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心惶惶》 第1页 [恐怖灵异] 《暗夜心惶惶》作者:俊少【完结】 教你们几个避鬼常识 世间有很多事是由不得大家不相信的,相信有鬼的朋友们就看下去吧,对你们有帮助的! 1.冬天的12点以后不要玩一些鬼怪游戏,因冬天晚上人们出来乘凉的时候少了,过到12点阴气很重。 2.不是童男童女的朋友不要独自出入僻静场所。 3.如要怕邪者用沾过茶米水的红绳系在手腕。 4.身上带五帝钱,顺、康、雍、干、嘉时期的钱币。 5.不要擅自杀死狐狸,蛇,刺猬猫等动物,后果自负。 6.流血时一定要注意不要把血滴在火里!切记! 7.夜间胸口不要靠近阴地的墙壁,地面。 8.走墓地、偏僻地时,不要念经文护身,小心激怒鬼怪,可以说些祭拜的话。 9.在家有白事过后的9日内不要去阴气重的地方。 10.不要忘了清明和十月初一要给阴间的人送“礼物”! 11.夜间不要独自走黑暗小道。住在偏僻地方的人回家的路上不要东张西望。有人拍你和叫你名字不要回头和答应。 12.八字轻的人晚上最好不要出行。 13.带护身符,一般到寺庙,道观请大法师开光,再把护身符带在身上。没开的不必再带,带上就不要摘下。 14.家中亲人去逝的应常拜,观音菩萨之类的神像不要放到附近。(可能他她会在特定的时候回来看你们。给你门拖梦和告诉些事情。放了那些佛之类的会有避讳) 15.出门在慌郊野外不要随地在大石头,骷髅头,墓碑上撒尿,涂痰,因晕车呕吐等。(以后你可能出现幻觉而发生灾祸) 16.如果在噩梦中有鬼侵扰,可以用木碗倒半碗水,再放入7颗饱满无损的黄豆在床边。也可以把被扰人的鞋一正一反放在床边。 17.出门回来有很好习惯的人都拿毛巾或红布希么的在门外拍拍身子。(这一般在农村出现,因为以前人们都在地里干活干到深夜才回家,而且以前死人是很平常的事。说不定哪就死过人,尸体一直没人动就腐烂掉,成了野鬼。所以他们回家都要拍拍身体,1是除尘。2是把趴在你身上的小鬼拍走。这样你才不会常得大病或得灾) 18.夜间出门在外玩(比如山里)遇到的老人,女人,小孩子。不要搭理他们,不要擅自带回你的住所。也不要告诉他们你的住所/他们如遇到困难最好人多的时候帮,要没人可以去叫再来帮他们。如独自在的话你是个热心肠就最好避免背他,或叫他带路等。 (我想一般人要真在外的谁也不管了,早熘了) 19.晚上不要在有柳树等树下歇息,独自在家午夜十分不要趴到窗户口向外张望,夜晚人少时在河边也不要探头探脑。不要在河沿旁走动散步。 20.在外考察人员不要接触女人,如接吻之类的勿做,因为本来人在外阳气就少,接触的人少,阳气更浅,如要再和属阴的女人xx就丧失了更多阳气,这样就爱被缠身(俗话说了谁不爱找软柿子捏,你阳气少了,鬼一定喜欢找你做替死者)而事后出现的意外会导致你身亡,人看来就是你心脏病突发等正常的病而死,丝毫查不出什么,鬼是侵占你的大脑而叫你死亡,他会控制意志薄弱的人门,而这些人往往就是失恋,家人去世而心理承受不住的人们。所以在外往往遇到的事情不必慌张,辨清事理就好!!切记。 住校美眉的九大夜间禁忌 1。在11点到12点的时候不要去厕所,因为那个时候说定什么东西就自己钻进去了,厕所的阴气重,容易招惹鬼怪,而且色鬼通常那个时候出现,不行的话你可以在花盆解决。(鬼很容易从那里上你身) 2。12点以后不要盯着看窗户,搞不好看见什么脑袋啊~手啊什么地挂在你窗户上,如果看见了,那就当没看见吧。 3。10点以后看见路旁有人烧纸什么的,走远点,不要好奇过去看,你看着看着你就被上身咯~^_^ 4。鬼节那天6点以后最好待在家里,出门的话,安全还好,遇到什么,别回头往你该去的地方去,最好别去公园之类的地方,调皮鬼比较多,会捉农人的! 5。mm们不要玩仙之类的游戏,白天还好,晚上玩请来了什么就说不定了。 6。据说mm们来例假了不要在12点时候换那玩意儿,不然…… 7。传说晚上2点有个mm听见敲门声开了门,结果看见一双手套,她关门就好奇带上了,可是之后就成杀人魔王了,mm们拣奇特东西带回家,也不要把身上的东西交给不认识的人,切记~~~这条很重要,而且相当邪门~~~ 8。晚上看见帅哥的话不要激动,看清楚有没有影子,脚跟是否着地,是否周围就那一人,如果你像调帅哥最好不要晚上吊~~危险,要么是鬼,要么是~~~ 9。如果晚上你出门并且被缠上了什么东西,不要怕,你想点脏东西就ok了,记得脑袋里面越脏鬼越怕,鬼不喜欢恶人! 死忘聚会 毕业后就很少再见到过去那帮老友了。人生在世时光匆匆,能再相处的日子像我的头髮一样在不断减少……人生不该留下遗憾。所以有机会就该大家聚聚缅怀过去。 由于种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原因,这念头只仿佛我亲吻黛安娜王妃的愿望般可望而不可即,一直没机会天时地利人和地达成夙愿——一直到……那一天。 第2页 电话神经质地忽然响起,我接听,意外之至——是中学时的朋友,班长! “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啊!”他道。 “这是我要对你说的吧!我好想你啊!最近过得怎样?”我兴奋地大说特说滔滔不绝,青春时代的往事歷歷在目,像放电影一样开始在脑中重播,让我激情澎湃。 “也就那样喽,整天累死忙活的……电话里怎么聊得爽!” “对啊!大家好几年没见了吧,该聚聚啦!我早想搞个同学会了,要不是老没空的话……”班长的电话引起了我的感慨,我感到不能再拖延这一计划了,乘机提出。 “对对,就你没空。你还不知道吧,前年我们这班中学朋友就搞过一次聚会了,叫什么叫,我们也有通知你啊,你他妈跑去出差了!那次就少你一个,您老真是贵人事忙埃”班长半嘲讽半调侃地道。 “是吗?原来我已经错过一次啦?拷!!这可不行,你们得好好和我说说上次的事,真不巧那时居然去出差了……那这次我绝对不能再漏网了!”我才知道自己曾因失误出局,仿佛刚买好一支股票就发现它开始卯足劲跌般后悔莫及,于是下定决心头可断血可流这次聚会不能熘。 “ok……既然你想聚聚,那交给我吧,我负责联络所有人……上次也是我搞定的。”班长大义凛然地将重责大任主动揽下。省了我不少事。因为以前的朋友们现在散布祖国各地,要聚集他们难度不比寻宝小。还是班长本事大面子足够号召力,这定与他当年累积的好人缘及如今的事业辉煌有关。有他出面一定万事大吉。于是我心安理得地预备坐享其成…… 结束了这次通话,我热切期盼着那个聚会日的到来。 和我在同一个城市的老同学就一个都没有,班长的所在地和我相隔也甚远,这让我开始猜想聚会地点会选在哪里。这可很难决定的,无论如何都会让大家伤脑筋了。不过,同学会是如此有意义的事,就不拘小节了吧。他们前年不也搞过了?其实应该也不会难到哪去。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周,我又接到了班长的电话,庆幸的是报喜不报忧:“都搞定了!唿,真不容易碍…怎么样我够朋友吧!全部人都约到了,上回就少你一个,这次完美无缺了。”接下来,他把时间和地点告诉了我。竟然就是本周周末,而且就在本市!我不禁感嘆班长真是太神通广大,不去开个什么“为您解除疑难杂症”之类公司实在浪费人才暴殄天物…… 本周末我没有应酬——就算有我也都推掉!大家竟然这么照顾我荟萃到我的所在地来,如此盛情我真是无以为报……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定在本市了还另外找什么地点,直接聚到我家来不是更方便更节约吗?太见外太客气了吧。于是我决定见面后拉也要再把他们全拉来我家大家玩个够通宵达旦…… 周末很快就到了,我心情激动无比仿佛要去相亲要去登台作秀选美般疯狂梳妆打扮一番后才开车出门。美梦成真的快感实在太充实了,真的,一点不夸张,我就是那么兴奋!20年啦……! 班长定的地点是本市一处很热闹的酒店。据说他已经包下了一个很大间的宴会包厢。豪爽!我想我们有必要付钱给他,但他必然阔绰大方地拒绝……人未到,我心已至了。 路上,我很自然地想知道朋友们是否都已到了,自己迟了就不好了——虽然今天我起得这么早断无迟之理——也算和他们先谈为快吧。他们的电话号码我不知道,手头只有班长的——他并没有留给我什么号码,是他打来我家时我的来电显示记录下的。本来我这几天就想给他打电话,但那时人家正在为我而忙着联繫同学我怎么好意思再去打扰他?好像催促他似的。所以忍住了,现在打就名正言顺了。那是个手机号码,可是接听的是位女性,一定是班长夫人了。我对她说了我找谁。 “没有……这个人了……”对方一听我的话反应剧烈,竟然哽咽起来,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开始抽泣了。 我大感不妙:“怎么了?他出事了?” “你是他朋友吗?你怎么不知道呢……他……前年就已经过世了……车祸……”班长夫人的哭声分贝越来越高。 晴天霹雳!不可能!我这两天还和他通过电话!而且我现在正要去赴他也会参加的同学会!我大声抗议对方乱放厥词,但对方泣不成声的表示令我竟变得半信半疑,这种说服力真太强了。 挂了电话后我还是分析了此话的无稽。但心头竟已阴影盘踞,我发现我竟有点信了!我冷静了一下,干脆进行逆向思维分析:要是班长真的早就死了,那么一直和我联络的那个就是……一想及此我就全身冒汗……那么今天这个同学会又是怎么回事?真的假的?我难以抑制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仍决定前去赴约。 一路上我甚至想,是否班长太过寂寞和怀念人间而聚集我们?或者他要害我们?再或者根本没有什么其他人,只有我一个人去……送死?越想越可怕,几乎导致车祸……于是又往好的方面想,刚才那不过是一个荒唐玩笑,是假的,假的……这样想也能通啊,但,真相毕竟还是百闻不如一见! 第3页 到了那酒店了!泊好车,我犹犹豫豫欲行还羞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询问过服务台,被告知“预约的客人们大部分都到了”再问及订房者的姓名,的确就是班长!费用是当天缴纳的,据说足以维持三天的开销,已经全部收到(否则也不会留有包间了)。我问那么班长本人到了?回答没有。于是我镇定了些,我走向那包间。 到了门口站在门前,里面传出人声鼎沸,热闹异常,的确是聚会的好气氛,任谁也会因此深信不疑这正是健康快乐的同学会的典型。尽管如此,打开门的剎那,我还是对即将闯入眼帘的一切作了种种可能性猜测…… 仿佛老师进入教室,包厢里忽然安静了下来,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张在岁月这家整容院的劣质服务下变得陌生沧桑乃至面目全非的脸孔,但我分明地能在那上面看到我最熟悉记挂的影子……小强,玻璃,毛拉,hg,大西,model……许多曾经的愉快或不愉快的回忆更加清晰地在我大脑中喧宾夺主,那一刻我瞬间返老还童回到了二十年前一起走过的日子,热血剧烈沸腾,想叫喊却仿佛有东西噎住喉咙……也就在这时候,我的耳膜完全地被再度腾起的喧闹所占据……“是蛋黄!蛋黄来了!我认得出来!是他!”……诸如此类的话语仿佛海啸铺天盖地,“蛋黄”,多少年没有听人家这样称唿我了?这外号比什么称唿都更亲切,更温暖……我的朋友们,我的朋友们全都在这里! 那时,我早把班长的事扔到以光年计的距离外去了。我迎上向我迎来的朋友们……场面之温馨快乐真正非笔墨所能形容万一,脑海的感触和现实的记忆详细写来就是一长篇。故,此处不殆。 ……热情洋溢的见面过后,威士忌兴奋地说:“这一来只差班长了!” 如此普通的一句话可谓煞光天下风景——对我而言,不到0.1秒内我那暂时尘封打入冷宫的记忆復甦并肆虐将脑中刚驻扎的快乐毫不留情驱逐出境。我那反差过大的表情人人可见,当然大惑不解。 “喂,秀抖啦!”eraser捶我。 我冷静了一下,缓缓说:“刚才我打电话给班长,他太太接的……他说……班长早就车祸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 我的话没有预料中那样引起大家嘲笑谩骂,而是全部再度安静下来。这让我意外,他们全信?为什么这么爽快?没等我表示小燕先开口了:“我们知道……他真的已死了……我们也都见过他……” 我几乎跳起来并打破世界纪录:“什么!!!”我不敢相信她的话,也不能相信!但,没可能全部人一起耍我……我还仅存着的一点判断能力将这实情冷酷地告诉我。 “蛋黄,难道你不想见他吗?”芹菜问。 “我……想见……但他是鬼?他是鬼啊!!”我叫着,忽然手机响起,班长! “蛋黄,你们都到啦!哎呀呀我迟到了,我马上就到了!”班长那熟悉的声音轻松响起。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比日本相扑更沉重的打击0他是鬼啊!他要来这里了!我们快走吧……走吧-…我先走了……”我几欲先走,把门推开了。 阿勛把门一把关上,我恼怒地看着他,他缓缓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班长是前年车祸死的……就是我们开同学会,唯独你缺席的那次。” 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所有人的脸都呈现了一种青灰色…… “当时,我们全部都在那辆车上……” 我瘫倒在了地上,我克制着自己没有昏迷过去,我怎么也想不到我来参加的是这样一个同学会! 