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有谁》 第1页 [恐怖灵异] 《枕边有谁》作者：餵小白【完结】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一章 引 他低着头，注视着自己交叉的十指，我还没有机会看清他的脸。 “又是一个来听故事的人吧。”他用略带嘲讽的口气说道。 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也和他们聊过，所以对这种语气也没有什么反感，只是很官方地笑了笑，然后掏出录音笔问他，“可以开始了吗?” “我说的话没有人相信，你会吗?”他突然抬起头用愤恨的眼神盯着我，慢慢向我靠近，直到我们之间快要鼻尖碰到鼻尖了，“你不会的。你不会相信我。” 我本能地把椅子往后挪了挪,以和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保持距离，“你不用，那么激动的。” “呵呵，”他冷笑起来，“是你自己太激动了吧。记者先生。” “看来你很正常嘛。”我感觉自己被侮辱了，收起了笑容，“时间不多了，不管你怎么想，我是唯一可以帮你的人了。” “你在威胁我?”他深深凹进去的双眼忽然有了一丝光彩，“我已经说过了，你根本不会相信我。” “你没有把事情说清楚让我怎么相信你。”我反驳道。 “我……”他刚想说什么，表情却僵住了。 我无法理解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双眼流露出来的是深深的恐惧，可是嘴角却不住地上扬。 他的喉结因为吞咽口水而上下滑动，他又低下头了。 “你，怎么了?”我问。 “呲”一声，头顶上的电灯突然忽明忽暗起来。 “怎，怎么回事?”我抬起头张望，不知为什么，四周的空气竟然一下子有些冷了。 “你相信吗?”他轻声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搞什么?”我站起了身。 “如果我说，她……就在你背后呢?”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二章 出走的枷椰子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很无所事事的夜晚。月亮很圆。 今天qq上没有几个人，估计是星期二的缘故。我随便点了一个好友，就“啪嗒啪嗒”打了过去。 “无聊怎么办?” “无聊?哥也很无聊的说。你还是洗洗睡吧。睡了就不无聊了。” “切!……不然我去街上找个小姐吧。如何?” “有想法。哥支持你，7878。不过别把hiv给带回家。” “tmd，你少咒我。” “有吗?我只是好心地提醒你注意洁身自好而已。哥可是好人。” “汗。哦，有了。刚才这么一说，我想起昨天下的《咒怨》我还没有看呢。” “无语。这部电影你都看了几遍了!” “这次不一样，我下的可是高清的。吼吼吼。看恐怖片就要看超清晰的才行。不然等会儿出现个鬼脸你都当成马赛克了，还要在看完之后抱怨这电影怎么一点都不恐怖!是不?” “晕，那你慢慢欣赏。我先下，不打扰你和小枷小姐约会了。” “那好，886。” 当“咒怨”两字慢慢浮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我的心里莫名地有了一种寒意。说不上是恐惧，可能只是一种看恐怖片产生的正常反应吧。比如说有人一看恐怖片就会想上厕所。 瞥了一眼屏幕右下角，22：35分。哎，看完之后又是一个凌晨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呀——”电影里头，又一个不幸的人被枷椰子给over了。尽管对于电影的情节我已经了解得烂熟，可是我还是可以感觉自己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不对，今天看这部电影真的让我有些害怕。可能是第一次在深夜看这个吧。我对自己说。 “嘀嘀，嘀嘀，嘀嘀——”午夜12点，床头闹钟报时。 看了一下电影时间轴，1：25：01。 如果没记错的话，电影最精彩的片断——枷椰从楼梯上爬下来，就要出现了。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心想着马上就可以上床睡觉了。 “喵——”一声猫叫传入耳中。 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双眼，往屏幕靠了靠。看了这么多遍，我不记得这个时候有黑猫出场啊?不会出现幻听了吧? “喵——”又是一声! 我有些懵了，不会真闹鬼了吧。更让我不安的是听这声竟然感觉那只猫就在我的房子里。我起身往四下看了看。 18平米的单身公寓一览无余，没发现什么猫或狗之类的动物了。 “喵——喵——”又来了。 刚想开口让自己镇定，却听到隔壁邻居突然大声骂道：“该死的，哪里来的野猫，竟敢偷吃我家的腌肉!老公，你去看看，那只猫有没有跑远，要是让我给抓住，非打断它的腿不可!” 唿，我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呢。得了，还是继续我的恐怖体验吧。 我快步走回电脑旁，发现电影已经播放到萧条的日本街道了。看来还得往回倒。 1：25：01。画面中，房门缓缓打开，女主角惊恐地看着楼道，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上面下来。 第2页 1：25：24。枷椰子出现了。 我习惯地回忆着每个时刻对应应该出现的场景。 1：25：24。枷椰子出现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轴，没错，1：25：32，枷椰子早该露脸了。 1：25：40，画面中只是一段空荡荡的楼梯。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立刻把时间快进到后头，女主角被害，然后是萧条的日本街道，没错啊。难道因为是高清版所以时间轴已经剪辑过了?可是后面的场景没有变啊，时间也是正确的。 我又快进了一些，电影的最后场景应该是阁楼上枷椰子被裹在塑胶袋。这是没错的。可是，可是—— 最后的画面竟然是，竟然是—— 阁楼还在，藏尸体的塑胶袋也在，唯独少了枷椰子!!! 这，太夸张了吧!我不自觉得缩了缩身子。不对，一定是这个电影版本有问题。 我又把时间拉到了1：25：01。 房门打开了，女主角看着楼梯，然后，然后…… 空荡荡的楼梯…… 然后，是枷椰子的丈夫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用微微颤抖的右手拿着滑鼠，再一次把时间给倒了回去。 “一定是自己困了，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可笑的事，一定是的。”我轻声地对自己说，竟有些不敢张开双眼了。 “啊!” 眼前的情景，让我再也无法平静了。 真的，真的没有枷椰子! 从楼梯那段开始，就没有出现枷椰子。 “请问，你下的《咒怨》在看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吗?” “呃?你说的前几天发布的那个高清版《咒怨》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哦，好像有。” “是吗?” “对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傢伙，为了资源加精让自己的虚拟币增加，竟然把普通画质的《咒怨》说成是1080p的高清版。真是无语了。我在下的时候还庆幸这高清电影怎么这么小呢!太没有道德了!你是不是也发现了?” “啊，你说的是这个啊。啊，是啊，我也是发现这个问题了。那，其它人有说什么吗?比如说电影不是完整版之类的。” “其它人?好像没有吧。大部分都是投诉这个问题的。” “哦，那谢谢了。” “不用，记得有好资源大家一起共享哦!” “嗯。” 关了对话框，我失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已经一点半了，可是我一点睡意也没有。 窗外已经一片全黑，整个房间除了我自己的唿吸声，就只有床头那只钟的“嘀嗒”声了。 两点四十五了。我呆呆地在床头坐了一个小时多了。 不行，管它是怎么回事呢，我要睡我的觉了，不然明天上班肯定要迟到的。我这样想着就关了檯灯，钻进了被窝。 “吱——”，房门缓缓被打开了。 “嗯呀，是谁啊?这么早就来把人吵醒了!”我睁开双眼，伸手抓来闹钟一看，才早上五点。 “吱——”门又开了一点。一股冷风从外头涌了进来。 真是的，有没有道德啊，开了门也不关门。我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了，眯着眼看着房门。 没有人。 突然一个冷颤，我立马清醒了。门怎么开了? 难道是进贼了?我快速披上一件衣服，轻声下了床。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但是可以隐约看到一些星光。我猫着腰往四处看了看，这么小的地方能藏得了人也真是奇蹟了。可能是晚上的时候没有把门锁好吧。我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 本想就回身上床继续睡的，可是当目光转到门外时，我的脚竟改变方向了。 门外，黑得很彻底。那是种寒至彻骨的黑，更是一种从心理上看不清的黑。 它散发着寒气，却也像一个蒙着脸的女人在向你招手，让你朝她走去。就那么失去了自我。 我慢慢地朝外走去，一步，两步…… 让门尽可能最大的打开，我站在门口，但是眼前什么也没有。 楼梯，对门邻居家挂在门口的照妖镜，楼道灯，全都被吞噬在黑暗中。 “呵……”，一声喘息从黑暗中传来。 楼道里有活物! 是小偷吗?还是野猫什么的动物? 感觉它是那么的近，离我只有一臂之遥。仿佛它一下子就能蹿到我面前。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连转身回房间的想法都没有。然后，似乎有谁在召唤我般—— 我举起手，伸进了黑暗中。 这一刻变得好漫长，我感觉自己的手好像已经伸入了另一个空间，可我还想往前抓。就这样，我的手也被黑暗吞噬了。 “呵……”那声音好像感觉到我要触碰它，竟然慢慢向我靠过来了。是的，我可以感觉到，它正向我靠近。 我努力地伸直了手臂，想要马上抓住它。好怪，我的大脑里此刻竟全都是这种想法，把它抓住! 越来越靠近了，越来越靠近了! 抓住了!是什么凉凉的东西。 第3页 “啪嗒”，楼道的灯突然亮了。 “呃呃…呃……呃呃……”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枷椰子才会发出的声音。 枷椰子!!! “啊——” 我这时才看清自己抓的是什么，我手里抓的竟然是——枷椰子的右手! 此时，楼道很是明亮。对于眼前的景象，我看的一清二楚。 满脸是血的枷椰子，紧贴着地面，抬着头恶狠狠地盯着我，而我握着的，是她同样带血的右手! 她狰狞地笑了，发黑的血液一下子从她嘴里流了出来，滴在了地面上。 “呃…呃…呃呃……呃……呃……” 我傻傻地看着她，看着她血眼中一脸惊惶的自己，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而枷椰子，慢慢移动着被扭曲的身体，正一步一步向我爬行而来。 “啊——” 我尖叫着从睡梦中醒来，冷汗顺着脸颊滴在了手上。 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恶梦呢?我急促地喘着气，双手狠狠地捏着全身每一个部分，生怕有哪个部分残缺了。 对了，门! 我赶紧把视线对准了房门——唿，还好，门是关着的，是关着的。 转过头看着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但是还能看到星光点点。我抹了一把脸，把冷汗都甩掉了。 “不行，衣服都湿透了，还是去卫生间沖个澡吧。”我对自己说，伸过手就去拉檯灯的开关。 “啪!”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手臂。 对刚才恶梦还心有余悸的我心跳又开始狂跳起来。 “什……什么东西?”我尽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但是已经做不到了。 这时候，檯灯自己打开了。 “……啊……” 一双手，左手按着檯灯开关，右手抓着我。而它们，竟然是从我的枕头下面伸出来的!!! “呃……呃…呃呃…呃……呃……”在恶梦中出现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呆住了。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可能! 几缕黑髮像蛇一样从枕头下扭动着钻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并且越来越大了。 “呃……呃…呃呃…呃……呃……” 似乎是经过了一番煎熬，带血的白衣服从黑髮中暴露，她的上半身，完全地从枕下钻出来了。 我的手臂被抓得生疼，可是我被吓得一动不敢动，连最起码把手臂抽出来都做不到了。 而她，还在继续，还在挣扎着出来。我的床上，全都是她的黑髮。 “呃…呃呃…呃……”她含煳不清地叫着，终于，把头转向了我。 不要，不要。我在心里害怕地大叫，嘴里却没有一点声音。 黑髮遮住了她的脸，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她正在注视着我。 此刻，我只希望她什么都不要做，只希望天快点亮，最不希望的就是她向我靠近。 然而，事与愿违。 眼前这个叫枷椰子的恶鬼，还是向我爬过来了。 我可以听到那碎裂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可以听到她爬行时与被子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更能够闻到那一种腐烂尸体发出的臭味。 “啊!”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恐惧，用尽全力大叫着挣开了她的手，狼狈地从床上摔了下来。 我要逃出这个鬼地方!我想着，就要支撑自己站起身。 但是还没起来，一个东西就压在了我身上。 那些像蛇一般的黑髮缠住了我的手脚，让我不能动弹。 粘着血液而黏稠的双手慢慢包住了我的脸。 这次，我可以很真实地听到她在我耳边发出的声音了。 “呃…呃呃…呃……”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三章 回归(上) 总是有很多人在问，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事物都是自相矛盾的，当你认为鬼这种东西是存在的时候，科学家们就会拿出一大堆资料给你解释得一清二楚，让你了解到自己的观念是错误的;而当科学家对某一个现象无法给出合理的说明时，他们就只会留下“该案例还有待探索”来开熘，然后，你就又会相信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所以说，不管是对待什么事情，我们都要留一个出口才行，真的不能太绝对。 “先生，到你了。” “哦，谢谢你的提醒，我都快忘记了。”他收起杂志，看了一眼手錶，从进门到现在，已经一个半小时了。 “请进。” “我说，要见到你还真难啊。”他把杂志丢在了桌上，拉过椅子坐下了，“看来最近又狠狠赚了一笔吧!” 还在记录病例的她终于抬起了头。 “一个小诊所再怎么赚也没有记者大人您赚得来吶。”微微一笑，却没有什么温度，“说吧，忙里抽空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 “林梦汐，好歹也是男女朋友一场，用得着这么绝情吗?” 第4页 “江穆成先生，请你自重!”梦汐白了他一眼，把手边的录音笔推了过去， “自己把自己的问题录下来吧。” 阿成无奈地笑了笑，“向来都是我对别人用这个，没想到现在轮对你对我用这个了。” “我说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到底录不录?”梦汐不耐烦地瞪着他。 “得了得了，不跟你犟嘴了。我找你有重要的事情。”阿成立刻收起了笑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支——和梦汐给他的一模一样的录音笔。 梦汐看着那只录音笔，迟疑了几秒，问道，“干嘛?来叙旧啊。” “这是我前几天给一个精神病人录的，你听听。” “病人就病人，不要随便说人家得了精神病。这种事说不好的。”梦汐接过了录音笔。 “行行行，知道你是心理医生，对这个很看重。你好好听听，看有没有什么发现?”阿成说完就点了一支烟，结果又被梦汐白眼。 梦汐把录音笔拿到耳边，按下了播放键。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很无所事事的夜晚。月亮很圆。” …… 看着梦汐把录音笔放下了，阿成赶忙问，“有听出什么问题吗?” 梦汐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来我这里就诊的有很多说自己见鬼了，什么版本的都有。我已经麻木了。给我说说那个人的具体情况吧。” 一说到这个，阿成立刻换上了一个记者的“嘴脸”，他又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唰唰”翻到了某一页。 “其实刚才你说的没错，确实不能说他是一个精神病人，因为他现在正在监狱呢。” “哦?一个有‘精神病’的罪犯。” “他名字叫周火明，是一个普通的服装设计公司白领，一个人住在10几平米的出租房里，就在城东那边。根据调查资料上说的，他为人不错，和周围的人都处得很融洽，也没做过什么出轨的事情。工作上也是兢兢业业，老闆还考虑过几天就要给他升职呢。” 阿成停了一下，看了看梦汐的反应后继续说了下去，“而转折就发生在上星期的周二。那天之后，他就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疑神疑鬼，很暴躁。这是他的邻居和同事说的，说他突然就那么一惊一乍了，而且还不敢再碰电脑，做什么事都恍恍惚惚的。老闆以为是他最近压力大，就让他休息几天，结果，在他回出租房的路上，他就拿刀捅人了。” “完了?” “完了。” “……被捅的人有事吗?” “还好吧，就是肾被刺穿了，整体上没重伤。” “那周火明应该是被送进精神病院才对吧。怎么给关到监狱了?” “是他自己要求的。” “哦。”梦汐转着手中的钢笔，若有所思。阿成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标准动作，就没有开口了，等着她。 “所以说，重点就是在那个星期二。你来找我是想确定他有没有说谎吧。不过，这种事你也相信吗?” 阿成见她先开口，才接了下去，“差不多。先不管周火明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的转变从周三开始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也就是说周二确实发生了什么。至于这个，我们谁都不知道。本来我对这种事的理解就是对方精神不正常。可诡异的是，他在给我讲这件事的时候，我竟然感觉到很不安，总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的，我还看见牢房的电灯还闪个不停呢。” “哦?你的意思是真的有鬼……哎，其实这没什么的，主要是一种心理渲染罢了。在那种环境下听那种故事，不产生点异象才怪。你只要问问隔壁牢房的人有没有看见电灯什么在闪的就行了。人的心理是很难探测的，尽管你知道世上没有鬼怪，可是你的潜意识呢?我们都不了解最深层的自己。算了，这个说起来又要一整天了。转回话题，那那个什么少了枷椰子的电影呢?你有去看过吗?按照他说的，这可是一个重要的点。” “是吗?可能吧。那个电影我还没有去看。” “嗯?这么重要的线索你竟然没有去找!” “本来是在知道了他的事后当天就想去的，可是上头又给了我几个任务，我抽不出时间了。好了，我知道的都给你说了，现在该说说你的发现了。” “我?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种情况我真的见得太多了。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对劲，要真有的话，也只能说是他见鬼的方式有些创意。电影里的女鬼从屏幕跑出来了，这只有在午夜凶铃里才见得到吧。” “嗯嗯，所以呢?” “带我去见他吧，你不就是要这个效果吗?”梦汐合上了本子，“江穆成，我说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还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啊。” 阿成尴尬地看着她，“不是怕你不答应嘛。” “用我最感兴趣的事情来引诱我，也就只有你了。还怕我不答应啊。”梦汐说完就笑了，这次这个总算是很实在的笑容。 “是，别人都是用钻戒鲜花来引诱一个女人，就我只会用灵异恐怖事件来勾搭一个女人。”阿成收起了自己的记事本，“不过没办法，有人就是爱这个嘛。” 第5页 “去你的。”梦汐做出一个砸东西的动作，“还是快点办正事吧。” 说实话，这还是梦汐第一次来天城市的监狱。 “感觉怎么样?”阿成在前头带路。 “嗯，有些失望。”梦汐认真地看着两边的隔间，“可能是电影看多了，总觉得这里应该是很恐怖很黑暗的，时不时地会有尖叫啊什么的，然后如果走在边上的话就有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你的衣角。可是，你也看到了，很平常啊。” 是的，真的很平常。长长的走廊，两边是一间间的小牢房，犯人们不是躺着在睡觉，就是用很正常的眼神看着铁窗外的世界，不然就是翻着杂志什么的。整个走廊的光线也很充足，没有电影里那么黑暗恐怖。 阿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真是鬼片看多了。哦，我们到了。” 他们停在走廊最里面的一个牢房前面。 “是他吗?”梦汐看着里面一个安静坐着的人问道。 “是的。就是他。” 梦汐刚想开口，忽然一只手就搭在她的肩上，“餵!” “啊!”梦汐吓得赶紧转过身，却见一个警察突然出现在她背后。 “老吴啊，你怎么不打声招唿就出现了。”阿成也才发觉他们身后有人。 “我说，你们的证明呢?”叫老吴的狱警没理会阿成，直接问他们要证明。 “哦，在这儿呢。你们副局长亲自签的。” “想不到你面子挺大的嘛，竟然可以让副局长给你签字。”梦汐带着怪怪的口气说。 “我是谁?我可是江穆成。” 老吴拿着证明端详了一会儿，这才取出钥匙开了门，“别忘了，最多只能一个小时。”说完就很快消失了。 “看来他就是监狱里的鬼。”梦汐轻轻拍着胸口，“没声音的就出现了，不知道这样会吓到人吗!真是的。” “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阿成推开了铁门。 “拜託，爱看恐怖片不一定胆子就很大好不好。”梦汐跟着进了牢房。 “周火明，我带人来看你了。” 周火明背对着两个人，没有出声。 “周火明，睡着了吗?”阿成慢慢走到了床边。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出声。 梦汐隐约感到有些不安，她上前拉住了阿成小声地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别乱说。”阿成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拍了拍周火明的肩膀，“周火明!” 他终于转过了头。 “……啊——”梦汐发出了一声害怕的尖叫便晕了过去。 阿成也呆住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呵呵呵呵，这样我就解脱了。我就不用害怕了，呵呵呵呵……” 周火明冷笑着，用空空的眼眶对着他们，还有温度的血正在一滴一滴往下掉。 他把自己的眼珠挖出来了。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四章 回归(下) 天城市第一医院。 最为熟悉的死亡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并包含着人的不安与恐惧，那是一种很多人都无法习惯的空虚。整个医院就像是一座纯白的大灵堂。 阿成递给梦汐一杯温水，“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梦汐接过水杯的瞬间，阿成还可以感觉到她在微微的颤抖，他很后悔这次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来的。不然你就不会见到这么可怕的事了。” 梦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温暖的水杯。 “阿成。” 所谓的警局副局长——王盟一脸严肃地从医院大门小跑过来了。 “王盟!你怎么来了?”阿成有些吃惊。 “王盟!”还在发呆的梦汐一听到王盟，突然转过了头。 王盟这才注意到梦汐就坐在阿成身边，“梦，梦汐，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要带的人是梦汐?”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认识的副局长是阿盟?” 两个人同时对阿成发问。 “这……这……”阿成不知所措地背过身去，不知该怎么回答。 三个人一时陷入了尴尬局面。 “那个，周火明怎么样了?”最后还是王盟打破了沉默。 “哦，那个，现在已经在普通病房了。正在休息。医生说除了眼睛受伤外其它的都没事，但是他变成瞎子是肯定的了。” “看来把他留在监狱是个很大的错误。等他醒了我就叫人把他送到市精神病院去。那个，梦汐，你没事吧。”阿盟的语气在说到梦汐两个字之后就变温柔了。 梦汐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被吓到了而已。我还在想阿成哪来这么大本事可以拿到副局长的签字呢，早该想到是你了。记得你舅舅以前就说过等你大学毕业了就让你上位之类的话吧。” 阿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是的。哎，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我有事给你们说。” 好庆幸现在是白天，不然还真的有些犹豫要不要来。梦汐和阿成一前一后轻轻踩在这木制的楼梯上。 第6页 “周火明住在这种地方不被鬼吓倒才怪。”当发现手上沾着楼梯扶手的灰尘时，梦汐不禁皱了皱眉头。 大大的“4”表示着这里是房子的第四层了，不知为什么，这一层的楼道特别的暗。 “喂，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啊?”阿成轻声问。 “你不要吓我啊，我要是再晕过去你就要负责了。”梦汐紧张地朝四处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嘛。就是有些阴暗。看啦，这个楼道都没有过道灯。” “看来你还是没有发现哦。” “什么?” “到了这一层，你的手抓得我好紧。”阿成咬着牙说，“痛死我了。” 有人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哦。我，只是有些激动而已。”梦汐说完赶紧把手松了。 “去死。”阿成揉着自己的手臂，“我看我没遇到枷椰子之前就先被你捏死了。” “等一下，你有发现吗?”梦汐忽然认真地说。 “我可没有抓你手什么的。”阿成懒洋洋地回答。 “不是，你还记不记得。周火明在录音里说他做梦时走到门口然后楼道灯亮了，他看见了枷椰子。” “怎么了?哦，你的意思是这里应该有楼道灯才对。”阿成感觉自己起鸡皮疙瘩了，“哎呀，他都说了自己一开始是在做梦啊。” “可是一个楼道没有楼道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宁愿这里还有一个破的。还有啊，邻居的照妖镜也没有。”梦汐指了指周火明对门那户人家的门口，上面，是一个过年用的喜庆横幅，别说照妖镜了，连挂镜子的东西也没有，“阿成，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哎呀，我已经说了，那是他在做梦。他没有说过现实里他家的情况，他就说了个住址。”阿成不想让梦汐害怕，用坚定的语气回答。但他知道，里面也有安慰自己的成分。 他们同时往楼层指示牌看去，还是一个大大的“4”。上面还有一排小字——城东花园f幢。 “真是的，一个楼道就把我们俩吓成这样了。像什么话。”阿成笑了“还是办正经事吧。” 两个人走到了周火明的家门口，才发现竟然没带钥匙。 “我说，你都当记者了怎么还是这么没有记性啊!”梦汐一个白眼毫不留情地飞了过去。 阿成知道自己理亏，“那我下楼去拿还不行吗?真是的，这几年你别的没长进，飞白眼的功力倒是更上一层楼了。”说完就匆匆往楼下走去。 “哎，你快点啊。这里怪碜人的。” “知道了。” 梦汐趁着等人的机会从包里取出资料来看。 话说周火明还真是好运气，在这一幢以百八十平米为主户型的楼里找到了一个原本是做仓库用的小隔间，还用只到外头租房子一半的费用把它给租了下来当成自己的单身公寓。 “但是如果是我的话，才不会把这种地方当作住房用。”梦汐自言自语着，“这一户房子会用来做仓库一定是有原因的嘛，这里怎么说也是一个很好的住房位置啊。谁那么傻拿来放货啊。” “吱——” 嗯?梦汐正要往下翻页的手停了，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门。 门，开了。 “大伯，请问这里是住着一个叫……” “是找周火明吧，他不在。”门卫老头说完就继续看着报纸。 “嗯，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他?” “哎，最近一直有人找他呢。而且一开口就是‘请问这里是住着一个叫周火明的人吧?他在吗?’几天下来，我都有条件反射了。” “哦。”没想到这里的人竟然都不知道周天明现在的情况，看来邻居之间也够冷漠的了，“其实我知道他不在。” “那你找我干什么?” “他这几天要去出差，但是有东西忘在家里了，我是来帮他拿的。我是《都市奇谈》报的记者，这是我的工作证，您要不相信，可以打电话。” “《都市奇谈》?是不是就是老讲我们这城里的怪事那个报纸?”老头终于放下了报纸。 “是的。哟，大伯，您也看我们的报纸啊?” “嗳，这报纸好啊，看了就让我想起在老家那会的时候，一到晚上几个邻居就聚到一起讲鬼神的事。” “是吗?大伯如果你要是有好的题材也可以给我们投稿啊。哎，现在我有些急，就不跟您多说了。您能把周火明他家的钥匙给我吗?” “行，我找找。” 那老头打开抽屉，数着楼层钥匙，“一层101，一层102，二层201，二层202，三层301，三层302，五层501……” “诶，大伯，你有数错吗?怎么三层后面是第五层了?” “怎么了?没错啊。我们这里每一幢楼都没有第四层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们这里的老闆很迷信，他觉得这房子里的第四层不是很吉利，所以我们这里每一幢楼的楼层编号都是直接从第三层跳到第五层的。” 第7页 “可是，周火明他说住在第四层啊!”阿成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有些不平稳了。 “哪有的事，他说的应该是501吧。因为那里实际是第四层。” “……那你管的这一幢楼第四层的楼层指示牌上写的是什么?” “废话，当然是‘5’了。‘3’上去就是‘5’了。都说了，我们这里不可能有编号‘4’的楼层。” 这怎么可能!听了门卫的话，阿成的脑子只有空白一片。 梦汐!那梦汐现在是在第几层? 阿成抓紧钥匙，赶紧往楼上冲去。 “哎，一看这摆设就知道是个宅男的家。”梦汐把门边的一只鞋子轻轻踢到一旁，“不过，这里的地理位置真的不错啊，有阳光吶……还可以看风景的说!”她望着窗外不远外的公园。 “啦啦啦，又是哪只猪来电啦?” “餵?怎么了?”梦汐接起了电话，“对了哦，没原来门是开着的。你快点来吧。” “梦汐，你现……离……点……”电话那头断断续续地传来阿成的声音。 “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清楚啊……餵!餵!” “怎么回事?没信号了。”梦汐疑惑地挂了电话。她环顾四周，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美好，充满了生活的味道。 “不对。阿成应该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梦汐又仔细看了看身边的东西，很正常。但是看多了鬼片的她，心里慢慢散发出一种不安。没错，恐怖片常有这种场景的，在发生过事件的房间，电话通讯失败，然后……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她终于意识到什么，那就是这一切简直太正常了! 梦汐立刻朝门口跑去，只是还没到，门就已经自己关上了。 “天哪。”她慌张地发出一声轻叫，抓住把手用力地转，可是门没有反应。 一阵冷风吹进了梦汐的衣领，梦汐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背后飘过去了。她愣住了。 “救命啊——”但只是几秒，她就马上清醒了，开始拍门求救，“救命啊!” 忽然，整扇门如同一个有生命的怪物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并发出呜咽声，“唔……唔……” 梦汐被吓得摔倒在地之后拼命往后头退，她预感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那裂缝里出来。 门缝越来越大了，里面漆黑一片，而那可怕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不要，千万不要!啊……” 靠在床边的梦汐，身体吓得缩成了一团，可她还是紧紧盯着那扇门——真的有东西从那里出来了，一个和裂缝一样大小的黑色物体在努力挤出来。 梦汐不取再看下去，只能用手遮住了双眼。却发现，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缕黑髮! 床，床上有东西! 梦汐瞪大了眼睛，表情僵硬地把头往转。 “啊——” 周火明没有眼珠的脸正对着她。 你还在吗?我等你好长时间了，一直在等…… “梦汐，梦汐，醒醒，梦汐!” 柔和的灯光洒在梦汐的脸上，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吓死我了。”睁开眼，第一个闯进视线的是阿成担心的表情，“你有没有事啊，啊?” “这是在哪里啊?头好痛哦。”梦汐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里是你家啊。” “呃，是吗?我不是在……周火明的家里吗?”一说到周火明，梦汐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梦汐……” “他不是在医院吗?他是不是逃出来了?” “……梦汐，你不要紧张，你听我说好不好?”阿成怕她在胡思乱想，赶紧止住了她，“周火明一直都在医院呢，真的。” “……是吗?那为什么我在他家看到他了?”想起那个场景，梦汐不禁抱紧了自己。 那两个空洞而鲜血淋漓的眼眶。但是却有感觉，他正在注视着自己! “那扇门呢?” “门?什么门?” “就是会开口门的啊。我亲眼看到它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然后还有什么东西从那里爬出来。真的，我亲眼看到的。” “这怎么可能呢?梦汐，我想你一定是被吓到了，在监狱里的时候。好了，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阿成笑着把檯灯转到最亮，“这样是不是就不怕了?”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没有啊，但是是我把你背下楼的，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你晕倒在周火明家门口了。” “什么?怎么可能呢，我明明进了他家的。” “你没有，那房门钥匙我还拿着呢。好了，你真的累了，还是快点休息吧。”说完，阿成就起身离开了。 “阿成……”梦汐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开口。 合上了门，阿成轻轻嘆了一口气，“如果现在告诉她从一开始我们就走进了莫须有的第四层，还不是把她吓坏了。哎，这倒底是什么鬼事件啊!” 第8页 怎么办呢? 梦汐无助地看着窗外，尽管外面什么也没有。 这一天是有生以来最让我感觉不安的一天。 我该对阿成说吗?他会相信我吗? 在监狱晕倒，并不是因为我看到挖自己双眼的周火明而害怕，而是——我在他空空的眼眶里看到了一个女人，而她，也在看着我! 难道，真的有鬼吗?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五章 开始一个噩梦(一) “那个，小朋友，姐姐要把车开出去了。你能让姐姐过去吗?”梦汐从车窗探出头，对着挡着车前的小孩说道。 那个小孩子慢慢转过头，白净的脸上是纯纯的笑容，“知道了，大姐姐。” “真是个好孩子，谢谢。”梦汐忽然觉得很温暖，终于从疲惫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对了，姐姐，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那孩子说着朝她走去。 “你要姐姐帮什么啊?”梦汐摇下刚升上的车窗玻璃，看着小孩子。 孩子的表情慢慢变阴了，“我姐姐就要出院了，可是爸爸妈妈都出差了，你能带我去接她吗?” “诶?”梦汐觉得这个眼前的孩子简直就是一个小天使，她有些不自然了， “当然可以了。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哦。来，上车吧。” “谢谢姐姐!”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梦汐因为身边的小天使心情而变得格外舒畅。话说她才注意到今天原来是晴天。 “原来今天有太阳啊，我都不知道。” “是啊，太阳爷爷一直都在温暖着我们。”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妈妈说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姓名哦!” “嗯?那你怎么还跟着陌生人上车啊?”梦汐看着小孩的可爱样，笑得更开心了。 “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会随便让陌生人上车吗!” 空气在一瞬间凝结。 “你，刚才说什么?”梦汐放慢了车速，转过头盯着那孩子。 “咦，姐姐你在看什么啊?”孩子天真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我听错了吧。”梦汐把注意力转到开车上，虽然有些勉强。 “姐姐，你可以叫我小枫。”小枫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哦，小枫。”梦汐把方向盘握得更紧了，她轻声低吟着，“小枫，小枫……”她又转过头，安静地看着小枫，“小枫。” 天城市第一医院。 连着两天都进医院，梦汐真不知道自己中什么奖了。 “马上就能见到姐姐了，好开心哦!”小枫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梦汐跟在后头，情绪却没有先前那么高昂了。 “啊——”一声嚎叫突然从身边的病房里传来，响彻走廊。 正在走的人都停了下来，但是又马上继续自己的动作了。 梦汐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才知道，竟然已经到周火明的病房前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 “你赶快给他注视镇定剂，快点!”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家!” “小张，快点，病人已经没有自主意识了!” “你还我眼睛!你还我眼睛!” 听到这让人心寒的对话，梦汐赶紧回过了身，“诶?小枫呢?”她四下看了看，小枫不见了。 不对啊，刚才不是还在我面前跳来跳去吗?怎么一转眼就不见? “姐姐!我在这儿。”从周火明隔壁病房伸出一个小脑袋，笑眯眯地朝梦汐喊道。 “……原来你姐姐就在他的隔壁啊。”梦汐自言自语道。 小枫拿着一个苹果，“我要给我姐姐洗苹果去，姐姐你能先陪陪她吗?”说完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梦汐。 梦汐哪有力量抵抗呢，只能笑着点头了，“那你小心点哦。快点回来。” “嗯，我要把苹果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切成三份给两个姐姐，还有我自己吃。” 404病房。 看着小枫小跑着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梦汐才推开了他姐姐的房门。 这是一间普通的双人病房，还带着卫生间与阳台。两张病床隔着帘布，靠门的那张床有些凌乱，而卫生间里正发出洗漱的声音。 淡淡的阳光穿过被风吹起的薄纱，充斥着整个房间，使之变得有些朦胧。 透过那席帘布，梦汐看到有个人影靠在床头，好像正在看书。 感觉告诉梦汐，那个人应该是小枫的姐姐了。她便朝那人影走去。 刚走到帘布前，那人影就慢慢站了起来，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肚子，好像是换衣服吧。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是小枫的……” “呲——”一声，帘布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液体的痕迹。 梦汐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液体已经隔着帘布慢慢渗出，是红色的! 她的表情在瞬间定格。 “哗啦”，帘布被拉开了。 那是一张很干净的脸，但是显得很苍白，左边耳朵还穿着一颗钻石耳钉。 第9页 他看着她，然后伸出了手——“要吃薯条吗?” “呃……谢谢，不用了。”梦汐哭笑不得地看着那男人手上的蕃茄酱，竟然有种想打他的冲动，其实也不能怪他，是自己神经有些过敏了。 “那么，你要找谁?”那男人很友善地问。 “哦，她应该在卫生间吧。我早该想到的，因为要出院了，所以要梳洗一下。”梦汐觉得这样想才是合理的。 男人笑了，“哦，知道了。那你可以走了。” “咦?” “这病房只有我一个人。你应该走错了。”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 梦汐走到床后，看了看床牌号。215号，城子洲。而旁边的床牌号，是空的。 “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搞错啊!”梦汐无语了。 城子洲看着她，“我想是你自己走错了。” 梦汐没有回答他，转身走到卫生间门前。门是关着的，但是里面没有声音了。她咬紧牙关，用力抓住了把手，然后——“咔嚓”，门开了。 里面是黑的。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梦汐打开了电灯，眼前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卫生间。而且是早上刚打扫好的那种状态，所有东西摆放得很整齐，玻璃和台面也擦过了。 “我都说过了，小姐你走错房间了吧。”城子洲靠着门在背后提醒。 “对了，小枫呢?难道他在骗我?”梦汐说道。 “小枫?” “是啊，他说他来接他姐姐出院的。他看上去很可爱，不像会说谎的小孩啊，刚才还说要帮姐姐洗苹果呢。怎么会呢?” “他没有骗你啊。”城子洲还是很友善地说着。 “你认识他?” “呵呵，我就是他的姐姐——” “什么?小枫是……是……你的女朋友?” 梦汐和城子洲分别坐在两张床上，吃着薯条(梦汐为了知道真相，只能吃下子洲给她的薯条了)。 “是啊，我是他的男朋友。”城子洲看着薯条发呆。 “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周火明不是自己想挖双眼的。”他变得严肃起来。 “你怎么知道周火明的事情?”梦汐又是一阵意外。 “所以，你要相信我。不然，这个故事就没有人可以写完了。” “天哪，这……这也太乱了。” “哼，当厄运降临到你头上的时候，你还有功夫说乱吗?”城子洲突然冷笑道。 梦汐看不懂他的表情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城子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会带你来，那应该就不会错了。” “……算了，先不管别的事，卫生间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你总可以告诉我吧。” “卫生间?”城子洲终于不再盯着薯条了，他抬起头，和梦汐对视着，“没什么，只是某个人的遗愿没有完成，所以一直在重复着而已。” 如果一个人在死之前有一件事想做而没有完成，那么在他死后他的灵魂会一直在那个点上重复而无法转世投胎。 这个概念估计也就只有在恐怖片里才会一再被人说起吧。 梦汐握紧了拳头，“这样子开玩笑有意思吗?城先生。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鬼怪，一切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 是的，经歷了昨天的事，又在一个安稳觉醒来之后，梦汐觉得这一切未免也太可笑了。自己怎么说也学了那么多年心理学，竟然会被这种事吓倒。人在受到极端惊吓之后大脑出现乱七八糟的幻觉是绝对正常的啊。于是，她坚信自己遇到的状况只是因为看到周火明挖眼事件而产生的幻象。况且阿成也说，自己晕倒在周火明的家门口，是门口，不是在房子里。所以，这就更能证明那可怕的记忆只不过是自己的想像罢了。 城子洲对于她的态度转变似乎没有感到怎么意外，只是又恢復了一开始的笑容。 “你看你自己，是不是也是因为觉得这太荒谬而笑了!”梦汐带着嘲笑的味道说，“这世上虽然有一些事情真的一时无法解释清楚，但是我想我们更应该相信科学才对。” “是啊。”城子洲顺着她的语气，“所以你就自信地把你在周火明家里遇到的怪事都归成幻觉是吧。那扇会吞噬恐惧的门，那几缕缠在你手上的头髮，那个看起来似乎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周火明!”他边说边向梦汐靠近，“这些，都只是‘幻觉’而已。” 他知道我看见了什么!!!这怎么可能?! 只那么简单几句，城子洲就把梦汐的信仰，或许应该说是伪装吧，彻底击碎了。 “还要吃薯条吗?”城子洲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袋没有开封的炸薯条。 “……”梦汐不知道现在说什么比较合适。 “还是，”城子洲又把薯条放了回去，“带我出去!”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六章 开始一个噩梦(二) 当车子从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出来的时候，梦汐的车里还是两个人，不过坐她身边的不再是刚才那个可爱的小孩子，而是一个成年男子。 第10页 人就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只要发现了可以解开自己疑惑的线索，那么他就会不顾一切的去抓住与之相关的事物，尽管他自己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一种方法。就像现在的梦汐。 “我一定是疯了。”她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地瞥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城子洲。 那个人竟然还在吃薯条。 “我想，开车的时候应该专心点吧。”城子洲咬着一根薯条，转过头对梦汐说。 “……好吧。”梦汐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兮兮了，只好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她打开了收音机。 “……现在为您播报今日天气，今天最……只希望自己的朋友可以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好了，下面就为大家送出……酒店最新优惠，凡在……” 似乎没有好听的电台。 “这个平安符是谁送的啊?”城子洲轻轻抓着挂在车前的小物件问。 梦汐终于关掉了收音机，“是我的前男友送的。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这个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嗯。” 梦汐放下了车窗，一股很重的柴油味立刻涌了进来。 “它在向你示意，这里是真正的城市。”城子洲淡笑着，摇上了玻璃，“又堵车了。” 道路两边是齐刷刷的高楼大厦，道路中间是整齐的车列。这是每个城市的特徵。 以为还能听到什么声音，结果就连商店的宣传音乐也淹没在汽车的喇叭声中了。 “你是做什么的?” “心理医生。” “哦，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梦汐。” “哦，梦汐。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谢谢，城先生。” “你可以叫我子洲。” “不了，还是叫你城先生吧。可以的话，我现在就想你把送回去。” “哦，给个理由?” “我承认我是‘飢不择食’，竟然会相信你。没错，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但是我还是可以把它认为是巧合。说不定你是催眠高手呢。” “你还真会抬举我。可惜我不是，如果我是催眠高手的话，现在就不是在医院了。话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问题还真是个问题。” “那要看相信什么。” “哦，那我真的不能理解了。” “什么?” “你明明知道你这次遇到的东西不是什么科学理论可以说清楚的，为什么你还要装做一切都很正常呢?是因为一个做心理医生的自负心理吗，以为学了那么多年知识，自己才是人类内心行为的主宰?” “城先生，你知道这样说话很没有礼貌吗?” “好吧，我们换个话题。你和你前男友是怎么分手的?” “……” 阿成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錶，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远超出两个小时了。他靠着墙，想着要是有根烟就好了。 过道对面是“天城市美连服装设计公司”。大白天的，公司的玻璃大门紧闭，还醒目的贴着一条警戒线。 这个公司旁边是一个贴着出租的摄影工作室，再过去都是空的房间了。在城市的繁华地段的办公楼，按道理是不会有空屋子的，可是这里却恰恰相反。阿成想不出会空置的原因，难道仅仅因为这里是第13层?可是在大陆国人对4才是忌讳，13在国外才更明显得不受欢迎。再说来这里工作的大部分都是知识分子，更不会因为一个13层而怎么样吧。 可能是整个走廊过于冷清，再加上那个服装公司刚出过事，阿成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不安。 “真是的，再不来我就走了。” 长长的走廊就一个人，阳光又在远处的窗子停留，使得走廊中间有些暗，这气氛是不怎么好。 “唿，幸好这电灯没有什么一闪一闪的，不然就真有事了。”阿成自言自语着，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很多恐怖片里的场景。 的确，发生在办公楼的恐怖故事是不少。什么一到晚上就自己会列印的印表机，会自己开机发诡异邮件的电脑，永远都有人的女厕所隔间之类的，总之和阴森的学校流传的鬼故事相比，办公楼的恐怖传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行了，我不能再想了。阿成做了一个深唿吸，好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他左右望望，没错，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叮——”电梯门开了。 “阿成!”梦汐急匆匆地跑出了电梯。 “老大，你总算来了!” 阿成见到梦汐，真如见到了救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说你堵车能堵2小时吗?” “什么啊，我说的是真的啦。城子洲可以作证。” “谁?” “是的，她是为了带我来才迟到的。”城子洲慢慢走出了电梯。 阿成从上往下打量着城子洲，“你是……” “呃，你还是自己介绍下自己吧。”梦汐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第11页 城子洲还是很淡定地笑着，“我叫城子洲。我想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帮助。” “你也是心理医生?” “不是，我只是一个无业游民而已。” “呃……我不明白，梦汐。”阿成转向梦汐，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梦汐点点头，“反正我们会需要他的就是了。” 看到她这么说，阿成也没有什么意见了，便开始对她说明具体情况。 “我没有钥匙，还有等楼下的门卫来了才行。所以先给你说明一下王盟告诉我的情况吧。呃，你不要老是给我白眼啊。” “那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以为迟到了又要被你教训，结果都是跑过来的。” “喂，我怎么知道那门卫动作那么慢啊。好了，你还是先听吧。” “好，你说。” “这次的主人公是周火明的同事，名字叫做林水晶。她昨天在公司割腕自杀了。” “没救过来?” “没有，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时间大概就是在我们去监狱的时候吧。根据目击者描述的情况，整个事件应该是这样的。” “那个，小张啊。上星期给你的案子做好了没有啊，客户那边已经在催了。”李然看了看手錶，“你快点把计划书给我吧，等下安总就要来了。还有，你这段时间工作效率可不高啊，要及时调整一下。我说，这工资没少给你吧。是不是你对我意见?” 张念念急忙摇头，“怎么会呢，李总，谁不想自己可以多做些案子，把自己的薪水涨涨。我想可能是自己还是有些分神吧。您也知道，这段时间我家里不怎么顺心。” “小张，你在我这里也做了不少时间了，我是什么样的为人你应该知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工作上可以再尽点力。” “我知道我知道，李总，我没有抱怨的想法，是真的家里有些事才耽搁了工作。下午计划书就会到你手上了。那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先出去了。” “嗯，那好吧。出去的时候记得把燕秘书叫进来。” “知道了。”张念念转过身，舒了一口气，老天保佑啊。 走出办公室，叫了燕秘书之后，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找一个人，“都给她说了几次不能拖不能拖，她倒好，到现在还没有把案子给我。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唉?你没听说啊，小周竟然被送进监狱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啊，我实在想不出这场景。” “真的假的啊!小王，你没听错吧?” “谁听错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说了，张经理来了。” 那几个人立刻坐回自己的位子，摆弄起了电脑。 张念念不满地看着那几个人，“公司请你们过来是干嘛的?围在一起扯家常吗?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是给你们讲闲话的时候。还有，小王!” 叫小王的员工知道在劫难逃，站起来后只能硬生生地把嘴角往上翘然后看着张经理，“怎么了，张经理?” “我都说过几次了，吃东西要看场合时间，你看看你桌上的零食，要是现在有客人进来瞧见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小王自知理亏，还是皮笑肉不笑的，边收拾桌面边连连抱歉，“我知道了张经理，下次绝对不会这样的。我一定会注意的。” 其它人虽然都听得到他们的对话，但是手上还是忙着自己的活儿。 “希望你知道，我不是针对你什么的，大家都是同事，怎么说也在一起生活了。我只是想让你们了解，你们现在代表的，不是你一个人，而是你所在的整个公司，所以你要做什么都要想清楚，要考虑到公司的形象与利益才是。” “嗯，我知道，张经理。真的不好意思啊。” “那就好，那你先忙吧。对了，有见到林水晶吗?” “没有耶，可能在厕所吧。” 张念念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往厕所方向去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人又聚在一起了。 “小王啊，希望你知道，我不是针对你什么的……呵呵” “你还笑!”小王拿起一包薯条砸了过去，“她算个什么东西啊，不就是个业务经理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哪天我爬上去了，第一个就炒她的鱿鱼!气死我了!” 13楼公共厕所。 “你最好别给我出现在那里!”张念念忿忿地絮叨着推开了女厕的门。 结果令人失望，里面真的没有一个人。 “她跑到哪里去了!”张念念这下没主意了，“没完成我给你的任务，现在还在上班时间给我玩失踪!林水晶，你真的是不想在这里干了!!” 长长的化妆镜映着她因生气而微微颤抖的身影，还有清一色的厕所隔间。 “嘟……”水龙头慢慢滴下一个水珠。 一时的安静，让这水声扩散得无限大，在整个厕所里迴响。 “咦?”张念念盯着那水龙头，一阵寒意从心里开始发散，“天……天哪……我怎么会一个人来这个鬼地方!该死的林水晶，都是因为你啦!”她边抱怨边匆匆跑出了女厕。 第12页 化妆镜中，那个“张念念”正转过头看着远去的自己。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七章 开始一个噩梦(三) “喂，李总!” “那个小张啊，你给我去趟储藏室拿几个塑料模特，现在有点子要用。” “哦，好的。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张念念止住了刚想回自己办公室的双脚，转身走向公司的储藏室。 “小王。” “嗯?怎么了?张经理。”小王停下手头的工作问。 “没什么，你陪我去储藏室拿几个模特吧。” “……可以啊。那走吧。”小王把搁在腿上的薯条一下推进了脚边的大袋子里后站起了身。 “对了小王，你有见到过林水晶吗?”张念念打开了储藏室的门，又开了灯。 小王忍不住用手掩住了鼻子，“张经理，好多灰尘哦。” “嗯。看来应该叫清洁工来打扫一下了。”张念念皱了皱眉头，“算了，先拿东西吧。” “好的，我去那边拿吧。” 张念念轻轻拍去模特身上的灰尘，忽然发现了什么——这个模特的眼睛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划破了。 “这什么时候的事了?是不小心碰到哪里了吗?晕死，待会老闆肯定又要说了。那个，小王……” “啊——” 刺耳的尖叫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张念念的耳膜。事实上，是整个公司。 “李总，这个设计应该还不错的，它在简约的基础上突……” “哎，好像今天又要加班哦。”“是吗?你听谁说的，我怎么……” “昨天那电影你看没有?超感人的啊。”“看了看了，我差点就要……” 所有的对话在瞬间停止，整个公司迴荡着小王的尖叫声。 张念念没想太多，立刻跑到小王那边，刚想质问是怎么回事，却见小王脸色变得惨白。 “我想我知道林水晶在哪儿了。”她诡异地盯着前方。 那一堆肢体残缺的塑料模特。 张念念没听明白，但她还是顺着小王注视着的方向看去。 “啊……啊……” 凌乱的脚步声都开始朝储藏室涌来。 李总很是生气地赶来了，“你们不好好工作都在看什么热闹!小张，叫你拿个模特你在干嘛呢?” 张念念失神地跪在地上，全身都在发抖。而周围的人也都是神色异常，甚至于也有几个女员工站不稳了。 李然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走到了张念念身边，“你和小王到底是在……” 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也呆住了。 一堆肢体残缺的塑料模特中，站着一个真人。 她睁着双眼，无神地看着屋子里的人，嘴角却露着淡淡的微笑。那身衣服，是公司最新的设计——女神。 只是，这已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女神。 鲜血，正从她的脖子，两个手腕处慢慢滴下来。 而那些塑料模特，也已经是全身鲜红了。 “然后他们就报警了，当时阿盟还亲自过来的，因为周火明也是这个公司的嘛。而在林水晶死因没有弄清楚之前，公司想正常运行也有些困难，又碰巧今天刚好是双休日的开始，那个李总对于封锁公司也没有什么不满，所以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个场景了。” 阿成像个导游一样给两个人仔细描述了一遍事发经过。 “原来是这样，现在我惟一的疑问是难道都没有人看见那个林水晶进储藏室吗?” “阿盟把昨天的口供都调给我了，但是没有人说到这个。呃，那个，子洲啊，你有什么看法吗?” 子洲听到阿成叫他，终于停止观察自己的手指，“没有。” 阿成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哦。那个门卫怎么还不来啊!我都站这里好久了。” “叮——”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开了。一个看上去50多岁的老头子拿着一串钥匙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大，我说你怎么才来啊?”阿成无奈地叫着。 那老头子跟着火了，“谁让你来了，如果不是看在那个什么副局长的脸面，我才不想来这个鬼地方。” “哎呀!你还跟我发火!” “行了，阿成。”梦汐习惯性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什么态度，信不信我不给你开门啊!” “大伯……”子洲微笑着走上前，“麻烦您了，我看您好像也不愿意陪着我们，把这一层的钥匙给我们之后您就可以下楼去了。” 老头子看了城子洲一眼，便把钥匙取了下来塞到他手里，“给。”然后又狠狠瞪了阿成一眼，“多学学人家，年轻人。”说完就进了电梯。 “你……”阿成无语了。 城子洲不紧不慢地摘下封条，拿钥匙开了门，对梦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女士优先。” 梦汐笑了，“你倒好，有危险的事让我先来。” “没事，我会在后面保护你的。”子洲回答。 第13页 这让梦汐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没说什么快步进了公司。 阿成听着这对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一个箭步蹿上走在了子洲前头。 三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美连服装设计公司。 “话说这公司和我们报社的工作氛围差不多哦。”阿成东张西望着，只觉得这是一个很典型的小公司，成排的办公电脑，一个个堆着大叠文件的小隔间。 梦汐带着嘲笑的味道说，“难怪是办公室白领。” “是，您老人家的心理诊所是花园嘛。”阿成反讥道。 子洲没有理会他们俩，径直走进了储藏室。他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 “唉?子洲人呢?”梦汐一转身才发现子洲不见了。 “人家早做正经事去了，在储藏室啦。”阿成朝储藏室点了点头。 公司的储藏室是一个12平米见方的仓库，里面放置的都是一些用过的衣服，没用过的列印纸，还有一堆服装店常见的塑料模特。不过可能是因为长期没有人整理的原故，储藏室反像杂货间那般乱。特别是那些塑料模特，东一个，西一个，若在夜晚来这里，还真是有些碜人。白天的储藏室倒还好些，因为有一扇朝东的窗户，现在还是有一些阳光透进来的。 在房间的里端，便是事发地点了。那地面上有一个白色人形，还有几丝隐约可见的血迹。 子洲半蹲在地上仔细地看着那个人形，好像正在找什么线索。 梦汐和阿成便也跟着研究起来。 五分钟过去了。 “那个，我说你看出些什么来了嘛。”阿成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啊?”子洲回过头看着他们俩。 “唉?”阿成也看着他，“你不是在研究吗?” 子洲有些无辜地笑了，“不好意思，刚才我只是走得累了，所以蹲着休息了一会儿。” 阿成有种想打人的冲动，“那请问你有没有稍稍看出些什么啊?” 梦汐发现原来这两个人都那么不靠谱，她便自己在屋子里转转，希望可以发现什么。没走几步，她便被一个模特绊到了脚。 “咦?”她弯下腰，盯着那个塑料模特。 ——张念念轻轻拍去模特身上的灰尘，忽然发现了什么——这个模特的眼睛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划破了。 “原来是这个。”梦汐想起了阿成说过的情况，“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吗?不就是被不小心划到了嘛。” 突然，梦汐的思绪停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个塑料模特的眼睛眨了一下! 梦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一切正常中。 “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梦汐不禁和那模特靠得更近了。 这时，她才发现，那模特眼睛上的不是什么伤痕，而是挨得很近的文字! 这些字因为距离靠得很近，而给人一种是划痕的错觉。 那又是谁在塑料模特上写字呢?他要告诉人们什么呢?梦汐立刻有了疑问。不过她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写得什么字给弄清楚。 她又贴近了模特一些，也忘了模特面无表情的脸刚开始带给她的恐惧。 “我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啊?不会是哪个报社的狗仔吧。”阿成终于想到了城子洲可能的身份，“来抢我的独家?” 子洲听了，依旧是那脸微笑，“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尽可能的帮你们脱离危险。” “切，你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东西吗?我这几年记者可不是白当的。” “……”子洲想了一小会儿，反问他，“那你到底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我只是为了工作，为了生活而已。” “看来你们都一样。” “嗯?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你想见见鬼吗?反正你们不是已经去过那个第四层了。”子洲的笑容忽然没有温度了，“转过头，看着梦汐。”子洲对他说。 阿成完全不明白了，可他还是照做了，转过头看着正俯身研究模特的梦汐。 “你……你猜……下一个……”梦汐轻声念着那上面的字。却没有注意那模特的手脚，正在慢慢活动起来……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八章 开始一个噩梦(四) 阿成呆呆地看着那个塑料模特的双手一点点举起来，慢慢靠近梦汐的脖子。 他的心眼就要跳出嗓子了，可是嘴巴却好像被一团东西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猜下一个……是谁呢?我……受够……了……完成我的……任务……了。”梦汐终于看清了所有的字，她把这句话连起来顺口地重复着，“你猜下一个是谁呢?我受够了，我已经完成我的任务了。”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梦汐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有发现什么吗?”子洲亲切地问。 “……唿，你吓到我了。”梦汐吸了一口气，“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哦。呃，阿成，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 第14页 的确，在不怎么亮的阳光照射下，阿成的脸苍白得可怕。 “没，没事。不小心呛到灰了。” “哦，那你小心点啦，真是的。话说你们俩个都很会吓人啊。”梦汐很公平地给了两个人两个白眼。 子洲和善地拍了拍阿成的肩膀，“放轻松点，马上我们就出去唿吸清新空气了。对了，梦汐，到底有什么发现吗?” “呃，你们自己来看看吧。”梦汐抱起了模特，推到了他们面前。 “完成……任务?”阿成没怎么挨近那模特，害怕的同时更多的是不解，“这说的是什么啊?” 梦汐摆出一副专家的姿态，“很明显，这句话说得就是那个林水晶嘛。虽然不知道这个林水晶到底是不是自杀，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林水晶的死就是这个任务的内容。” 听着梦汐的说法，阿成不以为然，“那照你的意思是说还会有人死喽。我说你是不是连环杀手看多了。没凭没据的别乱说。” “可是线索就是要靠一个又一个猜测来发现的啊，如果你不大胆试想，根本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我说，你这些年学得到底是心理学还是辩论学啊!” “什么意思啊?” “每隔一段时间就发现你嘴会说一些。” “你……行，那我不说了。”梦汐生气地背对着阿成，视线转到了门口，“天哪!!”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你又怎么……喔，那是谁啊?”阿成跟着被吓到了，“你是谁啊?” 那人冷冷地瞪了三个人一会儿，“你们是小偷还是什么?”他竟然拿出了手电筒对着他们照。 “咦?不是，我们不是小偷。”阿成解释道。 “那你们到这里来干嘛?”那人质问。 阿成刚想拿出证件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子洲却先他一步发话了，“那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这里的保安。”那个人回答道，“现在你们可以老实回答我了吧。” “我们是来找这里的传说的。”子洲笑了，“或许你可以陪陪我们。” 梦汐虽然没明白子洲在说什么，但是她可以感觉到那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们想找死吗?太大胆了。”保安的语气软了下来。 “那你可以带我们出去吗?”子洲看着他。 “……好了好了，你们快出去吧。不要在呆在这个鬼地方了。”保安朝他们摇了摇手，示意他们最好快点出去。 三个人便快步出了公司。 “哎，等了这么长时间才进去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阿成有些不满。 梦汐安慰道，“行了，反应也没有别的发现了不是吗?唉，这电梯怎么这么慢啊?” “你们要坐电梯下去?”那保安随后就出来了，发现他们要坐电梯下去，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们这里的第一个传说，在第13楼上午不可以坐电梯下楼。” “啊!这是怎么个说法啊?”阿成觉得可笑，“那岂不是在这个时间段有事要下楼的人要走楼梯啊!” “是的，到12楼再坐电梯下去。”保安认真的说。 “那个，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啊。”阿成话里有话。 子洲看了阿成一眼，“你还不信吗?” “……这种事情我做记者的见多了。”阿成迴避了子洲的目光。 “哦。”子洲若有所思。 “叮——”电梯到了。 梦汐不知道该不该进，只好等着他们开口了。其实她知道自己现在是相信这种事的。 “保安先生，我跟着你走楼梯。”子洲说，“梦汐，你呢?” “呃……阿成，你走不走啊?” “我，我自己坐电梯下去。”阿成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阿成……”梦汐想说什么，却被子洲拉住了。“让他去吧。” “叱……”电梯门慢慢合上。 阿成看着门外的三个人，开始后悔了，门缝越来越小，他看到子洲别有意味地盯着自己。 都是那个小子。 阿成忽然觉得自己在做傻事，他赶紧把手挡在了门缝中，刚要开口叫他们别走等自己，却见——三个人背后竟然站着一个衣着亮丽的女子! 她面无表情，却像子洲一样盯着自己，眼神里写满了读不懂的情绪。 怎么，怎么他们三个人没有发现背后有人吗?阿成心中一惊，难道…… 正想着，他看见那女的竟然开始朝电梯走来。只是那动作，显得特别僵硬。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阿成自语着，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那女人在走过来，而梦汐他们很正常地转身离开了。 女人越来越近，阿成看得也更加真切。但他更希望这电梯可以马上关上，结果刚才还快速合上的电梯门在此刻却慢了下来，甚至是停了下来。 女人离阿成很近了，她慢慢举起了一只手，指着阿成。 第15页 阿成的思绪停了。 “呲……” 阿成真的呆住了。 只见那女人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伤口，然后立刻有鲜血从伤口喷射而出!紧接着又有鲜血从女人举起的那只手中涌出。 很快，女人站着的地方便积起一大滩血液。 更糟糕的是，那血液顺着地面流进了电梯里。 阿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靠到了电梯里一角。 快关门啊，快关门啊!!! 阿成感到自己唿吸非常得不畅，他看着女人，而女人也安静地看着他。 她穿着公司的最新设计……据说是割腕自杀……在储藏室里……割腕…… 脑海中闪过一道光，阿成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她是已经死了的林水晶!!! “林……林水晶!”阿成叫出了声。 那女人幽怨地盯着他，“啊——嗷……”她发出怪异地叫声，开始挪动步伐。 “不要过来，不要!”阿成紧靠在电梯门旁边，吓得闭上了眼睛。 “请问哦，关于这一层楼的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梦汐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看已经关上的电梯。 保安走在前头，回答道，“说来也真是造孽，这还要从办公楼建造的时候说起。” 这幢大楼叫做金壁大厦，其实名字还是很有好兆头的。整幢大楼的建成花了一年时间，期间一切都很顺利。然而就在临近整体收工的时候，发生了事故。 当时大楼是在装电梯。 负责监督的除了参与大楼建造的一些工人和设计师，还有一个电梯公司派来的女职工，好像是那里的工程师吧，具体是什么身份我也不是很清楚。 电梯在安装的时候都很好。装完的几天后，也很正常。 但是只过了一星期，就出事了。 一个工人的女儿当时是在第20层，理所当然地她肯定是坐电梯下去，但是等到了17层的时候，电梯出了问题，先是电梯的灯灭了，然后电梯门开始一下开一下关，最后是整个电梯竟然开始抖动。 很正常的工人的女儿一定很害怕，但是她还是保持着理性，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拿起电话进行紧急唿救。而警卫室里的人通过监视器看到了情况，也迅速派人做出了措施。 电梯在17层停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像断线了一样快速往下掉，然后又停在了第13层。 这个过程快得可以让电梯外的人没有感觉，却让电梯里的人吓得连魂都掉了。 脸色惨白的女儿在这么一动之后，本来的理智立刻没有了，她马上就大声哭着求救起来。 而这时大家围在电梯外边，听着里头揪心的哭喊声，都不敢乱来。有人说直接扒开电梯门进行救援，但是想到电梯并不稳定，就打消这个念头了。女孩的爸爸更是着急，什么话也不说，脸色也是苍白的很。 等了片刻之后，电梯抢修人员终于赶来了，包括那个女职工。 在了解情况之后，专业人员同意了一开始的想法，扒开电梯门救人。于是几个力气大的人马上走到了电梯前头。 从电梯降至13层到电梯门被强行打开，用了半小时。 尽管时间不算长，但是所有人都已经是吓得冷汗直冒了。而那个女孩子更是如此，当见到从电梯外射进来的日光的时候，哭得更大声了。 大家听着清晰的哭声，都笑了起来。终于结束了。 因为电梯其实是停在第13层与第14层之间，所以女孩要出来就得趴着出来，然后外面的人接着她下来。 她的爸爸自然是那个把她捧下来的人，他便抹着泪走上了前。女孩一见到爸爸，半哭半笑着半个身子就从电梯里钻出来了。 “爸……”女孩叫着，抓住了她爸的手。 “诶。”她爸简短而有力的应答着，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然后帮助她从电梯里出来。 结果这时候—— 电梯突然启动了!!! 那声音一响，所有人刚落下的心再次悬得老高。 “快把她拉出来!” 一个声音响起，是那个女职工在喊，并立刻冲上了前，抓住了女孩的手臂。 “快把她拉出来!”她很大声地叫着。其它人也跟着清醒了，都跑上前帮忙。 女孩知道自己又陷入了危险，还没缓过来的表情又变得惶恐，“爸——”她借着众人的力拼命往外挤。 但是还是来不及了。 “咔——”那是骨髓断裂的声音啊。 电梯没有再留下悬念地往下掉了，然后就是一声巨响迴荡在整个大厦。 爸爸呆呆地抱着女儿的上半身，双手已经鲜红。 那个女职工看着电梯边上散落一地的肠子，还有一大滩血迹，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九章 开始一个噩梦(五) “原来这幢大楼还发生过这么惨的事故啊。”梦汐嘆了一口气。 保安回忆着往事，脸上已满是痛苦的表情，“之后啊，那个女职工就在第13层楼的厕所里自杀了。” “为什么啊?” “据说是因为电梯制造是由她全程监督的，在看到惨案发生之后，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因疏忽而导致的大错，想不开就做了傻事。哎，其实换成是我的话估计也不想活了。毕竟是亲眼看着人家死的，还是死无全尸。” 第16页 “那，那个女孩的爸爸怎么样了?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一定很难平復吧。” “哎，他啊，在看到女儿的身体活活断成两半之后就被吓傻了，因为他老婆死得早，他傻了之后也没有人照料，就一直呆在市精神病院里呢。你说这是不是造孽啊!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完了。” 梦汐很是同情，“天哪，这也太惨了。一下子就毁了三个人啊。” “这还不算完呢。”保安说着就看向了13楼道口，“这件事之后，第13层就成了一个多事之地。先是有人说在第13层楼坐电梯下楼的时候，电梯会到另一个世界，电梯门一开，就会听到惨死的鬼魂的召唤，谁在第13层楼坐电梯下楼谁就必死无疑。紧接着又有传闻说是第13层的女厕有鬼，如果你进了那个厕所，会在化妆镜里见到一个和你长得一样但是动作却不一致的‘人’。有几个女见到了，结果没几天不是大病一场就是出点事故。最严重的说是一个女的在进鬼厕后第二天就失足掉下车轨被地铁碾死。” “是吗?在事故发生之后又发生了这么多恐怖的事啊。” “嗯，所以至此之后，这个第13层就成了禁地了。在大楼正式启用后别的楼层都租满了唯独这一层没人敢用。后来一家服装公司看在这第13层楼租金特别低的情况下才进驻了，但是公司里考虑到这一层楼的特殊情况，也很坦白地对员工做出了规定：第一，不许在这一层楼坐电梯下楼;第二，不准用这一层的女厕。虽然这个规定看上去有点荒唐，但是谁都不想走霉运，结果竟然没有一个人犯规。” “想不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故事啊。等一下，那现在阿成他不是……”梦汐这才想到阿成还在电梯里，“这么久了，他应该出来了啊。” 而子洲，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第12楼的电梯，“他，可能不会有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阿成睁开了双眼，只见电梯门已经合上，刚才的恐怖景象也消失了，“……呵呵，就知道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城子洲，你别想吓到我。” “叮……”电梯门开了。 “这不是好好地到第十……二层吗?”阿成停住了，他看着面前的过道，竟是那么熟悉。更让他无语的是，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是“天城市美连服装设计公司”的招牌。 阿成急忙跑到电梯外，想看一看楼层指示牌。就贴在电梯旁边的。 当他看到那个醒目的“13”时，他有些呆了。 “真的，还在第13层。”阿成不敢相信地往后退去，靠在了墙上，“这怎么可能呢?不行。也许是电梯出问题了，要么就是我自己按错了。” 这么一想，阿成感觉轻松了许多，于是他又走进了电梯。 “叮……”电梯门开了。 还是“天城市美连服装设计公司”出现在眼前。 “叮……”电梯门开了。 依旧是“天城市美连服装设计公司”。 “我，不，信!”阿成咬牙说道，他看了一眼手錶，已经十点二十分，“不知道梦汐怎么样了，是不是在等我啊。我要赶快下去。对了，电梯不行，走楼梯不就对了。” 刚走到那昏暗的楼梯口，阿成就听到了说话声。他终于安下心了，“就知道没那么悬的。”边想着，他就大声说出话来，“就说你们迷信了吧，我可是整个人都回……唉?” 站在楼梯上说话的不是梦汐他们几个，只是两个穿着平常的女人。 阿成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打扰到他们了，又想着顺便可以问问有没有见到梦汐他们，就走了下去。 “那个，不好意思啊。” “嗯?”其中一个女人回过了头，“请问有什么事吗?”那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青年，穿着工作装。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的和两个男的从这里走下去啊?” “哦，对不起，我没注意到。”那女的回答道，她又问另一个女，那个年纪更小些，“你有看到吗?” 女孩摇摇头，“不是一直在和你说话吗?我都没回过头。” “哦，那打扰你们了。”阿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绕过他们往下去了。 两个女人没有多在意，又继续着他们的谈话。 “你还痛不痛啊?” “还好吧，已经习惯了。” …… 阿成又看了一眼手錶，已经十点十五分了，“哎，又晚了。” 十点十五分? 他抬着手腕，仔细地盯着手錶，“刚才还是二十分啊，怎么反而往后了?” 阿成弄着手錶，心想是不是坏了，却发现整个手錶，正在倒着走。他又拿出手机，结果那上面的时间也和手錶一样。 “那个……”阿成抬起头看着还在上面的那两个女人。 “还有什么事吗?”第一个和他答话的女人弯下腰友善地问。 “请问一下现在几点钟了?” “现在啊?珍珍，我没带手机，你看一下你的。” 第17页 “十点十二分呗。”叫珍珍的女孩脱口而出。 “咦?你都没看手机呢。” “夏姐姐，你忘了吗?等下的时间对我来说是那么重要，我永远都不会记错的。” 看来自己的手錶和手机该修理一下了，阿成瞥过眼，刚想道谢，就看到了他无法忘怀的一幕——站在楼梯上说话的两个女人，脚竟然都没有着地!!! 楼道内光线不是很充足，可是阿成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他们都飘在空中。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十章 开始一个噩梦(六) “你在看什么?”被称为夏姐姐的女人笑着问阿成。 “啊?……没，没什么。那我先走了。”阿成咽了咽口水，转过身慌张地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 叫珍珍的女孩却叫住了他，“哥哥，马上就到我的重要时刻了，你和我一起等它的到来吧。” “……我，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我还有事，我要走了。” “既然她想让你陪着，你就留下来吧。”夏姐姐的带着乞求的语气说道，“留下来吧。”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阿成耳边轻语，阿成不知道为什么，头有些晕晕的，脚也软了。他有些吃力地扶着墙，看着眼前的楼梯慢慢在旋转着，头好晕啊。 “嘀嘀嘀嘀……”手机闹钟响了。 “时间到了吗?”珍珍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是的。”夏姐姐也是一脸沮丧，“又到这个时间了。” 阿成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好像动不了了，“怎么会这样?” 手錶的玻璃盖裂开了，阿成看着上面的时间——十点十三分。而手机也开始语音报读时间，“十点十三分啦!十点十三分啦!” “夏姐姐……”珍珍哭了起来，“夏姐姐……我不要……” “珍珍……”夏姐姐跟着哭了。 阿成完全煳涂了，虽然刚才的迷煳感已经消失，但是此刻他却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马上就看到发生什么事了。 “咔——” 只见珍珍的身体突然就断成了两半，她的上半身扑进了夏姐姐的怀里，下半身滚到了几个台阶下头。随着身体断裂而喷涌出的鲜血顺着楼梯缓缓流了下来，直到阿成站着的台阶。 “好难受啊……好……难……受啊……”只剩半个身子的珍珍竟然没有死，她不停地发出痛苦地呻吟，“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阿成傻了。 “哥哥，我好难受啊……” 珍珍僵硬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阿成，“哥哥，我好难受……”刚才还略带甜美的女声，瞬间就变成了沙哑而无力的嗓音，“哥哥，救救我……我好难受……”说着，她向阿成伸出了满是鲜血的双手。 “噗”一声，半个身子的珍珍从夏姐姐的怀里掉了下来，然后，她用双手撑起半个身子，朝阿成爬来，“哥哥，救我……” 她一抬头，竟然是一张七孔流血的脸! 阿成一个激灵，就被吓得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他来不及想摔痛了没有，站起身就朝12楼的电梯跑去。 “啪啪啪……”阿成拼命地按着电梯按钮，“快点开门，快点开门啊!” “哥哥，你别走啊，你还没有救我……哥哥……”珍珍跟着爬下了楼梯，身后是一条浓浓的血痕。 “叮——”电梯终于开了。 阿成正想松开口气，一双手突然从电梯里伸出，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哦呃……”阿成艰难地发出声音，恐惧地瞪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夏姐姐。 “你没有听到珍珍要你救她吗?你没有听到吗?” 夏姐姐也变了，刚才还有些红润的脸一下子变得死灰，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眶里是空的，只剩下血泪不断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她死死地掐着阿成，没有语气地说着，“你没有听到她在叫你吗?你怎么会没有听到你在叫你呢?她说她好难受……” 阿成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语的绝望，他抓着夏姐姐的手，却怎么也挣也不开，而大脑已经开始缺氧了。 “哥哥，你不要走啊，救救我……”忽然，又一双手，抓紧了阿成的双脚。 恍惚之中，阿成看到夏姐姐后面的电梯门合上了。只是上面的提醒，还在第13层……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 梦汐抱着全身抽搐的阿成，被吓得脸色苍白，她着急地看向保安和子洲，“这，这怎么办?” 保安摇摇头，“能活着从电梯出来已经不错了。” 子洲没说什么，直接摘下了自己的耳钉。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梦汐任子洲把阿成从自己怀里拖了出来。 第18页 “痛是最好的清醒方式。”子洲耸耸肩，举起耳钉后闭着眼睛就下手了。 “啊……”阿成一声大叫，“不要!”随即便睁开了满是恐惧的双眼。 梦汐看着一丝血从阿成的脖子上流下，她忽然发现城子洲这个人表面尽管笑得很和善，但是内在真的有些可怕。敢闭着眼下手，也不怕扎到重要的身体部位吗?还有，他似乎知道很多事，他到底是什么来歷呢?现在有些后悔这么草率带他出来了。谁知道不会是引狼入室! 阿成仿佛是被人用水沖了一番，浑身都湿透了。他抓着子洲的手臂，不安地往四处看，“还在第13层吗?还在第13层吗?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这里是第12层。”子洲没什么内容的表情扎入了阿成的视线，“欢迎回来，江先生。” 阿成听了，不再说话，只是很深地吐了一口气。 “话说，现在你相信我了吗?”子洲笑了。 “好了，我看以后你们最后是别再来这里了。看看你们的朋友，要是不放心的话还是去医院吧。”四个人到了大厦门口，保安瞧了一眼还惊魂未定的阿成，说道。 “不，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阿成很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 “你确定真的没事吗?”梦汐担心地问。 “真的没事。” “哦，是吗?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也不说什么了。城子洲，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子洲收回视线，“我们走吧。” “嗯。大叔再见。” 出了大厦，子洲还是回过头往里面望。 一个缠着头巾的女人快步进了电梯。 “喂，城子洲，你又在看什么了?”梦汐对他的举动有些不满。 “哦，我看到一个女鬼坐电梯下来了。”子洲很平静地说。 “什么?!”阿成一下子绷紧神经。 “开玩笑的。” “城子洲!”“城子洲。” “呃，我们快回去吧。我想我的薯条了。” 又赶上了车流高峰。 梦汐的车子又跟在一条“龙”后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听着商店里超大声的gg宣传，她忽然觉得此刻的吵闹好有亲切感。 “不介意的话，把天窗打开吧。”子洲指了指头上。 “好的。” 然后，暖暖的阳光射入车厢。 “你什么时候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呢?”梦汐搭着方向盘，看着子洲，“虽然认识才不到一天，但是我感觉你在我身边好像很长时间了。” 子洲擦拭着自己的耳钉，“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用太好奇的，没听过好奇心会杀死猫吗?” “可是我连对你最基本的认识都没有啊。” “你好，我姓城，名子洲。性别，男。年龄，25。”子洲说着戴上了耳钉，“左耳总是戴着一个钻石耳钉。只穿黑白两色的衣服，长得还算耐看。” “……”梦汐决定选择看车窗外的风景。 “对了，我不想回医院。你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哪里啊?” “天城市安学路四百五十二号。” “哦。安学路四百五十二号是吧?……那是我家!!!”梦汐勐得转过头。 “对啊。” “城子洲，你疯了吧!说什么呢?” “我要住你家。”子洲还是很平静的表情，“而且你没有理由拒绝我。” “什么什么?哼，真是荒谬。拒绝你的理由多得是。我现在就可以列举一百条你信不信!” “申诉无效。” 四个字一下子就把梦汐给弄无语了。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我可是女的。” “就是因为你是成年女性，所以我相信你会保持理智的，在某方面。” “……” 梦汐感觉自己脸上出现了三条黑线。 “嘀嘀……”后面的车按起了喇叭。 “你……算了，等下再和你说。不然我后面的人都要骂我堵塞交通了。”梦汐重新发动了引擎。 轻声打开了公司的门，她又踩着没有声音的步伐，走进了储藏室。 张念念拿掉了头巾，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从怀里取出了一包东西平摊在地上。 是几张黄符，几株香。 “啪”，张念念点燃香火，把香火插在了带来的盘子上，然后又用燃着的香点着了黄符。看着黄符燃起，她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人各有命，你今天变成这样也怪不得谁，所以不要在纠缠在这个世界，还是早点投胎重新做人吧……虽然我平时对你不怎么样，但是总归同事一场，况且还是我介绍你来这个工作的，不然你早就在收留所了。看在这个情分上，你千万别来找我啊……” 符纸烧得很快，一下子就成了灰烬，飞扬在本就满是尘埃的空间。 “这香都烧了，应该没事了吧。”张念念对安慰自己道，她站起身，把积满香灰的盘子端到嘴边，顺便从身上取出一瓶水。 第19页 “……燃尽的香火就代表那些前尘往事，把香灰和着水一饮而尽，你就能把那个人对你的恩怨彻底解除了……” 想来有那多人去看那个道士，应该假不了，还是听他的话吧。张念念心想着，又把香灰拿近了一些，却还是不敢对自己下手。她皱了皱眉头，闭上眼睛，不管了，把这个吃了就一了百了，没心事了。 “呵呵……”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笑声。 张念念转过头四处张望，不大的储藏室只有她一个人。 手不知不觉就抖了。 “呵呵……”这笑声是那样真切，不是幻听什么的。 “……谁在哪?”张念念也不知道有谁在哪个地方，只想这样说着可以有些自信，她本来就有些害怕，现在被这笑声一弄，更是如此了，“快出来!我知道你在哪里!”她说着开始在原地打转，生怕如果站着不动就会被怎么样。 也许是心里太害怕了，她看着那些塑料模特，感觉他们似乎正在盯着自己。那一双双呆滞的眼睛，正在紧紧盯着自己。 张念念咽下口水，“我还是快点走吧，反正心意已经到了。”她快速收拾好现场，刚想把那盘香灰扔了，还是把它装好放进了口袋，“回家再说。”她又很仔细地察看了一下整个房间，才快步走到门口。 “咦?”视线被什么留住了。 张念念轻声念着，“4，5，6，7，8，9，10……”她数着房间里的塑料模特，“怎么会少了一个?靠近门口的那个呢?” 她又数了一遍，“6，7，8，9，10……” 一阵寒意上身。 “真的，少了一个。”张念念无力地靠在门口，但随即清醒过来，小跑着离开了公司。 她记得昨天来拿模特的时候，门口附近就有一个眼睛被划过的模特，可是现在，就这么不见了……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十一章 开始一个噩梦(七) 拔出车钥匙，关上车门。阿成有些疲惫地进了公寓。 “叮……”电梯门开了。 “呃，请问你进不进来?”女生问。 “……啊?哦，我不坐电梯。”阿成站在电梯外，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看着电梯门慢慢合上，阿成松了口气，他走向了公寓的楼梯。 阿成住得地方算得是全天城最好的公寓之一，就连楼梯也可以用华丽形容。已经接近中午，阳光正在向外移，楼梯原来的色彩正在慢慢显现，是那种很透彻的水晶黑，可以映射人的倒影。 楼梯边上的绿色植物装饰把略显梦幻的黑色带回了现实中。 此刻走楼梯的只有阿成一个人，他孤单的身影在每个台阶上被拉得很长。 “如果当时不和那个傢伙赌气就好了。”阿成还陷在金壁大厦带给他的恐惧之中。 “哥哥，你不要走啊，救救我……” 这感觉从未如此真实，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电梯的，但是在没有晕过去之前的经歷对他来说是那样难以忘怀。那个女孩，那个女人。他们到底是谁? “哈哈，我踩到了……”背后传来开心的叫声。 阿成转过身，看着站在几个台阶下的小男孩。 “哥哥。”他笑嘻嘻地抬头望着阿成。 “怎么了?小朋友。”阿成疑惑地问。 “我在玩踩影子的游戏啊。发现哥哥的影子好长好长，很容易就被我踩到了。呵呵。” “嗯?”阿成听着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真的好长，竟然延伸到了四个台阶下面。 可是现在是不可能的啊，太阳光已经没有照到自己了。阿成仔细地看着自己在楼梯上的倒影，不禁挠起自己的后脑勺。 忽然，他的不安感再次溃发——明明应该是挠后脑勺的手，竟然直直的指着自己!那就是说，自己的影子，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阿成急忙往后转，看着楼梯上方。 没有人。只是暖暖的空气在流动。 “哥哥，你怎么了?”小男孩奇怪地看了阿成一会儿，觉得无趣，便跑下楼梯找别的乐子去了。 “怎么会?”阿成又转了个身，往楼下看下。 自己的影子，依旧停留在很下面的台阶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加快步伐，匆匆跑上了楼。 “嘭”，看着门被重重关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张念念站在客厅中央，捂着胸口，生怕自己的心脏就这么蹦出来了。 “谁把窗帘给拉上了!”她瞧见那深色的窗帘布，有种强烈的不安，边说边上前把落地窗的窗帘给拉开了。 窗外是一片光明。 道路上车流与人流并肩，路边的高楼一幢挨着一幢，互相反射着阳光，而难得的一抹抹绿色，却在热浪中低下了头。 应该把音响打开才是。张念念想着，就拿起脚边的控制器，打开了音响。 “我们俩划着名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妹有情，得呀得，郎有心，就好像两角菱从来不分离呀，我俩一条心……”那是邓丽君的老歌《采红菱》。 第20页 “……得呀得，妹有情，得呀得，郎有心，就好像两角菱从来不分离呀，我俩一条心……”张念念轻声和着，她感觉心情慢慢得到了缓解。 没多久，她就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开始享受音乐带给她的安宁。 瞥了一眼茶几上的香灰，张念念忽然觉得很可笑，“张念念啊，你都二十好已的人了，还是本科毕业呢，竟然跑去相信这种东西!你真的是吃饱了撑着……呵呵……” 没有再多看，一阵莫名的睡意袭来，她便在空灵的音乐声中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时候，髮丝上的水珠自然地从眼前滑过。 阿成看着镜中的自己，竟然发现自己的脸色是那么苍白。不大的卫生间，只有水滴声在迴响着。 “也许我该放手这个案子才对。”只短短两天的经歷，阿成已经察觉这个独家新闻没有想像中那么好挖，而且隐藏在其中的一切未知数，都充满了危险的成分。 他又弯腰，把自己的头浸在水中…… 江穆成，你在想什么呢!什么放手，你以为这是感情的事吗?你忘了你有一个月好几千的房贷要缴吗，你忘了你的车子也还是分期付款吗，你忘了你已经很久没有给你妈生活费了吗?管他什么危险的，如果可以把这个独家灵异新闻掌控在手，你就可以升职，可以涨工资了! “哗……”水从台盆中溢出，顺着台面往地上坠。 镜中还是那个阿成。 “没错，除非我死了。不然，谁也不能让我放弃这个大独家!” 梦汐不停地换着台，像在找什么信息。 “你这样已经很久了。”子洲抱着枕头，说道。 “我……”梦汐边说边要拿起枕头砸他，才发现枕头已经用完了，现在都在子洲那里了，“如果不是刚才你把每个电视台都说得一文不值，我现在用得着这样吗?” “哦，我以为做心理医生的人应该不会听别人的话。”子洲一脸小白的表情。 “心理医生只是在对病人进行治疗的时候才有权威，不然在普通的时候也是平凡人一个啊。也会烦恼，也会难过，没有你想得那么夸张。” “哦，原来如此。对了，要吃薯条吗?” “我不吃垃圾食品，谢谢。” “可是我想吃，你帮我去买一些吧。” “喂，城子洲!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吃……”子洲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楚楚可怜。 “你……”梦汐对他的演技无语，只能转过头去不看他，“好像冰箱里还有那么几包啦。” “是吗?那我不客气了。” “不用……”，了字还没出口，梦汐已经看不到子洲的人了，“这傢伙。啊……几点了?”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一看，已经9点钟了，平时这个时候应该还在整理病例吧。无奈今天情况特殊，真的有些累了。 子洲抱着所有薯条从厨房里出来了，看着空空的客厅，“咦?人呢?” “咚咚咚!” “啊!你又干嘛啊?”刚穿上睡衣的梦汐一见到子洲的突然进入，连忙抓起被子挡在了身上，“你这个变.态!” 子洲还是那个笑脸，“想问问你吃不吃薯条嘛。” 梦汐毫不客气地连发数个白眼，“都说我——不——吃——了。请你马上出去，可以吗?” “可以。”子洲点点头，“不过，我还是想说，你在睡之前麻烦记得把房门关上。” “还不是你!今天之前都是我一个人住这里，我干嘛那么在意啊，想关就关，忘了就算了。你快出去啦!”说着，梦汐已经把枕头拿在手上了。 子洲见势不妙，立马闪人了。 “天哪……我到底是中什么邪了，竟然把这个人弄到家里来了?!”梦汐恨得一下子钻进了被窝，“明天就把他送走!!” 这几天发生的事真的好怪，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不成!可是自己遇到的事绝对超出了心理学的范畴，不是用书上那几条干枯的理论可以解释的。 今晚没有星星，连月亮都那么朦胧。 11点了。 梦汐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满脑子的疑惑。现在的境地与遇到的状况，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的，所以要好好理清才行。 可是只要一想到在周火明家和他的公司发生的事，梦汐刚想理清头绪的心情又会被冲散，就这么自己与自己纠结到了11点。 “好了，林梦汐，别在闹了，现在开始，认真地把所有事情都理一理!”梦汐盯着天花板，“气势汹汹”地对自己说。这一招似乎有效。 “嗯……那应该从江穆成来找我开始，他给我听了一段……” “嘭——” 房门被用力推开了! “谁在哪儿?”梦汐一惊，吓得从床上站了起来。 短时间的沉默。只听到窗外的乌鸦的低吟，“啊……啊……” 第21页 “谁在哪儿?”梦汐又问了一遍，她听到出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门口，确实站着一个黑影，但是那人没有开口。 “嗯?”梦汐不自觉地偏了一下头，什么东西闪亮了一下。 梦汐慢慢地，慢慢地靠到了床头灯边上。她可以感觉那人正在紧紧盯着自己。 沉默的对峙是最可怕的。 手终于触到了一个开关。 该死，城子洲难道没有听到这么响的声音吗?城子洲? 灯开了。 梦汐有种崩溃到哭的感觉，她对着站在门口的城子洲大声喊道，“我说你神经真的有问题啊!!!” 子洲站在门口，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地盯着梦汐。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他没有表情的脸显得有些诡异。 “喂，你又怎么了?干嘛不说话?”梦汐也感觉到了一些不祥。 “……” “你说什么?”梦汐下了床，走到了子洲面前，“说大声点啦。” “呃……啊……” 子洲忽然瞪大了双眼，张大嘴，发出让人听了就寒毛倒竖的恐怖叫声。 梦汐没来得及尖叫就吓得往后退去，却见子洲从身后拿出一把水果刀!! “天……天哪，你要干什么?”梦汐害怕得摔在了床上，她赶紧爬到床最里面。 子洲踩着安静的步子，向梦汐靠近。 “不要过来，城子洲，你疯了吗?不要过来!”梦汐随手拿起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但这无异于是丢过去一个软软的棉花糖。 “刺啦……”子洲毫不费力地就把枕头割成了两半。 “啊……”梦汐还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退。她往两边看，希望可以找到什么自救的东西，可是只有软绵绵的被子。 “呃……” 一切挣扎在喉咙感受到冰凉的刀刃之后停止。 梦汐不敢相信眼前的子洲是那个一直都会微笑的男子，可是他就是城子洲! 子洲空洞的眼神让人无法猜测。他半跪在床上，紧握着刀子。梦汐竟然感觉不到他的唿吸，难道说，他…… “子，子洲……”梦汐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她可以体验到那尖尖的刀头刺入喉管是什么滋味了。 子洲伸出空着的左手，慢慢比出一个“v”形，但是v的两头，对着梦汐充满恐惧的双眼，一点点靠近。 梦汐忽然想起了周火明那空空的眼眶。 “不要……” “啊……呃……呃呃……”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十二章 局中人(上) 本报讯，今日六时，在本市安学路四百五十二号发生一起恶性兇杀案。死者为女性，25岁，死因为被利刃刺中心脏，失血过多导致。更令人髮指的是，死者在活着的时候被剜去双眼……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竟然死了，我竟然，死了?!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完成，我不能死!!!城子洲，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啊……”梦汐狂吼着从梦中醒来。 阴天，有风。 风吹动书页，一页页地往后翻着，书籤散落一地。 梦汐感觉着自己的房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早晨的空气中。 窗帘随风轻摆，竟带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梦汐还没有起来，她轻抚着自己的脖子，想要验证昨晚的事是否真实发生过，然后，就触碰到了一个小伤口，还是有些痛。 原来是真的! 梦汐赶紧坐起身，急于知道险情是否已经解除，却发现身边竟然躺着一个人。 是城子洲! 看着背对自己的城子洲，梦汐本能地捂住嘴，害怕地往边上靠，这个恶魔，他竟然还在这里。手抓到了电话，梦汐快速拿至耳边，就要报警。 “啊……”子洲醒了。 “啊……”梦汐终于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她紧紧握着电话，盯着子洲。 “你……你在叫什么啊!”子洲无力地说道，慢慢转过了身。 “你不要过来!”梦汐警告他。 子洲却艰难地向她伸出了手，“我不……能……动了。” 听着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是一抖一抖的，梦汐有些放松警觉了，他这又是唱哪出啊? “天啊……”子洲的手抓到了梦汐的衣角，那满是血迹的手让梦汐震惊不已。 “不要，叫了。快来帮……我啊。”子洲抓着梦汐的手放开了。 谁能告诉我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梦汐小心地碰了一下子洲的手。 他没有反应。 又是一下。 他没有反应。 “城子洲，你到底怎么了?这些血是怎么回事啊?说话啊?”梦汐有些紧张，但是她还是靠了过去。 “城子洲……城子洲……” 她轻轻摇了摇子洲的肩膀。 子洲没有任何反抗地转过了身。 第22页 他脸色惨白，表情痛苦，双眼紧闭，右手捂着胸口。身上到处都是血迹。 “城子洲!你不要吓我啊，你怎么了?”梦汐说着用力拿开了他的右手。 梦汐傻了。 那把原来应该扎进她脖子的水果刀，现在深深地刺进了子洲的胸口! 有多久没有来这里了，还好一切都没有变。 她拎着一袋吃的喝的走在路上，脸上写满了兴奋。 “到时候一定要给他们一个surprise!呵呵，好想他们哦!”她看着路边的房子，竟然和那时候的一模一样，不过当时的自行车都不见了，停在路边的都是差不多样子的家用轿车。这应该是一个小小的遗憾吧。 “449，450，451，哈哈，到了，452!”她开心地走上台阶，按下了门铃。 “叮咚!叮……” 还没有按完，门“嘭”一声就打开了。 “surprise!林梦……天，天哪!你怎么了?”她满是笑意的脸在瞬间僵硬了，手上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 梦汐用带血的手擦着眼泪，还没有定神就激动地喊道，“快救救他，救命啊……苏怡!” “他人呢?”苏怡跟在梦汐后头进了屋子。 “我已经把他扶到客厅了，就在那儿呢。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啊?”梦汐指着躺在沙发上的子洲。从他躺着的沙发开始到梦汐的卧室，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淡淡的血痕。 苏怡不敢相信梦汐做了什么，“林梦汐，亏你还读过医学，你怎么可以把伤得那么重的人拖来拖去呢?这样会引起大出血的!” 梦汐听了苏怡的话，哭得更厉害了，“我，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啊。我被吓坏了……他就这么躺在我床上，刀子还插得那么深!” 话还说着，苏怡却早已坐在子洲身边了，她力度适中地按住了子洲的伤口，问梦汐，“救护车快到了吧。” “什么?救护车?天哪，我，我忘了!”梦汐大叫起来，“我忘记叫救护车了!”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竟然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会忘记。”苏怡用指责的眼神看了梦汐一眼，“现在我帮他止血，顺便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你马上就去叫救护车!快点!电话打好之后拿些棉球和纱布过来，有酒精的话更好。” 不愧是做过护士长的人，苏怡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他们快到了吗?” “快了快了，他们马上就到了。” “你现在把大概情况给我说一下吧。” “嗯，好……好的。” “别紧张了，他的血已经止住了。我看了一下伤口，除了失血过多之外应该没有其它的问题，属于一般的刀伤。”苏怡轻轻握住了梦汐的手。 “我知道了，我知道。当我发现的时候是早上……” 听完了梦汐的讲述之后，苏怡若有所思，“你说他当时还有知觉?” “是的，还叫我别吵。” “那意思是说他受伤直到你发现这之间的间隔应该不长吧，不然的话他应该休克了。” “我不知道。”梦汐盯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子洲，不再说话了。 对于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嘀……嘀……”救护车的警示声朝这里靠近了。 “好啦，他已经没事了哦。” 苏怡递给梦汐一杯水，“我刚和老张简单地谈了一下。情况和我想得一样，病人没什么大碍。刀子只是刺在右胸口，没伤到要害。只要给他输几袋血休养一段时间就行了。” 梦汐没说什么。 这真是奇怪的事，才几天而已，自己竟然已经是第三次来医院了。天知道自己有多么反感医院的气氛，现在却是每天都来医院了。 这，会不会是一个提示呢? “梦汐。梦汐?”苏怡见梦汐想得出神，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结果她没有反应，“在想什么呢?这丫头。” “姐姐……” 一个小女孩拉了拉苏怡的手指。 “嗯?小妹妹，你怎么了?”苏怡蹲下身和善地问小孩子。 “我找那个姐姐。”小女孩指着正在发呆的梦汐。 “……找我?”梦汐忽然回过神来，她端详着那个孩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想到那个小孩子主动开口对她说道，“姐姐没有照顾好大哥哥哦。” 脑中闪过一道光，“小，小枫!!!” 女孩点点头，“是的。”她又看向苏怡，笑得像个小天使一样，“姐姐，我要和这个姐姐说小秘密，你可以先离开一下吗?” “当然可以啊，那，梦汐，你们慢慢谈。我去老张那儿了。” “好的，等会儿我去找你。” 苏怡默许着举起手做了个待会儿见的动作，便转身离开了。 小枫看了一会儿梦汐，然后坐到了她身边。 “哎，你小心点。”他们面前，一个护士正扶着一个双腿有疾的病人在练习走路。慢慢地，慢慢地，两个人从他们面前过去了，他们没有讲一句话。 第23页 “小枫。”梦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随便问道，“昨天你去哪里了?” 小枫转过头，眼神是那么陌生，她靠到梦汐耳边，轻声质问，“我说过让你先陪着他的，为什么现在我看到的是他一个人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 梦汐拿着杯子的手有些不稳了，她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不能转动。是因为听到小枫用一个成年女性的口音对她说话吗?! “怎么了?林梦汐。”没有听错，现在小枫的声音根本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女人。 “小……小枫，你到底是谁?”梦汐问着，眼睛却还是盯着对面墙上的医学常识宣传窗。 “呵呵……我是小枫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让子洲受伤了，为什么不陪着他呢?” “……不，不是我。” 整条走廊的过道灯开始忽明忽暗，闪得梦汐睁不开眼。 “我是小枫啊。” 一缕黑髮慢慢缠住了梦汐握着杯子的手。 梦汐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在昏暗的光线下，她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那个宣传窗。 “……啊……” 纸杯掉在了地上，水倒出来，弄湿的却不是地面，而是——满地的头髮! 电灯还在闪，宣传窗的玻璃上，映照着梦汐和身边人。那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个，全身被黑髮缠绕的女子。 “我说过让你陪着他的，我说过让你陪着他的……”女人的声音越为越尖锐，在长长的走廊里迴响。 梦汐吓得站起身就要逃，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双手早已被黑髮结实地缠住，不能动弹。 玻璃中，那可怕的女人犹如一团黑色的空气，飘到了梦汐面前。 “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那又为什么不敢看着我呢?呵呵，看着我。” 梦汐说不出话来，害怕地只能闭上了双眼。 “把眼睛张开!!!” “不要这样……求你了，不要这样子……” “林梦汐!”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十三章 局中人(下) “啊……”梦汐一下子跪倒在地，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梦汐，你怎么了?梦汐!”苏怡紧张地把梦汐搂在怀里，“梦汐，我是怡儿。” “怡儿?”梦汐终于睁开了双眼，眼前的，只是苏怡。她落魄地看着四周，身边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人，也有几个拿着药品的护士。大家都神色各异地盯着自己。 走廊还是那个样子，虽然苍白，却亮得很通透。那宣传窗里反射的，也只是这么几个人。 “小枫呢?” “嗯?不知道啊，我来得时候就只看到你一个人趴在地上。”怡儿回答。 “……你真的没看到她吗?” “是啊，你们不是要说不秘密吗?我怎么好意思在呢。”怡儿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梦汐，我想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梦汐不好意思地捋捋有些乱的头髮，转移了话题，“现在可以去看看子洲了吗?对了，他醒了吗?” “……不知道，不过可以探视的。” 张宇峰正在给子洲量血压，就见怡儿与梦汐进来了。 “嗨，梦汐，好久不见哦。”他向梦汐打了声招唿。 怡儿看到张宇峰，不觉有些奇怪，“我说老张，我刚从你办公室出来呢，你怎么这么快又跑到这里来了?” 张宇峰挠挠头，笑了，“说来也真是该受批评，做了这么些年的医生了，竟然把给病人量血压这种最基本的事给忘了。这不刚才和你一聊，我就记起来了。”说着就已经结束了，他飞快地把所有数据记录了下来。 “那也不怪你，这不平常都是我们护士做的事嘛。哪轮到你这个专接大手术的主治医师来做。那血压正常吧?” “嗯。梦汐，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梦汐正看着子洲发呆。 “哎，这丫头估计是被吓到了呢。等她情绪缓解过来了你再和她聊吧。”怡儿无奈地说道。 “看来这心理医生与我们这类医生还是有差别的啊，呵呵。” “绝对的嘛。哎，来到这里我就又想起过去了。” “怎么?想起你当护士长的光荣岁月啦，呵呵。” “是啊。可惜本人更加看重爱情，早早地结婚生子去了，不然现在这里还不是我说了算。” “是是是，谁不知道当年我们这里有个铁手护士叫苏怡啊。哎，和你聊着我又忘了重要事情了，我先走了啊。有机会请你们吃饭。”张宇峰看了一眼手錶，想到还有约，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怡儿随便坐在一张空着的病床上，手托着下巴，无聊地看着梦汐。 梦汐很安静地坐在子洲身边，她没有看子洲，就只是睁着双眼而已。 “我说你这样不累啊?傻瓜。” 现在就是所谓地被鬼跟上了吗?不然为什么我会见到他们见不到的东西?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受伤的应该是我才对，怎么现在是城子洲躺在这里呢?那个小枫又到底是谁?头好痛啊，我真的好想睡一觉。然后把一切忘了。 第24页 子洲还在昏迷中，不过脸上总算有些血色了。 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有他知道吧。梦汐想着。 “怡儿。” “谢天谢地，你终于开口了。怎么了?”怡儿等了这么久，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今晚要睡在我那里吗?” “废话，不然你要我去哪儿?我可不想回我爸那儿，你知道的，他那张嘴停不下来的。我觉得自己已经够会说的了，可是在我爸面前我发现原来我还是很安静的一个人呢。” “……在你面前我发现原来我还是很安静的一个人。” “真是的，难得来看你一躺就发生这种事了。你男朋友也够倒霉的。”怡儿向子洲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是啊，真够倒霉……呃，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的那个。” “嗯?不是?” “他……只是我的一个房客。” “是吗?”怡儿一脸谁信的表情，不过现在也不是争这个的时候，她也就没多说什么，换作平时那还不闹翻了天，“哦，反正也倒霉啦就是。” “我说，你都是一个小孩子的妈妈了，怎么还跟个未成年少女似的。不知道这里是病房吗?”梦汐习惯性地飞过去一个白眼。 怡儿吐了吐舌头，“没想到我们梦汐的白眼神功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梦汐躺在床上，依旧是对着天花板发呆。 “哈!”一双大眼突然出现在梦汐面前。 “怡儿，你找死是不是!”梦汐神色不变地说道。 怡儿呵呵一笑，躺在了梦汐身边。 “我说梦汐，你就不能配合着吓一跳吗?”怡儿也看着白白的天花板，“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睡觉了?” “不知道，大学毕业后，我们几个朋友都还没再一起吃过几个顿饭，你竟然就那么突然地嫁入豪门，而且是连我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是你自己那么绝情，能怪谁啊?” “……哎，我也是被逼无奈嘛。你知道我爸的个性。你以为我不想享受美好的单身生活吗?天知道我有多么不愿意在你们还是男女朋友手牵手走路的时候就拉着个孩子上街。” “说到孩子，你怎么没带小菲一起过来啊?” “呃……没什么，不是让我老公带着嘛。”提到孩子，怡儿的眼神竟然有些闪躲，不过还看着天花板的梦汐没有发觉。 “是哦，原来老公还有这个用处。” “是啊，那你找好了没有啊?对了，医院那个真的不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 “哦，看来阿成还是坚守他的岗位嘛。不错，不错。” “……阿成也已经是曾经式了。” “呃，不是吧?你现在是单身!!!!”怡儿勐得一起身。 梦汐歪了一下头，“怎么了?这算新闻吗?” “绝对算。” “去你的。” “那我去了啊。”说着怡儿就下了床，“时间不早了。我先睡觉去了。” “你不和我一起睡啊?”梦汐跟着起身。 “还是算了，结婚之后天天有人陪我睡，不是我老公，就是我小孩，我现在只想好好一个人睡会儿。”怡儿嘆了一口气，“你说人是不是犯贱，一个人的时候天天想着可以早点结婚，现在结婚了又想着什么时候可以一个人过一天。” “行了，别想这些了。那你早点去睡吧。” “要我睡在那个男人的房间还真有些……” “怎么?害怕?” “害怕?我已经好久没有接触除了我老公之外的第二个男人了，现在睡在那个男人躺过的床上，我会胡思乱想的。”怡儿故意装出害羞的表情。 梦汐直觉自己脸上有三道黑线，只能无语了。怡儿这傢伙，尽管已经结婚生子，但是还是那么不成熟。真不知道她老公怎么受得了她。 “亲爱的听众，下面又到了我们点歌送祝福的环节，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对……” 天城的星星就是比我们那里多。要是可以搬回来就好了。 怡儿听着收音机，望着夜空，不觉有些感嘆。 “下面我们来听听一个朋友送出的祝福。名字是蓝草的朋友，想对他的爱人星空之泪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希望你永远都比我开心!你是我存在的意义，我想拥有你一辈子。哇，一份很温馨的祝福哦……” 主持人还说了什么，怡儿已经听不到了。她忽然感觉自己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于是她赶紧举起手揉眼睛。 他还是这么做了，他真的这么做了…… 怡儿关掉录音笔，一脸的失落。 黑暗中，传来两个人的争吵声。 “你不相信我?”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清楚，还让我相信你，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做什么了，你倒给我说说看!” “少装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都做了什么。” “那你倒是说啊——” 第25页 “行，是你自己不要脸的，那我也就不给你遮着了!”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做贼心虚了是吧!” “砰——”花瓶瞬间被砸个粉碎。 “啊……”怡儿尖叫着从梦中醒来了。 半开的窗户吹进一阵冷风，怡儿不禁抱紧了被子。她把头埋进被子里，本想忍着的，却还是轻声哭了出来。 阴冷的房间，一个幽怨的少妇正在哭泣。但是怡儿清楚，这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场景，她不知道这样子已经有多少回了。 “粘着血液而黏稠的双手慢慢包住了我的脸。 这次，我可以很真实地听到她在我耳边发出的声音了。” “嗯?”怡儿抬起头，看着空空的房间，明明听到有人说话了。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心想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便一个大倒重新躺回了床上。 “听着这让人害怕到不行的声音，我只感觉自己这次就会像电影里的那些人，无故惨死。” 怡儿知道是哪里发出的声音了，她打开了床头灯——录音笔正在播放中。 这，怎么自动打开了呢?不过没有多想，怡儿就伸手去拿梦汐的录音笔。 “我真的以为我就要死了，只能又一次吓得大叫起来!” 怡儿的手僵住了。 “但是，但是没想到我这么一叫，眼前腐烂的双手竟然不见了，那些缠在身上的头髮也都跟着不见了。我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真的，周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怡儿那说不清藏了什么的眼神又出现了，她安静地听着那录音笔里的声音。 真的，周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可是，我却躺在了楼梯过道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难道从一开始我就在梦里吗?那现在呢? 楼道不是很明亮，而我也以为一直是在自己家门口。直到我看到那挂在墙壁在上的楼层指示牌——一个大大的，4。 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上前看得仔细。 楼道灯什么时候坏了，我刚想着，却发现光秃秃的墙上根本没有楼道灯。 借着上面一层的灯光，我看清了自己所在的楼层，真的是在第“4”层。对门也不是照妖镜，而是贴上了过年用的对联横幅。 “怎么我都没有见过这层楼啊?”我问自己，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们这里的老闆很迷信，他觉得这房子里的第四层不是很吉利，所以我们这里每一幢楼的楼层编号都是直接从第三层跳到第五层的。 那个老门卫是这么说的吧，而且我也在这里住了不少日子了，根本没见过有第4层的啊。 这么一想，心里便有些发慌，我赶紧转过了身。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挂着横幅的人家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本来就被吓得不轻的我在听到这声响后可以感觉脸上立刻没了血色。 随后，“吱……”地一声，那户人家的门就慢慢开了。 我不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但在这个鬼地方我是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我只想走。 “救救我!” 我本能地朝身后看去，那声音是从那户人家传来的。 不要多管闲事，不要。我对自己说道，并踏上楼梯。 “救救我!”又是一声，是一个女人在求救。 不行，我不能这样子，明明知道有人有危险怎么可以不管呢，不行。我下了决心，便慢步走到那户人家门口。 透过虚掩的门缝，我只看到里面是一片漆黑。而且，刚才的求救声也不再有了。 轻轻抓住门把手，拉开铁门的瞬间，一股寒意从屋里沖了出来。我不禁搓了搓自己的双臂，但是更让人不安的是，屋里完全没有人住着的气息。 难道，我还是在梦中? 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去开灯，却摸到了黏黏的东西。 “这什么啊!”我忍不住说道，顺手就打开了屋子里的灯。 …… 我的大脑在见到眼前犹如地狱般的情景后停止了思考。 这……这哪里是人住的房子，完全就是一个……“呕……”我再也看不下去，扶着门就吐了出来。 不大的屋子里，没有一件家具，没有一点生活用品。 墙壁上是已经发黑的血迹，地面上，堆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 而在我的脚边，竟然就有一个被挖去双眼的头颅。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十四章 太平间 “啊……” 梦汐勐地睁开眼，只愣了几秒钟，她就赶紧下了床，朝怡儿的房间跑去。 “怡儿!怎么?你没事吧!”梦汐推开门冲进了房间。 怡儿蜷缩在房间一角，正吓得浑身发抖。 梦汐小心地走到她身边，问，“怡儿，你怎么了?” “那个录音笔!那个录音笔!”怡儿抬起头，满脸绝望地注视着梦汐，“我就知道，我早就该清醒的!” “录音笔?”梦汐疑惑地转过头看着摆在床头的录音笔，伸手取来，放在了耳边。 “粘着血液而黏稠的双手慢慢包住了我的脸……” 第26页 “啊!快把它关了，我不要听到这个，不要听到这个!!”怡儿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梦汐便把音量弄到最小，仔细地听了起来。 “我忍着不去看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可是视线还是被脚边的头颅吸引住了。因为，那个头颅竟然给我的感觉如此熟悉。 我克服着心里的巨大恐惧，蹲下了身，颤抖着用双手捧起了那个头颅。 他死之前一定很痛苦吧，我想着就已经把人头拿到了眼前。 这……这怎么可能?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因为那个头颅……那个头颅……竟然是我自己的脸!!! 当时我立刻就被吓晕了，而在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射进了房间，时针指着正七点整。我，却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虽然床单早已被冷汗湿成了一片……” 这……这怎么可能? 梦汐的脸色跟着变了，因为她听过这段录音，当时还是阿成给她听的，问题是录音根本就没有后来这些内容! “怡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而一想到怡儿在听到这个录音后的反应，直觉告诉梦汐她一定知道一些事情。 怡儿忽然冷笑起来，“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两个女人都开始沉默。 天还没有亮，但是心理的黑暗却更加浓重。 “既然这样，那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叫我，好不好?”梦汐抚摸着怡儿的头。 怡儿点了点头，“明天带我去见他吧。” 此刻的医院应该是最安静的吧。 差不多所有的房间都是暗的，光源都来自走廊上的节能灯。这反而更让长长的走廊显得诡异。 “你听过那个鬼故事吗?” “哎呀，你要死啊。这个时候讲这种东西!” 两个值班护士手牵着手走在走廊上，检查着每个病房。 人常说越是好奇的事越想知道，这不，刚才还说不想听的那个小护士，还是忍不住了。 “那个，你说说看。” “怎么，现在又想听啦?” “哎呀，让你说又不说了!真是的。” “行行行，我说。就是那个嘛，太平间的磨牙声。” “啊，好像都很多人说过这个鬼故事哦。” “嗯，网上也是有的。不过，这个可是我们这个医院的版本。还是听几个护士长在值班室里轻声说的呢。” “不是吧，难道我们医院里也有这么可怕的事情?我不想干了。” “什么呀，我们可是读了那么多年的医大，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故事而放弃呢。” “我就说说的嘛，你快点讲吧。” “嗯，好像这件事也没发生多久呢。” 张宇峰看了看时钟，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他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张大夫，你还没走啊。”护士长王芬轻轻推开了门。 “嗯，就快了。今天你值班吗?” “是啊，刚查完楼呢。对了，那个自残双臂的病例是你接的吗?” “不是我。说到这个我还奇怪呢，竟然没有人知道主刀医师是谁。” “嗯，我也为这个感觉奇怪。因为要记录病人的情况，所以去找当时拿刀的人。结果问了几个可能的医生他们都说没做这个。” “是吗?那护士方面呢?” “问了啊，竟然也没有人说起。” “这怎么可能呢?这又不是擦破了皮，随便找个人就可以包扎好的。” “可能是情况紧急，所以参与的人来不及被记录吧。最近医院是比较忙，大家手上的事都比较多，也就一时忘了吧。” “但愿如此。” “其实吧，本来我自己也没怎么上心。就是刚才查房的时候，经过那个患者的房间的时候，他正在难受地大喊呢，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他喊什么呢?” “就一直重复着‘把我的双手还给我’呗。这种人吧，我也不是没碰见过。上次不有个人也一直把他的双脚还给他嘛。我说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严重的结果，哎。” “不好意思啊，小王，我要回去了。”张宇峰的手机突然报时了。 王芬觉得不好意思了，“哎，都怪我，说了这么多废话。那张大夫，你快走吧。我要继续我的工作了。”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张宇峰笑着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开始起身整理资料。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外面很黑。 王芬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老公已经发来好几条简讯了。她暗暗高兴，这傢伙，一定我值班不在家了才会说些贴心的话。 拿着手机也没看前头，竟然就走到了太平间门口。 “嗯?怎么走到这里来了?”王芬不禁皱了皱眉头，谁都知道太平间是医院里最禁忌的地方，就算是那些老前辈，一说到这里也会忍不住害怕。 太平间的门关着，里面同样是一片漆黑。 王芬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便立刻回身要走。 “我的双手!我终于找到我的双手了!” 第27页 太平间里有人! 王芬感觉头脑一下子涨了，这个时候，太平间里怎么会有人呢? 虽然自己并不想到里头去看个究竟，可是如果是偷尸的人就麻烦了，到时候少了尸体，上头肯定找值班的人问话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芬犹豫起来了。 “我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哈……”那声音又从太平间里传了出来。 不行，丢了尸体是大问题，我不能因为这样而让工作受到影响的。自己怎么说也是有经验的，又不是没进过太平间。 这样一想，王芬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后便很果断地推开了太平间的门。 “谁在里面?快点出来!”她尽量平稳又大声地问道，同时又打开了房间的电灯。 房间亮了。 一张张床位整齐地摆放着，每具尸体都用白布盖着。而储尸柜都严实地合着，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王芬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来过。 “真是够冷的。”她轻声说道。 “是啊。” 王芬一下子就傻了，她赶紧把太平间里的备用灯源给打开，虽然她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效果。刚才，应该是听错了吧。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是的，只有一个大活人。 “咯咯……咯……” 有什么声音从储尸柜里传来。 此刻王芬真的希望自己是宁愿出现了错觉也不愿承认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双脚已经向储尸柜一步一步踏去。 “咯咯……”声音一阵接着一阵，而且越来越大。本就已阴冷无比的太平间此刻显得非常可怕。惨白的灯光照射着一块块白布，偶有尸体的手不小心露在外面的，更给人一种尸体就要拉开白布狰狞着起身的恐怖错觉。 而此时王芬已经走到了储尸柜前头。虽然房间的温度很低，可是她还是流下了几滴冷汗。 “咯……” 她听清楚了，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睡觉时磨牙一样。 太平间的磨牙声! 记得前段时间这个故事在网上特别流行，当时还有朋友开玩笑地问自己有没有碰到过呢!现在倒好，真的让自己遇到了。 循声而走，王芬走到了44号柜前头。 “44号?”王芬有些摸不到头脑的害怕。如果没有记错，44柜是空的才对啊。那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呢? “咯……咯……”磨牙声再次响起，但是却比先前微弱。 王芬习惯地将耳朵贴在了柜门上，想听得更清楚些。 “咯……”真的是44号柜! 她大吃一惊，空的柜子里怎么会发出声音。却听到磨牙声慢慢低下去了。 “嗯?”王芬站直了身。 “砰!”柜门突然自己弹开。 王芬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并连连后退，冷不防就碰到了一只没有温度的手。她随即就呆住不敢动了。 被弹开的柜门往外冒着厚重的冷气，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只有同样冷冷的灯光在微微抖动着。 “咯……”磨牙声又响起来了。 这时，一只青得发紫的右手扶着柜门从柜子里头慢慢伸了出来。 “好……好……好……冷……啊……” 王芬瞪大的双眼安静得看着那左手也从柜子里伸出来了，长长的指甲刮擦着铁板的声音让她寒毛直竖。 “好冷啊，帮我拿件衣服吧……”柜子里的声音说道。 王芬捂着嘴的手竟然放了下来，她刚才还满是害怕的眼神忽然变得很麻木了。于是，她呆呆地就朝柜子走去。 “过来吧……好冷……过来吧……”那双可怕的手轻轻挥动着，示意王芬快点过来。而王芬如同着了魔般，离44号柜越来越近了。 “啪——” 王芬的手被拉住了。 不是从柜子里伸出来的那双手，而是——躺着的死尸露在白布外的那只手。 “……啊!”王芬终于大声叫了起来，她极度恐慌地盯着那正在挥舞的双手，又看了一眼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想都没想就拿起手电筒朝44号柜砸去。 这一砸倒好，不仅把柜门给砸上了，又从背后伸出的手中挣脱了。王芬也顾不得那医院的手电筒有没有被砸坏，转身就朝门口跑。 “……好冷啊……好冷……回来……”44号柜里还在传出鬼魅的说话声。 王芬只好捂住耳朵，拼命地往前跑，往前跑，直到跑回了值班室。 剩下的两个同事正在检查资料，见做事向来稳当的王芬这般模样，都很疑惑，问道，“护士长，你怎么了?” “有，有鬼!”王芬一看那两个同事，就脱口而出道。 “什么?”其中一个胆大的姓韩的护士不觉有些好笑，“我说王芬，我们可是一起进来的，少说也做了5年护士了，你今天怎么开这种玩笑!” 王芬额头上都是汗，“真的。就在太平间里!”她说完还心有余悸地回过头看看长长的走廊，生怕有什么东西跟了过来。 第28页 “你去太平间了?!”刚才还一脸不屑的护士听说王芬去了太平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个刚来的实习护士，胆子本来就不大，见两个前辈都一样的脸色，跟着怕了起来，“那……那个，你们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好害怕。” 韩护士安抚下王芬后，就说道，“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人来跟我说过这事了。但是我想这种荒谬的事如果被其它人知道，岂不是会被同行嘲笑，也就没有向护士长说起。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这几天值班的护士竟然都莫名地进了太平间，然后都说44号柜里有东西，还说死尸的手会动。” “就是44号!就是44号!”王芬一听到44，便激动地全身发抖。 “那44号，有什么东西吗?”实习护士小心翼翼地问。 韩护士摇摇头，“事情恐怖的地方就是这里，44号柜是空的。” “什么?不，不会吧。”小护士显然被吓到了，“我们，可不可以现在就下班啊?” “你在说什么呢?时间还早着呢。” “可是我好害怕。” “做护士的每天都要面对这些血腥的场景，像你这样的怎么可以成为合格的护士呢?” “可是，这个和见鬼是两回事!”小护士争辩道，“再说现在护士长也见到了!” 王芬看着那个小护士，知道刚才自己失态了，她整了整帽子，“这样，要不你先走吧，我和小韩留下来好了。” “嗯，既然你这么害怕，估计等下做事也用不了心，还是早点回去吧。” “可，真的可以吗?” “是的，你快走吧。现在估计还能打到车呢。” “然后，事情慢慢地护士之间传开了，不过只在护士内部。要不是我刚才回去拿忘掉的资料，我还不知道呢。”姜美爱带着自豪的神情说道。 赵萱不以为然地笑了，“得了吧，这种事情打死我我都不想知道呢。看你得意的。” 美爱见她这个表情，孩子气地说道，“反正我知道的比你多就是了。” “是吗?那我也给你说个事吧。就发生在今天，还是关于你和我的呢。”赵萱神秘地压低了音调。 “什么啊?今天我们有遇到什么怪事吗?” 赵萱前后看了看，然后反问，“今天我们不是坐计程车来的吗?” “是啊。怎么了?车上有鬼啊?” “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吧，小萱子，这么烂的玩笑你也会开。” “不是。你忘啦，今天是我付的车钱。当我把钱给司机的时候，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小姐，你只付了两个人的钱，还有一个人的呢?” 美爱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脖子，有些凉。她看着赵萱直勾勾的眼神，忽然感到一些不安，“你说的，是真的?” 赵萱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她。 “你倒是说话啊，别吓我啊。”美爱看着白白的走廊，又看了看发傻的赵萱，真的有些害怕了。 赵萱突然抓住了美爱的手臂，很迟缓地说道，“你，这，个，白，痴。” “赵，赵萱，你到底怎么了?”美爱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赵萱面无表情，但五秒钟之后，她立即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姜美爱，被我吓到了吧!哈哈哈哈……”笑的时候还不忘捂着肚子，“就知道你是胆小鬼!哈哈哈哈……” 美爱这才知道自己被赵萱那个丫头耍了，板下了脸，“死赵萱，你竟敢吓我!你，你太可恶了!”说着就要打她。 两个人便跑着打闹起来，全然不顾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吱……”病房的门被轻声推开了。 子洲睁开了双眼，盯着黑黑的天花板。 一双纤细的手抚摸着他的脸，然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她慢慢弯下腰，整个身体便压在子洲身上。 子洲的伤口隐隐作痛，“你弄痛我了。” “看着你受伤我才更难受，你知道吗?”小枫轻吻着他的脸颊，“我可以感受到你的一切，特别是你的伤痛。” “嗯。” “你不该离开医院的，我们说好的，不是吗?” “也许吧。但是你不觉得这样逃避不是办法吗!我们迟早要面对的。” “那也不是现在，我们只要置身事外就行了。我能做的，只有保护你。”小枫说着流下了红色的眼泪，“你答应过我的，让我保护你。” 子洲看着怀中人，无奈地笑了，“小枫真是个傻瓜。”说完，抬起手帮她擦去了血泪。 “等等!”小枫抓住了子洲的手。 “什么?” “又要出事了。”小枫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随后就消失在空气中。 子洲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轻嘆一口气。 走廊的灯光开始出现微弱的闪烁，一阵接一阵。 子洲艰难地支起身子靠在了床背上，警觉地朝门外看了看。 没多久，一个黑影如蛇行般从门外滑过。 第29页 “哎呀，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吓你了行不行?”赵萱被美爱追到了走廊尽头，只能无力地坐在了地上求饶。 美爱跟着喘着粗气，“唿……就不饶你，看你还敢再吓我!亏我还好心关心你，你竟然骗我!真是可恶!你……” “我的双眼!哈哈，我终于找到我的双眼了!” 短暂的沉默。 赵萱和美爱不约而同地朝对方问道，“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两个人同时朝身边的房间看去——太，平，间。 一滴冷汗从美爱的脸颊滑落，“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赵萱摇摇头，“刚才不是在楼上吗?闹着闹着就跑到这里来了吧。”她随即拉住了美爱的手，“我们快走吧。” 美爱点点头，把赵萱拉了起来。 “我的双眼!哈哈，我终于找到我的双眼了!” 还没站稳的赵萱一下子又倒在了地上，她惊恐地看着美爱，想要求证什么。 美爱也是没了办法，“我，我真的听到了。太平间里有声音!” “我们快点走吧。”赵萱扶着墙自己站了起来，乞求道。 两个人刚迈出一步子，却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一股寒气从房间里泄了出来，犹如雾气般围绕在赵萱与美爱周围，慢慢地，竟将在他们包围在其中了。 “美爱!”赵萱紧紧靠着美爱，她在雾气中似乎看到一个人影正向他们走来。 美爱没有应声，她也被吓傻了。她看到浓浓的雾气中，有许多人影在闪动。可是现在这里是午夜的太平间，怎么会这么多的人呢!!! “44号柜一直都空着，你们，谁要进来呢?”鬼魅的声音响起，并且越飘越近。 美爱与赵萱无助地抱在一起，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来吧，你们，谁要来呢?” “我不要进去，我不要……不要!” 美爱抬起头的一瞬，失手将一只茶杯打翻在地。 王芬停下了手中的笔，视线定格在美爱脸上，“美爱，你做噩梦啦?” 美爱失神地看着墙上的钟，已经1点了，“我，我怎么在这里?我和赵萱不在太平间吗?” “太平间?……呵呵，刚才你和赵萱巡房回来，说要休息一下结果就睡着了。然后你就一直留在这里哦。我想是你太累了吧。”王芬说着又继续自己的记录。 “是吗?”美爱感觉有些头痛，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那赵萱人呢?” “刚才还在你旁边坐着呢，后来说是肚子有些痛，跑去厕所了。” “哦。真不好意思，第一次值班就搞成这样子。”美爱松了一口气，看来刚才真的是做梦。都怪自己，去偷听什么鬼故事啊。 “唉?你这么快就醒啦。”赵萱笑嘻嘻地进来了，“我刚才还想着怎么把你弄醒呢。” 美爱见赵萱真的回来了，还是有些掉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去厕所都不给我说一声。” “赵萱也回来了，那我想应该可以开始第二次巡房了。这次你们其中一个跟我去，另外一个就留下来整理病例资料。”王芬看着两个人。 “来吧，你们，谁要来呢?”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十五章 头绪(上) 车子稳当地停在了地下停车场。怡儿跟着梦汐从车上下来了。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医院里人来人往，特别是大厅，竟有些菜市场般吵闹。 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个人来到了子洲的病房。 子洲正在吃着医院里的午餐，一看到梦汐来了，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有给我带午餐吗?” 梦汐让脸色沉重的怡儿坐在了旁边的空床上，自己则坐在了子洲旁边。 “不好意思，忘了给你做了。”梦汐看着子洲的伤口，“还好吧?” 子洲喝了一口汤，“没什么大问题了。真可惜，还以为这样就可以吃到你做的饭菜了呢。那是你的朋友吧。” 梦汐点点头。 “嗨，怡儿。”子洲向怡儿招了招手。 “你知道她的名字?” “昏迷的时候迷迷煳煳地就听到了。”子洲看着饭菜，“张医生把我的薯条都收走了。” “哦。”梦汐随意地回答道，她一看到子洲其实想得是那个小枫，到现在她还没有弄清楚小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存在。 “你们来这里，看我是其次吧。”子洲见梦汐的反应如此，就明白她和那个怡儿来这里肯定是为了别的事。 怡儿这时才正眼看着子洲，“是的。梦汐，我们快去找他吧。” “好吧。”梦汐走到怡儿身边，扶起她朝门口走去。 “已经晚了。” 两个人停下了脚步。 子洲用筷子搅拌着米饭，淡淡地说道，“他已经完全痴呆了，你们问不出什么来的。” “你怎么知道?你去过了?”怡儿回过身问。 “小枫每天都在关注着他呢。我不想知道都不行。当然，如果你们觉得这样还能找到什么线索，那不妨试试。据我所知，这个时候的人才是最诚实的，前提是他还能开口。” 第30页 他提到小枫了。梦汐的情绪微微激动了一下。 “那我也要见到他才行。”怡儿坚定地离开了。梦汐顾不得小枫的事，赶紧跟了上去。 周火明的病房。 这才几天而已，想不到一个原来还在为工作努力打拼的人，现在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这，就是周火明吗?”怡儿有些不敢相信先前梦汐对他的描述，“你不是说他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吗?” 梦汐也不知道怎么说好，“是的，他和我们一般大。只是，经歷了这么多的痛苦，他可能承受不下去了。” 与其说躺在床上的是一个年轻人，还不如说是一个快要死了的老爷爷。 犹如脱水一般，周火明的皮肤已经干瘪，身体更是瘦骨如柴。空空的眼眶，皱巴巴的脸，黑白不齐的头髮。他已经接近一具干尸的形态了。 整个房间不像病房，因为周火明毫无生气的存在，竟像一个偌大的灵堂。 怡儿忽然有种悲哀，她捂着脸轻声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梦汐问道。 “梦汐……”怡儿紧紧抱住了梦汐，“我逃不了的，我也会成为他这个可怕的样子的。” “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成为这个样子?”梦汐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一定会的。因为，因为你在录音里听到的关于他的梦境，和我的一模一样。” 子洲轻轻擦拭着自己的钻石耳钉，很仔细。 “那是小枫送的吗?”梦汐忽然想到了。 “嗯?”子洲不解地看着梦汐，“为什么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 “不是。”子洲笑了，“我也希望是她送的。可惜，不是。” 梦汐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失落，这眼神……“可以告诉我小枫的具体情况吗?”她还是把重心转到了现在。 “你的朋友有什么没有告诉你吧?”子洲反问道。 “不知道，你又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了?” “要知道小枫的情况可以，拿怡儿的故事做交换吧。”子洲狡黠地一笑。 “你，在给我提示……”梦汐并没有发作，她意识到子洲的存在是一种很理智的帮助了。 子洲戴上了耳钉，“也许吧。现在状况很乱，我想你还没有找到一条线的最初点。” “是啊，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一切我所熟悉的，竟然不是我原先想的那样。