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爱》 第1页 [恐怖灵异] 《禁忌爱》作者:金万藏【完结】 女主小说,不喜勿看。 01.奇怪的律师房东 这个故事是我亲身经歷的,如有雷同,算我抄袭。 如今,事情过去了一年,我想是时候将故事与大家分享了。因为故事有一些敏感,涉及到一些人,他们不愿被公开,所以只好以小说的形式写出来。请大家在阅读的时候当它是一本小说,而非报告文学。 我叫孙莹,家住广西西北部的一个小城市——宜州。平日里,我靠写书讨生活,用老姐的话来讲,就是用文字骗钱的混蛋。2009年7月10日,我好不容易从大学毕业,当即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离开宜州市这个鬼地方。要知道,我从出娘胎到大学毕业,一直都在家门口打转,恐怕井底之蛙都会瞧不起我。 读书时,我一直嚮往着飞过长江,越过黄河,恨不得一头撞向长城。毕业后,我迫不及待地越过了大学旁边的大河,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绿城南宁。南宁是广西的首府,绿树成阴,虽然不算太大,我却十分喜欢。爸妈也不愿意我跑太远,他们最大的极限只允许我去到南宁,再多跑一步就要砍断我的腿。 在大学里,我是师范专业生,可我很不喜欢做老师。倒不是倒不是吃不了苦,而是同一本备课本可以用一辈子,一堂课讲无数次,这种枯燥的生活如果真过上了,我肯定会在月黑风高的晚上抹脖子的。说到我成为一个作者,是因为以前读书时,写的检讨书、保证术、请假条太多了,不知不觉地,我的文采竟然提高了。在小小的大学里出类拔萃,更走狗屎运地出版了书,所以毕业后就决定靠写书过生活。 可是,小小绿城的房价特别高,像是要和京城一比高低似的,一看那些租房价格我就腿软。因为刚刚毕业,加上早就不用父母的钱了,所以囊中羞涩的我一到南宁就租了个小单间。这不是自鄙,是真的小,小到连张床都差点放不下。没有想到的是,我一住进去,现实照进梦想后,半年的噩梦就开始了。 我隔壁的女孩子很吵,还经常带朋友回来,房子的墙壁很薄,即便是放个屁都能听到。我和女孩交涉过,但她根本置若罔闻,当我放屁。本来想找房东解决此事,谁知道他更可恶,三天两头跑我屋里坐着不肯走,还盯着我的内裤流口水。因为签了租房合同,所以我只好忍耐,终于过了半年,合同正式到期,我马上做出决定,要立刻搬离这个鬼地方! 当时的我却不知道,就是这一次搬家,我即将拥有一段奇特的经歷。 一个人住了半年,我觉得特别寂寞,想找个人说话都不成,再这样住下,肯定要住进精神医院了。于是,我就决定找房子合租,也许会遇到一个很好的朋友。很快地,我在南宁市的本地论坛发现了一个招合租的帖子,于是随便回了句话,说自己有意向。没想到对方很快给我信息,说是要租给我。出门在外,小心谨慎是必须的,所以我又搜索了他在本地网站的发贴记录。 怎知,这一搜我大跌眼镜,惊讶的程度不亚于当时刘翔在北京奥运忽然退赛。 原来,这个叫作“小鸟”的人在本地网站发过好几个帖子,都是关于合租的。我注意了一下,是从2009年4月到现在的,一起发了五个帖子。我还没点进去看,就已经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遇到变态杀人狂了。“小鸟”的第一个帖子说,房客都跑了,免费出租,不要一毛钱。南宁又不在阿拉伯,哪有免费租房的天方夜谭。再往下看,估计小鸟担心别人误会自己是坏蛋,所以就在接下来的帖子说房租200块、300块,依次类推到现在的600块。 哪有房东一毛不要,免费租给别人的,我本不想理会,但又想不是每个人都有我那么聪明,万一谁贪便宜去租了,给“小鸟”这个骗子拐卖了怎么办。于是,抱着为民除害的志愿,我勇敢地联繫了这个叫做“小鸟”的男人。 朋友们听说我要搬去和一个男人住,他们都很慌张,更罗列了各种女生被野兽般的男人蹂躏至死的新闻。想想我也是经常看侦探小说的人,还不至于那么笨,给对方装进臭哄哄的麻袋里。尽管我没有一点畏惧,但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这个叫作“小鸟”的男人为什么要免费租房,难道真是一个变态杀人狂,或者将女人卖到泰国做妓女的坏蛋? “小鸟”通过站内信息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后,他竟马上打电话过来,他说他叫萧邦。我一听就傻了,国外先逝的音乐家居然给我打电话了,这可真是天下奇闻。他又马上解释不是那个萧邦,是肖班,然后我就礼貌地告诉他,我叫孙莹。 肖班先问我,我是坏人吗?哪有人一通电话就问是不是坏人的,这人肯定没有家教,但我还是很快地回答我不是坏人。我又问肖班是干什么的,他只说自己是律师,具体的说要等见面了再告诉我。就这样,很简单、很普通地聊了一下,我们就约了晚上见面。 我从不相信坐在原地,白马王子就会把你接回家,同样的道理,你主动去见面,对方也可能只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男人,甚至是一个坏女人。晚上六点,我洗澡完毕后,准备出门。可肖班却问我在哪里,他要过来接我。这男人打的什么鬼主意,万一我没租他的房,反给他骚扰,那不是赔大了。 第2页 我本能地拒绝,他又说来这里是接我过去,没有别的意思。大概是我看多了侦探小说,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很警觉,而且侦探小说里的律师都是帮坏人洗脱罪名的,极富正义感的我一见律师就恨得咬牙切齿。因此,他只好说那他在楼下等我,还叫我注意安全。 我想了想,好的,既然你说注意安全,那我就乖乖听话。出发前,我先告诉朋友,说我要去看租房,如果晚上十点没联繫她,那就报警。其实,我倒没有被害妄想症,只不过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注意安全是必要的,否则一个不留神,小命就得玩完了。 当晚,温暖的南宁寒风凛冽,一出门我就哆嗦个不停。我站在路边等了好久,总是打不到车,就连公车也不来。好不容易,我终于打到车了,这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因为第一次面就迟到,所以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在车上时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哪里知道我下车后,肖班说他还没下班,叫我站在原地等着。 肖班住的地方位于桃天路的桃天小区里,我在小区门口站着,想像着他长什么样。看着车来人往,不知过了多久,一辆的士停在了路边。我一直认为相由心生,当看见肖班时,春心还是荡漾了好几下,没想到他居然挺帅的。 好感刚要萌发,怎知他一开口就马上将好感扼杀在摇篮里,他说:“你是孙莹吧,我是肖班,没等久吧。我知道女人出门肯定要化装一小时,所以就故意来晚点,免得站在街上跟个二愣子似的。” 我听了立即无语,居然有人脸皮比凤姐还厚,竟好意思说自己是故意迟到。我不知说些什么,肖班看我不说话,他又说房子空了好久了,一直没人住,没想到终于有人勇敢地找来了。我奇怪地想,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房里死过人,还是闹鬼?他人虽然脸皮厚点,但样子还蛮英俊的,房租也低,为什么没人跟他一起住?律师收入不菲,至少比我要高出很多,没必要跟人合租,他为什么一定要找人合租,不怕女朋友生气吗? 带着这些疑问,我忐忑不安地跟他走进了小区,也走进了一个新的生活。 肖班住的楼里没有电梯,只有七层,他住第六层,楼里是声控灯。上楼时,肖班穿着黑皮鞋用力地踩楼梯,好像不踩塌楼梯不罢休。我马上就觉得此人素质极低,万一楼里的邻居开门出来大骂,那该怎么办,他就没为别人着想吗?到了612室后,我一进去就倒有点意外,因为男生给人的印象都是很脏的,但屋里倒蛮整洁。虽然算不上一尘不染,但比我住的地方,竟要干净得多,害得我马上一阵脸红。肖班说把主卧室让给我住,他住隔壁的次卧室。屋子是一厅三室,角落里还有第三间卧室,但他说那里不能住人。 我脑海里不禁地乱想,难道第三间卧室里藏了无数花季少女的尸体,我很快就要成为下一个了? “我明天就把东西搬出来,你什么时候过来?”肖班问我。 原来,肖班还住在主卧室里,他打算明天才搬到次卧室,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就说:“这样不好吧,我住小一点的好了,反正我也不需要太大的空间。” “那你就是答应租下来了?”肖班立刻问。 我没有想到他反应那么快,也不知道自己潜意识是不是贪图别人的美色,竟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租!” “看来写书的人就是爽快!”肖班淡淡笑着说。 然后,肖班给我试钥匙,指点我哪里要要注意安全,特别是水电方面,他一直嘱咐我要注意安全。我可能真的脑袋蒙了,竟没问他为什么要把房子租出来,为什么要合租。我想问肖班有没有女朋友,但又觉得这话问出去,就好像我特别饥渴似的,所以想来想去都没问出口。我担心他女朋友误会我是小三,找个黑社会的大佬把我干掉,我虽然不畏恶势力,但说句实话,也是怕死的一个女人啊。 看过房产证、毕业证、身份证,签下租房合同后,我交了钱就离开了,但是肖班事先复印了他的身份证,在我离开前他递给我。我租房经验不是很丰富,不知道两方要交换身份证,但他笑着说看我挺老实的,不要也可以了。我说自己下楼就好,但他硬要送下楼,又和我一起打车回我原来住的地方。 我推脱不掉,或者是垂涎他英俊的相貌,所以半推半就让他送了。肖班没有开自己的车,他刚才来的时候也是打的,但下口时他提到一辆黑色的奥迪是他的。有钱有车有房有色,这样的白马王子真会给我遇到,上帝终于注意到一直倒霉的我了吗?但我很快恢復清醒,想起这个混蛋让我在寒风的夜里站了一小时,还厚颜无耻地说自己是故意的。他这种人不宰一刀都说不过去,于是从的士下来后我故意没给车钱。 肖班马上叫住我,我倒霉地想,不会吧,律师果然注意细节,知道我没给车钱,现在被人讨钱了,真是尴尬。谁知道肖班说,明天他要上班,所以白天不在家。我搬东西过去时,记得千万别去敲第三间卧室的门,也别让搬家公司走近那间卧室。 肖班很快地坐车走了,我却像触电一样,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把房子租下了。看着越来越远的车,我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怎么描述。因为我喜欢看侦探小说的关系,总喜欢胡思乱想,所以对第三间卧室猜来猜去,但都没有合理的解释。也许第三间卧室只是太乱,或者没有装修完毕,不方便给我看罢了。 第3页 第二天,我起床后就开始搬家过去,但刚住进去的当天,就发生了一件我始料不及的事情。 02.坠楼的女人 将所有行李放好后,搬家公司的人就离开了,我因为担心看管不过来,于是叫上了朋友刘姗姗。刘姗姗叫这名字不是白叫的,每次都姗姗来迟,据说有一次约会,她实在是迟得太厉害,结果被男朋友扇了一巴掌。不想刘姗姗比牛还壮,男朋友不但一巴掌没打死她,反而她差点把男朋友打死。 刘姗姗的老爸是体育老师,她从小就练就一身武功,差点就去做灭绝师太了。幸被一老师劝住,她才悟道世界上除了打架外,还是有不少有趣的事情,譬如比武招亲。可惜武林江湖等等都是金庸老爷子写出来的,究竟在哪里刘姗姗也不知道,所以一直没有比成,更没有招成。大学毕业后,体育系的刘姗姗当了一家女子柔道馆的教练,但还是没有找到男朋友。 “你怎么想跟男人同居,不是说要写什么传世巨着,拯救文坛吗?”刘姗姗把所有东西摆正后问道。 “是合租,什么同居!”我纠正道。 “合租什么啊,少给自己脸上抹金。”刘姗姗快人快语,“所谓合租是别人租了房子,再将另一间转租,叫作二房东。你说的什么萧邦自己有房子,干嘛要找人住进来,估计是个色情狂,你还是买把菜刀防身好了。” “你干脆送我一门大炮好了,惹姑奶奶不高兴,一炮把他轰到西天。”我笑道。 “那随你好了,我下午还有事,不能陪你了。”刘姗姗走到门外后,又说,“我昨天打电话回家,我爸说你跟家里说你在南宁当老师,你是不是没跟家里说实话。” “哎哟,他们不会明白的,我不要做老师。”我烦道,但又马上软下来,“你可别说漏嘴,更别说我跟肖班一起住,不然他们肯定要杀到南宁来。” “我什么时候泄露过你的秘密,就连大四的时候,你做了……”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快去做你的武林盟主吧。”我急忙催道。 等刘姗姗走后,我看着卧室里的新景象,开心地坐在窗台边。肖班具体在哪里上班我也不知道,本来就是租别人的房子,他去干嘛与我何干。早上我过来的时候,肖班已经把东西搬走了,我也没有接近第三间卧室。也许推理小说看多了,我总觉得第三间卧室有点怪,会不会里面有死人,或者住了怪物?但想想又不可能,这是现实世界,又不是拍电影,哪有那么多吓人的东西。 搬家的时候,我已经把一本书写好了,所以搬到新地方后就又要闭门造车了。可惜闭门造车总是闭塞,又不可能真的造出车来,所以想来想去不知道写点什么,总不能堕落到写色情小说。我发呆地看着窗外,桃天小区还算安静,比我原来住的地方好多了。 我忘神地望着楼下,远远地就看见肖班回来了,这时也到了中午,他拎个包正往楼里走。印象中,律师穿着严肃,认识肖班不到一天,他也穿着深色、甚至是黑色西装,就跟要去参加葬礼似的。看着越走越近的肖班,我忽然就想起读书时,看哪个不顺眼,室友就会朝楼下的人砸水袋。我已经长大了,自然不会再做这等幼稚的事情,所以只是想了想,并没有实施罪恶的计划。 肖班回家后,我礼貌性地跟他道谢,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走回了自己的房里放下公文包。等他走回客厅时,为了表现我是一个很随和的室友,于是主动找话题。我看墙上有幅油画,于是就问那画哪里买的,画得还不错。肖班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他看了一眼那幅画,就轻描淡写地说是他画的。我很惊讶,干律师这行的还会画画,难道他真是完美男人吗,该不是想欺骗无知少女吧? 可我口是心非地说,你真厉害,这画上的风景是不是英国。他说不是英国,是法国。我对出国有种特别的情素,觉得只要能出国就好,管他是去柬埔寨还是美国。我问他法国怎么样,他却说自己没去过,我说没去过你怎么画得出来,他说自己想像呗。 我立刻语结。 肖班问我写书可有出版,怎么生计等等,我说自己有幸出版过几本,但都是小打小闹。肖班却勐夸我,说我多么厉害,年纪轻轻,竟然出书了,恐怕再过几年,出的书都能当废纸卖了。肖班说自己以前也想当个画家,结果没当成,跑去清华大学念了个法学硕士,然后就成了律师。话末,肖班想起些什么,他说要送我礼物,当是见面礼。 我的家境一般,但也有良好的家教,可不知租了别人的房子后,要送见面礼的。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遭,死要面子的我撒谎说自己也准备了,然后急忙跑回房里拿礼物。仔细找了找,我才发现自己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总不能把自己送给人家。无奈之下,我只好将自己出版的书送了一本给他,他倒很喜欢,这很出乎我的意料。 接着,换肖班给我礼物。我接过一看,盒子还挺漂亮,不知道会不会是“海洋之心”这类的稀世珍宝。纵然知道不可能是珠宝,但我打开后却很失望,这男人是不是故意羞辱我,居然送我一瓶除皱霜。姑奶奶我看着很老吗,需要用到除皱霜了吗,他这人是什么意思! 我忍住火气,没敢在第一天就露出庐山真面目,惟恐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吓坏对方,所以只当这个男人是笨蛋。我想,不知哪个倒霉蛋做了肖男的女朋友,估计早就气死了,不死也得气疯。肖班下午还得去律师事务所,我不方便打搅他休息,于是就藉口要赶稿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将肖班送的除皱霜摆在窗台上,哭笑不得,恨不得将这瓶鬼东西扔到楼下。 第4页 正对着窗外发呆,脑袋一片空白,怎知我却看到了一幕生平头一回看到的景象。 窗外的绿树没长到六楼,但是有几只肥大的鸟飞了上来,我正愣着想要是将它们烤来吃,那应该很美味。忽然,眼前就有掉下来一个白影,我正纳闷光天化日之下,谁在楼上扔垃圾,胆子未免太大了吧。还没回过神来,我就听见楼下的大妈惊慌地大叫起来。 我走向阳台,伸头一望,自己差点也跟着掉下去——原来刚才有人跳楼了! 虽然很爱看推理小说,死人的情节很多,但这一次是现实中所见,我不由得生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没想到住进来的第一天就有人跳楼了。跳楼的是是一个白衣女子,此刻浑身鲜红,像一朵白里透红的山茶花。楼下的大妈们也许没注意白衣女人从哪层楼跳下来的,我正好伸头去看,她们就指着我,说是我推下来的。 我有口难言,肖班也发现有人跳楼了,于是过来问我有没有被吓到,然后他说要下楼看看。我也不敢一个人继续待了,恨不得马上打包走人,离开这个不干净的地方。可是写书的人生活很惨,特别是我这种刚出道一两年的,比民工大叔还惨。出版社经常拖欠稿费,我上一笔稿费还没拿到,已经没能力再租新房子了。可我又不敢一个人待着,所以我就跟肖班下去看看情况,等我们下楼后,楼下已经挤满了人。 大妈们都以讹传讹,说是六楼的女人把吴敏推下来的,我哦了一声,原来跳楼的白衣女人叫吴敏。大妈们没看清楚我的模样,我想解释不是我推人下路的,但肖班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叫我别乱说话。肖班是一个律师,我当然相信他了,所以就没急着去洗刷冤屈。肖班不让我说,他自己却大声说,六楼是他住的,吴敏刚才是从七楼跳下来的。 “怎么可能,七楼不是苏婆住吗,吴敏怎么敢进去?”其中一个叫李大婶像是主持公道地大声说。 “也许是从楼顶吧。”肖班答道。 “楼顶是锁着的,除了物业,咱们都没钥匙。”李大婶不依不饶地说。 “那等警察来问吧。”肖班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知道吴敏不是我推的,也不是肖班推的,但其他人就认定是我们干的。我真后悔不该伸头去看,难怪朋友说大街上摔倒的老婆婆不能随便扶,原来真不是乱说的。肖班被人冤枉也不气不恼,总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模样,跟在屋里随和的样子完全不同。可我却怒不可竭,虽然大妈大婶没认出我住612室,但根本不关肖班的事,凭什么一口咬定是他干的。可惜我觉得自己表错情了,肖班根本什么反应都没有。白衣女人的死状挺吓人的,血流了一地,我不敢多看,于是就扭头到一边。 肖班没有回屋,小区里的阿姨大叔们都在围观着,每一个都跟侦探似的,逮谁不顺眼就认定是兇手。我本奇怪他们怎么不认为吴敏是自杀的,后来肖班告诉我,吴敏住在112室,是一个白领,据说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而712室只住了一位叫作苏雨的老婆婆,她的脑子有点问题。苏婆有个儿子,但儿子不允许把苏婆送到精神病院,所以就一直这么耗着。可苏婆的儿子却不住在712室,一个月里只回来一两次,我听着就像说书似的,想不到现实生活里还有这样悽惨的事情。 我恍然大悟,原来苏婆精神错乱,一般没人敢进她的屋子,所以居民才认为吴敏不可能从苏婆的房里跳楼。可我明明看见身穿白衣的吴敏是从楼上掉下来的,既然楼顶不能去,那就只有712室能跳下来。总不可能是吴敏坐飞机到天上,然后恰巧跳到小区里吧。我虽然气恼大家冤枉肖班,但对死者还是抱着尊敬的态度,也好奇吴敏究竟是被推下来还是自己跳下来的? 后来,警察来了,经过一系列侦察,终于洗脱了我们的罪名,吴敏的确是从712掉下来的。至于她是跳下来,还是被推下来,我就不得而知了。这些案情我这种草民不可能知道,都是肖班告诉我的,他在警局里有认识的人,说是能知道点机密。肖班还问我是不是想走,要是想走,他可以把房租和押金全额退给我。 我当然想走,一刻也不想留,于是我就贪生怕死地说我要走! 肖班的表情看不出内心的波动,我倒觉得有点失望,这么帅的一个男人,马上就要和他说再见了,想想真有点可惜。但一住进来就有人跳楼,说不定第二天就轮到我了,所以还是赶紧走人的好。我先找好了租房合同和押金单子,还有他的房产证复印件、身份证复印件,打算统统还给他,一了白了,了无牵挂。 那晚我初看房产证原件时,的确检验过真伪,因为我亲戚有一个在银行工作的,她教了我很多辨认方法,所以不谦虚地说,我只要一摸钱就能知道是真是假,看都不需要看。关于各种证书的真伪也有辨别的技巧,我也通过相关渠道查证过,肖班的房产证是真的。 可我拿出他给我的复印件后,这时却发现房产证有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03.房产证 当时,我只顾着辨别真伪,却没有注意看房产证的落款日期。这一次,我拿着复印件扫了一眼,这才发现房产证的落款时间竟然是2009年11月。如果说,肖班的房子是11月才拿到的,那4月到12月之间的免费租房的gg贴子是怎么来的,那个叫“小鸟”的人到底是不是他?难道房子没拿到,胆大包天的肖班就敢招人合租,他就不怕人家要看房产证,或者房子没能买下来吗? 第5页 我也懒得多想,反正都要走人了,我可不想住进来没几天就缺胳膊断腿。肖班站在客厅等我拿租房合同给他,我正想出去,老姐却打了个电话来。老姐原来住在南宁,但我毕业后一来南宁,她就跑桂林去了。这几年,我和老姐就好像牛郎织女,见个面也要鹊桥才能相会,唯一的差别就是我们都是女人。 老姐大学毕业好多年了,我们全家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她每个月都会问家里要好多钱。老爸盛怒后,她就管我要钱,往往稿费还没拿稳,钱就被她抽走了。我问过老姐好多次她是做什么工作的,但她都支吾搪塞,我时常想她是不是在给国家情报局工作,所以不便透露工作情况,以免家人招来杀身之祸。 老姐这次要钱的藉口让我不知所措,她说她有孩子了,必须要一笔大钱。我以为自己失忆了,因为不曾记得她结过婚,但她说那孩子是她收养的。没结婚的人是不能领养小孩的,老姐说自己有手段,这个问题我不用管,只管给钱就是了。其实,我很烦老姐经常找我要钱,毕竟我也要吃饭,但还是不忍心拒绝,于是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老姐还有一个傲视群芳的本事,关于我的经济状况她每次要钱都拿捏得很准,一开口就能猜中我银行户头有多少钱,而且都是一次要完,我甚至曾怀疑她在银行工作。我曾建议她去买彩票,也许能中个亿元大奖,那我也能跟着鸡犬升天了。因为钱全给老姐了,就算肖班把钱全退我,吃饭钱却没着落了,所以我不可能再去租另外的房子,如此一来,我就不知道怎么跟肖班解释,刚才说出话的话又不能收回,肠子都悔青了。 肖班看我接了电话就没出来,他就站在客厅里问我怎么了,我为难地走到客厅说又不想走了。我撒谎地说,因为双方签了合同,至少要把合同里的条款都履行了,我不能占他便宜。肖班以为我真的那么想,他就笑着说,没想到现在还有如此诚信的人,跟他妈一样。我听了尴尬地也跟着笑了笑,但心里却想,谁是你妈啊,要是老娘有钱有势,早把你的便宜给占光了,诚信值多少个钱。 想归想,肖班却很高兴我住下来,甚至说晚上下班后做饭给我吃。我平时八风难动,宠辱不惊,但此刻却觉得星星之火被肖班成功燎原,感动得想将一把鼻涕抹在他的黑色西装外套上。中午肖班休息片刻又去上班了,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但楼道外人声鼎沸,一不留神还以为自己在菜市里构思新书。 楼道里的人是来看看案情进展的,大家又以为是苏婆把吴敏推下楼,此刻恨不得替天行道,用虎头铡把苏婆给喀嚓了。警察没让他们上来,所以都挤在612室门前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我失去理智,想要开门破口大骂。不想我还没开门,却听到有人敲门了,开门一看是刚才的李大婶。李大婶看见我在612室里又惊又怕,好比见到债主似的,但她又很快镇静下来,表情变化速度之快,就连最高级的相机也无法捕捉。 “你住612室?”李大婶疑惑地问。 “我刚搬进来的,你刚才敲门有什么事吗?”我也疑惑地问。 “没事,就看看有没有人在家。”李大婶镇定地回答。 我抑制住泼妇骂街的冲动,想叫他们安静一点儿,但李大婶跟几位大妈耳语几句,几乎所有人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就好像我是一个性工作者一样。我平生最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所以就想关上门,但7楼的苏婆却忽然大喊起来。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婆婆抓狂地跑下楼,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察。 苏婆腿脚不灵,没跑下来几步就摔了下来。这时,楼道里的人默契十足,配合得天衣无缝,无须任何交流他们就全都闪开,一条毫无阻碍的道路瞬间形成。我担心苏婆摔伤,于是就急忙大步上前,一把接住跌下来的苏婆。怎知,我好心接住苏婆,她站稳后看了我身后612室的门后,竟指着我叫道:“吴敏是她推下去的!” 俗话说:好心没好报,好柴烧烂灶。这话果真不假,我好意接住苏婆,谁知道她忘恩负义地将杀人兇手的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众人听后一片譁然,纷纷感嘆,自豪地认为自己终于成为了惊天大案的歷史见证者。幸亏警察追下来后,说苏婆的话不能採信,让大家赶紧散去。有几个好事者大喊吴敏为什么去712室,苏婆竟然主动回答,说吴敏是敲门进来的,她说612室有鬼,要来捉鬼。 苏婆这话明显有问题,既然鬼在612室,吴敏跑到712室干嘛,难道吴敏连数字都认不出来? 苏婆言毕,又指着我说,是我身后的鬼推吴敏下楼的。我不知是该喜还是悲,大家总算知道苏婆不是说我,但她说的鬼真在我身后吗? 这句话又哪里是正常人应该说的,大家总算有点智商,所以苏婆这话在一定程度上扫了大家的兴,人群也渐渐地散去了。苏婆的儿子没有回来,警察们将苏婆劝回家中,但苏婆一直嚷着612室有鬼。有一名警察留下来问我,是否听到楼上有异常的动静,我的确没听到任何声响,因此就立刻摇头。 看着眼前的情况,我不放心地问警察:“你们怎么把苏婆留在家里,她不是在712室吗,谁知道是不是她把吴敏……” 我又觉得这话不该说,所以又打住了,眼前的这个警察人还不错,没厌烦我的提问,他说:“这你不用操心,我们正联繫他儿子,待会儿就让相关人员把苏婆带走。” 第6页 “可她精神方面有点……万一真是苏婆干的,你们不会要对她怎么样吧?”我担心地问。 “要真是她干的,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警察平静地说。 后来,警察们带走了苏婆,但苏婆的儿子一直没有出现,估计又是一个不养老娘的混蛋。我不禁为苏婆担心,如果真是她把吴敏推下楼,那她不知要负什么责任。想想苏婆真倒霉,一个女人忽然从自家的屋里跳楼,自己不明不白成了兇手,任谁都觉得委屈。我又想起人们现在常说的话,生活就像宋祖德的嘴,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刚才在屋外,他们还说,苏婆家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米罈子、一个电视、一台冰箱、一张床。我问苏婆儿子怎么这么吝啬,不多给他老娘多添点东西,他们却笑说,不管他儿子买什么来,都会只留下那四样东西。我问为什么,他们说精神有问题的人喜欢丢东西吧,不管什么东西都喜欢往楼下扔,剩下那四样东西因为苏婆搬不动才倖免于难。 邻居还说,根据他在民事法庭的经验来看,每次最先丢下的都是碗,所以苏婆怎么吃饭,对于大家来说是一个千古之谜。苏婆的儿子做什么工作,在哪里住大家也不清楚,只知道苏婆儿子以前就住712室,他大学毕业后苏婆还是好好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疯了,然后苏婆儿子也搬走了。 一个下午我都在家里待着,新书也没打出大纲,甚至不知要写哪方面的故事。我脑海里全是苏婆和吴敏的身影,苏婆说的鬼真的在612室吗,她只是精神问题才说612室有鬼吗?我问了自己好多遍,只觉得头很疼,但我能肯定的是,吴敏应该不是自杀。因为一个人要自杀可以用很多方式,但没听说谁自杀要跑到别人家里跳楼的,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虽然吴敏住在一楼,无论她怎么跳也不可能死,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跑到712室跳楼,难道她不怕有精神问题的苏婆? 我胡思乱想就用了一下午,肚子有点饿了,可肖班说要请我吃饭,加上为了节约伙食费,所以我就一直强忍着飢饿。可是,肖班到晚上七点还没回来,我几乎要饿晕了,但又不好意思打电话催别人。我这人一打电话就害羞,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所以有事没事都发简讯。我担心肖班是不是把请我吃饭的事给忘了,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发个简讯问问。 又过了半小时,肖班没有打电话,也没回简讯,我忽然觉得自己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也许他只是客气地提了提,我竟当真了,这不是很傻很天真吗?可万一肖班真的要请我吃饭,我却出去了,这又很不礼貌。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时,肖班终于打电话过来说,他一直在忙,没听到简讯,还说自己马上就回去了,叫我再等等。 我点头说好,那我等,但又想现在都几点了,买回来的菜能新鲜吗,等做好饭菜都多少点了。为了抓紧时间,以及避免沐浴的尴尬,我决定在肖班回来前先把澡洗好,省得他回来后我不好意思洗澡。可我还没走到浴室,就觉得踩到了一个东西,抬脚一看,哎哟喂,真是造孽,来这里过冬的金龟子竟然被我不小心踩死了。我还在想用什么东西包起肠子都流出来的金龟子,却又看见还有几只金龟子在木质地板上。 冬天还能看到金龟子,我甚感意外,再往前一看,那几只金龟子是从第三间卧室的门缝爬出来的。 04.油画 一开始只看到几只金龟子,我倒觉得挺可爱的,可谁知道当我弯腰想抓几另外几只金龟子时,却瞥进门缝里全是密密麻麻的金龟子。以前网络上有种图片,大家称为莲蓬乳,我很怕这种密集的东西,看了就浑身哆嗦,有个朋友说这是密集物恐惧症。 肖班这时却忽然开门进来了,我的样子很像一个偷窥狂,我也没想到他那么快杀回家中。肖班的脸色有点变黑了,我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于是急忙跑进浴室里,故意把水声弄大,要是他要责问,我可以装作没听见。 等我洗出来后,金龟子已经不见了,仿佛我见到的都是幻觉。第三间卧室对着厨房,走道尽头还有个洗衣机,我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时,看见肖班在弄饭菜,于是就随便问一问,是否需要帮忙。怎知肖班却说不用了,这些饭菜都是现成的,只要热一热便好。我还以为肖班要亲自下厨,原来是早打好了算盘,直接买现成的饭菜回来。 肖班一直没问我刚才为什么跪在地上,像是偷看第三间卧室似的,他不问我反倒觉得很不安。我自知理亏,想请求他的原谅,但又想起不能随便道歉。 以前,我读书初中时有个女同学,她开窍得早,一脚踏了好多船,我们都叫她千腿女郎。后来女同学终于良心发现,于是去和她真心喜欢的男同学道歉,希望得到他的原谅。谁知道那男同学受不了,拿了把铅笔刀就捅死了那女同学。最后男同学还说了一句话,当时旁边的同学都听得清楚,他说,原谅你是上帝的事,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上帝! 想到这里,我没敢道歉,因为我还不想去见上帝,就让上帝不原谅我好了。我胡思乱想时,肖班竟把话题扯开了,似是有意给我台阶下。我会意地接话,于是也把大侃特侃,那件偷看第三间卧室的事情也很快忘记了。 我们聊开后,这才发现双方都爱看欧美电影,对国产片则狠狠地数落了一通,数落到江郎才尽的份上才肯停住。我说美国电影里,律师都是坏人,专门帮有钱人开脱罪名,那些律师都应该割舌头下地狱。话一说完,我才想起肖班就是律师,于是马上转口说《律政俏佳人》里的女律师很有正义感,如果人人像她一样就好了。 第7页 肖班哼哼地说,那是电影,律师也是凭本事吃饭,怎么就要割舌头了。我是一个爱争论的人,渐渐地就和他越说越远,还说到中国最喜欢弄一些什么最大的记录。肖班说,发达国家的东西都是往小发展,比如最小的燃油发动机,最小的电动机(装在针鼻里面),45纳米技术。而我们呢?最大的月饼,最大的火锅,最长的筷子,这难道就不是自己讽刺自己吗? 我的声音很大,往往在巷头刚开口,巷尾就能听到我的咆哮声。因此,在我们聊得忘形后,就被对门的611室的人使劲地敲了门。肖班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起码比我年轻好多岁,应该是大一、大二的年纪。可我看出去,却看见611室里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猥琐老男人。我一看就知道这女生可能在做性交易,因为以前隔壁的女孩子也是做这门生意的,但又不好多说什么,肖班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女生就回到611室去了。 等肖班关上门,我问:“你们小区不管这些事情吗,那女孩子还是学生啊?” 肖班却淡淡地说:“又不是什么新闻,整个小区都知道,老朱老婆死前,他就包了二奶。” “二奶?那女孩不是被强迫的吧,你不是律师吗,怎么不去帮他。”我惊讶地问。 “我只是事务所里的一个律师,又不是警察,不是什么都能管的,再说了人家又没上门请我出马。”肖班平静地回答。 他说的有点道理,我无从反驳,律师总不能上门推销自己,于是又问:“那女孩知道自己是二奶吧,学生怎么能做二奶?” “你还写书呢,这点社会阅歷都没有?”肖班吃惊地说,“现在的女学生做二奶价钱高啊,没念书的价钱要低好多,不是说知识就是财富吗,这就是实践后的证明。” 我觉得这话对女性很不尊重,我读书时可没那么前卫,更不会去做二奶,要做就做大的。肖班说现在的女学生都会尽量发掘自己的价值,他可能习惯了口无遮拦,当他发现说过火后,马上就故意勐吃饭,但他想夹菜时才发现菜已经被先下手为强地吃光了。我本要洗刷碗筷,但肖班说我第一天住进来,这些活还是他干好了。我不习惯那种虚伪的推辞,于是索性就让肖班去做,我说了谢谢后,他也很高兴地去洗碗了。 我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但电视没什么好看的节目,于是我又把目光移到了挂在电视旁边的那幅油画。油画的确画得很好,我以前在艺术系有很多朋友,他们的画一看就能肯定以后成不了毕卡索,但肖班的画却很大气,也很有水准。 我情不自禁地走到挂着油画的墙边,这一次贴近了看,却发现油画上有一个人——一个我见过的人。 纵使我已经写了一两百万字,但也没想过现实里会碰上这样巧的事情,油画上的人居然是我的好姐妹刘姗姗。油画不大不小,画上只有三个女人,但我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刘姗姗。她就算批上狼皮我也能认得出来,何况油画十分逼真,就跟照片一样。我为了确定画中人就是刘姗姗,于是踮起脚尖想看得更仔细一点,不想我粗鲁惯了,眼睛也因为经常盯着电脑有点模煳了,因此一个不留神竟把油画从墙上弄了下来。 好在我身手也不赖,立刻接住落下来的油画,阻止了油画的毁灭。肖班还在洗刷碗筷,我急忙把油画挂回墙上,免得他以为我是个多手多脚的女人。不知是不是油画故意折腾我,挂了半天都挂不回墙上,我在心里悲哀地喊,再挂不上去我就得先挂掉了。我把油画反过来看了看,想弄清楚油画是怎么挂到墙壁上面去的,可却发现油画框后写了一行字。 “送给最爱的黄欣益——肖班。2008年3月2日。” 我愣了好一会儿,依这句话来看,肖班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不禁有点担心这样住进来太鲁莽了,万一对方以为我是小三怎么办。这时,我听到水声停了,肖班应该洗好碗了,情急之下油画不再捉弄我,竟神奇地挂上去了。 我急忙坐回沙发,等肖班过来后,我假装聊天,却始终心乱如麻。倒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担心她女朋友杀上门来,那我该怎么解释?油画上是三个女人开心地坐在一条欧式风格的老街上谈笑风生,刘姗姗就是其中之一,难道刘姗姗认识肖班,或者黄欣益?油画上的另外两个女人有一个却只画了背面,看不到正面,还有一个我不认识,不知是哪路仙女。 我从没听刘姗姗提过肖班或者黄欣益,除了我之外,她认识的人也都是搞武术的,整天打打杀杀。刘姗姗虽然脾气暴躁,但她心直口快,藏不住任何秘密。我很想马上问刘姗姗,她是怎么认识肖班或者黄欣益的。但是那天搬过来时,我已经告诉刘姗姗房东的名字叫肖班。在看房前,我为防万一,也跟她说过,如果我回不来就马上报警。 既然提了那么多次,刘姗姗再没脑子也该记得我现在的房东叫肖班,若她认识怎么会不告诉我。如此说来,刘姗姗应该不认识肖班,那她认识的人就应该是黄欣益,或者油画上另外两个女人。肖班总不可能想像着随便画了三个女人出来,而且那么巧地画出了刘姗姗,背景是想像出来的,没见过的人总不可能是想像得出来吧。我很想马上打电话给刘姗姗,撬开她的嘴巴问出答案,但肖班还在和我聊天,我不好拂了他的意,于是就装作没事一样地和他聊天。 第8页 肖班不知我心中波澜大起,因为圣诞快到了,我又是英语专业的,他就问我要怎么过圣诞节。我却随口说,自己不喜欢过圣诞节,喜欢过万圣节。此话一出,肖班竟挖苦地说,他就知道我喜欢万圣节,他说女人都会喜欢万圣节。我问为什么,他说女人们在那天终于可以不化妆出门了,反正是万圣节嘛。 我听了马上呆住了,心想自己喜欢过万圣节,难道真是这个原因,反正我从没细想过。 肖班又问我除了写书,还想做什么,我就情绪激昂地说,我还想做一名出色的战地记者。肖班酸酸地说,你这什么思想,人家选美大赛,每个美女都说希望世界和平,你倒好,希望来一场世界大战。我反问肖班除了律师想做什么,他说他不知道,我问他不是喜欢画画吗,怎么不想做个画家。肖班说画画的热情已经没了,他只觉得天天浑身充满力量,像是干什么都很有精力似的。我笑说,你真确定浑身充满力量吗,那么恭喜你,挑大粪抬石头就很有可能是你下半生的职业。 就这么开心地聊到晚上十一点,我和肖班才各自回房,等回房后我才想起油画的事情。刘姗姗每天都睡得很晚,不把十块砖头噼开,她绝不会去睡觉的。我立刻拨了刘姗姗的电话,接通后她马上问我是不是被非礼了,她马上过来把肖班阉了。我急忙说不是,我长得太安全了,人家当我是男的。 闲扯了几分钟,我才问:“姗姗,你是不是认识肖班?” “什么萧邦、莫扎特的,我最恨那些搞音乐的,一点儿情调都没有,都太娘儿了。”刘姗姗鄙夷道。 我心说,你那种情调谁能了解,想了想又问:“那你认识黄欣益吗?” 刘姗姗竟前所未有地没接话,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声音,我餵了好多声,还以为电话坏了,她却才肯出声,很不安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黄欣益的?” 05.註册资料 我第一次听到刘姗姗带着害怕的语调,于是就追问黄欣益究竟是谁,但她却推搪说自己累了,于是电话就挂断了。我十分惊讶,刘姗姗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毫不夸张地说她肯定是21世纪最勇敢的女性,因此她这一次的反应让我觉得很蹊跷。 这一晚,我翻覆难眠,睡着后还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自己掉水里了,我拼命往岸上游,结果发现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岸边都架了高压电网,而且水里还有东西追我。等我醒来后,肖班早就去上班了,我是一个写书的,所以作息随便安排,自由得跟自由女神一样潇洒,就是人穷了点。 我又打电话想约刘姗姗出来,但她总找说辞,就是不肯再见我,最后居然把手机也关掉了。虽然新租的屋子挺舒适,但被无关的一系列事情一搅和,我就觉得屋子里阴森森的。今天我什么也不想写,于是洗脸刷牙完毕后,我拎起挎包就出门了。 刘姗姗不知好歹,竟然将我打入冷宫,我也赌气不去找她。在南宁里,我还有一个好姐妹,她叫萧冉。萧冉是东北女孩,她和我不是同学,是后来写书时认识的一位作者。以前都是通过网络联繫其他作者,几乎都没见过面,甚至不知对方是男是女,是不是人。 我还没见到萧冉时,一直以为东北人都壮得跟熊似的,初见时她却有一副模特身材。萧冉生得漂亮,自然也很会打扮,仿佛每天都活在巴黎,穿的吃的,甚至拉的都极富法兰西的气息。可萧冉外表高调,为人却很低调,几乎没人知道她也写过出,出过书。因此,认识萧冉的人都好奇她既然不工作,又哪来的钱养活自己,大部分人怀疑她是卖毒品的,要么就是卖身的,总之她不可能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萧冉外貌出众,追求者自然排起长龙,但她总说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人变成妖。她的意思是说现在的男人都太娘娘腔了,没一个靠得住,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万一来个打劫的,搞不好还是她来保护男人。因此,秉着宁缺毋滥的原则,萧冉和刘姗姗的结局一样,一直没有男朋友。萧冉本住在黑龙江,后来给家里逼得实在没办法了,于是就跑到南宁,说是在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如意郎君。 萧冉家人当然不放心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而且广西不负众望,在传销分布省区之争中拔得头筹,因此萧冉家人很担心她被拐去做传销了。但因为天南地北,再加上忽然跑出个杀人偶尔眨眼的甲流,所以萧冉家人暂时没有从东北跑来看看她是不是真有男朋友了,只是经常打电话跟查她的行踪。 这一次见面,萧冉破天荒地带来了一个男人,用她的话来说,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据萧冉介绍,这个男人叫韦天才,他聪明极了,聪明到能知道宇宙的尽头在哪里。我笑着说,人类还能探测到宇宙的尽头,真是荒谬,别以为叫天才就真的是天才。萧冉却说,宇宙有没有尽头她不清楚,但她能确定我iq的尽头。 我懒得斗嘴,但我很好奇萧冉怎么接受了这个男人。她说她去买录音设备时,在星湖路的电子科技广场碰到的,那时有人偷她钱包,韦天才就把小偷给捉住了。我轻蔑地想,这么俗气的相遇就把萧冉给迷成这样,我还以为她定力多高,敢情她也是内力不足。 萧冉买录音设备,是因为她是一个论坛的电台版版主,这个论坛很有来头,是美剧字幕的龙头老大——伊甸园国外连续剧交流站。前段时间,因为广电那批爱国情操十分泛滥的大老爷们儿下了一个圣谕,搞得我们都以为美剧要在中国彻底销声匿迹。我自然也不捨得关掉这些美剧网站,在上面我认识了很多高人,包括萧冉也是在那里认识,从而得知她和我都是写书讨生活的人。 第9页 我们坐在一家咖啡厅里,我和萧冉都点了拿铁咖啡,韦天才却特立独行地说要一杯不加冰的威士忌。我切了一声,说人家这是高级的咖啡厅,哪会卖别的东西。谁知道店员脸红地笑着说,那也不一定,然后指给店面的一块牌子,我看了就傻眼了,原来牌子上还写了各类酒水的促销。 就在这一次的见面中,万万没想到韦天才的出现,竟冉给我的这次遭遇带来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聊天的过程中,我得知韦天才是一个网站管理人员,而且就是南宁本地租房网站的管理者。我立刻感谢上帝及时给我伸了援手,真的马上派给我一个有用的人。虽然我不能去查肖班房产证的具体资料,也不方便直问肖班的房子怎么来的,但我忽然有个想法,那就是想拜託韦天才帮忙查一查,“小鸟”在2009年4月到12月,每次发贴的ip位址是多少,详细註册资料又有哪些。 谁知道,韦天才刚正不阿,严厉地批评我这么做是败坏社会风气,他必须保证网站註册人员的隐私。萧冉也跟着附和,他们一男一女,双侠出马,将我批个稀里哗啦,连南北都快分不清楚了。萧冉是刀子嘴豆腐心,恶毒的话刚说完,就帮我问韦天才能不能勉为其难地查一查。 韦天才仍不动摇,我急了就使出女人的专利绝学——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没有起效,对方果真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所幸我已经身经百战,对于这招绝学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于是我再三努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声泪俱下,将我的遭遇悲剧化地渲染了一番,韦天才的铁石心肠才被我慢慢瓦解。 终于,韦天才把我和萧冉带到一个楼层里,那里就是本地租房网的伺服器所在地。在那里,韦天才给我查了“小鸟”发贴ip和一些简单的资料,但他叫我看快点,毕竟这是侵犯个人隐私,要是闹出乱子,他的下半生就完了。萧冉虽然不清楚我为什么一直闹着要看这些资料,但她很相信朋友,所以就在旁边煽风点火,说要是韦天才的下半生完了,那下半身就交给她好了。 我听得脸一阵白一阵红,萧冉常常语出惊人,每次惊人完后还会露出惊鸿式的灿烂微笑。不消一会儿的功夫,韦天才就给我查到“小鸟”资料。这个id第一次发贴的ip是在广西北海市,以后的ip就都是在南宁的同一个地址,韦天才说就在桃天路的一个小区里,也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是桃天小区8栋2单元,韦天才说他查不出“小鸟”的ip是不是612室的,我是个电脑白痴,于是就问怎么可能查不出,你不会学赵本山忽悠我吧。无奈面对我的质疑,韦天才搬出了许多道理,大概就是说他们只能查出个大概,具体的他不能办。我就跟听天书似的,一个字也没听明白。不过,人家辛苦帮我解决问题,我这么不知趣地怀疑别人,这实在有违我高尚的道德标准,于是就乖乖地点头,承认韦天才句句有理,字字珠玑。 看着每一个帖子的内容,萧冉和韦天才都觉得发贴者不怀好意,房租先是免费,然后又慢慢加了100、200元,不像是真要把房子租出去。我也觉得纳闷,反正都住进去了,肖班也不像是坏人,只不过有点古怪,所以就叫他们俩个放心好了。再说了,我一没钱,二没色,肖班稀罕我什么东西。 当看完帖子的内容和ip后,韦天才又调出“小鸟”的註册资料,我们好奇地望着註册资料,在真实姓名那一栏赫然写着:黄欣益。 又是黄欣益,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个上午都想着她的模样,可惜“小鸟”的註册资料里除了真实姓名外,就只有一个msn帐号,其他的都没什么用。我匆匆记下msn,想找个时间联繫黄欣益。尽管房子是租来的,房产证也是真的,但我总觉得心神难安,仿佛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我住进来就是为了锄暴安良,万一我搬走了,又有白痴少女住进来,那不是一种连环性的危害吗,况且我也没经济能力再搬家了。 萧冉和韦天才你侬我侬,天雷勾动地火,情感在一瞬间爆发,为免殃及池鱼,谢过他们后我就先行告退。萧冉在我离开前,又说房产证的办证登记时间都会有延后的,并不是说房子就是一定肖班11月才拿到,有些人住了一辈子都没有房产证。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本来我也没有再多想,可是“小鸟”的註册资料竟然不是肖班,而是一个叫作黄欣益的女人,这多少有点奇怪。 不过,查访案情的确与我这种平民百姓无关,我只想知道黄欣益去了哪里,也想知道当初联繫我的是黄欣益还是肖班。回家的路上,我经过了南宁的国土房管局,这里就是办理房产证的地方。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装作来办理房产证的人,随便问了大厅里的一个人,怎么办理房产证,结果他说:您所提的问题,我不了解,请你向有关部门了解。究竟向哪个部门了解,他也不清楚,我再问他又是这么回答。 问了别人,他们也是这么回答,进来了几分钟,除了这句话,竟没说过其他话。我只是进来随便玩玩,所以没有再给他们增加工作负担。还没走出大厅,就有一个可爱的小妹妹主动上前,告诉我如何办理房产证。可是手续麻烦得很,如此算来,肖班的房产证日期对不上号也没有问题。 第10页 所谓国家办事机构,它是一个很奇怪的实体,有时候管的很死。审批一样东西,这部门盖章,那部门盖章,到章子盖完,已经过了好多年,八字硬点的还好一点,八字弱点的只怕早已作古。但是有时候又管得很松,君不见,腐败大案要案层出不穷,弄得你目不暇接,效率高的就怕你没有想像力。 我不是一个疑心重的人,只不过被刘姗姗的反应吓住了,所以很想见一见黄欣益。南宁交通到了中午和傍晚简直要瘫痪了,所以我急忙打的就赶回了桃天小区。一回家,我就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上了msn后就马上去加黄欣益的msn。我以为这个msn不在线,没想却很快加上了好友,它的名字也叫“小鸟”,我马上发个一条信息过去:你是黄欣益? 对方立刻回覆信息:孙莹? 我大吃一惊,以为对方能掐指算出过去未来,正想膜拜时,对方又接着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我是刘姗姗。 06.流言蜚语 我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以为自己不识字,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自己,msn聊天信息框上说对方就是刘姗姗。我和刘姗姗都不怎么用qq,msn用了好几年了,她的帐号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但从未知道她还有第二个msn。 我的msn上没写名字,只有帐号,既然对方从帐号就知道我是孙莹,就算对方不是刘姗姗,那也是认识我,或者我认识的人。这一次,刘姗姗没有逃避,简单交谈后,她说晚上过来看我。看到她那么说,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也许她昨晚和上午的确有事,所以没时间理我。 下午,刘姗姗要上班,和自由的我不一样,所以不可能随叫随到,我也不能随便去打搅她。古往今来自由和金钱只能择其一,很少有两全的美事,我宁愿少吃点也不想天天对着领导们的冷屁股。 其实,从我昨天住进来到现在,除了吴敏的死,没有再发生任何恐怖的事情。肖班人也很好,没有对我毛手没脚,有时候我都怀疑是自己太难看,还是他的性取向有问题。一个下午我都在构思新书的大纲,好不容易有点灵感了,611室却又传来肉体交流的宣洩声。我摇摇头,将笔记本电脑的音乐声放大,想将他们的宣洩声盖住。我不禁地对611室老朱的勇敢很佩服,毕竟以前染上爱滋是中500万的机率,现在也就中50块的机率,多试几回绝对中。 因为突如其来的淫声打断了思路,所以我就没再构思新书大纲。我住进来第一天肖班就请我搓了一顿,虽然是买现成的,但我也不能不思回报。就在老朱和二奶成功泻洪的同时,我就已经关上门,去菜市买菜了。 桃天小区附近没有菜市,起码它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腿都快走断了还没找到。我一怒之下就回到小区,骑上电单车往古城路的北京华联超市沖。我来南宁大半年了,一个人走还经常迷路,这个超市还是肖班告诉我,我才知道在哪里的。 写书的日子其实很苦,因为好的出版商很少,倒霉的是我都碰上的都是拖欠稿费的出版商,反正天高债主远,而且又没路费,我总不可能拿把菜刀长征过去宰了他们。要真走路过去,还没走到就先给抓进派出所了。我在南宁生活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存了点钱买部电单车。2010年的农历春节,我真他妈的想骑着这车回到几百公里外的罗城县(我老爸老妈住那里),不然车票好贵,哪里捨得。 出版商还欠我一万多元的稿费没给,他们不给钱的藉口五花八门,别说编十万个藉口,就是一千零一亿藉口也能在一夜间轻松完成。我忽然就想干脆现在就骑车上北京讨钱,但又想到电单车根自行车不一样,万一半路没电了怎么办,没电还跑个屁。 古城路的北京华联超市很快就出现在眼前,我放好电单车后就走进了超市里。 桃天小区附近估计真没菜市,一走进超市我就看见好多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是桃天小区的居民,但我都叫不出名字。唯一能知道姓氏的只有那个鸡婆的李大婶,她一看见我就热情地打招唿,好像我就是她闺女似的,也好像把昨天冤枉我推人下楼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不喜欢记仇,打招唿总是对的,所以我也笑着跟李大婶聊了几句。 李大婶以为我是肖班的女朋友,我趁机解释清楚,但她马上好心地告诉我,肖班是有女朋友的,这样住着可能会产生误会。我说怎么从没看见他女朋友来过,李大婶却告诉我肖班的女朋友好久没出现了,我就想男女恋爱,肯定有合有分,估计是两人已经吹了。 虽然时间是乳沟,挤挤总会有的,但是时间有时也是飞机场,根本就挤不出沟来。为了在肖班回家前做好饭菜,我得抓紧时间将菜买好,本想和八面玲珑的李大婶告别,怎知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本已静下来的心又起了波澜。 李大婶告诉我,612室原来的房主并不是肖班,而是一个叫作黄欣益的女人。他们谈了四年的恋爱后,黄欣益却在3个月前忽然消失了,邻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房子变成了肖班的。黄欣益似乎没有家人,住了那么多么年,李大婶也搞不清楚黄欣益是哪里人,只依稀地听出口音是北方的。 我听了虽然很吃惊,但没敢在李大婶面前显山显水,惟恐被她认为我是做贼心虚。等李大婶走了以后,我才大口喘气,经过的人还以为我得了癫痫。我现在哪有心情管别人的异样眼神,心思都放在肖班和黄欣益身上去了。没想到612室的房子一直以来的房主并不是肖班,3个月前还是黄欣益,可为什么房子忽然成了肖班的,黄欣益又去了哪里? 第11页 可房产过户有一道烦琐的程序,肖班就算是律师,他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一下子把别人的房产据为己有。如果黄欣益不愿意,肖班肯定办不下来,也没那么快的速度。只不过,4月到12月之间的招租贴到底是谁发的我就暂时不清楚了。仔细想想,住进来没什么坏处,我又没钱没相貌,所以也没必要去深究,反正一切都符合法律程序。 我反覆地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只要把租房合同和房产证复印件收好,如果有麻烦就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应该就能保住我的小命。回到家里后,我马上开始作饭。对于吃,我非常有研究,所以一道道美食很快就给我做出来了。肖班一如昨天那样,很晚还没回来。我这才醒悟,我第一次来看房他并不是故意迟到,而是他每天很晚才下班。 我坐在桌子等了又等,肖班还是没有回来。我没有打电话跟他说今晚作了饭菜等他回来,因为他说过上班不方便接电话,所以就没去打搅他工作。刘姗姗说晚上九点过来,我必须在九点前把饭吃完,不然刘姗姗一来我肯定没饭吃了。因为刘姗姗不会跟你客气,一见吃的就自己拿碗筷,三下五除二就把饭菜一扫而光。我往往还没吃完一口饭,盘子里的菜就只剩下一根又细又短的青菜根了。 南宁最近天气有点冷,房里又没空调,饭菜很快就冷了。我估计肖班马上要回来了,于是就端起盘子,打算把饭菜再热一次。打亮了厨房的灯后,我点着了煤气,将菜轰轰烈烈地翻炒着。正流着口水,自恋地以为自己是法国名厨,我却听到厨房对着的第三间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炒菜的声音很大,敲门的声音更大,第三间卧室的门上没有窗,但通过地上的门缝我知道里面应该没开灯。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敲门声又砰砰地响起,我不由得有点慌张起来。我急忙握着锅铲子,惶恐地盯着第三间卧室的门,可它什么动静都没了。我试着喊了一声,问里面是不是有人,但没人回应。 这时,肖班回来了,菜也有点煳了,我就没再理会刚才的敲门声,赶紧地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肖班大概没想到我会作饭等他回来,所以一进来闻到菜香就一个劲地说谢谢,还说看我表现这么好,可以把这个月的房租减免了。我本来都不再想房子的事情,听他那么一提,我又开始有点忐忑不安。 肖班的工资应该足够养活一家人,他根本没必要把一间屋子租出去,听他口气也根本不在意每个月那600块钱的房租。他不知道我这几天知道了那么多事情,还以为我感动得想哭,其实我是害怕得想哭。吃饭的时候,肖班却一根肠子通到底,竟当着我的面说,我炒的青菜油放多了,骨头莲藕汤炖得不够好,米饭的水也放多了。 “你还说我,那明天你做一次给我看看,让我也给你打打分。”我不服气地说。 “我哪时间啊,你没看过我买的油盐酱醋都是新的,其实一直没用,都买现成的。”肖班理直气壮地说,“我啊,只做过女朋友吃,你有钱也买不到。” 我听了就脸红了,当然不是有邪恶的念头,只不过忽然血脉加速运转,身体温度有点高。肖班又说,我既然是写书的,就好好待家里得了,别老往外跑,免得把猪流感带回家里。我说,那你呢,你天天在外面上班,我还怕你传染我呢。 吃饭的时候,肖班的话很多,他还说我吃饭的时候很像他妈。我这时就想,难道上回送我除皱霜,是因为我老得跟他妈一样了。因为2009年很快就要过去了,所以肖班就问我明年有什么计划,新书有没有想出来,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之类的。 我说,新书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新年愿望嘛,就是到爱琴海结婚,然后环游时间度蜜月。我说完又丧气地拉长着脸,想起自己没钱,也没时间去交男朋友,这个愿望看来不可能实现了。于是,我又说,那希望2010年肉价和房价不停地跌,看病全是免费,最好还能中个五百万大奖。 肖班愣了愣,他看着我笑说,你说错了吧?2010年?应该是2100年吧? 我白了他一眼,说要相信不断发展的生产力,搞不好2010年咱中国人全都移民火星了。 肖班不屑地说,你醒醒吧,翻个身做个别的梦,看你口水都留下了一地,我们还是聊聊世界和平吧,那个更容易实现。 每次和肖班聊天我都很开心,他也很有绅士风度,不会跟你死磕。一顿简单的饭菜就吃了近一个小时,我们吃饱喝足后,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肖班又说他来洗刷碗筷,我不能老占人便宜,他已经在房租上给我优惠了,因此我不能得寸进尺。肖班争不过我,就由着我把碗筷拿去厨房里洗,他就靠在沙发上看旅游卫视。 我一直不喜欢看电视,电视机早被我淘汰了,但有时也常看看旅游卫视。因为我很喜欢到处去玩,经常跟一些驴友结伴而行,短短几年里去了好多地方,也认识了很多好朋友。这些驴友有华为法务部的某官,也有包工头,还有模特,有名的作者,警察之类的。我们去玩都是第一次见面,但一下子就熟络了,别人也不会随便占你便宜,都互相尊敬。 肖班喜欢看旅游卫视的旅游介绍,我也看见他屋里有几个行李箱,上面还有机场行李箱的标籤。这时,我一边洗碗一边想,既然同住一屋檐下,以后也许有机会一起去玩,最好去西藏的墨脱。