严田从众人中走出,走向我,我失声惊叫:“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严田哀怨地说:“蛋黄,难道不是你很想见我们,才叫班长聚集我们搞这个同学会的吗?” “蛋黄,还记得这个吗?”小云扬起手里的一本书样物,我看清那是一本同学通讯录,就是在朋友们各奔前程时相互留下祝福和各类档案资料的那种普通而珍贵的东西,小云摊开的那一页正是我所书写过的——正中,醒目写着“友谊永固”! 我看见朋友们纷纷拿出他们带来的通讯录,打开的那一页也无一例外的是我写下的“友情万岁”、“友情永存”……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我的背包,我也拿出了带来的通讯录,默默翻着,我每一个朋友的照片和留言在眼前闪烁着……零蛋,老菜,小于林……“友情万岁”、“友情万岁”…… 我的眼眶不自觉已经湿透……眼前的都是我的朋友,我的青春回忆……我不是一直很渴望见到他们吗?我不是很期待一次同学聚会吗?我还在惊诧什么呢我…… 无须言语,我的反应已暴露我的内心世界。模煳中我可以看见朋友们又恢復了刚才和过去的亲切表情,我最珍惜和怀念的表情。 门忽然打开,班长带着一脸的歉意和笑意进门:“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太久了……” 第4页 他看见我们都站在原地,每个人的表情,包括我的,都告诉他曾发生了什么事以及现在什么情况。 他对我笑了一下,那是为曾隐瞒真相而抱歉和为得到谅解而由衷欣喜的笑容。 我知道他和大家的笑蕴涵着一种什么情感,这情感对我意味着什么。 我揽住他的肩膀:“当班长的还迟到?以前你害我们罚站,今天我们先罚你三杯!” 班长开怀笑道:“好啊!放马过来!”他的笑声像从内心深处发出,深邃而舒畅。 许多人大声附和:“三杯哪够?三百杯!不醉无归!!” 朋友们的喧闹三度响起,较之前超级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想我是最疯的一个。 当天,我们真的全部醉了,醉得很彻底,不省人事。二十年来,这当之无愧是我最快乐的一晚。好像酒,只有经时间的酝酿才更加芬芳,犹胜当初。 我在包厢里宿醉清醒时已是次日凌晨,我朦胧的眼里已没有一个朋友的身影了。我知道,他们全都“回去”了。 我意外发现我的通讯录上原剩余的几页空白不知何时已被填写得密密麻麻——被签名和祝福语充斥,对照从前的那几页,相同的留言者,不同的笔迹,当然,最永恆的事物依然永恆。 这一天一夜里,我面部的表情即使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也难以充分贴切地形容其之万一。 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家酒店。 而这家酒店,从此很不幸人心惶惶地传说着一个鬼故事:有超过五十个人进了一间包厢,除了一个以外其他的就再没见出来。而那包厢早已空无一人,仿佛从未有人光临过一样…… 而酒店的收银机里无缘无故出现的大量冥币为这一鬼故事提供了有力而恐怖的证据。 殡仪馆工作的故事 2000年九月,是我去殡仪馆工作的第一天,头一天,馆长就给我和另外同去的两个女生,讲在这里工作如何如何苦,如何如何累,还‘大义领然‘的说,“来这个工作,要过三个关,第一关,就是死人关。。。。(后面两关不记得了哈)”我当时就觉得这个馆长真xx没水平,不但没有风范,感觉还故意在那里吓人。我知道我是一定会在这里工作了,所以我来了,就不想要退缩,从来如此,所以,我不怕。 当时我是一个中专毕业生,本来说毕业要分配工作的,被骗了,于是回到家,打算进政府工作,可是那个局长也搞怪,说什么,要来局里,就要先到下属单位煅练,我就不得不去殡仪馆了,妈妈爸爸都觉得很对不起我,但是为了以后能进局里,我只能忍。女孩子,他们希望我能平安幸福的过一生,就够了。 我到了“殡仪组”,是专门负责为死去的人做司仪的工作,包括写輓联(这个我拿手,毕竟我的书法只差两级就是中国顶级水平啦,哈哈哈),摆放花瓶,花圈,为死去的人化妆,换衣服等等。。。当然,还有打杂做清洁的小事情,当然是由我这种小喽喽来干了。 在听完工作介绍以后(都是些体力活,真受不了)我去看了一场哀悼会,近距离看到了一个死去的老爷爷,当时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可能麻木了没感觉,毕竟我当时才17岁。 一天下来,满脑子都是哀乐的声音,哭的声音,还有那种福马林的味道,这种味道,还会在将来陪我度过接下来的三个月时光,当然,还有我18岁的生日。 没想到进馆里的第二天,我就碰上了我这一生以来,绝对不会忘记的一张面容。 她是一个女孩子,(名字我记得,但是这里就不说了)当时应该是19岁,是车祸死的,出事的时候,她坐在一辆桑塔那的附架使,车子一撞,车门可能没有关好,她就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当场死去,我想当时她应该轻的像一只蝴蝶,在空中划过。 (在这里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坐车上一定要系保险带,不要在车上打闹,大家都认为everythingisundercontrol,其实当事情要发生的时候,没有人可以control。) 她是一个长头髮高个子的女生,五官长得很精緻,皮肤也特别好。她的家里人送来了一身新的衣服,让我们给她换上。这是个很体力的活,我做不来,由我几个同事一起做。我们在一个暗暗的房间里,那里有一个放人的木台。我什么也不需要做,只是个“把风的”,就是一有人想要进来就凶凶的叫出去,因为怕有些死者的家属没头没脑的走进来,毕竟这些也算是行业秘密的。 脱掉她的血衣以后,同事们用水给她沖洗身体,因为太多血了,我站在她头的这一边,看着他们弄。然后就是先给她穿仔裤,因为同事那边把她的脚提了起来,于是她的头就没有再放在台子上了,而是顺着边缘放了下来,仰望着我。 当时我离她。。。。估计不到两尺,她的眼睛没有闭上,一直睁得大大的,我觉得她一直在看着我,就好像她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是,又觉得她的眼睛太空洞,仿佛只是穿过我,看到后面很远很远的某个地方。她的脸色很白,长长的头髮垂下来,她可能是自然的捲髮,一湿就能看出来,水珠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到她的头髮上,再一颗一颗的慢慢落到地上。看起来特别惨澹。 如果她能看到现在这一幕,一定很痛苦,只有19岁的女孩子,被几个不相干的男人女人脱得一丝不挂,如果她能感觉得到,一定很冷。我穿着毛衣,都还会觉得冷。冬天就快到了。 第5页 穿好衣服,给她带上一顶白色的绒帽,很漂亮。我们给她化好妆,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从她的遗像上,我看到了她生前的样子,照片是用一张生活照复制成黑白做的,照片里面,她就带着这帽子,在落满雪花的山上笑,笑的好灿烂,好甜。我看着这张照片有点收不回自己的眼睛。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比那些包装的明星也要漂亮很多,黑白的照片,都透露着她的光亮。 仪式结束以后,她的男朋友仍然趴在她的水晶棺上,痛苦的哭泣着,久久都不肯离去。。。。 忘了说,当天晚上,可以说是我第一次被下到了,晚上和同事吃了饭回家,我家在六楼,可是灯却都坏了,我上楼的时候就总是觉得下面的一层有人在跟着我,就是她,就是那张苍白的脸,和那空洞的眼睛,跟着我,僵硬的向上走。我吓得都不知道怎么跑了,六楼变得好高好高。。。 存房,其实是我们那里的一幢小楼,只有两层,是摆放骨灰的地方,有些家属会暂时把盒子寄放在我们这里。里面摆有各式各样的盒子,有中国风格的,有小洋楼,还有的只是不同样子的罈子。 这个地方也真是怪,时时都透着一股冷气,我是相信超现实的,所以,我认为,这里应该是一个阴气很重的地方。一走近这幢楼,就能感觉到冷,更别说再往那些房间深处走了。我很尊重这些死去的人,所以我从来不乱说他们,不拿他们开玩笑,自然也不会乱动他们的盒子。 守存房,负责存取和记录工作的,是一个人很好的大姐,她有一次,大家没事一起围着火炉取暖的时候,她给我们讲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梦。 一天晚上,她梦到一个老人,老人对她说,唉呀大姐啊,我好难受啊,我在这里这么久了,我家里人都不来看我,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叫他们来看我埃然后说了他的名字。(在梦里,大姐没有和他讲话,因为梦到死去的人没关系,但是和他们讲话就不好了)第二天,大姐就拿出记录本看,真的找到这个名字,是一年前存在这里的一个老人的盒子,一看还真有电话。 我问大姐,那你打了没有啊?大姐说,哪敢打啊?我打了说什么啊?难道说“你们家xxx说好想你们,叫你们来看他?“晕倒。 还有一次更强,我也在。大姐有一天早上说梦到一个和她差不多的中年妇女,她说:“唉呀大姐啊,我说你们这里怎么这么挤啊,就像综合市场一样,弄得我气都透不过来了,你帮我个小忙吧。。。”然后说了名字。大姐还强调说,她记得特别清楚,因为这个妇女形容说像”综合市嘲,她觉得有些搞笑。我很好奇,非要去看看,于是我们就一起去了。 结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女人,再一看她的盒子,果然是和她两边的另外两个盒子离得特别近,把她挤在了中间。于是我分别对着另外两个盒子说,不好意思啊,动一动你们,因为这里有点太挤了。然后把它们重新放好了。 还知道的有一次,是大姐梦到一个中年男人,说是喜欢她,要大姐和他走,在梦里大姐不干,后来说,还好是拒绝了,要不他就拉着我一起下去了吧。。。。 在殡仪馆工作,当然会看到很多很多血腥的,吓人的场景,和电影里面一样。 第一次很血腥的事,发生在我刚工作不久的有一天。送来了两个车祸死去的人,是兄妹!!这家人特别可怜,一天就失去两个亲人。我恨车祸,我怕车祸。他们是骑摩托死的,那种东西我一直就认为很危险,如果说汽车是”铁包着皮”,那这个就是”皮包着铁”. 我的工作,当然是人家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我的任务,就是清扫那个男人停放的房间.天哪,那个血才叫多啊,是刚刚撞死就送过来的。就看着这个血弄着满地都是,我可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弄得干净。 我找来拖布,用力的拖那些血,结果还越弄越多,面积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几乎整个房间的地面都是血,那种视觉和嗅觉的强烈震憾,绝对比任何电影来得精彩。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就我一个。我一边拖着地,一边悄悄的看那个男人。 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头整个裂成两半,完全不像是人的样子了,有一颗眼珠挂在旁边,感觉都快掉下来了。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白白的头骨上有血珠子,里面乱乱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当时真不知道如果他动一动,我会怎么样,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越发用力的拖地,一次又一次,拖了就在门外沖水,然后再拖,那个水池里的水也流得很红,如果不是我还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杀人灭迹。。。。。 好不容易差不多了,我们的同事又跑来抬他出来“整形”。(晕倒,又得拖)不过很快干净了,因为血不怎么流了。我就跑到后院去看。(后院是专门我们做这些事情的地方)我的同事早就做习惯了,一点也不手生,直接拿着他的头就往回扳,那个骨头啊,发出“咳咳咳”的声音,真让人xxxxx。。。。之后好不容易紧紧张张的把骨头弄回大约原来的样子,同事又把那个眼睛再弄正一些,然后就拿出专门的针线,(我想是手术那种)把他的脸皮拉回来,然后从中间的裂口开始缝。。。最后,出现在面前的,就是一个有点变形的脸,中间一直到下巴,是大大的被缝合的裂口。。然后另外有女同事给他打一些粉,盖住那黑线的痕迹,看起来总算是个人样了。 第6页 同志们,要小心埃。。。要注意安全埃。。。(有的时候朋友说我烦死了,因为我真的很想叮嘱每一个人) 再说一句,为什么人会怕死人呢?也许人并不是怕死人本身,而是害怕死亡,死人只是死亡最直接的代表罢了。 我不怕,说明我不怕死亡吗?可能不是,因为又有说,不害怕死亡的人,通常对世间不太有再多依恋,我却是很热爱生命,热爱大自然的。(“保护动物,保护环境”,叫口号中。。。) 