桌子旁边一架椅子里,双手比划出各种动作,在墙壁上投射出一些影子,一会是两只狗打架,一会是飞翔的鸟儿,或者弄出一条蛇,然后把一只手放到距离蜡烛很近的地方,在墙壁上弄出一个巨大的爪影,又用爪影把蛇的影子吞没,把鸟儿的影子捏扁。 看得出这傢伙玩得挺开心,似乎没注意到有人走进来。 桌子下面放了两只漂亮的灰鸽子,它们的脚被拴在桌子腿上,无法飞走,只得乖乖待着。 大块头走到靠近墙壁的地方蹲下,其神态看上有些像一只过分肥壮的高加索犬。 胖经理抬起头来,脸上依旧是那种轻松的微笑,如果不是认识这厮很久了,或许会觉得这个表情很可爱也很友善,充满了仁慈和悲天悯人的伟大情怀。 “李经理你好。”武天说。 “小武,把墙角那盆水端过来放到桌子上。”胖经理说。 武天不知道这傢伙想干什么,还是按照指示端来了水盆。 烛光在摇晃的水面上倒映出一些破碎的光影。 胖经理对着大块头勾勾手指,大块头赶紧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伸出一只手。 一把看上去很钝的水果刀出现在胖经理手里,刀刃慢慢接近大块头的手腕侧面,接触到皮肤表面之后开始来回划拉。 第78页 一些血从刀划破的伤口里流出来,滴到水盆内。 大块头表情显示出坚毅,貌似一点也不疼。 没这么仁慈 从大块头手腕伤口里滴到盆内的血大概有十毫升左右,并不算多,估计仅仅只是其体内全部血液的四百分之一。 胖经理说可以了,示意走开,大块头立即退回到墙角里蹲下,从口袋里摸出特制的大号创可贴把伤口包裹住,然后又用棉纱在绕了几圈,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动作很快,显得非常熟练,似乎经常进行类似操作。 武天站在桌子旁边,心里颇为紧张,猜不出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小武,这是我的最新研究成果,如果试验成功的话,以后想要修理谁将是非常简单快捷的事。”胖经理说。 “要对付那个持刀追逐你的瘦子吗?”武天问。 “对,今夜的目标就是那傢伙。” “我觉得没必要这么做,那瘦子已经够惨的,他持刀追赶你是犯罪行为,可以告诉警察他在哪里,然后交给那些专业人士处理。”武天说。 他这样想,相比之下落到警察手里肯定更好些,就算坐几年牢,生存的概率还是比较高的,刑满释放之后仍然可以继续活下去,而落到胖经理手中的话,麻烦恐怕就大了,肯定不会是痛扁一顿那么简单。 胖经理摇头:“那样太便宜他了,我没这么仁慈。” “李经理,这事就算了吧,估计那人以后不敢再来骚扰你了。”武天说。 “别再说这种话,否则我会认为你不是跟我同一阵线的人。”胖经理示意他保持安静。 这时远处响起了钟声,已经是零点。 武天只得闭嘴,就这么站在一边,心里充满了冲动,想要拨出刀子给眼前这傢伙狠狠来几下,却又下不定决心。 胖经理嘴里咕哝着一些无法听明白的字眼,像是在念某种经文或者咒语。 现场气氛渐渐显得诡异,蜡烛火焰的光芒由先前的正常颜色变成了淡绿,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跳动。 胖经理从口袋内掏出一只小盒子,打开之后弄出一些粉末撒进水盆里,这样做的同时,嘴仍旧在动个不停,念叨那些听不懂的词彙和句子。 盆内的水突然有了奇怪的动静,可以看到一些模煳的影像,一个人形的灰白色平面物在扭动,有些像是挣扎。 魂魄 武天由于强烈的好奇,忍不住上前两步,伸长了脖子仔细观看水盆里的怪异变化。 微微有些混浊的水在滴入大块头的血之后变得更浑,呈微红,水面像一个质量很糟糕的液晶屏幕,出现了一些怪异的画面。 一个小小的人形物体在水面上不停地动弹,却没有激起任何的水花。 由于太过模煳,无法看清楚是谁。 胖经理说过要对付那个持刀追砍的瘦男人,想来这东西也许是那人的一部分。 武天不知道这是什么,想来可能是魂魄的一部分。 大块头离开了墙角,走过来观看。 “看到什么没有?”胖经理问。 大块头面露惭愧的神色,摇了摇巨大的脑袋。 武天回应:“有一个小人模样的东西在水里。” 胖经理:“小武有点天赋,很不错。” “这是什么东西?”武天问。 “是那个瘦子的一魂两魄,我费了一番功夫才捉来,现在那傢伙恐怕还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等到天亮起床之后,他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变傻了,估计再过几天,街上就会多出来个流浪汉。”胖经理说。 “李经理,饶了他吧,这人挺可怜。”武天说。 “现在说这个已经迟了,魂魄离体之后,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够送回去。”胖经理乐呵呵地笑。 武天心想此前已经试图阻止过,同样没用,这厮根本不理睬反对意见。 这时水盆里开始冒泡,像是锅里的水即将沸腾时一样。 小人挣扎得更厉害,像是很痛苦的样子,跟掉到地面上的泥鳅有几分相似。 突然间,一个灰白色的影子的上半身从水盆里钻出来,就像一条造反的大鱼那样勐然出现。 灰白色影子的面部轮廓依稀可见,能够确定就是那位瘦男人,然而看上去情况似乎很不妙,表情有些扭曲,像是被开水烫伤了一样呲牙咧嘴,两条胳膊状物不停地挥动。 盆子里的水仍旧没有太大动静,仍在冒出少许水泡,大致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灰白色影子剧烈的动作连一滴水珠也没能够弄起来,而它自己却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停地朝面前的人比划各种手势,但是谁也不明白它要表达什么。 武天由于距离很近,被这突然发生的事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差点蹦起来。 灰影子 大块头依旧呆站在原地,目光茫然,像是什么也没能够看到。 胖经理看了看桌子对面的两人,转而对着武天微笑。 武天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不知道这傢伙脑袋里在想什么坏念头,只觉得自己非常不安全,很想一熘烟跑得无影无踪,然后找个隐秘的地方躺下好好睡一觉。 灰影子的上半身在盆子外面,齐腰部以下却仍在盆子里,看上去很怪异,令人想起被关在瓶子里的妖怪。 第79页 感觉很不成比例,因为盆并不大,直径也就三十厘米左右,貌似无法容纳灰影子的下半截。 胖经理咧开嘴笑,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灰影子努力挣扎,想要整个离开水盆,但是好象有某种力量束缚了它,让它无法这样做。 武天感觉到惧怕,不知不觉地往后退,直到身体顶住了木板墙壁才不得不停住。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大块头保安为何一副呆傻相,只知道服从,是不是魂魄被抽走了一部分? 想来不无可能,如果真有其事,那么最可疑的就是眼前的胖经理。 惨绿色的烛光照耀下,灰白色的影子不停挣扎,这情形让人感觉极不自在。 武天很想帮助这只可怜的灰影子尽快得到解脱,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也许很简单,比如把盆子推到地上,让其中的水流出来,或者干脆将其摔烂,这样做并不困难,因为盆子是塑料做的,看上去并不结实。 但是,如果弄坏盆子反而让这只可怜的灰影子彻底消失或者死掉呢?想来不无可能,最好别这么干。 请求胖经理放过这只可怜的残缺魂魄显然没用,这傢伙有一副铁石般的邪噁心肠,不会怜悯也不会宽容。 灰影子的嘴动个不停,但是武天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从口型上猜测它说了什么。 好像是‘救命啊’,也可能是无意识的惊恐乱叫。 他没有受过相关训练,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大块头问:“李经理,那个瘦子的魂魄弄来了吗?我什么都看不到。” 胖经理:“你真差劲,怎么教导都没用,一会有阴眼,一会又没了,真是莫名其妙。” 大块头:“我一跟着你混,肯定会变得越来越聪明。” 胖经理:“只要肯学习,见识多了自然更有智慧。” 大块头:“我觉得自己最近以来变聪明了许多。” 智障人士 关于大块头的智力,可以下结论,这傢伙继续跟胖经理混在一起的话,只会越来越傻而不会变得更聪明,试想一下,一个工具也似的笨傢伙呆在一个丧尽天良的坏蛋身边,随时都可能挨揍,随时都有可能被用来掂背或者送死,这样的环境当然不利于一名智障人士的成长。 武天现在考虑的是如何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别被胖经理弄成跟大块头一样的傻蛋。 他猜想,也许自己养的两只鬼能够提供一些帮助,让他避免被受到邪恶巫术的侵扰,就像此前在超市里和在医院里那样,至少没让他被那两只怪东西吸成人干。 胖经理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子,像是装风油精的那种,握在手里,看着武天大声说:“给你,把瓶口对着水盆上的影子甩了几下,弄几滴撒到它身上,就可以搞定,算是交个投名状吧。” “这是什么东西?”武天问。 “消灭鬼魂的特效药水。”胖经理说。 “我不能这样做。”武天摇头拒绝,后退了一步。 胖经理摇了摇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朝灰白色影子挥舞了几下小瓶子。 影子立即开始狂暴地挣扎,动作速率比先前快了至少五倍,可是它无论怎么折腾都无法离开装了水的盆子,下半身就像被焊接在水里一样不能摆脱。 武天忍不住问:“这是什么东西?像是很厉害的样子。” “销魂水,对于魂魄不全的残疾鬼非常有效,几乎可以算是中者立毙。”胖经理笑嘻嘻地说。 这傢伙在西服内部又穿了一件口袋很多的衣服,想来其中每个袋子里装了一些特殊的东西,除了销魂水之外可能还有忘情水、化尸粉、迷幻药、蒙汗药等等之类坏蛋出门在外的必备物品。 被销魂水洒到的灰白色影子没有立即消失,而是经过了一番漫长的挣扎,前后长达十几分钟。 起初武天还充满怜悯地看着灰白色影子,后来渐渐适应,有了审美疲劳,同时悲伤和紧张的情绪也慢慢消失了,于是他平静下来,开始猜测这位可怜的残缺魂魄可能会像这样舞动多久,会不会到天亮都不停止。 他希望这一幕赶紧结束,因为看上去灰白色非常痛苦,似乎正在遭受某种可怕的折磨。 没有想像的那么久,十多分钟过后,灰白色的影子渐渐变淡,挣扎的动作仍旧很快,这时感觉如果颳起一阵风的话就可以把它吹散。 接下来会轮到谁倒霉?武天忍不住开始考虑这事,此地除了大坏蛋胖经理之外只有大块头和他,想来最有可能成为受害人的就是他,这是显而易见的情况,不必花费太多心思就能够想得出。 高深莫测 如果仅仅只是观看瘦男人的一魂两魄完蛋的全过程,显然不能算一个派对,所以武天猜测接下来一定还有其它节目。 会是什么内容他猜不出来,感觉胖经理太高深莫测了,就连大块头也是个无法猜透的怪物,虽然很笨,却难以琢磨。 谜底很快揭开。 胖经理叫大块头唱歌。 大块头双手捧在胸前,摆出一副很专业的架势,伸长了脖子,昂起脑袋,眼睛望着天花板与墙壁交界的地方,就要开始唱。 武天猜测这傢伙的嗓音一定很糟糕,多半跟生了重病的水牛叫唤差不多,看到大嘴动了,就想捂住耳朵,考虑到这样的行为显得很不礼貌才忍耐住。 第80页 然后,大块头开始唱歌,出乎预料,这傢伙的嗓音居然很不错,大大超过一般票友,甚至可以说是已经接近于专业人士。 他唱的是一首英文歌,曲调有些熟悉,反正听过,却想不起是什么歌。 武天颇为惊愕,嘴张开就无法合拢。 这事未免太荒谬了,白痴也似的大块头保安居然有一副极为不错的好嗓子,并且会唱英文歌。 此时的大块头像是换了一个人,表情和动作全都像是经过严格认真的长期训练,就算在像武天这样的外行看来,也能够确定眼前正唱歌这位必然有过许多场舞台表演经验,简直可以上春晚。 武天被吸引住之后,开始认真地观察这位铁塔也似的壮汉,发觉了一点不对劲之处,大块头的眼神里依旧很空洞,目光有些呆滞,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这个。 武天有种感觉,大块头只是本能地在唱出从前经过认真训练的内容,并没意识到唱了些什么,就像有时人们冲口而出哼了一段儿歌,其实根本没经过大脑。 大块头唱了一首然后又唱另一首,一口气唱了将近二十分钟还没停息。 胖经理歪了歪嘴,对武天说:“别看他唱得欢,其实就只会这么十几首歌,唱完了就完,至多只能重复再来一遍。我也觉得奇怪,这傢伙的嗓子像是不会累,不像我,我在ktv里随便唱几首就觉得喉咙难受。” 武天:“大块头像是经过专业训练,并且多次登台,可是我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引吭高歌 胖经理像是猜到了武天的疑虑。 胖经理说:“大块头三年前来到超市应聘做保安,看着他体格如此出色,力量很足,觉得是个特殊人材,就留下了,后来我有几次遇上坏人袭击,差点受伤,考虑到需要一名保镖,于是就让他做了保安班的班长,这样就有时间陪着我外出办事和娱乐什么的。这傢伙脑子笨,但是很听话,非常好使,目前我认为整个超市里最不可或缺的人就是他。他从前做过什么,为何变成这副德行我完全不知道,我琢磨着,没准大块头脑袋的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害,丢失了部分记忆,所以弄成眼下这样,也可能是长了脑肿瘤什么的。” “会不会缺少了部分魂魄?”武天小心翼翼地问。 胖经理摇头:“对于魂魄之类的事我非常在行,大块头保安的问题不在这里,他三魂七魄都齐全。” 交谈的同时,大块头仍在引吭高歌,昂首挺胸,双手比划各种可笑的动作,同样的动作常常在一些很正式的晚会里的着名歌唱家身上看到,这些歌唱家身上常常有各种响亮得吓人的头衔。 武天从上小学开始,看电视的时候每当屏幕上出现这些歌唱家的身姿,总是立即转换频道,尽管如此,看得多了还是记住了这些歌唱家的专属特徵,比如凝固的表情,手臂固定的几个动作,如此等等。 大块头仍在唱,这首歌武天还算熟悉,曾经听多明戈唱过,已经记不太清楚名字,似乎是《我的太阳》,也可能是其它。 武天感觉很不自在,想走,却又不敢提出来,毕竟所谓的派对正在进行当中,如果坚持要离开,胖经理多半会生气。 此时他已经认定胖经理是个真正的恶魔,必须找到机会将其弄死,否则的话将无法摆脱。 终于,大块头把会唱的十几首歌都唱完了,满脸红光地朝桌子这边弯腰行礼,嘴里用标准的国语说:“谢谢,谢谢。” 胖经理用调侃的语气说:“跳个草裙舞。” 大块头立即开始摹仿夏威夷土着美少女的姿态,扭动肥大的腰臀,双手笨拙地比划。 胖经理笑得前仰后合,十分开心。 然后,两只漂亮的鸽子被生吃了,武天没有参与这种饮毛茹血的可怕活动。 眩晕 接下来的节目是嗑药,面对恩赐一般伸出来的胖手,武天无奈之下只好拿起一粒放到嘴里吞下去。 胖经理若无其事地说:“一粒怎么够,至少得嗑三粒吧,否则没用的。” “我以前没吃过这玩艺儿。”武天说。 其实他吃过,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有同学搞免费品尝兼大促销,全班约有一小半人都试吃过,当时他由于强烈的好奇而拿了一粒吞下,服药之后晕乎乎了大半夜,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一直迷迷煳煳的,没发现有什么快感,期待中那些怪异的幻觉也没出现,感觉很有些失望,此后再也不曾尝试过。 大块头吞下了六粒,胖经理说当心嗑爆了。 大块头说不会,上一次吞了五粒感觉份量有点不足,不够刺激。 胖经理把手里剩余全部的药丸往自己嘴里一次性扔进去,看上去大概有十粒左右。 武天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傢伙被药死,成为一具硬梆梆的尸体,然而他也明白这事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恶棍决不可能轻易死掉,活到八十多岁死掉都算是早夭。 大块头铺开几张报纸,躺到地面上,四肢摊开,看上去很像一只巨型海龟,不同点只是手足过分长和粗壮以及缺少了尾巴。 胖经理半躺在椅子里,眼睛望着天花板,嘴张开,舌头拖在口腔外面。 药效上来之后,武天走到墙角,坐到地上,背后木板墙壁。 第81页 也许胖经理提供的药纯度更高,质量更好的缘故,服下没多久,他已经感觉到强烈的眩晕,几乎无法站立,更别提行走。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想做的事,而眼前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好机会,嗑下一小把药丸的胖经理躺在椅子里一动不动,鼻涕流到下巴了都毫无反应。 大块头躺在地上就像死了一样。 只要走过去,摸出刀子,把胖经理的脖子割断,将弄下的脑袋随便往哪里一扔,想来可以搞定。 武天甚至想好了怎么处理后续事宜,只要把刀子放到大块头手里,然后用冷水把这厮泼醒,说是他杀了胖经理,想来这样的栽赃方法会很有效果。 然而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这事,腿像是不听使唤,根本使不上劲,浑身上下绵软无力。 朦胧 武天手伸进口袋里握住带刀鞘的匕首,想从这件准兇器上吸取到一点力量,最终却失望地发现没用,腿依旧不听使唤,无法站立。 胖经理就在前方的桌子上面,眼睛半睁半闭,口水挂在腮帮子上,相距不足五米,然而这点距离却像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大块头换了一个睡姿,双手放到裆中央位置,像是在自渎,估计其思维当中此时在想像一个或者数个漂亮女人。 显然是药效彻底发挥了,武天发现自己视野里的东西开始出现重影,看上去一切都很模煳。 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无法站起来,扶着墙壁的手使不上劲,而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 不能往上看,因为天花板在旋转,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塌下来。 他隐隐明白一点,此时就算站起来,肯定也无法走到想要宰杀的目标旁边。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觉得自己渐渐能够看清楚东西了,然而情况仍旧很不对劲,半躺在椅子里的胖经理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变成了一头猪,一头身穿西服和皮鞋的大肥猪,长长的猪舌头拖在嘴外面,两只眯缝小眼里放射出幽黑的微弱光芒。 而躺在地上的大块头也与先前完全不同,变成了一只大黑熊,一只穿了衣服的亚洲黑熊。 那只移到地上的水盆旁边有一伙怪异的生物包围着,从动作看,它们在喝盆子里的水和血混合物。 他数了一下,确定共有七只,围着盆子的模样令人联想起抢食物吃的小猪。 它们的形象普遍比较糟糕,有的面色呈青灰,长长的头髮乱糟糟地披散开来,遮住了脸,甚至垂到水盆里,有的躯干部分呈现巨大的伤口,像是剖腹自杀的鬼子,有的身体像是被载重汽车的车轮碾压过,完全变了形。 有一位最离谱,下半身全没了,像是遭到传说中的腰斩酷刑处罚,然后又丢失了下半身,肠子和其它一些内脏拖在地上,呈黑灰色,其中不时流出一些粘稠的东西,像是脓血也像是未彻底消化的准粪便。 就算是如今的武天也不禁对这情形感到惧怕,同时还感到强烈的困惑,此时他已经无法进行稍微平静一点的思考,思维活动已经被那些眩晕和迷煳的难受感觉完全压制,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 分身 武天甚至无法分辨眼前所见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事,视野的一切都像是真实存在,然而他的逻辑和常识却提醒他这是不可能的事,大块头不是亚洲黑熊,胖经理也不是肥猪。 也许那七只阴魂确实存在,想来它们可能是胖经理养的鬼,也可能不是。 躺在先前大块头所处位置的大黑熊弄开了裤子拉链,露出一段东西,就形状和外观而言,可以肯定不是雄性黑熊的小jj,两只熊掌伸过去,摆弄这玩艺儿。 椅子里的大肥猪慢慢挥舞猪蹄,似乎在伸懒腰。 桌子上的蜡烛熄灭了三枝,还剩下四枝,火焰依旧是怪异的绿色,感觉这个简易工棚内的一切都显得很怪异,极不正常。 迷迷煳煳中,武天隐约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这个分身表现更好一些,居然能够站起来,拨刀在手,大步走向那头肥猪。 朦胧只,他看到自己的分身手起刀落,开始切割大肥猪的脖子,大量的血喷涌而出,像是无穷无尽。 由于刀太小而肥猪的脖子太粗,分身老也无法成功实现斩首。 他试图提供一点帮助,大声朝分身喊叫:“划开肥猪的肚皮,把猪的心脏挖出来。” 分身立即採纳了他的意见,停止切割粗壮结实的猪脖子,把小刀捅进肚皮里,往下使劲拉。 大量的血水狂涌而出,青灰色的肠子从伤口挤出来,慢慢流淌到大腿上,就像火山爆发后流出的岩浆即将冷却时的情形。 分身把大肥猪的心脏挖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是胃和切断的肠子,还有两只腰子,肝脏放到桌子上之后碰倒了一根蜡烛。 整个宰杀过程当中大肥猪没有反抗也不曾挣扎,而是若无其事地躺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分身挥刀切割。 前肘被割下放到桌子上,又碰倒了一根蜡烛,工棚内的光线更暗了,目前只有两根蜡烛还在燃烧,看上去火焰距离根部已经很近,估计再过一小会儿就要熄灭。 武天兴高采烈地看着与自己模样完全相同的分身在手刃恶魔,感觉到无比的幸福和愉快。 很快,大肥猪成为一堆放在桌子上的血和肉块,而蜡烛也全部熄灭了。 第82页 开怀大笑 大肥猪被割成了十几块,武天指挥分身前往下一个目标,躺在地上的亚洲大黑熊。 分身手里的匕首无比锋利,第一下就划断了黑熊裆中央那小段像是乌龟首级和脖子的东西,一股血水像小型喷泉般向上射出,颇为壮观。 武天沉浸在幸福和胜利的喜悦中,乐呵呵地唱起歌来:“大刀,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大黑熊的身体像西瓜一样容易切割,分身手里的小小匕首如同切割机般锐不可挡,轻松自如地在大黑熊体内游荡。 心脏被挖出来时还在跳动,并且冒着热气,肝脏上的胆囊特别的大,想来这是大块头一向无所畏惧、什么事都敢干的原因所在。 匕首没有停下,继续在黑熊体内来回划动,巨大的手被齐腕部割断,粗壮的胳膊掉下来,脚掌被割下,腿被齐膝盖处弄成了两截。 武天开怀大笑,觉得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搬开,以后就算是去坐牢都高兴。 分身对于那群蹲在盆子旁边喝血水的阴魂没有兴趣,而他本人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消灭一只鬼,于是示意分身回来。 分身走到他面前,然后与他溶合,重归于一体,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儿痛苦,轻松而容易,就像打哈欠一样简单。 他依旧靠在墙角里,腿脚不怎么只使唤,但是心里满溢着幸福,感觉到自己拥有无上的权力,可以依靠分身去做任何事而不必担心受到惩罚。 他兴高采烈地高声宣布要成为蜘蛛侠和蝙蝠侠那样的城市英雄,以自己独有的方式惩罚坏蛋,主持公道。 成为城市英雄还不够,最好能够成为超人。 想到这里,他立即感觉到自己飞行在天空中,穿过大街小巷,到处搜寻需要帮助的人。 他从车轮前方救起小孩,从池塘里捞起自杀的人,从火灾现场救出被困的老太太和小狗。 他飞到从前就读的学校内,把当年那个打过他耳光的无良教师从会场里揪出来,拎到空中,然后放开手,让这个坏老头哇哇大叫着摔到荷花塘里,然后看着他在泥水当中挣扎求助。 他飞到乌龙集团总部,把那个貌似忠厚老好人、实为奸诈邪恶之徒的董事长揪出来,宣布判其死刑,立即执行,然后从三百米高空将其扔下,对于哀求和认错听而不闻。 幻觉 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当武天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仍旧背靠木板墙壁坐在地上,屁股完全麻木,像是变成某种坚硬而冰凉的东西,已经不属于自己,浑身上下酸痛难耐,脑袋里像是钻进去了一条蛇般难受,又疼又晕,眼前金星乱冒,而衣服上是一些酸臭难闻的呕吐物,地上则有更多,才穿了半年的皮鞋泡在脏东西里。 月光透过窗户以及板壁上的破洞和裂缝照射进来,室内的东西勉强能够看清楚。 他努力清理思路,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抬头看前方,胖经理仍旧躺在椅子里,发出均匀而有力的唿噜声,没有变成大肥猪,身体也保持完全无损,脑袋就在脖子上,而肚皮也不曾开膛。 大块头仍然在地上,换过了姿势,睡得很香甜,吹了一只巨大的鼻涕泡,肚皮有规律地起伏,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和不错的健康状况,两只手仍旧放在裆中央旁边,裤子上有一些斑点状物,像是没干透的鼻涕。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们没有变成熊和猪,没有被他的分身大卸八块? 为什么他没有变成蜘蛛侠或者蝙蝠侠或者超人? 由此推想,眼前的胖经理和大块头依然活得好好的,那位无良教师不曾被摔到池塘里,而乌龙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也没被摔成一团烂肉。 难道全是幻觉?全是药丸的作用?他沮丧地想。 盆子旁边空空如也,七只面目可憎的鬼全都不见了,而盆子里的水与血也全没了,地板上很干燥,盆没坏,显然不可能漏出来,由此推想,很可能是那些丑陋的鬼把里面所有成分不明的液体给喝光了。 也可能是大块头或者胖经理悄悄起来喝光的,或者人与鬼一齐喝掉。 他尝试活动麻木的腿和腰以及屁股,折腾了一会儿之后,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 眼前一黑,强烈的眩晕感觉让他不得不赶紧蹲下,否则就会摔倒。 胃口里一阵翻腾,他再次开始呕吐,由于胃里早已经空荡荡的,吐出来的全是一些黄中带绿的粘液。 口腔里又酸又苦,极为难受,跟念中学时那次饮酒过量导致的后果和感觉几乎完全一样。 胖经理依旧睡得很香,这情形让他不由得再次伸手摸索口袋里的刀。 或许是个机会,他这样想。 及时行乐 武天没有动手,因为胖经理醒了,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两米外的他。 他庆幸刀仍在口袋里,没有掏出来,否则的话将没有其它选择同时也无法解释,只能扑上去行兇。 胖经理有气无力地问:“爽不爽?” “还行吧。”他平静地回应。 “过几天再来一次怎么样?”胖经理说。 “我不想再嗑药了,会上瘾的,并且对身体有很严重的伤害。”武天很认真地说。 “每天吃各种富含激素和残留农药的食物,再加上厉害的空气污染,配合上支费不起的巨额医疗费用,你真以为自己能活过八十岁吗?荒唐,及时行乐才是最佳选择,不要虚度光阴。”胖经理说。 第83页 “我没觉得嗑药很快乐。”他说。 “看来你跟我不是一路货。”胖经理摇了摇头。 话语当中有一些威胁的味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好点的地方,比如酒店,度假村,或者住宅什么的,在这里嗑药显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选择。”他说。 “你没感觉到吗?这里阴气很重,而人气很淡薄,你也许不喜欢此地,但是你养的鬼却非常喜欢。”胖经理说。 “你能看到我的鬼吗?”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身后。 胖经理点头:“我当然可以看到,就在你背后一米处站着一只溺水而死的女鬼,怨气非常重,算是准厉鬼,女鬼怀里抱着一只死在妈咪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婴儿鬼,这只更厉害,强烈的恨意跟冰库似的强大,我有点想不通,你从哪里搞到这么两只怪东西,按理说,以你的能耐完根本无法控制它们,对此我觉得很困惑,想不通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活着。” 他突然明白过来,胖经理之所以向他示好,正是因为好奇,想看他如何完蛋或者如何撑下去,正是这种好奇心让胖经理留下他,不让他走。 这种顿悟来得并不迟。 “到目前为止,我的两只鬼都还算听话,从未给我添麻烦,感觉和它们相处得不错。”他显得很平静。 “天快亮了,必须回去,上班真烦。”胖经理眼望天花板,故意岔开话题,显然不愿意就此继续谈下去。 未来 牛朗终于出院。 考虑到个人安全问题,他没敢提出辞职,而是打算在上班时消极怠工,最终让人把自己开除或者辞退。 这或许是个比较保险的办法,有些对工作抱着无所谓态度的员工就是这么干,理想的结局是被清退,然后拿到当月足额工资,有一部分较为有办法的人甚至还能领一段时间失业保险金,虽然领这个钱的难度非常大,手续麻烦到令人绝望,像是根本没打算让谁领钱,可是仍然有些人不怕苦不怕累,最终战胜层层艰难险阻,成功地领到了钱,甚至有人居然奇蹟般地办到了再就业优惠证。 克林仍在医院里,恢復状况还不错,据医生建议一个月之后便可以出院。 就武天的个人观点而言,克林已经可以出院,继续住下去白白浪费钱而已。 克林说,就是要浪费超市的钱,反正这帮傢伙也没打算给赔偿,在医院里多疗养一些日子是应该的,一定要把身体彻底养好才离开。 作为医院方面当然很支持这样的观点,因为利益方面有契合点,不存在任何冲突。 这是一个全民皆商的怪异朝代,众人忙忙碌碌,一切都为了经济效益,连所谓的公益机构也不例外。 武天依然每天按时上班,下班,每周与小莫幽会两到三次。 他们有时在车内亲热,有时在某个较为僻静的小酒店里,有时干脆在武天的宿舍里。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避免谈及未来,因为他们都明白没有未来,除非出现奇蹟,否则的话他们终将会各奔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彼此就会相互厌倦,激情慢慢消失。 有一次,小莫无意中谈起乌龙集团董事长,两年前,乌龙老大的元配夫人养了两位鸭子,被其手下发现,事情捅到老大耳朵里,接下来的处理办法显得很残忍也很血腥,两位不幸的鸭子先生从床上被揪起来,塞到一辆无牌照的越野车内,带到郊外水库旁边的树林里,由一位兽医主持手术,打了麻醉之后进行阉割,摘掉了他们的蛋蛋,泡在一只廉价高粱酒玻璃罈子内。 两位失去了蛋蛋的鸭子先生后来不知所终,再没人见在本市见过他们,想来可能改行做其它营生去了,这事到此为止,再也没有后续新闻。 听到这里,武天不禁感觉到一丝凉意从脚丫里升起,直冲头顶。 良心问题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武天决定适当减少与小莫相会的次数,并且在约会的时候更加小心仔细地注意观察四周情况。 其实这样没用,如果有人跟踪的话,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一向不喜欢看间谍或者侦破推理题材的电影,完全缺乏相关经验。 他打消了驱使鬼去加害乌龙老大的念头,因为小莫告诉他,那位老大也养鬼,并且养了三只,也许还更多,据谣传有几名强悍的竞争对手就是被鬼悄悄地做掉,有的跳楼,有的心脏病突发死于众目睽睽之下,没有谁怀疑这些事与乌龙老大有关。 武天不知道那一天夜里为何该老大在敲开了小莫的门之后为何转身离开,想来这是由于自己所养的鬼足够厉害的缘故,居然在短时间压制甚至是控制了老大,让他得到从容熘走的机会。 俗话说鬼怕恶人,而这位乌龙老大也是一名段位很高的恶人,武天有种感觉,就算自己派出鬼加害也不会成功。 根据目前处境,他认为自己应当把大部分业余时间充分利用起来,找一处合适的地方赌博,打麻将或者诈金花都可以,争取尽快完成原始积累,攒一些钱改行做生意或者买股票。 他向小莫谈起这个想法,小莫说她的赌友大部分都养了鬼,有些还是泰国进口的鬼仔,谁养的鬼更厉害说不准,建议他到公园里,跟那些老头老太太打麻将,估计成绩会比较好,虽然不可能赢很多钱,但是只要能够经常赢,日子久了积累下来也会有所收穫,这样的比较安全,那些老人家虽然脾气比较大,常常会争吵,但是安全方面基本没有问题。 第84页 武天听从她的建议,此后接连三天都去公园里跟老太太打麻将,由于赌注太小,尽管他和了很多牌,甚至弄出过几把大牌,但是一次至多也就能够赢两百多元。 一天夜里,他坐在宿舍里清点胜利果实,把一张张皱巴巴的零碎钞票按面额大小放到一起,这些全是老年人从菜钱以及少许娱乐开支当中节约下来的,他靠鬼帮忙赢来,感觉颇为内疚,一想到那些老年人输钱之后失落的表情,他心里就像是梗着一块东西,非常难受。 耐心等待 武天对于自己所养的两只鬼还算满意,没有把胖经理的话放在心上,他想过,也许是胖经理故意想捣乱,危言耸听。 他这样安慰自己,尸体的模样大部分都比较差劲,横死的那些则更加糟糕,从女尸子宫里剖出来的未成型婴儿自然也很好不到哪里去,他从来就没有指望自己的两只鬼俊美可爱如同聊斋志异当中的女鬼或狐狸精,或者慈祥温柔像圣诞老人。 用来做事的鬼当然得厉害一些,兇恶一些。 担心鬼会饿到,他每隔三天就餵一次数量很足的鸡血饭,鸡血很多而米饭很少,加之他弄破手指尖滴出的血,有几次甚至没吃光,剩下四分之一。 大概是吃饱了的缘故,最近以来他不曾梦到两只鬼。 距离上次派对过去了十几天,武天不曾再接到胖经理的邀请,他不禁想,也许这恶棍把他给忘记了,或者对他失去了兴趣,如果这样的话倒是很好。 在超市内每天都会遇到大块头保安一到两次,很难说这傢伙不是故意的,工作性质不同,场所在不一起,原本应当不太可能碰面才对。 他猜测,也许胖经理指使这傢伙来探察情况,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想到胖经理,他就有些牙痒痒,却无计可施。 他决定,一旦得到机会,一定要把胖经理宰掉,斩首挖心,让这傢伙彻底死透,再也无法活过来。 机会也许在下一次派对,他设想一个行动方案,如果再让他嗑药,他会先放到嘴里,然后悄悄吐掉,从而保持清醒的头脑,在胖经理和大块头进入迷幻状态之后动手。 然而邀请迟迟未出现,如今他随身携带两把磨得很锋利的刀子,却没有机会使用。 他明白胖经理从来不曾把他当作自己人,之所以表面上对他不错,又是升职又加薪,想来就是为了看他如何两只厉鬼相处下去,看他什么时候会完蛋。 如今他想得最多的事就怎么样才能够杀死胖经理,一个又一个设想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里,然而想要找到一个既能搞定一切,又可以避免惹麻烦上身的方案却是极困难的事。 只能等待,耐心的等待机会再次出现。 他时常感到后悔,在医院里那一次,应当干脆把胖经理的脑袋割下来,而不是掐住脖子让其窒息。 梦 武天在做一个貌似非常真实的梦,在梦里,他是是猪肉柜檯的一名普通员工,手执锋利的剔骨刀,把胖经理按在地上,切割成一块又一块。 胖经理的胳膊与猪肘子颇有几分相似,于是他将切下的上臂放到待出售的猪肘当中,希望某位粗心大意的主妇将其买走,然后煮熟了吃掉,骨头最后消失在狗的嘴里。 梦里的胖经理像是传说中神勇无比的英雄,在挨刀的时候居然保持着笑容,表情跟往日没有任何不同,仿佛正在被切割的是别人的身体,与之无关。 他剖开了腹部表皮,扒开一层层厚实的黄色脂肪,终于看到了肌肉和筋膜,然后顺利割开,血淋淋的肠子出现在眼前。 梦里的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曾经看过杀猪的现场,因为他有一名姑妈在屠宰厂工作,他小的时候曾经许多次跟着姑妈上班,亲眼看着许多头漂亮或者不漂亮的猪呜唿哀哉,而记忆里那些猪在开膛的时候肠子表面呈青灰色,与大片的脂肪混在一起,而眼前的肠子却是血乎乎红兮兮的。 稍后他想明白,这是因为此前没有放干净血的缘故,这显然是一个明显的错误,可是他觉得可以原谅自己,因为他从来不曾亲自动手杀猪,对于如何处理这种多肉的生物缺乏经验,除此之外他亲手屠宰过最大的动物就是鱼和鸡。 他把肠子和胃从胖经理肚子当中拖出来,扔到旁边,心想洗洗干净之后混到猪肠子当中肯定没问题,做成红烧大肠或者九转大肠之后可以卖出去,让顾客的胃肠成为这厮的棺材。 如此死亡方式真是拉风,在猪肉这么贵的当下,感觉颇有几分物尽其用的味道。 肚皮上开了大洞的胖经理仍在笑,不时还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他很讨厌这张面孔,于是加快速度,打算赶紧把心脏挖出来。 他认为这样可以解决问题,但是他失望了,心脏已经在手里,冒着热气,无精打采地继续跳动,连接的血管已经割断,但是胖经理仍在笑,还乐呵呵地说:“我作为一名超级恶棍,不可能这么容易死掉,你得想想其它办法才行。” 心脏被扔到猪心当中,看上比旁边的那些小了一号,估计可以矇混过关,某些主妇可能会认为这是一头年幼无知的猪的心。 他把肝脏挖出来,割掉胆囊,扔到猪肝当中,稍后却发现有些不妥,因为颜色存在明显的不同,胖经理的肝颜色黑乎乎的,就像锅底。 第85页 闭嘴 梦里的武天持刀割开了胖经理的胸腔,把两片肺摘除,切断了连接脖子的气管,扔到堆放猪下水的地方。 与猪肺相比,胖经理的肺颜色过分深,有些发黑,这显然是抽菸太多以及空气污染的缘故。 有些人常常把肺买走,煮过之后餵狗或者餵猫,如果胖经理死后有魂魄的话,将会发现其尸体分散在整个城市,有的在人肚子里,有的在狗和猫的胃肠里,有的正在变成粪便被拉出来,有的仍在冰箱里冻成硬梆梆的一块。 让一名恶棍遭到如此下场,感觉是件极为愉快的事。 失去了全部内脏的胖经理仍然能够说话:“小武,动作快些,我还要去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据说商业省一名副秘书长要来发布重要讲话,这样级别的副秘书长在商业省仅有五十多名,简直就是超了不起的大人物,我一定得去看看。” 梦里的武天摇头否决:“你哪都不能去,就得乖乖躺这里,让我把你切成一块一块的,混在猪肉里卖出去。” 胖经理笑嘻嘻地说:“你粗暴地干扰我的内政,悍然对我进行侵犯,对这种严重伤害本市人民感情的行为,我表示严正抗议,并且不放弃索赔的权利,我将责成有关部门迅速处理。” 武天希望胖经理赶紧闭嘴,不要影响到割肉的行动,于是决定把脑袋切下来,以尽快结束这种烦人的对话。 肥胖的脖子切割起来比想像的更容易,也许是刀很锋利的缘故,几乎不费什么劲,很快就看到了颈椎。 刀切入关节的软骨,左右活动了几下,把骨头弄开一些然后再割,没多久,脑袋与躯干分了家。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齐颈部中段割下的头颅居然还能够说话:“小武,我对你这种违反国际法的行为感到愤慨,希望你悬崖勒马,知错能改,双方还可以继续合作,搞活经济,共创美好未来。” 这时武天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只有梦里才会发生这么怪异离谱的事,在一切常识里,被割下的头都不可能说话,因为喉咙被截断,不可能有气流通过声带,并且声带也已经弄坏。 梦里的他感到深深的遗憾,为眼前的一幕并非真实发生的事而懊恼。 梦醒时分 既然是梦,就不必负责任,可以肆意乱来,梦境当中的武天这样想。 他把胖经理的两只耳朵割下来,然后在原来的位置安装了两只猪耳朵上去,用回形针刺破皮肉简单固定了一下,然后放回到脖子上,用胶布缠绕了几下固定住。 割下的脑袋朝他挤眉弄眼,乐呵呵地表示感谢:“好样的,真乖,能够迷途知返改正错误就是好孩子,只是能不能把活干得更漂亮些?” 他没有理睬,直接动手割掉了胖经理嘴里的舌头,塞了一条巨大的猪舌头进去,也不管是否匹配。 紧接着把一堆猪大肠扔到胖经理空荡荡的胸腔和腹腔内,用胶布把肚皮上的巨大伤口贴到一起,考虑到这些肥肉和皮肤晃晃悠悠的不容易固定,他干脆找来一根绳索,把肥大的肚皮缠绕了几圈,打了一个死结。 拖着一根长长的猪舌头,胖经理还在说话:“我的心肝和肝还有肺被你扔哪了?为何肚子里全是大肠。” “你根本不是人,满肚子猪大肠对你未来的生活有更多好处。”武天说。 “都有些什么好处,说来听听。” “你可以吃更多东西,并且更加快捷便利地消化吸收利用,长出更多的肥肉。” “我已经很丰满啦,不需要再长,体重继续增加的话就会影响到我光辉灿烂、高大威武的形象,我如果变丑了,将会影响到本市人民的面子,让到此旅游购物的外国友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武天在哈哈大笑中勐然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感觉冷得要命,气温低到不正常,像是突然间进入到冰河期一样。 虽然已经醒来,眼前却仍有些迷煳,眼前不知为什么朦朦胧胧一片,像是起了雾,就连对面空床上方墙壁上比基尼美女像也看不太清楚。 有些不对劲,他这样想,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本能地缩回棉被里,蒙住大部分脑袋,只留下两只眼睛看着外面。 据说床能够提供一些保护,如果来的是不怎么厉害的怪东西,躺着别离开床就可以保证人身安全。 他认真查看房间内,最终发现有几只灰朴朴的影子状物在靠近门的地方站着,这些影子呈半透明状,非常模煳,像是一团气体,看不清楚面部轮廓和身形特徵,不知道是他养的鬼还是外来的闯入者或者其它什么未知存在物。 寒冷 烟雾组成的影子在房间内转悠,四处查看情况,它们有时重合,有时分散开,导致无法清点出数目,也许有三只,也许是两只。 就形体的高度和体积而言,看上去这些烟影不像是武天自己养的鬼,跟医院里所见的那两只恐怖的玩艺儿倒是有一点点相似。 武天不禁担忧,难道胖经理派出它们对付自己? 想来确有些可能性,也许胖经理看到他老也不死,气色也不差,于是失去了继续等待的耐心,干脆自己动手。 他不明白自己养的鬼哪里去了,为何还不出来把这些闯入者赶走? 第86页 难道睡着了?鬼也需要睡眠吗? 他想伸出脑袋看看床底下两只罈子的情况,却又怕失去床的保护,只好躺着不动。 烟影在房间内转悠了一会儿之后慢慢来到床前,在距离他一米多远处停下。 怪东西就在眼前,然而他仍旧无法看清楚,因为这三团影子完全呈雾状,像是一团较浓的烟聚合在一起,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弄出仿人的形态。 武天紧张得快要晕过去,几次想用棉被彻底蒙住脑袋和眼睛不再看,却又因为好奇而没有这么做。 他在想,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弄清楚闯进来的到底是什么玩艺儿。 令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三团烟影慢慢变矮,像是收缩了,然后钻入了床底下。 这算什么事? 自己养的鬼与闯入的怪东西之间会不会发生一场战斗? 他满腔惊恐,缩在床上不知如何才好。 如果自己养的鬼与三团烟影发生冲突,会不会波及到躺在床上的他? 正在考虑要不要跳下床跑出门去,却听到床下传来模煳不清的话语声,像是某个鼻子阻塞的老头在梦呓。 “呜噜——嘘——啊啦哟——”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然后又传来一阵‘吱吱咯咯’的奇怪响动,像是谁在笑或者是打闹嬉戏。 这时气温更低了,就算裹紧了棉被,武天仍然觉得自己像是光着屁屁在街上走,忍不住颤抖,上下牙之间发出一些不受控制的碰撞声。 桌子上的啤酒瓶突然炸裂,几片玻璃掉到地上,里面的酒却没有流出来,因为已经凝结成冰块。 鬼的社交活动 由于宿舍内的温度常常低得不像话,所以武天换了厚实的棉被,但是此时却不怎么管用。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冻死,必须採取措施。 枕头旁边就有新买来不久的保暖内衣,据说南极考查队的成员都穿这玩艺儿。 他伸出手,把保暖内衣抓住,慢慢拖回到棉被内,注意避免弄出任何声音。 手在棉被外面仅仅只呆了不足十秒钟,皮肤表面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就像比伸到冰柜当中更刺激。 他在棉被里开始穿衣,做这事的时候,床难免会产生摇晃,但是此时他已经顾不了太多。 他发现一个问题,床摇晃的时候,底下的奇怪声音就会暂停,他不再动弹,床下的吱吱咕咕声以及笑声和唿噜声又会响起。 他不禁推想,也许下面针对自己的某种阴谋正在进行,所以这些东西对他尚有几分忌惮。 稍后,他觉得不太像是阴谋,感觉更像一伙幼稚的小学生在开派对或者胡闹。 如果这样的话,他的行为可能会对其有所影响,由此推想,那些奇怪的东西大概希望他乖乖躺着别动,最好唿唿大睡。 他不知道为人服务的鬼有没有属于自己的社交活动,能不能自由自在地交友和娱乐,刑大师不曾说过相关的事,那本《只需十分钟,你也可以学会养鬼》的小册子里也没有提到。 想来鬼也需要跟同类交流,也许,三团烟影是女鬼和婴儿鬼请来的朋友。 过了十几分钟,床底下的吱吱咕咕声依旧,渐渐听习惯了之后,感觉倒也不像是有恶意。 加过衣服已经有一会儿,果然很管用,身上不再觉得冷,加之厚棉被的作用,甚至还有一点点热。 他渐渐产生了与床下这些东西交流的愿望。 先前与胖经理派出的灰影子都能够进行谈话,现在当然也可以和床下的东西说几句。 他轻轻在床板上拍击了两下,然后问:“你们在做什么?” 床下传来这样的声音:“吱吱哑唔——噢啊——” 这算什么回答?他愣住片刻,稍后鼓足勇气问:“如果在开派对的话,我能否参加?” 此言一出,房间内的光线突然发生了变化,竟然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天堂? 武天对突然降临的黑暗大为惊恐,拉起棉被紧紧裹住身体,蒙严了脑袋,缩成一团,小声开始念南无阿弥陀佛,一直念了六遍,稍后突然想起本市和尚所谓的庄严法相,不禁有些缺乏信心,于是又开始小声唱哈里路亚。 唱了一会儿,感觉稍稍心安一些,于是鼓起勇气掀开了棉被一角,偷偷看外面。 出乎预料的一幕出现,幽蓝的微光笼罩了四周,对面并非铁架子双层床,也没有桌子和衣柜,而是一些从未见到过的东西,朦朦胧胧像是一个古代庭院,有花草树木,还有亭台楼阁。 难道穿越了?这可真糟糕,毫无准备,连菜刀都没带上一把,更别提急救包和常用药。 稍后,他的眼睛渐渐适应,能够看到一些东西。 两名身穿比基尼的漂亮女子穿过长廊走过来,一条胖乎乎的大狗跟在她们身后,这只狗不时伸出长长的红舌头舔面前女子的腿。 她们的腿很结实,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呈小麦色,就像挂历上常常看到的那些女郎,区别只在于眼前这两位身材矮一些,更丰满一些,但是因此也显得更具活力和亲和力,更具诱惑。 武天不由有些羡慕那只大狗正在做的事。 随着两位女子的出现,周围的光线迅速变亮,幽蓝的微光消失了,一切景物都很正常,看上去就像里公园内的早晨。 第87页 仿佛一道大幕正在拉开,他看清了周边绿色的树,五彩缤纷的花,走廊围栏上斑驳的油漆和裂开的木料。 有色彩鲜艷的蝴蝶飞过,小鸟在看不到的地方鸣叫,空气中瀰漫着花香。 一切原来如此美好,颇为出乎预料。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堂?他不禁产生了这种疑惑,此时继续躺在床上显然不合适时宜,于是他掀开棉被起来,站到地上,回头一看,床已经不见了,背后是一棵石榴树。 两名女子走到他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风情无限,看上去极为温柔,仿佛从来不懂拒绝为何物。 大狗绕过四条美腿,把鼻子凑近他的裤腿,大力嗅味道,同时摇动尾巴表示友好。 他想起这狗的品种叫做金毛寻回猎犬,据说性情非常温和,待人极为友善,基本没有攻击性。 他伸手摸摸狗的头,然后对两位女子说:“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比基尼 两位身着比基尼的女子双手贴腰,行了很具古典特色的万福礼,看上去很怪异。 一位女子说唱京戏的语调说:“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武天听得不禁头皮有些发麻,不知如何回应。 他一直对戏曲缺乏兴趣,从来听也不看。 另一位女子同样用京剧的腔调说:“公子,此时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切勿辜负了青春好年华。” 武天乐滋滋地想,这大概算是一个热情的邀请,不过,还是忍不住得问一下:“你们能不能别像唱大戏那样说话?看上去很不协调,因为你们穿了这样的游泳装而不是戏服。” 两位比基尼交换了一下眼色,穿红色泳装的女子用本地方言说:“我们以为公子喜欢这样。” 武天:“还是乡音听着比较悦耳,感觉亲切。” 蓝色比基尼说:“我叫小兰。公子先前在床上流露出光降我俩陋宅的愿望,所以就自作主张,请您来了。” 红色比基尼说:“我叫小菊。” 武天愕然说:“我以为床底下在开派对,所以随便问一下能否参加,没想到会这样。” “公子请勿惊慌,我们一向热情好客。”小兰说。 “你们是我养的鬼吗?”武天有些紧张地问。 小兰:“请不要再问这事,我们想保守一点秘密,以后慢慢会让公子知道。” 武天不禁心生戒备,觉得此事有些诡异不可掉以轻心,于是又问:“先前我看到三只烟雾一样的影子,它们在这里吗?” 小菊妩媚地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和红红的舌头:“嘻嘻,我们暂时不想告诉公子。” 小兰伸出结实而光滑的手臂,极为自然地挽起武天的胳膊,另一只手做了个请往前的手势。 他有些不自在,讪讪笑着,按照所指方向走过去,心里却忐忑不安,聊斋志异当中那些曾经看过的故事不禁浮现在思维中。 也许这个庭院其实是在骨灰罈子里,鬼用某种奇妙的法术让他可以进来,当派对结束之后,他将会发现这个漂亮的花园其实并不存在,而眼前极具古典特色的亭台楼阁全是纸煳成的。 惊喜 小兰挽着武天的胳膊,一路指引方向,沿着曲折的长廊前行,经过两个转角,最终来到一座形如庙宇的古典风格建筑门前。 武天觉得这幢楼很像西山公园的那个寺院里的大雄宝殿,只是小了一些,看上去总感觉怪怪的,不禁疑心自己是不是来到了阴曹地府。 小兰的手臂既有劲又柔软,触感很舒服,可是他没有兴趣享受,心里的惶恐不安和紧张未曾减少,反而越来越强烈。 虽然明知旁边这两位美女若打算害他是非常容易的事,此时貌似完全没有恶意,但是他仍然无法让心情变得轻松。 小兰感觉到他的紧张,温柔而富挑逗性地说:“公子,你看我俩美不美?” 他严肃地说:“你俩都是千里挑一的漂亮女子,我刚刚从棉被里钻出来的时候,真的惊若天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兰和小菊笑得很开心,显然对他的恭维非常满意。 公平地看,她俩确实是漂亮妞儿,用不着违心地说任何动听的话来加以赞扬。 “如果我想回到宿舍里的话,应该往哪里走?”武天决定趁着她们很高兴的时候提出这个问题。 小菊伸出光润柔软的手臂,吊在他的脖子上,用甜腻的声音说:“公子,等到party结束,我们自然会送您平安归去,请勿担心。” 感觉自己的安全有保障,他稍稍放松了一点点。 “有些什么活动和节目?”他问。 小兰回答:“待会自然知道,也许会有惊喜哦。” 走进巨大如庙宇的房子内,前方又有三名女子,还好,她们没穿比基尼,而穿了篮球宝贝那样的服装,身上的布料更多一些。 这三位身材同样很诱人,算不上高挑和修长,但是匀称并且丰满,非常肉感,一看便会产生拥抱一下的愿望,她们的眉目姣好,唇红而齿白,笑容可爱,清纯而温柔并且友善。 他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管它是人还是鬼,如果可以在此定居,每天与美女相伴,享受韦小宝也似的幸福生活,倒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第88页 他穿了一身保暖内衣,光着脚丫,以这样一副德行出现在众多美女面前,确实有几分遗憾,如果可以提前做准备的话,他会穿上那套水货西服,打好领带,把皮鞋擦亮,弄得较为体面之后再来。 正常反应 三位篮球宝贝装束的女子一齐向武天弯腰行礼,显得极为恭敬,看上去就像古代大财主回家之后宠妾们所做的那样。 他咧开嘴笑,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性感迷人的女子,感觉有些犯晕。 由于血压升高,他突然感觉鼻腔里有些热乎乎的液体流出,伸手一擦,发觉是血。 小兰提议众人坐在大厅内的椅子里,玩丢手绢的游戏,其余四位美女均表示同意,武天虽然对此缺乏兴趣,却也不忍让她们失望,于是装出很乐意的样子点头。 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想玩的游戏是瞎子摸鱼,这个游戏的好处就是可以理直气壮地乱摸一通,当年十岁左右的武天与可爱的小女孩在一起玩耍时,常常提议玩这个。 五位美女很开心也很投入,她们配合起来一致针对他,导致他连连输掉。 很要命的是游戏规则对他不怎么有利,每输一次,就要脱一件衣服,于是,很快他只剩下一条内裤。 幸好这里的气温不怎么低,加之众美女在身边导致的亢奋和心跳加速,所以他倒也没觉得很冷,只是露肉太多而导致有些窘迫。 他心想决不能再输,否则的话就只能耍赖了。 小兰终于输了一次,她脱下比基尼的上装,里面居然还有规模更小一些的同样颜色的一件上装。 小菊也输了一次,情形与小兰完全一样。 不知道她们在薄薄的小块布料下面到底穿了多少层,看来对此有充足的准备。 这情况让武天很紧张,试想一下,如果大家都没穿,全都坦诚相见,感觉倒也无所谓,就当天体聚会吧,可是别人都有布料遮住关键部分,而武天独自一个像刚出生的婴儿,未免…… 考虑到面前的女子全都很可爱,而他又是年青人,如果不慎进入立直状态,就更加无地自容。 他急忙提议,说输掉之后唱首歌或者翻个跟斗什么的算了,别再脱衣服,否则有伤风化,略微有些不雅。 小兰说:“我们身为温柔贤淑的良家女子都无所谓,你一个大男人怕啥,难不成我们会强暴你吗,嘻嘻哈哈。” 众女大笑,他只好陪着笑。 然后,他绝望地发现,自己有了生理方面的正常反应。 欲盖弥彰 小菊发现了武天身体上的明显变化,于是通过耳语的方式告诉了旁边的小兰,小兰又转告了篮球宝贝甲,甲告诉篮球宝贝乙,乙告诉丙,于是众人皆知。 五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只好合拢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作正人君子兼若无其事状。 当然,他的这种努力的效果可想而知不会太好,有个成语叫做欲盖弥彰,说的好象就是这种场面。 篮球宝贝乙用诱人的温软声调说:“小弟弟,把双手抬起来一点好不好?” 他含蓄而矜持地说:“不好。” 宝贝乙:“乖啊,把双腿张开一点,让大姐姐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微笑摇头,心里却恨不得找一片棉被把脑袋包裹严实。 五位美女笑得前仰后合,无比开心。 他不禁想,看来韦小宝当年过得也不容易,自己才面对五个就已经不知所措,韦爵爷身边有七位如花似玉,并且一个比一个更能打,真不知如何才能妥善安置好每一位。 大狗跑过来,伸出湿淋淋的鼻子轻轻拱他的腿,他伸手摸摸狗头,狗大力摇尾巴,还伸出长长的红舌头舔他的胳膊。 大狗出现得很及时,让他感觉好了很多,不再那么紧张和慌乱,同时还吸引了众女子的注意力,让她们热辣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小兰像是很懂事的样子,提出了一个让他很乐意听到的建议,叫他从五个女子当中挑选两位作陪,到房间里进行为期一个钟头的秘密活动。 他犹豫片刻,面有难色地说:“有一位陪伴就好,不敢要求太高。” 小兰:“我们不介意的。” 他低下头,无可奈何地说:“可是我介意。” 宝贝甲说:“小弟弟很腼腆,我很喜欢,男生羞涩的样子最惹人怜爱啦。” 他抬起头,努力让自己显得自信和傲视一切,但是他也明白做得并不成功,有些虚张声势的味道。 小兰说:“公子打算选谁呢?” 他觉得这又是一个很伤脑筋的题目,单独挑选出一个,其它人或许会不满意,觉得没面子,从而对他产生意见,而眼前五位女子确实都非常不错,每一个都很适合他的审美观点。 最终他决定,背过身去扔保暖内衣,落到谁头上就是谁。 这样显得很公平。 红盖头 五位美女兴高采烈地叫喊和大笑,对武天的提议显得非常感兴趣。 他拿起内衣,背对众妞儿,往空中一扔,能够落到谁的头上毫无把握,反正也区别不大。 扔出之后过了几秒钟,后面突然安静了,鸦雀无声,他转回头,希望内衣顶在小菊的头上。 第89页 小兰和小菊还有宝贝甲和宝贝丙一道把宝贝乙推过来,他的内衣正好搭在这妞的肩膀上。 小兰把一块红盖头放到宝贝乙头顶上,小菊往空中抛撒彩纸,看上去气氛不错,像是早有准备。 宝贝甲高声喊:“新郎新娘入洞房。” 四双手一同使劲,把他和宝贝乙推到房间内。 关上门之后,武天转头看了看旁边红盖头,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宝贝乙催促:“公子,快来掀起红布,让贱妾好好侍候你。” 武天愕然,心想这妞怎么一点也不含蓄。 把红布揭开,看到了宝贝乙笑吟吟的脸,整齐的白牙。 他正想,要说点什么才好,面前的妞儿却已经跳到大床上,四肢摊开,面朝天花板躺下,脑袋偏向一侧,很像一个‘犬’字。 他说:“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宝贝乙干脆地说:“别浪费时间,快来,不必再问。名字仅仅只是一种认可的称谓,叫什么都行,随公子高兴,叫我小猫小狗小猪小羊都无所谓。” 他喃喃问:“你贵庚几何?” “问女人年龄是很不礼貌的事,你懂不懂规矩?”宝贝乙娇嗔地表示责备,看上去却像是在邀宠。 他:“好的,我不问就是。” 宝贝乙:“我的三围跟玛丽莲梦露一样尺寸,你想不想用手指测量一下。” 他点点头,走上前去,觉得自己能像个榆木脑袋般不解风情,面对这样的盛情邀请,如果还无动于衷,人家可能会认为他身体有某种问题,为了维护个人形象,为了捍卫男人的尊严,他责无旁贷。 还有一个重大的考虑,那就是这妞儿的面子,如果生硬地拒绝,可能会给她留下糟糕的不愉快记忆,打击她的自尊心,导致她对生活失去兴趣,对自己的吸引力产生怀疑……,总而言之,麻烦很大,后果很严重。 桃花运 武天面露淡定的笑容,大步走上前。 自从进入房间并且关了门之后,他已经不再慌张,而是把眼前的一切当作一种好运气来接受。 他觉得像《聊斋志异》当中那样的友善的艷鬼香魂和助人为乐的奇怪生物是存在的,眼前的情况就是一个很不错的佐证。 躺在床上的宝贝乙举起双臂作欢迎状。 此处省略大约一百字。 大约两分钟过后,他由于看到异常离谱的一幕而受到惊吓,不慎摔下床,同时失控地大喊了一声:“啊——!怎么这样?” 宝贝乙坐在床上,表情显得很苦恼、很无辜,看着坐在地上的帅哥,沮丧地嘀咕:“这事不能怨我,是你扔出的内衣选择了我,还以为交了桃花运,没想到这样。” 他站起来,拍拍灰尘,从床上拿起自己的衣服,动作飞快地往身上穿。 “很抱歉,我的性取向极为普通,跟大多数男生没有什么两样,接受不了太刺激的游戏方式。”他诚恳地说。 “你干嘛反应这么强烈,吓了我一跳。”宝贝乙站起来,捡起内裤往身上穿,身体摇晃的同时,毛和黑里透红的小鸟非常扎眼,令人愤怒。 “为什么你有这东西?”他沮丧地问。 “不可以有吗?”宝贝乙说。 “当然可以有,我并不介意你有,只是不太习惯,毕竟你外表看上去完全是女人,此事纯属误会,希望你不要生气。”他小声说。 “无所谓啦,类似的事发生过好几次,我早有思想准备。”宝贝乙低下头,显得情绪不高,“我曾经以为,有人可以爱我很深,甚至能够因为爱我而不在意我的性别。”宝贝乙说。 “也许有些人能够如你所愿,很遗憾,我无法做到。”他穿好衣服,站在床上,目光盯着窗口,避免看到宝贝乙。 气氛很糟糕,片刻之前的亢奋和激动完全消失了。 宝贝乙说:“虽然受到器官方面的限制,无法让你享受到某些乐趣,可是我有其它的办法可以做到同样的事,你想不想试试?” 他大力摇头:“谢谢,不必了。” “一点面子都不给?”宝贝乙脸上浮现一丝愤怒。 “我认为这事跟面子无关,勉强不来的。”他平静地说。 宝贝乙脸色由先前的红润变得苍白泛灰:“我是厉鬼,你怕不怕?” 良辰美景 武天诚恳地回答:“怕得要命,你最好别现原形,否则我可能会被吓得晕过去。” 宝贝乙:“我倒想试试看,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强。” “先前你已经看到了,我胆量很差劲的,仅仅只是见到一只生长在你身上的小鸟,就从床上摔下来。”武天说。 宝贝乙摇了摇头,脸色迅速由苍白泛灰变成先前的红润健康,怒火似乎消失了。 这时房间门突然开了,小兰和小菊的脑袋从外面伸进来,好奇地察看内部的情况。 武天有些惊愕,明明记得此前已经把房间门从里面反锁,没想到外面的人就像没事一样把门打开了。 小兰温柔甜腻的声音出现:“你们洞房花烛不太顺利吧,怎么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 第90页 小菊说:“也许已经完事了。” 小兰:“不可能吧,才几分钟,哪有这么快。” 小菊:“也许太过激动的缘故,所以结束得早。” 小兰:“公子跟小莫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很勇勐很顽强的哦,不可能这么不济事。” 武天:“你们怎么进来的?” 小菊:“这道门是坏的,根本无法锁住。” 小兰:“公子,刚才爽不爽?” “这个——”武天顾左右而言,心想不能说出宝贝乙有小鸟这一糟糕的事。 “我知道啦,一定不怎么愉快,因为这位妹妹的身体结构比较特殊。”小兰看了看宝贝乙之后满脸坏笑。 武天:“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这个干嘛?” 小兰:“我很好奇。” 小菊:“这事不能怨我们,是你扔出内衣做的选择。” 宝贝乙满脸沮丧地走出门去。 小兰上前抱住他的脖子,往他脸上来了响亮的一吻,温柔娇嗔地说:“委屈公子了,我和小菊决定好好补偿你一下。” 武天:“我想回去了。” 小菊:“时辰还没到,没办法送你走。” “还有多久?”武天问。 “一个钟头零十几分钟。”小兰说。 小菊:“分别在即,他日相见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公子请珍惜这良辰美景,不要浪费了我们的一番苦心。” 武天回头看了看宽敞舒适的大床,觉得不应当拒绝如此热情的邀请,否则的话可能让两位女子留下终生难于磨灭的阴影,本着牺牲自我、勇于奉献、真抓实干的精神,他不可以退缩或者逃避。 神秘感 武天回到大床上,左边是小兰,右边是小菊,真正的左拥右抱。 美人在怀,笑脸温柔可爱,他却仍然有些忧虑,总觉得不知她们底细,不太容易掌握,忍不住想搞清楚这事,然后再考虑如何深入发展。 他常常这样,有时过分小心翼翼,有时则大大咧咧,不知天高地厚,当然,很多年青人都这样,等到三十岁以后,激情不再,自然会成熟起来。 “你们是我养的鬼吗?”他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小兰:“我们不想回答。“ 小菊:“保持一点神秘感能够让公子你觉得更有趣。” 他:“你们能否保证,在一个钟头之内保持目前的模样,不要变化。” 小兰和小菊同时点头,显得很诚恳。 他想,管她们是什么,反正眼下是漂亮妞儿,并且一个钟头之内不会变脸,决不会像噩梦里的美女那样突然变成恐怖玩艺。 于是……此处省略几百字。 感觉有些累,他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醒来,觉得自己状态不错,于是继续。 他感觉怀中人的体温跟正常女子一样温热,皮肤同样的柔软,没发现哪里不对劲,一切都貌似再正常不过。 从上中学至今,他并不缺乏相关的经验,在爱情方面,他一向有些运气。 据说鬼魂总是浑身冰凉或者僵硬,而狐狸精常常在得意忘形之际露出尾巴,小菊和小兰体温正常,看来并非鬼魂,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又伸出手摸索了一下,确认没有发现尾巴。 他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一个钟头早已经过去,他忘记了应当回去,而小兰和小菊也没有提醒他。 恍惚中,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故事,内容往往是这样,落难书生在荒郊野外迷了路,看到有灯光和房屋,于是兴高采烈地冲进去投宿,结果误入闺房,一番风流放纵之后,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座荒坟旁边,而墓碑上恰好刻着昨夜相好的名字。 他猜测,如果自己在此睡着了,明天早晨醒来可能会躺在床底下,而旁边是两只冰凉的罈子。 亦梦亦真 武天再次睡着,这一回睡眠程度很深。 天亮之后,当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时,他慢慢悠悠醒来。 睁开眼睛看上方,铁条组成的网和充当床板的胶合板一如往昔,从上面的图案他可以确定,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颇为欣慰地想,小兰和小菊对他的照顾非常周到,居然趁睡着的时候把他送回来了,真是好女子啊。 然而哪里有些不对劲,空气中瀰漫着一些好闻的味道,还有就是,右侧肩膀似乎与谁挨在一起,从皮肤接触的感觉看,细腻而柔滑,是一位女子。 他慢慢转过脑袋,看向右边。 枕边的女子同样正在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片刻之后,两人不约而同拉起棉被盖住脑袋,缩回到黑暗中。 床很小,两人为了避免挨到而各自往一边靠,他已经躺到床沿,再移动一点就会掉下去,而她已经靠在墙壁上。 棉被的宽度不足,无法完全掩盖两个人的身体,他由于不好意思与她争抢,所以露出大部分身体。 仅仅只是一眼,他已经认出躺在自己旁边的人是谁。 她是新来才三个多月的女工,名叫小妮,目前在收银台工作,年纪不大,不满二十,据说高中毕业还不到一年,平时总是板着脸,不怎么说话也不笑,公平地看,她脸蛋还算标緻,身材不算高,也就一点六米左右。 第91页 他从未与她交谈过,因为工作岗位不同,没有交流的时候,下班了在外面遇到也从不打招唿,就像陌生人一样。 然而此时,她就躺在他身边,从先前接触的感觉看,两个人都没穿衣服。 他满腔惊恐,不明白为何这样。 夜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如果她大喊大叫怎么办? 他真想把两只罈子砸烂,以报復鬼们干的坏事。 她首先开口说话:“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明明是做梦,醒来却像是真实发生过那些事。” 他:“我也觉得很困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你在这里。” 她:“你是不是叫武天?” “是,我知道你叫小妮。” 宽宏大量 没有喊叫也没有争吵,双方心平气和地进行交流,感觉就像一对老同学久别重逢之后终于躺到同一张床上那样。 “听说你养鬼,是不是真的?”小妮问。 他:“我确实养了鬼。” 感觉有些招供的味道,他不喜欢这样,同时也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应当是秘密的事如今弄得人人皆知。 “你是不是垂涎于我的美色,所以叫鬼帮忙把我弄到你床上?”她的语气当中显得并不气恼,而是很平静,似乎并不介意这种特殊的求爱方式。 武天沮丧地说:“请相信我,我确实没有那样做。我养鬼是为了改变命运,目前所能做的事就是在公园里跟人打麻将,靠赌博赢一点小钱。” “我觉得很奇怪,昨天夜里我下班之后回到宿舍,洗漱之后上床躺下,很快就睡着,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做梦,一个非常清晰的梦,一切都像是真的发生一样。”她说。 “你梦到什么?”他问。 “我梦到下了楼,沿着走廊来到你的宿舍门口,然后推门进来,你躺在床上,像是在等着我的到来,于是我就躺到你身边,很奇怪的就开始那个那个——没想到,早晨醒来,居然真的在你床上,从我目前的感觉看,梦里那些过程确实发生了。这事真可怕了。”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大概仍未从惊吓中完全恢復过来。 “这事大概跟我养的鬼有关,它们安排你和我像这样做。”他绝望地说,“非常抱歉,希望你不要生气,以后应当不会了。” “唉,算了,这种事只能想开一点。”她像是很宽宏大量的样子。 “你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吧?”他问。 “还好啦。” “你怕不怕?” “很害怕,所以现在都不敢把头从棉被里露出来,只能继续忍受你的味道。”她流露出幽怨。 “你希望我怎么做?”他想问的是如何补偿以及表示歉意。 “无所谓啦,你模样挺可爱的,感觉我也不算吃亏,所以呢,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好,但是要注意一点,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起我在你床上这事,否则对我的形象有非常不良的影响。”她说。 “请放心,我会守口如瓶。”他说。 这时她突然伸出手在他身上摸索,稍后低声说:“我想在清醒的时候再次体验一下发生在梦里的那些事。” 如获至宝 早晨的超市内很热闹,许多老年人在开门营业之前就已经站在门口排队,为了抢购限定数量的特价猪肉和冰冻鸡腿。 大块头保安双手背在身后,煞有介事地在超市内部转悠,每当遇上女性员工,他就咧开嘴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动人的笑脸。 面对同事的时候,大块头其实是个很友善的好好先生,乐于助人,常常帮忙搬运沉重的东西,在吸菸休息室里主动递烟给其它员工。 然而大部分员工对大块头都很冷淡,甚至于不理不睬,视而不见,这全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傢伙是胖经理的忠实跟班,而胖经理是众所周知的恶棍,恨屋及乌,所以大块头也由此而招人厌。 大门打开,一群老头老太太蜂拥而入,努力向前冲刺,对此情景人们应该不会陌生,电视新闻里联合国难民署在非洲某个难民营里发放粮食的时候,现场状况大致就是如此。 早晨十点一刻,大块头保安在监控室里看到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偷偷把秤过的猪肉从塑胶袋子里拿出来,塞到大衣内部,把空塑料悄悄扔掉,然后推着购物车到水果柜檯周边转悠。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盗窃案。 大块头如获至宝,兴奋无比,从椅子里一跃而起,沖向收银台,打算在妇人离开之前实施堵截。 他已经整整十一天没有抓到任何偷东西的人,这让他感觉到极为痛苦,最近这段时间,他常常坐在监控室内,眼睛盯着屏幕上那些晃动的画面,想要逮住谁。 他觉得自己人生当中重要的事就是跟胖经理混,其次就是维护超市内的治安,也就是抓住那些企图偷东西的人。 他站在收银台外面的通道内,掏出一个小本本装出做笔录的样子,其实他比文盲也就强那么一点点,能够写得出的字不超过一百个,其中还包括数字,他连故事会都无法看懂,只能跟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一样看些少儿读物。 他用眼角余光斜瞟着目标,那位中年妇人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接近怪兽的血盆大口,茫然无知地推着小车排在队列后面,慢慢往前走。 第92页 哀求 超市里的大部分老员工都了解大块头一贯做法,心里明白这傢伙肯定要逮住某个不幸的人了。 大家都这样认为,其实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在盗窃者还没走到收银台之前,过去简单交流一下,达到目的即可,这样虽然稍显温和,却很人道。 这时员工们都注意和大块头保持较远的距离,以免被人误认为跟其是一伙的。 中年妇人付过钱,走出收银台。 大块头得意洋洋地笑着走上前去,挡住了中年妇人的去路,用低沉而略带嘶哑的声音说:“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 中年妇人腿一软差点摔倒,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定。 她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大块头:“跟我走一趟。” 中年妇人:“凭什么?” 大块头满脸奸笑,目光环视周围,大声宣称:“就凭你藏在大衣里面的那块猪肉,我要把你抓起来,交给警察处理,哈哈,你就等着坐牢吧,没准会被劳教半年。” 中年妇人脸上浮现惊恐的神情,严厉地指责:“你胡说。”然后往旁边夺路而逃。 大块头对这样的局面有充足的经验,早有准备,他半转身,长长的胳膊伸出,一把揪住了妇人的衣服后摆,就像老鹰捉小鸡一般把妇人拖回来。 拉扯中,一块猪肉从妇人衣服下摆处掉下来,落到地上,这是一块带皮的后腿肉,份量大概有六百克左右。 妇人眼看跑不掉,急忙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哀求:“大哥,你放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的孩子两个月没吃过肉了,我实在买不起,一时冲动才这样。” 旁边一名年青男子有些同情心泛滥,过来对大块头说:“哥们,我替她赔猪肉钱,这事就这么算了好吗?” 大块头两眼一瞪,恶声恶形地说:“别多事,否则我会认为你是她的同伙,专门负责接应。” 年青男子:“我不认识她,只是觉得你这么一大只壮汉,不应当这样欺侮一个女人,有本事到公交车上抓贼去,那儿很容易就可以捉到一群。” 大块头:“待会等警察来了,你可以把这些话对警察说,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年青男子摇摇头转身走掉。 大块头不依不饶:“有种别走。” 周围的人怕惹麻烦,一个个迅速离开。 大刑伺候 大块头揪着中年妇人,耀武扬威地穿越整个三楼卖场,在无数人诧异的目光中进入楼梯道,最终来到胖经理办公室门外。 审讯很快开始,中年妇人双手被反绑到身后,胖经理踢了她的膝弯一脚,她不得不跪下。 大块头仿佛古代衙门里的恶差人一样大声问:“犯妇无名氏,你可知罪?” 中年妇人面对两名胖大的男子,刚刚又挨了揍,由于恐惧和紧张而浑身哆嗦不停,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块头一记耳光打到她脸上,伴之以训斥:“问你话,聋了还是哑了?” 中年妇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们没权利打我、关押我,我要报警抓你们。” 大块头的手指恶狠狠地在妇人额头上指点,同时怒吼:“你是贼,揍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不但要修理你,还要把整个过程拍下录像,放到网络上给全体地球人观看,让你臭名远扬。” 胖经理微笑点头:“大块,你的智商确实有提高,训斥人的时候蛮像回事的,立场坚定,义正辞严,显示出良好的思想觉悟,如果我是总督的话,一定给你个主管文化的大官职位。” 大块头转过身来,卑躬屈膝地行礼,温顺如小白兔一般说:“跟着李经理干,每天有使不完的劲,越来越进步,越来越聪明,今年三十岁,明年二十岁。” 胖经理咧开嘴乐呵呵地笑:“继续审问犯妇,弄清楚她到底受谁指使,有没有幕后黑手。” 大块头回过头面对妇人,立即换上一副怒气沖沖的表情,跟川剧里的变脸一样的不可思议。 “请指使你来超市偷东西?快说,否则大刑伺候。” 妇人嘴角流出了血,鼻子肿起来,左腮颜色有些发青,眼神中充满了惶恐,身体颤抖得厉害,神智好象已经有些不太清楚,嘴里喃喃说:“我儿子很久没吃过肉了,太贵,没钱买,我想拿一点猪肉回去给孩子做碗回锅肉。” 大块头转而向胖经理汇报:“犯妇说偷肉是为了给她儿子吃,由此看来,应当是她儿子指使的。” 胖经理摇头嘆息:“好吧,就算是她儿子指使的。” 大块头问:“李经理,接下来问她什么?” 胖经理:“随便,你自由发挥好啦。” 变脸 大块头撸起袖子,露出粗壮如猪肘的胳膊以及皮肤表面像猪毛一样又黑又硬的绒毛。 妇人快要被吓傻了,只知道哀求:“别打我,求求你放了我吧,以后等我有了钱,一定十倍的赔偿那块猪肉。” 大块头:“猪肉你又没拿走,不必赔的。” 妇人愣住片刻,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稍后胆怯地问:“那么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第93页 “猪肉不用赔偿,可是你确实偷过东西,这种行为是犯罪,必须受到惩罚。”大块头严肃地说,其实说了些什么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以往看到胖经理这样对偷东西的人如是说,他就牢牢记住,此时冲口而出,就像小学生背书一样不用心。 妇人自怨自艾地嘀咕:“那就请快点惩罚我,还得回去做饭呢,不然孩子回来没东西吃,我捨不得花钱坐公交车,走路回去得用两个钟头。” 大块头愤怒地说:“太不像话了,如果全国人民都像你这样穷抠逼,内需怎么可能旺盛,国家怎么可能富强兴旺?你傻了吗?为什么不乘公交车?才一块钱都捨不得消费,太可恶了,说啊,为什么你不乘车,为什么?” 妇人仰起青肿的脸,有气无力地说:“我走路回家的时候,遇到垃圾桶就看看有什么可以拾来卖的东西,一般情况下,从超市回到家的途中可以捡到价值一两元钱的塑料瓶和酒瓶还有易拉罐什么的,有时运气好还能捡到更多。” 大块头更加愤怒,几记沉重的耳光狠狠拍打到妇人脸上,然后是理直气壮的斥责:“穷鬼,为什么你不死掉,买一包老鼠药吃下去有这么困难吗?你活着对国家和民族毫无贡献,白白浪费粮食,你的自尊哪去了?最可恨的就是在街头拾破烂,让那些非洲来的外国友人看到会怎么想?你简直丢尽了全民族的脸。我呸,我操,我干!”大块头揪住妇人的头髮左右拉扯。 妇人双手被捆在身后,无法挣扎,头皮火辣辣的痛,情急之下,本能地往前伸头,张开嘴咬了大块头的胳膊一口。 一个清晰的牙印出现在大块头的左上臂处,有几处渗出了血丝。 大块头更回怒不可遏,挥拳照妇人脑袋上打了几下。 胖经理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切,突然从嘴里迸出一句:“停止。” 大块头那只西瓜般规模的拳头停留在妇人鼻子前方一厘米处,然后回过来,怒火似乎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面对胖经理的仍然是那张充满谄媚的笑脸。 到此为止 大块头的表情由强烈和不可控制的愤怒转换成为可爱的笑容大概只需要不到半秒钟便彻底完成,这个本领令人叫绝。 相信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变化大概都会觉得这傢伙不笨啊,这么高难度的事都能够完成得如此漂亮,并且不留一点痕迹。 胖经理平静地问:“你想打死她吗?” 大块头诚惶诚恐地问:“请李经理指示。” “到此为止吧,她偷肉未遂,已经得到足够了教训。”胖经理说。 “李经理,你真是伟大,同时还仁慈,并且善良,简直就是天使下凡,星宿转世。”大块头诚恳地说。 胖经理微笑点头。 大块头转过身来,对趴在地上的妇人说:“还不快谢谢经理,他老人家刚才发话,叫我饶了你的狗命。” 妇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块头蹲下,轻轻搬起妇人的头,发现她两只眼睛呈白色,眼睛表面有许多血丝,由于严重上翻,已经看不到瞳孔在哪里。 胖经理懒洋洋地说:“别研究了,已经让你给打死啦。” 大块头面露紧张的神色,急匆匆查看妇人的脉搏和唿吸,发觉果然停止了,于是赶快按压她的胸部,想通过这样的急救措施来挽回。 大块头并不在乎妇人的生死,担心只是胖经理可能会不高兴,因为没有下令打死她。 折腾了一会儿,显然方法不对,也可能用力过大,妇人嘴里冒出红色的泡沫,眼角也有少许血溢出,没有任何生命体徵。 大块头站起来,满脸沮丧,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严厉的家长面前等等惩罚。 “给人上刑是一种很精细的活,说是一种艺术也不为过,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不适合做这个,以后我得多注意,或者自己动手。”胖经理说。 “我把尸体包裹好,捆上两只铁锅,抱出去扔河里,这样弄行不?”大块头愁眉苦脸地说。 “当然不行,有很多人看到她被你带进来,现在人没了,无法交待的。”胖经理说。 “那怎么办?”大块头低下脑袋。 “我会作法让尸体自己走出超市,到天桥上之后跳下去,摔坏了又让汽车压几下,没人知道怎么一回事。”胖经理说。 殡仪馆 武天和小妮离开了宿舍,走到外面,在一家小餐馆里吃了一些饺子和米线,然后漫无目的四下转悠。 感觉很奇妙,两人之间貌似没有什么隔阂,一切都很自然。 没说什么动听的甜言蜜语,也没有承诺和誓言,却有种奇妙的默契。 小妮谈起从前的事,她的父亲在西城殡仪馆工作,如今她的哥哥在本市最大的医院里管理太平间,对于灵异之类的事,她并不害怕,因为她从幼儿时期对于尸体和丧葬之类事宜耳濡目染看得很习惯。 她可以算是出身于一个特殊的世家,很小的时候,父亲常常带着她和哥哥上班,小孩子没事干,就在殡仪馆里四处乱钻,寻找乐趣。 她曾经很喜欢和哥哥在停尸间里玩捉迷藏,有时还有其它的小朋友参与进来,她无数次和其它孩子一道拉开放置尸体的抽屉,看里面脸色青紫的死者。 第94页 有时候会看到被枪毙之后无人认领的尸体,这些尸体有时会被摘除部分器官,经过草草缝合之后扔在冰柜里冷藏,等待认领或者火化,这样的尸体由于脑袋被子弹打坏,显得很丑陋,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恐怖。 殡仪馆的每个角落她都见识过,父亲清理焚尸炉的炉膛时,她有几次就站在后面观看,烧尸体的过程她也看过许多次,在火焰中,尸体由于肌肉收缩所以会动弹,有时勐然坐起,脑袋撞到炉子上部,有时尸体会弯曲,踢腿或者伸胳膊,这时她就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那尸体还没死透,仍然保留着某种活力。 焚烧尸体的时候得用大铁钩把肚子弄破,否则可能会发生爆炸,曾经有工人遇上这样的事,因为时间掌握得不好,铁钩刚刚伸进去,还没来得及把尸体肚子弄破,爆炸已经发生,有时甚至会有残碎的尸肉或者小片皮肤飞出来。 她对于殡仪馆有着特殊的亲近感,从来不曾有阴森、恐怖、诡异之类不好的感觉,那里就像她的一个超大型游乐场,或许比迪斯尼差了一点,但是绝对比少年宫和龙江公园之类地方有趣得多。 武天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看到过鬼魂?” 小妮点头:“我当然看到过,并且不止一次,非常奇怪的是,我的哥哥和爸爸说从来没见过阴魂,殡仪馆里其它的那些叔叔也说没有亲眼见过。” 怨念 小妮对于阴魂没有任何恐惧的感觉,这种态度似乎是与生俱来。 奇妙的能耐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出现端倪,许多次她看到一些怪异的东西,比如病死的小孩,死于车祸的摩托车骑士,吸毒而死的瘦鬼,如此等等,看到这些怪东西她并不害怕,而是好奇,年幼不懂事的时候不知道怕,长大了仍然对此无所谓。 她一直觉得,那些阴魂貌似没有什么敌意,并不危险,就像路边的行人一样飘然而过。 她有时看到阴魂的嘴动个不停,可是听不到其话语,也许阴魂们想要告诉她什么,但是她无法接收到,她要求对方把想说的话写出来,但是对方同样没有回应。 幼年的小妮常常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父母,有时告诉一起玩耍的小朋友,结果被严厉地教训,有几次甚至挨揍,后来她不敢再说,从此保持沉默。 上初中的时候,她对自己的特殊能力感觉到诧异,于是找了一些相关的书籍和网络上搜到的材料进行研究,经过一些分析和思索,最终她认为这是由于自己的大脑接收范围较为宽广,所以能够感应和看到一些别人无法察觉的东西。 但是她并没有看到武天养的两只鬼,由此推想,那位溺死的女鬼和未成型婴儿鬼的频率与她并不合拍。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梦境里受到影响而熘到武天的宿舍内,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武天清楚地记得,自己睡前把门从内部锁上了,按理说根本无法弄开。 而两个人早晨起床之后,门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武天想,也许自己养的鬼有某种特殊能耐,可以不通过门而经过其它的地方把小妮送进来。 稍后,他俩决定不再考虑此事,因为这没用。 小妮以前曾经听人说起过,被人养来做事的鬼一般都是横死,或者就是未成形的婴儿甚至是胎儿,总之怨念都比较强,这样才会被某些走偏门的阴阳师有机可趁,制作成可以帮忙做事的鬼供出售。 对于买来了鬼却不愿意继续与之相伴的人来说,如果能够解开鬼的心结,找到怨念的根源所在,并且帮助其摆平,就能够平安无事地与所养的鬼说再见。 爱莫能助 武天听到了小妮所说的如何与自己养的鬼心平气和地分道扬镳的办法,不禁精神为之一振,稍后却又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在清醒状态下与两只鬼交流,想要搞清楚它们的怨念或者说是执念的根源谈何容易。 而且还有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他并不知道所养的两只鬼从前遇上什么抛不开、扔不下的事,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年青人,在城里混得很不怎么样,就算想要帮助两只鬼解决问题,恐怕也是有心而无力。 试想一下,假如溺死鬼在一场谋杀中丧生,指望他去把兇手咔嚓掉或者绳之以法,他恐怕不一定能够帮上忙,如果那兇手是个无权无势无财的平民犯罪分子倒也还有几分指望,可以通过报警什么的手段,让专业人士来处理此事,如果那兇手是村长或者输记的公子,或者村长输记本人,那就很麻烦了,如果再牵涉到黑道或者大人物什么的,那就更加难以应对。 想来这位溺死的鬼不可能是自己去游泳遇险或者不慎失足落水而丧命,否则的话就不应该有怨念。 至于婴儿鬼的事同样也不易处理,这小傢伙还没出世就胎死腹中,然后被人挖出尸体,开膛破肚剖出来,炼制成为小鬼装到罈子里出售,真想不出,小傢伙有什么怨念,该不会其妈咪是被害死的吧?如果那样的话面临的问题同样麻烦和严重。 小妮说养鬼这么有趣,她也想买几只来养,因为超市里有规定,不许员工在宿舍养宠物,而她很喜欢小动物,最爱的是狗狗,小狗大狗都喜欢,还很喜爱猫和兔子以及小鸭子还有鹅,而这些漂亮的动物都不能养,既然如此,养只鬼也许是选择之一。 她上小学的时候家里曾经养过鹅,每当她放学回家,几只鹅就会围上来,像是在欢迎她,伸出手摸它们也不会躲避,而鸭子则会像狗狗一样跟着她走。 第95页 武天大摇其头,坚决反对,说养什么都别养鬼。 小妮认真地说:“可是我真的很想养宠物。” 武天同样认真地说:“就当我是你的宠物好啦。” 小妮:“你太大,雪撬犬都没你大。” “狗狗偶尔表现出一点宝贵的品质,人往往感动得不行,其实与人类的行为相比,实在不算什么。”武天说。 行尸走肉 小妮说人的大脑容量是狗狗的许多倍,智力远远胜过狗,人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而狗狗的灵光乍现则非常可贵,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 两人交谈的同时,不知不觉走上天桥。 前方有个妇人低着头慢慢悠悠走过来,身体摇晃,动作僵硬而笨拙,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摔倒,却始终保持站立状态,看上去非常奇怪。 她的眼睛呈红色,眼角有红色液体渗出,鼻孔也在滴血,目光涣散,毫无神采,看上去与传说中的行尸走肉颇为相似。 与这妇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小妮的肩膀与之相撞了一下。 小妮愣住,武天还以为她因为被撞到而生气,于是安慰:“走路时撞一下肩很正常的,不必介意。” 小妮回过头,看着那个摇来晃去的背影,满腔诧异地说:“不为这个。我认识她,她从前曾经在学校门口摆地摊买一些文具和小玩具什么的,有几次被诚管驱逐,弄得非常狼狈,还有一次被几个人揪着头髮摁在地上打,我觉得这人很可怜,于是常常跟她买东西。” 武天:“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腿和腰受伤了一样,我见过一个中风的老太太,跟她目前有些相似。” “她鼻子在流血,可能是受伤了。”小妮说。 就在这时,妇人走到天桥中部,开始攀爬围栏。 无论谁都能够看出即将发生什么事——妇人想跳下去。 这里距离地面有七米左右高,下面车流如织,热闹异常。 小妮和武天一齐跑过去,试图救援。 天桥的围栏并不高,仅一点四米左右,大致与普通身材的男人胸部平齐。 妇人侧过身体,极笨拙地把一条腿搭上去,然后外翻,骑到围栏上,显然接下来的动作将是一次转体。 眼看妇人就要坠下,旁边几名路过的人丝毫没有提供帮助的意图,而是绕开之后快步走掉。 武天大步冲上前,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妇人的手臂松开,两条腿在下方,开始坠落。 武天趴在围栏边,伸出手揪住了妇人的衣服上端衣领与肩膀一带。 剧烈的冲击力让他胳膊剧痛难忍,手指甲被撕裂开,血从指端流出,全凭坚定的意志坚持住没有松手。 不寒而慄 妇人在空中摇晃,武天一手紧握围栏边缘,另一只手拎着妇人,腋窝架在铁栏杆上。 妇人在空中晃荡,两条腿乱踢,似乎想挣脱束缚,以便尽快掉到下面的车流当中。 她身上的衣服发出布条撕裂的声音,惨烈的事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武天觉得有些奇怪,这妇人看上去体型较为瘦削,体重应当在四十五公斤左右,按理说就算无法把她拎上来,却也不至于如此吃力。 她的身体感觉特别的沉重,就像是超过了七十公斤。 小妮沖向上前来帮忙,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妇人的另一侧肩膀。 两人一齐使劲,感觉轻松了一些。 妇人在奋力挣扎,腿蹬在gg牌上,形成了巨大阻力,两人仍旧无法把她提上来。 从其行为看,妇人显然故意要掉下去。 小妮焦急地大喊:“别想不开,没什么过不了的坎,人死了就什么都完蛋啦。” 妇人昂起头,渗出血的眼睛怒气沖沖地瞪视武天,目光中充满了愤怒的仇怨,就像面对不共戴天的敌人般,嘴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叫声:“啊——噢——。” 这声音异常刺耳,仿佛直刺入思维深处,令人不寒而慄,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从人的嘴里发出,而是源自于什么奇怪的异种生物喉咙内。 旁边一名热心人过来,这是一名高个子的中年男士,他伸出粗壮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妇人的衣襟。 三人一同用力,妇人终于被提上来,上半身已经超出了围栏边缘。 又一位路过的人加入进来,抱住妇人的一条胳膊,现在可以肯定,她脱险了。 小妮使劲拉的同时大声劝导:“别放弃生命,一定要坚持下去。” 妇人仍在挣扎,胳膊挥动,双腿乱蹬。 高个中年男子的脸被抓伤,然后手臂被妇人咬住,血从牙与肉的接合部溢出。 中年男子由于疼痛而哇哇大叫,松开了手。 忙乱中,武天咬牙发力,和小妮一道,把妇人从围栏上方拖回来,放到天桥的地面上。 中年男子手上出现一个牙印,血流如注,伤口上有一部分肉已经没了,估计在妇人的嘴里。 驭尸术 妇人躺在地上,嘴里发出怪异的尖叫声,双腿乱蹬,胳膊不停地挥动,撞击地面弄出清晰的撞击声,听起来就像是故意要把自己的骨头弄断,与此同时,她嘴里发出不可思议的奇特喊叫声,异常刺耳、高亢、嘹亮,就像用传统方式同时宰杀几十头猪那样。 第96页 周围的人纷纷双手捂住耳朵退开,就连手臂被咬伤的那位中年男子也停止了咒骂。 武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妇人,不知要怎么才能让其保持安静,看上去她就像一条离开了水而不停蹦跳的鱼。 只有小妮还保持着平静,她把自己的皮包放到妇人脑袋下方,以防后脑勺弄得裂开,因为天桥上的地面非常坚实。 正不知所措之际,救星出现了,一伙治安协管员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几只训练有素的手臂伸出来,摁住了地上的妇人。 也许是看到制服男的缘故,妇人突然停止了动弹,四肢摊开,一动不动。 一名治安协管员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劲,伸出手摸了摸妇人的脖子,然后告诉同事,这女人没有心跳和唿吸。 站在一边的武天一直觉得妇人的脸色非常不对劲,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他把这一想法告诉小妮。 “你的猜测没错,她已经死掉一阵子,至少有一个钟头。”小妮说。 “你能确实吗?”武天问。 “当然,几个月前我还经常到哥哥上班的地方玩,看过几十具各式各样的尸体,对于死尸独有的一些特徵,我非常清楚。”小妮说。 “可是这很没道理,光天化日,太阳当空,尸体怎么会走路,并且还会自杀,这事不合逻辑。”武天说。 “我听说有些邪恶的法术叫做驭尸术,可以让刚死不久的尸体行走,有些特别厉害的法师甚至可以指挥尸体干一些简单重复的体力劳动,比如挖沟,挖坑,把重物搬运到指定地点,如此等等。”小妮说。 “难道有人故意安排这具尸体从天桥上跳下去,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想要毁尸灭迹?”武天说。 小妮:“很可能就是这样。” 武天愕然看了看四周,突然觉得寒意阵阵袭来,就算旁边有一群身穿制服的治安协管员,仍然觉得很缺乏安全感。 理直气壮 现场乱作一团,小妮上前拿起自己的包,打算离开,却被一名治安协管员拦住,问为什么拿走死者的东西。 幸而这事还算容易解释,手臂被咬伤的中年男子和另一名热心人都可作证,而且包内有一张工作牌,上面有小妮的照片,这才是真正的铁证。 涂了一些血沫的包回到小妮手里,她用了几片纸巾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背上,然后跟治安协管员们说了一声之后想要走开。 一名头目模样的人严厉地说:“你们作为命案的现场目击证人,必须提供相关证词,出示身份证明并留下联繫方式。” 小妮愕然:“有这么麻烦吗?” 头目理直气壮兼气势汹汹地说:“死了人,如此重大的事件,当然要严肃认真地处理。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对你们实施不超过十五天的拘留。” 武天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有些人对这位明显有跳下天桥意向的人视而不见,绕道快速走开,原来是为了避免惹麻烦事上身。” 小妮苦笑:“我们没来得及多想,看到人想跳下去,只知道冲过来救人。” “你们站在这里,暂时不能离开,待会等到所里的刑侦专家来询问过之后再作决定。”头目说。 武天:“你看过我们身份证和联繫方式之后能否放我们走,还要上班呢。” 头目摆出一副聪明盖世的样子,大声质问:“上班重要还是命案重要?少上一天班能够损失多大点工资?” “我认为整个事件很简单,我们是路过的,看到有人想跳下天桥,就冲过去帮忙,没考虑其它的事,现在你们已经到达现场,我认为我们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武天说。 “这事我无法做主,必须等到所里的刑侦专家到场。按照有罪推定的原则,你们帮助陌生的人这事显得很可疑,恐怕得调出天桥上的监控录像看过之后才能够确定你们是否无辜。”头目显得很能坚持原则。 与此同时,旁边手臂被咬伤的中年男子和另一位热心肠好人也在与其它的治安协管员争执。 “你们这样处理,以后看到有人自杀谁还敢帮忙?要么你们找人来给我处理伤口,要么让我自己去医院。”中年男子气乎乎地说。 制服男两眼一瞪,威严无比:“你这什么态度?信不信立即拘留你们?” 咬人 天桥上人声喧譁,异常热闹,武天和小妮还有两位乐于助人的好市民全都走不了,因为必须等待刑侦专家前来调查取证,其中的中年男子反应最为激烈,因为他的手臂被企图跳下天桥的妇人咬伤了,正在流血,一时无法止住,由于得不到救治,时间长了,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也可能患上狂犬病或者爱滋病以及麻疯什么的。 武天想把自己的身份证拿给头目看,却被告之,等刑侦专家到达现场之后再拿出来不迟。 众人争执不休,声音越来越大,火气渐渐上升,气氛更加紧张了。 意外突然出现,帮助众人解决了面临的难题。 被认定已经死亡的妇人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抱住了头目的身体,狠狠一嘴咬过去,只见血花四溅,头目的鼻子顿时不知去向。 众协管员一拥而上,全力对付目前的紧急情况。 第97页 妇人的蛮力非同小可,几只强有力的手臂居然无法把她和头目分开。 纠缠中,头目面颊上又被咬了一口,一块肉被撕下来,消失在妇人的嘴里。 手臂受伤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没有谁阻拦他。 武天和小妮交换了一下眼色,径直走下天桥。 小妮有些担忧地说:“他们看过我的工作牌,待会肯定要找到超市里来,想想真麻烦,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前些年在学校念书的时候见过那个女人许多次罢了,至于她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我一概不清楚,实在无法提供什么有用的情况。” 武天:“估计经过这么一闹,那个头目不可能记得住你的工作牌上的信息,那傢伙一看就不是什么聪明人。” “就算找上来也没什么,我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他们就是,不可能总是遇上昏头昏脑的笨蛋吧。”小妮说。 “真可怕,尸体居然会走路,还会咬人,幸好我俩没被咬到,否则真不知道会有什么不良后果。”武天说。 “那位可怜的妇人一定是被谁给害死了,然后使用邪恶法术驱使她出来制造自杀假象,现在不知道谁是行兇者。”小妮说。 超市百晓生 回到超市之后,小妮很快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因为有一名同事告诉了她一些情况,把已知的信息综合起来,很容易就明白了真相。 这样做并不需要很聪明的脑袋,也不需要很强悍的分析能力,就算从来不看鬼子推理小说的人也可以做到。 这位同事两年前与小妮曾经是校友,同样见过在学校门口摆摊的妇人,对那张面孔很熟悉,今天在事件发生的时候恰好在收银台附近,亲眼看到了大块头将那位妇人带走,过了半个多钟头之后,妇人摇摇晃晃走出来,鼻孔里有些红色的泡沫,目光呆滞,脸色明显不对劲,嘴唇上有涂过口红的痕迹,面部被清洗过,有一部分头髮有些湿,她像是被某种奇怪力量操纵的木偶,就这么走上自动扶梯,下到二楼,然后继续往下,最终走出超市大门口。 提供信息的这位虽然是很年青的男士,却非常擅长传播各种小道消息或者大路消息,有超市百晓生之美誉,也有人称其为二姨妈或者婆婆嘴。 在告诉小妮这些信息之前,超市百晓生已经把这些情况广为宣扬,其中包括所见到的大部分同事,以及几位有些熟悉的顾客。 有同事告诫超市百晓生,胖经理是位神秘诡异并且阴森可怕的奇怪人物,而大块头保安是其最信任的手下,对于这种事最好保持沉默,否则可能会引来麻烦,但是百晓生听而不闻,不以为然。 小妮听到这些消息之后,立即熘到一楼相邻的一家茶餐厅内,匿名打了电话给警察,把天桥上发生的事和超市内听说的事向接电话的那人做了个汇总报告。 然后她仿佛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头,平静地回到工作岗位,若无其事的开始干活。 武天并不知道那位妇人是从超市里走出去的,因为最近以来他被同事们当作大块头和胖经理一伙的,很多人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而乐平和牛朗下午轮休,几位仍然保持了一点交情的同事都很忙,没有来得及过来通报信息,而小妮此前说过,在超市里与武天要保持距离,最好别交谈,以免让人看出他和她关系不同寻常。 如果武天提前知道妇人的事与胖经理和大块头有关,他会建议小妮採取更稳妥的方法处理,避免惹来麻烦,因为他明白,胖经理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人,其关系网和能耐非同小可。 过了一会儿,身穿制服的人来了,数量挺多,有十几个,他们直接走到胖经理的办公室内,谁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反正离开的时候把大块头给带走了。 有天理吗? 大块头的双手伸在身前,手上缠了一件衣服,谁都能够看得出他的两只手腕让手铐连接并固定在一起。 这傢伙满脸坚毅表情,仿佛黑白电影里那些即将上刑场的英雄,胖经理跟在后面十几米处,与几位身穿制服的人谈笑风生,表情显得非常轻松。 小妮看到这个场面,脸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很高兴,她认为大块头为了保护自己肯定会招供出幕后主使者,接下来胖经理也将被抓走,接受正义的审判,最终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让子弹打爆脑袋,从此恶贯满盈,彻底完蛋。 武天终于听到一点消息,急忙从库房里熘出来,站到窗子前观看,恰好赶上大块头被关到警车内部的铁笼子里,而胖经理笑嘻嘻地与几名身穿制服的人握手话别,相互拍打肩膀,像是非常熟悉并且很有交情的样子,至少也是喝过几次酒的那种深度。 几个钟头之后,小妮趁着顾客数量少,跟同事说了一声,藉口上卫生间,悄悄熘到武天所在的地方。 两人一见面,均感觉有些怪怪的,昨天还跟陌生人差不多,现在却已经亲密无间。 小妮把报案的事告诉了武天。 武天急忙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这样没用的,至多明天早晨,大块头就会被放回来,然后此事不了了之。” 小妮满脸诧异:“这怎么可能?” 武天:“有先例的,此前有人曾经控告过,提供了很完备的信息,然而胖经理什么事都没有。” 第98页 小妮:“这么牛叉?” 武天沮丧地点头:“比你想像的更牛。” 小妮:“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武天:“偶尔还是有一点点的,不知道能否落到胖经理头上。” 小妮:“我们得做点什么,不可以等待天罚,那玩艺儿太不可靠了。” 武天:“声音小一点,最好别提那傢伙的名,我怀疑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侦察手段。” “我会小心。”她点头。 他说:“我一直为此努力,并且积累了一些经验,请相信我,如果你要採取什么行动的话,请先与我商量,然后再付诸实践。” 凯旋归来 武天与小莫通电话,告诉她今后恐怕不能再幽会了,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没关系,人生就是这样,爱情本来就不可能长久,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对此并不在意,有空的时候还是可以聊聊,交流一下养鬼经验,讨论对生活和生命的种种感受。 武天认为生活当中的事必须尽可能简单化,不要搞得太复杂,情感方面如此,其它方面同样如此。 既然与小妮走到一起,那么就应当与小莫说再见。 他始终无法理解,某些邪恶的老头为何养几十名情人,并且以此为荣,以此为乐,感觉太不可思议,难不成那些老傢伙浑身上下全长满了jj,并且可以任意变硬或者变软甚至收缩得看不到?想来想去,他不禁怀疑那些可恶的老傢伙是不是早已经疯掉了? 放下电话之后,他开始看着货架上的商品发呆,等待下班时间来临。 傍晚时分,他看到了出乎预料的一幕,大块头居然回来了,满脸得意的笑容,像是凯旋归来的屠龙勇士,只差一匹白马和一位肥胖的公主。 胖经理走出来,站在最热闹的位置,与大块头亲切拥抱,互致问候,交换了对形势的看法并取得共识,然后宾主回到办公室内继续进行秘密会谈。 嘆息声在一大半超市员工当中传播和迴荡。 超市百晓生察觉情况有些不妙,于是埋头干活,不再吱声。 武天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脑子里转悠的全是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他可以断定,百晓生完蛋了,胖经理在员工当中肯定有不少眼线,不难想像,此时必然有许多信息正在传播过去。 他在考虑,小妮在这一事件当中有多大的风险?想来问题应当不大。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不要通知百晓生赶紧跑路? 想了又想,决定还是提醒一下。 他叫同事注意看守库房,然后走出去,在一堆火腿肠和方便面当中看到了百晓生,建议其迅速离开超市,能走多远就多远,否则可能会大难临头。 百晓生的反应有些出乎预料,这傢伙若无其事地宣称有混黑社会的表哥和叔叔,有在街道办事处做副主任的姨妈,还有一位做了大人物小三的漂亮表姐,所以,无论是谁想要动他都不是容易的事。 武天发觉说服百晓生逃命去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任务,只好放弃此念头,简单闲聊了几句之后离开。 刺激的经歷 夜间二十三点,与同事核对过帐本之后,武天走出超市。 小妮在他旁边不远处,按照事前约定,两人没有交谈,而是装作不经意地慢慢走到一起。 他们没有回宿舍楼,而是沿着街道往前走,到大排档吃东西。 担心被同事发现,于是两人走了将近一公里多远才找到一处看着还算顺眼的地方坐下。 武天问小妮报警时有没有提供真实姓名,小妮说没有。 他长出一口气,又问有没有改变一下说话的声调,小妮回答说的是标准国语,并且故意装得娇嗔和甜腻,自己感觉颇有几分林志玲的味道。 武天轻松了很多,说这就好,估计没事了。 小妮:“可是百晓生多半会有事。” 武天说:“我已经提醒过,叫他赶紧跑路去,可是他不听。” 小妮:“如果胖经理有这么邪恶和恐怖,你提醒百晓生也有巨大危险,那傢伙很可能会把你供出来,然后胖经理设法找你麻烦。” 武天:“我考虑过这个风险,可是忍不住还是想说,否则内心会不安。” 小妮:“你要不要迴避一下,比如逃到庙里住几天,我知道有一处寺院里开办招待所,还有对外服务的食堂,在里面应当能够确保平安,据说小鬼进不了庙门的。” 武天摇头:“估计那傢伙不会对付我,他一直想看我如何与两只强悍的厉鬼相处下去,看我什么时候会完蛋。” “听着挺恐怖,死胖子真坏,老天有眼的话,就应当把他千刀万剐。”小妮说。 这时饺子和米线送上来,两人开始吃。 武天抽空把自己与胖经理的过往事迹大致述说了一遍,没有任何隐瞒,包括养鬼的原委,试图驱使鬼去加害,在医院里掐住胖经理的脖子导致其窒息的事都说了,还有那个诡异阴森的派对,被消灭掉部分魂魄的瘦男子,嗑药之后的幻觉等等。 小妮听得发愣,最后颇为感慨地说:“想不到,你居然有这么刺激的经歷。” 武天:“我宁愿没遇上这些事,平静地过日子。” 第99页 “我有种感觉,也许是上天选择了你来对付死胖子。”小妮说。 “可是至今为止我仍然没找到任何办法。”武天说。 “可是你敢于抓住机会出手,这已经非常了不起,其它人都不没胆量这么干。”小妮说。 冥国慧丰银行 吃完饺子和米线,小妮要了一瓶啤酒,说要与武天喝个痛快。 一瓶啤酒显然无法喝个痛快,这点事谁都明白,于是他们又喝了两瓶。 远处的大钟响了,已经是凌晨一点。 这里的大排档一般情况下算是通宵营业,到了凌晨四时以后也不收摊,而是准备开始卖早餐,直到天色大亮,接近清晨八点钟才撤离,因为这时城管即将出现。 武天有些迷煳,就着昏暗的灯光,觉得眼前的女子越来越美丽,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他一时冲动,立即就要向小妮求婚,却又有些不知怎么说才好,生怕语言不当,导致不利局面出现,或者被干脆地拒绝。 又喝了半杯下去,突然发觉小妮的表情变了。 “有些不对劲,你要保持镇静,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叫来老闆算帐,付过钱之后赶紧离开这里。”她小声说。 他目光里流露出愕然,本能地观察周围情况,发现确实有些不对劲。 原本很热闹的大排档不知什么时候冷清下来,旁边几张桌子全都空着,更远一些的地方有一伙年青男女在无声无息地喝酒,他们的动作极为缓慢,举起杯子到把酒灌到喉咙里得花费十几秒钟那久,用筷子挟起一粒花生放进嘴里差不多也要这么长的时候,看上去像是梦游一样,感觉很怪异。 老闆和小工坐在炉灶旁边,一动不动,跟木雕泥塑很相似。 再看灯光,先前电灯是白色的,全是一熘儿挂在空中的节能灯管,现在微微有些泛蓝。 武天小声问:“怎么会这样?” 小妮:“我也不知道。” 武天转过头去:“老闆,收钱。” 店主慢慢悠悠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有几分打醉拳的模样,就这么走过来,站在桌子旁边发呆足有三分钟,然后有气无力地报上数目。 武天掏出钞票,付给店主,说不用找了。 店主慢吞吞地说:“怎么可以不找钱,该收多少就是多少,做生意就讲个诚实守信。”然后把找补的几张钞票递过来。 武天接到手里,习惯性地用手指搓一搓,感觉纸质很薄,表面过分光滑,比假钞还要更假,低头一看,发觉钞票上有冥国慧丰银行字样,上面的头像也不是伟大领袖,而是跟歷史课本插图当中的秦始皇颇为相似。 百晓生 发觉对方找补来的钞票是冥币,武天差点蹦起来,考虑到此时反应过分激烈恐怕会惹来麻烦,而且身为男士必须照顾自己的女友,所以他才控制住站起来一熘烟跑掉的强烈冲动。 店主收了钱,说声多坐一会,喝些茶水吧,然后慢慢走开,行走的姿态仍然很奇怪,身体摇来晃去,与天桥上那位打算跳下的妇人颇为相似。 武天与小妮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慢慢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时想不到的一幕出现,超市百晓生居然一熘儿小跑,从外面冲进来,一直到达武天和小妮面前才站住。 “怎么,见我来就要走啊?太不给面子了吧。”百晓生说。 这傢伙一向有些自来熟,能说会道得有些过分,一旦开口讲起话来貌似就很难停下,直到周围没了听众往往收不住,仍在继续讲。 武天小声问:“你没事吧?” 百晓生伸出手,拿起没喝光的啤酒瓶子,往喉咙里灌了一些,然后才说:“还行吧,我对目前自己的状态很满意。” 小妮:“你的脸怎么有些苍白?跑得这么快,也没见你喘气。” 百晓生又喝了一大口:“没办法,我天生肤色这么白,这个特徵说明我非常适合去欧洲或者北美定居,如果把头髮染黄的话,混在洋鬼子里都认不出来。至于喘气问题嘛,那是因为我一直在慢慢走,看到你们在这里才开始快速冲刺,也就跑了不足二十米,小意思。” 这时店主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拿了几把菜刀,坐在靠近街口的一边慢条斯理地磨刀,这行为貌似故意的,有些威胁的味道。 被百晓生这么一耽搁,逃生的通道似乎已经没了。 武天慢慢坐回到椅子里,因为突然意识到,无论敌对方是谁,既然经过如此认真细緻的布置,那么就不会轻易结束,不如看看接下来的情况再作打算。 小妮明白了武天的意思,回到椅子里。 百晓生:“我没钱了,能不能请我吃碗米线?” 武天点头:“行啊,要大碗还是小碗的?” 百晓生脑袋转向餐馆小工:“小妹妹,来份大碗米线,要双份肉酱。” 小妮挤到武天身边,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 他感觉到她的手很干爽,并且温热,显得很镇定自若,貌似一点也不紧张。 天赋 吃大碗米线的时候,超市百晓生洋洋得意地吹嘘其魅力多么出色,多么地有女人缘,就在前天下午还拒绝了一名暴发户二代的求婚,因为他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自由,如果被束缚住,生命就失去了意义,自由对于他比空气和水更重要。 第100页 这傢伙有一种特殊的能耐,嘴里在吞咽食物的同时仍能够说话,并且好象不受影响。 小妮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打断:“我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你跟女生说话脸就会红,平时沉默寡言,非常内向。” 百晓生若无其事地说:“那都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自从高中毕业以后,我奋发图强,努力提高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尤其是床上功夫,凡是跟我春宵一度的人,无论男女都会从此刻骨铭心地怀念我,并且深深地爱上我,凡是了解我内心世界和伟大思想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被我感动,这就叫做两个凡是。” “你高中毕业至今不足三年,真有这么大的进步吗?”小妮说。 “我混得这么拉风,靠的就是天赋,对于某些人而言,一辈子都不可能学会。”百晓生咧嘴一笑,“别忌妒我,没用的。” 武天问:“你有什么伟大的思想,能否简单扼要地说明一下,让我开启智慧,学一点人生的真谛。” “别着急,等我吃完米线再说,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百晓生说。 “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要走了。”武天说。 “据我观察到的情况,你们恐怕走不了。”百晓生笑嘻嘻地说,“看到那边正在磨刀的店主了吗?如果你俩要离开,那些菜刀估计会用来对付你们,嘿嘿,怕了吧?” “为什么?”武天说。 “我马上就能吃完这碗味道不错的米线,就不能稍等片刻吗?”百晓生说。 这时武天突然感觉到脚底下湿乎乎的,自己才穿了半年多的皮鞋像是踩到了某种粘稠的液体当中。 低头一看,发觉桌子底下有很多米线和汤汁,而且还有其它一些正在从百晓生裤裆中央不断流出来。 流出的东西并未弄脏裤子,感觉这是两种不同的物质,相互之间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作用,感觉就像光影从实物上掠过。 武天大吃一惊,忍不住抬起头,气乎乎地说:“你已经死掉了,还这么多废话。” 煳涂鬼 百晓生举起筷子,表情显得困惑,略微有些紧张地问:“你凭什么说我已经死掉?不带这么咒人的。” 武天气乎乎地说:“你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裤裆,米线都快要把你的小鸟淹没了。” 小妮连同椅子一起移动,挤到了武天旁边,似乎这样可以更安全些。 百晓生满脸沮丧,语气当中则透露出困惑:“我真的死掉了吗?我不太认同这个观点,也许你们弄错了呢。” 小妮用一只筷子轻轻捅百晓生的肩膀,果然不出所料,筷子像是穿透了某种稠密的液体,很容易就刺进去了一截,而挨刺者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现,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武天说:“谁害死了你?说来听听,我们可以帮忙报警或者寻找尸体什么的。” “我不相信自己死了,感觉没有哪里不对劲啊。”百晓生说。 小妮:“你看看自己的右侧肩膀,筷子都插进去有十厘米啦,你还若无其事,有这样的活人吗?” 百晓生看到了筷子,急忙伸手拨出来,肩膀上没有伤口,也看不到流血,衣服表面毫无破损。 武天嘀咕:“像这样的煳涂鬼倒真是罕见,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百晓生站起来,一些汤汁和米线从其裆下溢出,流淌到地板上,但是裤子上没有留下任何污渍,就像实物穿透了光影一样。 小妮说:“你很奇怪,跟我从前见过的那些鬼完全不一样。” 百晓生说:“鬼应当是什么样?” 小妮说:“脸色苍白或者青灰,有些紫黑,跟刚刚死的时候尸体的面容大致相同,有些死于车祸的鬼身体残破,而死在手术台上的鬼往往会露出内脏,非常奇怪,你看上去就是脸过分的白,其它地方瞅着全都跟活人似的。” “也许我没死,只是以某种你们理解不了的方式存在罢了。”百晓生说话的同时举起手臂,左看右看,似乎在研究掌纹。 小妮:“也许待会你将变得越来越像你的尸体,眼下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武天追问:“下班之后,你过去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事?说来听听,我帮你分析一下。” 百晓生:“你们干嘛不用筷子插自己的胳膊,也许你们跟我一样。” 武天被这样的话弄得心里有些发毛,于是低下头看地面,确认自己吃下去的东西仍在体内,没有流出来,然后用筷子捅了几下手背,发觉无法插进去之后才感觉放心。 冥界移动通讯 小妮低声对武天说:“我们走吧,别管这个怪物。” 百晓生说:“我怎么就成怪物了?这不好好的吗?” 小妮:“你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了,脸白得跟纸似的,米线从裤裆里漏出来,有你这样的人吗?还敢吹。” 百晓生:“也许睡一觉醒过来,明天早晨就会恢復原状。” 小妮摇头:“这不可能,等不到天亮,你恐怕就会去另一个世界报到。” 百晓生:“学妹,作为校友,我认为你应当相信我。” 小妮:“你一直没说,下班之后遇到什么事?” 第101页 百晓生:“我跟往常一样,临近下班时间买了一份盒饭,打算带回去宿舍里慢慢吃,对过帐之后收拾东西离开,走出大门,途中跟本超市第一美女交流了几句内容主要涉及怎么样对付腋毛,接着我走到车棚里,骑上我的电动助力车,然后——。”说到这里,语声突然停止,表情显得很困惑,似乎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像患了失忆症一样。 小妮:“然后是不是遇上车祸了?” 百晓生:“你积点口德行不行?怎么平白无故咒我出车祸。” 小妮:“你都已经死掉了,总有个原因,不可能是你睡觉做梦时一命归西吧?” 百晓生:“我得好好想一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刚我发现,好象骑上电动车之后就是一片空白,然后——然后——。” 小妮:“你怎么来到这里?” 百晓生一脸茫然:“好像有些不对劲,是啊,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我已经买好盒饭,打算回宿舍慢慢吃,心情好的话就喝几口老白干,可是——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这里,看到你们吃完东西正要离开,于是我就冲进来了。” 小妮:“下班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钟头了。” 武天则问:“你摸摸自己口袋,手机和钱包还在不在?” 百晓生伸手入口袋,掏出一只手机,乐呵呵地说:“在,至于钱包,我一向不用那玩艺,钞票直接装在内侧口袋里,这样不容易被贼偷走。” 武天:“你拨个号试试看能否打通。” 百晓生嘀咕:“真麻烦,这么多事。”然后慢慢悠悠按下手机的键,放到耳朵边。 手机里传出一个尖厉而缥缈的女性声音,拖沓而缓慢地说:“您——好——,您拨的号码不存在。这里是冥界移动通讯,很高兴为您服务——” 百晓生发出一声尖叫:“啊呀!什么玩艺儿,开这种离谱的玩笑,真tmd讨厌。” 已经死掉 百晓生的手机声音很响亮,而周围又很安静,所以小妮和武天都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话语。 小妮说:“据说零点之后在电话上拨十三个零,就可以听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就像刚才那样。” 武天:“你从前试过吗?” 小妮:“念小学的时候用殡仪馆办公室的电话试过一次,确实听到了很奇怪很阴森的声音,当时我非常激动,觉得自己能够跟另一个世界进行沟通,实在很了不起。” 武天:“当时你聊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小妮:“刚问了第一句——你们那里好玩么?我爸就来了,打了我一巴掌,抢走了电话。” “没发生什么事吧?”武天问。 “全家人一切平安,至今什么事都没有。”小妮说。 “其它人呢?”武天问。 “最近九年里死过三个馆长,四个副馆长,还有五个办公室主任,不知道与我打那个电话有没关系。”小妮说。 “应该没关系吧。”武天有些迟疑,觉得这事不太肯定。 百晓生对武天说:“用你的手机拨学妹的电话,听听会发生什么。” 武天拨通了小妮的手机,里面传来正常的铃声,小妮按下接听,武天对着话筒说:“嗨,美女。” 声音很正常地从小妮的手机里传出。 百晓生沮丧地说:“为什么只是我的手机出问题。” “因为你已经死掉,而我们还活着。”小妮说。 这时武天觉得百晓生的脸色更加难看,先前像没用过的a4纸,不知不觉中开始显现出青灰色,微微有些萤光,看上去很像电影里标准的鬼脸。 刚刚走进来的时候,这傢伙还很像人,如今则已经七分似鬼,凭目前这副尊容去逛街的话,估计会吓坏不少小朋友和女子。 小妮从包里拿出一片小圆镜子,叫百晓生看看自己的德行。 百晓生凑近镜子,转动脑袋,左看右看,颇有几分百看不厌的味道,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糟糕,镜子里没有我的影像。” “现在相信了吧,你已经死掉了,哼。”小妮说。 伟大的生物 百晓生仍然振振有词:“也许我被吸血鬼咬了,变成了暗夜一族,这种事很酷的,你们想必看过暮光系列的小说和电影吧,里面的吸血鬼帅哥多么拉风。” 武天说:“在现实当中我没见过吸血鬼,但是你目前的模样与电影里的吸血鬼完全扯不到一块,感觉没有像你这么丑陋的。” 百晓生:“你们想不想从此长生不老?这个愿望很容易实现,只需要让我咬你们几口,喝一点你们的血,然后再放一点我的血给你们喝下去,就完成了初次拥抱,然后你们就变成跟我一样的伟大生物。” “切,你一个死鬼罢了,还自以为是伟大的生物,真是可笑。”小妮说。 武天站起来,平静地说:“我们要走了,你慢慢享用,如果还没吃饱的话,再叫一碗就是。”然后他把先前店主找补的钱都放到桌子上。 百晓生:“逗我玩吗?这分明是阴司纸,也就是冥币,怎么会从你手上拿出来,没准死掉的人是你们而不是我。” 第102页 武天:“你把冥币拿到手里再看看。” 百晓生慢慢伸出手,拿起一张制作工艺极粗糙的阴司纸,不可思议的一幕立即出现,阴司纸到了他手里之后,看上去立即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秦始皇模样的图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伟大领袖。 百晓生手指松开,阴司纸缓缓落到桌子上,秦始皇的形象再次出现。 武天伸手拿起阴司纸,上面的图像毫无变化。 百晓生沮丧地接受了现实,脆弱的精神再也无法面对如此打击,哇一声哭起来:“天啊,真没道理,我么帅,并且年青有为,却早早死掉,你们两个如此平庸无能,没有一点前途,除了结婚生孩子之外什么大业绩都做不出来,却依旧活着,这算什么事啊。” 武天说:“没准过一会儿你就要消失或者被谁带走,别哭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请赶紧说出来,也许我能够为你做点什么。” “我想回家。”百晓生说。 “你的尸体在哪里?”小妮问。 “我想不起来了,呜呜——,我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百晓生不停地抽泣,显得很悲伤。 “是不是胖经理害死了你?”武天问。 “我真的不清楚啊。”百晓生哭泣的同时,眼睛里开始流血,脑袋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破洞,脑汁流淌到腮边和耳朵上,脸色很糟糕,有的地方呈青紫,有的位置则是苍白泛灰。 悲惨的死尸 超市百晓生的模样正在迅速发生变化,越来越糟糕,完全就是一副悲惨的死尸形象。 武天和小妮慢慢后退,离开了桌子。 大排档的出口位置,店主仍旧在磨刀,干得非常认真,不时从脑袋上拨下几根头髮检验刀刃的锋利程度,好像非得弄到吹毛立断才满意。 另外那一伙食客仍在慢吞吞地喝酒,悠悠缓缓地吃东西,按照他们目前的速度,吃光桌子上的几小盘菜餚恐怕用至少一个星期。 武天慎重地说:“百晓生,你现在的样子很惨,你知道吗?” 百晓生仍在抽泣:“呜——,我又没向你老妹求婚,惨一点怎么了?关你屁事。” 武天:“时间有些晚了,我们得走了,再见。” 他拉起小妮的手,紧张地四处观望,慢慢走向出口。 百晓生:“你们要去哪里?” 武天:“回公司宿舍。” 百晓生:“我怎么办?” 武天:“你不是说关我屁事吗?既然与我无关,我当然得走。” 百晓生:“我跟你们一起走,等我把这点汤喝光,妈妈教育过我,不可以浪费食物。” 武天:“你已经死掉,应当去其它地方,而不是跟着我走。” 百晓生:“你说我应该去哪里?” 武天:“比如地府,或者坟墓什么的,我猜测应当存在一个专门管理死者灵魂的机构,你应该投奔那边去。” 说话的同时,两人走到接近出口的地方。 店主慢慢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眼球呈灰白色,脸色大部分是灰白,面颊上有不规则的青紫斑纹,目光里充满了恶意,让人看了不由得心底发毛。 武天说:“老闆,我们要走了,请让一让。” 一把寒光闪闪的大菜刀出现在店主手里,似乎用行动表明,不可以离开。 小妮说:“老闆,你把菜刀放下行不?这样很吓人的。” 店主:“哦,是吗?”嘴里这么说,菜刀却没有放下,而是举得更高,就像即将挥刀斩断大骨头的屠夫。 武天拉着小妮往后退了一点,距离店主更远一些,因为他觉得那把菜刀随时都有可能噼到自己身上。 现原形 百晓生喝光了汤,站起来慢慢走向这边,一些汁水不断从他的裤裆处流下来,但是却没有弄脏他的裤子。 武天小声问:“小妮,你以前听说过这种事吗?” 小妮:“没有,第一次见过。” 武天:“这些人是鬼吗?” 小妮:“我见过的鬼不是这样的,没这么阴森,也不像这样充满恶意,其实鬼也跟人一样,绝大部分都无害,真正有危险只是极少的一小部分。” 百晓生的模样继续变化,腰部明显断了,似乎被车轮碾压过,然后又拖了一段路,片刻之前还很有型的裤子表面出现了许多洞,沾满了不知从哪里来的血污和泥水,然后就看到一段肠子从腹部的伤口当中冒出来,拖到了膝盖附近,并且仍在继续下垂,估计没多久就会挨到地面。 可以肯定,这傢伙死于车祸,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其惨状。 百晓生的脑袋慢慢垂下来,脖子像是折断了,右耳朵挨到了右边的肩膀上,鼻孔和嘴里冒出大量的紫色泡沫。 店主依旧高举菜刀,昂然站立在门口,挡住了离开的路径,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武天想过,如果举起一只椅子作为武器,攻击店主,应当能够扫清道路,逃到外面去,但是这样的暴力手段有很大风险,属于最后的选择,目前还是应当继续与之交流沟通,找到某处和平解决问题的办法。 百晓生用嘶哑而沉闷的语调说:“其实死掉也不算很糟糕,要不你们干脆自杀吧,弄得像我这样,走到大街上谁都怕你,多有威势啊。”这东西说话的嗓音与先前明显不同,更像传统意义上的鬼魂,已经没有什么人味了。 第103页 武天说:“再过八十年,我自然会死,到时候如果你还在本市的话,我肯定会来拜访你,向你请教死亡之后如何生活的诀窍,现在就算了,还没活够呢。” 百晓生:“活这么久干嘛,累不累啊?” 武天摇头。 小妮问:“百晓生,为什么你的模样变了?半个钟头之前还很像人的。” 百晓生:“都怪你们。” 小妮:“我们没做什么啊,凭什么这样说?” 百晓生:“你们让我明白自己已经死掉,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现了原形,弄成如今这副悲惨的样子。” “可是你确实已经死掉,就算我们没揭穿,你迟早还是会明白过来的。”小妮说。 菜刀 店主又拿起一把菜刀,加上右手里先前握着的那把大号菜刀,看上去像是传说中的双刀侠客。 百晓生仍在纠缠不休,说必须要跟着武天走,否则的话谁也走不了。 武天心里衡量了一下,对百晓生说如果能够让店主闪开一条道,就让他跟着,反正已经养了两只鬼,再多一只感觉也不算什么大事。 百晓生对店主说:“滚开,别耍刀了,一副傻逼模样。” 接下来上演了很离谱的一幕,店主像是很听话的样子,居然双手垂下,两把菜刀紧贴裤腿,退往一侧。 道路已经让出,只需要跨过磨刀石和一只小水桶,便可走出去。 武天看了看四周,平静地说:“百晓生,你在前面走。” 小妮说:“叫那傢伙把菜刀放到地上。” 店主没有扔掉刀子,百晓生已经往前走。 接近通道口,令人惊讶的一幕突然出现。 店主动作飞快地抡起菜刀,使劲往百晓生身上斩落,只见血光闪现,一条胳膊和脑袋滚落地面。 武天和小妮原本跟在百晓生后面,此时本能地往后退,顶到一张桌子上才停下来,考虑到很可能需要自卫,于是武天拿起一把椅子作为武器。 小妮缩在武天后面,低着头,从他的腋下看出去。 武天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心里却在犯嘀咕,不知道椅子是否结实,也不知道能否用这玩艺儿对付一只奇怪的非人生物。 失去一只胳膊和脑袋的百晓生弯下腰,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臂把头捡起来,安装回脖子,然后又把地上的胳膊拿起来,塞在宽松的裤带里,摇摇晃晃退回到武天身旁边,有气无力地说:“我已经尽力了,这傢伙太兇恶也太阴险狠毒,没办法啦。” 武天小心翼翼地提醒:“你的脑袋弄错位置了,后脑勺对着胸膛,应该反过来摆放。” 百晓生嘀咕:“怪不得感觉有些不舒服,老怀疑哪里弄错了,原来如此。”然后举起手转动头颅,扳转回正确的角度。 店主在用砍过百晓生之后,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到小凳子上,继续磨刀。 旁边那伙食客仍在慢慢悠悠吃东西喝酒,动作缓慢得令人生气,很想扔东西砸了他们的桌子。 死门 武天站在一个自认为还算安全的位置,对店主大声说:“老闆,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店主昂起脑袋,灰白色的眼球转动了几下,无精打采地说:“我喜欢在这里磨刀,不可以吗?没说不让你们走。” 武天:“可是你挡住了通道。” 店主:“干嘛非得往这里走,绕一下不行吗?那边有一道布帘子,掀起来之后就可以看到巷子。” 武天:“哦,原来这样,那就不打扰了。” 转身欲走,小妮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襟,示意暂停。 “为什么?” 她说:“按我的推算,那边是死门,如果进去的话,凶多吉少。” 武天愕然:“原来你还会这个,真厉害。有没算出我们应当往哪里走?” 小妮:“生门被店主堵上了,看来早有预谋。” 这时一名服务员摇摇晃晃走出去,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和杯子,这人看上去非常不对劲,脸色灰中带绿,眼睛混浊并且不停地滴出褐色的液体,嘴唇外翻,露出几只尖锐的牙。 武天清楚地记得,先前这位餐馆小妹看上去很精神很机灵,肤色黑而光滑,身体矮而壮实,感觉很健康也很擅长劳动,然而此时却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为什么这样?没道理啊。 服务员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没有遮掩,就这么昂首向天,颇为豪迈地喷撒。 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星星点点的物质从她嘴里飞出来,直奔几米外的百晓生,等到喷嚏结束之后,百晓生衣服表面出现了几条乳白色、胖乎乎的小虫子,正往上爬。 按照教科书当中的定义,这些正在蠕动的小东西是苍蝇的幼虫。 服务员用袖子擦了擦了鼻子,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从她的袖管里掉出几条同样的虫子,落到了桌面上,被抹布挨到之后,弄出轻微的噼啪声。 武天不禁感到一阵强烈的噁心,先前吃到肚子里的食物难道就是这个怪物也似的女人荣誉出品? 小妮皱起眉头,喉咙里出现几声干呕。 百晓生的反应很奇怪,居然伸手从衣服表面拈起一条虫子,扔到嘴里,吧唧吧唧嚼得挺香。 第104页 谁想谋杀你? 武天忍无可忍,举起椅子打算上前去把店主敲开,扫清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小妮伸手拉住了他,同时小声劝告:“外面同样不对劲,咱们不出去也罢,这里地方小,情况也许会更简单一些。” 被她这么一提醒,他抬头看通道外面,发觉确实有些怪异,这附近有许多家小吃店,专门在夜间营业,天一亮就全撤了,现在应当正是比较热闹的时间段,但是却很冷清,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就连灯光也呈奇怪的幽蓝色。 人都哪里去了?这条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两人挑选了一个角落坐下,这里的椅子看上去勉强还算干净,至少没有苍蝇幼虫在上面爬。 百晓生把胳膊安装回原来的位置,尝试着活动了几下,发觉已经完全归位,于是得意洋洋地跑过来,在武天和小妮面前炫耀。 “你们看,我把自己修好了,我是不是很厉害?简直就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啊,在超市卖水果简直就是大材小用,我应当开医院,做大夫,悬壶济世。” 小妮皱起眉头,懒洋洋地说:“你是鬼,拆散之后当然能够拼装回原样,这不算什么本领。” “你们干嘛老是说丧气话,好象这样能够使你们感到快乐似的。”百晓生抱怨。 两人没有理睬它,而是依偎在一起,东张西望,留意观察周边情况,以防范随时可能遇到的麻烦。 服务员开始扫地,做这工作的同时,一些虫子不断从她的嘴里和耳朵孔里掉出来,满地乱爬,弄得到处都挺脏。 百晓生像是对服务员很感兴趣,对着她挤眉弄眼吹口哨,晃动脑袋,像是在耍酷。 武天问:“现在你有没想起自己怎么死掉的?” “没想起来,我猜测,有人想谋杀我。”百晓生说。 “谁想谋杀你?” “希望我死掉的人多了去,谁让我如此英俊潇洒,并且冰雪聪明,招来无数明里或者暗地里仰慕我的女子,这旮旯的人忌妒心很强烈的,往往会干出一些非常过分的事。”百晓生洋洋得意地说。 “我琢磨着,应当是胖经理害死了你。”武天说。 “有这个可能性,听说那个死胖子不但黑白两道通吃,还会玩一些邪恶的巫术。”百晓生说。 “你应当找胖经理算帐去,而不是在这里跟我纠缠不清。”武天说。 高大全形象 百晓生说死胖子确实是最大嫌疑,因为此前由于满腔的正义感而揭穿了死胖子伙同大块头肆意残害盗窃东西的顾客这一事实,于是给自己招来了巨大的麻烦,但是,也不排除其它的可能性,因为他本人是如此的有魅力,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里使坏,说他的坏话,希望他死掉或者因车祸而残废,由此推想,超市里一大半的男性同事都有嫌疑,甚至不排除是武天干的这事,众所周知,武天养鬼,连这么可怕的事都能够干得出来,搞点谋杀什么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百晓生认为一部分超市内的女员工也有重大嫌疑,因为他只有一只小鸟,虽然很好用,但是不可能如传说中的超级勐男那样夜御十女,其中一些怨妇由于得不到满足而对他产生忌恨,最终动了杀念,这样的可能性也很大。 小妮笑出声来:“哈哈,百晓生,你真以为自己是楚留香啊,其实你一直就是个笑料,据我所知,女同事当中三十五岁以下的那些根本就没有谁正眼看待你,真正暗恋你的是猪肉柜檯那几个接近更年期的老太太,我听人说,她们曾经商量过,要把你绑架,痛快地非礼一顿,然后让你哭着哀求她们住手。” 百晓生仰天长笑:“你这样胡说八道动摇不了我的自信,也无法抹煞我在这个城市的女人心目当中光辉灿烂的高大全形象,我知道你在高中时就暗恋我,你可以不承认,但是你的目光已经泄露了一切。” 小妮笑得差点从椅子里摔下来:“我对你这种类型从来就没兴趣,睁大你的鬼眼好好看看,我喜欢的男生就是旁边这样的,有稀疏的鬍子渣,有忧郁的眼神,不怎么顺熘的头髮,不算很强壮但是还过得去的体魄。”说话的同时,她的手搭到武天肩膀上,一下又一下拍打。 百晓生笑了笑:“你真没暗恋我吗?这样很好,我感觉轻松了许多,负罪感有所减轻。” 小妮竖起中指,算是回答。 武天说:“你活着的时候不怎么聪明,死了也是一只煳涂鬼,真差劲,居然连谁弄死了你都不知道。”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扫帚从百晓生脚底下划过,伴之以冰凉的斥责:“把臭脚抬高点,别挡着我干活。” 百晓生不知哪里来的劲头,居然一跃而起,把服务员推倒,摁在地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武天想要上前把百晓生揪起来,却被小妮拉住。 “这两位一看就不是人,并非你我的同类,所以我认为不必干涉,任由它们去,就好像你看到两只猫或者两只狗在恋爱,也不应当打扰,同样的道理,看到两只鬼或者两只妖怪亲热,也不可以干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它们怎么想的,也许它们习惯于这种交流和亲热的方式。”她很认真地说。 第105页 “可是服务员小妹像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她的腿在乱蹬,手臂分明在推开百晓生,我认为应当阻止这种情况继续。”武天说。 小妮压低了声音:“别管它们,如果店主过来,我们就趁机跑出去。” 武天点了点头,觉得小妮很有智谋。 百晓生继续奋力施暴,服务员小妹在面部挨了几记拳头重击之后,放弃了抵抗,任由折腾,但是她灰白色的眼睛却盯着武天看,目光中显然有仇恨的味道。 武天坐卧不安,觉得服务员小妹应当把仇恨和怒火对着骑在她身上的那只色鬼发泄,而不是这样瞪着他,感觉这样的行为毫无道理。 稍后他突然想到,也许服务员小妹不希望有人在旁边观看,所以用目光表示驱逐,也可能她正在享受此过程,但是不便明说,只得装出一副抗拒的样子,毕竟在这旮旯的传统观念当中,做烈女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可以得到立牌坊的机会,据说能够流芳百世。 考虑到这些,于是武天转过头,不再观看这场暴力剧目,而是盯着天花板。 店主对于这边发生的事视而不见,继续磨刀,令人怀疑这傢伙会不会把菜刀磨成一把匕首,就像那个铁棒磨成针的弱智谎言故事当中讲述的情景那样。 在服务员小妹停止反抗之后,百晓生如愿以偿,达到其邪恶目的,但是这一过程仅仅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就结束。 服务员小妹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整理好衣服,然后拿起扫帚继续清理地面的垃圾,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百晓生穿上破烂不堪的裤子,晃动烂乎乎的脑袋,导致脑浆从头颅上的破洞当中溅出来,这傢伙洋洋得意地问:“我是不是很威勐很强悍?并且充分地显示了男性的攻击力和控制能力?” 武天:“你比非礼母鸡的成年公鸡或许强了一点点,仅此而已。” 小妮再次竖起中指:“百晓生,你令我感到噁心,鄙视你。” 牙籤仔 由于服务员小妹在地上与百晓生滚动厮打,导致更多的小虫子掉出来,清扫工作更加的复杂和困难。 另一位小妹见状拿起拖把出来帮忙,所到之处制造出频繁的轻微噼啪声,众多小虫子纷纷毙命,或者被集中到一处,看上去前途极不乐观。 感觉小吃店内非常卫生状况非常糟糕,比厕所好不了多少,想到自己居然在此吃下了许多饺子和米线武天再次感到噁心欲呕。 另外那一伙食客当中有一位年青女子走过来,公平地看,她走路的速度还算比较正常,不像吃东西喝酒那么缓慢。 这女子脸呈瓜子形状,显然经过整容,下巴弄得过尖,看上去感觉有些别扭,令人联想到钻井机械或者一条冰冻的鱼之类东西,总之不太对劲,其它部分还好,胸部规模很合适,不太大也不算小,只是不知是否原装正版,身材瘦而长,如果再长高十几厘米,就很像时装模特了。 她脸色过分苍白,但是这并不奇怪,这个城市里的很多女子化妆时都认为越白越好,跟石灰浆或者双飞粉一样白最好,至于夜里会不会吓到别人她们一般不考虑。 女子走到百晓生面前,伸手到其裤裆内摸索,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很自然并且熟练,就像常常这么做。 百晓生洋洋得意地说:“很大只吧,当心被吓到,如果是立直状态的话,还会更大好几倍。” 女子面无表情,摇了摇头,冷冷地说:“牙籤仔。” 百晓生破烂的脸上笑容消失了,然后严肃地表示抗议:“你怎么可以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到底有没做过认真仔细的比较?我怀疑你根本就没见识过几只小鸟,却虚张声势装出很有经验的样子。” 女子不再理睬百晓生,转而走到武天面前,冷冷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武天本能地收拢双腿,同时右手握紧了拳头,心想如果这女人企图对自己伸黑手,那就给她点颜色看看,在小妮面前,必须认真捍卫尊严和形象,当然,如果小妮不在的话,他不敢肯定自己到底会表现成什么样,跟大部分男生一样,他也会常常忘乎所以。 静观其变 小妮愤怒地对陌生女子表示严正抗议:“你盯着我的男人看什么看?无论怎么好看,你都没指望,他是我的。” 从声音里可以听得出,如果有必要的话,小妮不惜与这女子动手打架。 武天觉得很有面子,于是昂首挺胸,伸出一条胳膊搂住小妮的肩膀,以示支持。 陌生女子慢吞吞地说:“有人叫我来收拾你们两个,现在说说看,你们喜欢什么样的死亡方式?” 百晓生在背后抗议:“怎么可以这样跟我的朋友说话,太不懂礼貌了,当心我扁你啊。” 这时那伙年青人全都站起来,然后摇摇晃晃走向这边,步伐极慢,就像体育比赛转播当中的慢镜头回放。 连先前过来的这位女子算在内,他们一共有五个,其中有三名男士。 武天不禁想,如果动手打架的时候,他们仍然这样缓慢,倒是有望轻松获胜,可是情况不会这么简单。 小妮说:“今天的事真是刺激,自从我不再跟老爸到殡仪馆玩耍之后,最有趣的经歷就是现在。” 第106页 武天愕然问:“你不觉得害怕吗?” 小妮:“有一点点怕,可是在你身边,我感觉自己无所畏惧。” 武天挺直腰板:“就算拼了我的命,也要保护你。” “你真让我感动。”小妮说。 “你有多久没去殡仪馆玩耍了?”武天问。 小妮数了数手指:“四个月零九天。” “殡仪馆里常常有可怕的事发生吗?” “对于其它人来说可能没事,但我能够看到许多鬼魂,有些鬼魂的模样挺恐怖,偶尔还会遇上一只怨气沖沖的厉鬼。” “你真勇敢,连鬼都不怕。” “你也比我想像的更为出色,今夜看到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你却一直都很镇定。”小妮说。 陌生女子咬牙切齿地说:“别在老娘面前唧唧歪歪搞什么肉麻爱情,真tmd倒胃口。” 武天没有理睬陌生女子的叫嚣,低声问小妮:“现在我们怎么办才好?” “静观其变。”小妮说。 “要不要请出我养的鬼帮忙?”武天说。 “暂时不必。”小妮说。 怪物 五位怪异的人把武天和小妮包围起来。 店主仍在磨刀,两位服务员小妹懒洋洋地打扫。 百晓生熘到旁边,躲在一张桌子下面。 四周寂静得不像话,感觉很诡异,这个时候本来应当能够听到许多人在酒桌上的大声喧譁,猜拳或者唱歌之类,然而这些全都没有,只有死亡一般的沉寂。 武天拿出手机,打算报警,却被小妮阻止。 “我们已经不在正常的空间里,那些警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没用的,别打了。” “这些怪东西围着我们干嘛?不会真的想杀掉我们吧?”武天说。 “这个确实有可能。”小妮说。 “你怎么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你有办法解决我们面对的麻烦?” “怕也没用,干脆不怕了。” 形成包围圈的五名年青人的模样发生了变化,牙个子变长,并且变得尖锐,伸出口腔外面,撑开了嘴唇。 十只手臂举起,手指前端的指甲幻化为钩状的利爪,手变大了许多,看上去有些像熊掌,但是不是餐桌上盘子里的那种菜餚,而是生长在大块头黑熊身上极危险的爪子。 他们的脸色由苍白转而变成青灰,五张面孔均有不同程度的腐烂,隐隐可以看到皮肤下面有小虫子在蠕动爬行。 陌生女子的形象最为糟糕,她的牙特别长也特别尖,吻部严重突出,有些像野猪,想来如果猪八戒生个女儿的话,大概就是这副德行。 五只怪东西在变身的同时渐渐缩小了包围圈,十只高举的爪子看上去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 一名面部严重溃烂的男性怪物说:“我要吃你们的肉。” 武天说:“你是不是患了麻疯病死掉的?样子这么惨。” “当然不是。别打岔,现在我郑重宣布,你们两个将成为我们的食物。”烂脸怪物说。 小妮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折刀,握在手里,看上去像是很具有攻击性。 武天拿起一只椅子,使劲砸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女怪物。 轰然巨响中,女怪物仰面朝天倒下,面孔被击中而弄得一团糟,鼻子倒了,獠牙掉了几只,下巴错位。 而椅子没有坏掉,看样子质量不错。 血雾 武天原来曾经以为椅子可能会穿透怪物的身体,没想到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撞击,觉得有些出乎预料。 效果还不错,于是他再接再厉,又砸倒了一名男性怪物。 包围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他拉起小妮的手往前沖。 磨刀的店主站起来,左右手各执一把锋利的刀,挡住了去路。 小妮从旁边桌子上捡起一只盘子,扔向店主,正好打中其面部,店主的鼻子顿时塌陷,几只门牙挂在嘴唇上晃悠,仅靠一点牙根的皮肉保持与口腔的连接,大量的血流出来,沿着下巴滴到衣服上。 然而这傢伙却没有丝毫动摇,仍旧站在原地,咧开嘴傻乎乎地笑。 武天举起椅子往前沖,在一个较为合适的距离上跳起来,把椅子狠狠砸向店主。店主手里的两把菜刀上举,试图招架。 撞击中,椅子终于完成了歷史使命,成为一些破碎的木条和木板,店主手里的菜刀不知怎么弄的,居然插到了自家身上,一把卡在肩膀骨头缝隙当中,另一把菜刀插入锁骨与脖子交界处。 紫色的血像水管开裂一样从店主脖子上的伤口里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血雾,颇为壮观。 武天狠狠踹了店主的腹部一脚,将其从前方道路上踢开,然后拉着小妮冲出去。 在他们后面几米外,五名模样奇特的怪东西正慢慢悠悠追过来,一个个张牙舞爪,摇来晃去,动作幅度极大,看上去就像还没怎么学会走路。 冲出小吃店的门,面前是狭窄的街道,感觉往哪里走都可以,安全系数大大提高。 然而有些不对劲,武天惊愕地发现,路灯的光芒似乎不像往日那么亮,路上看不到车辆,两边仍在营业的大排档全都没有顾客。 第107页 仅能看到六十米左右远的地方,因为街道上有一些薄薄的雾气,遮挡了视线,无法看清楚更远的景物。 他觉得外面虽然宽敞,却同样危机四伏。 究竟哪里出了差错,他愣住,不知道接下来应当怎么做,是任意往一边跑,还是回到小吃店内与那些奇怪的东西面对? 在他犹豫的时候,小妮没有停下,而是拉着他往前跑,因为浑身是血的店主已经把菜刀从身上拨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店门,显然打算追上来。 奔跑 小妮拉着武天的手,沖向来时的方向。 武天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小妮:“回宿舍。” 武天:“不去报警吗?” 小妮:“你刚才用椅子砸了店主和两位奇怪的人,如果警察来的话,可能会叫你负责他们的医药费,有这样的案例,一位年青人的包让坏蛋抢了,于是骑上摩托车追击,坏蛋骑着自行车逃跑,结果追上了,坏蛋挨皮带抽了一下,从自行车上摔到地面,结果受了重伤,而执法人员要求追贼的那位负责赔偿。” 武天:“这事很操蛋,非常不合理。” 小妮:“也许那些人认为,总得有谁为受伤的贼付医疗费,既然他们不愿付,而贼由于贫困而无力偿付,只好由追贼的那位来负责。” 武天:“这事很神奇,由此推断,有贼来偷东西或者抢劫,最好别反抗,否则的话打伤了贼会导致极为严重的不良后果,但是如果事主被贼弄伤或者弄死的话,又应当找谁负责?” 小妮:“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那样的话绝对是自己负责,不会有谁管你,至多可以在网络上发帖请求大家帮助捐助一点钱,仅此而已。” “看来做贼的风险更小一些,在工作当中受伤的话能够得到医疗救助,怪不得城里这么多坏蛋。”武天若有所思。 交谈的同时他们放慢了脚步,因为身后的追击者速度很慢,相互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店主由于绝望而玩起飞刀,使劲往空中抛出来。 菜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不怎么合理的弧线,然后落到旁边一幢老屋的瓦片上,距离武天和小妮有二十多米远,由此可以推断,这傢伙不是小李飞刀的传人。 另外两名年青的怪东西也扔出手里拿的临时武器,是两只啤酒瓶子,他们选择的方向不对头,扔得过高,当落下的时候,击中了他们自己的身体。 尽管认为后面那些笨傢伙扔出的东西不可能打中自己,武天还是有些惧怕,叫小妮和他一样双手护头,稍微加快一点速度,尽快脱离攻击范围。 “他们不是奥运铁饼选手,不可能把东西扔这么远,我们已经很安全了。”小妮说。 武天问:“为什么路上没车辆?” 小妮:“也许会突然出现一辆,我们最好在人行道上跑。” 另一个世界 店主和五名怪东西不时大喊大叫几声,一般是‘站住’或者‘快来抓杀人兇手’,‘不许再跑,否则逮住之后要你们好看’。 武天在奔跑的同时转回头看身后,发觉已经找不到追赶者的身影,由于相互间距离太远,那些怪东西已经隐没在雾气当中。 他减慢了速度,小妮已经开始喘粗气,显得很累。 “为什么会这样?”他问。 小妮:“估计多半是胖经理干的。” “胖经理如果想弄死我的话,只要派出那两只灰影子,我根本没机会逃。” “也许死胖子想耍我们,没打算一下子把我们弄死,就猫对付老鼠那样,玩够了再慢慢下手。”小妮说。 “我要打个电话问问胖经理,是不是他搞出来的事。” “别打了,没用的,他不会承认,装作没事一样,然后想办法继续玩下去。”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到大街上去,找一处热闹的地方,只要人气足够旺,阴气就会较为衰弱,那样的话就不容易遇上诡异事件。” “在我记忆里,夜间这个时候最热闹的地方恐怕就是咱们正在跑的街道了,可是往日那些人哪里去了?”武天说。 小妮:“也许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里。” “不会吧,好端端出来吃点东西,怎么就会去到另一个世界了呢?为什么去米国不像这么容易?” 两人不再奔跑,而是快步走,再往前大约五十米,就可离开这条街。 跑到街口,非常意外地居然看到两名身穿制服的人,嘴里叼着烟,站在一起闲聊。 武天觉得自己有救了,大声喊:“救命啊,有奇怪的东西追赶我们。” 两名身穿制服的人转过身来,由于外面光线较亮,武天的视野逆光,无法看清楚他们的面孔。 小妮拉住他的手,低声说:“慢一点,弄清楚他们是什么再过去。” 一个沉闷而无力的声音拖沓缓慢地说:“你们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武天愕然站住,印象里,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这样说话。 两名身穿制服的人走过来,他们的姿态和动作与店主非常相似,同样的缓慢和笨拙以及僵硬,幅度过大,但是效率不高。 第108页 是不是做梦? 距离较近,武天看清楚了两位身穿制服的人的脸。 他们的面部呈灰色,有明显溃烂,颜色很像超市冰柜里的带鱼,很难看,并且在往下滴粘稠的液体。 很显然,这又是两只怪东西。 他不禁怀疑这个城市是不是完全沦陷了,不然就无法解释,为什么除了自己和小妮之外,其它全是非人怪异生物。 他猜测此时就算自己跑回到宿舍内,恐怕也会看到一只又一只非人怪物。 他突然想,也许自己在做一个极真实的噩梦,目前仍在梦境里无法醒来,等到天亮之后,睡眠自然会结束,睁开眼睛之后就会发现自己躺在不怎么温暖也不怎么舒适的床上,看着上位的床板和网状铁条。 这样的事完全有可能,并且不止发生过一次,许多的噩梦里,他曾经被殭尸追,被持刀的流氓追砍,被巨大的蛇或者狮子追赶,甚至有一次梦到自己的腿被鳄鱼咬到嘴里,最后同样也没事。 为了弄清楚自己是不是身在梦境当中,他伸手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发觉果然很疼。 由此推想,应该没有做梦,而是在现实当中。 小妮问:“你怎么了,干嘛发呆?” 武天:“我在想,咱们是不是在做梦?” 小妮:“你没做梦,这是正在发生的事,赶紧想办法应付这两只怪东西,别像丢了魂似的。” 武天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正在缓缓接近的两位制服男,发觉他们身上的衣服很不对劲,与记忆里警察和治安协管员的服装存在许多差异,这两位的着装更像仪仗队里的打鼓或吹号的人。 感觉有些腹背受敌的味道,前面有怪东西挡路,后面有更多的怪东西追来。 好在路还算比较宽,而这些怪东西动作很缓慢,完全可以绕过去继续前行,不可能会围困在此。 店主的叫嚣从后面雾中传来:“站住,不许逃。” 两位制服男同样慢吞吞地说:“赶紧投降,双手抱头蹲下,不许反抗,我们优待俘虏。” 小妮大声回应:“凭什么听你们的。” 武天拉着她的手,往制服男旁边的空处冲过去,跑向外面广阔的大街。 然而有些不对劲,大街上同样空荡荡的,路上没有飞驰而过的车辆,人行道上看不到行人,只有泛出浅蓝光芒的街灯照耀着空旷的大道。 胆小鬼 武天拉着小妮冲出了街口,看着外面的大道和明亮的灯光,感觉轻松了一些。 然而两人都明白,目前仍未脱离危险区域。 整条大街上没有一辆车驶过,在夜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白天或许发生过几次,比如有重要人物前来视察访问,或者遇到重大庆典而提前封路,否则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武天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并不只是看不到人也看不到车那么简单,而是其它一些东西。 