我越想越远,就差想到自己的葬礼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还好马上又清醒过来。等我洗好碗后,关上了厨房的灯,就要走出来跟肖班说有朋友要过来看我,希望他别介意。 第12页 不想这一次我刚踏出厨房,第三间卧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一次,肖班就坐在客厅里,他这回不能再沉默了,我也走到客厅用眼神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肖班起先有点神色慌乱,但很快就镇定地说,南宁最近风大,六楼外没有树,所以风把第三间卧室的窗子给吹响了。对于这个回答,我觉得漏洞百出,但也不是没道理,或许真是我电影看多了的缘故。 我说,既然第三间卧室的窗子没关,现在就关上吧,免得半夜又响起来,会吓死人的。肖班说那好,他让我先去洗澡,然后他再去第三间卧室关窗子。我知道他是故意打发我,所以也没为难人家,抱起换洗的衣服就跑进了浴室里。我没有偷看肖班走进去的第三间卧室是什么样子的,我只听到了开门声,但很快又关起来了。 也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现实世界跟电影世界不同,哪有那么多悬疑恐怖的事情。 九点马上就到了,尽管刘姗姗喜欢迟到,但我还是很快地洗好澡,然后回到客厅等刘姗姗过来。肖班知道我有女性朋友过来,他也很快地洗了澡,当他洗好澡换上一身休闲的衣服后,倒比老穿西装制服的他要亲和得多。肖班没有再客厅里多待,他说了晚安后就躲进了自己的卧室里,我想他应该是担心打搅我和刘姗姗的会面。 没想到刘姗姗晚上11点还没来,估计是想破了她姗姗来迟的最高迟到记录,我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就关了上客厅的灯回到卧室里,随手拿起一本阿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书来看。刚看到紧张的情节,门铃却响了,吓得我把书都扔下了床。我想着这么晚应该没别人来找肖班,估计是那个姗姗来迟的刘姗姗,于是急忙跑去开门。 果不其然,门外歪歪扭扭地站着的就是刘姗姗,可是她浑身好大的酒味,熏得我都快晕倒了。我想扶着刘姗姗走进客厅,她却一把抓住我的睡衣衣领,然后气喘吁吁地说:“我……我杀人了!” 07.撞死人 我听完刘姗姗的话就吓了一跳,虽然知道她身怀绝世武功,但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杀人犯。把刘姗姗扶进客厅后,我忙问她怎么回事,她就说她可能开车的时候撞死人了。刘姗姗做了女子柔道馆的教练,这一年来也拿了几次奖,所以很早就买了一辆qq车。其实qq车跟刘姗姗的身形和性格完全搭不上边,她却说武林人士就爱这个风格,不与世俗人同流合污。 尽管qq车很小,但也能撞死人,我问刘姗姗在哪里撞了人,她说就在桃天小区左边的巷子里。我问刘姗姗怎么不走大道,她说她喝了今天晚上喝了酒,神志有点不清了,绕了好多圈子才开到这里,所以迟到了。刘姗姗平日酒量很好,她醉成这样肯定是喝了几个罈子的二锅头。我又问刘姗姗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她却抱怨都怪我追问黄欣益的事情,还一个劲地问我怎么也知道黄欣益这个人。 刘姗姗变成这个样子让我手无足措,并责怪自己不该追问黄欣益的事情,现在害得好姐妹撞死人了,这该如何是好。我想到肖班是律师,多少懂点法律,总好过我这个名副其实的法盲。于是我就大叫着肖班的名字,他很快就开门走出来,当弄清楚原委后,他马上叫刘姗姗打110自首。 我不安地问:“那接下来怎么办,马上去现场等着吗,会不会被认定是肇事后逃逸?” “我冰箱里还有一瓶52度的二锅头,你去拿来给她多喝一点儿。”肖班面不改色地说。 “啊?”我愣住了,他这人什么意思,刘姗姗就是喝酒撞死了人,一下验酒精度肯定过不了关,肖班居然还叫刘姗姗喝酒。 “现在还喝酒,你是不是说胡话。”我不明白地问。 肖班没有回答,他马上打开冰箱,抽出二锅头后,拧开盖子就让刘姗姗多喝一点,并且让刘姗姗在警察来前和来后都要握着这瓶酒。我不明白肖班的意思,以为他是落井下石,但他马上跟我说,待会警察来了,我必须跟警察说,刘姗姗自首前,为了壮胆,托我从家里拿了瓶二锅头给她喝,这样血液酒精浓度测试就没有正确性可言了,法庭不会採用这个证据的。 至于酒是不是从肖班家里拿的,他说这个不用担心,他自有办法。 我扶起刘姗姗惶恐地下楼,肖班也跟了下来,我忽然想起肖班的这个方法在美国的一个案例中出现过。只不过美国的法律制度比较完善,不知道这个方法能不能适应我们国家的法律法规,估计会有点水土不服。可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至少我们可以撒谎,说酒是在等警察来时喝的。 巷子里的灯已经被淘气的孩子砸坏了,我们看到路上有一个死人,我看了一眼,竟是做二奶的女大学生。我可惜地嘆气道,好好的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死了。坚强无比的刘姗姗呢喃自语,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像是觉得害怕。我以为刘姗姗天不怕地不怕,但也许杀人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当一个人真的做了,即便你的胆子大过天,也会有一种逃也逃不掉的恐惧感。 我说,如果这女学生不做二奶,也许就不会那么晚跑到巷子,也不会被撞死了。 肖班却说,没办法,谁叫市场经济已经渗透到每行每业,二奶也很辛苦。 我怨道,那学生也不该做二奶啊,好好读书不就行了。 第13页 肖班却说,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你就当二奶有求知慾,她到学校里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好了。 都这时候了,肖班说的话竟然还不痛不痒,我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感觉,好像他觉得做二奶没什么不好。我们站在寒风中,焦躁地等着警察过来,对着肖班我还是既感谢又道歉。这么晚了,我还害得肖班陪我在黑漆漆的巷子里看着一个死人,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难得一个房东这么好心,换作是别人,恐怕早把我赶出门了。因此,我偷看了一眼肖班,那么英俊的人,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我总觉得他目的不单纯。 等到警察来了,果真如肖班所言,他在现场给我们据理力争,交警的那个酒精测试仪的确用不上。刘姗姗抓着冰冷的酒瓶,不安地看着现场,还努力地回答交警的问题,并一再声明酒是现场喝的。约摸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等刑事鑑定人员来后,他们才跟我们说,女大学生早死了,根本不是刘姗姗撞死的。 原来,刘姗姗的qq车只轧过了女大学生的手,但女大学生的腹部被人捅了好多刀,身上的钱包也都不见了,估计是抢劫杀人。南宁这几年说乱也不乱,说不乱也乱,前几年南湖里还捞起无名女尸,某出租房里三姐妹还被分尸了,可见犯罪还很难禁止。 经过了一夜的折腾,在肖班的帮忙下,刘姗姗才重获自由,这一晚我们三人谁都没睡。611室的老朱包二奶是桃天小区都知道的事,他的二奶死了,他自然就成了怀疑对象,因此也被请了过去。肖班说老朱是建筑工地的老闆,因为有钱嘛,所以女大学生还没资格叫二奶,恐怕是五奶、六奶了。女大学生的死和老朱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反正问话都是分开来的,我只看到老朱牛逼哄哄地经过身旁,仿佛没人敢动他一根头髮,因为他已经没有头髮了,是一个秃驴。 我不敢让刘姗姗一个人待在家里,于是就把刘姗姗带回了她自己住的房子里。肖班赶着上班,他一直说不用谢,并交代有事再打他电话。到了刘姗姗的家里,我就把她放到床上,我没有再问刘姗姗任何问题,生怕又刺激她,很快地刘姗姗就打起了唿噜。我也很困了,听着刘姗姗的唿噜声,我很快地睡着了。 我睡得天昏地暗,头疼欲裂,当我难受地醒来时,刘姗姗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她看了我一眼,说昨晚谢谢了,她还以为真把人撞死了。虽然是撞了个死人,但她总算明白,杀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很怕听这些大道理,总之事情能顺利过去就好,于是就安慰刘姗姗,叫她别多想。 这一次,我没有询问刘姗姗为什么要喝酒,也没问为什么一听到黄欣益这三字就如此烦恼。可当我们多坐在床上时,刘姗姗却忽然说,我要去你现在住的地方,我要看看那副油画。刘姗姗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我倒不担心她的身体扛不住,就是担心她还会喝酒闯祸,毕竟这次撞的是死人,也许下次就是把人撞死。刘姗姗一再要求要看,我本来也有这个想法,索性顺了她的意,俩人浩浩荡荡地杀回桃天小区。 小区里的二奶死后,竟没人有伤感,吴敏坠楼时,还有不少人哀其不幸,而女大学生的死,大家只是乐其倒霉。我和刘姗姗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这时的南宁交通也慢慢拥挤,除非你开火箭,否则劳斯莱斯也别想挪一寸。 我一进屋就指着电视机旁边的墙上,跟刘姗姗说油画就挂在上面,上回来她没注意到,这一回我特地指给她看。没想到刘姗姗却说在哪里啊,她没看见,我说不就挂在墙上吗,你不会近视眼了吧。等我再一看,原本挂在墙上的油画竟然不见了,但上面还有一个挂钩在那里,否则我会以为这几天看见的油画是幻觉。 家里没有破门而入的痕迹,应该不会有小偷进来,我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没眼光的小偷,只偷不是名家的油画,不偷贵重物品。刘姗姗说,肯定是肖班藏起来了,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我不明白肖班为什么把油画藏起来,而且昨天晚上还挂在墙上的,如果真是肖班藏起来,那应该是他早上回家时藏起来的。 “会不会你和肖班是认识的?”我问。 “不记得了,我不认识这个人啊。”刘姗姗否认。 “你不骗我吧?”我故作不信任地问。 “我什么时候骗人了,要么我不说,要说我就不撒谎,当然除了昨晚喝酒的事情外。”刘姗姗哼哼地说。 “你既然不放心,去跟我住好了。”刘姗姗又说,“你一个弱女子,和什么男人合租,像什么话。” “我都大学毕业半年了,不想再依靠父母朋友了,谁说女人不能自立,不过你说的也是,我是有点怕。”我心虚地说。 “那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认识黄欣益这个人的,她现在在哪里?”我又问。 没想到刘姗姗却反问:“不行,你先告诉我,那幅油画是什么样的。” 我想也没想,就说油画上有三个女人,其中有一个只画了背影,另外两个我只认出刘姗姗,但第三个就不认识了。我还说,油画的背景是欧式建筑,但肖班说是他想像出来的,他也没出过国。我这句话刚说完,刘姗姗就说是不是法式建筑,我又没去过法国,也不是学建筑的,只听肖班那么说过,所以就点头。 第14页 “你又没去过法国,肖班不会那么巧,把你想像着画出来吧?”我疑惑地问。 刘姗姗严肃地说:“不,油画不是他想像的,我也的确没去过法国,但你说的街景在广西的确也有一条,油画上的画的全是真的!” 08.北海老街 很多人一直认为广西十分落后,不只是外省人,就连广西人也这么认为。据说,西部大开放确定范围时,广西最初并不在名单之列。后来我们的公僕去争取了才得到名额,虽然这个大开发计划对本省区经济有利,但也说明广西人自己也觉得广西很落后。 既然如此落后,我自然不信刘姗姗的话,广西哪有什么法式建筑一条街,现在南宁里最好的会展中心那带高楼很多,但也没看见整条法式的老建筑街道。刘姗姗毫不留情地叫我闭嘴,然后她说,以前她毕业后虽然和我一起来的南宁,但是毕业前的整个3月份,她都耗在北海市。 在靠海吃海的北海市,有一条老街叫珠海路,它是一条有一百多年歷史的老街,始建于1883年,长1.44公里,宽9米。珠海路的建筑大多为二至三层,主要受19世纪末叶英、法、德等国在北海市建造的领事馆等西方卷柱式建筑的影响,沿街全是中西合璧骑楼式建筑。1927年以前,珠海路曾是北海最繁华的商业街区,到了后来因为各种因素冷清了,但街道一直完好无损地保存着。 我一直只知道刘姗姗能武,但从不知道她还能文,听她扯了那么一大段,忽然就觉得她是一个文武兼修的女侠。不过,听刘姗姗那么说,肖班的画很可能就是在北海的珠海路画的。昨天请萧冉和韦天才查了“小鸟”的发贴ip,第一贴就是在北海发的。我还以为是巧合,这么说来,黄欣益和刘姗姗很可能就是在北海认识的。 我是外语系的,这一届毕业的学生实习期被调到了3月,而不是2008年的11月。可体育系却是大四上学期就实习了,所以下学期就相对宽松,因此刘姗姗的一位朋友就用高额的金钱诱惑她。2009年3月,还在宜州市读大四的刘姗姗单枪匹马杀到北海,她去车站时还是我送的。那时我已经出了书,但稿费一直没拿到,生活窘迫得跟乞丐一样。我本想说点场面话,类似“一路顺风”的话,没想到我一开口就说借我五百块钱吧。 刘姗姗毫不犹豫从把仅剩的一千块里,抽了五张红牛给我,我感动得哭了起来,然后抱着她说去了那边一定要联繫我。旁边的大婶看了,她听不懂普通话,还以为刘姗姗得了绝症,命不久矣。 刘姗姗一直没有提她在北海的那个月过得怎么样,我也从没问她,只知道她去的时候说是北海有什么优才计划,去了不久就可以参加奥运会了。刘姗姗以前最喜欢问我,为什么别人老说他们体育系的人脑袋简单,四肢发达。等3月过后,她从北海回来后,就再没问过这句话,我有时还觉得她跟以前有点不同。 我当时听到她说优才计划就想这是一个什么概念,难道和香港的那个优才计划一样,会演戏会跑步就是优才了?现在一大批演员跑到香港,不知道他们的优才概念究竟是什么,我也劝过刘姗姗,担心她会被卖到泰国当妓女。可刘闪闪说是好朋友介绍的,而且她长得比我更安全,所以绝对不会有问题。 那一个月,我和刘姗姗失去所有联繫,直到3月过后,她才忽然回到宜州市。 怀抱着成为奥运冠军、武林盟主的刘姗姗,在到了北海市以后,她的朋友没有来接她。下车后,刘姗姗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两位女性朋友替她来接刘姗姗。她们一来就把刘姗姗带去玩,三人还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几乎都要桃园三结义了。等玩到一半,刘姗姗勐拍大腿,大叫糟糕,行李还没拿!谁知道,两位女朋友却说,几件行李算得了什么,只要跟着她们混,别说行李了,整个世界都是她们的。 吃喝玩乐一直是两位女性朋友买单,刘姗姗看对方出手阔绰,于是想着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天,她们还在北海市的珠海路喝甜品,当时她就注意到有一个男人在注视着她。刘姗姗唯一的男朋友被她打跑了,以后再也没有男人敢近她三尺。好不容易有个相貌英俊的男人远远地盯着她,而且好像在给她画画,于是她就故意摆起姿势让那男人画。 很快,另外两个女性朋友发现了那个男人坐在另一面的街道在画她们,于是她们就死拉硬拖地带走了刘姗姗。 谁知道,这一天过后,刘姗姗一直没有见到她的那位朋友,再打她朋友的电话,却一直是关机状态。那两位女性朋友天天跟着她,吃饭拉屎都有人陪,就好像那两个女人是她的左右护法。而且,刘姗姗的身体越来越差,不知为什么,壮得跟母牛一样的她最后连走路都要人扶着。 因为身体不好,刘姗姗就没再乱出去走,所以一直和那两位女性朋友挤在一个很小的出租屋里。刘姗姗的脑子比较简单,她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那两位女性朋友架起她去听了一堂课,她才明白自己遇到了广西传说中最为摄人心魄的传销! 一节课听下来,刘姗姗的脑子就乱了,但她只想跑。传销能给有发财梦的人洗脑,但却不能控制直肠子的刘姗姗。她在课堂上闹了起来,大骂讲师是王八蛋,还说要切了人家的命根子。不想刘姗姗太虚弱了,她的话根本没有说出来,全是在心里念的。她站起来想去掐讲师的脖子,想拯救听课的苦难群众,没想到她一站起来就晕倒了。 第15页 晕倒的时候,竟没人理她,所有人都专心听讲师上课。刘姗姗虽然昏迷了,但耳朵还能听见,她听到讲师说传销是最伟大的,做传销的人以后还能上天堂。刘姗姗在心里怒骂,你们伟大个屁,连月饼都不会做,有什么伟大的!(宜州市一部分人过中秋自己做月饼)刘姗姗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虚弱,想逃也不行,一直被人控制着。直到3月30日的凌晨,她迷煳地从梦里醒来,看见眼前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在叫她。 刘姗姗现在看见这群传销疯子就来气,但她病得厉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哪还能施展绝世武功。这女孩清秀灵气,她大概为了取信于人,马上主动说自己叫黄欣益。刘姗姗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她就被黄欣益架出了房门。平时,房间里都住了其他人,可那晚房里的其他人却都不见了,就连门口也没人守着了。 “你快走吧,这是三百路费,够不够?回家吧,千万不要再来了。”黄欣益说。 刘姗姗明白自己遇到好人了,但她又担心有诈,不敢随便相信黄欣益。出租房在一幢私建房里,那幢楼全住着传销疯子,黄欣益把刘姗姗送出来后,出租房里的灯忽然就全亮了。黄欣益脸色大变,于是又叫刘姗姗快走,刘姗姗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黄欣益就急忙关上门,刘姗姗只听到扑通扑通的上楼声。 要是在平日,刘姗姗哪会怕这些人,可她身体太虚了,她知道好女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所以不敢硬来。只听,楼里十分吵闹,刘姗姗听出楼里的人打了起来。在过一分钟,她在楼下就听到有人喊,杀人了杀人了。这话还没喊完,刘姗姗又听到警笛声,几辆警车远远地就唿天喊地地冲过来。 刘姗姗认为江湖中人,不应与官府扯在一起,民不跟官斗嘛,所以就歪歪扭扭地跑掉了。一路上,刘姗姗都昏昏沉沉,急忙在北海二运车站买了张回宜州的快巴车票,刘姗姗就逃出了北海市。她一直很难受,还担心在车上呕吐,被人以为是孕妇,哪想她一路都很精神,还有一种凤凰涅磐重生的感觉。就这样,噩梦一样的三月过去了,刘姗姗再也没敢去想在北海待的那个月,也没敢再问我,体育系的人为什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我听完后,惊讶地问:“你确定放你出来的女人叫黄欣益?” “当然了,我知道要知恩图报,可我后来没敢去联繫她,也没敢和任何人说,我怕被抓进监狱里。”刘姗姗说,“你老爸不是罗城监狱的狱警吗,你经常说监狱里多么恐怖,我当然不想进去当女霸王了。” “你怎么会生病呢,从没见你生过病,难道是他们给你下药了?”我疑问。 刘姗姗现在才醒悟,她骂道:“妈的,我说怎么没力气,肯定是下药了!要是我以后生不了孩子,我……” “这应该不会吧!”我尴尬地说,“那后来黄欣益没有再联繫你吗,你就和她见过一次?” “是啊,而且那次她放我走,我意识模煳,记不住她的长相。”刘姗姗沮丧地说,“我一直想忘记这事,你倒好,问我那么多次,我还以为你是传销疯子,又要拉我进去。” “我……”我不知怎么说,,于是又问,“你走的时候,说出租楼里有人喊死人了,又有警察来了,到底是谁死了?” “我哪知道,我也不知道那伙人有没有被抓,我那该死的朋友也不知道去哪了。”刘姗姗愤愤地说。 “可你如果只见了黄欣益那一次,你怎么会有两个msn,那个发贴租房的第一贴是在北海发的,就连註册的msn也是你用的第二个msn。” “我是只见了黄欣益那一次,你说的什么租房贴我也搞不清楚。”刘姗姗纳闷地回答。 “那你怎么有两个msn?”我问。 “你以为传销那么笨啊,我去的时候,他们让我填了一份资料,说是什么优才备案。上至你爷爷奶奶,下至你儿子孙子,旁至你所有认识的人,什么资料都写上去了,我以前用的msn当然也写上去了。”刘姗姗喘气道。 “然后?” “没有然后,我真的就见过黄欣益那一次。” “那你怎么会上她的msn?”我问。 “那是因为……我那个月刚去,说是要上网,谁知道她们不让,于是就让我上了一个新的msn,好友名单里面什么人都没有,我上来有什么用,我又不记得你的msn。”刘姗姗回忆道,“那天听你又提到黄欣益,我就想上去看看,反正他们又不在我身边了。我还记得密码和帐号,是因为那个msn帐号非常好记。” “就这样?”我不信。 “还能怎样,过去那么久,我就头一回上去看看,没想到你就加了进来。”刘姗姗瞪着我。 “难道黄欣益是做传销的,那她现在在哪里,又或者她和612室原来的房主只是同名同姓。”我猜测。 “我觉得不可能吧,你不说招租第一贴是在北海发的,msn帐号也是那个,怎么可能只是同名同姓。”刘姗姗不那么认为。 “好乱哦。”我头疼道,“可李大婶说三个月前,黄欣益才不见的,不知道她是不是以前也曾消失过几个月,难道她又去做传销了。” 第16页 “我不知道,反正那天她放我出来时,我什么都没问,也不知道她在传销里是做什么的。”刘姗姗嘆道。 “肖班的那幅油画……难道他就是在珠海路画你的那个人。”我问。 “可能吧,所以我才想看啊,而且都这么久了,我只见过那男的一面,还隔着一条街,现在哪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刘姗姗没好气地说,“我只记得,我出发前,你借了我五百块,到现在还没还。” 我脸红了起来,现在手头只有两百,哪有钱还她,于是就转移话题:“那我们查查肖班的底细吧。” “你写书写疯了,真当自己是警察,去哪里查?”刘姗姗说。 “他给了我张名片啊!”我说,“上面有个email,一般在@前的那个词,都对使用者有一定的意义。也许他在其他地方也用来做用户名,我们上网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可能他在其他地方发过帖子,我们看看是什么内容。” 就这样,我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将肖班的名片拿了出来,输入了@前面的那段英文字母,结果搜索出来的一大片网页却吓了我们一跳。 09.感情骗子 我一直以为肖班人很好,没想到这次一搜,竟看到有人在一个知名的论坛上大骂这段英文id,说他怎么骗感情啊,是什么婚姻骗子。贴子里还说了些不堪入目的话,什么爱滋病、阳痿、打胎,都是限制级的东西。我看了这个发贴id的资料,结果这人只上来了一次,而且註册后也只发了这么一贴。 我想说服自己,大概电邮的用户名被别人註册了,不一定骂的就是肖班。可帖子里指名道姓,虽然没说完他的名字,但已经说出此男姓肖,是某着名学府里的硕士。我还是不敢相信肖班是那样的人,不过此贴不会是空穴来风,也许肖班真的是个厉害的感情骗子。可我一没钱,二没势,三没色,要是真想骗,能给他什么好处,难不成要把我当猪肉卖了? 刘姗姗听我提到古怪的第三间卧室,于是就说要看一看,我说没钥匙啊,怎么开门。她说这哪算难题,江湖人士开门谁需要钥匙。我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肖班起码还有两个小时才回来,鬼使神差的我就真的跟刘姗姗去撬门。 我先敲了敲门,问里面有人吗,但等了一下没人回答。于是,刘姗姗就拿出一张信用卡,想划开门锁。可能是卡里存的钱不多,居然硬不起来,划了一下卡就断掉了。刘姗姗恼了,说要用排山倒海的神掌打破房门,但我想起口袋里的钱都不够吃饭了,要是再赔房门的钱,我就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因此,我马上阻止刘姗姗行兇,救了自己的钱,也救了可怜的房门。 我把自己的卡拿出来让刘姗姗再试一试,但没想到这一试,刘姗姗竟然把我的卡给推进第三间卧室里去了。我一看就急了,这卡掉进去拿不出来,万一肖班哪天进屋,发现我的卡在里面,那不就等于发现我撬过房门吗。刘姗姗轻松地安抚我,她说你别着急,拿根棍子就可以把卡捞出来,毁灭犯罪证据还不容易吗。 可是房门的缝隙很小,棍子伸进去后根本不能动,紧得很。第三间卧室的窗帘可能太厚了,我趴在地面上,卧室里黑黑的,看不见卡掉在哪里。刘姗姗一下子就把烦恼忘光了,她竟指着我笑,说我的姿势跟求爱的母猪没什么区别,屁股翘那么高。我白了她一眼,正发愁怎么把卡弄出来,没想到卡却忽然嗖地一声,自己从卧室的门缝下弹了出来。 刘姗姗正闹得欢,看见卡自己飞出来,她也愣住了。我疑惑地拾起来,发现卡上有点粘,还有一种腥味。我有点怕了,于是就硬拖着刘姗姗要走,可刘姗姗却来了劲,说是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哪还敢看啊,直说马上要搬家,再也不住这里了。可又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才有两百,能搬到哪去,这次真是有种想死的感觉。 我忐忑地说,要不你今晚陪我住这里好了,刘姗姗却说晚上有事,不能待在这里,还叫我去她那里住好了。刘姗姗虽然买了车,但那是她省吃俭用攒钱买的,她住的地方很小,我不好去打搅她,再说拥挤的环境下我也写不出东西来。 刘姗姗耸耸肩膀,她说既然不去,那你就待这里好了,有什么事就报警。那间屋子也别去碰了,估计里面住着火云邪神,以她现在的功力还不足以对付,所以暂时把火云邪神锁在屋子里好了。虽然听了这话我想笑,但觉得她说得有理,只要别去碰第三间卧室,其实根本没什么可怕的事情。 因为桃天小区附近有一所小学,下午五六点,父母们就会在这时候集体开车过来堵住整条街,开一场华丽的车展,所以刘姗姗得赶在这之前先离开这段路。在刘姗姗走前,我又问她,在北海陪她玩了一天的那两个女性朋友真没一个叫黄欣益吗?她说都不叫这个,至于油画上为什么写着送给最爱的黄欣益,她简单的脑子也想不出来,我也想不出来。可一个男人不可能画别的女人,送给自己的女朋友,除非他是想分手了。 最后,我想了很久,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肖班真的是一位艺术家,许多艺术家都不会直接表述情感,而是将玄机藏在自己的作品里。可那副油画又有什么玄机,黄欣益又不在画上,难道真的只是一张普通的油画,那肖班为什么又忽然收起来? 第17页 越想越头疼,我索性懒得再去想,又不是毕卡索名画,不值得我天天去想。因为被吓了两天,我忽然想写鬼故事,想从现实生活里取材。可国家出版署规定一箩筐,不能写这不能写那,其中就包括不能写鬼。 写鬼故事的作者怨声载道,但我们加起来也只有一碗水,根本不可能覆舟,所以写鬼作者纷纷转行写其他题材去了。可《聊斋》、《西游记》不就是写鬼写妖的书,要禁止封建迷信,为什么这些书不禁?当然,我们不可能去和出版署理论,人家忙得天天喝茶看报纸,哪有时间体会民间疾苦。 现在简体出版的确很多条条框框,但繁体出版还是比较轻松的,短短二年我就在海外地区出版了十二本书。前不久写好的新书也安排在农历春节出版,但是内地的就要慢一点了,大概是部门太多,一审二审三审四审五审,像是要排一奶二奶三奶四奶五奶一样。 刚打起大纲,老姐打了个电话来,说是孩子奶粉贵啊,花销不是一般的大,所以要我紧急支援她。我口袋只有两百块了,该死的出版商还欠我一万多块稿费没给,哪还有多余的钱给她。我从电话里听到老姐那边有孩子哭,心又有点软了,就说我马上想办法,叫她再坚持一两天。 老姐感情路很坎坷,她决定不结婚,收养个孩子时,我没有多说什么。现在的流言蜚语很可怕,有时候能成就一条虫,也能杀死一条龙。一个不到30岁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旁边的人会怎么想,肯定以为你行为不检点。更重要的是对孩子的成长不好,可惜母爱泛滥成灾的老姐全然不顾,神通广大地弄了个孩子养着。 因为是收养的,所以她不可能有母乳。我不知道现在的婴儿奶粉多贵,但吃便宜的嘛又怕结石,前段时间三鹿奶粉闹得那么凶,但下马的官员又上马了,谁管你有没有结石。现在吃什么都不放心,只有自己打洞取水会好点,但我朋友说打洞取水也不行了,地下水早污染了,你打洞取上来的水搞不好全是尿和屎。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于是就拨了出版商的电话,希望他们能通融一下,把剩余的稿费结了,毕竟已经超过合同期限大半年了。可老总一直说好,马上给你办,但他说的马上和我们普通人的定义不同。以前我不懂事,以为真的马上给钱,谁知道一拖一个月,连信都没有。我知道出版商又要耍赖,于是就给他说了我的难处,希望他诚信履行合同。 对方被我缠得不行,于是就说真的马上给钱,我听他语气挺诚恳的,所以没再为难人家,还千恩万谢。在这个神奇的年代,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譬如债主要低头哈腰,否则欠钱的绝对不睬你一眼。 结果,我一等就等了两天,老总说已经批了稿费单,叫我和编辑联繫。编辑又说已经快打了,他不好去催财务,叫我别来烦他。我怒了,就说给我财务的电话,我去催。编辑很快把电话给了我,我打过去,结果财务的人像是没睡醒一样。我把情况说了,他们也是哦哦哦的,说马上办。这天,我又等到下午,稿费还是没打到帐上。 我有点生气了,于是就打电话给出版商,结果人家就说自己在外面应酬,没空跟我讲这些。肖班正好要上班,他听到我的话,就敲了敲半开的门,问我怎么回事。我这几天都没跟肖班有什么交流,各吃各的,各做各事。看肖班问我,我就一股脑儿说出离开,正好他是律师,我就请他支个招,看怎么收拾这群不讲信用的王八蛋。 肖班急着上班,没时间细想,他扫了一眼我的合同,说合同写着起诉地是北京,我要告人家必须跑去异地。我一听就瘫了,去什么北京,我连回老家的路费都快没了。肖班说我要打官司的话,要浪费很多精力,虽然胜算大,但出版商的稿费支付不一定顺利,有时还需要法院强制执行。 这期间所需要的时间,肖班算了算,他说一两年吧。我马上晕了,需要一年,甚至三四年,那时候我姐收养的孩子哪还需要吃奶粉,直接吃肉好了。肖班看我很为难,就说可以借钱给我,我马上就拒绝了。一是上回看了他是感情骗子的贴子,二是欠人情很难还,最关键的是我借了不一定能还得起,到时候人家要我用身体还怎么办。 肖班赶着上班,不方便多说,在出门前,他又说现在是年底了,企业要过工商的年检。他叫我去查北京某区的工商局电话,将这个出版商添油加醋地抹黑,他们为了过年检,肯定要给我稿费的。为了加强效果,还可以打电话到出版署、劳保局,反正有关没关的部分都打过去,千万不要心疼电话费,看看那家出版商还敢赖不,到时候叫他们把电话费一起报销了。 等肖班走以后,我真的按他的方法去把所有有关部门的电话查到了,并查到了这家出版商的註册资料。我还是觉得肖班的这招有点毒,万一真害人家过不了年检,岂不是作孽。所以,我在打电话去反映前,又跟出版商说了这事,他们以为我是胡诌的,所以又没把我当回事,语言还有点恶毒。 这一次,我没有再犹豫,拨了工商局的电话就哭着哭着说了一通。对方本来无精打采,听我一哭就忙问我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是要拨120吧。我说没打错,找的就是你们,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对方又问我是不是被男人欺负了,我说你脑子能不能想点干净的,我被一企业拖欠稿费,你看看怎么解决吧。 第18页 对方说,马上给我解决,我听了就心寒,这个“马上”太吓人了。 谁知道,我挂了电话不久,出版商的老总破天荒地打了电话给我,说我怎么去投诉啊,稿费已经在安排了,马上打过去了。这么久没打过去,是因为我的帐号写错了,所以一直打不过来。我知道这是他的藉口,我用这个帐号接了多少笔海外美金,哪一次出过错。他还说因为是跨行打款,所以慢了好多天,我说你蒙谁呢,人家从美国打钱过来,我当天就接到了。人家何止跨行,还跨国跨洋,跨过鸭绿江呢。 就这样,在肖班的帮助下,我才把拖欠的稿费拿了回来。一如既往,我的稿费只在帐户上停了一天,然后就打给老姐了。肖班以为稿费还在我手上,于是就说要趁有生之年宰我一顿,我没把自己的难处说出来,于是就说等他有时间了就给他宰。幸运的是,繁体稿费很快通过美国的花旗银行打了过来,所以我才解了燃眉之急。 肖班说宰我大概也只是开玩笑,一连几天我们都没有太多的交流,他忙他的,我写我的。直到一个星期后,又发生了一件怪事,我这才怀疑第三间卧室里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10.亮起的灯 发生怪事的时候是在晚上,那天白天我不在家,去了南宁长岗路的一所院校见朋友。 这所学校也是师范院校,我有两个高中同学在这里念大四,一男一女,为什么我们不是同一届毕业,是因为他们復读了一次。復读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睡过头了,有两科没考。为什么睡过头也很简单,是因为他们一起睡的,本以为对方会把自己叫醒,结果两人一觉醒来,天都已经黑了。 男同学叫韦军,女同学叫钟双莲,他们俩很有默契,以至于大一时分手也是同时说出口。很多人说分手还做朋友,但几乎没人做得成,可他们俩却一直是朋友。他们分手还能做朋友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上帝造人时晕了头,女的后来发现自己是拉拉,男的发现自己是玻璃。这也是我唯一知道的一份超越男女关系的友谊。 他们在前一晚就叫我今天过去,说是学校有招聘会,让我来试一试。我一个人在家里待闷了,打算出来体验民间疾苦,于是就说自己一定来。我准备好以后,关上大门说要下楼,可关了门后才想起忘记带电单车的电瓶了。再想进去拿,摸遍了全身的口袋,我又想起钥匙忘记拿了。 我不可能打电话叫肖班马上回来开门,所幸还带了钱包跟手机,于是转乘了好几趟公车才到了那所大学的长岗校区。我不是很会坐公车,中间有一趟我坐反了,结果把我拉到南宁市的另一头。好不容易来到长岗校区,韦军和钟双莲已经等候我多时,谁知道他们却说,这个校区有点小,招聘会并不在这里举行,而是在明秀校区举行。 我又浑噩地跟着他们挤公车去了明秀校区,但去得太晚了,还没进校门就看见一片人海,根本挤不进去。我说,现在不是有甲流吗,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敢来挤,他们都不要命了。韦军说,就是不要命才来挤,这些都是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人,要命的都在外面待着呢。我看了学校旁边,果然发现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在学校外站着,几乎都戴着口罩,有的还隔着口罩接吻,搞行为艺术。 钟双莲说,再等好工作都跑了,要主动出击。我说这么挤,一下被人吃豆腐怎么办,现在很多色狼都喜欢挤招聘会。谁知道钟双莲却说,这怕什么,你不说现在不是有甲流吗,要学会以夷制夷。于是,钟双莲就假装咳嗽,比肺结核还咳得厉害,很快地一群人就闪开了条道,纷纷躲避她。我和韦军也学着她的模样,假装又咳嗽又流鼻涕,一下子就杀入了招聘会的中心。 我以前也找过工作,想做一位伟大的老师,但实习时,很多学校里的老师都叫我们去喝酒,边喝还边动手,把我们当成三陪女郎,这事让我们班的女生都对教师这个职业望而却步。后来我去过培训学校,但这种学校还需要你负责生源,恨不得叫你多生几个孩子做学生,那些学校的老师一见小孩子眼睛就发光,比人贩子还可怕。 因此,我只是随便看看,并没有抱着一定要找到工作的心态。我发现好多人交了简歷,别人看都不看,就把一大沓简歷扔进了纸篓。我忍不住去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别人很辛苦投来的简歷,看也不看就这么扔了。他们却美其名曰,我们不需要运气差的人,只需要剩下的那几个人就可以了。我当即无语,原来找工作不仅是靠实力,还要看你的运气,谁的简歷运气好,没被扔就可以被录用。 这一次招聘会,监狱系统的人也来了,包括我们单位的罗城县监狱,还有南宁的女子监狱。我觉得奇怪,这些单位需要的人才应该是警司专业的,怎么跑来师范院校招聘。询问后得知,犯人需要“被洗脑”,平日要唱红歌,搞黑板报,陶冶高尚的情操,所以需要招几个胆子大,镇得住场子的人去教犯人写字看书。我一听就呆了,我们连学生都压制不住,哪还敢去管犯人,不被他们打个半死就不错了。 我看见单位里的叔叔阿姨有点心慌,生怕自己没有工作的事情泄露出去,被老爸老妈知道,于是就说自己不是来应聘,而是来帮自己所在的学校招聘的。随便煳弄了一下,我就赶紧闪人,害怕自己没有工作的事情暴露。但叔叔阿姨们太热情了,他们很看不起那种不是国家机关的工作,于是怂恿我辞职,去女子监狱当一个女警。 第19页 我只想马上离开,于是就点头说好,但女子监狱一个慈祥的中年妇女却说以后会联繫我。 我可不想跟她有什么联繫,我就是为了摆脱父母的安排,这才跑到南宁来,怎么可能又去过他们安排好的生活。韦军和钟双莲还在排队,队伍越排越长,他们的位置却没有往前移,反而退后了很多。他们知道我要走,又说我眼光太高,吃不了苦,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外面一直吃苦,早上还吃了几颗黄连药。 我从学校出来只是下午五点,肖班还没下班,为了打发时间,我就去找朋友消磨时间。可是,大家都要上班,哪有时间理我这个闲人,所以只好再去找同为写手的萧冉。打她的电话,她却说自己没时间,正在健身中心练瑜伽。 萧冉问我要不要一起练,我说你来和我练轮子功好了,她一听就说一下子是要转轮子,也就是唿啦圈。提起健身中心我就来气,以前有个女人发给我一张卡,说健身能长命百岁,桃花灿烂。我去的第一天,电单车就被偷了,第二天钱包丢了,第三天手机丢了,第四天我干脆就把他们的健身卡给丢了。 萧冉嫌我婆妈,跟祥林嫂一样,还说要我学会欣赏生命的美好与挫折。我听萧冉说这话时,刚好看见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骑摩托的男子被撞飞老远。再一看脚下,一只小虫又被我踩死了。萧冉跟我聊了半小时,我这才想起她不是在健身吗,怎么说那么久。她却说,现在不是转轮子吗,只需要动腰,所以她现在一只手握手机,另外一只手在拿镜子。我问萧冉转轮子干嘛还拿着镜子,她说她在生命的美好,顺便问镜子健身中心最美的人是不是她。 之后,我又到处乱走,还去看了租房信息。我一看那些租房价格就乍舌,五象广场的单间有的竟炒到五千,估计房主以为租房人不会数数。自从有了东协,南宁的房价不断攀升,连租房价格也不甘寂寞地往上窜。网上帖子说,这些炒房价的人总有一天会跳邕江,南宁为什么有一条邕江,那就是用来给这群人跳的。 时间慢慢地过去,天也黑了,我站在桃天小区的大门等了一小时,可还是看不到肖班的人影。我憋了一股尿在肚子里,恨不得马上蹲在地上解决,因此终于沉不住气,拨了肖班的电话号码。我还没说话,肖班就忙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房子有问题。我愣着问,能有什么事情,我忘记带钥匙了,被锁在外面一天了。 肖班说他马上就到小区了,叫我先到楼下等他,不要傻傻地跟跟门神一样站在小区大门前。我哦了一声,然后就一边跟他说今天多么辛苦,一边往8栋走。可是,当我走过几棵老树后,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我忙问肖班现在在哪里,他说他还在路上,还差几分钟就到小区了,叫我别急。肖班说完就挂了电话,我疑惑地仰头看着前面的情景,一股寒意立刻袭来。 桃天小区每栋楼只有两个单元,每个单元只有七层楼,我狐疑地数着8栋的楼层分布,不想却发现8栋2单元612室的第三间卧室竟然亮着灯。 出门前我虽然忘记带钥匙,但水啊,灯啊什么的我都关上了,难道是家里进贼了?我的数学很差,空间几何更差,担心自己数错了,于是又数了一次。这不是谦虚,我的确差得不能再差了,有一回高中考试,前面的女生把批改后的试卷传下来,她高兴地说我得了0分。我哪信啊,她考0分我都不会考0分,结果拿到试卷一看,真的是0分。没想到运气那么差,12道选择题居然全选错了,要是有负分,我肯定拿了好多次。 我一连数了三次,这才确定612室的第三间卧室真的亮着灯,可其他两间卧室却是黑着的。第三间卧室挂着很厚的窗帘,我看不到人影,但没人的话,谁来开灯?我平日夸自己大胆,那都是死要面子吹的,要不是肚子里憋了尿,担心惊叫大喊会导致小便失禁,我肯定要咆哮起来。 612室到底住了几个人? 我决心晚上一定要问肖班,不能再这么不明不白地住下去了。可惜,肖班还没走到8栋下面,第三间卧室的灯就熄灭了。肖班见到我,刚想打招唿,我就跟打小报告似的,说第三间卧室的灯刚才亮了。肖班脸色有点变化,虽然我们都站在黑暗中,我经常熬夜看漫画,但我有双百看不坏的眼睛,别说表情变化,就连他有多少根鬍子我都看得见。 肖班死活不承认,还说我看花眼了,一定是站累了,还叫我马上跟他回去。一路上,肖班说我写书太投入了,屋里没有第三个人,叫我别乱想。为了转移话题,肖班又问我白天都去了哪里,我故意说我去看租房信息了,暗示他再这样下去,我宁愿流落街头也不要住下去了。 可是,肖班没听出我的言外之意,他还问我看到的房价是多少,有没有他的低。我说没有最高只有更高,没有更高只有越高。肖班却平淡地说,这有什么高的,没看上海,听说有一平方米都19万了。我生着闷气说,这个还不算贵,最好涨到一平方厘米19万那才算贵!上海如果真把我惹火了,我就天天烧东西,烧得二氧化碳引起海平面上升,把整个上海变成水下城市为止,反正我家海拔高。 肖班听我胡说八道,他就笑了起来,说我还没烧就给抓走了,不如天天放屁好了,没人限制你一天放多少个屁。我说,你怎么这么粗俗,不过也算个法子。明天我就号召大家一起烧东西,把世界全淹了,只剩喜马拉雅山可以建房,然后10亿欧元/平起售。 第20页 谈笑间,我们已走到612室的门口,我这才想起肖班竟然让我暂时忘记了第三间卧室的事情,看来这个男人心里真的有鬼!想起鬼,我又想起苏婆的话,她说612室里有鬼,难道她说的鬼就在第三间卧室? 11.沾血的双手 除了刚住进来,我们一起吃了饭,一连好几天我们都各吃各的,但这晚肖班像是为了让我忘记第三间卧室亮灯的事情,他又邀我和他一起吃饭。哪个人没有秘密,我姐姐收养孩子的事情也是秘密,但对外她都让我说是她自己生的。我并非一个不识趣的人,所以就没再为难肖班,只要屋里不是真的有鬼就好。 肖班本来没打算和我一起吃饭,所以没有买现成的饭菜回来,我说我昨天买了些菜放冰箱里,我来做好了。肖班却说他来做,还把电视打开了,放旅游卫视给我看。他把电视声音开得老大声,像是故意为之,我看他那么为难,于是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等饭菜做好,我洗手洗脸后,肖班就叫我趁热吃。我很想跟他说,不用那么累,直接叫我别问,马上忘记就好。可人家都做出来了,所以就想趁吃饭时,夸夸他的手艺,算是减轻我的愧疚感。肖班做了一锅紫菜蛋汤、炒青菜、红烧排骨、煎荷包蛋。他煎的蛋没有破,我煎的蛋每次都破了,蛋黄蛋白混在一起,我老妈总说我笨手笨脚,我却说我做的是江山霸气蛋。 肖班叫我多吃点,我饿得难受,所以就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肖班说过,他只做菜给女朋友吃,我一边吃一边脸红,但人家只是为了让我忘记第三间卧室亮灯的事情,并没有别的原因。我不知好歹,吃了人家的,本想说些谢谢你的饭,但一开口就说,重庆打黑,抓了一个还是几个黑律师哦,你会不会哪天也被抓进去。 肖班没有因为我问这些而生气,反倒一直对我笑,还说律师没那么坏,一般不会知法犯法。每次一起吃饭,我总会很开心,真的把第三间卧室的事情给忘了。我说,你是律师,当然说法官律师都是好人了,难道就不会有冤假错案。肖班说,当然也不全是好人,哪里又没坏人。他以前就听说一个法官受贿了。 我惊讶地说,那你不去举报他,怎么还坐在这里。他说,哪有本事啊,人家的靠山绵延不断,只有愚公才敢去移山。肖班还说,你不也一样,知道有女人卖淫,不也没举报。我说我胆小怕事嘛,有权利不声张,你和我不同,你是正义的化身,怎么能知情不报。 肖班只是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继续和我争执,随我怎么发表观点。他又问我,是不是真的打算天天在家写东西,不去工作,或者做点生意。我说,你以为我不想赚钱,真要发大财早在大学旁边开个旅馆,生意保准兴隆。现在的大学生要求不高,很务实,房间里有没有电视空调,干净不干净都不要紧,有床就行。 肖班马上批评我思想太坏,老想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我说这都是你先提的,我又没真去开旅馆,现在不还清贫得很。肖班说清贫好,文学大师哪个不清贫,只要不贫血就好。他还问我,新书想好没,我说我要同时写两本书,一本是现实小说,一本是鬼神小说,谁让我住进来被吓了好多次。 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肖班还以为我把第三间卧室的事情给忘记了,没想到饭准备吃完了又被我提了出来。这回换我转移话题,但饭已经吃完了,肖班说要拿碗去洗,我很内疚,于是就抢下碗筷跑进了厨房里。 晚饭过后,我们一前一后地洗好澡,然后就各自回房,谁也没再理谁。我在外面闲逛了一天,觉得好累。用男人常说的那句话,就是闲得蛋疼,唯一不同的是我没蛋。我开着电脑看了上网站看了看,马上觉得有点困了,今天晚上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大觉。我刷牙洗脸后就想关灯,可韦龙又打电话给我,说他准备离开广西,要去江苏的徐州了。 我好奇地问干嘛跑那么远,韦龙说那边有个网友,跟他像兄弟一样,叫他过去玩。我一听就马上劝说,别跑那么远,万一对方是坏人怎么办。韦龙说你怎么和钟双莲一样,也那么说,没一个人支持他。好说歹说,我才把韦龙说服,一个男生跑那么远,万一是传销,那不又是一个刘姗姗了。 这一晚,我做了很多的梦,其中一个梦里,我杀了一千多头猪。我也没数,总之就知道已经杀了一千多头,肖班忽然跑来说,吉尼斯要给我颁发世界记录。我很快就站在台上,以为要领奖了,结果却掉下一个绳圈,说要吊死我。 哐啷——! 屋里的一声怪响把我拉回现实,而且怪响并没有停止,仍在继续着,仿佛是两个人在打架一样。我慌忙地打亮灯,却发现手无寸铁,紧张地穿上外套开了条门缝看了看,黑黑的客厅里没有人。可是扭打声还在继续,我虽然有点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终于,我发现肖班的房门是开着的,而声音是从第三间卧室里传出来的。声音越闹越大,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就跑到厨房拿起菜刀,大喊房间里有谁,马上出来,不然我接着再杀一千头猪——不,一千个人。 声音又持续了半分钟,忽然门就开了,第三间卧室里没有亮灯,走出来的人是肖班。我刚想迎上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马上又吓得举起菜刀,连连后退。眼前的肖班和我平日里认识的完全不一样,此刻他竟双手沾血,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染红了! 第21页 这一刻,我不再相信肖班,他双手沾满了红色的鲜血,哪里还是一个主持正义的律师,分明就是一个屠夫。我举起菜刀,大叫别过来,不然我就喊人了。肖班无可奈何地望着我,他想说什么,但张了嘴又没说一句话。我料定第三间卧室肯定有人,肖班刚才一定将人杀死了,接下来就是将我灭口。 我哪有那么笨啊,走出卧室前我就带了手机,我一边举起菜刀,一边作势要拨110。肖班见状想阻止我,他叫我别报警,我说你都杀人了,我不报警难道等你来杀我。肖班苦笑着说,你以为我杀人了?我说,你还装,我知道黄欣益被你关在屋里,刘姗姗都跟我说了,你不要乱来,否则刘姗姗会把你的头拧下来。 “孙小姐,你闹够没有,你想太多了,快把刀放下。”肖班想走过来,他说,“手机也快放下,报什么警,你骚扰110,虚报假案,待会他们肯定抓你不抓我。” “你少唬我,以为我不懂法律就能蒙我,哪有杀人还不抓的!我不管,我打!”我慌了神,说完就要拨110。 “你还认真了,快把手机放下!” 肖班这回真急了,他想抢下我的手机,我比他更急,一不小心菜刀就划伤了他的手。我连鸡都没杀过,哪敢杀人,看见把他割伤了,我就把菜刀给丢在地上了。菜刀哐啷一声,我和肖班都安静了下来,他也趁机把拨了只拨了两个1的手机抢过去。 “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爸是国家暴力机关的人,你敢动我,他就把你关起来,坐穿牢底也不能出来。”我乱叫道。 肖班看了看左手背上的伤口,疼得吸了口气,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歉意,但又怕他把我也杀了。我现在手无寸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女孩子特有的、所向披靡的河东狮吼,唿唤隔壁邻居——包二奶的老朱来拯救我。没想到肖班提前一步捂住我的嘴,黑着脸叫我别乱喊,不要打搅别人的美梦。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做什么梦,我快要下地狱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可肖班却说,你不要乱叫,我给你看第三间卧室,等你看过了就明白了。 我迟疑地点点头,肖班松开手,我跟着他走过去,他用钥匙开了第三间卧室的门,然后打亮了第三间卧室的灯。一剎那,我很不习惯忽然亮起的光线,觉得眼睛刺疼。当我看清楚第三间卧室的一切时,马上吓得喊了起来,但肖班又立刻捂住了我的嘴。 我使劲地拔开肖班的手,结巴地说:“你……你……你居然……” 肖班很快把门关起来,然后无辜地笑了笑,我也觉得很内疚,原来真是我想太多了。肖班去厨房把手上的血洗净,又回房换了身衣服,我就傻傻地站在客厅里,不知怎么道歉。肖班草草地在左手背撒了点云南白药,药粉很快就染红了。我鼓起勇气,一个劲地道歉,但肖班没有介意,说我的怀疑很正常。 尽管看过了第三间卧室,可还是有很多不解,但这时我又不敢再问,否则就太过分了。肖班问我,是不是早就有了怀疑的念头,我说是啊,隔壁邻居都怀疑呢。肖班说,他们跟宋祖德一样,都以为自己骂的是对的,根本不用理会。我说,不能那么讲,宋祖德也骂对了好多人,事实证明他骂对了。肖班不留情地否定我,他说,你要是吃饱了天天骂,蒙也蒙对几个了。 “还疼吗?”我内疚地问,“那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也许还能当我小说的素材。” “你还记得我的那副油画吗?”肖班说完就将油画从自己的卧室里拿了出来。 我接过看了看,上面只有三个女人,刘姗姗说是她和另外两个传销女子,连路人都没有。我不明白地看着肖班,他却说那时候他在珠海路看的不是刘姗姗,而是黄欣益,还说黄欣益的确在油画上。我看来看去也没看见第四个人,不知道肖班打什么哑谜,于是就叫他别绕弯子,我都要被他弄疯了。 “那好,不吊你胃口了。”肖班很冷静,他问我,“你知道蒙娜丽莎这幅画吗?” 12.关于蒙娜丽莎的传说 我正想听肖班解答疑惑,他却跟我扯什么蒙娜丽莎,这不明摆着想吊我胃口吗。难道肖班要把他的油画跟蒙娜丽莎相提并论,那也太不自量力了,不客气地说,他算哪根葱。肖班看出我心中所想,急忙解释不是要两者相比,我说你比也没用,我连蒙娜丽莎是不是油画都不清楚。 肖班要我老老实实地听,不许插嘴,我就点头说哦,我不插嘴,我在心里插嘴好了。肖班说,达文西的这副画很有名,世人认为画中包含了很多秘密,关于此画的秘密都能写成一本书了。肖班说自己对油画是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蒙娜丽莎这副画有什么秘密,但2004年他在读研时,曾遇到一个丹麦人。 那天,肖班去了一个画展,丹麦人看肖班入神地欣赏油画,就用蹩脚的英文和他交谈。正好肖班的英文也是半斤八两,两人鸡同鸭讲,说来说去就说到了油画里第一有名的作品——蒙娜丽莎。丹麦人告诉他,在他们国家,有一个蒙娜丽莎的传说。关于蒙娜丽莎的身份、神秘的微笑等都已被猜烂了,但在丹麦曾有一个年轻人持不同的猜测,那就是蒙娜丽莎这幅画根本不完整,早被达文西用巧妙的方法切割了一部分。 第22页 此人用了达文西在绘画方面的各种透视法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包括三点透视,空气透视,隐没透视,色彩透视,线透视,总之有理没理的方法都拿来胡说一通。尽管这种解释很牵强,但世界未解之谜海了去了,八成以上的解释都很牵强,都不可能无懈可击,但不能说这些现象就不存在,世界的存在本来就是一种解释不了的存在。 这些所谓的透视法,肖班不是很清楚,但他却知道三点透视。 所谓三点透视,是说一副画上有三个消失点,但第三个消失点不一定要画在画上,有时候可以设置画外。二维画布上的场景,要是想有三维空间的感觉,三点透视就是最被经常使用到的一种方法,这是一种视觉上的欺骗。 尽管肖班不知道蒙娜丽莎是不是真的有一部分的画被切割了,但他在画那幅油画时,却用了这个方法,将有黄欣益的部分从画布上切割下来。肖班将两份油画送给黄欣益,但黄欣益选了她不在上面的那部分油画,有她在上面的油画留给了肖班。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油画并不是完整的。”我说完后,脑子却在想,蒙娜丽莎真的是不完整的画吗,如果真是如此,被割下来的那部分又画了什么? 肖班又继续讲他和黄欣益是怎么认识的,我这才想起自己不该出小差,故事还没听完呢。 原来,那天黄欣益也在珠海街,她的确是传销团伙的一份子,那天她的任务就是监视接待刘姗姗的那两名女子,以免他们趁机逃跑。 肖班和黄欣益本是恋人,黄欣益却因为交友不慎,误入传销组织。黄欣益是一个弱女子,她根本跑不掉,于是就假意听话,以博得一些小头目的信任。在传销组织里,你只有得到了信任,才能拥有相对的自由。黄欣益很快得到了信任,她本可以有机会逃走,但她看见越来越多的女孩子被骗进来,于是就想帮助她们逃走。 过了一周,黄欣益终于躲开监视,联繫上了肖班。肖班马上赶到北海,他在珠海街看见了黄欣益,但因为黄欣益处于传销组织的考察期,还有人在盯着黄欣益,所以肖班没有去跟黄欣益接触。那天,他看着刘姗姗还有黄欣益,就画了一个草图,打算救出黄欣益后以草图为蓝本作一幅油画送给她。 肖班很想报警将传销人员抓获,但黄欣益再三要求,必须等大头目现身了,肖班才能报警抓人,否则这个组织不可能一举摧毁。那晚,在放刘姗姗走的那晚,传销头目出现了,黄欣益也已经放走了另外几个女孩子。肖班照黄欣益的吩咐,匿名报警,想将传销组织击破。虽然警察接到了举报,但黄欣益担心警方的调查会对被骗进离开的女孩产生恶劣影响,毕竟女人很在意自己的名节,所以在警察来前,黄欣益尽量放走一些人。可是,传销组织的成员很快发现了异常,他们要下楼追刘姗姗,黄欣益关上门后,她上楼就拿出水果刀与其搏斗。 没想到混乱之下,房东跑了出来,黄欣益在昏暗的情况下,竟失手将无辜的房东捅死。肖班当时也在楼外,黄欣益逃出出租楼后,肖班认为这种情况黄欣益肯定不能免责,毕竟无间道的黄欣益很可能被认定为传销组织的成员,法律上也有过失杀人和防卫过当一说,所以他就带着黄欣益逃回了南宁,他不能让已经怀孕两个月的黄欣益去坐劳。 黄欣益怀孕后,本打算跟肖班结婚,在逃回南宁后,她火速办理了财产过户,并在办好后忽然消失了。这段时间里,肖班一直注意风声,但也许是传销的人员太多,或者是政治官场太复杂,以至于过了几个月还没人来查黄欣益的下落。很多人不知道黄欣益去了哪里,但肖班知道,黄欣益已经去自首了,他们的孩子也被黄欣益利用那段时间打掉了。 在黄欣益离去前,她曾屡次嘱咐肖班,一定要好好饲养她可爱的宠物。黄欣益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以至于养的宠物也很不同。在第三间卧室里,黄欣益让两位特殊的房客住了进去——两条黄金蟒。 以蛇做宠物在国外和港台地区已经很流行,在国内算是刚起步,而且人们对蛇不了解,对其产生了不少误解。黄金蟒是缅甸蟒蛇的白化突变种,是一种十分稀少的变异品种,它的成体可以长到7米长。黄金蟒非常珍贵,它们是黄欣益早些年前托人从东南亚买回来的。 黄欣益认为黄金蟒是自己的姐妹,因为它们都姓黄,甚至对它们的喜爱到了一种疯狂的程度。第三间卧室里,有假山、野草、盆栽、还有支起来粗粗的藤蔓,两条黄金蟒在这里生长得不亦乐乎。 在黄欣益离去后,肖班去看过她,也一直遵照承诺照顾那两条黄金蟒。肖班经常去南宁市花鸟市场买虫鼠回来给它们吃,那天我看到的金龟子就是他买回来的,但黄金蟒似乎不爱吃,所以我才看见金龟子跑了出来。 我一直以为第三间卧室有人,可晚上开灯的竟不是人,而是一条黄金巨蟒。第三间卧室里支起了假藤蔓的支架,那时黄金蟒爬了上去,它连撞了电灯开关几下,这才导致了灯忽然亮起,又忽然黑掉。肖班说,有时候我听到敲门声,是蟒蛇在游动,不小心打到门上,所以听起来很像敲门声。 我自然没敢问我的卡怎么会弹出来,但根据卡上的味道和粘液来看,肯定也是黄金蟒扭动身子时打出来的。 第23页 冬天到了,黄金蟒本应冬眠,但今年第三间卧室的一条黄金蟒竟出现了异常,它不仅没低迷,反而很活跃。养宠物蛇有很多技巧,不熟练的肖班偶尔被咬过几次,幸亏性命无碍。没想到,这一晚肖班趁我睡着之际,偷偷走进第三间卧室时,却发现了黄金蟒没有冬眠的原因。 冬眠前的一段时间,黄金蟒摄入的食物量会锐减,但其中一条黄金蟒却没有减少。晚上,肖班进去后,他不小心踩破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等他看清楚脚下的东西后,这才醒悟黄金蟒居然下蛋了。黄金蟒极少在冬眠前后产蛋,这也许和城市环境被污染有关,肖班买的虫鼠也很可能被污染了。现在很多动物,甚至植物的生物钟都被污染的大自然弄乱,世界也不再也是原来清净的世界。 虽然虎毒偶尔也食子,但软软的蛇蛋被踩破后,这条黄金蟒竟发了疯一样,用它粗大的身子缠住了肖班。在挣扎的时候,另一条黄金蟒也被惊怒,于是加入了战事。肖班每次进来都会带刀,他和黄欣益的观点不同,他总觉得黄金蟒有点可怕,所以每次都很小心。 如果没有带刀进去,肖班恐怕早就陈尸第三间卧室,我也看不到活生生的他了。我刚才看见房里的蛇尸时,吓得腿软,本以为黄欣益一直被关在第三间卧室里,原来她已经被关进监狱里了。我没敢问黄欣益最后被判了什么刑,但她现在看不到人,肯定没有被法律赦免。 我又问:“那租房贴是怎么回事,第一贴是在北海发的,欣益怎么忽然想把房子租出去。你们在第三间卧室里养了蛇,如果有租户住进来,那不是很不方便吗?” “其实……”肖班顿了顿,说道,“租房贴和吴敏有关。” 我又有点害怕,难道吴敏的坠落不是意外,是肖班把她推下的,可吴敏明明是从七楼掉下来的。 肖班苦笑地看着我,他说:“你真很适合写书,我看着很像坏人吗,吴敏肯定是自己摔下来的,与我和你都无关,和她自己有关。”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真是想不开,所以跑到苏婆家跳下来,世界上真有那么无聊的人?”我质疑道。 “你听我说完嘛,其实,第三间卧室还有一个秘密,你敢去看吗?”肖班问我。 “还有什么秘密?”我惊问,但又想到蛇都死了,里面不可能有危险了,于是就真的跟肖班又去看了看第三间卧室。 我捂着鼻子走进去以后,这才发现肖班不是很会照顾黄金蟒,卧室里的味道臭死了,一进来就想晕倒。我只看见一些石头、植物的摆设,还有两具蛇尸,但没有看到肖班说的秘密。肖班打亮灯,他指着天花板,让我仰头往上看,这时我才发现他说的秘密就在天花板上。 13.可怕的窥视者 在天花板上,竟然有一个小孔,这个小孔与苏婆家的卧室连接,肖班说都是这个小孔的原因,才会有了那些诡异的租房贴。 我和肖班又走出了第三间卧室,回到客厅后,他说黄欣益养了黄金蟒的事情除了他没人知道,因为小区肯定不让养这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没想到,吴敏是一个狗仔队的追随者,她在四月的时候就察觉黄欣益的家里不对劲。 