唉,有血腥的故事,就有无比感人的故事,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发生在一个这么多人没有“生离”,只有“死别”的地方。 这个故事,关于一个很帅的男人,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这个男人死了,重点强调,也是车祸,(大家要小心啊)他们很有钱,因为那个男人的仪式,是在最大,最豪华的悼念室举行的,哀乐也是音响级的。(大部分时候,放哀乐和大司仪旁边的小司仪工作,都是由我,另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女同事做的,我们是不能笑的,废话) 说回来那个男人,他的照片高高的挂在那里,看起来很有气质,而且是很英俊的那种男人。(年轻人死的,大都用的生活照黑白版)可是我再从水晶棺那里一看,他也完全变形了,也是由我同事整形过来的。一点也看不出他生前的那张脸了。 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几次哭得几乎晕了过去,被一个朋友扶着,她穿得很时尚,但是很素,一看就是很有修养的女人,因为有着别的大部分人(我们是小县城)都没有人气质。后来我得知,她是这个男人的未婚妻。我立刻就开始觉得特别难过,毕竟“未婚妻”这个词,对我来说,还是很有份量,也很特别的。 对此产生了兴趣,我就打听到了她和他的故事,这个故事很简短,大家不要失望哈。她和他订婚,打算明年初就正式结婚的,感觉又很相配,不管是从样子,还是从家世,都是另人羡慕的婚姻。有一天晚上,他们和很多朋友一起party,那天以经很晚了,大家都累了,饿了,于是这个未婚夫就说:“你们先玩,我出去给你们买点夜宵,很快就回来。”也许上天註定,他们今生是不能在一起的,连不能“同生”,也要“同死”的愿望也不满足,所以,未婚妻没有同去。而他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女人在那里哭,直到人都走光了,离着水晶棺远远的地方,她还在哭,她很想去看他最后一眼,但是她的朋友拉住她,一定不让她去,因为他的样子,对她来说,不是恐怖,是残忍,朋友们希望他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是以前那个样子,不能让那个样子成为她一辈子的回忆。我在旁边扫地,默默的扫地,我也第一次为了别人的难过而难过,我知道自己根本不能为他们做任何一点事来减少这种悲伤,就只有很用力的扫地,把水晶棺的周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从此以后,我真的很怕失去,我真的很怕有一天,自己最爱的一个人说“很快回来”之后,却再也不回来了。。。事实就是,有一次我妈妈开车送我回家,然后她又要回到朋友家继续玩,我知道我妈妈是刚开车不久,很不放心她,于是我一定又坐在她的车上,和她又一同回到这个朋友家,最后自己再走路回家的。 在有生之年,是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还有哪怕是小宠物,一定要珍惜,在你,或是他/它,还有时间的时候。 我们再杀回去,讲点吓人的故事。 杀人碎尸,想必大家都常常听过,恐怖电影里常用的东西。不过真正见过的人,应该不多了,也都是一些围绕着这个工作的人,当然,除非你就是兇手。 在看到尸体的真面目之前,我只看到了。。。。。。虽然不好,引用当时同事们说的话,就是来了一个“冬瓜人”,我很奇怪什么是“冬瓜人”啊?从来没有见过,于是我就很找死的一阵风沖了过去看,结果。。。。刚开始还没看出来是人,仔细一看,其实只能说是个身体,没有头,没有脚,没有手,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身体,的确很“冬瓜”。周围有很多人,有法医和警察,然后就是工作人员,和我这种看热闹的小喽喽。大家都在议论,说兇手真残忍,把人杀了还分尸,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到这个躯体的。 过了一周,传来消息说,死都的其它部分找到了。(不想说人家是“冬瓜人”了)又是一阵风,我沖了过去。看到警察正把这些肢体从一个很噁心的大麻袋里拿出来,具说这个麻袋是在河边发现的,里面装有很多木屑混合着,肢体以经泡得发肿,并且变成紫色了。 警察拿出肢体,放在地上用清水沖洗,沖干净一个部分,就摆放在地上。(由于身体在之前以经拍过照片,被烧掉了,所以只能用这些肢体,大约摆成人形的样子)手和腿脚都被分成两份,最后是头。她是一个长发的,大约不到40的女性,她眼睛是睁开的,脸肿得很圆,和照片上一点儿也不像,还是紫色的。为了方便,她的头髮被剪短了,然后继续沖洗,沖洗的时候,我就蹲在她旁边看,离我只有一尺多的样子,看得很清楚,当她的头在地上转来转去的被洗的时候,我觉得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晕,不过不吓人,因为不是我杀的,真pf兇手,他真变态) 记忆很深,好像兇手到最后也没有消息,我觉得像这种事情多了,多得是的案件都没有办法破。希望科学再先进点。我想告诉大家,这种事情真实发生的时候,根本没有电影里那么精彩刺激,或是看着好玩,它们是残忍杀害的生命,它们发生的时候,不是在开玩笑。 第7页 有一个初中的女生,她的爸爸因病去世了。 我们有一个告别室,就是在火化之前,所有的亲人朋友,可以站在告别室前面,隔着窗子,目送死者进入火化炉。这是一个很残酷的地方。你看着自己爱着的人,一点一点,越来越远,最后工具机一动,这个人就将化为尘土,一切就只有记忆了。 那个时候,我以经不在“殡仪组”工作了,我被调到了“车间”也就是专门火化的地方,都是些体力活,(至于怎么烧,我学习过全过程,但是因为太弱小,没办法实践,就从来没试过,关于到行业秘密,在这里就不提了)我当时调过去,是因为我普通话讲得好(以前在中专,同学来自全国各地,讲了三年普通话)所以让我去后面广播。广播的工作就比以前轻松多了,我不用把那些很重的花瓶从一个房间抬到另一个房间,不用做粗笨活了,只需要拿着他们传过来的记录片,广播说,请xxx的亲属到xx室参加告别仪式,请xxx的亲属到xx厅收敛骨灰等等,还有一些杂杂的内容,什么找人找车的,这里面全是男同事,只有我一个小女生,所以很受照顾) 那天来了很多人,都是来参加这个中年男人的告别式的,我站在室内看着外面的人,那么多哭泣的面孔,发现里面,有一个好小的女生,哭得特别凶。她一边哭一边叫到,我要看我爸爸,我要看我爸爸。。。但是旁边的人都不让她看,可能怕她太过伤心吧。可是她像疯了一样,死拖着要向前去看,一边大声哭闹,都被她的亲人拉到后面去了,在火化前的几分钟,弄得告别室里乱七八糟。她的叫声让我心都碎了,我完全不知道我是不是能做点什么。。。这个时候我一个同事忍不住了,毕竟是个男人,胆子大一点,声音也粗一点,他走上前去,对着那帮人大喊:“你们就让人家看一眼吧,如果不看这一眼,她会一辈子遗憾的!”他说得对啊,她的爸爸是病死的,也没有什么吓人的地方,能看爸爸最后一眼,一定是她最大的希望,也许真的会挂念一辈子埃。。可惜,我们的话,是不管用的,一直到最后,她都没能看上这最后一眼,没能对爸爸说最后一句话,我真的有点讨厌她的这些家人,虽然是为她着想,其实并没有做一件对的事。 小时候觉得爸爸好高大,好强什么都懂,有的时候又好兇会骂人打人,再大一点,觉得老爸还是不行,也有很多不懂的,也有笨的时候,觉得自己才有新的思想,于是有的年轻人就和爸爸吵架,生气,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的,爸爸坚持他的想法,你坚持你的,都没错,只需要不要太年少轻狂,爸爸说的不完全适合这个时代,但是却仍是有一定道理的,有道理的听听,不适合的,我们也应该尊重。因为当你老了,你爸爸早以去世的时候,你会感嘆说,我的父亲真是一个伟大的人。 感人的鬼车司机 接了这辆车还不到半年,好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就接踵而来。 这是一辆三厢富康计程车,车号不错:京be5007,北京很常见的那种。这辆计程车是2001年的,人家开三年了,我半年前接了过来,不过车保养得确实不错,自打我开上以来,从没半路抛锚过。 第一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儿是有一天下雪,雪不大,是带着冰渣的那种雨夹雪,天灰濛濛的,那天我象往常一样,早晨7点出去的,拉了一天,晚上大约8点半左右收的,我把车停在我们小区楼下的小松树边,当时车上全是是泥点儿,轮胎上也满是泥,锁车的时候我还在想:明天又该洗车了。 可令我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我一出家门,就看见我的车锃光瓦亮,一尘不染,我奇怪地打开车门,发现就连车里的脚垫都象是刚洗过的,不见一丝泥土,完全一个计程车“七净”的标准模样:车身净、地板净、玻璃净、轮胎净、座椅净、仪錶盘无杂物、发动机表面无油污。 直到现在我也猜不出这到底是谁干的。不会是家里人,家里的妻儿不可能趁我睡觉的时候大半夜的出去擦车,即使擦车也不会擦的如此专业,更不会开着我的车去外面洗车—她们根本不会开车。还能有谁呢,四单元的大郭?大郭也开富康计程车,是渔阳的,不是我们喜来福出租公司的。可他连自己的车都脏兮兮的,怎么会帮我擦车?莫非是这小子煳里煳涂大晚上的擦错了车?哈哈,那太好了——可又一想,也不可能,车外面他能擦,可里面呢?他哪有我的车钥匙呀? 接下来更摸不着头脑,有一天我正在保利大厦门口排队“趴”着,后面一个瘦高的“的哥”从他的捷达上下来,拉开我的车门子,拍着我的肩唿我“老谢”,我回头说:我姓徐不姓谢。那瘦“的哥”连忙道歉说认错人了,可又走到我的车后边,看着我的车牌号自言自语:“这不是老谢的车么?”我想这位兄弟也许是认识我的前任“的哥”,不知道换主儿了,也没太在意。 还有件莫名其妙的事儿就是我这辆车的公里表老不准,明明头天收车,把车锁在小区楼下时,表上最后五位数是13201,可第二天早起一出车,居然变成16575了,多出了300多公里,一开始我以为自己记错了,我这个人大大咧咧,对数字这东西常常煳涂,记不太准确,就拿张纸记了几天,可还是老也对不上。邪了!每天都多出二三百公里,我开始怀疑是表坏了,去了一趟富康特约维修中心,修理工仔细检查后说一切正常,公里表根本就没毛病! 第8页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接二连三,一天中午我正在三环附路上扫活,前面有辆夏利计程车前机器盖儿大开,打着双闪,旁边有个“的姐”向我招手求援。都说开出租的辛苦,“的姐”就更不容易了。我连忙停下车问怎么回事,“的姐”说车一下子熄火,怎么也不着车,好象是没油了,管我要点儿油,我说没问题。接过“的姐”递过来的油桶和塑料管儿,我走回自己的车前,拧开油箱盖儿,把塑料管儿一头插进油箱,一头用嘴吸了一口,然后马上对准白色的塑料油桶—— 当汽油注入油桶的时候,我发觉汽油的颜色有些不对劲儿。“的姐”也诧异:“大哥,您使的什么汽油?怎么那么红啊?” “我一直加中石化的油,93的,好使着呢……”我也纳闷。 真的奇怪,我油箱的汽油怎么会是红色的?我百思不解。 更离奇的还是三月份的那一天,天色渐渐暗下来,北京的黄昏更显得灰沉沉的,视线不是太好。我车上拉着一个广东佬,往机场赶,时间挺紧,从三环的拥堵中好不容易“杀”出来上四环,速度一下子挑到90,过四惠桥直奔机场高速,一路顺畅,我在最里道开着,车子又快又稳,一眨眼的工夫便过了朝阳公园桥,就在这时不知怎么我的车突然间轮胎抱死,象是有人勐踩了急剎,然后就是尖利的剎车声刺破耳膜…… 等我回过神来,车已经熄火,钉子一样钉在路面上,我的右脚竟还在油门上踏着,空气间瀰漫着轮胎摩擦的胶皮味儿——更令我大吃一惊的是,一个浑身白灰点子、头戴安全帽的小个子民工,就在我的车头前,离前保险槓最多只有一拳的距离! 小个子民工也许是刚从隔离带翻过来,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脸色苍白,也象钉子似的钉在那儿。 而我,也僵僵地坐在车里,半天没缓过神来…… 我真的没看见那小个子民工是从哪冒儿出来的,真的无法解释在这千钧一髮的时刻,车子怎么一下子急停住了,我真的是一点剎车也没踩,脚还在油门上呀!想想都后怕,一身冷汗!如果说突然轮胎抱死是个故障,那这故障岂不是救了一条人命,那也太巧合了? 难道真是——天助我也? 不安的情绪让我又痛苦又烦恼。联想到这些日子的种种奇怪的事情,对这辆车,我开始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我打通了我们公司杨队长的电话,把刚才的惊险的一幕,和杨队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可没想到杨队颇不以为然,一口咬定是我当时吓懵了,产生了幻觉,让我注意休息,别整天的没命地挣钱拉活,迷迷瞪瞪的,注意身体,劳逸结合,还要注意遵守交通安全法,说到这里,杨队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对了,徐子,交通队的违章通知下来了,好象有你,你买张《交通安全报》吧,那上面登着呢,想着交罚款啊!” 