这里百晓生跑过来了,看上去有些奇怪,明明是鬼,却没有离开地面一尺飘浮在空中或者飞行,而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追来,乐呵呵地说:“两位,说好不分手的,怎么扔下我跑了?” “刚才我们和怪物战斗的时候,你不但没有帮忙,还钻到桌子底下,太不像样了,我鄙视你。”小妮习惯性地竖中指。 百晓生悻悻然解释:“我这人很斯文,不擅长打架砍人这种粗鲁的事,为了不给你们添麻烦,所以我躲起来。” “胆小鬼。”小妮说。 “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我想起一点事,你们想不想知道?”百晓生说。 “说吧,听着呢。”小妮转过头看着武天,用行动表示不想理睬这只面目可憎的鬼。 “我确实是被车撞死的。”百晓生说,“一辆鬼子越野车,是大人物们比较喜欢的那种,牌照是什么我没看清楚,因为撞了我之后车没停,直接就开走了。” “没看到牌照的话,你就白死了,人家早跑得没影啦。”小妮说。 百晓生:“也许有监控录像什么的,可以找到兇手。” 小妮:“这个就要看压死你的那车是谁的,据我所知,监控录像常常会选择性故障,不怎么靠得住。” 这时武天突然大声说:“你们有没发现,这里没有风。” “嗯,是有点不对劲,不过问题太多,几乎没留意这个。”小妮说。 “为什么没有风呢?”武天说。 “不知道。”小妮说。 “我也不知道。”百晓生说。 这时店主和五位年青怪东西以及两位制服怪物男已经来到街口,就这么傻乎乎地站着,保持大约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似乎无意再往前走,而是在等待什么。 黑暗幽深 武天决定往前走,回到宿舍去。 记忆里,沿着这条大街往前走大约七百米,然后左转,再走四百米左右就可以到达超市员工住所。 然而情况很不对劲,他和小妮走在人行道上,没有弄错方向,也没有转弯或者回头,但是在超过一个报刊亭之后,不知为什么眼前一阵眼花缭乱,视野毫无原因地模煳了短暂的几秒钟,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莫名其妙地回到了黑暗幽深的巷子内。 第109页 这条巷子往日很热闹,有许多小吃店昼夜营业,还有许多占道经营的临时摊点,然而此时却异常寂寥。 百晓生不知去了哪里,再也看不到,先前这只奇怪的东西一直跟在武天身后。 五名怪东西和满身是血的店主以及两位制服男仍然站在先前的位置,全都咧开嘴傻乎乎地笑,仿佛早已经明白,武天和小妮跑不出去,一定会回来到这里。 双方的距离有十几米远,呈对峙状态。 武天从口袋里摸一只啤酒瓶子,小妮再次拿出小折刀。 前方的怪物群体慢慢举起双手,平伸在身前,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跳,动作恍如九十年代香港电影里的那些殭尸,区别只是没有穿一身清朝的官员制服。 武天问小妮:“我们怎么办?” 小妮:“往一侧跑。” 武天看了看左右,发觉全是民房,其中左侧的一幢开着门,而右侧的几扇门全都紧闭,并且看上去非常结实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好跑向左边。 黑乎乎的门仿佛一张大嘴,咧开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进门之前,武天不禁问:“这里是不是死门?” 小妮:“没算,管不了这么多,先进去再说吧。” 进入门内,武天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把门关严,然后上了保险栓。 跟这旮旯的其它民房一样,这里的门看上去同样非常结实,估计不可能踢开,用大铁锤砸应当也可扛住几分钟。 内部有一股难闻的尿臊味,就像有人经常在室内随地大小便那样,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令人担忧会不会踩到一堆屎或者其它很脏的东西。 小妮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电灯开关,却无法找到,于是问武天有没有打火机。 “没有,我戒菸了。”武天说。 倒计时 店主缓慢而无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命令你们在十秒钟内出来投降,否则后果很严重,我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七——” 武天心想待会这帮怪物可能会朝这么扔板砖石头什么的,最好别站在靠近窗子的地方,可是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也搞不清楚窗户在哪里。 小妮拉着他往里走,显得很自信的样子,像是能够看到一样。 他也没有问什么,只是随着她往里走。 “要上楼梯了,小心些。”她小声提醒。 “你好像能够看到路。”他说。 “我有个同学住在这附近,以前来过几次,这些房子全都按照相同的式样建造,我还有些印象。” “你真了不起。”他发出由衷的赞嘆。 “先别夸我,待会碰到墙壁或者柜子什么的别骂我就好。”她轻松地说。 上了楼,在她的指引下右转,走出大约五步之后停下,伸手摸索,发觉是一扇虚掩门,轻轻推开之后走进去。 这里的窗帘没有拉开,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那群怪东西在四周寻找可以当作武器抛掷的物品,但是没有什么收穫,这个世界就干净程度而言,远远超过记忆里那条繁华的巷子。 小妮关了门,然后拉过一只椅子顶住。 他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恐怖电影里,其中的人物在暂时逃离危险之后来到某个貌似安全的地方,于是赶紧关门,结果一转身,却发现危险就在身边。 他不禁担忧,会不会在此遇上同样的事。 就着窗外透过来的微弱光芒看四周,这个房间内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大床底下会不会隐藏有某种奇怪的生物,而柜子里也不排除有危险的可能性,衣帽架看上去很像电影里的吸血稻草人,墙角里的杂物堆有些像一条休息中的巨蟒。 朦胧不清的视野让想像力失控般飞驰,感觉到处危机四伏。 窗外,店主终于结束了缓慢而拖沓的倒计时,两名制服男开始踢门。 他们的力量显然不怎么足,弄出的声音不够响亮,缺乏冲击力度,按照这样的情形看,估计踢到天亮也不可能把门砸开。 小妮走到床头柜旁边,用小刀削下一些木屑,然后变魔术一般从口袋里拿出半只铅笔,说要开始钻木取火。 钻木取火 小妮手掌合在一起,努力来回搓动铅笔,在柜子上钻,弄了一会儿之后,说手酸痛得厉害。 武天上前,接过铅笔做同样的事。 他从未做过类似的事,仅仅只是听说过古代的人用这种方法取火,燧人氏之所以名声很大,流芳百世,原因正在于此。 他不无沮丧地想,如果当年小学的时候老师让自己和其它同学们实践一次钻木取火,那样就会积累下少许经验,现在弄出火种的可能性将会更大,可是老师们关心的永远只是成绩,无论是学习还是体育比赛均只想着如何拿到名次,把其它班级给比下去,似乎根本没空也没心思顾及其它方面。 很快,他的手臂也开始酸痛,铅笔下方却没有能够弄出哪怕是一点点菸雾。 他忍不住问:“我们要弄出火焰干什么?” 她说:“用火烧下面那些怪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们怕火。” 他说:“先前在小吃店里店主跟小工还做东西给我们吃来着,他们用的是燃气灶,好象不怎么怕火。” 第110页 “那时她们还没有变成怪物,我们也没有失陷到这个奇异的空间内。”她说话的同时从旁边找来一些碎布条和棉絮,堆到旋转的铅笔旁边。 他咬牙坚持,因为这时开始嗅到了一丝淡淡的烟味。 百晓生来,没有穿透墙壁,而是从门里走进来,就这点看,貌似不有传说的那些鬼厉害。 也可能是刚刚死掉不久的缘故,过些日子也许能够穿墙。 “哥们,学妹,为何扔下我独自跑掉,让我一通好找。”百晓生用责怪的语气说。 武天奋力转动铅笔的同时说:“我们连自卫都成问题了,你独自逃命去吧,别跟我们混在一起啦。” “我百晓生是那种不顾朋友不讲义气的人吗?” “你已经不是人了。”武天说。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跟你们一起并肩战斗。”百晓生大义凛然地说。 铅笔尖与柜子接触的一面开始冒出清晰的烟雾,小妮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吹气。 一丝光亮出现,起初是一只小小的火星,然后迅速向旁边的棉花和木屑传播开,接下来棉絮也开始冒烟,小妮把一片纸巾凑过去。 在热烈的期盼中,火焰缓缓出现。 阿谀奉承 胖经理手执一只酒杯,露出大牙笑嘻嘻地看着铺在桌子上的一张巨大的画,图画上的景象原本是风味饮食街的全景,但是此时已经完全变了样,被涂抹得乱七八糟,众多的行人被蓝色的水彩笔抹得无法看清楚,许多店铺被抹成了蓝黑,图画上还张贴了一些剪出的人形小纸片。 人形小纸片在图画上缓缓移动,像是被某种怪异的力量驱使。 “嘿嘿,武天和小妮跑到那幢楼里去了,他们还以为自己能够脱离险境,没想到是我安排好的。”胖经理说。 大块头在一边,满脸激动的表情,不时称赞胖经理超级伟大,能够轻松地弄出如此神奇的法术,将两个小混蛋摆弄得团团转。 胖经理把一片红色的纸撕成很细小的碎片,撒到图画上,只见纸质小人立即捡起红色的碎片,然后抛撒出去。 大块头用一只放大镜观看,然后低声汇报最新发现:“那些红纸变成了板砖和石头模样,被店主和仪仗队员扔出去,好象砸烂了几扇玻璃。” 胖经理:“几个小混蛋还想跟我斗,不自量力,哼,只要我伸出一根小手指,就可以轻易地消灭他们,并且神不知鬼不觉。” 大块头:“经理好伟大,好神勇,简直跟神仙一样厉害,我好崇拜您,让我舔舔你的脚丫吧。” “切,有你这么阿谀奉承的吗?太可笑了,哪天我带你出去应酬,让你跟那些见过大世面的伪君子好好学一学,人家那个拍马屁的功夫才叫世界一流。”胖经理说。 “多谢经理指点,我会抓紧一切机会努力学习,提高自己。”大块头显得诚惶诚恐。 “没事多看看电视新闻,从中也能够学到些这方面的技艺。”胖经理说。 大块头再次用放大镜观看图画上的情况。 小纸人搭成人梯,开始攀爬楼房,看上去有望成功。 然而另一个不对劲的情况出现,图画上的小楼内出现了一个亮点,似乎着火了。 大块头急忙汇报此事。 胖经理:“这两个小混蛋不算笨嘛,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我是不是看低他们的能耐了?” 大块头:“要不要浇点水上去,把火弄熄?然后设法安排纸人进去房间内弄死他们。” “不必,这次就饶过他们,一下子弄死的话以后就没得玩了,我还想看看,武天这小傻蛋要么什么时候才会被他养的厉鬼弄死。” 巫术 胖经理面前的图画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亮点,起初像是燃烧的菸头,然后开始渐渐扩大,向周围漫延开。 大块头几乎趴在图画上,巨大的屁股像一座小山,眼睛瞪得奇大,努力想要透过放大镜看清楚上面的情况。 “经理,两个小混蛋从楼下往下扔点燃的东西,你做的纸人身上起火了。” “烧掉算了,反正暂时我还没打算要他们的小命。”胖经理说。 “如果现在狠狠一巴掌拍到图画上,能不能弄死他们?”大块头问。 “屁话,当然不能,图画弄坏之后,阵法就破了,他们就会回到正常空间内,什么事都没有。”胖经理说。 “可是为什么我会看到小不点样式的武天和小妮在图画上呢?我还以为是经理您凭藉大神通把他们变小,然后放到图画上面。”大块头说。 “在图画里面的仅仅只是两个混蛋的一部分,只是他们没有察觉到而已,如果那些纸人能够捉住并吃掉他们,那么他们现实当中的那一部分也会死掉,这是一种很了不起的巫术,只有像我这样冰雪聪明的超级天才方能掌握。”胖经理说。 “要不要再放几只厉害点的纸人进去?比方说,带着枪的那种。”大块头问 “你傻啦,纸人连砍人这种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拿着枪又有什么用,而且现在图画要被烧破了,阵法已经不能再继续维持,除非我想直接弄死他们,否则的话已经没什么补救措施。”胖经理说,“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把让这些造物手里变出可以发射子弹的枪。” 第111页 “哦,原来这样啊。”大块头张大了嘴,心里有些纳闷,原来自己的老大也有做不了的事。 放大镜里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纸人身上起火燃烧,这些傻乎乎的造物不知道躲避,也不会走开一些远离火焰,就这么白痴也似地站在一起,结果成为了一堆不错的柴禾。 四个钟头之前,刚刚被释放的大块头回到超市总监控室,与胖经理一道研究监控视频,加之几位员工当中的线人提供的情报,以及一位白道人物提供的线索,最终把目标锁定到百晓生和小妮身上,前者胡说八道,口无遮拦,传播了许多对胖经理不利的消息,后者则打了报警电话。 胖经理听到了一段对话录音,确认那是小妮说话的声音,虽然她故意改变腔调,还说国语,但是仍然可以听得出来。 胖经理的耳朵一向很灵敏,对于声音的辨别能力非常出色。 火灾 武天目瞪口呆地看着楼下八只燃烧的身影,感觉他们很像是由轻薄的易燃物品组成,所以才会弄成这样。 几分钟前,他和小妮把几团点燃的布条和棉絮扔下楼去,就掉在店主和五名年青怪物身边,随后出现了预料之外的一幕,店主没有躲避,而是若无其事地踩到火焰上,接下来就被点燃,转眼之间像一枚巨大的火炬。 其它的怪物没有帮忙扑灭火焰,也不会躲避,就这么站在原地,傻乎乎地看着店主熊熊燃烧。 又扔下去几片火种,五只怪物也被点燃,接下来变成火炬的是两位制服男,他们试图攀爬窗户,武天把一片起火的纸巾抛到他们脑袋上,很容易就烧起来。 很快,楼下出现一些燃烧过后的少量残余物,看上去与烧焦的尸体一点也不像,倒是跟清明节和七月半时烧大型纸人过后的情形差不多。 武天满腔困惑,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 八具怪物烧尽之后,地面也开始起火,看上街道像是由某种易燃物铺成,而不是水泥和石头。 小妮拍手欢笑:“哈哈,我们打败了怪物,取得辉煌胜利。” 武天转过身来,看了看后面的百晓生,冷冷地问:“你是不是纸做的?我很想放火试试看。” 百晓生说:“我也想知道,请烧一下我的手试试看,如果烧到胳膊还没停止的话,请你们帮忙把火弄熄,以免我化为一堆灰烬。” 武天把一片燃烧中的布凑近百晓生伸出的手,随后却发现,无法点燃这只鬼的形体,火焰若无其事地穿透了百晓生青紫的手,就像没有受到任何阻隔那样。 站在窗前的小妮高声喊:“快来看啊,下面的街道表面出现一个洞。” 果然如此,先前路面仅仅只是起火燃烧,还让人以为是某种可燃的水泥铺成的,或者其它特殊材料,没想到,这么快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洞,并且洞的边缘随着火焰的推进而不断扩大。 起初洞口只有普通饭桌大小,过了一小会儿,已经有半个篮球场大,而且仍在不停地扩张当中。 火焰的一端已经烧到了楼房的底部,然后开始往上烧,四处烟雾腾腾,渐渐有些无法睁开眼。 百晓生乐呵呵地说:“你们要被烧死了,待会就跟我一样,成为一只自由自在的鬼。” 幸灾乐祸 火焰烧到楼房的底部之后迅速往上蹿,转眼之间窗户已经开始冒烟并燃烧。 武天大吃一惊,拉着小妮往后方跑去,打算从另一边的窗户里设法逃出去。 一直以来,他总觉得被火烧死是所有死亡方式当中极端痛苦和可怕的一种,所以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之后,他感觉到腿发软,喉咙里干燥得像是要裂开,如果不是身边还有小妮需要照顾的话,他可能会精神失去控制,直接从窗户跳下去,或者不辨方向,一头冲进不该去的地方。 两人刚跑到门口,火焰已经烧到房间中部,到处烟雾缭绕,空气炽热,刺鼻的味道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进入走廊之后,脚底下的楼板突然歪斜,倒向一侧,他一手拉住小妮,另一只手攀住窗框边缘,苦苦支撑。 百晓生晃动破碎不堪的脑袋,兴高采烈地说:“松开手吧,掉到下面去,火烧得这么旺,最多只需要一两分钟你们就会死掉,然后我们就可以搞一个黄泉三人组什么的乐队或者合唱团,再找到先前死掉的小黄和小张,打麻将凑足一桌还有一个可以在旁边端茶倒水的,多幸福的生活啊。” 武天喃喃骂:“快拉我上来,不肯帮忙的话就滚蛋,别在这里唧唧歪歪。” “我是一只鬼,应当害人,让更多人变成像我一样的鬼,这样才是发展和生存的硬道理,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帮助你们。”百晓生说。 “等我撑过了这一关,一定会找你算帐,我养了两只很厉害的鬼,我会叫它们好好修理你一顿。”武天说。 “我想弄开你的手指,你会不会很生气?”百晓生破烂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没必要这么干,最多再过几分钟,我肯定会掉下去。”武天有些沮丧地说。 小妮说:“抓紧了,别松手,不可以放弃。” 楼下大量烟涌上来,武天已经无法睁开眼睛,手指渐渐酸痛麻木,随时都有可能会失手坠落,而下方是火焰,一旦掉进去,结果可想而知。 第112页 小妮伸脚撑住了一处突出位置,不需要再靠他帮忙固定身体,然后伸出手推着他的腰部,试图帮助他稳住。 房子再次发生倾斜,歪倒向一侧,但是他们的处境仍然没有多大改变,仅仅只是悬挂的方向由向左转而向右。 诧异 武天对于自己即将被火烧焦一事深感畏惧,加之美人在侧,让他觉得无论如何必须坚持下去。 掉到火堆里会怎么样?这是一个极严肃的问题,他由此联想到菜市场的烤全猪,那只可怜的猪表皮已经焦黑,被刀子刮掉一层之后才显得焦黄,剖开皮肉里面还会滴出红色的血水,他会不会被烤得像猪一样?想到这里,手指上又有了一点点力气。 他认为最不可思议的是有人居然因为自家房子要被强拆了而自焚,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多么绝望的心情啊,更离令人生气的是,自焚了并不能阻止别人拆了自家房子,虽然之后弄出据说很巨大的影响,导致当地的大人物离开了职位,但是这些人一年之后却在其它地方官復原职,这等于说,自焚那位白白把自己烧死了。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面临同样的情况,绝对不会自焚,而是採取其它方法保卫家园,至于什么方法,哼,做了也不说。 考虑到他至今在这个城市里没有属于自己名下的房产,倒也不需要为了捍卫自家的财富而战斗。 稍一走神,他竟觉得手指似乎还有些力量,再支撑一小会儿大概没问题。 百晓生双手托腮,破碎的脸上充满期待的表情,就这么看着武天和小妮,没有丝毫帮忙的打算。 武天沮丧地说:“早知道还是别放火的好。” 小妮:“这里的东西全都不怎么对劲,也许掉下去之后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武天:“感觉好热,烟雾很呛,我认为不可松手,掉下去肯定会被烧死。” 小妮:“我撑不住了,啊——” 一声叫喊之后,她掉下去,落入火焰和烟雾当中。 眼看她松开手落下,他心中关于坚持下去的想法立即消失了,仿佛这是一种责任,无论如何两个人必须在一起,于是,他追随小妮往下坠落。 然后,情况有些不对劲,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想像中的剧烈的疼痛并未出现,恰恰相反,他甚至感觉到有些冷,身体湿淋淋的,脑袋上全是水。 睁开眼一看,小妮就在对面,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他,目光里满是诧异。 人依旧 武天愕然摸索自己脑袋上的水,不明白为何如此,眼前一切太莫名其妙,根本无法解释。 桌子上有只大碗,碗里有剩余的少许汤汁,汤的表面飘浮着碎葱末和辣椒,看上去非常眼熟,似乎正是他自己吃剩下的。 小妮坐在对面,双手托腮,表情一片茫然,有少许慌乱,面前那只小碗空空如也。 貌似从未离开过一样。 没有已经死掉的百晓生。 再看小吃店内的情形,服务员小妹身体矮而壮实,脸色红里带些微黑,很光滑,非常健康,一看就是来自乡下,多年在太阳底下劳动晒出来的那种肤色。 另一位服务员小妹同样如此。 店主手持一只水烟筒,坐在角落里无精打采地吸菸,弄出有规律的咕噜声。 相邻的几张桌子上都有食客,有情侣,有学生模样的年青人,有下班的建筑工人,一共有十几号人,非常热闹。 一切都很正常,找不出任何地方有问题,如果说哪儿不对劲,那么只能是武天和小妮。 服务员小妹走过来,温柔地说:“大哥,刚才你和大姐不知怎么回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你们睡得挺香,我们也就不吭声叫你们,大哥身上的水是我泼上的,因为刚才大哥的头髮突然着了火,不信你可以问旁边那一桌的几位哥哥。” 武天愕然伸手摸索头顶,发觉果然有毛髮烧焦所发出的那种气味,手指触到头髮末梢有明显的弯曲和烧过之后的残余部分。 显然察觉他的表情不对劲,怕惹上麻烦,小妹急忙说:“真的着了火,如果我不泼水的话,大哥的脑袋恐怕就烧成秃瓢了,可能头皮也会被烧伤。” “多谢你救了我的脑袋。”武天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小妹:“我带大哥到后面把衣服脱了烘干之后再穿上,没衣服的时候可以到我房间里休息一会儿。” 武天:“不必了,没事的。” 小妮看了看服务员小妹,表情显得有些不怎么高兴,大概觉得这妞儿太不像话,尤其当着她的面,怎么可以随便邀请陌生年青男子到自己房间里,感觉很暧昧,跟古代言情小说中才子佳人偶遇的场景有些神似。 武天伸手到口袋里摸索,发觉五十元面额的四张钞票全都在,一张未少,并没有付出去,也不曾收到找补来的冥币。 垂涎欲滴 在郊区一幢小楼内,胖经理笑嘻嘻地看着桌上燃烧的图画,貌似心情不错。 大块头在旁边低声问:“要不要把火弄熄?” 胖经理摆手示意不必。 大块头又问“两个小混蛋死了么?” 胖经理有些不耐烦:“先前跟你说过,图画烧掉之后,阵法也就破了,除非他们被吓死,否则的话就没事。” 第113页 大块头:“好神奇的法术,如果我也会就好了。” “凭你的智商,这辈子不可能掌握这么复杂的东西,省省吧,先把小学二年级的课本上的字全认识了再说其它。” “我真笨,如果没有经理的关照,我恐怕已经饿死在街头,全靠经理,我才能够活到如今,并且不断进步。”大块头眼中流露出感激涕零的目光。 “你知道就好。”胖经理脸上浮现一个略带一丝自嘲的笑容。 这时桌上的图画在火焰吞噬下,慢慢从中部断开,分为两截,从桌子飘落到地上,然后继续燃烧。 由于地板是瓷砖,倒也不必担心会留下痕迹。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门外是一条幽深的走廊,外面的房间门早已经关闭,一丝烟雾都不可能透出去。 大块头眼睛有些不舒服,胖经理却没有什么反应。 气氛有些诡异,烟尘中隐约可见一些人形影子飘来飘去,行踪不定,数量不详,可能有十只,也可能只有三到五只。 大块头问:“武天是否知道经理在捉弄他?” 胖经理:“知道又怎样,他能动我一根鸟毛吗?” 大块头:“要不要我动手狠狠揍他一顿?” “不可以,你见到他的时候得像从前那样保持笑脸,显得友善,最好让他觉得你是朋友。” “经理真是高深莫测,我很佩服。” “如果小妮没事,打算怎么对付她?” “这妞脸蛋不错,就是瘦了点,改天叫只鬼上她的身,让她过来,陪我和你好好玩耍一通,然后再弄成十几块,扔到河里,让差人忙乎去。” 大块头伸出肥厚的舌头轻舔嘴唇,连连吞咽口水,眼睛里冒出诡异的微光,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地下室 图画燃烧完毕之后只剩下一些黑色的灰烬,大块头从走廊里拿来扫帚清理了一下,然后又去卫生间找来拖把和毛巾,跪在地上仔细打扫。 大块头做这些事的时候非常严肃,感觉过分的认真,就像喜欢表现的学生在班主任眼皮底下时候那样。 他用毛巾擦拭地砖的时候,巨大的屁股向上矗立,看上去有几分情色的味道,令人不由得联想到毛片当中的某些镜头。 当然也许会有不同的想法,可能一些人看到这情形会产生狠狠踢他屁股一脚的冲动。 胖经理没有踢大块头的屁股,而是从旁边一只盘子里拿起花生,朝大块头身上扔。 大块头对于这种行为非常受用,认定是经理表示亲昵的一种特殊方式,于是把掉在周围地上的花生全都捡起来吃掉。 感觉两人的关系有些奇妙,很像是暴戾而丧尽天良的父亲和温顺听话的成年儿子共处一室。 胖经理懒洋洋地说:“下一个节目是——到地下室看看那两个玩具人当中谁存活下来。” 大块头答应了一声,急忙收起清洁工具,跟到胖经理后面,走向地下室。 打开一扇沉重结实的铁门,沿着台阶往下走了二十多级,然后又打开一扇普通防盗门,进入走廊内。 这里的空气品质非常糟糕,可以用臭不可闻来形容,然而大块头和胖经理对此却显得毫不介意,仿佛早已经习惯。 终于来到目的地,隔着铁栏杆可以看里面有一名野人般的男子,满脸乱糟糟的鬍鬚,头髮披散到肩膀上,打了结,沾满了泥污,就像戴了一顶怪异的帽子。 野人般的男子对面是一名身着西服的中年男子,这人肤色苍白,面部多肉,看昨出此前曾经长期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野人对于大块头和胖经理的到来毫无反应,依旧背靠墙壁,目光茫然。 中年男子的反应则完全不同,发觉有人进来,立即跑到铁栏杆前面,伸出手,大声叫喊:“李经理,大块头,快放我出去,你们到底想要什么?钱还是房子?只要你们说一声,就算要我的老婆和孩子也没关系,我会把她们绑好送到两位面前,任凭处置。” 跳舞 胖经理面露亲切慈祥兼友善的笑容,看着铁栏杆后面惊惶失措的中年男子,对哀求和叫喊似乎没听到,慢条斯理摸出一只烟叼在嘴里,大块头立即掏出打火机帮忙点燃。 铁栏杆的内部是一处囚室,四壁经过专门的处理,用大块的花岗石砌成,石块之间的缝隙很小,拼接工艺做得非常认真,门口的铁栏杆用三厘米直径的螺纹钢筋焊接而成,挂了两把巨大的锁。 胖经理乐呵呵问:“大块头,你说说看,叫他们玩什么游戏比较有意思?” 大块头犹豫片刻,从表情看,显然正在努力开动其不怎么灵光的脑筋,过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想起点什么,急忙说出来:“叫杨经理脱光了衣服跳舞。” 室内的中年男子愤怒地吼叫:“士可杀不可辱,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胖经理:“是吗?那我们走啦,你慢慢在里面玩,过几天再来看你。” 中年男子神色一变,立即跪下:“别这样,放了我吧,我脱光衣服跳舞给你们看就是。” 大块头咧开嘴傻笑:“嘿嘿,杨经理挺乖,表扬一个。” 被称为杨经理的男子开始脱衣服,由于气温很低,加之心情恶劣,露出的胳膊上满是鸡皮疙瘩。 第114页 那名野人模样的男子依旧蹲在墙角,一动不动,能看到肩膀微微起伏,结成块状的长头髮披在脸面前,遮挡住视线,他也不拨开。 杨经理脱光了上衣,然后是裤子,只穿了一条内裤,由于寒冷,双手抱在胸前,弯下腰,不停地哆嗦。 “继续脱啊,怎么还穿着一件。”大块头说。 “我跳过舞之后能不能离开这里?”杨经理问。 “这只是第一个节目,还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如果让我们满意的话,当然可以离开这里。”胖经理说。 杨经理脱下内裤,摆动了几下胳膊,姿势极为别扭,晃动身体的同时用颤抖的声音说:“李经理,我俩共事多年,多少有些感情,你把我放出去,以后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奴隶,绝对不敢有任何想法,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胖经理笑起来:“小杨,好好跳舞,你现在的样子差劲透了,再不认真点的话,我恐怕会懒得再看,如果我现在转身走掉的话,十天半月之后才能够再见面了。” 割掉 杨经理受到威胁之后不敢再怠慢,大力挥动手臂作跳舞状,由于身上没穿衣服,无论怎么看都显得滑稽可笑,感觉很像一名严重的精神病患者。 胖经理哈哈大笑,身体摇来晃去,显得很开心。 大块头同样在笑,肩膀不停地抖动,咧开的大嘴当中发出有规律的咯咯声。 杨经理问:“我可以停止了吗?” 胖经理:“不行,继续跳,看够了我会开口,不许再问,否则后果很严重。” 杨经理继续挥动胳膊,踢腿弯腰,努力表演丑怪的舞蹈。 “哈哈,你看看那只小鸟,一粒带壳花生似的,跟鬼子毛片里的男猪脚差不多,太可笑了,就凭这样的本钱,以前他居然有胆量在我面前吹嘘自己是一流勐男。”胖经理笑着说。 大块头:“确实很小,估计普通的小学五年级男生都比他更强一些。” 杨经理跳舞的同时试图解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是因为天气太冷,正常情况下不是这样的。” 胖经理:“你把它弄大了让我们见识一下好不好?” 杨经理:“在这个环境里我不可能把它弄大,饶了我吧。” 胖经理:“既然无法弄大,干脆割下来算了。大块头,给他刀片。” “不要啊。”杨经理停止跳舞,双手捂住下面。 “这么点小玩艺儿,留着也没多大用处,割掉吧,乖,快动手,别让我们等太久。”大块头说话的同时,把一块刀片扔到铁栏杆内。 杨经理没有捡起地上的刀片,而是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开始穿衣服和裤子。 胖经理问:“真不打算割小鸟吗?” 杨经理:“不能割啊,会痛死的。” “如果割掉小鸟,我就放你出来,但是为了保证此事与我无关,我会把你自宫的情形用手机拍下来,以免将来你指控我。”胖经理说。 杨经理:“割掉之后,我就变成太监啦,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胖经理:“是你自己拒绝我提出的条件,没办法啦,你就在这里呆下去吧,我可能会忘记你还在这里,然后当然也就想不起送食物和水进来,你就等着饿死吧。” 杨经理上前几步,弯下腰拾起地上的刀片,手指颤抖得厉害,眼睛里流出许多泪水。 胖经理:“割掉之后,你就可以练习葵花宝典,以后成了武林高手可别忘了感谢我啊。” 誓言 杨经理一手执刀片,一手揪着小鸟的皮,就这么站着不动,始终下不了决心割下去,刀片距离目标皮肤仅有一寸之遥,却不能更进一步。 胖经理打了个哈欠:“小杨啊,你保持这个姿势站着不动已经快五分钟了,累不累啊,我有些烦了,别让我彻底失去耐心,否则的话我可要走了,后果自负哦。” 杨经理:“李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胖经理:“你向董事长告我黑状,想把我赶出去,以为我不知道,嘿嘿,现在报应来了吧。” “我没说什么啊,你一定弄错了。”杨经理目光里透露出绝望。 “别诡辩了,没用的,我全都知道。” “饶了我吧,出去之后,我马上辞职,把财产全都送给你,老婆和女儿如果你要的话也一併奉上。”杨经理说。 “我一向视金钱和女人如粪土,你的老婆和女儿我可没一点兴趣,别再提这事,否则就是对我坚定信仰的污辱。看看你背后那位,他在这儿已经一年多了,至今未死,如果你不想像他那样,就赶紧割了小鸟,我仅仅只是请求你割下一小段无关紧要的器官而已,又没要你的脑袋。”胖经理说。 “我割掉小鸟之后,你保证能够放我回家去吗?可不可以对天发誓?” 胖经理举起右手,眼望天花板,严肃地说:“杨经理如果割掉自己小鸟的话,我一定放他走,如有违此言,让我走在街上被车撞死,喝酒被呛死,坐牢躲猫猫死或者喝凉水死,游泳被淹死,结婚被新娘玩死,睡觉做梦让鬼吓死,打麻将输到自杀,做生意亏到跳楼。” 第115页 杨经理闭上双眼,下定决心:“好,我割。” 刀片下压,来回划拉了几下,只见血喷出来,撒到裤子上和脚丫上。 胖经理举起手机,兴高采烈地拍摄。 刀片从手指缝当中掉下来,杨经理由于疼痛而上下牙不停地发生碰撞,却坚持举着刚刚割下的一小段肉做展示。 大块头嘿嘿直笑:“真的割了,了不起。” 杨经理:“现在请打开牢房门放我走吧。” 胖经理:“你说什么,请大声一点,我没听到。” “东西已经割下来,请放我走吧,谢谢啦。”杨经理的嘴唇不停哆嗦。 “好的,我同意放你走。”胖经理上前,用钥匙打开了一把挂锁,然后退开。 “还有另一把锁没打开。”杨经理小心翼翼地提醒。 “这把锁的钥匙在大块头手里,你得自己跟他商量去。”胖经理说。 野人 杨经理对大块头说:“哥们,李经理已经答应放我出去,请帮忙把旁边那把锁打开。” 大块头洋洋得意地摇晃脑袋:“你是我抓来的,放不放我说了算,李经理的指示在这里不起作用。” 杨经理愕然张大了嘴,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 握在手里的那段肉掉下来,与此同时,腿间的伤口喷出更多的血。 “李经理,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啊。”杨经理泪如泉涌,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胖经理:“你都看到了,大块头突然变得很有主见,不听我的话,他这么大只,我又打不赢他,没办法啦,你只能努力说服他,如果他肯放你走的话,我肯定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大块头,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可以给你很多钱,让你下半生在城里活得风光体面,我的奥迪a4也送给你,什么都给你。”杨经理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边缘,说话声音忽高忽低,脑袋摇来晃去仿佛不受控制。 “过去把蹲在墙角那个乞丐模样的傢伙打死,我就放你出来。”大块头说。 杨经理转身看了看蹲在墙角一动不动的野人,大概是推算自己到底有没有能耐弄死对方。 大块头催促:“快动手啊,你不杀死一个人话,我们怎么敢放你出去,那样岂不得自找麻烦吗,你杀过了人,就算是交上一份投名状,以后我和李经理就不怕你乱来,如果你表现足够好的话,甚至可以发展你入伙,做我的下线。” 蹲在在墙角的野人慢慢抬起头来,两只眼睛里透露出怪异的光芒,然后扶着墙壁站起。 可以看到一条铁链连接在野人的脚踝处,铁链的另一端深入石头缝隙当中,也不知到底固定在哪里,先前野人一直蹲着,无法看到,现在弄出了响声才引起注意。“你别过来。”杨经理紧张地说。 野人慢吞吞地说:“别瞎折腾了,他们不会放你走的,我在这里一年多,看到他们像对付你这般折磨人已经有十几次,都腻味了,一点新花样都没有,太缺乏想像力了。” 杨经理问:“阁下是谁?以前你和我见过面吗?” “我姓孙,以前打过你的耳光,记起来了吧。”野人说。 杨经理愕然:“你是董事长的侄子。” 总经理 杨经理想起了眼前这位野人模样的男子是谁。 三年前,野人还是超市的总经理,之所以担当此要职,并非其能力出色,仅仅只因为有董事长侄子这一身份。 一年零两个月前,孙总经理失踪,不知去了哪里,调查之后也没找到什么线索,超市保险柜内的两百多万元现金不知去向,还有几笔孙总名下的存款被取出来,不知去向,于是很多人都怀疑孙部携款私逃,跑到哪里躲起来逍遥自在享受幸福生活去也。 然后董事长又派来一位亲戚担任总经理,由于不熟悉情况,需要帮助,胖经理趁机得到副总经理的的职位,同时继续兼任人事部经理。 杨经理主管超市的财务,一直认为自己非常重要,应当得到副总经理一职,却未能如愿,对胖经理产生了怨气,于是寻找机会打小报告告状,想要弄倒这位可恶的职场竞争对手。 结果很不幸。 昨天夜里二十三点,杨经理从夜总会应酬归来,驾车行驶在魏忠贤大道上,途中莫名其妙地犯了迷煳,撞了护栏,不得不停下,然后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反正醒来之后已经在这个囚室内,几米之外是一个野人模样的傢伙,与之交谈也不理不睬,视若不见。 过了一整天,终于看到了胖经理和大块头,结果却受骗上当自己割掉了小鸟,现在痛得要命,满腔怒火却不敢骂人,生怕惹恼了两位恶棍导致自己丧失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 孙总经理失踪了很长时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更令人生气的是大块头说要他杀掉这位野人模样的傢伙。 野人往前走了两步,杨经理由于紧张和惧怕,退到另一边,背靠墙壁站着。 胖经理催促:“快动手,好好打一架,看谁把谁弄死。” 大块头:“杨经理,如果你能够杀掉孙总,就可以离开这里。” 杨经理:“如果我杀掉他就可以让我回家,是吗?” 第116页 大块头:“确实如此。” 野人干涩地笑了笑,然后无力地说:“就算你杀掉我也没用,他们绝对不会让你走,我刚进来的时候也被他们以同样的方法捉弄,被迫打死了徐警官,结果仍然被囚禁在此。” 真情告白 杨经理问:“孙总,为什么我刚进来的时候你没说这些事?” 野人:“我懒得告诉你,反正你都要死,说了也没用。” 杨经理气乎乎地说:“如果你早些说出来,我就不会割掉自己的小鸟。” 野人慢慢悠悠地说:“我很饿,打算吃你的肉,也只能这样,因为外面那两个混蛋从来不提供任何食物,只是每个月扔两箱过期的矿泉水进来,为了不渴死,我常常连自己的尿都得喝,你恐怕想像不到,我甚至吃过自己拉出来的屎,你想一想,连屎都能吃,人肉当然也可以吃。你刚刚进来的时候体力很足,我多半打不过你,所以一直没有理睬你,现在的情况则不同,你受了伤,此前很长时间没喝过水也没吃过东西,现在的你更容易对付,如果我和你拼命的话,我有九成的胜算弄死你,因为我在这里已经杀死过十三个像你这样的人,积累了许多经验,知道怎么样才能迅速地让一个人成为尸体。弄死你之后,我会立即饱餐一顿,剩下的肉可以慢慢吃,直到彻底腐烂掉无法再吃为止,但是这些情况并不多见,大部分时候,尸体还没烂透就已经被我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一般情况下,我会先吃内脏,因为这些东西最容易坏掉,首先吃肝,然后是肾,接下来是肺和心脏,胃太硬太韧,我的牙已经掉了好几只,根本咬不动,只能等到半腐烂的时候才能吃。我很高兴,你看上去脂肪挺多,非常适合食用。” 这番话起了作用,杨经理的精神彻底崩溃,仿佛见了鬼一样哇哇乱叫,双手拉扯自己的头髮和衣服,在身上乱抓乱挠,弄出一条又一条血痕,一些头髮被揪下来,扔到地上。 野人一声不吭,平静地看着对面的狂人,似乎在等待,想看看这人什么时候能够恢復平静。 铁栏杆外面的胖经理和大块头兴高采烈地充当观众,对于发生的一切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和兴趣。 十几分钟过后,杨经理的脑袋已经成为一只大秃瓢,有些血丝从头顶上渗出,衬衫被撕烂,上半身布满了抓痕。 胖经理摇头嘆息:“这傢伙真差劲,心理承受力还不如女人,这么容易就被咱们的孙总给吓疯了,如果别这么折腾,留着力气好好打架,那该是多么精彩的一幕大戏啊。” 搏斗 杨经理在地上打滚,同时哇哇乱叫,已经说不出清晰连贯的句子,听起来就像受伤的野兽在嚎叫。 野人几次想发动攻击,试图掐住杨经理的脖子,却由于铁链彻底的限制而无法接触到目标。 大块头搬来一只椅子,让胖经理坐下,然后把一只小酒瓶递到胖经理手中。 囚室的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杨经理有几次不慎滚到距离野人较近的位置,野人挥拳击打,却未能命中要害部位,力量也有所不足。 这几下缺乏效果的击打似乎让杨经理清醒过来,停止了类似狂暴疯子的举动,扑向野人,双方展开厮打。 胖经理轻松地微笑,乐呵呵地说:“终于开战了,你看好谁?” 大块头:“杨经理体重占优,力量也更足,进来刚一天,不太虚弱,很可能弄死孙总。” “小杨没了jj,流了这么多血,战斗力估计会下降不少,加之刚才发过一次疯,体能消耗挺大,估计跟孙总不相上下。”胖经理说。 大块头:“李经理的分析很有道理,看待问题非常全面。” “我希望孙总获胜,小杨身上伤痕太多,就算赢了接下来也会化脓发炎,缺乏治疗的话活不了很久。”胖经理说。 大块头:“要不要帮孙总一把,让他可以打败杨经理?” 胖经理:“这样不好,我们是观众兼裁判,不可以干预场上比赛,要为两名选手创造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这样话,他们的竞技能力才可以得到提高。” 大块头:“李经理,您好伟大,好高尚,简直就是全人类的道德典范,我好崇拜您。” 囚室内的战况空前激烈,双方缠抱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会野人在上面,一会杨经理在上面。 从他们表现出的技能和攻击方式可以断定,他们平时不看搏击比赛,很多时候明明可以轻松容易地施展出一招断头台,但是他们却一次又一次错过机会。 眼看野人有机会用反关节技弄断杨经理的胳膊,但是同样没有这么做,看上去像是根本没有那个意识。 他们就像两个普通人那样拼命厮打,没有任何攻击部位和攻击方式的限制,杨经理用额头撞伤了野人的脸,然后野人咬掉了杨经理的三根手指。 冠军选手 最终结果是野人胜出。 大块头看错了,当然,以他的智力,出现这样的错误判断很正常。 野人抓住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咬断了杨经理颈部的动脉。 厮打结束了,失败者丧失了战斗能力,双臂摊开躺在地上,两眼瞪得浑圆,偶尔腿会抽动一直,大量的血就像破裂的水管发生泄漏那样喷出,空气瀰漫着血腥味。 第117页 胖经理离开椅子站起来,走到铁栏杆边,笑嘻嘻地说:“恭喜孙总,贺喜孙总,你连续获胜十四场,竞技水准堪称超一流,不亚于ufc的冠军选手。” 野人没有理睬,而是把嘴凑近杨经理脖子上的伤口,奋力吞咽喷涌出的血,显得极为贪婪,生怕浪费了一点点,然而无论怎么努力,仍有许多红色泡沫从嘴边溢出。 看上去野人就像传说中的狼人或者吸血殭尸。 大块头轻声嘀咕:“孙总吃得好像挺香甜。” 胖经理:“你吃的人肉还少吗?馋成这样子,等捉到小妮之后,我同意你把她吃掉。” 大块头伸出肥厚的大舌头轻舔嘴唇,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就像看着主人手里大骨头的狗狗。 尸体不再涌出血液,野人变被动为主动,开始大力吸吮。 胖经理说:“孙总吃东西的样子很不绅士,跟飢饿的鳄鱼似的,我们在餐桌上的时候可千万别像这样,否则的话,如果被外国人看到,会丢本民族的脸,给远方的宾客留下极不好的印象。” 大块头:“李经理所言极是,每个人都应当注意自己的形象,这样的话国家才能够富强兴旺,超英赶美。” 野人一声不吭,继续对付尸体,喝下大量的血之后,他的肚皮微微隆起,在黑乎乎的衣服下面很显眼。 他站起来,使劲踩尸体的一条手臂,直到骨头断开,尖锐的裂口处从皮肉当中伸出来。 他用牙齿帮忙撕开了坚韧的筋肉,费了很大的劲才成功取出断骨,然后开始切割尸体的腹部,弄出一个大洞,取出肝脏,开始大吃。 胖经理说:“看样子下次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应当带一把水果刀给孙总,以便孙总能够更方便地吃人肉,骨头片用来割肉很容易伤手,而且容易弄坏。” 香肠 囚室的地板上有一个小小的洞,直径约为二十厘米左右,野人把啃干净的骨头扔进去,然后又将杨经理尸体的肠子拿到洞口,将其中未完全消化的内容挤出。 看上去跟屠宰场的人处理猪大肠的情形非常相似,就连肠子的颜色看上去也很像猪的肠子。 胖经理大发感慨:“听说有人用鸡肠子和鸭肠什么的冒充猪小肠,用来做香肠,不知道有没有黑心商贩用人肠子做香肠的。” 大块头:“也许是有的,在这个城市里,只有得钱赚,什么事都有人敢做。” 胖经理:“以后还是别吃香肠吧,谁知道用怎么材料做的,没准里面有人肉都难说,有点人肉也不要紧,别是爱滋患者或者腐烂的路倒尸,那样就有点噁心了。” 野人抬起头来,冷冷地说:“别人制作食物的时候,别说这么倒胃口的话,会影响食慾的。” 胖经理笑了笑:“对不起,孙总,我们不说了。” 大概由于吃得过饱,野人到洞口上方蹲下,开始大便。 大块头问:“孙总把那里当厕所,粪便骨头垃圾什么都往里扔,会不会填满了?” 胖经理:“不会,我叫鬼进去看过,洞口下方连接着一条很深的岩石缝隙,一直通往下面的暗河,估计能容纳几十立方东西。” 野人大便的同时仍在吃肝脏的剩余部分,胆囊弄破了,一些黄绿色的粘液溢出,沿着野人的下巴流淌到地上。 胖经理对此进行评价:“边吃边拉,跟动物似的,孙总越来越不成了,估计再过几个月脑袋上会长出角来,脸上会长出鳞片什么的。” 大块头:“那不就变成怪物了吗?” “按照适者生存的说法,孙总为了更好享受人肉大餐,并且适应地下室的生活,应该会发生一些变化,可是目前我还没看出来哪里和从前不同,似乎只是瘦了一些。”胖经理说。 野人离开了小小的洞口,提起裤子,昂首抬头,目光里充满愤怒和仇怨,如果眼睛能够杀人的话,现在外面的人恐怕已经死掉。 大块头一手叉腰,大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 野人平静地说:“你们俩如果算是帅哥的话,养猪场的猪圈里全是超级美女和帅哥。” 生不如死 胖经理挨骂之后倒也并不生气,而是若无其事地保持微笑。 大块头却有些冒火,大声质问:“孙总,你说我像大肥猪也就算了,李经理眉清目秀,相貌英雄,体格强壮匀称并且健美,简直就是最佳勐男,你怎么能那样说他老人家,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有正确的判断力吗?你对得起国家和民族吗?” 野人平静地说:“大块头,你傻成这样,我很同情你。” “由于长期跟着李经理混,我已经变聪明了许多。”大块头自信地说。 “对,你已经比大猩猩更具有智慧,再过几年,你完全有希望成为一名有特长的智障青年。”野人说。 大块头:“你的话我不爱听,老是带刺,你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如果我一个月不给你水喝会怎么样。” “你可以威胁我,但是我压根就不怕你们,大不了饿死渴死,我知道你们不可能让我活着离开。”野人说。 “瞧人家多有气势,都弄成一副乞丐模样了嘴还这么硬。”胖经理说。 第118页 “要不要我进去修理他一顿?”大块头说。 “不必了,让他多活些日子,慢慢逗他玩。” “下一次找个身体壮实些的进来,看他还能不能弄出十五连胜。” “你的良心可真够坏的。”胖经理说。 “我会努力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大块头说。 野人:“你们这么邪恶,一定会有报应。” 胖经理:“是吗?我不太贊同你的看法,我认为自己并不坏,至少比你的大伯更好一些。” “大伯如果知道你们这样对待我,一定会请人把你们杀掉,砍成一堆碎肉块,然后扔到垃圾场给苍蝇享用。”野人说。 “孙总,董事长认定你窃取公款逃走,正满世界通缉你,嘿嘿。”胖经理得意地笑。 “你们太歹毒了,把我抓来,骗光了我的钱,还窃取了几百万公款。”野人喃喃说。 “现在你都弄成这样了,安心呆着吧,别胡思乱想,十年八年以后,也许我会突然改变想法,放你出去。”胖经理说。 野人低下头看着地面,沮丧地念叨:“如果还要在这里呆许多年,我不如立即死掉的好。” 罪魁祸首 胖经理说:“你可以自由地选择继续活下去还是自行了断,我没打算拦着你,死亡其实很容易,拿出刚才你咬断杨经理脖子上的血管那点蛮劲,很容易就可以咬断自己手腕上的动脉。” 野人缓缓摇头,沮丧地说:“我要坚持下去,也许会有奇蹟出现。” 胖经理:“你杀掉了十四个人,吃光了他们的肉,有没有一点内疚或者惭愧?” 野人:“我是被迫的,你们安排了这一切,我别无选择。” 胖经理:“理由真充分啊,杀了人吃了尸体,却仍然这么理直气壮,真是怪事。” 野人:“你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你可以选择不玩,可以不反抗,让别人把你弄死,但是你没有这么做,而是像一头兇勐的野兽那样,杀死了一个又一个人,却毫不在意,你是真正的恶棍,坏得不像话,简直找不出合适的词彙来形容你的邪恶。”胖经理说。 野人:“你不但是大坏蛋,还是疯子。” “再关你几年,到时候你会变成一个疯子,而我仍然是本市的优秀白领,出色的管理者,到时候让其它人判断,我和你到底谁更正常。” 野人不再言语,显然觉得这样的对话毫无意义,不如抓紧时间赶快吃些人肉到肚子里,然后好好睡一觉。 大块头:“孙总,想抽菸吗?” 野人抬起头,眼睛里放射出渴求的微光,嘴唇明显在颤抖。 大块头把抽了一半的烟扔进去,落到野人脚下。 野人急忙捡起来,用力地吸,显得十分贪婪,迅速吸光了半只烟,目光继续盯着栏杆外面的人。 大块头:“朝李经理磕三个响头,我就扔一只卷好的大麻给你。” “先扔进来,我立即磕头。”野人说。 “你不想抽就算了。”大块头说话的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塑胶袋子,里面装了许多大麻以及几只卷好的烟,仿佛示威一般抖动。 野人双腿发软,由于无法抵御诱惑,慢慢跪到地上,然后磕头,前额与地面撞击,弄出清晰的声音。 大块头把一只大麻菸捲扔进去。 野人:“我还需要火。” “真麻烦,什么事都需要人侍候。”大块头装腔作势地抱怨,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只仍在燃烧的菸蒂,丢到野人旁边。 努力向孙总学习 野人点燃手里的菸捲,贪婪地大口吸食,努力尽可能长久地让烟雾在肺和唿吸道内停留,等到不得不唿吸的时候才慢慢从嘴里吐出来,然后赶紧又吸回去,把菸捲燃烧发出的烟雾尽可能充分利用。 胖经理说:“大块头,学着点,看看人家怎么抽菸的,建设节约型小康社会就得靠这种精打细算的精神。” 大块头:“是,我会努力向孙总学习。” 野人再次把菸捲放到嘴边,奋力地吸,突然,有一阵轻微的‘哧哧’声,野人愣住,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只听到砰一声响,叼在嘴里的菸捲炸开,其中内容四下飞散。 胖经理哈哈大笑,从椅子里掉下来,坐到地面上,笑得鼻涕都流到了嘴唇上。 大块头双手捧腹,大笑不止。 铁栏杆内,野人由于嘴唇被藏在菸捲里的鞭炮炸伤而痛苦不已,鼻子被波及到,开始流血,眼睛里流出泪水,由于愤怒,手指在不停地颤抖。 胖经理笑了许久才停止,在大块头的扶持下回到椅子里坐好。 野人喃喃说:“我早该明白,你们怎么可能这样好心给我烟抽。” 胖经理:“大麻爽不爽?要不要再来一只?” 野人:“要。” 胖经理问大块头:“还有没有藏着鞭炮的烟。” 大块头:“没了。” 胖经理转过头来:“孙总,很抱歉,剩下这些得留着我自己抽,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会多带几只过来孝敬您。” 第119页 野人竖起中指,恶狠狠地骂:“操你全家老小连同祖宗一百代。” “孙总越来越粗鲁,没一点绅士样,不过这个很正常,从前的孙总也就是一暴发户而已,腿上的泥还没洗干净呢,在城里待了几年,开上奥迪车,就学着人家装逼。”胖经理说。 “当年我应该弄死你这王八蛋,真后悔啊。”野人说。 “你有机会吗?别傻了,就凭你那点智商,怎么可能斗得过我。”胖经理咧开嘴笑。 “当然有机会,我可以叫黑道的人把你绑上几根钢筋扔到水库里,或者大卸八块,混在后腿猪肉末里出售,做成肉丸子什么的,也可以叫白道的人把你捉去坐牢,随便弄一个什么贪污公款的罪名在你头上就可以,让你到牢房里挨操。”野人说。 有用的知识 胖经理笑嘻嘻地说:“看看如今的孙总多恶毒啊,就像我刨了他家祖坟又强暴了他妈咪似的,这是干嘛呢?为什么这样憎恨我,我很坏吗?” 大块头高高举起右手,握在拳状放在头顶上,严肃地说:“我以人格和良知担保,说一句真正的公道话,李经理是大好人,大善人,道德的楷模,人民群众的好榜样。” 野人低下头,从地上捡起散落的大麻粉末放到嘴里,不愿再理睬外面的人。 胖经理:“孙总真可怜啊,下一次我们弄个女人进来陪陪他好不好?” 大块头说:“六月份的时候送进来一个女人,不过很快就被孙总给弄死了,我们三天之后再进来时只剩下一堆臭哄哄的肉。” “哦,不是你提醒的话,我都忘记了这事,看来孙总对女人没兴趣,很好,有进步,咱们孙总已经成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对地球和太阳系有用的人。”胖经理说。 野人:“滚蛋吧,我不想看到你们。” 胖经理:“孙总怎么下逐客令了,好象我们挺讨厌似的。” 大块头:“这种观点是荒谬的,错误的,完全站不脚的,应该改正的。” 胖经理:“大块头,刚才这个排比句说得不错,看来你很擅长活学活用嘛,最近每天都看电视里七点钟播出的新闻吗?” 大块头:“只要有空就看,从中我学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识。” 胖经理:“说给我和孙总听听,你最近都学到了些什么?” 大块头把双手背在身后,昂起脑袋,就像一位得意洋洋的傻学生在接受表扬,用沉闷而拖沓的语调念叨:“从新闻里我得知,领导很忙,人民很幸福,国家兴旺富强,国际地位很高,到处都是新老朋友,世界上其它地方天灾人祸不断,治安混乱,满大街都是造反的人。” 野人:“姓李的,别瞎折腾了,有种进来跟我打一架,可以肯定,你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就会在外面鼓捣一些阴谋诡计罢了,你就是一小人加疯子。” 胖经理:“人之所以比动物强,就是因为智力,我比你更聪明,所以你被关在笼子里,而我在外面饲养你。以打架的输赢来比较人与人的能力,这是一种完全错误的方法,你自己说,你能打赢一头驴吗?你能打败大块头吗?” 变聪明了 野人退回到角落里坐下,背靠墙壁,闭上眼睛,在他脚边一米外,死掉的杨经理胸腹洞开,内脏已经没了,一部分肠子扔在地板上,想来野人可能会用于装香肠或者其它。 大块头打开门,将两箱矿泉水搬进去,放到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脚推到野人能够摸到的位置。 胖经理离开椅子,伸了个懒腰的同时打哈欠,一副想要睡觉的样子。 大块头退出囚室,锁好门,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抱起椅子,站到胖经理身后,准备离开。 野人摇晃了几下脑袋,让乱糟糟的头髮披散开遮住脸。 胖经理说:“孙总再见。” 大块头:“孙总再见。” 外面的电灯关了,地下室内一片黑暗,胖经理拿出电筒打开,一团不怎么亮的光芒照耀前方的路。 一道又一道铁门被关严,弄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黑暗当中显得非常刺耳。 走到台阶上,胖经理小声嘀咕:“孙总被关在这里已经有一年零几天,居然没发疯也没死掉,真够坚强的,我都开始担心咱们会不会太宽容太仁慈了,老这么拖下去,没准会给这傢伙机会,让他玩一出咸鱼翻生。” 大块头:“要不现在我过去把他弄死。” 胖经理:“不必,下一回来办这事也不迟,方法多的是,可以抓一名壮汉进来,让他们拼命,表演一出现代角斗士,或者弄点老鼠药放在矿泉水里,还可以倒些水进去,然后扔两根电线电死他。” “李经理真聪明,一下就想到这么多好办法。”大块头说。 这时两人走到了客厅内,大块头转身关好门,上锁,然后把柜子推过来挡住。 胖经理:“我都有些玩腻了,孙总老也不死,真是过分。” 大块头说:“把武天弄进来,看看这小子的命到底有多硬。” “这主意不错嘛,进步很明显,你确实变聪明了。”胖经理说。 第120页 大块头得到表扬,脸上露出红光:“可以把小妮也扔进来,与武天关在一起,看着这两个人因为飢饿相互残杀,一定很好玩。” 饲鬼 在宿舍里,小妮和武天醒来,天已经亮了,太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当中照射进来,在地板上形成一道奇怪的图案。 按照工作日程安排,他们今天仍然是下午班,从十五点到二十二点。 想起夜间发生的事,武天仍心有余悸。 以后怎么办?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要不要立即逃走,远离这个城市? 口袋里仅有两百多元,能去哪里? 如果继续上班,会发生什么事? 武天想来去,决定还是到超市里看看情况,他觉得也许胖经理没有对付自己,而是其它的什么东西在作怪,在弄清事实真相之前,此可能性仍然存在。 小妮持同样看法,她认为只要随时注意和同伴在一起,就不会有事,这当然是错误的看法。 武天隐隐觉得,除非弄死胖经理,否则的话自己恐怕活不了多久。 小妮下了床,回她所在的宿舍拿洗漱工具。 武天穿好衣服,蹲在床前,低下头看着两只摆放在黑暗中的罈子,犹豫片刻之后把罈子拿出来,用干净抹布擦了擦,然后用刀刺破手指,往上面滴血。 就在他的注视下,血滴到罈子表面之后缓缓消失了,就像不曾有过。 他心想两只鬼吃东西可真快啊。 担心它们饿到,于是他多滴了一些,每只罈子上都弄了十滴,然后用创可贴包裹住伤口。 “两位,我和小妮有生命危险,请你们务必保护我俩,如果能够做到的话,最好弄死胖经理,拜託了。”他诚恳地说。 考虑到鬼可能会听不太清楚,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 室内气温像是突然下降了一些,他感到寒意阵阵袭来,一连打了四个喷嚏,急忙找到一件厚实的衣服穿上才感觉好些。 他把罈子推回原来的位置,又看了几眼,站起来走出门去,到卫生间洗漱。 牛朗和乐平在刷牙,还有其它一些人,非常热闹,人气极旺盛,他感觉舒服很多。 看到他进来,几位同事立即主动避让,最近以来这种事屡屡出现,他已经很习惯,并且觉得是正常现象。 人们对于不了解的事总是容易产生误解或者心存畏惧,听说他养鬼,于是把他当作敬畏的对象。 “武天,你脸色很差,夜里是不是没睡好?”乐平满脸暧昧的表情,估计已经听说或者直接看到小妮从武天的宿舍里走出来。 “没什么。”武天微笑摇头,因为这里人太多,不适宜谈论夜间发生的那些事,在适当的时候,他会把夜里发生的一切完整地告诉乐平和牛朗。 笑里藏刀 下午十四点半,武天来到超市内,与同事交接工作。 大块头转悠过来,热情地打招唿:“武天,你气色挺好,是不是交桃花运了?”说话的同时,伸出手臂拍打武天的肩膀。 武天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被板砖拍了几下,身体与大块头的手掌接触的部位明显感觉到不舒服,有些不高兴,于是装出亲热的样子,搂住大块头的腰,使劲锤打其背部,就像擂鼓一样。 大块头的背部全是厚实的皮肉,就跟成年的猪的背部差不多,无比坚实,他的敲打毫无作用,反倒是大块头身上极浓烈的汗味差点让他呕吐。 “武天,我这里有一只五香囟猪蹄,给你吃好不好?”大块头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一份袋装食品,看上去红里透黑,颜色很可疑。 武天大力摇头:“在仓库里不许吃东西,有规定的。” 大块头:“我可以站过来挡住监控摄像头,就没人注意你啦。” 武天:“我最近肠胃不好,医生说要吃素一个星期。” 大块头:“哦,这样啊,还是我自己吃吧。” “别客气,咱俩谁跟谁啊。”武天同样努力装出亲热的样子,其实心里恨不得拨出刀子往大块头肚皮上狠狠刺几个窟窿。 大块头:“哥们,你这么忙,不打扰了,我到别处看看去,再见。” 武天:“再见。” 大块头离开之后,他赶紧打开换气扇,驱走大块头留下的气味。 他猜测这头大笨牛很可能半年才洗一次澡,或者干脆就不洗。 由此推想,胖经理的鼻子多半不灵敏,否则的话就不会要大块头这样一个智障人做随从和亲信。 交接班程序结束之后,同事离开,他坐到电脑前,查看存货的情况。 正专心致志地核对数据,一只苍白的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拍打他的肩膀。 抬起头一看,居然是百晓生。 他被吓了一跳,从椅子上摔下来,坐到地面。 百晓生的脸上有几道青紫,下巴有明显的肿大,眼神呆滞。 他往后挪动屁股,然后站起来,摸到一箱牛奶拿在手里当作防身武器,然后大声问:“你是人还是鬼?” 百晓生慢吞吞地说:“我当然是人,不信你摸摸我的手。” 武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百晓生的上臂,确定这傢伙以实体形式存在。 第121页 是不是人? 武天觉得还是不太保险,必须弄清楚面前这傢伙到底是什么,于是用手指碰了碰百晓生的脸。 指尖上的触觉很冰凉,而且有些僵硬,跟冰箱里冷藏了一夜的带皮猪肉有些相似,并且感觉有点粘。 百晓生:“哥们,能不能借我二十元,明天一定还你。” 武天很想拒绝,因为了解这傢伙的坏名声,借钱一向不归还,但是考虑到面对的很可能是某种奇怪的东西,觉得还是应该给点面子,于是掏出两张十元钞票递出去,同时严肃地叮嘱:“我最近经济非常紧张,发了工资之后你必须立即还债。” “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还钱。”百晓生说话的语速很慢,拖沓而无力,目光老是盯着某处不会移动。 武天转身看了看四周,突然意识到整个库房内只有自己单独一个,其它人推着货出去了,要帮忙摆放好之后才回来。 他想起昨天夜里已经是鬼的百晓生,自称被一辆越野车撞了,难道没死透又还魂了? “你的模样不怎么好,到底怎么回事?”他很小心地问。 “昨天下班后被车撞了,我才骑了三年的新电动车彻底报废,成为一堆破铁皮和塑料。”百晓生说。 “昨天夜里我见过你。”武天说。 “在梦里见过我吗?”百晓生缓缓摇头,“我被车撞了之后被人送到医院里,两个钟头之前才出来。” 武天:“你应该继续住院,直到康復,因为你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很不好。” 百晓生:“没人替我付医疗费,只能离开,就算不出来,医生收不到钱也会停药。” 武天:“你的社会保障卡在这种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百晓生:“我得掂付和预付一大笔钱,我没钱,保障卡里的钱早已经被我刷保健品和伟哥以及套子用光了,一点不剩。” “你这样子来上班会吓跑顾客的,应该请个病假,回家休息去吧。” “轻伤不下火线,我还能够扛得住。” “这就好,如果哪里感觉不舒服的话,请立即告诉你的组长。” “哦——”百晓生拖长了声调,慢吞吞地说。 “你讲话的腔调怎么全变了,跟电影里的鬼很相似。”他依然感觉紧张。 “是吗?我倒不觉得。”百晓生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露出几只受损而移位的牙齿。 幸灾乐祸 送货出去的同事回来了,武天长出一口气,感觉轻松了许多。 两位同事围着百晓生转悠,不时故意伸手摸或者捏一下这傢伙身上青肿的部分,还充满恶意地问痛不痛。 感觉幸灾乐祸已经成为这旮旯的流行色之一,好象只有看到别人倒霉,才能够衬托出自己的幸福和快乐以及好运,而把自己的开心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才能够制造出最强烈的欢乐情绪。 可以肯定,如果此时百晓生突然倒下,彻底死得硬梆梆的,这两位同事一定会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叫保安部和人事部的人过来处理此事,然后继续乐呵呵地笑。 百晓生对于自己的身体受到恶意侵扰显得无所谓,只是偶尔叫唤几声‘哎哟,啊呀’,听起来貌似很无所谓的样子。 一位同事说:“我们在帮你按摩受伤部位,这样能够让你快速消肿,早日恢復从前的花容月貌,你忍着点。” 另一位同事说:“百晓生啊,你现在这副德行不去做强盗简直太浪费了,只要你突然从旁边跳出来,站到某个女人面前,多半能够把她吓晕,到时候你就可以抢下首饰和皮包一熘烟跑掉,如果周围没人也没有监控摄像头的话,你就能为所欲为啦,哈哈哈。” 百晓生平时咋咋唬唬的,被很多人讨厌,现在弄成这样一副倒霉蛋模样,难免被奚落和嘲讽。 落井下石是许多人都喜爱做的事,最近大半个世纪以来更是如此,种种丑陋和恶劣的行为和思想大行其道,优良的品质成为稀罕物品,难得一见。 武天没有干涉,而是专心盯着电脑屏幕,把变动的数据输入进去。 百晓生再次开口向旁边这两位仓管员借钱,同样申请借二十元,但是遭到干脆的拒绝。 “上次借给你五十元,到现在没还给我,都半年多了,你还有脸跟我提借钱的事?” 百晓生:“等发了工资,新债老债一起归还,然后再请你们两位吃一顿早餐表示诚挚感谢。” “操,这种话你说过许多遍了,我都听腻了。” 真心英雄 百晓生借钱不成也不生气,依旧是一副病怏怏的表情,目光盯着对面的人的口袋不移动。 仓管员小刘说:“你弄成这样都死不了,应该买彩票去,没准中个大奖,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百晓生慢吞吞地说:“没前途的人才喜欢买彩票,那玩艺儿根本不靠谱,报纸上登出来的那些中奖新闻大部分是假的,傻瓜才会相信。” 小刘说:“看来我们是傻瓜,你是聪明人,可是你怎么混得跟我们开口借钱了呢?” 百晓生:“欠债越多越光荣,有本事借到几十亿然后败光的才是真心英雄。” 第122页 小刘:“我操,这算什么狗屁观点,还有天理么。” 百晓生摇摇头:“我要走了,争取早些把猪肉卖光。” 小刘:“凭你这副模样,往猪肉柜檯后面一站,想买肉的人都会被吓得跑掉。” 此言不虚,百晓生眼下的形象确实很吓人,脸上有许多伤痕和青肿,目光涣散而元神并且呆滞,身上的工作服脏兮兮的,有几片红色,不知是猪血还是他的血,如果两眼一闭,往地上一躺,谁都会认为这是一具尸体,并且是不怎么新鲜的那种。 百晓生摆摆手,慢慢走出门去,有气无力地说:“武天,你的钱最迟后天一定归还,外加一元利息。” 武天:“不好意思,我也挺困难,希望你能够按时还钱,别忘记了。” 两位仓库同事朝武天咧开嘴,摆出自以为最动人的可爱笑脸,异口同声地说:“组长,能不能借我们一点钱。” 武天:“没了,已经超预算,再借的话我就没钱吃早点啦。” 只能这样,因为这个超市内人员来去非常频繁,借钱不归还已经可以算是一种流行风气,至少一半的人会这么干,导致剩下的另一半员工也尽可能避免与人发生借贷关系。 小刘把脸凑近,大声说:“为什么你把钱借给百晓生那种杂碎,却不借给我,难道你不信任我吗?好好看看这张诚实的面孔,我是那种赖帐不还的人吗?” “确实没办法,请原谅。”武天说这话的同时,也里也在犯嘀咕,怎么开口向人借钱的如此理直气壮,而自己却像是做错了事的囚犯一样低着头,感觉很没道理。 慈祥的笑容 百晓生摇摇晃晃离开,走路的姿态非常别扭,就像骨头错位了一样,最终消失在食用油柜檯旁边。 武天满腔困惑不解,看着外面愣住。 稍后,小妮过来,也不避讳其它人的目光,与他亲热地交谈,聊了一会儿之后低声说:“百晓生活回来了,我看到他像具尸体似的,慢慢悠悠在超市里走动。” 武天:“他刚刚离开这里。” 小妮:“没发生什么事吧?”然后仔细观察武天,生怕哪里被咬伤或者抓伤了。 “百晓生跟我借二十元钱,数目不大,就借给他了。” “舍财免灾,无所谓啦。”小妮说。 旁边两位仓管员在挤眉弄眼,希望引起注意。 武天不希望两人的交谈被他们听到,于是拉着小妮走到外面,凑近她的耳朵边叮嘱:“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打电话给我,或者大声喊叫,我会立即赶过来。” 小妮点头:“你也小心些。” 武天站在火腿柜檯旁边,目送她走回到收银处的工作岗位。 直到十九点都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天黑之后,胖经理开始例行的巡视,在外面转悠了一会儿之后,慢慢走到武天所在的仓库里。 “李经理好。”武天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维持平静。 直到现在,他仍然希望昨夜的恐怖怪事与这死胖子无关,他实在不希望与这样一个恐怖的怪东西结仇,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任何有效的办法对付死胖子,而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令人绝望,仅就表面情况看,他没钱没势,没有靠山没有背景,就是一个在城里混个温饱的年青男子,像他这样的人满城都是,多得不像话,而胖经理是优秀的白领,有很不错的人脉关系网络,据说黑白两道都能够搞得定,黑道那边的情况不知道如何,但是几次与差人打交道都风平浪静却是众人都看到的事实。 除非能够一击致命,否则的话,他不会选择与死胖子正面对抗。 “武天,不必起来,坐着就好,这里是你的工作岗位,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胖经理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很慈祥也很友善。 嫌疑 武天不禁有些困惑,不明白昨天夜里的事到底是不是胖经理弄出来的。 如果不是胖经理,那么又是谁?还有谁能够导演这样一场恐怖闹剧? 难道是自己养的鬼?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疑。 他打电话给刑大师,询问相关的可能性。 刑大师说目前还不可能发生这种事,至少两年之内鬼不会给主人捣蛋,这是批发鬼的上家保证的,至于两年之后会怎么样则不敢打包票,因为鬼在不断的成长,未来什么样的事都可能会出现。 武天打算问得更清楚一些,刑大师却说很忙,改天再聊,然后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扳着手指计算了一下日期,发现自己养鬼至今仅有三个月,距离那个所谓的两年大限还很遥远。 他对于刑大师的行为非常不满意,这傢伙老是语焉不详,问一点说一点,不问的话就佯装天下太平,什么事都没有,实在很可恨。 如果早知道养鬼有这么多麻烦,他无论如何不会买鬼来养,现在知道了一些隐情,却无法摆脱自己养的鬼。 看来天底下真没有白吃的午餐,总会有某种意想不到的麻烦出现,有一点收穫必然伴随着相应的一点风险和代价。 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胖经理嫌疑最大,昨夜的恐怖事件多半是这厮搞出来的。 第123页 他知道不可以向胖经理询问,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可能会有更多麻烦,一旦撕破伪装,双方就再无选择,只能拼命,而目前他却毫无疑问处于弱势地位,一不留神就会完蛋。 从先前发生的事看,可以断定一点,如果胖经理想要不为人知地把谁弄死,很轻松就可以做到,并且事后不会被抓。 他想起一个传言,据说有人曾经打电话给孙董事长,检举了胖经理的几桩恶行,还指证这傢伙与几宗谋杀案有关,但是孙董事长的反应出乎预料,只是说知道了,还要求检举人以后别再提这事。 就他亲眼看到的情况来说,有一次胖经理走在董事长身后,好象是在超市内视察还是处理什么麻烦事,感觉胖经理对于董事长仅仅只是表面上的尊重,其实没怎么把这位大老闆当一回事,有些事就连不怎么敏锐的旁观者也能够看得出,当时他曾经想过,也许董事长有什么把柄落到了胖经理手中,不得不容忍这个恶棍的存在。 不可思议 到底是不是胖经理在跟自己过不去,武天想不明白这事,就所观察到的情况看,大块头和胖经理的表现与往日貌似没有什么不同,看不出任何端倪。 虽然很可疑,却缺乏相接而有效的证据,仅仅只是猜度而已。 无论如何,胖经理都该死,如果他养的鬼弄死了这傢伙,他不会有任何内疚和紧张,只有轻松和痛快。 已经下达指令,但是不知道两只鬼能否做成什么。 他只能希望,自己餵的那些血能够让两只鬼精神饱满、状态出色地去对付胖经理。 夜间二十点一刻,他站在三楼的窗前,目送胖经理走出去。 肥大的屁股摇摇晃晃,尽管相距有四十多米远,却同样刺眼。 如果手里有枝步枪就好了,他一定会毫无犹豫地瞄准那只可恶的脑袋后方射击,把脑汁打得四下喷溅,就像行刑队的刽子手们常常干的那样。 然而他手头没枪,真遗憾,此时他非常羡慕米国人,可以合法拥有枪枝。 这里最近以来买把菜刀都得拿着身份证来登记,真不明白那些人到底惧怕什么,歷史上近似的事大概只发生过两次,一是大秦皇朝,一是来自北方的外族蛮夷入侵南宋之后建立的元朝。 胖经理走近通道口,那边有几个停车位,属于超市送货车专用位置,胖经理习惯于把那辆鬼子车放在那儿,这样的话离开时比较方便。 这也可能是上一次遇到麻烦之后总结出的经验教训,半年前,胖经理在地下停车场内遇到不明身份的人袭击,由于大块头在旁边用巨大的身体挡住了砸过来钢管,胖经理安然无恙,大块头也仅仅只是在医院里休养了一个星期就出来。 武天开始祈祷,希望突然发生什么意外,让这恶棍呜唿哀哉,彻底死掉。 仿佛是祈愿产生了某种作用,他勐然发现,一片电脑桌大小的玻璃从墙壁上脱落,然后不可思议地以一个倾斜的角度飞向正站在车旁边掏钥匙的胖经理。 他的心紧悬起来,唯一的念头就是盼望那片玻璃能够这恶棍的脑袋切下来,制造出一个真正的死胖子。 然而,同样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眼看那片玻璃距离目标的脖子已经很近,几乎可以欢庆胜利了,却像是突然遇上了什么阻碍或者外力干预,以违背物理定理的方式突然在空中转了个弯,砸到旁边一辆小货车的车厢内。 恶意 武天目瞪口呆地站在窗前,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片玻璃会从墙壁上脱落下来,而且像长了翅膀飞向胖经理,在接近这厮脖子的时候却又像被什么无形的强大力量所控制,推往侧边,砸到了超市的送货车。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能够解释清楚? 胖经理很镇定地打开车门,钻进去坐下,然后抬起头来,目光投射向数十米外三楼玻璃窗后面的武天。 武天心里一紧,隐隐感觉到一股恶意和杀气扑面而来,虽然相距遥远,却感觉像是就在面前。 这事很奇怪,按说此时光线昏暗,加之窗户反光,他与胖经理不可能目光交汇,在楼下那个位置,根本不可能看到三楼玻璃窗后面的人。 然而他却清楚地感觉到,死胖子知道他在这时,目光穿透了层层阻隔,与他对视。 仅仅只是几秒钟,胖经理关上车门,启动,然后慢慢驶离停车位置。 他颓然坐到地上,心里开始慌乱,他确信此时胖经理已经明白,是他在背地里捣鬼。 那片玻璃恐怕就是他所养的鬼弄下来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本应当击中胖经理,将其脑袋切下,然而意外出现,胖经理身边有某种不明来歷的能量影响了玻璃的飞行路线,结果偏离了目标,击中送货小车。 如果事情就是这样,那么就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胖经理向他投来阴森而充满威胁的目光。 他可以断定,这并非自己的多疑,而是确有此事。 现在应该做什么?恐怕只能跑路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招。 他决定,在夜间十点打烊之前离开超市,临走前徵求一下小妮的意见,如果她愿意,就带上她一起逃走。 逃往哪里是个极严重的问题,要不要带上两只罈子? 最终他决定先离开几天再说,到城市边缘的那个寺庙当中的招待所住几天,暂避风头,等事情稍稍平息一些的时候,叫人帮忙把两只罈子拿出来,带上之后乘车到别的城市里住下,只要愿意劳动,相信在哪里都能够生活。 第124页 约定 小妮非常坚决地说要与武天在一起,谈到逃离的具体事宜时,她显得很轻松,就像在讨论一次郊游或者是度假什么的,一点也不紧张,好像即将发生的事非常好玩和有趣,一点也不危险。 这时是二十一点四十分,距离超市开门时间还有二十分钟,顾客很多,非常热闹,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没有哪里不对劲。 武天从乐平和牛朗手里借到一千一百元,然后,拿上这些钱,和小妮熘出了超市。 考虑到随时都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他们没有回宿舍收拾东西,而是很随便地购买了几盒特价牛奶和饼干,拎在手里就这么出去。 夜色茫茫,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跟往日一样喧嚣。 站在公交车站牌下面,小妮严肃地说:“武天,无论遇上什么事,你和我都不可以松开握在一起手。” 武天:“对,决不松开。” 小妮:“永远这样牵着。” 武天:“永远,就算上卫生间也不松开。” 小妮:“我要去买一副手铐,把我俩的手腕锁住,这样更保险些。” 这时公交车到站,武天拖着她往前挤。 她大声说:“你快上去抢个位子,别管我,待会我会钻进来。” 于是,两只手松开了。 武天奋力往前挤,果然占到一个位子,然后小妮上来,坐到他的腿上。 “偶尔松开一下手不算,仅仅只是十几秒钟。”她笑嘻嘻地说。 “分开多久才算数?”他忍不住问。 “十分钟。” “为什么是十分钟。” “因为——如果我上卫生间的话,不希望你在旁边,洗澡的时候也这样,但是你必须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最起码我大喊一声你能够听到。”小妮说。 “好的,就这样约定了。”他与她拉了手指勾。 “感觉挺好玩的,有此私奔的味道。”她说。 “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你跟我不熟的话,就没有麻烦。”他说。 “可是我看到了那个死掉的中年妇人,认识她,知道她是被大块头和胖经理害死的,就算不认识你,我也会打电话报警,也会因此得罪那傢伙,从这里看,你可以这样认为,就当我们俩都是受害者或者难民,为了逃避危险而不得不离开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寻找其它安全的住所。”她诚恳地说。 奇怪的臭味 公交缓缓往前行驶,不时停下,因为专用车道上常常会冒出其它车辆,尽是一些不怕被抄牌或者罚款的车。 武天享受着怀里的温暖的身体,感觉挺好,几乎就要把逃离行动当作一次私奔。 他乐滋滋地展开幻想,也许过几天之后会接到乐平或牛朗打来的电话,告之胖经理已经死英明神武的警察抓走,然后又过两个月,传来胖经理被判死刑立即执行,枪决之后被挖走大部分器官造福于有能力偿付相关费用的那部分人民,然后,剩余的无用部分送到殡仪馆焚尸炉里烧成一堆灰,装到小盒子里。 这时他也不必忙着回来,因为他和小妮在某个地方已经找到了生财之道,生活轻松愉快,每星期可以双休,不必加班,有一份能够达到统计局公布的城市居民平均收入数据三分之一的工资,工作环境无污染,工头不会乱发脾气,老闆不会胡乱打人,生命安全有充分保障————切,这可能吗?也不看看自己生长在什么地方,有个什么样的爹地和妈咪。 他摇晃了几下脑袋,让自己摆脱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到当下来,努力猜测胖经理会搞出什么样的阴谋。 这趟公交车驶往郊外的欣隆寺,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二十几分钟就能够到达。 随着终点站临近,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武天旁边的那位老太太下车了,于是小妮有了座位,不必再坐在他的腿上。 他的腿已经麻木了,虽然她并不沉重,但是时间长了还是无法承受。 距离终点还有三个站,车上仅剩下六名乘客。 这时武天突然嗅到一股难闻的奇怪味道,像是谁扔进来一块腐烂生蛆的猪肉,非常臭。 车仍在正常行驶,貌似还算平稳,至少没有开到沟里去。 武天小声提醒:“小妮,有奇怪的臭味。” 小妮:“我发现了,就跟不新鲜的尸体差不多?” “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提前下车。” “还有最后几个站,继续坐在车上应当更好些。”小妮说。 这时车辆停靠,大概是由于味道很难闻的缘故,车上的乘客除了一名中年男子之外全都下了车。 武天不禁猜疑,坐在车门那位男子大概就是臭味的根源兼始发地点。 浮肿 公交车内除了武天和小妮之外还有两个人,分别是司机和一名中年男子,后者是乘客。 司机是女人,看上去又粗又笨,就模样和打扮而言,完全不适合做公交车司机,而是应该去开长途卡车。 据说交通局的一些正式编制人员有些乡下穷亲戚,想到城里混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就去学个驾照,然后不知怎么混的,居然就变成了公交车司机,目前驾驶这辆车的人看上去就像是这么个来歷。 第125页 公平地看,这女子开车的水准或许不算糟糕,至少到目前为止,车辆仍然很稳妥地行驶在街道上,穿行于众多助力车和摩托车当中,也没见把谁给撞倒或者压死了。 中年男子起身,慢慢往后走,越过了后面的车门,径直走向武天和小妮。 武天本能地把手伸到口袋里,握紧了那把小型匕首,用手指弄开了刀鞘上的扣子,这样的话,如果有必要,就可以直接把刀子抽出来。 他希望用不着这么干,因为他从来没用刀子捅过谁,不知道面临危险的时候,能否真的下得了手。 中年男子摇摇晃晃走近,在武天前面相邻的位子坐下。 臭味更浓了,简直就像一头腐烂的死猪。 距离很近,看得非常清楚,中年男子的脸呈棕色,有明显的浮肿,五官轮廓已经看不太清楚,看上去像一只鼓胀的气球。 如果胆小一些的人,可能会被这张脸吓坏,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太像活人的面孔。 武天本能地看了看车窗外面,想确定自己是否还在正常的空间内。 路边有很多人,店铺全都在营业,公路有许多车来来往往,路灯发出正常的淡黄色光芒,前方的路口的红灯刚刚变成了黄灯,然后是绿灯。 这一切应当可以证明,他和小妮没有落入某个怪异的世界里。 不对劲的只是面前这位。 “兄弟,借个火。”中年男子慢吞吞地说,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放到嘴里叼着。 “我没有。”武天说。 “小妹妹有没有打火机?”中年男子说。 小妮没有吱声,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只塑料壳的一次性打火机,摁了一下,弄出一条寸许高的小火苗,迎上前去。 蚯蚓 小妮故意让火苗烧灼到中年男子的下巴,而不是认真帮忙点菸。 火焰点燃了中年男子为数不多的几根鬍鬚,弄出一股难闻的焦臭味,不过与此前一直存在的腐烂臭味相比,这点小麻烦简直不算什么,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中年男子没有生气,也没显示出痛苦,仿佛下巴被火焰烧到不算什么事,只是后退了一点,把菸捲凑到火苗上点燃,慢慢吸了一大口,然后从两边耳朵孔里冒出烟来。 这事有点莫名其妙,正常人的耳朵里是不会冒出烟雾的,除非脑袋里的某些通道出了问题。 武天先前已经准备拨刀相向,因为他猜测中年男子可能会发火,谁也不知道这样一只怪物会干什么对小妮不利的事来。 可是他的防范措施完全落了空,浮肿的尸体模样男子若无其事地说了谢谢,气球般的面孔上出现一个怪异的笑容,看上去虽然很噁心也很诡异,但是却并无敌意。 小妮若无其事地收起打火机。 公交车仍在行驶,到了又一个站点,停下之后却没有人上来,也没谁下去。 武天小声问:“这位大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你看去不怎么好,像是刚刚摔了一跤似的。” 其实他想问的是这傢伙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医院太平间,或者殡仪馆的冷藏柜,就相貌而言,这傢伙只可能来自那些地方,这样才符合逻辑。 中年男子昂首向天,一副要打喷嚏的架势。 小妮见状立即拿起一份房地产gg挡在中年男子脸面前。 喷嚏如期而至,形成一股强烈的气流冲击到纸片上。 警报解除之后,小妮立即扔掉gg。 可以看到两条红色的玩艺儿在纸上爬行,想必是刚才的一瞬间从中年男子口鼻当中喷出来的,喜欢钓鱼的人应当见过这种生物,它们是蚯蚓,雨后的草地旁边的水泥上偶尔也可以看到几条。 中年男子颇为绅士地笑了笑,然后说:“非常抱歉,有些小小的伤风。” 武天忍不住问:“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从嘴喷出蚯蚓?” 中年男子:“大约一个半钟头之前,由于很无聊也很孤独,我突然觉得忍无可忍,于是顶开了棺材盖子,从土里钻出来,我知道自己的模样不怎么好,比起电视上的那些棒子戏子差太远,可是你们不能要求一个像我这样在土里呆过一段时间的人还能够保持漂亮的相貌,那是无法做到的事,不信你们钻到土里呆一个星期试试看。” 拒绝 武天问尸体模样的中年男子打算去哪里。 中年男子想了想,然后慢吞吞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先前也不知怎么回事就上了这辆车。你们去哪里?” 武天:“我们打算到欣隆寺。” 中年男子:“我跟着你们去那里好不好?” 小妮干脆地说:“不好。” 中年男子:“为什么?” 小妮:“你身上的味道会让人无法忍受,如果你跟在后面,我们肯定无法进去。” 中年男子显得很失望的样子,嘴微微咧开,露出褐色的牙和紫黑的巨大舌头。 感觉有些奇怪,这么大的一条舌头居然还能够说话。 “请原谅我的直率,我认为你应当回到先前待的地方,那样比较好些。”武天说。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起身走开,到靠近司机的地方坐下,与两位年青人距离六米左右,就行动看,显然不愿再与他俩交谈。 第126页 公交车再次停下,这是倒数第二个站,再往前一段路,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由于已经接近郊区,路边的人渐渐稀少,灯光也显得较为昏暗,许多店铺已经关门,街道越来越狭窄,有时感觉公交车会撞上某处屋檐。 这里是一片老城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拆迁,由于不许建新房,所以路两边的房子大部分都保持着很古典的式样,如果在此拍古代影视剧,估计都不需要怎么修整。 二十年前,这里曾经非常热闹,不算很大的地方居然有两个电影院,每到天黑之后,周围的街道上总是有许多人,如今电影院早已经拆除,而相邻的老街却仍然存在。 武天有些怪异的感觉,为了避免带来负面情绪而没说出来,他觉得这里用来拍摄恐怖片更为合适,夜间从车窗看出去,那些古董式样的低矮房屋就像纸煳成的,显得极不真实,感觉只要来一场大雨,就会把这片地区弄得面目全非。 终于驶到终点站,公交车停在水泥场地当中。 小妮和武天下了车。 他们清晰地听到女司机与中年男子交谈。 “到终点站了,你为什么还不下车?” 中年男子:“我不知道去哪里才好,就让我在车上待着吧。” 女司机:“哇——啊——你是什么东西?好恐怖。” 然后,女司机跌跌撞撞冲下车,跑到旁边的小商店门口,语无伦次地对里面的人说车上有一只鬼或者殭尸,反正不是人。 阴森 武天和小妮不希望再生枝节,加快了脚步离开停车场,冲进公园大门,跑向半山腰的寺院。 前面黑濛濛一片,看上去仿佛有些阴森。 小妮叮嘱:“无论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别停下,也别松开我的手,就这样往前,进了寺院大门,到四大天王旁边才可以休息。” 武天:“那样的话得跑慢一些,否则不等到达目的地我已经累垮了。” “你缺乏身体训练,这样不好。”小妮说。 “自从高中毕业之后,我再也没有玩过任何一种球类,甚至没有一次游泳,没办法,总是没时间,最近几年来,我成为真正的穷忙一族。”武天说。 这时两人已经跑过了陡坡,来到较为平缓的地段,从这里再往前大约一百二十米,就可到达寺院的下方,然后攀上大约一百多级台阶便可到达。 武天突然听到背后有个缥缈虚无、拖沓缓慢的女声在唿喊:“小武,你要去哪里——?” 这个声音很诡异,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穿透了某种阻隔,然后十分艰难地传出来。 武天脚步不禁慢下来,几乎忍不住好奇就要回头看看声音来源于何处。 小妮大声说:“别停也别回头,就当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往前继续跑,快一点。” 武天隐隐感觉背后像是一些什么冰凉的东西,距离非常近,像是已经挨到后脑勺,并且不时往他的脖子后方吹出阴森的寒气。 头髮已经竖起来,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怪异的女声仍然在咕叨:“武天,过来让姐姐抱抱你,乖啊。” 这个声音像是有某种奇怪的力量,让人听到之后腿不由自主发软,浑身乏力。 小妮拖着武天继续往前跑,同时大声吼:“滚远些,哪来的死婆娘,真讨厌。” 她的叫喊很响亮,仿佛穿透了迷茫的夜空,在山林之间迴荡,完全压倒了那个诡异的声音。 武天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似乎背负在身上的某种生物突然被扔下,往前跑的速度加快,转而拖着小妮跑。 转过一个弯,跑到院墙旁边,另一侧是一棵巨大的红杉。 在黑暗中看过去,红杉像是一个高大的怪物,矗立在空中俯视下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动可怕的一击。 搔首弄姿 寺院就在前方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下端的台阶。 白天这里非常热闹,有许多算命先生和风水大师在些摆摊谋生,还有许多出售小食品和香烛的商贩。 此时已经是夜间二十二点,人们全都散尽,只留下一些垃圾分布在曾经的营业场所周围。 方圆两百米内,只有寺院里亮着灯光。 武天突然惊讶地看到,前面有一队人迎面走来,他们一个个身着奇怪的服装,有些古典和现代混杂的味道,看上去跟节日里唱花灯的老头和老太太非常相似,行走的同时不停地手舞足蹈,一张张灰白色的脸上全是陶醉的神情。 距离更近了,看得非常清楚,这些人全都很苍老,有一些面部像是化过浓妆,打了近乎雪白的粉底,然后在两腮各弄出一小团红色。 队列当中还有几名踩着高跷的人,他们比其它歌舞者高出一大截,老太太们的头顶只到这几位的大腿处,这几位高高在上的人动作极为夸张,扭捏作态,搔首弄姿,装模作样,非常之令人倒胃口。 人数大概有四十几个,看上去却像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 他们的嘴都在动,看上去像是在唱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么多人同时蹦跳,也没弄出鞋与地面发生接触的那种声音。 武天愕然站住,觉得这事诡异到无法理解。 小妮平静地说:“别怕,全是幻觉。” 第127页 武天:“看上去很像是真的。” “当它们不存在,就这么走过去。”她很坚决地说。 “路被挡住了。” “如果实在很害怕,你就干脆把眼睛闭上。”她说。 “闭上眼睛会更害怕,看不到东西的时候,想像力将会占据主导地位,而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恐怖的玩艺儿。”他沮丧地说。 “乖,我会保护你。”她伸手轻轻拍打他的脸。 “还是我保护你比较靠谱,你的腿跟我的胳膊差不多一样粗。”他说。 “你看,只要我们不停地交谈,感觉这些东西其实也没有多么可怕,你说对吗?”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你很勇敢也很镇定,我觉得有些奇怪,女孩子像你这样的一定很罕见。”他说。 怪东西 在小妮温暖干燥的小手牵引下,武天迈开步子走向前方。 载歌载舞的人群与他们擦肩而过,有几次发生了身体的接触,他们身上散发出一种怪异的阴寒,感觉就像一团团人形的干冰,吸走了周围的一切热量。 身着戏装的老头和老太太都偏过脑袋看着他俩,几十道阴森的目光令人感觉极不舒服,情不自禁地想要蹲下或者掉头跑向其它地方。 老头和老太太的脸上有许多皱纹,面色苍白中略带灰青,配合上那腮帮子上那两小团红色,怎么看都不像是人。 武天鼻孔里唿出的气流呈清晰的白色雾状,小妮也有同样的情形,由此可见,气温是多么的低。 路边的草和树叶上出现了一层霜,要知道此地天气不算很冷,就是冬天的早晨也不一定能够看到冰霜。 几名老太太停在武天面前,双手仍在不停地舞动,脚步却不肯再往前行,把丑怪的脸朝向两位年青人,不停地挤眉弄眼,吐出舌头,做出各种扭曲的表情。 小妮大声吼:“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反正不许挡我的道,快闪开。” 老太太们的脸不再变幻表情,而是凝固住一样,就这么正对着武天和小妮,似乎刚才的咒骂让她们有些生气。 其它老头和老太太也停下,然后慢慢围拢过来,形成一个半圆形,把两个人围堵在靠近路边的地方。 武天不禁想,如果硬要闯过去的话,就会与这帮东西不可避免要发生身体接触,以先前的感觉看来,如果这样做,很可能会被冻成冰棍。 现在他们面对的几十张丑陋而怪异的老脸,其中一些眼睛里正往外渗出紫色的粘稠液体。 几十双胳膊在不停地挥舞,似乎永远不会疲倦,几十张丑陋的嘴不停地一张一合,仿佛在专心地唱一首没人听得到的歌曲。 武天本能地把小妮挡在身后,张开双臂护住她。 他知道这样做没用,可是仍然这么做了,他在想,如果这些奇怪的东西想咬人,那么就先咬自己,让她可以多活一会儿。 几只枯瘦而青紫的手臂举起来,慢慢凑近,似乎想要抓挠他们的脸,当然也可能只是想抚摸一下,感觉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手臂森林 武天回头看了看后面,发觉围栏之外是一道坎,大概有三米多高,下面长了不少树和杂草,想来跳下去的话不至于摔死。 稍后他又想,跳下去恐怕不是什么好选择,黑乎乎一片,谁也不知道草丛和灌木当中隐藏着什么玩艺儿,没准这帮怪东西正是想把人赶下去。 绝不能让它们如愿以偿。 几只冰凉的枯瘦爪子伸过来,出于本能,他挥动手臂阻挡。 很出乎预料的一幕出现,他的手穿透了伸过来的大爪子,感觉就像从一些冰冷刺骨的液体当中划过,有些阻力,但并不算很强。 接下来他开始感觉到手臂与怪东西接触的部分冷得极难受,像是快被冻僵了一样,手指上像被针刺到那样痛。 他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无法阻挡那些青紫的爪子接触到头和脸。 小妮说:“不能停留在这里,我们闯过去。” “好的,沖吧。”他大声说话的同时,拉着她的手往前。 一只又一只老年人的形体不断被他穿透,感觉有些像是在冬泳,只是衣服不会湿,但是冰凉刺骨的难受感觉比冬天泡在水库里更为痛苦。 从先前观察到的情况看,他曾经认为穿过包围圈是大有希望的事,至多往前走五到六步便可离开,然后现在他发觉情况与预想有很多偏差,面前的怪东西仿佛无穷无尽,数量之多简直不可思议。 这才是真正的鬼打墙,他心里掠过这样一个念头。 小妮上下牙不停地碰撞,弄出清晰可闻的‘咯咯’声,显然冷得极为难受。 他怒火中烧,大声吼:“滚开,不许挡道。” 一张张苍老而怪异的面孔不断出现在眼前,穿透了一个总是会看到还有许多个,像是陷入到怪东西的群落当中无法摆脱。 一张张咧开的大嘴在眼前晃动,一双双渗出紫色液的眼睛瞪视,一只只青紫的爪子不停舞动,简直就像一片手臂森林。 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于是转而往左边走。 结果仍然相同。 明明看到再往前走一步便可成功突围,但是走过去之后却发现眼前依旧是那些可憎的面孔。 第128页 邪恶的法术 正当武天觉得就要被冻僵的时候,幸运意外降临,眼前突然没有了可憎的面孔,所有的老头和老太太全都被甩在了身后。 武天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有寺院的台阶下面,几乎不敢相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四十多只怪东西全都在后面,占据了二十多米长的一段路,它们仍在歌舞,排列出各种复杂而奇妙的队列,一会儿旋转,一会倒立,一会儿跳跃,不时弄出一些奇怪的图案,一下排列成s形,一会儿排列成b形,非常热闹,看上去颇有几分阿里狼的神韵。 寺院就是眼前,想到为了来此地费了如此大的劲,他不禁有些气恼,觉得几百年前建筑这座庙的时候,应当建到城里交通方便的地方,这样才方便善男信女们烧香拜佛,把庙弄到这样别扭的半山腰上,让每个到此的人都累得气喘兮兮,实在罪大恶极,当年做出如此设计的工匠应该被打屁股或者批判一百次。 两人开始攀爬台阶,大概由于距离寺院大门已经很近的缘故,再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到达台阶中段,再看来时的路,那些古怪的东西仍在跳舞,摆出各种各样的图案,一会儿是‘忠’字,一会是‘万岁’,一会是‘伟大’。 “这帮东西到底想干什么?”武天喘着粗气说。 “我猜,也许想吓死或者冻死我们。” “还好它们没得逞。” 小妮说:“我猜测可能胖经理在你身上做了某种印迹,所以我们会不断的遇上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以及鞋子,不明白这样的印迹是何物。 “别看了,那是一种邪恶的法术,如果你不知道如何破解的话,永远都摆脱不了,一辈子都会不断遇上奇怪的恐怖东西。”小妮说。 “像是很糟糕的样子,我该怎么办?”他沮丧地问。 “先到庙里去,慢慢再想办法。” “这个寺院里也许会有某位很擅长降妖捉鬼的大师,能解决我们面临的麻烦。”他说。 “对付鬼怪和邪灵是道士和法师的特长,据我所知,和尚的能耐体现在念经和超度亡灵什么的。”她说。 “那我们是不是应当去道观或者教堂寻求保护才对?” “先在这里住两天试试看,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再去教堂或道观。” 怀旧情结 寺院门口的售票窗口内亮着灯,白天这里出售门票,夜间则向需要住宿的人提供内部招待所的相关服务,还可以安排联繫就餐。 这座庙里的素菜非常有名,据说有两位来自五台山的僧侣厨师,能够用面粉和豆腐之类原料做出跟肘子和小猪模样完全相同的菜餚。 大门旁边的墙壁上有张巨大的gg画,上面有各种各样的菜式照片以及相关说明,这幅画应当贴出来没有很久,因为武天几个月前曾经来此地转悠过一次,那会还没看到。 gg画上的菜很漂亮,有跟街边小餐馆里制作的红烧肉模样完全相同的仿制品,也有跟超市熟食柜檯里的鸡腿几乎一样的菜,就连鸡皮表面那些小小的鸡皮疙瘩都相同。 由此推想,一位优秀的僧人厨师必须具备把豆腐和面粉以及其它素食原料打扮成大肉模样的能力,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在初学的时候,如果旁边没有一份货真价实的大肉,僧人厨师学徒能否弄出一个外观相似的东西来? 他们为什么要把素食弄成鸡肉和猪肉的模样?难道是对俗世食物的一种怀旧情结?还是一种对于动物尸体为原料制作的食物的嚮往? 感觉很可疑。 小妮对售票窗口内的人说:“我们要一个双人间,还有吗?” “有三人间,只要你们付三个床位的钱,就可以包下。”里面的人说话的同时面露戏嚯的笑容,盯着小妮看了又看。 武天按照gg牌上公示的价格付了三人间的钱,然后拿过钥匙。 售票窗口内的人问:“要不要套子,跟城里药店的价格一样。” 小妮:“不要,我们已经有了。” “祝你们度过一个快乐夜晚,请拎上开水。” 小妮:“你怎么这样多嘴。” “方丈要求我对待顾客要热情,让顾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从而对本寺留下美好印象。” 小妮:“切。” “请注意夜间活动范围不要超出招待所周边的院子,也别到大雄宝殿及其周边,更不可以进入僧人的生活区。”售票窗口内的人说。 武天拉着她赶紧走进大门去。 琵琶天王 站到四大天王脚下,武天感觉轻松了许多,仿佛已经得到了某种隐秘的保护,自身安全成为现实,可以缓一口气。 回头再看台阶下面,那些跳舞的奇怪老头和老太太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寂寥的水泥路面和树丛,黑夜里看过去一片朦胧,有些模煳不清,仿佛缺乏色彩的梦境。 城市的灯光很亮,映得天空成为了黄色,就像一片灯火的海洋,远处高楼上的霓虹不停地闪烁,有时出现一个比基尼女子的形象,有时又出现一列字,好象是‘仲马夜总会’。 第129页 小妮掂起脚尖,伸出手想拨弄琵琶天王手里那把巨大乐器的琴弦,却无法摸到,于是要求武天帮忙把她举起来。 武天:“如果让和尚看到恐怕会被批评。” “没人。”她小声说。 他弯下腰,抱起她的双腿,把她举到空中。 她伸手抓挠了几下琴弦,沮丧地发现是粗铁丝做的,根本不可能弹出任何声音来。 从表情看,她显得很失望。 他觉得有必要安慰她一下,于是说:“所有的庙里的琵琶天王抱着的琴都这样,只是用来看看,仅有象徵意义,不可能弹出声音。” 她站到地上,摇了摇头,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我小的时候很想摸摸那把大琵琶,但是爸爸不许,妈妈又没办法把我举到那么高,所以从来没有摸过,我当然知道这把琴是假货,是纤维板和泥土加上一些钢筋和铁丝制作成的,但是不亲手摸一下的话,总存在一个奇妙的幻想,老是猜疑,夜里没人的时候,这位天王会不会活动一下腰腿,从神坛上跳下来,抱着这把琵琶高歌一曲‘我爱山京天桉门’什么的。” “现在幻想打破了。”他说话的同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髮,感觉很顺滑,就像刚洗过澡晾干了皮毛的西施犬。 她:“如果我是修筑庙宇的工匠,我就要去买一把真正的琵琶或者大提琴要不就是大号吉它放在琵琶天王手里,并且调较准确,只要有人伸出手指弹动,就可以弄出一些悦耳的声音。” 他:“以后如果我们有幸改变命运,混到成功阶层当中,就捐助一些钱,让工匠把琵琶天王手里的东西换成真正的乐器。” 庄严和悠扬 武天牵着小妮的手穿过寂静的庭院,走过假山和桂花树,来到昏黄的灯光笼罩下的招待所楼下。 一种奇妙的温柔情感洋溢在他心中,让他觉得很幸福,情不自禁地盼望此刻时间停止流动,好让这一切永远持续下去。 她的手掌温暖而干燥,不时还伸出手指轻轻抓挠他的手心。 旁边相邻的某处,有僧人的吟唱声传来,由于距离较远,声音已经很细微,必须用心聆听才能够察觉。 吟唱声超乎寻常地庄严和悠扬,非常悦耳,让人感觉到安宁和平静,似乎尘世的喧嚣已经被彻底隔离开。 武天突然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一年当中抽空做半月和尚也挺好。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觉得像泰国和缅甸的和尚那样挺好,少年时代可以选择到寺院里接受教育,成年之后可以随时想当和尚就去当,想走就走,来去自由。 如今这旮旯许多方面都讲究与国际接轨,为什么僧侣们既不像鬼子国的和尚那样生活不受限制,可以娶妻生子,也不像南亚的同行那样自由和轻松,想来颇为奇怪,干嘛非得维持表面上东西? 寺院里的招待所是一幢很旧的两层楼,修筑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从前是僧侣们的住所,如今僧侣搬到更好的新房子里住,这儿就腾空出来对外营业。 他牵着她的手,上到二楼,找到今夜属于自己的房间,打开门,弄亮了灯。 里面只有三张床和一张漆成黑色的桌子和一只椅子,棉被和床单看上去还算干净,窗户玻璃烂了两块,用塑料布蒙上。 看来经营者对于招待所的设备并不怎么用心,他由此想起曾经见过几次这里的和尚嘴里叼着烟、开着轿车在附近街上转悠,估计用在业余生活的心思明显更多一些。 小妮在房间里到处查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他问她为何如此,她说得认真检查一番,据说有些小旅馆会在房间里安装摄像头偷拍,此事不可不防。 他觉得她说得有理,于是与她一同展开搜查。 没有找到可疑的设备,但是她认为不可掉以轻心,为了防备,最好钻到棉被里再脱衣服,无论如何不可让心怀不轨的人有偷窥的机会。 偷窥 凌晨三点,小妮用手指捅武天的背,把他弄醒,说要上厕所,不敢独自去。 武天迷迷煳煳睁开眼,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过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问小妮连鬼都不怕,为何不敢独自去厕所。 “这里是寺院,陌生的地方,我一个弱质女子,如果遇上坏蛋怎么办。” “我陪你去。”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开始穿衣服。 夜风吹来有些寒意,他站在厕所外面,问她要不要陪着进去。 “当然不行,如果里面还有其它人怎么办?会把你当成流氓的。”她这样说。 “好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如果看什么危险的东西,你就大喊一声,我会立即冲进去。”他昂首说。 她进入厕所内。 这个寺院里的公共厕所是二十多年前建老式玩艺儿,后来经过几次装修,贴了瓷砖,大概由于年代久远,墙壁上居然有几条裂缝,令人担心如果发生一次三级地震,可能就会倒塌。 小妮进去之后仍在吹口哨,曲调是天佑米国。 这样的行为是想让守在外面的武天放心。 武天没事可做,站在门口四下张望,观看庭院里的花草和树林,还有稍远一些的竹林。 黑暗中大雄宝殿仿佛一头潜伏的巨兽,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高高的屋檐与背后寥落的晨星似乎浑然一体。 第130页 正当他放松身心,开始享受浪漫夜色之际,却听到厕所背面传来一声高亢而嘹亮的男声惊叫——啊——! 只见一道身影从厕所墙头上坠落地同,打了一个滚,然后急匆匆跑开,一路跌跌撞撞,扑倒了几只花盆,撞上一棵小树,在水池旁边摔了一跤。 因为小妮仍在若无其事地吹口哨,曲调毫无变化,就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所以武天没有追过去,也没有冲进厕所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很显然,刚才那位男子爬在女界墙头上偷窥,然后——似乎受到了某种教训。 小妮慢慢悠悠走出来,一切风平浪静。 他急忙问她刚才怎么了,她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听到一声响,然后有谁大叫着跑开,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蜜月 早晨九点,武天和小妮在晨祷的钟声和僧侣的吟唱声中醒来,仍然不想离开温暖的床,而是继续躺着,手牵在一起,轻松愉快地闲聊。 “好舒服啊,真想永远像这样躺在你身边,什么都不必理睬。”她乐滋滋地说。 “我也想永远这样躺着,跟你在一起。”他说。 当然谁都明白,生活不可能永远在床上度过,迟早要离开这儿,回到人群和社会当中去。 他问:“为什么你如此勇敢,一点也怕那些怪东西?” “爸爸在殡仪馆上班,我和哥哥从小在那里玩耍,什么停尸间,焚尸炉,死尸啊之类的东西看得再熟悉不过,我甚至觉得,有时尸体就像是比活人更可爱也容易接受,而且我有一点阴眼,见过许多次鬼,神经被训练得很大条,早已经不知道害怕,所以呢,昨夜那些怪东西根本就吓不倒我。” “如果老像这样见鬼,慢慢我的胆量也有所增长。”他说。 “我们待在这里肯定没事。” “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说这话的同时,他在心里快速地估算了一下,凭口袋里那点钱,在寺院里吃住的话,至多也就能支撑十来天。 离开这里会发生什么事?他不愿去想,先享受一段时间再说吧,管tmd。 “先休息几天,养养精神,就当咱们在度蜜月,稍后再作打算,看看到哪里比较好。”她说。 “过几天再考虑这事,现在应当好好享受。” 他的手指缓缓滑过她的腰,慢慢数她的肋骨,发现她似乎不怕痒。 他也不怕痒,被人挠痒痒根本没事。 她说:“还是起床吧,我担心会有人闯进来。” 他:“有棉被呢,反正看不到我们在做什么。” 她:“如果被陌生人看到我和你躺在床上,我会很羞愧。” “被熟悉的人看到就不羞了吗?” “那样会更加难受,简直无地自容,无论如何不可发生这样的事。” 这时房间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一名五十岁上下的妇女出现,手持扫帚和拖把,一副清洁女工的模样。 小妮立即缩回到棉被当中,只露一块头顶。 清洁妇打扫地面的同时嘴里不停的嘀咕:“阿弥陀佛……罪过……”结束清扫工作之后,背对着武天说,“施主,我习惯了这么念叨,并不针对你们,请勿在意。” 武天说:“没事,谢谢你帮忙处理房间卫生。” 血迹 武天走出门来,看到清洁妇正在擦地板上一串点滴状深色污渍,仔细一下,发觉似乎是血迹。 这串疑似血迹的污渍分布极为广泛,每一滴之间的距离大致保持在五到十厘米左右,从楼梯下面的地板上开始,一直到楼梯上,然后出现在走廊,最终消失在一扇门前,看上去很连贯,如果谁有侦探天赋并且想刨根问底的话,这会是非常好的线索。 武天不禁猜测,这些血很可能是昨天从女厕所墙头摔下的那人所流,伤口则是逃跑过程当中撞到树或者摔倒时弄出来的。 当然也可能是其它人流出来,原因则是鼻子受伤,或者不小心削水果吃的时候弄伤了手什么的。 甚至有可能是一起兇杀案。 他的想像力由于一连串的疑似血迹而不断扩展,联想到无头尸体,黑帮仇杀,雇兇杀人,精神病人发狂……。 希望这些全都只是猜测,最好别发生,还是流鼻血或割伤手指比较好。 清洁妇仍旧在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看上去她像是不怎么聪明,似乎脑子有些问题,总之不太灵光。 武天从刚拖过的地板上走过去,打算到寺院内的食堂看看,能否买到一些可以做早餐的东西。 寺院食堂已经关闭,一名僧人告之,往旁边走出去一些,有一家餐厅,里面什么都有得卖,只要付钱就可以吃。 武天回到招待所叫上小妮一起过去。 果然有这样一家餐厅,从门口的水牌上提供的菜单看,收费很低廉,跟城里同样的餐馆基本一致,令人叫绝的是,窗户上挂了一排腊肉和咸牛肉干。 考虑到这里与寺院其它部分相连,基本就在一个大院内,不禁有些令人生疑。 按照平时的饮食习惯,武天和小妮各要了一份大碗米线。 吃得正香,一位脸上缠着纱布的干瘦男子走进来,这厮一只眼睛乌青,另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小缝,就像前不久被黑社会海扁了一顿似的。 第131页 出乎预料的一幕出现,干瘦男子看着小妮,神色显得极为惶恐,一只手慢慢举起,手指颤抖,嘴唇也在颤抖。 小妮抬起头来,朝干瘦男笑了笑,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模样长得与你某个死掉的亲戚很像?” 无辜 干瘦男子大叫一声,转头跑出去,撞倒了一张桌子,冲到门口的时候又撞倒了一名女性服务员,然后穿过花坛之间窄小的缝隙,一熘烟跑到转角后面,再也看不见。 武天从这傢伙奔跑时的姿态和动作中看出,昨天夜里从女厕所墙头摔下并逃之夭夭的那位就是此人。 这傢伙为什么这样大喊大叫?武天想不明白此事,转头看了看小妮,确认没有哪里不对劲,她像以往一样,漂亮可爱,笑容灿烂,牙齿——有点不太整齐,按照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原则,她简直可以去做封面女郎。 也许她真的长得像那个瘦子的某位死掉不久的亲戚,所以瘦子把她当成了鬼,貌似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一切。 招待所走廊和楼梯上的血迹多半也是从这傢伙身上流出来的,由此推断,这傢伙同样住在招待所内,与武天和小妮所在的房间相隔不远,仅有十几步。 突发的情况没有影响到小妮的食慾,她很快把碗里的食物消灭干净,然后又要了两只大肉包子。 武天小声说:“那个瘦子好象就是夜里从厕所墙头上摔下然后跑掉的人。” 小妮:“那也用不着像见鬼似的大喊大叫,我又不是公主,也没有一个做黑老大的爸爸,不会干什么血腥寻仇之类的事,再说厕所灯光那么暗,就算是猫恐怕也看不到什么,我并不太在意此事。” 她摊开双手作无辜状。 武天:“也许是个疯子。” “嗯,很可能精神方面有些问题。”她点头。 吃完早餐之后,两人在寺院里闲逛,欣赏花草树木,以及来来往往的香客。 他发现早晨来寺院的人大部是老年人士,其中妇女占到七成。 当然这很正常,今天并非周末,只有退休的人和家庭妇女才有空闲到庙里来。 不知不觉转悠到大雄宝殿门口,里面正当中供奉了如来佛像,金光灿灿,头顶上有许多疙瘩状物,当然硬要说宝相庄严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到处的庙宇大致都是这么个样子。 小妮:“去磕个头吧。” “我不想磕头。”武天说。 “磕头之后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运气哦。”她笑嘻嘻地说。 “我俩一起去磕头好不好?” “不好,我不信奉这个。”她微笑摇头。 大雄宝殿 一位肥胖的老头喘着粗气走到佛像正文的草墩上,双膝艰难地跪下,一脸虔诚地磕头,看上去非常辛苦,令人担心他会不会中风或者心脏衰竭,突然一头栽倒,死在泥塑金身的佛像前。 武天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走进了大雄宝殿,站在胖老头身后两米多远处,等到这位老人家慢慢站起来之后,上前跪拜。 膝盖着地的瞬间,他心里闪过的一个念头是这佛像会不会倒下来砸到自己? 稍后他又想,如果没有发生地震的话,应当不会。 拜过释迦牟尼像之后,他又到旁边的观音像和一位不知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神面前磕过头,然后退后,离开,临出门去,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掏出两元零钱扔到功德箱里。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功德箱里绝大部分是五元和十元的钞票,其中不乏二十元和五十元面值的,甚至百元钞票也有不少。 他有些惭愧,但也不打算再往里面扔钱,口袋里那点内容得好好珍惜,留着买东西吃。 走出门来,看到小妮口吐白沫,背靠墙壁晕倒了。 他大吃一惊,急忙冲过去,把她抱起来。 正要大声叫人帮忙,她却睁开了眼睛,勉强地笑了笑,叫他把她抱到太阳光底下晒晒。 他抱起她走出去,感觉她很轻,大概也就有四十几公斤的样子。 来到一株桂花树旁边,已经有一点热辣的阳光照耀到她脸上。 “现在好些了吗?”他焦急地问。 她露出牙齿,吐了一下舌头:“没事啦。”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也许是被烟雾给呛到了,好多人烧香,弄得这里空气品质太差。” 他摸索她的脉搏,觉得有些偏慢,摸索脸蛋和额头,跟以往一样的凉。 “要不要去医院?” 她摇头:“不必,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过一会儿就好了。” “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念中学的时候有过几次,莫名其妙的就晕倒了,然后过一下又好了,到医院检查过也没找出哪里有毛病。” 他扶着她走回到招待所的房间内,躺回床上,叫她好好休息,待会带她去门口挂着腊肉的餐馆吃东西。 年青和尚 小妮很快就没事了,先前煞白的小脸迅速恢復了正常的色泽,但是武天仍不太放心,叫她继续休养,直到午餐时间才可以下床。 过了一会儿,小妮说太无聊,她一旦感觉无聊就会想吃东西。 武天问她现在想吃什么,她说希望能够喝一杯酸奶,啃半只囟猪蹄。 第132页 十几分钟过后,武天从寺院外面的小商店里採购到她要的东西,快速跑回来。 担心和尚看到之后不允许带食物进去,他把装了猪蹄的袋子塞在怀里。 走到四大天王旁边,脸上的缠着纱布的干瘦男子拎着一只大袋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貌似急匆匆逃走的样子,一条腿像是受了伤,走路时歪歪倒倒。 看到武天,瘦男人抬起头来,想说点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未出声。 武天也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始好,既想骂这傢伙一顿,警告他偷窥是违法犯罪行为,被警察捉去可以拘留半个月,又想揪住衣领强硬地吓唬这傢伙一下,给其一点教训,同时还很想问问为什么看到小妮之后惊恐万状地大喊大叫着逃走。 正思忖间,瘦男子已经越过他身边,慢慢走出庙门去,开始下台阶,因为一条腿不怎么灵光,所以显得非常艰难,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武天只得咽下全部要说的话,继续保持疑问。 穿过庭院和花园,绕过水池,已经可以看到招待所的楼,房间门跟他离开时一样保持紧闭状态。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 一名衣着邋里邋遢的年青僧人突然从旁边的树丛当中闪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笑了笑,往旁边绕开一点,打算过去。 年青和尚双手合什、低头行礼。 他问:“大师,有事吗?” 年青和尚慢吞吞地说:“哥们,我看你状态有些不对劲,身上带着一缕黑气,似乎被某个邪恶的法师做了记号,导致鬼秽之物常常追随你。” 他愣住,想起了小妮曾经说过的话,以及最近二十四小时当中发生的事。 年青和尚接着说:“到寺院里避难是很好的选择,只要坚持在此住满三天,在寺院里的灵气和正气影响下,那一缕黑气会自行消散干净,到时候就没事了。” 他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我和女友招惹上一名大恶人,不得不到此避难,求大师指点一条生路。” 善男信女 年青和尚提出一个奇怪的建议,问武天是否愿意在寺院里长期住下去,说这样可以解决一切麻烦,确保一生平安。 武天愕然问:“叫我做和尚吗?” 年青和尚摇头:“做和尚不容易,许多人想出家为僧而不可得,倒是许多对于修行和佛经毫无兴趣的人在这里待着不肯走,想要多积攒一些钱然后再还俗回家娶妻生子建楼房。我想让你在此做个勤杂工或者临时工什么的,帮忙做些事,这样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在此长住,过几年之后,等外面的事平息了,你再离开也不算迟。” 武天:“我的女友怎么办?” 年青和尚:“我可以帮忙介绍她到那边的餐馆里打工,生计是没问题的,夜里你们仍然可以住到一块,这里虽然是寺院,却也并非常人想像中那么不讲人情。” 武天:“在寺院里做勤杂工每月能赚多少薪水?” 年青和尚:“管吃住,一个月有三百元,工作并不多,主要是一些善男信女在做,他们大都不收工钱,或者收到之后立即捐到功德箱里。” 感觉怎么有点剥削和精神欺诈的味道在里面,与新出台的最低工资标准严重不相符,与那些雇用大量临时工的特殊部门有得一比。 武天失望地摇头:“这个报酬未免也太低了,我还是在此呆足三天之后走吧。不过希望大师能够帮我一把,教我对付那恶人的办法,最好是这样,大师您亲自出马,把那个大坏蛋捉拿归案。” 年青和尚摇了摇头:“降妖捉鬼除魔那是道士和天师份内的事,对付邪恶之徒则是警察的职责范围所在,我不会做那些,帮不了你。” 武天:“能不能给我一件法宝,遇上危险的时候可以用来救命的那种。” 和尚仍在摇头:“没有。” 武天:“你能够看得出我身带一缕黑气,肯定有些神通,希望帮我一下,别让我面对恶人的时候无力还击,任其宰割。” 和尚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不堪的书,平静地说:“这本经书送给你,能不能驱鬼我也不知道,你没事的时候抽空念一段,多少会有些收穫。” 他接过经书,小心翼翼地握在手里,不知往哪里收藏比较好,最终决定还是先看上一眼,这一低头,发觉末页上有两列小字‘二零零九年第三版,第十一次印刷’。 这让他颇为失望,原以为是件古物,就算不是明代或者大宋王朝的出版物,至少也是民国的,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新。 心本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武天抬起头,年青的和尚已经不知去向,这事有些奇怪,片刻之前还在,一转眼就没了。 这让他很激动,觉得这和尚有可能是神的化身,到此显灵专门为了指点他,这样才能够解释如此神迹,普通的僧人当然不可能在几秒钟之内莫名其妙地消失。 他决定赶紧回到招待所,把自己遇上的激动人心的事告诉小妮。 往前走出一步,旁边大树背后正站着这位年青和尚,掏出小鸟对着树根嘘嘘,嘴里还吹着口哨,曲调是李香兰。 尿完之后,和尚像绝大多数男生那样抖动小鸟,然后收藏好,放下袍子。 第133页 武天愕然站住,为自己刚才的错误想法而感到沮丧,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 和尚淡淡地笑了笑,表情从容而镇定,跟先前一样宝相庄严,然后慢吞吞地说:“阁下干嘛老盯着我的jj看?有什么问题吗?” 武天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尽快从沮丧的情绪中恢復过来,无力地说:“皮有点长,应当去医院割掉,这样的话,还俗之后使用起来会更利索些。” 和尚:“我没打算要还俗,这东西对于我而言,唯一的作用就是排泄,再无其它。” “哦,是吗?”说话的同时,他看了看手里的经书,想把它物归原主,犹豫片刻,最终决定还是留下比较好。 他隐隐觉得,这和尚确实有点不同寻常,也许有些门道也未可知。 和尚解释:“在树下小便有许多好处,直接施肥,不污染环境,不浪费水资源,同时也不必到厕所里唿吸臭气。” “可是这里人来人往,其中有不少女士,虽然她们年纪大都比较老,却仍然是女性,她们可能会嘲笑这种行为。”他说。 “喜欢看就看呗,心本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的小jj被女士看到,我并不在意,阁下也不必为此愤愤不平。”和尚淡淡一笑,颇有几分超脱凡尘的味道。 他喃喃说:“有道理,爱看便看。” 和尚:“冥冥之中,一切自有註定,缘起缘落,皆有其因果。” 他问:“什么意思?” “多说无益,慢慢领会去吧,小僧言尽于此。”和尚转过身去,慢慢悠悠走开。 花坛后面捡枯叶的清洁妇走过来,表情显得很激动,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小伙子,八戒大师对你说了些什么?” 八戒大师 武天这才知道,年青和尚法号叫做八戒。 这个名非常有个性,令人嘆服。 不过这位大师体格不胖不瘦,跟一般青壮年没有什么明显区别,感觉有些名不符实,如果增加体重四十公斤,肚子大如孕妇,叫这个法号就比较合适了。 按照清洁妇的说法,八戒大师是欣隆寺内的高僧,生具慧根,天赋过人,年仅十二岁刚小学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在名山大寺出家,修行近于圆满之后,开始四处游歷,于三年前云游到此,与方丈颇为投缘,于是便住下至今。 武天问清洁妇有没有看到过八戒大师施展什么神通,比如让枯枝发新芽,让盲人復明,让大麻疯洁净,让小儿麻痹症患者健步如飞,或者用五饼二鱼让一大群信徒吃饱什么的。 清洁妇摇摇头,说没见过,可是许多都说八戒大师非常了不起。 武天失去了兴致,转身走开,快步回到招待所房间内。 小妮坐在床上,用手机玩游戏,看上去状态不错,神完气足,就像吃饱了之后又美美地睡了一觉刚刚醒来的样子。 武天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刚买来的酸奶和猪蹄。 小妮乐呵呵地开始享用,喝掉大半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问他要不要喝一点,他摇头拒绝。 他告诉她与八戒大师相遇的情形,还拿出那本由于封面烂掉而搞不清楚名字的经书。 “哇,看上去很像古董的样子?赶紧翻翻看有没有唐三藏的签名?”小妮乐呵呵地说。 “这书是三年前出版印刷的。”他沮丧地说。 “不会吧,这么旧这么脏,还发黄,怎么也应该有一百年了吧。”小妮把头伸过来,凑近之后认真观看,发觉尾页残存的那一小片上面的字之后,歪了歪嘴,颇有些不屑一顾的味道。 这时小妮的手机响了,有同事打来电话,说上班时间快到,为何还没看到她,她说辞职了,不干了。 然后武天的电话也响了,是乐平打过来,问私奔的事是否顺利,目前是否已经在千里之外。 武天告诉乐平自己目前在欣隆寺的招待所内,打算过几天再决定往哪里走。 骨头 小妮说为了确保安全,应当把手机关掉,电池挖出来。 武天说乐平可以信任。 小妮说谁知道胖经理会不会挟持乐平,那个混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而坚贞不屈的英雄好汉似乎只有电影和电视剧当中才有。 虽然身在庙里不用怕鬼和怪物,但是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突然出现一群警察或者不明身份的人,把武天捉走,关到某个私设的牢房当中,这种事据说近年来非常普遍,屡屡发生,最要命的是,并不只是传统意义上的坏蛋和恶棍才会这么干。 武天点了点头:“你说得有些道理,我们应当更小心些。” 这时电话又响了,看上面的号码,是胖经理办公室的座机。 要不要接电话?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铃声响过六遍之后,小妮伸出手,拒绝接听,然后关机,挖出电池。 一旦做出选择,无论对错,事情貌似立即就简单了许多,武天的紧张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现在要考虑的事如下,继续在这里待着,还是换个地方? 胖经理或许无法驱使厉鬼前来加害,但是却有其它办法,除非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否则恐怕会不安全。 如果提前离开的话,按八戒大师所言,身上被邪恶坏蛋留下的印迹无法消除,会不停地招来邪秽之物 第134页 小妮示意武天到床上来,一起啃猪蹄。 他摇晃了几下脑袋,决定暂时不考虑那些麻烦事,在此呆足三天再说。 猪蹄很快只剩下骨头,处理的办法非常简单,窗外下方是一面围墙,墙外是一片很茂密的树林和一个倾斜度非常大的坡,看上去没人,倒是有两只无精打采的流浪狗在转悠,他准确无误地把骨头抛到狗狗旁边两米左右远处,原是一番好意,没想到造成了狗狗的惊慌,它们被吓得一熘烟跑掉,冲进灌木丛当中不再出来。 两人钻到棉被里,正情热之际,房间被打开,清洁妇念叨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走进来。 小妮立即把脑袋缩到棉被里。 武天说:“现在地板很干净,不必打扫了。” 清洁妇:“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你们如果打算再住一天的话,得交房费了。” 怪手 武天觉得自己从初中毕业以后,从未像现在这样拥有充足的时间,这并不是因为事业获得巨大成功,而是因为某种意义上的失败,因为他无法与恶棍胖经理正面对抗,只得选择了逃避。 不必上班,与喜欢的女子躺在床上度过几天时间,这样的事让现在的他觉得非常幸福。 如果口袋里多有一些钱的话,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比如在这个庙里多住些日子。 时间流逝得飞快,简直就像转眼瞬间那么迅速。 不知不觉当中,天已经全黑了,香客们已经完全离开,寺院里只剩下悠扬的吟唱和偶尔响起的钟声,大概是一些僧人在做晚课。 小妮睡得很香,灯光照耀下,长长的睫毛在眼皮上投射出影子。 武天坐起来,看着地板发呆,脑海当中近似于一片空白。 他没有看到,玻璃窗外,一只颜色黄中带褐的手慢慢攀上窗台,然后五指张开,把掌心正对着房间内部。 这里的窗户与房间一样古老,木制的玻璃窗框,像门一样朝外面打开。 这只手很奇怪,色泽像变质的火腿,掌心有一道时而张开、时而合拢的裂缝,裂缝当中像是有一只眼睛形状的东西。 诡异的手轻轻碰了碰窗框,发觉没有关严,仅仅只是虚掩,然后慢慢尝试钻入室内。 手已经伸进来一部分,这时可以看到这只是一只独立的手,齐肘部之后就什么都没了,就像是从谁身上砍下来,经过一番腌制和烟燻的加工处理,然后不知怎么搞的居然具备了某种活动能力和自主意识。 手在钻入室内的过程当中把窗框挤开了一些,阴寒的夜风吹进来,吊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开始摇晃。 武天的视线仍在盯着地板,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激情当中完全清醒过来,发觉脚尖的影子在动,他才意识到有风吹入房间。 不能让小妮着凉,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于是他抬起手,推了一下窗户。 黄中带褐的手被夹住,就目前情况看,其强度不怎么很坚固,居然被夹得流出许多暗黄色的粘稠液体,并且严重变形,断成两截。 四只手指连同一部分手掌在室内,其余部分在窗台上。 猜疑 武天仍在看着地板发呆,没有注意到半只手从窗台上到了桌子上。 手掌被截断的位置溢出一些粘稠的黄绿色液体,爬动的过程当中在后面留下清晰的一条痕迹。 四只手指非常灵巧,就像具有某种清晰无误的自主意识一样,沿着桌面靠近墙壁的位置慢慢往一侧移动,然后用四只手指攀着桌腿往下爬,其行动姿态很像一个小小的人,大约两分钟过后,落到了地面上,然后停留在阴影当中。 武天嗅到一些奇怪的味道,有点类似于死老鼠或者某种动物尸体腐烂之后发出的那个味,非常难闻,以为是从窗外飘进来的,也没怎么在意,因为这种事在城里貌似很常见。 他猜测可能是某只流浪猫或者流浪狗在围墙外面的树林里不幸去世,渐渐开始腐烂,于是弄出这样的味道。 他又推了一下窗框边缘,把窗户彻底关严实。 窗台上那只受损的手臂显得很气馁的样子,无精打采地退后了一点,然后,以一个不怎么漂亮的姿势摔下去,掉到野草当中,仅仅只是弄出一点点细微的声音。 武天躺下,小心翼翼地避免挤到小妮,拉过棉被盖住肚皮,闭上眼睛,打算好好睡一会儿。 大概是他的动作影响到小妮,她醒过来,皱着眉头四下张望,说有难闻的气味,导致她做了噩梦,梦到与一只殭尸打架,梦中无奈咬了殭尸的耳朵,好不容易醒过来,却发现空气中真的有难闻味道。 武天睁开眼睛,小声说:“估计从窗外飘进来的味,我已经把窗户关严,没事了,过一会儿就好。” 小妮:“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闯进来了。” 武天坐起来,紧张地问:“在哪里?” 小妮:“按照我的经验,怪东西一般来说不怎么喜欢见光,所以,估计会藏在床底下,或者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武天立即检查床下,没有发现什么。 小妮的感觉很正确,然而她没有想到,闯入者的个头很小,跟一只体型较瘦的老鼠差不多,非常不起眼,很容易就躲藏起来,让人无法看到。 第135页 暴力 在超市员工宿舍楼内,大块头手里握着一大串钥匙,走到武天居住的房间门外。 乐平和牛朗一直在关注这只巨兽般的智障壮汉,此时忍不住上前,问大块头要干什么。 “武天今天没来上班,也不肯接电话,李经理怀疑他失踪了或者干了什么坏事跑掉了,所以让我来查看一下。”大块头说。 “里面有武天的私人财物,如果想要查看,应当叫警察来。”牛朗说。 “我是超市保安班长,在这里我说了算。”大块头先是怒目圆睁,摆出一副兇相,稍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于是大声质问,“里面有武天的财物又怎么了?你凭什么不信任我?” 乐平奋力挤到门前,挡在大块头与门之间。 大块头揪住乐平的一只胳膊,很轻松地往旁边一甩,乐平立即摔出去四米多远,屁股着地之后才停下。 牛朗试图抱住大块头的一只胳膊,同时争抢钥匙,就算抢不到,也不可让其把锁打开。 乐平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大块头的另一只胳膊。 形势发展进入到动用暴力解决问题的阶段。 争抢中,钥匙掉到地上。 两个人尽管很努力,却也无法把大块头从门前拖开。 从旁边看过去,感觉就像两只猫与一只狗在厮打。 大块头抬起一只脚,使劲往前踢,轰一声巨响之后,门敞开。 一股阴寒的风迎面吹来,三个人都有所反应。 牛朗和乐平感觉到鼻子有些莫名其妙地痒,不约而同地连续打喷嚏,不知不觉松开了大块头。 就像是在炎热的夏天突然走到敞开的冰库门口那种感觉,只是更剧烈些,武天的宿舍简直就像北极。 可以看到桌子上的杯子里没喝光的水已经凝结成结晶状,地板上有一层淡淡的霜,看上去白乎乎的,估计脚踩上去会很滑。 大块头也打了几个喷嚏,但是却最先恢復过来,大步冲进去,站到武天的床前,掀起棉被和床垫翻看。 牛朗和乐平此时顾不得太多,两人扑上前去,对着巨熊也似的大块头拳脚相加,玩命也似地狠狠打。 殴斗 大块头对于袭来的拳头和皮鞋视若不见,继续翻找。 拳头和皮鞋与身体发生撞击之后弄出沉闷的声音,但是打击效果极为差劲,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就身体状况比较而言,看上去就像一位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受到两位小学二年级学生围攻和纠缠。 牛朗和乐平已经进入近似于拼命的状态,不再考虑禁击部位,而是专门打大块头的后脑勺和生殖器官等要害。 然而仍是没用,大块头只是把双腿合拢一些,用肥硕的屁股遮挡住下体,对于落在后脑勺上的拳脚则不加任何防范。 大块头弯下腰,看到了床底下的两只罈子,于是低头往里钻,并不是为了躲避攻击,而是打算把罈子拿出来。 乐平看到拳打脚踢无法造成伤害,于是拿起了椅子,使劲砸到大块头背部。 椅子破碎,成为一些碎木条和木板。 牛朗捡起一条椅子腿,使劲砸向大块头腰部。 “我操,把老子弄疼了,真讨厌。”大块头叫骂的同时从床底下退出来,双手各执一只罈子。 乐平想冲上前去争抢,大块头却做出把罈子当板砖扔的架势,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牛朗站住,手执椅子腿,却不敢再砸过去,大声说:“别乱来,把东西放回原位,我就不再打你。” “等我处理了这两只东西,一定陪你们好好玩玩。”大块头冷笑。 乐平:“你要是个男人就快把罈子放回去,我们到外面草坪上好好打一架,谁要是不敢去就没种。” 大块头:“待会有你们好受的,现在给我滚远一些,别碍事。武天养鬼,搞出许多事来,现在我要主持公道。”话说完,两只罈子飞向瓷砖地面。 砰一声响过后,陶罐摔碎,一些灰白色的颗粒和粉末状物溢出,大部分落到地板上,有一些则飘浮到空气中瀰漫开来。 室内突然颳起一阵莫名其妙的风,电灯光摇摇晃晃,忽明忽暗,光线呈现诡异的淡蓝色,寒气比刚才更厉害,吹到脸面上感觉像是被冰凉猪肉挨到一样刺痛。 乐平和牛朗愕然看着这一幕,不知如何是好。 大块头伸手抓起两大把灰白色物质,转过身走到窗前,往下面抛撒。 无法挽回 碎骨头形状的颗粒以及粉末从大块头的巨型手掌当中落下,飘进黑暗的夜空当中,扬扬洒洒。 楼下的路上有人怒骂:“哪个王八蛋乱扔东西,打中老子的头。” 牛朗和乐平则在小声商量。 “现在怎么办?” 乐平:“还是走吧,已经无法挽回。” 牛朗:“罈子被打破了,骨灰被撒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乐平:“不知道,也许很糟糕,得想办法通知武天。” 牛朗:“半个小时前我还打过电话,无法打通,估计武天把手机关掉,没准电池也挖出来了。” 乐平:“我们走吧,待会这头大笨猪要对付咱俩了,除非有枪,否则不可能打赢这傢伙,体重和力量差别太大,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第136页 两人退出房间门,回到自己的宿舍内,把门关严,搬来桌子顶上,找到两把水果刀握在手里,生怕大块头髮了狂冲进来。 气氛空前紧张。 大块头洋洋得意的声音在走廊内迴荡:“啊哈哈,谁也别想阻拦我正义的行为。” 几名女工经过楼梯口,看到走廊内灰濛濛一片,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于是驻足观看,后来发现是大块头在撒一些粉末状的东西,失去了好奇心,立即散去。 大块头把所有能够抓到手里的骨灰都撒到不同的地方,稍后又拿出一把扫帚,把地上散落的骨灰和碎裂的陶片集中起来,装到一只塑胶袋子里,拎在手中,打算到街上去,把这些东西扔进下水道的排水孔内。 这是胖经理的安排,大块头接受的指令是把金塔打破,把里面的骨灰扔到不同的地方,这样弄可以破除关于鬼的种种禁制,让被人养的鬼获得自由,从此以后,罈子里的鬼就不再受任何限制。 一般情况下,家养的鬼全都是怨气较重、死于非命的年幼魂魄,被专门做这行当的阴阳师用法术拘来,加以种种符咒禁制之后,成为可以给主人带来好运气的商品,如果仅仅只是摔烂了罈子,只要尽快把大部分骨灰收集起来,装到另一个容器当中,就算是玻璃罐子也没什么,这样处理就可以,并不算太复杂,实在没办法的话,用塑胶袋子暂时存放骨灰亦可,只要别让骨灰散落超过十二个钟头,一切都来得及。 然而大块头故意使坏,将罈子摔烂,还把骨灰往楼下抛撒,致使无法收集,以此破除了两只鬼身上的禁制。 骨灰 大块头拎着一些碎陶片和骨灰沿着楼梯往下去,沿途看到同事,就乐呵呵地与人打招唿。 每个人都会回应大块头的热情,无论男女,虽然都很讨厌胖经理和大块头这对混蛋,可是没人希望得罪他俩。 来到四楼的时候,一名偶遇的女工问:“大块头,你拿着什么东西?” 大块头:“武天搞邪恶法术,在床底下收藏骨灰罈子,这里就是烧过的死人骨头。” 女工闻言急匆匆跑掉,大块头咧开嘴傻乎乎地笑。 到了街上,大块头把塑胶袋子里的一部分骨灰撒到车来车往的路上,一部分抛入下水道的入水栅栏孔内,陶片则扔进了垃圾桶。 处理完所有与罈子有关的东西之后,大块头在喷泉里洗过手,然后洋洋得意地往东边走,打算回去向胖经理陈述事情经过。 他没有回头看身后,所以并不知道有一大群灰朴朴的影子状东西跟着他。 穿过了太监大街,走到东方不败大道,他上了九十四路公交车。 车内有许多人,大块头面露痴呆的笑容,走到空置的孕妇和老年人卖座里坐下,由于体积庞大,他一个人就占据了两个座位。 一名抱了婴儿的中年女子过来,就站在大块头旁边。 一位学生模样的少年对大块头说:“请你让个座给这位抱孩子的阿姨。” 大块头翻了一下白眼,没好气地回应:“凭什么,我买过票咧。” 抱了婴儿的中年女子笑了笑:“没什么,过几个站我就下,能扛得住。” 公交车在动物庄园广场停下,上来几名白髮苍苍的老头。 其中一名老头走过去,理直气壮地对大块头说:“小伙子,能不能让个座,我们三个都八十多了。” 大块头干脆地说:“滚开,少废话,别在这里碍眼。” 老头气势汹汹地吼:“老子当年参加内战的时候打死的人加一块比这个车上的人还多,如果没有我的捨生忘死、流血流汗的战斗,哪有如今的幸福生活,就凭你那熊样,至多就配坐个驴车什么的,哪配坐这么漂亮的豪华公交车……如果不是我们当年的艰苦奋斗,你现在肯定就是一乞丐,随时都有可能在与饿狗争屎吃的时候被踩死……被米国来的资本家剥削得死去活来……被反动派压榨得奄奄一息……” 大块头把两只肥壮的粗胳膊抱在胸前,眼睛望着车顶,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听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以专业歌手特有的高音量暴吼一声:“老鸡八,你为什么还不死掉?” 毫髮无损 大块头的狂吼发生得太突然,直接导致如下后果。 正在发飈的老头一手捂住胸膛,两眼翻白,往后便倒,旁边两位年纪与之相当的老头被吓呆了,居然没有伸手去搀扶。 是否搀扶老头的效果都一样,因为公交车司机也被惊呆了,居然忘记了踩剎车,直视前面的一辆邮政卡车的尾部撞上去。 轰然巨响中,大量的烟尘扬起,惊恐或痛苦的尖锐叫喊声此起彼落,没完没了。 公交车的前端完全变形,挤压得一团糟,司机的一只胳膊从铁皮缝隙当中伸出来,身体的其它部分全都在被包裹在破碎的仪錶板与座位当中而无法看到。 大量的血从撞烂的车下端溢出,流淌到地上。 有座位的乘客大部分都没事,至多受一点轻伤,除了前排的那几个之外。 没座位的乘客就比较麻烦,几十人在巨大惯性作用下往前沖,撞到了一起,最终在公交车破烂变形的前端停下来,堆成了叠罗汉状态。 第137页 撞击事故发生几分钟过后,在路边围观者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大块头打碎了车窗玻璃,若无其事地钻出来,双脚踩到地面,开始拍打灰尘。 一名又一名轻伤员和没事的人跟着钻出来,重伤员和尸体则等待专业人士前来处理。 大块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纸巾擦拭身上的血污,这些血全是别人的,而他基本毫髮无损。 祸害遗千年这句话看来是真的,眼前这一幕就是事实证明。 大块头坐上另一辆车。 在他身后的事故现场,那群怒气沖沖的怨灵忘记了先前的目标是什么,兴高采烈地围绕在尸体和血泊周围,疯狂地吸取那些即将消散的灵气和生命场。 当大块头来到既定的会面地点,胖经理脸上浮现一丝诧异,似乎对于这只巨兽一般的智障人居然能够平安无事到达而惊讶。 “你真的找到了两只骨灰罈子然后摔碎,并且按照我的要求做了吗?”胖经理问。 大块头弯腰鞠躬,卑谦地说:“全都按您的吩咐做,没有一丝折扣。” “离开宿舍之后有没发现什么异状?” “我乘坐的公交车发生了一起车祸,好象死了一些人,还有一些人受伤,我觉得自己没事,于是就换乘另一辆车赶过来。”大块头说。 “怪不得。”胖经理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做得很好,我决定发一张由我亲手绘制的奖状给你,以资鼓励。” 恐惧气氛 在超市员工宿舍楼内,一些体质较弱的人夜间起来洗漱或者方便的时候,在卫生间里看到一些模煳不清的影子状物,有几位被吓得当场晕过去,有些较为坚强的人则跑回到宿舍里请求帮助。 晕过去的人被救醒,带回宿舍内摆放到床上。 三个楼层的人全都感觉到气温较往日明显低了很多,有些人从床底下拿出取暖器,不顾宿舍里的规定插上电源开动,有些人拿出电热毯,有些人和朋友挤到一张床用体温相互制造温暖。 恐惧的气氛在四周漫延,有些人干脆离开了宿舍楼,回家或者投奔朋友。 零点前后,有人听到走廊内出现一些嘈杂的怪异声音,似乎有一大群人在跑来跑去,相互追逐嬉戏打闹,还有谁唱歌,歌声绵软无力,拖沓而悠缓,空洞并且没有回声。 感觉宿舍外面仿佛成为一个大型集市或者是繁华街道,有争吵的声音,怪叫的声音,欢爱的声音,甚至有人用严重跑调的嗓子唱大戏。 这样的喧闹持续了两个多钟头,在凌晨两点之后渐渐平息,似乎闹腾够了,该收场了。 乐平和牛朗挤在一张床上小声商量如何应对,最终得出结论,天亮之后必须离开这里,与武天和小妮会合,到寺院里避难,然后寻找合适的机会一齐逃离这个城市。 然而没等到天亮,奇怪的事就已经发生。 一阵怪异的雾气渐渐出现在宿舍里,然后笼罩了整个房间,当他俩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不清楚门在哪里,无奈之下,只好採取传统的办法应对,缩到棉被里,蒙住脑袋,连眼睛也不露出来。 据说床能够强有力的保护,黑夜里躺在棉被当中别离开,就可以抵御一般的恶灵,对于那种很厉害的鬼是否有用则不好说。 乐平和牛朗的肩膀紧紧挨在一起,由于床很窄,必须这样才能够避免身体其它部分伸到床外。 “怎么会这样?”乐平惊恐地问。 “我也不知道。”牛朗的声音在颤抖。 “为什么会有雾,感觉没道理。”乐平说。 “我要打电话报警?据说差人身上天生带几分煞气,恶鬼见到就会退避。”牛朗说。 南无阿弥陀佛 牛朗没有能够打电话报警,因为手机放在裤子的口袋里,而裤子放到距离床一米多远的椅子上。 他缺乏足够的勇气离开床,他隐隐猜到,如果一旦下床,将会出现极可怕的事。 雾越来越浓,他从棉被与床单的小小缝隙当中看过去,依稀可见裤子的位置,虽然近在咫尺,却像是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雾里传来悲伤的哭泣声,尖锐而无力,颇有几分撕心裂肺的悽惨味道,这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好象近在耳边,感觉空间在此仿佛出现了某种程度的扭曲,完全无法用常规来衡量和判断。 乐平和牛朗抱在一起,他俩的性取向都是异性,此时却也顾不得彼此身上毛绒绒的那种厌恶触觉,而是紧贴在一起缩到床中央,寻求安慰和保护。 哭泣声时隐时现,一会儿像是在床上方,一会像是在床底下。 乐平小声说:“这是什么东西?” 牛朗:“不知道。” 乐平:“我要大声喊叫一下,看看其它宿舍里能不能跑来几个人,人一多,胆气说壮了,到时候大伙一起冲出去。” 牛朗:“叫吧。” 乐平:“救命啊,这里有怪东西!快来帮忙。” 仿佛在极空旷极宽敞的地方喊叫一样,听不到任何回声,感觉中墙壁像是没有了一样。 乐平奋力喊了四遍,没有任何回应,盼望中的救星不曾出现。 牛朗:“别喊了,看样子没用,谁也不会冒险来搭救咱们。” 第138页 乐平:“我听老人家说,越是惧怕,鬼就越是来劲,我们不可以怕。” 这当然是废话,此时两个人都快要被吓得晕过去了。 牛朗:“我们俩一起念叨点什么吧。” “念什么呢?” “南无阿弥陀佛……。”乐平开始念。 牛朗也跟着念。 这样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勇气稍稍恢復了一点点。 乐平小心翼翼地掀起棉被一角看外面,却发现一名脸色灰青的女子站在床前,她身材不高,大概也就一点三五米左右,看上去跟个孩子似的,赤裸的上半身伤痕累累,许多处紫色的皮肉外翻,露出骨头和内脏。 女鬼 乐平被看到的东西吓大叫一声,缩回到棉被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再往外看。 牛朗问:“外面有什么?” 乐平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几乎无法完整地表达:“有只女鬼,好恐怖,肺都露出来了。” 牛朗:“你身上为什么这样冰凉?” 乐平:“我也不知道。” 牛朗:“刚才还没这么凉。” 乐平:“我觉得身上的凉的是你,感觉你就好像一块冰似的。”他原本想说像一具尸体似的,话到嘴里又急忙改口。 牛朗:“别乱摸。” 乐平:“谁摸你了,我的两只手都没动过。” 牛朗不敢再问,刚才分明清晰地感觉有一只冰凉而坚硬的手轻轻从屁股表面划过。 感觉情况越来越不妙,可怕的东西似乎已经笼罩了床四周,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牛朗:“要不要跑出去,我觉得继续呆在床上的话,我们会倒大霉的。” 乐平:“据说床能够保护人免受邪秽之物伤害。” 牛朗:“刚才有只奇怪的手摸了我的屁股,这说明床不一定能够提供全面保护。” 乐平:“如果咱们不是躺在床上的话,那只手兴许已经把你的屁股抓烂了,就像铁沙掌对付豆腐那样。” 牛朗发出一声惊叫:“啊——!什么东西摸了我的腰。” 乐平:“这一次是我的手。” “刚才是不是你摸了我的屁股?” “不是,我干嘛摸你的屁屁,你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摸的。” “啊——!什么东西挠了我的脚心?”牛朗又叫喊起来。 “别再动弹,我要被挤出去了。”乐平说。 床很窄,两个壮男挤在一起,如果不怎么动,还可以勉强保持呆在床的范围内,牛朗的脚心被异物碰到之后,本能地屈起双腿,结果把乐平拱向外侧。 担心同伴被挤下床,遭到怪东西的侵袭,牛朗急忙伸出一只胳膊,打算把乐平搂回来,结果手掌搭到乐平的背部之后,造成了乐平的恐慌,以为哪里伸来一只怪手摸到自己,于是本能地往里挤。 一阵慌乱之后,棉被滑落,从床上落到了地上。 男儿当自强 现在牛朗和乐平全身上下只穿了内裤,就这么挤在床上,棉被就在床边地上堆着,但是谁也不敢伸手去拉。 气温很低,两个人身上都出现了鸡皮疙瘩。 电灯光透过诡异的雾气照耀着他俩,感觉就像两只失去了壳的蜗牛,没有任何保护,很容易就会遭到邪恶的东西侵害。 乐平:“我很害怕。” 牛朗:“别怕,不过是一些雾而已。” 乐平:“我们一起念点什么有力量的东西,看能不能壮胆。” “念什么?” “唱只歌吧。” “唱什么好?” “咱们蓝领有力量。” “别唱这个,太虚假了,蓝领在这旮旯什么时候有过力量?只有流血流汗、加班加点的时候,从来没有机会显示肌肉。” “那就唱男儿当自强。” “好的,开始唱,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胆似铁打骨似精钢……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 两个人歌声无精打采,五音不全,跑调严重,公平地看,他们都是不是唱歌的材料,可以想见,从小学到初中,他们不但不可能得到音乐老师欣赏,估计连参加大合唱的机会都没有。 雾气当中传来讥讽的笑声,不只一个,而是一大群。 一个缓慢而无力的小女孩声音在笑声当中出现:“比杀猪还难听。” 乐平发出一声悲惨的叫声:“啊——!鬼来了。” 两个大男人紧紧抱在一起,颤抖不停。 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变了,显得甜美而温柔,貌似很友善,甚至还有一点点暧昧:“大哥哥,你们在搞同志么?干嘛抱这么紧?” 牛朗:“走开啊,不想看到你。” 乐平:“别伤害我,我是好人。” 小女孩:“睁开眼睛看看我,其实我并不可怕,而且很漂亮,还没穿衣服,你们就没一点好奇吗?” 乐平:“就是不看。” 牛朗:“这里是男工宿舍,未经许可,女人不可入内。” 小女孩:“你们常常带女人回来睡觉,胡作非为,别以为我不知道。” 第139页 乐平:“你把棉被拉起来,帮我们盖好,我就睁开眼看看你。” 小女孩:“你们可以到床下继续睡,这样更容易些,只需要翻个身,滚下来就可以。” 变化 乐平鼓起勇气,偷偷睁开眼看了看床前的小女孩,发觉她没有骗人,她果然是一个貌似普通的孩子,只是过分的瘦,肋骨清晰可见,年纪也太小,还未到青春期,完全没有发育,实在缺乏欣赏价值。 室内的雾淡了许多,背后的房间门和对面墙壁上的明星图片再次可以看清楚。 小女孩双手背在身后,掂起足尖,做了个简单的舞蹈动作,乍一看像是在练习体操或者花样滑冰的孩子,看上去可能八到九岁,脸色白里透红,笑容灿烂可爱,丝毫不具备危险性。 乐平不禁产生一丝疑惑,觉得这是哪家的孩子跑出来,胡乱跟人开玩笑,想要吓唬人,搞点恶作剧什么的。 牛朗也慢慢睁开了眼。 小女孩:“要不要我跳个舞给你们看?” 牛朗:“这么冷,你干嘛不穿衣服,到对面床上找块毯子披上,别冻坏了。” 小女孩:“没事的,我就喜欢这样光熘熘的到处跑,真正的无拘无束。” 牛朗:“你家大人在哪里?你这样乱跑,如果遇上色狼或者人贩子可就危险啦。” 这时,小女孩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变化,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瞬间变得苍白青灰,饱满的脸颊迅速下陷和干瘪,牙床和尖锐的牙全都露出来,光滑的身上出现了众多伤口以及青紫的斑痕,身体周围有一层淡淡的黑色烟雾笼罩,两只骨头形状的胳膊举起来,青紫的手在空中握成鹰爪状,看样子就要扑过来。 “啊——!”乐平一声悽惨的尖叫,转身往里躲,却忘记了旁边是同伴和墙壁,结果脑袋砰一声撞到墙上。 牛朗同样被吓得不轻,抱着头滚来滚去,迫切地想要寻找到一处可以依靠和隐藏的地方。 两人这样一闹腾,可怜的床再也无法继续承受如此折磨,轰然倒塌。 鬼魅模样的小女孩仰天长笑,声音悽厉而高亢,异常刺耳。 牛朗大声喊:“救命啊——有鬼——!” 乐平则哇哇乱叫。 两人从倒塌的床上爬起来,大步沖向房间门,想要出去。 门打开了,他们顾不上衣服问题,就这么穿着内裤跑到外面。 走廊内空荡荡的,被薄薄的雾笼罩,看不清楚尽头在哪里,他们也不知道往哪跑比较好,只是本能地冲出去,想要离房间里那只恐怖的东西更远一些。 鬼打墙 牛朗和乐平跑到楼梯口,也没怎么考虑方向,直接往下跑,本能地寻找最快离开这里的途径。 然而有些不对劲,他们惊恐地发现,无论怎么跑,每当看到一个楼层,仔细一瞅,发觉墙壁上的字样总是九楼,从不曾发生变化。 按说他们早就应当跑到了一楼才对。 “别跑了,肯定遇上鬼打墙。”乐平说。 牛朗站住,大口喘粗气。 鬼魅模样的小女孩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后面四米多远处,无精打采地问:“你们要跑到哪里去?” 牛朗:“饶命,我们可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啊。” 小女孩咳嗽了几下,从嘴里喷出一块似乎是肺的紫黑色东西,然后慢吞吞地说:“没做过亏心事就不会有鬼找麻烦吗?谁告诉你们事情是这样的?” 牛朗:“我们都是好人,你不应该来找我们。” 小女孩青灰色的面孔上浮现一个狰狞的笑容,然后慢慢飘过来。 乐平:“不要过来,走开啊。” 小女孩在距离牛朗一米多远处突然低头前沖,撞入到牛朗怀里,然后就这么消失了。 乐平愕然看着这一幕,心里充满了惊骇,不明白这算什么事。 牛朗若无其事地说:“快走吧,时间紧迫,别让人久等。” 乐平:“你没事吧?我刚刚看到那只鬼钻到你体内,然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牛朗:“有这样的事吗?为何我没看到?” 乐平:“刚才确实有这事,你当时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小女孩冲过来,然后撞到你的胸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牛朗脸上浮现一丝困惑:“别胡扯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快走吧。” “去哪里?” “找武天啊。” “说好明天早晨太阳出来之后再去的。” “现在都这样了,难道你还敢回宿舍睡觉吗?”牛朗说。 “你到底是不是牛朗,说话的口音怎么变了?”乐平说。 “我当然是牛朗,如假包换,再假再换,负责到底。” “那么你告诉我那个鬼也似的小女孩哪里去了?”乐平问。 牛朗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脸色突然变得青灰,眼睛里放射出红光。脸上满是皱纹,声音变得尖锐,像是老年人捏着嗓子学女子腔调唱戏一样:“可不就是我吗?” 你是谁? 乐平被眼前的剧变吓得不知所措,腿一软坐到地上。 牛朗摇晃了几下脑袋,变回原样,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有些呆滞,有些神秘,还有一点点兇狠。 第140页 乐平:“你是谁?” 牛朗用尖细而荒唐的声调唱:“别问我是谁,请与我相恋——” 乐平:“求求你快离开吧,别呆在我朋友的体内。” 牛朗:“你叫我走我就走,那样多没面子。” 乐平:“你要干什么?” 牛朗:“跟我走,就会明白。” 乐平:“我打个电话给朋友说一声再跟你走好吗?” “不行。” “怎么不行?” 牛朗突然挥拳打碎了旁边一扇窗户的玻璃,然后抓起一块尖锐的碎片,放到自己的脖子,对着乐平冷笑,略带几分得意地说:“如果你不听话,我只好把脖子上的动脉血管划断,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血会喷出来一米多高,在空气里形成一些红色的雾,很壮观很漂亮的哦,你肯定没见过这种刺激的场面。” 乐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别这么做,求求你,赶紧离开吧,另找一具躯壳去。” 牛朗慢慢走过来,冷冷地逼问:“不肯跟我走是吗?我要割了哦。” 玻璃片在皮肤上慢慢拉动了一点,一丝血沿着玻璃与手指交汇的边缘流下,其中有些来自手掌伤口,有些来自脖子的皮肤。 乐平站起来:“把手放下,我跟你走就是。” 牛朗笑了笑:“这才乖嘛,我最喜欢听话的孩子,来,让姐姐抱抱你。” 乐平:“你要我去哪里?” 牛朗:“到了自然知道。” 两人不知不觉当中距离已经非常近。 乐平:“谁派你来的?” 牛朗:“问这个干嘛,你应该明白,我不会说的。” 乐平:“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们?” 牛朗:“再提这事我可要生气了。”说话的同时,握着玻璃片的手再次举起,尖锐一端对着肚皮,看上去就像要立即扎入的样子。 乐平:“别这样,我说过跟你走,这就走吧。” 牛朗:“下楼去。” 乐平在前,两个人往下走,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一层一层往下走,顺利到达一楼,然后往外走出去。 怎么死的? 一路走出去,居然没有遇上一张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乐平沮丧地想,看来无法指望谁充当目击证人了。 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看不到人很正常。 过来一辆计程车,牛朗举起手试图搭车,结果车子加速冲过去,根本没有一丝停下的打算。 夜深人静,两位身穿裤衩的半裸男,其中一个手握玻璃片,正在流血,就这副德行,除非是半瞎或者喝醉的司机,否则谁也不会停车载人。 无奈之下,只好坚持步行。 