都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能做的，只是害怕和无助。因为我不敢承认发生了什么。” “可是确实发生了，不是吗?你已经卷进了这个旋涡，现在该是挣扎的时候了，而不是等着被腥臭的海水淹没。” “为什么明明才没认识你几天，我对你却没有任何陌生感呢?”梦汐疲惫地笑了。 子洲怔了一下，“……呵呵，因为我对人友善嘛，所以你放下了戒心。” “是吗?可能吧。” “我想你可以带着你的好友走了，她需要休息。”子洲指了指坐在角落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怡儿。 梦汐点点头，“嗯，她被吓到了。那，我们先走了。” 安抚好受惊的怡儿，梦汐便走到了客厅。 她坐在地上，倚着茶几，按照子洲所说的，开始去找线的最初点。 “在哪里呢?这一切的源头在哪里呢?”梦汐呆呆地望着窗外，“还是找个本子比较好。” 于是，梦汐又拿来纸和笔，开始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大概地记下来。 8月4日，上午，江穆成来心理谘询室找我，我知道了周火明的事情，然后我们两个人去监狱里看周火明，结果周火明竟然挖掉了自己的眼睛。 下午，王盟出现，告诉我们周火明的同事林水晶自杀了，但是阿成决定先弄明白周火明事件，于是我们去了他家，我在那里走进了不存在的第四层，遇到了周火明所说的鬼，我被吓晕，醒来后在家，阿成告诉我那是幻觉。 8月5日，上午，小枫出现，因他的要求，我送他去医院，城子洲出现，小枫消失，然后，我带着子洲去了周火明的公司，了解了林水晶的事件，阿成坐13层电梯下楼遇鬼 下午，我带着子洲回家，晚上，子洲突然发疯，拿刀要杀我，我晕了过去。 8月6日，上午，我醒来后发现子洲自己受伤了，求救时，苏怡出现，她帮我把子洲送到了医院，然后张宇峰出现，我又看见小枫。 晚上，怡儿听到录音。 8月7日，上午，我和怡儿去了医院，子洲和怡儿似乎都知道什么，但是没有告诉我。 梦汐看着写下来的东西，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只几天而已，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那些好久不见的，素未谋面的，根本想不到会出现的人和事，全都一下子在自己的世界挤成了一块。 她又细细地回想着每一个事件发生的过程，想从里面抓住些什么，但只能是越想越无助。 “唿……唿……”怡儿的唿噜声从客房里一阵阵的传来。梦汐为她放下了心，怡儿只有在熟睡的时候才会打唿噜，看来她也是真的很累了。 第31页 想到怡儿，梦汐便想到了录音笔，昨晚事发突然，她也没有细细琢磨，现在想想，的确有几点说不通的地方。 录音的内容——那天阿成给我听录音的时候，我保证是全部听完的，阿成当时也是这个意思。周火明给阿成就讲到了他被枷椰子压身那段，没有后话。 录音笔是谁的——当年我和阿成交往的时候，我们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录音笔。阿成来找我那天，正好我们都把录音笔带在身上。但可以确定的是，我的录音笔当时没有打开，我也没有拿错录音笔。所以怡儿昨天听到的那个，一定是阿成的。 梦汐蹑手蹑脚地进了怡儿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那只录音笔，便拿了过来，然后又是轻声地离开了。 “哎呀，当时我正在厨房烧菜，忽然听到隔壁有敲墙的声音，以为邻居搞装修什么的，也没有多在意，怎么会想到竟然是那个老婆按着她她老公的头在撞墙，想想都后怕啊……姐姐死了之后，我却总是感觉到她还在我的身边陪着我，我进门后就乱扔鞋子，可是第二天要出门的时候，却发现鞋子都是整整齐齐的……” 录音笔里全都是灵异事件的口头描述，不是阿成的还会是谁的。只是，他的怎么会在我这里? 梦汐还在想着，手却已经拨起了号码，也好，顺便问问他昨天去哪里了，一天也没个人影。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打生活号试试。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安啦，我们做记者的，工作号可是24小时都打得通的，除非我欠费了。”阿成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现在怎么会这样，难道……梦汐知道自己犹如惊弓之鸟，只要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她就会担心出事。但最近每个人的处境似乎都岌岌可危，她真的有些着急。 “城先生，做检查了。”美爱推着一大堆用具过来了。 子洲无奈地说道，“其实你在档案上写一切正常不就好了，真是麻烦。” “呵呵，我也想啊。可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这一切是不能省的。来，把手伸出来，量血压了。” 子洲捲起袖子，把手伸了过去。 美爱把仪器放在一边，刚握住子洲的手，就感觉自己手上一阵冰凉。 这……这不是他的手!! 美爱傻傻地看着那只像是刚从冷冻室里取出来的腐烂的手臂，一阵反胃，她赶紧捂住嘴，生怕就这么吐出来了。 “你怎么了?”子洲饶有兴趣地问。 美爱眨眨眼，子洲的手臂很干净地放在她面前，不过温度是有些低。刚才是幻觉? “没，没什么。开始量了。” “你相信鬼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好奇你们学医的人对这种事是怎么看的而已。” “宁可信其有吧。保个平安。” “哦，这样子。对了，可以帮我个忙吗?” “说吧。” “张医生把我的零食给收走了，你能把它拿回来吗?” “这个，有难度啊。” 记得上一次来阿成的公寓是去年的事吧。忘了分手的原因是什么了，不适合?背叛? 梦汐进了电梯，有些无力地靠在冰凉的铁板上。 “等等。”一个女人着急地伸手挡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 梦汐安静地往边上靠了靠。 电梯平缓地向上运行着。 说实话，梦汐很讨厌这种顶上是银镜做装饰的电梯，晚上站在这里真的很吓人，就像是有另一个人在你头上盯着你一样。 “真不喜欢这个公寓里的电梯。”刚才挤进来的女人突然说道。 “嗯?嗯，是啊。”梦汐礼貌地笑了笑。 那个女人包着头巾，戴着墨镜，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就这么被暴露了。” “呵呵，是啊，又不是明星走台，弄得这么闪耀干嘛。”梦汐附和道。 没说几句，阿成所在的楼层已经到了，梦汐朝那个女人道别，“那我先走了，再见。” “……小心点。” “嗯?”没听清她说什么，电梯门已经合上了。梦汐觉得那个女人有些让人不舒服，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加快脚步走向阿成家。 “叮咚叮咚叮咚……” 人呢?打电话去他报社说没上班，不在家还会在哪儿? “阿成!你在吗?阿成!”梦汐在门外喊了几声，里面没有回应。 她只好滑开密码锁，输入了阿成家的密码。希望他没有改吧，密码是自己的生日。 “啪嗒”，门开了。 与自己想像的一样，阿成这个大男人的房子不但没有脏乱差，而是依旧比自己家还要整洁干净，地面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整个房间竟然还是飘散着自己最爱的百合花的香味。 “他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 “梦汐?你怎么来了?” 梦汐回过头，看见阿成穿着睡衣站在书房门口，“打你电话你不接，怕你出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睡在书房啊?” 第32页 阿成揉着酸酸的双眼，走到阳台把窗帘拉开了，“没什么，昨天一直在整理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呆在书房了。” “是吗?那，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阿成倒在了沙发上。 “和我一样。” “你也在研究吗?” “是啊，子洲说让我好好理清头绪，我也觉得是时候了。”梦汐放下包，顺便把录音笔递给了他，“吶，你的东西。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出现在我那里吗?” “城子洲到底是你什么人?”阿成的脸色变了。 “不是说过了吗，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为什么要带他来，还很听他的话!” “我有吗?我只不过是想知道我们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而已，而子洲明显知道的比我们要多很多!江穆成，你吃错药啦。” 阿成眼神复杂，但有一个情绪很明显，他很不满。 “阿成。”梦汐感觉到了什么，她只是叫了他的名字，没有多说。 “我们复合吧。”阿成看着黑黑的电视机里梦汐的倒影。 梦汐无奈地笑了，“我以为你多少会改变一些……我先走了。”她拿起包要走。 阿成拉住了她的手，“不要走。”然后便把她拉入了怀中，开始吻她。 “你还是这样子。”梦汐用力地推开了阿成，但她并没有生气，“你永远都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就像那次一样。这不好玩，阿成。” “我没有玩，我是认真的!”阿成有些恼火。 “是，你是认真的。你认真的想占有我，却不爱我。”梦汐苦笑着坐在了阿成身边，“以前你也是这样的。和王盟拼命地争着追我，到手之后却把我慢慢冷落。你只是在享受那种超越别人的成就感，却不珍惜得到的。现在也是，尽管子洲出现在你的世界不过两三天，你却已经开始和他在暗中较劲了。” “难道你不知道我和他较劲也是因为你吗?” “因为我?没错，因为我，喜欢我，这是你和人争的前提，但之后呢?如果这就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那我想我真的承受不起。现在，你还是专心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在你那边。” 第一卷 我睡不着 第十六章 头绪(下) “你去找阿成了吗?”怡儿问。 “嗯，是的。找他问些事。”梦汐夹给怡儿一个鸡腿，“你最爱吃的哦。” 怡儿没有接，“问了他什么?” 梦汐放下了鸡腿，“那先把你的事说清楚吧。” “我没什么啊，就是做了一个梦，和那个周火明的梦一样。” “然后呢?” “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梦汐欲言又止。 怡儿点点头，“是的，我能有什么啊，现在嫁了个好丈夫，生了个胖娃娃，日子过得很好啊。” 梦汐苦笑着说，“怡儿，你也见到了，我们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为了大家都可以找到方向，你还是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我说我不知道!”怡儿突然发起了脾气，把筷子扔了。 梦汐看着地上的筷子，跟着也火了，“如果你觉得我们的友谊也跟这筷子一样可以随意丢弃，那你就继续保持沉默吧!” “我想你可以带着你的好友走了，她需要休息。”子洲指了指坐在角落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怡儿。 梦汐点点头，“嗯，她被吓到了。那我们先走了。” “等一下。” 梦汐的手被子洲拉住了，她不得不重新坐回子洲身边，“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子洲在梦汐耳边低语，“看在你好心收留我一晚的份上，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些些。” 梦汐忍不住朝怡儿看了看，“是关于怡儿的?” “她的豪门生活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美好，她累了。”子洲拿余光瞥了一眼怡儿。 梦汐这时才看清子洲的耳钉的样式，总觉得有什么内容，“还有呢?” “难得在你家呆一晚还害得我受伤，你觉得我还能多说吗?”子洲重新靠在了床背。 “……我会凭自己的能力把一切搞清楚的。” 怡儿看着梦汐，然后伸手捧起桌上的冰茶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茶水顺着她的下巴流下，弄湿了衣服，滴落在地面。 梦汐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只能干看着。 “唿……”怡儿竟然一口气就把一壶茶给喝光了，她一手擦着嘴边的水渍，一手还紧紧握着壶柄，“呵呵呵呵……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真的好久没有这样了。” “怡儿……” “你不是想知道我隐瞒了什么吗?现在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怡儿爽快地笑了起来，“我苏怡不可能因为一个破豪门而没了自我的，决不可能。” 还记得那年吗?我们开始离校实习那年。 第33页 “小苏，今晚你跟着老胡吧。”王芬翻着值勤表，“小李她临时请假了。” 苏怡点点头同意了，她在心里很是开心，好难得可以和前辈一起值班，又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了呢。 值班的时候其实挺无聊的，医院此时已经没几个工作人员了，病人也都休息入睡。整个医院只能死气沉沉形容。 胡兰和王芬是同辈，不过和王芬相比，她为人更加随和也更容易相处。 两个人走在走廊上，胡兰问道，“小苏啊，你怎么就想当护士呢?” 苏怡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当时填志愿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家里人让我选这个选那个，都快把我逼我疯了，我觉得烦，就随便填了一个故意气他们。结果等到录取通知书来的时候才知道我竟然进了医科方面的大学，所以就选做护士了。” “你呀，怎么大学志愿都能随便玩玩呢!”胡兰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学到后来，我发现原来这个专业其实挺符合我个性的，我就喜欢照顾人来着。” “是吗?那你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一开始我还担心要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做这个类似保姆的工作，你能否吃得消呢。不过看你这几天表现的很轻松，我也放心了。可以说你在这里是如鱼得水的感觉，你自己觉得呢?” 听前辈这么夸自己，苏怡脸红了，“哪有，只是我做的都是基础的而已嘛。” “你还真是谦虚，这样吧……哎呀……”胡兰忽然不舒服地半蹲在地上，“那个啊，好像是吃坏肚子了，小苏你替我继续查看病房，我去躺厕所好不好?” “你快去吧，这里有我没问题的。” “嗯，如果有什么状况你可以通知王护士长……哎，我先走了。”胡兰急急忙忙地跑向了厕所。 看了几个病房，都没有异常，苏怡松了一口气，虽然嘴上说没有问题，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能力的。 “你是医生吗?你是医生吗?”突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苏怡回过头，差点没有叫出声。 一个长髮披肩，浑身是血的女人站在她面前。 “你是医生吗?”她急步上前抓住了苏怡，“快帮帮我，快帮帮我!” “我……我不是医生。”苏怡有些害怕地挣开了她的手，“请问你遇到什么情况了?” “我男朋友，他……他死了!”女人大声地哭了起来，“我把我男朋友害死了!我害死了他!我是个杀人兇手!” “这位小姐，请你先冷静。”苏怡大概明白了情况，立刻恢復了镇定，“你能告诉我现在在哪儿吗?我想他需要急救。” “……他，他就在医院门口，他在流血，流了好多血，好多血，他一定死了!” “好的，请你快点带我过去，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苏怡让女人带路，她刚在脑中快速回忆各种急救措施。 医院大门口。白天停满车辆，现在是冷冷清清。 两个人小跑着来到了医院前的公路旁，果真见到了一个躺在路边的男人。 “快救救他，好不好?”女人哭着请求。 苏怡利落地给伤者检查着伤口，同时给女人下达命令，“现在你马上到医院里找一楼的救护人员，让他们立刻抬一副担架过来，然后找大厅里的值班护士，请他们联繫还在医院里的医生做好手术准备。快点!” “……可是，他……” “小姐，如果你不想他因为你的犹豫而丧命，请你马上去照我说的做，把人叫来!” “好，好的，我这就去!”女人抹着泪跑回了医院。 苏怡取出随身携带的绷带，用最快的速度给伤者做了一个简易的包扎。就在她给包扎打结的时候，几个人抬着担架过来了。 “快点快点!”苏怡催促道，“伤者头部和右大腿受到撞击，你们抬的时候要注意!” 那些人听后将伤者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担架，怡儿紧紧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病人现在怎么样了?”王芬和张宇峰已在急救室等候。 “病人头部受到撞击出血，大腿部分严重骨折，且身上还有多处大出血，现在是昏迷状态，需要……” 手术室门口亮起了灯。 “我听说了。”胡兰在苏怡身边坐下了，“你表现得非常好，你知道吗?” 苏怡合上记录本，“我只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而已，不然就可能害病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胡兰认可地点点头，“没错，我们做护士的可以不懂什么，但是面对各种突发事件一定要冷静。小苏，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护士的。” “他怎么样了?张医师。”看到张宇峰刚从病房里出来，苏怡顺便问道。 张宇峰翻了一下检查记录，“没什么。骨折的地方已经有了癒合的迹象，大脑也没有因为受到撞击而留下什么后遗症。他现在醒着，你可以进去看看。我还有病人，我先走了。” “好的，那你快去吧。”苏怡目送他离开之后就进了病房。 第34页 “珊珊，你也在啊。”一进门，她便看见一个女的正在削苹果给病人吃。 珊珊点了一下头，“嗯，我每天都来的。之焕，吃苹果了。” 躺在床上的便是苏怡前些日子帮助急救的男子，安之焕，而那个在医院求救现在又给他削苹果的人是他的女朋友，叫李珊珊。 安之焕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珊珊，就下起了逐客令，“把苹果放边上，你可以走了。” 珊珊有些委屈地握住了之焕的手，“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求求你了。你说过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 “那是我随便说的，行了吧。你最好给我马上滚!”之焕恶狠狠地瞪着她，“快些走!” “我明天还会再来的。之焕，你好好休息。”珊珊带着一身的失落离开了病房。 苏怡明白两个人是吵架了，一时觉得有些尴尬，本想说些家常话，结果一开口就成了例行检查。 安之焕又是一脸的不耐烦，“刚才那个张医生不是做过检查了吗?怎么你还要做?” 苏怡本来对病人是比较有爱心的，但是看到这个年纪和她相仿，脾气却差得不行的男人，她就来了火气，“又不是害你，多做一次检查会死啊!”说着就用手撑开安之焕的眼皮，拿出一个小电灯在他眼前晃阿晃的。 “哎呀，你干嘛，痛……” “看看车祸有没有对你视力造成影响嘛。小朋友，告诉姐姐，你看的灯光是什么颜色啊?” “你当我白痴啊。”安之焕打掉苏怡的手。 “喂，你是不是找死啊?”苏怡本性暴露，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我可是护士，找藉口让你吃错药是很简单的哦。” “你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护士小姐!” “呃……是，我还想要像电影里的变.态那样把你肢解呢。真是的，没见过你这种臭脾气的。” “行啦，护士做完检查可以出去了吧。”听到苏怡这么说自己，安之焕有些生气。 “是，最好今晚你就给我从床摔下来，把腿再断折了，成个瘸子，然后做一辈子光棍!”苏怡的脸一下子放晴了。 看着苏怡诅咒自己的开心样，安之焕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些可爱。 “这就是你第一次和你老公讲话的场景?”梦汐感嘆着怡儿的记忆力。 怡儿有些沉醉于过往的回忆，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是啊，那时候我们每天都这么打打闹闹，虽然知道他有女朋友，可是我还是和他越走越近了。直到有一天他正式和我告白，我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才知道自己真的爱上他了。” “那他的女友呢?” “其实他们两个早就分手了，但是珊珊一直不死心，老是纠缠着他。那次车祸也是因为珊珊在车上和之焕闹才会发生的。那当时我也没有再多想，便开始和之焕交往起来。我一边谈恋爱一边开心地工作，竟然在转正后三个月就做上了护士长。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之焕的原因。其实他的家世非常显赫，家族也很庞大。像我这样子的升职对他来说就一句话的事。” “原来是这样，当时我和其它姐妹还惊嘆你的工作能力呢。”想起曾经的事，梦汐才觉得原来找个有能力的老公真的这么重要。 怡儿不满地看了梦汐一眼，“尽管是这样，但是我的能力确实够得上，不信你问老张去。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压力，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少爷，我一个平凡的打工妹，两个人靠谱吗?而且当他的妈妈知道了我们两的事后，也不是很贊同。甚至单独找过我谈话呢。本来吧，我也不期望什么了。结果到后来我发现我自己已经有了之焕的孩子……” “所以你就在我们之前迅速结婚了?” “是啊，早说过了你以为我愿意在你们还享受青春的时候就带着个小孩子在街上走啊。在别人眼里，我可以说是一个成功的女人，竟然就这么进了豪门过起了少奶奶的生活。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所有人都羡慕的豪门让自己已经接近窒息!” “窒息?”梦汐有些不理解，“他们家族内部很乱吗?” 怡儿没有说话，而是十指交叉，开始慢慢回忆起那段让她所谓窒息的时光。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十七章 黑色豪门(一) 随着金色大门缓缓被推开，宫廷般华丽的大厅就像一幅画卷在眼前展开。 两根样式精美的罗马柱为大厅与前过道做了区域划分，柱子后面才是真正的大厅。一进大厅，中央的喷泉正释放些清澈的激情，池中有几条昭和锦鲤正在嬉戏。而池子上方，则是璀璨的水晶大吊灯与之相唿应，灯倒映在水中，同样也让人看得迷离。顺着水晶吊灯往上，黑色玻璃马赛克造型的吊顶在给空间增添庄重的同时又莫名多了一丝压抑。池子前方是双向的宽敞楼梯，楼梯中间是一幅巨型石膏浮雕像。整个大厅两旁分别摆放一排会客沙发，沙发旁边都整齐的摆着漂亮的花卉。 此时，有几个人正坐在沙发上，一看到大门开了，就停止了对话。还没等他们彻底安静下来，20个佣人从柱子旁缓缓走出，沿着大厅的红毯站成了两排，并都是一样严肃的表情。 第35页 “你们终于到了。”一个犀利的女声从楼上传来。苏怡朝前方看去，自己的婆婆已经站在了巨型石膏浮雕像前头，以女王的姿态俯视着众人。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年纪比苏怡小的女生。苏怡认识她，她是安之焕的妹妹，安百合。 安之焕牵着苏怡的手，慢慢走到了楼梯口，他转过头小声地对苏怡说，“估计我妈又要做演讲了，你随便听着就行。” 苏怡知道他在安抚自己的情绪，于是还是露出一个了勉强的笑容。 安莉倩一步一步走到了他们两人面前，而百合跟在她身后，“欢迎你，苏怡，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家的一员了。”说着拉起了苏怡的手。 苏怡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好安静地看着。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现在，我要把我婆婆送我的传家手镯送给你。”百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递给了安莉倩，安莉倩便取出盒中的镯子，套在了苏怡的手上，“从现在起，你就是安家的少奶奶了。” 不等苏怡开口，只听到那20个佣人一起称唿道，“少奶奶好——”那声音大到似乎把整个大厅都震到了。 苏怡对这个欢迎仪式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她回过身，对那些人微笑着轻点了点头。 晚上10点，苏怡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卧室。 一进门，她就没样子地扑在了床上。“结个婚竟然这么累，真不知道是在干嘛。幸好电视看得多，知道怎么装成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然就完了。”她抱着枕头，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 “今天起我就成少奶奶了，呵呵，真是做梦都没想过的事。” “那你现在还想做这个梦吗?” “嗯?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苏怡眼里的天花板已经变成了大少爷的脸。 之焕捏着怡儿的鼻子，“一想到有个小美女在床上等我，我就迫不及待地回来了啊。” “讨厌。”怡儿拿掉了之焕的手，“别在压着我了，你想把我们孩子压成饼干啊。” 怡儿这么一说，之焕赶紧躺到了边上，“哎呀，我差点忘了。小宝贝，没有生爸爸的气吧?” “你又来了。”怡儿无奈地笑了。 “你表现得很好。”之焕摸着怡儿的肚子。 “是吗?我只是学着电视里的女主角而已。” “那你要不要学学电视里和少爷调情的女主角啊?”之焕轻轻咬着怡儿的耳垂。 “哎，我都有小孩了……”怡儿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 “健康杂志上说了，大肚子的女人也可以那个。何况你也没有多长时间。” “不行就是不行!” “唉，我会注意的。你别害羞了。”之焕开始解开衣服的扣子。 金黄色的墙壁，金黄色的壁灯，暖暖的灯光让整个过道有些深沉。 她安静地守在门外，只是盯着门发呆。但是双手，却已经握紧到指甲把手掌戳出了血。 两周后。 “什么?怎……怎么可以这样呢?”怡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 “怡儿，”安莉倩专心地切着牛肉，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你现在已经是安家的少奶奶了，不是医院里那个随时要为病人服务的护士，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可是，这和我想回家去看看我爸爸有关联吗?” “如果你真的想见到你的父亲，我可以叫管家把他接来这里住一阵子。你没有必要回那个脏不拉矶的公寓去了。如果让别人见到我们成家的人在那种地方出入，谁知道会招来什么闲话呢。你觉得呢?”牛肉已经细切完了，安莉倩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怡儿。 餐厅的音乐系统正播放着古典乐，落地窗外，三个僕人开着导游车在花坛里浇水。 怡儿放下了餐具，“我知道了……早餐我已经吃好了，我先上楼去了。” “好的。张妈，陪少奶奶回房间。”安莉倩吩咐道。 “是。少奶奶，我送你上去吧。”一个表情僵硬的老女人走到了怡儿身边。 怡儿没有看她，直接走出了房间。 安莉倩擦着嘴边的渣子，不知道用什么眼神，盯着怡儿离去的背影。 “可是她这样子说真的太过分!什么叫脏不拉矶的公寓!”怡儿对着手机大声地说着。 “……那我替她向你道歉，好啦，你先消消气，别气到身子了。”电话那头的人安慰道。 “这个不是谁道歉的问题，难道她不知道这样说很伤人自尊的吗?是，我承认，你们一家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而我就是那种贱民一个。不过你们也不用老是这样瞧不起人吧。”怡儿咬着牙，有种扔手机的冲动。 “那个，今晚我就和我妈谈一谈，好不好?对了，你现在身边有没有佣人跟着啊，我希望你说话注意点言辞，不然我妈又有理由了。” “是吗?”怡儿回头看了一眼张妈，张妈正紧紧盯着自己，怡儿笑了，并且说话声音比刚才更大了，“我才不怕呢。如果有人喜欢玩学校那种打小报告的游戏，我可不介意!” 第36页 张妈听见她说的话，立刻把头低下了些。 观景阳台。 怡儿靠在扶手上，望着楼下的大花园，那几个僕人还在浇水。 “你可以先退下吗?不用太远的。”怡儿转过头对张妈说。 张妈回答，“夫人说让我送少奶奶回房的。” “哦，我说了，你不用退太远的。你就在门口好了，不用陪我晒太阳的。” 天气真的是热，似乎张妈也有些扛不住了，她便皮笑肉不笑地快步走去了阳台门口。 今天是和之焕结婚的第15天，为什么现在的我却完全没有了那种新婚的兴奋呢?或许这就是代价吧，不能回家，不能工作。朋友们还在羡慕我竟然可以攀到豪门，呵呵。 从观景阳台上看着这个家，发现它真的高高在上。大面积的房子，大面积的花园，早已把它和周围的住宅完全区别开来。人家都是一幢楼紧挨着一幢楼，只有它，鹤立鸡群，与周围的一切保持着距离。混凝土已是如此，又何况是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呢? “姐姐怎么不在卧室里呆着呢?” “嗯?”还在想着的怡儿看着安百合撑着伞过来了，她笑了，“没什么，来外面透透气而已。” “是吗?我还以为普通人都爱没事就往大太阳底站呢。”百合说完，又对站在门口的张妈说道，“张妈，给我拿一杯新鲜的果汁来，别忘了放冰块。” “好的，那少奶奶也要吗?” 怡儿刚想回绝，百合抢在她前头回答，“我们家的果汁姐姐喝不惯的，所以你弄一杯就够了。” 看来这个小女人也是来者不善。 怡儿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有其母必有其女了，不过她也不想惹出什么不快，只好随着百合的话了，“是啊，我不喜欢喝果汁的。你还真贴心。” 百合瞥了她一眼，“怎么有你贴心，不然我哥也不会娶你了。” “哦，是吗?那你就得问你哥了。”怡儿感觉自己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于是她便对百合说，“我先回房间了，你等着你的果汁吧。” “是不是心虚了啊?”百合得意地笑了。 怡儿这次真的没明白她说的话，“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没有吗，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如果不是勾引我哥有了他的小孩，你觉得你有可能走进我家的大门嘛!”百合也不藏着了，对着眼前这个她认为低贱的女人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不过想想也对，我们家这么有钱，你们这帮人自然是挤破了头的想进来，只不过你更高段而已。姐姐，你觉得我有说错什么吗?” 换作平时，估计怡儿已经一个巴掌飞过去了，但是这次怡儿竟然很平静，她看着百合，“你还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哈哈，一定是被我说中了，所以你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吧。我就知道，你不过就是卖肉的贱女人而已!” “嗯嗯，还有什么更好的形容吗?我迫不及待地想听呢。”怡儿笑了起来。 百合便顺着她继续说了下去，“是吗?既然是你自己要听的，也别怪我不客气。虽然你来这个家才半个月，不过我实在是受不了你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庸俗。不管做什么事，你永远无法与成家少奶奶的身份划上等号。说白了，就算现在把这个家全都交给你，让你在这里生活，你也没办法成为真正的富家子弟。你从出生开始就註定了做一个普通人的命!”说完，百合甜甜地一笑。 怡儿认可地点点头，“嗯嗯，我竟然才发现原来之焕的妹妹口才这么好呢。” “少来这套，苏怡!逆来顺受这一招是行不通的，你根本不适合呆在这里你知道吗?我妈不欢迎你，我也一样!我哥对你的感情不过是来自对平凡人的好奇而已，等新鲜劲一过，你就彻底没戏了。就像那个珊珊一样。” “是吗?”怡儿慢慢阴下了脸，“既然你说逆来顺受不行，那我，好像也没必要为你着想了。”她的眼神变得可怕。 不等百合反应过来，怡儿一个巴掌重重打在了她脸上。 “啪!” “……啊!你，你竟敢打我!”百合捂着发烫的脸，瞬间就流下了屈辱的眼泪。 “痛吗?”怡儿冷冷地问。 百合没有回答，只是愤恨地盯着她。 “看来你知道痛啊。”怡儿举起手，挡着阳光，“既然如此，不就得了。你有什么好了不起的，你被打了也会痛，你渴了也会想喝果汁，你饿了也会吃饭，和我有什么区别吗?没错，你住着城堡，穿着华服，坐着林肯，但是除了这些呢?哼哼，赤身luo体的你，有的是普通人的皮肤，流的是普通人的血液，就连唿吸，也只是带着一些腥臭的二氧化碳。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说教!” “苏怡!你……”百合听着，愤怒地伸手想要打还怡儿，但是手却被怡儿紧紧抓住了。 “还有啊，论年纪与辈分，我都比你大。尊重长辈的道理你不懂啊，亏你读的还是贵族学校，你的行为比市井混混还差劲!!!”怡儿甩开了百合的手。 百合一个不稳，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怡儿懒得理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记住，我不是你的佣人，我可是你的嫂子!” 第37页 怡儿潇洒地转身，就看到张妈站在他们身后。张妈对于怡儿的举动很是不满，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块儿。 “看什么看!”怡儿毫不留情地吼道。 “你……”张妈一脸惊讶，她绝对没有想对怡儿敢吼她，要知道，论权力，成家除了之焕一家人外，就数她最大了。 “你叫我什么?张妈。”怡儿兇狠地瞪着她，“别忘了现在我还是这个家的少奶奶!如果你再敢放肆，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妈立刻语塞。 怡儿觉得还不解气，拿起张妈手上的果汁就狠狠砸在了地上。这一举动把张妈和百合都吓到了。 “你，还有你!”怡儿指着两个人，“要跟我玩是吧，行，我奉陪到底!” 百合不敢吱声了，只是幽怨地看着她。张妈如是。 怡儿收住脾气，大踏步地离开了阳台。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十八章 黑色豪门(二) “什么?”之焕显然不敢相信怡儿说的话，他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 怡儿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把白天的事完全地交待了。 之焕听后，皱了皱眉头，“你脾气什么时候这么沖了?” “我本来就这个脾气，只是你没见过而已。你以为我愿意被你妹妹当成泼妇看吗?她已经成年了耶，怎么说话都不经过脑子呢!”怡儿气唿唿地坐在了床上。 之焕关了檯灯，走到了她旁边。 “行啦行啦，打都打了，算了吧。百合呢，也确实是被我妈和我宠坏了，小姐脾气特别大。你那一巴掌就当是给她的提醒好了。明天我和她说说。” “……”怡儿嘟着嘴，“那好吧。”她还不忘补上一句，“反正我没错。” “嗯，别气到坏身子。你可是有宝宝的人了。现在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照顾我们还没出世的孩子。”之焕轻轻摸着怡儿的肚子。 我哥对你的感情不过是来自对平凡人的好奇而已，等新鲜劲一过，你就彻底没戏了。就像那个珊珊一样。 “之焕啊。”怡儿轻声叫道。 “怎么了?” “如果，我没有怀上你的孩子。你会娶我吗?” “不会。”之焕肯定地回答道。 怡儿立刻感到一阵晕眩，她强忍住想流泪的冲动，推开了之焕。原来百合说是那么对…… 之焕却还是拉着她，“生气啦?傻瓜，骗你的。你还没孩子之前我不是一样喜欢你吗?” 之焕又是捏着她的鼻子，“我爱你啊。” “……嗯。”怡儿终于把情绪缓过来了，她把头埋进了之焕的怀里，“以后不许再这种玩笑了，我会害怕的。” “嗯，我知道了。我只爱你，永远永远。”之焕温柔地说道。 房间里的灯都亮着，还是暖色调的。怡儿瞥见挂在床头的婚纱照，照片里有两个幸福的男女依偎在一起。 为什么忽然感觉到有些冷了…… 还是那曲古典乐，飘散在整个餐厅。今天是阴天。房间的欧式吊灯都打开了，泛着昏黄的光芒。偌大的餐桌只坐了一人，正安静地切着牛肉。另外有几个僕人正在更换花卉。 怡儿入座后，还没拿起叉子，忽然一阵反胃，她赶紧捂住了嘴，“呕……” 安莉倩切肉的动作停了，“你能小声一点吗?”她还是笑着，虽然这笑没有一点温度。 “对不起。”怡儿低下了头。 “对不起?”安莉倩看了一眼张妈，“你让我吃早餐的兴致彻底没有了。” 张妈小声地叫来佣人把安莉倩的早餐撤下去了，“夫人，您要不要喝些营养汤呢?” “随便吧，让厨师稍稍冰冻下再拿上来。” “好的。” 怡儿紧紧地忍着，虽然她的脚已经很用力地踩着地毯。 “是不是很想开口骂人啊?”安莉倩手托下巴，望着窗外的风景，“百合已经给我说了。好像昨天有人仗着自己是少奶奶的身份动手打人了呢。我就在想，这少奶奶再怎么样也是外来人，可是这小姐是家中权力第三大的人。就算是有人说错了话，可是动手打手，未免也太没有教养了吧。” 尽管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婆婆一定会替小姑子出气，但是怡儿因为不能还嘴而觉得非常难受。早知道刚才还不如就直接吐在她身上算了。 “怎么不说话，你昨天的气势去哪儿了?”安莉倩终于正眼看着怡儿了，“没结婚之前我已经和你谈过了，你难道忘了吗?” “不，我没有。” “你在这里的价值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苏怡。希望你别越位了，不然对大家都不好。” “……妈，我错了。”怡儿很诚恳地说。 “知道就好，告诉张妈，让她把营养汤送我房间去。”安莉倩优雅地离开了。 现在，整个餐厅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怡儿看着周围全者是金黄的装饰，心里是那样沉重。仿佛有一只手握紧了她的心脏，她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这时，手机响了。 第38页 “喂，爸啊。”怡儿接起了电话。 “没有啦，我和之焕现在正在车上。我们刚从法国回来，等下就要去澳洲了。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啦……哎，你干嘛过来啊，家里没有人的，有钱人嘛，都喜欢到外面去旅游的……嗯，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嗯，嗯，那你也要注意身体啊。现在我们有钱了，你就别去工地了，在家好好休息吧。不然我帮你报个旅行团吧……我也不知道啊，有钱人嘛，渡个蜜月肯定要很长时间的。反正这三个月我不回国的……哎，都说你别担心了，你怎么回事啊!我现在真的很好，他们家里人对我也好。真的。你就不用瞎想了好不好……嗯，那先这样吧。等我回来了就去看你……哎呀，我们到机场了。我先挂了……好的，再见。你自己多保重啊!” 挂了电话，怡儿失神地看着壁炉上的油画，那是什么内容她不知道。因为她看不清楚。因为她早已泪流满面。 所谓的掴掌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了。 怡儿和成家人的关系从紧张也已经变成了习惯。 虽然那两母女看自己的眼神依旧是那么不屑，但是一想到自己还有之焕的爱，还有对宝宝的期待，怡儿什么也不怕了。 又是一个平常的夜晚。 怡儿看了一眼时钟，11点了。可是她没有一点睡意。 “怎么还不睡啊?”之焕翻了个身恍惚之间看到怡儿那边的床头灯还亮着，打着呵欠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啊……” 怡儿转过脸看着之焕，“不知道，只是不想睡而已。” “别乱想了，早点睡吧。宝宝需要休息。”之焕在怡儿额头亲了一下。 怡儿却下了床，“我好像把日记落在楼下的休息室了。” “明天再去拿吧。现在太晚了。啊……”之焕呵欠连连。 “不行，现在很想记日记啦。你先睡吧。”怡儿把自己这边的床头灯关了。 长长的走廊，就算是黑夜也遮挡不了它的贵族气。水晶壁灯，华美瓷器，在屋外的路灯光芒照射下闪闪发亮。镶了镜框的壁画，那栩栩如生的人物在闪光之中似乎活了过来，有喝着茶的，有手牵手散着步的…… 怡儿轻声地走着，还不忘细细品味这难得没有人气的长廊。 这才是豪门嘛，少了那两人，镶钻般的走廊，星光点点的花园，现在是多么令人嚮往的光景啊! 唿——一个黑影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 “嗯?”怡儿想着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加快了步伐。刚才好像是看到人影了。 走廊尽头是成家的大会客厅。 该不该进去呢?怡儿站在门口，有些犹豫。这个房间平时是不准一般人进去的，只有在接待很重要的人的时候才会使用。怡儿以前也只是从这里匆匆走过，却也见到了里面是何等豪华。之焕也说过这里是专门用来向来客炫耀自己财富的地方。 门，是虚掩的。 里面真的有人!怡儿惊想道。因为这房间在一般时候绝对是锁着的，钥匙也只有成家三母子才有。 算了，还是拿我的日记本去吧。免得到时候被谁扣下个潜入会客厅图谋不轨的罪名。这样一想，怡儿马上没了再探究竟的念头。她轻轻合上门，走向了休息室。 “咚!咚!咚!……”一下一下叩门的声音从会客厅传来。 “谁这么无聊啊!”怡儿回过身，“就算做小偷也没这么明目张胆的吧，真是见鬼了。”怡儿自言自语着抱怨起来。但她立刻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真是，见鬼了?! 昨天听广播，好像说这几天已经进入“鬼月”了吧。走廊上的鬼影，冤死在豪门的白衣女子，还有那忽隐忽现幽怨的哭泣声…… 怡儿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许再多乱想了，在这都是用钱铺设的走廊上，你该想想美好的事才对嘛。 突然，整条走廊上的壁灯开始忽明忽暗起来。 “砰!”一只从中东买来的高级花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砸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怡儿看着花瓶带出的红色液体，心中多了几分不安。可是做过护士的她，偏偏对血液的熟知度特别高，她已经认出了那真的是人血。 难道和会客厅里的什么有关?她又看向会客厅。 “咚!咚!咚!……”那声音还在继续，只不过小了些。 怡儿抓住了镀金把手，朝逆时针方向转动。 “啪嗒!”可以清楚地听到门锁已经打开。但是怡儿并没有推开门，她不确定这样做是否正确。如果因为如此而招来是非，那她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啊。 “咚!咚!咚!……”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怡儿开门，虽然她同时也在克制着。 拼了!就算会被误解也不管了!怡儿勐地推开了门。 会客厅，真的只能用金光闪闪形容。第一眼，是璀璨的纯水晶吊灯;第二眼，是全都镀金的家具;第三眼，是墙上的珍品名画。强化玻璃铺成的地面，反射着所有事物的光芒，使得整个房间都是那么闪亮。 第39页 怡儿对玻璃地面有些陌生，便俯身仔细地看着。但是，她从倒影中惊讶地发现——自己头上，竟然有一个人影!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十九章 黑色豪门(三) 那好像是什么人在上面舞动一样嘛，怡儿看着倒影。 不等怡儿回头向上看，唿一声，一片白色将怡儿包围了。 “什么东西啊?”怡儿不知所措地扯着眼前的白色，忽然感觉到这是丝绸的料子，“啊!” 丝绸如同有了生命力，竟然像蛇一样缠住了怡儿的手臂。 “天哪，放开我!快放开我!”怡儿害怕地叫了起来，她用力地拉扯着身上的丝绸，但是越拉越紧。甚至有一条丝绸已经慢慢在自己的脖子上打转。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救命!怡儿抓住着脖子上的白布，只觉得唿吸越来越艰难。救命…… 就在此时，怡儿感觉到脖子周围有什么在动，然后，一双手竟然从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白布里伸了出来! 怡儿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怕的情景，她呆住了。 慢慢地，完整的手臂已经在自己的眼前挥舞。那手臂雪白到了惨白的程度，但是却给人一种优雅的错觉。它轻抚着怡儿的头髮，又抹掉了怡儿眼角的泪，就像是一个温柔的男人那样。怡儿想起了之焕睡前对自己的爱抚，她莫名地松懈了。 “之焕……”怡儿松开了自己抓着白布的手，转而轻轻握着那无名的双手。 “之焕……你永远爱我的对不对?”怡儿问着。那双手也握紧了怡儿，表示回答。“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怡儿笑了。 “呃……”又是一双手从缠着怡儿的白布里钻了出来，但这次不是抚摸，而是直接掐住了怡儿的脖子! “呃!”怡儿如梦初醒，瞪大了双眼。想挣扎时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就被刚才那双佯装温柔的手紧紧抓着，“呃……呃……救……救命!” 随着越来越紧的钳制，怡儿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拽离了地面。她只能在半空慌张地蹬着双脚，但这样一来反而加强了窒息感。 难道，我就要这样子死了吗?死了……怡儿流下两行清泪，放弃了挣扎，任由视线渐渐变模煳。于是，我就这样死了。我就这样子，突然离开了世界，离开了之焕，离开了我还没有出生的宝宝。宝宝?!不，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还有宝宝呢，我不能这么就死了! “我不能死!” “是，你不会死，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的……” “我不能死!!!”怡儿尖叫着从床上起来了。 “……怡儿，我的好怡儿，你终于醒了!你醒了!”之焕激动地搂着怡儿，“丫头，你吓到我了你知不知道，还好你没有事，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怡儿顺势躺在之焕怀里，她轻轻摸着自己的脸颊，温温的。 “我还没有……我的宝宝呢?”忽然，她想到更重要的一件事，她赶紧把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我的宝宝呢?我的宝宝呢?” 之焕笑着也把手放在了怡儿的小肚子上，“宝宝在，宝宝在呢。他很好，我们的宝宝很健康哦。”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怡儿松了一口气，她握住了之焕的手，“……你的手好冷，你不舒服吗?”怡儿看向了之焕。 这……根本不是之焕，而是无数只手在张牙舞爪。 “放开我，放开我……”怡儿想从手丛中挣脱出来，但是，就像雨后春笋一样，更多的手从床单下钻了出来。 怡儿终于还是从床上摔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强化玻璃地面上。 重重地摔在了…… “咳咳咳……”怡儿紧张地看着这个房间，没错，她还是在会客厅里，“去死……”她扯下脖子上的白布，一半恐惧一半愤怒地把它扔到了远处。 紧接着便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怡儿盯着那条布，生怕它会像眼镜蛇那样忽然直起身子。但是它并没有，它只是很平静地躺在地上，就只是一条普通的长布。 这里到底是是什么地方?怡儿又打量起这个看似金碧辉煌的房间。它真的只是一个会客厅那么简单吗?还是说，这里藏着一个只有成家母子才知道的秘密? “你还在想吗?” “谁?!”怡儿握紧拳头，勉强着站了起来，“谁在这里?” 突然，那条白绫真的动了起来，像蛇一样慢慢匍匐着朝怡儿前进。借着室外黯淡的灯光，怡儿看到白绫后头，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怡儿惊恐地往后退，却发现已经顶在了门背上。 白绫还在继续扭动着，怡儿抓着门把手拼命转，但就是打不开门。好像外面有一股力量把门给锁住了。 “……不……不要过来……”怡儿慌乱之中脱下鞋子用力地砸了过去。 想不到那白绫竟然流血了，而且流了很多，犹如洪水泛滥般蔓延开来。 “救命啊!救命啊!”怡儿踮着脚尖，试着不让涌过来的血水碰到自己。 第40页 “你逃不了的……”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怡儿再不能忍受，只好一鼓作气，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撞在了门上，“砰!”一声巨响。 门纹丝不动。而血水还是触到了脚趾头，冰冷无比。 怡儿也不管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刚才这么一撞身体有多痛，直接向门发起了第二次了撞击，“砰!” 门竟然开了! 安莉倩瞪着眼睛，看着从房里冲出来的怡儿，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怡儿撞倒，两个人都倒了在地上。 “救命!救命……”怡儿还处在会客厅的恐惧中，不停在喊着救命。 一时间，整个长廊都迴响着怡儿的吶喊。不一会儿，成家大大小小的房间的灯都亮了起来，开门声，下楼声，跑步声，乱成一片。 “你在干什么!苏怡!”安莉倩支起身子，腾出一只手捂着被撞痛的胸口。 “夫人，这是怎么了?”张妈带着一脸疑惑，第一个冲到现场，她看着安莉倩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发生了大事。 之焕也下来了，他还有些倦意，刚想问问情况，却止不住地打起了呵欠。 怡儿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之焕，她急忙向之焕跑去。 “怡儿?你不是去拿笔记本了?”之焕一头雾水地看着怡儿。 “之焕!会客厅有鬼，会客厅有鬼!!”怡儿紧紧抓着之焕的手臂，“那里有鬼!真有鬼!” 之焕顿时睡意全无，“你说什么?……我想你累了吧。” 而站在走廊上的佣人们却早已开始窃窃私语。空气中瀰漫着一种不祥。 “你有听清少奶奶刚才说了什么吗?”“她说会客厅里有……鬼。”“怪不得夫人从来不让去那里打扫呢……”“唉，你胡说什么呢，现在是什么年代啊!”“那里本来就很神秘的，难道是因为这个?”“谁知道……” 听着佣人们的谈论，安莉倩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都给我安静!”安莉倩大吼一声。 化妆檯。 宽大的檯面上，一字排开的名牌化妆品，显示了其主人的身份。而镶纯银的化妆镜，更是如此。此刻，镜中正映着一个女人的脸。 百合穿着黑色蕾丝睡衣，坐在椅子上，静静地观察着镜中的自己。 “你在越变越美呢，呵呵。”她对着自己说道，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自己的唇，自己的脖子。 “没有人可以取代你的，没有人。”百合伸出左手拿起檯面上的一支蜡烛，然后，把它放平了。 一滴蜡，带着瞬间的炽热，重重地，砸在了百合白皙的右手腕上。 “啊!”百合轻声叫道，却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这种痛给身体带来的无比的满足。 又是一滴。“啊……” “呵呵……”百合又笑了，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表情有些扭曲的自己，便抬起头，把蜡烛移到了脸上，“不要牵手，不要。我要更多……” 第三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嘴唇上。“啊!还要……” 第四滴，第五滴…… 第六滴，却没有预想中的热烈，而是冷冷的。 “嗯?”百合抹了一下嘴唇，却见手指上是一抹红色。 她不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啊!” 忽然，一条血痕毫无预兆地从额头下流了下来。 休息室。怡儿依偎在之焕怀里，什么都不想说了。 之焕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安莉倩，“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好吗?” 安莉倩没有看他，只是把目光一直放在怡儿身上，“……好吧，你带她上楼去休息吧。明天我会叫医生过来的。” “什么?!”之焕以为自己听错了，”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叫妇产科医生。”安莉倩回答，“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可不想因为她的无理取闹而害到了我们成家的香火。” “那好吧。我们先去上了。”之焕抱起手脚冰凉的怡儿，很是心疼，“看来真的被吓到了。” 安莉倩倒没什么感想，便目送两人出了休息室。 之焕他们前脚刚走，张妈便急急忙忙地后脚跟进了。 “夫人。”张妈回头张望了一下楼梯上的少爷，“没发现什么，就捡到了少奶奶的一只鞋子而已。不过上面，好像有血迹。”说着，她把鞋子递给安莉倩。 安莉倩拿过鞋子仔细地看着，鞋跟确实沾到了些血。 “夫人，有什么东西吗?”张妈有些紧张地盯着安莉倩。 安莉倩摇了摇头，“只是鞋子而……啊!”话未说完，她突然吓得大叫一声把鞋子扔到了远处。 张妈赶紧上前，“怎……怎么了?夫人!”印象中，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夫人这般失态。 安莉倩惊魂未定，她害怕地检查着自己的双手，“没有，没有没有……” “到底怎么了?夫人!”张妈跟着害怕了。她甚至感觉到休息室里此刻并不止他们两个人，她不自觉地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那只被丢在角落里的鞋子。 第41页 “血……鞋子上的血刚才竟然像蛇一样爬到了我的手上!”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二十章 黑色豪门(四) 张妈一听，这心里莫名地就想拿起鞋子来看看。于是朝鞋子走了过去。 “不，别去碰它。”安莉倩说道，“我们各自可以休息了。到了明天就没事了。” 张妈便停住了脚步。 “呵呵……”她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安莉倩觉得不对劲。 “都这么些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总以为一切事情过了今天就会好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话，张妈!” “难道不是吗?”张妈忽然回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安莉倩，“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噁心人啊!呵呵……你逃不掉的!一切都会回来的，一切都回到最初的!” “张红!你太放肆了!” 张妈不再说什么，她伸手捂住了脸，哀伤地哭了起来，“你就是这样子，你就是这样子!”那语气，就像是一个女孩在撒娇。 安莉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妈，是你吗?” 张妈大幅度地摇起头来，头髮一下子就凌乱不已，把脸遮住了。 “张……张妈，别闹了。刚才是我脾气不好。我们，快走吧。” “不要不要不要……”张红忽然把脸露了出来，“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 那是一张没有眼睛的脸，空洞洞的眼眶正在流着两行黑血。而嘴部，下颚脱落，裂口已经延伸到了耳朵下头。 这时，张红的声音变得混浊不清，“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怎么见人啊!呵呵……” 她张着大口慢慢朝安莉倩走去，“你说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黑色的血“嘀嘀嗒嗒”地湿了一地。 安莉倩紧紧捂着胸口，只感觉一阵唿吸困难。终于，她还是大声地叫出了声。 “啊……” “夫人!”张妈摇着安莉倩的身子，“快醒醒，夫人，你怎么了?” “啊!”安莉倩虚弱地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夫人!”张妈担心地看着她。 结果安莉倩一见到她，更害怕了，“你不要过来!不要!走开，走开!!!” 张妈满脸疑惑，“夫人，我是张红啊。你到底怎么了?” “你，真的是张红?”安莉倩轻轻抹去脸上细细的汗珠，感觉清醒了些。 “是啊，夫人。你终于醒了。” “我，我刚才怎么了?” “我把鞋子给了你之后你就忽然发呆了，然后就害怕地叫了出来。” “鞋子?”安莉倩看了一眼手中紧握地鞋子，立马把它扔得远远的。 “我没事了，你也早点休息去吧。对了，记得把会客厅的门锁好。”安莉倩知道今天的事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出对策，只好选择息事宁人了。 “是的，夫人。那你先去吧，我再检查一下。” “嗯，你……小心点。” 张妈走到角落，捡起了那只鞋子。那只是一只普通的高跟鞋，还很干净。 休息室的灯关了。 张妈走在长廊上，手中还拿着那只鞋子。她的表情很古怪，似笑非笑，却有几分愁意。 “不管是谁，只要做了不该做的事，那他终究会为这一切付出代价。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她想起了一句话。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黑漆漆的走廊。尽头，有什么，在一步步靠近。 “是的，有人要回家了。”她对自己说。 “你去叫小姐下楼吃早餐。”安莉倩吩咐僕人，“现在都几点了，太没有样子了。” “是的，夫人。” 之焕不以为然，“妈，今天又没有什么活动，你就让她多睡会儿吧。” “她这个样子都是你这个当哥哥的给惯坏的，老是纵着她。这么说来，怡儿好像也没下楼吧。”安莉倩才发现怡儿的位置也是空的。 “嗯，她受了惊吓，昨天很晚才睡的。” “是吗?”安莉倩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不过并不明显，“没事，医生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你让她好好检查一下。受了惊吓?这话应该我说还差不多。”她又揉了揉自己还有些痛的胸口。 “妈。”之焕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就不能像对待自己女儿那样对待怡儿吗?怎么说她现在也是我们家的人了。况且你们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前后后有大半年了吧。” “之焕，你知道我对你们婚姻抱得是什么态度。在你们结婚当天我已经做到了一个婆婆的样子，没有让她丝毫为难不是吗?之后我也是很客气地和她处着，就连她打百合那一次我也没有发怎么大的火。”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你们暗地里就像是仇人，我这样子夹在中间很难受。” “你这是什么话!哼，人家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当时还把它当做粗俗的话语，现在想想，一点都没有错啊。你怎么就不对她说这些话呢!”安莉倩忍着难过与愤怒，把餐具整齐地放好之后起身了，“之焕，你现在真让我这个当妈妈的痛心……” 第42页 “不是，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之焕无奈地瘫坐在椅子上。 安莉倩没有说话就要离开，之焕叫住了她，“妈，怡儿真的受到了惊吓，在会客厅。” “怎么，难道你也要相信她说的那些鬼话?”安莉倩别样地看着之焕。 “……我去看看医生有没有来。”之焕迴避了她的眼神。 “哥，你要出去吗?”百合下楼了。 之焕点点头，“你快去吃早餐吧。” “哦，好的。”百合生硬地回答道，然后，之焕看着她动作有些僵硬地进了餐厅。 “怎么了她?”之焕盯着百合挺直的背影，不禁有些奇怪。 “怎么样了?医生。”之焕担心地看着怡儿。 “她没事，胎儿也很健康。躺一躺就好了，也可以你等下煮些滋补的汤给她喝喝。” “哦，那谢谢了。” 之焕坐在床头，轻抚着怡儿的头髮，“你听到了没有?医生说你们母子平安。” “嗯。听到了。”怡儿的脸还有些苍白，“我会好好休息的。” “那就好，不要想太多了。” “……你相信我吗?”怡儿偏过头，无力地望着之焕。 之焕笑了，“当然相信了，你是我的怡儿嘛。” “那昨天的事……” “不要再提昨天的事了。”之焕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永远都不要再提起那个会客厅，好吗?永远都不要。”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是不是因为那里有东西?我真的看到了很可怕的事，真的。”怡儿抓着之焕的手，“你要相信我。” “是，我相信你。所以你就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好吗?不管昨天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 “那好吧，我不会再说起了。我不会让你担心的，我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怡儿闭上了眼睛，“你先忙去吧，我想再睡会儿。” “嗯，那你好好休息。”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怡儿睁开了双眼。 这到底算什么呢? 刚才张妈来过了，给她送来了那只鞋子。 “你在哪儿捡到的?”怡儿靠在床头，有些疑惑。 张妈恭敬地回答，“就是会客厅里，少奶奶。” “是吗?……对，我昨天把它丢在那里了。放那儿吧，谢谢。” “少奶奶，你有看到什么吗?”张妈神秘兮兮地说道，“又或者是听到什么。” 怡儿本来觉得全身无力，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一下子有了劲，“怎么?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我不知道。”张妈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只是一个下人，我会知道什么呢。不过，我还是想劝你说，以后小心点，尤其是别再去那个会客厅了。” “你一定知道什么，快说!” “……我先下去了，少奶奶。” “你先等等……哎呀……”怡儿从床上摔了下来，但是张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躺在地上，拿起了张妈送上来的鞋子。 什么都没有。虽然她渴望见到那血迹，但是确实没有什么。鞋子很干净。 怡儿看着关上的门，又看着窗外的阴天，心里更多了几分压抑，“如果张妈知道那些事，那么之焕也肯定都了解的。而且刚才他的反应，怎么看都像是瞒了什么。”她摸着自己鼓起的肚子，“为了宝宝，我也要把事情弄清楚。” 刚关上房门，之焕就见百合迎面而来。 “这么快就吃好?” “……嗯。”百合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表情呆滞地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之焕看着百合，觉得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便叫住了她，“你等一下。” 百合慢慢转过了身，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有什么事吗?我想回房睡觉去了。”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之焕走上前，把手放在了百合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什么啊。你昨天是不是又很晚睡的?” “……哦。那我先睡觉去了。”百合眼睛一睁一闭的，看样子真是熬夜了。 “行了，那你去吧。以后不许熬夜了。”之焕吩咐正在打扫的下人，“先送小姐回房间去。” “……对了，哥，会客厅你去了吗?”百合忽然问道。 之焕明显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说话一下子就打结了，“啊?没……没有啊……我去那里干嘛……呵呵，你先睡吧……我真的没有去过……反正和你没有关系的……是吗?对，和你无关。你不用放在心上的。好了，快送小姐回去。” 张妈从厨房里端着法式早点出来了。 今天是阴天，房子过道里的灯都亮着。 她走过储藏室，穿过餐厅，经过会客厅，到大厅之后上楼梯——“张妈，这是给我妈的吗?”之焕刚从楼上下来。“是的，夫人早餐吃得不多，所以叫厨师又做了些。那我先送上去了。”“好的，你辛苦了。” 第43页 到了三楼，同样有几个下人正在打扫卫生。 “夫人在卧室休息吗?”张妈到了安莉倩的卧室门前，问正在擦洗壁画的小女生。 “哦，她在书房呢。”小女生漫不经心地回答。 张妈的脸立刻板了起来，“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不知道要叫夫人的吗?什么‘她’，你以为夫人和你是一个身份啊!下次注意点，不然就给我捲铺盖走人。” “是的，我知道了。张管家。”小女生一听这话，吓得手中的抹布掉在了地上。 “注意自己的身份!”张妈高傲地对她说，随后匆匆走向了书房。 “进来……”安莉倩合上文件，摘下了眼镜。 “夫人，你的早餐。”张妈恭恭敬敬地把托盘里的食物整齐地放在了小圆桌上。 安莉倩走到了她身边，“嗯嗯，是我喜欢的口味。” 张妈守在一边，“快下雨了吧，夫人。”她望着窗外。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云压境，整个如海浪翻滚。看着那些有些摇摆的树木，就知道已经起风了，还很大。 安莉倩饮下一口玫瑰花茶，扭开了桌上精緻的小檯灯，“是吧。快下了，还很大呢。” “少奶奶的出现是时候吗?”张妈的眼神深不可测。 “……都会过去的，张妈。你不用在意。”安莉倩笑了，虽然很是勉强。 “不管是谁，只要做了不该做的事，那他终究会为这一切付出代价。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张妈轻轻念着。 安莉倩也看着窗外了，她十指交错，似乎是在祈祷。 “还来得及吗?”张妈问。 “难道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吗?我已经付出这么多心血了。” “这得问你自己。那个时候我已经做出劝说了。”张妈端起了空空的托盘，“夫人，我先下去了。”她发出了一声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嘆息。 听着张妈离开的声音，安莉倩原来淡定的神情一下子垮了。 “也许她说的没错，还来得及吗?真是的，干嘛要这么轻易地拆穿呢?”她自嘲着，但是又有些不安，“苏怡那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歷呢?为什么她就这么容易地见到那些东西了?那些隐藏得这么深的秘密，难道因为她的到来都要爆发了吗?” 安莉倩坐在飘窗上，贴着玻璃窗。 “嘀嗒、嘀嗒、嘀嗒……”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在了窗户上，一滴，两滴……窗外的世界开始变模煳了。 “这是……”安莉倩看着发红的玻璃，才发现天上下得雨竟然是红色的! “哗……”一大片红色的雨水从屋顶上倾泻而下，如瀑布般出现在安莉倩眼前。 这不是雨水，是，是血! 安莉倩被吓得从飘窗上摔了下来，可是当她回过头仔细去看窗外的时候，那里依旧是透明的雨水在流。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安莉倩忽然感觉左手掌一阵刺痛，一看，原来是擦破皮了，还流出了一些血。 她无奈地笑了，“该来的总会来的，现在是时候了吧。”她不再理会那渐渐发黑的血，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后，坐回了小圆桌旁，继续喝着那玫瑰茶。虽然那茶水，也已经发黑。 之焕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磅礴的大雨。 花园的小径已经被淹没，那水池也正逼近极限，就快溢出来了。 她今天的样子，和那时候一样。 之焕不知道现在可以做什么，只是安静地站着。他摊开手掌，几个指甲印清晰可见，虽然正在癒合。轻轻一碰，还有些痛的感觉。 “怡儿，是不是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呢?可是看到你，我真的情不自禁。而现在，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要期待。你已经无法离开这个家了，你知道吗?” 正想着，那些小伤口忽然裂开了，流出了深色的血液。 之焕轻轻擦去了手上的血，视线又到了窗外。 “你就要回来了吧。”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二十一章 黑色豪门(五) “轰隆……”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雷声跟着震动着大地。 怡儿从午睡中醒来，心里莫名地一紧。她总感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了，特别是今天这天气，就像不祥的预兆。 窗外还是打着豆大的雨点，伴着唿啸的狂风。 “是不是吵醒你了?” “……你怎么也在?”怡儿看着坐在书桌前的之焕，“我以为你在楼下呢。” “你刚睡下我就回来了。不想吵醒你。”之焕边说边翻页了，那是一本原英文版名着。 “今天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啊?天气预报都没有说起过。” “嗯。夏天就是这样的。再睡会儿吧。”之焕建议道。 但怡儿却转到她急于了解的话题上，“那个，之焕，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比如呢?” “楼下的会客厅。” “怎么又提这个了，不是说好不再提起的吗?” “可是，你的样子就像是你知道什么，而且，也有人证明了这一点。”怡儿忽然充满了自信，她信誓旦旦地注视着之焕，“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好不好……” 第44页 “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之焕合上了书本，“不许再问这个了，可以吗?” “……你从来都不会骗我的……”怡儿顿感悲伤，泪水一下子堵在了眼眶，“你记得吗?” 之焕看着快要哭的怡儿，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火，“那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我喽!” “是!” “那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一定要我说是，那个会客厅里闹鬼，而且那样子和你看到的一样，这样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怡儿怎么也没想到之焕会对自己大吼，刚才还想忍住的泪水终于是放肆地溃堤了，“你早就想这样了吧，我就是和这个家那么的格格不入，一开始你没理由说什么，现在你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对我指责了，是不是!没错的，你就是这样!你妈是这样，你妹妹也是这样，就连那些僕人也是这样!一个个都瞧不起我这个普通的女人!” “你扯到那里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这么想了，难道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在每个人面前维护你吗?” “维护?恐怕是因为担心有我这么一个妻子而让你出丑吧!” “你……你不可理喻!” “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啊，我有骗过你什么吗?我有瞒过你什么吗?我也怕因为自己而让你在别人面前出丑，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我都小心翼翼的，可是这样有什么用呢?身份是天生的，在这里，我始终是一个被忽略的角色!一段在外人眼里看似美满的婚姻，是我用与世隔绝的代价换来的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没有爸爸，没有朋友，没有工作，就连外出的自由都没有!这都是拜你们一家所赐!!!”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难道在这里你就真的那么不开心嘛!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心里有认真去对待过我们的感情吗?你老是抱怨我妈怎么欺负你，可是你有想过改变自己吗?你一直都以自我为中心，把周围的人都想得势利，想得卑鄙，只有你是纯洁是高尚的，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试着去适应这个环境吗?” “所以呢?” “……” “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和你妈妈一样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怡儿抹去眼角的泪，带着莫大的失望走向门口。 之焕拉住了她，“这么大雨你还要出去吗?” “不用你管!”怡儿甩开了他的手，“你还是去找别的可以做少奶奶的女人吧，反正我办不到!”她说着就扯下戒指，砸在了之焕胸口。 “你……好，随你!!你要走就走，走得越快越好!”之焕对怡儿的举动非常生气。 怡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屋外还是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怡儿气沖沖地跑到楼下，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少奶奶，外面雨那么大，你要干嘛?”一个女佣赶紧上拦阻，“现在不是出门的时候。” “做你的事情去，不要来管我!”说着，怡儿已经出了门。 “少奶奶!” 还记得以前和姐妹们趁着酒醉一起淋雨的情景，那时候虽然狼狈到不行，但是几个人手拉手，在雨中奔跑，大声唱着当时流行的情歌，心里却是无比的开心。 而现在，这场雨比任何时候都要大，都要冷，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 “啊——”怡儿的叫声在雨声中被淹没，可是无法沖淡她的悲伤。 她在雨中一步步地向前走，向大铁门走去。雨水伴着泪水止不住地在她脸上狂奔。 就让我这样在雨中死去吧，我真的撑不了了。怡儿痛哭着，勐地跪倒在地上。髮丝顺着雨水都纠结在一起，更模煳了她的视线。 那，是谁? 大雨中，怡儿看到一个一身黑色的女人在离她不远处站着。她和自己一样，也被淋得很狼狈。 是佣人吗?还是…… 怡儿起身，走向那个黑衣女。而那个女人也正走向自己。 “你，是谁?”怡儿问道，尽管声音早已被大雨吞没。 女人拨开遮住脸的长髮，“是我。” 宽阔的道路上，密密的雨点中，整齐的绿荫旁，一黑一白，两个女人，面对面。 怡儿不解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百……百合!”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竟然是那个趾高气扬的百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你忘了吗?”百合哀伤地看着她，然后又把头髮撩高了些，一道伤疤出现在了额头，还流着淡淡的血，“你的鞋子跟很尖，砸得人好痛。” “……你在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呢?”怡儿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思绪在一时间连络，难道——百合就是会客厅的秘密!难怪之焕会不想说，是因为这个关系吧。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怡儿说着话，嘴里却满是雨水。 “呵呵，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人还是鬼……”百合悽惨地笑了。 怡儿还想多问，忽然见百合身后伸出无数只手来! 怡儿以为那些手要来抓自己，心头一紧，刚想迈步，却见百合被包围了。 第45页 “啊!放开我!”百合痛苦地朝怡儿求救，可是那些手抓得她更紧了，“救救我!救救我!” 这场景，就和自己先前做过的梦差不多，同样是那些可怕的手。 这时，只见一只手，慢慢掐住了百合的脖子，“呃……”百合艰难地发出喘息。 怡儿不知道这到底是在另一个梦中还是在现实，她傻傻地站着，看着面临窒息的百合。 但是，关于她的痛苦也降临了。 “啊……呃……”怡儿捂着肚子，想抚平那一阵疼痛。可是不管用，小腹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就像有人拿着锤子在狠劲敲打肚子一样。 怡儿再也站不稳了，她边调整着唿吸，边捂着小肚子，想要慢慢坐在地上。然而，一道血流，毫无预告地沿着她的大腿流到了地上。 难道，难道是……怡儿扭曲着脸，心中只能不停地祈祷这不是真的。可是越来越多的血从下身流了出来，“不要，不能这样对我!”怡儿哭着，紧紧护着肚子。 大雨，不给任何人怀念的机会，立刻将怡儿脚下的血迹给沖淡了。 而怡儿支撑不住，顺着情势躺倒在地。 雨水模煳了她的视线，她隐约看到百合被那些怪手扯入了另一个空间，也看到了自己被血染红的双腿…… “怡儿!”之焕大叫着，冒着大雨冲到了她身边，把她枕进了自己怀里，“怡儿，你怎么样了?” “孩子，我们的孩子……”怡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之焕一听，看向了怡儿的肚子，才发现她下身大出血了，“天哪，怎么会这样!孩子，孩子怎么了!” 怡儿忽然笑了，“之焕，你欠我的……”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之焕转过头看向大大的屋子，“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虽然雨很大，但是之焕的叫喊更有威慑力。他的话音刚落，几个佣人就带着雨伞小跑过来了。 “夫人，你看到了吗?”张妈问。 安莉倩注视着在大道上的一群人，表情冰冷，“看到了又怎么样，打个电话让医生快点去吧。”她轻轻拉上纱窗，“不然之焕又要为了她来和我争吵，不是吗?” “不，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张妈透过纱窗，观察着那些人的举动。她看到怡儿被抬上了担架，而之焕紧紧握着她的手。 “不然呢?”安莉倩的眼神深邃。 “我先下去看看吧。”张妈告退了。 安莉倩转着手上的戒指，若有所思地望着张妈的背影。 “呵呵……”百合喝着果汁，打开了电视。 “看来一切就要结束了，那个女人，连唯一的筹码都保护不了。”她又忍不住瞧了几眼窗外，“老天眼，你这场雨来得真是时候哦!” 她放下杯子，举起自己的手，细细地看了起来。那些个指甲印还能看得见，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几月了。 这时，那些小伤口突然裂开了。几滴血溅到了百合的脸上。 没有多看开始流血的手，她深思起来。不是应该没有问题的吗，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时间到了…… “少爷，你还好吧，看你脸色有些不对。”张妈掩上了房门，对坐在走廊上的之焕说。 走廊昏暗的灯光使得之焕的脸更加阴沉，他自责地说道，“如果当时不和她吵的话，现在就不会这么个情况了。都是我不好。” 张妈安慰道，“少爷，医生说了，没有大碍。你不要往心里去，少奶奶会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没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也是事实，特别是在妻子有身孕的时候。我竟然还和她这么吵。现在是查不出毛病，如果……” “少爷，还是希望你可以多说些吉利的话。”张妈在之焕口出晦气话语时及时打断了他，“少奶奶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你也可以去隔壁客房躺一下。醒来后就能有精力好好照顾她了。”她建议着。 “……其时我可以早些冲出去的。”之焕忽然低下头，很是后悔，“可是，我看到了她。” “嗯?” “你知道的，那是谁。”之焕眼中有神，他看着张妈，“我真没有用。” 张妈点了点头，“我们都知道。少爷，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所以不能怪你。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还是先照顾好少奶奶吧。” “去找她吧。”之焕吩咐道。 “……也许是该找她谈谈。不过，是不是要先和夫人说一声。” “不用，要是她知道了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那好吧。” “顺便也去看看会客厅，那东西还在不在。” “嗯，好的。那我先下去了。” 之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下了头。怡儿，如果你真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呢?幸好你和孩子都平安无事，我答应你，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呲……呲……”好像是受外面的雷雨影响，电流不稳定，走廊里的灯光有些微微的变暗，还带着抖动。 第46页 之焕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那几盏灯，便走身进了房间。 “嘀，嘀。”几滴水从他坐过的位子上冒了出来，又滴在了地上。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二十二章 黑色豪门(六) “把我叫来这里干什么?”百合环视着金光闪闪的会客厅。 张妈仔细地在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终于紧紧关上了房门。 “小姐，少爷说你这段时间最好注意些。” 百合皱了皱眉头，“少爷说?怎么可能，哥从来不会说这个的。” “事实如此，小姐，我想你也心知肚明，又何必拿少爷当藉口呢?你忘了现在是几月吗?”张妈提醒道，“过几天可就是鬼节了。” “那……那又怎么样?我还能把鬼招来啊。” “那你手掌是怎么回事呢?从少爷结婚那天开始到现在，这么小的伤痕按道理早就该没了。不是吗?”张妈笑了。 “你……不要以为你在我妈身边呆了几年你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你不过是个管家!” “没错，我只是一个管家。但是，我也希望你可以清楚你的身份，大家闺秀不是这么做的。别的事没有了，少爷就让我告诉你这些，也不要再去招惹少奶奶了。” “我哪有?”百合显得很生气，“行了，你一个佣人少来管我的事。我要走了。” 百合说完气沖沖地摔门而去。 张妈赶忙上前把门合上了，在心里嘀咕，真是没个样子，不像话。 “现在应该看看那东西了。”张妈小心地走到了房间左侧，那里挂着一幅安莉倩的油画画像，画上的安莉倩一身纯白，表情严肃，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不能靠近的压迫感。 张妈手握成拳，在画像右下角轻轻敲了四下。 画像竟然自动往右侧移了过去，然后之前被遮的部分露出了一个黑乎乎长宽15cm左右的小方洞。她把手伸进了方洞里面。 摸索了一会儿，张妈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安。 “怎么回事?怎么会不见了?难道真的出来了?”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中飞转，但她立即冷静了下来，“不行，一定要先通知他们才对。” 张妈抽出手，刚想敲画像让它合上，却见到——“轰隆……”一道闪电划过，本来还一身纯白的安莉倩，现在的衣服上头竟然是血迹斑斑! 忽然，一种被人紧紧注视地寒意从背后慢慢发散。 四周静得可怕，只听得到那挂钟“嘀嗒嘀嗒”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但是双手已经在发颤。背后，好像有人正看着自己。 该回头看看吗?不，不要。 张妈不敢回头，她轻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勐劲，低着头便冲出了房间。 一阵冷风吹来，那会客厅开着的房门，慢慢合上了，“咔嗒!” 醒来的时候，怡儿还是面带泪水的。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让我走的吗?”怡儿侧身而躺，不去看坐在床尾的之焕。 之焕可以理解怡儿此刻的心情，也没有说太多，“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你要骂就骂吧。只要觉得舒服就好了。” 这样子怡儿反而觉得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妇人了，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好拉上被子把头盖住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之焕微笑着关掉了房间的灯，“如果想吃东西就叫我，我就在走廊上呢。” “谁要吃你的东西!”怡儿嘀咕道。 “宝宝会要的。”之焕轻轻关了上门。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怡儿终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唿，闷死我了。”她掀开被子，充满爱意地注视着自己鼓起的肚子。 让你吓到了吧，都是妈妈不好。不要怪妈妈哦，要怪就怪爸爸，知不知道?呵呵。 怡儿轻抚着肚子，感觉着孩子的一举一动，虽然细微，却让她惊喜。她感受着这生命的神奇，先前的不快瞬间就觉得没什么了。 外面还在下着暴雨，里面的人已经一脸阳光。 孩子，不管什么时候，妈妈都会保护你的。你听到了吗? “什么!!!”安莉倩不敢相信张妈说的，她直直地盯着张妈，“你说那东西不见了?” 张妈同样是很严肃地回答，“是的，夫人。刚才少爷让我去察看，结果那东西已经不在油画后面了。更让人不解的是，你的画像。” “画像?我的画像怎么了?” “画像的你本来是穿纯白衣服的，结果当我把它移回原位的时候，却看到上面全都是血迹。就这么突然在出现了。”张妈一想起那个场景，整个人就有些站不稳了，“这，太可怕了。” 安莉倩忖度着张妈的话，心中也早已满是不安。虽然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可是真的要面对了，还是没有太大的自信。 “这样吧，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只能把他叫来了。” “你是说，他?” “是的，越快越好。”安莉倩转身打开了化妆盒，抽出了最底层，然后从里头取出了一张发黄的名片交给了张妈，“你就按着上面的地址去找他吧。” 第47页 张妈端详着名片，“这么久了，还有用吗?” “先试试吧，如果不行我会找私人侦探联繫的。” “那好吧，等雨一停我就出门。” “对了，她那里怎么样了?” “我已经找她谈过了，告诉她这段时间最好别再搞出什么动静。” “嗯，那怡儿那头呢?” “医生说了，没有大碍。看来平时高频率的医疗检查还是有保障的。” “那就好。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四人餐桌。 安莉倩举起酒杯，对桌上的人说道，“由于意外的大雨，却成就了我们一家人可以好好的相聚。让我们敬老天爷一杯!” “敬老天爷!”“敬老天爷!”“敬老天爷!” 尽管安莉倩说的有些官方，但是，这样子四个人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的日子确实不是很多。怡儿和之焕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又看了看百合，没想到百合竟然也是面带笑意，虽然有些假，不过还是让人动容的。 “怡儿，孩子在今天这种天气经过考验，平安无事，不得不说是我们安家的福气。感谢你带着他来到安家!”安莉倩笑得很有深度。 怡儿摸着肚子，“我还要感谢他呢，呵呵呵。” 之焕跟着感谢，“不，是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就没有孩子，更不会有现在感觉幸福的我，不是吗?是你带来了一切。” 百合看着之焕，笑容淡了些，她忽然有种想离席的冲动。没错，这是个心结。 “百合，你在想什么呢?”安莉倩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没什么啊，你们都感谢完了，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我还是直接敬婶子一杯吧。”说完，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我就拿果汁代替吧。”怡儿说着也端起了酒杯。这时，她看到，百合身边多了一个人。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动作，只是衣服是纯黑的。那个人，也是百合。 有两个百合!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百合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怡儿定眼一看，百合还是那个百合，她身边是空的。她干笑着，“没有，没。只是宝宝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百合很快地笑了一下，表情又变得空白了。 “看来我们安家的香火不是很老实呢。”安莉倩也笑了，“怡儿，你就多担待着点了。” 之焕看了一眼怡儿，“看我妈说的，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爱护我们孩子的人了吧。” “怡儿，好像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你爸爸了吧。年纪大的人容易感到寂寞和孤独，你应该多回去看看他的。”安莉倩看向怡儿。 怡儿的脑海中慢慢那天的情景——“喂，爸啊。”怡儿接起了电话。 “没有啦，我和之焕现在正在车上。我们刚从法国回来，等下就要去澳洲了。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啦……哎，你干嘛过来啊，家里没有人的，有钱人嘛，都喜欢到外面去旅游的……嗯，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嗯，嗯，那你也要注意身体啊。现在我们有钱了，你就别去工地了，在家好好休息吧。不然我帮你报个旅行团吧……我也不知道啊，有钱人嘛，渡个蜜月肯定要很长时间的。反正这三个月我不回国的……哎，都说你别担心了，你怎么回事啊!我现在真的很好，他们家里人对我也好。真的。你就不用瞎想了好不好……嗯，那先这样吧。等我回来了就去看你……哎呀，我们到机场了。我先挂了……好的，再见。你自己多保重啊!”挂了电话，怡儿失神地看着壁炉上的油画，那是什么内容她不知道。因为她看不清楚。因为她早已泪流满面。 “明天让之焕带你回家去吧，住个几天再回来也没关系。重要得是和你爸爸好好聚聚。” “真的吗?你愿意让我回去?”怡儿以为这又是自己的错觉。眼前的安莉倩此刻就像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好婆婆。 “哎哟，看你说的。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回去了，是不是?亲人之间应该经常联繫的嘛。之焕啊，这几天公司里也没有什么大事，你就陪着怡儿吧。” “嗯，怡儿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在道理上是说不过去。那我们明天一早就过去吧。” “就是这样子。最好在那儿多留几天，不用急着回来的。”安莉倩强调着。 这么一说，怡儿更是觉得身在梦境中了，“就算是一星期也没事吗?” “一个月都行，怡儿。你就好好陪着你爸爸吧。我还准备了一些小礼，你们走得时候记得带回去。”安莉倩 “谢谢妈。” “妈，我可不可以也去啊?”百合突然问道。 “嗯?百合你也要去?”怡儿觉得莫名其妙。 安莉倩刚才还睛着的脸一下子沉了，“你去干什么!那是人家两夫妻的事!还有，这几天我有事情给你做呢!” “……我知道了。”百合垂下了头，“我知道了。”她握紧了拳头。 第48页 气氛有些僵。 怡儿戳了戳之焕的腰。 之焕夹了一个布丁给百合，“行啦，这又不是去哪里旅游，你个小丫头凑什么热闹，乖乖呆在家陪老妈吧。” 百合接过布丁，一下子就把它切得粉碎，“我回房间了。”她用力推开椅子，径直离开了餐厅。 “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孩子。”安莉倩望着百合的背影，“这几天正好可以教育教育她。怡儿，你吃饭啊，别饿到了。” “啊?哦。我知道了。” 怡儿坐在梳妆镜前，搽着护肤乳。之焕悄悄走到了她身后，然后一个拥抱。 “讨厌，快放开啦。”怡儿从他怀里挣脱了。 之焕笑嘻嘻地坐在了她身边，“老婆，你这算彻底原谅我了哦!” “……原谅是原谅，不过今天的事我还是记着呢。以后可以拿来教育孩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快点忘了吧，啊——” “你不觉得今晚你妈的表现很奇怪吗?”怡儿挑了个话题，“怎么突然转性了?” 之焕想了想，“可能是今天她看到她的孙子差点没命，所以及时醒悟了吧。” “有吗?总觉得刚才在饭桌上她的表现假得要命。”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我妈对你坏了你不高兴，我妈对你好了你也不高兴。你想要怎么样吗?”之焕有些不耐烦了。 怡儿想想也对，何况明天就可以见到爸爸了，她也懒得多想了。 “弄好了就快点来睡觉，别老是粘着这些化学物品。” “知道了，本来今天还想赶你去书房睡呢。” “你让少奶奶回去了?”张妈收拾着安莉倩的床。 安莉倩调整了一下戴着的老花眼镜，“不然呢?怎么说她肚子里还是我们安家的血肉，她能离远点就离远点。你明天在他们之后也可以出门了。时间要抓紧，离鬼节没几天了。” “这个我知道，就怕找不到那个人。还有，我想你应该抽个时间找找那个东西。” “必须的，我已经派了几个比较信任的人在宅子里找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次日。阳光明媚。 车子已经停在门口了，之焕扶着怡儿出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拎着大包小包的佣人。 而张妈拿着一个小拎包，从休息室看着他们。 在门口折腾了一小会儿，两夫妻总算上了车，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张妈从口袋里抽出那张名片，轻声念道，“天城市阴元街千寿路44号。”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二十三章 鬼，故事(一) “哎呀，我说你们来就来好了，带这么多东西干嘛!”苏明志笑着把之焕两夫妇迎进了门，替他们把礼品放在客厅一角之后就忙着泡茶去了。 怡儿大口大口唿吸着家里的空气，生怕以后就吸不到了的样子。之焕则平静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怡儿的家。 “你那什么眼神啊?又不是没来过我家，看你的表情!”怡儿注意到了之焕略带不屑的神情，有些不高兴地撅起嘴。 之焕赶忙解释，“我哪有，只是在外面习惯了这种表情。老婆的家我怎么会有不满呢?” “切，少来这套。”怡儿笑了，“对了，还没有看过我妈呢。你要来吗?” “当然了。” 怡儿母亲的遗像摆放在餐厅的一张供桌上，桌上现在还燃着一支香。 “你们不去客厅坐着来这里干嘛?”苏明志拿着两杯茶正要从厨房里出来。 “爸，我带之焕来看看妈。” “哎，有这份心就好了，你妈在天之灵会知道的。” 怡儿这边已经点好了两只香，“我好久没有陪她说话了嘛，今天既然来了，就要好好和她说说。顺便打打之焕的小报告，让我妈好好教育教育他。” 之焕一脸冤枉，“天哪，我又哪里得罪你了，你还要请妈出来。我说妈，如果你真的听到了，那你可一定要站在我身边啊。怡儿最近可是越来越过分了。” 看着小两口的打闹，明志倒是松了笑了起来。 孩子他妈，我们家怡儿总算是找到好的归宿了，你也真的可以安心，不用再惦记这边的事了，好好地走吧。这些年，你一直陪着我为我们孩子担惊受怕，就怕她长大了找不到好工作找不到好人家，而现在的她，做过了医院里的护士长，做上了有钱人家的少奶奶，还有一个好丈夫在她身边。我们真的不用再为她担心什么了。 “爸，你在想什么呢?”之焕举手在明志眼前晃了晃，可是明志没有反应，“爸?” “……呃，哦，没事没事。”明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再和妻子说悄悄话的女儿，搭着之焕的肩说道，“估计她又可以说很久，我们先出去吧。” 怡儿见两个人去客厅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妈，他们终于出去了，现在我们可以说个够了。”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遗像前面。 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之焕的宝宝依旧是很健康地成长着。虽然昨天差点发生意外，但是他，应该是男的吧，顽强地挺过来了。你是不是也很为他骄傲啊?呵呵。 第49页 妈，这所谓的有钱人家的日子还真的不是那么好过哦。今天是我结婚三个月之后第一次回家，还是之焕他妈妈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大好才允许的，不然估计她一定不放我出来。他们家除了之焕其它人我觉得真的很难相处，就连一个佣人都趾高气扬的。我差点就崩溃了。不过也可能真像之焕说的那样吧，并不是他们难相处，而是我不愿和他们相处。我也许在潜意识对他们这个阶级的人沖满了敌意吧。你觉得呢?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有时候我真的会感到迷茫和不安，就好像这个世界突然就不属于我了。不能没形象地跑在路上，不能像野丫头一样大口大口吃东西，不能大声叫喊，不能……之前20多年的生活习惯就这么被强逼着改掉，就为了适应一个在外人听上去很美好的大户人家。我也会问自己，现在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我的奋斗史到这里就结束了吗?可是没有人来告诉我答案。 现在的之焕爱我，我知道，因为我也爱他。可是这又是另外一回事。有好几次我真的想对他说，“之焕，不如我们搬出去住吧。”但是我知道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冷笑话。 妈，不好意思哦，一来看你就让你听我抱怨，不过现在也只有你能这么安静地听我讲了。 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怡儿的肚子上，“肚子都这么大了啊。” 怡儿转过头，见林丽丽就站在自己身边，慈爱地看着自己，“是啊，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么快!妈，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林丽丽抽过一把椅子，坐下了，“我好不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要开心。我和你爸都希望你可以一直快乐啊。” “妈。”怡儿有些想哭，赶紧捂住了嘴，“……我真的好想你。” “傻孩子，妈一直都在你身边啊。”林丽丽眼中也有泪光闪烁，她摸着怡儿的头，“你现在也是一个快做妈妈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啊!来，把你的婚后生活都告诉妈吧，让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幸福。” 窗外的阳光不是很强烈，但是餐厅里却显得特别亮堂，母女两依偎而坐。和谐得像一幅素描画。 “妈，你白头髮又多了哦。”怡儿轻轻拉着妈妈的长髮，“不要老是担心我好不好，你也要保重。现在我已经嫁人了，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照顾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早就老了。”林丽丽握住了女儿的手。 “哪有，你怎么会老呢?”怡儿闭上了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我听都没有听过。你知道吗?”她问身边的人，那人也摇了摇头。 “是吗?那算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们。”张红收起名片，看着前面的路。对她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却也是熟悉的。感情是陌生的，但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却又是熟悉的，还有那来来往往的车辆，一成不变的吵闹。 “请问一下，你知道这个地方怎么去吗?”张红又叫住了一个路人，看他的年纪大概在60岁左右吧，也许了解得更多吧。 那个老人慢下了脚步，“嗯?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哦，我第一次来这天城。你可以告诉这个地方在哪里吗?”张红把名片递了过去。 “天城阴元街，千寿路44号?天城市阴元街千寿路44号……”老人若有所思。 “前方是缤纷美食城，要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标号204的公交车朝这里靠过来。 “我不知道这个地方。”老人把名片还给张红，匆匆走向车站去了。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个人知道什么才对。张红便追了上去，“请等一下，我们可以谈谈吗?” 她刚想拉住那个老人，那人停下了。 “我说了我不知道，如果你还想活着离开这条路的话就给我闭嘴!”老人转过只有一半的脸，用掉出眼眶的眼珠子瞪着张红。 张红吓得呆住了，怎么，怎么刚才还慈眉善目的老人，一下子就变成这个可怕的模样了，“你，你是谁?”她慢慢往后退。 “我是谁?哈哈哈……我是你的恶梦!”变了脸的老人说完以敏捷的身手朝着张红扑去。 “不要!”张红尖叫着往后摔去，顺势倒在了路边。 这时，眼前的怪人消失了。 张红刚想喘口气，却听到——“下车请排队，过马路请走人行道……”庞大的公交车正朝自己驶来。 “啊——” “这么快就洗好啦?”怡儿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 之焕看了一眼拆开的包装盒，“呃，那不是送给爸吃的吗?” “哎呀，我爸的不就是我的。反正你不能吃就是。快点给我去削皮。”怡儿丢给他一个火龙果，“记得切块哦。等下我和爸一起分享，呵呵。” “怡儿，怎么这么招唿之焕啊。现在你们两个人都是我的客人，都给我坐着看电视。” “爸，我回来是和你聊天来的，电视在那边也能看。你就坐下来和我好好聊聊嘛。之焕他没事的。” “嗯，爸，你和怡儿也算是长时间没见面了，现在晚饭都吃好了，你们就好好谈谈吧。” 第50页 “哎，能谈什么啊，该谈的一两句话就带过了。这样吧，你也过来。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好不好?”明志好像想起了什么，便让之焕也坐在沙发上。自己拿过来一把椅子坐下。 “讲故事?”之焕没明白。 怡儿倒很兴奋，“我爸讲故事的本事很厉害的呢，讲得特别生动。我高中的时候还爱听他讲歷史人物相关的事情。” “是吗?那我岂不是很荣幸，听爸讲故事!”之焕笑着拿出手机关机了，“那我就好好听故事。” 明志清了清嗓子，说道，“事先声明，这可是一个鬼故事。” “鬼故事?怡儿，你没事吧。”之焕一听说是鬼故事，有些替怡儿担心。 “安啦，我老爸的鬼故事我听过n回了。我想我们宝宝也会喜欢的。只要老爸你音调别太高就行了。” 明志点点头，“行，你们就好好听吧。再说明一点，这个故事可是真的。” “你就快开始吧。”怡儿催促着，还把客厅的灯都关了，只一盏蓝色冷光灯幽幽地亮着。 明志便开讲了。 那事还是怡儿出嫁当天发生的。 送几个亲戚回家之后，我自己到家也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了。想着女儿终于嫁人了，还是风风光光的进了隔壁城市的大户人家，我这高兴啊，也不知道在酒席上喝了多少，后来又送亲戚回家。当时一进屋我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因为感觉太累了。 结果没睡个半小时，我就被隔壁的吵醒了。 那是一阵类似吵架的声音，听上去还有很多人。 “都快十一点半了，隔壁的怎么还不睡啊，你们今天也嫁女儿啊!!”我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扶着墙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了家门口，开了门之后就对隔壁的人嚷道。 隔壁一下子安静了。 我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吐了句，“真他妈的欠骂。”然后就转身要回屋。 这个时候，隔壁又热闹起来了。声音还比刚才更大了。 哎呀，难道是故意和我作对，想我平时也没得罪过他们啊。我想着就来气，便快步走到隔壁家门口。再一次警告。 “砰砰砰!”我用力地敲着防盗门，“你们吵够了没有?还他妈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话音刚落，整个楼层竟然断电了。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二十四章 鬼，故事(二) “看你们闹的，电都给你们吵没了!”我趁势又吼了一句。 这次里面倒真的安静了。 我站在黑漆漆的过道上，一时间只听得到自己的唿吸声。这么感觉着，现在这处境倒有些让人不自在。还是赶紧回自己家吧。 “砰砰砰!”忽然，一阵敲门声从隔壁家里头传来。 八成是疯了，在屋里头敲铁门。我有些蕴恼，不过见说了两次都不管用，也懒得理会了。 “吱……”一声，我听到背后的防盗门开了。 一道幽光从屋里投射出来，对面的墙上映着一个模煳的影子。 我刚想开口教训这家里的人，却见那影子后面又多一个影子。还没明白过来，只见第二人影子拿着一把斧头一刀砍在那前面影子的头上! “噗”一声，是身体躺地的声音。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傻住了，完全没弄懂刚才看到的这一切。 电在这个时候来了。过道一下子又明亮起来。 ……血! 没错，是血。我看到一道血流从隔壁门口慢慢淌了出来。杀人了……杀人了!我终于清醒过来，隔壁家出了命案! 当时想都没有多想，我就跑到那户人家门口，想要救人，同时搞清楚真相。 但是，当我站在那敞开的大门前的时候，屋里，竟然什么也没有。里面只是普通人家的家居摆设，就是没有人在。那刚才的，到底是什么回事? 地上一个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一段烧过的蜡烛。还冒着轻烟。可是命案呢?人呢? 这隔壁家是去年才搬来的，就一对性格内向的中年夫妻，丈夫是个跛脚，妻子好像是工厂职工。这大半年也只和他们打过一两次招唿，确实不是很了解。现在还真后悔没有和他们多交流。 “有人吗?”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顺手抄起了屋子里的一根铁制晾衣竿。 屋子里静得很可怕，比停电那会儿还要让人觉得不安。 没有人回应。难道刚才都是我的幻觉?我想了想，反正也没事，我又何必计较，还是回去睡我的觉。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给他们家关了灯就出来了。 结果，那刚关好的灯自己亮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影子投在门对面的墙上。这种感觉，很怪。 就在我有些不安的时候，我看到自己影子后面多出了一个影子!那个影子，拿着一把斧头! 难道……来不及多想，我立马转过了身。 背后没有人。 一滴冷汗从脸上滑落，我的酒劲一下子都没有了。这，这真是怪事。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梦中。 “啊……”突然，一个女人的惨叫声从卧室传来。 郭凌安在一声尖叫中醒来，他披上外套，匆匆走向卧室，还不忘打开这房间的灯。 第51页 “啊——啊——”张红闭着眼大叫，在床上痛苦地翻滚，“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郭凌安拿过一条湿毛巾，轻压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没事了，没事了，没有人会杀你的。你只是在做梦而已。” 张红睁开了双眼，紧紧抓住郭凌安的手，“救救我，救救我!!” “那好，告诉我，你做过什么让你耿耿于怀的事?” “我……我……我在几年前，曾经……你是谁?!” 张红终于清醒了，她警觉得退到了床的一角，死死盯着郭凌安，“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郭凌安起身把毛巾放进了脸盆，“反正不会害你就是了。你不用担心太多。套用电视剧里的一句话，真要动手，我就不用等你醒了。” “那你想干什么?”张红紧紧捏着被子。 “我在找一个地方，也许你知道。”他暗有所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刚才我在公交车站看到你摔在路边，看到了你拿的名片，所以才救了你。不然你现在应该还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吧。”说着，郭凌安夹着名片在她眼前晃了晃，“阴元街千寿路44号。” “把名片还给我!”张红见名片在那男人手上，想也没想就沖了上去，结果反被郭凌安插住了脖子。 “说，你去这个地方干什么?找谁?”郭凌安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很冷，“不说清楚你就等着去死吧。” “呃……放开……我……”张红的脸因为喘不过气而发红。 “快说。” “我……不能……说……”张红无力地把手搭在他手腕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根本没有余地思考什么。眼前的男人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 “快点……放开我!” 忽然，窒息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 郭凌安松开了手。 “鬼节快到了。”他淡淡地说，“如果你犯过什么错，你知道的……” “哼，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还信这个!”张红心虚地说道。 “……拿着这张名片你还说这些虚得，张红，我可是对你了如指掌。”郭凌安得意地笑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觉得呢?话不多说，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那我们就是朋友，如果你想一个人做事，那我也不拦你，请便。”郭凌安收起笑容，进行了最后通牒。 张红看着他背后敞开的房门。 我看着打开的卧室门，第二次拿起晾衣竿，然后小声地朝着房间走去。 “吱……”我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房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白炽灯，还有些晃动。一个破旧的大衣柜，一个破旧的电视柜，一张破旧的写字檯，一张破旧的双人床，就是房间的全部。 怎么，怎么这些东西都这么老旧啊?我在心里犯疑。他们搬来的时候也是去年的事而已，可是这些家具都像用了十几年了。不会是他们从二手家具市场里收来的吧。 想到这，我才记起来这里的原因，刚才我可是听到一个女人的惨叫从这里传来。但这个卧室这么简单，要真藏个人也有难度。……又是我的幻觉吗? 从房里出来，我对今晚发生的事彻底感到疑惑。 地上的那半截蜡烛已经灭了，但是还有些难闻的气味飘散在这个空间。这家人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会凭空消失呢?何况刚才还有争吵声来着。 “砰!”我用力合上了防盗门，站在走廊里。 “哈……啊”不安终究敌不过疲惫，我忍不住打了个深深的呵欠，伸了伸懒腰，慢慢走回自己家。 这时，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 我看到自己家里发出幽幽的烛光，一个人影投射在门口对面的白墙上。 刚想着是不是进小偷了，却见那个人影摇摇晃晃在门口扭动。紧接着，人影便升到半空，他的扭动更加剧烈，甚至可以看到他用手抓着自己的脖子。等一下，这是……这不是人上吊的情形! 我差点就要叫出声，但还是强忍了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带着一重又一重的疑惑冲到了自己家门口，结果，就这么见到了——我已经去世多年的妻子。 她去世前幽怨的眼神到现在我还记得，是那么让人不敢对视。而此刻，她依旧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丽，丽丽!”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丽丽穿得还是走的时候那身病号服，但是现在的她看上去更加消瘦。特别是那张脸，整个都快凹进去了，颧骨非常明显。 “丽丽。”我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没有反应，只是冷冷地盯着我，就像我是一个陌生人。 “丽丽，我是明志啊。你，怎么了?”我走上前，想拉住她的手。但是，手，竟然穿过了她的身体…… 忽然，一种民间的说法浮现在我脑海。老一辈的人都说，鬼和人是不能接触的，因为人是肉体，而鬼只是一种精神形式的存在。所以鬼可以任意穿梭，而人亦可以从鬼身上穿过。 第52页 那么，现在的她……也对，她在怡儿小时候就已经病死了，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我一下子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我面前竟然站着一个鬼!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屋里传来12点的报时。 丽丽的视线终于从我身上移开了，她无神地望着四周，然后，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像一条白纱一样，双脚不着地地缓缓向走廊前方飘去。 她要去哪儿?我担心起来，便跟随在她身后了。 “砰!”，隔壁家的防盗门又被重重地推开了。 我本能地往墙边靠去，有些惊慌，又有些好奇，那里面又会出现什么呢? 借着走廊的灯光，我看到一个人影从屋子里慢慢爬了出来。他废力地伸着两只干瘦的手臂，拖动着自己的身躯向前行动。而那裂成两半的脑袋，随着身子的一震，便晃出些黄白清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液。这是……这是屋子的男主人啊!! 我大吃一惊，随即就想到刚才看到的景象，那被斧头噼死的人，难道就是他?! 忽然，一道视线向我看来。他那往两边散开的脑袋，耷拉在脖子上，可是眼睛却都朝我这边转着。这是怎样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情景，我咽了咽口水，额头又开始冒汗。 “……”他那开裂的两瓣嘴，想说什么，张得很大，似乎是在对着我嚎叫。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就像丽丽一样。而丽丽，如同一块轻纱，还在缓缓向前飘，长长的走廊上，充斥着十分诡异的气息。 不行，我不能再管那个裂脑男了，我得跟着我的妻子。于是，我鼓起勇气，向前迈出了一步。 “啊!!!” 一把带血的斧头突然就横在了我面前，吓得我叫出了声，差点就摔倒在地。 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从屋子里勐蹿了出来。 她握紧斧头，一脚踩住她老公那条跛腿，恶狠狠地盯着他。“……”她张嘴说着什么，但是我依旧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这是为什么，怎么他们说话我都听不到。 此时，走廊上的灯不知怎么地开始变暗了，原来十分整洁的墙面与地面也跟着变得骯脏，就像很久没有人住那样。我无意地摸了一下墙壁，手上竟沾满了灰尘。 这，还是我住的公寓楼吗?我看着破旧不堪的过道，发黄的电灯，无法相信自己是清醒的。但是丽丽，还有那对夫妻，还是在我眼前。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在走廊上迴荡。 那个可怕的妻子，竟然用斧头砍下了自己丈夫的腿。 “你还真够坚强的啊，脑袋都成这样了还能活着。你就是来拖累我的吧，啊。跟着你我就没过一天好日子!!现在我就要轻松了，哈哈，我就要解脱了，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听到他们的声音，可是此刻我却后悔听到这样的对白。 “行啦，看你顶着个脑袋也够吃力的，我还是帮你一下吧，怎么说我们也做过夫妻，不是吗?不会很痛的，一下就好!”那女人又举起了斧头。 “不……要……”男人竟然还能说话，但声音明显是从气管里挤出来的，很模煳，并且跟着从气管涌出了黑血。 “想想我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女人笑了，但是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我们都可以解脱了。”她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砍了下去。 我可以感觉到有几滴血水溅到了我脸上，想去擦的时候却是干的。 脑海中出现了第一次见到他们时的场景。 “你小心点，慢点上。”女人扶着男人上楼。 “没事，又不是断了只脚，你也真是的。”男人笑着说。 我正要下楼，就见到两夫妻上来了，“你们好啊，吃晚饭了没有?” “还没呢，”女人回答，“刚才下楼去公园里看太阳去了。” 女人忽然温暖地笑了起来，她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只那么几秒钟之后，她就拿起斧头，划过了自己的脖子。她倒在了我面前。 “天哪!”我不敢相信这发生的事，却也同时发现此刻是我说不了话了。我张张嘴，确实发不出声音。 “明志。”久违的丽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想说什么，可是就是没有声音。 “你不用开口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前方的她转过身，还是那样幽怨地注视着我，“呆在这里不要动，什么都不要追究，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会过去的。” 话音刚落，她就消失不见了。 丽丽!我在心里叫着，赶忙追了出去。经过那两夫妻的尸体旁边时，我竟然从他们身上穿过去了。 公寓的楼道漆黑无比，吹着冷风，而且还不断传来木板的吱嘎声。我一心想要见到丽丽，便没有多想，直接踩着已经是旧木板铺成的楼梯跑下了楼。期间我也不知道我又从什么东西身体里穿过去了。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二十五章 鬼，故事(三) 到了楼下，看到熟悉的街道，我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想我真的被吓到了。 可是，这真的是我所熟悉的街道吗?我又一次疑惑。 虽然已经是大半夜，可是记忆中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么安静的。路灯一盏盏的都闪着幽暗的光，完全不是昨晚那种景象。没有人，没有犬吠，平时一直乱叫的野猫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就连停靠在路旁的私家车也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第53页 我傻傻地站在路中央，一种强烈的不安把我包围。 “吱……”门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紧接又是一声，“吱……”不断有门被打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原本开阔的街道仿佛成了一个密室。我被一股力量给四面包围了。 什么东西?我低头一看，一只干枯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放开我，我无声地叫着，弯腰把它用力掰开。 紧接着，地面上忽然伸出了许多了只手，我还没明白是什么状况，一些人已经从地下浮出来了。 不仅如此，各个角落，各个地点，都有人影冒了出来。公寓里，路面上，车子里，花坛里，就连垃圾筒也是。一个个面相模煳的人从不同地方像蒸汽一样浮了上来，然后停留在半空，像丽丽一样。 几分钟的时间，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街道，霎时已经飘满了“人”。 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回过身一看，竟然是刚才那对夫妻。他们两个人也是浮在空中。但是丈夫并不是没有头的，除了看不清脸，其它和常人一样。他们两个人好像是在看我，又好像不是。果然，我们对视了没几秒，他们就从我身边过去了。其它人也跟着飘了过去。 他们要去哪里?我问着自己。才发现丽丽也在前面，也只有她是我可以看得真切的。我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追了上去。 这些怪人聚在一起，如同一团黑雾，慢慢朝着某个方向移动。我定眼一看，那是我们公寓楼背后的一条小巷。他们去哪里干什么? 说实话，这后头我也没有来过，因为那里是乞丐常在的聚集地，脏乱不堪。而现在，我正在踩着发臭的残羹剩菜，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奇怪的是，今天这巷子一个人也没有，还特别的黑。以至于黑雾进了巷子，我立马就看不到他们了。 真糟糕，真的看不到他们了，我有些着急，我怕错过了丽丽。想了一会儿，我把手伸进了口袋。看来要用手机照明了，拿出手机，我打开了翻盖，一团微弱的光立刻照亮了前方。 可是我，立刻被吓得站不稳了。 那些人，那一张张可怕的脸正紧紧包围着我!! 那些脸，有的消瘦得不成样子，有的甚至于根本不完整，只有半张，另外的就是血肉模煳。我看到隔壁男人的半个脑袋，我还看到妻子去世时惨白的脸庞。而他们，也死死盯着我。我连唿吸都不敢了，手机盖也忘了合上。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我就像是过了几个世纪般难熬，有种虚脱的感觉。我真的要完了吗…… “叮呤，叮呤……”巷子深处响起一阵铃声。 铃声不是很响，可是却非常深邃，一直迴响在巷子周围。身边的黑雾，在听到铃声后，竟然也终于开始动了起来，撇下我继续前行了。 等到他们离去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早已被汗湿了一身。 “叮呤，叮呤……”铃声还在继续，我看到巷子最深处亮起了一盏灯。 一切都是这么深不可测，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走下去了，可是，一想到丽丽也在那边，我又不能这么转身就走。算了，反正吓也吓得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一下决心，便快步跟了上去。 没几步路，结果却是叮呤铛啷了一路，这地上杂物太多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踩到了好几次屎。 终于，我还是走到了铃声的来源之处——是一间破旧的平房。黑雾已经不见，我猜测是进了这屋子里头。这地方又有什么来头呢?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事发生过。 借着屋里投射出来的灯光，我大概看了一下屋外。 这房子不是我们这里的风格，感觉很怪，像是少数民族来着，因为它是吊脚的。在门口，两边都挂着一串东西，不过因为光线不足，我没看清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这个房子真的是用竹子造的。外部就是这么简单了。 我上了楼梯，站在门口，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是直接闯进去还是敲个门呢? “这样子站着你不觉得累吗?进来喝杯茶吧。”屋里传来一个人声。 既然是你主动邀请，那我也不客气了。我想着就推开了门大踏步地进去了。 事实证明我的推断失误，屋里和屋外完全是两个世界了。倒不是说屋里怎么豪华现代，而是屋里的陈设和屋外的少数民族风情对不上号，是又普通又阴暗。如果外面只是单纯脏乱差，那这里应该是真的黑暗之地了。屋子里到处都是燃过的蜡烛，墙上挂的不是内容可怕的鬼神之画，就是看不懂的红色符咒。有张桌上还推着几个，呃，骷髅头。我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可以感觉到那几个骷髅头好像在盯着我。暗暗的灯光随风轻摆，让屋里的一切显得迷幻。我忍不住有些头晕。 “是不是感觉到不安?”从偏厅出来一个身影，靠在门边，用略带戏嚯的语气问道。 我稳住自己，问道，“他们呢?” “他们?”那人反问着，“谁是他们?” “就是刚才那些……”我也无法形容他们是人是鬼，虽然我真的很希望丽丽还是一个人，“人。” 终于，他走到了灯光下，我看清了他的模样——是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中年男子，他本就很瘦弱，面容又冷酷，一身素白的穿着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殡仪馆里出来的。 第54页 “你确定那是人吗?”他说道，“如果我告诉你那些东西不是人呢?包括，你的妻子。” 我无言以对，毕竟我承认他说的是事实，“那好吧，你可以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吗?” “对不起，你的越界行为已经触犯了两个空间的守则，我不能再让你继续错下去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越界，什么空间守则，我只想见到我的老婆!”我有些激动。 那人不再理我，转身进了偏厅。 “不把事情说清楚你别想走!”我跑了上去。 “现在沿着原路返回还来得及，不然就真的晚了。”他的声音在屋子里迴响。 我没有理会，还是闯进了屋子深处。 里面竟然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堂，但是没有电灯，只有微弱的烛光在闪烁。 “不可能，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巷子后面只是一排民房，没有这么大面积的房子啊。”我还是坚信我在自己的世界。 “愚蠢的人，到现在你还不肯清醒吗?”话音刚落，整个大堂瞬间变得明亮。 光源不是来自电灯，而是大堂中央的地面，不，是沸腾的血红岩浆。 “啊……救命啊……”求救声此起彼伏。我顺着声音朝上看去，天哪，大堂上方吊着无数个人，他们被铁索紧紧捆绑着，只能无助地大声求救，而他们下方，就是那滚烫的岩浆。 “扑通”，一个人身上的铁索像蛇般滑开，他就这么掉了下去。“啊……好烫……救命啊……烫死我啦……救命啊……”他瞬时就变成了一团火球，没叫几声，就沉了下去。 “啊……”他竟然又挣扎着浮了上来。可是，他已经被烧成一副骨架了，就头颅上还粘着一点血肉。但他还在拼命叫喊。 看着那个人的下场，还被悬挂着的那些人更加恐慌了，叫得更大声。 “明志，救救我!” 天哪，丽丽竟然也被吊在上方。 “丽丽!”我唿喊着她的名字。此刻她的样子，不是死的时候，还是我们刚认识那会儿的漂亮面庞。 “明志……”她无奈地哭着，“你还是快走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也变成刚才那个人的样子。你快走!!” “丽丽!”我焦急地站在岩浆边缘，想着能有什么办法救她下来。 这时，又一个人被丢进了火海。 “每个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是……地狱吗?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二十六章 阴元街千寿路44号(一) “地狱?算是吧。”那个男人突然站在了我身边。 我有种想哭的冲动，“你可以把丽丽放下来吗?啊?” 他冷漠地看着我，“你觉得可以吗?她有错，必须得到惩罚。”说着，他手一挥，丽丽便下降了一点。 “明志……”丽丽痛苦地叫着，那灰烟都朝她涌了上去，“咳咳咳……明志，别管我了!” “她这样善良的人有什么错!”我激动地抓着那人的双臂，“她是个好妻子好妈妈好女儿，她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是吗?那为什么她要选择自杀呢?”那人拽开了我的手，反问道。 我没有明白，“自杀?我不懂你说什么。” 他冷笑着，“那你可以问问她。” 我看向丽丽，她也看着我，她满脸泪水，不知是不是被烟燻的。 “其实当时她的病治癒的希望非常大。”男人说，“但是一想到为了治她的病，家里已经一贫如洗，日子过得艰辛，她觉得惭愧，又想到如果不稳定的健康换来得是以后艰难的生活，她又不甘心。于是，她愚蠢地选择了自杀，把烂摊子都留给了你们父女俩。” 他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我只知道这前面的话就像晴天霹雳般无情地打在了我身上。 他说得没错，那时候，医生确实提过的，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她就可能出院的。可是她是匆匆走了。而当时我身心都沉浸在悲痛中，根本思考不了别的事。现在一想，这真的来得很突然，不管哪方面来说，一切都在改善的啊。 我再次看向了丽丽。 “对不起……明志。”她绝望地低下了头，“原谅我吧。” 我找不到可以说的话了，心情复杂到这种地步，还能说什么呢。我真的想说，这不怪她，换作别人也可能会这么做的。只是，一想到她真的这么做了，我却无法释怀。 “丽丽……”我轻声念着她的名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心里的信仰充满怀疑。 “不要，明志，不要!”耳边迴响着她的尖叫，我已经跳进了沸腾的岩浆中。 “这是故事结局吗?”怡儿看着她的爸爸，脸色有些不对劲。 明志点了点头，“嗯，结局就是，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跳进了岩浆里。” 之焕对怡儿妈妈的事了解不多，所以听着也有些煳涂，虽然大概意思他还是懂的，可是，爸讲这个似真非真的故事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55页 “爸，你今天喝多了。”怡儿不高兴地起身，“之焕，你带我爸回房间去休息吧。” 明志苦笑着起来，“我从你出嫁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休息过了。” 怡儿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伸手抓紧了之焕的手臂。之焕也感觉到了。 客厅唯一的一盏灯慢慢暗了下去。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爸!故事结束了!”怡儿叫出了声。 “这是什么味道?”之焕捂住了鼻子，“厨房有烧什么东西吗?”一股焦味飘散在空气中。 怡儿却失落地瘫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之焕借着室外的灯光看到坐在地上的怡儿，想把她拉起来。 “是爸。”怡儿想到了什么。 “嗯?” 房间的灯又全都亮了。 “爸呢?”刚才的椅子上已经没有人了。之焕有些傻了，怎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他真的走了吧。”怡儿没有表情地说，“陪我去趟厨房。” “爸在厨房?”之焕以为明白了什么，忽然笑了，“你爸讲故事还真是一流，连气氛都事先预备好了。不会现在他就躲在厨房看我们出丑吧。” 然而，两个人并没有在厨房看到苏明志的身影。 “怎么不在?” “之焕，去把我妈的遗像拿过来。”怡儿表情很怪。不过之焕还是照做了。 “啊!” “砰……”遗像被摔碎在地上。 之焕瞪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是真的。怡儿走到他身旁，将照片捡了起来，“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吗?” 原来只是一个人的遗照，现在诡异的多出了一个人。 林丽丽表情木然，苏明志亦是如此。 郭凌安和张红走在闹市的小道，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话。 张红看着身边经过的行人，车子，还有那五颜六色的商店，忽然回忆自己以前的那些时光，虽然已经过了很久。 “喂，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张红笑着问钟迪， 钟迪回答，“当然是来庆祝啊，你的记性好差啊……”他失望地拉下脸，“难道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张红摇摇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你……亏你还是我女朋友!”钟迪不开心地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 张红“扑哧”笑出了声，“好了啦，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看你多小气……” 钟迪回过头，“真的?” “那是。”张红牵起他的手，“今天是我们认识两周年哦!” 钟迪从阴变晴，“记得就好。你呀，就知道惹我不高兴。”说完，他轻轻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有礼物送你。” “什么啊?不会又是自助餐卷吧……”张红虽然很期待，不过还是装出不屑的样子。 “哎呀，你老是拿这件事来笑话我。”钟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这次真的是个大礼。” “行啦行啦，那你就快点拿出来让我看看!” “等我一下!”钟迪马上就跑开了。 喧譁的街道，到处都是五彩的霓虹，幸福的情侣肩并肩，一对一对从张红身边走过。 今天是七夕。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20分钟过去了，张红忍不住抱怨起来。 “餵!餵!”忽然，大街前面的广场传来巨大的话筒试音，“餵……” 张红好奇地走了过去，其它情侣也有人跟了过去。 这个广场是城里最大的休闲广场，四周是一圈带长椅的花坛，而中央是绚丽的音乐喷泉。 “餵……”声音很响，竟然可以掩盖住广场边马路上的汽车声。 “张红小姐，你有听到吗?” “张红小姐，你有听到吗?” “咦，好像是在找人哦?”“我听到什么张红的……” 张红情不自禁地脸红了，因为她听出那声音就是钟迪，这傢伙，干嘛弄这么大的动静啊。 “张红小姐，有听到吗?如果听到了，就走到广场中央来，好吗?”钟迪站在喷泉旁，拿着话筒说道。 “是他女朋友吗?”“肯定是的，你看看人家，多浪漫啊……”被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钟迪知道自己眼中此刻只想看到一个人出现。 于是，他所期待的，张红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虽然她并不算太漂亮，穿着也不时髦，可是此刻的她在他眼中是最美的。 “再近一点，好吗?”钟迪向她伸出了手。 “走快点啊!”有人喊道，于是所有人跟着开心地起闹，“快点!快点!快点……” 张红这下真的是吓到了，尽管很兴奋，可是她还是把头低下了，双手紧紧抓着衣角，一步步走向钟迪。 “非常感谢你这两年的陪伴，我想如果没有你，那我的日子现在一定是平淡无味的，是你让我的世界充满了色彩和快乐。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这句话的，但是之前我一直都没自信，因为我觉得我还没有这个能力对你负起责任。而现在，你也看到了，我的事业正一步步向上，我已经有能力给你想要的生活了。所以现在，我想严肃地问你……” 第56页 张红听着听着，已经走到了钟迪的面前。 “你愿意嫁给我吗?”钟迪的话说完了。然后，就像是童话故事里一般，他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 “天哪，太美了……”人群中发出一声感嘆，随即大家都屏住了唿吸，等待着结果。就连路上的车子好像也停止动作，声音变小了。 这个时候，偌大的广场，竟然静得只剩下话筒里的电磁波发出的声响。 张红很紧张很紧张，也至于连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愿意!” 话音刚落，音乐喷泉立刻奏响。灯光，音乐，泉水融合在一起喷射而出，直冲星空。 “想什么呢?”郭凌安瞥了一眼张红略带笑意的脸，问道。 张红一下子就从回忆里醒过来了，“……没什么。你带我来闹市干什么?难道你认为阴元街会在这里吗?” 郭凌安回答，“我没这么认为，但是在闹市有许多算命的，他们中的有些人在天城也待了很多年了，或许知道些什么。”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要他们呢?在天城生活时间长的人多得是啊。” “但是只有他们迷信。” “嗯?” “我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问得人多了，也发现了一个事实。阴元街在天城就像是一个禁忌，要么就是没有人知道，要么就是遮遮掩掩不让你知道。几天前我问过一个年长的人，他还算好心，虽然没告诉我阴元街在哪，但是提供了一些线索。” “是吗?” “对。阴元街，其实听名字就觉得有些诡异，不是吗?据说是那条街上发生过一些不能以常理解释的怪事，从此便成了人们口中的禁忌。然而，现在还知道这些事情的，就是那些算命的人了。当年，那条街是算命人的聚集地。他们都是在街道发生变故后才迁移生存地点的，所以问他们比谁都适合。” “你是说现在差不多只有那些算命的老头子才了解内幕?!真是难以置信，我生平最讨厌的，除了变装的乞丐，就是算命先生了。” “……他们也是为了生存。”郭凌安转向张红，“就和你一样。” “嗯?”张红看出他的眼神别有用意。 “你年纪明明不是很大，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像个中年妇女?是中了‘诅咒’了吗?”说着，郭凌安就把手搭在张红肩上。 路上来往人很多，张红有些难为情地把他的手拿掉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还是赶紧做正经事吧。” “嗯嗯，相信你也有什么心结吧。”郭凌安从口袋掏出几张纸币，“开来准备开口费是必须的。” “啊?”张红一时没转过弯来。 “我说是给算命的，不是用来套你的话的。”郭凌安甩了一个没内容的白眼。 “……我知道!”张红争辩着，“那我们还是快点吧。” 虽然是伟大的21世纪了，但是算命这行业并没有怎么衰弱的迹象。似乎国人对于天命这回事依旧深信不疑，抛却辛苦地努力却可以花钱来问一个不怎么瞎的瞎子自己的将来，勇气可嘉。 这些算命先生比起电视里的当然没有那么大张旗鼓，只是在某个小角落坐着一张小板凳，面前摊着一张八卦或是面相图而已。走过一个路人，他就叫道，“这个先生，是不是在找工作啊，到我这里算算你的运势怎么样，要是不准不收钱……”而自然会有人去应他的话。 张红从坐下开始就没有给过算命先生好脸色，后来更是直接把脸转到了一边。郭凌安没有理会她，而是很直接地问他，“给你一些钱，告诉我关于阴元街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算命先生其实年纪也不大，顶多40出头，他倒没有瞎，两只眼睛还特别有神。当听到阴元街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你要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千万别对他人说起。”他有些小心地看了一眼路两边，那里都是他的同行，“想必你也知道，这是我们天城人的一个禁忌吧。” 郭凌安点头表示理解，张红却一脸怀疑，“怎么我们一直都打听不到的事，你肯这么轻易告诉我们?” 算命先生无奈地笑了，“说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信，我的时间不长了。我不过是想在走之前做些善事积积德。” “什么意思?” “阴元街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是换了名字而已。”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二十七章 阴元街千寿路44号(二) 天城刚建起来的时候，规模就一般，后来为了增大城市面积，就不断向外扩。阴元街的前身其实是一个农村的乱葬岗，政府当时急于用地，就把那块地给平了。后来给街道命名的时候，特地请来风水先生协助，希望可以让每个街道都能像它的名字一样欣欣向荣来着。其它街道的取名很顺利，可是轮到阴元街的时候，风水先生就不高兴了。原来他利用风水之术解出了街道的本来面目，对规划局的人说这块地原来是乱葬岗，安葬的都是些无家可归或大凶大悲之人，整块地本身有尸气，再加上地理位置的影响，散发着很重的怨气，这个区域根本不适合再开发的。然而局里的人认为现在地已经平了，说什么都没用，况且它已经被其它新开放的土地包围，怎么可能就让它在中间空着呢。看着他们的坚决态度，那个风水先生也没有话说，便告诉了他们一个解煞的方法。先是取名为阴元街，意思是用活人的元气来压阴气，也可以说是元气与阴气在这个地方和谐相处。然后又专门开出一条千寿路，又来用给地下的人祈福千岁。这样一来从说法上让事情变得圆满了。后来呢，又规定只能是做白事，算命风水等反正和死啊鬼啊灵异相关的事的人才能住进这条街。因为能做这些事的人不是胆大就是自身和鬼神之类的不牴触的，也只有他们压得住这片地上的阴气。 第57页 就这样，我和我父亲在街道正式成立一年后进驻了。 我父亲结婚晚，40几的时候才有了我。我们搬到天城的时候他已经70几了，而我刚好30。他从小就跟着我们村里的老人学算命和风水，所以以他的年纪来说，他已经是大师了。可惜我跟着他学这行始终不上心，学得都是皮毛。 话说本来这样的街道估计不会有多少人愿意来的，没想到两年不到竟然都是人。我们这一条街过去都是办丧事，算命看相的。这办丧事的我不敢说他们生意好，可是我们这行真的是很有人气。来算命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按照我爸的话说，不是我们算命先生真的算得准了，而是城里人没有安全感而已。所以借算命给自己找心理安慰。 事情的转折是我们在街道后的第4年。光是“四年”，就可以有很多让人不安的因素。最直观的就是四的谐音是死。 那一年，第一个不祥就是街上发生了命案。 不过这件事没有引起外界太大的关注，因为死得是一个强盗。据说是他在半夜闯进了一户做丧事的人家，而那户人家勇敢自卫，把他给杀了。那怎么听起来也是一件好事，所以大家鼓鼓掌就完了。 本来我也觉得这是件类似于见义勇为的事，可是我爸却不认同。他说，那个强盗不是那家人杀死的。收尸的时候他正好路过，便进去瞧了瞧，结果发现那死的人身上的伤痕根本不是人可以做出来的。我就问那是谁杀的，他告诉我——是鬼…… 虽然我做的是算命，但是对于鬼怪之说我也是信一半而已。听到鬼杀人，我怎么想都觉得是鬼故事里才有的事情。我就问我爸你怎么知道是鬼干的，你难道见过鬼啊?他突然变得很严肃，说鬼一直都存在于我们的身边，只不过是没有现身而已。他们也有自己世界的规矩，不可以乱来。我听了只是一笑，没有太认真。他见我不信，就说道，你如果真的想见，今晚就和我一起去吧。我问去干什么，他没有回答，就说让我等着。 当天晚上，我就和他留在楼下没有上楼休息。本来我想和他聊聊天，但是他却一直用红墨水在黄符上写什么，以前我也见过他作符，不过都没有今天这么庄重。看他弄得起劲，我也就只好在一旁安静地待着。 大概到了12点的时候，他才完工。搁下笔，他就对我说道，“等下你就把黄符带在身上不要拿下来，就可以见到鬼了。” 我以为他开玩笑，“爸，你真要带我去见鬼啊?” 他瞪了我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实话告诉你吧，前天我算八卦，算了一个大凶。” 算命最忌讳算到的就是大凶，这点是万万开不得玩笑的。我知道一定有事了，就问了他。 他继续说道，“阴元街前身就不是什么好地段，当年的风水先生料到会有事发生，可是劝阻无用，所以才出了下下策，改街名，引我们这批阳人来压阴气。不过，如此镇压的结果往往是适得其反，那些原本游荡在乱葬岗的凶灵，怨气更加深重。毕竟占了地盘的是我们。今年是四年一次的闰年，也是轮迴中阴气最重的一年。我们这些所谓的阳元，老是做些折寿的事，身上都沾了阴气，已经压不住那些东西了。” “可是这和我们去见鬼有什么关系?” “发生命案的那户人家，前几天不是死了女儿吗?事发的时候，他们不知是哪儿请来的道士正在做招魂术，结果出了差错，竟把地下的恶鬼给招上来了，偏巧倒霉的强盗气势汹汹地在那个时候闯了进去，就成了那户人家的替死鬼。不过这就打开了两个世界的门，那些被压抑的灵魂，早就想出来了，现在有了出口，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阿力啊，今晚让你去见鬼，不为了其它的，就是为了保命。这几天我和街上其它的人联合算了几卦，都是大凶。看来这条街就要有血光之灾了。谁都逃不掉。” “爸，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当时我就被吓到了。 我爸那张老脸显得很忧愁，“我反正活到这岁数，死也没有什么不值得的。就是怕你也逃不过，你是我们家唯一的香火，可不能断吶。” “当……当……当……”挂钟敲响十二点。 “行了，阿力，你把符带上。等会儿就在我后面跟着我，什么话都别说，只要紧紧跟着我就行了。”他把一张符塞到我手上。 我看着手里的符，忽然觉得很沉重。 “我们见鬼去吧。” 人们常把午夜和鬼魂联繫在一起，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午夜12点是两个时刻的交接点，今天的最后一刻，明天的第一秒钟。而按照鬼神论的说法，十二点是人疲惫的终点，也是人重生的起点，但都是人最脆弱的时候。意味着此刻阳气最为薄弱，阴气大盛。鬼怪自来就性属阴，便会借着这个巧妙的时间段闯入人类的世界。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鬼到底是什么个概念，不过既然是爸提出来的，他也不会耍我什么的。 此时街上静得吓人，别说人了，连只狗啊猫啊都没有。更可怕的是昨天还好好的路灯，今天竟然都没有亮，以至于路上是一片漆黑。 爸走在我面前，脚步很有力，似乎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我跟在他后面，手里的符已经攥得快没了样子。尽管被叮嘱什么话都别说，可是我对现在的处境感到非常不安。我还是打破了沉默。 第58页 “爸，你能说说话吗?” “……不是交待过你不要开口的吗?有事吗?” “我想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只是想缓和一下这异常的气氛而已，“……那个，那个，为什么让我见鬼就可以保我的命?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嘛!” “你是这样想的?……也不怪你，毕竟你对那些东西一无所知。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也没有把握，所以今天就想试验一次。” “试……试验?” “嗯，试验。你手上的符纸，是以前我的老师传给我的，他说这叫见鬼符。此符在手，人可见鬼，鬼不见人。只是我这是第一次用这符，没什么把握。大难当头，现在怎么样也要试试，成功即可，失败了也还有时间想别的办法。不然等到灾难来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可是现在这么做，失败了不也是有危险?” “我算过时辰，今晚刮东风，天城的人气都往我们这边吹，阳气重。何况鬼怪也没到倾巢而出的地步，所以才愿意冒这个险。行了，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不要在多言了。” 我点点头，便闭上嘴，安静地跟在他后面走着。 “喵……”不知哪里响起猫叫声。自古以来猫，尤其是黑猫，是不祥的徵兆。我警觉得朝四周看了看，还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爸还在我面前，步伐依旧很稳重。我顺着他走的方向看去，才知道原来我们是要到发生命案的那户人家去。 到了那人家门口，大门紧闭。只剩那挂在门口的招牌——“白事包办店”，在黑暗中特别显眼。这倒没什么，奇怪的是他们扎的金童玉女两个小纸人竟然没有收进门。要知道，这种纸人是很贵的。 “爸，他们怎么不把这两个小人拿进家门啊?”