我连忙上报摊儿买了报纸,打开一看,在违章车辆的一大串名单中,居然真的有我的车牌号: 车号车型颜色违章地点日期时间 京be5007小客车红小街桥2004-1-1704:39:02 我不禁又大吃一惊:自打开出租以来,我一直是早上七点以后才出车,晚上收车最晚不过九、十点钟,怎么会在这冬日里的凌晨四点多钟违章呢? 难道是有人克隆了我的计程车?冒用了我的车牌号?以前在报纸上好象见过类似的报导,我决心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然每天被这一连串奇奇怪怪困扰着,根本无法塌塌实实拉活挣钱,非折腾出神经错乱不可。 对!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 我开车直奔交通队,问询1月17日凌晨我车违章的具体情况,交警对电脑敲了敲说我凌晨在小街桥超速了,车都上了130迈,催我赶紧拿驾驶证,开违章通知,去银行交罚款。 我马上对交警说出了我对违章记录的看法,并强烈要求警方出示我车违章的证据。交警想了想说好吧,你看一看雷达测速的录象监控。 交警把我带到另一个墙上满是屏幕的房间,在一个键盘上输入了我的车号,录象清晰地显示了出来—— 一辆红色富康计程车由远而近,从镜头前划过,屏幕的右上角监控数字飞快地变换着,最后定格在130.2km/h上,严重超速! 又放一遍是慢镜头,我一眼认出那就是我的车,千真万确是我的车,不仅车牌号相同:京be5007,就连反光镜底托用胶布缠着,右前角有一块硬币大的掉漆,都一模一样!不可能是克隆车,的的确确是我的这辆车!只觉得我的心“咚咚咚”剧烈地跳个不停! 车的图象定在屏幕上,我请求交警把图象放大,我要看看开车的是谁? “除了你,就是你的搭档的,还能有谁?”交警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照我说的做了,图象一步步放大,也越来越模煳了,只能看见一个大脑袋的,前额头髮稀少,有些卸顶的中年人坐在驾驶室里…… 我简直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开始猜想,一定是有人半夜在偷开我的车,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令我觉得愈加惶惶不安。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些日子的一个又一个离奇现象,种种疑惑,种种猜想在我脑子里打转,使我惊讶、甚至惊恐,我决定一定要探个究竟。 第9页 夜已深了,等妻子和女儿都熟睡了,我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披上件棉大衣,拿上手电,悄悄地下楼,朝我停车的地方走去…… 我惊愕—— 车不在了! 我的头嗡的一下懵了,我的车真的不在了,每天收车我都把车停在楼下的小树旁,可现在小树边空空的,只有小树在夜风中孤零零摇曳着,不见我的车。昏暗的路灯下,树影子在地面上来回移动着,显得有些阴森可怕。 我的车丢了! 我的车真的丢了! 等我懵然中缓过神来,马上想到了报警。 我跌跌撞撞地跑进派出所,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着值班的民警说“报案——车、车……” 民警挺和蔼的,见我气喘吁吁、语无伦次的样子,说了几声不要着急之类的安慰话,还给我到了碗水递过来,让我把话说清楚。 我就把我刚才发生的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那民警脸上虽带着笑,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态,可能对他们pol.ice来说,机动车失窃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司空见贯,也许是总有什么报警电话打进来,民警一会儿接电话一会儿又接电话的,听得有点儿分神,也许就是我太心慌意乱了,语言表达不是很清楚,每次民警接完一个电话,总是让我“从头说起”,尽量详细点儿,好不容易听完了我的叙述,民警又拿出一叠纸来开始做笔录。 做笔录一问一答。民警问我姓名、年龄、民族、籍贯、家庭住址什么的一大堆,我一一做答,好象我不是丢车的,而是偷车的。又问我车的号牌、车型、颜色、出租公司名称之类的许多问题,我还是老老实实一一做答,最后才扯到丢车这件事上。所有细节一一问过,笔录完了,已是黎明时分,天已蒙蒙发亮,我在厚厚的笔录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并写上“属实”两个字之后,民警让我回家等消息,说你相信go-vern-ment吧,我们一定会抓住偷车的犯罪嫌疑人的。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我走回到我家楼下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这辆富康计程车,就停在我家楼下的小树边,丝毫没有移动过的痕迹,停在每天我停车的位置,象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连忙又跌跌撞撞地跑进派出所,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着值班的民警说:“车、车、车没丢……” 民警上下左右仔细端详着我的脸,好一会儿,然后轻声说了句:“您有毛病吧……” 难道是我昨天夜里看错啦,我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神经是不是真的有点儿问题,这几天休息不好,看花了眼,可又一想,不会呀!自己家的楼下再熟悉不过,怎么能看错地方呢? 反反覆覆地分析,我开始确信,一定是有人在半夜偷开我的车,我想到了监控中那个模模煳煳的大脑袋中年人,对!一定是他深夜开走了我的计程车,可这个人如果能大半夜将我的车开走,为什么又每天黎明前把车开回来呢?我真的百思而不得其解,猜不出答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偷车的贼,如果是贼,我的车早就没了…… 我恍然大悟,为什么我的公里表“不准”,每天多出二三百公里,原来是这个中年人每天午夜之后开走我的车*—我的公里表很准!他每天夜里开着我的车,行驶了二三百公里!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觉得后背有点发凉,我猜不出这个中年人是怎么把我的车开走的?他的动机是什么?这一天我寝食不安,根本没心思拉活挣钱,脑子里总是若影若现那个模模煳煳的大脑袋中年人,我决定一定要揭开这个谜底,把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在这所有奇奇怪怪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我打通了开出租的邻居大郭的电话,说我要借他的车用一晚上,大郭不解地说:“你自己有车干啥不用?” 我撒了个谎说:“我车坏了,晚上恰好来了个远房亲戚,我得去西客站接人……” 我要监视我的计程车一整夜,到底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想到真相有可能就在今天晚上大白于天下,我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不禁热血沸腾。 我的那辆京be5007红色富康计程车安详地停在老位置——那棵小树旁边。 刚过傍晚,我就把大郭的车要了过来,在距我的车几十米的一个漆黑角落悄悄潜伏了下来,我在车里向我的目标望去,我车周围的一切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一切准备就绪,剩下的只有耐心的等待…… 夜幕一点一点地悄悄来临,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陆陆续续回到了各自的叫做家的一处处房间,整个小区渐渐寂静了下来,昏暗的路灯下,只有那棵小松树不知疲倦地在清清的夜风中摇曳。 我死死地盯着我的车,不敢有半点儿大意。 车纹丝不动,在小树下静静的停着。 小区楼房窗户上的灯光一个接一个熄灭了,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深夜,我绻在黑暗里,能听见自己的脉搏跳动的声音。 勐然间,我看见我那车旁边显现出一个人影,我紧张的象是喘不上起来,这个人向我的车门走来,他看上去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稍胖,略显背驼,走路的姿势有些罗圈腿,大脑袋,前额头髮稀少,北京人常说的卸顶的那种,穿着一身出租司机的工作服。 第10页 我怕他看见我,把身子压得很低。极力屏住唿吸。 只见那中年人轻轻地拍着我的车门,象是对车、又象是自言自语道:“老伙计,我又来了!”随即拉开了车门,邪了!我的车明明是锁着的,他怎么一拉就开了呢? 我的心紧张得迅速跳动,向上勐撞。 那中年人钻进车里,启动了发动机,打开大灯,车缓缓地向小区外的大街驶去。 我也从慌乱中镇静下来,打着了车,马上跟了上去。看了看车上的时钟,正好是午夜十二点。 他到底要干什么? 远远地我跟着前面的这辆车,只见那车的顶灯(计程车空载运营灯)被打开了,速度不是很快,拐过一条街道,路边有一对男女招手,那车靠了上去…… 乖乖,他在拉活儿!我勐然醒悟! 他开着我的车确实在拉活儿:城东城西、城南城北,从天通苑到和义西里,从中关村到方庄小区一拨又一拨的乘客上来又下去的,有时从后面还能看见中年人不时歪头和乘客聊天,手臂在空中挥舞的样子,从他开车的情形可以断定这个人是个驾驶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有时车两边儿空隙严严的,也就两指的样子,他也不用减速就从容穿过。 我跟上他确实很费劲的,如果没有红绿灯拦着,我想我一定早被甩下了。 就这样跟着他,大约凌晨三点钟,马路上的人也更加稀少了,前面的车子放下了乘客,空驶向保利大厦,在一串排队趴活儿的计程车队尾停了下来,我也跟上来,停在他后面假装排队。 只见那大脑袋有些卸顶的中年人刚下得车来,前面有个“的哥”招唿他:“老谢,拉多少了?”象是很熟的样子。 “一百七八吧,”中年人应着。 我勐然想起那天有个“的哥”拍我肩膀唿我“老谢”,原来这个偷开我车的中年人就是老谢,看来这个老谢偷开我车拉活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老谢打开我车的后备箱,拿出抹布,利用等活儿的工夫开始擦起车来,看他的神态很从容,仿佛那车就是他自己的,他擦得又快又干净又仔细,连轮胎上的一个泥点儿也不放过,一边擦车一边嘟嘟囔囔的:“这个搭班的,真够懒的、确实够懒的……” 排队的计程车一点儿一点儿往前挪,等老谢排到第一个儿时,我的那辆计程车早已是锃光瓦亮,一尘不染,我明白了那个下雪天,收车时的大脏车,为什么到第二天一下子就涣然一新了,原来是老谢擦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宾馆大厅的门卫在向这里招手,老谢把车开上去,载上一个老外走了,我继续跟踪了过去。 这个老谢开着我的计程车又融入了北京之夜,一趟又一趟的拉活儿,穿大街走小巷,忙得不亦乐乎,效率蛮高。凌晨5点刚过,老谢送下了最后一拨乘客,关了顶灯,把“小红帽”(计程车停运牌)扣在前风档的空车灯上,一路朝我家的方向驶来,一转眼就到了我家的小区门口,门口很窄,旁边还停着好多车,他驾驶技术真是精,一下子就沖了进去。等我小心减速穿过小区门口后,那老谢早已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只有我的红富康计程车停在小松树下,纹丝不动,轮胎毂还散着余温…… 是这个叫老谢的人,午夜一直在偷开我的车运营,事情终于开始初露端倪。这个老谢是何许人?他为什么偷开我的车运营?看他的神态丝毫看不出鬼鬼祟祟的不安,好象那车就是他的似的,令我不解,令我疑惑,更令我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产生了一定要彻底揭开谜底的强烈欲望! 我回想起刚才老谢穿的工作服是我们公司的,断定这个人可能是我们公司的司机,也许就是我的前任司机,起码曾经在我们出租公司干过。对!一定是这样!公司杨队长一定知道老谢这个人的,在他那里一定能找到答案。 上午刚上班,我就把我的车开到了公司,找到了车队杨队长,打听老谢这个人。 我问杨队长在我之前这辆5007号车是不是这个老谢开的。队长说是的。 “你们认识?你打听他干什么?”杨队有些诧异。 