吴敏一直跟黄欣益搞不来,女人的争斗是可怕的,有时候能毁灭一个人,更能毁灭一座城。黄欣益当时去了北海,身陷北海传销组织,当她得知吴敏想抓她把柄时,她就已经有了一个主意。那晚杀人后,黄欣益和肖班并没有马上离开北海,黄欣益一直想去自首,肖班劝了好多天黄欣益才肯逃回南宁。 在北海耗着的时候,黄欣益发了一个租房贴,说是免费招租。网络上的人对什么都怀疑,真的事情他们认为是假的,假的事情认为是真的。跟贴者怀疑黄欣益是在开玩笑,所以都在帖子下面嘲笑她,但还是有贪便宜的人联繫了她。 黄欣益没有理会应租者,因为她说免费是想利用贪便宜的心理吸引更多的人来谘询,她希望找到一个自由工作者来应租。之所以要找自由工作者,是因为自由工作者经常待在家里,如果有人在家里,小偷、窥视者就不敢来骚扰,吴敏也没有那么放肆地天天想跑进来。 我还以为肖班与黄欣益招租那么久,没有人来谘询,原来早就有人来问过了,只不过他们没答应。这段时间,肖班一直对房客挑选,直到遇上我这个自由女神一样的自由作者,他才放心地把房子租给我,因为我在他上班时经常待在家里。 忽然,我想起李大婶曾敲过612室的门,她说是想看看屋里有人吗,如此看来,肖班和黄欣益的考虑的确很周全。 肖班说,在我没有住进来之前,吴敏曾用过很多方法,想趁他不在家的时候进去看看。吴敏知不知道第三间卧室藏有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这已经成了一个永远的秘密。而且,细心的肖班已经发现了第三间卧室被吴敏打穿了,但发现天花板的小孔已是吴敏坠楼后的一天。 虽然吴敏死了,我住进来也没作用了,但肖班为了防止还有吴敏这样的人,所以一直希望我在家替他当个门神。后来,我也得知,吴敏的确是意外坠楼。阳台就在我的卧室外,也就是612室的主卧室,吴敏想从612室的阳台进来,但不想她身手太烂,也不知道我已经搬了进来,结果上演了一场仙女下凡失败的悲剧。 第24页 那晚,肖班跟我说了很多,他与黄欣益的相识、无奈的分开、以及黄欣益拒绝再见他,听得我一阵阵心酸。 早上,肖班无奈地通过相关手段处理了蛇尸,第三间卧室也被他打扫干净了。 同天中午,南宁女子监狱的中年妇女联繫了我,叫我过去聊聊天,想看我能否胜任他们的工作。我本打算拒绝,但肖班说黄欣益就被关在南宁女子监狱,我忽然很想见一见这位女人。中年妇女和我老爸老妈关系匪浅,她是一个有一定分量的大官,在她的安排下我当天就见到了黄欣益。 黄欣益长得很漂亮,她知道我的来意后很吃惊,并马上问肖班现在过得怎么样。我说肖班还好,他一直想着黄欣益,但黄欣益说她绝不会再见肖班了。过去的缘分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再这样纠缠下去,对她、对肖班都不好。不如放开肖班,让他遇到更好的女人,而她也将过上另一种新的人生。 我很少听这些人生感悟,听着听着就哭了,黄欣益反过来安慰我,叫我好好努力,将来有机会,可以把她的故事写出来,希望那些身陷传销的人能清醒自救,也不要再拉朋友家人下水,害人害己。 我提到自己是刘姗姗的朋友,黄欣益很惊讶地笑着说,世界果然很小,无巧不成书,她请求我一定要用特殊的方式将她的故事写出来,也算是对过去的一段交代。我点头说好,正好新书写完了,已经交给了出版社,但我再三保证,一定会巧妙处理故事,不会害任何人被人肉搜索。至于黄金蟒的事情,我委婉地将此事告之,黄欣益嘆息一声,只说肖班没事就好,但两眼也有点红了。当我提到吴敏死后,黄欣益才告诉我,原来肖班和吴敏曾有一段过去。 可惜吴敏为人尖酸,处处限制肖班的自由,因此他们没到一个月就分手了。吴敏疯狂地报復肖班,甚至造谣肖班害她得了梅毒,还为他打胎等等。我听后就想起,曾在知名论坛搜索到一篇内容相似的贴帖子,估计就是吴敏所发。 黄欣益点点头,默认那贴的确是吴敏发的,肖班为此还被单位警告了。我对吴敏的行为表示愤慨,但黄欣益却说,吴敏并不坏,因为贴子并没有指名道姓,可见吴敏还是有良知的。可惜吴敏越陷越深,她妄想黄欣益在家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想藉此害黄欣益和肖班,不想却把自己害死了。 我和黄欣益聊了很久,她和我一见如故,我发现她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女人,可惜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在分别的时候,黄欣益又让我保守秘密,千万不能对肖班说我曾见过她。我说肖班还没忘记她,如果他们俩能见一面该多好。黄欣益被狱警带走时,她背对着我抽噎地说,他们不能再见面了,因为她对不起肖班,那时打掉的孩子其实不是肖班的。 说完了这句话,黄欣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在原地发愣。 第三间卧室的故事就这样落幕了,但也许是我的生活从来不会平静一样,很快地一件怪事又发生了,而这事竟和苏婆、女大学生二奶、以及黄欣益打掉的孩子有关。 我一直住在612室,并没把黄欣益的事情告诉肖班,肖班也一直很忙,根本没有时间与我交流。这时,我老姐忽然从桂林回到南宁,怀里还抱了一个可爱的男婴。老姐刚回南宁,需要置办新家具,于是我就替她照顾收养的男婴。 那天中午,我抱着姐姐的孩子上楼,忽然有个人就追了上来,我回头一看,来人竟是苏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上回她被带走就没见过她,但因为苏婆脑子有问题,所以我很怕她伤害我怀里的婴儿。没想到苏婆却很正常地与我打招唿,还一个劲地邀请我去她家做客。我拗不过苏婆,她看起来也很正常,我以为她脑子好了,所以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她去了712室。 712室很空旷,真的只有电视机,米缸,冰箱,就连床和椅子都没有。苏婆说睡不惯床,她都是打地铺的,她也不需要椅子,累了就躺在地上。我看着712室,不禁地替苏婆难过,她的儿子真的是个人渣,哪有儿子不养老娘的。 苏婆不疯的时候的确很慈祥,对我就像女儿一样,也很乐意回答她调查户口一样的询问。苏婆还说,以前吴敏也经常来她家,但每次都带着锤子,钻头什么的,关上第三间卧室的门后一折腾就是几小时。我难以置信地问苏婆,吴敏带钻头锤子进屋,难道她就没问过吴敏为什么?苏婆说自己老了,懒得管这些事情,小区的人都以为她疯了,她说她没疯,好不容易吴敏经常来,她求之不得,所以她从不问吴敏为什么带钻头进来。 我当然知道吴敏为什么带钻头和锤子进来,但是对着苏婆,我没有把秘密说出来,就让吴敏留个好印象给她。 我抱着孩子,站久了很累,放眼望去,712室里只有一个米缸可以坐。我径直走过去,就在我的屁股快贴在米缸上时,苏婆却发了疯一样,忽然大喊着不要坐她的孙子。我不知苏婆为什么会这样,于是就马上弹开了,没敢再靠近那个米缸。 苏婆抱着米缸,大哭道:“我苦命的小军啊,你爸爸不要你,我要你。” “苏婆还是不正常,他们怎么这样对待老人,起码给她治治嘛。”我心里说。 我本是好心跟来,看苏婆又不正常了,于是就跟她告别下了楼,但她一直抱着米缸哭个不停,看都没再看我一眼。在我关上门的时候,那一瞬间我瞥见苏婆拿开了米缸的盖子,然后诡异地对着米缸又哭又笑,嘴里还念着什么小军听话、宝贝乖之类的话。 第25页 那晚,我把孩子又还给了老姐,可半夜睡觉时却忽然有人敲612室的门。 肖班从猫眼看到门外是苏婆,他打开门后就问有什么事情。谁知道苏婆却说,叫我带上老姐的孩子到712室,和她的“小军”玩。肖班黑着脸叫苏婆不要随便打搅别人休息,现在都已经凌晨1点了,然后他就把门关上了。我疑惑地站在肖班身后,说他这样会不会过分,苏婆提到的“小军”应该是她的孙子,万一她孙子有病了怎么办,苏婆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提照顾小孩了。 不想,肖班却说:“你住进来有段时间了,什么时候看见苏婆有孙子了,她根本没有孙子。” “我今天……”我想说我今天去了苏婆家,但又改口说,“苏婆说她有个小军,应该就是她的孙子吧,总不可能是她的儿子,我记得她说,你爸爸不要你,我要你。” “你跟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认真什么,她根本没有孙子!”肖班累得打哈欠,“我去睡了,明天还要上班,你不要想太多了。” 可是,那一晚,我却一直听到苏婆在楼上大哭,说没人陪她的小军玩。 14.苏婆的儿子 也许大家都适应了苏婆的疯癫,一晚上只有我没睡着,也没人去敲苏婆的门叫她安静点,等我醒来肖班已经上班去了。 那晚,我弄伤了肖班,他的手留下了一道伤痕。我本来要赔钱给肖班,但他反说是自己不对,没一早跟我说明白,但那种事怎么好开口呢。第三间卧室空了以后,整个屋子的空气都清新了很多,我为了道歉,又做了一回晚餐给他吃,可不知好歹的他又在饭桌上批评我手艺差。 我本来要写新书,准备在春节前再赚一笔钱,好回家过年给老爸老妈买点东西。想起黄欣益跟我说的话,我就将新书都搁置了,杂志社的约稿也全都推掉了。杂志社跟出版社不同,编辑追着你屁股跑,还天天发简讯催你交稿,跟催债一样。我跟编辑说,你做编辑可惜了,干脆当追债人员好了,以后专门替作者讨稿费,不给的就做了他。 我陆续将故事经过改编后发出去,很快我的责任编辑就找到我,说想要签下这个故事。编辑是天生的谈判专家,他软磨硬泡,一定让我把新书籤给他。我说,写这故事本来就不是为了换钱,你要的稿子我明年再交给你。编辑赖上了我,在msn上像孩子一样哭闹,说签不下这故事,他就要被老总炒掉了。我最擅长一哭二闹三上吊,但也最容易被这招降服,被他以夷制夷后,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去跟老总报告了。 出版商的生产力高出时代水平,一个小时不到编辑就发了合同给我看。合同十分苛刻,我知道这合同就跟《南京条约》一样,绝对不能签。编辑拿出金钱诱惑我,我真没想到头一回编辑这么想要稿子,可惜我真的清贫惯了,钱多了反而有点害怕,所以就将他们的合同拒绝了。更没想到的是,编辑告诉我,出版公司的老总决定择日飞到南宁与我面谈。我极少跟出版商直接见面,一听老总择日飞来,我脑子却想到了择日撞机。 编辑说这是老总的决定,他不能左右,叫我有时间去做个美容,好好地等老总光临。我骂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听着我跟三陪没啥不同。我很害怕跟老总见面,好在出版界里的北京书会在12月中下旬开了,所以老总一时分身乏术,我就暂时躲过了一难。 我才将出版商打发走,苏婆却又来敲门,我开门问她有什么事,她说她的小军在哭,叫我陪小军玩。肖班说苏婆根本没有孙子,又哪里来的小军,我昨天看了712室的房子,也没看见哪里有小孩。苏婆见我不信,就说小军真的在712室里哭闹,几乎要跪着求我上楼。 苏婆的声音引得611室的老朱开门望风,这也是二奶死后我头一回再看见他,但苏婆回头看了一眼老朱,老朱就马上吓得把门又关上了。苏婆越闹越大声,楼下的阿姨走上来骂我,叫我让苏婆闭嘴,她家的孩子都被吓哭了。无奈之下,我就答应了苏婆的请求,跟她去了712室。 精神病人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不能随便刺激,她说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不是让我跳脱衣舞,或者跳楼就好。712室里根本没有小孩,苏婆一进来就马上抱住黑色的米缸,说米缸就是她的小军。我从未跟米缸玩过,但又怕刺激苏婆,她一个人也怪可怜的,于是就当米缸真是个孩子,和它说了很多话。说到最后,我都觉得自己也脑子有问题,竟对着米缸扯了一堆废话。 苏婆渐渐地平静下来,她摸着我的头髮,说我是一个好闺女,她要是也有一个像我这么听话的闺女该多好。苏婆还叫我留下来吃饭,可她这里连饭桌都没有,我不知她如何做饭。我很少看见苏婆去买米买菜,于是就想看看她的米缸有多少米。 怎知,我刚要打开米缸,苏婆却怒道:“除了我,谁都不可以打开它,谁都不可以伤害小军!” 精神病人不能和他们争执,总之他们说什么是什么,指鹿为马都由着他们。我忙说我不会伤害小军,苏婆咧嘴笑了,说我是个好姑娘,要给我看小军。米缸的口子很小,一个孩子哪里塞得进去,我自然不相信,苏婆见我不信就要打开缸子给我看。 我愣头愣脑地说哦,那我看看小军长什么样子,苏婆直说小军特别可爱,于是她就揭来了盖子,我伸头想看清楚,但没看见米缸里有米,只看见缸子里黑黑的。还想再看清楚一点,712室的门却忽然有了动静,苏婆也脸色大变,马上将米缸盖住。 第26页 一个30来岁的男人用钥匙打开了712室的门,他本来一脸怨气,但看我也在屋里,就马上换了一副惊讶的表情。苏婆受了刺激,竟抱起米缸躲进卧室,还把卧室的门反锁,像是见到了鬼似的。我一直以为苏婆的力气很小,因为搬不动米缸,所以米缸才没被她扔下楼,不想她却搬得动。 男人无奈地苦笑,他自我介绍道:“我就是她儿子,叫赵国富。” 我一直没见过苏婆的儿子,这一回见到赵国富,他长着一副大众脸,属于擦肩后马上忘记的那类人。估计我国叫国富的人太多了,物极必反,因此国人穷得多,富的少。要是叫国穷的人多一点,也许情况会不同,但谁会取那么煞风景的名字。赵国富提了几袋东西,他放下东西后,都不是便宜货,够我一个月的生活了。 赵国富知道我的情况后,他马上着说:“我妈脑子有问题,谢谢你来,现在你可以走了。” 虽然苏婆疯疯癫癫,但我对天下所有母亲都有种崇敬的感觉,于是就多管闲事地说:“赵先生,苏婆经常一个人待屋里,是不是你请人照顾她一下,不然我怕会有意外。” “你以为我不想,早请了多少个人,是她自己把人撵走的,东西也全砸下楼了。”赵国富怨道。 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我看赵国富不像一个好说话的人,于是就急着告辞。没想到,赵国富却给了我一张名片,说是以后苏婆有情况,我可以打电话通知他,还说会给我报酬。我说这是我应该做的,钱就别提了,提钱太俗气了。其实,我心里在高兴地想,哎呀,又有钱花了,那我明天去买件新衣服好了。 名片上写着赵国富是一个旅游公司的经理,在金洲路附近工作,离桃天小区的确很远。赵国富像是为了挽回自身形象,于是主动说他以前就要接苏婆离开这里,但苏婆死也不走,所以他才把苏婆扔在桃天小区。 我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就悻悻地离开了712室,出门前我又听到苏婆大喊大叫,内容都是她会保护小军,不让坏人伤害小军。 赵国富离开后,苏婆又把她儿子提来的东西扔下楼,我坐在窗台前心疼着这些奢侈品,正想下楼将它们捡回家,却发现李大婶已经在下面等候多时,扔下去的东西早被她收入事先准备好的编织袋中。我正懊悔下手太晚,被李大婶占尽便宜,肖班却在这时打了一个电话给我。他上班时从不打电话给我,我也很少在他上班时打电话过去,所以看见他的号码我倒很吃惊。 接通了电话后,我听完肖班的话,就为难地说:“啊?这样不好吧?” 肖班在电话里头说,他今天出门忘带了一份文件,落在了床头,叫我开门去拿。他现在赶一份案子,没时间回家了,叫我帮忙送过去。肖班还说,卧室备用钥匙就是沙发下面,叫我摸了钥匙就去找文件。我本能地抗拒,一是没去过肖班上班的地方,二是我一个女孩子跑过去,万一给人笑话怎么办。 肖班说,只要送这份文件,就免了我下个月的房租。我一听就您别这样,我送就是了,别让我越欠越多,跟滚雪球似的,否则下辈子就要给你做牛做马了。我笑说,你的备用钥匙给我知道了,不怕我把你的钱都偷走吗?肖班放心地说,偷多少都成,但你觉得你跑得了吗?我切了一声,说你这是威胁我啊,再威胁我可就不给你拿文件过去了。 肖班大概真的很忙,他没和我多开玩笑,于是就匆忙挂了电话。 我看过肖班的名片,他在五象广场那边上班,从桃天小区过去是有点远。摸出钥匙后,我就进了他的卧室找文件。可能肖班晚上真的累坏了,一沓文件散在枕头边,这么显眼的东西竟然都忘记带上了。我没乱看文件的东西,而是把文件装进桌子上一个空着的档案袋,正要走出卧室却看见书桌上有一个相框架子。 相框里的照片是肖班和黄欣益,背景应该是南宁的会展中心,他们俩那时候都笑得很灿烂。我又想起黄欣益的事情,肖班一直以为黄欣益打掉的孩子是他的,但黄欣益上回却说孩子不是肖班的。按肖班的说法,黄欣益被骗到北海做传销前,她就已经怀孕了。黄欣益不像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应该不会一脚踏两船,但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我出门后,桃天小区外的马路又挤满了车,我逼于无奈就快步走出桃天街,打算走到街外再打车。三年前我很胖,胖到已经不敢出门了,因为出门走在大街上总有人笑我。有一回跟同学上街,路遇一个身材苗条美女,她竟然对我大声嘲笑,让我至今蒙羞。从那时开始,我拼命运动,越跑越快,大三的时候意外地拿了全院三千米第一名,比刘姗姗跑得还快,比赛时她恨不得使出暗器打死我。 桃天街其实不长,花了一分钟我已用凌波微步走出来,刚好打到一辆车,然后就直奔五象广场。坐在车后座的我抱着文件,生怕把它们弄丢了,正期待着车子赶紧开到五象广场,不想接下来却发生了意外。 15.车祸 计程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我心想,这样太不安全了,万一出事怎么办。也许我已是成年人,不能再童言无忌,想法一出,车祸就发生了。 我打的车没有出事,但前面的金杯车与一辆货车相撞,车祸也很快把长湖路堵了起来。货车司机并无大碍,受伤金杯车的司机却卡在座椅和方向盘间动弹不得。长湖路的交通瘫痪后,几乎所有的司机都下车去看情况,还有人按喇叭,抱怨怎么又出车祸了。 第27页 司机们都围到车祸附近,有人打了120,但因为长湖路拥堵,急救车就算来了也进不来。我下车去看情况,以堵车的情形来看,这里的交通一时半会绝对疏通不了。尽管很多人围观,但大家看见金杯车司机左腿膝关节以下部位露出的骨头、肌肉,加上伤口血流不止,都不敢上前帮忙。 我在大学里学过急救,还拿过急救实践比赛第一名,所以一眼就看出金杯车司机很危险。 在车祸中,如果伤员血流如注、喷射不止,颜色又是鲜红,这就是动脉出血。中等口径动脉血管损伤出血,就有可能出现休克症状。要是颈动脉、锁骨下动脉、腹主动脉、股动脉等大动脉出血,如果不能有效控制,最快可在2到5分钟内死亡,这种情况必须要通过急救处置才能彻底止血。 金杯车司机的情况很不幸,属于动脉断裂,如不及时止血不到10分钟将会死掉。可是,120一直没来,谁都听不到车笛声,我也没看见任何人採取行动。我很想跑出长湖路,另打车到五象广场,毕竟肖班还在那边等我交文件。 一秒就能拯救金杯车司机的生命,再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看司机的年纪家里肯定有老有小,他一走那家子人该怎么办。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于是就挤到最前面,结果一到前面就发现最前面的人在给司机拍照。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拍照,我脑子热了,就大声问谁带了刀。 众人一听,以为我要杀人,吓得纷纷后退。我急忙解释,必须割下金杯车的安全带,绑在司机腿部以止血,要不你们谁愿意把领带借我止血。旁边的人想了想,权宜轻重后,他们说领带太贵了,于是不知谁就摸出了一把菜刀。我惊问,谁开车还带菜刀,一个彪悍大叔回答,他开车里经常放个西瓜,有时渴了就用菜刀把西瓜切开吃掉,水果刀太秀气了,他用不惯。 我握紧菜刀,切断安全带,把它绑在了司机腿上。可急救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我又请人帮忙按住金杯车司机的腿两头。货车司机大概怕对方死亡,责任会更大,于是主动帮我按住金杯车司机腿的两头。我压迫伤口紧急止血,并不时朝金杯车司机大喊,叫他千万不要睡。 好不容易,金杯车司机的血终于被止住了,我身上也被他的血弄脏了。我把肖班的文件丢在地上,看到文件我又急得跳起来,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但我的双手都在压迫金杯车司机的伤口,哪还有多余的手接电话。我请旁边的人从我包里取出手机,果然是肖班打电话来催我了,我说我马上到,他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于是嗯了一声就挂了。 我请别人帮忙压迫伤口,说自己还有急事,必须马上离开。可是,没人敢上来帮我,货车司机又慌张地说自己不懂急救,叫我别走。好在120的车迪声远远地就听到了,虽然120被堵在外面,急救车开不进来,但急救人员弃车抬着担架和药品挤到了车祸现场。 急救人员一来我才松了口气,他们问谁做的急救,还蛮标准的,要不金杯车司机恐怕撑不到现在了。肖班又十万火急地催我拿文件过去,我双手全是血,接了电话我就说马上过去,你再等一下。120的人叫我留名字和电话给他们,但我被肖班催得不敢再拖时间,没等他们找我要资料,我就已经打车跑了。 120一来,长湖路的交通就疏通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刚才的计程车司机一路夸我,我说你别夸我啊,专心开车,不然下一回就是我被救了。我急忙脱下沾血的外套,把手和脸擦了擦,但却发现装文件的档案袋沾了血。我想擦干净,但越擦越脏,结果血都渗透了牛皮纸的档案袋。 过了长湖路后就一路无阻,到了五象广场我忐忑地下了车,然后按名片上的地址去找肖班工作的地方。肖班大概真的急着用文件,我还没找到他工作的地方,他就出来找我了。我可能没把脸和手擦干净,肖班看见我身上有血,档案袋和文件都脏了,他就急忙问我是不是出事了。 我说没事,肖班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没发现我有伤口,他也真的很忙,只说了声谢谢就走回了一栋楼里。 我本可以骑电单车过来的,但为了抓紧时间才打了车。现在回家不用赶时间,我要节约金钱,所以决定浪费时间,坐公车慢慢回家。我身上有点脏,所以在等公车前,我找了个公用洗手间把自己弄干净,也把弄脏了的外套扔掉了。这件外套是我买过最贵的一件,但当时救人太急了,没想到要脱下来。尽管我一直嚷着要节俭度日,衣服不该随便扔,但老人常说脏了血的衣服不吉利,不可以带回家,我也觉得有点怕,于是只好做一回败犬女王。 我又花了一个小时才坐公车回到家里,将身上的污秽洗掉以后,这才觉得轻松了一点儿。我没敢把联繫方式留给120,也没让任何人拍照,生怕被人肉搜索。如果被电视报导,我爸我妈或者亲戚看见了,他们就知道我没有做老师,而是一直在出租屋里写书。我可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我没有固定工作,否则他们饶不了我,特别是我老爸,肯定追着我满街打。 我都那么大个人了,要是他真跑来用鞭子打我,那该是多丢人的事情! 肖班到了晚上八点才回家,一进屋他就来敲我卧室的门,问我今天是怎么回事,身上和文件都有血。我不想多讲,像是邀功似的,于是就推搪说没事,不小心摔倒了。肖班见状就说那晚他双手沾血,但把事情跟我讲清楚了。如果今天我把沾血的事情说清楚,那就是性别歧视,男女关系不平等。 第28页 “什么事情你都扯到法律上,欺负我法盲啊,我跟你说,你可别到处乱讲。” 肖班再三保证后,我才把今天的遭遇说出来,他很惊讶,要不是文件和我身上有血,他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我说,那晚砍伤你,叫你给我包扎,你不肯。大学里,我学急救可用心了,你浪费了我的才能。 那晚,肖班觉得他白天跟我说话的语气不好,于是有意无意地跟我说,有时他工作得累了,说话就会很伤人。我哪会计较这些,谁说女人就一定小气,所以就直说我不介意,你累就快去休息吧。肖班以为我在生气,于是又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生气还说不生气,女人最喜欢口是心非。 我恼了,就说你才疑神疑鬼,我是要去写书了,晚上是我灵感最多的时候,别把我的黄金时间给浪费了。没想到苏婆这时侯杀了出来,她来敲612室的门,嚷着快来人啊,谁来救救小军他妈。肖班叫我别开门,苏婆就是这个样子,不用管她。我当心苏婆会出事,就问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一个疯子在外面跑来跑去的,难道就没人跟有关部门反映吗? 肖班说,在法律上,只有家属才能把精神病人送到精神疗养院,旁人最多只能投诉赵国富,但不能只把苏婆送走。我并不是想把苏婆弄走,只不过她在外面乱喊乱叫,万一把小孩子吓到就不好了。 我问肖班,苏婆到底是怎么疯的,为什么她总说小军怎么怎么的,难道她有孙子?肖班说,四年前,苏婆还是好好的,赵国富对老人也很尊敬。可是,四年前的春天,赵国富忽然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之后那一家子就有点神神秘秘的。那女人出现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消失了,直到半年多后那个女人又出现在8栋2单元,可很快地又无影无踪。 从这个女人走了以后,苏婆就疯了,赵国富也搬出了712室。 我问,苏婆到底有没有一个叫作小军的孙子,肖班却说赵国富没有结婚,起码四年前还没结婚,所以苏婆唠叨了四年的小军,应该不是她的孙子,只是她臆想出来的小孩子。 苏婆一直在门外念叨,叫人去救小军他妈,念着念着没人理她,她就真的沉默着回到了712室。肖班朝我使了个眼色,说是以后就这么做,千万别搭理苏婆,否则苏婆能闹一个晚上。想到苏婆的遭遇我就很难过,但又无能为力,回房后我就上网找了些关于老人现状问题的新闻来看。 正看得出神,正在读大四的韦龙打了个电话给我,我听了他在电话那头说的话后,难以置信地问:“啊?不会吧?你说的是真的?” 16.新来的房客 韦龙打电话给我,想借我的电单车,我刚想说随便你借,哪知他接下来又说,借车去和一个徐州过来的哥们儿兜风。我问他哪来的徐州哥们儿,韦龙就说上回我劝他别去江苏徐州后,对方就从那边过来了,今晚已经到了南宁。 我不敢相信仅仅通过网络认识,就会从江苏徐州跑到南宁见面的,虽然感情超越一切,时间、空间、性别、金钱,但这个超越也太大了。我担心韦龙社会经验不丰富,被人骗财骗色,于是说电单车可以借他,但他必须把对方信息告诉我,否则他出事了我找谁要人去。 韦龙笑嘻嘻地说,那人叫张天翔,三十多岁,来南宁做生意的。我一听做生意就急了,张天翔做哪门子生意,我看是想来做爱还差不多,虽然他们都是男人。韦龙哪里知道社会上的人渣太多,哪天自己被人做了,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韦龙好说歹说,把张天翔说得十全十美,就差当神供奉了。韦龙越说好,我就越担心,这不跟上回刘姗姗进传销的事情很像吗? “他既然来了,你跟他玩可以!但只能在白天,晚上就必须回学校,千万别跟他去人少的地方!你妈叫我看着你,你可别走丢了。”我嘱咐道。 “你比我妈还罗嗦,我那么大个人了,能走丢吗?”韦龙不信。 “那个张天翔来多少天?你要自爱自洁,千万别乱来,听到没有?”我说。 “他来做生意嘛,可能待大半年,只是一个哥们儿,你不要说得那么噁心好不好。”韦龙很郁闷地。。 我才不信网聊就能把人勾过来,要不我早使出狐媚功,勾了多少黄金单身汉到南宁了,何况是两个男人,他们有什么好聊的。我毕竟不是韦龙的老妈,所以答应借电单车给他,但要求每天他必须跟我报平安。韦龙口口声声答应,谁知道第二天拿了钥匙和电瓶后,他整个人就消失了。 到了晚上韦龙还没给我电话,我拨了他的电话也一直关机,急得我想马上报警。就在我真要报警时,韦龙这才开机,我打通电话后忙问他在哪里。他说自己手机没电了,所以没能联繫我,现在一回学校就打电话给我。我问对方人怎么样,没占他便宜吧,他却说对方好得不得了,恨不得在会展中心就当众结拜。韦龙是独生子,一直想有个哥哥,这种感情我可以理解,但也太夸张了。 “行了行了,你们的事我不要听,你也知道我不反对这事,但你要看准人了再结拜。”我交代道。 “我知道,你在大学的时候被人骗过感情嘛……”韦龙自知失言,马上道歉,但我早就看开了三年前的那段往事,所以没有生气。 “车子你就用着先吧,等不需要了再还我,反正我躲在深闺里,大门不迈。”我无所谓地说。 第29页 “对了,他住旅馆花销太大了,你那里有没有人房子可以租的?” 韦龙这一问我就想起吴敏死后,111室就一直没人敢住,房东贴了租房贴好多天了,但哪有人敢租。我想,作为一个男人,应该不怕死人。韦龙跟我家也扯上一点亲戚关系,他一直把我当姐姐,不如叫张天翔把111室租下,我好方便天天看着韦龙。 我连蒙带骗地说服了韦龙,韦龙正好可以经常来看我,顺便看他的网友,所以很快同意了我的提议。我帮韦龙联繫租房时,肖班还以为我要搬走,他一个劲地问我是不是有意见,所以闹出走。等肖班知道前因后果,他明显很吃惊,直说我管的事情太宽了,还问我是不是认识很多男网友。 “我就认识一两个,哪有那么多,张天翔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明天韦龙带人过来,我得拍个照,你也帮我瞧瞧人,会不会是上回落网的传销分子。” 周末的时候,肖班不用上班,他说从没见过男网友,总觉得见网友是很希奇的事情,所以要跟我下来开开眼界。我说,你要尊重人家,别把人家当猴看。张天翔长得跟张飞似的,兇悍得能用眼神杀人,要是111室里真有鬼,鬼恐怕早就吓得落荒而逃。韦龙却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对方全身发光,简直可以当照明工具了。 张天翔打招唿时很热情,嘴巴甜得跟蜜糖一样,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然而在这个浑噩的年代,商人的俩嘴唇和妓女的下半身一样不可信,更讽刺的是大多数人宁愿相信后者。倒不是我对玻璃有偏见,是因为我总感觉张天翔欺骗了韦龙的感情,这是一种女人特有的预感。 肖班头一回看见现实里的网友,他眼睛一直盯着人家,但张天翔要跟他勾肩搭背时,肖班却抗拒地推开了人家的手。张天翔随便看了看就决定租下房子,当天下午就住了进来,但回家后肖班却跟我说,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张天翔。 我问,张天翔是从徐州来的,你有没有去过江苏徐州? 肖班说他没去过,但他肯定以前见过张天翔,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的。 肖班肯定怕我误会,于是又补充说,他不是在夜总会里看见张天翔的。我笑说,你都不记得了,怎么肯定不是在夜总会所看见人家。肖班假装生气地说,因为他没去过,当然不可能在那种地方看见张天翔。 我问,张天翔该不会真是传销分子吧,但肖班说张天翔应该不是做传销的,否则早把韦龙拐走了,张天翔更不会亲自跑过来。我确信此人不是传销就放心了,但一直跟韦龙强调,千万要洁身自爱,不要跑去打劫。为了确保韦龙不受伤害,我还请钟双莲帮忙劝着点,别让韦龙老跑到学校外面。 可是,生活处处有惊奇,越以为平静,越暗藏了汹涌的波动。 我千算万算,结果还是算漏了一卦,在张天翔住进来的当晚,他就闹出了一件大事。也因为这件事,我开始怀疑苏婆真的有一个叫小军的孙子,而小军似乎与712室里的黑色米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 那天,我和肖班都没跟张天翔说,要注意偶尔犯病的苏婆,如果她闹起来,千万别理她就是了。房东对苏婆的事情只字未提,选择性地将此事遗忘,导致我跟肖班也忘得一干二净。当我煮了碗挂面,正要吃的时候,苏婆又开始唿天喊地。肖班早就习惯了,在他的影响下我也慢慢地习以为常,所以吃面的速度一直保持在正常水平上。 可是,张天翔不知道苏婆的事情,苏婆从7楼一直闹到1楼,她还一直大喊快来人啊,快去救小军他妈。张天翔以为邻里冷血,竟没人伸援手,他就真跟苏婆去了712室。张天翔进去后,先是吃了一惊,房里空空荡荡,又哪有小军他妈。 苏婆拉着张天翔走进一间卧室,说小军他妈快不行了,快救她啊。直到这时,张天翔才知道,苏婆是个疯子。男人的心理跟女人一样难琢磨,张天翔觉得他的智商被侮辱了,竟然就对着苏婆大吼大叫。苏婆受了惊吓,闹得更凶,她抱起黑色的米缸子往外跑,大喊张天翔要害死小军。 我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哪还坐得住,于是赶紧出去看看情况,苏婆一见我就像见到救星似的,她马上躲到我背后,说张天翔要杀死小军。我安抚了苏婆,又马上跟走下来的张天翔小声解释,希望他不要介意。我以为张天翔会生气地说要搬走,怎知他却很奇怪地看着我,然后忽然笑了笑就下楼了。 这一回,苏婆闹出的动静非常大,几乎整栋楼的人都出来看热闹。肖班还在看工作文件,我担心苏婆在612室门口闹来闹去会影响肖班,所以就马上送苏婆回712室。苏婆虽然疯疯癫癫,但她对人无害,不会随便伤害人。我家以前隔壁也住了个疯子,他偶尔癫狂,但从未伤人,所以我并不害怕,反倒有点担心苏婆的状况。因为我家隔壁的疯子就是没人看管,后来玩火自焚,活活地被烧死了。 我把苏婆送回家后,她又对着黑色米缸说,小军别怕,她会保护小军的。苏婆说要请我吃饭,她将冰箱旁边的一个纸盒子打开,原来米都在纸盒子里。如此说来,米缸里可能没有米,只是一个空米缸。苏婆还有个电饭锅,她藏得好好的,就算小偷来了都不一定找得到。苏婆的米不多,我哪敢随便吃人家的东西,于是就马上说我吃饱了,不需要那么麻烦,我马上要回去做事了。 第30页 苏婆不强迫我,说我有事她就不留我了,但洗米时她又要我暂时陪着黑色米缸,说是陪她的小军玩一会儿。洗米花不了多少时间,顺着苏婆的意,她容易平静下来,于是我就答应再留几分钟。苏婆洗米的时候,我很担心她这样下去会很伤到自己,于是就大胆地拨了赵国富的电话。 赵国富上回给名片我时,就是说他妈如果有事就打电话告诉他,这种情况不打,什么时候才打?赵国富在电话那头听到我在他家,他马上有点慌张地说:“你快离开,千万不要看米缸里的东西,更不要跟我妈一起吃饭!” 我哦了一声,本来也没打算吃饭嘛,赵国富说他有时间马上回来看看,但他请我马上离开。苏婆的米很快洗好了,我没打算久留,挂了赵国富的电话后就跟苏婆告辞。在我离开前,苏婆揭开了米缸盖子,然后诡异地笑了起来,她还对着米缸说,孙阿姨要走了,小军快说再见。 我正要出门,苏婆却想起了什么,她盖上米缸后跑进卧室拿出了一张有褶皱的照片。我迟疑地接过来看了看,照片上是苏婆和一个年轻女人,苏婆在一旁解释,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小军他妈。等我看完后,苏婆就拉着我说,帮她把小军妈找回来,这里没人会伤害小军他妈了,小军需要妈妈。 “苏婆,这是小军的妈妈?”我惶惑地问。 “是啊,我儿子不帮我把小军他妈找回来,孙莹啊,你要是看到小军他妈,一定要叫她回来,这里没人会伤害她了!” 我开始有点害怕了,苏婆越扯越远,赵国富又没结婚,哪来的老婆和孩子,难道又是一个包二奶的悲剧?苏婆说完后就放开了我,她又拿着照片去给黑色米缸看,说小军要记住妈妈的长相,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去把妈妈找回来。 善良的我下楼时做了一件好事,把612室门口的一个易拉罐捡起来,放进了屋里的垃圾篓。我以为我因世界更加美丽,但肖班知道后,却指责我无事生非,说我这样会妨碍到一些收集易拉罐的人。肖班还说我胆子太大了,平日都没多少人敢去苏婆屋里,我倒好,一下子去了那么多趟。我说,苏婆会这样都是因为没人关心她,如果大家都关心她,她不至于恶化到这个程度。 话末,我又想起苏婆的照片,于是又问肖班,赵国富到底结过婚没,小军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看苏婆的情形,可能真的有这小军这孩子,照片上的女人应该就是小军他妈,也就是赵国富的老婆。肖班奇怪地笑了笑,他很想开口,但又不说话。我问他怎么了,肖班又说算了,这事跟女孩子不知怎么说。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赵国富结婚了,又离婚了?所以苏婆才疯了?”我问。 肖班仍不肯说,最后他被我问得招架不住,这才告诉我赵国富一辈子都不可能结婚,更不可能有孩子,因为赵国富有一个难以言明的苦处。 17.冬至 肖班憋了好一会儿,他才红着脸说,赵国富很早就阳痿了。两年前桃天小区搞了个联欢活动,赵国富和肖班喝过一次酒,酒后乱性的他们说要找美女聊天。结果赵国富马上摇头不干,他说自己已经脱阳了,根本不能行房事,否则工作起来也不会那么起劲。 我听了羞得想钻进被窝里,这种事情哪能跟女孩子讲,肖班幸灾乐祸地说我活该,谁叫我追问来着。又过了一会儿,苏婆的吵闹声已经听不见了,但我却很担心这个疯癫的婆婆,再这么放任不管,指不定会闹出大乱子。 肖班说,小区里的人早有怨言,其实好多房主都将屋子出租,现在住的都不是房主本人。我问难道就没有办法强制赵国富照顾苏婆吗,肖班却说,精神病人虽然必须由家属送入精神疗养院,但赵国富的行为已经构成遗弃罪和虐待罪。 遗弃罪是指对年老、年幼、患病的人,负有抚养义务而拒绝抚养,情节恶劣的行为。虽然赵国富可能给了赡养费,但苏婆明显不能自理,这是一种模凌两可的拒绝抚养。虐待罪的定义里有一条是有病不给医治的内容,如果放任苏婆不理,造成她重伤或者死亡,还会数罪併罚,加上故意杀人罪或者故事伤害罪。 我听后马上说,哪还等什么,赶紧把赵国富告了,不然再拖下去,苏婆真出事了怎么办? 肖班说,你倒热心了,哪有那么容易。虽然遗弃罪不是亲告罪,但虐待罪是亲告罪,除非苏婆因此重伤或者死亡,否则起诉赵国富也很麻烦的。亲告罪是是指受害人告诉(控告与上诉的简称)的才构成犯罪,受害人不告诉的情况下即使司法机关知道的侵害事实的发生也不予处理。苏婆作为受害人虽然精神有问题,不能告诉,赵国富也支付了赡养费和偶尔买东西过来,所以要告倒赵国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除非苏婆出事了。 “这么复杂,我怎么觉得法律不是帮弱者,而是给罪犯撑腰的?”我疑问。 “这是为了节省资源,和减少冤假错案。” “你说得倒好听,苏婆那么可怜,难道就没人管。”我不服地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苏婆就是平时闹一闹,她身体又好得很,你怎么告赵国富,要怎么举证这些事实?” 我被肖班问得无言以对,尽管很同情苏婆,但的确无能为力。我可不希望为了惩治赵国富,就让苏婆缺胳膊断腿,那代价也太大了。这天晚上,苏婆又闹出了一点动静,但我却没有再反感这些吵闹声。 第31页 赵国福第二天来看苏婆,邻里说这是他头一次间隔这么短回712室,我也以为赵国富良心没被狗吃完,谁知道他却是来找我的。赵国富上楼时提了满满一袋的东西,苏婆等下子肯定要全扔下来,贪小便宜的我也想下楼跟李大婶去捡,可一开门赵国富却说找我有事。 “赵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我诧异地问。 赵国富不慌不忙地说:“你还是别理我老妈了,要死要活那是她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我没想到一个做儿子的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回答:“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也没想多管,可有一个老人自理都很困难,更别提苏婆有时候不大清醒,万一……” “没有万一!如果她真死了,这是她解脱了。”赵国富黑着脸说。 “你不想管,可以送去精神疗养院,会有人替你照顾苏婆的。”我尽量缓和语气地说。 “她不能去,她还是一直疯的好,清醒了反而……”赵国富觉得话说太多了,于是改口道,“总之别再理我妈,她要是死了,你就打我电话告诉我,我回来给她收尸!” 我见过不孝子,但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不孝子,赵国富说完就大摇大摆地下楼了,苏婆扔下来的东西也早被李大婶如数拾走。人家的家务事我本不想多管,也没这个能力去管,但听完赵国富挑衅一样地警告,心中难免替苏婆不平。 今天是冬至,肖班说冬至要吃饺子,我说冬至应该吃汤圆。原来肖班是北方人,他们过冬至要吃饺子,我们南方人吃的是汤圆。肖班前一天就问我冬至怎么过,我说还能怎么过,当然是在家写书了。话末,我又问肖班打算怎么过,他说他也要写上班,暂时没时间过。我说那你不是说废话吗,两人都没时间过,还有什么好问的。 那天下午,萧冉打电话给我,说几个朋友要一起聚会,要我一定来。我的书正处在开头阶段,往往开头很难,就跟便秘一样。我正想拒绝,萧冉却女王一样地挂了电话,丝毫不给我回绝的余地。萧冉从东北跑来,在南宁不认识人,所以她刚来我就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她认识,因此我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只不过她的男朋友不是我的男朋友。这次聚会,刘姗姗、钟双莲、韦龙都会来,萧冉还带了韦天才过来。 我以为只有萧冉带了家属来,没想到韦龙把张天翔也带到聚会上,他们兄弟般的感情发展一日千里,好不快哉。 因为大家都不是有钱人,所以聚会的地方选在一个路边的大排档。过节不是有钱人的专利,这一天大排档也挤满了人,我们的桌子被排到店外,差点就直接在公路上吃饭了。我们互相认识,气氛轻松得很,越说越带劲。 可是,欢快的气氛却在一道菜端上来后消失,除了我谁都想拿起刀砍人。 我们点了很多菜,其中一份是鱼头豆腐汤,可是这汤里只有豆腐和青菜。我们问服务员,鱼头在哪儿,她说就在汤里,你自己不会捞啊。刘姗姗捞了几下,别说鱼头了,就连鱼刺都没捞起来。萧冉说,难道这汤全是精华,鱼头已经被炖得化成了汤水?张天翔马上怒道,说这是挂羊头卖狗肉,可气的是汤里既没羊头也没狗肉,根本是一碗素汤。 服务员无奈地把老闆叫来,老闆没理也要力争,还说这汤就是他做的,难道我们是在怀疑他的手艺。老闆满以为没人敢反驳,没想到刘姗姗拍案而起,一时间天昏地暗,她用气势压住了老闆,老闆只得说马上去给我们换一碗汤。钟双莲和我一直小声地叫刘姗姗歇歇气,大过节的别跟一般人见识,咱不是一般人。 老闆的手艺已到厨神的境界,没到一分钟居然马上把鱼头汤做好了,可等我们瞧清楚后,却发现这碗汤就刚才端下去的那碗。老闆认定我们是砸场子的人,他怒了就跑来说,你们捞一捞,捞不到鱼头我就把自己的头切下来给你们。 我们没人去捞,老闆下不了台,于是他自己去捞汤。这一次真给他捞出了鱼骨头,但没有鱼头,韦龙说这鱼骨头是刚才丢进去的吧,最可怕的是鱼骨头没肉,搞不好是老闆吃剩的。此话一出,全桌譁然,老闆差点就想说,你怎么知道,我扔的就是刚才吃剩的。 今天是过节,我就息事宁人地说,别闹了,不就一碗汤吗,咱不吃它,待会结帐别把这汤算进来就好。两方很快达成和解意识,但在结帐的时候,钟水莲说一定要看清楚帐单,这大排档老闆恐是奸商代言人,汤水的钱可能被他算进去了。我对数字一向不在行,于是把帐单递给萧冉,谁知她又递给身边的韦天才,看来身边有个天才什么事情都好办。 韦天才马上发现帐单里真的加上了鱼头汤,于是大家大叫老闆过来,说拒绝付那碗汤的钱。我不想多事,因为老闆过来时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菜刀,天知道他刚才是宰了头猪还是宰了一个顾客。大家争执不下,几乎想打起来,我叫他们冷静,刘姗姗却说冷静个屁,她要这家黑店从此冷清,看老闆还敢宰客不? 张天翔说,如果鱼头汤货真价实,肯定要付钱,问题是这汤根本不是我们点的。他还说我这样怕事会助长黑店气焰,每个人都应该有法律意识,可我说再闹下去,我们很可能就被老闆打得失去意识了,又哪还有法律意识。老闆是地头蛇,又岂容我们胡闹,正想叫人过来教训我们,我也正盘算着脚底抹油开熘,戏剧化的一幕却发生了。 第32页 这时,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吓得人屁滚尿流的城管杀了出来,一路的大排档赶紧收桌子,收得慢的连桌子都要不回来了。老闆一看就慌了,急着要我们快点结帐,他要把桌子收回去。我不想为难人家,说马上给钱,可是萧冉却制止了我。老闆大概作恶多年,从未遇上因果报应,一时间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除了我,所有人都所坐着不走,要等城管过来评理。老闆没有悔悟,仍认定鱼头汤的钱应该我们付,钟双莲担心老闆偷天换日,于是就马上用手机将那碗鱼头汤拍照存证。我们刚把菜拍下来,却看见城管也在拍照,韦天才说他们是给违规经营的店铺拍照,以免店主死不认帐。 萧冉看到城管在给我们所在的大排档拍照,于是她就拉起我摆了个诱人的姿势让城管拍。城管觉得滑稽,笑着给我们拍了照,还多拍了几张。这一回的城管充满了正义感,是我出娘胎二十多年第一次看见那么凛然的城管。他们帮我们说理,老闆就跟泄气的皮球一样,直说是他自己搞错了,不会乱收我们的钱。 没想到吃饭吃得如此惊心动魄,我们很快就分手各自回家,可我回家后,苏婆就敲门叫我去712室吃汤圆。我想起赵国富对老人如此狠心,苏婆看起来也很正常,于是就顺着她的意上了楼。我对苏婆的害怕已经变为怜悯,她其实也不可能伤害人,只是言语有点不正常。 苏婆用电饭锅煮了一锅汤圆,闻起来味道还不错,她人也精神了很多,跟平日里疯癫的她完全不一样。我觉得苏婆的疯很可能是受了赵国富的刺激,如果经常有人来陪她,她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婆说碗在冰箱里,我说我来拿碗,她却说她来拿就好,因此我就杵在锅边等她拿碗给我。我头一回看见有人把碗塞进冰箱里,把碗拿在手里冻得我差点将碗摔破,好在汤圆热乎乎的,冰冷的瓷碗一下子就暖和了。 吃着汤圆,苏婆却说:“你们都觉得我疯了,其实我没疯,我什么事情都知道。我知道你是好姑娘,小军也很喜欢你,所以经常叫你上来。” “小军?”我噎住了。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疯了,因为除了我、国富和小军他妈,你们谁都没见过小军。”苏婆神秘地说。 “那他人呢,过节了叫他一起来吃吧。”我随口附和,不想刺激苏婆。 怎知我话还没说完,苏婆又从冰箱里拿出个碗,舀了一碗汤圆后,她就把那碗汤圆倒进了黑色米缸中。苏婆看着吃惊的我,说小军一直都在米缸里,小军妈和国富都不要小军了, 但她不会把小军丢掉。 苏婆看我不信,竟从身上摸出一张照片,不想我看到照片就马上被汤圆噎得咳嗽起来。 18.醉酒 苏婆以前给我看过一张照片,上面有她、赵国富以及所谓的小军他妈。我以为小军他妈是赵国富的老婆,但肖班说赵国富脱阳了,根本不可能结婚,更不可能有孩子。可苏婆这回摸出的照片里,小军他妈却大着肚子,像是已怀胎十月。 肖班说,四年前的春天,赵国富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之后那一家子就有点神神秘秘的。那女人出现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消失了,直到半年多后那个女人又出现在8栋2单元,但很快地又无影无踪。 既然赵国富脱阳不举,他带回来的女人就不可能怀孕,总不会是老天的奇蹟、上帝的孩子吧?我看着照片上的女人,不禁怀疑肖班被骗了,赵国富根本没有脱阳。也许他不结婚是因为二奶比老朱还多,花心的他只想处处留香,做个现代版的楚留香。苏婆说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小军他妈,别人都不相信她的话,都以为她是疯子,其实她清醒得很。我看着照片半信半疑,忽然觉得苏婆真的没疯,一直以来她说的都是实话。 我吃了一碗汤圆就要离开,苏婆不让我洗碗,还说只要我帮她帮小军他妈找回来,她煮一个月的汤圆给我吃。我一个劲地点头答应,但心里却想谁要吃一个月的汤圆,不如给一百块钱辛苦费好了。苏婆这一晚很正常,我心想要是经常来看她,她也许就会慢慢好起来。谁不会边老呢,赵国富心眼太坏,等他老了就能体会苏婆的悽苦了。 我回到612室,屋里漆黑一片,灯都没人打亮,整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肖班说下班就回家,冬至在家自己煮饺子,可是到现在他卧室还是黑着灯的。我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难道他有事忙着脱不了身?我走回卧室想写小说,可大门又被人敲响了,我心说难道又是苏婆? 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不是苏婆,而是肖班和一个男人。肖班和这男人浑身酒味,熏得我都差点把汤圆吐出来,我马上把口鼻紧紧地捂住。肖班醉得不省人事,扶他回来的男人敲门后看见我开门,很意外地说,肖班居然金屋藏娇,他还以为肖班是一个人住。我郁闷地说,你以为他一个人住还敲什么门,快扶他回房吧,我只是一个租户,和肖班只有金钱关系,没有肉体关系。 男人进屋后就自我介绍,他叫欧家明,还说既然我和肖班没关系,那明天就跟他去约会。醉酒的人都爱说胡话,我随口答应,然后就催欧家明快扶肖班回房。欧家明摸了肖班的钥匙,开了卧室门后就把肖班扔在床上。欧家明说今天单位的几个同事忽然说去喝酒,结果肖班喝高了,他猜拳输了才被罚送人回来。 第33页 “你人也送完了,赶紧回家吧。”我催道。 “怎么不说声谢谢,我累死累活地扶他回来。”欧家明死活不肯走。 我担心欧家明酒品不好,要撒酒疯,于是就说:“谢谢你,快走吧,我还有事要做。” “做什么,你可别对肖班乱来啊。”欧家明不正经地说。 听到这话我就恼了,于是说:“你不放心你就守着他好了,我回房了!” 我关上门后,欧家明就悻悻地关上大门走了,听到关门声我才松了口气。我老爸是个酒鬼,他醉了就睡觉,并不麻烦。可很多人酒品不好,醉了就耍流氓,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好在肖班跟我爸一样,醉了就睡,不疯不癫,酒品尚属中庸之列。 欧家明只把肖班扔在床上,没帮他脱衣服鞋子,也没盖被子。我自然不可能去帮肖班做这些,可最近南宁很冷,屋里又没空调,不盖被子肯定冷死人。前段时间我看了个新闻,说是一个人送醉酒的朋友回家,可没有送到家门口,结果醉酒的人就被冻死在街边。法律对我来讲跟天书一样,要是肖班真在家里冻死了,不知道算我的责任还是欧家明的责任。 要不要过去帮肖班盖被子?万一肖班冻死了,我会成为被告吗? 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我想了很久,等半小时过后,我才惊慌地想,肖班不会在我犹豫不决时就冻死了吧?越想越怕,我就开门想去看看肖班死没死,欧家明刚才没关卧室门,我贼头贼脑地想透过门缝看探探情况,没想到客厅里却忽然有人叫了我一声。 我吓得循声望去,原来肖班自己爬起来,他正坐在沙发上喝热开水。我的样子像极了女色狼,我急忙解释自己的举动,但怎么解释都不合理,好像自己真要做不轨之事。我看肖班清醒了很多,都能起来喝热开水了,肯定能照顾自己,所以我就道了晚安,准备闭门造车。怎知肖班一脸忧郁地看了我一眼,他叫我别关门,说他有事要问我。 我不知道肖班要问什么,看他酒品不错,我就大着胆子走出卧室,听听他要问我什么事情。肖班叫我坐到沙发上,到他身边去,别站那么远。我疑惑地走过去,肖班的表情很严肃,我心里忐忑地想,难道要把我赶出去,因为他嫌我刚才没给他盖被子? 肖班看着我问:“你是不是见过欣益了?” 我没想到肖班要问这事,心里完全没有准备,所以不知如何作答。黄欣益再三请求我一定要保密,因此我一直没跟肖班提黄欣益的事情,要不我早就告诉他了。肖班为人稳重,不像经常醉酒的人,我刚才还纳闷为什么他没在家煮饺子,反倒在外面喝醉了,原来是他知道我见过黄欣益了。 “你不用急着否认,我今天去看她,她还是没见我。”肖班轻描淡写地说。 我一听就想,既然如此,那肯定无法对质,于是我撒谎道:“我没见过啊。” “但监狱的人说有个女孩子来看过黄欣益。”肖班接着说。 我知道已经露馅了,所以马上招了:“我是见过,我不是故意不说的,你要骂我就骂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骂你了?”肖班淡淡地笑了笑,但又马上嘆气地问,“她还好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被关在监狱的人能好得到哪里去,但如果说过得不好,岂不是很煞风景。黄欣益说过,她不想再见肖班,情缘已断,再纠缠下去对她和肖班都有害无益。而且,黄欣益那时候怀的孩子不是肖班的,她没敢跟肖班说,却告诉了我。我可不敢把这事告诉肖班,否则不知他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也许会把我先给宰了。 我一直保持沉默,但肖班话忽然多了,一讲就讲个没完没了,我恨不得拿把枪抵着他,叫他赶紧闭嘴。我没想到肖班有一天也会那么罗嗦,好在我经常运动,神经无比旺盛,没听到当场中风已经很不容易了。肖班一直说他和黄欣益的往事,我听到最后有点心软,遂觉得他也很可怜。 琼瑶阿姨的书我看了全套,而且不止一遍,于是就想用小说里的道理来安慰肖班。哪里知道等我组织好语言后,肖班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很想把他叫醒,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我听完你的唠叨,现在换你听姑奶奶的了,要让你知道什么是深闺怨妇。想归想,我并没有去把肖班叫醒,从他卧室里拿了被子给他盖上我就回房写文去了。 冬至过后的第二天,我醒来时肖班又上班去了,打开手机后发现他给了我条名副其实的简讯,短得只有两个字:谢谢。我的新书已经写了开头,通常开头写出来,后面的内容就一泻千里,跟拉稀一样源源不断。 我正写得欢畅,老姐一个电话召唤我过去,叫我帮她带孩子,她有事要忙一天。老姐是个苦命人,读书时有过一段爱情,可惜那之后就心死了。收养了孩子后,我曾问她要怎么办,总不能不给孩子找个爸爸,不完整的家庭会害了无辜的孩子的。老姐却说她快结婚了,叫我别操心,要操心就操心红包给她多少吧。 老姐收养的孩子是个男婴,长得粉嫩可爱,我恨不得把这个孩子占为己有。把老姐的孩子抱回家时,李大婶和其他几位阿姨以为我未婚先孕,纷纷上前询问孩子的老爸是谁。我赶紧说我就算怀孕了也不可能一天马上生出孩子来,你们当我是妖怪啊?李大婶恍然大悟,还很失望地说,不是我的孩子真可惜了。我不知道李大婶是说可惜孩子不是我的,还是可惜我没有未婚先孕。 第34页 回家以后,孩子就一直哭,我给他咬奶嘴也没用。611室的老朱甚至敲门骂我,说我影响他休息,叫我把孩子的嘴巴捂紧了。我自知理亏,刚想带着孩子下楼躲躲风头,谁知道苏婆又从712室下来了。 老朱似乎很怕苏婆,他一见苏婆就马上躲回611室,嘴里还暗骂晦气倒霉之类的话。苏婆黑着脸看着躲进屋里的老朱,然后又和善地看着我,问孩子是谁的?我说孩子是我姐的,他现在哭闹不停,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苏婆很热情地说她来抱一抱,我有点犹豫,不敢把孩子递给苏婆。 不想苏婆忽然伸手架起孩子的胳膊,然后就把孩子抱了过去。我想大喊马上还我,但又怕刺激苏婆,所以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不知如何是好。奇怪的是,孩子被苏婆抱后,他很快就不哭了。我没想到苏婆还有这等能耐,当孩子不哭以后,我还以为自己聋了。苏婆说我抱孩子的姿势不对,孩子在怀里不舒服就要哭,现在的苏婆跟一位平常的婆婆没什么两样。 肖班交代我不能把苏婆带回屋里,所以我没敢擅自请苏婆进屋。我想请苏婆把孩子还给我,本以为苏婆不肯,没想到她很老实地把孩子递给我,还一直夸这孩子很可爱。我想抱着孩子回屋,可苏婆却说现在天气冷,我给孩子穿的衣服不够。苏婆说她家里还有小军以前盖过的棉毯,可以送给我,反正小军现在也长大了。 我不知道小军到底存不存在,但为了让苏婆恢復正常的精神,所以什么事情都顺着她。苏婆叫我在楼下等着,千万别走开,她马上上楼拿棉毯。我看着苏婆热心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如果她能恢復正常,那就再好不过了。 过了一会儿,苏婆兴沖沖地捧着一小卷棉毯下楼,可那捲棉毯上却有一大滩黑红色的血迹。 19.电视机 棉毯上的血迹早就干了,我看着兴沖沖的苏婆,发觉血迹留在棉毯上有些年头了。我看着染血的棉毯,心里发毛,哪还敢用这东西包住老姐的孩子。苏婆看不出我的顾虑,还一个劲地说孩子冷了,必须包起来,否则感冒了会很危险的。 棉毯上的血迹面积很大,如果是人血的话,那也太吓人了。苏婆一个人住了三年,这滩血总不会是她的,没听说这三年她受过伤,难道是她口中的小军的血?我想到这里就有点怕了,马上藉口家里煮着东西,要回去看火。苏婆直说我嫌她的棉毯不高级,但仍高兴地叫我有空上楼去看她,我进屋前她还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谢谢苏婆,我有时间就去看你,就担心你没空。”我进门前说。 “我没事就看电视,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苏婆开心地说。 我的心七上八下,进屋后仍心有余悸,好在姑奶奶我定力高,否则真给那捲棉毯吓得尿裤子。我心里嘀咕着,难道苏婆口中提到的小军已经死了,可苏婆就算疯掉了也很爱小孩子,她怎么可能伤害小军。如果真有小军这个孩子,又假设不是苏婆害死了小军,那兇手会是谁,是赵国富还是那个神秘的女人? 小孩心思纯净,感应能力强,我想到这些可怕的事情,他就一直哭闹不停。我抱着他走来走去,还唱歌给他听,好不容易才将他哄睡。肖班中午回来后,他看见我床上放了个孩子,马上惊讶地问怎么回事,该不会我人穷志短,做起贩卖小孩的勾当了吧。我赶紧叫肖班说话小声点,要是吵醒小孩,他可要替我继续抱孩子。 肖班知道孩子是我老姐的后,他就说:“你可真悠闲,不是聚会就是当保姆,我也想像你一样,不用天天起早,无须天天上班。” “少卖乖了,就你那不菲的收入,你捨得不干才怪。”我揭穿他。 肖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还想说一两句话,可我们同时想起昨晚的事情,忽然两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我很想说点什么打破僵局,但脑子里却想,今天的猪肉不晓得卖多少钱一斤?肖班也一直不说话,短短十几秒跟一小时似的,幸亏老姐的孩子哭了起来,尴尬的气氛才暂时消退。 我抱起哭喊的孩子,心里想道:“你这小屁孩终于有点用了。” 可是,孩子这回哭个不停,我怎么摇他都没用,好像很讨厌我一样。肖班要午休,下午他还要上班,我哪敢抱着个哭闹的孩子在这里吵他。正想说我马上抱孩子出去逛逛,肖班就说他来试一试。我哪敢让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抱小孩,万一把孩子摔坏了,我上哪赔一个给老姐。肖班看我不信他,他就说他弟弟从小由他照顾,那时候父母都忙着干活,哪有时间管他们兄弟俩。 我不放心地把孩子交给肖班,两手不敢随便松开,生怕肖班不会抱孩子。谁知道肖班抱着孩子晃了晃,孩子就真的不哭了。我哪咽得下这口气,一个大男人比我还会带孩子,这不是抢女人的饭碗吗?我怀疑地说,孩子不哭,是因为你把人家晃晕了吧,头都晕了哪还有劲哭。赌气归赌气,孩子真的不哭了,我还是觉得挺感谢肖班的。 孩子不哭后,肖班就把孩子还给我,他还说牛奶冷了,孩子肯定不爱喝了,必须重新热一热。我想起刚才一直把奶瓶塞进孩子的嘴里,可他总不爱喝,还以为他饱了,原来是嫌牛奶太冷。我很想对肖班说,干脆你请假好了,今天你替我看孩子吧。肖班看着我忙前忙后,在一边嘲笑我笨手笨脚,难怪孩子老哭,肯定嫌我照顾不周。小孩子的确很难对付,我被孩子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所以我任肖班贬低我的技术含量。 第35页 我忙着热牛乃时跟肖班说,今天苏婆挺正常的,就是她拿了一卷染血的棉毯下来,差点把我吓晕了。 肖班听了很吃惊,问血是怎么来的,难道苏婆受伤了? 我想了想,然后说,那血迹看来应该是几年前的,苏婆老提起小军,她该不会真有这个孙子吧? 肖班耸耸肩,说他哪里知道,他又不是查户口的。 牛奶热好后,我一边给孩子餵奶,一边说苏婆叫我有空上去看她,我倒不怕她,就是那捲棉毯吓得我够呛。 肖班说,你老上去打搅苏婆也不好,就算脑子坏了,她也不可能时刻等你上作客啊。 我想起苏婆说她没事就看电视,她不会忙的,谁知道我刚说出口,肖班却告诉我,苏婆家的电视根本不能收到节目了,因为她家的数字接收器早被她丢下楼,闭路电视接线也被她剪断了。 