我问道。 爸没有回应。我知道自己又多言了，只好继续忍着。却禁不住瞪了纸人一眼，都是他们勾起我的好奇心来着。结果这一瞪不要紧，我竟然，看到两个纸人也正瞪着我…… 我不敢说自己看走了眼，因为，不光是他们的眼睛，就连他们的头，也都朝我这边转过来了。虽然他们没有表情，可是那动作，那两双眼睛，都透露着诡异。 “爸……”我不能再忍了，对走在前面的爸说道。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乖乖地听你爸的话。”爸突然转过身，狰狞地盯着我。 怎么回事?爸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的啊。我看向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捂住嘴。 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我的老爸!虽然他的穿着和爸一模一样，但是他的脸，没有皱纹，非常苍白，而且双唇发紫流着血。 “怎么不说话了?快说话啊，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那“人”开始扭曲着身体，发出怪异的叫声，“啊……说话啊……让我知道你在哪儿!!!” 我终于明白爸不让我多言的原因了。眼前的东西就是鬼，我有符所以它看不到我，可是它却可以听到我的声音来判断我的位置。我紧紧地把嘴闭住，生怕自己会不小心发出声音，但是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瓣手指，瓣手指， 一二三四三二一，还有一只在哪里? 东找找，西瞧瞧， 一二三四三二一，它就躲在枕头边。” 耳边忽然响起一首从来没有听过的童谣，我正疑惑，就见到刚才那两个小纸人竟然变成了活人，跑跳起来。 “瓣手指，瓣手指， 一二三四三二一，还有一只在哪里? 东找找，西瞧瞧， 一二三四三二一，它就躲在枕头边。” 两个小孩脸色同样惨白，双眼无神，他们正唱着童谣，还互相数着对方的手指。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二十八章 阴元街千寿路44号(三) “妈，我过得好辛苦啊……” “没事的，很快你就解脱。好孩子，听妈妈的话，乖乖的，不要吵。知道了吗?妈妈会在你身边的。” “妈，我不要在相信你了。你很久以前就这么说了。” “这次是真的，听话，好不好?妈向你保证!” “真的吗?这次真的可以结束了吗?不对，你老是骗我，我不信。” “你是妈的孩子，你不信我还能信谁?真的，别在闹了，乖一点，不然你会毁了我们所有人。” “说到底你还是在害怕，你就是要这样让我不好过!” “我没有，我是在保护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想!” “你就是有，都多长时间了，你对我说过的话有几句是真的!亏你还是我妈，不过想来也是，一切事端的始作俑者不就是你。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过得舒坦!!我要你们全都去死，去死!!!” “轰隆——”窗外划过一道闪电，打亮了宽敞的卧室。 “不要这样子，不可以……”安莉倩在睡梦中挣扎，大汗淋漓。明明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失去控制了，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不是的!“不是的!!”终于，再也受不了梦境中的压抑与无奈，她大叫着睁开了双眼。 第59页 “张妈!”她习惯性地朝门口喊着，“张妈，给我倒杯水来!”喊完了，她打开床头灯，起身抽了几张纸巾，想着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没想到今晚是一个雷雨之夜，外头已经是狂风大作。 “张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门口有动静，安莉倩有些火气，却忽然记起来了，“呀，现在她应该在天城才对。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有时候安莉倩也会觉得自己很可笑，不过是一杯水的事情，难道真的要让别人不睡觉地等着你命令吗?想来这种事情也只有张妈可以做到了。因为她对自己其实非常了解，就连什么时候想喝水她都比自己清楚。冷不防地，安莉倩就想起张妈以前的事了。这又是怎样一个女人呢? 记得张红刚来家里的时候，之焕上大学不在家，百合也因为进了培优班而住校，家里就剩下安莉倩一个人了，所以张红的出现不得不说是一种安慰。张红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做事老练，而且又非常认真负责，对人际关系处理得也很妥当，整个屋子里的人被她治得服服帖帖。就连安莉倩自己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处世方式，更是看见她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但是和张红相比，自己又是失败的。因为当自己只顾着如何站稳脚跟而拼命地往上爬的时候，以前那些人情味是一点都没有了，所以尽管成功了，可是陪自己享受这喜悦的人，只是自己的镜中影。张红却不同，她不会对谁很严苛，只是在正确的场合用正确的方式让其它人配合自己的工作，就像是朋友一样。安莉倩常常想，如果张红做得不是管家，而是搞经济搞政治什么的，现在绝对会是个成功人士，而且还会有一堆热心的朋友。 不过事实呢? 想当初看着张红在家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以至于一些佣人听张红的命令比听自己的有效，她竟然开始害怕，害怕这个管家会抢走她唯一引以为傲的东西——权力。于是，她又耍起了在商战中用过的小把戏，一次次地让张红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就像是响尾蛇摇动尾巴，以警告敌人——你应该注意了! 张红的个性如此，她就是那种很圆滑很世故的人，其实她早就明白这个一家之主对她有了警惕，所以她知道该如何收敛。她知道不该让所有人都对她很好，不该忘记自己上头还有一种威严。于是她又很巧妙地和所有人保持了距离，但不是说让所有人都厌恶她。 而安莉倩看着这样的她，知道自己输了。因为比起自己，张红更明白怎么做人。所以，她还能说什么呢，还是主动投降吧。之后便是平常的主僕感情日益深厚的戏码，张红慢慢成了安莉倩的心腹，安莉倩对张红也有了姐妹之情。但不能忽略地，是张红的变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都是会相互影响的，安莉倩与张红也逃不过这种关系。跟着安莉倩的这几年，张红莫名地也有了身为富人才会有的脾气。反倒是安莉倩开始有些平易近人了。这应该就是两个人最大的变化了。 “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呢?”安莉倩靠在床头边喝水边思考，“算了，反正她对我从来都是很尊敬的，反正她又不会再去做别人的管家。有什么好担心的。” 雨点有节奏地敲击着窗户，让可怕的雷声变得缓和。 “今天怎么会下雨呢?”她瞥了眼化妆檯上的报纸，“什么科学预测!” 现在才11点。 “为什么睡不着了?”她揉着毫无睡意的双眼，只能随手拿了本杂志过渡时间。 “法国时装周即将开幕，最受期待的大牌在今年又会有什么样的力作……美容spa养生，夏季大优惠……妈，我过得好辛苦啊……” 妈，我过得好辛苦啊! 安莉倩看着杂志尾页的那一行大字，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赶紧把杂志放到檯灯下面，又把灯光调到最亮。 “轰隆——”又一道闪电划过。 妈，我过得好辛苦啊! 几个字在灯光下是那么清楚，那么刺眼，更可怕的是，安莉倩看出了这几个字是用自己最喜欢的口红写上去的，而这字迹…… “啊……”安莉倩吓得把杂志扔进了垃圾筒。她紧张地观察着房间四周，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把房间所有的灯都打开，但是只是几秒的事情，灯又全都熄灭了。 “……你给我快出来!别在装神弄鬼了!”安莉倩虽然大声命令着，可还是有些发抖，她只好紧贴着一面墙。 “漱漱……”卫生间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水流声。 “谁在里面?谁，你给我快出来!!不然，不然我报警了!”安莉倩想拿出手机，却发现自己穿着睡衣。 “咔”，卫生间的门开了，里面漆黑一片。 “漱漱……”水流的声音被恐惧放大，在房间盘旋。 到底是谁在里面?安莉倩猜测着。妈，我过得好辛苦啊。脑海中闪过一条线，会是她吗?可是刚才这不过是场梦而已，可以变成现实? 门的缝隙越来越大，卫生间完全暴露在她眼前，那不安的黑色包藏着什么。 “轰隆——”闪电再一次照亮了整个房间。 就那么一瞬，安莉倩看清卫生间门口站着一个人，她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第60页 “轰隆——” 刺眼的光打亮了百合苍白的脸庞，她如同鬼魅一般站在安莉倩面前。 长时间的沉默。虽然外面依旧是电闪雷鸣。 安莉倩开口地第一句话，没有惊吓，没有疑惑，只是很平静地说道，“果然是你。” 百合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到空洞。她看着安莉倩，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却没有开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安莉倩冷冷地问，“这段时间你真的太不听话。” 百合拖着沉重地步伐慢慢朝她走去。 “别靠近我。”安莉倩不自觉地往后移了几步。 百合的表情更让人猜不透了，她好像很悲伤，又很愤怒，却也带着几分兴奋。她朝安莉倩伸出了手。但是就在还想往前走的时候，她就像一个被拿掉电池的娃娃，突然摔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百合……”安莉倩试探着叫了一声，可是百合没有反应，如同一具死尸。安莉倩刚想过去看个究竟，手却什么东西拉住了。她本能地回过了头。 “轰隆——”巨大的雷声把整个房间都震动了。 “啊!”安莉倩还是大声叫了出来。 百合拉着她的手，冷漠地盯着她。然后，眼眶流下了两道血泪。 我看着那两个小孩子，心里早已乱成一团。以前只在恐怖电影里才看得到场景，此刻竟然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这真是莫大地讽刺。 爸呢?他去哪里了?我屏着唿吸，着急地朝四处看着，可是不见他的身影。希望他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才好。 “瓣手指，瓣手指， 一二三四三二一，还有一只在哪里? 东找找，西瞧瞧， 一二三四三二一，它就躲在枕头边。” 那孩子还在对着童谣，我本想慢慢地走开，直到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是在看我吗?应该看不见吧……心里满是不安，生怕因为这两个小鬼然后引来大鬼。路上还是静得要命，天知道我多希望有什么东西发出声响然后所有注意力都被转移过去，这样我就可以抽身了。 “叔叔，你有知道第五个手指去哪里了吗?”突然，一个小孩开口了。 该死，还是被发现了吗?!这下该怎么办，是不是老实地回答他们的问题就没事了?我转过身，想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以表示我不是什么恶人，或许这样就可以倖免于难。 果然，那两个小孩子正紧紧盯着我，他们脸上的笑容真的很纯，因为他们根本只有这一个僵硬的表情。 该怎么回答呢?说我不知道，还是按照童谣里的答案?就按照他们刚才唱的吧。 “……”“那第五个手指就在你们枕头边上。”不等我开口，一个同样苍白的声音响起。我勐地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浑身漆黑的男人在我背后站着。 天哪……我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滑落。好，好险。原来他们问得是我的身后“人”。我无法想像如果是我开口的下场。 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赶紧走吧。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二十九章 阴元街千寿路44号(四) “死小子，你跑去哪里了?”爸一见到我，大大地松了口气，“不是让你好好跟着我吗!” 我有些委屈，但事实也证明我没有听爸的话，要是少开口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刚才跟在你身后的，但是突然你就变成我不认识的人了。” 爸狐疑地盯着我，“我还怀疑你是不是我的儿子呢……记住，鬼最喜欢最做的事就是玩弄大活人，而现在我们唯一自保的方式就是少说话，这样他们就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了。” “知道了，那现在我们要干什么啊，鬼我已经见到了。” “既然你见了鬼又没有事，这或多或少证明我做的符还是很有效果的。”爸的眉头舒展了，他举着符，细细地看着，“那到了那一天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我认同地点点头，“我们可以回家了吗?这里太不安全了。”说完，我看了一眼窗户里的情景，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刚才我本来想回家去的，但是碍于要穿过阴森森的大马路，我还是决定先找到爸再说，就绕到发生命案那户人家屋背后来了，结果发现爸也在这里。“他们家很平静呢。” 爸走到我眼前，也往里面看了看，“这里是厨房，能有什么啊。我想最危险的事物应该在灵堂那里面吧。” “管他在哪里呢，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我实在不想再呆下去了。”我用略带乞求的口气说道。 “唿……”一降冷风不知从哪里吹来，我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爸的脸色有些不一样了，“起阴风了。不好，阿力，我们要快点回家里去。”他拉住我的手，匆忙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爸，你慢些。都这么大年纪还跑这么快，当心闪到腰了。”我半开玩笑地想缓解下气氛。 谁知他立刻大骂道，“臭小子你懂什么，阴风一起，厉鬼现身啊!不想死得话就跑快点!到了大路上什么话都不要说!” 他话一说完，风又起了，不仅比刚才冷，还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第61页 从白事包办店后出来，那两个纸人已经变回原来的样子了。本来就有些压抑的街道现在更加阴暗了。 “哇——哇——哇——”没有月色的夜空，伟来一阵阵乌鸦诡异的叫声。在天城呆了这么些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乌鸦叫。自古以来，关于乌鸦不祥的说法层出不穷，而现在它的出现无疑加重了人心里的慌张与不安。 我确定我们在奔跑的时候撞了一些“人”，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我却感觉到他们竟然也在害怕什么。那些本来还在街上游走的灵魂，在风起之后，也突然都消失了。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所有事物不安。厉鬼?难道刚才那些不是吗?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沙沙”地响个不停，就像一大群人浮在头顶上发出阴冷的笑声。我紧紧跟着爸，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本来没几分钟的路程，我却感觉已经跑了很时间了。于是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家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 空气中瀰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以至于快让我接近崩溃。不就是个厉鬼吗?鬼也是人死后才有的，为什么我要怕他呢!! “够了!”我停下了脚步，大声喊道。 爸转过身，担心地看着我，“怎么了，就快到家了啊，到家了我们就安全了。” 我无奈地说道，“不可能。你难道没发现我们一直在兜圈子吗?”我说出了事实，没错，不是什么心理作用，而是我们根本就没跑出白事包办店的范围! 爸见事实如此，也不再多说了，“没办法，就凭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走出去的，阿力，我对不起你，早知道就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他难受地捂着脸，“看来真的是在劫难逃了，劫数啊。” “那，我们还能活下去吗?”我苦笑着问，虽然知道答案是什么。 爸不说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这是他极度绝望时才会做的举动。 完了，真的完了，连爸都放弃逃命了，那我还能做什么……还不如死了算了…… “爸，你要原谅我啊。”我忍着眼泪说。 “什么?”爸抬起头看着我。 “原谅我不能为你尽孝!”说完，我就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一股血腥味立刻在口中散开，紧接着，温热的液体，涌入了咽喉。 “阿力，阿力啊!!你怎么可以做这种傻事!你要是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不就是指望你让我过上好日子嘛!” 我不顾从手腕传至全身的痛苦，把伤口撕咬得更深了。 反正都要死，还不如自我了断来得痛快。 “你个厉鬼，你能拿我怎样!啊?!哈哈，搞到现在都还没现身，你是怕了我吧，哈哈，我就是比你更厉害!”我垂下血流不停的手，对着夜空疯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才是厉鬼!哈哈哈……” “啪!”一个无形的巴掌重重地打在我的脸颊上，我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妈的，好痛!” “终于醒了啊你。”爸把我扶到了床上。 床上?我定眼一看，堆满东西的书桌，贴着各色八卦的封面……这不是我的房间吗?我赶紧抬起两只手，看着光光的手腕，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我又望向了爸，他脸上全是疲惫和担心，还有一丝兴奋，那张脸是那么真实，“我们怎么了?” 爸很平静地说道，“你刚才中了厉鬼的招，晕倒了，一个人躺在地上说胡话，还好我们已经到了家门口，我就把你背回房间了。没想到躺在床上了你还是念个不停，我就只好打你巴掌才把你弄清醒了。” 我不敢相信爸说的，这，太可怕了。我们都没有见到厉鬼的样子，可是光是他未到之前的气场，就能够让我想到自杀，那如果他现身了，我们谁能逃得过去? “不要再想太多了，你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听你刚才一直说什么尽孝的胡话，我想你一定是在幻觉中自杀了吧。” “你怎么知道?” “鬼从来不会自己动手的。毕竟他们不是实质的存在。但是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迷惑人心，让人一步步走向自毁。他们非常清楚人的弱点吶。” “爸，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三点钟。你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吧。问这个干嘛?” “没事，随便问问。我怕现在还是在幻觉里。照你说的，我根本不应该活下来才对。刚才在幻境中，那种绝望，我真的承受不了。被困在原地不能动，就像是被锁定的猎物，无奈与无助，而猎手又只是抱着玩弄的心情在暗中看着自己，这种状况下似乎只有死才可以解决问题。”我想着刚才的景象，不觉一阵心寒。 “不怪你，换作谁都不会太坚持的。”爸嘆了口气，“可是现在我们又赢了一次不是?不仅有符可以保佑，还和厉鬼擦肩而过，多了一个经验。行啦，既然没事了，你就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啊。我知道你才是心里事最多的人。爸，其实灾难来了，大家都躲不过的，你又干嘛这么费心，顺其自然吧。” 第62页 “也许吧。看来爸悟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超过你啊，生死由天定……” 叫阿力的算命先生说到这儿，眼睛有些湿湿的。 “你，没事吧?”张红说着递给他一张纸巾。 “那你们还是没有见到厉鬼?”郭凌安问。 张红有些不满，“喂，我说你就不能让人家缓一口气啊。” 郭凌安笑了，“不知道刚才是谁先不屑算命先生来着，现在又来给他说话。” 张红瞪了他一眼，“……他是重要的线索人物行了吧，先不管这些，你难道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父子情吗?” “我是来找线索的，不是来听家庭教育的。”郭凌安不甘示弱地回答。 阿力听他们斗嘴，倒也不伤感了，他隐约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联繫，但他毕竟不是真的道人，只是有一种直觉而已。 “你们为什么要打听阴元街?”阿力问两个人，“关于阴元街的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张红出于对安氏家族的考虑，便把球丢给了郭凌安，“问他。” “救人。”郭凌安回答地很干脆。 “是吗?难道你的情况和我一样……” “不是，只是可以帮我的人住在阴元街而已。不过你也知道，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地方了。” “那倒也是，当年的灭顶之灾差点没把整条街的人都毁了。像我这样全身而退的人没多少，之后是再也不想靠近那个鬼地方了。可是按常理，你这个岁数，怎么也不可能遇到住在阴元街的人啊。就算是，那他也应该说自己是安康路的。毕竟现在大家都只知道安康路，关于阴元街，知道的人也都是闭口不提的。谁还会给你说自己是住在阴元街的呢?” “这就是我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了，我想知道一切的答案。” “那你得做好准备了。年轻人。”阿力的眼神有些复杂。 答案不是免费的，想知道可以，但是得付出代价，也许代价是你的命!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三十章 阴元街千寿路44号(五) 之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其实他根本没怎么睡，只是觉得很累而已。他没有想到，怡儿第一次回娘家，她的爸爸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只是回忆起昨天的场景，那个如此真实的苏明志，给他们做饭，陪他们聊天，还讲故事给他们听的人竟然早就死了，这不得不让人背后发冷。 “你醒啦。”怡儿面无表情地端着早餐进来了，“快点吃饭吧。” 之焕看着怡儿，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是现在就安慰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事，真的。”怡儿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淡淡一笑，“吃早餐吧，吃好了陪我去街上走走。” “……好吧。”之焕端起了饭碗，小小呷了一口皮蛋瘦肉粥，什么味道都没有。是忘了放调味料?他又忍不住看向了怡儿。 “怎么了?”怡儿问。 “……没事，只是有些烫，想冷一会儿。”之焕挤出一个笑容。 怡儿不再多言，离开了。 之焕放下饭碗，拿起边上的饼干吃了起来，他边吃边望着窗外，楼下是一如往常的早晨景象，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赶着上班的职员，还有出来遛狗遛鸟的老人，在路上有快有慢的行走。大马路在街道的尽头，那里早已是车水马龙。 突然有些小感伤，毕竟自己家的早晨，永远都是一下楼就听到下人没有内容的问候，“少爷早。”然后是走到门口，上车，穿过长长的花园，出门直至学校或是其它高档场所。唯一的感觉到快乐的时候是上了大学不在家的那段日子，不过那也是一段日子。之后又回到从前的模式。 之焕发现原来平常人家过得也可以很富有，心理上的满足。 “嗯?饼干这么快就吃完了?”他回过神，“啊!” 怡儿就这么突然地站在他身旁註视着他。 “怡……怡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之焕拍着胸口，差点没呛到了。 “你怎么不吃我做的早餐?”怡儿看了一眼只动了一口的粥，再看了看那个空了的饼干包装袋，“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吃?”说完，她自己尝了一口。 “是我不好，我怕你觉得不好意思嘛，所以没告诉你粥是淡的。”之焕故作轻松，“你放点盐我马上就把它喝光。真的。” “不用，这粥不好喝。”怡儿把粥慢慢倒在了桌子上。 之焕不敢确认自己看到了什么，他有种想吐的冲动。 那粥里，躺着一只刚长出毛髮的小老鼠。 “你在干什么!”之焕有些生气，他立刻把怡儿拉出了房间，“难过的话就大声哭出来，想扔东西就痛快地扔，要是害怕就坦白地说，有我在，难道你还要压抑着自己吗?你这个傻瓜!” 客厅里阳光照着，那些尘埃在空中飞舞。 怡儿低下了头，“之焕，我想把头靠在你胸前。”她轻声地说。 那就靠吧。我是你老公啊。”之焕回答。 怡儿便用头抵着之焕，如同之焕预期的那样，她大声地哭了出来，“……为什么爸就这么走了……为什么，明明我们的美好生活才要开始啊……为什么要这么突然……我真的接受不了，真的真的真的接受不了!!我还想要让他带我们的孩子，我还想要听他讲故事，我甚至想过向你妈低下头，然后把我爸接过去我们住在一起……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第63页 还能有什么，比失去父母更痛苦呢。之焕想着，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你面对这种情况时，你已经独立了。 他看向那摆在沙发上的双人遗照，感受到了压力，没错，也许今后只有他是怡儿的唯一依靠了。 “你真这么想?”之焕虽然对怡儿的想法表示贊同，可是一想到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危险是肯定有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保护好两个人。 怡儿咬着嘴唇，“爸走了一回事，但他走得不明不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更重要的是，我连他的……尸首都没有见到。” “其实昨天事情发生之后我就想问你的。” “什么?” “为什么当时你会让我去看厨房里的遗照?难道你早就知道爸已经死了?” “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吧。”怡儿说到这个眼神有些闪躲，“现在还不是时候。” 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之焕也没有多想，他不喜欢强求什么，“那行吧，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还有什么呢?” “别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按照我爸讲得那样，我们应该先去隔壁邻居家里看看才是。” “这个我去吧。”之焕说道，“我不想你和宝宝受到惊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吧。” 怡儿也没有阻拦，她明白比弄清苏明志死亡原因更重要的事就是照顾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她还是觉得应该说清楚，“之焕，关于我爸的事，其实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不用勉强的，毕竟人都走了。” “算了吧，你的性子我还清楚，如果我不管，你就会一个人偷偷地去调查，想方设法地弄明白。这样子让你陷入险境还不如让我这个大男人去死得了。行了，你可以做晚饭了，估计等你把香喷喷的饭菜搬上桌的时候我就回来了。”说完，之焕带着不确定的笑容出门了。 怡儿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发起了呆。 郭凌安推开房门，一脸地失落。张红跟在身后，也有些许落寞。 “那个，要不要叫些吃的?”张红试探着问道。 “随便，你想吃就叫吧。”凌安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哗……”台盆里的水位在慢慢上升。 凌安取下毛巾，弄湿后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之后就用力地把它砸进了台盆。水花溅在了镜子上，凌安的镜像模煳成一团。 “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听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有用的信息。”他轻声说，“怎么办?看他的样子应该不像是在骗人，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关于那条街的线索就彻底没有了。” 挂了外卖的电话，张红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她抽出椅子坐下了，又趴在了桌子上。她听到了卫生间里的动静，她可以体谅那个男人。因为自己的处境不也是如此吗?夫人那头给的日子不多，必须早点把这里的事情结束。不过现在没了线索，这是谁都不想的。 “……嘟……嘟……嘟……餵?是张妈吧?” “是的，夫人。” “怎么，交给你的事已经办好了吗?我记得我说过只能等事情办好了之后才可以和我联繫的。”那头的安莉倩还是女王的架势。 “我知道，不过现在真的遇到困难了。” “哦?你说吧，如果真的麻烦我会派人过去帮你的。” “你给我名片上的那个地址我找不到。” “什么?你要说的就是这个?这算困难吗?” “你还不知道，你那个地址已经不存在了。阴元街在多年前就已经被改建，街都不在了哪里还有什么千寿路，更别提那个44号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有我安莉倩做不到的事的。” “可是你给我的名片上面连个名字都没有，就光有一个地址，现在地址也已经做废了。我还能怎么找啊?”张红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 “行啦，明天我就派人过来。你自己小心点。” “好吧。对了，那个东西找到了没有?” “你管太多了，我会处理好，你管好你自己吧。还有，如果真找不到，你就早点回来吧。我挂了。” “嗯?”张红还想说，那头已经是盲音了。算了，夫人你也照顾好自己吧。她想着，合上了手机。 “你在给谁打电话?”凌安突然站在了卫生间门口。 张红看了他一眼，“反正和你无关也不会危害到你就是了。” 凌安狐疑地盯了她一看，随后就进了卧室，还不忘重重地带上门。 ……张红懒得理会，靠在椅子上玩起了手机，“嗯?只有一个卧室……我睡哪儿?” 真的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吗?不行，我要再好好回忆一下。凌安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见鬼风波过去后的第二天，太阳莫名其妙地非常毒，街上都没有人敢出门了。而我缠着我爸教我怎么作符。 “爸，你就教我一下吧。” 爸顾自己看着八卦谱，不理会我。 我只好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他，一下子送茶，一下了给他老人敲背，一下子又拿着扇子给他扇风。可是他完全不为所动。 第64页 终于，我还是败下阵来，“爸，我求你了，你就教教我吧。我保证现在开始认真跟你学习算命的东西。我真的保证，不然写保证书也行啊。”我说罢就拿过纸和笔要写保证书。 “你这孩子……”爸耐不住我烦，开口了。 “是不是答应你儿子的要求了?” 爸轻轻一笑，“无所谓答应不答应，只是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他从怀里取出昨天的两张符，摊在我面前，“你看这个符纸是什么做的?” 我仔细一瞧，回答，“宣纸?” 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说成宣纸啊。”他拿起符纸递到我眼前，“看清了，这是金箔。但是制作的工艺更加精巧，比起平常所见的还要再薄一些。” 我脑子一转，“那么写在这金箔上的肯定也是很稀罕的红墨水了吧?” 爸点点头，“那不是墨水，那是黑猫血。”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三十一章 阴元街千寿路44号(六) “出事啦出事啦!”隔壁家风水先生的老婆没徵兆地闯进了我家里，“哎呀，出事啦!” 爸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那金箔符给收了起来，我便帮他问道，“王婶，怎么了?” 王婶一把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对街……对街……做红白双事的……她男人……昨晚上……昨晚上死啦!” 我这一听，心头就像压了块巨石般沉重。这是灾难开始前的预兆?昨晚死的，昨晚我们不是出去见鬼了吗?难道说……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男人被厉鬼残忍杀害的情景。 “那姓林的是怎么死的?”爸面不改色地问。 “就是他老婆拿刀把他砍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两口平时看上去挺和气的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我是没有去看，听人家说那女的可狠了，把男人的手脚都剁下来了。”王婶喘好气说话又像平时那样利落了，而且还说个不停，“大师啊，都说你算命特别准来着，估计要是你早点给他们两算个命，也许就没什么事了呢。不然，你现在就帮我算算，看看我这段日子过得顺不顺?最近我家那个真是怪了，晚上都不回房睡觉，天天在仓库里做纸人啊纸房子什么的，以前可没见过他这么拼命，现在倒像是着了道了，吃喝睡都在那里了。问问他是不是有事，他反而把我哄出来，说我太烦了。哎，我这不是为了他吗?想想就气。咦，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 听着她说了一大堆，我这心里是火气往上蹿啊，幸亏我不是你男人，不然现在我就把你赶出去。 “他这是在做准备啊。”爸嘆了一口气，无神地看着前方。 我刚想接话，王婶抢先了，“怎么，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她的语气一下子变了。 “王婶，你知道什么?”我问。 “还能有什么，最近大家不都在底下说嘛，说我们这条街上的人都要死了!我知道大师从来都不开这种玩笑，看来这传言是真的。” 爸沉重地点了点头，“七月十四，鬼门大开。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条街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下面是一片坟场啊。是我们先抢了他们的地盘，现在是时候还给他们了。” “难道没有什么解救的办法?这一劫是你们这几个德高望重的师傅算出来的，难道连你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能算未必能解啊。”爸说完，嘆息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看着一脸惊慌的王婶，又看了看爸那边关上的门，不知道该怎么说，气氛有些尴尬。倒是王婶自己先开口了，“那个，那也没别的事，阿力你给你爸说一声，我就先走了。” “那好吧，王婶你小心。” 王婶本来就很是不安，听我这么一说，她匆忙地跑开了。 哎呀，人家已经吓到了，你还说什么小心之类的话啊，不是要把人逼疯啊。我骂着自己，真不会说话。 对街那家红白店我不是很熟悉，不过大体也知道店主和家人过得挺好的，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发生这种惨剧，真是想不到啊。不是鬼作祟，而是自己的枕边人，想想都心寒。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我刚想叫爸出来吃饭，结果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今天真是热闹，大家都往我家跑。那些人我都认识，是同一街上的，差不多把整条街上的职业都包括了。专门看风水的老刘，做道士的李师傅，还有专门承接丧事的小余。 “你爸呢?”小余一进门就问。 我指了指右边，“正在里面休息呢，怎么了?” “想来你也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吧，我们想让金大师去看看。”老刘很恭敬地回答，“哦，金大师。”话正说着，爸已经出来了，他没有多说，直接出了门。我和那几个人便跟了上去。 到了事发地点门口，爸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死人你见过吧。” 我忘记自己是不是见过，不过当时好奇心大于一切，我头点得和拨浪鼓一样，“见过见过。” 于是，好像得到了特许证一样，我就进了店里。 第65页 “哎，他老婆怎么样了?”老刘对守在卧室门口的两个青年男子说。虽然室内的光线不是很亮，不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阿明阿风，你们怎么在这里?”那两个是我在入住这街后交上的朋友，因为一般做什么算命风水之类职业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我这三十的还不够具有说服力)，街上和我年纪差不多的没几个，所以认识他们两之后我们就特别熟了。 “她在里面睡觉呢。”阿明带着嘲笑的口气说。 “我想她是不是有精神病啊，你们刚走那会儿她在房里大吵大闹，吵了一会儿就坐在地上唱歌，唱完了又在化妆，妆化好了又睡了。这不是疯子的行为吗?”阿风很无奈地摇着头。 “这是中邪了。”我爸平静地说道。 其它几个人听了我爸的，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李师傅问，“虽然说我是做道士的，不过对于中邪驱鬼之鬼也只是听人家说过，从没有亲眼见过。现在也不怀疑大师你什么，就想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还是先带我们去看看尸体吧。”爸建议道。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叫警察来，事后才知道原来是老刘他们嘱咐整条街的。毕竟事出有因，在这个特殊时期，谁都不想惹出更多的事端。尸体是在地下室被发现的，而发现的人可以说没有，是杀人兇手也就是死者的妻子浑身是血的跑到路上自己大叫着“我杀了我的丈夫”然后才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说是地下室，其实也是一个堆放货物的仓库，里面都是陪葬用品。一推开门，就是两个纸人没表情地站在所有人眼前。想起昨晚的事，我就对纸人有了一种恐惧，生怕他们突然转过头看着你什么的，怎么说这也不是人扮鬼吓人开玩笑的事。 “尸体呢?”因为里头东西太多，爸没有看到尸体。李师傅走上前，把挡着的一些东西移开了，“就在这。我活到这个岁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残忍的事呢。” 就在我还在作心理准备的时候，阿风阿明两个人急着看尸体往前挤，结果我顺势就被推到了最前头。 这……是尸体?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我胃里打转。 在房间中央，躺着一堆，没错，不是一具，是一堆，血淋淋的东西。被锋利的斧头砍下来而断口平滑的双手双脚，以怪异的姿势放在正中。而剩下的身躯就像一个垃圾一样很随意地丢在旁，那把致命的斧头还深深地陷在脸上。死者那死不瞑目扭曲的表情，越看越让人觉得背后凉凉的。空气中满是浓浓的血腥味。 “死无全尸啊……”阿风幽幽地说着。而阿明早已跑到外面去吐了。 爸眉头紧锁，视线一直盯在那堆手脚上。 “你看出来了吗?”小余指着那堆东西问。 爸点点头，“14。不多不少，一双手一双脚，排成了个十四。”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才看出来原来那手脚竟然排成了数字“14”，难怪刚才我还觉得那堆放的形状有些不对头，“是七月十四?” 其它人都默认了，现在提起十四还能想到哪边去呢。 “现在该怎么办?” “……把尸体送去殡仪馆火化吧，然后对外头说是进货的时候遇到了意外，妻子接受不了而精神崩溃。反正事实大家都知道，也不会到处乱说的。最后再给他家人送个信。”爸一字一句地说完了。 老刘认同地把爸交待的话都记下了，“那现在是不是要去看看他老婆了?” “那要不要我现在就叫几个熟人到这里把尸体处理了。”小余建议着。 “行，这不是小事，小余你殡仪馆里去得多，多看着点，别引起那边的动静。”李师傅补充道，“千万不要再弄出什么事。” 一行人离开了地下室，我莫名地就落在了最后，关门的事就落在了我头上。我在心里不停祈祷着，就关个门而已，可不要发生什么。于是握着把手用最快的速度关门。然而，就在门合上的那最后一个间隙，我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一个黑影站在那尸体旁……地下室本来光线就不好，我给自己找着理由。 “阿力，关个门你还这么慢吶!”阿风在上面叫道。 “来……来了!”我大声回答。“砰!”门重重地关上了。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来到主人的卧室门口，阿明已经在等着我们了。他的脸色还有苍白，看来吐得很厉害。 “看把你吓得。”阿风笑话他。 阿明眼神却闪过一丝恐惧，虽然很快，但是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老刘赶紧问原因。阿明什么也不说，只是推开了卧室的门。 我们进了屋子，本以为会看到什么触目惊心的场面，结果里面空空如也。这是…… 疯了的老闆娘凭空消失了? 李师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身上取出了罗盘，“你们往外退一些，我用罗盘看看有没有异样?”他说完就把罗盘对着房间角落测了起来。 这时候，阿风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我回过头问，“你干嘛，李师傅这里正在找呢。” 阿风的表情很僵硬，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所有人说道，“为什么，你们不看看上面呢!!” 第66页 他一说，我们几个人同时把头抬了起来朝天花板看去——女人也正在上面盯着我们! “啊!”阿明受不了惊吓，一下子就晕过去了。而我们也都吓得不取再动。 一滴，两滴……深红的血，慢慢滴在了地板上。 女人紧紧地盯着我们，不是，女人头紧紧地盯着我们。是的，那只是一个人头!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三十二章 阴元街千寿路44号——团圆饭 人头被挂在房间的吊灯上，以至于我们一开始都以为那只是吊灯的一部分而没有太注意。 “阿风，你去把她拿下来!”老刘命令着。 阿风犹豫着，迟迟不肯上前，“这个……我……我……” “你怕什么，大白天的又不会变成鬼!”老刘厉声道，“阿力，你和他一起去。” “啊?”我看着那吓人的头颅，也不敢挪一步，只好带着恳求的眼神看向了爸。结果爸正在看着别处。 完了，想我活了三十年，虽然死人见过不少，有时候还帮隔壁人家看尸首，但是现在这么血淋淋的场面我真的没遇到过，更何况那不是一具尸体，那只是一个瞪着白眼的死人头。 “阿力，你到前面来，你比我轻，我托你上去。”阿风狡猾地作好人，半蹲在地上，已经准备好托我上去了，“快点。” 我心里真想说狗屁，就你那身板还比我重，无奈他已经抢先，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趁着我们拿人头的功夫，其它几个人便在房间里走动观察，也是想找那剩下的身体在哪儿。 “阿风，你够‘义气’啊!”我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办法，我胆儿小，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完事了我请吃饭。行了吧?” 懒得再理他，我会用力地踩在了他手上，“快托我上去。” “你踩轻点!”阿风在底下抱怨，“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上。” “你们两个人快点啊。”李师傅那边又催了。 “那你自己不来!”“那你自己不来!”我和阿风轻轻地说，还是异口同声。 终于，我和人头快接近零距离了。女人的脸其实不难看，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哪里还心思欣赏，况且现在她的眼睛张得很大，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让人非常不自在。虽然心里慌乱得要死，可是又不能让别人笑话。我只好闭上眼一下子捏住人头把它从吊灯支架上给扯了下来。想都不用想，我的手上全都是血了，还有头髮丝。 “你弄疼我了。”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 我本能地睁开双眼，却看到——女人正在看着我，而且嘴巴还一张一合，“你弄疼我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快点放开我!”从她嘴里喷出一股腥臭的液体毫无悬念地正中我的脸。 “啊……”我大叫着把人头用力甩离了手，下面的阿风承受不住我剧烈的抖动，跟着摇晃起来，“我支持不住了，你别再动了!”他吼道。 一声巨响，我从阿风顶上重重地摔了下来，偏巧这卧室不是地板房，而是冰冷的水泥地。这一摔真得全身上下都痛。 “哎呀，让你们两个年轻人做点事真是不上心!”“阿力，你这样子扔人头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老刘和李师傅都责怪我们起来。 倒是我爸一直在旁边不说话，他就一直盯着那床发呆。 “不是我的错，”我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你们难道没有听到那人头开口说话吗?!” “你说什么?”老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躺在角落的人头，“她刚才真的开口说话了，说我把她抓疼了!还吐了我……”我刚想抹下脸上的血迹以证明自己没有胡说，却发现脸上什么都没有粘到。 “还吐了你什么?”李师傅问。 我无语了。刚才明明有血的…… “好了，别在围着这点小事了。”爸终于发话了，“找不到她的身体可没有好结果。冤会变成怨的。”他走过去把人头捡了起来，就像捡个皮球那样简单轻松，“杀死她的丈夫本就不是她有意为之，而是被鬼迷惑遭鬼上身。当她清醒的时候发现丈夫死在自己的刀下，精神崩溃而再次被鬼上身，在房间里做出奇怪的举动，最后还被鬼残忍杀害。你们觉得这样还不够冤吗?自古以来人就求死得其所，而这两夫妻明显不是，还是死无全尸。地下的亡灵很容易生恨的，如果不早点把女人的身体给找到，那么她便会成为一个怨灵。到时候死得可不就是两个人了。” “这……这事出突然，现在到哪儿去找什么尸体啊?”我们都觉得有些为难。 “看天命吧。”爸忽然一把扯去床上的被子。 我们靠前一看，只见那白色的床单上写着一行鲜红的字——七月十四，命断阴元! “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还能去哪，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哪里都行。” “你要逃走啊?” “什么话，我又不是来这里坐牢的。现在只不过想换个地方生活而已。” 第67页 “行吧，那你多保重啊。” “知道了，我看你也早点离开这里吧。昨天又有人死了，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你是说王婶她老公吧，他人挺好的，可惜了。” “人好有什么用，不一样死得那么惨。把扎纸人用的细木条戳进了自己的喉咙，还不止一根。想想都慎人来着。” “哎，看来我也应该和你一样才对，这样等着还不如自找活路。你等我一下行不行，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和你一起走。” “那好啊，这样吧，我先帮你去路口叫辆车，然后你赶紧过来。” “好的。等我啊。” 我看着那两个人，想说什么的，可是又开不了口。 “阿力啊，你怎么还在这傻站着啊?你爸有本事那是我们整条街都知道的，可是现在连他都无能为力了，我看我们大傢伙还是赶快逃命吧。” 我苦笑着回答，“我爸说了，现在最好的保命方法就是呆在这里。” “什么?开什么玩笑，那不是坐着等死!那对方可是一群恶鬼，怎么可以不逃呢?” “既然你也知道那是鬼，你觉得你逃得过吗?” “我不管，反正我想好了，马上就打包行李然后和小美……” “砰!”远方路口传来一声车窗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急剎车的刺耳声。我和她朝那路口看去。 “……天哪，怎么会这样，这，这不是真的!”她吓得捂住了嘴。 人们慢慢朝路口涌去，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辆红色的士停在路中央，前车窗玻璃都碎了，在车底下，露出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细腿。深色的血正缓缓从车底下流出来。 我抬头看着天空，那些云，仿佛正在慢慢变成鲜红色。 回到家，客厅里已经聚了一堆人，显得闹哄哄的。 “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只有坐在家里等死了。”“是啊是啊，呆在家里是个死，你想离开这条街也是个死。既然都要死，还不如在家心平气和地喝喝茶呢。”“哎呀，你说得容易，你真的可以心平气和我就服了你了。”“也只能这样了啊。我真他妈的后悔干这行，不然也不会来到这里了。”“谁不是呢?为了生活呗。没想到会落到这个下场。”“不过，说实话吧，我觉得我们这算命看风水得大部分都是骗人的，现在是遭到报应了吧。”“……不要再说了……” 穿过人群，我找到了爸，他正躺在藤椅上看八卦谱。 “爸，你在干嘛啊?” “看书。”他平静地说。 “不是，我是说这么多人都等着你，你怎么还有心情看书啊!” 他合上书，“那我该怎么办?我已经七十好已了，再怎么样也是一把老骨头。前些日子我还在想我可以活到多少岁，一百?哎呀，要真是活那么久估计你这小子要难看死我了，在背后说我老不死呢，现在倒好，我已经确定了。不过也够了，这人生该经歷的都经歷了，也没什么落下的。要说遗憾，就是没看到你这臭小子成家，没抱到孙子啊。” “爸，你说这个干什么。”我忍不住地泪水就流下来了，不过我马上笑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妈走得早，我看你这些年过得也无聊，不如再找个老太婆过日子。” “臭小子，说什么呢。我是这种人吗?” 我擦掉眼泪，“爸，我说真的。如果，如果这一劫我们可以躲过去，我一定给你找个老伴儿。” “哎，你们父子俩这是在交待遗言吶。”李师傅眼眶红红地看着我们，“难道真没有办法了吗?” 爸点了点头，“你们大家也都回去吧，呆在我这里没什么用的。” “反正都要死嘛，不然大家死在一块好了。怎么说也是一条街的，生前有些没认识，死了反倒都熟了呢。” “呵呵，这听起来倒不错。” “就是就是，干脆现在我们把家里人都带过来，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后天就是七月十四了，没想到我们竟然还能在过鬼节之前吃到一顿团圆饭。也许这是灾难带给我们唯一的恩惠吧。 我还记得当时是怎样的热闹。一家红白店的老闆特意把店里最好的灯笼拿了出来挂在我家门口，而其它的人不是带来了好酒就是带来好菜，或者是各式各样的小点心。这顿饭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从七点到十一点。街上的人坐满了三张桌，大家在餐桌上都绝口不提让人倒胃口的事，就像是过年般，讲着关于自己的，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开心事，大家嘻嘻哈哈，喝到最后竟然还有人耍起了酒疯，这气氛真的很和谐。 “那我们先回去啦。”“哎呦，不用送我，我还没喝醉呢。”“呵呵，看你说话都着调了还说没醉……” 忽然觉得好冷清，看着空空的客厅。 爸还是坐在藤椅上，拿着他的八卦谱。 “爸，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我走到他面前，想让他回房睡觉。但是他没有反应，“爸，回房睡觉了。”我拍了拍他的肩，可是他还是没反应。 第68页 “爸?”不安在我心中突然爆发，怎么可能，我最害怕事难道已经发生……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三十三章 阴元街千寿路44号——最终(求收藏推荐ing) “爸……”我感到一阵晕眩，对于这个结果，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爸!!” “干什么?”爸睁开睡意浓浓的双眼，莫名其妙地盯着我。 “呃……”刚要涌出来的悲伤一下子堵在胸口了，我有些激动地嚷了起来，“老头，你不能回房间睡啊!” “嗯?酒喝多了，躺着看了会儿书就睡着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胡口说道，“哪里激动了，反正你快点回房间里去。”本来还想掩盖过去，可是眼泪就是很自然地流下来了。 爸先是一惊，随后像是明白了，摸着我的头，笑了，“臭小子，我这就回房间睡去。你也早点睡吧。”他拿起书有些摇晃地向房间走去，看来真是喝多了。 这几天的月亮都是这样子，朦朦胧胧的，总是有些乌云挡在前面，是不是连老天爷都对我们失去信心了?其实刚才只要注意点，就不会产生那种错觉。看来自己真的是彻底害怕了，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把自己吓死。 虽然已经快12点了，可是街上大部分人家的灯都亮着，更有一些人把灯笼挂了出来。两边的梧桐在微风中不断发出声响，而那灯笼带着微弱的光芒轻轻晃动，迷离的光线让整条马路看起来有些诡异，就好像这条路是活的。那些梧桐就是它身体的一部分，正在骚动。 不知道七月十五的时候，我们会在哪里，又在干什么…… “阿力!”楼下有人在叫我。我探出头往下一瞧，结果没有人在楼下。 难道出现幻听了?我摸着自己的耳朵，又仔细地往路上扫视了一番，确实没有人。 “阿力!” 怎么回事，哪个混蛋大半夜的吓人啊。我大半个身子都伸出了窗外，想把捉弄我的人给找出来。刚想破口大骂，却见一个人幽幽地躲在我家楼下门边。被我捉到了吧。 “喂，你谁啊，再敢玩我我拿你东西砸你信不信!”反正今晚大家好像都不想睡觉，把灯都亮着，那我也没什么顾忌了，于是我对那人很大声地叫道。 那人听到我的声音，吓得瘫坐在地上。光线不好，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我只能对他以警告了事，“有正经事就快说，要是耍我的话明天你就玩儿完了!” 坐在地上的人似乎真的被我吓到了，连动都不敢动。那行，我就拿个手电筒照照你是谁!我便趁着这个机会伸手从床边夺过来一个很聚光的手电筒，然后对着那黑影勐地一打开开关。 一束很清晰的光线立刻打在了那人身上，淡红色的衣服可以看得很清楚。 让我来看看你的脸，明天就绝对可以把你从人群里拉出来。拿着手电筒的右手刷地往上一摇，“哈哈，被我看到了……”吧字还没有说出口，手电筒便被发抖的手给甩出好远了。 刚才看到了什么，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问着自己。没错，淡红色的衣服，然后是……然后是……然后只是看到脖子，没有头! 我赶紧缩回身子，触电一样地从床上跳下来，在房间里一通乱翻，想再拿个手电筒看看，可是好像只有一个。 为什么觉得那身体好熟悉，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在哪里呢，到底在哪里见过……“你弄疼我了。”对了，就是这个声音，是那个找不到尸身的老闆娘! 这还是前天发生的事，从她家里出来之后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尸身不翼而飞的事，大家心惊胆战地在自己家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可是依旧就没有结果。有人说尸体不在这条街的范围了，有人说尸体也许被鬼吃了……反正就是找不到。紧接着第二天王婶家里又出事了，搞得所有人都非常不安。很快那写在床单上的诅咒又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虽然之前大家也心知肚明大概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当真的看到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用鲜活的生命来印证这可怕的诅咒，谁都不能视而不见自我安慰了。以至于有人想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就像小美一样。只是最后她那残破的肢体却成了诅咒灵验性的又一有力佐证，还加上了警告的意味，别妄想可以逃跑，那样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爸说过如果不及时找到老闆娘的尸身，她就会成为怨灵，那要是找到了是不是就可以多一线希望?我赶紧冲下了楼。 “铛——铛——铛——”又是一个十二点的降临。 站在门口，我却忽然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出去看一看了，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我真的不想这么就走了。管他呢，现在不死到了十四不还是一样得挂，拼了! “咔嚓”我推开了外头的铁栅栏，几乎是跳出了家门，就怕那东西已经不见了。 “我在这里了，你出来吧。”我尽量地想让自己的声音变平稳，却终于无法做到，算了，害怕就害怕，谁见了鬼不怕的。 还想大家还没有睡，还好……当我试图想找一点欣慰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险境之中。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的，刚才还是有些亮堂堂的街道，现在竟然全都暗了。那些人家全都熄灯了，那挂在路边的灯笼也都灭了，就连路灯也是黑的。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回去，便快速转身。 第69页 “咔嚓!”铁栅栏自己合上了。 “不!”我紧紧抓着栅栏，“快开门让我进去!……爸!”“咣铛……”栅栏被我摇得声响大作，但是依旧打不开，“爸!爸，快来救我!救命啊!”我扯开嗓子叫着救命，可是什么都没有。 “阿力……”充满怨念的唿唤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 “爸!爸!”我歇斯底里地喊着，而那阴森森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为什么会这样，就算要我死那也得到了十四啊，为什么!!不行，再怎么样也要挣扎一次。我放弃了回家的举动，转身朝路上跑去。 “扑……”路灯突然又亮了，可那不是节能灯发出来的白光，而是非常耀眼的红光，照在地上就像是一滩又一滩鲜血一样，那路灯就像是鬼魅一样从街道最里面开始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向我靠近。 我跑在路中央，拼命地跑，却发现这条走了这么多年的路此刻变得那么长那么长，好像没有尽头。我一回头，就看见到路灯还在朝我追来，身后只是一片扭曲的红色。虽然不知道如果路灯超过我亮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是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会是好事。这个时候，街上非常安静，静得只听到我沉重的唿吸声与那路灯亮起来一瞬间的“扑哧”声。 我往左右两边的楼房看着，希望可以看到一点生机，而我看到的，只是自己家那紧闭的铁栅栏。刚才我是从我家开始跑的，为什么现在又看到自己家了?原来……难怪路会变得这么长，原来我一直在街里兜圈子!莫非这就是年纪大一点的人常提到的鬼打墙…… “谁来救救我啊!”我只能无助地停下了脚步，对着天空用尽力气大喊，“谁来救救我啊!” 终于，那猩红色的灯光打在了我身上，然后继续向前一盏盏亮着。我所见之处，都是一片让人快窒息的红色。 “我是不是就要死了?”我自言自语着，一下子跪倒在地，“你们杀了我吧，直接杀了我吧!”心中的压抑再次爆发，我已经受不了这种亦生亦死的边缘感了，还是痛快地给个了断吧。 这时，一个人影慢慢走到了我面前，我抬起头。 “王婶!”没错，真的是她，她一脸憔悴，披着头髮，站在我眼前，“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家里去!这里很危险!”我着急地对她说道，我看到那路灯好像已经亮到头了，而尽头，是一片黑暗。 王婶用复杂地眼神看着我，“危险?呵呵呵呵，只要你不在了，一切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什……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 她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恶狠狠地对我说，“这地下的冤魂说了，只要你死，大家都可以保命，我们就不用再胆战心惊地过日子了!呵呵……”她越说越靠近我的脸，我可以看到她的瞳孔里放射出巨大的仇恨。她也被鬼上身了? “为什么要我死?” “反正到了十四你也要死，到不如现在就死，算是帮了街坊的忙!” “你疯了吗?就算你死了丈夫，你也不能让别人送死啊!”我用力拽开了她的手，往后挪了几步。 “死了丈夫?你说我死了丈夫!”她仿佛不敢相信我说的话，十分惊恐地盯着我，“没错，就是你，都是你和你那该死的老头，都是你们害的!你爹算命不是一向都很准吗，为什么没有算到我丈夫的命，啊，这是为什么!!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不用死的!”王婶疯笑起来，“哈哈哈……都该死，全都该死!特别是你们这对父子，更该死!” 我听着她说的话，感到无比的气愤，“我他妈的怎么该死了!亏我爸平常还那么照顾你们两夫妻!” “你还有脸说!那你爸为什么不把保命符分给我们!”她严厉地用手指着我。 “符?什么符?……你怎么知道符的事情!” “不要以为我一个普通妇人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想当初和我丈夫走南闯北帮人家做丧事，稀奇古怪的事见多了。那天去你家的时候瞥见到那东西我就知道是什么了。好你个金师傅，亏你平日里人做那么好，真要你出手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嘆气说无能为力，到头来原来是早就留了后路!”王婶激动地说着，“你这个臭小子，你就记得你家怎么对我好了，难道我家两个人就对你们差了!没想到最后你们还是只顾着自己了，我那死鬼真是死得不值啊……金力，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快点下去找你王叔吧，哈哈哈哈……”说着，她一步一步地朝自己家走去。 “等等，反正十四还没有到，我现在就去找我爸，让他把符给你!”我乞求道。 “你爸?呵呵呵……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王婶回过头，幽幽地盯着我，“我把保命符的事给所有人说了，你也知道，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人呢?那团圆饭啊，其实是专门为你们两父子准备的，哈哈哈哈哈……你爸他应该会昏迷不醒吧，然后有人会趁着这个时候把那些符通通拿出来。” 门开了，她也进去了。 不要留下我，不要!我赶紧朝她家跑去。 第70页 “呵呵呵呵，冤魂指名要你，我也没办法，呵呵呵呵……”隔着那小小的门缝，我还可以看到王婶阴险的笑容。 “不要!”“砰!”门还是关上了。我绝望地靠在门边，很想哭出来。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朋友之情，什么团结，一切都是假的!为的就是牺牲我和我爸!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哧哧哧……”路灯开始闪烁不定。 这次又是什么?我呆呆地看着那些红光慢慢变成普通的白光。街道又恢復了平常的宁静。 结束了吗?我退回到路中央，好像真的结束了。路灯下，一群飞虫正围着灯泡转。微凉的晚风吹在脸上，是那么清凉。我轻轻擦去汗水，吐了一口长长的气，朝家的方向走去。现在该说轻松了吗，知道了这事件背后的真相，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我做得到吗? 嗯?什么东西滴在了我脸上，我一抹，湿湿的，下雨了吗?我朝上看去。 “哗啦”。 从天而降一股水流，狠狠地浇在了我身上。 “咳咳咳……”我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水，血水?在路灯的照射下，我才看清浇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根本不是水，而是鲜血。 这时从街道深处传来奇怪的声响，“哧咔……哧咔……”那声音，就和电影中地震来临时地面开裂时产生的一样。正想着，脚下的地面竟然开始抖动。不是被我说中了吧……我赶忙往前跨了一大步，又回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地面真的开裂了!而且面积越来越大，正慢慢向外扩展。更可怕的是，从裂缝中不断涌出深黑色的液体，而那液体竟又缓缓膨胀，然后，成了残缺的人形。 天哪，难道阴元街就是这样子毁灭的吗?我只能向街口跑去。一个念想在脑海中闪过，要不要把街坊叫醒，让他们快点逃难呢?算了吧，想到是他们联手把我推进了现在的困境，我干嘛要做好人呢!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于是坚定着活下来的信念，我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朝外跑，同时又在内心祈祷别在遇上鬼打墙这类事。 幸运的是，我竟然毫髮无损地跑到了街口。 “哧咔……”地面开裂跟着停止了。 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边上还有一点点的星光。深蓝色的夜空是那么美好，而这些都只有离开了阴元街才能看得到，真是好笑。我转过身，看着这一条不长的街，它就像是有生命力的动物，匍匐着，用深邃的眼神打量着我，那爪子正蠢蠢欲动。 “我已经离开你了。”我轻声说道，又往后退了一步，“彻底离开你了。” “是吗?”一个声音响起，不等我反应，一双手从地下突然钻了出来，抓住了我的双腿，“没有人可以逃走的，包括你，呵呵……” “啊!”我尖叫着，却还是被拖倒在地，又被快速拖到了大马路中央。 “嘀嘀……”不远处，一辆的士正在朝这里驶来。 “救命!不要!”我紧紧抠着地面，想往路边爬去，可是无法挣脱那双手。 “嘀嘀……”车子越来越近，那远光灯已经照到了我。 我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了双手上，手指已经硬生生地磕出了血。都到这一步了，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不会死的，不会!”我咬着牙，可以明显感觉到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手臂上一阵冰凉，我定睛一看，又是一双手搭在了我的手上。 “嘀嘀……”车子就要撞到我了。 “不要……”我痛苦地叫道，无奈还是被拖了过去。看着地上留下十条又细又长的血痕，我知道，真的没有余地了。 “嘀嘀……” “啊!”伴随着一阵沉闷地骨头碎裂的声音，小腿那边撕心裂肺地痛楚传到了全身…… “你听说了吗?”“听说什么啊?哦，你是不是那阴元街上的事啊?”“对啊，整条街的人竟然在一夜之间都死光了。”“好可怕哦，是不是煤气管道泄露了?”“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因为啊，听说那些人大部分死相都很惨，怎么看都是兇杀。天城不会出现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了吧……”“哎呀，杀人狂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把一条街的人都杀光了啊。再说当时街上和往常一样平静，总不可能大家乖乖地等着被杀吧。”两个护士轻声讨论着。 七月二十，金力在天城市第一医院的重症病房里醒来，下半身完全残废，小腿被截掉了。 九月十五，金力趁着护士不注意，从医院出走，搭上了回阴元街的的士。 “什么，没有这个地方了?”金力以为听错了。 那个司机点点头，“是啊，政府把那条街重新改建了，现在工程还在继续呢。现在叫安康路了。” “是吗，那麻烦你带我去那里吧。” “……看你的样子，难道你是那次事故的倖存者?” “……不是，我以前有一个朋友在那里。” 司机还算好心，帮金力下了车还把他推到了那个街口。 第71页 金力摇着轮椅，又朝那条街靠近了一些，现在应该叫做路了吧。 眼前是一辆又一辆装载着建材的大卡车在路上交替，路两边是正在造起来的楼房，不像以前各有各特色，而是统一样式的集资房，楼上楼下是工人在忙碌。整条路上尘土飞扬，给人一种莫名的朦胧感。 金力面无表情，又可以说是有太多表情而混到了一块。 这样算结束了吧? 慢慢地，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曾经的那条街，路两边是内容差不多但是装饰不同的店铺，人们进进出出，有算命的，有要求为丧事的。生意好的人家，送走一个顾客又接进来一个客户;生意淡得人家，便从家里拿出椅子坐在梧桐树下聊天。一只黑猫轻叫着一下子蹿上了树，在枝上打盹。那梧桐，依旧发出“沙沙”地声响。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三十四章 无言 这样算结束了吧? 慢慢地，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曾经的那条街，路两边是内容差不多但是装饰不同的店铺，人们进进出出，有算命的，有要求为丧事的。生意好的人家，送走一个顾客又接进来一个客户;生意淡得人家，便从家里拿出椅子坐在梧桐树下聊天。一只黑猫轻叫着一下子蹿上了树，在枝上打盹。那梧桐，依旧发出“沙沙”地声响。 金力嘴角慢慢上扬，带着些许无奈。七月十四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打算去了解。也许时间才是它的最好归处，就这样被所有人遗忘吧。眼下自己最重要的事就是努力康復，重新生活。是的，就这样。 金力转向路边，看看是否有的士过来。这轮椅还真是不好用，只是换个方向就这么费力。他吸了一口气，再次使出全身力气去转动轮子。 “吱咯……”轮子底下发生沉闷的声响，好像是轧到什么东西了。 “不会是扎到钉子了吧?”金力俯身朝下一看，脸上立刻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两只从地面伸出来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轮椅不放。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金力慌张地想弃椅而逃，却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能动弹。 “救命啊!救命!”他害怕地大声求救。 这时，原来万里无云非常晴朗的天空腥红色的云团如海浪般四起，整个空间慢慢暗下来了。极度的压抑感在这里无边的扩散。 “救命啊!”金力刚想开口，求救声却从前方一阵接一阵的传过来。他看着熟悉的街道，心里满是疑惑与强烈的不安。为什么又回到开始了?怎么会呢? 这是七月十四的阴元街。 冷风穿梭在每个角落之间，肆意地将血腥味传遍整条街道。原本应该是翠绿的梧桐叶此刻竟也是血红血红的。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金力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耳边却全是绝望的求救声。 “你逃不掉的。”一个女声在自己身边说道。 “谁，你在哪儿，快给我出来!”金力不知所措地转着轮椅，在原地打转。 “呵呵呵呵，我一直就在你身边啊……不对，不是身边，我就是你啊!” “什么……什么……”金力还想开口说什么，脖子上传来一阵痛楚。他伸手一摸，是血。 金力惊恐地按着脖子右边，那里有一根经脉跳得特别厉害，“啊!!!”“呲”一声，那里的皮肤裂开了一道口子，血缓缓地流了出来。 “不……不要……啊!!!”开裂的口子慢慢鼓了起来，金力痛得大叫，却无能为力，他按着伤口的手突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束缚着绑在了椅背上。 鼓起的伤口还在继续膨胀，如同一个毒瘤，金力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人砍头，可是那斧子却不锋利，一刀没有完事，又来第二刀，第三刀……砍着那些还没有断的经脉，和剁肉没有差别。“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金力激动地吼着，头已经被那还在肿的血包挤得只能往左边动。 “杀了你?还早呢，要好好把玩你，呵呵……” 此时，那个瘤竟然肿到一个人头的大小了。金力可以明显感觉到那个东西正在吸食自己身体里的血肉，他脑中忽然闪过在医院抽血的情景，但是不是一个针筒，而是许多个同时扎在一个地方。那种自己体内的东西被抽离的痛苦感与空无感让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以至于轮椅也跟着抖动，“哗啦哗啦”响着。 “呲呲呲呲……”血瘤在吸食了金力的血肉之后，显得饱满，既而从顶中央开裂了。 因为是从自己身上长出来的，所以当瘤裂开的时候，金力依旧可以感到被活剥皮的痛苦，“啊……放过我吧……放过我吧!”他的头被血瘤压到了一边，那东西裂开之后流出来的液体顺着就流到他的脸上，又粘又臭。 “唿……”那东西，那东西竟然在唿吸!它是活的! 金力不敢在说话，怕粘液会流进嘴里，怕它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呲呲呲呲……”就像一个巨大的花骨朵绽放般，血瘤已经裂成两半，外皮慢慢脱落，搭拉在金力右肩。 金力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他还是努力着把头偏了上去，以便自己看清那东西的真面目。 第72页 “好看吗?” 头髮上全都是那种噁心的粘液，就连脸上也都是血和粘液的混合体。她开口，问。 “好看吗?”金力瞪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她睁开了双眼，流下两道血泪，然后，里面是空的。 “……啊……!!!!”许久，一声悽惨地尖叫在夜空下传响。 暗暗的路上，一个坐着轮椅的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好长好长，那影子的最后端，是两个头颅。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西下的太阳向房间投射进最后一点余光。 梦汐和阿成躺在床上，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床下是一地散乱的衣物。 “说句话吧。”阿成打破了沉默。 梦汐呆着天花板，“天花板上面好像有一只苍蝇。” “嗯?”阿成跟着也把视线转到那上面。 又是十分钟的沉默。 “回来吃饭吗?”“不了，今晚要加班。”“嗯，知道了。”“嗯。”“……哦。” 轻轻合上防盗门，梦汐无力地靠在门背后，她望着没有生机的客厅，想起了从前的种种，和阿成的种种。 “你有多喜欢我啊?”“嗯，比你喜欢我多一点。”阿成对梦汐说。 “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求你了!”“……我不知道我们该怎么继续了。”“没关系，这个答案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啊!”阿成对梦汐忏悔。 “如果我们结婚了，会不会很幸福啊?”“废话，我们不幸福还会有谁幸福啊，呵呵。我一定会让你很幸福的!”阿成对梦汐保证。 “我们，就这样吧。”“我知道，就这样吧。”阿成和梦汐面对面，和平分手? 泪水偷偷地流了，梦汐也不想擦去，便顺着泪水轻轻地哭了起来。感情里最怕的就是沉默吧，可是现在我们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了。 既然如此，他的存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梦汐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上面有天城市第一医院的盖章，特别醒目。“再见了……”梦汐看着那张纸，再也忍不住了，紧紧捏着纸张，哭得很大声。 我想过好好爱你的。 “林医师，这么晚怎么不回家吃饭啊?”“已经吃好了，想到外面散个步。”“哦，那我先回家吃饭了。”“你袋子里的是什么?”“这不我们家小美一直吵着要吃炸鸡腿嘛，今天去超市的时候就顺便买了几个。林医师你要不要吃一个?”“呵呵，不用了。你还是快点回家吧，不然小美又要跑到外面来找你了。”“哎呀，这孩子就是太粘人了，真不知道要是我们不在家她要怎么办。那我先走了。” “嗯。”梦汐站在公共花园的小道上，看着那个曾经是自己病人的年轻妈妈，淡淡地笑了。 这时候手机响了。“餵?你好。”梦汐接起了电话。 听到对方的声音，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死丫头，你还知道打电话给我哦!” “哎呀，你是我的好姐妹嘛，我怎么敢忘记呢?” “那你现在在干嘛啊?不要跟我说是还在哪个不知名的国外度假哦，我会嫉妒死的!”梦汐藏起了自己的一种情绪。 “我现在啊，就在天城呢。” “什么?你在天城!”梦汐赶紧回过头朝四处看了看，记得以前怡儿就是这么给自己惊喜的。可惜这里没有她的身影。 “我在自己家里。本来早就想来找你的，可是出了一些事，所以过几天再说吧。”那头的怡儿语气里带着一些疲惫。 “怎么了?有钱丈夫终于暴露本性，花天酒地，把你冷落了?”梦汐尽量想把气氛搞得活跃些。 “呵呵，如果是这样，我反倒轻松了。梦汐啊，你知道我爸的事吗?” “你爸?苏叔叔怎么了?” “……没什么，小事情而已。” “说啊，我们谁跟谁，你还要藏着……” “真的没有事，我打算把我爸接到安家去。” “哦，这还真是‘一人做官，鸡犬升天’啊!” “知道我们家的梦汐依旧这么刻薄，我终于安心了。” “去死!我哪里刻薄了啦，那你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好好聚一聚。” “这个啊，你也知道嘛，我现在的身份是安家少奶奶……” “你是不是嫌弃我们这帮普通人了?!” “当然不是，只是现在真的有些事情要处理。梦汐，对不起哦。我也很想和你们聚聚的。哎呀，你和阿成也早点把事办了吧。” “我们啊?”梦汐一听到阿成两个字，心里一紧，差点就要忍不住了，不过她还是熬过来了，“我们还能怎么样啊，就这样子了呗。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就是不安定，我都有些累了。等一下，你别想转移问题哦!快说，为什么不能过来和我们见面，肯定是嫌弃我们了。” “真没有，我苏怡的为人你还不清楚，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出来的。” “行啦，看把你急的。我当然知道我们家怡儿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那好吧，等你有空的时候再打给我，我们好好聊聊。” 第73页 “梦汐。” 梦汐看前眼前出现的人，本来就很复杂的心情又多了一重。 王盟，那个第一个对她说“我喜欢你”的人，此刻站在花坛边上，对她招手。 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和自己关系不一般的人一下子都出现了? “我听见有人叫你了喽，是不是你家亲爱的啊?” “不，不是。是王盟。” “王盟?他怎么来了……哎呀，难怪刚才看你回答的有些不自然，不会是背着阿成和王盟在搞什么小活动吧?嘻嘻。” “你去死啦，那先这样吧。” “嗯，希望你们谈得愉快些啊。”怡儿挂了电话。 王盟走到梦汐面前，带着他的招牌式微笑，“最近过得怎么样?” 梦汐礼貌性地笑着，“就这样子喽。你呢，怎么突然找到我这里来了?” “我也就这个样子了。今天是我生日，你还记得吗?”王盟问。 怎么会忘记呢?只是刻意不去记而已，“怎么了?没人陪你过啊。” “是啊，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王盟……”梦汐的语气有些不安，“你知道的。” “难道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也不行吗?大不了你可以叫他一起来。” “那倒不用了。”梦汐苦笑着回答，“我们，已经完了。”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三十五章 三人游 王盟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端详着客厅的每个角落，“好像都没有怎么变呢。” 梦汐倒了一杯茶给他，“还能怎么变，也就这个样子了。对了，听说你进警局工作了?” “算不上吧，不过是里面有认识的人而已，就这么进去了。”王盟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年头都是这样，你用不着想太多的。”梦汐也笑了，“其实我有时候也希望自己的人脉可以广一些，这样或多或少对自己都有帮助。” “诊所开得还顺利吗?本来我以为你会去医院里做事的，没想到你自己开起了心理诊所，这算自主创业吧。” “怎么不算啊，说到这个，我还欠你个人情呢。诊所开的时候还是你帮忙找到的地方。” “没什么，朋友嘛。” 貌似可以聊的话题就这些了，两个人有些不自然地相视而笑，王盟拿着茶杯喝起了茶，梦汐便起身走向了厨房，“那个，既然帮你庆生，那我现在就做饭吧。” “……好啊……那，麻烦你了。” “不会。” “扑扑扑……”汤锅里的水开了。梦汐打开冰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类食品。她扫视了一遍，发现这些东西都是和阿成一起去超市里买的，当时阿成还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一定会把自己做的饭菜吃光光。只是已经过了多久了，冰箱里的东西一样都没少。 “在想什么呢?”王盟进来了，“水开了好久了。你还不把东西放进去?” “没有，只是不知道做什么。” “随便啊，你做的菜都挺好吃的。” “是吗?那，不如做火锅吧。”梦汐拿出了火锅底料。 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天真的黑下来了，从窗外可以看到星光点点。 “祝王盟同志生日快乐!”“谢谢。”“砰……”玻璃杯轻轻碰撞发生清脆的响声。 一杯酒下肚，空气中的温度慢慢上升，酒精味开始瀰漫。 “我说，你干嘛来找我啊?”梦汐夹起一块羊肉放进了火锅。 王盟笑笑，“因为和你说话没压力。想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我和你，阿成还有怡儿我们四个人可以说得上关系最亲切的朋友，彼此之间什么话都可以说，没什么顾忌。毕业之后，大家走上各自的奋斗道路，为生活忙碌，平时很难聚在一起。像我，因为是靠关系得到的工作，所以难免少不了成为人家的话柄。我能怎么办，只能毫不松懈，努力工作，用实力去证明自己并消除流言，以至于在那个地方除了工作上的事我都不敢和谁多讲一句话，毕竟早就感觉自己是众矢之的，是有多怕本没有危害的谈话又成为一种威胁。和家人聊天无非又是被叮嘱好好工作，找知心的朋友交心除了你们几个我也找不到别人的了。可惜阿成因为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而和我有了距离，怡儿又早早地嫁了人。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倾诉了。” 梦汐看着王盟脸上不知不觉露出的疲惫，心头多了一分怜悯，“没事了，现在我不还在吗?你可以找我谈，找我倾诉。” “怎么，是不是要向你支付谘询费啊，那打不打折的?”王盟打趣道。 “当然不打折，不砍你我还砍谁去啊。”梦汐夹给他一只鸡腿，“吶，你最爱吃的。” “呵呵，你还知道啊。” “你们的习惯我都记得。” “那我也是啊，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跑到外面散步去，就像今天。” “阿盟，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提到我事，好不好?”梦汐带着请求的语气问。 第74页 “既然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可以开心一点。”王盟看着她。 “……当然可以。”梦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便一口气喝光了，“你也喝啊，我们要把烦恼忘光光!” 说不清是谁陪谁，也许只是两个都有伤痛的人互相安慰而已。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他的女朋友是我耶，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走在街上?!”梦汐靠在王盟肩上，拿着酒杯生气地嚷着，“不可原谅!” “确实是这样!你有本事你也去托关系找后台啊，你干嘛老在背后说我的不是呢，嫉妒人也不是这样子的嘛!”王盟给梦汐倒上酒，“这些人都不能原谅，不能原谅!喝!”两个人靠在沙发背后，还不忘喝酒。 “早知道和阿成在一起会这么让我难过，当初我还不如选择你呢!”“是啊，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我啊!” “不知道，大概是我当时大脑短路了，哈哈。”“是吗?你的大脑在上学的时候就没有正常过，呵呵。” “哎呀，我好后悔啊，啊啊啊……后悔死啦!”“那你想怎么办啊?” “就是不知道所以才烦恼嘛，那你告诉我嘛，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王盟看着梦汐，眼神有些迷离。梦汐有些闪躲。 “我爱你。”王盟轻声说。 梦汐十指交叉，醉醺醺地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突然，王盟就吻了梦汐，很轻地一吻。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梦汐没有表情，“已经晚了。” “你确定?”王盟捧着她的脸，“你的眼神说还不晚。” “她在骗人……”梦汐不知道了。 两个人慢慢拥吻在一起。虽然知道这不是正确的独处方式，可是感觉来了，就怎么也抵挡不住了。 放在桌上还没有点上蜡烛的蛋糕，一个黑巧克力做成的笑脸。 “咔嚓!” “梦汐，我想我们需要好好……”阿成一推开防盗门，话还没有说完，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这震惊的一幕——王盟和梦汐在沙发上紧拥而吻。 梦汐一听到阿成的声音，吓得赶紧推开了王盟，而王盟也有些不知所措。两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你们……”阿成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但只是几秒钟，他便明白过来了，一股怒火立刻蹿上了胸。他看着曾经的朋友兼情敌，握着拳头就沖了上去，“王盟!!” 王盟起身，刚想解释，阿成的拳头已经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右脸上，他一个不稳，摔回了沙发上。 “阿成!”梦汐尖叫着扶住了王盟，“你干什么啊!” “你还有脸问我干什么，那你告诉我你们在干什么!!”阿成愤怒地喊道。 王盟擦去嘴角的血迹，冷静地说道，“既然你动手了，那我们就把话挑明吧。” “哦，看来你等这个时刻已经等了很久了吧，王盟，你什么时候这得这么狡猾了。”阿成盯着他，“你这是故意的吧。” “故意也好无意也罢，当初你在我面前抢走梦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梦汐担心地看着两个人，也想不到什么劝解的方法，只好在一旁沉默。 阿成又将视线转向梦汐，“你怎么说?我看刚才你也挺配合的嘛。” “嗯?你什么意思?”听阿成这么说，梦汐的火气也上来了，“是又怎么样，不是跟你学的!你也该尝尝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的滋味了，江穆成。” “你……”阿成没想到梦汐会这么说。 王盟跟着说道，“你都听到了吧，这才是梦汐的真心话。梦汐和我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有没有让她幸福!”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到了一定的限度。不大的客厅，除了满屋子的酒味，便是说不清的硝烟味。王盟与江穆成，江穆成与林梦汐，彼此都有牵绊。 “……好吧，随便你们。”阿成丢下这么一句便气沖沖地转身离开了。 本来以为自己就要哭出来了，没想到嘴角却是上扬的，梦汐问王盟，“为什么，我没有想哭的感觉呢?我只是觉得好轻松。” “那很好啊，自己觉得好才是最重要的。你不该为他难过的。”王盟安慰着。 “也许吧。那，现在可以让一个人静一静吗?”梦汐问，虽然没有什么，可是她真的有些累了，酒精还在起作用，心情也跟着满是疲倦。 王盟点点头，“对不起，都是我太冲动了。” “不是你的问题，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怎么说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啊。没想到会这样子。改天再请你吃饭吧。” “没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会的。”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今天的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王盟拿起外套穿上，“如果有事，可以打我电话的，我号码没有换过。” 送走了王盟，梦汐无力地躺在了沙发上。 第75页 他一定是想回来和我好好谈谈的，只是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呢，靠性维持的感情已经不是爱情了。就算并肩躺在床上，也是同床异梦，和平的假象而已，还不如早点散了。就算好好谈谈，问题是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人常说可以为了自己爱的人而改变自己，现在只能说是自己不是那个他真正爱的人吧。 梦汐轻轻按着肚子，又拿起了酒杯。 宝宝啊，这次妈妈真的要和你说再见喽……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三十六章 不存在的44号 挂了电话，怡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隐约感觉到梦汐和阿成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姐妹，这种直觉挺准的，不过王盟怎么来了，难道这三个人又起感情争执了?真是可惜，最爱八卦的自己此刻竟然不在他们那头…… “想什么呢?”之焕伸手在怡儿眼前晃了晃。 怡儿回过神来，“没事，就是刚才和梦汐打了一会儿电话。” “梦汐?哦，你那个好姐妹是吧。”之焕回忆了一下，没错，怡儿经常提起那个叫林梦汐的女人，看来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对啊，她可能和她男友又吵架了。话说回来，你的动作还真快，有什么发现吗?” 之焕摇摇头，“就一个普通的空房子，和你爸描述的差不多。” “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去后面的小巷吧。”怡儿建议，“如果根据我爸说的那个故事，隔壁家不是重点，只是一个引子而已，线索什么都在那条巷子里才是。” “天都黑了，现在去不适合，我们都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万一遇上什么……不行，这样太冒风险了，特别是你。怡儿，我们明天再去看看吧，好吗?”之焕顾虑着会出现的问题。 怡儿看了一眼窗外，的确，外面已经是星光点点，还有冷风往屋子里灌，此刻不是出门玩冒险游戏的好时机，“……那好吧，我们明天再去。之焕，谢谢你。”怡儿依偎在之焕怀里，“要是明天真发生什么了……” “说什么呢你。”之焕打断了怡儿的话，“不许说些有的没的傻话，我还要把你安然无恙地带回家。” 凌安把吃的东西轻轻推到了一边，看来他真的没有什么胃口。 张红无奈地坐在他旁边，“你多少吃一点吧。线索什么的可以慢慢找。” “不行，我的时间已经不够了!”凌安突然生气地蹦了起来，“如果再不找那狗屁的千寿路44号，我就真的完了!完了!”他一恼火，直接把那些吃的扫在了地上。 张红对他的暴动吓了一跳，但又马上平静下来了，她对凌安说道，“与其这样子在房间发无名火，还不如静下来好好想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哼，你说得倒是轻松，那你有办法吗?有吗?!”凌安痛苦地抱着头，“那个算命的傢伙说了这么多，可是没有一点是关于44号的。连他都不知道，我们还能怎么办!” 张红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还可以出去找找知情的人。那个叫什么金力的算命先生，谁知道他说得是不是真的，本来还期待他会怎么讲七月十四那天的事，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跳过了。” “不是说了他在之前被邻居暗算又被鬼怪残害所以之后一直在医院吗?” “就凭他一人之词什么怎么说都是成立的，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再多找出一些事实吗?” “问题是能开口的就他一人……算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就要走了。”凌安嘆了一口气，绝望的情绪散发在空气中。 “你要走了?”张红稍稍愣了一下。 “嗯，本来以为昨天来了就能找到那个44号的。没想到这么难找，现在还没有一个有用的线索。我说过我很赶的，明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 “……知道了。那你休息吧，我也要睡觉去了。”张红起身要走，又不忘补充一句，“记得睡之前把地扫干净。” 小小的天城又迎来一个平凡的夜晚。市中心的喧闹与郊区的宁静形成强烈反差，从天空往下俯视，市中心街区那流光溢彩的马路看成上去就像一块流动着血液的美玉，而郊区的星星点点，如同点缀玉石的珠宝。整个城市的灯光仿佛将上方的天空也渲染得五彩斑斓。已经没有人记得那隐藏在繁华街道下的悲剧了吧，毕竟时间是一切事物的杀手。 “你现在在哪儿呢，太吵了?”安莉倩把话筒拿远了些。 张红只好紧紧贴着话筒回答，“我现在街上。那个，你说的侦探什么时候可以来我这里?我实在是找不到名片上的那个鬼地方。” “……”那头是一阵沉默。 “怎么了?没有听到吗?”张红大声地说。 “听到了，听清楚了。”安莉倩蹙着眉头，看着她请去的私家侦探带来的调查报告，“那就是个鬼地方。” “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个，你附近有没有可以收传真的地方，我把东西发给你，你自己看看。” 天城公园，靠近市中心唯一安静的地方。环境优美，即使是夜晚也是灯光大亮，常常是情侣约会与学生自习的地点。 第76页 张红找到了一张在人工湖边的石桌，开始查看安莉倩发过来的资料。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对情侣，正靠在一起听音乐，身旁还有一张桌子，围着几个老年人，正慵懒地聊着天。 “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张红在心里念叨，既然这样还叫我来这里做什么，真是不懂她在想什么。想着便翻开了第一页——《天城市街道区域变动计划书》。 看了几页，里面都是一些政府关于区域调动的数据，张红也是普通人，对这些枯燥的文字很自然地感到睏乏了，“那侦探是干什么的，就不会把重要的情况提取出来?真是的。”她边看边抱怨。 “累不累?”“不累，有你肩膀呢。倒是你，这样靠着你没关系吧?”“当然ok啦，给你靠累死我也愿意。”“呵呵，你这个傢伙，老说些让人不好意思的话。”“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虽然听着有些肉麻，可是这些话还是不知不觉钻进了张红的耳朵里。自己曾经不也是有这样一个人总在耳边说这些讨厌又甜蜜的话语吗?不过当变成一个人的时候又不得不承认那些话是多么无聊与天真。呀，在想什么呢?专心点。张红赶紧收回自己那颗有些飘荡的心。 “阴元街……方案……”终于找到了有用的东西了。是关于当时给阴元街起名的计划，上面说的情况虽然很官方化，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和昨天那个算命先生说的情况差不多。 张红一看找到有用的信息，心思一下子都集中了，她开始认真的对资料进行查阅。没多久，又找到了阴元街改建的方案书。 路灯下，飞蛾四蹿，发出嗡嗡的声响。湖面上，波光粼粼，偶尔一条小鱼露出水面唿吸，泛起一圈圈圆晕…… 楼道的灯依旧没有修好，不过也没关系，明天应该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张红走到郭凌安住的客房门口，刚想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咔嚓”一声。 “啊……你想吓死人啊!”张红看着突然开门面无表情的凌安，捂着胸口骂道。 凌安瞪了她一眼，“你去哪里了?” “明天你不是要走了吗?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那你回来干什么?” 张红没好气地反瞪他一眼，“只不过是回来告诉你一些事情而已，说完就走。” “好吧，那你现在说吧。”凌安无神地靠在了门口，“快点说，说完了我继续睡觉去。” 张红张望了一下黑漆漆的走廊，心中有些不自在，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那好，你听好。别再去想那44号。因为根本不存在这个地方。” “嗯?你什么意思?” “天城市这些年的变迁和算命先生说的没多大差异，阴元街的最初与结束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当年阴元街的范围并不是怎么大，主街道之外的分叉小路并没有几条，而且这些小路中编号最大也只有39。”张红把资料里最重要的信息说给了凌安听。 凌安有些明白了，可是他还是无法相信，“所以，你是说……” “而这个最大编号就在千寿路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千寿路44路这个空的地址的，我想说的是……”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要在傻傻地寻找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了，是吗?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不知道它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如果找不到，我将会失去我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并为之苦苦自责与后悔。”凌安握紧了拳头，此时的他恨不得把墙壁砸出一个黑洞来，“以为抓到一丝希望，结果却连绝望的余地都没有了。这就是命运吗?!我明明没有松懈的，我一直在努力啊!” 虽然不清楚郭凌安到底背负了怎么的责任，但是张红可以体会到他的感受，瞬间被否定的奋斗只是无用功，这是最伤人的。母性的本能促使她想安慰这个受打击的男人，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凌安突然看着她。 张红面不改色地回答，“和你无关，也对你无害。” 凌安半信半疑地盯着她，“……” “我要走了。这些资料你看看吧，是天城市土地规划局里的内部资料，看完了就把他们都烧了。那么，谢谢昨天你把从车轮下救过来。” 张红把资料交给凌安后，以安家第一管家的气势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到底是什么来歷呢?凌安望着张红远去的背影，陷入深思中。 “千寿路1-5号居民资料集合”、“千寿路6-10号居民资料集合”……“千寿路36-39号居民资料集合”……“关于阴元街千寿路入住居民调查……”……“《关于阴元街改建提议草案》”…… 夜已深，屋子静得只听到时钟的声音，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偶尔还有车子全速驶过的暴躁。凌安放下最后一份资料，揉了揉酸痛的双眼。 每份文件竟然都有政府的公章，这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东西，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资料上的信息很齐全，和张红说的一样，44号根本不在编排之内，那自己的那张名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列印错误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除了这个解释其它都不可能，毕竟有太多证据说明44号是虚无的。 第77页 也除非，这个44号不属于人间……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三十七章 凋零 现在倒好，想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张红漫无目地地走在人群中，拿着手机，对着翻盖是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可能是想打给谁，却不知道可以打给谁。进了安家之后，她和以前的人和事就彻底断了联繫，一心扑在管家这个职位上，藉以zi慰。这么说来，自己又有多少年没有走出安家一步了，如今跑来这个陌生的城市，和莫名其妙的人做莫名其妙的事，感觉是一团乱。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是什么打算，随便他吧。 是不是该找个小旅馆什么的，总不能在街上走上一夜吧。她想着，便开始注意起路上有没有类似的地方。 “哎呀……”光抬头看牌子，结果没有看到迎面而来的人。 “对不起，你没事吧。”张红赶紧俯下身子帮忙捡东西。 梦汐收拾着包里的散乱饰品，笑了笑，“我不要紧，没事了。”她的视线在张红脸上停留了几秒钟，觉得撞她的人也不是什么大恶之徒，便没有计较，“你走吧，下次在路上看着点。” 张红把东西递给了她，“谢谢。对了，请问一下最近的旅馆在哪里?”“……嗯，你再往前走个几百米然后左手边会有条小巷子，那里有一家，挺便宜的。” 两个人相视而笑，又各自往不同的方向的走去。 梦汐从包里拿出那张看了不知多少遍的纸，脸上的失落越来越明显。是的呢，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她走到一个垃圾筒旁边，用坚定的眼神最后看了一次那东西，便把它狠狠撕碎，丢进了垃圾筒里。这几个动作是那么简单，却需要太大的勇气。一张小碎片飘到了脚下，梦汐犹豫着是不是该把它捡起来再丢进去，但还是放弃了。她小跑着远离了那个垃圾筒，尽管只是丢了一张纸，她忍不住哭了。 晚风轻轻一吹，那小碎片慢慢地飘进了路边的草丛中。上面只有几个字，妊娠尿样呈阳性。 “是的，那好吧，我知道了。”张红点着头，对着镜子梳着自己的头髮。镜子里，是一个二十八、九岁左右的女人。 “嗯，既然那44号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你也别再费心去找了。”安莉倩说，“本来是想叫你明天就回来的，不过想想你在安家的这几年一直都没有休假什么的，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在外面好好放松一下吧。” “嗯?夫人，不用，我不想休假。” “不行，这是我的命令，尽管你没和我说过你家里的情况，我也没有特别问过你。不过你不回家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还是回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张红挂了电话，懒懒得靠在窗台上。从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火锅店二楼的情景，现在有很多年轻人正在那里吃夜宵。 回家?呵呵，我哪里还有什么家，我的家早就已经毁了。 张红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出现了那些曾经十分美好的画面。 关于她的过去，其实和怡儿有些类似，她也算是麻雀变凤凰的例子。张红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上大学的时候遇上了影响她一生的男人——钟迪。那是一个长得很干净，性格也很好的男人。两个人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大学文化祭活动上，他们在参加一个类似于大胃王的吃东西比赛上认识，起因是张红在比赛的时候吃太多撑不了了结果一口吐在了她旁边的人——钟迪身上。当时真的很尴尬，特别是钟迪在学校还挺有人气。幸好钟迪本人没有怎么介意，只是让她把弄脏的衣服洗干净了还给自己而已。于是，随着送还衣物的一来二往，两个人就熟悉了，也暗生情愫了。张红在学校虽然默默无闻，但是凭着自己对学习对生活的热爱，她还是赢得了不少人的目光。尽管长得不惊艷，却也不差。和钟迪公开情侣关系后，受到了大家一致的美好祝愿。随着交往时间的一点点拉长，还没有毕业，钟迪就决定把她牢牢绑在身边，而那个道具，便是所有女生都嚮往的求婚戒指。本来以为这会是童话般的美好结局，却不料这才是张红改写人生的开始。 虽然结婚前和两家人都见了面，彼此印象都还不错，但在结婚前一天，各大媒体竞相报导关于钟家少爷即将结婚的新闻!那报纸上的照片，正是钟迪。什么，钟家少爷?!这是怎么回事，本以为只是嫁了个普通的男人，没想到自己的新郎竟是拥有亿万家财的钟家大少。虽然事后钟迪赶紧向张红解释了一切，自己的身份，自己为什么要对她隐瞒……但这弄得张红哭笑不得，本来以为可以轻松进行的婚礼，却在无形中变得那么有压力! 结婚当天，钟家人进行了一定的防范，将记者什么的都拦在教堂外头。可是面对教堂里那坐无虚席的观礼者，张红真的很害怕。那无数双眼睛，带着各种各样的眼神齐刷刷朝自己射来，她心中早已没有结婚时该有的惊喜，只剩下说不出的恐惧和不安。在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大户人家面前，她才发现自己的一家人是那么渺小。 “新郎新娘，请交换戒指……” 如果当时没有说“我愿意”，也许一切就不会这样了。我是不是会重新找个男人然后过着平淡又充实的日子呢?张红嘆息着喝下一杯冷开水。从上衣内袋里取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那枚刻了日期的结婚钻戒。 第78页 钻戒还是那么闪亮，只是这钻石里倒映的人早就变了模样。 安莉倩把钻戒放回了盒子里，不住地感嘆着时光流逝如此之快。想到当年和丈夫交换婚礼誓词，想到自己两个孩子的诞生，想到一个人去墓地探望已走的爱人，想到百合的入学仪式，想到之焕的毕业典礼……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咚咚咚……” “进来。”安莉倩藏起戒指又收起了脸上的哀伤。 “夫人，小姐又在闹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让她安静下来。”女佣人低着头，轻声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让他们守着，我马上就过去。” 还是那沉重的金黄色长廊，那古朴的壁灯，那镶金框的油画，那深色的地毯。安莉倩踏着平稳的步子，在走廊里缓缓而行，如女王般的气势让整个走廊都失去颜色。 “夫人来了。”佣人们低声交谈，一边退出了房间。 安莉倩严肃地站在百合房间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下人们，“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刚才在房间乱跑还大叫着，现在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没有让人商量的余地。 “是。” “对了，药还有吗?” “有，在这里。”一个女僕战战兢兢地把一包药双手奉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显得有些昏暗。不过时间确实不早了，已经至午夜了。 “百合。”安莉倩轻轻合上房间门，走到了床边。 “你来干什么?”百合没有回头，“我不想看到你。还有，我不是百合。”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你难道不是我女儿吗?”安莉倩的语气有些缓和，但是暗暗的光线使她的表情显得非常可怕。 “我不是……”百合从床上站了起来，“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她一下子跳到地上，光着脚站在地上激动地喊着。 安莉倩有些受不了了，“快给我住口!”她命令道。 百合痴痴地笑着，“呵呵……你是谁啊……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话……哈哈，你个杀人兇手，你不得好死!”她突然面目狰狞地朝安莉倩走去，“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你……你太放肆了!”安莉倩听到百合的话，心头一紧。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百合的声音渐渐变得混沌不清，好像同时有好几个声音从她嗓子里迸出来，“你是兇手，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哈哈……呵呵呵呵……嘻嘻嘻……”百合笑着笑着，整个人竟然开始颤抖。 “天哪……”安莉倩终于感到害怕了，她担心地看着百合却又警觉地不敢接近，只能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 百合中了邪一样地全身拉动，双眼翻白，不断从嘴里吐出含煳的话。她很痛苦。 “百……百合……”安莉倩没了主意，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开始祈祷，忽然发现手里还有东西，是那包药。 “扑”地一声，百合倒下了。 安莉倩盯着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没错，此时的场景和那时候是如此相似。怎么办呢?难道这算是一次救赎的机会吗? “妈……我好难受啊……我好痛苦啊……妈……”百合瞪着双眼，眼神空洞，她缓缓地说着，气若游丝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当时是怎么样的呢?当时是谁挽回的局面?当时……安莉倩无法再做到之前那么平静了，她最不愿记起的记忆正在一点点的被扯开。 “妈……救救我，好不好……”百合的唿吸跟着微弱起来。 “……百合，妈来救你，妈不会让你痛苦了。”安莉倩哭了，她跪在百合身边，将她搂在了怀中，又慢慢打开了那包药。 突然，百合的双手有力地搭在了安莉倩身上。 安莉倩轻声地笑了，“乖，妈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说完，她把几颗药丸塞进了百合的嘴巴。 百合勐地开始挣扎，双脚不停地乱蹬。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安莉倩的泪水滴在了百合脸上，“好孩子，妈会保护你的。妈一定不会让你再痛苦了。”她紧紧地捂着百合的嘴，不让她把药给吐出来，虽然她自己已经哭成了泪人。 “唔唔……”百合发出沉闷地哭喊，却挣不开安莉倩的束缚。 “好孩子，咽下去吧，妈求你了……”安莉倩闭上眼睛，用力地把百合的头往上抬，“没事了，没事了。” 最漫长的几分钟终于过去了。 百合，乖乖地，安静地，躺在了安莉倩的怀中，一动也不动。 周围是那么静，那微弱的光线已经变得温和，房间里飘散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百合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香槟金色的相框，里面是一张百合和安莉倩两母女的合照。 安莉倩慢慢睁开了双眼，轻轻抚摸着百合的脸，再也压不住声音，大声地哭了起来，“啊……” 第79页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三十八章 徵兆 醒来的时候，天还是灰濛濛的，甚至可以看到几颗星星。街道上也只是偶尔响过几声喇叭，路灯都还没熄灭。 张红睏乏地在床上左转右翻，却怎么也睡不着，而这原因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按理说现在任务也算完成了，夫人还特地放自己几天假，实在没有什么好上心的事了，不是吗? 郭凌安也是辗转难眠，他倒是还有很多事，那44号，那自己背负的使命，短期之内看来是无法交待了。等等，那个张红，她既然可以搞到这么内部的文件，为什么不再找她帮忙呢?早知道昨晚应该留下她的。凌安有些后悔地从床上直起身子，“现在该去哪里找她啊，说不定早就离开天城了……” 另一边，怡儿两夫妇同样睡得不安稳。 “睡了没有?”怡儿问。 之焕回答，“没有。”他忽然感觉现在的枕边人离自己好远，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之焕有些后悔这次的天城之行，“怡儿……你应该多休息一下。” “你知道我现在不可能睡得很舒服的。爸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有太多问题需要去解决。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在哪儿?最起码也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那你说给我们做饭讲故事的爸到底是人是鬼?” “我什么都不知道。”怡儿无奈地在被窝里紧紧抓住了之焕的手，“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了。” 之焕面色沉重，“一定要这样吗?也许爸并不希望你去找他，他只希望你过得幸福。” “……”怡儿不再说些什么。 “医生，没有问题吧。”梦汐躺在手术台上，用力地捏着衣服一角。无影灯照得她脸色惨白。 女医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是正规医院，这种手术做了不知多少了，从没出过事。你放心吧，睡一觉醒来就完事了。”说完便开始“丁零噹啷”地准备起器械来，“小王，可以给病人注射麻醉剂了。” 梦汐闭上眼，几次想要睁开，却还是放弃了。直到一股冰冷的液体在她身体里扩散，使得她全身无力，只想深深地睡去。 “嘻嘻……”一阵稚嫩的笑声在黑漆漆的空间里飘荡。 “你是……宝宝吗?”梦汐站在一个角落，轻轻问。 “嘻嘻嘻嘻……”那笑声慢慢在靠近。 梦汐也笑了，“宝宝，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呢。快过来，妈妈在这儿。”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也走了出去。这是我的宝宝，是我的孩子。 “……啊呜呜呜……”突然，笑声变成了哭声了。 梦汐担心地喊道，“怎么了，宝宝你怎么了?快到妈妈这里来。”她在黑暗中奔跑。 “呜呜……”哭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强烈，就连空气也跟着开始颤抖。 “宝宝!宝宝你怎么样了，快到妈妈这边来，妈妈会保护你的，一定会的。” “呜呜……呜呜……”哭声一阵接着一阵，在梦汐耳边打转。梦汐更加着急了，只好寻着声音四处找，可是这声音来自四面八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你快点出来啊，妈妈找不到你，妈妈找不到你了!” “呜呜……”终于，那哭声集中在了一个方向，慢慢地向梦汐飘过去。感觉就像是一个婴儿正一步步地爬着。 梦汐松了一口气，她跪倒在地，张开了怀抱，等着孩子的接近，“对，就是这样，到妈妈这里来，快过来!” 黑暗之雾开始变得稀薄，一团小小的影子出现在梦汐的视线中。梦汐惊喜地盯着那黑影，欢喜地叫道，“快点过来，快点过来，妈妈在这里呢，不要哭了，妈妈就在这里!” 梦汐伸着手向那黑影招唤，又忍不住向他走去，“宝宝，妈妈过来了，你等着……” 终于，她和那团小小的黑影没有距离了。 “宝宝……”梦汐微微颤抖着，双手慢慢伸去，“让妈妈抱抱……” “啊……”哭声又起，一道刺眼的光线打在了那团黑影身上，“呜呜……” 一只小手抓住了梦汐的手指，但不是梦汐想的那么温暖，而是冰冰冷的，“……宝宝……” “哇啊……”婴儿勐地展开了身体，一股血浆溅在了梦汐的脸上。 梦汐的热情一下子被浇灭了，她呆呆地看着那血肉模煳的孩子，害怕地叫出了声。 “宝宝!!” 全白的房间，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床，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窗……梦汐吃力地睁开了眼睛，感觉全背部有些粘粘的，好像是汗液。 “……这是，在哪里?”她的嘴唇苍白，干得裂开了。 “在医院的病房呢。”有些面熟的女人，拿着笔在一块板上记录着什么。 “……我的，我的孩子呢?”梦汐紧张地问道，这才感觉到下体有些不舒服。 “你放心，已经拿掉了。刚才那个护士麻醉剂给你打得多了点，所以你睡得时间长了些。不过你不用担心，一切都很好。再留院观察两个小时就你可以自行出院了。”那医生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第80页 已经，拿掉了? 梦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竟然，我竟然把我的宝宝堕掉了，我竟然亲手杀了我的孩子，我杀了我的孩子!!! 滚烫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更难受的是心也跟着开始流血。 “呵呵呵呵，林梦汐，你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你这个恶魔!”她对自己狠狠地说道。 我该去哪里放松一下呢?张红在车站的售票处，她看着那上头的电子指示牌犹豫着该去什么地方。 “开往上海的408次大巴即将出发，请还未上车的乘客带上行李与车票马上去车部出口处检票……”不然等会儿买张去上海的车票?不过那边的天津好像也不错。哎呀，有太多地方没去过，现在又都想去，真难抉择。 张红捏着几张百元大钞，实在想不出合适的目的地。吵闹的队伍慢慢向前移动，张红却慢慢往后退。 “不如再呆几天吧。”背后有人说道。 张红回过身，只见郭凌安坐在等候椅上，还拿着两份早餐。 “你怎么来了?”张红对于他的出现从未想过，一脸的惊讶。 凌安笑笑，“因为有求于你。” “不行。”张红嘴里还咬着一口包子，但对凌安的要求立刻回绝了。 “为什么?你可以轻松拿到政府的内部资料，你一定不是什么普通角色。虽然这么说是有些对不住你，不过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凌安很诚恳地看着她。 张红又拿过一袋豆浆，“我只是个普通角色，我来这里也是受人之託，那些资料也是那个人给我的，和我无关。你就别想着找我帮忙了。谢谢你的早餐，我要走了。” “真的不行吗?”凌安纠结地望着她，他有种想掀桌子的冲动。 张红同样看着他，“这里是公共场所，别想了。” “嗯?哼，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凌安不服气地说，然后一口气吞下一只包子做为发泄。 张红笑了，“你不就想翻桌子吗?就你这人，想看穿还不简单。”没错，做了几年管家，张红看人特别厉害，只要处个几天就能把对方的性格了解得很透彻。 “……算了，刚才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你走吧。果然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那好吧，我走了。希望我们不会再……”手机响了，张红只好把话咽下了肚，接起电话，“什么事?夫人。” “44号找到了，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马上给我回天城去。” “……不是说那个地方根本不存在吗?怎么又找到了?”张红有些吃惊。 凌安的耳朵在捕捉到不存在，又找到这几个字眼后，他立刻起身走到了张红身边。 张红没有理会，继续问道，“能告诉我大概是怎么回事吗?” 安莉倩翻着侦探拿回来的最新调查结果，手指习惯性地敲着桌面，“其实这个44号根本不在阴元街，也不是政府划出来的区域，是44号的屋主自己挂牌的。”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具体的电话里也说不清，你去安学路四百八十号找一个叫王工竣的人就行了。我再说一遍，安学路四百八十号，王工竣。” 张红早已在笔上记下了，“好吧，我知道了。一直来不及问，小姐怎么样了?” “百合……她很好。” “那就好，嗯，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好的，记住有什么情况就马上联繫我。后天可就是十四了。” 凌安趁张红说话的时候一把抢过那张便笺，本以为会看到44号什么的字样，却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地址。等到张红挂了电话，他着急地问，“你和那个人都说什么了?是不是提到44号了?” 张红拿过便笺，“你以为呢?快点叫计程车吧。” “……是，我知道了。”凌安的脸由阴转晴，兴奋地跑去路边叫车了。 怡儿站在楼下，时不时地就看下手錶。 “怎么会这么慢，他在干什么啊?”她朝楼上看去，虽然知道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就是希望之焕快点下来。 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哪里不对劲吗? 怡儿莫名地有些紧张，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那鼓鼓的肚子上，突然被贴上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三十九章 不期而遇 符纸?怡儿小心地撕下那东西，端详一番。就是鬼片里道士专用的那种黄色长条符纸，上面还有一笔写成的潦草的符咒，怡儿猜测着这是中文还是梵文。 “你在看什么?”之焕突然站在了怡儿身边。 “呀，你下来怎么都不出声的?”怡儿怪道，把符纸给了他，“你看看。” 之焕接过那道符的瞬间，脸上还淡然的表情一下子就没了，“你……从哪里弄来的?”他不自觉地朝四周看了看。大白天的，小路上和平常一样，来来往往那么几个人，那些人都没什么特别的，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又或者是快步地走着。 “怎么了?”怡儿看出了之焕的变化，“你知道这符纸?!” 第81页 之焕没有正面回答，“反正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就把它扔了。”不等怡儿反应，他就快步去到垃圾筒边，把手伸了进去。 “哎，你怎么说扔就扔，也许是个线索呢!”怡儿责怪着，但来不及了，她已经听到撕纸的声音。 行了，之焕轻吐一口气，又回身到了怡儿那边，“现在去哪儿?” 符纸事件就此结束，怡儿也不好在说些有的没的了，她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应该没问题的。 “居民楼后面的那条巷子。”她坚定地回答。 安学路四百八十号，这里就是安学路，四百八十号应该在这里了吧，千万别搞得和那个阴元街的44号一样难找。张红和郭凌安站在路口，心里都有些不确定。 “喂，你还没有告诉我干嘛来这里呢?”凌安大概地环视了下四周，“这里可都是高级小区。” 张红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请问这和高级小区有什么关系吗?” “所以我才问你啊。”凌安丢过去一句。 两个人之间又起摩擦了。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凌安的语气温和了一些。 张红一边对着门牌号一边回答，“你也没说你是谁啊……一百五十三……一百五十四……” “我说……”凌安只好妥协，“我们找个时间，把彼此身份好好交待下，这样子互相防范着不成事啊。” “……随便你。”张红在心里想着，反正到时候就说自己只是个管家帮夫人做事，其它一概不知就行了。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凌安的事，她却很好奇。 “你去医院做什么?”王盟问。 梦汐低下头绕着手指，“没什么，小感冒嘛。”两个人靠在门前，说着什么。 那个女人……张红一眼认出了梦汐。原来她住在这里。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啊?”凌安见张红有些发呆地站着不动。 “没，没什么。刚才脚麻了一下。”张红说完便继续向前走去。凌安只好跟上去了。 “嗯?”梦汐注意到了路上的一男一女，她发现那个女的背影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你走吧，我已经没事了。”梦汐看着他，“昨天的事还要谢谢你。” “是吗?我不觉得我做了什么可以让你感谢的事，相反，我真的很抱歉。” “你总是这样子。”梦汐笑了，“……其实本来还对他抱有一丝期望的，想着我们还能回到过去那种亲密。不过昨天发生的事，我的感觉是原来他并没有那么爱我。这样也好，好聚好散嘛。” 王盟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梦汐温柔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重新开始啊。这段时间我想去外面散散心，一个人。” “……好吧，不过不要走太远，我怕我会找不到你。” “呵呵呵，不要等我，好不好?” “为什么?梦汐，你知道我心意的!”王盟着急地坦白。 “我并不想我知道，真的。我已经伤害过你一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总之，我们还是做朋友来得更快乐一些，不是吗?好想到回到大学里的日子……” “我也是，如果当时我再努力一些就好了。” 一个人悲伤，两个人嘆息。 “咚咚咚……” 安学路480号就在眼前，这只是一幢普通的民宅，由于是小区的集资房，所以它和旁边的屋子都是一个样子的，真的是找不出什么特别的。 “……我说你敲门就不能礼貌些吗?”听着凌安像敲大鼓一样地打着防盗门，张红着实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凌安回过头答道，“我只不过是想让里面的人快点来开门而已。”说完又用力地敲个不停。 绿意十足的道路上，本来应该是一片高级小区特有的安详，此刻却充斥着刺激耳膜的敲门声。 终于，在有人出来投诉之前，四百八十号的大门“咔”地开了一条缝。 “你们找谁?”那门缝里的人问。 “那个……”张红赶紧上前把凌安推到了一边，“对不起，请问一下，王工竣先生是住在这里的吗?” “……”里面的人警觉得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张红再一次把凌安推到一旁，微笑着回答，“你好，我们是天城市规划局的调查员，因为最近将在天城市又要进行区域重新规划调整，所以特别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不是吧，这样子都行?凌安对张红不得不另眼相看，换作是自己的话估计又是莽撞地闯进去了。 “规划局?”那人总算开了门，“我就是王工竣。进来吧。” “谢谢王先生的配合。”张红对凌安瞅了一眼，示意快跟进来。 王工竣家里头也很普通，甚至有点不符合高级小区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不是一进门就是富丽堂皇的吗?而现在他们看到的是大大的客厅只有一张破旧的沙发，连个电视机都没有，上头的吊灯，那灯罩上结了蜘蛛网，餐厅里，一张木制餐桌上堆满了沾着油渍的饭碗，再过去一点的厨房水槽里也是塞满了东西。 第82页 “不好意思啊，家里发生了些事，所以都懒得打理了。”王工竣还算热情地给两个人倒了水，刚才的敌意一点都没了，“那么，你们要问什么?” 张红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想知道关于阴元街千寿路44号是怎么回事?当时关于这方面的编制里千寿路只到34号吧。” 总算提到44号了，凌安紧张地听着。 王工竣回忆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起来，“哎呀，那个门牌号当时是闹着玩的。记得当时我家就在千寿路附近，很遗憾的是政府对那条街进行规划的时候没有把我家给算进去，而后旁边的街道里住户名单里也没有我的份，结果我的房子就成了多余的，没有门牌号，不属于任何一个街道。” “这怎么可能呢?”张红有些不理解。 “应该是当时我的房子太破旧了，我又总是在外奔波，以至于局里来的人还以为是个废弃的地，准备用来作绿化。那后来扩建的时候我已经回家了，就让工人把我家给留了下来。不过我并没有上报给组织什么的，心想这屋子本来也是从人家那里转过来作为临时住所用的，就不管了。之后呢，我依旧在外打工，不过怕哪天我那屋子就不小心被人拆了，我就随便弄了个门牌号挂了上去，于是就有了阴元街千寿路44号。想着这样子就不会有人认为这里荒废的地儿而对它动手了。” 凌安对这个回答感到不满，他忍不住说道，“怎么可能，44号里住得根本不是你这种人!你在耍我啊!” 张红担心地看着王工竣，生怕两人会吵起来。没想到王工竣并没有生气，“这就是问题重点所在了。在阴元街正式建成后的第二年，我就把房子转手了。” “转手?”张红和凌安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啊，当时因为工作需要我基本都不回天城的，便有了把房子转出去的念头，哦，忘了说了，我不是天城人。本来是打算弄个什么启事的，没想到过了几天就有人打我电话说是想买下我的旧房子。那不是正合我意吗?于是后来我们就顺利地进行了交易。” 听着这话，张红猜想王工竣对44号之后的事也不会有太多了解了，果然，王工竣说道，“拿到钱之后我就没回来过了，那个44号的主人基本上也没怎么和我联繫。所以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还是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配合，这里是一百元的报酬，请收下。”张红将一张红皮鼠塞给了王工竣。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配合你们工作是应该的。”他边说边笑呵呵地把钱放进了口袋。 “那就这样吧，不好意思，打扰了。”张红拉了拉凌安的衣角，提醒他该走了。 “等等……” “什么?” “如果你们要去实地看的话，现在的地址应该是在安康路，不过几号我就不知道了。” 巷子不深，但是真的很脏。一股恶臭在巷子里打转，苍蝇还满天都是，地面上随处可见垃圾一类的脏物。而在墙角边竟然还有几个已经发黑的睡铺。这种地方也能睡人……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之焕拉着怡儿，眉头皱得老高，“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住嘛!” 怡儿也有些动摇，一目了然的小巷子，怎么看都藏不了一幢有着异域风情的屋子吧。难道还真要像《哈利波特》里那样，拿着魔杖在墙面上敲来敲去然后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街道? “……好吧，我看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东西了。”怡儿对之焕点点头。 正说着，忽然起风了，更加强烈的恶臭扑面而来。怡儿忍不住，大口地吐了出来。 之焕一边抱怨一边上前扶住了她，“早对你说不要来这里的，你偏不听，现在宝宝也要闹了吧。我们快回去吧。” 怡儿捂着鼻子，跟在了之焕身后。 就在他们回身走了没几步远的时候，几张纸飘了下来，一张落在了之焕的肩上。 “这是……”怡儿拿过来一看，“是和早上一模一样的符纸。” 之焕一听，马上从地上捡起来一张，没错，确实是一样的。这时，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样东西。 “你不是撕碎了吗?”怡儿不解地看着之焕手上的两张符纸。 之焕摇摇头，“早上被我丢进垃圾筒的只是一张超市购物单。”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禁回过了头。 “哗……”满天都是飞舞的黄色符纸，从巷子深处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散落在他们周围。于是，他们发现了，原来在巷子尽头其实还有转角。 “为什么刚才完全没有看出来还有转弯的余地?”怡儿和之焕都有些不安，的确，两双眼睛都没有看到那里还有个转弯的地方。 “之焕，我们要不要……”怡儿试探性地问道。 “你先回去，我再过去看看。”之焕握紧了符纸，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怡儿看出了之焕对符纸的事有所隐瞒，本不想过问，可是都到这个地步，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不。我跟你一起去!”怡儿拉住了他的手，“我不知道你清楚什么，不过，是我带你来这里的，我有必要带你一起出去。” 第83页 之焕觉得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怡儿坦白。 “怡儿，其实这次来天城，并不是单单为了你。” 张红再见到那个人时，心中封存已久的记忆被狠狠击碎了。 “放开我!”张红推开了凌安，泪眼朦胧。 凌安不明白她的突然转变，只好站在一旁看她反应了。刚才在路边她看到什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我见到他!!张红在心中大喊，那种无人可说的窒息境地真的快让她崩溃了。 本来以为可以顺利地在安康路找到44号，没想到一下计程车，她就在路边看到那个东西——他残破的右脸，以及那插在脖子上的利刃。他就这么突然却又安静地出现在她眼前，让她一时无言以对。 他还在吗?张红害怕地四处看了看，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你到底怎么了?”凌安搭着她的肩膀，“怎么一下车你就像疯子一样大叫个不停啊?” 张红又一次躲进了凌安的怀抱，“我是疯子，我是疯子!他就在这里!他在这里盯着我，他盯着我!” 凌安尴尬地不知所以然，“他……是谁啊?”他实在想不明白张红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了。难道她有精神病史? 张红抱着凌安，却闻到了一股重重的血腥味。她抬起头，看着凌安——“啊!”她抱着一个血流满面的男人。 “你干什么啊!”凌安又被她推开了。 “不要靠近我，走开!”张红对着凌安大叫，终于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人们看着这两个人，都以为是情侣吵架，脸上都是看好戏的表情。 “张红!”凌安走近她，想让她安静下来，免得引来更多路人。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张红痛苦地看着血人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再也无法忍受，选择了逃避。 “喂，你要跑去哪里啊!”凌安不得不追了上去。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啊! 不要来追我，不要来追我，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再看到你，真的不想! “这是爸说的那个地方吗?”怡儿和之焕站在一幢屋子前面，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原来，真的存在。” “不要过来，走开!走开!”张红尖叫着跑进了怡儿和之焕的视线中。 “都叫你不要乱跑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凌安在后头紧跟了过来。 最终，凌安一个大跨步上前紧紧抱住了激动的张红，“我说让你不要再跑了!”他喘着粗气说道。 四个人的第一次相遇。 之焕看着那疯狂的两个人，赶紧走到了怡儿身前，他们是谁?怎么会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 但是怡儿却发现了什么，她在之焕背后提醒道，“之焕，你不觉得，那个女人很面熟吗?” 听了怡儿的话，之焕也跟着察觉到那个女人给自己的熟悉感，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惊讶地叫出了口。 “张妈!” 没错，真的安家那个老是跟在安莉倩身后的管家，张红!怡儿记起来了。 “张妈?”凌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可以他也感觉到了，这三个人好像互相认识。 “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张红还在凌安怀里痛哭。 漫天的符纸飘洒，不知为何，就像是正在进行一场葬礼。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四十章 大门开启之前 四个人互相打量着，气氛有些微妙。而那乱飞的符纸，更加重了每个人心中的困惑。 怡儿对张红的变化充满了疑惑，为什么只是几天的功夫，她就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了?不，应该说是忽然变得年轻。身材倒没什么差异，可是那张脸，皱纹没了，沧桑感没了，就连平日那种严肃的眼神也不见了。女人与女人之间最爱做的事就是比较，怡儿看着这个“全新”的张红，竟莫名生出一份嫉妒了。从四五十岁一下子降到三十岁之下，这种变化才是最让人羡慕的不是吗? 之焕则对郭凌安感到不解，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和张红在一起?况且现在这个情况，更像是他劫持了张红，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那男人又知道些什么?一连串的问号在之焕脑海中徘徊。 凌安看着那两个男女，倒没有去想他们是谁，但他已经感觉到张红绝对和他们认识，不过听他们喊的称唿，这又不得不让他猜测什么。 而现在事件的中心人——张红女士，她又在想些什么呢? “请放开我。”张红抓着凌安的手，“我想我已经没事了。” 凌安认同地说道，“当然。现在还有什么事比他们更重要呢?” “张妈，你不觉得你应该说些什么吗?”怡儿走上前，眼神不单纯。 “等等，怡儿。”之焕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凌安，虽然不清楚他是敌是友，不过怎么说也应该先把他支开才是，“我会和张妈谈的。”他示意张红到他这边来。 怡儿有些不满，她随即想到也许又是安家的当家人——安莉倩派张妈来天城监视她和之焕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没有什么，清者自清，“那么，你又是谁?”怡儿将注意力转到了凌安身上。 第84页 凌安没有理她，而是观察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巷子，垃圾，还有一座，呃，像是少数民族那种吊脚楼一样的竹屋。凌安有种走错空间的感觉，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竹屋，还是在一贯过去的石墙上突然挤出来的那种存在。这，太怪异了…… “是夫人派我来的。”张红不敢直视之焕，低着头说道。 之焕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来这里我知道。我是问你怎么跑到这个巷子里来了?” 张红这才醒悟过来，没想到刚才自己发了疯一样的跑来跑去竟然碰到安家少爷和少奶奶了，但更让她有些吃惊的是，“那么，少奶奶住在这条路上吗?” “嗯，有什么问题吗?”之焕看她神色不对，问。 “少爷，你看看这个。”张红把那张名片交给了之焕，“这条街的前身，是阴元街。” “这里是还算是安康路吧。”凌安走到了竹楼梯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怡儿说。 怡儿点点头，“算是吧，这地方夹在安康路和旁边天水路的中间，后来有人建围墙，把它圈进了安康路的范围，那它就是在安康路上了。你又知道些什么?” 看来自己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凌安的心不禁有些紧张，这屋子里面会有什么呢?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踏上了第一个台阶。 “如果我是你，怎么说也会等他们回来了再行动。”怡儿叫住了他。 凌安的脚还留在空中，他回过头看着怡儿，也是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年纪不大，又怀有身孕，没猜错的话应该和刚才那个男人夫妻关系，不过他们来这里干嘛? “我找这个地方已经很久了。”凌安冷冷地说。 怡儿从身上拿上一张符纸，“那里面很危险。” “你又怎么知道?” “因为有人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而那个人，是我的爸爸。所以你觉得呢?”怡儿不紧不慢地回答。 两个人交谈的功夫，之焕和张红回来了，看来他们沟通得很顺利，因为两个人的表情很接近，不安与慌张。 “你这么着急进去啊?”张红看到凌安已经踩在台阶上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之焕却只是看着怡儿。要不要现在和她说清楚一些事呢? “有话要说吗?”怡儿盯着之焕，“刚才你就没有把话说透，你还为了谁来这里?” “看来没必要等你们了。”凌安这头已经不耐烦了，他说着就到了屋子门口。 张红紧跟了上去，她拉住了凌安的手。 “干嘛?我好不容易找到44号了，我不能再等了。”凌安显得很反感。 “你确定这是44号?它根本没有挂门牌号好不好!” “我的直觉告诉这里一定是。况且他们不也找来了吗?行了，你放手。” “这样冲进去你不觉得太莽撞了吗?没看到满天在飘的纸头啊，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劝你还是小心点。再怎么样也得先敲个门吧。”张红又一次把凌安推到了一边。 “喂，你今天已经第三次这么用力地推我了!”凌安火大地嚷着。 之焕看着怡儿，他决定了，把那个藏在安家让他心中不能释怀的秘密告诉怡儿，毕竟当怡儿在安家时的遭遇也说明了怡儿势必会被牵连，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明白一切，“其实我来这里还为了百合……” “咚咚咚!”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之焕与怡儿的对话，他们不约而同地朝张红那边看去。 “咚咚咚……” 就这样，阴元街千寿路44号的大门第一次被人扣响。 不知道张红那边怎么样了。安莉倩喝着早茶，虽然窗外的花园引进了新的花种，且被花匠布置得非常漂亮，可是她的心思却早已放在了天城那头。 “夫人最近都没有去公司呢，张管家也好几天没有露面了。”“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肯定是夫人让她去做什么事了嘛，你也知道，我们夫人最信任的人就是她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姐好像一天都没有走出过房间啊。”“只有一天吗?感觉好像很久了。”“不知道。” “你们都没事做吗?看着我喝茶很开心啊。”安莉倩放下茶杯，对守在餐桌边窃窃私语的佣人说道。 “对不起，夫人。我们这就去做事。”两个丫头赶紧跑开了。 安莉倩轻轻揉着太阳穴，只感到疲倦，最近几天都没怎么睡好，真希望所有恶梦可以早日结束。 张红什么时候回来了?安莉倩看着花园里熟悉的身影。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仔细地睢着那人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到底是谁，于是她便离开了餐厅。 屋子外有些风。安莉倩裹上披肩，快步走到花园。但当她走进那里头的的时候，空空的地方又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一个花匠拿着水壶在浇水。 “哦，夫人，你怎么来了?”花匠被突然站在背后的安莉倩吓了一跳。 五颜六色的花一团一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副色彩跳跃的图景，算得是安家大宅里少有的一种活力，而那扑鼻而来的花香，更是让人陶醉不已。 只可惜安莉倩无法沉浸到这美好的氛围中，她在花丛中搜寻，在花丛中穿越，却还是找不到什么。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第85页 “妈，这花戴在我头上好看吗?”一只手穿过绿叶，摘下了一朵白色蔷薇。 “……好，好看。”安莉倩愣愣地看着。 百合笑了，便把花夹在了头髮里，“我就知道，我戴什么花都好看。妈，你说是不是啊?人家总说我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样漂亮呢，特别是表面。”她说着，一步一步向安莉倩走去。 “百合，你什么时候下楼了?怎么不给妈说一声呢。”安莉倩笑得很牵强。 百合笑得更开心了，“想给你一个惊喜啊!你觉得呢?” 满园的花在风中摇摆，那迷乱的色彩让人有些晕眩。 安莉倩勉强地答应道，“……确实，确实挺让我感到惊喜的。” “当然啦，女儿最了解妈妈的心嘛。”百合越来越靠近，“来，我给你也戴一朵花。” “妈都这年纪了，不用了。呵呵。”安莉倩有些害怕。但是百合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来嘛，妈带着会很漂亮的。” 没办法，安莉倩只好闭上了眼睛并稍稍低下了头。 “好了。”百合说着拍了一下掌，“果然呢，妈带着就是很好看。可惜没有镜子，不然你也可以看到了。” “不用，好看就行，好看就行。”安莉倩睁开眼伸手抚弄着头上的花。 “嗯，你知道你带的是什么花吗?”百合神秘地问。 安莉倩摇摇头，“什么花?” “曼珠沙华。”百合在她耳边轻咬，“为你的黄泉路做指引!”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四十一章 救赎之罪-前篇 “咚咚咚……”张红再次敲响了阴元街千寿路44号的大门。 四个人站在门外，盯着紧闭的大门，不确定的眼神都充满了说不清的期待。特别是怡儿，她仿佛可以听到那敲门声在后庭很深的屋内迴荡，如同是撞球般撞击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屋子很像很深啊。”凌安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不是只有怡儿这么感觉。气氛确实有些诡异。 屋外是纷纷扬扬的小纸条，屋内是一阵接一阵的回音，让人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是处在一条普通的巷子里。之焕发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天竟然黑了……”没错，在张红敲响那大门之后，本来还是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的天空，一下子就已经是乌云滚滚，黑龙压城了。前一刻还是像蒲公英那样飘荡的符纸，似乎感应到了即将而来的风暴，全体躁动，竟像受惊的鸟群般在小小的巷子里乱蹿。这已经不是纸张该有的行为了，他们就像是有了生命力!虽然没有飞沙走石，但是确实有一股阴冷的风从地面吹起。 怎么会这样?四个人没有头绪地互相看着，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完全不在预料中。 “怎么办啊?”怡儿不得不感到害怕，她抓紧了之焕的手。之焕也没有想法，只是把怡儿搂在怀里而已。 在做管家的时候，对于各种突发事件，张红都能及时而又有体面的进行处理，可是面对现在这种没有界定的情况，她也无能为力。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她看向凌安，多少有点希望他能说些什么有用的。 “……我不知道。”凌安干脆地回答，“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周围的天气越来越暗，如同到了夜晚。