我说:“想和他聊聊,听说他驾驶技术、修车技术都特别好,对这辆车的状况也熟,想找他取取经,学习学习。”我想这是我和老谢两个人的事情,不想让队里插手。 杨队长一边打量着我一边说:“他现在……不开出租了。” “他是不是大脑袋,卸顶、四十多岁,中等个儿,有点儿胖,有点儿背驼,走路有点儿罗圈腿……” 只见杨队长听着听着,眼睛越睁越大:“你…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还见过他呢。”我说。 杨队长急忙忙慌乱地从一大堆资料中翻出一张报纸,手明显在发抖,他指着报纸上的照片问:“是他?” “是埃”我点点头。 杨队长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直瞪瞪地盯着我,嘴巴张着,好半天才从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声音:“老谢他、他…他早死啦!” 我顿时浑身颤慄,嗓子干得要命,感觉头皮发凉,头髮根都竖了起来! 难道我见到——鬼了?毛骨悚然! 那是一张去年的《京华时报》 第11页 报纸的标题赫然醒目——一计程车司机昨夜于紫竹桥猝死! 本报讯昨天凌晨,在紫竹院南路,一计程车司机猝死在车内,6个多小时之后才被人发现。 在紫竹院南路一个加油站路东,一辆写着“喜来福出租汽车有限公司”,号牌为“京be5007”的红色富康计程车静静地停在那里。汽车完好无损,只是两个前车窗被摇了下来。一个前额头髮略微稀少、面色发紫、脸部浮肿、已经停止唿吸的司机,双眼圆睁,右腿仍僵硬弯曲地放在油门上,这个动作一直保持到上午10时30分,尸体被抬上运尸车的时候。这名司机头部紧紧地靠在右侧护栏上,车里有散落的方便面。 ………… 据了解,这名出事的司机名叫谢国成,今年45岁。经赶到现场的120急救医生初诊,死者死因为疲劳过度诱发的心肌梗塞。现场执勤的民警表示,具体死因,得等尸体解剖后才能知道。 报纸上还登了死者的现场照片——正是老谢! 我傻了,脑子懵懵的,喉咙象着了火,一口一口使劲地咽着唾沫。 杨队长和公司里的其他人一个个用惊恐的目光直勾勾瞪着我,象是观看一个关在疯人院里的病人。 说实在的,我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自小接受唯物主义思想的薰陶,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鬼呀神的存在。可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我无法解释。 我回想昨天夜里的一幕一幕,尤其是老谢擦车时的样子,那的的确确是照片上那个叫谢国成的死者。 难道我的车里真的在闹鬼?我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重复着这个悬疑。慢慢从惶恐的迷雾中脱离开来。理性的思维才渐渐地恢復于我的头脑。不要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鬼,就是有鬼,象老谢这样的鬼,我想也不会是很可怕的。 稍稍回过神来,我毅然暗下决心,今天晚上,一定要弄个明白,这个老谢到底是人、还是鬼? 也已漆黑。冬日的无月之夜街上冷冷清清,偶尔有人匆匆走过,转瞬间就又是一片沉寂。小风刀子似的,飕飕刮着,往我的后脖领子灌,我不禁又打了个冷颤。我徘徊在我家小区的大门口的马路对面,跺着脚,好使自己的身体在寒风中暖和些,我打算装做乘客,坐一坐我自己的计程车,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为了不让那个老谢认出我,我今天换上了许久不穿的一件黑色风衣,领子竖起来,毛线帽子把脑袋包得严严实实,戴上大白口罩,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街上一辆空驶的计程车见我站在马路边,使劲靠过来,我连忙摆手拒绝,让他快离开.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区门口,视线一刻也不敢偏离,那个老谢还是迟迟没有显现,象是在和我的耐心做殊死较量…… 午夜十二点,只见一辆富康计程车正缓缓地驶出小区大门,我顿时心跳加快,象是要蹦出来似的,我一眼就看出那正是我的那辆车—京be5007! 是兴奋、是紧张、惶恐,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顿时也不冷了,只觉得自己的血在身体里急急地流,热遍全身。 我连忙沖那车招手,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车里的司机好象看见我了,穿过马路朝我身边贴了过来,停在了那儿,我一看那开车人,那不正是报纸上的老谢么! 鬼!一想到这个,我禁不住心慌,甚至一闪念想到了马上逃跑,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钳在脖子上,有些喘不上气来。我使劲咽着唾沫,压制着心中的恐惧和慌乱。 我打开车门,明显感觉手在哆嗦。 一股暖风扑面而来,随着是一声:“您好!” “哎”,我定了定神,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坐上了车。 透过反光镜再看一眼开车人,大头、卸顶、小眼睛,塌鼻樑,大嘴,摸样和照片丝毫不差。真是见了鬼了! “请问您去哪儿?”老谢微笑着问。他没认出我,其实我也不晓得他认识不认识我。他的笑容挺真诚的,一看就是一个实在人。 不只怎的,看到面前这个老谢,我反而不太紧张了。 “去亚运村。”我随便说了个地名,开始慢慢镇静下来。 “好,亚运村。”老谢重复了一下,调头向北开。 他到底是人,还是鬼?看到老谢实实在在就坐在我的旁边开车,我怎么也不能把他和鬼联繫在一起。 “给您说个笑话吧,”老谢首先笑着打破了沉默:“前几天我在西客站拉上一个外地人,我说您去哪儿,他说去首都,我说这儿不就是首都?他说你别煳弄我,这里是北京,我要去首都。你说可乐不可乐。”他一边说着一边右手在空中比划着名。不时往我这边看上一眼。 “是么。”我应着,心情渐渐放松。 “最后你猜怎么着,他要去的首都宾馆。你说这位爷省了俩字儿,闹多大误会。幸亏他没去太平洋百货,要不这车还不往海边儿开呀!”老谢把我逗乐了,他自己也笑了,他那一通儿京腔的幽默,让人觉得这个人和蔼可亲。 “我说您把帽子、口罩摘了吧,车里暖和,要不出去非感冒了,fd早就过去了,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我们车天天消毒。”老谢沖我说。 我摘下头上的毛线帽子,口罩没敢摘,怕他万一认出我。好在他并没太在意。 第12页 “师傅,夜班开车蛮辛苦的!”这次我主动抢了话头。 “可不,出租不好干,车份儿太高,挣点儿钱都上缴啦。”老谢边开车边回答。 “您这是专干夜班?”我开始步步进入正题。 “蔼是埃”老谢应着。 “双班,那也还行,”我装做心不在焉的样子:“白天又一个人开车,您还可以好好休息。” “马马虎虎,”老谢笑着说:“我们那个搭班的,真够懒得,确实够懒的,我尽给他擦车啦。” 我想他说的“搭班的”一定是我,我最烦擦车了:“都不容易呀!”我居然在这个场合为自己辩解起来。 就在这时,迎面有辆大卡车开着刺眼的大灯驶过来,晃得驾驶室雪亮,老谢慌张起来,勐然剎车,双臂交叉捂住了脸。 我的心骤然一紧,传说中鬼怕见光,没有影子。强光中我极力睁开双眼盯着老谢,老谢身后——真的没有影子!他真的是---鬼! 幽灵,这一定是老谢的幽灵,附在车上,我浑身又开始发凉,起鸡皮疙瘩! 毛骨悚然! 大卡车唿啸着错了过去,老谢又恢復了笑嘻嘻的常态,象是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是呀,开出租的,确实不容易。”老谢接着刚才话题,又一边开车一边讲起了笑话:“那天一个人上了我的车,问我为什么以前北京的计程车大都是黄色的,我说那时我们的哥还能挣点儿钱,所以车是丰收的颜色;那人又问:为什么现在满大街计程车又都变成红的了,我说当今钱不好挣了,司机苦啊,那车的红色是司机们的血染红的;那人又说了,听说以后又都改成黑的啦?我说是啊,到那时我们都烧焦啦,能不黑么!哈哈……”老谢说着自己先笑出声来。 虽然老谢在讲的是笑话,但我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反而听得心在颤抖。我就这么坐者一个灵魂驾驶的计程车,由中轴路自北向南,穿过市中心,来到了亚运村附近。下一步怎么办,我的思绪纷乱…… 老谢似乎没有察觉出我的慌乱和不安,问:“到地方了,停哪儿您哪?” “就这吧。”我来不及多想,说。 车子缓缓地靠路边停了下来,老谢抬起了计价器,计价器嘎嘎地响了一阵,列印出了一张发票。 接过老谢递过来的发票,我怎么也看不见上面的字迹,我翻来覆去地瞧着那张发票,或者说是那张白纸条,更证实了我的判断:老谢他不是人,一定是鬼魂。 徐子,我唤着自己的名字,难道你不敢正视现实吗? “先生,到了,31块,凑个整,给30吧。”老谢说。 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慢慢地把口罩摘了下来:“您是——老谢师傅吧?” 只见那老谢大惊,嘴巴大大地张着,半天也没有合上。 我的眼睛就这么平静地直视着他,心里也确实平静了许多。老谢象是好半天才把这眼前的一切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没吓着你吧,徐、徐兄弟……” 果然,他早就认识我,这一点我不奇怪。 “我想你不会害我。”我说,看到老谢那慌慌张张的模样,我不仅不再惊恐,反倒觉得好笑——鬼也怕人! 虽然是第一面,但我们彼此都有所了解,因此尴尬就象风中的云,一会儿就漂散了,老谢也恢復了常态道:“我怎么会害你呢,你是我的搭档我怎么会害你呢?你忘了有一天还是我救了你呢,那民工从隔离带那边跳过来你楞没瞧见,还全速开哪,要不是我帮你跺了一脚剎车,那你今儿指不定在哪吶,哈。” “谢谢你老谢,你救了一条命,也救了我。”我真诚地说。 “是呀,生命珍贵呀!活着多好呀……”老谢感嘆,看得出他的孤独和忧伤:“你大半夜的跟着我,我知道为什么,老哥我这就说给你听,我现在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鬼魂,也真的是好孤独,夜里和乘客聊上几句,还好些,还好些,对了!有天晚上在小街桥好象我违章了,天快亮了,得往回赶,你知道鬼怕见光的,开得快了点儿,我看见监控器闪了一下,一定是录上相了,我这就把罚款给你……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夜里老开车吧……” 看着老谢激动的样子,我没打断他,只点了点头。 “我真捨不得离开她们娘儿俩,她们娘儿俩跟着我没享过什么福……”老谢沉浸在回忆里,开始讲述他自己的往事—— 老谢原来是北京重型机械厂的起重工。他说他们这代人最苦,长身体的时候遇上三年自然灾害,上学的时候正赶上上山下乡,好不容易赶上改革开放,结婚成家,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佳佳,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可几年前夫妻又双双下岗,生活一下子没了着落。老谢没什么文化,岁数也大了,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干上了出租,凭着勤劳,挣些辛苦钱。老谢的媳妇谢嫂在一家饭店干清洁工。夫妻俩的最大愿望就是让正在上高中的女儿佳佳考上大学,将来比她父母有出息,不再受父母那份苦和累。 佳佳在学校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一家子虽不富裕,到也其乐融融。可一年前的一天谢嫂突然说头疼,以为是感冒,抗一抗就过去了,后来疼得受不了,就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一出来,如晴天霹雳:脑瘤! 第13页 从那天起老谢就没有睡过三个小时以上的觉,奔波在家和医院之间,一个又一个疗程下来,谢嫂不见好转,家里仅有的积蓄也向雪片一样漂进了医院,医生会诊后说只有开颅做切除手术了,手术有一定风险,当老谢在病人家属认定书上签字时,一向乐观的老谢手哆嗦得写不下自己的名字。 老谢就是在谢嫂做手术的前一天死的,当时女儿佳佳看护着昏迷的妈妈,老谢就又开车出去拉活了,为了治病,家里已经欠了好多债了,车份儿马上就要交,不干不行。 这一去,就成了诀别。老谢说当时只觉的心口一阵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生与死之间的门槛只有一步,老谢凝望着夜空好久,说:“活着多好啊,只有人死了才知道,生命就那么脆弱。真捨不得离开她们娘儿俩呀,她们娘俩跟着我没想过什么福的,我死了,她们娘儿俩可怎么过……家里还欠了好几万的债吶,我不干不行碍…” 我震撼!