沿着魏忠贤大道走出一公里多,然后在十字路口右转,沿着李莲英路往东走。 时间长了,由于无聊,不由自主地开始闲聊。 乐平沮丧地问:“还有多远?” 牛朗:“不知道。” 乐平:“我觉得很冷,脚底被硬东西刺破了,再这样走下去,我会死掉的,牛朗的身体也会被你弄坏。” 牛朗:“发扬一下吃苦耐劳的大无畏精神,别再抱怨,有些人一辈子没穿过鞋,不但没穿过棉衣,连衬衫都没穿过,从生到死就是腰间围一小片布遮一下,不也活得挺好。” “你说的那是赤道附近的土着居民,一年到头都气候炎热,当然不必穿衣服,地上没有碎玻璃碴和铁屑什么的,自然也就不必穿鞋。” “来,发克米,折腾一次就暖和了。” “没这兴致。” “我一直想知道,同志怎么办事的,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体验一下,你却不肯配合,真让我失望。”牛朗说。 乐平摇头:“到了目的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牛朗:“我也不知道,带你们去到那里是我的任务,接下来的事就不管了。” 乐平:“你是什么时候死掉的?” “七年前。” “怎么死的?” “放学回家路上被一个邪恶的坏蛋抓住,带到郊外,关到黑屋子里折磨了两个多月,最后因为伤口化脓生蛆,得不到救治,于是就死了。” “很悲惨,非常不幸,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乐平真诚地说。 “想不想看看我死的时候什么样?”牛朗问。 “不想看,我胆子不怎么大,可能会被吓坏,到时候一熘烟跑掉,你不一定能够追上我。”乐平说。 不可能理解 牛朗问乐平为什么没跑掉,难道这具躯壳的死活真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为之冒生命危险。 乐平说:“有些事很难用语言来说清楚,你身为一只附着在别人体内的鬼,并且是女鬼,更不可能理解。” 牛朗:“别吹嘘什么江湖义气和兄弟之情,那些玩艺儿我在黑社会题材的电影里看得多了。” 乐平:“我不太会说话,可能辞不达意,也讲不出什么豪言壮语,你听好了,真正的朋友就是那样,面临危险和麻烦的时候站在一起,不独自逃避,不做缩头乌龟,不会出卖朋友。” 第141页 牛朗:“不错,很朴实,很动听。” 这时一辆无牌面包车驶过来,停在前方路边。 乐平看看牛朗,又看了看前面的车,觉得应当是来接自己的,是什么情况,只要过去看看恐怕就能够弄明白。 牛朗突然伸出手,搂住乐平,把玻璃片架到他的脖子,然后冷冷地说:“进那辆车里。” “放开,我自己能走。”乐平说。 “别挣扎,否则就会白白死掉,连boss的脸是什么样都没机会看一眼。”牛朗说。 乐平只得服从,因为感觉到脖子上的皮肤已经被划破,玻璃再往里压下一点的话,麻烦就大了,这个位置正是颈部主动脉所在,一旦被割破,必死无疑。 面色车的侧门打开,胖经理坐在司机的位置,大块头手持一把杀猪刀,咧开大嘴傻乎乎地笑。 虽然早知道这事与胖经理有关,但是此时看到正主出现,还是让乐平感觉有些诧异。 进入车内,乐平到最后一排坐下,牛朗在旁边,玻璃片仍旧架在脖子上。 “这么容易就被捉来,真没劲。”胖经理微笑着说。 “李经理,为什么要抓我们?什么地方招惹你了吗?”乐平问。 “武天跑到庙里躲着,我没办法把他捉来,只能从你们身上想办法,有你们两个做诱饵,估计能够钓到那两个小混蛋。”胖经理说。 “我们不知道武天在哪里。”乐平坚决地说。 “我知道他在哪。”胖经理说。 地下室 面色车驶到郊区,进入一个小小的院子内,大块头跳下车,把铁门关好,从里面反锁上。 楼房门打开,一股腐烂与尸体有关的臭气飘出来,非常难闻。 牛朗依旧挟持着乐平,没有丝毫放松。 一行人走进了地下室,胖经理在前面打开一扇又一扇门。 乐平不禁担忧,如果被鬼附体的牛朗脚底打滑或者胳膊肘不慎撞上哪里,可能玻璃就会划断自己的颈部动脉,造成大量流血,然后死于非命,这里光线非常暗,地面潮湿,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实在很大。 然而意外不曾发生,一直到两个人走进铁栏杆之后,看到了野人模样的孙总为止,一切都显得非常顺利。 铁门从外面锁上,然后牛朗松开了乐平,玻璃片从手里坠落,掉到地上摔成了几片。 接下来牛朗两眼翻白,哇哇乱叫了几声,口吐白沫,晕过去。 面色青灰的赤裸小女孩从牛郎身上脱离出来,慢慢飘到旁边,穿透了铁栏杆,消失在墙壁当中,再也看不到。 乐平轻轻拍打牛朗的脸,将其弄醒。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会为什么会在这里?”牛朗问。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刚才你鬼上身了,用玻璃片架到我的脖子上,逼迫我一直来到这里。”乐平说。 牛朗愣住,过了片刻之后,慢吞吞地说:“我想起来一点,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躯壳不属于自己了,被一个外来的东西给控制住,那东西很冰凉也很邪恶,充满了歹毒和怨恨的念头,总之非常危险,我像是成为了自己身体的旁观者,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手做了一些可怕的事。”说到这里,他举起手来,就着昏暗的光线查看,发现伤口之后,眉头立即皱起来。 乐平看着铁栏杆外面的胖经理,大声说:“快把我们放出去,你没有权利拘押我们。” 胖经理脸上浮现慈祥友善的笑容:“明天早晨,我会想办法与武天联繫上,然后,想办法把这小混蛋与那个妞儿一起捉来,和你们关到一起,也许会比较拥挤,不过没关系,我喜欢热闹。” 天衣无缝 胖经理和大块头走出地下室,关闭一扇又一扇铁门,对于乐平和牛朗的叫喊听而不闻。 旁边缩在墙角里的野人模样男子咳嗽了几声,然后无精打采地说:“省点力气吧,你们被李胖子和大块头捉进来,基本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乐平:“你是谁?” 野人:“我姓孙,以前曾经是超市的总经理,我见过你们俩,只是记不得名字了。” 乐平和牛朗愕然张大了嘴。 失踪一年多的孙总,居然会在这里。 这事太出乎预料。 野人:“看到我旁边的这个小坑没有?排泄物从这里弄下去。” 乐平:“孙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野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被关到这儿。” 乐平:“他们给你吃什么?” 野人:“只有水,没有食物,每隔一个月,他们会扔一个人进来,挑唆那人与我搏斗,然后胜利者吃失败者的尸体维持生命,我早应该死掉,却一直坚持至今,算是一个小小的奇蹟吧。” 牛朗和乐平愕然看着野人,一时语塞。 野人从身后拿出一只乌青的手掌,若无其事地问:“你们要不要尝尝腐烂人肉的味道?” 乐平:“绝不。” 牛朗:“怪不得这里臭成这样。” 野人:“现在你们当然不想吃这玩艺儿,再过一个星期的话,你们对于食物的看法就会发生改变。” 第142页 牛朗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啊——!我不想死。” 野人:“除非出现某种奇蹟,比如有人来救我们,否则的话就死定了。” 乐平:“武天养了鬼,或许可以叫鬼帮忙找到我们的下落,然后叫来警察,把我们弄出去。” “李胖子是养鬼和搞邪恶法术的专家,相比之下,你们所说的武天恐怕差得很远。”野人说。 “除了武天,恐怕没有谁会来救我们。”牛朗说。 “你们怎么被弄进来的?”野人问。 乐平把今夜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野人:“看来那两个恶棍把这事搞得天衣无缝,你们会被当成精神病突发然后失踪的案例,有许多街道上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下来的视频画面可以证实此事,超市员工宿舍里的人也可以提供此类证明。” 乐平喊叫:“我不想死,天啊,谁来救救我吧。” 野人嘀咕:“李胖子和大块头这一次居然没关灯,大概是忘记了,这样也好,亮着灯总比一片漆黑要强一些。” 感觉自由 在寺院内,小妮从床上蹦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面色冷峻,双手紧紧握成拳状,时而怒气沖沖,时而愁眉苦脸。 武天在一边急忙问她怎么了,为何这样?她恍如没有听到,仍在继续转悠。 他忍无可忍,拉住她的一只胳膊,不让继续转悠。 她平静地说:“我没事,马上就好。” 松开手之后,她果然不再走动,而是回到床上躺下,两眼紧闭。 武天紧张地询问:“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妮慢慢地说:“挺好的,感觉自由了,不再受任何约束,比先前舒坦许多。” “可是你看上去似乎不太好。”他直视她的双眼,想找到不对劲的地方,却一无所获。 “你不了解,放心吧,没什么。”她勉强地笑了笑。 他:“要不要关灯?” “不必,就这么亮着吧。”她说。 “想不想喝水?”他问。 她摇了摇头。 这时她突然又蹦起来,说要去厕所。 他问要不要陪着去,她说不必,这里是寺院,非常安全,没事的。 他还是不太放心,穿了衣服站在走廊里,目送她下楼去。 十几分钟过后,她从花园转角处走出来,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一路蹦蹦跳跳走回招待所。 两人回到床上,准备休息。 又过了一会儿,楼下花园内传来一名男子惊恐万状的叫喊:“救命啊!我被鬼咬了。” 武天想出去看看,小妮说别起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睡觉,反正出去也帮不上忙,不如好好休息。 他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于是就乖乖躺着不动。 花园里的男子仍在大喊大叫,吵醒了许多人。 后来出现了一位可以貌似信赖的和尚,这人开始大声讲述不幸遭遇:“刚才我站在桂花树下面方便,突然面前出现一个脸苍白髮灰的女人,抓着我的头髮,一口就咬到我的脖子上,然后我被吓晕了,刚才醒过来,立即叫救命。” 稍后,有和尚开了车送伤者到城里医院去,寺院内恢復了平静,看热闹的人散开,各自回到房间里继续睡觉。 太平间 早晨九点,房间门被人用钥匙打开,几名治安协管员模样的男子走进来,沉重的大皮鞋在地板上弄出有力的撞击声,有一些森严和危险的味道。 武天的第一反应就是麻烦了,这帮傢伙多半会检查结婚证什么的,如果拿不出来,就把人抓走,然后安置一个罪名,收取罚款以及保释金,这样的事发生得太多了,简直听得耳熟能详,如此运作方式据说在某些地方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许多相关从业人士因此发家致富。 出乎预料,这伙年青男子仅仅只是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低下头看过床底,然后说了声打扰了,没事,就退出去,临走前还轻轻关严了门。 武天觉得满腔诧异,难道这旮旯真的变天了?居然看到了这么友善和讲礼貌的治安协管员。 小妮:“该起床了,我们走,到城里去。” 武天:“我身上的那缕黑气不知道散尽了没有,会不会招来怪东西?要不要再住半天,确保没事之后再离开。” 小妮:“待会肯定有事发生,不可能继续住下去,还是走吧。” 武天:“去哪里?” “先到太平间拿一点东西,然后再做其它事。” “去太平间拿什么?” “找一具合适的尸体,割一点脂肪下来,炼成尸油,然后抹到你的额头上,那些邪恶的怪东西就会认为你散发出死尸的味道,不再纠缠你,这样可以避过胖经理的跟踪和追查。”她平静地说。 “感觉很诡异啊,以前没听你说起过这样的事。” “昨天夜里我突然想起来一些可用来对付胖经理的办法。” “就这么出去,会不会又撞邪?” “现在太阳初升,阳气正旺,不会有大事,就算碰上什么东西,我们也能够应付。” 第143页 寺院花园里有许多身穿制服的人在转悠,似乎寻找什么线索,地上有血迹的位置全都被人用粉笔圈起来。 两人走出山门,前往公园大门外的停车场。 小妮说别坐公交车了,速度太慢,而且容易见到怪东西,坐计程车吧,争取尽快弄到尸油,然后摆脱追踪。 话不能乱说 武天有种感觉,小妮从昨天夜里在房间内快步走动的时候开始发生了明显变化,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主要表现在个性和行动方面,她变得更果敢也更决断,似乎对一切都胸有成竹,并且显示出好斗的一面。 此前一直考虑的事是如何安全逃离这个城市,找一处见不到胖经理的地方生活,而现在,小妮居然开始策划如何反击。 这样的转变来得太迅速也太突然,有些始料不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了小妮的判断是多么正确。 坐在一辆黑车里,沿着四环路驶往城东的殡仪馆途中,武天把电池放回到手机里,开机之后看到了十几条短消息,全都是牛朗和乐平打来的未接电话。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他这样想,于是急匆匆拨通了牛朗的电话。 响过了许多声,最后接听的居然是胖经理。 “小武,跑哪去了,快回来上班吧。”胖经理平静地说。 “牛朗的电话怎么会在你手里?”武天焦急地问。 “回来就会知道。” “你把牛朗怎么了?” “我能把他怎么?听说这是一个法制社会,我身为超市的管理者,能够把一位成年的员工吃了不成?你别胡乱栽赃陷害啊,否则告你诽谤,叫警察抓你去坐牢。”胖经理乐呵呵地说。 “快把牛朗放了。” “我正想问你牛朗哪去了,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今天牛朗和乐平轮到上早班的,人手不足,我快急死了,你和小妮赶紧回来工作吧,前面两天不算你们旷工,不扣工资和奖金,这样总该满意了吧,弄得我这个经理低声下气求你,你应当觉得超有面子吧。” “你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武天气急。 “今天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牛朗和乐平脱光了衣服,在街上玩裸奔,然后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至今不见人影,如果你知道他们下落的话,请提供线索,有报酬的哦。”胖经理说。 武天愤怒地说:“一定是你搞的鬼名堂。” 胖经理:“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负法律责任滴,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麻烦,与你的交谈,我可是有录音滴。” 然后电话挂断。 阴暗,歹毒 武天拨打乐平的电话,接听的仍然是胖经理。 “怎么你又打来了,你烦不烦啊,我还要工作呢。” 武天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不立即放了牛朗和乐平,我会要你好看。” 胖经理:“别毫无道理地胡乱威胁别人,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再像这样对我说话,我会向警察报告,叫他们匡扶正义,把你抓去拘留半个月。” 武天:“你要怎么才肯放了牛朗和乐平?” 胖经理:“看来你对我成见很深,一时很难解释清楚,不如这样吧,你立即赶到我的办公室来,咱们见个面,坐下来喝杯茶,慢慢交流,尽可能做到冰释前嫌,重归于好,破镜重圆。” 武天气乎乎地吼:“我会来找你的。” 胖经理:“我也正在找你,就算你避而不见,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我也会找到你,到时候真得好好聊聊,嘿嘿。” “你有钱有势,什么样的服务应当都可以买到,为什么还要干坏事?还要伤害别人?欺侮别人?”武天说。 胖经理:“我做过什么坏事了?郑重警告你,不许胡乱说我坏话,否则你会有麻烦的,我认识的警察至少有几十名,他们会很乐意出面主持公道。” 武天:“你这么坏,一定会有报应的。” 胖经理:“我这么好,这么善良和伟大,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我长命百岁,一生平安,倒是你得小心了,心理这么阴暗,这么歹毒,老想着如何跟我过不去,像这样的话,恐怕会折寿的,据说满肚子坏水的人最容易患忧郁症或者心脏病,得癌症或者发疯。” 武天:“我问候你祖宗十八代全体女性。” 胖经理:“骂人是不对滴,不过你这样的低素质蓝领,我能够理解,所以不跟你生气。拜拜喽。” 电话挂断了。 武天气乎乎地把手机收回到口袋里,正想安静一下,铃声却响了,拿出一看,发觉是百晓生的号码。 百晓生拖沓无力的语调传来:“武天,夜里大块头踢开你的宿舍门,从你的床底下找出两只罈子,在地上摔烂之后把里面装的粉末状东西四处乱撒,乐平和牛朗与大块头动了手,却没能阻止这事。” 殡仪馆 到达殡仪馆围墙外面,小妮带领武天走到一个豁口外,说是从这里钻进去,穿过一片树林,再绕过一片菜地和两排房子,就可以到达保存尸体的地方。 武天好奇地问:“这里就是你小时候成长的地方吗?” 小妮:“是啊,我在这儿度过童年和少年,对于这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看到这里就感觉无比亲切,像是回到多年不见的故土。” 第144页 武天钻进去,站在墙边昂首观看四周,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来这里,触目所及,全都很陌生。 围墙内是宽广的空地,过分茂密的桉树林,一块接一声挨在一起的菜地,有些种植了玉米,有些则种了白菜和萝蔔。 菜地边缘是几排破烂不堪的古旧房屋,看上去已经多年没人住在里面。 更远一些的地方有几幢钢筋水泥红砖建筑而成的楼房,巨大的烟囱冒着黑烟,想来正焚烧一具尸体。 小妮拉起他的手,沿着围墙边缘快步往里走。 这条小路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走过,长满了各种野草,令人怀疑会不会踩到一条蛇。 “最好别让人看到我们熘到停尸间里,否则可能会有大麻烦。”她若无其事地说。 “你的父亲还在这里工作吗?”他小声问。 “已经退休了,有时住在这里,有时会进城去住,两边都有宿舍,没个准。”她说。 在她带领下,走到密集得过分的桉树丛中。 这些树全都很细,但是很高,跟竹子有几分相似,大概是种植的时候没考虑不怎么周到,导致弄成这样,看上去全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如果下一场大雪,估计大部分会被压断。 走了一段路,仍未看到一个人,他猜测这是因为此时正值上班时间,工作人员都很忙,得把一具接一具的尸体烧成灰装到小盒子里。 据说殡葬行业是真正的超级暴利行当,占据垄断地位,墓地只出租而不出售,每平方米的单价比商品房更高。 他不禁想,如果自己死了,骨灰恐怕只能撒到田里当肥料,除此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到其它的处理方式。 穷光蛋 走到一列破烂不堪的平房旁边,小妮手指前方,说曾经在这里住过几年。 武天看着房子里丛生的野草和藤蔓,觉得那应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据说没人住的旧房子坏得非常快,看来是真的。 “那边的菜地曾经是我爸爸种的,我小的时候常常和哥哥一道去摘菜,然后到旁边的水管上洗好,拿回家就可以直接下锅。”她平静地说。 “这里环境不错,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他说。 “恐怕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她摇头。 “据说殡仪馆是民政局的下属单位,属于暴利兼垄断的行业,里面的员工想必收入挺不错。”他说。 “我爸爸是编制外的临时工,在这里干了二十年,仍然是临时工,工资勉强能够养活和我和哥哥,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她有些气愤地说,“这里的人分成两大类,一类是专门做各种具体工作的临时工,另一类是坐在办公室看报纸享受空调喝茶领高薪的正式编制人员,两类人之间的收入差距大概是十倍左右,如果再考虑到其它方面,比如住房、医疗、养老金等等待遇全都加一块算,差别就更大了,简直就像天堂与地狱之间那么大。” 他沮丧地说:“没办法,这是出身和血缘关系以及运气决定的,很难通过后天努力来加以改变。” “我出身贫寒,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她突然这样问。 “我出身于城市无产阶级穷光蛋家庭,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当然不会,我喜欢你这个人,并没考虑你从哪个阶层当中走出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说。 绕到停尸间门前的时候,前面有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武天看了看小妮,心想不知她会怎么称唿那人。 小妮走前走,大大咧咧地说:“老灰狼,你在这里干嘛?” 中年男子愕然:“小妹妹,我认识你吗?” 小妮眼睛看了看天空,冷冷地说:“我至今清楚地记得,你常常趴在女浴室的墙头上偷看里面正在洗澡的阿姨和大姐姐,有一次我朝你扔石头,叫你老色狼。” 中年男子的反应出人预料,居然大叫一声同时从地上跃起,急匆匆跑掉,动作慌乱而紧张,几次摔倒在地,好像身后有一只患了狂犬病的恶狗在追逐般惊恐。 武天惊讶地问:“这人好象很怕你,为什么?” 小妮得意地一笑:“因为我捏着他的秘密,嘿嘿。” 兴高采烈 停尸间的大门被锁上了,看上去极严实,感觉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 小妮没有看正门,而是带领武天沿着墙壁绕到侧面,踩着丛生的杂草往里走了一段路,来到狭窄的两面墙壁之间,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窗户,然后攀上窗台跳进去。 “好几年了,这里的还是保持着老样子,没有把洞堵住,我都有些没想到。”她得意地笑了笑。 他跟在后面,钻进了窗子里。 他想起小的时候,在废弃的厂房里玩耍的情形,与这里有几分相似。 最近十几年来,感觉都像这样,无论多少暴利的行业,风光体面的总是少数人,领导的车永远最豪华最漂亮,而真正用于工作和创造利益的车辆一般只要还能够继续使用就不会更新。 他见过一辆破旧得如同刚从报废车场捡回来的供电抢险车,见过一辆使用了将近二十年的路灯维修车,也见过破烂不堪的殡仪馆运尸车,而这些车辆背后的单位据说全都是真正的暴利行业,事实正如此。 第145页 钱赚得确实很多,至于怎么花,就得看领导的思路了,而领导是基本不受限制的。 小妮在前面带路,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转了几个弯,最终来到放置尸体的地方。 制冷机发出没完没了的嗡嗡声,很烦人。 空气中有些奇怪的药水味,混杂了一些臭味和金属生锈之后的味,很难闻。 小妮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像是回到了久别的故乡一样亢奋,嘴里哼着小曲,在狭窄的空间里蹦蹦跳跳,却也不会碰到什么东西。 “尸体就在那些铁皮大抽屉里,这里只是简单的冷藏存放处,一般情况下,放在这里的尸体不会超过四十八小时,往旁边那扇门进去就是冷冻室,据说有些尸体已经放在冰柜里好几年,还要保管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她笑嘻嘻地说。 “你小的时候常常在这种地方玩吗?”武天觉得这事很不可思议。 “是啊,很有趣的。”她指着前面一架水泥台子,“我和哥哥经常帮助一个姓刘的老头给尸体做美容,我的化妆技巧就是这么训练出来的,你瞧,我把自己的脸弄得还算漂亮吧?” “挺厉害。”他含煳其词地回应,觉得有些不妥,总认为尸体的美容与人的化妆应当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事。 “赶紧动手吧,再过一会也许就来不及了。”她拿出小刀,指着前面的大抽屉。 寿终正寝 武天走到冰柜前,小心翼翼地拉开其中一只。 一具打扮成古代地主模样的年老尸体出现在眼前,青紫的脸和紧闭的眼睛看上去很丑陋。 为什么要把尸体打扮成地主的模样?感觉很莫名其妙,难道地主不正是当年被斗争被消灭的对象吗?为何几十年后大家又改变了立场,难道是分到手的土地后来没了所以心有不甘? 为什么不可以打扮成其它形象,比如内裤穿在外面的超人,或者蜘蛛侠、蝙蝠侠、圣诞老人之类。 小妮说:“这具不合适,太老了,属于寿终正寝,另找一具,要横死的,最好是冤死的,那样的话怨气会很浓,制作出的尸油用起来效果格外的好。” 武天把老年地主模样的尸体推回原位,小声念叨:“打扰了,请原谅,不要生气。” “有时尸体会动弹一下,你不要被吓到,其实不算什么事。”小妮说。 武天愕然看了看身后和两侧,心想最好别遇上这样的事,否则就太刺激啦。 又拉开一个抽屉,这是一具女尸,脑袋肿大如同猪头,肤色青紫发灰,眼睛几乎全是红色,耳朵孔边缘挂着一些白里透红的泡沫状物,腰间虽然经过处理,仍能看得出完全变形,估计是被车轮压死的。 “这个行不行?”他小声问。 “再找找看,如果没有更合适的,恐怕只能用它的肥肉凑合一下啦。”她说。 他正准备把抽屉推回原位,女尸的眼睛突然睁开,死鱼一般的眼珠里放射出奇异的光芒和神采,像是有许多话要说但是时间却不允许的样子。 武天的目光与女尸交汇,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无法移开视线。 他感觉到一些冰凉而痛苦的思绪如潮水般涌过来,感觉极为难受,却无法抗拒,他模模煳煳看到一辆飞驰而来的重型卡车撞倒了自己,然后碾压过去,没有停留,而是消失在飞扬的尘土当中。 他感受到了女尸在殒命的时候那种绝望和沮丧以及悲凉以及愤怒,大量的负面情绪几乎淹没了他的整个身心。 小妮把他推向一边,将他从这个极糟糕的处境当中拯救出来。 她拿起小刀捅女尸的眼睛,同时嘴里叫骂:“臭婆娘,死了还不肯乖乖躺着,竟敢垂涎我的男人,真是欠揍。” 尸油 小妮用刀子把女尸两只眼睛捅破,一些深色的液体从女尸眼眶里流出来,与此同时,眼皮慢慢下陷,像是干涸的水池一样,看上去很奇怪。 武天摇了摇头,努力想要摆脱外力强加于自己的那些不良情绪和恐怖的画面。 小妮仍在骂:“死三八,都变成尸体了还不老实,信不信我抓只老鼠塞到你肚子里?让你尸变,跑到外面去让你家里人找不到你。” 女尸一动不动,任由刀尖在眼眶里穿刺。 武天喘着粗气说:“算了,别再弄,看着噁心,感觉也不太地道。” 小妮对女尸怒目而视,恶声恶形地说:“哼,这次饶了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否则要你好看。” 抽屉关回去,然后又拉开了一只,这一回是一具苍老的女尸,年纪大概有八十多岁,显然不合适。 武天看到一具骨瘦如柴的男尸,问小妮是否合适。 “不行,这个一看就是吸毒死掉的,没准还有爱滋病毒,别碰它,当心传染上。” 他看看剩下的抽屉,发觉已经没有几只,选择余地越来越小。 再拉开一只,这一回看到的是一具女尸,年纪不大,估计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面目色泽灰暗泛黄,有不规则分布的淡紫色尸斑。 女尸睁开了眼睛,嘴唇动了几下,似乎在尝试,看能不能开口说话,稍后,它慢吞吞地开讲:“帅哥,需要尸油吗?不必客气,尽管从我身上割就是,想要哪个部位的都行。” 第146页 武天愕然看着尸体,喃喃说:“从哪里割比较好呢?” 女尸:“当然是屁股啦,猪屁股上的肉最好吃,人肉肯定也是屁股上的最好,快来吧,我已经死掉,不会疼,知道自己死后还能够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我感到无上光荣,如果需要的话,你把我整个拿去都无所谓,煎炒烹炸涮随便,做成标本放大厅里也行,当然如果把我放在透明棺材里让人欣赏,并且几十年都不会腐烂那就更好啦。” 武天:“只需要割一小块,也就一百克左右的样子,请不必担忧,我会做得小心些,避免留下太明显的伤痕。” 小妮的手掌伸过来,在他脸上拍打了几下,同时大声提醒:“别跟尸体交谈,割了肉就走。” 武天的脸被凉丝丝的小手拍到,眼前立即恢復清明状态,定睛再看,女尸根本没睁开眼睛,而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铁皮盒子里,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具丑陋的尸体,也许生前是个美女,但是死亡把一切都改变了。 _________________ 非常抱歉,前面的一章是《尸魂落魄》的文,发错了,暂时无法修改,敬请原谅,阅读的时候请跳过或忽略。 善解人意的好尸体 武天满腔诧异,不明白为何自己看到尸体之后会发生这种怪事,为此向小妮询问,得到的回答是他养鬼已经有一段时间,加之最近遇上的灵异事件挺多,所以阳气衰弱得厉害,特别容易撞邪,而且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胖经理在他身上做了标记,导致阴魂和其它邪秽之物对他很有兴趣,喜欢与他交流沟通。 武天问:“刚才我看到尸体睁开了眼,并且与我说话,这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 小妮:“确实发生了,你在与尸体残余魂魄交流,还以为尸体活过来了。” “真可怕,很糟糕,我希望以后别再遇上这种事。”他说。 “也许你可以把这个理解为一种特殊的能耐,没准还可以靠这个为生。”她说。 武天鼓起勇气,掀开女尸身上的寿衣,往下拉了拉,露出屁股的侧面,拿起刀子开始切割。 死尸在冰柜里呆了一段时间,已经变得冰凉并且僵硬,虽然刀子还算锋利,但是割起肉来却不怎么利索,加之铁皮和衣服的阻拦,非常不顺手。 小妮说暂停,然后伸出手把尸体翻过来,让屁股朝上。 这一下果然方便了许多,很快,一大块黄色的脂肪被割下。 武天:“要不要找点什么东西填充进去,然后再缝合一下?” 小妮摇头:“不必这么麻烦。” 武天又听到了女尸在说话:“帅哥,你的手摸到我的屁股上,我很激动,既然你们这么忙,不缝合也没关系,反正都弄成这样了,明天早晨就会被烧成灰,怎么处理都没关系,你们忙去吧,有空的时候,想一想我好吗?” 武天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定下神来,然后平静地说:“谢谢,你真是一具善解人意的好尸体。” 女尸:“我的屁股漂亮吗?” 武天诚恳地说:“形状还不错,只是现在颜色不太好了,当然这很正常,毕竟你已经死掉。” 女尸:“真遗憾,活着的时候没能认识你,如果早一些相见的话,也许我能让你享受几次痛快的欢娱,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弄出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或者是姦情。” “安心的上路吧,祝你投胎顺利,来生成为富三代和官三代,要么就成为北美人或者欧洲人。”武天说。 “再见,帅哥,祝你和旁边这位漂亮妹妹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女尸说。 永别了,尸体 小妮本来有些气乎乎的,因为女尸对武天说的话有些挑逗的成分,只是要割肉,有求于尸,所以忍住没有发火,后来听到女尸说的动听话,立即转怒为喜,友好地拍了拍女尸的肩膀,乐呵呵地说:“多谢吉言。祝你来生做个万人迷,投胎到富豪家。” 女尸:“能够投胎到北美和欧洲平民家里就算超级好运气了,出生在富贵之家那是指望不上的事,不知有多少上蹿下跳的厉害鬼鬼在排队等候好机会呢,我不太可能竞争得过人家。” 武天把尸油收到塑胶袋子里放好,然后将女尸翻过来,整理衣服。 女尸发出尖锐的笑声:“你的手摸到我的肚皮,好痒痒,让我很兴奋。” 小妮脸上笑容消失了,握刀的手抬高了半尺。 武天察觉到小妮的情绪变化,赶紧弄好,然后对女尸说永别了。 女尸:“不要说永别,帅哥,就算你活到一百岁,再过八十年我和你也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如果我到那时还没有投胎的话,也可能是另外一种方式的相聚,比如十八年后,重入轮迴的我长成一个漂亮的妞儿,而你到那时也并不算太老,我可以做你的二奶或者小蜜,为你生一个或者几个孩子,嘻嘻。” 小妮举起了刀。 武天急忙把抽屉关回去,因为不希望小妮用刀子捅女尸。 女尸被关到里面之后仍在说话:“帅哥,虽然我已经变成了尸体,可是仍然能够让你享受到一些隐秘的乐趣,或许你可以考虑把我带回去,做你的情人,啊,不对,是情尸。” 第147页 小妮有些气恼,想回去捅女尸几刀,却被武天拉住。 循来时的路走出停尸间,来到正门旁边,正看到两位工作人员和一些死者家属前来搬尸。 两人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面无表情慢慢走开,也没有谁注意到他们。 小妮在前面带路,走出工作区,绕回到菜地的平房旁边。 路过一扇破烂的窗户,她头看了看,说里面有锅和柴,可以炼制尸油,于是踢倒破烂的木门,进入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厨房。 武天用打火机点燃了几片纸,然后引燃了一把生霉的筷子,最终成功让柴块燃烧起来。 小妮用刀子把尸油割成小片,放到锅上贴好。 几分钟过后,一些油渗出来,她把油收集到事前准备好的小瓶子里。 扬长避短 小妮在武天的额头和手掌心以及足心各抹上一点尸油,稍后,又往头顶上抹了一点。 武天沮丧地说:“想到这些油脂来自于那具难看的尸体,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小妮:“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当年我和哥哥往自己身上抹尸油的时候也觉得很难受。” 武天愕然问:“你们做这事的时候多大年纪?为什么要那么做?” 小妮:“因为有一只鬼老是跟着我们,听说这样可以摆脱邪恶的东西,抹了尸油之后,那鬼会认为我们已经是死人,然后就失去兴趣,自行离开。” “管用吗?” “非常有效,抹了尸油之后,那些鬼看都不想再看我们一眼。”小妮说。 “我可以洗澡和洗手吗?”武天问。 “如果想要继续隐藏,就别洗,洗过之后得赶紧再抹上,这样才能够瞒过那些怪东西。”小妮说。 “感觉似乎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像是某种无法理解的巫术。”他做出如是评价。 “对付恶灵和怪东西,除了巫术,你还能信任什么?” “你说这样真能够避过胖经理的侦察吗?” “应当可以。” “接下来做什么?怎样才能够救出乐平和牛朗?” “我想了想,耍阴谋诡计我们决不是胖经理的对手,论邪恶法术也远远不如,所以我们必须扬长避短。”她说。 “具体怎么弄?”他显得很没信心。 “在寺院里,我做了一些简单的驱邪药水,如果泼到胖经理身上,或许能够让他显出原形,他既然能够死而復生,很可能是某种妖类或者死灵类的怪东西,如果让很多人看到他非人的形象,那么他就会完蛋,至少不能再像眼下这样明目张胆的干坏事。”她严肃地说。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配制出的药水,用了些什么原料,可以告诉我吗?” “寺院里的香灰,蜡烛灰,池塘里的水,庙里的老鼠的尾巴,庙里的蟑螂,和尚脑袋上剃下来的头髮和剪下来的指甲,还有癞蛤蟆的尿。”小妮说。 “哇,好复杂,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肯定能行,我有感觉。” “你好像一位漂亮的女巫。” 漂亮的女巫 也许是尸油起了作用,武天和小妮在城里转悠了几个钟头,也没遇上什么怪事,一切都很正常。 武天对此觉得奇怪,无数次回头看身后,没有发现任何一张腐烂的面孔或者尸体模样的脸,也没有感觉到阵阵怪异的阴寒之气吹过来,不曾嗅到怪异的臭味,简直有些不习惯。 他不禁想,早知道尸油这么有用,应当多弄一些,反正那位尸体并不介意。 小妮逛了几家商店,买了几套档次较低的衣服,花光了她的钱不算,还把武天口袋里的资金也基本消耗完毕。 “我饿了,吃什么好呢?”她站在麦当劳门口问。 他小声说:“我只有十几块钱了,你吃个汉堡先对付一下好吗?” 她咧开嘴笑了笑,一副蛮不在乎的表情:“这事好办,我去想办法弄点钱来。” 他愕然问:“你有亲戚和朋友在这附近吗?” 她摇头:“不必操心,自有办法。你进去找个地方坐着,我一会就来。” 他:“我跟你去。” 她很坚决地:“不用啦,我能够搞定。” 他紧张地问:“你不会做什么犯罪的事吧?” 如果是昨天以前,他决不会担心她会乱来,然后最近大半天里,他觉得她颇有几分胆大妄为,似乎什么事都敢干。 她哈哈大笑:“放松点,你看我像是能够持刀抢劫的女强盗还是飞檐走壁的女飞贼?” 他笑了笑:“你是漂亮的女巫,如果现在你拿起一根扫帚,骑上去就这么飞起来,我大概不会觉得很惊讶。” 她:“你是成年人,别再做哈里波特迷,现实点。” 他:“我怕你会遇到麻烦,我们约定过,永远牵着手。” 她:“十分钟之内,我会回来,你进去坐着,考虑好吃什么。” 他心想洋快餐店里的东西就是那些,实在没有什么创意,也很缺乏花样,他不认为有什么必要考虑,反正就是汉堡炸鸡可乐罢了。 他按照要求,走进麦当劳,找到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隔着玻璃注视她。 第148页 她走出一段路,转过头来,朝他抛了个飞吻,跳起来挥挥手,动作轻盈而自然,就像是篮球宝贝在舞动。 他隔着玻璃与她挥手。 她走到五十多米远的一个自助银行门口,看了看里面,然后转过身来,走出一段之后站住。 大约两分钟过后,出乎预料的一幕出现,一名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从自助银行里走出来,直接来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递到她手里。 诡异的笑容 武天愕然看着几十米外的这一幕,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如此。 小妮若无其事地把钞票随便塞到口袋里,伸出手揪了揪中年男子的腮帮子,就像对待一只小猫或者小狗那样。 那位中年男子脸上有一种诡异的笑容,眼睛半睁半闭,神情有些恍惚,身体摇摇晃晃,像是无法站稳。 小妮说了些什么,然后笑嘻嘻地走开。 中年男子往另一个方面走开,脚步虚浮,看上去像是喝多了酒或者嗑药过量,路边的人没有谁理睬他,虽然走得不怎么样快,姿态也很别扭,但是却很快消失在人远处的人群当中。 小妮到快餐店里,坐到武天旁边,轻松地笑了笑。 “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那人会拿钱给你?”他满腔诧异地问。 她:“别管这么多,先告诉我,你想吃什么套餐?一个普通的全家桶够不够?我记得你胃口一向不错。” 他:“你认识那人么?” 她:“那傢伙是我一位高中同学的情人,据说已经是副处级,念书的时候,我曾经和其它同学跟着那位二奶出去混过几次饭局。那老东西挺有钱,拿出一点帮助我俩是应该的,就算是黑吃黑吧。” 他:“我想知道,你怎么做的?” 她:“你养鬼,想驱使鬼去修理恶人,还想让鬼帮助你赚到钱从而改变命运,我也有相近的方法,可能做起来不太一样,但是性质却差不多,都是损人利己。” 他低下头,喃喃说:“以后别再这么干了,会惹来大麻烦的。” 她:“我们面临的麻烦还小吗?清醒一点,你如此胆怯和优柔寡断,连你养的鬼对此都会有意见。” 他:“我记得一句很有道理的话——穷人的欲望,往往以坐牢而告终。我很羡慕武侠小说和玄幻小说里那些超人一般的傢伙,他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看谁不顺眼咔嚓一下就搞定,可是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那种能力,我明白自己没有生活在幻想世界当中,也不可能有机会穿越到古代去做什么皇帝或者大将军或者大富豪兼救世主,我面对的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丛林社会,在这里,无权无势又缺乏运气的人可能会饿死,或者累死,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了为了活下去,如果可能的话,活得更好一些,仅此而已,我不想伤害任何无辜的人和陌生人,我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与你一起慢慢变老。” 适当的邪恶行为 小妮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武天的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温柔地说:“你真是个乖宝宝,一点都不坏,知道吗?像这样根本无法跟邪恶的混蛋战斗。不过,我喜欢。考虑到总得有谁挺身而出,设计一些在你看来可能很过分的办法来对付坏蛋,所以呢,我只好扮演恶女角色,一腔正气、刚直不阿、坚强不屈、顶天立地的优秀好男生就由你来扮演啦。” 武天:“我并不反对用恶劣的手段来对付邪恶的坏蛋,而且我也曾经亲力亲为做过,我驱使鬼去攻击死胖子,还在医院里自己动手干过更加恶劣的事,但是,像你刚才所做的那样,从一位不怎么熟悉的人手里掠夺钱财,我认为不应该。” 小妮:“那傢伙有老婆有孩子,还包养高中女生,能算好人吗?他开着公家的车到学校里接不足十八岁的情人,吃饭喝酒开房都要开发票回去报帐,这些行为算不算贪污,他买房子给情人,在城里有许多处房产,把儿子送到国外上学,凭他的工资和补贴至多再加上一些虚报能够做到吗?” 武天喃喃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让他拿出一些钱也是应该的,可是,事后如果他想起来,叫警察来抓你怎么办?” 小妮:“他不会记得这事。” “弄到多少钱?” “没数过,大概一万元左右,省着花,大概够我们在外面逍遥两个月。” “我越来越觉得不了解你,最近大半天以来,你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吗?”她笑了笑,“我倒不觉得。” “昨夜以前,你一直显得柔弱、温和、小心翼翼,需要照顾,然而——很突然也很莫名其妙的,你一下子就发生了奇怪的变化,现在的你无所畏惧,什么都不怕,突然之间懂得了许多事,居然指导我如何对死胖子展开反击。”他说。 “我琢磨着,发生在我身上的变化大概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你恐怕不会了解,一个女人当她喜欢的人或者东西面临威胁的时候,会迸发出什么样的战斗力和决心。”她坐直了身板,活动几下脖子,“为了让我们俩能够活下去,我必须像个女巫那样,适当的邪恶行为是必须的。” “从前的你像是并不怎么懂得那些东西,我指的是尸油,还有你配制的药水什么的。” 第149页 “我在殡仪馆里长大,天生有一双半阴眼,常常与尸体和阴魂打交道,懂得一些诡秘的事再正常不过。”她说。 紧迫 武天觉得小妮的解释虽然不太符合逻辑,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 他与小妮从那一次早晨在床上挤在一起醒来的奇特邂逅至今没多长时间,也就是一个星期,此前未曾交谈过,没有任何往来,甚至没有目光对视过。 想起那一夜奇异的相识过程,他到现在仍然觉得有些晕,总觉得不太真实,像是做梦一样。 因为此前不曾像普通的情侣那样经过相识相知的过程,加之相处时间并不长,前后也就几天,所以他对于小妮其实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她在员工当中一向不怎么喜欢说话,没有关系很密切的朋友,常常独往独来,在超市里工作已经有几个月,刚刚结束试用期转正。 在寺院招待所里的朝夕相处的短暂时间多少弥补了一些缺憾,可是仍嫌太短暂。 小妮啃炸鸡腿的模样很兇勐,像是非常饿,动作奇快,转眼之间就弄出一根光熘熘的骨头,然后拿起一只汉堡,嘴大大张开,露出不怎么整齐的白牙和可爱的舌头,飞快地开始吃。 相对于洋快餐,武天其实更喜欢水饺和米线或者面条之类本土食物,如果时间充溢,可以选择的话,他不会到这里吃东西。 小妮喝掉半杯可乐之后小声说:“干嘛盯着我看,赶紧吃东西啊,待会要想办法去救乐平和牛朗呢。” 武天:“对,得抓紧时间,否则他们俩会很危险。” 他急急忙忙把薯条和汉堡往嘴里塞。 对于怎么才能救出朋友,打垮胖经理和大块头,其实他毫无头绪,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就目前情况看,由于缺乏证据,报警估计没用。 考虑到胖经理非同小可的邪恶能力,拿起武器直接冲进办公室砍人恐怕也不可能成功。 还能怎么样做,他实在想不出。 目前所有的希望几乎全都寄托在小妮身上,只希望这位可爱的小女巫能够想出什么有用的妙计来。 不知不觉中,面前的食物已经一扫而光,吃下一些什么东西以及嘴里体验到什么味道,他毫无感觉,完全是机械般地咀嚼和吞咽,全靠本能才没有把包装纸和手指吃下去。 始料不及 武天站在豺狼大厦的电梯内,口袋里装了两枝水枪,里面充满了小妮配制的药水。 按照计划,他将到达二十九楼,混入会场,把水枪里的混浊液体喷淋到胖经理身上。 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二,超市高管都要开发次例行的会议,一般情况下,还会有一位集团公司的人到场与会,交流工作状况,至于谈论些什么,武天和小妮这样的底层员工不得而知,仅仅只是知道这样的一个会议的存在。 公司的会议室不可能像政府大院那戒备森严,不会有全副武装的专业壮汉充当保镖,大块头也不可能出现,综上所述,闯进去估计并不会很困难,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小妮额头上同样涂抹了尸油,小皮包内同样装了一把水枪。 武天要求她别来,她不同意,表示一定要参与,因为这样的事太有趣。 电梯迅速上升,周围另有六个人,就外表看,全都像是白领。 很快到达二十九楼,两个人走出去,站在走廊内观看门口的牌子,以确定找的那个会议室在哪边。 一名保安走过来,问武天和小妮要做什么。 武天说超市的李经理叫他带一份文件过来,给上级领导看,不知道眼下李经理在什么地方。 保安手指左侧,说到达走廊尽头,然后右转,就可以看到超市的办公区,进去之后,再其它人,应当就可找到。 武天说了声谢谢,沿着所指方向过去。 办公区没有保安,甚至没有人守在外面,从走廊里看过去,几间办公室的门全都敞开,有些坐了人,有些则空荡荡的。 武天生平第一次来这里,对什么都觉得好奇,他一直以为,这里会像电影里那样,一大群人在一个宽敞的大房间内,各自守着自己的办公桌忙乎,没想到并非如此。 没有谁注意到两个人的出现,这里的工作要么在打电话,要么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看上去全都很忙。 他们直达会议室门外,听见了胖经理说话的声音。 这混蛋正在大吹大擂:“在我和其它同事辛勤努力下,超市的营业额和利润环比大幅增加,与去年同期相比也有不小的进步……” 一切如此顺利和容易,简直有些始料不及。 杀猪的感觉 武天没有来得及想太多,反正也没有什么更好办法,就这样推开了会议室虚掩的门,大步走进去。 胖经理背对着门,一只手拿着烟,正洋洋得意地吹嘘。 谁也没有理睬走进来的两个年青人,但也没怎么认真听讲,连同胖经理在内,一共有十一人坐在巨大的会议桌旁边,有些人手里握着笔,装模作样地在小本本上写划,有些则把手指放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煞有介事地敲打,总体而言,这个场面比起传说中某些超级重要的大会显得更为严肃,至少没有人唿唿大睡。 与会的人除了一名年青男子之外,其它的武天都见过,全都是超市的部门经理和办公区这边的重要人物。 第150页 武天感觉到心脏跳动速率越来越快,他认为此时是自己生命当中最为重要的一刻,如果药水喷撒到胖经理头上却毫无作用,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想来这帮衣冠楚楚的傢伙很可能会蹦起来,痛扁他一顿,然后叫保安把他抓走,送到警察手里,关进大牢。 多想无益,不如行动,这点简单的道理他当然明白。 小妮与他并肩前行,走到距离胖经理大约三米远的地方,然后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水枪,对准目标。 这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超市的採购总监大声质问:“你们想干什么?” 超市的财务总管严厉地训斥:“这里是你们这种低级员工可以来的地方吗?赶紧出去。” 胖经理慢慢转过头来。 武天和小妮没有理睬这些叫嚣,手指用力,水枪喷射出灰中带黄的混浊液体,撒得胖经理满脸都是。 一声尖厉的惨叫在会议厅里响起:“啊——!救命——!”是胖经理在叫唤,声音里明显流露出惶恐和痛苦,有几分杀猪的感觉。 其它人仓促间有些反应不及,有几个同声高喊:“住手,不许捣乱。”但是谁也不曾离开椅子跳起来。 喷过之后,两个人来不及观察效果如何,按照事前计划转头往会议室大门跑过去,想要尽快冲到外面。 尸妖 会议室并不大,从两人用水枪喷射胖经理的位置算起,到达门口大概也就有八米左右的距离。 他俩已经冲到门口,眼看即将出去,令人惊讶的情形突然出现,敞开的门居然砰一下子关回来,似乎有谁在外面踢了门一脚。 然后更离谱的情形出现,武天使劲转动门把,却发现门像是焊死了一样无法打开。 在后面,胖经理的哀嚎声没完没了,像是无比痛苦快要死掉。 武天使劲踢门,脚板弄得很疼,门板却依旧结实,没有弄坏。 又踹了几脚之后,他确认自己无法打破这道门,于是转过身来,观看会议室当中的情况,寻找其它的逃生路径。 然而他沮丧地发现,根本没有选择,除非自己能够具有蜘蛛侠那样的本领,倒是可以从窗口蹦下去,否则的话全无指望。 胖经理的脸变了颜色,混浊的药水下面是一张灰青色的面孔,皮肤表面有清晰可见的淡紫色斑纹,与摆放在冰柜里的不怎么新鲜的尸体颇有几分相似,嚎叫的同时,嘴唇被几只尖锐而巨大的牙撑开,可以看到里面紫黑色的舌头。 桌子旁边的人全都盯着站在门口的武天和小妮,目光里充满了恶意,似乎在等待一声指令,然后再决定应该如何反应。 只有那位陌生的男子显得很紧张,目光在胖经理与两位年青人之间来回游移,左看右看,十分惶恐。 小妮冷冷地说:“原来是一具有道行的尸妖。” 胖经理从椅子里掉下来,摔到地板上,没有任何人上前帮忙搀扶,任由其躺在桌子与椅子腿之间滚来滚去。 武天心想此时正是揭露胖经理真实面目的大好机会,因为在场的人都应当看到了那张变得狰狞恐怖的面孔。 胖经理仍在滚动,不再哀号,而是发出响亮的呻吟,显然正在忍受剧烈的痛苦,现在其面孔大部分呈青紫,嘴里伸出四只很长很尖锐的牙,上下各两只。 “大家快看,李经理不是人,是可怕的怪物,最近几年来超市里发生的一些诡异事件全是他干的。”他大声说。 然而众人的反应出乎预料,谁也没吱声,而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阴森,仿佛飢饿的猪注视着无法够到的食槽。 可怕的怪物 胖经理停止了翻滚,一只青紫溃烂的手慢慢伸起来,攀住椅子边缘,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像是很吃力的样子,冰冻尸体一样的脸出现,一点点升高,最终越过了桌子,嘴里的獠牙依旧存在,眼睛呈黄褐色,一些粘稠的液体不断从眼眶边缘溢出,呈丝絮状滴落。 武天继续大声嚷嚷:“他不是人,是怪东西,你们难道不害怕吗?他可能会咬你们,弄死你们,为了确保安全,我们大家应当团结起来,一致对付他,把他彻底打烂,撕所碎片,然后放火烧成灰,这样一来,问题才能够得到完全解决。” 那位陌生的年青人缩到桌子底下,身体颤抖得厉害,当然,这样的反应非常正常,然而其它人就很不对劲了。 那些超市部门经理和总管们神情漠然,用憎恶的目光盯着武天和小妮,他们的手全都离开了电脑键盘和记事本,有些握成拳状,有些则是爪状,仿佛蓄势待发。 如果谁一声令下,估计他们会立即离开座位,一跃而去,发动可怕的攻击。 小妮低声说:“咱们把死胖子的脑袋割下来。” 武天愕然:“这样不太好吧,我们会被当成杀人兇手的。” 他虽然满腔灭了胖经理的念头,但是此时众目睽睽,让他缺乏动手的勇气。 如果四下无人的话,胖经理被水枪喷中之后躺到地上的大好时机他决不会放过,早就扑上前去动刀了,根本不必提醒。 小妮:“算了,已经没机会,周围那些怪东西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们是怪东西吗?”他愕然问。 第151页 “肯定有些怪,正常人不是这么个反应,你想一想,如果超市员工开会的时候,突然看到当中的谁被泼了一些水之后立即变成恐怖的殭尸模样,大部分人能够若无其事吗?” “唔,很有道理。”他点头。 这时胖经理已经扶着桌子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显得笨拙而僵硬。 财务总管和技术部经理一起伸出手,简单地搀扶住胖经理,以免其再次摔倒。 採购总监大声吼:“你们两个小混蛋,为什么来这里捣乱?” 武天:“这死胖子和大块头保安一道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坏事,却一直没有受到应有惩罚,今天凌晨他们又作法捉走了两名无辜的超市员工,现在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死胖子根本不是人,而是可怕的怪物。” 青面獠牙 採购总监看了看了青面獠牙的胖经理,又看了看武天,犹豫片刻之后,冷冷地说:“李经理是什么东西关你们鸟事。” 胖经理仍在喘息,肥大的肚皮随着唿吸上下颤动,像是一只装满了水的袋子,许多淡紫色的泡沫从嘴唇边缘溢出,看上去有些像一只巨型的螃蟹。 武天有些后悔,先前不应该试图说服这些明显与邪恶坏蛋站在同一阵线的准怪物,而是应当抓紧机会,扑上前去,把胖经理的脑袋割下来。 现在显然没机会了。 九位超市部门经理和总管站起来,慢慢收拢包围圈,挡住了武天和小妮所有可能的逃走方向。 小妮说:“看来你们跟死胖子是同伙。” 採购总监得意洋洋地点头:“我们紧密团结在以李经理为中心的组织周围,为了共同的目标奋斗,我们是一个伟大的群体,一个有共同目标和前进方向的群体,一个有远大理想的群体。” 小妮:“你们的宗旨是什么?我对此很好奇。” 採购总监转过头问身后的人事部经理:“我们的宗旨是什么?好像大块头说过几次,可是我忘记了。” 人事部经理摇了摇头:“我也忘了,你问其它人吧。” 财务总管大声说:“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干嘛受什么道德和法律之类的破规矩限制,为所欲为才是关键所在,最最重要的就是做一切喜欢做的事,然后还能够逃避麻烦,不被抓住,而李经理可以带领我们这么干,只要跟着李经理走,就算杀人放火抢劫非礼未成年人都没关系,什么事都能够摆平。” 採购总监:“这个就是我们的宗旨吗?听着好像不太对劲,我隐约有些印象,大块头不是这么说的。” 财务总管:“大块头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但是话语里的意思就是这样,我仅仅只是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说出来而已,因为对一个像你这样缺乏文化的人,只能採取这样的表达方式。” 採购总监:“我有大学文凭,你怎么敢说我没文化。” 财务总管:“有文凭就一定有文化吗?有许多六十岁左右的半文盲手里握着货真价实的博士硕士文凭,并且不止一张,在我看来,你比那些人好不到哪里去。” 拼命 採购总监和财务总监相互拉扯,有动手开打的迹象。 由此可见,这些人的智商和能力大致处于什么样的水平线上。 有些奇怪,往日这些人看上去一个个道貌岸然,人模人样的,训斥人的时候甚至还显得有那么几分威严,而此时,他们一个个看着跟大块头都有几分神似,脑子里的什么东西似乎生锈了,思维运转速度好像慢了许多。 武天趁机拿出水枪,朝胖经理的脸上喷了几下,然后又朝其它人喷去,他认为既然这种混浊的液体对胖经理有效,那么对其它的怪东西想必也会有不俗的作用。 喷射的同时,他沮丧地想,如果此时自己手里是两只军用手枪,而不是玩具水枪,那该多好啊。 就算有两只黑作坊荣誉出品的枪也不错,可惜。 到哪里才能够买到枪呢?厕所墙壁上的小gg可信吗? 小妮也像武天一样,拿起水枪朝旁边包围圈当中的人身上喷过去,九位部门总管或经理全都被淋到,无一倖免。 直到水枪里的弹药全部告罄,两人才停下。 武天紧张地问:“现在怎么办?” 小妮摸出刀子,握在手里,平静地说:“跟他们拼命呗。” 武天扔掉水枪,摸出刀子,严阵以待。 被混浊的水淋湿之后,九位部门经理的脸色同样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他们没有躺下,也没有像先前胖经理中招之后那样痛苦地嚎叫,嘴里不曾长出尖锐的长牙,只是脸变得青紫,手背和脖子的颜色同样很不对劲,色泽灰暗,看上去越来越像尸体。 採购总监伸出乌黑的舌头轻轻舔嘴唇上的脏水,像是味道不错,这厮舌头很长,居然能够舔腮帮子中部。 武天挥舞手里的小刀,摆出一副很狂暴的架势高声吼叫:“别过来啊,否则我一刀一个全部捅死。” 小妮喊:“老娘才不怕你们,尽管放马过来。” 胖经理似乎已经恢復过来一些,慢吞吞地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财务总管与人事部经理之间,这傢伙的脑袋上出现了严重的浮肿,看上去像是一只囟得不太好的猪头。 第152页 绝望的暴力 胖经理无视小妮和武天手里的刀,慢慢悠悠走过来。 这傢伙肿胀如囟猪头的脑袋上,眼睛已经只剩下两条细微的缝隙,令人怀疑怎么可能通过这样的狭小空间看到东西。 部门经理们仍在缓慢地向前移动,四肢的动作显得笨拙和僵硬,就像不太会走路一样,他们嘴里喷出腥臭的气息,青紫泛灰的面孔上是一种怪异的表情,好像面部肌肉被什么东西给固定住了。 尸体模样的怪物们缓缓紧逼,武天和小妮不断后退,一直退到了墙壁边缘。 由于包围圈收拢,部门经理们的肩膀顶到一起,大概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事,于是他们停住。 胖经理夹在部门经理当中,同样动弹不得,猪头表面原本是嘴位置出现一条裂缝,动了动,发出含煳不清的声音:“两个小混蛋,我有许多次机会弄死你们,却都没有下手,你们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激,居然用这种邪恶的法术对我进行袭击,太可恶了。” 武天本能地前沖一步,把手里的水果刀捅入胖经理的胸部。 感觉没费多大劲,就像刺一只西瓜那样轻松,一些冰凉的紫色液体从刀刃边缘溢出,沾染了他的手指。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已经绝望,认定自己不可能和小妮逃离此地,所以採取了暴烈的手段。 刀扎入胖经理身体的瞬间,他突然想起前些天看到的一条新闻,他勐然明白,为什么瘦弱无力的中年小贩面对一群强悍兇勐的城管会奋起反抗,刺死一人,刺伤一人,那是因为绝望,因为知道不可能有其它活路,所以,动物般的本能突然涌现,不再懦弱,不再犹豫徘徊,而是奋起一击,与完全占据绝对优势地位的对手殊死拼斗。 他认定胖经理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所以拨出刀子,又捅了一次,然后又一次。 一个又一个伤口出现在胖经理胸膛和肚皮上,更多紫色液体溢出,沿着衣襟往下流淌。 旁边的部门经理们慢吞吞地举起手,像是在表演慢动作,看上去有些像懒猴。 由于空间狭小,武天和小妮无处可躲,面对十几只不懂得躲闪和逃避的胳膊,小刀的作用很有限。 十几手伸过来,揪住他俩,夺走了刀。 鸡飞蛋打 武天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想要保护身边的小妮,却无法做到,她的手同样被僵硬的笨爪子握住,不能挣脱。 “武天,别怕,我会保护你。”小妮被捉住,却仍在大声喊。 武天觉得很感动,同时也很惭愧,为自己不是超人,也不会变身为奥特曼而感到沮丧和愤怒。 身为男人,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身陷绝境,却无法救出她,感觉世间最悲愤之事莫过于此。 他大声喊:“小妮,来生再见。” 她报以同样的大声:“我们永远在一起,决不分开,无论活着还是死掉。” 他奋力挣扎,想要靠近她。 她同样也在努力反抗,想要摆脱那些灰褐色的大爪子。 胖经理肚皮上溢出大量的紫色液体,却并不显得痛苦或者难受,像是没事一样,肿胀如同大皮球的脑袋上裂开小缝隙,含煳不清地说:“你们两个小混蛋,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哼,没用的,待会等我恢復健康之后,要把你们身上的肉一块块撕下来,吃到肚子里,吃不下的就放冰箱里冻着慢慢吃。” 武天挣扎的同时喊:“干嘛不吃你自己的小鸟。” 胖经理:“吃我的不如吃你的。” 这时,先前缩在桌子底下的年青人突然高声喊:“散会了,到海龟餐厅吃海鲜大餐去。” 九位部门经理立即松开了手,退向后方。 胖经理大声喊:“傻瓜,快过来捉着他们。” 这样的机会当然不容错过,武天狠狠一脚踢到胖经理的裆中央,似乎弄出了鸡飞蛋打的那种声音。 然后他拉着小妮的手,穿过部门经理之间的空隙,大步沖向门口。 那位陌生的年青人已经打开了门,半边身体站在外面。 部门经理们脸上洋溢着呆滞而莫名其妙的笑容,似乎已经被海鲜大餐深深吸引住,对其它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武天和小妮冲到门里,年青人松开手,大步往前跑,似乎在带路的样子。 胖经理仍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脑袋上的小裂缝不停地发出声音:“你们跑不了的,我会抓到你们,除了自杀,你们不可能有其它出路。” 怪物 武天和小妮本能地跟在陌生年青白领身后跑向外面,一直冲到电梯门外才停下。 摁下电梯的键之后,他突然想起,还没逼问胖经理乐平和牛朗在哪里,紧接着他又想起其实没有机会问这事,因为对方人更多,并且全是一副不怕刀捅的样子,一个个异常勇敢,跟往日在超市里所见到的体面白领形象完全不同。 无论怎么看,这些部门经理和总管基本上是一伙怪物。 怪不得,最近一年多以来,召开员工大会的时候,看着台上的领导讲话,下面的人老感觉气氛有些诡异,到底哪里不对劲谁也说不上来,原来如此。 电梯门打开,陌生的年青人一马当先冲进去,武天和小妮同样也冲进去。 第153页 陌生年青人摁下了一楼的键。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武天看了看外面,发现胖经理和怪异的部门经理们并没有追出来,也看不到拿着武器的保安。 估计安全了,他长出一口气。 陌生的年青人突然问:“你们俩朝那些人脸上喷了什么样的液体,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么恐怖的模样?” 小妮:“那些药水是我配制的,可以让妖物和恶鬼露出本来面目。” 年青人:“我叫杨巅峰,是旺财商业集团的办公室副主任,现在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帮助我到达机场,然后离开这个城市,回到集团公司总部所在地,向上级领导汇报今天的事,我会报答你们。” 武天:“我们很乐意帮助你,可是不能保证一定成功,那个李经理懂得许多奇怪的妖术,非常厉害,我甚至担心,咱们几个能否逃出这幢大楼。” 杨巅峰:“这样啊,那么就改变一下行程,如果你们愿意保护我到达附近的某个警局,那么我会重重酬谢。” 从表情看,这傢伙显得非常惶恐,鼻涕流到下巴上都顾不得擦拭,身体仍在颤抖,脸色苍白,眼眶里有些湿润,像是随时要滴下泪水。 武天说:“我们目前有一致的目标,那就是让那伙邪恶的坏蛋得到应有惩罚,我们可以送你到达有警察的地方。” 小妮说:“谢谢你救了我们,你喊那声‘散会了’非常有效,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杨巅峰:“本来我打算悄悄熘出去,可是你们的勇气鼓舞了我,让我觉得为人不可以如此自私,于是我就决定试试看能否搭救你们,喊了一嗓子,居然起效了,真没想到。” 理直气壮 电梯顺利地下降到一楼,门打开,三个人急匆匆走出去。 电梯外面有一群人正等待,看上去不像坏人也不像尸体。 武天紧张地挡在小妮身前,他认为不可掉以轻心,怪物可能隐藏在人群当中,发动可怕的一击。 出乎预料,一直走到大街上,也没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 一辆巡逻的警车慢慢驶过来,后面堵了几十辆车,有人狂摁喇叭,然而最前面的那位对此听而不闻,依旧慢慢悠悠,像是在学习怎么开车。 杨巅峰大步冲上前去,站在路边大力挥动双手,其动作就像荒岛上的倖存者看到天空有飞机的时候一样。 武天则显得有些胆气不足,毕竟刚才把锋利的小刀插进胖经理的肚皮和胸膛,并且一口气刺了很多下,如果对一位普通的正常人这么干,结果可想而知。 他不敢肯定,如果警察听说这事之后会怎么想。 就算胖经理不会被杀死,但是用刀子刺人却是不折不扣的违法犯罪行为。 想到这里,他站住脚步,没有跟着杨巅峰往前沖,就这么目送着那位紧张惶恐的白领冲到停下的警车旁边,把脑袋伸进车窗里与人交谈。 片刻之后,出乎预料的一幕出现,杨巅峰居然被推出来,伴之以严厉并且理直气壮的训斥:“胡扯些什么,光天化日的,哪来的妖魔鬼怪,有本事抓一只给我看看。” 另一位从后车窗里伸出头来,大声斥责:“你应当去精神病院挂个专家号检查一下,弄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杨巅峰大声分辩:“我说的话全是真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后面那两个年青人。” 几道目光移过来,直视武天和小妮。 武天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走过去,对着车窗内伸出的脑袋说:“请你们相信这位副主任的话,超市的李经理确实不是人,是非常可怕的怪物,青面獠牙,皮肤跟冰箱里保存了很久的尸体颜色几乎一样,非常可怕。” 车窗里伸出的脑袋问:“那个李经理干了什么坏事吗?” 武天:“我怀疑有三宗命案与李经理有直接关系,就在昨天,我的两位同事被李经理运用某种奇怪而恐怖的方式抓走了。” 没人相信 车窗里伸出的脑袋问武天有没有直接有效的证据来证明李经理确实干过违法犯罪的勾当,有没有目击证人。 武天说没有直接证据,全是间接的,以及一些推理和估计。 脑袋缩回去,车窗玻璃慢慢升起,里面的人说:“我们有重要任务在身,必须到前面的街道上维护秩序,因为有重要人物来访,需要封路一个钟头,你们如果还有什么事要说,请打电话向我们的同事进行汇报,他们会协助处理,再见了。” 杨巅峰大声说:“你们别忙着走,看看他身上的血迹,这么多,全是李经理身上流出来的。” 车窗内的人大声说:“别胡扯了,我们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能够分辨清楚血是什么颜色,拜託你们,就算胡闹也得认真点。” 车子缓缓开走。 杨巅峰愕然站在路旁,目光里满是诧异,嘴里喃喃念叨:“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相信我的话。” 武天:“你还是赶紧乘飞机走吧,或者先打个电话回总公司去,把你看到的情况做个充分说明。” 杨巅峰茫然点了点头:“对,先打电话,告诉上级领导这里的情况。” 他掏出手机,拨号,然后开始悲愤地控诉和严厉地的谴责。 第154页 几分钟过后,他颓然挂断了电话。 武天问:“怎么了?像是不太顺利的样子。” 杨巅峰沮丧地说:“李经理已经打过电话,说我在会议室里突然发病,大叫大嚷着着跑到走廊内,还脱光了衣服吓唬女人。” 武天:“那傢伙说谎。” 杨巅峰:“听起来领导更相信李经理的话,因为其它九名当地部门总管和经理都可以作证。” 武天:“我们可以为你作证。” 杨巅峰沮丧地摇头:“三比十,这个比例有些悬殊,考虑到事情确实太诡异也太离谱,估计我们所说的话没人相信。” 武天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杨巅峰:“我要到超市里去,在员工当中进行一番认真细緻的调查,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后,再设法取得上级领导的信任,扳倒李经理这只怪物。” 乩童 武天目送杨巅峰摇摇晃晃走远,心想今后恐怕再也看不到这傢伙了,估计很快他就会落入胖经理的控制,然后莫名其妙地死掉,这样一来,精神病患者的说法将再没有漏洞。 他突然想明白,为什么胖经理和那伙怪物没有追出来,恐怕是正忙于清理脸上和身上的脏水,等待相貌恢復正常,然后再出来。 或许应当趁现在太平无事,赶紧远离这幢大楼,去寻找乐平和牛朗。 他稍一走神,小妮再次去到自助银行外面,不知怎么弄的,让一位珠光宝气的妇人取出五千元,交到她手里。 武天愕然:“你怎么又干这事?” “我们要与坏蛋做斗争,还要去拯救你的朋友,必须添置一些装备,这样就得花钱,让那些生活较为富裕的人提供一些帮助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我们正在做的事非常伟大,非常正义,如果成功消灭了死胖子,城市里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免受其害。”小妮振振有词,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武天一时也无法驳斥,只是提出新的要求:“以后决不可以再这么干,切记,否则我会生气。” 小妮皱起眉头,严肃地点头示意明白了。 武天:“接下来做什么?” 小妮:“我们已经揭穿了胖经理的真实面目,取得初步胜利,现在应该去救乐平和牛朗。” “怎么做?” “去找大块头,把他打晕,然后刑讯副供,这个办法你认为如何?” 武天愕然,想起大块头惊人的抗击打能力和强悍的身体,不禁摇了摇头,小声问:“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找个合适的人充当乩童,试试看能否问出我们想要的信息,不过这方法不怎么稳当,可能会出错,当然,如果运气格外好的话,也许会非常顺利,总之没个准。” “找谁来当乩童?” 她扬了扬手里的钞票:“垃圾桶旁边有个痴呆汉,付钱给他,叫他配合,脑子单纯的人特别容易请到精怪之类东西上身。” “会不会给人造成伤害?”武天问。 “不会啦,这种事很安全的。”她显得很有把握。 金屋藏尸 武天和小妮在郊外一片新建的私人楼房群当中转悠,白痴流浪汉拾荒者乩童把他们指引到这附近,然后再也没有进展。 小妮拿出五张百元钞票递到清醒过来的乩童手里,然后说了声辛苦了,再见,乘十四路公交到岳不群大道下车转一百零九路,然后在豺狼大厦下车,就可以回到那几只垃圾桶旁边。 乩童先生仔细检查过钞票,然后小心翼翼地塞回到黑乎乎的内衣当中,咧开嘴笑得很灿烂,一连说了五次谢谢老闆,然后鞠躬三次,转身一熘烟跑掉,像是生怕谁把钱要回去似的。 武天和小妮来迴绕行一个多钟头,向许多人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身高两米、模样像一只肥胖大猩猩的巨型壮汉,以及一名胖乎乎的平头白面无须男子,问过至少一百多人,却始终得不到想要的消息,都说没印象。 这时已经接近傍晚。 武天心想,大块头这么显眼,如果常常来这里的话,估计一定会有人看到并留下印象,除非他们不来这里,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他们总是深夜来这里,所以没被人注意到。 小妮走累了,建议吃点东西,于是进入一家小餐馆内坐下。 晚餐结束之后,两个人慢慢悠悠喝茶,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这时太阳已经缓缓落山,街上的路灯亮起来,因为有许多在城里工作的返回这里,所以显得很热闹,助力车和摩托车还有面包车来来往往。 小妮:“我琢磨着,死胖子在这里多半买了一幢小楼,然后搞点金屋藏尸什么的破事。” 武天:“我想试试看能否请我养的两只鬼帮忙寻找牛朗和乐平。” 小妮:“打算怎么弄?” 武天:“我赶紧睡着,然后让两只鬼託梦。” “我琢磨着,那两只鬼也不可能找到乐平和牛朗在哪里。” “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姑且一试。” “睡觉也得再等一会儿,现在太早了,你睡得着吗?” “我可以买点安眠药什么的吃下去,或者多喝一点酒也有相似的效果。” 第155页 “再试试看吧,如果到了二十一点还找不到,就用你的办法。” 大铁锤和破坏钳 武天端起茶杯,无意中突然听到旁边店老闆和小工的交谈,她们说起斜对面的一幢楼,没有对外出租,平时常常空着,偶尔夜里亮一会儿灯,有时从旁边路过会闻到极难闻的臭味,像是动物尸体腐烂蛆一样。 他伸过脑袋,问店老闆那幢奇怪的楼在哪里。 老闆手指左边斜对面,那里有一幢黑乎乎的房子,四层楼,比相邻的楼房矮了许多,两边全是六层七层的楼,显得很与众不同。 小妮把脸凑近玻璃,仔细观看,过了一会儿,神秘兮兮地小声说:“果然有些门道,那幢小楼瞅着很不对劲,周围有层黑气,阴森森的,恐怕里面死过不少人。” 武天学着她的样仔细看了又看,却没发现什么黑气,感觉就只是一幢普通的小楼罢了,仅仅只是没有亮灯而已。 几分钟后,两个人来到小楼外面,寻找进入其中的路径。 车库门看上去很结实,小小的院墙上方插满了尖锐的玻璃碴子,还有铁丝网,也不知道是否通电。 正门有暗锁,还有一把巨大的挂锁。 除非採取直接而干脆的暴力手段,比如用大铁锤砸,否则的话,两个人没有任何办法弄开这扇门。 小妮先是站在门外摁门铃,没有反应,于是她使劲拍打门,弄出响亮的撞击声。 折腾了几分钟之后,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武天到旁边的五金店里买来一把大铁锤和一把破坏钳,决定採取蛮干的方式来解决这事。 弄开正门用了大约四分钟,声音异常响亮,路过的人纷纷侧目观看。 小妮笑嘻嘻地解释:“这幢楼已经抵押给我们老大,现在来收货。” 其实不解释也没什么,除了几个闲散人员模样的少年之外,没有谁留下脚步。 砸开门之后,武天拎着大铁锤和破坏钳,若无其事地走进去,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做的事无比正当。 进入院子里,武天用力嗅了嗅,发觉果然有些腐烂腥臭的气息,只是很淡,如果白天风大的时候可能无法察觉。 小妮转身把砸坏的门关回去,大致恢復原状。 武天接着使用暴力对付另一扇门。 大铁锤砸坏门锁的同时,他不无沮丧地想,无论做哪一行,都需要救专业技术,就算做贼也不例外。 毛鸡蛋 武天採取了直接而粗暴的手段闯入这户没人在的小楼内。 打开了楼房的门之后,扑面而来一股极浓烈的腐臭气息,感觉就像里面死了几十只老鼠并且开始腐烂。 武天转过身去,对着墙角一盆龟背竹呕吐,把半个钟头之前吃到肚子里的食物完全倾倒出来。 小妮温柔地安慰他:“吐吧吐吧,吐着吐着就习惯了,等事办完之后,我请你去吃毛鸡蛋和臭豆腐。” 武天想起毛鸡蛋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然后又是一阵干呕,吐出黄中带绿的胆汁。 “我包里有一罐八宝粥,要不要打开给你吃?”她关切地问。 武天沮丧地说:“没胃口,别再提食物方面的事。你看看花盆里的东西,和八宝粥是不是很像?” 小妮低头看了看:“哇,果然很像,如果装到罐子里,然后盖好,简直没什么区别。” 武天用纸巾抹了抹嘴,直起腰来,平静地说:“我没事,能顶住。” 小妮仍在观察呕吐物:“武天,你吃东西咀嚼不认真,鸡丁和胡萝蔔丁一粒粒的仍然保持完整,这样对身体没好处,以后注意改正,我还指望跟你携手活到下个世纪呢。” “不太可能吧,要活过一百一十岁才能到下个世纪,这事难度太大,就算那些吃特供、有专属医疗小组照顾的老先生老太太也不太可能活这么久。” “科学在进步嘛,现在觉得不可能的事,也许到那时候会大不同,没准可以长生不老呢。” 武天举起大锤,走向另一扇门,正待要砸,却发现门居然是虚掩的,轻轻用脚尖一踢就打开。 一架骷髅骨躺在地板上,十几只老鼠正在肋骨与胸廓之间玩耍嬉戏,看上去很悠哉,就像小孩子在儿童乐园的充气城堡里一样。 看来找对了地方,这里确实很可能就是胖经理和大块头藏匿罪行的场所。 武天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警察,因为已经找到了可以算是确凿证据的东西,这具骷髅想必可以说明许多事,最起码能够证实,这幢楼的主人干过一些可怕的恶行。 极品恶魔 听说有死人骷髅,立即引起了重视,警察说马上就会赶来,武天颇为欣慰,觉得搞定了一件极重要的事。 等待专业人士到来的时间里,两人继续寻找,注意避免留下指纹。 从一楼走到顶楼,上了天台,不时唿喊几声乐平和牛朗。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在厨房的冰箱里,他们发现了九只人手和四颗心脏,还有五只脚,以及一些疑似人肉的肉块,这些东西全都冻得硬梆梆的,从凝结成冰碴的血迹看,显然在很新鲜的时候就被割下,扔进了冰箱。 冰箱的三个冷冻室塞满了尸肉,上面的冷藏室内则放着许多用盐简单腌制过的肉,从外露的皮肤看,显然来自于人的尸体。 第156页 在一间书房模样的房间内,武天看到了许多张胖经理写的狗爬体大字条幅,挂满了三面墙壁,内容令人气愤,全是这样的玩艺儿,‘日行一恶,益寿延年’;‘生命的真谛在于让他人痛苦’;‘生命不息,作恶不止’;‘最大的成就是完全地控制别人,无论思想还是身体’;‘喊最动听的口号,做最邪恶的事’;‘在纸上描绘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理想世界,欺骗万千上万上的人跟着瞎起闹以及送死,此为邪恶的至高无上境界’。 “真tmd的混蛋,死胖子简直就是尸妖当中的极品恶魔,应该把他碎尸万段,烧成灰烬。”小妮颇为感慨地说。 “这傢伙的品味真差劲。”武天说。 “字写得超难看,跟我差不多。”她朝装裱好的大字上吐唾沫,还觉得不解恨,又踩了几个鞋印。 武天沮丧地说:“整幢楼都检查过了,乐平和牛朗在哪里呢?” 小妮:“也许乐平和牛朗的一部分在冰箱里。” 武天:“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其实他也明白,她说的很可能就是事实,胖经理和大块头这样的恶魔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小妮:“这里阴气很重,有些奇怪的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飘来的气息,我猜测,很可能有个地下室什么的。” 武天:“确实很有可能,但是入口在哪里。” “再找找看,也许能够发现。” “警察为什么还不来?” “应该快了,已经有十几分钟。” 灰影子 武天和小妮在一楼到处查看,敲打地砖,搬开沙发,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地下室入口。 还没找到,警察已经来了。 一名中年男子带着一名年青的治安协管员,推开了被砸烂的门,大步走进来,由于距离警局不远,他们没有开车,而是步行前来。 武天赶紧迎上去,带领两位专业人士查看那架骷髅和厨房里的冰箱,同时把自己所知的情况简单扼要说了一遍。 小妮在旁边不时补充一两句。 中年警员认真地听完,然后说:“这幢楼的业主不姓李,也不是中年胖子,这个我可以肯定,因为我那边有整条街的房主名单。” “请赶紧发布全城搜捕令,把李经理捉拿归案,找到我的两位失踪同事。”武天说。 中年警员:“请放心,我会尽力处理好一切。” 站在冰箱前,年青的治安协管员看了几眼之后,突然转过脑袋,对着洗菜的池子一阵狂呕。 厨房里立即充斥着一些难闻的酸臭气息,由此推断,这位年青的协管员不久前喝过白酒。 武天和小妮赶紧退出来,闪到书房当中暂时躲避。 中年警员站在客厅内,一手叉腰,表情严峻地说:“这事很严重,万万没想到,在距离警局仅仅只隔着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居然会发生如此恐怖血腥的可怕案件。” 治安协管员拿起数位相机,对着卧室地板上的骷髅拍摄,然后又走回到厨房里,对着冰箱拍了一阵。 武天站在书房的窗子旁边,大力唿吸飘来的新鲜空气,感觉稍好一些。 小妮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跟在公园里散步似的,无任何不良反应。 两位专业人士站在客厅内大声交流什么,看上去表情极为严峻。 武天打算出去催促一下,叫他们赶紧唿唤支援,叫更多人来,以防出现意外。 这时诡异的一幕突然出现,两只灰朴朴的影子穿透邻街方向的墙壁,出现在室内。 武天愕然,正要出声提醒,却被小妮伸手捂住了嘴。 两只灰影子分别贴到两位专业人士背后,伸出灰色气体状的手臂,搂着他们的腰,看上去很亲热,动作有些像情侣。 依依不捨 武天由于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两只灰影子贴近两人之后,变化突然出现,中年警员说话的腔调慢下来,脸上出现呆滞的笑容。 年青的治安协管员同样很不对劲,舌头拖在口腔外面,眼睛眯成小缝,似乎在笑,也可能在哭,表情显得很诡异。 中年警员:“其实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都是幻觉,这里仅仅只是有一架塑料做成的人体骷髅模型,还有一些死耗子,没事啦,我们走吧。” 年青的治安协管员舌头舔了舔下巴,然后慢慢缩回到嘴里,无精打采地说:“对,根本没事,害得我们白白出来忙乎一场,耽搁了看电视剧的宝贵时间,应当追究报案那傢伙的责任。” 武天忍不住想要大喊几声,看能否把这两位叫醒,小妮显然察觉到他的意图,捂住嘴的手掌更加用劲。 中年警员摇摇晃晃往门外走,动作极为笨拙,像是不怎么会走路,灰影子依旧搂着他的腰,脸紧贴他的背部。 年青的治安协管员的情况同样如此。 两个人的脸上浮现怪异的幸福笑容,嘴咧开,脑袋摇来晃去。 看上去就像那首老歌里唱的那样——喜欢你从背后,抱着我的感觉……。 大块头像一只巨型猫科动物一样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站到两位正在交谈的专业人士面前。 第157页 与此同时,车库的自动门发出吱吱咕咕的声音,慢慢升起。 武天愕然想,胖经理来了,正要把车开到车库内。 小妮松开捂住嘴的手,然后掏出装着尸油的小瓶子,倒出一些在手掌里,急匆匆往武天的额头上抹去,然后又往她自己脑袋上抹。 大块头与两位目光呆滞的专业人士亲切交谈,互致问候,其间不时来一两次拥抱,看上去有几分搞基的味道。 “见到你真高兴。”中年警员说。 大块头说:“我也很高兴,希望你能够常常来这里玩,一起喝几瓶酒什么的。” 年青的治安协管员含煳不清地说:“一看到你,就觉得愉快,什么时候我俩一起去叫鸡,然后同室操戈,比比看谁的功夫更出色。” 大块头粗壮的巨型胳膊架在两位专业人士身上,陪着他们走到院子里,貌似依依不捨地话别。 魔爪 武天摸出手机,想打电话求援,小妮目光里充满惊骇,摇动手指示意不可以,然后比划噤声的手势。 武天比划手势话询问为何不可。 小妮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枝笔,在白纸上写字——‘客厅里有鬼在来回巡视,如果我们出声,就会被发现’。 武天接过笔,在下面写‘发简讯行不?’ 小妮摇头,接过笔写‘不行,距离太近,阴魂能够感应到手机发出的电磁波’。 ‘如果这时有人打电话给我们怎么办?’ ‘那只能怨运气不好’ ‘要不要钻到桌子下面躲着’ ‘到门背后,有机会就跑出去’ 武天轻轻拿起大铁锤,避免弄出任何声音。 小妮想拿破坏钳,却又嫌太重,犹豫几秒钟之后,摸出小刀握在手里,站到门后面,透过门缝看着外面。 大块头送走了两位精神恍惚的专业人士,回过身来把被砸坏的正门关好,从院子里搬一只椅子顶住,然后走进车库内。 大约两分钟过后,胖经理走到客厅内,大块头跟在其后,身上扛着一只大麻袋,从形状看,里面装了一个人。 仅仅相隔小半天,这恶棍已经恢復了往日的模样,脸色白里透红,皮肤光滑细腻,比许多擅长化妆的女人更光鲜。 胖经理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枪,洋洋得意地摆弄了一会,然后收好,弯腰解开麻袋的绳索,让里面的人露出头来。 武天不禁嘆息,因为看清楚了,麻袋当中装的人是杨巅峰,这傢伙果然没能逃出魔爪,这么快就被捉住,捆得像只粽子一样弄到这里,看上去就像一头等待屠宰的猪。 大块头再次去车库,回来的时候又扛了一个人,这是个女子,长长的头髮披散下来,遮住了面部,无法看清楚是谁。 胖经理坐到沙发里,点燃一只烟,昂首向天,慢慢悠悠地抽。 大块头把女子放到地上,让她躺在杨巅峰的身边。 胖经理:“把嘴上的胶布撕掉,我想听听他们打算说些什么。” 大块头:“要不要先弄到地下室去,在这里如果他们大喊大叫,路上的人可能会听到。” 胖经理点了点头:“嗯,不错,你的建议很有道理,我差点忘记了这事。” 地下室 大块头把沉重的大柜子推向侧边,露出墙壁上的铁门。 武天沮丧地想,自己在柜子前转悠了不知多少圈,居然就没想到这只装酒和食品的柜子背后别有洞天。 他认为必须承认自己并非做侦探的材料,也不具备做贼做强盗的素质,等到摆脱这些麻烦并救出朋友之后,还是去做个蓝领比较适合。 大块头把杨巅峰放到背上,将女子挟在腰上,走进地下室内,胖经理跟在后面。 武天向小妮投去询问的目光。 此时无疑是个逃走的机会,同时也是解救乐平和牛朗的大好机会,如何取捨值得认真思量。 小妮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又把耳朵贴近缝隙听了一会儿。 武天不敢吱声,只是看着她。 “那两只鬼在院子里转悠,我们到地下室去,看能否救出乐平和牛朗,消灭死胖子。”她用笔在纸上写。 武天点了点头,放下大铁锤,拿起了重量较轻的破坏钳。 他觉得如果只是想砸开谁的脑袋的话,破坏钳的份量足够了,大铁锤由于过大过重,挥舞起来不容易,作为武器使用不怎么合适。 小妮握着一把水果刀。 两人熘到地下室门口,轻轻推开未上锁的门。 一股极浓烈的臭气扑面而来,跟街头烤毛鸡蛋的小摊弄出的那个味非常相似,只是更难闻一些。 武天的胃痉挛了几下,差点再次呕吐,只是由于没东西可以吐,所以才没弄出声音来。 灯光很暗,空气极为潮湿,偶尔有蟑螂或者老鼠跑过。 沿着台阶往下走了一段路,面前又是一扇极为结实的铁门。 推开门的时候,尽管很小心,还是有‘吱咕’的声音。 大块头沉闷的语声从下方传来:“有动静,李经理,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胖经理:“不必了,我安排了鬼在外面巡视,如果有什么情况,它们会向我汇报。” 第158页 大块头:“哦,这就好。” 胖经理:“刚才你有没有问问那两个差人,房间门是不是他们砸烂的?” 大块头:“没问,我猜测就是他们干的,所以没有打听。” 胖经理:“按说差人不可能干砸门这种事,他们应当在外面设下包围圈布控,等待嫌疑犯出现,这才是他们的一贯作法。” 哀求 武天和小妮在昏暗的灯光里往前走了一段路,到达传出对话声的那扇门外之后才停住。 门虚掩着,估计一脚踢开就可以看到胖经理和大块头。 小妮示意停住,听听里面说些什么。 武天活动了一下胳膊,双手紧握破坏钳,防备可能出现的情况。 大块头撕掉了胶布,随即传来杨巅峰尖锐的叫喊:“救命啊——!我被妖怪绑架啦——!” 然后是响亮的耳光声,同时还有大块头的严厉训斥:“笨蛋,叫什么叫,信不信老子把你耳朵整个揪下来。” 杨巅峰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好汉饶命,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是我有的东西,一切好商量,请不要杀我,也不要打我。” 大块头:“你个傻13,居然在会议室里胡乱说话,喊什么散会了,吃海鲜了,导致两个混蛋逃走,给英明神武、伟大非凡、性能力超强、战无不胜的军事指挥家、才华盖世的艺术家李经理带来许多麻烦,真是可恶。” 杨巅峰:“我知道错了,英雄们,饶了我吧,我愿意戴罪立功,诱骗那两个小混蛋出现,让你可以轻松地抓到他们,我手机里存有他们的电话号码,现在就可以打过去,叫他们洗洗干净然后来这里,让两位大英雄大豪杰随意折磨。” 听到这里,武天和小妮交换了一下眼色,均在想还好看到了这一幕,否则的话,真有可能中计。 胖经理平静地说:“我会找到那两个小混蛋,不必你帮忙。” 杨巅峰:“我有几十万存款,还有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全都可以送给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胖经理:“我倒是很想要你的房子和钱,就算自己不用,扔给大块头也挺好,可是我知道人不可以贪心,做事手尾必须干净。” 杨巅峰叫喊:“我很羡慕超市里那些部门总管的生存状态,他们脸色青紫的模样好拉风啊,干脆这样好吗?你把我弄得跟他们一样,让我入伙,好不好?我生平最为信奉的人生哲学就是——始终站在强者的身后或者旁边,你们如此威勐,如此神奇,我非常嚮往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员。” 胖经理笑出声来:“不错,孺子可教。” 表演 武天猜不透胖经理到底会不会吸纳杨巅峰加入其团队,这厮实在捉摸不定,无法预测。 又听到撕胶布的声音,然后传出女子的叫喊:“饶命啊,李总,大块头,你们叫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别杀我,也别打我,就算要打,也别打我的脸。” 武天听出来,这位是果蔬柜檯的阿美,现年二十八岁,有一些姿色,但是算不上十分漂亮。 阿美离异,有一位孩子判给了丈夫,目前独自生活,是个热情而友善的人,平时喜欢跟年青男性同事开一些口味较重的玩笑,或者打闹,相互揩油什么的,是个人缘不错的好员工,非常受欢迎。 为什么要把她抓来?她什么地方招惹到胖经理吗?想来不太可能。 由此推想,坏蛋做坏事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武天握紧了破坏钳,悄悄站到门外,从铁板之间焊接的缝隙察看里面的情况,随时准备冲进去,给予两个恶棍致命一击。 胖经理问大块头打算怎么玩。 大块头提议让杨巅峰和阿美表演一场激情真人秀,要不打任何折扣并且湿淋淋的那种。 杨巅峰紧张地说:“我最近几天以来每夜都放纵,恐怕状态不会怎么好,也许不能让两位英雄满意,请问有没有带着伟哥,给我吃一粒,或许能够帮助我迅速进入状态。” 大块头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从中挖了一片,塞到杨巅峰嘴里。 阿美怯生生地问:“跟这位先生表演过后,能不能放我走?” 胖经理说:“这个得看你的表现,如果我们满意了,你就可以走。” 从里面更远处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别上当,这两个傢伙歷来说话不算数,你们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我就是超市的前任总经理,被李胖子关在这里已经一年多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乐平在说话:“孙总说的是真事,这里是李胖子和大块头私自设立的囚室,被关进来之后就完蛋了。” 里面很幽深,黑乎乎一片,武天只看到一排结实的铁栏杆,估计声音就是从内部传出来。 抓狂 阿美发出一声尖厉的惊叫,极为高亢和嘹亮,大块头本能地举手捂住耳朵,胖经理皱起眉头,杨巅峰在旁边提议:“别叫了,好吵啊。” 门外的武天心想,阿美也许接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打击,开始进入抓狂状态。 但是手足被绳索捆住,叫喊显然没有用,只能带来更多的痛苦折磨。 阿美:“救命啊——!绑架啦,杀人啦!” 第159页 大块头把一片胶布贴回到阿美嘴上,让她无法再大声嚷嚷。 胖经理微笑:“世界清静了,真好,大块头,你很会做事,表扬一个。” 大块头乐呵呵地回应:“多谢李经理。” 胖经理:“阿美,如果你再叫喊的话,我就把你扔到铁栏杆里面,让你跟那三个穷凶极恶的傢伙待在一起,那样的话,你肯定会被先奸后杀,然后再奸再杀,最终被他们撕成碎块,当作食物吃到肚子里去,经过消化,变成粪便拉出来。如果你不叫唤的话,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躺在地上的阿美点了点头。 大块头撕下胶布,让她的嘴恢復自由。 “我不叫了,你们放了我吧,出去之后,我会严守秘密,决不对任何人提起发生在这里的事。”阿美哭着说。 胖经理问:“杨巅峰,你的状态上来了吗?大块头等着看热辣现场秀都流口水了,别让他失望哦,他一旦不高兴,可能会把你的小鸟揪下来,做成标本挂在房间里欣赏。” 杨巅峰:“为了两位英雄,我豁出去了,拼了老命也得好好表演一场。” 胖经理微笑点头:“我打算把捆你腿的绳子松开,乖乖办事,别想耍花样,否则的话大块头会把你脑浆打出来。” 杨巅峰:“能不能把我的双手也放开,这样的话,我能够玩出更多名堂,顺便说一下,我是毛片爱好者,国际色情狂协会註册会员,懂得许多偏僻和奇特的娱乐方式。” 胖经理:“好吧,大块头,把杨巅峰全身上下的绳索都解开,我想看看,这傢伙到底有多少花样可以表演给我看。” 杨巅峰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脖子,蹦跳了几次,然后挥拳拍打胸部作仿大猩猩状。 躺在地上的阿美有气无力地问:“你们不把我的绳子解开吗?” 杨巅峰狞笑:“嘿嘿,就像目前这样我也可以倾情演出。” 痛苦嚎叫 门缝后面的武天看得很清楚,大块头手里早已经握着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故意藏在身后,不让人看到。 杨巅峰在药效上来之后,得意洋洋地露出立直状态的小鸟,扭动了几下身体,走向躺在地面的阿美。 胖经理面露笑容,坐在椅子里,摆出二郎腿,慢条斯理地剔牙,就像戏院里观众席当中的老年人。 杨巅峰把阿美从地上抱起来,屁股在上脸朝下,摆出一个较为方便工作的姿势,然后准备开始表演。 大块头咧开嘴坏笑,装腔作势地吶喊:“嘿嘿,加油,加油。” 胖经理把牙缝里掏到的东西往四周乱弹,也不管飞到哪里,感觉非常噁心。 阿美沮丧地嘀咕:“这样子很难受,把绳子解开不行吗?我又不会跑掉,反正也跑不了。” 杨巅峰没能够表演热辣的现场真人秀,因为大块头突然捣乱,打断了这一过程。 锋利的刀突然出现,一闪而过,准确无误地命中了露在外面的小鸟。 血液呈雾状喷出,撒到阿美的身上。 杨巅峰愣住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开始痛苦地嚎叫。 那只不幸的小鸟并没有彻底断掉,一些筋肉和皮仍然保持与身体的连接。 大块头握着染血的刀,哈哈大笑,胖经理也在笑,两张大嘴朝着上方咧开,两个人兴奋得像是当上了皇帝。 杨巅峰双手捂住下腹位置,似乎想要止住流血,但是这种行为没有任何用处,大量的血仍在不断从指缝当中溢出,沿着裤腿流淌到地鞋子和地面上。 胖经理优雅地笑着,若无其事地说:“恭喜杨兄弟,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练习葵花宝典了,将来成为武林高手,到ufc比赛的话,赢了别忘身披国旗绕场跑几圈。” 杨巅峰脑袋上溢出汗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腰呈九十度弓下,额头几乎要撞到阿美矗立的臀部,看上去情况很不妙,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大块头拿出一本《笑傲江湖》,得意洋洋地晃动了几下,大声说:“据这本歷史书籍记载,许多位割掉小鸟的人后来都武功超强,异常厉害,相信杨副主任也会变成武林高手。” 不需要任何理由 杨巅峰含煳不清地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幽默。” 胖经理笑得更开心了,肚皮上的肥肉上下晃动,三层下巴也在晃动,看上去整一个肥肉糰子。 大块头举起杀猪刀,凑近脸旁边,装模作样地吹去上面沾染的血,吹过之后,收刀回鞘,洋洋得意地问:“杨副主任,你看我是不是很像传说中的超级剑客西门吹雪?” 杨巅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像被武松斩首的西门庆。” 大块头一脸茫然问:“西门庆是谁?很厉害吗?” 胖经理严肃地说:“是宋朝时的一位传奇人物,此人为了爱情,和喜欢的女子合谋,冒着巨大风险谋杀了一位残疾人,最终不幸被残暴兇恶的武松斩首,西门庆的人格异常高大,品德出类拔萃,思想意识远远领先于同时代的其它人,其形象近乎完美,整个宋朝,我最欣赏最喜欢的人就是西门庆和秦桧。” 大块头开心地笑了,伸出手拍了拍杨巅峰的后脑勺以示鼓励。 第160页 杨巅峰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一头栽倒,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阿美小声嘀咕:“喷这么多血在身我身上,太浪费了,捐给血站的话,一转手能卖好多钱哩。就算不肯捐,装到盆子里当作猪血在菜市场卖掉也不错啊。” 胖经理颇为不屑地说:“傻婆娘,就知道钱,格调真低,一点品味都没有。” 阿美忍不住说:“像美国毛片里那样舔来舔去就有格调啦,待会像洋鬼子一样折腾一场,你大概会觉得品味出众。” 胖经理:“这位帅哥的小鸟被大块头削断了,没办法,待会只能让大块头陪你玩,算是补缺吧。” 阿美沮丧地说:“只要别杀我也别打我,陪你们玩一会也没什么。” 胖经理:“刚才你鬼叫得跟杀猪似的,现在血淋到身上,却好象不怎么怕了,真是怪事。” 阿美:“怕也没用,我的小命掌握在你们俩手里。” 胖经理:“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看来你是人材啊,以前我都没怎么注意你。” 阿美:“我做错什么事了吗?干嘛把我抓来这里?” 胖经理:“真正的坏蛋,做坏事的时候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一切心随意动,想抓就抓,此为邪恶的高深境界,你一个妇道人家,我就算说了,你恐怕也不会明白。” 阿美:“老这样做坏蛋,想必也会厌倦,有没有改变一下生活方式的打算?” 胖经理:“人怎么可以这样缺乏立场呢?既然已经做了坏蛋,就要长抓不懈,坚持到底。” 绅士 大块头拿起绳索,把杨巅峰的手反绑在身后,然后捆住双脚。 胖经理把脚伸到阿美腰间,帮助她翻过身来,恢復到端坐状态。 阿美说了声谢谢,胖经理回应说不必客气,绅士就是应该周到细緻地照顾女士,让女士得到应有的尊重和爱护。 门外的武天差点又想呕吐,他觉得胖经理的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厚颜无耻的人之一,与某些邪恶的独裁者几乎不相上下。 铁栏杆背后的囚室里仍然悄无声息,不知道乐平和牛朗怎么了。 先前听到失踪一年多的孙总被关在这里,武天颇为惊讶,稍后又觉得这事不算很奇怪,没准黑牢里还关着其它的知名人士也有可能。 疯狂如胖经理这样的玩艺儿,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没人能够猜度疯子兼恶魔的思想。 大块头往杨巅峰脑袋上浇了一些水,让他醒过来。 杨巅峰发出一声哀号:“啊,疼死了,我的小鸟啊。” 武天握紧破坏钳,打算冲进去,小妮拉住他,示意再等等,看有没更好的机会。 大块头乐呵呵地笑:“啊哈,如果赶紧到医院里动手术的话,小鸟肯定可以接回去,运气足够好的话,没准可以弄得跟从前一样好使。” 杨巅峰:“我小鸟被斩断了,已经成为太监,你们放了我吧。” 大块头伸出手,揪住半截残鸟,轻轻一扯。 又是一声极响亮极恐怖的惨叫。 大块头咧开大嘴傻乎乎地笑,表情很灿烂,就像是刚刚捡到大堆钞票的穷光蛋。 杨巅峰:“别拿走,还给我,让我到医院去,让大夫帮忙修復。” 大块头:“这东西对你真有那么重要吗?” 杨巅峰:“除了生命和眼睛,最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了。” 大块头:“这段血乎乎臭烘烘的肉对我毫无用处,这样好啦,我把它放到你嘴里,你把它吞下去,这样就算是物归原主了。” 杨巅峰:“不要啊。” 大块头没有理睬这样的抗议,而是直接把揪下来的东西塞到杨巅峰嘴里,然后按住嘴巴,严厉地威胁:“如果你不肯把这段小鸟吞下去,我就会用刀子挖出你的眼睛。” 大块头肥大厚实的手掌移开,杨巅峰嘴里叼着自己的肉,不知如何处理才好,既不愿吞下,也不敢吐出来。 超级兇器 武天透过门板上焊接的缝隙观察室内的情况,正在考虑什么时候才有冲进去与两位邪恶分子战斗的机会。 必须一下子打倒其中一人,至于先打倒谁,他也不知道,胖经理身上带了枪,看上去不像是玩具,而是真正的枪,也不知道这厮通过什么途径搞到手的,而大块头身体强壮得不像话,无论对谁下手都很成问题,如果第一下无法打垮其中一个,接下来情况估计会很糟糕。 用破坏钳对付大块头,只能打击头部,如此方能一击致使对方丧失战斗力,对付胖经理,则要阻止其掏出枪射击,还要防范其召唤未知力量助阵,想要在一两秒钟之内搞定此事,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乐平和牛朗肯定就在里面,如果才能救出他们? 正当他想得入神之际,小妮突然伸出手拉他,示意闪开。 他不明白怎么一回事,犹豫片刻之后,决定还是按照她的指示行动,往边上移动了两步,离开门。 发现小妮满脸紧张的神色,他沿着她的目光转头看身后,发觉一只灰朴朴的人影状物正在身后。 他被吓得愣住,身体内的血液像是突然间冲上了头顶,几乎就要晕倒,努力控制住嘴和喉咙,才没有大叫一声。 第161页 他清楚地记得,在超市里值夜班的时候,正是灰影子让克林和牛朗变成了人干,在医院里,同样是灰影子,在极短的时候内,让两位大夫变成了准骷髅。 这些东西可怕得有些过分,完全不可用常理度之,简直就是人间超级兇器。 小妮的存在让他没有大喊大叫着跑出去,他确实很想很想这么做,然而喜欢的女子在一旁,让他有了一丁点儿勇气。 他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挡在小妮面前。 灰影子凑近他,似乎在嗅他身上的味道,由于距离很近,依稀可以看清楚它面部轮廓,这东西的脸与胖经理确实很相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体型却大为不同,与死胖子相比,灰影子显得苗条许多。 他一动不动,尽量让唿吸轻微而缓慢,但是心跳的速率却控制不了,渐有越来越快之势,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 灰影子正对着武天,距离非常近,大概也就有半米左右。 这只怪东西在端详什么谁也不知道。 武天低下头,看着灰影子的肚皮,迴避目光对视,虽然他不清楚灰影子的眼球到底在哪里,有没有眼睛这玩艺儿,可是感觉总像是被它盯着。 气温莫名其妙地下降了许多,冷得不像话,就像旁边摆放了一架大型空调柜机,不停地吹出凉风。 过了十几秒钟,在他的感觉里,却像是过了一个月那么久。 鼻子有些痒痒,很想打个爽快的喷嚏。 灰影子开始缓缓移动,飘向小妮所在的一侧。 他更加紧张,手里的破坏钳慢慢举起,想要打击灰影子,小妮用目光示意不可如此。 灰影子凑近小妮,在她面前转悠了半圈,然后慢慢悠悠飘开,像是没发现什么。 他长出一口气,感觉轻松了些。 灰影子双足离地一尺多,慢慢升上台阶,穿透铁门之后,再也看不到。 他回到铁门缝隙旁边,继续观看内部的情况。 她把脑袋伸过来,利用旁边一条较小的缝隙观察里面。 他不明白为什么灰影子忽略了自己和小妮的存在,这么转悠片刻就飘走了,难道尸油真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铁栏杆外面,对杨巅峰的折磨仍在继续。 阿美的双手被解开,大块头将一把裁纸刀递到她手里,叫她在杨巅峰脸上画只乌龟。 阿美坐在地上,双手颤抖得厉害,怎么也无法下手,犹豫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问:“别让我干这种事行不?划破人家的脸,我会一辈子做噩梦的。” 胖经理微笑着,用亲切而友善的语气说:“如果你不肯动手,我会叫大块头用刀子在你脸上画一条龙或者是蛇,让你的孩子看到你的脸之后吓得哇哇大叫。” 阿美沮丧地握着裁纸刀,刀刃慢慢靠近杨巅峰的脸。 杨巅峰哭泣着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急。” 阿美:“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没文化,小学勉强毕业,所以才会在超市里打工,现在我被逼着要用刀子划破你的脸,如果不动手,他们就要让我破相,没得选择,请你原谅。” 骂街 阿美手里的刀缓缓落下,扎到杨巅峰的右侧腮帮子上。 杨巅峰破口大骂,语言极为粗鄙,涉及到各种用于生育和取乐的器官,以及阿美的祖宗家人还有宠物等等,其攻击性完全不亚于泼妇吵架骂街,甚至有可能更胜一筹。 阿美沮丧地说:“大块头割了你的小jj,你也没怎么骂他,为何我才在你的脸上轻轻刺了一下,你就像挨了一刀还没断气的猪一样无休止地怪叫。” 这当然是因为性质不同,骂大块头肯定会招来更多痛苦折磨,而骂阿美则属于不骂白不骂之列。 胖经理有些不耐烦,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阿美,如果你再不动手,我会叫大块头来帮助你一下。” 阿美点头:“好,这就画。” 在杨巅峰的怒斥和辱骂声中,一只血淋淋的乌龟图案出现。 胖经理乐颠颠地笑了:“阿美,看不出,你居然很有艺术家天赋,这只乌龟画得很不错哦,比大块头强多了。” 大块头严肃地说:“我一定铭记李经理的教诲,努力向阿美学习画乌龟的技能,争取在以后的工作当中,画出更多更好的乌龟。” 阿美画好之后,扔掉了裁纸刀,坐在地上呜呜哭泣,泪如泉涌,十分伤心。 杨巅峰:“骂你m个头啊,臭婆娘,在老子脸上乱画,这下彻底完蛋了,人称玉面小郎君的我如今没了小鸟,又破了相,活着没什么意思了,你干脆把我弄死吧。” 黑乎乎的囚笼里传来孙总的叫喊声:“快把这傢伙杀掉,尸体扔进来,让我们好好吃一顿。” 阿美摇了摇头,紧张地说:“我不想杀人,别逼我。” 大块头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阿美的头顶,虽然动作很轻柔,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把阿美的脖子拧断。 “阿美,你真可爱,我很想包养你,对此你有不同意见吗?”大块头问。 “只要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阿美有气无力地说。 “你同意了吗?真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用一条铁链子把你锁起来,关在旁边的那个小黑屋里,每个星期来看你一到两次,每次至多打你一顿,保证不会一下子把你打死。”大块头深情无限地说。 第162页 “不要啊。”阿美哭泣声更响亮了。 拼命 胖经理:“大块头,我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像是被谁盯着一样,非常不舒服,你出去看看。” 大块头的巨型手掌离开了阿美的头顶,慢慢站起来,走向虚掩的铁门。 武天退后,闪出一条道,双手举起了沉重的破坏钳,准备好一旦看到伸出的脑袋,立即用尽全身之力砸下去。 大块头首先伸出一只手,左右摸索了几下,然后把头伸出来。 武天候个正着,破坏钳划过一道恐怖的弧线,狠狠砸到大块头的后脑勺上。 大块头砰然倒地,脸朝下趴在冰凉而潮湿的地面,脑壳已经被敲开,一些白色的东西露出来,与外溢的血混合到一起,看上去颇有几分惊心动魄。 担心没死透,武天又砸了大块头的脖子一下,然后踩着肥大的尸体,大步冲进去,扑向胖经理。 然而眼前所见却让他无法继续行动,因为胖经理手握着枪,枪口正对着他。 “武天,怎么又是你,操,干嘛老跟我过不去,我又没杀你全家,也没强暴过你,用得着这么拼命吗?”胖经理冷冷地说。 武天高举沾满血污的破坏钳,站在门口,距离枪口大约有四米左右,一时不知怎么做才好。 胖经理平静地说:“把大钳子慢慢放到地上,然后靠墙壁站着。” 武天慢慢弯下腰,心里却已经想好,当铁钳挨到地面之际,立即往前扑,哪怕挨上一枪,也要狠狠砸眼前这厮一下,把脑袋打开花,这样一来,后面的小妮就有会有机会彻底弄死胖经理。 这时意外出现,躺在地上的阿美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悄悄捡起先前扔掉的裁纸刀,发动突然袭击,刀刃划过了胖经理握枪的手臂。 一些紫色的血从伤口溢出,胖经理的衬衫袖管被割破,皮肤表面出现一个大口子,皮肉翻开,露出里面的骨头。 枪没有从胖经理手中掉落,只是转移了方向,指着阿美的身体,看上去是一副即将射击的样子。 武天没有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大步扑向前去,破坏钳抡起,狠狠砸到胖经理鼻子和眼睛一带。 身首异处 机会出现得太突然,连武天自己也不曾想到,几乎完全就是凭着本能发动了攻击。 考虑到胖经理的生命力超乎寻常地顽强,所以他一次又一次挥动手里的武器,将那只胖乎乎血淋淋的脑袋砸得面目全非。 铁栏杆背后,乐平和牛朗兴奋地叫喊:“武天,好样的,加油,弄死这恶魔。” 孙总的声音里充满了欢娱:“哈哈,李胖子,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我孙二能够亲眼看着李胖子死在面前,生命中再没有遗憾。” 在反覆的敲打下,大部分脑组织从胖经理破碎的头颅当中溢出,流淌到地面上,耳鼻口目全部弄成了一团糟,全是红乎乎一片,有些碎骨头伸出皮肤外,看上去像是小型的石林或者土林。 武天喘着粗气,用破坏钳夹断了死胖子的颈椎,然后从阿美手里接过锋利的裁纸刀,割断了脖子上的筋肉。 直到把脑袋扔到旁边,他才松了一口气。 已经身首异处,这样应当算是搞定了吧? 如果弄成这副德行还不死,那么简直没天理了。 阿美说:“武天,你真是好样的,以前我不太看得起你,觉得你是个狡猾的人,现在我的看法改变了,你其实是个英雄。” 武天用裁纸刀划断了阿美脚上的绳索,然后开始对付铁栏杆。 他用破坏钳夹了几下,却发觉夹不动,反倒是铁钳的刃弄出几个小小的缺口。 牛朗大声说:“钥匙可能在大块头的口袋里。” 他急忙转身走到门口,从大块头的尸身上寻找钥匙。 门外的小妮已经用小刀割下了大块头的脑袋,捧在手里正准备扔掉。 不知怎么弄的,她脸上沾了许多血和脑浆,看到武天出来,她急匆匆举起袖子擦拭。 “你没事吧?”武天翻找钥匙的同时问。 “刚刚把这傢伙脑袋割下来,先前脚底下打滑,不小心摔到尸体上,弄得我满脸是血。”小妮说。 武天找到了钥匙,转头回到铁栏杆前,尝试打开那些复杂而结实的锁。 几分钟之后,乐平和牛朗出来,然后武天拿着铁钳进去,弄开了拴住孙总的脚镣。 重获自由,三位囚徒均十分高兴。 孙总拿起刀子,把胖经理的心脏挖出来,握在手里,大口撕咬,吃得十分畅快,就像飢饿的普通壮汉对付一只鸡腿那样。 秘密 武天先前曾经想过要挖出胖经理的心脏再离开,看到孙总自行搞定此事,倒也落得个轻松。 把胖经理的心脏吃掉大半之后,孙总将剩余部分扔进黑乎乎的囚室深处,走向大块头的尸体,如法炮制,开膛挖心。 阿美觉得野人模样的孙总很恐怖,躲到牛朗和乐平身后寻求保护。 小妮站在门口,大声说:“请大家注意,发生在这里的事不可以向任何人提起,否则的话,我们将很难向警察解释一切,因为这种事太离谱也太诡异,无法以科学常识来进行判断。” 孙总说:“我支持这位小妹妹的观点,发生在这里事最好别向任何人提起,否则的话,必定会惹来麻烦。” 第163页 武天不禁想,这么多人,并且不是一伙的,指望大家一起为某件事保密恐怕不现实,迟早会捅出去,麻烦总要来的,这事根本无法控制。 糟糕的是,许多双眼睛都看到了这情况,是他打破了大块头的脑袋,又打碎了胖经理的头,接下来是斩首。 警察会不会认为这样的事属于正当防卫?感觉很可疑。 躺在地上的杨巅峰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先把我身上的绳索解开好吗?” 武天这才想起,刚才好像把这位给忘记了,于是急忙用刀割断绳子,让其获得自由。 杨巅峰站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指到嘴里挖喉咙,折腾片刻之后,呕出一滩未消化的食物,当中有一小段东西模样有些像脚趾头,仔细一看,发现是割断的小鸟。 杨巅峰从呕吐物当中捡出那小段肉,视若珍宝地捧在手里,问旁边的乐平,这东西还能不能安装回去,乐平说不知道,得问医生去。 众人相互搀扶,走到院子里,就此分道扬镳。 孙总和杨巅峰相互认识,此时正好结伴同行,叫来一辆黑出租到医院去,临行前跟武天借了六百元钱,说过几天加倍归还。 武天和小妮还有乐平和牛朗以及阿美一同回超市的员工宿舍,因为他们都习惯了在那里生活,而眼下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昏暗的街灯照耀下,那幢充满了可怕罪恶的四层小楼安静地矗立,门窗已经关好,每个人都希望永远不会有谁进去看一眼,让那些恐怖的往事彻底被尘封,被遗忘。 活尸 地下室内,大块头的尸体慢慢动了动,先是手指,然后是整条手臂,最终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开始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 胖经理的无头尸体也在动弹,活动腿脚,慢慢坐起,两只手摸索失去脑袋的脖子上的伤口,这个伤口由于皮肤收缩,已经包裹住断掉的颈椎,不像刚刚掉了脑袋时那么大。 两只灰影子飘浮在尸体旁边,用某种独特的方式指引着尸体寻找脑袋。 胖经理首先找到了自己的头,它小心翼翼地把烂成一团的碎骨头以及皮肉抱起来,放回到脖子上。 大块头也找到了脑袋并摆放回原位,不一小心弄得掉下来,摔到地面上,所剩不多的脑组织从后脑勺上的洞里溢出来。 大块头不屈不挠地继续努力,再次把头颅从地上捡起,这一回吸取了经验教训,做得更为小心。 胖经理躺到地上,一只手把脑袋拨拉回脖子上方,另一只手拿着捡来的绳索,看样子打算把头拴住。 大块头一手扶着脑袋,慢慢悠悠走上台阶,走出了地下室,来到客厅内,转了几个圈之后,终于确定了厨房的位置,然后进去抓了几十双筷子,摇摇晃晃地又走回到地下室去。 努力折腾了几个钟头之后,大块头首先弄好了自己的头,用十多根筷子穿透两边的皮肉作为骨架支撑,然后在外部加上绳索固定住两端,基本组装成为一具勉强完整的尸体。 大块头站起来,尝试性地摇晃了几下身体,发觉脑袋倒也不曾脱落,于是很开心地笑了,从鼻孔里吹出一些紫色泡沫。 胖经理仍然躺在原地,显得颇为无助,尽管他奋斗了很久,却没有什么进展,因为脑袋烂糟糟的,稍一晃动,脑汁就会溢出,碎骨头片就会掉下来,他不希望自己的头弄得太寒碜,于是只好等待帮助。 大块头走到胖经理面前,慢慢跪下,用一只塑胶袋子套住胖经理的头,小心翼翼地把分散的部分捡回去,摆放到合适的位置,这事做起来并不容易,因为胖经理的头无论从哪个方向看上去都差不多,根本无从分辨哪里是额头,哪里是后脑勺。 不速之客 午夜,郊区街道上一家裁缝店的门被踢开,躺在温暖床上的学徒被一只沾满了紫色粘稠液体的大手揪起来。 黑暗中,学徒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出于本能,他说出存放钱的箱子所在位置。 一个含煳不清的声音说:“我们有的是钱,现在雇用你干活,好好弄的话,重重有赏,否则,哼,掐死你。” 学徒打开了电灯,看清楚两名闯入者的模样之后,被吓得差点晕过去。 这是两张极为糟糕的脸,个子奇高、身材强壮得像一匹马似的那位脖子上缠满了绳索,有几只筷子刺破了皮肤,从里面露出来,脸呈淡紫色,有些部位略带青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 另一位中等高度的胖子更为糟糕,脑袋整个烂了,根本看不出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眼睛淹没在一片破碎的血肉当中,耳朵带着一熘皮,挂在肩膀上晃悠,一团一团的猪脑子模样的东西从骨头破裂的洞里可以清晰看到,其中一些甚至流出来,淌到衣服和裤子上。 根本无法以正常的标准来衡量此事,穿着内裤的学徒跳下床,朝这两位磕头,求它们饶了自己,到别处另请高明。 巨型壮汉伸出沙包大小的拳头,比划了一下,然后一拳把旁边的椅子给敲烂了,然后气乎乎地说:“如果你不肯帮忙,下场就跟这只椅子一样。” 学徒眼看别无选择,只好乖乖做事,拿出针线和剪刀以及胶水,准备干活。 巨型壮汉从一只塑胶袋子里拿出六只冻得硬梆梆的手和三只脚,还有三颗心脏,叫学徒用这些材料,把两个人修復到可以出去逛街而不会吓到小孩子。 第164页 学徒腿一软再次跪下,过了大约一分钟之后才缓过神来,慢慢站起,点点头开始干活。 知道了对方的要求,做起来貌似并不怎么困难,但是要想达到可以出门见人而不至于吓死人的那个效果却是不太可能的事。 弄到天亮,巨型壮汉的脑袋已经基本缝合好,学徒开始对付另外这个。 到了正午,在嗡嗡乱飞的苍蝇包围中,工作进入收尾阶段。 严重破烂的脑袋一只眼珠已经彻底坏掉,另一只眼珠则幸运地躲藏在断裂的颧骨缝隙当中,基本保持完好。 义务劳动 胖经理和大块头站在镜子面前,观看自己的新形象。 学徒惶恐地说:“已经不可能做得更好,我尽力了,请凑合一下吧。” 大块头的脸上有许多细而密的针脚,破损的部位被缝起来,脖子上同样如此,皮肤被缝到一起,里面充当骨架的筷子全都包裹在皮肤内,没有一枝露出来,但是如果大块头动弹几下或者活动脑袋,皮肤仍有可能被刺破,若是剧烈运动的话,肯定会出现问题,筷子绝对会露出,脑袋很可能会掉下来,脸色也很糟糕,完全呈青紫,有不规则的黑色斑纹,加上几块来自于冰冻人手的皮肤,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大块头显然不怎么满意,慢吞吞地说:“你折腾了半天,就把我弄成这副德行,真差劲。” 学徒:“如果抹上一些化妆品,估计会好一些。” 大块头:“你有足够数量的化妆品吗?” 学徒:“这里只有一些护肤霜,不太适合,你应当去出售化妆品的商店里买一些粉底和腮红什么的,往脸上厚厚地涂上一层,这样处理一下,就没问题啦。” 胖经理用独眼看着镜子里的形象,看了一会儿,气乎乎地说:“怎么把我弄得跟跟怪物似的。” 学徒心想这两位搞成这副德行都不死,根本就是怪物。 胖经理的脸由大片冰冻过的尸肉上割下来的材料粘结缝合而成,鼻尖由尸手的大拇指制成,嘴唇则是两片割开的肌肉,嘴里的牙所剩无几,门牙全都掉光了,只有几粒坚固的臼具仍在,眼睛只有一只,放在没了眼皮的右眼眶当中,另一边则是空空如也,只有黑色的一团肉,不断有紫色的粘液溢出,脸皮由一块块的补丁组成,拼接处有清晰可见的针脚,整个面部看上去非常怪异,左右严重不对称,头顶上应当有头髮的部分全部由解冻的尸手的皮肤拼装而成,有许多部分可以看到指纹,以及手背上的血管,有几块剩余的头皮仍在,但是数量太少,上面仅存的头髮像是沙漠当中的小片绿洲。 学徒察觉到这两位的怒火,急忙说:“我不要钱了,全是义务劳动,如果你们看着哪里不顺眼,我会努力修改,尽量做到最好。” 大胖经理脱下衣服,露出胸廓上的大洞,慢吞吞地说:“现在找一只合适的心脏装进去,找到弄断的血管缝合起来。” 任人宰割 裁缝学徒并非外科大夫,已经割断的血管已经萎缩,根本找不到在哪里,考虑到安全方面的问题,学徒没有提及这事,而是摆出一副很认真很在行的架势,用粗棉线把解冻的心脏缝到胖经理的胸腔内,摆放在肺与肝之间,就在胃的上方十厘米左右的位置。 然后学徒又以同样的方法帮助大块头安置了一枚心脏进去,并且缝好了胸廓上巨大的洞。 做完这一切之后,学徒以为可以送走这两位怪物先生,好好补一下睡眠,却没想到事情没这么快完结。 “你把我弄成这副德行就想罢手,太不负责任了,咱们国家的平民百姓之所以穷成这样子,就因为有你这种人存在的缘故。”胖经理说。 学徒有些紧张:“我只是一个小裁缝,不懂得国家大事,只知道努力工作挣口饭吃。老闆带着老婆孩子到外面旅游去了,据说要看谁谁的尸体,然后还要去吃烤鸭,看慈禧太后睡过的大床,我不太明白尸体有什么欣赏价值,对老太后的床也没兴趣,老闆本来也没打算要带我去,所以我只能留下来看守着店,接一些活,侍候顾客,由于两位的出现,我已经一整天没开门了,如果老闆知道的话,肯定要把我炒掉。” 胖经理:“你真啰嗦,话太多,我真想掐死你。” 学徒:“别这样,如果还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帮忙再弄一下,看能否把你的脸蛋整得漂亮些。” 胖经理:“你已经折腾很长时间,应该休息一下了。” 学徒:“等两位走掉之后,我会回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胖经理挥了一下手,大块头心领神会,走上前来,伸出巨大的爪子,捏住了学徒的一只胳膊,使劲一拧。 学徒还没来得及惨叫,胳膊已经从肩关节处脱臼。 大块头用另一只手掐住了学徒的脖子,把痛苦的叫喊扼杀在萌芽状态。 胖经理则拿起锋利的大剪刀,剪断了学徒脱臼手臂上腕部动脉,然后把嘴凑上去,大力吸吮喷出的鲜血。 体形纤瘦的学徒在大块头的钳制下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健康饮食 胖经理和大块头把学徒弄死,然后吃掉了适宜食用的部分,肝脏,心脏,两只肾,蛋蛋,屁股上一些肥肉等等。 第165页 按照营养学家最近这些年来流行的观点,他们的饮食显得极为不健康,摄取了过多的内脏,以及脂肪,还有过多的盐分,要知道人肉非常咸,偶尔咬破嘴唇或者舌头的人肯定了解这事。 这样的进餐方式对身体大为不利,而他们两位偏偏都很肥,尤其是胖经理,说得不客气一点,简直跟一头猪过分相似。 可怜的学徒被开膛破肚,弄得七零八落,就这么躺在地上,两只眼睛毫无神采地看着天花板。 大块头坐在曾经属于学徒的床上,慢慢悠悠地啃一块从学徒大腿上割下来的带皮肉。 胖经理打开电视机,观看一部古装宫廷戏,里面的皇帝英明神武,智慧超群,表现好得不像话,把一个老大帝国整得风生水起,跟乌托邦似的,让观众们恨不得这厮再活五百年,让今日的平民可以沐浴在浩荡的圣恩之中。 大块头慢吞吞地问:“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胖经理:“当然得等到天黑之后,就现在我跟你的模样,出去会被围观,会吓死胆小的人。” 大块头:“离开这里之后能去哪里?” 胖经理:“找个阴气特别重的地方,钻到泥里或者水塘里待着,休养十天半月,把身体养好,然后去找咱们的仇敌算帐。” 大块头的表情显得很困惑:“那样弄能够让我长回原来的样子吗?” 胖经理:“至少打扮一下能够外出见人,如果不着急报仇血恨的话,找到一个阴气特别重的地方,钻到在泥里或者水里疗养三年五年,倒是可以完全復原。” 大块头:“李经理,为什么你不动用那些神奇的法术修理武天和那小妞儿?就像从前对付那些个讨厌的人那么弄。” “武天也养了鬼,并且是很兇勐的厉鬼,驱使鬼去对付他当然是选择之一,只是现在我状态不怎么好,得休养一段时间再说。” “我已经砸烂了两只罈子,撒掉骨灰,为什么武天没被他养的鬼害死?”大块头问。 “也许那两只鬼对武天死心塌地,所以没有乱来,这事真是奇怪,我从来没遇到过样的事,一般情况下,如果金坛弄坏,骨灰飞散,养鬼的正主肯定会倒大霉。” 引吭高歌 夜间零点,绝大部分人已经躺在床上并且睡着,进入了黑甜梦乡,当然这样的事也会有例外,比如麻将爱好者和写小说的人。 郊区的一行小街上,两位神态可疑的人从裁缝铺里走出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过分的强壮,像一只站立状态的黑熊或者是大猩猩,另一个较矮些,但是肚子很大,往侧面看过去的话,也许会疑心是不是快要生孩子了。 这两位就是大块头和胖经理。 街上寂寥无人,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百米开外的邻街有几家不知算是酒吧还是妓院的地方倒是还在大声喧譁。 胖经理站住,昂起破烂不堪的脸,胸廓起伏了几次,大力唿吸迎面而来的夜风,似乎在确实方位。 大块头站在后面三米左右远处,一动不动,生怕影响到胖经理而招至打骂。 两个人慢慢走出街道,穿过菜园和玉米地,一排排的塑料大棚,以及种植巴西菇的长条状稻草堆。 走到一处鱼塘边,守夜的大狗发出可怕的叫声,像是要冲出来把什么东西撕碎的那种样子。 这点小小威胁当中不会对他们的情绪有什么影响。 大块头问:“李经理,我们要走到哪里。” “那边有一片小树林,看到没?小山包上有许多坟,一些已经迁走,一些还在,那边阴气非常浓,我们到山脚去,找一个水井或者泥坑,洞穴或者废弃的坟地什么的,钻进去躺着,一动不动地睡上七天或者半个月,然后就可以出来了。”胖经理说。 “为什么我脑袋掉了,心脏被挖出来了,居然还没死?这事真怪。”大块头说。 “因为有我在,我用法术保住了你的命,让你的魂魄始终停留在体内不会散出,否则的话,哼,你早已经成尸体啦,现在恐怕都送到殡仪馆烧成灰了。” “多谢李经理,如果没有你,我肯定早已经死掉了,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才能表达我的感激,我想——唱一只歌给你听。”大块头喃喃说。 “想唱就唱吧。”胖经理不耐烦地说。 大块头双手捧在胸前,拉开架势,开始引吭高歌:“唱支山歌给李经理听,我把李经理比父亲,母亲生了我的身,李经理的光芒照到我心窝窝——……” 远处更多的狗开始狂吠,没完没了,像是一场特殊的大合唱,给人以一种错觉,老是疑心这些狗们是不是也组织了狼的后代合唱团什么的。 食物问题 大块头唱得太卖力,导致了剧烈的咳嗽,结果从喉咙里咳出一声黑乎乎的东西来。 他弯下腰捡起,拿在手里看。 胖经理乐呵呵地笑:“唱个鸟,这下好啦,连肝都咳出来啦。” 大块头:“好像是肺。” 胖经理:“赶紧吃回去,消化吸收掉,这样才不浪费。” 大块头面有犹豫之色:“吃自己身体里掉出来的肉,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第166页 “你不吃的话就扔到那边给狗吃,免得那只畜生吵得厉害。” 大块头把黑乎乎的肉块塞到嘴里,嚼了几下,一些黑乎乎的汁液从唇边溢出,稍后稍为感慨地说:“味道不错哦,自己的肉就是不一样。” 胖经理:“操,夜里睡觉没事干的时候,你可以啃自己的手指和脚趾,或者把肚皮用刀割开,拿出肠子吃掉。” 大块头:“这办法要得,把肚子划开,割下一段肠子吃到胃里之后,我可以从十二指肠这边把手伸进去,把这段肠子拿出来,再吃一次,这样循环反覆,食物的问题就永久性地解决了,再也不会有飢饿,而且吃的是自己身上的肉,还很卫生,不必担心传染病什么的。” 胖经理嘿嘿直笑:“这个解决飢饿的办法非常有创意,如果你早生几十年,没准能够混成大科学家,或者院士什么的。” 大块头不知道胖经理笑什么,只是本能地陪着笑,咧开巨大的嘴,露出乱七八糟的褐色门牙。 距离有许多坟的小山包越来越近,一个池塘接着一个池塘,看样子全都养了鱼。 路过鱼塘看守人居住的小屋,里面的一只体型干瘦的柴犬突然勐冲出来,摆出咬人的架势,汪汪狂吠。 胖经理吹了几声口哨,柴犬依旧在叫,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呲开的嘴露出尖锐的牙,像是有某种深仇大恨似的。 大块头冲上前一步,狠狠一脚踢到柴犬的腹部,可怜的狗挨了这一下重击,趴到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 大块头抬起脚,对准狗脑袋,打算踩下去。 小屋里走出一名干瘦的老太婆,手里端着一只装填火药和铁砂的那种土枪,俗称铜炮枪,枪口指着大块头。 “为什么打我的狗?”老太婆质问。 大块头:“你的狗想咬人,我们有自卫的权利。” 老太婆:“你们黑更半夜的跑到这里来,被狗咬很正常,何况也没咬到,没什么抱怨的,赶紧走吧。” 老祖母 守鱼塘的老太婆大概已经有七十岁了,满脸的皱纹,弓腰驼背,模样像一只生了重病的猴子。 然而大块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冲动,有些飢不择食的味道,于是走上前,抢走了火药枪,扔进鱼塘里,然后拎着老太婆走到小屋门口。 老太婆始终缺乏射击的勇气,也可能是由于没看清楚大块头和胖经理的脑袋,以至于把他们当成了两个人而不是怪物。 如果她不是如此的老眼昏花,绝对会开枪。 大块头手里提着老太婆,就像猎犬叼着一只兔子,有些不知所措地说:“李经理,你先来吧。” 胖经理摇了摇头:“你怎么跟鬼子似的,什么样的货色都看得上,你自己享受吧,不必管我,给你十分钟,动作快一些。” 大块头喃喃说:“我想试试看,在弄成这副德行之后,能力有没下降。” 胖经理:“还有九分钟三十秒。” 大块头立即提着老太婆走进去。 仅仅五分钟过后,他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老太婆在小小的屋子里咯咯直笑,仿佛很开心,稍后大声说:“有空再来。” 大块头伸手抓了抓布满补丁的脑袋,似乎对于这事不太满意,明明想干一件邪恶的事,最终却弄得很受欢迎,并且得到某种赞扬,这事显得太莫名其妙,对于一名邪恶分子的自尊心形成了巨大的伤害。 胖经理笑得前仰后合,十分开始,不停地表示奚落:“大块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居然成功地迷住了一名祖母级别的老怪物,哈哈。” 大块头想了又想,觉得应当採取一些补救措施,以挽回自己作为一名无可救药的坏蛋的独特名声,于是转过身,用肩膀使劲撞击墙壁。 小屋很容易就彻底倒塌,老祖母惨叫了一声,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导致强烈的痛苦。 大块头走到石棉瓦上,老祖母的惨叫变成了呻吟。 随后大块头往前走了几步,由于体重极大,而石棉瓦的质量以及强度并如gg中吹嘘的那么出色,一阵脆物碎裂的声音传来,老祖母大概也散架了或者被踩扁了,再也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临离开之前,大块头把趴在地上小声呜咽的柴犬踢到鱼塘内。 养尸地 由此可见,任何可能激怒恶棍的事最好都别做,否则的话,就会落到这位不幸的老婆婆一样下场。 走向小山包的途中,胖经理乐呵呵地说:“大块头,你真是不折不扣的坏蛋,已经得到了我的一点五成真传,以后继续努力的话,有希望青出于蓝,最终成为本市的超级恶棍。” 大块头:“谢谢李经理的栽培,正因为有了您的教导和帮助,我才能够迅速地成长,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强壮,越来越邪恶。” 距离小山包的山脚还有四十多多米处,有一个开满荷花的池塘,看上去水较浅,有青蛙和癞蛤蟆在里面叫唤。 胖经理伸出手指:“这是这里了,咱们跳下去,泡到泥泞当中,呆足半个月,这样就可以大致恢復原样,但是已经不可能像从前一样英俊。” 大块头:“我不会游泳。” 胖经理:“被淹死总没问题吧。” 第167页 “如果真的跳进去,我真的会被淹死。” “你现在有唿吸和心跳吗?操,你tmd已经是死人啊,还不明白吗?只有像这样阴气极旺盛的养尸之地,才能够让我们復原到可以见人的那种程度。” 大块头喃喃说:“这样啊,我明白了。” 胖经理:“还不赶紧跳进去。” “我也许会被小龙虾和泥鳅当作食物,用不了几天,就会彻底腐烂在泥里。” “别犯傻,尸体在这里根本不会腐烂,反而会吸收很多阴气,最终变得更强,更邪恶也更兇勐。”胖经理说。 “最近菜市场里开始有人出售莲藕,我很担心,也许不足半个月,咱们就会被挖出来。”大块头说。 胖经理:“到那时也许我们已经恢復得差不多,如果挖藕的人数量较少,别超过五个,咱们就会有一顿丰盛的早餐。” 大块头不再犹豫,轰然跳到池塘内,就像一辆小型轿车从路上飞进来。 蛙鸣声嘎然而止,许多荷叶倒下。 胖经理身上被溅到许多泥水。 一只泥人模样的奇怪东西从旁边站起来,慢吞吞地说:“是谁呀,夜半三更的弄出这么大动静?” 尸中好汉 胖经理懒得搭理从莲藕塘里钻出来的泥人,自顾往水里嘘嘘。 泥人不高兴,大声表示抗议:“这里是方圆十公里内最好的养尸地,非常适合尸妖和行尸以及殭尸居住和疗养,属于公众场所,你为什么往里排泄脏东西。” 胖经理若无其事地说:“待会一睡就是七天或者半个月,当然得先撒尿,否则的话,醒来时发现不小心尿了裤子,多影响形象啊。” 泥人:“如果我继续在此疗养,岂不是要用你的尿洗澡。” 胖经理:“疗养得差不多就该走了,别老占着茅坑。” 泥人:“阁下是谁,我身为本市的资深老尸,从辛亥革命至今已经活了整整一百岁,上个月跟人打架弄断了嵴椎,没办法只好这里待着。” 胖经理:“懒得告诉你,身为尸体,最讨厌谁搞户口调查。” 泥人:“阁下受伤不轻,脑袋全坏了,脖子里还插了异物作为骨架支撑,面皮全是一些人肉经过大针脚缝上,弄成这样子都不死,也算是尸中出类拔萃的一只,堪称尸中好汉。” 胖经理手指向荷花塘的北侧,大声问:“我打算到那边休养,到泥里之后会不会撞到其它尸体?” 泥人:“果然好眼力,好判断力,一眼就看得出整个水塘阴气最旺的地方,那里确实有几具尸体,已经躺了几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挪窝,我不喜欢太拥挤,所以另找了一处躺下。” 胖经理:“你已经康復了,还不走吗?” 泥人:“反正出去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在这里多躺些日子,等秋天来临之际,有人来此挖莲藕的时候才出去。” 胖经理:“当心睡死了再也醒不过来,成为一具化石般的万年老尸。” 泥人:“所以我很小心,保持着警醒状态,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 胖经理:“天快亮了,我得赶紧到泥里躺着,再见。” 泥人:“拜拜。” 胖经理来到先前看好的位置,砰一下跳进去,发觉踩到了几具硬梆梆冷冰冰的尸体,阴气最旺的地方果然已经被占领,他不管不顾,把脚底下的尸体踹开,搞出一条宽达一米左右的空隙,然后躺下去,让黑乎乎的污泥把他淹没。 蜜月 武天和小妮在超市员工宿舍里休息了整整七天,这期间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只是饿的时候到外面买些东西吃,有时则让同事从超市里以内部价买些卖剩的成品食物回来。 环境虽然很糟糕,但是他俩却像是在度蜜月,因为胖经理和大块头彻底完蛋了,他们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世界仿佛从未现在这样美好。 罈子被摔碎了会有什么不良后果,他们从不考虑这事,反而觉得空荡荡的床底下瞅着挺清爽。 下午十六时,武天接到孙总的电话,邀请他和小妮以及牛朗和乐平还有阿美一起到附近餐厅一聚,共商大计。 孙总回来虽然没多久,却已经被迅速任命为超市总经理,官復原职。 杨巅峰在医院里已经动了小鸟移植手术,原先被迫吞到胃里那一只已经坏死,无法再用,但是他运气不错,居然于次日清晨得到了一位死刑犯的器官。 好运到这里还没完,杨巅峰迅速与死刑犯的太太搭上线,因为这位漂亮女士据说对死去的丈夫有非常深厚的感情,睹物而思人,爱屋而及乌,于是对器官受让者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如今的杨巅峰正处于手术后的康復阶段,期待着与器官捐献者的遗孀一试身手,以检验手术后的效果。 在装修颇为豪华的餐厅内,武天看到了孙总,多日不见,这傢伙剃掉了鬍鬚,重新修剪过头髮,护理过皮肤,穿上了昂贵的名牌衣服,戴上其实可以不戴的低度近视眼镜,看上去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只是脸上的几道疤痕暂时还无法消除,多少可以证明一下,这傢伙曾经在地牢里度过了痛苦岁月。 除了疤痕之外,孙总的皮肤也显得过分的苍白,这显然与长时间无法晒到太阳有关系,这个倒是没有什么不良影响,这年头主流的审美观点就是以白为美,以肤黑为耻,当然天生的老黑例外,所有洋人全都例外,只要是拿着米国护照的人,来到这旮旯都是上宾。 第168页 在地牢里的一年多时间,孙总的身材从略胖变得瘦削,头髮也白了一半多,平添了几分沧桑,公平地看,如今的孙总其实更显成熟稳重。 酒宴结束之后,孙总把一只巨大的红包送到武天手里,说是感谢他和小妮的救命之恩。 红包 武天和小妮坐在宿舍里,看着打开的红包,一时百感交集。 两个人有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之多属于自己的钱。 十万元,这是孙总送给他俩的。 在许多人眼里,这点钱不算什么,随便一趟旅游,或者几次酒宴,或者一次不值一提的购物的花费就会超过这个数目,至于出境赌博,十万——只能算零花钱,轻而易就能消耗完毕。 武天把钱平分成为两份,打算自己和小妮各拿一半。 “这样不好。”小妮笑嘻嘻地说。 武天笑了笑:“你拿七,我要三,这样比较合理些,毕竟你是总指挥。” 小妮摇了摇头。 武天会错了意:“全都给你吧,我的工资够用。” 小妮:“我拿一万,其它全都给你。” “这样不好吧。”他抓了抓脑袋。 “我们别在超市里上班了,你拿上九万块,咱们去弄点什么生意,比如开个茶室,或者酒吧,小餐馆什么的。” “这个,恐怕不够。”武天面有犹豫之色,记忆里,随便开一家很小的店,门面的转让费都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感觉简直遥不可及。 “不必把店开在繁华市区,如果在四环外面,估计够了。” “你以前做过这些生意吗?感觉挺复杂,也不知道会不会弄。” “你有鬼帮忙,无论开茶室还有酒吧餐馆,生意应该都会不错,如果开茶室的话,你可以每天跟人打麻将,赢顾客的钱。” “有这么灵吗?我一直在想,如果才能够把这两只鬼鬼平安无事地送走,却不知道怎么弄才好。” “如果你有了钱,就比较好办啦,可以请真实的和尚来做一场大型法事,超度你的养的鬼,送她们重入轮迴,也可以请有真才实料的道士或者法师来送鬼上路,当然啦,也可以考虑就这么与鬼鬼长期相处下去,有许多人终生养鬼,照样安享天年。”她严肃地说。 “我希望两只鬼能够有个比较理想和体面的归宿,不会对我怀恨在心。” “你这人不错,估计你的鬼对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她乐呵呵地说。 “现在也许没意见,可是将来呢?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罈子被大块头摔坏了,骨灰撒了,将来怎么超度它们?” “会有办法的,不必担心。”她显得胸有成竹。 盛情难却 武天很想开一家茶室,因为他觉得,所见到的每一家茶室里貌似都很热闹,麻将哗哗作响,尖峰时段几乎没有空桌子,想必再多开一家也没有什么问题,而他可以充分发挥自己所养的鬼的作用,通过赌博来赢一些钱,让生意可以维持下去。 选定了项目之后,他和小妮每天寻找合适地段可以用来开茶室的营业场所,转悠了许多天,看过许多gg,却始终找不到一个价格以及其它方面能够接受的选择。 两人有些累了,不禁开始猜疑,也许合适的营业场所是可遇不可求的,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撞见,在那个命中注定的时刻到来之前,踏破铁鞋也是无用。 孙总几次叫武天和小妮回超市上班,拍着胸脯说一定会照顾救命恩人,等合适的时候就会把他和她在管理层当中安排职位,享受更优厚的待遇,可以正常上下班,工作也会很轻松,努力上进的话,甚至有机会成为部门经理,因为原先那些个准怪物的部门经理全都被赶走了,目前正缺人材。 武天说想再休息几天,孙总说关系,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还问是不是想买房子缺钱,如果这样的话,可以先借一些给武天。 盛情之下,颇有些无法推辞的味道,加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营业场所开茶室,于是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回去超市内上班,混一段时间看看,如果真的有机会被提拔并能大幅加薪,倒也可以做一番长远打算。 于是,两人回到超市里,继续从前的工作,武天仍旧当三楼仓库组长,小妮仍旧在收银台,孙总表示至多半年,就会把他们调离现有岗位,进入办公室做白领。 工作和生活依旧像从前一样,只是有了一些希望,同时也因为胖经理和大块头没了,所以显得格外美好。 同事们对于胖经理和大块头的突然消失和孙总的出现充满了好奇,各种各样版本的猜测和议论没完没了,武天无论听到什么都是一笑置之,从不参与评论。 有一些擅长联想和推理的人开始怀疑他与此有关,他也不加以解释。 乐平和牛朗还有阿美的保密工作同样弄得不错,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员工们渐渐淡忘了胖经理和大块头,提到这两位的时候越来越少,估计用不了很久,一切就会被彻底抛开,沉入记忆的深坑当中。 尖锐的惨叫 夜间二十三点,超市员工宿舍楼内很热闹,刚刚结束晚班回来的人正忙于洗漱,走廊内随处可见端着盆拿着毛巾的女子。 第169页 洗浴室和卫生间里全是人,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当属现在。 武天和小妮躺在宿舍里,打算等到大部分人结束洗漱工作之后再出去,他们不想凑热闹。 半个钟头过去,尖峰时段结束,外面渐渐安静下来,来来往往的人少了。 小妮端起盆,说要去洗澡。 员工宿舍的浴室按性别分开,与宿舍一样,分别在不同的楼层,男工由于数量较少,住在九楼,女工则占据了十楼和十一楼。 由于都是成年人,所以两厢情愿的混住或者同居也没人管,但是想要男女同浴就不可能了,因为经常有人进出。 小妮要洗澡,就必须回到上面一层去,武天尽管很想体验一下情侣浴,却也无计可施。 零点一刻,躺在床上的武天考虑要不要去寻找小妮,因为她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按理说早该回来了。 这时突然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然后小妮走回来。 武天本来正要起床,看到她进入房间,有些紧张的心情立即放松下来,颇为高兴,立即闭上眼睛装睡。 “地球上最漂亮的小猪,醒着了吗?”小妮走到床前,笑嘻嘻地说。 “已经睡着了。”他闭着眼睛回答。 “睡着怎么还会说话?” “我在说梦话。” “棉被里暖和吗?” “跟炼钢高炉似的。” “那我就要进来了,外面冷得要命。” 两人挤在一起。 “哇,你真的很凉,没热水吗?” “有一点,但是不够热,就跟夏天时水库里的温度差不多。” “来,让我给你温暖。”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显得极度惊恐,就像是——撞见鬼似的。 武天:“发生什么事了?应该出去看看。” “不必啦,管那么闲事干嘛,专心认真地亲热,别受那些人影响。”小妮说。 走廊内有女人在大声喊:“女卫生间里有鬼,我被鬼咬了,好恐怖,是个女鬼,与水井里爬出来的贞子很像。” 不值一提 武天没有打开宿舍门走出去,因为觉得那位被鬼咬的女人还能够大喊大叫,音色宏亮高亢有力,不断地把她的不幸遭遇向看到的每个人倾诉,说了一遍又一遍,从其它人的反应中可以确定,这事并不严重,受伤的女子到医院躺几天估计也就没事了。 接下来,从走廊内传来的交谈证实了武天的猜测,那位不幸撞到形象如盗版贞子的女同事仅仅只是胳膊上被咬了一个牙印,破了一些皮,露出一些红乎乎的肉,伤口也就是有——牙印那么大,深浅不一,有些地方没破口,有些地方大概有三到五毫米深。 可以断定,这位不幸的女子失血并不多,远远没有到某十字会的流行献血车上转悠一趟的损失那么大。 武天不再关心外面走廊内的事,因为确实不值得关注,与他和小妮最近的经歷相比较,被鬼这样温柔地咬一口简直不算什么事,根本不值一提,就像打了个喷嚏或者哈欠一样自然,回家擦些红药水就没事了,如果还担心的话,去防疫站打几针质量可疑的狂犬病疫苗,或许能够让心灵得到一些安慰,卸下思想的包袱,从此像没事一样生活下去。 如果被咬一口就变成了传说中的吸血一族,那简直就是中了掏空奖金池的大奖啦,跟高考作弊成功一样值得恭喜,试想一下,从此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可以永葆青春,不会变老,还有许多特异功能,比如在天花板和墙壁上行走,变成可爱并且会飞行的蝙蝠,拥有超越奥运会一百公斤以上级举重冠军的力量,还能够轻松自如地迷惑异性……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在太阳下面行走,但这个小小不便根本不算什么,谁tmd没屁事喜欢老是呆在太阳底下接受曝晒? 想到这里,武天自己都觉得,其实被鬼咬一口挺好,没准能够发生点什么奇蹟。 走廊内的喧譁很快平静下来。 然后牛朗和乐平来敲门了,说有事要与武天商量。 武天沮丧地嘀咕:“真讨厌,为什么不让我好好享受甜蜜的爱情。” 小妮立即缩到棉被里,把脑袋藏起来,只露出一点点头顶和一些长发。 得到允许,牛朗用钥匙打开了武天的宿舍门。 由于以前牛朗和乐平就住在这里,所以他们有钥匙,搬走之后,并没有上交,也没有扔掉。 浑身发凉 乐平和牛朗来与武天商量对策,因为他俩听到了许多对武天不利的猜测和传闻,已经有许多人把胖经理和大块头的失踪与孙总的归来联繫到一起,并认为武天参与其中,取到了某种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还有人在暗地里议论,说小妮最近几十天以来非常不对劲,自从与武天搭上线之后,她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副性格似的,先前已经很冷漠,后来却变得更加傲气,见到熟悉的人也是不理不睬,遇上从前的舍友和关系较密切的同事仅仅只是打声招唿,不再交谈,就像对待陌生人似的。 有不少人猜疑武天所养的鬼在宿舍楼里捣乱,先前发生的怪事很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有人在商量,写一封联名信交到孙总手里,要求将武天和小妮调离现在的工作岗位,不要继续出现在超市卖场和仓库当中,也不要继续住在这里。 第170页 小妮听到这里有些生气,不顾羞怯,脑袋往棉被里伸出来,气乎乎地说:“这些笨蛋,难道就不明白我和武天其实救了她们的命吗?如果大块头和胖经理继续为非作歹,不知会有多少人遇到危险和麻烦。” 武天却很平静地笑了笑:“英雄一般都会受到如此待遇,这事很正常,她们没用放火这间宿舍烧掉已经算是很客气很友好了,我们搬出去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租套房子很容易。” 第二天,武天向孙总汇报了此事。 结果有些出乎预料,孙总问武天会不会开车,得到答覆之后,任命他为专职司机兼保镖,领一份接近于部门经理的薪水。 小妮调离收银员岗位,到总经理办公室充当收发员,配合专职秘书工作,其实没什么可做的事,工资标准却不低,是原来那份收入的三倍还多。 武天当时颇为高兴,稍后却有些犯嘀咕,不明白为什么孙总需要保镖,于是就此事询问,得到了一个让他浑身发凉的回答。 孙总说十天之前,有几位熟悉和可信赖的警察去查看死胖子在郊区那幢小楼,结果发现两具无头尸体不见了,只有满地的血污,而且相邻的一条街上的裁缝铺内发生了可怕的命案,一位学徒裁缝死于非命,尸体被弄得乱七八糟,不成样子。 结盟 武天愕然看着孙总,希望这位白髮青年人接着说这些全是开玩笑的,不必当真。 然而,这些事确实发生了。 谁也不知道胖经理和大块头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再次出现。 所以,孙总急需一位可信任的保镖,于是身板算不上强壮、个头也不怎么高的武天成为首选。 武天抓了抓头皮,视线投向旁边的小妮,用目光向她表示询问。 小妮:“现在大家只能团结起来,共同面对隐藏在暗处的麻烦和苦难,所以,我们接受这位的工作安排。” 孙总问:“你们帮忙分析一下,是否还需要加强一下安保力量?比如雇用一些退伍的特种兵,或者从体校淘汰下来的练过搏击的选手。” 武天:“这种事我完全没有经验,你看着办吧。” 孙总:“我想知道,你们怎么找到那幢关押着我和那两位哥们的小楼?” 小妮:“我用了乩童,进行一点特殊的占卜,结果就找到了,当时是为了解救乐平和牛朗,也不知道杨巅峰和阿美在里面,更没想到你也在。” 孙总:“看起来你们确实有些门道,与你们结盟,一起对付胖经理和大块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武天:“那些警察去了小楼之后,会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他最为担心的事就是这个,毕竟杀了人,并且斩首,虽说那是超级恶人,属于人人皆可诛之的祸害,但是警察会怎么看待此事谁也说不清楚。 孙总:“请尽管放心,所有的罪行全都已经推到李胖子和大块头身上,你们是真正的英雄,而我是真正的受害者,咱们都没事。” “你对警察是怎么说的,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样的话,将来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统一口径。”武天说。 孙总大致描述了一下,对于警方,他是这样说的,他被关到黑牢里一年多,这期间胖经理和大块头把一些尸体和过期瓶装矿泉水扔进来,他无可奈何,只好吃生人肉维持生命,侥倖活下来,直到后来,乐平和牛朗也被关进来,然后两个恶魔在他们面前摧残折磨杨巅峰和阿美,恰好武天和小妮闯进来,于是里应外合,打倒了两名疯狂的恶棍,由于战斗状况过分剧烈,导致两个坏蛋脑袋被打破,死于非命。 缺乏安全感 孙总对警方交待的情况与真实情况有很大出入,但是由于办案的这几位与孙总的叔叔,即那位高高在上的集团公司总裁关系极为密切,所以问题得到妥善的解决,将来也不会再追究。 有些人的能量是非常强大的,就算是重大事件,也能够摆平,加之警方同样不希望这样的诡异案件公诸于众,于是双方很容易就约定对此保守秘密。 孙总听说大块头和胖经理的无头尸体不见之后,立即买来一把钢珠枪,两只电棒,稍后觉得还是缺乏安全感,于是又买了一枝仿制的手枪,还到欣隆寺买了几件据说由高僧开过光的东西戴在身上,随后又向一位据说道行高深的老头买了几件驱邪用品挂在办公室和居住的地方,这些用品是两把桃木剑,两张钟馗的画像,两张太上老君的画像,还有十几张符。 做了这么防范措施,孙总仍然感觉很不安全,在地牢里呆的一年多时间没有摧毁他的健康,却让他的危机意识常常容易泛滥,稍后,恰好武天来反应情况,于是就趁机安排武天做保镖兼司机,因为可信赖的人不多,而武天在地下室内挥舞破坏钳砸烂胖经理脑袋的情形已经深深刻画在孙总的记忆里,让他觉得,武天是对付胖经理的最佳人选,这位年青人也许并不强壮,也不算十分能打,但是却很像是胖经理的克星。 当然,武天的存在也可能会招来更多麻烦,但是孙总认为胖经理不可能放过自己,不如大伙团结起来,一致对付潜在的威胁。 他对于胖经理的手段极为忌讳,上一次,他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中了招,当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黑暗的地下室里,脚上拴了结实的铁链,然后是一段惨澹到不堪回忆的痛苦经歷。 第171页 如何才能避免再次中招?这个问题孙总考虑了很久,最终认定,还是得依靠武天和小妮。 武天问身为保镖,有什么样的武器配备? “我只能给你一只电棒,其它的装备,你自己考虑吧,比如那一次在会议室里喷到李胖子脸上的那些神奇药水,我听杨巅峰说了,十分有效,立即就让李胖子和几位部门经理显出怪物原形,这种药水就挺好,多弄一些,装到水枪里,用来对付李胖子估计比子弹更有效。”孙总说。 休养生息 郊外坟山下方的荷花塘里,大块头和胖经理泡在泥水里已经超过三十天。 这里的阴气非常旺,很适合行尸和殭尸、尸妖和活跳尸之类死灵生物休养生息,如果把一具半腐烂、生蛆流脓的尸体扔到这里的泥水当中泡着,一年半载之后,这具尸体也能够渐渐变得鲜活,恢復到刚死时的状态,如果魂魄未散,尚有一部分残留于其中的话,甚至能够变成一具活尸。 有些人可能对此会很感兴趣,急迫地希望弄清楚此类的养尸地哪里有,一旦知道的话,可能会把他们死掉的亲人和好友扔进去,希望过一段时间之后,已经死掉的亲人和朋友会復活。 这样的事千万不可以做,就算逝者活回来,也不会再是从前熟悉的那位亲人和朋友,而是变成了另外一种恐怖的东西,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根本无法预料,也许在某个月圆之夜,活回来的死者会突然灵机一动,悄悄走到其它人的床前,伸出冰凉而坚硬的大手,掐住谁的脖子,或者干脆扑到谁身上,张口狂咬一通,饱餐一顿人肉或者人血什么的。 当然,活回来的尸体也有可能表现无害,性格温和,知书达礼,并且能够自食其力,成为一具纳税和消费的尸体,一具对国家和社会以及全民族有用的尸体,一具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尸体,但是这种可能性并不大,最好别冒这样的风险。 把尸体关到结实的棺材里埋进土中,这是非常合理并且环保的做法,火化烧成灰也不错,但是较为浪费能源,烧成骨灰之后埋到公墓里,敛财有道的相关部门只肯给予二十年的出租期,二十年后,如果无人续费,会发生什么事可就难说了,谁也不知道某些群体的底线在哪里、到底有没有底线?也不清楚这些人贪婪到何种程度。 闲话免提,回到故事当中来。 由于很舒适很安静(再也没有比躺在污泥里更安静的地方了),所以大块头和胖经理已经进入休眠状态,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渐渐滑入更深沉的睡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如果一直没有来自外部的干扰,他们很可能会睡上几年甚至上百年,甚至有可能睡成千年老尸,最终在漫长岁月当中慢慢成为化石。 莲藕 在这个阴气极旺盛的莲藕塘里,荷叶生长得很茂密,过一些日子,合适的季节到来之时,还会开出许多漂亮的荷花。 与普通的莲藕塘有所不同,这里的水中缺乏动物,无论是昆虫还是小鱼小虾泥鳅黄鳝都没有,植物与其它的泥塘也大不一样,这里只有生命力极顽强的几种水草能够生长并存活,比如水花生,茨菇,野芹菜等等。 连候鸟也不会在这个水塘里栖息,只有一些迟钝的饲养动物会靠近这里,家养的鸡鸭鹅,羊和猪还有牛。 没有人会来这里尝试捕鱼或者钓黄鳝钓虾什么的,因为方圆十公里内的人都知道这个大水塘里没有任何会游动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里的莲藕也很不对劲,捞起来之后根本没办法吃,总有一些极浓烈的难闻气味在里面,就像放在茅坑里泡过似的,用菜刀切开之后,里面总会有许多黑色的小点,密密麻麻,就像癞蛤蟆的肚皮一样满是疙瘩。 还有许多关于这个大泥塘的可怕传说,有人称曾经看到不知是人还是妖怪的一大团泥爬上岸,在草丛里打滚,然后幻化出一个人形,摇摇晃晃走远。 有人说看到一只黑乎乎的大爪子从烂泥当中伸出来,把岸边觅食的一只鸡捉住,拖到水里,然后只见几片羽毛浮上来。 有人说夜里往附近经过的时候,听到池塘里传来奇怪的歌声,好像是唱的是‘黄湖水,浪打浪……’,由于这声音有气无力,拖沓而缓慢,听起来令人头皮发麻,于是这人赶紧逃走了,再也不敢回头观看,回家大病了一场,差点死掉。 日子久了,再没有人来这个水塘旁边放牧,所以岸边的草长得很茂盛。 然而还是有些胆子妄为者,比如现在,就有两名身材结实的男子背着大筐、拎着锄头前来。 他们知道这里的莲藕没办法吃,但是他们需要钱,所以打算挖一些藕,到城里集市上出售。 他们已经计划好,挖出的藕不必洗太干净,让表面沾一层泥,有些城里人就喜欢这样的,认为如此才新鲜美味,摆好摊之后,只要价格便宜一些,在半个钟头之内卖完,就什么事都没有,因为莲藕不是水果,没有谁会买到手之后立即品尝。 他们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即将招至可怕的灾难。 美梦 两位年青的男子穿好防水衣,跳到泥塘内,开始寻找莲藕。 这里由于长期没人挖藕,所以很容易就可有所发现,短短的半个多钟头里,他们已经收穫了几十公斤。 