纸张飞舞的“窸窣”声弄得人惶惶不安。 之焕看着所有人，“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之前，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才对。”怡儿马上认同着点头了。 张红也从台阶上下来了，她问凌安，“你还要在上面站着吗?” 凌安不甘心地看着那扇门，却也快步走了下来，“快走吧。” 四人挨在一起，迎着冷风朝巷子出口走去，直到——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应该是转弯的，为什么会这样?”怡儿看着之焕的手摸在实实在在的石墙上。 “你们确定这里是出去吗?”凌安敲打着墙面，里面很厚实。 “废话，我们刚才是从这里走进来的好不好!”之焕有些火大地回答，怎么可能，明明是一个转弯的口子，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堵墙来!他抬头看着墙体上方，本来应该是可以看到怡儿家所在的居民楼的，只是现在是一片漆黑了。他开始怀疑他们还是不是在安康路了。 张红着急地建议，“不如从我们进来的那头出去吧。”于是她带着三个人转向另一个出口。 那里只剩一片黑暗。 “是雾?”张红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情景。 那本该是出口的地方，只是一片漆黑，一种无法描述的黑，是空气，是固体，是液体，是光线? “那是什么?”凌安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用力地砸了过去。 没有落地的声音，也没有砸到什么东西的声音，甚至是回弹也没有可能。那石头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之焕扶着怡儿，两个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黑暗，脑海一片空白。这已经不在正常的认知范围了。 “回去吧。”张红不敢再向前跨出一步，她拉住凌安，“我们往回走中吧。” 第86页 话说着，本来还只是阴冷的风慢慢变得狂暴起来。 扔了好几块石头的凌安额头慎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无法形容的恐惧，什么都没有发生，却有一种力量紧紧围绕在你身边。 “……是不是，该冒险进到那屋子里去呢?”怡儿想到了什么，她转过头盯着那扇门。现在发生的是不是一种提示，提醒他们也许该到那屋子里去，又或许是一种逼迫，逼着他们去那里? 大家都把视线放在那道门上。 真要进去吗?谁知道里面是不是会更加危险…… 几个人都沉默着站在门口，在做最后的思想挣扎。尽管在最开始做好了所谓的心理准备，想像着各种危险情况的发生，但是当面对这一切超出预想的变化时，本来的勇敢就瞬间被击溃。 “敲门吧，反正都到这地步了。”凌安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他也不清楚干嘛还要装出一个笑容。 张红又看了看之焕两夫妻，他们点头同意了。于是，她举起了右手。 “咚咚咚……”“吱……”没敲几声，那门就被张红轻轻推开了。 一股旧屋子特有的木材腐臭味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张红捂着鼻子又把门缝推大了些，屋里的冷气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四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里面开了空调吗?”凌安搓着手臂，“有够冷的啊。” “先进去再说吧。”张红说完就闪身进了屋。凌安赶紧跟了进去，“你这么快干嘛!”“你不是一直在找44号嘛，现在找到了你怎么犹豫个不停了!” 之焕扶着怡儿，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也进了屋子。 本来以为屋子里应该比外面好一些，没想到里面也是一片漆黑。甚至比外头还要黑。 “没有灯吗?”凌安伸着手在墙上摸索。 张红帮忙找着，却听到“砰”一声，大门关上了。 这下子，四个人完全陷入黑暗中。 “你们干嘛把门关上了?”凌安冲着之焕压着嗓子嚷道。 怡儿委屈地回应，“不是我们关的，我们一进来这门就自己合上了。” “大家不要吵了，先找找有没有开关什么的吧。”张红示意他们安静点。 这下倒好，屋子里又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本来黑暗已经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了，此刻这突然的安静更增加了空间里的不安，特别是明知道身边还有其它人却还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知道这个屋子到底有多大，但是听着彼此的唿吸声又看不到人，怡儿有了一种非常害怕的感觉，没错，只是一会儿，好像自己身边又多出了一些人。那此起彼伏的喘息，在自己前方，在自己后背，在自己左边，在自己右边……怡儿已经分辩不出自己的唿吸了，她紧张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开始在心里祈祷。 女人的直觉让张红也产生了和怡儿相同的念想。不是只有我们四个人吗?为什么我听到的唿吸声会来自四面八方呢，难道还有其它人?张红瞪着眼在黑暗中张望，刚才还离自己挺近的凌安怎么没动静了?只是在可视度为零的情况下，她根本看不到什么。这屋子真的很古怪，再怎么样也不会暗到一点点东西都看不到啊。 无数疑问在心中打转，结果是更加慌张更加害怕。 就在此时，一团微弱的光芒在张红身边亮了起来。张红先是一惊，随后在淡淡的光中看到了凌安满头大汗的脸。她明白了，也赶紧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如此一来，屋子里亮起了四个光团。大家寻着光亮走到了一起。 原来以为只是自己害怕得冒冷汗，但在看到张红那张苍白的脸之后，凌安松了一口气，不然真的太丢脸了。 之焕和怡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的脸色就像虚脱了般惨白。 “妈的。”凌安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什么鬼地方，真他妈的吓人!” 之焕苦笑起来，“他这是利用人在特殊环境下产生的无助感作怪。本来只有我们四个人的，可是刚才门一关那突如其来的黑暗与安静，听着你们的唿吸声我觉得这屋子里不止我们四个人，真的吓到我了。” “我也一样，心里没有底，开始怀疑屋子里到底有多少人了。”怡儿说着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这个地方真的好可怕。” “现在想出去也不可能了，你们看，门已经关紧了。”张红用手机照着门锁，“虽然不敢确定，但是，我想说这屋子里确实不止我们四个人。” “……你不要吓我!”怡儿害怕地往左右两边看了看。 凌安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只能继续往里面走了。那个‘人’不就是想要这个效果吗?” 这时候，怡儿回忆起苏明志讲得那个故事，屋子已经出现了，那接着就是那个打扮奇怪的人要出现，然后是进入偏厅……难道，那个人现在就在这里!! “怎么了?”之焕明显感觉到怡儿握着自己的手更用力了，“你发现什么了?” 怡儿紧张地看着四周，身子又朝之焕挨近了些，“你应该还记得我爸说的故事吧……” 第87页 “你是说……”之焕怎么会忘记那个故事呢，他马上反应过来，也赶紧慌张地朝四周扫视。 “少爷，你们怎么了?”张红看到他们两个人的举动，不解地问。 “我爸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而且，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怡儿在恐惧之余带出了一丝悲伤，“就在我的新婚之夜，他就消失了。他告诉过我和之焕关于这个地方的一些事，如果按照他说的，那这里还是有人住的。” “什么，这里还有人?”凌安赶在张红之前开了口，“他长得什么样，年纪大不大?” “我不知道，我只听我爸说过，这里住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根据我爸的描述，他应该很瘦弱，面容又冷酷，而且穿的是一身全白。我爸一进门，他就出来了。” 怡儿的话又引起了几个人的不安，他们生怕在黑暗中就突然跳出一个活人来。 “不然这样吧，我们手牵着手一起往前走，这样大家都可以安心点，让孕妇走在中间也安全些。”张红认为在这里再耽误下去也不能解决什么，还是快点继续往前吧，管他是黑衣人还是白衣人，等遇上了再说。 于是，凌安和之焕一个打头阵一个管车尾，两个女的在中间，四个人手牵手打着手机慢慢往前走。 因为手机再怎么亮也还是手机，照明范围实在有限，就只能看清那么几步的距离。凌安对后面的人说道，“张红，把你的手机给我，我这一只有和没有一个样啊。”张红便把自己的手机递了上去，“你把你的灯光模式弄成长亮吧，这样按一下按一下的多麻烦。” 两个手机并在一起，实际效果没有多大提升，但是凌安心里却踏实了些。 屋子里的地面铺设的是黑色大理石，隐隐约约地映着几个人的倒影还有那几团微弱的光。还没碰到过墙，凌安的步子不觉有些快了，他尽最大可能地用手机照到最远，也有了些收穫。终于看到了一个实物，一张桌子。 “有张桌子!” 四个人便围在桌子边，用可怜的手机光照着边边角角。 这张桌子很普通，就是一张四方桌而已。但是桌子上放着的东西…… “这根蜡烛，好像刚刚烧过的样子!”之焕对其它人说道。他指的那根蜡烛，棉芯有一些些火红的亮点，而且还在冒着轻烟。 “我就知道这里肯定还有其它人!”怡儿再次检查起四周来。张红和凌安看着那燃过的蜡烛，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表情更加凝重。 “啊!!!”一声尖叫在屋子里迴响。 之焕拉过怡儿，安慰道，“怎么了?没事没事，我们都在呢。” “那里有人!!”怡儿大声地说道。 真的有人?!怀疑被证实，张红感觉自己的脑袋“轰”一下炸开了。她害怕地往凌安身边靠了靠，真的，有人。 于是，四个手机同时照向了怡儿所说的方向——果然，那一身素白的衣服在黑暗中特别显眼。 “你，你是谁?”凌安对着那人大声质问。 之焕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色衣服，心想难道这就是苏明志遇到的人，那个专管灵魂的使者?! 对着四个人的紧紧注视，白衣人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只是静静地和他们对峙着。 不行，这样子互相沉默，输得肯定是我们这边，是人是鬼，总要先弄清楚才是，“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闯进你家的，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张红尽量用着礼貌的说辞。 未等她接着说下去，那团白色动了。 “完了，他要过来了!”怡儿捂着嘴，她真的想大声哭出来了。 “怡儿……”之焕本想伸手抱抱她，却不小心碰倒了那燃过的蜡烛。 “噗”，蜡烛竟然自燃了。 怎么……另外三个人都朝亮光处看去。 不是一根蜡烛，而是屋子里的所有蜡烛都自己燃了起来，一下子就把屋子照亮了。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四十二章 救赎之罪-后篇 那些黑色的蜡烛燃着幽幽的光，屋子里的景象大致地印入四个人的眼帘。 屋子里到处都是燃过的蜡烛，墙上挂的不是内容可怕的鬼神之画，就是看不懂的符咒。有几张桌子上还堆着几个骷髅头……这情形，和苏明志描述得完全一致。 “那个人呢?”凌安还想和那白衣人谈谈，转过身才发现原来刚才的惊吓只是来自一件挂在墙上的白色长袍而已。他走过去，小心地把衣服从衣架上拿了下来。衣服又柔又滑，在烛光下还可以反衬出一些光芒，这是纯丝绸织成的。 “有什么东西吗?”张红对那件衣服也有些好奇。 凌安把衣服交给了她，“没什么，只是用料与做工很好，不过这纯白的也看不出有内容。” 怡儿则还是按照苏明志的故事找着偏厅，奇怪的是可以一目了然的屋子里并没有其它的门或者是入口，唯一的就是那已经被锁上了的大门。 “看来爸说的和现实还是有偏差的……”之焕说出了怡儿的疑虑。 屋子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密室状态，除了一扇门就没有其它可以透气的窗孔了。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方桌，几把椅子，再是刚才看到的挂画与到处都有的蜡烛，还有那件特别醒目的白衣便没有什么了。也许是光线太弱，有遗漏的角落。几个人便在房间内四处走动，希望能有什么发现。只是一圈下来，依旧如此。 第88页 “你们察觉到没有?”凌安说道，“屋子外头明明是竹子做的，里面却是一个缝都没有，完全成了水泥墙了。难道他还给屋子穿衣服不成?” 张红看着那墙上的挂画，觉得那里面的内容有些熟悉，“你们过来看看，这些画里的东西都很眼熟啊。” “是吗?”之焕和怡儿分别走到一面墙前，细细地看着那些画。 一个全身赤.裸的人被几个长相狰狞的怪物用刀叉逼着往一个类似大烟囱的东西上爬，而烟囱底下，有一个怪物正在拼命加柴火;一群人被同样的怪物在后头驱赶，前方的道路上插满了明晃晃的刀子，有几个人已经被刀子给刺穿了;还有人被活生生地剖开了肚子，几只恶狗正兴奋地咬着他们的肠子…… 怡儿不敢再看下去了，这些画栩栩如生，自己仿佛就是那些受刑人，正在被鬼怪无情残忍地虐杀着。 “是地狱。”凌安想起很小的时候奶奶就经常讲这些可怕的东西让自己听话点，长大了虽然对这些有的没的的事不是很有感想，但是总能从不同的地方听到人们对地狱的描述。上刀山下油锅，剥皮砍头……只要你在人间犯了错，你死后就得下地狱接受不同程度的惩罚，更有甚者永世不得超生。 之焕虽然从小接传统的贵族式教育，这些东西肯定不会有人对他讲，不过上了大学后认识的人多倒也是听说过不少，当时的他就觉得很可笑，在科技文化如此发达的今天，怎么还会有人相信这些不靠谱的传言呢，更何况ufo飞过多少还有痕迹可寻，可是关于地狱，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存在。但是现在看着这些画，他竟然感到不寒而慄。 “扑鼕”一声，之焕回过头，看到怡儿晕倒在地上了。 “怡儿……”之焕刚想跑过去扶她，自己的脑袋却觉得一阵晕眩，视线也跟着变模煳，整个身体的力量好像被抽空了，“这是……怎么……回事……”没走几步，之焕脚一软，跪倒在地，“怡儿……”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地，眼前一黑，他也晕倒了。 一根蜡烛掉在了地上，张红勉强地支撑着身体，靠在了桌子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迷迷煳煳地看到凌安也困难地扶着椅子不让自己倒下。只是，无济于事了。那种让人不想再用力不想再思考的倦意很快占据了大脑，张红听到另一个自己在耳边温柔地说着，“睡吧，好好的睡一觉吧，你有多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现在就什么都不要想的睡吧……”嗯，我知道了……我想睡了…… 黑色的蜡烛还在燃着，屋子里瀰漫着一种不为人察觉的淡淡香味。 凌安睁开眼睛，头还有些晕晕的，他不知道其它人怎么样了，想开口喉咙却又干得不行。是不是被下药了?他想着，觉得身子有些冷，便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 “张红，你们没事……”话未说完，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眼前是一个豪华的欧式客厅，客厅电视背景墙上方，是精緻的铁艺雕花栏杆圈出了一个休闲露台，而客厅中央一个长长的水晶灯从挑空层挂下来，闪着迷人的光彩，一个类似于保姆的女人正在灯下用吸尘器打扫。 但是，让凌安惊讶的不是这个地方怎么豪华，而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家! 暖色调的灯光打在凌安身上，他看看脚下踩着的黑金沙铺设而成的地面，不住地犯晕。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天城那边吗?张红呢，还有她的少爷少奶奶呢，都去哪里了? “先生，你回来啦，晚饭我已经做好了，你看是不是要叫夫人下楼一起吃呢?”姓王的保姆咧着嘴笑道。 “……夫人?夫人在吗?” 王婶不明白地看着凌安，“夫人一直都在楼上养病啊。” “……哦，对，我以为她在，在医院呢。” “没有，夫人今天都在自己房间呆着呢。而且还破天荒地叫我上去送饭给她，看来病情真的有了好转。” 凌安脱下外套，递给了她，“我先上去看看她。” “好的，我把碗筷摆好。”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看来真的是在自己家里了。但是，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凌安疑惑着上了楼。 门上的平安符还挂着，是自己去寺庙里求来的，之后就一直挂在卧室门口。“……难道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在做梦?为什么现在的感觉更加真实……”凌安带着不安，慢慢推开了门。 卧室不是很大，有个飘窗，自己和妻子以前常常靠在一起看落日时的风景。而此时，妻子正坐在梳妆檯前，化着精緻的妆容。 “叶子，你……”凌安不敢相信他看到的，那个连起床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的女人，现在怎么会如此镇定地坐在镜子前给自己化妆呢? “怎么了?凌安。”叶子涂完口红，转过脸，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凌安走近了些，“你的身体，没问题了吗?快回床上去，小心着凉了。” 叶子说道，“怎么，你忘了我身体已经恢復了吗?”她又别有深意地补上了几个字，“就在今天。” 第89页 凌安努力地回想，想着她想说什么，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记起来了，“今天是几号?” “你忘啦，农历七月十四。” 七月十四，原来是七月十四…… “你东西有买吗?”叶子问。 凌安刚想说是什么，一摸口袋，却发现口袋里有一个小瓶子。他取出一看，瓶子上贴着一张标籤，印着安定片几个字，这是……安眠药?! 叶子满意地笑了，“我就知道老公你最爱我了，那等会儿你要小心点。” “嗯，我知道，那我们下楼吃饭吧。”凌安回答，脸上是一个不可捉摸的笑容。于是，他扶着叶子，两个人慢慢走下了楼。随后，叶子入座，王婶刚想去厨房给她倒一碗汤，凌安却阻止了，“王婶，你来我们家时间也不短了，平时你那么照顾我们，对我们好得没话说，今天我也不忙，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叶子点点头，“是啊，也不嫌弃我这么一个病人，真是让我感动，你就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王婶受宠若惊地推託着，“这怎么好意思，我是你们花钱雇来的，当然要尽心，你们这样子我可受不起啊。”“没事，你快点坐吧，今天我来给你盛饭。”凌安拿过王婶手中的碗，“我把第一碗汤端给你，呵呵。”说着，他快步进了厨房，刚把汤倒进碗里，他就马上拿出已经磨成粉的安眠药，慢慢搅进了汤中…… 不对，不是这样的，不是。凌安摇着头否定了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实。 “你怎么了?”叶子奇怪地看着他，“先把药片弄成粉吧，这样子放在汤里不会被发现的。” 凌安紧紧地握着那个小瓶子，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凌安。”叶子有些吃力地站起了身，“我知道你害怕，我也一样。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我就没有救了。” “我们可以去最好的医院!”凌安说道。 叶子呆了一会儿，突然一个使劲把梳妆檯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啊……”她痛苦地大叫着，瘫倒在地，“你知道的，我得的是不治之症，连医生都说我还是回家去吧!这些你都知道的!”叶子无奈地哭了起来，“我真的好想像个正常女人一样，每天起床后化个美美的妆，然后去厨房给自己的爱人做早餐，再目送他出门，我真的不想这么年轻就死了，我不想!” 凌安把叶子搂在了怀里，心中万分纠结。都怪自己，如果不去找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子，就不会遇上那个来自天城阴元街千寿路44号的怪人，也就不会得到他的帮助，那么自己和叶子，还是会用最平静地方式面对生离死别的，一切都可以像故事般完结。可是现在，知道了叶子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原来看得很开的心态再也不能安定了，只想着可以让叶子的生命继续下去而不顾一切，包括尝试违背法律与道德的途径! “我们，能不能再缓缓?”凌安轻声地说。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凌安脸上。 叶子狠狠推开了凌安，指着他大声地哭喊，“郭凌安，你让我去死好，你杀了我吧!反正我已经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你直接用你的双手把我掐死吧，快点啊!” “你别闹了好不好!”凌安再次把她搂进了怀里，“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去死，就算我死了你也要活着!” 叶子的妆都花了，她难过地抚摸着凌安的脸，“我明白这样子很困难，可是，你不用想太多的。王婶年纪也大了，而且是一个人生活，我问过，她家里没有人了，她无牵无挂，真的。而我呢，我还有爸妈，还有朋友，更重要的是，我还有你。我不能离开你。我爱你，凌安。” “……我也爱你。”凌安低头，吻了叶子的脸颊，“你先补个妆，我去把，药弄碎了。” 接下来的情景和那时一样，骗王婶入座，然后拿着碗进厨房给她盛汤。 那白色的粉末，一点点地飘进了那碗热乎乎的汤里。凌安面无表情地用筷子搅拌着。 “用一个人的生命来换取另一个人的希望，这样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的妻子活下去，而且是焕然一新，脱胎换骨。只是这个办法有些冒风险，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尝试?” “……你先说吧。” “七月十四是中国的鬼节，然而鬼神之事其实是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到了那一天，鬼门关大开，所有鬼魂会游荡在人的世界中。活人的灵魂与肉体在那时是十分脆弱的，若不小心遇到鬼便可能被其勾了魂魄。不过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只是提醒你当天出门小心点而已。我的办法是，趁着人在脆弱的时候进行转运。” “……” “这么说吧，你相信命运吗?” “说不上，可能在特殊的时候会信吧。人不都这样吗?成功的时候就说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失败就怪自己命不好。” “看来你还是挺能看开的，呵呵。你应该相信命运一说的。人一来到这世上，其实已经被安排在了一定的轨道上。有人註定继承家业，有人註定穷其一生。什么算命看风水，不就是想要改写命运吗?多说无益，估计你这类每天面对高科技的人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再来说说你的妻子，虽说生得富家，吃穿无忧，不过她性格高傲，为人势利，本性虽然不坏，却也是凭着家境优越做过许多没品的事，随之而来的报应便是嫁你之后的一场重症。” 第90页 “你这么说我真的不服气，叶子她有时候确实有些自大，不过比她更过分的有钱人家的儿女多得是，为什么偏偏是她要受这个惩罚!” “那些人虽没有肉体之创，但是在精神世界里早已被人唾弃，受人白眼，这才是最可悲的。命运最大的特性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觉得呢?好像说得有些远了。我给你的建议就是在七月十四找个适当的人选，将你妻子的恶运转到那个人身上。你只管找到那个人就行了，其它的我会处理的。转运完成之后，我可以保证你的妻子活得比以前更好。” “……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那就……等等，照你的意思，那我岂不是要害一个无辜的人?!”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这个办法有些冒风险，希望你可以三思而后行。不过我想你心急到来依靠我们这种所谓的旁门左道，应该也不会太犹豫的。反正只是交换个命运，又不是杀个人。” “你说得轻松，我的妻子的医检报告上说她的病没救了，如果把这个命运换给别人，那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那就不是我的事，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呵呵，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思绪回到现在，凌安搅拌的手停了下来。 如果现在这么做了，那和当时又有什么分别呢? 叶子的病好了，王婶没过多久就死了。但是后来的叶子因为后悔与内疚做恶梦而失眠，魂不守舍，最终她还是躺在了病床上，精神接近崩溃，比之前更加悽惨。于是悲痛的自己才会去天城找那个人希望得到帮助。没错，如果这次还是这么做，只能又是一个错误的轮迴而已。 “不行，我要纠正这个错误。”凌安看向了坐在餐厅的两个人，“不能再这么错下去了。”他拿起水果刀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就把汤碗随便地打翻在了地上。 “砰……”香浓的汤汁流了一地。 “怎么了?先生。”王婶听到动静赶紧沖了进来，“呀，你怎么流血了?” 凌安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我失手把碗打翻了，想收拾一下手就被割到了。” 王婶着急地说道，“先生你去包扎一下吧，这里我来收拾。” “那，麻烦你了。”凌安笑笑，回到了餐厅。 叶子看着他的手，心中立即明白了几分，“我们回楼上去吧，我帮你包扎。” 开了房间的灯，叶子疲惫地坐在了床上。 “你没问题吧。”凌安担心地看着她，坐在了她身边。 “不是说好了吗?”叶子十分失落地问，“你害怕了?” “没错，我害怕。我怕这么做了以后我们都不会好过的。”凌安给自己的手指贴上了创可贴，“叶子，你确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叶子撇过头抹掉了一涌而出的泪水，她看着窗外，“我只是想陪着你过完这一生，我做错什么了，老天要这么惩罚我!我真的很不甘心，非常非常不甘心……” 凌安内疚地低上了头，“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没有嫁给我，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没有的事!”叶子抱住了凌安，“和你在一起我过得很幸福，真的。特别是在我病了之后你照顾我的这段日子，我真的好开心，想着这样子是不是就是人们所说的死而无憾了。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的事，但是我不能原谅你怪自己，你没有错。” “看着妻子这样子，我却不能做什么，我不是一个好丈夫。”凌安难过地流下了泪水。 “算了。”叶子在凌安怀里笑了，“我也该知足了。王婶这么好的保姆，我竟然会想到害她，我还是人吗?自己的事应该自己解决才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在我不行的时候你要学电视里那样带我去看夕阳，然后一直紧紧抱着我。现在，我是认真地对你说的，你一定要记得履行这个承诺，凌安。” 凌安也笑了，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傻瓜，我要带着你去看泰山日出呢，你看什么落日啊。” 对不起，我真的好爱你，所以不能再让你痛苦了。 “怡儿，怡儿……” 谁在叫我?怡儿缓缓睁开了眼，一片白色冲进了她的视线。这是哪里? “怡儿……”林丽丽站在怡儿身边，笑得很灿烂。 这是梦吗?竟然还能再看妈妈!怡儿往林丽丽身后一看，苏明志也正在看着她。当她感到无比兴奋时，她才发现之焕他们不在自己身边了。 “妈，你有看到之焕他们吗?”怡儿抓着丽丽的手问。 丽丽摇了摇头，“现在只有我们一家人哦，难道你不想我们吗?” “当然想啊，怎么会不想呢?爸，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都要狠心地离我而去啊!你们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怡儿说着眼眶就红了，“一直以来都认为妈肯定是送我上婚车的那个人，结果在我还梦想着长大后可以举行一场美好的婚礼时，妈你就这么走了，这些年来我有所受的痛苦你知道吗，你能体会吗?” 苏明志见怡儿哭成这样，只好上前拍着她的肩安慰，“好了，你妈也不是故意的啊!” 第91页 “她就是故意的!你也一样，在我真的结婚了有孩子了，还想着教孩子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孩子外公的名字的时候，你也这么突然走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妈的事我可以谅解，可是为什么你也要这样，我们的生活不是正在慢慢变好吗?!”怡儿越说越激动，最后还是大声地哭了起来。 丽丽无奈地看了一眼明志，明志只是没有办法地笑了。 “怡儿……”丽丽坐到了怡儿身边，“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怡儿抬起了头，“为什么要说这个?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难道没有别的话题可以说了吗?比如说我小时候……” “你该成熟了。”丽丽轻轻摸着怡儿的肚子，“有时候这样子会让爱你的人感到非常困扰，你知道吗?我们已经死了。” “不，你们没有，我不要你们死!你们现在不是还在我身边吗?” “就是因为你一直这样，我们才无法离开。如果死了的人还被活着的人怨恨，那他就无法超生了，他只能游离在这冰冷的世界一辈子。”明志说道，“当我见到你妈的时候我以为是她捨不得我们所以才一直不离去，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你的怨念让她无法抽身。” “什么……” 怡儿看着周围，那片白色开始慢慢剥落，然后，自己的家出现在眼前，自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丽丽环视着自己久违的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我的，怨念?”怡儿看了看她的父母，又看了看自己。 没错，自己在失去妈妈之后，心中剩下的，不止是悲伤，还有无尽的怨恨。那些被同学同情与嘲笑的日子，那些当女性生理问题来临时无人可诉的日子，那些别人送康乃馨给妈妈而自己却没事可做的日子……如果不是妈妈走得这么早，又怎么会有这些事呢? “现在，你对我也是这样吧。”明志用体谅的眼神望着怡儿，“我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 怡儿不知道该不该承认，只是她真的不甘心最爱的两个人就这么离自己而去，“可是爸为什么你要走得这么匆忙呢?” “因为你妈在下面太孤单了，我要去陪着她。”他笑着牵起了丽丽的手，“你也知道，你妈以前就笨手笨脚的，都是我在照顾她。拖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了。” “怡儿，对不起。妈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希望你可以想得更远一些，你早晚会飞出我们的怀抱的。” 怡儿没有理由了，“你们，就这么急着要离开我吗?那如果我和你们一起走呢?我不想我们一家人再分开了。” “傻孩子，那他怎么办?”丽丽把怡儿和之焕的照片递给了她，“还有你们的孩子，难道你不想让你的孩子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吗?然后做第一个对他介绍自己的人，说，‘宝宝，我是你的妈妈’。” 丽丽又说道，“我们保持正常人的样子不能太长，不一会儿就又要回到死时的相貌了。我们真的不想吓到你，特别是你爸。” “我不怕!”怡儿坚定地回答，“我真的不怕!” “是吗?”明志说着就变回了他那时被熔岩活活烧死的样子，血肉模煳的脸一下子暴露在怡儿的眼前，那些血顺着身体流了一地。 “明志!”丽丽责怪道，“怡儿现在可是个孕妇，不能受惊吓。” 果然，看着爸血淋淋的模样，怡儿感到强烈的不适，她歪过眼睛，便是嘴上还想逞强，“我……习惯了就好，没事的。” “不要再坚持了，怡儿。”丽丽的笑容渐渐隐了下去，“为了你，为了我们，坚强开心地活下去吧。这样子只会让我们不能安心地走，一次又一次地错过转世的机会，时间一长，就真的永世不能超生了。你希望这个结局吗?” 其实怡儿睁开眼的那瞬间就已经不再有任何怨言了，“……我只是想和你们多呆一会儿，就一会会儿。” “你知道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的，不是吗，又何必执着于形象化呢?呵呵，不哭了，你是最懂事的孩子，以后我们的外孙也是个懂事又坚强的孩子。” “好吧。”怡儿妥协了，“可以让我再抱抱你们吗?” “当然可以啊，我们也想好好抱抱你呢。”明志又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暖暖的热流，连灰尘也跟着变闪耀。 “爸，妈，我爱你们……”怡儿紧紧地抱着父母。 “我们也爱你。”丽丽和明志流下了鬼眼泪，就像是曾经有人告诉过怡儿的那样，鬼的眼泪是最漂亮的，就像钻石一样闪亮。 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四十三章 偏厅的礼物 “我只想知道当时我们都怎么了?”拍拍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张红不知所以然地看着其它人，“你们都还好吧?” 怡儿擦去眼角的泪水，点点好，“我觉得我现在很好。” 凌安也是如此，“我现在感觉也很好。”他笑了，那种笑容和张红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很真实。 第92页 “既然你们都很好，那我也没什么情况了。”之焕说道，虽然他的表情不是很开朗。 四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走到一起。 屋子里没有什么变化，那些蜡烛还在燃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还是在那些位置上。只是，室内的光线似乎比之前要明亮些了。 “那是……”张红指着一个门洞，“刚才有这个吗?” 其它人朝她说的方向看去，果然，之前还是一堵墙的地方，现在竟然出现了一扇门的位置，而且门还是开着的，并从里面投射出一道昏黄的灯光。 怡儿走到最前面，“这应该是我爸所说的偏厅吧。” “怡儿，不要这么着急。”之焕拉住了她，“大家一起过去。” 凌安认同地说，“嗯，反正出口还是锁着的，偏厅是肯定要进去看看的。” 张红却有些疑惑，倒不是对那个偏厅，而是怡儿与凌安两个人。为什么他们给我的感觉和之前不同了，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变了。刚才大家都晕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呢?记得自己只是感觉一直在黑暗中…… 蜡烛又灭了吗?睁开眼，只是一片漆黑，张红想当然地认为自己还在44号里。她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照明，结果才翻开手机盖，手机屏幕上就弹出“电量不足”的提醒。 “完了……”张红无奈地说道，然后，嘀一声，手机自己关机了，“……郭凌安!郭凌安!”她在黑暗伸着手去试探凌安是不是自己身边，摸了一阵子却没有摸到。 “少爷!少奶奶!少爷，少爷!少奶奶”她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难道他们还是晕着…… 虽然刚才已经经歷过黑暗的侵袭，但是张红对第二次境地依然感到害怕。因为只是黑暗。 “唿……唿……”这下她听到了，她只听到属于自己的唿吸声，“唿……唿……唿……”而且越来越急促。 怎么回事，为什么连声音都只有我一个人的?张红小心地伸出手一步一步走向前，记得屋子也不是很大，不用走几步就可以碰到墙壁，况且还有桌子和椅子的，有个参照物多少会安心些。她慢慢地摸索着，又一下接一下地喊着其它人的名字，希望他们可以给自己一个回应。 不是在44号了，绝对不在44号了。 张红心中完全没底了，她慌张地想哭。除非屋子是活着，那些桌椅又会移动，不然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是什么都没有撞到，而且其它人也没了动静。 纯纯的黑，张红连自己的手都看不到，她就像个瞎子一样在这个怪异的空间里到处走动，步子也越来越大，却依然走不出这片黑暗。 “有没有人可以回答我啊!”张红接近绝望地对着湿湿的空气大喊，只是刚喊出的话还是被黑暗吞噬了。 完了，我被困住了。张红失去了动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自己现在和聋子瞎子没有任何区别，听不到看不到。唯一可以看到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唯一可以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唿吸声，还有那快越过极限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嗒拉铛铛嗒拉铛铛嗒拉铛铛铛……”“啊!”静得吓人的世界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和弦。 张红吓得大叫，但随后想起这是自己诺基亚手机的标准铃声。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打我电话?难道是夫人……张红掏出手机，刚想看看是打的电话，心中却又生出新的恐惧——不对，手机刚才明明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啊! 原本的习惯性动作此刻变得艰难，张红紧张地咽着口水，翻开了手机盖。 这是……张红看着显示屏上的来电头像，傻了。 “嗒拉铛铛嗒拉铛铛嗒拉铛铛铛……”来电还在继续，钟迪的笑脸在黑暗中显得特别刺眼，而那来电图片上方显示的号码正在钟迪的手机号。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张红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因为她知道，这个号码几年前就已经註销了，现在打过去的回应只会是“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更何况她自己也早已换了号码。 就在她还在思考这个号码的来由时，那个来电竟然自己通了。屏幕上显示的是“正在通话中……00：00：01……” “啊……”张红吓得把手机扔了出去，她不想听到对方的声音，不对，不是不想，是根本不存在用这个号码的人! 远处的手机发着淡淡的光，是现在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亮，并且，传来“窸窸窣窣”地电波声。 张红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虽然对这通来电她真的感到害怕，但是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突然有了电的手机又似乎是唯一的希望了。该不该把它拿回来呢?听着那边的声音，似乎还在通话中……等它挂了再去拿吧。 通话还在继续，张红只好不安地等待着。“快点挂吧快点挂吧……”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双眼紧紧盯着那块显示屏。 “嘟……嘟……”终于，手机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忙音声。 第93页 张红松了口气，刚想去拿回手机，却听到手机又传来电量不足的警告，她赶紧跑了过去，“不要!要是现在关机了我就真的找不到手机了!” 但还是晚了……手机自动关机了。整个世界又是一片漆黑。张红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最多的的责怪自己的不勇敢。她站着不动，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了。是不是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嗒拉铛铛嗒拉铛铛嗒拉铛铛铛……”非常清晰的来电铃声在空间里迴响。一个亮光出现在张红面前。 张红激动地扑了过去，一把握住了手机。 钟迪的笑脸，正对着张红。又是这个号码! 张红明白了，这分明就是要自己接起这个电话，不然等电话断了手机就会关机直到下个来电打来……张红，你没有错你知道的，为什么你还是不敢面对呢?张红对自己说。这就是个你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 “嗒”，按下通话键的声音在这里显得非常响亮。 “正在通话中……00：00：01……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张红的表情万分纠结，同样的，这个声音也应该是不存在的啊…… “你怎么不说话，按下通话键的人可是你。” 更让张红纠结的事发生了，怎……怎么这声音不像是电话里传出来的，而是在自己身边?! 手机一歪，在漆黑中竟然照出了一双鞋子。白白的鞋面上还有血迹。 这双鞋子……张红再也不能控制内心的恐惧感，她握紧了手机，浑身颤抖着站了起来。手机也跟着照出裤子，外套…… 他流血的眼睛望着她，“你没怎么变……” 张红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想转身，手却被抓住。 钟迪慢慢靠近她的脸，“为什么一直要逃，你知道逃不了的!”语气非常平缓，但是带着冰冷。话说着，脸上的伤口慢慢开裂，黑色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放开我……”张红带着哭腔乞求着，“求你放过我……” 钟迪的表情有些不一样了，“你是这么想……”他举起手，握住了插在自己脸颊上的刀子，然后，一点点地拨了出来。 张红慌张地说道，“不是我……不是……” 刀子拨出来了，钟迪把刀尖对准了张红的脸。 “……”张红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选择了闭上眼睛。 但是，等着刀子刺入脸皮的痛苦许久，却没有了反应。等张红睁开眼的时候，她看到的，是自己还在44号的屋子里。之焕，凌安，怡儿，都正迷迷煳煳地看着对方。 他们和自己看到的一样吗?张红还在想，就听到凌安在前面着自己，“张红，快点过来……”她回过神，才发现几个人都已经进了偏厅了，就自己还留在外屋，“哦，没什么，马上来了。”她赶紧跟了进去。 一进偏厅，张红便看到了，那么大体积，想装作没看见是不可能的，四口黑漆棺材，平行地放在房间中央。 这又算是什么?大大的房间，只有一盏老旧的白炽灯亮着，灯光下，那四个棺材因为刷着黑色的漆而反着淡淡的光，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尽管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光凭着这几个棺材就已经使得进入房间的人心头产生了巨大的压力。 “你们说这四口棺材是不是给我们准备的?”凌安半开玩笑半看情况地说道，结果玩笑过后，他自己也觉得害怕了。 之焕盯着那四个一模一样的棺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把张红叫了过来，对她轻轻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他是放在这里了。”张红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少爷，你确定吗?” “你们在那边说什么呢?”怡儿见之焕又和张红说起了悄悄话，心里总觉得不舒服，便走了过去，“咦?”走过一口棺材的时候，一个在旁边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 “毕竟我们也只知道他来自44号，他能放的地方应该是这里了，况且现在连棺材也……” “砰!”一声巨响重重地砸进了所有人的耳里。 “怡儿!”之焕惊叫道，立马沖了过去。 怡儿激动地站在一口棺材边上，脸上竟然带着笑容。 “怡儿……”之焕跑到了她身边，“你在干什么!” 怡儿扶着棺材盖的一头，满足地回答，“我找到我想要的了……” “什么?”之焕往棺材里一看，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 苏明志，正躺在这个棺材里头。他安详地闭着眼，脸色白得吓人。而他的手上，脸上，都已经长出了一块块淡色的斑点。 张红和凌安也过来了，他们看到棺材里的人，因为不认识，(张红应该见过几次，不过也印象不深)所以更多的是震惊。 “他是……”凌安问张红。 张红看着怡儿和之焕，想了一会儿便知道那人是谁了，“他应该是少奶奶的父亲，苏明志先生。” 第94页 “爸，我终于可以带你回家了。”怡儿笑着笑着就哭了，她俯下身摸着明志冷冷的脸庞，“我们可以回家了。” 之焕看着苏明志的尸体，觉得是验证自己想法的时候了，“大家把另外几口棺材也打开吧。”说着，他已经走到另一口棺材边上，用力地推着棺材盖。而那边的凌安和张红也开始动手了。 “砰!”“砰!”“砰!”剩下的三口棺材都被打开了。 凌安惊讶地看着王婶慈祥的脸，不觉满是愧疚。“对不起，王婶……如果我早一点清醒就好了。”他难过地靠在棺材边上。虽然他阻止了叶子，但是那只是在自己的幻象中罢了。事情早就发生了，王婶死的时候还是那个人通知他和叶子的。一想到因为自己而害死了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凌安无法这么轻易原谅自己。幻象中王婶没出事是一回事，现实中又是另外一回事。忽然，他也终于明白了。 “我一直在找44号的主人，希望他可以再给我帮助。其实在刚才的幻象中，他已经把答案告诉我了，害人终害己，勇敢地面对死亡才是最正确的办法，而不是想着用别人的生命来给自己铺路。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王婶已经死了，叶子也逃不过命运的惩罚，又回了到从前的样子。而我现在该做的，就是让叶子重拾对生活的信心，坚强地活下去吧。呵呵，这真是个讽刺……王婶，我会把你带回去的，给你挑个好墓地，让你死后能有个好归宿。” 另外两口棺材，一口是空的。而另一口里的人，已经让之焕和张红的眉毛拧成一团。 灯光虽然不怎么亮，但是百合的脸还是那么漂亮。 第二卷 染血金子 第四十四章 最后的44号 “这……真的要把尸体背出去吗?”张红虽然知道那些过世的人对三个人来说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可是如果真的把尸体带回去，未免也太……其实她觉得既然人都已经死了，还是不要再惊动他们为上。毕竟身体只是一种物质形式，精神也是最重要的。何况这些尸体放在这里也不是遭到虐待什么似的，怎么感觉都没有那个必要。 凌安看了看四周，对于自己提出的要求也犯难了。偏厅只有一个进出口，其它就都是灰色的墙壁了。现在大门还是锁着的，屋子里也就只有两个可以活动的房间，活人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这再带上闭着眼的，还真是很棘手。 昏暗的灯光下，躺在地上的三具死尸尽管都是叫得出的名字的熟人，可是终归死人和活人不一样，这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寒。张红不禁想着他们会不会突然诈尸。结果这么一想，心里就不安定了，她有意无意地就往出口方向靠近了些些。 “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百合竟然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化。”之焕看着百合，说不出是什么感想，不过更多的是不安吧。也许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放在他面前反而可以让他觉得更安全。毕竟，一个已经死了几年的人按道理说都差不多肉身应该腐化了才是。苏明志也是如此，除了身上长出了尸斑，其它都没有变化。怎么想这都是很让人害怕的事…… 当怡儿见到之焕把百合从棺材里背出来的时候，她脸上无法掩饰地露出惊诧。怎么可能，百合不是应该在安家大宅里趾高气扬地走来走去吗，为什么现在她也会躺在棺材里，难道在自己回家的时候她出什么事了，又或者是……有两个百合?! “可以告诉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吗?”怡儿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默默地走到了之焕身边。 之焕握着百合冰冷的手，那原本想全盘托出的冲动被浇灭了，“出去后再告诉你吧，可以吗?” 怡儿不觉得自己还可以在容忍，她又来到了张红面前，“你一定知道的，对吧?” 张红看了看怡儿，又看了看一边的之焕，摇摇头，“这不是我一个管家可以过问的事，少奶奶，不用多久你就会知道的，现在真的不要太急，况且，知道了真相你也不会觉得轻松。” 怡儿见两个人都守口如瓶，知道再追问下去也没有意义，便放弃了，“随便你们。”她在自己父亲身边坐下了。 “你是管家?”一直没开口的凌安捕捉到了关于张红的一些信息，他马上向她求证。 张红以管家的礼仪进行了回復，她也突然发现，其实用这个身份面对所有人她更自在些，“郭先生，我是安家第一管家。” “是安莉倩家里的?”凌安对于安家也有些知晓，虽然姓安的人多得是，不过不说全名就敢对外人报上“安家”的，据他所知，只有商界女强人安莉倩才有这个资格。 “是的，关于阴元街的资料就是夫人给我的。”张红不知为何，在凌安面前说起夫人她觉得有些自豪。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竟然是她的贴身管家。”凌安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有什么问题吗?”张红看着他。 “没有，我知道了，先前还在想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原来背后有这么大的靠山啊。之前对你的不礼貌，希望你不要介意。”凌安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客气，很官方。 第95页 张红察觉到了，不过她也没有多想，“那是你的保姆?”她把话题转到了王婶身上，“看上去挺和蔼的。” “是啊，因为我当时的执迷不悟，把她害死了。她应该是我这一生犯下最大的错误。”凌安一说到王婶，眼神又透露出内疚来，“你认为用一个人的生命去换另一个人的生命这样值得吗?” “……”张红听到这个问题，便把视线放在那死去的百合上，“我也不知道。” 现在的情景和爸说得又有偏差了。 怡儿观察着四周，本来苏明志说的在偏厅里有一个类似走廊的通道的，然后他便走了下去，发现了非常宽阔的大厅，可是现在偏厅只有一个与外屋相连的进出口，再也找不到其它的门洞了。这么说来，她还有另一个疑惑，在晕迷时见到的苏明志，给自己看了他惨烈的死象，就是被熔岩烧死的，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尸体又是完好无损的呢?她已经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幻象中了…… “我们是不是该想办法出去?”怡儿转过头问其它他。 之焕，凌安和张红也都看着她，不过谁都没有说一句话。谁都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四个人都选择了沉默。 “嗒拉铛铛嗒拉铛铛嗒拉铛铛铛……” 熟悉的手机来电铃声在不大的房间里转圈。 张红掏出手机，不知道又该怎么做了。 “快接啊!”凌安感觉那应该是一个希望，提醒着张红，他看张红的脸色有些发白。 “……”张红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紧紧拿着手机，“不能接。” 怡儿和之焕也看着张红，“怎么了?……” “我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张红把手机塞给了凌安，“你帮我接吧……”她害怕地走到了一边。 这下凌安也慌了，“我……我才不要接。”他又把手机硬塞给了张红，“你接，要是真有什么就直接扔了!” “嗒拉铛铛嗒拉铛铛嗒拉铛铛铛……”来电还在继续。 “你们两个人……”他看不下去了，“现在出去最重要!”说完他夺过手机翻开盖按了通话键，“餵……”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 那头是一阵电波声。 “餵……”之焕又说了声。 “呵呵呵呵……”那头响起了一阵笑声。 怡儿走到之焕边上，帮他按了免提。此时大家都屏息凝神，围着那部手机。 “怡儿你很聪明……”电话那头的声音说，“还知道用免提。” 他知道我在干什么?!怡儿害怕地转过身，只是背后并没有人。其它人听那人这么一说，都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也小心地朝四周看着。 “呵呵呵呵……不用找了，你们找不到我的。张红，开电话录音可不是好习惯。”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沧桑感，但是语气中不可否认的透露着不屑。 张红的小动作也被发现了，她立即反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电话打给我?” “因为我知道你对刚才的事还心有余悸，于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凌安用眼神问张红，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张红避开了。 “我想说，除了怡儿，其它几位应该都见过我吧。特别是凌安，我们可是见过两次。第一次在你为了救你妻子来找我的时候，第二次呢，是你在找到了可以牺牲者之后我来找的你。呵呵，叶子她现在怎么样呢?” 凌安拿过了手机，“你到底想怎么样?都是你出的主意，害了两个人你知不知道?!” “你这么想?凌安，我可是早就告诉过你要三思而后行的，主动打电话的人也是你。你还记得吗?我问过你相信不相信命运。” “是又怎么样?” “那不就对了，我说过的，命运说白了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一个轮迴。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应该想到你妻子这么做的后果!” 原来……原来是这样子! 凌安终于明白了，叶子如果不做转运之术，会死，但如果她做了，她还是会死，因为转运害死了王婶，叶子终究还是会得到报应。那自己在做什么?花了大笔的钱不说，让良心一直受到谴责，过得不安心…… “这太可笑了!”凌安怨恨地说道，“这真是可笑。你这个骗子，骗子!!!”他对着手机怒吼。 “冷静点!”张红安抚道。 “骗子?我可是早就对你说明白了的，只是你自己没有想清楚这个命运的圈子罢了。之焕，你觉得呢?” “嗯?”之焕回过神来，他想自己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我想你现在正在猜测我是谁吧，其实你猜对了也是一样，关于百合的事情，和郭凌安先生的遭遇差不多，都只是命运的一部分。当然，你的事涉及的人更多，牵绊也更多。” “那么你的建议是什么呢?”之焕问。 “我没有建议也不能建议，给多少钱就做等价的事。你妈给我的报酬只能让我做到这个地步了。虽然我知道她现在可能又需要我的帮助，不过我只能说对不起了。我能帮你们任何人改写命运，不过机会，永远只有一次。” 第96页 之焕点点头，“是吗?现在你应该对张红说些什么了吧?” “不不不，她没有接受过我的帮助，我没什么话可说。是不是呢，钟少奶奶?” 钟少奶奶?!四个字在所有人耳边围绕。 张红立刻拿过了手机，“你……你胡说什么!” “哦，那就当我没说过吧。人就是如此，对他人可以看得开，对自己的事就一直耿耿于怀。” “我才没有……”张红不知道如何回应，“江先生，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我们出去吧!” “呵呵，你还记得我姓什么，不愧是第一管家。让你们出去当然没问题，不过有个要求……” 终于提到重点了。 “什么要求?”张红问。 “只要留下一个愿意牺牲的人，另外三个人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包括那些过世的可怜人。” “为什么?” “这个无可奉告，不过时间不多，你们快决定吧，呵呵。”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主意。 虽然都不想成为那个可以牺牲的人，但是…… 虽然这样子想不道德，不过，如果真要选个牺牲的人，我觉得张红应该是。仗着是第一管家替安莉倩监视着我，又不怎么把我在眼里……怡儿不自觉地把视线瞥向了张红。 张红帮过我，看在这个情分上，那两个人我不熟悉，随便哪个都行。不过那女的是个孕妇，总不能害了孩子，还是那个什么少爷的吧……凌安这样想着。 还用想嘛，就那个凌安，反正也不熟。怡儿肯定不行，张红也算是我家的人，当然也不能这么死了……之焕已经有了打算。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好像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张红不想听到那些阴暗的声音。 “就我吧。”，一个有力的声音响了。三个人看向了一个地方。 张红站了出来，“就我吧，反正我无牵无挂，死了也没什么的。” “……呵呵，这么紧张干什么，开个玩笑而已。”那人又笑了， “我只是想看看在这个情况下谁会比较无私，看来结果已经出来喽!” 犹如当头一棒，其它三个人都呆住了。怎么会，怎么这么容易就看到了自己的阴暗面。谁都不该死，谁都有活下去的理由啊!他们互相惭愧地看着，脸红了。 “在这里呆太久了不是缺氧而死就是被蜡烛的迷香腐蚀大脑，你们还不想走吗?大门已经开了。” 听到这话，四个人的脸上总算第一次露出笑容。终于，解救了。 “如果改写命运，欢迎光临阴元街千寿路44号……” “你这样子的改写方式还不如不改!”凌安回道。 “呵呵，那可不一定……嘟嘟嘟……”电话断了。 走到大门前，锁已经没了。 “这样子没事吧?”怡儿回头看着三个人。他们都背着一具尸体。 “你快点把门打开吧。”之焕说道。 “嗯……” “吱……”一道强烈的光射进了暗暗的屋子里，照在了四个人的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回头朝里看了一眼。那些还在燃的蜡烛，那些可怕的挂画…… “……这是……”怡儿看着沙发，看着窗帘，看着茶几上的照片。 “这不是你家吗?”之焕看到了相框里他和怡儿的合照。 44号的门开了，眼前竟然是怡儿家的客厅!!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四十五章 新的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对于结果都感到非常困惑。他们又回过头往44号的屋子里看，没想到背后只是怡儿家的防盗门。 “啪嗒!”凌安快步打开铁门，似乎还想抓住一点线索，只是门开出现在眼前的是普通的走廊。 “还真是个神秘的地方。”张红若有所思地说道。 “算了，反正能出来已经是好事一件了。”之焕耸耸肩，把百合的尸体轻轻放在了地上，“你们两个人把尸体都放到这边来吧，总不能让他们像活人一样占地方吧。” 放置好尸体后，几个人就并排坐在沙发上放松情绪。张红则有先见之明地把客厅的窗帘拉上了，“难道你们要让对面的住户观赏这些尸体啊……话说回来，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办啊?”张红看着三具尸体，问。 怡儿淡淡一笑，“我想现在应该打电话给殡仪馆，早点把爸火化，也方便入土。让他走得安心点。” “刚才你说得没错，带着王婶的尸体回家有些不太现实。我还是拿着她的骨灰回去吧，然后挑个风水好的墓地把她葬了。”凌安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之焕，你怎么说?”怡儿问之焕，看之焕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把百合就地火化。 之焕想了会儿，回答，“我会让妈派车把她带回去的。她还不能就这么入土。” “少爷，你和少奶奶一起回去吧。”张红接过了之焕的话，“百合小姐的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的，这也是夫人让我来这里的目的。” 第97页 “……那好吧。”之焕同意了。 他们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呢?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百合，怡儿就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总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不过她并没有明说，她不断安慰自己，也许是他们不想让自己捲入新的麻烦里头吧。 “那么，再见了。”凌安拎着一个小布袋，里面是王婶的骨灰。他微笑着，对张红伸出了手。 张红和他握了握手，“……再见。谢谢你之前的帮助。” “嗯?这个……”凌安有些不好意思了，“应该是你给我的帮助更多吧。是我谢谢你才对!谢谢!”他慢慢地弯下了腰，对张红鞠了一躬。 车站里人群熙熙攘攘，广播里重复播放着几号几号车即将出发消息，提醒游客快做好上车的准备。人们带着不同的表情，带着大包小包从张红和凌安身边走过。 “一路顺风哦!”张红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那么对凌安做了一个小俏皮的表情——眨眼睛。 凌安明显感到惊讶了，“你……” “怎么了?”张红还没察觉，笑着问。 “没什么，我知道了。”凌安忽然想大笑，都二十八九了，还做这种表情，特别是出现在平时还那么严肃的人的脸上。 想想也没什么可以说了，张红收起了笑容，转过了身。 “啊……”一个背着包的大汉子撞到了张红，她轻声叫着向后倒去。 “没事吧。” “……没事。”张红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轻轻从凌安怀里站出了身，“不好意思。” 凌安没有说话，他安静地看了张红一眼，便离开了。 “一路顺风。” 张红望着凌安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中，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星空璀璨，一轮明月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中。淡淡的月光洒进了房间，带去一丝静谧。 “怡儿……”梦汐抱着怡儿，“我们都会没事的。” 怡儿没有回答，只是同样抱紧了梦汐。 多年后的第一次拥抱，在两个人之间没有秘密以后。我们是好姐妹，最好的朋友。 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今天天气真好，是不是应该去晒会儿太阳? “那个……”子洲不好意思地对正在翻看病歷表的美爱摇了摇手。 “怎么了?”美爱回过头看着他。 “可不可以推我出去晒会儿太阳?” “当然可以啊。”美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病人就应该多出去走走。” 医院楼房背后，出来散步的人还真不少。这也多亏了天城第一医院犹如景观公园般后花园的存在。 美爱推着子洲来到了一个凉亭里，她刚把子洲安置后，手机就叫了起来。 子洲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接吧接吧，看你刚才一路上发简讯累的。” “哎呀，是我男朋友啦。”美爱乐呵呵地回答，“那我就在旁边啊，有事叫我。” 子洲点点头，“知……道……了，快去吧。不然男友挂了电话，护士要虐待病人了。” “……你太能说了……”美爱说完就走到一边去了。 后花园够大的，小桥流水竹林凉亭，再搬进来几个雕像估计就可以卖门票了。 子洲托着下巴，也不知道可以干什么，不过按照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能做什么。刀伤虽然没有大问题，不过伤口却很容易开裂，他可不想来个英年早逝。 “那女人应该坦白了吧。”他自言自语着，“所以说嘛，嫁个豪门也不是谁都可以受得起的事情。” “话说你一个人也可以叽里咕噜讲个不停啊。” “那是。林梦汐，有给我带薯条吗?”子洲头都不回，直接问。 梦汐走到了他面前，晃了晃两只手，“医生说你不能吃这些垃圾食品。” “那你可以走了。”子洲有些失望地撇过了头。 怡儿拿着个包坐在了亭子里的石凳上，“梦汐，过来吃早餐了。” “哦，好的。”梦汐便过去坐在了怡儿身边。 “……你们两个有够残忍的……”子洲忿忿地说道，把轮椅掉了个头，“我是病人!” “反正是你自己刺自己的，关我们什么事。”怡儿说着一口咬住个鸡腿，“嗯，好香啊。” 梦汐笑了，“这个薯片还是现炸的呢。” “不是说没带薯片吗?” “是没带给你吃的薯片嘛，不过我们两人份的还是有的。”梦汐狡猾地看了子洲一眼。 “……说吧，又想知道什么事啊?”子洲打了个呵欠。 怡儿见他终于扯到正题上了，便一边嚼着鸡肉，一边问，“很简单，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 子洲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慢慢变了，“知道太多对你们没有好处的。” “问题是你差不多知道我们所有人的事，我们却对你一无所知，这样不公平。” 第98页 “如果用你孩子的命来交换你想知道的答案，你愿意吗?这就是公平。”子洲冷冷地问。 “你……”怡儿无言以对。 梦汐看着子洲严肃的表情，莫名感到强大的压力，本来还想帮怡儿说话，结果自己也说不出口了。 “现在唯一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其实我并不爱吃薯片。”子洲转着轮椅，慢慢离开了凉亭。 “梦汐，你不是说他和容易相处的吗?”怡儿对子洲的反应有些不解。 梦汐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以为，他应该很容易相处的。不过，我们想知道的事，和他容易不容易相处并不冲突。也许他也向你一样，有着很多的伤心事吧。” “是吗?”怡儿撅着嘴，“也只能这样想了。哎呀，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啦。不如今天我们好好放松一下吧。” “什么啊?” “你也知道，我很久没回过天城了。变化不变化我也不清楚，等下你就带我去逛逛吧，顺便去看看我的那些朋友们!” “……好吧，反正多想也没有用。”两个人一前一后也离开了亭子。梦汐却不忘回头看一眼正在远去的子洲。 为什么，现在的他和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 “昨天怎么不来公司啊?连个假都不请!” “对不起，昨天身体不舒服，一直躺在床上，连电话都没力气打。”阿成非常诚恳地解释着。 “是吗?算了，看你平时工作都努力，我也不说什么了，下次发生 这种情况记得先打电话给我说明。” “是的，老闆。” “对了，你那个独家怎么样了?时间也不算短了，你有研究出个所以然吗?我现在可是放开了手让你去做。” “那个啊……快了，请你相信我，如果报导出来了，一定会震惊新闻界的。”阿成信誓旦旦地回答。 “……希望如此，这几天没有让你接别的採访，你可得给我出成绩来。有样稿没有?” “在这里，有录音和我偷拍的照片。”阿成早就料到上司会要求看样稿什么的，特地准备了一些。 “这是……在监狱里拍的?” “嗯，被採访人一直坚信自己是恶鬼缠身，最后把自己的眼睛给挖了出来。” 上司看着这几张照片，表情有些怪。 “有什么问题吗?” “……你有处理过吗?ps什么的。” “怎么了?”阿成其实也没有仔细看过那些照片，一洗出来扫了几眼就带来报社了。 “你看看吧。”上司把照片还给了阿成。 阿成拿着照片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是……他看着照片，感到背后一阵发凉。 照片上是挖了双眼的周火明，但是在他那空洞的眼眶里，竟然有一张女人的脸!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四十六章 心的恐惧 “你确定你没有处理过?或者……” “我可以肯定没有处理过的痕迹，不然你可以拿去技术部。”阿成把照片慢慢压在了桌上。 “……呵呵，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什么?……对不起，我有听错吗?”阿成以为听错了。 “没有没有。你应该知道，如果这张照片是真的，那对外发布后绝对会造成轰动，这是对无神论信仰者的一次巨大挑战!也是提高我们报社知名度的一次绝佳机会!!” “是，是啊。”阿成还是头一次见到上司这么激动。 “做灵异专刊这么多年，天天面对那些嚷着说见鬼却又拿不出具体证据的人，我有时候自己都怀疑这个工作了。这种类型的受众群体本来就不是很大，再加上我们报纸的内容一天比一天没劲，最近的销量低迷是事实啊。”上司说到这个，眉头又皱了起来，“阿成，技术资金什么的遇到困难尽管向我来报告，我会尽我所能给你帮助的。你这个独家很有商机，你一定把它做好!知道吧?” 阿成本来以为自己的独家比起别的独家可能算是普通的，没想到领导竟然这么重视，心里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喜来自上司对自己工作的认可，看他的意思，如果自己把这个独家做好了，可能会得到升迁的机会;悲得是这个案子自从入手以来，还没有顺利解决过一个问题，更可怕的是自己面对的是超过认知范围的力量，未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能保证。也许真像《咒怨》里那样，被鬼拖走了也没人知道。 呸呸呸，想什么呢，一定相信自己才行。况且已经没有退路了，上司高兴了给自己奖励，但是把他惹火了自己肯定是捲铺盖走人的下场。 失业比见鬼更可怕!! 今天天气确实不错，也可能与自己的心情有关吧。阿成站在报社大门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心中莫名充满了喜悦。独家大有希望，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自己开心的了。 “阿成。” 是在叫我吗?阿成转过头看了看两边。没有人。 “阿成!”突然耳边响起一阵雷鸣，阿成被吓得大叫一声后摔在地上。 第99页 “……哈哈哈……”怡儿在阿成背后看着他的糗样，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怎么江穆成的胆子比上学那会儿还要小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阿成从地上爬起来，这下真的是比见到鬼还要惊讶了，“怡儿?苏怡!” 阳光下，怡儿的脸显得特别红润，“嗯啊，胆小鬼阿成。” “真的是你啊，你，你不是在什么安家里做少奶奶吗?怎么跑到天城来了?”阿成有些激动，“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捏了捏自己的脸，“哎呀，痛。看来是真的。” 怡儿笑着帮他拍去身上的尘土，“看把你吓得，我又不是死了不回来。你干嘛这么激动?” 阿成也笑了，“这不是多年没见你，特别想念你嘛!” 这是实话，记得当年和怡儿处得最好的异性朋友就是阿成了，两个人无话不说，好得要命。后来怡儿远嫁安家，能和梦汐比伤心的，估计就是阿成了。 “你这腔调，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怡儿无奈地眨了眨眼。 花样，天城一家冷饮店的名称，是怡儿几个人上大学时经常来的聚点。 不是双休日的缘故，店里上座率一般。大厅都是散座，此刻飘荡在位置上方的不只是轻音乐，还有混合了多种饮品的香味。 怡儿和阿成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快说，怎么跑回来了?”阿成盯着怡儿。 怡儿回答，“来得路上不是说了吗，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就想来看看你们呗。不然呢?” “那怎么不带着小菲菲一起来啊?你说你过分不过分，一嫁人就完全是与我们切断联繫的状态，婚礼我们没有参加不说，生小孩子了我们竟然也没有一个知道。要不是梦汐把你传给她的照片再放到空间，我还真以为你已经失踪了。” “哎呀，这个说来话长，你也知道，我嫁得不是普通人家嘛。” “是是是，你嫁得是在商界赫赫有名的安氏集团，于是你这只麻雀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于是你就理所当然的把我们这群普通人给遗弃在脑后了。”说着，阿成的脸就拉长了。 “你别这样!”怡儿觉得对不起阿成，握住了他的双手，“你可是除了梦汐之外最了解我的人了，你知道我绝对不可能这么想的。” 阿成瞪着双眼，忽然“扑哧”笑出了声，“看把你紧张的，逗你的啦!谁让你刚才吓我!” “你……”怡儿哭笑不得，一下子伸手拨乱了阿成的头髮。 “哎呀，我的髮型。我告诉你你完了!”阿成不示弱，起身把怡儿的头髮也弄乱了。 两个人就像从前一样，不顾身份的闹了起来，直到服务员端上了茶点。 “对了，你见过梦汐了吗?”阿成对着玻璃梳理着头髮。 “废话，我第一个见的就是她好不好?我前天到的，一直住在她家啦。今天从医院出来，本来她要和我一起来见你的，结果她诊所来电话，她就赶过去了。”怡儿望着窗外的车流，“这么久了，没想到这个位置外的风景还是什么变化。” 阿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自言自语道，“是吗?也许她在躲我吧。” “什么?”怡儿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 “没什么，你们去医院干嘛?” “哦，是看望一个病人。我倒不是很熟悉，不过梦汐说是她的房客。嗯，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城子洲。长得倒不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梦汐的男友呢。说到这个，你们怎么会分手的啊?”怡儿觉得自己终于找到话题了，她期待地看着阿成。 没想到阿成一听到城子洲，反应很大，差点没把正在喝的果汁打翻，“城子洲?!他什么时候成梦游的房客了?” “你不知道?” “看来梦汐最近骗人的功夫长进了。”怡儿搅拌着果汁，“还一直说没关系。看你的反应就知道那个城子洲绝对是你情敌!哎，为什么梦汐的感情之路永远这么丰富多彩呢?大学的时候你和阿盟追着她，现在又是城子洲和你追着她……哎，哎?阿盟过得怎么样?提到他我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呢，当时帮你追梦汐，”我可是说了他不少坏话，亏他还一直把我当妹妹。” 阿成转回了思绪，“王盟啊，他和你一样，过得挺不错的。现在是天城市警局副局长。有几次我的新闻独家靠得都是他的关系。” “哦，那就好。最近一次听说他也是几年前的事了，还是给梦汐打电话的时候呢。哎呀，你还没说你和梦汐的事呢!” “这个，都是我不好。如果当时可以多体谅她一些就好了。服务员，来两罐啤酒。”阿成显得十分后悔，他看着桌子上的鲜花，讲起了和梦汐之间的事情。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桌子上已经放了五个空的啤酒罐。 “这么说来，啊，原来梦汐提到阿盟的那次就是你们分手的那天哦。我就知道一定会出事的。”怡儿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虽然当时没有说出口，却也已经做了暗示。 “我听见有人叫你了喽，是不是你家亲爱的啊?” 第100页 “不，不是。是王盟。” “王盟?他怎么来了……哎呀，难怪刚才看你回答的有些不自然，不会是背着阿成和王盟在搞什么小活动吧?嘻嘻。” “你去死啦，那先这样吧。” “嗯，希望你们谈得愉快些啊。”怡儿挂了电话。 “算了，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学会放手才是最重要的，毕竟把不合适的两个人绑在一起是没有意思的嘛。”怡儿安慰道。 阿成好像有些醉了，他低着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可能吧。” “就说少喝了吧，还喝这么多，你以为演电视剧啊。” “我哪有，我只是突然想喝……”阿成抬起头刚想狡辩，却看见怡儿的脸，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脸。这张脸很熟悉，应该在哪里见过。 周火明，没错，就在那张照片上，周火明那流着血的眼眶里，那个女人的脸! “呵呵呵呵……”一阵空灵的笑声传来，阿成看到怡儿，不，是那个女人，诡异地笑了。 阿成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又揉了揉双眼，再次看向了怡儿。 “你怎么了?”怡儿奇怪地看着阿成。 果然是喝醉了。阿成解脱般地笑着靠在了椅背上，“没事，应该和你说的一样，我真的喝醉了吧。” 怡儿丢了一个白眼给他，“就说嘛。行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嗯。”阿成习惯性地转头看着窗外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却见车子里竟然坐着一个女人。 “怡儿。”阿成这下真的慌了手脚，他赶紧叫住了怡儿。 “你又怎么了?”怡儿拿阿成没办法了。 “你帮我看一下，我的车子里，是不是坐着一个，一个女人?!”阿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怡儿听得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把视线向了外头阿成的车子。 “……” “怎么样，是不是我看错了?”阿成紧张地问。 怡儿看着那个长发女人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也有些不知所措。 “是，是的。我看到了。”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四十七章 接近 天气那么好，路上也有很多行人，怎么会…… 阿成和怡儿盯着车子里的女人，一时没有主意。难道这就是恶鬼缠身?! 只见那个长发女人动了，是的，她有动作了，她慢慢偏过头，朝阿成和怡儿看去。 “她是在看我们吗?”怡儿紧张地问。尽管阴元街的事已经过去很久，可是她的恶梦并没有就些结束。现在竟然再次遇到这种事，她怎么能不害怕。 “好像……是的。”阿成的声音很苍白。 就在此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了阿成的视线中。 他拎着公文包，走近了车子边，然后，打开了门坐了进去。等一下，他怎么可以到车里去?阿成定眼一看，他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啊?”怡儿还没有明白过来。 阿成手一指，“你自己看。”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果然是人吓人吓死人。 怡儿把视线一转，结果也笑了起来，她用力地拍了一下阿成的肩，“死阿成，被你吓死了啦，干嘛买这么大众的车子啊!” 刚才那男人载着女人离开了，却见离他们不远的车位上还停着一辆一模一样的车子。不过牌照号码不一样…… 城子洲举起手，挡着射进来的太阳光，伴着一脸深沉。 “你怎么样了?”梦汐还是第一次看到子洲脸上有这样的表情，好奇地坐在了床边。 子洲放下手，看向梦汐，“一般般吧。你呢?” “我?”梦汐反问，“我有什么啊?” “举个例子，比如说知道了苏怡的遭遇后，你有什么感想呢?” 梦汐听了，有些无言，“说不出，只知道她在安家过得有些艰难吧。不过在她的事件上我只是旁观者，帮不了什么，只能给她精神上的鼓励了。对了，你的零食。”梦汐从身后拿出了一大袋吃的，塞到了子洲怀里。 “谢啦。”子洲没有多看，直接把东西放进了储藏柜。 “不用。其实在怡儿的事情上，我还有些东西没弄明白，她也没有接着对我说下去。” “是什么?” “她是怎么和周火明扯上关系的……应该是怎么会和他做相同的梦?” “那你就得去问她喽，毕竟她是自己故事的主人公。”子洲慢慢恢復到从前，“其实我知道一些，你想不想听啊?”他又露出灿烂到不行的笑容。 梦汐瞪了他一眼，“算了，还是让怡儿自己来说给我听吧。不过她说的没错，凭什么你对我们这么了解，我们却对你一无所知呢，真的很不公平。” 子洲呵呵一笑，“不是我不想说，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为什么你会在医院里，为什么你知道我们的事，为什么前天你要杀我……有这么多可以说的。” “那是你以为。其实我自己也有太多太多想知道却又没有答案的事情。” 第101页 这是……梦汐从子洲眼里看到了非常深沉的悲伤，那种悲伤，隐藏得很深，却又被装得很不经意，就算是被发觉也不会有人想去了解，以至于由伤慢慢变成了一种痛。 “你，还好吧。”做为一个心理医生，直觉告诉梦汐子洲背后隐藏着一段让他不能释怀的往事。 子洲摘下那耳钉，放在自己手心，像是宝贝一样的端详着。梦汐也藉此机会看清了耳钉的样式。 阳光下，耳钉显得异常夺目。它的下端是黑色，和普通的耳钉没什么两样，不过在上头镶嵌着一颗六角形钻石，虽然对宝石没有太多研究，不过梦汐还是可以肯定那颗钻石是真的，因为那种光泽和自己以前买的一条钻石项鍊的一样。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个耳钉的来歷吗?”梦汐以一个心理医生的口气对子洲说道。 “……”子洲看向了她。 是这时候了，梦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突然做了个决定，决定给子洲做一个催眠。倒不是她想套出什么情报，而是第一次看到子洲有心事，做为一个医生她本能地想帮助他。 “现在，告诉我，这个耳钉对你来说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梦汐紧紧对视着子洲，语气变得非常温柔。 子洲看着梦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他握着耳钉的手慢慢松了。 “子洲，你最害怕什么?”梦汐明白催眠已经起作用，继续问道。 “……我，最害怕……” “啲”，耳钉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引得梦汐转过了视线，同时也惊醒了子洲。 两个人望着那躺在地上闪着光芒的小东西，一时没有言语。 “你……”子洲警觉地问。 “对不起，我只是……”梦汐有些惭愧，瞥过了眼。 “请你出去。”子洲脸上写着失望，他躺回了床上，“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偷窥自己的事情。” “城子洲。我只是想帮你而已。”梦汐站起身，把那耳钉捡了起来。 子洲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不再说话。 “那，我先出去了。”梦汐尴尬地将耳钉放在了床头，怏怏地离开了病房。 路上还是那么多车，再加上时近中午温度有些升高，那些司机们脾气都开始有些暴躁，不住地按起了喇叭。 梦汐挤在车流中，忍受着耳边刺耳的鸣叫，握着方向盘，等待着红绿灯的变化。 “请你出去。” 她的脑海中浮现着子洲那时的表情，那么赤.裸裸的失望，不是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车厢里似乎比外面还热，梦汐升起车窗玻璃，打开了空调。 “唿唿……”今天出气孔的声音好像特别大，而且冷气十分足。梦汐觉得凉过头了，她又拧了几下调节按钮。 忽然，她看到显示仪上空调温度有些不正常。 明明是往上升的，怎么显示出来是往下降，而且降得速度非常快，“25，18，16……” “啪啪啪……”梦汐拍打着开关，“真有些冷啊，看来明天得去店里做一下检查了。”她下意识地想开窗，却发现窗子竟然被锁住了。 “该死，出问题的时候都来了。” 前方红绿灯显示着倒计时，10，9，8，…… 梦汐急忙找过一件外套披上，准备起步了。 1，0。红灯跳转。梦汐轻踩油门，车子随着长龙慢慢起动。 “好冷啊……”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一看显示仪上，车内温度竟然只有8度!这也太夸张了。 梦汐再次试着打开窗户，可是依然没有起作用，那车窗还是纹丝不动。看来要先在路边停一下了。 她开了转向灯，又看了眼后视镜，不知道后面有没有车子跟着。结果，在那小小的后视镜里，她看到自己车子后座坐着一个人! 晓枫!! 没错，真的是她。她，她怎么会在车上?! 此刻的晓枫是一个成年女子的形态，她悠然自得地望着梦汐，“怎么，这么想知道子洲的事情啊，可以啊。只要你死了，我就把一切告诉你!” 梦汐惊恐地盯着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时，只听到“叭叭”一声，梦汐终于记起自己还在开车，她立马看向前方。 只见一辆大卡车迎面冲来。 “啊……” 送怡儿回梦汐家的时候，梦汐并不在，看来真的回诊所去了。 “那行吧，我先走了。”阿成钻进了车厢，对站在门口的怡儿挥了挥手。 “再见，有空的时候再来找你玩啊。”怡儿开心地笑着。 “呜……”怡儿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进了客厅，“才玩了这么点时间就觉得累，看来真的老了啊。”她躺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梦汐这傢伙，在家里也不知道多打扫，这里真不像个女孩子的住所。有了，等下反正也没事，不如给她做做家务吧。” 手机响了。 “是梦汐吗?正好想打电话告诉她晚上想吃大排。”怡儿得意地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看也没看就直接按了通话键，“喂，我说，等下去菜市场的时候……” 第102页 “怡儿。”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怡儿的表情有些僵了，也许此刻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就是那个人吧，“你打过来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之焕问道。 “不知道，等我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呗!” “没有具体时间吗?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谈谈?上次我想找你谈谈的时候你有给我这个机会吗?” “……好吧，先不说这个。小菲这几天一到晚上就嚷着要见你，不然不肯睡。” “……是吗?……只要睡前给她喝杯牛奶再读一段安徒生童话就行了。” “……那好吧……怡儿，其实你真的……”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一个陌生来电。 “餵 ，你好。”怡儿猜想又是什么推销gg。 “你好，请问你是林梦汐的家属吗?”对方问。 一听这话，怡儿知道梦汐肯定出事了，“我是，她怎么了?” “她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天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四十八章 虚惊 医院大厅，各类人来来往往，带着不同的信息，形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 怡儿拎着个大包神色匆匆地赶到了接待台。 “砰……”那一大包重重地砸在了檯面上，吓得两个值班的护士一大跳，“你……你好。” 怡儿趴在檯面上，喘着粗气，“那个……那个因为车祸被送来的林 梦汐小姐在哪个病房啊?” “请稍等，现在就为您查看一下。林梦汐是吧?她已经转到404病房了。” “404?”怡儿忽然觉得这个号码有些熟悉，“哦，谢谢。”她把东西拿了下来，朝404号病房走去。 “啊!”当看到城子洲靠在床头吃零食时，怡儿的下巴差点没有掉下来。难怪自己会觉得404这么耳熟，原来就是城子洲的病房! “咦，怡儿?你这么快就起来啦!”子洲友好地朝她招招手。 怡儿有些不自然地回了个笑脸，顺便问道，“那个，梦汐怎么样了?” 子洲指着旁边的床铺，“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头撞在方向盘上，貌似还把脚扭到了。” “是吗?那就好。”怡儿走到了梦汐身边，把换洗的衣服塞进了储藏柜里头。她又拿过来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了。 此时的梦汐还在昏迷中，也可以说是睡着了。她的唿吸很平稳，脸色也很正常，眼睫毛还随着唿吸的频率轻轻的抖动着。 怡儿看着梦汐额头上的包扎，只期望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毕竟大脑受到了撞击，或多或少有段时间会过得不自在。“嗯，还好只是扭到腿而已。”她自言自语着，掀开了被子一角，察看着梦汐腿上的伤势，发现不是很严重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嗯?”怡儿忽然转过头看着梦汐的脸。没什么特别的。 难道刚才看错了?怡儿在看梦汐腿的时候，眼角好像瞥见了梦汐枕边有一个黑影。不过当她正眼去看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现。 也好，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怡儿站起了身。 “你要走了?”“不是，去厕所。” “这里不是有吗?”“你管我，我顺便出去透口气不行啊。真是的。” “知道了……”子洲看着怡儿不耐烦的样子，也不多说了，他顾自己看起了杂志。 怡儿便离开了房间。 “啪!”一等到怡儿走远，子洲用力地合上了杂志。 “我说，你这样子太过分了吧!”他对着空气说，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 下午茶的时间，佣人已经把茶点端上了桌。 之焕望着楼下的花园，心情并没有因为那些漂亮的花草而有所好转，他喝着无味的咖啡，有种灵魂被抽空的无奈感。 “哥……”百合让下人又搬出了一把椅子。 “不在房间呆着跑出来晒太阳啊?”之焕没有看她，继续盯着花园。 百合笑笑，“怡儿还没有回来的打算吗?” 之焕嘆了一口气，“嗯，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不会，你们还有小菲呢。这是你们最大的牵绊，也是无法割捨的牵绊。”百合安慰道。 “是吗?今天给她打电话，才提到小菲，她就藉口说别的来电挂了电话。很明显，她也知道我会拿小菲说什么，可是小菲真的很需要她。”之焕说着便感到很痛苦，“我们怎么会成这样子呢!!!” 百合内疚地看着他，“都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引起的。哥你不要再自责了。你放心，我会找机会对怡儿说清楚的。” “百合……”之焕欲言又止，“希望你能把她劝回来吧。” “少爷!小姐也在啊。”张红站在了阳台门口，“少爷，孩子又在闹了，我们都劝不住，看来又得麻烦你了。” “……知道了。”之焕有种接近崩溃的感觉，他撑起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房间。这时候，他又想到了怡儿。当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也是这么不管自己有多累地照顾我们的孩子吧，不，她应该更累才对。 第103页 望着之焕远去的背影，张红说道，“怎么，少奶奶还不肯回来吗?” 百合点点头，“是啊。她伤得太深了。” 张红没有多言，她微笑着退下了。 走在长长的过道上，张红偶然看见装饰镜中的自己。之前四十多岁的年长装扮不復存在，她现在已经恢復正常的打扮了，一个二十九岁的已婚女人，在迈向三十之前还保留着充分的活力与成熟。而在她身后，站着一个接近虚幻的身影。 她偶尔还会害怕，可是更多地是面对。 刺眼的灯光毫不留情地扎进了双眼，梦汐有些不习惯了。 “这里是……哪里啊?”她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的病房。” “嗯?”梦汐适应着光线，也看清了一个人的脸，“城子洲?城子洲!”她终于清醒了。 “哎呀，好痛……”动作幅度有些大，以至于扯到了扭到的左腿。 “和我同一个病房你有这么激动啊，呵呵。”子洲说着和梦汐的脸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别乱动，你现在是一个伤员。” 梦汐揉着左腿，顺便伸了个懒腰，“啊……现在是几点钟啊?” “晚上七点整。你睡了半天了。” “……我记得当时好像和大卡车撞上了……” “没有，你及时避开了。不过车子还是撞在了行道树上。”子洲解释道。 梦汐听着，不住庆幸自己命大，“原来是这样子。”她又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当时真得好可怕，我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那辆车子离自己是那么近。” “所以说开车一定要小心嘛。”子洲翘着二郎腿，淡淡地说着。 “说起这个……”梦汐忽然紧张起来，她捏着被子，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整个房间灯光大亮，又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两张床几口柜子。还有子洲和自己。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是晓枫，真的，她突然出现在我车子后座。” 子洲的表情有些怪，“行了，已经过去了。你还是注意点身体吧。”他说完就要回自己的床铺上去。 “……等一下。”梦汐看出了子洲的不快，她也不再提了，反正现在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有一件事她一定要说。 “怎么了?” “其实在车上的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对你说的。”梦汐的眼神很坚定，她有些费力地靠在了床头。 “对不起。” 空气还在流动，但是气氛已经变得不一样。 子洲的反应似乎非常大，他不禁瞪大了双眼，“你，你刚才说什么?” “对不起。”梦汐很诚恳地说道，“我只想帮助你，却没有问过你的想法就自己做决定对你催眠，我知道这样子说不过去，所以只能对你道歉了。不过你放心，你那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呃……”子洲望着梦汐，半天说不出一个词。 “你怎么了?还在生气啊?”梦汐不知道这件事对子洲影响这么大，她更愧疚了。 “呃，呵呵呵呵……”子洲突然笑了，他靠近梦汐，不自觉地摸着她的头，“没什么了，你不用放心上的，呵呵。” 那一瞬间，梦汐看到子洲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她也才发现，原来子洲的手很有温度。 这么一想，脸就莫名其妙地红了。 “那个……”梦汐偏过头，“你可以到自己床上去休息了。” “嗯啊。”子洲笑着回自己床上去了。 对不起。 这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说对不起，原来这三个字是这么有趣。子洲笑得更开心了，他看着空白的天花板，似乎那里绽放出了鲜花。 一股暖流慢慢在空中飘起来。 但是，在房间的一个看不见的角落，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充满怨恨地盯着两个人。 “林梦汐!”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四十九章 危机 时间还不算晚，不过外面的天空却黑成了一片，就连星星也没有一颗。 一个人的餐桌，冷色调的灯光打在还在泡熟的方便面盒子上，还有那双反射着灯光的金属筷子，除此之外，玻璃檯面上什么都没有。 “嘀嘀嘀……”泡面计时器提示时间到了。 阿成按着ctrl+s，便合上了笔记本。旁边放着一叠照片，都是他和梦汐去调查周火明的案子时偷拍的，虽然角度不是很好，不过都很清晰。他看了一眼那张诡异的眼里出现女人的照片，一下子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匆匆收拾了一下凌乱的书桌，他走向了餐厅。 今天是什么口味的泡面?是红烧牛肉。揭开盖子，一股熟悉到噁心的香味扑鼻而来。阿成没有感觉，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晚餐，没有多想，就拿起筷子“簌簌”地吃了起来。 “这是什么……”忽然，桌子上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 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桌面上，有一双掌印。餐桌是每天必清理的，怎么会有这种痕迹? 阿成放下了筷子，看着自己的手。他慢慢伸过去，盖在了那掌印上面。 第104页 没有合上。 警戒心一下子提高，阿成也不管肚子还饿着，起身走到了大门口。门还是锁着的，他又把门从里面也反锁了。 客厅很简单，藏不了人，厨房和卫生间也不会有，自己刚从书房里出来，那么先去卧室看看吧。 屋子里静得吓人，阿成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生怕惊动某人。 到了卧室门口，阿成顺手抄起放在门边的一把扫帚，然后，还是很小心地进了房间。 路边的灯光投射进卧室，衣橱，床，电视柜都可以看得清楚。一片安详。 阿成屏着唿吸，一步一步朝衣橱靠近。 “啪……”他快速打开了衣橱门，拿着扫帚在里面一阵乱捅。 衣服掉在地上，衣橱里面什么也没有。 难道真是自己神经过敏了?从金壁大厦回来后的几天，自己老是看到些幻象，这到底是怎么了，就算真的有鬼也好，可是自己和周火明也好，林水晶也好，那第13层的两个恐怖女人也好，都没有任何关系啊。难不成真像电影里演得那样，鬼杀人只是为了乐趣，和报復无关…… 阿成无奈地笑着，把扫帚放在了一边，弯着腰把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 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角落传来一声轻轻地嘆息，“哎……” 有听错吗?阿成挂着衣服，视线被打开的衣橱门给挡住了。 “呵呵……”紧接着又是一阵笑声，还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下阿成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是的，卧室里真的有人!而且离自己还那么近。 “吱……”阿成紧紧抓着衣橱的门，慢慢地把它合上了。 林水晶，就这么双眼无神地注视着他。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阿成心中翻起一阵浪潮。就是她，在坐第13层电梯时遇到的也是她，那个割腕自杀的女人。 只是现在的林水晶并没有穿着那套华丽的服饰，她穿着平常的衣服，脸色惨白地站在阿成卧室的衣橱边上，那几道伤口不见了。 “你……”阿成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根本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就在此时，他感到腿部一阵发凉。 一双雪白的手从床底下突然扑出来，紧紧抓着阿成的腿。 “啊!!”内心的恐惧还未完全喊出嘴，阿成就被那双手毫不费力地拖倒在地。他伸着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呵呵……”林水晶看着他，发出如干枯树枝颤抖般的笑声，虽然她脸是僵硬的。 阿成无助地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被快速拖进了床底。 “啊!” “嘀嘀嘀……”泡面计时器提示时间到了。 “救命!”“扑……” 阿成尖叫着从梦中醒来，他摸着自己满是冷汗的脸，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梦，只是梦而已。” 弯腰捡起被撞落在地上的相册，他又看了一眼笔记本。打开的word只编辑了一个标题——白领自剜双眼，疑似恶鬼缠身。还有一张插图，周火明空空的眼眶里，印着一个女人的脸。屏幕右下角，时间七点整。 计时器还在叫着，阿成的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他直接合上笔记本，拿起手机走向了餐厅。手机上有两通未接来电，都是怡儿打来的。 今天是什么口味的泡面?是红烧牛肉。阿成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熟悉，好像在梦里做过。不过飢饿大于天，他没有再多想，一手揭开盖子，一手打起了电话。 “餵。”电话很快接通了。 “怡儿，刚才我在家睡觉呢。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梦汐出了点小车祸，现在在医院呢。”那头传来水流的声音。 “车祸?很严重吗?她现在还在医院吗?”梦汐出了车祸!阿成心里一紧。 “都说是小车祸了，就是撞到额头而已啦。你不用太担心的。因为她脚扭到又要留院观察，所以会在那里呆上几天。你明天再去看她吧。” “是哪个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呃，和城子洲是一个病房。” “城子洲也在医院?他又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都住院了……这不免让阿成有些怀疑。 “是啊，不过是城子洲先进去的，而且应该是前几天的事。你不知道啊?哎呀，我这里还要洗盘子，等下打给你吧。”怡儿匆匆挂了电话。 吃饭的兴趣没有了。 阿成本来还想问在几号病房来着，看来只能明天再去。只是他一想到梦汐和那个城子洲是一个病房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难道真的像梦汐所说，自己的占有欲与好胜心太强?她和自己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为什么自己还要霸占着她不放呢……算了，还是想想别的事吧。阿成拿起筷子，刚想吃第一口面，忽然觉得还是把手机关了比较好，这样子也能让心静下来。于是，他又伸手去拿手机。 这是…… 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桌面上，有一双掌印。就在手机旁边。 看着那痕迹，梦里的场景一下子浮现在脑海。竟然，和梦里一模一样。 阿成想着，已经把手放了上去。 第105页 合上了。 “……切!”梦汐郁闷地看了一眼墙上红色的掌印，又看了看子洲的手，“这是你自己弄上去的吧。” “没有，真的是你的前一个病患留下的。”子洲兴奋地说，“记得有一天晚上，他因为心肌梗塞死掉了。死之前他拼命挣扎而在墙上留下了这个掌印。404病房因为门牌号不是很讨好住院的病人，再加上有一个患者死在你现在躺着的病床上，医院里莫名其妙地有了相关的恐怖流言，以甚至都没有病人再进来，所以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着。” “不是吧……”梦汐看着自己的床，不禁害怕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死后这张床一直都没有换过是吗?” “是啊，有时候到晚上，空床上就会发出咦咦呀呀的声音呢。” 梦汐不知道怎么说了，“那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啊。” “怕，为什么要怕啊……因为，”子洲忽然压低了声音，“那个死去的病人就是我。” “……” “哎呀!”子洲连忙用手挡住了砸过来的枕头，“开个玩笑嘛……” “让你开这种玩笑啦!”梦汐气愤地在床上大叫，“要不是我腿扭到了，绝对让你好看!那个掌印就是你自己弄着玩的吧。” “哎，当时吃薯条的时候不小心把番茄酱包装袋给扯破溅上去的啦。”子洲陪笑道，“害怕被护士骂，所以就直接把酱汁都弄上去，抹成了一个手印，呵呵。结果把护士吓到了。” “城子洲，你厉害……”梦汐对他彻底无语了，这样也能做得出来。 “不过说真的，你到底在这里医院呆了多久了?” “……很长时间了吧，连我自己都快了。”子洲数着手指，“哎呀，我也数不清了。不过问晓枫应该知道了。” “晓枫?”一提到晓枫，梦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现在，在这里吗?” “现在还早吧。”子洲摇摇头。 “她到底是人是鬼啊，她好像对我充满了敌意，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 “因为我的关系吧。” “是吗?她……在吃醋?”话一说出口，梦汐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吃醋?”子洲也有些惊讶，不过他马上就笑了，“那是江穆成才会做的事吧。” “阿成?” 子洲刚想说话，只听到“叱”一声，明亮的病房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梦汐看不清子洲的脸，她只觉得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有些害怕。 “城……子洲。”她叫了一声。 “在呢。”子洲看着紧闭的房门，“可能是停电了吧，你看看窗处，其它地方有亮着吗?” 听到子洲的声音，梦汐的心落下来了，她往窗外一看，对面的楼房也是漆黑一片。 “看来真的是断电了。哎呀，那正在做手术的人怎么办啊?” “没事，医院有紧急电力措施的。你还真是好心，现在想那边去了。” “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心理医生，当然要关心病人了。” 子洲没有回答。 “嗯?你怎么不说话啊……”梦汐问，“城子洲……” 黑暗中，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城子洲。”梦汐叫着子洲，声音却明显小了。 边上的床铺完全没了反应。 “你不要吓我，不然等电来了你就完了。”梦汐故作镇定。 “电不会来了。”一个声音说道。 梦汐一下子就呆住了，这声音…… 她转过头，看到一个人影坐在自己床前。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五十章 四起 “电不会来了……” 这声音……借着窗外的自然光，梦汐看到一个轮廓坐在自己的床边，但她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已经猜到那人是谁。 “是晓枫吧，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梦汐支撑着爬起身，靠在了床头。她和那个黑影只有一把尺的距离。 “……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黑暗中，梦汐才镇定下来的心再次狂跳。刚才也没有细听，现在终于听清楚了。 坐在身边的是一个男人! 怎么会，难道真的不是晓枫?!梦汐看向身边人，情绪非常不安。她希望子洲可以回答，就算是晓枫也没事，而不是眼前这个陌生人。 “你……你是谁?” “我是周火明啊。”那人轻轻一笑。 “周火明?怎么可能，他现在明明躺在病床上，连起来都是问题，他怎么来到这里!” “是啊，他怎么会来到这里。”自称是周火明的男人笑得很无奈，他转过了身。尽管很黑，但是梦汐可以感觉到他正看着自己。她不禁往边上挪了挪。 “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疑惑与恐惧围绕在梦汐身边，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第106页 “那部电影你看过了没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是我说过的电影，去看看吧。”说完，他站起身朝窗口走去。 梦汐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她赶紧叫住了他，“等，等一下……” “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他说着爬上了窗口。 “你要干什么!不要这么做……”梦汐忘记自己还是个伤员，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朝周火明扑去，“不要这样子!”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周火明飞身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 梦汐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上，却也听到窗外那一声血淋淋的闷响，“扑!” “呜……呜……”梦汐捂住了嘴，她不敢相信自己见到了什么，一个生命，就这么去了。而自己明明可以拉住他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梦汐内心乱成一团，她再也忍不住，松开手大声哭了出来。 虽然自己摔在地上很痛，却也无法和精神上的痛苦相比。 “……对不起，对不起……”梦汐不停地自责着，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根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没事了，没事了。”一双温暖的手将梦汐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子洲看着哭成泪人的梦汐，还以为她因为断电而吓哭了。他笑着安慰道，“行啦，电已经来了，看你哭成什么样了。原来你这么怕黑啊。” 梦汐望着子洲，望着头顶上亮堂堂的电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看到的，可是她现在真的很难过。 “对不起，我真的想拉住他的，真的。”梦汐抓着子洲的肩，哭个不停。 “你怎么了?”子洲不解地问，对不起，拉住他?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对他说不要……”梦汐抽泣着，“他就这么跳下去了，就这么跳下去，我真的好害怕……” “啊!”正当子洲想问清事情经过时，只听得窗外传来一声非常刺耳的尖叫。 “你坐着不要乱动，我去窗户那边看一下。”子洲对梦汐说道。 “……嗯，嗯，好，好的……对不起……”梦汐还没有缓过神，她哽咽着趴在了冰冷的地上。亏你还是个医生，为什么都没有帮到他，为什么! 随着那一声尖叫，一些人从楼里下来朝来源处走去。 “怎么了?”“不知道，就听到有人在尖叫。好像是刘护士长的声音。”“是吗?” 刘护士长傻傻地站在一辆轿车旁边，连唿吸都慢了。 “真的是刘护士长……”“护士长，你怎么了?”几个人走到她身边，好奇地问道。 “病……病人坠楼了!”说完，她颤抖着伸出手指着车子旁边。 坠楼?! 那些人绕过车子，走到了花坛前面。 “……我的天啊!”一句惊嘆代替了所有人想说的话。 花坛边上，一个消瘦苍老的男人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的半张脸已经血肉模煳，黑色的血从两个空空的眼眶里一点点地流出来，而那露出骨头的腿脚以不可能的姿势折在身体之外。 子洲站在窗边，俯视着楼下的停车道。当他看到那一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男人被一滩鲜红的血迹包围的时候，他在震惊的同时也明白梦汐是怎么回事了。 “他……他是谁?”“我怎么知道啊……我有些害怕。”“我知道了，他应该是405病房的那个没有双眼的病人。” 405?子洲立刻朝隔壁病房的窗户看去。 “唿唿……”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出了窗户在半空飘荡，就像一个暗夜幽灵。 这是……子洲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谁干的? “子洲，你要去哪里?可不可以不要离开这个房间……”梦汐极度失落地乞求道。 看来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子洲停住了脚步，他看着泪眼朦胧的梦汐，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 “我好没用……”梦汐低下了头，“真的好没有用。” “不是，这不能怪你。”子洲半蹲着，握住了她湿嗒嗒的双手，“你尽力了，真的。” “可是……”话未说完，梦汐已被子洲拥入怀里。 “不要再难过了，是他自己想不开而已。不是你的错，不要想太多了。”子洲轻抚着梦汐，语气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会没事的，都会好的。” “是吗?真的会好吗……”梦汐靠着子洲，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是啊，你只要闭上眼，然后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子洲在她耳边轻轻地描述着一幅美好的画面。 “子洲……可以抱我到床上去嘛……”梦汐慢慢觉得有些无力，抱着子洲的手松开了，“我好想睡一觉，好累……” 405病房。 子洲推开房门，又打开了电灯。他安静地站在门口，观察着里面的一切。 第107页 房间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白白的一片，只有一张病床和几台仪器而已。看来周火明在医院病情是每况愈下啊，子洲一眼就看到了那贴在床尾的停药通知。 拖动过的床位，凌乱的床单，一地的药片，还有被扯下的半条窗帘。很明显周火明经过一番苦痛的挣扎，最后才被逼得跳了下去。 是什么东西让一个连说话都成问题的病人可以有力气跑到窗户边然后跳楼呢?梦汐又是怎么和他发生对话的?刚才断电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三个疑问在子洲脑海中打转，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答案。 “405病房是吧，就在那边……”“那里没有人值班吗?”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朝这里赶来。 子洲见也没有什么线索，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对了，今天晓枫怎么也都没有出现?”刚关上房门，大脑里又弹出一个疑惑。他抬起头盯了一会天花板，那里只是一片空白。 “你一定吓坏了吧。”子洲坐在梦汐身边，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脸，“现在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不会再害怕了。” 该不该进去呢?阿成紧张地捏着扫帚柄，站在卧室门口。 “唿……唿……”他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唿吸， 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 “啪嗒”，一想起梦境里那种黑暗，阿成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卧室里的几盏灯都打开了。 他心慌慌地朝床底扫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检查。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给我出来!”阿成对着床底喊了一通。虽然他知道这么做没什么意义，不过起码可以给自己壮壮胆。那个合不上的掌印，看着像是一个女人的手掌。问题是每次吃饭前自己都会把桌子擦一遍，怎么也不该出现另外一个人的掌印。 这么乱喊确实没什么作用，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生。阿成倒有些庆幸，如果因为这么喊而床底钻出一个什么来，那才真的会吓到人。 卧室亮得和白天一样，看样子是藏不了人了。只是那掌印又该怎么解释呢?难道真的是自己神经过敏，以至于因梦产生幻觉?阿成有些抓狂地揉着自己的头，算了，再去看看餐桌上有没有那个莫名其妙地掌印。 “呲呲呲呲……”一只脚刚踏出卧室，那挂在墙上的电视机就自己开机了。 阿成只觉后背一阵发凉，他害怕地回过了头。 床上没有人，也没有东西从床底下出来。 “……哎呀，最近怎么老是自己吓自己啊。”阿成一拍脑袋，终于记起自己昨天给电视定时了，心里顿生无比的郁闷。他拿起遥控器刚要换台。这时，一条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现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就在二十分钟前，位于东宜路的天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病患坠楼事故，一位名叫周火明的二十五岁重症患者，从四楼窗户坠下造成直接死亡。下面来看记者从现场发回来的报导……” 周火明，四楼?那不就是我要调查的那个人!他，跳楼了…… 阿成看着新闻里对目击者的採访，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周火明，死了? 放下遥控器，阿成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电视里还在继续播放着相关新闻，可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直到……他看到正在播放的电视机的插头没有安在插座上。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于是伸手扯过了插头。没错，真的是电视机的插头!那么，现在正在报新闻的电视机又是怎么回事?他急忙朝电视看去。 “接下来是天气预报……”主持人表情僵硬地盯着阿成，“啊呜啊呃……”屏幕开始出雪花，主持人的声音完全变调了，变得非常模煳难听。 “江……穆……成……” 主持人突然叫着阿成的名字。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五十一章 潜在危机 “啦啦啦……”怡儿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把梦汐留在篮子里的衣服一件件塞进了洗衣机，“这傢伙还是一点都没变，完全和阿成那个洁癖狂形成巨大反差。” 洗衣机咕咚咕咚地转着，怡儿便又转身清理起浴缸来，一边还笑着抱怨，“敢情回来做你家保姆了，真是的。” “砰!”突然一声闷响。 怡儿停了手上的活，回过头看着洗衣机。不大的卫生间，现在只有洗衣机的声音。“不会是衣服里还放着什么硬物吧，这女人……”怡儿猜想着声音的来源，走到洗衣机边上，刚要关掉机器，就听到从里面又传出一声，“砰!” 是什么东西?怡儿有些小怕，她弯下腰从透明的玻璃盖往里面看去。 水流形成的漩涡带着衣物一圈又一圈快速地打转，让怡儿看得有些晕。 “砰!”一个人头重重地撞在了玻璃上! “啊……”怡儿吓得摔倒在地，害怕地往墙上靠，“这是什么!” 但是，当她再次看去的时候，那人头已经不见了。 小小的卫生间充满了不安的情绪。“哗啦……”衣服和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冲到了地上，怡儿站在一边，等水低于出口线不再外流的时候，她拿着手电筒向洗衣机内部照去。里面只有水而已。 第108页 难道刚才都是幻觉?怡儿握着手电筒，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嘀嘟嘀嘟嘀嘟……”又有奇怪的声音响起。 “咳!”怡儿望了一眼在檯面上振动的手机，又被吓了一跳。她踩着浮出肥皂泡的水，小心地走到了洗脸盆边上。 “喂，阿成，什么事?”来电的是阿成。 “怡……怡儿……我在，在梦汐家门口。你来给我，开，开一下门。”电话那头的阿成说话很结巴。 “你怎么了?”怡儿听着阿成的反常，非常不解。 “你，你先把门开，打开。” “那好吧，我马上就来。”怡儿看着满地的水，才发现卫生间的地漏堵住了，“算了，待会儿再来处理吧。” “阿成，你怎么……”话未说完，阿成已经冲进了梦汐家。 “啪嗒。”“啪嗒。”怡儿很疑惑地看着阿成把客厅里的灯全都打开，然后便蜷缩在沙发一角。她还是第一次见阿成这个样子，那么慌张与不知所措。 “喂，你到底怎么了?”怡儿叉着腰站在阿成面前。 阿成脸色苍白，紧紧抱着双腿，看着怡儿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我……我见鬼了!” “啊?见鬼?” “真的，她就在我的卧室里，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她了!好，好可怕!”阿成说着就不由自主地发抖。 “是不是和周火明有关?”怡儿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周火明，倒不是她看到那新闻，而是她现在真正关心的只有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周火明。 阿成盯着她，“你，怎么知道周火明的事?” “梦汐没有对你讲过我的事吗?” “周火明已经死了。”阿成没有听怡儿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就在刚才，电视新闻说他坠楼死了。然后那电视就产生了异像，我从电视屏幕里看到有一个，一个女人竟然浮在我头上，于是我抬起头，就，就看到了她!!好可怕的脸，真的好恐怖!” 但怡儿也没有听阿成接下去的话，她呆呆地站着，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终于爆发了。 我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吗?周火明死了，他死了。那我是不是也快了…… “为什么会这样子，我不要，我不要!!!”怡儿痛苦地跪倒在地，大声地哭喊。 “怡儿……”阿成还不明白怡儿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了?” 怡儿绝望地看着阿成，突然笑了起来，“呵呵，阿成，你知道吗?也许马上你就会在新闻里看到我的消息了。”她缓缓站了起来，刚才的活力瞬间成为了现在的行尸走肉，她拖着身体一晃一晃地走向了卧室。 “没希望了……没希望了……没希望了……”她喃喃自语着。 阿成见怡儿突然成了这般模样，只能是怕上加怕。他非常警惕地张望着四周，生怕还会有什么风吹草动。 这时候，客厅的吊灯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起来。 “呲呲，呲呲……”几盏灯都跟着忽明忽暗。 阿成抖得更厉害了，“求，求你了。不要，不要过来……”他慢慢地，慢慢地把头转向后方…… “城子洲。” “是怡儿吧，这么晚还有什么事吗?”子洲替熟睡中的梦汐接了电话。 “周火明死了吧。” “嗯，你看到电视新闻了。”子洲将头探出窗口，望着楼下警察局的工作人员。周火明死亡的区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刚才涌进来的大批记者现在只有几个还留在现场，应该是想得到意外的独家吧。 “他是自杀还是被杀呢?” “不知道。”今夜的晚风很凉，子洲再看了几眼隔壁405的窗帘后便关上了房间的窗户。 “是吗?” “嗯，这个只能等到验尸结果出来了才能下结论。”子洲顺势坐在了梦汐身边，看着她的表情已经放松，子洲松了一口气。 “那还有其它什么吗?” “没有了。”听着那边怡儿说的每句话都是一个声调的，子洲猜测她应该也被吓到了。看来也要对她催眠了。 “怡儿，你是不是害怕了?” “什么?我害怕了吗?” “你应该害怕的，你已经压抑得太久了……” 听着那边的忙音，子洲知道怡儿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中。他把电话放回了梦汐的衣服里。 “你的催眠能力还是和以前一样。” “是吗?”子洲回过头，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晓枫。 晓枫没有看子洲，只是梳理着自己的长髮，表情很复杂，“是啊。你正在慢慢恢復着……也许，很快就会回到从前了。” “那不是很好吗?”子洲别有深意地笑着，“回到从前。” 晓枫的动作停了，她抬起头，眼睛慢慢变成了红色，“真的好吗?” 子洲在她身边坐下，“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躲起来了而已。” 第109页 “有本事去害林梦汐，怎么害怕面对死亡了?” “那傢伙的气场太大，我也没有能力靠近。” “哦?看来来者比想像得还要不善。” “子洲，你没有必要卷进这件事的……太危险了。”晓枫说完，消失了。 “我知道。”子洲对自己说。我知道很危险，但是我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阳光把客厅照得很通透的时候，阿成从疲惫中慢慢甦醒。他揉着又酸又痛的脖子，长长地吼了一声，“啊……”喊完之后，全身倍感轻松。 “梦汐家的沙发还真够硬的……”他踹了一脚无辜的沙发，“害得我一直做恶梦。” 拿出手机看时间，竟然看到报社上司给自己打过了一通电话。要知道，这还是头一次领导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会是什么事呢?难道他也看到了新闻，打算告知自己取消这次的任务?这样一想，阿成好不容易睡饱觉的心情立刻被破坏了，他有些犹豫，但还是按了回拨。 “嘟……嘟……餵……” “那个，经理，是我，江穆成。” “哦，怎么了?” “嗯，早些时候你不是打我电话吗?不知道你有……” “哦哦哦，我记起来。昨天的新闻你有没有看到?我觉得吧……”果然，他是为了昨天的新闻而来，周火明一死没了线索，独家也没有再继续查下去的意义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经理。”阿成丧气地低下了头。 “知道就好。你可要比之前更加努力啊!那个叫什么周火明的一死，反而让报导更加有看头。本来大家还不知道他是谁呢，现在倒好，只要看了天城晚新闻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坠楼而死的人。如果我们可以挖出坠楼事件背后的灵异内幕，那我们就真的要火了!” “什……什么，你的意思是不取消这次独家?”阿成不敢相信上司竟然会这么说。 “取消?你脑袋秀逗啦，这么轰动性的事件怎么可以取消，你一定继续做下去，到时候给我一个全面的大独家，知道不知道!” “可是，人都已经死了。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尊重死者啊……”阿成顾忌着。 “他没死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做这个独家了，现在你怎么谈起尊重不尊重了。你也说了，人都死了。反正我们又不是做新闻诽谤他什么，你不用担心。你该想的是如果你的独家成功，会给你带来多少利益才是。行啦，我要吃早饭了，你就接着给我努力吧。” “……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把这个独家做好的。” 没错，恐惧归恐惧，现实才是道理。要是我的独家真的大量发行了，那我也算得上是天城市数一数二的新闻记者了。到时候我就不用为那些贷款烦恼了。江穆成，你给我清醒点! 阿成觉得此刻自己终于算是坚定信念了。 那现在，应该准备一下然后去医院看看。虽然周火明死的时候自己没有赶上直播，不过自己要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线索，现在去也不算迟。 他稍稍整理了下衣服，一回身，就见到怡儿正安静地盯着自己。 “你不觉得这样子，太过分了吗?”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五十二章 回到原点 不得已。 “这就是你还要继续的理由吗?梦汐已经把你们的事都给我说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独家把所有人都带入险境啊!”怡儿望着阿成，忽然发现他离自己好远好远。 阿成没有正视她，“我知道，但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如果就傻傻坐着不动，那还不如再冒次险，不是吗?” “你自己也不确定这次冒险到底有多大的危险吧。”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对上司打过保证了，我一定要把这个独家完成!” “所以你就选择让我们都去死!错过独家，还有别的独家啊。上司真要责怪，你可以换别的工作。再说你可是上得医大……” “够了!”阿成气愤地瞪着怡儿，“你说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你已经是安家的少奶奶，你不愁吃穿，住大宅坐好车，你怎么还会知道我们普通人的苦!你早就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了，怡儿。” 怡儿不敢相信阿成说的话，她愣住了，“不是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了。”呆了几秒钟，她拿起茶几上的包，快步离开了屋子。 “砰!” 阿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无奈地看着关上的门。 还是在后花园，还是那么些人。只是天有些阴，空气中莫名地飘荡着一种压抑。 “哦哦，本来还想出来透口气的，看样子和呆在房间没什么差别。”子洲抬着头失望地盯着天空中一片片的乌云。 梦汐坐在轮椅上，“就说不用出来了吧。你这样推着我自己身体没事吧。” 子洲笑眯眯地俯下身子，对她说道，“梦汐同志，你这么关心我啊。” 不知为何梦汐脸上就一阵红晕了，她歪过头看着别处，“……现在你是我病友嘛。” 第110页 “呵呵，没想到做不成你的房客，你倒成我的病友了。心情好些没有?” “就这样了吧，只是有些内疚。当时明明可以拉住他的。”一想到昨晚的事，梦汐原本有些上扬的嘴角马上跌下去了。 “你的内疚没有任何价值。”子洲说道，“他是从自己房间跳下去的，根本和你没有关系。断电是事实，不过我一直在你身边，而且房间也没有黑到什么都看不到的程度，我可以肯定在电恢復之前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 “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他对我说他是周火明啊!” “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啊……好吧，如果真是周火明，那他还说什么了。”子洲也才刚想起来，既然梦汐一直都说周火明在死之前见过他，那多少也算是线索，应该好好分析。 “他说……”梦汐努力回忆着，话说她被吓到后还真的有些失忆了。 “不要着急，等想到的时候再说吧。”子洲推着她走到了一棵大树下。 这是一棵松树吧，深绿色的叶子都尖尖的，像一根根针一样对外充满了敌意。 “你说松树可以活多久啊?” “不知道，应该很久。你看这棵树已经这么大了，我爷爷说他小的时候松树已经在了。” “哇，那它不是比你爷爷还要老啊。” “是啊。” “那你说等我们老的时候，它还在不在啊?” “嗯，那我们做个约定吧，等我们老了，我们还要一起到这棵树下来乘凉。” “好啊，就怕到时候我找不到你了。” “不会，我们一定会一起在松树下的。” “啊，我记起来了。”梦汐激动地说道，打断了子洲的回忆。 “哈?哦，你想起什么了。”他盯着那棵树，问。 “电影?他问我电影看了没有。我说没有，他就说让我去看看那部电影。” 子洲一个预料之中的表情，“果然如此。” “你知道电影的事?” 子洲摇摇头，“不是，我是说他到你这边来果然是想给你留下什么线索。不过既然他知道自己要死，为什么不把一切都说清楚，真是麻烦。” “可能他也有苦衷吧。对了，这几天事发生太多，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谁?” “终于也有你问问题的时候了。你忘了我们遇到的第一个死者了吗?”梦汐看着子洲的疑惑，“就是周火明的女朋友——林水晶。” 林水晶。没错，差点把她给遗漏了。她才是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件里第一个直接死亡的，但是之后由于各种原因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去查清楚她的事，就连最基本的身世背影什么的也不知道。看来要尽快出院才是。 “喂，你想得太专心了吧。”梦汐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怪，性格多变，行为举止有时候也让人费解，更重要的是他出现得那么突然，现在离自己又这么近。其实所有谜团中，梦汐最想解开的，还是关于子洲的一切。 子洲把轮椅调了个方向，“我要整理一下思绪，我们先回去吧。好不好?” 梦汐笑了，“你都把轮椅转过来了，还问我干嘛。我们回去吧，反正天气也不好。” 怡儿走进病房的时候，正看到子洲抱着梦汐。 她差点吓得掉下眼珠，“你们发展得这么快!” 梦汐郁闷地白了她一眼，“没看到这边还有个轮椅啊。” 怡儿“原来如此”地点点头，“看到啦，不过说实话你们其实也挺配的，干脆在一起得了。城子洲，怎么样啊?我们家梦汐可是很好的货，现在打折卖给你啦。”她说笑着把吃的用的东西放在椅子上。 “你可以去死了!”梦汐没好气地让子洲放开了手，在床上躺下了。 子洲在病房里小小转了一圈后，发现没什么事可以做，也坐在了自己的床上。不过他一直都盯着怡儿。 “我说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啊?”怡儿也感觉到了。 子洲耸耸肩，“没什么，就想看看你对于周火明事件有什么特别反应没有。” “城子洲，你真的很不会说话。”怡儿笑了，“随便喽，当时是挺惊讶的，应该是震撼吧。不过早上醒来的时候又想明白了，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 “很高兴你能想这么开，既然如此，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子洲……”梦汐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觉得这太冒险了，“不可以让怡儿去。” 怡儿却无所谓地答应了，“说吧，我能做的一定把它做好。” “去周火明家，从他电脑里拷一部叫《咒怨》的恐怖电影，然后带上播放机来医院。” “你是说让我去城东花园?”怡儿脱口而出。 “你知道周火明家?”梦汐对怡儿再次感到不解，她到底还瞒了多少事! 怡儿不好意思地回答，“梦汐，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没到时候告诉你而已。行吧，我现在就去他家。” “哎，怡儿，等……”梦汐话未说完，怡儿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第111页 梦汐生气地问子洲，“你干嘛让她去做这件事啊?等到我出院了再去也迟啊。” “这和你无关，是怡儿自己的问题。”子洲别有深意地回答。 城东花园。 小区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偶尔驶过几辆车子，留下一阵黑烟。 站在f幢的入口外，怡儿看着那黑漆漆的楼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要是当初不来这里，也许现在就不会这么无能为力了。 她明白子洲的意思，迟早都要面对的，现在就是机会。 “神啊，请保佑我。”她在心中默念着，踏进了f幢。 301室。 “就是这里吗?”怡儿拎着行李，看着房间的门牌号。 大妈很和善地笑着开了门，“是的。这间屋子面阳，可以晒很长时间的太阳，而且还可以看到公园的风景。用普通房子的价格租到条件这么好的房子，你应该觉得幸运了。” 怡儿小心地把行李放在积着灰尘的地板上，看着房间里盖着白布的家具，有些疑惑，“怎么，这里以前有人住过?” 大妈摇摇头，“没有，只不过是我家以前用过的家具，因为我那边放不下，就把这里当仓库了。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找人搬了。” “那倒不用，反正我想我也住不长，家具什么的有了也倒省事。那就先这样吧，要先给你一些租金吗?”说着怡儿从行李箱里取出了钱包。 “不用着急的，按规定来就行。这房子我也是见一直空着没用才想到租出去的，是想让房子沾点人气。”大妈没有收下怡儿的钱，还走回到了门口，“那先这样吧，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打我家的电话就行了。” “好的。”怡儿礼貌地笑笑，送她下了楼。 怡儿走到楼上，视线只在301上停留了一下便直接上了四楼。她还记得，城东花园第四层都是直接贴第五层的门牌的。 没错，就是这里了。501。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五十三章 又见咒怨 “吱”…… 501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怡儿捏着鼻子，把飞舞的灰尘挥到了一边。 周火明房间里的东西一目了然，就一些普通的家具。已经好几天没有打扫了，上面都积起了灰尘。不过，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打扫了吧……想着想着，怡儿就有些感伤了，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呢? “电脑……电脑……原来放在这个角落了。”怡儿找到阳台角落的工作区，打开了电脑。 电脑桌面，是周火明和一个女人亲密的情侣自拍。“看来他以前也挺幸福的，不知道他的女友知道他的情况了没有，要是知道的话，哎，又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嗯，生活盘、娱乐盘、工作盘……电影应该在娱乐那里吧……电影、音乐、游戏……喜剧片、剧情片……没想到他还是个整理狂，都分得这么清楚啊。啊，恐怖片在这里……呃，这么多……”怡儿看着长长的列表，只好按了f5。 “咒……怨……”怡儿轻快地按下了回车。 “嘀嘀嘀嘀……”这时候，电脑突然卡住，并不停地发出声响。 对电脑不是很懂的怡儿慌张地看着显示器，又看了看电脑主机，也不知道该怎么搞，“哎呀，我只是打了两个字而已啊。”她拍打着滑鼠，“不要卡了……” 听着电脑的声音越来越大，怡儿的情绪跟着有些暴躁，她蹲下身，直接把电源拉了。房间又恢復了先前的安静。 “现在应该没有事了吧。”怡儿等了一会儿，就要插上电源。忽然，她发现墙上的插座有些松动。本来也没有什么，她按住插座想把插头插上去，但一不小心却把插座给扯下来了，然后连着插座的电线跟着从墙壁里被拉了出来，“呲啦”一声，阳台的电线一直被扯到了屋子里的电视柜那里，结果，电视柜后面的墙体竟然也被扯出一个小洞。墙边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白色粉末痕迹。 “……这墙壁还真脆弱……”怡儿看了一眼手里的白色线管，还是把插头给插上了。 开机，打开文件夹，打到恐怖电影集合。一切顺利。 刚想搜索，怡儿放弃了这个念头，她怕等下一按回车电脑又要挂了，于是便对着长长的列表仔细看了起来。 “对了，把文件按名称排序下不就行了，咒怨就在最后面了嘛。”怡儿为自己的小聪明高兴了一下。果然，把列表拉到底，咒怨就在最后几部电影里面。怡儿立马插上u盘，把电影文件拖了进去。 趁着拷电影的功夫，怡儿研究起那破损的小洞来。她几步走到“老鼠洞”边上，看着那个大概可以伸进两根手指的破洞，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墙的另一面应该有什么东西。 其实从一进门怡儿就已经有察觉。自己在下面的301的住过，当时屋子的面积有八十多个平方，按道理朝阳一面的房子面积应该都在这个范围，毕竟是在一幢楼里。但是周火明所住的501的面积竟然一半都不到。进门右手边就是一堵实墙直接封死了屋子右面的空间，做仓库还得留个门吧。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里有什么? 第112页 经过自己的一番思考，怡儿便很想知道这墙后面的秘密，可是又无从下手。 “对了，先可以从这个洞里看看……”想着怡儿就费劲地把电视柜给移开，趴在地上，对着那个破洞往里面看。 眼睛刚对着那个洞，就可以感受到从那里流出来的空气，很冷。 “难道连窗户也堵住了?怎么这么黑!”怡儿只好又靠近了些。 紧紧地贴着破洞，怡儿好像还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等一下，又好像有光线了。哎呀，要是这时候有个手电筒就好了。怡儿自语。 “唿”一下，一个影子从眼前闪过。 怡儿心中一惊，那黑影闪得非常快，在怡儿还没确定是否看到有东西时就已经不见了，“刚才是有东西吧……” “唿”，又一下，那影子又从眼前闪过去了。 心跳不觉加速。那墙背后真有什么东西! 此刻墙的两面都很安静，怡儿还趴在地上，是贴着墙上的一个小洞往里张望，虽然没有看清什么，可是那轻轻一下又下地声音却还是听得很真切。 不行，一定要找个照亮的东西才可以。怡儿不能忍受真相就在眼前却无法获取的煎熬感，她立刻在周火明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找手电筒。 终于，在床底下的一个生活备用箱里，怡儿找到了一个袖珍手电筒。换作平时怡儿肯定会因为这么个不能成大事的小东西冒火，不过现在她却非常兴奋，袖珍的手电筒正好可以塞进洞里也不挡住自己的视线。 那头的拷贝已经完成，怡儿就把东西放回口袋又把电脑关上了。然后她趴在了小洞面前，再次进行窥探。 手电筒的光线很集中，圆型光斑内的事物能够看得比较清楚。 怡儿的视线随着光斑慢慢移动着，不过看到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墙壁还是墙壁，不然就是地上的一些小垃圾。 就在她正想失望的时候，刚才的影子再次出现，从光亮范围里一闪而过。从位置上可以看出它在视线上方。 “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好别是困在里面的蝙蝠。”怡儿想到蝙蝠就噁心。 就像刚才一样，黑影又出现，然后又消失了。 到底是什么啊，一下又一下的，真讨厌!怡儿有些火大，她把手电筒往上移了移。这时，出现在可视范围内的黑影部分越来越多。 难怪自己视线中会出现刚才忽隐忽现的场景。怡儿看着那东西，发现它一直在晃来晃去，就像是一个钟摆。 这时，怡儿大概猜到那是什么了，她的表情显得越来越害怕。 手电筒的灯光再往上打，那摇晃的身影也越来越明显。怡儿想叫出声，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瞳孔因为恐惧放得很大，这是从安家回来的第二次了吧。 黑暗中，一双脚，正悬在半空不停地摇晃。 怡儿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知所措，想着快离开，可是手脚却不听话，怎么都动不起来。手电筒还继续照着那双脚，但是—— 吊着的身体摆动的幅度正在慢慢减小，而且还在一点点往下降。鞋子，半截裤腿，出现在怡儿的视线中。 “怎么会没有力气了……”怡儿这才发现自己腿软，她只能暂时无力地趴着了。而左眼也始终盯着那双脚。 终于，身体静止了。 随后所有声音都停下，怡儿似乎连自己的唿吸声也听不到了。 会有什么发生吗?怡儿不敢再往后想。可是，就这么一走神，等怡儿再去仔细看那双脚的时候，光亮中什么都没有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那具吊着的尸体就在怡儿一个不小心中这么不见了。 可怕的东西没了，怡儿的力气又回来了，她“嘘”地一声瘫在地上，脸上早已是满头大汗。这么说的话，501隔离的空间里，竟然藏着一具上吊的尸体! 不行，还是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吧。怡儿支撑着站起身，慌慌张张地跑出了房间。 回到医院，怡儿的身体才恢復真实感，她看着走廊上忙碌的护士，总算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就连医院里那难闻的药味，现在竟然也没有那么让人厌恶了。 “谢谢你的配合，那我先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引起了怡儿的注意。 那不是阿成吗?只见他拿着一个笔记从一间病房出来，脸上挂着一个怪怪的笑容。 不知为何，怡儿此刻并不想见到阿成，于是她迅速躲到了一个转角，然后，看着阿成在自己背后离开。 “阿成有来看过你吗?”怡儿一进门就问。 梦汐避开了她的视线，“刚才护士来过了。” “……哦。那有没有说什么?”怡儿说着把一个mp4放在了电视机旁边，又拿出一根av线，把两个东西连接了起来。 “就说再过三四天应该可以出院了，早上去做脑科做检查，已经确定不会有什么脑震盪之类的后遗症。所以就等扭伤快点好了。”梦汐看着怡儿摆弄着机子，“就这么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怡儿却看向了子洲，“你去周火明那里吗?” 还在看着杂志的子洲抬起头，“怎么了?” “还是先看电影吧。”怡儿又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了，然后坐在了梦汐身边。 第113页 电视屏幕里，咒怨两个字慢慢出现了。 要说这部电影在场的三个人都看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三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梦汐对电影的情节滚瓜烂熟，甚至还可以把电影里片段的顺序给立刻排正确，丝毫不差，因为在上大学的时候她和怡儿就一起躲在被窝里用笔记本看了好几遍。只是现在，看着迦椰子无孔不入地杀人，她感到心寒。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很透彻的感觉。她不禁看向怡儿，结果发现怡儿也看着自己，看来两个人的感觉一样。第一次这么真实的恐惧。 1：25：01。画面中，房门缓缓打开，女主角惊恐地看着楼道，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上面下来。 没错，就是这里了。 怡儿比其它两个人都要紧张地盯着屏幕，她从梦汐口中得知，那个周火明的不安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等了很久的迦椰子竟然没有露面。 “呃……呃……啊……啊……呃……”迦椰子招牌式的叫声从楼道上传来。理佳害怕地朝楼梯看去。 满身是血的迦椰扭曲着身体一步一步从楼梯上爬了下来。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五十四章 找(上) 迦椰子出现了，是的，她出现了。 “她怎么会，出现呢?”梦汐与怡儿面面相觑，她们盯着屏幕，那个确实是迦椰子啊。 怡儿快步走到电视机旁边，拿起mp4把视频快进，直到最后一刻。 阁楼中，镜头对着藏在塑胶袋中的迦椰子慢慢拉近，直到整个屏幕都是她惨白的脸。突然，已经死去的迦椰子睁大了血红的双眼。 “呃……呃……啊……啊……呃……”随着她可怕的叫声响起，屏幕打黑，开始出职员表了。没错，不管在哪里看到的电影版本都是这么结尾的。 “你真的是从周火家里拷来的吗?”梦汐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怡儿断了mp4的连接，把东西给了梦汐，“真的是从他家里拷来的，不信的话你看里面的照片，我还把他和他女朋友的照片拿来了。” 梦汐便进了照片库，当她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 “子洲，你知道林水晶长什么样子吗?”她把mp4给了子洲。 子洲摇摇头，“我没有见过。当时不是和你们一起去的嘛，那个时候尸体早就已经送进解剖室了。之后我和你基本上都在一起，阿成那面就不清楚了，也许他已经见过了。” “等一下，什么尸体解剖室的?梦汐，你们在说什么啊?” 梦汐沉默了一下，对怡儿说道，“不好意思，我上次忘了给你说金壁大厦的事了。周火明的女朋友叫林水晶，在周火明挖了两眼后的当天，她就被发现死在公司的储藏室里。大概也就一星期左右吧。” “……他的女朋友也死了?”怡儿想到之前在周火明家里的时候还替他的女朋友惋惜过，不料原来他的女朋友在他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周火明知道吗?” “他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神智不清，所以也没有人告诉他。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子洲和怡儿看着梦汐。 梦汐稍稍回想了一下，她很笃定地说了下去，“如果照片上的女人真是周火明的女朋友的话，那我应该见过她。而且就在8月7号的时候。” “真不喜欢这个公寓里的电梯。”刚才挤进来的女人突然说道。 “嗯?嗯，是啊。”梦汐礼貌地笑了笑。 那个女人包着头巾，戴着墨镜，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就这么被暴露了。” “呵呵，是啊，又不是明星走台，弄得这么闪耀干嘛。”梦汐附和道。 没说几句，阿成所在的楼层已经到了，梦汐朝那个女人道别，“那我先走了，再见。” “……小心点。” 是的，就是那个女人。 “我记得很清楚，就是照片上这个女人。当时她还和我说过话。” “这该怎么解释呢?”怡儿轻声说着。 子洲却笑了，“呵呵，这不是电视剧里常演的戏码吗?第三者插足呗。周火明和林水晶的恋情公司的人都知道，如果林水晶就是照片上的女人，按照你说的情况，那么你就是见鬼了。不然那个女人就是所谓的第三者。” 不可否认，子洲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只是那天那女人的言行举止很正常很真实，怎么看都不像鬼。那么就只能是第二种情况了。 “其实想知道真相也很简单，怡儿你觉得呢?”子洲又看向了怡儿。 怡儿明白子洲是什么意思，“你就是拿我当跑腿的是吧，要不是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我早就暴打你一顿了!”