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鬼魂呀,死了以后还要为家,为妻儿操劳,老谢师傅猝死于紫竹桥下,双眼圆睁,那是他放心不下生病的妻子,放心不下上学的女儿,死不瞑目呀!人都累死了,可阴魂不散,还要开车养家,还债,这样的鬼魂有什么可吓人的呢!看着老谢师傅那张略带浮肿的苍老面庞,我真的不愿意承认这个面前的人是鬼魂……这是一个出租司机的英魂! 那天夜里,亚运村的路边,我和老谢师傅,进行了一次人鬼间的谈话,我们达成了一个由人鬼合开双班车的协议,使一切悬疑明朗化,不在神秘兮兮的,我开白天,老谢开夜班。老谢对我很是感激,掏出钱来要给我车份儿,让我一口回绝了,我开玩笑说哪听说有鬼还交车份儿的,老谢说:“是啊,还是做鬼好,鬼不用交车份儿。”玩笑开得让人心酸。 又是新的一天。 依旧是车轮滚滚,车潮如流。这座城市里的计程车司机们,依旧以他们的勤劳生存着,计程车穿梭于京城的大马路小胡同,他们忙碌着,奔波着,撑起北京的繁华…… 转眼半年多过去了,我和老谢的双班车每天都会融入北京的车海中,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我们的京be5007号三厢红色富康计程车,都在不停地奔忙,用我们辛勤的劳动,来寄託着对生活的希望。 我早上接车时,停在小树下的车发动机还是热乎的,车里车外总是一尘不染,车身感觉愈加鲜红如新,红得发亮,我知道那是老谢的功劳,他把车保养得象新的一样,而且油耗明显地少,使我省心又省力,我从心里感谢和敬佩这个好搭档。 我保守着这个心中的秘密,这是我和老谢、一个人和一个魂之间的秘密。这个秘密使我震撼终生,我从老谢那里知道并感悟了什么是平凡,什么是无私,什么是伟大!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直到有一天中午,我正在机场排队等活儿,突然车里的音响自动开了,一阵杂音过后,喇叭里传出老谢那熟悉的声音: “徐子兄弟,吃了吧,老哥告诉你一件事,我今天晚上不会再开车了,以后也不会再打搅老弟了,我就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老哥不会说什么感谢你的话,真的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后备厢里有一个红包,就算老哥的一份心意吧,你一定要收下,不然老哥在黄泉也不会安心的。我真的开不动了,我的血烧完了……” 我勐然想起了我的车愈加鲜红如新,想起了老谢那天说的笑话,他说计程车的颜色是用血染红的,原来是说他自己;想起了我车油耗明显减少、我油箱里的汽油是红色的。心在战慄!我终于明白了,那原来烧的是——老谢的血!!! “老谢!老谢!你在哪?你在哪呀?老谢!”我发疯似的喊,内心在颤抖,任眼泪泉水般流。 喇叭里老谢继续平静的说着:“兄弟,多多注意身体,活着真的好,虽然辛苦些,但能全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很滋润很幸福。真的捨不得她们娘儿俩呀,孩子他妈手术很成功,孩子也争气,可惜我没法儿和她们团圆了,最后还得麻烦兄弟一件事,替我去看看他们娘儿俩,把工具箱里的那盘磁带给她们,留个念想。本来我们一家三口打算中秋节一块儿开车郊游的,现在只能在梦里见上一面……” 我泪水禁不住地淌,眼前一片模煳…… “你是不是哭了,兄弟,这就是生活,别老是悲伤呀,兄弟以后好好把握,好好珍惜就是了,还要勇敢地面对,勇敢地承受,老爷们没那么多的眼泪的。老哥好久没唱歌了,今天给你唱首歌,你凑合着听蔼— 他说风雨中, 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 不要怕, 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 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 不要问,为什么…… 这天正值中秋,街上的人们或行色匆匆、或步履悠闲,行色匆匆的大都手提着一盒儿月饼往家赶,步履悠闲的大都是成双成对的恋人,正在这中秋的傍晚感受着团圆的温馨和浪漫。 费了好大劲儿我才找到了老谢师傅的家。那是朝阳八里庄北里一片片排房中两间很普通的低矮的小屋,一个瘦瘦的脸色苍白的中年妇女把我让进屋—她就是老谢的媳妇谢嫂。 第14页 屋里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礼貌地叫了我声叔叔,然后就按***吩咐,到里屋做功课去了。我想她一定是老谢的女儿佳佳。谢嫂拿了把椅子让我坐,端上茶来。 屋里柜子上老谢的遗像立在那儿,镜框里大头、卸顶、小眼睛,塌鼻樑的老谢,大嘴微笑着,就象是刚刚讲完一个笑话,意尤未尽的样子。看着老谢的遗像,怎能不想起和老谢开双班车日日夜夜。 谢嫂仔细地聆听着我和老谢的故事,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老谢的遗像,不停地抽泣,浑身颤抖着,她努力地用毛巾捂住嘴,好不让哭声出来,怕让隔壁的佳佳听见。 谢嫂说每天晚上老谢都会在梦里来看她,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听说谢嫂手术很成功,老谢在梦里高兴得手舞足蹈,梦里老谢说我现在忙着呢,开出租挣钱呢,把钱存在咱的牡丹卡上了。 谢嫂醒来觉得事情蹊跷,就拿着牡丹卡真的去了银行,果然卡上的钱真的多了…… “我现在明白了,孩子他爸,你死了也没忘了我们娘儿俩碍…”谢嫂泣不成声。 我把那盒磁带交给了谢嫂,谢嫂接过来,手不停地哆嗦,颤抖的手好不容易把它塞进了录音机里,老谢那熟悉的的声音立刻在屋中迴荡起来—— “孩子他妈,佳佳,我也想你们啊,可我真的该走了,就是幽灵也要去该去的地方了,真的不放心你们娘俩,这些日子我拼命挣钱,我不想死后把一大堆债再给你们娘儿俩,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过活,我把钱都存在咱的牡丹卡上了,还有我的丧事都是开出租的穷哥们儿凑的钱办的,替我还人家—‘的哥的姐’们都不容易。我只能为你们娘儿俩做这么多了,以后还要靠你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千万多多保重啊!孩子他妈,自打你跟了我,我就没让你过上好日子,你们娘儿俩跟着我没享过什么福,我真对不住你们娘儿俩呀……一直说等你病好了,咱们一家三口去开车康西草原玩儿的,真没想到这一下子,只有等到来世才能团圆啦……” 谢嫂泪流满面,伤心涌到脸上,不停地抽噎着…… “佳佳,你是个好孩子,现在你长大了,一定要心疼妈妈,妈妈身体还虚,多照顾妈妈。你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好,爸爸放心,等将来上了大学,出息了,就不会再受爸爸***这份苦和累了,将来不论你走到哪里,希望你不要忘了爸爸,不要忘了你爸爸是个出租汽车司机,你永远是计程车司机的女儿——” 里屋的门一下子被勐推开了,佳佳大哭着,跪在爸爸的遗像前,发疯似的叫着:“爸爸——爸爸——我想你呀爸爸,天天都在想你念你呀爸爸!你不是说好了一家人开车去康西草原的吗?爸爸,你回来吧!你知道我和妈妈多想你吗?你回来!快回来吧!爸爸!” 只见那遗像中的老谢,嘴角微微颤动,一串一串晶莹的泪珠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邻居的电视声远远传来,那是中秋联欢晚会的欢声笑语;一颗礼花弹在空中散开,映得中秋之夜五彩斑斓。 老谢走了,一切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我的车又恢復了以往的样子,公里表似乎也慢了许多,汽油又恢復了原色,整个车子总是脏兮兮的,我也懒得擦,我每天在这都市的繁华中穿梭,却感觉如行尸走肉一般,总也无精打采的,提不起精神,有时我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幽灵,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日復一日地徘徊。 我打算合同期满,把车交了,不想再开计程车。 忽然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谢嫂打来的,要用一下我的车,说今天是老谢的周年,她和佳佳去给老谢师傅上坟。 我把车停在谢嫂家门口,谢嫂和佳佳正等着,她俩抬着一辆纸煳的汽车,也是红色的,三厢富康,大小和我的计程车相仿,谢嫂说那是她们娘儿俩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煳的…… 天空碧蓝如洗。 老谢师傅的坟在一座小丘上,周围青草茵茵,我们一起把那辆祭奠用的纸车抬到老谢的坟前,谢嫂和佳佳站在坟前,伫立良久,仿佛是在感应着老谢的唿吸。 “孩子他爸,我们来看你来啦,你就放心的走吧,你为我们娘儿俩做得够多的啦,我的病彻底好了,还有了一份儿新工作,做交通协管员,咱的债都还清了,你就放心的安息吧,你累了一辈子该好好歇歇了,对了,差点忘了,咱闺女被保送上大学了,是北京大学,我会供她到毕业的——”谢嫂的眼里闪着泪花,喃喃地向老谢诉说着,她强忍着泪水,做出坚强的样子,从她那瘦弱的身躯中,我仿佛看见蕴藏在里面的坚韧力量。 “是啊,爸爸,你就放心地走吧,”佳佳凝望着父亲的墓碑,眼里充满自信和面对一切艰难的勇气:“家太让您操心了,爸爸。现在您不用操心了,我们挺好的,您就放心的去吧,我会照顾***,我大了爸爸,我懂事了爸爸,我永远也不会忘了您的,不会忘记我是一个计程车司机的女儿,不会忘了是父亲的血汗,把我养育成人的,我为你自豪爸爸。你不是最希望咱家能有辆自己的私车么,我和妈妈亲手给你做了一辆……这就给您送过去……” 第15页 佳佳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红帽(计程车停运牌),放在了纸车的风挡前,继续倾诉着:“爸爸,天堂里没有计程车,即使有,您也不用再操劳了,我把‘小红帽’扣上了,这辆车您就在那边自己享用吧,妈妈说了,她说她下辈子还嫁给您的,女儿佳佳我也想对您说,如果真的有来世,佳佳还是您的女儿——那时,咱们就能一家三口,一块开车,去康西草原……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们,爸爸——” 佳佳点燃了那鲜红的纸车,火焰也是红彤彤的。 烈焰腾腾,空气在颤抖,仿佛大地也在燃烧。 熊熊火光中,只见老谢那熟悉的身影探出车门,沖谢嫂、佳佳、还有我招了招手,微笑着又转过身去,驾驶着那辆鲜红的纸车,缓缓地、缓缓地,向着远方的蓝天驶去—— 灵媒 1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在这种时间把我找来。” 剑向刚洗过澡,脸颊濡湿、全身仍散布着温热的水气。在兇案现场沐浴,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剑向别无选择,当他褪去染满鲜红的衣物时,额前的发梢仍然滴着血,浴室的地板也溅了一片暗赭。 夏咏昱惨死的尸体就俯躺在距离不到十公尺的隔壁卧房中,午夜一点半的此时,剑向所经歷到的怪事让他以莲蓬头淋去身上血迹之际,情绪仍久久无法平静。他并不是没有遇过被害人当场死在怀中的经验,但这一次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那把沾粘着鲜血的小铁铲,是造成夏咏昱瞬间身亡的兇器。卧房里根本没有其它人,但这把手铲却从剑向的身旁飞过,射向夏咏昱的喉咙。亲眼目睹这样的过程,则让剑向对“厉鬼”的存在无可置疑了。 但是,又有谁会相信他呢? 想来想去,唯一有可能相信他的,只剩一个人了--刑事组长高钦福。 高组长对剑向而言,可以说亦师亦友,更甚者,给予他慈父般精神上的纵容。相较之下,高组长对绍德学弟的态度却是精神上的约束。高组长曾在侦办一桩某富商遭砍头的悬案时,感嘆地说:“小郑常常因太坚持追寻真相而过度专注、执拗、渴望突破,所以往往不顾一切,由于妄图猜疑而捨弃情感因素。” “努力找出真兇,不就是刑警的天职吗?” “小郑跟以前的我太像了,有如脱缰野马。当然,这匹快马是能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抵达终点,但他却常会为了找出一条让他奔驰的路,而踏错了方向。” “我知道,绍德得更理智一点吧?” “不。小郑其实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但他的理智却很难与冷静相容。小郑太聪明,所以反而容易意气用事,所以我必须限制他的方向,告诉他应该往哪边走比较有可能抵达终点,否则他将精疲力竭却千疮百孔--不像你,我不需要替你掌舵。” 四○一室并没有因命案而停水断电,剑向甚至还可以从衣柜里找到几件稍嫌窄短的换穿衣物。尽管现在已是子夜,剑向还是决定在洗过澡后,打电话到高组长家里,请他马上过来。 在等待的空档中,剑向从夏咏昱身上找到一个皮夹。里面有身分证、驾照,以及一些现金。另外,牛仔裤口袋里还有一串钥匙。