肖班说没有数字机顶盒还看个屁,闭路线也没了,难道苏婆的电视能接收宇宙中的外星节目。我说,也许是苏婆脑子又乱了,把事情给记岔了,不带你那么损人的。肖班睡觉前,教了我几招如何对付孩子哭闹,还夸我胆子够大,以前都没多少人敢去苏婆家,到底是写鬼故事的女版蒲松龄。 我从没写过鬼故事,只不过上回不知道第三间卧室里有什么东西,所以写了一个鬼故事的大纲。肖班睡大觉的时候,老姐的孩子也跟着睡着了,中午一直没闹,我甚至担心他是不是真的被肖班晃得昏厥了。肖班上班后,老姐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她已经忙完了,我现在可以把孩子送回去了。 这一回,我终于看见了老姐的男朋友,他叫周辰,年纪稍微有点大,但人挺和气的。周辰并不嫌弃老姐收养了个孩子,还说这是他的主意。周辰说他知道老姐不能生育,但又特别想有个孩子,于是他俩就做了这个决定。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姐的生活感情如此劲爆,原来她早就结婚了,但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我还奇怪她单身怎么可能收养小孩,敢情她早就结婚了,但一直没和家里人说,各种文书办理也很保密。 老姐跳槽了很多次,她做过什么工作我都不知道,所以就劝她马上找份稳定的工作,女人跳来跳去,万一跳进火坑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老姐却说,如果有一份衣食无忧的工作她会跳槽么,还不是高房价害的。收入达到瓶颈,老闆不让加工资,要结婚,要买房,不跳槽根本不能实现,你看有多少公务员跳槽的。 我说不一定啊,现在公务员不跳槽,但跳楼的大把,公务员就一定好吗? 老姐说她自有打算,周辰也表示是他让老姐在家做绝望的主妇,不能全怪老姐,要怪就怪他好了。我看小俩口的感情一触即发,当下就藉故告辞,匆匆地离开了老姐家。回去的路上,肖班竟然打了个电话过来,我以为又要送文件,正想说我在外面呢,他却噼头就问我是不是答应了欧家明的约会邀请。 冬至那晚欧家明把肖班送回家,他说既然我和肖班没关系,有时间就跟我约会。我那是随口答应的,肖班不提我都快忘记了,难道还要我兑现不成。肖班说,千万别跟欧家明扯上关系,他这人特别花,被他辣手摧花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有一个甚至得了花柳病。 “你这是诋毁同事吧,太不应该了,想不到你也爱嚼舌根。”我摇头道。 “我是好心提醒你,他跟我说你答应圣诞跟他出去玩,到底有没有?”肖班追问。 我只好招了:“我那是随口说的,哪能当真,我不要去。” “你不去就别答应,欧家明已经当真了,你自己小心点,实在不行就把刘姗姗带上,这样他肯定不能敢乱来。”肖班在电话那头说。 “你今天怎么老说别人坏话,带上刘姗姗怎么了,她也是女人,你以为她是刘哥?”我哼哼地说。 “我还要忙,反正话都跟你说明了,你自己看着办。”肖班很快就挂了电话。 回到家后,忽然有人来敲门,我开门一看,来者竟然是欧家明。肖班打电话跟我说欧家明坏得不能再坏了,要是见到他必须用锤子敲死他。我一见欧家明就愣住了,因为他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花,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大学的时候曾有人送玫瑰花给我,但我最爱的是野菊花,也只有一个人曾经到山里采来送我,可惜他已经去了苏州,我们没再联繫。 欧家明果然有一手,第二次见面就跟老熟人似的,恨不得把我叫成他老婆。欧家明想进屋,我马上推他出去,然后骗他说我还有事要出去,现在不方便让他进屋。欧家明说玫瑰都带来了,怎么还能拿回去,说完就硬塞给我。我收下以后就打发欧家明离开,他这种男人我不是没见过,肚子里有多少个肠子我都知道。 “孙莹小姐,你有什么事,我去帮你做好了。”欧家明肉麻地说。 “谁是小姐了?”我怒道,“你才是小姐!” “好,好,那就叫你孙莹好了。”欧家明无奈地说。 我看欧家明色胆包天,但肯定也是一个不孝子,于是就说要去看712室的苏婆,问他要不要跟来。欧家明不知我心里的盘算,他就摇着尾巴跟我爬到712室,等我敲了苏婆的门后,他还问我什么时候带他回去见我老爸老妈。我很想学男人骂一句操你妈,刚见面就要见我爸我妈,你真把我当你老婆了? 第36页 苏婆没有马上开门,我隔着门竟然听到712室里有电视人声,可肖班说苏婆的电视早就不能接收节目了。我又敲了好几下,苏婆才把门打开,她看着神情有点呆滞,好像不认得我。712室里的电视还在放着,我听不大清楚,但我能确定电视的确有人声。欧家明看见苏婆后有点害怕,他退到我身后,像是要我保护他似的。 这一回,苏婆又变得如初见时的疯癫,她一开门就阴阴地说:“你们不要吵,小军他妈在屋里,我在救她!” 20.四年前的12月23日 苏婆说完就把门重重地关上,我连话都没能多说一句,然后712室又传出模煳的电视人声。苏婆说小军他妈在屋里,我听了就觉得奇怪,那个神秘女人回来了,或者只是苏婆的臆想?电视机不是没有数字机顶盒,也没有闭路线了吗,苏婆怎么放电视的,难道她有超能力?当然,苏婆也许藏有影碟机,用影碟机一样可以放出电视人声。 欧家明等苏婆关门后大起胆子,他叫我跟他下楼,说是要我确认圣诞的约会地点。我哪有心情去选约会地点,我最不喜欢过圣诞节了,圣诞老人还没飞到中国就给大炮轰下来了,没有圣诞老人过什么节。苏婆关上门后,我也不方便再敲门,生怕又刺激苏婆,所以就垂头丧气地下了楼。 本以为可以让苏婆救我,哪想没有成功,欧家明死缠烂打,真给肖班说中了。哪有律师不工作,跑来叫人去约会的,看来他也做不长了。我明说圣诞没空,可欧家明却回答要是我忙,他就来肖班家里看着我写小说。我一听就急了,要是欧家明跑来还了得,从肖班的语气就知道他很讨厌欧家明,我哪敢把欧家明招进屋里。 我打马虎眼,问他圣诞节那天要去哪里,人少路远的地方我可不去。我蛮以为欧家明很浪漫,谁知道他一开口就说去看邕江,顺便吹吹江风。我白了他一眼,说我吃饱了撑的,没事跑到邕江干嘛,难道要跳下去。还吹江风呢,待会要是吹得中风了,你负责吗? 欧家明说,你这话就是答应了,要是你嫌地方不好,他回去再想。我想解释那话不是答应他的邀请,谁知道他没等我开口就跑了,留下我一个人干着急。哪有这样的男人,我在原地干笑了一声,然后就走回了家里。 晚上,肖班回来以后没有跟我说话,见到我走出卧室他也黑着脸,好像我得罪他一样。我故意找了几个话题,肖班却只是敷衍性地答了一句。我不知道欧家明跟他说了什么,但我上回随口答应是为了赶欧家明离开,哪想他就当真了。再说了,我跟谁约会又怎么了,肖班只是房东,有什么资格跟我生闷气。 肖班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我关上卧室的门坐在床上看书,但他忽然来敲我的门,问我为什么要答应欧家明的约会邀请。我有点不高兴,因为嚮往自由的个性,所以每当有人干涉我的私生活就有点毛躁。肖班是房东又怎么了,又不是我爸妈,我跟谁说话关他什么事情?我不甘示弱地问他有什么事,可是肖班却说,他要跟我说说欧家明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欧家明是个花花公子,所以不可能和他有瓜葛,不用肖班说我全都清楚。没想到肖班却说,当时黄欣益被骗去北海,就是欧家明牵的线,所以他现在看谁跟欧家明在一起都很不爽。换作平日,我肯定觉得肖班肚量狭窄,但他的情况特殊,要是讨厌和欧家明有来往的人也说得过去。 可欧家明好歹曾把醉酒的肖班送回家,虽然他是猜拳输了才送的,但也算欠了一种人情债。我趁机解释,我完全不想和欧家明认识,更不可能再让欧家明进屋,所以肖班大可以放心。话毕,我马上又想起,黄欣益说她打掉的孩子不是肖班的,难道是欧家明的?或者肖班早就知道黄欣益孩子的事情,他只是不想说出来,但讨厌欧家明的感觉却丝毫不隐藏。 我越想越远,根本没有听肖班后来又说了什么,但是电视忽然出现了跳台。电视画面闪动不止,一瞬间我竟看到画面里有一个染了大片鲜血的女人,旁边还站着苏婆和赵国富。 以前在老家住的时候,我们单位也曾有过信号串线的现象,当时隔壁有人看黄碟,结果串到我家来,而且还不止一次。有人说,这样的情况出现原因一般有两种:一是播放器的功率过大,可能串线;二是播放器距离闭录线过近,造成串线。 可是苏婆和赵国富都是平民百姓,从未听说他们当了演员,还出了影碟。画面很很清楚,有许多花点,人物几乎一直扭曲。只有短短的几秒能看清楚苏婆、赵国富和小军他妈的脸,至于他们在干什么,很难看清楚。 我看到这画面吓得两腿打颤,苏婆和赵国富总不会是隐世演员,所以这画面不可能是他们在拍戏,也就是说这画面上发生的事情是真的。我从不知道真实的事情能从电视里播放出来,唯一让我想起的事情是《午夜凶铃》的贞子录象带。片里说贞子的记忆附在了录象带上,然后从电视里放出来,害死了好几个人。 难道小军他妈也是这种情况,真实的《午夜凶铃》免费在桃天小区上演了? 肖班却习以为常地说,这情况偶尔也有发生,住户已经不奇怪了。迷信的老人以为是苏婆被鬼迷疯了,年轻人解释不出来,只好马上把电视关了。信号串线持续了几分钟,这段时间里的电视画面一直剧烈地闪动扭曲,苏婆、赵国富和小军他妈只有一两秒能看清楚,其他时候都模煳得跟抽象画一样。 第37页 “你不怕?”我惊问。 肖班一直没关电视,过了不久旅游卫视又自己跳了回来,他说:“怕什么,怕就不会死了?” “你就装吧你,要不是我杵在这儿,你肯定吓得躲进被窝里了。”我死撑着说。 我说完还觉得身子凉,于是又问:“难道没人反映这事吗?万一吓到小朋友怎么办,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干脆把《走进科学》叫来探秘好了。” “苏婆都疯了,还叫电视台来做什么,继续刺激她?再说了,电视台一来,赵国富的事情不也暴光了,他肯定不允许嘛。”肖班说。 “我觉得好神奇啊,这年头好多事情不能用科学解释。”我嘆道。 “是你想太复杂了吧,上回第三间卧室你不也以为……欣益在屋里。”肖班说。 “你不知道我那时不知多害怕,我以为你是坏人嘛,谁知道……”我越说越小声。 肖班靠在沙发上,他说他不觉得这是神秘事件,电视信号串线的事情在四年前的12月23日发生的。他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天是他和欣益刚开始交往,头一回来她家。那天晚上,他们看着电视,忽然就跳台了,但只有几秒钟。当时的画面当时特别的清晰,没有现在的模煳,可惜持续的时间太短,他们谁没弄明白画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晚过后,有些住户反映了这事,可那天后苏婆就疯了,渐渐地这事也没人再提。 我很吃惊,今天不就是12月23日,刚好四年整。肖班提到黄欣益时,总有一种幸福又悲伤的感觉,他说黄欣益以前住这里的时候,电视机虽然有跳台,但那个画面是12月23日头一回出现,起码是黄欣益头一回发现。 旅游卫视的节目暂时放完了,肖班开始换台,他看到有一个电视台放《魔戒》,于是就问我看不看魔幻大片。我说,身在我们伟大的祖国,看什么魔戒,看看每年的新闻就是一部部伟大的史诗魔幻巨片。诸如胶水粘桥、精神病人红歌比赛、纸币开锁、临时性强姦、礼貌性上床,比《魔戒》魔幻多了。 “你太愤青了。”肖班啧啧地说。 “我说的是事实,每天看看新闻,就跟看电影似的。”我说,“广西的传销更是现实里的神话大片。” 我自知一时失言,肖班又想起欧家明,他愤愤地说欧家明的朋友叫他去北海赚钱,他不去就算了,反而把黄欣益介绍过去。肖班列出欧家明无数条罪状,我听得头晕脑涨,很想说我可以去睡觉了吗?肖班无奈地说,他也不想跟欧家明在同一个地方上班,可很多原因牵绊,根本不能脱身。就好像那晚他喝醉了,其实是同事一起去聚会,他不好推搪,否则他才懒得跟欧家明同桌吃饭。 “得了吧,人家好歹把你送回来了,不然把你丢在楼下,冻死你。”我说。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要是想去,我当然不拦你,随你怎么着,关我什么事。”肖班有点生气地说。 “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去了,我也没答应欧家明啊。”我也不高兴了。 本来快要缓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气,总觉得肖班有点霸道。难怪他现在连个女朋友也没有,肯定就是他的臭脾气把人气跑了!我刚想到这里,脑子里就有个声音说,你也没男朋友,你的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肖班说自己累了,要去洗澡睡觉,不再跟我讲话。我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他跟欧家明闹矛盾,干嘛非得把我扯上。 电视关上后,我就回房抱起笔记本电脑写小说,可脑子里又想起电视跳台的画面。现在是数位电视时代,但闭路接线还是同一根。如果苏婆把剪断的闭路线又接上,再放影碟,然后出现信号串线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画面里出现了三个人:苏婆、赵国富、小军他妈,如果不是神秘事件,是有人在放影碟,那又是谁把这画面录了下来。第四个在场的人是谁?小军他妈是死是活?小军到底在哪里?苏婆为什么疯掉了? 四年前的12月23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21.闪婚 早上醒来,肖班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上班了,我起来后准备继续写小说,谁知道洗脸刷牙后,出版公司的老总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我。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我以为老总要送我圣诞礼物,谁知道他开口就说:“孙莹,我马上要来看你了。” 我现在才想起,出版公司为了签下新书的出版合同,老总说过要来南宁找我的。我一听就急了,赶紧说:“看我干嘛,我难看死了,你别过来啊。” “我都已经到南宁了,现在在桃天路站着呢,你在哪里,我去找你。”老总说。 “啊?这么快?不是骗我吧?”我惊讶地说,出版商的效率又一次让我大跌眼镜。 “骗你干嘛,我和小云一起过来的。你快出来,别让我们俩个跟傻子一样地站在街边。”老总命令道。 “哎呀,好吧,你等等。” 我早把老总要见我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没想到老总忽然杀我个措手不及。当年我签的合同期限是三年,这三年写的书都必须给他们出版,三年过后我就是自由身了。出版公司好不容易推出一个作者,他们当然不肯轻易放人,可我不打算续约,新书已经有意给其他出版公司运作。 第38页 现代老闆比黄世仁厉害多了,老总哪肯让养肥的鸭子飞到别人锅里。三年来,稿费被减扣不说,就连现在的笔名都不是我的财产。如果我没有续约,出版公司可以让人顶着我原来的笔名写书,而我必须重新开始,不得再对外宣称我曾是那个笔名的创造者。 搞文字的人并没有想像中的纯洁,很多人出的书根本不是他/她写的,甚至一个笔名换了几个作者。有个作者开玩笑地说,这种情况等于笔名被轮姦了,孩子的爸爸是谁的都不知道。比喻粗俗了点儿,但却很在理,想到我的笔名也快遭此大劫,心中不免深感悲伤。 老总一连催了好几次,我顾不得吃早饭就跑下楼了,因为出门太急,钥匙又忘在家里了。老总和小云在桃源路站着,我从桃天路出来后就看见了他们俩。 老总姓叶,叫叶川,但他不许别人叫他叶总,只能叫他老总。因为有些人普通话不标准,所以经常把“叶总”念成“野种”,这让他很是苦恼,可惜姓氏不能换,他干脆就一直让人称其为老总。小云是我的责任编辑,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人还不错。小云经常两头为难,所以我很多时候都直接越过她找老总,免得她去找老总又挨骂。 老总一见我就招手,手里还提了一袋东西,他说是给我带的礼物。我一看这礼物是在桃天街口买的南宁老婆饼,俗话说千里送鹅毛,但这根鹅毛连一里路都没挪。我接过礼物后,发现老婆饼的盒子已经打开了,老总说他刚才饿得慌,所以先吃了一个。 我心情复杂地提着老总的礼物,小云叫我别介意,待会儿他们请我吃大餐。我们到万达广场那边找了家饭馆,坐下后老总没有单刀直入,而是我跟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最后居然还扯到少林寺上市的传闻。 他说,河南嵩山少林寺拟2011年上市,港资控股。我不以为然地说,连宗教都耐不住寂寞要市场化了,在中国这片没有底线的土地上还真是“一切皆有可能”,当初达摩祖师爷肯定想不到现在的少林寺真的是“发扬光大”了。 老总看我口沫横飞,心情由阴转晴,于是趁机拿出合同让我先看一看,如果合适就当场签了它。我扫了一眼,合同上的条款比卖身契还可怕,敢情现在搞文字的人比妓女还惨。老总听说我和律师一起住,以为我和他不再一样不懂法律,于是忙问我哪里不妥。要是有不妥的地方还可以改,合同就是两方都贊同,所以一切好商量。 小云也说:“我们都合作那么多次了,是老熟人了,换了别家不一定那么用心。” “我知道。”我为难地答道,心里却想就是熟人你们才狠宰我。 我跟老总说,合同肯定要改几个地方,至于怎么改,我得回家好好想想。老总猜出我要去找肖班商量,他马上说现在的律师特别黑,别什么都听肖班的,搞不好肖班还想从中赚一笔。我倒愿意相信肖班,他要是贪图金钱,哪会收房租那么便宜。出版公司签一个作者也要耗了资金和精力,如果合同合理,那我肯定不会不签。 和老总和小云道别后,我就发了个简讯给肖班,问他中午还回来吗,我想跟他谘询合同的事情,还说钥匙又落家里了。很快地肖班回了个简讯,说他今天很忙,中午不回家了,合同要晚上才能帮我看。他还叫我过去拿钥匙先进屋,别傻里傻气地又站在门口等。 我哪敢再去肖班上班的地方,第一次去就碰上了车祸,这次去搞不好直接到天堂了。再说租了个房子天天催人家拿钥匙过来,这太不懂事了,不如等他下班时在一起进屋。谁知道肖班又发简讯说他中午不回来了,如果我不去拿钥匙,那只好等他晚上回来一起进屋。 今早老天一直拿不准注意要不要下雨,等肖班发简讯说他不回来后,顷刻间大雨就泼了下来。我出门不仅没带钥匙,连伞都没带,一看见下雨我就打的跑到萧冉家避难去了。她住的地方离万达广场很近,我去到她楼下时,她刚和韦天才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 我进屋后,听了萧冉说的话,不敢相信地问:“你和他要结婚了?你们才认识多少天啊?” “认识才几天怎么了,认识一辈子,结婚后又离婚的还少吗?”萧冉不屑地说。 “这跟吃饭的人100%会死的道理是一样的。”韦天才高深地说。 我的悟性不高,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觉得疯狂的世界里有很多疯狂的人在做疯狂的事情,还有一个叫宁浩的人疯狂地拍疯狂的电影。萧冉跟我分享喜讯后,马上打电话给家里报喜,我还以为她的家人会骂个狗血淋头,没想到电话那头的萧冉她老娘高兴得昏厥过去。 萧冉说自己要结婚了,一直幸福地微笑,不像其他女人说自己结婚就哭。萧冉说,那些哭的女人内心肯定在吶喊:可算有房子了,老娘今天要哭个够!韦天才只达到了小康水平,可惜小康水平在我们国家还不能买房买车,因此萧冉嫁过去还得住在出租房里。韦天才说,他们俩个会一起努力赚钱买房买车,他们要享受一起创造未来的过程。萧冉说,如果等韦天才买房买车后再结婚,她就不知道是要嫁给这个男人,还是要嫁给房子和车,不如趁现在还弄得清楚就嫁过去。 “你不是跟律师一起住嘛,干脆从租客变成女房东好了。”萧冉开玩笑地说。 第39页 我脸红了,赶紧转移话题,问他们哪天举行婚礼,韦天才却告诉我他们领个证就好了,不办婚礼。我马上看了看萧冉,她完全没有生气,还说这个主意是她出的。女人把婚礼看得比命还重要,哪一个不想把自己的婚礼办得有声有色,恨不得把美国总统都请来。 我最近精神不好,萧冉宣布了喜讯后,忙问我是不是休息不够。我立刻大吐苦水,说家里的电视被贞子附身,竟出现了可怕的画面,害我做了一晚的噩梦。韦天才说那肯定是信号串线了,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帮忙找出信号源。不过,要找到信号源,必须有人放那个录像时才能搜寻,不然他也没办法。 “你叫天才,果然是天才!”我惊唿,“干脆我也改个响亮的名字好了,孙莹太小气了。” “响亮的?那叫孙悟空好了!”萧冉笑着说。 我白了萧冉一眼,然后对韦天才说:“如果电视又被干扰,那我就一个电话召你过来,行不行?” “当然行了。”萧冉和韦天才异口同声。 最后,萧冉说虽然不办婚礼了,但是会找几个要好的朋友在1月10日聚会。她要我那天一定要来,就当是她的婚礼了。我听后激动得哭了起来,要知道很少有人敢叫我去婚礼现场。以前我在一位师姐的婚礼出过洋相,后来我竟成了婚宴绝缘体,再也没人发请柬给我。那次,师姐一定要我上台唱首歌,我很喜欢twins,于是就唱了她们的一首新歌。我没想太多,唱到一半时很多人却投来异眼的眼光,后来我才醒悟是歌名有问题,这歌就叫《我很想爱他》。 后来钟双莲说我选这歌不是来砸场子吗,人家新婚燕尔,你在台上跟新郎表白,新娘没一斧子噼过来都算你命大了。更可怕的是,师姐结婚一年不到,竟真的离婚了。但不是新郎抛弃她,而是师姐有了更高的人生理想,她嫁给了一个更有钱的男人,离婚时还把新郎的老妈给气死了。 从此以后,没人再敢请我去婚礼,并谣传我参加谁的婚礼,轻则离婚,重则双亡。 我在萧冉家待了大半天,他们跟我说了好多结婚后的打算,让我觉得自己特别的渺小和短目。通常我都是吃了上顿就想下顿要吃什么,从没想过明年今天要吃什么,顿时我就决定回家拟张计划表,要将明年吃什么东西全写出来。 离开萧冉家前,韦天才说要跟我一起回去。我惊讶地看着他,心想这太明显了吧,起码等萧冉不在场再跟我走嘛。萧冉却很默契地说,韦天才是要拿一套工具到我那里放着,如果电视再出现干扰,他可以直接到我那里,无须再跑回去拿工具,这样才有高效率。 肖班今晚回得比较早,他看见我和韦天才一起回来有点吃惊,弄清楚韦天才的来意后他才跟人家问好。肖班说我胆子真小,他看了那么多年,不也什么事也没有。我说,我胆子虽大,但其他住户有小孩啊,万一哪个孩子看到吓坏了怎么办。我不理他的讽刺,叫韦天才马上把电视打开看一看,也许那个诡异的录像又会跳出来。 通常我的运气都不好,还以为诡异的画面不会出现,没想到这一次上帝闲得蛋疼,照顾了可怜的我——诡异的录像画面真的又跑了出来。等了几分钟,韦天才用了希奇古怪的工具摆弄了一番,最后告诉我们:信号源是从611室串线到612室的。 我马上愣住了,611室住的不是包二奶专业户的老朱吗,他怎么会放这些录像? 22.不平安的平安夜 我对科学的无知曾惊动了高中校长,他给我们当物理老师,有一回他提问我牛顿是谁,我说是牛群他弟。为此,我被罚抄了一百遍的牛顿三定律,我少抄了五十遍,但对数学、物理学、化学都十分精通的校长竟没有数出我少抄了那么多。 韦天才说他发现信号源是611室串线过来的,我就问他是不是搞错了,他真有那么厉害能查出来吗。老朱要租影碟看,起码是看日本黄片,哪会看恐怖片,难道他不怕吓出心脏病。韦天才说611室和612室共用一根信号线,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看出来了。肖班顺着线路找了一遍,电视信号线的确是和611室的老朱分享,如此说来录像信号源头就在老朱家里。 我说,这就难怪了,敢情只有612室经常串线,要不其他住户应该早就反映上去了。 肖班咳嗽了几声,他说人家看什么他管不着,反正跳台串线持续不长,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伤了邻里和气。 韦天才跟我说,要是我想摆脱这种情况,他可以帮我们改造线路,这样就可以不再受611室的线路影响。 肖班大概和我一样对科学完全无知,他听韦天才说能那么做,干脆就放任韦天才在家里开展线路大改造。等韦天才要把走道的线路整改时,楼下有人走上来,我伸头往下看,来人竟是老朱和一个新的大学生二奶。如果老朱不在家,那是谁在他家里放影碟,影碟里的录像又是谁拍下来的?韦天才很快把线路全都改造完毕,老朱没见过韦天才,还以为他是电路维修人员。 回到屋里后,韦天才大赞肖班有本事,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房子。他还说,他家在市郊原来也有一幢小洋房,结果五年前在风雨交加的晚上倒了,幸好那晚他们全家外出了。我听后就有点纳闷,三只小猪的故事不是告诉我们,只要房子不是用草堆的,风吹雨打都不怕吗?肖班听后对我说,建筑商要真跟我一样的想法,那建好的房子谁还敢住,三只小猪的故事是用来骗小孩的。我说,谁那么缺德编个三只小猪的故事骗小孩,这些年经常有人偷工减料,他们肯定被三只小猪洗脑了。 第40页 话末,我们听到611室有人走出来,我不相信老朱那么快把二奶赶走,于是就从猫眼窥视外面的情况。肖班和韦天才都说不该那么做,我说刚才老朱不在家,但是有信号串线过来,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老朱家放录像。 我不理他们的冷言冷语,当我把眼睛凑到猫眼前,却看见从611室里走出的人是苏婆。 苏婆很快地摸上了7楼,我怔怔地站在门后,难以置信走出来的人竟是苏婆。倒不是我歧视老人,但以苏婆的年纪,老朱总不可能找苏婆当二奶。就算老朱再老眼昏花,以他的博大阅歷,肯定不会把奶奶和二奶分错。 “你真没看错?”肖班不信我。 “611室和612室能隔一片海吗,我当然看清楚了。”我说。 “那就奇怪了,苏婆怎么跟老朱扯到一起,她会有老朱家的钥匙吗?”肖班狐疑地问。 “我哪知道,你住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是苏婆跑到611室看碟。”我说。 这时,韦天才说他要走了,我千恩万谢地送他出门。等人走后,肖班就说昨晚提到欧家明,他的态度不对,没权利把气撒我身上。今天在外面晃了一天,我累得浑身抽搐,这种无聊的事情早就忘了。况且欧家明太放浪了,除非也是想玩男人的女人,否则谁敢把青春耗在欧家明身上。那些哭着喊着被欧家明骗感情的女人,她们不也是想骗欧家明的房子,哭喊只因为她们不甘心,骗人反被骗而已。 肖班捧着热茶,对我说:“你还挺能分析的。” “说到分析……”我想起老总给我的合同,于是问肖班,“你现在有时间吗,要不帮我分析一下出版合同。” “今天的旅游卫视没什么好看的,你把合同拿来吧。”肖班说完就将热茶一口饮尽。 我将厚厚的合同摆在茶几上,肖班一声不吭地看了很久,最后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说这合同根本就是霸王合同,资本主义国家都没有这么剥削人的东西。我问他何出此言,他就说:首先合同年限太长,十年应该改成五年或者三年;书的题材可以由我自己决定,不再由出版公司“命题”;稿费必须准时结清,否则合同立即失效。 我高兴地想,认识一两个法律人士还真不赖。好多作者要稿费非常头疼,读书人哪会要帐,要了一两次没要下来,自己脸皮都快破了。有些作者的遭遇更是不堪回首,书商开始是拖延出版日期,等按合同约定的时间拖延了半年后,书虽终于出来了,但版税却成了昆明的小阵雨,一次洒几滴,几次以后,就风吹云散,再也没有了消息。 “那看来你还是幸运的,出版这行水还挺深,要是谁身先士卒地出来闹一闹,国家肯定要大力整治。”肖班摇头说。 “谁敢闹啊,不要命了?合同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我认真地问。 肖班放下合同,咳嗽了几声,他说刚才讲的都不算重点,关键是我的笔名归属哪一方。既然我想把辛苦创造的笔名收回来,那么可以跟老总说如果要签合同,笔名的所有权就完全属于我,藉此将上一份合同的某些长效条款作废。 “我跟他们说把笔名归属权还给我,他们肯答应吗?”我有点不确定。 “那就要看你口才了,现在什么东西都是自己谈回来的。”肖班捂嘴咳嗽,他又喝了杯热茶,然后跟我说,“还有一条必须注意,就是合同最后一条一定要改成,如有争执,起诉地不能是北京,只能是南宁。否则你要打官司,就得跑很远,官司没打完可能你就歇菜了。” “他们愿意吗?”我从没敢这么跟出版商谈条件,不免心中忐忑。 “不愿意也得愿意,起诉地就该在作者所在地,怎么能在出版公司的所在地,法律是照顾弱者的。”肖班咳咳地说。 “你才是弱者!”我不服气地说,但马上软下来,问道,“今晚你怎么老咳嗽,不会是甲流吧?” “咳、咳!”肖班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确定地说,“好像有点发烧。” “赶紧上医院吧,现在是特殊时期,别死撑着了。”我担心地说。 “你是怕我传染你吧?”肖班一语道破。 怕死的我的确是那么想的,当即脸红了起来,跟发烧一样。肖班越咳越厉害,我想劝他上医院,反正他工资那么高,不在乎被医院宰几刀。可是,钟双莲忽然打电话给我,说潘媛要结婚了。潘媛是我们的高中同学,此女极爱国,对英语恨之入骨,英语成绩之差与我的数学完全可以媲美。我问钟双莲潘媛嫁谁了,是王麻子还是李二鬼,不想钟双莲告诉潘媛嫁到英国去了。我嫉妒地说,潘媛不是很厌恶英语吗,讨厌英语却嫁到英国去,茅盾都没她矛盾。 钟双莲告诉我,潘媛将自己的幸福召告天下,打算在南宁办一次宴席,日子订在1月10日。我想起萧冉也是1月10日办个聚会,就当是婚礼了,所以就说我不去潘媛的婚礼。钟双莲笑说,别人也没打算请我,只请了她做伴娘。 挂了电话以后,肖班咳嗽的次数减少了,但他量了体温——39度。肖班不愿意去医院,我以为他心疼钱,没想到他告诉我,他弟弟以前因为肺炎送到医院,可没有再回来。因此,肖班生病都不愿意再去医院,不是不相信医生,而是每次去医院都会想起他弟弟。 第41页 我不可能背着肖班去医院,拉不下面子也没那体力,他不愿去我就没再多言,不然就显得我已经到了做母亲的年纪。肖班显然也知道韦天才的理论,他说据研究,吃饭的人死亡率100%,没出现过不死的。吃药也是如此,吃不吃都要死,何必跑医院去害护士和医生辛苦。 “可甲流是传染病啊,你这不是害人害己吗?”我说这话时,坐到老远的地方。 “你只知道甲流会导致发烧吧,难怪那么惊慌,甲流和普通发烧是有区别的。”肖班轻描淡写地说,“你坐那么远,还真是一个怕死的人,我还以为你那是谦虚。” “我一直很诚实啊。”我老实交代。 这时,屋外有人放起了烟花,轰隆轰隆的声音把没有心理准备的我一跳。肖班说,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国人耐性不够,今天晚上就开始庆祝了。我点点头,想起以前的外教说,中国人喜欢在平安夜就祝他圣诞快乐,但在他们的国家都是圣诞那天才送祝福的,可见喜欢过圣诞节的国人连什么是圣诞和剩蛋都没搞清楚,更别提上帝和耶酥之间的关系了。 楼里不停地有人放烟火,我看向窗外,忽然想烟花真他妈是货真价实地烧钱。肖班提醒我,千万别在学他们在楼里玩烟花,这样太危险了,很容易引起火灾。我说我才不玩呢,前段时间新闻说俄罗斯夜总会的烟花爆炸,至少100人死亡。我看这新闻时就哆嗦地想,烟花能把100多人炸死,这是炸弹还是烟花啊,我以后都不玩了。 “你果然很实在。”肖班笑道。 “你以为我学急救是干嘛来着,当然是为了在危险的时候能够自救。”我辩解道。 烟花放得越来越多,我不禁担心巨响会把苏婆吓着,毕竟精神有问题的人不能随便刺激,否则很容易犯病。怎知,楼下忽然有人喊起火了,我和肖班看见楼外特别的明亮,黑夜也已经被烟花吓得躲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更是起伏不断,平安夜过后,米缸的秘密竟然以特别的方式呈现于世。 22.冷焰火 我听到有人喊起火了,心里就想2009的最后一把火,比以往时候都来的更晚一些。烟火味浓烈地从楼外飘进来,肖班和我急忙走到阳台上往下一看,还真有很大的火花往上冒。我首先想到的不是要跑,也不是要跳下去,而是端盆水往下面泼。 肖班不贊同我的观点,硬拉着我往外跑,结果我救出来的不是存摺,而是一直抓在手里的盆子。楼里的住户都跑了出来,可是跑在最前面的人停下来大喊,8栋的铁门不知被哪个王八蛋锁起来了。8栋每个单元都有一扇铁门,平时都不上锁,我甚至怀疑管理人员都找不到铁门钥匙了。 众人一听门被锁住后,他们就大喊救命,可惜年月已久,没人知道铁门钥匙在哪儿,更想不起管理钥匙的人究竟是谁。既然被关在楼里,大家就想自生自灭:自己求生、自己灭火。没想到楼里的水龙头都没水了,这种情况就跟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分明是有人故意关了8栋的水阀。 不知谁喊了一句,有人想烧死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跳楼求生。我在人群后面说,千万不能跳,君不见跳楼求生者一跳不復返,成功率极低。实践充分证明——跳楼是徒劳的,楼上住户家中务必要储备降落伞。如果家里没有降落伞,那还是别跳了,不如一起撒尿灭火来得实际。俗话说人多力量大,这么多的尿堪比甘霖玉露,别说灭火,就是十座火焰山都能浇灭。 对于跳楼的问题,大家争执不下,后来有位有小朋友说,4楼以下的住户都安了防盗网,现在想跳都跳不出去,就算储备了一百个降落伞也白搭。众人惊唿防盗网害人哪,防盗网把消防员都防在外面了,要是他们想来救人,还不一定能进得来。 这时,我发现苏婆不在人群里,也许她还在712室里待着。我琢磨着反正现在出不去,不如上去看看情况,也许还能碰上直升飞机救我离开。肖班却泼冷水地说,直升飞机一般都要等楼快烧光了才出现,起码还要等几个小时才能看见,现在还早着呢。 开玩笑归开玩笑,我和肖班爬到7楼时,苏婆却窝在屋里不肯挪步。我们告诉她8栋有火灾,苏婆固执地说她要跟小军在一起,绝不会丢下小军自己逃命。空荡荡的712室,除了电视机、冰箱、米缸这三样显眼的东西,别无他物,哪有小军。劝说苏婆的时候,肖班和我才想起楼顶的门都被锁了,直升飞机来了我们不能走到楼顶,不如直接从7楼跳下去好了。 “我不走,你们想把我抓进精神院里,我没疯,小军知道我没疯。”苏婆抗拒道。 “那我们把小军一起带走,再待下去小军也有危险了。”肖班呛声说。 我看楼外的烟雾越来越浓,于是架起苏婆就往外走,没想到她却奋力挣托,又一把抱住米缸哭闹着不走。楼道里跟菜市一样,吵得地动天摇,众人纷纷大喊救命,我听得心急如焚,感觉火没烧到眉毛也已经烧到脚下了。肖班和我交换眼神,我以为他想把苏婆拖走,当我去拉苏婆时,他却叫我往712室的阳台走。 我以为肖班疯了,真要拉着我跳下去,可当我跟他走到阳台后,俩人都哭笑不得地皱起了眉头。 楼外的大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只剩下飘渺的烟雾缭绕8栋,此情此景比做梦还虚幻。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一下子传遍8栋,信佛的说是耶酥保佑,信上帝的说是菩萨保佑,还有不信教的说是他保佑了大家。楼外观看的群众人山人海,但就是没看见消防员一一问过后才发现没人打119,楼里的人全都想着要第一个跑出去,楼外的人全都想烤火取暖,就差没人把红薯拿来烤了。 第42页 很快我们就得知火灾只是一场闹剧,是几个小孩玩的小把戏,但却闹大了。 楼里住户的孩子大多在读初中,买圣诞烟火时,他们恶作剧地买来冷焰火,想吓一吓大人,谎报8栋起火了。冷焰火是採用燃点较低的金属粉末,经过一定比例加工而成的冷光无烟焰火。冷焰火燃点低,燃点在60c-80c,外部温度30c-50c,对人体无伤害。而普通焰火燃点在500c-800c之间,燃烧时容易对人体造成伤害。可是,在神奇的神州大地上,要买到高质量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初中生买到了劣质冷焰火,所以才有那么多浓烟冒出来。 我和肖班出到712室阳台看时,冷焰火已经放完了。初中生们把冷焰火绑在了几个楼层上,烧起来的时候就跟起火一样。为了加剧恐慌,他们还把铁门锁住,水阀也都关上了。等事情败露后,结果可想而知,孩子们被父母打得鬼哭狼嚎,好不吓人。 这场火只是烟花带来的假象,但楼里的住户都以为是火灾。孩子们没想到误会扩散,整栋楼都以为遇到了千年一遇的火灾。当然,小楼二十年的歷史都没有,更别提一千年。可现在的人最喜欢用千年一遇,万年一遇,大家都觉得生活在这个年代太幸福了,这么多难遇的事情都被我们幸运又不幸运地遇到了。 因为初中生买的冷焰火质量不高,但温度高,所以燃烧的时候把老化的电线给烧坏了,楼里很多住户都只能摸黑过平安夜。肖班说黑了好,没电就不会触电死了,原始社会真安全。712室陷入了黑暗,我和肖班惟恐苏婆在黑暗中行动不便,于是劝她到612室一起待,大家也好互相照应。 “我不走!”苏婆倔强地说。 “楼下有人要来检查线路,刚才的冷焰火可能烧坏了电线,整栋楼都停电了。房子里乌漆麻黑的,要是你摔着怎么办,跟我们到612室待着吧,要不我们陪你在712室好了。”我说。 肖班却不愿意待在712室,他小声地对我说:“这里又没椅子,我们还是下去好了,万一谁趁乱偷东西,那怎么办,612室又没人待着。” “我知道,要不你先回去。”我商量道。 “也好,那我可不管你了,要是苏婆不愿意就别勉强了。”肖班说完就走出了712室。 苏婆点点头,她说:“我知道你怕我跌倒,没事的,跌倒还可以爬起来。” 我还没接话,肖班又跑回712室,他说冷焰火放完了,可检查线路的人要排查还有没有火灾隐患,所有人都要到楼外待着,等检查完毕才能回屋。我一听就对苏婆说,当官的咱可惹不起,他们叫我们出去就出去,做一个一等良民。苏婆似乎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左右为难地,但还是不愿意出门。 肖班没多大耐性,他说苏婆不愿意下楼就算了,反正楼道黑,带她下去也不方便。我说这怎么行,万一真的起火了,苏婆待楼上不是有危险?虽然冷焰火熄灭了,但也不能就此作罢。就像某时的地震,大家习以为常,有了冷水煮青蛙的心理,对危险都失去了防范意识,结果损失不是一般的惨重。 没等我说完,肖班就打断我,他说你废话真多,那赶紧叫苏婆下楼吧,实在不行拖也得把她拖下楼。肖班还拿了手电上来,他说楼里已经黑得不见五指,不提手电就会直接滚到楼底。苏婆固执得如一块顽石,威逼利诱都没用,我喉咙都干得说不出话来了。 楼里聚集了烟雾,肖班今晚发烧,他站在712室外大声地咳嗽,吸了很多呛烟。我哪敢让房东大人受虐,于是就叫他先借一支手电给我,然后出去唿吸新鲜空气,免得越咳越严重。肖班没有推託,他听后如遇大赦,递手电给我后就跑掉了。 我看了不少鬼片,也经歷了第三间卧室的“恐怖”,但提起手电看见苏婆扭曲的脸时还是吓了一跳。我压住惊魂,心想面前是一个仁慈的老人,不需要害怕。苏婆就是不肯走,我有一瞬间想就那么算了,她不走我自己走。可是,我又想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真的起火了,苏婆肯定难逃一劫。 “苏婆,你和我下楼吧,火灾不是闹着玩的。”我又无力地说。 “怎么不是闹着玩,刚才就是几个小鬼闹着玩啊。”苏婆茫然地说。 “就是因为他们闹着玩,所以闹大了,现在可能哪家都烧起来了。”我呛声答道。 “那就让它烧好了,反正我不走。”苏婆抱着米缸,死活不肯离开712室。 我看着苏婆,琢磨着苏婆不肯走,也许是捨不得丢下米缸。于是,我就对苏婆说,现在真的有危险,要不把米缸一起搬下去。没想到苏婆却说,她抱的不是米缸,而是小军。我点头说,对,对,就是小军。现在可能会起大火,要是把小军烧到了,那该怎么办。 苏婆听后终于动摇,她觉得我说的有理,于是就抱起米缸和我下楼。我本提议让我抱着米缸,可是苏婆强烈地抗拒,非得她自己抱。我无奈地说,你爱抱就抱吧,下楼时记得小心。我站在苏婆身后,提着手电给她照明,我刚叫她小心一点,没想到她就真的摔倒了。 哐啷一声,苏婆脚崴了,她坏里的米缸也滚下楼梯,砸个粉身碎骨。我一直想知道米缸里有什么东西,也曾想米缸会不会是空的。此刻好奇的我提着手电照了照破碎的米缸,当看清楚米缸里装着的东西时,立刻惊讶地张大了嘴。 第43页 24.dv机与dv带 米缸一被砸碎,苏婆就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我预料到苏婆会喊,所以一早堵住了耳朵。等苏婆的爆发力消散后,我马上跟着她跑到五楼的楼道,可米缸里的东西还是让我困惑不解。我曾以为苏婆口中的小军死了,尸体藏在米缸里,因此刚才米缸摔碎时,我不知有多么慌张。我也推想如第三间卧室那样,米缸里是一只乌龟或者一条虫,但却没想到装在米缸里的是一个索尼dv机。 dv机的牌子叫索尼,又不是小军牌,我想不明白苏婆为什么把米缸看得那么重要。苏婆一手抓起米缸碎片,一手捡起dv机,大喊小军被摔坏了。我不知如何安慰苏婆,只好蹲在旁边看听她疯言疯语。这时,有人从6楼下来,我举起手电回头望了一眼,来人是老朱和女大学生二奶。 刚才假火灾发生时,老朱没有出现,估计一直在屋里巫山云雨,一死方休,恐怕三昧真火烧过来也不怕。现在,老朱完事后牵着二奶下楼,当发现苏婆哭喊着小军摔伤时,他又马上拉着二奶往楼上跑。苏婆发现老朱下楼,她立刻捧起dv机追上去,嘴里还喊:小朱,你儿子摔伤了,你怎么不来哄哄他。 “小军是老朱的儿子!?” 我瞠目结舌地蹲在原地,看着苏婆蹒跚的背影,心中不停地问:小军不是赵国富的儿子,是老朱的儿子吗?楼里的人际关系真他妈复杂,老朱怎么跟苏婆扯上关系了,难道他和赵国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摇头想,绝对不可能,这种事情只发生在电影里,哪会那么巧。 苏婆脚崴了,但疯起来跑得更快,老朱被苏婆一把抓住,吓得二奶大叫了一声妈。二奶长得很漂亮,一看就不是卖菜的料,不像有些人,搁在一起看就只能卖菜,不能卖别的。二奶花容失色地问疯老太婆是谁,没想到向来疼爱二奶的老朱闻言就打了二奶一巴掌,他说这老太婆是我妈。 “小军摔坏了,怎么办啊,你帮我救救他!”苏婆扯着老朱大喊。 “你快回家吧!根本没有小军这个人,我也没有儿子!”老朱怒道。 “做爸爸的怎么能这么狠心……”苏婆还没喊完,老朱就携着二奶夺路而逃。 老朱和二奶经过我前面时,他一个劲地说他没儿子,二奶一个劲地哭。苏婆几乎哭得昏死过去,我心酸地扶起苏婆,但她怎么都不愿意下楼了。苏婆又陷入了精神混乱的状态,我被她搞得晕头转向,到底有没有小军这个人,她是不是老朱的老娘。老朱打二奶时,的确说苏婆是他老娘,但没说他和赵国富是兄弟。 我怎么劝苏婆都没用了,她崩溃地叫喊,引来维修人员的观望,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我要抢苏婆的dv机。等解释清楚后,他们叫我陪苏婆下楼,8栋必须彻底检查一次,闲人不能入内。维修人员力气大,只需一人就将苏婆拎下楼,任她打骂都不予理会。我跟着出来后,发现楼外已经围了一大群人,显然他们很失望火没烧起来,恨不得每人点一把火再烧一次。 肖班看见我下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就把刚才米缸摔碎的事情告诉了他。人群里挤进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我定睛一看是韦天才又回来了,他说手机掉在612室了,刚才打电话回来却没人接。我说8栋闹假火灾呢,谁还有时间接电话,待会再上去找好了。 “dv机?这个款式挺老了,没想到还有人用。”韦天才有点吃惊地说。 “小声点,别吓坏她。”我轻声提醒。 苏婆惶恐地捧着dv机,刚才随着米缸摔下来时,dv机已经有点散架了。苏婆把dv机看得比命还重要,天天藏在米缸里,不知是心疼dv太贵还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原因。dv机的表面很脏,冬至那晚我看见她把汤圆倒进米缸,估计以前也倒过不少的东西进米缸里。 韦天才说这种dv机在04年就有了,现在早被淘汰了,里面的dv带也很少有人用了。我说,既然你那么聪明,何不帮苏婆修一下。苏婆听说可以修好,他马上抓住韦天才的手,求他一定帮忙修好dv机。韦天才急忙答应,他说等维修人员确定8栋安全后,他马上跟我们上楼修理。 我在一旁小声地问肖班,老朱和苏婆有什么关系,但肖班说他们八竿子都打不着,哪有什么关系。苏婆的老家在柳州,老朱是贺州人,再说老朱的年纪都快赶上苏婆了,苏婆怎么可能是老朱他娘。我说,这都是他们说的嘛,苏婆脑子有问题,说话煳涂可以理解,但是老朱说的话也很让人费解,也许老朱真是苏婆的儿子。 “你想太多了吧?”肖班不以为然地说。 “那你告诉我,苏婆为什么从老朱家里走出来,难道她是小偷,可老朱撞见了为什么不动声色?”我问。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肖班懒洋洋地说,“脑子就两个拳头大,哪有精力去想为什么?我看你别写小说了,直接编个新版十万个为什么,肯定大红大紫。” 苏婆被韦天才哄了哄,情绪逐渐平静,但韦天才却悄悄跟我耳语,他说苏婆如果真的在611室里看了录像,很可能就是用dv机连接了影碟机。这种方式的播放会很容易引起信号串线,他说等会他修dv机时,就把dv带偷出来,然后看看dv带里究竟有什么内容。我说这样不好吧,毕竟dv带里的内容是苏婆的隐私,我们怎么能偷看。 第44页 “没想到你还挺正派。”韦天才啧啧地说,“不过我待会帮苏婆修机器,肯定要看到dv带的内容,不然怎么知道修好了。” “那就是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我问。 “废话,修好后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好没好。”韦天才回答。 韦天才还说,dv带一般使用寿命是20次左右,20次后虽然还可以使用,但画面有可能出现马赛克或画面失真现像。他不知道苏婆的dv带用了多少次,但依据串线进来的画面判断,dv带记录的画面肯定很模煳,甚至读不出来了。我说这还用你说,苏婆心血来潮就把汤圆、饺子倒进米缸里,就算是金子打造的dv带也经不起那么折腾啊。 肖班说,他家的影碟机不知道能不能连接这个dv机,韦天才却说有他在就保证行。8栋的火灾隐患很快排除了,但有几条线路要更换,所以8栋的电源暂时被断掉了。苏婆上楼时一直抓着韦天才,嘴里嚷着一定要救小军,只要能救小军她什么都愿意做。 老朱没有上楼,他一出来就拽着二奶到宾馆潇洒去了。当经过611室时,我忍不住问苏婆,老朱是不是她儿子,苏婆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是。肖班闻言很诧异,他住在8栋这么久,但从不知道老朱和苏婆是母子关系。苏婆尽管疯疯癫癫,但她能自由出入老朱家,赵国富又放心地将苏婆扔在712室,苏婆也从未断粮,很可能就是老朱暗中帮了忙。 肖班疑惑地看着611室,他嘆道:“我天天上班,不经常在家,一直以为他们没关系,还真不知道苏婆是老朱他妈。” “楼里谁都这么认为吧,我真想不明白老朱为什么不公开承认苏婆是他母亲。”我狐疑地说。 言语间,我们回到了家里,韦天才也找到了他的手机。苏婆想回家,但韦天才说在612室修理比较方便,毕竟712室太空了,要什么就没什么。韦天才的确很聪明,肖班给他找了些工具,他就开始修理dv机,俨然一个动手专家。 苏婆紧张地坐在沙发上,一直问能不能修好,这可是小军的命哪。我苦笑了一声,这明明是dv机,哪是小孩子,但没敢说出来,免得苏婆又抓狂。韦天才一边修一边说,刚才他回来找手机时,看见好多警察开车经过,他们都带着枪呢,说是要震慑罪犯,维护治安。 我在一旁泼冷水,说他们是耀武扬威呢,是震慑罪犯还是震慑群众啊,欺负群众没枪是吧。骑着摩托车熘达一圈就可以震慑罪犯,他们怎么想的啊,犯罪分子没吓到,我等屁民却吓得发抖。肖班淡淡地笑了笑,他说刚才的确听见警车开过小区门口,但没看见警察把车开进来,估计真的是在兜风呢。 因为8栋电力还没恢復,韦天才一直是摸黑修理,所以速度不是很快,但他说肯定能在一小时内修好。苏婆听后才宽心,但却哭着说,好好的米缸就砸碎了,那可是小军的家啊。肖班在屋里检查电器是否安全,我想起苏婆家里也有冰箱和电视,但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哪有人替她检查电路的安全问题。 “苏婆,要不我们先回你家,得看看屋里的电线是不是没烧起来,否则……” 我还没问完,苏婆就抗拒地说:“我不走,我要守着小军!” “万一真烧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劝道。 “钥匙在这里,你替我去看,我要守着小军!”苏婆甩给我一串钥匙又专心地看着韦天才修理dv机。 肖班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多管闲事没好下场了吧,我回瞪了一眼,提起手电就天不怕地不怕地一个人走上了7楼。打开712室的门后,我随便看了看。苏婆家的电视又接上了闭路线,但现在闭路线似乎不能接收电视节目了,难怪上回听到苏婆家里的电视人声很不清楚。电视检查完后,我又去看冰箱,冰箱的接线完好无损,我随手就打开冰箱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我漫不经心打开冰箱的强冻层,举起手电照了进去,可当我看见里面藏着的东西时,却吓得大喊起来。 25.超生 冰箱里有个又红又紫的东西,我本以为是剥了皮的西瓜,但再一看却发现这圆滚滚的东西有鼻有眼,分明就是一个人头!我毫无心理准备,周围不仅黑,而且一个人都没有,一瞬间我就吓得尖声大叫。这一次的河东狮吼惊动了邻里,肖班跑上来问我怎么回事,我看见赶忙躲到他后面,然后指着冰箱说,里面有个人头。 肖班不相信我的话,他走过去打开冰箱,当看到人头时他也吓了一跳。冰箱里的人头很小,跟婴儿的一样,我慌张地说,这个人头肯定就是小军的,原来苏婆说的话都是真的!肖班抓住我的肩膀,叫我安静一点儿,先别声张。可是刚才的大喊引来了邻里,他们凑到712室,全都好奇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班在后面拍了拍我肩膀,我会意地说,刚才被一只老鼠吓到了,没有发生可怕的事情,话末还一个劲地道歉,说自己只是帮苏婆检查电器的安全问题。好不容易把邻里赶走,肖班就压住声音叫我保密,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冰箱里的人头。 “会不会小军还是婴儿时就被人害死了?”我猜疑道。 “我不知道,你先跟我下楼,苏婆和韦天才还在楼下坐着呢。”肖班催促道。 我惊魂未定地跟着肖班下楼,一看见苏婆我就害怕地躲在,好像她会拿把菜刀切下我的人头。韦天才刚刚修好了dv机,他把散落的组件装上后,听了肖班的话,偷偷地拿出了dv带。苏婆只顾着看dv机,没注意dv带已经被拿出去了,还一个劲地谢韦天才。我一直很同情苏婆的遭遇,可刚才看见人头后,我就觉得苏婆有点可怕,毕竟把一个人头放在冰箱里哪是平常人该做的事情。 第45页 “呕……”我忽然有点反胃,因为想起冬至那晚,苏婆从冰箱里拿出碗给我盛汤圆——也许那个碗就靠在人头旁边! 苏婆不愿意留下来,她捧着dv机就闹着要回712室,嘴里一直说小军累了,要睡觉了。这时8栋的电力回復了,肖班就把苏婆送回了712室,苏婆还把米缸的碎片捡了回去。等肖班回来后,韦天才就说他家里也有那个类型的dv机,他可以拿过来播放dv带,可以把dv机连接在电脑上,将dv带的内容拷贝下来。 “那你快去快回,我们在这里等你。”肖班面无表情地说。 韦天才点点头,答道:“除非我被车撞死了,不然肯定很快赶回来。” 等韦天才走后,我忙问肖班要干嘛,这时候不报警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知情不报也是一项滔天大罪。肖班却说,现在还不急于定论,谎报案情更是一项滔天大罪,他要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做决定。我不知肖班打了什么算盘,但也不忍心苏婆那么老了还被关起来。虽然她精神不正常,但无论关进监狱还是精神院,对苏婆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我怎么觉得住进来后天天惊心动魄,命都被吓短了几年。”我唿着暖气说道。 “你不是写书的吗,写进书里好了,最好把我写成一个毕卡索,要不达文西也可以。”肖班笑说。 “做你的春秋大梦,你画得那么差,我画的比你好多了。”我说完又有点心寒,忙问,“苏婆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疯成这样,难道真的杀了人?” “我也不知道,等韦天才把dv机拿过来,我再告诉你我要怎么做。”肖班神秘地说。 等了半小时后,韦天才终于出现了,他把dv带放进dv机,然后就把线接到了肖班的电脑上。肖班一直不肯告诉我他要干什么,但我看他不像坏人,住了那么久也没见他做过丧尽天良的事情,索性我就在旁边静观其变。 dv带连上电脑后,读入的速度却很慢,又花了一小时才将dv带的内容完全转换到电脑上。当韦天才打开dv带上的视频时,我们却被记录的画面内容震慑住了。 视频画面非常模煳,甚至是扭曲,有些地方根本放不出来。我们看完了视频内容后,大致可以看出记录了一个女人分娩的情况,赵国富和苏婆在旁边助产,结果苏婆把婴儿的头给拔了下来。后面的情况就不知道了,画面只记录到婴儿的头被拔断就没了,也不知道第四个人究竟是谁。 “他们是在家里生的小孩吗?”我难以置信地问。 “看背景应该是吧。”肖班皱着眉回答。 “那接下来看你的了,我把这个视频拷贝一份带走。”韦天才对肖班说。 “你们要干嘛,难道你拷贝了要到处放给别人看,这不是害了苏婆吗?”我紧张地问。 “放心吧,苏婆不会有事的。”肖班说完就把韦天才送出门。 我迷煳地看着肖班,他送走韦天才后就打了一个电话,但他没让我听,不知道是打给谁。我以为肖班是在报警抓苏婆,可是半小时后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敲门的人是赵国富。肖班走到我身后,叫赵国富进屋,但却叫我出去。我不明白肖班要搞什么名堂,他对我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叫我去陪苏婆。 自从发现苏婆的冰箱里有一个婴儿头,我就觉得712室特别可怕,想起以前我去了那么多次就后怕。我没敢再去712室,傻傻地站在外面一小时后,赵国富和肖班才开门走出来。肖班看到我在门外有点吃惊,但他当着赵国富的面没有多说什么,直到赵国富走回7楼后他才把我拉进屋里。 “你到底在干嘛,让我站在外面那么久。”我愣头愣脑地问。 “我不是让你上楼陪苏婆吗?”肖班反问。 “我怎么敢上去,我怕……”我扭捏地说。 肖班轻声地笑了笑,他叫我坐到沙发上,然后再把事情慢慢地跟我说明。肖班告诉我,当我告诉他老朱是苏婆的母亲时,他就隐约地猜到了答案,于是就想以夷制夷,逼迫赵国富履行一个做儿子的义务。我困惑地看着肖班,不知道他怎么让赵国富履行赡养义务,看赵国富的嘴脸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善类。 肖班让我耐心听他说,原来老朱真不是苏婆的儿子,苏婆跟老朱也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纽带——老朱的原配妻子。 苏婆以前生活困苦,老公早死,她一个人无法抚养三男四女,于是就送了一个女儿给别人做童养媳,这个女儿就是老朱的原配妻子。中国的经济慢慢好转,老朱渐渐地出人头地,有了一份铁饭碗。可是,老朱老婆在生下两个胖儿子后,她又怀孕了,但这胎却属于超生。这时候已有计划生育一说,所以不能再一个劲地生孩子。可老百姓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们都觉得子孙多是福气,所以在广西民间还有一种特别的现象叫作超生游击队。 所谓超生游击队,就是生下一个孩子后,你不能再多生了,否则要抓去把孩子打掉,而且老公的铁饭碗也要摔破。为了避免被罚,很多妇女就跑到远方躲进来,然后偷偷地将孩子生下来。等孩子生下后,他们就对外宣称是捡来的,这样就可以避免处罚,又可以多生几个孩子。 老朱嫌老婆又老又丑,于是就将她留在贺州山区的老家里,可有一回他回老家办事,却把原配老婆的肚子又搞大了。老朱虽然包二奶,但旧思想的他也认为子孙多就是福气,于是就安排老婆来南宁市偷生。老朱老婆是童养媳,也是苏婆的女儿,但老朱嫌苏婆太邋遢,所以一直没有对外说明他们的关系。 第46页 老朱老婆被接来后,全是由赵国富和苏婆照顾,老朱依旧风流快活,偶尔趁夜去看看老婆。超生被抓的后果非常严重,所以在老朱老婆住进712室后,她就没敢在露面。很多人以为赵国富带了“女朋友”回来,也以为“女朋友”走了,但其实老朱老婆一直待在712室。苏婆以她丰富的经验,断定老朱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所以就给他起了一个名字:朱军。 事情一直很顺利,直到老朱老婆分娩的那晚,她意外地出现了难产。 超生自然不敢去医院分娩,所以苏婆就亲自上阵,替自己的女儿接生。老朱自以为时髦,于是买了个dv机学外国人记录孩子出生的一幕。因为胎儿位置特殊,所以卡在母体无法脱出,苏婆一时心急竟把伸出来的婴儿头部给拔断了。苏婆吓得疯了,但她不忘把婴儿余下的身体扯出来,老朱老婆的半条命也差点丢掉。 苏婆拔断婴儿的头部后,渐渐地精神不正常了,她还把拔下来的头藏到了冰箱里。老朱拍摄的dv机也给了苏婆,她没事就看接生的情景,想像小军已经顺利地生了下来。赵国富肯定不允许苏婆那么做,但苏婆害死外孙后,她就整日念着小军的名字,强迫自己以为小军还活着。赵国富几次要求苏婆将婴儿的尸体扔出去,并不再看那次的dv记录,但苏婆不答应,因此两人闹翻,赵国富就搬了出去。 老朱老婆很快地也走了,老朱偶尔给苏婆提供钱财米油,还给了钥匙给苏婆,说她饿了的话可以到611室吃点饼干糖果。老朱尽管包二奶,但他没怪苏婆,而且有点怕苏婆。苏婆偶尔去他家看dv录像,这时老朱都会带着二奶离开,任由苏婆一个人在611室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 我听完后,醒悟地想原来是这么回事,但马上又质疑地问:“那苏婆为什么把dv机藏在米缸里,难道是巧合,还是有别的原因?” 26.无法入眠 肖班对此不想多谈,他只说小军虽然没有出生,打胎在中国不算违法,但这种事情被单位知道有是要处分甚至是开除的。肖班利用dv录像,强迫赵国富好好照顾苏婆,并请人治疗苏婆的病,否则就公开录像内容,到时候赵国富的好工作就玩完了。 我听后嘆息地说,苏婆命真苦,这事说不清她是对是错,但一个人被折磨了疯了,也算是一种惩罚了,希望事情能够到此为止。只要赵国富付起赡养母亲的义务,那就把四年前的事情忘记了,苏婆受的苦已经够多了。肖班说本可以把赵国富送进监狱里,但苏婆其他的儿女都早一步离开人世,只剩下赵国富一个儿子。如果赵国富被抓走了,那对苏婆来说也是一种致命的打击,而且她也需要一个儿子来看护她。 “那老朱怎么办,什么都不跟他说?”我问。 “不能把老朱举报了。”肖班咳嗽着说,“因为要举报的话,我肯定要把事情说清楚。你想想看,苏婆、赵国富都跟这事有关系,举报了老朱就必须把苏婆和赵国富一起举报了。” “你说的也是,那为了苏婆我们只能保持沉默。”我说。 我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了,但肖班出现了一个失误,这个失误竟将黄欣益的秘密暴光出来。 那晚,赵国富回到712室照顾苏婆,但肖班忘记告诉赵国富,此事可以对老朱保持沉默,无需告诉他事情已经败露。可赵国富还没回到712室就打电话跟老朱说了,老朱知道后哪还有心思包二奶,将二奶丢在宾馆他就急着赶回来。老朱在一国企当小官,要是这事暴光,他就没有资本再包二奶了。 老朱想回来求肖班别把事情捅出去,其实肖班也没有那么做,但老朱以为肖班心狠手辣,或者是他自己心里有鬼。当老朱喘气爬到五楼时,他却踩到了一块米缸碎片,一个踉跄就滚到了四楼。走道里尽是米缸碎片,老朱的股动脉被深深地割破,他马上在楼道里杀猪似地喊了起来。 我和肖班已经睡下,听到声响后我们就出来看怎么回事,其他住户也不约而同地出来探风。老朱的股动脉割得很深,比上回金杯车司机的伤势还要严重,我急忙给他止血,并叫人打了120。肖班叫其他都去睡觉,免得把路堵住,120不能及时上来。 “真是报应,是不是?”肖班等人走后,他蹲下来对老朱说。 “你知道我对黄欣益……”老朱惊恐地喘气问。 “我一直都知道,可为了她我一直假装不知道。”肖班冷冷地说。 我在旁边一头雾水,不知这两个人说些什么,好在120很快赶来了,老朱这才保住一命。120急救人员说,多亏我先给老朱止血,前几天有个女孩子也在长湖路给一位受伤的司机紧急止血。我在心中大喊,不会那么巧吧,原来是同一批120急救人员。为了不泄露身份,我就洋装家里还有事,匆忙地跑回了612室。 