她无语地盯着子洲，“可是，只凭着梦汐见过她一面，我又怎么找得到她啊。” “不难找啊。”子洲把mp4还给了怡儿，“我发现你们老是忽略一个很有份量的人物。” “谁啊?”怡儿和梦汐异口同声地问。 子洲有些郁闷了，嘆了一口气，“现在能调到所有人档案，能让你们自由进出法医部门的还有谁啊?亏你们还是一所学校出来的。” 第114页 他这么一说，两个人立马知道答案了。 王盟。 “副局长，大厅里有人说要见你。” 王盟翻了一页资料，“是谁啊?” “她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现在还有谁这么大架子……”王盟心想反正也没事做，出去透口气也行。 “王盟，好久不见啦。”怡儿见王盟出来，从等候区站起了身，笑着朝他挥挥手。 王盟盯着眼前的人许久，终于吐出一个名字，“……苏怡?!” “嗯嗯，还以为你走在我们这么前头已经把我给忘了呢，王副局长。” “说什么呢你，当初你帮着阿成追梦汐的事我可是一直都记在心上呢，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阿盟笑了起来。 “哎呀，那么久的事你还放在心上啊。是我错了还不行……”怡儿见他旧事重提，刷一下脸就红了，“你这个人老是拿这件事刺激我。” “呵呵，不开玩笑了。你不是在安氏集团做少奶奶吗，什么时候跑回来的?” “一下子也说不清楚，总之很麻烦啦。哦，对了，他叫城子洲，是梦汐的男朋友。”怡儿把子洲推到了王盟面前。 子洲郁闷地看了怡儿一眼，“啊?……是的，你好，我是城子洲。” “呃，那梦汐人呢?”阿盟打量着子洲，“你和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都没听梦汐提起过。” “才一个星期而已，呵呵。”子洲算了一个日子，“她遇上了点小麻烦，在医院呢。” “什么?怎么回事?” 怡儿看到阿盟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小后悔，如果当时是帮他的话，也许现在两个人会幸福也说不定。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的事我等会儿给你说，我们现在有事想找你帮忙。事实上，也只有你能帮到我们了。” “是吗?那到我办公室去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阿盟看了看四周。 公安局虽然不是移动营业厅，不过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而且大部分都是犯了事的二流子，所以显得很杂。 “那好吧。”怡儿跟在了阿盟身后。 “大概的事情就是这样，虽然你听着会觉得不可思议，不过都是真的。”怡儿讲完了事情经过，斜视着子洲，“我没有说漏什么吧。” 子洲认同地点点头，“没有，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所以，王盟，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阿盟交叉着十指，做深思状，“没想到我好意给阿成的新闻资料，竟然会演变成这种悲剧。我觉得自己没脸见你们了。” 怡儿理解地说道，“和你没有关系啦，你别在心上。如果真要责怪的话，那也得算在阿成头上，是他一心想要攀上事业的顶峰造成的。更何况现在他还是不知悔改。” “是吗，他还想继续调查这个新闻?!”听到怡儿这么说，阿盟有些吃惊，“明知道事情已经这么危险，他怎么还要这个样子!那梦汐呢，她只是脚扭伤了，没有其它的事情吧?” “没有了啦，真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第一人民医院404病房看看她。” “那就好，有空了我一定会去看看她的。”阿盟的表情放松了一些，“那现在，你们需要我帮什么忙，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 子洲看着阿盟，笑了，“你想太多了，还没到让你做出什么牺牲的地步呢。就是想让你给我们弄几张通行证而已。” “通行证?” 公安局刑侦部。 话说这是子洲和怡儿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进门，就有人问他们要证明。 “这是你们王副局长的签名。”子洲把纸条递了上去。 管理人员警惕地打量着两个人，半分钟后，他点了点头，“行了，进去吧。” 走了没几步，怡儿便回过头望着门口，“哎，这年头，还真的得多多认识大人物。” 子洲没有接话，只是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事物。只是一个报告中心而已，感觉就像是迷宫，长长的走廊上，面对面的并排着一串房间，门口都挂着一个双语的指示牌，xx室xx室。子洲疑惑这里的工作人员每天上班会不会进错门。 “我发现和医院的过道好像哦，都这么类似。不过我一直以为刑侦部分应该和行政部在一幢楼里，没想到我们天城的公安局这么大气。”怡儿也是这种感受，她看着完全一样的装饰只是指示牌不一样的房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兜圈子。 “到了。”子洲站在一个门口，“是这里吧，档案库。” 怡儿轻轻推开了门，一股药味迎面而来，“不是看报告的地方吗，怎么弄得像化学实验室。好难闻的味道哦!” “你们是谁?这里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进来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短髮女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里和一般的档案室差不多，靠近门口是管理员的位置，然后里面便都是一架子一架子的档案资料。 “我们是王副局长派来的，想要查询一下资料。”子洲又把纸条给那个女人看。 第115页 “是王副局长的意思啊，那好吧。你们想要谁的资料。”女人把纸条还给子洲，坐回了电脑前面，进入电脑档案记录。 “我想了解一下一个叫林水晶的女人的情况。” “林，水，晶。是这个名字吗?” “是的。” “请稍等。”管理员“啪嗒啪嗒”地按着键盘，一级一级地进入管理系统搜索，没多久，林水晶的资料就找到了。 盯着林水晶的脸，怡儿转向了子洲。 “看来被你说中了。” 她拿出mp4，打开了从周火明拷来的桌面，再看看现在电脑上显示的林水晶的一寸照。 是两个女人。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五十五章 找(中)——无心女 验尸房的温度比外头低了不少，子洲和怡儿都忍不住打起了寒颤。因为性质不同，这里不像医院那样摆满了尸体，只是放着几具留待解剖研究而已，等完事了基本会直接转送至医院做为义务奉献之用。 “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啊?”怡儿看着那几个黑袋子，心里毛毛的。虽然作护士的时候常接触到这类东西，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果现在让她像剥粽子壳一样轻松地把装尸体的袋子给拉开，估计她得先抖上一阵才行。 子洲跟在一个面无表情的男法医后面，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没听法医说吗?林水晶死因不明，无法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所以我想我们还是看看比较好。” 说着，三个人走到了一个黑袋子前头。上面的标籤写着编号与姓名，就是林水晶。 “吱”一声，拉拉链那种挠人心的声响在房间里被放大了许多倍。林水晶惨白的身躯慢慢暴露在几个人的视线中，她那三道红得发黑伤口特别明显，不过被保存在低温中而没有出现腐烂的现象。从胸口开始至腹腔的解剖刀口已经被缝上，但是缝合得似乎不那么严实，怡儿一眼就看到了发白的肠子。 法医还是那么冷漠的表情，他捏着拉链，对两个人说道，“死者的解剖结果很奇怪，一切正常。”他从白大褂里取出了一份报告，交给了子洲。 “这个我不懂，怡儿，你看看。”子洲又把报告给了怡儿。怡儿便仔细地对着报告看了起来，同时她又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尸体解剖的场景。 “医生同志，请问现在我们可以把这具缝合线给拆了看一下尸体的内部吗?”子洲问着法医。法医摇摇头，“这得经过好几方的认可才行，现在是不可能的。” “那你们在解剖她的尸体的时候，有经过她家属的同意吗?”“我只管动刀子的事，其它的都交给上级。只要看到签字，我就开始解剖。不过据说她是孤儿吧。” “原来是这样子哦。”子洲若有所思地盯着法医，“那你还知道呢……呵呵，告诉我。” 怎么，怎么回事，头好像有些晕。法医看着子洲地双眼，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他把手搭在了担架上，“其它，其它的话……” “看来一切都正常，子洲，我说……”怡儿放下报告，刚想对子洲说什么，就见到那个法医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了，而子洲的脸上，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给人感觉非常温柔，却没有温度。这种场景，她记得在梦汐那里见过。是的，没错，梦汐!“你在给他催眠!” 子洲伸手示意让她安静，“既然这样子的话，你先睡一会儿吧，你好像很累。”法医终于支持不住了，慢慢靠在了解剖台边上，闭上了眼睛。 “怡儿，那里有工具，现在把林水晶的线拆了，好好检查一下。”子洲抱起林水晶，有些费力地把她放到了解剖台上，“愣着干什么，快点。” 怡儿缓过神，点点头，“……知道了。可是，报告上说不是一切正常吗，那还看什么。”“报告我看不懂，不过他刚才说谎了。”子洲轻轻推着怡儿，“拜託你别站着不动了。” 医院404号病房。 梦汐担心地看着窗外多云的天空，一时也不知道可以干些什么。她瞥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床铺，“他的刀伤真的没事了吗?” “咚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请进。”梦汐回应道。 “梦汐。”王盟拎着一篮水果进来了，他笑着坐在了梦汐床边，“怎么住院了都不告诉我让我来看看你啊。” 梦汐倒没有显得很惊讶，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怡儿那大嘴巴说的，“又不是什么好事情，我还要拿个喇叭到处宣传吶。再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真的没事。倒是你，还要抽空过来看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呢。王副局长。” 阿盟笑笑，“你们怎么都爱拿这个说事。对了，阿成有来看过你吗?周火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说来还真是骇人听闻。” “你在公安局工作还信鬼神啊。”“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宁可信其有，况且你们几个人都遇上了麻烦，不信也不行啊。谁都想保个平安，呵呵。” “那倒也是。怎么你也有问我阿成的事，他是不是出事了?”“也没有，怡儿没有告诉你吗?”阿盟把阿成的事大概地说了一遍。 第116页 梦汐听完后，没有太大的情绪，“我知道他的性格，他一直都这么争强好胜，什么事都不想输给别人。他会这样子坚持也是情理之中，只希望他不要太过头就行了。你说呢?你们在大学里可是好兄弟，应该互相了解的吧。” “也许吧，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记得大学毕业后，我们还说好一起工作的。只是没想到我爸因为我叔叔的关系，一定要让我去公安局做事。然后我顺利地坐上了副局长的位置，而阿成却没有向我这么幸运，始终都是一个人在外打拼。我总会想是不是自己背叛了我们的约定。”说到这个，阿盟有些伤感。 梦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任由他沉默。 “对了，那个叫城子洲的，好像还不错。”阿盟也不想气氛变得尴尬，又打破了僵局，“你们挺般配的，呵呵。他是做什么的?” “诶?”梦汐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阿盟看着她，“怡儿不是说他是你男朋友吗?” “……呵呵……”又是怡儿，她怎么就不能管一管自己的嘴巴呢。这么些年了，她八卦的能力一点都没有减弱啊。“怎么说呢，还好吧。他挺照顾我的，呵呵。” 话一出口，梦汐自己也有些疑惑了。为什么不是直接否认呢? 子洲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现在你还想说报告是正常的吗?”怡儿盯着林水晶的胸腔，那些器官组织在解剖的时候确实是正常的，只不过是因为时间关系而僵硬坏死。但重点并不是这个，而是左侧胸腔，原来是心脏的位置，现在是空的! “报告里并没有说到摘除器官什么的，为什么心脏会没有了?!”怡儿对这个结果非常疑惑，她又看了一遍报告，确实如此，只字未提心脏的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过她也发现了疑点，“等一下，这里有些不对劲。”她指着连接心脏的血管。 “怎么了?医学上的事我可不懂。”“心脏不是手术摘除的，不然血管一定会有平滑的刀口痕迹，从现在的情况看是人为撕扯造成的。”怡儿说出了问题所在，“而且看血管断裂处的颜色与伤口变化，可以大概推断出造成伤口的时间范围。”她又核对了一下报告上的日子，是8月5日，也就是林水晶自杀后第二天就进行了尸体解剖，“那应该就是在解剖前后不超过一天发生的。可是法医为什么要把她的心脏以非医学手段摘除呢?况且报告和事实相符，不考虑心脏的事，林水晶其实可以归为自杀。” 子洲听着分析，也无法给出解释，但他想到了可以给个说法的人。 “啪!”他在昏睡的法医耳边轻轻击掌。那法医立刻摆正了头，慢慢睁开了无神地双眼。“感觉怎么样?”“感觉……很舒服……”法医很懒散地回答。子洲笑了，“现在，告诉我。8月5号解剖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 城子洲，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强的催眠能力……怡儿看着两个人。 8月5号早晨。 验尸房房门大开，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我和我的助手小林已经等在解剖台边有些时间了。今天要进行解剖的是一具女尸，死亡原因推测是他杀，因为在死者身边没有找到任何兇器。不过也人说是自杀的，所以进行一下解剖。 我在昨晚看过那死者的资料，是个从农村来的孤儿，而她的村子我是听都没有听过。她24岁，在一家服装公司上班，据说她男朋友就是她的同事，不过现在已经进了医院，好像是精神出了问题。我和几个朋友就此讨论过会不会是她男朋友把她杀了，不过后来在行侦部的同事把情况详细地给我们说了之后，我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当然，这也不归我管。 “可以开始了吗?”我催促道，法医进行的尸体解剖不同于实验用尸体，是有一定的时间范围的，不然一些痕迹会因为时间关系而消散。而今天又正好遇上公安局新人培训，所以我这一次等于是在上解剖公开课来着。那些新来的办案人员在边上谈笑风生，让有些不耐烦的我更加火大。 “你们可以稍微安静吗?”这时，一个年长的部长进来了。他严肃地看着那些新人，“这房间中央就是尸体解剖台，请你们可以做出对死者最起码的尊重。刘法医，你可以开始了。” 我看了他一眼，便戴上口罩，拿起了手术刀。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五十六章 找(下) 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林水晶的尸体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我看着她安详的神情，没什么感想。只是为这样一个还算完美的躯体即将被开膛剖肚稍稍感到可惜。 尸体是早上运过来的，我已经让助手清洗过。死者死亡时间不长，不过尸僵现象却很明显，为了不影响解剖，也已经把尸体进行了一定的软化。我捏紧了解剖刀，对准胸腔位置，切了下去，因为解剖刀特别锋利，向腹腔往下划的时候基本上不受阻力，一步到位。这个过程很快，原来还是有些悄悄话的新人们也被震撼到而变得安静，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到刀划过皮肉的声音。我一斜眼，就看到一个女的有些不自然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因为身体存在一定的气压，所以一当胸腹被切开时，内外两个气压融通，刚划开的皮肉就像被扯开拉链的衣服般立即被冲到两边。于是，一副完整的人体内脏呈现在每个人眼前。 第117页 按常规，我现在应该摘下口罩向那帮人介绍内脏器官，不料我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从人群中爆出一声尖叫，“啊!”其它人跟着起了骚动，竟然都害怕地往后挪着。 我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见他们都朝我背后看着。尸体解剖本就是件可怕事，最怕的就是被吓着，我赶紧回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转过身，我看到尸体举起了右手。 我看了一眼小林，他倒还是一脸平静。我松了口气，对那些胆小的人解释道，“只不过是神经系统还未完全死亡而已。你们还算好的了，以前我在医院实习的时候，还碰到过半个身子坐起来的尸体呢。”说着，我抓住尸体的右手，把它放平了。 “原来是这样。”“对啊，吓死了我。我还以为是被鬼附身呢。”人群开始窃窃私语。部长听着那些人说话，脸色沉了下去，“都是大学本科以上学歷的人，动不动就鬼神之说，亏你们将来还是要吃这行饭的!现在都给我靠近解剖台，好好看着!” 我无奈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便自顾自地先研究起尸体，谁知我才仔细一看，就发现了一个很荒诞的事实——尸体竟然，竟然没有心脏! 我以为是小林擅做主张把心脏给摘除了，就问他心脏放在哪里了，结果他莫名其妙地盯着我，“什么心脏?我从开始到现在就只帮你拿着固定器呢。”这下我彻底无语了，因为不管是什么说法，第一个开刀的人是我，第一个让林水晶内腔见光的人，是我。 见我突然变了脸色，小林不解地问我，“刘老师，怎么了?”我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了一下那个空空的地方。他立刻明白了，也和我一样觉得不可思议，“这，她的心脏怎么会就这么没有了。” 虽然我很震惊，不过还是马上镇定下来，为了不和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必须马上对部长说清楚，这样子全场都是目击者了。于是我放下工具，快步走到了部长面前，“可以借一步说话吗?”部长看我神色不对劲，便和我一起走到了房间一角。 “怎么了?刘法医。这批新人确实有些调皮，还是希望你可以多包容他们啊。”“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是尸体，尸体出问题了。”“尸体怎么了?”“那具女尸是早上运过来的，到现在也不过三小时，刚才你和新人们也亲眼看到我下了第一刀，是吧?”“是啊，刘法医，你到底想说什么?” “奇怪，这个尸体怎么没有心脏啊?”结果，那批正在围观的学员在我之前说出我的顾虑。我看着部长，“你听到了吧，这具尸体没有心脏!” 十分钟后，尸检室依然有些吵闹，不过现场的人已经换了。部长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新人带走了，然后又让行侦部与此案有关的人员来看情况。 张队是这个案件的负责人，他看着还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显得很困惑，“这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尸体怎么就没有心脏了呢?法医，你有仔细检查过尸体吗?有没有发现其实的伤口?” 我当然是摇摇头，“我是在这里第一次接触尸体，之前是让我的助手小林进行处理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小林还算是新进人员，一听我这么说，吓得连忙招手。我笑了，“不是说是你干的，是问你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他这才放下心来，“没，没有。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先把尸体清理，再软化了一下。只是在表面做了一下。” 我点点头，“我开始解剖的时候也注意到她的身上只有三道伤口，脖子上，两个手腕上，其它地方就没了。尸体现在就在这里，你可以再检查一下。”说着，我把手套递给了他。 于是张队就戴上手套开始检查，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尸体就这么放着，确实没有别的痕迹了。“这就麻烦了，在案发现场，除了林水晶没有其它人。如果说她是自杀的，可是找不到任何兇器，要说是他杀，仓库不可能是第一现场，可是这么大个人在上班时间走来走去又怎么会没有人注意呢?总之任何推测都不成立，因为没有证据。现在尸体解剖，心脏竟然不见了。这又该怎么说呢?” “别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她的心脏应该是被人活活扯下来的。”我把检查说了他听。他显然有些吃惊，“扯下来?” “是的。你可以观察下这伤口，如果是人工摘除的话那一定是用手术器材，那么切面会很平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况且血管部分明显有了撕裂，还因为外力被拉长。你就这么想，你用力去拉一个吊在橡皮筋上的皮球，最后橡皮筋会成为什么样呢?” “可是……”“我知道，我也是这一点想不通。尸体是今天才解剖的，那她的心脏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拿走的，难道还真有隔空取物吗?” 怡儿拨通了梦汐的电话，“喂，我问你，你说你见过mp4上的女人，你在哪里见到的?” 梦汐看着阿盟，“是在阿成住的那幢别墅里。” “是吗?行了，知道了。我和子洲那傢伙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的。对了，我告诉你哦，原来子洲他……”怡儿刚想对梦汐说催眠的事，子洲立刻挤到怡儿身边把她的手机抢了过来。 第118页 “喂，怡儿?怡儿!”子洲怎么了? 子洲得意地瞧了怡儿一眼，“没什么，只不过是被怡儿发现原来我真的喜欢你而已。” “嗯?”梦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我们先出发了，回来再说。”子洲挂了电话，表情一下子冷了许多，“不要把你看到的随便说，不然我现在就催眠你走到马路上被车撞。”怡儿看着这赤.裸裸的威胁，说实话还真有些怕，刚才在尸检室已经领教过子洲的本事，说催眠就催眠，完全不用酝酿，“……知道了，我会看时机的。”“你记不记得昨天给我打电话问周火明的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啊?”“昨晚?我问你周火明的事，然后打着打着好像睡着了吧……难道是你在电话里给我催眠了?!你，你太可怕了!”“所以，不是你看时机，是看我同意不同意。不然你就给我装失忆好了。”子洲走到路边，叫住了一辆计程车。 怡儿终于发现子洲比想像得难搞了，为了自己的安全，看来真得管管自己的嘴巴了。毕竟得罪会催眠的人可不是好事，特别是会在电话里给人催眠的。 “喂，你还不上车啊?”子洲坐在车里，对还在原地发呆的怡儿喊道。 “来啦来啦!”怡儿赶紧小跑过去，“那你告诉我刚才在电话里对梦汐说的是不是真的?” 车窗外景色飞速变换，司机打着呵欠，懒懒地靠在坐位上。 “什么，只是打个马虎眼?哎呀，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梦汐啊?”“我想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林水晶的死因还没有确定，心脏却不见了。你怎么想?” “嗯，怎么说呢。从技术手段上这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不是吗?就像那个法医说的，真的只有隔空取物才能办到吧。但是换个角度，以我们现在遭遇的鬼怪之事来说，这倒没有什么了，迦椰子可以无处不在的杀人，林水晶的问题就真的不是问题了。”“和我想得差不多，只能用灵异力量来想这件事了。从公安局出来，现在可以确定周火明和两个人有情侣关系，找到照片上的那个女的应该会有些新的线索。话说回来，周火明这个人还挺花心的啊。” “……应该是大部分男人都这么花心才是。”怡儿想到谁，她不自觉地有些不舒服，“那么我拷过来的电影还有什么作用吗?” “基本上是没有用了，你也看到了，什么怪事都没有。我估计问题在周火明身上，和电影无关。人常会出现一些很主观的思维方式不是吗?” “哎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怡儿突然大叫着，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你又怎么了?” “就是周火明家里的事情!我一直惦记着电影和照片的事，没想到忘了最重要的事。” “你说好之后再感嘆行不行啊?”子洲催道。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在周火明家里，有一具上吊的尸体!”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五十七章 三面 姓刘的法医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呆呆地看着打开的电脑。他的头还有些晕，“怎么刚才突然就昏到了呢，难道真的因为这几天太累了?幸好身边还有人在，不然倒在验尸房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拨弄着手上的铅笔，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对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办公室，也不知道验尸房的门有没有关好。他想到这个，赶紧起身朝验尸房跑去。 长长的走廊闪着灰白色的灯光，两面的墙都是一个模样，刘法医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原来是这么单调。尸检处离自己办公室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他一看到没有锁上的门，心头便是一紧。“千万没出什么差错啊。”他轻声说着走进了验尸房。 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房间里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和刚才进来的时候是一样的。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哦，还有尸体!法医有些不情愿地走到了几个黑袋子边上。尽管认为不会有人去动这些东西，可是还是谨慎些为好，不然真出了纰漏自己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吱”，熟悉的声音轻轻撞击着他的耳膜。一张破碎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是一个被砍了三十多刀的男性死者，腹部被也扎了二十一刀，小腿上两刀，胸口四刀，脸上从额头至下巴被笔直地划了一道，左眼捅穿，眼珠子已经被带了出来，最后在背后还有七刀。尸体死不瞑目地盯着前方，整张脸非常狰狞。记得第一眼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自己也有些害怕，只能说兇手太残忍了。当然，经过解剖之后的尸体要比拿进来的时候顺眼多了。 “吱”，第二具尸体是被毒死的，外形完整，可是解剖的程度比第一具要厉害，毕竟毒药伤害的都是内脏，所以他的一部分器官已经被掏空拿走研究。这一具尸体也没有什么问题，只剩下最后一个了。那个没有心脏的林水晶。这也是法医最担心的，因为之前子洲提出想仔细看一下尸体的。他害怕那两个人已经趁着自己晕倒的时候看过了尸体。 袋子拉链没有拉上，是自己刚才拉开的吧。法医捏住拉链头，看了一眼安然无恙躺在里头的尸体，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吱”，他慢慢往上合住拉链，开始想着等下吃些什么好。 第119页 “啪!”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他的右手腕。静静的房间这声音特别响亮。 法医毫无准备地朝尸体看去，“……啊!”宽大的房间立刻响起他惊恐的尖叫。 只见林水晶的尸体突然瞪大了双眼，然后，慢慢转过头，盯着法医。 又回到了501室，房间里还是灰尘飞扬，而阳台外的天空，黑压压一片，看来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雨。 子洲握着一把锤头，打量着眼前的这堵墙，“你说这墙后面有死人?”怡儿站在子洲背后，一脸的不确定，“如果不是幻觉的话，应该是的。或许我们可以再从那个破洞里看看。”她指着电视柜后面的小洞，“不过，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问问物业吗?也许这是他们弄的。不然我们真砸了可能会被人家投诉。” 大概扫视了一圈周火明的房间，子洲把手慢慢贴在了墙壁上。“你干什么?”怡儿有些不明白他的举动。子洲“嘘”了声，示意她安静，“你也感觉一下，人家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灵的。也许你可以感受到这墙壁后面的力量。” “是吗?”怡儿在子洲忽然没了自信，她疑惑地把耳朵贴在了墙面。整个世界似乎静下来了，她可以听到墙壁后面空气流动的声音，像是听收音转台时的电波。“……砰……砰……”怡儿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嗯，好像频率不对。自己明明很紧张，怎么心跳还会这么平缓……等一下，这不是自己的心跳声。 她差不多把半张脸紧紧粘在了墙上，那声音也跟着变清晰。“…………砰……砰……” “是什么?”子洲注意着怡儿的表情。怡儿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一下一下，就像是有人在后面有节奏地敲打墙面一样。这种感觉……和我说的摇晃的上吊死尸一样!” 子洲听后，把怡儿拉到了一边，“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动手了!”他说着就扬起了手中的锤头，朝着墙壁狠狠地砸了下去。 “这不是阿成住的公寓吗?难道你要去看他?”阿盟扶着梦汐，两个人走进了一楼大厅。因为天突然变得很阴，大厅里的灯都打开了。大理石地面映照着顶上的灯，似乎和天花板连成了一块。 梦汐的脚伤似乎没有那么严重，她这么在走还没出现什么不适，“我就知道医生总爱夸大事实。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你不要再扶着我了。”阿盟却没有放手，“那是因为你现在把思想都放在别处，所以没注意到脚。都几年朋友了，你还要介意我扶你啊。对了，我已经把你送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来这里的原因了吧。” “我记得上次见到和周火明合影的女人就是在这里，当时是坐电梯碰到的。阿成在第8层，我出电梯后她还在里面，而且我还记得当时她进电梯按的是11吧。”“你这个线索未免也太勉强了吧，这不代表她就住在这里啊，说不定只是来看朋友什么的。”阿盟对于梦汐提供的东西觉得有些不靠谱。 “可是现在只能这样子了，刚才子洲他们打电话给我说的情况你也了解不是吗?”“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这个女人呢?就算她是什么第三者，那也和周火明林水晶的死无关吧。难道你认为是她把他们杀了?”“那倒没有。亏你还是公安局的，线索都是找出来的，不管信息有多少，能抓住一点是一点嘛。行了，你可以关门了。”两个人站在电梯里，阿盟按了11楼。 “叮……”电梯门关上了。 梦汐无意地抬起头看着电梯顶上的镜子装饰，感觉确实不是很舒服，好像真的有另一个人在盯着自己，“阿盟，你看这个电梯有没有不一样的感觉啊?”阿盟也抬起头看着，“呵呵，我想晚上坐这种有镜子的电梯心里会有些不安吧，感觉有很多人在自己身边，虽然明明只有你自己一个。”话正说着，电梯却停了，停在8楼。 阿成刚想冲进电梯，就看到了里头的两个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梦汐，王盟?你们怎么在这里?”梦汐和阿盟都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互相看了一眼。这时电梯外的阿成也沉默了，三个人一时充满了各种尴尬。 “我们还要上去，你坐旁边的电梯吧。”梦汐皮笑肉不笑地对阿成说道，立刻按下了关门键。阿成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电梯门已经合上了。不过他也没有再争，慢慢走到了边上的电梯门口。他们来这里干什么?重要的是王盟也来了。那怡儿和那个子洲呢?不对，他们一定是为了什么事。阿成赶紧看向电梯上的显示，电梯在第11楼停了。 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阿盟郁闷地看着两边一扇扇一模一样的紧闭的房门，没了主意，他问梦汐，“我说，你是打算这么一户人家一户人家地问过去吗?人家会不会开门还不一定呢?”梦汐也有些无奈地回答道，“那还能怎么办?只有这样子了。这样吧，你看左边的，我看右边的。分头行动，应该就会快点了，再说其实也没几户人家。”“是没几户，才二十户人家而已。”阿盟不由得白了梦汐的天真一眼，“你就没有更实际的办法吗?”“没有。” 最后，阿盟还是向梦汐妥协，两个人各负责一边开始询问。 第120页 “对不起，打扰了。”“有什么事吗?”“请问你们这一层楼有没有住着这个人?”“不好意思，我也是最近才搬来的，邻居什么的我自己还没熟悉呢。” “对不起，请问你知道你们这一层有没有这个人啊?”“不知道。”“砰!”…… 问了几户人家，不是说不知道就是直接关门。阿盟和梦汐站在走廊中央，真的有些失望了。“没想到这里的人都这么冷漠。”“应该是每个小区都居民都差不多吧，哎。” 互相感嘆了一会儿，梦汐突然发现了什么，她轻轻摇了摇阿盟的手臂，“那户人家好像开着门哦。”阿盟朝梦汐说的方向看过去，一道特别的灯光从一个房间照了出来，的确，那户人家的门是开着的。他们便向那个房间走去。 门牌号1115。 “你叫一声试试。”梦汐推着阿盟。阿盟走上前举起手敲在门上，结果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强烈的灯光毫不掩饰地照在了两个人身上。“对不起，请问有人吗?打扰了。”阿盟朝屋子里喊着，没有人回应。 梦汐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阳台外的天空，几道闪电隐约在云层中划过。看来真的要下雨了。她跟着喊了一声，“请问有人吗?”还是没有人回应。 “看来不在家，我们快出去吧，免得让人家误会。”阿盟回身打算走人。这时候，从里屋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有人呢，等一下。”“我就说你这么着急干嘛啊，人家在里面呢。”梦汐拉住了阿盟。两人便往客厅挪了几步。 “是快餐店的吗?我叫的外卖也太慢了吧。”张念念披着一件睡衣，抱怨着从卧室走了出来，“呃，你们是谁啊?” “轰隆隆”……窗外闪电终于不再沉默，爆发出一声雷鸣。 梦汐盯着张念念，“就是你。”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五十八章 两面一点 房间一边堆满了碎石，尘土四处飘散。伴随着窗外的雷声阵阵，空气中瀰漫着一种很不和谐的气息，让人作呕。 子洲慢慢移开脚下的砖头堆，钻进了刚砸出的大洞，“把电灯都打开，顺便拿个手电筒给我。”怡儿愣了一下，便立刻照做了，她还是很吃惊眼前的事物。虽然之前有做过猜测，可是看到了真相，她依旧被震撼。 阴沉沉的天空，电闪雷鸣，一道接一道的光亮在云层中穿行，也一次一次地照亮了房间。怡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慌张，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子洲打着手电筒在墙背后的空间照来照去，瞥见怡儿那不安的脸色，淡淡地问道，“虽然对于现在我们看到的我也有惊讶，不过已经是事实了。你别放在心上了。”怡儿听了，也说不出什么，只好一屁股坐在了床尾，看着子洲在另一个空间里面活动。而正对她的尸体，瞪着双眼望着前方。 吊着的尸体，是一个女人。她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创伤，就是一条绳子套在了脖子上。但是谁都知道这种死法的难受，慢慢的让你无法唿吸，想挣扎又无力，最后在极度痛苦中死去。她也一样吧，只是痛苦在扭曲的脸上显得非常明显，那瞪大的双眼又透露出多少不甘呢? 是不是该先把人给放下来?子洲觉得这个样子对死者好像不是很尊重。他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死尸，便招唿怡儿，“你把床单铺地上，我要把她放下来了。”“嗯?你要把她弄下来!”“是啊，毕竟已经发现她了，再把她吊着你觉得好意思吗?”子洲说着钻出洞外拿了把椅子然后又钻进去了。 他把椅子放在尸体左下方，接着站在椅子上就要试着解开绳子。不过又好像有些不对，“怡儿，不然你在下面把她接着?总不能直接让她摔在地上……我知道，你来解，我在下面接着。”子洲下了地，走到了尸体下方。怡儿哀怨的眼神总算一闪而过了，她穿过墙洞，爬上椅子，又晃悠悠地在上面站了起来。子洲有些担心地问道，“只是解个绳子，你不要紧吧，看你摇摇晃晃的。”怡儿轻轻挥了挥手，似乎想把尸臭扇走，结果一个不稳就要从椅子上摔下来了，“啊!城子洲!”子洲赶紧上前想扶住她。这时，她却一个歪身直接紧紧抓住了还吊着的尸体，“啊!”原本闭着嘴的尸体被这么用力一扯竟然一下子张开了嘴吐出了长长的舌头。 子洲有些看不下去，“你快点把绳子解开吧，不然她的脖子都要被你扯断了。”怡儿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害怕，她赶紧让自己在椅子上站稳，又把视线从尸体的舌头转到了绳子上，刚要动手，却被子洲打住了。子洲把一副手套递给了她，“不是我多想，还是别在绳子上留下你的指纹比较好吧。”“……哦，也对。我可不想和她扯上什么关系。”怡儿戴上了手套，握住了绳子结头。 张念念端着两杯茶回到了客厅，一道闪电正好打在了自己身上。她有些紧张，慢慢走到沙发边，把茶水递给了梦汐和阿盟。 “谢谢。”梦汐握着茶杯，情绪也放松了许多。她问道，“对不起啊，请原谅我们这么突然地到访。还不知道你名字叫什么呢?”“张念念，念念不忘的‘念’。请问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张念念搓着手指。 第121页 “张念念小姐，你和周火明是什么关系?”阿盟开门见山地问，“我们在周火明家的电脑里发现了你们两个人的，应该说情侣照吗?”张念念一听到周火明的名字，脸上的表情立刻有些不自然了，她等了一会儿，回答道，“我们只是普通同事兼朋友而已。你说的照片，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那只是公司组织旅游出玩时照的，和他合照的同事不止我。” 阿盟认定她在说谎，“是吗?可是这么亲密的气氛可不是普通同事关系就能营造的，况且他公认的女朋友是已经死了的林水晶小姐吧。这么大胆地把和你的合照做成电脑桌面，你会怎么想呢?”“……这是他的事吧，也许他隔断日子就换一张和女同事的合照。反正我不知道。”“那周火明死了你知道吧。”“这个，我知道啊。新闻报纸上全部是，估计没哪个天城人不知道的。” 梦汐想了想，又问她，“那你在电梯里对我说的‘小心’是什么意思?我想这个你应该不会否认吧。”张念念看向梦汐，“就是小心而已，没别的意思。自己做事的公司连着死了两个同事，不可否认我有些神经过敏了。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问我这些?” “我们是公安局的调查员。”阿盟在梦汐之前开了口，“针对两个死者的案子，我们有必要对和他们有关的人员进行审查。” “……哦，那你们继续问吧。” “哎呀，还真够沉的。”子洲抱着尸体的腰，喘着气，“你帮我看着会不会让她撞到墙。”“行，你小心点。”怡儿将椅子弄到一边，跟在子洲身后协助他把尸体背出了墙洞。 “你有没有觉得很怪啊?”怡儿在一旁看着子洲摆弄尸体，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子洲将尸体平整地放在了床单上，也没有回答，对着尸体问，“有什么奇怪的?反正没有活过来就是了。”“……这墙封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尸体除了发臭之外竟然没有一点别的变化。难道这还不怪啊?”怡儿又望着窗外，“这天气真够可怕的，估计等下要有暴雨。” 风已经变得猖狂，狠狠地拍打着紧闭的窗户，发出类似于敲门的声音。满是不安的空间，这声响特别刺耳。子洲对尸变知道不多，不过按常理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有些不对头，他只能对怡儿也是对自己说道，“可能是密封在墙背后没有空气流动的原因吧。”怡儿听出了安慰的成分，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她又扯过一块长布盖在了尸体身上，“还是报警吧。这样子也看不出什么的。”“那，要不要先告诉梦汐一声啊?”子洲盯着怡儿。怡儿点点头，也行，等会儿再去阿成那边看看。她便拿出手机打了梦汐的电话。 茶已经凉了。梦汐坐在阿盟身边，听着阿盟对张念念的盘问，两个人一问一答，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张念念一直在否认自己和周火明的关系，阿盟想套话也觉得有些困难了。梦汐忽然有种想对她进行催眠的冲动。 “梦汐，你电话响了。”阿盟在有些枯燥的时候，听到梦汐的来电铃声，精神终于为之一振。不过他看到梦汐好像已经在发呆了。 “啊?哦，对不起。我接个电话。”梦汐也跟着清醒，她起身走到客厅一角接起了电话。 “梦汐，我们现在周火明家。”“什么，你们没到阿成这里来吗?”“……你已经过去了?”“是的，我让阿盟带我过来的。而且我们还找到了照片里的女人，可是她一直不承认和周火明的……”“等一下，你再说一遍，你说你找到谁了?”“就是上午你从周火明家里拷来的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啊，我就说我见过她的。”“……”“你怎么不说话了?” “怎么了?”子洲看着怡儿的脸慢慢变僵。怡儿把电话给了子洲，“梦汐，她现在在阿成那边的公寓里。她说，她现在就和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呆在一起。”子洲的瞳孔明显有些放大，他握住电话，对那头的人说道，“还在吗?” 梦汐听到了子洲的声音，“怡儿她怎么了?干嘛突然不说话了。”“你现在还在她家里吗?”“是的，阿盟正在盘问她呢。”“是吗?你知道我们在周火家发现什么了吗?”他说着，蹲下身把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慢慢掀开了。“你们发现什么了?” “你们正在盘问的女人的尸体，现在就躺在我们面前。” 梦汐没有挂电话，一步一步走到了张念念身边。 阿盟见她的表情不对劲，赶紧问道，“怎么了?是怡儿他们打来的电话吧。”“是的，他们告诉我，”梦汐转过头盯着张念念，张念念不明白她的眼神藏了什么，也只是安静地和她对视着，“他们说，张念念已经死了。” “轰隆隆!”“哗……”一声巨雷响过，天空终于降下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立刻模煳了外面的世界。 张念念露出一个你太可笑了的表情，缓缓喝下一杯茶，“你们真的是公安局的人?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太荒谬了吗?” 子洲听到那边的声音，心里立马觉得梦汐说的不是时候，便对梦汐说道，“喂，餵!梦汐，你们现在最好马上离开那里。听到了吗?马上离开那里!”怡儿也明白梦汐他们的处境，赶紧跑到门口，刚想叫子洲赶到那边去，却发现门竟然从外面锁上了，“子洲，门锁上了!” 第122页 “你们最好马上滚出我家，不然我要叫保安了。”张念念心平气和地说着，眼神却已经不那么和善了。梦汐拿着电话，也不知道怎么办，她看向阿盟。阿盟已经起身，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个，我们先走吧。” “快走!”张念念忽然抓住了梦汐的手，“快走!”她用乞求的语气喊着，“快走，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你怎么了?”梦汐对她的变化还没有反应过来。“快走!” 话音刚落，客厅的灯就灭了，与此同时防盗门也自动关上了。阿盟顿时一惊，连忙跑到门口，却怎么也打不开那扇门。 “怎么办啊?门打不开。它是怎么锁上的啊!!!”怡儿用力地拉着门，无济于事。子洲站在旁边，也帮忙开门，可是两个人的力量依旧不管用。这时，子洲从门背后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糟糕!”“什么?”怡儿刚想问，却也见到那个模煳的影子，正慢慢向自己靠近。 她看了子洲一眼，两个人一起回过了头。 “轰隆隆!”一道闪电再次照亮整个房间。 张念念瞪着大眼睛，脸上满是捕获猎物的喜悦。她一点点地把吐出的舌头伸了回去。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五十九章 生死边缘 “啊!”怡儿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她害怕地抓着子洲的手臂，“怎么办怎么办!她，她活过来了!”子洲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紧靠着门背，“只能等着局势发展了，想要先发制人也得想好办法啊。”“可是我真的好怕!”怡儿把头偏到了一边。 已经是死人的张念念安静地站在他们面前，除了死盯着他们两个人之外没有再做什么，她背后是狂风暴雨唿嚎着洗刷一切。 这一头，梦汐和阿盟被困在张念念家，无法逃脱。 阿盟用力地拉着门把手，可是铁门纹丝不动，“啊!”他气得大吼一声，“梦汐，门打不开!”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巨响，梦汐竟然重重地撞在了门背上。阿盟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双冰冷的手就掐在了自己脖子上。“阿盟!”梦汐揉着巨痛的后背，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只那么一会儿，那个张念念突然有了强大的力量，抓着梦汐就把她轻易地丢了出去。 “快放开阿盟!”但此时不是管自己有多痛的时候，阿盟被张念念给死死地掐着了。 阿盟的脸一下子就涨是通红，他慌张地看着眼前的可怕女人，使出全身的劲把她的双手给拉开，可是张念念根本不理会他，她慢慢变血红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然后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发出声音，“你，们，都，得，死!”阿盟正一点点地被她提上去，他的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这样一来，他就和上吊没有什么区别了。阿盟只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而死，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梦汐万分焦急，她大声地哭了出来，冲上前抱住了张念念的双臂，“求求你不要杀他，求求你了!”可是张念念不为所动，她一个兇恶的眼神看向梦汐，梦汐就再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到墙上紧接着便重重摔在地上。 “扑”，梦汐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撞击，从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她有些虚弱地支起关个身子，看着阿盟无声地求救，心痛到了极点。 而阿盟无力再去关心梦汐的伤势，他已是自身难保。“……呃……啊……”他可以感受到女人指甲慢慢刺入自己脖子的痛感，还有那越来越困难的唿吸，他的承受力也快到极限了。 “你们都要死，谁都逃不掉!谁都逃不掉!”张念念疯狂地咆哮着，手一转，就把阿盟也甩了出去。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变了样，脸上的皮肤皱成了一团，手脚也成了紫黑色，原来还漂亮的衣服一下子就变得破烂不堪。她是个恶鬼! 又是一声巨响，“砰”!阿盟摔碎了客厅中央的玻璃茶几，他躺在碎片堆上，一道血流从背部顺着玻璃淌到了地面。阿盟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嘴角也流出了鲜血。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这感觉，真的好难受。 “阿盟!”梦汐艰难地爬到了阿盟身边，“你没事吧，你流了好多血!都是我不好，如果不让你带我来这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她痛苦地看着阿盟，不敢去动他，生怕会让伤势更严重，可是这样子也无非于等死。子洲，快来救救我…… 冷战? 子洲和张念念对视着，他知道轻举妄动不是好办法，现在只能以静制静。怡儿在一旁也只能让自己拼命地冷静下来。 “轰隆隆”雷声在房间似乎被放大了几多倍，怡儿害怕地捂住了耳朵，“城子洲，我快受不了了。”她乞求着子洲赶快带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已经死了。”子洲平平地语气，一下子打破了沉默。 张念念没有反应，她还是一动不动，瞪着双眼。 “你已经死了。”子洲把怡儿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撸了下来，一步一步朝张念念走去，“你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吗?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你应该到对的地方去。” “啊!”突然，房间里响起一阵怒吼。张念念狰狞着脸向子洲扑去，“我没有死!我没有死!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杀了你们!!” 第123页 “你要杀了我们吗?”子洲一把抓住张念念的双手，眼神却变得非常软弱，“你真的要杀了我们吗?为什么呢?”他慢慢靠近张念念，在她耳边低语，“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张念念的愤怒一下子消失了，她“扑”地跪在了地上。子洲抱着她发臭的身体，说道，“怡儿，还一直靠在门边干什么，门不会救你的，快点帮我把尸体捆起来。” “啊?哦，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怡儿小心翼翼地踩着小步子，朝子洲这里挪。 “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子洲一边捆着张念念，一边继续对她进行诱导，“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快告诉我，你是怎么了?” 张念念闭上了眼，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苦笑，“我们，好好的……呵呵，我们好好的。” 是我杀了周火明和林水晶，是我把他们杀了。 阿明其实喜欢的是我，林水晶那个乡下人，她根本不配和阿明在一起。更可恨的是，她明明知道我和阿明之间的事，可是她竟然还要和我抢，你们知道这有多气人吗?!想当初，是我见她可怜才把她带到公司干活的，是我给她找房子，是我教她打扮，是我让她从一个村姑变成了城里人，她却对我恩将仇报。 在阿明要对我告白的前一夜，她投怀送抱，给阿明发生了关系，所以阿明只好选择了她。事后她还假惺惺地请我原谅，她说她不是故意的，她是真心喜欢阿明的。可是她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叫我如何原谅这种女人!为了争取自己的感情，我一有机会就会找阿明谈，结果这个可恶的贱人怕阿明回到我身边，竟然在那天用阿明的号码把我骗到了这里，然后趁我不注意把我弄晕再将我吊死。后来阿明回来发现了我的尸体，本来要报警的他却被林水晶这个贱人威胁而放弃了，只好在屋子里建起一堵墙来掩人耳目……但是，我会这么说死就死了吗，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他们，那个贱女人，还有那个软弱的男人!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永远不会，我要带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张念念的情绪开始激动，她突然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被绑了，立刻痛苦地嚎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死你们，我要杀死你们!” 子洲站在一旁，冷笑道，“你已经死了一段时间，周火明和林水晶也被你杀了，你真的可以安息了。” 怡儿躲在子洲身后，除了害怕还是害怕，一个死人怎么可以这样子活蹦乱跳!这已经不是她所知道的医学了，她此刻宁愿张念念是一个鬼也不希望她是实实在在的肉身。 “一定要这样子吗?”子洲盯着张念念。张念念正使劲地想从绳子里挣扎出来，“放开我!不然等我出来你们都得……啊!” “天啊，你在做什么!”怡儿惊讶地发出一声尖叫，她远远地退到了阳台上。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这是真的!子洲，子洲竟然用绳子狠狠地勒住了张念念!!! “啊!放开我，放开我……”张念念无比愤怒地仰天大喊，却挣脱不了子洲致命地束缚。“救，救我……”她突然看向怡儿，朝她发出幽怨地求救，“救，救救我……” 怡儿傻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到底是谁在杀人!“子洲，你在干什么?!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怡儿，救我，救我……”张念念喊着怡儿的名字，脖子的绳子却越来越紧，“救……” “子洲!”怡儿清醒过来，她赶紧跑到了子洲面前，抓住了他的手，“停下来!”子洲冷冷看了她一眼，“你疯了吗?她早就死了。”“死人是不会这个样子的，她在求救，你快开她，不然你就是在杀人!”怡儿固执地不让子洲继续下去。子洲有些恼怒，他腾出一只手，用力地把怡儿推到了一边，“一切都结束了，张念念!” “不!”“不!”张念念极度痛苦地喊着，而怡儿无能为力地坐在地上，心情很复杂。 又是一声雷鸣，震动着房间。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子洲慢慢把张念念放在了地上，“你手机呢?”他问怡儿。怡儿眼神不是很和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盟，坚持住。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梦汐守在阿盟身边，冷眼盯着张念念。 张念念一挥手，梦汐就被无情地拖到了一边，“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她一步一步朝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阿盟走去，“杀了你们……” “阿盟!”梦汐还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不能再动了，“啊……好痛……张念念!你要杀就先杀我吧……”她拿起一个靠枕砸向了张念念。 “梦汐……”阿盟的声音很微弱，“不要，管我了。你，你快走。” 梦汐哭着回答，“没事，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不会!”话一说完，手机铃声在客厅迴响，梦汐如获救星，赶紧接起了电话，“子洲，快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六十章 结束了? “救救我们，子洲!”梦汐对着电话大叫。她现在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子洲，只是，电话传来的声音却是——“梦汐，你和阿盟是不是在1115人家里面?” 第124页 阿成贴着防盗门，听到屋子里头不断发出类似于打斗的声音，他有些担心，虽然知道梦汐阿盟他们都是理智的人，可是这声音那么真切，他猜想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但是擅自闯进去不是明智的做法，于是他决定还是先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再说。没想到梦汐一接电话叫的人竟然是城子洲，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看来他们真的遇到麻烦了。 “梦汐，我是阿成。我现在就在1115门口，你们到底怎么了?”梦汐听到是阿成，也没有多想，立刻向他求救，“阿成，快叫人来救我们。这里有魔鬼!阿盟已经快死了!”“什么，怎么会这样?那你们还不赶快出来!”“门被锁住了!我们……啊!”“梦汐!梦汐!”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了，阿盟快死了……“梦汐!”阿成听到那一声尖叫，心头一紧，马上对着铁门踹了一脚，“开门!快开门!” 梦汐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声踢门的声音，知道阿成正在努力营救他们，心总算放宽了一些。但是，手机，手机被张念念夺去了。 张念念看着梦汐的手机，冷笑一声，“没有人会来救你们的，你们就等着被我慢慢折磨死吧。像林水晶一样，我会一刀一刀放光你的血，让你好好享受。哈哈哈哈……”她站在客厅中央，疯狂地大笑起来，“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她把视线转到了阿盟身上，“看他的样子似乎快不行了呢，你觉得我是不是该帮他一把……呵呵……”说着，她一挥手。阿盟的身体重重地往玻璃上一压——“啊!” “不要!”梦汐害怕地大叫。一块玻璃碎片毫无悬念地刺穿了阿盟的身体!阿盟原来就已经接近休克，如此巨大的伤害让他立刻晕死过去。“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梦汐由恐惧转为愤怒，她狠狠地盯着张念念，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疯子!” “你这个疯子!”一个老女人打开了门，对着阿成就一顿噼头盖脸地臭骂，“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跑来踢我家的门，这门哪里得罪你了，你用得着踢这么用力嘛!你看看，这里都给你踢得凹进去了!你再是踢我就告诉物业的去，让你赔钱!神经病!” “砰!”1115的门关上了。阿成一头雾水地看着门牌，是1115没错啊，怎么里面住着的是一对老夫妻啊。可是梦汐刚才也说了她和阿盟就在1115里面啊。阿成疑惑地再次拨了梦汐的号码。 这次没有人接。这是怎么回事，阿成望着走廊，这里是11楼，眼前就是1115，没有问题啊。他朝四周看了看，难道又像上次在金壁大厦那样，自己走错空间了?不对，刚才出来的老女人不可能是鬼吧。还是，阿成想起前些日子去周火明住的地方，遇到了莫名的第四层……那这一次，是梦汐他们走错了空间!!! 糟了，这样子的话我能做什么呢?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啊。阿成懊恼地靠着墙，万分纠结。 “就凭你想杀我!”张念念毫不费力地将梦汐举到了半空中，“现在就让你尝尝说大话的下场，你和那个女人一样讨厌。死了活该!”她看着外面的大雨，忽然想到了什么，“也许你应该和外面的雨点一样从11楼掉往一楼，你会喜欢的。阿明也是这么走的，呵呵。你看到他睡在地上的表情了嘛，那么温顺，如果他之前也是这么乖，我就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了!” “放……开我……”梦汐被掐得说不出话来，她双脚在空中乱蹬，无济于事。 “哗啦……”铝合金窗自动打开了，冷风夹杂着冷雨从外头涌了进来，还那不停的雷声也更响亮了。 “放……放开我……”梦汐的脸被正面下来的雨水打湿，脸上的血迹立刻被沖干净了。她的半个身子被张念念拖出了窗外。 “想看看下面的风景吗?”张念念笑着扭过了梦汐的脸。梦汐看着下面小小的车子，小小的花坛，心中满是绝望。自己死了不要紧，可是阿盟真的是无辜的。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梦汐听着那熟悉的铃声，知道那是最后一丝希望了。 张念念狠狠地掐着梦汐的脖子，“我送你的礼物，你生命中最后一个电话哦!呵呵……给我好好听着吧。”她按下了通话键，把手机贴到了梦汐耳边。 “餵。”是子洲的声音! “子洲。”梦汐哭得更厉害了，“对不起，我不该没问过你就带着阿盟来这里的。现在害得阿盟快死了……”“他伤得很厉害吗?张念念不在了?”“这是我最后一个电话了，马上你就见不到我了。我只有一句话对你说……”梦汐怨恨地看了一眼张念念满足的笑脸。“梦汐。” “子洲，我爱你。”在遇到的这么多事中，也许只有这个是自己觉得最开心的吧。只是才让你知道我就要死了，但是你知道了就好。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梦汐慢慢闭上了双眼。 子洲听着梦汐说的话，短短沉默了一下，马上对她说道，“梦汐，现在让张念念听电话。” “什么，让她听电话?”梦汐睁开了眼，把电话给了张念念，“他有话对你说。” 第125页 张念念狐疑地盯了她一眼，“怎么，听到你的告白他要向我求情吗?那我倒要看看他对你有多用心，也许感动了我就放过你呢。”说完，张念念把梦汐扔进了客厅。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闷的“扑”，子洲皱了皱眉头，“你一定要这么对待一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女人吗?” “呵呵呵呵，反正都要死了，也不在乎这么摔一下吧，怎么，你心疼了?”电话那头是张念念空洞飘渺的声音。 这个……为什么梦汐说话时不是这样的。怡儿听着子洲和那边的对话。 子洲一拉手上的绳子，脚边张念念的尸体便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你还是心疼一下你的肉身吧，你已经真的死了。” “什么真的死了，我才没有死呢。老天给了我力量，要我除掉那两个背叛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死!”“哦，是吗?想不想照镜子啊?”“什么意思?” 子洲选择了视频通话的功能，“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张念念。”说着他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尸体，“看到了吗?知道我脚边这个女人是谁吗?” 张念念盯着屏幕里自己惨白的脸，那绳子的勒痕特别明显。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种疼痛从这里开始蔓延，然后，屏幕里的勒痕出现了自己的脖子上。 “啊……”她全身颤抖，手上的手机也掉在了地上，“这不是真的，不是，我没有死，我没有死，我只是充满仇恨而已，我没有死啊，怎么会!怎么会!啊!” 突然，一股力量将她吊在了半空。 “阿明是我的人，你不许再去烦他了。”林水晶诡异地笑着，一脚踢开了张念念脚下的椅子。一种窒息感立刻在脖子处产生并慢慢加重。 “放……开……我……”张念念挣扎着想把脖子上的绳子弄掉，但是林水晶却抓住了她的手，还使劲地把她往下拽，“你快点死吧，你死了，阿明也就可以安心的和我在一起了。”“呃……”张念念不能说话了，她的脸憋得通红，泪水也跟着挤出来了。失去空气的感觉原来这么难受，她快受不了了…… 梦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着张念念在空中无形地挣扎，拼命地蹬着双腿，不觉也害怕起来。怡儿在手机上看着这一幕，也不忍心再继续。 “嘀……嘀……”黑色的血一滴一滴点缀在地上。张念念终于不再挣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客厅里灌着冷风，风铃轻摇摆，只听到“玎玲玎玲玎玲”的清脆声响。 结束了吗?梦汐擦去眼角的泪水，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情绪了。 “结束了。”子洲拿着电话，“快点打120吧，阿盟需要急救。”他又对怡儿说道，“现在你觉得怎么样?我该不该把她勒死呢……” 怡儿把头扭到一边，“随便你。”如果不把张念念勒死，也许现在死得是阿盟和梦汐吧。 “嘟啊嘟啊嘟啊……”120发出刺耳的警报，朝阿成所在的公寓驶来。 阿成从窗口看到救护车，正想着这是不是来救梦汐他们的，就听到走廊上传来开门声。一双血淋淋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救命……”梦汐艰难地从1115号房间爬了出来，嗓子已经嘶哑，“救命啊……” “梦汐!”阿成惊讶地看着虚弱的她，连忙跑了过去，“你们这是怎么了?”他扶起梦汐，着急地问。梦汐却伸着手指向了屋子里，“快救他，快救阿盟。”一说完，她就晕了过去。“梦汐……”阿成又朝屋里看去，只见客厅中央躺着一个血人……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六十一章 平静 “看来你和医院要扯上亲戚关系了。”子洲端着一碗中药坐在了梦汐床头，“可以起来吗?怡儿帮你熬了中药，可以让你身体恢復的更快。”梦汐却没有心情，她问子洲，“阿盟怎么样了?他没有问题吧?你快告诉我好不好?” 大雨连着下了两天，花坛里还有积水，就连玻璃窗上也残留着一颗颗水珠。不过外头那灿烂的阳光终于扫走了天空最后一片乌云，照着所有的事物，水珠也像小钻石那样闪亮了。虽然地面也有些湿，不过从病房出来散步的病人又和平常一样多。 阿成和怡儿隔着玻璃看着重症室里还昏迷不醒的阿盟，都一脸的担忧。 “他会没事的，医生不是说了已经脱离危险了吗?”阿成搭着怡儿的肩膀，安慰道。怡儿轻轻嘆了一口气，“但愿吧，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和梦汐去找张念念。如果我们先到那里，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别想太多了，换作是你们不也是一样吗?”“不一样，有城子洲那个傢伙在，我们不会有危险的。”“……哦，是吧。你和梦汐都那么依赖他，可能他真的万能也说不定。”阿成听着这话，说话的时候有些酸酸的了。 病床上，全身上下绑着绷带的王盟还戴着唿吸面罩。床边一堆仪器的运行情况都显示正常，看来他真的已经脱险了。怡儿双手合十，闭上眼开始祈祷，祝愿王盟可以早日康復。阿成在一边，也跟着祝愿。 第126页 “你的独家，还要在继续吗?”怡儿忽然问道。阿成转过头看着闭眼的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地笑了，“真相大白，我还有什么可以报导的。最多也就是‘死去前女友冤魂不散杀害男友与新欢’的俗套鬼故事了。”“这样也够了吧，起码小说里的鬼故事终于在现实发生了，况且那个男友天城人都知道，真实度自然不用太怀疑，你可以交差了。”怡儿祈祷完毕，睁开了眼，“也许我们都要重新开始了。不是吗?” “怎么说呢?原来我以为周火明的案子会很轰动的，不用太像鬼片里的群魔乱舞，但至少也得让我找到证据吧。那天早上我才打算重新开始振作，下午一切就突然结束了。这未免也太快了，更何况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外人的身份。”阿成知道这样想对不起还躺在病床的阿盟，可是一想到他的事业，不能不感到可惜。 怡儿靠在玻璃窗上，有些疲惫，“当时我们四个人学得是同一个专业，现在却只有梦汐一个人还从事着与专业相关的工作，你成了记者，阿盟成了副局长，而我做起了全职太太。有时候对于这个结果我真的感到一丝丝难过，毕竟我们当时的梦想是在一所医院一起工作的。你还记得吗?” “呵呵。两个帅医生，一对俏护士的终极梦想，我怎么会忘记呢?”阿成回忆起从前，打心底地笑出了声，“当时我不是还说着这个梦想怎么这么像日本黄片里的情景呢!结果被你们三个人暴k了一顿……是啊，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工作了，那又会是怎样一光景……” “他真的没有事?”“是是是，不过是还在昏睡而已。玻璃也没有刺到内脏，就穿过了皮肉。医生说等身体机能恢復了就会醒了，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被张念念像皮球一样扔了几次，你又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说不定还会比阿盟晚出院呢，他伤的是皮肉，你伤的是筋骨。”子洲说了一大段，终于哄着梦汐喝下了中药。 梦汐皱皱眉，“好苦，我最不喜欢吃中药了。”子洲笑了，“安啦，我已经给你泡好甜茶，苦尽甘来。”“好吧，那你等下可不可以带我去看一下阿盟。”“这个啊，貌似有些困难，你现在是尽量不要下床。不然怡儿又要骂我了。” “唿……”梦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样躺在病床上好无聊啊。” 子洲有些委屈地望着梦汐，“怎么，我在你身边你还觉得无聊啊。那我不陪你了。”这一句话立刻把梦汐说得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哎呀，你这个人……”“我怎么了?”子洲慢慢靠近梦汐，“说啊，我怎么了?”“你……”梦汐当然说不出子洲的坏，她的脸又红了。子洲盯着她，眼睛里装得全是温柔。 “对不起。”他抱歉地笑着，“要是当时我和怡儿先到公寓，你们就不会出事了。” “嗯?呵呵，没事啊。我们现在不都还活着吗?”“可是你们都受了伤，这才是我觉得难过的地方。本来可以避免的。”“已经避免了。”梦汐安慰道，“在我从11楼摔下去之前，你救了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你这么相信我?”子洲略感诧异，“万一我自己也脱不了身呢?”“没有万一，你就是做到了。”梦汐认真地回答。 子洲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就这么盯着梦汐，然后，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梦汐不知所措，她闪躲着眼神，“你，你干什么……”“我记得那天有人在电话里对我说了那三个字的，那个人是谁啊……”子洲坏坏地一笑。梦汐的脸更红了，她低着声音说道，“是我。可是当时……”话未说完，子洲的唇又贴在了她的嘴上。她没有拒绝，静静地回应着对子洲的感情。 此刻的阳光十分美好。 “城子洲，梦汐她醒了……”怡儿嚷嚷着闯进了404号病房，一打门就见到少儿不宜的画面，话吐到一半就被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气氛有些小尴尬，梦汐赶紧推开了子洲，把头偏到一边，藉机转移话题，“今天，今天天气不错啊……”子洲有些害羞地看着怡儿。 怡儿阴阴地笑了，大步走到了梦汐床尾，“是很好啊。某人和某人的感情也非常好啊，我没记错的话——前几天还是房客与房东的关系呢。其实张念念应该早一些出现才对。” “哎呀，你别再说了。”梦汐被怡儿说得快羞死了，她一下子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你这傢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拿我当外人是吧。”怡儿好气地在子洲床上坐下了，“城子洲，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子洲点点头，“知道了，你不用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他看着鼓起的被子，不知为何笑得有些伤感，不过怡儿并没有看到。 “知道就好。那现在，事情是不是都结束了啊?我已经提心弔胆到极限了。”怡儿打了个呵欠，“我好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啊。” “梦汐醒了吗?”阿成也进来了，他看着坐在梦汐身边的子洲，“她怎么样了?” 第127页 子洲笑着把梦汐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点，“她的精神已经很好了。是不是?”梦汐瞪了他一眼，“是……阿成，谢谢你哦，及时把我和阿盟送到了医院。”她慢慢起身靠在了床背。 阿成已察觉到梦汐的神情有些不对头，那是只有她在恋爱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再往下看，梦汐和子洲的手竟然是紧紧握在一起的，看来他们真的有交往。算了，也许梦汐说的没错，自己不过是好胜心太强了，况且子洲真的比自己厉害。希望，你们可以幸福。他在心里默念，脸上终于露出释怀的笑容。 “谢什么，我们谁跟谁啊!”阿成回答，“可惜现在阿盟还在昏迷，不然我们四个人就真的聚集了。”“是啊，我们四个人好久没有在一起聚会了。”怡儿认同地点着头。 梦汐也是一样，“怎么都没有想到我们四个人聚齐了会是在医院里。还好，现在风波已经过去，等到阿盟好一些了，我们就去他的病房搞个小聚会，呵呵。”“这主意不错，我刚才也在问子洲呢，这事情到底算结束了没有。子洲，你说说看嘛。” 子洲无奈地笑了笑，“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占卜师，怎么可能知道以后的事。”“是吗，可是之前你不是对一切了如指掌?”阿成看着他，“梦汐他们的危机也是你解除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不，你也说了，我了解的是之前，并不是之后。”子洲摇摇头，“张念念的事也只是我们运气好罢了。不然我们应该都挂了。” “运气好?”怡儿显然有些吃惊，“当时看你一脸的平静，我以为是在你意料之中呢。”梦汐也跟着疑惑，“让张念念接电话又是怎么回事呢?” 子洲沉默了一会儿，“之前如果给你们说这些，也许你们不会相信。不过现在解释给你们听，你们应该可以理解了。”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六十二章 疑点 “周火明的案子，一开始是林水晶杀了张念念，周火明没有报警反而是帮助林水晶藏匿尸体，是共犯。事后张念念因为怨念而杀害了林水晶和周火明，从被害者变成了行兇者。所以说其实三个人互相是兇手，没有对错之分。 而在我们去查明真相的时候，两边都遇到了张念念这个人。不同的是我和怡儿发现的是张念念的实体存在，就是她的尸体;梦汐和阿盟发现的则是张念念的意想存在，通俗点说就是她的鬼魂，但是与其说是你们发现，倒不如是你们误闯进了她的意想空间更正确。” “意想空间?” “是的，就像很多科幻电影拍得那样，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很多空间。我们现在所处的是现实空间，与之相对的就是意想空间。这种空间说白了就是一个人的想像性存在。而且大多是由灵魂发生作用的。就像张念念，她死后她的灵魂并不知道自己死了，还是把自己当成活人一样，每天出门上班下班，活在自己的想像之中。意想空间的特点是随着想像源自由移动，灵魂在哪里，意想空间就在哪里。 张念念死的时候怨恨太深，以至于灵魂分裂，时善时恶。正常的时候，她像活人一样去工作去逛商场，顺便提一句，由于她的怨念很强大，大到可以在无意间把人带入到她的意想空间里去。所以碰到她的人会因为很自然地空间转换而没有发觉她已经死亡的事实。然而当她黑暗面出现的时候，她便会充满仇恨，开始对林水晶和周火明进行残忍的报復。不过不管是善是恶，两个面的共通点就是她本人并不知道自己早就死了。”子洲淡淡地解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另外三个人听得很认真，不过梦汐却又有了新的疑惑，不是新的，而是一直都存在。她静静地盯着子洲——你到底又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你这么说是没有错啦，可是林水晶在没有任何皮肉伤的情况下心脏被掏空又怎么说呢?还有，发现张念念尸体的时候，她突然活过来看着我们又是怎么回事?”怡儿把不明白的地方都提了出来。 子洲不紧不慢地回答，“关于她是怎么杀害两个人的，根据我的推测，一开始对于周火明她是没有杀心的，无非是曲解恐怖片《咒怨》的画面吓唬他让他尝到一点苦头。但是对于林水晶的恨肯定不是吓唬吓唬就完事的，在大家都上班的时候，张念念故意派人让她去储藏室里拿东西，然后就趁机下手。做完这些事后，她的邪恶面自动隐藏起来，她又像平常一样干活。后来林水晶的尸体被发现，藉助现实与意想的完美重合，大家都知道林水晶割腕自杀，却忽略了张念念。至于你说到的无心事件，因为是鬼杀人，各种不合理也就变得合理了，不是吗?但是，尸体復活这件事不存在。我们所在的空间是现实的，发现的尸体也是真的。那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她发生了‘起尸’的现象而已。” “起尸?”怡儿和阿成互相看着对方。“你是说因为身体神经没有完全死亡发生的起尸?”怡儿对于这个概念想到了尸体解剖学里会发生的情况。 子洲摇摇头，“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更多地是指向灵异方面。平常我们总会因为一些事而气愤地说‘咽不下这口气’，这个气当然不是指空气，而是一种精神状态。起尸也是如此，当人临死前因为对于某些事特别不甘心，精神就会处于非常激昂的状态，就算身体死了大脑还是保留着一块活动区域的，直到再次遇到类似的环境，尸体就会做出和活人一样的反应，但是时间不长。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尸体再死一次。整个概念说白了就是——人没死透，这么简单。 第128页 张念念本来就是含恨而死，自然不甘心，而且对自己已死的真相一直都不肯接受。后来梦汐他们找到她时说出了一切，她的鬼魂异常激动，带动了尸体，就发生了起尸。再后来我直接把她的尸体又勒了一次，让她彻底断了气。在她的灵魂亲眼见到自己的尸体后，她不得不接受事实。更何况她恨的人已经死在她的手下，她也觉得够了，就顺势安息了。” “……貌似也只能照你这么说的理解了。”怡儿看着窗外对面的大楼，那间房子里的人正在看电影，她想到什么了，“等一下，有一点说不通啊，你也猜测张念念并不想杀死周火明，可是为什么最后周火明还是跳楼了?以他当时的那种状态，想爬起来都不可能吧。” 子洲盯着白白的墙，也陷入了思考，“……其实这就是问题所在。”他拿过纸和笔，刷刷地在上面写了起来。 “看来我错过了很多细节，都不怎么听明白你们说的话。”阿成搓着手掌，显然觉得很失望。“你自己不也遇到怪异的事了吗?”怡儿又记起了她和阿成吵架的事，“这么说来，不就是昨天嘛。今天发生太多事，我还以为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呢。阿成，你把你的事也给我们说说吧，大家可以一起总结一下。” 阿成这才发现子洲和梦汐都盯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见鬼?怎么说都有些好笑。不过现在其它人差不多都没有秘密了，这样藏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说就说吧，于是他就把昨晚的事讲了一次。 “那你在梦中是见到林水晶了，可是那双手又是谁的呢?会是张念念吗?”梦汐看着子洲还在纸上写着什么。 怡儿也觉得很有可能，“毕竟昨天张念念还在，所以你就梦到了。不过你为什么会梦到他们?按道理，开始是梦汐和你一起调查的，那她也应该有做梦才对。哎呀，乱死了!”线索太多，怡儿都有些煳涂了。 “行了，我差不多已经整理好了。关于周火明的事件，说不通的应该还有以下一些问题。”子洲把纸有字的一面转向了三个人。 第一，周火明死之前是怎么和梦汐沟通的?第二，是张念念杀了周火明?第三，周火明和苏怡的联繫?第四，周火明的梦境又是怎么回事?(如果将这个也解释成是张念念在搞鬼，那么苏怡这一面又说不过去，所以还是要弄清楚才行)第五，最一开始在林水晶自杀的地方发现的那个塑料模特眼睛上的字到底是怎么意思?第六，阿成也遇到鬼? “我现在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子洲斜着身子倚在床尾的栏杆上，手指轻轻擦过嘴唇，“有一点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周火明为什么既然可以留下线索让我们去他的房间找那部电影，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告诉兇手其实是张念念?事实上那部电影根本没有问题，不过张念念在他看的时候让他产生了幻象而已。” 怡儿一下子瘫在了阿成身边，“不是吧，你这么一整理，所有突破等于零啊!还有这么多问题等我们搞清楚。要死了……” 梦汐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一直看着那张纸，“和我想的差不多，确实还有很多疑点值得商榷。突然杀出的张念念似乎并不是整个事件的终结，不然怎么可能之前没有一点她的信息呢?子洲，关于第一个问题，我是这么想的。你说了张念念可以把人带进她的意想空间里，那么当她杀害周火明的时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当时应该也在她的意想空间里，所以周火明的灵魂可以藉机来向我透露情况?” “你这么解释是没有错，不过前提必须是张念念杀的周火明。” “肯定是她杀的啦。”怡儿突然充满了自信，“你们想啊，她连梦汐阿盟这两个无辜的人都要杀死，那有一定过失的周火明怎么可能逃得了她的魔掌!况且我都说了，周火明那种状态摆明了是无法自杀的嘛!阿成，以你做记者的思维你怎么想的啊?” “我?”阿成愣了愣，“说不上来。张念念的事情我没有参与其中，基本上没有权力发言了。就之前我掌握到的情况，如同梦汐所说，围绕周火明的事件中根本没有张念念这号人。” “行了，反正现在还算平静。我们在这里继续纠结也没有多大意义，再这样推断下去，林水晶是不是被张念念杀死的也会有疑问。就这样子吧，暂时当作一切都结束了。” 怡儿却不认同，“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也都找出了所有疑点，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只有等到一切问题都不再有疑惑了那才叫真的结束了!” 原来以为张念念的出现可以为这段日子的担惊受怕做个了结，却不料还是有这有那的问题，这让人怎么可以放心呢! 子洲笑了，他看了一眼时钟，“时间确实还早。既然你这么坚持，为什么不把你会做和周火明同一个梦的原因给我们说说呢?” “你……”怡儿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阿成被怡儿的反应吓到了，他小心地问道。梦汐也察觉到氛围有些古怪，她记得上次怡儿确实没有她在安家的事情说完，难道后面才是关键? 子洲认真地盯着怡儿，“虽然大概知道你的一些事，不过后来你的情况我确实不清楚。” 第129页 怡儿苦笑了一声，“呵呵，还以为你真的是百事通呢……好吧，反正早晚你们都会知道的，说就说吧，我也不怕了。”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六十三章 回到安家 风中夹杂着许多花的香味，如果仔细瞧，还可以看清那瀰漫在空气中的细小花粉。熟悉的林荫大道还是那么不近人情，就像是两排士兵严肃地守卫在路边。车子平稳地朝安家大宅驶去，怡儿探出车窗，望着那威严的大房子，心里不禁又多了几分不自在。 纯白的欧式宅子，被环形花坛围绕在中心，五彩中突然爆发出一份自然与平淡。怡儿第一次到安家的时候，就有点迷上了这种清淡的屋子外形，但是等进到屋子里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外表所蒙蔽，屋子里完全是皇家做派，那么金碧辉煌，那么不可一世。 不过现在这个已经不是重点，屋子是死物，再怎么样也只是习惯的事。可是在屋檐下的人际关系，却让怡儿始终不能适应。毕竟人都是会变的，今天这般，明天那样，谁也不可能完全了解对方。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安莉倩，怡儿的胃就有些痛。 “少爷少奶奶，到家了，请下车。”司机为之焕他们开了车门。“怡儿，下车了。”之焕帮她提过行李。怡儿应了一声，跟着之焕从车上下来了。 “张妈还没有回来吗?”之焕随便地看了看，向一个经过的下人询问道。那个下人点点头，“是的，她还没有回来。少爷您还有其它吩咐吗?”“你下去吧。”“是，少爷。” 怡儿跟着之焕，穿过大厅上了楼，“今天竟然没有见到你妈……”之焕笑了笑，“怎么，几天没见，你想她了啊?”“切，我可想不起。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其它什么都不想做。”怡儿抢在之焕前头推开了房门。之焕把行李放在了门口，“你这个准妈妈还想做什么啊，现在起就给我安心地休养吧。要吃什么吗?我下楼让厨师给你做。”“不用了，现在就想躺在床上而已。不过看你这么诚恳，那就帮我弄碗汤什么的好了。” 听到之焕离开的声音，怡儿扯上被子，慢慢地闭上双眼，打算来个美好的深度睡眠。在她枕边，放着一张她和爸妈的全家福，照片里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交待厨师做什么汤之后，之焕穿过长廊回到了大厅，不过他并没有上楼，而是转向朝会客厅走去。 “吱……”推开略显沉重的鎏金大门，会客厅的豪华一成不变地展现在之焕眼前。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吧。之焕的左手轻轻抚过贴着的金色壁纸，脑海中不时回闪出一些画面。 “妈……”“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夫人……”“我没事……”“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我在做梦!”“会没事的，不要担心，肯定会好起来的!” “看来并没有好起来，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之焕盯着那幅已经变色的安莉倩的画像，自言自语道，“欠了的东西迟早要还的，不是吗?”移开画像，那背后的方格是空的，他有些吃惊，当时确实是他让张妈来看情况的，不过张妈并没有把结果告诉自己。不过妈肯定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让她到天城找阴元街。那现在东西是在妈手上吗? 话说回来，进门之后还没有看到过安莉倩的身影，按道理她一定是会出来迎接的才是。可能是去公司了吧。之焕在会客厅大概地瞧了瞧，没有在发现别的什么。他拿起一个纯银的相框，里面的照片是自己要去上大学的时候。妈站在中间，自己和百合在旁边，还都做着鬼脸。本来的话妈一定会说没有教养，可是那一次，她竟然跟着我们一起做了。整座宅子里最温暖的相片也许就是这一张了吧。 “这张照片好看吗?”一个声音在之焕响起。 之焕回过头看着身后，并没有人。 是自己听错了吗?他疑惑地看了一圈会客厅，那些镜面反射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算了，可能真的累了。”放下照片，之焕便离开了会客厅。 这时，那相框玻璃上，清楚地反射着一个女人的身影。 这里是哪儿?怡儿一头雾水地看着黑漆漆地四周，刚想叫人，却看到前面有一些光亮。于是她就顺着那亮光慢慢走去。 “是一道门哦。这门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她握着门把，心想着在哪里见过，“那个，里面有没有人啊?我进来了。”等了一会儿，门背后并没有回应。怡儿想着应该是没有人了，她便稍稍使劲，推开了眼前的门。 璀璨的纯水晶吊灯，全都镀金的家具，墙上的珍品名画……这些东西……这里不是安家那个诡异的会客厅吗?怡儿看着视线的一切事物，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还是在安家。可是，为什么门外面会那么黑呢?不止是门外，就连会客厅里的窗户外头也是黑成了一片。仿佛这是一个独立出来的空间。 不过这不是关键，刚才自己明明是躺在了床上的啊，怎么一睁眼就跑到这里来了?怡儿站在房间中央，东张西望着，也不知道可以干什么。 忽然，她看到了安莉倩的画像，那上面乱七八糟的红色毁了整张画。怡儿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看来某个下人和我是一样的想法，不过是我的话一定先把她的脸涂成黑色的。”她走近那幅画，端详起来，因为她发现这画上的红色好像不是涂料。 第130页 是真的血!怡儿摸着上面的液体，那东西竟然沾在了怡儿手上，“还是有温度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安迅速在空间里泛滥。怡儿本能地朝身后看去，没有人。 “那是……”之焕一家的照片引起了怡儿的注意，她好奇地过去拿起了相框。 “吼!没想到我的婆婆还会做这种表情。”怡儿盯着照片上的三张鬼脸，不禁有些想笑的冲动，因为她真的无法想像安莉倩竟然也能做这种表情。刚才的危机感立刻被沖淡了，“按道理她应该会指着之焕和百合说你丫的太没有礼仪了才对嘛，呵呵。” “好笑吗?” “有些……”怡儿回答道，但她马上反应过来，急忙转过身去，“啊……你怎么在这里?” 百合双手交背，笑嘻嘻地站在怡儿面前，“我一直都在啊，只是你太专心看照片了而已。”“是吗?可是我刚进来的时候确实没有看到你!”“是吗?也许你是一直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的缘故吧。”“……没有。”怡儿认真地说道。 “呵呵……你应该不把我放在眼里的。”百合突然变了语气，很阴森，“因为你没有机会再这样看着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怡儿有些紧张地往后靠了靠，但后面已经是写字檯了。 百合得意地冷笑着，“就这么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吧!”突然，她从背后抽出一尖刀，对着怡儿的肚子，“还有那不该生下来的孽种!” “不要……”怡儿害怕地捂着肚子，而百合就这么握着刀子朝她冲来。 “啊!”一阵冰冷刺入怡儿的大肚子，血立刻从伤口涌了出来，顺着百合的手“滴滴嗒嗒”地淌到了玻璃地面。 怡儿惊恐地看着窗外的漆黑慢慢变成了深红色…… “救命!”怡儿尖叫着从恶梦中醒来，“救命……”她紧紧地捏着被子，失神地看着床尾。 “怎么了?”坐在书架前的之焕见怡儿这副模样，赶紧走到了她身边，把她搂进了怀里，“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啊。没事没事，你已经醒了。不要害怕。”之焕温柔地在怡儿耳边安慰着。 怡儿抓着之焕的手臂，“是会客厅啊，我梦到那里了。” 又是会客厅!之焕不禁有些头大，“……呵呵，所以叫你不要去那里了，你看你现在一直惦记着它，我可要吃醋了。”怡儿脸色苍白，“可是刚才的感觉好真实。而且不止我一个人在那里!”“还有谁啊?”“你的妹妹——百合，她要杀了我和我们的孩子!” 之焕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他明白，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你再躺一会儿吧，可以听听轻音乐什么的，不要吓到宝宝了。”之焕扶好怡儿，又把音箱打开，放了一张古典音乐的唱片。 “你要去哪里?”怡儿盯着他。 “不去哪里，只不过是想去看看厨房把午餐准备好了没有。你也不要多想了，等吃饭了我再上来叫你，好不好?” 这明显是一个谎话，但是现在的自己怎么感觉都像是一个局外人，相信他吧，等时候到了他会把一切告诉自己的。怡儿不再望着之焕，把头转向了一边，“好吧，我再休息会儿。”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六十四章 安家之乱 光影投射在有着复杂漂亮花纹的地毯上，油画里的人物也跟着栩栩如生。穿过一条又一条昏暗又相似的长廊，之焕并没有走厨房，只是在楼上楼下之间来回而已。他没有目标，就想走走。 为什么现在才发觉走了二十几年的一条条过道原来是这么沉重的色调?之焕停在一条走廊上，看了会前方，又转过头望着身后。一样，前后都一样。除了挂着的画不同，其它都差不多。灯，窗帘，房间的门……终于对家里的陈设产生恐惧感，为什么所有走廊都是一个样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呢?就像是一个迷宫。 “天哪，我这是在干什么!”之焕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可笑，慢慢垂下了头，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妈怎么也不在呢!”对了，我应该找百合才是。 “百合!安百合!”之焕站在百合房间门口，敲了几次门，不过里面没有回应，“难道和妈一起出去了……”打开房门，里面没有人。之焕嘆了一口气，怎么一下子都不在。他摆弄着书桌上的日历，却发现日历上一个日期被红笔圈得特别明显。 这个日子是……他盯着公历，突然，脑海被电了一下，他马上把日历翻到背面对了一下阴历。是今天吗?不会的，应该不会这个样子的。 “糟糕!”之焕激动地大叫一声，勐地转身跑出了房间。 我觉得还是要找之焕把事情问清楚才对，这样子一直瞒着我算什么啊!怡儿躺在床上越想越气不过，就是不明白都已经是夫妻了怎么还可以有秘密。“啊……不行，我受不了了。”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不起哦，宝宝。妈妈有些激动了……不过，我们应该让爸爸把话说清楚对不对，骗人的爸爸可不是好爸爸!”肚子里的小生命没有什么动静，怡儿就当作是孩子默认她去盘问之焕了。 第131页 虽然在这里也待了不少时间了，可是怡儿对这压抑的走廊始终不能习惯。她站在走廊上，想着之焕可能在哪里，厨房基本是不可能的，会不会在书房里呆着呢? “咻”地一声，一个黑影在怡儿背后闪过。“嗯?”怡儿回过头，看着身后空荡荡的长廊，并没有东西。可是她确实感觉到背后那个楼梯口有人走过啊。 “咚咚咚……”不等怡儿反应过来，之焕就从她眼前跑过，直接上了楼。 “之焕?”怡儿定了定神，没错，是之焕，他这么匆匆地跑上楼干嘛?就在这个时候，怡儿看到窗外，“这，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她惊讶地保护住自己的肚子。 窗外的天空，竟然正在慢慢变成红色…… 想起梦里的那些场景，一瞬间，怡儿只感觉到周围全都充满了不祥的气氛。安莉倩没有出来迎接，快到午饭时间了也没有出现，这和她平常的作风太不符了。之焕也是，他这么着急地上楼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变色的天空……不再多想，怡儿赶紧迈着大步也朝楼上走去。 四楼是安莉倩的专属楼层，这里有书房健身房泳池室外花园，安莉倩如果没有事情，基本上就是呆在这里活动的。怡儿也只是听之焕说过，介于她和安莉倩之间有些糟糕的婆媳关系，她是从来都没有上过这层楼，免得再被安莉倩抓住什么把柄说三道四。 “不愧是一家之主，住的也这么有档次。”怡儿望着五彩斑斓的长长过道，一时也只有感嘆的份儿。 “吱……”之焕站在一个房间门口，然后推门进去了。 “之焕!”怡儿朝着之焕喊道，可是之焕并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并把门带上了。他这是怎么了?怡儿也顾不上自己还挺着个大肚子，快步跟了过去。左边是一排房间，右边是一排很欧式的窗户，外面便是安莉倩的私人花园，面积虽然不大，可是里面不用说都是名贵花种。怡儿匆匆一瞥，对那些花是一个名也叫不出来。 “咚咚咚!”怡儿带着些许怒气敲着门，难道没有听到我刚才在叫你吗……她在心里忿忿地怨着。可是许久也没有人来开门。 真是过分，都成聋子啦!怡儿盯着门上的雕花，复杂的图案让她看得有些晕，火气也跟着上来了。她再也不能忍耐，直接把门给用力推开了! “砰!”工艺木门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之焕，你到底……”怡儿一进门就大声地嚷着，可是当她看到眼前的场景时，那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画像里的安莉倩正威严地盯着她，那身上的血迹也都还在。 这里是……会客厅!!! 怡儿不知所措地朝四周看着，她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上了四楼的，为什么现在会底楼的会客厅了……这不得不说真的很诡异。她又想起那时从阴元街44号出来直接在自己家客厅的情景，现在也是这个情况吧。不过，她担心地不是这个，而是刚刚做的那个梦，血腥的场景不也是在会客厅里发生的吗?三番五次地与会客厅发生联繫，难道，真的会有不好的事降临在自己头上?!怡儿看着那些贵重的家具装饰品，感觉这些东西变得很阴冷。 “好端端地把我叫到这里来干什么啊?”百合双手抱臂，噘着嘴从门外进来了。 百合!怡儿注视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起来，心里非常慌张，这不都是梦里的场景吗!她紧盯着百合的双手，还好，没有刀子。“百合，你来这里干什么?”怡儿小心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哎呀，烦死了。”百合嚷着，一屁股坐在了写字桌上。 怡儿听她这么一嚷，吓得不敢出声，只好傻傻站在一边。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坐在写字桌上。你可是大家闺秀，怎么没有一点教养!”安莉倩严厉地说道，散发着强势的气场也进了会客厅。 完了，最讨厌的人两个人都聚在一起了，是要给自己说教吗?怡儿看看百合，又看看安莉倩，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 “没听到吗?快给我下来!”安莉倩一把抓住百合的胳膊，把她从桌子上拽了下来。“很痛……”百合用力甩开了安莉倩，“我会下来的嘛!真是的。你捏得很痛啊!”“你已经上高中了，还不知道做事的分寸吗?” 高，高中?怡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朝两个人看去，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眼前的二人好像年轻了很多，不是化妆的原因，确实要比前几天自己看到的年轻些。特别是百合，完全还是在校女生的状态。更让人疑惑的是，自己就站在他们眼前，却好像是完全是透明的。 百合不服气地瞪了安莉倩一眼，“我怎么没有分寸了啊!在外面我做得不是很好嘛，见到我的人都说我有大小姐的贵气与教养呢!不过是在家里稍稍放松了下而已嘛!”谁知道安莉倩直接堵住了她，“我说什么你自己清楚，今天就是要好好和你谈一谈!” 百合的眼神有些闪躲，“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天有考试，我要回房间复习。”“今天把行李整理好，明天就去美国!”“什么?你说什么?!”“我说，明天起你就给我在美国读书生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来!”安莉倩平静地说道，但是语气是那样不容置疑。 第132页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做这个决定!我不要!”百合愣了一会儿，激动地对着安莉倩大叫，“妈，你今天是怎么了?好端端地说这些干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明白的话现在就去给我收拾东西。我马上和你美国的姑姑联繫，请她安排一下。” “我不要!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啊妈!”百合生气地和安莉倩对视，“我不会去的，除非你有正当的理由!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去美国的!” 安莉倩冷冷地问，“怎么，要死在你哥哥的怀里吗?” 百合不敢相信地看着安莉倩，“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是吗?你做了什么我还要说!真不敢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我怀疑你是不是我女儿!你知不知道廉耻啊，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都学了什么啊!”安莉倩说着说着也激动了，“我以为妹妹只是和哥哥亲而已，没想到你竟然会和之焕亲到这程度!” “我没有……”百合没有底气了，“我没有，我只是和哥玩游戏而已……” “玩游戏能玩到两个人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安莉倩终于大叫起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们可是亲生兄妹啊!”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六十五章 好脏 空气在瞬间凝结。 怡儿的泪水哗一下涌出了眼眶，她用手抵着嘴唇，拼命忍住想哭出声的冲动。 她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可能会有这种事的，怎么可能……两个人赤.裸裸地躺在床上，亲生兄妹……不会有这种事的，一定不会是真的……之焕的遮遮掩掩，就是因为这个吗?不会的，不会的!怡儿知道安莉倩不会说没有来源的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怡儿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知道自己没有装傻。她听得很清楚，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楚。 “……呵呵，呵呵……”百合忽然笑出了声，她的眼神有些阴森，“没错，我就是和哥上了床。呵呵呵……”她一步，一步地向安莉倩靠近。 “你终于承认了，你……你太不要脸了!”安莉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骂了一句粗话。 百合却还是在笑，“……爸爸死得死，和我接触时间最长的就是哥了，甚至比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就有个愿望，长大了要嫁给哥。哥对我太好了，什么都让着我，什么都宠着我，从来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他还对我说，百合，你是哥一个人的。没错，我就是哥一个人的，我也只愿意属于他一个人。从小到大，这个想法从来都没有变过。”百合陶醉在过去的回忆中，但是她又马上变脸了，“可是，就在我上初三的时候，哥竟然，哥竟然交女朋友了，你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么难过吗?仿佛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每天他都会和个可恶的女人一起上学，再送她回家，他给她买好吃的，陪着她过假日，守护着她……之前这些事情都是属于我的，我的!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他说过我是他一个人的，为什么他却还要去找别的女人!这种被自己爱的人忽略的感觉你能明白吗?你可以理解吗?!我可是一直都没有改变对哥的心意啊!后来，哥因为要上大学终于和那个女人分手了，我真的好开心，我的哥又回到我身边了。” “但是，我还是很害怕，怕他在大学里又找女朋友。不行，怎么可以这样，我决不容许再有第二个女人接近我哥。我是他一个人的，他同样也是我一个人的!我要让他知道这一点，可是这么对他说了他能明白吗?他可以知道我那深藏多年的心意吗?也许，得有个东西牵绊住他的心才行。那是什么呢?光上床就行了吗?这还不够，我要成为妻子，我要为哥生下我们的孩子，这样子他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于是，就在前天，我骗他在我房间帮我复习功课，给他喝了掺了迷药的果汁。然后，我最期待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哥要了我的身体，他要了我啊!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哈哈，哈哈哈哈……”百合疯狂地大笑起来，“你可以体会到我把自己初夜献给哥那种激动的心情吗?那一刻我已经和哥彻底结合了!哈哈……” “啪!”百合的左脸一下子红了，嘴角立刻流出了一丝血。 安莉倩的手掌很痛，可是她的心更痛，她已经愤怒到极限，“你到底在想什么，在想什么啊!你怎么可以把初夜给你自己的亲哥哥!”她一把揪住百合的头髮，“现在给我滚回房间好好反省，今天晚上就给我离开这个家!” “放——开——我!”百合被安莉倩拖在地上，头髮被抓得生疼，她大声地叫着，“我不要去美国，我不会和哥分开，我要做他的妻子!”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说这些，你是不是疯了!给我起来，现在就让司机把你送出国!” “……我说了我不去啊!”百合用力地挣脱了安莉倩，“妈，我求你了，不要把我和哥分开，我求你了!”她泪流满面，抱着安莉倩的双腿，“妈……” 安莉倩也哭了，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你给我起来，现在就和我一起去机场!”她按住百合的双肩，想把她拉起来。可是百合死活不肯起来，“妈，求你了!我不能和哥分开，真的不能!”她紧紧地抱着安莉倩。 第133页 “安百合，再不起来我就把之焕送出国!”安莉倩冷冷地说道，她必须稳住情绪，她不能让百合毁了这个家，“反正你们是不能再一起生活了。他走，你走，你自己选择吧……” 听到安莉倩给出的选择，百合终于安静了，她低着头，泪水还挂在脸上。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百合慢慢抬起头，仰视着安莉倩的下巴，竟然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妈，哥不能走，我也不能走。还是，你走吧!” “什么?……啊!”安莉倩还没明白过来，就已经被百合重重地扯倒在地，“哎呀，你，你真的疯了!”她揉着自己被撞痛的脑袋。百合冷笑着站起了身，“妈，你应该祝福我和哥的。”她随手从写字桌上抄过一个头尖尖的金属装饰品。 “你要干什么?”安莉倩见百合这副架势，害怕地往后爬，“你别给我做傻事，不然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百合一把拉住安莉倩的腿，把她狠狠拉到了自己身边，“我会好好照顾哥的，你放心的走吧……”说完，她举起了手里的兇器，“去死吧!” “啊!”安莉倩害怕地大叫着，吃力地抓着百合砸下来的双手，“百……百合，不要这样子，我们还有商量余地的!”她喘着气，已经有些吃不消。 百合的眼神非常恶毒，“余地就是我会好好让你去的!只要你死了，就没有人分开我们了!”她又使了几分力，那金属器的尖头已经刺到安莉倩的咽喉，伤口流血了。 “百合!”安莉倩感觉到了来自喉咙的痛苦，她的求生本能再催促她快点用力，不然就真的要被百合杀死，“百合!” “去死吧!”百合的脸已经扭曲，完全不是那个还在上学的女生样子，她握紧了金属器。 安莉倩快不能唿吸了，她只想再做最后的挣扎，“你……你才该死!啊!”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开了百合。 “啊!” 安莉倩有些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想庆幸自己没有受重伤，却被眼前的转变惊呆了。 百合不敢相信自己的双手会沾满鲜血，她惊恐地盯着那插在胸口的金属器，血正顺着那东西往地上流，“为……为什么，我感觉，我不能，不能唿吸了……好，好痛苦……”“扑”，她跪倒在地，血如柱涌。 “百合……”安莉倩终于醒悟过发生了什么事，“天哪，百合!”她冲上前抱住了百合，“百合……” 百合害怕地看着安莉倩，思绪终于变得正常，“妈，我是不是快死了……”她的嘴唇已经有些苍白，脸上的血色也在慢慢消退。 “你不会有事的，只是小伤口而已。”安莉倩慌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手上也全都是血，“对了，叫医生，我帮你叫医生，我现在就帮你叫医生!” “夫人和小姐应该在里面。我刚才看到他们进去的，有一会儿了。”“妈，你和百合在会客厅里干什么呢?这么……”吵字没有说出口，开门而进的之焕就被躺在地上的百合给噎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他跑到百合身上，看着她浑身是血，他被吓到了。张红站在门口，显然也慌了，“夫……夫人，小姐这是怎么了?” “张妈……”安莉倩害怕地抽泣着，“快去叫医生，百合不行了，快点!”“……哦，是，是的，我这就去叫医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张红明白事态很严重，不敢多耽搁，急忙跑出了会客厅。 “妈……”百合的眼神已经变得模煳，但是她感觉到了之焕，“……哥……我……” “我在呢，你要说什么?不要怕，医生马上就来了。”之焕握着百合的手，安慰道。只是，百合没有再回答，“百合?……百合!” 百合瞪着双眼，安静地对着那华丽的天花板，双手从之焕的手里滑落在地，她，已经停止了唿吸。百合死了。 “百合……”安莉倩又吓又悲，说话都抖成一团，“你……你不要……不要吓妈妈!快醒醒……”她摇着百合，想让她开眼，“快醒醒，不要吓妈妈好不好?” 之焕盯着百合那血红的手，完全呆住了。他不明白，早上还是活蹦乱跳的女孩，怎么，怎么一下子就成这副模样了?而那个死去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百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安莉倩缓缓看向之焕，眼里是说不透的情绪。 “啪!”又是一个巴掌，不过这次是重重打在之焕的脸上。之焕的脸火辣辣的，可是他不敢出声。 “我早就给你说过的，给你说过的!”安莉倩抱着百合温热的尸体，心痛地望着之焕，“一直告诉你和百合要男女有别的，不是吗?你却总说是自己的妹妹有什么关系……现在好了吧，你满意了吧，都是因为你，百合才会做傻事，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安莉倩的一席话让之焕勐然醒悟，他脱口而出，“所以你因为前天的事把百合，杀死了?!是不是?!”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当自己睁开双眼，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竟然是百合，他真的吓了一跳，更糟糕的是还被妈无意撞见。可是他说过这件他会认真处理的，妈当时也点头同意了。“我不是说过我会处理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百合!她还只是个高中生啊!”之焕不能理解安莉倩的做法。 第134页 “百合不是我杀的!”安莉倩激动地喊了起来，“是你!是你这个不称职的哥哥杀的!” 会客厅，充斥着血腥味，而那溢出的怨念，让天空红得让人心寒。 而一直呆在一旁的怡儿，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她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情绪，但是心头已经升起一股愤怒。 她看着满脸是泪的安莉倩，看着接近崩溃的安之焕，看着含怨而去的安百合，只觉得这一家人，“好骯脏。真的好骯脏……竟然会做出这种，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完全没有道德的事!好脏!”怡儿痴痴地重复着那两个字眼。 好脏。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六十六章 动乱 之焕犹豫地站在安莉倩房间门口，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如果房里没人，那便没事，可要是两个人都在呢……他想着可以避免一切发生的办法，却无能为力。不管怎么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知道他的对手并非如此。 “哥，干嘛不进来呢?外面的风景会比里面好吗?”屋子里传来百合的轻笑。 看来自己还是得面对这个结果……之焕怪怪的表情摆在脸上，他转动了门把手，慢慢把门推开了。 房间里的窗户被遮得严严实实，使得整个房间接近一片漆黑，但还是可以隐约看到站着的两个人影。之焕闻到了浓重的蜡烛味，他刚想把电灯打开，就听到门自己关上的声音。紧接着，零星的蜡烛在房间里慢慢燃了起来。 黄色的烛光微微摇晃着，让房间里的一切看上去都有些迷幻，右边的床，左边的书房，两者之间的距离被放大了许多。然后，安莉倩憔悴的脸还是印入了之焕的视野——她被堵着嘴绑在一把椅子上，周围是一圈燃得正旺的蜡烛。很明显，她已经被熏得快昏死过去，泪水把脸上的妆全都弄花了。 “好看吗?”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把之焕惊讶的视线吸引了过去，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百合，惊讶马上成了惊愕。 房间中央，百合身着一袭华美的白色婚纱，带着浅浅的笑容，满足地看着之焕。 “你这是干什么?”之焕完全不明白她的想法，“为什么要把妈绑了，快点放开她!”百合抿着嘴偷笑，朝之焕慢慢走去，“呵呵……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要完成我们之间最后的牵绊，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她每走一步，就有两根蜡烛自燃，那就像是一条小小的星光大道，而道路的终点，是之焕。 之焕面无表情，“不要再这样了，放了妈，离开她的身体，然后就永远地消失，好不好?”“当然不好。”说着，百合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轻轻抚摸着他的侧脸，“哥，你难道捨得我就这么离开吗?”百合说得是那样诚恳，“我们不是很要好的兄妹吗?那为什么不让我们更亲近一些呢……兄妹还是有距离，也许只有夫妻才是最亲密的。同床共枕，如胶似漆，呵呵。”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之焕转过脸，不去看百合，他也明白不可以再这样错下去的。可是百合却并不止步，“哥，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怎么逃!不要忘了，我们可是已经有肉体关系的……”“没有!”之焕甩掉了百合的手，往后退着。这是他最痛苦最悔恨的记忆，为什么她还要提起来，“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烛光强烈地晃动，就像是之焕激动的心情一般。 百合却笑得更开心了，她上前轻轻搂住了之焕，“讨厌，明明应该是我说这话才对。害羞得可是我呢，呵呵……哥就是喜欢把责任推在我身上，不过我不介意，反正只要我们心里知道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够了没有啊你!”之焕用力推开了百合，指着她骂道，“你到底要不要脸啊!是你给我下的药，是你勾引的我!我从来都是只当你是我妹妹的!”他大喊着，“快点给我把妈放了，然后滚出这里!”之焕第一次这么愤怒，还是对着百合。 “哥……”百合委屈地低下了头，失落地靠在了床尾，“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子吼我，难道你忘了我还要做你的新娘吗?” “你疯了啊!”之焕觉得百合已经完全不可理喻了，他大步地朝着安莉倩走去。安莉倩似乎终于从烟燻中清醒了，一看到之焕，也跟着激动地发出从喉咙里呜呜声。“妈，对不起，我来晚了。现在我就……啊!”之焕刚碰到安莉倩的衣服，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狠狠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后他忍不住痛得发出一声低吼。 怎么会……之焕抬起头看向百合，果然，是百合，她正在怨恨地盯着自己。 “哥，你从前不是这样子的。”百合全身上下散发着怨气，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你说要我是你一个人的，你会保护我的。为什么你要出尔反尔!” “呜呜……”安莉倩扭动着身子，吃力地发出声音，她在警告之焕快点离开。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百合，她会杀了所有人的。快点离开这里吧…… “死老太婆，你在鬼叫什么呢!”百合怒视着安莉倩，“就是因为你，是你在背后怂恿哥，所以他现在才这个样子，都是你害得。你怎么不早点死啊!哦哦，我差点忘了，今天你要永远地消失了，呵呵，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百合的婚纱上忽然出现点点血迹，“我要你对我的伤害加倍奉还!” 第135页 之焕看到安莉倩背后的书桌上又亮起一根蜡烛，而在这上头是一条打结的绳子，绳子穿过装饰梁悬在安莉倩头上。只是，那绳子末端，繫着一把尖刀，正对安莉倩的天灵盖! “天哪!你这是在做什么!”之焕赶紧站起身，再次走向了安莉倩，“你真的要杀死妈吗!”没错，只要蜡烛再烧一会儿，就会烧断系在装饰品上的绳子，结果无疑于噼头的酷刑。 “你给我站住!”百合快速移到了之焕面前，“你现在该关心的是我们的婚礼，而不是她的生死!”之焕抓住百合的肩，想把她推开，但是做不到，“你让开!” “你竟然让我让开!”百合一下子就把之焕推出好远，她知道，自己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你不爱我了吗?” “我根本没有爱过你，我对你只是亲人之间的感情而已啊!”之焕被百合摔了两次，感觉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可是他还是想劝服百合，“百合，哥求你了，快点清醒好不好!不要再固执了，我们是亲生兄妹，不可能会有什么的。” “是吗?……那你们都去死吧，都给我去死!去死!!!”百合再也不能保持冷静，她巨大的愤怒爆发，身上的婚纱一下子化为乌有。那一地的蜡烛被她的怨气冲倒熄灭，窗帘也被瞬间割烂，就连窗户上的玻璃跟着被震碎! “妈!”之焕大叫道，因为他看到那悬在安莉倩头上的尖刀晃动着就要掉落。他用最快的速度沖向了安莉倩。 “你救不了她的。”百合冷冷地看着之焕从自己身边跑过。 “扑通!” 之焕抱着安莉倩倒在了地上，“啧——”之焕感到一阵冰冷刺进了自己左手手背，随后一阵疼痛从手上传来。尖刀没有伤到安莉倩，却刺穿了之焕的左手。 “妈，你，你没有事吧……”没有管自己受伤的手，被椅子压着的腿，之焕腾出右手帮安莉倩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子，“你还好吧……” 安莉倩的手脚一得到自由，她便赶紧扯掉了自己嘴里的毛巾，焦急地握着之焕的左手，“之焕，你的手怎么样?为什么会这样子!”血安静地在地面上流淌，之焕极力保持着冷静，并使劲地掐着左手腕。 虽然想漠视那鲜红的血液，但是百合做不到这个地步，她的脸色在之焕受伤后有些缓和。“安莉倩，这都是你害的。”她慢慢朝他们走去，“你害了两个人你知道吗?”百合的胸口开始流血，一点一点地滴在地上。 安莉倩握着之焕的手，又盯着百合的脸，心中是百感交集，她不禁哭出了声，“……对，是我，全都是我!”丈夫死后，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体谅她的人，也许只有张红了，只有张红明白自己，“辛苦把你们抚养成长，到头来却还是要被你们厌恶。这应该是我安莉倩一生中最失败的事了吧!” “少在那儿给我装可怜，你忘了你是怎么狠心把我杀死的吗?”百合忿忿地说道，脑海中不知道是第几次是浮现出当时血腥的一幕。 “我没有!”安莉倩大叫着，“你知道我没有!一开始是你想要杀死我啊!如果真有人错，那也一定不是我!你们知道为了维护安家的名誉，我作出了多少牺牲吗?本应该是在大宅里享受荣华富贵的全职太太，结果两个子女还未长大，丈夫就出车祸死亡，为了保住丈夫的事业而孤身一人从花园跳到了残酷的商场，每天计划着怎么把对手给扳倒，怎么拓展自己的市场。不惜被人在背后说成母老虎一般兇勐，也总是被你们抱怨不爱你们。可你们知道如果我真不管不顾得来爱你们，我们这一家人现在又会是在哪里过日子吗!我这么不顾一切地拼命，为得是谁，是安家，是你们!但是，因为百合你，就可能让我所做的一切顷刻倒塌!安家不乱伦恋……哼哼，到时候你还让我怎么在这个圈子立足。况且对于你，我又做错什么了，我只不过是想把你送到美国去，等你把对之焕的感情整理清楚了再让你回来，我有错吗?从头到尾，我是在为你着想啊!” 其实之焕工作之后就已经开始理解安莉倩所作的事情了，所以一直以来他对安莉倩都很尊重。但是亲耳听到她说着自己的若，之焕还是觉得很难过。她说的没错，她没有想过自己，她一直都在为家人，为整个家庭着想。 “可是你还是杀了我!”百合痛苦地捂着胸口。 “那是误杀……我真正害的人，是她!”安莉倩苦笑，指着百合，“你藉以附身的肉体，她才是最无辜的人。”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六十七章 百合，百合 “我们都是自私的，不是吗?”安莉倩难受地注视着百合，“谁也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除了她。她不过是孤儿院里一个普通的孩子，本来现在应该在某户人家过着幸福的日子才是，却成了安家小姐的傀儡。你真要诉苦，她呢?岂不是比你更苦。” 百合不甘心地将视线转至别处，“那又怎样，反正都过这么多年了，再下去也是一样。” “所以，现在只要你离开，她就可以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之焕的按着伤口，可是他根本不在意这个，他现在只希望百合能够清醒，“百合，那天的事我们都知道真相，妈只是正当防卫，你才是真的想要杀人。醒醒吧，不要再纠结下去了。” 第136页 “哥……”百合苍白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也是这么想我的?”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了引起了三个人的注意。 安莉倩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百合，百合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表示默许了。于是安莉倩便拖着有些麻的双腿，走到门边，“咔哒”，她把门了一条缝。 “夫人。”张红带着一如既往地标准笑容站在门外，“我回来了。” 犹如得到特赦，安莉倩激动地看着张红，一直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张红透过门缝，看到安莉倩背后站着一个女人，但房间里光线有些混乱，她看不清是谁，不过她却心里有数，“小姐也回来了吧。” 百合听到张红提到自己，不知为何，有种特别的感觉，她转过头看着门外，对安莉倩说道，“让她进来吧。”安莉倩拉开了门。 “等一下夫人，可以帮我把这个东西拿进去吗?”张红指着脚边一个很大的袋子。“是什么?”“拿进去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把东西拖进去之后，百合挥手关上了门。一时间，场景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还是这四个人，还是那非常不和谐的氛围。 “少爷，你的手……”张红一眼就看到了受伤的之焕，还有插在他左手的那把明晃晃的刀子。她又看向了百合，“是小姐吗?” “如果我说是呢?你能怎么样，要忠心护主和我拼命吗?呵呵……”百合不屑地瞥了一眼张红，“”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进来吗?” 张红摇摇头。百合笑了起来，“我要让一切回到那天，而你就是见证人。不过，今天死在这里的，不是我。”她说着看向安莉倩和安之焕，“而是他们。” 安莉倩悲哀地倒在地上，之焕也松了伤口，任血肆意流。看来刚才什么都是徒劳。 “为什么还要杀少爷呢?你不是爱他吗?”张红淡淡地问。 百合突然贴着脸地站在了张红的面前狰狞地对她说，“就是因为爱他，所以要让他下来陪我啊，你认为呢?张妈。”“那恐怕你要失望了。”张红丝毫没有畏惧，她蹲下身，慢慢打开了刚才拿进来的大袋子，“你应该看看这个。” “那是什么?”百合狐疑地瞅着袋子里的黑布。 张红让开了，“你自己来揭开吧。”她镇定地走到了书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了急救箱。 她在搞什么?百合看着黑布，竟然也产生了一丝慌乱。不对，我已经不是人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可恶，她在耍我吗!百合不再多想，捏着黑布一角，一把扯掉了。 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她闭着双眼，表情很安详。 百合盯着百合，一时无言。 “那是……”安莉倩也看到了，她问张红。“你是把她带来了?”之焕知道那袋子里是什么了。张红点点头，为之焕包扎着伤口，“是的。我叫了辆车，把尸体一起带回来。”“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哎呀，轻一点。”之焕终于感到疼痛，不过他的心应该更痛吧。 “我还以为，我已经被火化了……”百合轻轻抚摸着自己真正的身体，伤感不觉涌上心头。已经过了好几年了，没想到尸体还是完好无损，好像只是睡着了而已。“你在哪里找到的?”百合问。 张红一边替之焕包扎，一边回答，“就在给你做灵魂互换的那个人的家里。你的尸体不可能被火化，那个人说过，换了灵魂的身体是不可以有损伤，否则就再也换不回来了。尸体是你现在身体主人灵魂的寄放盒，如果盒子被烧了，她就真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不是很好吗?这样我就可以真正的存在了。”百合嘴角一弯，“看来我该感谢你才对，张妈。你带这个尸体来就是让我来把她亲自毁灭吧。”说着，她拿起了一根蜡烛。 “张红!”安莉倩着急地喊道，如果百合这么做了，那自己就真的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快阻止她!”话一说完，她自己已经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推倒了百合。 蜡烛被甩出好远，滚了几圈就熄灭了。安莉倩紧紧地抱着百合，“不要再闹了，妈求求你!”百合没有料到安莉倩会有这么大的劲儿，一时无法挣脱，她愤怒地吼道，“死女人，最好马上放开我，不然就第一个让你下地狱!”“我可以下地狱，但是我真的不能再让你犯错了!” 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地上的蜡烛都被撞倒压碎了。 之焕呆呆地看着他们打在一块儿，“张妈，你不去阻止吗?”张红别有深意地一笑，“会没事的，少爷。” 足足扭打了十几分钟，两个人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停下手气喘吁吁地躺在了地上。 安莉倩只觉得天花板在不停地转，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汗水的混合物，让她很不自在，来不及抱怨，就见百合已经在俯视她了。 “呃……”安莉倩脖子一紧，被百合举了起来。“闹够了没有……你还真是迫不及待想让我送你去死啊……那我就成全你!”百合不想多耽搁，她直视着挣扎的安莉倩，目露凶光，“好好偿还你欠我的一切吧!”指甲毫不费力地嵌入了安莉倩的皮肉中。 第137页 “妈!”之焕见百合动真格了，急着想去救安莉倩，却被张妈拉住了，“你干什么!”张红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会处理好的，少爷。你不要再让伤口撕裂了。”她捡起带血的刀子，走向了那还放在皮袋中的尸体。 死去的百合是那么安静，从窗帘裂缝里投射进来的日光，夹杂着灰尘，让整个房间显得有些不真实，让百合看上去比活着的时候更加美丽。 张红一手紧握着刀子，一手把百合的尸体从袋子里拖了出来。只能这样了。 “怎么?你是要帮我吗?”百合见张红似乎要对尸体动手，不禁得意地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本来还想着把你一起解决，看来得留着你了。”悬在半空的安莉倩快晕了。 张红原来还有些淡定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小姐，你的玩闹时间真要结束了。”她手起刀落，尖刀刺入了百合的胸口。 “你傻了啊，这样子伤害的可是……噗……”百合话说到一半，便痛苦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她诧异地盯着自己尸体上的那把刀子，“怎么会……”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六十八章 后遗症 “为什么会这样……”百合擦去嘴角的血迹，第一次觉得不可思议。本来只是用来提醒安莉倩那段回忆而制造出胸口流血的幻象，现在竟然变成真的了。那尖刀入胸的阵痛，让她顷刻间回到了过去，“……好，好痛苦……”她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削弱，身体有些无力。安莉倩藉机从她手上挣脱了。 安之焕见状，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疑惑地看向了张红。张红手握刀柄，注视着怀里百合的尸体，不觉露出一丝淡笑。 “刚才是骗你的……夫人，你还记得当年给小姐做灵魂互换的江先生是说过的话吗?”趴在地上一身狼狈的安莉倩大口大口地唿吸着，脸色慢慢回復了正常，她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我都快忘了。” “大师，给我女儿做的移魂之术具体的能给我说说吗?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东西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对施法的我来说并不难，不过对你们准备的人来说就有些麻烦了。” “没有关系，你快说吧。只要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我一定可以做到。” “那还没那么夸张，呵呵。人死后，魂魄还是在的。有许多典故记载了借尸还魂的事例，不信你可以去找找。所谓移魂之术，其实就是交换灵魂。把已死之人的灵魂转移到活着的人身上，再把活着的人的灵魂寄放在已死之人的躯体中，这样就算完成了。难就难在你去哪里找那个寄主，毕竟这种事已经可以杀一个人相提并论了。没有人会愿意冒这个险的。还有，移魂之术完成后，两个躯体必须都完好的存在。因为那时他们其实已经是一体，有了无法切断的关联。灵魂会相互影响，身体就更加明显。如若一个躯体受到伤害，那么另外一个躯体也会有同样的反应。除非到时候再把灵魂换回来，不然两个人的牵绊将延续一辈子。” “那这样做到底能不能让我的女儿彻底活过来?” “完全让你女儿復活是不可能的，我所做的不过是让她的灵魂得到新的肉身而已。还有，人都是平等的，我不可能让那个牺牲者完全成为你女儿的傀儡。况且我想你也不希望让妹妹爱上自己的兄长的悲剧再次重演吧，所以我会让那个人的灵魂和你女儿的灵魂共存，这样子对你女儿有了约束，对那个即将死去的人也是一种安慰。” 安莉倩还在回忆，一只血手突然抓住了她。她一惊，定神一看，原来是百合。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百合的伤口血越流越汹涌，“好痛苦……” “百合……”安莉倩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因为做了灵魂交换，所以你和孤儿院的女孩子已经化为一体了，不管谁受到伤害，另一方也一定会有同样的反应。所以，如果刚才你烧了自己的尸体，你寄居的身体一样会毁灭的。” 犹如当头棒喝，百合惊呆了。她看着那流血的尸体，又看着自己的伤口，“也就是说，我还是我自己……”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百合倒在地上，疯狂地大笑着，眼角，却流下两行热泪。 所有努力都白费了，没想到我还是我，那个已经死去的我，我以为我可以完全復活的! “你们知道吗?当仪式完成后，我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有另一个灵魂，而且那个灵魂的力量比我强大。但是她却比我善良，我记得她对我说过，她要谢谢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过上这种富裕的生活，更不会感受到有家人的温暖。而我一直被仇恨侵蚀，以至于一直想着要完全占有她的身体。年復一年，直到这段时间，在我处心积虑地努力后，她终于被我赶出了自己的身体，而我也可以轻松地掌控这具躯体。我等着七月十四的到来，我想着要在这一天亲手报復伤害过我的人，而且我以为我做到了! 结果却是这样。我们已经连为一体了，就算她只能呆在我的身体里，就算我可以用她的身体做一切想做的事。但是只要她一受到伤害，我就会跟着被连累。亏我当时还想要把这个曾经的我化为灰烬，呵呵……所有的所有在那一天都已经结束了。我对你们的爱与恨……” 第138页 安莉倩不再管百合是否还危险，上前后悔地搂着百合，“百合，是妈不好，全都是妈不好。就连你走了也不让你安心，还愚蠢地想着可以让你復活。才会造成现在的一切，让你有了希望又觉得绝望。妈真的该死!” “……妈!”双手缓缓搂住安莉倩的肩，百合终于不再固执了，她真心地喊了一声妈，“你不能死，不好的是我，如果当时我懂事些现在也不会成这样了。妈，对不起!” 之焕感动地看着两母女，和张红安静地呆在一旁，不去打扰他们，“看来你早就料到了会这样吧。”“没有，我刚才只想毁了小姐的肉身。现在想想还好是扎在离心脏远的地方。” “谢谢你。”百合和百合肩并肩躺在安莉倩的床上，百合转过脸，对着自己的尸体说道。她知道，那个无辜的女孩子的灵魂听得到自己说的话，“现在，让一切，回到原点吧。”她紧紧握住了身边人冰冷的手。 “妈，这样好吗?”之焕已经让家庭医生重新包扎过了伤口，他和安莉倩还有张红站在床边，有些担心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 除了玻璃还没有装上去，整个房间已经重新打理过了，新式的波西米亚风格窗帘带着活泼的色彩随风轻摆动，让照进房间的夕阳余光跟着一跳一跳的。照着床上的人也充满了生机。 安莉倩抹着眼泪，“没有事，既然是百合自己做的选择，那么我们应该尊重她才对。也只有这样，我们大家才都不用再背负着心理压力生活了。” 之焕虽然有些难过，但是也只能认同地点了点头，“百合啊，你真的想好了吗?” “哥，这个身体本来就不是我的，是时候还给她的主人了。我不可以再任性了。”百合微笑着看了一眼之焕，“哥，我还是爱你的。还有妈，我会爱你们到永远。” “我们也爱你。”之焕笑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喽……”百合故作轻松，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她有多么捨不得离开。只是这样子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百合……”安莉倩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靠在了之焕肩头哭了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就常回来看看我们，一定要记得回家的路。” 百合没有哭，她还在坚定地微笑，第一次死的时候表情好难看，这一次一定要美美的。上天对自己已经够好了，还能死两次呢。百合慢慢闭上了眼。 这是什么感觉……自己有些轻飘飘的……怎么有两只手，哎?好像脱了一层皮……我正在飞起来吗?百合看着妈妈和哥哥站在自己身下，原来她真的飞起来了。妈，哥!她说道。可是他们却还是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妈……哥……她又叫了一次，还是一样。呵呵，现在可以大声地哭了，反正你们都听不到。百合浮在房间的上空，不争气地流着眼泪。 床上，尸体原本还挺着身子，忽然就那么瘫软了。 “……哎，哎呀……”百合睁开眼，捂着胸口，“真是的，张妈你刚才干嘛扎那么用力啊!现在还痛呢……”她抱怨着起身靠在了床背。 安莉倩不清楚现在这个是谁，便问道，“你是……” “我是重生的百合。”百合甜甜地笑着，看着上方，“她已经安心地走了。”那个百合正在朝她微笑，“不用谢，我一直都在呢。” 安莉倩知道了，她也满足地笑了，“老天摘了我一朵百合，又送了我一朵百合。” 第一次，她发现从自己房间看到的夕阳是那么美丽。 “你今天是怎么了?下楼吃晚餐的时候就有些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夜晚，天空是深蓝色的，没有月亮，却满是星星点点。之焕钻进被窝，关心地问怡儿。 怡儿面无表情地翻着杂志，冷冷地回答，“没什么。”之焕疑惑了一下，“真的没有事吗?”“是啊，没有事!”怡儿虽然这样说，可是语气却很沖。之焕有些担心，“你到底怎么了吗?” “都说我没有事了，你别打扰我看杂志行不行!”怡儿稍稍提高了分贝。之焕一把夺过了她手上的杂志，“书都拿倒了，你看什么杂志啊。你究竟是怎么了?” 怡儿盯着之焕，“今天你上楼干嘛去了?” “这个……”之焕不知道是不是该把百合的事告诉怡儿，告诉她吧，这怎么说也是家丑，而且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必要再提了。可是不告诉她，她又要生气，总觉得我瞒了她。 “说啊……”怡儿催道，见之焕一时没有反应，本来就急性子的她立刻发火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啊。” “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激动好不好?对孩子不好。”之焕只能拿孩子做藉口。 “那什么算大事!”怡儿推开了之焕，“亲生兄妹上了床算不算啊!”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六十九章 城东花园f幢 怎么说都是再揭以前的伤疤，怡儿轻轻嘆了一口气，她绕开子洲的脸，望着他身后的窗户，像在找寻着什么，尽管从窗户能看到的只是对面的大楼而已。 第139页 “后面的事一没有扯到什么灵异事件，二会让我想起那些不快乐的日子，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怡儿一捋散乱至额头前的长髮，继续讲述着她在安家的事。 “虽然百合的事就此告了一个段落，替身百合正式上位成了安家的小姐，安莉倩等人也松了口气，但是我对于之焕和百合发生关系的事情却始终不能释怀。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之焕的妻子也好，一个旁边者也好，都不会轻易谅解这种有违道德伦理之事的。更何况之前我就已经多次质问过他，如果他早些坦白或许我还可以接受，可是他没有。到最后还是百合用这么残酷的画面告诉我一切，就算从本质上他也算个受害者，但是我也有爱一个人的尊严，你们认为我会轻易原谅他吗? 这件事，让我和之焕的关系出现了裂缝。起初他还是低声下气地求我原谅，可是我却一直都不放下架子。结果到后来我打算原谅他的时候，他因为不再奢求我的谅解而不想再理会我了。而我很自然地认为是他已经不爱我了，多次和他发生争吵。最后我们分房了。 本来以为这样子应该就完了，分开了互相冷静一下也许又可以到当初。没有想到我这么一闹，之焕之前的花花本性又回来了。可能家里人并不知道，其实之焕在上大学的时候变得很花心，女朋友换了不知道有多少，毕业了也是一样，但是他都处理得很地下式，如果不是和我交往的时候他主动坦白，我也会以为他是个很专情的人。后来为了不让我担心，他还对我发誓说会改掉这个坏习惯，并且也做到了。可是，因为这一次我对他的不理解和偏执。他似乎对我真的失望了，开始有意无意地晚归。 一开始我还没有注意，只当他是忙于工作，直到张妈好心告诉我她外出时碰到之焕搂着一个打扮性感的女人进了酒吧。急性子的我怎么可能受到这种打击，立刻挺着个大肚子去找他了。结果又是两个人大吵了一架，他气得直接拿着行李箱住酒店去了。更糟糕的是老天似乎故意要惩罚我似的，之焕一走我就真的动了胎气，紧接着就引起了早产! 当我在医院痛苦地奋斗时，我是有多么希望这一刻之焕可以紧握着我的手和我一起期待着我们的孩子降临。可是事实是只有百合和安莉倩在产房门外焦急地等候。张红去酒店找之焕，却被之焕以告密的理由赶了出来，还说我早产的事是骗人的。后来还是安莉倩亲自去酒店把他骂了回来，不过等他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出生了，我却因为出血过多晕倒了在手术台上。庆幸的是我并没有因此而死去。 小菲的降临缓解了安家所有人的关系，唯独不包括我和之焕。虽然他在我昏迷的时候一直守着我，诚恳地对我忏悔，只是我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从心里对他建起了一道墙。他也看出来了，不过并没有多作什么。后来我们说话做事都处处客气，完全不像是一对夫妻。安莉倩和百合就此还和我谈过，他们第一次这么放下面子求我原谅之焕。当时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在妻子痛苦地在手术台上为两个人爱的结晶拼命时，身为丈夫的他却在酒店里潇洒，他对我的伤害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和他的冷战从孩子出生后开始一直持续着，以至于到只要一看到怀里的孩子，我就会想起那些伤痛。没多久我就真的感觉累了，对之焕提出了离婚的要求。他听到后马上反对，我便主动要求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可是他依旧不同意。那一刻我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而之焕也只是说着不同意，没有再说什么，就连一个骗人的承诺都不给我。我想我已经不能再忍受了，就在当天丢下孩子一个人收拾好行李偷偷回到了天城。 到了天城，我没有回家，因为已经没有回去的必要，况且如果安家的人发现我出走了也一定会找到这里。我也没有去找梦汐他们，最初几天一直躲在一家旅馆，但是想想这不是长久之计，后来就去租了一间房。地址就是城东花园f幢301室，和周火明只隔了一层楼。”—— “收音机前面的听众朋友们，大家好……”铺好床单，我拍拍手，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心中难得的有了几分喜悦，看来真的只是劳动才会让人快乐。 “呀，都已经这么晚了哦。”我瞥了一眼窗外黑乎乎的天空，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可是我还没有吃晚饭呢，“天城路边摊，等着我来侵占吧。”我没有多想，就拿起包包出了门。 没想到刚下楼，就碰到了那个租房子给我的王大妈，她正在遛狗。我上前向她打了声招唿，“大妈，这个时候还出来遛狗啊。晚上有些凉，小心感冒了。”大妈的博美犬对我好像不是很友好，瞪着两个大眼睛朝我低沉地吼了起来。 “鲁鲁，不许这么没礼貌。”大妈轻轻拍了一下狗背，那只狗便躲到了她的身后，“呵呵，它有些怕生，不好意思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街上吃晚饭呢，屋子里煮饭的东西也没有。”我裹紧了衣领，看来还真的有些冷了。 大妈表示理解，“看你一个人也蛮冷清的，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到我家来吃饭。我们家都挺爱热闹的呢。”她很友善地看着我。 “哎，那怎么好意思啊……行吧，要是我真没事，会过来的。”我也不好一口拒绝，便随便的答应了。她点点头，“那好，你要是过来了就先打个电话，呵呵。对了，这小区夜间治安不是很好，你别在外面呆太久。”“哦，是吗?”我小小惊讶了一下。大妈压低了声音，“听说是有几个外地的青年专门在这个时候抢独行女性的钱包，你没事就不要走到暗处。” 第140页 这个忠告我当然不可能当作耳旁风，“那我一定会注意的。大妈，你也快点回家吧。” 在外面饱餐一顿后，本来还想去逛逛夜市的，可是一想到王大妈说过的事情，我便直接打转方向，往城东花园走去。 走在小区外面的人行道上，我转着头四处张望，还好，现在路上人还蛮多的，路灯也通亮。透过铁栏杆，我看着里面的一幢幢住房，莫名地感到一些不自在。“现在才8点不到吧……”我看了一下手机。 一条马路，左边是城东花园，右边是一个新的小区，叫什么名苑。此时不过是8点过十分，可是我的两边是完全不同的景观。那个名苑差不多是灯火通明，但是城东花园却是漆黑一片，只能是隐约看到几盏楼道灯亮着。看它的样子应该建成有好几年了，怎么会弄得这么荒芜……难不成里面住的都是王大妈这个年纪的人，不喜欢睡太晚? 听说是有几个外地的青年专门在这个时候抢独行女性的钱包，你没事就不要走到暗处。王大妈的警告再一次在我耳边响起，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么早小区里黑成一片，不遇到危险才怪呢。我警觉地进了小区，步子不自觉地快了起来，就差跑起来了。 赶到f幢，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快步上了楼梯，我已经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拿在了手里，就等一到门口就立马开门。 “唿……唿……”楼梯上只有我一个人，除了我的脚步声，我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唿吸。白天还没有觉得，现在才发现这幢楼竟然这么安静。说来也怪，下午我进进出出忙着整理房间，好像是没有见到这幢楼里还有别人。大学里梦汐给我讲的那些鬼故事在此刻突然一股脑地涌了出来。什么楼道里的脚步声，窗前的黑影……我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不会是这幢楼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吧!!! “哎呀，好可怕!”我害怕地叫出了声，咚咚咚地往自己的房间跑去。就在这时，楼道灯突然灭了。我一下子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头看了看上方，顶上同样也是黑乎乎的一片。整幢楼的楼道灯都暗了。 不是吧，难道真被那些鬼故事给应景了?庆幸的是，我终于到自己那一楼了。不再管那破楼道灯，我用手机照着钥匙孔，把钥匙插了进去。可是转了几圈，门并没有打开。“嗯?不会是钥匙断了吧?”我拔出钥匙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便又试了一次，门还是没有打开。搞什么啊，这个时候钥匙竟然没有用。拿着手机乱摇，我心想是不是该发个求救信号了。忽然，我借着手机光看到了什么。 楼牌号上不是我住的301，而是401。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七十章 秘密 “什么时候买到四楼来了?”我研究着那个门牌号，“4-0-1……也好，顺便看看里面有没有人，要是整栋楼真只有我一个，那我明天就退房!”这大楼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设计的，光亮度真是差劲。我抱怨着敲响了401的房门。 “咚咚咚……”原来不怎么重的敲门声在这个环境里莫名地被放大了许多倍，楼上楼下似乎都有人和我一起在敲门。“咚咚咚……”“咚咚咚……”我竟然可以听到敲门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回声在耳边响了一会儿，终于静了下来，刚才那片刻的恐惧也在心里消散。我松了口气，要是再听下去我可能真的要受不了了。不过这么一会儿好像也说明了一个事实，401里应该没有住人，不然就是主人不在家。 晚风有些冷清，从楼楼那边的窗户里吹进来，直接钻进了我后背。还有那投射在窗边的随风轻摆的树影，看着就让人心慌慌。算了，我还是赶快回自己房间吧。 回到家，呃，现在应该算是自己的家吧，我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泡了杯热茶，暖身子压压惊。哦，对了，自己房间的灯没有问题，看来停电的可能可以排除了。 打开手机上了会儿网，又站在窗口看了会儿夜景，发现真的没有事情可以做了，我便脱了外套躺在了床上，拿出收音机定好关机时间放在了枕头边上。闭上眼的那一刻，收音机上显示的时间是10点半。外面已经静得什么都听不到了。城东花园f幢，说不出什么，就感觉有些怪怪的。也可能是自己还没有从安家的际遇里把心情转换好吧。苏怡，不要再多想。 等一下。我又拿出手机，盯着壁纸，轻声说道，“小菲，妈妈先睡了，晚安哦。” 第一天的独居生活就此结束。 从小商品市场回来，我两只手差不多都拎满了东西。走在小区的路上，想到刚才和老闆砍价得那个痛快，我忍不住开心地哼起了小曲儿。看来真的只有购物才能让女人获得最真实的快乐。 昨天急着买东西进进出出小区好几次也没有特别注意，现在才发现小道两边的楼房原来有些老旧，有几幢还粘满了半个墙壁的爬山虎。哼着哼着，昨晚的事情又浮现在我的脑海，我静下了声，终于觉察到了这里的不对劲。 这么大个小区，我从进大门开始除了保安竟然还没有看到过一个人。按道理，现在这个点年轻人出去上班了，年纪大的不是应该聚在一起坐在树下拉家常吗?就算这个小区里的人真得都是内向分子，也不可能冷清成这样子啊。 第141页 对于自己的发现，我只感到一阵冷不丁的寒意，前一刻的欢乐也瞬间没了。拎着大袋小袋，我加快步子走向了f幢。 老天，终于看到一个人了。到了楼下，我见到一个保安装扮的老头在入口处徘徊。 “呃，你好!请问你是这里的保安吗?”我走上前，打了个招唿。那老头听到我的声音，停下了脚步，“是的，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你是f幢的?”“嗯，我是租住在这里的。”“哦，这个样子啊。” “是啊。对了，问一下哦，这幢楼里住户多不多啊?我进来两天了还没有见过一个人。不对，是整个小区，感觉很冷清。”“这个啊……”他的脸色有些阴沉，“我只是保安，就在楼下巡巡逻而已，其它不是很清楚。”“那你在这里干了多长时间了?”“不长，才五个月。不过你说的事情我早就习惯了，这里的人家其实还是挺多的，不过确实都不爱出门。哎，我要去别幢楼看看了。不好意思啊。”“没事没事，是我耽误你工作了。” 保安背对着我慢慢走开，然后拐进了前方的一个路口。得知了小区冷清的原因，我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原来这里住的还真是一群内向的人，也好，安安静静的。 吃完午饭，听会儿了歌，我觉得很无聊，可是又不想睡觉，只好在房间里转圈。忙碌之后，我又想起了安家。不知道小菲有没有按时吃饭，不知道之焕……其实我并不想真的和他离婚，只是短时间内我没有从那些灰色的记忆里恢復过来，但是两个人的脾气又使得自己不肯轻易在这场战争中退步。我还差个台阶下而已…… “砰!”闷闷地一声响。怎么回事，我抬头看着天花板。 “砰!”又是一声。401，上面的人家好像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疑惑中带着一丝不安。本来好奇心就很重，这么一来我立刻披上外套想出门弄清楚情况。 “咚咚咚!”我站在门口，等着里面的回应。 “吱……”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全身穿黑的短髮女人，她长相一般，不过脸上很干净。但引起我注意的不是她本身，而是她手臂上挂着的一小块白布。这是戴孝。看来她家里有人去世了。 “你好，请问你是……”她开口问道，听着声音她应该很疲惫。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是你们楼下301的，刚才听到些声音，就上来看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哦，不好意思啊。”她笑得很勉强，“刚才是我儿子调皮，把家里的小桌子给弄翻了。一定吵到你了吧。”“那倒没有，只是有些小小的吓到。”“看你的样子，你是新住进来的吧。我以前没见过你。”“是啊，昨天才搬进来的。不过我是租的。”“我知道，301是姓王的一家人的吧，我们见过几次面。后来她儿子赚大钱了，买了新房子，就把她们夫妻俩接过去，301就一直空着了。”“就是这么回事。”“那怎么说你也是新邻居，进来喝杯茶再走吧。”她说着热情地牵住了我的手。 “这怎么好意思呢……”“没事，邻里之间就要多来往嘛。进来吧。”不容我多说，她就把我拉进了她的屋子。 一进她家，我就想到了自己家。朴素的装饰，调皮的小物件，处处散发着一个家庭温馨的味道。唯一的不和谐，恐怕就是被她年幼的孩子推翻的小书桌吧。那位置就是我听到的。 “你孩子呢?”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茶，我看着她的全家福，“你们一家人一定很幸福吧。”她笑了，“就这么过日子了啊，呵呵。他被我骂了一顿现在在自己房间做作业呢。你呢?看你样子也不大啊，结婚了吗?”“哎呀，小孩子都会走路了啦。”“是吗?那还真看不出来。你是哪里人?” 聊了一会儿，我问道，“看你手臂上戴的，你有家人去世了吗?”听我这么问，她也没有怎么不舒服，很干脆地回答，“是我爸。怎么说呢?他五年前得了痴呆，这么一走，也许才是解脱吧。我也没有感到多难过，毕竟我们家境一般，又要忙着工作又要花时间照顾他，真的有些吃不消。更何况他从来没有好转的迹象。”她说着用手指着餐厅的一个角落，“那就是我爸，照片还是五年前的了。”我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贡台，上面放着一张照片，是一个笑得很和蔼的老人，“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吧。”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气，“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柳晓晓。你叫什么?”“苏怡，你叫我怡儿就行了。” “昨天晚上其实我来过你家，敲了门可是却没有反应。我就想着401是不是没人住。”我跟她提起了昨晚的事。她愣了一下，“你说401?”我点点头，“是啊，你们不就是401吗?”结果她很疑惑地盯着我，“怡儿，我们家是501。而且，城东花园是没有4打头的门牌号的。”“什么?”这下换我吃惊了，“可是我昨晚明明……”我看向了他们家的防盗门，然后立刻跑到了门外。 门上真的是501，楼道口还贴着一个大大的5。 第142页 这怎么可能?我跑下了楼，看着自己家的门牌号，是301没错。我又跑上了楼，那个大大的“5”很显眼。301，501……那么401呢? “哎，你怎么了?”晓晓站在自家门口，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跑上跑下。 “唿……”我缓了口气，问道，“为什么第三层上面直接是第五层的门牌了?”“那个啊，一开始我也奇怪呢，后来是物业告诉我的，说是房产商的头头很迷信，认为楼里有个第四层不吉利，就直接把门牌号跳到第五层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城东花园里没有401，402这些门牌号喽?”“对啊，我不是说了嘛，这里没有4打头的门牌号的。”“那我昨天看到的401是谁家的?”我自言自语着。 “什么!”晓晓突然提高了分贝，“你说你见到401啦?!”看着她这么强烈的反应，我立刻感到了不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晓晓警觉得朝楼上楼下张望了一番，然后压低了声音，“你快过来，进屋了我再告诉你。”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七十一章 401怪谈 “到底是什么事啊?”我紧紧握着杯子，完全没有喝茶的心思了。 晓晓像是想要表现得随意点，可是她的表情明明就很紧张，“那个，我也就这么说说，你别太往心里去。要是你一直惦记着，我就真的对不起了。” 我有些不耐烦了，“哎呀，你倒是说啊。” “行啦行啦，我这就告诉你。”她说着喝了一口茶，“那个401啊，其实不止你一个人遇到过。这事情还得从城东花园刚建成那会儿聊起，据说是当时在f幢发生了一起性质很恶劣的兇杀案。” “兇杀案?!”一听到这三个字，我的脑海中就出现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 “是啊。城东花园原来是第四层楼牌的，但是兇杀案发生之后，所有楼层以4打头的门牌号就都被拿掉了。那起兇杀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们一家人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才搬来的。想来还真是可气，原来以为在楼价狂涨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大便宜，以当时市价三分之一的价格买到了现在住的房子，没想到原来这幢是凶楼。真相还是等我们搬进来之后才知道的呢。 说是以前的401住着一家四口人，他们的女儿是个精神病，但是家人并没有把她送到医院，只是当她病情发作的时候就把她绑在床上。结果有一次那个女儿发作的时候家人没有把她绑紧，她就趁乱拿着菜刀把家里三个人都砍死了。等她清醒之后，她不能承受这事实，也就用那把刀抹脖子自杀了。又因为那家人平常不怎么和外人打交道，所以等到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发臭腐烂了。 这之后啊，f幢的居民就时常会在晚上听到从空着的401里传来一声声惨叫和求救声。更有传闻说是如果你在他们那家人死去的那个时间段走进f幢，那么不管你原来是要到几楼，到最后你一定会站在401门口，亲耳听到里面的大屠杀。 那你想啊，楼盘发生这种事，一定会影响到房产商的利益。于是当时的掌权者找了个理由说是建这个楼的人比较迷信，不喜欢4号这个不吉利的数字，紧接着就把所有楼层里和4有关的都直接用5号代替了。但是这依旧不能掩盖血腥的真相和可怕的传闻，没多久f幢的住户就搬得差不多了。又过了一小段时间，f幢就完全成了空楼。 对于这种情况，房产商非常着急，最后就只好用降价的手段来吸引新的住户。我们就是这么被骗过来的，哎。知道这幢楼不吉利后也就算了，更郁闷的我们住的501就是以前的401，这怎么想就怎么不舒服。等了解真相后再去和房产商争论要退还房款搬走他们却已经不理会。不过和他们吵了几次后也慢慢不怎么在意了，一来我和我老公都是无神论者，对鬼神什么的向来都懒得去计较，二来用低价买到高价的房子怎么说也是我们赚，再换别的地方恐怕就没有这等便宜事了。于是我们就这么住下来了。” 听到这，我不得不佩服晓晓一家人的胆量，换作是我的话，在死过四个人的房间里，估计一个小时都呆不下去。这太吓人了，“所以你们就一直住到现在?” “是啊，有三四年了吧。可笑的是天城人除非是城东花园以前的住户，不然基本上是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过命案的。”她嘆了一口气，“这就是强权的力量，这种消息竟然都能对外界封锁的滴水不漏。不过，401命案的影响并没有因为门牌号被换掉而停止。 在我们搬进来之后，事情越发诡异。本来只是f幢的事，却慢慢蔓延到其它楼了。在每天的八点十分左右进楼的人，有可能会走到f幢的401门口。” “嗯?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那天你运气不好，那么不管你住在哪幢楼，在那个时间进楼，你最后只会走到f幢401室门前。 一开始倒这个霉的是这里的保安，他本来是要去c幢巡逻的，进楼之后听到有人唿叫，他就赶紧往楼上跑，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没有想到最后竟然站在f幢401室的门口。人与人之间新闻的传播速度是很快的，不到三天，城东花园所有人都听说这件怪事了。不过这还不足以引起人们的重视，直到后来接二连三有人声称遇到这个情况，再不相信的人也相信了。包括本来就住在f幢的我们，庆幸的是到现在我们还没有碰到这怪事。 第143页 之后这个事实打击到了其它楼的住户，他们虽然还没有像f幢的人一样害怕到要搬走，可是也不敢在晚上出门了。时间一长，整个城东花园的居民似乎都形成了一种默契，过了八点就绝不再出门，年纪轻的躲在房间看电视，年经大一些的就早早上床睡觉。如果这时候还有在小区外面的，那么他们是坚决不会回家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若有所思。难怪会见到昨天那种情形，一边亮一边黑，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诡异的说法。“这么说，我昨晚运气不好。” “怎么?你是不是在上楼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走到401那里去了……”晓晓担心地看着我。我点点头，“是啊，上楼的时候楼道灯突然熄灭了，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401门口，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走错楼了呢。不过幸运的是我没有听到你说的什么唿救啊惨叫什么的。” “幸运?”晓晓突然满脸恐惧，她不再看我，“现在开始你要小心点啊。” “啊?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幽幽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根据我们这里的居民总结出来的规律，看到了401并听到求救的人，顶多只是被吓了一场。但是，还有人遇到另外一种情况。” “是什么?!”我感觉自己的肾上腺激涌。 “有几个人见到了401，可是他们并没有像其它人一样听到什么声音。结果，四天后的八点十分，那些人都猝死在家!” 猝死在家…… 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黑夜。房间里能打开的灯都打开了，可是我依然感觉不安全。窗外很是静谧，却静得让我心生恐慌。 八点十分到了，我盯着窗外。不出意料，视线所及范围内的居民都开始熄灯了，一盏接着一盏。我在心里对着那些人喊道，不要熄灯好不好，我真的好怕。可是没有用，没几分钟窗外就黑成了一片。 “嗯，这位朋友为大家带来的是一首比较老的歌……”我把收音机的声音开得很响，也假装着自己听得很入神，不去管其它身外事。“这首歌被他唱得挺有味道的……”我这么想着，也跟着哼了起来。 八点十分?为什么会是这个时间呢……会是那一家人的死亡时间吗?这样子确实符合那些鬼故事所描述的情节。不对，可是我昨晚在小区看手机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时间了。这么说，会不会是这样子——在八点十分前后进楼併到了401的人，会听到惨叫，但同时也确保他们不会再出事。而超过八点十分很久才进楼併到了401的人，不会听到任何声音，可其实这已经等于收到了死亡通知。还有那个四天，和当时401的死亡人数相符。 心思还是一点点地转移到了我遇到的麻烦上。看了一眼收音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半。“我也用不着多想，真要出事，那也得四天以后吧。管它呢，以现在我的这种境况，还不如死了算了。”我泄气地倒在床上。的确，我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管，一个人偷偷跑到这个明明是自己故乡却还要装作不认识的地方，我到底在想什么? 打开手机想上网，却见到了一通语音信箱的提示信息。第一个念头就是之焕。事实证明我猜对了，那声音，就是之焕。一听到他的声音，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怡儿，散心的时间还没有结束吗?我知道，你也不想真的和我还有小菲分开。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吧。就是因为性格相合所以才会在一起，你认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承认，那些日子我表现的真的像一个混蛋。说过对你一心一意地，我却还是违背了承诺。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特别是在小菲出生的那一天，你一定不能想像我有多么后悔没有守在产房前陪你一起见证这个小傢伙的降临。你因为这件事不原谅我我也可以理解。只是，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虽然我嘴上不说，可是我一直都在努力弥补对你的伤害，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地感觉吗?又或许是你觉察到了，只是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你对我说离婚那两个字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真的被吓到了。你要知道，失去你，我的世界就真的不完整了。所以，请不要再提这两个可怕的字眼。好吗? 你的出走并不是偷偷地，其实我就在书房看着你走出大门。我明白，我们都有压力，我不会拦着你的，我也想让你在这种关系下可以喘口气。不知道这样你满不满意? 不过，散心归散心。你要记得，你还有一个完整的家。那里有一个叫做丈夫的男人，呵呵，虽然他爱面子有时候又不称职，还有一个孩子，她天天吵着要见你。他们在等你回来。所以，怡儿，可不可以不要再逃避了?我知道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一定不肯见我，所以就给你电话留言了，希望你能好好地听一遍，好好地想一想。只要你能开心地回来，今后所有的事都听你的，你最大，好不好? 安之焕永远爱苏怡，永远永远。” 我用力捂着嘴，却还是没有忍住。听完他的留言，我最终还是泪流满面了。之焕……我又何尝不爱你呢?还有我们的小傢伙，妈妈一直都惦记着你呢……不行，我想明天就回去，回到属于我的家。我真的不能离开他们太久。 第144页 从床上起来，我立刻开始打包白天才弄好的家当。对，明天就回去，回家去。 这时，泪水又流下来了。 “哎呀，不许在哭了。苏怡，坚强……咦?……”我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手指已经染红了，“这是我的泪水?!” “嘀……”又是一滴，落在了我的脸上。是落下来的，不是我的泪水。我才发现这红色的液体有些腥味。我抬起头朝天花板看去—— 一滩血迹正从天花板上一滴一滴渗下来。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七十二章 紧接而来 是血液，刚才滴在我脸上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人血。还没来得及思考这血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到天花板上传来“哧”地一声。 一条裂缝从血迹中央突然伸出，迅速朝我所在的位置开来。“啪!”一块石灰从上头剥落，在地上砸个粉碎。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地震，便赶紧跑向床边，想躲在床底下。但没跑几步，又一块石灰没有悬念地掉在了眼前。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不是因为它恰好砸在了我刚要走到的位置，而是我看到的凝结的石灰，是血淋淋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根本不是地震。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晃动，只是天花板开裂。 “见鬼!灯怎么又灭了!”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房间里的灯竟然都暗了。本来就已经很紧张的自己此刻更加慌张了。我犹豫着是不是要跑出这个房间，却又怕会被天花板掉下来的东西砸到，只好不安地呆在原地。 房子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外面的邻楼又都早早关了灯，想藉助室外的光源也不可能了。一时间，房间里静得吓人，我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和沉重的唿吸。我突然很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在大学里看那么多鬼故事，昨天在楼道已经浮想联翩，现在大脑里又不停地蹦出一个接一个可怕的画面。希望不要听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唿吸声，希望不要看到什么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黑影。可是越这样想我就越是害怕，我好像已经听到第二个人的唿吸了，我好像看到不止我一个人站在房间里。 “砰!” “啊!”我非常害怕地叫出了声，因为这下我是真的听到房间里有声音，“……谁……是谁……”我颤抖着寻着声音来源一步步走去。那声音，好像是来自，我的床上! “到底是谁啊!再不发生声音，我……我报警了……”我紧紧拿着手机，走在黑暗中。原本离我只有几步远的床现在竟然感觉是那么遥远。直觉告诉自己接下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但是我必须靠自己去弄清楚。 对了，手机!用手机照明吧……我不是很情愿地解开了键盘锁，把屏幕对准了床上。 “吱吱吱……”房间里的灯发出刺耳的声音，突然快速闪烁起来。我本能地拿手挡着刺眼的光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救命啊!” 异常尖锐的求救声从床上传来，我在忽明忽暗中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你是谁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往后退了一步。 “救命啊!”他在床上拼命抽搐。可是灯光一闪，我看到床上是空的。刚才出现幻觉了吗?我没有缓过劲来，愣愣地盯着床上。 “救我!!!”不停跳动地灯光下，我又看到那男人在床上挣扎。这一次更加真切，他用手捂着脖子，但是血还是从手指缝里涌了出来，我的床单和枕头上全都是血迹。 他到底是谁啊，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我又是疑惑又是害怕地站在一边，日光灯闪得我的眼睛快花了。不行，我不要呆在这里，不能呆在这里!我没有管床上那鬼东西，直接跑向了房门，希望别发生门被锁上的悲剧。 “哎呀……”没跑几步，我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上，手机跟着被甩出好远，右手腕上皮也被擦破。“好痛……”我揉着右手，站起身。床上没有东西，地上也是，但是灯立马又暗了。我忽然觉得，现在的情况还是身陷黑暗更加让自己可以放松。我不想再在光明来到的时候见到那些可怕的东西。 那几盏灯却像猜透了我的心思，果然马上又亮了起来。 “……啊!!!” 在光亮进入我视线的那一瞬间，我看到，我看到刚才还在床上挣扎的男人竟然就很紧地站在我面前。 他的脸上全是刚留下的刀痕，那些新鲜的开绽的皮肉，慢慢地滴着血，特别是那道划过眼睛的伤口，眼珠都已经破碎，正流着肉色的液体。 “救……救我……”他因为恐惧而全身发抖，结果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得更厉害了。天哪……我不敢看他，可是身后已经没有后退的空间，“不要过来……” “救我……救……呃……”他话未说完，突然从他嘴里刺出一个刀头，直接把他的嘴对半剖开。 “啊!”惊诧伴着噁心让我的胃一阵翻腾，我吓傻了。 男人的眼中写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死不瞑目，张着破嘴倒在了我面前。 这时候，我才看清他身后站着一个长发女人。她的脸被头髮遮住，可是我仿佛可以看到她脸上的喜悦。果然，她发出了一阵很轻松的笑声。然后，她弯腰，毫不费劲地把刀子从那男人的后脑勺里拔了出来，并轻轻抹去了粘在刀子上的混合液体。 第145页 我有种接近崩溃的感觉，可是又完全不知道可以怎么办。 有几个人见到了401，可是他们并没有像其它人一样听到什么声音。结果，四天后的八点十分，那些人都猝死在家! 晓晓的提醒又在脑海中浮现，我明白了什么。难道现在发生的都和401有关!?拿刀的女人，倒地的男人……这不就是401命案的现场!!!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不觉从恐惧中衍生出伤感，当时百合的事不也是用这种方式知道的吗?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我，我不想体会这种现场啊。 我沉默着，注视着那个女人。她拿着刀子，也站着不动。灯光还在闪，但是她却一直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没有像那个男人一样忽隐忽现。我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许久，她转过了身，背对着我一步一步地离开。这样算完了吗? “你也得死!”突然，她大叫着举起刀子再次转过身朝我飞奔而来。 我早已吓得叫不出声来，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无力应付。遮脸的长髮因为急转身而被吹开，我看到了她的脸。 杀人的恶魔，竟然是晓晓。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七十三章 怪音 “晓晓!”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拿着刀满手血腥的人会是白天友好地请我喝茶和我聊天的晓晓，“为什么会是你，这怎么可能!”我扶着墙，真的没有退路了。 晓晓透过那长长的髮丝，恶狠狠地盯着我，步子却没有丝毫放慢。刀子正对我的心房，她朝我冲来，“杀了你，杀了你，杀杀杀杀……” 我无路可逃，只能在那一瞬间绝望地大喊，“啊!” 温热的血液溅到了我的脸上，我呆呆地看着插在胸口的刀子，只觉得唿吸开始有些困难。 “杀了你，杀了你……”晓晓瞪大了双眼，激动地对我笑着。 “城东花园的事，大概就是这样了。”怡儿说完，竟打起了呵欠，“现在才知道讲个鬼故事有这么累哦。” 梦汐听得出神，见她就这么说完了，表示不能接受，“不是吧，这样就完了?那后来呢，晓晓不是把你杀了，你难道不是在做恶梦什么的?” “对啊，她把我杀了就是结局。”怡儿露出一个怪怪的笑容，“故事最后就是，我死了。”她慢慢站了起来，“我已经，死了。” 阿成勐得跳到一边，他惊讶地看着怡儿，“你说你已经死了!!!开……开什么玩笑!” 梦汐同样也是大吃一惊，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怡儿，竟然已经死了。 怡儿看着反应巨大的两个人，终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骗你们的啦，我苏怡怎么就这么死了!哈哈，瞧把你们吓得。如果我没了，你们不是要寂寞而死啊。” “你好去死了，苏怡!”梦汐郁闷地朝她扔过去一本杂志，“竟然开这种玩笑!”阿成跟着掐住怡儿的脖子，“我看你真想死吧，刚才我被你吓死了!” 怡儿嘻笑着挣脱了阿成，“谁让你们俩胆子都这么小啊，你看看人家城子洲，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在那里动都没动过。” 略显疲惫的子洲微微一笑，“不是没见过鬼，所以你这种小伎俩对我没什么用。我想等你醒来之后又是另一番情景了吧。” “是啊，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安家了。原来之焕从我出走后就派了人暗中保护我。所以当我从501房间带伤摔出来后，那人立刻叫救护车了。虽然没有搞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却真的受伤了，就在胸口。可是后来和之焕沟通，他总是认为那是因为我觉得压力太大而发生的自残行为。所以呢，本以为听到那通留言我们关系会有所改善，却还是因为彼此的不信任错过了可以和好的机会。我们也就这么过下去了。后来我有再回城东花园f幢的，但是可怕的是501根本没有人住，听保安说从命案发生那里就一直空着。我只要一想到这个就一阵后怕。我是真见鬼了。” “那你这次回天城……” “还有什么呢，当然是又和之焕那傢伙吵架了呗。不过这次没有特殊的原因，就我对他的个人生活作风有些不满，然后他也对我指指点点的。我们就吵了。好了啊，我可以交待的就这些了，绝无隐瞒和篡改。”怡儿说着还举手发誓。 “这么说来，周火明估计也是碰到401的怪事了吧。”子洲猜测，“行了，今天听了这么多，我们大家各自己消化一下吧。反正现在基本上也没有情况发生，可以当作是告一个段落了。你们认为呢?” 梦汐点点头，“再作想法也是多余的，也只能安于现状了。我和阿盟也好趁机养伤。” “行，我也有累了。阿成，你送我回梦汐家，我们一起吃饭吧。”怡儿拿起包包，“阿盟那里情况还算稳定，子洲你就帮我们多留点心。他和梦汐就都在交给你啦。” “嗯，那你们路上小心点。” 四个人互相道别，怡儿和阿成便离开了病房。 前几天还是周火明尸体躺着的地方，现在已经回到了当初。不同身份的人带着各异的表情踩着曾流淌血液的地面，在夕阳余辉下彼此擦肩而过。 第146页 这样子是不是可以算是重新开始了?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子洲端着晚饭走到了梦汐身边。趴在窗口的梦汐继续看着外面，“不知道，可能是觉得事情可以告一个段落了，心里有些轻松吧。阿盟还没有醒吗?”“嗯啊，医生说情况稳定，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你可以吃饭了。”“好吧。” 白色的病房，两个人安静地吃着饭。相比之前医院的白色带来的不安，现在梦汐感觉这颜色总算有些温度了。她嘴里嚼着饭菜，眼睛却一直盯着子洲，子洲的脸，子洲的眼。这个脸色略显苍白但总是微笑的男子，会永远陪着自己吗? 子洲感受到了梦汐的注视，他放下筷子，托着下巴，对着梦汐笑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有……有吗?”梦汐赶紧转移了视线，“只是没什么东西好看的而已。”“哦，所以拿我打发时间啊。”“……好啦，刚才确实是在研究你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什么啊?”“你啊……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就觉得其实早就认识你了。不然也不会一直都这么听你说的话，这么相信你。” “呵呵，这么说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哦。”子洲得意地眨眨眼。梦汐被他说得有些无语，“你少臭美了。我说认真的，我们以前是不是就见过啊。”“人海茫茫，就算真见过也忘了。你别想太多，反正我肯定不会害你的嘛。我会永远保护着你的。” 我会永远保护着你的。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也那么耳熟? 梦汐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子洲。“又怎么了?”子洲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刚才你还说相信我的……女人真是善变。”“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和你无关。吶，吃饭!”梦汐不想再纠结这个，她笑着夹起一筷子炒菜，递到了子洲嘴边，“哎哟，吃嘛。”子洲这才又开心地翘起嘴角，张开了嘴，“啊……” 冷色调的房间，用了大量的镜子玻璃装饰。虽然空间很精緻，却没有家的温暖，不过也是，这只是公寓而已。 阿成把公文包往餐桌上一丢，自己跟着像一滩稀泥般倒在了沙发上。也没有做什么，怎么会这么累呢?他直直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脑子里想着很多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的事。如果按照他们说的，周火明的案子就此完结，那自己的新闻该怎么办呢?更无奈地是当他们遇到灵异情况的时候自己根本不在场，想留下点证据也不可能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看了一会儿，紧皱的眉头总算缓了一些，“幸好还有你，不然我就真的白忙活了。”他躺在沙发上，开始听着在医院偷偷录下的东西——怡儿他们所说的一切。 时钟嘀嗒嘀嗒地走过去了，夜色越来越浓，今晚又是一个阴夜，天空里什么都没有。 (“那你这次回天城……” “还有什么呢，当然是又和之焕那傢伙吵架了呗。不过这次没有特殊的原因，就我对他的个人生活作风有些不满，然后他也对我指指点点的。我们就吵了。好了啊，我可以交待的就这些了，绝无隐瞒和篡改。” “……” “再作想法也是多余的，也只能安于现状了。我和阿盟也好趁机养伤。” “行，我也有累了。阿成，你送我回梦汐家，我们一起吃饭吧。阿盟那里情况还算稳定，子洲你就帮我们多留点心。他和梦汐就都在交给你啦。” “……”) 有些不对劲。阿成坐起身，把录音重新倒了回去。 (我们就吵了。好了啊，我可以交待的就这些了，绝无隐瞒和篡改。” “……” “再作想法也是多余的，也只能安于现状了。我和阿盟也好趁机养伤。”) 还是这样子，怎么会这个样子的?阿成拿着录音笔，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现在他有些明白周火明当时的心情了。 在医院里阿成录下的所有对话中，子洲说的话竟然一句都没有了!不是没有，而是本来该是他说话的时候，那个时间段只听到“沙沙沙”的电磁波声。 “我一直都开着录音键啊……”阿成不能解释这个原因。第一遍听的时候他以为只是录的不清晰而已，但是想到录音的角度，离自己更远的梦汐她的声音依旧可以听的很清楚，何况只是坐在自己对面的子洲。于是他听了第二遍，结果还是一样。只有子洲的声音完全听不到。 相比外面的冷色调，阿成的书房则显得很温暖，因为都是一片原木色。在书柜移门上，还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ilovemyjob!” “啪嗒啪嗒啪嗒……”阿成操作着电脑，他戴上耳麦用专业的音频软体听着录音。 音量调得很大，录音里的对话听得很清楚，就连怡儿吞咽口水的动作也能听到。阿成对这个情况还算满意，也许这样子子洲的声音就能听到了吧。 “……” “啊!”阿成痛苦地大叫着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赶忙扯下耳麦，慌张地退到了一边，“啊，好痛!”他捂着耳朵，没想竟然耳朵里竟然流出了血，“为什么……” 第147页 耳麦还在发出极度刺耳的噪声，保护棉套上，沾着阿成的血。 第三卷 天城多事 第七十四章 笑安 指针已经走过十二点，到处都静成一片。耳朵塞着大团的医用棉，阿成缩在卧室一角，不知道该怎么办。两盏昏黄的床头灯照着，灯罩形成的阴影浮在天花板上，把阿成也包裹在暗处，他警觉地察看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防什么东西。 突然，口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是短消息提示。 阿成赶紧掏出手机，一看，是怡儿发来的信息，“睡了没有?刚才一个人逛夜市呢，没听到你的电话，什么事啊?”阿成盯着简讯，一时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处境，可是他想到能依靠的人只有怡儿了，“没有睡。”想来想去，他只回復了这三个字。 简讯送出之后，一切回归到之前的感觉。阿成紧紧靠着墙壁，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但是他突然想到什么，又立马拿出手机进入功能设置。 “叮叮叮……”不等他改好情景模式，怡儿的电话就打来了。 “轰!”一时间，阿成只感觉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从手机的出声孔向自己汹涌袭来，强烈地刺激着自己的耳膜。 “啊……”他万分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整个人倦成了一团。 “……餵!阿成，你怎么了?阿成，出什么事了?阿成!”电话里传来怡儿紧张地声音。 “阿……成……你……可……以……死……了……”怡儿的声音传到阿成的耳朵里，一下子变得非常粗犷和狰狞，就像是一个可怕的巫婆正在对着他下咒。 “走……走开!”阿成大吼着把手机狠狠踩在脚下。手机的显示屏一下子就成了碎片，但是喇叭还在传出声响，“阿成，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阿……成……阿……成……阿成……阿成阿成阿成……”“啊!!!离我远一点!”阿成从床头抓过一本厚厚的杂志，疯狂地朝手机砸去，“砰!砰!”无辜的手机立刻被砸得变形了。 得救了……瞥了一眼静静躺在地上的破碎的手机，阿成的情绪终于缓了过来。他慢慢地在床边坐下，从一个盒子里扯出一些棉花，揉成紧紧的一团，塞进了耳朵里。环视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发出声音的东西了，一切都安静了，他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终于可以睡觉了。 合上手机，怡儿看着窗户玻璃上映出的那个模煳的自己，有些莫名其妙，“阿成怎么了?”刚才听到他对着手机大叫，然后就挂了电话。这傢伙……算了，现在也没有车子了，明天再去他家看看吧。 梦汐的房间四处流动着一个单身女人的气息，让尝到婚姻滋味的怡儿不觉很是羡慕。说起来，本来还想着和梦汐住在一起，两个人一起聊着天上下班，做最粘的姐妹。没想到朋友圈里最早结婚的会是自己。 听着午夜电台，现在全是音乐时间，估计再一会儿也就没了。怡儿想起刚到梦汐这里过夜的时候，听到过之焕给别的女人点过歌。 “名字是蓝草的朋友，想对他的爱人说星空之泪说……”没错，之焕的网名就是蓝草，那个星空之泪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聊天的网友。但是怡儿又不能太确定，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可能只是记忆的碎片被自己的情感所迷惑而拼成了新的场景。因为星空之泪是百合的qq…… 事实上，从城东花园回来之后，不可否认，自己确实变得有些神经质，疑神疑鬼，对谁都不是很信任。自己真的见到过鬼，却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 当然，到了今天，似乎一切都变得可以理解了。特别是在周火明的房间见到张念念的尸体站起来之后。城子洲的出现让所有疑惑所有不可能都成了可能。 “梦汐算是找到好男人了吧。”怡儿淡淡地笑着，拉上了床头灯。 漆黑的病房，只听得到微弱的唿吸声。 梦汐睡得很熟，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她放松的表情告诉着外界她很享受现在。 就在这个看似平静的时刻，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她的床头。一只左手轻轻地搭在了梦汐的脸上，熟睡的梦汐丝毫没有察觉到。 黑暗中，闪着两个亮点。那是一双眼睛。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梦汐，眼中却写满了说不清的情绪。 “即便知道结果不会是你预期的，你也要这么做吗?”晓枫突然趴在他的肩上，笑眯眯地问道。“老天已经安排我们再次相遇，我不想再逃避了。” “可你不要忘了，你不是普通人。”晓枫很轻蔑地看了一眼睡着的梦汐，“这样子呢，你会害死所有人!” “那也没有关系。”子洲说完，十分开心地笑了，虽然那笑容，很诡异。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七十五章 暗流 破晓第一道阳光刚照射在屋顶的时候，四周还是一片寂静。路灯虽已熄灭，道路却还是有些灰灰的。一幢幢高楼也都沉浸在乌云中，大面积的反光玻璃都是黯淡的。路上没有什么车子，偶尔会驶来一辆大客车，打着车灯，却也极力地忍着不发出过大的声响，从居民区还算安静地开过。 第148页 怡儿把零钱放进口袋，看着开远的计程车，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大清早的就过来，也不知道阿成醒了没有。管他呢，没醒也要把他叫醒。谁让他弄得自己昨晚怎么都没睡好。 进了公寓，保安和清洁工人已经开始一天的工作，在大厅里忙碌。怡儿没有多瞧，径直打开了电梯。这么说来，自己还是第一次来阿成住的地方。 电梯顶上的镜子映着怡儿，让怡儿有些不自然，她抬头看着另一个自己，镜子里的人也盯着她。互相看了许久，怡儿只觉得上面的人有种会从镜子里突然冲出来的可能性。一想到这个，她便立刻不寒而慄，赶紧低下了头。才发现电梯底部也有镜面效果。脚下是另一个表情有些小慌张的自己。她又看向左边，看向右边，结果全都是自己的镜像。她被自己包围了。 “叮……”非常煎熬的几十秒钟终于到了尽头，电梯门一开，怡儿是冲着出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明明只是一堆自己的影子罢了。在电梯开关闭的前几秒，怡儿又朝电梯里头看去。 里面的人也是同样表情地看着自己。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怡儿不停地对自己说，望着电梯门慢慢合上，她才放下了心，“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噔……”刚合上的电梯门突然又开了。怡儿很是惊讶，里面不是没有人了吗?怎么还会…… “啪!”一只戴着ck腕錶的手突然从电梯里伸出来狠狠地抓住了左边的电梯门。紧接着，一缕乌黑的髮丝像藤蔓一样沿着门往外爬动。 怡儿害怕地想大叫，却怎么都叫不出来，只感觉喉咙里涌出一口气，到了嘴边却成了轻风。她站在电梯外，脚突然就麻得不能动了。无奈地她看着那电梯里的东西慢慢出来，那种火烧眉毛的紧迫感是从未有过的。 正想着，又一只戴ck腕錶的手从电梯里伸了出来。不对，不是一只。是，是一堆。只见那缓缓打开的电梯门缝里瞬间就挤满了一模一样的手，还有海藻般茂盛的黑髮，他们想出来，他们在拼命挣扎。 这个场景让怡儿吓得是目瞪口呆，大脑完全没了方向。她叫不出声，迈不开腿，只好举起手捂着自己的双眼。就在这时，她才看到自己的手上，戴着那只ck腕錶。那么电梯里那些挥动的手…… 突然，嘴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即将唿之欲出。怡儿顾不得再研究自己手上的腕錶，赶紧拿手捂住了嘴。但是晚了，那东西已经从嘴里挤了出来。 一根，三根，五根手指伸出了嘴! 怡儿惊恐地盯着嘴里伸出来的手掌，只知道嘴巴被撑得快裂开了，一阵接一阵的痛感让她趋于痉挛。 “呲……”当整个手腕上带着血迹硬生生地挤出怡儿的嘴巴时，剧烈的痛苦迅速从嘴角扩散，承受不住一只完整的手臂从里面伸出来，怡儿的嘴巴往两边撕裂。一道长长的血渍溅在了电梯门上。 沾血的电梯门显得特别耀眼，那上面映出了一个下巴脱落，鲜血淋淋的女人。 “啊!”这下怡儿终于可以大声地叫出了口。 “小姐!小姐，你还好吧?”司机从后视镜里盯着满头大汗的怡儿，“醒醒，小姐，天城公寓到了。”他担心这个乘客是不是有什么病。 怡儿勐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便扎了进来，视线所及白成一片，吓得她又闭上了眼睛。 “小姐，已经到目的地了，你还不下车吗?” 有些紧张地再次睁开双眼，怡儿终于看到了矗立在车窗外的天城公寓。阳光照进公寓大厅，大门口人群进进出出，显得很忙碌。“不好意思啊，昨晚没睡好。”怡儿尴尬地把车钱递给了司机，匆匆下了车。 看来阿成过得很不错啊，以前只知道他住在天城的公寓，没想到他是住在最好的“天城公寓”里。这傢伙，一定要这么死爱面子吗?!怡儿踩着大理石台阶，和几个赶着上班的白领擦肩而过后进入了大厅。 本来是想坐电梯上去的，可是当看到光滑的电梯门上自己脸色略显苍白的影子，怡儿犹豫了，更何况还有车上的恶梦在先，她确实感到一丝害怕。 “小姐，你进来吗?”一个男人友善地站在电梯里，手搭着按钮，等着外面的怡儿。怡儿一见电梯里果真是镜子的装饰效果，直接回绝了男人的好意，“那个，我还要等朋友。你关门吧。”她笑笑，转身走向了楼梯。 不知道是大家都爱坐电梯还是怎么一回事，走在也算漂亮的楼梯上，怡儿竟碰不到一个人，过了几层楼都是这样。“难道这里的人全都懒到只能靠电梯了吗?”怡儿稍显郁闷，自言自语着从楼道转进了长长的过道。 到了阿成家门口，怡儿习惯性地举手要按门铃，却发现门铃的按钮竟然被抠掉了，“现在小偷连这个也偷了?……”她愣了一下，便握紧拳头敲在了防盗门上。 “咚咚咚……”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反应。 “上班去了?”怡儿猜测着，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反应。“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看来真的不在家啊。怡儿失望地转身要走，才见到门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出了一张纸条。她疑惑地俯身捡起，一眼就看出是阿成的字迹——门没锁，可以进，不过声音小点。 第149页 他在搞什么鬼……怡儿一时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抓着门把手，轻轻往外一拉，门果然打开了。 江穆成静静地站在怡儿眼前，瞪着她。 “啊……你……”怡儿话未说出口，一双大手就用力地捂住了她的嘴。 阿成深深的黑眼圈让他的双眼看起来有些恐怖，再加上他苍白到不行的脸色，这么出现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怡儿面前，确实吓到了她。 “……你……你干什么啊?咳咳……”怡儿费力地推开了阿成，有些生气。 “嘘……嘘……”阿成慌张地捂着怡儿，一个劲地示意她安静。怡儿见他慌成这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他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好忍住了脾气。 阿成从口袋里拿出一本便利贴，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交给了怡儿。 现在起不要说话，不要发出任何的声音。 怡儿对阿成的举动很不解，刚想开口发问，阿成就马上把笔递了过来。 ——你到底怎么了?——先到客厅坐一下，我再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你。对了，脚步轻些。 两个人踩着没有声音的步子一前一后走到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怡儿这才注意到阿成把阳台移门给关得紧紧的，连窗帘也拉上了。还有，挂在墙上的钟停止不走，电池被取出放在茶几上，电视机和音箱的插头被拔出，就连玻璃茶杯也都被绵布包住了。天哪，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怡儿拿过便利贴写下了自己的疑问。 阿成刚要拿便利贴，却被怡儿阻止了。怡儿惊讶地指着阿成的耳朵，差点就要叫出声来。 阿成竟然用胶带纸包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把两个耳朵给封得严严实实。 ——你不要急，我现在就把事情写给你。对了对了，你把手机关了没有?没有的话就赶快关了。 怡儿看着阿成，有种崩溃的感觉，她拿出手机直接把电板拆了，不然还有关机音乐。 阿成露出一个十分感激的眼神，便开始在纸上快速写了起来。怡儿就在一边等着，她忖度着等下出去了是不是应该马上告诉梦汐他们阿成的情况。 医院里似乎很平静。 “你去看过阿盟了吗?”梦汐还是靠在床头，无聊地望着窗外发呆。子洲点点头，“去过了，医生说情况良好，他就快醒了。”“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嗯啊，不得不承认，他是最无辜的受害者，祝愿他能早日康復吧。你呢，感觉怎么样了?”“还不错呢，也许两天之后就可以出院了也说不定。”“希望如此。”子洲俯身，亲了一下梦汐的额头，“你会很健康的。” 梦汐没有接话，但不是因为子洲的亲吻让她害羞，而是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实。 “怎么了?干嘛不说话。”子洲问。 梦汐透过他宽松的体恤看到了他光洁的胸口，可是现在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吧。那个原本应该有刀疤的位置，皮肤竟然完好无损。 “子洲，你的伤口呢?”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七十六章 时机已到 “伤口……”子洲避开了梦汐疑惑的眼神，视线转向了别外，“你不觉得今天天气很不错吗?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城子洲。”梦游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人对自己隐瞒什么，她抓住子洲的领口，“我不喜欢被人欺骗!特别是被自己在乎的人。” 气氛有些紧张，梦汐的怒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子洲也是第一次见梦汐这么凶，只好尴尬的笑了，“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 “那就快回答我你身上消失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子洲小心地握紧了梦汐的手，把它从自己领口慢慢扯开了，然后当着梦汐的面把上衣脱了。梦汐一看到子洲赤.裸的上半身，脸就红成了一片，她别扭地转过了头，很不是滋味地说道，“让你回答，你干嘛脱衣服啊!” “答案就在我身上，你看着吧。”子洲狡黠地一笑，便把手搭在胸口，只见他轻轻一拉，竟然从胸上撕下一块皮来，那原来的伤口也就露出来了。 梦汐还没反应过来，子洲就把手上的皮塞到了她手上，“是人造皮啦。我这个人挺爱臭美的，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伤疤，所以就问张宇峰医生要了一块皮过来。” “……城子洲，你也太夸张了吧!”梦汐没想到子洲的回答是这样子，真是哭笑不得，她把那块皮扔给了子洲，气唿唿地说着，“你吓到了我知不知道。真是的，一个大男人还这么介意伤疤，过段时间不就长好了啊。” “呵呵，那倒也是。”子洲的语气忽然有些伤感，他穿上衣服，在梦汐身边坐下，安静地注视着梦汐摆在床头的化妆镜里的自己，“过段时间就长好了……呵呵……” “子洲，你怎么了?”梦汐感受到了子洲话语间的情绪，“我没有真的怪你。爱美之心人皆有，你不要放心上啦。”“……哦，我没事。”子洲笑得有些勉强。 “我问你。”子洲的表情又变得很严肃。 第150页 “嗯?好吧，你问。”梦汐有些捉摸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了。 子洲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睁开眼就问道，“如果一个人是为了保护你而欺骗你，你会怪他或恨他吗?” 梦汐盯着子洲的双眼，“那我宁愿选择和他一起面对困境。” 小心翼翼地拿起耳麦，怡儿多少有些紧张。她又看向了阿成，他的脸色更是差劲，看着那耳机就跟见鬼了一样害怕。 整个屋子因为被阿成的静音政策搞得像停尸房一般死寂，怡儿也变得有些疑神疑鬼，她尽量小声地按着滑鼠，找到了阿成所说的诡异录音文件，文件被编辑时间确实是昨晚。这么说起来怡儿又有些对阿成不爽，明明说了放手的，竟然对朋友玩这种偷听的招数，真是差劲。 戴上耳麦，点开文件。自己那响亮的声音一下子就冲进耳朵，在这种情况下听着自己的声音，倒真的有些古怪。怡儿同样是非常小声地抽出椅子，随后安静地坐下了。 (“还有什么呢，当然是又和之焕那傢伙吵架了呗。不过这次没有特殊的原因，就我对他的个人生活作风有些不满，然后他也对我指指点点的。我们就吵了。好了啊，我可以交待的就这些了，绝无隐瞒和篡改。” “……” “再作想法也是多余的，也只能安于现状了。我和阿盟也好趁机养伤。”) 眼神有些不对劲。她又把录音倒回去了，从头开始听起来。 (“……好了啊，我可以交待的就这些了，绝无隐瞒和篡改。” “……” “再作想法也是多余的，也只能安于现状了。我和阿盟也好趁机养伤。”) 子洲讲得话一句都没有听到，全都成了那种略显刺耳的电磁波的噪声，“呲呲呲……” 怡儿这下相信阿成的话了，她忍不住看向焦急等待结果的阿成，阿成也正紧紧地盯着自己。两个人视线相撞，谁都逃不开所知道的事实。 阿成赶紧写给怡儿一张字条——你听到的，是什么?怡儿捏着笔，犹豫了一会会儿，写到——子洲讲的话都没有了。 真的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或什么的，阿成有种头脑要炸开的感觉。好端端的一段对话，怎么就这样被抽离了?!录音笔也没有经过第二个人的手，一直都放在自己口袋啊。 “阿成。”怡儿不安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犹如五雷轰顶，怡儿的声音如炮弹般朝阿成袭去，阿成的耳膜被震得是“隆隆”直响，他痛苦且快速地和怡儿拉开了一段距离，“啊……不是让你闭嘴嘛……啊，好难受，我的耳朵，我的耳朵!”糟糕，血从密封的胶带纸里渗了出来。顺着阿成的耳垂滴在了他的脖子上。 “怎……怎么天花板在……在转圈啊……”阿成呆呆地望着上方，就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旋转，让他眼冒金星。 “扑通……”阿成承受不住越来越强烈的晕眩，倒在了地上。 “我的天啊!”怡儿见阿成晕倒，飞奔到他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阿成，阿成，你不要吓我，快醒醒!”可是阿成毫无反应。“不行，得赶紧送他去医院。”怡儿抓过边上柜子的电话机，拿起听筒的一瞬间已经按下了“120”，可是听筒里什么声音也没有。 “见鬼!”怡儿这才发现原来电话线已经被阿成拔出了，难怪会打不出电话。她又拿出自己的手机装上电板，终于接通了120，“你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餵……” 监护病房内，护士记录下仪器上的数据后，踩着轻轻的步子离开了病房，然后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剩下心率机“嘀嘀”的声音和他平缓的唿吸声。 阿盟躺在病床上依旧沉睡不醒，不过脸上的小伤口已经结疤正在很好地癒合。氧气罩外是浓浓的药物味，当然，阿盟才闻不到。他的鼻孔微张，贪婪地唿吸着纯氧，眼皮时不时地裂出一条缝，然后又闭得死死的。 他还没有恢復知觉，无法甦醒吗? “呵呵呵呵……”“你耍赖!”“什么啦，我才没有!”“你就有，不然赢得肯定是我!”“你少来了，赢得人是我啦!”一群孩子围坐在绿绿的草地上嬉戏，清脆的笑声不断飘荡在上空。 这好像是在一个山沟沟里头，离草地不远处是一条清澈的小溪，而过了小溪就是一连的山丘。山顶上都是云雾缭绕，灰濛濛一片。仔细听，还可以听到山间的鸟鸣。 “不要玩这个了，我们换个游戏吧。”“那玩什么啊?”“嗯……玩木头人好不好?”“好啊好啊，谁要做木头人啊?”“我!”“我也要!” “一，二，三……木头人!”小女孩睁开眼转过身，伙伴们站成各种姿势一动不动。她有些失望，又转了过去。 “一，二，三……木头人!”她用比刚才的速度转回身，结果那几个孩子还是很顽强地没被她逮住。“哎哟，你们怎么这么厉害啊!” “一，二，三……木头人!”女孩第六次回过了身，伙伴们依旧稳稳地以各种夸张地姿势站着，没有触犯规则。 第151页 不过，她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虽然他们都一动没动，可是，他们也一直没有向自己靠近一步。更加让她疑惑地是，他们从一开始定型到现在，竟然没有换过姿势。 “哦，怪不得。你们耍赖是不是?”女孩气唿唿地朝他们走去，“一直都不动的话可是算我赢喽!” 但是那几个孩子没有什么反应，还是以刚才的姿势呆在原地。 “餵!这样子玩不下去啦!你们合在一起欺负我啊!讨厌!”女孩走到一个脸带笑容的男孩面前，“笑笑笑，看你可以笑多久!”男孩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着笑容。“你们……哼……我回家去了!”女孩真的生气了，一个人向着林中小道走。结果没有人说话留住她。 “哇……哇……”有些黑的林子里响起一阵乌鸦的叫声。一股冷风从林子里吹了出来。 女孩害怕了，她想还是和伙伴们一起回去吧，于是又转过身走向那群还呆着不动的孩子们，“我真的不玩了，你们别再装了。” 那些背对着她的孩子还是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你们，怎么了?”女生天生敏感的直觉告诉女孩伙伴们似乎不是在耍她玩。她慢慢走到另一个女孩身边，“花儿，你不要吓我啊。”说着，把手小心地搭在了那人的手臂上，“我们一起回家吧，好不……” 她手轻轻一摇，花儿的手臂竟然就这么被扯下来了。 不等女孩反应过来，花儿的四肢突然脱落，小小的身体没有了双腿的支撑一下子就摔在草地上，伤口鲜血四溅，喷了女孩一脸。 孩子们挨得紧，花儿一倒，立刻推倒了其它呆着不动的小人。没有想到他们也是如此，身体一被碰四肢就断掉了。那翠绿的草地被狂涌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女孩看着这骇人的场景，再也不能抑止内心的极度恐惧，发出了自打她出生以来最大声的惊叫——“啊!!!” “扑哧扑哧……”林间一阵骚动，被惊动的鸟群如一片黑云窜上了天空。 “呵……”对着氧气罩一阵倒吸，心跳指数跟着快速上涨。 阿盟突然就瞪大了双眼。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七十七章 甦醒 “呃，按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幻听?”张宇峰一如往常地拿着文件夹，他总是那么轻松自在的表情让怡儿那么一些不舒服。 怡儿忍不住想发火，不过她还是压住了脾气，“张医生，我已经说了n遍了，那不是幻听。你出现幻听耳朵会出血啊!” “如果程度深的话也许可能。不过这应该让心理医生处理了……”张宇峰耸耸肩，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在医学上是有这种情况的。当一个病患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想像环境中的时候，他的生理会跟着产生反应。我记得心理科的老王就给我讲一个病例，说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因为遭到家庭暴力而和丈夫离婚，可是由于心理极度受创，她后来慢慢就成为了一个精神病患者，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只要她的病一发，她的身上就会无端出现类似被人毒打的淤痕。”说完，张宇峰意味深长地看怡儿一眼。 午后的天气有些闷热，房间上方那只老掉牙的风扇“哗啦哗啦”地转着，让怡儿有些头痛，她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睡得死死的阿成，“算了算了，我争不过你就是了。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我去看看梦汐。” “那行吧，我先走了。阿成的主治医生就在我隔壁的办公室，要有事你就找他去啊。”“看你这一脸推卸责任之后万分畅快的表情……”“……我本来就不是负责这一类的!” “什么，阿成也住院了!!!”梦汐的下巴差点没有惊得掉下来。 怡儿抢过子洲的扇子，跑到窗边，想吹到外面的凉风，可惜外面流动的空气经过太阳光的烘烤已经成暖流，热得怡儿大叫起来，“哎呀，怎么会这么热!我要疯了!” 梦汐倒很是安定，她奇怪地盯着怡儿，“你又怎么了?别告诉你要疯到住院了……子洲，从怡儿进来之后你就没说过话……” 电风扇搅动着室内的空气，早上刚换的鲜花的香味也被带着在房间里四处打转。拿着遥控器把电视台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子洲的视线却集中在报纸上。事实上，现在这种天气让他很想睡。 “看来他也疯了……”怡儿苦笑一声。 “我只是想睡觉了而已。”子洲懒洋洋地回答，随后终于把电视给关了，又把整张脸埋入了枕头里，“你难道不累吗?” “你以为呢……”怡儿一屁股坐在梦汐身边，又把她挤到了一边，“过去点，我也想躺会儿。”“哎哟，你这人。”梦汐无奈地往边上挪了挪。“要不是阿成那边出事，我还想着今天下午去spa馆睡个美容觉呢。”怡儿果真在梦汐边上躺下了，“结果还是没去成。” 三个人一阵突然的彼此沉默，电风扇的声音立刻被放大了许多倍，“哗啦哗啦……” “对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们阿成到底是怎么了呢?”梦游终于记起了正题。 第152页 怡儿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我就有些后怕。”“怎么了啊?” “昨天我们不是坐在这里讨论关于张念念周火明的事嘛!……” “不可以听到声音?”梦汐没有理解这个概念。 “是啊，不可以听到任何声音。”怡儿想到阿成，又有些担心了，“看他的反应，似乎再细小的声音到他耳朵都是震耳欲聋的效果。我只是不小心叫了一声‘阿成’，他的耳朵就被震得流血了。” “这又怎么个说法，好端端地怎么就不能听到声音了呢?”“我给老张说，他认为可能是心理压力造成的。你认为呢?” 梦汐明白了，“你是指将心理恐惧映射到身体造成伤害是吧。这个……有些不好说，那得等阿成醒了让心理医生进行诊断才行。” “你不就是心理医生啊，等下我带你去找他好了。” “不行。如果我对他进行诊断，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不过话说回来，他会成这个样子没有什么起因吗?” 怡儿想了想，突然，她就指着似乎已经睡着的子洲大叫道，“是他!是城子洲!” 才闭了一会儿眼的子洲慢慢睁开眼，笑得很干，“我怎么了?” 两个女人对着子洲紧迫盯人，让子洲浑身上下不自在，他只好把头扭到了一边，看着雪白的墙壁，“干嘛都这么看我!” 放下手里的录音笔，梦汐也不知道怎么帮子洲解围了，那段录音里确确实实没有子洲的声音，她郁闷地靠在床头，“子洲，你不能够解释一下吗?” 子洲把手伸向了她，“把东西给我，里面到底是什么录音?怎么她给你听了之后你也怀疑我了……”怡儿替梦汐把录音笔给了子洲，“你自己听听，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吧。” 戴上耳机，子洲认真地听了起来。原来是昨天他们几个人讨论的内容被阿成偷偷录下来了。然后，他便明白了。录音内容里，自己的声音被抹掉了。 子洲同样用疑惑不解地眼神望着两个女人，“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怡儿似乎很不相信，她那闪着光的眼睛就快要射出利箭，而且是箭箭对准子洲眉心，“你一定知道，不然为什么被抹掉的声音不是我的，不是梦汐的?” “你这是强词夺理!”子洲忿忿地怨道，“那我还是被人陷害的呢……梦汐，我真的不知道。”他把目光转向梦汐，希望得到她的一点支持。 一边是怡儿坚信，一边是子洲否认，梦汐的天平也不知道可以偏向哪边，怎么说还有个证据放在桌上，可是这种证据一般人又根本不可能做到。音频一直存在录音笔里，录音笔在事情发生之前一直放在阿成口袋里，什么人可以隔空取物改变音频内容呢?这不合常理。 梦汐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看看怡儿，又看看子洲，两个人都等着她的回答。 “怡儿，阿成现在怎么样了?”梦汐想确认一下。 “现在的话，那是感觉上的事，医生也无法确诊，只是说身体上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具体地还要等阿成醒过来再看看。”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梦汐清了清嗓子，“先不管子洲的事，我觉得，这一切的原因，似乎是有一个人想把我们几个都聚到医院里来。” “这个想法……”怡儿对于梦汐的猜想说不上反对，“你这么一说，按照现在的情况，确实有道理啊。不过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也和城子洲——你，摆脱不了关系!” 子洲无辜地看着怡儿，“为什么又是我?” 怡儿有条不紊地开始陈述原因，“很简单啊，自从梦汐开始认识你之后，她身边的人就被一个一个拉进医院了。” “城子洲，你对我们四个人的事似乎都很了解，从你出现之后，本来不怎么见面的我们忽然就全部聚集了，然后都卷进了周火明的灵异事件中，到现在除了我，梦汐他们三个人都受伤进了医院。” “这也能怪我吗?” “问题是你到底是什么人得了什么病，为什么可以在医院里进出自如，也没有人会管你?这一切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们。你这样子能不让人怀疑啊。” 子洲的脸一下子变阴沉了。 “没错，阿成的事确实有我的责任。”他发出一声冷笑。 “真的是你?”梦汐显然受到了打击，刚才他还是很无辜地在否认啊。 子洲对梦汐说道，“你应该相信我的，最起码等到我把话全部说完。这么早就表现得很失望，我会很难过……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怡儿感觉气氛不是很好，子洲突然的回头让她也有些吃惊，尽管她有怀疑，但是她并没有把子洲想到哪里去。眼前的子洲却一脸坏人样。 “昨天在讨论的时候，我就发现阿成那傢伙在偷偷录音，不过考虑到他的处境，我也就没有揭穿他，作为一个小教训，我只是对他进行了催眠而已。内容就是他听到的录音会是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子洲说完，很认真地看着梦汐他们，“我就做了这些。” 第153页 “等一下，你会催眠?”梦汐不相信。 怡儿在旁边无奈地点点头，“他会，而且技术在你之上。我亲眼见过的……” “你没有告诉过我?”“他当时威胁我了……” 梦汐完全无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竟然会催眠!” “对不起，我不该瞒你。”子洲低下了头，“你可以原谅我吗?梦汐” “……你可以先出去一会儿吗?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梦汐冷冷地撇过了头。 子洲理解地笑了笑，“可以，当然可以。”他下了床，拖着失落地背影离开了404病房。 完全没有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的怡儿不知所措地对梦汐说，“梦汐……哎，现在又成你们两人出问题了?”“怡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梦汐嘆了一口气。 果然，身体受伤时都没有说什么的梦汐一旦感情受伤，就完全崩溃了。怡儿了解梦汐的个性，现在还不是安慰的时候，她起身，“那你好好想想吧。” 梦汐难受地透不过气来，她只好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大口大口地唿吸。这时候…… “答应我……”“不，不可以……我们不能这么分开!”“我不想你出事，答应我好不好!” 从来没有过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涌现互相撞击，梦汐头痛得快要炸开了。 “怎么会……啊……”她痛苦地用双手紧紧扣着脑袋，想让飞转的思绪停下来，可是大脑却不受自己控制了，一大堆地画面朝自己袭来。 夕阳下，站着一个非常孤单的身影，他慢慢回过头，嘴里在说着什么。 梦汐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可是她的心却感受到那人的悲哀。 “子洲……”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七十八章 病房有谁? 如果当时抓着不放就好了…… 慵懒地斜躺在长椅，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来人往，子洲怎么都笑不出来了。他干脆伸直身体，陷进了长椅的怀抱，视线所及，只是一片灰蓝色的天空。 不过，没一会儿，一张脸就蹦了出来。 “天知道我现在有多么不想见到你……”子洲闭上了眼，把怡儿晾在了一边。 怡儿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哎哟，你不要这样子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想想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是在你出现之后一股脑儿地过来了。况且你也一直弄得神秘兮兮，被怀疑不是很正常啊。” 子洲听了就有些生气，“所以你就非得当着梦汐的面说吗?”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性格就这个样子啊，有时候说话都不经过考虑的嘛……不过你也有责任，明明一开始是否认的，为什么后来就翻脸了?”怡儿拍了拍子洲的双脚，“挪点过去，我站着很累。” 虽然心里不怎么想，不过子洲还是很脚给佝了起来，“你这种性格会给所有人带来麻烦，劝你最好改一改。我想那个安之焕应该也这么想。” 一提到之焕，怡儿便是心头一紧，“你扯他干什么……别想转移话题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就不继续否认了?”她坐在长椅上，看着对面高高的白色大楼，上面是一个个黑黑的窗口，有些窗口还站着人。这种感觉，就像是生活的写照。 “觉得该坦白的还是早点坦白的好吧，不然只会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加深。”“是说你和梦汐吗?”“……我一直在找她，找了好久好久，现在找到她了，我真的不想再放开手。”“嗯?说得来好像你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呵呵，这样子有什么不好吗?总之，请苏少奶奶以后说话注意点，如果因为你把我们拆散了，你情何以堪啊……” “我说什么话不要紧，重要的是你最好不要再对我们‘东躲西藏’，我们对你可是毫无保留的。这你应该清楚，特别是梦汐，虽然你们好了才没有几天，可是她那傢伙如果真是爱上了一个人，就会掏心掏肺，倾其所爱。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个我想我比你更清楚。”子洲很自信地回答。 “知道就好。要是你敢……咦，那不是阿盟的房间吗?”怡儿的说教被什么打断了，她赶紧摇了摇子洲的腿，“喂，别闭着眼睛了。快起来!” 子洲有些不耐烦地把她的手打掉了，“你又想干嘛啊……” “你快起来看一下!”怡儿说完就直接把子洲给拽起来，“快点!看看阿盟是不是醒了?” “阿盟?”子洲终于睁开了眼，转过头朝大楼看去，“医生说了没这么快醒的……吧…” 一排排相似的窗口，几个窗口确实有人，但不能否认的是，监护病房那一层的窗口除了一个窗口站着人，其它不是拉上了窗帘就是黑漆漆的一片，而那个站着人的窗口，就在阿盟的病房。 子洲与怡儿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本来看到阿盟醒过来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可是现在两个人的心中都莫名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54页 怡儿看到地上的影子正在消失。那原先还是若隐若现的太阳，慢慢地，完全被一块灰色的云团给遮盖。 “你有看清楚那人是谁吗?”两个人朝着病房大步地走去，子洲问怡儿。 怡儿摇摇头，“我只看到有个人影，是不是阿盟不能确定。但是看样子不怎么像，阿盟好像应该更高一点。可是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会去看望他呢?” “会不会公安局里的人员……”子洲猜测着，“知道上司受伤住院，于是来探访。” “可能吧，不过我们有给谁说过阿盟的事吗?”怡儿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看着子洲，子洲也盯着她，“怎么，难道只有我们知道阿盟受伤了?”“呃，我以为你通知了。”“我怎么可能通知谁……”“那我更不可能啊，是不是阿成把电话打到公安局了?”“呃，也许吧。” 阿盟所处的监护病房房门紧闭，怎么都不像有人进去过。 怡儿和子洲站在玻璃窗外朝里面张望，并没有发现什么。阿盟还是躺在病床上没有动静，房间里也还是那个样子。 “你们又来看他啦?”一个护士推着装满医用品的推车从他们身后走过。 “那个，请等一下。”怡儿叫住了就要走开的护士。护士站住了，她回过头友好地笑着，“有什么事吗?”“问一下哦，刚才有什么人进我朋友的房间吗?”怡儿指着里面的阿盟。 护士摇摇头，“刚才是我值班，这条走廊里就我一个人在走。”“是吗?谢谢了。”“不用。” “难道是我们看错了?”怡儿不解地盯着那个窗口。窗户是打开的，窗帘还在轻轻飘动，“会不会是把那个飘来飘去的窗帘当成人了……” “是不是弄错进去看一看不就清楚了?”子洲说着就进入病房，却被怡儿拉住了，“怎么?”怡儿不是很认同子洲，“怎么说也是重症监护病房，随便进去不太好吧，既然没有人那就算了，我也只是以为阿盟醒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不是阿盟。行，既然你说算了那就算了吧。你还是想办法让梦汐原谅我吧。”子洲话题一转，对怡儿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怡儿郁闷了一下，推着子洲就要出去，“说谎的人可是你，怎么能怪我呢!”“我不是说了嘛，我只是对阿成偷偷做了一个催眠而已。”“那你催眠得也太过了吧……”“苏怡，你有没有听我说啊，我只是做了催眠，那录音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反正你就是……等一下，你说录音的事你不知道?!”怡儿愣了一下。 “我的天啊……你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子洲极其无奈地拍着自己的额头。 这下怡儿真的不明白了，“那录音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说你对阿成做的催眠内容是听到女人的尖叫，可是他听到的完全是另一回事啊。” “所以一开始我就在否认，因为我没有做那样的事。” 他们呆站在走廊中央，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录音事件又会藏着什么秘密呢? “吱——”突然，从两个人背后传来一阵开门声。 子洲和怡儿同时看向了阿盟的病房——门，自己打开了。 一阵淡淡的阳光从房间里投射在走廊上，那光亮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一时间，走廊上什么声音也没有，静得吓人。 “那门……”怡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里面不是没有人吗?” 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什么，子洲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他小心地朝着门口走去，“你先不要动，我进去看看。” “啊……”子洲话一说完，怡儿忽然压着嗓子发出了一声尖叫，她紧张地用手指着那地上的一块光亮，“房……房间里有人!” 只见原本是完整的光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子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往墙边一靠，生怕里面的人会蹿出来。 气氛一下子被拉得非常紧张。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七十九章 谁 静悄悄的走廊，犹如一条幽深的隧道。不安的气息围绕在其中，仿佛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人慌了神。 面对紧急情况向来都是很镇定的子洲，此刻却显得有些着急，他紧盯着那扇打开的门，不觉喉咙有些发干。 怡儿见子洲如此，自己更是没有主张，她望着那从房间里投出来的黑影，只能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这种味道……子洲的鼻子贪婪地嗅着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气味，可他的脸上写满了厌恶。他明白那是什么，他很不喜欢那种东西。可是他的另一种感觉又不能自己。他只好克制。 “你们都在这里啊……”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梦汐一拐一拐地朝子洲和怡儿走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暗暗愉悦，暗示着她的心情已经有所好转，“怎么了，你们干嘛不进去啊?”她问两人。 “那个……”怡儿一时语塞，不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她还是用眼神向梦汐传达着。 第155页 “房间里有人。”子洲接过了怡儿的话，“可能是来者不善。” 梦汐站在门的另一边，没有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有人来看望阿盟吗?”说着，她就一个转弯走进了病房。她就这么进去了。 一连串的可怕画面在怡儿脑海中飞速闪过，尖叫，鲜血，还有漆黑的身影……她不敢再多想，焦急地盯着门口。子洲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是他心里也因为梦汐的举动而起了不小的波澜。 又是一阵让人不安的沉默。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梦汐爽朗的笑声从房间传来。 子洲和怡儿同时松了一口气，看来房间里没什么事。于是他们也赶紧进去了。 监护病房里，梦汐和一个男人靠在窗口投入地聊着天。而病人阿盟还是昏睡在病床上。 “那个不是……”怡儿一见到那个男人，就觉得非常面熟，“上次带我们去看尸体的法医吗?”没错，和梦汐聊天的就是公安局的那个刘法医。 刘法医如同往常工作一样穿着白大褂，尽管话说得很多，不过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看他的样子感觉很久没有睡饱觉了。 看着梦汐和那个男人聊得很来，子洲有些奇怪，他把怡儿拉到一边，“他们俩认识啊?”怡儿也很不解，“不知道，可能是做医生的都很聊得来吧。搞了半天原来是公安局里的人，那是谁通知他的啊?”“我不清楚，不过没事就好。”子洲看向闭着眼的阿盟，安静了。 “那行吧，我先走了。”刘法医笑笑，又朝子洲他们问了个好，“你们也来了啊。” “嗯。”怡儿点点头，“对了，阿盟的事你怎么知道?” 刘法医笑而不语，“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我先走了。”他拿起放在柜子上的公文包，从子洲面前走过。 来了……又是那种气味。子洲皱皱眉头，往后退了一些，看着刘法医离开了病房。 “你和他认识啊?”怡儿见那人已经走远，问梦汐。梦汐有些开心地回答，“是的。就在你嫁人之后嘛，我被学校安排到他那里做实习助手。他给了我不少帮助，算得上聊得来的那种朋友。后来我出来自己开起了诊所，就没有和他在再见过面。没想到今天还能碰到。原来他一直都在公安局里做事。”“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刚才有人差点要不开心了。”怡儿说着朝子洲瞪了一眼，现在我可是在帮你哦。 梦汐知道怡儿什么意思，却忽然有些难为情，怎么说自己前一刻还把他赶出去了。既然现在怡儿在给两个人创造彼此下台的机会，那就顺着她的话好了，“是吗?会有谁……” “不对。”梦游的话活生生被子洲突然的肯定打断了，“确实不对。” 看来他根本没有听他们的谈话，怡儿不禁抱怨地盯着子洲。这傢伙他在想什么呢? “梦汐。”子洲严肃地看向梦汐，“你和那个法医讲话的时候有感觉到什么吗?” “啊?”梦汐一头雾水，“有，感觉很开心啊。”她赌气地回答，“你有什么想法啊?” 子洲却没有及时转过弯，他很不解地看着门口，“开心?为什么是开心的感觉呢?这不合常理……” “这有什么不合常理的!难道我还要哭啊……”梦汐生气了，她气沖沖地要转身离开。但是被怡儿拉住了，“哎呀，你们怎么吵起来了!”“你没看到他根本不在乎我说的话啊……” 子洲突然命令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一下啊，我要想想……” 这下子可把两个女人都惹到了，正当他们要一起对着子洲发力时，几个人拿着水果篮出现了门口。 “不好意思，这里是王盟的病房吗?”其中一个女人站了出来。 “哦，你们也是公安局的啊……”怡儿接过水果篮，“消息传得还真快。”她咕哝着。 “对啊，王副局长连着几天不来上班，请假通知也没有。局里事情又那么多，我们确都有些不放心，问了他的秘书，才知道原来他受伤住院了。看来登山什么的一定要小心啊。” “登山?”梦汐呆了一下，又马上明白过来了，“是啊是啊……那真是谢谢你们了，还特地过来看他。” 一个看上去很强势的中年妇女笑着说道，“哪里的话，我们做下属的当然要来。不然一个整体怎么团结嘛。既然有你们在这里守着，我们也就放心了。那我们回去吧。”她对身后的人说道。那几个人点头表示贊同。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那妇女突然回过头问，“对不起啊那个同志，刚才你的意思是还有局里的人来看过王副局长了吗?”她看着怡儿。 怡儿应声，“是啊，一个法医。” “法医?”妇女有些疑惑，“是不是姓林的?” “啊，是姓……”怡儿刚要开口，却被子洲挡在前面，他回答，“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一个三十打头的男人说道，“哎，法医部门最近出了些事，弄得全局里人心惶惶。现在一提到‘法医’两个字大家都有些敏感。” 第156页 “哦?那可以告诉我们出什么事了吗?”子洲追问。 “这个……”男人看向妇女，“主任……”妇女原来当得是主任，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是王副的朋友，等王副醒了顺便可以告诉他。你说吧。” 得到了主任的许可，男人的表情放松了，他压低嗓音说道，“前几天我们局里的一个姓刘的法医，死在了验尸房里，死因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呢。” 姓刘的法医…… “你们局里有几个姓刘的法医啊?”子洲说着看了一眼梦汐的反应。 “就一个，年纪也不大。” 几句话说得梦汐和怡儿脸色苍白，他们看着对方。这下他们知道刚才子洲为什么说“不对”了——刘法医早就死了!!! 送走了来自公安局的访客，子洲放慢了回病房的脚步。 外面的天气阴阴的，多少有些让人觉得不舒服。刚才还有许多人在散步的花园小径，此刻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走廊的光线有些暗，那一扇扇或开或闭的房门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子洲边走着，边在大脑里勾勒着一些场景。 阿成的录音被篡改，然后他受到了生理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并被送进了医院。接着是阿盟的病房出现人影，而那个人竟是死了多日的刘法医。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难得真如梦汐所说，有人想把我们都留在医院里，可是这是为了什么呢?还有，为什么录音被篡改的内容会和我有关?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八十章 蛛丝马迹 “你也看到了吧……”梦汐心有余悸地问一旁的怡儿。怡儿点头点得非常用力，“是的，很真实的存在。根本看不出异样啊……虽然他的表情有些僵硬。” 两个女人靠在一起，只觉得这个病房呆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子洲让他们留着，他们肯定比任何人都要快的跑开。 无奈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怡儿问梦汐，“刚才的事，是我多嘴了。你不要和子洲再闹了。”“嗯?哦，其实也没有什么，你也知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欺骗。更何况子洲现在的身份。”“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吧，他和我说了，录音的事他真的不知道。我看他样子也不像说谎，如果他真要害我们，凭他对我们的了解，早就可以下手了。” 梦汐也不知道是什么眼神，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大楼，“这个我清楚。我现在疑惑的，我和子洲，好像有着一种很深的联繫。”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怎么个说法?不过他是对我说过一些奇怪的话。”怡儿回忆起子洲躺在长椅上说的那些话，看来他并不是随便说说的，“他说他找你很久很久了。当时我以为他是想抒情呢。” 找了我很久……夕阳下，站着一个非常孤单的身影，他慢慢回过头，嘴里在说着什么。 “你怎么了?眉头皱成这样子……”怡儿见梦汐突然一脸的痛苦，担心地问。 梦汐揉着太阳穴，想放松一下神经，“我也不知道。就在刚才我把子洲赶出房间之后，这种感觉就一下子涌出来了。大脑里不停闪现出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似乎想告诉我什么。而这一切又是和子洲有关……也许我们真的以前就见过面，不然为什么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我就对他很放心。可是，为什么我却没有一点关于他的印象呢?” 梦汐的说辞让怡儿忽然笑出了声，“我说你们俩是不是都韩剧看多了，连失忆的桥段都用上了……不过真是这样，那你不觉得很怪吗?既然子洲找到你了，为什么不把你们以前的事都告诉你呢，而且还对自己的身份隐藏得那么深。按道理男主角见到失散多年的女主角，不都是迫不及待地想和女主角回到过去吗?” “所以啊，子洲这种半遮半掩的态度让我很为难……我想我必须得找个时间和他谈谈。”梦汐下定了决心，“如果他还是不肯对我坦白，管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有过什么，我都不想再到见他。” 说过的，我宁愿选择和你一起面对困境。 “梦汐……”怡儿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梦汐转过头看着她，“怎么了?我可是很认真的。”“不，不是说这个……”怡儿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声音也随之压得低低的，她的眼中闪着慌张，“你难道，不觉得我们背后，有人吗?” 怡儿的一个提醒把梦汐从自己的情绪带了出来，她安静下来，一个第三者的唿吸声刺激着自己的耳膜——似乎，真的有人不知不觉地站在了他们背后! 两个人紧张地对视着，房间瞬间静得吓人，除了那些仪器的声响，背后的唿吸声也跟着被放大了许多倍，是那么不容置疑的清晰。 “是……子洲吗?”怡儿用眼神问梦汐。梦汐轻轻摇摇头，不是子洲的感觉。那是谁? 要不，我们一起回头吧……梦汐看着怡儿。怡儿回过去一个犹豫的表情。 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他们却只觉得一阵寒。梦汐慢慢牵住怡儿的手，没事的，我们一起回头看看到底是谁!怡儿拗不过梦汐，只好同意了。气氛有些微妙，他们在不断给自己打气。 第157页 一， 二……三。两个人快速转过了身朝后看去。 “啊……”梦汐赶在怡儿的尖叫奔向gao潮时喊出了声，“阿盟!” “阿……阿盟?!” “子洲，你怎么在这里?”张宇峰带着两个护士从子洲身边经过，他叫住了子洲。 想着事情的子洲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张宇峰，直到听到他叫自己，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张宇峰，“哦，是张医生啊。怎么了?” 张宇峰露出雪白的牙齿，“呵呵，没什么。你不是和梦汐在404病房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梦汐身体怎么样了?” “恢復得很好，谢谢。还有别的事吗?”子洲别有深意地盯着张宇峰。 张宇峰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錶，“没有……我现在有个会议，那，再见了。”说完，他带着护士匆匆地消失在走廊里。 看着张宇峰远去的背影，子洲嘴角不禁露出一个略带古怪的笑容。 “他，这样子算正常吗?”怡儿小心地走到一边，问梦汐。梦汐耸耸肩，“我又不是脑科医生……这样吧，你现在去找医生，我看着他。”“行，那你小心点。我感觉怪怪的。” 他这是怎么回事?梦汐搞不懂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阿盟不知道什么醒过来了，而且还能走动。他下了床就走到了两个女人的背后，然后一直安静地站着，一言不发。“阿盟?”梦汐试探性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脸色苍白的阿盟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身体直挺挺地稳着不动，像个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阿盟……”他还是没有反应，呆呆地站着。 “嗯，阿盟醒了?”子洲一进房间就到了站得笔挺的阿盟，“他怎么样?”梦汐绕到阿盟背后，无奈地对子洲回答，“醒是醒了，可是，似乎休克了。”她把大致情况讲了一下。 “休克?”子洲走到阿盟身边，打量着一动不动的他，“刚醒过来还能走动，为什么一下子又休克了……这说不通吧。”他轻轻按着阿盟的肩膀，观察着他的面部。 “大雾村!!!!”突然，阿盟对着窗户发出一声爆喊。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子洲和梦汐吓倒了，他们都瞪着眼看着阿盟，不由自主地闪到了一边。 “大雾村!”他又响亮地喊了一声，紧接着，便像是被抽离了灵魂般，阿盟倒下了。 “阿盟。”梦游赶紧上前扶住王盟，费力地把他弄回到了病床上，“他到底是怎么了?”梦汐十分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怡儿叫个医生怎么这么久啊……”断断续续抱怨了几句，梦汐才发现子洲还是呆站在原地，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遇到这种情况通常是子洲先反应过来才对，怎么现在他倒被吓住了。 “梦汐，你听清楚他刚才喊什么了吗?”子洲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他慢慢走到窗边。大雾村……王盟喊的是这个吗?“他好像喊了什么大雾村的。对，大雾村……”梦汐握着阿盟冰冷的左手，你可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子洲朝阿盟瞥了一眼，他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一种非常古怪的情绪在他的心中蔓延。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快速地把所有线索串连起来以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难道是这样——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 “医生来了!医生来了!”怡儿拉着阿盟的主治医生气喘吁吁地跑进了病房，“阿盟怎么样?好些没有?”梦汐吁了一口气，“你自己看吧。”医生撇开一旁的怡儿，拿出个小手电筒，扒开阿盟的眼皮，照着他的瞳孔，“你们说他醒过来了?”“是的，不过他突然又昏过去了。医生，能看出什么情况吗?”医生没有直接回答，他看了看仪器上的指数，又对阿盟进行了一下大概的检查，“各项机能显示正常，突然清醒可能是神经受到刺激吧。不过患者身体正在慢慢康復是事实，能清醒说明恢復的不错。” 之后医生又例行检查了一番，怡儿和梦汐便走到了一边。 “他怎么又晕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啊，你走之后没多久，他突然大叫着‘大雾村’然后就又晕倒了。”“大雾村什么东西啊?”“一样是不知道。哎，子洲你不也听见了……子洲人呢?”梦汐在房间里搜寻着子洲的身影，“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纵横交错的长廊，就像迷宫般铺在大楼里边。 子洲看着墙上的时钟，直指十一点半。他谨慎地环视着四周，确定没有其它人之后，他走进了一入口。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八十一章 子洲的秘密 临近中午，外头太阳开始发力，照得一切都是滚烫烫的。但是在这里，却完全感受不到屋外的炎热。明明是白天，走廊上却黑成一片，发黄的乌炽灯颤抖着发出可以无视的灯光，一闪一闪，似乎随时都有失灵的可能。那石灰剥落的墙壁上，粘乎乎的都是从上层流下来发绿的水渍。仔细听，竟然还能听到“嘀……嘀……”的水滴声在走廊的某一处迴荡。阵阵阴风从一个个开着门的房间里窜出来，吹得那门帘轻晃，一不小心，就会误以为是谁躲在门后。 第158页 这里到底是哪儿，为什么到处都那么阴冷…… 他踩着地上微微发臭的积水，轻声地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门上方挂着一个牌子“三号手术室”，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隐约的白色灯光。 “不进来吗?”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已经察觉到门外有人。子洲冷冷地看了一会儿，便推开了房门，进去了。 与其说是手术室，这个房间更像是标本陈列室。房间不大，却放了整整五排架子，架子上都是一些人体器官组织的浸泡标本，五官，内脏……福马林透过玻璃瓶散发着黄色诡异的光芒，更是放大了那些血淋淋的器官。 在最后一排架子后面，才是真正的手术台。冰冷的机械器具闪着剎人的寒光整齐地排成一排，还个个都沾着已经凝结的血液。他抽着烟，朝子洲投去一个颓废的眼神。 “没想到张医生也有这种时候……”子洲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了，“看来那个会议打击到你了。让我猜猜……主任名单又没有你的名字?还是这段时间你的业绩下滑了?” 啐掉嘴里的香菸，张宇峰拿起一把手术刀，狠狠地插进了旁边的尸体。那是一具女尸，已经被开腔，瞪着大大的双眼，无神地望着黑黑的天花板，“你说话就不能注意点!” 看了一眼无辜的尸体，子洲嘆气道，“劝你改改这阴暗的性格吧，不然你真的没有前途了。”一句话正中张宇峰的软肋，他那握刀的手已经是青筋暴出。“我有说错吗?呵呵……记得我刚进医院的时候你是个普通的外科医师，都几年了，你还是这个身份。据我所知，和你同期的林医师现在已经被调到外院当主任了。” “够了!”张宇峰吼道，一拍案板，从手术台上跳了下来，对着子洲激动地喊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说三道四，不要忘了，如果没有我，现在你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医院里的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不过是不想‘抄近路’而已。” 子洲笑了，“是吗?我看是你不会做人吧，人都这么现实。像你这样光靠努力是没有用的。”他说着轻轻推开张宇峰，接过他手里的刀子，在尸体上划了起来，“你这么对待尸体可不是好的发泄方式。” “怎么会……”张宇峰看着子洲对尸体进行解剖，那手法是非常的娴熟到位，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会……” “无聊而已，所以有时候就会到这里来自己练着玩。”子洲把内脏小心地放进了容器，“你也知道，我的活动地点，除了医院还是医院。这样会闷死人的。是不是该感谢一下人民医院为我们留下的这一层废楼呢?呵呵，其实我想说，如果你不介意，也许以后可以做手术的时候可以让我作助手。”说话间的功夫，子洲已经把一个器官封瓶保存，放到了架子上。 看着那一架子一架子的标本，张宇峰明白了什么，他苦笑一声，“怪不得这房间里的架子一天比一天满，我还猜测是谁和我一样在这里偷偷练习……没想到是你。看来我真该向你学习学习。说吧，这个时候来这里干嘛?刚才在走廊上碰到你我就觉得有什么事。” “大雾村。”子洲洗干净手，说道。 “大雾村?”张宇峰愣了一下，“问这个干什么?”“你告诉我就是了。”“……我不知道。”“一直利用我，现在总该给我些回报吧。不然你也太不厚道了。”“呵呵，让你留在医院吃医院用医院的，这个回报还不够吗?我已经说过了，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没准现在我应该去墓地看望你。”“……算了，过几天我再来问你。” 看来张宇峰一时半会儿是不是松口的。子洲虽然有些恼火，但是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好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只是对医学不感兴趣而已，不然现在坐在办公室的人，绝对是我。”子洲轻蔑地瞥了张宇峰一眼，为他拉上了房门。 听了此话的张宇峰明显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砰”地一声，刚做好的标本被砸在了门背上。 你也只会拿这个来反驳我了，真没劲。子洲听着屋内的喊叫，无所谓地笑笑，朝着明亮的出口走去。 “你去哪里了?”一见到子洲，梦汐就忍不住抱怨起来，“怎么你每次做事都这么突然啊，现在这种环境，知道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啊……” 回到404病房，梦汐一个人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遥控器，胡乱地换着台。 “我去厕所了……”子洲回答，“我想知道的到底是你们担心还是你担心啊?”梦汐白了他一眼，“你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这一次我是没到气头上，如果有下一次……” “不会有下一次的。”子洲轻轻搂住梦汐，“光是这一次我就很害怕了，怎么可以还会有下一次呢?”怀里的梦汐禁不住脸上一阵热，“行了，快放开我。”“不要……”“那你答应我，你从今天开始不会再骗我!”“……”“你犹豫了……”“没有，我只是想到做出一个承诺是很沉重的。”“所以才叫承诺啊，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嗯。”子洲点点头，“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骗你，绝对不会。” 第159页 谈情归谈情，解决了私事，两个人又回到了正题上。 “那你是说现在的情况真的和我的猜测一样?”梦汐拿着笔在纸上涂涂写写，“确实是有人想把我们都引进医院……”“按照现在的种种迹象，这应该是说得通的。我现在想不明白得是为什么录音会被修改，这似乎又是针对我一个人的。”“说到这个，你会催眠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某人前一刻才对我做过承诺的吧……” “其实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我就是会。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一个失忆症患者。我的过去我自己都记不起来，虽然努力回想，却也只能是记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子洲眨着眼睛，流露出来的全是诚恳。 失忆症? 梦汐所了解的失忆，一种是大脑受到生理性创伤造成，一种是心理。至于间歇性失忆什么的，则是一种物理病变。当然，这几种失忆都是有根可寻，通过医学手段可以进行改善或者是治癒。不过也有一种独特的“失忆”，那就是病人出于某种原因假装的。对于这种情况，通常会显得棘手。因为失忆很复杂，不像你感冒了就会打喷嚏把线索弄得这么明显，如果病人坚持声称自己失忆了，那一般的问诊是得不出结论的。除非使用多参量心理测试仪，但这就太极端了。况且子洲的眼神动态显示他没有撒谎。 “你在怀疑我?”子洲盯着梦汐的眼睛，“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信任我。”梦汐避开了子洲的直视，“不要用心理学的方法对我进行揣测……会怀疑是也人之常情吧。”“你不是一样在研究我的眼动。我说的是实话，我的大脑曾经受过重创，以至于从医院醒来后对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那为什么你却知道我们几个的事?” “看来你忘了一个人的存在……”子洲淡淡地一笑。“谁啊?”梦汐不解。 “晓枫。”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八十二章 交错的…… “你去那里干什么?”怡儿狐疑地盯着一脸漠然的张宇峰。两个人站在楼梯口，一股冷风从下面不停地吹上来，“这地下室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停用了吧。” 看着漆黑的入口，那拉了一半生锈的铁门，张宇峰迴答，“是啊。不过我们都把它当做地下仓库来使用的。一些难以处理的废品就集中放在下面，等专业人士来了一併清理。”“哦，原来是这样子啊。我还以为你和某个小护士在正面干嘛呢……”怡儿狡猾地笑了，“这么些年了，也没见过你找对象，不会早就偷偷有了吧?”张宇峰一听，有些尴尬，“没……没有，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些难沟通。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哎呀，上面的厕所今天人特别多，所以我就只能到底楼那个啦。哎哟，被你这么一说，我又急了。那我先走了啊。”怡儿捂着肚子，小跑着离开了。 张宇峰从背后拿出手术刀，小心地放进了口袋里。 阿盟睁开眼的第一瞬间，视线是一片空白。眼珠子上下左右转了几圈，能看到的除了白色还是白色。他想坐起来，刚一举手，就见到自己手上缠着绷带，输着点滴。 “我这里怎么了?”阿盟不知所以然地问自己，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带着氧气罩，“这是怎么回事……”他腾出另一只不受束缚的手，把唿吸面罩给摘了下来。这时，一股浓浓的药剂味扑面而来，刺激着他的嗅觉。 “一，二，三。木头人……”女孩捂着眼睛……“砰”!他摔碎了客厅中央的玻璃茶几，他躺在碎片堆上，一道血流从背部顺着玻璃淌到了地面。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嘴角也流出了鲜血。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这感觉，真的好难受。“一二三，木头人……” 两个不同的画面互相交错不停地在阿盟脑海中闪动，让他十分难受。他只能用手敲打着自己的额头，希望可以让大脑恢復正常。可是越是如此，那些场景就越显得越真实。 这时，眼前原本的纯白，忽然出现了一个红点。这是……红点慢慢扩散，呈一条直线下滑。然后，又有几个红点出现。他们的运行轨迹就像是那溅在墙壁上的血液，缓缓地往下流。也许，那就是血迹。阿盟注视着那些红点一个一个变大，然后向下滴落。 突然，只听到“兹”一声，一片白色如同一块被划破的幕布，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裂痕。 那个，那个……阿盟一见到那个裂痕，心跳立刻加速了。只见那黑色的裂缝中，竟然滴熘熘地转动着一对眼睛子。紧接着，那双眼睛就死死盯着阿盟躺着的方向不动了。 阿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可是他忍不住地大声喘气，以缓解心中的慌乱。就在此时，一个湿漉漉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嘴巴。他定睛一看，枕头下竟然伸出一只血淋淋的左手! “啊!”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尖叫。 头好痛……子洲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到处都是白色的东西，柜子，椅子，窗帘，床……“我是在，医院吗?”他看着被子上的几个字，“天城市第一人民医院”。我怎么到医院里来了? 第160页 “嗯，你现在医院。来，把眼睛睁大不要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拿着一个手电筒照着子洲的眼睛，“小李，503病房的病人药送过去了吗?”“已经送了。”旁边又一个女人回答。“对了，这个病人的家属还没有来过吗?”“他被送进来的时候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 子洲疑惑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你们是在说我吗?”他问。医生点点头，“不然呢?等下记得把个人资料给护士报一下。”“个人……资料?”“嗯，方便我们把你家属叫来。”“家属?我有家属吗?”子洲愣了一下，“等一下，我是谁啊?” 怎么会，我怎么记不起来我叫什么名字了!子洲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自己的手吗?可是，感觉为什么那么陌生……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叫什么名字?天啊，我怎么会忘记我叫什么了! 他焦急地看向身边的医生护士，头痛又开始发作，“啊!头……头好痛!”话未说完，他便激动地用双手紧紧拍着头，想记起什么来，“为什么，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手边的点滴架随即被撞到在地，插在手上的针管也被扯了出去。针孔立刻射出了一道血。 “小李，快点给病人注射镇静剂。病人情绪很不稳定。”女医生放下手上的东西，立即上前把虚弱的子洲压制在床上，“还没好吗?”“放开我啊!”子洲挣扎着，头是越来越痛，“快点放开我!啊——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小李!”“好……好了……”护士小心地拿紧注射器，将针管扎进了子注的手臂里。 很快，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瀰漫在子洲的身体里，让他失去了行动的力气，情绪也慢慢平復起来，“放……放开我……”他有气无力地说着。 医生见镇静剂起作用了，便放开了子洲，“小李啊，你这下针的手法还有些生疏，记得有空再练练。”“是，我知道了。”护士不好意思地退到了一边。“病人大脑受创，看来影响到了记忆功能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记不起来什么事。他是谁送过来的?”“好像是外科的张宇峰张医生。”“是他?”“是的，当时是他把病人推过来的。”“那我有数了。你再检查一下，我先出去了。”医生嘱咐道，便带着档案本离开了。 午夜时分，四周是悄然无声，静成一片。月亮特别圆，皎白的月亮毫不吝啬地照进了窗户，照着子洲失落的脸。他还没有入睡，或许根本睡不着吧。“奇怪，为什么我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他自言自语着，还在努力地回想着一切，虽然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哎。”这时，旁边的病床上响起了一声嘆息。 子洲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现在404病房只有自己一个人呆着。他也没有多理会，又顾着自己想事情了。但是没一会儿，那嘆息声再次响起，“哎……” 安静的病房里，这声音是那么清晰，根本不会是幻觉。借着月光，子洲朝旁边的病床看去——一个长发女人正坐在自己对面! “你……你是谁?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子洲大吃一惊，自己还没有听到过有谁进来的声音，难道是太专心想事情所以没有注意到?他不自觉地往前挪了一些，想看清女人长得什么样。那个女人似乎了解到自己的想法，往后退了一些。 “我叫龙晓枫。”她的声音有些特别，传到子洲的耳里是显得那么空灵与遥远，“你，还记得吗?”这话的意思…… “怎么，你认识我?”子洲抓住了话里的信息，“快点告诉我，我是谁好不好!” “……呵呵，看来真的忘记了。”女人那丝毫不遮掩的失望让子洲很不明白。“那你快点告诉我吧!”他盯着女人。“我是晓枫。”晓枫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还有呢?”子洲追问。晓枫摇摇头，发出一声苦笑，“这样子也好，可能忘记这些你才能过得更好。”她慢悠悠地起身，看样子就要离开。 子洲当然不甘心，他费力地从床下来朝晓枫走去，“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切!”他激动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龙晓枫。结果—— 他的手从晓枫的身体直接穿了过去。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八十三章 循环头痛 “穿……穿过去了?!”子洲伸张着自己的手掌，怀疑着这不是自己的手，“这怎么可能?”晓枫没有动，子洲又轻轻把手伸进了她的身体。这下没有错了，右手在她的身体里肆意摆动着，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阻力。子洲慌忙地把手抽了出来，他不安地盯着晓枫。 明亮的月光照着房间，没有东西可以躲藏。“呵呵，”晓枫缓缓地拨开挡住额头的刘海，“你看清楚了……”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子洲看清了她的脸——是不完整的。 只见晓枫的鼻子往上一部分的脸竟然，竟然没有脸皮，只有腥红的血肉，一些小地方甚至可以看得到白色的骨头。她那雪白的眼珠子整个突出，那画面甚是吓人。 第161页 “啊……”一声长长的尖叫响起，但并不是子洲，而是在他的脑海里。 旁边是一堆篝火，几个穿着奇怪的人围着一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正在做什么，那女人不停地发出一声又一声刺透人心地惨叫，“啊!!!啊!!!……”忽然，其中一个人爆发出一阵极度兴奋的笑声，然后对着灰朦朦的夜空举起了手，他的手上，紧紧攥着一块什么。 “呃……”子洲痛苦地捧着头，“那是什么……”他小心地坐回到了床上。虽然头又痛得厉害，但是他却非常想要抓住这一刻脑海中的所有画面，“这是……这是我的记忆吗?” 晓枫一抹脸部，破碎的脸霎时变得完好。她浅浅一笑，“是不是你只要多想想就会知道了，我们之间还有很深的牵绊。”说完，一个转身，晓枫便神秘地消失在了病房。留下子洲一个人非常不解地看着空空的床，“可恶!她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微凉的晚风灌入大大的病房，让子洲不禁有了些凉意。 眼神往往是最直白的表达方式，如果不是受过非常严格的特殊训练，一般人的眼神是藏不了任何情绪的，笑得再大声，眼神里的悲伤不会因此而改变。 “讲了这么多貌似你还是不相信……”子洲说着失望地看向了别处。梦汐赶紧解释道，“没有啊，哎，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所以就很疑惑，不是针对你。”“是吗?”子洲半信半疑。 梦汐点点头，“是真的。听你这么一说，我有些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你知道吗?就早上我把你赶出房间那一会儿，我的头也很痛，然后脑海中便出现了许多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画面，和你有关。”她看向子洲，子洲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吗?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那么真实，完全不是受了什么心理暗示那种，而是，就像是自己活生生经歷过。特别是那些对话，我丝毫没有觉得突兀还是怎样，就感觉非常地真实，我好像就和你说过那些话。但是话说回来，我活到现在，以前的记忆都完整地保存在我的脑海里，今天的片段，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插入点。还有，你失忆了为什么还知道我和你之间的事?你不是告诉怡儿你找了我很久了?” 一说到这个，子洲显得很失落，“这个……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因为发高烧来医院吗?当时你想要去倒开水，在走廊上撞到了人……”“那个人是你!那时我还在大学吧。”梦汐细细一回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是啊，那一次，我就牢牢记住你了。但是原因我也不知道。总之之后满脑子都是突然冒出来和你有关的片断。我就问晓枫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说?”“她也不清楚，不过她开始帮我调查你的一切。你身边的朋友，你的家庭背景你……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怡儿，阿成还有阿盟情况的原因。可是却唯独找不到我和你之间完整的联繫。只知道我们之间应该有在一起过。” “原来是这样子。那现在你记起来多少了?”“没有多少，有些记忆还是今天有明天就想不起来的那种。不过我越来越确定我们之间的联繫，我们，相爱过。”子洲说到忽然开心得笑了。梦汐郁闷了一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城子洲先生。” “呃……”子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现在对你是完全坦白了，你有什么想法?” “你失忆了，但是却可以记得我们的一些事。但是我没有失忆，脑子里却出现了不该属于我又属于我的新记忆。你不觉得这样说不通吗?” 子洲应声，他看着梦汐的眼睛，“这个，其实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不一定。” 梦汐明白子洲想说什么了，“科学角度上讲催眠不可能达到改变人的记忆及行为这种程度，它只是帮助精神方面有问题的患者的一种很有效的工具。” “这点是没错，但是催眠还有帮助患者隐藏记忆的作用。人一生的记忆都储存在大脑中，但是真正活跃在当前意识中的又有多少?不过是冰山一角。大部分的记忆就像是电脑上的文档一样，安置在硬碟中。当你想起来的时候就是他们被调出来打开的时候。催眠可以帮助你将一些遗忘的事情给唤醒，同样也可以帮助你把一些事情像设置成隐藏文件一样塞进某个小角落。唯一的区别是大脑中的文件是无法删除的。所以从这一方面来讲，和你说的并不相悖。也许你的一部分记忆就是被隐藏了，而现在又因为种种情况而被唤醒，以至于你觉得这部分记忆来得过于突然与不协调。” “……是吗?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学得就是心理学，又能有谁把我催眠呢?我的意志是建立在我懂催眠术的基础上的啊。” “你这说得是废话。”子洲回答，“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误，那么所有答案都藏在我们遗失的记忆中。只要我们把那段记忆找回来，一切谜团都可以解开了。” “人呢?”怡儿惊讶地看着空空的病床，那些凌乱的输液管和倒在地上的椅子。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阿盟人呢?”她不安地朝病床走去，心想千万别出什么事了。 第162页 “吱……”房门缓缓地合上了，门背后，站着一个人。 “啪嗒”门关上了。这一声响惊得怡儿回过身来，“我的天啊……阿盟!”她捂着胸口，望着贴墙而站的王盟，“你，你怎么跑到门后去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了。”阿盟慢慢地迈出步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怡儿，“你有事吗?” 怡儿只觉得怪怪的，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我，我能有什么事?你昏了这么多天，大家都很担心你呢。”“哦，我现在没事了。”阿盟平静地坐回到了床上，“我睡了几天了?”“呃，这个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反正很多天就是了。你叫医生了没有?醒过来第一件就是让医生好好给你检查一下才是。”怡儿帮忙整理床铺。阿盟摇摇头，“没有，我现在状态很好。不信你看……”他挽起袖子，怡儿看到他手上的伤疤竟然一点都没有。 不可能……好得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连疤痕都一起长好了啊。怡儿很不可思议地抓过他的手，仔细地看着，“这不合常理啊。”“怎么了?”“伤口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长好的。我还要问你怎么了?” “我……啊……”阿盟突然摔倒在地上，难受地抱着头，“我的头，我的头好痛!”怡儿见状，立刻把他拖上了床，“你先不要乱动!”她说完就啪啪地按下了求助铃。 “大雾村……大雾村……”无数个声音在阿盟脑海中盘旋，说得却是同一个词。 “啊……”阿成捂住耳朵，痛苦地叫着。 “大雾村!”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八十四章 验尸房内 熟悉的冷气打在脸上，淡淡的死亡气息漂浮在四周，还有无何止的寂静。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梦汐下意识地站在子洲身后。虽然极力想避开那几个黑色的大包裹，但是她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了。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了一个点上，就是大雾村。我看过一个人的资料，她是唯一与大雾村有关联的人——林水晶。报告上说她就来自那个地方。”子洲细细回忆着，“本来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然后今天从公安局里的人那里得知刘法医死了，我才记起这个。”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我猜想应该和林水晶有关吧。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碰过林水晶尸体的人。”“这么说来阿成做梦也梦到过林水晶。看来这个林水晶没有我们想像得那么简单啊。”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停尸台边上。 子洲一个个确认着挂在拉链上的标籤，直到发现刘姓的名字，他把黑色的大袋子给拖了出来，然后推到了解剖台上。梦汐在一旁看着，“咦，我以为你是要看林水晶……”“她的尸体上次我和怡儿已经看过了，唯一的不解之处就是她的心脏在没解剖之前已经被人拿走了。不过那应该是张念念的‘杰作’吧。”“哗啦”，长长的拉链被拉到底。刘仁瘦弱且僵硬的身体完全地暴露在了惨白的灯光下。 “帮我把他抬过去……”子洲丢给梦汐一副手套。梦汐盯着刘仁的尸体，拿着手套却迟迟不上手。“怎么了?”子洲这边已经托起了尸体的双肩，“学过医的应该没问题吧。”梦汐咬着牙，戴上了手套，慢慢走到了尸体后头，“只是，只是太久没有接触过死尸了而已。没有事。”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抱住了尸体的双脚，“好了。”“来，一，二，三……行了。”两个人一起把尸体抬上了解剖台。放开尸体，子洲瞧见梦汐的脸色比灯光还要白，他笑笑，“算了，等下我来就好了。”梦汐得到赦免，大松一口气，赶紧退到一边，还把手套给扔了。 刘仁的死相比起这安放在房间里的其它尸体简直可以说是完美了，如果不是体温的原因，完全可以认为躺在解剖台上的他只是睡着了而已。身上没有一处伤口，脸上也是一片祥和，在他的尸体上感受不到来自死亡的逼迫感，反而是一种强烈的解脱感——死了真好。 验尸的过程在梦汐看来是那么漫长，虽然她也感觉到了刘仁的那种平静，但她还是有些慌张。毕竟现在这个点已经是黑夜，毕竟两个人是偷偷熘进来的。再看一眼穿在自己身上的清洁工服饰，她对子洲感到由衷地佩服，扮成清洁工混进来的主意也想得出来。 看了一眼手錶，已经指向8点。“子洲，行了没有?”梦汐催促道，“我好像听到有人过来了。”她支着耳朵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子洲瞥了一眼门口，果然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且是朝着这里来的。他赶紧扯过一块白布盖在了尸体上，“梦汐，你先在门背后躲一下。”说着，他把头上的灯给关了，也走进了暗处。 “啪嗒”，房间的门把手转动，闭着的房门裂开了一条缝。站在门边的梦汐憋着一口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从门外伸了进来，会是谁呢?是值班的? 第163页 “吱——”门又被推开了一些，半个人影侧着身子进入了房间。看身形应该是个女的，她很小心，明明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却没有一点声音。梦汐躲在门背后，露出小半张脸，视线紧紧盯着那个人影不放。咦，还有一个人?只见那先进来的人背后还跟着一个身影，不过体型要比前面的人高大些。两个人动作都显得很谨慎，怎么看都不像是部门里值班的。 “喂，快点过来……”一个被压得很低的女声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响着，“就在这里。”这声音……梦汐突然知道来人是谁了。 “啪!”一束弱弱的灯光出现在黑暗中，惊得怡儿往后一跳，直接撞在了阿盟怀里。 “果然是你!”梦汐从门背后走了出来，“呃，阿成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啊?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她看着阿成，现在的阿盟似乎很正常。 四个人围在刘仁的尸体旁边，你看看我我看你，一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看来我们想得和你们一样。”怡儿有些得意地说道，“都想到这里了。”梦汐点点头，“可是这里也没有什么线索，刚才子洲已经检查过了，是不是?”她看向子洲。子洲撅着嘴，做思考状，“完全找不出死因……这是为什么呢?”“你们说他在死后来看过我?”阿盟看着刘仁的脸，脑海里是一点关于这个人的印象都没有。 突然，子洲直视着阿盟。阿盟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舒服，“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那你对大雾村有印象吗?”“大雾村……”阿盟低下了头，“谁告诉你们大雾村的?” 梦汐捕捉到了话里的信息，“看来你喊这个名字不是非自主的。你知道这个地方?” 阿盟轻声地回答，“我不想再记起这个名字，也不想再想起那个地方。真的不想。”“可是这个地方是你自己告诉我们的。”怡儿抓着阿盟的肩膀，“来得时候我不是已经说了，你在昏迷的时候突然清醒过吗?这个大雾村也是你自己喊出来的!快点告诉我们吧!” 三双眼睛同时紧对着阿盟，让阿盟无法再逃避。他缓缓抬起头，闭着眼沉思了一下，想极力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终于，他开口了。 “大雾村，是我出生的地方。”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八十五章 计划 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着一个关于自己的事实。我拼命地努力，拼命地努力，为得就是早日离开，离开那个地方，越远越好，最好是永远地和那里撇清所有关系。只是，我发现在不管我躲得再怎么远，那个梦魇始终都会陪伴着我，让我无处可逃……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怡儿看着其它三人，“总不能一直傻傻地围着尸体讲话吧。”子洲挥手示意让他们走开，“我得先把尸体装回去，你们先出去把风吧。”“你没问题?”梦汐担心地问，在验尸房呆得时间越长，她心中的不安就越来越强烈，可是她却无法说出口。那种感觉，过于遥远，仿佛是另一个自己的感受。 子洲坦然地一笑，“我没有问题，你们都出去吧。人太多反而容易留下痕迹。”说着，他已经把尸体一头拖进了袋子里。身边的人见他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便轻声地离开了。 突然，惨白的灯光下，刘仁的尸体安静地睁着眼，死死地盯着正在清理现场的子洲。 大雾村只是阿盟的故乡吗?为什么我对这个地方的感觉也是那么强烈，会不会我和那里也有什么关联?那阿盟是不是也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呢?该死，怎么会都想不起来!子洲拿过一块抹布，擦拭着门把手上可能会留下的指纹。 这时，他从门上的玻璃中看到自己背后不远处有个人影正在活动。只见那人从躺着的解剖台上慢慢起身，然后，动作僵硬地下了手术台……是刘仁! 子洲可以听到那僵硬的骨关节发出的“咯咯咯”声，若大的房间，此刻只有这种声音在不断地迴响。原本温度就低的环境因为这个而显得更加寒冷，子洲一动不动，从玻璃上观察着“死而復生”的刘仁，他正在一步一步朝自己接近。 “子洲动作怎么这么慢啊?”怡儿趴在方向盘上，有些着急。阿盟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正在想着什么。梦汐站在车外面，她忍不住抱怨怡儿，“子洲不是让我们给他把风吗?为什么你们已经坐在车里了……”怡儿摇下车窗玻璃，尴尬地笑笑，“反正都要走的嘛。”“你和阿盟就呆在车上吧，我要回去看看。”梦汐打定主意，她再也不能掩饰内心的慌张，“那里不安全，我怕子洲有危险。”“梦汐，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怡儿虽然也不喜欢验尸房，不过她觉得子洲那人不会那么简单，倒是很放心，“……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别被保安给抓到了。”“我想说，副局长都在了，难道现在我不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啊……” 于是，梦汐脱掉了清洁工的外套，匆匆地往验尸房赶回去。 “啊!”一推开房门，梦汐就被迎面而来的子洲吓了一大跳。 “你没事吗?”梦汐抓着子洲的手，她发现子洲的脸色苍白，就连眼神都很不自然。子洲轻声地回答，“我……我没事……我们走吧。”“你说过不骗我的。”梦汐追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从刚才起我的心里就一直静不下来，总觉得不舒服。我的直觉不会错的。”她看着子洲。“等下，等下再告诉你好不好?我们先回去吧。”子洲似乎不愿再在这里多停留。梦汐见他这样，也不好再问下去，扶着他离开了。 第164页 天气又是阴阴的，低低地气压让人感到唿吸不畅。医院里还是那种一成不变的氛围，除了药味，还有死亡与重生的气息飘散在每个角落。 “你，决定了吗?”梦汐看着十分严肃的子洲，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 子洲舒了一口气，点点头，“是的。怎么?难道你不想去找回你那些失去的回忆吗?我看现在只有这种办法才可以做到。”他从柜子抽屉里拿出一本地图册，“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带着总比没带好。”其实梦汐也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只是真要去做了，她反而有些紧张，要是拿回了属于自己以前的记忆，自己的一生又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呢?肯定是回不到从前了吧。不过也没有办法，越来越多次的头痛让自己明白，那些回忆正在不断地唿唤自己…… “只有亲自去一趟大雾村，才有可能找到所有疑团的答案。”梦汐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我可以不去吗?”当阿盟得知子洲的打算时，脱口而出。他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为什么啊?”怡儿非常不解，“是你给我们的线索，你怎么可以不去呢?再说了，你不说大雾村是你的故乡吗?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看……”“我死也不想回到那里去!”阿盟打断了怡儿的话，“绝不!” 看着阿盟这么坚定，梦汐也不知所以然了，她问道，“你和大雾村有深仇大恨啊，对它这么反感。”“没错，到现在为止我对这个地方的感情只有深仇大恨，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不会改变。”阿盟撇过头看着别处，“你们要去随便你们，不过别带上我。我不想掺和。” 怡儿对阿盟的固执很是无奈，“这怎么是掺和呢……我们都想让日子回到过去而已。” 正劝着，子洲走进了阿盟的病房，他看着陷入僵局的三个人，明白谈话似乎没什么结果，便在阿盟身边坐下了。 “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带你们去的。”阿盟还是很倔强地回答。 换作平常，子洲一定是会不以为然地笑笑。可是此刻他却紧绷着一张脸，“怎么，真的不打算去?”“是的，非常不愿意。”“……那好吧。”子洲站起了身，“怡儿，你问张宇峰医生借几支麻醉剂来。” 子洲的命令让怡儿和阿盟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子洲冷冷地回答，“把你麻醉了直接带走，你信不信?”他的眼神异常阴毒，看得阿盟竟然不寒而慄，刚才的气势一下子散了，“你，你不会的。”“你试试就知道了，现在不是为了谁，就是为了我自己，也要把你带去大雾村!”他一步一步靠近阿盟，逼得阿盟连唿吸都不敢大声了，“你，好好想想吧!”子洲把手上的地图册丢进了他的怀里，“要是忘了怎么走，看看这个就能想起了。”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围绕在子洲身上的气场，让梦汐也有种心慌慌的感觉，她看着变了脸色的阿盟，本想送上句安慰，可是话到嘴边就被活生生地吞回去了。子洲这样也算个办法吧……她拉了拉怡儿的手，“我们也出去吧，让阿盟自己在想想。” 等到只剩下阿盟一个人的时候，他忍了好久的慌张才化作一口气吐了出来，“唿……”看子洲的眼神已经远远超过威胁，而是一种不得不从的势力。可是，那大雾村的恶梦，自己花了这么长时间去忘却，现在又要重新面对吗?为什么会突然喊这个名字呢……难道它一直都在伺机爆发?!“哎，其实你知道的，隔了这么多年，再次听到大雾村这三个字，你就应该明白你逃不掉的。它已经开始渗透入你的生活……”阿盟自言自语。 他望向窗外，那白色的大楼，慢慢地，变成了一座高高的山峰，烟雾缭绕。 玩弄着手中的纸团，子洲脸上又恢復了平常的神色，嬉皮士的自信。 “你确定他会改变主意?”梦汐帮怡儿问道。子洲点点头，“其实他自己也想去，只是缺乏自信而已，我这么一说，等于是给他打了一次强心剂，也给了他台阶下。”“嗯嗯，我也感觉到他的想法。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前提是你的伤好了。”“我的伤?哎哟，我的伤早就好，你看我现在不是可以走路了啊。”“有些一拐一拐也算?”“……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梦汐不甘心地坐回了床上。 怡儿看着他们俩，会心一笑，“行了，梦汐你就听子洲的吧。不然我们再等个三四天吧。你继续养伤，我和子洲他们开始做好充分的准备。” “三四天啊……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们想过阿成没有?如果我们走了他怎么办?”梦汐说出了自己的忧虑，“他也是关键之一，我们不可能把他丢下不管。” 子洲把纸团扔了垃圾筒，“他不会睡太久的，估计明天之前就能醒过来。我们还是按照怡儿说的，你先好好把腿伤养好，我们几个趁这几天做好出发前的准备。越快越好没错，不过准备不充分很容易出问题的。看阿盟的反应就知道大雾村这地方应该不是世外桃源那么美好，所以还是要做好前期工作。” 第165页 夜已深，可是梦汐知道子洲还没有睡，她轻声问道，“你在想大雾村的事吗?” 窗户是关着的，隐约可以听到外面的风声，没有月光照射的房间黑乎乎的。子洲听到梦汐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现在除了这个还能想什么呢?” “你还没告诉我昨天在验尸房发生什么事了呢?不打算告诉我了吗?” “没什么，只是出现幻觉了而已。”子洲尽量说得很轻描淡写，却还是被梦汐读出了不安的情绪。“不止而已吧……”“……我看到死去的刘仁尸变走下了床，然后，他告诉我快点去大雾村……”“这，是真的吗?”“我不知道，本来我以为面对这种事我不会害怕的，结果当他走到面前的时候，我却从心底里产生了畏惧，随后头开始痛，等大脑好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刘仁还是和之前一样躺着，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头痛时我想得全都是大雾村的一些场景，重重叠叠的山峰，满天的乌鸦……虽然我记不起我和大雾村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可以确定那些场景就是大雾村。” “不要紧，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答案了。”梦汐安慰道。 “也许吧。大雾村，你到底神秘到什么地步呢?”子洲问。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八十六章 临行之前 “我以为你还要呆更久的时间。”之焕端着咖啡杯，靠在椅背上。 午后的阳光更加灼热，晒得花园里的花草都低下了头，花匠拎着水壶，躲在了遮阳棚下，脸上偶尔闪过一点对那些花草的心疼。屋里的僕人同样也是精神涣散，都站在离空调最近的地方，说着不知所谓的冷笑话。一个夏天平常的午后便是如此。 怡儿让小菲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逗着她玩，“呜……呜……小菲猜糖果在妈妈的哪只手里啊?”“嗯，左手!不对，是右手……还是左手!”小菲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犹豫不定。 “今天回来交待一些事，明天就走了。”怡儿充满关爱地看着小菲，语气却很平淡。 之焕有些不满，“怎么又要走了?你把这个家当成旅馆啊!”他放下咖啡，紧紧地注视着怡儿，“之前的事就都算我错还不行吗?”他终于示弱了，“我们和好吧，我真的，怕自己会失去你。我也不想为小菲再天天喊着要见你而操心。” “小菲，累不累?要不要在妈妈怀里睡一会儿……”“不要，等小菲醒了妈妈是不是又要飞走了?”“飞走?……呵呵，不会的，妈妈一直都在小菲身边呢。妈妈看你有些累，等你睡好了再陪你一起玩好不好?”“不许耍赖哦。”“不会，妈妈和你拉勾勾……” 看着母女俩在边上说话，之焕感觉很安心，他缓缓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如果以后都是这样那该有多好啊。他又把视线对着怡儿，她此刻给人的感觉和从前一样。 真的是累了吧，哄了没多久，小菲就在怡儿的怀里唿唿大睡起来。怡儿便换了个姿势，好让孩子睡得更舒服。 “其实，我早就已经不怪你什么了。”怡儿终于正眼看着之焕了，“我也不想吵了。这样子真的很累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之焕对她的说辞不能理解，“既然和好了，为什么还要离开?” 怡儿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不是针对你的。”“那又是什么?做为你的丈夫，我有权利知道吧。”之焕追问。怡儿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具体的说起来恐怕一天一夜都说不完。反正，我就想给自己一个答案，关于我遇到的那些怪事。” 之焕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在天城城东花园那里的事?”“不止这个，还有小菲。”“小菲?”“嗯，就是上一次我们吵架的原因。” 那天是小菲发烧后的复查，因为之焕等下在公司有个会议，所以怡儿打算自己带着女儿去医院。两个人上车之前一切都很顺利，小菲也因为大病初癒没有像平时那么闹腾，乖乖地跟着怡儿下楼然后钻进车厢。 本来是司机要接送的，不过怡儿一想到自己有段时间没开车了，就决定自己来开。反正慢慢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大晴天的路面上视线很宽阔，怡儿从后视镜里看着安静的小菲，心头上还算开心。“妈妈，等下是不是又要打针啊?”“不打不打，就是让医生叔叔看一下你。小菲不用怕。”“哦。”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家里打来的。怡儿把蓝牙耳机塞进了耳朵，“喂，是之焕吗?我和小菲现在正在路上呢。”她笑嘻嘻地看了一眼后座的小菲，“是爸爸打来的。” “妈妈坏蛋，不等小菲!”电话里头小菲的声音特别清晰。 犹如当头一棒，怡儿整个人都愣在座位上了。她对着耳机问道，“喂，小……小菲，是你吗?”“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带小菲去复查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先走了?”之焕拿过电话问。“小菲……不是在我这里吗?”怡儿很是不解，她又看了看后视镜，小菲正在对着自己微笑，可是那笑容，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孩子可以做出来的。 第166页 “餵?你有在听吗?”之焕稍稍提高了分贝。“嗯，嗯，我听着呢……”这头的怡儿两只手紧握方向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明明亲手拉着小菲下的楼，又把她送进了车里啊，怎么她还会在家里呢?这不可能啊。 “唿……”车里的空调突然大开，一个劲儿地往车厢里注入暖气。怡儿不一会儿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她慌张地调节着空调的按钮，却没有用。“小菲啊，不要着急，可能是空调……”她边说着边转过头去，却发现后座没有人。 “吱——”一个紧急剎车，怡儿把车停在了路边。她一打开车门，早晨清新的空气便涌进了车子里，刚才的闷热立刻消散了。但是围绕在她心中的困惑却没有这么轻易解决。 “你怎么了?”之焕的声音打在怡儿的脑海。怡儿摇摇头，“我不知道。” 事情过了也没有多久，两个当事人对此都还记得很清楚。 “所以，你坚信着是不是?”之焕十指交叉，盯着怡儿。怡儿点点头，“有些事情确实是他自己诡异，根本不是我出现什么幻觉幻听。你有你的事实，我也有我的亲眼所见。而现在唯一可以解决分歧的办法就是找出真相。不然就算你不介意，我自己也无法安心。”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有线索了对吗?”“差不多，虽然可能和我的遭遇无关，不过多少也要试试才知道。”“打算去几天?”“我也不清楚，那个地方被他们几个说得很悬乎，看情况了吧。”“可以告诉我是哪里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做些准备。” 出乎意料的话语着实让怡儿大吃一惊，她看着之焕，“我，我没听错吧。”之焕笑了，“你没有听错，我想与其一直对你表示怀疑还不如和你一起把事情搞清楚。我不希望我们俩再因为什么事闹得不可开交了。怎么说我们还是夫妻吧。”“谢谢你，之焕。”“呵呵。”“那可以告诉你们到底要去哪里探险了吗?”“……大雾村。” “砰!”茶壶和玻璃杯突如其来地在地上摔个粉碎。 怡儿和之焕朝门口看去，只见管家张红双目呆滞地站在门口，她面前是一堆碎片。 “张妈，你怎么了?”之焕有些不满，“看你搞的满地都是。”“对，对不起，少爷，少奶奶。”张红慌张地蹲下身，开始收拾残局，“真不好意思，因为天气有些热，本想给你们沏壶凉茶，结果走着走着就忍不住打起呵欠了。” 怡儿体谅地笑了，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没事，别把孩子吵醒就行了。你也不用急着收拾，当心扎手。”对张妈交待了几句，她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那个地方叫大雾村，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可以的话你最好能在三天内把这个地方的资料给找全。我们商量着三天之后出发的。”之焕做了个ok的手势，“这没什么难度，还有其它要我帮忙的吗?”“暂时没有，别的需要的什么也只有等遇上了才知道。”“那么，你路上一定要给我小心再小心。知道吗?”“嗯。一定会的。” 果然不出子洲预料，阿成在第二天真的醒过来了。 “你按照你平常说话的分贝就行，现在我的听力没有灵敏到那种程度了。”阿成穿着病号服，大口大口地喝着皮蛋粥，那吞咽的声音惹得梦汐和子洲也都想喝粥了。 “我已经解释过了，你的录音事件和我无关。”子洲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不过这从另一个方面说明有人在对我们不断发出警告。”“内容就是让我们对大雾村?”阿成从碗里抬起头，那两只包着的耳朵让他看上去像一种可爱的动物，梦汐有种想笑的冲动，不过还是忍住了，“林梦汐，你就这么想笑啊。”阿成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无奈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梦汐跟着背过了身，“还好啦，呵呵，不过确实很搞笑嘛，哈哈……” “就想问你去不去而已。”子洲把录音笔还给了阿成，“连好友之间的谈话都要录下来的你应该不会错过这次‘大独家’吧……”“你……我当然会和你们一起去。怎么说你们都没有梦到林水晶吧。”阿成有些生气地夺过录音笔，“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大概是三天之后吧。其实我想说你必须去，毕竟新闻工作者在信息採集手段上有一定的优势。你认为呢?”子洲认真地问道。一提到这个，阿成便得意起来，“那当然了，我们记者针对第一手资料是不会放过的，而且在新闻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已经有了职业嗅觉，对信息是很灵敏的。”“那就好。”子洲满意地点着头。 此刻人员已经安排妥当，至于其它物质方面的东西明天一天就可以准备好，再花一天大家聚在一起好好讨论一下细节什么的，第三天就可以出发了。 大雾村，我们离你越来越近了。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八十七章 在路上——无人之境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景色也跟着不断变化。没过多久，原本满眼的混凝土建筑就被一望无际绿油油的田野所代替。脱离城市，那接近大自然的青草香与泥土味便如潮水般随着轻风一阵接一阵的往车厢里涌，嗅着这气味，车里的人心情也开朗起来。 第167页 这次的车是梦汐的，因为阿盟说大雾村离天城有一定的路程，所以是几个人轮流开。怡儿自告奋勇接了第一把手，阿盟要指路坐在副驾驶，阿成，梦汐和子洲便在后座。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大学的时候出来搞野炊被人骂啊?”梦汐望着一块块整齐的稻田，想到了过去。阿成接口说道，“当然记得啦，还不是怡儿那个笨蛋挑地方竟然挑到人家要用的田地里，然后我们都傻乎乎地拿着火把在田里跳。”“结果土地的主人就这么拿着个锄头出现了，看我们的架势还以为是要在地里放火呢，立刻挥着傢伙来赶我们了。”阿盟对那次经歷也是印象深刻。虽然眼睛直视前方，可是怡儿的耳朵是完全听着那三个人说的话，“喂喂喂，你们不要把责任完全推到我身上哦，要不是阿成那个傢伙提出什么野炊的建议，会有后面的事啊，真是的。”“哎，你怎么反倒推到我头上来了……” 被回忆冷落在一边的子洲，安静地靠在窗边，无聊地看着重复个不停的田地。如果没有失去记忆，那该有多好，也不会和梦汐拾不上话了。不过重点不在这，而是梦汐的记忆到现在为止都是连续的，完美无缺。硬要说是记忆被窜改反倒显得不合理，毕竟梦汐这几天脑海中所出现在的画面无法插入她目前为止所拥有的记忆里。 在主道路上大概行驶了两个小时左右，车厢里终于是谁都没有人想讲话了。刚才还是让人有些感觉清新的田野类似地一直出现在视线也开始使人视觉疲劳。 “怡儿，你还能开吗?”梦汐从后视镜里瞥见到怡儿的小半张脸，她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说实话，我现在好想打瞌睡哦。”怡儿无奈地说道，“现在在高速公路上又不能换班，好讨厌……”“没事，你在开一会儿，我们到前面就要下高速了。”阿盟翻看着地图册，“你应该庆幸是第一个，我记得后面的路不是很好走来着。”“是啊，那真要谢谢你了……”怡儿怨念地看了阿盟一眼，“没事干嘛出生在那么远的地方啊……” 阿成擦拭着自己的相机，“阿盟，大雾村大概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到啊，如果不算久的话干脆后面我直接开到底吧，梦汐车龄还短，要是路不好可能会有些麻烦。”“这个我也说不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大雾村了，记得当时进出都是靠步行到镇子上，然后再坐少得可怜的公交进城，来去一趟得两三天吧。”“呃，那现在我们这种速度应该很快的吧……”阿成斜着身子朝车子的仪錶盘看去，“怡儿你还是老样子啊，开车从不过一百码。”“低速安全你不知道啊?我可不想过几天以后的报纸上写着因为女车主在路上狂飙引发重大交通命案……”怡儿说着又把速度减了些，“要不是现在在高速上，我开八十码都会觉得快。” “去大雾村的话不是看车子快慢，而是那里的路实在不好走，又是绕着山又是石子路，坑坑洼洼的，要是车速快了反倒容易出事情，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山。”阿盟的形容让众人在脑海中立刻蹦出一个画面——一座又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腰上是狭窄的小泥路，山下是湍急的溪流，朦胧的烟雾瀰漫在周围，还有从山下传来的水流声。 “似乎不是什么好跑车的地方啊。”阿成说道。阿盟点点头，“是啊……” “你在想什么，看你一直都没有说话。”梦汐推开阿成，问着子洲。子洲摇摇头，“没有什么，不过是想留些力气而已。”一说完，他就闭上睛陷入了椅背。 继续平稳地在高速上行驶了半小时左右，怡儿按照阿盟的指示，从一个出口下了高速，而车外的景象也随之改变。之前的田地全都成了青绿的树林，高速上的热闹没有延续到这里，除了梦汐他们的车子，路上再也没有别的来往的车子。沿着这条路又开了大概半小时，他们才看到路边有了一个加油站，便开了进去。 “阿盟人呢?”从公厕回来的阿成刚钻进车厢就发现少了一个人。驾车人换成了梦汐，她正在搜电台，“音乐台是哪个?……他去便利店买地图了。”“这傢伙，自己的老家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了吗?”“正常啦，换你十几年不回去你能一下子就摸准路啊，况且他家又是那么偏僻的小山村。”怡儿坐在子洲和阿成中间，看不了风景只好拿出手机上网。子洲还是在闭目养神当中，不过梦汐怀疑他其实已经睡着了。 “行行好……”突然，一只非常骯脏的手搭在了车窗上，正好对着往外看得出神的阿成，“啊!”他吓得叫出了声。子洲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他。 梦汐回过头，只见车窗外佝偻着一个衣衫破旧的老乞丐，他灰灰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还有几道显眼的伤疤，“行行好，祝老闆们发大财……”看上去是饿了很久样子，他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给我一顿晚饭钱吧……” 受了惊吓的阿成对这个乞丐很是反感，刚想把他赶走，怡儿却挤到车窗前，摇下窗户塞给那老人一张十块的。乞丐很感激地看着怡儿，“老天会保佑你们的。” 第168页 怡儿的这个举动让阿成不舒服，“喂，干嘛给这么多啊，你不怕他是骗子啊。”怡儿瞪了阿成一眼，“你有没有爱心啊，真是的。如果他是骗子，那也应该去城里骗，傻子才会来这种荒凉的地方行骗。”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怡儿有些小伤感。 这个倒是实话，现在梦汐他们所在的地方，除了一条看不到头的公路，还有这家加油站，就都是绿得发黑的林子了。如果只是一片林子那还好，这满眼的林海只会让人心生无助。 “梦汐，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是在拍公路电影啊，呵呵……就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个不停。”怡儿半个身子探出窗口，望着前方长长的路，不禁有些感嘆，“一看到这种路我心里就会不舒服。”梦汐笑呵呵地回答，“安啦，这只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很多人看到类似的情况都会产生一种绝望感，就像是要被困在这条路上一辈子也走不到尽头。”“就是这种感觉，超级不自在的。”“那你就不要看了嘛，越看越容易让心情变沮丧。”终于搜到一个电台了，正在播放一首叫不出名字的老歌，好像是蔡琴唱的……“我像落花随着流水，随着流水飘向人海……”貌似现在这种情境不适合听这种歌，梦汐便想换台，却发现旋钮转了一个圈还是只有这一个台，“人海茫茫身何在，总觉得缺少一个爱……” “我发现这歌词怎么唱得有点像我们现在的样子。”耳尖的阿成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我们现在不就是像落花一样随着这条路飘吗?”这说法正中怡儿下怀，她激动地一拍阿成肩膀，“我也是这么想的!” “该死，这收音机好像坏了，怎么也关不了。”梦汐恼火地转着旋钮。“没事，歌就快唱完了。”子洲转过头瞧着便利店里，阿盟终于出来了。 “可以走了吗?”梦汐看着阿盟关上车门，启动了车子。怡儿和阿成也安静下来了。 阿盟紧紧地捏着新的地图，直视前方，一言不发。 “怎么了?”梦汐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我们，可不可以回去?”阿盟斜视着一个角落，非常纠结地说道。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八十八章 在路上——旋转加油站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你竟然说不去了!!!”