如果就此收手,也算运气不错,可是他们打算再挖几十公斤然后才肯离开。 第172页 由此可见,贪婪往往会带来灾难。 一位年青男子踩到了污泥当中大块头的胳膊,以为是一截发育超良好的藕,于是弯腰把双手伸到泥里,想要尽可能完整地把这段想像中漂亮的藕弄出来,因为完整并且巨大的藕能够轻而易举地卖上好价格。 大块头睡得正香,梦到自己在纽约时代广场上引吭高歌,台下无数年青貌美的粉丝们如痴如醉,一个个拉扯自己的头髮和内衣,满脸都是泪水,由于激动而晕倒的人被举到空中,送到场外医疗人员面前接受帮助。其中一些热情的女粉丝把新鲜热乎的内裤和胸罩扔上来,其中一只大号的内衣正好落到大块头的脑袋上,平添了几分喜剧色彩。 梦里的大块头一曲唱罢,台下掌声和欢唿声如雷鸣般响彻天际,数万只手在面前挥舞,数万张热情的面孔在晃动,数万张嘴都在唿喊同一个名字,而他是所有注目的焦点。 他请出了一位嘉宾dygaga,身穿比基尼的苗条美女从旁边蹦出来,粉丝的情绪被迅速推向一个接一个的高潮。 梦里的大块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那个漂亮的大舞台,以及数万名挤满广场的听众,这些情景只会出现在梦境当中,处于清醒状态下的他并不知道纽约在哪里,甚至不认识这两个字,给他一张美洲地图也没用,此前许多次在办公室或者监控室里看到别人电脑屏幕上dygaga,大块头先生仅仅只是觉得这洋婆太瘦,不怎么适合食用,当然,假如能够抱抱或者做点其它的事还是挺合适的,因为她确实漂亮,颇为诱人,并且与众不同。 当挖藕的男子把手臂当成一段上好莲藕并使劲拉的时候,大块头正好梦到一位肥壮的非洲裔女性粉丝突破了重重警戒线冲到台上,抱着了他的胳膊使劲拉扯,他的小臂与她的巨大而柔软的胸部亲密接触,颇有几分被动的幸福享受。 噬血 年青男子拉了几次无法拨起,也不敢太使劲,生怕弄断了如此巨大的上品莲藕,于是叫来同伴帮忙用锄头把旁边的污泥弄开一些。 锄头落入泥水当中,刨了几下之后,接触到大块头的胸部。 这一下,大块头的美梦到此结束,时代广场数万名粉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美丽性感dygaga没了,嘹亮而动听的歌声和伴奏也没了,只有臭烘烘黑乎乎的污泥不断涌来,遮住了口鼻和眼睛。 现实是如此的令人沮丧,大块头思维当中开始燃起一小团火,然后迅速漫延,最终形成了可怕的怒火。 总得有谁为此负责,浑浑噩噩的大块头这样想。 年青男子说:“拉断算了,估计像这样的藕还有许多,再挖就是。”于是使劲往上一拖。 大块头的手离开了污泥,露出水面,由于手指被泥包裹住,看上去黑乎乎的一大团,与一段藕非常相似。 另一个男子说:“哇,好大只,估计能卖到四元钱一斤哩。” 年青男子:“还没断,我再拨一下试试看,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够完整地弄出来。” “你扶着上面这一段,我把手伸到水里,看能否整只拨出来。” “好,赶紧来吧。” 美梦被打断的大块头带着满腔的愤怒情绪,在两位男子的拉扯下,从泥里慢慢坐起来,然后伸出两只巨大的手,分别掐住了两只普通男子的脖子。 如果这时有人往旁边经过,就会看到泥塘里有一个巨人模样的奇怪生物,身上还挂着草根和水花生枝条,脑袋上顶了一只巨大的荷叶,两只巨大而粗壮的手臂张开,分别捉住两个人。 两位年青男子在村里也算是不折不扣的强劳力,平时每人扛上一只装满谷子或玉米的麻袋走了一百多米远没有问题,然而此时,他们在大块头手里却几乎毫无反抗能力,就像老鹰爪子底下的小兔子。 大块头觉得很饿,把人咬死吃掉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惩罚方式,于是,他把抓在左手的那位年青人送到嘴旁边,照准脖子狠狠一口咬下去。 被撕裂的喉咙里喷出大量的鲜血,炽热并且很咸,大块头咧开巨型嘴,尽量做到不浪费。 今昔是何年 大块头咬死了一名年青人之后,将另外一名还活着的人摁到泥水里泡了一会儿,认为已经昏迷之后,拖着走到岸边,扔在草丛当中,担心醒来之后会逃跑,于是解下其裤带,将双手反绑在身后,裤子扒下来充当绳索捆住双脚。 这是为胖经理准备的食物,大块头猜测,这位主子醒过来之后一定会很饿,就像自己刚才那样。 绑好之后,他回到泥塘当中,把已经死掉的尸体拖到岸边来,坐下来继续啃咬,因为他刚才还没吃饱。 田野空旷无人,远处有几名菜农走过,由于距离太远,没有看清楚这边的情况,所以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就太阳所处的位置看,现在早晨十点钟左右。 吃完一副肝脏之后,被绑住的那位醒了,开始大声叫喊:“救命啊,有妖怪。” 大块头的做法很简单,拿起一团草,使劲塞到年青人嘴里,让其无法再弄出响亮的声音。 然后他跳进池塘内,开始寻找胖经理。 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捞起来,洗净泥之后仔细看,全都不是胖经理,这些尸体有的被挖出之后仍在沉睡,有些醒过来。 第173页 一具面目苍白的女尸朝着大块头笑了笑,咧开嘴吐出一条蚯蚓,然后慢吞吞地问:“小帅哥,能否告诉我现在是公元哪一年?” 大块头被这个问题弄得满脸茫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他对于时间一向缺乏准确的概念,常常连春节都会弄错日期。 女尸推开了他的手臂,自己站在齐腰深的泥水当中,摘了一片荷叶简单擦拭一下脑袋的泥,然后又问:“如今美国总统是谁?” 大块头加快了一下最近常常看的电视新闻,冲口而出:“欧巴马。” 女尸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沮丧地说:“瞧我的智力,真是睡傻了,美国总统最多可以连任一次,用他们来算时间搞不成的,应该问的是,古巴领袖是谁?” 大块头努力回忆了一番,慢慢说:“我记不得名字了,反正挺绕口,好像是四个字,也可能是六个字。” 女尸:“那人看上去多大年纪?” 大块头:“很老很老,大概有八九十岁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像是还能够再活许多年似的。” 女尸微微点头:“这就对了,我推算出,现在大概是二零一五年。” 白眼 女尸计算了一会儿,宣称在此已经睡了二十三年,她于一九九二年因为不小心惹下大麻烦,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不得不到此避难。 大块头对她在泥里睡了多少年毫无兴趣,只是喃喃地说:“我想找到李经理,他就在这里池塘里,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个位置,只能到处乱找,从泥里挖出好几个都不是。” 女尸:“不用着急,等天黑之后慢慢找。” 大块头:“为什么要等到天黑?” 女尸:“现在你就不怕被附近村里人看到吗?如果几十条壮汉手拿锄头斧头柴刀镰刀冲过来,就算你这么强壮,想必也会担心被人家砍成十几块。” 大块头:“我该怎么办,钻回泥里继续睡吗?我担心又会睡过头,连时间过了多久都不知道。” 女尸:“你身上的衣服还没烂,估计泡在泥里的时候不会超过一个月,对于这种事,我很有经验,所以我才会向你问时间。” 大块头:“我和李经理约好,在这里休息七天到半个月,然后离开,找咱们的仇人算帐,刚才我被两个傻小子弄醒了。” 女尸:“那两个傻小子在哪里?” 大块头指着岸边,在那里,一具被啃得肚皮肤肠流的尸体和一位被捆住手脚的人并排躺在一起。 女尸的语气顿时变了,显得很生气:“你个傻鸟,连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都不懂吗?你这里杀人,会招来麻烦的,那些村民如果找到这里来,可能给仍在池塘里休眠的那些尸兄尸姐带来灾难,试想一下,如果来一只工程队,用土把池塘给填了,这个方圆百里之内最好的养尸地就完蛋啦。” 大块头:“这关我什么事,我只想找到李经理,叫醒他,然后回城里去。” 女尸:“快过去把那具尸体搬来,放到泥水里泡着,还活着的那个也得弄死,摁到泥里,把他们的箩筐和农具藏起来,总之别露出任何形迹,最好让人认为他们失踪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大块头翻了一下白眼,他非常擅长做这个,可以把瞳孔完全翻到看不见,只剩下眼球白乎乎的部分。 女尸:“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麻烦就大了,这个池塘里目前至少还有几十具尸体,他们可能会面临灭顶之灾,而且这个最佳养尸地也可能会被活人彻底破坏。” 惊天动地 大块头没有理睬女尸,而是继续在泥里四处翻找,不时大喊一声‘李经理,你在哪里,我想念你——’。 他的嗓门本来就很嘹亮,此时简直有几分惊天动地的味道。 又有几具尸体被惊动,其中一具老尸脾气挺大,睡眠被破坏之后显得怒气沖沖,挥拳便打。 大块头没兴趣与之过多纠缠,直接伸出巨大的巴掌,一下砸到老尸头顶上,可怜的老尸脖子立即没了,脑袋直接落到躯干上,然后大块头又砸了一下,老尸的脑袋一半没入胸腔中,一些血水从耳鼻口中溢出,眼球身外突出,像是要掉下来一样。 还有几具尸体对大块头这种行为很不满,但是却无计可施,不是所有的尸体都像胖经理那样厉害,懂得许多怪异的法术,大部分尸体也就是不容易死透而已,其它方面不见得比普通人强多少。 躺在这个池塘里休养生息的厉害尸体当然还是有的,但是大块头运气不错,一直没遇到。 有几具尸体眼看无法可想,只好帮助大块头寻找那位躺在泥里的李经理,力争尽快送走这尊瘟神,让养尸地早日恢復以往的平静。 女尸问:“大傢伙,你要找的人长什么样?说出来,我们帮助你一起找。” 大块头:“李经理身高一点七三米,体重九十二公斤,头髮很短,见识却很广博,相貌英俊非凡,又像玉皇大帝,又像太上老君,气质高贵而神奇,两只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额头宽阔,眉毛极为完美,耳朵极为漂亮,偶尔还能够看到耳朵孔里溢出一点点淡黄色的东西,但我认为这丝毫无损于李经理的高大全形象,小鸟平时不大,跟普通人差不多,非常便于携带,如果有必要的话,就会变得很大,比鬼子av里的男角大出至少一倍,总而言之,他老人家是整个太阳系最伟大和最重要的存在,堪称雄性当中的极品,超完美的优秀男子……。” 第174页 这番令众尸嗤之以鼻的话还未讲完,胖经理已经被一具中年男尸从污泥当中捞出来。 “是不是这位?”男尸问。 大块头:“看上去有些像,等把泥冲掉之后,就可以弄清楚啦。” 聚餐 胖经理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晃动脑袋,想要抖落身上的泥水和杂草。 在这里为期一个多月的疗养,效果非同小可,他的脑袋已经变得很结实,跟原装货色差不多,脸上那些一块块来自其它尸体的肉和皮肤已经长成一体,当初学徒裁缝留下的粗糙大针脚只有一些细微的痕迹,看上去像一只只小蜈蚣爬在皮肤表面,虽然这张脸仍然很吓人,但是比起进入池塘之前,明显顺眼很多,如果好好化妆的话,走到大街上也许不会吓到女子和小孩。 大块头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哽咽着说:“李经理,终于找到你了。” 这时池塘里的荷叶被弄倒了四分之一,泥水混浊不堪,因为受到打扰而站起来的尸体有十七具,其中有三分之一用仇视和愤怒的目光盯着大块头和胖经理,希望他们赶紧离开,再不要回来。 胖经理找到一处水稍微清澈一点的地方,沖洗了一下脑袋,然后爬上岸,在草丛里打滚,清理身上的泥和水草。 大块头把捆住手脚的人送到胖经理面前,面露谄媚的笑容说:“李经理,你一定饿了,请享用。” 胖经理摇了摇头:“你傻啦,当着这么多尸兄尸姐的面,我怎么可以干生吃活人这种没品味的事呢?” 大块头:“那怎么办,要不要放了他?” 胖经理:“也不行,旁边那个是你弄死的吧,如果这个走了,回村里喊来一大帮人,把池塘给填了,以后咱们再受伤的话,想找一个类似的疗养地就困难了。” 大块头:“我把他扔进池塘里淹死好不好?” 胖经理点头:“对,就这么做,让这些尸兄尸妖姐好好吃一顿。” 十七具尸体开始洗手,有些抄起泥水清洗嘴周围,有些从口袋里摸出小刀和叉子,显然在做吃东西的准备。 大块头把年青男子举起来,扔到池塘里。 尸体们像鳄鱼一样围拢过来,开始切割、撕咬,一些暗红色的血涌出,把黑色的泥水染得有些泛紫。 可怜的年青人迅速毙命。 大块头把岸上的尸体也扔进池塘内,农具和箩筐则拎在手里拿走,打算扔到其它地方,让追查此事的人找不到线索。 沐浴 胖经理和大块头跳进一个鱼塘内,打算进行一番认真细緻的沐浴,然后躺在田埂上把衣服晒干。 刚洗了一会儿,后面有六具泥人模样的尸体走过来,看到鱼塘里的水还算比较清,全都跳进来。 看样子结束休眠的尸体挺多。 女尸对大块头说:“帅哥,又见面了,咱们在同一个水塘里洗澡,也算有缘。” 大块头对于这样的称谓感到很满意,于是咧开嘴笑了笑:“要不要我帮你搓背?” 女尸:“不必,你的手太大,跟恐龙爪子似的,我担心你把我肋骨弄断,让我不得不回到泥塘里躺上一段时间。” 大块头:“那就算了。” 女尸:“多谢你叫醒我,否则的话,我很可能会一直沉睡下去,最终成为化石,进入泥塘沉睡之前,我曾经跟最要好的朋友约定,叫他八年之后来把我叫醒,没想到那傢伙失约了,让我一直睡到现在,如果你不把我叫醒的话,真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 旁边另一具尸体问:“你为什么要到泥塘里躺八年,是因为受到重伤吗?” 女尸:“没受伤,我在学校里当教师,跟一位学生发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姦情。” 尸体问:“这个不至于要避难吧。” 女尸:“在一个月圆之夜,我一时控制不住,把躺在床边的学生摁住,喝了不少血,还啃掉了一只手,后来我恢復了理智,急忙把学生送进医院,担心被抓去坐牢,于是就趁夜跑掉,一直来到养尸地,打电话跟可信赖的朋友联繫好之后,跳到泥坑里躺着,万万没想到,约好要来叫醒我的人始终未出现。” 另一具女性尸体显然情绪不错,乐呵呵地大声叫喊:“美女洗澡啦,快来看啊,免费的。” 大块头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在水里清洗,把自己打理干净之后,走到胖经理身旁,帮忙洗衣和搓澡。 大概由于这伙人身上的尸气太重,污泥当中也有某些毒性,所以,鱼塘里有许多鱼飘浮上来,一副快要死的样子,其中一些鲤鱼甚至跳上了岸,就像是宁愿呆在空气里也不愿在水里。 这里正值中午,这个大鱼塘旁边没有看守,否则的话,肯定会来阻止这伙尸体,然后下场可想而知。 结束洗浴之后,众尸越过田野,走向城区。 高贵而脱俗的尸体 太阳光很有劲,风也挺大,所以,走出几公里之后,尸体们的衣服全都干了。 来到公路边,众尸分道扬镳,五具尸体包了一辆qq,也不知道怎么挤进去的,反正车开走的时候,司机的脸紧紧贴在前挡玻璃上,鼻子都歪了。 女尸朝同类挥挥手,显得很热情,然后回过身来,问胖经理和大块头打算去哪里。 第175页 “回城去。”胖经理说。 “我也要回城去,二十年了,不知道家乡有了多少大的变化,我好激动。”女尸说。 “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汽车多了,空气品质变差了许多,患癌症的人更多了,高得不像话的楼多了。”胖经理懒洋洋地说。 女尸:“不知道原工作单位是否会愿意接收我,也不知道我的档案和人事关系是否还在原地,咬伤学生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超出了追溯期,估计没事了,我非常希望继续做一个优秀的人民教师,为培育建设国家的有用人材而努力,如果校长肯给我工作机会的话,我愿意牺牲色相作为交换。” 胖经理看看了女尸:“你姿色还可以,好好打扮一下的话,去夜总会坐檯估计会比较有前途,别去当教师了,身为高贵而脱俗的尸体,应当活得更自由些,更轻松些。” 女尸:“你们两个像是混挺不错的样子,肚皮这么大,营养一定过剩,我先去学校看看,如果他们不肯要我,那么,只好退而求其次,我就跟着你们混好啦。” 大块头说:“如果李经理对你没兴趣的话,你可以做我的小蜜。” 女尸:“什么待遇?” 大块头:“每天最起码有三包方便面,自来水无限制,至于肉嘛,如果我在外面有吃剩下的,可能会带一点回来给你,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因为我胃口一向非常好,所以你别抱太大希望,而且我习惯于把包养的女子用铁链拴起来,请你务必配合,不要提太多意见,否则的话,我可能会情绪失控,把你当成活人给吃掉。” 女尸:“算了,我还是找份教师的工作吧,运气好的话,没准每天都能够弄点生牛肉生猪肉什么的吃。” 然后,三具尸体钻进一辆破烂不堪的远郊公交车,与一些刚刚从黑煤窑下班的人挤在一起。 干尸 夜晚二十一点,胖经理手执银行卡,来到一处自动取款机前,却沮丧地发现,自己的卡无法取出钱来,估计帐号已经被查封了。 又换了几张卡,仍然不行。 胖经理口袋里还有许多张其它银行的卡,于是他另换了一个地方,再次尝试,这一回,成功地取到了现金。 有了钱,胖经理首先住进一家无星小酒店,然后找熟人办理了一张假身份证,一张假的驾驶证。 如今,胖经理和大块头已经是通缉要犯,因为警方在那幢小楼内找到了二十几具尸体的残余部分,理所当然地,这些帐全都算在他俩头上。 自从胖经理和大块头入住之后,与小酒店紧密相邻的一家夜总会内诡异事件不断出现。 有两位喝花洒的顾客莫名其妙地在小姐身边变成了人干,整个过程仅仅只用了三分钟左右,两位原本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士就变成了仿木乃伊模样的奇怪东西,脸呈现近似于骷髅的形状,一半左右的体重不可思议地消失,小姐被眼前看到的情形吓得哇哇乱叫,挥舞手臂跑到外面求助。 没等医生和警察到场,两位顾客已经呜唿哀哉。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在夜总会旁边的小酒店房间内,胖经理躺在床上,两只变得肥大的灰影子趴在他两侧,像是在交货一样,把一些暗灰色的气体状物喷到胖经理身上。 变瘦的灰影子再次出动,慢慢穿透墙壁飘到外面,到大街的另一侧,进入一家高档餐厅内。 一名大厨坐在与工作间仅隔一面墙壁的休息室内,避开了摄像头,从衣服下面摸出一只快餐盒,从中拿出偷带的菜慢慢享受。 大厨没有看到两只灰影子已经来到面前,仍在继续吃东西,很快,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好像变得宽大,而腮帮子的上肉竟然拖下来一片皮。 由于两只灰影子共同对付一个目标,所以持续的时间很短暂,仅仅一分钟左右,可怜的大厨已经成为一具干尸,坐在沙发里再也不会动弹。 线人 百晓生作为可信赖的线人,在交接班之后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向孙总汇报情况。 时间流逝了几十天,然而百晓生看上去仍然显得很不对劲,脸色不但苍白,还有点儿泛青,嘴唇呈紫黑,舌头呈褐色,牙齿——像是一个多月没涮过,颜色极糟糕,黑里透黄,牙缝里还挂着蔬菜的纤维和牙籤,眼睛呈粉红色,动作笨拙而缓慢并僵硬,走路时常常不由自主地摇晃脑袋。 孙总手里摆弄一枝据说很贵的钢笔,但是很少写字,至多只是偶尔在文件上籤个名,但是这种时候并不多,一天平均还没有一次。 孙总的签名很花哨,据说花了几万块请专家帮忙设计,但是被他这么一写,难看得跟一堆屎似的,并且是最丑陋的那种,跟那些最无耻最擅长撒谎欺骗的人盲肠里拉出来的差不多。 武天坐在旁边的沙发里,正在努力练习飞刀,旁边的实木柜子上插着十几把小刀,地板上躺着更多,还有几把插在盆景上,有几把插在电脑上,有几把插在椅子上,墙壁表面有许多密集的小点点,显然是刀尖留下的痕迹。 武天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觉得自己缺乏一种必杀的技能,而练习散打或者泰拳似乎都显得晚了一些,见效太慢。 第176页 坐在二十几米外的孙总对于武天的态度非常满意,很支持这种具有破坏性的行为。 百晓生走到办公桌前,慢吞吞地说:“总经理,我有事向您汇报。” 孙总抬起头,沮丧地看了看百晓生,然后把目光转向武天:“小武,这就是你选择的线人吗?为什么看着跟死人似的,就没有一个更合适的吗?” 武天试图解释:“这位哥们的相貌最近确实变得比较寒碜,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点恐怖,但是在打探消息和观察情况方面有着不俗的天赋。” 百晓生咧开嘴笑了笑:“这事不能怪我,自从一次车祸过后,我就成了目前的模样,可是我一直都很努力地做好本职工作,同时认真打探各种各样的消息,从中收集对领导有用的部分汇报上来。” 孙总无可奈何地问:“今天有什么事?” 百晓生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小册子,打开翻到中部,开始有气无力地念叨:“果蔬柜的小朱故意把优质的猕猴桃当作廉价处理品卖给熟人,猪肉柜的张大姐偷吃生肉,二楼服装柜的小徐和小马躲在试衣室里嘿咻,每天都要这么干一到两次,非常之不像话。” 犯罪行为 孙总哈哈大笑,十分开心,笑过之后,建议在试衣间装上摄像头,这样才能够留下铁证。 武天小声提醒,告之这是犯罪行为,如果被谁披露出去的话,影响会非常坏,超市的那点儿原来就很糟糕的声誉就彻底完蛋了。 孙总:“那样的话,恐怕得有劳百晓生了,多用心一点,哪天突然闯进去,抓个现行,最后在两人快要高潮的时候一脚把门踹开,这样的话,没准可以让他俩从此一个阳痿一个阴冷,对那种事没了兴致,把全部的精力用到工作中来。” 武天愕然,不禁想,在某些方面,孙总与胖经理貌似表现差不多,都不怎么宽容,区别好象在于孙总不具备胖经理那样可以任意作恶的能耐。 试想一下,如果谁看谁不顺眼,能够不为人知地把讨厌的对象清除,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还好,绝大部分人都很平庸,没有胖经理那样的恐怖能力,也没有蜘蛛侠和蝙蝠侠的能耐,所以,大部分人可以过着平静的生活,朝夕辛劳,换来温饱。 武天觉得,在一个平凡的头目手下工作,是一件幸运的事,至少不必担心会莫名其妙地被什么邪恶的玩艺儿给坑害了。 而孙总就比较平凡,虽说杀过十几个人并且吃了尸肉,但那是被迫的,可以理解并原谅。 百晓生咧开嘴傻乎乎地笑:“孙总,请放心,明天我会按你的吩咐做,我还要用手机拍几张刺激的图片交给你欣赏。” 孙总:“你注意一下仪表,牙齿弄清洁一些,脸色如果老是这么差没办法弄好的话就化上浓妆,你在为超市工作,同时也为我工作,你的形象很重要。我这人向来直率,不懂得拐弯抹角,请你原谅。” 百晓生脸上浮现呆滞的笑容:“我今晚就去做。” 孙总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旧衣服,放到百晓生手里,语重心长地说:“这套衣服是我个人贊助你的,希望你穿上之后合身。” 百晓生的眼睛湿润了,一些紫黑色的液体从眼皮边缘溢出,流到腮帮子上,只差没有跪下。 武天心想,这就是所谓领导的艺术,搞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施捨,来换取感激涕零,而百晓生的表现也很不错,虽然已经成为一具尸体模样的丑八怪,却懂得配合孙总,共同合演这样的一场缺乏观众的戏。 沉重的脚步声 夜间二十三点半,武天和小妮在租住的房间内还没睡。 武天把一些鸡血倒在盆子里,放到窗台上,念叨了几句,大意是请自己所养的两只鬼享用,如果她们还在的话。 前天夜里,武天同样放了两碗鸡血在窗台上,次日早晨查看,发觉碗里空空如也,非常干净,但是无法肯定是不是鬼吃了,也可能是猫舔过碗。 走廊内不时有人路过,脚步声很沉重很缓慢,就像是故意慢慢走并且弄出明显的声音一样,很令人讨厌。 稍后,过往的人少了,只剩下那个沉重的脚步仍在来来往往,仿佛在走廊内散步,武天想出去看看是谁这么混蛋,最终决定还是容忍,不要惹事生非。 小妮兴高采烈地试穿新买到的衣服,每换上一套,就走到武天面前问好看么。 武天当然只能说好看。 不过确实也挺漂亮,小妮身材略微偏瘦,感觉穿什么衣服效果都不错,别太离谱就行。 走廊内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从传来的声音看,应当停留在武天的房间门外。 小妮似乎察觉到什么,皱起了眉头,从桌子上拿起了刀子,就要去开门。 武天示意不可如此。 “也许是冲着我们来的。”她小声说。 “再等等看,也许是谁喝多了,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他说。 “死胖子和大块头迟早会来找我们,也许现在已经站在门外。” “门上应该装个猫眼。” “要不要叫房东来看看怎么回事?”她问。 “好的,打个电话给那老头。”他摸出手机。 房东接到电话之后,说立即上来查看,搞清楚是谁这么无聊,都半夜了还走来走去不让人好好休息。 第177页 几分钟之后,房东来到门外,隔着不怎么结实的木板门说:“小武,走廊里没人,可能已经离开了,你们放心休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叫一声我就来。” 武天大声回应:“谢谢你啦。” “为什么没人?”小妮嘀咕。 “也许刚刚离开了。” “为什么没发出脚步声,我还以为那傢伙一直停留在咱们门外。” 几分钟过后,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出现,仍然在走廊内来来回回。 没完没了 武天和小妮开始正视这事,按照高度警惕的原则,可以大致断定,外面的怪东西是冲着他们来的。 小妮用一根绳索拴住门把与门框,以避免打开门之后,被谁从外面一脚踢开。 从门缝里看出去,在有限的视野当中的那段走廊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然而关上门之后,怪异的脚步声仍然响个不停。 武天搬来椅子顶住门,说不必管外面发生什么,除非有谁闯进来,否则就好好睡觉,什么都不必管。 两人打定主意不理睬外面那东西,果断地蹦到床上。 一旦忽视其存在,沉重的脚步声就不再成为一种威胁,他们没受到任何影响,像以往一样亲热,然后是深沉而甜美的睡眠。 直到凌晨,一声尖锐的惨叫把他俩从梦中惊醒。 声音似乎来自走廊里,也可能是另一楼层,很响亮也很刺耳,像是谁的腿被车轮碾压了一次那样。 “好象死了人。”小妮平静地说。 “听起来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武天说。 “管它呢,好好睡一会儿,明天还得上班。” “对,反正没火灾也没地震,不就是有人怪叫吗?继续睡吧。”武天打了一个哈欠,翻过身去,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躺着再也不动。 然而外面始终没有安静下来,惨叫声再次响起,这一回听得更仔细,已经可以确定就在门外的走廊里。 “哇,血从门缝里流进来了,像是很刺激的样子。”她说话的同时揉了揉眼睛。 “这么多血,真浪费,医院里有很多人等血浆做手术呢。”他嘆了一口气,伸手搂着她的肩膀,“接着睡吧,明天你要上早班,我要陪着孙总去开会,都挺忙的。” 她:“就是嘛,看来明天得另找一处出租公寓,安静些的,安全比较有保障的那种地方。” 这时门板上传来抓挠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搞出来的一样,偶尔有尖锐的吱咕声出现,毫无规律。 “真讨厌,有完没完啊?”他嘆了一口气。 “我们都关门闭户,装聋作哑了,还要怎么样?难道非得出去收拾它们一顿吗?”她有些郁闷地说。 危机 武天和小妮一直躺在床上,直到天亮。 太阳从窗口照射进来之后,他们发现,地上的血迹确实是血,从散发出的味道看,可以确定是人血。 有苍蝇嗡嗡乱飞,其中有几只好象是绿色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很可能已经在血泊当中产了卵。 当然,这里不可能繁殖出苍蝇幼虫这种令人极端厌恶的东西来,因为会有人前来打扫,要么是警察,或者是房东,总会有人处理这事。 武天沮丧地说:“我想过平静的日子,为什么,却总是无法如愿,天啊。” 小妮:“现在你可以开着公司的车到处转悠,要不这样,我们回到寺院里去,就住在那个招待所,反正咱们目前收入还不错,把以前住过的那个房间包下来都行。” 武天:“我是孙总的保镖兼司机,如果住到庙里,距离这么远,有事叫我帮忙怎么办?” 小妮:“动员一下孙总,告诉他住在庙里的种种好处,叫他也住到庙里去,这样的话,打麻将只需要再喊一个人就够了,反正有轿车,很方便,不就是每天少睡半个钟头么。” 武天:“上下班高峰期,在路上遇到交通堵塞的话,恐怕一两个钟头才能从寺庙开到超市。” 小妮看了看蚊帐顶,无精打采地问:“超市附近有没有寺院呢?” 武天:“没寺院,倒是有个教堂,不过里面没有招待所,隔着几条街还有一个道观,不过里面没了道士,只有一些文物管理处的人在收门票和维持秩序。” 小妮:“跟神父商量一下,让我们在距离耶稣像比较近的地方搭个帐篷或者摆个睡袋什么的也许能行。” 武天:“该来的迟早会来,难道我们还能一辈子躲着胖经理和大块头不成?” 小妮:“你这话说得有些志气和豪情,我喜欢。” 武天:“你上一次用的那种神奇药水配制好了没有?还等着用来对付那两个恶魔。” 小妮:“我另换了一个配方,做了一些改进,估计这一次效果会更好些。” 武天:“能够像上一次那样已经不错了,为什么还要改,不能遵古方炮制吗?” “已经用过一次,估计死胖子已经有抗药性了,还用同样的东西,估计很可能无效。” 武天赞嘆不已:“你真厉害,简直就是天才小女巫。” “嘻嘻。” 第178页 诡异的鸡 当警察来到出租公寓里之后,武天和小妮离开了温暖舒适的床,起来查看外面的情况。 没有尸体,想像中应当有的。 只有血迹,很多的血,墙壁上还有几个乱糟糟的血手印和血脚印,看上去跟普通人差不多大,显然不是大块头弄出来的。 警察简单地向武天询问了几句之后继续忙于取证,于是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尽可能避免踩到粉笔画出的圈内。 开上那辆曾经是胖经理座驾的轿车,驶离街边的停车带,前往超市。 早晨,买菜的老年人数量众多,大部分集中在猪肉柜和果蔬柜附近,专门盯着特价商品翻捡。 武天走在孙总左侧,另一位新聘到的退伍特种兵在孙总右侧,陪同进行例行巡查。 走到猪肉柜时,孙总转悠到里面分割半片猪的工作间内。 杀好的鸡也在这里,堆满了几个池子,铁钩上挂了许多没有头的猪,这些肥而白的东西在此等待弄成小块之后放到外面的柜檯当中。 奇怪的一幕出现,一只被拨光了毛、掏光了内脏的鸡莫名其妙地站起来,脑袋拖在翅膀上,摇摇晃晃往前走,站到池子边缘,似乎要跳起来攻击谁的样子。 退伍特种兵首先发现这一诡异情况,飞起一脚,将这只貌似来意不善的鸡尸踢得飞起来,摔到三米开外的一头猪的尸体上。 孙总急忙闪开武天背后,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特种兵回答:“报告孙总,刚才那只鸡站在池子边,像是要跳起来用利爪攻击您,所以我果断处理此事,把它踢飞。” 孙总满腔难以置信的表情,小声嘀咕:“这事简直不可思议,这里的鸡全是在外面杀好,拨光毛掏光内脏,然后经过很马虎的检疫之后才送进来的,按理说不可能还保持行动能力。” 特种兵:“我确实看到那只鸡站起来了。” 武天看了看摔到地上的鸡尸,发觉竟然再次起立,看上去显得颇为勇敢和坚定,有些不屈不挠的味道。 孙总也看到了这只诡异的鸡,惊恐地叫喊:“快弄死它,好可怕。” 怕什么就来什么 旁边一位员工伸手抓住鸡脖子拎起来,摔到案板上,鸡在这个过程当中拼命挣扎,拍打两只光秃秃的翅膀,两条光熘熘的腿也在乱蹬。 这位英勇的员工拿起了菜刀,齐腰部把这只诡异的鸡斩成两截。 然而更离谱的一幕出现,只有下半身的鸡仍在动弹,而上半截的两只翅膀仍在动弹,像是很想要飞走的样子。 武天:“这只鸡过分新鲜,赶紧砍碎,然后弄成生绊麻辣鸡块,送到外面柜檯里去。” 英勇的员工满腔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手里的菜刀飞快地起落了几下,这只会动的鸡尸立即成为一堆肉块。 这一下,再也不动了,因为翅膀和腿全都被斩断,没了肌肉和筋脉的牵引,就算是怪异的鸡尸也只能乖乖成为一堆肉,等待外面那些主妇和老年人挑选。 孙总长出一口气,拍打特种兵的肩膀,夸奖他表现不错,反应敏捷,动作有力,行为果断,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优秀青年。 特种兵表情严肃,昂首大声吼叫:“为孙总服务,是我的职责,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武天强忍住想捂耳朵的冲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傢伙真会装13,动不动就大喊大叫,非常烦人,像这样下去日子久了,多半会听力下降,甚至可能会被吓得心脏出问题。 孙总摆脱了恐惧,瘦瘦的胸膛再次挺起,双手回到身后背着,继续转悠。 走到一只没了脑袋的猪旁边,武天不禁有些担忧,怕这位挂在铁钩子上的肥大物体会突然动弹起来。 正应了那句俗话——越穷越见鬼,越冷越颳风,怕什么就来什么,正当退役特种兵走到猪旁边的时候,一只明显注过水而且已经有些僵硬的猪后腿抬起来,蹭到了特种兵的大腿。 不愧为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特种兵挥拳狠狠一下打在猪肉的肋部,紧接着一个肘击。 由于猪肉较肥而且不怎么坚硬,加之体积庞大,这两下兇狠无比的攻击没有弄出什么明显的声音,除了武天之外,其实人都没察觉有事出现。 孙总对此浑然不觉,径直走到前面,与挥刀把排骨与五花肉分割开的员工闲聊,嘘寒问暖,就像新闻里那些大人物在车间里与经过精心挑选并事前排练的女工交流那样。 猪尸 特种兵小声对武天说:“哥们,你刚才有没发现,这猪肉动了一下,下面的蹄子碰到了我的腿。” 武天点头:“我看到了,这具猪尸确实动了一下,可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在我们注视它的时候,它一动不动,就像旁边那些一样。” 特种兵:“听说你会一些法术,这种事你应该更清楚些。” 武天:“听说你受过严格而残酷的专业训练,我还以为,一头会动的猪尸对你而言不算什么问题。” 特种兵:“我见过和吃过的猪肉都不会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你称它为猪尸?” 武天:“还没切成小块的猪,我一般都称其为猪尸,也就是猪的尸体,以此类推,放光了血并且拨光了毛的鸡叫鸡尸,同样方式处理过还没的砍碎的山羊就是羊尸。” 第179页 特种兵点头:“很专业,我需要学习和掌握的东西可真多,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一家大型超市里工作。” 武天:“猪尸和鸡尸只是我个人习惯的称唿,其它人并不像这么说。” 特种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 这时,挂在铁钩上的猪尸又动了,两只前蹄上下摇摆了几次,幅度并不大,但是很明显,两个人都看得非常清楚。 这具猪尸没了脑袋,并且被掏空了内脏,一条巨大的裂口从脖子一直到尾巴,并且被注过水,此时仍在不停地滴下血水。 就常识而言,这样的猪完全没有动弹的理由和必要,也不应该动,既然已经死掉,就应当有尸体的样子,不守规矩,这是非常可恶的事,这旮旯很多事就坏在相关责任人不守规矩。 特种兵低声问:“这猪会不会搞出什么名堂来?” 武天:“不太可能,它没了脑袋,就无法咬人,而且我看不出它有任何摆脱这只铁钩子的可能性。” 特种兵:“还是离它远一些比较好。” 这时猪尸又动弹了几下,像是一条被钓起悬在半空的鱼,又像一个扭动腰和臀跳舞的肥老太婆。 特种兵沮丧地说:“我以后不吃猪肉了。” 武天:“嗯,据我所知,很多人从来不吃猪肉,却也过得挺不错。” 尸舞 没人喜欢站在一具会动弹的猪尸旁边,所以武天加快脚步往前走,站到孙总身后,摆出一名保镖应当具有的那种架势。 顺便说一下,这是武天观看了普某和金太阳的保镖之后学到的一点皮毛,当然,也只能学点皮毛,有些东西是学不来的,也没机会学,而且他早已经过了青春期,是一名成年人,错过了体育训练的最佳时间,眼下想成为搏击高手无论如何来不及了。 特种兵小声对孙总说:“那边有一具猪的尸体在动弹。” 孙总立即停止了与割肉工的交流,退到一个远离猪肉和鸡肉的角落里站着,神情惶恐不安地观看四周。 仿佛是受到某种召唤一样,挂在铁钩上的八具猪尸全都动弹起来,很容易便可判断出,它们的动弹并非因为地震或者有谁捣乱,而是自发地在动,力量来源于它们体内。 三十二只猪蹄在上下左右无规则地摆动,像是在跳某种舞蹈,其中有几具猪尸的尾巴绕来绕去,一会呈s形,一会呈l形,有时呈o形。 全部挂在铁钩上的猪尸在动弹,摆放在池子里的那几具也在动,其中有两具正试图爬起来,它们把前蹄搭在池子边缘,把红乎乎的脖子探出来,虽然没了脑袋,却好像仍能够看到东西一样,感觉中,它们在注视着武天和孙总以及特种兵。 摆放杀好的鸡的池子里,鸡们同样不甘寂寞,表面的十几只鸡在拍打无毛的小翅膀,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许多只鸡爪和鸡腿在乱蹬,有几只甚至站了起来,想要超过池子边缘跳出来。 工作间内的员工们全都停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特种兵伸长脖子看了看窗外,小声嘀咕:“没飞碟啊,也没有怪异的光芒,为什么会这样?” 一名员工在胸前划十字,念叨哈里路亚,主保佑我。 一名员工在念南无阿弥陀佛。 孙总的上下牙在不停地发生碰撞,弄出清脆的‘咯咯’声,两只手抬起来,把武天和特种兵拉到面前充当挡箭牌。 一具无头猪尸在其它猪尸的帮助下,越过了池子边缘,砰一声摔到地上,然后迅速站起来,晃动无头的脖颈,四只猪蹄摇摇晃晃,却坚定不移地走向孙总所在方面,沿途把挡道的水桶和椅子顶开。 伤痕累累 孙总面如土色,缩在武天身后,已经无法开口说话。 工作间内的情况非常诡异,吊在铁钩上的猪尸全都在扭动,摇摆四肢,晃动尾巴,摆放在池子里的猪尸一具接一具爬出来,虽然胸腹当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但是它们却显得很坚定也很顽强,迈开艰难的步伐不断往前。 对付猪尸可没有对付鸡尸那么容易,猪尸皮粗肉厚,挨几刀根本没事,就算是专业人士抡圆了斩骨刀也无法用一次动作卸下一条猪腿,而猪脚较细的部分在下方,有希望一刀斩断,却很不方便下手。 一位极英勇的员工挥动斧头状的大刀往一具猪尸背部砍下去,第一下弄出一条巨大的伤口,他再接再厉,虽然猪尸在移动,第二下攻击仍旧准确无误地正中伤口,表现出极优秀的职业素养和技能,成功斩断了嵴骨。 但是断了嵴椎的猪尸仍旧保持着行动能力,敞开的肚皮落到了地上,却仍在不屈不挠地往前爬行。 这位英勇的员工斩断了该猪尸的一条前蹄,然而猪尸却用肘部继续顽强地爬行,颇有些令人无计可施。 两具无头猪尸在冲破层层阻隔、越过重重障碍之后,率先到达孙总和武天面前,晃动红乎乎的脖子,有些气势汹汹的味道。 人头掉了是碗大的伤口,而猪失去了脑袋之后,留下的是一个洗脸盆大小的伤口,就规模而言,大了不少。 猪尸显然来意不善,暂时看不出它们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发动袭击,但是不可不防,毕竟它们体重较大,如果三具以上猪尸压到某个人身上,把人压死是完全可能滴。 第180页 武天沉着冷静地说:“孙总,我看这些猪尸无法蹦跶到地势较高的位置,请你先爬到案板上暂时避一避,等控制了局势之后再下来。” 孙总用颤抖的声音说:“全靠你们了。”然后扶着武天和特种兵的肩膀,攀上后面的台子,蹲在上面,紧张地注视着形势发展。 特种兵狠狠一脚踹到一具猪尸上,结果猪尸毫髮无损,仅仅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用血乎乎的断颈往前拱。 两位勇敢的女工加入到保护孙总的行列当中,她们挥动手里的大菜刀,迅速地把猪尸砍得伤痕累累。 猪的美好品德 转眼之间,两具充当先锋角色的猪尸在女工刀下砍出数十道巨大的伤口,如果是正常人挨这么多下,肯定早已经挂掉,死得不能再死。 然而两头猪仍在奋力往前拱,用它们血乎乎的颈部伤口发动挤压式的进攻。 这种攻击方式效果显然不怎么好,女工压根就没当回事,而是继续努力挥刀。 终于,两具猪尸不再动弹,因为它们已经成为一堆肉块。 这时,女工手里的大菜刀也已经卷了刃,出现许多缺口,如果再来几具猪尸的话,估计难以应付。 更多的猪尸从池子里跳出来,挂在铁钩上的猪尸由于坚持不懈的挣扎,已经有一具掉到地上,另有三具悬挂的部位伤口越拉越大,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英勇的员工手持已经弄钝的刀,与不规矩的猪尸展开搏斗。 面对突破防线的猪尸,武天试图用说服和谈判的方式来解决此事。 “猪们,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要求和愿望,因为你们不会说话,这样好吗?我提问,如果问得对,你们就停止这种活动,乖乖回去等着被卸成小块。”他语重心长地说。 猪尸们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拱。 武天提高了音量:“你们不希望被砍成碎块出售吗?这样好不好,把你们制成咸肉或者香肠,风干之后再卖。” 猪仍在往前拱,血乎乎的脖子顶到了武天和特种兵的腿上,粘乎乎脏兮兮的,感觉有些不舒服。 武天继续尝试说服:“我猜测,你们想必是受了境外敌对势力的挑拨和欺骗,所以搞出这样的盲目行动来,我说的对吗?” 无头猪尸仍在往前拱。 武天有些愤怒了:“我郑重警告,你们目前的行为是不恰当滴,作为猪,应当具有猪的美好品德,说得具体一些,那就是,你们活着的时候应当认真吃东西,乖乖睡觉,打激素或者疫苗针的时候不反抗也不怪叫,努力长肉,这样的话,你们才能够进入猪的最高境界——成长为可以上市的肥猪,最终光荣地牺牲在屠宰场内,成为猪肉或者火腿腊肉,成为香肠或者烤全猪,然后荣耀地被端上餐桌,让人吃掉。” 这时奇蹟出现了,猪尸们似乎听明白了这番严肃的话,一个个躺下,不再动弹。 工作态度 武天当然不会认为自己这番言不由衷的话有什么了不起的说服力,看到猪尸们躺下不动,恢復到死猪应有的状态,他自己也在犯嘀咕,琢磨着这样的层面肯定有其它某种原因,比如幕后操纵者放弃了此次行动,也可能时辰到了,或者那只不知隐藏在哪里的黑手受到某种意外的干扰,也有可能是其它不明原因。 孙总拍了拍武天的肩膀,喘着粗气说:“小武,真有你的,我没看错,你确实是做保镖兼司机的最佳人选。” 退伍特种兵严肃地地说:“武兄,这方法硬是要得,你抽空教教我。” 武天茫然笑了笑算是回应,其实心里也没搞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刚才之所以对着无头猪废话一通,原因是手里没有菜刀,仅仅只是腰间挂着一根塑胶棒子和一只电棍,而电棍在此地显得不太合适,地面上全是湿的,对付猪尸的话,很可能会电到自己,而如果不做点什么事的话,身后的老闆可能会觉得保镖表现不够积极,懒洋洋的,工作态度对不起薪水。 特种兵把孙总背起来,踩着猪尸的空隙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武天对生肉工作间内的同事们说:“大家继续干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必须保密,不许传播小道消息。” 孙总快到门口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大声说:“今天猪肉特价,所有种类和部位每公斤比昨天低两元,赶紧把肉卖光,我看到这些猪就觉得烦。” 降价两元估计效果会非常好,如果砍肉的人动作足够快的话,这些猪尸估计到中午也就销售一空了,只留下特别差劲的部分。 卖不掉的猪肉很容易处理,可以做成绞肉末,可以送到熟食间那边加工成丸子,加上面料做成包子和饺子,或者充当其它食品的原料之一。 转悠一圈之后,回到办公室内。 孙总坐在沙发里,用纸巾抹脑袋上的汗水,稍后缓过神来,问武天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武天犹豫片刻,慢吞吞地说:“我猜测,可能是死胖子和大块头躲在某处搞的鬼名堂。” 孙总:“怎么才能阻止这两个坏蛋?” 武天:“我猜测,必须得抓住它们,然后砍成碎块,浇上油点火烧成灰烬,大概才能够搞定。” 噩梦 武天当然明白所谓抓住两名坏蛋,将其碎尸百段,烧成灰烬这种言论在目前看来就是正确的废话,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第181页 目前城里不知有多少警察想抓住死胖子和大块头,这些专业人士都未必能够做到的事,武天和已经退伍大半年的特种兵当然也是有心无力。 何况,他们两个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充当保镖角色,确保孙总的生命安全。 中午,孙总没有离开办公室,而是叫超市内的员工送来食物。 超市大厨制作的比萨和汉堡味道确实差了许多,与街上的洋快餐没办法相比,并不仅仅只是新鲜与否的问题,就算刚刚出炉就送过来,味道同样不行。 差在什么地方武天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有差距很正常,因为外形相似的汉堡和炸鸡腿,价格还不到德克士里的相近物品的一半,按照一分钱一分货的原则,消费者对此也能坦然接受。 孙总愁眉苦脸地说起那个可怕的黑牢,在里面的日子是多么的恐怖,如今虽然已经离开,但是睡梦中却常常梦到自己仍然被关在寒冷、阴暗、潮湿的铁栏杆后面,四周全是冰凉而坚硬并且粗糙的石头,鼻腔里全是粪便的味道和腐烂尸肉的味道。 武天:“孙总,也许你应该找地方休养一段时间再回来工作,比如,到国外旅游观光,去泰国看看人妖,去南非看看企鹅,去荷兰逛逛红灯区什么的,散散心,等状态彻底恢復之后再回来工作。” 孙总沮丧地说:“我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每夜睡觉都被鬼或者其它恐怖的东西吓醒十几次,回到超市里工作感觉还好一些,每夜至多被噩梦吓醒三到五次,所以呢,我决定还是回来继续做总经理吧,这里人多一些,人气旺一些,我的胃口会更好一点,睡眠也更好一点。” 武天试图提供一点安慰:“别怕,用不了很久,警察就会抓到死胖子和大块头,到那时,你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孙总:“每当半夜惊醒,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被关在黑牢里的日子,那时候虽然生活惨一点,但是睡眠却很甜美,只要抱着过一刻算一刻的念头,好象也没什么烦恼。” 武天:“你该不会怀念小黑牢吧。” 孙总:“当然不会,我仅仅只是怀念在那里时的良好睡眠而已。” 惊吓 十三时,武天躺在办公室外面走廊上的沙发里睡觉,他只有一个钟头的休息时间,等到十四点,退伍特种兵将与他换岗休息。 孙总没有午睡,而是用电脑玩游戏,同时还在qq上与人聊天,偶尔还看一会儿电影,看上去非常忙碌。 十三点二十分,武天睡着了,进入到深沉的睡眠状态,还没来得及开始做梦。 办公室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可以肯定,这声音源自于孙总的喉咙内。 武天本能地翻身坐起,伸手到腰间摸索电棒,却因为方法不对,一时无法抽出来,手忙脚乱一阵子,等到明白过来时,孙总的叫喊已经停止。 发生了什么事?他很想知道。 走进办公室内一看,发觉孙总趴在电脑前,一只手指着电脑屏幕,身体不停地抖动,像是受到了极严重的惊吓。 再看屏幕,原来是一张恐怖的鬼脸,其实也算不上很恐怖,前些年很流行的恶作剧里那种女鬼的脸,眼睛流血,脸色青白,咧开嘴露出乱糟糟的脏牙齿。 孙总被吓得不轻,口吐白沫,两眼发直,感觉就要晕过去,神志处于半迷煳状态。 特种兵伸出熟练的双手,掐人中,揪耳朵,轻轻拍打面部,就像拳台上对待被ko的选手那样做。 武天愕然想,按说孙总在黑牢里为了生存曾经杀死过十几个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肥有瘦,还有像杨经理那样体格比较肥壮的中年男子,依照进化论的观点和视野,孙总可谓经歷过真正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激烈搏杀而最终胜出,为何没有变成一个勇敢无畏的人呢?这样一张图片,相信大部分初中生都不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至多一笑置之,偏偏杀过多人,并且吃过许多人肉的孙总被吓成这样。 如果真的看到一只面目狰狞恐怖的鬼,或者一具睁开眼睛胡说八道的尸体,估计这傢伙可能会被直接吓死。 特种兵努力折腾了几十秒钟之后,孙总悠悠醒转,开始有力而快速的唿吸。 武天问:“老闆,你没事吧?” 孙总喃喃说:“把网名叫做月亮女孩的那傢伙拖到黑名单里放着,过一会儿删除掉,就是它发来的女鬼图像,真可恶,以往它一直发些光屁屁洋婆图片给我看,在骗取我的信任之后,居然搞出这样的名堂来,如果让我找到它是谁,一定请杀手灭它满门,连宠物一齐杀掉。” 武天点头:“好的,我会处理qq上的问题。” 心惊肉跳 陪伴一个像孙总这样敏感并且略微有些视线质的老闆是件挺无奈的事,最近几天以来,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孙总常常会有激烈的反应。 没人知道为何有如此之大的变化,就在两个月前,孙总还被关在黑牢里,满脑袋乱糟糟的长髮和鬍鬚,怎么看都像一位刚跑出深山老林的野人,那时的他从容镇定,生食尸肉,虽然生命朝不保夕,却颇有几分随遇而安的洒脱,如今,终于摆脱了困境,回到从前的职位上,享受优厚的待遇,管理着数百名职员,却总是惶惶不可终日。 尤其在听说大块头和胖经理的尸体不见踪影之后,孙总更加紧张。 第182页 就在十几分钟前,一名新来的清洁女工进来打扫办公室,孙总精神有些恍惚,勐然抬头,突然发现一只大手握着毛巾伸过来擦桌子,居然被吓得大叫一声,从椅子里摔到地上。 清洁女工愕然愣住,不明白为何如此。 看到一只蟑螂跑过光滑的地板,孙总同样大叫,平静下来之后告诉两位保镖,在黑牢里的时候,蟑螂曾经是很不错的食物,吃过至少几百只,但是时过境迁,如今再看这种可恶的小昆虫,却觉得心惊肉跳,紧张得快要炸开。 武天觉得,再像这样下去,孙总恐怕会疯掉。 于是他找到一个机会,对孙总说住在寺院里的一些好处。 孙总沮丧地点头,无精打采地说:“只要能够保证我不受邪秽之物伤害,让我去当和尚都行。” 孙总钱挺多,花起来也挺大方,武天在徵得同意之后,立即联繫了寺院招待所,订下两个较好的房间。 可以肯定,孙总绝对不愿意独自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最近半个月来,特种兵夜里总是搬一只沙发睡在孙总卧室门口,这样才能够入眠。 特种兵许多次背地里向武天悄悄抱怨,说太辛苦了,孙总每夜都会大喊大叫四到六次,还开着灯睡。 孙总几次提议武天夜里也住到那套宽敞的大房间内,但是武天表示坚决拒绝,因为要陪小妮。 爱情当然比工作更重要,心爱的女子同样需要保护。 旧地重游 孙总到了庙里之后心情很不错,不停地与见到的每一名和尚合影留念,每见到一尊神像就跪下认真磕头。 当听说寺院侧边的小院子里有可以吃到肉的饭馆,孙总更高兴了,说要租用一间房,用电脑进行遥控指挥,长久在此办公。 武天和小妮把椅子搬到招待所的走廊里,看着远处的太阳慢慢落山,两人心情都很好。 时隔多日旧地重游,看着什么都觉得亲切。 扫地的老太太慢慢悠悠转过来,朝武天点点头,算是打招唿,显然还记得他。 武天问:“大婶,八戒大师在么?” 老太太:“最近两天没见到,估计应该在,没听说八戒大师离开。” 武天说:“你知道八戒大师住在什么地方吗?我想明天去拜访他。” 老太太摇头:“八戒大师居无定所,有时有树上睡觉,有时在佛堂整夜打坐念经,有时到城里几天不回来,非常之高深莫测。” 老太太一路清扫过去,没有停留。 小妮低声问:“找那位和尚做什么呢?” 武天:“想请那位大师帮忙看看我身上的黑气和邪秽之物留下的印迹还在不在。” 小妮:“肯定不在了,最近一个月以来,你除了在生肉工作间内看到一些会动弹的鸡尸和猪尸之外,一切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武天想了想:“也许印迹确实消除了。” 小妮:“如果以后我们一直在这里住着,估计会比较安全。” 武天:“真希望警察能够赶紧抓到死胖子和大块头,然后把它们彻底消灭,这样的话警报就可以解除了。” 小妮:“这事并不乐观,我琢磨着,就算警察捉到那两个坏蛋,也拿它们没办法,因为差人得走正常程序,首先把它们拘留,然后是审讯,最后才是死刑,这个过程太漫长,对于死胖子来说,可以利用的机会太多,估计在拘留所里至多呆一两天它们就能够逃出来。” 武天:“我曾经让孙总告诉过前来调查的警察,如果捉到两个坏蛋,必须把它们立即斩成碎块,然后浇上汽油烧成灰,否则的话它们仍然有可能復活。” 小妮:“除非亲眼看到,否则没人会相信这种理论,估计差人们会吃一次大亏然后才明白应该怎么做。” 一见钟情 在寺院里住了已经有五天,这段时间里,孙总居然没有做过一次噩梦,睡眠深沉而甜美,每天二十一点躺到床上,很快开始打唿噜,早晨六点,天空还不亮的时候,僧人们开始早课,钟声响起,孙总会醒来,精神饱满,状态良好,到寺院食堂里吃两大碗粥和三只馒头以及两只生黄瓜,然后回床上继续睡,直到九点钟左右才醒来,通过电话和电脑与超市内的部门经理联繫处理一些事宜。 其实孙总完全可以甩手不管,超市内一切都有相应的规则和运行方式,就算他消失一两个月也没什么,一切都将继续平稳运行下去,接替先前那些准怪物的部门经理和总管们都有相关工作经验。 白天,由于无聊,武天和小妮还有退伍特种兵回上孙总打麻将或者打扑克,偶尔到寺院侧边的餐馆里吃些荤菜喝点酒,生活轻松写意。 孙总的脸色迅速好转,身体状态大有进步,没事的时候,甚至在寺院里开始慢跑,跟和尚或者香客聊天。 特种兵站在二十米外,时刻留意保护对象的行踪。 下午十七时,孙总与一位体格丰满的年青女子搭上了线,两人谈得兴高采烈,进展神速得不像话,相识不足一个钟头,已经开始牵手搂腰。 按照这样的进度,再过半个钟头,大概就会拥抱亲吻和乱摸,然后——就要上演少儿不宜知道的那种内容了。 一切大致如猜测到的那样,晚餐时,丰满的女子接受了孙总的邀请,一起到侧院的餐馆里,吃预订的火腿炖土鸡。 第183页 就餐的时候,丰满女子与孙总已经进入恋姦情热状态,相互之间像小鸟一样餵食。 坐在对面的武天心想,孙总身体状况恢復得不错,加之到达寺院里之后成功摆脱了恐惧和不安,产生了正常的生理需求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如果硬要说哪里不对劲,那就是该丰满女子似乎过分的随意和豪放,没有任何一点点矜持,怎么看都不是普通良家女子。 武天猜测,很可能这位大胸女人在夜总会工作过,有过做小姐的经歷,当然也不排除与孙总一见钟情导致忘乎所以的可能性。 晚餐结束之后,孙总与新女伴牵着手,乐颠颠地蹦蹦跳跳进入招待所的房间,关紧了房门。 特种兵觉得没有必要继续守在门外,于是熘到旁边的房间里,与武天和小妮打扑克。 怪物 愉快的呻吟和咕哝不停地透过薄薄的墙壁传来,由这个声音推断,孙总和那位丰满的女子一定非常快乐。 特种兵显得有些不自在,脸色涨红,经常出错牌,由此推想,这位很可能缺乏相关经验,甚至有可能是处子。 武天和小妮对此倒是无所谓,在超市的员工宿舍里,常常遇到类似的事,他们已经见惯不怪,完全可以听而不闻,视若不见。 那声音时断时续,到了二十三点再次响起。 特种兵小声嘀咕:“老闆这么辛苦,真替他担心,会不会弄得精尽人亡。” 武天:“大概不会吧,至多累得明天起不了床。” 特种兵:“我想过去看看老闆有没有事?” 武天:“等声音停息之后敲敲门,问一下有没有事。” 特种兵:“嗯,就这么办。” 过了二十几分钟,呻吟和叫喊停止了,特种兵过去敲孙总的房间门。 “我没事,你找和尚搬一张摺叠床来,今夜辛苦一点睡在门外。”孙总说。 特种兵:“好的,我会照你的吩咐做。” 钢丝床搬来,特种兵躺上去,在旁边点了蚊香,准备坚守一夜。 这时,孙总房间内突然传出尖锐而悽厉的叫喊:“啊——干嘛咬我——好痛——救命啊——!” 特种兵从钢丝床上一跃而起,踢开房间门,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丰满的女子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某种怪物或者腐尸类型的东西,她脸色紫黑,裸露的身体同样如此,溃烂部分占据了皮肤一大半,许多破损部位溢出粘稠的脓血,巨大的胸部拖在身前晃荡,就像两只细沙的豆浆袋子剩下最后一点儿内容之后的情形。 孙总满脸是血,被女怪物压在身下,努力挣扎却无法摆脱,腹腔已经洞开,一些血淋淋的肠子被女怪物揪出来。 特种兵愣住,他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可怕的场面,尽管早有思想准备,却仍然缺乏冲上前攻击的勇气,但是考虑到职责所在,他也没有转身逃跑,尽管很想这么做。 孙总仍在痛苦万状地叫喊:“救命啊,有妖怪。” 武天和小妮冲过来时,女怪物已经离开了孙总的身躯,站在地板上,朝特种兵咧开嘴笑,还伸出一只青紫溃烂的手臂,勾手指作引诱状。 腐烂的皮肉 在武天到来之后,特种兵终于有了足够的胆量,两位男士大步冲上前去,挥动手里的塑胶棍子,照着女怪物夹头夹脑打过去。 棍子碰到女怪物身上,腐烂的皮肉和粘液四下飞溅,房间内墙壁和天花板上弄得星星点点,到处都是,场面颇为壮观。 女怪物对于两根飞舞的棍棒显得很无所谓,乐呵呵地笑,不做任何抵挡,很快,头皮被砸得掉下来,挂到脸上,遮住了眼睛,耳朵也被打掉,带着一熘皮,挂到肩膀上,嘴里的牙掉了许多只。 模样挺惨,可是女怪物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郑重地宣称:“你们两个真是差劲,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太粗鲁了,将来肯定一辈子当光棍,不可能找到女人,甚至连女尸都无法找到。” 特种兵狠狠把棍子捅到女怪物嘴里,从后脑处穿透出来,这一下,女怪物不再说话。 武天拿出绳索,把女怪物的手臂捆在腰上,然后捆住了腿,让其动弹不得。 小妮显得很从容镇定,摸出一双医生手套戴好,走到床前,有条不紊地帮助孙总把肠子塞回到腹腔当中,然后平静地告之,这点伤死不了,能够治好,但是必须离开庙,到距离这里最近的大型医院去。 几位和尚冲进来查看情况,看到被捆成粽子模样、躺在地上的女怪物,不禁大惊失色,吓得掉头就跑,高声唿喊八戒大师。 八戒大师果然来了,镇定自若地进入房间内,朝武天点了点头,把视线转向地上的女怪物。 女怪物把后脑勺在地上撞了几下,将塑胶棍子弄出来,然后得意洋洋地说:“和尚,盯着我光熘熘的身体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吗?” 此时女怪物的样子极为糟糕,完全就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只不过还保持着行动能力而已,根本谈不上漂亮,甚至可以这样说,想在地球上找到某件比它更丑陋更噁心的玩艺是极困难的事。 小妮问:“大师,请你帮忙处理这只怪东西。” 八戒:“此事很简单,只需要放把火将它烧成灰,我在旁边念一段经文超度一下,便可搞定,只是这位受伤的施主,却要送到医院去抢救了。” 第184页 小妮:“我刚刚打了电话,据说救护车很快就会赶来。” 躺在床上的孙总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要一直陪着我,别让我被怪物害死。” 武天和特种兵同时点头,答应会守在他身边。 溃烂 依然没有胖经理和大块头的消息,然而发生在身边的诡异事件却时刻提醒着这两个恶魔的存在,它们不知躲藏在哪里,悄悄组织发动针对仇敌的袭击。 两名身穿白衣的男子把腹腔被挖开的孙总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特种兵陪同前往,武天和小妮负责善后,稍后再赶去医院。 浑身腐烂的女怪物躺在地上,脓血四溢,看得出,它正在加速溃烂,按照目前的速度,估计再过半个多钟头,它可能会变成一滩臭不可闻的脓水和一副骷髅骨头架子。 八戒大师站在女怪物旁边,表情肃穆地诵经,念了大约五分钟之后停止。 女怪物咧开嘴,发出尖锐的笑声,就像铁勺子刮干燥的锅底那样刺耳。 武天觉得八戒大师的认真念叨似乎没有取到任何作用。 小妮大概无法忍受浓烈的臭味,走到外面,站在走廊里的上风口。 女怪物虽然腐烂得肋骨都露出来,却依旧能够说话:“小和尚,你模样挺帅,如果早几天认识你,没准我和你之间会发生点什么暧昧的事,比如两夜情什么的。” 八戒大师:“你早已经死掉,就应当乖乖认命,躺在太平间或者殡仪馆内存放尸体的地方,等待焚化,现在弄成这样,伤害了孙施主,你自己也因为作恶而将受到惩罚,下地狱是难免的,到时候悔之晚矣,这样的事实在令人嘆息。” 女怪物咳了几下,一些黑乎乎的液体从嘴边冒出来,形成一堆泡沫,然后很艰难地说:“我受制于人,不得不前来做这些邪恶的事,既然干了,我也不后悔。” 八戒大师:“幕后指使者是谁,目前在哪里,如果你肯说出来,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得到赦免或者宽大处理,就算仍要下地狱,在那边也可少待几年,如果处理得当,没准可以让你明年投胎到小康人家。” 女怪物:“我看得出你有些神通,只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充分运用罢了,我相信你肯定能够帮我,可是叫我做事的那位更厉害,它会罩着我。” 话说到这里,女怪物身体上开始冒泡,浓烈的臭气迅速瀰漫开,武天再也无法忍受,捂住口鼻退出去。 八戒大师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双手合什,表情平静地开始诵经,咕咕哝哝也听不清楚念叨些什么。 女怪物几分钟之后化为了一滩黑水以及枯骨,这时候,警察来了。 医院 医院内,孙总被推进了手术室,缝合腹部的巨大伤口,据医生说,得把肠子清洗干净之后归位,再查看其它部分有无受到伤害。 这一次,大概得住院一个月甚至更久。 嗅到这些熟悉的味道,武天就觉得头痛,先前在此陪伴克林和牛朗的情形歷歷在目,未曾忘记。 这里是灵异事件多发地带,是生与死轮迴的场所,有许多人昧着良心变着法子捞钱而许多人为了治病而倾家荡产的地方。 在这里想要保护孙总的安全难度无疑比起寺院大很多,此地人来人往,绝大部分是陌生面孔,而安保力量却不怎么样,有许多小偷长期在这里混,专门盗窃患者及其家属的财物。 小妮说无聊得难受,不如睡觉,说过这话之后,把脑袋放到武天的腿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时是凌晨三时,距离天亮还很早。 特种兵和武天守在手术室外,冷风拂面,感觉有些冻。 特种兵沮丧地说:“看来保护老闆是件难度极大的任务,并且很危险,如果早点知道情况是这样的话,我肯定不会来。” 武天勉强笑了笑:“你与那两个恶魔没有过节,估计安全系数比我高很多,如果确实是它们寻仇的话,首要的目标肯定是我。” 特种兵:“老闆肯定没有把全部情况告诉我,而是隐瞒了大部分的风险,我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安保工作,万万没想到,居然会面对那么可怕的邪恶东西,这种东西只应该出现在电影和故事里,而不是现实当中。” 武天:“我不知道老闆与你怎么谈的,我猜想,如果把全部实情都告诉你的话,你多半不会来。” 特种兵苦笑:“这个高薪挣得不易。” 武天:“等到老闆醒过来之后,你可以向他提出辞职。” 特种兵:“老闆说过,我的薪水大部分将以季度奖金的形式发放,如果我提前走掉,那些钱就拿不到手啦,无论如何得再坚持一个半月,我打算攒够钱付房款首期,然后把父母从乡下接来这里,这年头挣钱不容易,像这样肯付一大笔钱的老闆很难遇上。” 武天沮丧地想,孙总未见得能够活着走出医院,这钱确实不易赚,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不希望打击退伍特种兵的所剩无多的那点儿积极性。 期待奇蹟 武天在走廊内遇上了一位熟人,肺癌男,时隔多日,这傢伙居然还没死,只是更瘦了,面部可以清晰地看出骨头的形状,简直快要成骷髅了。 肺癌男脚步虚浮缓慢,摇摇晃晃,不时得伸出手扶着墙壁休息一会儿,看到武天,咧开嘴笑了笑,露出满口的黄牙算是打招唿。 第185页 武天满腔诧异地说:“哥们,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院?” 肺癌男无精打采地:“出院是不可能滴事啦,至多再活十天半月而已。” “别这么说,几个月都挺过来了,也许会有意外的好运气。”武天说。 “对,我就是抱着一点点期待奇蹟出现的想法,坚持不肯死掉,我琢磨着,也许就在下一秒钟,会有一长着洁白大翅膀的天使飞过来,用棒子轻轻敲打我的头几下,然后告诉我,癌症没了,该死的肿瘤消失了,现在我可以回家去,找个女人抱着好好放纵一番,庆祝我的康復。” 武天看看了天花板,觉得遇到天使的可能性实在很小,估计比这个城市八级地震或者被小行星击中的可能性还要更小许多。 总得讲点什么话表示支持,他严肃地说:“奇蹟属于坚持到最后的人,祝愿你交好运。” 肺癌男摸出一枝烟叼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大口,旁边路过的护士提出反对意见,肺癌男平静地说:“老子都快要死了,就是你们这帮人把我医成这样子,抽枝烟又怎么啦?” 护士不愿理睬这位脾气挺大的患者,昂首挺胸走开。 肺癌男转过头来:“你气色不错,看来最近混得挺好。” 武天:“还凑合。” 肺癌男:“找到好工作了吗?” 武天:“给人当保镖兼司机,薪水还行,可是——有时比较危险。” 肺癌男:“平常人哪需要保镖,这事当然会有危险,想开些,对于贫民而言,小富小贵也得用命去拼。” 武天:“想问问你,现在我身边还有没阴魂跟着。” 肺癌男:“刚才有个四到五岁模样的小鬼在你旁边几米外转悠,现在不知去哪里了。” 武天不禁有些紧张,低声问:“这个医院里鬼多吗?” 肺癌男:“很多,五步一只,十几步便可看到一伙。” “怪不得挺冷,看来不太是空调的缘故。”武天说。 煞气 孙总躺在无菌病房里的床上,武天和退伍特种兵戴了白帽子和口罩、穿了白长衫,浑身不自在地坐在十几米外的角落里。 同样打扮的小妮正用手机玩游戏,对于靠窗位置的保护对象视而不见。 走廊里摆放了一些鲜花和花篮,全是送给孙总的,护士说不可以拿进来。 刺鼻了消毒药水味很难闻,像是永远也无法适应。 不时有身穿白衣服的人进进出出,有时是一个,有时是一群。 武天压低了声音与特种兵交谈。 “你最好先睡一会儿,夜里咱俩得轮换守候。”武天说。 特种兵:“你先睡吧,现在我精神状态还不错,没睡意。” “我也不想睡,咱们就都醒着吧。” “你猜猜看,老闆的对头会以什么方式发动下一次攻击?” “不知道,那两个坏蛋邪恶着呢,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武天不想多谈此事,想起那两只灰影子,他就感觉头痛。 “上一次是腐烂尸体变成的大咪咪女人,我琢磨着,下一次没准会变成医院保安或者清洁工什么的,进来之后趁我们不注意,摸出刀子往老闆身上捅。”特种兵说。 “这里人挺多,我们很难防范。”武天说。 “如果是一只怪物变出医生的模样来,摸到房间里把一针管毒素打到老闆血管中,那就彻底没办法啦。”特种兵的表情显得很苦恼。 “也许应该叫两位警察来守夜,据说差人天生带有三分煞气,普通的邪秽之物见之会退避三舍,不敢靠近。”武天说。 “如今的差人,身上是不是真有你所说的那个什么煞气,我很怀疑。”特种兵说。 “如果有警察来,安保力量会更强大些,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我们也不会被当成嫌疑犯捉起来。”武天说话的同时心里在想,没准胖经理正躲在某处,计划着悄悄怎么嫁祸于人。 这样的忧虑确有道理,按说胖经理和大块头最憎恨的人应当是小妮和武天,最近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说明不了什么情况,灾难和麻烦随时都有可能降临。 特种兵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超市内与警察关系较密切的新任採购总监,要求此人想办法请两位差人来负责夜间安保。 阴风阵阵 夜间凌晨一点,远处的钟声敲响,武天和小妮相拥着在一张病床上醒来。 这间病房里有许多张空床,因为白天刚死了人,经过例行的消毒之后,只有两位患者仍在这里,所以两人摸进来暂时睡一会儿。 按照与退伍特种兵的约定,已经超过了换班的时间,可是手机没有响,也没有过来唿唤。 武天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确定灯光的光线很正常,隔着几张床上的患者唿吸和脸色也基本正常。 小妮轻声嘀咕:“我觉得没睡够,四周阴森森的,躺在床比较安全些。” 武天:“自从到医院之后,你的睡眠好象总是不是足,怎么会这样,是不是肚子里有宝宝啦?” 小妮:“没有,这个我可以肯定。” 武天:“为什么特种兵还没打来电话,是不是在无菌病房里睡着了?” 第186页 小妮:“也许他突然大发善心,想坚持值班到天亮。” “不太可能,估计是忘记了看时间,也许是跟那两位治安协管员聊得开心,三个钟头前我离开的时候,他们就坐在走廊里喝酒啃猪蹄。” “在这种地方还有如此好的心情和胃口,真是难得。” “我认为应当过去看看。” “别,装作不知道,再睡一会儿,等他打来电话再去不迟,到时候多值一会儿班算是还债好啦。” 武天想了想,觉得小妮说得有些道理,于是躺下,与她挤在一起,迷迷煳煳竟然又睡着了。 医院里仿佛有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氛,许多时候明明不怎么疲惫,躺到白茫茫一片的床单上,鼻孔里钻入消毒药水的难闻味道,莫名其妙地就会进入睡眠状态。 凌晨四时,护士进来例行的查房,弄出响亮的声音,武天再次醒来,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之后,他再也沉不住气,猜测可能发生什么事了。 一直以来,退伍特种兵的时间观念都很强,根据以往经验,换班时间至多过去五分钟,一定会打来电话。 小妮嘀咕:“睡得好舒服,梦到我考上重点大学,正享受亲戚朋友的掌声和祝贺呢,怎么就被吵醒了,真是遗憾。” “可能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应当过去看看。”武天严肃地说。 “天快亮了,再睡一会儿吧。”小妮打哈欠。 武天下了床,小妮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去。 这时候的走廊内空寂无人,阴风阵阵,也不知道有多少看不见的鬼在游荡。 食尸 来到孙总所在病房外面的走廊内,还隔着十几米远,小妮就示意脚步轻一些,动作慢一点,说话小声。 武天不太明白为何要如此,但还是照她要求的做。 “我感觉前面阴气很重,还有一些奇怪的臭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她低声说。 “你很敏锐,我倒什么都没发现,感觉像是一切正常。”他说。 “你的鼻子不太灵光,以后得注意少喝酒。”她说。 慢慢走到玻璃窗外,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了室内的情况恐怖的一幕。 孙总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掉了,脑袋侧面有一个直径约两厘米的洞,一些脑汁正源源不断从洞里流出来,淌到耳朵下方的盘子里。 孙总旁边是退伍特种兵和一位陌生的护士,这两位手里拿着小刀和叉子,还有用来喝珍珠奶茶的那种粗吸管,嘴角还沾着一些红乎乎的东西,估计此前曾经吸食了孙总的血和脑浆。 两名治安协管员躺在地板上,睡得很沉,鼻孔里吹出泡泡都浑然不觉,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武天差点叫出声来,幸亏小妮及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此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孙总已经完蛋,而退役特种兵却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或者被什么诡异的玩艺儿给控制了。 两位治安协管员的情况不明,他们也许是帮凶,也许仅仅只是昏迷不醒或者陷入到某种奇怪的休眠状态中。 特种兵的表情非常怪异,与平时毫无相似点,呈现一种呆滞而高深莫测的笑容,这种神情从前在大块头脸上经常可以看到。 旁边的那陌生女护士脸上充溢着幸福的笑容,像是十分开心,慢条斯理地用叉子弄成一块血乎乎的脑组织状物送到嘴里,也不怎么嚼,吱熘一下就吞到肚子里。 孙总已经成为这两只奇怪东西的食物,感觉非常不幸。 这情形让窗外的武天有些毛骨悚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小妮把嘴凑近他耳边低声说:“别看了,该逃了,我们呆在这里不安全。”说这话的同时,她拿出尸油,赶紧抹了一些到他的额头和脸上,还抹了一些在自己面部。 变化 武天摇了摇头,示意再看看情况。 小妮满脸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病房内,孙总依旧一动不动。 陌生的护士把粗吸管插进孙总头颅侧面的小洞里,低下头,叼住吸管另一端使劲地吸吮。 退伍特种兵用用汤匙和叉子从盘子里弄起血乎乎的脑浆放到嘴里,快速地吃,动作显得极为贪婪,就像是飢饿已久的人遇到丰美的大餐。 武天满腔惊恐,却在努力想,为什么特种兵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跟一位怪物也似的妖艷女子一起把老闆的脑袋弄开,吸食脑浆? 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为什么一位坚定的护卫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一个怪物,这种过程可以逆转吗?这位年青男子还能变回先前那个努力工作的保镖吗?在吃过脑浆之后。 从表情看,退伍特种兵和陌生的女护士显然对食人这种行为安之若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再平常不过,就跟初中学生在路边买油炸小食品吃一样。 以人类正常的行为来衡量的话,这种事肯定不对劲,如今就算是非洲和南美的那些传统食人部落也改变了食谱,仍在吃人肉的,恐怕只有这旮旯那些认定人类婴儿尸体可以大补的特殊群体,还有那些吃胎盘的奇怪人士,这些人是否还能够算是人恐怕值得商榷。 武天听说过一些传闻,据称有这样的一个供应链,医院里把引产的女婴或者身体残疾的婴儿通过专门的营销渠道卖给加工婴儿的餐馆和作坊,或者直接卖给某些厨师或有办法有门道的食客,好象价格还挺贵。 第187页 去年在网络上看到过几篇报导,据说有些地下作坊把人的尸体加工制作成为胶囊出口到国外供食人爱好者享用,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想来很可能确有此事,只要有利可图,什么样的生意都会有人做。 武天轻轻摇晃脑袋,摆脱了联想,把注意力放到当下。 两位治安协管员仍在睡觉,没有任何醒来的徵兆,看他们的表现,估计扔几只点燃的大鞭炮进去也不可能把他们弄醒。 退伍特种兵已经吸光了盘子里的脑汁,开始与陌生护士争抢粗吸管的控制权,两人就像野兽一样从喉咙深处发出威胁性质的低沉吼叫。 掩饰罪行 孙总毫无反抗能力,就这样躺在床上任人摆布,按照枪毙死囚时的情景推断,可以认定,这位不幸的超市总经理已经死掉。 然而诡异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脑浆吸光之后,陌生的护士拿起一块不知什么材料的填充物塞到孙总头颅侧面的小洞里,然后拿出针线,把伤口周围的头皮拉过来缝合到一起。 武天猜测护士这么做是为了掩饰罪行,不希望被人发现,反正孙总受过极严重的外伤,就算病情突然恶化死掉也属正常,只要别做尸体解剖,估计不会发现脑壳当中已经空空如也这一可怕事实。 退伍特种兵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纸巾抹嘴,伸出手在摆弄针线的护士胸前乱摸,被护士用顺手用针刺中几下。 特种兵大概觉得有些无趣,转身走开,到旁边一架椅子里躺下,闭上了眼睛,仅仅几秒钟过后,居然开始打唿噜,像是进入了深沉睡眠阶段。 护士把孙总的脑袋缝合好之后弄断了线头,仔细翻看,似乎在确认会不会发现。 从武天所处位置看过去,在头髮遮掩下,孙总脑袋上的伤口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估计孙总的亲戚和朋友在悲痛当中也不可能注意到,由此推想,这事不会被发现。 武天满腔惊愕地猜想,这幢大楼内不知还有多少人曾经吸食过患者的大脑?有多少人在夜间寂寥无人之时会显露出怪物本色? 还有一个最严重的问题,这事与胖经理和大块头有没有关系?是不是这两个恶魔操纵和主使的? 护士从孙总脑袋下方拿起盘子,伸出长长的红舌头,认真舔盘子上面沾的血污,很快,盘子被舔得非常干净,就跟认真洗过一次那样,接下来她拿出湿毛巾,擦拭孙总头部的血,最后抽走了放在病床上半部分的一块厚布。 这样处理过之后,看上去再也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像是很正常,无论谁来查看恐怕都很难找到任何破绽。 这时最离谱的一幕突然出现,孙总居然张开了眼睛,慢慢抬起一只手,在护士的屁屁上摸索。 武天原本已经打算离开,却被这情形吸引住,决定再看看。 復活 脑壳里空空如也的孙总莫名其妙地復活了,这事让武天差点跳起来。 虽然最近见到的怪事很多,但是与自己很熟悉的人发生如此可怕的变化,带来的冲击实在过分强烈。 小妮同样感觉到惊奇,轻声嘀咕:“居然有这种事,太荒谬了。” 武天:“现在的孙总跟以前还一样吗?” 小妮:“肯定不一样了,没了大脑却不死,能相同吗?” 武天:“以后我们应该怎么办?还当保镖吗?” 小妮:“看看情况再说,也许没了大脑的孙总会变成可怕的怪物,但也不排除变得慷慨大方仁慈的可能性。” 武天:“我们逃走吧,能跑多远算多远,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住下,咱俩都不笨也不懒,随便做点什么生意,总能够活下去。” 小妮:“我们没办法躲避,死胖子总可以找到我们,能够养许多只鬼的怪物,在千里之内想要找到某个人并不难。” 这时病房内的孙总下了床,活动了一下四肢,乐呵呵地大声说:“从未感觉这么好过,舒服极了,我现在就想出院。” 武天发现这傢伙復活之后说话的声音和语调和从前倒也没有变化,一切貌似都很正常。 陌生的护士看着孙总笑,表情显得很甜蜜,就像看着心爱的宠物一样。 孙总:“这三个负责保护我安全的人怎么全睡着了,真不像话,得扣他们薪水以示惩罚。” 护士平静地说:“现在你不需要保护了。” 孙总:“对,我现在什么都不怕,感觉能打垮任何对手。” 护士:“乖,回床上躺着,别让人知道你这么快就康復了,否则的话人们会把你当作怪物进行研究,没准会把你解剖了。” 孙总坐到床沿,张开双臂做可爱状,嘴唇前伸,色迷迷地说:“我好冲动,来吧。” “好,我陪你玩。”陌生护士脱下宽大的白色衣服,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内衣和牛仔裤,身材着实不错。 武天沮丧地想,马上就要上演限制级的场面了。 两位治安协管员仍在唿唿大睡,退伍特种兵同样如此,感觉没有什么能够弄醒他们。 噁心 刚刚復活的孙总状态极出色,全然不顾腹部缝好还没完全癒合的伤口渗出血滴,陌生的护士同样热情四溢,两个人在床上翻来滚去,非常粗暴地对待对方,却乐在其中。 第188页 武天看了一会儿,对此没了兴趣,不想再看,打算离开,小妮却兴致高昂,说这样的真人秀大场面难得一见,不看白不看,应当多欣赏一会儿。 她不光欣赏,还拿出手机,对准窗帘缝隙拍摄,说要留下一点有效证据,以后没准能够用上。 武天小声问:“为什么先前吃孙总的脑子时你没有拍摄?那些画面如果留下来的话,估计更有效果。” 小妮:“刚才我忘记了自己的新手机有这功能,现在想起来,凑合着拍一点艷情画面呗,没准可以用来敲诈勒索,如果孙总以后表现不像样很对不起咱俩的话。” 武天:“我希望孙总能够跟从前一样就好,但是,恐怕不可能。” 復活的孙总与护士折腾了二十几分钟,然后停止,孙总躺在床上喘息,护士穿好衣服,遮掩住匀称的好身材,接着拿起药棉,认真地擦拭肚皮上的伤口渗出血的部分,动作显得很专业,完全就是一位尽职的白衣天使模样。 大概是着凉了,护士小姐突然低下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些乳白色的细小物体从其口腔里喷出,落到地上,这些小东西着陆之后居然在爬行和蠕动,根据夏天卫生状况较差的厕所里的经验,可以肯定,它们是苍蝇的幼虫。 孙总看到了这情形,皱眉说:“你真tmd噁心。” 护士:“刚才热吻的时候,我把好多小虫子吐到你嘴里,你乐滋滋地全都吞下了,像是吃得很香甜的样子,还以你很喜欢。” 孙总摇了摇头:“你肚子大概装满了这种东西,以后我不会再跟你亲热了,想想都倒胃口。” “你们男人都这样,完事之后就翻脸不认人,真讨厌。”护士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满脸带笑,一点也不生气。 姦情现场打扫干净之后,护士拎起垃圾桶,慢慢走向门口。 武天和小妮见状立即退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电梯,来到卫生间门外时,护士仍未出来,于是他俩转而走进卫生间旁边灯光昏暗的小阳台上。 稍后,护士走出来,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令人怀疑她是不是在滑行或者飘浮。 我被你感动了 武天和小妮站在黑暗的阳台上,看着外面走过的护士,这位女人脚步慢慢悠悠,行走的同时身体大幅度摇晃,屁股扭来扭去。 小妮低声说:“这婆娘挺风骚,你喜不喜欢这类型的?” 武天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只喜欢你这样的。” 小妮:“我学着她走路的样子会不会好看?” 武天:“你挖鼻孔的样子都比她美丽一亿倍,实在没有任何必要学她。” “不会吧,我挖鼻孔的时候都注意别让人看到的,怎么你会发现?” “你看书的时候经常挖。” “哇,糟糕,我的形象在你心中是不是因为这事大打折扣?” “绝对不会。谁都会有需要挖鼻孔的时候,在我心中,你永远那么完美。” 小妮狠狠抱了一下他的腰,坚决地说:“我被你感动了。” 护士已经走得不知去向,再也看不到。 武天:“我想去护士值班室看看,那些人没事的时候是什么样。” 小妮:“是不是想见识一下那个淫荡的女怪物的功夫?” 武天:“干嘛老说这些无聊的废话。” 小妮:“刚才你目不转睛地盯着两只怪物看,还以为你想参与进去和它们玩三p呢。” 武天:“怎么可能,别再胡说了。” “嘻嘻,到此为止。” 两人离开了卫生间旁边的小阳台,回到走廊内,想来想去不知道哪里安全,索性又回到孙总的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窗观看里面的情况。 现在三位担任守卫任务的人全都醒了,正围在病床旁边,与精神状态不错的孙总打扑克,床单了扔了许多十元和五元面值的钞票,显然在上演小赌怡情。 孙总看不出哪里不对劲,恰恰相反,失去了脑浆的他精神了许多,像是完全康復了,脸色白里透红,笑容灿烂。 吃过脑浆的特种兵也看不出哪里不对劲,感觉很正常,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武天沮丧地想,也许应该请那位护士小姐给肺癌男像这样治疗一下。 小妮:“进去跟他们聊聊怎么样?” “再过一会儿,我暂时还无法控制情绪,可能会被他们察觉到什么。”武天说。 室内,特种兵又赢了一把牌,笑得眼角全是皱纹,看得出他成绩不错,面前已经堆起十几张钞票。 孙总对输赢显得完全不在乎,表情总是乐呵呵地。 其乐无穷 武天终于调整好表情,摆出一副惭愧的样子,推开门走进去,说睡过头了,忘记来换班,请特种兵原谅。 特种兵乐呵呵地说:“没关系,你回去接着睡吧,把精神养好,等天亮之后再来跟我换班,到时候我得找地方补睡眠,你恐怕得一整天守在孙总身边。” 小妮:“这样好不好,我和武天永远白班,你永远夜班。” 特种兵:“我没意见。” 孙总:“随便啦,你们商量着办,只是遇上某些时候,你们全都必须在。” 第189页 武天:“孙总,你恢復得不错嘛,就像没事一样,看来最多再过十天就可出院了。” 孙总洋洋得意地说:“刚才你们几个偷懒睡大觉的时候,我把一位性感诱人的护士给办了,翻云覆雨,其乐无穷,嘿嘿,厉害吧。” 特种兵:“真遗憾,我应该醒来,好好观赏一下老闆的飒爽英姿,学一些有用的经验。” 孙总:“等出院之后,我带你们到夜总会放纵去,小妮就别去了。” 小妮:“武天不许去,去了也不可以叫小姐。” 孙总:“管得真严。” 小妮:“自己的男人,当然得管好了。” 特种兵:“去吧,接着睡,莫负青春好时光。” 在众人的闹笑中,武天和小妮若无其事地离开无菌病房,回到先前睡觉的地方,躺上床,盖好棉被,居然很快就进入梦乡。 梦里,武天看到了一位面色灰白的小女孩,她大概六岁到七岁上下,脑袋上顶着一篷乱糟糟的头髮,眼睛呈粉红色,露出笑容的时候嘴里全是尖锐的牙,身上穿了一套旧兮兮的病号服,罩着腿的部分有些破洞,露出里面青灰色的腿。 梦里的小女孩在唱歌,是一首很古老的催眠曲,小女孩唱得非常认真,就像在哄宠物或者洋娃娃睡觉那样:“摇啊摇,摇啊摇,宝宝怀中睡,摇你快长大,有一希望,宝宝快长大……。” 小女孩唱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永远不会累。 武天叫她不用唱了,休息一下,把嗓子弄坏就糟糕了。 小女孩说没事,她的职责就是守护着武天和姐姐,不让那些邪恶的坏东西靠近。 武天问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小女孩说不知道,因为还没取名就死了。 梦里的武天勐然明白过来,眼前这位是鬼而不是人。 但是他没有被吓醒,而是继续在梦境里转悠,情绪很安稳,因为有小女鬼的守护,所以他毫不畏惧。 担忧 胖经理和大块头仍没抓到,而孙总却不再紧张,像没事人一样老是乐颠颠的,躺在病房里没事干,就叫人陪着打牌,打牌有些烦了,于是又弄来一台电脑,让人去菊花村公交车站买来一堆毛片dvd,看得不亦乐乎。 武天注意观察情况,几天下来却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地方显得怪异的话,那就是——曾经吸食过孙总脑浆的那位好身材护士再没有出现过,也不知去了哪里,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专门抽空熘到医院员工栏面前逐一查看,却始终找不到那位护士。 由此推想,他猜测也许这位护士跟寺院里的女怪物是同一货色,是冒牌货,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孙总。 就目前情况看,阴谋已经得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怎么也无法猜到。 特种兵郑重宣布,在医院期间将负责所有夜班,让武天和小妮可以充分休息。 然而就算是白天,特种兵睡觉的时间也不怎么多,大部分时间陪着孙总,估计一整天也就睡四到五个钟头。 几天相处下来,除了休息时间减少之外,特种兵的其它方面没有什么怪异之处,仍然吃着和从前相同的食物,抽一样的烟,喝同样的绿茶。 武天总在担忧,怕某处时候,特种兵和孙总会从口袋里摸出刀叉,把自己或者别人的脑壳弄出一个洞,挖脑浆吃。 据说缺少什么就会不由自主地喜欢吃什么,这叫做自我调节,许多游戏和电影里的殭尸都喜欢吃别人的脑子,因为殭尸很笨,所以对变得聪明有迫切的需要,而它们或许认为可以通过吃别人的脑子来获取智慧,由此推想,没了脑子的孙总估计对别人的脑浆会有莫大的兴趣。 但是有点不劲,孙总没了脑子,却没变成像米国电影里的殭尸那样的东西,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活着,并且显示出更加良好的状态。 天理何在? 孙总同样吃医院食堂里出售的食物,并且胃口不错,常常吃双份的清汤鸡块,有时还啃几只囟猪蹄。 治安协管员每天都换人,总是保持两人编制,二十四小时陪护孙总左右,当然,就武天所见到的情况看,这样的安保措施并没有什么用处。 不速之客 凌晨四时,两个模煳的人影状物慢慢悠悠来到后门,掏出钥匙打开锁,大摇大摆地走进超市内。 这两个影子呈半透明状,像一团凝聚成人形的气体,在昏暗的灯光下很难察觉它们的存在,就算有人从很近的地方经过也很难发现。 其中一个影子很高,进入门框的时候必须低着头,否则就会撞到。 超市内灯光很亮,但是它们对于监控摄像头的位置非常熟悉,很容易就避开,一路小心翼翼地穿行于货架之间,最终来到猪肉柜檯后面的工作间内。 在这里它们显露出原形,大概是幻化成影子状很费劲的缘故,它们大口喘息,显得很累,就像刚刚经歷剧烈运动下场休息一样。 这两位正是胖经理和大块头,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休息,它们的外表在刻意打扮过后已经比较接近于正常人,如果不要距离太近,倒也不容易吓到别人。 胖经理的脸上显然经过认真仔细的化妆,但是技巧欠佳,效果非常糟糕,面部大部分弄得白惨惨的,只有腮帮子两边弄出两小团红色,看上去有些林正英电影里可爱的小殭尸,然而胖经理与可爱完全无缘,只有阴森和恐怖以及狰狞。 第190页 大块头像一只巨型大猩猩,动作笨拙而缓慢,站在猪肉柜檯旁边的时候身体摇摇晃晃,像是无法保持安静不动。 胖经理走到冷柜前,拿出一片五花猪肉,用旁边架子上的菜刀切成片,扔到嘴里慢慢嚼了几下然后吞到肚子里,稍后,看到大块头垂涎三尺的眼神,切了几片扔过去示意吃掉,大块头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抓起肉来放到嘴里。 胖经理把菜刀扔到桌子上,慢悠悠地说:“还想吃的话就自己动手。” 大块头伸手到冷柜当中摸出三只猪心,拿起菜刀切成厚厚的大片,然后狼吞虎咽地开始吃,一不留神,居然把自己的手指给咬断了一只。 胖经理皱起歪斜的眉头:“急啥,没人跟你抢。” 大块头把断指从嘴里吐出来,沮丧地说:“还好是食指,不是中指,我装到口袋里带回去,用针线缝回原位,过几天应当能够长好。” 胖经理:“我们到这里要干什么,为何我一时想不起来了,肯定是被斩首过后的副作用,我的记忆力下降得厉害,常常忘事。” 牵线木偶 大块头小心翼翼地提醒胖经理,事前的计划是到这里杀一个或者几个人,然后设法嫁祸给武天和小妮。 胖经理脸上浮现一个扭曲的笑容,泛红的眼神内流露出惭愧的神色:“对,我差点把这事忘记了,等处理完武天和小妮还有其它几个仇敌之后,得回养尸地好好休息三年五载,把状态调整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很对头。” 大块头:“现在我们杀谁呢?” 胖经理:“这里除了巡夜的员工之外恐怕也没其它人,随便弄两个来杀掉算了。” 大块头伸出肥厚的舌头轻轻舔嘴唇:“我想杀女人,那些比较有趣,而且女人的肉也比较好吃些。” 胖经理:“我做法试试看,能引来男人还是女人可说不准,如果楼下没女人的话,就只能凑合着杀男人了。” 大块头拿出一只包,拉开拉链,从中取出一只干枯的黑色死鸟,从外表看,是一只乌鸦,然后又拿出一只死掉不知有多久的猫,还有两瓶成分可疑的褐色液体,一只齐腕部割下的青紫干枯的人手。 死猫的嘴里和眼眶里爬出一些肥而白的小虫子,其中有几只越过桌子边缘往下爬,看来目标是不远处的那些猪肉。 胖经理站在这堆破烂玩艺旁边,开始念叨一些没人能够听懂的话。 工作间内的气温本来就很低,此时更低了,摆放在柜檯当中没卖光的猪肉表皮迅速结起一层白色的霜。 大块头巨大的鼻孔里流出的鼻涕结成了冰花,它用指甲轻轻挖起,带着一块粉底,上唇青紫的皮肤露出一条,与旁边经过认真涂抹化妆的苍白色泽大不一样。 胖经理念叨完之后拿起两把菜刀,简单磨蹭了几下,然后在猪肉上试了试锋利程度,轻轻一划,坚韧的猪皮立即被切开,它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 几分钟过后,有四个人慢慢悠悠走过来,两男两女,两位男士是保安,两名女子看模样是他们的女友或者临时情人。 四位年青人的表情都很怪异,脸上满是诡异的笑容,目光呆滞,脚步虚浮,胳膊不自然地大幅度挥动,像是操纵不当的牵线木偶。 大块头乐颠颠地笑:“嘿嘿,有女人可以吃,真好。” 绅士风度 四位年青人走到案板前,脸上依旧是呆滞的笑容,就这么傻乎乎地站着,目光盯住胖经理。 大块头问:“李经理,先杀谁呢?” 胖经理懒洋洋地回应:“随便啦,想杀谁就杀吧。” 大块头拿起一把厚实的斩骨刀,抡圆了胳膊,手起刀落,一位年青男子的脑袋掉下来,热气腾腾的血从脖子上的伤口喷涌而出,溅到旁边的墙壁上和桌子上。 失去了脑袋的身躯往前跑出几步,开始转圈,几次撞到桌子和其它障碍物摔倒然后又爬起来,折腾了片刻之后才趴下,腿脚抽动了一阵渐渐平静下来。 其余一男两女对这样的场面毫无反应,依旧面露呆滞的笑容看着胖经理,颇有几分引颈待戮的味道。 大块头舔了舔斩骨刀上的血,从地上捡起人头,砸开头顶,露出脑浆,递到胖经理手里。 胖经理接过,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餐巾围在脖子前,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圆勺,慢条斯理地挖出脑汁吃。 大块头问:“李经理,接下来砍谁的脑袋?” 胖经理:“随便啦。” 大块头手起刀落,另一名保安的脑袋砰然落地,血泉喷起一米多高,冲到了吊扇叶片上。 大块头扑上前去,抱住往前走的无头尸,把嘴凑近颈腔喷出血的位置,大口吸吮,吃得极香甜。 无头尸在血流尽之后从臂弯当中滑落,慢慢软倒在地。 大块头摸出几片纸巾擦拭脸上的血,由于血太多,纸巾已经被浸透,未能擦干净,于是拿起旁边桌子上一片油腻的脏毛巾在脸上抹来抹去。 胖经理看到这情形皱起眉头:“教你这么久,还是没一点绅士风度,吃东西粗鲁得跟鳄鱼似的,我操。” 大块头满脸惶恐,低下头做乖乖挨训斥状,仿佛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站在严厉兇悍的女教师面前接受处罚。 第191页 胖经理:“你的餐巾和勺子呢?” 大块头:“在口袋里,刚才忘了拿出来用。” 胖经理:“以后要注意进餐时的形象,你是我的马仔,不可以这样子乱来,此事关系到我的形象。” 我的梦想 大块头把另一只头颅砸开,用勺子挖出脑子吃,吃了几口之后,突然想起没有学着胖经理的样围上餐巾,于是赶紧摸出来一大块白布,绕到脖子上,在后脑处打了一个结,然后接着吃。 两名年青女子似乎想到一点什么,目光不再像先前那么呆滞,而是有了一点点灵动和紧张,以及惊恐,然而她们的身体仍被某种未知力量固定住,无法动弹,只能乖乖呆在原地等待杀戮。 大块头兇勐而快速地吃光了脑子,打了一个响亮而盪气迴肠的饱嗝,然后兴高采烈地说:“我的梦想以及最高愿望就是——每天吃一只人脑,以及为李经理服务。” 胖经理把面前吃掉大半脑汁的头扔过去:“剩下的给你吃,这样不浪费。” 大块头乐呵呵地接住飞来的头颅,把勺子伸进去挖着吃。 胖经理一手撑着下巴,犹豫片刻之后,从一位年青女子口袋里摸到一枝口红,在墙壁上写了‘杀人者武天和小妮’八个大字。 大块头吞下一口脑子,严肃地说:“李经理,你写的字真好看,比着名书法家苍井空写的字好十倍。” 胖经理笑骂:“你懂个鸡八。” 大块头:“这个计策非常好,相信那些警察看到之后,一定会立即把武天和小妮抓起来,然后严刑拷打,那两个小混蛋挺不过去,就会乖乖招供,到时候,嘿嘿他们就完蛋了,等到小混蛋被枪毙之后,李经理再施展神奇的法术,把魂魄招来,收为鬼奴或者打得魂飞魄散。” 胖经理:“两个小混蛋还没被判处死刑,暂时还不能太乐观。” 大块头看着两名站住不动的年青女子:“李经理,怎么处置她俩?” 胖经理:“你打算怎么弄?” 大块头:“我想先奸后杀,然后大吃一顿,最终割下一些吃剩的肉带回去,放到咱们住处的冰箱里慢慢享用。” 胖经理:“你真差劲,没一点想像力,总是那么老套,想不出一点新花样。” 大块头一脸茫然:“怎么弄呢?求指点。” 胖经理:“你可以先把她们姦杀,然后在脑袋上开个小洞吸光脑汁,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处理,我会把她们做成尸魅,让她们充当杀人工具,到外面胡作非为,每杀死一个或者几个人,就在墙壁上签名,说是武天和小妮杀的。” 双重快感 大块头举起斩骨刀,走到两名女子面前,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停下手,满脸困惑地问:“李经理,好像程序有些不对,哪里出差错了?” 胖经理笑了笑:“你要先奸后杀,却拿着刀要砍,还以为你打算先杀后奸,这样也好,多少算是一些创意。” 大块头:“是啊,为什么总是先奸后杀呢,就不可以先杀后奸吗?” 胖经理:“你还可以吃脑浆的同时办事,上面和下面一起享受,领略双重快感。” 大块头:“可是现在我已经饱了,再也不怎么想吃东西。” 胖经理:“那就算了,暂时先别杀她们,带到避难所去,慢慢享用。” 大块头:“要不要我背着她们?” 胖经理:“不必,我能让她们走。” 大块头:“要不要把两具尸体上的肉割下一部分带回去吃?” 胖经理:“别割骨头,全都要肉。” 大块头从旁边拿起几只袋子,蹲到尸体旁边,开始动手。 保安的大腿和屁股还有肝脏以及心脏和肾被挖出来,血淋淋地扔到塑胶袋子里,然后是稍次一些的部分,比如小腿,胳膊,嵴背上的肉等等。 很快,大块头割到了二十几公斤左右的肉,两具尸体已经七零八落,许多部位露出骨头来。 大块头对此颇为感慨,不明白为何人的肉不像猪身上的肉那样多,随便割几下就没地方下刀了。 胖经理撒了一些褐色液体到两位女子身上,然后念叨了几句咒语,两位女子目光再次变得呆滞,身体摇摇晃晃了几下却没摔倒,而是慢慢悠悠走到门口。 大块头拎起装满了人肉的袋子,以及装着巫术用品的袋子,站到胖经理身后,告之一切收拾完毕,没有遗漏的东西。 胖经理吹了一声口哨,紧贴墙角往前走,这样是为了避开监控摄像头。 大块头和两位目光呆滞的女子跟着走,一路绕行,来到后门,然后走出去,沿着空旷的街道往前行进了一段路,最终进入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脏兮兮的轿车内。 由于塑胶袋子上的破洞,一路滴下了许多血水。 两名女子直着腰板坐在后排,一动不动,就像雕塑,大块头乐滋滋对她俩大伸黑手。 胖经理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自己,赶紧驾车驶离。 习以为常 孙总痊癒的速度超乎想像的快,仅仅入院十二天,居然彻底康復了,看上去神完气足,与一位对学习毫无兴趣的高中生一样精力充沛,活力四射。 第192页 武天和小妮早已经厌倦了医院里的生活,可以离开,倒也挺高兴。 四天以前,超市内发生一起恐怖的血案,处理猪肉的工作间内两位保安不幸遇难,脑袋被斩下,脑壳被砸开,大部分脑汁不知去向,无头尸身被开膛破肚,失去了一些内脏,大块的肌肉几乎全被割走。 最最离谱的就是工作间的墙壁上写着八个大字‘杀人者武天和小妮’。 这样的案件让见多识广的刑警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了确保市民情绪稳定,生活和谐幸福,专门在血案现场召开了一场重要会议,要求相关知情人封口,不得以任何方式向外泄露有关消息。 幸亏事发当晚,他俩与治安协管员以及孙总还有退伍特种兵在医院大门外的一家茶室内彻夜赌博,武天本来对这种事兴趣不大,只打算随便玩一小会儿,但是运气却好得不像话,一直赢个没完,由于成绩太好,就不好意思离开,所以一直战斗到天亮,旁边来来往往的目击证人一共有二十几位,所以,警察很容易就得出结论,杀人者并非武天和小妮,而是另有其人。 当然,胖经理和大块头的嫌疑最大,但是至今没有它们的任何线索。 两天以前,在李莲英大街南段的东方不败塑像下面又发生一起血案,三位喜欢在半夜骑着发出巨大噪音的摩托车在街上兜风的年青人被砸破了脑袋,脑浆没了,尸体割得七零八落,就像超市里那两位不幸遇难的保安一样失去了大部分的内脏和肌肉,现场弄得血淋淋兼一团糟,三位飈车族的手机和财物被洗劫一空,旁边同样写了‘杀人者武天和小妮’的大字。 这一回,武天和小妮同样有充足的不在现场证明,他俩一整夜都躺在病房的空床上睡觉,而这一夜那个病房内死了两位患者,医护人员和家属来来往往,抢救工作从夜间二十二点持续到凌晨五时,武天被弄醒了不少于二十次,每一回都在小妮的安慰下再次入眠。 这一回,警察经过简单的询问之后就排除了他俩的嫌疑。 武天认为如果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恐怕没证人也不会受到怀疑,因为大家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派对 为了庆祝孙总的康復,决定开一个派对,地址就选在超市旁边的一家酒店内。 牛朗和乐平因为与孙总曾经共患难,一起经歷牢狱之灾,所以受到邀请,由于此前听武天述说了病房内吃脑浆的可怕一幕,他俩紧张得手足无措,觉得生命安全受到极严重的威胁,很有可能在这个派对当中挂掉。 为了保持自卫能力,牛朗和乐平身上带了刀和防狼喷雾,十字架和佛像,观音像和玉皇大帝像,还用水枪装了一些小妮配制的药水。 武天和小妮很平静,认为不必如此紧张,根据他们最近所见所闻,没了脑子的孙总并不可怕,而且往好的方面转化,比如性格比起从前更开朗自信,更容易相处,有更多的笑容,对人更友善和宽容。 而吃了脑子的退伍特种兵也没什么不妥之处,无论怎么看都跟从前一样。 当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眼前所见一切或者是假象,当某个特定时刻,比如月圆之夜,或者什么奇妙的时间段,孙总和退伍特种兵会突然狂性大发,胡作非为一番,给其它人带来危害。 夜间二十二点,派对如期开始,来的人还真不少,孙总颇为慷慨地请了几位跳艷舞的女子来助兴,到场的男士们全都显得兴致高昂。 夜间二十三点半,派对进入高潮,免费提供的大麻和k粉送上来,一群可以提供百无禁忌服务的小姐出现,气氛热烈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武天和小妮一直保持着冷静,注意着在人群当中游动的孙总,虽然搞不清楚这位到底是需要保护的对象还是要提防的恐怖怪物,但是这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许多平时衣冠楚楚的人在酒精和药物的作用下显露出狂野和放肆的一面,新任人事部经理跳起了丑怪的舞蹈,最后在众人的欢唿声中,把内裤也揪下来,扔向空中,挂到了吊灯上。 新任财务总监抱着一位丰满结实的小姐,也不避讳众人的目光,就这么胡天胡帝乱来。 新任保安班长兴奋过了头,当众向一位小姐下跪求婚。 牛朗和乐平此时开始为身上的携带的大量准武器装备而感到懊恼,认为如果轻装上阵的话,此时就可以痛快地放纵一把,好好享受刺激的夜晚,而此时想找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收藏这些东西确实不太容易。 兴奋状态 凌晨一点,派对进入尾声,只有少部分人仍处于嗑药之后的兴奋状态中,而绝大多数参与者都没劲了。 财务总监跑到卫生间里呕吐了第三次,稍后端着一只酒杯,有气无力地问旁边的人,刚才由于太亢奋,没有戴套,会不会因此患上爱滋或者甲乙丙丁系列肝炎,旁边的人说不知道,叫财务总监自求多福,明天记着去医院检查。 人事部经理躺在沙发里,醉得不省人事,胸前全是晚餐吃到胃里却来不及消化的食物,有黄色的菜叶,没嚼烂的鱿鱼丝以及饺子皮。 新任保安班长到处躲藏,因为那位小姐答应了他的求婚,他却突然觉得,这小姐在比较明亮的灯光底下一点也不漂亮,甚至还可以说是有些丑陋,过分的肥壮,腰跟臀部一样粗。 第193页 小姐起初还觉得这种游戏非常有趣,在众人的闹笑中四处寻找保安班长,后来渐渐觉得没意思,于是跟其它人喝酒去了,保安班长终于得到了解脱,坐在角落里轻松地笑。 已经有一小部分人退场了,但是孙总仍在,武天和小妮无法离开。 牛朗和乐平终于逮到机会放纵一把,虽然无法直接干脆地切入正题办事,但是他们认为搂搂抱抱以及乱摸也很有趣。 小姐们趁人不注意,悄悄把钞票从胸罩里掏出来,塞到袜子里或者其它更加保险的地方,处于亢奋状态的人给小费往往很大方,她们收穫不菲。 服务员若无其事地来来往往,送来酒水,打扫地上的呕吐物,用干净的热毛巾为某些顾客做清理工作。 新任採购总监声嘶力竭地拿着麦克风唱一首《难忘今霄》,唱得泪如泉涌,鼻涕呈丝状在下巴处挂着,摇来晃去,脸上的几个口红印非常刺眼。 孙总的精力充沛到不像话,简直就是一台永动机,不停地出现在各个不同的角落,嗑下的药已经中可毒死一头成年蓝鲸或者一群非洲大象,但是却始终没事,到处跟人讲各种荤笑话,与每一位小姐拥抱。 退伍特种兵总是站在能够看到孙总的位置,偶尔抽只烟,却没喝一口酒,尽职尽责得让人看了生气。 派对总是这样,会有人先离场,会有人兴奋过头而出丑,同时也会有一些人能够若无其事地坚持到最后。 理想和目标 小妮低声说:“我原以为派对当中会发生点什么事,没想到,都凌晨两点了还这么平静。” 武天无精打采地说:“这就是所谓上流社会的生活吗?怎么感觉挺差劲,超无聊,瞧瞧这帮人都干了些什么啊,他们就不怕传染上爱滋病吗?” 小妮:“有点失望吗?这很正常,纸醉金迷和纵情声色描述的就是这种事,在这个城市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生的奋斗目标和最大理想就是为每天都像这样胡混。” 武天:“我认为应当有更健康更合理的生活方式,就算打麻将也比这个强,可以选择的休闲项目挺多,干嘛非得嗑药和放纵。” 小妮:“你有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武天:“没有。” 小妮:“我也没看到,感觉一切都太正常了,其中必定有诈。” 武天:“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先通知牛朗和乐平一声,让他们先走?” 小妮:“不必这么紧张,先看看情况,他俩正快乐着呢,现在叫他们走恐怕会不高兴。” 确实如此,牛朗与一位小姐打得火热,掏出手机交换号码,乐平满脸笑容,把一位艷鬼也似的小姐抱在膝盖上玩石头剪刀布。 武天:“如果有潜在的敌对分子,它们会从哪里着手捣乱?” 小妮:“谁知道,一切皆有可能。” 武天:“会不会把这里整个搬到异空间内,就像上一次我们夜里吃东西时遇到的情况那样?” 小妮:“这个应当不会,人太多,想要一下子把这么人悄悄搬到另一个世界里难度太大。” 武天:“你认为会不会这样,比如大块头拿着一把消防斧冲进来,见人就砍,死胖子拿着枪在后面。” 小妮:“会些法术的人一般都不怎么喜欢使用暴力,由此推断,我猜测死胖子不会这么干。” 这时大厅内突然响起零零散散的掌声,因为孙总上台了,拿起了麦克风,开始唱歌:“我爱洗澡乌龟跌倒……” 众人只能让耳朵忍受折磨而别无选择,因为孙总有一副极恶劣的嗓子,严重跑调,几乎无法唱准一个音符。 镜子 凌晨两点,武天已经昏昏欲睡,小妮同样在打哈欠,而孙总依旧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状态,像一只喝多了兴奋剂的大猩猩一样蹦来蹦去,一会儿大声唱歌,一会儿抱着某个小姐非礼一通。 牛朗和乐平玩得也很开心,丝毫不露倦意。 退伍特种兵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嘴里叼着烟,用目光注视着保护对象,手里有时握着酒杯,有时两手空空。 大约三分之二的人已经退场,留下的都是些真正的夜猫子和精力充沛者,以及小姐。 武天和小妮换了座位,到窗子旁边唿吸一点新鲜空气。 新任超市办公室主任走过来,坐到武天对面,紧张兮兮地说,刚才在卫生间里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非常可怕,吓得他只尿了一半就赶紧跑出来,听说武天是灵异方面的专家,所以赶紧来汇报。 武天听到这话立即清醒过来,问办公室主任看到了什么。 “我对着小便池嘘嘘,正畅快着,却突然发现对面的镜子里有些不对劲,我的影像明显存在扭曲,我虽然没有某些戏子那么英俊,可也还算对得起观众,能够让大多数各方面都比较正常的女子对我产生好感。”主任先生说到这里摸出一只烟点燃。 武天忍不住问:“镜子里你的模样到底哪里不对劲,请说得详细些。” 办公室主任:“镜子里我的脸呈灰白色,跟传说中的鬼非常相似。” 小妮说:“你现在的脸色本来就很苍白,如果再配合上合适的灯光,出现在镜子里恐怕也就那样了。” 第194页 主任:“不仅仅只是脸色,其它方面也不怎么对劲,镜子里我的牙有几只特别长,撑开了嘴唇露在外面,眼睛也不太对头,泛着一些红光。” 武天仔细看了看对面的脸蛋,小心翼翼地说:“你的牙现在看着也挺长并且挺尖锐,眼睛也有些红,这恐怕与你嗑药有关系。” 主任:“在那个镜子里我不仅看到了自己的脸,还有其它东西,你们一定猜不到那是什么。” 武天渐渐放松下来,平静地问:“你不说我们当然不知道。” “那是一位海绵宝宝,太恐怖了,你想想看,黄色的方形脸兼身体,一张巨大的嘴和吓人的大牙,两条细而瘦小的腿和两条柴棍似的胳膊。”主任说。 海绵宝宝 武天和小妮同时笑起来,以为办公室主任嗑药过量了,现在有些犯晕,也可能是故意过来讲笑话。 “我认为你们应当严肃地对待此事。”主任郑重其事地说。 武天:“我一直都很严肃并且认真地听取你的话,可是你总是断断续续,不肯把全部情况完整地讲述出来。“ 主任:“难道你们不觉得恐怖吗?我是指这样的情况,在深夜独自上卫生间的时候,发现镜子里自己的脸色苍白髮青,眼睛有些红光,牙齿尖锐并且很长,旁边的空中还悬浮着一只面目狰狞的海绵宝宝。” 小妮笑得前仰后合:“哈哈,确实很恐怖,如果我遇到这样的情况,估计多半会大叫一声,然后撞撞跌跌冲出来,途中还会摔一跤,然后手足并用往前爬,同时高声喊救命什么的。” 武天满脸困惑:“为什么会有海绵宝宝呢?这倒是一个极奇妙的问题,我印象里那是一个比较可爱的形象,很友好很热忱也很可爱,与恐怖完全无关。” 办公室主任:“跟电影和电视里所见到的海绵宝宝有些不同,在镜子里我看到的是一个极邪恶极阴森的诡异东西,带着杀气,充满了不良企图,一副想咬人的样子,令我毛骨悚然,浑然冰凉。” 武天:“这样好吗?等下次你需要上卫生间的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去。” 主任:“我不会再去了,能忍住,实在不行的话,我还可以弄在空酒瓶里,然后摆到桌子下面。” 武天:“这样不太好,如果谁误认为那是酒的话,可能会发生杯具。” 主任坏笑:“嘿嘿,那就跟我没任何关系啦,反正我不会喝来路不明的酒。” 武天把一只空酒瓶递过去,严肃地说:“祝你一切顺利。” 主任接过瓶子,放到椅子下面,表情显得很沮丧,无精打采地说:“你们对于我刚刚遇到的恐怖事件显然毫无感触。” 武天:“抱歉,实在想像不出恐怖的海绵宝宝是什么一回事。” 小妮:“有些东西很难让人觉得害怕,比如机器猫,芭比娃娃,胖胖的小猪和小狗小猫等等,海绵宝宝同样如此。” 主任突然把手指塞到嘴里,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使劲往外拖,稍后,一张湿乎乎的布被拉出来,面露严肃而凝重的表情,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动作坚韧并且不屈不挠。 獠牙 武天和小妮目瞪口呆地看着办公室主任,不明白为什么这傢伙会把一块挺大的布放到喉咙里。 主任把湿乎乎脏兮兮的布摁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兼严肃认真地铺开,用手掌抹去沾在上面的辣椒片和鸡腿丝以及胃酸和胆汁,平铺到桌子上,用悲壮而自信的语气说:“你们看,刚才我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只海绵宝宝。” 这片布上有一只熟悉的卡通图像,除了占据大部分画面的海绵宝宝之外,边缘部分还有一只章鱼和一只海星以及一只奇形怪状的螃蟹,由于胃液的腐蚀作用,布上的颜色发生了变化,看上去和往日明显不同,如果硬要说很恐怖的话,未免显得牵强附会,莫名其妙。 小妮满脸困惑地问:“这块布很美味吗?为什么你要把它吃下去?” 主任神秘兮兮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反正这片布就在我肚子里,像是与生俱来。” 小妮:“你兴奋过头吧,居然把人家贴在墙上的画给撕下来吞掉,自己还不知道,由此推断,你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的多半也是幻觉,并非真实发生的事。还有你的牙,好端端的干嘛弄几只假的獠牙放在嘴里呢,这样多难看啊,今天又不是化妆舞会,再说你弄得也不怎么地道,要扮吸血鬼伯爵,至少还得再披个深红色的斗篷。” 主任咧开嘴笑了笑,几只尖锐的牙比起刚才似乎更长也更尖了,看上去像是颇具威胁。 武天说:“把这几只牙取下来吧,不怎么美观,吃东西喝酒也不方便,还有你的眼睛,这么红,别是急性睫膜炎,最好赶紧去滴点眼药水。” 主任冷笑:“帮个忙,把我的獠牙拨下来。” 武天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轻而薄的塑料手套,戴好之后伸出手指握住主任嘴里的獠牙,往两边摇晃。 小妮睁大了眼睛观看这一幕。 “哇,像是真的一样,居然弄不下来,哪买的?质量不错嘛。”武天笑嘻嘻地说。 主任含煳不清地说:“我如果说这是自然生长的你信不信?” 第195页 武天继续用手指摇晃獠牙:“我当然不信,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怪物。” 主任突然晃动脑袋,让牙摆脱了手指,然后张开大嘴,咬向面前武天的手。 __________________ 有事外出,明天和后天就不更新啦。 祝大家节日快乐,事事如意,桃花运没完没了。 怪物 武天本能地缩手,避开了合拢的利齿,由于塑料膜手套上沾到一些粘液,他急忙脱下,扔到地板上。 办公室主任的上下牙因为剧烈的碰撞而发出响亮清脆的撞击声,看得出,刚才这一咬非常兇勐,如果咬到武天的手,估计能把指头弄断。 武天满腔困惑地说:“主任,你真的变成怪物了吗?” 主任得意地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你一定猜不出,两个钟头之前在我在卫生间里遇到了什么。” 武天:“你遇上吸血鬼伯爵了吗?恭喜你,这样的好运气太难得了,从此你就长生不老啦,没准还能够进化出一些特异功能,比如在天花板上行走,感知他人的思维活动,甚至变成蝙蝠和狼什么的。只是我不明白,你干嘛想要咬我的手?要喝血的话,你应当去咬谁的脖子,当然这并不是建议你这么干,我个人认为,你应该去郊外的养猪厂,先试试看咬猪的脖子。” 主任:“嘿嘿,你猜错了,我没被咬,而是遇到了其它的事。”话说完,脑袋再次前伸,獠牙张开,试图咬武天的脸。 旁边的小妮把一只罐装啤酒递过来,塞到巨大而咧开的嘴里。 铝罐立即被咬穿,大量的泡沫喷涌而出,流进了主任的喉咙,导致其被呛。 武天握着一只红酒瓶子,随时准备砸向主任的脑袋。 小妮:“这傢伙好像真的变成了怪物,正常人的嘴不可能张开这么大。” 武天:“怎么办?要不要先通知其它人?” 小妮:“怪物也有生存权,如果愿意做一只遵纪守法的好怪物的话,这样吧,我跟它交流一下,如果它能够保证不危害社会,不影响到他人的生活和学习,我们可以保守秘密,就当今夜的事没发生过,让这位主任可以继续混在正常人当中工作和生活。” 主任吐出了铝罐,气乎乎地说:“你们想说什么废话?在被我咬死和吃掉之前。” 小妮严肃地:“如果你能够做一只善良友好、遵守五讲四美和九荣二耻的好怪物,在未来的岁月当中与人类和平共处,可以饶你不死。” “我要吃了你们。”主任大声吼叫的同时举起两只爪子,作预备攻击状,在不知不觉当中,其手掌已经变成了熊掌模样的玩艺儿,有尖锐而结实耐用的爪子,看上去很危险。 抱歉 武天突然发现,这边闹得不可开交,桌子已经被掀翻,椅子倒下,杯盘和瓶子摔碎在地上,不管怎么看,完全是一副准武斗的架势,然而在大厅内的其它地方,别的人对此却视若不见,全都在忙于自己的事,比如唱歌、调情、饮酒、发呆,或者像御用哲学家一样摆出思考某个严肃问题的造型。 而面前的办公室主任仍在张牙舞爪,尽极各种狰狞恐怖之能事,仿佛面前是两位弱不禁风的小孩子,只要继续这样摆出吓人的模样,就可以搞定一切,把目标吓晕或者吓死。 武天手持酒瓶,心里也在犯嘀咕,要不要给面前这位当头一下。 考虑到办公室主任是超市的主要领导之一,若是下了狠手,结下仇怨,以后这厮清醒过来,恢復了原状之后,恐怕会有些不知道如何继续相处下去的味道。 小妮皱起眉头看着主任,平静地说:“这傢伙这么扭来扭去,到底想干什么?” 武天:“显然想吓唬我们,希望我们丧失战斗意志,投降什么转身逃跑。” 小妮:“这当然不可能,比他可怕的玩艺儿咱们见得多了,怎么可能会被这样一个笨蛋给吓住。” 这时主任身体突然前沖,嘴里伸出一条巨大并且末端分岔的长舌头,试图舔武天的脸。 这条舌头看上去非常脏,就像刚从不讲卫生的黑作坊的囟肉缸内刚捞上来的肉,如果被舔中的话,估计会噁心两个月。 武天本来地挥出手里的酒瓶,狠狠砸到办公室主任的嘴和鼻子一带。 挨了一下之后,长长的舌头迅速缩回去,就像没出现过一样。 红酒瓶子非常结实,居然没烂,而地上却多了几只带血的牙,并且是獠牙,再看主任的脸,四只尖锐弯曲的长牙都断了,上唇被砸烂,鼻樑歪倒,许多的血涌出,滴到衣服上和地上,沿着下巴流淌。 小妮洋洋得意地说:“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还不赶紧变回去。” 主任猩红的眼眶里溢出泪水,显得有些委屈,大声说:“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武天充满内疚地说:“你刚才对着我们摆出很丑陋并且颇具威胁的样子,并且试图用满是粘液的舌头舔我的脸,没有办法,我只好自卫。” “你为什么没被吓晕也没心脏病突发?这不合逻辑,看到恐怖怪物的时候,不应该是这么个反应。”主任说。 武天:“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最近以来经歷了许多恐怕的事,胆量被训练得较为强悍,不容易被吓到。” 第196页 脑袋上的洞 主任沮丧地伸手捂住脸,转过头撞撞跌跌跑开,直奔卫生间而去,其背影看上去颇为凄凉无奈,就像被恶棍同学刚刚揍了一顿的初中生。 大厅内一切依旧,孙总仍在人群当中跑来跑去,像是一头髮了疯的猴子。 台上唱歌的人是财务总监,唱的是一首《李香兰》,其声音尖厉而悽惨,像是在嚎叫或者忍受酷刑同时唱歌一样。 武天对小妮说:“也许我们应该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乱跑几步,蹦蹦跳跳,尖叫几声,这样做并不困难也不复杂,却能够让办公室主任感到满意。” 小妮:“为什么要让它满意?那样我俩多没面子。” 武天看了看四周,小声问:“感觉气氛很诡异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能猜到吗?” 小妮:“我在想,咱们也许该退席了,回家睡觉去,不必管他们在玩什么花样,有退伍特种兵在,孙总不缺乏保镖。” 武天:“等我叫上牛朗和乐平,大家一起走。” 在大厅的一处灯光昏暗的角落里,武天看到了乐平,以及非常糟糕的一幕。 一名脸上的妆弄得乱七八糟的小姐抱着乐平的脖子,正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啃咬和吸吮乐平脑袋左侧,许多血流到衣服上和地上,空气中隐隐可以嗅到血腥味,混杂了烟火味,以及一些粪便的臭气。 乐平脸上是一种诡异的笑容,有些痴呆,看上去傻乎乎的,嘴微张,舌头咬在上下牙之间,丝毫没有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好像脑袋挨咬出洞的是别人,与他完全无关。 武天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冲上前去,伸手揪住乐平怀中小姐的头髮使劲一拖。 结果抓了个空,小姐脑袋上的假髮很容易就被扯下来,武天用力过勐却落空,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小妮摸出水枪,照着小姐的脸上喷了一些不明成分的液体。 小姐松开了乐平的脖子,举手捂脸,显得很痛苦,从乐平的腿上摔下来,在地板上弓起身体,颤抖个不停。 乐平抬起头来看着武天,目光显得一片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旁边的牛朗与另一位小姐抱在一起,两张嘴凑在一起,正在湿乎乎地热吻,四条胳膊动个不停,在彼此身上摸索,对于旁边发生的事完全无视,其倾情投入的程度,只能用着魔来解释。 干嘛打她? 武天扑上前去,把牛朗怀里的小姐拖开并推倒在地,狠狠踢了几脚。 鞋尖与小姐的腰腹部接触到,感觉一种怪异的冰凉和僵硬,完全不像是是踢打在正常活人身上,而是更像是踢到了尸体。 牛朗抬起头来,表情显得很委屈,像是被抢走了玩具的小孩子,随时都有可能哇哇大哭。 “快醒醒,你怎么了?”武天焦急地喊。 牛朗慢吞吞地说:“干嘛打她?”说话的同时,一些红色的液体从嘴里溢出,流淌到下巴上,一部分滴到衣服上,一些则流到脖子上。 武天急忙伸手弄开牛朗的嘴,查看里面的情况,发觉血从舌头上流出来,舌头上缺了一块,大约损失了五分之一,伤口的情况非常不妙,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很可能会因此丧命。 旁边的地板上,被小妮用水枪喷到的那位小姐仍在继续抽动身体,嘴里发出嗯嗯唿唿的声音,显得非常痛苦。 乐平脑袋上的洞有桌球大小,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脑髓损失掉了一部分,目测估计至少没了一百克,形成一个空荡荡的洞穴。 按照已知的常识,发生这样的事之后,人应当已经死掉了,死得不能再死,然而乐平还活着,脸上满是笑容,有些呆滞,略微有点戏剧化,有种诡异的幸福和愉快,就像几十年前那些莫名其妙的宣传画当中的人物一样。 刑场上枪毙人的时候如果子弹没有穿颅而出,那么打出的弹孔未见得有这么大,一般情况下,遇到这样的场面,刽子手的助手还会上前,用一根细而长的小棍子插到死囚脑袋上的弹孔内揽动几下,让其彻底毙命。 小妮再次举起水枪,转而向从牛朗怀里跌落的小姐头脸上喷上一些液体,这一位的反应同样很激烈,立即双手捂面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些烟雾从手指缝隙当中升腾而起,就像被泼了硫酸似的。 牛朗开始哭泣,大滴的泪珠从眼眶里溢出,沿着腮帮子流下,在下巴附近与嘴里流出的血汇合,悲恸的同时气乎乎地说:“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女人?” 小妮大声吼:“赶紧醒醒吧,它不是人,是怪物,是恐怖的活尸,会吃人的,你的舌头已经被它咬坏了,如果我们不阻止的话,你会变得跟它们一样。” 手足无措 牛朗仰天大哭,显得无比悲伤,伴之以痛苦的哀嚎:“我要她,谁也不可以把她抢走,把她还给我。” 这声音异常悽厉,饱含忧伤,就像失去心爱宠物的孩子。 武天一时不知如何好,感觉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弄才好,想为牛朗止血,却不知如何下手,牛朗显然没打算配合,想消灭两只可恶的怪物,却又不知道怎么弄才好,按照此前对付胖经理和大块头的经验,斩首恐怕是没用的。 这时大厅内的歌声停止了,喧譁声也没了,几十号人慢慢围拢过来,一声不吭地站在周围,形成一个圈子,中心地带是武天和小妮。 第197页 孙总在脖子下面系了一大布雪白的餐巾,左手执餐刀,右手握着叉子,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不时伸出舌头轻轻舔嘴唇,用垂涎三尺来形容其表情倒也很贴切。 十几位小姐全都忘记了她们的工作是为人民服务,一个个用类似飢饿兽类的目光盯着圈子中央的人。 仍然在场的宾客全都用阴森的目光注视着武天和小妮,就像在看某种美味的食物,其中一些拿着刀和盘子,像是急不可待地要分到属于自己的一份。 退伍特种兵站在孙总旁边,脑袋摇来晃去,显得很幸福的样子。 小妮察觉到情况变化,伸手拉了拉武天的袖子,提醒麻烦来了。 武天的手指从牛朗的脸皮上松开,抬头看周围,发觉被包围了,不禁有些惊讶,忍不住大声问:“你们想干嘛?” 孙总说:“我们饿了,想吃点新鲜的肉,刚才突然觉得你们俩非常适合作为晚餐,于是大伙就过来了,现在请你们躺到桌子上别乱动,让我们割下一些肉吃,乖啊,听话,我最喜欢服从命令听指挥的手下啦,别让我失望。” 小妮大声回应:“休想。滚开,离我们远一点。” 孙总:“其实死亡并不是很可怕的事,仅仅只是换一种生存方式而已,你们应该大胆地尝试一下,只要迈过那扇虚无的门,一切都大变样,许多累赘和无意义的束缚将被抛开,失去的只有枷锁,而得到的却是无限自由。” 武天:“我还想再活许多年,不愿就此死掉,请你们闪开一条道,让我俩离开,以后如果你们不要伤害他人也不要做坏事的话,我会对今夜的事保守秘密,决不外泄。” 变化 包围圈在缓缓收拢,小姐们由于体格单薄,渐渐被挤到第二层,内部全是宾客,孙总和退伍特种兵当先,其它几位部门经理和总管也在第一梯队阵容里。 刀叉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可以肯定,这些阴森怪异的傢伙已经等不及了,希望能够尽快开始大餐。 武天平静地说:“孙总,你的脑子被吃掉之后,果然变成了怪物,对此我感到抱歉,没能够保护好你。” 孙总说:“没关系,脑子没了并非坏事,如今的我仍然能够思索问题,像从前一样打麻将喝酒唱歌跳舞,并且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美食——新鲜热乎的人肉,现在我彻底摆脱了恐惧,其它的烦恼也全都消失了,感觉自己快乐得就像是回到初中毕业不必再上学那段岁月,我真诚的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像我这样,享受到一些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强烈幸福。” 武天:“你已经不是从前的孙总,而是变成了某种奇怪的东西。” 孙总:“当然,我变了,这是一种非常好的变化,我感觉自己更聪明也更强大,你们如果乖乖听话,待会也将体验到这一切。” 小妮大声说:“别胡说八道,做鬼和做怪物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事,否则的话,就没灵魂投胎转世再入轮迴了。” 孙总:“多说无益,时间是有限的,现在请你们躺到桌子上去,当然也可以躺在地上,我给你们选择躺在哪里挨宰割的自由,我是不是很宽大仁慈善良友好?” 武天:“我很同情你,没了脑子一定是件极糟糕的事,我们不想像你一样。” 孙总:“我代表着人类进化的终极方向,代表着生命的最高形式,代表着发展进步的最伟大理想,你们没有任何理由违抗我的命令。” 武天:“为什么你不躺下,让我来割你的肉?” 孙总:“没听说过弱肉强食吗?我们人多势众,力量强大,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们两个摁倒,然后撕成碎片。就算换一种方式来解决此事,比如一人一票地自由选举,决定是否吃掉你们两个,投贊成票的肯定也是绝大多数,你们反正要被吃掉,不如乖乖配合,这样的话,当你们只剩下一堆骨头之后,我们会举行一个严肃而宏大的追悼会,为你们默哀至少一分钟,并追认你们为新时代最好吃的人,这样的话,你们将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荣誉,生命将绽放美丽的光芒,并且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不会被遗忘。” 仁至义尽 武天愕然看着孙总,心想这傢伙脑子被吃掉之后,不但疯了,并且还傻掉了,这么荒谬的话都说得出口,完全不符合逻辑。 包围圈继续收拢,已经不足两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怪物们嘴里喷出来的臭气。 财务总监伸出紫色的长舌头,轻轻舔叉子和餐刀,目光里充满了对食物强烈的欲望。 人事部经理手里没有刀叉,站在一边舔手指,把一些黄中带绿的粘液涂抹在食指和中指上。 办公室主任嘴里不再流血,上唇一片稀烂,被打断的獠牙从一片烂糟糟的血肉当中伸出来,显得很刺眼,两只爪子依然呈熊掌状,指甲尖锐并且很黑,有一寸多长。 採购总管玩起了单手抛接刀叉,仿佛杂耍。 保安班长一手拿着盘子,一只端着空酒杯,说要喝一些血,吃一只耳朵,如果可能的话,还想吃武天的小鸟和蛋蛋。 超市电器部店长脸上不知怎么搞的生长出一些黑乎乎的浓密长毛,看上去像是半人半猴。 武天问:“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胖经理和大块头吗?” 第198页 孙总:“吃人肉这种简单的本能也需要有谁充当指挥者吗?你太低估我们的智力,这种猜疑简直就是一种污辱。” 武天:“是不是胖经理和大块头让你们变成了这样?” 孙总:“自从那天离开地牢之后,我再也不曾见过李胖子和大块头,如果此时你不提起的话,我甚至都想不起那些尘封的往事。” 武天:“你们能不能别吃人肉,吃其它动物的肉不行么?” 孙总:“今晚月圆,非常适合进补人肉,这事没得商量,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并配合,有些生理方面的欲望是无法抑制的。” “我和小妮从地牢里把你救出来,为此不惜冒着巨大的危险与怪物战斗,你就是这样报答恩人吗?”武天说。 孙总:“我已经送过你们十万块,还给你们高薪待遇,做到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要知道这旮旯最近六十几年来的传统的是很具特色的,此前我没有依照惯例把你们咔嚓掉或者污陷一个罪名关到牢里,已经显得超级高尚和伟大。” 武天:“你真差劲。” 孙总:“我本身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换了其它人,你们的下场会更加悲惨。你们救了我的命没错,可是我并没有要求你们那样做,而我最狼狈最糟糕的处境全都被你们看到了,这让我情何以堪。” 嚎叫 武天平静地从口袋里摸出水枪,准备射击,因为觉得再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 孙总已经是怪物,思维方式和行为特徵与人区别很大,根本无法以人类的那些流行标准来衡量和猜度。 退伍特种兵乐呵呵地说:“赶紧躺到桌子上吧,别让孙总失望,被我们吃掉是很光荣的事,反正你们都会死,早死几十年有什么关系,反正死掉都得被烧成灰,然后埋葬到全球绝无仅有之独家垄断经营的二十年租期墓地当中,那样既浪费燃料又不环保,还不如被我们吃掉。” 小妮长嘆了一口气,平静地说:“你们这是在逼我下狠手,本来不打算这么做的,生命何其短暂,能够做怪物也不容易。”说话的同时,水枪出现在她手里,就像西部片当中的枪侠那样快速。 武天和小妮不约而同地开始行动,水枪里喷射出的液体撒到面前的孙总和退伍特种兵脸上,顺便还喷了站在后面的小姐脑袋上。 仿佛杀猪一般的可怕嚎叫声响彻云霄,孙总的头肿得跟猪头一样大,双手抱着这只巨大而肿胀的玩艺儿倒下,退伍特种兵的头则是严重的溃烂,许多粘稠的黄色液体沿着脸流下来,淌到脖子上,衣襟里,以及地上。 武天有种感觉,这一次小妮配制的药水效力更强,杀伤力更出色,让怪物们更加痛苦。 然而这帮怪东西全都不知道害怕,一个个埋头往前,举起刀叉扑向想像中美味无比的食物。 小妮和武天手持水枪,往距离自己最近的怪物面部喷射。 被药水撒中者无一例外全都倒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哀嚎,与传统方式宰杀猪时候的那种情形非常相似。 办公室主任从背后扑上来,抱住了武天的腰,试图把他推倒。 武天从腰间摸出随身携带的锋利小刀,照着心脏大致所在位置狠狠刺了主任后背几下,大量的血像泉水般从伤口里涌出,撒向天空,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主任的手臂未曾松开,依旧紧紧抱住他。 纠缠的同时,武天一手持刀,一手继续用水枪朝接近的怪物喷射。 小妮的水枪已经耗光药水,从口袋里摸出另一枝继续射击。 怪物们不知道躲避,也没有恐惧的心理,只是面带诡异的笑容,继续往前,于是全都成为非常理想的目标。 乐平晃动遭到重创的脑袋,满脸呆滞的笑容,坐在武天后面,像是在观看一场无关的闹剧,牛朗也是这么个样子。 恐怖大合唱 很快,大厅内的小姐和宾客全都躺下了,一个个在地上翻滚或者抽动,饱含痛苦的哀嚎从二十几个喉咙里同时发出,汇集成一曲恐怖的混乱大合唱,这样的声音超越了所有的噩梦,根本无法用任何语言或文字来加以描述。 武天和小妮没有被恐怖的面孔和獠牙以及利爪吓倒,却被这样的声音弄得无法忍受,恨不得能够关闭听觉,拒绝接收外界信息。 逃跑成了唯一的选择。 武天用刀锯断了办公室主任右臂肘部关节,终于成功地摆脱纠缠,然后和小妮一道,踩着地上翻滚的怪物,走向大厅门口。 牛朗和乐平仍旧傻乎乎地笑,坐在椅子里摇晃身体,对武天的召唤听而不闻,没有任何反应。 在他们身后,二十多只怪物继续发出恐怖的嚎叫,有几只电灯泡被震破,窗户玻璃发出嗡嗡声。 门紧紧关闭并且上了锁,武天费了一点劲才成功打开。 门外的走廊内站着几位服务员和保安,显然听到了里面的恐怖声音,所以守在这里,想搞清楚情况。 门打开之后,毫无阻隔的声浪如潮水涌出,保安和服务员们大惊失色,有几位反应较机敏的立即转身逃跑,另外几位则被超高分贝的哀嚎声弄得双腿发软,倒在地上无法爬起来,甚至忘记了捂住耳朵。 武天把厚重而结实的门关严,上了锁,这样一来,可怕的声浪立即减轻了许多,由此可见这扇门的隔音效果非常不错。 第199页 躺在地上的几位酒店工作人员仍未缓过神来,但是看上去正处于恢復过程当中,如果运气好的话,过一阵应当可以站起来,自行离开这里。 一名保安站在几十米开外的走廊里,问发生了什么事,武天告之里面那些人兴奋过头了,正处于一种特殊的状态,具有一定的危害性,最佳选择就是别理他们也别进去,让门就这么关着,等天亮之后,他们自然会恢復原状,到时候再进去收拾现场也不迟。 有两名勇敢的员工在耳朵里塞了东西之后走过来,打算救助躺在地上的同事。 武天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拉着小妮快步穿过走廊,过了转角,进入电梯内。 小妮说也许应该心狠手辣一点,把孙总的脑袋斩下,然后装到袋子里带走,到外面找几根钢筋捅进去,然后扔进河里,这样的话,应当能够搞定。 武天说刚才那声音太刺激了,如果多听一会儿的话,没准会七窍流血死掉,还是先离开吧,其它事以后再说。 红盖头 凌晨四时的街道上异常冷清,没有行人,偶尔看到一辆车飞快地驶过。 武天和小妮挽着手慢慢悠悠往前走,茫然不知去哪里才好,稍后才想起可以回租住的公寓去,那里是临时的家园,可以遮风挡雨。 大街上有计程车驶过,武天举手拦车,计程车减速,眼看即将停下,等两人走近之后却又加速驶离。 武天明白拒载的原因,他和小妮身上都有不少血,看上去像是受了伤或者是刚刚经歷了一场血腥战斗。 “坏傢伙,我要打电话投诉你。”小妮朝远去的计程车挥舞拳头。 武天:“不必为此生气,这种事很正常。” 两人继续往前走。 小妮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武天急忙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她昂起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小声说:“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念头,在寒冷的夜里,如果哪个男生把身上的衣服给我穿,我就考虑长大之后嫁给他。” 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温柔地问:“现在决定嫁给我了吗?” 她:“还得再看看,暂时不能答应,万一你以来变坏了怎么办?嫁人是非常严肃的事,一旦做出选择,就不可以再反悔。” 他:“等我们彻底摆脱死胖子和大块头以及那些怪物之后,就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开始筹办婚礼。” 她:“不用搞得太麻烦,甚至都不用去领什么结婚证,只要我们愿意在一起就好,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喝过交杯酒,然后入洞房。” 他:“这样的话,其实我们已经结过婚了,交杯酒喝过,洞房嘛也体验过,只是没在房间里点红色的蜡烛,明天补上就好。” 她:“这个不算,我和你还没有拜天地,我也没有顶过红盖头,而你不曾掀起红盖头。” 他:“等那些麻烦不再出现之后,我们就到乡下找个古典派司仪帮忙,咱俩拜天地,我掀起你的红盖头。” 这时有一辆破烂不堪的轿车驶过来,她举起手,车缓缓停下,司机大声在里面问:“你们的衣服怎么红兮兮的?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不过这个与我无关。你们要到什么地方?两元钱一公里加起步价十元。” 不可能是人 这是一辆黑车,非常破旧,坐在车里可以嗅到尾气的味,但在武天和小妮看来这没关系,可以乘坐就好。 车子驶出几公里之后,距离租住的房屋已经不远。 武天把小妮搂在怀里,手掌触摸到她瘦削的肩膀,心想以后得注意让她多吃一点东西,长胖些。 驶到一个斜坡顶部,奇怪的一幕突然出现,司机的脑袋不知怎么弄的居然转动了一百八十度,身体略微右倾,面部正对着武天,眼睛眯成小缝,呈现很奇特的表情,似乎在笑,又好像在哭。 小妮大声说:“专心开车,这样子会发生意外的。” 司机慢吞吞地说:“没事,这辆车有保险,撞烂了可以得到赔偿,然后再去买一辆同样的破车就是。” 小妮:“可是我们受伤了怎么办?” 武天发现司机的脑袋虽然不可思议地转过来,但是却仍然很好地控制着方向盘和剎车,车子的速度还算正常,一直平稳地行驶在机动车道的右侧,不曾跑偏。 司机:“没关系,或者打电话通知收购器官的组织,那样的话我可以赚到一笔收入,如果你们死掉,成为两具无用的尸体,我会把找个地方扔掉,然后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妮:“你有没考虑过也许在车祸当中死的是你?我们却没什么事。” 司机:“那倒是,我坐在前面,如果撞上什么东西,我估计会先完蛋。” 小妮:“那就请你认真开车,把我们送到地点。” 司机的头继续旋转,转过一个整圆,然后回到原点,面部朝向前挡玻璃。 这傢伙的脖子像是活动的,这事显得很诡异,没有哪个正常的人能够这样做。 小妮说:“这样才对嘛,乖,做一只尽职尽责的好怪物。” 司机说:“你凭什么说我是怪物?” 小妮:“能够这样的转动脑袋,颈椎想必早已经折断了,而且不死,当然不可能是人。” 第200页 司机说:“不跟你们玩了,太没劲,拜拜。”然后拨掉车钥匙,打开车门,就这么跳下去,在地上滚动了许多转,然后再也看不到。 武天大惊失色,急忙从后排座位当中站起来,伸手抓住方向盘,试图控制住行驶方向。 他立即发现,方向盘已经锁死,现在车辆正朝着固定的方向前进。 车祸 武天拉起驻车制动,车子速度减慢了一些,但是方向开始跑偏,他想要到前排去,设法压下剎车踏板,无论用手还是用脚,但是发觉已经来不及,不等碰到那里,估计车辆就会撞上路边护栏。 无奈之下,他缩回头,叫小妮像他一样伸手撑住前面的座位,为即将发生的碰撞做准备。 轰一声巨响之后,车辆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前移,只是一端顶在护栏上,速度在不断减缓。 在第一次撞击过后大约三秒钟,车子停下,右侧的玻璃碎了,前挡玻璃也烂掉,车门变形,润滑油和汽油的味道异常刺鼻。 武天随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受伤,因为车辆从行驶到停止的全过程出乎预料地平稳,没有发生直接而沉重的撞击,受损严重的是护栏而非汽车,如果到某家技术水准较好的路边店修理的话,这辆车恢復原貎的费用估计花五千元左右足够。 “你没事吧?”他问旁边的小妮。 “没事,这么顺熘就停下来了,真是有些没想到。”她若无其事地说。 “我们得赶紧下去,也许会着火什么的,电影里常常看到这样的镜头,撞坏的汽车在主角逃离之后砰的一下就爆炸了。”武天打开了左侧的车门,走到外面,然后回头帮助她出来。 两人走出十几米远,回头再看,发觉车子不曾起火燃烧,不禁有些失望。 她小声说:“也许再过一会儿就会爆炸,就像炮仗似的。” 他:“最好等我们走到一百米外再爆炸,否则的话太危险,有可能会把一些东西崩到咱们身上。” 到了街道转角,距离那辆破车已经有一百几十米远,期待中的燃烧乃至爆炸仍未发生。 她很失望地说:“看来咱们这旮旯的车跟米国的就是不一样,撞成这样都不会着火,差劲之极。” 他:“不着火也好,拖到修理厂弄好了之后还可以用。” 她:“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很想回去放把火。” 他:“没必要这么做,也许附近有摄像头,会拍到些什么。” 这时撞坏的车辆旁边出现了两只灰朴朴的影子,从外形看很像是听命于胖经理的那两只。 不祥的预感 站在居住了一段时间的公寓面前,抬起头看着不怎么高的七层小楼,武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陌生,有些困惑,似乎哪里出了差错,但是具体的问题在什么地方却不知道。 只有一楼入口处亮着灯,这很正常,因为公寓还兼营旅馆业余,如果有人住店的话得招待,所以服务台前总是有人值班,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这里有一些常驻的小姐,她们往往在附近街上拉客,然后带人回到公寓内完成交易,此时已经看不到她们,大概生意清淡,全都睡觉了。 从二楼到七楼所有的窗口全都黑乎乎的,看不到任何光亮,仿佛许多张等待吞噬某种东西的大嘴。 小妮说:“有什么问题吗?” 武天:“老觉得不对劲,却又看不出有什么名堂,真是怪事。” 小妮:“要不咱们不回去也罢,到别的地方住,或者在大街上转悠一会儿,反正天快亮了。” 武天:“还是得回去,街上未见得就比公寓里更安全,我们已经遇到一位诡异的怪物司机和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看到了那两只灰影子,再遇到什么也很正常。” 小妮:“整个夜晚一直都很糟糕,老是见到奇怪的东西,简直想不出,哪里才有安全。” 武天:“我们回房间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这样才能够应付接下来的麻烦。” 小妮拿出瓶子,拧开盖,伸入手指弄到一点尸油,抹到武天和她自己的额头上。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公寓大门。 值班的服务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口水流到了充当枕头的手臂上,他是一位胖乎乎的年青人,表情有些痴呆,看上去似乎智力有某种问题,但是人不错,很勤快很热忱,乐于助人,有求必应。 他俩没有弄出声音,悄悄往柜檯前走过。 到了这里,武天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种不祥的预感并未减弱,反而更强烈。 他隐隐猜疑,也许就在二楼,也许在楼梯的某个转角处,会看到一些预料之中的奇怪东西。 过道里的声控灯很灵敏,脚步稍重,灯就会亮起。 吉利数字 走到四楼的时候,武天和小妮特别的紧张。 按照某些论点,四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一般情况下,四楼和十四楼以及地下停车场还有电梯内是阴气特别重的地方,如果自身气势较弱,运气较差,在这些地方很容易撞邪,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恶灵对于气势以及风水之类物事非常敏锐,并且擅长利用地利,让自身能力加强。 第201页 在进入房间之前,如果要遇到什么东西的话,最有可能就是在这里。 武天摸出一只十字架拿在手里,轻声哼唱《万福玛丽亚》。 自从孙总在欣隆寺里遇险被弄出肠子之后,他觉得应当考虑更换一下信仰,虽然他一直没有什么信仰。 小妮右手握着水枪,左手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她认为这样的防范措施非常有效,可以同时应对怪物以及心怀恶意的人。 一直走到五楼也没发生什么事,武天松了一口气,觉得回到房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他们的房间在六楼,据说按这旮旯的人的流行观点,‘六’是一个比较吉利的数字。 然而当两个人进入六楼走廊时,却被眼前的情形惊住。 两只灰朴朴的影子就守候在他们的门外,这还不算,那只瘦弱如柴棒的灰白色小东西也在,它四肢着地,在走廊内爬来爬去,不时摇晃一下无毛的脑袋,看上去很像实体而非魂魄,另外还有一只从未见过的奇怪东西,它的体表呈乌黑色,像是刚刚被谁浇了一身黑油漆,还没清洗就跑出来。 武天和小妮愣住,不知怎么办才好,敌对方的阵容空前强大,超乎想像,光是两只灰影子已经不知如何应对,再加上两只怪模怪样的厉鬼。 如果正面对抗,几乎看不出他俩有什么胜利的希望。 武天本能地摸出水枪,稍后又想起,小妮曾经说过,这里面的药水对于阴魂基本无效。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不配制一些针对厉鬼或恶灵的药水。 四只怪东西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四张丑怪的脸全都转过来,正对着两人所在方位。 这时小妮做出了奇怪的举动,上前一步,把武天挡在身后,面对着四只兇恶和危险的恐怖怪物。 厉鬼 小妮站在前方,拖着武天的手往前走。 四只恐怖的怪东西视线转向这边,停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他俩过来,却没有任何反应。 武天满腔困惑,不明白小妮为何这样做,但是此时面对如此境地,他也明白不可以开口说话。 一旦惊动了这些怪东西,必定大麻烦临头。 两只灰影子此前多次将人在极短时间内弄成近似骷髅的玩艺儿,苍白瘦削的光头小怪物曾经让人跳楼,黑乎乎的这只此前没见过,它干过什么坏事不得而知,但是观看其外形,可以断定不是什么好鸟,与仁慈和善良之类美好品德完全无关。 距离房间门和四只怪东西越来越近,小妮依旧坚定地拉着他的手往前,脚步稳定而从容,速度不快亦不慢,就像没事一样。 看上去有些自投罗网的味道。 武天很想问问为何这样做,但是由于对小妮的信任,决定听从她的安排。 苍白髮灰的瘦削小怪物站起来,两只枯干的手臂清晰地呈现出骨骼的形状,如果把表面的一小层皮撕掉的话,就是一具完整的骨头架子,它就像一只刚刚站起来的猴子,腰呈弯弓形,背驼得厉害,从两腿之间看,应当是雌性。 此时距离较近,看得非常清楚,黑乎乎的怪东西皮肤并非全是黑色,有其它色彩掺杂其中,大部分严重溃烂或者硬化,细小的裂缝密集分布在整个面部,缝隙当中可看到黄色的脂肪和紫色的肉,有些部分不断渗出褐色的粘稠液体。 两人从瘦削的灰白怪物和焦黑怪物当中穿过,站到门口。 武天发觉焦黑怪物身上有极难闻的烟火味,还有一些类似路边大排档烤鸡翅膀的味道,而灰白色怪物身上的则是医院里常用的消毒药水味,这两只东西不但呈实体形状,甚至连味道也很像,感觉很不可思议。 两只灰影子则像以往一样,没有任何味道,就像一团有色气体或者烟雾凝聚在一起组成人形。 小妮从口袋内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然后进去。 武天把门关严,插上门销,然后拉来一只椅子顶在后面。 虽然明白这样的措施阻挡不了外面那四只怪东西,可是他仍然本能地这么做。 小妮:“赶紧到床上去,好好躺着,身体的任何部分都别伸出床外,等待天亮。” 危险 武天躺在床上,紧张的心情丝毫不曾平息。 小妮往里挤了挤,拉过棉被盖严了两个人的身体,把脸捂在棉被里小声说:“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吱声,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武天:“你怎么做到的?我是指回到房间里这事。为何那些怪东西没有阻止我们?” 她:“我俩额头上抹了尸油,只要别大声嚷嚷,一般不会引起恶灵的注意,加之我在前面带路,故意放慢唿吸频率,这样一来,它们就会忽视我俩的存在。” 他:“它们不可能一直这样煳涂,如果明白过来,我们仍然很危险,这张床恐怕无法很好地保护我们。” 她:“确实如此,我们有巨大的危险。” 他:“为什么我们要回来而不是离开这幢楼?” “必须做死胖子预料之外的事,这样才能够掌握一点主动,虽然很冒险,可是我们别无选择。” “如果死胖子和大块头来到门外,与那几只恶灵一起对付咱们,岂不是无路可逃?” “如果我们在外面转悠,恐怕完蛋得更快。” 第202页 “打电话报警,寻求保护,这样做有用吗?” “如果是鬼进来,打电话向差人求援没用,如果死胖子和大笨猪来到这幢楼里,我们倒是可以报警。” 这时武天看到一只苍白的手穿透门板伸进来,看上去很像骷髅爪子,估计应当是那只光头雌性恶灵的手。 由此推想,四只怪东西大概已经想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知道错过了攻击的目标,现在打算继续办事以图补救。 小妮也看到了门板上的爪子,小声嘀咕:“终于来了。” 武天问:“现在怎么办?” 小妮:“我有办法可以再抵挡一阵子,加上床的天然保护作用,支撑到天亮大概没问题,如果死胖子和大笨猪别来的话。” 武天:“你打算怎么弄?” 小妮把手伸出床的边缘,从旁边柜子拿起一面杂志大小的镜子,放到棉被上方,就在两个人的腹部位置,然后低声说:“放在床上的镜子能够让鬼看到自己的死时的模样,有时甚至可以看到来生或者前世,这样一来,可以分散它们的注意力,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让它们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灰白色的怪东西 镜子放好之后,灰白色的瘦削怪东西已经大半钻进门内,光秃秃的脑袋全是白色,连眼睛也是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微微张开的嘴就像一个白色的洞,看上去似乎刚刚从石灰浆池子里爬出来,只是身上没有湿淋淋的感觉。 武天不禁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只要有谁站在门边,用一把足够锋利和沉重的大菜刀斩下来,便可以把白色怪物一分为二。 稍后他明白过来,觉得这种想法并不可行,能够穿透门板的东西也能够穿透金属,菜刀不可能伤害到它。 小妮把棉被掀起一角,悄悄看出去,同时小声加以评论:“这只小东西应该是某次医疗事故的受害者,而那次医疗事故则多半是有些故意制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摘几件有用的器官,所以,小东西的怨气特别重,所到之处气温急速下降,就像把一块干冰扔到房间里一样。” “确实如此,我已经感觉有些冷。”武天说。 他身上穿着全套衣服,为了方便逃跑,甚至没脱鞋子,这样呆在棉被里按理说不该感觉到寒冷。 灰白色的小东西整个钻进来,看得出这么干并不费劲,一切都显得很轻松,之所以这样慢,目的大概是为了更好地吓唬人。 它身高大约一点四米左右,死的时候年纪大概十岁上下,两条腿就像四段长骨头加一些细小的骨头拼接而成,每一个关节都可以看清楚形状,肋骨之间的皮肤很薄,像是半透明,感觉只要随便碰到一点尖锐的东西,比如桌子角或者小树枝,就会被捅破。 它最适合的去处是医学院,充当骨科的学生研究和学习的道具。 如果是一年前的武天,看到这样一只怪东西的话肯定会被吓得晕过去或者四处乱窜,然而现在他的神经已经被训练得足够粗大,可以盯着灰白色的怪东西看仍能保持平静。 它像是习惯了爬行,进入房间之后往前走了几步就趴下,四肢着地慢慢往前,它身上原本应该有屁股的位置仍是些皮肤和骨头,骨盆的形状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小妮从棉被里抬手,把镜子斜对着怪东西,想让它能够看得更清楚些。 然而这样做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怪东西的脸一直看着没有任何东西前方,平视墙壁上大约一点七米高的位置。 丑恶的典范 灰白色瘦女鬼在床上转悠,有几次肢体的一部分挨到了床的边缘,但是却不曾更进一步,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了它,让它无法接近床上的武天和小妮。 武天不禁有些困惑,难道床真能够阻挡这样厉害的恶灵? 为何那天夜里在超市内床没能够保护牛朗和克林?难道是因为那床是未售出的商品,所以无法提供这种特殊的护卫? 他想问问小妮,但又觉得此时最好别说话,灰白色的恶灵就在床前,无论怎么小声都会它听到。 黑乎乎的怪东西也钻进了房间,在灯光下看得很清楚,它见身长大约一点八米,由于腰弓得厉害,几乎呈弧形半圆,所以像是不怎么高,仅以头顶距离地面的长度衡量,目测估计跟一点五米身高的人差不多。 黑乎乎的怪东西不时举起手挖鼻孔和掏耳朵,像是挖不尽的宝藏一样总有收穫,它把弄出来的东西往四周乱弹,有时飞到天花板上,有时飞到墙壁上或者地板上,全是一些黄中带绿的奇怪东西,看上去粘乎乎的,成分极可疑,感觉很脏。 武天认为生平所见到的阴魂当中,最噁心的就是眼前这只被烧焦的黑炭鬼,这傢伙不但面目可憎,而且行为粗鄙,毫无修养,加之浑身上下散发的难闻味道,简直就是丑恶的典范,噁心的化身。 他暗自决定,天亮之后就离开这里不再回来,多交的房租就让房东占便宜好啦,因为这里已经被黑炭鬼污染了,不再适合人类居住。 黑炭鬼行走的姿态显得笨拙并且僵硬,就像不怎么会走路一样摇来晃去,慢慢来到灰白瘦鬼身边。 由于色彩对比太过鲜明,两只鬼站在一起令人不由得想到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当然,胖经理不可能驱使黑白无常这样级别的地府公务员,这两只恶鬼仅仅只是山寨版的无常。 第203页 武天开始担忧,已经进来两只鬼,这些防卫措施能够扛住吗? 两只恶灵站在边,对于缩在棉被里的人似乎无视,一黑一白两双眼睛转来转去,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 小妮从棉被里把镜子又推高了一些,以更适宜的角度对着两只鬼,希望它们能够被镜子吸引。 漠然地承受 黑炭鬼的目光突然移到了镜子上,然后盯着看,似乎其中有些吸引它的东西。 武天很想知道镜面里出现了什么,但是却无法看到。 灰白瘦鬼举起骨头形状的手,轻轻捅了捅黑炭鬼的腿,然后昂起光秃秃的头颅,灰白的眼球盯着黑炭鬼看,嘴动个不停,似乎在说什么。 武天听不到鬼的言语,只能就神色进行一些猜测,他觉得白瘦鬼也许在问黑炭鬼,干完活之后到哪里玩耍,或者商量如何开始,怎么才能攻破床的坚固防线等等。 接下来发生的事很出乎预料,黑炭鬼的视线从镜子上移开,转而看着四肢着地的白瘦鬼,然后绕了后面,从烧成焦炭模样的两腿之间掏出一小段奇形怪状的东西,摆弄了几下。 武天颇为惊讶,不明白黑炭鬼要干什么,也不明白为何被烧成这样子,腿间那小段肉却还能够保持着大致的形状,看上去似乎还能够正常使用。 黑炭鬼摆弄了一阵之后,烤鸡翅膀模样的小段东西迅速硬化并且变大,立直之后仍然是弯弯扭扭,看上去很丑陋也很怪异,令人不由产生想用刀子把它斩下来然后扔到垃圾桶内的强烈愿望。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武天差点叫出声音来。 黑炭鬼在苍白瘦鬼背后跪下,两只溃烂流脓的黑爪子抱住了白瘦鬼的腰部,然后开始冲撞。 空气中的烤鸡翅膀味道和焦煳味更浓烈,非常难闻,还混杂了一些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味,令人作呕。 两只既噁心又恐怖的怪东西在眼前做这种事,让武天颇感无可奈何,它们不是过分热情的动物也不是忘记了廉耻的人,而是两只厉鬼,此前他从来不曾想到过,鬼也会做这种事。 