洗干净手以后,肖班主动来找我,问我现在还想睡觉吗。我说睡你个头,谁跟你睡。肖班假装生气地说,女孩子家家脑子里尽是这些污秽,他是想跟我说点事情,叫我先别回屋里躺下。我迷煳地跟着肖班回到客厅,屁股刚坐到沙发上,他就跟我说黄欣益怀的孩子其实是老朱的。 “啊?”我很惊讶也很尴尬,毕竟这种事情怎么能对外人说。 “你不用啊,我很了解欣益,你去见她的时候,她肯定也对你说了这件事情。”肖班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第47页 我紧张地低下头,不敢否认也不敢承认,觉得自己做了坏事一样。肖班叫我抬起头,他说这事黄欣益没肯告诉他,但他一早就知道了,而且黄欣益怀了老朱的孩子不止一次。我听后深吸一口冷气,这事可把我吓了一跳,一瞬间倦意都没了。 原来,四年前苏婆开始有点疯癫时,黄欣益曾热心地去照顾苏婆。有一回,老朱偷偷地看苏婆,黄欣益与老朱相遇,不想老朱竟在712室玷污了黄欣益。那天,苏婆被老朱打发到611室去看dv带,所以苏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朱不许黄欣益将此事说出去,他说他用dv拍了点内容,要是黄欣益泄露半个字,他就把带子里的内容放到网络上给人欣赏。 黄欣益曾想偷回dv带,有一回她以为老朱的dv带在苏婆家里,因为她几次看见苏婆抱着dv机到611室。也因为黄欣益想偷回带子,苏婆误以为赵国富回来偷dv带子,于是就把dv机藏到了米缸里。带子还没找到,黄欣益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无奈的她只好地打掉孩子。 之后的四年里,黄欣益都很小心,但因为有把柄在老朱手上,她一直不敢报警,何况女人最看重名节。直到2009年1月初,老朱又一次将黄欣益玷污。黄欣益跑去北海做传销一是被朋友所骗,二是她想藉机忘掉肖班,怎知她又怀孕了。经歷了北海一劫,黄欣益的心就死了,她在办理完牵挂的事情后就自首入狱。 黄欣益一直以为肖班不知道,可肖班却一早察觉了异常,但为了黄欣益的名节他才一直没有声张。肖班曾旁敲侧击地想叫黄欣益报警,但黄欣益觉得名节更重要,所以一直抗拒将老朱举报。肖班巧妙地问了几次后,他就尊重了黄欣益的决定,假装不知道此事,但每次一看见老朱他就下宰了他。 其实,四年前老朱根本没有拍下玷污黄欣益的一幕,但黄欣益想偷回带子的行为让苏婆误以为有人想把dv机偷走,于是就把dv机藏到了米缸里。今晚,老朱被米缸碎片割破股动脉,肖班说也算是一种因果报应。 我听完后,紧张地问:“你干嘛和我说这些?” “我已经将这个秘密憋了很多年了,既然你见过黄欣益,也知道孩子的事情,可见你是上天派来听我倾诉的人。”肖班说。 我脸红了,本想学他说点感性的话,没想到一开口就说:“苏婆那天拿下来的棉毯,是不是接生时用的,难怪有那么多血。” 肖班愣了一会儿,他说:“苏婆大概把接生时有关的东西都保留着,小军的尸体我会帮忙处理的,这个你放心。”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吃过的那碗汤圆,不禁觉得肠胃翻滚,一种噁心的感觉又涌到喉咙处。现在已是凌晨2点,我捂住嘴巴看着肖班,他好像也很难受。我不由自主地摸了他的额头,他慌忙推开我的手,问我要干什么。我尴尬地说,我又不是色狼,你急什么,但你烧得很厉害,还是去医院吧。 肖班大概真的扛不住了,于是打算连夜去医院,他出门前还嘱咐我除非是他回来,否则谁来了也不能开门。我点头答应,并叫他快点去医院,不然会把我也传染了。肖班疲惫地批上一件黑色西装外套出了门,等他走以后我就回房躺下。折腾了一晚上,我打算舒服地睡上一天,没想到刚进入梦想韦龙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我。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凌晨3点,现在打给我肯定是急事。我接了电话以后,睡意全无,震惊地问了很多次:“你说什么?你被警察抓了?” 韦龙跟我说了一些事情,请我帮忙处理,当我挂掉了电话后,肖班就跟着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我被韦龙的事情搞得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谁知道肖班张口就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在哪里见过张天翔了!你一定要叫韦龙别再接近他,否则……” 这时,我的手机却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肖班的下半句话我也没能听到。 手机没电后我就急忙下床找充电器,同时猜测肖班下半句的内容——否则会乍样?韦龙会被拉去结扎?得梅毒?怀孕?死? 我越想越变态,于是赶紧全神贯注地寻找充电器,不敢再多想。遗憾的是我平日懒惰成性,充电器不知所踪,找了半天也没找见。韦龙刚才打电话告诉我,他被警察逮捕了,还要罚款五千元。他没说为什么被逮捕,只问我借五千元,请我救他出来。我听得懵了,那是派出所还是黑社会,交钱就能放人,钱果然是个拥有无限可能的好东西。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大半夜的我可不敢到取款机取钱,搞不好钱没取到,人就被打晕了。 我一直在找充电器,想问问肖班该怎么办,毕竟被抓进派出所,会给一个人的一生留下污点的。反正韦龙都被抓进去了,多待一两个小时也不会掉块肉,不如先谘询一下法律人士。充电器被我找到后,我马上就把手机打开,急切地想知道肖班下半句要说什么。可当我打过去时,肖班的手机却关机了,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捉弄我。 这一晚,我无法入眠,在房里走来走去的等肖班打电话给我。终于,电话响了,但不是肖班而是韦龙打来的。我接通电话后,韦龙告诉我不用拿钱过去了,张天翔已经替他交了罚款。我问韦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韦龙却不肯明说,听他的口气,好象发生了很难启齿的事情。 第48页 27.蹊跷的变化 张天翔竟肯深夜交钱救人,我甚感意外,还以为他会置身事外,不予理会。五千元对平常百姓来讲是一笔较大的数字,张天翔也不见得多富裕,他怎么捨得立刻拿出这么多钱。难道韦龙比我幸运,遇到了一个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的男人?这太让人生气了,我堂堂一个女人,居然被一个男人比了下去。 韦龙很快挂了电话,他叫我对此事保密,千万不能告诉他父母。韦龙父母经常吵架,我自然不会打小报告,不然他们肯定又拿这事闹起来。我叮嘱韦龙,千万要奉公守法,不能干偷鸡摸狗的事情,更不能杀人放火。在电话里,我听到张天翔在旁边叫韦龙挂了电话,他们还有生意要做。 生意?张天翔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一直没有注意这件事情,难道又是一个犯罪分子? 其实,最初韦龙告诉我张天翔从江苏徐州跑来找他时,我就觉得不可思议。虽说张天翔声称是做生意才过来的,但是张天翔原本是叫韦龙到徐州去的。莫非张天翔也是一个重视兄弟情谊的汉子,甘愿为了韦龙丢下朋友,来到陌生的南宁熘达? 我倒不担心张天翔是做传销的,毫不谦虚的说,外省的传销手段还真比不过我们广西。广西的传销江湖第一,独占鰲头,无与伦比,外省的传销集团还不敢到这里抢生意。再说传销是收人头费的,韦龙穷得只剩一条ck内裤,传销看上我也不会看上他。可我不相信张天翔是铁血汉子,他来找韦龙一定是看种了韦龙的某样东西,但一穷二白的韦龙有什么东西值得张天翔大老远跑到南宁来呢? 整整一夜我都没睡,肖班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手机都快被我按坏了也没打通。天一亮我就打电话给钟双莲,想问问韦龙最近的情况。钟双莲在刷牙,她一边刷牙一边说,最近她和一个拉拉在恋爱,上课的时间都没了,哪还有时间盯着韦龙。不过,她告诉我韦龙最近非常时髦,吃穿住行都很阔绰,俨然一个白领人士。 “他哪来那么多钱?”我吃惊地问,要知道我还没达到那样的生活水平,穷得一毛钱撕成两半花。 “我问过他一次,他说自己赚的,不知道他找了什么工作……哎呀,我刷牙呢,以后再说吧。”钟双莲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很后悔打给钟双莲,什么都没问出来,反把我弄得更加心慌意乱。我毕业后也工作了一小段时间,但现在的工作哪能一下子赚那么多钱,何况还是一个在校生。当然,现在有二奶也有二爷,可韦龙真的被富婆包养了吗?我已经毕业了,不知道所谓新新人类的世界是怎样的,但通过网络认识就给韦龙那么多钱,实在太蹊跷了。 我的手机充满电后,肖班终于打了电话过来,他没在电话里直说,只问我早上能去医院一趟吗。换作平时我肯定说不可以,早上要写小说,哪有时间跑这跑那。可是,韦龙就跟我弟弟一样,他现在有问题了,我哪能坐视不理。我也很想找肖班当面问清楚,所以就说很快赶过去,叫他好好在医院待着。 医生告诉肖班他的发烧是由于细菌感染所致,现在正在医院吊瓶,已经连续吊了六瓶药水。他一直拨我的电话,可那时候我的手机没电了,有位医生看见他老拨手机,于是就嚷嚷着关掉手机,不然影响医院的设备仪器。我在电话里问真的能影响仪器吗,肖班却说你是要知道韦龙的事情还是仪器受不受影响,闻言后我方醒悟又跑题了。 我想起冰箱里还有半只鸡和几朵蘑菇,于是出门前急忙炖了一锅汤,打算拿给肖班喝。我把汤装去时,肖班在吊瓶区靠在椅子上,一副疲惫又无奈的样子。他知道我装了蘑菇鸡汤来,又说我跟他妈一样,每次他生病他妈也会给他喝蘑菇鸡汤。 “不许你再说我像你妈。”我生气地说。 “我妈很漂亮的。”肖班一边喝一边说。 “那你是说我漂亮?”我暗喜。 “我是说你跟我妈一样,不识时务,我吊了那么多药水,你还给我喝汤?你不知道吊瓶时上厕所很不方便吗,我都跑了很多趟厕所了。” 我一怒就想抢过保温汤盒,可肖班死抓着不肯放手,还喝得滋滋有味。我提着塑胶袋子给肖班接他吐出来的鸡骨头,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就问他到底在哪里见过张天翔。没想到肖班又闹着上厕所,还叫我提着药瓶跟他走,全然不提张天翔的事情。 等肖班上完厕所,我忍不住问:“你昨晚到底要说什么,快说啊,别顾着又吃又拉的。” “你回去吧。”肖班不再微笑,忽然变得很严肃。 “你怎么了,干嘛又叫我回去,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我愣着问道。 肖班不说话,我又追问:“这事关系我朋友,你好歹告诉我在哪里见过张天翔啊?还有你说的否则是什么意思,否则会怎么样?” 肖班为难地回答:“你别问了,就当我昨晚没说那话。” “你这样弄得我更加不放心! 你不说就算了,我没时间跟你耗,反正我不许韦龙再跟张天翔来往。”我怒道。 “你又不是他妈,他跟谁来往有怎样?”肖班冷冷地说。 “你这人怎么老往我肺管子戳?不是你叫我别让韦龙接近张天翔的吗?”我问。 第49页 “你就当我没说嘛,韦龙已经成年了,凡事自己会考虑的。”肖班说。 我想抢过保温汤盒离开,但肖班不肯还我,我一气就扭着屁股走出了医院。明明是肖班叫我别让韦龙和张天翔来往,现在又不肯说为什么,男人果然比女人复杂多了,难怪开创了包二奶的黑暗歷史。虽然我认定肖班是拿我寻开心,但韦龙的确不可以再跟张天翔在一起。韦龙被警察抓起来的事情非同小可,万一影响他毕业怎么办?他才跟张天翔待了多久,马上就被警察抓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被关到监狱里。 回到桃天小区后,我正好看见张天翔也要进来,他长得很吓人,一向正气十足的我忽然怕了,于是就委婉地问:“张先生,昨晚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张天翔愣住了,他说,“别叫我先生,叫我阿翔好了。” 我不客气地问:“那……阿翔,我就这么叫你了。昨晚韦龙的事情谢谢你了,不过他要毕业了,我希望你不要影响他的学业。” “昨晚?我昨晚没跟韦龙在一起啊,你看我的手。”张天翔说毕就提起左手背。 我困惑地看了看,张天翔的左手背有一个明显的针孔,还有点淤青。我迷茫地看着张天翔,他告诉我昨晚他一直在医院待着,根本没有离开,除了吊瓶留下的痕迹他身上还有病歷。张天翔说他在医院累了一晚,现在正要回家休息。 一剎那我的脑子就乱了,韦龙跟我说是张天翔交了五千元将他从警察局里救出来,为什么张天翔又说他一晚都在医院里,现在才回到小区?依张天翔手背上的针孔和病歷来看,他说的应该是真话,如此说来就是韦龙说谎。 可交钱救出韦龙的人会是谁呢,韦龙为什么不敢告诉我那人是谁,肖班为什么又忽然不肯告诉我他曾在哪里见过张天翔? 看着张天翔粗犷的背影,我在心里默默地念道: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圣诞节的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我又想起韦龙打电话过来时,我听到张天翔就在他身边,还一个劲地叫他挂电话,但张天翔明明在医院里啊。 我呆呆地站在桃天小区的门口,李大婶走出来的时候,她问我怎么还不去上班。我一直没跟小区里的人说我是自由工作者,其实也没那个必要,但李大婶却觉得什么事情都必须跟她汇报。我笑说今天不用上班,李大婶看我很憔悴,于是就问我是不是只上晚班。然后,她又说有的女大学生说是工作,其实是去卖肉,后来被抓的时候哭啊哭的。我听了就不高兴了,李大婶分明是指桑骂槐,我怎么可能去卖肉,再说我现在那么瘦,想卖也没肉啊。 “我不是说你啊,你没听说隔壁小区有个女人在做什么视频色情聊天的生意,听说还是大学生呢。”李大婶聊起了八卦。 我累得头昏眼花,哪有心情去扯淡,但听后还是有了一个觉悟:难怪我们学校女生那么爱买摄像头,原来那时就已经就业了。李大婶说完又问我什么是视频,敢情她根本没弄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我随便解释了一下,然后就说自己困了,要回去睡觉,李大婶竟又同情地叫我多休息,千万不要用万恶的摄像头。 回家以后,我什么都不愿意多想,只想好好地睡一觉。肖班还需要一个小时才回来,他今天请假不用上班,回来后肯定也要睡觉。我本打算等他回来严刑拷问他,但是想到他帮了我那么多忙,既然他不肯说就算了,反正我会找个时间劝韦龙玻璃无边,回头是岸。 我躺在床上天马行空地想着,不想老妈却打了一个电话给我,我听完她说的话后就跳了起来,然后喊道:“啊?你要来南宁看我?!” 28.对策 我本已困得眼皮打架,可一听老妈说要来南宁,我吓得屁股都凉了。毕业大半年里,我一直对家人撒谎,否则早被他们安排到某国家机关里工作了。除了老姐外,家里人都以为我在南宁当老师,但这都是我跟他们瞎掰的。 很多朋友都奇怪我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实话,他们都觉得写书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可他们不知我家人观念独一无二,若子女没有铁饭碗,他们会觉得这是一件特丢人的事情。在他们眼里,写书就跟卖艺一样,虽然卖艺不卖身,但他们觉得卖艺卖着卖着一不留神就变卖身了。 我问老妈干嘛要来南宁,她说老姐收养了孩子,得过来帮忙照顾孩子。老姐要重新找工作,老妈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怎能坐视不过,所以要来南宁给老姐分担辛苦。老妈扔出这个理由后,我就不能再劝她别来南宁了,否则她会训斥我不顾老姐的死活。这次我真是哑巴吃黄莲,顾了老姐的死活,就没人顾我的死活了。 我紧张地问老爸来不来,老妈说老爸要在家照顾几只猎狗,他不捨得丢下它们,所以不来南宁了。我听后暂时松了口气,要知道我老爸的脾气暴躁,要是他来南宁发现我撒谎后,肯定要追着我满街打。一想到谎言被拆穿后,我的下场如此悽惨,我就不由得颤抖了好几下。 老妈说她元旦过来,我还有几天时间想对策如何过关,等挂了电话后我才意识到刚才考虑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 倒不是我不尊敬父母,但他们的观念保守,简直是从旧社会穿越而来的人。若老爸知道我跟肖班住在一起,就算我们是清白的,老爸也肯定会打断我的腿。我烦恼地从起床在卧室里踱步,脑子里想了无数的对策,但没有一个对策是天衣无缝的。 第50页 “怎么跟电视剧情节一样,这下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在心里不停地念道。 虽然老妈打算住在老姐那里,但她肯定也要来我住的地方看看的。我工作的事情还好办,只要藉口请假陪她就好,大不了随便挑间学校,站在外面说那就是我工作的学校。顿时,我又觉得自己特别的邪恶,翅膀还没长硬就学会撒谎了,这可有违我做人的原则。我给自己找了藉口:这事情有可原,撒谎只是为了选择自己要走的人生,能骗就骗一下好了。 等肖班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后,我急忙把这事跟他说了,希望我妈来的那天他能配合一下。肖班听后就皱着眉头看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一样,盯得我浑身不舒服。他鄙夷地说,看不出我那么会骗人,居然连家人都骗,还说我身上不会有哪些零件也是假的吧。我生气地哼了一声,挺起胸说你不要太过分啊,我全身都是真材实料,哪有假冒产品。 “那你要我怎么做?”肖班无奈地问。 “一点儿都不困难,只要你把家里打扫干净,有关你的东西都收起来,反正看出跟男性有关的东西统统塞到柜子里。”我越说越带劲,“等我妈来了,我就说跟一个女孩子合租的,我叫萧冉过来充当一下临时演员。” “我答应你有什么好处?”肖班坏笑道。 “我今天不是炖了汤给你喝吗?”我理直气壮地说。 “原来你没安好心啊,早知道不喝了,害我一直跑厕所。”肖班无辜地说。 “谁让你喝了,我抢回来你还不让,还说我像你妈。”我想起这事就来气。 “还不是你让我喝的,你拿来不就是给我喝的,没想到中计了。”肖班也不肯让步,他说,“那我偏不干,等你妈来了我还要回来跟她说你跟我住一起,也没有去做老师。” “你……”我气前一黑,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从小身体就很差,到了大学才渐渐好转。大学以前我每个星期都要到医院吊瓶,一个月里总有几天要住院,昏迷对小时候的我来说更是家常便饭。平安夜我一晚没睡,加上这段时间生活不规律,被肖班的话一刺激就晕倒了。肖班也一夜没睡,还发高烧,所以他看见我昏倒后吓了一跳。等我醒后肖班急忙赔不是,他说刚才是开玩笑,没想到我那么不经刺激。 我发现自己靠在沙发上,于是就坐起来说:“没事的,我一下子睡一天就好了,但你要答应我。你不知道我家人多么厉害,他们会把我拖回去的,到时候我的人生就全得听他们安排了。” “这样不是很幸福吗?”肖班问。 “啊?你又跟我开玩笑?”我不理解地问。 “有这样的父母才是好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富。”肖班看我一脸困惑,于是改口说,“算了,不跟你说这些。反正答应你就是了,其实我白天上班,不在家,随便你怎么折腾。” 我听后马上感激地说:“谢谢你,下辈子我不给你作牛作马,给你送头猪好了。” “好啊,随你怎么做。不过没有下辈子、上辈子这种荒唐的事吧?”肖班质疑道。 我激动地争论,说肯定有上辈子、下辈子、还有下地狱。我说,应该提倡地狱论,要知道无神论给歹徒贪官提供了理论保证,他们要知道有地狱肯定不敢行兇了!他们想一死了之,好多犯罪的包括贪官都是这么想的,他们还以为没有地狱呢,所以这一生想乍滴就乍滴,哪还有后顾之忧。 等我长篇大论,旁徵博引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肖班,方才发现他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扛得动肖班,就算扛得动也不敢抱他上床休息。既然人家帮了我那么多忙,现在他又大病初癒,所以我就拿自己的一床被子给他盖上,没敢把他吵醒。我也一晚没睡,精神萎靡,正想回房睡觉,却听到肖班的手机响了。 肖班的手机摆在茶几上,响声只有一下子,是一条简讯息。我还没走远,所以本能地就偷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但却看到简讯来自:韦龙。我不知韦龙和肖班有联繫了,要知道韦龙是个大学生,是个新新人类,和肖班年龄跨度很大,他们能有什么什么交集吗? 这时,肖班忽然醒过来,他看见我盯着手机屏幕,于是急忙伸手将手机收起,惟恐我看到简讯内容。 我红着脸解释并不想偷看简讯,肖班只顾着看简讯,并没有理会我。我看见了韦龙的名字,又想起肖班在凌晨打来的电话,于是又问他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肖班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无神地瞟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恨不得拿根铁棍撬开他的嘴巴。 “昨晚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我不放心地问,“韦龙也算是我弟弟了,如果张天翔是坏人,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晚上要去找韦龙把事情说清楚的。” “这个……”肖班为难地说,“你不要逼我了,反正我不会害人就是了。” “你不说出来就是害人,韦龙昨晚被警察抓了,天知道是不是张天翔害的,我看他就不像好人。”我赌气地说。 “你什么时候看别人像好人了?刚住进来的时候,你不也把我当成江洋大盗,差点把我的手给看断了。”肖班苦笑道。 第51页 我被他戳到痛处,马上就内疚地说:“那事不能全怪我,谁叫你不告诉我卧室养了东西,所以我才会胡思乱想,所以你才要告诉我实情!” 我故意把第二个“所以”念得很重,我确信肖班有一瞬间想要说实话了,可他起身后却说:“我很累了,要回房睡觉了,你也睡去吧。” 看着肖班走回房里,我脑子里又开始想东想西,难道他有那种龙阳之好,对韦龙有意思了,所以一直跟我打马虎眼?黄欣益被关进监狱后,肖班一直没有再交女朋友,我刚开始以为他很痴情,可是现在的种种迹象都让我觉得他就是一个龙阳君,而且还是一个破坏韦龙和张天翔的感情的龙阳小三。 圣诞节的白天我和肖班各自睡在卧房里,也许因为最近的遭遇有点血腥,睡觉的时候我竟梦到杀了人。萧冉和韦天才叫我去自首,肖班却跑来跟我说,哥们儿,坦白是给那些有钱人的,别听他们的,有多远走多远。我听后就跑啊跑,一直没有停下来,当我醒来时发现天又黑了,可还是觉得很累。 肖班早就起床了,我洗脸刷牙时发现他在做饭,而且不是买来的,是他亲手做的。肖班看见我起床了,他就叫我一起吃饭,说是谢谢我早上送了一盒鸡汤给他。肖班以前说过,他不轻易下厨,只会为了他老妈和女友拿起菜刀和油锅。虽然他经常说我像他老妈,但我哪有那么老,看着他忙着做饭,我宁愿相信他是把我当女友才下厨的。 可我哪有心思吃东西,睡足后我就想马上去找韦龙,问清楚他为什么被抓。韦龙的家人嘱咐我到南宁以后要管着他,如果他干了违法的事情,我怎么跟他家人交代。白天的时候我本打算不睡觉就去学校里找他,可是担心他在上课,所以才等到晚上再去找他。肖班听到我说要出门,他就说饭菜马上做好了,叫我吃了再出去。我说,谁叫你不肯告诉我,干脆我自个儿去问明白,嘴巴除了吃饭还能问话,现在我的嘴巴就要发挥问话的功能了。 肖班从厨房里伸出个头,对我说:“你怎么不说还能接吻?” “不许说这些下流话!”我心跳加速。 肖班上下打量了我,问道:“瞧你的妆抹得那么厚,那么浓,是要去见男朋友吧。” “我没化妆!”我气得冒烟了,“我也没男朋友!” 肖班将身子缩回厨房后,在里面大声说:“还嘴硬呢,吃完再去找韦龙吧,你现在也找不到他的。” 我好奇地走到厨房,问:“你知道我要去找韦龙?” 肖班将锅里的红烧鱼放进盘子后,对我说:“你这人就是按捺不住急性子,快把菜端到桌上,待会吃饭我再把事情告诉你。” 我接过盘子,抱怨地说:“那早上你又不肯告诉我,非得等吃晚饭的时候说,害我都没睡好。” 肖班说他有苦衷,所以才没马上跟我说,但他保证不是故意隐瞒。等饭菜都端出来后,我就马上问肖班到底怎么回事,他在哪里见过张天翔,韦龙又为什么发信息给他。这一回肖班没再吞吐不语,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才告诉我,可他说的话却让我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29.爱滋病 肖班尽量把事情描述得很轻松,但在我听来,韦龙的事情就跟火星撞地球一样严重。原来,在圣诞节凌晨的时候,韦龙是因为打架被拘留,后来张天翔托人拿钱把他“赎”了回来。韦龙去医院找张天翔时,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因此我才在电话里听到张天翔的声音。 肖班继续说,他那时不是发烧吗,被我劝到医院吊瓶,所以遇到了来医院看张天翔的韦龙。肖班不知道韦龙与张天翔说了什么,但韦龙离开医院的时候,他看见了肖班,肖班也看见了他。出于好意,肖班告诉韦龙,他曾在一个贩毒案例中看见过张天翔。 那个贩毒案子中,张天翔窝藏了七百克的甲基苯丙胺(一种毒品),因此被判七年有期徒刑。张天翔的家人几乎都被关了起来,他们的罪名不是贩卖毒品就是制造毒品,就跟做面粉似的。贩卖毒品的人一般不会吸毒,但张天翔属于例外,九年前被抓获时他吸得正上瘾。当时,被抓的还有一群三教九流的混混,他们共用了一根针头,其中有一个人在服刑期间被查出染上了爱滋病。 爱滋病的潜伏期很长,肖班问韦龙是否跟张天翔有过高危行为,如果有最好马上做个相关检测。韦龙听后有点慌,他答应马上做检测,但他要求肖班暂时保密此事。韦龙深知我的个性,要是我知道他交往的对象有毒品有染,我肯定拿把菜刀斩断他们的兄弟情丝。如果韦龙还因此得了爱滋病,我不仅会把张天翔给阉了,还会将他的头给拧下来。 肖班说,你看你,韦龙果然说得没错,就是不该告诉你。你啊,属于社会的隐性危险分子,太容易冲动了。我说,那韦龙为什么发简讯给你,你和他到底搞什么鬼名堂。肖班说,早上韦龙通知他已经做了检测,下午可以拿结果了。我惊奇地问,现在检测结果可以那么快拿到了吗,印象中好像要很久的。可我发现这不是重点,于是忙问结果如何,是阴性还是阳性。肖班笑着说,既然韦龙允许我告诉你,结果肯定是阴性。 我高兴了一会儿,然后又怒道:“不行,待会儿吃完饭,我一定要找他说清楚,不能再和张天翔有联繫了。” 第52页 “你管那么多干嘛,感情的事情外人不好说。”肖班说完就大口大口地吃饭。 “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他姐。”我放下碗说。 “又不是亲的。”肖班酸酸地说。 “不是亲的怎么了?”我不放心地说,“谁知道张天翔有没有接着卖毒品,要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他啊……” 肖班使劲地咽下嘴里的饭菜,打断道:“喂,孙大小姐,我说你吃饭能不能别说屎啊尿啊的,真煞风景。” “对了!”我恍然大悟,“你说张天翔真的会为了兄弟情跑到南宁来吗?他做什么生意啊?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 肖班想了想,说道:“韦龙说张天翔是卖内裤的。” 我听后差点把饭喷出来,长得那么彪悍的人卖内裤,这是屈才还是委屈了内裤。我早就觉得张天翔不简单,哪有卖内裤从徐州卖到南宁来的,可韦龙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张天翔大老远跑来呢?我想到肖班说张天翔曾是贩毒分子,为此他被关了七年,难道他现在重操旧业,想把毒品卖给韦龙。韦龙连老鼠药都买不起,哪有闲钱买毒品,可钟双莲说韦龙最近出手阔绰,难道…… 想到这里,我忙问肖班:“你刚才说韦龙和别人打架才被抓的,他为什么打架?” “这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我也没问。我只告诉他千万别染上毒品,否则很难摆脱。”肖班无辜地说。 “没染上爱滋病算他命大了,要真染上毒品的话,他爸他妈不得气死才怪。”我冒火地说。 “他们没被气死,你都先被气死了。先吃饭吧,你现在着急也没用,吃完了你再去找他。”肖班又说,“我看韦龙挺老实巴交的,一被打什么都招了,谁敢把贩毒的事情交给他。” 我闷头闷脑地吃饭,肖班做的饭菜的确比我好多了,这让我很不服气。等我有时间了,也去跟厨师们学两手,不压压这傢伙的气焰,以后我肯定天天被他踩在脚下。吃饭的时候,肖班还说他元旦放假,不用上班,但他不会留在家里。我想起老妈元旦要来看我,他不在家正好,免得被老妈识破我的奸计。 肖班问我找谁来充当室友,我决定把向萧冉求助,她和我一样的自由,有的是时间来配合我演戏。肖班嘆气地说,找了你当室友真倒霉,麻烦事一件接一件,便宜果然没好货。我生气地说,谁便宜,谁是货了,我是人。房租是你自己定的,我又没跟你讲价,这可不能怪我,是你心甘情愿的。 话末,我觉得自己不近人情,又改口说:“好啦好啦,只要你帮我度过这次难关,我给你做一个月的饭好了。” “那我不如买现成的。”肖班摇头不肯。 “那你想怎样?”我摊开双手问。 “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肖班一本正经地说。 吃饱喝足,我把碗筷洗好,然后就赶紧去找韦龙。出门前,肖班又罗嗦地嘱咐我别骂韦龙,现在的学生越骂越不听话。他还叫我别戴有色眼镜看人,张天翔虽然和毒品打过交道,但不一定还是老样子,说不定人家痛改前非了呢。韦龙也已经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不会随随便便干违反犯罪的事情的。 我骑着电单车挤在狭窄的马路上,一辆辆华丽的小汽车从身边唿啸而过,好几次都快把我颳倒。我悲哀地想,要是我买了车,一定也在街上横冲直撞,左冲右突,随意变道,像开碰碰车一样,将街边的老奶奶吓个半死。 我好不容易杀出桃天路,却看见张天翔对一个女人又搂又抱,完全不顾旁人的嫉妒眼神。如果我不认识张天翔,他就算抱一百个女人我都当没看见。可是,张天翔又不是南宁人,他从外地来到这里没有几天,这么快就能找到一个女人让他亲吗?那女人不会是不正经的坏女人吧?韦龙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叫我怎么放心,会不会过几天韦龙也学张天翔玩女人呢? 我迷煳地骑着电单车冲出了桃天路,一个不留神差点成为公车下的冤魂。张天翔和那个女人一下子被我抛在后面,我回头看时他们已经在当街接吻了。我对张天翔的认识不深,不知道那女人是谁,但他们好像很随便,舌头都伸进对方嘴里了。萧冉跟我说过,世界上除了正插头和反插头外,还有一种两用插头。我不禁怀疑张天翔男女通吃,老少咸宜,是个万用插头。也许,张天翔来南宁可能只是顺便见一见韦龙,刚才的女人才是张天翔来南宁的主要目的。 我一路怒火地赶到长岗路,韦龙早在门口等我了,几天不见他的确大变样了。他身上穿的都是我节衣缩食才能买的牌子,手里拿的烟更贵得离谱,哪像一个学生的样子。韦龙跟我推着车子到了学校里一个安静的角落,我问他为什么要打架,以前他只会讲理哪会动拳头。韦龙却厌烦地说,他爱打就打,叫我别多管闲事。 “那你为什么打人,这个总可以告诉我吧?”我耐着性子问。 “我看他们不顺眼,所以就打了。”韦龙无所谓地说。 “我看你也不顺眼,那是不是我可以揍你一顿?”我问。 “孙莹姐,你别问那么多了,我昨晚有点冲动,所以动了手。下回不敢了,行吗?”韦龙轻佻地说。 第53页 “你现在都跟什么人一起混,都要毕业找工作了,可别再惹事了。”我提醒道。 韦龙不停地看手机,似乎还有事情要做,他粗声粗气地问:“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我大老远跑来,你这么急着赶我回去?”我有点意外,然后问,“你跟张天翔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逼你干坏事了?” “没有,没有!”韦龙慌忙否认,他说,“我们很好啊。” 我一提张天翔,韦龙就有点怪,分明在撒谎。我琢磨着该不该说刚才看见的事,可又觉得不大妥当,毕竟张天翔亲了谁又不关韦龙的事情。韦龙像是在掩饰一样,他说肖班已经把张天翔卖毒的往事告诉他了,但他保证张天翔没有再接触毒品,叫我放一百个心。 “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你以为我真爱管闲事,换作不认识的人我才懒得理睬。”我闷声说。 韦龙终于有点动摇,他和气地说:“孙莹姐,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好吗?” “算了,这是你的私事,我本不该多问。我只是担心你,你要知道你爸你妈就你一个儿子,要是你出事了,他们怎么办?”我对韦龙说。 韦龙一个劲地点头,我还问他买衣服的钱从哪里来的,他说是自己做家庭教师挣来的。我不做家庭教师很多年了,不知道行情如此爆涨,居然能让一个学生承受得住高消费。韦龙说他还要去做家教,让我去找钟双莲聊去,然后他就匆匆地走了。我被晾在学校里吹冷风,心里觉得很窝囊。我可是师范院校出身,做家庭教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除非是教比尔盖茨或者宾拉登。 韦龙走出学校时,我没有去找钟双莲,而是骑着电单车远远地跟在后面。韦龙步行了几百米,他不时地回头,好在路上有很多小汽车给我打掩护,否则早就被他发现了。心理学上说,若一个人心中坦荡,走路不会一步三回头,韦龙的行为已经充分说明他心中有鬼。 我跟着韦龙到了一条满是宾馆的小街,街头还有一块褪色的牌子,上面写着:鸳鸯小吃一条街。我骑着电单车进去时,竟有很多男人来问我:小姐,做生意吗?我火冒三丈,大骂做你个头,小心我把你阉了。有的男人脾气暴躁,跟我吵起来,不想有个彪悍大汉走过来制止了冲突。 我好奇回头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天翔。他看见我也很惊讶,但人家替我解了围,我还是说了感谢的话。张天翔问我怎么来这里,我支吾着不知怎么回答,没想到张天翔忽然拉黑了脸,凶相毕露。 30.不一样的圣诞节 我还以为张天翔看出我跟踪韦龙,想要在大庭广众下杀人灭口,可他却丢下我往回走,与一个女子吵了起来。这个女人在大冷天里穿得很少,恨不得直接裸奔,她就是跟张天翔在桃天路口亲嘴的女人。张天翔与女人闹得很兇,我看着有点害怕,韦龙也不知踪影,所以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我很想相信韦龙是去做家教了,可是小吃街内全是宾馆,哪有住户,他去教什么书。鸳鸯小吃一条街的确有很多小吃摊,但更多的是宾馆。我百思不解这样的街格局,是行人吃累了要去宾馆睡觉,还是睡着睡着觉得饿了,需要吃点东西。等我从鸳鸯小吃一条街出来后,忽然觉得两耳很清净,仿佛街内与街外是两种不同的世界。 在回家前,我想着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去找萧冉把元旦演戏的事情搞定。韦天才也在萧冉家里,我去的时候他们正为将来做计划表,甚至每天拉多少次大便都想写进表格。我扭捏了半天才将演戏的事情说出口,萧冉说她很愿意帮忙,去演一出开年大戏。我正想感动地说谢谢,没想萧冉却摆了摆手,说她明天要回哈尔滨,机票都订好了,而且要元旦过后才会回南宁。 “那我该怎么办啊,你干嘛突然回家?”我沮丧地问。 “你去找姗姗啊,她不是也挺清闲的。”萧冉说,“我不是要结婚了吗,总要回家当面说清楚,还有一些文书办理,必须回去的。” “这段时间姗姗要带她的柔道队去深山修行,搞个什么元旦活动的。”我烦恼地说,“钟双莲元旦回家,更没时间来帮忙。” 萧冉跟韦龙在做计划表,她漫不经心地说:“你除了我们就不认识别的人了吗?” 我想了想,女性朋友还真只有这三个女人,黄欣益勉强算一个,可她在监狱里,总不能让她为了我越狱。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天天闷在家里写书,哪有时间去交朋友。老姐的朋友却很多,江湖各门各派的都认识一两个,但真心朋友却没有多少个。爸妈生了两个女儿,他们对老姐的要求不高,但对我的要求却很高。我常说他们偏心,可他们却美其名曰:长江后浪推前浪,所以对我的要求一定要比老姐的更高一层楼。 韦天才不理解地说:“不是我说你们,写书的人生活圈子怎么这么狭隘?” “你想要我也交很多朋友吗?”萧冉和颜悦色地问,“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外国的还是中国的?有钱的还是没钱?老的还是少的?地球人还是外星人?” 韦天才苦笑着回答:“那算了,继续狭隘好了。” 萧冉微笑地看着韦天才,然后转头对我说:“不是我说你,你跟家里人说实话不行吗?你看我,虽然一开始跟家人撒谎了,但毕竟真的找到一个男人了。” 第54页 “哎哟,我和你情况不同啊。”我干笑道。 “有什么不同的,你干脆就说肖班是你老公好了,直接叫他娶了你吧。”萧冉认真地说,“反正你们都住一起去了,他到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如果不是贪图你的美色,那就是他不喜欢女人。” 我还没把黄欣益的事情告诉萧冉,所以他们一直以为肖班是单身的。黄欣益根本没有忘记肖班,肖班也没忘记黄欣益,我哪敢去横插一腿,做一个不知廉耻的第三者。萧冉看我表情呆滞,以为我在思春,我赶紧回答:“这可不行,我老姐结婚没告诉家人,我老爸真恼着呢。要是他这回知道我跟一个男的住,他肯定要拿枪打死我。” “可我真的要回家嘛。”萧冉为难地说,“如果韦天才是女的就好了,我就把他借给你用一用。” “别开玩笑了。”我郁闷地说。 “不一定要找人演戏嘛,你可以演独角戏。”韦天才启发我,他说,“你跟你妈讲,同住的女室友出去玩了,刚好那天是元旦嘛。你在把家里布置得女性化一点儿,你妈应该不会怀疑吧? 我一直想找人配合演戏,却从未想过演独角戏,于是我拍掌着贊道:“你果然是天才,萧冉真的嫁对人了!” “他要是不聪明,能把我骗到手吗?”萧冉幸福地说。 “我明天去送你吧,你几点的飞机?”我问。 “9点先从南宁飞到广州,然后再转到哈尔滨。”韦天才替萧冉回答。 “这么早啊,我可能还没起床呢,那我在梦里送你好了。”我不害臊地说。 “那我昨晚在梦里借给你一亿块钱,现在快还我。”萧冉笑道。 “我在梦里送你的时候再还吧。” 我很快就从萧冉家里逃了出来,她和韦天才耐心地计划将来,殊不知未来是不能计划的,以后发生的事情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打乱,一切都突如其来。 我下楼的时候,正在发简讯给老姐,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黑色眼镜男,用一口标准的南方普通话问,小姐,原珠笔要不要,要不要。我白了他一眼,搞推销就推销,穿那么黑干嘛,还在这大半夜,真是的,想吓死人呢。 从楼里出来后,我正要骑车回桃天小区,欧家明却在这个时候打了一个电话给我。我几乎都快忘记欧家明是谁了,我在电话里啊了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肖班的同事。欧家明问我现在在桃天小区吗,现在要来接我。我说干嘛接我,他说不是约好圣诞节一起去玩吗,难道忘记了。 我在心里问自己,忘记了?我看是你忘记我根本没答应你要去约会吧。欧家明好说歹说,硬要我告诉他现在在哪里,我想挂掉电话,但他说我要是不告诉他,他就直接到桃天小区找人。我哪敢再让他去肖班家里,本来肖班就很讨厌欧家明,所以就忙说我在外面。说完具体位置后,欧家明就说他马上赶来,并让我在原地待着别动。 十五分钟后,欧家明真的来了,他开着一辆黑色奥迪,款式给肖班的一模一样。我刚开始还以为是肖班来找我了,但他现在应该在家里看电视,哪会那么好心出来找我。看着黑色奥迪,我忽然想起肖班虽然有车,但他好像从未开过,至少我住进来后没看见他开过。 肖班上班下班都是打的,或者坐公车,难道他不捨得油钱? 我愣在原地遐想,欧家明下车问我在想什么,是不是约会地点还没想好。我急忙说,我没时间啊,要不你自己去好了,我刚好回家。欧家明大笑,他说哪有自己约自己的,那还叫约会吗。我藉口说自己骑电单车呢,跟不上他的奥迪,所以还是改天吧。欧家明倒也爽快,他说要不跟他把车先放这里,然后跟我慢慢地推着电单车到林子里转一转。 “现在天那么冷,又那么黑,去林子干嘛?”我警觉地问。 “那你说去哪里?”欧家明摊开手问。 “回家啊。”我很干脆地回答。 “什么家不家的,不就租来的房子。”欧家明酸熘熘地说。 “我没钱嘛,我穷,哪像你们都买房了。”我气哼哼地说,“你去找有房有车的人约会去吧,我现在要回租房去吃苦受冻了,拜拜。” “哎,你说你这人还真爱生气,我不就随便说一说吗?”欧家明无辜地拉住我,说道,“你别担心钱,什么都由我付,行了吧!” 和男性约会,我向来不喜欢由别人付帐。不然吵架时对方吐出一句话,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那么不值得,那时候做女人的肯定想吐血,因此我坚决不在约会的时候用男人一分钱。都说时代变了,男女平等,但有些女人还是喜欢吃男人的用男人的,却不知道这就是为什么几千年来女人一直处于弱势的原因。 于是,我说:“就算去了,钱也是aa制。” “那你就是答应了?”欧家明高兴地问。 我狡黠地笑了笑,不好再黑着脸拒绝,于是就问:“你说过地点由我定,不会反悔吧?” 半个小时后,欧家明发抖地站着,一直问我要不要走了,他有点受不了了。我说,急什么,刚上来一分钟,你不是要约会吗,我这就是跟你约会啊。欧家明拉着我说,约会也不能选这地方啊,他什么都不怕,但惟独怕高。我说,怕什么,看多了就习惯了,要不你先回去好了。欧家明不肯走,他拉着我慢慢地挪步,好像每走一步就会掉下去一样。 第55页 吹着冰冷的夜风,我说:“看吧,这就是南宁,只有在地王大厦的云顶观光才能看得到这些夜景。” 南宁地王大厦是西南第一高楼,高276米,58层,附近都是南宁比较新,比较好的建筑。地王大厦有个云顶观光的地方,楼下有卖观光票的地方,60每人次,早上8点半到晚上11点半开放,游客可以到面积1270平方米的高空停机坪上欣赏风景。有时我想不明白,很多人花60块钱就是为了上来喝西北风,难道是地王大厦上面的西北风味道独特? 我和欧家明都是头一回来,要不是看出欧家明怕高,打死我都不会花60块钱上来吹冷风。欧家明走了没多远腿就软得跟泥鳅一样,我看他坚持着陪我走了那么远,心眼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于是就陪他在一个看不到楼下的地方坐下。 没想到我屁股还没坐暖,就看见韦龙跟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也在这里,而且神态举止都跟平常的韦龙完全不一样。 31.云顶观光 虽说无巧不成书,南宁不算大,能观光的地方不多,但这也太巧了。我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可眼睛都快搓瞎了,但跟前的人仍是韦龙,并没有变成别人。韦龙家里不富裕,他的学费是用助学贷款交纳的,所以平时的韦龙特别的节俭,还没毕业就开始找工作了。我没想到韦龙也跑到云顶观光,一时不知该去打招唿,还是装作没看见。 欧家明可能太畏高了,所以一直跟我说话,一刻都没有停。我忽然理解《大话西游》里孙悟空为什么想一棒子打死唐僧,原来旁边有个苍蝇一样的人的确很令人烦躁不安。我很想叫欧家明安静一点儿,但他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只好任由他扯东扯西,最后他竟说咱们国家不差钱。更甚,眼下国泰民安,江山一派锦绣,人人上的起学,住的起房,开的起宝马,多么欣欣向荣。 我干笑着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韦龙和他身边的西装男人。那个男人起码四十多岁了,全身上下都是老闆气息,俗不可耐。我实在忍不住了,韦龙的交际圈有那么大吗,怎么看他们都没有交集,怎么会走到一块儿去了。我怀疑韦龙在兜售毒品,并欺骗了我,于是就鼓起勇气走过去要问个清楚。 韦龙看见我大吃一惊,他说:“我在帮张天翔谈生意。” “他干嘛不来,谈生意你行吗?”我疑问。 “当然行了,阿龙厉害着呢。”西装老闆油嘴滑舌。 “他是……”我看着韦龙问。 “我叫王超,哎呀,我们要走了,阿龙跟你朋友说再见吧。”王超皮笑肉不笑地说。 韦龙面露难色地跟着王超匆匆离开,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接着就很快消失在我视线里。我生气地想,什么替张天翔谈生意,韦龙真以为自己是赵本山,能把我给忽悠了?欧家明歪歪扭扭地走过来,问我刚才的人是谁,我说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怕高就坐着别动嘛。 话一出口,我又觉得自己很过份,于是跟欧家明坐回去,问了他的生辰八字,祖宗八代,诽闻八卦,四叔八婆。欧家明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觉得他虽然滑头了点儿,但不像肖班说的那样,也许是肖班自己戴了有色眼镜看人。我很长一段时间都闷在家里写书,嘴巴如果是铁做的,早就生锈了。我看欧家明人还不错,于是对他大吐苦水,将大半年的辛酸一股脑地说出来。欧家明听完后觉得我很可怜,就跟街上要饭的一样,还想施捨给我几百块钱。 欧家明不再闹着下去,他说既然上来要花60块,那就把票里规定的2小时待够了再下去。终于,欧家明试着和我走到边缘,楼外的风景很漂亮,看得我们心旷神怡。欧家明说南宁这几年发展很快,我说是很快,房价也发展得很快,快到平民百姓都跟不上了。 “你啊,看什么都不顺眼,小心嫁不出去。”欧家明批判道。 “我说的是事实嘛,老追求什么发展快,先发展一下我们贫苦大众的生活才是紧要的。”我不服气地说。 “好,好。你怎么说都对。”欧家明认输地说。 我本来很喜欢和人争论,但欧家明总是以退为进,以柔克刚,弄得我节节败退。很快地,我对欧家明的印象就完全变了,似乎他比肖班更亲和。我一想到肖班,不想真在地王大厦见到了他,他站在一个人少的角落看着楼外,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要跳下去。一晚上在地王大厦遇到两个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巧了,可惜彩票站已经关门了,不然我真想去碰碰运气。 肖班回头看见我,刚想打招唿,他又马上拉下脸,然后往楼下走。我看了看身边的欧家明,心想肖班真小气,一个男人居然如此排斥同事。看着肖班下楼,欧家明耸耸肩膀,说不关他的事,也许这小子肚子疼要上厕所。我无奈地说,应该不是吧,他很讨厌你的,要是杀人不犯法,你早死很多次了。 欧家明忽然意味深长地对我说:“相信我,他讨厌我不止是他告诉你的那些,还有一个只有他和我才知道的原因。” 我一头雾水地望着欧家明,等着他说原因,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的一句话:你挡住别人的路了。我回头看见有一对夫妇走站在身后,他们正用企求的眼神盯着我,似乎在问可不可以让一让。我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渐渐地有点撑不住了,于是就跟欧家明从地王大厦跑了下来。 第56页 欧家明如遇大赦,从地下大厦下来立刻生龙活虎,一个劲地说再去其他地方。我看时间不早了,还得回去写书,于是就说改天吧。欧家明直愣愣地看着我,然后问是不是担心肖班生气,所以急着回家。我慌张地说,关肖班什么事,他是我的房东,又不是我的老闆、老爸、老爷,或者老公。 欧家明笑了:“好吧,不为难你了。这话你说的,改天再出来,但别再来地王大厦了。” “那去电信大厦好了。”我心想,电信大厦是南宁第二高楼,还吓不死你? 欧家明不干,他说:“不行,不去。这回是你定的地方,下回该换我了,你不是说男女平等吗?” 我一脸惨笑,被他将了一军,无奈地说:“那好吧,下回你选。” 因为地王大厦离萧冉家比较远,所以欧家明的黑色奥迪和我的电单车都放在萧冉家楼下。回去取车时,我趁机问欧家明为什么和肖班交恶,他却说这事他不会说的,除非肖班自己告诉我。从计程车下来后,我抢先付了车钱,欧家明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他说以前出来玩,女孩子都是等他付钱,还没遇到抢着付钱的。 我冷笑一声,说:“这点小钱我还是有的,要是坐飞机回来,那肯定就换你付了。” 欧家明取了车后打算送我,可我骑着电单车,哪里跟得上他的奥迪。如果他开车跟在后面,我会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骑车更不舒服,所以就催他快回家,别挡姑奶奶的道。等欧家明走后,我正想骑车回家,却看到卖原子笔的黑衣黑眼镜男子才从萧冉住的楼里下来。大冷天的卖原子笔卖了那么久,这男的真有毅力,将来不是比尔盖茨也是李嘉诚。 骑车回家前,我拨了韦龙的手机,想问问他生意谈完没。我想不明白,张天翔一个卖内裤的,至于让韦龙跑到地王大厦的云顶观光台去谈生意吗,这谈的是哪门子鬼生意,卖内裤能卖到地王大厦?张天翔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到南宁,人不生地不熟,居然和女人又亲又抱,那女人不是妓女才怪。韦龙那么笨,不知水深,可能一觉醒来就被人抓进监狱了。 可是,我没打通,韦龙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我扫兴地把手机收起,卖原子笔的黑衣男子经过我时,瞥了我一眼,吓得我以为他想抢手机。我发现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手上又没刀没枪的,万一真碰上个打劫的就惨了。 回到612室时,肖班还没回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许还晾在云顶观光台上吹冷风。我记得肖班那时的表情有点冷漠,难不成他压力太大,想从西南第一高楼纵身一越,成就千古名声?在我回家几分钟后,欧家明发了个简讯问我到家没,我回信息说何止到家,都出家了。 我洗漱后就想回房里写书,肖班却在这时候回来了,他一进门就问我和韦龙谈得怎么样了。我还以为他要责问我,为什么跟欧家明跑到地王大厦,没想到他一个字都没问。我自取灭亡地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王大厦,莫非是跟踪我而来。肖班漠然的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他说我误会了,他还以为是我和欧家明跟踪了他。 “那你怎么跑那里去,真有那么巧?”我不相信地问。 “谁规定只有你能去了?”肖班语调平静地说,“我经常去那里的。” “为什么?是钱没地方花还是喜欢喝西北风?”我煳涂地问。 我确信肖班有一瞬间想说了,但他开口只说:“我喜欢上去看风景。” 我坐到沙发上,问:“那你看见韦龙没?你应该认识他吧?” 肖班也跟着坐到沙发上,他很吃惊地问:“他也在?” “你跟我装傻呢,那时候人又不多,你没看见他?”我更吃惊地问。 “我只看见你和欧家明在那里约会。”肖班忽然说道。 “不是约会!”我纠正道,“我找韦龙谈话后,去了萧冉家,然后才……” 肖班打断我,说他只是房东,我的私生活轮不到他管。可他仍说,欧家明爱心泛滥成灾,如果我成为“灾民”,那就别再理会欧家明。我本想反驳肖班,但他好心提醒我,就算我不那么认为,也不该再争辩下去。肖班不像小家子气的男人,欧家明也说肖班讨厌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可惜这俩个人都不愿意说出来。我这时充分发挥了无穷的想像力,是因为欧家明欠肖班十万块没还,还是他们一起抢同一个女人? 我本想说晚安,然后回房里写书,肖班却跟我说些有的没的,害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问我,哪一次圣诞节比较难忘,我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不喜欢过圣诞节。肖班却说,他问我哪一次比较难忘,又不是问哪一次比较愉快。我想了想,说最难忘的一次应该是在大三的时候。那时给一个小学生做家教,结果在圣诞节他竟说要我做他女朋友,还给我写了一封情书。我受宠若惊,对小男孩说他还小,要是过了十年他还喜欢我,那就再来找我好了。 肖班听后嗤之以鼻,他不屑地说:“你真老土,什么十年二十年的,以为拍电影吶。等十年过后你都成老太婆了,那孩子肯定懒得找你,说不定后悔得要命。” 我正喝热水,差点被肖班的话呛死,放下杯子后我说:“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再说我过十年就很老了吗,最多也才三十几岁!” 第57页 “好、好,你年轻,你是世界上最年轻的人。”肖班不和我争。 这时,肖班要去洗澡,我要回房写书,楼下却有人大声地吵起来。现在已经23点了,我和觉得奇怪,于是想走到阳台去听一听。肖班说我太八卦了,别人吵架有什么好听的,听多了小心耳朵长疮。我不听劝告地走到阳台,很快就辨听出是张天翔与一个女人在争吵,其中那女人还提到韦龙好几次。 31.失踪 一楼闹得很大声,我怀疑两人都在用话筒对骂,安静的深夜更将吵闹声扩大了数倍。整栋楼的人都跑到阳台听战况,可不知趣的管理人员却叫张天翔小声一点儿。这场争吵就这样在众人期待的眼里偃旗息鼓,住户们忍不住纷纷抱怨,不晓得是抱怨管理人员砍掉了好戏,还是抱怨张天翔扰人清梦。 肖班懒得理会,在我跑到阳台偷听争吵时,他就到浴室洗澡去了。等他出来后,我从卧室里伸出一个头,向他问张天翔会不会是个拐卖妇女的骗子。那女的半夜吵架,也许是发现张天翔要拐卖她,气得破口大骂。肖班用干毛巾搓了搓头髮,他说这怎么可能,张天翔真要拐卖妇女,早就对你下手了。我打了个哈欠,还没问出下句话,肖班马上说困了就睡吧,你那么爱管闲事,干脆报名去做城管好了。 说起城管,我马上想到一件抬尸挡路的新闻。大致是说死者死得冤,所以家属抬尸到公路中间,希望沉冤得雪,可交通因此瘫痪了大半天。我听到肖班叫我去做城管,脑海里接着浮现出一副画面—— 小李:局长有个尸体躺路上堵路! 局长:给尸体说城管来了! 小李:报告局长,您这招真管用。我一说城管来了,那傢伙撒腿就跑,奔那个欢快哟。不过,哪里跑到过我手里三大城管,愣是被我们胖哥揍了一顿,估计要真的躺尸了。 我想得出神,肖班朝我喂了一声,我赶紧收回思绪,然后悻悻地躲回房里。圣诞节过后是周六,虽然每天对我来说都是周末,但我每晚都坚持写到凌晨一点才睡。肖班明天不用上班,等我出来上厕所时,他房里的灯还亮着。 我很想问肖班,男人之间的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真的能单纯为了兄弟跑到陌生的南宁来吗?或者张天翔本来在南宁就有认识的女人,他来这里只是为了那个女人,而不是所谓的兄弟情谊。那些骗人的鬼话也许只是韦龙瞎掰的,毕竟我们只听了一面之辞。可我厚不起脸皮去敲门,大半夜的敲一个男人的房门,他肯定不认为我性饥渴,也会认为我神经有问题。现在的社会,神经有问题是一个最好的藉口,能够让我们逃脱罪责。 这一晚,我睡得很不好,头疼得厉害。半夜,肖班开了客厅的灯,弄出不大不小的动静,把迷煳的我吵醒了。我晚上一醒来就很难再睡着,于是我又逼着自己努力睡着。一直睡到上午10点,我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我走出卧室时,发现肖班开着房门在卧室里看书,客厅里电视却一直开着。我觉得这是一种浪费的行为,于是顺手关上,没想到肖班又跑出来把电视打开。 “你这是浪费电吧?”我假装鄙夷地问。 “你不要一起来就跟管家婆似的,又不需要你交电费。”肖班抓着遥控器,不让我碰。 “随你吧,难怪路有冻死骨,你们这些有钱人宁愿烧钱也不帮助有困难的人。” 在刷牙洗脸的时候,我的手机玎玲玎玲地响了。我拖着沉重地步子,嘴里咬着一根牙刷走回卧室,拿起手机一看,是钟双莲打过来的。接通电话后,我听完钟双莲焦急的叙述,嘴里咬着的牙刷就掉到了地上。 “你怎么确定韦龙失踪了?”我捡起牙刷,刚要放进嘴里,才发现这么做太邋遢了。 钟双莲惶惑地说:“今天是我们系有一个测试,大四的学生必须参加,韦龙不可能不来的。他最近好像有点变了,我觉得他不来,肯定是出事了。” “那你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我满嘴泡泡地问。 “应该是昨天早上吧,我也有自己的事,总不可能天天看着他啊。”钟双莲说。 我嘆气地问钟双莲,有没有问过韦龙寝室的同学,钟双莲说她早问了,现在测试结束了韦龙的人影都没见到。韦龙的室友说他昨晚根本没回来,这是韦龙进入大学后头一回夜不归宿,所以钟双莲才觉得韦龙失踪了。至于韦龙的手机,钟双莲一直没能打通,每次都电话里都提示对方已关机。 我六神无主,不知韦龙从地王大厦下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昨晚他的手机就处于关机状态。钟双莲挂了电话后,我把韦龙可能失踪的事情给肖班说了一遍,问他如果要报警,该怎么办。肖班却说,韦龙这种情况还不能报警,因为韦龙失踪不到24小时。除非韦龙曾遭电话恐吓,或有证据显示他遭绑架、遇害,否则一般情况下警方不会受理的。 我哪有证据,韦龙的手机在他手上,谁知道他有没有被电话恐吓。可钟双莲说得有理,韦龙夜不归宿、旷考,这些迹象都表明韦龙出事了。肖班不了解韦龙,他猜测韦龙可能玩过头了,所以没来得及赶回学校。就算警方受理了此事,但如果韦龙忽然现身,我莽撞地报案反而会害了他和我自己,会被指报假案的。 “那该怎么办?”我犯难地问。 第58页 “你还说我没良心,要知道平时我给法律方面的意见,都是要钱的。”肖班替自己平反。 “我没钱……”我为难道。 “跟你开玩笑的,怎么可能跟你要钱。”肖班笑说,“还是别担心了,现在的学生经常消失几天的,应该没什么大事。” “希望如此吧。” 我嘴上那么说,心里却不那么想,瞬间脑海里就描绘出韦龙身首异处的画面。早饭还没吃,我就急忙下楼,肖班则窝在房里看书,电视仍不捨得关掉。我下楼后没有去别处,而是去敲111室的门,张天翔揉着眼睛打开门,看到我后就问有事吗。韦龙高考时,和钟双莲睡觉睡过头了,所以我想他不是失踪的话,肯定就是和张天翔睡过头了。 没想到我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一个女人在111室里走动,从她衣衫不整的情况就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忍住不快,问张天翔有没有见过韦龙,还说韦龙已经一天找不到人了。张天翔急忙说,房里的女人是他妹妹,但他也一天没看见韦龙了,打他手机还是关机的。 我看张天翔说得那么诚恳,差一点就想相信了,可这时我却听到房里有男人呜呜的声音,仿佛嘴里被东西堵住了一样。 张天翔将门关紧,问我如果没事,他就要回屋了。我想说,事情多着呢,听我慢慢道来。没等我列出子丑寅卯辰,张天翔就把门关上了,男人的呜呜声也消失了。我怀疑韦龙被张天翔绑在家里,但苦无证据,光天化日又不方便破门而入。我在楼外徘徊,想看看什么人会从111室走出来,可惜等了半小时连只鸟都没看见。 我的手机都快被按坏了,可韦龙的手机依旧处于关机状态。钟双莲打电话告诉我,她在学校仍没见到韦龙,室友也说韦龙一直没出现。我实在忍不住了,万一韦龙真出事,那他老爸老妈怎么活。我把肖班的话抛到脑后,骑着电单车就往派出所唿啸而去。 来到派出所门口,我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总感觉这家派出所能力不行,因为它旁边全是按摩、推奶、理髮等店。难道是警察们上班上累了,需要这么多休闲娱乐场所来放松自己?我踌躇再三,终于踏进了派出所,警察们不是喝茶就是看报纸,好不清闲,就跟老爸单位里的人一样。 我一进去就听到警察们在讨论报纸里的新闻,有人说光看标题就知道内容是好是坏。有一个警察更加牛,他说不用看标题,光看报纸写着《人民日报》,就知道中国是最好的!他们看见我走进来,忙问有什么事情,一下子每个人都变得非常严肃。 