怡儿在所有人之前数落阿盟的反悔，她不能控制情绪是她的个性，不过更让她介意的是如果真的同意了阿盟的决定，那所有人的困惑岂不是再也没有可能解开了，那潜在的危险不也是无法排除了吗?“我这么开了半天的车子，你竟然给我说回去吧。你当我们出来干嘛，野炊吗!!!不行，一定要去!”她对梦汐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发车啊……” “怡儿……”阿成没料到怡儿会发这么大的火，第一时间就上前安抚。要知道，怡儿一失控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记得在大学的时候，一个比他们高一届的男生欺负了梦汐，生气的怡儿二话不说从手边抄起一把椅子就找那个男的拼命去了，最后人家被打得求饶……“阿盟这么说肯定有他的原因，我们先听听他的解释你再发火也不迟，不要激动啦!” “有屁个原因!”怡儿气乎乎地枕着双臂靠向椅背，“又不是说去旅游可以半途而返，我们是去解决问题啊。” 怡儿气消之前没有人说话，原本就冷清的环境显得更加荒凉。起风时那整片整片的林子发出的巨大声响真得和海浪差不多，“沙沙沙……沙沙沙……”一浪接着一浪。轻轻晃动的树木像一个个巨人站在路边，压制着这片区域内的活力。停在加油站内的车子此刻是那么渺小，犹如一只黑色的甲壳虫。 “你给我们个说法吧。”怡儿终于发话了，一旁的阿成总算松了口气。前排的梦汐也悄悄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看着阿盟，“你就解释一下吧。” 阿盟的表情吐露了他内心的挣扎，他在犹豫什么。 “让你说了你又不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怡儿一下子扑到了前面，“你这样子就算我一个人大雾村我也去定了!”“怡儿，你不要冲动，冷静点。” “我说城子洲，你怎么都不说话?”就在三个人对着阿盟步步紧逼的时候，阿成忽然想起有一个人一直都没有怎么开口，他抓住了子洲的手臂，“去大雾村可是你发起的。”子洲轻轻拿开了阿成的手，懒洋洋地回答道，“那我能说什么，总不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说，王盟，你最好识相点……算了，如果他真不想去，那就不去。不过阿盟，给我们解释是必须的。” “解释，解释可以。”阿盟脸上有了笑容，他把地图放到一边，“梦汐你先往回开吧，我把思绪整理一下，然后就告诉你们。” 看来回去已成定局，怡儿也没有什么好坚持的了，她只能闷闷不乐地坐回了椅子上。 车子掉头，梦汐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时间，快到五点钟了。她有些可惜这被浪费的一个下午，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当作怡儿所说的来这里野炊了。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后排三个人都有些疲惫，看来还是开快点早点回家吧。 第169页 “给你半小时整理思绪了，好了没有?”怡儿一瞥手机，已经五点半，便催着阿盟要说法。阿盟也没有推脱，清了清嗓子要开口，“我不想回去的原因是因为在我小的时候……” “等一下，阿盟。”突然，梦汐打断了阿盟的话。 “梦汐，你又怎么了?”怡儿郁闷地看着她。阿盟也有些不明白了。 梦汐看着前方的路，又瞧了瞧自己的手錶，说道，“阿盟你看看前面的路，我已经开了半个小时快有了，按道理讲应该看到高速公路了才对，况且我现在的车速比怡儿开的时候要快许多。”阿盟照梦汐说的往窗外观望了一番，确实没有见到高速公路的影子。 此时天气已晚，一大片乌云浮在林海上方，路上的安静变得很压抑。 “是哦，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上高速呢?”怡儿也伸着脖子朝前张望，眼前只是一条长得没有尽头的路，两边依旧是黑压压的树林，“我们不会走错路了吧?” “怎么可能，这地方就这么条公路，你想走错也不行啊。”阿成否定了怡儿的怀疑。 “那高速公路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难道刚才来的时候我在不知不觉中开得很快?”“那是不是我们都记错时间了?”“不然就是公路有叉口，但是因为太像了所以走错了。” 梦汐握着方向盘，不觉开始紧张，难道真的是我开错路了?她从后视镜里看着后排人的反应，怡儿和阿成还在不停地猜测原因，子洲则淡定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梦汐你不要着急，我再看看路。”阿盟安慰道，他嘴上没有说，但是心里却没了主意，怎么办，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车子还在往前行驶，车上的人却早没了之前的心情。似乎除了子洲之外其它人都沉浸在了不安当中，又因为外面那单调又压抑的路景，确实有种微妙的氛围在悄悄蔓延。 “那个，”沉默了一会儿，梦汐开口道，“你们一定不会相信的……” “什么啊?”怡儿见她话说了一半，急着问道，“你快说啊。” “你们自己看吧。”梦汐对于眼前的景象只能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恶梦。 虽然阿盟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掉转车头就不会有事的，可是当他看到梦汐所说的东西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波澜又一次开始汹涌。 前方，是一个加油站。 “刚才来的时候，好像是有个加油站来着，对不对?”怡儿故作轻松，“管它呢，梦汐你开过去就是了。”“你知道的，我们下高速之后就只碰过一个加油站。”子洲仔细地观察着那个加油站，击溃了怡儿的伪装。怡儿忿忿地仇视着他，“现在你又清醒了!那你告诉我我们这是在哪里?!” “毫无疑问，我们又回到了之前遇到乞丐的那个加油站。”子洲的语气还是那么平稳。 一成不变的道路两边还是树林，那个开了灯的加油站在路旁很显眼。特别是周围已经越来越黑，这加油站就像夜明珠般的存在。 梦汐看着车子的仪錶盘，上面的时间，已行驶的公里数都在正常地走。那怎么会，车子掉头的动作也是真实的，那时怡儿还抱怨自己掉车头的技术差，害得她补妆差点画花。自己明明是朝着来时的方向走的，阿成也说了，就这么一条路，想走岔都不可能。 “你好，要加油吗?”一个服务员拿着个记帐本小跑着过来了。 阿盟放下车窗，刚想问那人有没有见过他们，那人倒先开口了，“咦，你们刚才不是来加过油了，怎么又来了?”一句话说得车里人都变了脸色。 “你确定我们来过?”阿成反问。那人笑出了声，“我们这加油站位置这么偏，一天也没多少车子经过，就你们这一车的人我还会记错啊。” “那你刚才看到我们是往哪走了吗?”梦汐急忙询问，也许弄清楚他们到底是去了哪边，真相也就浮出水面了。可转眼一想，这也不对啊。不管他们往哪边开，怎么样也不该是回到加油站这里，梦汐真的有些煳涂了。 “这我倒没注意。哎?不是你们在开车吗，怎么问我来了?”服务员疑惑地打量着车里的人。这时子洲把头伸出了车窗，“不好意思啊，我们自驾游，第一次来这里，你能告诉我们最近的高速公路在哪个方向吗?”“哦，这样子啊。高速在那边，大概半小时的路程。”“谢谢，梦汐，我们可以走了。”子洲给了梦汐一个眼神。 “刚才干嘛骗他啊?”“不骗他他会当我们一车人是神经病。”“也是，说这么奇怪的话，肯定会觉得怪。”“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知道……再朝着高速方向开吧。” 车灯亮起，黑漆漆的路上只剩下两个光点在移动。 阿成握着方向盘，忍不住打起了呵欠，他左看右看，周围除了高大的树还是高大的树，密密麻麻挤在一块儿，似乎是在逼着他们在路上不停地行进。 “这里天黑得好快，七点都不到就已经暗成这样。再说这么长的路两边竟然连个路灯都没有，太郁闷了吧。”怡儿打开车窗，半个身子都钻到了外面。梦汐见她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赶忙拉住了她，“喂，你发什么神经啊，这样子很危险!”“别管我，我想叫几声，在这种路上开车真的太压抑了!啊……啊……” 第170页 怡儿的声音如同丢进大海的一颗石子，还没等水波泛起，就已经被淹没在浪潮中。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八十九章 在路上——祸 阴沉沉的天空，阴森森的林子。一条长得见不到头的公路夹在中间，同样是无尽的黑暗。只因为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些，那黑暗中才会流动着幽幽的绝望气息吧。 一种疲惫已经挤在车厢里，所有人都失去了活力，呆着脸靠在座位上，什么话都不说。 手里的方向盘似乎越来越沉重了，阿成握着它，着实感到吃力。视线所及范围内，又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致，黑乎乎一片，加重了他内心的乏味感。 “吱——” 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急剎车给弄得清醒了。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髮生了什么路况。 “怎么了?”阿盟揉着太阳穴问道。阿成用力地捶了下方向盘，大骂道，“他妈的我不干了，这还有完没完。车子是一直在开，可是路还是这么条路，就好像我们根本没有动!没有任何的目标，你让我怎么把车开下去啊!” “砰!”合上车门，阿成走到路边，点着一枝烟抽了起来。树丛前的那个红点很明显。 阿盟打开了远光灯，可视范围又大了些，但是没什么用，能看到，还是一样的东西。他回过头对后座的三个人说道，“你们也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阿成。”跟着他也下车了。 怡儿趴在窗口，举着手机在搜讯号。梦汐靠着子洲的肩膀，说道，“特殊环境下的心理反应，看来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她透过前车窗望着前方黑黑的一片，也有几许无奈。 “这样子漫无目的开着车换作谁都无法忍受。”子洲看着外面谈论得有些激烈的两个人，不由得嘆了一口气，“要是一开始就坚持地往前走，也许现在就不会在原地兜圈子了。”“那为什么你还要同意阿盟?”“有些事情我们说了没有用，要让他自己看清楚。现在好了，因为他的决定害得一车人都要这漆黑的路上过夜，看他怎么办……” “还是没信号，我要疯了!”怡儿大叫着，“又不是在哪里，怎么会收不到信号啊!” “完了……”梦汐突然一个冷战，从座位上直起了身子。子洲疑惑地盯着她，“怎么了?”“那个，”梦汐不好意思地背过了身子，拉着怡儿，“我有事和你说。”怡儿也是一脸不解，不过还是在梦汐的催促中下了车。两个女人都到了车外。 “我那个好像来了……”梦汐着急地对怡儿说道。怡儿愣了一下，“不是吧，怎么这个时候啊?”“哎呀，我也不知道。”“可是这里又没有厕所……要不去林子里换吧。我陪你去。” “你们又要去哪里?”子洲把包递给了梦汐。怡儿推着梦汐，“女人上厕所，男人别偷看哦!”“……林子太黑，你们两小心点。”子洲叮嘱道。这下好了，车上就他一个人了。 “咕咕，咕咕，咕咕……”“吱，吱，吱吱……”一进林子，梦汐就听到了黑暗中林间生命共谱成的交响曲。这音乐穿梭在树枝中，埋伏在草丛间，无处不在，将他们团团包围了。 “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怡儿给梦汐守着，“是不是猫头鹰啊?”她无聊地做着猜测。一旁的梦汐则是赶快完事中。 “好了没有?”怡儿背着身问，她又看向不远处道路上他们的车子，没有什么动静。“好了……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怡儿，我觉得好丢脸啊……”梦汐万分郁闷地站起身，开始埋怨，“幸好我没把包里的拿出来，不然真的很尴尬……”“行啦，这就是做女人的苦恼。”怡儿帮她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两个人边聊边走向马路。 忽然，林间颳起了一阵冷风，吹得梦汐和怡儿都不禁缩起了脖子。“沙沙沙……”树枝互相触碰发出声响，在四周此起彼伏。这让两人有些紧张，虽然高大的树木挡住了上方的光线，周围都很黑，可是他们还是看得见对方闪亮的眼睛。 梦汐抬起头，观察着四周，顿觉不安。“梦汐，你听到……”“嘘!”梦汐示意怡儿安静，两个人不自觉地靠在一起，警戒地停下了脚步。 那阵冷风过后，刚才还算热闹的林子立刻是死一般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这种安静有些吓人，实在是太过突然了。 血“砰”一下子爆裂……火光沖天……傻了眼——诡异的画面在梦汐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哎呀……”她轻轻拍着自己有额头。“你怎么了?”怡儿扶住了她。“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梦汐怔怔地望着怡儿。怡儿当然是云里雾里，“什么啊?” “不好，我们快回去!”梦汐拉起怡儿，两个人赶紧跑了起来。 “我只是有些火气，马上就能消的。”阿成扔掉菸头，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阿盟，“倒是你，你看看，都是因为你，搞得我们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你说怎么办吶?”阿盟愧疚地低下头，“我也不清楚，但是现在很明显得是想回去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只有继续往大雾村去了。”“这是废话。可是现在我们这么在走到底是回去还是往前又或者是只是转圈呢?没准再过半小时我们又可以看到那个狗屁加油站了。” 第171页 此时，子洲躺在后座，打开车子天窗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忽然，一道光射进了车厢。 “那是……别的车子!”阿盟和阿成惊讶地盯着来自前方的灯光，那是一辆载货大卡车。 “我们有救了!”阿成的惊讶变成了欣喜，他激动地说，“既然会有别的车子进来，那不就代表着我们可以出去!太好了，太好了!” 车子越来越近，阿成甚至有了上前拦住他的冲动，好问个清楚。 “快点离开车子!”突然，一声尖叫从路的另一边发出来。梦汐和怡儿极度慌张地对着他们招手，“快离开车子!”他们两个一起叫着。 阿盟听清楚了，他拉住阿成，“他们让我们别靠近车子!”“这好好的怎么不让我们靠近?”“不知道，也许那卡车来者不善。” “子洲，子洲，快点离开车子!”梦汐焦急地对着车子里的子洲喊道。 还在看夜空的子洲听到了梦汐的叫喊，懒懒地坐起身，看着在路边又跳又喊的梦汐，“你在说什么?” “城子洲，快点下车啊!”右边也传来一阵叫声。阿成和阿盟两个人脸上全是惊恐，他们边喊边往后一步一步退去。 还是没有弄明白情况的子洲疑惑地看向前方，这才勐然醒悟，立刻害怕地抓住车把手要开门而逃。可是一慌张，这车门就是打不开了。 “嘀……”突然出现的大卡车鸣着喇叭连弯都不转就直接朝着梦汐的车子飞速开去。 “快停车啊，前面有人!”站在路两边的梦汐几个人挥动着双手对迎面撞来的卡车做出提醒，可是那卡车依旧没有减速的迹象，亮着远光灯气势汹汹地直逼而来。 “梦汐!”子洲惊慌地拍打着车门，却被困在里面，怎么也出不了，“救我啊!” “嘀……” “子洲!不要啊!”梦汐喊着就要上前进行营救，却被怡儿死死抱住了，“放开我!”“你去你也会死的!”“子洲!” “梦汐……”子洲转过头看向前方，卡车已经飞到了眼前，“啊!!!” “轰——” 两车相撞，巨大的火团沖天而起，烧起滚滚浓烟，在瞬间照亮了这一片森林。 “咔!子洲打不开的车门此刻轻松地脱落了，只见一道血流缓缓地流了出来，直到梦汐的脚下。 “不……”梦汐绝望地跪倒在地，大哭起来。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九十章 在路上——夺命卡车 “不要……不要这样……”梦汐痛苦地流着眼泪，脸都湿了。 子洲见她这样，担心地叫醒了她，“梦汐!梦汐，醒醒……”他轻轻拍着梦汐的肩膀，可是梦汐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一时没有作用，“子洲，不要……”“梦汐，你做恶梦了吧，梦汐，快醒醒!”子洲只好用力地摇晃着她。 这时，怡儿从包里掏出了一瓶东西，对着梦汐的鼻子轻轻喷了一下。 “啊!”梦汐被辣椒水刺激地立刻从梦中清醒，她顾不上擦去眼角的泪水，抓着怡儿的手说道，“死苏怡，我最讨厌辣椒了!”一旁的子洲见她恢復了活力，释怀一笑，也就不再理会，又靠回了座位。“做梦做到这种境界真是服了你了。”怡儿收起自卫辣椒水，笑道。梦汐吐了一口长长的气，“我刚才梦到……咦，阿成和阿盟呢?”她才看到前排两个座位是空的。 “阿成开车开得火大死，在路边抽菸解闷，阿盟去开导他了。”怡儿无奈地眨眨眼，“我们还是没有找到高速入口，而且现在是完全不知道在往哪个方向行驶。”她指着窗外的树林，“路两边都是一样的树林，连个参考物都没有，这下是真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车停在路边，阿成就阿盟就在不远处，虽然听不清他们的讨论，但是看他们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谈话有了分歧，彼此都有些激动。这一幕，和自己的梦境很接近。梦汐赶紧看向子洲，没想到他竟然打开了车子天窗正在看夜空…… “差不多一样。”梦汐非常害怕地握紧了子洲的双手。“你怎么了?”子洲收回视线，温柔地注视着梦汐苍白的脸。梦汐如实交待了自己做的梦，“……最后，我就哭了起来。”“你梦到我出了车祸，而且就死在这车里?”“是的，现在阿成和阿盟的举动已经证实了我的梦境啊，子洲，要不然我们都先下车吧。”梦汐越想越怕，催促着子洲快点下车。 “嘀……”突然，公路上传来一阵非常刺耳的喇叭声。 死静死静的空间，这一声喇叭的爆裂，就像是一阵巨浪，翻滚着向四周扩散，震得林中每一棵树的树枝微微颤抖。 不等梦汐他们反应过来，一道刺眼的灯光出现在了路上，朝着车子所在的方向冲来。 “这是……这是我梦中梦到的卡车啊!”当梦汐看清灯光背后的轮廓时，她不禁失声尖叫，“它会撞死我们的!它会撞死我们的!”梦汐推着子洲，“快下车，快点下车!” 第172页 子洲对突然出现的卡车感到困惑，难道它也迷失了，不行，得把车拦下来问问。这样想着，他就立刻下了车。 那边，阿成和阿盟还在争对错，见到凭空出现的卡车也是大吃一惊，他们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子洲在背后喊道，“你们快点过来，我们去把车子拦下来!”顺着子洲的声音，他们惊讶地看到子洲举着一根不小的树枝朝路中央走去。 “梦汐……”怡儿看着梦汐的反应，“子洲他是不是疯了?”梦汐二话不说，也跑下了车，飞奔到了子洲身边。“他们都疯了……”怡儿趴在车窗外，看着站在路中央的两个人。 “你过来干什么?”子洲一边挥着树枝，一边往前走。卡车正在朝这边马不停蹄地驶过来。“快点和我到路边去，这里很危险啊!”梦汐拉着子洲的衣服不放，“跟我走!”“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让卡车停下来的!”子洲自信地笑了，“不用担心我。你那只是梦!”“不是梦，它一定会成真的!你这样做就是让它成为现实你知道吗?”梦汐不管了，双手抓住子洲的肩膀就要把他推离路中央。 “这是怎么回事?”阿成阿盟望着推来推去的两人，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们也觉得把车子拦下来是个主意，便也跑到了路中央，对着越来越近的车灯奋力挥舞。 “停车!停车!”三个男人扯着嗓子大喊，可是灯光的动态告诉他们车子没有减速的意思，而是不管不顾地朝着他们开过来了。 “你们这些笨蛋，快点走开啊!”还呆在车子里的怡儿大声地对他们发出了警告，“卡车要过来了，快走开!”没错，车子一点都没有慢的迹象，那刺眼的车灯是越来越亮。 “嘀……”卡车叫着大喇叭，和子洲他们的距离已经到了极限，梦汐的梦就要成真…… 面对着白的耀眼的灯光，子洲一个大跨步走到众人面前，“你们都往边上靠!”“你要干什么?”梦汐只感觉到生命尽头已到，傻站着不动。而阿成与阿盟早已跑到了一边。 “我对你说过要相信，我的!”子洲举着树枝，一个后仰，然后就将东西用力地朝卡车掷了出去。那树枝犹如一枝特大号的利箭，带着树叶的“哗哗”响直冲卡车前车窗。 “砰!”“吱……” 灯光偏移，碎了玻璃的车子方向盘一转轮胎一打滑整个车体一下子就跑偏了。 “这……不是真的吧?”阿成看着子洲的举动，不由感嘆。 就在梦汐刚想放松时，只听到从她的车子里发出一阵尖叫，她一转头——“天啊，怡儿!不!”子洲跟着面无表情地朝车内望去。 没想到失控的卡车此刻竟然正朝着梦汐的车子冲去，怡儿还在里面! “车门打不开啊!”怡儿慌张地推着车门，可是手忙脚乱这车门反而不好打开了。她看着卡车疯狂地向着自己撞来，已经紧张到连打开车门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救我啊!”怡儿绝望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想钻出车子，“梦汐，快来救我!” 正往车子赶的梦汐忽然发现原本只是几步的距离现在竟是那么遥不可及，怡儿离自己好远。她想起了刚做过的梦，她不能相信事实会是这样。发生车祸的人是怡儿! “怡儿，把头伸进去啊!”梦汐及时地提醒道。如果卡车没撞到车，怡儿反而会因为把头露在外面受到伤害。 怡儿一听，本来就苍白的脸更是没了血色，她急急忙忙地想把头伸回去，就感受到卡车压过路面的震动已在跟前…… 一阵急风吹乱了她的头髮，那是车子和车子之间的气流…… “……不要啊!”梦汐的哭喊瞬间变得那么遥远与空灵。 子洲吁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天空。没有星月，只有大片大片的黑云在浮动，偶尔可以见到一只不知什么名的飞禽慢悠悠地飞过视线，还有一阵怪异的叫声。 树林里完全是黑的，路上如果不是有车子一直开着灯，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真的进了异域之地了?好像是玄幻小说经常写到的那样，无生无息，只有自己在这个没有边际的地方自生自灭。 “什么?卡车里没有人?!”梦汐对于阿成他们的检查结果很是惊讶，“那车子是怎么在开啊?无人驾驶……”阿成点点头，“确实是无人驾驶，而且仔细看那车子才知道其实那车子已经报废很久了，驾驶室里零件都是缺的。”“没有人开的破车子怎么会自己行驶，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有什么好说不过去的……”子洲似乎瞧出了什么端倪，直接转向阿盟，“都这样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沉默许久的阿盟被子洲一问，只能无奈地眨眼，“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你到底对我们隐瞒了什么?”梦汐看着阿盟，心里很是煎熬，“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是啊，反正现在也困着出不去，你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把大雾村的事情说说吧。不然，怡儿那里你怎么交待……”阿成说完看向了车子。 第173页 那车窗上的血，一时间是洗不掉了。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九十一章 在路上——诡(上) “唿……”车子与车子交汇形成的强烈气流吹打了怡儿的脸上，她一瞥眼，灰色的大卡车已经驶到自己面前。绝望在害怕的泪水中爆发，“啊!” 双手一使劲，怡儿整个身体一颠就往后摔去。 “咻……”仅仅几厘米的距离，卡车擦过车窗唿啸而过。 “怡儿!”梦汐看着卡车从轿车左侧紧紧擦过，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一想到等车子过去也许就会看到挂在自己车子车窗的无头尸体，是无比的惊慌。 “……呃……”怡儿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赶紧摸起了自己的脸，自己的耳朵，一切是那么真实，还有温度。“我，我没有死……我没有死!”劫后余生的惊喜让怡儿花容失色的脸又重新恢復血色，她激动地在车厢里大叫，“我没有死，我真的没有死!” “怡儿……”梦汐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车门，见着还活生生坐在车里的怡儿，那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她也很激动，一个拥抱就将怡儿搂入怀里，“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有事!刚才吓死我了!”“是啊，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呢，我……”怡儿还想着说什么，却突然闭上嘴，没等梦汐反应过来，她就晕在了梦汐怀中。 “别担心，她只是后怕导致昏厥而已。”子洲站在车外，平静地说道。梦汐还是忍不住抽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的快把我吓死了这丫头……”“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在黑暗中沦陷。无尽的密林似一道城墙把道路围得结结实实，峡谷效应使得晚风变得很犀利，咆哮着穿梭在路间。那漫天飘飞的叶子，初一看还以为是飞蛾。 在这黑暗中唯一的光芒，便只是车子里的灯光了。 梦汐一行人被困在这条怪异的道路上，无论怎样都驶不出这个范围。一开始还能加油站当参考，现在是完全迷失没了方向。为了节省汽油，为了节省精力，他们只能坐在车里打发时间。乍一听还真像探险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也许我们可以把那卡车上的油……”“打住，卡车和汽车用的油根本不同，好吧。”“呃，我忘了。那你们在车上没有发现任何对我们有价值的东西吗?”“没有，那车诡异得很，没人开也就算了，车里是破烂一堆，完全到了报废的程度。你们说它是开上路的?” 阿成一说完，几个人的目光同时朝外面撞在车上的卡车看去。 车厢里的灯光本来就不是特别亮，照到外面就很微弱了。在这淡淡又朦胧的光芒中，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轮廓横在路边。卡车里很安静，车头还在冒着轻烟。急急的晚风吹进驾驶室里，竟还能听到挂在后视镜上的风铃清脆的“叮噹”声。 这车子，全身上下散发着非常古怪的气息。 看着那车子，几个人都不寒而慄。他们赶忙收回视线，互相盯着对方的脸，这才又找回一些真实的感觉。“车子上还有风铃?”“是的，看样子也是很久以前挂上去的。”“为什么被你说得我有些心寒……”怡儿发现在这时候讨论那辆车子的问题确实不是很舒服。梦汐对于怡儿的復原能力不得不敬佩，前一刻还吓得晕过去，这一刻又是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了，“我们聊些别的东西吧，一直谈这些只会让自己心烦。”她提议道。众人都认同地回了个眼神，唯独子洲闭着双眼什么也不说。 “子洲，你怎么又这个状态了……”梦汐瞧见他这么不合群，有些不高兴，怎么说大家也是同伴吧。子洲缓缓睁开双眼，却直接盯着阿盟，“我需要他告诉我大雾村的事，不然我没心情参与你们的谈话。”梦汐为难地瞥了一眼阿盟，“难道就不能说些轻松的吗?”“没事，梦汐。在加油站的时候本来就应该要说了的不是吗?拖到现在是我的错。”阿盟很干脆地笑了，“如果我早点把事情告诉你们，或许现在我们也不会陷入到这种境地了。” “等等，我可以录音吗?”阿成职业病犯了，他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把录音笔“嗖”地送到了阿盟嘴边。“阿成……”怡儿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过子洲倒是露出一个认同地笑容，“我倒觉得没有什么不行的，可能上次的录音事件就能有答案了。” 阿盟也没有反对，“你想录就录吧。事先声明，我所讲的一切都是真的，也许你们会认为不可思议，太过离奇，但那就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回忆。” “呵呵呵呵……”“你耍赖!”“什么啦，我才没有!”“你就有，不然赢得肯定是我!”“你少来了，赢得人是我啦!”“哼，我不玩了。”“切，输不起的小气鬼!”一群孩子围坐在绿绿的草地上嬉戏，清脆的笑声不断飘荡在上空。 这好像是在一个山沟沟里头，离草地不远处是一条清澈的小溪，而过了小溪就是一连的山丘。山顶上都是云雾缭绕，灰濛濛一片。仔细听，还可以听到山间的鸟鸣。 第174页 “不要玩这个了，我们换个游戏吧。”“那玩什么啊?”“嗯……玩木头人好不好?”“好啊好啊，谁要做木头人啊?”“我!”“我也要!” “一，二，三……木头人!”小女孩睁开眼转过身，伙伴们站成各种姿势一动不动。她有些失望，又转了过去。 “一，二，三……木头人!”她用比刚才的速度转回身，结果那几个孩子还是很顽强地没被她逮住。“哎哟，你们怎么这么厉害啊!” “一，二，三……木头人!”女孩第六次回过了身，伙伴们依旧稳稳地以各种夸张地姿势站着，没有触犯规则。 不过，她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虽然他们都一动没动，可是，他们也一直没有向自己靠近一步。更加让她疑惑地是，他们从一开始定型到现在，竟然没有换过姿势。 “哦，怪不得。你们耍赖是不是?”女孩气唿唿地朝他们走去，“一直都不动的话可是算我赢喽!” 但是那几个孩子没有什么反应，还是以刚才的姿势呆在原地。 “餵!这样子玩不下去啦!你们合在一起欺负我啊!讨厌!”女孩走到一个脸带笑容的男孩面前，“笑笑笑，看你可以笑多久!”男孩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着笑容。“你们……哼……我回家去了!”女孩真的生气了，一个人向着林中小道走。结果没有人说话留住她。 “哇……哇……”有些黑的林子里响起一阵乌鸦的叫声。一股冷风从林子里吹了出来。 女孩害怕了，她想还是和伙伴们一起回去吧，于是又转过身走向那群还呆着不动的孩子们，“我真的不玩了，你们别再装了。” 那些背对着她的孩子还是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你们，怎么了?”女生天生敏感的直觉告诉女孩伙伴们似乎不是在耍她玩。她慢慢走到另一个女孩身边，“花儿，你不要吓我啊。”说着，把手小心地搭在了那人的手臂上，“我们一起回家吧，好不……” 她手轻轻一摇，花儿的手臂竟然就这么被扯下来了。 不等女孩反应过来，花儿的四肢突然脱落，小小的身体没有了双腿的支撑一下子就摔在草地上，伤口鲜血四溅，喷了女孩一脸。 孩子们挨得紧，花儿一倒，立刻推倒了其它呆着不动的小人。没有想到他们也是如此，身体一被碰四肢就断掉了。那翠绿的草地被狂涌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女孩看着这骇人的场景，再也不能抑止内心的极度恐惧，发出了自打她出生以来最大声的惊叫——“啊!!!” 车外面风好像越来越大了，关着车窗还可以听到树木被吹得摇摆抖动叶子的声音。车厢里的照明灯已经关了，现在的光源是阿成带出的应急灯。这灯照得五个人的脸色惨白，稍不留神看对方就会被吓到。更何况阿盟正讲着关于大雾村的传闻…… “这……这是真的吗?”听完阿成的讲述，怡儿因为害怕说话都结巴了，“大雾村，竟然，发生过这种事!这简直太恐怖了……梦汐，你说呢?”“是啊，原本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竟然成了一起血腥的命案。”“一，二，三，木头人游戏杀人事件!”阿成听着这个故事，双眼放光，这可以说是他从业以来听到过的最具有震撼性的新闻。 “那当时你在哪里?”子洲只有一个疑惑。 阿盟提及往事，表情很是复杂，他很牵强地笑了，“我就是那个一开始和他们吵架被他们说成小气鬼的孩子。当时他们这么说我，我气得立马转身就走了，一个人躲在树丛中生起了闷气。后来他们玩起了木头人的游戏，我以为他们会叫上我一起玩，没想到他们没有。但是也幸亏他们没有叫上我，不然我就应该是那死去的孩子之一。” 玩游戏的孩子一共有六个，三男三女，除了捉人的小梅，做木头人的那五个孩子都死了。而我，就是和小梅一起的见证人。我还记得那血腥残忍的一幕发生时，躲在树丛中的自己是有多么害怕，害怕到尿裤子了也没发觉。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九十二章 在路上——诡(下) 当时正好有村里人在山上砍柴，听到小梅的尖叫声就寻声而来。一见到那地上的断肢残体，吓得是魂不附体，丢下背上的柴火就跌跌撞撞地跑下山去了。不多久，那人又带着一群人上山来，大家看着那鲜红的草，鲜红的河，坐在尸体中央哭得嗓子都哑了的小梅，也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更有几个胆子的人同样是被吓得哇哇大叫，场面一度失控。随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镇定地命令几个人把尸体收拾了，又派了一个人下山通知孩子们的爹妈上来认尸，这才结束了混乱的局面。而我看着情况稳定下来了，终于是害怕地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大家见到还有一个活的，很是意外，赶紧把我带到大人身边。 被人送到家之后，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就一直呆呆地坐在门口，我爸妈不知如何是好，他们也听说山上发生的事情了，又不好询问我什么，只能担心地守在我周围。 那天晚上，天降大雨，我看着门前小路积成了一条小溪流，浑浊的泥水在我眼中却是红通通一片。除了爸妈，还有陪伴我一夜的就是那在耳边挥之不去失去孩子的家庭的哭声，一阵又一阵响彻全村。 第175页 第二日，我家门口走过了一列长长的送葬队，正是那痛失孩子的五户人家。孩子的母亲哭哑了嗓子，却还是不停地哭，哭不出声地，就不停地掉眼泪。这情景让旁人也无奈嘆息。冥纸散了一地，洒满了天空，无处不是，随着送葬队进山，林间也是白花花一片。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孩子的离奇死亡让父母始终不能释怀，我们一般人也无法理解。好端端地玩个游戏，怎么就死成那样了?这算意外还是什么?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村里的大人禁止家里的小孩再上山玩耍，生怕再出什么事情。而那五个孩子的家长，为了弄清事情真相，一起向村长要个说法，村长德高望重，对村子前几代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大家都认为他一定知道什么。可是他却一直绝口不提关于孩子的事，似乎想要隐瞒什么。到最后被人逼急了，他只说了一句，“若还想平安在村子里生活，就什么都不要去追问。” 此话一出，立刻在村子里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开始猜测这背后的秘密，但是没有人说得准。同时为了不引起事端，也没有人再敢公开着谈论孩子的事。时间一久，一开始的轰动也慢慢平復，并被人遗忘了。那几个孩子的父母触景伤情，没过多久便陆陆续续地搬离了这个村子。我记得他们要走得时候村长不知道为什么还特意去劝他们别走，可是他们并没有听从村长，还是坚持离开了。 没想到仅仅只是隔了一年，就出事了。 在孩子们死后的第一个忌日，村里人还在想那些搬走的家庭是不是就要回来给地下的小冤魂上香，但是过了忌日了，一户人家也没有回来。这倒是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大家又开始肆意猜测他们不来的原因。随后在忌日过后第三天，村长把全村人叫进了祠堂，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吃惊的消息。 从村里搬走的五户人家，全都出意外而死! “全都……死了?”怡儿听后，警觉地朝车外看了看，“阿盟，你还是不要讲了，这月黑风高的，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又抱怨起阿成，“你看，你带的是什么灯啊，还没多久就暗成这样。”“难得是电池没有电了?” 果然，应急灯开了没一会儿，亮度就已经很明显地暗了下去。五个人的脸都变得幽幽然，比刚才苍白那会儿更阴森。车外夜风很大，车内一时静得只能听到各自的唿吸声。 “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梦汐打破了沉默，她把应急灯的旋钮调到了最亮，“这个设置成自动休眠模式了……不要自己吓自己啊。”然后，车内又恢復了光明。 “那后来呢?”子洲还是看着阿盟，“知道了五户人家的死讯，你们这村子里的人都是什么?”“还能有什么，不是疑惑就是害怕，害怕哪一天自己也会死得不明不白。毕竟这里面有太多蹊跷。可是就凭我们这帮普通人，谁能找到答案呢，只能自求多福了。而村长说过的那句‘若还想平安在村子里生活，就什么都不要去追问。’也成了村里所有人的信仰，只要避而不谈，只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就会过去的。与此同时，我们也中找到了一个发现。”阿盟说得有些口干，稍稍停了停润润嗓子。 “是什么?”阿成的录音笔抖个不停，传递着他对大雾村透露出的极大兴趣。 “我们不能离开村子。”阿盟在大脑中回想着过去，“不能离开。” “叮噹，叮噹……”阿盟的话音刚落，外面卡车上的风铃在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发出剧烈的声响，就好像有人在拽着它拼命摇一样。声音从卡车传过来，将轿车紧紧包围。 梦汐从后视镜中盯着车后的巨大轮廓，感觉那卡车就像是一只沉睡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咆哮着将他们吞噬。她不禁往子洲身边靠了靠，“我现在感觉很不好。”“我也是……”子洲点点头，“阿盟说的那些事，我总觉得很熟悉。”“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后面的那辆卡车。”“卡车?”“对，我们离它太近不安全。”梦汐又看向阿成，“阿成，你可以把车开得离它远一些吗?这样子我心神不宁。” 不等阿成发话，怡儿说道，“对啊对啊对啊，我可不想让那卡车再和我亲密接触。阿成，你就开一点过去吧。”阿成见他们这么坚持，也就不说什么，直接发动了车子。 但是，“嗯?车子怎么发不起来了?” “轰……”嗓声从后面响起，一道刺眼的灯光照进了黑漆漆的丛林。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后看去——无人的卡车，真的又重新启动了! “我的天啊……”怡儿惊唿着，着急地拍打着阿成的肩膀，“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发车啊!”“我也想啊，可是车子发不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梦汐痛苦地看着那该死的卡车慢慢后退，掉头，心里早已是乱成一团。“阿成，你不要慌，再发一起试试!”子洲抱紧了梦汐，“放心，我们不会有事，放心好了!大不了我们下车躲进林子里，卡车开不进去的!” “唰”，两道车灯直接射进了车厢，想都不用想就是那卡车已经掉转车头对准他们了。 第176页 “它又要像上次那样撞过来了是不是!”怡儿忍不住大叫，“你车子到底发动了没有啊!”“根本发不起来!”阿成火大地拔出钥匙随手一扔，“快点下车，趁着那怪物还没有过来!”“不用了，车门已经被锁上了……”阿盟很平静地丢出一句话。 子洲赶紧拉了拉把手，果然打不开，“糟糕，这下麻烦大了。”他回头望着蓄势待发的卡车，再看看关得严严实实的车门，只能说车里的五个人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怎么办!”怡儿用尽全身力气，死命地拉着门锁，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砰!”阿成不管不顾，直接用身体去撞击车门，却也没有任何作用，“他妈的快开啊!”梦汐紧紧地抱着子洲，什么都做不了。阿盟和子洲都很安静，但一个是视死如归，一个是尽力稳住内心的激动。车厢里的焦躁已经快到达极限，随时都有人崩溃。 “啊!”阿成大吼一声，无奈地靠在了座椅上，他知道已经没有办法逃出去了，最终还是放弃挣扎。“我们是不是就要死了……”怡儿也是一样，轻抹去眼角的泪水。 一时间，车厢里又是一片死寂。所有人似乎都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哼哼哼……”卡车发出骄傲的鸣声，无人的驾驶室里，仪錶盘闪着幽绿的光，显示着马力已经到了最高点。 突然，“咔”，油门自己踩下去了。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九十三章 在路上——真相 “砰砰砰!” 车内的人正准备迎接由撞击带来的波动，阿盟却感觉到了什么，他急忙看向车窗外。“砰砰砰!”一阵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打在了车窗上，是车窗! “不是卡车要撞过来了吗?”怡儿松开抱着头的双手，疑惑地转过脸去。 “砰!”“啊!”一双大手突然贴在了车窗上。 “怡儿!你在里面吗?快点开门!”之焕着急地拍着，车窗贴了膜，里面的情况不是很清楚。可是他确信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已经听到好几次怡儿的尖叫声了。 “是……是之焕!”怡儿盯着那手上的结婚戒指，又听到外面熟悉的声音，她知道，外面的人就是之焕，也来不及想为什么之焕会出现在这里，她立马打开了车门。 门开了，之焕一看到从里面冲出来的怡儿，就激动地将她搂入怀里，“你怎么了?吓死我了!”怡儿停顿了一下，便在之焕怀里哭了起来，“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和小菲了……” 清新的林间空气在车门被打开之后缓缓地注入了车厢，里面的人也都清醒过来。子洲轻松地打开车门，带着梦汐下了车。 一轮明月挂在上空，星光闪烁。深蓝色的夜空映着下面墨绿色的林海，昏黄的路灯是林海中的一条珍珠带，从中间穿过，延伸至远方。静下心来，还能听到从林子里传出来的大自然的合奏。一片静谧飘荡在天地之间。 下了车的阿成望着这一片寂静却又壮观的景致，着实感到困惑。之前的诡异氛围一扫而光不说，就连那要人命的卡车也不知去向。太奇怪了……他又回到车里，关上车门，发动车子。车子发动了，车门也可以打开。等一下，还有……他赶忙拿出录音笔，忐忑不安地打开来，“你想录就录吧。事先声明，我所讲的一切都是真的……”唿，还好，还在。 “你怎么了?在车里上上下下的……”阿盟推开车门，把头探了进去。“刚才发生的一切你不觉得很古怪啊，怎么一切这么太平了?”阿成拔出钥匙，“这条路真有鬼!”阿盟笑了笑，“谁知道呢……”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卡车还在车子后头。 “行了，出来吧。”阿盟收起笑容，把阿成拉了出来，又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你说是怎么回事?”梦汐瞄了一眼手机，九点钟。她和子洲走到了印象中被卡车撞到的树边，树没有受损伤的痕迹。子洲看着坐在车里的张红，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最好的解释就和你刚才一样，在你做了梦之后，我们所有人又做了一个相同的梦。”“真是这样子就好了。那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哪里?我已经搞不清楚我们是处于现实还是幻境之中了?”“假作真来真亦假，真做假来假亦真。呵呵，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我们过去他们那边吧。”子洲无视那地上的车辙，微笑着和梦汐走了回去。也许，这样子才是好的。 月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就好像一个完美的假象，只要天一亮就被破碎。 七个人聚在一起，开始谈论起事件起始与一些细枝末节。 “我在你走之后叫人查了查大雾村的相关资料，发现那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发生过小孩子无故死亡的案子。所以就马上赶过来了。”之焕递给怡儿一份备稿。阿成见到那东西，不禁感嘆起来，“我们记者拼死拼活才能搞到手的第一手东西，对你来说竟然这么容易。”“呵呵，有权有势的世道就是这样。”之焕笑笑，“其实在高速公路出口的时候我们就快要追上你们了，当时我还想打怡儿电话，结果打过去只有盲音。” 第177页 怡儿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确实有个未接电话来着。可是这一路下来自己真的没有注意到有来电，她问道，“那你们俩个就这么跟在我们后面吗?” “是的，少奶奶。直到后来你们的举动……”张红顾虑地看着眼前的五个人。“我们的举动怎么了?”梦汐不解地反视。张红便接着说了下去，“难道你们没有知觉吗?下了高速，到了加油站那里，本来我们是要打算加快速度把你们拦住的，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调转车头，往回开了。”“我们，往回开?”“对呀，那我们以为你们是要回天城，也就不和你们汇合了。跟在你们后头开了一会儿，没想到你们又变方向，又开去了加油站，然后我们看到梦汐小姐下了车和江穆成先生换了位置。”换驾驶人的情景在五个人的脑海中重现，确实是如此。可是之前，难道车子真的是人为的换了方向?但是怎么说这么大的动作坐在车上的所有人都应该能感觉到才对，为什么大家都只是以为是路线的问题…… “那之后呢?”阿成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一半一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灵异事件之中，抛开对此的恐惧不说，光是自己的经歷可以作为第一手资料就已经让他兴奋不已了。看来这趟出行是非常值得的。 “之后?看到你们怪异的举动，少奶奶的手机一时也打不通，我们就只能先跟在你们后头看看情况再说。没想到你们在路上不停地掉转车头，一下子往回开一下子又继续往前，反反覆覆，直到天黑所有人也没有前进多少距离。再后来，你们把车停到了路边。紧接着除了少奶奶外你们四个人都下了车，在路中央不知道做些什么，大喊大叫的，又很着急地跑回车边，少奶奶也是，在车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和少爷都听到她的哭声了。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外面明明很亮，你们却在车上点着应急灯，过了一会儿，车子里又开始出现模煳骚动，所有人都哭闹起来了。少爷实在看不下去，就下了车直奔你们那里敲了门……” “原来，原来一切到最后只是我们像疯子一样在演戏。”怡儿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可是刚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真实，你们知道吗?我刚才差一点就要被一辆大卡车给撞死啊!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这太可怕了!”“好了，也许我们应该庆幸所有的所有都是我们自己产生的幻觉，不然你可能真的已经那个了。”梦汐安慰道，她也明白，之前的经歷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但是这种经歷太可怕，是假的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下意识地朝子洲看去，她知道子洲在想什么，还没到大雾村就已经遇上这种怪事，如果真要到了那里，天知道还会有什么发生!不止子洲，在场的所有人现在都是这个想法吧。 圆满的月亮还是安静地在天空的一个角落，林海同样也陷入一片沉静。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九十四章 小心事 驶出林海，闯进视线的是连绵不绝的山峰。一条柏油路巨龙般蜿蜒在座座青山之间，时而跌宕起伏，时而平稳入前。就像前些日子听阿盟讲述的那样，车子在山腰上的路上动着，山下急流的溪水声却还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仿佛就在身边。 已经好久没有唿吸到纯正新鲜空气的众人，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望着眼前的巨大绿色屏障，都不禁赞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能把这群山造化的如此奇妙。一座座山峰形态各异，像个慵懒的妇人，像个正要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像只骄傲的丹顶鹤……与之相对比，这开在路上的车子完全就是只小蚂蚁了。 “虽然山路是有点难走，不过看这路上车子还是蛮多的，并没有怎么荒凉吧。”阿成心不在焉地打着方向盘，眼睛里装得全是车外的风景，根本顾不了前方的路况。 阿盟没什么表情地转头看着外面，“再往前就到镇上了，镇子虽然在山中，不过与外面的联繫还是比较密切的，每天都有很多的公交车进进出出。但是我们离大雾村还远着呢。”正说着，对面便驶来一辆标着“城乡公交”的大客车，这让阿盟又不住想起了以前和伙伴徒步进镇再追公交进城的往事。这么一想，不得不感嘆时间飞逝啊。 “他们还在后面吧……”梦汐扭过头朝后面看着怡儿他们的车子，“怡儿这傢伙也真是的，老公来了就立刻把我们丢一边了。”“废话，换作是我，开宝马的老公来接我我也立刻换车。”阿成笑呵呵地说道，“更何况怡儿那见利忘义的性子……”“……她什么时候见利忘义了?”“哈哈，开个玩笑嘛……”“这一点都不好笑。你还是专心开你的车吧……” 之焕换着档位，紧紧跟在梦汐他们后面，无暇观赏车窗外的如梦景致，他的注意力全全都集中在方向盘上，就连一旁唠叨个不停的怡儿也被直接无视。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哦哦，安之焕，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怡儿明白了什么，得意地笑了起来。之焕没好气地问道，“你在笑什么!”“呃呃，明知故问。”怡儿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之焕略发白的脸，“没开过山路的大少爷，现在被这弯弯曲曲的小道吓住了吧……要不要我来开啊?”“……别小看我，不就是山路吗?注意点就是了。” 第178页 怡儿见之焕不肯低头，也不再开他的玩笑了，免得他真分了心。当然，生性多话的她要真安静也有些困难，稍稍想了一会儿，她就转向了坐在后头的张红。 慢慢往后退的山峦终于消失在视线，但立马又有似曾相识的继续出现，若不是有前人开了道路，还真有些担心会在这山中迷路。张红还想再看看那翠绿的山景，却感受到了来自身边人的注视。她回过头，就见怡儿正盯着自己。 “有什么问题吗?少奶奶。”“哎呀，又不是在安家了，别一直叫我少奶奶啦，再说你年纪也不大吧。”“……你想说什么吗?”“没事啦，之焕他开车不能聊天，我有些无聊罢了。其实刚看到你们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之焕担心我所以跟过来还说得过去，为什么你也会来呢?”怡儿绕过张红看着车后的一辆破旧的公交。 意料之中的问题——张红想了想，也没有做什么遮掩，“因为我和大雾村也有着牵绊吧。”“牵绊?你也遇到我们的情况了?”“不，不是。”张红摇摇头，“如果是你们这样也就好了。我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是到现在我都不能释怀。本来我以为一直把它藏在心里，也许时间一长也就没什么事了，只是上次的阴元街之行，我才发现我根本不能忘记曾经的事。不过苦于找不到办法，我也只好继续假装一切都很好，直到前几天从你口中听到大雾村。” “到底是什么事?”怡儿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上来，她追问道。张红却不再回答，她又看向外面，“我也还在整理，对不起。” 既然如此，怡儿也不好意思再多说，她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无聊地打开了手机想上网，却发现手机信号竟然一格也没有。 和之前那林海一样，起先的壮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之后会慢慢带给人压抑，这高大的山体终于让人产生厌倦。 子洲枕着自己的手臂，问阿盟，“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镇子上?”阿盟伸长脖子望着前方的指示路标，想了一会儿回答，“照现在这个车速，太阳落山之前我们一定能够到的，还能在镇上逛一圈呢。” “不好意思，进了这山区之后我就没看到过太阳。”子洲无比绝望地说道，“到底是山太高还是今天就是阴天，天空一直都是灰濛濛的。我只想说这路上水气好大……” “行啦，你别抱怨了，没让你开车就已经够好了。”梦汐虽然也有些视觉疲劳，但是她还是安慰着子洲，“阿盟的意思是下午就能到了，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再过几个小时就一定到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难道我们又开始在兜圈子了?”鑑于昨晚的可怕经歷，梦汐变得有些敏感。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观察着这山路，祈祷别再发生类似的事。 “快点把头伸进来，这样子很危险……”子洲立马把梦汐拉了回来，“放心，一切正常。我只是有些累而已。”“是吗?那可能是我太紧张了。”“睡会儿吧，也许醒来就已经在镇上了。”子洲搂着梦汐，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 “这两个……真是受刺激。”阿成从后视镜里见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忍不住嘆气，“想当年我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可惜……”“够了，开好你的车吧。”阿盟打住了阿成的话。没错，你已经够好了，我连梦汐的手都没有真正牵过。活到现在，自己唯一关心过的女人，只有梦汐一个，可惜她从来没有属于过自己。 漆黑的一片，这是梦境吗?哦，对了，我在车上睡着了。现在应该是做梦吧。 “你快来啊，你快来啊……”这是谁的声音。感觉很熟悉。 黑色渐渐变成绿色，终于，一片山景从黑色中剥离出来，那么鲜明，仿佛就是真的。 子洲站在草地中央，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场景，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你快来啊，快点……”又是一声，来自前方的密林。是谁躲在那里? “你是……”子洲朝着声音来源走去，他觉得那声音非常熟悉，不，是很亲密。可是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起来能有谁，“你不要动，我马上就过来了。” 他继续向前走着，却没有注意到天空正起乌云。 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不要过去，千万不要过去!” “什么?”子洲回过身，“为什么?” “她很危险。”晓枫坏笑着回答。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九十五章 入住旅馆 “去大雾村?那你们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老闆娘拿着钥匙串“丁零噹啷”地走在前头，“路可不好走啊……吶，就剩下这三间，你们自己看着办。钥匙插门上了。” 梦汐看着老闆娘瘦小的背影，轻轻嘆了一口气，不过却没有什么来由，她站在两道门之间，问，“我们住哪一间?”“当然是可以风景好的那一间。”怡儿拎着行李二话不说进了梦汐右边的房间——303。 “还以为你们会住夫妻间呢……”阿成打趣道，顺势把手搭在之焕肩上。之焕扫了一眼他们所在的楼层，屋子虽然显得很旧，每个角落都有着很深的时间刻痕，不过整体上还算干净整洁，不至于让人反感什么的。旅馆不怎么大，一层楼其实就只有四个房间，整个旅馆也就十二个房间而已，房间里的设施同样普通到不行。但是这个旅馆有一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每个房间的门牌号都是用刀什么的刻在门面上的，在每个门牌号下面，还有一幅非常精緻的图案，也是手刻的。让人一看到就会联想到少数民族…… 第179页 拿起自己的行李，之焕轻轻推开了阿成，“不好意思，我想我应该先挑个好床位。”说完，他进了304。那就只剩302还没有人了。 梦汐很和善地拉起张红的手，“让他们几个男的自己分配房间去，你和我们挤一晚吧。怎么样?”“呵呵，当然。已经没有房间了。”张红笑笑，跟着梦汐进了303。 阿成，阿盟还有子洲站在过道处，一时没有人说话。 夕阳的余光照进过道尽头的窗口，非常红艷。一股清凉的微风从窗口不停吹进来。 “我和之焕一个房间。你们请便……”子洲拎起包裹，转身进了304。 “正合我意。”阿成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他知道自己有多么不愿意和子洲那个怪傢伙独处一室。阿盟倒没明白阿成是什么意思，奇怪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嗯?没什么啦，我们也快点进去吧。”话说完，最后两个人进了302。 推开窗子，树木的专属气息便毫不客气地沖了进来，在房间里肆意扩散。 “我得好好洗个澡才对。”怡儿从包里倒出一大堆化妆品之类的东西，“从昨晚到现在，天知道我流了多少臭汗，真难受。”她边说边挑着要用的瓶子，“在这种地方泡澡，那才是真正的回归自然呢。”她又从包里拿出一件浴袍。 梦汐不得不感嘆怡儿准备得如此之丰富，她看向自己那只瘪瘪的旅行包，突然觉得很愧对自己女人的身份，“那你等下还出去不?” “没听我说话吗?我，要，泡，澡。你找张妈陪你出去逛好了，反正她也没事。是吧?” 张红应了一声，“嗯，林小姐如果需要的话我没什么问题。”“叫我梦汐就好了。” “哎哟，你们慢聊，我要先去泡了，不然赶不上晚饭就麻烦了。”怡儿用浴袍包起瓶瓶罐罐，大步迈进了卫生间，进去之后还不忘探出头来补充道，“记得告诉外面的男人本少奶奶正在泡澡，不许他们进来。当然，我家亲爱的除外……” “你少噁心了!”梦汐笑着拿起一包纸巾向怡儿砸去，“快点洗你的澡吧。” “这感觉真像是大学时候全班出来春游啊。”阿成趴在窗台上观望着外面的风景，“怡儿这傢伙也真是的，这每个房间看到的东西不差不多啊……”他张了一眼旁边的窗户，还真想叫一声让梦汐他们出来看看。 阿盟似乎没在听他说的话，顾自己换着电视台，不过好像因为地区关系，旧旧的电视机里搜不到几个台，能搜到的电视台播放得也都是无聊至极的节目。 “喂，你和电视机有仇啊，从进来到现在，我看你拿着遥控板就没停过。”阿成终于注意到了阿盟的举动，“听着，不管你有多么不愿意回到大雾村，可事实是你早晚得面对它不是吗?你应该庆幸事情发生在你认识的人身上，这样多少大家都还能互相体谅下呢。” “我没有不情愿……”“得了吧，在天城的时候你不是表现得很不配合啊，难道都是装的?”“……算了，你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吗?”“不是吧你，这不是要赶我出门啊……呃，好啦好啦，那我现在就出去，不过晚上的时候你得让我回来!”阿成敌不过阿盟哀怨的眼神，只能妥协让他自己先调整调整。 “要喝吗?”之焕递给子洲一罐啤酒。 子洲摇摇头，“不怎么想喝。”他望着之焕身后的那一座座远山，“没想到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什么?哦，是啊。不怕你笑话，我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感觉挺新鲜的。你以前来过吗?”“以前?不记得了。”“嗯……” 两个男人看了对方一眼，忽然发现没什么好聊的话题了，一时陷入有些尴尬的气氛。 “谢谢你还有其它人帮我照顾怡儿……”沉默了一会儿，之焕说道。 “没什么，应该是她照顾我们吧。”子洲回答，“她是个很好的人，值得你花时间去爱惜。”“是啊，认识她之后我觉得我世界就完全被她改变了，她才是我活着的重心。”“这样子很好，你有惦记的人和惦记你的人，真的。”“你没有吗?我看你和梦汐，是梦汐吧，应该是情侣吧。怡儿常常在我面前提起她，一直说她是个很完美的女人。”“世界上哪里会有完美的人……”“不好意思，听你说的意思，怎么感觉你和梦汐小姐有什么矛盾?”“没有，我们很好。” 子洲站起身，“你上卫生间吗?我现在想沖个澡。”“不用，等下我想和怡儿出去转转。” “子洲呢?”“怡儿呢?” “在泡澡。”“在沖澡……” “他们还真有默契，都挑这个时候洗澡。”阿成倚着扶手，说道，“那你们打算干什么去啊?”“当然是去镇子上转转，反正还这么早。”梦汐看着之焕，“你也是吗?”之焕点点头，他又看向张红，“那你呢?”“少奶奶让我陪着梦汐。”“哦。” 四个男女站在过道上，虽然都知道彼此的底细，但从表面上看却是那么陌生。 第180页 “……我去看看怡儿，她一定说除了我其它人不许进吧。”“看来你们还挺心有灵犀的嘛，她确实这么说的。” “梦汐，那你呢，要等着子洲还是先和我……们出去?”阿成问道。 “咚咚咚……” “你洗好了没有?”敲门声在小小的卫生间里迴响，惊得子洲连忙扯过一见衣服披在自己身上，“梦……梦汐，你怎么进来了?” “想和你一起出去转转啊，不过之焕说你在洗澡，那我想进来等等你。”梦汐靠着门背。 “哦，我马上就，好了。”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的自己，子洲有些匆忙地回答，顺势擦掉了从胸口流下的鲜血。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九十六章 鬼水(上) “要出去啊?”老闆娘翻着帐簿，斜靠在接待台边。黄昏的余光正好落在她脚边，使得处于暗边的她显得有些阴森。她身后是一排原木的酒柜，看那发黑的搁板就知道这柜子已经做了很多年了。而放置在柜子里那一排排的酒瓶，粗粗一瞧就能看清上面的灰尘积了有多厚。 张红跟在阿成身后，对老闆娘笑着说，“是啊，想到镇子上去看看。”“厨子老李这几天回家了，我们店里也不提供饭菜，你们记得在外面吃好了再回来。”“嗯，知道了。谢谢提醒。” 就算厨师在我也不会吃这里的东西……阿成在心里抱怨道，他一看到那些乌漆抹黑的瓶瓶罐罐就反胃。刚才进来的时候急急忙忙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这家小旅馆的进门处脏成这样，和楼上简直差太多了。 “还有啊，天黑之前记得回来。”老闆娘忽然抬起头注视着两人，“最近镇子上不太平……”她的语气变得很低沉，随后又翻看起手上的帐簿。 “不，太平?……”张红疑惑地看着老闆娘。阿成却抢在她之前赶紧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块地算是处在山沟里，山上野兽多，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冬天还没到，就都跑下来觅食，有几个人被伤到了。所以想提醒你们出门的时候注意点。”“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阿成听完老闆娘的解释，不免有些小失望，他还以为又有什么灵异之类的事件发生。 “呵呵，你以为是什么?”老闆娘带着怪怪的口气问道，“我们这巴掌点大的地方，能发生什么呢……” 之焕又看向手錶，距离他上次低头已经过去五分钟。 “我说苏大少奶奶，你还真打算泡两三个小时的澡啊。”他无奈地敲了敲门。“哦哟，你们男人就是这么没耐心的动物，不肯陪我逛街也就算了，就让你等我洗个澡而已你就要命地催!”从卫生间里传来怡儿沉闷的不满，“是你钟走快了还是我手机慢了，我才泡了十分钟啊。” “行行行，我不催你了，你慢慢泡。我看会儿电视吧。”之焕哭笑不得地在床边坐下了，打开电视机看了起来，虽然电视没有几个台。 清凉的水从花洒喷出，在脚边落下，最后流进了地漏，带走了怡儿一身的闷热。她也没有泡澡，只是沖一冲身上的汗臭罢了。卫生间有一个窗，和房间窗户的朝向相同，都可以看到美丽的山景。怡儿站在淋浴房中，却有种被青山包围的感觉，“这才是回归大自然啊。” 过不多久，怡儿便关掉了花洒，准备擦干身子出去。她坐在板凳上，忍不住小声骂起之焕来，“都怪那个傢伙在外面一直催一直催，不然我还真打算用那个木桶泡个热水澡呢。可惜了。”她说罢，又在镜子前整理仪容。 这时，她看到了让她今晚註定不能安然入睡的一幕。 从镜子里，她看到在卫生间窗户外面，站着一个黑影，而那人，正非常专注地朝里面看着，以至于小半个身子都要伸进来了…… “啊!” “今天的天气不错啊……”电视里女主角对男主角欢喜地说道。 “啊……”一声尖叫从卫生间里爆发，之焕赶忙奔向门口，“怎么了怎么了?怡儿，发生什么事了?”他担心地问道，顺带一阵勐敲门。 “你是谁!”怡儿激动地紧贴墙壁，朝窗户看去。 夕阳还在山边，可以看到山脚已经慢慢陷入阴暗带，而山顶还享受着金黄色阳光的照射。 这就是窗外的全部内容，如同刚才一开始那样，能看到的，是外面的山景。很透明。 “没，没有人?”怡儿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不能相信刚才的情景。明明有一个人影在外面啊，不是看错什么，绝对不是，因为当时那人似乎还想要进来。 “怡儿，快开门!”之焕在外头叫着。但是里面没有回应。 推开窗子，怡儿伸出头左右张望，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自己现在可是在三楼，何况这外面没有水管也没有任何可以歇脚的地方。那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等等，如果，如果不是一个人呢?……胡思乱想着，怡儿不禁感到心寒，要是刚才不是错觉，那岂不是很可怕……一个能够漂浮在窗外的人…… 第181页 到了镇子上，阿成等人便根据自己需求分开行动了，并约定好五点半的时候在镇子菜市场边上的一家小菜馆汇合。 水波荡漾，几个渔夫划着名小船在镇子里唯一的小河上捕鱼。一群妇女聚在河边，一边聊家常一边洗衣服，放学归来的孩子则拎着小书包坐在石阶上望着河上的捕鱼人。 一时也不知道干些什么，梦汐和子洲便并肩沿着河岸漫步。他们看着小贩骑着三轮从身边经过，看着学生背着书包从身边经过……平静而又美好的生活应该就是如此吧。 “子洲。”梦汐盯着子洲的侧脸，“等所有事情都了结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子洲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家人。所以我也无法说清楚自己能有的打算。” “那如果，我说如果，以前的你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行的人，从大雾村回来之后，你会做什么?”“我说我想和你一起过平静的生活，你相信吗?”子洲的眼神淌出一丝爱意。 梦汐点了点头，“我想做一个成功的心理医生，然后和自己喜欢的人平平淡淡地活下去。” “嗯。”子洲不再多说，拉起了梦汐的手。 也许他们的感情发生得有些突兀，但是他知道，自己丢失的记忆中，一定有一部分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哎呀，大事不好啦!”突然，从河面上传来一声惊叫，引得河边的所有人都转过视线向河中央靠拢，洗衣妇停止了聊天，孩童也止住了嬉戏，都好奇地盯着河上的小船。 “怎么了?”“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原来还算平静的河面，没多长时间就泊满了各式的船只。河岸边也已是人满为患，大家都挤在围栏边，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远方的夕阳烧红了半边天，跟血一样。 “到底发生什么了?”“肯定是大事，你看，派出所的人都乘船过去了。”果然，梦汐和子洲看到几个警察装束的人坐着一只小船正向河中央慢慢划去。 忽然，又从人群爆发出一阵尖叫，“啊，我看到啦!我看到啦!从河里捞起一具尸体啊!” 犹如一颗重磅炸弹，那人的话在人群引起轰动。一时间，胆大的胆小的人都拼命往前挤，想看清那河中央的情况。梦汐一不小心，便和子洲散开了。她慌张地在人群中搜索着子洲的身影，却无法找到。唯一的幸运，是她被挤到了观察情况的最佳位置。 水波阵阵的河面，船与船之间靠得非常近。可是梦汐还是可以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两条船上的两个渔夫面对面慢慢退着，很快一张墨绿色的渔网就被拉出了水面，而在那网里面，有一团很大的黑色物体。就在梦汐还想猜测是不是所谓的尸体的时候，一只浮肿的有些发绿的手臂从网中滑落出来。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九十七章 鬼水(中) 热闹的河面，不等围观的群众发生感嘆，一股明显的恶臭随着网里的东西完全被打捞出水而在空气中扩散开来，使得所有人都快速捂住了鼻子，生怕自己吐出来。 “好臭啊……太噁心了……”“不行，我不要看了，我快吐了……”“我也是，这味道太……呕……”“你还好吧，快去喝点水。”“真是有够噁心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捕鱼已经不少年，捞起莫名其妙的东西也是经常的事，但是面对这眼前的脏物，老李还是有些不适应。他和站在对面脸色差到极致的老刘互望了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情景。可是旁边船上的三个警员死命地催着他们快点把网里的东西给弄出来，他们尽管非常不乐意，却也没有办法，谁敢得罪当官的呢…… “来，你把网崩紧了，我把东西拉出来。”老李对老刘说道。老刘露出一个十分感激的笑容，把网兜朝自己这边一拽。老李便弯下腰，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伸进风里一阵套弄。 就像是在看一场表演，并且到了最gao潮，全场的围观者竟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前一刻还人声鼎沸的河面此时静得有些让人背后发凉。 “怎么……了?”老刘慢慢地把网往外扯，发现老李的眼睛瞪得老大。 “他，他抓住我了。”老李哭丧着脸，手都不敢再动。 “你们怎么不继续了?”一个警员催促道，直接跳到了老李的渔船上，“说你呢，干嘛傻站着不动。”“哎，哎哟。我，我实在吃不消这活。警察先生，你来吧，你来吧。”老李说罢摘掉橡胶手套，慌了神地绕过渔网，跑到了老刘那边。 “真是的，亏你还打了这么多年渔，竟然被团破网吓成这样。”警察藐视地看了他一眼，自己拿起手套戴上，然后直接双手伸进网里，用力一抓。 一团乌黑的头髮被轻松地扯了出来，虽然在水中泡了很久，但却还是很光滑。 “看到了什么?”“看不清楚啊，好像是黑线什么的……”“会不会是人的头髮……”人群又开始发出讨论声，好奇大过恐惧，所有人都等着看到结果。 第182页 “小张啊，你打电话给局里，让他们派人过来。”“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你眼睛长哪儿的，没看到渔网里躺着一个死人啊!”警察愠恼地瞥了新来的一眼，便全身一个使劲，把网里的东西给拖了出来。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具浮肿的身体，缠着绿色的水草，无声地躺在船板上。 “哦哟，我的天啊。真的是死人啊，怎么这么恐怖!”“太噁心了，真的太噁心了，乖乖，你不要看了，给我回家写作业去……”“叫你不要到这河里来游泳，现在知道怕了吧。”“要死，我刚才还在这里洗衣服啊，这些衣服，哎……” 梦汐看着泡尸，心中也是有些反胃，但是她更在意这具尸体的来歷。尽管没能近距离观察尸体，可是梦汐还是能看到个大概。尸体在水中泡的久了，脸部腐烂到无法的地步不说，整个尸体还爬满了白森森的蛆，一动一动的。同样因为是在水中泡得久的原因，尸体的性别一时也无法确认，这倒有些麻烦。 至于那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警察此刻也是一脸囧样，面对着这样的一具无名臭尸，他一定很后悔自己的勇气可嘉吧，看他急急忙忙把手套扔掉的样子就知道了。 由于这个重大发现，围观的众人不减反增，用水泄不通来形容河岸的情景一点都不过分。而这种凑热闹的劣根性，并不会因为飘荡在河面上的恶臭或者是那已经发黑的天空而改变。 “那尸体的事你们有去看吗?”张红夹着一筷子白色的小菇刚要吃，就被阿成给拦下了，“这谁叫的啊，看到这个我就想到刚才那尸体上的虫子……”张红愠恼地瞪了他一眼，放下了筷子，“你就不能看场合说话吗?什么尸体的虫子，真是的……” “你们也在那里?”梦汐问道，“刚才我们一直都在那里，出都出不来。” “她我不知道，反正我一听到有人谈着这个消息，我就马上赶过去了，而且还用相机拍了几张现场呢。不过这中国人爱看热闹的性格真得很严重啊，我在那里都是挤的。人太多了。” “呵呵……”梦汐干笑着，“差不多吧。现在镇子上发生这种事，估计晚上没有人赶出门了。我想我们也应该早点回去。” “一直沉在水里的尸体怎么会有蛆呢?”进门入坐后久久未开口的子洲终于说话了，他看向梦汐，“尸体如果是在水里，按一般情况总是会浮起来才对吧。” “……嗯，从理论上是这样的，而且现实的例子也证明就是如此。”梦汐回答道，“你想说明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尸体有些怪而已。不过也没事，反正和我们无关。”子洲说完喝起了饮料。梦汐看到子洲的表情不是很自然，但对他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平安无事，能不扯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尽量不要再去理会了。她理解地点点头，吃起了菜。 “咦，怎么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阿成没搞明白他们的对话，追问着，却没有人理会。张红的心态与梦汐一样，能少管闲事就少管闲事，免得再惹出什么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我们快点吃吧，旅馆在镇子外面，听老闆娘说最近野兽活动很频繁，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的。”“是吗?也好，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对了，怡儿他们呢?”子洲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我打电话问问吧。” 似乎真被梦汐说中了，尽管时间还早，但餐馆里坐了没几个人，而且还都神色抑郁，小声谈论着什么。末了，大家连饭都没吃完就匆匆离开了。偌大的馆子里竟然只剩下梦汐等人。 镇中河。月亮倒影在河面，河岸的一圈路灯亮得刺眼。本该是居民拿着小凉扇聚在一起在外面乘凉的夏夜，却因为黄昏的命案而死寂。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偶尔跑过几只野猫，没心没肺地叫几声后也没了踪影。 牵着手的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在路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安静。 怡儿挂了电话，笑呵呵地看着之焕，“梦汐他们在菜市场那头的餐馆里等着我们呢。”“嗯嗯，那我们快点过去吧。”“要不你背我过去?”“……无聊，你都有孩子的人了。”“你背不背吗?”“背不动……”“不是吧你，当初追我的时候你怎么背的，真是没心肝。”“现在你太胖了，我背不动嘛。”“去死，你才胖了呢。” 两人嘻笑着打闹起来，一个不小心，怡儿摔在地上了。“没事吧。”“没事没事，哦哟，我的衣服啊，刚换的……”“边上就是河，你用水擦一下不就行了。”“那你陪我。” 灯光下的河面静得像面镜子，映着深蓝色的夜空。 怡儿蹲在台阶上，小心地用手掌滔着水擦拭衣服的脏处。之焕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她。 河水因为怡儿的小动作而开始荡漾，一阵接着一阵。 “好了没有?”之焕问道，他看着背对着他的怡儿还在不停地擦着衣服，笑着说，“行啦，不就件衣服嘛，回头我买给你就是了，别管了，梦汐他们还在等呢。” 第183页 “要你多管闲事!”怡儿忽然大声骂道，随后便站起身来，狰狞地注视着之焕。 “你怎么了?”之焕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生气了吗?” “你给我去死……”突然，怡儿一个快速转身把之焕推向了水面，“去死，去死!哈哈……” 毫无防备的之焕措手不及，跌入了水中，“扑通”，水面绽开一朵巨大的水花。 怡儿冷冷地盯着水中的之焕，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之焕紧张地摆动着双臂，刚想游到岸边，却感觉双脚被绑住般无法动弹。一股力量正在将他慢慢往下拉。 “怡儿!”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九十八章 鬼水(下) 为什么水下面会这么冷……抬起头，模煳不清的水面，被扯散的灯光，离乱的人影，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整个世界在晃动，却没有一丝声响。 之焕用尽全身的力气，挥着双手往上游，可是，他竟然感觉不到一点阻力，仿佛整个人都在空气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解脱了，相反，这种没有阻力的感受让他无从下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到水面。更重要的是，他清楚这样的下场只会是窒息而死! 时间正在一点点的流逝，之焕也陷入疲惫中。他看着那一层摇摆的画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而黑暗正慢慢把自己包围，悲伤与绝望不住地从心中溢了出来。 “来陪我们吧……呵呵……”这时，从底下传来一阵空灵的唿唤，一声接着一声，“快来陪我们吧……来吧……来吧……”之焕惊恐地朝四下搜寻着，却见不到人。 不行，我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之焕掐着自己的脖子，憋着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脚踩到了长长的水草，又柔又软，难道已经站在河底了…… “来吧……来吧……”唿唤从四面八方袭来，扰乱着之焕的思绪。正当之焕还想做最后一番努力时，突然，从河底伸出无数只手臂，拼命地向他召唤，密密麻麻，让人看得不由颤抖。之焕害怕地想往上游，但双脚早就被无数双手死死拉扯，挣脱不能。一时间，飞沙走石，河底掀起一阵黑雾。 “啊……”之焕难受地失声大叫，才想起自己是在水下，但腥臭的河水夹杂着泥沙早已经汹涌着灌进了他的喉咙，直冲他的肠胃。 缺氧的同时被灌肠，之焕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折磨，他的身体开始抽搐，大脑也失去意识。可是，怡儿阴冷的笑声却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本以为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愉悦心情，随着远处山峦隐藏在黑夜中而一同消失。起风了，风吹着乌云，遮住了天上的明月，也给大地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无力地靠在梦汐身边，怡儿哭得没了样子，她害怕地朝床上投去一眼，又马上收回了视线，“谁能告诉我他一定会没事的，谁来告诉我!”“不要太担心了，他只是溺水，把体内的水吐出来休息下就会好的。”梦汐安慰道，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怡儿，我想现在我们应该做的事不是傻傻陪在之焕身边等他醒来，而是把事情弄明白。之焕是怎么落水的?”“我……我……不知道啊。”怡儿头痛地回答，她一直盯着沉睡中的之焕，一边又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情。 “当时，我挂了你的电话，和之焕一起往你说的菜馆过去。后来……我们俩打闹着，我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看到旁边有条河，就让之焕陪着我去那里弄干净衣服……我把衣服擦干净了，之焕他……好像是催促着我快点……然后，我看到他在河里挣扎，我就大声求救了!” “等等，怎么一下子你就看到他在河里了?”“我不记得了，我……我感觉自己好像失忆了，在之焕掉下去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不要着急，慢慢想，没事的。对了，镇子里只有一条封闭的河，你们是在那边?”“我怎么知道是哪条河，既然你说只有一条，那就是了吧。这有什么关系吗?”“关系……我也说不上来什么，那你们有听说那条河里发生的事吗?”“我们进镇子的时候，路上人很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 “今天傍晚，在那条河里捞起了一具无名尸体。” 张红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虽然她也努力想让自己放松，可是在此刻的环境中她根本做不到。她只能每一分每一秒地支着耳朵，紧绷身上的每一条神经，提防着随时会有的危险。不过这种情绪却又让她感觉莫名地兴奋，就像以前。 “你们感觉到了吗”张红问跟前的两个男人，“很不舒服的气氛。” 阿盟点头表示同意，“河边安静得有些过分，就像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发生这种事情居民对这里有畏惧是正常的情况，不过还没必要到这荒凉的程序吧。”他打量着河岸边，河边什么东西也没有，空空的。怎么说呢，可以是一块忘记带回家的肥皂，可以是一件落下的衣服，甚至可以是一点垃圾。总之，做为镇中唯一的河，现在是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第184页 傍晚女人在河边洗衣服，渔夫打渔，孩子玩耍的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河面平静，河岸干净得什么东西也不留下，就好像这条河已经是荒废的独立世界。 “谁都不想和那具腐烂的尸体扯上一点关系，所以只能尽可能地消除自己在这个地方留下的证据。表示可以理解。”子洲淡然一笑，他看着伸进河里的洗衣台阶，“你们认为之焕是怎么掉下去的?” “我不想说得太诡异，可是事实不得不让我怀疑。”张红慢慢说着，好像是要进行一番演讲，斟酌着用词，“少爷失足落水不奇怪，奇怪地是他竟然会溺水。要知道，他每年都会去国外的海滩冲浪，再危险的情况都遇到过，怎么可能会在这小河里发生意外呢?”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许是他抽筋了什么的。”阿盟尽量想让答案合理化，“你们也知道，技术再好的人也有失手的时候。我觉得我们把这件事小题大做了。倒是旅馆老闆娘说的对，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有危险的是我们。” 张红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有些道理，她放眼望去那黑乎乎的河面，岸边的路灯投射的灯光似乎被河水吞噬，完全没有留下影子。周围静悄悄地让这一条河显得更加诡谲。 这时，河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圆晕，紧接着一圈圈地往外扩散开来。 “什么东西?”张红不禁叫出了口。另外两个人顺势往河中央看去，果然，那里不对劲。 “那是……”子洲一时也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阿盟说道，“这情景，好像是河水开了。” “河水开了……”没错，就是平常水开了的样子。河中央冒出一串又一串的气泡，河水开始沸腾，开始翻滚，整条河都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难道是……难道……”脑海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场面，子洲预感到了危险。他急忙转身，拉住了两个人的手。 “怎……怎么了?”张红不好意思地问道。阿盟也奇怪地看着子洲。 “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们都会死的!”子洲慌张地回答，拉起两人就跑。 话音刚落，离他们最近的一盏路灯“扑”一声爆了。 “天啊……怎么回事?”张红吓得变了脸色，往子洲身边靠近。 “吱噶吱噶……”河边发出挠人心的怪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河里爬上来。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九十九章 第一战 “傻站着干什么，快点跑啊!”子洲对一动不动的张红吼道。阿盟跟在旁边，推着张红往前走，可是张红却像生了根一样驻在原地，“你这是怎么了?” 张红脸色差到了极点，灰扑扑的。她惶恐地回答，“不，不是我不想动……我感觉，感觉有东西，很用力地拖着我的双腿……”她害怕地连话都说不舒畅了。 子洲和阿盟听完，立马朝她的脚下看去。 什么都没有。而“吱噶吱噶……”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也停了。 “子洲，你能看出什么东西吗?”阿盟盯着张红的双腿，不明白髮生了什么。子洲瞪着双眼，一时也无法解答，但三个人都知道现在情况不乐观。 “你先不要慌，我想想办法。”子洲安慰着张红，拼命地在脑海中回想，想着可行的主意。没错，如果没有猜错，他们此刻面对着的一股超自然的力量。 “咔”……三个人回头一看，着实被吓了一跳。只见刚才还好好的电线桿子在顷刻间拦腰截断了，更危险地是，那断掉的半截正在朝张红站着的位置倒来。 “啊，快救我啊，快救我!”张红惊恐地盯着那压在脸上的影子，痛苦地向子洲他们求救。她用力地想往前迈步，哪怕只是一小步，也许就能脱险，可是双脚犹如灌铅般沉重，别说迈步，就是想动个脚趾头也是万般艰难。 子洲见势，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前抱住了张红，想把她拖出来。阿盟也不含煳，跟着抱着张红的双腿，企图两个人把她给抬起来。但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而那倾倒的石头杆子已经近在眼前，三人的额头都布满了冷汗。 “砰!”“啊!!!” 电线桿子在地上砸出一个大窟窿，杆子顶端也撞得粉碎。 阿盟心惊胆战地看着离自己不过十公分的杆子，后背是一阵寒冷。真够险的，要是稍稍晚了那么几秒，这被砸出大窟窿恐怖就是自己的身体了。 子洲松开早已大汗淋漓的张红，嘘了一口气，幸好动作够快，幸好……张红抹去眼角的泪水，也吓得接近虚脱状态，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让自己心跳移稳下来。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是要我们的命吗?!”子洲扶起张红，推测不出所以然来，“不知道，看来只有先回去了。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提议来这里看看，就不会遇到这种危险了。”他看向受惊的张红，诚恳地道歉。 “没，没事。是我自己要跟过来的，和你没关系。” “好了，我想我们还是快点回旅馆去吧，我已经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阿盟催促两人。 第185页 “嗯，我们走吧。”子洲让张红走在前头。 “谢谢。我想……”话未说完，张红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转过了头。 “啊!” 一声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吶喊，震动着整个河面。河岸的所有路灯都闪烁起来。 张红被摔倒在地，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无形的力量给拖着走了。 “张红!”子洲看着张红身后空空一片，完全没了想法，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阿盟更是害怕，他顾不得张红，缩成一团敏感地注视着四周，深怕那东西找上自己。 “放开我，放开我!”张红吃力地抓着地面，手指头已经按出了血，可依然敌不过身后的力量。她快吃不消了。 血……子洲盯着张红，勐然间想到了什么，“张红，你在撑一下，我来救你!”他说完立刻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血从手指流了出来。他还嫌不够，又咬破了另一个手指。 “子洲，快，快点!”张红的脸扭曲到不行，她明白自己就快到极限了。 这一会儿功夫，子洲的双手已经鲜红，他咬紧牙关，向张红身后冲去，“让我见见你的真面目吧，你这个恶鬼!” “啪!”子洲对着空气狠狠打了一巴掌，他感觉到这空气的虚假，因为手触及的部分很结实。果然，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我的天，那是什么!”阿盟看到子洲的证实，活生生地吓到了。 就在张红的身后，被子洲的血抹过的空间，竟然出现了一双翻白的眼睛，正兇恶地盯着张红不放。 “以为这样子我就看不到你啦，你把我想得太简单了。”子洲轻蔑地与那双白眼对视，双手顺势往下一抹。小半个人的轮廓便现形了。 还在惊魂中的张红吃力地回过头一看，不禁也是吓得花容失色。 一双腐烂流着脓水的手正死死地抓着张红的腿不放，手的主人同样也是一具腐尸的模样，他脸部的皮肉已经分离，那泡发的皮只要稍一用力便如桔子被剥的皮那样轻松地掉在了地上。这情形……没错，是他!张红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傍晚那被打捞起的尸体的样子，就和现在自己看到的一模一样。 “是白天的浮尸!”张红惊讶地叫出口，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死人要伤害自己。 “没有错，就是他!”子洲离危险分子不过几尺的距离，他愤怒地注视着眼前的异物，“你到底想干什么?先是伤害之焕，接着又来害张红!” 死尸拖着张红，原本白森森的双眼突然变得血红，“啊!”他发出一声咆哮，丢掉张红，将目标猎物换成了子洲，直接朝他扑去。 “扑”子洲虽然有所防范，但无奈没有那凶物的力量，来不及逃跑就被他扑倒在地。那傢伙的动作像是要把子洲脖子给拧断，双手直插子洲颈部。子洲奋力抵抗，抓着他那黏乎乎的手臂不让他得逞。 一旁傻呆的阿盟在此时也终于缓过神来，见两人陷入僵局，赶忙起身从地上随便抄起一根洗衣棒挥舞着向他们奔去。 不料死尸反应迅速，不等阿盟靠近，毫不费劲地托起子洲，直接把他重重投进了河里，“哗”，河面激起一阵巨浪，子洲来不及喘口气，河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脸。 “城子洲!”阿盟喊带，还想找死尸，只见他也已跟着遁形在水中。 “怎么办?”张红着急地问，两个人赶紧跑到了围栏边，在河中搜寻着子洲的身影。可是河面在瞬间就恢復了平静，河下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什么东西，“城子洲!”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一百章 迷雾 为什么一下子所有事情都变了?原来只是清新的山林空气，现在却充满了不安的味道;那在窗外摇曳的树影，仿佛也是一个个招魂的陷阱……只是几个小时，怎么一切都变得那么那么陌生了，没有一丝丝的安全感。 一双黑亮的眼睛穿透了暗夜，无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梦汐找不到可以形容此刻心情的词语，她害怕，她焦虑，她紧张，她难受，只那么一会儿，字典里所有负面心情的形容词都找上了她，可她却无从下手，只能默默忍受着。 “子洲，怎么会是你呢?谁都可能遇到危险，可为什么会是你呢?”梦汐回忆起过去城子洲在所有人中的带头作用，她觉得，她只是觉得，凭子洲的力量，是可以对付现在发生的事情的，但他却就这么消失了。 “你真的要去那里吗?”梦汐拉住了子洲。子洲点了点头，摸着她的头回答，“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是吗?我只是担心而已。那你一定要小心，还有他们，你们都要小心点才好。”“嗯，张红我不知道，不过有我和阿盟两个大男人在应该不会有问题的。阿成留在这里陪你们，也不会出什么事的。”“早去早回吧，发现什么了就马上回来，没有的话也要立刻回来。”“行啦，你是陪着你的好姐妹去吧，呵呵。人家阿盟和张红都在楼下等着我呢。” 想起两个人的最后一次交谈，梦汐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她还是忍住了。有什么好哭的，子洲也许正在回来的路上呢，哭什么哭……她捏紧了被子一角，做着深唿吸。 第186页 “对不起梦汐，都是我不好。”忽然，身边传来张红的声音。 梦汐赶紧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什么，你还没有睡啊，早点休息吧，我没事。” 张红没有起身，也没有睁开双眼，她听得清旁边床上的声响，在这种环境下睡得着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不跟去就好了。”脑海中又浮现河边的场景，死尸，河面的波澜。 “不是你的关系，就算你不在场，那怪物一样会出现吧。子洲不会有事的，他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应付。你说呢?”“……是吧，他确实与众不同。” 只隔了一堵墙，氛围依旧是同一个悲伤的主题。 “现在倒好，子洲也搞得失踪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怡儿含着眼泪，忿忿地抽出一叠纸巾扑在脸上，“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阿成同样也是心烦意乱，他勐然发现自己和阿盟的责任是那么重大，之焕还没醒过来，另外三个女流之辈也得小心照顾。“真的是那什么死尸出来作怪吗?”他问向站在窗边的阿盟。“我不知道，那捞尸体的事发生时我不是还在旅馆嘛。是子洲在现场说的，张红也认出来的，那就不会错了吧。”阿盟说的时候还是直直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山林，那是一群沉睡中的巨兽的样子，也许只是永远沉睡下去。 “梦汐还好吧?”他问怡儿。怡儿嘆了一口气，“你说能好吗?虽然她装着很放心，不过谁都看得出来她着急地要命。张红在她身边会好好安慰她的，你不用太担心。” “行了行了，我想我们还是早点休息的好，明早就去镇子里再找找。现在想得再多也是空头。”阿成建议道，说完就钻进了被窝里，“你们都快点睡啊……” 怡儿不捨得站起身，阿盟送她到了门口，“之焕我们会照顾好的，你回去吧。”“嗯嗯，有什么事马上叫我。”“放心，之焕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你。” 好冷啊……梦汐打着寒颤，她望着眼前的一片河水，疑惑着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 晚风吹得脸生疼，仿佛已经到了冬季般冰冷。那河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河水在雾气中显得非常虚幻，就像一大块黑水晶沉淀在河道中。这里镇子上的河吗?可是为什么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是朦胧的雾气，漆黑一片……路灯也不存在了吧。 “奇怪，这不像是镇子上的。那我现在到底在哪里?”梦汐止步不前，无法确定下一步动作。她安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顺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子洲，可是他不是失踪了吗?那只能找怡儿求救了……“您好，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请核对后再拨。”嗯，第一次听到男声的自动回復。梦汐小小疑惑了一下，便挂了电话。 “这么快就挂了?”忽然，已经合上的翻盖里传来刚才那个自动回復的男声。 梦汐有些惊讶，不是把电话挂了吗，怎么还会……她马上打开翻盖，只见屏幕上的状态还是正在通话中。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使劲地按挂断键，可是按了几次还是没有效果。 “呵呵，你很害怕吗?”电话那头的人问。 “我为什么在这里?”梦汐见挂机无用，只好硬着头皮接起了电话。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谁呢，呵呵……”“……如果你会这么轻易告诉我你是谁，那我想你也不用这么大费周折地把我弄到这里来了。我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 “哦?!不愧是城子洲的女人，果然和他一样深藏不露啊。”“是你抓了子洲?他现在在哪里?”一听到对方提到子洲，梦汐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听那人说话的语气，十足的自信从容，无法找到破绽，这很麻烦。自己不可能像心理医生一样和他对话了。 “在想该怎么找我的破绽然后进行心理疏导抓线索吗?”“……才没有，我现在很害怕，没有功夫想那么远……”他知道我在想什么，还一清二楚。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猜透我的想法，不然我一定会被他诱导。 “不想知道子洲那傢伙在哪里吗?”“我已经问过了，是你没有回答。”“哦，是吗?那现在我们来个二选一怎么样?”“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可以从两个问题中挑一个你觉得重要的来问我，我一定会告诉你答案。” 梦汐握着电话，她看着身边的黑暗，肃杀的冷风包围着她，黑色的河水发生轻微的流动声召唤着她，是陷阱? “我在哪里?子洲在哪里?哦哦，这两个问题孰轻孰重呢?知道了子洲的位置也许可以救他，那谁来救我?可是我离开这鬼地方，子洲怎么办?哎，这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你能安静一会儿吗?”梦汐坚持着不被对方扰乱自己的思绪，但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从一开始就很艰难不是吗?”男人忽然变了语气，“从你选择介入这整个事件开始。你难道没有发现种种因果是那么贴合你的世界?有意无意，特别是你和城子洲——你们才认识没多久就经歷过生死关头，然后就那么在一起了。你也怀疑过这其中的秘密吧，脑海中偶尔闪现过的画面，那么真实，是否揭示着你不为人知的过去……” 第187页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梦汐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很肯定地说道。 “是吗?你知道我是谁?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没错，在我的记忆中确实没有见过你，但是我听过你。”梦汐犹如看到胜利的曙光，嘴角不禁上扬，“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和张红见过面。” “你就是给安百合转运的那个人。”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一百零一章 迷雾(下) “想知道子洲在哪里?还是想让我告诉你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的人发出轻佻的笑声。 梦汐握着手机，视线却在茫茫雾气中搜寻着什么，她有一种直觉，或许……“为什么要找到我呢?我们根本没有见过面。”她随便找出一个问题，思绪却转到了别处。 “为什么要找你?我也对这个问题充满好奇，如果用命运的说法，我只是无意间知道了你的号码，然后又无意地拨通了而已，你认为呢?” “是吧，命运……呵呵，那我能听到你的声音还真应该表示荣幸。行了，我不想在和你玩语言游戏，你直接告诉我子洲在哪里吧。”梦汐肯定地说道。 “哦哦，这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已经选择了，我有义务告诉你。你边上是不是有条河?你想要的答案就在那里。” 河。难道子洲已经……梦汐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朝河边走去。 雾气还是没有消散的迹象，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河水如死了般，没有声响，没有流动。梦汐可以看到偶尔有点点的闪光在河面上闪耀，但她并不能看清河里有什么东西。 “子洲……你，在那里吗?”梦汐鼓足勇气，向着河面唤了声。 是在她的猜想之中，没有谁作出回应，她只听到被放大的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漱”，河面突然泛起一阵小波澜，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河底浮了上来。 梦汐只觉胃部一抽搐，像是被人重重击打了下。她没有多想就直接步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出乎梦汐的预料，在河里走了几步，河水还是只漫到她的膝盖为止，原来河就这么点深度，那它能藏住什么东西呢?梦汐摸清了小河的真面目，算是松了一口气。 “是不是感觉轻松许多了……”电话那头的人问。 “……是，我一直以为这河会很深，没想到有这么浅。”“是浅了点，不过泡具尸体还是没问题的，你认为呢?”“你别想刺激我。”“可是我已经听到有声音了。” 梦汐警觉地缓下了脚步，她有种摔手机的冲动，不过最终还是把手机紧紧攥在手中。她不停地安慰自己，这么浅的河水，不会有什么大危险的，应该不会。 “漱”，又是一声，在黑暗中显得特别刺耳。 梦汐忘了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恐惧，她在河水中站了一会儿，便立马转身要回到岸上。 就在这个时候，什么东西拉住了她的腿。 仿佛被电流击中，梦汐打了一个寒颤，她弯下腰，朝水中看去。 水中，一张模煳的人脸正对着她，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不会的……”梦汐捂着嘴，忍住了那就要冲出口的尖叫，她呆呆地看着子洲的脸，不知该做何感想。 “是不是该感谢我，让你找到了你的心上人，呵呵。”声音已经不是从手机里传出，而是从四面八方向梦汐袭来，冲击着梦汐的心防。 梦汐痛苦地跪倒在河水中，任由那种寒冷侵袭她的身体。她将双手伸进水下，慢慢靠近那张笑脸。触摸到了，是那么真实的感觉，不是幻象。 “怎么会……”梦汐将子洲沉重的身躯从冰冷的河水中拖了出来，她温热的泪水毫无保留地打在了子洲的脸上，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了耳垂。 以为还会继续泛泪的双眼忽然闪过某种光芒。 梦汐破涕为笑，她赶紧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把子洲的尸体推进了水中。 “怎么，你后悔了?”男人问。 “不，我只是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而已。”梦汐盯着黑暗中的一个角落，“子洲是戴着耳钉的，但水中那个人的耳朵上根本没有耳洞。还有这黑暗的一切……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现在是在自己的梦境中吧。” “砰”，犹如镜子破碎的声音，梦汐周围的黑暗突然碎了一地，小河也跟着在瞬间干涸，梦汐从黑暗转至荒漠。 “呵呵，你比我想像得更加有智慧，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和你有什么过节吗?”梦汐大声地问道。 “这个答案，得靠你自己去争取了。”话音刚落，整片大地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不等梦汐有所反应，她脚下的土地突然间裂开一条巨缝。 “天啊!”梦汐尖叫着，没有迈出一步，她的身子便陷入了这地缝中。而那下头，只是无休止的黑暗。 “啊!” “梦汐，没事了没事了，你只是在做恶梦而已。真的没事了。”怡儿扑到梦汐身边，把浑身是汗水的梦汐搂在怀里。她从来没有见过梦汐这样子，这么歇斯底里。 第188页 张红从卫生间拿来一条毛巾，递给了怡儿，“给她擦擦吧。看来子洲的事对她打击真的很大。”怡儿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应该是吧，她一定梦到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了。” “我在哪儿?”梦汐费力地睁开被汗水包围的双眼，惊恐地盯着天花板上的黄色吊灯。“我们在旅馆的房间里，梦汐。你是不是做恶梦了?”怡儿紧争皱的眉头出现在她的视线。 梦汐摇摇头，“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梦到城子洲了?”“子洲?对，子洲，子洲他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梦汐，你冷静点，子洲他没事，子洲他会很好的。” 张红无奈地看向窗外，凌晨的天空星光将绝，远山与天空融为一体，分不清界线。她也许该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但是又觉得还是这种似醒非醒的状态比较好。 毕竟，恶梦中，谁也分不清虚与实的区别。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一百零二章 上山 清晨，太阳还隐藏在厚厚的云层中，天地间动盪着一股冷风，从树丛中穿梭而过直冲云霄，那些云朵也跟着被扭成了一团一团的。 阿盟把最后一件行李塞进了车子的后备箱，又仔细地数了数已经放好的东西，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之后终于合上了车盖。 “我们真要这么急着去大雾村吗?”怡儿扶着之焕，担心地问道。梦汐没有回答，让阿成坐进了驾驶室，自己在一旁坐下了。张红把之焕的车子开到了梦汐车子边上，摇下了车窗，“快点让少爷上车吧，外面还挺冷的。”“我只是不明白，子洲还没有找到，难道真的不等他了?”“不是不等他，而是他应该在前方等着我们了。”梦汐转过头，眼袋和黑眼圈同时挂在她苍白的脸上，“我确信这不是预感，子洲就在前面。既然我们的目的地就是大雾村，行程安排得也没有差，那就应该出发。”“……好吧。之焕，你没事的吧。”“没事了，昨天睡了一觉现在感觉好多了，反正车子张红会开的。”“那行，那就出发吧。” 六个人三三一辆车，先后发动了引擎，只听得“哄哄”声接连而来。 “你们这么早就要走啦?”旅馆老闆娘骑着三轮车，运着从早市买来的食物到了旅馆门口，见客人就要离店，把他们给叫住了。 “怎么?”阿成探出头。“也没什么大事，就想着天还这么早，你们走得未免也太急了。这里毕竟是山路，我觉得你们还是等天完全亮了再走吧。我刚从镇上的市场里运了新鲜的蔬菜来，你们可以吃了早餐再走。”老闆娘显得很客气，笑盈盈地看着车上的人。 “这个……”阿成犹豫地瞥了梦汐一眼，其实他也想晚点再走。昨晚发生这么多事，他都没有睡充足，现在还是很困。如果不是梦汐中了邪一样一大早就把所有人给拉起来，阿成想睡个一天一夜都没有问题。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梦汐替阿成回答道，“我们急着赶路。”“那也是。那个，大雾村现在刚好是浓雾的季节，你们在路上千万小心着点。去山里的路本来就不好走，一定一定一定要注意。” “老闆娘，我听到你车子声音了，你怎么还不把小菜拿来厨房啊!”老闆娘还想再说什么，被厨房里的师傅给打断了。“知道啦知道啦，我这不就来了嘛。那你们走好啊……”说完，她推着车子往后院走去。 阿盟轻轻敲了一下阿成的后脑勺，“别看了，快开车吧。知道你困着，到时候会换你下来的。”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远没有之前一段路的气氛欢快，此刻不管是哪一辆车，里面都是死气沉沉。 天空已经发亮，路况也比较明显，车子行驶得还算平稳。重要的是越往里开得久，路上的车子就越少。差不多在两个小时后，大道上就只剩下梦汐他们的车子了。 怡儿靠在之焕肩上，望着车窗外的山峦。山顶已经提前感受到阳光的温度，一片通红。那山顶下还是乌漆漆的。也在这时候，车子停下来了。 “到大雾村了吗?”怡儿靠直身子，朝前方看去。 梦汐望着车子前面的石子路，皱了皱眉头，“是没有路了吗?”阿盟转动钥匙，淡淡一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路还是这样子。”“嗯?”“前方的山路非常难走，当年筑路队把路浇到这段之后就没有再干下去直接调头走人了。我以为我离开的这些年这路应该会做好，结果还是一样。看来以后也不会再变了。” 阿成嘆了一口气，“阿盟啊，我估计也就只有你这类从里面出来的人才敢开车进去了。你千万悠着点啊。”“这个，我也只是凭着记忆开车，怎么说也好久没有回去了。” 路不好走是肯定的了，看着眼前那一条比蛇形还蜿蜒的小道，张红心里没什么底，她虽然会开车子，不过这种山路接触得不多。“滴……滴……”前面的车子亮起了危险警示灯。“是出什么状况了吗?”怡儿问。张红摇摇头，“不是，是梦汐他们在提醒我们前面路段比较难行，让我们注意。”“你能开吗?不行的话我来吧。”“没事，慢慢开应该可以的。” 第189页 伴随着几阵轻微的摇摆，两辆车子从柏油路过度到了石子路上。而此时，关于野外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因为与现代化接轨的事物越来越少。 还算平稳地行驶了一小会儿，怡儿收到了梦汐传来的简讯，她马上对张红说道，“梦汐说路段马上要向上绕山了，你要吃不消就换我来开。”张红回答，“这段开完再换人吧。”“那行，你小心点。” 果然，话才说完，张红就感到全身一阵抖动，车头随之往上仰。这个上坡坡度有些大，又因为是石子路，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她不敢有一丝大意，咬着牙把车往前开。 “这路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差了……”原本还带着睡意的之焕被车身的颠簸弄得异常清醒。他左右张望，一面是山壁，一面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石子路坑坑洼洼极度不平不说，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竟然还没有护栏，他不得不替张红提心弔胆。更要命的是，耳边还迴荡着从山脚下传来的流水声，这可不是一般的悬! 阿成同样是紧张地盯着阿盟手中的方向盘大气不敢出，他看着前方的转弯是一个接一个不停，有几个还特别急，而路面也是要死的差劲，他只能感嘆这哪里是在开车，完全是在赌命啊。特别是当车子完成一个转弯的时候，阿成手心就湿成一片。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歷。 也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梦汐，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本来只是担心子洲的情况，此刻却不得不先考虑自己的处境了。她知道现在打扰阿盟是不明智的决定，但还是说出了口。 “阿盟，我们是不是快到大雾村了?”“没呢，怎么了?” “难道你没有发现，山上已经起雾了吗?” 注意力完全放在开车上的阿盟听梦汐这么一说，才发现车子外面围着一团稀薄的雾气，而远处的事物也慢慢披上了一层绵延的轻纱。 “现在怎么办?”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一百零三章 雾中杀机(上) 白色的一团，紧紧贴着车身，在瞬间就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繫。 起雾了。什么都隐藏在大雾中了。 “咔嚓”，阿成半个身子钻出车窗，拿着相机使劲地拍。梦汐也没有问他是在拍什么，她看着阿盟把车靠向山体的一边然后拔出了车钥匙，“只能这样子了?” 阿盟将座位往后调了调便躺下开始休息，“是的，再往前是不可能了。这一带的雾一起就非常浓，走到外面你一伸手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啊。你觉得我们的车子还能前进吗?” 梦汐不再追问，她放下车窗，外面的雾气就如潮水般往车厢里涌。没办法，想换口气都不行了，她又摇上了车窗。印象中大雾最多也就是让一切变得朦胧，可现在的大雾就如同黑夜般将所有东西包得严严实实，连个轮廓都不留下。 张红慢慢地把车子停在梦汐他们后面，跟着熄了火。“看来这大雾一时不会散了。”她转过头对怡儿与之焕说道。怡儿对这突如其来的大雾显得很震惊，“这种大雾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看上去真是结实，一点美感都没有。”之焕认同地点点头，“其实我想说这场雾来得有点诡异。刚才明明看到太阳出来，怎么还会起雾呢?难道是因为上山的原因?” “不是。我也不知道成因，以前有人推测说是地形的关系，但事实上这里的地形也没有到随随便便就能起雾的程度，况且按常理时间越晚雾就应该越淡，可它到了中午是越来越浓。其实我们的村子以姓氏为名，叫王家村。然而因为这奇怪的雾出现在通往我们村的必经之路，我们的村子才会被外人叫做大雾村。对了，你刚才在拍什么东西?”阿盟闭着眼，慢慢地回答着阿成的问题。 阿成边查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边解释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抓拍几张动态的雾景而已。你难道没看到这起雾的过程很明显吗?”“……早就习惯了。”“呵呵，那也是。” “给我看看。”梦汐伸过手，“话说我还没有专心看过你这个专业记者的摄影作品。”“嗯嗯，我平常都是拍些目的性很强的照片，今天是很随意的心态，感觉就是不一样。” 拿过相机，梦汐对照着屏幕上的雾，才发现外面的雾早已浓厚得无法形容。不得不承认的是，阿成随手拍的雾比现实中柔美许多，还多少带着点艺术气息。 嗯，这是什么?忽然，梦汐发现有一张照片不是很对劲。她把照片慢慢放大，想看清楚是出了什么问题。结果让她大吃一惊。 “……子，子洲!!!” 照片上，朦朦胧胧的大雾中，竟然有一个人影。 “子洲?子洲在哪里?”阿成和阿盟同时看向梦汐。 梦汐激动地举着相机，“你们看，照片上，照片上有人啊!”她把相机递给了阿盟。阿盟仔细地看着被放大的照片——满屏幕的大雾，在右下角确实有一个模煳的影子，但是，雾的形状无法言语又随时在发生变化，难保这不是积在一起的雾气。 “阿盟，给我看看。”阿成催促道，也不顾阿盟有没有研究完就抢过了自己的相机，“……梦汐，虽然大家都知道你很想子洲，不过，这照片上的人影真的没有太大的说服力。”看完照片，阿成平静地说道，“只是雾气聚得有些巧合而已。” 第190页 “不是的，难道你们都看不出这是子洲的背影吗?!”梦汐不禁提高了分贝，“我肯定这就是子洲。他就在这路上啊。”梦汐急忙转过头往外面张望着。可是能见到的除了大雾还是大雾，四周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这雾到什么时候才会散。”之焕用手指在车窗上画着各种古怪的符号，“手机信号也完全没有了。真是郁闷。” “奇怪了，难道这个时节这一块的居民都不出门啊……”怡儿揉捏着自己的手指，无聊地打着呵欠，其实她是想到梦汐那边去。不过这夸张的大雾把梦汐他们的车子远远隔在前方，山路也不怎么好走，一边就是悬崖，真要迈出车子还是需要一定的胆量的。 “也许晚上这路才会好走些吧。”张红不觉皱着眉头。 怡儿想了想，突然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喂，你们有没有听过失踪案吶?”“什么东西?”之焕看她的样子一下来了兴趣。怡儿浅浅一笑，“我记得很多探索节目要么书籍都有做过相关的介绍。就是说一群人上山进行探险调查什么的，然后在半路上遇到一团大雾，结果等雾散了之后那些人也跟着神秘失踪了……” “哎，这种事我也听朋友在聊天的时候说起过。”之焕附和着，“那些人失踪得非常干脆，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上过山一样。而那雾也是来无影去无踪，出现得极其诡异。后来有专门的科学小组去进行调查，结果也是一去不回。根据当地的居民形容，都说是走进了大雾中，等雾散了就也没了踪影。” “对对对，就是这样。”怡儿一看之焕也听说过，激动地拍起了手，“很多人都在猜测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说是被外星人抓走了，有人说是那雾是种腐蚀性很强的毒气，把人在瞬间分解了……总之什么说法都有。” 听着两夫妻的谈论，张红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打开手机，还是没有信号，“那个，少爷少奶奶，你们可以换点别的话题吗?这么应景的事情说出来让人觉得很恐怖啊。” “恐怖?我不觉得啊……”怡儿突然变了语气，“呵呵，怎么，你也会觉得恐怖……”“是啊，我以为你一直都胆大呢。”之焕冷笑道，“是不是这样呢?这雾，来得很是时候啊。” 张红一听，立马觉得不对劲了，她朝后视镜看去。 只见怡儿和之焕七孔流血，正兇狠地盯着自己……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一百零四章 雾中杀机(中) “张红……”怡儿和之焕互相对视，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张红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哈……原来，原来只是幻觉而已。” 车厢内的氛围不觉有些古怪。 “你怎么了?”怡儿往前一靠，问张红。 张红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没，没什么。这么浓的大雾让我有些不自在，况且你们还要讲那么诡异的事情。我，有些害怕了。” 之焕不禁嗔怪起怡儿，“看吧，都是你打的头。我就想着这时候不适合讲这些东西。” “那我给你们讲个笑话缓解缓解气氛好啦。”怡儿脸一转，调皮地笑了起来。 “你说现在怡儿他们那车人在干嘛啊?”阿成占着整排后座，打着呵欠。 阿盟同样是闭着眼睛回答道，“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怡儿在活跃气氛了。大雾不会这么快就散，想休息的话就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吧。”他偷偷睁开眼瞄了一眼已经睡着的梦汐，稍稍放心了些，“这种时候人很容易胡思乱想的，也许还是安静地睡一会儿吧。” “可是，刚才那照片里的人影……”阿成朝梦汐张望了一下，“这并不是梦汐一个人在那里的胡思乱想，说实话，我也觉得确实和子洲挺像的。没准真的是……” “够了。难道你一定要让梦汐的情绪再次不稳定吗?不想的话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阿盟的语气平静却有力，阿成露出一个自讨没趣的表情，只好闭上了嘴。 静静听，除了彼此的唿吸声，似乎还能听到大雾流动的声音，那么暗潮汹涌。 一，二，三……木头人!一，二，三……木头人!一，二，三……木头人! “呵呵……呵呵……”四周都是孩子清脆的笑声，青青的草地上却空无一人。天空很奇怪，一会儿蓝色，一会儿红色，一会儿黑色，就像一块变色镜，就连远处的树木也是怪怪的。 “一，二，三……木头人!”阿盟睁开眼，往身后看去。 那些孩子一动不动，谁也没有犯规。可是他觉得不对劲，他盯着那些孩子，勐然间发现哪里不对劲了。他们还是孩子……阿盟摸着自己的脸，自己的手，没错，自己已经长大了。 “你想累死我们啊，继续报下去啊!”一个小男孩有些生气地说道，“你们看，阿盟都不好好玩，我们不要和他一起玩了!” “等一下!”阿盟叫住那群鲜活的生命，“你们，你们不是应该死了吗?” 第191页 “你才死了呢，我们谁都没有犯规哦。”女孩乐呵呵地笑着，“阿盟，你没有认真玩游戏吗?你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我现在有些乱。”阿盟难受地喘着气，这不对，他们明明都死了，自己看着他们死的啊，“不对，你们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为什么你这么希望我们死呢?”女孩生气地抓住了阿盟的双手，“真该死的人是你才对，是你啊!” 阿盟想推开她，却做不到，“我?怎么会是我?” “你没有玩游戏，你没有玩游戏，你没有玩游戏!”忽然，几个孩子生气地围住了阿盟，他们激动地大喊起来，“为什么你不陪我们玩游戏，为什么!” “放开我，我不要陪你们玩，我知道游戏的结果是什么，我知道啊!” “那你更加应该陪我们玩才对，阿盟，来嘛，陪我们把游戏完!”孩子拉住了阿盟的手臂，越拉越用力。阿盟只感觉两只手臂快要被扯下来了。 “呲!”两道血流从两肩喷射而出。阿盟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两只手臂被活生生地拉扯掉，肩膀处只剩下半截白森森又沾着血肉的骨头，“我的，我的手臂!啊!!!” 一股寒气包围住了阿盟，他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坐在位子上伸了个懒腰。 刚才的恶梦，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么诡异的梦了，为什么现在又梦到了……阿盟只觉得胸口很闷，可看着窗外的茫茫白雾，又做不了什么。现在是几点了?他侧身想去拿后座的背包，里面放着野外专用的工具。这才发现，梦汐的位子是空的。 车门大开，车内的雾气早就和车外持平，难怪睡着的时候自己会觉得那么冷。 梦汐人呢?阿盟有些不安地朝外头看去，但马上发现是白费力，因为什么都看不到。他猜测着可能发生的情况，也许是梦汐内急，也许是梦汐觉得车里太闷了……她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要不再等一下吧。 “哎哟，怎么这么冷啊?谁开的门啊……”同样被冻醒的阿成一睁醒就抱怨，他一睁一闭睡意惺忪的眼睛，还是有点迷煳，“阿盟啊，啊……欠……我们睡了几个小时了?怎么外面的大雾一点都没散的样子……那个，梦汐人呢?” “阿成!!!”突然，车窗一震，一张大脸紧紧地贴在了玻璃上。 “啊!”阿成被吓得连忙很后靠，但他立马看清了站在车外的人是该死的怡儿。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被吓到。”怡儿打开车门，钻了进来。阿成生气地瞪着她，“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时候恶作剧会吓到人啊!”他紧张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怡儿呵呵一笑，“人家阿盟就没你那么夸张好不好?真是的。梦汐也是……咦，梦汐跑哪儿去了?” 几个人盯着空空的座位，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都是不安涌上心头。 “那是什么?”怡儿说着走出车子来到前车门边上。 一个淡淡的掌印按在右车门的玻璃上。 阿盟也注意到了，之前并没有这个掌印。他看着怡儿慢慢地把手按了上去。 怡儿轻声说道，“应该是一个男人的手。难道刚才还有别人在这条路上?” 犹如受到重击，阿成和阿盟的心中掀起一阵波澜。男人……在这条路上……难道是他? “不是的，难道你们都看不出这是子洲的背影吗?!” 他回来了?……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一百零五章 雾中杀机(下) 树短命断，草长命长。 “梦汐!梦汐!”“梦汐，你在哪里啊?听到的话就应个声啊!”“该死的，她到底在哪儿?” 时间概念在大雾的冲击下显得完全没有意义，几个人挨在一起，费力地行走在漫漫雾气中，只觉得希望什么的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轻轻抹去刘海上的雾水，阿成非常无奈地对旁边的人说道，“我看梦汐一时半会儿不怎么可能回来了，我们还是上车去等吧。免得到时候又有人不见。” “你个乌鸦嘴，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怡儿恼火地瞪了他一眼，“要上车你自己一个人去，我们还要找呢。” “那个，怡儿啊，我觉得阿成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之焕小心地用着词，“雾这么大，我们，或许，可以回车上等。你也看到了这雾大的根本看不清前方，我们可是在悬崖边上啊，还是稍微保守点吧。” “之焕你……”怡儿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公会“叛变”，更加火大了，她恶狠狠地盯着之焕，“行，你这么想上车休息那你去好了，我才不拦你!” “怡儿，这样子漫无目的地找确实不是个好办法，我们应该再想想更好的办法。”张红也是用商量的口吻对怡儿说道，她又转向面无表情的阿盟，“你觉得呢?” 虽然是很担心不知所踪的梦汐，但是阿盟也知道这种天气这种地形的危险，确实不能再冒险了。他隔着薄薄的一层雾气，把怡儿轻轻拉到之焕身边，“他们说得没有错，我们先回车上再想想吧。” 第192页 犹如审判失败，怡儿像只瘪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地跟在了之焕身后。 “啊!!!”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穿透了沉闷的雾气震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是梦汐!”阿盟第一个做出反应，他想也不想就立马朝着声音发源地跑去。 这情况把其它人惊地不知所措，怡儿着急地看着另外三个人，“完了完了，他倒好，一下子没影了，我们怎么办啊，这路我们又不熟!!” 梦汐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无处可说。车上的人都不相信自己，怡儿那边估计也是一样。算了，就假装自己根本没有看到过那张照片好了。可是那明明就是子洲啊。 阿盟和阿成都闭着眼睛，阿成还发出轻轻的鼾声。他们怎么还能睡得着……梦汐绝望地转向窗外，也不清楚自己可以看什么。 “啪!”非常闷地一个声响紧紧压在车窗上。 梦汐不敢相信地注视着那玻璃上的印子——这，这……玻璃上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手掌印!!!自己没有眨过眼睛，自己也没有眼花，它就那么突然地出现了! 那两个人还在睡眠中，完全没有觉察到什么。梦汐不能给自己一个解释，但是她又紧张又兴奋地伸出手，慢慢地隔着玻璃去合那个印子。 没有合上，那手掌印比自己的大。不过，梦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那种合掌的感觉，和像和子洲牵手。是子洲吗?她盯着那个印子，越发觉得熟悉。 轻声地下了车，梦汐站在车子边上朝四周张望着。如果是的话，请你马上出现好不好?她在心中一遍遍祈祷，希望子洲可以在她身边。 “咻——”“谁?”一个黑影飞快地从车尾处一闪而过，消失在深雾中。 果然还有人在我们周围。梦汐笃信还存在第三者，她赶快朝着刚才那黑影消失地方向走去。不管是谁，一定要先把他找出来。 在大雾中走了两分钟不到，梦汐就开始为自己的鲁莽后悔不已，她无助地在原地转圈圈，寻思着来时的方向，她知道自己迷路了。 “不对……上山的路盘着山腰，就这么一条，路面也不宽。按道理我只要往回走就行了，为什么现在完全感觉像是走在平地的广场。”梦汐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半蹲在地上，想找着车辙的方向，却在勐然间发现路面根本不是石子路，而是非常平滑的大理石地面。 “咻——”她感觉自己背后吹过一阵冷风。但是一回头，什么都没有。 “那是……”忽然，前方的地面出现了异象。光滑的大理石突然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坑。 梦汐还没搞明白这坑是什么怎么出现的时候，就见到一注腥红色的液体从坑底慢慢涌了上来，一开始比较慢，但是随后就以非常快的速度往外溢了出来。 梦汐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她已经知道那是什么液体——是人血。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声音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恐惧，梦汐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像是昨晚的恶梦，她已迷失。可是比起现在，她才发现那个恶梦是如此美好，起码还有一通电话，还能听到别人的声音。而此刻，全世界只是自己的喘息声。 “天啊!”只是这犹豫的片刻，那血液已经蔓延到自己脚下，更可怕的是，那血液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它竟然紧贴着梦汐的鞋子慢慢地爬向梦汐的腿。 不能再在这里呆着了。梦汐用力地耍开脚上的血液，漫无目的地朝着远处跑去。 “怎么，怎么回事!!!”犹如掉进冰窟，梦汐全身在瞬间僵硬。她呆呆地看着脚下，被她踢到的一颗小石子正坠入万丈深渊…… 刚才还是大理石路面，突然就变回了山路，自己此刻站在看不到底的悬崖边，离坠落仅一步之遥!!! “唿……”梦汐拍着自己的胸口，为自己绝处缝生感嘆。她慢慢地小心地往后退。 这时候，像是撞到了什么。 转过身，梦汐能做的，就是刚从险境逃脱后又遇险的心情转换。 刚才的血液竟然成了一个丑陋的人形站在梦汐面前，它就像是一个刚捏好的泥人，手脚只是简单的一段一段，头颅完全就是一团烂泥，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黏煳煳的液体。 梦汐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害怕地一动不动。 突然，只见那团烂泥裂开一条缝，两排尖锐的牙齿露了出来。那就是嘴巴。紧接着，在眼睛的部位也相应的开出两条缝，两只纯白的眼球活生生地从脑袋里挤了出来。 面对这怪异到不行又噁心的生物，梦汐根本没有主意，她想逃，可是双脚生了根一样和自己作对，完全动不了。 怪物注意到她了，因为它慢慢转过了头，用白白的眼仁对着她。 “不，不要过来。不要……”梦汐努力着想让自己的脚能起来。 “……吼!!!”受到刺激般，那血人张牙舞爪着向梦汐扑去。 “啊!!!”血淋淋的双手把梦汐推向了深渊。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一百零六章 脱险? 一股寒冷的对吹风从深渊自下而上唿啸着冲出了山间，悬崖边的小石子跟着滚落。 第193页 紧紧抓着石壁，还要拼命克制全身的抖动，这种高难度的事是梦汐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她的身体已经和心脏一样悬在半空中，都想往上动。 “……嗯……叻……”伴随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喘息，梦汐使用吃力的劲想往上爬。希望离自己只有一臂之遥，只要再使使劲，自己就能爬上去了吧。 “嘶……嘶……”忽然，那致命的唿吸声从梦汐上方传来。梦汐赶紧转身，用力地把自己往峭壁上一个凹进去的地方贴，她不能确定那个血人是否会发现自己，只能是能躲就躲。 这时，一条长长的东西从上头掉了下来，而且是没有悬念的挂在了梦汐的鞋尖上。 梦汐瞥了一眼，顿时只觉全身一阵发憷。那应该是怪物的口水之类的分泌物体，肉色，粘性很强，一头挂在梦汐鞋子上，一头还在如鼻涕般慢慢往下拖，更要命的是它还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恶臭，让梦汐一下子就想到夏日里路边泔水桶里的腐烂食物。 “呕……”再也抵挡不住那臭味，梦汐本能地发出一声干呕。 “……嘶……吼!!!”似乎察觉到了悬崖峭壁上有生命迹象，那怪物立马愤怒地咆哮起来。并且伸长脖子往下张望。 天啊……梦汐屏住了唿吸，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而此时又有几滴“口水”从上面掉落下来，庆幸的是这次他们只是在梦汐眼前闪过。 两个生命互相僵持了几分钟，一切都静得吓人。 快点走，快点走，快点走……梦游在心中不停地祈祷。老天似乎听到了她的祷告，在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之后，她终于听到上面又响起了脚步声，而且是慢慢走远的样子。 可是她依然不能放松，虽然可以贴着峭壁的凹坑，但也能容下一个背部而已。帮助她逃过一劫的峭壁的弧度，它往上是向外倾斜的，虽然幅度不大，不过正好可以挡住怪物的视线。 偷偷往下望了一眼，梦汐不禁感到头晕目眩，那无底的深渊，像一个黑洞，往下的空气对流成漩涡，正在暗中吸食着一切。 我要上去!梦汐咬着牙，稍稍调整了一下姿态，便决定继续向上爬。 她无心顾及那早已经伤痕累累的双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并举起手用力抓住峭壁上坚固的凸出部分。 “嚓……”只一瞬，那部分竟然断裂了，梦汐根本没有想到那只是附在峭壁上的岩石。不等她能做什么，她的身体就已经往下坠去。 我要死了吗…… “啪!”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梦汐的右手。 望着那越变越小的石头，梦汐还没有察觉过来，她以为自己也跟着石头正在往下掉。但她又马上感觉到了，她还停留在原地，确切地说，是悬空! 听着风声穿耳，脚下却没有任何依靠。这时，掌心渐渐衍生出的温暖开始传至全身，梦汐终于明白了。她赶紧激动地抬起头，她知道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子洲……”她无法压抑住内心的兴奋，眼泪溢出眼眶滑过了脸颊。 “梦汐……”子洲一脸的恐惧，他紧紧抓住梦汐的双手，“不要害怕，我会把你弄上来的!不要害怕!”这好像也是对自己说的。 被往上拉的感觉很奇异，竟让梦汐想起了以前坐过的摩天轮。 “唿……”长长地缓了一口气，子洲看着梦汐脱离险境，轻轻擦去脸上的汗珠，“总算是没事了，你有没有受伤……你的手怎么了?”他这才发现梦汐的双手都是血。 梦汐淡淡一笑，“没什么，就刚才爬上来的时候擦破了而已。对了，子……” 她看着脸上写满心疼的阿盟，还是笑意的脸一下子僵硬了。 “什么?”阿盟轻轻拉过梦汐的手，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帮她擦拭着伤口。 “没，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巨大的失落感在心里蔓延，但梦汐并没有表现出来，是阿盟救了自己，这个时候也不是计较儿女情长的时候，“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阿盟扶起梦汐说道，“我听到了你的尖叫，就知道一定出事了，所以寻着声音过来的。” “那你有看到那个怪物吗?”听阿盟一说，梦汐立马警觉起来，“它也许还没有走。” “什么怪物?”阿盟没有明白她的话，但见她一脸严肃，也提高了警惕。大雾里的世界，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我们先和怡儿他们汇合吧，其它的等下我再给你们说。”“嗯。” —————————————————— “这种路况，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到大雾村啊……” 似乎是隔了很久，再次听到大雾村，几个人都是一脸茫然，仿佛都忘了那最初的目标了。 阿成有些睏乏，可是又不想睡觉，他无力地靠着车窗，问着阿盟。 阿盟转着方向盘，“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到了。白天的大雾不在我预料。”“那就好，大雾搞得我们都人心惶惶了。”梦汐看着挂在天空的明月，平静地说道。 第194页 “人心惶惶不要紧，只要大家都在就行了。你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偷偷走开了，好吗?”阿盟带着乞求的语气看了一眼梦汐。 梦汐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她又看向那车窗上的掌印，心事重重。 被车颠簸地快吐了的之焕在怡儿的安抚下终于睡着了，怡儿微笑着抚摸着之焕的脸庞，心中很是平静。 “梦汐没有出事真是太好了。”她自言自语道。 张红认同地点点头，“是啊，子洲的失踪已经让每个人心头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如果梦汐再出事，那就真的会让我们失去前进的信心。” “嗯?”怡儿意识到张红以为自己是在和她说话，便顺着应了一声，“我和梦汐是最要好的，比亲姐妹还要亲，我们谁也不能失去谁。” “看得出来，呵呵。”张红往前看去，梦汐的车子在前方平稳地行进着，她很自然地说道，“也不知道他们车上的四个人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们四个人当然是……等一下，你说他们几个人?”怡儿莫名地一阵心寒。 张红回答，“他们四个啊……”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吓着了。梦汐的车上，现在只有梦汐，阿成和阿盟，只有三个人才对。可是…… 怡儿盯着他们后车窗的人影，轻声数道。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一百零七章 乱象 怡儿和张红面面相觑，一时也是疑惑加恐惧。 明明车里只有三个人的，怎么现在看过去会是四个人影!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怡儿没有立马打电话给梦汐，她像是在安慰自己，“可能是车里灯光的缘故而已。”说完，非常勉强地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但张红赶紧说道，“其它三个人都没有怎么动，可是坐在阿成的身边的那个‘人’一直在东张西望，恐怕不是灯光千万的吧。”她不觉得减速了。 “我知道!”怡儿突然生气地吼道，可是她低头看到还在熟睡的之焕，立马降低了几个分贝，“我知道，那么明显的一个人影，当然不可能是光线造成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所有人都再受到惊吓。” “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还坐在车里的他们。”张红也明白怡儿的苦心，不过那就在眼前的危险真的可以忽略吗?“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让我想想。”怡儿紧紧握着手机，安静地盯着那诡异的身影。 车子适应了颠簸，车子里的人跟着也快速习惯了这种路况。阿盟瞥了几眼快要昏昏欲睡的两个人，对于此刻的平静显得非常满意。只要别在出什么意外，在第二天的大雾涌起之前，他们就能赶进大雾村了。 前照灯把路面暴露得一清二楚，路边的小花小草似乎和他们一样，在乳白色月光的照射下，低着头，也想好好睡一觉。 “嘀嘀……”简讯提示。 阿盟放慢车速，打开手机看简讯——我们从后面注意到你们车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是怡儿发来的。阿盟没有明白怡儿的意思，他转过头往后座一看，阿成正占着整排位子唿唿大睡中，没有什么异象。他又看向梦汐，在白天经歷过危险后，疲惫的她同样睡得很熟。 奇怪，怡儿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阿盟不解地转过头，想着是不是要给她回个简讯，不过想到还是开车状态，他便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立马通了。 “阿盟。”阿盟听出了怡儿不安的语气，“你还好吧?” 阿盟回答道，“嗯，没什么问题啊。”“梦汐阿成也还好吧?”“他们都睡着了，所以我也不想吵到他们。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不对劲了?” “是吗?那，那可能是我们看错了吧，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应该是我们从后面看差了的缘故吧。”“哦，那好吧，大雾村也快到了，我不想再出什么意外。”“嗯嗯，对了，提醒阿成一下，睡觉的时候别动来动去的，小心感冒了。”“你说什么?”“我说让阿成睡觉的时候老实点啦，我们从后面都能看到他扭来扭去的，真丢人，呵呵。” 月光似乎一下子就成了黑色，是被阿盟的情绪感染到了吧。 “怡儿，”阿盟再次往后看了看，“你们能看到阿成的影子?” “对啊，他动作那么大，想不看到都难。” “可是，他现在整个人都是老老实实躺在后座上的……”阿盟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努力让自己显得非常平静，就好像不过是说了一个极其平常的事实。 “……”那边没有声音了。 “怡儿……”阿盟还想说什么，只听到电话那头已经是杂乱的电波声了，“嘶嘶嘶……” 阿盟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他又快速地往后座瞥了一眼，阿成还是睡得很香。但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却见梦汐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短暂的沉默之后，阿盟已经平復了情绪，他冷静地问道，“……怎么了?” “……”梦汐开口，却欲言又止。她慢慢地看向别处，顺带一声嘆息。 第195页 “到底怎么了?”阿盟又问，他担心梦汐有什么事。 梦汐摇摇头，“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接着就被惊醒了，才知道之前都是在做梦。呵呵，我怕再多说你们又会认为我是在胡言乱语。” “之前的事对不起，我们确实没有做到互相信任。”阿盟带着歉意说道，“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梦吗?也许说出来心里就轻松些了。” “你玩过木头人的游戏吗?”梦汐轻轻地问。 木头人……突然像是有一道闪电，击中了阿盟的心脏，让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群小孩子，在草地上玩木头人的游戏。我记得有谁说过相似的事情，那群玩游戏的孩子都死了。不过在我的梦境里，他们没有死，只是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安静地站着。当时我想和他们说话，非常想。可他们不理我，还是一动不动。直到……”梦汐有此吃力地回想着梦里的情景，“直到有个孩子从背后拿出一把刀。我就这样被惊醒了。” “我说过这件事，那是发生在我小时候的事。”“对，难怪我总觉得场景并不陌生。”“没事的，可能是你太累了，所以才会梦到这些。” 这些异象……不是偶然，是在提醒我什么吗?车速保持在一定范围内平稳地往前继续行进。而阿盟心中已经难以做到之前的平静了，他隐约感觉到未知的力量正在慢慢接近。 所有人都很严肃，配合着现在的环境，压抑，不安，暗流汹涌。那种沉重会让人窒息。 “咚咚……咚咚……”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敲击声，打断了阿盟的思绪。 这声音很真实，阿盟和梦汐都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听到了吗?”“嗯。”两个人确信不是幻觉后，开始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这时，阿成也跟着被吵醒了，他不满地对前排的两个人抱怨，“你们就不能安静会吗?真够烦的。”他揉着沉重的双眼，继续发泄着起床气。 连阿成都听见，那肯定不是幻觉了。 “这声音不是我们发生来的，我们也在找来源。” “哎哟，就在后面啦，不然怎么会吵到我。”阿成闭着眼，非常自然地指着后备箱。 “咚咚……咚咚……”果然，静下来一听，那声音还真像是车子后备箱那里发出来的。难道说那里有活物?! “哧——”一个紧急剎车，没任何准备的阿成差点被甩到前头。 “我的天啊，你要杀人是不是!痛死我了。”阿成委屈地摸着被撞痛的头，骂道。 而就在他说话这功夫，阿盟已经下车绕到后备箱那里了。他攥着车钥匙，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来看看。梦汐站在他身边，也非常激动。 因为那声音已经变得很大，有东西想从里面冲出来。 “你们怎么了?”后面的车也停了，车上的人也都走了下来。 “你们在里面装了什么?”之焕听到了声音，不自然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想到了偷运珍稀动物的贩子。 “不知道，所以我们正要打开来看啊。”梦汐回答，她从阿盟手里拿过了钥匙，“我来开吧。”说完，将钥匙慢慢插进了钥匙孔里。 “咔”，后备箱裂开一条缝，重重地皮革味从里面涌了出来。 “有东西吗?”怡儿慢慢弯下腰，但她立马往后退了一步，“是……是活的!”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到后备箱盖子被推开了一些。 一只异常苍白的手慢慢地从里头伸了出来。 第四卷 在你左右 第一百零八章 预兆 见到从后备箱里伸出来的那只左手，众人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车子里什么时候藏进了一个人!几个人互相对视，一时也没有找到说法，但显然当务之急是把后备箱里的傢伙弄出来才是。 冷冷的月光本就将一切照得偏于惨澹，现在看着这只还在轻轻抖动的手，氛围更显得阴森恐怖。其实大家心里唯一的疑惑是那到底是人是鬼，而不是其它不再重要的问题。 “我来吧。”阿盟在无形中已经成为了整个团队的主心骨，他见其它人都畏畏缩缩，虽然自己也有几分害怕，但知道时间宝贵，如果在天亮前不能赶到大雾村，那么又得推迟一天才能动身了，便硬着头皮上了。 手的主人应该是感觉到有人在靠近，突然间动的幅度更大了，似乎是抓到了一线希望。 阿盟慢慢走到边上，搭住盖子一角，紧接着就用力往上一掀。 “砰!”随着盖子被打开，原来还是很重的旅行箱皮革味一下变了，好像是鱼腥草的那种臭味，还夹带着一般河水的杂味。 “子洲!”梦汐尖叫道，立刻跑到了阿盟身边。她惊讶地盯着躺在后备箱里缩成一团冻得发抖的子洲，大脑完全成了空白。 其它人也看到了，无不诧异地瞪大了双眼。为什么，为什么失踪的城子洲会突然出现在梦汐的车子后头，而且还是这种样子? “快点把他弄出来!”阿盟对阿成还有之焕说道。三个男人先把所有行李都拿了出来，然后费力地把挤在最里面的子洲给拖了出来。 第196页 怡儿把行李弄到一边，以防他们绊脚，同时也非常不解，“他这是怎么了，好像刚被人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她这么一说，梦汐也注意到了。 只见极度虚弱的子洲浑身都是湿淋淋的，这时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 把子洲送进车厢，张红已经熟练地整理出了换洗的衣服和干毛巾并交给了梦汐，“他得马上换身干净的衣服，不然肯定会重感冒的。”梦汐感激地望了她一眼，钻进了车厢。 ********** “你已经得出结论了吗?”他双手向背，表情严肃地在大厅里徘徊。 “还，还没有。你知道，这种猜测人命关天，不能胡说的。”拿着毛笔的右手微微颤抖，他小心地瞥了他一眼，又马上低下了头，看着空白的宣纸。 “呵呵……我发现你现在很会明哲保身了。”他停下脚步，安静地注视着他，那眼神像是饥渴的野兽发现了猎物就一定要吃掉般兇残而坚定。 一点墨水不小心落在宣纸上，慢慢化开了。 “时间不多，你最好快点把答案告诉我。”说完，他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唿……”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他将毛笔搁在一边，刚想起身回房休息，却见刚才无意滴落的墨水已经在宣纸上化成图案。 这，这是预兆吗?他非常小心地将宣纸捧了起来，仔细地观察着。不一会儿，他的眉头就皱得非常紧了。 ********** “真他妈的奇怪，他又是什么时候钻到我们车子的后备箱里的?”阿成郁闷至极地啐掉香菸屁股看向车子，梦汐正在试着叫醒子洲。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子洲他没事就好了。”阿盟笑得有些勉强，倒不是因为子洲，只是想给自己和阿成一些安慰罢了，子洲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一个好的开端呢? 轻轻地擦去子洲脸上的污水，梦汐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处理一具遗体。她忍着内心巨大的负面情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刚才还在向我们招手不是吗?所以你什么事都没有。也许明天就可以醒过来了。”她说着抱紧了子洲还有些冰冷的身躯，“不用着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想你平安，这就够了。就算全世界都要伤害你，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 子洲的脸色依旧苍白，只隔了一天而已，他竟然瘦了那么多。难道在他的世界，已经过了很久了吗……梦汐端详着子洲的脸，视线慢慢转到了他的黑色钻石耳钉上。 耳钉……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当时记得自己还想用催眠法让子洲告诉自己耳钉的来歷，结果不小心被识破了。 手不由自主地摸住了那还闪着光的耳钉，像摸住了一块碎冰，那么冷。梦汐见子洲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好奇心便在瞬间泛滥，终于，还是把耳钉摘了下来。 耳钉还是那么个样子，很闪亮，梦汐可以从这面看到六个自己。这耳钉到底有什么来歷，为什么子洲当时会那么忌讳问到它。 看着耳钉，梦汐又想到了另一个线索，那就是——晓枫。没错，原本那么在意子洲一直围在他身边的女人从医院出来后就完全没有在出现过。这又是为什么，难道她的活动范围只能是医院内部吗，还是有别的原因……一下子，关于过去的事情在梦汐脑海中快速闪过。