黑炭鬼丑怪的脸上浮现狰狞扭曲的笑容,似乎很得意也很享受,冲击的频率渐渐加快,不时从嘴里或者鼻孔内喷出一块粘稠的褐色液体,大部分飞出口鼻的东西都落到了白瘦鬼的背上。 白瘦鬼面无表情,仿佛正在发生的事与它毫无关系,只是漠然地承受,不逃避也不迎合,看上去无精打采,可能略微还有些厌倦。 度日如年 几分钟过后,白瘦鬼背部布满了来自黑炭鬼口腔和鼻腔的粘稠液体,星星点点,密密麻麻,看上去很像某国的国旗。 小妮低声评论:“真噁心,这两只恶灵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呕吐或者头晕吗?” 武天小声说:“有这可能。” 白瘦鬼由骨头和皮肤组成的屁股上沾染了许多来自黑炭鬼的脏污,原本灰白的皮肤表现现在有了一些色彩,主要是黑、黄、绿三种颜色,还有一些沿着骨头形状的腿往下流,已经淌到腿弯处。 空气中除了先前的烧烤味和焦煳味以及消毒药水味之外,又增加了一些怪异的腥臭,很像动物尸体在夏天腐烂生蛆之后所发出的那种气息。 它们老也不结束,就这么保持一个姿势,又听不出发出的声音,感觉很单调,缺乏变化,武天渐渐觉得乏味,没了兴趣和好奇,只是由于担心受到攻击的紧张心情才勉强继续看下去。 现在大约四点半了吧,他这样想,如果两只丑鬼就这么一直折腾下去,直到太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那么倒也挺好,但是不太可能。 由于忧虑和无聊,感觉时间流逝得特别慢,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不知不觉,武天突然觉得有些倦意,眼皮有点沉。 小妮察觉到这情况,轻轻在他耳边说:“想睡就睡吧,用不着硬撑,我会保护你,几只鬼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武天:“我怕睡了会做噩梦,还是硬撑着吧。” 小妮:“大不了被吓醒,不算什么大事,继续睡就是。” 武天:“这架床和那面镜子真能够保护我们到天亮吗?” 小妮:“加上我的计谋,至少有八成把握。” “我真的要睡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就掐我一下。” “乖,睡吧,没事的。”小妮的声音很温柔。 武天闭上眼睛,很快进入睡眠状态。 床前的地板上,两只鬼仍在折腾,主要是黑炭鬼在鼓捣,这傢伙晃动焦头烂额的脑袋,不停地冲撞爬在地上的白瘦鬼,仿佛永远不会疲倦。 空气的腥臭越来越浓烈,简直就像谁把一头生蛆流脓的死猪扔到了旁边。 大难临头 折腾了大约五十分钟过后,黑炭鬼和白瘦鬼终于停下来,看上去它们并不累,完全可以继续这么鼓捣下去,之所以停止,是因为两只灰影子进来了。 灰影子站在旁边,伸出雾状的手指着地上的两只鬼哈哈大笑,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阴森,仿佛看到天底下最莫名其妙的可笑之事。 武天不明白,为何可以听到灰影子说话的声音,却听不到黑鬼和白鬼的语言。 黑炭鬼悻悻然起身,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瘦白鬼若无其事地继续在地上爬行,把脑袋伸到床底下,似乎在查看什么,稍后又退出来,爬往其它方向。 第204页 已经入睡的武天由于两只灰影子的突然出现而醒来,因为他在睡眠当中感觉到一些阴森而恐怖的玩艺儿在迅速接近,隐隐有些不祥预感,似乎大难即将临头,令他感觉极不舒服,于是醒过来。 睁开眼睛,掀起一点点棉被,立即看到床前的灰影子,他差点叫出声来。 他一直觉得天底下最恐怖的东西莫过于这两只怪物,它们甚至比胖经理更加可怕。 他觉得就算这两只怪东西被彻底消灭,也不可能完全摆脱它们,在噩梦里,在意识的深处,它们将永久存在,偶尔闪现,让他回忆起曾经体验过的那些恐惧,让他仿佛如针刺般难受。 小妮一直保持清醒,此时伸出手轻轻拍打武天的背,就像慈祥的母亲对待心爱的小宝宝。 接触到熟悉而温柔的手,武天紧张的心情顿时稍有缓解。 两只灰影子伸出气体状的爪子推搡黑炭鬼,拿它开涮。 “老黑,你真会享受。”灰影子甲说。 灰影子乙:“如果今夜无法弄死两个小混蛋,主人会生气的,主人一旦不高兴,后果会非常严重,没准三天不给咱们东西吃。” 两只灰影子说话的声音非常相似,同样的刺耳,很怪异,夹杂着金属刮擦声,就像在一只破锣摔到大铁锅里,然后来回拖动。 黑炭鬼的嘴动了几下,仍然听不到说了些什么话。 两只灰影子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什么极滑稽的言论。 瘦白鬼再次站起来,围着床转悠,但是无法把脑袋伸到床的上方,仿佛有一面无形却很严实的墙壁挡住了它。 灰影子乙说:“咱们要攻击的目标就在这个房间里,只不过我们暂时没有找到而已,现在开始办正事吧。” 旁若无人 武天颇为困惑,自己就躺在床上,为什么四只鬼却视若不见,像是看不到,仍在房间里转悠,难道尸油真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看上去四只鬼貌似都不算笨,尤其是两只灰影子,感觉甚至有些狡猾,为什么它们会忽视近在眼前的两个人?就算缩在棉被里,形状也很明显,根本不可能看不到。 小妮轻声说:“睡吧,没事的,我能应付。” 武天紧张地说:“已经不想睡了,这场面太刺激。” 气温仍在下降,玻璃杯里没喝完的水已经结了冰,从鼻腔唿出的气呈清晰的白色,头顶感觉到冰凉,像是被冷气吹拂。 四只恶灵在房间里转悠了一阵之后,围到了床边。 灰影子甲说:“现在可以断定,目标就在这张床上。” 听到这句话,武天沮丧地想,这帮鬼原来并不是很傻,短暂的犯晕过后,它们还是明白过来了。 灰影子乙说:“有些东西阻挡了我们,无法碰到棉被里。” 灰影子甲:“我好像嗅到一些人类唿吸发出的气味,棉被里应当有两个人,可是他们很像尸体,为什么会这样。” 灰影子乙:“主人说过,两个小混蛋有些奇怪的门道,好像能够让我们忽略他们的存在,刚才在门外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人形影子飘过来,然后打开门,进入到这个房间内,想不到竟然有人在我们四个眼皮底下混进来,而我们都没注意到,这事太奇怪,完全不可理解。” 灰影子甲:“如果主人知道这样的事,可能会对我们的能力产生怀疑,从而剋扣我们的粮食。” 灰影子乙:“不会的,我俩与主人是一体的,我们如果饿瘦了,主人的精神状态也会变糟,所以,担心挨饿是毫无道理的。” 黑炭鬼的嘴动了一阵子,显然在说话,但是听不到说了些什么。 灰影子甲:“前面有两次我们完全没能够侦察到两个小混蛋的存在,太奇怪了,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们变笨了。” 灰影子乙:“当然不会,我们这么聪明,就算变笨了一半,也比绝大多数人强很多。” 四只恶灵就这样站在床边,旁若无人地交谈,看样子它们很可能一直这样闲聊下去,直到天亮。 悠扬而缓慢的女声 武天暗自祈祷,希望四只恶鬼思维短路,就这么傻乎乎地站在床前闲聊,直到朝阳升起,光芒照耀进房间。 这种可能性当然有,但是,对此不必太乐观。 灰影子甲突然发现了镜子,乐呵呵地说:“啊哈,我最喜欢在零点之后照镜子,对于一只邪恶的坏鬼鬼而言,这样做常常能够看到一些怪异的图案,有一次我意外地发现,我的前世是一只雌猫,有一次则看到我来生将会投胎到富豪之家,初中刚毕业就成为正处级大人物。” 灰影子乙:“镜子里看到的幻像不可信,我曾经看到我的前世是一只巨大的恐龙,但是按照科学常识,那是不可能滴的,因为恐龙已经灭绝了几千万年。” 灰影子甲:“也许那是你一百万代以前的前世。” 瘦白鬼说了点什么话,黑炭鬼和两只灰影子愣住片刻,然后挠头,似乎有所触动。 灰影子乙:“我先钻到床底下,看能不能穿透床板和棉被,挤到两个人之间,附到他们当中谁的体内,然后控制着那人从窗口跳下去,摔个稀烂。” 灰影子甲:“不必试了,我认为肯定不行。” 第205页 灰影子乙:“那你说怎么办?” 灰影子甲:“老黑会有办法,听它指挥就是。” 四只鬼头凑到一起,压低了声音,显然在商讨某种阴谋诡计。 武天努力想探听一点内容,却一无所获,什么都没听到,因为两只灰影子声音很细微,而黑炭鬼和瘦白鬼说话本来就听不到。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电灯闪烁了几下熄灭了,室内颳起了怪异的风,挂在墙壁上的画被吹动,发出一些声音,桌子上的报纸被吹下来。 武天整个缩到棉被里,把脑袋捂严,右手与小妮握在一起。 “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别理睬,就算听到你的母亲在说话也别相信,你要抱着一个坚定的信念,棉被外面发生的事全是它们在捣鬼,都是并不存在的幻像。”她低声告诫。 武天:“我会管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时黑暗中传来一个悠扬而缓慢的女声,异常温柔,极具诱惑,婉转而柔美,仿佛呻吟。 “武——天——快——来——,我想要你抱抱——” 心神不宁 武天明明知道这声音来自于外面的恶灵,目的是为了伤害和诱惑,但是仍然有些心神不宁,意识竟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地就想离开棉被,出去看看。 小妮伸手轻轻捂住他的一只耳朵,把他的脑袋拧得偏过来,让另一侧没被捂到的耳朵贴到床单上,想以此阻挡外面传来的奇怪声音。 妩媚而温柔的女声仍在呢喃:“武天,我与你此前相识相恋已经三世,这一世,我到处寻找你,一直没找到,昨天才听人说你在这里。难道你全都忘记了吗?三生三世的相守相知、悲欢离合……。” 尽管耳朵被小妮的手指堵住,声音小了一些,但是仍能清晰地听到。 不知不觉地,武天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控制,竟然想要坐起来。 小妮的胳膊伸过来,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他压住,同时在他耳边轻声哼唱一首从未听过的歌。 唱辞含煳不清,不知道是哪一种民族的语言,曲调婉转而轻柔,此前从未听到过,音调的连接与起伏之间并不怎么和谐,而是略显生硬,但是却有一种怪异的感染力。 在她的歌声中,他迅速恢復了冷静,外面黑暗中的那个悦耳动听的声音彻底失去了魔力。 “小妮,武天,你们还记得我吗?两百四十年前,我们曾经是生死之交,一起在白莲教里做几千人的头领……武天曾经是我的夫君,而小妮则我的好姐妹,大伙一起在战场上驰骋,为所欲为,何等畅快……”外面的声音的语调发生了变化,不再像先前那样温柔甜腻,而是坚定和清晰,显得有力量,就像在朗诵一首叙事长诗。 武天嘀咕:“我不会再上当。” 小妮察觉他的变化,停止了歌唱,小声说:“你不够坚定,外面仅仅只是念叨几句话,你就想离开我下床。” 武天有些惭愧地说:“刚才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明明了解是个陷阱,却抑制不住好奇,总想出去看看。” 小妮:“只要我们待在这架床上,捂在棉被里,外面的怪东西就不可能伤害到咱俩。” 别理它们 武天把棉被掀起一角,悄悄观看外面的情况,发觉室内仍然一片黑暗,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电灯不知怎么回事熄灭了,窗户也没能透进星光和外面高楼的灯火,而是跟周围一样,全是黑乎乎一片,他甚至无法确定窗户的具体位置。 心里疑虑渐生,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原来的房间内,床还是不是原来熟悉的那架床? 他明白不可以把手伸出棉被之外摸索,尽管好奇心异常强烈,但是有些事却不可以做。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那个不亚于台岛电视主播的女声不再响起,陷入到莫名的沉默当中。 这时他突然发现,没了声音也是很难受的事,因为太过安静,就会忍不住开始胡乱猜测,老是担心会不会有一只灰白色的冰凉爪子从某个角落伸进来,抓挠到自家身体上,或者发生其它的恐怖事件,比如棉被外面会不会有几枝锋利的长矛正要刺过来?会不会有谁正拿着汽油往床上浇,另一手拿着打火机要点燃?如此等等。 然而这种寂静并未维持很久,稍后,另一个声音出现。 这是男性的声音,深厚有力,吐字清晰而标准,貌似很可信的样子,感觉就像一位电台播音员在播报新闻。 “武天,小妮,你们给我听着,限你们在一分钟之内离开这架床,到外面走廊里站着,等候公正的审判,你们犯了严重的罪行,残忍地杀害了无辜的好市民李经理和大块头,将他俩斩首,这样的事只有当年的鬼子才干得出。” 武天很想出言辩驳,稍后又想,干嘛跟这些傻乎乎的鬼怪计较,就当疯狗狂吠好啦,吠自由它吠,好好休息就是。 男播音继续说:“武天,小妮,你们如果还有一点点做人的良知,就赶紧出来,向李经理认错,请求他老人家的原谅。你们还年青,像这样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实在令人扼腕嘆息,我愿意向你们提供任何帮助,只要你们有忏悔之意,一切都好说。” 小妮在武天耳边嘀咕:“别理它们,就当自己睡着了。” 第206页 武天:“好的,我就当自己在做梦。” 冷嘲热讽 接下来,恶灵们採取的另外一种策略。 谁也不知道它们怎么做到的,这帮怪东西居然能够完美地摹仿出武天高中班主任的声音,并且像那位刻薄的中年女子一样用冷嘲热讽的语言表达意图。 “武天,你是我见过最不可思议的人之一,学校完全不适合你的发展,你应该退学,到农村去寻找机会,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够在乡下娶个强壮结实的女人做老婆,将来有出息的话,甚至有希望当上村支书或者乡干部什么的。”仿班主任若无其事地说。 武天忍不住在棉被里出言反击:“还好你不是总统,没资格强迫谁到广阔天地练红心做农夫。” 话说出口,他立即明白过来,于是立即停止,闭口不言,然而愤怒的不满的情绪已经被煽动起来,渐有熊熊燃烧之势,因为这位女教师的存在曾经是他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之一,许多次在课堂里,当着六十几号人的面,这婆娘用小刀子般的语言数落他,周围同学们趋炎附势的闹笑和傻笑更助长了她的劲头,让她更加得意。 他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中等偏上水准的他,在最最关键的高二时期,突然泄了气,没了上进心,看到课本就心烦,看着如小山般的习题就想吐,倒是看着班级当中几位漂亮的女同学想法挺多,常常在睡梦中把她们与毛片当中的女优混为一谈。 而班主任的语言打击和鄙视的眼神让他对所谓的学习更加感到厌恶。 少年的他常常想,如果来一场十级以上的大地震,或者《2012》当中的末日大海啸,把整个学校完全毁掉,只剩下自己和两位最漂亮的女同学,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思绪回到当下,棉被外面仍然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仿班主任继续说:“武天,考一个及格分数对你来说就像国产大飞机别出事一样困难,我怀疑你的大脑里也许长了一个肿瘤什么的,让你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思考和学习,你应当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尤其应该找位精神科专家好好谈谈,实在不行的,休学一年认真治疗一下,弄好了再来。” 武天努力控制住愤怒,只是左手不由自主地竖起中指,这样做像是能够减轻一点精神压力。 仿班主任 仿班主任唠唠叨叨说了将近半个钟头,几乎没有重复的语句,在这些评论和描述当中,武天的价值完全就是一个负数,远远低于一毛钱,智商介于猴子与老鼠之间,虽然五官端正,相貌尚可,但是却缺乏与外形相匹配的智力,完全浪费了一张处于及格线之上的面孔,最最可恶的就是武天在学习方面的表现,作业常常不做,或者做得乱七八糟,有几次还在本子上画狗狗和小猫以及身穿比基尼的瘦长女人,这证明了武天的品德以及世界观和人生观是多么的扭曲和怪异……总之,像这样的坏学生,未来肯定不可能是建设伟大祖国母亲的成员之一,只可能是拖祖国母亲后腿的人之一,不出意外的话,监狱将是这样的坏学生最理想的去处,在监狱里,在看守和牢头的严厉管教和盯防下,在皮鞭和棍棒的伺候下,坏学生将不得不努力劳动,被迫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以汗水和辛劳来换取每天的食物……。 捂在棉被内的武天沮丧地想,为什么外面这位假冒班主任会知道那些事,难道班主任死掉了,成为胖经理控制的鬼奴? 他转念一想,也许班主任是胖经理一伙的,早已经成为怪物或者准怪物,就像那些脑子被吃掉的人一样,所以,这些陈年旧事才能够倒腾出来。 小妮低声说:“有时恶灵会以某种特别的方式让你想起一些往事,同时还可以让你感觉到某个从前很厌恶的人现身,活灵活现地在眼前晃悠,说一些令你生气的话,其实这些都是幻觉,你应当置之不理,这样的话,当它们玩累了之后,自然就会消停。” 武天喃喃说:“为什么搞得这么逼真,我真的怀疑,那个令人厌恶的女教师是不是成了死胖子的帮凶和同伙。” 小妮:“我听不到它们说了些什么,在我耳朵里只听见一些乱糟糟的词彙,就像谁在背生字表一样,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你听到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武天大致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感受和听到的话。 小妮:“原来如此,你被它们的魔音给控制住了。” 武天:“我该怎么做?” 小妮:“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保持安静,再过一个多钟头,天就会亮,到那时它们将不得不撤退,我们就安全了。” 黎明前的黑暗 仿女教师絮絮叨叨一阵之后,像是厌倦了这种乏味的行为,也可能是察觉自己的语言并未取得想像中的作用,于是在几句激烈的咒骂之后嘎然而止。 黑暗的空间再次陷入到安静状态,武天长出一口气,觉得像这样其实挺好,希望能够长久保持,至少两个钟头不动摇。 然而很快他就再次感到失望,因为更厉害的噪声出现了。 这一次是大群的老头和老太太在唱大戏和唱一些古怪兼莫名其妙的歌,这些人组成数百个小团体,有些唱花灯,有的唱秦腔,有些唱崑曲或者黄梅戏,有些唱京剧或者二人转或是样榜戏,有些唱着古老而荒唐的歌曲,那些歌在几十年前曾经极为流行,连掉光了牙的老年人都能唱得一字不错。 第207页 这些人全都很卖力也很认真,有的还动用了劣质的扩音设备,上百把二胡和笛子以及其它怪异和叫不出名的乐器一同发出各种乱七八糟的曲调,把黑暗的空间搞得无比喧闹。 感觉就像市区内八个公园的老年人聚会地点在最热闹的时间段被统一搬来,放到几十平方米的狭小封闭空间内,让他们同时卖力地大声歌唱和演奏,所造成的可怕情形。 这种事在现实当中当然不可能发生,根据以往经验,这些小团队彼此之间总会保持合适的距离,绝不让相邻的一伙干扰到自己的唱腔。 所以,这不是真的,天底下最恐怖的噪声其实是造物,是幻像。 武天沮丧地说:“这帮恶灵真能搞啊,我怀疑连这旮旯的终极大杀器——诚管都对付不了它们。” 小妮把嘴放在他的耳朵上低声说:“不必这么大声,我能够听到。” 武天:“可是我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 “忍耐,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办法。”她说。 “为什么天还不亮?”他沮丧地说。 “快了,已经是黎明前的黑暗。” 这时床开始摇晃,发出吱吱咕咕的声音,感觉像是有许多只看不见的手抓住床沿来回推搡。 他紧张地问:“这是幻像吗?” 她:“好像是真的,如果再这样摇下去,过一会儿床会倒塌。” 他:“如果床散了架,我们落到地板上,还能够得到应有的保护吗?” 她:“估计能,有些人把棉被铺在地板上睡觉,同样没事。” 凌晨歌声 床比想像的更加结实,被剧烈摇晃了十几分钟仍然没散架,这期间吵得人快要爆炸的恐怖噪声一直都存在,不曾消停片刻。 武天渐渐适应了新的情况,不再像刚才那样烦躁不安,此时唯一的忧虑的就是,为何仍是一片黑暗,按理说此时已经很接近黎明,这些恶灵应当考虑撤退事宜了,可是它们却仍在折腾,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 他不禁担忧,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黑暗永驻,太阳光始终无法照耀进来? 想来确有可能,这帮恶鬼既然能够让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让人无法看到窗外的星光和灯光,想来也能够让这个小小空间保持现状。 他突然想到一个极严峻的问题,自己和小妮可能会被困在这张床上,被慢慢饿死,或者渴死。 假如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就应当在床上储备一些食物和水。 然而床太小,勉强能够让两个人平躺着而不至于掉下去,仅此而已,四肢只要轻轻往外一伸,就可以脱离床的范围。 他突然很羡慕洋人电影里展示的那种超宽敞的大床,或者是水床,由于很宽大,那样的床上可以摆放许多东西,如果乐意的话,甚至可以把大部分生活用具放上去还可以继续睡觉,比如电磁炉,冰箱,酒柜,电脑,再加一整套餐具当然也毫无问题。 黑暗的喧譁中,一个特别尖锐和高亢的声音突然出现,这显然是一位老太婆,正扯着嗓子开始高声唱一曲《夜来香》。 因为歌唱的内容与形式和周边那些鸟蛋玩艺儿完全不同,加之音量特别的高,所以显得很与众不同,简直可以用出类拔萃来形容,虽然她的嗓子得确实不怎么样,如果去参加快女和超女选拔,肯定无法通过海选第一关,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在这些噪音当中表现出难得一见的少许音乐细胞。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啊——”老太婆很努力地唱。 武天沮丧地想,无论如何,歌颂夜来香总比那首歌颂长江的歌曲显得理由更充分些,至少显得不那么无厘头。 这时,房间门突然打开了,光芒从走廊里照耀进来,让室内显得一片堂皇,几名看上去很英勇很强悍很高大的身影从门里冲进来,伴之与严厉而理直气壮的喊话。 闯入者 也许是闯入者天生身带煞气的缘故,也可能是其它原因,四只恶灵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 武天希望是五位身穿制服的男子吓跑了恶灵,这样的话,就找到了一种可以对付它们的有效手段或者是武器。 室内的光线立即恢復到正常状态,就像一块厚重的大幕突然被打开,所有的影像出现在眼前,窗外已经可以看到黎明青灰色的天空,以及远处正在熄灯的高楼。 然后,武天和小妮作为嫌疑人被带走,理由是他们有可能涉及卖淫嫖娼活动,可能是性从业人士。 武天心想,落到差人手里,至多挨顿揍,大部分情况下不至于被打死或者打残废,生存的希望远远大于和那些恶灵面对面。 他试图用不惹人愤怒的言语来说清楚自己并非做性交易,而是一种纯真美好的爱情,结婚已经在未来的计划当中,一等到处境稍好,立即就会办理结婚证,稍后还会办理准生证等等。 然而这些人跟传说中一样怒气沖沖,仿佛鼓足了劲,就等着有机会严惩谁一样,一个个怒目圆睁,吼声响亮如同吵架,好像他们面对的人都是半聋。 有位中年男子问小妮是否已经年满十八岁,小妮告之已经满十九岁,再过三个月就年届二十,到那时,就要去领结婚证啦,然后她从口袋里摸出超市工作牌和没多大用处的社保卡作为证明。 第208页 武天听人说,抓嫖时标准的工作程序之一就是把双方分别带到不同的房间内,然后问是否知道对方姓名,如果能够说得出来,迅速无罪释放的可能性就很大了,然而他发现,没人问这事,并且把他和小妮带到同一辆车后厢内,关在一处狭小的空间内,周围全是不怎么结实的铁栏杆。 这时光线充足,距离很近,他看得非常清楚,五位身穿制服的男子全都神情疲惫,眼睛发红,眼圈灰暗,浑身散发着烟味,像是彻夜未眠。 小妮低声说:“这样也好,我一直在考虑如何摆脱那几只坏鬼,现在不用再为此伤脑筋了。” 五位制服男在车内的前方坐定,慢慢驾车往前行驶,同时若无其事地交谈,大意是好歹抓到两个人,这一夜多少有些收穫,回去之后勉强可以交代,至少能搞出什么事来,那是早班同事的工作范围了。 听天由命 武天在想,怎么样才能尽快摆脱这些人,重获自由。 小妮倒是显得很乐观,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车子驶过一条街,来到太监西路上。 这时正值早晨,许多上班族驾驶各种机会车行驶在路上,出售各种早餐食物的摊贩生意正红火。 小妮突然嘆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那些怪东西又来了,咱们可能会有大麻烦。” 武天问:“在哪里,为何我看不到。” 小妮:“它们在外面,时隐时现,大概在寻找机会。” 武天:“我们能做点什么?” “听天由命呗,如果实在挺不过去,死就死吧,没办法,反正已经努力过,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她依旧很平静。 武天的目光转向铁笼外面,仔细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显然这是由于不具备像小妮那样的阴眼的缘故,她能够看到的东西,他不见得也能看到。 不经意间,他突然发现五位身穿制服的男士脸色都不怎么好,比较灰暗,表情当中有些非常糟糕的信号,但是他们自己显然没有察觉到什么,仍在乐呵呵地交谈,讨论几个陌生的名字,交流一些对无关者而言恍如天书的信息,争执谁最有希望成为副队长,稍后又讨论谁最有希望拿到明年内部团购新房的名额。 正在驾车的那位眉毛中间断开,非常明显,在照后镜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其面部瘦长而腮下陷,正是标准的苦瓜相貌,配合上疲惫的神情和黯淡的目光以及灰中带青的脸色,整体散发出一种强烈的信号——命已不久矣,就算是武天这样缺乏经验的人也能感觉到。 坐在前排右边那位年青人不时转过头来,和背后的同事交谈,其鼻孔里的毛非常刺眼,黑乎乎的一小扎已经出现在上唇的中部,却仍不知道修剪,短短的头髮却显得很油腻,耳朵一只大而一只小,面皮上有一些麻子,脸色泛灰,嘴唇呈淡紫色,满脸时运不济之相。 坐在第二排的三位也好不到哪里去,长得较胖的两位面色苍白,额头有虚汗,唿吸短促而快速,显得心力交瘁,坐在左侧那位较瘦,脸色却发青,目光呆滞并涣散。 武天不明白,为何先前这五位满脸衰相的人能够吓跑恶灵,难道是恶灵故意退却,以便寻找更好的机会? 确实有此可能。 威胁 小妮低声问武天是不是看出些名堂来了,武天回答说没看到恶灵,倒是前面五位仁兄的状态和气色堪忧,感觉前途黯淡。 他说话声音稍大,铁笼前方左侧的瘦子耳朵尖,居然听到了,转过头大吼一嗓子:“胡说些什么,没事咒我们,真tmd讨厌,再敢乱扯,当心把你拘留半个月,扔进大号让那些本市最邪恶的坏蛋折磨,到时候屁股被捅坏可别后悔。” 武天勉强笑了笑,做出一副抱歉兼退缩的表情,以此来熄灭这厮仿佛摔炮般不必点燃亦可爆炸的怒火。 在这个城市出生并成长到二十一岁的武天当然会认识一些有监狱或拘留所经歷的人,他的同学当中就有多位体验过牢狱之灾的人士,甚至还有一位现仍处于通缉状态的小学同学,对于那个奇特的世界,他不乏了解,他知道有些人可以随意殴打和折磨他人而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有些人可以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上网闲聊,而把本该属于自己的职责和工作交给签短期合同的临时工打理。 所以,他必须低头,避免招至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小妮,怕她受到伤害,她是这么娇弱,虽然有强悍无比的意志和勇气,但是身体却不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有的人会干出什么事来,从现在开始直到重获自由为止,她的人身安全缺乏保障。 瘦子的怒火仍未熄灭,还处于熊熊燃烧状态,愤怒的手指隔着铁栏杆和厚实的玻璃朝武天反覆地点,幸好这位没有掌握传说中的六脉神剑,否则的话,后面的两位年青人已经完蛋了。 “别以彼此认识,我就没办法收拾你们,只要拿不出结婚证,非法同居也是严重的违法行为,知道么?信不信我根本不必费什么劲就可以弄死你们?”虽然气色极差,目光涣散,吼叫声显得中气不足,但是气势仍旧很能吓唬人。 武天平静地说:“请原谅,我们不会再谈论有关你们的事。” 瘦子厉声质问:“你会算命吗?我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有道理的话就算了,如果胡侃乱扯,当心我打残你。” 第209页 武天做了一次深唿吸,控制住心中渐渐升腾的火气,然后平静地说:“我感觉阁下的前途很不妙,可能有些事要发生。” 瘦子冷冷地说:“如果回到局里还没事,我会认真修理你一顿,小嫖客。” 保持沉默 武天明知与瘦子发生语言方面的冲突是不可取的行为,可能会招致麻烦,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不是嫖客。” 瘦子的怒火再次燃起:“没有结婚证睡在一张床上就是嫖客。” 没人知道这位的怒火为何如此容易被点燃,感觉就好像电视机一样,摁一下控制键就可以打开,然后是山洪般的暴发。 武天坚决地说:“我们是恋人关系,如果这样也算违法,那么这个国家应当被抓起来的人就太多了。” 瘦子暴吼:“你算什么玩艺儿,敢提‘国家’这两个神圣的字眼?” 武天:“我是本国公民,按照宪法规定,我有言论自由。” 瘦子:“我的职责和工作就是为了对付你这样的刁民,让你受到充分的教育,从此变成对社会和国家以及全人类无害的有用劳动力。” 武天不再说话,决定保持沉默,因为对方显得很不可理喻,这样的交谈尽早停止为好。 瘦子咬牙切齿地说:“真是欠揍,不痛扁一顿就不老实,真是贱骨头。” 武天猜测,自己挨修理恐怕在所难免,不禁为刚才的一时冲动感觉到后悔,明明处于被控制之中,就该当低下头扮演没脾气的顺民角色,而不是据理力争,因为此时并不是讲道理的时候,按照这旮旯的潜规则,处于弱势地位的人根本没得道理可以讲。 这时车辆已经驶过太监西路中段,十字路口右转,驶入东方不败大道,然后遇上了堵车。 此时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按理说不应该发生堵塞,但是这事偏偏发生了,想来诱因不外乎前面发生了车祸,或者有车辆在路中间发生了故障还没来得及弄走。 装载武天和小妮的车毫不犹豫地驶入公交车道,驶出一段路之后,居然连公交车道也堵住了,后面更多的车源源不断驶来,整个堵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任何畅通的迹象。 五位制服男开始骂骂咧咧,抱怨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却遇上堵车,运气之糟糕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天底下最可恶之事莫过于此。 苦瓜脸 武天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观察前面五位的情形,发觉那些糟糕的特徵越来越明显。 负责驾驶的那位原本就是一张苦瓜脸,现在则更愁苦了,两条断眉都很纠结,前端挨到一起,眉骨隆起,有几分周口店古猿的特徵,嘴唇咧开,露出嘴里灰白的牙和紫色的舌头,明显有几分痴呆相,印堂灰暗,甚至呈暗青色,跟不新鲜的尸体颇为相似。 前排右侧的那位口水流到了衣领上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呆滞的笑容,不时伸手挖一下鼻孔,却没有什么收穫,偶尔说一句话,语气前高而后低,显得无力,尾音像是无以为继般消失掉,总体显得无精打采,给人以随时都有可能睡着并开始打唿噜的感觉。 后排的两位胖子和瘦子气色同样糟糕,面色灰暗,头髮油腻而脏污,脸上渐渐有些尸体的颜色。 小妮装出摆弄头髮的样子,把嘴凑近武天耳边低语:“不必担心,他们大限将至,命不久矣,估计也就还能再活十几分钟的样子。” 武天故意大声说:“不知道交通堵塞什么时候能够缓解,蹲在这里真难受。” 听到他说难受,瘦子显得心情不错,笑嘻嘻地说:“待会可能有更难受的事,希望你能够撑住。” 武天低下头凑近小妮,趁着前面的人交谈的机会,小声发问:“我们能倖免吗?” 小妮微笑点头,像是胸有成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 他看看小妮的脸色,显得很灿烂,与前面那几位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仅以面相看,她倒是有几分吉星高照的味道,但是此事不容乐观,这辆车是由面包车改装而成的,后排弄成铁笼子状用于关押疑犯,前面连同司机在内可乘坐五人,众所周知,这种车极不结实,往往不太严重的碰撞就散架或者严重变形,同样的车型许多年前就已经停产并且不再销售。 武天不禁猜想会发生什么,何种意外才会让前面的人完蛋而让自己和小妮倖存?想来想去总觉得这样的事不太乐观。 这时前面的车终于动了动,往前挪了几米,然后停下,过了几分钟之后,再次开始移动,这一回前进的距离稍远一些,行进了将近二十米才停下。 车内的七个人都不知道,此时旁边一辆运输建筑材料的卡车栏板一端已经被货物撑开,许多捆在一起的瓷砖露出来,随时都有可能掉下。 故作高深 前面的车开始缓慢移动,装载着武天和小妮的这辆紧跟其后,见缝插针地往前钻。 慢慢行驶的过程当中,两排车当中出现一条仅能通行的狭窄通道,这辆车立即往右打方向开过去,全然不顾车轮已经压到双实线上。 武天漠然看着车辆右侧两排巨大的车轮,心想距离这么近,如果挨上了会怎么样。 他并不知道,真正的危险来自上方。 第210页 驶入狭小缝隙往前钻了几米远之后再次停下,然后满载建筑材料的卡车跟随前车慢慢往前移。 可以看到相邻的路面上,往另一个方向行驶的车流已经松动,堵塞正在缓解,不出意外的话,这边很快也将恢復畅通。 坐在第二排的瘦子怒火貌似已经迅速消失了,转回头来,用懒洋洋的语气说:“会算命的小嫖客,前面三百米处就是我们工作的单位所在,马上你就要有麻烦了,待会记着别大喊大叫,我最讨厌挨揍的人胡乱出声,那样的话,我下手会更狠。” 武天平静地问:“我犯了什么错,竟然让你想要那么做?” 瘦子点燃一只烟,吸了一大口,朝上方吐了一个烟圈,然后故作高深地说:“这是上级赋予我的权利,我想这么干,就可以干。” 武天:“原来这样啊,我很害怕。” 瘦子:“怕也没用,该来的总是要来,逃不过的。” 武天:“按照法律规定,你不可以伤害我。” 瘦子嗤之以鼻:“切,你什么玩艺儿,还法律呢,在我的地头上,一切我说了算,你别再跟我扯这事,否则的话下场会更惨。”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武天愕然看着前方的车顶突然下陷,就像纸壳一样被外来的强大力量压扁,玻璃碎裂飞溅,铁皮扭曲,瘦子和两位胖子的身体变了形,大量的红色液体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前排的两位发生了什么事则不得而知。 后面的车辆的司机愕然看着前方的面包车被卡车上坠落的建筑材料击中,成吨的瓷砖把车辆的前半部分淹没,紧接着大量的紫红色液体从各个缝隙当中溢出,把地面染得很难看。 这位司机还注意到一件怪异的事,那些瓷砖下坠的时候明显违反了物理定律,其中一部分原本应该落到面包车后部,却像是被某种神奇力量推动着往前,最终全都压到了车辆的前半部分。 毫髮无损 武天本能地抱着小妮一起低头弯腰,尽可能让身体更矮一些,以避免被压到。 两人身上沾满了血和碎肉块,鞋子完全泡在血泊当中,几只牙齿落到他的肩膀上,他看到之后急忙抖落,因为觉得很噁心。 在两人的上方,车顶略有下陷,但是变形并不严重,封住窗口的铁栏杆起到了一定的支撑作用,加之瓷砖全都落到了前半部分,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受伤。 小妮举起衣袖擦拭面部,揩去血污,然后平静地问:“没事吧?” 武天仍处于惊愕状态,有些茫然地回应:“我没事,你还好吗?” 她:“非常好,毫髮无损,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是怎么从这里出去。” 他:“如果顶上别再掉东西的话,最多再过几分钟,就会有人把后门撬开,然后可以走到外面。” 她:“离开这里之后,得回超市看看,我想搞清楚孙总和那些新任的部门经理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何一会是怪物,一会是人,这个很奇怪,弄明白之后,也许可以沿着这条线索,找到死胖子和大块头。” 他愕然问:“还去超市吗?会不会有危险?” 她:“白天估计没事,人多,那些傢伙不敢乱来,倒是夜里得当心。” 他:“感觉很可疑,死胖子和大块头的特徵都非常明显,应当很容易抓到才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仍然没有捉拿归案,由此推测,它们曾经的关系网恐怕仍在起作用,让它们能够安然无恙地躲藏在这个城市里。我甚至怀疑,这五位不幸遇难的仁兄之所以会到公寓里抓我们,也是受到错误信息的指引,而提供这种信息的人很可能就是死胖子。” 她:“确实有此可能。” 这时瘦子血淋淋烂乎乎的脑袋从缝隙当中滑过来,紧紧抵在铁栏杆边缘,两只眼球被挤出眼眶,挂在破碎变形的脸上。 武天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让,由于空间狭小,脑袋撞到了后方的栏杆上,弄出砰的一声响。 小妮急忙查看他的头,确认没有弄破才放心。 在武天眼里,瘦子的嘴开始动弹并说话。 “小嫖客,你果然会算命,算得还挺准,真tmd。” 武天当然明白这是尸语,由残存未散的魂魄说出来。 白死了 交通堵塞已经结束,成群结队的车辆散开。 被瓷砖压坏的车外面站了一大群人,可是谁也没有上前做点具体的事,有些人拿出手机打电话,估计是报警或者向报社提供新闻线索,有些人则拿着手机拍照拍视频。 大卡车已经开走,不知去了哪里,由于目击者挺多,大家都看得非常清楚,估计这厮逃不了,最多开出三到五公里就会被拿下。 暂时没事,武天打算与瘦子的尸体聊聊,看能否搞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为什么你们要来抓我们?据我所知,最近这些年来,对于家庭聚会式的赌博和两性相悦的开房早已经放任不管了。”他这样问。 死掉的瘦子慢吞吞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你又不是我的领导,我没有任何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武天:“如果不去公寓里抓我们,你们现在肯定在某个餐馆里用早餐,就不会弄成这样,而是仍然活得好好的,考虑晚上到哪里娱乐。” 第211页 瘦子:“说得也是,我们死得毫无价值,简直就是轻如一根腋毛。” “有没有谁指使你们到公寓里抓我俩?”武天问。 死掉的瘦子无精打采地说:“有个与我们上级关系很密切的人通过电话通知我们,说鸿雁公寓六楼五号房内有两个人得罪了他,希望我们把人抓起来,修理一番然后再释放,于是就去了。” 武天:“知道打电话让抓我们的那人在哪里吗?” 瘦子:“不知道确切方位,那人用手机打来电话。” 武天:“那人是不是正在被通缉的超市前经理李胖子和大块头?” 瘦子:“我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与那两傢伙不太熟。” 武天:“你们死得一点也不值,简直就是白死了。” 瘦子:“对啊,为了替别人出头恶气,天刚亮破门而入抓人,这种事本来就很没劲,还因为这个遇上了车祸,被砸得烂糟糟的,死无全尸,这个更加倒霉,白白让你看笑话。” 武天:“我没有笑话你们,对于你们的不幸遭遇,我深感同情。” 瘦子:“别装了,你一定在庆幸不会挨揍,而且威胁要揍你的人已经死掉。” 武天惭愧地笑了笑,为自己的想法被看穿而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有些幸灾乐祸的念头。 与尸体的交谈 武天与尸体的交谈仍在继续。 瘦子问:“为什么我死掉了,却仍能够与你谈话?” 武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某些尸体之间就是可以交流,这种现象我解释不了,也不曾为努力过,莫名其妙地就做到了。” 瘦子:“如果你去警局做法医,想必能够成就非凡。” 武天:“我没文凭没关系并且不富有,更没有厉害的亲戚,实在找不到任何办法可以做一名手捧不锈钢饭碗的公务员,光有能耐和热情显然不行。” 瘦子:“说得也是,如果没有管用的靠山和关系,你至多也就能做个太平间管理员或者专门收尸的临时工什么的。” 旁边一具胖尸体有气无力地说:“兄弟,能不能帮个忙,点枝烟放到我嘴里,让我最后享受一下抽菸的乐趣。” 武天问:“烟和打火机在哪里,我不抽菸,所以没这些东西。” 胖尸体:“我口袋里有,大概还能用。” 武天把手从变形的座位和铁栏杆之间伸过去,从血泊中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打火机和烟盒,找到一枝沾血较少的,放到胖尸体歪曲变形并且血淋淋的嘴里,然后点燃。 这枝烟质量不错,虽然胖尸体无法吸入,但是烟却一直保持燃烧状态。 胖尸体说了声谢谢。 武天:“不必客气。” 胖尸体:“你这人比较地道,是个不错的孩子,跟我年青时候有几分相似,我们不应该抓你。” 武天:“现在说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倒是你们有什么话要带给亲人和朋友,可以告诉我,尽力帮忙转告。” 胖尸体犹豫片刻:“不说也罢,反正已经死掉,老老实实做鬼去罢,干嘛还要影响老婆孩子的生活。” 瘦子:“我也是这么想的。” 胖尸体:“我们死掉有一阵了,为什么还没有看到传说中的牛头马面或者黑白无常?” 小妮冷笑:“凭你们几位的身份,想见到地府公务员恐怕得过些日子,倒是得当心了,从前如果干过些坏事的话,没准待会有怨气沖沖的鬼出现,找你们算帐。” 瘦子:“混了这么多年,难免得罪过一些人,这个——如何是好?” 小妮:“世间自有公道,阳间没办法清算的帐,到了地府或许就可以翻出来,你们自求多福吧。” 一切正常 下午十六时,武天和小妮沐浴更衣之后来到超市。 百晓生远远地看到两人走近,立即大力挥舞手臂,显得十分激动,由于化妆方法不当而弄出来的怪异面孔上满是扭曲的笑容。 在百晓生旁边,几位超市员工纷纷皱眉退让,生怕别人误认为她们与这位怪异的傢伙是同道。 武天勉强笑了笑,走过去,打算向这位线人打听一些消息。 百晓生的脸上涂抹了过多的粉底以及腮红,嘴唇上用了深红色唇膏,把嘴画得太大,眉毛画得太浓,整体而言极不协调,看上去跟庙会上那些划旱船、踩高跷的人颇为相似。 前来购物的人也许会想,为什么超市里会有这样一位员工?为什么老闆不把这样一个丑怪的傢伙扫地出门? “武天,孙总今天一直在找你,由此可见,你是多么的重要。”百晓生兴高采烈地大声说。 武天有种想捂住耳朵的冲动,因为百晓生说话的音量非常高,就像听力有问题的人那样大喊大叫。 小妮问:“老闆和特种兵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吧?” “没发现哪里有差别,老闆和贴身保镖跟往日完全一样。”百晓生压低了声音,但是在旁人听起来,仍然显得过分响亮,估计方圆二十米内的人如果有兴趣都可听到。 武天问:“今天超市里有没发生什么怪事?” 第212页 “一切正常。”百晓生举起右手,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由于手指僵硬而笨拙,所以很吃力,伸出的手怎么看都觉得像一只大型鸡爪子。 武天压低了声音:“你越来越不对劲了,身上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你是不是开始腐烂了?” 百晓生的表情显得非常紧张,看了看四周,然后继续用大喊大叫的腔调说:“我很好,只是今天上班途中摔了一跤,身上沾到一些脏东西,由于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清理,所以有些难闻的气味,等回去换套衣服就好。” 武天也没兴趣继续关心这傢伙身上的气味问题,说要去看看老闆,拉着小妮就走。 百晓生:“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武天站住:“什么?” 百晓生神秘兮兮地说:“今天中午,猪肉柜檯有三位女工偷吃生猪肝,被人发现。” 这事确实有些怪,一般情况下,偷吃熟食,或者偷拿一点生肉回家都属于常见之事,但是集体偷吃生肉,确实罕见。 不必这么大声 在三楼仓库里,武天看到了牛朗和乐平,就表面而言,他俩没有哪里不对劲,貌似一切正常,跟往日一样显得很亲热,与武天拥抱,相互捶打肩膀。 乐平脑袋上的洞不见踪影,也可能是缝补过,就像当初在医院里那位护士对孙总所做的事一样。 牛朗咧开嘴笑的时候,看不出舌头有什么问题。 “你们真的没事吗?”武天满腔困惑地问。 牛朗乐滋滋地说:“没事啊,一切都很好,感觉挺正常。” 乐平:“夜里你俩什么时候跑掉的,也不说一声,真不像话。” 武天喃喃说:“没事就好,生怕你们变成什么可怕的东西。” 牛朗:“派对里我把一个极为丰满的小姐给办了,那个爽啊。” 武天:“如果没戴套的话,最好去检查一下身体,验验血,看有没染上爱滋病毒。” 牛朗:“戴了,并且是双层,安全方面绝无问题。” “这就好。”武天努力弄出一个貌似轻松的笑脸,心里却在犯愁,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根据目前情况,他只好这么猜测,也许两位朋友只是偶尔会变成怪物或准怪物,绝大部分时候,他们仍然跟正常人一样。 武天和小妮走向总经理办公室,打算看看孙总和退伍特种兵到底怎么一回事。 在门口,遇到了腰板挺直,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的特种兵。 这傢伙站立的能耐颇为不错,许多领教过军训的人都有此体验,静站是极痛苦的事,五分钟之后就开始觉得难受,十分钟之后渐渐会浑身不舒服,相比之下,队列训练和正步要轻松很多。 武天在高中时代被军训过一次,从此打消了入伍当兵的念头,因为他认为,如果每天都被这样的折腾的话,未免太可怕,还要从这样的行为当中体验到光荣和乐趣,那是更加不可想像的事。 他一直认为,队列站得再怎么整齐划一,与真实的战斗力也没什么关系,如果到了战场,敌人不会因为谁正步踢得好、队列漂亮、口号喊得响亮、表演水准高就望风而逃。 看到两人走来,退伍特种兵大声吼:“武天,小妮,孙总一直在找你们,为什么昨天夜里你们不说一声就跑掉,这是一种失职行为,明白吗?” 就音量而言,这傢伙明显胜过百晓生一筹,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装13的水准确实更高一些。 武天平静地说:“不必这么大声,我能听到。” 新生 武天心里在犯嘀咕,不明白夜里的事难道这么快就被遗忘了,也不明白特种兵是在佯装还是真的想不起来。 走到办公室内,看到了孙总,这傢伙仍旧双脚放到桌子上,懒洋洋地观看电脑屏幕,看到两人进来,咧开嘴笑了笑,问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喝多了或者嗑药过量无法起床? 大部分情况很很正常,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硬要找出什么不同点,那么唯一可疑之处大概就是孙总的脚。 这傢伙的袜子破了,露出脏兮兮的几只脚趾,而且脚趾甲挺长,顶部还开裂,沾满了黑乎乎的污垢,就像很久没剪过,也可能是生长速度超快。 左右脚均如此,从上面的污渍看,估计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洗脚。 按理说孙总有的是钱,家里有女佣,无论如何洗脚都不是问题,可以去泡脚店里洗,也可以其它地方洗,反正只要肯花钱,什么样的事都有人愿意做。 然而这傢伙就这样把脏兮兮的双脚放在桌子上,一点也不觉得惭愧,就好像其双脚像绣球花一样美丽,应该让所有的人都看到。 武天决定摊牌,说出实情,于是开始严肃的表述,把昨天夜里发生的可怕事件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孙总满脸惊讶听着这番讲述,其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诧异和困惑,末了才慢吞吞地问:“是真的吗?为何我没有一点儿印象?” 小妮拿出手机递过去,上面有拍摄的部分视频画面和录音,胸前围着餐巾、手执刀叉的孙总,嘴里长出獠牙的财务总监,獠牙被打断而上唇破烂流血的办公室主任,被挤到后面,不停地蹦跳的小姐,满脸狰狞笑容的退伍特种兵……。 第213页 孙总咧开嘴,愣住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慢慢悠悠地说:“原来是真的,我居然变成了怪物!太莫名其妙了,为何没感觉?” 武天:“你们不但变成了怪物,还打算吃掉我和小妮。” 孙总喃喃说:“看来以后最好别过夜生活,天一黑就关起门睡觉,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还应当用铁链把自己锁起来,固定到某个地方,这样才保险。” 武天小心翼翼地问:“离开医院之后,你有没感觉到脑袋轻了许多?” 孙总:“没有啊,一切都很好,在医院里,不但身体上的疾病被治癒了,连心理方面的问题也得到了妥善而彻底的解决,我就像获得了某种新生。” 亢奋 孙总和退伍特种兵一齐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视频,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看得非常认真。 短暂的惊愕之后,这两位都显得很亢奋。 孙总嘀咕:“原来我曾经变幻成为一个如此拉风和帅气的怪物,真有意思,如果能够控制住,让自己什么时候想变怪物就变,想恢復原状就恢復,那样该多好啊。” 退伍特种兵念叨:“看样子真有此事,太神奇了,我常常梦想着能够被某只漂亮性感风骚的吸血鬼咬上一口,从而加入到吸血鬼行列当中,成为一只长生不老的怪物,不知道现在我自己到底算什么一回事,能不能具备某些特异功能,能不能长久保持青春活力,保持不老的容颜。” 小妮皱起眉头低声说:“看来你们两位对于失去人类的身份似乎都不怎么介意。” 孙总说:“就我看到的一些电影而言,怪物一般都比人类更强大或者更聪明,拥有种种好处,你们想想看,蜘蛛侠不就是怪物吗?x战警系列片里那些主要角色其实全是怪物,还有黑夜传说系列里那些狼人和吸血鬼,它们简直酷毙了,我做梦都希望能够像它们一样,哪怕是为此失去一些东西也愿意。” 小妮:“怪物的定义很广泛,就此进行讨论完全没必要,就算那些电影角色全是怪物好啦。这么说吧,现在你们已经是怪物,或者说是后备怪物,但你们可以选择立场,不危害他人,不干坏事,就是好怪物,如果能够做些对人类有益的事,帮助他人,或者设法维护世界和平,那么就是怪物当中的侠客和英雄,希望你们以蜘蛛侠和蝙蝠侠为可榜样,开拓进取,奋进求实,成为对社会和民族有用的怪物,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怪物。” 孙总:“成为怪物之后如果不干些坏事,怎么对得起自己,我不认可你们的观点。” 小妮:“就知道你会这样。” 孙总:“夜里在派对当中我们居然想吃掉你俩,真是可笑,我想像不出自己吃人肉喝人血的情形,这事太不真实了,估计是嗑药过量,兴奋过头的情况下跟你们开玩笑的,请不必当真,还是回来继续做我的保镖和收发员吧,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没有你俩,感觉像是缺少了什么似的,吃东西都不香。”说完话,他伸出舌头轻轻舔嘴唇,这条舌头明显比正常人长出一大截,甚至可以毫不费劲地舔到鼻尖。 怪物不容易 小妮摇头:“我们之所以回来看看,是为了确定你们的生存状态到底是什么,搞清楚你们是人还是怪物,现在看来,你们控制不了这事,目前你们仍属于半人半怪物。” 孙总问:“从手机视频看,当时你们被几十号人——啊不,是怪物——包围住,我想知道,后来你们怎么逃脱的?看上去包围圈非常紧密,貌似没有破绽和漏洞的样子。” 小妮:“这事不想告诉你们,否则的话下一次再遇上这种事,我们想再跑掉恐怕就困难了。” 孙总说:“我这怪物当得有些郁闷,似乎没有什么超能力,其它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变成怪物都不知道,一切都不在控制中,太荒谬了。” 小妮问:“我估计这事与死胖子有联繫,很可能是它在背后捣乱,你们知道死胖子和大块头在哪里吗?我很想找到它们,然后设法把它们彻底消灭,这一次,除了斩首之后,我还会把它们碎尸,砍成十几块,然后扔到城里不同的地方,其中的重要部分我将会採取更保险的做法,比如脑袋和心脏,我会把这些东西烧成灰或者溶化在硫酸里。” 孙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李胖子和大块头在哪里,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报警,它们也是我的仇敌,我恨不得把它们碎尸万段,在这一点上,我和你们有相同的立场。” 小妮:“如果以后你想起来什么关于死胖子和大块头的事,请通知我们。” 孙总点头:“当然,我会这么做。顺便问一下,你们真的不想再为我工作了吗?” 小妮:“嗯,我怕下一次运气不好,被你们当作食物吃掉,所以,还是辞职的好,祝你们做怪物快乐,并且希望你们能够做好怪物,而不是恶魔。” 孙总抓了抓脑袋,双脚离开了桌子,放到沾满泥灰的鞋子里,把手机扔还给小妮,然后慢吞吞地说:“如果没有你们的指点和帮助,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一名好怪物。” 小妮:“很简单,那就是控制自己的欲望,做正确的事,不要伤害他人,不要干坏事,如果很想吃人肉,就想办法到医院里去购买手术当中割下的那些,或者死胎死婴之类,想喝人血,就联繫一些愿意把血卖给你人,通过购买的方式来取得食物,也可以从血站里买到,总之必须经过他人的同意,不可用暴力抢夺或者伤害的方式取得。” 第214页 孙总喃喃说:“看来做怪物也不容易,没有特异功能,吃东西还挺麻烦。” 为什么要吃我的脑浆? 武天说:“也许过些日子,慢慢的你们会进化出某种特异功能,或者开发出某种潜力。” 孙总表情显得有些沮丧:“我感觉自己跟从前完全一样,没有区别,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怪物,这事很费解。” 无论是谁,在不知不觉当中变成了另一种东西,估计都不会很乐意,因为没有机会做出选择。 武天说:“你已经失去了大脑,成为怪物估计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孙总满脸困惑地问:“真的吗?为何我毫无感觉?” 武天:“也许你应当去医院检查一下。” 退伍特种兵用一贯的大嗓门说:“你的说话是完全没有科学根据滴,失去了大脑人还怎么能活,就算是米国电影里的丧尸,脑袋上挨一枪之后也会彻底死掉。” 孙总问:“我的大脑怎么失去的你是否知道?” 武天指着旁边的退伍特种兵:“这位哥们和医院里被你干过的那位护士小姐一起吃掉了你的脑子。“ 孙总愕然看着退伍特种兵,一时说不出话来。 退伍特种兵愤怒地说:“你胡说,根本没这种事。” 武天很平静地说:“你可以否认,但这是事实。” 孙总惊讶地问:“为什么要吃我的脑浆,而不是吃别人的?”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尽管声音很响亮,但是辩白仍显得无力,其表情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孙总:“我感觉武天的话更可信一些。” 退伍特种兵突然沖向武天,看其动作,估计打算先来一记飞腿,然后左右摆拳加直拳。 旁边的小妮从口袋里摸出电棒,准确无误地在特种兵腰间捅了一下,电流的噼啪声中,特种兵顿时软倒在地。 担心可能的危险,小妮又往这位壮男的脑袋上和脖子以及嵴椎中段等重要部位触了几下。 武天从抽屉里拿出透明胶布,把特种兵的手腕固定在身后。 孙总愕然看着这一幕,没有吱声,也没有提意见。 小妮说:“我往这傢伙脑袋上浇点药水,估计能够让其显出怪物模样,要不要看看?” 孙总沮丧地点点头。 活尸或者回魂尸 小妮从包里摸出一只小盒子,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一共八只瓶子,她从中拿起一只,倒了一些绿色的液体在退伍特种兵的脑袋上。 效果来得非常快,仅仅十几秒钟过后,特种兵的脑袋就发生了变化,耳朵变大变尖,说得好听的话,可以描述为就像《魔戒》里的精灵,其实跟猪八戒也挺像,嘴变长,吻部突出,脸上出现一些浓密的长毛,牙齿变得尖锐,伸出口腔撑开了嘴唇,脸色变成淡青,鼻孔外翻,与猪鼻子颇为相似,估计煮熟了之后不会像猪鼻子那样美味。 孙总显得有些紧张,低声说:“怎么跟变魔术似的,一下子就弄成这样,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傢伙也太丑陋了,就算做怪物,也用不着格调这么低吧。” 小妮:“要不要给你也来一滴,让你弄清楚自己变成真正的怪物之后是什么样?” 孙总摇了摇头:“不必,在你的手机里已经看过了。” 小妮:“那个不算,你没有真正变身。” 孙总:“如果变成这傢伙的模样,我宁可不当怪物。” 小妮:“这事由不得你,在你的脑子被吃掉却没死之后,你已经是怪物。” 孙总:“我属于什么种类的怪物?” 小妮:“我不知道怎么区分,想来你应当属于活尸或者回魂尸之类,也可能是其它东西,这个与攻击你的怪物所属种类有关,它们是什么,你就会变成跟它们相近的东西,当然也有可能发生变异,这是一问很高深很复杂的学问,我不是专业人士,懂得不太多。” 孙总:“我的生命力能不能像大块头和李胖子那样顽强,我是指被斩首之后仍能復活?” 小妮:“这个我说不好,不过你可以试试看。” 孙总:“斩首这种事能够随便试吗?如果活不回来岂不是全完了。” 小妮:“你已经不是人,应当摆脱了恐惧心理,有足够的勇气做这种事。” 孙总:“眼下的我也许不怕死,可是斩首这种事还是不必尝试的好,掉脑袋可不是轻松简单的事,也许会很难受。” 这时退伍特种兵醒过来,睁大了水牛一样的眼睛,从喉咙深处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哦——呜——” 孙总走近蹲下,小声问:“你为什么要吃我的脑子?” 特种兵昂着脑袋,若无其事地说:“李经理和大块头把我变成了怪物,设法安排我成为你的保镖,寻找机会吃你的脑子,把你同化。” 物以类聚 退伍特种兵并不知道胖经理和大块头在哪里,审讯没有用,上刑也没用。 武天正打算好好问一下这傢伙成为怪物的过程,却听到背后传来孙总冷冷的话语。 “把我的贴身保镖放了,然后离开这里,从今以后,咱们两不相欠。” 第215页 武天和小妮转过面来,看到了黑乎乎的枪口,孙总握着手枪坐在办公桌后面。 武天忍不住问:“为什么?” 他一直以为,孙总在关于变成怪物这一点上对特种兵怨气很深,应当与他处于同一阵线,所以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傢伙会用枪指着他的头。 孙总慢慢悠悠地说:“我想了想,反正我已经变成了怪物,按照物以类聚的原则,将来我得跟其它怪物朋友们一起混,所以,我决定放了这位贴身保镖,至于以后,你俩和我仍然可以交往,是否做朋友就看你们的态度了。” 武天慢慢站起来,把小妮挡到身后,平静地说:“我们会保密,不对其它人提起发生在这里的事。” 孙总:“刚才我撒了谎,其实我知道自己进入怪物状态是怎么一回事,并且能够控制,我想做怪物立即就可以做,不想的话就可以变回正常人的模样,但是我确实不知道是这位贴身保镖和那个护士吃了我的脑子。” 武天:“孙总,我作为你雇用的保镖,没能够保护好你的人身安全,非常抱歉。” 孙总:“内奸难防,没办法,是我昏了头,干下引狼入室的蠢事,不怨你们。” 武天:“这傢伙与死胖子是同伙,你如果跟它们在一起混的话,恐怕会有危险,就算是怪物也会死的,希望你保重。” 孙总:“我的脑子都被你搞乱了,简直不知道怎么弄才好,哦,想起来了,我已经没了脑子,这样也好,以后绝对不会再头痛。我现在的思维完全是一团糟,无法做出冷静的判断和选择,我实在不知道跟谁在一起混才好,不过几个钟头之前,人事部经理和财务总监以及保安班长跟我保证,说与我永结同心,一同奋斗,要成为这个城市里最成功最拉风的怪物之一,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反正我已经变不回正常人了。” 武天心里担心枪可能会走火,觉得最好赶紧离开,于是拉着小妮,背对枪口说了声再见,急匆匆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老尸 武天和小妮在洋快餐店里吃汉堡和鸡腿时,一不留神,抬起头来看到玻璃窗外站了一群有些诡异的人,似乎有意或无意地注视着他俩。 这群人数量大概有十几个,男女老少均有,就表面而言,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他们全都穿了这个城市里极普通极常见的服装,身材也没什么特殊,有的高一点,有的矮一点,但是最高的也就一点八米左右,最矮的也在一点六米上下,相貌同样普通,没有很漂亮很英俊的,也没有特别丑的,然而,在武天和小妮看来,就是觉得这些人不太对劲。 具体哪里有问题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老是觉得这些傢伙不怎么地道。 小妮低声说:“咱们好像被包围了。” 武天:“要不要打电话报警?” 小妮:“估计没用,警察来到现场估计他们就不会行动,警察不来的话,他们人多势众,一下子就可以把我们抓住带走或者打倒在地,总之两难选择。” 武天:“要不向他们投降吧。” 小妮:“如果投降能够解决问题,我们干脆向死胖子投降好啦,可是不行。” 武天把手伸进口袋摸索刀子,咬牙切齿地说:“看来只好硬拼一场了,待会如果打起来的话,我顶在前面,你寻找机会逃跑求援。” 小妮:“先静观其变,这里人很多,又有监控,估计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几分钟过去,两人吃光了面前的食物。 仿佛终于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在他俩用纸巾抹嘴擦手指的时候,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位少年走过来,朝两人微笑点头,非常有礼貌地问能不能坐下来谈几句。 武天隐隐觉得对方似乎没有敌意,于是移动了位置,让出半边座椅。 中年妇女做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做卢小凤,生于民国二十年,也就是一九三一年,可能我看上去不像八十岁的人,这是因为我在五十多年前就死掉了,目前我开了一家工艺品作坊,没事的时候就教人做刺绣,圈内的同志都叫我卢老尸,不是老师,而是老尸,尸体的尸。” 武天微笑点头:“卢老尸你好。” 少年自我介绍:“我叫乌龙,生于一八六二年,死于一八七九年,目前在阿三健身中心做街舞教练,朋友们都叫我乌老尸。” 武天:“乌老尸你好。请问两位有何指教?” 合作 卢老尸说来此目的是为了和武天协商如何对付大块头和胖经理,因为这两具活尸的行为非常不像话,肆意乱来,为非作歹,滥杀无辜,胡乱和随意并且不经对方同意就就发展新的活尸,这样的行为必然会给本市众多安分守己的尸类同道带来麻烦,所以必须尽早控制。 本市生活着许多老尸和活尸,据不完全统计,数量大概有三千到两千名之间,绝大部分老尸和活尸都有正当的谋生手段和合法的获取食物的渠道,混迹于人群当中,过着基本与世无争的生活,不干坏事,不伤害人类,只求生存而不求发展,因为老尸属于非正常生存状态,如果数量过多,必然与人类发生冲突,这样可能会招至严厉的惩罚和报復,所以老尸和活尸们全都遵循内部约定,控制总数量,保持与人类的合理比例,不轻易发展新同类。 第216页 本市的绝大部分老尸和活尸都属于和平爱好者,擅长战斗的活尸寥寥无几,它们通过调查和追踪,弄清楚了胖经理和大块头的居住地和几处活动场所位于何处,但是却不知要如何对付这两个恶魔,在了解到武天和小妮与之对抗的事迹之后,决定向他俩请教怎么才能够消灭那两只邪恶透顶的坏东西。 小妮干脆地说:“这个应该并不困难,你们数量挺多,只要一拥而上,把死胖子和大块头打倒在地,然后砍成十几块,放火烧成灰,就可彻底搞定。” 卢老尸:“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据我们的观察,那两位恶魔的能耐非同小可,胖经理擅长一些邪恶的妖术,大块头力大无穷,普通的老尸恐怕十个八个一起上也无法将其打倒,加之我们内部不同意见很多,分歧不断,许多老尸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跟人打架,还有许多老尸主张跟两只恶魔谈判,有些则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漠然处之,综上所述,老尸们尽管数量挺多,但是战斗力极差,就算组织起来也没多大用处。” 武天问:“你们想让我俩做什么?” 乌老尸很坚决地说:“我们几个主张战斗的老尸想要与你们俩合作,一起对付两只尸中恶魔,把它们捉拿归案或者是向有关部门提供线索,争取早日把它们交到人类警察手里,从而洗清一部分市民对广大活尸和老尸的怀疑,还我们清白。” 武天:“你们没打算要直接消灭胖经理和大块头吗?” 非暴力 乌老尸:“我们经过多年的进化,已经成为一群爱好和平、与世无争、遵纪守法、善良友好、脱离了低级趣味、对地球和亚洲有用的尸体,我们希望用在法律框架内处理此事,让两位恶魔受到合法的审判,我们一贯不主张使用粗暴的手段解决问题,武力是最后迫不得已的终极选择,能够不动手的话最好。” 小妮满脸困惑地说:“既然你们打算与警方合作,而且不希望动用暴力手段,那么只需要把线索提供给差人就可以了,死胖子和大块头是通缉犯,打个匿名电话,不出意外的话,差人们如果有空很快就会出现,两只恶魔如果被抓走,凭已有的那些罪名,怎么也得枪毙或者注射毒药,然后——它们在刽子手离开之后,将会在殡仪馆的冰柜里活过来,随便杀个人美餐一顿,继续做坏事,为害这个城市,估计就是这样。” 卢老尸:“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等尸体送到殡仪馆之后,我们的同类将会出现,把尸体捆绑起来,迅速送到炉子里烧成灰,因为每一家殡仪馆内都有一位或几位老尸或者活尸,所以。” 小妮笑了笑:“听起来不错,只是过程太漫长,据我所知,从被抓起来到死刑有许多麻烦的程序,如果没有受到干预,没有谁出面说要从重从严从快处理的话,估计得一年多,这期间凭死胖子的能耐,恐怕能够逃脱几十次,不幸与两位恶魔关到一起的囚犯大概也会有许多被吃掉或者同化为活尸。” 两位老尸愣住,大概此前没有想到情况会这么复杂。 武天沮丧地想,与这些所谓爱好和平的尸体一起对付死胖子和大块头恐怕不会很顺利,从两位老尸表现出来的思维能力和攻击欲望看,它们甚至不如普通的中学生。 过了片刻,卢老尸犹豫不决地说:“在警局里也有我们的同类,或许能够找到某种办法,让两位恶魔既无法逃脱,也不能危害其它囚犯,一直等到被判决然后上刑场执行枪决,一枪爆头,接下来送到殡仪馆的冰柜里,这样的话,我们的原计划仍旧可行。” 武天:“在你所说的这个计划当中,感觉没有我们什么事啊,你们既然知道两个恶魔的住处和活动场所,又想要通过有关部门来解决此事,直接去做就可以,根本不必告诉我们这些。” 总指挥 卢老尸郑重其事地宣称,经过一次长达两天的会议,她本尸和乌老尸以及外面那群老尸们一致认定,应当邀请武天和小妮充当此次行动的总指挥,这样的话,成功的可能性才会最大,因为两位勇士有很多和胖经理大块头战斗的成功经验,有了这样专业人士的临场指导,出现控制不了的意外变数时,才能够迅速做出反应,从而搞定一切。 武天抓了抓头皮,觉得仍旧不太理解两位老尸,为什么要把简单的事搞得复杂如斯,这一切显得有些荒唐。 当然,作为一位平凡的市民,如果有得选择的话,他当然也不愿意和胖经理大块头这样的恶魔直接对抗,能够躲在幕后,把一切交给专业人士——警察——进行处理当然挺不错,可是这样能够彻底消灭它们吗?感觉很可疑。 小妮问:“两位老尸,你们刚才说在差馆里有同类,不知道你们的同类在哪个部门混,是法医还是刑警?” 卢老尸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自己,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这事可以告诉你们,但是要保密,决不可外传,否则的话有可能带来大麻烦,我们在警局里的同类是法医。” 小妮:“这个属于预料中事,活尸和老尸一般都喜欢吃人肉,法医因为有职业之便,比较容易搞到食物,殡仪馆的尸体管理员和医院的外科医生,还有太平间管理员,医院里专门处理手术中医疗废物的清洁工等等都比较容易寻觅到食物。” 第217页 卢老尸:“小妹妹,你说得不错。” 武天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卢老尸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严肃地说:“如果你们愿意担任消灭恶魔的指挥,那么一个钟头之后就可以开始。” 武天:“如果让我们充当指挥者,你们必须服从命令,还有一个要求就是,抓到胖经理和大块头之后,必须立即将其碎尸,然后纵火焚烧,弄成灰烬。” 卢老尸很坚决地说:“除非万不得已,我们不能亲自出面,抓人的事应当由警察来办理,我们充当第二梯队,如果警察拿两个恶魔没办法,那么我们再讨论是否亲自动手。” 武天注意到卢老尸说的是再讨论,而不是直接动手。 观众 老尸们的经济状况普遍都不错,这是由于它们有充足的经验,见多识广,而且同类之间常常能够相互帮助提携,加之生命很漫长,可以慢慢积累,可以努力工作许多年来达成某一目的,致富对它们而言似乎并不怎么困难。 卢老尸有一辆进口越野车,现在武天和小妮就坐在里面,飞快地驶向胖经理和大块头藏身地。 一切都很简单,因为早已经计划好,此时全都按预想的进行就可以。 老尸们很注意自身的安全问题,居然选择在距离目标住地六百多米外的一幢楼上躲藏,用步话机和手机以及电脑与同伴联繫。 基本没武天和小妮什么事,两人充当了观众角色,看着乌老尸打电话报警,然后是乏味的等待。 望远镜里可以看到斜对面六百多米处一幢十七层的酒店十楼房间内的胖经理和大块头,这两位在看电视,由于望远镜质量不错,甚至可以看清楚那台电视上播放的节目,那是一出清朝辫子戏,一只只帅哥拖着脑袋后粗壮的猪尾巴,洋洋得意地与穿着打扮像恐怖片里的殭尸一样的美女谈情说爱,不时还有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出现。 武天不禁嘀咕:“这两傢伙什么品味,真差劲。” 小妮说:“如果再亡国一次,估计这旮旯很多人都会像电视里那样,兴高采烈地当亡国奴,现在我算是弄清楚了,什么叫做精神鸦片。” 乌老尸说:“武天阁下,刚才警察告诉我,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会在十分钟内赶到现场,再过八分钟二十几秒,两个恶魔就落网了。” 武天有些沮丧地说:“估计不会那么准时,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也许需要你打去电话催促一次或者几次。” 小妮问:“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大块头和死胖子在那家酒店里?” 乌老尸毕恭毕敬地说:“五天前的夜里。” 武天不禁长嘆一声,心想这帮老尸这么大岁数不知活到什么动物身上去了,如此并不算复杂的一桩事,居然拖了这么久,难道就不怕两个恶魔跑到哪里去,让人再也找不到吗? 卢老尸解释说:“大约一个月零二十五天以前,我们开始讨论如何应对胖经理和大块头,从那时开始,安排了专门的成员注意这两位坏蛋的行踪,根据我们的经验,这两位坏蛋每隔一个星期就会换地方住,这里已经是它们换的第八个住所。” 尸魔 武天此前做梦也未曾想到过本市存在着一个由老尸和活尸组成的特殊群体,按理说这种事只应当出现在传说中,而不是现实。 据卢老尸说,刚刚死了之后復活的尸体被称之为活尸,活尸存活三十年之后,就可称为老尸。 并不是所有的活尸都能够顺利进化到老尸的境界,死而復活之后的尸体情况很难预料,有些能够长期存活,外表与人类没有什么明显区别,只是体温低了许多,心脏不跳动或者跳动得非常缓慢,这样的活尸大部分能够成为老尸,而有一大半的活尸则会慢慢腐烂,或者身体出现某些无法抑制的衰败,最终死掉。 有些法术和养生方法适宜活尸和老尸修炼,大部分老尸和活尸都在努力学习和训练,据说有些天赋出色、运气极佳的老尸最终通过修炼成为了尸妖或者尸魔,有些甚至由妖魔而入道,成为尸仙,飞升之后进入另一个不知在哪里的空间去,但是这种事只存在于传说中,谁也不曾亲眼看到过。 根据见多识广的乌老尸猜测,胖经理很可能已经进入到尸魔境界,但是很糟糕,这傢伙是一个极邪恶并且不守规则的尸魔,而大块头则只是一般的活尸,但是由于体格天生壮硕,力量十足,所以很厉害,难以对付。 一般情况下,老尸被斩首之后会死掉,掉了脑袋仍能存活的老尸为数极少,百具当中大概也就有三到五具能够做到,胖经理不但能够被斩首而不死,并且可以让帮凶大块头也活回来,这样的能耐非同小可。 在不停地谈论两位坏蛋中,时间流逝得挺快,乌老尸第六次看表,然后沮丧地说,已经过去了二十九分钟,但是警察还没来。 武天平静地说:“也许途中遇上交通堵塞,城里每天都发生许多次拥堵,这很正常。” 乌老尸:“如果再耽搁一会儿,也许胖经理和大块头会离开房间,那样的话,想要抓它们就困难了。” 小妮说:“就算它们乖乖呆在房间里,警察想要抓它们也不容易,死胖子的邪恶招数多着呢,不知有多少法术没使用出来,我对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深感忧虑。” 第218页 乌老尸:“如果警察对付不了两个大坏蛋,我们只能继续开会研究讨论,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 面目全非 武天觉得乌老尸和卢老尸对于开会的兴趣未免过于强烈,似乎开一场会议是解决一切麻烦和问题的最有效手段。 这种想法从何而来不知道,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武天趴到高倍望远镜后面,仔细观看六百多米外的两位大坏蛋。 胖经理身穿睡衣,由于没有系上带子,露出了一部分胸膛和肚皮。 以前这傢伙的肉肥而白,如今却大不一样,从胸到腹,全是青中带紫,偶尔夹杂着一块黄色或者绿色,可谓色彩鲜艷。 胖经理的脑袋也很不对劲,仅能粗略看出从前的轮廓,整个面部明显有多处不对劲的地方,肯定化过浓妆,涂抹得非常白,跟没用过的纸差不过,眉毛是画上去的,鼻子歪向一边,嘴也是歪的,眼睛一只很大而另一只很小,额头以中间为界,左侧还算平整,而右侧则布满皱纹,耳朵同样一只大而一只小,色泽也不相同,显然并非原装货,头顶上更加惨不忍睹,大部分位置是青紫光滑无毛的头皮,少部分位置则有一些稀疏的毛髮,令人想起航拍的森林图片。 现在的胖经理如果不戴帽子,不化妆的话,走到街上估计能够吓坏不少人,胆小的人可能会被吓晕甚至吓死。 武天见过几位面部严重烧伤的不幸人士,他们若是与胖经理相比,简直就是帅哥。 这时大块头转悠到视线当中,这厮的模样也很糟糕,简直就像一头掉光了毛的亚洲黑熊——不对,黑熊比它漂亮得多,就算掉光了毛也不会这么令人倒胃口。 其脑袋比胖经理完整得多,至少头顶上的毛髮还算齐整,脸面上由于涂抹了厚厚的一层化妆品,看不出本色,两只耳朵由于没有处理到,呈青紫色,想来脸上的颜色大概也相同。 大块头正用一块布擦拭鼻孔,稍后开始擂鼻涕,当它把布拿到面前观看收穫物的时候,布上出现了几条胖乎乎的白色小虫子,这些小东西正在蠕动,似乎迫切地想要回到几秒钟之前那个温暖而舒适的家园里去。 大块头干了一桩人神共愤的噁心事,张开嘴,伸出紫黑的巨大舌头,把布上的几条小虫子舔到口腔内,咀嚼之后吞咽下去,表情显得有些陶醉。 吃掉小虫子之后,大块头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黑乎乎的毛和青灰色的皮肤,然后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摸出一圈胶布,开始撕下一段,开始处理腰部几处明显的溃烂。 溃烂 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大块头身体上有多处溃烂,色泽明显与周围的皮肉不同,其腹部有个小孔还未贴上胶布,流出一些褐色的液体。 大块头处理这些溃烂部分的办法就是贴胶布,先用纸巾摁在流出脓血的位置,再用撕下一大片胶布固定住,轻轻拍打几下。 其上半身有很多处贴了胶布,仅正面就有十几处之多,掩盖住大约四分之一的皮肤,与体表浓密的黑毛相映成趣,看上去就像穿了一件破烂不堪的衣服,很是怪异。 估计大块头至多再坚持一年半载就会彻底腐烂掉,不必等到烂透它就会臭气四溢,到那时它对于胖经理而言将失去利用价值。 想来现在的大块头肯定已经很难闻,而胖经理多半失去了嗅觉,否则的话,恐怕早已经把大块头赶走。 可以确定,目前细菌和苍蝇幼虫正在大块头体内拓展地盘,不断壮大,如果是普通人的尸体,估计几天时间就会烂透,肌肉和脂肪全都被分解成一些粘稠的液体,从皮肤上的小洞里流出来,然而大块头是活尸,具备一些特殊的身体机能,腐烂过程会比较缓慢,估计将长达半年甚至是几年,到了后期,蛆虫将会成为它身体不可分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溃烂的同时,它的体内还将不断生长出新的肌肉和筋脉,新的关节软骨,从而继续维持下去。 甚至也有这样的可能性,胖经理动用某种法术,让大块头腐烂的过程逆转或者停止,得到进化成为老尸的机会。 大块头贴好胶布之后,脸上露出呆滞的笑容,似乎对于目前的状态很满意,然后穿上了衣服,坐到地板上,眼睛盯着电视。 胖经理从一只袋子里摸到一块肉,扔给大块头,就形状看,这应当是人的小臂,齐肘部和腕部斩断之后留下的部分,好吃的肉并不多,而筋健挺多,老而韧,实在不容易啃咬和消化,对于牙齿是个艰难的挑战。 胖经理自己则捧着一片红黄相间的肉啃咬,这片肉体积挺大,估计有两公斤左右,脂肪层挺厚,看上去像是来自人的屁股。 旁边的卢老尸气乎乎地说:“胖经理手里的肉非常新鲜,根据我的经验,那肉从活人身上割下来至多两个钟头。这两个混蛋真是过分,一点不守规矩,应当尽早把它们消灭掉。” 等待 武天清晰地听到旁边的卢老尸吞咽口水的声音,想来对于胖经理和大块头正在享受的美食颇感兴趣,导致条件反射的症状出现。 这就是友善的老尸和邪恶的老尸之间的差异,好的老尸用购买的方法取得食物,通过特定的渠道或途径得到人类尸体和血液,或者与普通人类一样,到菜市场和超市购买猪肉鸡肉牛肉和鱼虾,而坏的老尸则生吃活人,杀人,夺财,无恶不作,并且养恶鬼帮忙做事。 第219页 乌老尸沮丧地说:“已经有四十分钟了,为什么差人还不出现?” 小妮:“估计快来了,也许差人们很忙,因为城里的坏蛋越来越多,而需要保护的重要人物也是越来越多。” 乌老尸:“希望他们多来一些人,全都拿着武器,否则的话可能会让两个坏蛋逃脱。” 小妮:“得来一只小型军队恐怕才能活捉两只恶魔,比如一个排。” 乌老尸:“不可能来三十人,有十几个到场就很不错了。” 武天说:“报警的时候,你已经说过罪犯极端危险,需要慎重对待,相信他们会多带一些训练有素的人来。” 这时望远镜里可以看到胖经理把窗帘拉严了,遮住了众人的视线,再也无法看到两个坏蛋在室内的行为。 又过了几分钟,四辆警车开到酒店门口,没有鸣警笛,然后十几号专业人士从车里出来,向酒店内走去,动作不紧不慢,好整以暇,仿佛一切都在控制中。 乌老尸对于这样一只队伍的出现说不上满意,但也在预料之中,所以显得还算平静。 武天则不太乐观,觉得这伙人数量太少,装备太差,士气貌似也不怎么高昂,想要活捉胖经理和大块头恐怕有些困难。 四架望远镜全都对准六百多米外那扇窗户,然后是焦急的等待。 卢老尸在观察情况的同时通过步话机和酒店那边盯梢的同类联繫,交流情况,得知一切都很顺利,警察已经把守住各个通道口,其中一部分人正在接近目标所在房间,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破门而入,或者礼貌地敲开门进去。 又过了几分钟,正当大家情绪紧张之际,突然的变化出现,两个坏蛋所在房间的窗户玻璃碎了,一位身穿制服的人飞出来,从十几层高的楼坠落。 尸体也有信仰 那位不幸的人掉到一辆汽车的发动罩上方,撞击非常惨烈,血肉横飞,车子严重变形,大量的血液沿着铁皮边缘流淌到地面上。 可以肯定,此人已经遇难。 乌老尸在胸前划十字,表情肃穆,嘴里低声念叨一段祷词,看样子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 尸体也是有信仰的,听说其中有些还是坚定的x派。 小妮沮丧地嘀咕:“已经光荣牺牲了一个,接下来不知道还会有几个。” 话音刚落,又一位身穿制服的人从窗户当中飞出来,四肢挥动,飞快地下坠。 可以肯定,从这样的高度摔下去,肯定会死掉,因为下面是坚实的地面兼停车场。 一辆越野车的车顶被砸中,碎裂的玻璃向四周飞散开,车顶下塌,也看不清楚里面是否坐着人,坠落者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四肢摊开,呈现怪异的角度,看上去像是许多骨头都断了。 乌老尸又划了一个十字,长嘆一声。 武天心想,已经牺牲了两位,估计抓捕行动算是失败了,如果说有什么收穫的话,那就是此事闹得更大,此前胖经理和大块头尽管杀了不少人,却好象没有体制内人士死于它们之手,现在情况却已经完全不同,在往楼下扔出两位差人之后,抓捕的力量将空前强大,因为它们开罪了一个庞大而有力的组织体系,从现在开始,两只恶魔必然面对天罗地网般的围追堵截,以后将不会在街头抛头露面。 当然,想要抓到两只恶魔也不是容易的事,它们有种种邪恶的法术,能够迷惑人,控制人的心神,至今为止,武天和小妮在与胖经理多次正面对抗之后,仍然搞不清楚这坏蛋到底还有什么能耐没有动用。 由于窗户被砸烂,窗帘掉下,望远镜里再次可以看到室内的情况。 胖经理抱着一位差人的脑袋,咧开大嘴,接住从脖子上的伤口里喷出来的血,在旁边,大块头把一具尸体踩在脚下,一手揪着另一位的脖子,似乎已经拧断了,看上去伤者毫无抵抗。 大块头身上有几处小洞,正源源不断流出褐色的粘稠液体,估计被子弹打中所致,胖经理身上也有一些小孔,但是流出的血是紫色的,与大块头完全不同。 就目前情况看,两位恶魔显然已经获胜并控制了局势,杀死了多名英勇的秩序维护者。 吃人 乌老尸沮丧地说:“这两个恶魔太厉害了,连警察都拿它们没办法,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才好?” 武天心想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弄才好,原以为胖经理和大块头会被抓住,押到监狱里关着,然后才会再生出其它事端,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如此场面。 他勐然明白,自己其实低估了两只恶魔的战斗力,先前侥倖的成功让他轻视了对手的能耐。 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如果不是突然袭击并且有阿美帮助的话,在地牢里他将会倒在胖经理的枪口下,之所以能够将两只恶魔斩首,全是因为小妮的指挥安排以及良好的运气。 当时完全没有想到,斩首挖心之后两只恶魔仍能够復活,这事完全出乎预料,按说这样的措施对付老尸已经足够。 本来有非常好的机会把它们彻底消灭,但是却错过了,非常之遗憾,如果当时考虑到这一点,完全可以把它们割成几十块,然后放火烧成灰,这样的话,就一切ok了,可惜,下一次想要再得到如此好机会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从望远镜里看过去,胖经理和大块头正在畅快无比地享受人肉和人血大餐,胃口奇好,像是老也吃不饱。 第220页 稍后武天勐然明白,两只恶魔之所以吃个不停而没有把肚子撑大,原因是它们的身体被子弹打穿了,胖经理喝下去的血正源源不断从上腹部的弹孔里溢出,沿着睡衣下摆流淌到地上。 大块头吃下的肉和血同样从躯干上的洞里冒出来。 它们吃个不停,却没有多大用处。 武天嘀咕:“还有一些人哪里去了?如果此时冲进来,乱枪齐发,没准可以把两个恶魔撂倒。” 小妮摇了摇头:“不行的,进来恐怕也就是送死,除非用重武器把它们打烂,否则的话,光凭手枪子弹不可能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 武天:“在地牢里两个恶魔没这么强悍的抗击打能力啊,为什么现在像是变得更强了?” 小妮:“它们的躯壳被彻底打烂过一次,然后以某种方式重新组合过,就挨揍挨刀的能耐看,现在它们确实变得更厉害了。” 幸灾乐祸 武天满腔绝望地想,胖经理和大块头正在为非作歹,杀人并吃掉,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而自己却站在六百多米外的一个安全所在,通过望远镜观察,无法为那几个勇敢的年青人提供任何帮助。 他有些内疚,在这个据说很伟大的时代,这样的情绪是非常罕见的,一般情况人,多数人看到这种情况唯一的反应就是庆幸自己没有落到被恶魔吃掉那种悲惨的处境,或者就是乐呵呵地充当观众,装出很有同情心的样子,其实心里在幸灾乐祸,享受别人倒霉的过程并从中体验到强烈的愉快。 由此看来,他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卢老尸手里的步话机传来那家酒店里内应的汇报,从中可以听出,围捕的一方在遭到重创之后决定暂时后撤,申请支援,估计马上会有一支军队出现,把酒店完全包围。 小妮兴高采烈地说:“哇,好棒,我从来没有亲眼看过一场战争,如今终于可以大开眼界。” 由此可见,小妮是个很传统的女子,跟大部分人一样喜欢看热闹。 乌老尸满脸沮丧地问:“武天兄弟,现在我们应当怎么办?” 武天想了想:“组织一只敢死队,亲自动手,把两个恶魔捉住,碎尸然后焚烧。” 乌老尸:“你们能够担任敢死队的指挥者吗?” 武天面露犹豫之色,低声问:“老尸们肯听我的命令吗?” 乌老尸:“这个我说不好,无法保证,众所周知,老尸们一般都活过较为漫长的岁月,见多识广,不容易轻易就信任谁或者服从谁的指使,当然这个并不奇怪,如果你活到八十岁以上,并且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不错的身体状态,相信你也会跟老尸们一样。” 武天:“如果你们组织好敢死队,我愿意加入,不是做头目,而是成为其中的一员,需要我提供建议和帮助的时候,我将毫无保留并且尽力而为。” 乌老尸:“我会向其它同类转达你的这个关于建立敢死队的建议,至于其它老尸是否愿意这么做,我也不知道,也许得开一次会或者几次会才能够决定,老尸们是很理智的族群,习惯于通过民主的方法来解决问题,而不是让谁来替大家做出决策。” 卢老尸突然说:“两个大坏蛋仍在酒店里,它们跑不了的,马上会有更多的武装力量出现,我们的计划并未完全失败,再看看情况的发展,敢死队的事以后再说。” 大场面 在惨重的伤亡之后,后援来得非常快,并且声势浩大。 在第二位不幸牺牲的勇士坠楼仅仅六分钟二十九秒之后(乌老尸用高档手錶弄出的数据),两架深绿色的直升机出现,围绕着目标所在地盘旋,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那是两架军用武装直升机,上面挂有火箭发射架,有两根管子可能是机枪,打开的舱门里坐着全副武装的枪手。 这情形让小妮非常激动,在看了多年好莱坞电影之后,终于有机会亲眼观看一次如此大场面,相信任何一位缺乏正确世界观和人生观以及普世价值观的人都会为之欢唿雀跃、兴高采烈。 就这一点而言,小妮与多数市民似乎没有很大差别。 像武天这样人毕竟是少数,像卢老尸和乌老尸这样过分理智和冷静的智慧个体也不多。 直升机出现过后大约五分钟,有八辆绿色的越野车驶来,停在楼下,从中跳下来几十号人,全都拿着枪,不是手枪,而是叫不上名的长枪。 另有几辆相同模样的越野车停在相邻的高楼附近,从中跑出一些人,他们当中有些人背着较长较大的枪,看上去应当是传说中弹无虚发、想打哪就能打中的狙击手。 武天沮丧地想,如果起初就动用这样一只队伍来处理此事,那么死胖子和大块头恐怕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或者轰成了碎块,现在——还来得及吗? 望远镜里依旧可以看到胖经理和大块头的情况,它们在饱餐牺牲者的血肉同时不停地制造出垃圾,大量吃下去的食物从它们身体上的伤口里漏出,掉到地板上,形成怪模怪样的堆积物。 大块头并不傻,居然懂得把挂着外套和帽子的衣帽架推到门外,试探对手的火力状况。 情形的发展完全在预料之中,衣帽架上的外套被子弹打出许多小洞。 卢老尸问武天:“它们处于这样的境地,有可能逃脱吗?” 第221页 武天:“我琢磨着它们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困住,估计有办法逃离,它们会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卢老尸:“从胖经理此前被斩首挖心仍能復活这一点看,它很可能已经进入尸魔境界,那样的话,它就算跳到楼下摔坏了躯壳也可以活回来。” 后悔 小妮说胖经理不会跳楼,因为摔碎了身体之后它将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可能要好几个钟头甚至几天过后才能够行走,所以它不会选择这种愚笨的方法。 乌老尸问既然如此,两只恶魔会怎么干? 小妮说:“死胖子懂得许多邪恶的法术,也许能够隐形,能够穿墙,甚至有可能穿越到异空间内,然后再往其它处钻出来。” 乌老尸缓缓点头:“胖经理很可能已经步入尸魔境界,想来确有可能以某种法术逃脱追捕。” 小妮问:“你身为资深老尸,难道不清楚尸魔有什么能耐?” 乌老尸:“原以为尸魔这种东西只在于传说中,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居然可以亲眼看到一只,所以我并不清楚尸魔能够做些什么事,只是听老一辈有产阶级老尸说有些尸魔会飞,有些则能够用法术钻地,有些能够出入地府或者其它奇怪的空间。” 小妮:“死胖子只要有其中随便哪一项能耐,就可以轻松地摆脱围捕,逃之夭夭。” 乌老尸突然想到,伸手一拍脑壳,大声说:“如果胖经理真的进入了尸魔境界,我们这样对付它,岂不是会有天大麻烦,这下糟糕了。” 小妮:“后悔了?” 乌老尸:“后悔得要命,当初开会讨论的时候应当彻底否决对两个恶魔採取行动的方案,取而代之一个全体老尸和活尸逃离此城市,移民其它地方的避难计划,哎,现在说这个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这样吧,我宣布退出。” 小妮问:“你打算逃走是吗?” 乌老尸:“是啊,我得抓紧时间,赶紧回去收拾东西,金银细软银行卡什么的一定得带上,还有我的宠物,妻子和小妾。” 小妮:“你到底有几个女人?有几个宠物?” 乌老尸:“不多,就三个女人,另有三只狗,两只猫,四只兔子,十只巴西龟,变色龙两条,大蜥蜴两条,大蜘蛛三只,还有金鱼若干条。” 小妮:“这样啊,你得弄一辆多大的车才能够一下装这么多东西。” 乌老尸:“我有一辆进口沃尔沃拖车和一只改装成起居室的标准货柜。” 恶魔已经逃离 对酒店的包围已经完成,数百名武装人员守住各个路口,空中有直升机盘旋,附近楼房上有多名狙击手,形成一个全方位的包围网,如果需要对付的是一般犯罪分子,可谓天衣无缝,毫无漏洞。 就算是对付传说中超危险的恐怖分子和颠覆分子,这样的阵势也足够了。 目标所在酒店周围的通道和街道已经戒严,行人被疏散,店铺被勒令关门,无关闲杂人员正迅速撤离。 转瞬之间,原先繁华热闹的大街变得空旷寂寥,除了武装人员,再也看不到其它人。 在武天等人所在的房间旁边,可以清晰地听到有人在问是不是外星生物入侵这个城市了。 武天心想胖经理和大块头的破坏能力与电影里的外星异形相比恐怕不见得就差。 在望远镜当中可以看到胖经理和大块头已经躲到了卫生间内,这当然是正确的选择,如果它们仍在房间里的话,估计会被子弹打得浑身是洞。 卫生间里显然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逃跑途径,对于普通人而言当然没有,谁也不可能变成一条小鱼往马桶里游走。 像胖经理这样的恶魔估计也无法变成鱼,它到底有没有其它的办法不得而知。 很快,武装人员冲进了房间,然后是卫生间,一阵乱枪扫射之后,更多人涌进房间,然而从他们的肢体动作看,卫生间里什么也没有。 武装人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採取了习惯性的做法,对整个酒店进行全方位搜索。 一架直升机停在酒店楼顶天台上,另一架在周围空中盘旋。 很显然,恶魔已经逃离,不知用什么方法,可能钻入地下或者隐形,也可能去了地府或者异空间。 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就连资深老尸也搞不清楚。 乌老尸想走,想赶回家去,带上三位妻妾和宠物,开上货柜卡车逃离这个已经不再安全的城市,但是由于街上已经戒严,所以无法走。 卢老尸表情显得很沮丧,说可能犯了大错,招惹了一位极兇恶极恐怖的魔头,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武天发出一声嘆息,因为确信这两位老尸与恶魔战斗的欲望基本消失了,今后不可能有敢死队,也不会有什么像样的盟友。 对策 此时想走也走不了,因为下面的街道戒严了,武天等人所在的大楼下方出口处有持枪武装人员守候,暂时不允许出入。 胖经理和大块头曾经居住的酒店房间里挤满了人,两位肩膀上有闪亮金属小星星的中年人一脸严肃地走进来,听突击队员的头目汇报情况,周围几十号人站成两排整齐的队列在两边,表情肃穆。 武天不禁想,如果胖经理和大块头此时突然从虚空里蹦出来,这两位大人物不知会做出什么反应,正所谓作秀有风险,露脸需慎重。 第222页 然而只是猜测,两位恶魔没这么傻,现在肯定已经通过某种未知的途径逃到其它地方去了。 望远镜里可以看到,站成两列的突击队员嘴在动,由于距离很远,也听不到他们喊些什么,想来不外乎一些常规的口号。 这旮旯向来有化悲痛为力量的神奇传统,还有多灾多难能够带来兴旺的奇妙思想,所以不难猜测,接下来必然是相互授勋章和光荣称号,记个人某等功,记集体一等功,如此等等。 已经可以确定,武装人员基本无法对付两只恶魔,围困和搜捕都没有意义,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拥有许多邪恶法术的怪物,无论多少勇气都无法帮助他们在这场斗争中获胜。 只可惜那几位不幸遇难的年青人,他们死于魔爪之下,生命已经逝去,无论什么样的荣誉或者补偿都无法让他们復活,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将陷入悲痛之中,考虑到现在很多是独生子女,遇难者的父母将彻底失去老年的依靠和未来的希望。 武天心想,这几位年青人本来可以不必死的,如果这些老尸有足够的勇气,就应当组织一只队伍,设法与恶魔决战,自行清理门户,解决问题,而不是搞出个什么缩在后方不露面的安全计划。 卢老尸问小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小妮告之,要么寻找一切机会与两个坏蛋战斗,要么自己找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或者逃往他乡,祈祷不要被坏蛋发现,除此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好主意。 卢老尸问躲到哪里比较安全些? 小妮:“寺院和教堂或者道观可以提供一些保护。” 卢老尸:“我们是老尸,属于非正常生存状态的怪物,去那些地方会有不良反应。” 小妮:“那就没办法了。” 更高境界 一个多钟头过去,聚集起来的武装人员数量更多,深绿色或者迷彩的车辆停满了下面的街道,搜捕行动向周围邻近的楼房扩展。 乌老尸把高倍望远镜收藏起来,因为再也没有必要观看,目标已经不知去向,也因为外面有很多四处寻找可疑点的目光,如果看到这几架望远镜,想要解释清楚可不容易。 两人两尸坐下来,开始打麻将,因为没其它事可以做。 乌老尸和卢老尸因为心神不宁,老是出错,时常忘记碰牌吃牌,有时甚至忘记了和牌,武天和小妮对此很坦然,虽然不怎么专心,但已经足够应付,玩了两圈下来,几乎全是他俩在赢。 终于,街道上的戒严解除,成群结队的绿色和迷彩色车辆开始驶离,数千人有序地收队。 估计再过半个钟头就可以离开,乌老尸摸出手机,与在家中的妻妾联繫撤退以及到其它地方避难事宜。 卢老尸则用步话机和参与此次行动的其它尸类同伴联繫,得知它们均安然无恙之后,下发通知要求暂停一切行动,等待开会讨论后续方案,因为目标表现出的实力太可怕,目前看来成功将其消灭的可能性很小而风险很大。 武天等这位老尸通话结束之后发问:“本市有几千名老尸,难道当中就没有几位修为出色、能够与胖经理一战的老尸吗?” 卢老尸:“一般情况下,步入尸魔或者尸妖境界的老尸会主动拉开与其它同类的距离,或者悄悄消失,到其它地方混去,因为达到如此修为的尸类可以掌握许多神奇的法术,与人类竞争的时候可以非常容易地获得胜利,所以往往会选择隐藏尸类身份,不再与尸类保持往来,转而以人类的富豪或者大人物面目出现,指望这部分成功老尸出面与两只坏蛋战斗,是不可能滴事,除非两只坏蛋与之发生直接冲突。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进入尸魔或者尸妖境界的老尸极为罕见,数十年难遇一位,我和乌老尸都活了挺漫长的岁月,但是从未亲眼见过任何一位,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相识的老尸当中其实有过步入更高境界的,只是由于没有展示,所以我们都不知道。” 这时街道上大部分武装人员的车辆都已经驶离,只剩下少数几辆仍然停着,还有几十名持枪者在维持秩序,戒严已经在解除过程当中,店铺开门营业,许多幢高楼里的人走出来,街上出现许多车辆。 生存的机会 乌老尸把笔记本电脑上想要的文件复制到u盘之后,来了个重新格式化,然后把一些列印有文字的纸拿到卫生间里焚烧,看上去很像某电影里德国统一之后的民主德国官员急匆匆做的事。 分道扬镳在即,小妮打了个哈欠,然后问武天想到哪里去,武天说去欣隆寺吧,那里有八戒大师,或许能够请动这位据传很神奇的和尚出面,斩妖除魔。 卢老尸突然问武天是否愿意做保镖,提供护卫,它愿意为此支付每月一万元的酬劳。 小妮平静地说:“这个工资未免偏低了一些,如果能够增加百分之五十的话,我们就考虑做你的私人保镖。” 卢老尸点头说没问题,并且报酬可以每十天付一次,每次五千元,工作态度良好的话,过年或者重大节日还有红包。 武天心里明白小妮这是是习惯性地讨价还价,其实卢老尸不愿加薪她也会同意接下这份保镖工作。 因为就算躲在某个极隐密的地方,胖经理也会设法前来找麻烦,所以这样的工作不做白不做,大伙凑在一起抱团取暖,生存的机会可能还会更大一些。 第223页 乌老尸毁灭了大量文件和物品之后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表情显得轻松很多,小声说如果两只恶魔找上门来的话,就死不承认,它们也没有办法。 武天平静地告之,胖经理的一贯做法是斩尽杀绝,不择手段,别以为那傢伙会因为查无实据而放过谁。 乌老尸表情极严肃地说:“我要求大家对天发誓,不得把任何有关我们对付胖经理和大块头的相关内容外泄,如果有谁问起,就说没有这事,根本不知道,一切与我们无关。” 两人两尸均对天发誓,如果违背誓言,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卢老尸突然察觉到某些不正常的能量波动,以及一些怪异的气味,有些像硫磺,也有点像阴沟里的烂泥,还夹杂着一点不新鲜的猪肉的臭气。 小妮也现了这事,低声告诫说有情况,要小心。 武天摸出随身携带的刀子和水枪,左右手各执一件,全神防备。 乌老尸紧张地说:“是不是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到街上去,混在人群当中,或者向那些手里拿着枪的人求助,请他们提供保护。 镜遁 两人两尸小心翼翼地向门口移动,武天和小妮在前,卢老尸居中,乌老尸无可奈何,只好走在最后面。 武天的手伸出,打算拧开门把,开门进入走廊。 手指刚摸到门把,还未使劲,却突然看到门后面的镜子里出现了怪异的影像,一张狰狞恐怖、满是血污的面孔在其中晃悠。 武天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 光滑平整的镜面上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溢出一些褐色的液体,沿着玻璃表面流淌到门板上,缓缓向下流动,目测估计粘稠度与鼻涕差不多。 镜子里的影像时隐时现,有些扭曲变形,一会很清晰,一会又很模煳,虽然有些血污导致看不太清楚,但仍然可以确实,是胖经理和大块头,它们的表情很得意,看上去颇有几分兴高采烈。 卢老尸小声说:“两位保镖,请你们立即担负起职责,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先预付十天的薪酬。” 小妮往后伸出一只手,若无其事地说:“先拿来再说,领到工资然后才能安心做事。” 卢老尸把一叠钞票掏出来,也没认真数,就这么放到小妮手中,然后说多出来的部分就算是下一个十天的工资吧,不足部分到期补上就是。 武天问怎么处理这事,要不要打碎镜子? 小妮说:“这叫做镜遁,属于一种很高深的法术,现在死胖子和大块头在另一个空间内,隔着镜面或者玻璃表面窥视着我们。” 武天问:“它们能否随意出入镜面和玻璃表面?” 小妮:“不能,必须有某种通道才行,但是说不准哪里是它们可以利用的通道,每一个镜面或者玻璃表面都有嫌疑,甚至不锈钢器材表面和水面以及其它所有可以倒映出影像的东西表面都有可能成为它们利用的通道,根本防不胜防。” 众人愕然,都在想,当今时代到处都是是玻璃,能够映出影像的东西多不胜数,两只恶魔能够随意藏身其中,如此看来,恐怕根本找不到任何安全的地方。 武天问:“能不能别理它们,打开门直接冲出去?” 小妮:“可以试试,也许门背面这个镜子并非它们的通道口,你接触门把的时候最后先用毛巾包住手,因为门把很光滑,能够映出外界的影像。” 武天走到侧边,先把一片脏兮兮的毛巾扔过去,落到门把上,遮了个严实,然后伸出手。 魔爪 武天的手还没接触到门把就已经缩回来,因为镜子里伸出一条粗壮结实的手臂,呈淡灰色,从手掌看,显然是大块头的巨型爪子。 大块头的爪子前端擦过武天的衣袖,险些就捉住他的手腕,如果落入魔爪的话,估计会非常危险,因为这只巨大的爪子看上去非常有劲,武天的手腕与之相比像是一根小脆弱的小柴棍,感觉会被轻而易举拧断。 这只来自镜子内的魔爪比例有些怪异,前端过大,比记忆里真实的大块头的手更大了许多,然而越往上却越小,上臂部分跟瘦弱的六岁小孩胳膊差不多规模,感觉很别扭。 武天摸出手机想打电话报警,小妮摇头否决,说没用,不等武装人员来到这里,魔爪已经缩回去,不知藏到哪里。 武天问:“怎么才能够攻击到它们?用刀行不行?” 小妮:“先看看再说,别轻举妄动。” “难得看到爪子伸出来,应当採取一点措施,别错过机会。”武天说。 “这只是幻像,并非真实存在的东西,你可以扔东西过去试试看。”小妮平静地说。 武天看了看周围,花盆太重,搬动不易,桌子太大,电脑估计还值几个钱,扔坏了可惜,太轻的东西就算砸中了也没效果,看来看去,最合适的就是椅子。 椅子扔出去之后若无其事地穿透了巨大的爪子,落到了地上,一条腿摔断脱落下来。 武天打算再试试看,捡起了折断的椅子腿,用尖锐的一端刺向魔爪,第一下穿透了爪子背面,然后又举起来砸下去,这一回情况有变,魔爪一转,手指收拢,把椅子腿握住。 武天使劲拉扯,却无法摆脱魔爪纠缠,感觉对方的力量更强,就像铁钳一样。 第224页 小妮:“糟糕,居然实体化了,原来这面镜子是通道之一,估计它们马上就要钻出来了。” 武天焦急地问:“怎么办?” 小妮:“快放手。” 武天闻言松开了椅子腿,巨大的魔爪由于用劲过勐,一下子拖着椅子腿缩回去,然后从玻璃镜面当中传出东西摔坏的声音,以及胖经理的叫骂。 “大笨猪,一条破椅子腿,你跟宝贝似的抓着不肯放手,真蠢啊。” 尸血 小妮拉起乌老尸的手,用刀子轻轻一划,在手背上弄出一条浅浅的伤口,然后使劲一甩,把血珠子扔到了门后面的镜面上。 武天愕然问:“这样有用吗?” 小妮:“我刚刚想起,尸血有一些镇邪的作用,所以就这么弄,有没效果等等看就知道。” 镜面上有了一些紫色的血污,与胖经理和大块头的影像混合在一起,看上去颇为吓人。 镜子里面传出阴森诡异的笑容:“嘿嘿,武天小子,原来是你们在背后捣乱,现在可找到元兇了,等着吧,一定会让你们死得非常难看。” 这个声音虽然有些扭曲和走调,却仍可听得出是胖经理所发出。 武天大声说:“死胖子,现在到处都是拿着枪的人,你们根本不敢露脸,如果有胆子出来的话,你们马上会被打得千疮百孔。” 胖经理在镜子内说:“这幢楼里根本没有武装人员,别虚张声势了,我随时都可以出来,掐死你们。” 乌老尸小声问:“干嘛割我的手?” 小妮:“你是老尸,又不会疼,割一下有什么关系,回去买半斤生猪肉补一补,很快就好了。” 乌老尸:“可是我得许多天才能够痊癒,手背上有这么个伤口,严重影响到我的光辉形象。” 小妮:“别再废话,待会两只恶魔冲出来,你能打赢它们吗?” 乌老尸突然大声说:“不关我事,我是串门走到这里的,两位英勇神奇的老尸,你们的光芒如同原子弹爆发,如同太阳当空,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小东西,现在请让我离开吧,我要回去照顾老婆和宠物,如果没有我的话,老婆和宠物全都会饿死的。” 镜面里传来胖经理怪异的语声:“尸弟尸姐,你们如果迷途知返,不再站在邪恶的人类一边,转变立场,帮助同类,那么今天发生的事就一笔勾销,我一向宽大为怀,不计较小恩小怨什么的。” 武天心想卢老尸和乌老尸活了这么大岁数,阅人无数,见多识广,应当不会中这么简单幼稚的离间计,却不料转头一看,一把水果刀已经距离自己很近,乌老尸手执刀柄,正使劲插下来。 出卖 武天低头后退,乌老尸手里的水果刀刺到了外套里,然后往下拉,弄出一条长达一尺多的口子。 他觉得运气颇为不错,促不及防中居然避开了如此兇险的一击。 看得出乌老尸下手非常狠毒,由此不难推想,这傢伙确实很理智,在瞬间即做出判断,然后迅速下手,发动突袭。 武天迅速发动反击,首先一拳打中乌老尸的面部,然后一脚踢中对手膝盖关节处,虽然脚面弄得挺疼,但是乌老尸摔倒了。 与此同时,旁边的卢老尸和小妮厮打在一起,小妮揪住了这尸婆的头髮,不断用膝盖顶其胸部和腹部,看上去有些像一位小级别的专业女子搏击选手。 卢老尸手里同样握着一柄刀,但是没有能够刺中小妮手腕就已经被捉住。 看起来小妮明显占据上风,这事有些出乎预料,她看上去体格较为瘦弱,没想到力量却很足,卢老尸明显肥大几号,却被弄得没什么还手之力。 老尸漫长的生命积累出的智慧果然不一般,完全不像一般人那样,在做出重大决策之前总要经过犹豫和迟疑以及认真的思索衡量,它们能够在短短几十秒内决定怎么做,并且不约而同地开始行动。 武天甚至怀疑,两具老尸是不是早有预谋,打算出卖他和小妮。 他上前两步,使劲踩了乌老尸的肩膀一下,然后又踩了肘关节。 乌老尸手里的刀子掉到地板上,被他伸脚踢开。 镜子里传来胖经理走调的声音:“两具老尸又傻又笨,连做叛徒这么容易的事都干不好,真差劲。” 小妮抢下了卢老尸手里的刀,转而刺了这具尸婆腰间几下,大量紫黑色的液体从伤口溢出,在空气里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 两具老尸至此完全缴械投降,被赶到一个角落里,双手抱头蹲着,武天手持一把小刀盯着它俩。 小妮气乎乎地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傻掉了,死胖子说话不算数是出了名了,你们居然这么容易就上当,要动刀刺我们,真是可恶。” 卢老尸:“请原谅,我一时煳涂,现在明白过来了,非常后悔,请你们不要计较我犯下的过错,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小妮大声说:“你们弄坏了我的武天的衣服,必须赔偿。” 做坏事不需要理由 小妮用拖把在地上沾了许多的从卢老尸身上流出的紫黑色血液,抹到了门背后的镜子上,嘴里气乎乎地念叨:“哪个王八蛋搞的布置,把镜子装在门板后面,这不是故意乱搞风水吗?” 第225页 大概是尸血起到了某种怪异的作用,大块头和胖经理的身体再也不曾从镜子里伸出来,但是镜面有些变化,微微鼓起,呈弧形,有一些起伏,仿佛内部有些怪异的力量在其中挣扎。 胖经理扭曲走调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瘦小妞,你干了什么坏事,为什么我们的门关了?” 小妮:“关不住你们的,这幢大楼里到处都是玻璃,每个卫生间里都有镜子,就算几十面镜子里有一处可以走出来,你们能够利用的通道也太多,我不可能把所有的地方都抹上尸血。” 胖经理问:“你怕不怕?如果立即自杀,应当还来得及,你和武天可以把自己弄死,变成鬼之后立即逃到地府躲起来,我就拿你们没办法啦。” 小妮:“才不,自杀之后要么下地狱,要么到枉死城里呆着,下场很悲惨的。” 胖经理:“可是不自杀的话,你们两个难免要被我弄死,然后收为鬼奴,处境会更悽惨,我还没想好怎么认真修理你们,不过时间很充分,可以慢慢考虑和设计,这样好不好,你去地府做鬼妓,武天去做鸭子,维持现状,一万年不动摇。” 小妮:“一点也不好,为什么你和大块头不去当鸭子,凭你俩的一身大肥肉,会有许多死于营养不良的女鬼喜欢你们。” 胖经理:“从现在开始,你们完蛋了,无论逃到哪里,你们都不会有安静日子过,我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你们身后,轻轻捅一刀,或者吞噬掉你们的一部分魂魄,让你们变成傻子。” 小妮:“别吹嘘了,如果你能够做到的话,你就不会挨了那么多子弹,其实你自己明白,不一定能斗得过我们。邪恶并非总是能够战胜正义,偶尔也会有例外情况出现。” 武天说:“李胖子,你到底想怎么样?干嘛老跟我们过不去?” 胖经理:“恶魔做坏事不需要任何理由,想干就干,一切率性而为,就是想弄死你们两个小混蛋,没别的原因。” 罪大恶极 武天不理睬镜子里的胖经理,小心翼翼地拧动门把,打开了门。 走廊内很安静,外面大街上折腾这么久,能跑的当然都跑掉了。 胖经理仍在叫嚣:“两具老尸,赶紧蹦跶起来,与两个小混蛋战斗,你们挨几刀不会痛也不会死,怕什么呢。” 乌老尸试图分辩:“我们已经尽力了,确实打不过他们,没办法,请原谅。” 胖经理:“如果你俩不肯动手的话,待会我出来之后,就只能把你俩当作敌对方看待,你们选择站在哪一边,这是个极严肃的问题,站错了队的话,会掉脑袋滴,想好了啊。” 乌老尸:“一切都与我们无关,饶命啊。” 小妮有些生气,觉得这具老尸这样推卸责任很讨厌,于是想刺它几刀,却被武天拉住,叫她赶紧走吧,别再耽搁。 后面蹲在地上的卢老尸紧张地说:“你们就这么走掉,不再保护我了吗?” 小妮回应:“如果带上你们,又遇到背后捅刀子的事怎么办?多危险啊,还是把你们留在这里比较好,等镜子里那两位出来,它们会照顾你俩的。” 卢老尸看了看沾满血的红乎乎镜子,又看了看小妮,然后慢吞吞地说:“我付过你们工资,又按正品名牌的价格赔偿过你们受损的水货衣服,由此看来,你们仍有保护我的职责。” 小妮对此嗤之以鼻:“切,我没割下你的头已经算是很仁慈了,现在你们要走还是要留,跟着死胖子混还是做自由的尸体全都与我无关,再见。” 镜子里胖经理用威胁的语气说:“两具老尸,我命令你们立即起来,为了全体尸体的荣誉和尊严,与两个小混蛋展开决战,如果你们这样做了,无论成败,我都将视你们为同一条战线内的伙伴,否则的话,你们就是我的敌人,与我作对会有什么后果,想必你们已经很清楚。” 乌老尸:“我一直都保持中立。” 胖经理:“你们刚开始打麻将的时候我已经来到镜子旁边看着,你们的交谈全都听到耳朵里,还想撒谎,真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乌老尸:“我很想追随您,伟大神奇光荣的老尸阁下,可是我一直是个和平主义者,生性温和善良友好,确实不擅长打架斗殴,刚才的一幕您都看到了,就算有两个我,也不可能打倒武天。” 听话的奴才 武天把门推开,门后的镜子到了距离墙壁很近的位置,再也看不到。 胖经理显得很愤怒:“我抗议,你不可以这样做,根据法律规定,你没有任何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以及知情权。” 武天竖起中指,朝门板上吐口水,然后拉上小妮的手,快步走出门去。 坐在地上的卢老尸犹豫片刻,爬起来跟着熘出去。 乌老尸也想熘,刚走到门口,却听到门板与墙壁之间传出胖经理阴森怪异的声音:“这位老尸,想走么,先帮个忙。” 乌老尸站住,诚惶诚恐地弯下腰对着门板鞠躬行礼,嘴里用谄媚的语调说:“遵命,很乐意为您效劳,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吩咐。” 胖经理:“我喜欢听话的奴才,你还算比较乖,以后就跟着我们混吧。现在找一片干燥的毛巾,把镜子上的血污全部擦掉。” 第226页 乌老尸按照胖经理的要求办理,把镜子表面弄得像洗过一次似的干净。 大块头粗壮的胳膊再次伸出来,然后是脑袋和一条腿,看上去很费劲的样子,仿佛镜面有非常大的阻力,得使出浑身力气才行。 折腾了几分钟之后,大块头才完整地钻出来。 看得出,通过镜子并非一件轻松的事,有些风险在其中,如果这个过程被外力打断,会导致非常恶劣的后果,所以先前它们没有出来,而是隔着两个空间的分界线与人交谈,因为它们害怕小妮和武天採取某种形式的攻击实施实然袭击。 乌老尸愕然看着这头巨兽,表情透露出明显的紧张。 大块头身上有许多小孔,孔里不停地流出各种色彩的粘稠液体,周身上下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就像夏天一头死掉超过三日还未掩埋的猪。 看上去大块头的情况并不怎么好,这让乌老尸突然觉得,混成这样子,也许还不如彻底死掉的好。 大块头小心翼翼在守在镜子前,然后小声说:“李经理,现在没有情况,可以出来了。” 胖经理首先把脑袋伸出镜面,然后是身体的其它部分,看上去很怪异,它的身体在钻出镜子之后立即变大了许多,然而后面紧挨着镜面的部分却很小,看上去就像一朵不像样子的毒蘑菇。 乌老尸看着这两位浑身是弹孔的恶魔,不知怎么回事,腿一软就跪下,按说作为一名度过漫长岁月的老尸,它不应当恐惧,但是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无法保持直立状态。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进入电梯,来到一楼,然后走到大堂内,小妮一转身发觉卢老尸仍然跟在身后,不禁有些生气,大声说:“你老跟着我们干嘛?” 卢老尸低三下四地说:“我知道错了,不应当听那恶魔的话企图袭击你们,现在我认为还是跟着你们走比较安全些,请继续做我的保镖吧。” 小妮:“由于刚才你企图杀害我,所以,雇用关系已经结束。” 卢老尸:“我可以再付你们钱,薪水加倍。” 小妮摇了摇头:“给多少钱都没用,我对于保护你这种事已经毫无兴趣,你赶紧回去找死胖子吧,抱着它的大肥腿或许能够让你活到下一个世纪来临。” 卢老尸:“我给你们每月四万元怎么样?如果一年下来平安无事的话,还可以领到不少于全年工资五成的年终奖。” 小妮笑了笑:“听起来不错嘛,可是我仍然没兴趣。” 卢老尸满脸媚笑:“求求你们别再生我的气,我是真心悔悟了。” 小妮一脚踹中卢老尸肚子,将其踢倒在地,伴之以严厉的喝骂:“傻婆娘,滚远些,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扁一次,打得你连尸体都做不成为止。” 大堂内有人来往,但是谁也不曾干涉此事,全当没看到一样,一个个走远。 卢老尸坐在地上,表情显得很沮丧,就这么看着远去的武天和小妮。 来到街上,天色已经微黑,黄昏已至,黑夜即将来临。 两人乘上公交车,打算到欣隆寺去寻找八戒大师帮忙。 过了几个站之后,终于找到空置的座位,小妮急忙挤过去,占住位子,招唿武天来坐下。 一位老头站在旁边,摆出期待让座的样子,武天想站起来,小妮坚决不允许,说这是她歷经辛苦才抢到的位子,不可以随便让出去。 车上乘客渐渐少了,再也没有人站着。 小妮把今天弄到的钱塞进武天口袋里,然后得意地笑:“嘻嘻,小赚了一笔,咱们在寺院里可以多住些日子,等八戒大师搞定了死胖子之后再出来。” “八戒大师肯出面对付死胖子吗?我觉得不太乐观。”武天说。 “试试看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是我们目前唯一想到的办法,除此之外,好象对两个大坏蛋没什么招了。”小妮说。 八戒大师 顺利抵达欣隆寺,什么奇怪的情况都没发生,司机安分守己开车,乘客一个个都很正常,没有看到哪位表现出不对劲之处,这让武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以为会受到堵截或者干扰。 在花园里一棵柏树下面,找到了八戒大师,这位年青的和尚在做体操,看上去跟从前武天从前在高中时期所做的那套动作大致一样。 这事有些莫名其妙,武天曾经想,身为寺院里大师,应当练一点高深的玩艺儿,比如传说中的易筋经,罗汉拳什么的,再不济也应当练练中式瑜珈,居然跟中学生做一样的广播体操,感觉对不起他人对这位大师的期望。 八戒停止动作,朝武天笑了笑,从表情看,显然还记得他的面孔。 “大师你好。”小妮说。 八戒看了看武天,平静地说:“这位兄弟身上的印迹已经消除了,不知用的什么办法,额头上大概涂了一些来自死人的东西,有些怪异的气息,不过用来避开有些来意不善的阴魂倒也有用。” 武天颇为激动地说:“大师好眼力,不愧为高僧。”先前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不復存在。 八戒:“有事吗?” 武天:“想请大师帮忙斩妖除魔,维护城市和平,解救无辜民众。” 第227页 八戒:“我只是一个和尚而已,做不了这种事,你们如果想避难的话,就在寺院里住下,钱花光了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吃斋,帮你们签住宿费的单据。” 武天:“我所见过的真正具有神通的人就是大师你,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对付那恶魔。” 八戒:“到那边亭子里坐下慢慢聊,告诉我你们到底招惹上谁了。” 三人来到亭子里坐下,小妮从包里拿出三罐可乐,把其中一罐递到八戒手里,八戒也不推辞,直接扯开拉环,嘴凑上去就这么开始喝。 武天花费了二十多分钟,把和胖经理大块头之间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八戒偶尔插一句问问关心的事,多数时间则保持淡淡的微笑。 武天结束讲述之后,看着这位和尚,心想此人在了解到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之后,仍然能够保持平静,或许已经想好了某种办法。 八戒:“一切都有其因果,那胖经理是为尸魔,必有其前因,而多位受害的人,也有其因果缘法,想来冥冥当中一切早已註定。” 因果循环 按照八戒大师的观点,一切都有其因果,随后大师举了一个鲜活的例子。 前些天有一位郊区专门杀猪的屠夫来这里捐赠了些香油钱,数额并不算多,也就一万元,比起那些vip大施主差得远了,这位屠夫随后要求寺院里的和尚帮忙算算怎么一回事,因为他最近老是做同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被一群猪包围着,让那些讨厌的猪啃得浑身的白骨都露出来。 几位僧人出面开导,讲了些佛法故事,却都无法让屠夫满意而去,无奈之下,一位僧人请出八戒。 八戒看了看,确认这位屠夫前世身为女子,是养猪厂里的一位饲养员,由于飢饿生病,加之前不久家里人被一伙愚蠢的暴力分子殴打致残,所以精神恍惚,四肢无力,在餵猪的时候,不慎摔到猪圈里,结果被飢饿的猪群撕咬踩踏而死,尸体被啃得只剩下一些体积较大的骨头,皮肉和衣服全被生吞了。 由于前世被猪咬死,所以今生,重入轮迴之后,投胎成为了男儿身,职业是屠夫,专门为周边乡邻屠宰猪牛羊,其中杀得最多的就是猪,从事此行业至今已有二十几年,杀掉的猪不计其数,这便是因果循环。 屠夫沉思片刻,点头称是,然后问,今生杀了这许多猪,来世会变成什么? 八戒回答,来生的事谁也不知道,按照因果报应的观点,想要下一世处境好一些的话,今生就应当多做善事,帮助他人,如此便是修行。 屠夫说从现在开始改行不再杀猪,并开始吃素,是否还来得及改变来生。 八戒说来生尚未出现,到底怎么一回事还不知道,也不必过虑此事,先把今生处理好再说,从容而坦然地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做一个善良平和的人,这样就很好。杀猪作为一种职业,总得有人来做,广大市民和乡民需要通过食用猪肉来提供身体所需的蛋白质和脂肪,公平地看待此事,也不能算是恶行。 屠夫问能否来这里出家当和尚,因为他觉得,做和尚应当能够更好地修行,每天守在佛像面前,按照既定的程序生活和诵经以及吃素,这样想必可以保证得到一个更好的来生。 八戒说要修行也不必一定得做和尚,试想一下,如果人人都做了和尚或者尼姑,这个世界岂不是无法正常运转,那样就糟糕了。 屠夫想了又想,最终心事重重地离开。 奇妙的信息 武天问八戒大师,胖经理的前世是什么,而自己的前世又是什么,为何双方纠缠不休,直教生死相搏。 八戒大师说有些事不知道也罢,明白太多,于自身无益,徒增烦恼。 武天说现在就很想知道,希望大师能够告之。 八戒大师说就算知道了胖经理的前世是什么,对于消灭这坏蛋也没有什么帮助,警察仍然抓不到它,你想要打赢它跟从前一样困难。 武天说就是想知道此事,如果无法得知,今后必然如骨梗在喉,痛苦不堪,希望大师能够指点。 八戒大师拿起未喝完的可乐罐,往石头桌面上倒了一些,然后静静等等泡沫散尽,只剩下一些褐色的液体。 武天和小妮不知道这位和尚要做什么,只是觉得气氛挺严肃,于是也没说话,而是保持沉默。 周围似乎有些什么奇妙的变化出现,时间流逝得仿佛不太正常,一片落叶老是在空中晃悠,不肯降落,就像蝴蝶般飘来飘去。 蝉鸣声有些走调,拖沓而缓慢,就像什么东西在低啸。 相邻的大院内钟声传来,有些恍惚,像是并未真实发生,而是出现在梦境当中。 八戒用手指沾了一点石桌表面上的可乐,轻轻点到武天和小妮的额头上,然后说请看下面。 武天闻言低头,注视桌面上形状仿佛南极洲的这滩饮料。 起初什么都没有出现,这让他有些疑惑,于是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小妮,发觉她也同样皱着眉头兼一脸茫然。 这时八戒大师开始念叨一段听不明白的语言,语调很奇怪,非常悦耳,间或夹杂一段吟唱。 武天不禁想,如果八戒大师去录制唱片或者拍摄mv,估计销路会挺好,能赚不少钱。 就在稍一走神之际,一些模煳不清的画面出现在饮料表面。 第228页 起初看不太清楚,只见几个淡淡的影子在晃动,但是已经让武天和小妮大为惊讶,觉得这一定是某种神奇的法术。 他俩专心致志地观看,仿佛有某种感应,液体表面的图像竟然变得清晰了许多,与此同时,一些奇妙的信息像是不请自来般浮现在意识当中。 穿越 桌面上的可乐当中出现了一些奇妙的图像,渐渐由模煳变得清晰。 武天觉得很像是在看一台不可思议的屏幕,不知怎么回事,恍惚中他竟然觉得自己像是身临其境,进入了画面当中。 一些身穿清朝服装的男子神情漠然地走来,他们都很瘦,脸色黄中带黑,很多都是暴牙,牙齿色泽很难看,排列得也是乱七八糟,估计从生下来从未认真清洁过一次。 路上脏兮兮的,到处都是粪便和垃圾,并且这些东西仍在不断增加当中,因为时常有人走到路边蹲下,掀起衣襟,旁若无人地拉屎。 两边的房子倒还算光鲜,门窗全都由木头制成,是真正的木料,不像二十一世纪的仿古建筑那样把金属搞成木料的样子。 感觉很像是走进了黄飞鸿系列电影里,只不过周围的人模样实在很糟糕,按照后世的审美标准来看,无论男女还是老少,几乎找不到一个顺眼的,男的邋里邋遢,营养不良,面如菜色,神情落寞,目光呆滞,全都很像小说里的阿q先生,女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孩子们的脸上大多有污垢,衣服破烂同时很脏,怎么看都像是一群小乞丐。 如果李连杰扮演的黄飞鸿来里,绝对是当地的头号帅哥兼勐男,而十三姨如果来这里露脸的话,毫无疑问肯定是这里的头号美女,因为其它人与这两位相比明显差了几十个档次,说是天下地下的距离也不为过。 看上去这里像是一个城镇,按理说应当不至于这么糟糕,但是很遗憾,就有这么恶劣。 差劲之处主要体现在人的模样以及卫生状况,感觉这里就是一个过分热闹的大村庄,由一群不怎么喜欢洗澡和洗衣服的人占据着,更要命的是,这些人还不注意环境卫生,随意在路边大小便,擂鼻涕,一点不介意无精打采的小jj被别人看到。 武天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沮丧情绪,想不到号称gdp全球第一的大清王朝就这么副德行。 还好,仅仅只是在八戒大师的安排下到这里参观游览,而不是穿越到这里,试想如果要在这种环境里定居并且无法离开的话,估计挺不了很久就得会产生自杀的念头,因为在这里根本不可能遇到盼望中的红颜知己,而从小培养的话未免太辛苦太荒谬太麻烦。 他为此暗自庆幸。 前世 在一段灰尘漫天飞的路上,武天看到了前世的死胖子。 这傢伙的前世与二十一世纪的尸魔样子不太一样,没有那么胖,皮肤跟路边其它人一样黄里透黑,牙齿也很难看,大暴牙兼吹火嘴,十足的丑汉,更令人厌恶的是这傢伙老是盯着路过的女人看,无论老少,只要是女人就要看,脑袋随着她们的步伐慢慢移动,看八十岁的老太婆和看十多岁的小妞儿都是一样的神情,看着她们走动的同时,这厮的嘴微张,舌头微露,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欠揍。 尽管模样差异极大,武天却能够判断出,这傢伙就是死胖子的上一世,没有谁提醒或指点,他就是知道,这个信息自动浮现,无需验证。 他还知道,路边有位正在给人剃头的中年男子就他的前世,看上去这人比城里其它人好不到哪里去,各方面大致处于相同水平线上,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前世的他没有暴牙。 这事有些出人预料,他从没想到过自己的前世竟然是一名剃头匠,而且貌似混得很不怎么样,看上去至多也就能解决温饱。 有人与前世的死胖子打招唿,称其为杨裁缝。 怪不得这厮衣服有八成新,看上去不怎么脏,原来是做裁缝的缘故。 裁缝走过来,观看剃头匠为人刮脸剃鬚,看上去这傢伙非常无聊,貌似没什么可做的。 突然,有一位半大孩子跑过去,后面几十米外有十几名壮汉手持棍棒追逐。 跑过裁缝旁边时,半大孩子突然把手里的东西扔过去,正好落到裁缝手里,这东西是一只包裹,表面是红色的绸布,绣了一些鱼儿和鸟,看上去还算精美。 裁缝愣住,捧着包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壮汉们跑近,看到裁缝手里的东西,立即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围拢过来,另一些人则继续追逐半大孩子。 一位壮汉叫裁缝把东西还来,这样就没事了,裁缝犹豫片刻之后,说这东西是那孩子扔过来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如果过后孩子回来讨要东西怎么办? 带头的壮汉说哪来这么多废话,那孩子就是个小毛贼,偷了东西想跑,所以才会追逐,如果裁缝立即把东西物归原主,就什么事都没有,否则的话,待会和那小毛贼一起捉去交给差人。 嫁祸于人 站在旁边的武天发觉自己并非实体,而是像一只幻影般不会被发现,可以轻松地做一名旁观者。 他不明白,为什么裁缝不赶紧把东西还给人家,难道不明白就要惹上大麻烦了吗? 这边仍在争执中,逃跑的小毛贼被捉住带过来,一条手臂已经打断,表情显得极为痛苦,哭得涕泪直流,辫子让人揪在手里,就这么拖着走。 第229页 原来辫子有如此用途,此前倒真没想到过。 一旦辫子被揪住,握在别人手里,想要摆脱是件极困难的事,尤其在力量不如对方的情况下。 有人问小毛贼,是否认识裁缝,小毛贼犹豫片刻,突然伸出完好无损的左手,指着裁缝,大声并且无比坚决地说:“是裁缝叫我偷这东西,弄到手之后交给他,我不想偷,他硬逼着去,说如果我不想干,就用大剪刀把我的小鸟咔嚓掉。” 裁缝气乎乎地冲着小毛贼大吼:“你胡说。” 小毛贼停止了哭泣,左手指着天空,表情显得很坚决,大声说:“我对天发誓,说的全是真话,没有半句谎言,如果我胡说,就让我遭天雷噼。” 这小坏蛋颇具演戏的天份,就连旁观的武天都不禁怀疑,也许真的是裁缝所指使。 几名壮汉上前,挥拳痛打裁缝,也不听其分辩解释。 转眼之间,裁缝倒在地上,双手护住脑袋,弓着腰,用双腿护住肚子,已经无法再说话,在其身体表面,十几只愤怒的鞋底起起落落,灰尘四溢,渐渐无法再看清楚裁缝的情况。 稍后,武天发现情况很可疑,裁缝挨揍的同时,小毛贼在一旁偷笑,一副很得意的样子,显然正为成功地嫁祸于人、减轻了自身可能受到的惩罚而感觉到高兴。 毕竟这小贼年纪尚幼,人们动手殴打的时候,多少会有些保留,如果相信其是受到威逼而偷东西,就更加容易谅解其行径。 裁缝被打的同时,旁边的剃头匠试图劝解,大声对动手的壮汉说:“别打了,事情还没弄清楚,如果打错了人怎么办?如果犯了错把裁缝给打死了又怎么办?” 没人理睬剃头匠,全都在处于激动状态,听不进去劝阻,鞋底仍然不断地踩踏到裁缝身上。 前世今生 殴打结束之后,可怜的裁缝已经奄奄一息,躺在泥尘当中偶尔抽动一下,两条胳膊均有骨折迹象,鼻子和嘴里流出血,脸几乎变成了紫色。 事情还没完,差人出现,与那伙壮汉一道,把裁缝从地上拎起来,走回衙门去,说要把这位可恶的坏东西收监。 混乱中,小毛贼跑得不知去向。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准,不难想像,裁缝活下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时武天大致明白,死胖子的前世蒙受了巨大的冤屈,死于非命,按照八戒大师因果循环的观点,这一世,死胖子要展开可怕的復仇,復仇的对象,当然就是前世杀害裁缝的那些人的后世,以及那些人的后代。 下一世,死胖子成为了恶魔,残忍、滥杀、邪恶、冷酷、毫无底线和原则,如果说这是在清算上一世的仇怨,那么復仇的对象和目标会不会弄错?真有这么准确吗?武天对此深表怀疑,就所见的一切而言,死胖子根本就是在乱来,想害谁就直接下手,貌似根本没有任何准则,由此推想,受害者当中肯定会有一些前世与死胖子没有任何关系。 这恶魔迟早会死掉,当下一世来临之际,死胖子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现世的受害者来生会不会变成復仇者,向死胖子的来生展开恐怖的报復? 因果循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终止? 人真应当为自己丝毫不知道的那个前世或者祖宗犯下的错误接受惩罚吗?这事感觉很不合理。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完。 光线转变,眼前一黑,然后再次变亮,视界当中仍是这条街道,然而武天知道这时已经是三个月后。 八戒大师的声音以一种怪异的方式直接传入他的耳朵里,告之裁缝已经死在牢里,由于相邻的牢房内有一具老尸,所以裁缝在没死透的时候被该老尸吸血并吃掉了部分的肉,结果变成了一具活尸,然而狱卒和县太爷并不知道这种变化,还以为裁缝命硬,被揍成那样子都能够挺过来。 变成活尸的裁缝在月圆之夜突然间狂性大发,居然凭蛮力把坚实的牢房墙壁砸开一个大洞,逃了出来。 活尸裁缝 画面发生了变化,转瞬之间,已经是深夜,明月当空,街上没有行人,阴风阵阵,偶尔有犬吠或鸡鸣。 已经是活尸的裁缝摇摇晃晃走过来,整个面部呈青紫,肿胀得像一只篮球,头髮乱糟糟的,动作僵硬而笨拙,手里拎着一只人头,不时举起来凑到嘴边狠狠咬几口。 武天虽然明白自己身处幻境之中,并非真正在这里,一切都很安全,对于活尸裁缝而言等于并不存在,却仍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慄。 活尸走到桥上,把手里的人头使劲往桥栏上砸,弄得裂开之后,伸出长长的紫色舌头舔食脑浆。 打更的人慢慢走来,是一位老头,背驼得厉害,目光混浊,眼神不太好使,居然没有看到站在桥上的活尸。 打更老头走近,活尸有气无力问:“九叔,还有多久天亮?” 打更老头回答:“已经是两更,再过四个时辰天色就会放亮。” 活尸扔掉手里烂糟糟的头颅,摇摇晃晃走向老头。 旁边的武天焦急地大声喊:“快跑,怪物要吃你。” 然而没有谁能够听到他的叫喊,一切依旧,他根本无法干扰到这个世界。 距离渐近,老头有所察觉,大声问:“为什么有血腥味,你是谁?为何我没见过你?” 第230页 活尸没有回答,伸出沾满血污的手抓住老头的衣襟,将其扯过来,抱在怀里,照着脖子张口咬下去。 老头髮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活尸的力量远远超乎想像地强悍,在收紧的胳膊中,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传出,驼背上有几根折断的肋骨刺破了皮肉伸出来。 活尸满脸都是散发出热气的血,长长的舌头不停地舔嘴周围,它的舌头长度不亚于黑熊,甚至可以舔到自己的眼睛上。 打更的老头不再挣扎,生命显然已经逝去。 活尸把老头放到地上,伸出脚踩住驼背,双手抓住脖子使劲拧,撕扯了几下之后,居然把整个头颅揪下来。 猪尾巴也似的辫子此时体现了用途,拎在手里,就这么提着脑袋行走非常方便,跟拎着袋子逛街有些相似。 由此推想,几百年前这样的髮型之所以能够流行,大概是为了方便屠杀。 滥杀 置身于幻境当中的武天跟在活尸裁缝背后前行。 他几次想从地上捡起石块扔向活尸的后脑勺,却发现无法做到,他的手穿透了石块,也可以说是石块穿透了他的手,反正不能拾起来。 他大声叫喊:“裁缝,冤有头债有主,你这样滥杀无辜是不对的,你应当去找那个坑害你的小毛贼,找那些打死了你的男人。” 然而活尸裁缝对于他的叫喊毫无反应,依旧摇摇晃晃往前走,来到一户人家门前,用肩膀撞坏了门,就这么走进去。 一只黑狗扑上来,狠狠咬了活尸的腿一口,弄出一个不算小的伤口,一些紫色的血涌出来。 活尸抓住了狗,举到身前,往墙壁上一靠,用身体挤死了可怜的看家狗。 一位瘦弱的男子手提菜刀从里面走出来,大声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何闯到我家里?” 活尸把死掉的狗使劲扔过去,瘦弱男子被狗尸撞中,仰面朝天摔倒。 不知怎么回事,活尸此时的动作一扫刚才的缓慢与迟钝以及笨拙僵硬,变得非常敏捷轻快,它扑上前去,骑到瘦弱男子身上,两只爪子状的手插入其腹腔,然后往两边一拉,整个过程仅仅用了不足三秒钟,肠子和胃以及胰脏已经被它揪在手里。 里面房间内传出妇人和小孩惊恐万状的尖叫。 活尸离开了地上的瘦弱男子,走向声音的出处。 关紧的门无法阻挡它,仅仅踢了一脚,门板就整个倒塌。 活尸走到里面,把一位妇人和两个孩子全都弄死,大概是已经吃得过饱的缘故,胡乱咬了几口之后,它扬长而去。 武天气得晕头转向,心里充满了愤恨,为活尸的胡作非为以及八戒大师的缺乏作为而怒火中烧。 接下来活尸两次破门而入,杀害了十一口人,四只鹅和五只兔子还有两头小猪。 终于有人冲到街上大声唿号,有人敲响了铜锣。 差人出现了,壮丁来了,人们组织起来,手执各种武器,有钉钯,锄头,菜刀,棍棒,大刀长矛,还有些人点燃了火把。 勇敢的人们开始对活尸裁缝进行攻击,展开围追堵截。 可恶的怪物 面对愤怒的人群,活尸裁缝显示出优秀的运动能力以及不算低的智商,它很擅长利用黑暗的角落躲避和隐藏,有时钻到别人家里,有时跑到菜地或者果园里,有时攀上墙头。 身在幻境当中的武天一直紧紧跟随着活尸,却苦于无法让追捕者知道这厮的行踪,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桩又一桩恶行发生,无法阻止也不能干预。 活尸有几次绕到了追捕的队伍后方,悄悄从黑暗当中蹦出来,把掉队的人摁倒咬死。 活尸玩捉迷藏的能力非常出色,上百人的队伍被它玩弄于掌中,几乎无计可施,它仿佛一条滑腻危险的鱼,总能够寻找到隐藏的地方,总能避过追击,一百多双眼睛的盯防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人们不断付出死亡的代价,总有合适的攻击目标出现,让活尸得到机会,因为总有人在后面嘘嘘或者大便,或者一不留神脱离了人群,然后,黑暗之中一个恐怖的怪物冲出来,利爪之下,几乎毫无反抗就一命呜唿。 人们肺都快要被气炸,却始终无法抓住可恶的怪物。 稍后,活尸裁缝躲到一户人家的屋顶上,平躺在瓦片当中,这一下,围捕的人群彻底失了目标。 搜捕行动又持续了一个多钟头,在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铜锣敲得震天响,到处都是火炬。 然而谁也不曾注意到躺在屋顶上的活尸,这傢伙一动不动,貌似睡得挺香。 眼前光线发生了变化,天色迅速变亮,八戒大师的声音在武天耳边响起,就像电影里的画外音一样。 “此后的四十天当中,变成活尸的裁缝昼伏夜出,作恶多端,杀害的人有六十二名之多,直到这一天,灾难才宣告结束——” 武天问:“怎么结束的?” 八戒大师没有理睬这个问题,归于沉默。 画面一转,已经是四十天之后的那个正午,城镇的街道上到处可见身穿麻衣和孝服或者哭红了眼睛的人,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些无精打采的士兵,腰间带着长刀,三五成群在街上转悠。 没人知道恶魔在哪里。 平庸 武天站在街道中央,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第231页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正想问八戒大师,活尸裁缝去了哪里,一转眼却看到了那傢伙。 四十天过去,大概是人肉和人血很有营养的缘故,活尸裁缝居然长胖了,脑袋不再肿得像篮球,而是变成了近似于普通人的样子,脸色不再青紫,而是跟旁边的人一样呈蜡黄。 完全像了换了一个人似的,与生前的共同点已经很少,此时就算其老婆和母亲出现,估计也认不出来它是谁。 现在的活尸裁缝与二十一世纪的胖经理轮廓和脸形都颇为相似,区别仅仅在于裁缝身材矮小一些,皮肤颜色更深一些。 这位危险的怪物混迹在人群当中,东张西望,有时还跟路上的人闲聊几句,它故意改变了口音,听起来有些别扭,就像不怎么会说话似的。 谁也认不出这傢伙来,只当它是一名来自异乡的旅客。 按照卢老尸所说的那些理论,现在的活尸裁缝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将有很大的机会进化成为老尸。 武天想问问八戒大师,难道死胖子从清朝死掉之后就变成了老尸,然后一直活到二十一世纪? 未曾开口,他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那位贫困潦倒的剃头匠。 剃头匠正在为一名老头修理辫子周边新生的头髮,很专心,没看到周围的情形。 活尸走到路边,蹲在草丛里开始大便,稍后结束,从旁边揪下一把柔软的嫩草擦屁股。 这时剃头匠结束了一单生意,收到两枚铜板,乐呵呵地笑,露出满口黑乎乎的牙和萎缩的牙床,得意洋洋地独自念叨:“这下好了,可以买一碗酒和一碟花生,我得好好享受一下,然后再干活。” 旁边的武天不禁有些沮丧,想不到自己的前世竟然是这么一副德行,在偶尔出现的几次关于前世的想像当中,他一直幻想自己是一名勇敢的斗士,在抗击异族侵略者的战争当中无比勇勐,杀敌无数,或者就是一名天赋出色的文人,能够写一些不错的诗和文章,让小姐们看到之后心生仰慕,悄悄扔来手帕和纸条并愿意以身相许。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不求上进的平庸傢伙。 若无其事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让武天觉得惭愧。 剃头匠简单收拾了一下摊子,推到墙边,然后走到路的对面,旁若无人地掏出小鸟,对着草丛嘘嘘。 武天沮丧地看到,自己的前世天赋很一般,小鸟规格一点也不出众,太普通,不大也不小,色泽也没有什么特点。 考虑到小妮估计也在某处观看这情形,所以武天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虽然前世与他关系并不大,毕竟已经喝过一次也可能是几次孟婆汤,过了一次或几次奈何桥,但是他仍旧觉得自己与前世有种某种特殊的关系,这种关系是无法割捨、无法分离、无法独善其身的。 然后,又发生了一点事。 剃头匠在嘘嘘的同时,看到了草丛里的一些东西,那是裁缝活尸拉出来的大便,大便当中有一段人的脚趾。 剃头匠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迟钝,居然一下子就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转过头伸出手指着前方十几米外的活尸大声说:“这傢伙有些古怪,他拉出的屎里有脚趾头。” 裁缝活尸站住,面露若无其事的笑容,很镇定,看得出这傢伙自从变成活尸之后进步了许多,明显聪明了,不再像生前那样半痴呆状,目光也显得智慧很多,并且懂得如何隐藏在人群当中不被发现。 也许它天生就适合做尸体,做尸体对它而言是人生唯一进步的可能性,除此之外,它再也不可能有别的办法做到这一点。 活尸平静的笑了笑,自信而理直气壮地说:“你傻了吗?胡说些什么啊,我看得很清楚,那泡屎分明是你刚才拉出来的嘛,就算其中有脚趾头,那也一定是从你的肚子里出来的。” 这个时代的人比较无聊,很容易被一些小事吸引,很快,一大群人围拢过来,想要看一场盼望中的热闹大戏。 剃头匠有些嘴拙,嗓音也不够宏亮,争执当中,很快就落在下风,于是他更显焦急,在旁人眼中,这像是心虚的表现。 裁缝活尸乐呵呵地大声提议:“把这个剃头匠的肚子挖开看看,没准里面还有其它没变成屎的东西,比如一只耳朵或者一只鼻子什么的。” 不对称的战斗 围观的人群在活尸裁缝的引导下,很快开始怀疑剃头匠有可能就是最近以来在城内胡作非为的恶魔。 已经有人举起菜刀,说要把剃头匠的肚子剖开,看看里面有没有手指和人耳朵之类东西。 旁边一位老头大声说:“食人恶魔会幻化外形,能够隐形,穿墙,还可以随意附着到谁身上,也许剃头匠已经不是咱们熟悉的那个人,而是变成了某种奇怪的东西。” 剃头匠更着急了,由于愤怒和焦虑,无法完整说出一句话,如此一来,更显得裁缝活尸理直气壮。 作为旁观者的武天由于强烈得快要爆炸的愤怒差点晕倒,他怎么也不曾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离谱的事。 他下意识地这样认为,先是死胖子的前世被冤枉然后被打死,然后是同样不幸的噩运轮到了他的前世头上,从这里开始,他与死胖子成为世仇,所以,在二十一世纪这个据有关部门宣传算是超伟大的时代,他与死胖子展开一场实力悬殊、完全不对称的战斗。 第232页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的预料和推想完全落空了。 面对数百只愤怒的手指,剃头匠突然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旁观者武天发觉自己的前世其实蛮威武蛮神勇的。 一把锋利的剃刀出现在剃头匠手里,然后,在其它人的惊唿声中,剃头匠扑上前去,大声吼:“妖孽,今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裁缝活尸并不惊慌,从腰间抽出一把三尺长的利剑,准备迎战。 剑刃寒光闪闪,显然保养得挺好,剑柄上有复杂的图案,一看就知道出自于名家之手。 就双方的武器而言,差距非常明显,活尸手执的是真正的军事装备,属于冷兵器时代最优良的武器之一,然而剃头匠手里拿着的却只有一把短而小的剃刀,色泽灰暗,刀刃表面只有一小熘儿光亮,看上去很像一段小树枝。 周围的人纷纷闪开,让出场子,以便这两位好好打一场。 不难想像,这些人全都希望能够看到一场好戏,并且不要结束得太快,最好能够大战三百回合,并且血腥刺激。 奇蹟 直到这时,武天仍然觉得自己的前世会在打斗过当中挂掉,这样的观点不仅仅只是因为对阵双方武器方面的差距,还有其它的考虑,比如厮杀的经验以及其它。 剃头匠一看就是从未杀过人的那种好顺民,一贯的胆怯,习惯性地退缩和忍让,几乎完全没有脾气。 而裁缝活尸则完全不同,自从变成活尸以来,在最近的几十天当中,它杀掉和吃掉了许多人,对于人体的结构以及弱点所在非常清楚,近身搏斗的相关经验丰富得不像话,甚至超过了后世的海豹突击队员,加之出色的力量和敏捷的反应,以及强悍的肉体,还有受伤之后神奇的快速恢復能力,考虑到这些,感觉这怪物简直无懈可击。 最要命的就是活尸异常的冷静,毫无畏惧,显得心平气和,很有高手的风范。 双方的动作和姿态方面差距更加明显,剃头匠完全就是凭着一股血勇之气和怒火,举着小小的剃刀冲上前,姿势一点也不优雅,完全缺乏美感,并且空门大开,感觉对手只要把剑伸出来,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剃头匠先生就会自己撞上去。 如果硬要举个比较实在的例子,大概可以这样说,活尸很像岳不群,而剃头匠很像武侠小说当中的路人甲或者路人乙。 然而事情的进展却出乎武天的预料。 怎么也不曾想到,眼看长剑即将刺中剃头匠的胸膛,剑尖甚至已经接触到衣襟,这样的千钧一髮之际,剃头匠突然侧过身体。 这一下躲闪堪称奇蹟,说是如有神助也不为过。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剑尖穿透了剃头匠的衣服,从胸前刺进去,往腋下穿出来,却没有伤及皮肉。 与此同时,剃刀迅速地在空中划了一下,几乎看不清怎么一回事,感觉好像在活尸的喉结附近掠过。 紧接着,剃刀又挥动了一次,这一回攻击的范围变成了裁缝活尸的腹部,收刀之际,顺便划过了活尸持剑的右手肘部。 剃头匠退开,慢慢把剃刀放回口袋里,表情显得很紧张,看上去依旧是一位邋里邋遢的大叔。 时间仿佛停滞了。 一些紫黑色的液体从活尸裁缝的脖子溢出,然后腹部出现一个巨大的缝隙,肠子和胃从掉出来,其中有些部分已经划开,依稀可以看到一块块变了色的肉,还有手指和脚趾,甚至有一只基本完整的人耳朵,右手齐肘部掉下,落在泥土当中。 除魔 活尸举起完好无损的左手,用食指指着剃头匠,目光里满是诧异和困惑,似乎弄不明白为什么这样。 旁边的观众譁然,上百又眼睛全都看到了,活尸的胃和肠子里掉出了人的手指和脚趾以及一只耳朵。 谁是恶魔,现在相信大家都知道了。 活尸裁缝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它伸出左手接住,很认真地抱在胸前,显然打算要保护好这件比较重要的东西。 没了脑袋的脖子上出现一个巨大的伤口,与正常人被斩首并不一样,血液不曾喷涌而出,没有形成血雾,只是压力不怎么足的缓慢溢出。 一堆肠子拖到了膝盖附近,其中不断有未彻底消化的准粪便流出来,间或有一块紫黑色的肉,或者手指脚趾什么的。 活尸转过身,大步往前移动,想要离开,抱在胸前的脑袋显然与身体仍旧保持着某种联繫,能够指挥着这具无头躯壳继续行进。 围观的人群一轰而散,大部分人跑掉,但是仍有一小部分勇敢者留下,他们为数极少,大概有八到十名,但是一个个都有很充分的决心,他们抽出随身携带的刀剑,或者从地上拾起石块,从旁边做生意的小摊上拿起各种可以利用的武器,比如卖糖葫芦的小贩那只装满糖浆的陶罐,写对联的先生磨墨的石砚台,如此等等。 勇士们一拥而上,扑向企图逃走的活尸裁缝,将其打倒在地,用绳索捆成粽子状态,拖上前往衙门,在途中,他们遇上了腰挎大刀的官兵,双方汇合到一起,于是队伍更加壮大。 街上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每个人都知道,食人并且杀人的恶魔捉住了,先被剃头匠斩首并剖开肚皮还切断了右臂,然后被十名当地勇士捉拿住。 第233页 剃头匠先生目送押送活尸裁缝的队伍离开之后,把剃刀从口袋里摸出来认真擦了擦,再次收藏好,因为这是吃饭的傢伙,必须慎重对待,然后用几片枯树叶试图揩干净衣服上沾染的血污。 过了一会儿,剃头匠先生已经坐在酒馆里,面前摆了一碗酒和一碟油炸过的花生米,还有一碗免费的茶水。 旁边的武天有些着急,虽然知道对方听不到,还是忍不住大声说:“你应该去领悬赏花红,一百两银子啊,足够你有生之年每天都喝几大碗酒,吃几碗大肉。” 与世无争 剃头匠当然没有听到,这位刚刚打败了恶魔的勇士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线,把活尸裁缝用剑刺破的衣服缝好,弄出一些蜈蚣形状的粗糙大针脚,看得出剃头匠常常做类似的事,动作还算麻利,只是由于男子天生的不在乎和粗心大意,所以缝合得非常难看。 武天沮丧地看着自己的前世,弄不明白这傢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剃头匠是隐藏的高人?看着不太像,但是做的事很像,十几分钟之前,剃头匠用一把小小的剃刀,在与兇恶狡猾的怪物战斗中很轻松地将对方斩首,然后开膛,并且斩断了右臂,堪称神奇的发挥,凭这几下子,感觉这傢伙应当去从军,报效国家,再不济也应该做个山大王,搞点劫富济贫的事,充分发挥能力,建功立业,发财致富,这样才不会虚度此生。 但是剃头匠看上去毫无上进心,满脸堆着与世无争的笑容,就连地位已经极度卑下的店小二对其也是一副吆五喝六的嘴脸,明显不怎么看得起这位刚刚做了侠客行径的英雄。 一名鼻子下面挂着鼻涕的半大孩子悄悄熘过来,从碗里抓走了几枚花生,转身跑掉,剃头匠只是淡淡一笑,伸手罩着碗,显得满不在乎。 一位财主模样的中年汉子走过来,问剃头匠刚才是不是亲手杀掉了食人妖魔。 剃头匠点了点头,称唿中年汉子为赵员外,毕恭毕敬地承认是自己所杀,但只是割下脑袋并划开肚皮,还斩下了一只手臂,并没有彻底杀死,因为那只食人怪物掉了头之后仍然能够行走。 赵员外坐到剃头匠对面,笑容可掬,态度颇为友善,大声说:“想不到,剃头师傅真人不露相,关键时刻一出手,便将为害本镇多日的妖怪斩首,厉害,佩服,我要敬你一碗酒。” 旁边的武天不禁想,此时是一个挺好的机会,赵员外显然有与剃头匠结交之意,剃头匠此时应当热情一些,趁此良机与员外攀上关系,寻一个更好的前途,再不济也可跟着这位财主混,谋个好的差事,如此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然而剃头匠却很拘束也很腼腆,几乎说不出话来,坐立不安,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比刚才与活尸裁缝决斗时更显紧张 赵员外喝光一碗酒之后又叫了几个菜,与剃头匠闲聊了几句,付过酒菜的帐之后告辞离开。 挫骨扬灰 武天眼前渐渐黑暗,他明白画面又要发生变化,不知道待会出现的是哪一年的情况。 八戒大师的声音从虚空当中出现:“活尸裁缝原形毕露并且被捉住之后,于当天下午在菜市口被纵火烧焦,然后挫骨扬灰。” 武天小声问:“我的前世后来怎么样了?” 八戒大师:“剃头匠拿到了一半的赏金,即五十两银子,他用这笔钱置了房产,娶妻生子,此后一直从事剃头职业,年逾古稀老眼昏花之后才停止工作,享年九十一岁,算得上高寿。” 武天嘀咕:“还不错。” 八戒大师:“你的前世与李胖子的前世仍有纠葛,接下来你可以看到。” 画面再次亮起之后,已经是四十多年后。 这时剃头匠头髮全白了,鬍鬚则是黑白混杂,年纪已经七十多岁,精神状况挺好,脸色红润,腿脚灵便,仍在为人剃头,只是工作地点换了,不再摆摊,而是在一个临街的房间内,旁边有两位中年汉子在替其它人剃鬚,看相貌,应当是老剃头匠的儿子。 顾客的髮型变了,剃头匠们的髮型也变了,不再是猪尾巴也似的辫子,而是短髮或者光头,偶尔也可看到一个人留着怪异长发从街上走过。 武天发现自己站在铺面外,旁边是热闹的大街。 八戒的声音响起:“尸魔李胖子这一世转生为恶犬,染上了狂犬病,目前正处于恐水期,传染性极强,以当时的医疗水准,如果被其咬伤,死亡的可能性高于九成。” 武天嘀咕:“李胖子怎么老不学好,一会做食人活尸,一会又变成患了狂犬病的恶狗,真是讨厌啊。” 这时街上跑来一只干瘦的狗,周围的人纷纷躲避,后面有几位手持棍棒的差人大声喊:“大家想办法拦住这恶狗,它乱咬人,已经咬伤了十几个。” 这只狗的动作有些怪异,腿脚不时抽动几下,脑袋不自然地摇晃,嘴边有大量粘液,皮毛非常脏,没有一点光泽,一看便知是疯狗。 路人纷纷避让,唯恐被咬到。 头髮花白的老剃头匠拿起锋利的剃刀,从店铺里走出来,站在街道中央,挡住了恶狗的去路。 恶狗看到了面前的剃头匠,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摇晃了几下脑袋之后一跃而起,扑向面前的世仇。 第234页 结果不出预料,小小的剃刀一闪而过,狗头从脖子上掉下来,落到泥泞里,滚动几下之后沾满了灰尘,两只无神的眼睛睁得很大,仿佛不甘心这样的失败。 老年剃头匠在战斗中动作仍旧敏捷和轻盈,似乎是一种奇妙而无法遗忘的天赋。 人不可貌相 画面一闪,青色和灰色以及深红这三种颜色为基调的街道和城镇消失了,视线中一片黑暗。 当武天再次能够看到东西的时候,发觉已经坐在亭子里,寺院里晚祷的钟声悠扬而缓慢,天空中的星星数量稀少。 八戒大师不知从哪里弄到一块脏兮兮的毛巾,正擦拭桌面上的可乐,乍一看,这位大师与别的和尚没有明显区别,貌似没有表现任何神奇之处,很平凡,既不仙风道骨,也不高深莫测,面孔谈不上英俊,眼睛小而圆,眉毛淡而乱,鼻子并不挺拔,牙齿也算不上洁白。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此得到真正体现,这位和尚看上去不怎么样,却真的身具神通,居然能够在轻描淡写中毫不费劲地带领他人穿透歷史的阻隔,深入到另一个空间和时间体系当中,观看到早已经流逝了百年之久的真实。 小妮摸出手机看钟点,发觉仅仅只是流逝了十几分钟。 但是在感觉里,却像是过了许多天,尤其是幻境当中的经歷,时间在此仿佛发生了某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错乱。 武天愣住片刻之后终于摆脱了恍惚状态,慢慢悠悠地问:“大师,我的前世后来怎么样了?” 八戒大师若无其事地说:“你的前世享年九十一岁,然后无疾而终,身后子孙成群,除了两次消灭危害到公众的祸端之外,终其一生都很平淡,坦然而从容。你的前世死掉之后以阴魂身份在人界游荡了一些年头,然后到地府安居,直到后来,投胎转世,成为现在的你。” “尸魔死胖子转世为疯狗,被宰掉之后又变成了什么东西?”武天又问。 八戒:“李胖子投胎到小康之家,成年之后继承家业,成为了拥有几十亩地的青年地主,可惜,几年之后世道大变,青年地主被抄家,财产全被抢走,亲属被集体屠杀,年青地主被吊起来,全村的男丁排着队,在工作组的驱使下,挨个上前用刀子在年青地主身上划一道,或者割下一片肉。” “死胖子怎么变成了活尸?”小妮问。 八戒说:“遍体鳞伤的年青地主咽下最后一口气,最终死掉,非常糟糕的是,工作组不听别人劝阻,坚持叫村里人将地主的尸体扔到一个长有许多荷花的烂泥塘里,这个泥塘是一个阴气非常浓的地方,可以算是一处养尸地,年青的地主在泥塘里泡了几天之后变成了活尸,钻入污泥当中,待了二十三年之后才出来,从此混迹于人群当中,开始了无恶不作的尸魔生涯。” 不请自来 乌老尸没有能够逃走,因为它现在和胖经理以及大块头在一起。 经过一番很马虎的乔装打扮之后,胖经理和大块头押着乌老尸离开了房间,进入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开着属于乌老尸的越野车离开。 胖经理懒洋洋地说:“听说你的家非常不错,有三位妻妾和许多宠物,带上我们去参观访问一下如何?” 乌老尸的表情立即变了,谄媚的笑容顿时消失,只剩下惊恐和紧张。 身为老尸,对于死亡和痛苦之类缺乏感受,没有什么畏惧,但是触及到最重视的人和物,就无法做到淡然对待了。 “没必要这样吧,我带你们去住四星级酒店好吗?帮你们叫几位小姐,如果不喜欢小姐,叫鸭子也行。”乌老大的声音有些颤抖。 胖经理笑嘻嘻地说:“哪都不去,因为不安全,还是到贵府上住几天比较好。” 乌老尸:“我送你们去郊外的度假村,可以包场,把其它人全赶出去,只让你们两位住。” 胖经理:“请放心,我们是老尸,对待同类一向是非常仁慈善良滴,因为尸肉不好吃。” 