他移身到四○一室的客厅坐下来,将他的个人资料一一写入记事本里。 “我以为只有小郑才会在午夜一两点把我吵醒。不过,你真的很冷静,而且所做的决定十分明智。如果你打电话回局里,或找其它同事来,甚至一个人逃走,我不晓得后果会有多么不堪设想。” 高组长在看过卧房里的第二具尸体、听完剑向叙述过今夜的遭遇后,一语不发地坐了十分钟才终于开口。 “你大概可以料到,如果小郑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推理……” 剑向点头表示了解。 “死在这个房间里的两具尸体,都是你发现的,第二名死者身亡时你甚至就在现场。你从医院里偷偷熘出来,和一个身分不明的男人一起回到现场,而他的鲜血喷得你满身都是,再加上那捲你私自带走的dv带--你真是嫌犯的不二人选!” “我知道我难以脱身。” “但是,我认识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不可能是兇手。小郑太年轻,还不了解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远超出人类的理性之外。” “组长……” “我相信你--但是,我能帮你的也很有限。我只能尽量替你隐瞒,拖延项目小组把箭头指到你身上。”高组长声音一沉:“最好能够将这些案子弄成悬案。” “谢谢你,组长。” “不必谢我,我突然发现,这个案子不用再查了。有太多的线索明白指出,这个案子确实是鬼做的。”高组长说:“首先,钟思造死亡的现场是一个密室,然而兇手既然是鬼,当然可以在房里穿梭自如;第二,兇手的犯罪手法和已处死刑的洪泽晨一致,这表示钟思造并不是被洪泽晨所害,而是被洪泽晨的亡魂杀死的……” 高组长虽然讲得很轻松,但剑向一想到死刑犯的幽魂返回人间杀人,就禁不住发寒。 “但是--鬼为什么要杀掉这些人?” “这就是以「鬼」为结论的最大疑点。有什么人和他们两人有仇,所以派鬼来杀他们吗?但是,他们彼此互不相识,并没有任何共通点。” 第16页 “不,”剑向提醒他,“张织梅就是他们的共通点。” “有道理,两人都是张织梅的男朋友。所以--如果说张织梅就是指使厉鬼的兇手……” “不对,厉鬼并不是受人指使而杀人。夏咏昱曾说过,他试了「能够看见鬼」的方法。这就表示,他们都是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的。” “那,张织梅会是提供方法的人吗?” “不是。” “为什么?” “如果说张织梅就是提供方法的人,那夏咏昱应该会明白告诉我。然而,他却只对我说,她握有重大关键而已。” “说不定是夏咏昱没有想到,更何况,钟思造死前所留的dv带,有可能是在暗示兇手的身分。” “我认为,夏咏昱已身受生命威胁,他不可能想不到;再者,张织梅很可能在他面临遭鬼谋杀的危机前就已经失踪了。还有,如果钟思造要告诉警方这件事,他大可直接用笔写下来,不需要靠一卷录像带来提示。” “所以你认为张织梅绝对不是主使者,也不知道看到鬼的方法。” “对。” “好吧。”高组长说:“你说得比较有理。” 剑向深吸一口气,“不过,无论如何,要揭露「厉鬼谋杀」的真相,仍然必须找到张织梅。” 高组长沉默地轻轻颔首。 “组长,我打算就趁今晚去一趟夏咏昱的住处。” “现在?你不回医院吗?” “我睡不着。”剑向微微一笑:“况且,现在这种时间也不适合偷偷回医院。” “也是。但白天局里会派人来接你出院,你得在这之前回去。你不能让护士发现你晚上偷跑出来。” “我会先打一通电话到医院问问会客时间是几点开始……然后伪装成探病家属准时熘回自己的病房。” 2 坐上驾驶座,剑向发动夏咏昱的车。 方向盘传来一股冷冽的凉意。剑向打开车顶小灯,再度确认一遍夏咏昱身分证上的住址,接着迅速踩下油门,往阒黑的马路上驰去。 现在的时间是两点零七分,夏咏昱住在新兴区復横一路附近的住宅区,在午夜车辆稀寥的高雄街道上,大约十分钟内就可抵达。 望着眼前橙黄的车头灯光晕,以及两侧向后飞移的黑绿色行道树列,剑向的脑海中不断奔腾着自戈太太红鼠案以降的一连串怪事--两头满爪腐肉的食尸巨鼠、几近被噬成骸骨的钟思造尸首、行踪成谜的美丽女子张织梅,以及鲜血从喉头狂洒的灵媒夏咏昱…… 剑向的意识恍恍惚惚,这几天历歷在目的各个画面有如一场难以觉醒的噩梦。不,这确实是一场噩梦,而且他预感这些事件只不过是噩梦的开端。 高组长真的相信自己吗? 剑向单独一人,是无法从这个彷佛是撒旦设计好的圈套脱身的。由于对夏咏昱的疑心松懈,剑向不仅遭到暗算,也完全想不到对方最后会惨死在四○一号房,也因此,管理员看见了剑向一行二人上了四楼,公寓各层楼廊道间的监视器也无情地拍下他俩进入四○一室的画面。 早晨一到,鑑识组的同仁来到现场预备做更进一步的勘验与搜证,他们将发现另一具死绝未久的无名男尸,届时又会掀起轩然大波。接着众警察将立即清查公寓里的人证及物证,检视大楼监视器的存档录像带,很快地他们会赫然看到一位本应躺在病床上静养等待出院的熟识同事现身在镜头内…… 依照法定的处理程序,剑向会在中午时分列入重要关系人进行刑事审问,并且在下午由市警局发布新闻稿给媒体,登载在随即出刊的晚报上。 想不到只是出自于对不知道何时拿到的dv录像带的好奇心,偷熘离院回家一趟,就招致无可回头的祸端。 此时此刻,能够倚赖的仅剩高组长了。剑向只能相信高组长,愿意在第一时间内私下处理掉那捲拍到他与夏咏昱进入四○一室的录像带,也愿意刻意扭曲、抹除管理员的证词。 那大概是因为,高组长在甫接钟思造案时,就出于办案直觉地设想到杀人魔洪泽晨重回人间犯案的可能性,所以才愿意相信自己吧? 来去无影的杀人恶鬼--这两桩兇案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恐怖真相?事实上,既已得知钟、夏二人是遭厉鬼所害,案件的侦办就到此为止也无不可。但剑向还是不由自主地踏紧油门朝夏咏昱的住处逼进。 是因为她……是因为张织梅吗? --是的。剑向纵然能够百分之百地肯定,张织梅绝不是指使恶鬼杀人的幕后黑手,但他内心却极度渴望能亲身站在张织梅面前,亲口确认她与这些兇案毫无瓜葛。 --一定要找到张织梅。这样才能洗尽他胸口的悬念。 剑向逐渐陷入混沌的沉思,直到他差点将车子撞进路口转角一家便利商店的骑楼下,神智才遽然醒悟。便利商店灯火通明,剑向的眼睛被成排的日光灯照射得有些晕眩。 定睛一看,这里距离夏咏昱的住处,应该只有百步之遥。剑向于是顺势将车靠入骑楼内侧,熄火下车准备以步行方式寻找他的目标。便利商店的店员探头出来看了一下,但对剑向的出现完全不抱好奇。 第17页 他一面检视周遭建筑物的门牌及街口的标示,一面拿出夏咏昱的身分证,翻至背面依着路灯稀微的光线确认住址。剑向的方向感十分敏锐,他在三分钟之内就找到了这幢独栋楼房。 一排深灰色的四层楼房,夏咏昱的家是右手边数过来的第二栋,这个时候,夏家的一列窗口全部透着漆黑。从夏咏昱在死前对剑向说的话,大致可以判断他是一个人祝 因此,夏咏昱是个经济状况极好的年轻人,只是不知他的收入从何而来? 剑向无暇细想,迅即从口袋中掏出夏身上的钥匙,试了其中几支,在第三支钥匙就把楼房的毛玻璃门打开了。玄关深处,泄出一丝暗黄色的灯光,那是楼梯口的照明灯。他从杳无人踪的街道上进入屋内,把大门关好。 循着这暗黄的夜灯,剑向渐次看清室内的布置。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家具,只在右侧墙上挂了一面浅蓝色的时钟,刻度显示现在时间两点四十分。一楼应是充当车库使用。 剑向在静默中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从楼梯攀上,二楼完全没有灯光,楼梯尽头位于胸部高度的墙面上,有一组电灯开关。剑向的指尖一触,二楼顿时明亮,室内的格局与摆设清楚地出现在剑向周围。 左侧是客厅,几张造型前卫的铁椅靠在墙边,居中的是一张椭圆形的三脚圆桌,木质桌面,桌脚亦是铁制。一架深绿色的电扇立在桌旁,桌缘上有两具应该是电视机和录放机的遥控器,以及一盒抽取式面纸。 电视机置于另一边墙面的木柜上,其上有两台录放机,显示板的刻度亮着am2:43。录放机上零散堆放了数十卷未贴标籤的vhs带,和一台回带机。 朝街的方向,是一整面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后方则是二楼阳台。透过格状纹饰的玻璃片,模模煳煳看不清户外的景象,只能隐约知道阳台栏杆边摆了两株盆栽。另外,不知何故,好几面落地玻璃窗均有形状不规则、似是曾受过勐烈撞击的严重裂缝,如蜘蛛网般散布在窗上。 踏着浅黄色的地砖,剑嚮往二楼的另一侧走去。那里有三个房间,厕所邻接厨房,第三个房间则是一间沖洗照片的暗房。 剑向走进暗房,点亮血红色的灯泡,房内的深处有一个沖洗底片的工作流理台,十余罐化学药水随意搁置,右方有一条绳子横过剑向的眼顶,绳上有许多铁夹,夹着几排显影的底片。另有一只铁柜,里面有五、六台各厂牌的单眼相机及折迭式脚架。 两边的墙面上贴满3×;;5与4×;;6的照片,照片上的内容有的是街景、有的是室内,全部都不怎么清晰,不过从镜头的对焦很容易得知,每张照片拍的都是一对男女,有的似乎是在逛街购物,有的则是用餐喝茶。男男女女全都不同。 还有一些……竟然是男女在床笫间袒裎交缠的照片! 这下子剑向终于明白了--夏咏昱的工作是勒索。 照片上的男女,虽然都没有办法完全看清面貌,但最起码身形轮廓都不难辨别。这些人的衣着光鲜华丽,很显然的都是一些上流社会人士。他们富有而落寞、擅权而孤寂,外表冷酷却内心火热、叱咤风云却害怕丑闻。 剑向甚至从照片中发现几位政要名流的踪影。 原来这就是夏咏昱生活无虞的主因。“灵媒”说不定只是他“业余”的研究兴趣。 甩了甩头,剑向走出暗房,并将红灯关去。他打开楼梯口的另一个开关,正准备踏上三楼。 霎时剑向不由得惊唿一声,因为他察觉到暗室的房门无法顺利阖上。仔细检查,可以发现房门已经折损变形,外侧的门板上,留着交错纵横的长条刮痕。 这个地方,与钟思造的死亡现场感觉十分神似! 夏咏昱在家里果然也曾遭到厉鬼攻击。所以他才会说自己是下一个被害者。 然而,与钟思造购买大量木工材料以构建强大防御工事完全相反,夏咏昱居然主动出击,外出前往上一个死者的公寓进行调查……一想到恶鬼随时环伺的可能性,即使夏咏昱干了勒索他人的坏事,剑向仍不得不佩服他的胆识。 一想到这里,剑向想立刻找到张织梅的冲动就益发强烈。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夏咏昱曾说,这里有一些资料,也许能藉此发现真相。 看来,这些线索应该是位于三楼--剑向抬头朝上望着通往三楼的深邃梯道。 3 剑向的脚步加快,上三楼将灯打开,开始进行初步的搜查。 三楼是夏的卧室及书房。卧室里的摆饰简单,有一张双人床及一套音响,窗口处则装了一台冷气机。在床头柜上,两个相框靠在一起,其中一个相框里的照片是张织梅的独照,另一个则是夏咏昱的独照。从光影及背景看来,这是同一个时间拍的照片。 剑向将两张照片从相框中抽出,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张织梅的笑容灿烂可人,唇间露着可爱的虎牙,眼神则迷濛性感,剑向不由自主地凝视了许久。 在书房中的一整墙书柜里,则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奇书异籍:《超层次心理学》、《现代通灵术》、《巫魔会研究》、《灵媒人格探勘》、《催眠与魔法》、《通灵术的物理现象》、《催眠医学》、《心灵感应式幻觉:鬼魂新论》、《催眠技巧研究》…… 第18页 书房内唯一的书桌上,迭满了新旧不一的笔记本,还有一些简单的文具用品。一本活页式笔记打开在桌面,网格线上的原子笔字密密麻麻。 除此之外,邻近有张计算机桌,一台流线造型的黑色个人计算机处于待机状态,屏幕保护程序显示深海中的鱼群。一具摄影机置于计算机屏幕旁,与那台个人计算机间有一条av连接线,和剑向小弟的那一架外型不太一样。 剑向想起夏咏昱的话:“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喜欢玩摄影机。”这是两名死者的共通点。但,若夏咏昱根本不认识钟思造,他又如何得知这件事情呢? 无论如何,剑向相信在这间书房中,必然能够找到一切解答。 他伸手碰触键盘旁的滑鼠,深海的鱼群顿时变成windows98的画面。“我的计算机”、“我的活页夹”与“资源回收筒”等三排满满的小型程序图标,罗布在activedesktop的左半边,剑向看到桌面下方的工作列有一个窗口最小化的执行程序尚未关闭。 工作列的显示名称,是一个拍摄影片用于非线性剪辑的执行程序。而这架连接在pc上的摄影机,应该也是用来配合处理影片的剪接。 剑向以滑鼠恢復这个执行程序的窗口大小,他不禁目瞪口呆。 窗口里的画面,是钟思造所住那栋公寓四楼楼层的监视画面……也就是说,这架摄影机内的录像带,是从公寓管理员室里取得的。 夏咏昱怎么会拿到这个东西? 监视器画面右上角有当时的摄影时间--2000.03.!”7.09:25--这刚好是公寓管理员存档的十天份录像带之一。 这个影片档的档名是2000_03_17.mpg。剑向继续打开“档案”选单,并开启旧档,结果发现在目前的子目录下,还存有其它十几个档名类似的影片档。由此可知,夏咏昱将从三月十五日起的十天份大楼监视摄影内容依日期储存成mpeg档案格式。 