明明才隔了没几天，却感觉像过了几十年般漫长，如果不是现在有空梳理，可能连来大雾村的目的都要忘记了吧。 这么说来，当时我们是为了什么才会想到来大雾村的?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所有人。 “是哦，这几天闹下来，我真的快忘了我们到大雾村去是要干什么。”阿成挠着头，有些恼火。之焕倒是很轻松，“我只知道我是为了保护怡儿才来的。”他说完看向怡儿，果然怡儿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但怡儿自己又有些困惑了，“可是我又是为了什么原因呢?” “是因为林水晶。”阿盟提醒道，“我们去大雾村是因为林水晶是从大雾村来的。” 犹如黑暗中的一道曙光，几个人终于记起此行是为何了。 “没想到只是几天前的事情，竟然像是隔了好长时间了。”怡儿感嘆道。张红理智地回答，“没什么好奇怪的，主要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才会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梦汐握着那颗黑色耳钉，忽然想到，这是不是子洲给所有人的提醒呢。 “好吧，我想我们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了。还是早点到达大雾村吧。”梦汐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着所有人。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零九章 大雾村 又艰难地翻过了几座山之后，两辆车子才终于停在了一条山涧之中。 此时已过破晓，原本灰濛濛的天空因太阳的初升，霞光万丈，竟给人一种壮丽的世界之初感，如同是盘古开天般让人震撼。 一行人经过几天奔波劳累，个个都是面无血气。他们站在车子前，仰望着那从山涧透射过来的阳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原来活着是这么美好。 “那么，穿过山涧是不是就到大雾村了?”阿成透过相机往前眺望，再大的景观也能浓缩在了小小的镜头中。 第197页 “是的，前面就是。很庆幸今天没有像昨天那么大雾瀰漫，不然又得费一些时间进村了。” 稍稍停留了一会儿，几个人又上了车继续往前开去。 梦汐从车窗中探出头，看到路两边已经是陡峭光滑的山壁，再往上看两座山的间隙差不多可以用一线天形容了。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那山壁上竟也长出了十几棵树苗，迎着阳光在晨风中轻轻摇摆。 “这些树种还真是够顽强的，能在石头缝里生长。”阿成也看到了，不由地感嘆道。 “也许吧，记得我刚从这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阿盟边开着车，边快速地朝两边观望。 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但这里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想想也正常，这么偏僻的地方，有谁能注意到并给予帮助呢?而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基本上是不会再回去了。就像自己这样。 在小小的路上开了没多久，忽然视线就变得异常开阔，两边的山体慢慢往外延伸，越来越多的东西涌了进来。 终于，车子又停下了。 “怎么?到了吗?”阿成往前看去，空空的一片。 阿盟笑了笑，示意他下车，“它就在你脚下。” 阿成一听，马上跳下了车。 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路面就突然中断了。他朝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前面的地形如盆地一样整个隐藏在地平线下方。这时，展现在他眼前的景象才让他感觉惊讶。 就在这个下陷的土地上，有着一个范围还算大的村落，灰白色的屋顶散落在葱绿的丛林中，外边是一条不宽的溪流将整个林子包围。大概还是早上的缘故，村子里还是炊烟裊裊，而溪流边亦可以看到几个正在洗衣服的村妇。 “这就是大雾村。”阿盟用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故乡。 “子洲，我们到大雾村了。”梦汐对子洲耳语，虽然并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听到。 子洲昏迷了，从后备箱里出来之后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没有人知道他经歷了什么会变成这样，同样也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弄醒他。但梦汐没有着急，她相信子洲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醒过来的，她有预感。就好像是预见子洲会在前面而提议大家提早动身那样。 轻轻抚摸着子洲还是苍白的脸，梦汐可以感觉到他正在恢復气色。她忍不住抱紧了他，“没事的，是不是……只要把这些事做完，我们就可以马上回家了。” 怡儿那一车的人也都在站在阿成身边，安静地望着脚下。就为了看到这平和的场景，他们经歷了好像很多很多。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下去了?”之焕露出一个笑容，“车子开进村子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睡一觉!” “不行……” “不行，进村的路只有一条，不过车子开不过去，我们得走下去才行。”张红打断了阿盟的话，很平静地回答。但立马她才明白过来她说了什么，几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怡儿问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她似懂非懂，恍惚中想起了什么。 “嗯?这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事吗?”张红安然一笑，指着前方。确实，被水包围的村子，只有一座与外界沟通的小木桥，看起来是承受不起车子的重量的。 迎着明媚的阳光，一行人在安置后车子后踩着轻软的泥土下山了。其实也就几步路的光景，一条小径直通溪边的木桥。 阿成带着抱怨有些费力地背着子洲，落在众人后头，他不禁叫了起来，“我说你们能不能慢一点，我快跟不上你们了。” 怡儿回过头沖他做鬼脸，“那你就不能快点哦，这就是平常不做锻鍊的下场。” “有本事你也背一个大男人!”阿成气唿唿地回答。 梦汐走在阿盟身边，看着这一片祥和的土地，“生活在这里的人一定都没什么烦恼吧。” 阿盟露出一个怪怪的笑容，“你想得太理想了，这里又不是什么世外桃源，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村子贫穷，虽然大家都过得去，但也没有丰衣足食。只有小孩子还是真正快乐的。” “呵呵，我印象中的田园生活就和现在看到的差不多，所以才会那么说。不过确实也是，贫困是所有家庭最怕的事情。”梦汐嘆了一口气，“也许我是欧洲田园片看多了。” “这次回去，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见到我们这么多人会有什么想法。”阿盟皱了皱眉头。 “怎么，你父母不欢迎你回家吗?” “我父母早就不在了。” “……对不起。” “没事，是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而已。以至于大部分人都以为我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因为上山採药碰上泥石流死了，后来是我奶奶一直抚养我。但因为之前发生过的那起惨案，村子里不知是谁散播谣言说我是扫把星，先害死了村里的小孩，又剋死了自己的父母。我奶奶很疼我，不想我被村里的人欺负，就托人把我送去了我妈的亲戚那边。之后我就一直跟着我舅舅了。” “这些，和你以前对我们讲的都不一样。”梦汐听了阿盟的经歷只觉得很辛酸，也不想再追问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现在你已经出人头地了。你奶奶会高兴的。” 第198页 “呵呵，我也希望这样。但可惜的是，几年前她就已经离开了。”阿盟说到奶奶，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还亏她一直这么照顾我，我真的很后悔，我应该抱着宁愿被村里人歧视，也要一直陪她走到最后的信念的。”终于，一滴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了。 梦汐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了阿盟，“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想起这些。”阿盟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我自己的心结，现在说出来反而好受些。”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过了小桥，真正踏进了大雾村的范围。 “阿盟，你家在哪儿啊?我背着这傢伙都快断气了!”阿成扶着桥边的栏杆，气喘吁吁。 “阿盟?……你是王家的那个小孩子，王盟?!”一个端着洗衣盆的大嫂突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她用非常异样地眼神打量着站在众人之首的阿盟。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章 进村 不知为何，那个大嫂给人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她衣着普通，身形在几个城里女人之间显得有些魁梧，但最让人不舒服的是她那种极度不自在的眼神与表情。这中间包含了什么谁也不清楚，不过她也没有透露出更什么的情绪。 “你是……”阿盟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个女人的片断，无奈事隔太久，没了印象。 “呵呵……”女人很爽朗地笑出了声，“就知道你肯定记不起来。我是你刘姨啊。” “刘姨?”阿盟听着女人自报家门，终于有了些许相关的回忆。 原来是她……记得小时候，离自己家不远处有一所破烂的房子，里面住着一个寡妇。人们都叫她刘姨，具体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刘姨虽然是寡妇，但并没有那种身份的特徵，她待人非常和善，做事又讲道理。给人非常有教养的感觉。当时自己无聊的时候，就常常跑去她家玩，她还经常给自己一些小零食吃。后来惨事发生，村里人都疏远了自己，只有刘姨还是像以前那么照顾自己，结果慢慢地她也被村里人嫌弃了。 “刘姨……”阿盟一时有些激动，说话都有些哽咽了，“没想到，你一点都没有变。真好。”他说着，不禁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拥抱那个女人。 刘姨一看阿盟那有些泛红的眼睛，自己也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了，她激动地说道，“想不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当时离开村子的时候，才那么小的个子啊。时间过得真快……哎呀，别愣着了，快进村子吧。”她又快速地看了一下阿盟身后的几个年轻人，“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吗?那个小伙子是怎么了?”她的目光落在了子洲身上。 阿盟回答，“是的，我们一起来的。他在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身体不是很好。” “那就不要都傻站着了啊，赶了这么多路大家都累了吧。我带你们去休息。”刘姨很热情地招唿着梦汐等人。 恭敬不如从命，几个人都友好地对着刘姨笑了笑，便跟在她身后一同前往了。 没有修筑过的村中道路因为年代的关系坑坑到处都是，路边的野草丛生，还能听到蟋蟀阵阵的叫声。再往前走一点，两边就都是密密的林子了。 虽然太阳早已挂在上空，但是有厚厚的树叶硬是把它挡在了外面，走在林中的小路上，竟然还能感到丝丝寒意。 梦汐走在阿成后头，看着子洲的背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而他身下时不时地传来阿成的抱怨。在梦汐后面是怡儿和之焕两个活宝不停地打闹着，张红则留在最后一个人安静地走着。 “那你这几年就一直在天城吗?”“是啊，因为我唯一的亲人都是在那里。更重要的是关系网也摆在那里嘛，呵呵。”……最前头是阿盟和刘姨非常开心地叙着旧。 梦汐对于这个村子十分好奇，她觉得在晚上到河边就必须穿过这条有些阴森森的小路是不可思议的。难道村里的人都没有想到安装路灯吗? 林子很深，看不了多远就一片漆黑了。如果进去了恐怕会迷路吧。 终于，在林中走了几分钟后，阳光又重新打在了路面上。 此时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座座破旧的老平房，参差不齐地安在每个角落。一些房子是大门紧闭，一些房子则是大门敞开，外头还放着一个一个大淘箩，里面是各种干货。有些房子里还涌出阵阵炊烟，几只鸡鸭正在外面啄米。俨然一幅农家常有的景象。 几个人跟着刘姨慢慢走过各户人家，之前的谈论声莫名地就没了。他们好奇地朝两边的屋子里看去，看着那些残破的家具，那斑驳的泥墙，浓厚的歷史气息扑面迎来。 虽然村子里一片安祥，但是依旧无法掩盖几个人的疑惑。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阿成，他喘着气说道，“我说……唿唿……我们什么时候到你家啊，阿盟……唿唿……你们村子怎么没有一个人啊?” 他这么一说，憋了好久的怡儿也立马跟上来了，“是啊，难道都出去工作了吗?怎么那么安静，我看电视里农村的早上不是应该很热闹吗?”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死命的静。 第199页 “你们别见怪啊，村子里的男人一大早就翻过前面的山去旁边的大村子干活了，就剩下老弱妇孺留在家里。现在早上天气就很热，大家都不想出来而已。”刘姨笑呵呵地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怡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突然，梦汐警觉地往身后一瞧。空荡荡的路没有什么东西，两边的屋子也没有出来什么人。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有人在背后偷窥我们呢?她暗暗地想着。却见走在最后的张红表情也是如此，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他们俩对视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在路上拐了几个弯之后，终于到了刘姨家。她的家不大，而且感觉上比之前看到到过的房子还要破旧。光是那扇木门，就有一种随时会从门框上掉下来的感觉。她把洗衣盆往门边一放，轻轻捶了捶腰，“哎哟，年纪大了这身子就是有些吃不住力啊。那个，阿盟，你自己家还认识吧，你带你的朋友过去吧。等下到我这里吃午饭就行了啊，刘姨给你做你爱吃的，呵呵。”阿盟听了点点头，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道，“我家离刘姨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于是，在阿盟的带领下，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往他家进发了。这时候太阳已经移至天空正中，往外散发着巨大的热量。空气中开始浮现出一种淡淡的焦躁。 如同阿盟所说，还真是走了几步，从刘姨家往前左转弯的第二座屋子就是阿盟家了。 他们家隔着一条小道就是小山坡，在那里用栅栏围出了一个羊圈，几只年老的山羊正各顾各地吃着鲜草。羊圈过去就是长得茂盛的树木了。有一条石阶通向更深处。 “阿盟，这就是你家吗?”梦汐盯着眼前的房子说道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阿盟家 阿盟家如同电视里经常出现的农村小屋一样，灰色的外墙，腐朽的木窗子，还有那无处不在的青苔，都往外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怪味。 “不过，没想到阿盟你们家还是这村子里少数的楼房啊。”阿成带着感嘆说道，“就没有人把门打开让我进去把背上这大傢伙放下来吗?” “吱……”阿盟心情复杂地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屋子大门，一只脚刚迈进家门，里面的潮味就立刻扑面而来。他不禁捂住了鼻子，然后对外面站着的人说道，“里面湿气有些重，你们等会儿再进去吧。”说完，他一个人先进了屋子。 时间飞逝，竟然连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家的样子。 没错，我们家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二层房子之一，但并不是真正的二层，上面那一层充其量只是稍微有些高的阁楼。阿盟苦笑着走进了灶间，眼前忽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一个女人一边擦汗一边往灶坑里放柴火，一个男人从墙边的大橱柜里拿出几对碗筷摆动在了桌上，还有一个小孩靠在他奶奶的怀里听着她讲故事。 一眨眼，眼前的人全都消失了。一张破败不堪的餐桌朝一边倾倒，地上还有几只碎了的饭碗。冷冷的灶头除了一只满是灰尘的水瓢外什么都没有了。灶间只唯一的生命就是那墙角的几只蜘蛛，还在悠闲地织着网。恍惚间，阿盟又看到灶坑里燃起了火光。但他知道，一切都过去了，那只是自己的幻像。 离开灶间，经过空荡荡的大厅，边上就是楼梯，楼梯下面是一间储藏室带客房。轻轻吹走扶手上的灰尘，阿盟慢慢地踩着吱吱响的楼梯上楼了。上面只有两个房间，楼梯正对是自己的房间，旁边是爸妈的房间，他们那里有一个小露台，经常用来晒各种东西。 自己的房间还和当年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放在书桌上的铅笔盒也还是那个位置那个打开后忘记合上的状态，可想而知里面已经脏成了什么样。打开窗户时，又是满屋子的灰尘飞扬，不过当外面的光线照进来的时候，那附在家具上的潮气似乎一下子都没有了。 阿盟从窗户里看向外面，山坡上的林海在眼前翻滚，似乎在欢迎他的回归。他笑着拿起那个铅笔盒，轻声对自己说，“我回来了。” 从刘姨家吃完午饭回来后，趁着气温还不高，众人开始了大扫除。打扫工作由熟悉家政的张红进行分配，三个女的做擦洗工作，三个男的干些拖地的重活。因为房子不大，所以大扫除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结束了。整个屋子经过一番清理，完全变了个样子，从一开始的阴森废宅变身为乡村小旅馆。 “早知道我也昏迷算了。”之焕接过怡儿递来的毛巾，抱怨道，“我在家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活……真不是人干的。”“你就当下乡大改造好了。”怡儿打趣道。 一旁的阿成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估计他应该是所有人里最怨恨的人，起先是背着子洲那个傢伙，还没好好休息又是马不停蹄地大扫除。真搞不明白自己到这里是来干嘛的…… 张红从灶间端出一壶茶来，然后一一递给众人，“没想到屋子里的许多东西清洗之后还能用，这几个杯子也是，我又顺便从刘姨家里拿了点茶叶过来，就烧了这壶茶。”她说话的语气仿佛又回到了在安家工作的时候，但是她又马上变了语气，“其他也没什么，唯一有些不对劲的是村子里怎么半个人影都没有?你们发现了吗?” 第200页 梦汐点点头，“都好半天了，还是没见到一个村里人。城里的小区要是搬来个新邻居还会有人偷偷从防盗门里张望，按理说农村的人不是更喜欢看热闹吗?我们这边这么大动静，怎么都没个人来看一看……” “这个，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具体的也不清楚啊。”阿盟为难地回答，“可能是大家都出去忙了……”他说出连自己都无法信服的理由。 之焕倒是想得很开，“就当是来清静的避暑山庄度假不就行了，我还不想被一大群人围观呢。”他看了一眼怡儿，“我们早点把事情调查清楚早点离开不是很好吗?” 他这么说也没有错，毕竟大家确实不是来这里观光受村民热情招待的。可问题也随之而来，如果找不到村民，那他们一肚子的疑惑谁能解答呢? “哎哟，不是还要刘姨在吗?我们只要问问她不就可以了。”阿成非常鄙视地望了众人一圈，“难道不是吗?” 等刘姨到的时候，几个人差不多都要睡着了。他们围着客厅的小圆桌坐成一圈，托腮帮的托腮帮，玩手机的玩手机，想心事的想心事，被村子里瀰漫着的悠闲味撞击得呵欠连连。 “不好意思啊，我家里有一堆小活正忙着，就想着赶紧做完了再来，幸好阿盟帮忙，我心里也就没什么牵挂的了。”刘姨一进屋就给所有人道歉，反而把他们搞得不好意思。 张红客气地拉过她坐下，像聊家常一样地扯开了话，“那一定是你的事要紧，我们大老远地都过来了，也不着急这一会儿时间，呵呵。” “那么，你们把我叫过来是问什么吗?”刘姨看得出他们都有心事，也就不再兜圈子。 “这个要怎么说呢?”张红忖度了一下，“来的时候是想了一些东西，可路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现在这要一股脑地都说出来反倒找不到头绪了。那个，刘姨，村子里前段时间有出去一个叫林水晶的女孩吗?” 刘姨听到林水晶这三个字，眉头突然皱了下，不过又马上恢復了常态。她带着意料之中的口气回答，“我就知道那孩子不是省油的灯。”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激动了。老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线索了。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往事 其实那孩子也挺可怜的，她妈妈在生她的时候应该大出血而死，她爸对她是女儿身又非常的介意，从她出生的那一刻些就不闻不问了。都说孩子的成长与家庭环境有着紧密的联繫，家长对孩子的影响可以说是一辈子的。而林水晶这个孩子，却不幸地被她爸冷落了一旁。 也因为如此，水晶明白了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在本该懂事的年纪已经变得非常霸道野蛮，常常和村子不学好的孩子混在一起做些出格的事。一开始只是逃课熘出去玩，到后来就打架偷东西，比男孩子还要野。可惜她成这样了她爸依旧不管她，就好像根本没有这个女儿存在。 在长大了一些之后，她又因为一件事情站在了全村的炮口前头。她怀上了村子儿子的小孩，那时候她才17岁。尽管在乡下早婚早孕是正常的，可是未婚先孕却是让所有人都觉得羞耻的丑事。加之之前的种种事迹，林水晶立刻成了村里所有妇女嫌弃的对象，有些人甚至敢当着她的面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无奈早已心如死水的林水晶根本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依旧过着她放纵的生活。虽然那时她已经没有一个可以讲话的伙伴。 怀了孩子几个月后，林水晶偶然在村子里碰到刚从城里头回来的儿时玩伴，听着朋友讲述关于城里的种种趣事，她原本就无法安定的心再次起了涟漪，对遥远的城市充满了好奇。那是一种十分的渴望，就好像是囚禁了许久许久终于要被释放的犯人对自由的极度嚮往。 后来朋友要回城里去了，水晶本来是想和她一起走的，可那时肚子里有了孩子，朋友觉得这会是个麻烦，她自己也这么认为。结果两个人又做了一回儿时的恶作剧。 小时候，那群孩子经常把小动物的尸体丢进人家的院子吓唬人。而这一次，林水晶在朋友的帮助下，竟然顺利堕了胎。然后，把成形的小孩包装成一个礼盒送到了村长家门口…… “我的天啊，这未免也太出格了吧!”怡儿听到这惊唿道，“难道她对那个孩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个小生命，如果她是我朋友的话我肯定立马打她一个耳光!” “怡儿……”梦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拉住了怡儿的手，“你冷静点。林水晶这样做也是因为之前承受太多的压力了吧，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被人爱的感觉，所以对自己孩子没有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怎么可以算理由!!”怡儿生气地回答，“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不管你遭遇过什么，你也不能把痛苦推卸到孩子身上，孩子没有错啊。” “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吵。先听刘姨把话说完嘛。”之焕看两人的架势就快要开吵，赶紧跳出来劝架，“刘姨，那后来呢?村长看到孩子有什么反应?” 刘姨嘆了一口气，“哎，原来林水晶只是想小小报復一下村长那家人的。哪知道当天开门的是村长他老婆子，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有些神经衰弱，好奇地拿起礼盒打开来一看之后，整个人就被吓到了，大叫一声晕死在门口。结果就此一病不起，现在还躺在床上发傻啊。后来气沖沖的村长带着一帮人去林水晶家找她算帐，到了她家一进门就看到地上一大滩的血，随后又在她房间发现留给她爸的信，才知道她早就打包行李走人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了。” 第201页 阿盟脑子一转，问道，“那她爸爸呢?她给他留下的信里说了什么啊?” “她爸在她离开一年之后就死了，出去做矿工，结果发生了塌方，被埋在地下，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尸骨。”刘姨说到这儿，不禁有些鼻酸，“原来也应该是一个美满的家庭吧。” 没想到林水晶背后还有这般经歷，这不得不让众人感到诧异。阿成习惯性地关上了录音笔，说道，“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应该是农村自古以来重男轻女的恶习吧。如果林水晶的爸爸能够对她付出多一些爱与呵护，以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了。当然村子里的人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他们可以多照顾一下她，她也不会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最后自暴自弃。” 怡儿拼命点头表示认同，“难得你能说出这种话来啊。”她又看了之焕一眼，“听到没有，要好好对待我们的女儿。”之焕有些郁闷地反瞪她一眼，“也不知道是哪个做人家妈妈的丢下孩子不管自己跑去娘家玩哦……” “刘姨，还有件事我想问你。”梦汐听完刘姨的讲述胸口不觉很闷，只好转了一个话题，“村子里人真的只是不喜欢出门而已吗?”张红赶忙帮腔道，“是啊，我们来了大半天了，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刘姨望着他们俩，忽然结巴了，“哎哟，这，这个，你们也知道，乡下人，乡下人都有些怕生，怕生嘛。要不是我认识阿盟，我也不会主动上前和你们搭话啊。” 不等他们再开口，刘姨起身要回去了，“我这才想起锅里还煮着东西呢。你们晚饭到我家来吃好了，我先，我先回去啦。”说完也不让他们送，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这让几个人都非常疑惑，“怎么一问到这个她就遮遮掩掩的，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 比起五光十色的城市，农村的夜晚确实来得早。 也可能是周围都是山的原因，太阳还没有来得及散发余热就已经被挡在山下，只剩天空飘着一大片的火烧云，倒也有几分壮观。这不是城市那灰濛濛的天空能够经常看到的景象。 梦汐轻轻推开门，站在门口注视着阿盟的背影。 “怎么了?”阿盟察觉到了梦汐的到来，他坐在二楼露台的边上，望着远山。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就该这么结束了。”梦汐边说边走到了阿盟的身边，“我们一开始不就是为了林水晶而来的吗?现在知道她的故事了，还有什么能够做的吗?线索就这么断了……不，也许这是一种提示。我们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呆在这里了。” “……好像是的，其实之前已经平静下来了，根本不需要现在的多此……”阿盟那“一举”还没有说出口，“看来还是有必要的。”“什么?”梦汐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阿盟皱着眉头，用手指着楼下。梦汐一看，原本接近平和的情绪立刻沸腾起来。 子洲正拖着消瘦的身子一步一步朝阿盟家对面山坡上的小道上走去。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林 “咚咚咚……”步子重重地踏过木制阶梯，扬起一阵灰尘。 端着茶杯的阿成正吹着口哨往楼上走去，忽然一阵黑风就从眼前冲过，不等他明白过来，又是一个黑影从楼上飞奔而下。 “这是怎么了?我的杯子啊……”阿成握紧险些掉落的茶杯，疑惑地看向楼下的储藏室，门已经被打开了。他像是料到了什么，快步走了过去。 带客房功能的储藏室，一个白炽灯泡发着黄光在房间顶上晃动，使得屋内的人影也一抖一抖的，带着一些诡异的气息。 阿成走到阿盟背后，虽然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事情，但他还是问出了口，“发生什么了?” 阿盟的眼神忽然变得非常深邃，他盯着空空的床铺，“还用问吗?子洲醒了。” “子洲!” 好像是一粒沙子吹进了溪流中那样不起眼，梦汐的唿唤立马被淹没的茫茫深林中。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密林，身前身后都是高大的树木。 夏日的炎热在瞬间被隔离至外界，冷风带着杂碎的声响穿梭在枝杈中。这里还是大雾村吗?安静又吵闹的世界，是另一番天地。光线不足，什么都变得恍惚。 梦汐虽然有种想回去的冲动，但是一想到子洲，又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而前方只是越来越黑暗的空间，她能依靠的只是脚下已有岁月痕迹的石阶。 “子洲!你能听到吗子洲?!”知道在此刻叫喊显得没什么用处，梦汐还是不停地朝着林中深处大喊，也许只是想给自己打气吧。因为越往前就越是迷茫，周围的氛围也更加尴尬。不属于夏天的时刻。 忽然，梦汐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缓步走在石阶上，瘦弱的背影显得那么孤独无助，却又不时地散发出一种坚强。 “子洲!”梦汐激动地朝那个身影奔去，可是几步下来，她才发现其中的不对劲。那个身影明明就离自己几步的距离，却是怎么跑也够不到，马上就要碰到的时候莫名地又隔出几步，仿佛只是一个海市蜃楼般的存在。 第202页 “子洲，等等我!”梦汐有些疲惫，她停下脚步，吃力地说道。她是多么希望眼前的人可以为自己停留，也许只要放慢脚步让自己能赶上他也就够了。 这时，那个人影终于停下来了。 是老天听到我的祈祷了吧?梦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赶忙大步地往前走。 “子洲……”终于，她终于抓到了他的手。梦汐一时忍不住，视线有些变得模煳，她知道，自己不争气地哭了，“你，你总算醒了。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我有多难受吗?我一直都相信着你，一直都是啊。”梦汐哭着哭着，又破涕为笑了，“还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可是，他并没有转过身，只是背对着她，听着她的哭诉。 梦汐觉察到了，她慢慢轻开了手，“为什么，不肯面对我?”难道不是子洲? 白衣男子听到这话，总算有了回应，他转过了身。 “……”梦汐看着男人的真面目，一时惊得无语。 他的真面目，是没有面目，不，应该是一张纯白的无孔面具。 “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梦汐警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她忽然痛恨起自己的感情用事，怎么可以什么都不问就差点投入陌生人的怀抱。 隔着一张面具，梦汐根本看不透背后到底是什么，但她更关心的是子洲到底去哪里了。没错的，刚才走进树木的一定是子洲，那个背影她可以分辨，可是眼前的人又是谁?为什么他那么像子洲?对了，耳钉! 梦汐快速地朝面具男的耳朵看去——他戴着和子洲一模一样的黑色耳钉! 这……“你是子洲!”梦汐心急地向面具男求证。 面具男不作声响，不等梦汐再询问，他突然用力地把梦汐拉入怀中，并紧紧捂住了梦汐的嘴巴。“唔唔唔……”梦汐惊慌地想大叫却发不出声，想挣扎却敌不过男人的力气。 然而，就在梦汐还想着逃脱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地东西让她一下子呆住了。 昏暗的密林中，只有一条斑驳的石阶闪着淡淡的白光，而就在离梦汐几步远的一级石阶上，不知道什么多出了一滩红色的液体，是什么，是血吗? 梦汐心头一紧，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也马上明白了面具男的用意，不，是子洲的用意，他在保护自己!就在梦汐思维飞转的时候，又有几滴血落在那石阶上。有东西在上面! 抬头望去，梦汐只觉得嗓子立刻变得非常干。 透头光的树丛中，有一个全身穿着大红色衣服的人趴在粗壮的树枝上，此刻他就像一只蜥蜴，慢慢地做出爬行的动作，好像要从树上面下来。一边动一边从嘴里吐出红色的液体。这情景，竟然让梦汐想起了不久前在悬崖边遇到的怪物。 怎么回事，为什么树木里会有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这还能用平常的思维去思考吗? 梦汐又看向身边的男人，虽然隔着一张面具，可是她还是能听到他平缓的唿吸声。遇到危险了也是不慌不乱，那不正是子洲的行事作风……无数个问号开始在梦汐脑海中盘旋。 “……啊!” 一个不留神，梦汐完全没有料到那树上的怪物竟然已经贴到了自己面前!那是个幽怨的女子，灰色的脸上，只有两个黑乎乎的眼眶，两行看上去粘稠的液体正如水流般从里面慢慢涌出来，滴在她的红色衣服上，也滴在了梦汐的裤子上。 “哈，被发现了。”突然，面具下传来一声藐视的轻笑。捂着梦汐嘴的手也松开了。 “子洲……”梦汐一听到这声音就更加肯定那是子洲。 “闭上眼睛踩着石阶回去，不要回头也不要睁眼。然后，永远都不要回到大雾村来了。”子洲推开梦汐，飞快地往前方跑去。怪物见状，立马低声嘶吼着追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当梦汐真正回过神的时候，安静的林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就像刚进来这林子的时候一样。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梦汐只能用无助地眼神望着周围，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是无从下手。 这时，一股冷风从她的背后吹过。直觉告诉她，背后有什么东西，会是什么呢? 不行，子洲说，闭上眼睛，照原路返回。我应该要相信他，继续呆在这里只会拖累到他，还是先回去之后再说。梦汐害怕地走到石阶中间，赶紧闭了眼睛，然后，小心地一步一步地往回走。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她总感觉有无数道冰冷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朝她射来，让她心寒。有几次她甚至想停下做一番确认，但犹豫之后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走了下去。 忘了在黑暗中走了多久，莫名的绝望开始围绕在梦汐身边。明明没有多少路的，怎么会一直走不出去，不会的，应该在林子外面了才对，我到底要不要睁开眼看看! “梦汐，梦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已经没有事了，快点睁开眼睛吧。” “真的吗?我已经走出来了，对吧。”梦汐开心地回应道，她听到了子洲的声音。 睁开眼，一道光出现在眼前。 “真的，你已经，没有事了。”他微笑着，挥动起手中的利刃。 第203页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四章 阴阳路 利刃的光芒刺向梦汐的双眼，惊得她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本以为就要变成刀下魂，却在这关键时刻听到一声怒吼——“放肆!” 缓缓睁开双眼，面前又是令人感到诧异的一幕。 是晓枫，都快要被遗忘在记忆中的晓枫。只见她一脸怒容，五官扭曲到了一块。而她的双手正紧紧钳制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那男人看不清面貌，手中却攥着一把匕首。 “晓枫……”梦汐愣了半响，总算是叫出了她的名字。晓枫瞥了梦汐一眼，冷冷地说道，“子洲不是说了嘛，不要睁开眼沿着原路回去。你又自以为是了……”“可是，我听到……”“经歷了这么多事情，你还没有学到教训吗?人与鬼，真与假。现在快点出去，不然你就真走不了了。”晓枫说完一使劲，竟然在梦汐面前把那男人的头颅给扯了下来，黑血从脖子断裂处不停涌出。 梦汐一时无语，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这……这是谋杀还是什么? “这不是很好吗?就这样子继续走下去，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停下来。直到你的眼皮感觉到阳光为止。”梦汐听到晓枫把人头随意扔在地上的声音，步子有些颤抖。 “出去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晓枫看着梦汐的背影，重复着子洲的叮嘱，“这里不是你们可以待的地方。阴阳之路，生死无常。” 怡儿和之焕站在石阶前面，正在犹豫要不要踏上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近近的站着，也总是觉得非常不舒服。 随着往里延伸的石阶，张红的视线开始变得不确定。她不禁打了个寒战，随后便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似乎想找一点安全感。 阿成注意到了张红的举动，走到她身边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有。”张红摇摇头，她不怎么想说话。那是条阴阳路，梦汐真的进去了吗?……虽然表面上很是冷静，可是张红的脑海中早已闪过一段又一段灰色的记忆。 “你们怎么都站着不动?”阿盟快步走来，看着几个人都是一副挣扎的表情，问道。 “话说你怎么现在才从屋子里出来?这林子看上去又黑又深，我们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怡儿的视线在林子和阿盟之间徘徊，“你带我们进去吧。” 阿盟爽快地点点头，一只脚已经踏在了石阶上了。他看向林子深处，担心着梦汐的处境。然后就在此时，突然，从林子深处吹来一道冷风，直扑阿盟面门。只几秒钟的沉默，阿盟踩在石阶上的脚慢慢收回了。 “嗯?”怡儿不解地盯着阿盟，“不是要去吗?” “……”阿盟低着头，声音变得很低沉，“不去了，我们在家里等着吧。”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其它人摸不着头脑，他们呆呆地站着，一时没有人说话了。 随后，不再理会众人，阿盟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往回走。 “你这么做是不想让他和他的朋友卷进来吧。”年迈的长者攥着手里的佛珠，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那个男人看上去也已经一把年纪，眉宇之间散发出一种看轻世间万物的自信，可是两条发白的眉毛下又是一对给人老谋深算感觉的眼睛。 长者把佛珠放在桌子上，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没用的，这是所有人的劫数，谁也逃不了。你别为他们费心了。”他望着窗外的枫树，虽然还是夏天，那枫叶却已经鲜红。 “我是在为自己费心。”男人用毛笔在宣纸上随意地涂画着，“其实写毛笔字是最简单的占卜，当蘸着浓墨的笔尖落在宣纸上的那一剎那，人的命运便已经可以预测。俗话说字如其人，从一个字中就能看一个人的性格，继而可以推算出他的大致人生轨迹。” “这么说是没有错，但世事无常不是吗?还未入秋，枫叶就已经红得像血了。这又是个什么兆头……”“呵呵，本来就是红枫，哪有不红的道理。我无心插手别人的事，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四周的空气竟泛起一阵寒意。 “为什么子洲突然就醒了?”怡儿走过储藏室的时候特意往里面张望了一下，然后回到大厅问剩下的三个男人。当然，没有人可以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阿成只觉得头很痛，“我也想有人告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来着……该死的阿盟，为什么你又说不去了!”他生气地盯着坐在一旁的阿盟，可是阿盟只是低着个头。 “那个……”之焕小心翼翼地比了个手势，“阿盟他好像睡着了。” “啊?睡着了?”怡儿和阿成异口同声，阿盟的举动让他们更加火大了，他们俩此刻恨不得拿把大刀直接往他身上噼过去。 但是之焕的眼神却完全和他们不一样，他皱了皱眉头，说道，“算了吧，他不是睡着，而是晕倒了……”话音未落，阿盟整个人果然从位置上滑落摔倒在地上，之后依旧没有反应。 剩下的三个人都有些吃惊地围在他身边，面面相觑，“他这又是怎么了?” 第204页 ……人的一生总是能碰到很多条路，但关键不是那都是什么路，而是面对这些路所作出的选择。当然，有一种路你是绝对不能去走的。 唿吸着树林里的腐朽气息，张红想起了曾经的劝诫。她靠在一棵树上，望着羊圈里的小羊发呆。梦汐应该可以走出来的吧，虽然不是很确定，但也只能这么想了。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忽然，从林子里传来一阵急躁的说话声。张红站直身子，警惕地朝石阶走去。 只见梦汐闭着双眼，正非常小心地从石阶上慢慢走下来，还边走边不停地给自己打气。看她面如土灰，应该是什么被吓得不轻。 “梦汐……”张红赶紧走上去接应，她非常清楚梦汐此时的感受，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梦汐激动得快哭出来了，她相信自己已经走出了怪林，那声音是真真切切的人声，是谁?是张红，对，是张红的声音。 “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对不对?”梦汐也不理会张红是否能明白自己说的话，着急地问。 张红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可以眼睛了?” “那就对，我已经走出来了。我真的出来了。”梦汐开心地说着，然后睁开了双眼。 仿佛是隔了很久，温暖的阳光让梦汐有些无法接受，只能看到一片白色。她只好举手挡在眉前，慢慢地适应着。终于，视线开始变清晰，阿盟土黄色的家，两边翠绿的树木，都回到了之前的样子。还有站在自己面前的张红。 “你怎么了?”张红“明知故问”，担心地看着梦汐。 梦汐笑笑，刚要向她讲述在林中的事情，话到嘴边却是另一回事。 “张，张红，你身后的男人是谁?”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觉醒 “我身后的男人?”张红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反问道。她看着梦汐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很糟，不自觉地朝背后望去。 梦汐吓得发出一声闷叫，她明明看到此时一个全身发黑面部流血的男人和张红差不多是零距离的对视，可是张红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还在莫名其妙地张望。而那个男人，已经把骯脏的手伸向张红的脸。 我，我该怎么办?梦汐感到身子被风吹得冰冷，她无法继续面对张红了，但见那个男人似乎也没有伤害张红的意思，算了，随便吧。 “到底是怎么了?”张红追问。梦汐勉强地笑了，“没，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而已。那个，阿盟他们怎么样?”“他们都在屋子里，你快点进去吧，他们都很担心你。” 梦汐点点头，快步朝阿盟家走去了。留下张红一个人在原地纳闷。 张红看了一眼伸向林中的那条小路，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咽了咽口水，慢慢回过身去。身后的男人，应该，就是他吧…… “梦汐!”在大厅里踱步的怡儿第一个看到梦汐，又是担心又是责怪地喊道，“你个死丫头怎么现在才回来!!!”说着跑上去紧紧搂着了她，就像是分隔了多年般。 阿成和怡儿一个态度，看他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了，不过他并没有多说，而是直接把阿盟的情况告诉了梦汐，“还有，城子洲那个傢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洲的事情我也不清楚，阿盟呢?他现在在哪?”梦汐回答。之焕一伸手，“原来子洲的房间里躺着呢，估计和子洲一样的情况，没准也会突然醒过来。” 四个人便一起走到了那个储藏室里，没想到刚一进房间。梦汐就看到整个房间瀰漫着如同雾气一般散漫的灰色尘埃，在小小的空间里四处飘散。 为什么，怡儿他们都没有看到吗?梦汐对着这夸张的情景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身边的人都没有反应，他们根本就没有看见。 “看吧，说是昏睡也算不上，唿吸都变得微弱了，再下去和死人没区别了。”“喂，你不要一直张着你的乌鸦嘴好不好!”之焕和怡儿小声地吵了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啊，早知道就不来这个鬼地方了，所有事情发生得都没有个说法，也找不到别人可以帮忙……”“够了!” 顾不上劝说他们俩，梦汐只想瞧瞧阿盟的情况，便绕过这两个炸弹走到了床边，然而，又是一幕让她惊讶的情景发生在了眼前。 阿盟紧闭双眼，躺在床上。和之焕说的一样，唿吸已经弱到了可以忽略的程度。但让梦汐慌张地不是这个，而是那个黑影! 一个人形的黑影正一动不动地趴在阿盟身上弄出很大的声响，这种情形就好像电影里经常演得那种，那傢伙似乎正在吸收他体内的气息! 就在梦汐想让其它人注意的时候，那黑影已经先察觉到了她。一团黑的头部慢慢朝她这向转来，从胸腔里发出非常不友善的声音。 突然，从头部顶端，竟然裂出了一条缝，那条缝里，有只滴熘熘转的白色眼珠。 这么小的房间，还有四个大活人，难道那个黑影一点都不怕吗?它兇狠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梦汐，整个一副就要起身扑来的样子。梦汐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滴冷汗从额头滴落。 突然，那傢伙真的起身了，不等梦汐反应过来就如同猎豹般向她一跃而去。 第205页 “啊!”梦汐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举起双手就进行反抗。 “砰”地一下，柜子上的一只小花瓶被撞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怡儿和之焕停止了争吵，阿成也安静地看向梦汐，“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呵呵呵呵……”梦汐注视着那正在慢慢发散的黑烟，发出一声冷笑。 怡儿望着她那贪婪的眼神，心里多了几分担忧，从未见过梦汐露出过这种表情，“梦汐……”她不自觉地警惕起来，“你怎么了?” 只见梦汐勐地转身，冷冷地说道，“谁也不要来管我。”不等三个人再做出什么举动，她已经快步走出了房间。 “梦汐!”怡儿推开了之焕，赶紧追了出去。 之焕难受地捂住了脸，“完了完了，又一个人不正常了，这都是在干嘛啊!” ……你还记得那些誓言吗……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的……来不及了…… 此时，梦汐的大脑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从来没有印象的记忆像是从倒塌大坝里涌出的洪水一泻千里。陌生的人，老旧的衣服，奇怪的环境，这些碎片交织在一起，生硬地插进了她的生命里，却又快速地与之融合。 我是谁?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些事?我到底是谁? “我是谁啊!!!!”梦汐站在溪边，静静地听着流水的声音，终于还是控制不了自己那万分迷茫的情绪，对着天空痛苦地大吼起来，“谁来帮帮我!!” 一群林中鸟被惊得从树丛中蹿了出来，争先恐后地飞向了天空。 “答案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吧。”这时，在她背后，张红平静地说道。 梦汐摇摇头，“就好像是沉睡了很久的野兽被吵醒，在牢笼里拼命冲撞嘶吼。我感觉有另一个自己想要从身体中分裂出来。可笑的是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她从何而来，又要回到哪里去。”她说着，看了一眼张红背后的男人，“其实你一直都知道他跟着你吧。” “……嗯。”张红为难地一笑，“真是个怎么也甩不掉的臭男人。但是我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你却可以。我以为是因为你从阴阳路上回来的缘故，但现在看看，貌似并不是这样。它没有给你什么力量，它只是把你原来就有的东西还给了你。” “你一定知道什么吧?你应该来过大雾村……”梦汐的直觉告诉自己。 张红嘆了一口气，显得有些落寞，“那是以前的事了。不过和你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流动的溪水，那水流仿佛又把她带回到了昨天。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雾村之忆 天空还是那么湛蓝，没有一丝云彩。那时和现在一样，盛夏，阳光毫不留情地烤着大地，让一切事物学会了低头。 然而，就在这炎热的环境下，走在路上的人却没有一个觉得如何煎熬，而是个个都面流冷汗，甚至有人还打起了哆嗦。 我们一行人这是第一次来大雾村这个地方。虽然之前听说过一些事情，可如今走在实地，依旧有些不安的情绪。这确实是个古怪的地方。村子不是很大，被一条小溪包围，村子中间是座小山，房子围着那山散落在密林中。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按道理温度应该是逐步升高才是，可是走在这村间的小路上，所有人能感受的只是丝丝寒意。不仅如此，偌大的一个村子，尽管是炊烟裊裊，但自从我们进了村子后，还没有见到过半个人影。就连昆虫什么的声音也没有，整个村庄是死一般的沉静。 “难道是出去做农活了?”“不可能连老人小孩都带去吧。”“就是，你看家家户户大门敞开，有些人家一副就要开饭的样子，碗筷都动过了，怎么会突然间就全都出去做农活了!”我跟在所有人的后头，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只是小心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张红，你怎么不说话?”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回过头注视着我，“一路上你都没有怎么说话。”我没有看他，轻声回答道，“没什么，呆在这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而已。” “呵呵，没事的，我相信在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开开心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了。”他笑得很豪爽，也在无形中给了同行的人一种积极的氛围。可能吧，也许他说得没错。 死而復生，这种经常发生在武侠神话里的事情，一直都被很多人嚮往着吧。谁都想有个重生的机会，然后去完成生前未完成的心愿。包括我自己，我也经常会突发奇想，要是自己能像猫一样有九条命就好了之类的想法。但话说回来，这基本上都只是一种人们在无聊打发时间时做的白日梦而已。然而，现在我们这一行人正试着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变成现实。 我的丈夫，钟迪，在我们结婚一年后就离开我了。 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非常可怕的恶梦。在和我丈夫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内，我早已经把他当作了包容我的天与地，如今我的天空塌了，地裂了，我还要怎么过下去呢?! 关于他的死因，是他杀。 而兇手，是一直和他们家集团唱反讽的商场对手。本来两家的竞争就已经趋于白热化，结果就在不久前，因为我公公利用不正当的手段抢走了对手一直都想得到的投标案，使得两家人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听说他们为了那次投标付出了非常多，本以为城，没想到我公公的一插手，却让他们损失惨重。也因为如此，他们开始走向了极端。他们为了报復，竟然绑架了我小姨子的女儿……本来我和丈夫是打算报警的，可是我公公怕激怒他们导致意外发生，坚决不准，不过我知道这其中暗藏的利益关系，他无非是怕报警了对手就会把他非法投标的事情抖出来损坏集团名声。 第206页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我大学经常看的都市小说般狗血，钟迪和他妹夫去同那伙人交涉，最后谈判失败，双方发生打斗，钟迪被一个拿刀的人划破脸，还刺中了胸口……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就坐在离他不远的车子上。我以为我看错了，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绝对不会是我最在意的那个人，可是他却穿着我早上为他熨的衬衫。 本以为我的人生行走至此就将终结，也许我会在泪水中度过余生。事情却在钟迪死去的第二天有了转折。 钟迪他爸爸的朋友圈很广，甚至还有几个研究异能的人。之前我就偶尔听到过他们关于生物体死而復生的讨论，当然当时我也只是随便听听，还在心里偷偷嘲笑有钱人就是喜欢做些有的没的。结果就在事发当晚，在我们一家人都围着我丈夫尸体难过的时候，公公悄悄地把我叫到了一边，一脸严肃地盯着我，随后把一条纸条塞给了我，“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一头雾水地离开了房间，走到了隔壁的书房，按着纸条上的号码打了过去。 “……你好。”电话很快就打通了。 “……那个，我，我是钟……”不等我做完自我介绍，对方已经接过了话茬，“我知道你是谁了，呵呵。与我占卜的结果差不多，你的丈夫现在是不是出事了?”“是的，他，已经死了。”“哦?这到没在我的预料之中，我预测的只是会受到伤害而已。”“不好意思，你到底是谁?我公公让我给你打电话，问问有没有补救的方法。”听着对方没头没脑的话，我只好快速说明了来意，希望真能得到什么指示之类的。 沉默片刻，那人又发出一阵轻笑，让我觉得他对死者十分不尊重，不禁说道，“请你注意一下这个时候的言行好吗?难道现在我们是下午茶之后的闲聊吗?!” “不好意思，我一向如此。”那人愣了一下，立刻恢復了原来的语气，“好吧，我们长话短说。虽然之前和老钟讨论过死而復生这种十分遥远的话题，但是从一些文献记载中，我得到一些信息，关于復生这种事，在古时候是有过的，真假不能确定，不过说得还是有根有据。之后我照着资料里提的一些地名，去当地走了一圈，从长住居民的口中了解到还真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也许碍于科学技术的落后，他们说的一些现象不能太当真，不过既然有了线索，我认为有必要追究下去。” “等等，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根据村民的描述，在深山里有一个叫大雾村的村子，那里住着一个高人，具有让人死而復生的能力。很显然地图上肯定找不到这个地方，于是我问了人口管理的朋友，他说真有大雾村这个地方，几年前还去那儿做过人口普查，是个落后封闭的小山村。从天城市到那里要两三天的路程……” 我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摇着头回答，“你这是想拿我丈夫做实验，算了，我听够了你的无稽之谈。对不起，打扰了。” “呵呵，我知道说这些你肯定无法轻易接受的。随你吧，不过记得请把我说的话转达给老钟，他救子心切，或许会考虑的。” “你们都疯了。”我挂了电话。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七章 预示 “是那里吗?那个小山坡上好像有条小路……”严教授指着不远处说道，我随着他的手指看去，确实看到了一个平缓的山坡，坡边是一个小羊圈，里面有几只正在打瞌睡的小羊。羊圈旁边就是一条石阶，没几步就慢慢消失在林子深处。根据严教授收集的资料来看，应该就是那条路没有错了。 钟名，我的公公，他在看到小路后很显然变得有些兴奋，“走了这么多路，还真是给我们找到了，阿迪有希望了，有希望了。”不等我们再开口，他已经自告奋勇地跑到了最前面为我们开路。我在几个人的中间，心里却隐隐感觉到不安。 我们真的来到了大雾村了，而就在几十个小时之前，我还认为严教授和钟名两个人都疯了，死而復生这种事，怎么可能?!但是人就是如此，总会在最绝望地时候企图抓住哪怕一丝丝的可能。就像我，明明对这种迷信的事觉得反感的同时还是会寄于希望，如果真的可以，那为何不能尝试一下…… 我们这一行总共来了七个人，严教授和他两个助手，我公公钟名和我，还有两个钟家的佣人，不过他们并没有进村，只是在村外看着我丈夫的遗体。 进村之后的种种迹象让我一度认为危机四伏，几次都想开口说我想回去。但是我的好奇心又让我停不了脚步。我走在严教授背后，看着他鼓鼓的挎包，有些后悔，早知道在车上的时候就应该问他要来那些资料看看，也好有个准备。但转眼一想，刚才看他那什么都不解的表情，估计他所有准备也是白作。 “教授，进村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迹象，难道这个村子已经荒废很久了?”助手小王是个很喜欢大胆猜测的男人，他时不时地就突然离开队伍，一个人跑去这里那里地进行考证，严教授也总是在夸他具有探索精神的同时批评他缺少团队意识。 第207页 “如果荒废很久的话那为什么农户家里还是有进行着日常生活行为的现象呢?你看那刚煮开的浓汤，掉落在地上还没有熄灭的菸头……”助手小李爱和小王唱反调，不过也是据理力争那种，而且他看问题比小王更深入。两个人都是严教授的爱徒。 严教授听着两个助手的讨论，很是欣慰，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论点，“我更倾向小李的说法。农村人的思想保守封建，对神灵的崇拜程度非常深。时至今日还有许多地方保留着类似祭祀的活动。我在想，今天会不会是类似的日子，全部村民都一起集在了某个地方，所以我们才会看到现在的情景?” 对于他们的讨论我没什么兴趣参与，只想着快点找到那个所谓的高人，帮助阿迪早点復活。虽然对于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我还是持非常怀疑的态度。 五个人说话间已经站在了石阶的前面。这是一条非常普通的山路，由参差不齐的石板排列组成，时间久远的缘故，不少的石板都开裂破碎了，在路上留下了许多石渣子。路两边是长得十分茂密的大树，越往里树的个头就越大，树与树之间的间隙也越小。 钟名拿出一个指南针，准备核对一下我们所在的方位，结果才刚取出来，我就听到了指针疯转的唰唰声。“这里的磁场不对劲啊。”钟名对严教授说道，“指南针用不上。”“是吗?小王，你的gps能用吧?”“信号受到干扰，显示屏很模煳。”这个现象让所有人都有些小吃惊，不过严教授倒是很乐观，他打趣道，“看来还真是高人所住的地方啊，呵呵。” “你不是对神啊鬼的很入迷吗?为什么现在你的口气充满了讽刺了呢?”我捉摸不透他的态度了。严教授笑着回答，“没错，我是对这些入迷，但我更相信科学。我所做的研究工作就是用科学去解释一切。毕竟，没有科学，我们的社会根本不会发展到现在的程度，这是神灵创造不了的不是吗?”听他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他并不是帮助我们来让钟迪復活，他是想弄清这死而復生背后的秘密。 我看了一眼钟名，他没什么反应，抑或是他关心地只有早点找到那个高人，果然，“老严，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我等不及了。”严教授当然也处于兴奋的状态，一挥手，身后的两个助手就跑上了前。 我走在最后，望着四个人的背影，一时有想转身的冲动。这时，羊圈里的小羊叫了起来。起先只是一只，随后剩下的几只都叫了起来，听那声音竟让我起了鸡皮疙瘩，就像是被遗弃在路边的婴儿的哭声。我不想再听这种声音，只好匆匆地往前走去。却见一只个头最小的羊紧紧地盯着我看，那眼神仿佛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可是，这是一只羊该有的眼神吗?我只觉一阵发冷，不敢多想，也不再停留，捂着耳朵拼命跑上前去。 五个人排成一列踩着石阶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钟名停下了脚步，回头望过来，对我们说道，“你们有没有感觉这条路特别的长啊?”严教授不以为然地回答，“这只是在一种环境下人本能产生的心理反应而已，我们走了不过才十五分钟而已。”他举起手，让钟名看见还在转动的手錶。钟名认为他说得在理，尴尬地笑笑，继续往前走了。 但只有我知道这其中的不对劲。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无从得知，就是在一条路上走。前后是无尽的路，左右是无尽的树。每走几分钟，我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踏步，因为所能见到的东西一直都在重复。抬起头，茂盛的大树聚集在一起将天空差不多完全遮挡，只有少得可怜的光线能够透进来。本来我想告诉众人我们在兜圈子，直到我突发奇想把台阶当作参照物才确定我们是在行进中。毕竟每一个台阶都是不一样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依据。 “哌……哌……哌……”突然，不知从何处想起一阵乌鸦的叫声，终于打破了我们刻意维持的平静。 “听说乌鸦能够预知人的死亡……”“那是因为人在快死的时候生物电发生了改变了，而乌鸦可以察觉到这种细微的变化。和灵异没有什么关系……”小李和小王莫名地谈论起这种话题，听得我一阵心寒，有些生气地对他们说道，“你们可以换个话题吗?” 小王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听到叫声就想起关于乌鸦的说法了。” “……乌鸦可以预知死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冷笑着说。 “什么?”小王发现我的语气有些不对，问道。 我慢慢地背包里取出防身匕首，在他眼前一晃，“因为，它知道马上要死的人，就是你!”话音未落，我举起匕首朝他刺去。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杀戮 “啊!”温热的鲜血溅在我的脸颊上，看着小王被划出伤口而血流不止的手臂，一种无法克制的兴奋从我心底汹涌而上。我只看到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令人喜悦的深红色。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严教授对我的行为感到非常吃惊，急忙扶住受伤的小王，小李刚取出防狼电击棒，对着我将三人护在身后。“你儿媳这是怎么了?”“我，我不知道啊。” 第208页 “呵呵……”我轻声地笑着，舌尖点了点刀刃上的鲜血，有点腥，有点，甜。 “张……张红，你中什么道了你，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钟名不敢直视我的双眼，愤怒中带着恐惧。 “我在干什么?我当然，是在清除路上的碍眼石块。”血的味道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我要得到更多的血，我要维持这种快感，杀戮的快感。 严教授从我的神情看出了什么，慌张地对其它三人说道，“你们看，她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通红了。这条路上，确实有古怪啊。” “哈哈哈哈……死老头，这里根本不是你们可以来冒犯的地方。阴阳之路，生死无常。闲人免进，死人难出。”我再次举起手中的刀子，刀面映着我此刻无比狰狞的脸。 “你们快逃，这里我先挡着!”小李见我杀意再起，赶紧让伤者和长者先逃命，“你，你不要过来，这电击棒可不长眼。”他紧张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我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握紧刀子，然后往自已左手狠狠刺了下去。一时间，血流如注。 “我的天啊，你要干嘛?!”他显然被我吓到了，颤抖着往后退去。 “你们谁也逃不了……”我微微一笑，左手往前一挥，鲜血跟着溅了出去，“神无人也邪念往生，怪奇者也命数从生。神无人也邪念往生，怪奇者也命数从生……” 一阵阴风从地面而起直冲向上空，把密实的树叶层穿破了一个洞，一束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那洒在地上的鲜血在我念了几遍咒语之后如同获得生命般开始蠕动。 小李被这阵势吓傻了眼，手里的东西也随之掉落在地上了。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转过身就拼命往前跑了。 “没有人，可以逃。”我盯着他的背影，轻轻一挥手。地面上的血滴一跃而起，犹如几只利箭向小李飞去。 “呲……”一只手臂带着一串血迹飞向了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后无声地掉在地上，手臂中的白骨都露了出来。 “……我的，我的右手!!!啊!!!”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小李捂着空荡荡的右边袖子，不敢相信这发生的一切，他惊恐地眼神让我十分满足。我微笑着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过来。”受了重伤的小李还想逃，却因为少了右臂失去平衡感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吃力地往前爬着，身后留下了一条血痕。 “啊……啊……不要过来啊!”满脸都是泥土和汗水的小李还在拼命求饶，但是我已经走到了他跟前，“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告诉我，”我轻轻地托起他骯脏的脸，“你现在，有多害怕?” “我，我不知道。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两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哼哼……”我收回了右手，把手上的脏东西抹在了他的衣服上，“你这么说我反而没有杀你的兴趣了，乖乖地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我朝四周看去，不知道有多少双饥渴的眼睛正朝这里张望，它们和我一样，对死亡充满了爱慕。它们的爪子，早已按捺不住了。 我没有再理会身后的男人，继续往前走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从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和低沉地咆哮，还有，血肉被撕扯的声音。 至于另外三个人……我看着断断续续出现在石阶上的血迹，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功夫他们已经跑出这么大段路了，人类求生的意识果然很有意思呢。 忽然，血迹断了。石阶也断了，树林往两边散开，视线终于变得非常宽阔。 眼前是一块非常大的平地，平地中央坐落着一类似庙宇的建筑物。而周围是往上走的树木。整体上形成了盆地的效果。 “这里是……”我警觉地往四周看了看，那帮人跑去哪里了，如果出了阴阳路的话一定会有痕迹才是。更重要的是，在那建筑物周围，盘旋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你终于还是来了。”“是谁?” 突然，从林子里走出来一个背着箩筐的老者。他见到我未没有太惊讶，而是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他认识我…… “不去屋里坐一会儿吗?”他问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我当然得去坐一坐。”不等我开口，我只听道另一个声音从自已体内传出来。随后，我竟然看到自已的手和脚分裂了，不是分裂，而是两张纸粘在一起又被拉开的感觉。另一个我，从我的身体里走了出来……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往生 这种感觉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体验到的吧，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活生生地分成了两半。一个我往前摔去，一个我冷冷地站在背后，注视着摔倒的我。但我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手臂传来的痛感让我清醒地意识到摔在地上的人是我。 此时微妙的氛围像岌岌可危的冰山，似乎随时都会发生崩塌。 我轻轻揉着擦伤的手臂，不敢和另一个自己对视。总觉得一看她就会被她的双眼吸进去一样，非常古怪与压抑。 第209页 “死老头，不是要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她高傲地说道，丝毫不将那老者放在眼里。 那老者淡淡一笑，把箩筐从背上卸下，走到我身边，将我扶了起来，又回过头对她说道，“怎么样她都是另一个你，不用这么见到仇人的态度吧。” “哼哼……”她冷笑一声，“我的身体里流动着高贵的女巫血液，她不过是一介平民，有什么能让我在意的。我想现在要解决的事应该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吧。我可是一直等着这一天呢，穆江城穆大人……” “这称唿，我还真是很久没有听过有人这么叫我了。蓝若梦，你依旧是那么的清高自负，一点都没有变呢。可是我现在已经老了，没办法和你斗了。呵呵。” 听着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对话，我只是一头雾水，也不敢开口说话，只能老实地呆在一边。 “哎，穿着这身衣服真叫人难受。”长得我一模一样叫蓝若梦的女人厌恶地瞥了我一眼，翘起兰花指嘴中念念有词，随后一个转身。竟变魔术般从我的装扮变成了一位古色古香的白衣美女。她挽起长长的髮髻，随手摺下一段树枝，插在了盘起的头髮上。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动人。”老者嘆了一口气，“真是不得不服老啊。” 蓝若梦抿嘴一笑，“被一个老头说漂亮还真是不自在。不过冲着你说的这番话，今天我就暂且放过你，让你多活一天。”话未说完，她又突然看向我。我被她犀利的眼神吓得往后一退。她又笑了，“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怎么说你也是我的转世。没有你也就不会有我。” 我根本不能理会她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那么，你还要进屋坐坐吗?”穆江城老者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 “不了。我现在想在这土地上四处走走，以重温那时的感觉。”蓝若梦回答，说完便慢慢走向密林中。一丝白色消失在黑色中了。 “你没有害怕她的理由。”忽然，一只大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一回头，是穆江城，“她说了，你是她的转世，你们是无法自相残杀的。”他友善地看着我，“去我屋子里吧，他们也在。”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我看到钟名他们正站在屋子窗户边上朝我们这里张望。 幸好他们没有事，不然我真的对不起阿迪了。我松了一口气，跟着老者走去。 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庙宇的地方原来真的是一座庙。整个屋子呈口字形，像四合院般围成一圈，穿过正门对面就是大殿，两边是厢房，中间是一块平地，在平地中央有一口大水缸。 “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走在老者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为什么不是带着我去和严教授他们汇合呢?”一根又一根的朱红色柱子刻着我看不懂的华丽图案从我身边闪过。这么走，我的头竟开始有些痛了。恍惚间我看到一个白色影子在对面的走廊中穿梭。 “那你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你能让一个死去的人復活吗?”我停下了脚步，带着肯定的语气的问道。 “呵呵……你这还是在向我询问吗?明明那么确定。”“好吧，因为经过那条路的时候，另一个我不是復活了吗?所以我想……” “她没有死，只是睡着了而已。”穆江城突然回过了身。我惊讶地看着他也慢慢变年轻了，“这一段持续了千年的恩怨，似乎终于要结束了。” 屋子里，一个年轻男人正在宣纸上做画。他执笔的动作很优雅，笔尖转动，一朵含苞待放牡丹就瞬间出现在宣纸上。那么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让我猜猜……是若梦的转世吗?”他搁下笔，浅笑道，“不会错，你看，花都开了。” 我以为自己看错，但那确实发生了。只见刚画好的牡丹，在宣纸上慢慢绽放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范围。 穆江城走到那男子身边，表情却非常凝重，“亏你还叫那个疯女人若梦，对我来说，她就是恶梦。你能算到什么吗?” “万物皆有理，我不会算，只是凑巧发现了某些事物的规律罢了。就像我们和若梦的孽缘，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欠她的总要还的。你认为呢?张小姐。” 我愣了一下，“嗯?” “你找我们是为了让你的丈夫復生，却也给我们带来了灾难。那条林中小道可没有那么简单。曾经，阴差阳错中，它被误连上了冥界，使得一条路上人鬼同行，成了阴阳路。阴阳之路，生死无常。活人若无庇佑，进去就会死，死人若不安心，便能在那条路上復活。” “阴阳路?”我似乎明白了一点，“所以那个叫蓝若梦的女人就藉此復活了吗?” “呵呵……除了她是个例外。”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章 事态 “想让他復活，那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也知道，凡事都得讲一个代价，只有付出才会有回报吧。”穆江城笑呵呵地说着，他轻松的语气就好像生命的失与得只不过是菜市场里廉价的买卖罢了。 第210页 这时，在一旁的赫连少冷眼看着穆江城，“这方面的事情你不懂就不要随便开口。我可不是给你打下手的杂丁。”他又看了我一眼，“生死之事本就是轮迴註定之事，你这么随意更改天命，折寿且不说，恐怕日后也不得安生。”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指向了庙中的正殿，大声地说道，“在神圣的菩萨面前你们已经堂而皇之的做过不知道多少次这种事，现在不是也过得很安逸吗?我只是一个祈愿的人，而你们才是真正改写生死簿的人吧。” “……呵呵，若梦，你还是这么能言善辩。不过，一直借着这个弱女子的身子，对你们可都不好。寺庙不是你可以待的地方，快点回去吧。”赫连少一挥袖子，我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自己体内沖了出去。 “咳咳咳……我，我又怎么了?”我无力地坐在了太师椅上，顺手拿过一杯茶喝下想缓缓神，结果发现杯底早已经积起了一层水垢。 此时此刻，我才彻底观察清了这个房间的样子。檀香桌，玉如意，红流苏……古色古香的装饰让人完全察觉不到一丝丝现代的气息，反倒让人会以为穿越到了古时候。而一直和我说话的两个男人也是一副电视剧里古人的打扮，一身长袖长袍。更让我觉得意外的是，整个屋子里的东西虽然摆放的很整齐，但是表面都蒙上了一层不薄的灰。 我到底是在哪里……我开始疑惑不清了。 “你们……是人是鬼?”想了半天，我问出了口。 穆江城又笑了，“我们是人是鬼?哈哈，这个问题说真的我们也不清楚。是不是，赫连少大人……”赫连少没有接他的话，“你不是想让你丈夫復活吗?你只要关心这个就行了。还有，不要再去想蓝若梦的事情，这会让她有机可趁再次附到你身上的。她的残忍想必你也见识过了，所以能和她撇清关系就撇清关系。走，我们还是去见见和你一起来的人吧。” 跟在两个人后面，刚走出房间，我就看到他们又变成了老者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他们说了别过问，我也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这方面的事情了。赫连少说得没错，那个蓝若梦，是在借我的身体杀人。 “你不要过来。”钟名在见到我后的第一句话。严教授和受伤的小王也刻意和我保持着距离。我并没有觉得怎么样，事实上就是我杀了人，我也没有什么好逃避的。 “你们不要紧张，她刚才只不过是被恶鬼附身才会做出那种举动。现在她已经清醒了。”穆江城捋了捋山羊鬍，严肃地对他们说道，“这里本就不是你们这些闲杂人等可以进来的地方，事情变成这样，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怪不得谁。” 严教授轻轻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小声问道，“我的助手，他还活着吗?” 赫连少把一个东西交给了严教授，是小李戴在脖子上的十字架护身符，“请节哀……” 受到重击的严教授一个不稳，身子就要往后倒，还好小王扶住了他。“怎么会，怎么会……这要我如何跟他父母交待啊……是我，是我害了他。我不该带他来这个鬼地方的。” 小小的房间一下子就被悲伤湮没。教授手里的西方十字架，在这个中式古典的房间显得很突兀。我听小李说过他和教授去过国外不少地方，专门研究灵异的事情，有好几次都是这个十字架保护了他。可是没想到到了这儿，上帝什么的只能见鬼去了。 “你们私自闯入这里，是为何事?”穆江城问。 “……我听闻这里有高人能施法让死去的人復生，所以就带着我死去的儿子想来这里求教，希望你们可以救救他。”钟名着急地说道，“你们一定可以的，对吧。要多少钱都没问题，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们一定要让他活过来啊。” 听着他的话，赫连少似乎都不屑理他，冷笑道，“那几代皇帝老儿坐拥天下，可该死的时候不还是死了。你能和他们比吗?” 一句话说得钟名哑口无言，他急忙向我投来求助的眼神。尽管对他我一直没什么太好的印象，但想到要帮的人是我有丈夫，我便点了点头。 那两个人早就知道了我们一行人来这里的原因，现在又装腔作势地向我们询问一番，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向前走了一步，“那个，请你们帮帮我的丈夫吧。他，是个好人。不该就这么死了的。” 穆江城饶有兴趣地盯着我，“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 “她已经这么说了，你们难道还不能帮我吗?”钟名趋势接话，“我的儿子真是死得不值得啊，他有大好的青春，他要继承我的家业啊……” “赫连大人，你意下如何?”穆江城用十分敬重的语气问赫连少。 “这里不是你们这些人久留之地，天黑之前就带着你的儿子离开吧。”赫连少不紧不慢地回答，说完就佛袖而去。他答应了。 穆江城见势，对我们说道，“大人已经答应了你们的请求，不过你们也要做好准备付出代价。至于代价是什么，等仪式结束后自会告知你们。” 第211页 “仪式?” “不然呢?你们以为让一个死人重新开口有那么简单吗!这得经过一个仪式才行。死者的家属必须参与，至于你们……”他望向严教授和小王两人，“可以允许你们在一边呆着。” 穆江城的话让严教授立马从伤痛中振作起来，他看着小王，有些激动地说道，“也好也好，这样子也算了了小李的一个心愿啊。” “既然如此，你们就整理一个情绪，我们马上就要开始了。张小姐，鑑于你和死者是夫妻关系，你先跟我出来，我得交待你一些事情，免得在仪式中出什么差错。那样后果就无法收拾了。”他抓起我的右手，“手相错乱，命数难定。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他边说边把我带了出去，又嘱咐道其它人，“你们呆在屋里不要乱走，时候到了我会来叫你们。如果随意走动招来什么祸害，我也不能保证你们是不是可以活着回去了。” 到了外面走廊上，穆江城又回復了年轻的面貌，我还是在他身后跟着，往正殿方向走去。 “刚才我对他们说的话没有半句造假。”他说道。 “嗯?”我一时没明白过来。他又说道，“在屋子里的时候我发现你看我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江湖骗子演戏……”“有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呵呵，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不过我说得都是真的。若梦那傢伙现在已经是只疯了的野兽，她会杀尽一切。此时的宁静不过是腥风血雨的前兆而已，她很快就能恢復如初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对付她而是帮我们做什么仪式呢?” “……因为，我们欠她一个人情。”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仪式 正殿里，窜出一股浓浓的香烛味，还有一阵接一阵的白烟飘散在半空。大殿中央的镀金菩萨带着有些古怪的微笑注视着它脚下的一群人。 赫连少换了一身纯白的道袍，嘴中念念有词，边念边在大殿里绕圈。剩下的一群人也围成一圈，中间是钟迪的尸体。他的尸体边上还洒了一圈香油。 “人之死，不过是灵魂与肉身分离罢了。想让死人復活，就得把他的灵魂找回来重新归入躯壳。人死后灵魂的去处不是游荡在阳间，就是回到阴间。余情未了者只能在死去的地方徘徊，无所牵挂者才会坦然地去阴间做转世的准备。我们要做的仪式就是派一个人去找钟迪的灵魂，然后将他带回来即可。张红，因为你的体质特殊，非常适合做灵媒，赫连少会施法把阴阳两界连通，你就趁这个时候去找你丈夫的灵魂。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但参与仪式的所有人最起码心要诚，意要忠。否则等会在鬼洞大开的时候，会被冤鬼恶鬼缠上身。这就不是我们的帮忙范围之内的事了。” 穆江城的交待还在我的耳边迴响，我已经感觉全身发冷，整个大殿的光线也慢慢弱了去。 “张红，我现在做法送你去冥界，你准备好了吗?”赫连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上空。我一抬头，看到上方是斑驳的树影。 我们什么时候回到了阴阳路的密林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刺入我鼻孔，我一转头，小李那残破的躯体就那么赤.裸裸的堆在我身边。几个黑影还安静地压在他的尸体上，似乎正在享用他的血肉。我惊讶地站起身，却发现钟名严教授他们还都闭着眼睛围在钟迪身边，浑然不知现在的处境。 这时，一道幽幽的蓝色光芒射向了我。我往边上一站，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我。 “是我。”我回过头，见穆江城站在我的身后。他面无表情，平静地对我说道，“那道光是冥界发出来的，你顺着光源的方向走过去，赫连少就在尽头等你，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可是我……”我犹豫不决地看着他，心中早已乱了阵脚，我真的行吗? 穆江城把手放在我的头上，轻声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慢慢地，一股暖流从我的头顶流向全身。“你不要害怕，其实整个仪式过程非常简单，关键是在你能不能经受得住考验。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来向我们求助，希望那些死去的人可以復活。赫连少对他们说，他只是一个做法的人，不管来的人有多少，他所作的事情始终是重复一次又一次相同的仪式，而成功与否是在那个引路人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承受不住来自冥界的恐惧而让仪式失败，所以，现在你不能害怕，你才是你丈夫的唯一的希望。我和赫连少都相信你。” 他的鼓励让我有了一些勇气，我盯着那黑暗中唯一的光芒，咬紧了嘴唇。 “……好吧，我知道了。请你保护好他们。”我最后看了一眼钟名严教授还有小王，便坚定地往前走了。 黑暗很快吞噬了我。 刚才还看得见光芒现在变得微弱，我只能凭着自己的直觉去走。四周黑成一片，静得能听得我自己的心跳。在这漆黑的环境中，我又感觉不知道多少次与什么东西擦肩而过。是他们吗?也许吧，他们无处不在，他们在我头顶上方呵气，带着嘲笑的眼光注视着我，一个个都摩拳擦掌，随时等着将我轻松地大卸八块。 第212页 我抱紧双臂，一步一步走得很小心，就像是踩在一根无形的独木桥上。生怕一个闪失，我就会万劫不復。空气中已经没有任何味道，却又飘满接近死亡的气息。那道光，忽隐铁现，急得我恨不得紧紧抓住它的尾巴，把它留下来。 “张红……张红……张红……”突然，一阵一阵的唿唤从四面八方传来，吵得我心烦意乱，“张红……快点回去……这里很危险……张红……”这声音，是赫连少的，“冥界的连接出了问题，你快点回去，否则会被卷进去的……这样子你就永远只能呆在阴间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穆江城不是说做法很容易吗?为什么会出问题?等一下，这可能不是真的……不对，为什么不是真的，这就是赫连少的声音，他在提醒我前面有危险啊……只是想迷惑你的声音而已，不然赫连少早就出现了…… “张红，你听到了吗?快点回去啊……” “……你们，别想来骗我，我一定会走到尽头的!”我捂着耳朵对着空气大叫。没想到我这么一喊四周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蓝色的光芒此时变得非常闪亮，并且光源越来越巨大。我加快了脚步，开始小跑。 没多久，我就在刺眼的光芒中见到了一个人影。 “你终于到了。”赫连少平静地看着我，右手一挥，整个光源从上面降了下来，直到和我相平的高度，“这就是冥界的入口，你进去的时候不要唿吸，直到我用耳语提醒你。这样子就可以混过看守的鬼怪了。否则会有些麻烦，记住了吗?” 我面对着眼前椭圆形的蓝色光圈，中间是一个黑乎乎的洞，里面充满了未知。 “到了之后呢?”“到了之后用你的意念将你丈夫的灵魂召唤出来带着他一起回到这里就行了。还有，若梦可能也会在那里等着大开杀戒，你要小心。遇不上自然最好，遇上了就暂且用这个东西对付她。”赫连少说着递给我一个精緻的绣花荷包。 “这是……”我仔细的端详着，无法想像那是什么，神兵利器还是锦囊妙计…… “是若梦的骨灰。你用这个威胁她就行了，没有这个她永远只能在阴阳路上游荡。”赫连少说的时候语气变得很低沉，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他们之间有着很悲伤的牵绊，“行了，你快进去吧。时间也不是太充裕的。” 我握紧了荷包，本想再看一眼赫连少，想从他的平静的脸上得到些慰藉，转眼一想不能这么悲观，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那个蓝色光圈里。 冥界仿佛像块磁铁，我小半个身子才钻进圈圈里还没站稳，就被一种强大的力量给完全吸了进去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二章 穿越到冥界 “张红，听到了吗?”又是漆黑一片的世界，唯一不同的是我现在的状态竟然是飘浮着的。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赫连少空灵的声音，“深吸一口气，之后一定要坚持到我说可以之后再唿吸。记住了。如果连大门都进不去，那就真的太失败了。”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在心中默念，紧接着就停止了唿吸。 在黑暗中飘着，我急切地盼望着早点到达那什么大门的地方，毕竟我没有学过闭气功，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大脑里也都想着行不行的问题。 “大门快到了，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唿吸。”赫连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终于发现原来这声音竟然来自我的大脑。 快到了吗?我往前看着，果然，黑暗中慢慢浮出一道诡异的白光。白光越来越强也越来越近，我像一只蜉蝣慢慢飞进了它的范围内。 ……天啊，这，这是什么…… 随着视线变得光亮，我看到竟然有无数和我差不多的身影和我一样慢慢地飘进了白光区域内。那些人有的面相惨白，有的根本没有面相，血肉模煳……而且一个个，都是透明的。 他们，是真正的鬼魂。 一想到也许刚才在黑暗中我和他们接触过，我不自觉得有些冒冷汗。这时，突然有一个死相惨烈的女人飘在我身边，我被吓得差点叫出声。但硬是被自己给憋住了。不能唿吸，不能唿吸。我拼命地提醒自己。那女鬼面无表情，然后，就从我躯体里穿了过去。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被泼了一盆冰水，好冷。 “你们这群低贱的东西，都给我老实点!”忽然，从前方传来一阵厉声吆喝。我定睛一看，只见两个身着古怪非人非鬼的东西站在两根大柱子边上，各自拿着长锵把守着大门。其实我也没有看到大门在哪里，不过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存在感。 是阎王的牛头马面?也不像啊……我在心里猜测，却不料突然感觉胸口有种即将炸开的煎熬感。糟了，我快憋不住气了…… “拖拖拉拉干什么，还想回到上面去啊，做梦吧!快点给我滚进去!”其中一个看守挥起长锵就朝一个只有半身的男人刺去。“啊!”男人痛得大叫，被那个看守硬拖了进去。我以为具象化的物质应该对透明的鬼魂不起作用，没想那可怜的男人已经被戳出了鲜血……但随即男人就消失在柱子后面。 第213页 我收起心思不再关注那个男人，因为忍耐力已经收到极限。我站在黑漆漆的地上，担心地看着那两个看守，生怕会被他们发现。在他们面前站了一会儿，我便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穿过一团像雾的东西，我知道已经无法再忍，也不等赫连少的提醒，张开嘴就贪婪的唿吸起来。 “喂，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是吗?我没注意到。要不要去里面看看?”我转过头，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两个看守已经开始怀疑了。完了，我要怎么办才好! “张红，不要管外面，继续往里面走。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话音一落，一颗光珠从我额头前飞出，消失在空中。我连问都来不急问啊。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印象中的冥界，其实就和影视作品里描绘的那样，和阳间没有任何区别，有楼房，有集市，就是天一直是暗着的而已。而现在在我眼前的世界，确实是暗乎乎的，好像有很多光秃秃的山在远方，在现在脚下是一片平地。许许多多的鬼魂从我身边经过，都安静地往前走着。 走了一小会儿，地势开始往下凹，所有“人”都向下走了。这时，真正的冥界展现在我眼前。 只见类似盆地的中心，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巨大城池。金黄色的亮光照亮了一半的天空。城池中央有一座通体燃烧的高塔，塔上还有很多蠕动的小黑点……我立刻想到了类似下火海的残酷惩罚。视线一转，塔下围绕着一圈水池。有无数人被绑着扔进了池子里，再被捞起来的时候，身上缠着一条条黑色的东西……是蛇，竟然是蛇池!果然，冥界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美好，这是一个巨大的刑场，到处都在进行着残酷的刑罚。这不是冥界，应该是地狱! “前面的人走快点，生前有罪恶的人去地狱刑场，剩下的都去冥界超生。”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关卡，走动的人群被分成了两批。我也才发觉进了鬼门关之后的鬼都肉体化了。不等我做出反应，我已经被推挤着走向了冥界的道路。 “你，给我站住。”突然，一把大刀横在了我的面前，我惊得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次真的是牛头马面，它用大大的眼睛打量着我，仿佛要吃了我一样，“你，是怎么死的?”它问道，“你的气味有些奇怪啊……” “我……我……”“马面，你在干嘛呢，后面还有这么多人呢!”“这里有个奇怪的……喂，等一下，别走啊……”趁着这个空档我赶紧从它的刀下钻了过去，不过它也没有追过来。 原来冥界和地狱竟然是两个地方，算了，不管他，还是找人要紧。我随着人群慢慢移动，一时也想不出可以干什么，只能在心中默默唿唤钟迪的名字。 你在哪里，我已经追到冥界来找你了，钟迪。还记得结婚时我们的承诺吗?不离不弃……钟迪，快点出现吧。我真的好累，我需要你的肩膀，我需要你的安慰。到现在我都接受不了你的死，我不相信你已经死了……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忽然，我的手臂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紧接着一阵风就把我从人群里拉了出来并飞速往前冲着，直到进了一片密林才停了下来。 “快点放开我啊，救命啊!”我叫着推开了那抓着我的东西。 “是我。”他就这么站在了我的面前。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庞……很突然地，两行泪水就流过了我的脸颊。 “钟……钟迪……我终于找到你了……”不能再控制我的情绪，我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虽然，那熟悉的怀抱已经没有了温度。 他有些生气地问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个笨蛋!” “我要带你回去。”我坚定地看着他。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追杀 “你命不该绝，你爸和他的朋友带着你的遗体来找世外高人对你举行死而重生的仪式。时间不多，我们得快点回去才行。”我匆匆地把整件事情对钟迪说了一遍，便要带他走。 钟迪望着四处的黑暗，眼神有些忧伤，“可是我们能去哪里呢?”他一说，我也有些无奈，没错，赫连少他们把我送到了冥界，却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回去。难道要往回走，骗牛头马面说其实我们生前有罪应该去地狱，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回到那个大门，再飞回去? “我已经死了。”钟迪停下了脚步，“你知道的，我已经死了。既然是这样，我们不应该违背命运，顺其自然才对不是吗?”“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我一个活人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为什么你就不可以回去呢”我不服气地回答，“难道你不想跟我走吗?!” “我想，可是……”“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回去的。” “那可不一定……”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挡在了我和钟迪面前。她还是用那么不屑的眼神看着我，嘴角边浮出一个冷笑。 蓝若梦真的来了。 “她是……”“这个等下再说，不要靠近她，她很危险。”我把钟迪拦在身后，尽量用兇恶的眼神盯着那个女人，奢望着她能放过我们两人。 第214页 原本就非常令人压抑的空间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更有压迫感。黑暗中，只有她一个白点，显得很突兀。 蓝若梦见着我举动，呵呵地笑了起来，“你还真有心思保护他。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你们真正的不分离了。” 我根本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带着恳求的语气问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还有严教授他们，他们根本不认识你不是吗?你这样子杀害无辜的人会遭天谴的，请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天谴?哈哈哈哈哈哈，这世上只有鬼怪才是真实存在的，天谴，那不过是弱小的人自欺欺人罢了。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好，我这就告诉你，让你死得瞑目。”蓝若梦仰天长笑后恶狠狠地注视着我，“千年之前的恩怨因你走上了阴阳路而甦醒，我和赫连少他们的战争被重新点燃，都是你的缘故!原本我已经心如止水，是你，是你在阴阳路中的自然流露的邪性将我唤醒……” “我，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真以为那人是我杀的吗?是，没错，那时候我确实左右着你的思想，但如果不是因为你本身就有的阴暗面，我也不会被吸引过来。承认吧，当时你就有想杀人的念头!” 像是被晴天霹雳打中，我呆呆地看着蓝若梦。不，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个。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嘴角边也浮现也一丝冷笑。 没错，当时想杀人的，不止蓝若梦。 我要杀的人，是钟名。 他是个十分让我厌恶的傢伙，从我进入钟家第一天我们之间就已经互相看不顺眼。他嫌弃我是个穷人家的儿媳妇，我讨厌他的仗势欺人。日积月累，生活中的小矛盾慢慢地成了导火索。直到他要我陪着他到大雾村来。我根本不相信什么死而復生，不过是迫于无奈才来的。如果我没有任何表示，他一定会认为我就是那种为了得到钱才和钟迪结婚的女人。虽然他早就这么想了，但我抱着没准我的丈夫真能復活的小小期望顶着他的压力来到了这里。 “你怎么了?”钟迪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担心地看着我。我转过头看着他的脸，又回头看了看蓝若梦。不是这样的，我不能被她再左右，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你看清楚这是什么。”我拿出赫连少给我的那个荷包，在蓝若梦面前晃了晃。她的脸色立刻变差了，“这个荷包……是他给你的吧。”她咬着牙问。 我点点头，“没错，你应该知道这里面装得是什么吧……”她却反问道，“里面装得是什么，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赫连少的什么咒语吧。” 原来她不知道。“不好意思，里面的东西是你的。”我扯开袋子，从里面取出了一点粉沫。 这下子她终于知道里面是什么了，脸色也随之变得更加阴沉，她低声念道，“赫连少!枉我刚才见到荷包还心存歉疚，你竟然用它装我的骨灰来威胁我!真是，太可恶了!我一定，一定要将你们所有人，赶尽杀绝!!!” 突然，蓝若梦上方的天空聚集起了一大片黑云，从她体内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怨气，似乎是要吞噬一切。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冥界，赶快报上名来!”这时，牛头马面发现了异动，朝这里过来了，“你，你不是那个千年之前打开鬼门关了巫女蓝若梦吗?!”他们认识蓝若梦。 “碍我事者，全都去死!”蓝若梦怒吼道，一束蓝光闪过，那两个看守就灰飞烟灭了。 糟糕了，她已经失去控制了。赫连少给我的东西不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完全激怒了她。“钟迪，快跑!”我说着马上带着钟迪朝安全的地方快步跑去。 “你们别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蓝若梦在我们身后穷追不捨。一道又一道致命的咒语从我身边飞过，击在了地面上，将地面炸开了一个个小洞。 “啊!”一道咒语击中了我的小腿，我痛得摔在了地上。钟迪心痛地看着我，随即就反身将我背上，像风一样快速地奔跑起来，“我们会没事的。”他安慰道。我们就这样子开始漫无目的地开始逃命。但是我回头一看，发狂的蓝若梦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砰!”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力量重重地打在了我和钟迪身上。不等我们作出任何反应，又一股力量紧追而来把我们狠狠地顶上了天空。 “哈哈哈……你们这类凡人怎么会是我的对手!都给我去死吧!”晕晕乎乎中，我见到蓝若梦也跟了上来。 光景交错间，我和钟迪摔回了地面。 钟迪倒没什么，我却只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我吃力地坐起身子，揉着被撞疼的部分，“……痛死了，我应该，没有脱离肉体吧……等一下，这里是……这里是阴阳路!”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我们果真回到了阴阳路上。 “张红，这里是哪里啊?”钟迪扶起我，看着密林中央的石阶。 “这里是阴阳路，快……快点走，离开这个地方。”我催促着他快走。果然，本来安静的林子忽然起了一阵阴冷的风，吹得落叶在空中四处打转。一定是蓝若梦追来了。 第215页 “张红!”就在这个时候，赫连少和穆江城从林中跑了出来，“看来若梦她真的要大开杀戒了。你们沿着石阶，闭上眼睛往回走，绝对不要再回头了。这样子就不会被干扰到。” “严教授他们呢?”“我们已经让他们先回去了，现在应该也还在路上。你们快点去吧，早点走早点安全。” “……谢谢你们。”钟迪一下子就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感激地对他们说道，背上我就往回走去。 “你们别想逃!”一声愤怒地尖叫从我背后传来，我知道，是蓝若梦出现了。但我坚决地闭上了眼睛，把脸深深地埋进了钟迪的衣服里。 “若梦，你要报復的人是我们两个，放过那些可怜人吧。”“放过?你在开玩笑吗，当时你们有放过我吗?真是可笑!”“……你想杀他们也没关系，那就先过了我们这一关吧!” 我听着身后慢慢减弱的声响，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要走出阴阳路，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呢……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现在时 “张红……张红……” 该死的，闭着眼睛，听觉反而更加灵敏。我可以感觉到路的两边站满了人，他们都在喊着我的名字。 “你不是讨厌钟名吗?”“其实那个严教授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他愚蠢地带着你们来这里，也不会出这种事了。”“张红，你想想，等你们回去之后，钟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在他眼里，你就是一个杀人犯。他现在不说不过是想借你的力让他儿子復活。”“你太善良了，他们那帮人心怀鬼胎……”无数个声音在我脑海里打转，引导着我该干什么。 我不能听我不能听……我默默地对自己重复着这句话，我知道，还有另一个阴暗的自己在心里某个角落随时等着甦醒。可是，可是他们说得，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看吧，你也知道这其中的关系，我们没有骗你不是吗?”“是啊是啊，又不是逼你去犯罪，我们说的都只是事实而已。”“现在不狠下心，以后有你苦头吃了。” 不对，不是这样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已经走到这地步了，只要什么都不去管走完这条路就行了。不知不觉中，我紧紧地抓住了钟迪的手臂。钟迪也感觉到了什么，他背着我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对我说道，“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什么都不要去听，什么都不要去看，只要抓紧我就行了。”他很有信心，我听到了他的笑容，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我知道他的脸此刻一定很温暖。没错，只要有他在，这样子一直走下去都没有问题。 这样一想，耳边的吵闹立刻消失了。 我松了一口气，趴在钟迪的背上，只想好好睡一觉。 “啊……”一声沉闷的唿喊打破了平静。我感觉到一阵起伏，随后整个身子慢慢往下降。 “钟迪，钟迪，你怎么了?扭到脚了吗?”我着急地问道。 “呵呵……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么平安地离开这里的，不过，恐怕不行了……”他说话有些吃力。我下意识地想去摸他的脸，结果一伸手，手被弄湿了。有些粘的液体沿着我的手指往下掉。不用猜我也知道，那是钟迪的血。 “钟迪……你，还好吧。”我的眼睛湿了，巨大的悲伤从我心中流淌出来。 “可能，可能你要自己走完这段路了。亲爱……的，很抱歉我，我没能让你幸福。”他小心地让我从他背上滑去，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然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这一定是恶作剧，钟迪，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可是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这下我真的感觉自己完全被黑暗给包围了，“……不!!!” “钟迪!”一睁开眼，视线被泪水弄得模煳不清，可我还是看见一个趟在地上的人影。管他什么阴阳路，我现在想要的只是钟迪的平安。 “钟迪，你……”我焦急地扑倒在他的身边，担心地握着他的手，“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当然会没事的。”满脸是血的他忽然睁开双眼，用阴冷的目光盯着我，但那声音——是蓝若梦的，“我说过的，你们别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还是睁开了眼，只因为我爱钟迪，却也因此害了他。我已经预料到之后将会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这阴阳路上，真的不能暴露自己的弱点，否则将会万劫不復。就像我，输了一切……强烈的失落让我发出了一声苦笑，“呵呵……来了，我知道你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呵呵。” 乌鸦又开始叫了………… …………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最初的那个羊圈边上。周围，是严教授他们残破的肢体，而钟迪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我把这一切的罪过都归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不是自己禁不住诱.惑，也不会发生这种惨事了。越这样压力越是巨大，没有多做停留，我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从这个诡异的村子里逃了出去，一个人在荒山野岭走了不知道多少天才走到了公路上。后来非常幸运地被一支自驾游的车队给救了并带到了天城。再后来，我就改变了自己的装束，在天城找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开始了新的生活，并在偶然中得到了去安家工作的机会，之后就一直都在安家呆着了。” 第216页 漫长的回忆在无意中撕开了藏在心里的伤疤，张红望着那潺潺流动的溪水，禁不住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没想到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下恐怕我是真的老了。” 梦汐听着她的诉说，情绪也跟着变得复杂，她无法想像张红是如何面对那一切的，换作是自己，又会是怎么样呢?她有些伤感地双手抱拳，在心中默默祈祷开来。 “那我们会变怎么样呢?”这时，怡儿的发问打断了梦汐和张红两人的沉默。 “怡儿……”梦汐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她，不止是她，还有之焕和阿成，“你们，都出来了吗……不好意思，让你们听到这些事情。”她望了一眼张红，知道张红并不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过去。 “如果我们也去那条阴阳路走一回，是不是也会有什么改变?”阿成担心地看着梦汐，“你是怎么了?难道你也有个前世甦醒了吗?” 梦汐摇摇头，“那倒没有。总之那条小路不是什么好地方，现在起除非万不得已，最好是谁也不要进去。阿盟他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没有，我们在你跑开之后因为担心你就一起跟在你和张红后面呢。你放心好了，阿盟他不会有事的。”怡儿还是有些乐观的。 之焕看着张红，忽然皱起了眉头。张红一见他这样还以为是他对自己隐瞒身份有所不满，没想到之焕却开口说道，“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张红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应该和我们一样，在村子里没有见到任何人。可是现在阿盟的那个刘姨又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个问题显然没有谁可以回答。但是正好给了我们一个理清头绪的机会。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屋 从小生活在大雾村的阿盟在小时候亲眼目睹了几个小朋友被诡异地残忍分尸的场面，之后不久就离开了村子一直没有回去过。而后张红因为丈夫的事情到了大雾村，却发现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再后来我们这批人到了这里也是一样的情况，虽然说从时间差上阿盟的事情和张红的事情并没有矛盾(除非阿盟说谎了)，一前一后这中间确实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也说不定。 但矛盾点就在于刘姨身上。 刘姨是阿盟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寡妇，对阿盟非常亲切。可是张红来大雾村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她，我们来的时候她又出现了。而且她还说村民只是去祭祀了……难道张红那一次也是这样子?这未免有些牵强。再说如果村民真的只是集体性去祭祀，那为什么每户人家里摆设都是动态的，刚摆上的饭菜，掉在地上还没有熄灭的菸头……农村里封建思想严重，对于祭祀这种活动向来都是很看重的，按常理一定会很早就开始准备，可是大雾村的情景传递出来的信息却是村子里突然发生了什么然后所有人都急匆匆地跑出家门了，总不可能是有人突然发令说要进行一场祭祀搞得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吧……而实际情况是有没有祭祀也还没有确定，看来只能去向刘姨求证了。 众人短短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去刘姨家问个清楚。只是才做下这个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决定，所有人的脸上竟然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怪异的村子，真的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还是做好该有的心理准备吧。 刘姨家家门大开，一股浓烟正飘飘然地从里面翻腾而出，好像房子失火了一样。 正当大家都在准备措辞的时候，梦汐突然走在最前头，不等众人反应就已经小心地捂住鼻子，蹑手蹑脚地进了屋里。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和刘姨无关。 “梦汐……”阿成轻声地叫着她，怕担心她出什么事，赶紧跟了上去。结果剩下的人也没办法在继续商量，急急忙忙地都跟着闯进了屋子。 怎么会这样?进了屋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几个人才发现所做的决定过于草率了。没想到外面破破烂烂的一座小屋子，里面竟然大得夸张。原本小小的客厅不復存在，已经变成了一个非常深邃的大厅，大厅两边是深色的柱子，一排接着一排不断往里屋延伸，由于视线问题，再往里已经无法看到。这感觉不像是房子里，而是站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 之焕和怡儿对视了一眼，这种类似的景象好像在哪里见过……“是阴元街千寿路44号。”同样也是外面不起眼，内部却非常恐怖的屋子，记得那里留接着地狱。那这次呢，在这个广场背后，又是什么呢? 张红同样是非常的不解，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警觉地对怡儿两夫妇说道，“大家尽量走在一起，这里恐怕不安全。”怡儿认同地点点头，拉着之焕和张红站在了一起。 这个地方……梦汐一个人走在漆黑一片的走廊上，小心翼翼地踩着潮湿的地面往前走走。她现在完全是凭着自己的直觉，虽然对于其可信度也无法作出判断。没错，那种气息，应该就在不远处，而且没有移动，难道是在等我?黑暗中，梦汐只能是摸索着同样湿漉漉的墙壁向前走着，从手感上得知，走廊两边应该是非常平整的青石砖打的墙。 忽然，模煳的视线里出现了两个白色的亮点，离梦汐很近。似乎还在跳动。 第217页 “咚咚咚……”随着白点的跳动，响起了一阵大鼓声，非常有节奏。铿锵有力，迴荡在走廊里，撞击着梦汐的耳膜。 梦汐赶紧加快脚步，朝着那白点跑去，近了，近了。“那是……”梦汐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原来两个白点是两个穿着白袍的女人跟着鼓声在跳着奇怪的舞。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话未说完，女人消失了，鼓声也安静了。梦汐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只好选择继续往前。而刚进屋的奇异感受也随着她走得越远越强烈。压抑感跟着从心中爆发，让梦汐无所适从。 子洲……心中蹦出一个人的名字，没错，是子洲，那种微妙的感觉，全都是关于子洲的。 梦汐不甘心地站在走廊中间，她有种想疯狂往前奔跑的冲动，可是双腿却被理智灌了铅，一动也不能动地处在原地。不顾同伴一个人跑来这里，真的太傻了。也许应该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再一起探索才对。 “梦汐!”这时，背后传来了阿成的叫喊声，“梦汐，你听到了吗?你在哪里?回答我!” 阿成……梦汐胸口有些闷，不过并不是心理作用导致，这漆黑的走廊，好像氧气真在减少，让她唿吸在不知不觉中就变得困难起来。 “梦汐，你在哪里?”阿成就在背后不远的地方，可是，梦汐犹豫地朝前方看了一眼，那里传出淡淡的子洲的气息……算了，还是先和大家汇合比较要紧。 “阿成，你在往前走几步，我就在……”梦汐转过身来，鼻子却差点撞在了墙壁上。 墙壁?!手贴在冷冷的青石砖上，梦汐顿时傻了眼——原本通畅的走廊突然多出了一道墙，拦住了梦汐的回头路! “梦汐，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墙那边的阿成着急地说道。 梦汐欲哭无泪，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我，我就在你的面前啊。” “我的……这里三面都是墙，我已经走到头了，难道，你在墙背后!?”阿成拍打着墙壁，果然，有一面墙的声音和其它的不一样，它后面是空的。 “阿成，这里不安全，你先回去和大家汇合好吗?”梦汐明白两个人傻站在墙的两边是没有用的，“人多力量大，你们可以带着工具来砸墙，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似乎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阿成别无它法，只好答应了梦汐的请求，“那你千万不要乱走，就在这里等着我们，一定要等我回来。”说完，阿成咬着牙飞快地往回跑去了。 听着渐渐消失的脚步声，梦汐嘆了一口气，都怪自己太冲动，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了吧。周围都是黑乎乎的，而且根据自己的唿吸状况来看，这里已经是一个封装的空间了，再走下去也没有了任何意义，还是乖乖地等着阿成他们吧。 这样一想，梦汐就放松了身子，闭着眼向墙靠去，结果，就撞进了一个柔软又温暖的东西里。她勐地睁开双眼，一张面具脸就进了视线。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正位 “我们谁也救不了。”子洲平静地说道，将面具缓缓摘下了。 这一刻，梦汐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她的脸上浮过一丝微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子洲苍白的脸，“我知道是你……你要带我去哪儿?”她这没有说完，就被子洲整个公主抱托起，两个人一步一步走向黑暗走廊的深处。 “咚咚咚……”有力的鼓声又再次响起，在梦汐耳边久久迴响。梦汐难受地捂住了耳朵。 “那只是你的脑海里的记忆碎片而已。”子洲毫不费力地将梦汐的双手拿开了耳朵，“听，什么都没有吧。你要坚强点，否则会被他们控制。” “他们?”梦汐已经完全听不懂子洲在说什么。她望着子洲面无表情的脸，根本猜不透他的内心。虽然分离的时候并不长，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裂开一条又长又深的缝。“子洲，刚才你说，我们谁也救不了，是什么意思?” 终于到了走廊尽头，是一道刻花的石门。只见子洲轻轻一挥手，那石门便自己打开了。久违的亮光冲进这狭长的走廊，照着两个人。 梦汐这下感到吃惊了，子洲身上，有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然而，就在她庆幸重新见到光明之时，眼前的景象又让她再次不寒而慄起来。 “这里是……这里不是阴阳路吗?”梦汐问道。尽管此刻林子里不是那么阴森森，阳光透过树叶成片成片地洒在地面上，可是不远处那条石阶，让梦汐确信自己就在阴阳路的禁林中。她不明白子洲为什么还要带她来这里，之前不是还要让她远离吗? 子洲放下梦汐，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已经告诉过你快点离开这里不是吗?为什么还不走呢?为什么还要去刘姨的家里?” 梦汐解释道，“你知道我不可能丢下你的，我只是想要弄清楚这事情的一切，只有这样子我们才能真正解脱不是吗?” “别傻了，这不是你能做到的事。本来你们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现在，谁也走不了了。” “为什么?”梦汐第一次见子洲这么绝望。 第218页 “刘姨是祭祀场的守护人，那个走廊只能进不能退。阿成他们为了救你，一定会进入那个走廊然后被逼着进入祭祀场。” 子洲这么一说，梦汐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旦想要后退，就被凭空出现的石墙拦住去路。” “对，就是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没事啊，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反正走廊的出口就是阴阳路，到时候……” “他们到不了这里。”子洲打断了梦汐，“永远到不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梦汐有些生气，她开始对子洲的态度感到厌烦，“你没有试过你怎么就知道答案。刚才那么厚重的石门你随手就能打开，你有力量救他们!” “呵呵……”子洲苦笑起来，“解铃还须繫铃人啊，梦汐。你施法做的迴旋长廊只有你能破解。” 我施法做的……迴旋长廊……我做的?!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打得梦汐目瞪口呆。 “梦汐，快点想起来吧。”子洲有些焦急地抓着她的肩膀。 想……起来?想起来什么?梦汐不知所措地看着子洲，他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难读懂过。挣扎，渴求，绝望…… “她想不起来就算了，你又何必逼她去想过往的伤心事呢?”突然，一个动听的女声从天而降，惊起一群丛林鸟。 “小心!”子洲一个转身，立刻将梦汐拦在身后。 “呵呵，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干什么。”突然出现的女人掩面而笑，轻挑的口气让梦汐感觉她不是一般人。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刚才子洲保护她的那一刻，她看到子洲的脸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 “林梦汐，没想到你终于还是到这里来了。城子洲，为什么要挡着梦汐呢?让她见我一面如何?还是说，你其实是在挡着你自己……” 子洲愤怒地瞪着眼前的女人，最终还是将身体往边上挪了一点。梦汐知道那是激将法，但她也很好奇那女人到底是谁。 “……张……张红……”第一眼的印象，那女人长着张红的脸。 “不要把我和如此低贱的女人混为一谈!” “你是……蓝若梦!!!”梦汐一下子明白了，没想到她就是几个小时前张红还提起的那个古代巫女。“张红告诉我你回到这个世上只是为了报復是吗?” 蓝若梦点了下头，“差不多，那些曾经想要让我死的人，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可是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为什么你还要留在这里呢?” “是吗?我可不这么觉得。”蓝若梦瞥了梦汐一眼，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子洲身边站到了梦汐面前，“你以为你和你的伙伴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来告诉你，从前的你们，都想致我于死地!”话说完，毫无挣扎之力的梦汐被若梦掐住脖子脱离地面。 “快放开梦汐!!!”子洲大喊道，一个箭步沖向前举手朝若梦噼去。 “呲……”若梦的手臂被子洲划出了两道伤口，流出来的血立刻变成了黑色。 趁若梦发呆的一瞬间，子洲立刻将梦汐解救了下来，两个人和若梦保持了一些距离。 微风吹过梦汐的脸颊，带着阳光穿梭在树木之间。四周静得吓人，高大的树木将三个人围成一圈，好像是一群人一样正等着看好戏如何上演。 梦汐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若梦，又看向子洲……原来刚才不是我看错，子洲真的发生了变化，只见他的脸上出现一道道裂缝，而他的眼睛竟然是乌黑一片，没有眼白。就好像，好像一个陶瓷做出来的人偶。 若梦有趣地盯着梦汐表情的转变，笑出了声，“啊，终于发现了是吗?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你竟然会爱上这种非人类的东西，真是可笑。”她说着手上的伤口已经自动癒合。 “快走……”子洲轻轻推了一下梦汐，“我能挡一阵子，你快点逃，逃得越远越好!” “不，我怎么可能丢下你。”梦汐紧紧搂住子洲的手臂，“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别傻了，你留在这里只会害死所有人!”子洲突然生气地挣开了梦汐，随后就大吼着朝若梦冲去。 若梦一个飞旋上树，站在树枝上向下注视着子洲，语气却变了，“你也是傻瓜一个，你知道结局不是吗?让我杀了她怎么样?” “你少做梦!”“轰隆”一声巨响，若梦站着的大树被子洲踢倒，重重地压在地上。 若梦犹如一只蝴蝶，轻盈地落在平地上，毫髮无损。这边子洲又发起了第二波攻击…… 看着子洲和若梦两个人的战斗，梦汐在边上进退两难，她知道子洲不会是若梦的对手，只不过是为她的脱难争取时间。可是如果就这么放下子洲不管，她又不愿意。 “还不快走!!!”眼见梦汐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子洲终于发火了。就在这时，若梦得意地笑了，“果然女人永远是男人的弱点!”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红光闪过，梦汐就看到子洲被腾空打飞，紧接着就重重地摔在了梦汐脚边。 第219页 “子洲!”梦汐尖叫着跪倒在子洲边上，非常地难受与自责，要是听他的话早点离开也许两个人都会没事了。她痛苦地扶起子洲，关心着他的伤势。 “我没事。”子洲说着，黑色的血已经从嘴角不停地流下来，他的脸也慢慢回到正常。 若梦冷冷地盯着两个人，“毕竟是比人类更下等的东西，果然没什么强大的力量。林梦汐，我不想和你们耗下去了。你们全都给我下地狱吧!”她口中念念有词，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诡异的邪气。 “她开始认真了……”子洲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中透露出绝望，“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他带着歉意说道，“现在还有一丝希望，你快点逃吧。” 梦汐却紧抓着子洲的手不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要那么傻，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活不下去的。请你，让我和你在一起好吗?” “会让你们在一起的，你们就安心的去吧，哈哈哈哈……”林间迴荡着若梦尖锐的笑声。 子洲，我爱你。 梦汐抱着受伤的子洲，在若梦气焰嚣张的攻击前，安静地闭上了双眼。她可以听到狂风在自己耳边唿啸，空气中满是灼热的气息。没错，就这么，平静地和子洲一起离开吧。 若梦得意地笑着，整张脸都扭曲了，她挥起带有剧毒的长剑，朝着那两个可怜人刺去。 嗯?这是……不对，我的剑压被什么克制住了。即将得手的若梦突然瞪大了双眼。 是梦汐!她竟然举手握住了若梦迎对噼来的长剑。血，从掌心慢慢扩散，沿着剑身往下掉落。 “可恶，还想垂死挣扎吗?”若梦恼羞成怒，但她立马感觉到了梦汐的不对劲。 低着头的梦汐，发出一声渗人的冷笑，“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 “好久不见了，我的好姐姐。”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七章 伤千年 平静的河面，映着血红的夕阳。几片花瓣从枝头落下，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小圆晕。 此时，从远处飘来一只小船，船上坐着两个面色各异的白衣女子。他们没有说话，只听得鸟鸣不断，还有那船桨划开水波的声音。 “赫连少，外面有美女想见你……”江穆城推开门，话才说到一半，见赫连少正在给一位摔伤的老人治疗，便知趣的退下了。 小竹屋外，跟随秋天一起变色的树叶正漫天飞舞。她迎风而站，乌黑的长髮随风而动。 “姑娘，连少……正在给人看病……稍等片刻如何?”江穆城看着蓝若梦，话都说不清了。他知道，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对她心生爱慕。 “江穆城，她人呢?”擦干净沾血的双手，赫连少一脸释然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姐姐……”蓝梦汐小步走到了若梦身边，看了一眼站在竹屋前的两个男人，“就是他们吗?”若梦点了点头。 那一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疲于拯救苍生的巫女姐妹放弃了家族的训诫，远走他乡，只希望找到一个世外桃源，从此不再过问他人之事。偶然，在沿途中听到关于一个关于大雾村的美好传闻，便欣然前往。整整四个月，风餐露宿，她们终于到达了。 姐姐蓝若梦生性高傲，自尊心很强，等级观念也重。虽然之前一直都在帮助受苦的人，可是在她心中巫女血统的高贵不是凡人可以比的，对凡人的帮助只是一种怜悯。 妹妹蓝梦汐清高且孤僻，虽然她没有若梦那种等级观念，但是救助那些可怜人也不是出自真心，只不过家族遗训如此，无法违背罢了。 如今，望着大雾村一片祥和的景象，他们总算可以好好地解放自我，享受人生了。可谁知道…… 那是一个月圆夜，溪边站着两个人。 “请你教我法术吧。”若梦注视着赫连少，说道。 赫连少看着流走的溪水，笑道，“本就是巫女，又何必再向我求教呢?” “可是你道行更深。”没错，若梦知道，赫连少是强大的。长久以来，她一直认为天底下她是最强的，家族几代的力量都继承在她身上，是没有人可以相比的。直到她见到了赫连少，虽然她没有见过他真正施法的样子，可是女人的直觉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在赫连少面前，她以前的自信被击碎了。 “对不起，我不打算收什么弟子。”赫连少淡然一笑，转身离开了。 赫连少的拒绝，让若梦觉得受到了一种无形的侮辱。她握紧了拳头，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在这时，背后有个人说话了，“我可以教你。”若梦回过身，见江穆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 “我姐姐去找过你了吧。”回到竹屋，赫连少看到梦汐已经坐在桌边悠然地喝茶。 “嗯，怎么，你也想做一样的事情?”赫连少反问。 梦汐笑了，“她就是那样，见不得有人比她强。”说话间瞥了一眼赫连少的脸，“……这种本该是男人在意的事情，我没有兴趣。” “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只是来问你借几本草药集而已。”梦汐指着书架上的书。 第220页 “你们打算一直在这里呆着吗?”“不然呢，再回去看那些因为战争而无家可归的人，然后假惺惺地嘘寒问暖?” “……呵呵，真是不称职的巫女。”赫连少洞察着梦汐的内心，看到她已经万分疲惫。 梦汐回答，“你不是一样，有着拯救苍生的力量，却还是选择在这个小角落里生活。” 两年后。 “哼，你真是傻。”若梦看着那个叫做子洲的男人，不屑地对梦汐说道。 梦汐没有回答姐姐的话，转向子洲，“那花水浇了没有?” 面无表情的子洲点点头，“已经浇了。还要做些什么吗?”“没有了，你去休息吧。” 城子洲，一个卑微的下人。本是一具残缺的死尸，梦汐为他注入灵魂并用泥土重新造了一个身体，将他留在身边做活。但是若梦清楚得很，城子洲，是梦汐对赫连少情感的寄託。虽然她不曾说明，可若梦看得出来，她的妹妹早就把心给了那个不问世事的男人。 两姐妹的决裂是在若梦学法的第三年。 “对不起。”江穆城向梦汐道歉。赫连少在一旁，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和巫女是不同的派系，两种法术是无法相容的。你太感情用事了。” 梦汐远眺着森林深处那一片红光，平静地说道，“不是你的错。我姐姐向来都要强，变成这样也许是命中注定吧。”说完，她一个人向着林子走去。 “你要去哪里?去找她吗?”江穆城想拦住梦汐，却被梦汐的结界困在了屋子里。 赫连少皱了皱眉头，“呵呵，看来她才是深藏不露。算了，让她去吧。” 梦汐一走就是三天，带她回来的是子洲。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是子洲破碎的脸，还有他空荡荡的左臂。她从未如此难受过，因为一个男人。 “喝药吧。”子洲端起药碗。梦汐抚摸着他的脸，泪水就这么流下来了。 “是在为姐姐哭泣吗?她已经走火入魔，你救不了她的。”“不，不是，我已经不想再管她的事情。子洲，带我离开这里吧。去一个只有我们俩个人的地方，好不好?” 若梦疯了，疯得可怕。江穆城给她的力量让她乱了心智。可她还想更强大……狂乱的做法，让她无意间打开了连接冥界的阴阳路。于是，原本美好的大雾村变成了人间地狱。 江穆城和赫连少要结束这个错误，联合村民，将若梦围剿。却也没有能够将她杀死，只是勉强地封印了她的灵魂。 而在另一个无人知晓的小角落，受了重伤的梦汐无法治癒，在若梦被封印的同一天，她也感知到了生命终结的气息。一个人坐上竹筏离开了子洲。但是子洲还是追了下来，跳进急流中想追回梦汐，却被水流冲散了…… 千年前的恩怨就这样在这里落幕。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切的源头 ，她无法控制，但内心的欲望正在不断膨胀。 “我只想平静的生活而已。” 巫女的身份让梦汐并没有死得其所，她以为她可以化作尘埃飘散，不料过了几百年，却被进深山採药的老药农唤醒。那老人道她是远方来的旅人，在山中迷路晕倒了。梦汐也想不出更好的藉口，便点头承认了。之后跟着老人出了山一直呆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里，也开始适应起新的生活。 而一直跟随着她的活死人城子洲，当年被河水沖走，在水下游荡了不知道多久才被冲上岸，从此便被埋在土下。直到整个世界发生巨变，时代转换。原来的河流被填埋成平地，荒地也成了一个小镇。学医的张宇峰赚了些钱，想给父母建房子，就在镇外选了块地准备动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从地下挖出了子洲破碎的身体。然而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在他看来已经是死人的子洲竟然睁开了双眼……那天起，张宇峰就把子洲偷偷养在镇外的林子里，他不在乎子洲的过去，他只知道，子洲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医学案例。而子洲也没有做什么反抗，他明白，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活下去，因为，脑海中存在着一些挥之不去的记忆。 虽然所有人都忘了大雾村的事，可是大雾村并没有因此而消失。村民们在蓝若梦被封印之后继续过着平凡的生活，一代又一代。赫连少与江穆城因为那一战元气大伤，隐藏在禁林中开始了长期的修炼。结果在某一年，两人放松了警惕，使得若梦的邪气外泄，在村子溪边玩耍的一群孩子受到牵连被杀害，之后阴霾一直徘徊在大雾村上空。终于，整个村子没多久就被毁灭了，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一个是小时候被送出村子的阿盟，还有一个便是林水晶。在看到这副荒凉的情景之后，赫连少与江穆城选择了躲避，从此呆在深林里不再出来。 时过境迁，到了二十一世纪，选择了重新投胎做人的梦汐已经完全没有了前世的记忆，成为了天城里一名普通的心理医生。认识了阿成，怡儿等人，过着普通又快乐的生活。而子洲则被张宇峰带到了天城第一人民医院，一直住在一个病房里，但是与梦汐不同，他残留的记忆偶尔会蹦出来让他苦不堪言。同时，因为他特殊的体质，还影响到了医院的停尸房的灵魂。但最让他介怀的是，是那个由梦汐灵魂幻化成的守护灵，晓枫。晓枫一直说在寻找着子洲，可是子洲已经记不起来她到底是谁，虽然很熟悉。 第221页 原本不会有交集的两类人，会相遇。则是因为另一个人的诞生。那就是张红。 若梦虽然被封印了，但事实上失去自由的是她的邪念。她善良的自我在被封印前就被她自己从身体里放出，开始了新的轮迴转世。到了现代，便是张红。原本一切都会平静地继续下去。却是天意弄人，张红的丈夫出了意外，她的公公执着于死而復生，竟然带着张红回到了她最不能去的地方——大雾村。结果让邪恶的若梦被释放，杀光了除张红外的所有人。并不是若梦不想对张红下手，而是赫连少和江穆城的插手才让她无法动手。可她还是把一小部分邪念附在了张红的身上。 张红逃脱后，被一群自驾游的人所救。当时她的身体太过虚弱，邪念认为她没有附身价值，就转而附身到车队中的一人，而那个人，竟然就是——和周火明一起出来玩的林水晶。 林水晶对于同喜欢周火明的张念念早就有了不满，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下毒手，只是一般女人的心态而已。然而被若梦的邪念附身后，她开始变得狠毒，最后才会杀了张念念。以至于张念念死不瞑目化作冤魂反过来杀了她。 而这一切，又恰巧成了梦汐等人际遇开始的源头。 躲在暗处的若梦邪念怎么会忘记梦汐和子洲的脸呢，可是凭它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造成对他们的伤害，所以它转换思路，开始将所有人一点一点地往大雾村引……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九章 离开 “花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姐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善于心计了，呵呵!”梦汐抬起头，将若梦的剑慢慢逼了回去。 若梦恼火地很后一退，在心里自语，梦汐这丫头什么时候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了。但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哼，我早就说过，我是最厉害的巫女，不管是灵力还是计谋。你快从那个女人身体里出来吧，我还挺怀念你的长相呢。” 梦汐冷冷一笑，“出来?我现在就是本体。不是你和张红那种关系。” “什么?这不可能，林梦汐不是你的转世吗?既然是转世那你只能附在她身上，你们是两个人才对。”“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以为子洲只是我用来使唤的吗?你错了，子洲是我的后路。”梦汐看了一眼子洲。 这时候，若梦全都明白了，“可恶，难怪那一天我杀不死你，原来你早就把记忆与灵魂都注入进了城子洲的身体里。”她忿忿地想，聪明了一辈子，结果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妹妹。 “父亲早就教导过我们，巫师巫女有别于其它派系，灵力与生俱来，无法转出也不能吸收其它的力量，只能靠自己不断修炼来增强。所以你去找赫连少的那天，我就预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便早早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结局比我想像得更加惨烈。”梦汐停顿了一会儿，随即一个挥手将子洲甩出好远。 “哦?看来那泥人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若梦望着子洲，“还是你想让他活着离开……” “我只是……”梦汐说着，双眼开始变得血红，“不想让闲杂人等影响我杀你的兴致!”话音未落，一道闪电朝若梦飞去。 若梦急转身躲过了梦汐的攻击，同时也回击了一道咒语。 “姐姐，你的力量就只有这样吗?”没想到梦汐直接用手捏碎了咒语。 “怎么会?等等……”若梦恍然大悟，带着嘲笑的口气对梦汐说道，“我以为只是我堕落了，没想到我的好妹妹比起我有过之无不及啊。你竟然成了黑巫女!” 梦汐不甘示弱，“是吗?等我把你的人头拿下来看你还怎么笑!”她开始念起了咒语。 一旁的子洲看着两人混战，明白没有插手的余地，只好安静地呆着。他知道梦汐不是有意想做黑巫女的，只是在这千百年间积累了太多负面情绪而使心中的阴暗面有机可趁，再加上梦汐对打败若梦需要力量的愿望，更是放大了邪念才会让她变成黑巫女的。 不过这时候……糟糕，他们也快到了。子洲担心地看着迴旋走廊的出口，捂住伤口，有些吃力地站起了身。 “这走廊真是奇怪，往前走是通畅的，可是一往回走就没有路了。”怡儿轻轻拍打着墙面，以确定不是幻觉。 张红打着手电筒，照着前方的路，一种强烈的不安在她心里动盪，“我感觉这走廊的出口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先别管这退路了，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阿成点点头，“梦汐她肯定也是因为这奇怪的走廊而被逼得不得不往前找出口。” 突然，之焕打了手势示意所有人安静，“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我们应该离出口不远了，外面有打斗的声音。”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果然，张红的预感没有错，外面正在大战中。 “砰!”一声巨响，亮光照射进了黑乎乎的走廊，几个人望着光源，都有些欣喜。 当视线适应光亮之后，他们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大门中。 城子洲扶着石门，对走廊里的人说道，“你们，快点往回走。” “城子洲!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阿成问。 第222页 “废话不说，全都给我回去。不然这里将会是你们的葬身之地!快走!”子洲说着，黑血又再次从嘴角流了下来。 张红看出他受了重伤，赶忙上前，“你没事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距离子洲还有一步之遥，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反弹了回去，差点摔在地上。 “你疯啦，她只是想帮你。”之焕生气地吼道，“我们只是想帮你啊!” 子洲苦笑起来，就是因为这样，梦汐才会想着保护所有人，才会被邪念侵蚀。 “之言行于未然，退其守而可泛……” “你在说什么?”怡儿没有听懂子洲的话。但张红似乎明白了，“小心点，他在念咒。” 果然，子洲刚念完，他们就听到身后石墙消失的声音。 “迴旋走廊的咒语已经破了，你们回去后带着阿盟赶紧走，永远也不要再回来这里。”子洲单手一划，整条曲折的走廊突然就缩短了，阿成看到阿盟家近在眼前。 “那你和梦汐呢?”阿成问。 “我们，本来就不属于你们的世界。”子洲回答，然后，慢慢地合上了石门。 “城子洲!!!”怡儿大叫道，“梦汐!梦汐!!!” 可是，那唯一的光亮，正在一点点关上。他们看到子洲，开心的笑了。 “变成黑巫女，对付你我还真感觉吃力。”若梦轻轻擦去脸上划伤的血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一回头，梦汐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你要杀了我吗?”若梦问。 梦汐血红的双眼盯着若梦，她发出一声冷笑，“莫非你怕了?呵呵。” “哼，我蓝若梦还没有怕过的时候，你也不要因为什么姐妹情而不敢下手。” “放心，我不会的。”梦汐说完，便熟练地一挥手中的长剑。 满地的落叶与残枝，还有那飞溅的鲜血。姐妹间的残杀让天空都转阴了。 “扑”，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落在梦汐脚边，那是若梦的项上人头。 若梦睁着大大的双眼，安静地望着梦汐。 那一次没有杀死你，我就知道今后我们还会再相遇的。 ……………… “啊……”梦汐吐出一口鲜血，重重地倒在地上。 发了狂的若梦并没有被妹妹的伤势打动，她举起手中的剑，向梦汐走去，“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没有人，就算是我的亲妹妹也不行。谁敢挡我，我就杀……” 突然，一块世石从天而降，朝着若梦砸去。若梦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是你!” 子洲抱起受了重伤的梦汐，“你还好吧?” “你怎么来了?”梦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傻瓜，太危险了。不要管我。” “傻男人，你不过是她情感的替代品，这样子值得吗?”若梦讥讽道。 子洲看着梦汐，回答，“是她给了我生命，我有义务保护她，直到我死。” “哼，那要是她先死呢?”若梦扬起手中的剑，开始念咒。 “那我就陪她一起死。” “……”若梦执剑的手不能动了，“快走。” 梦汐感觉到了，“什么?姐姐，是你吗?” 若梦痛苦地对他们说道，“还呆在这里干嘛，快点走。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了。” “姐姐……”梦汐看了若梦一眼，“子洲，我们走。”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梦轻声说道，“下次再见到我的时候，请杀了我。好吗?” 第五卷 另一个世界 最终章 若梦死了。 子洲看着梦汐脚边的人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但就在这时，几道连环的闪电朝着他飞来，道道带着浓重的杀气。 果然你也走火入魔了吗?子洲并没有闪躲，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本已受重击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如此犀利的攻击，子洲没发出任何声响，倒在了地上。 阴沉的天空黑云翻腾，似乎就要下大雨了。 子洲望着这样的天空，视线变得有些模煳，还好，他们已经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避开，是看不起我吗?!”梦汐愤怒地抓着子洲，“蓝若梦已经被我杀了，现在轮到你了。” “呵呵呵呵，”子洲笑了，“真好，又回到从前了。你还叫蓝梦汐的时候。” 你还叫蓝梦汐的时候……“混蛋!我要杀了你!”不知为何，梦汐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头就会很痛。 子洲闭上了眼，“我的生命与灵魂本来就是你给的，拿回去也无妨。” “那就让我好好瞧瞧吧!”梦汐用手，贯穿了子洲的身体，“哼，安心地……嗯?” 这时候，子洲伤口流出的血有了生命力般，竟然沿着梦汐的手臂慢慢朝梦汐流去。 “这是什么……”那鲜血发出淡淡的光芒，然后便渗透进梦汐的皮肤里了。 …… “傻男人，你不过是她情感的替代品，这样子值得吗?”若梦讥讽道。 第223页 子洲看着梦汐，回答，“是她给了我生命，我有义务保护她，直到我死。” “哼，那要是她先死呢?”若梦扬起手中的剑，开始念咒。 “那我就陪她一起死。” …… 渐渐地，梦汐眼睛的颜色变回了正常。可是她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变不回去了。 “我好像，不能带你，去，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人了。”子洲开心地望着梦汐，平静地说道。 梦汐紧紧地抱着他，她无法救他。留在他身上那部分自己的明净之血也回到了自己身体里，那本是子洲维繫生命的根源。 “不要紧，我不怕。只要有你就够了。”梦汐努力着想笑出声，可是还是被泪水抢先了。 一直聚集在林子上方的乌云终于退散，大雾村回到了往日的平静。 阿成搀扶着阿盟，走在怡儿他们后头，“不知道梦汐他们怎么样?” “啊，你们快看!”突然，怡儿尖叫起来。众人向身边的屋子看去，只见那些屋子正在快速腐化。 没一会儿，整个大雾村的房子全都化为了灰烬。在一些灰烬下，隐约露出人类发黑的尸骨。大雾村早就灭亡了，只剩下一堆残骸。 张红望向林子，听到了鸟儿清脆的鸣叫。是因为若梦死了，所以假象也无法继续维持了吧。延续了千年的怨念，也跟着消失了。 阴阳路被重新封印，林子恢復了往日的宁静。 “子洲，我爱你。”梦汐低下头，轻轻吻着怀里子洲的脸。 我也是。她知道子洲听不见了，她知道子洲会这样回答。 “真好，现在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了。”梦汐微笑着，一挥手，她身边的土地出现了一圈的裂缝，然后，她抱着子洲，慢慢下沉…… 大地回到最初的状态，久违的阳光照射在地面，显得异常温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