乌老尸:“不是因为这个,确实很不方便,我的三位妻妾脾气都很坏,异常泼辣,实属超级悍妇,她们很难相处,从不欢迎客人。” 胖经理:“这个好办,我擅长改造和修理人,你的三位妻妾交给我调教一个月,肯定弄得像小绵羊一般乖。” 乌老尸的脸呈现苦瓜的模样,油门踩下去,握着方向盘的手上过分用力,显露出自寻了断的念头。 大块头伸出巨大的手掌,握着乌老尸的一只手,冷冷地说:“别想玩花样,就算你完蛋掉,我们也会找到你的家,然后——哼——不说你也知道。” 胖经理:“我们会找到其它的老尸,然后刑讯逼供,肯定有办法问出想要的内容,到时候你那三位如花似玉的老婆可就有难了,嘻嘻,你大概不知道,坐在你旁边的那位对待女人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位兇勐的野兽。” 乌老尸满腔绝望地问:“你们要怎么才肯放过我?” 胖经理:“我们也没叫你去制造一枚原子弹或者当上州长什么的,只是打算到你家里暂住几天而已,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愿帮忙吗?太让我伤心了。” 诚信的尸体 乌老尸喃喃说:“你们能否保证,绝不伤害或侵犯我的妻妾。” 第235页 胖经理收起笑容,极严肃地说:“我可以对地发誓,绝不会动你的三位老婆一根毛,如果违背此誓,就让我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 大块头也发了类似的誓言。 乌老尸说:“我的三位老婆当中有一个是老尸,另两位却是人。” 胖经理:“真不像话,居然乱伦。” 乌老尸:“据我所知,老尸与人类相恋甚至结婚都是很平常的事,本市就有许多对这样的组合。” 胖经理:“真是莫名其妙,就算非常喜欢喝牛奶吃鸡蛋,也用不着自己养奶牛养母鸡嘛,这样多累啊,又麻烦。” 乌老尸紧张地说:“你们必须遵守誓言,我才带你们到家里去,否则的话,我宁可自杀。在我生命当中最最重要的就三位妻妾,我珍视她们胜过自己的生命。” 大块头嘀咕:“你都死掉那么久了,还说什么生命,真是可笑兼荒唐。” 胖经理极严肃地说:“这个请放心,我向来言出必行,一言九鼎,是一具极为诚信的尸体,就算你走遍全世界,也很难再找到像我这样的道德典范和楷模。” 乌老尸沮丧地说:“可我听武天说,你们擅长欺骗,阴险狡诈,邪恶歹毒,向来不守信用。” 大块头气乎乎地说:“武天那傢伙的话你都信,真没天理,你居然相信一个人类而不信任尸类。” 乌老尸:“武天看上去确实像是很诚实的样子。” 大块头:“现在后悔没有跟着他们走是吗?” 乌老尸:“有一点。” 胖经理:“别傻了,跟着我混不会吃亏的,以后我成为方圆千里之内的尸王之后,就册封你为大内总管,将来本市的其它老尸全都会羡慕你。” 乌老尸:“这个可能吗?” 大块头愤怒地暴吼:“你怎么敢怀疑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伟大光荣一贯正确的李经理?” 乌老尸:“我错了,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大块头:“李经理肯收留你这样的废柴帮忙做事,那是给你一个改变命运、奋发向上的大好机会,地球上不知有多少老尸和活尸想要看李经理一眼而不可得,你别tmd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必须为此感到无上荣耀和无比的幸福。” 伟大事业 乌老尸沮丧地嘀咕:“到目前为止,我仍无法感觉到荣耀和幸福,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没见过你们,如果可能的话,求你们放过我吧。” 大块头不乐意了,大声说:“你没有任何权利不幸福也不感觉到光荣,否则的话,你就是我们的敌人,属于应当被消灭和清除的对象。” 乌老尸:“荣耀和幸福是一种很自我的感觉,必须自发产生,不可能被迫的去体验到,我认为这点事算是常识吧,不需要仔细解释。” 大块头:“你想与我们为敌吗?” 乌老尸:“你们这么厉害,我怎么敢与你们为敌。” 大块头斩钉截铁地宣称:“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我当作敌对分子咔嚓掉,然后我还会找到你的家里去,把你的三位老婆先x后杀,然后开膛破肚,吃肉啃骨头,接下来再把你的宠物全部弄死或者吃掉,一个不留。要么你乖乖为李经理做事,听候李经理的差遣,全心全意为李经理服务,遵守纪律,严格要求自己,放弃你那个微不足道的小小自我,溶入到伟大的事业当中。” 乌老尸紧张地问:“看来我已经别无选择,以后只能跟着你们混了。李经理的伟大事业是什么?可以说得具体一些吗?” 大块头犹豫片刻,转过脑袋低声问:“李经理,你的伟大事业是什么?好像听你说起过,可是我忘记了。” 胖经理淡淡一笑:“我也忘了。” 大块头突然没了下文,感觉有些郁闷,暂时保持沉默。 这时前方有武装人员设卡查车,由于地处交通繁忙的大道上,也无法逐一查看,就是凭着感觉,有时拦下几辆,有时一连放走十几辆甚至几十辆。 乌老尸沮丧地说:“如果被拦下来,大伙恐怕就完蛋了,仓促之中,两位也不知道是否来得及进入另一个世界里避难,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呆在非常安全的镜子里面,而是要跑出来,外面多危险啊。” 胖经理说:“别东张西望的,认真开车,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果我们被拦下来的话,先死的一定是你。” 乌老尸苦着脸,却也不敢乱来,只得乖乖开着车往前去,紧紧跟在一辆黑色的奥迪a6后面。 驶过武装人员面前,乌老尸在思维深处真诚地祈祷,希望外面的人发现这两只恶魔,然后准确无误地射击,把它们弄成马蜂窝。 然而,武装人员没拦车,而是放任其通过。 无比的光荣 乌老尸愁眉苦脸地驾车行驶在安德海大街上,速度时快时慢,不时长吁短嘆几声,仿佛即将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的死囚。 大块头严厉地质问:“你家在哪里?老实交待。怎么我觉得你在故意绕道,不想邀请伟大光荣的李经理到你家里做客和友好访问吗?” 第236页 乌老尸:“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可以给你们一些钱,前面有银行,我可以去取,一百万够不够?这辆车也可以送给你们?” 大块头:“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我是有远大理想和宏伟目标的优秀尸体,李经理是整个宇宙最伟大的思想家兼哲学家兼艺术家和政治家军事家音乐家以及超厉害的运动健将,李经理三岁就会写一千多个字,四岁就会说英语,五岁时就能够熟练地开枪和使用各种轻武器,六岁的时候就会打飞机,七岁就能够驾驶重型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飞快地行驶,八岁的时候就成功地让异性享受到高潮,九岁的时候就生了一大群孩子,并且一个个都非常聪明……十八岁的时候,李经理成为了地球上最聪明的人,十九岁的时候,李经理创建了伟大的一整套思想体系,可以解决有关地球的一切问题。哼,还有许多光荣的事迹,我都懒得一件一件告诉你,总而言之,李经理是超级天才。说得这样详细,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是强盗,成为我们当中的一个小卒,你应当感到无比的光荣。现在我郑重警告你,如果在十五分钟之内,你还没有把我们带到你家里,那样的话,我将把你的头扯下来,然后设法找到你的家,按照先前我承诺过的那样对待你的老婆和宠物。” 乌老尸沮丧地说:“你们能不能再详细而认真地发一次誓,保证决不伤害我的妻妾和宠物。” 胖经理微笑摇头,像是心情好的教师对待小孩子一样:“好吧,我再发一遍誓。我如果伤害了乌老尸的老婆和宠物,就让我不得好死,上街让汽车撞死,结婚让新娘咬死,游泳被食人鱼咬死,睡觉做噩梦吓死,坐飞机坠机,坐火车撞架然后被活埋,逛超市让一群肥婆踩死,打麻将输精光,买彩票永远不中大奖。” 大块头随后也说了一遍类似的内容,看得出,这傢伙虽然一脸傻相,但是记忆力却不错。 乌老尸有气无力地:“好吧,我这就带你们去我家。” 豪宅 乌老尸的家在着名的豪华住宅区内,这里叫做帝皇花园,十几年前曾经是本市价位最高的小区。 胖经理微笑着说:“小乌,生活质量不错嘛,你周围住的邻居一个个非富即贵,不是大商人就是大人物,真令我羡慕。” 乌老尸有气无力地说:“当初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这里环境不错,就搬进来了。” 大块头伸出肥厚的巨大舌头舔了舔嘴唇,显得很飢饿的样子,慢吞吞地说:“我从来没吃过一个大人物,真想知道,过着奢华生活的人味道怎么样?” 乌老尸:“听说味道很差劲,由于应酬太多,饮酒太多,这些人身体一般都有些毛病,比如高血脂,糖尿病,高血压等等,有些生活放纵的甚至有爱滋梅毒疱疹尖锐湿疣等等,公平地看,这个群体其实不怎么适合食用。” 大块头:“好像你吃过许多似的。” 乌老尸:“有时食物缺乏,别无选择之下,也吃过一些来自大人物尸体的肉,但那不是往活人身上弄来的,而是通过其它途径,依靠那些个做太平间管理员或者殡仪馆尸体美容师的同类帮忙提供。” 大块头:“不新鲜了,当然难吃。” 乌老尸看了看大块头,又通过镜子看了看坐在后面的胖经理,发现它们身上的洞不再涌出尸肉和粘液,但也不曾彻底癒合,按照老尸们流行的养生哲学,正是需要大力进补的时候。 考虑到伤害大人物可能带来的巨大麻烦,它小心翼翼地说:“我会打电话叫同类想办法尽快送一些人肉和人血来,请两位稍稍忍耐一会儿。” 胖经理:“你尽吃些病死或者老死的尸肉,品味真差劲,身为一具老尸,吃这样的东西,怎么对得起自己。” 乌老尸紧张地说:“住在这个小区内的人大部分都有来头,要么是有钱人,或者就是大人物,其中很多是纵横政商两界的能人,如果伤害了这些邻居里的谁,恐怕麻烦会很大。” 胖经理笑了笑:“别担心,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点道理我还懂。” 乌老尸松了一口气,驾车绕过几个弯之后,来到自家住宅车库门前。 这是一幢独立的三层小楼,后面有花园,前面有草坪和低矮的栅栏,两只大狗懒洋洋地看抬起头看着驶来的车,显然知道里面坐着主人,它们的尾巴慢慢悠悠地摇动。 人肉的味道 夜间零点,乌老尸住宅的地下室内,一场糟糕的派对正在进行当中。 老尸们喜欢在较为潮湿和阴暗的地方睡觉和活动,所以常常会在自家房子里开闢地下室,有些还挖出泥坑,或者用大型棺材充当床铺。 这是因为尸类需要常常接触到阴气和泥土的气息,以及来自地府的气场,这样才能保持活力和健康。 当一位老尸感觉哪里不舒服的时候,决不会去医院看大夫,而是寻找一处安静而阴暗的地洞待着,好好睡一觉,过几天醒来之后自然会康復,如果病情实在太严重,或者躯壳受到严重的外部伤害,那么就得去郊外那个荷花塘或者与此类似的养尸地里休养一段时间。 好在这样的时候并不多,老尸们一般都很理智,懂得如何趋利避害,保护自己,所以弄得一塌煳涂的时候极为罕见。 第237页 大块头手执菜刀,从一条来自医院垃圾箱内的人腿上割肉片,放到盘子里,撒上葱花和蒜末以及辣椒油和胡椒粉,送到胖经理面前。 昏暗的灯光下,乌老尸愁眉苦脸地蹲在在角落里,它的三位妻妾则在桌子前的空地上无精打采地跳舞。 一具女性老尸和两位女子手持撕碎的床单充当彩带,学习唐代宫廷舞蹈家们的动作,但是由于缺乏技巧以及专业训练,她们手里的彩带几乎从来没有飘起来的时候,就这么在地上拖来拖去。 胖经理笑嘻嘻地说:“本来人肉的味道是极鲜美的,不需要添加任何佐料就很香甜,但是这条腿来自医院,肌肉和毛细血管当中残留有大量的药物成分,所以就不怎么适合食用了,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当然还是可以吃的,但是就只好加一些调味品。” 说完这句话,它用叉子弄起一片紫色的肉,动作极优雅地放到嘴里,然后用面前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并未弄脏的手指和嘴角。 就表面而言,现在的胖经理非常像传说中的欧洲绅士,无论动作和表情以及姿态都非常相似。 乌老尸沮丧地说:“请李经理凑合着享用一下,这已经是我所能拿得出手的最好食物了。” 恶魔本色 乌老尸的一位妾突然停止,扔掉了手里的布条,说不跳了。 胖经理面带微笑,很亲切很慈祥地说:“小乌,希望你管教好自己的女人。” 乌老尸满脸悲痛地说:“李经理,她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吧,明天再跳好不好?” 胖经理:“这个婆子不怎么听话,年纪也不小了,脸上还有些皱纹,至少三十多岁了吧,你跟她出去的话,人家还以为母亲带着儿子出来散步,这样好吗?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的问题,把她吃掉好吗?再不吃的话,养下去就老掉了,到时候味道就不好啦。” 乌老尸闻言顿时急了,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握拳,怒目圆睁:“你发过誓言不伤害我的老婆,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胖经理:“我当然会遵守誓言,刚才只是询问一下你的意见,没别的意思,不同意就算了,没关系的,继续跳舞吧。” 扔掉布条的妾大声说:“老公,为什么要求这两个丑八怪,它们到咱们家里避难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对它们低声下气的?你欠它们什么?说出来,卖了房子家产赔给它们就是了。” 乌老尸转过头来,连连朝妾使眼色:“不是那么回事,别再胡说了。阿三,再跳一会儿吧,就当在健身房做体操好啦。” 阿三鼻子里哼了几声,显得很不高兴的样子,从地上拾起布条,站在原地胡乱挥动,看上去笨拙而丑怪,显得有些可笑。 大块头问乌老尸:“这位叫阿三的大姐挺有性格,我很喜欢,借我用一夜怎么样,明天完好无损地还给你就是。” 乌老尸坚决地说:“不行,这事没得商量,女人不是物品,不可以借给谁。” 大块头:“就一夜都不行吗?我会尽力让她爽,按理说,吃亏受累的是我啊,怎么你反应这样激烈,好像有人要割你小鸟似的。” 乌老尸:“你发过誓的,别忘了。” 大块头:“我又不会伤害你的妾,亲热一下而已,又不是给她罪受。” 乌老尸:“不行。” 大块头:“注意你的态度,你是李经理新收的小弟,我的职位比你高,对我你必须保持足够的尊敬。” 乌老尸:“别再起坏心眼,我就会尊敬你。” 这时另一位妾也扔掉布条,高声宣称不跳了。 乌老尸满脸焦急地说:“阿二,再跳一会吧。” 洗心革面,重新做尸 胖经理吃光了一盘切成薄片的人肉料理,显然觉得不太合口味,摇摇头拒绝了大块头送上的另一盘,说不吃了,叫大块头自行处理。 大块头闻言大喜,将盘子举起,一边对着嘴,伸出巨大的爪子将其它内容一扫而光,全部拨到嘴里,然后回到另一边,拿起还未剔干净肉的腿开始啃咬。 胖经理摇了摇头,无奈地苦笑,语重心长地说:“大块头,在女士面前,请注意个尸形象,保持绅士风度,别像个大老粗似的,在这个时代,没知识没修养是一件很恶劣的事,就算你真的狗屁鸡八不懂,也得认真学习如何装13,保持体面的形象,这样的话,才不会丢我的脸面。” 大块头手里捧着啃得乱七八糟的人腿,嘴里还咀嚼着一大块肉,同时连连点头,含煳不清地说:“李经理教训的很对,在吃光这只人腿之后,我将洗心革面,重新做尸,力争早日成为一具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尸体,一具对地球和太阳系有用的尸体,一具奋发向上、勇往直前、具有良好道德修养的尸体。” 阿三停止挥动布条,哈哈大笑,捧腹蹲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块头活尸,再过些日子你就烂透了,想要进步提高恐怕来不及啦。” 胖经理微笑着说:“我会想办法让大块头不至于腐烂,最终进化成为一具老尸,我有这个能力。而且,我不同意阿三妹妹的观点,有上进心是一件好事,不应当被嘲笑。” 大块头昂首挺胸,仿佛背书一样大声念叨:“说出被嘲笑的理想,才有实践的价值,就算跌倒了,爬起来的姿势也会显得很豪迈。” 第238页 阿三刚刚停止了大笑,此时再次开始爆笑,干脆躺到地上,捧腹滚动。 乌老尸走过去,蹲到阿三身边,轻轻拍打她的背,温柔地说:“别笑了,起来继续跳一会舞吧,乖啊,过几天我带你去买时装和首饰。” 阿三艰难地止住大笑,从地上爬起来,直视乌老尸的双眸,同样温柔地说:“老公,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跳一会儿,这并不是因为我惧怕两个丑八怪,而是因为我听你的话。” 乌老尸眼中掠过一丝痛苦,低声告诫:“别再说了,不要激怒它们,它们是很可怕的东西。” 阿三:“跟了你这么多年,见过的可怕的东西还少吗?我早就不知道恐惧的感觉。” 乌老尸:“它们不一样的。” 威胁 凌晨三时,胖经突发奇想,说要看肚皮舞,然后还要看脱衣舞,必须光光,就像北欧人喜欢欣赏的那样,如果能够像芭堤雅的酒吧里那样用屁股和下面变魔术,凭空弄出鱼和小刀来,那就更好啦。 乌老尸激烈地表示反对,再次搬出两位恶魔的誓言,要求它们遵守。 胖经理若无其事地说:“叫她们脱了衣服跳舞而已,怎么就是伤害她们啦,如果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发奖状给她们啊,写上亚洲最佳舞蹈明星,最性感舞者等等,多光荣啊。” 乌老尸怒火升腾,大声吼:“不可以,我们已经做到这样了,还想怎么?” 胖经理依旧是一副令人生厌的笑容,懒洋洋地说:“别这么大声,音量足并不表示就有道理。” 与此同时,大块头把菜刀一角放到嘴里,咬紧之后转动刀背,只听到‘咔嚓’一声响,菜刀上面的一块铁片留在牙齿之间。 这傢伙显然在用这样的行动向乌老尸和三位女性表示威胁,显摆力量。 弄坏了菜刀之后,大块头又拿起实木椅子,漫不经心地挥动拳头砸了几下,每一次拳头落位,都会导致一根木条折断。 就个体的力量和规模而言,与大块头相比,乌老尸以及它的妻妾就像瘦弱的小学生,如果双方动起手来的话,结果不难想像,乌老尸一家肯定会被轻而易举地打倒。 胖经理用一根牙籤掏牙,同时慢吞吞地说:“如果连我的这点小小愿望都不肯满足,那么,我可能会忘记掉誓言,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希望你们对此有精神准备,不要太过惊慌失措。” 乌老尸满腔愤怒,同时又担心妻妾的安全问题,想扑上前去与胖经理拼命,却又下不定决心。 胖经理打了个响指,一只浑身焦黑的奇怪东西凭空出现,站在室内,这只怪东西身上散发出烤鸡翅膀的味道,像是有些烧焦了,还夹杂着一点怪异的臭味,非常难闻。 焦黑的怪东西从地上捉到一只肥大的蟑螂,拎在手里,朝这只不停挣扎的小虫子吹了一口气,蟑螂立即变成一些粉末,从空中撒落下来。 阿二和阿三被吓得大声叫喊,躲到乌老尸身后,并且不停地颤抖。 暴力 乌老尸张开双臂,把三位妻妾挡在身后,试图提供保护。 大块头站在她们面前,两只手握成拳状,每一只拳头有阿二或阿三的脑袋一半大。 乌老尸仿佛一只尽职尽责的老母鸡,正在试图用身体遮挡住小鸡,谁都能够看得出,其实它两只瘦弱的胳膊提供不了什么护卫,大块头能够轻松容易地解决这些微不足道的阻碍。 浑身焦黑的恶灵凑近三位妻妾,用变了形的鼻子嗅她们身上的味道,丑陋的脑袋摇来晃去,像是很陶醉的样子,没了唇的嘴里喷出灰色的气体,所到之处衣服立即腐朽、破烂,成为碎片,慢慢掉下来,露出里面的皮肤。 胖经理依旧在用牙籤掏牙缝,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仍然是那么慈祥、友好、亲切、温和。 大块头吼叫:“如果你们不听李经理的话,不肯提供那么一点小小的娱乐,那么我就会採取暴力行动,直到你们配合为止。” 乌老尸紧张地问:“如果我们不同意那么做,你打算什么样?” “我会从你的大老婆开始下手,先把头髮揪光,然后把手指一根根拔下来,接着怎么惩罚我还没想好,因为我一向行动领先于思想。”大块头大吼。 地下室内迴荡着嗡嗡声,因为这傢伙的嗓门实在太响亮,令人不由得产生伸手捂耳朵的冲动。 乌老尸说:“你们发过誓言,保证不伤害我的妻妾和宠物,不可以违背。” 大块头:“如果你们听话,做乖宝宝,我就遵守誓言,否则的话,我会选择性地遗忘。” 乌老尸:“我认为这样的强迫是一种伤害。” 大块头:“我认为不是。” 焦黑鬼摇了摇黑乎乎的脑袋,以表示支持大块头的观点,然后转过去,继续嗅阿三身上的味道,并且不时从牙缝当中喷出一些像是具有强腐蚀性的气息,弄烂阿三的衣服。 阿三伸手想推开焦黑鬼的脑袋,手指却穿透了其形体,她迅速缩回,手腕錶面蒙上一层褐色,像是沾染了许多脏东西,衣袖腐朽了,像被烧过的纸片一样纷纷散落。 屈服 估计用不了很久,光是焦黑鬼嘴里喷出的灰色气体就能够让三位妻妾的衣服完全彻底成为碎片。 第239页 乌老尸气乎乎地对焦黑鬼怒吼:“你真难看,快滚开,别过来,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讨厌。” 大块头昂天大吼一声:“看样子你们不打算听李经理的话了。”然后举起拳头,作势欲打。 乌老尸急忙说:“且慢,谈判仍在进行当中。” 大块头:“你是李经理新收的小弟和跟班,有什么资格谈判,叫你干什么就得无条件服从,否则的话就是犯上作乱。”说话的同时,巨大的手掌伸出来,握住了乌老尸的脖子,将其拎起,就像老鹰捉住一只田鼠,感觉只要手指稍稍用劲,立即便可让颈椎折断。 乌老尸脖子被掐住,一时说不出话来,由于是老尸的缘故,脸色倒也不曾发生明显变化。 大块头举起巨大的拳头,仅就胳膊的粗壮程度看,感觉完全可以一举把乌老尸的头打掉或者打烂。 阿二和阿三急忙表示愿意按照胖经理的要求做,并开始手忙脚乱地宽衣解带。 胖经理打了个响指,焦黑鬼慢慢退开,钻入墙壁当中消失不见。 大块头松开了乌老尸的脖子,用巨大的手掌轻轻拍打其面部,呵呵笑着说:“这才乖嘛。” 乌老尸沮丧地念叨:“为什么这样?你们为何不遵守誓言,就不怕会应验吗?” 大块头:“别哭丧着脸,弄个笑容出来,否则我会认为你在李经理身边很难受,从而把你当作敌对势力。” 乌老尸露出一个扭曲而怪异的笑,嘴咧开,跟哭差不多。 它的妻妾开始跳舞,依旧是无精打采地抽动身体和挥舞手臂,毫无热情,完全是应付了事。 胖经理却乐呵呵地看着,不时还拍掌以示鼓励,它的手掌在胸前上下相拍,动作跟某着名的金姓小胖子颇为相似。 大块头办成了这么一件事,感觉颇为良好,看到主子心情不错,不禁有几分得意,在一边开始唱起歌来:“当年我打起腰鼓诉说心愿,淳朴的人们傻乎乎地围观,心灵在播种着富强的梦幻,翻身的土地得而復失……” 密谈 凌晨六时,折腾够了之后,胖经理和大块头终于回到房间里睡觉,它们占据了二楼最好的两个房间,关严了门,很快没了动静。 老尸和活尸以及吸血殭尸全都一样,进入睡眠状态之后,它们就像死掉一样,冰凉而僵硬,毫无正常人那种生命体徵。 在一楼另一个房间内,乌老尸和三位妻妾正进行一场密谈。 为了不被发现,她们採取了较为保险的方式,四个人围成一团,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看过之后立即涂抹掉。 正房是一具老尸,相貌停留在二十几岁的样子,以普通人的标准来看,不算十分漂亮,也就中等偏上的水准。 阿二和阿三是活人,年纪将近四十,保养得不错,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如果和乌老尸在外面散步的话,别人也许会认为母亲带着儿子,或者阿姨带着侄儿转悠。 阿二在纸上写:“它们真有那么可怕吗?” 乌老尸写:“它们是恶魔,能够从一千多号武装人员的围堵当中逃出,可以通过镜子或者玻璃进入另一个世界里,十分可怕,脑袋掉了都不会死。” 正房写:“这样岂不是成为尸魔了吗?” 乌老尸写:“对,就是尸魔,它们异常兇恶,并且残忍。” 阿三写:“为什么把它们带回家来?” 乌老尸:“被逼无奈,别无选择。我曾经考虑过自杀,开车从立交桥上飞下来或者撞卡车,但是它们警告我,说就算我死了,它们也可以想办法找到我家住哪里,然后对你们做一些可怕的事。还好,在我的反覆要求下,它们发誓决不伤害你们和宠物。” 阿二:“跟它们拼了,我房间里有一枝手枪和一把大刀,搞个突然袭击,把那个装腔作势的死胖子脑袋斩下来,然后大卸八块,将弄碎的尸块拿到不同的地方扔掉,看它怎么还能活得回来。” 乌老尸:“别这样,一旦失败,我们就全完蛋了。” 阿三:“它们要住到什么时候才肯离开?” 乌老尸:“我不知道,估计不会太久。” 正房:“我们的生活很可能会被它们毁掉,以我的经验,别指望一具尸魔会遵守誓言。” 阿三:“我的房间里也有一枝手枪,另外还有两把美式军刀,我们完全可以和它们战斗。” 弃家逃走 讨论了一会儿之后,她们仍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在乌老尸认为,这两位恶魔完全就是不可战胜的,它们能够打倒一群全副武装的斗士,浑身弹孔仍能够逃走,它们可以进入镜子里,行踪诡异莫测。 正房认为,应当随身携带武器,如果有必要的话就动用,至少得自卫,如果两只恶魔能够保持体面,不越界不乱来,那么就容忍它们的存在,直到它们离开。 阿二认为,应当趁着此时天没亮,弃家而逃,只要大伙都平安无事,房子可以赚钱再买,财产捨弃了也没什么,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阿三持与阿二同样的观点,这可能与她俩都是活人这一相同特性有关系。 乌老尸犹豫片刻之后,在两位妾的劝说下接受了弃家逃走的提议。 第240页 于是,两人两尸没有收拾东西,甚至没有惊动仍在睡觉的狗,把鞋子脱下来拎在手里,悄悄走到客厅里,打开了门。 前面就是花园,穿过草坪和一小段水泥路就可以走出去,然后,就海阔天空啦,如果遇上阻截,可以叫保安,这里的保安并非别的小区里那种见事就躲的胆小鬼,而是真正的退伍兵,受过专业训练,遇事不慌,并且很勇敢,乐于助人。 她们逐一离开,眼前前面不远处就是低矮的栅栏门,蹦出去的话,就一切搞定了。 然而两只灰朴朴的人形影子站在院子里,在它们旁边还有一位苍白削瘦、浑身都可以看到骨头形状的光头小女鬼。 三只怪异的东西挡住了去路,用阴森恐怖的目光看着试图逃离家园的两人两尸。 阿二和阿三缩回到正房身后,本能地寻求保护。 正房强作镇定地安慰她俩:“别怕,一切有我,不就是三只鬼吗?” 就算是乌老尸这样歷经沧桑的过来尸,也不禁胆寒,它鼓起勇气说:“三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灰影子甲用刺耳的怪异声音说:“你们乖乖回房间里待着,伺候好李经理和大块头,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灰影子乙说:“别再尝试乱跑,我们可能一时半会伤害不了一只老尸,但是却能够在一分钟之内轻松地弄死几个人。” 它们说话的声音就像干燥的大勺子与铁锅发生剧烈摩擦弄出的那种,令人不由自主想伸出手捂住耳朵。 乌老尸:“放我们走,回头我烧些纸钱给你们,两卡车够不够,可以让你们在府过花天酒地的生活一千年。” 恶灵 乌老尸企图行贿,然而没有用,三只恶灵始终保持着对主子的忠贞不二,这事让乌老尸感觉很困惑,想不到这旮旯还有如此不贪婪不爱财的智慧个体。 想来这是由于它们是恶灵的缘故,财富对于它们而言,貌似没多大意义,所以它们能够抗住诱惑,不为所动。 在恶灵的驱赶下,两人两尸只好回到房间内。 乌老尸和正房倒是不易被厉鬼伤害,也不怕这东西,但是两位妾却不行,作为普通的人,她们在恶灵面前是很脆弱的。 乌老尸后悔得肠子都快变成青色了,早知如此,应当开车从立交桥上飞下去,没准能够图谋一个同归于尽,那样的话,至少可以保护三位家人免受伤害。 它渐渐明白过来,胖经理和大块头遵守誓言的可能性并不大。 事情已经弄成这样,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免激怒两位恶魔,保护好自身安全。 把她们赶回客厅之后,三只恶灵就消失了,再也看不到,这让乌老尸再次感到惊骇,它不禁担忧,恶灵就守候在自己身边,从未远离,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一旦发现什么,立即就会向胖经理报告。 被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监控,这才是最恶劣最糟糕的事。 阿三陪着乌老尸,阿二则和正房一起进入了卫生间内,沐浴更衣。 乌老尸猜想阿二向来很具有反叛精神,不易被控制,很可能会悄悄发简讯或者打电话报警,但是在恶灵监督下,做这种事非常危险,如果让胖经理知道,很可能她们会有性命之忧。 考虑到这事,它离开了沙发,走到浴室外面,摆出一副偷窥的架势,把脑袋伸进去,与妻妾简单交流了几句,大意是忍耐,别做傻事。 阿二把嘴凑近乌老尸耳边,低声说:“我已经发出简讯,估计再过一小会儿武装人员就会赶来。 乌老尸心想这下麻烦了,只能希望来这里的是一些真正的厉害角色,最好能够带着几位在灵异方面有特殊才能人士到场,别像昨天下午那些不幸的年青人一样白白送死。 阿二和正房继续沐浴,不时还唱几句——‘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它们是妖怪 阿二和正房刚刚走出卫生间,头髮还在滴水,外面已经来了十几辆警车,成群结队的武装人员蜂拥而至,越过栅栏冲进来,一些人很干脆地踢坏了门,还有一些用沿着排水沟攀到屋顶上。 乌老尸双手抱头趴在桌子底下,阿三挤在旁边,两人不停地喊:“我们是良民,别对着我俩开枪。” 整个过程持续很短,没有枪声,因为没有看到目标,每一个房间都检查过,每一个角落都看过,甚至还牵来了三条模样很吓人的德国狼犬。 在大块头住过的卧室里,床单和地毯上有许多脏污粘液,以及从伤口当中溢出的碎肉块,在胖经理住过的卧室里有同样的残留物,两只恶魔不知用什么手段,竟然已经逃之夭夭。 武装人员在室内拍照和取证,一位参与过上次围捕战役的年青人说房间内的气味和上次一样,是一种怪异的腥臭,非常难闻。 乌老尸告诉带队的头目,胖经理和大块头能够施展一种叫做镜遁的奇怪法术,它们可以钻入镜子当中,然后到达另一个空间,所有能够倒映出影像的东西都可能成为它们的门户,玻璃和所有的镜子,平静的水面,不锈钢表面,全都可能成为它们进出异空间的路径。 头目倒抽一口凉气,说怪不得前次出动了一千多号人都没能抓住目标,原来它们不是人,而是妖怪。 第241页 乌老尸说:“光凭武装力量恐怕不行,你们必须考虑其它的方法,比如请几位有真材实料的法师和高人出面,设法降服它们。” 头目犹豫片刻之后说:“我会向上面汇报你的建议,至于是否能够得到採纳,我也不知道。” 乌老尸:“传说有个神秘的力量叫做龙组,里面有许多半仙之体和龙虎山人,如果能够请动他们出面,想必可以收拾这两个恶魔。” 头目:“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龙组这么个部门,发生在这里的事,我会立即向领导汇报,希望能够请动专业人士出面对付那两只奇怪的东西。” 武装人员开始收队,乌老尸和正房以及两位妾急忙提出要跟着他们走,以得到保护。 头目说:“我可以安排几个人留下来保护你们,同时也看守着这里,如果两只恶魔再回来,也许可以把它们抓住或直接击毙。” 乌老尸急忙摇头:“几个人肯定不行,几十个人还差不多。” 头目:“我没这么多人手。” 乌老尸:“还是让我们一家子跟着你们走吧,让我们住到军营里,为你们工作,我们可以当厨师,司机,清洁工,做什么都行,你不必考虑报酬的事,只要别赶我们走就好。” 避难所 经过一番认真的讨论,头目同意带走乌老尸一家,并且打算腾出一间禁闭室,让这四位暂时夜间居住,白天则可以在操场和小花园里以及相邻的一排平房内自由活动。 但是没有同意安排工作,因为营房里没有空缺的岗位,食堂里也不放心陌生人进去,至于其它的职位,早已经满员,裁掉几个都没事,不可能再增加人手。 乌老尸喜出望外,觉得自己和三位妻妾的安全有了保障,乐呵呵地开上车子,混在武装人员的车队当中驶离了居住多年的别墅。 其实头目的打算是用这四位充当鱼饵,争取把胖经理和大块头钓出来,否则的话,他根本不必理睬避难或者要求得到保护之类的愿望,乌老尸一家虽然住在帝皇小区内,却不是知名豪富或者有一定级别的大人物,他完全可以不必管这事,带队撤离即可。 头目已经计划好,安排一些精干的人员,装备喷火器和重型狙击步枪以及其它一些特种枪械,实施二十四小时轮班监控,每一组保持八人,盯着乌老尸一家,一旦看到两位恶魔现身,立即开火,力争伏击成功,就算误伤也无所谓。 乌老尸却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头目很好,居然同意让自己一家住到营房里,简直就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车辆驶入营房,有人带领乌老尸一家到达禁闭室内,告之天黑之后再进去,白天在花园里和旁边的平房里活动,不可以超出此范围,否则的话可能会招来不必要之麻烦。 乌老尸连连点头,说没问题。 它的正房左右看看,发觉到处都有玻璃窗,花园里还有水池和喷泉,水池旁边还有亮晃晃的不锈钢栏杆,不禁有些紧张,担心两只恶魔会从这些地方钻出来,发动可怕的袭击。 头目说没事,会安排专人提供护卫,只希望别抱怨营房内的生活太无聊就可以。 阿二和阿三生平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地方,一下子看到许多身穿制服的年青人,不禁很是好奇,左看右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头目很快安排好人手。 看到扛着枪的武装人员站在自己旁边,乌老尸颇为高兴,差点要喊勇士万岁。 剃刀 在欣隆寺内,八戒大师找到一把生锈的旧剃刀,用纸随便擦了几下,将刀刃合拢,交到武天手里。 武天接过剃刀,心里却一片茫然,觉得就算有了这样的武器,也无法把胖经理咔嚓掉。 他实在找不到任何一丁点与前世有关的感觉,活到二十出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触摸到这样的刀。 这把刀跟理髮店里常见的那种老式剃刀没有什么区别,可以摺叠,刀刃锋利,刀背厚实,金属部分很狭窄,合拢之后并不大,可以轻松地装到口袋内,不易被发现。 八戒大师平静地说:“你的前世曾经两次斩除妖孽,我猜测,这一世,消灭那只尸魔的重任恐怕还是得由你完成,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你与那恶魔是不可化解的世仇,就算你想躲恐怕也躲不了。” 武天愕然:“我恐怕做不了这种事,我连鸡都没杀过一只,有生以来就是杀过几条鱼和几只牛蛙,其中最大的一条鱼还不足两公斤。” 小妮伸出手指轻轻捅他的背,低声提醒:“其实你很勇敢的,在郊外那幢小楼里,你曾经把两位恶魔的脑袋打得开花迸裂,脑浆四溢,这是真正的英雄壮举。” 武天:“如果我早知道它们有这么厉害,恐怕就没勇气那样做了。” 小妮:“我和你曾经打败过它们一次,只可惜由于粗心大意而没有斩草除根,但是却证明了一点,两只恶魔并非无懈可击,它们也会犯错,也有可以攻击的弱点,下一次再有同样的机会,相信你一定能够抓住。” 武天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刀,喃喃说:“还会有机会吗?” 八戒大师:“一切随缘吧,若是命中注定,你就有机会斩妖除魔。” 武天:“前世的我是个貌似平庸的剃头匠,两次杀掉了死胖子的前世,按照先前大师你所说的因果理论,我琢磨着这一世,恐怕轮到死胖子报仇血恨,清算旧帐了。” 第242页 八戒大师:“因果循环不是这么理解的,你肯定弄错了。” 武天:“大师,你是有神通的高僧,那恶魔胡作非为,导致生灵涂炭,连军队都拿它没办法,危难之际,正是你出面维护城市和平的大好时机,希望你挺身而出,大显神威,消灭妖孽,我会追随你左右,听候差遣。” 失望 八戒大师摇了摇头,说除非得到某种明白无误的神谕或启示,否则的话,暂时不考虑下山去对付两只恶魔。 武天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位高僧,不知要怎么才能够说动对方。 小妮倒是很无所谓,说就在这里长住下去也没什么,反正有舒服的房间,还可以熘到侧院的餐馆里吃荤菜,而且八戒大师肯帮忙签单,钱花光了也不必愁。 八戒大师点了点头,严肃地说:“确实如此,两位若是经济困难了,跟我说一声即可,我会与知客僧和寺内财务人员打招唿,让他们免除招待所的收费,至于饮食问题,每天到饭堂内与我一同进餐就可以,只是侧院那边餐馆内的荤菜却没办法了。” 武天说:“到目前为止,除了大师以外,我没发现谁有希望打败那两只恶魔,如果你不出马,接下来的日子城里不知要死掉多少人。” 八戒大师:“你们过分看高了我的能耐,或许我可以做到一些超乎常人想像的事,但那并不代表我有能耐消灭妖魔,佛法并不是用来战斗的,或许你们应当去寻找阴阳师,法师,巫婆等人,他们比较擅长对付妖邪之物。” 武天和小妮最终无法劝说八戒去对付胖经理和大块头。 夜色已深,八戒说要回房间进行晚间功课,然后慢慢悠悠走掉,路过桂花树,这位和尚掀起衣襟旁若无人地嘘嘘,仿佛这是天底下最自然不过的事。 武天站在亭子里,看着十几米外的大师,心里仿佛一团乱麻。 回到招待所的房间内,小妮用口红在玻璃窗上画了许多个叉,然后四下观察,寻找有可能成为镜遁通道的位置。 她把包里化妆盒扔掉,因为里面有小镜子,没喝光的矿泉水也扔掉,因为有可能成为恶魔可利用的门户。 “要不要把灯泡拧下来扔掉?”武天问。 “为什么?” “是玻璃做的,如果没通电的话,就像玻璃窗一样。” “这个好办,一直保持开灯状态,就不会映出影像。” “如果两只恶魔进入其它的房间,然后再摸过来,我们很难防备。” “用椅子把门顶上,让它们不能轻松进来。”小妮说。 “明天问问八戒大师,看能不能准许咱俩到四大天王脚边睡觉,我觉得那里可能比较安全。” “嗯,好的,明天见到八戒就问一下。” 开膛破肚 一夜无事。 武天醒来发觉太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由于玻璃表面有小妮用口红画出的叉,于是光影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些奇异的图案。 小妮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树林。 他离开床,走到她身边,一齐往外看。 小鸟的鸣叫悦耳动听,微风轻轻吹过树梢,几只松鼠在枝条之间追逐嬉戏,这些小东西的动作异常敏捷和灵巧,笔直的树干在它们爪下就像平地一样。 可以看到远处城市的一些高楼,以及灰朴朴的空气。 这个世界和以往一样美好。 如果没有胖经理和大块头的话,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这时突然有警报声传来,由山下开始渐渐接近,几分钟过后,已经到了寺院的停车场内。 “发生什么事了?”武天小声问。 “也许是东西丢失了吧,这座寺院有些年头,没准哪个毛贼把什么值钱的古董给偷了。” “我听人说这座庙在文革期间被毁掉,现在看到的建筑全是后来新建的,估计没什么古董。” “也许是保险柜被偷了,寺院里都挺有钱,没听说吗,昆明有一个庙每年的承包费都是好几百万元,这里很热闹,估计一年下来能赚上不少,有贼打主意很正常。” 他打开门,到了走廊上,看外面的情况。 院子里有僧人来来往往,偶尔停下交流情况,一个个看着神情都挺紧张,估计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一位住在招待所的人从楼下回来,武天急忙上前打听,这人说发生了命案,扫地的老太太夜里死掉了,被开膛破肚,内脏不知去向,死状非常可怕,有几位看到尸体的人忍不住呕吐。 小妮平静地说:“昨夜死胖子和大块头很可能来过,那老太太多半是它们杀掉的。” 这时警察进入院子里,其中有人牵着一条模样很兇恶的德国狼犬。 武天说:“看来这里也不怎么安全,要不要离开?” “这儿毕竟是寺院,邪秽之物在这里会受到种种限制,我们待在此处,无论如何要比酒店或度假村之类地方更安全些。” “不知道两只恶魔躲在什么地方,想跟它们拼了,却无从下手。” “死胖子到庙里撒野,看八戒大师还能不能保持平静。”她轻松地笑了笑。 无处藏身 扫地的老太太遗体被装进袋子,由一辆警车运走,搬运尸体的人全都皱着眉头,一副很倒胃口的表情。 第243页 武天和小妮坐在招待所二楼的走廊内,手里捧着零食,若无其事地慢慢享用,看着下面人来人往。 寺院先是被封闭,然后来了更多身穿制服的人,到处认真清理了一遍,除了僧人和寺院工作人员之外,无关者全都被拍照存档,检查身份证,按过指纹印迹,留下电话号码,然后才准许离开。 武天和小妮想继续住在寺院内,但是武装人员不允许,勒令他俩必须在天黑之前离开,说这个寺院内的招待所属于非法经营,必须关闭。 无可奈何之下,两个人只好下山,临行前想见八戒大师一面,却不知这位在哪里,问其它人也没用。 避难所仅仅只保护了他们一夜。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去哪里才好。 武天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超市不能再去,宿舍里也不能去,租住的房子不能去,除这些之外,他再也不知道还有哪里能够容身,左思右想,只能住酒店或者旅馆。 小妮倒是一直保持着乐观向上的态度,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曾为这样的事发愁。 “我们去哪里比较好?”他沮丧地问。 “先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然后再考虑,不必着急,会有出路的,先喝瓶酸奶吧。” 路过鹿园,她提议进去看看那些可怜的鹿。 这里的鹿脑袋上的角从来都是秃秃的,刚长出来一点就被锯掉了,常常看到刚出生不久的小鹿,但是鹿群的总数却不见增加。 她从地上揪了一些草去餵鹿,玩了一会儿之后,两人走出来,到达公交车站。 这时是上午十一时,太阳当空,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无论看哪里都像是一片太平盛世景象。 武天悲观地认定,危险无处不在,眼前这一切全是假象。 在等待公交车的时候,小妮突然灵机一动,说应当到郊外那个殡仪馆去,那里有许多空房间,并且玻璃窗大部分都烂掉了,恶魔想通过镜遁的法术出来可不容易,加之她对那边的地形很熟悉,各方面都比较有利。 武天无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建议。 出路 中途转车的间隙,小妮和武天在一家小型超市里买了一些日用品和食品,还有两只塑料盆,六只碗,全部东西装到一只旅行包内,很沉重。 街边人来人往,一个个都像是挺忙碌,人堆当中,小偷在努力寻找机会,人们对此熟视无睹,毫无反应,于是小偷更加肆无忌惮、理直气壮。 站在公交车站牌下面,武天觉得自己和小妮很像电视新闻里的难民,为了生存而逃向远方。 上了公交车,两人直接走到最后面的一排座位里坐好,因为路途很远,站着太累。 必须养好精神,遇到麻烦的时候才有更大逃生机率。 公交车驶出几个站,一位熟悉的人摇摇晃晃走上车来,是刑大师。 刑大师站在后车门旁边,瘦而枯干的手扶着栏杆,苍白髮青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有些诡异,还有一点儿恍惚。 旁边一位头髮花白的老太太站起来,给刑大师让座。 刑大师说:“谢谢,不用了,我还年青,你坐吧。” 老太太:“你脸色很不好,像是生病还没完全恢復过来的样子,要注意休息哦,赶紧来坐着,我再过两个站就下车了,没事的。” 刑大师面露惭愧之色,犹豫几秒钟之后,又说了一次谢谢之后坐下去。 公交车离开繁华市区之后,乘客数量渐少。 刑大师摸出一枝烟,叼在嘴里,大概是考虑到这里不允许吸菸,所以没点燃,就这么叼着摆弄。 武天找到一个机会,与他打招唿。 刑大师看到武天之后脸上露出笑容,走过来坐到武天旁边,乐呵呵地问:“你们去哪里?” 小妮平静地回答:“到东山殡仪馆。” 刑大师:“这么巧,我也要到那边,不过我是去平山屯村,就是东山公墓围墙外面的那个村子。” 小妮:“你是那个村子里出生的人吗?” 刑大师摇头:“不是,我的货快要卖光了,一位熟识的批发商这段时间住在平山屯村里,我得去找他,买些罈子。” 武天小声问:“刑大师,你知道怎么对付尸魔吗?最近有这样的东西纠缠着我俩。” 刑大师听到这句话之后表情显得很惶恐,左右看看,确认没有谁注意自己之后,把嘴贴近武天的耳边,低声说:“我听人说,如果不小心得罪了尸魔,最好的办法就是自杀,死后魂魄赶紧逃离人界,进入地府报到註册,请地府公务员迅速安排住处和差事,就算去枉死城也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够摆脱恐怖的噩运。” 个人隐私 小妮满脸鄙夷的表情,摇摇头,不罢可否,显然不同意刑大师的观点。 武天平静地说:“我决不考虑自杀。” 刑大师显得很紧张:“你们怎么会问这种可怕的问题?世间真的存在尸魔这种东西吗?我一直以为只是传说和幻想当中才有。” 武天:“我确实惹上了一只尸魔,那东西可以钻到镜子里,然后往其它镜子中出来,前天城内的大戒严就是因为这尸魔杀害了几位差人。” 刑大师:“最好别谈论,也许会被听到,据我所知,那种东西非常厉害,法力高强,可以轻松地弄死某个人,谁也阻挡不了它们,我不知道怎么对付,也帮不上什么忙。” 第244页 武天:“为什么现在我们还活得挺好?” 刑大师:“也许你们得罪的并非那种东西,而是其它的什么玩艺儿,不过——如果真能够玩出镜遁这种高级法术的话,多半就是了,也许那东西想多逗弄你们一阵子,耍够了再下手,就像肚子不怎么饿的猫对付抓到的老鼠那样。” 小妮不高兴了,冷冷地说:“你胡扯些什么啊,真讨厌。” 刑大师喃喃说:“我这人就是比较直率,不太会拐弯抹角,请原谅。” 小妮:“我知道,平山屯里有一位名叫海大富的邪恶神棍,表面给人算命看风水选墓址什么的,其实背地里做养鬼的生意,把殡仪馆里无主的骨灰弄走,装到罈子里,用法术封印,制作成可以帮人转运的鬼,然后卖出去。” 刑大师愕然问:“你怎么会知道如此的秘密事宜?” 小妮:“我知道的事可多了,但是,我不想告诉你这个打灰机爱好者从什么途径了解到的。” 刑大师低下头,表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喃喃说:“我是常常打灰机,这属于很正常的事,没有伴侣的年青人这么做非常合理,对于社会没有任何危害,并且可以卫生安全地解决问题。” “可是每天六到十次可就有点离谱了。”小妮冷笑,稍后又补充一句,“这事是一位熟悉的鬼告诉我的。” 刑大师头低得更厉害,头顶已经挨到前排的椅子背面。 武天轻轻碰了小妮一下,轻声提醒:“那是人家的个人隐私,不宜谈论。” 薄弱环节 刑大师表现出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小妮也就不再揭其老底。 武天问他是否知道怎么对付老尸。 刑大师无精打采地说:“据说斩首挖心是对付老尸的好办法,这样一弄,绝大多数老尸都会彻底完蛋,可是对于那东西来说,如此处理还不够,必须将尸身砍成碎块,扔到火堆里焚化,或者放到硫酸当中溶解,然后设法将已经成魔的魂魄消灭。” 武天愕然问:“消灭了尸魔的躯壳之后还要对付其魂魄吗?你是否知道怎么做?” 刑大师:“只是听说有这样的处理方法,具体怎么做我并不知道。” 武天:“大师你从事卖鬼的行业已经很久,想必认识一些高人,能否给我联繫方式,让我可以向某个高人请教。” 刑大师:“我不认识什么高人,就只知道平山屯村的那位海大富,想必你身边这位美女也知道。” 小妮点头:“武天,我会抽空带你去看那个海大富,我知道他家在哪里,从前去过。” 武天:“海大富很厉害吗?” 小妮:“比这位刑大师肯定强一些,但也谈不上多优秀,对付死胖子是指望不上的。” “去请教一下也好,希望那位海先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能够指点我们如何对付尸魔。”武天说。 这时刑大师突然抬起脑袋,神情惶恐,紧张地看前方,还举起一只手示意别吱声。 武天问:“怎么了?” “叫你们别提那个词,就是不听,现在好啦,那东西来了。”刑大师的声音在颤抖。 武天:“在什么地方?为何我看不到?” 刑大师:“这个只能感觉到,无法看见的。” 公交车前方有不少人,一些到城里购物的妇女很小心地照看东西和孩子,除此之外,貌似一切正常,没有哪里不对劲。 武天转过头,向小妮投去询问的目光。 她点头:“是有点不对劲,可能有恶灵到了车上,想制造一点麻烦。” 武天开始猜测在公交车上能够搞出什么事来。 如果有谁带着危险物品,比如汽油和油漆或者酒精之类可燃物,只需点燃,就可以致人死亡,造成灾难。 还有一个明显的薄弱环节,那就是司机。 听天由命 此时已经离开主城区,进入郊区宽敞空旷的公路上,公交车行驶速度很快,至少八十码左右。 如果司机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车上的二十几名乘客有可能伤亡惨重。 武天问小妮怎么办。 “听天由命呗,还能怎么着。”她无所谓地说。 刑大师:“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武天:“是否可以召唤我养的鬼帮忙?” 刑大师:“试试看吧,也许有效,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武天低声念叨:“我养的鬼,请帮忙让这辆车平安抵达终点站,拜託了。” 小妮平静地说:“卖鬼的,你想必也养了鬼,危难当头,赶紧请它们出来做事啊。” 刑大师苦着脸说:“我怕得罪了跟你们过不去那位,惹火上身。” 小妮:“现在大伙在同一辆车上,如果出事,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置身事外?” 刑大师沮丧地点点头:“好吧,我请鬼帮忙,只是不知道有没用处。” 小妮:“你这样没信心,你养的鬼会出工不出力的。” 刑大师:“传说中那东西无比厉害,百年难遇,相比之下,我养的鬼简直就不好意思请出来。” 第245页 小妮:“快请鬼吧,别再耽搁。” 刑大师小声念叨了一会,然后说请过了。 公交车司机开始显示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一会儿双手放开方向盘,举在上方舞动,脑袋还摇来晃去,一会有节奏地轻踩剎车,导致车辆运行极不平稳,像是一个什么东西在频繁点头和摇晃。 武天伸手抓紧面前的座位靠背,并且要求小妮也这么做。 “为什么?”她笑嘻嘻地问。 “如果车辆撞上什么东西,我们像这样可以减轻冲击带来的伤害,保护内脏和头部,让生存的机率更大些,。”他这样解释。 “如果车辆冲下公路,掉到沟里怎么办?” “那样的话,恐怕只能祈祷了。” 车辆仍在飞速行驶,司机大概觉得很热,叫旁边一位村妇模样的女子帮忙扶着方向盘然后开始脱衣服。 武天的心紧悬到嗓子眼,差点要大喊一声。 幸好司机脱衣的动作非常快,几秒钟之后就搞定,而车辆仅仅只是跑偏了一点点,右侧车轮压到路肩的实线上,尚可挽回。 发狂的司机 车子歪歪倒倒,在公路上蛇行,奇蹟般地驶出十几公里之后仍未颠覆或者冲下路面,司机大声唱歌,虽然五音不全,却很自信也很嘹亮。 幸好这段路很平很直,如果是山路的话,恐怕就没这么走运了。 有人想下车,司机不予理睬,路边的车站有人想乘车,他也不肯停下。 武天沮丧地想,如果到达终点站公交车依然不肯停怎么办? 肩负着驾驶重任的司机先生不时做出一件惊人之举,比如刚才,他把茶杯里的水倒在自己头上,然后哇哇怪叫。 车上有乘客摸出手机打电话,显然在报警,有的乘客大声哭喊,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想用东西扔司机,却被旁边的人阻止。 有几位显然会开车的人打算靠近司机,抢夺对方向盘和剎车油门的控制权,但是还有两米远,司机已经发现,立即大声威胁,如果他们胆敢靠近,立即转动方向盘冲到公路下面去,大伙一起完蛋。 于是几位勇士不得不退回到座位里。 刑大师浑身颤抖,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神情紧张,仿佛一个受到严重惊吓的小孩子。 武天轻轻拍打他的肩膀,试图提供一些安慰:“大师,勇敢些,你连鬼都不怕,干嘛怕一个发狂的司机。” 刑大师低声呢喃:“现在有好几只鬼在司机体内展开争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我可能会死掉,真遗憾,赚了一百多万,没机会好好花。” 小妮:“把银行卡给我好不好,花钱的事我很擅长的哦。” 刑大师:“我的卡没带在身上。” 小妮:“撒谎,你这人一看就是孤寒守财奴德行,出门在外,肯定会带着全部的存摺和银行卡。” 刑大师含煳不清地说:“我想再做两年养鬼生意,等赚得差不多之后,就到柬埔寨定居,买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妞儿做老婆,生一大群孩子。” 小妮:“为什么不打算去美国?而是柬埔寨,感觉好奇怪。” 刑大师:“去美国太麻烦也太困难,我恐怕工作到死那天也不可能赚够办投资移民所需的钱,还是去柬埔寨比较现实些。” 小妮:“不知道为什么,我忍不住想揍你一顿。” 刑大师:“别这样,打伤了我要赔偿医药费的。” 刑大师 公交车驶上一个较长的坡,由于司机没有换档,一直挂在六档里,所以速度渐渐慢下来,油门踩到底也没用。 可以清晰地听到和感觉到传动轴发出的咔咔声和震动,与此同时,发动机转速越来越低。 时速已经不足三十码,按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估计不等到达坡头,车子就会停下。 守候已久的几位勇士由于车速慢下来,觉得机会来临,不再理会司机的抗议和威胁,一拥而上,开始抢夺对车辆的控制权。 一阵乱糟糟的厮打过后,公交车终于停下来,仅仅只发生了一点并不严重的碰撞,车头擦到了中间隔离带,发动机熄了火,驻车制动已经拉起来,一位很有经验的勇士还把排档杆挂到一档位置,这样一来基本已经算是万无一失。 司机被揪出驾驶座,摁在过道里,饱尝了一顿拳脚之后,被人用绳索捆住动弹不得。 刑大师抹去眼泪和鼻涕,露出灿烂的笑容,站起来打开了后车门,然后跳下去。 武天刚拿起大包,往前走出两步,一抬头看到情况有些不妙,于是大声唿喊:“刑大师,别下去,有危险。” 然而已经来不及,刑大师莫名其妙地跳下了车,并且往路中央走出几步。 武天愕然看着刑大师被一辆飞快驶来的鬼子越野车撞中,瘦弱不堪的身体飞到空中,经过短暂的凌空过程,重重坠落在十几米外的坚硬路面上。 越野车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行驶,从后面看,这辆车没有牌照。 武天放下大包,打算下去帮忙,把刑大师搬到安全地带。 然而又一辆鬼子越野车飞速驶来,车轮压过了刑大师身体,与前面闯了祸逃走的那辆一样,这辆也没有停下,而是加速逃逸。 第246页 刑大师的身体——应当说尸体——已经一塌煳涂,脑袋成为比网球拍更大的一片,身体严重扭曲变形,内脏从裂开的腹部冒出来。 小妮说:“不用管他了,这里距离殡仪馆还有一公里多,我们步行过去吧。” 武天无力地点了点头,拎起大包,走到车门旁边,确认没有车辆靠近然后下车,与小妮一起穿过公路,翻越围栏,沿着陡峭的路基下去,走到水稻田的田埂上。 远处,殡仪馆的大烟囱冒着黑烟,正在焚烧某具尸体。 岁月的痕迹 小妮带领武天穿过玉米田和一排排塑料大棚,穿过果园和鱼塘,到达殡仪馆的围墙外面。 她对于周围的路径非常熟悉,在迷宫般的田埂上没走任何冤枉路,直接来到一处倒塌的豁口旁边。 与外面的田野相比,围墙内显得更荒凉,杂草丛生,有些不知名的野草已经长得比人更高,许多老鼠和蛇以及小鸟在这里安家落户。 没人知道殡仪馆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一块地圈起来,然后弄成杂草和小动物的乐园。 武天不禁想,如果是被警察追捕的人,到这里躲藏确实是很好的选择,没人通风报信的话,不太可能被抓住。 小妮走在前面,穿行于密集的草丛之间,有时转弯,有时直行。 就在武天觉得可能已经迷路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排破旧不堪的平房。 他勐然想起,不久前曾经来过这里,在冰柜的尸体身上弄到了尸油,正是凭着这东西,他们几次成功地避过了可怕的恶灵,并且找到机会发动反击。 由于季节的变化,这里的草比上一次来时更茂密,遮住了小路,入侵到仅有的几块菜地边缘。 小妮手指前面一处玻璃全碎的房屋说:“就是这里了。” 两人进入荒废已经很久的房屋内,开始艰苦而麻烦的清扫工作。 一般意义上的家具都有,但是很破很旧,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发霉并且裂开,有些靠近窗口的甚至长出了不知名的小小蘑菇。 棉被已经霉烂变色,轻轻一拉,布料就会裂开,露出里面同样腐朽的棉絮。 在扫帚的驱逐下,老鼠从床底和柜子下面跑出来,仓皇逃窜。 这里没有蟑螂,因为这种生命力极顽强的昆虫必须在有人居住的地方才能够很好地生存,长期无人居住的环境里,它们无法找到食物。 小妮在柜子里找到几片化纤制成的毯子,这些东西没有被虫蛀,依旧保持完好,可以使用。 毛毯则已经彻底坏掉。 武天有些惊讶地问:“我们要住在这里吗?” 小妮点头:“对,白天在这儿睡觉,天黑以后,我们就出去,做一些准备工作,迎接死胖子和大块头的到来,它们迟早会找到这里,但是得耗费一点时间。” 困惑 傍晚,小妮弄亮了电灯。 水喉里的污水已经流光,开始淌出清澈的自来水。 武天把电饭锅洗干净,插上电源,发觉还能正常使用。 在小妮的指派下,他到旁边的菜地里拔了几棵青菜和小白菜,掰下一只玉米棒子,挖了几只土豆,处理干净之后,就着带来的午餐肉罐头,做了一锅不怎么漂亮的杂烩汤。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担心殡仪馆内的工作人员来干涉或者驱逐,毕竟这里是人家的管辖范围,就算受到很严厉和过分的对待,恐怕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小妮对此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两个人喝了几罐啤酒,吃光了电饭锅里的内容,然后坐到椅子里发呆。 小妮没兴趣说话,目光老是盯着某处不怎么移动,像是在回忆什么。 武天掏出手机,上网看新闻。 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只有风吹过电线弄出的呜呜声。 一个多钟头过去,天全黑了。 外面有一位男子大声喊:“谁在里面?” 武天站起来,打算出去交涉一下,心想付点房租总说得过去吧。 小妮示意他坐下,别出去,由她来处理这事。 武天站住。 小妮走出门去,站在杂草丛生的沟边,与来者交谈。 武天在里面也听不到谈话的内容,担心小妮会不会受到某种伤害,于是拿起一根棒子,走到门后面站着,心想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之处,立即冲出去。 外面的男子突然发出一声惊恐万状的惨加,然后跌跌撞撞跑远,一路上摔倒了几次,踩坏了许多菜。 武天冲出来,站到小妮身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妮淡淡地笑了笑,说没事,愿意在这里住多久都没问题。 “刚才那人是谁?你认识他吗?”他紧张地问,心里想的问题是——那傢伙跑回去之后会不会叫上一帮人带着武器过来? 小妮:“那傢伙是这里的保卫科长,从前我跟他家女儿是同学,很熟的,没事,他已经同意我们暂时住在这里。” 看到小妮如此轻松,武天尽管心里有些困惑,却也认为没事了。 深夜来客 夜间不知道几点,武天被旁边的小妮弄醒。 迷煳状态中,他茫然问有什么事。 小妮低声说:“我爸爸和哥哥来了。” 门口,有两个人站着,笑嘻嘻地看里面,一位头髮全白了,面容苍老,岁数估计大概接近六十,另一位还很年青,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 第247页 老者身穿一套青色布料的衣服,式样像唐装,过分的宽大,裁剪工艺看上去很粗糙,就像某个笨拙的人关起门来自己动手缝制的。 年青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如此,想来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这样的衣着打扮如果在城里逛街,肯定会被笑话,因为确实很别扭。 武天想离开床,却突然想起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贸然现身,有些不礼貌,于是坐在床上,笑容可掬地说:“你们好,我是小妮的朋友,名叫武天。” 小妮说:“我们已经打算好,如果过些日子还活着的话,就去登记结婚。” 她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穿戴整齐,此时下了床,站在门口与父兄闲聊。 老者慢吞吞地说:“这就好,早点把事办了,我就放心啦。” 年青人说:“尸魔一时不会找到这里,可以做些布置,与它们斗一斗。” 小妮:“我打算今夜去拜访一下那姓朱的副馆长。” 老者和年青人一起看过来,目光盯着武天。 他们只能站着,因为这个房间里没有椅子。 这样的见面显得很莫名其妙,有些无厘头的味道,正常情况,貌似不应当发生。 武天把衣服从床的另一头拿起来,缩在毯子里一件件穿好,然后掀起毯子,伸脚下地,穿上鞋子。 四人在客厅里坐下,武天用电饭锅烧水,打算泡茶招待客人,小妮继续与亲人交谈。 茶水放到老者和年青人面前,他们微微点头,朝武天微笑,表情有些不对劲,但是也说上哪里有问题,反正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武天猜测这也许是由于他们比较拘谨,有些紧张,他对此颇为困惑,觉得自己若是手足无措倒也正常,他们没必要这样吧。 小妮倒是显得落落大方,伸出手搭在武天肩膀上,乐呵呵地与父兄交谈。 父:“我找到几位厉害的帮手,就算那两只恶魔找来,应当也可以挡一阵子,你们别太担忧。” 小妮:“本来指望欣隆寺的八戒大师帮忙对付死胖子,可是那和尚坚决不肯出山,我们没办法,只好计划着在庙里多住些日子,可是昨天夜里却发生了兇杀案,差人说寺院的招待所是违法经营,必须停业,没办法了,只好来这里。” 兄:“你们早应当回来。” 杀人 小妮:“前不久来过一次,爸爸和你都不在,我到太平间里割了一点尸肉,炼了一小瓶油之后就离开了。” 她的哥哥递了一只烟给武天,她说武天不抽菸。 她的父兄点燃了烟,开始慢条斯理地抽,房间内瀰漫着一些奇怪的味道,不像记忆里的烟味,更像是寺院里香烛的那个味。 武天感觉有些难受,眼睛被烟燻得难受,泪水在眼眶里转悠,不时得用手擦一擦。 气氛有些奇怪,老者说话总是很慢,而年青这位说话则有气无力,声音显得空洞,沉闷,他们谈论的内容全是关于如何防备胖经理和大块头,以及如何进入姓的副馆长住宅。 武天在一边无法插上话,只好安静地聆听。 老者突然把目光转向他,很严肃地问:“你杀过人吗?” 武天茫然摇头:“没有,只是有一次用破坏钳打烂了胖经理和大块头这两只恶魔的脑袋,然后把胖经理斩首,挖心,很遗憾的是它们居然没死,过后又活回来了,几次找我们麻烦,还害了不少无辜的人。” 老者:“我略懂得一些观相术,看得出你身上正气凛然,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小妮跟你在一起,我很放心,只是你不怎么狡猾,也不够兇狠,如果遇到邪恶的坏东西,可能会吃亏。” 武天无言以对,只好点头,以示收到。 老者平静地问:“你敢杀人吗?” 武天顿时紧张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犹豫片刻之后:“如果是自卫和保护亲人,我会那么做。” 老者:“如果是报仇呢?” 武天:“这个——得看情况。” 老者:“我们想请你帮忙杀掉姓朱的副馆长,今夜就动手。” 武天:“为什么?那个副馆长做过什么很过分的坏事吗?杀人不是件简单的事,我想弄清楚了再做决定。” 老者:“如果你知道那个混蛋干过的事,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杀掉他,他是十足的恶棍,无论以什么样的标准来衡量,都属于可杀之列。” 武天:“是否可以告诉我,那人到底做过些什么坏事?” 老者:“现在我不方便说,等你让那个混蛋丧失抵抗能力之后,可以问清楚再动手。” 锋利的杀猪刀 武天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小妮。 他这样想,只要她点头同意,别说杀副馆长,就算叫他杀副总督,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 小妮平静地说:“待会我跟你一起去找那个姓朱的,厨房里有几把生锈的刀,你挑选一把,磨快了带上。” 他站起来:“我这就去磨刀。” 老者一脸慈祥地笑了笑,平静地说:“是个不错的孩子。” 小妮:“米桶旁边有一片砂轮,用来磨刀很合适。” 第248页 武天回应:“我看到了。” 十几分钟过后。 小妮走在前面带路,武天手提一把锋利的杀猪刀跟在后面。 她的父兄留在房间内,没有一起来。 穿过几排废弃的无人房屋以及菜地,然后走过一片小树林,走过花园,来到礼堂面前。 深夜的殡仪馆内很安静,一些路灯发出惨白的光芒,照耀着灰色的水泥路面,许多小飞虫在灯泡周围飞舞。 礼堂后面高大的烟囱刺入夜空中,看不到顶端在哪里。 保存尸体的地方就在礼堂旁边,感觉有些阴森诡异的味道。 没有监控摄像头,大概是因为很少有窃贼会光顾这样的地方,所以不需要。 小妮低声说:“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的爸爸会叫你杀人。” 武天平静地说:“只要你认为有必要这么做,我就会做。” 小妮勉强笑了笑:“待会你得独自完成这事,别紧张,我会在你身旁,如果以后你被差人抓住,就把全部事推到我头上就好,我会承担所有全部责任。” 武天:“不会发生那种事,我们连死胖子都能够应付,当然也不会被抓到。” 她:“对,我们不会被抓住的。” 沿着宽敞的水泥大道往前走,最终来到了住宿区。 有两幢公寓楼,没有灯光,全都黑乎乎的,后面有六幢独立住宅,按照这旮旯的说法,可以称之为小别墅。 她手指前方:“右边中间亮着灯光的就是,要杀的人就在里面,那傢伙很好认,脸上有许多麻子,鼻子很大。” 武天平静地问:“宰掉之前要不要折磨一下?” “这个想法很好,我非常支持。你小心些,我不进去了,站在外面等你凯旋。” “我会拎着他的脑袋出来。” 她从包里摸出一只严重锈蚀的大铁钉,递到他手里,小声叮嘱:“记着,那混蛋断气之前,你得把这个插到耳朵孔里,越深越好,这是灭灵钉,可以让其魂魄消散,死后变成一只傻鬼,脑袋就不必割了。” 如何杀人 武天走到门口,按照小妮事前的指点,把手指伸到六上贴着的巨大立体‘福’字背面摸索,找到了房间门的钥匙。 这是一道很结实的门,上方的铭牌显示,这是一款很有名的产品,据电视里常常出现的gg说可以防盗。 门上方有一只铜制成的八卦,两边的墙壁各贴了一张神像,右边的是面目狰狞的钟馗,左边的是城隍爷,往下还有几张小图画,上面是牛头马面和鬼卒。 武天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家门边贴这样的玩艺儿,感觉有些诡异。 小妮说如果这扇门里面反锁的话,就到后花园里,用另一把钥匙打开后门。 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响动。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居然打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握着杀猪刀的右手举在脑袋上方,如果有谁站在门后面突袭的话,有希望挡一挡,左手则拿着八戒大师赠送的旧剃刀,这把刀表面看上去不怎么样,很不起眼,但是异常锋利。 房间内的家具很漂亮,布置得很合理,装修非常有档次,却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人居住过之后必然留下的那些气味。 他沿着楼梯往上,进入二楼的走廊。 小妮说过,朱副馆长一般会在二楼东面的那个卧室里睡觉,如果门锁上了,就狠狠一脚踢开冲进去。 他摸到那扇门前,伸手轻推,意外地发现居然打开了。 里面同样亮着灯,宽敞的床上躺着一各肥胖的中年男子,睡得很熟,发出清晰而有规律的唿噜声。 这傢伙显然很怕黑,所以才会把整幢楼内大部分灯开着。 他走到床前,看清楚了目标的脸,确认这就是要刺杀的人,不会弄错。 棉被只盖到中年男子躯干部分,现在要做的事很简单,只需要一刀命中要害,便可搞定。 他没有做过类似的事,但是看过许多电影,从中懂得应当如何杀人,其中有一点得注意,那就是千万别废话,什么要让人死个明白,要说个清楚之类,那全是傻瓜蛋干的蠢事。 必须干脆利落,一击致命,不让目标有任何喘息或者翻身的机会,要说什么,也得等到对方快咽气时再说。 灭灵钉 武天站在床前,单手持刀,照准肥壮中年男子的肝部狠狠扎下。 刀锋很容易也很顺熘地插进去,感觉过分的轻松,就像刺中一只西瓜。 他清楚地感觉刀尖已经穿透了整个人体,接触到床垫。 一些深色的血从伤口里涌出,弄脏了他的手。 之所以刺这个位置,是因为肝脏较大,而且可以一击致命,如果刺心脏的话,则有可能因为弄偏而失手。 他拔出刀,准备来第二下,这时肥壮男子才睁开眼,满脸惊骇,似乎没弄明白髮生了什么。 看到肥壮男子已经醒来,他把剃刀架到其脖子上,就在喉管和大动脉一带,如果对方挣扎或者叫喊,只需要往下一压,立即就可以搞定。 他并没有忘记灭灵钉,这只锈迹斑斑的东西就放在后裤兜里,很容易就可以拿出来。 第249页 “你姓朱,是这里的副馆长,对吗?”他平静地问。 肥壮男子犹豫片刻,声音颤抖着回应:“我是姓朱,不过现在已经是馆长了。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干过的坏事自己清楚。”说话的同时,他心里忍不住想,为什么小妮会叫自己来杀这傢伙? 肥壮男子用哀求的语调说:“好疼啊,真难受。饶了我吧,这年头混到我这个级别的人,难免会做过一些坏事,得罪一些人,这是没办法的。床底下有一百多万现金,你可以全部拿走,只要别杀我就行。” 武天心想这傢伙显然还不明白肝被刺穿了,至多还能再活十多分钟罢了,就算想手下留情也来不及了。 小妮的声音在窗外响起:“赶紧再扎他几刀,然后用灭灵钉刺耳朵孔。” 武天抬头看窗户,心里有些困惑,不明白小妮怎么能够爬到二楼窗台上。 稍一走神,肥壮男子发动了反击,一手伸到自家脖子旁边抢夺剃刀,与此同时,棉被里的一条肥腿伸出来,使劲踹向武天的腰部。 武天仓促间不及防备,被突如其来的大脚丫子蹬中,往后摔到地板上。 肥壮男子的手被锋利的剃刀割伤,三只手指掉下来,血如泉涌,杀猪刀则插到其大腿上,紧贴着骨头刺了个对穿。 武天翻身跃起,冲上前去,手握剃刀扑向肥壮男子,心知必须赶紧让这傢伙无法出声,否则的话,可能会惊醒邻居。 胸有成竹 肥壮男子想拔下插在自家大腿里的刀作为武器,但是却受不了剧烈的疼痛,手已经抓住刀柄,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武天的剃刀瞄着目标的脖子而去,即将接触到皮肉的时候,听到了惊恐万状的叫喊声。 为时已晚。 “救——”这个声音嘎然而止,后半截消失在一些喷散的血沫当中。 剃刀划过了肥壮男子的脖子,一道细细的血泉呈雾状涌出。 肥壮男子倒在床上,两眼发直,没有受损的那只手松开了杀猪刀的刀柄,抬起来指着武天,颤抖得厉害,嘴动个不停,显然想说点什么,却无法开口。 沾血的剃刀迎向这只胖乎乎的手,刀光闪过之后,一只手指掉下来,手掌成为了蟹钳状,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出现了一个长长的伤口,从手指之间的空隙一直划到接近手腕的位置。 武天心想这一下总该停止折腾了。 窗外小妮说:“快用灭灵钉,等断气了就来不及啦。” 武天点头示意明白,赶紧从裤兜里掏出这只大钉子模样的东西,使劲插到肥壮男子的左侧耳朵孔内。 钉子只进去了一小半再顶到了阻碍,再难寸进。 他从床边地板上捡起一本厚厚的大书,也不看是什么,直接拿起来往钉子尾部砸。 敲击了几下之后,整只钉子都进入到耳朵孔里,几乎看不到尾部,一些血混合了灰色的脑组织溢出。 窗外的小妮伸出大拇指表示赞扬,他举起手比划出v的手势。 担心她掉下去,他急忙走到窗前,打开玻璃,从粗壮结实的栏杆当中伸手拉着她,这时才发现她站在一架梯子上,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当心别掉下去。”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同样在颤抖。 “没事,我小的时候经常爬树,像猴子似的灵巧。”小妮说。 “接下来怎么办?”他喃喃问。 “你从正门走出来,就像没事一样,尸体就扔这里,不必管,临走前把窗帘拉上就好。”她显得很镇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有些惊愕,不明白为何如此,难道不需要毁尸灭迹吗?不需要把副馆长的遗体搬出去找地方深挖洞广埋尸吗? 不敢相信 武天问小妮为什么不进来,而是爬在梯子上隔着玻璃看里面,这样多危险啊,如果一不小心摔下去的,简直不堪设想。 小妮说:“你赶紧出来吧,不必关灯,明天再来处理尸体,还有就是,看看床底下是不是真有一百多万,如果有的话就拿走,咱俩以后结婚买房子用。” 武天愕然问:“为什么现在不处理?” 小妮:“尸体上有许多伤口,现在搬动的话,难免会滴下许多血,等明晚再来,尸体当中的所有的血液都已经凝固,到时候切成碎块也行,整只搬出去也可以,相对比较容易处理。” “可是——在这摆放一整天的话,很容易被人发现。”他焦急地说。 他心里掠过的念头是如果有人发现馆长死了,肯定会报警,然后大量的警察涌现,牵着警犬带着武器,对整个殡仪馆进行拉网式搜索,到时候住在平房里的不速之客肯定会成为嫌疑犯……。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身之处,不想这么快就搬出去,虽然仅仅只在逗留了小半天,但是他已经有了些家的感觉。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她平静地说。 他听从她的安排,关好窗子,拉上窗帘,看了一眼已经不再动弹的肥壮男尸,确认其已经回天乏术,然后用棉被盖好。 床下有一只箱子,拖出来摇晃了几下,听声音里面像是装了钞票,打开一看,果然如此,全是百元面值,起码有一百多叠。 第250页 他从柜子上拿起一片毛巾,擦了擦手上和衣服上沾到的血,清理过杀猪刀和剃刀。 走出房间的时候,他不禁想,这具尸体会不会像胖经理和大块头那样,死而復活,然后继续兴风作浪。 本能地回头一看,尸体仍然乖乖呆在棉被里,没有任何復活的迹象。 走出别墅大门,用纸巾擦过钥匙,估计上面已经不再有指纹,然后放到原来的位置摆好。 小妮已经在通道上等待他,梯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不急不忙,就像在散步。 夜风吹来,空气清新凉爽,没了血腥味,感觉一切都很美好。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杀了人。”他喃喃说。 睡眠 回到平房里,小妮的父兄已经不在,房间内空荡荡的,只有昏黄的灯光照耀着破旧的家具。 武天感觉到身心俱疲,也没多问为什么这样,简单洗漱一番过后,倒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深沉睡眠状态。 小妮坐在床上,唱一首很奇怪的歌。 夜晚很快结束,早晨,太阳升起。 将近中午的时候,武天才醒来,房间里有食物的香味,小妮已经煮好一锅杂烩汤。 吃过东西之后,因为没什么事可做,也没有娱乐项目,没电视机也没电脑,于是只好回到床上躺着。 武天原本觉得不怎么想睡,因为已经睡足了,但是小妮唱了几分钟催眠曲之后,他莫名其妙地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依旧是罐头加蔬菜炖的汤,啤酒和牛肉干。 吃东西的时候,他问小妮,有没有大搜捕,有没成群结队的警察? 小妮摇头:“没有,什么事都未发生,一切如常。” 这话似乎有些站不住脚,就在这时,外面几十米处的菜地里有一位悍妇在叫骂:“哪个挨刀的坏东西,偷了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 两人相视而笑,在经歷了这么刺激的事之后,他们不会再为这种小问题生气。 小妮:“我在拔掉菜的位置放了几元钱,估计她没发现,否则的话就不会骂了。” 武天:“昨天我拔菜的时候也放过一张五元钞票,是不是有过路人拿走了。” 这时叫骂声嘎然而止,估计已经看到钱了。 悍妇大声喊:“这钱是摘菜的人留下的吗?如果这样,我收回刚才骂人的话。” 武天问:“怎么处理那尸体?还有就是——几点做这事?” 小妮:“你睡够了没有?” 武天:“够了,估计接下来二十个钟头都不会再想睡。” 小妮:“那好,今夜就不睡了,有两件事需要处理,首先到一公里外的平山屯村里,找到那个海大富,想办法把他打倒或者弄晕,然后我会教你怎么做。” 武天:“这一次你跟我一起进去吗?” “不,我还是在外面,等你控制了海大富之后,与我电话联繫。” “要杀掉那傢伙吗?” “不必,搞些破坏就可以,你要做的事就是烧掉屋子里的符,砸烂供奉在桌子上的牌位,然后再把那些装了骨灰的罈子全都打破,这就可以了。” 邪恶的神棍 走在田埂上,武天问小妮,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海大富。 小妮说海大富是个邪恶的神棍,与殡仪馆内的无良工作人员勾结,专门收购无主的骨灰,然后用邪术加以炼制,加工成为可以帮人转运的鬼,破坏行动成功之后,那些鬼将获得自由,不再受制于人,那样的话,鬼们就会心存感激,其中一些知道感恩的鬼将在对抗胖经理的时候起到作用。 武天问:“刑大师卖给我的两只罈子估计也是海大富弄出来的。” 小妮:“应该是这样。” “刑大师的尸体应当会被送到这家殡仪馆的冰柜里保存,等待家属认尸,然后火化,他真可怜,赚了不少钱,却没机会享受。”他颇为感慨。 “世事无常,悲欢离合谁能预料,等灭了死胖子之后,我们得赶紧消费,以免留下遗憾。” “我们就弄到一百多万而已,如果去国外旅游,买一些奢侈品,很容易就可以花光。” “对啊,是少了点,不过没关系,我们都还年青,花光了可以再想办法去赚。”她很轻松地说。 这时已经到达平山屯村外围,依稀可以听到村里传出的音乐。 海大富的房子孤零零地在村的边缘,距离其住宅最近的院落也有几十米远,想来谁也不愿和一位邪恶的神棍做邻居。 这样很好,做事更加容易。 小妮站在一棵树下,说不再往前去,让武天直接敲门。 武天按照叮嘱进入了海大富的宅院内。 里面灯光很亮,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坐在院子里一张躺椅当中,慢慢悠悠地抽菸。 武天满脸堆笑,大声说:“你是海大师吗?” 老头:“我就是,有事吗?” 武天:“听刑大师说你这里做批发转运罈子的生意,我对这个很感兴趣,想搞一个零售点。” 老头:“是小刑介绍来的吗?行啊,先交三万元加盟费,然后再购买一批货,经过我的指点弄明白那些窍门之后,你就可以开始赚钱了。” 第251页 “这么简单?真不敢相信,我还以为要搞些什么复杂的仪式,我这就把钱交给你。”武天伸手到口袋里作掏钱状。 “不用着急,慢慢来,你只是卖罈子而已,很容易赚的,我这里批发出去的货色全是成品,质量可靠,绝对无毒副作用。” 了不起 武天在与海大富交谈的同时慢慢走近,眼看已经进入合适的攻击距离,只要摸出电棒,给对方脑袋上来一下,就可以搞定。 正要动手,海大富突然站起来,说要介绍一下做这门生意的注意事项,然后走向室内。 武天心想进去更好,以免在外面弄出惨叫声来。 在客厅里,海大富手指墙壁上的一些照片,得意洋洋地介绍:“这是我与前任农业局长的合影,这位目前已经高升,到另一个更大的城市做了副总督。” 武天当然认识照片里的这人,当年他还是一名初一学生的时候,曾经被教师驱赶到热辣的太阳底下,站了整整三个钟头,就为了在这位前农业局长出现时喊叫几十秒钟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少年武天在蹦跳和喊叫的同时,心里的念头却是祈祷天空中飞来一块殒石,把那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傢伙送到另一个世界里去。 海大富指着另一张照片:“这位也是我的客户,当年来向我买转运罈子的时候仅仅只是一名小科长,如今飞黄腾达,成为了防卫厅副长官,出门有s级的奔驰车可以坐,还有警车开道,有专门的医疗和营养团队侍候,生活幸福得不像话。” 武天装出很羡慕很惊讶的表情,大声说:“哇,很了不起哦。” 在几幅巨大的照片旁边有一些奖状,全是诸如‘致富带头人’‘优秀万元户’之类。 海大富:“许多人向我买过罈子,大部分都没有留下合影,后来我的生意渐渐做大,名声越来越响,邻近有些省市的客户甚至不远千里前来找我,感觉有些烦,于是我发展了几位代理商,由他们搞零售,我负责制作产品然后批发出去,现在我只是接待一些特别重要的vip客户,其余的生意全都给零售商做。” 武天:“海大师从业多年,想必早已经家财万贯,富得流油,为什么还在做这生意?” 海大富:“钱这东西怎么会嫌多呢?再说了,我无儿无女,年纪已经挺老,移民国外也没意思,到城里住肯定不习惯,又没什么特殊的爱好,如果不找点事做,日子未免太无聊。” 武天:“以后做起这门生意来,我卖出一只罈子能赚多少钱?” 海大富:“这个要看货色,举个例子,最低档次的那种罈子赚得不多,我这里给你的批发价是每只五百元,你卖出去的价可以在一千至一万当中浮动,如果遇到财大气粗的傢伙,卖几万也无所谓。这边还有更好的货色,分成六个等级。” 无所作为 海大富带领武天走到储藏室内,这里摆放了许多罈子,总数有三百多只,全放在靠墙壁的架子上,从介绍中得知,越大的越便宜,越小的越贵。 有十几只小罈子跟内装三百克腐乳的瓶子差不多大,批发价是五万元一只。 在一个结实的柜子上放着四只特别小的罈子,海大富说这是最优产品,不批发,只卖给出得起高价的阔佬客户。 武天问多少钱一只。 “一百万至五百万,视情况而言,也有可能卖得更多。”海大富轻描淡写地说。 武天故作惊愕:“好贵啊。” “十五年前,有一位负债纍纍的商人找到我,花了最后的一百六十万元,买了一只这样的罈子,现在此人已经是福布斯榜单上前一百位当中的富豪,因为大部分财富没有显露,不为人知,否则的话,这位完全可以排进前十。”海大富说。 “我现在没有很多钱,可不可以先借一只这样的罈子给我,等我赚到很多钱之后,分一部分给你算是偿债。”武天装出满腔渴望的那种表情。 海大富转头看了看他,平静地说:“我能够从相貌和气质上大致能够看出一个人的财运,你一生至多也就能小富即安,因为你根本不是做大生意的材料,由于血统和出身的缘故,你也不可能出将入相,所以,安心做小刑那样的代理零售商是个挺好的选择。” 武天仰天长嘆:“唉,前些天有一位算命先生也是这么说,看来我此生註定无所作为,庸庸碌碌,无法成就大事。” 海大富:“拥有巨大的财富和权力并不一定就幸福快乐,奢侈品并非生活的必须,没有豪车和豪宅以及许多女人也可以过得舒坦,关键在于人心是否知足常乐,按我个人经验看,生活还是平淡一些的好,就像目前这样,我已经很满足。” 武天:“我希望自己能够像刑大师那样赚到不少钱,不过,别像他那样瘦。” 海大富:“你跟小刑完全不同,你身上有股凛然正气,邪秽之物在你面前本能地会产生敬畏,你就算做十几年的养鬼生意也不会变成小刑的模样。那种气场年青时候的我也曾经具备,但是后来为了生活,我不得不抹煞良知,做了一些传统意义上的坏事,最终成为众人眼里的邪恶傢伙,正气嘿嘿——也就散尽了,但是这没关系,我混得不错,你都看到了,不愁钱花,想吃什么就吃,想玩什么就到城里夜总会玩去,有时一些客户也专程前来带我去玩。” 第252页 天赋 海大富昂首挺胸,指着房间内陈列的东西作评述,神色颇为得意。 武天说:“能够达到海大师这般境界的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海大富:“你这孩子人品不错,身上阴气虽然很浓却无法压抑住阳气,很有天赋,这样好啦,你先做代理零售商,等过些日子,如果你的表现合乎要求,我会考虑让你做我的衣钵传人。” 武天:“难得海大师这么看得起我。” 海大富:“我这一门法术的传承最重要的是天赋和悟性,你和我虽然初次见面,但是你身上的一些特质却让我很感兴趣,今夜你就别回去了,在此住一宿,我俩把盏言欢,促膝长谈。” 武天露出高兴的表情,大声说:“好啊。”心里却在想,这老傢伙是不是一位资深老同志? 感觉很可疑,两个男人有什么话要说坐在桌子旁边就行,干嘛要‘促膝长谈’呢?真是莫名其妙。 海大富:“我打电话叫村口小饭馆送几盘菜过来,你等着。” 武天摸出电棒,在正在按座机号码的海大富后脑勺上触了一下。 电流击穿空气间隙的噼啪声中,老头软倒在地,口吐白沫,身体抽动。 他按照事前准备的计划,用胶布把老头嘴封住,双手拧到身后固定好,双脚也綑扎住,然后开始破坏行动。 门板上的门神贴画和符被撕下来扔到金属盆子里点燃,箱子里那些古旧的书籍和没用过的符也扔了进去。 供奉的牌位被拿下来,扔到地上踩烂。 然后武天按照事前约定拿起手机,准备向小妮询问接下来做什么,却发现她正迈过门口走进来。 海大富已经醒了,盯着小妮看,目光中满是惊骇,身体奋力移动,不断往后缩,大概想钻到桌子下面去躲藏。 “怎么处置他?”武天问。 “就晾着吧,不必管。”她平静地说,然后走到罈子面前,低下头,嘴动个不停,像是在念叨什么。 半分钟之后她抬起头来,大声说:“砸烂这些罈子,一个都别留下。” 躺在地上的海大富奋力摇头,鼻孔里发出痛苦和焦急的呜咽声。 破坏 武天使劲扳倒了放置罈子的架子,让上面的一排排骨灰罈掉下来。 只有很少一部分罈子摔烂,掉到地面的多数罈子都保持完好无损,看来材料质量确实很好。 小妮在做同样的事,她的力量不足以把架子拉倒,于是她举起罈子,使劲往墙上扔,有些摔碎了,有些没有裂开。 很快她就开始喘息,因为这样实在很费劲,而罈子数量挺多,稍后她在架子一端找到一把小铁锤,就用这东西搞击,效果非常好,每一次起落都可以砸烂一只。 武天找到的省力方法是用两只罈子碰撞。 室内很快骨灰瀰漫,有些呛人,几乎无法睁开眼。 为了更好更快地进行破坏,武天打开了窗户,让空气对流。 大量的粉尘被风吹出去,飘向旷野。 批发价为五万元一只的罈子很结实,有时碰撞几次都不烂,与个头很大的罈子撞击时,烂掉的总是更大的那只。 武天心想,小罈子可以用来充当铁锤。 在破坏的过程当中,他发现,刑大师卖给他的两只罈子是这里最便宜的货色。 十几分钟过后,再也没有一只保持完好的罈子,地上满是碎陶片和骨灰,铺了厚厚的一层。 他和她浑身上下全是灰白色,头髮上沾满了灰尘,轻轻一拍就会扬起一团雾。 海大富躺在骨灰当中,不再动弹,眼睛紧闭,看上去很像一尊雕塑。 “接下来做什么?”武天问。 “找到这老神棍藏的现金,全部拿走,然后放火烧掉这幢房子。”小妮说。 “知道钱藏在哪里吗?要不要审问他?” “不必,刚才有只鬼告诉我钱的位置。”小妮说。 然后两人在旁边一间放着许多咸菜罐子和破烂家什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只箱子,里面装着许多钞票,还有一些黄金首饰和金条,以及一些玉石制品,另有三本邮集,打开之后随便一看当即发现有些价值不菲的邮票。 然后要做的事是放火。 厨房里有一只装满了煤油的二十五升塑料桶,武天把它拖过来,将油倾倒在房间地板上。 救命 小妮正要点火,武天急忙阻止。 “海大富还在里面,得把他弄出来。”他说。 “这老东西是个十足的坏蛋,死有余辜,枪毙几十次都不为过,烧死他算是很仁慈了。”她说。 他低声问:“真的吗?” 她:“你不想再杀人,也罢,去把他拖出来放院子里。” 他冲进室内,从骨灰和碎陶片当中把老头抱起来,走到院子里,放到躺椅当中。 老头一直唔唔乱哼,像是有许多话要说。 武天说:“很抱歉,弄坏了你的财物和房子,请勿生气。” 老头眼眶湿润里,鼻孔里流出一些血,唔唔声更响亮,身体扭个不停。 小妮大声说:“千万别撕下封嘴的胶布,否则他会召来恶灵对付我们。” 第253页 武天:“骨灰罈子已经全部打烂,目的应当已经达到,别烧房子了,那只装钱的箱子也留给他算了。” 小妮:“那几百只鬼已经失去禁制,恢復自由身,待会等它们适应了新的生存状态之后,自然会找这臭老头算帐,反正他已经活不成了,谁也救不了他,厉鬼反噬是很可怕的事,咱们不必管这些,想管也管不了,拎上箱子准备走,我要放火啦。” 担心火势会漫延到院子里把海大富烧死,武天把箱子递到小妮手里,抱起这老头,走向外面。 在他们身后,煤油迅速烧过去,室内出现了火光和黑烟,然后一些易燃物诸如窗帘和衣服等被引燃,接下来是家具。 走出院门,快速穿过果园,来到一片菜地旁边,这时武天突然觉得老头的重量莫名其妙地变轻了许多,并且还在不断减轻,起初抱着有六十多公斤,现在则只剩下三十公斤左右。 他低头一看,发觉老头的脸已经枯干了,面部血肉像是不知去向,仅剩一层褐色的皮包裹着骨头,整个就像一具干尸。 由于皮肤开裂腐烂,封口的胶布脱落,老头喉咙动了几下,吐出一串含煳不清的字眼:“好狠毒……难受啊——救命——” 然后由于嘴唇和脖子彻底干枯了,老头再也无法弄出声音来,与此同时,身体仍在快速地腐朽和失去水分。 武天把干尸放在一块平整的地方,位于萝蔔地和白菜地之间,长嘆一声,与小妮一起走远。 惩罚 武天和小妮走到玉米田里,然后沿着小路快步离开村落。 走出一百多米远,才听到有人叫喊:“海大富的房子着火啦!” 似乎村里人对这位着名的神棍有些敬畏,尽管有人发出明白无误的讯号,但是却看不到谁冲出来救火,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村里的青壮年几乎全到城里工作去了,剩下的几乎全是老人和儿童,而救火这种事显然不适合这些人来做。 武天看着火焰升腾,渐渐吞没了那幢孤立无援的住宅,不禁感觉自己有些像是一名强盗。 杀人劫财,这样的事确实是强盗行径。 小妮低声催促:“别看了,快走吧。” “为什么海大富会变成干尸?”他沮丧地问。 她:“几百只厉鬼的骨灰被海大富买去,然后召来魂魄,用符咒镇压住,施予邪恶的法术进行炼制,弄成可以帮人转运的鬼,现在我们把门神和符烧掉,砸烂了供奉的牌位,打坏了所有的罈子,如此一来,等于解除了所有的禁制,那些鬼终于得到解放,当然会把怒气撒到海大富身上,这老神棍在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变成了干尸,就是那些鬼所为。” 他:“这老头利用法术,与殡仪馆内的不法员工勾结,买到骨灰,然后强行召魂制作成为商品出售,这一过程当中,对于鬼而言,确实非常不公平,并非所有的鬼都愿意帮人做事。” 她:“百分之九十九的鬼都不会愿意,所以,它们用残酷的手段惩罚了海大富。” 他:“那老头死掉之后还有机会做鬼吗?” “海大富的魂魄会被弄成鬼奴,然后忍受无穷尽的折磨,在地府,鬼魂对于时间的概念是很模煳的,可怕的惩罚将会持续很长的时间,几百年不得翻身算是平常事,酷刑持续几千年的也不奇怪。”她平静地说。 “如果这样的话,确实很悲惨。”他喃喃说。 “海大富完蛋了,几百只鬼得到了解放,想来你养的鬼也会对此充满感激。” “经刑大师之手卖出去的那些鬼能不能得到解放?” “不行的,罈子仍在,禁制也还在,那些鬼兄鬼姐仍然得继续为主人服务,直到主人寿终正寝,滴血认主形成的盟约才能够解除。” “你好像懂得挺多。” “我在殡仪馆里长大,并且天生半阴眼,对于这些事当然很清楚。” 尸体 回到殡仪馆内时间是零点一刻。 武天和小妮直接走向馆长住宅,打算把尸体搬出来,找个僻静的点埋掉。 城里每天都有人失踪,其实所谓的失踪人口当中大部分已经死掉,仅仅只是没有找到尸体,所以归入失踪人员那一档。 殡仪馆的馆长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但是却掌管着一处高度垄断的暴利营业机构,想来名堂不少。 如果找不到馆长的尸体,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谣传肯定不少,比如捲款逃走,与秘密情人私奔,用另一个货真价实的身份证和护照悄悄熘走,到美帝国主义控制下的地方与先头部队实现胜利大会师,如此等等。 关键在于让人无法找到尸体。 至少二十年之内无法找到,时间久了,谁也想不起曾经有过这么一桩事。 若是几十年后馆长的尸首才被挖出来,没准会被当作考古重大发现,说到造假,有些单位或个人更加胆大包天,什么样的事都敢乱吹一通。 这一次小妮和武天一同进入馆长的房间。 周围的住宅全都黑灯瞎火,毫无生气,不难想像,没有谁会喜欢住在这种地方,尤其有资格有权利住独立花园住宅的那些人。 不曾发现有人进入的迹象,一切都像昨夜看到的那样。 第254页 武天曾经担心,怕警察在这里埋伏,等待兇手回来查看情况,据说有些很二的杀人犯会这么干,犯下命案之后过一两天又回到现场,对着尸体喃喃自语一通。 一直走到尸体所在的卧室也不曾发现什么。 馆长先生依旧躺在棉被里,一动不动,脸色青紫,味道有些难闻,一股淡淡的腥臭很明显,尸体已经开始变质,伤口和眼睛以及口鼻等处有些白色的细小颗粒,这是苍蝇的蛋,一些小小的虫子已经在皮下脂肪层当中爬动。 如果不搬走尸体,任其躺在这里的话,其余的苍蝇幼虫将很快孵化出来,并且开始愉快地进食和生长,同时细菌也在拼命繁殖,抓紧一切时间享受这顿难得的大餐,尸体的肚子会越来越大,因为肠子当中的细菌会制造出大量的气体,从而让腹腔肿胀,而内脏的腐烂也在加剧这一过程,如果压力达到极限,而肚皮未曾腐烂出一个通气孔的话,甚至有可能发生一次小小的爆炸。 诡异 武天站在床前,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昨天夜里地上有许多血,棉被和床单也有很多,现在这些全都不见了。 感觉很诡异,很莫名其妙。 难道有谁进来过?清理过现场? 想到这里,他额头上不禁流下汗珠。 小妮平静地说:“白天你睡着的时候,我请了几只熟悉的鬼来做过一番简单的清理工作,把地板和棉被床单上的血迹全部弄干净了,现在就算警察来也不可能找到什么痕迹。” 有一部分阴魂对于血和人体伤口当中溢出的液体有特殊的兴趣,这个很正常,小妮在这里住了很久,有一些鬼友也不奇怪,所以武天释然了,长出一口气。 接下来要做的事比较简单,把尸体从干净的床单上抱起来,装到早已经准备好的麻袋里。 做这事的时候,武天惊讶地发现,馆长先生的遗体远比想像中更轻,仅有四十几公斤。 这事显得很莫名其妙,昨夜动手行刺的时候,可以肯定,这傢伙身材不高但是肥壮,体重不会低于八十公斤。 看上去尸体并不枯干,外观没有明显不同,灭灵钉仍旧插在耳朵孔里。 很显然,清理床单和棉被以及地板上血污的那些阴魂用某种奇异的方法把尸体内部的东西掏空了一部分,所以重量变得很轻。 扛着尸体走出去,来到路上,一直没看到人。 进入花园的时候,小妮突然拉着武天往一边闪,说是有人过来了。 武天觉得颇为奇怪,明明什么都没看到。 两人躲藏在一棵大树背面的暗影当中,站了大约半分钟之后,果然有人出现。 这是一对少年男女,大概是出来偷偷幽会,不希望被父母或者其它人看到。 看着这对情侣慢慢走远,小妮低声说:“警报解除。” 武天继续扛着尸体前进。 两人穿越了茂密的杂草,越过围墙豁口,来到外面一片树林旁边。 这里是一处提供树苗和大树的园艺场,地上有一些大坑,估计刚刚把树移走还没来得及种上另一棵树。 小妮旁边一个简易棚子里找到一把生锈的锄头,开始在坑底掘进。 三只阴魂 挖坑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幸好土质还算比较松软,没有遇上很多石头。 到了凌晨三时,终于弄出一个深达两米多的大坑。 武天把馆长的尸体扔进去,用锄头敲了几下,然后开始填土。 一切顺利的话,馆长的尸体在很多年之内将不会被发现。 最终地上剩下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坑,与旁边相邻的那些坑大致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园艺场的人会继续在这里种树,然后移栽,如果不出特别的意外,尸体将会长久躺在泥土当中,渐渐腐烂,最终成为植物的肥料。 小妮把锄头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说应该走了。 回到殡仪馆院墙旁边的时候,武天惊讶地看到茂密的杂草当中有两只淡淡的白影子在前方不远处晃悠,在它们身后,紧跟着三只面目扭曲的阴魂,从相貌和身材特徵看,非常像是馆长先生。 三只阴魂的神情呆滞,头低着,一副很驯服的样子,手臂垂在前方,没有飘浮在空中,而是双足踩地慢慢悠悠前行。 武天走得更近一些,看清楚了三只阴魂的面部,果然是死掉的馆长,只是弄不明白,为什么有三只呢? 小妮低声说:“这是灭灵钉的作用,让这坏蛋的魂魄分散掉无法聚拢,过些日子当三只阴魂合而为一之后,它将变成一只傻鬼,只知道服从,不会怀疑也不会反抗,永远做一只优质的鬼奴。” “为什么要这么对付它?”武天忍不住问。 小妮:“它罪有应得,活该如此,你别再问了,我不想说。” 于是他不再问。 草丛当中,两只白影子带领馆长的三只魂魄渐行渐远,绕过房屋的转角之后再也无法看到。 他小声说:“为什么我能够看到这些东西?” 小妮:“大概因为你的生命场与它们有某种共振或者重合,所以能够看到。” “刑大师的尸体想必已经送到这里,为什么我还没看到他的阴魂?” 小妮:“如果你很想见那个卖鬼的傢伙,只需要小声念叨三遍‘刑大师,快来吧’,一般情况下,它就会来到你身边,只是不知道能否看得到。” 第255页 武天正要开口念,却发现旁边十几米外有一位熟悉的瘦弱身影飘然而至,站在殡仪馆的围墙内部,仔细一看,发觉正是死掉的刑大师。 横死的鬼 武天和小妮走进围墙豁口内,踩着杂草往住所位置前行,刑大师在旁边呈半飘浮状跟随。 它的阴魂形象很糟糕,愁眉苦脸,躯干和四肢扭曲得厉害,基本保持着刚刚被车碾死时那副模样,形体的各部分摇来晃去,便是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散架。 武天说:“刑大师,你还好吗?” 空洞而无力的声音缓缓响起:“切,再糟糕不过,我一点也不想死,尤其是这种死亡方式,既不壮烈也不漂亮,毫无美感。” “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武天问。 刑大师的阴魂摇晃脑袋:“不必了,原先我担心自己死后财产会被无关的人吞没,现在已经可以放心,我的亲戚集体涌现,存款已经被他们拿着我的死亡证明和银行卡去取了个精光,一元不剩下,现在没事了,我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游魂,在人界好好放松一下。” 小妮说:“卖鬼的,在尸体被烧成灰之前,你无法离开殡仪馆范围。” 刑大师无精打采地说:“这事我知道,其它的老鬼已经告诉过我。” 小妮:“老实点,别趴女厕所,也不许去女浴室。” 刑大师:“我不会去那些地方,没意思,要看什么就直接去风月街或者夜总会,现场直播更来劲。” 小妮:“没事的话还是早点去地府定居比较好,瞅准机会找个好的去处再入轮迴。” 刑大师:“为什么你俩可以看到我,还能和我交流?” 小妮:“谁知道这是为什么,大概因为你和我俩的有些契合点吧。” 刑大师:“我很无聊,那些老鬼常常欺侮我,有几只丑得像妖怪的一样的婆娘老想非礼我,感觉做鬼很没有安全保障,你们能够帮帮我吗?” 小妮:“哈哈,你交桃花运了,闭上眼睛好好享受吧,过些日子慢慢就习惯啦,现在你的样子非常差劲,有丑鬼看上你就不错了,总比你孤零零一只到处飘泊更好些。” 交谈中,不知不觉走到了两人的临时住所门外。 武天:“再见了,我们准备休息,你请便吧。” 刑大师:“我很无聊,让我进你们房间里坐一小会儿吧。” 小妮坚决地反对:“你是横死的鬼,身带怨气,会带来不好的运气,我肯跟人说了这么多话,已经很给你面子,现在请走吧,没事别来这房子周围。” 刑大师沮丧地垂下头,神情落寞,慢慢悠悠飘远,消失野草和玉米杆当中。 无精打采 乌老尸和阿二以及两位武装人员正在专心致志地打麻将,赌注很小,两元起底,十番封顶,根本不可能输掉很多钱。 当然这很正常,因为普通的武装人员收入不多,他们又是年青人,没事的时候喜欢喝酒玩乐,手里没钱,打麻将当然就不可以玩得太刺激。 阿三和正房坐在旁边,无精打采地闲聊。 他们住在军营里已经有四天,这期间什么事也没发生,平静得不像话。 每天早晨天还不亮,几只大喇叭就会开始播放刺耳的音乐,然后许多人在操场上跑步,喊一些响亮的口号,声嘶力竭地数‘一二三四’。 在这里,睡懒觉是不可能实现的事,一切都有既定的程序,精确得像时钟,到点了就会有事发生,感觉生活在这儿的人根本不需要动脑筋想什么,只需要跟着指令转动就好。 乌老尸常常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外面那些年青人在喊过一二三四之后接下来会喊五六七八,甚至喊到十、十一、十二……一百零三,二百五十,如此等等,然而它总是陷入到失望中,传到耳边的永远是一二三四,毫无变化,没有新意,令它有些恼怒,不禁猜疑那些人只认识前面那几个数字。 一日三餐都在食堂当中吃,乌老尸一家得到了特殊的待遇,可以在干部专用的地方用餐,这里的菜质量更好一些,人数较少,一点也不拥挤。 每一次用餐,阿二和阿三都忍不住会大笑一通,因为她觉得那些年青人列队唱着歌进入食堂实在是件很滑稽的事,感觉有些像是某种宗教仪式的餐前祈祷。 阿二不止一次小声说,那些人应当念叨一句‘感谢总统赐予我米饭和猪肉以及蔬菜’。 乌老尸和正房对于食堂里的菜非常不适应,因为它们已经死掉很多年,在来到这里之前的漫长岁月当中,它们几乎一直在吃生肉,偶尔能够幸运地吃上一顿人肉或者人血,它们也可以吃煮熟的饭菜,但是吃过之后会感觉难受,有时甚至产生呕吐的冲动。 阿二和阿三倒是无所谓,伙食差一点她们也能忍受,就当忆苦思甜活动,当年她们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吃过许多更糟糕的食物。 麻将 乌老尸努力让思绪回到麻将当中来,因为它一直在输,虽然赌注非常小,简直可以忽略输掉的那点儿钱,但是这样老是无法和牌,让它感觉并不好受。 一直以来它都是麻将高手,胜率奇高,老尸同类当中没有谁喜欢与它玩这种游戏,眼下的情形让它觉得很没面子。 第256页 由于几天下来没有什么事发生,武装人员紧绷的精神状态渐渐松懈下来,他们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枕戈待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或者偷偷睡觉。 乌老尸不禁想,如果此时胖经理和大块头出现,旁边这两位专心打麻将的年青人以及外面埋伏的枪手能否提供有效保护很可疑。 有时它觉得或许胖经理不会来了,相比之下,这恶魔与武天和小妮之间有着更深厚的仇怨,而它这点破事,属于可忽略之列。 夜间二十三点,麻将仍在继续,两位武装人员由于赢了很多零钱,仍旧兴致高昂。 乌老尸无精打采地:“九条。” 阿二懒洋洋地推倒了牌:“和了,三番,快付钱,我难得和一把。” 零点,远处的钟声响起。 乌老尸打了个哈欠,最近以它的作息时间变得很像正常活人,白天活动而夜间睡觉,所以此时竟然有些困了。 右侧的年青人打出一张四筒,手伸出来,手腕上的一块水货名表很显眼。 不经意间,乌老尸突然看到年青人的手錶玻璃上有一些怪异的光芒,似乎有些东西在里面正在出来。 它明白情况发生了变化,这间小小的禁闭室已经不再安全。 它被吓住,伸出手指,由于紧张和惊恐无法说出话来。 “发生什么事了?”阿二小声问。 “他的表,表——里有东西要钻出来。”乌老尸终于吐出这句完整的话。 阿二凑近了看看:“没什么东西嘛。” 乌老尸急忙伸手把她拉开,焦急地说:“离远一些的好,当心会有意外。” 年青人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表,满脸诧异地说:“有问题吗?一百多块钱买的仿真货而已。” 乌老尸:“你快把表摘下来扔掉,或许还来得及。” 年青人:“为什么?” 乌老尸:“别再问,赶紧做就是,胖经理可能会从表玻璃里面钻出来。” 年青人:“有这种事?” 恶魔现身 手錶摘下扔到地上,被两只黑乎乎的枪口指着。 如果有什么异状,枪声立即会响起。 乌老尸和三位妻妾退到禁闭室的角落里,紧张地看着那只表。 阿三小声说:“除了表之外,还有什么和镜面类似的东西?” 阿二:“我的耳环好像会反射光芒。” 乌老尸:“快弄下来扔掉。” 阿二:“几万块钱买来的,扔掉太可惜。” 乌老尸:“过几天可以再捡回来。” 耳环扔到了地上。 这时持枪的年青人裤子口袋里突然出现一只东西,把布料撑开,撕出一个大口子,一只皮肤粗糙的手从中伸出来,手掌异常巨大,可以轻松地握住一只篮球,根部却很细,源自于手机屏幕表面,看上去感觉很怪异,完全不成比例。 另一位武装人员从腰间抽出军刀,使劲划过这只手,却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刀刃像是穿透了光影,而手臂仍然保持完好。 乌老尸高喊:“救命啊,恶魔来啦。” 阿三:“我们跑吧,到外面去。” 年青人想把手机摸出来扔到地上,以便开枪射击,却不料自己的手被手机屏幕当中伸出的巨掌握住,只听到骨头咔嚓作响,转瞬之间,居然被捏烂了,一些折断的骨头刺破了皮肤伸出来。 惨叫声响彻整个禁闭室,年青人由于剧烈疼痛满头都是汗水。 另一位武装人员转到侧面,枪声响起,子弹穿透了大块头的胳膊,打到对面的墙壁当中,溅起了许多碎屑和灰尘还有火花。 然而大块头的胳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就像没事一样。 偏偏巨型手掌的手指却能够对另一位年青人造成严重伤害,没人能够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乌老尸打开了禁闭室的门,带领三位妻妾往外跑,同时通过步话机与其它人联繫,请求支援。 两人两尸穿过长长的阴暗走廊,离开了房屋,跑到花园外侧的空地上站着。 短短几分钟之内,大量持枪武装人员出现,围到乌老尸等人身边。 稍后,两位年青人相互搀扶,慢慢悠悠从禁闭室里走出来,其中一人手掌全烂了,大量的鲜血正源源不断流出来。 惊讶 乌老尸觉得自己已经脱险了,身边数十名持枪武装人员给予它充分的安全感,它认为目前胖经理和大块头不可能现身,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至于未来如何,它不敢去想,能够度过眼下难关已经很满足,多活一天算一天吧。 对于不久前参并发起与对两只恶魔的攻击行动,它深感后悔,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它一定不会干这种近乎自杀的事。 受伤的年青人说那只怪异的手消失了,再也看不到。 稍后,医护人员出现,为伤者做紧急处理,然后送上救护车运往医院。 经歷为期半个钟头左右的慌乱和紧张之后,人们渐渐松懈下来,大部分人走掉,回到他们温暖的床铺上继续睡觉。 仅仅只留下三名持枪的年青人守候着乌老尸一家。 此时是凌晨一点一刻。 随着周围的人渐渐走开,乌老尸的惶恐和紧张情绪再次出现,并且恢復到先前那种状态。 第257页 它向旁边的持枪者央求,希望他们留下,护卫它一家四口,但是没人尊重这种愿望。 后来,持枪者说没事了,叫它们回到禁闭室去,有什么事等待天亮之后再处理。 乌老尸紧张地说:“我们不能回去,那里有问题,让我们呆在这儿吧。” 持枪者说:“当然,你们可以这样做,但是我们要收队了,如果你们仍然留在这里的话,安全恐怕会更加没有保障。” 乌老尸看看四周,发觉没有镜子,距离最近的玻璃也有几十米开外,犹豫片刻之后,它决定留下来,和三位妻妾一起露宿。 持枪者没有反对,而是拿来几片棉被,甚至还问它们要不要一个简易帐篷。 乌老尸想了想,觉得暴露出众人的目光下更安全些,于是说不必帐篷,只需要几片棉被就可以。 站在它旁边的年青人小声说,如果它们能够表演一场激情真人秀的话,大家就会兴致高昂地守在附近,提供充分而有效的安全保护,若是这场期待中的表演能够持续到天亮的话,大家会更高兴。 乌老尸张大了嘴,满腔愕然,为这样的意见感到惊讶,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消失 乌老尸没有让年青人们如愿,因为它实在没兴趣,三位妻妾也没兴趣,在这样的环境里,除了专业从事此类表演的人士之外,恐怕没有谁能够提出兴致做那种事。 老尸一家决定轮流睡觉,首先由阿二和乌老尸值班,阿三和正房休息,两个钟头之后轮换。 凌晨三时二十五分,乌老尸叫醒了阿三和正房,开始轮班。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花坛旁边的一个水龙头莫名其妙地打开了,大量的水流出来,弄湿了地板,把草坪整个泡在水里,然后继续向外流淌。 经过一个多钟头,那些水终于流淌到坚实的水泥地上。 仿佛一条小河不断向更低矮的地方流动,自来水在淹没了大片的场地之后,最终到达乌老尸一家身边。 阿三突然发现了这事,因为水已经弄湿了她的脚。 “有好多水,怎么办?老乌,快醒来看看怎么回事。” 正房大声喊:“快站起来,踩到棉被上,不要挨着水。” 就在乌老尸睁开眼睛的瞬间,两只粗壮的大胳膊突然从薄薄的水面中伸出来,动作敏捷而快速,同时抓住了阿二和正房的脚,然后使劲一扯。 她们无法与来自另一个空间的可怕怪物相抗衡,当即被拖倒,一部分肢体陷入到水面当中。 乌老尸本能地抓住正房和阿二的胳膊,使劲想把她们扯回来,但是效果很糟糕,他的力量很弱,所取的作用极为有限,根本无法阻挡怪物。 阿三大声叫喊,向周围的人求援,同时伸出手揪住乌老尸的衣服,想把家人拖回来。 结果是乌老尸一家全被拖得倒下,摔进浅浅的水洼当中,然后就这么消失了,仿佛掉进一个深不可测的巨坑一样。 除了两名睡眼朦胧的年青人之外,再没有谁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他们对此展开讨论。 年青人甲说:“那四个人像是在跳水,只是姿势很笨拙很可笑,就像水里有异形在拖她们进去一样。” 年青人乙说:“我清楚地记得,那里是一片水泥场地,非常坚实,就算坦克开过来也不可能弄坏,她们怎么蹦进去的?并且还没有溅起水花,这事太荒谬了,与无神论者的立场存在严重冲突,违背了组织的原则和我个人的信仰。” 碎尸 两位年青人争论了一会儿,然后渐渐想起他们的职责的是保护和监视乌老尸一家四口,但是保护对象却消失了,这事非同小可,必须向上级汇报。 于是他们拿起了步话机。 几分钟过后,一大群武装人员衣着不整地冲出来,站到了场地中那堆棉被当中。 一名头目问保护对象哪里去了,年青人甲指着地面说:“五分钟前还在的,后来她们就像跳水一样,一头插进指导员您目前所站的位置,再也看不到了,我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头目被吓了一跳,急匆匆后退,离开这个危险地带。 这些年青人不知道做才好,在原地转来转去。 有一位聪明的傢伙突然想到一个极严肃的问题,这些水从哪里来的?于是,水龙头被关掉。 就在大家认定四位保护对象就此消失,再也不可能出现之际,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首先是一只头突然从浅浅的水洼当中飞起来,到达距离地面两米左右的高度之后开始下坠,最终落到水泥地坪上,溅起了一些水花。 这是一只女性的头,头髮很长,由于失去了血液,脸色变得苍白。 头目担心自己的手下发生意外,急忙大声指挥众人散开,站到坚实而没有水的地方去。 接下来他们眼睁睁看着一片又一片人体残骸从水洼当中飞起来,然后落回地面,有头颅,有四肢,还各种内脏,肝和肺,肠子和胃还有心脏,如此等等。 十几分钟过后,血肉从水泥地坪以及水洼当中飞出的怪事终于宣告停止。 一位眼神很好使的武装人员告诉头目,一共有四只脑袋,八只脚,八只手,其中三只头显然是女性,还有一只头是男性,此外还有许多内脏和躯干残余部分,可以肯定,这是一场血腥恐怖的分尸案。 第258页 头目异常气愤,因为保护对象就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莫名其妙地抓走,然后弄成一块块的,示威一般扔出来,这样的事让他感觉非常没面子。 幸运的是,他的手下没有被伤到。 他决定立即安排人手二十四小时监控食堂,每一餐开始吃之前叫卫生员来检查食物,确定没有被投毒之后再开始进餐,因为那隐藏在另一个世界的怪物太恐怖了,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必须得未雨绸缪,做足准备,应对一切可能遇到的麻烦。 食物问题 天快亮的时候,武天觉得有些困了,于是躺到床上,与小妮挤在一起,迅速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经下午十四点,感觉肚子很饿,浑身无力。 小妮也刚醒。 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偷懒一次,到外面的平山屯村里的农家乐吃东西。 武天活动了一下四肢,大声说自己能够吃掉一整只鸡。 小妮说:“如果是超市里出售的那种小不点烤鸡,我也能吃掉一整只。” 武天:“农家乐里有土鸡,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吃过一只真正的土鸡了,都忘记了什么味。” 小妮:“现在我俩有的是钱,别说几只鸡,吃几头猪都是应该的。” 武天:“有些人手头有钱之后迅速发胖,几年下来就长得跟猪似的,我俩可不能那样,一定要保持着合适的体形,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别像那些乡巴佬,坐到饭桌旁边就知道相互敬酒,一伙人其实谁都不想喝很多酒,却都在一门心思谋划着名怎么把别人灌醉,说到地球上最荒谬最愚蠢的事,这旮旯的酒桌恶习可以算是其中之一。” 小妮:“祝愿那些傻佬全都把脑子喝坏,智商下降到不足六十,这样的话,估计就天下太平了。” 武天:“那是不可能的事,总有一些人不会喝傻掉,总有一些人只是叫别人喝很多酒,而他们自己却不喝。” 小妮下了床,坐到椅子里梳理长长的头髮。 武天开始穿鞋,然后拿起了电动剃鬚刀,想修剪一下新长出来的鬍子,犹豫片刻之后又放下,因为觉得目前的模样挺沧桑,应当再保留一段时间。 她笑嘻嘻地问:“现在有钱了,你想做什么?” 他:“买套房子,买辆轿车,剩下的用来做点什么生意。” 她:“我想出去旅游,活到这么大,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西静河水库。” “买到车之后,我们可以自驾游,就像那些驴友一样。” “想想好有趣,我希望去海边,看看漂亮的沙滩,在海水里游泳。” “行啊,从这里去不算很远,开车几天就能到。” 两人都故意迴避有关两只恶魔的话题,就当它们不存在,其实心里都清楚有些事是逃不过的。 奇怪的新闻 坐在农家乐的包间内等待上菜的间隙,武天打开电视机,观看本市新闻。 他想看看最近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是否有用常识无法解释的怪异案件。 如果胖经理和大块头被抓住或者被消灭,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消息——但是他心底明白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 本市新闻跟以往一样,刚开始报导某大人物到困难群众家中送温暖,接下来是城郊某菜农在乡干部关怀和帮助下发财致富,成为远近闻名的蔬菜大户,最近买了一辆吉利优利欧……一位退伍伤残老兵得到了一笔数额为六百元的捐赠……福利院的孤儿们得到了玩具和连环画……没钱治病的李大妈经大人物批示可以继续治疗,相关费用全部免除……据最新统计,本市平均工资大幅增长,达到每月两千五百二十元。 几十年如一日,总是这么个玩法,真没劲。 武天看了一会儿,没发现关心的新闻,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小妮在院子里扔东西餵几只脏兮兮的狗,揪狗耳朵摸狗头,抱抱体型较小的那只,玩得不亦乐乎。 电视里的新闻结束了,开始播放减肥药物gg,然后是塑身内衣gg,接下来某医院治疗花柳病的gg。 出现一则寻人启事,其中提到小妮的名字,武天立即恢復了清醒状态。 电视屏幕上出现一名中年男子,自称是小妮的爸爸,手里抱着放大的巨幅照片,上面的形象无疑是小妮,此人说希望女儿赶紧回来,其中还提到了武天的名字和相貌特徵,说小妮失踪之前与此人在一起。 武天愕然看着电视上的那位男子,发现与殡仪馆的破房子内见到的小妮父亲一点也不像。 电视里的男子年纪大概四十多岁,相貌显得年青,头髮乌黑浓密,脸上几乎没有明显可见的皱纹,而殡仪馆内看到的小妮父亲很苍老,头髮全白了,面容愁苦,饱经沧桑。 看完了寻人启事,武天满腹疑虑,忍不住走到院子里问小妮。 “那是我叔叔,我在城里打工就住在他家里,叔叔有点神经病,常常以为我是他死掉的女儿,偶尔他还会发疯,属于被害妄想狂类型,不必理睬,过些日子就好了。”小妮若无其事地说。 武天长出一口气:“哦,原来如此。不过你还是应该打个电话给你的叔叔,告诉他你很好,不必牵挂。” 第259页 天黑之后 在享受过丰盛而鲜美的一顿大餐之后,武天和小妮在农家乐的休息室内相依而眠。 傍晚,两人到池塘里钓鱼。 在一个多小时当中,小妮钓到了三条小小的鲫鱼,武天钓到一条草鱼和一条鲤鱼。 “啊哈,晚餐就吃鱼吧,我好像有几个月没吃鱼了。”她乐呵呵地说。 天黑之后,他们沿着田间小路走回殡仪馆。 一路上小妮唧唧哌哌讲述从前的事,她和哥哥还有其它小朋友在哪里玩过家家,在哪儿爬树抓小鸟,逃学出去玩耍,凑钱买零食分了吃……。 回到破旧的平房外面,武天小心翼翼地查看周边情况,心里已经计划好如果发现警察应当怎么办。 担忧的情况没有出现,一切如常,没有埋伏,谁也不曾来过,摇摇晃晃的门板依旧虚掩,跟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里面同样如此,昨天吃剩下的半包牛肉干扔在桌子上,引来了许多蚂蚁。 回到温暖而舒适的小床上,两人立即进入状态。 在他们这个年纪,只要有一处不受干扰的空间和一张结实的床,基本生活要素就已经具备了。 热情的间隙,武天问小妮,她的父亲和哥哥会不会来。 小妮摇头,说他们今天到城里去了,可能最近不会回来。 “馆长失踪了,殡仪馆内不知要过多久才会发现这事,希望没人注意到。”他喃喃说。 “别提那些扫兴的事,过来,让我抱抱。”她温柔地说。 “我想,如果生活一直像这样倒也不错。” “我们不可能永远住在这里,等那两只恶魔完蛋之后,当然得离开这里,回城去。” “也许我们可以买一处农家乐,自己经营,就像今天那个地方,那样的日子感觉满不错的。” “你和我不是当地人,没有黑道和白道背景,如果开农家乐,会被村里的流氓和混混给烦死,那些坏蛋专门欺侮外乡人,非常讨厌,我听说过许多这样的事,外乡人来这里承包果园和荒山还有鱼塘什么的,起初没事,等到临近收穫期,蓄谋已久的坏蛋们就会出动,敲诈勒索,甚至把外乡人赶走,抢夺劳动成果,村干部和当地派出所对此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只要别闹出人命就可以。”小妮平静地说。 黑暗 武天关于田园生活的美好幻想被无情地打破,从小妮的述说当中他得知,有些事只能憧憬而不能实践,有些表面上美丽的玩艺儿其实背地里丑恶不堪。 两人牵着手睡去。 灯关了,周遭一片黑暗。 外面的草丛有许多小昆虫在鸣叫,有些吵,但是并不影响睡眠。 夜间不知道几点,武天感觉到身边空空如也,于是醒来。 小妮穿戴整齐,手持菜刀站在门口,似乎在防备什么。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情况,也许两只恶魔来了。 他急匆匆穿好衣服,将杀猪刀和剃刀握在手里。 她转过头来,温柔地笑了笑:“有阴魂告诉我,死胖子来了。” “怎么办?”他紧张地问。 “先等等看,也许我们的阴魂朋友能够藉助地利打跑甚至消灭两只恶魔,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殡仪馆可以算做是地府在人界的领事馆,阴气非常浓,阴魂在这里是地头蛇,能够加倍发挥出能力。”她平静地说。 “都是哪些阴魂在保护我们?”他小声问。 “我从前的一些鬼朋友,还有海大富炼制的那些鬼当中的一部分。”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看看有没机会做点什么。” “暂时不必,阴魂结成了一个阵法,我们不能进入。” “我很想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他喃喃说。 “跟我来,到窗前看看,也许能发现点什么。”她走向另一个房间,站到窗子前,招手示意他跟去。 窗户上早已经没了玻璃,用双层旧塑料布蒙上,此时她用刀子划出几个口,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他观察了片刻,只觉得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感觉一切如旧,像是很平静。 稍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此时本来应当有许多昆虫在叫唤,水洼那边的癞蛤蟆和青蛙也应当在叫,但是外面却是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情形显然不对劲。 “看着全是一片黑暗。”他沮丧地说。 “什么都看不到,就这样啦。”她的语气显得很轻松。 “小虫子和青蛙都不叫,这是因为外面那场厮杀吗?”他问。 “对,正是这样。” 坏消息 站在窗前看了十几分钟,外面没有任何响动,过分的寂静让人心底发毛,老是忍不住猜疑有许多可怕的事正在黑暗当中发生。 小妮:“反正我们做不了什么,不如到床上坐着。” “那些帮助我们的阴魂能够打败两只恶魔吗?”他仍旧很紧张。 她:“说不准,也许能,也许不能。” “如果阴魂们无法阻挡恶魔,我们只能亲自去面对。”他试图让自己恢復平静,却做得不太成功,语气中明显流露出苦涩,有些信心不足。 第260页 “此时胜负未定,用不着为此伤脑筋。”她依旧很平静,但是握刀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泄露出心底的紧张和惊恐。 窗外的黑暗当中隐隐有了一些动静,用心观察的话就可看到一点端倪,一些阴森诡异的风吹过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气温并不低,是其它的一些东西,可以感觉到这是来自另一个空间的气息,有些淡淡的腥味,令人觉得极不舒服,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距离自己面前很近的地方舞动,稍不留神,就会受到伤害。 武天拉着小妮的手往退了几步,离开窗户,因为外面的黑暗当中有些东西让他浑身发凉,感觉快要窒息。 小妮的语气透露出沮丧,低声说:“阴魂的防线像是快要被冲破了。”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他站到她身前,挡住窗口。 “也许是阴魂的某种策略,它们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垮。”她低声说。 十几分钟过去。 一只鬼影从黑暗中出现,是刑大师,他的模样本来就很糟糕,此时更显狼狈,灰白的脸上充满了慌乱的神情,仿佛正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武天走到窗前,想听听这只鬼有什么要说的话。 刑大师站在外面,隔着塑料布的破洞说:“有鬼叫我通知你俩,赶紧离开这里,逃到焚尸炉和太平间那边,它们快要顶不住了。” 小妮问:“往哪边走?” 刑大师:“西边那条小路可以通行,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小妮诚恳地说:“谢谢你。” “不必客气,我本来不想参与这事,完全是被迫的。”刑大师沮丧地摇了摇头。 “两只恶魔很厉害吗?”武天问。 “已经有许多鬼兄鬼姐挂掉了,幸亏我缩在后面,否则的话恐怕——。”刑大师说。 你就饶了我吧 武天和小妮穿过茂密的野草走向焚尸炉和太平间所在方位,他们只带了武器和那本破烂不堪的金刚经。 装满了钞票和财物的箱子留在平房内,如果能够倖免于难,他们将回来取出那些东西,开始新的生活,若是无法逃过此劫,那么钱财对他们也就没有意义了。 现在是凌晨四时,一天当中阴气最浓的时候。 武天走路的同时,不停地摆弄那把剃刀,想要找到某种前世的感觉,努力已久,却不曾感应到什么。 这把剃刀应当有些特异之处,毕竟是寺院里用过的旧东西,为许多和尚剃过光头,想来多少会有点神灵气息残留下来。 金刚经不知道什么名堂,考虑到是八戒大师所赠,或许有什么用处,只是暂时没弄清楚而已。 刑大师跟在两人后面,脚不沾地慢慢飘行。 小妮:“卖鬼的,你为什么不回去与恶魔战斗,而是跟着我们走。” 刑大师:“如果你们走错方向的话,我可以指点一下,最近几天我在这里没事到处转悠,对于地形非常熟悉。” 小妮:“切,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比你更熟,赶紧回阵法当中去,这里用不着你。” 刑大师:“我是一只菜鸟鬼,毫无能耐,什么事都做不了,去了也没用,不如跟着你们,没事大伙聊聊也好。” 小妮:“你可以在一边吶喊助威,多少也算出了一点力。” 刑大师:“你就饶了我吧。” 武天问:“两只恶魔很厉害吗?” 刑大师:“超厉害,一群又一群很兇悍的鬼扑上去,不知怎么搞的,一个个全被撕碎或者打垮,总之下场非常悲惨,痛苦的嚎叫声没完没了,后来有只老鬼叫我赶紧来通风报信,于是我就脱离了阵法,来到你们居住的小屋外面。” 小妮:“你根本没看清楚情况,战斗的时候你肯定缩在其它鬼后面,不敢冲到前方去,真差劲。” 刑大师:“你说得没错,我确实躲在后面,因为我刚死才几天,还不想再死一次。” 武天:“还指望从你这里打听到一此情况,看来不行。” “下一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我一定不让你们失望,冲锋在前,享乐在后。”刑大师说。 “切,就会吹。”小妮说。 太平间 焚尸炉所在的大厅铁门紧闭,只得取道太平间绕行。 小妮和武天沿着上一次进入的路线,越过窗户进入殡仪馆的存放尸体的房间内。 制冷机嗡嗡作响,空气中瀰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还有一些怪异的刺鼻气息,很难闻。 刑大师说:“这里阴气很浓,为什么那些老鬼不到这里布防?” 小妮:“你傻啦,这儿空间如此狭小,到处是机械,怎么能够容纳得下一百多只鬼,两只恶魔也不会选择这里作为战斗地点。” 来到保存尸体的地方,小妮说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待死胖子前来。 武天看了看四周,发觉有许多玻璃窗,恶魔很可能从这样的地方钻出来,也可能直接闯入。 刑大师指着一只冰柜说:“我的尸体就在里面,不知要保存多久,赔偿的问题没有能够扯清楚,我的亲戚每天都举着牌子守在市政府大门口外面,旁边总有十几名便衣盯着,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我希望赶快把我的尸体焚化,让我可以早点离开这儿,到外面的世界里自由地流浪。” 第261页 小妮:“也许明天早晨谁打个电话过来,先把你的尸体给烧掉,赔偿的事慢慢再说,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没听过专业抢尸队这样的准军事组织吗?为了摆平麻烦,有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武天小声问:“两只恶魔什么时候会来这里?” 小妮:“也许几分钟之后,也许要到天快亮的时候,没个准,全看那些阴魂能够战斗多久。” 武天问:“刑大师,你离开的时候,战况到底怎么样?我知道你没有看得很清楚,但是你身在局中,肯定比我了解得更清楚些,请仔细回忆一下,有什么没说出来的细节。” 刑大师:“起初听着周围的鬼都士气高昂,哇哇乱叫,其中一些奋勇前沖,扑向大块头和死胖子,可是接下来它们一个个像是吃到了苦头,其中一些甚至被打得四分五裂,不成鬼样。我很害怕,没敢冲上去,就这么呆在后面,寻找机会往后退,接下来的事就不太清楚了,感觉鬼兄鬼姐们并非全无还手之力,它们还是成功地给两只恶魔造成了一些伤害。” 为了正义 小妮说:“如果百鬼大阵能够灭掉死胖子养的那些恶灵,事情会好办一些,我们就有机会与它们好好斗一场。” 武天:“八戒大师在这里就好了,凭他的神通,很有可能给予恶魔致命一击。” 刑大师嘀咕:“如果能够骗得死胖子和大块头钻到焚尸炉里就好了,可以放一把火,把它们烧成灰。” 小妮:“你当它们是白痴啊,怎么可能,除非有本事把它们捉住强行摁进去,可是大块头长得像一只河马似的,根本没办法。” 这时外面几十米外传来大块头沉闷的声音:“武天,你在哪里?我非常想念你,快出来吧,我想吃你的肉,别让我等太久。” 刑大师低声说:“也许你们可以报警,请专业人士来解决这事,我琢磨着,如果几十只枪同时对着它俩射击,有可能搞定一切。” 小妮摇了摇头:“这里离城太远,等武装人员赶到恐怕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的事,附近派出所里的力量又太微薄,指望不上的,还是得靠自己。” 大块头像是又走近了一些,已经到达窗户外面,像破鼓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妮,快出来吧,你爸爸叫你回去吃饭。” 小妮低声说:“别理它们。” 武天看了看四周,小声问:“它们会从什么地方进来?” 小妮:“门和窗户都不怎么结实,凭大块头的力量和死胖子的妖术,它们从哪里都可以进入。” 武天:“没看到那两只灰影子,也许死胖子养的鬼全都挂掉了。” 小妮:“希望如此,否则我们的处境会很艰难。” 刑大师说:“感觉有些坐以待毙的味道,你们难道就没有反击的手段吗?” 武天举起手里的刀,平静地说:“奋力一战就是,想那么多干嘛。” 小妮:“这里有些尸体,我和你一起过去跟它们商量一下,问它们肯不肯帮忙。” “怎么弄?”武天愕然问。 “跟它们交谈呗,直接请它们帮忙,就说是为了正义,这样显得理由更充分点。” 铁皮大抽屉拉开,一具胖乎乎的男尸露出来,武天朝尸体点头微笑:“先生你好,我遇到一点麻烦,想请你帮个忙。” 男尸青紫的脸过了十几秒钟之后才有所动静,它慢慢睁开眼睛,目光直视武天,慢吞吞地问:“要我做什么?” 荣誉 男尸同意帮忙,伸出手臂,叫武天拉一把,让它可以离开这个冰凉而无趣的铁皮抽屉。 武天把男尸半拖半抱弄到外面,帮助它扶着墙壁站好,然后仔细叮嘱,如果看到一位体格高大强壮得不像话的活尸和另一具胖乎乎的老尸进来,就立即扑上去,与它们展开搏斗。 男尸无精打采地说:“听起来你的麻烦可不小,如果帮你这个忙,我可能会被弄得七零八落。” 武天:“反正你已经死掉,谁也无法让你再死一次,就当废物利用吧。” 男尸:“我有什么好处?” 武天:“你将得到荣誉,以及我们的怀念和感激。” 男尸僵硬而笨拙地点头:“好吧,就让我神勇这么一次,将来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对其它尸体吹嘘一通,说我曾经与可怕的恶魔战斗过。” 武天把一片板砖递到男尸手里放好,然后走向下一只抽屉。 拉开一看,这是一具很老的女尸,头髮全白了,牙都掉光了,干瘦如生了病的老猴子。 武天心想这样的尸体估计没什么用处,于是说了声抱歉,打扰了,打算把抽屉放回去。 老女尸不乐意了,大声表示抗议:“我才八十几岁,还可以做很多事呢,跟坏蛋打架这样有趣的游戏怎么可以把我排除在外。” “阿婆,你很老了,不如休息吧,当观众兼啦啦队。”武天说。 “快把我弄出来,给我一件随便什么武器,别再废话。”死老太婆高声喊。 武天:“好的,这就照您的意思办。” 一只椅子被摔散,其中一只较为细小的椅子腿递到了老太婆手里。 第262页 武天接着做动员工作,这一回,面对的是一具年青强壮的女尸,没费什么劲,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它起来帮忙与恶魔战斗。 年青女尸主动到门的后面守候,说如果恶魔闯进来的话,就把椅子腿插到它的背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尸体这样热心和具有正义感,相比之下,在城里请某个陌生的活人帮点小忙是非常困难的事,更别提请人帮助打架或拼命。 也许这是因为尸体已经没了后顾之忧,所以无所畏惧,愿意做些有用的事。 尸体总动员 年青女尸突然问武天,能不能抱一下,这样的话,它将会更有决心与恶魔战斗,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 武天看了看小妮。 小妮微笑,摊开双手,示意无所谓。 于是武天张开双臂,与女尸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他感觉到它的身体非常凉,很硬,就像一大块冻硬了的猪肉,它的手臂很有劲,拥抱的时候让他的两侧肩膀有些轻微的疼痛。 接下来拉开的抽屉里是一具中年女尸,脑袋上有弹孔,显然死于枪决。 中年女尸睁开眼睛,乐呵呵地说:“帅哥,找人帮忙打架是吗?这种事我很擅长的,二十年前我曾经是二十一中学的头号勐女,就连体育老师看到我都得赶紧让路。只可惜后来为了赚钱,当了毒枭,弄得被枪毙。” “有两只恶魔要来找我麻烦,想请你帮忙。”武天微笑着说。 “没问题,帅哥有难,义不容辞。”中年女尸说话的同时慢慢坐起来,尝试活动胳膊,身上的骨头髮出清脆的‘咯咯’声。 武天:“多谢啦。” 中年女尸咧嘴一笑,露出浅黑色的舌头:“帅哥,能不能摸摸我这里?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哦,希望能够如愿以偿,自从半个月前死掉之后,一直没有谁摸过我,感觉很闷啊。” 小妮很慷慨地说:“人家小小要求,也不算过分,你就摸几下呗。” 武天伸出手,有些迟疑,慢慢碰到女尸的胸前。 刚一接触,女尸立即像是很兴奋的样子,仰天怪叫了几声,然后奋力从铁皮抽屉里往外爬,由于腿脚被冰冻太久了,不太灵光,重重一跤摔下去,落到了地上。 武天急忙把中年女尸搀扶起来。 “我没事,就算为了刚才的那一摸,拼了这条尸命也要保护你。”中年女尸极严肃地说。 殡仪馆太平间内的十七具尸体经过小妮和武天的动员全都起来了,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分别守在所有可能遭遇入侵的位置。 这大概是全世界最怪异最悲惨的一只卫队,它们的模样大都比较糟糕,有几具尸体的腿断了,根本无法站立,只能坐在地上,有几具尸体腰椎断了,干脆趴着或者靠墙壁半躺。 刑大师的尸体也被动员起来,手持一根电线躺在桌子上严阵以待。 尸歌 武天对于尸体的战斗力没有什么信心,只是考虑到需要动员一切可以为己所用的力量与恶魔对抗,所以才说服尸体前来帮忙。 尸体们全都离开了冰柜,这时他却有些不安。 如果它们被恶魔撕碎了怎么办? 它们的亲人和朋友看到一塌煳涂的尸体会怎么想? 现在考虑这个,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大块头在外面叫阵:“武天,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出来跟我好好打一架。” 小妮低声说:“别理它。” 武天笑了笑:“这样的笨拙的激将法,当然没用。” 一具尸体开始唱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尸体,起来全世界受苦的死尸们,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正义而斗争……” 其它尸体渐渐跟上节奏,开始齐声合唱。 它们的嗓子大都不怎么对劲,跑调和五音不全是普遍现象,当然这很正常,尸体嘛,能唱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歌声在夜空中迴荡,说不上雄壮或者激昂,但是有种无法忽视的决心。 非常奇怪,外面的大块头也跟着唱,这厮确实有些天赋,唱了几句之后,居然有压倒群尸之势。 如果举行一场尸体歌咏比赛,只要裁判足够公正,大块头确实有希望成为冠军,就目前情况看,武天没见到哪一具尸体拥有大块头那样宽广的声线和感染力。 刑大师的尸体气愤地吼:“大笨猪,咱们在这里开派对,你瞎掺和什么?滚远些,真tmd讨厌。” 大块头停止歌唱,大声回骂:“我操,你们那也能叫唱歌,别把尸体大牙笑掉了。” 刑大师:“比你强一百倍,不,强一万倍。” 大块头:“你们明显跑调了,只要上过小学一年级的尸体都能够听得出。” 刑大师:“老子就喜欢这个调调,关你鸟事,你吃大便撑坏肚子了吗。” 大块头:“你不讲道理。” 刑大师:“跟一头大肥猪有什么道理可以讲,有种你把脑袋伸进来,让我一刀把你斩首。” 大块头:“你们跟英明神武、智慧超群、光荣正确伟大的李经理对抗,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待会让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情绪稳定 武天不停地转来转去,查看可能存在的漏洞。 第263页 他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其实并不大,因为根本弄不清楚两只恶魔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攻进来。 小妮在与旁边几具尸体闲聊,问它们死掉之后是否感觉愉快,对于殡仪馆内的生活是否满意,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尸体们纷纷表示情绪稳定,能够体谅殡仪馆方面的难处,由于长期以来基础薄弱,设备较差,而尸体数量过多,暂时的不如意是可以理解,反正在此只是暂住,过些日子就会被烧成灰,装到小盒子里或者扔掉,或者埋到土里暂住二十年,所以还能够忍受。 大块头把一片板砖扔过来,砸破了玻璃窗,然后击中老年女尸的头部。 摔倒的老女尸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对于额头上伤口显得毫不在意,挥舞着手里的细小木条,气乎乎地大声吼:“有种进来跟老娘打一架,就会在外面扔石头,算什么东西。” 大块头手执一根巨大的木棒,得意洋洋地摆出各种攻击的姿态,大木棒上面还有一些绿色的枝条,估计从某棵不幸的树上弄下来没多久。 武天捡起一片碎玻璃,瞄准大块头扔过去,想施展一下先前做保镖时期练习过的飞刀技艺,然而准头很差劲,从目标右侧两米左右远处飞过去,掉到地上摔成碎片。 大块头得意洋洋地笑,扭动肥大的屁股。 中年男尸扔出半片砖头,砸到了大块头的腰间,但是却未能造成任何明显伤害,大块头对些像是毫无知觉。 胖经理在哪里?为什么还未出现,是不是躲藏在暗处,寻找可能的机会? 尸体们对此倒是很乐观,它们认为两位恶魔由于势单力孤,不敢进来。 武天努力猜测,如果自己处于胖经理这样的境地,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进攻? 火攻?这个可能性很大,只要扔几瓶点燃的汽油过来,就可以制造出大麻烦。 驾驶一辆结实的小货车,倒着冲过来,让车尾撞入门内,或者撞破墙壁,这么干的可能性也挺大。 也许胖经理这几天以来准备了许多武器,比如炸药,军用枪枝,手榴弹,雷管什么的,考虑到其神出鬼没的特殊能耐,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英雄气概 胖经理终于出现,在刚才大块头出来胡闹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这傢伙在暗影里悄悄把一条消防水带接到消防栓上。 现在胖经理把消防栓拧开,对着太平间的玻璃窗和门,强力水柱喷涌而至,所到之处形成巨大的破坏。 顷刻之间,太平间内的地板已经全是一层水,空气中充满了水雾。 武天和小妮牵着手站到一起,两人都明白,十七具尸体组织的防御阵形已经失去了用处,现在胖经理随时可以施展镜遁法术,从任何地方钻出来发动袭击。 武天急忙叫尸体们撤退,回到铁皮抽屉里去,躺着不必出来,但是尸体们很坚决,不为所动,表示要与他俩共存亡。 这些尸体仅仅只能在太平间内活动,一旦走出这扇门,它们将恢復僵硬的状态,再也不能动弹,所以无法主动出击,也无法躲避到其它地方。 被枪决的中年女尸说:“我已经是尸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被恶魔撕碎,也是求仁得仁。” 刑大师说:“我不想躲避,有生以来,我从未勇敢过,如今就让我表现一点英雄气概吧。” 所有的玻璃窗都已经被水柱沖碎,大量的水肆无忌惮地喷进来,小妮和武天浑身湿透,尸体们同样如此。 漏电保护开关跳闸,室内的电灯熄灭了,制冷机的嗡嗡声停止了,四周陷入黑暗中,只有从外面透进来一点月光和星光。 再看外面,胖经理和大块头都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 老女尸建议武天和小妮站到桌子上去,远离地板上的水。 他俩立即照办。 太平间内空荡荡,除了靠墙的一大排铁皮抽屉之外,仅有一张桌子和一只水泥台子,椅子倒是有几只,只是先前已经被砸烂,变成了尸体们手里的武器。 小妮大声说:“各位尸兄尸姐,那两只恶魔能够施展镜遁的法术,待会它们可能会从水里发动袭击,请大家做好准备。我们很可能会失败,但是我们将战斗到最后一刻,如果能够获胜并消灭入侵者,我们大家的亲人和朋友从此将不会受到这两只恶魔的侵扰和伤害。” 中年女尸高声吶喊:“消灭恶魔,保卫城市。” 碎尸 胖经理临消失前把消防水喉放在正对太平间门口的位置,大量的水不断涌入,让室内的地板始终保持着被淹没状态。 首先遇到麻烦的是老年女尸,它站在淹过脚面的水里,这事非常突然地发生了,一只巨大的手从脏兮兮的泥水当中伸出来,握住了它瘦小的腿,然后往下拖,它就这么沉下去,甚至来不及挣扎和唿救。 其它几具尸体急忙过去打算提供救援,却已经来不及,它们的脚踩到了泥水当中坚实的地面,弄得水花四溅,却不得其门而入。 大约半分钟过后,四分五裂的老年女尸从另一个位置穿透水面飞出来,其中有几块撞到了天花板上,然后又落下。 白髮苍苍的头颅跌在泥水当中,两只眼球被挖掉,左右耳朵孔之间插了一段钢筋,两边各露出十几厘米在外面,下巴被打碎,舌头被剪掉,尸体的其它部分就像是被几条大鳄鱼撕咬过一样,断口处的筋肉成条状或者丝絮状,看上去非常恐怖。 第264页 被枪决的中年女子将老女尸的头捡起,放到旁边的窗台上。 然后一具双腿折断趴在地上的男尸被拖入另一个空间内,它奋力还击,用手里的板砖往下砸,但是好象没有什么效果。 然后刑大师严重扭曲的尸体也被拖进去,危急时刻,刑大师的魂魄离开了尸体,回到了太平间内,飘浮在离地一米多的空中,表情如释重负,低声念叨:“现在我算是为正义捐躯了,尸体去了另一个空间,想必已经自由了。” 小妮说:“卖鬼的,如果你的尸体待会被扔回来,你还是走不了,必须得等到烧成灰才可以自由离开。” 刑大师沮丧地说:“真糟糕,死了不得全尸,还不得自由。” 武天大声招唿:“各位尸兄尸姐,你们请赶紧回到抽屉里去,现在情况危急,找不到有效手段实施还击,再这样下去会全体牺牲掉,我非常感激你们的帮助,对你们的拼搏精神无比钦佩,但是事情已经这样,请赶紧回去,如果有缘的话,来生我会尽力报答你们。” 有几具尸体爬回了铁皮抽屉内,但是大部分仍然坚守,毫无怯意,一副要与恶魔拼到底的架势。 共患难 武天被眼前这情形深深地感动了,很想立即从桌子上跳下去,站在泥水当中,与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较量一番,与尸体们共患难。 小妮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伸手拉住他,平静地说:“别冲动,要让尸体们的牺牲有价值,恶魔就希望我俩干脆地跳下去,绝不能让它们如愿。” 武天喘着粗气说:“照这样下去,尸体们会被一个个抓住,拖到另一个空间里,然后彻底完蛋。” “现在我们要做的事就是保持冷静,注意观察,看看有没有可利用的机会。”小妮说。 这时脑袋上有弹孔的中年女尸被泥水当中伸出的手抓住了脚踝,它的双腿使劲地蹬,同时用手里的椅子腿往下砸,旁边一具男尸则伸手抓住它的衣服,使劲往回扯。 中年女尸的反抗起到了作用,在陷入到大腿处的时候,它停止了下陷,但是男尸的拉扯也无法让它起来,它的大腿以下就像是与水泥地板溶为一体,无法分开。 另外两具尸体也过来帮忙,使劲往上拔中年女尸。 终于拎起来了,但是,中年女尸只剩下大半截,它的双腿齐大腿中部以下留在了水泥地板当中。 “现在我苗条很多了,体重至少没了十几公斤,这样的减肥方式真是立竿见影。”中年女尸若无其事地说。 “你是好样的,堪称尸中巾帼英豪。”一具老年男尸慢吞吞地说,“如果我还是局长的话,一定得授予你三八红旗尸的光荣称号。” 中年女尸咧开嘴笑了笑:“多谢。” 武天沮丧地说:“尸体在不断地牺牲,我觉得自己站在桌子上逃避危险很不地道。” 小妮说“只有你和我才能够对付恶魔,如果我们完蛋了,它们的拼搏和战斗就失去了意义,在这个时候,我俩必须沉住气,抓住机会,打败恶魔,这样才是对所有帮助过我们的尸体和阴魂最好的报答,只有活下去,我们才有机会烧大量的香烛冥币给它们,让它们受伤的魂魄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得更好。” 武天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这时一只脑袋飞出水面,从小妮旁边掠过,她伸手揪住头髮,拎到面前,急忙问:“那边情况怎么样?” “好热闹,两只恶魔有许多帮手。”头颅有气无力地说。 危险 仅仅只说了一句话,头颅就不再言语,两只眼睛睁得挺大,魂魄像是彻底离开了身体,再也无法与之沟通。 小妮把头颅举起,严肃地说:“多谢帮忙,你是真正的勇士。”然后放到脚边的桌面上摆好。 又有三具尸体被拖到另一个世界。 武天说:“刚才有两双来自另一个空间的爪子并非大块头也不是胖经理,为什么这样?难道两只恶魔请了帮手?” 小妮:“有这可能性,它们时常出入那个空间,认识并拉拢到一伙帮凶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事。” “敌人好像更强大了。”他喃喃说。 “未必,也许正因为它们变弱了,所以才得找帮手一起对付我们。”她依然很平静。 几分钟过后,室内还剩下七具尸体。 尸体们渐渐明白了目前的处境,知道它们的努力对于恐怖的恶魔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于是在武天的劝说下同意退回到铁皮抽屉里躺着。 回到抽屉内的尸体仍旧关切外面的情况,有的把脑袋伸出来观望,有些行动不便的尸体则表示希望武天能够做语言的现场直播,把发生的情况做一个大致准确的汇报。 室内的情况平静了许多,泥水当中只剩下被抛出来的残破尸体,以及不时伸出来乱抓几下的手。 由于泥水混浊不堪,想来在另一个空间内的那些东西也不可能看清楚这一边的情况。 武天小声说:“要不要跑出去?感觉机会不错,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小妮:“我琢磨着,两只恶魔很可能预料到我们会那么做,所以在门口那些水里守候着,等待发动一次突然袭击。” 第265页 武天:“怎么办?继续等下去吗?” 小妮:“我得想想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时一条腿从泥水当中飞起来,砸向桌子上的两人。 武天举起胳膊挡住,与这条齐大腿根部弄断的腿发生一次剧烈的撞击之后,幸运地仍旧保持站立,没有摔倒。 然而这样一折腾,桌子却有些不对劲了,摇晃了几下之后,感觉像是快要散架。 可以肯定,如果再来一次同样的事,这张桌子就会完蛋,然后站在上面的两个人就会摔下来。 唯一出路 一只头颅从水面上飞出来,砸向小妮,她弯腰避让,恰好躲过。 桌子发出可怕的吱咕声,歪向一侧。 更多的残肢和头颅被扔出来,在室内乱飞。 武天沮丧地说:“桌子快要完蛋了。” “别紧张,会有办法的。”小妮说。 一整只黑乎乎的肺砸过来,幸好准头欠佳,从一侧飞过去。 两人不禁摇晃了一下,这时桌子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折腾,倒向一侧。 最终,两人奇蹟般地仍然保持站立在桌面上,只是桌子的四条腿全都脱落了,这块方形木板落到泥水当中,大致与水面平齐。 一只瘦骨伶仃的手伸出来,在桌子边缘摸索,武天抬起脚想踩下去,却被小妮阻止。 水下依稀传来大块头的声音:“武天,你跑不了的,快自杀吧,这是你唯一出路,否则让我逮到你的话,嘿嘿,你的屁股就完蛋了。” 另一只手从外侧搭到桌面边缘上,然后尝试往里摸索,距离小妮的脚仅有一寸左右。 小妮从口袋里摸出一枝水枪,对着这只来自另一个空间的手,如果发现什么异动,就立即射击。 这只手摸索了几下之后缩回去。 抽屉里一具较为机灵的男尸故意大声说:“哈哈,两位年青人早跑到外面去了,你们这些傻13还在这里玩瞎子摸鱼的游戏。” 大块头的声音从水中传来:“我知道两个小混蛋还在,要么在桌子上,要么在水泥台子上,不可能逃走。” 男尸:“他们目前躺在安全的抽屉里,由结实的铁皮保护着,你们根本无计可施。” 武天被这么一提醒,不禁有些后悔,觉得先前确实应当躲到抽屉里,那样的话也许有很大机会逃脱。 小妮微笑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太平间内的地板上伸出更多的手,一共有十几只,大小不等,有些看着像是孩子的手,有些则像成年人。 其中大块头的巨型爪子非常显眼,比其它的大出至少一倍多。 武天打定主意,只大块头的爪子进入攻击范围,就用剃刀对付它,最好能够削下一只来。 无处可逃 外面消防水管里喷出的水流量渐渐变小,室内地板上的水面有所下降,其中一些地方露出了杂物和碎石以及垃圾,如今再踩下去的话,也就能淹湿鞋底而已。 武天心想,为什么还不停水,城里有些小区每天都停水,为何这里水供应如此充足,真没道理啊。 冰柜里的尸体故意大喊大叫:“帅哥和美女,赶紧走吧,没事就别回来了,有空烧点香烛冥币什么的过来,一百年后再见。” 它们的喊叫起了一点作用,大块头的巨型手掌立即出现在门口,使劲捞了几下。 稍后,一只陌生的头颅从泥水当中伸出来,四下张望,看到了站在桌面上的小妮和武天之后,立即沉入泥水当中。 这是一位年青的怪物,显然已经死掉,脑袋上插了一把匕首,一只眼睛挂在颧骨上摇晃。 武天想扔东西过去砸这怪物,却苦于手头没有合适的物件,总不把把杀猪刀或者剃刀扔出去,而板砖却又拿不到。 小妮手里握着水枪,刚瞄准那只头上有刀的怪东西要射击,对方却已经沉下去再也看不到。 武天语气当中流露出绝望:“糟糕,它看到我们的位置,接下来恐怕会针对这张桌子发动袭击了。” 小妮:“脱下鞋子扔到水里试试看能否迷惑住它们。” 武天心想这方法不错,值得一试,于是脱下一只鞋扔到距离门较近的位置。 结果出乎预料,鞋子刚落到被水渍湿的地板上,几只怪异的手立即伸出来,把鞋子紧紧抓住,拖到另一个空间内,反应之神速令人惊讶。 小妮也做了一次同样的事,她把一只鞋扔到靠近水泥台子的地方,结果相同,几只青紫的爪子瞬间伸出来,把鞋子抓住带走。 武天:“看样子我们无法跑出去。” 小妮:“嗯,除非消防水龙头不再喷水,否则的话没办法。” 这时桌子正中被刺出一个小洞,一柄锈迹斑斑的刀伸出来,差点捅到武天的光脚板。 大块头得意的笑声穿越两个空间的交界传出来:“两个小混蛋,你们无处可逃了吧,还不赶紧投降。” 寿鞋和皮鞋 藏在冰柜当中观战的尸体想提供一些帮助,把它们的寿鞋脱下来扔给武天和小妮,其中有两具尸体还没穿上寿鞋,脚上的是皮鞋,这两双鞋看上去质量不错,估计被刀子捅到的话多少能够取到一点抵挡的作用。 武天穿了一只尸体扔来的鞋,然后找到一只尺码较大的放到下面踩着,以抵御可能刺出来的刀。 第266页 小妮也做了同样的事。 在他们穿鞋期间,桌面被刺穿了四次,其中有一次最危险,刀尖穿透了武天的鞋底,恰好从两只脚趾当中冒出。 他幸运地没有受到伤害,只是脚趾清晰地感觉到刀刃因为严重锈蚀而变得粗糙的两面,在抬起脚抽离刀刃之后,他不禁想,自己的运气其实满不错的。 小妮:“看来它们没有顺手的武器,否则麻烦就大了。” 武天:“就算没有好武器,它们只要多伸出只手来把桌子掀翻或者顶烂,我们也难以应付。” 小妮:“也许它们没这么聪明,我听说在另一个空间里思维能力会下降,也许现在两只恶魔已经变得非常笨,比猪稍强一点点,做不了太复杂的事。”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武天说话的同时心里却不怎么乐观,觉得这样的事不太可能发生。 但是随后他却觉得,她的话貌似有些道理,因为脚底下这些怪东西们不知道变换攻击方式,只知道用一把严重锈蚀的刀不断捅桌面,由于刀尖越来越钝,渐渐无法刺穿桌面,加之两个人的脚上都穿了鞋子,并且用另外的鞋子垫在脚下,形成双重甚至三重保护,基本不会再受到伤害。 大块头的声音再次传来:“武天,小妮,如果你们现在把自己的右手斩下来送给我,李经理就会原谅你们,然后给你们一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机会。” 武天怒骂:“大笨猪,滚开,我讨厌看到你,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噁心想吐。” 大块头得意洋洋地说:“你肯定听到我的声音怕得要命吧。” 武天:“我呸,你都快要彻底腐烂了,我有什么理由怕你这样一堆臭烘烘的肉。” 大块头:“我追随在李经理身边,相貌越来越漂亮,脑子越来越聪明,就连身上的小虫子也越来越多了,这样的幸福生活你们不可能理解。” 幸福 大块头自认为幸福无比,当然没有谁愿意与之争执,只有傻瓜才会与一个笨蛋讨论关于幸福这种很抽象很特殊的自我感觉。 问题在于,武天和小妮想保持沉默,不予理睬,但是大块头却不肯消停。 “你们两个小混蛋,李经理如此宽大为怀,不计较从前的仇怨,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奔向美好生活的光明大道,你们却不知好歹,冥顽不灵。” 一具尸体有些听不下去,忍不住大声反驳:“傻尸体,如果没有那个李经理,现在你肯定生活得更好,估计老婆能娶上,房子也可买到,每天过着正常人的日子,没事时喝酒打牌,实在太无聊的话可以站在街边意淫路过的美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弄成腐尸模样,刚才你的爪子伸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根据我的经验,你最多再过半个月就会烂得骨头从尸身上掉出来,到时候你就彻底完蛋了,我的判断决无问题,因为我活着的时候是着名中医,对于巫术有些研究并且造诣不算低。” 大块头暴怒了,直接把脑袋从水面上伸出来,挥舞着一只粗壮如普通人大腿的胳膊高声喊叫:“就算腐烂又如何,能够为李经理效劳一天,生活质量胜过你们这些傻蛋一辈子,能够听到李经理的教诲,那种幸福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你们这些笨东西永远不可能理解,因为你们不愿意去尝试,不愿意追随李经理,因为你们的浅薄无知,你们不会为了伟大而神圣的理想而奋斗,你们是那么的空虚和无趣,就算活一千年也没用,就算你们活到一万岁,也不如我在李经理身边度过的一个钟头。” 一块板砖从去世的老中医手里飞出来,准确命中了大块头的天灵盖,砸得它往下沉了一截。 大块头脑袋顶部的一片头皮掉下来,拖在耳朵边上,露出了黑紫色的颅骨。 谁都能够看得出,此时的大块头距离彻底腐烂已经不远,到了这个程度,就算它立即赶到方圆百里内最佳养尸地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老中医尸体气乎乎地说:“见过愚蠢的尸体,但是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你应当立即自杀,因为你的存在是对全体尸体的污辱,我以你为耻。” 大块头:“你说道理说不过我,就使出暴力手段进行偷袭,我鄙视你的尸品,你真差劲。” 腐烂 一具年老的尸体吐出假牙,使劲扔向大块头,非常遗憾未能命中。 一具年青女尸气乎乎地指着大块头怒骂:“有种别逃,等老娘出来跟你打一架。” 大块头的吼声更为响亮:“来啊,老子等着你,谁逃谁是笨猪。” 年青女尸爬出抽屉,由于腿脚不灵便而摔在地上,随后很快站起来,挥舞拳头冲过去。 然而很遗憾,它出师未捷就已经被地上伸出来的爪子逮住,拖到另一个空间内。 武天气不过,捡起旁边一条不知是谁的胳膊,使劲扔过去,砸到了大块头的面部。 大块头拾起胳膊,得意洋洋地张嘴咬下去,撕下一片尸肉吞到肚子里,然后大声说:“武天,我还有些饿,扔只脑袋过来好吗?” 武天吼叫:“有种过来跟我单挑。” 大块头:“有种你过来啊,我在这里等着你。” “你过来。” 第267页 “你过来。” “大笨猪,快爬过来,让我好好砍你几刀。” “你死到临头了,怎么折腾都没有用,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剖腹自杀算了。” “我肯定会比你活得更长久。” “就算我明天死了,我的光辉也将永存于天地间,并且传承下去,因为我跟着伟大的李经理奋斗过,曾经为了传播和散布那些邪恶思想和行为而竭尽全力,不像你这样碌碌无为,虚度青春。”大块头得意洋洋地说。 小妮悄悄举起水枪,喷射出一些液体正中大块头的面部。 一些灰暗的烟雾迅速在大块头脑袋上升起,与此同时,这只大怪物面部开始迅速的溃烂,原本就已经很松软的肉在轻微的‘滋滋’声当中变成液体,不断流下来。 小妮继续用水枪喷射。 