我忽然临阵退缩,说自己走出门了,接着落慌而逃。我还没吃早饭,逃出来后就到一家米粉店坐下,一边吃东西一边想到底该怎么办。米粉店里有台电视,顾客们吃的时候不停地议论电视新闻,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我没法专心思考。 新闻里说,有个小伙子的手机藏了黄片,被警察抓起来了。坐在隔壁的男生马上惊慌地唿喊:天哪!我电脑里好几十个g,不要抓我!接着,一个大叔不满地批判,他说满大街的男性都随身携带“做案”工具,难道也要把男人都抓起来? 我红着脸心想,会不会韦龙因看了黄片被抓进派出所,且手机无法充电,所以联繫不上我了呢?以他的个性,怎么可能这么久不出现,除非是情非得以。我有点后悔昨晚没有拦下韦龙,虽然我记得西装中年男人叫王超,但没有证据表明他加害韦龙。我也只见过王超一面,现在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这样的情况去报案谁信啊。 尽管我怀疑张天翔把韦龙绑在家里,但他没必要绑人嘛,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如果张天翔没绑韦龙,那韦龙又会在哪,张天翔家里有没有绑人呢?我吃完后用纸巾擦嘴,新闻里又报导国家正努力地打黄,网络上很多色情网站都被关了,几个男顾客看后纷纷嘆息。 走出米粉店后,我想骑车去找钟双莲,将韦龙的事情搞清楚。如果今天还没找到韦龙,那我肯定要报警,不然哪里睡得着。在往长岗路赶的时候,躺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我找了个地方停下电单车,拿出手机一看,竟是韦龙打过来的。 32.打不通的电话 我急忙接通了电话,忙问韦龙到底在哪,害我担心了一个早上。身旁的车水马龙吵个没完没了,我焦急地等韦龙告诉我他在哪里,可是韦龙只说他很好,叫我别担心。我哪能不担心,但又怕言语过激把韦龙吓跑,于是耐心地问他为什么没去考试,也没回学校。 韦龙停了好一会儿才说:“孙莹姐,你别管了,我真没事。” “那你快给我回学校。”我生气地说,“你一个学生,怎么老往外跑。你说,是不是在张天翔家里?” 韦龙又是一阵沉默,我餵了好多声他才回答:“孙莹姐,你别去我们学校了,这事我会负责的。” 我想说你负个屁责,而且是为哪件事情负责,不想韦龙很快就挂断了电话。我再打过去时,韦龙已经关机了。我气不打一处来,大清早竟敢跟我玩神秘,真是活腻了。我将电单车停在马路边,不知该不该去韦龙的学校。既然他现在打了电话来,那说明他暂时没事,如果我现在去找他的校领导,会不会反害了他? 我思前想后,又打电话给钟双莲,她说她问了其他男生,有些人也是消失几天又回来。其他男生猜测,韦龙可能过几天就自己回来了,也许去外地玩了吧。我告诉钟双莲,韦龙刚才跟我报平安,大概真去外地玩了,但等他回来就要他好看。可钟双莲说,韦龙以前从不那么干,他完全变了个人。 第59页 最后,钟双莲和我决定暂时不报警、不报告学校,以免给韦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韦龙忽然报平安,所以我就没再骑往他的学校,又中途折返回家。在路上,我看见和张天翔鬼混的女人搔首弄姿地招摇过市,很多骑着摩托车的男人都恨不得当场换战骑。张天翔没有跟在那女人的身边,我上楼时听到111室里有砸东西的声响,想来屋里肯定有人。尽管我怀疑韦龙在111室里,但张天翔没必要绑架韦龙,毕竟他一没钱二没色。 可是,111室里发出呜呜声的男人会是谁呢? 我回到612室时,肖班仍在卧室里看书,但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我问他真不需要关电视吗,肖班说就让电视那么开着,他一边看书一边听电视。此时,电视正好放到丰胸gg,我红着脸问这种gg有什么好听的,你该不会在看《金瓶梅》吧。肖班转身说,《金瓶梅》怎么了,好歹它也是一本旷世巨着,有什么不能看的。我说旷世巨着了不起啊,姑奶奶我很多年前也写了一本跨世纪巨着。 肖班听了立刻崇拜地问,是什么巨着,拿出来让他开开眼界。我说,这本巨着已经遗失在歷史的尘埃中。肖班不屑地说,你吹牛呢,死无对证,随你怎么说。我不服气地说,这有什么好骗的,1999年12月31日晚,我的确写了一个故事,刚好跨到2000年,这不是跨世纪巨着吗。只不过,有一次我家搬家,那本书稿丢了。 “你还挺能瞎掰的,不做律师屈才了。”肖班认真地建议。 “你也挺能忽悠人的,不做赵本山的徒弟,也是你的一大损失。”我回敬道。 “你找到韦龙没?”肖班忽然问。 我想起韦龙,心情立刻跌落谷底,我无力地回答:“他说他没事,但他是通过手机告诉我的,然后又关机了。” “可能去玩了吧,大四了谁不想去疯玩一把。”肖班不以为然地说,“你什么事都要操心,小心30岁就老了。我头一回见到你就看出来了,所以提前送了除皱霜,你说很实用吧。” 我哭笑不得,小脚一迈就走进肖班的卧室,然后生气地说:“除你个头,我才23岁,年轻有为。往街上那么一站,也有人来追我的,只不过我经常待家里罢了,你以为我真没人要?” “我没说你没人要啊?”肖班无辜地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还好意思打击我,你不也没有……”我将话打住,因为想起肖班不是没有女朋友,而是他一直没有忘记黄欣益。 我正好走到肖班身后,他看我满脸愧疚,就笑着说童言无忌,他不会介意的。我正想离开他的卧室,却发现他正在看的书很眼熟。我伸长了脖子一瞧,那书不是法律书,而是我写的小说。头一回见面时,肖班送我一盒除皱霜,我回送他一本书。 其实,我把书送给朋友,他们很少有人看,只是拿来当摆设而已,有的还拿去当废纸卖了。有一回,朋友搬家,她卖了几斤纸。我去帮忙打包行李时,发现她帮我的书卖了。我问她为什么要卖,她说好歹卖掉能换钱啊。我生气地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人死了钱还没用完。朋友却理直气壮地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人还没死,钱就用完了。她现在卖书是在解决生计问题,反正书摆屋里也不能当饭吃,不如让它升华固定值。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多得跟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羊毛一样。因此当看见肖班在看我的书,而且已经看了一大半,我心里竟很激动,恨不得一把抱住肖班。肖班回头跟我说,原来你写的是鬼故事,还蛮吓人的,会不会吓坏小孩子。我刚想说谢谢,听完他说的话没,我马上纠正这书不是鬼故事,拜託看完再评论。 我和肖班又闲扯了几句,发觉扯淡是那么的愉快,看来我的生活真的淡而无味。肖班说他今天一定把书看完,叫我没事先一边凉快去,等看完了再跟我汇报读后感。我强硬地说,不行,你已经看了大半了,现在有什么感觉就说。肖班想了想,严肃地告诉我,他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哇,写成这样的都能出书,那他也可以去当作家了,总比律师这行好混多了! “你去死吧。” 我生气地走出肖班的卧室,可就在转身的一剎那,我忽然察觉到他房里有一丝一异样。路由器放在肖班的卧室里,可他现在没有开电脑,我也没开,可是路由器的灯却是亮着的。我问肖班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偷接网络,他说他在下载一个超大的文件,电脑现在休眠呢,不是没开。 “你别告诉我你在下载黄片,今天吃早餐,有几位大叔就说他电脑里有几十g的黄片。” “你一个女孩子,张口闭口黄片,给人家听到了,谁还敢娶你。”肖班啧啧地说, “我是好心提醒你,现在国家扫黄可厉害了,你别被抓就是了。”我打量肖班,说,“现在一些西装革履的人,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暗地里比谁都下流,谁知道你在下载什么。” “我还需要看那些吗,不如在你屋里装个针孔摄像头好了,看现场直播不更尽兴。”肖班心急火燎地说。 “不许胡说!”我黑着脸,心想这傢伙该不会真在我屋里装了那些变态的东西吧。 肖班朝我吐吐舌头,然后又埋首看书,我则扫兴地走出了他的卧室。我对电脑不在行,不知道所谓的电脑休眠是什么意思,总之肖班的电脑主机没有亮。反正路由器不是我的,房子也不是我的,要是有人偷接网线也无须我操心,又不会给我造成损失。 第60页 客厅里的电视一直开着,我对此抗议了几次,肖班却不许关电视,而且声音还很大。我想,肖班周末才休息,平时他也不在家,就让他吵一下好了。这一天,我一直在写书,将所有烦恼的事情都暂时抛诸脑后。 我的新书没有一如既往地一泻千里,反而写得极其吃力,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瓶颈期。这几年我写的书,一直被催着赶进度,再有天赋的人也会成为仲永。叶总和小云还待在南宁,我晚上要去给他们回復。老总不做亏本生意,既然花了机票钱,那他们就志在必得。我很担心如果没签合同,他们会不会直接把我绑回北京。 想到这一点,我决心把肖班带去,有个律师在身边就有安全感。我将此想法通过msn告诉同行,同行回话说带个律师就能有安全感吗,不如戴个安全套来得实在。我很少说这些淫秽语言,对方是个男的,说话向来口无遮拦。他叫我除了带律师去,再带把杀猪刀摆桌上,书商肯定吓得胆都破了,哪还敢提无理要求。 我正烦着不知如何是好,哪有心情开玩笑,所以就没再回復msn。肖班这时上了msn,他看见我在线就发个信息过来,说他已经把书看完了。我问他有什么感觉,他说感觉还不错,就是罗嗦了点,也难怪是女人写的。接着,肖班把缺点都列出了出来,简直成了一本写作教科书。我耐心地看完,竟没发现一个优点,就跟他批评我的厨艺不好一样。 我回了一句话,问他难道就没有具体的优点吗。肖班很快敲了一行字过来:优点就是书价便宜,字数多,可谓物美价廉。我刚觉得高兴,忽然觉得他在说我凑字数,洛阳纸贱,书卖不出去。尽管我有些生气,但还是扑哧地笑出声来。两人明明就隔了一撞墙,却偏要用msn交流,这跟脱裤子放屁如出一辙。 我看时间不早了,于是就用msn问肖班晚上是否有空,能不能陪我去见老总。肖班问我,能不能明天晚上再去,他今晚有事要忙,抽不出时间。老总一定让我今天答覆,我没敢推脱,毕竟他们多在南宁待一天就要花更多的钱。肖班没答应我的请求,他说合同本就是谈判而来,让我见老总时勇敢提出要求。肖班今晚有事需要外出,实在走不开,如果换明天他就可以跟我去。 晚上,我一个人出门去见老总,心里七上八下的,就跟上刑一样。因为精神萎靡,所以我出门前丢三落四,直到骑着电单车跑了一里路才想起,肖班给我的合同修正稿没带上。我哪里记得肖班说了什么,没有那份稿子我肯定又被痛宰。于是,我又急忙回头赶,可是又遇到交通堵塞,骑了半天还没挤进桃天小区。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肖班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着,而走在他前面十来米开外的人正是张天翔。 33.谈合同 肖班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没戴墨镜,否则我就怀疑他是一个跟踪狂了。张天翔凶神恶煞地走出桃天路,打了一辆车就扬尘而去,肖班有没有跟去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一大群人和车都挡住了视线。我想停下来看结果,可是,身后一个女人从红色小轿车里伸头朝我大骂,问是不是想死啊,不想死就快点闪开。 无可奈何的我骑着脆弱的电单车熘回桃天小区,经过111室时,又有一种破门而入的冲动。不想我习惯了斯文,终于没有行动,只是摸着楼梯爬回了612室。气喘吁吁的我掏出钥匙,可怎么都打不开门,似乎门被反锁了。我正觉纳闷,老总就打电话催我,十万火急地招我去饭馆。 因为开不了门,肖班又不知踪影,我只好灰头土脸地又跑下楼。从8栋出来后,我全身都出汗了,好像在蒸桑拿一样。在路上,我回忆着肖班对合同的註解,生怕又被老总忽悠了。还没骑出桃天路,我就被前后的小轿车堵住,根本动弹不得。每当这时桃路的交通情况是最差的,而我的心情也跟桃天路一样的差。偏偏这时候又下起了小雨,我出门没带伞,前后左右都有小轿车挡着,所以我只能一动不动地杵在雨中。 雨越下越大,而且还颳起了冷风,可车子堵住以后根本没有挪动半米。我站在原地心急火燎,但对此无能为力。我的心中涌起仇富心理,共同富裕喊了那么多年,简直就是骗小孩的东西。到现在,有钱的越有钱,没钱的连钱是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有人甚至将共同富裕理解为: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消灭所有富不起来的,最终实现共同富裕 我忿忿地想:等我有钱买车了,要买辆大卡车,然后开到路中心横着停放,谁也别想开过去。我刚想完身后的车就大按喇叭,让我快点骑,要不撞死人他可不负责。我悻悻地在车队里穿梭,赶到老总约定的饭馆时,时间已过去了半小时。 老总和小云正襟危坐,像极了大官,我一见他们就一个劲地道歉。小云忍不住问我,是不是被色狼非礼了,要不怎么如此狼狈。老总低沉地咳嗽一声,问我考虑得如何了,我说合同忘记带来了。老总嘿嘿地笑起来,我弄丢了也没关系,他说他带了好几份过来,足足有一斤重。我还以为老总开玩笑,没想到小云真的从桌下抱起一沓厚厚的文件,吓得我差点两眼翻白。 我按肖班的提示,将合同有问题的地方都提了出来,等我说完时老总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我有点害怕,又孬种地说要是觉得过分,还可以改一改。老总煞有介事地说,我这样做是不行的,这是给自己挖坑跳。他还说律师不会免费提建议,过几天肖班肯定会管我要钱,到时候肖班的丑恶嘴脸就会暴露了。 第61页 通过老总无懈可击地攻击,我也对肖班的话将信将疑,难道肖班过几天真会找我要谘询费?小云也在一旁附和,我一下就动摇了,没人陪在我身边就是这样的结果。做艺人的有经纪人打理合同,艺人只管唱歌跳舞,无须操心其他事情。我们作者钱本来就拿得少,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哪里请得动经纪人。 正因如此,作者除了写书还得钻研法律,偏偏我钻研了许久还是十窍只通了九窍。老总对我循循善诱,逐渐地我也觉得合同每一条都很合理,心想签了又不会死,那就签了吧。我提起笔刚要气势地大笔一挥,肖班就在这时打了个电话给我。他叫我接电话时走到一边,然后问我合同签没签。我说正要签呢,被你打断了,他将情况了解后对我一顿狂批。 “他们请我吃饭啊,不签的话岂不是不尽人情。”我小声说。 “你脑子进水了,这是鸿门宴,你居然还想着吃饭。再说这顿饭又不是你一个人在吃,八成还是你的叶总自己想吃。总之晚饭他都要吃,肯定不蚀本,所以顺便请你吃。”肖班气哼哼地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总的确狼吞虎咽,丝毫不手下留情。可我刚才都答应了,哪好意思再反悔。肖班说你傻啊,合同条款全是老总定,起码最后的起诉地必须改为南宁。我抱怨地说,谁叫你没跟来,我一被老总和小云说了一通,立场就不坚定了。肖班耐心地说,我就是知道你会败下阵来,所以特地抽时间打个电话问你。 老总和小云在饭桌叫我,我急得想挂电话,肖班嘱咐我一定要厚下脸皮为自己争取权益,不然又要被剥削好几年。在挂断电话前,我问肖班为什么家里不能开门,肖班停顿了一下,说门没反锁,估计是我运气差,所以没把门打开。 “我有那么衰吗?”我狐疑地问。 “如果你签了那合同,那肯定还要衰几年。”肖班提醒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总和小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肖班的话很有道理,我又不是没得选择,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肖班苦口婆心地教导我,我渐渐地狠下心肠,不再做一棵墙头草。话末,我不忘问肖班出门干嘛,该不会是跟踪张天翔吧。不想肖班忽然很严肃地说,这事千万不能对别人讲,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祸从口出,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既然他不让说,我就没继续问。肖班挂断电话以后,我立刻回到桌边,但菜已经快被老总吃光了。小云抱歉地对我笑笑,她的为难我清楚,所以我忍住辘辘飢肠,没有对老总诉苦。 接下来是漫长的合同谈判。老总抹干净油腻的嘴巴,对我软硬兼施,我不禁怀疑我值得他这么做吗。以前讨要稿费,他总会以书卖不出去为藉口,找理由剋扣稿费。其实,一本书的出版,除了作者一个人写完稿子,余下的事情就无法参与了。诸如发行、印刷、设计、策划、宣传等等,作者根本参与不进来。 书卖不好就拿作者的稿费买单,这跟一栋楼建好后卖不掉,拿工人工资买单的情形是一样的。作者的稿费在出版的经费里毫不起眼,而且不论卖不卖得掉,签下书稿前书商经过讨论才做的决定,他们的错误怎能由作者承担。 我还把合同里的网络连载限制去掉了,我说这种条款会害了作者,也会害了读者。现在很多读者都说,书还没连载完,等连载完了再看。殊不知,一个作者连载的时候,很希望看到有人支持。如果门庭冷清,那不如立刻关门大吉,这也是为什么书坑很多的原因。 这年头mp3横行无忌,非法下载更是如春雨后的瘟疫一样蔓延,做音乐卖cd的人都快跑光了,再这样下去音乐迟早会在地球上灭亡。同理,写书的情况也一样。老总说,你更新完了,看了全本的人谁会再买书。我说,现在一出书肯定就有手打版流传,要买的总会买,不买的强逼也没有用。其实,网络写作环境本是好的,但有些不负责的作者到处挖坑。很多读者因此害怕,不再随意跳坑,因此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就如街上大喊倒闭前的大甩卖,每个人都想等过几天再去买,也许价钱会更低。有些店一开张就喊倒闭大甩卖的口号,大家见怪不怪,不痛不痒。可再等几天,那家店真的消失了,谁都没想到这家真是快倒闭的店。 “那你说怎么办?”老总无奈地问。 我想了想,提了个想法:“要不这样吧,我就多累一点儿,网络和出版各写一个不同的结局,反正书稿前部分都要免费试读,不如卖个人情好了。” “孙莹说的有道理,现在的书没出版前很多连载都快完了,这条删除吧。”小云帮腔道。 “那好吧。”老总大笔一划,我成功去掉了一条。 就这样,我据理力争,一条条地将合同更改。我欣喜地想,肖班果然有一手,心里话说出口后,人的胆子大了,心情也舒畅了。老总几乎将合同都改了一遍,他直说我是一个麻烦的作者,他这趟跑过来倒贴了不少钱。 我一个劲地说我也老了,不为自己打算不行啊。作者的生活虽然轻松了点,但是交际面很窄,要找老公难如买房。别看我比芙蓉姐姐强一点儿,可我除了大学交过一个男朋友,到现在还是败犬女郎。老总听我诉苦,他马上眼睛闪烁光芒,身后爬起一个太阳,问我是不是想嫁给他。 第62页 我忙说我不敢,您的光芒太刺眼,我怕眼睛瞎掉。老总很牛气地说,他开的是宝马,你要嫁我车子随你开。我脑子开小差,想起萧冉描述拜金女的一段话: 开辆奥拓来,我不是那种人; 开辆雅阁来,今晚我是你的人; 开辆宝马来,今晚不管你来多少人; 开辆法拉利来,今晚请别把我当人; 开辆飞机来,今晚管你来的是不是人。 除了怕被萧冉奚落,我也不想嫁给一辆没有感情的破车,所以就尴尬地笑着拒绝。老总说那就可惜了,他只好开着宝马去找别家姑娘了。我听着觉得别扭,就说你当姑娘们是宝马加油站啊,太不尊重女性了。 老总被我批得很不高兴,合同又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他本就很恼火了,于是他就起身说要马上回北京。我怏怏地送老总和小云出门,他们说回到北京会把正式合同寄过来,叫我乖乖地在家等消息。 好不容易送走了难缠的老总,我站在冷风中瑟瑟地发抖,拨了个电话想跟肖班传捷报,可一个陌生的号码却先打进了我的手机。 34.彻夜不归 我还以为是陌生人的骚扰电话,可铃声一直响个没完没了,等我接了以后就愣住了。电话那头是张天翔,他打来找韦龙,我还想找他要人呢,没想到他倒先找上门来了。我说已经一天没见过韦龙了,不知他去哪里疯玩了,要是你见到他替我狠狠地揍他一顿。 话末,我又问张天翔怎么会有我的号码,他说是韦龙以前给的。我对隐私非常看重,对于韦龙随便泄露我的手机号码,心中不免有些窝火。好在韦龙有先见之明,早一步躲了起来,否则我真要他好看。张天翔连声抱歉,我很想反问他和韦龙到底在干嘛,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黑夜里仍在下着要死不活的雨,我一头撞进雨雾中,心中思绪万千。如果还在念大学,每次下雨那个人总会给我送伞,不论我在哪里,离他有多远。而我走上写作的道路,也全是因为那个人,可惜我在写作的道路上走了好几年,那个人却早已离我而去。有时,我一个人在安静的屋里敲打键盘,心中偶尔会想起那个人,不知这是一种习惯,还是我一直喜欢他。 我故意放慢了速度,在雨中惆怅地回想往事,这大半年的孤独感又涌上心头。同学们都以为我很风光,除了那个人谁都不知道我的辛苦,这份苦除了他我也没再对任何人倾诉。没人会懂这份苦,也没人想懂这份苦,只有他会耐心地听我罗嗦一晚。不知是不是我脑子乱了,慢行的时候竟觉得在街上又看见了他——看见了那个去了苏州的他。 就这么一路心不在焉地骑车,等我清醒过来才发现骑过头了,可再回头骑却车子却没电了。雨势这时逐渐加强,我慢跑着推车往桃天小区跑,回到8栋时全身都湿透了。我很担心肖班还没回来,倒不是担心他没带伞,而是担心他不在,我又开不了门。刚才回来拿合同,612室的门的确不能开,难不成门也变势力眼了,只有房东来开门才有反应? 111室的灯亮着,屋里有个女人走来走去,她就是和张天翔在一起的女人。我一边嘆气一边爬楼,担心地想万一肖班真不在家怎么办,难道要浑身又湿又冷地站在外面等他回来?好在钥匙塞进612室的钥匙孔后,门应声而开,没有再为难我。我哆嗦着跑进屋里,找了干爽的衣服后,马上奔进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我听到浴室外有动静,大声地喊了几声却没人回答。我有点慌张地想,是风声还是肖班回来了,他回来不会不出声吧。我急忙将身子洗赶紧,穿上一些简单的衣物就跑出来,但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肖班的卧室的灯也是黑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跟古怪的事情打交道,渐渐地变得听风就是雨。我四下检查了一下,确信没有坏人闯进来,我就躲进了软绵绵的被子里。听着雨声,我窝在被子里想,肖班出门时也没带伞,现在会不会在某个地方避雨?他现在还没回来,不知在外面做什么。这么帅的一个男人,千万别学张天翔乱找女人,又亲又抱,太不尊重女性了。 我想打电话问肖班是不是没带伞,所以这么晚还在外面晾着,但又觉得这样太唐突了。毕竟,他只是我的房东,我哪有资格去过问别人的私生活,也许他正和哪个美女醉生梦死中。身子慢慢地暖和后,我就把笔记本电脑端在膝盖上码字。敲打键盘的清脆声如音符一样抑扬,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故事里时,卧室外又传来断断续续的走动声。 以往我进入卧室写书后,肖班总会将电视的声音调小,走路时也不会出声,就跟鬼一样。我听到屋外异样的声响,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念头:家里跑进来一个小偷!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歷练,我的胆子也大了很多,只要不是鬼我都不会害怕。 卧室里有一把水果刀,但我从未用它来削水果,因为我把它当成了救命武器,哪能大材小用地削水果。握起水果刀,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本想偷偷地拉出一条门缝,没想到门缝还没拉出我就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客厅里响起一阵轻轻地关门声,我狐疑地盯着大门,心想刚才会不会是肖班回来了。这里是他家,他没必要畏首畏尾,就跟作贼一样。我怀疑有贼进屋,而且已经得手,于是赶紧检查家里是不是丢了东西。 第63页 奇怪的是,屋里值钱的东西没少,我买回来放在冰箱里的两个苹果却不见了。 除了对欧家明有点小气外,肖班算得上是一个大方的好男人,他应该不会干偷摸拐骗的事情,更不会偷吃我的苹果。尽管我不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不能不信。屋里只有我的肖班住着,那两条黄金蟒也死了,还有谁能跑进来偷吃冰箱里的苹果呢?或者,是我老煳涂了,苹果早被我吃进肚子里,但却将此事忘记了? 除了两个苹果不见外,其他的东西都没丢,没有哪个小偷只偷苹果的。我懒得再多想,于是又挠着脑袋走回房里。这一次,我没把卧室门关起来,而是将门半开着。我穿着厚厚的衣服,靠在床上码字,想等肖班回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他回来,只觉得一定要等他回来,否则不能安心睡觉。 命运又一次跟我开了玩笑,直到凌晨一点肖班也没有回来,而我已经靠在床上打瞌睡了。很多男人都喜欢在外面搞七捻三,肖班要是出去跟女人幽会也很正常,反正他又没结婚。我实在熬不住了,把笔记本电脑关上后,我就缩进被子里睡大觉了。 也许在白天,河南发现曹操墓的新闻连番轰炸,所以我在梦里竟也做了相似的梦。我梦到自己站在幕前给电视台播报——专家在曹操墓里找到了青岛啤酒!专家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是别人篡改的。此句本应该是:何以解忧,唯有青岛啤酒!四大发明应有青岛啤酒一席地! 接着,我又跑到自家后院挖了个坑,弄了两份尸骸,宣布这是亚当和夏娃,然后向世界人民卖票。我一下子就成了富婆,身上戴满了钻石,重得我无法行走。忽然,肖班跑出来拿把刀要砍我,他大骂我没良心,居然弄了两副男人的尸骸,还敢说是亚当和夏娃。 我吓得落慌而逃,刚跑出几步,肖班忽然变成了主持人。他正经地在镜头前介绍——据最新内部可靠消息:专家继曹操墓之后又发现赤兔马,而且活蹦乱跳,能吃能拉。此马隐居在神农架深山中,据饲养员关小羽介绍,这匹赤兔马就是当年他祖先武圣关二爷的坐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如今这马不算虚岁也将近有888岁了,现仍能食米三斗,健步如飞,日行八百,夜行千里,当真是旷世神驹啊! 我很不服气,于是对着肖班挑衅地喊:我家后院发现一个小土包,据专家说是秦始皇他二大爷的小姨子的三姐夫的四兄弟的五连襟的丈母娘的丫环的哥!哎呀妈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把我憋死! 我大喘一口气从梦里醒来,原来被子把我的嘴巴遮住了,难怪会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此时,朦胧的白光从绿色的窗帘透进屋里,我琢磨着快到早上了,索性就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肖班不知回来没有,我从他门外走过时,觉得他的卧室里静悄悄的。等我洗漱完毕,对着镜子自恋地问谁最漂亮时,客厅里又吱呀一声响了。 我抓起镜子跑到客厅,以为可以将贼抓个正着,没想到竟是肖班开门进屋。我看了看外面的天,又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的时间是早上6点整。肖班还穿着昨晚的黑色风衣,他一脸憔悴,一看就知道一晚没睡。他很意外我起那么早,于是就问我是不是没睡,我说睡得可香了,要不也不会起那么早。 “我有点扛不住了,待会儿洗完澡就去睡觉了。”肖班嘴上那么说,可一进屋又把电视机打开,声音依旧调得老大声。 “你不是说困了吗,干嘛还把电视开那么大声,这样你就能睡得安稳了?”我好奇地问。 “我喜欢听着电视的声音入睡。”肖班说完就把黑色风衣脱了下来。 “是不是做律师的都这样,可前几天你都没那么做啊,难道真是钱多得没处花?”我不知趣地问。 “我真困了,你就让电视多放一会儿吧。”肖班打哈地说。 我不好再说什么,虽然电视的声响不会影响我,但肖班的行为的确有点古怪。可是,比起偷偷养蛇来说,经常开电视这习惯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当肖班洗澡出来后,我就八卦地问他昨晚为什么跟着张天翔,莫非也想找坏女人来玩玩。 肖班犹豫了一会儿,他说彻夜未归是因为公事缠身,走不开才没回来,还叫我别多想。我本没有多想,可昨天是周末,他怎么可能还有公事,分明是一个骗人的藉口。我没有拆穿他,他也没有必要告诉我实话,大家同住一屋檐下,谁也没权利干涉对方的生活。肖班不忘问我谈判的结果如何,昨晚我本想告诉他的,可张天翔打电话问我韦龙在哪里,我就忽然没心情再想自己的事情。 我一五一十地将结果告诉肖班,他很替我高兴,还说我的脸皮终于变厚了。我说这都是你教的,哪能说我脸皮厚呢,争取自己应有的权益有什么不对的。昨晚老总把菜都快吃光了,早上醒来我就觉得饿了,所以就想煮一碗面当早餐。我问肖班要不要帮他也煮一碗,但他说他在外面吃过了。 我皱起眉头问:“你吃了什么,该不是把我的那两个可怜的苹果吞进肚子里吧?” “什么苹果?”肖班不明白。 “我放在冰箱里的苹果啊,忽然就不见了,我又没吃,不是你还会是谁。”我盯着肖班问。 肖班愣了一会儿,他尴尬地笑起来,承认冰箱里的苹果是他偷吃的,还说明天买十个还给我。我说吃了就算了,怎么可能让你还呢,毕竟房租这么便宜,你就算吃一百个也不打紧。虽说肖班承认苹果是他吃的,但出门前我记得苹果还在冰箱里,他彻夜未归又怎么偷吃苹果呢? 第64页 35.制服诱惑 很快地,我没再想两个苹果为什么消失,比起韦龙的失踪,那两个苹果算得了什么。我在厨房里煮面,口水不停地从嘴里流出来,并且自恋地觉得食神煮的面也不过如此。几分钟后,我从厨房里功成身退,端着一碗面打算到客厅稀里哗啦地吃起来,却发现肖班鞋子也没脱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虽然电视的声音很大,但我担心吃面的声音会吵醒他,于是就躲回卧室里吃。他是一个大男人,我哪里扛得动,也不敢去扛。他自己硬要开电视,而且电视那么吵他都没醒,所以我也没把电视关起来。肖班洗澡完后,他又穿上了正儿八经的西服,很少看见他穿其他衣服。我甚至怀疑他睡觉时也是那么穿,可惜平常休息他都把门关上了,要不我还真想一窥究竟。 吃面前,我做作地祈祷,嘴里念道:感谢孙莹,赐予我美味可口的面食。不到五分钟,我就将面吃光,把汤喝净,抹赶紧嘴巴后就走到厨房洗碗。今天是周日,肖班不用上班,他仍躺在沙发上,我不禁佩服他在那么吵的环境里也可以睡着。我回房打了一个电话给钟双莲,她说韦龙还是没有出现,但韦龙昨晚也打了一个电话给她。我忙问韦龙说了什么,钟双莲无奈地告诉我,韦龙只说自己没事,并嘱咐她不能报告学校,也不能到派出所报案。 “他真是玩疯了,害我们俩个干着急,他倒活得自在了。”我生气地说。 “算了吧,明天周一,他应该会回来了。”钟双莲安慰我。 “好吧,这几天辛苦你了。”我说。 “我们还用说这些话嘛,本来就跟亲姐妹一样,有消息我再告诉你。”钟双莲甜甜地说。 早上空气很好,我站在阳台吸收天地灵气,却不慎闻到一股臭气飘来,不知是哪里的下水道冒出来的。我捂着鼻子急忙退回屋里,然后将门锁上,防止毒气入侵。这几天一直在忙,书稿的进度大大慢于我的计划,休息片刻我就坐在笔记本电脑前面码字。 可客厅里的电视声稍微有点大,我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踌躇再三我决定偷偷地去把电视关了。反正肖班躺在沙发上,他睡得跟头死猪一样,吵与不吵他都不会醒。想到这里我就决定实施这个邪恶的计划,没到半分钟电视就被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关掉了。 我发觉早晨很冷,肖班又没盖被子,他这样躺着可能会感冒,正好他已经把卧室门打开了,所以我想抱起一床被子给他盖上。当我抱着被子走到肖班身边时,忽然就愣住了,不是发生了古怪的事情,而是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帅得让我直流口水。 我下意识地吞下口水,但春心打败了理智,我竟将被子抛到一边,然后半蹲下来偷看肖班。此刻,我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即便是他一声不吭,连眼睛也不睁开,但只要待在他身旁就会觉得很安心。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他微锁的眉头,心里猜测他为什么睡觉时还如此心事重重。 肖班有威严冷漠,看起来疏离又矜持,叫人有点畏惧;可他亲切温柔的时候,又会让人的心都会少跳好几下,有几次我都觉得要吃速效救心丸了,譬如现在。我的手指顺势轻轻划向他的嘴唇,一时间我觉得自己疯了,于是赶紧将手缩回来。 这时,我心里突然想起睡美人的故事,虽然现在两方性别对换,而且肖班只是暂时睡着了,但我想趁机偷吻他。看着熟睡的肖班,我的思绪澎湃开来,理智和情感的较量到了华山之巅。肖班总是穿得那么严肃,其实也算一种制服诱惑,就跟男人喜欢女人穿护士装一样。终于,理智被打个半死,我昏了头就想去亲肖班,可在距离只有半存不到的时候,肖班忽然睁开了双眼。 就这样我们俩僵持了几秒钟,我没料到肖班会那么快醒过来,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我蓦地坐直身体,背过身子红着脸玩自己的手指,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肖班刚才睁开眼睛,肯定看见我了,他现在一定在想我是一个女色狼,想趁他熟睡轻薄他。万一他报警要抓我怎么办,我刚才到底在干什么,水性杨花不是我的招牌啊。 我半扭过身子,吞吞吐吐地解释:“那个……我只是……看你……看你有没有发烧。” 出乎意料,肖班有风度地装作不知,他简单地说:“我知道,把被子给我吧。” 我差点把被子的事情给忘记了,肖班一提我就紧张地把被子递给他。屋子里的气氛有点怪,我痛恨自己太轻浮,脑子里尽想些不干净的东西。不想肖班却问,电视是不是被我关了,没等我回答他又把电视打开。这一回我没敢再说电视吵耳,因为电视的声音在一定的程度上缓解了尴尬,此刻就算电视声音开到轰天动地也不再介意。 我藉口说要小书,于是赶紧逃遁。肖班也没继续留在客厅,他抱起被子走回卧室,然后轻声把门关上。我听到关门声,心想这下糟糕了,肖班肯定担心我非礼他,说不定他现在正给卧室装机关陷阱,以防我图谋不轨。我的行为吓坏了我自己,接下来没心情码字,也没心情看书,就连大便的心情都没有了。 一个早上我都盘坐在床上,猜想肖班睡醒后会怎样,会不会把我赶出去。虽然他刚才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我的行为实在可耻,换在旧社会肯定都已经被拉去浸猪笼了。时间忽然过得很慢,肖班在卧室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甚至怀疑他会不会觉得受到了侮辱,已经偷偷地悬粱自尽了。 第65页 我越想越愧疚,于是就想做点事,以消减心中的罪恶感。中午的时候,我将客厅、厨房、卧室都打扫了一遍。尽管这些地方一直很赶紧,但我觉得不干就不舒服,所以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筋疲力尽才肯罢手。看着一尘不染的屋子,我并没有感觉良好,直到现在我才了解为什么不能轻易犯罪,因为这会给人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 客厅里的电视仍在放着,这一回我没敢再关,任它放多大声都不予理会。我在自己的卧室里坐立不安,很想敲门叫醒肖班,立即给他道歉。可如果我真那么做了,他可能不仅不会原谅我,反而会马上叫我捡包袱滚蛋。 终于,下午的时候肖班推门走出来,他已经脱去了西装,制服诱惑已经不再,但我仍觉得他浑身散发迷人的气息。我哆嗦了一下,赶紧清了清脑袋,现在不能再想这些事情。我试着想提早上的事情,做一个诚恳的道歉,但肖班径直地走进浴室洗漱,根本没有看见从卧室里伸出半个头的我。 好不容易等肖班做完了琐事,我就小声地赔罪,没想到他却叫我坐到沙发,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个老太太发现马路边有座高墙要倒塌了,每次见到有人走过,她总会善意地提醒,叫路人千万别接近。可被提醒的人不信她的话,反而大摇大摆地走到高墙下,但那墙纹丝不动,硬是没有倒下。老太太为此很生气,明明她好心提醒,为什么没人听她的话。后来又有人走过马路,老太太也急忙将高墙的事情告诉路人。三天过去了,许多人在墙边走过去,并没有遇上危险。第四天,老太太感到又奇怪又失望,她不由自主便走到墙根下仔细观看。然而就在此时,高墙忽然倒了,老太太被掩埋在灰尘砖石中,气绝身亡。 我本来就很笨,根本不理解肖班的寓意。他问我听出什么内容没,我想不出来,所以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果然很笨,我原来还以为你在自谦呢。”肖班笑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低着头问。 肖班轻咳一声,他说这个故事暗指有些人提醒别人时,自己往往觉得很容易、很清醒,但能做到时刻清醒地提醒自己却很难。他说不能因为这事就否定一个人的品行,虽然我平日满嘴道德,偶尔满嘴喷粪,但偶尔忘记提醒自己也实属无奈。肖班还说早上的事情他已经忘记了,叫我别再多想,不需要说对不起,以后也别再提。 我如遇大赦,没想到听了一堂鬼也听不懂的课,肖班就肯放过我了,当下我就马上发誓要做一个好人。肖班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叫我回房写书,他也回房看文件了。我灰熘熘地跑回卧室,心跳加速地想着早上发生的事情,哪会轻易地将它遗忘。我有点害怕,琢磨着要不要换地方住,毕竟以后见面我都会觉得尴尬。 肖班不是没想到这层,他也在尽力化解尴尬,我如果再继续揪住这事谈论,可能会枉费他一番好意。于是,我就强迫自己忘记,没敢继续再想。我整理了情绪,准备去浴室里洗个脸,卯足劲码字。肖班的房门没关,他打开电脑在看资料,我轻声走过去时忽然觉得不对劲,于是又退了回来。 我悄无声息地站在肖班房外,当看清楚他电脑屏幕的画面时,我却吓得马上闪进了浴室里。 36.秘密聚会 我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脑海里的影像却挥之不去,似乎已经在身体里扎根发芽。刚才肖班的电脑里出现了几副照片,我以为他在看罪犯的照片,没想到却是一副副淫秽的男性照片。肖班的长相算是男人中的上品,穿着谈吐也很得体,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会看那种照片? 肖班曾有一个叫作黄欣益的女朋友,他对那段感情执着,从这点来看,他应该是正常的男人。可如果他没有断袖之癖,干嘛没事窝在房里看那种图片,不管怎么解释都说不通,除了一个答案——肖班也是一个隐藏的龙阳君。 我嘆了口气,尽量开导自己,现在社会那么开放了,什么人没有,干嘛大惊小怪,但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差点亲了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难怪肖班如此镇定,原来他对我根本没有想法,所以处变不惊。我洗脸洗了很久,走过肖班房门时,他还在看那些照片。我心地犯嘀咕,萧冉说得真没错,平常人模人样,西装革履的人,关起门来比谁都下流。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看a片好像也不犯法,我更没权利去干涉。我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白马王子,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进过皇宫的女人不一定是公主,也有可能是一个宫女,而我就属于宫女的命。 一天之内,震撼我的事情接踵而来,我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就想出去走一走。萧冉回哈尔滨了,刘姗姗进山修炼去了,我想来想去打算找钟双莲出来k歌,反正今天是周日,她不用上课。钟双莲接通电话后就说她正要打给我,我笑说咱们果然心有灵犀,她却说灵你个大头鬼,韦龙可能真的出事了。 我听得心惊胆战,忙问钟双莲怎么这么想,毕竟昨晚她还说韦龙可能明天就回学校了。钟双莲低沉着声音告诉我,今天她问过韦龙的室友,韦龙到底回来没,可没想到那个寝室的人除了还有三个在,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我问钟双莲确定吗,也许其他人也去玩了,毕竟别人没必要向你报告行踪。 第66页 钟双莲焦急地说,他们学校和另一所学校搞秘密聚会,为元旦的到来寻找速配对象。传说2010年是寡妇年,这一年不适合结婚,但一定要找男朋友,否则单身女性在这一年会过得很坎坷。这个聚会是同学们发动的,与学校无关,且是两间不一样的大学,因此地点就在市里一处隐秘的地方。在这个聚会上,钟双莲听说另一所学校也有男生不见了,如果我不信可以到那里询问,她现在就在那里。 “那里是是哪里?”我疑问,没想到现在还有秘密聚会这种无聊的事情。 “就在鸳鸯小吃一条街后面的鸳鸯广场。”钟双莲说。 “啊?那里?”我想起曾跟踪韦龙到过那里,张天翔也去过,还和一个女人在小吃街吵起来啊。 钟双莲说聚会刚开始,人会渐渐涌来,如果我想去的话,她会在外面等我。我早觉得韦龙肯定有事蛮着我,但不知道其他男生达到失踪和他有没有关系,索性就去那里问问,搞不好还能找一个男朋友回来。既然单身过2010年这个寡妇年会倒霉,我当然不能错失了好机会,要知道元旦马上就到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我就悄悄地出门了,带上门的时候还特别的小心,惟恐打搅肖班欣赏不健康的图片。鸳鸯小吃一条街离我有一段路程,好在我赶在交通高峰时骑出了桃天路,所以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小吃街外。钟双莲已经站在街外等我了,她一见我就拥了过来,还硬要牵着我的手。 “干吗这么牵手?”我惶惑地问。 “我对你没想法啦!”钟双莲表明立场,她小声地说,“你年纪这么大了,人家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大学生了,一个人进去的话,人家会踢你出来的。” 我无语地摸了摸小脸蛋,姐很老吗,难怪肖班送我除皱霜,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等我放好电单车,然后就手牵手地跟钟双莲走进了小吃街。街道里什么人都有,估计外星人都有几个,我看得眼睛都快花掉了。鸳鸯小吃一条街的拐弯处有一条小道,延伸着走进去就有一片茂密的矮林,跟坟堆的氛围差不了多少。不时地有人走进来,他们的装扮都很成熟,哪还有学生的单纯模样。 在外面看林子觉得很正常,越往深处走人越多,我以为他们会热烈地拥吻,可他们只是面对面站着聊天。钟双莲说,这个秘密的聚会是一个她的一个校友发起来的,准备要举行聚会了,这个校友会群发电邮、简讯给他们。这个聚会主要是给学校里的人交朋识友用的,平日里他们不敢随便声张,所以这次聚会都选在晚上,而且是在看似不隐蔽但又很隐秘的鸳鸯广场。 在钟双莲的带领下,我很快见到了三个帅气的男生。除了一个男生比较阴柔化,其他两个都很阳刚,但我总觉得肖班比他们帅多了。我们站在几拨矮树下,钟双莲一张口就问这三个男生有没有见到韦龙。我很快就明白,这三个人就是韦龙的室友,他们寝室现在只有三个人还没失踪。 三个男生都摇头说没见到,而且好象不怎么担心,还说现在都要毕业了,学校都懒得管了,估计大家都去旅游了。我心说这不可能,韦龙家境不好,哪有闲钱去旅游。因为只失踪了一、两天,所以他们从没想过报警,万一人家真去旅游了,不就成了报假案吗。 我刚说韦龙不可能有钱去旅游,其中一个粉嫩的男生却告诉我,韦龙最近出手阔绰,有一回在街上见到韦龙,韦龙还请他吃了很贵的东西。另外两个男生凑近我,悄悄地说韦龙是不是被富婆包养了,前段时间他穿的衣服都特别名贵,学生哪里买得起。可粉嫩的男生却说韦龙经常和一个老男人出去,并没有富婆现身,然后两外两个男生就说富婆当然不能现身了,你当人家傻啊,肯定是叫保镖接韦龙过去。 “那你们认识张天翔吗?”我忽然问道。 “这个名字很耳熟,对了,韦龙最近老提这个人。” “你们只从韦龙嘴里听到过吗?”我希望听到些有用的回答。 三个男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个人跳出来说:“你是第二个问张天翔的人了,还有一个是个男的,但应该不是学生了,那年纪和你一样了。” “他叫什么名字?”话一出口,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他说他叫肖班。”三人异口同声。 我猜得果然没错,真的是肖班,他肯定有事瞒着我。难道韦龙有事不找我,反去找他帮忙?又或者是张天翔犯了什么事,肖班只是暗中搜集证据?我一时也想不明白,但可以肯定昨晚肖班一夜未归,肯定和张天翔有关。 我和韦龙从小就认识,肖班和韦龙才认识几天,为什么非得找他不找我?我尽管心里有点生气,但还是委婉地询问一些情况,可他们却再不能说出有用的信息。钟双莲带着我挨个询问,他们都很热心地解答,可惜没人知道韦龙的下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忽然消失。 钟双莲叫我耐着性子再问问,如果实在不行就报警,但最好别走这一步。我迷惑地问为什么,不报警单凭我们的力量怎么找人。钟双莲苦笑着说,万一韦龙的失踪真的和被包养有关,那可会牵出一连串的问题。毕竟韦龙一下子有那么多的钱,肯定不是正当所得,即使没被包养,那些钱也不干净。到时候警察帮忙找到了韦龙,那以后的问题怎么善后?所以,不到逼不得以,钟双莲不想走这一步棋。 第67页 “那怎么办啊,他才不见两天我就吓得魂都飞了,要是他再不出现,我非得告诉他爸妈。”我心急火燎地说。 “算了吧,他爸妈身体本来就不好,你拿这事再去刺激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吗?”钟双莲提醒道。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肯定不会那么做,可韦龙比谁都清楚他家里的情况,干嘛还要我们担心他。”我不满地说。 “别怪他了,我知道你也很疼他,当他是弟弟一样。”钟双莲安抚我波动的情绪,然后陪着我找到了一个比较幼小的男学生。 这个男学生有点像女孩子,胆子有点小,一看我们走过来就很紧张。我们将来意讲明,小男生先是急切地否认认识韦龙,随后又想说点什么。我觉得他可能知道点内幕,于是追问韦龙的下落,可小男生却发誓说他不知道韦龙在哪里。我看出他情绪波动,念韦龙的名字也比其他人响亮得多,于是我故意就将张天翔的名字念成了张天降,果不其然,这个纯洁的小男生竟露馅地指出我念错了别人的名字。 小男生自知失言,想要离开,但我恳求他透露点消息给我,哪怕是一点都好。小男生环顾四周,仿佛林子里埋伏了千军万马,稍不留神就会万箭穿心。我好说歹说,威逼利诱,甚至给他介绍美女姐姐都不干。我渐渐地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也许小男生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在拿我和钟双莲寻开心。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小男生忽然说:“两位学姐,你们不要再问这些事情了,小心被人听了去。” “听了去又怎样?”我不解地问。 “其实……”小男生扭捏地说,“韦龙的失踪,可能和一个全国性的组织有关……我只能说那么多,你们别再到处问了,这样反而会害了他们的。” 37.男生的禁地 “全国性组织?害了他们?”我惊恐地问,“什么组织那么厉害,他们又是谁,除了韦龙还有谁?是不是其他几个一起不见的人?” 小男生招架不住,被我一连串的问题吓得跑掉了,钟双莲拉住我不让追。她说林子里不许随便追人,否则会吓到其他人,以为是警察来抓他们,会引出乱子来的。我遗憾地看着小男生跑远,心里一直猜想全国性的组织是什么组织,是共青团员还是少先队,总不可能是遍布全国的丐帮吧。如果真惹到了丐帮,那我恐怕要跑进山里请灭绝师太刘姗姗出马,这样才能将此事摆平。 钟双莲没心情聚会,她想和我去问肖班,韦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至于小男生说的全国性组织,钟双莲也不清楚,她根本听不懂小男生说了什么。可我和钟双莲都肯定肖班知道韦龙的下落,于是我连电单车都不管了,直接和钟双莲打的沖回桃天小区。 回到612室时,肖班埋首工作,卧室门仍大开着,仿佛在说他问心无愧似的。我和钟双莲怯场,谁也不敢去叫肖班,直到肖班听到客厅里的声响他才回头看了我们。肖班的电脑里还没关上,但浏览的画面已经变了。我和钟双莲一个推一个,最后我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小声地问肖班,他是不是知道韦龙的下落。 肖班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他没有说话,也有起身走出来。我以为他没听清楚,于是又问了一句,不想肖班说他听得见,叫我别制造回音。话题一聊开我就不再胆怯,于是直问肖班昨晚跟踪张天翔有什么目的,是不是韦龙已经出事了。 “你怎么这么问?”肖班不紧不慢地问。 “因为我担心韦龙,不然我干嘛问你?”我急躁地说,“其他人都招了,现在轮到你了。” “你审犯人呢??”肖班皱眉说,“我现在正忙呢,你能不能等会儿再来问我。” “哦。”我低头回答,但又觉得不对,再等会儿韦龙可能都出事了。 “你们快去玩吧。”肖班催促道。 “现在还玩什么,韦龙是不是已经玩完了?”我不放心地问。 “你不要逼我。”肖班低沉地说,脸色也有点不悦。 我自知失礼,但肖班明显知道韦龙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医院抢救上,一秒就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同样这时候一秒也能决定韦龙的生死。肖班死活不肯开口,我和钟双莲说,如果今晚再找不到韦龙,那么我们会马上报警。没想到肖班听到这话就软了下来,他叫我们别冲动,报警这事千万不能干。 “怎么不能干?难道要我们给韦龙收……尸……”我结巴了。 “你们真会那么做?”肖班又问一句。 虽然钟双莲劝我别报警,但这时候不报警,韦龙很可能会死。依韦龙的个性,哪会神秘地躲起来,除非是有人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肖班大概真看出我决定报警,于是他站起来走出卧室,对我们说韦龙其实就在第三间卧室里。 我和钟双莲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找了那么久,韦龙居然就躲在第三间卧室里。肖班说,上回我看见路由器亮着,其实是他借笔记本电脑给韦龙用;冰箱里的苹果没了,是韦龙随手拿去吃了;家里反锁是因为韦龙发现我回来,他来不及躲回屋里,所以才那么干的。 我对肖班的解释白思不解,并问他为什么要帮韦龙,韦龙又为什么要躲在612室。肖班说最好还是由韦龙自己解释,可当肖班打开第三间卧室的门后,我们三个人都惊呆了。肖班说韦龙躲在第三间卧室里,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第三间卧室地上铺了一床棉被,肖班不敢相信地掀开棉被,但依旧没有找到韦龙。 第68页 我忽然想起洗澡的时候,客厅里有走动,甚至听到关门声。肖班勐拍大腿,急恼地说坏了,这小子还是跑了!我和钟双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慌张地跟着肖班跑出612室。我以为韦龙跑进111室了,肖班却说111室没有韦龙,现在韦龙很可能跑到市郊了。 肖班从楼上下来时就一直打电话,可他说打不通,韦龙肯定关机了。肖班急奔出桃天小区后,他打了一辆的士,我和钟双莲都挤了进去。在赶去琅东外的一座私建房时,肖班终于将韦龙的事情全盘托出,我和钟双莲都听得一惊一乍,不敢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一直奇怪张天翔为什么会从江苏徐州跑到南宁来,原来他不是为了爱情,也不是为了卖毒,而是为了韦龙在学校里广博的人脉。韦龙和张天翔在网络上认识,他苦恼如何找工作,这一年毕业的人很多,而且很多大一、大二的同学也想找找点工作赚点外快。张天翔听多了韦龙的诉苦,于是就有了一个赚钱的主意。 张天翔从监狱里出来后,没有生活技能,在男监里待久了的他进入了一个全国性的男性卖淫组织。这国在2009年底开始大力扫黄,这个组织也受到重创,张天翔见生意日渐冷清,于是转战广西南宁。其实,这个男性卖淫组织很神秘,但也很透明化。它有一个网站,就如皇帝翻牌决定临幸哪个妃子一样,网站上也挂了男性的照片,供嫖娼者选择。这种组织遍布全国,可以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搜索出来。 譬如:在google里输入——广西男子会所、广东男子会所、北京男子会所、苏州男子会所等等,你可以搜索到很多卖淫组织的网站。只要你输入一个较大的地名,诸如市名、省名,然后加上“男子会所”四个字,就可以找出全国各地的男性卖淫组织。 这些卖淫者一晚2小时的价格是300到1000之间,还有几千块的,包夜更是昂贵。更吓人的是,买春的客人不仅有女人,还有一些有断袖之癖的男人。由于国家近期加大力度打击黄网,部分组织网站被关闭,或者改变了网址,以一种更难察觉的方式维持着骯脏的形态。各省组织偶尔卖男性内裤,甚至买春一次送一条内裤,就如张天翔一样。 这些卖淫者有些没有断袖之癖,而且大多数不是自愿卖淫,就如当初的韦龙。一晚,张天翔竟把韦龙灌醉,拍下了不堪入目的照片。张天翔以此要挟韦龙,必须乖乖听话,否则就将照片散播到学校,并寄给他的家人。 韦龙一看情况不对就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于是只好老实地答应。谁知道张天翔狮子大开口,竟要韦龙介绍多名帅气的男生。韦龙哪敢害朋友,可被张天翔逼急了,韦龙就真给他找了几个帅气的同学过来。张天翔在男监混了七年,自然知道怎么让小帅哥们听话,灌醉、拍照、金钱诱惑、洗脑游说,什么招势都会用上。 在“教育”小帅哥的时候,张天翔会找人捆住他们,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因此,这些人才会有几天失踪,直到肯卖淫了才会被放出来。韦龙前段时间被张天翔用金钱炮弹攻击,心智被迷惑了,他甚至接了两个客人,其中一个包括地王大厦上遇到的王超。男性卖淫的价格虽然很高,大胆买春者源源不绝,他们完全不用担心没人光顾。有些男生甚至因此堕落,觉得卖淫没有什么不好,反正能拿那么多钱就是好事。 卖淫者被软性地控制以后,他们就算被放回了学校,但只要有电话找他们,他们就必须毫无条件地立即赶来。韦龙眼见朋友受虐,不知如何是好,第一次卖淫甚至与买春者打了起来。张天翔派人拿钱“救”出派出所里的韦龙,并带他到医院里训话,正是此时韦龙看到了救星——肖班。 韦龙和肖班见过面,知道肖班是律师,于是趁机谘询了他有关法律方面的事情,可那晚韦龙仍没把所有的事情捅出来。直到韦龙看到同伴被凌辱,他的良心难安,终于向肖班说出了所有的实情。肖班震惊之余,决定帮助韦龙,并提议让他试着躲一段时间。如果躲起来的时候,卖淫组织没有扩散韦龙的淫照,那么就可以继续躲起来,所有的事情都由肖班帮忙处理。 果然,卖淫组织没有散播淫照,韦龙这才偷偷地躲进了肖班的家里。韦龙睡觉有打唿噜的习惯,肖班担心我会听到,因此一直把电视开得老大声,以免我听出第三间卧室的异常。韦龙选择告诉肖班,而不告诉我,是因为他也帮我当姐姐看待,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他不希望我知道。肖班考虑到韦龙也是被逼迫而为之,所以就让韦龙一直待在屋里,等肖班搜集足够的证据后再匿名举报给警方。 韦龙失踪后,张天翔曾找了一段时间,但因为联繫不上,所以就做罢了。其实,以前曾有卖淫者逃走了,但卖淫组织极少把淫照散发出去,因为这也会暴露他们的组织。肖班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叫他千万别在外面喝醉酒,不然被强暴了、拍了淫照都不知道。肖班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他又说那晚知道我要报警,所以他才让韦龙打电话拖住我。谈合同的时候,韦龙告诉肖班我曾半途折返,所以肖班才留了心眼打电话提醒我如何谈判。 “那韦龙现在是……”我不安地问。 “他很可能跑去找张天翔了,我叫他一定要待在家里,没想到他跑了。”肖班愤愤地说。 第69页 “找张天翔能有什么用,他又打不过人家。”钟双莲担心地说。 “不,他打得过。”肖班用低沉的声音说,“他带了我厨房里的菜刀,我刚才出门前发现菜刀不见了。” “啊?”我和钟双莲吓得浑身发冷,如果韦龙杀了人,那该怎么和他父母交代? 计程车很快开到了一座偏僻的私建房里,整栋楼都被张天翔包了下来,所以他可以和其他几个壮汉肆无忌惮地蹂躏卖淫者。在赶来的途中,肖班已经报警,警察也迅速地赶了过来。肖班还说,他跟踪张天翔是想将这个组织一网打尽,如果没找完,这个组织永远不会灭亡。他本想将资料搜集全了再报警,这样方便警察部署,没想到韦龙已经按捺不住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肖班在屋里看的淫图,其实就是卖淫组织的网站,害得我以为他也有断袖之癖。韦龙偷忍不住跑出来也不足为奇,毕竟他的同学在火坑里煎熬,他哪能安心地躲在612室里。警察先一步赶到私建房下,韦龙拿着一把菜刀架在张天翔的脖子上,他们俩人都伤痕累累,有两个壮汉也倒在了血泊里。 警察让韦龙放下刀,我担心韦龙继续做傻事,于是赶紧跳出来劝阻。韦龙悲痛地望着我,他说他让我失望了,他也不想这样,可是当时眼里只有钱,没有其他的东西。我搬出韦龙的父母,希望他能为两个老人着想,谁知道他说他已经让老人丢脸了,哪还有脸活在世上,不如一了白了,但要先干掉张天翔。 “韦龙,放下刀。”肖班冷静地说,“你可以不顾父母,不顾你自己,不顾孙莹,但你杀了张天翔,只会让事情扩大化。到时候被别人知道了这事,他们会误会你,还有你的同学,你要你的同学怎么面对其他人?快放下刀,你不能只想着自己,还有那些被你骗来的同学!” 韦龙想起被骗来的同学,他就动摇了:“可我已经害了朋友……” “那你还要害更多的人吗?放下刀,不要让其他人替你背黑锅!”肖班厉声说道。 警察们缓缓地接近韦龙,他们抢下菜刀后,张天翔和韦龙都被带走了。血泊里的壮汉不是韦龙杀的,而是被捆绑的男生们反抗时的合法自卫。张天翔后来交代,与他吵架的女人是他情妇,因情妇不满张天翔做男性卖淫生意,于是天天跟着吵架。111室里的男人呜呜声是张天翔侮辱玻璃时拍摄的录像,为的是证明给情妇看,他对男人没有兴趣,只是为了赚钱而已。 可是,张天翔的情妇闻风而逃,抓捕行动中除了这名情妇还有两名主要成员也逃逸了。 此事的官方处理这里就不再多谈。 当晚,肖班跟我说,韦龙就是太在意我这个姐姐,所以才欺骗了我,叫我别怪韦龙。我听后觉得两眼微热,哪还会怪韦龙,只要他平安,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了。肖班本想帮韦龙处理此事,但站在律师的角度,他没有理解韦龙对同伴的焦急心理。他不让韦龙出面,一来是韦龙扳不倒卖淫组织,二来韦龙出面搜集证据必会引起卖淫组织的警惕,到时候更难救出他的同伴。 