大块头的眼睛坏掉了,鼻子塌陷了,原址出现两只黑乎乎的小洞,上嘴唇掉下来,落到口腔当中,被它不知不觉吃了下去。 武天问:“这什么药水?挺厉害的样子。” 小妮:“硫酸,我在一家化工产品门市买到的。” 武天:“还有没有同样的水枪,给我一枝。” 小妮:“这个东西有一定危险性,担心溢出之后导致你受伤,所以仅有的两枝都放在我的包里,用塑料膜包裹得很严实,等用上的时候再给你。” 说话的同时,她又朝大块头喷射了几下。 “你们使用化学武器,这是违反国际法的行为。”大块头气愤地喊叫,却忘记了缩回去,就这么傻乎乎地把上半身露在泥水外面。 水枪内的存货用光了,小妮使劲把这只小东西扔向脚边不远处一只伸出来的怪手。 意外 大块头的面部全都烂了,大概是很不舒服的缘故,它用手抓挠了几下,结果导致脸上仅存的皮肉也脱落下来,露出了紫色的骨头,现在其脑袋已经呈现骷髅状,非常可怕。 凭以往经验,就算弄成这样它也不会死。 活尸的生命力超顽强,斩首挖心都能够活回来,仅仅只是脸被硫酸弄烂,当然没事。 躺在冰柜里的尸体为这场小小的胜利而欢唿。 “好样的,把这傢伙弄成最丑的尸体,让它彻底没脸出去见人。” “帅哥美女,加油,我们支持你。” 老年男尸:“如果我还是局长的话,一定给你们发五二劳动奖章,评你们为道德典型模范。” 大块头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终于慢慢沉下去。 武天心想这或许是个逃走的机会,于是把小妮抱起来,打算就这么往外冲刺,心想如果被怪东西揪住脚的话,可以让她得到逃生的机会。 小妮:“别,放我下来,不要往外跑,现在那边已经成为死门。” 武天仍旧把她抱在怀里,沮丧地问:“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小妮:“沉住气,要相信邪恶并不一定总是能够战胜正义,偶尔也会有例外的时候,也许这一次我们就能够撞大运,意外地打败两只恶魔。” 这时更大的意外发生了,整张桌面突然往下沉。 两人促不及防,随之下沉。 眼前绿光闪烁,几秒钟过后,当视线恢復正常,他们惊讶地看到自己站在一个水池当中,旁边是一只小鸟喷出水的裸男雕塑。 非常怪异的是,这只雕塑是成年男性,肌肉并不强壮,身材也不匀称,没有任何一丁点美感,恰恰相反,这大概是武天生平见过最丑陋的塑像,它是一名胖子,大概有一点八米高,满脸笑容,乐呵呵地看着远方,一只手前伸,另一只手则握着喷水的小鸟,腹部体积很大,大量的赘肉堆积出四层,仿佛几只码在一起的袋子,还有一只巨大的肚脐,下面正常人应该有的东西,它一件也不少,只是很臃肿很丑怪,看上去极为别扭。 水池周围站着许多不知算是人还是怪物的东西,反正瞅着很别扭,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看了令人生气。 怪物 武天一手握杀猪刀,一手持剃刀,横眉冷对周围的怪物。 站在水池边的怪东西有黑压压的一大群,数量将近两百多只,它们的模样千奇百怪,有些已经半腐烂,浑身爬满了蛆虫,脓血四溢,不时掉下一片或者一大块皮肉,有些已经是半骷髅状,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有些则像是刚死不久的尸体,没腐烂,只是外露部分的肤色很糟糕,还有一些看上去很像是正常人,放到人界的大街上也不会被当成异类。 衣着同样很怪异,有些穿着寿衣,有些穿着像一般人那样的普通服饰,有些则像是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衣服成为一些褐色的碎布条,沾满了泥土和脓血。 大块头站在它们当中,过分显眼的身高和骷髅也似的脑袋很容易可以辨认出来。 胖经理叼着一枝烟,站在几十米外的远处一棵小树下面,身穿一套宽松的运动服,手里拿着一朵有些枯萎干瘪的花,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武天倒抽一口凉气,心想如果周围这些全是敌对分子的话,那么就彻底完蛋了。 水池当中浸泡着一些尸体,中年女尸的两条腿在这里,其它几具尸体的一部分也在,刑大师破烂不堪的尸身基本完好地躺在水中,还有其它一些零碎的部分,器官和肢体等等。 第268页 很显然,殡仪馆太平间的尸体来到这里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变成了与普通尸体一样的东西,冰凉而僵硬,毫无生气。 小妮两只手各执一枝水枪,平静地看着围在水池周边的怪物们,一点也不惊慌。 武天心想,与这么多对手战斗显然不是好主意,有些自寻死路的味道,应当想一想其它的办法,比如讲道理摆事实,以德服人,达成某种协议,如此等等,至于行不行,只能先试试再说。 他大声说:“你们好,初到贵地,请多关照,我一下子熘进来,睁开眼之后看到这么热烈的场面,一时很惊讶,原来这里的居民如此好客,居然组织起如此热烈的欢迎仪式,太让我感动了。” 众怪物们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会听见如此观点。 武天接着说:“这里风景绝佳,空气清新,人杰地灵,帅哥美女成群结队,我突然觉得,能够在此定居的话,将是无比幸福和光荣的事。” 上当受骗 小妮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微笑,握着水枪的手慢慢放下。 武天握刀的手也在慢慢下坠,不再表现出攻击性。 因为他俩都发现,这些怪物的敌意似乎并不算很浓,其中有很多完全就像是来看热闹或者打酱油的。 他甚至有空仔细看看周围环境。 这里跟人界郊区的荒山野岭差不多,缺乏绿色,到处露出泥土和碎砂石,远处灰濛濛一片,近处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点也谈不上优美。 放眼所及,能看到的方圆几公里内,唯一的建筑物是这只水池和这尊丑陋怪异的雕塑,看不到城市或村庄,到处空空如也,荒芜如同回到史前。 小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行政长官是谁?” 旁边一位脸上爬满了蛆虫的怪物慢吞吞地回答:“这里是绝对的自由世界,不受任何限制,没有长官也没有头目。” 小妮:“是这样吗?真好,我还以为那边树底下站着的死胖子是你们的领袖呢。” 一只骨头状的中指竖起来,中指的主人是一架快要散的骷髅,它有气无力地说:“我们不需要领袖,这儿的规矩很简单,那就是彻底没有规矩,想干什么都可以。” 小妮问:“刚才为什么你们通过这个水池捞外面的尸体,还把我俩也弄进来了?是不是那个死胖子叫你们这样做的?” 骷髅回答:“那傢伙用法术打开了两界之间的阻隔,然后对我们说可以捞到许多味美香甜的好东西,烤鸡和汉堡还有囟猪蹄甚至可能还有烤全猪,于是我们就努力地捞,结果一具又一具抓到的全是死尸,偶尔弄到几只鞋,这个鞋倒还有些用处,可以穿在脚丫子上,至于尸体嘛,有些有本地居民喜欢吃这东西,但是这部分人为数很少,根本吃不了这么多,现在回想这事,我们好像是上当受骗了。” 小妮:“你们应当找它们算帐,那个死胖子和这只大笨猪欺骗了你们。” 骷髅说:“这里生活挺无聊,好不容易看到新鲜事,受骗也罢,无所谓的,我们并不怎么介意。” 小妮试图挑拨离间:“死胖子和这头大笨猪在嘲笑你们,认为你们全是傻瓜,现在它俩正为阴谋得逞而洋洋得意。” “说这个没用,我们并不生气。”骷髅摇晃了一下脑袋,一些脓血滴到了旁边其它怪物身上。 小妮问:“你们无法离开这里吗?” 骷髅:“我们如果走出去的话就会死掉,只有那个死胖子和这只大笨猪能够自由穿行于两界,对于这种特殊能耐,我们都非常钦佩。” 决斗 怪物堆当中,大块头正努力想往前挤,一副想上前与武天拼命的样子。 武天大声问:“如果我想与那边的死胖子单挑,你们会不会反对?” 怪物们立即闪出一条道来。 大块头被挤在另一伙怪物当中,一时无法走过来。 武天大步上前,小妮紧紧跟在后面。 几十米外的小树下面,胖经理左顾右盼,歪曲的尸脸上浮现出慌乱的表情。 武天直视胖经理,手里紧紧握着剃刀和杀猪刀,心里为终于得到一次公平决战的机会而庆幸。 大块头试图冲过去帮助它的主子,却被一群腐烂程度中等的活尸拦住,活尸们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不许干预这样一场有趣的决斗。 武天大声吼:“死胖子,放马过来,看谁先把谁拆散了。” 他自信满满,豪气沖天,浑身上下力量充溢。 胖经理从地上拾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十字镐,握紧了举过头顶,摆出迎战的架势。 就双方手里的武器而言,胖经理无疑有明显优势。 但是武天显得毫无畏惧,左手持杀猪刀,右手握着寒光闪闪的旧剃刀,大步走过去,距离仇敌越来越近。 他胸中怒火熊熊燃烧,那些死难的无辜者的面孔不断浮现在思维中,提供了无穷尽的力量,所有认识或不认识的受害者仿佛就在站在旁边,为他加油吶喊助威。 小妮跟着去,却被几具刚从坟墓里爬出来没多久的脏兮兮尸体挡住。 “小妹妹,男人打架,你一个女孩子家别凑热闹,弄坏了你漂亮的小脸蛋可就糟糕了。”一具脸上挂着蚯蚓的尸体说。 第269页 “不是说这里有绝对的自由吗?干嘛拦着我?”小妮理直气壮地说。 “你如果过去帮忙的话,我们期待中的大戏可能很快就会结束,毕竟那死胖子双拳难敌你们四手。”一具耳朵上挂着田螺的尸体说。 另一具嘴里有泥鳅游动的尸体说:“如果你坚持要过去,我们就让那个大笨猪过来,到时候二对二,你们的处境恐怕会更糟糕哦。” 小妮犹豫片刻,停下了脚步。 武天回头看了看她,表情轻松地笑了笑,大声说:“你站远些,看我怎么把死胖子切成碎块。” 世仇 武天举起了手中的剃刀,步步为营,走向小树下的胖经理。 他隐隐感觉到有一些奇妙的东西在手掌当中转悠,说不清楚是什么,掌心的皮肤与剃刀接触的部分有些怪异的热,甚至有点儿发烫。 虽然怒火中烧、迫不及待,但是他却保持着一种奇特的平静。 他已经想好怎么做,如何避过对方的第一下攻击,然后设法重创这恶魔。 距离还有十米,然后八米。 胖经理高举十字镐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显得紧张,也可能是力量不足。 它为什么没有动用那些邪恶的妖术?难道在这个空间里无法施展? 那些恶灵没有出现,也许在殡仪馆里那场与正义阴魂的战斗中已经消耗完毕了。 没有了恶灵的胖经理就像一只老虎失去了利爪和尖牙,貌似并不可怕,很容易对付。 武天不禁想,也许命中注定自己就是死胖子的克星。 还有六米远。 胖经理突然大声说:“站住,我有话要问你。” 他面露平静而自信的笑容,若无其事地问:“你想说什么?遗嘱吗?” 胖经理:“你右手里那把小刀从哪弄来的?” 武天:“怕了吧,这是剃刀,一位有神通的和尚送给我的。” 胖经理:“我身为尸魔,怎么可能会畏惧你这样的平庸小子。” 武天:“我看到过一百多年前你的前世。” 胖经理:“哦,是吗?看到什么了?” 武天:“一百多年前,你是一位姓杨的裁缝,被一个小毛贼陷害,结果死于非命,然后你变成了近似于尸妖的怪物,开始为非作歹,随后被我的前世用一把剃头刀斩首。” 胖经理:“然后呢?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内容吧。” “接下来你转世为一只狗,患了狂犬病,在街上胡乱咬人,然后又是我的前世出面,用剃刀杀掉了那只疯狗。”武天平静地说。 “哦,明白了,原来我和你是世仇,怪不得我老是看着你不顺眼,想折磨你,修理你,慢慢弄死你。”胖经理点头。 “转世为疯狗之后,你投胎成为地主,然后继承家业,本来可以过平安宽裕的日子,未曾想却被暴力分子抄家并且打死,然后弃尸荷花塘,结果弄出了一只可恶的尸魔。”武天说。 有话要说 胖经理嘴扭曲向一边,似乎在笑,但是笑得很难看。 武天又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剃刀处于戒备状态,随时可以攻击。 胖经理后退了两步,保持着与他之间的距离。 仅就双方气势而言,武天无疑完全占据上风。 水池旁边的怪物群落里,眼睛被硫酸烧坏的大块头怎么也挤不出来,几十只各式各样的怪东西围住了它,给它使绊子,胡乱指引方向,大块头焦急无比,想要帮助主子,却搞不清楚胖经理在哪儿。 小妮被一伙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怪东西挡住,她想过去帮助武天,却无法如愿,只得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慢慢前移,希望能够到达水枪的射程,那样的话就可以对目标展开偷袭。 胖经理:“你别过来,我还有话要说。” 武天:“想说什么就赶快,我等不及的想要宰掉你。” 胖经理:“你前世两次杀死了我,说起来明显是我吃亏,这一世咱们讲和好不好?我保证不再跟你算旧帐,大家共弃前嫌,团结一致,就当那些不愉快的事没有发生过。” “你害怕了吗?身为尸魔,不应当有这种感觉。”武天继续往前移动,打定了主意,不能再拖延时间,必须尽快了结此事,不管对方说什么,一旦有机会,就毫不犹豫地动手。 胖经理继续后退,保持着与对手的距离,同时慢吞吞地说:“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们根本不可能离开这个空间,如果你成功地杀死了我,那就意味着你和小妮必须在此度过余生,这里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到处一片荒芜,没有洋快餐店,没有超市,连乡村小卖铺也没有,甚至连村庄都没有,居民全是不应该存在的怪物,日子极端无趣,完全不适宜正常人生活。” 武天大声说:“只要没有了你,任何地方都是天堂。” 胖经理:“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 武天:“是你不停地招惹我,本来我只想过一点平安的日子,而你老是没完没了地害人,把我的朋友和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弄死,我想不出,除了杀死你之外还有什么选择。” 这时出乎预料的一幕情形上演了,胖经理居然扔掉了十字镐,转过身大步往另一个方向逃蹿。 第270页 逃跑 武天奋力追赶,踩着野草和泥泞冲过去。 超过几丛小灌木和一片碎石滩,在爬了一小段坡之后,逃跑者和追逐者之前的距离越来越近。 胖经理的奔跑速度比想像的更快,此前谁也想不到,这傢伙看着跟一头猪似的,居然还这么能跑。 武天也很能跑,毕竟年青,四肢修长,良好的身材非常适合做这个。 眼看就快要赶上,剃刀距离目标短而粗的脖子还有几十厘米远,胖经理突然弯下腰,脑袋与膝盖亲密接触,整个身体弄成一只车轮的形状,然后往下滚动。 武天的剃刀落空,差点割伤了自己,然后他站在一块大石头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胖经理沿着山坡滚下去,速度奇快,并且越来越快。 想不到啊,这傢伙居然还会这一手。 滚出一百多米远,它还在继续滚。 武天寻思着,这傢伙会不会由于惯性太大而撞坏了躯壳,或者碰在什么硬并且尖锐的地方弄得散架。 他失望了。 胖经理在滚出几百米之后摔进一处灌木丛当中,然后若无其事地爬出来,摇摇晃晃继续跑,速度仍然挺快,跑出一段跑之后,它跳进一条湍急的小河里,然后顺流而下,身影时而沉没,时而浮出水面,渐行渐远,最终再也看不到。 这时小妮跑过来,身边簇拥着一大群各式各样的怪物。 “武天,你没事吧?”小妮喘着粗气问。 “我很好。”他微笑着回答。 “死胖子在哪里?”她问。 “真遗憾,让它跑掉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遇一次消灭它的好机会。”他沮丧地摇了摇头。 “真想不到,我们居然能够把这恶魔打得落荒而逃。”她很开心地说。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看来我们得在此定居了。”说这话的时候,她显得很无所谓。 “首先我们得追击死胖子,找到它,把它消灭掉,这样的话,我们才会有平静的生活。”他说。 一些当地居民追上来之后停留在几十米外的远处,像是怕自己身的气味臭到别人一样,尽管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有走过来打听。 后面更远一些的地方,基本成为盲尸的大块头跌跌撞撞跑过来,平均每前进十米左右就会摔一跤,看上去颇为悽惨。 这个世界 追杀胖经理是很困难的事,因为不知道它在哪里,甚至无法肯定它是否还在这个空间里。 幸而这个世界并不是很大,据说一位生前曾是土地局公差的当地居民说,这个空间的面积是有限的,可能在一千平方公里到两百平方公里之间,如果有兴趣的话,用两个月时间就可以围绕着边际转悠一圈。 那些边际笼罩在一些很浓的雾里,人如果走进去,莫名其妙地就会迷失方向,有的人就这么消失了,有的人却煳里煳涂地走回来,那些雾还有极强的腐蚀性,能够让皮肤起泡,让严重腐烂的尸体干脆变成骷髅,让皮肤原本大致完好的人浑身上下生长出蛆虫,所以,没事的时候谁也不愿走进雾里。 武天对这些讲述留下的印象就是,这个空间全部由浓雾包裹着,面积不算很大,居民的数量大概有五千至五万,面积大概有六百平方公里左右。 这里的居民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吃很多东西的话却可能会被撑死,此地的时间流逝方式与人界不一样,非常慢,像是陷入某种停顿,当地的生命形式也很奇怪,各种各样早应该停止活动的骷髅和腐烂尸体仍然保持着活动能力,可以思考和说话,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里的居民来自于各个不同的时代,有些自称是宋朝时逃避蛮族入侵者的疯狂屠杀而逃进这里,然后却再也找不到离开的路径,只得在此住下,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在这儿所有关于时间的概念都很模煳。 这个可能是真的,小妮刚才发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一会快而一会慢,有时还会倒流,几分钟之后,一不留神就从十七点回到了十四点半。 自称来自宋朝的那几位已经很接近骷髅的模样,这是由于它们为了寻找离开的路径曾经多次冒险进入浓雾当中导致的恶果。 有明朝进来的,这人自称是一位军官,曾经跟随郑和下过一次西洋,在天竺一个港口停靠的时候,这位与一名当地黑乎乎的女子同居了半个月,每天放纵多次,最终到达了一个如果叫做非洲的地方。 有一些居民是清朝进来的,其中一位还向武天展示它们脑袋后面猪尾巴也似的小辫子。 同学 经过几个钟头的交流之后,武天发现这里最早的居民来自于宋朝,没有更早的,此后各个时代的都有一些,近代和现代的最多。 他甚至还见到了一位中学同学,这名同学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对暴力活动特别着迷,把港片当中那些黑社会成员当作榜样和偶像,喜欢练习搏击技巧,没事就找个子矮而身材瘦的同学比武和打架,据说初中毕业之后没多久犯了一桩大案,成为了通缉犯,从此不知所终,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此相逢。 老同学与武天相认之后,来了一次热烈的拥抱。 武天发现同学的模样没有明显变化,像是十八岁左右的少年,相貌跟正常人差不多,脸色只是微微有些发青,如果简单化妆一下,回到正常世界里生活估计没问题,如果其它方面正常,没准还可以娶妻生子什么的。 第271页 从同学这里,武天得到了更多关于此地的信息。 这里的生活极端无聊和无趣,懒散是本地居民的一大普遍特徵,在这里,人们不喜爱劳动,因为没必要劳动,不吃东西不会饿死,没房子住也不会觉得寒冷,于是生存的压力或者说是动力就没了,在这里最流行的活动就是一伙人在一起闲聊,往往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几个人同时说话,哇哇哇乱成一团,但是谁也不听谁的,仅仅只是图个热闹罢了,不知不觉当中,没人说话了,大伙陷入到莫名其妙的沉默当中。 有些人无法忍受这里的生活,于是冲进边际的浓雾当中,就此失踪,或者带着腐烂程度严重加剧的不幸后果回来,有些人实在觉得没意思,就申请其它人帮忙把自己砍成碎块,这样一来,就彻底死掉了。 像武天和小妮刚刚进入时站在其中的水池和旁边的雕塑是有一些从前进入这里的人所建,那部分人刚来的时候很狂热,每天都要搞一些活动,唱歌跳舞以及大喊大叫,这种行为起初吸引了许多资深原住民观看和学习甚至参与,后来大家渐渐也就厌烦了,不再感兴趣,因为这些活动很单调,歌曲和戏剧唱来唱去就那么些内容,老是重复,舞蹈也毫无新意,瞅着跟发臆症似的,而那些大喊大叫出来的语言则前后矛盾,逻辑不通,毫无道理,这些人渐渐觉得冷场,于是就开始建造水池和雕塑,一共修筑了一百几十个。 严刑拷打 殡仪馆的尸体被拖入这个空间之后彻底丧失了活动能力,成为不折不扣的尸体,它们会腐烂,但是这个过程将非常缓慢,可能会持续许多年。 成为盲尸的大块头被武天用设下圈套,用绳索把它的整个捆起来,绕得像一只粽子,这一过程当中,通缉犯同学帮了不少忙。 对大块头的审讯很快开始,首先提问的是小妮,她把刀架到大块头烂糟糟的肚皮上,严厉地逼问:“死胖子在哪里,快说,否则把你的肠子掏出来,塞到你嘴里。” 大块头正在为胖经理抛下自己独一个跑掉而深感悲伤,不停地抽泣,坏掉的眼球当中溢出脓血状的液体,也不知是否能算泪水,对于小妮的质询像是没听到。 旁边有一百多位当地居民站成一圈进行围观,一张张怪异的脸上充满了期待。 这是由于它们平日的生活太乏味太无聊,难得看到一点点不同的东西,所以此时全神贯注地观看审讯过程。 小妮举起刀子,把大块头残存的半只耳朵割下来,放到其嘴里。 出乎预料的一幕上演了,大块头嘴动了几下,经过简单的咀嚼,把耳朵咬烂之后吞下。 小妮有些惊愕:“咦,你怎么连自己的耳朵都吃?味道好吗?” 大块头喃喃说:“自己的耳朵,纯天然无污染,当然好吃。” 小妮:“要不要把你的手指和脚趾割下来塞你嘴里?” 大块头:“如果你非得这么做的话,我也不反对,因为就算反对也没有用。” 小妮举起刀作凶神恶煞状:“老实交待,死胖子在哪里,说出来可以饶你不死。” 大块头:“我绝对不会背叛光荣伟大神奇的李经理,你想杀尽管杀,我不在乎,我的生命早已经交给了李经理,它叫我做什么我便做,如今我不幸与李经理失散,落到你们这些恶棍手里,我只能选择英勇就义了。” 小妮气乎乎地吼:“你跟着死胖子那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如今被我们逮住捆起来严刑逼供则是罪有应得,如果你坚持错误立场死不悔改的话,我只好把你碎尸万段,斩草除根。” 大块头两腿一蹬,作英勇无畏状,用怪异的宏亮嗓门开始念一道改编过的诗:“投身李经理即为家,血雨腥风无所谓啦,取义成仁老子不怕,地球遍种邪恶的花。” 执迷不悟 小妮把大块头的十根手指全都齐根部割下,一只只塞到其嘴里,然后看着它把自家断指嚼烂、吞咽,吃得像是很香甜。 围观的当地居民们提出各种各样的建议。 一位来自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居民说:“把它的小鸟割下来,看它吃不吃。” 小妮摇头:“太不文明了,我不做这种事。” 该居民说:“你都把它弄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既然已经做过一些残忍的事,那么更进一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小妮:“我这是为了一个崇高而神圣的目的,通过刑讯逼供找出恶魔的下落,然后伸张正义,为那些无辜被害的人报仇血恨。但是,就算有充足的理由,我也得考虑一下手段,做人总得有点底线吧。” 该居民:“既然号称为了正义,那么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对待敌人要像春风扫残花一样毫不留情。” 小妮:“这傢伙不能算是敌人,它就是一祸害,应当被千刀万剐。” 大块头再次用宏亮的大嗓门吟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邪恶在人间。” 小妮狠狠踩了它的面门一下,一只被硫酸弄坏的眼睛被鞋跟挤压到,从眼眶里掉出来,挂在太阳穴附近晃悠。 该居民乐呵呵地笑着问:“这位女同志,我想踢这傢伙几脚,你同意吗?” 小妮不高兴地说:“你才同志呢,闪一边去,别妨碍我办事。” 第272页 大块头高声嘶喊:“李经理,你在哪里,我想念你。我就要为了你的伟大事业光荣捐躯了,但是我并不后悔,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我仍然会追随您。” 武天沮丧地摇头嘆息:“唉,这傢伙真蠢啊,死到临头,仍然执迷不悟。” 老同学:“一条硬汉,不过也是一只笨蛋,白白让人家当枪使。” 小妮举起刀,严厉地说:“大笨猪,如果你仍然不肯老实交待的话,我就要把你的内脏挖出来了。” 大块头:“我有些饿,如果你在我肚子里挖到什么东西的话,请放到我的嘴里,先谢谢啦。” 小妮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可以施予利诱,于是改变了语调,面露笑容地问:“大块头,如果你说出胖经理的下落,我就去河里抓鱼给你吃。” 绝不屈服 大块头很坚决地说:“头可断,血可流,英雄气概不能丢。别说是一条鱼,就算你把整个山京城半岁以下的婴儿全都抱到我面前来让我吃,我也决不屈服。” 小妮摇了摇头:“我拿这傢伙没办法了,武天,你来试试看。” 武天走过来,举起杀猪刀,在大块头光熘熘的紫色额头上敲了几下,这里原本覆盖着头皮,如今却只有光熘熘的骨头。 “干嘛呀?”大块头很不高兴地说。 “你是否知道怎么才能够离开这个空间?”武天问。 老同学急忙把脑袋凑过来,生怕错过了相关的交待。 大块头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就得让你陷在这里,永远无法离开。” 武天:“我猜想你根本不知道怎么离开。” 大块头:“哼,就是不说,让你气死。” 杀猪刀刺入腹腔内,一些黄褐色的粘稠液体从伤口中溢出,看上去极为噁心。 “你想不想回到那个养尸地,如果跳进那个池塘里泡着,你还有一线生机。”武天大声问。 大块头:“我确实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你干嘛老问我这个。” “你怎么进来的?” “伟大光荣神奇的李经理法力无边,他老人家想让我进来,于是我就来了。” “你心目那个神奇的死胖子像缩头乌龟一样逃跑了,然后被我追出很远,后来它滚下山坡才摆脱了我的追击,我再一次打败了它,想必你觉得很没面子吧。”武天说。 “李经理那是暂时性的战略撤退,目的在于诱敌深入,然后再寻找合适的机会把你们一举全歼。李经理算不遗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神勇无比,像你这样的跳樑小丑在它老人家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李经理只需要随便拔下一根毛就能够压死你。”大块头说。 武天:“无论你如何美化死胖子都没用,眼下的胜利者是我而不是它,就算你拒不交待也没什么,我会把你弄碎,放火烧成灰,然后再出发去寻找死胖子,把它绳之以法,然后用样的方式处置。” “你赶紧弄死我吧,我不在乎,为了邪恶的事业而牺牲,这是无比光荣的事。”大块头作坚贞不屈状。 小心提防 武天没有弄死大块头,而是站在一边,与小妮商量如何处置这傢伙。 小妮认为应当赶紧找些柴禾点燃,把大块头烧成灰,干净彻底的解决所有问题。 老同学在一边低声说:“打算烧掉它就要赶紧动手,不可耽搁,这旮旯什么怪事都会发生,没准过一会儿,你一转身就会发现那具活尸已经被偷走了。” 小妮:“那样的破玩艺儿也会有人偷吗?” 老同学:“这里什么东西都会丢失,刚进来的时候,我带着两把枪和一把刀,还有一些金条和珠宝,可是没多久就被其它人偷光骗光,一点不剩,如果不是我足够机灵的话,连身上的衣服都会被偷走或骗走。” 武天转头看了看后面地上的捆成粽子模样的大块头,确认它还在,然后小声问:“这里治安很差劲吗?” “很糟糕,别看那些怪物白天一副正大光明的丑样,天黑之后一个个全是贼,我已经算是很有经验的坏蛋,可仍然找不到防备它们的办法。”老同学说。 “你犯了什么事需要逃跑?还有就是,你怎么进入到这个空间里的?”武天问。 老同学说:“当时我在外面不小心跟老大的情人搞上了,结果被发现,老大跟差人关系很好,把一桩命案栽赃到我头上,硬说是我干的,我听到风声就赶紧逃走了,在郊区一个小集镇里躲了几个月,有一天被熟人看到,我明白情况不妙,于是就赶紧逃跑,熘到水库旁边呆着,打算过几天再出去,搭车到外地打工或者搞传销什么的,可是天黑之后有人追来了,站在路上喊我的名字,是堂口里的兄弟,他们说什么只要我回去就没事了,老大原谅我了,这当然是骗人的话,我才不会相信,以前需要有人顶罪的时候,我也对别人说过类似的话,但是那些人拿着武器走下来了,他们数量挺多,有十几个,没办法,我只好跳进水里,悄悄往对岸游过去,还没到水库中央,奇怪的事就发生了,很莫名其妙地就来到了这里的小河当中,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想要离开此地回人界,却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径。据说只要在这里居住超过十年就再也无法离开,就算成功进入人界也会立即死掉并且腐烂,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到底待了多久,像是已经有许多年。” 第273页 武天:“我刚到这里的时候,看到那些烂糟糟的脸,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地狱。” 老同学说:“唔,刚来到这个空间里的时候,我也有跟你现在同样的想法。” 背叛 武天和小妮在附近山坡上收集柴禾,打算尽快将大块头烧成灰烬。 虽然没能够消灭胖经理,但是至少能够毁掉其爪牙,也算一场小小的胜利。 武天当年的老同学自告奋勇负责守卫大块头。 附近的可燃物越来越少,他们越走越远。 当地居民们面露淡漠的表情看着他俩,没有谁出来帮忙,这些怪物们似乎保持一种很独特的中立状态。 天色渐暗,空中出现了彩霞。 大块头平静地待在干枯的柴草当中,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令人看了很想踩它几下。 武天踢倒了一棵枯树,然后拖着往回走,小妮抱着一小捆干树枝走在旁边。 “差不多够了,至少可以把它烧成一具焦尸。”他乐呵呵地说。 她:“再有几根这样的大柴禾,应当就够了。” 他:“你从前有没看到过烧尸体的过程?” 她:“看过许多次,就在殡仪馆的炉子旁边看,焚烧过程中,殡葬工得打开炉膛,用大铁勾子把尸体肚子和其它肉多的部位弄坏,这样的话才能够烧得更快更干净,有几次死者家属不在,我和哥哥就申请帮助殡葬工做这事。” 他:“蛮有经验的样子,待会让你点火,享受烧尸体的乐趣。” 她:“好啊,早就想点一次火,一直没这样的机会。” “等捉到胖经理并且砍成十几块之后,也让你点火。” “到那时咱俩一起动手,从两边同时点燃。” 出乎预料的一幕出现,当他俩第六次往返的时候,大块头和老同学都不见了。 旁边一位满脸是蛆虫的元朝怪物说那位老同学把捆住大块头手足的绳索解开,然后带着它往那边跑掉了。 武天手里的柴禾脱手掉下,眼中充满怒火。 沿着元朝老怪物所指方向可以看到一百多米外的灌木丛当中有两个身影在行走,其中一个特别巨大,另一个相比之下则很矮小,它们牵着手,就像一只雌性大猩猩带着半岁的猩宝宝在非洲大草原上奔逃。 由于天色已经快要黑,很快再也看不到两名可恶的傢伙。 小妮摇了摇头,平静地说:“别追了,让他们跑吧。” 武天沮丧地说:“也许大块头知道离开这里的路径,以此作为交换条件,让我那位邪恶的老同学带走了它。” 小妮:“估计就是这样。” 夜晚 这一夜,武天和小妮坐在火堆旁边,轮流睡觉。 由于老同学的背叛,现在他俩不相信任何人。 周围全是成群的怪物,两人只好轮流睡觉,醒着的人手执刀子,保持戒备状态。 当地居民没有离开,而是在几十米聚在一起,席地而卧。 有几只骷髅模样的资深元朝老怪物唱起了怪异的大戏,它们唱累了消停之后,另一伙脑袋后面拖着辫子的清朝遗老蹦出来,开始唱京戏。 然后是一群脸色青紫发灰的居民唱起不像京戏也不像现代说唱的奇怪东西,武天猜测这个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样榜戏。 一些衣服破烂的年青人跳舞,唱歌,大喊大叫,朝远处的黑暗当中乱扔石头,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武天猜测,那个丑陋的雕塑和水池大概就是这些年青人修筑的。 为什么他们不把这些力气用在正确的地方,比如建一幢房子,或者建立一只维护秩序的准军事力量,整顿这个空间内的治安,改善居民们的生活,建立合理的贸易规则,让怪物们生活得更有质量并且有尊严。 喧譁声响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停止。 小妮拿出手机看上面显示的时间,发觉日期跟昨天一样,没有变化,而钟錶显示为二十点一刻。 过了一会儿再看,钟錶显示的时间已经变成昨天的十八点二十。 武天小声说:“已经这么久,但是我至今不觉得饿,感觉很奇怪。” 小妮:“也许这个空间内能够以某种另类的方式为置身于其中的人提供热量,所以不必吃东西也可以活下去。” 武天:“我们也许要在这里住很长时间。” 小妮:“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无所谓啦。” “如果无法出去的话,我也许会慢慢变得很丑,脸色会像尸体一样,甚至渐渐腐烂。” “就算你变成一堆骨头,我也喜欢你。” “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慢慢寻找,也许某处藏着一扇门户,打开之后就是咱们熟悉的城市。” “我们可以在搜寻死胖子的同时慢慢寻找,不着急。” “如果死胖子仍在这个世界里,我们迟早会逮住它。” 结芦而居 五天过去,没有找到胖经理。 武天和小妮向所见到的每位当地居民询问过,却未得到任何消息。 由于搜寻范围太广阔,他们考虑换一种方法,同时也因为双脚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每天走二十多公里实在太辛苦了。 第274页 他们决定回到那个进入此空间的水池和雕塑旁边等候,也许胖经理会回来。 武天猜测那个水池应当就是连接两个空间的门户之一,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够打开,守在旁边琢磨和尝试或许是个好办法,没准能够误打误撞离开这里回到人界去。 这期间一直没有感觉到飢饿,也没有感觉到营养不良应有的那种乏力,武天没有理会身体的反应,在河里捕了几次鱼,点燃火堆做烤鱼,然后不管有无食慾坚持吃下去。 好象吃过东西与没吃东西感觉都差不多,胃里有食物之后略微感到一些饱足,吃东西的时候嘴里明显能够体验到烤鱼的香味,仅此而已。 有几位进入这个空间仅有几年的当地居民告诉武天,吃东西这种行为在此并非必须,仅仅只是一种对过去生活的怀念而已,它们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思念从前享受过的那些菜餚和美食,如果有机会的话很想尝尝,但是吃不到的话也没什么。 这里的居民都很喜欢看热闹,希望见到一点新鲜的事,有些甚至还表现出乐于助人的好品行。 由于有老同学的教训,所以武天对于那些友善的表现反应得很慎重,不希望再次受骗上当。 终于回到了水池和雕塑旁边,两个人走到水中,摸索水里,最终却只发现坚实的地面和一些滑熘的青苔,以及残破不堪的尸体。 刑大师的尸体仍然在,没有腐烂,只是被池水泡得有些肿胀,苍白得令人噁心。 武天把刑大师的尸体从水里拖出来,在附近找了一个自觉合适的地方挖了坑之后埋下,然后又用同样的方式处理了其它那些乱糟糟的尸体。 清理完毕池水当中的尸体之后,他从附近的灌木丛当中弄到一些材料,搭了一个简单的窝棚,并且在周围用枝条围出一片三十几平方米大小的地盘,打算从此告别露天睡眠。 对不起 进入异空间的第十一天。 早晨,武天和小妮醒来,推开简易棚子的门,把外面用于防盗的尖木桩从草地上拔起来收好,准备第二天再次使用。 武天打开篱笆的门之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那位带着大块头逃走的老同学,它的境况显然不怎么好,一只手臂没了,一条腿齐膝盖以下也没了,脑袋歪向一侧,看得出颈椎已经折断。 “哥们,我对不起你。”老同学慢吞吞地说。 “你怎么弄成这样?”武天问。 “那个混蛋活尸拧断了我的脖子,吃掉了我的一只手臂和一条腿,然后走了。”同学低下头,语气较低。 “大块头走到哪里去了?回到人界吗?”武天问。 “它走进一片树林,我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反正此后再也没见到,我努力爬了几天才遇到一伙愿意帮助我的居民,它们把我抬回来,按照我的要求把我放在你的住处门外。” “那天你为什么要带着大块头跑掉?”武天说。 “那头大笨猪告诉我,说知道有一处门户,通过那里可以离开这个空间,如果我救它,它就可以带着我出去,只是不许告诉你们,我一时冲动,相信了它的话,然后就割断了绳索,逃之夭夭,没想到那头大笨猪在骗我,白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坏蛋,居然被这样一个弱智人给骗到,我真差劲。” “你确实比较笨,当年跟你做同班同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一点,一般情况下,智商较低的人比较容易成为罪犯,因为他们往往找不到合理的办法解决自己遇的问题。”武天说。 “对,你说得有些道理,我跟着一群坏蛋在一起混过,那些人当中确实有不少笨蛋,我也够笨的,但是在他们当中我居然显得像是很聪明。”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武天问。 “我记得这里曾经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尸体,你能不能弄一只手和一只脚给我安装上,让我可以恢復正常的行动能力。” 武天长嘆一声,决定帮助它,那些来自殡仪馆太平间的尸体反正已经不可能活转回来,不如废物利用一下。 几个钟头之后,刑大师的尸体被挖出来,一条腿和一只胳膊被割下,安装到老同学身上,用针线简单缝合了一下,看上去倒也蛮像一回事。 家园 当以后武天回忆起在异空间内的水池旁边和小妮结芦而居的那些日子,会觉得这是一生当中最平静最安详最悠缓的一段时间,值得用一生来回味和追忆。 感觉不到飢饿,于是他们渐渐不再外出觅食,两个人躺在干草铺成的床上的时间越来越多。 始终得不到关于大块头和胖经理的消息,加之当地居民并不来骚扰,于是他们渐渐疏于防范,警惕性越来越低,颇有几分太平盛世的感觉。 邻居们并不像老同学描述的那么坏,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感觉平平常常,跟人界的居民一样,有些比较友善,有些则比较淡漠,有些老想占别人便宜,有些喜欢废话。 武天偶尔也在想,如果生活一直像这样持续下去,其实也可以容忍和接受。 若是胖经理和大块头从此不再出现,在这里定居也不错。 老同学成为了长工兼僕人,表现还不错,可称得上勤快。 生活一旦无所求,便可以很悠闲很轻松。 第275页 两人常常牵手散步,把一些会开花的植物挖出来,种到自家院子里,或者到河边捕鱼,洗衣。 武天尝试过把鱼晒成鱼干,但是他沮丧地发现,鱼儿离开水之后仍然活着,内脏被掏空之后仍然不死,而且任由风吹日晒都不会变成干鱼。 这里的环境很奇怪,能够让生命保持一种怪异的活力不至于很快枯萎。 考虑到烤鱼可能吃到胃里仍然没死透,于是两人渐渐不再吃鱼。 小妮想养一只宠物,可是这里找不到狗和猫,只有不怎么可爱的灰老鼠,无奈之下,她只好养了一只看上去很普通的老鼠,把它关在一个挖出来的坑内,不时扔点食物进去,但是它却不怎么吃。 她为老鼠取名小豆豆。 武天叫老同学在屋后挖了一个坑,弄来一些水,养了几条鱼。 经过一番努力,渐渐弄出了家的模样。 进入这个空间已经有几十天,但是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却只过去了一天,时间仿佛出了某种差错,不肯认真而精确地流逝,而盘旋着转悠,绕来绕去,没完没了。 尽管他们大部分时间把手机关机,只是偶尔开一下,但是他们都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之后,手机电池耗尽电能,最后的这点靠不住的时间观念也会无可挽回地失去。 怪物 一个早晨,武天和小妮坐在自家院子里,看着坑里的宠物鼠小豆豆跑来跑去。 组成篱笆的树枝已经长出嫩芽和新叶,按照这样的速度,再过一段时间,他们的住宅将被包围在树丛当中。 这是他们来到此地的七十三天。 每个早晨醒来,武天都会在墙角特定位置摆上一粒小石头,以此统计日期,虽然知道这种记录方式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他仍然坚持这么做。 篱笆外面的池子旁边,老同学泡在水里,查看取自刑大师尸体的手臂和腿在移植手术之后的恢復状况。 非常意外的事发生了,一只身材异常高大的怪物慢慢悠悠走过来,它的面部看得出由一些怪异的材料组成,可以辨认出的部分有老鼠的皮肉,鱼和青蛙的一部分,以及一些植物,脑袋上的一片树皮上甚至挂着树叶,一只眼眶里空空如也,另一只眼眶内则有一只小小的眼睛,估计是从某个不幸的怪东西身上挖来的,看上去不怎么合适,瞳孔歪向一侧,它必须偏过头才能看到东西。 它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为碎布条,破烂不堪,许多地方露出了褐色的肉,看上去非常脏。 可以肯定,如果这样的怪物回到人界去,走在大街上,肯定会吓死不少人。 从身材看,这只怪物很像大块头。 小妮拿起了刀子,老同学举起削尖的木棒,摆出防卫的架势。 等到渐渐接近之后,武天确信,这就是大块头。 这傢伙来这里想干什么? 难道它良心发现打算投案自首?这个可能吗? 大块头显然对于恢復自己的模样做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努力,它光秃秃的手掌前端插进了一些柔软的小树枝条,非常奇怪的是,这些嫩枝条与它的显然发生了某种程度的溶合,明显已经长到一起,而且它可以摆布这些东西,做一点简单的抓握动作。 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武天见过许多奇怪的人形生物,但是像眼前这样奇特的还是头一回看到。 大块头向老同学点头打招唿,慢吞吞地说:“请问武天在这里吗?” 它的眼神显然不怎么好使,居然没看到十几米外的武天和小妮。 老同学由于紧张而有些不知所措,手里虽然拿着木棒,却不敢下手。 交易 武天站在篱笆内,大声回应:“我就是武天,有什么事吗?” 大块头偏过脑袋,努力看着这边,稍后才确定没有弄错,于是慢慢越过老同学身侧,走到篱笆边缘。 小妮大声说:“大块头,你来到这里是不是为了让我们杀掉你?” 大块头:“我想和你们做一个交易。” 武天握刀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心里不禁想,如果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正常世界去,就算要与大块头和解也是可以接受的事,因为这傢伙只是工具,是从犯,真正的元兇是死胖子。 “说来听听。”他平静而自信地说。 大块头:“首先你们得把武器放下,我担心自己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斩成几大块了。” 武天把杀猪刀插回腰间的简易木制刀鞘中,剃刀同样收回去。 小妮:“你有什么可以和我们交易的?” 大块头:“我可以让你们回到人界去。” 两人异口同声:“真的吗?” 感觉这事很可疑,如果能够离开,为什么大块头自己不走? 难道有某种圈套或陷阱? 这傢伙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诚实,根据以往情况看,它还是会骗人会撒谎滴。 大块头:“是真的,请不用怀疑我的诚意。” 小妮:“为什么你还在这里,没有回人界去寻找死胖子。” 大块头:“不许你这样说伟大光荣神奇的李经理,它老人家始终是我心目当中永不熄灭的天狼星。” 小妮:“x你老母,说一声死胖子又怎么了?它没死吗?它不是尸魔吗?难道它不是肥得像猪一样吗?” 第276页 大块头很坚决地说:“你要x我老母倒是没关系,那是你跟我母亲之间的事,我并不打算干涉,但是你不可以污辱像恆星般永远闪亮的李经理。” 武天轻轻拍了拍小妮的肩膀,示意暂时容忍:“好吧,我们暂时不提那个死胖——,先谈交易方面的问题。” 大块头:“我认为自己记得离开这里的咒语,但是最近几十天以来,我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却始终无法打开通道门户,我琢磨着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某处细节方面出现了一点问题,我想和你们一起研究此事,找出咒语里的谬误然后修正,最终打开通道,离开这里。凭你们俩的聪明才智,或许能够做到,光是我自己努力的话,怎么折腾恐怕都没用了。” 别无选择 大块头愿意与武天和小妮一同研究那段能够打开两界通道的咒语,条件是从现在开始直到离开这里回到人界之后的三天当中,不得採取任何敌对行动。 因为它在这个空间内找不到任何可以信任的同伴,它多次向遇到的当地居民提出共同研究这段咒语,但是没有谁理睬它,当然这样的反应很正常,据说在此居住超过十年之后,将再也无法离开,一旦走出去,很快就会死掉,而大块头的模样实在很丑怪,无论谁看到它都会心生厌恶,加之过分高大强壮的身材,让每个与之打交道的居民都觉得缺乏安全感,所以一直找不到任何合作伙伴。 但是它很想离开这里回到人界去,陪伴光荣和神奇的主子,继续为邪恶的伟大事业而奋斗,贡献出它全部的力量甚至包括生命,这个愿望是如此强烈,让它夜不能寐,坐卧不安。 思来想去,它沮丧地发现,愿意与它合作并且能够提供帮助的恐怕只有武天和小妮这对仇敌。 此后又经过多次努力尝试,它仍然无法打开通道,也找不出咒语当中哪里出现了差错,万般无奈之下,它只好前来寻找武天。 武天和小妮对于大块头的诚意颇为怀疑,但是也没有更好办法,为了离开这里,有些风险必须去面对。 他俩都明白,在这里并不安全,胖经理现在必然在某处休养生息,当状态恢復过来有把握控制局势之后,这恶魔必然会前来寻仇。 离开这个空间,回到人界去,寻机与死胖子决战,将其彻底消灭,这是最佳选择,几乎可以说是唯一选择。 武天和小妮同意了大块头提出的方案,在它要求下对天发誓遵守诺言。 大块头带领他们走到水池旁边站好,开始念咒语。 念叨了一遍又一遍,盼望中的通道口没有打开,一点儿变化都未曾发生。 那些咒语既绕口又复杂,还很长,每次得念叨四分钟多才能完毕,武天听了一会儿,只觉得云山雾水,茫无头绪,不知所云。 小妮用心记忆,很快有所感悟,提出几项建议,让大块头改进。 又尝试了许多次,仍然无效。 折腾到天黑,只好暂停,次日再努力。 弱智怪物 夜间大块头睡在水池旁边,老同学镇守在篱笆门外,武天和小妮关好了棚子的门,躺在其中,保持警醒状态。 想到有机会离开这里回人界去,两人都有些激动,毫无睡意。 小妮:“听这傢伙念叨了一百多遍,我已经记住这段咒语,可以完整地念出来,其实现在我们完全可以抛开大笨猪,独立寻找出路。” 武天:“这样做不太好。” 小妮:“我倒不在乎违背誓言,天底下原本就没有应验誓言这种神奇的事,我担心的只是大块头这傢伙没有把全部情况交待出来,还藏着一手,如果我们扔下它的话,最终可能会弄得谁也走不了,全都烂在这里,最终不得不等着恢復元气的死胖子前来找麻烦。” 武天:“确实有此可能,大笨猪也许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蠢。” 小妮:“我怀疑死胖子用某种方法洗掉了大笨猪的一部分记忆,或者把它的三魂七魄弄缺了一部分,导致它成为弱智怪物。” 武天:“可气的是大笨猪盲目崇拜死胖子,死心塌地并且无怨无悔的追随这恶魔,完全失去了理智。” 小妮:“要是能够让大笨猪恢復正常理智就好了,如果这傢伙倒戈投入到我们这边,对付死胖子会有更大把握。” “如果成功离开这里回到人界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大块头就会彻底腐烂,成为一滩脓血加上一些骨头。” “恐怕只有死胖子能够救得了它,所以出去之后,它一定会拼命找从前的主子,我们只要跟着它,就有希望发现目标。” “出去之后,我们应当先到殡仪馆里,把那些钱拿出一部分,买一辆车,这样才方便追踪大块头。” “如果那财物丢失了,希望你别太在意。” “我当然不在乎,只要咱们都好好活着,钱根本不算什么事。” 夜间武天不太放心,透过棚子墙壁上的缝隙看了外面几次,确认大块头仍旧躺在水池旁边的地上一动不动才后又继续睡。 老同学同样很不安稳,不时坐起来看看然后又躺下,像是对大块头深感畏惧。 咒语 早晨,大块头坐在水池旁边,再次尝试咒语。 第277页 念了一遍又一遍,水池里毫无反应。 武天建议休息一会儿。 小妮问如果咒语正确会有什么反应。 大块头沮丧地说:“根据前面的经验,伟大光荣神奇的李经理施展了不起的法术时,面前的水面首先会出现一些泡泡和一些雾状蒸汽,然后渐渐变得透明,可以看到另一个空间内的情况,这时李经理就会开始选择,如果人界那边的环境适宜进入的话,我和它老人家就过去,如果不怎么合适的话,就继续念咒,这时可以看到对面的世界不停地掠过许多画面,有汽车玻璃,有商店的大镜子,有高楼的门窗,如此等等,直到选定一个合适进入的场所才会停下来。” 小妮说:“你好像没把咒语念完全。” 大块头:“如果前面大部分咒语都正确的话,水面上应当会有所反应,可是没有看到这样的异状,说明已经错了,也就没必要继续念叨。” 小妮:“如果前面的咒语念对了,空间通道打开了,接下来怎么选择不同的场所你知道吗?” 大块头茫然摇头:“不知道。” 小妮:“打开通道口之后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大块头说:“一般是两到三分钟,如果神奇伟大光荣的李经理在的话,想开多久都可以,只要它老人家轻松地念一段咒语再比划几下手势就可以搞定。” 小妮:“那天我们在殡仪馆太平间的时候,你在这边看了些什么?” 大块头:“由于殡仪馆内地板上的水很混浊,我们这边看不太清楚,只能隐约见到一双双鞋底走来走去,根本无从分辨是谁,李经理邀请来帮忙的那些怪物做事很不认真,起初还能够按照要求来,把逮住的尸体弄成碎片扔回去,然后慢慢就不行了,它们把尸体揪过来之后看看没什么油水可以捞,立即就扔在半边,接着更多的当地居民参与进来,围在一边瞎捣乱,这时形势已经处于失控状态,我被挤到一边,脑袋伸进人界之后就无法退回来,结果让你们把我弄成了那个糟糕的样子,到了后来,这帮蠢怪物让你俩完好无损地掉进来,然后却没有把你们撕碎或者弄死,以后的事你们都知道,我就不说了。” 另一个世界 听了大块头这番话,武天暗自庆幸,还好昨天夜里没有对这头大笨猪下手,否则的话结果就是一拍两散,最终谁也走不了。 如果不能离开,就只好待在这里,而外面的死胖子却随时有可能带领一帮新招聘的马仔全副武装地冲杀进来。 他明白不可以耍花招,必须认真与大块头配合好,找出咒语当中的弄错的地方,然后修正过来,设法尽快离开这个空间,拖得越久,就越是对自己不利。 目前只能祈祷大块头没有意识到死胖子随时都可能回来,否则的话,它肯定罢工了。 当然还得当心,也许这是某种圈套。 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也许刚回到人界,一抬头却看见四周几只黑乎乎的枪口以及死胖子得意的狞笑。 感觉无论怎么选择都有很大风险,除了小心提防之外却再也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好办法,因为主动权根本没掌握在自己手里。 到了中午,小妮再次让大块头按要求修改过咒语之后,盼望已久的奇蹟出现了。 水面上出现了许多泡沫,然后冒出浓浓的蒸汽,就像是沸腾了一样,看上去很诡异。 大块头继续念叨咒语,没有停顿。 很快,另一个世界的画面依稀可见,是一条大街,路上行驶的车辆川流不息,有红绿灯,有行人和助力车,还有酷爱开罚单的交通协管员,路边有流动小贩。 为什么画面当中的景物不停地在变幻?像是从一台放在车内的摄像机拍摄到的情形一样。 稍后武天突然意识到,打开的这个通道很成问题,因为那一边是一辆车的前挡玻璃。 由于视野边缘很模煳,弄不清楚通道另一边的车是什么式样,是轿车还是越野车还是面包车,或者公交车还是运货的卡车? 如果在那辆车运行过程当中钻过去,肯定会有危险。 必须得等到一个红灯,或者是交通堵塞,让车停下才行。 从画面的质地看,那一边正是黄昏,按说这样的时候属于下班高峰期,很容易塞车。 大块头仍在念咒语,按照先前的情况看,这一程序即将结束。 交通事故 咒语念完,车辆仍未停下,还在大街上飞驰,速度挺快,估计不少于七十码。 按照计划,老同学先钻过去,确定没问题之后,立即比划出v手势,然后小妮钻过去,接下来是武天,大块头最后。 但是车辆没有停下,这样钻过去当然是很危险的事,若是到达的地方是车内还稍好一点,只要司机别被吓傻就有办法,若是钻到车外的话就糟糕了,随便一下就能把人摔死。 老同学自告奋勇,说过去看看情况,也许可以控制住司机,直接把车抢下来,这样的话就好办了,拥有交通工具,接下来就可以做更好选择,比如抢劫银行或者珠宝店什么的。 武天也没来得及警告老同学打消干坏事的念头,它已经把一只脚伸进池水表面。 可以看到一只穿了草鞋的脚伸到了人界那辆车的前挡玻璃外面。 第278页 然后,令人绝望的一幕出现,车辆勐然失控,冲进相邻的车道内,与一辆奥拓相撞之后干脆沖入对面的车道。 可怜的司机肯定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只沾满污泥的臭脚给吓坏了,导致惨剧发生。 一场悲惨的连环相撞事故发生,从池水当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玻璃在彻底碎掉之前已经有许多车碰到一起,非常热闹。 老同学幸运地把脚及时抽回来,仅仅只是弄丢了草鞋,没有受伤。 那辆车的玻璃彻底碎掉之后,这边再也看不人界的情况。 大块头沮丧地摊开双臂,说运气真糟糕。 这时武天想起,刚才大块头在咒语念到最后阶段时故意把声音压低,几乎听不到念叨了一些什么,由此可见,这头大笨猪故意留了一手,为的就是怕这段咒语让人全学会了,抛开它单独行动。 这时还得注意,提防大块头在找到正确的咒语之后独自熘走,把其它人留在这里,邪恶的坏蛋做出的承诺并不可信。 小妮平静地说:“现在你知道怎么弄了,再来一次就好。 老同学说:“希望这一次运气好一点,别再遇上飞驰的车辆。” 大块头说:“这种事并不奇怪,光荣伟大神奇的李经理在施法的时候也常常遇到类似的事。” 穿越 过了一小会儿,池子里的水面平静下来之后,大块头再次念咒。 担心这傢伙会独自跑掉,武天把一根绳子拴到其腰间,然后和小妮还有老同学一起牵着绳子的另一头。 这一次咒语又弄错了,水面没有出现泡泡和雾气,还没念完它就停下来。 小妮指出错误所在,大块头连连称是,说立即改正。 老同学说:“大块头,你的智力显然与这位小妹妹有较大差距,这样好吗?你把完整的咒语教会她,让她来念,成功率肯定更高。” 大块头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说:“还是我来念咒吧,错了从头再来就是,反正时间很充溢,也不急在这一小会儿。” 它不肯说出完整的咒语,武天和小妮也不敢勉强,生怕这个顽固的笨傢伙突然明白过来,撒手不干。 在连续念错了十一次过后,大块头终于弄对了。 水泡和雾气相继出现,接下来看到了人界的画面。 这一回还算幸运,另一边的景物呈静止状态,基本不怎么动弹,看上去很安全。 可以看到对面是一间办公室,里面有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胖子和一名漂亮的年青女子正躺在沙发里乱来。 时间有限,来不及考虑太多,就算吓坏了这对情侣也没办法了。 老同学首先走进画面内,然后可以看到它像是穿透了一层透明的物质,进入到另一边。 估计连接两界的空间已经打开,另一端的声音可以传过来,这边的人听到了办公室内那对情侣惊恐的叫喊和骂声,并且看到了急匆匆扯过衣服遮掩身体的中年胖子,以及蹲在沙发上用手捂住敏感部位的年青女子。 老同学试图安抚并解释此事:“别紧张,我们只是借道路过一下,你们继续玩就是,没事的。” 看到那边没有危险,小妮急忙钻过去。 看到玻璃内又蹦出来一个人,中年胖子被吓得不轻,脸色发白,腿一软坐到地上,沙发上的年青女子则惊恐万状地尖叫。 武天看了看身后的大块头,大步往前,快速地冲进池水当中。 眩晕 武天感觉很难受,全身上下的皮肤像是被某种强力胶水沾住然后再使劲摆脱,眼前一片黑暗,耳朵里嗡声不断,就像在一万只蜜蜂在脑袋周围转悠。 还好这一切非常短暂,几秒钟就结束了。 眼睛恢復正常视野之后,他发现自己站在先前在另一个空间内看到的办公室地板上。 小妮伸手搀扶,小声说:“咱们回来了。” 武天摇晃了几下脑袋,做了两次深唿吸,强烈的眩晕稍稍减轻了一些,但仍然想呕吐,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 中年胖子大声喊叫:“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从玻璃里面钻出来?这样的事违背了科学发展观,完全不应当发生。 武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很抱歉打扰了你,我们马上就走。” 这时大块头紧接着钻进来。 看到这样一头丑陋并且恐怖的怪异巨兽,中年胖子和沙发上的年青女人在尖叫一声之后同时晕倒了。 大概由于此时已经是黄昏,这两位的叫声没有引来其它人。 按照先前的约定,此时武天和小妮还有老同学将一起动手,把大块头捉住,然后斩成碎块。 为了做这事,小妮昨天夜里用了几个钟头编织了一张网,眼下这张网就塞在武天的口袋里。 然而他们此时的状态都很不怎么样,勉强能够保持站立,如果要动手就很成问题了。 如果此时大块头发动袭击,他们将无法抵御。 然而大块头没有这么做,它从办公室的门背后找到一件大衣和一顶帽子和两双手套,然后又撕下一片窗帘用来包裹脑袋,简单打扮了一下之后,它说了声再见,大步走出门去。 听到门关严的声音,武天和小妮还有老同学几乎同时坐到了地上,开始大口喘气。 刚才大块头还在,他们不能示弱,必须挺住,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 第279页 过了十多分钟,三人才渐渐恢復过来。 中年胖子和年青女人已经醒过来,两人抱成一团,由于胆怯而颤抖,看着三位闯入者不敢吱声,就像明白事理的囚犯一样乖巧。 回归 大块头走出大厦之后在路边转悠了几圈,然后拦下一辆计程车,坐进去沿着魏忠贤大道往西去了。 这时武天和小妮还有老同学仍在地板上坐着,谁也没能站起来。 大块头口袋里根本没钱,它用一只摔碎的酒瓶顶在计程车司机的脖子上,强逼人家按它的要求行驶。 通过询问,大块头得知失陷在异空间这段时间里,人界的时间已经流逝了十一个月。 通缉令已经被渐渐淡忘,人们不再关注曾经的杀人狂魔,城里热点不断,谁也不会把兴趣停留在某些抽象的事上面。 计程车在城中心绕了几个圈之后驶向东面,在一条巷子里停下,大块头拧断了司机的脑袋,然后摸光了尸体口袋里的钱,下车走向黑暗当中。 走了一段路之后,它拦下一辆黑出租,坐进去叫司机开到汤勺一品去。 胖经理在汤勺一品附近的城中村里有一处秘密产业,它猜测在那里很可能找到失散多日的主子。 远远地它就看到那幢楼的第四层亮着灯。 它非常激动,加快了脚步,不时回头看身后和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踪。 藏钥匙的位置没有变,仍在窗台上的砖头缝隙当中,如今它用树枝模样的手可以很轻松地勾出来。 门打开,进去之后往前走了几步,还有一扇更结实的金属门,这里是密码锁,只有胖经理才知道怎么打开。 当然有些技艺出色的贼或者对锁有研究的专业人士也能够打开,那属于特殊情况,在此不讨论。 就快要见到敬爱的主子,大块头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它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不幸走失的忠犬,经过了长途跋涉,歷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回来,看到盼望已久的家门。 它的生命的全部意义和价值就在于为胖经理服务,做所有胖经理安排给它的事,除此之外,它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如果没有了胖经理,它的世界就是一片黑暗,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前途,这样的生活在异空间的那段时间它已经充分体验过。 它走到坚实的铁门前面,摁下门铃,然后拿起可视对讲的听筒。 沮丧 胖经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 “谁呀?” 大块头由于过分激动而哽咽:“李经理,是我。” 胖经理的语气里透露出诧异:“你还没烂透吗?” 大块头:“不知怎么弄的,在那个世界里我的身体停止了腐烂,现在状态还不错,可以为您继续效劳。” 咔嚓一声响过之后,门缓缓打开。 大块头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水,急匆匆往里走去。 进入房间之后,里面洋溢着久违的血腥味,非常浓烈。 地上躺着三具尸体,每一具都弄得七零八落,各种内脏被掏出来扔在地上,其中有被啃得只剩下一些粗血管的心脏,只剩下胆囊和一小部分肝的残余肝脏。 有两名年青人坐在地板上,一男一女,两人的身材都瘦而长,相貌看着像是未成年,每人手里捧着一点红乎乎的东西,吃得很香,很贪婪,脸上有血污。 少女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摆弄从尸体腹腔里流出来的一些肠子,动作飞快地弄出了‘欢迎回来’四个大字。 胖经理平静地说:“大块头,这两位是我新收的马仔,还记得他们吗?是你把他俩抓进来的,因为他们偷了超市里的商品,现在我给了他们一个奋发向上、改正归邪的大好机会,以后你跟他俩就是伙伴关系了。” 少年昂起脑袋,露出一个诡异而阴森的笑容,伸出一只竖起中指的手,示威般上下移动了几次。 少女则笑嘻嘻地问:“看上去你像一只黑熊,跟那种关在笼子里每天取胆汁的那种熊差不多,以后叫你熊哥好不好?” 大块头喃喃说:“随你便。” 少年问:“你这么肥,我叫你猪大哥好吗?” “无所谓啦。”说话的同时,它心里充满了沮丧和失望,原以为它对于胖经理是必不可少的手下,如今才离开了没多久,胖经理就新收了两位马仔。 它迟钝的意识当中明白了一点,现在的它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重要,属于可有可无之流。 它暗暗下定决心,要争取表现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向主子证明,它才是最有用的。 人肉大餐 胖经理踢了一脚面前的中年女尸,叫大块头过去随便捡点什么东西吃。 大块头急忙上前去,因为实在很饿了,看到有什么可以吃的就伸手抓过来。 中年女尸的胸腔洞开,肺还剩下半边,肝剩下三分之一,心脏没了,估计这些已经被胖经理吃掉。 大块头脱下手套,露出用枝条插在手掌里弄出的手——如果还可以称之为手的话,然后抓出半叶肺,开始狼吞虎咽。 少年和少女伸出手指着它,笑得前仰后合,摇头晃脑,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开心的事。 大块头明白自己目前的模样很惨,为了进食方便,不得不摘下蒙住脑袋的窗帘布,露出由异空间内几种动物的肉拼接而成的脸和头皮。 第280页 少女:“以后我们就要跟这样一位滑稽可笑的大怪物做伙伴了,真有趣,如果我们去抢银行的话,估计都不必拿枪,只要把熊哥推上前去,揭开面纱,露出这张脸来,那些工作人员立即会乖乖把钱装到包里送出来。” 少年:“这个办法恐怕不怎么好,凭猪大哥这副尊容,普通市民看到之后要么被吓死,要么晕倒,要么就是剧烈地呕吐,估计不会有其它的反应。” 少女:“以后上街去我可不愿走在熊哥身边,会被人笑话的,它的模样太滑稽了,就像恐怖片里跑出的大怪物似的。” 少年:“我们得注意了,无论如何不可以把自己弄成像它这样。” 少女:“如果不小心像它那样了怎么办?” 少年:“自杀算了,这样子走到外面去,别人问起来跟着谁混,如果报上家门,岂不是丢了老大的脸面。” 大块头很想说这是由于自己鞠躬尽瘁、竭尽全力、不辞劳苦、不怕牺牲、勇往直前、不惜一切代价为了胖经理服务,最终才弄成目前这副模样,但是话在嘴边转悠了几圈,最终没有说出来。 因为它隐隐明白,胖经理并不喜欢听到这些话,还是埋头吃东西为妙,相信以后会有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 胖经理没有理睬这些对话,正慢条斯理地对付面前一只大盘子里的头颅,用一根粗而长的吸管对付其中的脑组织。 笨猪 这一顿大餐吃到凌晨四点才算是勉强结束。 少年呕吐了四次,少女呕吐了三次,但是这样的事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胃口,吐掉之后,他们换个位置继续吃尸肉,再次呕吐仍然如此处理,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室内的空气品质更糟糕了,大量的蚊子如潮水般涌进来,围着少年和少女转悠,寻机吸血。 没有蚊子会对大块头和胖经理产生兴趣,因为它们是尸体而不是人。 地板上有一些蟑螂悄悄出动,偷吃一点儿残碎的尸肉末。 胖经理打了一次响亮的饱嗝,伸了个懒腰,一副很幸福很满足的样子。 少年和少女没有回收呕吐掉的东西,而是用小刀和叉子从尸体上割下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切成薄片餵到嘴里,看得出他们很喜欢吃尸肉,只是目前胃肠和身体还不太适应这种太超前的摄取营养方式,不时会出现剧烈的反应。 大块头早已经吃饱,停止了进食,默默地等待,希望能够得到胖经理的表扬和鼓励。 它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被严厉地训斥一顿。 胖经理在吸光人头之内的脑汁之后,用餐巾抹了抹嘴,慢慢悠悠地询问:“大块头,你怎么离开的镜像世界?我记得没教过你咒语嘛。” 大块头毕恭毕敬地回答:“李经理,在你几次念咒的时候,我在一边听着,于是就记下来了。” 胖经理:“你本来应当呆在那边,盯着武天和小妮,看这两个小混蛋会玩出什么花招来,没想到,你居然悄悄记下了咒语,自己搞不清楚,居然还与两个小混蛋合作,结果和他们同流合污,一起离开了异空间回到人界,真是可气。” 大块头惶恐地解释:“我猜想过,您或许希望我把他们带出来,让你可以在这边修理他们,因为在镜像世界里,你有许多神奇的法术不能施展,而在这边,你可以很轻松地对付两个小混蛋。” 胖经理:“傻13,我本来打算让他们待在那个世界里,永远无法离开,在那里活上漫长的岁月,渐渐腐朽和溃烂,成为出土文物一样的怪东西,而你本来也应该在那边待着,因为那样的话,你可以停止腐烂,存活很长很长的时间,可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出来了,还带着两个小混蛋,你真蠢啊,我真想一脚踩死你这只笨猪。” 荣誉 听到胖经理对大块头的严厉训斥,少年和少女开心地大笑。 大块头:“我曾经想过跟两个小混蛋战斗到底,可是我已经烂成这样子,行动不便,眼神不怎么好使,十米外的东西几乎完全看不清楚,动作缓慢僵硬而且很笨,基本没有胜利的希望。” 胖经理:“镜像世界那么广阔,你完全可以找一处树林呆着,或者泡在河水里,总之别让人找到就是了,从此好好休息,喜欢躺一百年还是两百年随便,你干嘛要出来,还找到这里来,你看看自己现在的德行,跟一头腐烂生蛆流脓的死猪差不多,走到哪臭到哪,我操,你想臭死我是不是?” 大块头:“我以为自己仍然能够帮您做事,就像从前那些,可能我没有以前那么聪明和强有力,可是仍然能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帮您挡子弹,或者帮忙打扫房间,洗衣叠被什么的。” 胖经理摇头嘆息:“你现在跟一堆屎似的,彻底没用啦,根本不能带着你出去,也不能把你留在房子里,否则全城的苍蝇都会飞过来。” 大块头空洞的眼眶和有眼球的那只眼睛里同时流下了伤心的血泪,沮丧地问:“李经理,现在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您满意?” 胖经理:“还记得郊外那个养尸地吗?到那儿去,跳到泥塘里待着,等痊癒了再回来继续为我工作好啦。” 大块头:“您说过能够让我停止腐烂,并且恢復到从前的状态。” 第281页 胖经理:“那个时候确实可以,但是现在,你都烂成这样了,已经拿你没办法了,赶紧去养尸地泡着,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恢復过来。” 大块头喃喃问:“如果运气不够好呢?” “那样的话,就只能烂在里面了,为荷花和水草提供养料,也不算浪费人材。”胖经理乐呵呵地说。 “李经理,我追随你这么久,能不能给我一点荣誉,因为我这次离开很可能再也无法回来了。”大块头说。 胖经理从尸体口袋里摸出一张十元钞票,用一根来自尸体的断指充当笔,歪歪扭扭地写上‘大块头是一只好汉’,然后扔过去。 大块头捡起钞票,小心翼翼地放到口袋里,慢慢站起来,朝胖经理鞠躬,抽泣着说:“李经理,我要走了,您多保重。” 胖经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再无遗憾 大块头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转过头来:“李经理,以后您会偶尔想起我吗?” 胖经理显得有些烦躁:“会,肯定会想起你,尤其是上厕所的时候。” 大块头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在它认为,胖经理上厕所是一件极严肃极庄重的事,在这种伟大的时刻想起它来,意义无比重大。 它觉得就算立即死掉,一生也已经再无遗憾。 于是它慢慢悠悠下楼,走出门去。 少年跟在它后面,看表情并不是来送别,而是盯防它会不会顺手牵羊拿走什么东西。 走到结实的铁门旁边,它停住脚步,抹去了眼泪,沉痛地对身后的少年说:“李经理就交给你和那位小妹妹侍候了,请务必尽心力,照顾好李经理的饮食起居,在外面的时候尽你们所能提供力所能及的保护。” 少年极不耐烦地说:“赶紧去吧,再过两个钟头天就亮了,到时候如果你还没有到达养尸地,就必须找地方躲起来,否则的话凭你的尊容会吓死很多人,很可能被人当成妖怪乱棍打死烧死什么的。” 大块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这些纸片上沾着计程车司机的血。 “这点钱是我孝敬李经理的,请你务必转交给它老人家。”它诚挚地说。 “收到,我会转交的,请放心好啦。”少年收下钱,若无其事地塞到口袋里,看动作像是要留着自己使用一样。 “兄弟,再见了,以后很可能我会烂在那个泥塘里,无法再回来。”大块头由于激动眼眶里再次流下脓血。 “去吧去吧,我还想赶紧回去睡觉呢,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安心到那个什么养尸地待着吧。”少年伸手推它。 它误以为这是某种亲热的表现,于是张开双臂,想和少年拥抱一下。 但是对方的反应很令它心寒,少年退后几步,避开了它张开的双臂。 它摇摇晃晃走出去,到达人行道上之后,回过头来,想和少年挥手道别,却看到结实的门重重摔上,然后传出内部反锁弄出的那种声音。 再看楼上,灯光依旧亮着,窗帘旁边没有胖经理的身影,窗户没有打开,看不到怀念中胖乎乎的那只胳膊和鸭蛋也似的胖脸。 美德 大块头明白依靠步行无法在天亮之前走到养尸地,那儿距离此处至少有二十几公里远,只能设法搭乘计程车或者黑车前去。 由于夜已深,加之它的外形颇为恐怖,几辆车驶过去都不曾停下。 大块头无可奈何,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地前行。 夜风拂面,明月当空,此时大概是一天里空气品质最好的时候。 走到东方不败大街与岳不群大街交汇处,站在一尊李莲英铜像下面,它突然想起有位鬼子作家笔下的一篇小说《罗生门》,那个故事里的男猪脚与它此时的处境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它目前显得更糟糕些。 然后它觉得有些困惑,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想起那篇小说的名字以及其中内容,这些信息和记忆像是隐藏在魂魄的某个部位当中,偶尔漫不经心地浮现一下,然后又沉没到纷乱而无序的意识当中,再也无从打捞。 走到了安公公大街上,它突然发现自己弄错了方向,本来应当往东边去,它却一直在往西边走。 站在原地困惑了一阵子之后,它突然想起当年老师说过,地球是圆的,只要按照一个方向走,最终能够回到原地。 它想了又想,觉得这个说法并不太适用目前遇到的情况,于是站住,继续尝试拦车。 终于有一位眼神不太好使的司机把车停下,这是一辆黑出租,它大步上前,拉开车门,一下子坐进去。 司机发觉情况不妙,嗅到了它身上的臭味,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深夜的街道很空旷,它把一只强有力的手放在司机的脖子旁边,逼迫他驶向东边郊外。 司机由于惊恐而颤抖,苦苦哀求:“大哥,别杀我,钱在口袋里,可以全部给你,车子给你也没什么,别要我的命就行。” 大块头:“说过几次了,我只是想乘车而已,我不饿,目前没必要吃你,而且我不会开车,杀了你对我没什么好处。” 司机:“多谢你不吃我。” “不必客气,这是每个乘车人都应当具有的美德。”它诚恳地说。 第282页 “还好你只是到郊外十几公里处。”司机小声嘀咕。 秘密 大块头满腔悲愤,对自己的不幸遭遇有些想不通,思维乱糟糟的,于是就嘴很碎,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关于自己的事,尤其是患了失忆症然后成为某伟大光荣神奇之天才人物之马仔的经歷。 因为心情很恶劣,迫切需要向人倾诉,所以它详述了许多原本应当淹没在时代洪流当中的秘密,这些秘密就连差人们也奉命不得外传。 广大市民只能通过广播肉台相互传播一点失真的小道消息,因为电视台接到过通知,就算採访到一些相关内容也不得播放,必须封存起来。 遇难者家属往往会收到一笔莫名其妙的慰问金和抚恤金,说是安家费大概也没什么不可以,然后有神秘人士要求不得胡说,必须按要求说,如果说漏了嘴并且造成麻烦,已经发到手的钱将被追回,并且收取利息,还得追究其它的责任,然后抓去坐牢或者被失踪等等,如果不想把钱交回去也不想发生意外,就必须遵守约定,按照要求的注意事项对外界解释为什么这样,当然也可以保持沉默。 大块头的柳枝手始终放在司机的脖子上,所以司机先生没得选择,只能乖乖听这些恐怖和荒谬的罪行。 在司机先生看来,这样的事只有疯子和加魔鬼才会干,光是其中一样都不行。 大块头说到动情之处,忍不住再次开始抽泣。 它说起当年和那位伟大人物一同叫小姐,然后带到郊外小楼里,非礼之后杀死,然后吃人肉,类似的事发生过许多回,到底有多少次它也记不清楚了,还有那许多次莫名其妙的恶行,毫无理由地杀死谁,或者把谁关到黑牢里,让他们跟已经在里面的人相互斗殴和残杀,胜利者得到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以及当年它如何在超市里主持公道,严厉惩罚那些盗窃商品的坏人,羞辱他们,殴打他们,并且常常按伟大天才的要求弄死他们……。 司机听得汗毛倒竖,怎么也想不到地球上居然存在像大块头这样的恶魔,而这样的恐怖怪物偏偏让自己遇上,这才是真正的最大不幸。 黑出租驶出城,由于不是真正的计程车,所以不必搞什么夜间出城登记,而路边的设卡的人也不会拦下这辆车。 距离养尸地荷花塘还有一公里多远的时候,大块头说到地方了,就在右边不远处的那个村子里,叫司机停车。 农家乐 大块头拧断了司机的脖子,开膛破肚吃掉一部分内脏,最后摸走了手机和钱包,然后下车离开,走向那个臭哄哄的池塘。 很久没来,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荷花塘周围出现了篱笆和许多茅草棚子,围出十几亩大的一片地,种了些花草,还养了一些鸡鸭和牛羊以及猪和兔子,看上去风景还不错。 大块头走近之后发觉这里已经变成一处农家乐,而且是一处由老尸经营和管理的农家乐,有几处隐秘的标识註明了经营者的身份,凡老尸圈内的成员一望便知。 狗叫了几声之后,两具老尸从茅草棚子里走出来,手持菜刀,冷冷地看着从远处走过来的巨大怪物。 大块头没有理睬它们,而是直接往前走,到达荷花塘边,若无其事地跳下去,往泥里钻。 上一次在此休养的时候那种舒适和宁静的感觉非常熟悉,就像回到了家一样,如今一切依旧,泥塘周围出现的建筑物对于此地的风水没有丝毫影响。 两具老尸没有提意见,甚至没有吱声,就这么目送着大块头跳进去,消失在水草和荷叶当中。 其中一具老尸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给卢老尸,向其汇报这里的最新情况。 卢老尸听明白之后,叫打电话的这位保持镇定,不要慌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大块头钻入泥泞之中以后,大概是它身上难闻的气味以及气场的不良影响,其它在此休养的一些老尸纷纷醒来,离开了泥塘,回到岸上,问负责接待管理的同类,这是怎么一回事。 得知可怕的恶魔之一大块头到来,众老尸陷入到惊慌之中,有几位当即表示要离开,然后跳进附近另一个池塘当中沐浴,更衣,驾车匆匆离去。 还有几位老尸由于听说过前不久乌老尸一家的悲惨遭遇,此时听说大块头到来,立即在周围寻找武器,说要把这厮碎尸万段,为无辜死难的乌老尸报仇血恨,两位管理员急忙劝阻,不允许这种冲动的行为发生。 大块头此时躺在泥泞当中觉得很舒坦,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骷髅的形状 在城市的另一端,武天和小妮在医院病房里,守着躺在床上的老同学。 离开异空间不足二十四小时,老同学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浑身上下开始溃烂。 起初皮肤表面出现了许多泡,然后这些泡破掉,流出暗绿色的粘稠液体,发现这情况,武天只好改变行动计划,照顾这位前景不妙的老同学。 本来他打算去寻找胖经理。 老同学被放在无菌病房里,受到与严重烧伤患者同样的待遇,由于它的模样太恐怖,每一位医护人员进来时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有几个甚至戴着防毒面罩,生怕被传染上什么奇怪而可怕的病。 一位据称去过非洲援外的中年医生说这个有可能是伊波拉病毒,某些症状非常相似,但是过了几个钟头之后,这种疑虑排除了。 第283页 情况越来越严重,看上去老同学像是正在溶化,床单上很快被腥臭的粘液浸透,与此同时,它的身体越来越瘦小,像是缩水了一样,皮肤表面的泡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洞,不停地涌出脓血状的液体。 已经无法打点滴,因为血管全都烂了,针头无论扎到哪里都没用,药水立即就会往腐烂的肉旁边溢出。 老同学的脸已经显露出骷髅的形状,有气无力地唿唤武天:“哥们,我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好难受啊,你帮个忙,把我的脑袋揪下来,让我尽快解脱。” 武天摇了摇头:“不行的,这里是医院,如果我把你弄死,差人会抓我。” 老同学:“你们不该送我到医院,没用的。” 小妮说:“我们不知道如何治疗,虽然明白医院里也不会有什么办法,可是总不能眼看着你就这么烂掉,就算死马当活马医一下吧。” 老同学:“说得挺好,确实是死马当活马医。” 武天:“我跟医生说一下,叫他们弄点强力止痛药剂来。” 老同学:“没用的,别浪费钱了。” 武天:“很抱歉,不应该带着你出来,如果留在那个空间内,估计你还能够活很久,也许到世界末日了仍然可以平安无事地活着。” 老同学:“这个不怨你,是我一心想离开,如果你不让我跟着出来,我会恨死你。” 小妮:“我懂得一些巫术,但是我只知道如何伤害人或怪物,不懂得怎么救人。” 老同学:“那个空间里的时间流逝速度与人界完全不一样,想来我在其中居住已经超过十年了,所以会这样。” 腐烂 凌晨一时,老同学的状况更糟糕了,两只眼睛已经坏掉,成为一些停留在眼眶当中的混浊液体,看上去感觉只要脑袋稍稍偏转一些,立即就会流出来。 武天和小妮站在窗前,试图唿吸一些新鲜空气,因为无法忍受强烈的味道。 老同学沮丧地念叨:“真差劲,就这么死掉,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 一位戴了防毒面罩的护士小姐进来查看情况,简单看了看之后,转身逃也似的跑掉。 武天很想帮助老同学来了干脆的了断,因为看上去它的情况确实很糟糕,并且很痛苦。 但是不能这么做,会惹麻烦的。 老同学无力地唿号:“我的内脏全烂了,肠子不断分解和溶化,变成脏兮兮的水,跟那些刚吃下去没多久的汉堡和鸡翅膀混在一起,我的肝和心脏正在变成一团污泥模样的破烂货。” 武天沮丧地说:“请再忍耐一会儿,估计不会很久了。” 老同学:“我祈祷过几十次了,希望能够让我快点死掉。” 武天:“按你病情——恶化的程度,最多再过一两个钟头就会结束了。” 老同学:“为什么你们要延长我的痛苦?并愿意为此付费。” 武天:“大家都习惯于这么做,算是人之常情吧。” “如果我还有足够的力气,我一定会爬到窗子那里,然后跳下去,把自己摔得烂糟糟的。” “请原谅,我不能帮助你这么做。”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说吧,我听着呢,并且会为你保密。” “我确实杀过人,并且不止一个,还睡过老大的女人,我死有余辜,罪不可恕。” “安心的去吧,这个不算什么很严重的大事件。” “我很担心,不知道自己死后有没有灵魂。” “这个应当是有的,连老尸都有魂魄,你也应该有。” “我感到恐惧,怕死后我的灵魂会下地狱。” “不必太紧张,我听人说,地狱其实就是地府的监狱,据说管理得不好也不坏,也许你能够矇混过关,什么事都没有。” “希望如此。” “我会烧香烛冥币给你,让你在那边过得好一些,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向鬼卒或者牛头马面行贿。” 乩童 天快亮的时候,老同学终于完蛋,化为一滩脓血和一副骷髅架子,死得不能再死。 武天和小妮长出一口气,赶紧离开医院,也没管预交的押金够不够付抢救的费用。 估计多半不够。 坐在车里,武天小声问:“你有没看到老同学的魂魄?” 小妮:“没看到,我也在琢磨此事,也许在去过那个空间之后,死了也不会有魂魄。” 武天:“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它岂不是从此三界除名、不復存在。” 小妮:“谁知道,天底下咱们不懂的怪事多了去,也许它的魂魄就在咱们身边转悠,只是看不到而已。” 武天:“希望如此。” “现在得考虑去寻找死胖子,捉到这恶魔,把它弄成碎片,然后放火烧成灰。” “从什么地方着手?” “还得用乩童。” “这么晚了,上哪里找合适的人来做这事?” “最近我想起一些办法,用小动物也行,比如找一只流浪狗,或者流浪猫。” 第284页 “也没办法划定一个范围,感觉找一只鸽子比较合适,飞在空中看得更远。” “我们到城中心的广场下车,然后寻找合适的小动物,鸽子指望不上,最好是一只猫,因为我更容易和猫沟通,这是一种特殊的天赋。” “你真厉害。”武天赞嘆不已。 半个钟头之后,小妮找到了合适的猫,这是一只大花猫,身体表面覆盖着大量的黑毛,间或有些白毛,看上去皮毛光滑,体格健壮,不像是流浪猫。 她不知念叨了些什么话,猫居然走过来,坐到她面前半米处,尾巴绕到两只前爪上,看上去非常乖。 武天觉得有些奇怪,记忆里猫是一种很难接近的动物,就算自己家里养的猫也不一定和主人亲近,更别提外面的流浪猫。 她喷撒了一些成分不详的药水在猫的脑袋上,然后伸手轻轻抚摸猫头顶上的毛,继续念叨那些怪异的话。 猫走向东边。 她用一百二十元钱向一位陌生人买到两辆多半是偷来的自行车,和武天分别骑上,追踪在猫的后面,往东边去。 结实的铁门 走出几公里,仍未到达,用来充当乩童的猫已经很疲惫。 小妮把猫抱到自行车上,每看到一个路口就停下一会儿,让猫来确定往哪个方向前进。 她就像一位漂亮的小女巫,用奇妙的法术来寻找恶魔藏身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来到一片城中村边缘地带,这里被一些很高的大楼包围着,可以预料,至多三到五年,这里也会被夷为平地,成为新的建筑工地。 小妮停住自行车,轻轻抚摸猫的背和头顶,温柔地说:“小猫咪,乖啊,领我们去找那个大坏蛋。” 猫平静地叫唤了几声‘喵——’,然后优雅而从容地往城中村里走。 两人跟在后面,注意避免弄出太响亮的声音。 此时已经是黎明,东边的天空开始泛红,太阳即将升起。 城中村内非常热闹,大部分居民都已经起来活动,有几家出售早餐的店铺里散发出食物的香味。 小妮低声说:“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老尸会在睡觉,我们熘过去,设法杀掉死胖子。” 武天点了点头,心里觉得,有她在,自己根本不必伤脑筋想太多,只需要按照她的指挥做事就好。 跟在猫后面走了两百多米远,来到一条狭窄的巷子深处,这里由于空间狭小,房屋密集,抬起头来只能看到一小条天空。 感觉这里阴气很浓,并不怎么适合人类居住。 猫来到一幢七层高的楼房门前,用前爪在结实的铁门上轻轻抓挠了几下。 小妮说:“就是这里了。” 武天:“怎么进去。” 小妮:“我有办法。” 她上前,在附近窗台上沿的一条缝隙当中找到了钥匙,打开了铁门。 武天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钥匙在这里?” 小妮:“刚才有一只鬼告诉我的。” 进入室内,一股极难闻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两人想呕吐。 往前走了几步,又是一道结实的铁门。 武天看着小妮,心里不禁猜想她会如何对付这扇门。 小妮说:“这里得用密码打开,或者从楼上某处通过遥控打开,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在此等候,看死胖子什么时候下楼来。” 黑暗 武天和小妮站在黑暗中,背靠墙壁,手里握着刀,等待胖经理出现。 他们不知道要等多久,也许等到肚子饿了无法再坚持也看不到目标出现。 但是没有更好办法,只能等下去。 黑暗中,两人低声交谈。 她:“消灭死胖子之后,我们就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听语气,好像这一次十拿九稳可以搞定那只恶魔。 他:“但愿能够成功。” 他在想,如果不成功的话会怎么样? 恐怕只能杀身成仁了。 为了活下去,必须宰掉死胖子,没有其它出路和选择,这恶魔是他的世仇,除非其中一方完蛋,否则搏斗将会继续下去。 半个钟头过去,没有动静,楼上不见人下来,外面也没有回来。 武天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看清楚旁边有一处黑乎乎的房间,似乎是个储藏室什么的,他伸手推开门,发觉里面是空的,可以容纳下两个人。 于是他们进去,背靠墙壁坐在地上,过了一个多钟头,仍然没有任何响动,大概由于太累的缘故,他们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武天被外面的响声弄醒,睁开眼睛之后第一反应是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绳索。 小妮比他醒得更早,此时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声说:“别出声,有人来了。” 果然有人,是两位浓妆艷抹的肥壮女子,年纪有些老,大概三十多岁将近四十的样子。 她们站在结实的铁门外,不停地摁门铃,同时唧唧咕咕交谈。 “陪他们玩六个钟头,咱俩每个人可以拿到六百元,这生意要得。”肥女甲说。 肥女乙说:“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个人?” 肥女甲说:“管他多少人,反正就陪他们玩六个钟头,超时加钱就是。” 第285页 肥女乙说:“别像上一次那样,被十几个人折腾大半天,才拿到两百块。” “这一次肯定不会遇上那种事,我看这里根本没什么人。” 这时有人从楼上下来,听脚步声像是两位。 稍后铁门打开,里面传出一位陌生男子的声音,叫两位女子进去。 别无选择 武天想要往外沖,却被小妮阻止。 稍一迟滞,铁门再次关闭,从里面上了锁。 武天小声问:“为什么不趁机冲上去?” 小妮:“死胖子没露面,下来的是两个马仔,我们不可能不弄出声音就打倒或者控制住四个人,必须忍耐。” 武天:“还会有机会上去吗?” 小妮:“过一会儿就可以去找死胖子。” 武天:“你有办法弄开这扇门吗?” “刚才有只鬼在里面偷看密码,然后把观察到的情况完整地告诉了我,现在我已经知道怎么开这扇门。” “什么时候上去?” “得等一会儿,死胖子肯定会弄死那两个女人,然后吃肉喝血,等它们吃饱了开始午休,我们突然冲进去,比较有把握取胜。” “可是那两个女人会被害死。”武天说。 “如果我们死掉,死胖子会害更多的人,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其它选择。” “好吧。”他沮丧地点头。 半个钟头过去,小妮仍然坐在地上,表情显得很平静。 由于隔得较远,听不到楼上的声音,想来两位女子已经遭到毒手了吧。 小妮突然说:“也许你会觉得我冷酷无情,甚至有些残忍。” 武天:“如果没有你,我肯定早已经死掉了,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我认为你所做的一切没错,我信任你。” 小妮:“你真好。” “我们一定消灭死胖子,然后平安无事地活下去,白头偕老。”他说话的同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她说:“我们要生三个孩子,谁反对都没用,就算当游击队也得生。” 他:“我会努力工作,把你和三个孩子都养得白白胖胖。” 她:“待会我们上楼去,把死胖子搞定之后,悄悄熘走,回殡仪馆去把藏在那里的钱和财物拿走,然后慢慢考虑到哪里定居。” 他:“还是住在城里比较好,买一套房子,再买一辆车,你想去哪里我可以开车载你去。” 她:“只要灭掉死胖子,这个世界将变得无比美好,去哪里都可以,我们俩不笨也不懒,无论在什么地方肯定都能够生活得挺好。” 严刑拷打 下午十五时,小妮突然站起来,说可以上楼去了。 武天蓄势已久,一下子就蹦起来,却因为腿脚有些发麻,摇晃了几下之后才勉强站稳。 小妮走到铁门前,很自信摁下密码。 锁居然一下子打开了,仿佛某种奇蹟。 两人走进去,转身把门关好。 她小声说:“在四楼,你跟着我。” 他猜想一定有一只自己无法看到的鬼在帮她做事,把侦察到的情况如实向她汇报,所以她完全掌握了敌情,明白怎么做最好。 沿着楼梯一路往上走,到达三楼与四楼之间时,听到上方传来一些声音,是女人的哭泣和哀鸣,以及呻吟和惨叫。 听起来像在进行一场可怕的严刑拷打,就像传说中某些人对待所谓的阶级敌人那样,毫不留情,残忍而歹毒。 一对少年男女的笑声传来,他们像是很开心,其中的女子乐呵呵地说:“赶紧叫,越大声越好,听起来好刺激哦。” 小妮低声说:“我们别理睬这两个傻瓜,直接闯到死胖子房间里去,用你手里的剃刀把它脖子削断,内脏挖出来。” 武天小声回应:“我明白。” 她:“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八戒大师给你那本金刚经,大概是想让你用来做焚烧死胖子残骸的燃料,也许用这东西引火,可以把这恶魔弄得形神俱灭,万劫不復。” 他伸手在衣服表面摸索了一下,确认经书仍然在,没有丢失。 来到四楼,走廊的入口处有一扇同样结实的铁门,两位女子哭泣的声音更响亮也更清晰,其中夹杂着哀求。 “饶了我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如果我死了,一家人恐怕只能当乞丐去了。” “好痛啊,别再用刀刺我,用脚踢吧,那样稍微好受些。” 少年的声音出现:“我想用打火机烧你的脚趾,不介意吧?” “别这样。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反对无效,我要开始烧了,你准备好了吗?”少年笑嘻嘻地说。 “啊——你干嘛烧我的毛?” “你不是叫我别烧你的脚吗?我尊重你的意见,另换一个地方烧。” 血腥味 在小妮从脚垫下面摸到钥匙并打开铁门的这段时间里,走廊另一端不停地传来诡异阴森的对话。 少年兴高采烈地说:“你的毛烧光了,现在我想烧你的头髮,你不介意吧?” “不要烧我的任何部位。” 第286页 少年:“你说不烧就不烧?那我多没面子。” “放了我吧,不用付我钱,让我离开就好,以后我会在家里供奉上你们的牌位,每天烧香磕头,感谢你们没有杀掉我。” 少女:“好像我们已经死掉了似的,供奉牌位?真离谱。” 少年:“我们确实已经死掉了,我清楚地记得,就在几个月前,老大把我们的头挖出一个小洞,吃光了我的脑汁,你也一样下场,以我这些年来受到的教育常识看,我和你肯定都死掉了。” 少女:“可是我们仍能思考和说话,可以行走,没有任何不方便之处,从这方面看,我俩应当算是活着,并且活得不错,没有任何烦恼,什么都不怕。” “两位肯定已经成为活神仙了,快放我们走吧。” 少年:“好一会没折磨她们了,大概有一分钟了吧,现在我决定,剪下她们当中一个的中指。” 少女:“好啊,我支持你这样做,剪掉中指之后,她们就再也无法比划那个很粗鲁很没教养的手势。” “啊——!”惨叫声响彻整个走廊。 这时小妮拉开铁门,轻轻走进去。 空气当中有浓烈的血腥味,以及尸体腐烂发出的臭味,非常难闻。 越过正在施予酷刑的房间时,由于门虚掩,两人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两位中年女子双手被捆住,吊在空中,脚同样被捆住,身上的衣服全没了,原本白肥的皮肤表面上全是伤痕,还插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牙籤,小叉子,一次性卫生筷,鱼刺,鸡骨头等等。 这一对邪恶的少年和少女背对房门,坐在椅子里,嘴里叼着烟,少年手里拿着打火机和剪刀,少女左手拿着一把血淋淋的锥子,右手拎着一只湿乎乎的死老鼠,正准备塞到一位中年女子的嘴里。 少年说:“乖,快张开嘴,老鼠很好吃的,你不试试看的话,就会错过这个超级美味。” 斩首 少女把死老鼠强行塞到中年女子的嘴里,少年在一边帮忙,用剪刀撬开了紧闭的牙齿。 “不许吐出来,否则的话我会在你的咪咪上扎二十个小洞,然后把一整瓶子可乐注射进去,看看会有什么情况,你一定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吧?”少女用冰凉的语调说。 武天没有再看,跟着小妮往前走。 走廊里很黑,因为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这些窗帘全是黑色,布料厚实,看上去像是挂在空中的地毯。 这幢楼所有的窗户全都关闭了,外面的风根本无法吹进来。 在一扇敞开的门前,武天看到了房间内的胖经理。 多日不见,这傢伙的模样变了不少,基本已经恢復到先前担任超市总经理时候的状态,只是脸色稍显苍白,似乎不够健康。 胖经理双目紧闭,在一只巨大而结实的躺椅里睡觉。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举起剃刀,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里。 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进入到合适的攻击距离就立即发动。 锋利的剃刀发出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到胖经理肥而粗的脖子上,轻松地消失在皮肉当中。 刀刃碰到了骨头,被迫停住,他的手腕改变了方向,向下方移动,寻找颈椎关节之间的缝隙,同时用另一只手揪住胖经理的头髮。 与此同时,小妮站在两米开外,手里的水枪不断把一些混浊的液体喷撒到胖经理身上,这些液体立即显示出神奇的功效,胖经理的衣服表面出现了许多小洞,然后不断扩大,皮肉迅速变黑,迅速溶解,成为褐色的粘稠液体,沿着肚皮往下流淌。 老尸和尸魔的共同点就是——对于自身尸体受损感觉迟钝,因为它们几乎体验不到任何轻微的痛苦。 武天很快用手中的剃刀找到了颈椎关节当中的软骨和缝隙,然后切割过去。 颈椎被割开之后,其余部分在剃刀超锋利的刃面前就像水果或者豆腐,很容易就被彻底划开。 胖经理的头颅与身体彻底分家之后终于醒来,睁开了眼睛,看着武天。 恍惚 武天突然间觉得有些恍惚,思维不受任何控制地浮现一些怪异的画面,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个时候他在超市里上班,是一名普通的仓库管理员,三楼任何一个货柜上需要补充货物,他就立即送出空缺的商品……,当时的他感觉非常幸福,生活极为充实,而胖经理温柔友善可爱,乐于助人,大块头则是超市内维持治安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在胖经理的领导和管理下,超市经营状况欣欣向荣,飞速发展,员工满意度和幸福程度空前提高,每当有招聘会,外面立即会有大量的年青人踊跃报名,想要到超市里工作……。 “扔掉这只头。”小妮平静甚至有些冷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武天仿佛没有听到小妮的话,仍旧保持先前的模样,他的目光与头颅的双眼对视,他捧着这只头,百感交集,泪水在眼眶中转悠,即将滴下来,他满腔懊悔,为自己粗暴的行为感到痛苦和沮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亲手割下胖经理的脑袋,胖经理是那么的重要,那么的伟大和仁慈,现在弄成了这样,要如何才能补救? 第287页 一幕幕清晰的画面不受任何控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胖经理在冰冷刺骨的寒风中跳进龙川江救起落水的儿童,胖经理把口袋里全部的钱都掏出来送给路边的乞丐,还不够,于是脱下身上的穿的名牌西服,披到乞丐的身上,然后与之拥抱,祝流浪生活快乐幸福安康,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 胖经理从飞驰而来的越野车前方救起被吓呆的小孩。 胖经理为无钱治病的老太太捐款。 胖经理和大块头手持扫帚和大汤勺,与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异国入侵者战斗,这些入侵者一个个身材矮小,皮肤较黑,眼眶深陷,手持ak47,看上去阴森而恐怖,却被两位肥而壮的勇士打得落荒而逃。 胖经理和大块头手持菜刀和拖把,为了保护地球与外星异形战斗,在它们脚下躺着成千上万外星怪物的尸体,前方还有更多的异形张牙舞爪冲过来…… 小妮把一些药水喷到胖经理的脑袋上。 武天脑海当中那些浮光掠影般不停闪现的画面突然消失了,勐然省悟过来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双手捧着刚割下的头颅,目光与之对视,思维当中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感动。 碎尸 小妮平静地说:“刚才你被尸魔给迷惑住了,我把药水喷到它脸上,弄坏了它的眼睛,才让你得以解脱出来。” 武天仍然有些犯晕,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继续看着手里的头颅,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先前会认为死胖子和大块头是英雄是伟人。 那些幻象已经消失,但是残余的影响仍有。 小妮:“赶紧动手把它的眼球挖出来踩烂,把脑壳砸开,将脑汁泼到床单上去,待会以便放火焚烧。” 武天做了几次深唿吸,终于缓过劲来,按照她的指示办理。 这时小妮已经把死胖子的躯干开膛破肚,肠子流出来,心脏和肝被挖出来,胡乱插了几刀之后扔到床上。 空气中瀰漫着腥臭味,非常难闻,与记忆里屠宰场或者医院的气味都不相同,除了腐烂的臭气之外,还有一些淡淡的硫磺味在其中。 死胖子的内脏明显与正常人不太一样,颜色呈暗绿,不像猪肉摊上的心脏和肝那样的紫红,它的肠子在流出来之后仍然保持着某种奇怪的活力,就像大章鱼的触手,在肚皮的伤口之外移动,像是在探索这个新的环境,有几次甚至想要捲住小妮的脚。 扔到床上的心脏在挨了几刀之后仍然不停地跳动,像是永远不会停止,肝脏也不规矩,而是像一条巨型鼻涕虫那样缓缓蠕动,想要爬行向窗口那边。 小妮用刀子切割死胖子的肩膀,想要把手臂卸下,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脚踝。 她急忙叫喊,让武天过来帮忙。 武天扔掉刚刚挖出两只眼球的头颅,举起剃刀过来,将抓住小妮的那只手齐肘部关节处割断。 被割下之后,这只手仍旧紧紧抓着小妮的脚踝不肯松开,于是武天只好接着割断了其大拇指和食指。 怪手掉下来,他伸脚狠狠踩了几下,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折断的臂骨刺破了皮肉伸出来。 死胖子突然抬起腿,重重踢了他一下,将他踢得摔向一侧,慌乱中手里的刀险些碰到了小妮。 他爬起来之后急忙举起椅子,压到了死胖子的膝盖上方,控制住其双腿的活动空间,然后用刀子对付其大腿根部骨盆一带。 保持中立 少年和少女听到这边的响动,手持棍棒走过来,站在门外,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内正在发生的恐怖场面。 小妮和武天正在奋力对付死胖子乱踢乱踹的腿以及不安分守己的胳膊。 由于遭遇到挣扎和反抗,想要按部就班地把四肢一件件卸下来已经不可能,只好乱刀齐下,把一条条筋脉和肌肉当作切割的目标。 如果是普通的活尸或者老尸挨了这么多刀子,肯定早已经丧失活动能力,然而死胖子的生命力超强悍,完全不依照生命普遍无法违背的那些准则,已经被割得伤口累累,许多位置露出了骨头的大腿依旧能够乱踢,膝盖处的大韧带割断了也无法阻止这种行径。 小妮用水枪喷射了许多药水到死胖子的躯干上,但是没有取得想像中的作用。 肠子像是蛇一样从洞开的腹腔里爬出来,缠绕到武天的脚上,然后收紧,被剃刀划断之后,一截一截的肠子像是得到了自由,更加放肆地四处活动,有些钻到了床底下,有些爬到电视机上,有些则想要钻进武天的裤腿里。 幸好两个人此前在裤子内部还穿了棉裤,并且把袜子拉上来,与棉裤的下端套在一起,如此着装让这些奔向自由的肠子无计可施。 武天心知不可以再用刀割那些肠子,否则的话,会有更多的麻烦事。 死胖子的胃拖着十二指肠从肚皮当中爬出来,落到了地上,由于上端连接食道的部分没有断开,这块噁心的玩艺儿行动受限,无法爬得更远,只能在肋骨旁边的地板上随便活动几下,因为胃上有刀刺出的孔,一些半消化的东西掉出来,其中有绿色的豆子,被嚼烂的蒜,变了色的辣椒,切成薄片的心脏,粘乎乎的脑组织,一块一块像是棉花糖的肺。 小妮不经意间发现站在门口的少年和少女,大吃一惊,急忙松开了死胖子的一只胳膊,退后两步,手持刀子站定,作防卫状。 第288页 少年有些紧张地说:“你们继续,我俩只是观摩,没事的,就当我们不存在好啦。” 少女说:“我们保持中立,决不插手。” 小妮冷笑:“是吗?” 少年:“我们是被这坏胖子威胁着入伙的,并非自愿,相信你能够体谅我们的处境。” 少女:“你们在搞定这坏胖子之后不会伤害我俩吧?” 小妮:“只要你们能够保持沉默,不乱说话,并且从此改邪归正,我可以当做从未见过你们。” 尸语 在小妮与少年和少女交谈的时候,武天全力对付胖经理的两条腿,成功地割下了其中一条,然后又把另一条腿齐膝盖处截断。 剃刀用来做这事非常合适,只要找准了关节的软组织,一刀下去便可弄出一条深深的伤口,再来几下就能割断。 胖经理的反抗渐渐变弱,因为腿没了,再也蹦跶不起来,现在的它仿佛一条被甩上岸的鱼,扭来扭去,试图逃避被碎尸的噩运。 房间到处都是胖经理的残骸,它的肠子像蛇一样到处乱爬,扔到床上的心脏还在跳动,速率虽然缓慢,却显得很稳定,肝脏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努力之后爬到床的边缘,然后掉下来,坠落到地板上。 一段肠子爬到了电灯上,就这么摇来晃去,像是一条蛇在盪鞦韆。 一段肠子爬到门口,想要往外钻,被少年一脚踢回来。 武天喘着粗气,左手握着杀猪刀,右手握剃刀,正寻思接下来割哪里比较好,犹豫了几秒钟之后,决定将这恶魔腰斩。 腰部虽然很粗,但是真正难以切割的仅仅只是那一段嵴椎,其余部分全是脂肪和肉,在锋利的剃刀面前很容易处理。 武天用脚狠狠踹了几下,把死胖子残骸翻过来,胸廓朝着地面,然后踩住其肥大的臀部,开始对付骨头。 剃刀已经插入关节当中,正要使劲往下划拉,死胖子突然剧烈扭动身体,一不留神,刀刃折断,半截留在了嵴椎当中。 武天来不及考虑太多,直接用杀猪刀使劲砍,心想不就是一根嵴骨吗?就算比猪的嵴骨更硬一点,肯定也能够弄断。 死胖子的胃和十二指肠以及一段小肠缠绕到他的小腿下部然后收紧,勒得他有些不舒服,他对此毫不在意,专心致志地继续对付腰椎骨头。 从先前的经验里他已经明白,不可以割断其肠子,否则的话会有更多麻烦出现,不如让这些脏兮兮的长条东西保持连接,这样会少一点事。 死胖子的脑袋开始说话了,这是尸语,只有像武天和小妮这样能够与死尸交流的人才能够听到。 “武天,别这样,我们其实可以做朋友的。”这个声音悠长而温和,具有某种怪异的感染力。 腰斩 武天开始唱歌,以对抗尸语的影响。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尸语仍能够穿透其它声音进入他的耳朵里,就像是直接传到思维当中一样,想要不听亦不可。 “武天,杀了我对你没好处,我是尸魔,你们没办法消灭我的魂魄,过一段时间我还会再来,你们不可能有平安日子过,无论你俩跑到哪里都没用,现在你只要停手并离开这里,把门关好,别管我的残骸,我就原谅你,那两个小傢伙很不牢靠,见死不救,一点用都没有,我再也不会信任她们,等以后我復活回来,你和小妮就跟着我混好,大家结成同盟,各自发挥特长,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努力奋斗,共创幸福未来。” 武天高声唱:“哈里路亚……”同时加紧切割其腰椎以及肥厚的脂肪和皮肉。 尸语仍在继续:“武天,你的前世两次杀死了我的前世,我都能够原谅你,这样的宽厚仁慈你都还不满意吗?在超市里工作的时候,我一直都很照顾你,请你抽大麻,带你出去玩,安排你轻松的好工作,把你看作自己人,而你是怎么对待我的?” 嵴椎终于割断,死胖子的躯干扭动得更厉害,动作更加不规则,仿佛嵴椎断了让它失去限制,得到了更广阔的活动空间。 武天开始对付腰部的其它部分,由于锋利的剃刀已经折断,只能用杀猪刀做这事,效果差了许多。 少年和少女仍然站在门外,饶有兴趣地看着发生在室内的血腥一幕。 小妮对这两位不太放心,持刀与之对峙,以防意外出现。 就目前情况看,小妮的紧张似乎完全没有必须,因为这对少年男女根本没有冲进来帮助死胖子的打算,而是乐呵呵地在外面观赏,就像在看自己喜欢的卡通片或者漫画。 少年说:“里面的大哥很神勇很拉风,我非常敬佩,如果大哥大姐以后开公司做生意的话,希望能够给我一个工作机会,我很想跟着两位混。” 少女说:“早就盼着坏胖子完蛋,老天终于睁开眼,让这傢伙恶贯满盈,今天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小妮:“如果你们有心帮忙的话,就找一些易燃物来,待会我们要把死胖子的尸体烧掉。” 无法共存 少年和少女乐呵呵地到周围的房间搜寻易燃物去了。 小妮转过头来,发觉武天已经成功地把死胖子腰斩。 室内一片狼籍,暗绿色的肝脏慢慢爬向躯干,大概想要归位,而几段肠子仍在四周探索与发现,爬行于各种障碍物上,玩耍得不亦乐乎。 第289页 床上的心脏仍在跳动,没有丝毫消停的徵兆,靠在棉被边缘的头颅嘴动个不停,继续试图通过尸语迷惑两位年青人。 武天挥舞杀猪刀,把死胖子的屁股从骨盆上剔下来,由于这部分肉太厚也太多,处理起来并不容易。 小妮用水枪往蠕动的胃和肠子上喷射药水,但是无法取得想要的效果,这些噁心的东西动弹得更厉害了。 头颅用新闻播音员的那种语调说话:“小妮,武天,我有很多钱,一共五千多万,是我几十年老尸生涯当中通过种种手段弄来的,如果你们肯就此罢手,我愿意把这些钱送给你们,并且与你们化敌为友,从此携手共闯江湖,强强合作,试看天下谁能敌。” 武天大声说:“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这傢伙闭嘴?” 小妮:“等我用刀把它的嘴弄烂,也许能够搞定了。” 头颅的面颊上捅出了几个洞,舌头被划伤,但是头颅仍然能够进行尸语传送:“你们干嘛这样对待我,完全没必要嘛,我只是喜欢做点坏事的一具老尸而已,这个世界上比我危害更大的坏蛋多了去,随便数数就是一大堆,我跟那些人相比连毛都不是,给你们钱不行,讲和也不行,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结束行动离开这里?” 武天暴吼:“我们不能与你共存于这个世界,必须消灭你,没有其它选择。” 这时少年和少女走到门口,怀里抱着一些旧报纸和捲筒纸以及棉絮还有髮胶,问能不能进来。 小妮点头说:“来吧。” 少年问:“先烧什么?放火这种事我很在行的。” 小妮:“把脑袋烧了。” 少年把怀里的东西堆到桌子上,然后从中捡起一些报纸,用打火机引燃,放到头颅旁边。 火焰所到之处,死胖子的头髮首先被烧焦,然后脸面上开始起泡、变黑。 少女笑嘻嘻地说:“啊哈,真有趣,烧烤人头,待会我得叉一块尝尝味道怎么样。” 尸语仍在继续:“两个小浑球,居然放火烧我,白白养了你们这么久。” 焚尸 少女把一个捲筒纸撕散开,堆到头颅上方,火焰迅速升腾,引燃了床单和棉被。 武天用杀猪刀挑起地上散落的残骸扔到床上,先是暗绿色的肝,然后是胃肠和一些斩下的肢体。 一只手已经爬到柜子下面,躲藏得非常隐秘,但是地上一熘儿血迹暴露了其行踪,武天将这只手捡起,扔进火焰中。 小妮打开了相邻的房间的门和窗子,让空气流通起来,这样才不至于把人闷坏。 少量的烟雾吹进了另一房间,然后绕道卫生间,从窗户里吹出去,新鲜的空气从走廊一侧吹进来。 由于燃烧得较为充分,烟雾并不多。 武天打定主意,等听到消防车的声音响起之后再撤退。 尸语再次响起:“我讨厌你们,等我魂魄离体之后,一定要找你们算帐,你们的下场肯定很悲惨,我以太阳公公的名义发誓要做到这一点。” 武天继续把尸体的其它部分扔到床上,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本残破不堪的金刚经,撕得散开之后将书页撒到火焰当中。 少年和少女则不断把易燃物抛过去,火焰越烧越旺,整张床已经成为一只怪异的大火炬。 死胖子的骨盆和下腹部一带被扔进了火堆当中,烧得滋滋作响。 空气中瀰漫着一些怪异的香味,与夜间烧烤摊上加工烤鸡翅时发出的那个味差不多,如果再加上一些辣椒和胡椒进去就更相似了。 火焰烧掉了尸体骨盆一带残存的裤子,小鸟露出来,在烈焰当中很快变成一小段黑乎乎的肉,然后不断缩小、变形,下方的皮被烧得裂开,随着皮肉收紧,蛋蛋被挤出来,很快落得与小鸟同样的下场。 少女兴高采烈地说:“真痛快,想不到坏胖子也有这么一天。” 少年说:“我早就想弄死它,可是又害怕它那些厉害的妖术,现在好了,一切搞定。” 少女搂过少年,两人激动地拥抱亲吻,庆祝恶魔的终结。 武天继续收拾残骸,用椅子从天花板上把那段爬上去的肠子挑下来,扔到火堆里,把粗大的腿扔过去,一只臭烘烘的脚扔过去,然后用桌布擦拭地面上的血污,大致弄干净之后,连桌布一起扔入火堆当中。 火焰中的头颅表面已经完全呈焦黑,空洞的眼眶里不时溢出泡沫,耳朵孔里也有冒出同样的东西。 不必担忧 死胖子的头颅已经被烧得一塌煳涂,就跟裹满了拔毛用的松香的猪头差不多,黑乎乎的一团,嘴唇已经烧焦,露出黑乎乎的牙齿,鼻孔里不时冒出紫色的泡沫,虽然弄成这样,它却仍然能够说话:“你们四个都死定了,我一定会回来。尤其是武天,我会让你后悔被妈咪生出来。” 小妮问少年和少女能否听到死胖子说话的声音。 少年大骇,目光里流露出强烈的紧张情绪,四下张望,稍后问死胖子说了些什么,为何他无法听到? 小妮:“没什么,听不到最好,它说的是尸语,只有天赋特殊的人才能够听见,比如我和他。” 少年:“还有尸语——这种事?” 少女:“我俩跟你们一起做了焚尸灭迹这种事,也算是交过投名状,大家以后就是同伙了,你们可要罩着我俩啊。” 第290页 小妮:“它是一只尸魔,现在躯壳已经被我们砍碎,等烧成灰之后,也就完蛋了,不会有什么麻烦事,你们不必担忧。” 少年仍有些紧张,目光四下游移,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没事就好。” 死胖子继续用尸语说:“武天,别以为有两只厉鬼护着你就能平安无事,我迟早会抓到你,然后把你折磨得不成人样,哀求我尽快弄死你。” 小妮把更多可燃物扔进火堆,武天把椅子砸烂,将碎柴块丢进去 床垫已经只剩下弹簧和铁丝,以及金属制成的床架,可以燃烧的部分几乎全都烧光了。 消防车仍然没有出现,武天都觉得有些奇怪,难道邻居们谁也不曾报火警? 按说肯定会有谁看到这幢楼里冒出的烟火,这里是城中村,一幢楼与另一幢紧密相依,几乎没有什么公共空间,偏偏人员密集,非常热闹。 武天只能这样猜测,也许消防车来了,但是由于交通堵塞,停在外面无法进来,这种可能性很大,附近的巷子很窄,只要有一位不自觉的车主乱停乱放,就能够堵住。 按目前的进展状况,想要把死胖子的尸骸烧得只剩下骨头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能把大部分肉烧焦就不错了。 可恶 少年和少女到其它房间搜集来更多的易燃物,一件件扔到火堆当中。 天花板已经熏得很黑,肉被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空气品质更差了。 四个人退到了走廊里,隔着五米多的距离观看焚烧的情况。 大块的内脏肯定熟透了,但是还没有完全烧焦,手掌已经烧得露出了骨头,但小臂和上臂仍有许多肉,大腿和小腿以及躯干部分还有更多的肉,表皮虽然焦了,但是肌肉深处还保持新鲜,刀刺伤的洞在不断冒出血沫。 武天用一片湿布蒙住头走过去,用一根竹竿捅那些大块的肉,刺破外表形成的硬壳,以便充分烧到内部。 火堆当中的肉已经不再动弹,那些像蛇一样的肠子成为了焦炭模样,彻底失去了那种诡异的生命力。 那只曾经很活跃的胃如今成为一小团煤饼模样的东西,乖乖呆在一只弹簧顶上。 外表被烧焦的头颅卡在三只弹簧当中,呈现骷髅的形状,不再发出尸语,也许确实死透了。 少女小声嘀咕:“听坏胖子吹嘘有很多钱,会不会藏在这幢楼里某个地方,如果能够挖出来的话,咱们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武天:“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处理好死胖子的尸体,其它的事以后慢慢再说。” 小妮:“如果你们知道死胖子的钱藏在哪里的话,倒是可以拿出来,咱们现在就来一场瓜分,你俩合七成,我们拿三成。” 少女:“这位姐姐倒是不贪心,只要三成,可我们不知道坏胖子把钱藏在哪里。” 小妮:“死胖子在城里有好几处房产,可能还有好几本护照和身份证和许多存摺以及银行卡,以后有空的话,可以慢慢搜,或许某天运气好能够有所发现。” 少女:“如果那些存摺和银行卡找不到的话,岂不是便宜了银行,他们可以把坏胖子的钱当作无主存款据为己有。” 小妮:“若是那样,也属于无法可想的事,何况就算拿到了存摺和卡,我们不知道密码也没用。” 少女:“坏胖子真可恶,把钱藏什么地方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小妮:“你们应当回家去,跟父母住在一起,现在你俩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人,而是变成了某些诡异而奇怪的东西,但是仍然可以尽孝道,让父母的生活得开心。” 外焦里嫩 从开始焚烧死胖子的尸体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钟头零二十几分钟,仍然没能够把皮肉烧光。 至少一大半的肉仍然在,不知熟透了没有,表皮微微有些炭化,但是距离被烧成灰还很遥远。 现在武天明白烧尸体原来是很复杂很困难的事。 殡仪馆的炉子想来不简单,不知凝聚了多少专家学者的心血做出的优良设计,居然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把一具尸体烧成一敲就碎的灰白色骨头。 在这个房间里,四个人不断地拾来易燃物品,扔到只剩下弹簧和金属架子的床上,努力良久,死胖子的尸骸却仍旧保持着大致形状,只是由于失去很多水分收缩了一些。 手臂和胳膊上的皮肉已经所剩无几,而大块的部分至今看不到被彻底烧毁的希望。 消防车仍未出现,可能不会来了。 武天把杀猪刀绑到一根长棍子上,把死胖子的腿和躯干部分块状的肉划开,往那只顽固的脑袋眼眶里插了几下,少年则不停地把一些筷子和折断的碎木条扔过去。 少女兴高采烈地说:“哇哈哈,真有趣,坏胖子的大腿被烧得外焦里嫩,真想咬几口尝尝什么味。” 小妮问:“你俩跟着死胖子混有多久了?” 少女:“大约两年前,我和他逛超市的时候偷拿了一些东西,结果被一个长得像大狗熊一样的保安捉进去,被坏胖子折磨了一番,还拍了照,后来放我们走掉,觉得应当没事了,可是半年前,这傢伙突然找上门来,叫我们跟着它混,它那么邪恶,并且挺厉害,想弄死谁都行,我们没办法,只好答应跟着它,没想到有一天夜里不知怎么搞的,它居然把我俩的脑袋砸出一个小洞,吸食我们的脑子,把我们变成了奇怪的东西,事后说我们已经变成了活尸,可以长生不老,永远保持青春,将来如果肯努力的话,也许可以通过修炼进化为尸魔和尸仙。” 第291页 小妮把卢老尸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少女,叫她以后跟这位联繫,如果可能的话,就跟着卢老尸混,那样的话生活会有些保障。 这时外面终于传来了消防车的声音,越驶越近。 元神 武天把旁边能够抓到的可燃物全都扔过去,想在离开之前尽可能让火焰更厉害一些。 少年和少女已经打开了通往天台的门,准备翻越屋顶上的矮墙熘到相邻的楼房去,然后绕道离开。 在扔进最后几根椅子腿之后,武天突然看到一条像是蛇一样的东西从死胖子头颅口腔中钻出来。 这东西的颜色呈暗绿,有四十厘米长,大脚趾那么粗,看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表皮有密集而无规则分布的皱纹,沾满了粘液,看上去貌似很细嫩,但在被火焰烧灼的时候却显得很坚韧,似乎并不怎么惧怕高温,它在火炭当中穿行,越过几只弹簧之间的空隙之后掉到了地板上。 武天心想这东西有些名堂,得小心应对,于是沖回到火堆旁边,用杀猪刀将其挑起,扔回到火炭当中,并且把更多正在燃烧的东西拨拢过去,集中焚烧,担心一时无法将其消灭,又用刀尖捅了几下。 刀尖接触到蛇状怪东西表皮的感觉像是刺到一条干硬的香肠表面,仅能弄出小小的伤口,由于不太方便发力,无法用劲插。 他猜测这东西委可能是死胖子的元神,或者元神的寄体。 消防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在楼下,但是他顾不上这事了,彻底消灭死胖子比什么都重要。 少年和少女在唿喊了几声之后熘到了天台上,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小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折返回来,看到那条怪东西也是大吃一惊。 武天继续用刀尖刺蛇状物的表皮,因为这样的攻击还算有一点作用,刀尖刺出的伤口中涌出暗绿色的粘液,滴到炭火当中被烧成了烟雾,散发出一股类似桉树叶的味道。 “这个东西真奇怪,从哪里来的?看着真噁心。”她小声问。 武天:“从死胖子脑袋里钻出来的。” “可能是这恶魔最后的生命气息所在,必须把它彻底弄坏才行。” “我也是这样想的。” 小妮摸出一枝水枪,朝蛇状怪物上喷出一些液体,但是随后发现没有什么效果,于是她又换了一只水枪再次喷射。 硫酸 水枪里的液体喷到蛇状怪物身上之后立即有烟雾冒起,所到之处看得出剧烈的腐蚀进程,表皮出现了一个个小洞,不停地被溶解。 空气中瀰漫开一股刺鼻的气味,武天感觉眼睛几乎无法睁开,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 小妮继续用水枪喷射,蛇状怪物大概觉得很难受,开始剧烈的挣扎,以极快的频率扭动,将周围正在燃烧的木条敲开。 “这是什么药水,看上去很有效的样子。”武天说。 “硫酸。”小妮回答。 “原来如此。”武天想,在对付死胖子时,化学比巫术更管用。 在强力腐蚀剂的攻击下,蛇状怪物越来越小,挣扎过程当中,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小妮手里的水枪喷光了最后一点内容,又换了另一只,从散发的味道可以判断出,喷出的液体仍然是硫酸。 消防车已经停在下面,估计云梯很快会升起,水柱将撞碎玻璃喷射进来。 如果再不赶紧离开,可能就会被看到甚至被捉住。 表皮被硫酸溶解掉的蛇状怪物此时无法再抵御火焰的烧灼,开始硬化,渐渐不再动弹,颜色由先前的暗绿变成了灰中带黑。 武天满腔焦虑,希望能够在消防队员开始工作之前把眼下的怪东西彻底搞定。 时间流逝得很慢,短短几分钟就像一年那么久。 火堆当中死胖子的躯干和腿仍未烧光,还有许多焦黑的肉附着在骨头上,头颅也没有被烧坏,仍保持着骷髅的形状。 武天不禁担忧,也许还有其它的怪东西隐藏在焦黑的肉块当中,没有被发现。 这次原本近似于完美的攻击行动也许会因为消防车的到来而失败。 已经尽力而为了,也许是天意如此,他这样想。 如果有几十升汽油就好了,那样的话就有希望把整幢楼变成一个巨大火炬。 蛇状怪物已经被烧毁,成为一些细而碎的小块和烟尘,散落在灰烬当中。 小妮:“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武天:“总疑心还没烧透。” 小妮:“如果这样都无法消灭死胖子,简直没天理了。” 两人温度极高、火炉也似的房间,关上了门,跑向天台。 消防车 进入走廊中,武天这才感觉到外面是多么的凉爽。 跑到五楼,来自消防车的水柱冲破了玻璃撞进来,门板下沿立即涌出许多水,带着纸张和垃圾流到走廊里。 武天不无遗憾地想,被这么沖洗一番,那个火堆很快就会彻底熄灭,如果再从尸骸当中某处钻出一条蛇状怪物的话,将是遗留的巨大麻烦。 跑到六楼的时候,一道水柱从楼梯道的窗口冲进来,弄得到处是水,小妮被水流冲到,重重一跤摔倒在转角处。 武天急忙将她抱起,继续往上跑,冲到了七楼之后才应她的要求放下。 第292页 通往天台的门敞开,少年和少女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水柱不时冲上来,感觉那些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老是喷不光。 空气中像是充满了水,冰凉而潮湿,令人极不舒服。 两人冲上屋顶,听到少女在几十米外另一幢楼的顶上朝这边叫喊,指引方向。 他们牵着手跑过去,翻越了矮墙,到达另一户人家的屋顶,然后继续往前,钻过一道被弄坏的铁栅栏,最终与守在那边的少年和少女汇合。 下面的巷子里,消防车周围站满了人,兴高采烈地看热闹,仿佛这是一个极难得的节日。 少年对于这附近的情况非常熟悉,带头越过一个又一个屋顶,一面又一面矮墙,最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下楼。 武天和小妮脱去外套,然后就这么走出去,居然也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这条巷子里陌生面孔非常多,平时谁也不会特别注意谁。 来到大街上,武天这才想起那两位被绳索捆住手足的中年妇女,于是急忙问少年有没有把她们释放。 少年抓了几下头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唉,真是的,居然把她们给忘了。” 少女说:“没关系的,消防队员会把她们救走,然后送进医院,只是我俩的模样被她们看到了,以后肯定会成为通缉犯。” 武天:“希望她们能够逃过劫难,好好活下去。” 走到街角,留下联繫方式之后他们分散开,各奔前程。 魂飞魄散 武天和小妮回到殡仪馆的那幢破房子里,出乎预料,将近一年过去了,却没有任何人类踏入此地的痕迹,门依旧虚掩,和两人离开那一夜一样,根本不曾移动过。 所有家具都在原地,只是积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武天把床板掀起,查看埋藏财物和钞票的位置,发现一切依旧,薄薄的土层下面就是箱子,没有动过,甚至没有老鼠挖掘过的痕迹。 由于包装得很好,钞票没有受潮也不曾变色,跟埋进去的时候毫无区别。 武天把全部财物放到带来的两只旅行包内,和小妮各拎一只,在椅子里坐下,观看阔别已久的临时居所。 堆在墙角没吃光的土豆发了芽并长出植株,有几颗甚至奇蹟般开出了花。 几棵白菜已经腐烂然后干枯了,看不出白菜应有的形状。 “你的爸爸和哥哥在哪里?我们应当把这些钱财分一部分给他俩,让他们生活得更好些。”武天说。 小妮沉默了半晌之后低着头说:“死了,彻底死了,魂飞魄散,不復存在。” 武天愕然:“怎么这样?” 小妮:“那一夜我爸爸和哥哥参与了百鬼大阵,与两只恶魔战斗,在消灭死胖子养的那些鬼时不幸牺牲。” 武天:“还能为他们招魂么?” “已经魂飞魄散,招不了魂,没办法的。”她黯然摇头,神情有些落寞。 “此前一直没听你说起这事,还以为你的爸爸和哥哥平安无事。”他喃喃说。 “我知道这事也只有半个多钟头,先前在围墙外面的时候,有几只游魂告诉我的。”她显得很平静。 他泪流满面,走上前抱着坐在椅子里的她,两人相拥而泣。 过了许久,她慢慢推开他,然后站起来,平静地说:“我没事了。” “爸爸和哥哥的遗骸在哪里?得找到,认真安葬。”他说。 “没什么事了,以后你别问,我不想再谈这个。”她摇头。 看着她冰凉的表情,他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回城去,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她的语气里透露出凄凉和失落。 他茫然点了点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穿过茂密的野草,循来时的路走出去,翻越围墙上的豁口离开了殡仪馆。 噩梦 夜间,武天被噩梦吓醒,过了一会儿再次入眠,噩梦却仍在继续。 他梦到胖经理的魂魄,这只恶魔飘浮在空中,咧开嘴得意地笑,一些红色的泡沫从唇边溢出,慢慢滴落。 梦里的恶魔魂魄无比恐怖,邪恶并且残忍歹毒,几乎无法抵御,无可奈何之下,他和小妮牵着手,仓皇逃走。 他们走到大街上,汇入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但是这样的逃避没有任何用处,恶魔魂魄仿佛附骨之蛆,始终在他们几米开外,无法摆脱。 他想要反击,却找不到任何有效的办法,刀锋刺中恶魔魂魄,却像是从光影当中掠过,无法造成伤害。 小妮的神奇药水同样没有用处。 梦里的他向警察求助,却被哄走,叫他别发神经,到精神病院做个全面检查比较好。 他和小妮一路逃跑,不知不觉回到超市内。 进入熟悉的环境当中,他仍然惶恐不安,因为一切看上去都很不对劲,所有的员工模样都跟百晓生差不多,瞅着跟丧尸很像,一个个目光呆滞,面色青紫,动作笨拙而僵硬,许多人都没穿衣服,露出身上腐烂的皮肉。 整个超市内只有员工,没有一名顾客,想来全都被这些模样恐怖的员工给吓跑了,货架上的商品摆放得乱七八糟,地上还有更多,一包包未撕开过的方便面和牛奶扔得到处都是,其中有很多已经被被丧尸模样的员工踩坏。 第293页 他牵着小妮的手,拖着她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钻,他本能地觉得不可以停下,否则的话会有极严重的麻烦。 然而他觉得非常累,双腿沉重得像是属于别人。 如果不是要保护小妮,他肯定已经放弃了抗争。 恶魔魂魄狞笑着不时出现一下,感觉这只东西一直就在他身边几米处,从未曾远离。 为什么会回到超市内,梦里的他不禁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难道这是一种无法摆脱的宿命?难道一切都从这里开始然后要回到这里来做一个完美的了结? 他走到猪肉柜檯前,把成群结队的苍蝇赶走,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刀,背靠着玻璃柜檯,盯着四周看。 同床同梦 武天从噩梦中醒来时浑身是汗,喘着粗气。 小妮不在身边,这一情况让他颇为紧张,立即大声唿唤她。 她从卫生间里出来,问怎么了。 这里是一家四星级酒店,从殡仪馆拿到了钱财之后,两人就住在这里,白天开着刚买的一辆轿车参观各个楼盘,寻找合适的住房以及二手房。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那恶魔的魂魄在追我们,想找我们报仇,我和你斗不过它,手里的所有武器对它都没用,向警察求助,却被赶走,没办法只好一路逃啊逃,一直跑到超市里。”他急匆匆说。 她打断了他的话,大声说:“你有没有梦到超市里的员工全都变成了丧尸,一个个都跟百晓生似的,到处转悠。” 他愕然回答:“我确实梦到了这样的情形,你怎么知道?” 她:“我也梦到了恶魔的魂魄,情况跟你所梦到的差不多,在我的梦境里,超市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散落的货物,没有一名顾客,只有走来走去的丧尸员工,然后我和你在猪肉柜檯边举起刀子,打算做最后的搏斗,感觉其实这是最后的挣扎,然后我就被吓得醒过来了。” 他:“为什么会这样?我居然跟你做了相同的噩梦,太奇怪了。我还梦到更多东西,就在超市的猪肉柜檯旁边,我举着刀子面对恶魔的魂魄,使劲斩向它,但是没用,它一次又一次冲过来,用獠牙和利爪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可怕的伤痕,它很轻松地控制着局势,就像有经验的猫对待一只笨拙的小老鼠那样对待我,逗我玩,其实它可以一下子杀死我,但是它显然不想这么做。” 她:“这事有些不对劲。” 他:“难道有什么力量操纵了我们的梦境?让我和你做同样的梦。” 她:“就是这样。” 他:“这是否算一种警示?或者提醒。” 她:“这个梦境可能预示着未来,如果我们不採取行动,就这样听之任之,那么就会发生像梦里那样的可怕事件。” 他:“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是一个善意的提醒,有某些力量希望能够帮助我们,它们通过这种方式发出警告,让我们知道,此时仍未天下太平,恶魔还有反击的能力。” 她:“对,正是如此。” 他:“怎么做?” 仙风道骨 小妮算了一下时间,这是死胖子被碎尸并且烧坏掉的第五天,按照一般规则,死灵的满七天之后将具有某种法力,想来尸魔的魂魄恐怕也是如此。 这样的话,满头七之后,随时都有可能遇到麻烦。 两人商量了一阵,决定到欣隆寺去,请八戒大师提供保护。 早晨九时,他们来到寺院里,捐了两千元之后才得知八戒大师离开本市去了邻省,好象要到某座名山云游一番,已经走了一个多月,按照原定的日程,大概三天之后能够回来。 八戒大帅没有使用手机,无法直接与之联繫。 小妮沮丧地摇头:“我们走吧,没有了八戒大师,这座寺院根本提供不了任何保护。” 武天:“怎么办?到教堂去吗?还是去道观里?” 小妮犹豫片刻之后说:“现在我们有一些钱,可以考虑雇用一些有真材实料的法师或者阴阳师提供保护,或者委託对方直接与恶魔魂魄对抗。” 武天:“城里的神棍倒是挺多,谁是江湖骗子谁是真正的半仙之体没个准,至少我是看不出来。” 话说完,他起了起海大富,这位以出售鬼为生的老傢伙倒真是有些本领,可惜已经死掉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去了外地的八戒大师。 怎么才能够坚持到八戒大帅回来,这是一个极严重的问题。 死胖子的魂魄满头七之后,很可能会回来寻仇,到时候怎么办? 如果那恶魔的魂魄像梦境里那么厉害,如何才能抵挡得住? 小妮说:“我大致能够看得出哪位法师有真实本领,待会我们在门外转悠一下看看,这里有许多算命的,也许其中就隐藏着什么高人。” 两人走出山门。 这时是正午,太阳热辣,行人稀少,铁笼子里几只严重掉毛的孔雀无精打采地趴在沙子里。 欣隆寺外面有许多摆摊算命的半仙,仅就外表看上去,他们一个个全都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至少是很接近。 其中一位剃了光头的大胖子很显眼,这位留了一把大鬍子,也不知是染过还是天生,大鬍子居然黄中带红,明显与众不同。 第294页 还有几位身穿长袍、手执纸扇的老头,一个个瞅着跟活神仙似的。 小妮一路走过去,不停地摇头,轻声嘀咕:“全是江湖骗子,学到几手三脚猫卦术,就敢出来混。” 高人 从寺院外面一直走到公园大门口的停车场内,不曾找到一个可以求助的大师,武天和小妮都很失望。 小妮建议到山脚的老城区里转悠一下,那边有几家风水店,或许能够寻访到一位厉害人物。 武天心想,就算真的找到,人家也未见得肯帮忙,毕竟对付尸魔魂魄是很危险的事,一不留神连身家性命也要赔进去。 驾车缓缓前行,在一条破旧不堪的巷子里,小妮看到了数十米外一家弄得花花绿绿很是俗气的小店,说其中有高人,叫武天进去看看情况。 武天点头:“好,这就去。” 小妮:“如果里面那位高人能够灭掉尸魔魂魄,把我们弄到手的钱财全付出去亦可。” 武天:“我明白。” 她站在一棵树下,目送他进去。 走进风水店内,一股难闻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忍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黑暗当中坐着一位干瘦的老头,眼神混浊,精神状态极差,看上去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地不起,一命呜唿。 武天毕恭毕敬地鞠躬:“大师,我遇到了麻烦,想请您帮助。” 干瘦的老头用吵架的语调吼叫一般说道:“你走近些,说话再大声点,我听不清楚,也看不清楚,我年纪很老了,耳目已经不怎么灵光。” 老头的音量很高亢,但是却没什么力量,就像挣扎着努力说话那样。 武天走近一些,在距离老者一米左右处停下,正待大声说出希望对方帮忙降妖除魔,却听到老者大吼:“你养了鬼,一只还是两只?” 武天愕然回应:“曾经养过两只鬼,后来它们的骨灰罈子被恶人故意砸烂,骨灰不知撒到哪里去了。” 他在想,小妮的眼光果然厉害,这位老者确实有些本领,或许能够对付尸魔魂魄。 “你把左手伸出来让我看看。”老者说。 武天依言伸出手去。 老者拿出一只小电筒,打开之后让光圈正对着掌心,凑近了仔细观看,鼻尖几乎要接触到手掌,仿佛这样才能够勉强看清楚。 武天明白自己的掌纹只有两条明显并且很长的线纹,与大多数人都不同,却不知道这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高明 老者看了半晌,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什么。 武天想说出自己的来意,却又觉得不应当打断其思路,于是强忍住讲话的念头,保持沉默。 老者过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来,无精打采地说:“很奇怪啊,你分明即将大难临头,面临血光之灾,却隐藏着某种奇妙的转机,命运虽然危如累卵,却生生不息,实在奇怪。” 武天终于等到一个说话的机会,急忙大声说:“我和我的女人五天前将一具尸魔斩成了碎块并且烧焦,原以为已经成功除魔,搞定一切,但是今天凌晨时两个人却做了同样的噩梦,梦到被尸魔魂魄追逐,最终无处可逃,醒来之后觉得这事可能是一种预兆,于是前来向大师您求助,希望您能够帮忙摆脱麻烦,最好能够彻底消灭那恶魔。” 老者冷笑了几声:“嘿嘿,你的女人?现在到底能不能算是人还很难说啊。” 武天有些不高兴了:“你说什么啊,我的女人当然没问题,我来这里是想求您帮忙对付尸魔的魂魄。” 老者:“你周围阴气很浓,却无法掩盖住你自身的阳气,加之其它一些体徵和气场的颜色,由此推算,你身边的鬼不止一只,而且你去过另一个空间,刚回来没几天。” 武天被这番话镇住,无力地回应:“确实如此,大师高明。” 老者:“你和那位不知算是人还是鬼的女子合力将一只尸魔弄碎了烧掉,这事很了不起,佩服佩服,就算四十年前正值壮年的我也做不了如此英雄之举,就为了这个,我拼了老命也要帮你们,现在请付一百元,然后我们再接着谈。” 武天心想难道才要一百元吗?这个未免太便宜了点,于是掏出一叠钞票,大概有一万元的样子,准备全部给老者,心里做好了打算,如果能够出面协同对付恶魔魂魄的话,再付几十万也没关系。 老者语调发生了一点变化,冷冷地说:“我只要一百,你递这么多钱过来干嘛?我又不缺钱花,如果只是想多赚点的话,这种事收你一百万都应该,可我没打算要那么多,已经九十多岁了,此次帮你们做事,我十有八九会死掉,但是没关系,生命即将到尽头的时候,能够得到这样一次战斗的机会,我很高兴。” 羡慕 这位九十高龄的老者姓王,人们习惯于称之为王大师。 武天用了半个多钟头把从自己开始养鬼到与胖经理结怨直到五天前将此恶魔碎尸的过程大怒讲述了一遍。 王大师很专心地聆听,偶尔插一句话问问某事。 武天在讲述过程当中隐去了许多内容,没有提及变得很诡异的牛朗和乐平,也没说在殡仪馆刺杀馆长,没有提放火焚烧海大富住宅,其它的重要事件却没什么隐瞒,全都说了出来。 第295页 王大师平静地说:“你的经歷很刺激,比我年青时更有意思,我很羡慕你。” 武天:“我想过平静的生活,就像街上走着的大多数人那样,我没想招惹什么恶魔,也不喜欢刺激的事。” 王大师:“我年青的时候老是梦想着寻找一只恶魔,然后将其消灭,拯救人民的同时也可让自己名扬天下,可是总遇不到此类事件,感觉很遗憾,如今有机会了,可是我已经垂垂老矣,行动不便,能耐大不如从前,造化弄人啊。” 武天:“八戒大师不在,我们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帮忙对付恶魔魂魄。” 王大师:“谁告诉你们可以来找我帮忙?” 武天:“没人指点,我的女人一路从寺院里走出来,到达这里之后说你是有真材实料的高人,叫我进来向你求助。” 王大师:“你到外面去,叫你的女人进来,无论她是不是纯粹的人都没关系,我很好奇,想亲眼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你不必介意我的话,今后也不必管她是什么,就当没事一样好好过日子就是了,你要记着,世间最难得就是真情,好好善待你的女人,如果没有她的照顾,你恐怕再有几十条命也彻底完蛋了。我活到这么个年纪,见的事多了去,什么都不会让我觉得惊讶,但是你遇到的这些事却让我很激动。” 武天退出去,心里如同一团乱麻,一时不知如何才好。 难道小妮真的不是人?她是什么? 回到阳光下,看到几十米外树下的小妮,他突然决定,漠视此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说过,继续像从前那样生活下去。 小妮走过来,表情平静而镇定,面露淡淡的微笑。 落寞 王大师没有再说起小妮的身份问题,只是谈论如何对付尸魔魂魄,需要注意的事项和细节,应当带上哪些东西等等。 一位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突然闯入风水店内,气乎乎地问王大师:“有生意上门了,收到钱没有?有钱就快拿来,朋友等着我打麻将。” 王大师表情显得很沮丧,慢吞吞地拉开面前的小抽屉,从中摸出一些乱糟糟的钞票,有百元的也有五十元和十元的,混在一起,看上去大概有五百多元左右。 小老头伸出手一把抢过,转身就走,也不说声谢谢。 小妮有些诧异,忍不问这人是谁。 王大师表情显得很落寞,仰天长嘆一声:“唉,是我的三儿,此子每天只管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没钱了就来向我讨要,不给的话就乱骂乱打。” 小妮:“大师这么厉害,难道对付不了他?” 王大师沮丧地摇头:“对自己的孩子,怎么下得了手,由得他去吧,等我死掉之后,他自然会想其它办法。” 小妮:“你的别的孩子情况怎么样?” 王大师:“长子曾经官至副市长,如今却在监狱里,次子经商赚了一些钱,由于生活放纵,染了爱滋病,于三年前去世,三子无所事事,却五毒俱全,还有一位小女儿,不认真学习法术也不好好修炼,如今是本市小有名气的风水师,其实她根本不懂什么,全是哄人骗人。” 武天听在耳朵里,却也不知如何安慰这位老人。 先前听王大师说话,好像已经明白,此去与尸魔魂魄作战,生还的希望极渺茫,必须得安排一下后事。 想来尽管不情愿,遗产恐怕还是得交给小女儿,这是唯一选择。 果然如此,几分钟之后,王大师打电话给女儿,说已经立好了遗嘱,就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全部财产交给她,要求她保证别让她的三哥饿着冻着。 放下电话之后,王大师叫武天过去把他抱起来。 武天愕然,心想难道这位大师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五年前,我的腿开始不怎么好使,如今已经无法单独行走了。”王大师说。 武天把先前按要求收拾好的那些东西交到小妮手里,绕到桌子后面,将大师抱起来,这才发现,他份量极轻,至多也就三十几公斤,两条腿的肌肉严重萎缩,依稀可见骨头的形状。 风水宝地 武天心想,如果有得选择,绝对不会让王大师以风烛残年之躯去面对恶魔魂魄。 但是没有办法。 小妮拿起驱邪用品,武天把王大师背起来,走到车里,按照要求驶向城外。 王大师慢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一处风水宝地,阳气极旺,天生克制妖邪之物,我们可以到那里布下阵,住在里面,等候尸魔魂魄找上门来,那傢伙与你们仇怨极深,一旦过了头七,肯定会急不可待地冲来,到时候我们便可以与一战。” 武天问:“大师,你最近一次到那个风水宝地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大师扳着手指数了数,然后说:“十一年前。” 武天倒抽一口凉气,摇了摇脑袋:“那儿很可能已经变成城市的一部分了,最近七八年来,到处像疯掉一样拼命建房子,修公路修铁路建机场,或者搞开发区工业园什么的。” 王大师愣了一下,然后沮丧地说:“我倒把这事给忽略了,那儿距离城市太近,仅有六七公里路程,此时很有可能已经不復存在,不过还是应当去看看,也许会有人把那里围起来,搞个度假村或者农家乐什么的,那样的话,也许不至于彻底弄坏了风水。” 第296页 武天按照所示方向驾车过去,经过几条灰尘漫天飞舞的宽敞大道,最终来到一处已停工很长时间的工地面前。 王大师沮丧地看着面前的十几幢烂尾楼,由于失望而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妮低声问:“就是这里了吗?” 武天:“不会吧,这里连一棵树一个水塘都没有,看不出任何一点风水宝地的特徵。” 王大师:“全毁了,方圆百里最佳风水地,居然弄成这样子,这帮混蛋真不像话,怪不得近年来妖孽四起,渐渐呈现乱世之相,原来本市风水龙眼的关键所在已经成了这样,五行阴阳全都乱了套。” 小妮:“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另找一处地方?” 王大师:“不必跑来跑去,就在这里吧,宝地虽然毁了,但是滞留的气势一时还未尽散,可以利用一下,想来也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地方了。” 武天把车开到一块空地上摆好,抱起大师,走进丛生的野草当中。 烂尾楼 王大师安排武天把符纸和各种小旗放到指定位置,把哪里的野草拔掉,哪里的留下别动。 小妮站在十几米开外,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大师选择的地点是一楼,位于许多根钢筋水泥构成的柱子之间,地面上有许多建筑垃圾和野草。 按照构想,三人将在此等候尸魔魂魄出现,然后与之决战。 武天不禁想,如果死胖子的魂魄一直不来怎么办?难不成在这里安家落户,长治久安? 在途中停车买了一些食物和水,省着吃大概能够支撑两天左右,消耗完毕之后,必须离开这里去採购给养。 这里湿气甚重,草丛当中不时有蛇和老鼠出没,环境很糟糕,不怎么适合人类居住,大师年纪老成这样,行动多有不便,身体衰弱,也不知到底能够撑多久。 这十几幢烂尾楼内没有工人,甚至没有看守,到是有一些流浪人士活动留下的痕迹,估计天黑之后很可能会有人回来睡觉。 折腾了几个钟头之后,大师说阵已经布好,叫武天和小妮休息。 武天愕然看着四周,弄不明白这叫什么玩艺儿,不就是一些符和小旗吗?外加一些乱七八糟的所谓法器,比如用来枪毙过人的子弹壳,火柴梗,掉下的黑牙齿,沾血的手术刀,红领巾,花内裤,蜡烛头,小孩子玩的神仙像纸片,如此等等。 这位衰弱不堪的老人家真能够抵挡住恶魔魂魄吗?武天对此充满了疑问。 但是小妮却像是很信任大师。 三人坐在地上,王大师背靠一根粗糙而冰凉的柱子,两位年青人围在侧对面,形成一个三角。 吃过一些水和囟制食品以及几只水果,武天把垃圾集中装到一只塑胶袋子内,使劲扔到了几十米外。 王大师说:“刚才我换算了一下,今夜零点之后,会有大事发生,估计尸魔魂魄将要出现。” 武天:“到了今夜零点,满打满算也只是六天,还不到七天啊。” 大师说:“魔与人不同,普通的人死掉之后过了头七才能够自由,才可以到处游荡,想去哪都行,魔没有那许多限制,它所需要的仅仅只是用来恢復记忆和思维能力的时间,一旦适应了新的存在方式,想明白了死前发生的事,就会回来。” 我想看大海 武天心想如果尸魔魂魄今夜出现倒也好,至少不必等得太久,让暴风雨来得更早些吧,因为等待实在是件很难熬的事,尤其在这样的恶劣环境当中。 王大师靠在柱子上睡着了,看上去很像死掉一样,嘴微张,唿吸微弱并且缓慢,像是已经停止了一样。 此时还未天黑,距离零点有八个多钟头。 小妮低声问:“大师有没对你说关于我的话?” 武天干脆地回应:“没有说过。” 他压根不想去考虑那事。 小妮:“希望死胖子的魂魄今夜就来,那样的话就不必等待太久,成功也罢,失败也罢,就看这一次了。” 武天:“尸魔魂魄会不会提前出现?比如今晚。” 小妮:“这倒难说,它什么时候来恐怕都不奇怪。” 武天:“如果没有那个噩梦的提醒,我们茫然无知,很可能莫名其妙地遭到毒手。” 小妮:“这说明一个情况,冥冥中有些奇妙的力量一直在帮助我俩,不希望我们失败。” 武天:“如果存在着那种神奇的力量,为什么它们不直接告诉我们应当怎么做,那样岂不是更省事吗?或者干脆直接出手干预。” 小妮:“估计就算是神也不可以为所欲为,而是受到某些限制,必须遵循某些我们不知道的规则。” 武天:“希望有神在帮助我们,再不济,也有某些未知的力量在帮助我们。” 小妮:“到了明天,一切便见分晓。” 武天问:“死胖子彻底覆灭之后,你希望过什么样的生活?” 小妮:“无所谓啦,你怎么过日子,我就跟着你过就是,你想当强盗,我就当强盗婆,你开饭馆,我就当老闆娘,你如果时来运转,不小心当上县太爷,我就是官太太。” 武天:“我没那么多野心和远大理想,我只想平静地和你在一起生活下去,无论贫富贵贱,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谁也不能把你和我分开。” 第297页 小妮眼眶有些湿润,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慢慢低下头,摆弄脚边一棵不怎么绿的草芽。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死胖子彻底完蛋之后,你要开车载我去海边,我从未看到过大海,就算是很脏很浑浊的海水也罢,总想去看看,亲身体验一下,那种一望无际的感觉。” 扶危济困 黄昏时,有几位像是流浪者的人从外面慢慢走回来,一对中年男女带着三名小孩,看样子像是一家人,其中两位成年人拎着一些捡到的废纸和矿泉水空瓶,一些木板和棍子,两只脏兮兮的狗跟在后面。 担心这些人无意中弄坏了布下的阵法,武天走出去,送了两千元给那对中年男女,说明了情况,建议他们迴避,到其它地方去,别在附近百米之内逗留。 拿到了钞票,一切好说,他们立即带着孩子和狗走了,说要到另一幢烂尾楼去,那里距离这儿足有两百多米。 天黑之后,又有两伙貌似流浪者的人出现,一个个全让武天送上钞票然后请走了。 小妮有些不高兴地说:“这些人会不会相互之间传播消息,通知其它同事,说这里有人搞现金大酬宾大派送,然后成群结队地来。” 武天:“送点钱给这些人没什么,就算是扶危济困吧。” 小妮:“听说有些人在城里乞讨拾荒几年,回乡下的家里立即建起了漂亮的楼房。” 武天:“让他们可以早点回去建楼房也好。” 小妮:“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王大师说:“小兄弟做得对,人应当有怜悯和助人之心,提供帮助的时候,不必考虑别人是否真的需要。” 武天:“我也倒没认真想过,只是看着那些人挺可怜。” 夜间二十一点,王大师点燃了七只蜡烛,叫武天放到指点位置。 这些蜡烛看上去并不粗大,但是很奇怪,点燃之后消耗得特别慢,估计支撑四个钟头没有问题。 弄好之后,两位年青人回到王大师身旁,静候指派。 王大师无力地笑了笑:“我有种越来越清晰的预感,明天早晨的日出,我恐怕看不到了,如果你俩幸运地活下来,就在这幢楼外面的泥地上挖个坑把我埋进去,不必搞什么仪式,以后也不用来焚香烧纸,我做神棍很多年,就算到了另一个世界,肯定也能够照顾好自己,不会受欺侮。” 小妮问:“大师想必还看到些别的事,却没有说出来。” 王大师:“从相貌看,两位并非薄命之人,只要肯努力,坚持别放弃,必定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沧桑 小妮追问王大师,打听她和武天的未来如何,王大师坚持不肯正面回答。 武天从中察觉到一丝不祥的味道,于是对小妮说:“别再问了,天底下没有绝对不变的事,如果我们知道了那个未来,就会有意或无意地做出某些改变,让命运走上另一条路。” 王大师微笑:“小兄弟,你年纪虽然很小,却像是悟透了人生的沧桑,依我看来,你有些天赋,很适合学习茅山术,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否则的话,真想收你为门徒,让你做我的衣钵传人。” 武天愣住,想起了海大富,那位养鬼专家也说过类似的话。 最终海大富因为禁制被破除,众鬼得到解放而导致其丧生,也算是报应不爽。 沉吟片刻,他摇了摇头,说对这个行当缺乏兴趣。 他明白,如果说很乐意成为王大师的传人,那么这老头就会收下他这个徒弟,然后安排他到某处取得教材或者秘笈,要不就叫他去找某人接受相关教程培训。 然而他对此确实没兴趣,尽管见识了这么多神神道道的事,但是他仍然不愿做一名法师或者阴阳师,不愿一生与那些奇异的东西打交道。 他更想过平静的生活,没有恶灵,没有怪物,没有不可捉摸的异空间,一切都可以猜测到,不走出常识以的范畴,平时则像大多数人那样工作和劳动,养活妻子和孩子,有空的时候在家里睡大觉,休闲或者旅游。 王大师突然说:“尸魔魂魄已经来了,就在这附近转悠,你们记住,不可以离开我周围方圆三米,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 武天不禁转头四下观望,只见黑乎乎一片,看不到哪里有问题。 小妮也在看,稍后低声说:“没发现什么啊。” 王大师:“我同样看不到,但是能够感应到能量场的波动,恶魔魂魄果然名不虚传,比我想像的更加强大。” 远处靠近公路的地方有惨叫声传来,混杂着恐惧的的尖叫以及女人的哭喊。 武天小声问:“是尸魔的魂魄干的吗?” 王大师:“是它,它通过吸取人的精血来加强自身力量,以便待会与我拼斗。” 稍后,一只人手穿越夜空飞过来,非常奇怪的一幕显现,人手在进入阵法范围之后速度突然变慢了许多,就像受到某种阻碍,一时无法突破那样,慢慢悠悠地飞行,缓缓坠落到地面上。 不公平 这是一只结实的手,看上去应当是女性,齐小臂中部被斩断,由于血已经流掉大部分,颜色显得苍白,有些发灰,手指由于神经元的残余活动而微微抽动,像是还具有某种怪异的生命力。 第298页 小妮平静地说:“这只是手是用刀砍下来的。” 武天:“难道恶魔魂魄能够使用武器?” 小妮:“如果光是魂魄,估计用不了,可是它能够附着到某个人的身体内,然后再使用刀具,估计它会选择一具很强壮很高大的躯壳,这样的话,它将可以发挥出更大的破坏力。” 王大师:“对,光是魂魄没有多大的破坏力,许多邪恶的法术无法使出来,但是寄生到某具躯壳当中就不同了。” 武天:“为什么邪恶的东西总是那么顽强?” 王大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感觉很没天理,凭什么让像我这样的善良好人如此脆弱,而尸魔却如此的强悍,碎尸然后烧成焦炭只能勉强弄坏其躯壳,而魂魄同样的兇勐和危险,非常不公平。” 武天问:“如果尸魔魂魄闯入阵中,我们会看到什么情况?” 王大师:“肯定会有一些奇异的景象出现,比如火光,绿色的人影,以及一些怪异的幻影等等,你俩要保持镇定,别被迷惑住,尸魔是很狡猾的。” 武天:“大师,你能算到它什么时候会冲过来吗?” 王大师:“这个无法算到,它此时已经在外面转悠,寻找可以利用的薄弱环节,如果发现什么破绽,它很可能就会冲进来。” 武天:“我担心它可能会採取某些非常规手段,比如强迫一些流浪汉冲过来,或者打电话叫来警察,说我们在这里搞非常非法活动等等,那样一来,阵法自然就完蛋了。” 王大师:“你的担忧很有道理,先前我倒真没想过会这样。” 小妮:“希望死过一次的死胖子没那么聪明,想不到这样的招数,否则的话,咱们布下的阵就没用了。” 时间缓缓流逝,已经是夜间二十三点。 外面第四次传来惨叫声,谁也不知道恶魔已经杀死了不少人。 感觉警察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出现。 重操上辈子的旧业 零点的钟声敲响,警察一直未曾出现,大概由于这里太偏僻也太遥远,也可能因为那些被害的流浪者没有机会打出电话。 王大师表情平静地背靠柱子坐着,一动不动,就像没事一样,平静如同一尊雕塑,甚至不知道是否保持清醒。 周围地面上躺着三只人手,两只脑袋,四只脚,还有几段肠子,以及一些残碎的肉块,这些东西是全外面的恶魔扔进来。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非常难闻,如果是普通人见到,可能会被熏得呕吐。 小妮和武天手持武器站在大师两边,平静地等待战斗的到来。 气氛肃穆而凝重,令人窒息。 武天由于长时间保持紧张,此时已经有些疲惫,远处传来的钟声让他稍稍振作起来一点,握紧了手里的剃刀。 昨天下午他在一家髮屋里跟理髮师买到了两把用过很久的旧剃刀,打算用来对付恶魔的魂魄。 他觉得这样的刀握在手里有种特殊的感觉,用来对付尸魔很合适。 恍惚中,他突然想到一个念头,等恶魔完蛋之后也许可以开个理髮店,就算是重操上辈子的旧业,据说美容美髮培训很便宜,如果拿着失业证去学习的话,学费还可以打折。 稍一走神,情况已经生了少许变化。 一阵怪异的风吹过来,带着浓烈的臭味,就像输送大粪的车发生了泄露那样。 很奇怪的是,风虽然很大,吹得野草摇摇晃晃,身体明显有感觉,但是那七枝蜡烛却始终保持不灭,甚至连小小的火焰也不曾摇动,就像完全不受这个空间发生的事影响。 强烈的臭气当中,烂尾楼周边发生了一些变化,黑乎乎的夜空当中有一些幽蓝色的光芒时隐时现。 一些怪异的声音响起,像是成千上万只蜜蜂在距离很近的地方飞来飞去,令人不由得心里烦躁。 显然恶魔已经来了,正在努力营造声势。 武天做了几次深唿吸,试图让自己保持注意力集中。 内心深处他也明白,与恶魔对抗的真正主力是王大师,他和小妮是配角。 小鬼 干瘦而苍老的王大师慢慢睁开了眼睛,像是刚刚从某种昏睡状态当中醒过来,还有些迷煳。 他的头髮全白了,稀疏分布于头顶,数量很少,头皮清晰可见,脑袋上的老年斑星罗棋布,整个面部全是密集的皱纹,皮肤色泽暗淡发灰。 相信无论看到这位大师,都会觉得他快要死了,能够活到现在还未趴下,简直就是奇蹟。 武天也有这种感觉。 黑乎乎的夜空中,怪异的声音不停地传来,一会在东面,一会在西边,不知有多少怪东西隐藏在黑暗中。 王大师平静地说:“别惊慌,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眼下那东西很着急,想闯进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做。” 