出于职业道德,以及韦龙的再三要求,肖班又一次对我隐瞒,但他保证下回不会再骗我。我笑说如果你再骗我,就罚你永远做饭给我吃,没想到他也笑着说好啊。过后的两天,萧冉提前从哈尔滨回来了,并没有如她所说,直到元旦过后才回来。萧冉回来的当晚就打电话给我,叫我去她家拿一些土特产。晚上,我爬到萧冉家时,又在楼道里遇到了卖原子笔的黑衣男子,感觉有点古怪。 没想到那晚,萧冉和韦天才分别给我扔了一个深水炸弹,这也让我对他们的未来忧心沖沖。 38.他回头了 萧冉给我带了一包里道斯红肠,这东西原产于东欧的立陶宛,本世纪初随着中东铁路的修建,由俄国技师传入哈尔滨。里道斯红肠是传统的欧式风味食品,吃起来味道很特别,制作方法也很特别,就连价钱都特别的贵。 萧冉还给我带了四瓶哈尔滨啤酒,我嚷着啤酒哪里没有,至于从那么老远带来吗,不如直接给我钱在楼下买几瓶漓泉啤酒。萧冉不以为然,她说这可是俄国商人乌卢布列夫斯基于1900年在中国开办的第一家啤酒厂酿的啤酒。我挑刺地说,歷史长又怎么样,啤酒又不是红酒,时间留得长了就坏掉了。 我从没听过这牌子,但礼多人不怪,也该我少见多怪,于是笑着收下。韦天才忙前忙后,替萧冉整理行李,打扫屋里屋外,十足地一个好老公。当韦天才下楼扔垃圾时,萧冉就拉着我的手走进卧室,要跟我说几句悄悄话。 我以为她要跟我借钱,脑子里就一直想怎么拒绝,没想到萧冉暗潮汹涌地说:“我怀孕了!” “啊!?”我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她是奉子成婚,我还以为她多威风呢。 “阿你个头,我开玩笑的。”萧冉轻笑一声。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现在生小孩要很多钱呢。”我担心地说。 “当然是假的,不然我哪敢天天去健身。”萧冉说完这句话,忽然就变得严肃起来,她说,“我今天收到一封信,没有地址,但邮戳是南宁的。” 我疑惑地接过信,心想哪个土包子还写信,直接发email或者打手机不就好了。我不敢随便看别人的信,所以只看了信封,没有看信。萧冉叫我别装矜持,快把信抽出来看,看完马上还她。我满头雾水地扯出一张发黄的信纸,以为是一封尘封已久的情书,不想黄得发黑的信纸上有一张鲜红的字:他是我的! 第70页 我看得毛骨悚然,但又觉得有点好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搞这些落后的招数。可我还是不放心地问,韦天才会不会已经有老婆了,千万别煳里煳涂地做了小三。萧冉立刻说不可能,他们都办文书手续了,如果韦天才结过婚,怎么可能那么快办得下来。 “那你问过韦天才没有?”我坐在床边问。 萧冉把信收好,说道:“我还没问,也不打算问。” “你打算怎么办?去把这女人揍一顿?” “谁说写信的是一定女人了?”萧冉反问。 “男的?难道韦天才男女通吃?”我怀疑地问。 萧冉看我如此惊讶,她就说你至于摆出一副震惊的表情吗,难道你歧视人家。我说我怎么会歧视那类人,要知道从艺术角度讲,断袖之癖的人群里比较容易出天才;从管理角度讲,城管也比较容易出天才。给城管一把枪,他们可以解放全世界。 我扯得远了,萧冉急忙叫我打住,她看着我说:“我也没说这信是男人写的。” “不是男人又不是女人,难道是人妖?”我哆嗦了一下。 萧冉神情诡异地望着我,过了几秒才说:“我觉得写信的可能不是人。” 我不由自主地将身子挪了挪,心想不是人还能是什么,难道是鬼写信?鬼还需要写信吗,不如直接跑过来吓人好了,哪有这么委婉的鬼。可萧冉的表情告诉我,她没有开玩笑,似乎她有一些事情藏在心里。 韦天才下楼仍垃圾,扔了半天还没上来,我就催萧冉快点把事情说清楚。永远鲜亮的萧冉不信鬼神,但这一刻她变得有点神经质,她的下一句话竟说:就是鬼写的。我干笑几声,仿佛唐僧说不信佛,转去信上帝一样。萧冉看我不信,忙跟我说一星期前的遭遇。 在韦天才任职的南宁某本地网站,就跟现在的网络社区一样,这个网站上也有结伴玩耍的招募贴。最近,南宁兴起了一个“南宁灵异探险队”,这个队伍以年轻人为主,专选一些鬼屋做为探险的场地。韦天才早就注意到这个活动了,有一天他和萧冉提起这个队伍,萧冉就闹着也要参加。 就这样,俩人进入了队伍,并在一天晚上去了南宁郊区外的一幢阴森的屋子。这幢屋子荒废了十年,不远处正好是韦天才的老家,但他的老家在五年前倒塌了。这晚去了十个人,他们说那幢屋子的主人一家五口欠了高利贷,在一晚被人杀死。可这是官方的说法,民间却说他们是被鬼害死的,因为现场还有四具死尸。 这四具死尸不是房子的主人,他们死于车祸,而且死了一个月了。这四个死人早就下葬了,但屋主一家被害死的那晚,这四具死尸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那屋子里。这十年南宁日新月异,那附近的人早就在其他地方起了新楼,鬼屋附近也变成了一片荒芜的乱草堆。 十年匆匆流逝,现实世界出现的很大的变化,同样地网络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人说,上网十年,有人从一个乐观者变成了悲观者,有人从一个缺心眼变成了一个留心眼,也有人从林黛玉变成了李丽珍。 探险队的年轻人已不知屋主的生平往事,他们也不相信鬼神之说,只想寻找一种简单的刺激。萧冉最近不再想写枯燥的女性小说,于是就和他们一起去寻刺激,没想到那晚他们真的碰上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俗话说:人生自带三盏灯,阳火不灭阴难侵。顶上三阳不灭的话,阴邪之物是近不了身的,这就是民间常说的‘阳火’。鬼怪会设法让你回头,但这时千万别回头,否则阳火会熄灭,鬼怪也会趁机侵害你。那晚,萧冉有点害怕,她心想身临其境果然比看鬼片来得刺激。韦天才一直护着萧冉,他们谁都没敢回头,所有人也一直聚集在一起。匆匆地在鬼屋里转了一圈,探险队发觉要下雨了,于是打算离开鬼屋。 就在大家要离开的时候,不知说了一句:我的伞掉在后面了,帮我找一找。萧冉和韦天才走在最后面,韦天才回头寻伞,这时他竟看见屋子里闪过一个黑衣人。 因为只有韦天才转过身,所以除了他没人看见,这事也是萧冉事后得知的。当时所有人都紧记不能回头,因此手电的光芒都集中在前面。韦天才的手电电量不足,他只依稀地看见黑影,那人长什么样子却没看清楚。韦天才权当作看花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哪里知道他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伞。再问谁的伞丢了,十个人里却没有一个人承认刚才说了话,出发前也没有一个人带了伞来。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灵异探险队就暂时解散,各回各窝,各忙各事。 直到萧冉和韦天才决定结婚,从哈尔滨回来接到这封信,萧冉才想起那晚鬼屋发生的怪事。我叫萧冉别想太多,也许是哪个无聊女人的恶作剧,这世界上若真有鬼神,地球也不会成为悲惨世界。萧冉见韦天才从屋外推门进来,她急忙整理心情,然后把信收在床下。 韦天才叫我留下来吃饭,萧冉弄了一堆吃的,等我吃完后只记得味道,却忘了菜名。韦天才说他们要结婚了,所以想找个新的房子租住,萧冉的屋子也刚好到期。我想起老朱因为上回的事,他已经无颜留住611室,前天已经搬走了。现在房子空着,老朱贴了张租房贴,价格十分优惠,于是我就问萧冉他们愿意搬到那里吗。 第71页 “当然愿意啊,价钱便宜,又离你那么近,说不定还把你的律师拐过来。”萧冉笑道。 “哪里是我的,是我的房东。”我纠正道。 “你把肖班拐过来,那我怎么办?”韦天才酸熘熘地问。 “你以为拐过来干嘛,当然是卖掉换钱啦。”萧冉说完就捏了捏韦天才的脸。 “你们住在对门就好了,有事我就可以找你们帮忙了!”我高兴地说,“我在楼里都不认识人,想说句话都没个对象。” “你房东呢?”萧冉直勾勾地看着我。 “他天天上班,哪有时间陪我说话,你来了就好了。”我欣喜万分。 “那明天我们联繫一下那个老朱吧。”韦天才对萧冉说。 我对他们说,不住611室也可以,因为赵国富把苏婆接走了,所以712室也空了,租金也比较便宜。不过,萧冉说跟我对门比较好,因为我和她门当户对,都是干自由职业的。如果萧冉住进611室,那我就等于多了一个额外的室友,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没姐妹陪着了。现在网络病毒肆虐,我的笔记本电脑经常中招。每次去找修理商都特别麻烦,韦天才住在对门,我就可以通过萧冉的关系获得免费修理服务,这可是一举两得哪。 萧冉很会洞察人的心思,她一眼看出我心里的算盘,于是就说:“以后要是韦天才帮你修电脑,可不能免费,你得过来帮忙打扫卫生,以劳动代替修理费。” “你看看,天才老兄,你老婆这么疼你,修个电脑还要我来给你们扫地。”我乍舌道。 韦天才甜蜜地朝萧冉蹭了蹭,我觉得时间晚了,就准备告辞离开。萧冉走进厨房给我拿礼物,韦天才这时靠近我悄悄地问,如果他现在想和萧冉离婚,萧冉会不会想不开。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韦天才又问了一遍,害得我一口气没提上来。萧冉很快从厨房里出来,韦天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尴尬地接过礼物,道了谢就要离开。 在出门前,我害怕地说:“你们楼里老有一个卖原子笔的黑衣人,我真怕他非礼我,要不韦天才你送我下楼好了。”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外,我还想藉机问韦天才为什么要那么问,毕竟他们刚结婚。我不能让萧冉那么不明不白被甩了,所以想严刑拷问韦天才是不是赶时髦,包了一个二奶。没想到我话一出口,萧冉和韦天才都紧张地问,我什么时候看见黑衣男子的。我想也没想,说前几天就看见黑衣男子在楼里了,就是萧冉坐飞机回哈尔滨的前一晚。 话毕,萧冉和韦天才惊慌地对视了一眼,仿佛我刚才说的话吓到了他们。 39.改造 韦天才默默地陪我下楼,但卖原子笔的黑衣男子却没有出现。韦天才还告诉我,他刚才下楼仍垃圾,楼道里也没有人,只有一只四处乱窜的老鼠。我浑身颤慄,谢过韦天才后,我就一熘烟地骑车逃走了。直到骑出一段距离,我才想起忘记问韦天才,为什么想要和萧冉离婚。他们刚结婚,如果马上离婚,可能就是世界上最短的婚姻了。 我总觉得身后跟了人,但回头什么都没有,就连小汽车、大卡车、玩具车都看不见,仿佛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当我回到桃天小区时,已经是晚上10点了,肖班又在看旅游卫视,好像永远都看不腻。我提着萧冉送的礼物进门,礼貌性地分了一半给肖班,我以为他也会礼貌性地拒绝,没想到他特别痛快地收下了。我那个心痛哟,后悔自己的举动,很想说快把东西还回来。 我将东西放好后,就坐在沙发上问肖班:“一对新人结婚后,如果男方马上想离婚,是因为什么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写伦理小说吗?”肖班被问懵了。 “你说,世界上有好男人吗?”我接着问。 肖班将电视声音调小,扭头回答:“中国有贪官吗——比所有老鼠身上的虱子还多;中国有清官吗——华南虎, 你说有还是没有?” “你就不能说得直白点,我和你不一样,不是清华的硕士!”我揶揄道。 “自己慢慢领悟吧,还有……你少管闲事吧,人家两口子的事,别瞎搅和。”肖班威严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多管闲事了,这些事情哪是闲事。”我死要面子地说。 肖班看电视兴趣正浓,还把萧冉送的啤酒开了一瓶,一边喝一边看电视。我说空腹喝酒多不好,不如把萧冉送的红肠蒸了,这样喝酒才有味道。肖班欣然同意,待红肠蒸好后,旅游卫视的节目却完了。肖班选了几个节目,我都觉得没意思,最后他有意又无意地选了一部鬼片。我最喜欢看鬼片了,并不是我胆子大,就因为胆子小才喜欢那种刺激的感觉。 这部鬼片叫《office有鬼》,我以前看过开头,但没看完。这一回跟肖班看,我中途吓得大喊了好几次,肖班没被电影吓到,反被我的尖叫声吓得呛声。肖班叫我别乱喊,我说我看电影就喜欢喊,碰到好笑的就大笑,碰到恐怖的就大叫。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我一个人对着电脑看鬼片到半夜,忽然看到吓人的场面就大喊大叫,把宿舍的同学都吓坏了,因此她们一直禁止我看鬼片或者喜剧片。 我这人不能喝太多的酒,因为一边吃红肠,一边喝酒,所以不知不觉就喝了一整瓶。借着酒劲,我越喊越大声,肖班忍不住就捂住了我的嘴。我急忙将他的手扒开,刚想骂他乱碰我,没想到他却忽然跟我说,想请我帮一个忙。 第72页 我茫然地看着他,问:“什么忙?” 肖班可能喝得头晕了,他的脸有点红,眼睛很浑浊,就连接下来的请求也让我不知所措。饱暖思淫慾的我以为肖班要亲我,正想着怎么不失风度地拒绝他,哪里知道他是请我给他和黄欣益牵线。我略感失望,不知如何回答,一瞬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倒不是我不愿意,而是黄欣益再三嘱咐,我不能告诉肖班见过她,更不能说出她的孩子不是肖班的。可是,肖班太贼了,早就知道了一切。若我带他去看黄欣益,黄欣益肯定误以为是我没诚信,多嘴地把事情都说出来了。我一方面想信守承诺,一方面又不想拒绝肖班,无论怎么回答都显得不妥。 “你不愿意?”肖班失望地问。 “我愿意!”话一出口,我马上叫苦不迭,这就等于失信于黄欣益了。 “真的?你不是在监狱里有门路吗,只要你带我进去见到欣益,房租就给你免一年。”肖班诱惑地说。 “这么好!?”我意志薄弱,立刻动摇,但还是担心地说,“万一黄欣益不愿意……那我就没办法了。” 肖班也知道这问题,他一直想见黄欣益,但对方一直拒绝见他。我喝啤酒正开心,听到这个请求立即颓了,总觉得一块大石忽然压在心口。可肖班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想起他这段时间给我那么多帮助,哪好意思拒绝他唯一的请求。 我木讷地点头答应,肖班高兴地将半瓶啤酒饮尽,就跟打了胜仗一样。我心想,也许这个请求他已经憋在心里多时了,要不他也不会帮我那么多次,看来天上果然不会随便掉馅饼。肖班喝完酒就叫我起身,说要给我看个东西。我战战兢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他走到第三间卧室门前,不知他要玩什么花样。 第三间卧室先是养了蛇,又藏了韦龙,我其实一直想说不如把第三间卧室开着算了,不然我总有心理阴影。肖班将门打开,我以为里面又藏了洪水勐兽,所以就躲在肖班后面。等他打亮灯,第三间卧室立刻一目了然——里面有一张桌球桌,变成了一个简单的桌球运动室。 “你干嘛把第三间卧室改造成这样?”我不解地问。 “你不是说拿过桌球冠军吗,哪天和你比一比。”肖班醉意上涌,大声说,“要知道我也是大学桌球社的冠军!” 那天我是吹牛的,其实我只是小学桌球冠军,长大以后连球拍都不会握了。我倒霉地想,这回吹牛吹大了,没想到肖班当真了。我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有时间咱们比一比,可肖班忽然说不如现在比吧。我为了避免丢糗,于是就藉口晚上光线不好,而且喝了酒不宜剧烈运动。肖班以为我是认真的,于是就佩服地点点头,说女孩子果然比较细心。 我看着空旷的卧室,心里嘀咕如果没答应肖班的请求,他会不会不告诉我第三间卧室已被他改造了。这个念头他肯定想了很久,估计趁喝酒时才敢提出来,我不好再拒绝,只好辜负黄欣益的信任了。也许,我就是一个鹊桥的命,如果能给他们牵线搭桥,也算是一种好事。 肖班站在卧室的窗口吹着冷冷的夜风,我也不由自主地靠在窗边,不想却隐约看见有一个黑影在楼下走动。因为夜太黑,六楼离地面又有点远,所以我看得不真切。我不禁怀疑卖原子笔的黑衣男子跟到桃天小区了,可一个推销原子笔的为什么跟着我回来,而且这么晚了谁还买原子笔。 当我再想仔细看时,楼下的黑影却不见了,只有班驳的黄色灯影落在地上。 肖班发现我一直盯着楼下,他问我是不是想跳楼,要跳得去地王大厦,这里不一定能摔死。我白了他一眼,说谁想跳楼,要死也要拽他一起死。肖班笑而不语,他仍旧看着夜景,仿佛融进了夜色。我找不到楼下的黑影,于是又走出第三间卧室,肖班很快也跟了出来。没等我坐下,他就说我每天就跟休假一样,不如明天就去安排他与黄欣益见面的事情。 “这么快?”我吃惊地问。 “快吗……我们很久没见面了。”肖班惆怅道。 “好吧,我明天去找人,但他们不一定会给我方便。”我声明道,“万一不成,你可别怪我。” “只要你尽力就好。”肖班肯定道。 毕竟找人走关系不光彩,肖班也不为难我,如果不成就作罢。他说,他理解当官的,要是没人脉就只能用钱打关系。现在的官,不查个个都是孔繁森,一查个个都是王宝森。我没好气地说,你想当王宝森还没机会呢,你这是酸葡萄心理。肖班让着我,没跟我争执,这反让我觉得更窝火。 这一晚,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甚至以为自己提前进入了人生另一个阶段——妇女更年期。早上醒来后,萧冉和韦天才迅速联繫了老朱,很快地他们就搬到了611室。肖班也很高兴这对新婚夫妇住进对门,他十分佩服韦天才和萧冉的勇气,在这个可怕的世界竟敢疯狂地裸婚。我却隐约地觉得韦天才有点不开心,但他隐藏得非常好,就连萧冉都没有察觉。 我很担心韦天才真想离婚,如果真是如此,那萧冉该怎么办?我很想把这事告诉她,但这种话怎么对一个新娘说出口,因此我一直憋在心里。帮萧冉和韦天才整理好屋子后,我就匆忙地赶去南宁女子监狱,找到了熟人想请她帮忙,不想这次她却拒绝了。这个熟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叫黎海丽,人长得很慈祥,但凶起来就跟母夜叉一样。我不想看到肖班失望的表情,于是千求万拜,黎阿姨才肯帮忙,但她竟要我也帮她一个忙。 第73页 黎阿姨让我给她儿子教一个月的英语,因为一月下旬她读初中的儿子要考试了,所以请我免费在晚上给她儿子辅导。虽然身为一个作者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但是我明天都要码字,哪有时间天天跑去教书,而且还不给工资。可如果不答应人家就不帮忙,我惟恐黎阿姨变卦,于是赶紧点头答应。 黎阿姨帮我安排在元旦那天见黄欣益,我把这个消息打电话告诉肖班时,他很高兴地说要请我吃饭。我没跟他说晚上要去做免费家教,所以就说晚上另有安排,那顿饭只好留到不远的将来了。 当天晚上我去见黎阿姨的儿子,乍一看还以为见到了天蓬大元帅,害我又惊有怕。她儿子很调皮,黎阿姨一走开他就骚扰我,跟街上的混混没什么两样。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八点半,我跟黎阿姨道别后就骑着电单车回家,她儿子下楼送我时,居然偷摸了我的屁股。要不是黎阿姨帮我多次,我真想一巴掌打死这小混蛋,要知道姑奶奶也不是吃素的。 我一路生闷气地骑车回到桃天小区,可是前一晚路上积了水,我没发现水里有深坑,一不小心就差点摔倒在地上。有个男人帮我扶住了电单车,我回头想看看对方是谁,不想却看见他的右手竟露出了凄凄的白骨。 40.礼物 我看到白骨后就吸了口冷气,活人哪可能有这样的手,难道鬼片看多了真撞鬼了。我不知是要说谢谢,还是大喊救命,反倒是这个男人用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说:小心。我一听就想起卖原子笔的黑衣男子,他也的口音也是这样,而且也是一身黑衣。 惊慌之余,我急忙骑着车奔回8栋楼下,连头也不敢回。我跑回612室后,肖班看见我进门就问我什么时候变得粗鲁了,上楼踩得砰砰响。因为楼里装的是声控灯,所以肖班每次回来都穿着皮鞋用力踩楼梯,为此我批评他很多次,说他这样做是扰民行为。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并把遭遇解释了一通,但肖班不肯相信。他说写书的都喜欢夸大其辞,哪有那么邪乎的男人,肯定是我老眼昏花了。 “不信拉倒。”我没好气地说。 “我信,我信。”肖班紧张地问,“你今天打电话说……是不是成了?” 我很想说都是为了帮你,害我去给黎阿姨的小混蛋教书,老娘的屁股因此遭殃,你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可这话哪里说得出口,我帮人又不是为了讨好处,所以就简单地跟肖班说了情况。肖班兴高采烈地说,元旦那天去看黄欣益,所以不会待在家里,我正好可以把老妈带来。他不说我都忘记了,老妈前几天打电话说要来看我,可这段时间太忙,竟把这事给抛到脑后了。 肖班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说去见几个朋友了,别以为我交际圈子和你一样狭窄。肖班说要送我新年礼物,我期待地想会是什么,该不是一幢别墅吧。可肖班在房里鼓捣了半天也没出来,我问他不是要送我礼物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拿出来。肖班奇怪地说礼物不见了,他记得就放在卧室里的,可现在怎么也找不到了。 “你不是耍我吧,难道屋里进了小偷,就偷你买给我的礼物?”我不信地问。 “这个倒不可能。”肖班一边说一边找。 “你要送我什么?”我好奇地问。 “不能告诉你,不然就没惊喜了。”肖班卖关子,他又问,“元旦到了,你送我什么?” 我愣住了,心想又要送礼物啊,姑奶奶最不喜欢送来送去的。我的确没想到要送东西,在脑海里搜颳了一番,就脱口而出再送他一本书。肖班哼哼地说,又送书啊,你真实在,怎么不去做推销员。我厚脸皮地解释,这书和上回送他的不同,是一本跨年巨着,别人要我送我还要收钱呢。肖班笑着叫我拿过来,还损人地说我的书让他对写作充满信心,等我走开后他继续在房里找礼物。 一分钟不到的功夫,我就把书递给肖班,但他还没找到礼物。哪有买了礼物却在家里弄丢的,礼物又不会长了腿自己跑掉。我对此不抱希望,只当是无聊的灵异事件,于是就说要去洗澡了。肖班仍锲而不捨地在找礼物,我没耐心继续等,说了句加油找,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浴室里。 脱了衣服淋了热水后,我觉得浑身舒畅,一天的疲惫都退去了。浴室里热气腾腾,我洗得正欢,却发现墙上有一个东西。我疑惑地将热水关掉,然后拨开白白的水雾,可很快却被墙上的东西吓得喊道:“啊——!” 肖班听到我大喊,他就敲门问我怎么了,我吓得大喊墙上有蜥蜴。肖班叫我裹好浴巾,把门开了让他进来看看。我害怕地擦干净身子,惟恐墙上的蜥蜴跳下来咬我,而且我觉得它是公的,正色眯眯地盯着我。 肖班进来后,他忙问哪里有蜥蜴,赶紧抓去卖。我指了指墙上,他仰头看了一眼,马上笑着说还以为真有会爬墙的蜥蜴,想抓住拿去拍卖。普通的蜥蜴根本不会爬墙,要真的发现了爬墙的蜥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肖班说,墙上爬着的是壁虎,这就是他要送我的礼物。 “啊?你送我这……这只小东西?”我怕了。 肖班跳起来捉住壁虎,对我说:“我还以为它跑掉了,原来躲在浴室里,害我找了老半天。” “你别送我了,你自己留着吧。”我拒绝道,同时心想他和黄欣益都有点古怪,居然喜欢养这些吓人的玩意儿。 第74页 “我是看你也写书,所以才送你壁虎的。”肖班捧着壁虎解释。 “写书跟养壁虎有什么联繫,八竿子打不着吧。”我对此嗤之以鼻。 肖班没有马上回答,他让我继续洗澡,洗好了再告诉我原因。刚才我洗到一半被吓坏了,身上的泡沫还没沖干净,头髮也乱得跟女鬼一样。我关门接着洗澡,心里却觉得很失望,本以为是什么特别的礼物,原来是一只会跑会爬的壁虎。肖班居然大言不惭,说因为我写书才送我壁虎,这是哪门子歪理。 等我洗好出来,我慌忙地叫肖班把壁虎扔掉,他的好意我心领了。肖班已把壁虎放进了一个玻璃缸里,壁虎傻傻地看着我们,心里也许在想这女人的身材真烂。我对肖班说,要是不能说服我,这礼物就不收了。 肖班甚感意外地看着我,直说我不是写书的料,居然连壁虎的故事都不知道。肖班用小木棍戳了戳玻璃缸里的壁虎,然后他说若干年前,文坛不朽的巨人——鲁迅先生也养过一只壁虎。鲁迅先生一直用米汤餵养那只壁虎,后来壁虎长得越来越肥,便每天爬在窗户上,见了人也不闪躲,悠闲而惬意。 着名书法家沈尹默先生五十年代写的《追忆鲁迅先生》就有诗云:雅人不喜俗人嫌,世顾悠悠几顾瞻;万里仍旧一掌上,千夫莫敌两眉尖;窗余壁虎干饭香,座隐神龙冷紫髯;四十余年成一瞑,明明初月上风帘。 我听后自知孤陋寡闻,肖班这次班门弄斧竟成功地“踢馆”,我一个写书的人竟然不知此事。他说我送壁虎就是祝我越写越犀利,要是壁虎被我养得又肥又大,也许写作的生命也会变得旺盛。我出于一种好奇心理,可能也有对名家的模仿心理,我就朝肖班点点头,答应收下这个小东西。 “起个名字吧。”肖班把玻璃缸递给我。 “嗯……我想想。”我冥思苦想,打算起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可一出口就说,“就叫它四脚蛇吧。” “你太偷懒了,这名字俗气,不如直接叫它壁虎。”肖班不同意。 “那我再想想,既然你把它当元旦礼物送我,干脆叫它元旦好了。”我随口说道。 肖班想了想,他说虽然这名字没创意,但我的能力有限,不能怪我想不出好名字。我抱起玻璃缸子,生怕“元旦”跑出来,但它好像累了,被抓进来后就一直趴在缸底。我不敢把“元旦”放进卧室,肖班提议放到第三间卧室里,反正那里没人住。自从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肖班没再锁住第三间卧室,一直保持敞开的状态。 我把“元旦”放在桌球桌上,肖班说要放在地上,就我们争执不休的时候,有人敲了612室的门。这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我和肖班的朋友都不多,别说晚上就连白天都很少人找上门来。肖班开门一看,敲门的是萧冉和韦天才,我问他们有什么事,他们却反问我是不是送了一个礼物给他们。 我和肖班都摇头否认,这年头哪还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于是我们就问是什么礼物。萧冉和韦天才都沉默不语,只见他们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笔盒,里面躺着一支裹着黑色臭泥的原子笔。 我以为是什么值钱的礼物,本想厚颜无耻地冒认,看了盒子里的原子笔我就勐摇头。萧冉和韦天才说刚才听到敲门声,开门时就看见笔盒子躺在地上,他们还以为是我在恶作剧。我马上想到卖原子笔的黑衣男子,但没有证据又不敢随便乱说,所以就猜是楼里的小孩子在瞎闹。 萧冉不是笨女人,她和我一样怀疑黑衣男子跟到桃天小区了,但苦无证据,只能就此作罢。等他们关门进屋后,肖班悄悄地问我,这对新人是不是过得不快乐。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于是就说他们快乐得不得了,没想到肖班告诉我韦天才跟他谘询过离婚的事情。 一对新人怎么可能刚结婚就想离婚,我觉得韦天才也不像薄情人,可他为什么三番两次询问离婚的事情。我说是不是上帝造错人了,既然想离婚干嘛结婚,这样不是害了对方吗。我以为肖班会附和我,没想到他鄙夷地说我崇洋媚外,还纠正地说造人的是女娲。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我和肖班没有过多的讨论。 这一晚,肖班罗嗦地教我怎么样壁虎,我其实很想说把“元旦”烤来吃一定很香。我问“元旦”是公是母,肖班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扒开“元旦”的四肢,但什么也没看到,所以我们就猜它是母的。“元旦”觉得自己被侵犯了,它勃然大怒,然后从肖班的手里挣脱跳回了玻璃缸里。我渐渐地不再害怕“元旦”,觉得它胖乎乎的模样也很可爱,就跟一头小猪似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肖班又一如既往地上班去了,但在冰箱上贴了一张字条:元旦马上到了,你妈要来看你,我的房间随便你布置,门是开着的。我想起明天就是元旦了,必须在老妈来前整理妥当,不能让她看出蛛丝马迹。肖班已经提前整理过了,该拿掉的东西他全收起来了,他的卧室就跟新房一样。 我一直以为全天下的褒义词都适合我,尤其纯洁这个词,可我走进肖班卧室后就想干点龌龊的事情——譬如偷看他的信件、电脑、甚至存摺。我使劲地摇摇头,把骯脏的念头甩出脑袋,然后打算叫萧冉过来排练明天要演的戏。萧冉开门时一脸憔悴,但不碍她的光鲜美丽,此时的她另有一番病美人的韵味。进门后我问萧冉是不是不舒服,但她说没事,我就没有再多嘴。 第75页 我担心地萧冉被韦天才欺负,于是就问韦天才对她还好吗,可萧冉想也没想就肯定地说韦天才特别好。我很想告诉她,韦天才可能想离婚,但思量再三终究没说出口。萧冉有点心不在焉,我看她好像很累,所以就说明天她不来演戏也可以,我自己唱独角戏好了。反正那时候萧冉回哈尔滨,我也是打算一个人演戏,既然她很累就不勉强她了。 在离611室的那一刻,萧冉忽然拉住我,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透露了一件让我感到意外的事情。 41.突如其来 我一直以为萧冉搬家是为了省钱,要专心做个黄脸婆,没想到她跟说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原来早在结婚以前,萧冉就收到了黑色原子笔,昨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直到收到了那封古怪的信,萧冉才怂恿韦天才跟她搬家,可她做梦也没想到搬家后又收到了原子笔。 我建议萧冉报警,但她说这种情况无法报警,除非她被强姦或者家破人亡,否则忙得不可开交的警察是不会受理的。萧冉问我那晚在楼里见到的黑衣男子长什么样子,我挠着脑袋想了想,除了一身黑衣和卖原子笔,其他的都没印象。昨晚,我又遇到了黑衣男子,还看见他的右手露出了可怖的白骨。他卖原子笔肯定要跑很多地方,但萧冉住哪儿他就在哪儿出现,这可能不是巧合。我没把这事说出来,生怕吓坏萧冉,更不敢把韦天才谘询离婚的事情捅出来。 我试问萧冉以前谈恋爱时,分手时觉得痛苦吗,如果她不怕痛苦也许就不怕离婚。没想到她说,分手就跟分娩一样,哪能不痛苦。此话一出,我就不敢再试探萧冉,若她知道韦天才要离婚,岂不是要一直保持分娩状态。萧冉让我对原子笔的事情保密,因为韦天才尚未知情,她不想给韦天才增添烦恼。 我心想换作我是萧冉,何止将此事告诉老公,早就叫上老公把黑衣男子打到连他奶奶都不认识了。萧冉已有那么多烦心事,我不忍再糟蹋她,于是就没把她找来演戏。萧冉没跟我客气,她还劝我实话实说,可如果我跟家人招供,此时焉有命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在我家向来是歪理,管你招不招都要大刑伺候。 从萧冉家里出来后,我就开始布置612室,消灭一切能看出雄性生物居住过的痕迹。经过数无数本侦探小说的薰陶,我相信自己如果犯罪,真能将犯罪现场清理得一干二净。可那毕竟是小说毕竟是电视剧,现实世界的精彩就在于它无法预测,同样我老爸老妈也深不可测。老妈先前说元旦来南宁,可我还没整理妥当,她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说她已经到南宁了。 老妈竟然也学叶总,杀我个措手不及,让我阵脚大乱。时间已到中午,肖班快要回家了,我顾不得他是否在忙,于是就打了电话叫他千万别回来。肖班知道情况后,他反笑着说我很幸福,还想看看我妈长什么样。我哪有心情开玩笑,好在肖班欣然同意,他说今天是2009年最后一天,忙得不可开交,他中午也不打算回家。 搞定肖班后,我立刻风风火火地去车站接老妈。老姐带着小孩不方便去车站,接老妈的任务自然落到我肩上,看来有小孩的好处还是挺多的。每当春节快到时,家里总会备很多年货,我以为老妈带了一些年货给我,所以我特地背了一个很大的垮包去装回来。见了老妈后,她只提了一个装衣服的小包,半点年货也没给我拿。老妈说老爸不让她拿年货来,因为老爸还生气我没听从他的工作安排,更生气老姐结婚了也不打招唿。 老妈一见面就问我是不是怀孕了,我被她问得咳嗽起来,并急忙声明自己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怀孕。老妈怀疑地看着我,并不相信我的话,她说她一眼看出我和男人住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怀孕,难道那个男人没本事让我怀孕。车站人来人往,老妈跟我聊的话题极度敏感,我害羞地叫她快走,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老妈毕竟是过来人,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天衣无缝,没想到她一眼看穿。在打车去桃天小区的路上,老妈严厉地问我是不是也结婚了,因为她认为没结婚的话,女孩子是不可以和男人住在一起的。我害怕她会当街骂我,所以立刻撒谎说没有,但老妈根本不信,还说要去检查我住的地方。 我浑身发凉,想像被老妈发现真相后,我会不会被抓去浸猪笼,或者绑着我用皮鞭抽。老妈火眼金睛,我很快怯场,于是偷偷发了简讯叫萧冉一定帮忙演戏。萧冉跟观音菩萨一样,有求必应,当然除了求子外。萧冉很快回了简讯,说她会在612室等我和老妈回来,叫我不用担心。在萧冉搬进611室后,我经过肖班同意,多配了一套钥匙给她保管。因为我偶尔忘拿钥匙,这样做就不用再去麻烦肖班回来给我开门,同样萧冉和韦天才也将一套钥匙给我保管。 老妈威严地看着我,似乎知道我在耍小聪明,她沖我得意地笑了笑,似乎在说待会儿被抓到就有你好看。我诚惶诚恐地看着老妈,一剎那很想说实话,但话一口嘴边又咽下去了。到了桃天小区后,我就带着老妈往8栋走,李大婶刚好在8栋前四处闲逛,见了我们她就热情地打招唿。自从苏婆走后,李大婶就很不高兴,因为她不能再在楼下捡苏婆扔下来的东西,这让她觉得生命失去了色彩。我担心李大婶把肖班给供出来,所以我就跟老妈说李大婶脑子有问题,千万别跟李大婶说话。 第76页 老妈担心地问,李大婶脑子有问题还到处乱跑,难道就没人看着她。她还说现在要人贩子口味重,不止是年轻女人,就连大妈大婶也有人拐的。我把李大婶打发后,就说老妈你电视剧看太多了,哪有那么多人贩子,就算有也不会拐卖李大婶的,他们还怕李大婶占他们便宜呢。 爬到612室后,老妈看见萧冉在屋里,她顿时消去了不少疑心。我松了一口气,暗暗地感谢萧冉,要不后果真不堪设想。老妈四处查看,她找不到一丝男人住过的痕迹,但她说我的模样很像在与男人同居,十足的幸福小女人。我极力辩解,老妈本不相信,但她找不到证据,所以慢慢地就相信了。 我以为躲过一劫,没想到当我们坐在客厅里说话时,忽然有人用钥匙把门打开了。我以为肖班不守承诺地跑回来,可是开门进屋的却是一个高大的大叔,更令人崩溃的是他说了一句话:我是肖班的爸爸。 我尽可能地设想如何应对每一个意外,惟独没算到肖班的老爸会杀出来,更没料到会是老妈在场的时候。老妈自然不知道肖班是谁,她还没来得及问,我就用力地把肖班老爸推出了屋子。我关上门对老妈说,这人是疯子,千万别跟他说话。老妈哪有这么容易煳弄,她一针见血地问,既然是疯子怎么有家里的钥匙。 萧冉会意地跟老妈天南地北的胡诌,我藉机出门跟肖班老爸解释。这位大叔生得壮实,好像一拳能打晕泰森。我本想用“说来话长”做开场白,但威武能屈的我立刻“长话短说”,将原因胡乱解释了一通。我以为肖班老爸会很生气,要骂我狗血淋头,怎想他只是爽朗地笑了笑,然后一句话不说地下楼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事情,我只觉得一团糟,看着肖班老爸下楼,我想说的不是谢谢,而是这老头该不是疯子吧。等肖班老爸走后,我又走回612室,但老妈一见我进来噼头就问,我是不是被大老闆包了,做了一个胸部发达的二奶。萧冉用眼神告诉我,老妈误以为肖班老爸就是跟我同居的男人,更认定我是一个小三。 “妈,你电视剧看多了,我哪会干这些龌龊的事情。”我急得想哭。 “那刚才的人是谁,你别说他是疯子,满楼都是疯子你还敢住,你也不要告诉我这里是精神病院。”老妈咄咄逼人。 “妈,你不要乱猜了,我真没干坏事。”我哀求地说。 萧冉伸出援手,大声说:“阿姨,其实是我……刚才的人是我男朋友。” 我惊讶地看着萧冉,没想到她会英勇献身,但又觉得她很笨。刚才肖班老爸说了肖班的名字,萧冉大可以说他是男朋友的老爸,这不就得了。现在老妈以为萧冉跟老男人交往,她马上对萧冉的态度起了变化,似乎觉得站近了都会弄脏身子。我很感谢萧冉替我背黑锅,老妈也没有当着萧冉说难听的话,直到我送她出门后她才叫我赶紧找个新屋,别再和萧冉挤在一起。 “萧冉人很好的。”我无力地解释。 “做小三能好到哪儿去?要知道……” 老妈忿忿地想长篇大论,我吓得打断她:“哎哟,妈,你先下楼,我忘记拿钱包了。” 我藉机叫老妈先下楼,然后跑回612室跟萧冉道歉兼道谢,她一副无所谓地说之是举手之劳,要谢的话不如给她一千块钱。老妈还在楼下等我,我谢过萧冉后又急忙打了电话给肖班,告诉他他老爸来了。奇怪的是,肖班听到他老爸来了就马上没声了,我餵了很多声他才说:别管他,叫他打哪儿从哪回去。 我隐约听出肖班很生气,似乎他很恼火他老爸来找他,声音都充满了火药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没敢问肖班为什么不高兴,他也没问他爸的情况,一点儿也不关心他老爸。我记得,肖班说他是河北人,他老爸肯定是大老远来地从河北跑到南宁,可肖班怎么不想让他爸进屋。 肖班不愿多说,我也不敢多问,挂了电话我就马上下楼。本以为老妈等得不耐烦了,没想到我奔下来后她就问我:“你最近是不是看见过一个黑衣男人,还有黑色的笔。” 我很意外地望着老妈,不知道她还会算命,于是就老实地承认见过了。我好奇地问老妈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毕竟她头一回来桃天小区,可她却黑着脸叫我马上搬离8栋楼。 42.阴柬 老妈跟个神棍一样,我已经见惯不惯,但她这是头一回未卜先知。我问她住得好好的干嘛搬家,老妈严肃地问黑色的笔是什么笔。我说是原子笔,又不是刀,有什么好怕的。谁知道老妈低沉地说,亏你从小听我讲故事,你难道忘记了什么是阴柬吗? 小时候的事情,我只记得老被爸妈抽,老姐跟我抢吃的,其他早就忘得干干净净。老妈看我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些,她就说阴柬就是鬼看上某人后,以黑衣人的方式出现,送出一支笔给对方。这支笔是用来签署阴柬的,只要捡起笔以后,就不能再拒绝鬼的邀请,除非当时你没捡起那支笔。 从头一次捡起那支笔开始,鬼会陆续送笔过来,且在一个月内将看中的人带走。不过,那人不会死,只会疯掉。因此,老妈从小就教育我,千万不能随便捡不是自己的东西,尤其是笔。不然哪天被鬼抓去做新娘都不知道,当然也有女鬼来找老公的,并不一定都是男鬼饥渴寂寞。 第77页 我问老妈怎么看出有鬼下了阴柬,不想她指了指楼道出口,那里的墙上有一个古怪的涂鸦。涂鸦是一支歪歪扭扭的黑笔,看起来跟小孩子画的没什么两样,我也一直没放在心上。老妈说这就是鬼的标志,这栋楼肯定有人被鬼看上了,谁叫那人贪便宜捡起那支笔。 我跟老妈的观念不一样,她毕竟是老一辈,思想多少有点迷信色彩,但我觉得相信鬼神不如相信自己。鬼就是鬼,干嘛非得学法国人装浪漫,还送什么烂笔,不如送钻戒来得实际。可老妈绘声绘色,又能一眼洞穿,想来老人的迷信并不无道理。老妈知道我的脾气,她看出我不信,又说不一定是鬼来下阴柬,也可以由活人下阴柬。如果活着的人想给死去的人找个配偶,他们也会用这样的方法。反正又没杀人,只会让对方疯掉,所以鲜有人察觉,也只有山里的老一辈才知道这事。 “那你到底有没有捡起笔?”老妈严厉地问。 “我一直很听话,就算看到五百万都不敢捡,区区一支笔哪能让我弯下高贵的腰。”我撒娇地说。 “楼里不安全了,你说的李大婶不是疯了吗,可能早年就被人下了阴柬了。”老妈神秘兮兮地说。 我现在已经存了点钱,要搬家的话是没问题,但不知为什么我又不怎么想离开612室。老妈对我展开沫星四溅的攻击,我只得点头答应以应付老妈,来个缓兵之计。我没对老妈说,捡起笔的是萧冉,不然老妈肯定让我立刻搬出桃天小区。但不一定是萧冉第一个捡起笔,也有可能是韦天才,但他们哪一个被选中了呢? 我走在路上想,一支笔放在家门口,平常人都会好奇地捡起来看,这也不能说他们贪便宜嘛。下阴柬的黑衣男子是人是鬼,他寂寞难耐可以找其他鬼,干嘛非得找人。莫非,在阴间也流行跨界婚姻,就如跨国婚姻一样。老妈唠叨个不停,直到我把她带到老姐家时,她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老姐的孩子身上。 老妈住在老姐家,在我离开前,老妈将身上的一颗狗牙给了我。狗牙白净如玉,是她戴了多年的东西,说是能辟邪。尽管我不迷信,但我还是接下了老妈给的狗牙,听听老人言,好运在眼前嘛。老姐没有泄露我没工作的事情,她已经知道我的所有事情,在老姐的配合下老妈逐渐相信我还是那个听话的小女孩。 瞒天过海勉强成功后,我马上赶回桃天小区,想警告萧冉,让她不要再捡笔。可等我回去时,萧冉和韦天才都不在家了,他们的手机也没人接听。晚上,肖班回来的很早,我跟他提他爸来过的事情,他气哼哼地说不想见他爸。我诧异地看着肖班,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孝子,果然人不可貌相,我还以为他多么孝顺。 肖班嘴上说不想见老爸,但他还是打了电话给老爸,问他老爸现在在哪里。等他打完电话,我说要是他爸要住家里,我可以搬走。毕竟,我也很想一个人住,好不容易有了经济能力,可以租一个比较大的房子。谁知道,肖班忽然生气地说,他也有经济能力,他也可以一个人住,但他现在不也和我住一起。我委屈地在心里说,那时候吴敏骚扰你和黄欣益,明明是你想利用我,让我在家看家嘛。 肖班说完又觉得语气重了,跟我说他心情不好,叫我不要当真。我想不到肖班会因为他爸的到来变得脾气暴躁,不晓得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闹得父子不合吗。肖班说他爸住在宾馆,我可以放心住在这里,毕竟房子的合同还有效,他不能提前赶人。我看他心情不好,就说你可以去超市捏泡面,或者拧开饮料的瓶盖,解解心头之恨。肖班很惊讶地看着我,他说怪不得我每次买泡面,都觉得这面好碎呀,居然没有整块的。他还说,你的思想真邪恶,人家开个超市容易吗。我看他又要教育我,于是赶紧说这想法来源于网络,我从没干过这些事。 肖班出门找老爸,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觉得百无聊赖。想起老妈说的阴柬,我不由得发毛,但萧冉和韦天才都联繫不上,不能马上警告他们。我在第三间卧室看“元旦”睡觉时,听到有人敲门,我以为是萧冉,所以马上跑去开门。当我开门后,发现门外站的不是萧冉,却是另一个人。 我看着对方,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话:“怎么是你?” 肖班出门找他老爸去了,没想到他前脚踏出门,他老爸忽然叫找上门来了。我发愣地站着,肖班老爸不请自进,比大自然还自然。我跟他说肖班去找他了,肖班老爸竟说他知道,他故意把肖班骗出去的。 “呃……”我听了有点害怕,难道把肖班骗走,想对我做一些下流变态的行为。 “你跟肖班住一起,有没有打算跟他结婚?”肖班老爸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吓得马上回答:“我只是租他的一间房子而已,怎么可能结婚,大叔你别胡说。” “我问你想吗,不用管那小子想不想。”肖班老爸问。 “我不想,我不想。”我摇头道。 肖班老爸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就啃,我看着他心想难怪肖班不喜欢他老爸,果然是有原因的。肖班都有黄欣益了,虽然黄欣益在牢里,但总有出来的一天。再说了,哪有做老爸的随便给儿子挑媳妇的,难道就不顾儿子的幸福了。肖班老爸看我满脸紧张,还以为我真想和肖班结婚,于是他就说赶明儿给我们选个好日子。 第78页 “大叔,你不要开玩笑,我有男朋友了。”我急了就骗他。 “有男朋友还和肖班住,看来你男朋友也好不到哪儿去。”肖班老爸毫不留情地批判我虚构的男朋友。 我真想一头撞到墙上,肖班老爸跟我老妈一样,一个比一个难应付,就算我们年纪大了也不该这样逼婚嘛。肖班老爸看我一直站着,他就叫我坐下,还说我屁股不大,要生孩子就得趁早。我正紧张地端起杯子喝水,听了这句话就将水喷到他身上。肖班老爸没有介意,他擦了擦身子,问我肖班和欧家明为什么不来往了,以前不是好兄弟吗。 “啊?” 我听得目瞪口呆,如果肖班老爸不提这事,我都想不到肖班和欧家明是好朋友。肖班对欧家明态度恶劣,哪像是好兄弟,不当场打死对方就不错了。肖班老爸说他今天找了欧家明,但欧家明怎么也不肯说原因。肖班老爸问我知不知道,我说才认识肖班一小阵子,这种事情我哪知道,我认识肖班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了仇人。 “他们从小玩到大,我才回河北两年,怎么闹成这样了。”肖班老爸犯疑道。 “我不知道。”我老实地说,其实我也不想知道,两个男人闹矛盾除了抢女人就是抢权利,还能有什么新鲜事。 肖班这时忽然开门进屋,他看见他爸就叫他进卧室,说有话跟他老爸谈。我没敢跟肖班对视,起身后就说要出门一趟,匆匆地逃离了612室。萧冉和韦天才一直没有回家,我打他们的电话也没人接听,仿佛他们消失了一样。 晚上我还要去给黎阿姨的儿子上课,所以出门后就直接去了黎阿姨家,他儿子照例又骚扰我。我很想变身母夜叉,但还是忍住了冲动,不然这小子早被我踹个半死了。肖班以为我一直在外面晃悠,他打电话叫我回去,我说还在外面和朋友玩,他就把电话挂了。离开黎阿姨家时,我没敢再让黎阿姨的儿子送我,生怕他又乱摸我屁股。 回到612室时,肖班老爸已经走了,他也不愿意多谈他爸的事情。我问肖班有没有见到萧冉和韦天才,他说611室好像一直没人,也许他们去度蜜月了。我有点担心,又打了好多次电话,但是他们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就这样,2009年最后一天就稀里煳涂地过去了。 元旦早上,我和肖班都起得很早,他很期待见到黄欣益,高兴得就像一头髮春的狮子。我陪他去女子监狱,但我没有进探监室,而是一个人站在外面等待。我幻想肖班和黄欣益见面后会怎样,是痛哭流涕,还是冲破阻碍,热烈拥吻。 不知过了多久,肖班满脸疑惑地走出来,我问他见面是否顺利,没想到他却说:“太奇怪了,她不是黄欣益!” 43.回忆往事 我以为肖班会说免我一年房租,再送几吨黄金,或者把从不开的黑色奥迪送我。正愁着怎么虚伪地欲迎还拒,不想他却说里面的女囚不是黄欣益。法制社会里哪会有囚犯调包的事情,利慾薰心的年代更不会有人傻到给别人顶包进监狱,除非那人真是傻子。不过,仔细一想,黄欣益一直拒绝见肖班,除了情感因素,难道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是真的黄欣益? 肖班双手插袋,会意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和以前一点儿也不一样了,和她说了半小时,总感觉怪怪的。” 我恍然大悟,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但又替黄欣益抱不平:“你怎么不说你不是肖班,也许是你变了。再说,监狱里又不是疗养院,谁进去了都不会好受。” “可能吧。”肖班惆怅地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还能看见黄欣益。 回桃天小区的路上,我问肖班还想不想再来,他却说不想了。我不知道肖班和黄欣益说了什么,一路上他都怪怪的,好几次想提醒他别忘记了免租的事情,但都没好意思开口。肖班病恹恹的样子让人看了难受,我最不喜欢看别人拉长脸,好像要跟马脸一较高低似的。我想说两句安慰人的话,结果脱口而出:我想尿尿。 肖班闻言轻笑出声,我尴尬地叫的士司机停车,等解决了内急后才继续上路。肖班渐渐地恢復了生气,尽管他装作没事,但我总觉得他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特哭。肖班说新年第一天不宜劳作,否则这一年都会很辛苦,不如放任自己去玩。我当然很想去玩,可老妈在南宁,做女儿的我怎能不去陪陪她。 肖班没再多言,他说他在地王大厦下车,要到楼顶喝西北风。我听得心惊胆战,地王大厦从未有人跳楼,难道肖班想被载入史册,一跃成名?当然,真正想自杀的人如果要跳楼,地王大厦肯定是首选,因为跳下来绝无生还的可能。可上楼需要60块门票,而且大部分寻死的人根本不想死,万一跳下来没有迴转的余地就糟了。 我担心地问肖班干嘛去地王大厦,他说他这回是最后一次去,以后都不会再去了。这话就跟遗言一样,万一肖班真跳下去,一个好男人又没了。要知道,现在的好男人就跟太阳一样,一辈子你只能看见一个。反正下午才去看老妈,我姑且就陪他去地王大厦,花60块钱喝西北风。 半小时后,我们就站在了地王大厦的顶端,享受着60块人民币带来的西北风。 肖班静静地站了几分钟,他忽然对我说,地王大厦他经常来,因为这里是他和黄欣益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醒悟地想,难怪上回圣诞在这里碰到他,原来真不是跟踪我来的。看肖班的架势,他是要长篇大论地叙述情史,我心里竟有买瓜子来磕的冲动。 第79页 肖班和黄欣益的相知相识挺浪漫的,和琼瑶剧一样,都是英雄救美的开场。我想起第一次跟肖班见面是在桃天街,当时旁边还有一坨粗粗的狗屎,真他妈不浪漫。肖班娓娓道来,我听着就想起自己在大学的初恋,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和那个他为什么成了陌生人。 比起肖班的经歷,我的就太不浪漫了,所以等他说完我就指责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毕竟,黄欣益亲口跟他说结束,我连为什么结束都不知道。肖班让我讲讲,他说也许别人已经暗示要结束,只是我没看出来。我气哼哼地说,暗示个屁,我现在连有没有开始都不确定了。 大二的时候,我跟班上一个男生挺投缘的,他人也特别开朗,甚至有点开放。在外语系,受到国外思想的启发,几乎每人的思想得到了空前的解放。我逐渐觉得那个男生有好感,经常追着人家跑,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倒追别人。那个男生也很乐意地给我雨天送伞,陪我看书,但我们一直没有捅破那层关系。我也一直不清楚,我们到底是朋友,还是情人。 在同学眼中,我和那个男生就是那样的关系了,于是我也放出豪言壮志,要把那个男生追到手。没想到刚发出风声,那个男生就把我约到学校的桃花林里,对我说了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 那个男生约我出去的时候,宿舍里的姐妹起闹地说,对方要跟我求婚了,我成了宿舍第一个结婚的人。我心跳加速地跟着那个男生去了学校的桃花林,心想终于要经歷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了。桃花林是学校桃花旺盛之地,经常有无数的情侣在此废寝忘食地恋爱,每每走进桃花林都能惊起无数鸳鸯。 我紧张地等那个男生表白,不想他开口就说他知道我喜欢他,但我和他是没有任何可能的。我懵地“啊”了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悲的是对方又重复了几遍,硬是把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接着,那个男生又列举了很多原因,到现在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原因了。从那天起,我就和他成了陌生人,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那晚,听那个男生寝室的人说,他后来去和另一女生表白,但遭到了拒绝。我不知对方心思,也许真是我想多了,居然刚放出风声,连白都没表就被对方拒绝了,这真是学校建校以来头一遭奇事。大学晃眼即过,那个男生去了苏州,我去了南宁。后来我去杭州玩了一次,本想顺道去苏州看看他,但他严厉地说不许我去,我只好作罢。 几年过后,我记得最深刻的事情,是他第一次慰问我吃饭没,结果出口的是老巫婆吃了没。后来好不容易不叫我老巫婆了,却改叫八戒,但我那时已经不胖了。每次想到这些,我都觉得很开心,但渐渐地我也不再去想,也许人生真的不能回头,也千万别回头。沉溺在过去只会变为沉沦,搞不好还会沦落风尘,变成一个卖肉的烟花女子。 说来可笑,我写书也是因为那个男生。 当天,他说了那些话后,我觉得心空空的,于是就上网写了点东西打发时间,想藉此忘掉悲伤。几年过去了,悲伤已逝,可写作却一直没能停下来。没能停下来的原因并不是我还想着他,而是我发现写作可以赚钱,干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又能丰衣足食,何乐而不为呢。 肖班听完失望地说,他还以为我有什么宏图大志,想要拯救虚弱的中国文坛,原来是想用文字换面包。我厚脸皮地辩解,我也想拯救,可得先拯救肚子,没饭吃还写个屁啊。面对肖班的质疑,我对着天空喊:我是一名打工女,我天天坚持tv新闻联播,看到国家繁荣昌盛,我倍受鼓舞! 肖班连忙阻止:“得了得了,每次说到这些内容,你就成了十足的愤青。” 我想还嘴,可一开口就打了个喷嚏,肖班见状就说下楼吧。折腾了半宿,我们才从楼上下来,肖班下来时没有回头,似乎想把过去抛在地王大厦顶端,随风飘散。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起萧冉和韦天才一天没见到了,于是又拨了他们的电话。 我以为还是无人接听,但电话一拨就通了,可电话那头的人不是萧冉也不是韦天才。 对方是一个男人,声音沙哑,说的是南宁白话。我听不懂这门话,用普通话问对方是谁,但对方仍用南宁白话叽里哌啦地说个没完。肖班是河北人,更不懂南宁白话,无奈之余我就把电话挂了。虽然鸡同鸭讲无法交流,但文字总能看懂,所以我又发了条简讯过去,问对方是谁。 对方没有回覆简讯,我琢磨萧冉的手机可能被偷了,于是又拨了韦天才的电话。我听着韦天才难听的彩铃,等了半天还是没人接电话。肖班叫我别打了,他们都是大人,难道还会走丢。我跟肖班提到黑衣男子的事情,还说了那个灵异探险队,但他嗤之以鼻,坚决不信鬼神之说。我也不想相信,可连续几晚看到黑衣男子,总觉得有点犯憷。 “你再说说那个鬼屋的案子,我记得我看过一份关于南宁十年大案的卷宗,好像提过你说的那个地方。”肖班回忆道。 我对鬼屋的事情也不清楚,全是萧冉告诉我的,就连鬼屋在哪里我都不清楚。我说,鬼屋以前是住了一家五口人,他们欠下了高利贷,一夜之间被人杀死,兇手至今没抓到。最可怕的是,现场还有另外四具死尸,且一个月前就被下葬了。不知为何,那晚这四人的尸体出现在鬼屋,这四人与一家五口也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发生了惨案,所以鬼屋四周渐渐变得荒芜,很多人发迹后也把房子建在了别处,鬼屋也成了名副其实地鬼屋。 第80页 “不对,没这么简单的,我记得卷宗里提过一件特别的事,是什么来着……”肖班微锁眉头,但又想不起来。 肖班认真想事情的样子很帅,我看得心跳少了好几下,他又说:“后天上班我再查查看,两年前看的了,有点记不清了。” “该不会有人拍到鬼,或者查案的人都死了吧?”我迟疑地问。 “你就不能想点正常的,为什么老往那方面想?”肖班无奈地看着我,他说,“你们这些写书的,吃饭噎住了都能悟出人生哲理,真服了你们。” “做律师的也好不到哪儿去,老想钻法律空子,没钱还不能请你们出马,你说写书的好还是做律师的好?”我强词夺理。 “好,写书的人最好。”肖班没有继续争执,但他又小声地说,“你刚才不说写书是为了换面包吗?” 我脸涨得通红,被肖班戳了软肋,顿时觉得人生目标的确很低级。谈话间,计程车一路狂飈,来了一场南宁版的《生死时速》。我的心七上八下,很担心司机是不是急着上厕所,所以开那么快。好在一路平安,付了车钱我就赶紧跳下来,踩在地上才觉得塌实。 肖班回到桃天小区后又有点忧郁,我叫他去看电影,他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于是就和我分道扬镳,独自走往电影院。我看着肖班的背影,很疑惑黄欣益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肖班如此放不下。等肖班走远后,我就想回家梳洗一番,然后去老姐家看老妈。我正要走进桃天小区,一辆计程车停在小区门口,车上走下俩个人——萧冉和韦天才。 他们已经消失了一天,我看到他们就想打招唿,但却被他们的模样弄得惊乍不已:“你们干嘛去了,怎么……变这样了?” 44.拒绝去医院 萧冉裹了一身黄色的黏土,韦天才的左腿弯曲着,俩人似乎都受了伤。他们看到我很惊讶,也有点尴尬,最后还是萧冉先打了招唿。我怔怔地望着他们,一个字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跟着他们走回8栋。 上楼的时候,我实在憋不住,就问他们到底跑哪儿去了,还说别那么看着我,总要有人先问的嘛。萧冉摸摸身子,说她手机掉了,韦天才的手机被偷了,所以谁的电话都没接到。至于他们去了哪里,一夜未归,俩人三缄其口。我也不好打听两口字的私事,也许他们去野外风流潇洒,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 韦天才傻笑着说,他去上厕所,有个男的来藉手机。他放心地将手机借出去,因为他不担心别人跑得过他。谁知道厕所有两个出口,别人跑了韦天才都没发现。萧冉在旁边直说韦天才也有笨的时候,这种骗术早就落伍了,骗小孩子都不行。我替韦天才报不平,说骗子故意很善良地借你电话打,但是你不借的话,白花花的刀子就亮出来了。 “好好一个厕所,干俩个出口干嘛,简直是为骗子专门设计的。”韦天才嘟囔道。 “你们要不要先去医院,好像有点严重。”我担心地问。 “不去!”韦天才马上拒绝道。 “他说不想去。”萧冉小声说。 “可……伤成这样不去医院,万一伤到骨头就不好办了。”我劝道。 “我们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你先忙去吧。”萧冉为难地对着我说。 我知道他们在找藉口打发我,所以我很识趣地走回612室,他们也很神秘地将611室的门关上。回家后,我稍作整理后,就直奔老姐家里。老姐不在家,她和老公周辰买菜去了,老妈一看见我就唠叨个不停。她不断地提醒我已人老珠黄,自身正处于贬值中,要嫁个好男人难如登天。我敷衍着说马上结了,老妈忽然就问我什么时候搬家,要搬就得趁早,不然什么时候因为阴柬而疯掉都不知道。 世界上神秘的事情千千万万,但我不相信真有鬼神,就如贪官不相信有地狱一样。老妈看我食古不化,便无奈地嘆气,说女儿大了就不听话了。我实在不想搬家,而且萧冉刚住到对面,难得有个同行朋友在身边。再说了,搬家也是一件麻烦事,哪能说搬就搬。 老妈採取软攻战术,对我倾诉抚养女儿的血泪辛酸史,听得我内疚不已。我实在扛不住了,于是就信口雌黄,说已经在找房子了,过段时间就搬家。老妈听到我这么说,她才停止对我罗嗦,转去照顾老姐的孩子。 我在厨房洗米做饭时,老妈抱着孩子走进来,跟我说姐妹要团结,还有一根筷子能折断,一把筷子折不断的道理。我最讨厌听筷子的故事,当即跟老妈说那些故事都是骗人的,一把筷子照样可以折断。老妈不信,我抓起一把筷子,用菜刀一砍,结果筷子全断了。老妈怒不可竭,说我就会歪理,还一个劲地说自己命苦,孩子都不听话。 “妈,我跟姐关系好得很,筷子的故事你就省省吧。我从小听到大,都能倒背了,有时做梦还梦见你跟我说。”我一边说,一边将电饭锅插上电。 “如果你真听话,那你就快点找个对象结婚吧,不然我跟你爸就帮你找一个。”老妈逼婚道。 “妈,现在和你那个时代不同了,结婚不用父母操心,我自己会找的。”我对老妈说。 老妈不依不饶地说:“和你一起读书的小兰都结婚生子了,你呢?你倒是真找一个给我看看,女人在外面漂泊也不是办法。” 第81页 我无奈地靠在沙发上,对老妈说:“今天是元旦,就让我轻松一下,你就别催我了,好好坐着吧。” “坐吧,坐吧,你好好坐着就有好男人来找你了?”老妈还是不肯罢休,她说,“现在地震那么多,万一哪天地震来了,你会后悔没结婚的。” 我心想这是什么歪理,结婚跟地震有联繫,于是我说:“震死我算了,反正我是屁民,能和有钱有权的人一起死是我的福份,快来八级吧。” 老妈白了我一眼,我自知失言,马上闭紧了嘴巴。老姐和老公周辰提着菜回来后,老妈才不再紧逼我,终于让我松了口气。其实,我还没毕业,老妈和老爸就开始暗示我,要快点儿结婚了。老妈老爸虽然逼着我结婚,但又担心我被男人骗,稍微和男的走得近了点,他们就严厉呵斥我。如果老妈知道我和肖班住在一起,那就等于天塌了,他们肯定会让肖班娶我,否则就把612室给一窝端了。我试探着跟老妈提了异性合租的现象,老妈连呸三声,大肆批判,害得我没敢再试探。 直到晚上八点我才从老姐家全身而退,老妈想送我回去,她担心我会遇到色狼。可老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她又觉得自己的女儿还没那本事,色狼看上她也不会看上我。因此,我就一个人灰熘熘地从老姐家的楼下跑出来,骑上电单车就往桃天小区奔。 本来今晚我要去黎阿姨家做家教的,但她说今天给我放假,所以就不用去她家了。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宽心了,每次去她家都被她儿子骚扰,我真后悔帮了肖班,却害自己夜夜陷入噩梦。现在的小孩子特别早熟,我穿得少了,黎阿姨的儿子就老盯我胸部,恨不得我胸部下一秒就爆炸。 我曾暗示他别乱来,可不知是他太笨,还是我暗示得含煳了,前一晚他竟将手放在我的腿上。我想让那小子被黎阿姨抓到,来个借刀杀人,怎奈那小子在黎阿姨面前乖得很,哪里像个淫荡的小坏蛋。今晚得知不用去上课,我高兴得忘乎所以,甚至忘了给电单车充电。离天桃小区还有一大段距离,我的电单车就罢工了,只能推着它慢慢在冷风中挪步。 每次我都会乐极生悲,很早就习惯了,所以也不抱怨,老老实实地推车。就在我推车的时候,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阴冷,没等我回头就借着街边的一面玻璃窗,看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黑衣男子。 虽然街上人来人往,但我还是觉得很害怕,不知黑衣男子为什么出现在身后。此时已快到桃天小区了,我推着电单车小跑,一头撞进小区里。刚才街边的玻璃窗不怎么清楚,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卖原子笔的黑衣男子,其实我也不记得黑衣男子长什么样子。 此时,我脑子里全是老妈说的阴柬,不晓得黑衣男子看上了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萧冉和韦天才哪一个先捡的笔。可他们是一男一女,万一同性捡起了笔,难道鬼也不计较性别,直接把人娶了。我慌忙地推车行走,黑衣男子跟进了小区,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手白得异常,简直就是一副枯骨。 黑衣男子揣着一盒原子笔,他忽然急步追上来,路上没有其他人,我慌了就大喊肖班的名字。这时,我已经走到8栋下面,有些住户忘记带东西,也经常在楼下大喊其他人的名字,让屋子里的人帮忙扔东西下来。因此,我这么大喊并不显得奇怪,其他人反而觉得很正常。612室亮着灯,我知道肖班在屋里,于是又大喊了几声。黑衣男子很快又不见了,似乎被我的声音吓跑了,肖班伸头往下看了一眼,但那时我已经跑上楼了。 肖班以为我没带钥匙,开着门等我进屋,我一进去就说又看见黑衣男子了。肖班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他说我疑神疑鬼,也许对方只是一个过路人。他还说下回如果又遇见黑衣男子,可以用手机给对方拍照。如有必要跟公安部门报案,说黑衣男子性骚扰,还可以持有证据。 “会有人相信吗?”我怀疑地说,“人家抓江洋大盗忙着呢,哪有空管我有没有被人跟踪。” 肖班捧着一个杯子,喝了一口热水,对我说:“对了,韦天才和萧冉回来了,我看见他们了。” 我将包放回屋里后,又走出来,说道:“他们有没有说去了哪里,我中午看见他们回来,一身狼狈,但不肯说去了哪里。” “问那么多干嘛,人家小俩口也许出去亲热,你也要知道细节吗?”肖班瞪了我一眼。 “亲热会亲到满身泥土,腿脚受伤吗?”我不信,但也觉得肖班说的有理,毕竟萧冉他们没必要什么都告诉我。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我的学校也出现过亲热亲出乱子的事情。我的学校旁边有条龙江河,河边有数道高崖,有对情侣去那里亲热,男方一时激动,往女方身上一蹭,结果两人都摔了下去,女方也香消玉陨。也许,萧冉和韦天才也是如此,亲热时乱了分寸,从山上滚了下来。他们都年轻气盛,真发生这样的事也不奇怪,可这和萧冉的为人处事风格极不符,就算去山里亲热,她也要去阿尔卑斯山。 肖班今天没看旅游卫视,电视也没开,我回来后他才到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我已经几天没码字了,所以就打算洗澡后好好码字,总不能把饭碗扔了。我和肖班各做各事,萧冉却在这时来敲门,我开门后她就说想请我帮一个忙。 第82页 “什么忙?”我站在门口问。 “我的腿疼得受不了,要去一趟医院。”萧冉揉了揉膝盖,对我说,“韦天才不肯去医院,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他现在腿脚不方便,我把门留着,待会儿他如果有需要就会打电话给你,到时你就过去帮个忙,好吗?” “就这么点事,你放心去吧。”我说完又问,“韦天才干嘛不去医院,我看他的腿好像伤得很重,他不会怕打针吃药吧,这么大个男人了。” “他不怕,以前我和他去过医院,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就是不肯去。”萧冉也想不明白。 我又和萧冉聊了几句,我想送她去医院,可她硬要我留下照顾韦天才,还说她可以走到医院去,不需要我的帮忙。萧冉不敢叫肖班帮忙,她说和肖班不熟,不方便随便打搅别人。我佩服萧冉考虑得周到,等她走以后我就回屋洗澡,并把手机也带进了浴室。洗到一半时,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来的是一条简讯。我以为韦天才需要帮忙,可他不是说手机被偷了吗,那又怎么发简讯。况且611室有座机,直接用座机打电话岂不更方便,可等我拿起手机一看,简讯竟来自萧冉。 萧冉说她手机掉了,中午的时候我打通了一次,但接电话的不是萧冉,而是一个满口南宁白话的男人。我好奇地打开简讯,想一窥究竟,可打开简讯后我就傻了眼。 45.曹家血案 我以为萧冉骗我,她的手机没丢,不想简讯里的内容竟是:请到青秀山来一趟,您的手机在我这里。在这里,我必须声明,我对南宁一直很尊敬,没有半点诋毁的意思。众所周知,青秀山是南宁的旅游胜地,但是它也是南宁民间盛传的灵异事件出没的地方。白天,青秀山如一个大大的绿肺,滋润着生灵。可是一到晚上,情况就不同了,什么恐怖的版本都有,最常传的就是诡异的车祸。 萧冉是哈尔滨人,她对于南宁的九大灵异地点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青秀山的闹鬼事件。因此,我断定萧冉肯定不会用简讯捉弄我,她也不屑于这种方式的恶作剧。我当然不敢夜里跑到青秀山,但忽然想起萧冉和韦天才说的鬼屋就在那附近,车祸而死的四人也是在那一带出事。 我擦干净身子从浴室出来,左思右想都没敢打电话过去。肖班在房里看书,我不敢随便打搅,所以就跑到611室去找韦天才。韦天才看了简讯,他满脸惊异,要不是简讯确实存在手机里,他肯定以为我在吓唬人。韦天才的左腿不知伤逝如何,他舒展着腿坐在床上,对于我的提问充耳不闻,似乎在想如何敷衍过去。 “我不是逼你,这也是你和萧冉的私事,既然你不肯说就算了,但萧冉的手机掉了,你总该给她找回来吧。”我站在床边说。 韦天才为难地说:“算了吧,掉了就掉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萧冉的那个手机就是新的,她才买了不到一个月。”我强调,“你们不是说要省钱嘛,就这么把手机丢了?” “太远了,不去了。万一是骗子,把我骗去宰了怎么办?”韦天才剖析道,“今天我还给人骗走了一部手机,我可不想连人都被他们骗去。” 韦天才说得不无道理,这么晚了谁还敢跑到青秀山,可除了张飞谁又敢到那里打劫。韦天才摸了摸左腿,似乎很疼,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我问他为什么不去医院,韦天才说心疼钱,去一次医院银行帐户都要少几个零。我质疑地问,他刚才不是说不心疼钱,手机扔就扔了吗。韦天才无话可说,干脆就懒得理我,把我当成了透明人。 趁萧冉不在,我抓住机会,直白地问韦天才为什么想要离婚。韦天才有点慌乱,他忙说自己不想离,但很快又说如果离了会怎样。我呃了一声,若韦天才忽然要离婚,萧冉虽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哭闹,但她可能不是出家就是去做拉拉。我哪能看着好朋友落入火坑,所以就问韦天才为什么有这个想法,毕竟他们结婚一个星期都没到,总不可能是为了创吉尼斯记录吧。 韦天才简短地说,他不适合萧冉,所以不想耽误她。我听后就气坏了,大骂韦天才怎么不早点觉悟,偏要结婚了才觉得不适合。如果每个男人都像他这样,那婚姻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天天玩一夜情好了。韦天才任我怎么骂都不还口,这样的反应更让人生气,如果我手里有个锤子,肯定将他的脑袋敲个稀巴烂。 我骂着骂着忽觉形象大损,又变得斯文起来,耐心地问韦天才离婚的真实原因。他说,没有什么原因,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不适合,萧冉还不够漂亮。我吃惊地说,萧冉已经很漂亮了,你还想要多漂亮的女人,也不看看自己的钱包有多厚。韦天才有点恼了,他叫我没事就先离开,他暂时不需要人照顾。 我的言行的确过份,离不离婚轮不到我干涉,可他既然想离婚就别结婚,何必多此一举。萧冉是我的好姐妹,哪能见死不救,我又不是范跑跑。从611室里出来,我很想马上去找萧冉,把事情跟她说清楚。可这话哪里说得出口,我也不相信韦天才真想离婚,也许他真有难言之隐。 电视剧里经常演这样的剧情——男主角或者女主角得了不治之症,为了不拖累对方就要离婚。韦天才对去医院推三阻四,这更给我的推想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如果真是如此,我就不知怎么办了。 第83页 我一走回612室,肖班就从卧室里走出来,问我去了哪里。我把刚才的事跟肖班简单地说了说,他竟叫我马上进他房里,说有事跟我谈。时间已不早了,我哪敢随便进男人的卧室,虽然我胆子大,肖班为人也挺正直,但还是要虚伪地装一下矜持。肖班见我不肯进去,他就说是给我看点电子资料,就在他的电脑里。 “不会是你的裸照吧,新年头一天,你可别吓人。”我忐忑不安地走进去。 “还真别说,就是让你看裸照。”肖班面不改色地说。 “啊?你不会真的……” “当然不是我的,你来看。”肖班打断我,他从电脑的文件夹里里调出一张电子图片,我凑近一看,又马上吓得倒退几步。 电脑屏幕上的照片阴森诡异,画面竟有四具裸尸,分别是两个大人两个小孩。我暗骂真他妈晦气,新年第一天就看见这种图片,这会让我一年都倒霉的。根据民间传说,大呸三声能免,我心想姑且从俗一番,于是张嘴就道:呸,呸,呸!肖班无奈地摇头,他告诉我照片上的四具死尸就是十年前出现在鬼屋的尸体,但这四人的确已于案发前一个月下葬了。 “你就不能等明天再给我看吗?”我不满地说。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所以就马上找给你看了。”肖班无辜地解释。 “快把照片关了,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我迷煳地问。 肖班将照片关掉,他对我说从女子监狱回来时,跟我提过十年前这个案子有一个蹊跷之处。他回来后就越想越不对劲,综合我提起的情况,他就找了一天,这才把十年前的案子找到一些相关的材料。在很多官方所经办的案子里,有少数案子被定为无头公案,也就是说是灵异事件,用常理无法解释。 我听得毛骨悚然,毕竟鬼片和真实的照片还是有区别的,看过后想忘掉都难。肖班让我坐下,他将案子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我听完后一阵感慨——这案子果然很古怪。据肖班透露,鬼屋的原主人叫曹良宇,住在鬼屋的还有曹妻、曹父、两个儿子,他们均在十年前死亡。曹家在香港做了生意,但有一年亏本了,所以借了黑道的高利贷。可惜时运不济,曹家没能翻盘,高利贷甚至跑到曹家恐吓。当时曹家门口被人喷了红漆,写了狠话,逼其还钱。 不久,曹家五口就死在了屋子里,那四具死尸也出现在屋子里。谁也不能解释死尸会跑到曹家,而那四个死人也与曹家毫无关系,所以当时就称是放高利贷的人干的。后来抓人的时候,放高利贷的人都有证据,证明他们那晚并不在场。 杀害曹家五口的兇器是一把利斧,斧头沾满了红色的鲜血,在现场散发着渗人的寒气。更令人心寒的是,除了曹妻,曹家其他四人的右手都被砍断了。曹妻的右手没有被砍断,但是她的右手握了一只黑色的原子笔,谁也弄不清楚她为什么死前还抓着一支笔。有人说,因为曹家欠了钱,所以兇手才将他们讨钱的手砍断,但这都无法解释黑色原子笔为什么出现在曹妻手里,她的手为什么没被砍断。 案发以后,曹家就闹鬼了,附近居民不断地反映,常看见一个黑衣男人在夜里出入曹家。后来,警察去查看曹家时,又发现了很多黑色的原子笔。最可怕的是,黑色原子笔竟出现在了附近的居民家外,有一个女孩子捡了一支回去用,结果没过三天就疯掉了。出了这事后,附近的居民就不断地搬走了,鬼屋也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屋,谁也没敢再随便接近。 肖班起初没有在意,直到我提到黑衣男子,还有诡异出现的原子笔,他才想起了这个案子。在处理司法事务时,法务人员有时需要学习如何处理无头公案,将其迷信的影响消除,所以肖班才看过这个案例。这事从肖班口里说出,比任何人说都有力度,毕竟他是一个干法律的,总不会夸大其辞。 老妈提过阴柬的事情,她说谁捡起笔就会疯掉,灵魂会被鬼怪抓去当压寨夫人。肖班也提到鬼屋附近有个女孩子捡了原子笔,难道阴柬真有其事。我被老妈从小恐吓,所以见到路上有笔从不敢捡,就怕哪天忽然莫名其妙地疯掉。 肖班问我记不记得黑衣男子的长相,我摇头说不记得,毕竟每次看见黑衣男子都是在晚上,而且当时的灯光都很暗。我想起黑衣男子的右手也有古怪,于是就跟肖班提了这事,他听后皱眉想了想,对我说以后晚上还是别随便出门,要是再碰见黑衣男子就大声喊救命。我不明白黑衣男子为什么会跟着我,明明是萧冉和韦天才跑去鬼屋,我也没捡过黑色的原子笔。 肖班让我仔细回想,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惹了麻烦,以至于别人追到桃天小区。我一直与人和善,从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最多只在心里咒骂几句,哪会跟人结怨,更不可能跟鬼结怨。可是,黑衣男子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我到底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46.送别 这一晚,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死尸的照片。好不容易睡着了,肖班就起来开电视,原来天已亮了。我还想蒙头大睡,可肖班把电视开得老大声,似乎存心不让我睡觉。我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后就要下楼吃早饭,肖班却跟我说有事要谈。 我心说该不是又要去见黄欣益吧,哪能见得那么频繁,走后门也不能走得太勤快。肖班面露难色,他想请我跟他出门见他老爸,说清楚我跟他只是房东与租户的关系。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原来只是小事一桩。其实我和肖班就是房东与租户的关系,犯得着去声明吗。可是,肖班却说他老爸不肯走,因为他老爸以为我跟肖班有一腿。 第84页 “这跟你爸不回家有什么关系吗?”我不是很理解。 “你不知道我爸的为人,他以为你跟我是那种关系,所以闹着要住到我们结婚才走。”肖班不好意思地说,“你不知道他想抱孙子想疯了,那种疯狂的心理你是不能理解的。” “我能理解,天下父母心,都差不多。”我由衷地感慨,“不过你爸既然难得来一趟,干嘛不让他多住几天。” “还住呢,你知道他为什么跑来吗?”肖班生气地说,“他跟我妈吵架了才跑到南宁来的,再待下去我妈非跟他离婚不可。” 我将话打住,没敢继续这个话题,毕竟这是肖班家里的私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知道太多的内幕。肖班可能担心我不愿意去,所以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不听都不行。我对于这事深有体会,现在的朋友也都一样,一到过年就头疼。除了心烦回家的经费,还担心家里逼婚,父母逼婚的方式出陈推新,出类拔萃,让你应接不暇,措手不及。 肖班已给他老爸买了火车票,他爸坐不惯飞机,所以他就买了火车票。在去见肖班老爸的时候,我惶惶不安,总觉得跟丑媳妇见公婆一样。一见到肖班老爸,我就马上将肖班给的台词背了出来,话末的时候肖班还提醒我忘了一小段。肖班老爸不怎么相信,他眼神怪异地盯着我,弄得我很自然。 肖班老爸藉口把肖班打发去买东西,然后在火车站里问我,是不是喜欢肖班,要不怎么会住在一起。这个问题肖班老爸已经问过我一次了,我当然是没钱才住进去的,有钱谁喜欢跟别人一起住。我不好明说自己没钱租不起大房子,更别提买房子了,所以就说和肖班只是普通朋友。 该死的肖班买东西买了半天也没回来,他老爸问三问四,我根本招架不住。我回答时吞吞吐吐,肖班老爸竟以为我是做贼心虚,认定我跟肖班关系匪浅。我担心肖班老爸误会,就说肖班已有女朋友了,那人便是黄欣益。谁知道,肖班老爸听到黄欣益的名字就皱眉头,直说那女人屁股太小,生不了白白胖胖的孩子。 听了这话就轮到我皱眉头,难道我的屁股很大,很能生孩子不成?肖班终于出现在人群里,我长舒一口气,心想终于要脱离水深火热了。果然天下父母一般厉害,每一个都特别难对付,除了抱孙子就没有愿望了。这要换在学校,老师肯定批判他们的人生观太粗浅,抱孙子不如抱负国家。 在肖班没有走近时,肖班老爸就悄声问我,肖班有没有开过那辆黑色奥迪。我听后本能地回想,自打住进来肖班一次也没开过,好几次我都以为那不是他的车。我对肖班老爸摇摇头,表示肖班从没开过,至少在我认识他后从没开过。 “那就好,那就好。”肖班老爸说完就塞了张纸条给我,他说,“纸上有我的电话,如果肖班那小子开了那辆车,你就打电话告诉我,好吗?” “哦。”我老实地接过纸条,煳里煳涂地答应了肖班老爸这个奇怪的要求。 肖班走过来后看了我一眼,然后他就把他爸送上了火车,父子俩人就跟陌生人一样,没有太多的交流。肖班不放心,似乎担心他老爸又从火车上跑下来,所以他一直站在进站口,直到火车开走他才肯离开。我们走出车站时,肖班问我他爸跟我说了什么,我随口敷衍了几句,没有把他爸的要求说出来。 可是,我还是假装不在意地问:“你怎么从来没开过那辆黑色奥迪?” 我的话一出口,肖班的脸色就变了,他停住脚步盯着我:“这不关你的事!记住,你以后别再问那辆车的事情!” 我顿时有点生气,不就随口问问,脸色用变得那么黑吗。我才不稀罕知道他家的那点破事,有车了不起,姑奶奶我也有一辆电单车,比他的黑色奥迪环保多了。肖班随后说要请我在外面吃饭,我哪还有心情吃东西,早就被他气饱了。好心跟他送他老爸,结果落个被训的下场,谁还要和他一起吃饭,叫他吃屎去吧。 我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于是就说要去逛大街,没空跟公子哥吃饭。肖班坦白地问是不是生气了,我扭过头骗他说没生气,只是肚子不舒服。肖班信以为真,竟说车站有厕所,要上厕所就快去。我被他气得想发笑,所以就没再跟他生气,于是就说一起去喝粥好了。 我跟肖班很少白天一起出来走动,他平时都在上班,或者窝在家里休息。有肖班在身边,我就不在害怕,不然总会觉得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男人。好几次有人穿着黑衣服经过,我都故意靠近肖班,心想要是对方袭击就用肖班挡一挡。肖班从没见过我说的黑衣男子,所以一路上他都仔细观看,可惜卖原子笔的黑衣男子就是不出现。 在店里,我们都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喝粥时又聊了起来。肖班问我想不想找份工作,因为经常憋在家里,以后肯定会灵感枯竭,毕竟写书还是要立足于生活的。现在找工作并不容易,好的工作轮不到我,苦的工作又干不来。肖班说他的单位需要招一个律师助理,如果我想去应聘,他可以给我走走后门。 我将嘴里的粥咽下去,然后问:“律师助理不用考什么证书吗,哪能说当就当,你能给我一个证吗?” 肖班心直口快地说:“你看你,果然没什么文化吧,律师助理不一定需要证书。” 第85页 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是律师助理,只觉得那是法律专业的人才能干的活。肖班摇头说不是这样的,作为职称的律师助理的确需要一个证书,但那个证没什么用处,所以现实中申请的人也不多。那个证并不是考试考出来,而是法律专业的人做了相关工作一两年后申请的,根本不用考试。 可是,作为职务的律师助理就不用证书了,律师可以雇用任何一个人来当他的助理。这个人他喜欢就行,完全不用什么资格(学歷、职业证书),比如最近被媒体暴光的徐怀钰就是这类型的律师助理。 我听后醒悟似地点点头,觉得这工作还挺有趣的,也许可以去试一试。肖班说这工作很枯燥,但总比天天闷在家里的好,也算是为写东西搜集素材。可我又不想放弃自由的生活,毕竟我已经松散惯了,喜欢随便支配时间。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要是想来试试,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安排。”肖班很乐意地说。 我很彷徨,于是就问:“你不是担心我付不起房租,所以给我安排份工作吧?” “你真的想像力别那么丰富,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不来就不来。”肖班说完就闷头喝粥。 我听了肖班说的话,心里有点想法,竟真想走入社会。因为我担心自己闭门造车,几年后会把自己逼疯,真的造出一辆车来。律师助理——这个词听起来还挺酷,行内人可能看不起,但是对于我这个领域的人来说,还是能拿出去狐假虎威的。我正想得入神,肖班吃得起劲,旁边的一肥一瘦的男生就唧唧喳喳地说个没完,吵得我连粥都忘记喝了。 胖男生说,他昨天看到素颜女友,还以为进错房了。瘦男生说,恭喜,你女友是天才化妆师,居然还会画皮,不会是妖精吧。瘦男生还说,要看女友真面目可以带她去游泳,水能卸妆,还能看到真实的身材,一举两得。胖男生顿悟,他说怪不得我女友从不跟我游泳,原来是这么回事。 瘦男生接着说,为什么不跟你游泳,因为怕露旺仔。胖男生不明白地问,旺仔是什么东西呀。瘦男生耸耸肩膀,说就是小馒头啊。胖男生惊讶地说,旺仔太小了吧,他女友可不是旺仔,起码是天津狗不理包子。 这时,肖班已将粥喝完,他问我:“饱了没,要不给你点几个包子。” 我尴尬地说:“我不吃包子,要吃你自己吃。” 我低头喝粥,脑海里却一直想着旁边俩男生的话,总觉得他们的话给了我一个启发。可我一下子也想不清楚,只觉得他们聊天的内容很有启发性,似乎轻易解决这两天碰到的稀奇古怪的难题。这时,我手机又响了,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萧冉来电。萧冉的手机昨晚才发了个简讯给我,我没敢随便回復,没想到这回居然打过来了。 现在是白天,肖班又坐在对面,身边还有这么多人,所以我就勇敢地接了电话。可是,这一回电话那头的人不再是满口南宁白话的男人,而是换成了一个声音冰冷的女人。 47.离婚协议书 电话那头的女人问我是孙莹吗,我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嗯了一声。这女人问我能到青秀山一趟吗,我下意识地说自己没空,并问她为什么会有萧冉的手机。这女人说如果我没时间,她就过来找我。萧冉的手机是她在青秀山附近拾到的,因为她老爷子不会用发简讯,也不会说普通话,所以昨天一直没说明白。 女人还说她老爷子打了很多电话,手机电话薄里的人都打了一遍,恐怕去了不少话费,还请我让萧冉别生气。人家只是想把手机还回来,萧冉肯定不会怪罪于人,现在的老人家不怎么会用手机也很正常。我问女人,为什么昨晚只发简讯,干嘛不打电话说清楚。 女人解释,她老爷子打了太多的电话,虽然老爷子没听懂,但他知道自己被骂了。因此,等老爷子的女儿回家后,他女儿没敢再拨电话,只好发了简讯,询问谁能帮萧冉把手机拿回去。结果,每个人都以为接到了诈骗简讯,谁也没有回覆。女人说她能说普通话,但今天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对方都说没时间过去取手机。 萧冉的手机肯定不俗,丢了多可惜,我贪婪地问她能过来吗,或者另约一个地方。女人笑说,是不是怕鬼啊,怕鬼你朋友还敢跑这里来。我好奇地问,你说的这里是哪里,难道你是在青秀山附近的鬼屋捡到的那手机。女人立刻承认,她还说她老爷子追在一男一女身后喊,谁知道那俩人跑得比兔子还快,估计把她老爷子当鬼了。 “是什么时候捡到手机的?”我多问了一句。 “好像是昨天早上吧。”女人回答。 我哦了一声,心想萧冉前天一天不接电话,可能她手机早就丢在青秀山了。萧冉和韦天才也许想找回手机,或者正要走出鬼屋附近的山野,不想给女人的老爸叫住,所以吓得落荒而逃。可是,他们好端端地跑到鬼屋干嘛,明明已经被吓了一次,难道还想再被吓第二次。就算他们的灵异探险队还想再冒险一次,也不该花掉一晚上的时间,萧冉和韦天才的伤又是什么怎么得来的。 终于,我和女人约好时间地点,肖班陪着我把电话取了回来。对方是一个朴实的女人,在阳光下就如一朵花一样,还请我一定把手机交还萧冉。我心想,女人好在遇到了我,换了其他人肯定把萧冉的手机私吞了。我看了萧冉的手机,这才明白女人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因为萧冉的手机电话薄里写了:最好的朋友——孙莹。 第86页 “看来萧冉还蛮信任你的。”肖班在旁边说。 “哎,可惜她信任韦天才,韦天才却想着要离婚。”我替萧冉抱不平。 我和肖班折腾到下午才回家,萧冉和韦天才都在611室,当我把手机递给萧冉时,她却吓得没敢接住,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我把手机的事情说了一遍,萧冉才恢復血色,犹豫地接过手机。我知道萧冉和韦天才不想说为什么去了青秀山鬼屋,所以没有多问,但萧冉想说点什么,可她回头看了韦天才一眼,又把话咽回肚子里了。 我和肖班想走回612室,可是韦天才却在611室的客厅叫住了我们,并大声地叫肖班进屋一趟。萧冉表情复杂地看着韦天才,又看了看站在门外的肖班和我,似乎不想让我跟肖班走进来。可是,韦天才叫个不停,像是有急事一样。肖班和我大眼瞪小眼地走进611室,萧冉哀声嘆气地跟着身后,跟平常的她完全不一样。 没等我和肖班走进客厅,靠在沙发上的韦天才就甩出了一本册子,叫肖班打开来看一看。我好奇地站在肖班身后想一窥究竟,可等我看清楚册子的封面后,萧冉却哭着跑进了卧室里。 我以为册子是什么宝贝,怎知上面打了几个特大的黑体字——离婚协议书。我一直以为韦天才是说着玩的,至少不会那么快摊牌,没想到元旦刚过他就真闹离婚了。我对离婚协议书不感兴趣,肖班也劝韦天才想好了,毕竟这么快离婚对谁都不好。 肖班前段时间跟我说过,在中国离婚有两条途径,分别是去法院诉讼离婚和到民政部门婚姻登记机关办理协议离婚。夫妻双方针对离婚达成离婚协议,可直接到婚姻登记部门办理离婚登记,婚姻登记部门发放《离婚证》。如果双方达不成离婚协议,就不能到婚姻登记部门办理离婚登记,此时只能到法院起诉离婚,由人民法院进行判决或调解离婚。 韦天才肯定知道萧冉不同意离婚,所以早就拟好了离婚协议书,想要通过法律强制离婚。萧冉终于知道了这个青天霹雳的消息,每天如生活在巴黎的她似乎一下子到了伊拉克,顿时失去了光鲜的色彩。 我对韦天才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就跑进萧冉卧室里,想给她一点安慰。可是,离婚对于每个女人都是致命打击,就如男人被狠狠地踢中命根子一样,这时候任何安慰都是屁话。萧冉什么话都不说,就是趴在床上静静地哭。肖班只劝了韦天才一两句,然后我就听到他跟韦天才研究离婚协议书的条款,这把萧冉气得哭死过去。 我暗骂肖班不讲义气,夫妻劝合不劝离,这时候他居然教别人怎么离婚得更彻底。萧冉见哭招不管用,韦天才仍不肯罢手,她一怒就起身把我和肖班赶出了611室。韦天才的左腿还不能活动,他靠在沙发上,使劲地把离婚协议书扔出611室,并大叫肖班仔细研究研究。萧冉关上门后,她没有大喊大闹,只有微微的哭泣声。 肖班捡起离婚协议书看得津津有味,爱不释手,活脱脱一个想揽生意的律师。我对他说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自己的业绩,你难道是想学侯耀华,多赚几个黑心钱。肖班合上离婚协议书,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侯耀华那个垃圾是一个过气的艺人,拍个假gg赚个黑心钱,估计是要尽快给自己未来准备一副好棺材。 “你骂人可真恶毒,我真要赚棺材本,不如直接提高你房租好了。”肖班说完就将612室的门打开。 “那你还研究得那么起劲,萧冉都被你气哭了。”我一听房租就软了。 将612室的门关上后,肖班说他不是真想给韦天才当离婚参谋,而是离婚协议书有古怪。我连婚都没结,更别谈离婚了,所以根本看不明白离婚协议书有什么古怪。肖班估计韦天才不是真的想离婚,要不也不会那么草率地叫他进屋,然后甩出一本离婚协议书。可令肖班不解的是,离婚协议书上的条款非常古怪,是他生平头一回看到。 原来,韦天才自己拟的离婚协议书,竟将他的钱财全给了萧冉。按照肖班所熟悉的惯例,夫妻闹离婚都要争财产,大到房子小到一张卫生纸都要争。肖班从未看到哪个男人这么大方,居然所有好处都给了女方,自己宁愿什么都不要。 “他不会真得了绝症吧?”我疑问。 “什么绝症不绝症的,你又瞎猜。”肖班指责道。 “我哪是瞎猜了,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男的要死了,就故意离婚,把钱都留给了妻子。”我很认真地说。 “那他干嘛要结婚?” “也许韦天才是结婚后才发现得了绝症嘛。”我争论道。 肖班每次一到争论的节骨眼上,他都会主动弃权,不和我争长道短。虽然肖班不认为我是对的,但是我觉得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不然韦天才干嘛忽然要离婚。萧冉特地跑回哈尔滨跟家人宣布喜讯,没想到回来就被甩了,这让她回去怎么跟父母交代。可我又想,既然韦天才都把离婚协议书拟好了,那千万别回头,不能再跟这样的男人处在一起。 深刻地、想高级地想一想,在离婚协议书里占尽优势,这简直就是新世纪妇女福利的又一步胜利,又一个里程碑,值得击缶叫好,鼓掌欢迎。肖班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他说这是哪跟哪,用得着提升到女权高度吗。尽管我那么想,但我还是不希望萧冉和韦天才离婚,他们以前多么亲热,为什么感情说破裂就破裂。 第87页 “算了吧,既然感情破裂了,还窝在一起总会有心理阴影的。”肖班消极地说。 “处女膜破裂都能修復,感情破裂一样也可以。”我把话说完才发现自己竟如此粗鲁。 “你怎么……说话那么难听。”肖班皱眉看着我。 “哎呀,先别说我,你别理韦天才,也别看这份离婚协议书。他现在瘸了,只要你不理他,我看他上哪请律师去。”我得意地说。 “现在请律师渠道多得很,你以为人家稀罕我。”肖班不以为然,他说,“不过,我也觉得韦天才有点问题,他和萧冉都和以前不太一样。虽然我认识他们的时间不长,但……怎么说呢,反正俩个人好像都有问题。” “我想他们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那晚去了鬼屋,韦天才回了头。”我坐在沙发上说。 “你那是迷信,去了鬼屋就能离婚,那离婚律师肯定高兴得疯了。”肖班打击道。 我和肖班讨论得不可开交,但谁也想不出韦天才为什么要离婚,直到天色快黑时,我才起身说要去洗澡。肖班也准备回房躺一躺,可我们俩个人刚起身,我的手机又响了。最近,手机给我不少的精神压力,我疑神疑鬼地看了看手机,原来是611室的座机打过来的。 我喂了一声,韦天才就在那头问我,萧冉是不是在612室。我愣了一下,问肖班萧冉在不在,肖班也愣了,等了一会儿他才说不在。我跟韦天才说萧冉不在,然后就想教训他,不想他却马上把电话挂了。又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敲了612室的门,我跟肖班开门一看,却都被门外的景象给弄煳涂了。 48.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韦天才刚挂电话,很快就有人来敲612室的门,我打开门一看,敲门的竟是韦天才。他的左腿受了伤,走路都困难,可如今却稳如泰山地站在门外。我困惑地低头看着韦天才的左腿,心想他恢復得真快,难道这年头医院已经不管用了,就算腿断了也能自愈。 我还没问韦天才腿怎么好了,他就主动坦白:“我的腿根本没事,全是骗萧冉的。” “啊?你受伤是装的?”我被韦天才迎头痛击,如坠云里雾中。 韦天才主动承认腿伤是假的,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拒绝上医院。并不是韦天才得了绝症,或者得了见不得人的花柳病,而是他根本没有受伤,如果和萧冉去医院肯定会穿帮。可是,没受伤就没受伤,犯得着装模作样吗。而且,韦天才也没必要跟我坦白他的腿伤是假的,他受没受伤与我何干。 肖班站在我身后,他问韦天才:“萧冉是不是不见了?” “嗯,她没来找你吗,孙莹?”韦天才焦急地问。 我刚才一直和肖班讨论韦天才的离婚协议书,哪里见过萧冉,但天色已晚,她能跑哪儿去。萧冉刚结婚就要离婚了,就算是红色娘子军也难以承受,这种看不见的刀捅到心上是最疼的。我很担心萧冉会干傻事,所以就要去找她,但韦天才却拦了住我。 肖班说南宁不大不下小,一个人真要躲起来,就算踏破铁鞋也找不到对方。我也不肯定萧冉去了哪儿,只觉得她已经跑到地王大厦了,因为她要跳楼的话肯定要选南宁最高的楼,矮的楼她可瞧不上。可是,跳楼的死状不堪入目,萧冉这么爱美,她若是寻死肯定首先将跳楼排除。 “我觉得她去青秀山的那幢鬼屋了。”韦天才惶恐地说。 “她去哪里干嘛?”我惊异地问,“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好的一个老婆,居然闹着要离婚。” 韦天才没有为自己辩护,他只说如果他没回来,就请我们转告萧冉,他永远爱萧冉。我听得浑身不自在,韦天才说的话跟遗言似的。我对韦天才说,这话你自己跟萧冉说,这么肉麻的话我可说不出口。肖班问韦天才是否确定萧冉去了鬼屋,毕竟离婚跟鬼屋扯不上关系,不如去酒吧喝酒解闷来得实际。 韦天才很着急,他说现在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他必须马上去鬼屋找萧冉,不然可能真会闹出乱子。萧冉在南宁无依无靠,她家人全在哈尔滨,受到离婚的刺激她很可能会干些疯狂的事情。我找了一支手电就要跟韦天才出门,想要把萧冉完好地带回来。肖班跟韦天才交情不深,甚至没有交情,但男人间的感情很难说清楚,此时的肖班竟也提了支手电要跟去。 我们三个人急忙下楼,还没走出桃天小区,远远地就看见萧冉站在小区门口,可她身边还站了一个黑衣男子。我大声喊萧冉的名字,但离得太远,她根本没有听到。很快地,黑衣男子和萧冉上了一辆计程车,扬尘而去。我们追了出去,可是没能马上打到车,过了好几分钟才打到一辆计程车。 上车以后,韦天才就说去青秀山,但萧冉和黑衣男子上的车早就无影无踪了。我在车上觉得一阵心寒,萧冉为什么忽然跟黑衣男子跑了,难道真被鬼迷住了?肖班坐在我旁边,他问坐在前面的韦天才,为什么要假装受伤,又为什么要离婚。韦天才看了司机一眼,似乎不好意思说话,但他说他必须假装腿受伤了。 “为什么,这有什么好装的?”我还是不明白。 “你不想说我们也不勉强,但说出来可能对找回萧冉有帮助。”肖班循循善诱地说。 第88页 韦天才还是不肯老实招供,我见状就生气地说:“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和萧冉为什么又去了一次鬼屋,前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晚……那晚……不,应该是说头一回去鬼屋那晚,发生了一件事,但其他人都没注意,除了我之外。”韦天才终于松口。 我和肖班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当韦天才把话说完时,计程车里的每一个人都愣住了,包括司机大叔在内。我骇然地盯着前座的韦天才,醒悟地想,原来那晚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这段时间的萧冉和韦天才都变得异常古怪。 那晚灵异探险队要离开鬼屋时,有一个女人忽然说伞忘拿了,叫人帮忙找一找。韦天才回头找伞,他没有看见伞,而且也没人带伞来。纵使如此,韦天才没找到伞,但他看到了一样东西。这东西不是伞,也不是骷髅,而是一根金条。 提到金条的来歷,就要说到韦天才家里老屋倒塌的那件事。五年前,有一天风雨交加,韦天才家里的房子垮塌,但他哥哥的右手被压断了,而且整只手都被截掉了。那天,他们整理废墟时,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房子的地基下有一个地下空间,里面有金条,甚至是一些二战时印有“昭”字体的日军武器。 南宁曾于1939年11月24日、1944年12月1日两次被日本侵略者占领。二战期间,侵华日军为打通中国到印度支那的“大陆交通线”,多次调集重兵狂轰滥炸处于重要国际运输补给线枢纽的南宁。据南宁史志记载,日机曾30余次对南宁进行空袭,在着名的崑崙关战役中,日军还曾两次大规模施毒气弹,造成中国军民大量伤亡。 在侵略扩张过程中,日本专门成立了掠夺别国财产的秘密机构———“山百合”会。后来日本战事吃紧,裕仁天皇任命竹田宫恆德为该“山百合”在亚洲的负责人,将从中国掠夺来的大量财物、黄金等都运回日本本土。 当时,美国海军击沉大量日本运输船,比如被击沉的日本“阿波丸”运输轮,上面装有黄金40吨,白金12吨,工业金刚石15万克拉。为了保护掠夺财富的安全,天皇命令“山百合”迅速将这批财宝登记註册,就地寻找隐秘地点掩埋。 1997年10月至1998年4月,由于流经南宁的邕江水位下降和城市建筑施工增多,在邕江河床和建筑工地发掘出数量众多的日军遗留炮弹,其中为数不少的未爆旧弹仍具有很强的杀伤力。已收缴的近三千枚炮弹中,有些炮弹弹体斑驳锈蚀、引信暴露,些许触碰都可能引爆。 日本掩埋黄金之所以泄露,是因为当时留下了一个活口,他就是菲律宾人本?沃尔莫里斯。此人亲证菲律宾多处黄金埋藏地,但因为东南亚埋金地点众多,他不能一一证实。南宁目前为止只发现过炮弹,可从没听说发现黄金。 韦天才说,发现炮弹肯定要报告政府,因为百姓拿了炮弹也用不着。但是,如果在地下深处发现古蹟,或者战时珍宝,多数人还是会选择三缄其口。君不见发现古蹟者,好处全被某某官方组织捞走,管你是祖传的还是捡来的。 五年前,韦天才一家发现了埋金地,他们一家子都没有对外声张。他们之所以能够重新再建新房,就是靠了地下的黄金。因为这些黄金太敏感,所以他们一家子取之谨慎,建了新房后就没再使用。五年过去了,他们一家过着小康生活,谁也没再提黄金的事情。 可是,那晚韦天才在鬼屋回头时,他却看见了一根满是污泥的金条。韦天才心中大骇,但没敢声张,可他却看到了一个黑衣男人。韦天才担心金条被人发现,于是就不动声色地和探险队离开,只跟萧冉说看到了黑衣男人,但没提金条的事情。 金条的事情只有韦天才一家知道,他担心金条的事情泄露,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五年来他们没再使用金条,但是他们毕竟用过,若追究起来肯定脱不了关系。前面说过,在韦天才老家房屋倒塌时,他哥哥的右手被压断了,被截了肢。当听我提起黑衣男子的右手特徵时,韦天才就怀疑是他哥干的好事,于是就想找他哥对质。 可是,萧冉这边也发生了事情,那晚回来后她发现鞋底有血迹。起初,她没有在意,以为是红染料或者果汁。可是,没过几天就用苍蝇飞到她鞋底,还引来了大头绿蝇。后来,听我提到黑衣男子,萧冉才硬拉着韦天才又去了鬼屋一次。 韦天才一直联繫他哥,可是怎么都联繫不上,似乎他哥有意躲着他。韦天才不知萧冉为什么闹着要去鬼屋,但他也不敢随便报警,毕竟这事可能和他哥有关。那晚他们谁都没注意鬼屋有没有血,韦天才隐隐觉得不安,所以就陪萧冉去了鬼屋。 一路上,韦天才都想劝萧冉回去,但萧冉就跟着了魔似的,非要去鬼屋不可。韦天才担心老婆大人出事,一直跟着萧冉屁股后面,但他总觉得萧冉去鬼屋的理由站不住脚。2009年的最后一天,他们又去了青秀山附近的鬼屋,他们都以为很快就能回来,谁知道这一去竟是一场意想不到的噩梦。 49.鬼屋 那天,萧冉和韦天才去到鬼屋已是傍晚,他们在鬼屋里四处找寻,终于寻到了一处血迹。更可怕的是,萧冉很快辨认出来,血迹里有一个尚未成形的婴儿!鬼屋早就名扬四方,谁会跑到这里生小孩,更何况是一个流产的婴儿。 第89页 不久,萧冉和韦天才又看见了黑衣男子,萧冉胆大包天,甚至想追上去看看黑衣男子究竟是谁。可是,韦天才跟着萧冉追出去时,他假装摔倒,并把前面的萧冉也扑倒了。为了让黑衣男子离开,韦天才就假装腿受了伤,无法动弹,以此拖住萧冉。韦天才假装走不动,萧冉就扶着他走出鬼屋,并在附近的一家宾馆夜宿一晚,直到第二天才回到桃天小区。 我听后质疑地问:“你假装走不动?可是,捡到萧冉手机的人说,他看见一男一女跑得老快了,都不敢回头把手机要回去。” “我们没有再回去,真的!”韦天才从前座回头对我说,“也许是路人经过,被拾到手机的人吓着了,他们当然会跑了。如果我真回去过,萧冉看到我跑,那不就露馅了吗。” “那你觉得黑衣男人是你哥?”肖班问韦天才。 “肯定是他,他的右手……就和孙莹说的一样。”韦天才说。 “可你不觉得奇怪吗,那晚是谁喊着要找伞,喊话的女人似乎就是想让你发现金条。”肖班不紧不慢地说。 “先别说这个,就算发现了黄金,那跟离婚有什么关系吗,你为什么要跟萧冉离婚,害得她现在……”我急躁地问。 韦天才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他连续收到了几封信,信里的内容促使他做了离婚的决定。我还以为韦天才真有绝症,没想到他说收到的信是萧冉男朋友写来的,信里全是描述萧冉怎么怎么爱他,韦天才不该横刀夺爱。起初,韦天才没当回事,可是他发现萧冉经常偷偷地看一些信件,却不告诉他信里说了什么。 在韦天才收到的信里,自称是萧冉男朋友的人说,他和萧冉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繫,感情好得不行,并说萧冉与他结婚只因为已经对朋友宣布了,所以不好主动将韦天才抛弃。萧冉神秘的看信行为让韦天才困惑不已,为了让萧冉得到真正的幸福,他几经挣扎,终于把离婚搬到了桌子上。 韦天才以为萧冉会欣然接受,可没想到萧冉却忽然离家出走,连个影子都没留下。韦天才之所以肯定萧冉去了鬼屋,是因为韦天才第一次去鬼屋时,听说了鬼屋的传闻,他感嘆人生苦短,于是就在那里提议与萧冉结婚。萧冉对韦天才说过,如果韦天才不要她了,她就会回到鬼屋寻短见。 “你……”我对韦天才感到无语,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可是萧冉刚才不是和黑衣男人上车了吗,你真确定那个人是你哥?”肖班问韦天才,“你哥难道没手机,或者你父母也不知道怎么联繫他吗?” “他的右手出事后,就有点自闭了,我也很少见到他,很多人甚至以为我是独生子。”韦天才言语间有些内疚。 肖班想问题比较全面,他说萧冉是个大人,她肯定对黑衣男人有防备,哪会轻易跟人上车。我说现在有迷药,也许萧冉被喷了药。肖班嗤之以鼻,他说哪有这东西,要真有迷药,那欧巴马访华时,不如给他喷一点,好把美国的军事秘密都吐出来。韦天才也说,萧冉根本不知道他有一个哥哥,他父母也很长时间没见过他哥哥了。因此,萧冉不应该和陌生人上车,现在他也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子很快就要开到青秀山区了,我看情况紧急,就把萧冉收到的几封血书的事情给捅了出来。韦天才听后才知道误会了萧冉,他以为萧冉在和前男友通信,不想萧冉看的竟是渗人的血书。我哎了一声,对他们说萧冉根本没有前男友,她到现在只爱过韦天才一个人,要不她现在还是单身女郎。在南宁,萧冉认识的男人也很有限,比较熟悉的也只有韦天才和肖班了。 “那写信给我的人是谁?”韦天才晕头转向。 “难道是哪个暗恋萧冉的男人干的好事?”我猜想。 这时,司机开着的士终于拐进了青秀山,在开一小会儿就到了鬼屋不远处的公路。司机听我们一路狂侃,我还以为他会插一脚进来,没想到他鄙夷地接过钱就开车跑了。肖班不惊不奇,他说司机大叔肯定以为我们是骗子,想通过金条的故事诈骗钱财。现在的人可精明了,也难怪周老虎的事情太多,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是假的。更何况,经tv的努力宣传,每个人都相信世界充满爱,天地间一片祥和,人人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哪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 “他不信正好,省得麻烦,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我无所谓地说。 “前面那座破屋就是传说中的鬼屋?”肖班没有亮起手电,他在黑暗里就看见了山林里的一切。 韦天才点头说是,他和我刚想打亮手电,但肖班却制止了我们。他说,鬼屋有没有危险暂时不知,如果现在打亮手电,无疑给对方做好准备。他们最好趁黑摸去,杀对方个措手不及,也好弄清楚鬼屋的秘密。我一听到有危险,就想要拨电话报警,可是肖班又不同意。肖班说此事和萧冉、韦天才一家有关,把警察扯进来,韦天才一家就麻烦大了。如果韦天才无所谓,那就报警好了。 “要不你就站在公路边等我们吧。”肖班建议。 “我才不要一个人站在这里,萧冉都进去了,我有什么好怕的。难道我们三个人,还敌不过一个……”我本想说一个断手之人,但觉得不敬,于是改口,“对方都是我们的亲戚朋友,能有什么危险。” 第90页 “我哥虽然自闭,但不至于伤人。”韦天才在旁解释。 路边的山野漫漫,天上飘下细细的雨丝,一层轻烟罩在鬼屋上空,远远望去有种虚幻的感觉。鬼屋旁没有人家,很远的地方才有灯火,附近就连鸟虫都没有。我们三人一路慢行,肖班不时地回头看我,好像我拖了后腿一样。山路泥泞,我走了不久就喘气了,但一想到萧冉就在前面,所以用咬牙往前走。 因为肖班总是回头看我,我担心他夜行回头,阳火会灭掉,所以就嘟囔他千万别回头。肖班却跟没听到一样,还是一个劲地回头,这让我心里发毛,还以为我身后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终于,我们由远及近,鬼屋很快就拉到眼前了。这幢鬼屋破败不堪,深绿色的藤蔓已将其缠绕,墙里的红砖也露了出。鬼屋有两层,屋子已有倾斜欲倒的姿态,似乎一碰就能推垮。 我们在外面停了一小会儿,听了听屋里的动静,里面果然有人声。奇怪的是,里面不止有两个人,听声音一数竟有三个人。这三个人里,有两女一男,萧冉就是其中一个。韦天才朝我和肖班点点头,他说屋里的男人就是他哥,而另一个女人似乎就是那晚喊伞丢了的女人。 我们确定萧冉在屋里就沖了进去,但萧冉却被黑衣男人擒住了,僵持的局面一下子就形成了。在黑衣男子和萧冉旁边,还站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仿佛是一个纸人。我们就在黑暗的环境里站着,韦天才一见这情况就大喊,哥,你想干嘛。黑衣男人看到我们进来,他似乎很惊讶,一时半会屁也没有一个。萧冉看到我们来了,她没有大喊,只是小声地叫我们快走。我看到萧冉被捉住,心里就一紧,暗骂这丫头真笨,怎么给人擒住了。 韦天才一怒就直唿他哥的姓名,骂道:“韦天英,你快放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别过来,再走过来一步她就没命了。”黑衣男子,也就是韦天英说。 “她是弟媳,你知不知道!”韦天才叫道。 “不管是谁都要死,我就让你们说说话,说完就快滚!”韦天才左手紧握利刃。 “你干嘛要她死,她哪里得罪你了?”韦天才咄咄地问。 “怪就怪她第一个捡了那支笔,如果她没捡起来,我也不会找上她。”韦天英阴阴地说。 “笔?你是说屋子里那支破旧的笔?”萧冉显得很讶异,她低声自语,“我捡起了又放下了,那晚只是随便看看,又没把笔带走。” 萧冉不懂阴柬的故事,她自然不知道笔不能乱捡,看来韦天英是想替某位已故之人选妻。萧冉大概在那晚捡了一支笔,虽然她又放了回去,但只要捡起笔就不能反悔了。就算把笔放回去也无济于事,只能应约,不能逆转。可是,阴柬之会让人疯掉,又不能取人性命。韦天英这么做完全跟阴柬背道而驰,乱了章法,已经走火入魔了。 我跟肖班默不作声地站着,只有韦天才一个劲地说话,但我们并是怕得说不出话,而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50.十年前 一直站在韦天英身边的女人,她暗中有了小动作,我跟肖班、韦天才都看在眼里。韦天才故意与韦天英说话,想分散韦天英的注意力,而那个女人忽然就一把抓住利刃,然后迅速把萧冉推到我们这边。利刃寒光闪闪,那个女人的小手一抓上去,刀口就染上了鲜血。韦天英暴怒,想要抽出利刃,可那个女人抓得很紧,韦天英竟没能成功地把利刃夺回来。 肖班和韦天才趁机把韦天英按在地上,很快就制服了韦天英,那个女人却捂着右手瘫坐在地上哭起来。这时,鬼屋外的雨势渐大,淅沥的声音把鬼屋的打斗声都掩盖了。韦天英自知失去武器,无法抗衡,于是只好在地上怒喉。韦天才担心引来其他人,于是就把他哥的嘴给捂上了,他威胁了几句才又把手从他哥嘴上挪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疯了!?”韦天才骂道。 “我没疯!”韦天英反驳。 “你都把金条丢到这里了,还没疯,你不知道那东西不能随便拿出来吗,你想害死老爸老妈!”韦天才压低了嗓子怒道。 “我没把金条扔这里,我怎么可能那么做!”韦天英想挣脱束缚,无奈肖班和韦天才压在他身上,所以他还是无法动弹。 “那金条是怎么回事,那种金条除了我们家地下,哪里还会有?”韦天才声音渐高。 “是我放在屋里的。”瘫坐在一边的女人忽然抽泣道。 “是你!?”韦天才和韦天英异口同声。 那女人一边哭一边承认,说金条不是韦天英扔到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干的。我和萧冉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女人慢慢地哭诉,没想到她居然说出了十年前曹家血案的真相。女人对我们说,她叫顾芳芳,是韦天英的女朋友。他们从小就认识了,也一起玩耍,长大后就名正言顺地成了男女朋友。 韦天英和顾芳芳小时候曾和曹家的小儿子很要好,经常一起玩游戏,在曹家血案发生的那天,他们就在曹家捉迷藏。韦天英和顾芳芳躲在一个箱子里,透过缝隙他们看到曹良宇与曹妻吵架,曹良宇失去理智,用斧头砍死了妻子。接下来,曹良宇将计就计,从附近的坟墓挖出下葬仅一个月的死尸。曹良宇欠了高利贷,他想偷天换日,通过诈死躲避债务。他现在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他的打算,也许是想学电影里火烧屋子,用烧焦的尸体冒充他们一家人,正好也可以将杀妻罪名抹去。 第91页 可是,曹家的大儿子发现老妈被杀,他马上红了眼,跟曹良宇打了起来。曹父与曹家的小儿子来劝架,结果利斧殃及池鱼,他们都命丧黄泉。在打斗中,曹良宇也被自己的大儿子杀死,大儿子杀死父亲后,竟将每人的右手砍断,随后也自断右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一切都被韦天英和顾芳芳看在眼里,他们一直躲在箱子里,直到血案发生后才跑出曹家。 两个孩子哪敢对大人说起这些事,所以俩人一直保密,但他们却忘不掉血腥的那一幕。韦天英捨不得曹家小儿子,于是就四处扔笔,甚至在一个晚上吓疯了一个小姑娘。顾芳芳好不容易才把韦天英劝住,这些年来韦天英也渐渐好转,但五年前韦家老屋垮塌后,韦天英又故态復萌。 自从韦天英手断后,他就变得很怪异,甚至动用了韦家地下的金条,而顾芳芳也一早知道韦家有地下金条。虽然平日里他到处卖原子笔,但是他晚上却经常赌钱,甚至嫖娼。到了凌晨,韦天英还经常跑回曹家老屋,像是与曹家小儿子叙旧一样,一待就是一宿。顾芳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不能阻止韦天英,于是就想“借刀杀人”,把一根金条扔在曹家老宅。 顾芳芳知道韦天才在南宁一个当地网任职,也加了他的qq,一日她看见韦天才在一个灵异探险队回了帖子,于是就加进探险队的qq群。她并没有跟着去鬼屋,而是在qq群里提议了探险地点,鬼屋正是顾芳芳提出来的。因为qq群里聊天的人很多,所以聊天记录一大把,谁也不记得这个点子是谁提出来的。 确定了韦天才加入后,顾芳芳就把金条扔在曹家老屋,想让韦天才发现后去质问韦天英,从而禁止韦天英再使用金条,这样他就无法再吃喝嫖赌了。那晚,谁也没发现金条,顾芳芳躲在暗处,她看队伍要离开了,所以才喊伞丢了。因为曹屋不大,队伍人又多,所以大家一开始还以为是队伍里的人喊的话。 韦天才回头找伞时就发现了异常,那时候韦天英也躲在鬼屋,所以韦天才恍惚看到了一个黑衣男人。顾芳芳故意拉来一伙人,想断了韦天英经常来此的念头,毕竟她是活人,曹家小儿子已经死了,韦天英要陪也是陪她。最可气的是,顾芳芳知道韦天英蓄意破坏萧冉与韦天才的关系,在那晚探险队来过以后,韦天英就冒充萧冉男友写信给韦天才。 萧冉接到的信也是韦天英写的,黑笔也是他送来的,他以为能把萧冉逼离韦天才,怎知萧冉一直坚守“岗位”。可是,韦天英认准了萧冉,在韦天才摊牌要离婚后,韦天英就趁萧冉出门时跑了出来。韦天英在桃天小区还很善良,他假装说知道韦天才为什么要离婚,只要跟他去一个地方就知道原因了。 恋爱中的女人是笨蛋,离婚中的女人会扯淡,萧冉一听韦天英的话就跟着跑到鬼屋来了。进了鬼屋后,韦天英就露出了真面目,他以为可以把萧冉吓疯,哪里知道萧冉就是吓不疯,所以他就铤而走险,想要把萧冉的脖子给抹了。 顾芳芳把话说完,韦天英就大骂她是婊子,居然暗地里害他。顾芳芳哭着说,她不会害韦天英,她只是想帮韦天英。鬼屋里有个未成形的婴儿,其实那是顾芳芳与韦天英的孩子。前不久,顾芳芳想拉着韦天英离开鬼屋,不想推攘中她受到撞击,因而当场流产。 因为韦天英越陷越深,所以顾芳芳才想要借韦天才的手,把韦天英从迷失的旋涡里救出来。毕竟,金条的事情只有韦家人知道,顾芳芳不能找其他人,所以只好暗地里安排韦天才来鬼屋。顾芳芳说,就算韦天才不来鬼屋,她也有办法让韦天才知道韦天英沉溺酒色与过去,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关键是让你知道我们都爱你,并没有因为你的手……而对你有什么偏见。”顾芳芳止住了哭声。 韦天英注意到顾芳芳流血的手,他马上就冷静了许多,不再努力地想挣脱束缚。顾芳芳又说,那天韦家倒塌,其实断手的应该是她,幸得韦天英救了她,所以她的手才没有被压断。正因为如此,顾芳芳一直没有离开韦天英,就算这几年韦天英变了,她也没敢抱怨。 “我早知道你这样想,不管是谁救了你,你都会一直跟着他。”韦天英冷冷地说。 “没错,不管是谁救了我,我都会跟他一辈子!”顾芳芳肯定地说,“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救我,都会为我断一只手,只有你会。” “她今天也用一只手救了你,如果她没抓住那把刀,你就犯大错了。”肖班对韦天英说。 韦天英喘着粗气,闷声不语,似是在消化这些事情。终于,韦天英脸上的阴气消去了,肖班和韦天才才把他放开。顾芳芳捂着流血的手,韦天英被松开后,他就去看顾芳芳的手。我学过急救,对于止血颇有心得,于是当场就给顾芳芳做了简单的包扎。 鬼屋外的雨忽然加大,屋里还漏雨,只有一小处地方是干燥的。我们六个人挤在一起,鬼屋的阴气忽然就没了,似乎屋子里多了一丝温暖。萧冉破涕为笑,小声问韦天才还要离婚吗,韦天才赶紧说永远都不会,除非五星红旗插到白宫的最高点。我看着萧冉和韦天才,忽然醒悟萧冉一点儿也不笨,她肯定是故意跟韦天英来鬼屋的。她想孤注一掷,试试韦天才的心,这赌注真他妈大。万一真被人捅了,那不就完蛋了,还试什么心。 第92页 我想起韦天英好几次跟踪我,便问他是不是也想给我下阴柬,毕竟他跟我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没想到韦天英告诉我,他看了我写的小说,竟猜出了我的住处。前不久,我在天涯的娱乐八卦写了篇东西,虽然很多细节都做了改动,但是韦天英一眼就猜出了作者的地址。因为南宁本地网出名的只有一家,所以他也猜出了韦天才的身份。有些自闭的人对网络有种迷恋,韦天英把网络跟现实弄混淆了,这才几次跟踪我。 肖班贴着我站在一边,他听后问我写了什么,竟还有韦天才这个角色。那篇小说里,其实也有肖班,我被他一问就脸红心跳,慌忙转移话题。要知道那篇小说里,曾写到我要偷亲肖班,如果他看到这篇小说,肯定会把我看作色情狂,哪还敢跟我住一起。肖班却不肯罢休,他说回去以后一定要上天涯社区搜索,韦天英本想把小说名字告诉肖班,但被我大声嚷嚷地挡回去了。 这一晚,我们六个人等雨停了才离开鬼屋,韦天英也终于放下过去,开始学会珍惜身边的人。这一次,我们六个人都没有回头,那一晚的记忆都抛在了鬼屋。 时光如梭,2010年1月10日转眼即到,萧冉和韦天才办了一个小酒席,我跟肖班都去了。酒席虽小,但萧冉却成了最幸福的女人。她对我说直到那晚身在鬼屋,她才确定韦天才就是她一辈子的所爱,之前倒有点不确定,也担心韦天才根本不会找来。 韦天英再出现时,他已经变得人模人样,顾芳芳也更结实了,不会风一吹就倒下。肖班想问韦天英我写了什么书,但我一直追着肖班,不让他打听,所以他还不知道我新书的名字。自从与肖班住在一起,我就有了一个灵感,写了一本新书,名字就叫作《与律师同居的日子》。书名俗了点儿,内容也都经过了大量地改动,但是肖班若是看到,我真会紧张他的反应。肖班每次看完我的书,都会大肆批评,直言我写得很烂,不如让他来写好了。 酒席上,肖班又问了我想不想做律师助理,他说我写的书有点浅薄,一看就知道生活阅歷不深。我觉得他说得也对,毕竟天天窝在家里,不接触社会的话,迟早有一天会什么都写不出。借着酒劲,我痛快地答应了,肖班也很高兴地说尽早给我安排。 后来,我去肖班的单位面试,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怎知一试便过,很多豪言壮语都没来得及说。特别是肖班的主任,他一听我是外语专业,就说正好有些文件需要翻译,快来给他做牛做马吧。我心虚地想,从学校毕业大半年了,哪里还记得外语长什么样。将来可别翻译出岔子,给人家制造经济损失才好,如果真制造了,我就辞职跑人。 欧家明听说我要来做助理,他就跑来聊天,但肖班很快就把我打发走了。回家的时候,肖班又照例批判欧家明,我只当耳边风,根本没仔细听。几天后,肖班被派去北京开会,在他去到北京的第一天,忽然打电话叫我也跟过去。因为我还没正式在律师事务所上班,所以还可以自由支配时间。我想着自由生活马上要结束了,所以就打算去北京潇洒一番,顺便跟毛爷爷问个好。 一开始,我有点犹豫,可肖班拿出金钱炮弹,说是能给我报销。对于金钱我向来是无法招架,当听说能报销经费,我立刻贪婪地答应,生怕肖班反悔。可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杜拜神话,北京之行竟改变了我的人生,至少改变了一小部分。 到了这里,我已经和肖班从室友成了好朋友,这也是故事的一段完结,但我们的故事还会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