小妮:“大师有没什么办法可以主动攻击它?” 王大师:“暂时没有。” 小妮:“如果它一直就这么在外面转悠,不肯冲进来,我们怎么办?”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若是恶魔魂魄足够狡猾,坚持不来,打消耗战,等大师精力不济累垮甚至累死之后再来,那可如何是好。 第299页 王大师像是早知道结果:“它会来的,不必着急,耐心等待就是。” 小妮欲言又止。 这时武天突然间发现周围有许多只灰白色的影子,看上去像是魂魄不全的鬼,其中一只面目狰狞的小鬼就趴在脚边,伸出纤瘦的胳膊,搂住他的腿,这只鬼看上去像是五到六岁的样子,只是特别的瘦,脸上依稀可以看到骷髅的模样,两只眼球呈灰白色,实在无法看出有没有眼神这种事。 这些鬼是来帮忙还是捣乱的? 王大师平静地说:“小兄弟,别担心,这些鬼对我的法术有些帮助,咱们布下的这个阵能够吸引附近阴魂出现,尤其是那些魂魄不全的阴魂。” 武天:“真是高深莫测啊。” 王大师:“抱着你的腿的小傢伙就是最近一年多以来一直在保护你的鬼,它曾经与你滴血认主。” 武天低下头,看着腿旁边丑陋而怪异的面孔,觉得有必要表示一下感谢,于是说:“多谢你一直帮助我。” 小鬼丑陋的脸上浮现一个羞涩的笑容,慢慢低下头,把脸贴近武天的腿,一副很亲热的样子。 飞刀 武天想伸手触摸一下小鬼的头,手指却穿透过去,什么也未感觉到,就像随意地在空气里划动了一下那样。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可以看到小鬼了,而先前却无法看到? 还有,难道不是养了两只鬼的吗?还有一只在哪里,为何看不到? 考虑到先前王大师说过的话,他决定不打听这事,就当一切都很正常。 外面的嗡嗡声更响亮了,如果说先前像蜜蜂的话,现在则像是大黄蜂或者笨而肥大的甲虫在耳边飞翔。 小妮有些烦躁不安,气乎乎地嘀咕:“死胖子,都死两次了还不肯老实点,总是这么能折腾,操tnnd。” 这边话音刚落,几十米外的虚空中传来一位陌生男声的回骂:“¥#@%&……。” 武天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故意弄掉刀柄的水果刀,用从前训练过的技艺,使劲朝发出声音的位置扔过去。 飞刀出手之后,他感到满腔遗憾,为自己并非李寻欢,也不是小李飞刀的传人而深深地沮丧。 感觉就像在漆黑的夜晚凭着声音叉牛蛙一样,完全就是在碰运气,命中的可能性貌似并不怎么乐观。 然而情形有些出乎预料,飞刀刚扔出去,粗鲁的叫骂突然停止了,收尾的却是一声愤怒嚎叫,就像刚刚挨了一下。 “小王八蛋,居然敢用刀子扔我,待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骂声再起。 武天心头掠过一丝狂喜,难道自己有扔飞刀的超级天赋,只是以前没发现?这事太莫名其妙了,完全没有想到。 小妮低声说:“还有飞刀吗?再扔一把出去。” 武天悄悄点头,手伸进口袋拿出仅有的四把存货,使劲往出声的方向扔出去。 由于太使劲,他的手腕微微有些疼痛。 骂声再次嘎然而止,然后黑暗中走出一个魁梧的身影,高度大概有一点九米,肩膀宽阔,四肢结实而修长,就像缩小版的大块头。 这只大型怪兽一样的壮汉摇摇晃走进阵法内,昏暗的微光中可以看到,其面部插着一柄刀,胸腹一带插着另外四把刀。 理直气壮 巨汉走到几棵野草旁边,胸腹间的刀插得很深,只露出刀柄,刀刃完全插到体内去了。 小妮开怀大笑:“啊哈,这么容易就搞定了,亲爱的,你好厉害。” 武天为自己非凡的发挥而感到困惑,不太明白为什么居然能够扔出如此了不起的飞刀。 也许自己前世的前世的前世或者某一世是李寻欢,他乐滋滋地这样想,沉睡在记忆里关于扔飞刀的技艺莫名其妙地醒来了,例无虚发,无坚不摧的传说将不再是神话,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以后不必担心生活方面的问题了,就凭这手飞刀技艺,完全可以去应聘做巴菲特或者其它巨富的保镖。 再不济也可以在街头表演飞刀绝技,赚点小钱。 巨汉伸出血淋淋的手,指着前方,咬牙切齿地问:“刚才谁用刀子扔我?” 武天:“我扔的,怎么?不服气啊?信不信我一刀扎破你的头。” 巨汉:“我招你还是惹你啦?” 武天理直气壮地说:“你被恶魔附体,做尽了坏事,双手染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杀掉你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我总得自卫吧。” “我连跳蚤都没杀过一只,怎么可能会杀人。”巨汉满脸委屈地说。 小妮则转过身急忙问王大师:“为什么这傢伙走到阵法范围内却什么都没有?” 王大师说:“尸魔魂魄已经离开了这副躯壳。” 武天听到了这句话,满脸焦虑地回过头来:“那么我岂不是杀错了人?” 王大师:“你没做错,只能杀掉它,没有别的选择。” 巨汉又往前走了两步。 小妮焦急地提醒:“注意别踩到地上的蜡烛,也别踩到法器。” 巨汉沮丧地说:“踩到会怎么样?” 小妮:“会弄坏我们煞费苦心布置的阵,那样的话,外面的恶魔就可以闯进来。” 第300页 巨汉:“关我鸟事,我都被你们弄成这样了。” 小妮:“快退出去啊,到医院找大夫帮你止血,看能不能把你救活回来。” 巨汉:“根据我对人体解剖学的了解,我的肝脏和胃都被刺穿,就算旁边就是第一人民币医院也没用,来不及了,不如好好骂你们几句,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迴光返照 巨汉慢慢走过来,距离更近了,武天摸出杀猪刀,做出要扔出去的架势,同时勒令巨汉退回到阵外。 巨汉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走,就要死在你面前,有本事把我抱出去。” 这傢伙胸前血流如注,裤子全都染成了紫红色。 武天:“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肯回头走出去,我就扔出刀子刺穿你的心脏,让你死个痛快。” 巨汉显得无所畏惧,用手指着自己的胸膛说:“快扔啊,往这里扔,让我赶紧结束痛苦。” 抱着武天腿的小鬼慢慢悠悠地说:“主人,想扔就扔,有我在,你就能扔出跟李寻欢一样的飞刀。” 武天恍然大悟,愕然说:“原来是你在帮忙。” 小鬼皱巴巴的脸上浮现谄媚的笑容,点了点头说:“是我用念力调整飞刀的方向和力度,准确命中了这傢伙,同时也对死胖子的魂魄造成了一些伤害。” 武天嘴里说:“多谢。”心头却充满了沮丧和失望,原以为自己扔飞刀的天赋很是了得,乱扔一气都能够准确命中,未曾想到是小鬼在帮忙。 王大师平静地说:“这位体格强壮的兄弟再过几十秒钟就会死掉,不必再驱逐,让我们为他祈祷吧。” 巨汉愁眉苦脸地说:“我真的快要死了吗?为何我觉得自己状态还不错,像是能够多活半个钟头的样子。” 小妮干脆地说:“这就叫做迴光返照。” 巨汉:“是吗?” 小妮:“当然是,现在你一定觉得头开始晕,身体很冷,口很渴,腿发软,眼前渐渐黑了,感觉很疲惫,想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儿。” 听到这里,巨汉嘴咧开,目光渐渐变得呆滞,身体摇晃了下之后慢慢坐到地上,两只眼睛缓缓闭拢。 武天:“死了吗?” 巨汉慢吞吞地说:“还有一口气。” 武天:“那就赶紧吐出来,然后乖乖死掉,我预祝你投胎顺利,来生成为米国人。” 巨汉说:“我想做瑞士人,或者挪威人。”话说出口,庞大的身体轰然倒下,彻底咽气。 武天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死掉之后 王大师轻声念叨了一段往生咒。 巨汉死掉,躺在地上身体弓着,从侧面看很像一头死掉的猪,一只同样庞大的蓝灰人影离开了躯壳,站在旁边,沮丧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庞大的蓝灰色人影无精打采地问:“我这就算是死掉了么?” 武天:“对,确实死掉了。” 阴魂说:“为什么我能够与你交流?不是说在人间鬼看不到人吗?” 武天:“我有半阴眼,能够看到一部分能量场与我匹配的鬼,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里是一个特殊的阵法,一切都有些不同,发生什么事都很正常。” 阴魂:“为什么没有长着洁白翅膀的天使前来迎接我,要知道,我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啊。” 武天:“祝你好运,哦,顺便提醒一下,我看到过很多的鬼和活尸还有丧尸什么的,但是从未见过天使,也许那种东西不存在,至少在我们这旮旯不存在。” 阴魂:“这样啊,那有没牛头马面?” 武天:“我不知道。” 王大师说:“牛头马面是有的,我见过,还跟它们打过牌,喝过酒,但是没能够培养出什么感情,因为身份差距太大,就像我们不会和一条鱼交朋友那样。” 阴魂:“这个比喻不怎么恰当,我认为人类和牛头马面之间的差距不至于那么大。” 然后,这只阴魂突然消失了,就像被什么怪异的力量勐然往下拖走,沉入地面,再也看不到。 武天:“它哪去了?” 王大师:“被地府的差人带走了。” 武天:“如果你跟地府差人有关系的话,应当请它们帮忙对付死胖子的魂魄。” 王大师:“我请不动那些超级大爷。” 武天:“地府差人如果肯帮忙的话,能否消灭尸魔魂魄?” 王大师:“当然可以,它们有神力,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收拾了尸魔。” 武天:“那为什么它们不出面对付那个恶魔,而是任由它胡作非为,害死那许多的人。” 王大师:“天意难测,我等凡夫俗子,不必费尽心机去猜度地府差人的意志和思维,那是没用的。” 恍惚 零点四十分,尸魔魂魄仍未现身,嗡嗡声依旧响个不停,但是里面的三人渐渐已经听得习惯了。 武天心想,如果再过半个钟头战斗仍未发生,恐怕自己会睡着了。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身处险境,面临生死决战,却无法摆脱倦意。 第301页 小妮同样哈欠连连。 这事有些莫名其妙,一直以来,小妮就像不怎么喜欢睡觉,武天记得每一次半夜醒来,她总是保持清醒状态,就像刚刚经歷了充足的睡眠一样神采奕奕。 难道外面的嗡嗡声有某种催眠作用?他在半迷煳状态中这样想。 王大师的眼睛半睁半闭,唿吸悠长而缓慢,很长时间都不动一下,令人老是担忧,这位高龄人士是否还活着。 武天有些沮丧地想,为什么没能找到一位正值壮年的优秀法师?运气貌似很不怎么样。 恍惚中,他看到一只浑身散发出淡蓝色光芒的人影状物站在阵外,看其体形和轮廓,与胖经理生前很相似。 大敌当前,然而他仍然处于半迷煳状态,无法完全清醒过来,感觉就像是置身于一个不能脱离的梦境那样。 他隐隐想,这个大概不是真的,稍后又想,反正有王大师在,这老头挺厉害,应当能够搞定一切。 小妮处于睡眼朦胧状态,眼皮睁开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合拢,保持睁眼状态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她同样觉得奇怪,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嗡嗡声当中,王大师的鼻孔里吹出一个泡,随着缓慢的唿吸,这只泡一会大而一会小,很有规律。 由此推想,这老头睡着了。 小妮轻声嘀咕:“我想睡一会儿,你们顶住啊,别让坏蛋得逞。” 然后她的头一歪,背靠在柱子上,就这么睡着了。 武天的视野当中出现了一些怪异的扭曲,烂尾楼笔直的柱子不知怎么回事看上去像是弧形的,歪歪扭扭,并且在不断摇晃,就像一条不怎么乖的巨蟒,而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器和光芒微弱的蜡烛渐渐在变形、融化,最终汇成一条小溪,慢慢流淌出去,消失在远方。 小胖猪 武天在半迷煳状态中看着死胖子的魂魄慢慢踏入到阵法当中,那些在阵中活动和玩耍的残缺阴魂们顿时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乱成一团。 瘦而干的小鬼依旧趴在武天的腿旁边,没有参与到那些行动当中,它就像一只忠实而聪慧的勐犬,知道如何保护主人。 成群的阴魂对于死胖子没有什么管用的手段,它们就像一群蚂蚁在对付一只穿山甲,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数十只爪子不停地在死胖子魂魄形体表面挥舞,奋力地抓挠,而死胖子对此漠然视之,不予理睬,不断往前走。 武天恍恍惚惚,茫然不觉,也不认为这样的事有什么不妥。 死胖子用低沉而含煳的语调说:“武天,小妮,你们都在,这很好,等我收拾了死老头,接着就来对付你们。” 武天觉得这事很幽默,不禁笑出声来:“嘿嘿,死胖子,你死掉之后还是这么丑,跟一头小胖猪似的。” 这时死胖子渐渐走近,看得更清晰了,它的脸隐藏在一些蓝色的光幕当中,身上穿了一件宽大的睡衣,没有束起带子,而是自然地披开,露出青蓝色的大肚皮和像是发育得不怎么好的女子一样的胸部。 “武天,自从死掉之后,我一直在想如何对付你,由于方案太多也太复杂,所以至今还没想好,不过没关系,有的是时间,一切都可以慢慢来。”死胖子说。 武天摇晃了几下脑袋,却仍然觉得像是在做梦,于是慢吞吞地回应:“有的是时间,咱们不必着急,慢慢来吧。” “真乖,好好在这里别乱动,待会再来修理你。”死胖子说话的同时,越过他身侧,伸出一只青灰色的爪子,试图触摸一下他的脸。 武天思维深处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却无法摆脱迷煳状态,看到青蓝色的胖爪子伸过来,本能地往后一退,觉得不可让无论如何对方触摸到。 趴在他腿边的小鬼突然蹦起来,朝死胖子张牙舞爪作威胁状。 死胖子嘀咕:“小东西,如果不是我叫大块头砸了你的罈子,你怎么可能这样嚣张。” 小鬼咧开嘴,露出满口尖锐的鬼牙和黑色的舌头,两只枯瘦的爪子举起。 恶贯满盈 死胖子继续往前走,对于小鬼的阻挠和威胁显得并不在意,而小鬼也没有主动出击,而是逗留在原地,站在武天与死胖子之间。 小妮依旧在沉睡,眼睛闭严了没有睁开,感觉就算是强烈地震也无法让她醒过来。 武天依旧处于恍惚状态,乐呵呵地笑着,目送死胖子经过面前,心中的怒火仿佛彻底熄灭了,根本没想起要使用口袋里的剃刀。 王大师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澈而有神,一扫先前的迷茫,呆以断定,刚才的鼻涕泡和睡眠状态全是伪装出来的,其实他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恭候恶魔的到来。 死胖子冷笑:“死老头,活腻了吗?一大把年纪来找死。” 王大师慢慢悠悠地说:“你终于敢走进来,我等了很久。” 死胖子:“你识相点,赶紧滚开的话,饶你不死,我只想找这两个小混蛋算帐。” 王大师:“你干的坏事太多,现在该是恶贯满盈的时候了。” 死胖子:“就凭你这把老骨头也想挡我的道。” 王大师:“来啊,咬我屁股。” 死胖子:“原来你已经站不起来了,真差劲,你干嘛不立即死掉。” 第302页 王大师:“怎么也得比你晚死一会儿。” 死胖子:“你用阵法护住两个小混蛋,却把自己暴露出来,这是个圈套吗?” 王大师:“我不怕你,用不着搞得太麻烦,你放马过来就是。” 武天依旧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愉快状态,对于这种争执,他觉得很可笑也很有趣。 死胖子:“我这就成全你。”然后扑向前方,与王大师撞到一起。 背靠柱子半躺的丧失行动能力的老者与恶魔魂魄纠缠到一起,无法分开,像是有某种奇怪的力量把两位独立个体粘合到一起。 他们滚到地上,压过了野草和法器,弄熄了一根蜡烛,里面滚向外,时而滚回来,一会儿重合,一会又分开,只见四只手臂相互推搡拉扯,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想推开对方还是想抱紧一些。 死胖子的声音变了,明显流露出惶恐不安:“死老头,你搞什么名堂,为何把粘着我不放?” 王大师:“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嘿嘿,已经来不及啦。” 死胖子:“等我把你的老骨头拆散了,你就闹腾不动啦。” 王大师:“来啊,看谁先死。” 纠缠不清 武天不知道怎么弄的,莫名其妙地清醒过来,剃刀在手,站在一边看着纠缠在一起王大师和尸魔魂魄,不知如何是好。 大师和死胖子彻底缠绕在一起,身体的一些部分已经合而为一,现在看上去他们就像一只拥有四手四脚双头的怪物,在地上滚动。 小妮也醒了,一手拿水枪,一手握刀,同样无从下手。 王大师虽然处境看着不妙,却表现得很平静,抽空对旁边两位年青人说:“你们退开些,看我怎么收拾这坏蛋。” 死胖子怒骂:“臭老头,快放手。” 王大师:“是你抱着我不放。” 死胖子:“胡说,明明是你缠着我。” 王大师:“你把手松开,离我远一些,你身上的味道难闻得要命,跟一头生蛆的猪似的。” 死胖子:“我已经松开手,为什么还会跟你混在一起?” 王大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不想走,却偏要怨我,真不讲道理。” 死胖子:“跟你这么个臭老头待在一起有什么好的?” 站在一边的武天和小妮想帮忙却无从下手,只能充当焦急的观众角色。 她紧张地说:“难道大师想牺牲自己,困住尸魔魂魄?” 武天:“我们能做点什么?” 小妮:“先看看再说吧。” 这时尸魔魂魄与王大师缠得更紧密,连四肢也有重合到一起的迹象,按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估计没多久他们就会彻底溶为一体。 武天问:“为什么刚才有段时间我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迷煳状态当中,居然对尸魔魂魄的到来毫无反应?” 小妮:“我也一样,就跟睡着了在做梦似的,我琢磨着,这是王大师搞的事,因为他不希望我俩干涉这场决斗。” 武天:“如果王大师获胜的话,这将是一场空前绝后的伟大较量,应当载入史册,千古传诵。” 小妮:“嗯,如果恶魔完蛋之后我俩还活着,一定要把王大师的英雄事迹广为传播,通过网络让很多人知道有位真正的勇士为了拯救世人、对抗邪恶,曾经做过什么。” 合而为一 死胖子听到小妮和武天的交谈,有些气愤,更加卖力地试图摆脱王大师。 然而这样的努力挣扎没有任何效果,一人一魂粘合得更加彻底,简直密不可分,渐渐合而为一。 武天觉得有些不妥,低声问旁边的小妮:“王大师会不会被恶魔控制了?” 小妮:“说不准,有可能会。” 武天:“我们要不要帮忙把恶魔魂魄揪出来,扔到一边去?” 小妮:“恐怕做不到,得有些特殊的办法才行,估计我们的手会轻松穿透死胖子。” 王大师说:“你们别紧张,我没事,现在着急的是这个坏蛋,由于和我缠绕在一起,它无法再出去干坏事。” 死胖子的魂魄勉强露出四分之一的脸,气乎乎地说:“现在我改变策略了,不再逃离,而是要直接夺取这副苍老的躯壳,然后再收拾你们两个小混蛋。” 王大师轻松地说:“那就来吧,看谁能够压制住谁。” 武天和小妮站在一边,继续观看,由于觉得王大师占据了上风,他俩感觉很轻松。 每当地上的身体滚到脚边,两人就赶紧避让一下。 又有两根蜡烛被弄熄,武天问王大师要不要重新点燃,王大师说不必,熄了也没关系。 小妮低声提醒:“别再和大师说话,以免让他分了神,估计现在争夺已经进入白热化,他需要专心对付死胖子。” 武天:“要不要再退后一些,离大师远一点,这样的话,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们还可以逃走,保证最后一丝胜利的希望。” 小妮:“就目前情况看,我觉得大师未露败象。” 武天:“死胖子的魂魄已经看不到,或许被大师吞没了。” 第303页 死胖子的一只手很费劲地从王大师躯壳表面伸出来,勉强只能露出半只手掌,这只青蓝色的爪子握成竖中指状,但是看去很不怎么样,中指弯曲得厉害,像是无法保持笔直。 武天:“死胖子已经无法发言,看来大师胜利在望。” 大概被这话刺激到,尸魔魂魄从王大师苍老的面部分离出来一小部分,仅仅只露了一张嘴和鼻子,大声吼:“你们全都快要完蛋了,我即将搞定这老头。” 决斗 出乎预料的一幕上演了,丧失行动能力已久的王大师居然站了起来,虽然有些摇晃却能够坚持不倒下。 武天愕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与尸魔魂魄的搏斗能够带来某种神奇的治疗效果? 王大师摇摇晃晃转悠了几个圈,仍然不曾摔倒,看上去像是在打醉拳,死胖子的魂魄不再露面,感觉像是被彻底吞没或者说是溶合了。 武天有些困惑,难道这么容易就搞定了?不可能如此简单吧,印象里高手决斗总是很复杂、很惊天动地、很气势磅礴,总之非同小可。 由此推想,九十高龄的优秀神棍王大师和恶魔魂魄也应当很刺激地大斗一场,就算没踢爆一条山脉或者一座城市,至少踢断几只柱子,在地上打出几个大坑,弄出几道让方圆百里内没睡觉的人都可以看到的剧烈闪光,或者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大翻跟斗,唿风唤雨,如此等等。 然而他们却搞得如此潦草和随意,小模小样,随便折腾了几下,在地上打一阵滚,接下来就像是已经结束了。 王大师居然唱起了大戏:“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撒热血写春秋——” 武天喜出望外地问:“大师,搞定了吗?” 王大师活动了几下脖子,把脑袋前伸,距离小妮非常近,不再唱歌,而是用急忙催促的语调说:“按照先前的约定,赶紧下手。” 小妮举起了刀,便要往下斩去。 武天大骇,急忙问:“为什么这样?” 小妮停住:“大师此前告诉我,等到控制住恶魔魂魄之后,就让我把他脑袋割下来,这样可以让恶魔魂魄坠入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再也无法作恶。” 武天:“有没有不伤害大师却能够消灭恶魔的方法。” 王大师催促:“快动手啊,我就是担心小兄弟下不了手砍我的头,才跟这位小妹妹悄悄约定。” 武天:“再想一想,也许会有其它好办法。” 王大师说话的语调发生了一些变化,急促而尖锐:“没有的,赶快,当心我控制不了,如果让恶魔跑出来,今夜大家都得死在这里。”其中还夹杂着死胖子的语声。 被斩首 小妮手里的刀落到王大师脖子上,血花四溅。 王大师非常配合,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感觉不到痛苦。 小妮脸上挂着泪水,手里的刀使劲来回锯,但是由于她不怎么擅长做这样的事,加之刀刃不够锋利,进展甚慢。 王大师平静地说:“加油,再使点劲,被斩首并非快乐的事,希望你尽可能早点弄好。” 小妮抽泣着回应:“我在努力,很抱歉,你一定非常难受。” 王大师的声音突然变了,从嘴里吐出死胖子的语声:“臭老头,快不行了吧?” 小妮大惊失色,咬紧牙关使劲切割,但是欲速而不达,刀刃遇到了坚韧的筋键,来来回回却无法取得进展。 武天看不下去,手握剃刀上前,叫小妮退开,由自己来做这事。 王大师保持着低头的姿态没有动弹,若无其事地说:“我还能再控制十几秒钟,请赶快。” 武天同样泪流满面,哽咽着说:“最多五秒钟,请忍耐。” 剃刀沿着小妮先前割出的伤口往里划,接触到骨头之后往下移动刀刃,寻找颈椎关节的接缝处。 类似的事武天已经做过几次,积累了一些经验。 一侧的颈部大动脉也已被割开,大量的血涌出来,颜色过分的深,有些发紫,由于推想,王大师的健康状况不怎么好。 王大师的脑袋依旧往前伸着,保持未曾移动,仿佛只是在理髮而不是斩首,语气仍旧显得平静:“小兄弟,再见了,祝你们好运。” 刀刃划断了颈椎,大师再也无法出声,脑袋垂下,仅靠肌肉和皮肤以及筋键保持着与身体的连接。 武天的衣服上洒满了血,一手抱着王大师的头,另一只手握着剃刀,迅速切割其余部分。 没有花费五秒时间,头已经割下。 没了脑袋的王大师慢慢站直了身体,颈腔上部间歇喷出热血,仿佛一棵被腰斩的大树。 武天捧着王大师的头,泪眼朦胧,看着面前直立的无头躯体,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小妮低声说:“大师,放心的去吧,我们会按你说的做。” 鬼 王大师的无头尸身始终站在原地,保持站立状态。 武天不知所措,捧着流光了血的头颅,站在一边看着。 随着大师生命的结束,阵法彻底完蛋了,剩余的几枝蜡烛全熄了,怪异的光芒也消失了,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灯火传来一点微光。 第304页 那些成群结队的阴魂都不见了,仿佛有某种怪异的力量在瞬间带走了它们。 武天低下头看地面,发觉再也看不到曾经抱着自己大腿的那只小鬼。 想来它应当还在,只是看不到而已。 小妮低声说:“死胖子看来真是完蛋了,到现在也没露脸。” 武天终于缓过神来,慢慢悠悠说:“我能够听到尸语,和尸体交流,为什么王大师的头没有说话。” 小妮:“也许大师的魂魄完全离开了尸体,一点没剩下,所以你没办法与这只头通过尸语交谈。” 武天:“死胖子真的完蛋了吗?我老觉得不踏实,最近经歷的事实在太刺激,简直不像真的。” 小妮:“我们应当相信王大师的话,他做神棍这么多年,肯定有些门道,既然他这么有把握的说可以搞定死胖子,应当没问题。” 武天:“大师做出牺牲,为了消灭恶魔付出生命的代价,真了不起,他是一位英雄。” 小妮:“我也在担心,怕死胖子会不会再逃出来?祸害总是很顽强,不会轻易被彻底消灭。” 这时背后传来王大师的声音,只是有些缓慢和无力,略微有点空洞,有几分鬼声鬼气:“两位请放心,我很好,恶魔的魂魄已经散掉大半,剩余部分由于残缺不全,变得很呆很笨,目前已被另一个空间的差人带走了。” 武天转回头,看到了双足离地一尺、已经变成鬼的王大师。 成为鬼之后,王大师的头不怎么稳妥,得用一只手扶着,否则的话就会掉下来,脖子上的伤口和断面清晰可见。 小妮说:“大师你好,这么快就能够见到你的魂魄,真没想到。” 武天:“大师,你这么厉害,也许有某种復活的办法。” 王大师的阴魂:“好不容易摆脱这副病弱不堪的糟糕躯壳,干嘛要回去,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而且对于借尸还魂之类的事我没兴趣。” 挖坑 武天找到一个较为柔软、适宜挖掘的地方,在经得王大师同意之后,从车上拿来事前准备好的铲子,开始挖坑。 王大师的魂魄说这里风水状况虽然完全被破坏了,可是用来作为墓地还是挺不错的。 小妮说:“这里没准什么时候就会恢復开工,也许会把尸体刨出来,埋在此处感觉不怎么保险。” 王大师说:“根据我的经验,这里以后应当会修筑起一个喷泉,所以不会挖太深,想来应当没什么问题。” 武天奋力挖掘,五十几分钟之后,弄出了一个深达两米的大坑。 王大师的魂魄笑颜逐开地说:“小兄弟,你很擅长干这个,说实话,我觉得你应当去盗墓,就凭你挖坑这几下子,去挖坟的话多半能够发大财。” 武天:“我不想做那种事。” 王大师:“盗墓这种事并非小说里吹嘘的那么玄乎,有一些风险,但是回报挺高,怎么看也比挖矿和挖煤强很多。” “我更愿意做点合法的买卖。”武天说。 “合法的买卖竞争很充分,不太可能快速致富,所以很多人都喜欢捞偏门,喜欢跟手握权力的大人物混在一起。”王大师说。 “我喜欢简单和容易掌握的生活。”说话的同时,武天小心翼翼地把王大师的尸体放进坑内。 王大师的魂魄乐呵呵地说:“粗暴一些没关系,这副躯壳如今与我已经没多大关系了,我很高兴终于摆脱了它,现在就让那些牙和肩膀关节尽情地痛吧,痛得浑身冒汗也没什么,就在两个钟头之前,它们还让我无比痛苦。” 小妮说:“看到你这么乐观,我也就不太悲伤了。” 王大师:“我活到九十一岁才死,并且临终时还消灭了一只尸魔的魂魄,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更体面的死亡方式,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好歹当过一回英雄。” 武天:“我要往您的躯壳上撒土,不介意吧?” 王大师:“尽管弄,没关系,我一定也不介意。” 武天开始把土推进坑里,尸体的脸很快被遮严实,然后是其它的部分。 小妮说:“埋在这里对你的儿孙的运势有影响吗?” 王大师:“当然,妙极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在美国的长孙有希望成为千万富翁,再不济也能当个内华达或者明尼苏达的州长什么的。” 坟头冒青烟 武天心想,原来把死掉的自家老人埋到风水宝地还有如此好处,先前倒是真是没想到。 把土从坑的边缘推下去是很容易的事,仅仅几分钟过后,已经快要填平。 为了不让人看得出来这里埋过尸体,必须弄得仔细些,踩得平实一点,还得种上几棵野草,弄些碎石和砖块摆上去。 快要弄好的时候,一缕青烟从土里升起,笼罩在上方,久久不散。 王大师的魂魄显得很开心:“啊哈,这么快就冒烟了,真是非常适宜下葬的好地方,如果我早些死掉并且埋到这里的话,对于我的那几位儿子的运势肯定大有帮助。” 小妮笑出声来:“哇——好厉害,真的冒烟了哦。” 武天不禁由此推断,那些官至省部级的大人物,他们家祖坟头上每年都冒一至两次青烟,而那些官至副总统的,他们家里的祖坟头上每个月大概会冒几次烟,而那些死后躺到玻璃棺材里的大人物,其祖坟估计像烟囱或者超小型火山一样,不停地冒烟,把周围的花花草草全弄得像燻肉一样。 第305页 他不禁想,也许应该把爷爷奶奶的埋骨之所迁移到这里来,这样的话,或许自己的运气会好下来,不再是屁民当中不起眼的一员。 王大师的魂魄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凑过来低声说:“小兄弟,说实话,我很想知道你如此硬的命从何来,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屡经灾祸而不死,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想把自己的尸体埋到你的祖宗旁边,沾些好运气。” 武天愕然说:“我虽然屡次遇险而不死,但是已经活到二十二岁还没有发迹。” 王大师说:“祖宗葬在什么地方对于后代的运势会有些帮助,但并非绝对,据我所知,有些人的祖宗死无葬身之地,就这么扔在荒山野岭任凭雨打风吹日晒鸦啄,但是其后代同样官至万夫长或者宰相。” 武天茫然点头:“也许我的运气并不算差,现在我还不算老,等以后慢慢会有好转。” 王大师说:“赶紧收拾一下,然后离开这里,附近死了不少人,警察估计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很难解释清楚。” 武天:“对,是得赶紧走了。” 无伤大雅 驶离烂尾楼一公里多远之后,迎面遇到了两辆警车。 武天想起自己的车还没有上牌,感觉挺安全。 王大师的魂魄坐在后排,青灰色的面孔上满是笑容,显得十分开心,并且不停地说话,像一位饶舌的中年人。 “两位,我到城里就下车,到时候就得说再见了,相聚的是短暂的,我喜欢与你们在一起,看到你俩,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二十一岁时的我自己,那会我刚刚与第二位老婆相遇,正是恋姦情热状态,每天都要巫山云雨几次,干活的时候却仍旧精神百倍,不知疲倦……如今我终于摆脱了年老体衰的不体面状态,我打算在城里做一段时间自由处在的游魂,像很多鬼那样做一点乱七八糟的事,比如逗留在女浴室,看那些出水芙蓉一样光屁屁可爱妞儿,从她们身上回忆起一些从前的感觉和体验,或者跑到女生宿舍里,听她们讨论那些关于男人的问题……” 武天说:“大师,我原以为你去世之后会到地府除暴巡良,对抗邪恶,打倒恶鬼和邪灵,再不济的话,也应当到什么名山大川游歷,拜访名师良友,交流道法方面的心得体会,或者与先前已经去世的亲友和爱人团聚,叙旧和重温以前的生活,如此等等。” 王大师:“你一定有些失望,因为我没有像正统媒体宣传的英雄形象那样完美,只想着干一些荒谬而无聊的事。” 武天:“有一点。” 王大师:“我严肃认真地混了已经五十多年,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如今成为一只自由自在的鬼,当然得做一些从前想做而无法去做的事,反正我只是看看而已,并不会影响到那些可爱女子的生活,也不会吓唬到她们,她们甚至不可能知道有鬼在旁边注视着她们,而我却可以充分地体会到做一点无伤大雅的坏事的愉快感觉。要知道,人老是一本正经是很乏味很无趣的事,做点出格的小事对于保持身心健康完全有必要,就在七十岁的时候,我还认真严肃地考虑过,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摸摸出去干点什么离谱的事,比如叫位可爱的小姐来过夜,或者弄点不算太过分的坏事,比如扔石头砸了路边的玻璃,用钉子刺穿自行车或者轿车的轮胎等等。” 尘封往事 王大师的魂魄语无伦次兼洋洋得意地讲述从前的经歷,它记性不错,几十年前的一些事仍然还记得非常清楚。 儿童时的王大师天资聪慧,在学堂里常常受到表扬,颇得师长器重,家中父母很支持他念书,甚至打算等他接近成年时送他到欧洲留学,未曾想,年届十三岁的他一天偶遇一位乞丐模样的道士,一番长谈之后,竟然从此放弃了功课,一门心思钻研茅山术和道法,并且乐在其中,对于旁人的规劝和反对听而不闻,视若不见。 从此城里少了一位有前途的好学生,多了一名准神棍。 少年时的王大师由于好奇,参加过一只蹓跶至此的军队,跟着走了两个多月,后来觉得那些人吹嘘的内容和实际做的事似乎并不一至,而且特别能闹腾,感觉没前途也不可靠,于是在一个月黑风亮的夜晚悄悄开了小差,用二十几天时间逃回家乡,从此再不曾离开过。 后来王大师为此颇感懊悔,觉得选择错了,否则的话没准已经是大人物,当然也可能被流弹打死或者被自己人斗死,后者的可能性貌似更大一些,无论怎么说,一个发财致富的机会彻底失去了,从这里开始,他更加认真研究卦术和星相以及命理,在三十五岁时终于大彻大悟,进入通透境界,于是开始为人算命看相,并以此为生,直到死亡。 和许多公子少爷一样,王大师的初夜是和一位年长他几岁的女佣度过的,当时他十二岁。 听到这里,小妮颇为惊讶地问,十二岁的男生还是娃娃,怎么能够做那种事。 王大师的魂魄解释说,当时他家境尚可,营养充足,所以发育较为正常可能还稍早,所以十二岁时已经可以办事。 他一生共经歷了四次婚姻,出入风月场所无数次,感情和生理方面均有丰富体验,可以说是不曾留下遗憾。 第306页 中年的王大师颇为低调,早已经算到了城市里将会发生些什么样的怪事,于是悄悄改换了门面,摘掉了风水店的牌子,改成了住宅,进入半隐居状态,不问世事,不参与折腾和胡闹,安然度过那些癫狂的岁月,不曾吃到什么苦头,这期间许多有真材实料的风水先生和相术大师以及茅山传人都大祸临头,其中有不少人常常被拖出去批斗和游街,有几位甚至被活活打死,而他却一直能够置身事外,成为不折不扣的被遗忘者兼逍遥派。 还魂尸 王大师认为,最近以来城内怪物群起,妖孽横行,与当年许多有学问有本领的茅山传人和风水先生大量被打倒有些关系,因为有些力量是此消则彼长的,平衡一旦被打破,祸根也就埋下了,将来迟早会出大问题。 如今的王大师印象最为深刻的人就是第一任妻子,当时他十九岁,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撮合,与城北米店的张家二女儿成婚,婚后两人感情甚好,却没有生育出子女,这时他对于观相术和一些茅山术已经初窥门径,掌握了一些内容,据此观察妻子,发现她天生福薄,有夭折之相,于是加倍怜爱她,照顾她,希望她能够安然度过灾劫,战胜命数註定的情形。 然而他的努力收效甚微,婚后两年,妻子偶发风寒,然后一病不起,去了洋人开办的教会医院得知患了肝炎,此后开始了长达半年的治疗,效果不佳,最终妻子病逝。 王大师由于悲痛而失去理智,葬礼过后在家中冥思苦想了一整夜,仍然无法释怀,决定用不怎么熟练的法术来强行让妻子復生。 活回来的妻子面目呆滞,行动僵硬而笨拙,说话缓慢而含煳不清,语无伦次,完全没有连贯的思维和表达能力,成为一具很差劲的还魂尸,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咬伤了家了的两位佣人,咬死了一只猫和一只狗还有五只兔子,万般无奈之下,王大师只好用法术将活尸妻子镇住,趁夜送回到墓地里埋下,此后觉得人生悲苦无趣,于是渐渐开始放纵,疏于修炼,每天只是饮酒作乐,常常流连于风月街和赌场,对父母的劝说和训斥听而不闻,不予理睬,我行我素。 王大师在赌场里是知名的常胜将军,这是因为他有道法的基础,以及术数方面的出色天赋,大部分时间都能够赢到钱。 一日下午,半醉半醒的他在赌场里邂逅了一位漂亮女子,此女是赌场老闆的小妾,负责照看场子,此前已经见过许多次,但是这一次不知怎么一回事,他一看到此女,立即惊为天人,竟然忘怀了丧妻之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也微笑着与他对视。 当夜,两人相约私奔,逃到城外,在那片方圆百里最佳风水宝地附近落脚,当时那里还没有村庄,仅有一处冷清的道观,周围绿树成荫,有小溪有池塘,两人就此在道观内住下。 红颜薄命 王大师和二任妻子居住在道观当中,生活颇为愉快,虽然环境差了一些,却也其乐融融。 赌场老闆有黑道背景,带领一帮人找上门来,王大师事前在周围布下阵法,将这帮人困在其中,稍后出面与对方谈判,赌场老闆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写下休书,王大师也顾全对方面子,拿出黄金五两,算是赔罪,双方各退一步,从此相安无事。 在道观住久了渐渐有些腻味,两人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热情似火,当然这很正常,无论什么样的美味,天天吃的话肯定也会烦。 于是两人下了山,回到城里,用赌场赢来的钱买了一处房产定居下来。 他渐渐恢復了先前刚刚丧偶之后的生活状态,时常出入城内的赌场,偶尔逛逛妓院,妻子颇为不悦,却也无可奈何,毕竟那会是夫权世道,一切由男人说了算。 几年下来,妻子生了两位女儿,家庭生活也算平静。 在他二十七岁那年,一天外出饮酒归来,第二任妻子竟然已经和家中的厨师相约私奔,扔下两个稚龄女儿。 他对此也不生气,没有使用法术报復或者追踪,而是平静地在心底祝愿妻子跟厨师能够平安相伴,白头偕老,事事如意。 妻子弃家而逃,这事他此前倒也不曾料到。 根据命相,他觉得妻子面如桃花,天生媚眼,不会安分守己,但是红颜薄命,无法善终。 这时的他已经看淡世事,不怎么在意,觉得人生如梦,一切均如浮光掠影,不必太过认真。 妻子跑掉之后,他又捡起了曾经丢到一边的道法书籍,开始钻研其中内容,由于心境与少年时大为不同,竟然在短短几年内悟到了许多从前忽略的东西,步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由于膝下无子,仅有两位女儿,按照当时流行观点,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无奈之下,他只好再娶。 第三任妻子八字很合适,看上去身体健壮结实,一副有福之人的相貌,应当很能生养,却不料后来由于难产,不幸去世。 他又娶了第四任妻子,此后世道风云变幻,兵连祸结,几十年当中仔细算下来大部分岁月里均不太平,先是两位女儿死于战火,当时一家人躲在地窖中,却不料外面两军开战炸塌了房子不算,居然把地上也炸出一个大洞,两位女孩不幸被埋于其中,等挖出来的时候已经香消玉殒。 但尽人事,各凭天命 武天听王大师讲述这些往事,不禁颇为感慨,没想到就连这位茅山高人兼术数大师亦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不能挽救家人的性命。 第307页 普通人所能做的恐怕也就是‘但尽人事,各凭天命’了。 这时车子已经驶入城内,来到一家酒店停车场内,眼看分别在即。 王大师魂魄的述说也已经接近尾声。 中年的王大师在战乱中损失了大部分城内的房产,幸而他对于田地一向没兴趣,不曾收购农田,所以在接下来的土改当中逃过大劫。 然而他的父母却很不幸由于在乡下有十几亩地而成为地主,被折磨至死。 此时的他长子刚刚出生,为了苟且偷生,他只得打消找人报仇血恨的念头,装作不知,表示与地主父母划清界限。 其实就算这个时候,他的财产也远远多过父母,由于早有不详预感,他採取了措施,藏了一些黄金白银和珠宝以及古董等等,打算从此夹起尾巴做人,不事声张。 后来的形势发展远远超乎他的预料,因为类似的事此前从未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至于将来会不会重演倒是难说。 他的房产被没收,家里被反反覆覆抄了许多次,宽敞的住宅被陌生人瓜分,曾经漂亮的花园在经过炮火的破坏之后还未修整好,就被新住进来的外乡人占据,用木板和垃圾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他后来发现,虽然自己还藏着些金银珠宝古董之类的东西,却无法拿出去变卖,不能换来粮食,生活所需的一切必须品全在当局的掌控之中。 无奈之下,怀孕的妻子只好出去工作,在街道工厂内煳火柴盒。 他则在瓜分剩下的狭小住宅里利用靠街位置的门面,开了一家字画店,平时守在里面,顺便照看还是小宝宝的长子,业务范围主要是帮人写对联,或者画门神什么的,背地里做些算命看相选墓址之类的事,如果遇到信得过的人,偶尔也帮忙招魂。 后来世道又变了,像上世纪三十年代和四十年代那样,允许做生意了,赌场和风月街再次出现,这时的王大师却已经垂垂老矣。 未来会怎样 临离别之前,武天忍不住问王大师,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有些什么需要逃避的灾祸?留在这个城市还是离开哪一个是较好的选择? 王大师的魂魄摇了摇头,说世事无常,一切都很难掌握,凡事只要慎重些,想开点就好,实在没什么可以指点的,说了多半也没用,徒然留下阴影而已。 “能否说得具体些?”他追问。 “大部分情况下,天道酬勤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只要你们肯努力,能够坚持,不轻易动摇,命运就会往好的方向发生转变。其实很多时候所谓命中注定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一切都在变化,以我自己为例,我一向自信在命理和术数方面造诣不浅,但是我同样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年青时,我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心爱的人,没能让两位女儿逃过灾劫,壮年之后,我没能教育好自己的孩子,他们后来日子过得不好,与我大有关系,当初应当花更大时间来陪伴他们,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告诉他们应该怎么生活,可是等我想明白这些事却已经太晚了,希望你们不要犯与我同样的错误。”王大师说。 武天心想这老先生恐怕已经看出一些门道,只是不想明说而已,由此推想,将来的事恐怕会有大麻烦。 这么多风浪都闯过来了,貌似强大无比的胖经理完蛋了,大块头不知所踪,想来可能已经彻底腐烂了,他自信地想,未来无论有什么在前面挡道,总不可能比胖经理更难缠更厉害。 小妮说:“大师,你放心地玩耍去吧,我们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争取快乐度过每一天。” 说过再见之后,王大师的魂魄慢慢飘向前,钻进了停车场的墙壁内,再也无法看到。 武天和小妮走进电梯,到达一楼,叫醒了趴在服务台上睡觉的值班人员,开了一个房间。 他们得重新适应这个没有了胖经理的世界,缺乏隐藏在暗处的厉害仇敌,他们暂时还未调整过来,必须得再有一段时间。 王大师已经死掉,尸魔的魂魄也彻底完蛋,大块头想必也腐烂得差不多了,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应当很高兴,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却只有满腔的疲惫和睏倦,体会不到丝毫轻松愉快。 简单的沐浴之后,他们躺到温暖舒适的床上,相拥而眠。 捞尸 郊外的荷花池里,五十多名身穿防弹衣、戴着防弹头盔的老尸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有大刀,长矛,手枪,老式步枪,山区老年猎人用的那种火药枪,有西瓜刀,铁链,杀虫剂,防狼喷雾,电棒,钢管,棒球棍,十字镐和锄头,菜刀和拔塞器,如此等等。 它们围在池塘旁边,为即将开始的打捞工作做准备。 这些武装起来的老尸是从全市所有尸类当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而卢老尸则担任总指挥。 先前对于胖经理和大块头恐怖战斗力的记忆还未逝去,所以它们非常紧张,担心目标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让它们搞砸了此次行动。 有三位曾经做过渔夫的老尸开始工作,它们把鱼网撒下去,把大块头可能存在的范围基本控制住。 然后十几只顶端带钩、尾部有绳索的鱼叉被扔出,深深地扎进泥水和野草当中。 其中有几只鱼叉准确地扎到了大块头身上,于是它醒过来了,开始挣扎和反抗。 第308页 看到池塘里的泥水开始翻涌,老尸们进入全神戒备状态,紧紧盯着下面的情况。 几分钟过后,牵引着鱼叉尾部绳索的老尸成功地把大块头从泥水当中拖出来。 多日不见,大块头的状况更糟糕了,身体表面沾满了污泥,其中不断有不知名的黑色小虫子掉出来。 周围的老尸们全都知道,一般情况下,老尸在这个池塘当中无论浸泡多久都不会被虫子打扰,如果有虫子的话,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腐烂已经无法停止,不可逆转,离彻底完蛋不远了。 然而谁也不曾掉以轻心,因为大块头曾经给人以极端恐怖的印象。 有老尸举起水喉,对着大块头一阵狂喷。 它们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这傢伙目前的状况,以便确定用什么方法来消灭它。 洗掉污泥的同时,大块头身体表面的皮肉同样也在脱落,许多部位露出紫黑色的血肉和褐色的变质脂肪。 许多苍蝇飞过来,围绕着这一大团臭肉,企图寻找机会觅食和繁殖后代,它们的嗅觉极为灵敏,能够精确地发现目标。 现在无论是谁都能够看得出,大块头已经没得治了,就算不管它,任由它在泥里呆着,过几个月之后它也会烂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英雄气概 大块头被固定在一张结实的大网里,这张网由石棉和尼龙加上铁丝织成,异常结实。 在场的老尸们都看得出需要对付的目标已经无可救药,却还是慎重地对待,採取了许多确保安全的措施。 大块头被吊起来,挂在距离地面一米多的空中,下面架了柴和干草,浇上汽油,随时可以点燃。 卢老尸走过来,手持打火机,严厉地质问:“大笨猪,你烂成这样子,还能够听到我说话吗?” 缩在网里的大块头慢吞吞地说:“当然能够听到。你们干嘛这样对待我?” 卢老尸:“你的主子在哪里?老实交待出来的话,可以给你个爽快的结束。” 大块头无精打采地说:“头可断,血可流,英雄气概不能丢,我不会说的。顺便奉劝你们一下,与李经理为敌是非常不明智的事,如果你们头脑清醒的话,应当立即放下武器,砍掉右臂,□□衣服背上一些柴禾去向李经理请罪。” 卢老尸:“就知道你不肯交待。” 大块头:“你们如果执迷不悟,坚持与李经理为敌,迟早会全部完蛋,李经理神通广大、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无往不利,你们在它老人家面前就像一堆粪便般不值一提。” 卢老尸脸上浮现得意的微笑,平静地说:“哦,是吗?” 站在卢老尸身后的少年和少女表情显得有些困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它俩此前已经把胖经理被武天和小妮斩碎并且焚烧的事如实完整汇报给这些老尸,难道它们不相信死胖子已完蛋? 大块头:“你们还愣在这里干嘛,赶紧斩手然后去找李经理认罪伏法,这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卢老尸问:“你和那个坏胖子为什么要杀害乌老尸一家四口?” 大块头:“乌老尸设计陷害李经理,犯下这样严重的大罪行,当然不能饶恕。” 卢老尸:“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那位李经理已经死于武天和小妮这两位少年英雄之手,被斩首然后碎尸,并且焚烧,已经彻底完蛋,不復存在,刚才我故意问你,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悔改之意。” 大块头:“那是不可能滴事,李经理英明盖世,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怎么可能会被那两个小恶棍杀死。” 决不动摇 卢老尸示意身后的少年上前,把手机拿出来,播放那一段胖经理被碎尸的视频。 大块头的眼睛已经差不多快要瞎了,必须凑得非常近才能够勉强看清楚手机屏幕上的画面。 这一段视频是少年偷偷拍下的,当时的打算是如果有人怀疑它是兇手,那么可以拿出这些东西证明一下,谁才是真正的兇手。 视频当中,武天和小妮手起刀落,忙碌不停,把胖经理割成一块一块的。 大块头瞪大了唯一勉强能够使用的一只眼睛,专心观看上面的景象,等到弄清楚胖经理确实被斩碎之后,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少年被这声叫喊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往后退,撞到了卢老尸怀里才停下来。 大块头:“不可能的,武天和小妮根本没有能力这么做。” 卢老尸:“事实摆在你眼前,如果你仍然不相信的话,我也没办法。” 大块头:“李经理遇害的时候,新收的马仔在哪里?哼,一定是这两个混蛋窝里反,否则的话,武天和小妮根本没机会接近李经理,更别想伤害它老人家。” 少年大声说:“坏胖子为非作歹,强迫我们做坏事,它是真正的恶魔,在武天和小妮对付它的时候,我们没有插手,但是接下来焚尸和收尾的那些事我们却参与了,因为我们都非常憎恨坏胖子,它让我们变成了活尸,还逼着我杀人,一旦得到机会,我们当然得反击。” 少女走上前来,大声说:“笨熊,你被坏胖子骗了,它一直在利用你,等到你没有了用处,就把你赶走,你在它心目中其实一文不值,连毛都不是。” 第309页 大块头:“挑拨离间是没用滴,我对李经理的感情比天高,比海深,永生永世不会动摇。现在你们杀了我吧,把我斩碎,然后烧掉,就像对待李经理那样,我将到另一个世界里和伟大神奇光荣的李经理团聚,继续为它老人家服务,贡献我的全部力量,为了邪恶的伟大事业而奋斗。” 卢老尸:“几个钟头之前,我接到了武天发来的简讯,他告诉我,在一位姓王的法师帮助下,死胖子的魂魄彻底被打散,剩余的残存部分将坠入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邪恶势力彻底完蛋,现在你一定很失望吧,因为你就算完蛋了也不可能在另一个世界里找到它。” 大块头受到刺激,行为开始失控,哇哇乱叫的同时奋力挣扎,想要从网里挣脱出来,由于尸体腐烂得很严重,许多肉块从网眼当中掉下,多处皮肤被勒烂。 唯一的心愿 大块头在网里扑腾了一阵之后渐渐安静下来,用仅存的一只眼睛盯着卢老尸和少年以及少女看,目光里充满了仇怨。 少年小声对卢老尸说:“赶紧放火烧掉它吧,我心里发毛,腿都快软了,如果再被它这么盯着看下去,我可能会尿裤子。” 卢老尸:“尸类一般而言感觉不到恐惧,不怕死亡和孤独,你应该像其它同类一样。” 少年:“自从变成活尸以来,我一直能够做到漠视一切,但是这只大狗熊一样的笨傢伙看上去太恐怖了,我有种感觉,如果不立即把它烧掉的话,没准会出什么大乱子。” 卢老尸:“好吧,赶紧解决掉它,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大事。”然后举起了手,打火机冒出小小的火焰。 大块头突然吼:“慢着,我有话要说。” 卢老尸关掉打火机,平静地说:“给你两分钟时间,有什么遗言赶紧讲出来,请放心,我们决不会帮你做任何事,说了也是白说,你还不如保持沉默,赶紧上路。” 大块头:“请把我的尸骨埋到李经理附近,这是我唯一的心愿,希望能够满足。” 卢老尸摇头:“坏胖子的残骸如今在□□局的法医工作室内,等差人研究完毕之后,我们会想办法取出来,敲成碎片,分散成一百多份,扔到一百多个不同的化粪池里,至于你,烧成骨头架子之后,我会安排人手把你砸成粉末,然后撒到马路上,让车轮碾压,让风吹得到处都是。” 大块头绝望地吼叫:“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神奇伟大光荣的李经理的遗体?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没天理啊,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卢老尸:“因为你快要彻底腐烂了,否则的话,原打算让你享受十大酷刑的,目前只能放火烧掉你,因为你太臭了。” 大块头:“这不公平,我跟着李经理做的那些伟大的事全都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你们应当把我和李经理的形象塑成金身好好供奉,或者放到透明的棺材里让人敬仰,而不是把我们的骨灰到处乱撒。” 卢老尸:“死到临头,你仍然是一个煳涂蛋,真可怜,坏胖子肯定对你使过什么邪恶的法术,让你从一个正常人变得这么愚蠢,并且不知悔悟。” 大块头:“你们才是煳涂蛋,我心里明镜似的,真正值得同情的是你们,因为你们从来没有机会为李经理奋斗过,没有能够为那些邪恶的伟大事业而奉献过。” 执迷不悟 卢老尸摁下打火机,弄出小小的火焰,然后往脚下一扔。 汽油和柴草立即被点燃,仅仅几秒钟时间,大块头位于下方的腿和脚已经被烧得滋滋作响。 卢老尸退后几步,双手抱在胸前,平静地看着前方。 少年咧开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少女把手搭在它肩膀上。 大块头坐在结实的网里,像朗诵诗辞一样大声说:“我的一生没有任何遗憾,回首往事,我没有任何懊恼,也没有任何羞愧和内疚,现在面对生命的终点,我可以豪迈地向世界宣布,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李经理邪恶的思想和伟大的事业,如果能够再选择一次,我仍然会毫不犹豫地跟着李经理走,并且绝不后悔。” 卢老尸摇头嘆息:“这傢伙就算死了也是个煳涂鬼,没得治了。” 少年和少女兴高采烈地捡来一些柴禾,扔到火堆里,另有几位老尸也跟着做同样的事。 大块头高声喊:“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围观的老尸们集体发出嘘声,其中有几位还竖起了中指以示鄙视。 由于众尸想要赶紧把这傢伙烧焦,奋力地添柴,结果反而把火焰压得快要熄灭,大量的烟雾升起,大块头被熏得黑乎乎的,就像一头巨大的烤猪。 少年急忙倒了一些汽油在塑料瓶子里,然后扔过去,让柴禾堆再次燃起高高的火焰。 大块头高声喊叫:“金钱诚可贵,权力价更高,若为李总死,二者皆可抛。” 有老尸听了生气,拿起鱼叉,想要捅烂大块头的嘴,却被卢老尸阻止。 “它反正快要完蛋了,就让它叫嚷几句吧,让尸体说话,天不会塌下来。”卢老尸平静地说。 大块头的双腿已经被烧焦,表皮滴下油脂和脓血,一些定居在它体表内部的小虫子纷纷外逃,钻出来之后却发现无路可走,最终纷纷掉入火焰当中。 第310页 它清了清嗓子,开始大声唱歌:“成和败努力尝试,人若有志应该不怕迟,谁人在我未为意,成就靠真本事,做个真的汉子,承担起苦痛跟失意,投入要我愿意,全力干要干的事,同做个血性男儿,愿到世间闯一次,强调靠我双手创动人故事,成败也不再犹豫,用我的真心真意,怀着斗志向竞争的圈里追,人生有特殊意义,能改变我的际遇,能演变动人故事,求献身维护正义——” 歌声在唱到一个高音之后嘎然而止,因为火焰已经吞没了它的头部,脖子表面的皮肤被烧灼之后收缩,让它无法再继续歌唱。 平静生活 武天和小妮在努力适应这个没有了胖经理的世界。 走在街上,他们不用再紧张地留意有没有潜在的危险,可以像其它人那样匆忙或者是悠闲地行走。 乘坐了几次公交车,没有撞邪,没有看到任何不应当存在于这个世界却偏偏露面的怪物。 两人多次出入那些人员密集、非常繁华的地方,没有遇到任何不妥的东西。 他们有时熘到电影院里,体验一下与电脑上看电影完全不同的视听感觉,有时在动物园里呆上大半天,观看那些熊和猴子以及孔雀还有其它动物。 坐过山车的时候,他俩都觉得很没劲,一点也不刺激。 他们刻意迴避当初曾经工作过的那家超市,避免回去,相约永远不踏入那家超市一步,因为那里有太多糟糕的记忆,还有一大群活尸混迹于其中,无论如何应该远离。 他们渐渐习惯了眼下这个平淡而无趣的世界,学着过悠闲的生活,这并不难,在与胖经理交恶之前的那些日子里,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他们只是在找回从前的生活方式而已。 尸魔魂魄彻底完蛋之后的第九天,他们在城市边缘新建筑的小区内买下了一套房子,因为这里的价格不算太离谱,勉强还能够承受。 由于新房子是精装修,需要修整的地方不多,买了一些家具摆放好之后,他们等待难闻的气味散尽搬进去。 预计半个月以后就可以正式入住,现在他俩仍旧住在一家规模较小的酒店里。 购房的时候,小妮坚持要把房产证办在武天名下,武天认为应当共同持有,或者办到她名下,但是她不同意这么做。 一切都很顺利,几乎找不到什么不妥之处。 他们商量悄悄结婚,不通知任何人,然后安静地生活,直到某天想要改变的时候再告诉其它人。 在经歷了太多的危险和刺激之后,对于目前的平静生活,他们都非常满意。 他猜测那些丑陋的小鬼应当还在自己身边,于是每三天到菜市场一次,买一些新鲜的鸡血,带回来与米饭混合在一起,摆放在窗台上,让那位小鬼享用。 他希望小鬼能够长胖一些,别再那么瘦削,脸上的皱纹少一些。 蜜月 早晨醒来,武天总会习惯性地唿唤小妮。 她有时在卫生间里答应,有时则在看电视,躺在椅子里懒洋洋地回应一声。 仍在棉被里的他问到哪里吃早餐以及吃什么东西,她有时说出选择,有时则提议吃一顿方便面。 早餐之后,两人常常会回到□□。 午后他们一般会到停车场里,开着刚上牌没几天的车,到城里转悠,有时去看电影,有时逛公园,有时去逛商业城,有时熘到郊外,在农家乐里钓鱼,吃饭,偶尔还会住一夜次日再回来。 他觉得度蜜月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两人就像刚刚认识并熟悉的年少恋人一样热烈地相爱,常常忽略了时间,也不管白日还是黑夜,有时驾车行驶在路上,突然想要亲热,于是就找个地方停下,裹着毯子在车里开始情爱活动,也不管路边的人会怎么认为。 他们常常在酒店的房间内亲热到飢饿难忍,然后才不得不离开,到外面吃东西,为了避免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有时他们刻意多买一些食品,就放在柜子里,这样的话,就可以有更多时间相爱。 有时他们甚至在吃东西的同时亲热,这是小妮想出来的主意,她觉得这样最有效率,一点不浪费时间。 这样做的结果是事后□□留下了许多食物残渣,枕头旁边有鸡骨头,床单上有辣椒片和花椒粉或者穿在烤肉当中的的竹籤,或者蛋糕渣和奶油。 狂热的间隙中,她偶尔会大发幽思,说如果时间突然停止就好了,让最美丽的一刻留住甚至凝固,那样的话,就可以永远待在幸福当中。 他对她的这一想法非常贊同,说就算将来两人都很老了,白髮苍苍,满脸皱纹,也要像现在这样。 她哈哈大笑,说如果到了七十岁还这么折腾的话,一不小心可能会弄得骨折,在她认为,年老之后,生活的内容肯定会有些变化。 他想到再过几十年,自己和爱侣将会老去,相守的日子仔细算下来至多不会超过一万几千天,于是觉得每一秒都无比珍贵,必须抓紧,不可浪费。 如果能够永远不老也不死,那该多好啊,他这样想,若是有一千年的时间与她相守和相爱,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 万水千山走遍 武天和小妮商定等搬到新家里住上两个月之后,慢慢再正式考虑做点什么,是找份工作还是自己做点生意。 第311页 在此之前,他们要尽情地享受生活和爱情。 时间以一种奇妙的快速在不断流逝,一切就像是转瞬之间。 他们离开了酒店,搬进了新家,养了一只名叫棒棒糖的小狗和一只名叫大灰狼的兔子,这只兔子的毛很漂亮,黑白两色相间,与奶牛有些相似,小狗的毛大部分黄白相间,脑袋上有一块黑色,是个可爱的小傢伙,特别喜欢粘人,没事的时候常常在人腿周围拱来拱去,还喜欢用牙齿拉扯鞋带。 住在新的家里,她感觉好极了,说生平最大的梦想就是与喜欢的人住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现在终于实现了愿望。 她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去看看大海,在沙滩上拾海浪冲上来的贝壳和碎珊瑚,如果能够捡到一只小螃蟹或者小海龟什么的就更好啦。 他说想去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发,有两种途径可以选择,开车去,反正也不算很远,一千多公里,两天或者三天就可到达,也可以跟着旅行团去,单程飞机还是来回乘飞机都没关系。 她说开车去比较好,但不是现在,而是过些日子再去,她希望多憧憬一下海的美丽和壮阔,这样的话,当真正到海边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更加强烈的幸福和快乐。 不仅仅只是对海有强烈的兴趣,她还想去看沙漠,想体验那种真正的荒凉和寂寥,沧桑和壮丽,领略那种与家乡完全不同的色彩和空气。 她想看看那些没有植物的山,因为她看腻了家乡绿色和黑色的山,在这里只要出城去,除公路和房屋之外的绝大部分地方都长着植物,除了农作物就是草,或者就是树,这里的山总是如此,几乎长满了各种树和草,太单调也太乏味。 她还想去西藏,看看浑身有长毛的牛,看那些巍峨的雪山,品尝那种据说很多人都无法忍受的稣油茶,如果可能的话,还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她觉得把人弄碎了餵鸟是一件很酷的事。 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她的这些愿望全都得到满足,在他想来,陪着她万水千山走遍是极幸福的事。 熟悉的陌生人 以后的日子里,武天常常会想起席慕容的那段诗句,‘为什么,欢乐总是乍现就调零,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 那是一个夜晚,跟其它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半边月亮挂在天空,星星战胜了城市上空的烟尘和灯火,艰难地露出一丝光芒。 武天和往日一样躺在□□,不知道怎么回事睡得极不踏实,恍惚中老觉得有些糟糕的事正在发生,而自己却因为睡着了而没能干预,没能做点什么,这当然是很遗憾的事。 当他终于醒来时,看到了站在房间正中的小妮。 他惊讶地看到,她仿佛换了另一个人,熟悉的表情和神态全都没有了,温暖的气场彻底消失了,现在的她满腔怒火,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相信如果此时她手里有枚原子弹的话,她一定会将之引爆,把整个城市弄得灰飞烟灭。 他明确地感觉到,可怕的事发生了。 他希望那个熟悉的小妮能够回来,他愿意为此做任何事。 “真tmd的讨厌,真噁心。”她咬牙切齿地说。 她的口音变了,语调也变了,生硬而冷漠,完全像另一个人,与记忆里的小妮丝毫没有共同之处。 他仍在试图挽回,试图唤醒或许沉睡在某处的爱侣,他努力以和往日一样的语气说:“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气乎乎地说:“我居然被一个外来的鬼魂控制住,陪着你鬼混了那么久,想想都倒胃口。” 他愕然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摇了摇头:“我好端端一个人,没招谁也没惹谁,居然会被一只恶鬼上了身,然后陪着你干尽了傻事,多少次差点死掉,差点陷在另一个空间里无法回来,我操,天底下最可恶之事莫过于此。” 他从□□蹦起来,焦急地问:“你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抬起头,满腔怒气,伸出颤抖的手指,厉声说:“你还装傻,明明知道一只鬼占据我的身体,与你胡天胡地的鬼混,却像是没事一样,就知道乱来,每天在我的身体上做那些讨厌的事。” 他大声问:“她哪里去了?” 她的眼里放射出仇恨的光芒,语气极兇狠:“被地府来的牛头抓走了,啊哈,老天终于开眼,让我重新得到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现在你赶紧哭吧,用头撞墙吧,我一点都不会同情你。” 她怎么了? 武天愕然看着眼前这位变得陌生的小妮,一时说不出话来,腿有些软,几次差点坐到地上。 过了半晌,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她怎么了?希望你能够详细地告诉我。” 换成另一个人的小妮气乎乎地说:“我被迫和被动地陪着你折腾了那么久,现在终于沉冤得雪,重获自由,此前我还以为要一直充当旁观者,看着你和那只恶鬼不知羞耻地放纵,直到死亡来临,没想到地府的公差主持正义,把它揪出去,押送到另一个世界,还说要让它赶紧投胎再入轮迴,哈哈,我终于不用再充当傀儡了,我恨死那只恶鬼,也恨你,你是一只邪恶的色狼,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无数次对我实施性侵犯,我要到法院告你,让□□把你抓起来。” 第312页 武天退后几步,坐到□□,双手抱着头,沮丧地说:“待会你尽管报警来抓我就是,我不会逃,现在请你赶紧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 陌生的小妮双手抱在胸前,两眼望着天空,冷冷地问:“哪个她?请说得仔细些。” 他低声说:“那只鬼,曾经在你体内待过的那只鬼,她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希望你告诉我。” 他勐然想起,一年多以前,那位刚刚进入超市的收银员,就是这么个样子,待人冷淡,脾气恶劣,曾经在一个月内遭遇到几次顾客投诉,如果不是缺乏人手的话,恐怕已经被开除了。 记忆的迷雾拨开之后,许多事浮现在心头,他想了那个莫名其妙却很甜蜜的第一夜,此前他和小妮没有任何往来,说过的话加一起不足十句,却很荒谬而怪异地躺到同一张□□,当时只觉得这是飞来艷福,没想到竟然会如此。 占据她身体的那只鬼是谁?梦儿?还是其它? 陌生的小妮:“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甚至都懒得在这里跟你说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我应当离开这里,赶紧回家去,我的爸爸和妈妈还有哥哥一定很焦急地到处寻找,还以为我失踪了。” 他:“请告诉我关于那只女鬼的事,然后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去,如果你打算去报警,我和你可以一起到警局,请放心,我不会逃跑。” 她看了看墙壁上的钟,犹豫片刻之后冷冷地说:“现在是凌晨四点四十五分,外面很可能找不到计程车,所以我必须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等天快要亮的时候才走,还有充足的时间,我会告诉你,不用着急。” 陌生的小妮 陌生的小妮告诉武天,一切苦难从那一天开始,从此,她就陷入到黑暗的角落里,在自己的身体内充当旁观者,度过了无比痛苦的一段日子。 在超市员工宿舍的那天夜里,她半夜起来上卫生间,完事之后洗手,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看着镜子,发现其中有些灰濛濛的东西,弄得自己的影像有些模煳,这才突然想起,有一种流传的观点,说夜间三点以后,如果关了灯照镜子,就会看到一些怪异的影像,有可能是自己的前世或者来生,也有可能让邪恶的阴魂有机可趁,乘虚而入,如此等等。 由于强烈的好奇,她盯着镜子看了又看,很奇怪的事发生,一只青灰色的恐怖面孔勐然浮现在镜子里,与她面对面相望,镜子里的脸非常恐怖,湿淋淋的,像是在水里浸泡过很长时间,有明显的浮肿,头髮上还在淌着水,眼睛眯成小缝,放射出妖异的微光。 她被吓呆了,不知道喊叫,也不知道迴避,就这么愕然看着镜子。 镜子里慢慢伸出一只滴着水珠的手,这只手苍白而浮肿,皮肤表面有许多皱纹,就像是在水里待过很久那样。 镜子里伸出的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这时她才想起应当逃跑,应当大声喊叫,让别的人来帮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话到嘴边,还未等喊出来,就已经不想再喊,因为有一些外来的东西钻进了她的身体,这东西冰凉而阴森,充满了恶意和仇怨,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掉到了寒冷的水里一样。 然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与身体之间的联繫被割断了,现在控制着身体的那个外来的怪东西,她被挤到了一边,只能充当旁观者,没有任何发言权,而外来的怪东西却可以随意向她发号施令。 接下来,一段漫长而黑暗的生活开始了。 她能够透过身体听到和看到外面的一切,但是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外来的怪东西操纵着原本属于她的躯壳,走到男工宿舍里,摸到了其中一架□□,和躺在上面的人放肆地亲热。 天亮之后,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名叫武天。 接下来是一系列很糟糕的事,怪东西操纵着她的身体,与武天每日乱来,做尽了淫慾之事,非常之不像话,而她却只能无可奈何在待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一切,不能干预也无法反对。 旁观者 陌生的小妮知道武天最近经歷的每一件事,因为她一直躲在黑暗默默地观察一切,虽然无法干预,却什么都看到和听到了。 她一直觉得,像这样的冒险活动不可能长久,总有一天,自己的身体会被弄坏,而武天也会被胖经理以及大块头杀死,到那时,或许她能够以某种方式重获自由。 然而事态的发展出人预料,占据她身体的恶鬼懂得许多奇妙的办法,思维冷静,像是很有经验,在其引领下,居然闯过了一道又一道难关,并且还给胖经理和大块头造成了沉重打击,最终竟然出乎预料地大获全胜。 她绝望了,认为自己恐怕会在黑暗中度过一生,再也无法重见天日,只能充当一名永久的旁观者,任由恶鬼占据了自己的身体,过着另一种生活,而她只能做一名永久的囚徒。 然而情况的发展出乎预料,就在四十多分钟之前,一位戴着太阳镜,脑袋上有两只短牛角的高大男子出现,伸出巨大的手掌,从她体内揪出了那只湿淋淋的恶鬼,还给她自由和公正。 湿淋淋的丑陋恶鬼向头上长着牛角的男子哀求,希望能够让它维持现状,继续像这样下去,占据她的身体,然而牛角男很公正也很伟大,干脆地否决了恶鬼的愿望。 武天听到这里有些生气地提出不同意见,说那位阴魂不是恶鬼,她仁慈,宽容,友善,乐于助人,温柔,富有同情心,是很好很好的阴魂。 第313页 陌生的小妮两眼望着天空,冷冷地说:“如果你不想知道那些事,我就不说了。我就喜欢用这种方式讲述,你不爱听,我也没办法,我吃了大亏,身体被恶鬼占据,跟你鬼混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怀孕,有没有染上什么病。” 武天无奈地低下头,沮丧地说:“好吧,请你继续讲述。” 陌生的小妮气乎乎地说:“我好不容易得到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当然不能放弃,我立即向牛角男控诉自己的不幸遭遇,想让那只恶鬼遭到应有惩罚,牛角男没听几句就叫我停止,说他什么都知道,因为他是来自地府的公差,属于近似神一般的存在。” 武天问:“头顶上长了牛角的这位有没有说要怎么对待曾经占据你身体的阴魂?” 陌生的小妮:“牛角脑袋说要带着那只恶鬼回地府去,安排它尽快投胎转世。” 怒气沖沖 武天问:“那只阴魂有没有什么话要传达给我。” 陌生的小妮脸上浮现得意的冷笑:“好像有,可是我无法确定是否还记得,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太刺激,那些小事我根本不在意。” 武天颓然坐倒,沮丧地说:“忘记了就算了。” 陌生的小妮说:“快把裤子穿起来,不就是一根jj吗?老这么露着像什么样?你以为自己是□□男优吗?” 武天嘀咕:“对不起,我忘了这事。” 陌生的小妮大声说:“我看你是有暴露嗜,以后到了监狱之后,抽空看看精神科大夫,弄清楚有没有害病。” 武天转过身,动作飞快地把裤子和衣服穿到身上。 刚才他确实忘记了自己没有穿衣服,这大概是习惯了,自从搬到新家当中居住之后,他又恢復了裸睡的一贯做法,同时也因为这样可以更方便地和爱侣亲热。 尽管陌生的小妮对他态度恶劣,怒气沖沖,但是他丝毫没有生气,这是因为面前的身体太熟悉了,让他有一种错觉,老是在想,也许那只与自己相恋的阴魂仅仅只是暂时离开,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让一切恢復到从前那样的状态,让美好的生活继续下去。 陌生的小妮站在一边,就这么看着他把衣服穿回到身上,没有迴避。 他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自然之处。 也许两个人都意识到,在身体层面,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陌生的小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四方形的纸条,平静地说:“那只鬼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说全部情况都写在里面了,因为它此前有不祥预感,觉得某一天会遇到麻烦,所以提前做足了准备。” 他拉过纸条,立即就要打开看。 她站在一边说:“能不能等我走了你再看?反正你有的是时间,还有就是,把脸上的泪水擦掉,一个大男人哭什么,杀人的时候你都没掉眼泪,不就是那只恶鬼走掉了吗?你应该高兴才对。” 他愕然反问:“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她:“对,你没什么可高兴的,恶鬼被抓走了,你也即将被抓走,没准会在监狱里呆很长时间,甚至可能会被枪毙。” 梦儿的信 纸条的字写得很小,很拥挤,其中不乏味错别字和文理不通顺之处,由于可见,武天的爱侣阴魂生前恐怕并非一位好学生。 内容如下。 亲爱的武天,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其实是一只鬼,是你养的鬼,从前我和你曾经在梦中相见过,并且彻底而狂暴地亲热过。 你也许猜到了,我就是梦儿,喜欢胡闹的梦儿,与你初相识的时候,我曾经在梦境中戏耍过你,让你梦到亲吻的时候嘴里有蚯蚓在爬,那事想起来挺噁心,因为并未真实发生,仅仅只是我导演的一场恶作剧,你应当不生气吧? 当我还在那个卖鬼的刑大师房间里待价而沽时,常常盼望着,能够遇到一位好些的买主来把我带走,最好是像聊斋志异里贫穷而善良的书生。 被禁闭在罈子里是很难受的事,很孤独,很乏味,甚至无法与其它的鬼兄鬼姐交流,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外面的世界,却无法离开,很像是坐牢。 我在刑大师的房间里待了三个多月,这期间许多罈子被卖掉,而我却始终没有被售出。 由于海大富设下的禁制,我和其它鬼都必须呆在罈子里,无法自由活动,得等到经过购买者滴血认主之后,才可以出来帮人做事。 那一天,你走进来,我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世界顿时不再阴暗,我在心里祈祷,希望你能够把我买走,仿佛上苍回应了我的请求,刑大师果然把我所在的罈子低价出售给你。 第一眼看到你,我发现其实多年前就已经见过你,你一定想不起来了,那是很久以前,你还是一位少年,而我还是一个上初一的女孩,比当时的你小了大概两岁,我跟着在太平间工作的哥哥上班,看到了哭得像泪人一样的你,当时你的母亲去世了,你站在一群成年人当中,看上特别的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看脸上满是泪水的你之后,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前生我就认识你,并且与你有着极亲密的过往。 第314页 我站在一处角落里,很想安慰你,让你别再悲伤,我想告诉你,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结,而是另一种生命形式的开端,我还想告诉你,我已经看到了你母亲的魂魄,就站在一边,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依依不捨地看着你。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只是想想而已,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勇气走到你面前,也没有胆量把自己口袋里破烂兮兮的脏手帕递给你。 滴血认主 武天翻过一页,接着阅读梦儿的信。 但是你的模样却从此留存在我心中,一直未曾忘怀,我时常想,如果可以重新再来一次,我一定会走到你面前,为你擦去泪水,安慰你,并且告诉你以后怎么跟我联繫,然而这仅仅只是假设。 没想到,在我死掉并且被邪恶神棍制作成为可以帮人转运的鬼之后,我又看到了你。 很幸运的,装着我骨灰的罈子被你买走了。 在公交车里的时候,我悄悄对自己发誓,一定要帮助你,让你交好运。 滴血认主的时候,我发现你的血味道很好,非常香甜,我很喜欢,恨不得每天都能够喝到几滴。 从这里开始,我的命运与你已经缠绕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我努力帮助你,在你跟人赌博的时候,但是有时也很无奈,因为你的对手当中也有人养鬼,我常常无计可施。 你进入赌场,我想跟着去,帮助你赢钱,但是赌场有风水大师布置过,我无法进入其中,只能守在外面等你出来,那一天你输得精光,一定很不高兴,你开始怀疑我的能力和用处,然而我去无法露面向你解释清楚。 你想让我对付死胖子,我努力了,却发现那傢伙很强,很难伤害到它,它是真正的恶魔,修理它这种事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我希望你能够快乐,于是和李莫愁养的小鬼交流了一下,两鬼合力,促成了你和她的艷遇,那段时间,你过得不错,充分享受到身体爱情的欢娱。 后来的许多事你应当都知道,我也就不提了。 你又养了一只小鬼,它很厉害,怨气极浓,我和它一起动手,让死胖子出了车祸,但是没用,死胖子是尸魔之身,并不容易死掉。 我很想帮助你,想陪伴你,和你在一起,这种愿望是如此强烈,后来在小鬼的帮助下,我进入了小妮的身体,控制了她,然后来到你的□□。 终于可以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太高兴了,感觉幸福无比,每一天都像过年一样,不对,简直就像做美梦一样。 接来的事你与我一同经歷,相信你不会忘记。 死胖子指使大块头摔碎了我和小鬼的骨灰罈,这样一来,我们身上的禁制消除了,我们自由了,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死掉的。 香消玉殒 武天翻到第三页,继续观看梦儿的信。 我从两岁开始在那个殡仪馆里生活,在那个阴森的地方度过了童年,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的哥哥到城里工作去了,在第四人民币医院的太平间当清洁工,从那时开始,我得独自去上学。 在我初三那年,一天下午放学回来的路上,一辆轿车停下来,问我要不要搭车,开车的人是殡仪馆的朱副馆长,我摇头拒绝,说不必了,我喜欢走路,但是这个坏蛋拉着我的袖子,把我拖上了车。 我身材瘦弱,力气很小,没办法挣脱,只好坐到车里,这个坏蛋开车慢慢悠悠往前行驶,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摸出一叠钞票,在我眼前晃悠,说只要我陪他玩,这些钱就给我,我坚决拒绝,他生气了,把车停下,伸手来掐我的脖子,同时撕我的衣服,我拼命抵抗,同时大声喊叫,可路边走过的几个人却谁也不肯停下来帮忙,全都像没事一样走掉。 厮打中,我抓破了那坏蛋的脸,挖伤了他的一只眼睛,咬掉了他右手的一截手指,他很气恼,照着我的头狠狠打了几拳,我晕过去了。 这坏蛋大概以为我已经死掉,于是开车往前熘到池塘边,把我扔进去。 其实我是被淹死的,因为我不会游泳,落到水里之后,我迅速从昏迷状态中醒过来,但是由于水太深,我挣扎了一会儿之后沉下去躺在水底,直到两天以后尸体才浮上来。 那个坏蛋害死我之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开着车去城里医院处理伤口。 父亲到处寻找我,直到深夜也没找到,哥哥骑着摩托车从城里赶回来一同寻找,他们找到我就读的学校,找到了当地派出所,动员了许多人一起找。 两天后,我的尸体浮起来,被人看到。 有人看到了朱副馆长把我拖上车的情形,于是悄悄写了匿名纸条,递到了我的父亲和哥哥手里,于是他们报了警。 差人来了之后,以证据不足为理由搪塞,拒绝对副馆长进行调查,还叫父亲和哥哥不可以胡乱猜疑,凡事要讲事实,讲证据。 父兄无计可施,愤愤不平,于是上门找朱副馆长理论,结果被其组织了一帮黑道人物,打出门来,并且抢去手机。 魂飞魄散 武天翻到另一页,接着阅读。 我的父兄被打伤之后,朱副馆长仍然不肯罢休,安排人手盯防,将他们囚禁在家中不许外出。 在一个下雨的夜晚,朱副馆长亲自带领四名喽啰踢开了门闯进去,将父亲和哥哥打晕之后装到麻袋里,拖到殡仪馆围墙外面的荒地当中挖坑深埋,然后回来,从冰柜里拿出我的尸体,焚尸炉中烧成了骨灰,连夜送到海大富手里,让这个邪恶的老神棍设下禁制,让我成为帮人做事的鬼,等待出售。 第315页 其实我的父亲和哥哥早已经死掉,那一夜你看到的是他们的魂魄,接下来的另一个夜晚,他们在和死胖子手下的恶鬼战斗中遇难,从此魂飞魄散,不知去了哪一个世界。 据说灵魂不会彻底消散,只是会坠入不同的空间,我希望这个说法是真的,那样我以后或许还会有机会见到父亲和哥哥。 非常感激你帮忙报仇,那一夜我提出让你杀掉朱副馆长,你没有犹豫,也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直接办事,这样的深情厚意,我粉身难报。 然后我和你一起动手做掉了海大富,解放那些可怜的鬼,让它们从禁制当中解脱出来,全靠它们的帮助,死胖子养的厉鬼才会全部被消灭,从这时起,那恶魔与我俩的实力已经相差不大,而我们也因此得以继续幸运地活下去,并最终打败了死胖子。 我多么想与你终生相守,照顾你,疼爱你,看着你在我身边慢慢变老,就这样度过一辈子。 自从那天王大师的魂魄离开之后,我渐渐萌生了一种预感,目前的美好时光不会很长久,我随时都有可能被迫离开。 阴魂占据活人身体这种事很常见,但是最终都会被驱逐出去,无一例外,有些规则是无法违背的,强行这么做的话,麻烦随时都有可能降临。 有些力量是凡人和阴魂都无法抗拒的,我知道地府的差人迟早会出现,会找到我,并且带我走,强迫我重入轮迴。 能够陪伴你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很满足,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意外收穫,都是上苍的宽容,都是神赐予我的礼物。 只要你快乐 武天翻到最后一页。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写了这封信,但是我不知道把信放在哪里才好,藏得太隐秘,可能我离开之后你无法找到,想来想去,只能带在身上,希望我离开之后,真正的小妮会乖乖把信交到你手中。 我随时都有可能被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强大力量带走,所以我提前做了一些安排,你不必担心真正的小妮会对你不利,因为还有小鬼,它会继续帮助你,如果有必要的话,它会显形让真正的小妮看到,它的模样很恐怖,能力挺强,有它在,我非常放心。 我无法确定自己离开之后,重新得到对身体控制权的小妮会怎么样与你面对,如果她对你有感觉,愿意与你在一些生活,这样也挺好,但是我觉得此可能性并不大,我能够感觉到她的积蓄已久的怨气,当然这很正常,无论是谁,身体被强占都不会高兴。 是我对不起真正的小妮,所以请你尽可能平静地对待她,忍受很有可能出现的辱骂,当然,如果她做得太过分,小鬼会露面吓唬她,让她做回乖孩子。 我会努力尽快回来,但是我无法保证能够逃过转世重入轮迴之前的思维漂白,也不知道来生我会投胎成为什么,也许我会是一只小猫或者小狗,也许我会成为男孩,也许回到人世的我与你擦肩而过却想不起你是谁。 我希望来生能够做女人,这样的话,就可以继续与你相爱,但是不知道能否如愿。 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我将尽力保全记忆,有很多鬼会帮助我,成功的可能虽然不怎么乐观,却始终存在。 也许来世的我不再是女生,而是男生,这就不好办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才可以和你相爱。 也许来世的我不是人,而是动物,是猫或者狗,甚至可能是猪或者鸟儿,想到这里,感觉很绝望。 一切随缘吧,如果上苍绝不允许我和你再续前缘,那也没办法。 你不必等待我,因为我不知道来生的自己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能否保全今世的记忆。 希望我离开之后你能够保持愉快的心境,足够坚强,继续快乐地生活。 你不必刻意等待,想要娶妻或者泡妞尽可以率性而为,彻底遗忘了我也没什么,只要你能够幸福地生活就好,只要你快乐,我就会高兴。 人鬼情未了 武天小心翼翼地把梦儿写的信摺叠好,装到口袋内,他知道以后会无数次地再看这几张纸。 陌生的小妮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不停地按下遥控器,寻找还在播放节目的频道,找到一个,就凑合着看一会儿。 她抬起头,冷冷地问:“看完了吗?” 他:“嗯。” 她:“哭个啥?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眼泪,你的眼睛是不是一只水龙头变成的?” 他愕然问:“我哭了吗?” 她:“你的衣领都被泪水浸湿了,鼻涕也流到下巴了,还意识不到吗?是不是傻了?” 他举手抹脸,发觉果然如此,于是用衣服袖子简单擦拭了几下。 眼泪仍在不停地流出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崩塌,无法阻止这些咸味液体溢出眼眶。 他心里想,不能让人看到自己哭泣,这是自幼就认可的人生信条。 他昂首看着天花板,不再理睬这位陌生的小妮。 气氛很僵硬,小狗棒棒糖的出现也未能改变。 他伸手轻轻摸索狗的头,抓挠它的背,它则伸出小小的红舌头轻舔他的手背,像是试图提供某种安慰。 “信里说了些什么?能否讲给我听听?”陌生的小妮问。 “你没有看过吗?”他平静地问。 她摇头:“你醒来之前的半分钟,牛角男刚刚带着那只溺死鬼离开,我没时间看。” 第316页 他愤怒地用拳头敲打墙壁,大声吼:“为什么我会睡得这么沉?居然没能跟梦儿道别?” 她:“牛角男说不想把情况搞得太复杂,所以作法让你陷入昏睡。我琢磨着,大概是怕你阻挠公务或者跟他拼命,也可能怕你因为搞清楚自己的鬼姘头长什么样而失望得自杀。” 他:“无论梦儿变成了什么,我都会爱她。” 她仰天狂笑:“哈哈哈——,真有趣,原来天底下真有人鬼情未了这种事,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他终于止了泪水,平静地说:“我不想告诉你这封信里的详细内容,但是有一点得提醒你,不可以做太过分的事,否则我养的小鬼可能会对你不利。” 事关良心 天快亮的时候,陌生的小妮离开了,带走了衣柜里传问的衣服和所有的化妆品,她说这些东西对于武天反正已经没了用处,在她手里还能够派上些用场。 她说不需要武天送,因为怕他一时冲动,把她杀掉灭口,在她看来,他是一个极端危险的傢伙,杀人不眨眼,天不怕地不怕,连鬼和老尸都不怕,心狠手辣。 武天站在自家门口,看着拎了包的陌生小妮渐行渐远,不曾回头看一眼。 然后他回到房间里,躺到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几分钟过后,陌生的小妮又回来了,用钥匙打开了房间门,气鼓鼓地看着武天,大声吼:“叫你的鬼从我身边滚开,别再跟着,我不报警就是了,你们这么坏,将来自然会有报应,就算我没把你和那只溺死鬼一起干的坏事说出去,你们将来也不会有好下场。” 武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良心,我们没有杀死任何一位无辜者,殡仪馆的馆长和海大富罪有应得,应该死掉,至于其它的事,你自始至终作为一名旁观者,心里自然清楚,我没必要一一解释。” “谁给了你们杀人的权利?你是执法者吗?如果不是,杀人就是严重的犯罪。”她理直气壮地说。 他认为没必要就此事与她争执,转过头来寻找小鬼,却看不到它在哪里,只好平静地唿唤:“小鬼,你好,别再吓唬她了,回来吧,待在我身边,没什么事了,好好休息吧。” 陌生的小妮杏眼圆睁,用吵架的语调说:“你和那只溺死鬼折腾了我的身体那么久,想就这么算了吗?你们杀人抢劫弄到手的钱总得分一些给我吧!” 他点点头,心想全部给她也无所谓。 他走到柜子前,找到摆放贵重物品的盒子,拿出其中的存摺和现金,这时他才发现,所有的存摺都是他的名字,而他却不知道密码。 存款这类事,他一向不管,没想到竟然会弄成这样。 再找身份证,却发现不见了。 他大喊一声:“小鬼,快出来,我有事要问你。” 一只青灰色的头颅慢慢悠悠从地板上钻出来,皱巴巴的小脸正对着他。 陌生的小妮被吓了一跳,往退了几步,蹦到椅子上站着。 小鬼慢吞吞地问:“主人,有什么事?” 他:“我的身份证呢?” 小鬼:“被我藏起来了,梦儿姐姐交待过,让我过几天之后再拿给你。” 他:“为什么所有存摺全是我的名字?” 小鬼:“梦儿姐姐办的,我也不知道,姐姐还说了,那些现金和贵重金属还有珠宝玉石和邮票可以让这女人带走,存摺必须留下给你。” 陌生的小妮扔下房门钥匙,带着分给她的那一份离开了。 等待 武天在房间里待了整整十二天没有出去,没有洗澡甚至没有洗脸刷牙,长出了满脸的鬍鬚,头髮乱篷篷的,仿佛深山来的大野人。 食物储备在一个星期之后耗尽,然后他喝了五天自来水和啤酒,实在饿得难受的时候,就和棒棒糖一起分享狗粮。 他就是不想出去,他明白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梦儿也不会希望他像这样,但他就是不想动弹。 在梦儿离开之后的第十三个早晨,大概由于飢饿,也可能是厌倦了这样的状态,或者是其它什么原因,他决定出去走走。 小狗棒棒糖跟在他后面,由于许多天没有外出,它显得兴高采烈,十分亢奋。 他站在楼下,抬起头看着灰濛濛的天空,突然想起,其实离开房间的最重要原因是名叫大灰狼的兔子已经几天没有食物了,再不餵它,它会饿死的。 如果梦儿回来,看到兔子死了,她恐怕会很伤心。 所以不能让兔子饿死,必须得买点蔬菜给它吃。 当然也不能让狗挨饿,还得去买狗粮,因为家里的存货已经耗尽了。 他摇摇晃晃走出去,在小区门外买了几棵大白菜和胡萝蔔,买了两公斤多猪肉,打算煮熟之后和棒棒糖一同分享。 路过包子摊,看到蒸笼里热气腾腾的包子,他突然觉得这东西味道极诱人,一定非常好吃,于是买了四十只包子,装到两个大塑胶袋子里。 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妇女问他是不是诗人,他说不是,胖妇女又问他是不是画家或者作家、或者某种艺术家,他说都不是。 中年妇女脸上浮现诧异的表情:“我一直认为,只有艺术家才会像你这样打扮,当然啦,还有一些很特别的人士也会这样。” 第317页 他当然明白,她所说的特别人士就是精神病患者。 他没有理睬她,带着狗,拎着买来的东西,慢慢走回自己家中。 兔子动作飞快地啃白菜。 肉在锅里炖的同时,他慢慢剃光了鬍鬚,简单梳理了一下头髮,然后洗过澡,换了衣服。 在和棒棒糖一起享用猪肉的时候,他下定决心,要好好活下去,做好迎接梦儿归来的准备。 他觉得,或迟或早,她会回来的。 老尸 武天坐在荷花塘旁边的一棵果树下,对面是卢老尸,还有少年和少女以及另外两具本市德高望重的老尸。 卢老尸指着右前方十几米处的一些仙人掌说:“二十七天以前,尸魔的马仔大块头就在那里被烧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然后那些骨头被敲碎,撒到了国道991线上,让过往的汽车碾压。” 武天点头:“这样的处理方式很恰当,大块头是十足的坏蛋,应有此报。” 卢老尸:“我谨代表本市所有老尸,向你和那位勇敢的女子致以最恭敬的问候和感谢,是你们战胜了尸魔,让城市恢復太平。” 武天有些惭愧地笑了笑,低声说:“我们本来只想平静地过日子,是死胖子不依不饶,总是跟我们过不去,为了自卫,我们只能那么做,其实这是别无选择。” 卢老尸:“那位女孩最近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分手了吗?” 武天犹豫片刻,把梦儿的事简单述说了一遍。 众尸陷入沉默之中,久久没有吱声。 过了一会儿,卢老尸慢吞吞地说:“人生际遇像你这么奇特的倒也罕见,那女鬼对你竟然有如此真情,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希望梦儿姑娘一切顺利,能够保全记忆再入轮迴,祝愿你们早日重逢。” 武天平静地说:“多谢吉言。”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尸说:“武兄弟,人生无奈之事很多,请勿悲伤,你还年青,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有许多条道路可以选择,时光会带走一切痛苦,或迟或早,你会忘记那位女鬼。我有一个建议,不如你加入我们,成为一具老尸,这样的话,你将能够留住青春岁月,不会变老,凭你目前在老尸当中的声望,你成为尸类一员之后,将立即可以加入长老会,成为本市尸类的高层成员。” 武天摇头拒绝:“我不想成为老尸,生命有其运行规则,无论生死病死还是悲欢离合,我都必须接受。” 德高望重的老尸说:“你不必立即回答,可以回去慢慢考虑,这个邀请始终有效,无论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想成为尸类,只要打个电话给我或者卢老尸,我们会立即赶来,为你服务。” 武天:“为什么这么热心地邀请我加入你们?” 卢老尸说:“无论什么样的组织或者阶层,都希望拉拢到优秀的人材,而你正是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 选择 武天有觉得这事有些无厘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尸类当中居然有不错的声望。 与此相比,在人类当中,他完全就是微不足道,在最繁华的大街上步行一两个钟头也很难遇到一位可以打招唿的熟人。 如果仅仅只是以此来衡量,他觉得自己似乎应当加入尸类,从此让青春停留,保持二十二岁的状态,直到遥远的未来。 但是梦儿离开了,他猜不出,如果她保全了今生的记忆回来,看到他成为一具老尸或者是活尸,会怎么想。 这事得慎重对待,不可以乱来。 稍后,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大块头是活尸,胖经理是老尸当中的尸魔,尸类当中的天才尸物,仅仅用了几十年时间就进化到不可思议的奇怪境界,并且胡作非为,杀人无数,如果一时冲动选择成为尸类,那么岂不是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一类东西。 卢老尸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凑过来语重心长地说:“尸类有许多优点,有更强悍的身体,更顽强的生命力,并且不会衰老,一旦成为老尸,许多麻烦和忧虑都可以彻底摆脱,再也不会生病,可以无所畏惧地生存,有充足的时间做许多事,可以尽情地享受生活而不必有任何顾虑。” 武天摇了摇头,摆脱了最后一丝动摇,微笑着说:“我不会做老尸的,此事不用再提,说什么都无效。” 卢老尸:“当然,这事不能勉强,你可以自由选择,我们都会尊重你的想法。” 德高望重的老尸严肃地说:“由于你消灭了尸魔李胖子,所以我本市所有的遵纪守法、诚实善良的老尸都欠你的情,从今往后,我们将是你的好朋友和坚强后盾,这个承诺永久有效,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你的坚定后援,如果你想做官,我们可以帮你进入那个组织当中,如果你想经商赚钱,我们同样可以帮助你,借钱给你,为你牵线搭桥,让你认识一些手握权力的人或者老尸,让你得到发财的机会,如果你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成为一名宅男,那么我可以建立一个小规模基金,每月汇一些钱给你,让你终生不用为经济问题担忧,当然,这个还得看你如何生活,如果太奢侈的话,还是不行的。” 武天笑起来:“谢谢你的好意,目前我还能够撑得住,将来如果确实需要帮助的话,我会找你们,至于现在嘛,暂时还不必。” 第318页 生活不容易 武天到菜市场买鸡血,遇上了专门为人杀鸡的克林。 多日不见,这位老友倒也没什么变化。 “快进来坐,一年多没见面了。”克林热情地招唿。 武天走进低矮的小铁皮屋子,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角落站着。 周围瀰漫着难闻的鸡屎味和鸡毛被烫水弄出来的那种味,地上湿淋淋的,有许多水,还有许多乱糟糟的肠子和肺以及其它来自鸡身上的垃圾。 武天:“最近生意还好吗?” 克林苦笑:“我每天杀几百只鸡,累得要命,去除各种成本之后,一个月能够挣三千多块,生活真差劲,每天吃卖剩下的鸡杂碎,吃得我都想吐,可是没办法。” “以后也许慢慢会好一些。”武天说。 “毛收入也就听着还不错,但是需要缴纳的费用太多,各种税费和各种管理费,乱七八糟一大堆,加上房租和水电费,还有给黑白两道的保护费,如此等等,到了最后剩下的只是很少的一点点。”克林嘆息,“在城里生存真困难,我时常想,不如回家种田去,虽然收入低,却也落得省心。” “或许可以试试找一份工作,比如到酒店里帮厨,或者到某家超市里继续杀鸡杀鱼什么的。”武天说。 克林:“我琢磨着,是不是得向你学习,弄只鬼养着,改善一下运气。” 武天:“这事得慎重对待,想好了再做,别冲动。” 克林:“说说而已,真没那个胆子。” 武天:“慢慢熬吧,也许某天会有转机。” 克林:“很巧啊,待会乐平和牛朗也要来,大伙很久没聚到一起,机会难得,等会我把这几只鸡杀好,咱们找地方喝酒去。” 十几分钟之后,乐平和牛朗果然来了。 看到两位老友,武天的眼圈有些红,同时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这两位变成了活尸的哥们最近混得怎么样。 四个人拥抱在一起,相互拍打肩膀。 克林拎上一只肥壮的土鸡,说是让饭馆里加工一下,好好吃一顿,牛朗说还是吃火锅吧,吃生肉的和吃熟肉的可以各取所需。 关掉宰鸡的门之前,乐平从一处角落里拿出一只塑料盆,里面装了半盆鸡血,牛朗从口袋里摸出两根吸管,和乐平一起享用这盆血。 食物问题 坐在小餐馆里,武天问乐平和牛朗,最近过得怎么样。 乐平说还行,超市里有许多同类,这些傢伙几乎全都是领导,就这么跟着它们混,能够得到一些照顾,工作轻松,收入略高于其它员工,请假很容易,基本没什么困难。 牛朗说:“自从脑子被吸掉之后,心情好了许多,烦恼彻底没了,遇上什么事都不着急,整天乐呵呵的,困扰多年的睡眠不良的症状也消失了,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老想吃肉,想喝血,这年头猪肉牛肉都贵得不像话,鸡肉和鱼倒是没怎么涨价,可吃起来不过瘾,有时候还很想吃人肉,可是那个更麻烦,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到新鲜和质量好的,而我们也没有杀人的勇气。” 乐平说:“有时很想把某个人扑倒,咬断其喉咙,痛快地大喝一顿人血,然后再饱餐一顿人肉,可是我们得管住这样的愿望和冲动,决不可以付诸行动,否则的话,我们与胖经理和大块头那样的恶魔就没什么两样了。” 武天:“对,是得控制住欲望,做遵纪守法的活尸,然后通过坚持不懈的修炼,慢慢达到老尸的境界,那样的话,就不会变老,可以长期存活下去,享受漫长的生命。” 乐平说:“变成活尸之后,本市的老尸组织派出一位使者,传达了一些来自所谓老尸领导层的信息,说要考验我们,看我们能否遵守尸类相关规程,与人类和平共处,遵守人类的法律,保证不得伤害无辜,如此等等,还给了我们一些修炼的方法,叫我们每天按照上面写的做,说再过十年或者几十年,如果到时候我们一切顺利并且通过考验的话,就可以成为老尸。这事听起来很麻烦,做起来也挺麻烦,所以我们常常忘记了需要做什么。” 武天:“必须认真修炼,这事关系到你们是否能够成为老尸,能否避免腐烂以及拥有漫长的生命。” 乐平说:“有时我突然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胖经理为什么要那样胡作非为,我猜测,那是由于循规蹈矩的生活确实很乏味,很无趣,而身为老尸的生命却很漫长,如果老老实实做尸的话,简直可以永生,而一直做乖宝宝却很没劲。” 牛朗说:“根据那位老尸长老的说法,做坏事是会上瘾的,第一次弄死人之后或许会后悔会难受,接下来就会渐渐失去对自己行为的控制能力,从而坠入魔道,万劫不復。” 乐平说:“听起来很可怕,简直会让人做噩梦。” 英雄 乐平和牛朗说,在本市尸界,武天拥有传奇般的英雄名声,无数老尸视他为偶像,想与他交朋友,因为他歼灭了一只尸魔。 在固有的观念当中,尸魔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不可战胜的,恍如没有任何缺点的超级怪物,而武天和一位弱质女子居然能够多次打败邪恶的死胖子,最终将其彻底消灭,完成这一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壮举。 第319页 许多尸类想要认识武天,和他结交,但是被卢老尸和另外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尸阻止,因为它们在与武天交谈之后取得了共识,决定不影响他的生活。 牛朗说,此时武天在城内无论做什么生意,老尸们都将在悄悄提供帮助,如果开餐馆,不管多么难吃也会生意兴隆,因为有老尸将常常带人来照顾生意,如果武天开妓院开赌场,同样也能够大赚特赚,因为老尸们会罩着,暗中帮忙摆平黑白两道的关卡,不允许任何人捣乱和收保护费。 武天苦笑:“老尸们有这么厉害吗?为何对付不了死胖子?” 乐平说:“据我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对老尸的了解,这一群体很低调,喜好和平,极端冷静,缺乏热情和冲动的情绪,其中有出色的尸材,但是却不愿意出面和尸魔对抗,因为怕失败,怕多年的艰苦修为付诸东流,平时在商业方面,它们合作得亲密无间,彼此之间信任程度极高,几乎不用任何抵押就能够相互贷款和提供所需帮助,但是面临与尸魔战斗这种危险系数极高的事,它们纷纷退避,能闪就闪,最终让原本混得不咋样的卢老尸和乌老尸出头,结果乌老尸不幸全家遇难,其它尸类就更加没了勇气,前面有一段时间,大量的老尸或者移民,或者远遁千里,逃往其它城市或者山区,希望避过灾劫之后再回来,眼看没有谁能够制住尸魔,这种时候,你和那位姑娘挺身而出,不屈不挠,经歷多次战斗之后,最终成功地把尸魔消灭,所以,本市所有老尸把你视作横空出世的大救星。” 武天笑起来:“看来我真应该做点什么生意,但是我没兴趣,至少现在没兴趣。” 牛朗说:“如果你肯加入尸类的话,将会非常受欢迎,如果以后能够顺利进化成为老尸的话,将有很大希望成为本市的尸类领袖,至少也是精神领袖。” 武天笑问:“有没其它老尸委託你们做说客?” 牛朗和乐平交换了一下眼色,小声承认,说确实有这样的委託。 物是人非 梦儿被地府差人带走之后一个月零五天,陌生的小妮突然打来电话,约武天到外面谈谈。 武天以为她是不是得到什么关于梦儿的消息,或者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于是充满了憧憬地去了。 约定的见面地点在一个人来人往的路口转角处,就在着名的太监李莲英塑像旁边。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选择这里作为会面的地点,想来大概是由于此地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有安全感吧。 看着远处出现的那个陌生而又很熟悉的身影,他不禁有些悲伤,一幕幕往事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思维当中。 如今斯人已逝,一切都物是人非。 陌生的小妮走过来,手里握着一大把不知什么肉制作成的烤肉串,乐呵呵地问他要不要吃一点。 他摇头:“谢谢,不必了。” 她嘴角沾满了辣椒面和花椒粉,以及一些用来调味的油,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大声说:“干脆说了吧,最近我渐渐想通了一些事,觉得你这人其实挺不错的,是个好人,并且勇气十足,可以依靠也可以信任,现在那只恶——女鬼被抓走了,或许你可以考虑和我做好朋友,如果可能的话,进一步发展也没什么不可以,毕竟我对你非常熟悉,而你对我的性格和心理大概不怎么了解,但这没关系,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说话的间隙,她不时扯下一块烤肉吃掉。 他苦笑摇头,平静地说:“梦儿是不可替代的,我已经决定,用一生的时间等待,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以前梦儿占据了你的身体,事前并未经得你的同意,在这一点上,梦儿和我确实对不起你,给你带来了那么多麻烦和危险,现在,我只能说一声抱歉,并且希望在以后的日子,能够有机会帮助你做点什么,弥补一下曾经的过失。”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不必着急回答我,可以回去慢慢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他:“这事没有必要考虑,我已经决定了,等待梦儿转世回来,无论她以何种生命形式出现,我都会陪伴她,与她在一起,没有谁能够代替她。” 她:“我认为你对我是有一些感情的,尤其是我的身体。” 和解 武天得承认,这位变得陌生的小妮或许更漂亮也更可爱了,表情灿烂,脸色红润,一个月零几天时间里她长胖了一点,体形丰满了一点,像是成熟了一些,以一般的眼光看来,更具女性魅力。 然而她不是从前那个熟悉而亲密的爱侣,不是梦儿,有些东西是无法代替的,她永远无法成为梦儿。 陌生的小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语气变得严肃:“我家里安排我过几天去相亲,听说那傢伙条件不错,也许以后你就再没有机会了,到时候别后悔哦。” 他微笑:“祝你一切顺利,去相亲吧,如果那人确实挺好,嫁掉也不错,找到一个合适的丈夫对于女人来说非常重要。” 她:“你对我真没兴趣?”然后她吃了几块烤肉。 他:“一切都已经时过境迁,并且物是人非,再也无法挽回,完全变了样,梦儿走了,你恢復到从前的自己,可是与我相知相守的是梦儿,你是你,她是她。” 第320页 她:“切,真不公平,你居然爱上一只鬼,一只丑陋而怪异的溺死鬼,而且愿意为这只鬼长久等待下去,真是莫名其妙。” 他:“我能够想像到,你觉得这事不可理喻,关于那一切,我不想对你解释,因为无法说清楚。” 她吃光了烤肉,把竹籤往地上很随意地扔掉,然后平静地说:“我自认为了解一切,因为我一直在旁边,观看着你和我的身体以及溺死鬼所做的一切,我很厌恶那些事,但是在溺死鬼走后,我的观点不知不觉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的我很想知道,如果我和你是亲密的一对,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他摇了摇头:“很抱歉,由于我和梦儿的行为,给你造成了一些不恰当的困扰,希望你能够尽快忘记这一切,回到正常的生活当中去,保持快乐的心境。” 她:“你不想与这事身体重温一下从前发生的事吗?” 他:“明知是错误,就不可以再犯。” 她:“好吧,既然这样,我要走了,以后别后悔哦。” 他:“祝你好运。” 她走开几步,然后转身,朝他竖起中指,脸上却带着讥讽的笑容,显然并不生气。 他点头,朝她微笑,觉得这样的和解也不错。 养狗经验 两个月后,这位陌生的小妮嫁人了,在酒店里举办很热闹的婚礼,听说游街的车队多达五十几辆,其中最低档次的车是奥迪a6,由此推测,她大概嫁了一位成功人士。 武天不想露面,于是托昔日的同事带了一个红包去。 他的生活渐渐有了规律,混乱和无序的日子结束了。 每天早晨他会在天刚亮的时候起床,带着小狗棒棒糖在小区内跑步,感觉运动量已经足够之后就停止,去门口的小餐馆里吃早餐,然后买一些蔬菜回来给名叫大灰狼的兔子享用。 由于经常在小区内蹓狗,他认识了一些喜爱狗的人,狗在打闹嬉戏的同时,主人们就站在一边闲聊,交流养狗经验。 偶尔他会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因为常见的爱狗人士一般都是妇人或者老年人,只有他是男人,并且是年青的男人,站在路边跟一群老娘们交流养狗心得体会,这事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在经歷了那么多刺激的事之后,他已经不会在意其它人怎么看自己,所以,他仍旧每天带着狗外出散步,因为狗需要与同类交流和玩耍,他也需要保持与人类的接触。 养狗爱好者们有时邀请他打麻将,他总是拒绝,因为不想赢她们的钱。 他的小鬼仍在,有它暗中帮忙,如果参与普通的家庭赌博,胜率估计会很高。 每星期他都会到欣隆寺上香一次,他很想见到八戒大师,但是这位年青的高僧云游仍未归来。 其它僧人曾经说八戒大师很快会回来,但是时间已经流逝了几个月,却迟迟未归,令人不由得怀疑,也许这位高僧在某座名山大寺住下了。 武天甚至猜想,没准八戒大师在哪里还俗了,娶妻生子安家落户,留起了头髮和鬍鬚。 有几次他路过王大师的风水店,发觉王大师那位极度不成器的三儿坐在店里,和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打牌喝酒侃大山,看到他路过,还以为是顾客,大声吆喝,叫他进去,说如今老王大师已经仙逝,小王大师继承的了先父衣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尤其擅长算命看风水降妖捉鬼。 他每一次都微笑着摇头,慢慢走开。 云游归来 梦儿离开之后七个月,武天终于见到了远游归来的八戒大师。 多日不见,八戒大师瘦了一些,皮肤黑了,看上去就像是被强迫劳动了大半年似的。 武天问起梦儿的事,希望得到解答,八戒摇了摇头,说待会再谈这个。 他只好问大师最近去了哪里。 八戒淡淡地笑了笑,平静地说:“我骑了一辆自行车,去了北边,一直到达大草原,在一处喇嘛庙里度过了冬天,然后骑车回来。” 武天:“途中想必很辛苦吧?” 八戒:“刚开始的十几天里,我每日骑车前进三十到五十公里路,腿疼得厉害,都肿起来了,后来慢慢也就适应了。” 武天:“你怎么解决吃住问题?” 八戒:“我沿着免费的旧公路骑行,途中饿了就在路边的小餐馆里吃东西,一般都要求人家给我做素菜,有时锅洗得不太干净,难免有些油荤,可也没办法。累了就在这样的小旅店里睡觉,倒也不曾餐风露宿什么的,不算十分辛苦。” 武天长嘆:“我从少年时代起,就曾经梦想过骑着自行车游遍全国,成年之后,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明白太辛苦也太危险了,没想到大师你却把这样的事付诸实践,实在令人羡慕。” 八戒:“途中有一段路,我和一伙美国人搭伴同行,后来在一座大山下面分道扬镳了。那帮洋人无论男女都体力出色,快速骑几十公里路就像没事一样,我得拼命努力才能够跟得上,实在太累。” 武天:“你的英语程度怎么样?” 八戒:“从前认真学过一下,口语方面还勉强凑合,简单的交流没问题,太复杂的就不行啦。” 武天:“途中你有没有化缘?” 第321页 八戒:“没有,我出发时带了两张银行卡和三千多块钱现金,途中钱花光之后在路过的城镇里取过几次钱。曾经遇到过有人想要捐赠钱财,但是我拒绝了,叫他们留着自己花。据我所知,这些年来所有的寺院经济状况普遍都挺不错,我觉得实在没必要再收人家的随心功德,日子过得下去就行了,要那么多钱干嘛。” 武天:“你确实与众不同,是真正的高僧。” 八戒:“由于旅途漫长,我有很多时间思考,最终想出了一个解除你与鬼之间血盟的办法,不会伤害其中任一方,而大家都可以从此得到解脱,待会我就帮你处理此事。” 逍遥自在 武天诚挚地对八戒大师表示感谢。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能够找到某种让小鬼重入轮迴的办法,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弄才好。 他信任这位大师,认定此人说能行,就一定行。 稍后,他随八戒大师到达住所内。 让他颇为惊讶的是大师的房间里有电脑,并且是挺大的液晶屏幕,另外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旁边是一张挺宽大的床,棉被乱糟糟的没有叠起来,床单同样未经清理,皱巴巴的像干菜叶。 床单上的图案是几只卡通形象的小熊在玩耍,棉被上则是一些怪模怪样的花和绿叶。 四面墙壁上没有任何有关佛教的图画,放眼所及,找不到任何一本有关宗教的书,其它的书倒是有不少,码在一只巨大的塑料盆里和旁边的长椅子上,粗略一看,其中有不少翻译过来的书,也有武侠和玄幻以及言情,还有恐怖和科幻,其中有金庸的书,有王小波,有村上春树,有巴尔加斯、略萨,玛格丽特、杜拉斯,乔治、奥威尔……。 这个爱好和兴趣倒是真广泛。 八戒说:“请随便坐,抱歉,没有水喝。” 武天愕然说:“你的房间布置很有个性。” 八戒:“自己住的地方,关键是舒服和随意,又不是给人看的,用不着弄得一丝不苟。” 武天:“对,有道理。” 八戒:“你一定奇怪,我的房间里为什么没有佛经,也没有供奉佛像,没香炉也没木鱼,总之看着跟刚毕业的学生租住的房子差不多。” 武天:“我猜想,在工作时间以外,你用不着再摆弄那些东西。” 八戒:“信仰是个人内心的事,修行同样如此,我想看佛经的时候就去藏经楼看,想念经的时候就念,回到睡觉的地方,我就不想再看那些东西了。在这里我是自由的,别的和尚也管不了我,因为我无欲无求,不参与寺院内的经营活动同时也不跟他们分钱,与他们没有利益方面的冲突和争执,倒是他们偶尔遇到一些难缠的香客还需要我出面对付,所以我在这儿可以逍遥自在。” 武天:“像你这样做和尚倒挺好。” 天赋 八戒:“我去过缅甸和泰国,参观过那边的寺院,东南亚国家的僧侣需要遵守的戒律没这边多,相对宽松和自由,正因为如此,犯戒的事很少,虔诚的信徒倒也挺多,我认为咱们这里应当向人家学习,少做表面工作,少搞营业活动,多注意修行和学习,尽力帮助众生摆脱烦恼,而不是从众生口袋里抓收入。但是没办法,感觉这些年来,整个国家都变成了营业机构,不管做什么的,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把什么事都搞成生意,从上到下均是如此,居然有许多和尚也这么干,真差劲啊。” 武天对此不太清楚,也插不上话。 八戒走到窗前,打开窗子透气,然后拿起一本杂志当扇子使,稍后转过头来,平静地说:“这里可以上网,只是网速太慢,看英超比赛的时候常常卡住,我忍无可忍,于是把别人送给方丈的手提电脑讨过来用,无线上网的效果明显更好些。” 武天:“大师常看英超比赛吗?我最喜欢切尔西和阿森纳,不知你是哪只球队的球迷。” 八戒:“我喜欢曼联和曼城,还有西甲的巴塞隆纳和皇马。” 武天几次想问梦儿的事,最终还是忍住没提,觉得听任这位大师安排比较好。 八戒打开了电脑,问了一下武天的qq号,然后发出加为好友的申请。 “在网络里,没人相信我是一名和尚,发一段□□或者一个佛教故事也没用,别人至多会认为我是个佛法研究者或者爱好者兼信徒。”八戒说。 武天:“你可以用视频聊天,让人看到你的衣服和光头。” 八戒:“我不喜欢视频聊天,偶尔倒是用语音跟人聊,虽然我打字挺快,但是说话更轻松。” 武天:“你的生活跟我想像的不一样。” 八戒:“这很正常,许多人都认为,和尚无论何时都应当是一副电影里的那种得道高僧的模样,这怎么可能呢?无论是谁,如果一天到晚就是念经敲木鱼做功课肯定也受不了,总得做点别的事吧。” 武天:“大师,你的神通怎么来的?” 八戒平静地说:“那是一种天赋,莫名其妙的就拥有了,毫无理由,也找不到原因,反正我就是能够做到,真奇怪啊,为什么有的僧人在寺院里刻苦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事,我却可以轻松搞定,这个我自己也想不明白。” 第322页 小鬼 人与人生而不平等,这事在八戒大师身上体现得很充分,他天生就具有神通,能够做到一些其它人力所不能及的事,偏偏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与出身和家庭教育无关,八戒大师的母亲是文盲,父亲小学没毕业,是一位农夫。 武天把椅子里的书搬开,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左边大腿紧挨着盗版的合订本《鹿鼎记》,右边腿则挨着《情人》和《胡莉娅姨妈与作家》,背后还有几本《邪神传奇》。 八戒坐在□□,背靠堆成粪便状的棉被,半躺半坐,看上去很舒服的样子,电脑里用qq音乐盒播放着enya的歌。 武天小声说:“如果做和尚可以像你这样生活,我可以考虑出家。” 八戒说:“你不能出家,你仅仅只是想要像我这样过日子,对佛教思想却没什么兴趣。” 武天:“据我所知,并非所有的僧人都对佛教思想感兴趣。” 八戒:“这个当然,不过你显然也不愿望变成自己反感的那一类人。” 武天:“这个我不太肯定,如果工作轻松,不必干坏事就可以好好生活,那么做和尚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八戒:“现在我先把小鬼请出来聊聊,听听它的意见,然后再送它上路,你看好吗?” 武天点头:“我没意见。” 八戒伸手轻轻大床沿拍打了几下,也没做其它动作。 小鬼像是听到某种召唤,慢慢悠悠穿透墙壁进来了,丑陋的小脸依旧皱巴巴的,就像生了病的猴子,看来无论吃多少鸡血饭对它来说都没用,它总无法胖起来。 小鬼进来之后立即熘到武天脚下,抱着他的腿,脸紧挨着膝盖,就像喜欢与主人亲热的小狗那样。 八戒说:“小鬼鬼,我跟另一个世界的公差商量好了,它们同意接收你,现在你和武天之间的血盟可以解除了。” 小鬼昂起头看着武天,有气无力地说:“我喜欢和主人在一起,不想分开,梦儿姐姐要求我保护主人。” 八戒:“乖鬼鬼,去另一个世界吧,在那边,你可以重新开始,投胎到一户平凡的人家,再次进入轮迴之中,在此之前,你可以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和许多跟你差不多大小的鬼玩耍和相处。我有些特殊的能耐,可以看得出一些奇妙的东西,现在我负责任地告诉你,武天已经不再需要你的护卫,他能够独自好好生活下去。” 另一个世界 不知道八戒怎么弄的,原本坚实的墙壁上竟然放射出七彩光芒,然后出现了一扇门。 从武天所处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里的情形,那边是一片广阔的草场,不怎么平整,有树木还有池塘,看上去很像高尔夫球场,只是没有大腹便便的人在打球,只有一些孩子,她们跑来跑去,嬉戏打闹,相互扔小小的浆果。 孩子们脸上全都有灿烂的表情,或者专心致志,或者哈哈大笑,有几位因为吃了亏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位大女孩走过去,温柔地安慰他们。 武天不禁想,这就是地府吗?感觉更像天堂,看上去确实不错,一点也不阴森,如果小鬼去那边的话,算得上好归宿。 八戒微笑着说:“小鬼鬼,过去吧,到那边跟孩子们玩耍,过一段时间,如果你想再入轮迴,就可以回来,或许咱们还可以再见面。” 小鬼松开了了武天的腿,有些依依不捨,走过去几步,又回头来,表情说不准是悲伤还是喜悦。 武天:“去吧,八戒大师很厉害也很仁慈,他安排的事不用怀疑。” 小鬼慢吞吞地说:“主人,我喜欢你。” 武天:“我也喜欢你,感谢你的保护和帮助,否则的话我恐怕早完蛋了。” 小鬼:“保护主人,是我应尽的职责和义务,在经过滴血认主之后,我与你的命运已经联繫在一起,本来是无法分开的,除非其中一方死亡,现在这位和尚不知怎么搞的,居然解除了我与主人之间的血盟关系,我不知道应该感谢还是憎恨这和尚。” 八戒:“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小鬼走到七彩通道门口,站住,回过头来朝武天挥手致意。 武天平静地说:“再见。” 小鬼:“再见。” 然后它踏入通道门户,就在这一瞬间,它的模样变了,不再是恐怖而丑陋的小怪物,而是成为一名漂亮的小女孩,身穿一套绿色的裙子,脸蛋胖乎乎的,色泽红润,眼睛大而圆,嘴咧开笑的时候露出没有门牙的上颚,手臂像洗干净的莲藕,腿也像莲藕,看上去七岁左右年纪。 另一个世界内的小孩子们跑过来,欢迎小鬼的到来,一名五岁左右大的小男孩把一朵花送到小鬼手里,后面还有几名小孩捧着浆果,所有的面孔上都带着可爱的笑容。 不知道 小鬼送走了,武天长出一口气,感觉轻松了许多,同时也有一些担忧,以后只能靠自己了,再也没有谁能够像小鬼这样全心全意提供帮助。 八戒大师摆了摆手,墙壁上的通道口消失了,七彩光芒也不见了,只剩下一面坚实的墙,没有任何缝隙,色泽与左右两边的墙没有区别。 武天感慨不已,心头充满了希望,觉得眼前这位了不起的神僧一定能够帮忙找到梦儿。 第323页 由于紧张,他的语音在颤抖:“大师,你一定是下凡的神仙,请务必帮我找到梦儿,如果她处境不妙的话,希望你能够提供帮助。” 八戒若无其事地说:“那位女鬼被牛头带走已经七个月零几天,由于是触犯地府律法而捉走的,估计现在已经重入轮迴了,我恐怕帮不上你。” 武天离开了椅子,跪到地上,苦苦哀求:“大师,请务必帮我找到转世的梦儿,无论她变成什么都没关系,我只想见到她。” 八戒:“别着急,我有点感觉,你和转世的梦儿将来能够相遇,只是不知道这事会发生在什么时候,也不清楚你们能否在这一世相遇,或者要等到下一世。” 武天:“梦儿再入轮迴之后还是不是人?如果不是人的话,她会成为什么?” 八戒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武天:“她还记得我吗?” 八戒:“不知。” 武天:“我到什么地方能够找到她?” 八戒:“我不知道转世的梦儿在哪里,你该做什么尽管做就是,从容地投入生活当中去,不必刻意等待或者寻找,要相信缘分,如果命运註定你和她还能再相遇,就肯定能。” 武天:“如果几十年后才能遇到梦儿,那时我都成老头了,怎么照顾她爱护她。” 八戒:“我不是神仙,并非无所不能,也不可能事事皆知。” 武天:“你所做过的那些事完全可以证明,你就是神仙,至少也是很接近于神一般的存在,可以这样说,在我心目当中,你就是神,就是菩萨。” 八戒惭愧地笑了笑:“你高估了我的能耐,有许多事我都做不到,比如去年,本市有一位和尚不幸患了肺癌,在医院里痛得死去活来,医生迟迟不肯注射止痛药剂,说是怕这位和尚会对止痛药产生依赖性,这当然是没道理的,再过一两个月,那位和尚就会死掉,就算有了毒瘾也没什么关系,当时我站在病床旁边,既无法说服医生用药,也无法为那位和尚止痛,真是束手无策。” 还俗 武天明白八戒说这番话的意思就是想表明,他并非无所不能,他可以做一些在旁人看来很了不起的事,但是关于梦儿,却帮不了大忙。 武天无可奈何,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椅子里,坐到一堆书上面。 八戒笑嘻嘻地说:“武天,你认为我是否应该还俗?” 武天愕然抬起头:“你是高僧,干嘛要还俗?” 八戒:“我做了十几年和尚,有些烦了,想换换生活方式。” 武天:“我觉得你最适合做的事就是当和尚,当然这是你个人的选择,如果你不想继续做和尚,当然也可以干别的事,凭你的能耐,只要选对了行当,肯定会成就非凡。” 八戒:“我打算再过几个月就还俗,只是还没想好以后做什么职业,离开这里之后我得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这事感觉挺麻烦,你应当知道,我缺乏经验,从九岁开始,我就在寺院里混日子。” 武天一脸茫然地问:“真的要还俗吗?不是开玩笑的吧。” 八戒:“确实打算这么做,已经向方丈递交了辞呈。” 武天:“真可惜,你是这么出色的一位和尚。” 八戒:“你跟我比较熟,而且你像是很有社会经验的样子,我希望你能够提供一些主意,帮我策划一下未来。” 武天:“你可以开一家风水店,为人算命,看前世今生,或者随便降妖捉鬼什么的,凭你在欣隆寺这些年来的好名声,肯定顾客如云,发财指日可待。” 八戒:“我不想干那种事,太复杂也太难以掌握,如果我算不准人家的命怎么办,如果我突然间由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无法让人看到他们的前世今生,那又如何是好,我希望找到一点简单而容易控制的职业,比如计程车司机或者公墓看守什么的。” 武天:“不行,那样的话就真是大材小用了,凭你的能耐,就算做总统也是应该的,最起码也应该做个亿万富翁或者宗教界的大明星。” 八戒:“千万别这么说,别人听到之后,会认为我想谋反什么的。” 武天:“现在好像没有谋反这种说法了,不过你如果非得还俗的话,我希望可以做你的合伙人或者谋士,为你提供中肯而有效的意见。” 八戒:“不必这么麻烦,你只要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就可以。” 入世 八戒大师说,对于还俗一事,他做过认真而全面的考虑,不久前骑自行车远游途中,一直在思索,最终觉得,该是入世的时候了,不在寺院里也可以继续修行,信仰佛教并不一定得待在既定的场所中,无论在哪里,都可以传播佛法,都可以教别人怎么才能够摆脱死、老、死、悲、苦、忧,只要愿意,走到哪里都可以帮助别人。 武天双手托腮,看着侃侃而谈的和尚,心里不禁想,这世道怎么了,为何八戒大师这样的有天赋的高僧想要还俗? 他有些沮丧。 不沮丧才怪,小鬼被送走了,梦儿在哪里毫无头绪,而眼下,这位神奇的高僧正在谈论未来如何混,离开寺院之后的新生活怎么开展。 第324页 八戒乐呵呵地说:“你看如果我去应聘超市营业员,成功的机会大不大?” 武天:“为什么是营业员而不是其它职位?据我所知,只要智商别低于八十的人,都可以做营业员,太笨的人或许工作方面表现会很糟,但是也能够混下去,我甚至见过一具名叫百晓生的活尸,笨得不像样,至今仍在从事营业员工作,没有被开除。” 八戒:“我需要找一份经常与人交流的工作,那样的话,才可以在离开寺院之后继续传播佛法,宣扬佛的精神和思想,帮助他人摆脱那些与生俱来的烦恼。” 武天:“如果这样的话,你应当去电视台,尝试主持一个栏目。” 八戒:“这主意不错,只是我不太确定能否得到这样的机会。” 武天:“嗯,确实有些困难。顺便问一下,你练过搏击吗?如果练过并且比较厉害的话,可以去武林风做大明星,那样一来,接触公众的机会更多,会有更多的人听你讲话,然后你就可以大力宣扬佛法。” 八戒:“没练过,从六岁以后就没跟人争吵过,更别提打架。” 武天:“或许你可以去当魔术师,凭你的天赋,随便露几手都可以惊世骇俗,迟早有人请你上春晚。” 八戒点头:“这个想法不错,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还是觉得不怎么合适,毕竟我做了这么多年和尚,突然登台当众表演,未免会有点不适应。” 武天:“如果说到适应方面的问题,那么你就应当继续做和尚,这个你最熟悉,并且你在这个领域当中还有许多的粉丝,我也是你的粉丝之一。” 改变 武天沮丧地想,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却在帮这位貌似无所不能的高僧思考还俗之后的发展方向,这个确实有点儿莫名其妙。 八戒大师从九岁开始进入寺院,至今已有十八年,对于外面的世界,他充满了好奇,却懵懂无知,在他眼里,城内的一切都很新鲜,很热闹,几乎没有什么丑恶,全都显得生机勃勃,令人嚮往。 讨论了一阵之后,没有结果,八戒自己也不知道想做什么,对于未来没有清晰的打算,只是有些厌倦了寺院内的生活,希望有所改变。 武天小心翼翼地问:“大师还俗之后,有没有找个女人恋爱或者结婚的打算?” 八戒羞涩地点头:“确实考虑过这事,最近以来,看了不少言情小说,还在网络里下载了一些□□观摩和学习,就是希望事到临头不至于慌乱和不知所措。” 武天不禁想,这位大师在还俗之后,难免会遇到种种麻烦,运气糟糕的话,甚至有可能在生活方面遭遇一些打击和伤害,这位和尚就像一棵纯净而优美的小树苗,一旦坠入乱糟糟的红尘,结果会怎么样,只有天知道。 最稳妥的办法大概是这样,找一位温柔而聪慧并且善良和有经验的女子,年纪应当与这位大师接近,由这样的人陪伴他,给他指引方向,教他如何在尘世中生活,让他慢慢适应一切。 但是去哪里寻找这样的女子?恐怕只能祈祷了,希望上苍赐予还俗之后的大师好运气。 武天说:“现实生活的爱情与□□当中的内容可能存在着一些差异,有许多事可能与想像的不太一样,城里的女人们也不一定像女优那样,一般情况下,上床之前还得经过一些麻烦的过程,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八戒:“能否说得具体一些。” 武天:“□□里的女角身上一般都没毛,当然,除了头髮和眉毛之外,而现实当中情况不是这样,对于这事,也许你会觉得奇怪和不可理解。” 八戒笑了笑:“这个我能够想到。” 武天:“大师生就一副不错的相貌,身材修长健硕,对于女人而言,天然就具有不错的吸引力,如果再换上一套俗世中流行的服饰,并且勇于表白内心想法,相信很快就会有恋爱的机会。” 八戒:“这个倒也不着急,我已经做了十多年守身如玉的和尚,再等一段时间也没什么,现在的我还不算老,城里超过三十岁的未婚男士挺多,我还不足三十岁,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武天:“这样就好,我预祝你还俗之后生活愉快,事事如意,桃花运不断。” 高僧风范 八戒把武天送出庙门,一路乐呵呵地笑,全无高僧风范。 公平地看,这傢伙除了极少部分时候之外,连普通僧人的风范也没有。 走到山门之外的台阶上,武天对八戒说:“现在烈日当空,大师请回去吧。” 八戒抓了抓光头,小声说:“等方丈批准了我的辞呈,我就到城里生活去,到时候如果遇上不明白的事,还得麻烦你指点。” 武天:“等你办完手续要离开寺院的时候,提前通知我一声,我来接你。” 八戒:“那就辛苦你了。” 武天点头:“没什么。” 八戒:“我琢磨着,要不要先找好一份合适的工作,然后再离开。” 武天:“没这必要,等离开这里之后慢慢找就是,你是有道高僧,只要随便露一手,想僱佣你的人肯定非常多,到时候再认真考虑。” 第325页 八戒:“我的钱不太多,也就有六百多万存款,全是十几年来遇到的一些慷慨的大施主赠送的,大部分给了我挂单的寺院,小部分留下来,就有这么一点,不知道够不够在城里安家落户。” 武天愕然回应:“足够了,如果你不想工作的话,估计做宅男也能支撑几十年,只要别乱花钱就成。”心里却在想,原来做和尚这么有钱途,为什么八戒非得要还俗,住在寺院里不也同样可以入世吗? 八戒:“这就好,我还担心自己出去之后钱不够用。” 武天:“凭你的能耐,想赚钱的话估计不难,完全不必为这种事担忧。” 八戒:“我会留意打听梦儿的事,如果有什么消息,会立即通知你。” 武天:“非常感谢。” 八戒:“恋爱很好玩吗?” 武天:“这个说不好,挺复杂的,也许很甜蜜很有趣,也许会很痛苦很麻烦,没个准。” 八戒:“如果我打算追求某个女人,应该怎么做?是不是像小说和电视剧里那样,送鲜花,约人看电影什么的?” 武天:“这个得看情况,没有规定说追女人必须怎么做,送花和邀请看电影当然也是可选择的方法之一。” 这时几位胖乎乎的老太太气喘兮兮地走上来,几只胖乎乎的手伸出,揪着八戒的衣角,就像看到活神仙一样。 “大师,请您赐福于我们。” 朱八戒 梦儿离开一年零八个月。 名叫大灰狼的兔子已经长到体重四公斤,名叫棒棒糖的小狗在经歷了一场乱七八糟的爱情之后生了一窝漂亮的小狗,一共五只,小狗出生二十天后睁开了小小眼睛,开始探索四周的世界,然后活动能力越来越强,渐渐不肯老实呆在某个地方,而是四处爬行,养到五十天大的时候,它们非常能闹腾,不停地在家里进行各种破坏活动,把所有适合它们小牙齿撕咬的东西都弄坏,无奈之下,武天只好把其中四只小傢伙送给别人,留下一只,因为他猜想,如果梦儿回来的话,会很喜欢这只可爱的小东西。 每天下午他都会到蛇江公园里,已经还俗的八戒大师在固定的时候会在公园里讲经,向广大人民群众进行佛法普及宣传。 八戒大师还俗之后沿用父亲的姓氏,与法号结合到一起,全名叫做朱八戒。 真是个好名字啊。 今天,武天牵着棒棒糖,怀里抱着小傢伙,来到公园里。 隔得很远,已经看到黑压压一大群人,以及在人群外围边缘转悠的便衣,由此可见,朱八戒居士的讲经活动已经引起有关部门的不安和紧张以及猜疑,没准哪天,就会把这位圣人控制起来。 武天走进人群,一路挤过去,到达朱八戒身旁。 按照以往经验,再过十几分钟,讲经活动就会开始。 朱八戒说:“武天,我得到可靠消息,梦儿在地府成功地逃过了思维清洗程序,也就是传说中的喝孟婆汤,保全了记忆再入轮迴,我猜测,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回来找你。” 武天:“梦儿转世之后变成了什么?” 朱八戒摇头:“不知道,也许是人,也许是其它动物,比如猫,狗,猪,羊,小鸟什么的。” 武天:“如果梦儿转世为猫狗之类动物,我怎么才能辨别出来?” 朱八戒:“梦儿保全了前世的记忆再入轮迴,投胎之后,肯定会来找你,如果有某只小动物特别想与你亲热,很可能就是转世的梦儿。” 武天惊唿:“不好,那五只小狗全都对我挺亲热,也许其中之一就是梦儿,难道我把转世梦儿送走了?” 朱八戒:“不至于这么巧吧,狗儿天生喜欢与人亲近,这是它们的天性。” 猜测 武天沮丧地想,如果梦儿转世之后并非人类,那真是很不幸的事,试想一下,一头山羊或者一只猫想要穿越半个城市,到某处寻找某个人,那是多么艰难而危险的事,途中遇到麻烦的可能性太大了。 这年头猪肉和牛肉那么贵,许多想吃肉而吃不到的人难免会对面前路过的猫狗产生不良企图,如果目标是一只山羊的话,简直不堪设想。 朱八戒的妻子把一瓶矿泉水递到武天手里。 她与这位还俗的大师结婚已经将近一年,此时肚子高高隆起,再过两个月,就要生孩子了。 “谢谢嫂子。”武天说。 “不用客气。” 朱八戒说:“如果梦儿转世为动物的话,情况就很不乐观了,因为魂魄的思维能力受限于身体,所以转世为猫或者狗的鬼就算保全了记忆也不会很聪明,至多比普通的同类更强一些,而且身为动物,安全极度缺乏保障,很可能在城里寻找你的时候迷路,或者被坏心眼的人捉去吃掉。” 武天双手抱头,痛苦地蹲下,沮丧地说:“怎么办啊。” 朱八戒说:“这只是一种猜测,梦儿还是有很大希望转世为人的,你不要过分悲观。如果她投胎做人的话,现在还很小,至多也就勉强能够独立行走而已。” 武天说:“多谢你提供的信息。”然后点点头,退到侧后方站着,因为讲经活动即将开始了。 第326页 朱八戒居士接过妻子递来的话筒,试了试音,开始讲话。 听众们专心致志,一点杂音都没有,附近唱歌和唱大戏的小团体全都主动撤退,搬迁到其它地方去了,以免影响到这位神奇的居士。 像以往一样,朱居士首先背诵一段□□,然后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解一番,间或说一到两个相关的故事。 朱居士喝水的间隙,伸手从旁边的一棵桃树上折下一根枝条,握在手里。 下面的听众开始窃窃私语,说朱居士要施展神通了。 果然如此,继续讲经的同时,桃树枝条上小如花生米的毛桃以肉眼看得出的速度缓缓变大,颜色由青绿渐渐转为白里透红。 讲经完毕之后,桃子彻底成熟了,色泽漂亮,个头很大,看上去非常好吃的样子。 朱居士把枝条连同桃子一起递给面前的一名中年男子,叫他把桃子摘下来,洗干净之后果汁机打碎,加一些白糖和凉开水,做一大缸果汁,让到场的人解渴。 外围几位便衣模样的男子用手机认真拍摄这一幕,表情复杂。 故人 梦儿离开之后一年零十一个月。 如今武天的纪元就是这样,以梦儿被地府公差带走那天开始计算,就像古代崇祯三年,宣统二年那样。 早晨起床,武天沮丧地发现,棒棒糖母女俩联手把名叫大灰狼的兔子咬死了,然后也没吃肉,就这么血淋淋地扔在地板上。 夜里有一些动静,但是他忽视了,继续睡觉,想不到居然会这样。 一直以来,兔子都养在阳台上,严格注意避免被狗骚扰,但是昨天夜里,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没有把拉门关严,估计兔子跑进房间来,入侵了狗狗的领地,结果被残忍地杀害。 他朝两只狗瞪眼睛,它们像是明白自己犯了错,有些畏缩和紧张,趴在地上卖力地摇动尾巴,似乎在祈求原谅。 “小坏蛋,瞧你们干的坏事,真可恶。”他低声骂。 两只狗凑近,与他嬉戏,用脑袋蹭他的裤腿。 他沮丧地长嘆,把兔尸装到袋子里,打算出去找个风水较好的地方埋了。 拎着兔尸走到楼下,转悠了一圈,发觉在小区内不太合适干这事,于是走到外面,打算埋在路边某块空地里。 在一片临时菜地的边缘挖好了坑,正准备把兔尸放进去,却听到身后有一辆车停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觉那是一辆五系宝马,有些眼熟,却也没有留意,而是捧起兔尸继续行动。 背后传来一个小孩子略微有些含煳的语声:“干嘛要埋掉兔子?” 武天愕然转回头去,看到车窗侧边伸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黑黑的整齐头髮下面是一张胖乎乎的小脸,肤色白里透红,非常可爱,是一位漂亮的小孩子。 他茫然回应:“兔子被狗咬死了,只好埋了它。” 这时车子另一侧有人下来,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李莫愁。 他:“小莫你好,几年不见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李莫愁:“不怎么好,可是说是很糟糕。” 他:“这是你的孩子吗?很可爱。” 李莫愁:“是我的女儿。” 他:“多大了?” 李莫愁:“一岁零九个月。” 这时小孩子打开了车门,慢慢悠悠伸出脚,费劲地踩到地上,摇摇晃晃走向武天。 相聚 小孩子眼眶里湿乎乎的,脸上挂着刚刚涌出的泪水。 武天从小孩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一些印象深刻,不可能忘记的神色。 手里的死兔子掉下,落到坑里,他站起来,迎向小孩子。 不足两岁的小孩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腿。 他紧张地问:“你是梦儿吗?” 小孩用稚嫩而含煳不清的声音回答:“是我,武天,我回来了。” 武天慢慢蹲下,让自己的脸与小孩面对面。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话,由于突如其来的狂喜,一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小孩伸出小小的手,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泪水。 他:“梦儿,真是你吗?我没有做梦吧?” 小孩:“是真的,我确实回来了,我离开了快两年,你没跟人结婚吧?” 他:“没有,一直等着你回来。” 小孩用散发着奶味的柔软嘴唇亲吻他的脸颊,小小的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两人的脸都湿乎乎的,彼此的眼泪混合在一起。 李莫愁走过来,站在旁边,轻轻咳嗽,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反应,于是又故意咳嗽,这一次声音响亮很多。 小孩松开手臂,转过头来看着李莫愁,大声说:“妈咪,多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爱护,现在我要跟武天走了,你现在也是孤身一人,我的爹地被捉去坐牢,估计这辈子不太可能出来了,你可以跟我走,和武天在一起,他是可以信赖的好人。” 李莫愁表情显得沮丧,慢吞吞地说:“你从会说话开始一直缠着我,叫我带你来找武天,现在找到前世情郎了,现在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小孩:“妈咪,你以前和武天也做过一段时间情人,现在我还很小,无法陪伴他,而你却可以做这些事。” 第327页 武天愕然看着面前的小孩,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莫愁苦着脸摇头:“别胡扯了,我可没兴趣继续伺候你俩,难道要让我等到年华老去然后被你扫地出门?待会我去看看武天和你的房子,算是认认家门,然后我就要走了,改天把你的衣服和玩具全部打包送过来。” 再世为人 一岁零九个月大的梦儿坐在沙发里,一副女主人的派头,两只小狗很快就适应了她的存在,趴在她面前的地板上,等待扔来的食物。 李莫愁走了,说明天委託人把梦儿的东西送过来。 武天有种感觉,以后恐怕再不会看到这位不怎么幸运的母亲了。 梦儿讲述了被地府公差带走之后的事。 那天夜里,她在睡梦中感觉到一些阴森而强悍无比的力量进入到家中,于是勐然醒来,当时最担心的事是怕武天受到波及,幸而来者仅仅只是针对她。 她被牛头从小妮的躯壳内抓出来,知道无法逃过此劫,所以她只是请求牛头不要惊醒武天。 牛头作法让武天陷入深沉的睡眠,然后给了梦儿一点时间,让她可以和小妮简单快速地交流一下。 结果不怎么好,重获自由的小妮满腔怒火,请求牛头把梦儿彻底消灭。 当然这事没有发生,牛头带着梦儿离开,去了地府。 在这里,梦儿遇到了许多熟识的阴魂,通过这些鬼的帮助,她成功地避过了可能的严厉惩罚,迅速进入到转世投胎的程序当中。 之所以在地府没吃到苦头,并且得到宽大处理,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附入小妮的身体之后做了一些很了不起的事,消灭了可怕的尸魔死胖子,还消灭了邪恶神棍海大富,解放了几百只被非法禁制的鬼。 在做过那些事之后,她的名声在地府广为传诵,许多阴魂都视她为英雄和侠客,无数的地府居民想要认识她,希望能够为她做点什么事。 所以她还算比较顺利,在众鬼的帮助下,成功避过了例行的洗脑程序,保全记忆重入轮迴,而且投胎的对象还不错,成为了美女李莫愁的女儿,父亲则是着名的富豪,至少可以肯定,遗传基因大致不会太差,但是也有一些不尽如意之处,在她出生四个月之后,父亲因为商业犯罪被抓,有许多曾经的合伙人希望能够将其迅速灭口,以免夜长梦多。 当然,梦儿对此无所谓,根据目前情况看,可以肯定那位富豪父亲再也无法离开监狱,估计明年什么时候就会被押赴刑场执行死刑。 李莫愁对于情人兼靠山的完蛋紧张了一段时间,在把财产成功地转移干净之后,焦虑的情绪才算基本消失。 新的轮迴 梦儿满月之后就有了新的名字,跟母亲姓,叫做李玛丽。 她当然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是没办法,她还无法很好地控制婴儿的发声器官,不能说话,不可能提出不同意见。 再入轮迴之后,一岁以前的她思维能力和判断力受限于婴儿的大脑,显得不怎么灵光,许多事都处于朦胧和模煳状态,看到文字,常常想不起什么意思,最白痴的电视剧也搞不懂情节。 一岁以前的她,一天当中大部分时间在睡觉,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能睡。 她用了六个月时间才学会控制大小便,到了十个月的时候,才成功地说出一个单词来。 她说的第一个词不是‘妈’,而是‘武天’。 会说第一个单词之后,她就开始显现出远远超越同龄婴儿的智力,十一个月的时候,她用胖乎乎的小手拿起李莫愁的口红,在地板上歪歪扭扭写字,虽然很难看,却还是能够辨认出来。 她第一次写字,写的内容是‘找武天’。 起初李莫愁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个超级天才宝宝,才半岁大就会通过哭喊来提醒大人注意便便问题,避免弄脏裤子和床,不仅仅如此,从女儿的目光当中,李莫愁还明白无误地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龄段宝宝的智慧和思维能力,女儿还会不吵不闹地陪着看电视,呜呜啊啊地跟着电视里唱歌,平时乖乖吃东西,几乎没有无理取闹的时候,与别人家同样大小的婴儿相比,简直就是一位小天使。 然而当李莫愁看到女儿在地板上写的‘找武天’这三个字的时候,才勐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怀疑女儿是不是被外来的意识附体了,于是李莫愁抱着女儿去寻找巫婆和神棍帮忙,在花了不少钱、进行过多次驱邪仪式之后,没有取得任何预期的效果。 后来遇到一位多少有些真实能耐的法师,此人说这是一种特殊的因缘,叫李莫愁接受现实,尽一位母亲的职责照顾好宝宝即可,一切顺其自然。 一岁以后,经过为期两个月爬行的梦儿开始学习走路,进展极为神速,几乎没有摔跤的纪录,偶尔发生过几次,也未造成伤害。 一天下午,梦儿用签名笔在墙壁上写‘我是梦儿,妈咪,请带我去找武天’,当李莫愁注意到这事之后,梦儿又用含煳不清的童稚语调重述了几遍。 这时李莫愁终于明白,自己的女儿确实不对劲。 劝导 梦儿一岁零五个月时,语言和思维能力发育得不错,已经能够用含煳不清的童稚声音明白无误地表达意图,但是到了这时,她仍然无法回忆起武天的电话号码和qq号,这让她很苦恼。 第328页 经过多次缺乏条理和语无伦次的交流之后,李莫愁大致搞清楚了一切。 然后是没完没了的劝说,李莫愁告诉女儿,前世已经消逝,应当好好度过这一生,由于已经有一世的记忆和经验的积累,完全可以成为超级天才宝宝,名扬天下,成为明星级人物,然后一路顺风顺水地成长,最终彻底掌握住命运,成为真正的成功人士。 李莫愁还许诺,要为成年之后的女儿寻觅一位高质量的如意郎君,要送女儿到国外留学,想去美国还是澳洲或者欧洲都没问题,总之,只要女儿放弃寻找武天那个荒谬的念头,一切都好说。 梦儿坚持说要去找武天,并表示这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事,说什么都没用,就算能够做女王也没兴趣。 经过长时间的争论甚至是争吵之后,母女俩陷入冷战,有一段时间,她们彼此不交谈,冷眼相向,在这样的时候,李莫愁倒也不曾对女儿使用暴力,每天仍然按时制作食物给女儿吃,或者带着女儿到外面吃饭,定期为女儿更换衣服和洗澡,像是普通的母亲对待孩子一样提供周到的照顾。 梦儿一岁零八个月的时候,行动能力已经比较强,一天早晨,李莫愁还在睡眠状态,梦儿悄悄起床,穿好衣服,经过一番尝试之后,打开了房间门,拎着一只塑料小板凳走出去。 之所以带上小板凳,是因为这时的梦儿身材很矮小,踩着板凳才能够摸到电梯的按键。 她乘电梯来到一楼,走进小区,这是她此生第一次独自出行,以往都有李莫愁陪伴。 正当她走到小区大门口,打算熘出去,到公交车站乘车前往上辈子和武天共建的那个家园。 走到门口,正要熘出去,一位热心的邻居出现,不理睬她的□□和反对,揪着她的衣服,打电话给李莫愁,通报此事,于是,她的逃离行为以失败告终。 小天使 李莫愁终于厌烦了这样的争执,表示同意梦儿离开,但是有附加条件,希望她三岁以后再去见武天。 梦儿说满两岁之后就走,无论如何都要走。 双方争执不下。 这时李莫愁换了另一种方式,说武天肯定已经另结新欢,忘记了旧爱,还说男人都这样,能够保守三个月贞操就已经是非常接近唐僧的大好人,何况武天这么年青,身体强壮,精力充沛(这是李莫愁亲身经歷过的),根本不可能乖乖守候着某个不切实际的承诺。 梦儿说这个没什么,只想去亲眼看看武天的生活怎么样,至于他有没有娶老婆,有没有跟谁恋爱,那些全都没关系。 在多次争执之后,母女俩终于达成协议,让梦儿在年满两岁的时候去见武天,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今天早晨,李莫愁带着女儿驾车兜风的时候,由于遇上交通堵塞,不得不绕行,不经意转悠了一个大圈子,竟然来到了梦儿熟悉的地方。 梦儿虽然忘记了武天的电话号码和qq号,仅仅只是隐约还能回忆起曾经的家园在哪里,小区的名称已经有些模煳,但是对于从前经歷的一些事却又记得挺清楚。 当李莫愁驾车接近这片小区时,梦儿突然间想起了许多往事,回忆起熟悉的景物和街道,前生的她占据小妮躯壳的时候,许多次和武天在这些地方散步。 然后,不经意间,梦儿和李莫愁几乎同时看到了正在路边临时菜地里挖坑埋葬兔子的武天。 然后李莫愁终于放弃了女儿,彻底离开,打算到国外去开始新的生活。 现在,梦儿结束了讲述,说要好好睡一觉,因为感到疲倦了。 话说完,她几乎立即闭上了眼睛,靠在沙发里,就这么进入睡眠状态。 武天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搬到大□□,为她脱去鞋子,盖好棉被,然后站在一边观看。 梦儿熟睡之后的模样非常可爱,就像小天使,或者像小动物,长长的眼睫毛一动不动,红红的嘴唇偶尔撮一下,像是在吸吮什么。 他不禁想,这样的相逢其实也挺不错,现在他需要做一位尽职的好保姆,照顾好年幼的梦儿,至于将来,等她长大再说吧。 顺其自然 正午,阴云密布,武天驾车行驶在国道上,穿行于一辆辆卡车之间。 他们打算实现梦儿一直以来的愿望——去看海。 梦儿坐在旁边,怀里抱着一只绒毛熊,绑好了安全带。 两只小狗趴在后排座位上睡觉,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武天:“要不要喝点牛奶,书上说,孩子应当多喝牛奶,这样对身体生长发育有好处。” 梦儿:“哎,说实话我不怎么喜欢牛奶,感觉可乐味道更好。” 武天:“为了营养,必须得喝牛奶。” 梦儿:“那句gg词挺有意思,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这个——‘不是所有的牛奶都有三聚氰胺’。” 武天:“好像弄错了,不是这样说的。” 梦儿:“还是多吃点别的东西吧,牛奶喝多了当心把我喝成大头宝宝,喝出毛病来可就糟糕了。” 武天:“这样啊,还是买进口奶粉给你喝好啦。” 梦儿:“我想起来了,上一世我小的时候,每天都喝米汤,后来长得也不算很瘦,个子也不算矮,听你说你的小时候也没怎么喝过牛奶,不也长得身强力壮。” 第329页 武天:“那时是没办法,现在咱们有能力每天保证充足的营养。” 梦儿:“我有点担心,如果以后我长得比你还高怎么办?走出去会被笑话的。” 武天:“我倒不担心这个,只怕你营养不良。” 梦儿:“明天能到海边吗?” 武天:“不着急,后天到也没什么,出来旅游就应当慢慢欣赏风景。” 梦儿:“你累不累?要不咱们离开收费公路,到城里找家酒店住下好好休息。” 武天:“没什么,今天到现在也就驾车四个多钟头,才走了三百多公里,怎么也得再开三个钟头吧。” 梦儿:“后天就可以看到大海了,我有一点点激动,遗憾的是现在我才两岁,太小了,否则的话倒是可以学游泳。” 武天:“过几年再学吧,现在你应该做的事就是多睡觉,多吃东西,长成漂亮的胖宝宝。” 梦儿:“恐怕得再过十年我才算勉强长大,得等到十五六岁才能为你生孩子,真糟糕,如果有什么药,可以吃了之后迅速长大就好了。” 武天:“别,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车祸 开始下雨了,武天减慢了车速。 梦儿突然说:“前面如果有服务区就开进去,有出口的话就离开收费公路。” 武天:“为什么?” 梦儿:“我看到刚才超过去的几辆车死气沉沉的,还有阴魂趴在上面,估计要出连环车祸。” 武天:“根据先前路边的告示牌提供的情况,前面几公里处就有一个服务区,还能开到那里吗?” 梦儿:“应当没问题。” 武天更加小心,减慢了速度,并且注意观察。 梦儿:“刚才超过去的大客车上面全是一团黑气,许多不怀好意的阴魂就挤在乘客旁边,显然在等待抓替身的机会,真可怕。” 武天:“公路上也有替身这回事吗?我还以为只是吊死鬼才需要。” 梦儿:“在有些特定的路段,死于车祸的阴魂必须在周围转悠,等待以后再有人死掉,才可以离开,然后前往另一个世界报到。并不只是吊死鬼需要替身,溺水而死的鬼同样需要。” 武天:“前世你是怎么离开那个池塘的?等到替身了吗?” 梦儿:“当时我的魂魄被海大富拘走了,没等到替身出现,否则的话,也许现在我的魂还在那个池塘里转悠,因为那里水不怎么深,又太小,恐怕不容易有人淹死。” 武天让车速更慢些,保持在五十码左右,跟在一辆重型卡车后面,保持着大约六十米左右的距离。 在收费公路上,跑得最慢的轿车大概就是他所开的这辆了。 左侧又有几辆轿车飞速超上前去。 梦儿:“这些车待会都要被撞烂,里面的人会死掉好几个,已经有几只鬼坐在车里等待捉替身的机会。” 武天:“也许是经常跟朱八戒居士常常往来的缘故,我的半阴眼没了,再也看不到那些奇怪的东西。” 梦儿:“我能够看到就行。” 武天:“为什么你的阴眼还在?” 梦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算是今生的天赋吧。” 这时前方服务区外侧的公路上发生了惨烈的车祸,许多辆车撞在一起,还有一些车由于速度太快而无法及时停下,纷纷冲上去。 前面的重型卡车停下,武天犹豫了几秒钟,驾车绕到卡车前方,靠边停好,这时距离事故发生地点大概有两百五十米到三百米的样子。 梦儿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地说:“好危险。” 大海(完结篇) 武天推着婴儿车,梦儿躺在里面,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两只小狗在他们旁边跑来跑去,时而冲上前,时而落到后面。 跟想像中不太一样,海水很混浊,呈灰黄色,海滩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垃圾,感觉就像是一个长条形的巨大垃圾场,附近还有许多网箱,有人乘小船,正捞起一些东西,由于距离太远,也看不清楚他们的收穫物是什么。 梦儿说:“海鲜就是从这样的水里捞起来的吗?我在考虑,以后不再吃这些玩艺。” 武天:“如果认真研究的话,恐怕都不知道吃什么才好,感觉好像洋快餐其实还算比较健康。” 梦儿:“大海真壮丽,都看不到边在哪里。” 武天:“我们可以乘船出海,那样的话,就可以看到蓝色的清澈海水,运气好的话,没准能够看到大鲸鱼或者海豚。” 梦儿:“我可能会晕船,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有些怕水,这大概因为前世我被淹死的缘故。” 武天:“我会游泳,可能技术差了一些,保护你决无问题。” “等我长大一些再乘船吧。” “好的。”武天笑了笑,“等回到山京之后,我们抽空去公园里乘电动船或者脚踏船,积累一些相关的经验,然后再来。” “好主意,我贊成。”梦儿说。 “我们回到车里怎么样?前面也许会有漂亮和干净的海滩。”武天说。 第330页 梦儿:“我们沿着海岸线开了几十公里,这儿大概算是水质最好的一块了,我不认为还能够找到更好的。” 武天:“看来只能凑合着欣赏一下了。” 梦儿:“大海本来是很美丽很干净的,可是被人给弄脏了。” 武天:“有点失望吗?” 梦儿:“嗯,有一点点,不过算不上特别糟糕。” 沿着坚实的防波堤前行了一段,来到一处垃圾较少的地方,这里有人穿了高筒水鞋走在海水边缘捡一些东西,好像是螃蟹和贝类。 武天:“那里有一只小小的螃蟹,要不要捉来给你玩?” 梦儿:“好啊,不过你得小心些,别摔跤。” 他抓到了小螃蟹,走回到婴儿车旁边,找到一只曾经装过汉堡的空盒子,把螃蟹放进去,递到她手里。 她看着在盒子里爬来爬去寻找出路的小螃蟹,开心地笑起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