另外,剑向在相邻的子目录下,看到2000_03_15_h.mpg等十个名称一样但档尾都加了_h的mpeg档。档案的大小则皆较先前的对应档案稍微大了一些,修改时间也较前者为近。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剑向以windowsmediayer媒体播放程序分别打开2000_03_17.mpg和2000_03_17_h.mpg来检视影片内容。然而,检查了四、五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同之处。 剑向迷惑了。他知道档尾附有_h的档案必然曾经过影片剪辑软体的处理,但却不明白夏咏昱取得这些监视影片的目的为何,也感觉不出经过处理的影片有何改变。 沉思了一会儿,剑向想到钟思造曾在自家“防堵厉鬼追杀”期间短暂外出过一次。翻了翻记事本,上头记载着钟思造外出时间是三月十九日凌晨六点四十八分,返家时间则是同一天的七点四十一分。 难道说,钟思造真正外出的时间,并不是在十九日的凌晨,而是其它时间?更甚者,他外出的次数不止一回?而,警方目前持有的证据,是夏咏昱偷偷以剪辑的手法变更过的?--剑向愈想愈认定这项猜测的可能性很大。于是他立刻打开2000_03_19.mpg这个档案,并将播放位置调整到关键时刻。 令人失望的是,不论是外出或返家,钟思造惊慌仓皇的身影仍如已知事实般出现在四○一室门口。剑向仍不死心,又打开2000_03_19_h.mpg打开,仔细观看比较后,只能不甘心地承认适才的猜测不正确。 不。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算在十九日凌晨钟思造的外出确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说不定夏咏昱所动的手脚,是将其它钟外出的画面剪除。 检查十天份的影片档,一共两百四十个小时。这项浩大的搜查工程,早在钟思造谋杀案当天,剑向就做过一次了。即使是高转速的边看边找,剑向仍然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全数看完。 那时以六台录放机一起运转,共耗了四个多小时。虽然这台计算机的cpu性能很强,可以同时开十个窗口外加极速检视,但剑向决定暂缓这项搜索工作,因为现在的时间已经将近五点,而就算以最快的八倍速来执行,也得费上三个小时。 没有时间浪费在录像带上面--剑向偏头看一看身边的书桌,接下来该调查的,是夏咏昱的笔记本。 剑向移身坐到书桌前,开始翻阅这本摊开的笔记簿。夏咏昱的字迹十分工整,每页的左下缘都附加了每件纪事的日期,可说是一目了然。 笔记本的扉页写着〈怪事摘要〉。 二○○○年,三月十三日 三天前,当我做完那场怪梦后,就开始浑身不舒服。今晚我感觉自己的屋子有点不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无可避免去联想这种怪异的感觉和那场梦没有关连。那场有如亲身体验的梦,会变成真的吗? 我很希望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灵媒,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现实生活中,没想到是如此噁心。我非设法改变不可。 完全静不下心工作。 二○○○年,三月十四日 我认为这场怪梦和织梅有关。虽然问过她,但仍旧一点结果也没有。只要提到这件事,她就说自己头很痛。我自己头也很痛,我简直没办法睡在自己的房里,失眠的情形越来越严重。 织梅是不是患了失忆症?我认为很有可能。她似乎有意迴避我提出的疑问,但我能明显地感觉得到,她的头痛也都并不是伪装的。 第19页 我是否该说服织梅,让她愿意接受我的催眠?我认为唯有使用催眠术,才有办法找回她深埋在潜意识底层的记忆。 二○○○年,三月十五日 织梅在今天傍晚让我进行了一次深度催眠,我总算拼凑出一点她的过去。她在一个多月以前认识了一个热爱摄影的男孩子(没想到竟然跟我一样),住在高雄中学附近。织梅在催眠状态中提到那男子住处附近的景物,但关于他的姓名则完全没办法想起来。 二○○○年,三月十七日 织梅失踪了,她离开得太快,彷佛她的存在只是一场幻觉。我一直找她,但她就像是从世界上蒸发了似的。从两天前开始,我就感觉到她有躲避我的意思,她看着我的眼神游移不定,只是万万没想到昨天起她就完全消失了。 我真的很不愿意使用这个名词--“鬼”的存在似乎已经是铁证确凿的事实,“他们”在我的屋里到处浮显、隐没,而且还发出许多尖锐刺耳的惨唿声。我非要找到织梅不可,我认为只有从她的潜意识中才能挖掘出鬼怪为何出现的真相。 二○○○年,三月十八日 情况严重至极。凌晨时分我发现厨房里有只饿鬼似乎打算攻击我。还好,可以确定的是,鬼不会在日间出现,但他们邪恶的企图却愈来愈明显。我必须尽快想出适当的对策。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工作了,白天的时间都耗在寻找织梅。说不定她逃回前男友身边了,我想我必须找到她的前任男友。 昨天一夜没睡,精神衰弱得快要发狂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怀疑:到底是不是因为我的严重失眠才导致产生“看见鬼怪”的妄想? 这几天的纪录字迹开始变得凌乱,有几行字的笔划歪斜得很厉害,透散着夏咏昱害怕的情绪。剑向一面读着,一面察觉到自己的胸口随着战慄感的增强而心跳突升。究竟“怪梦”的内容为何?难道说……难道说…… 剑向想起来了。夏咏昱临死前曾经与他有过一段极为诡异的对话: --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我告诉你,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看见鬼,你会想要去试试看吗? --如果有的话,就会有人去试。 难不成,夏咏昱梦到了“能够看见鬼的方法”?然后,夏咏昱在梦醒之后就实际操作,去试了那个方法?抑或,光是做了怪梦就能看得见鬼?剑向不禁头皮发寒,他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 虽然内心开始感到恐惧,但剑向微微颤动的手指仍无法控制地继续往下翻页。 二○○○年,三月十九日 真的没有办法解除这个魔咒吗?我翻遍了所有的书,却找不到关于此一魔法的任何记载。 这个魔法,应该与“鬼眼通”有关。但是,根据巫术辞典的记载,“鬼眼通”属于天赋的灵能,并非后天所可习得。我的想法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真是个恐怖的恶咒……到底有什么方法能解除它?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掉! 二○○○年,三月二十日 终于找到了织梅前男友的住处,应该那栋公寓的四○一室没错。 但是,催眠过公寓管理员和几名那栋公寓的住户,大家都说很久没有看到他了,难道他已经逃走了?不,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还留在房里,他一定还在里面,我相信他现在和我有相同的处境。管理员的备份钥匙打不开房门,他一定换了新的门锁。 打过七、八通电话到他屋里,也一直都没有人接。他究竟是不愿接听任何电话,还是真的不在房内?或者是,他早已死在里面了?我是不是应该从管理员的房间里取得大楼监视器的存档录像带,来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离开房间呢? 二○○○年,三月二十二日 检查完所有的录像带,感觉真的好累。那个人在十九日曾外出过一次,然后就一直待在屋里没再出过门。过了那么多天,他还活着吗?他会不会……会不会已经被鬼杀死了?从他外出的神态来看,他的处境一定比我更严重。我想他一定是走投无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才会完全死心地把自己关在家里完全不肯出来。 到最后我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我不要!我不要变成那样!我一定要设法摆脱这个可怕的魔咒。 二○○○年,三月二十三日 等待是我唯一能做的事吗?不,我必须在被动的情况下为自己做些什么。首先,我必须确定这件事情和织梅到底有没有关系。他的房里会不会藏有这个魔法的关键线索?说不定他有,只是他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个平凡人,对于和巫术有关的线索,必然视而不见,而我和他不同。我是一个优秀的灵媒。 我想,总有一天这个密闭的房间一定会被警方打开的。因为总有一天房东会来催讨租金,或是他的亲人、朋友会主动来拜访他。当他们发现他失踪太久,房门又打不开的时候,一定会把警察找来,请警察来解决问题…… 那么,警察会怎么做呢?除了询问公寓的其它住户的证言外,一定也会检查管理员室里的那些监视录像带吧?好,那我就有办法了。 我可以将监视录像带的内容调包。除了用计算机把我自己出现在镜头里的画面消去之外,还可以在影片里面加入催眠的暗示,催眠那个检查录像带的警察,要他替我找出四○一室里和这个魔法有关的可能线索。如果这个线索就是织梅,那我就可以确定这个魔法和她的关连了。我好希望她和魔咒无关,但我不能因而丧失判断能力…… 第20页 剪接催眠指令到录像带里,就这么决定!对了,还得让那个警察在找到线索后,打一通电话通知我,亲手把线索交给我。 二○○○年,三月二十五日 快来不及了,我发现自己已受到魔鬼的恐怖威胁,再拖下去我将真的会被杀!警察终于在今天上午出现,但他们的工作进度怎么会如此缓慢……我该怎么办?我如果没有这两天内立刻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真的会死吗?一点时间都不剩了--我非尽快进入四○一室不可,不进入四○一室,我就无法以召魂术直接找到织梅的前男友,问他是否握有解开魔咒的方法! 这是〈怪事摘要〉的最后一则记载,应该是剑向侦破戈太太红鼠案并发现钟思造尸体那天,也就是大前天下午写的。剑向读到这里,有气无力地将笔记本盖上。 没想到档案2000_03_17_h.mpg的真相竟是如此--字母h的意义,原来是hypnosis,催眠。剑向在突破四○一号房后,之所以立刻进入钟思造的卧室、之所以在进入现场后就伸手拉动床底的被单、之所以会有一段时间记忆完全空白、之所以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拿走那捲dv录像带……全都是因为看了那些被夏咏昱下过催眠指令的监视录像带! 人类的眼睛接受视讯影像,每秒钟可达六十个连续画面。在影片中周期性地插入催眠指令的画面,就能让人类在不知不觉中接受这些指令,深深地嵌入脑内的潜意识里。直到特定的提示出现,潜意识下的催眠指令就会像计算机的常驻程序一样,自动执行已经设定好的预定行为。 还有……还有!一些先前无法理解的事情也有了解答! 夏咏昱之所以知道剑向在医院养伤,是剑向在催眠状态下自己打电话告诉他的。 管理员看着夏咏昱眼神十分迷惑,是因为他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个男子。他的记忆被夏咏昱抹除过。 剑向这几天作息十分异常,有时工作了十数个小时仍不觉疲惫,也不断失去意识,而且在沉睡之际更做了多次恶梦,甚至严重到连现实与梦境都分不清楚……这种精神状态与生理时钟的极度混乱,莫非也是受了催眠的影响? --全部的人,都成了夏咏昱的傀儡! 剑向一面承受又惊又恨的波涛,一面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行动电话。他开始检查“通话纪录”里的“已拨电话”,发现在昨天傍晚六点左右,曾经打过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区域码是07,通话时间为一分钟十七秒。剑向接着按下“重拨”。 不到五秒钟,在寂静的屋内,传来电话清脆的连续响铃声。 剑向循着电话铃声的方向,找到卧室床头柜上的电话。这具电话有来电显示功能,屏幕上显示的,就是他的手机号码。 完全没错。全部的疑惑都被证实了。 剑向慢慢走回书房,他感觉头痛欲裂。他已被捲入“厉鬼杀人”事件的谜团漩涡中。不断朝他背后逼进的,是两桩恐怖惨案的嫌疑,而未来是否能顺利找到谜一般的女子张织梅,仍然连一丝微弱的曙光也未曾出现。 看着书房计算机桌上的屏幕,windows桌面右下角的时间显示am05:3!”。 别用陌生人的梳子 今年冬天的气温明显比往年冷,家里的热水器偏偏又坏了,小薇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迫来到了公共浴池里去洗澡,没办法为了晚上能睡个好觉?只得认命了,年轻的小薇挤在形形色色的赤裸的女人中,显得很养眼。 同室好友甜甜正在家里为小薇准备着晚饭。她跟小薇是同学,从小学到现在的大学都是,所以两个亲如姐妹。甜甜跟小薇在校外租了一间小屋住在了一起,两人互相照顾,让远在家乡的父母减少了一份担心。 甜甜比小薇大了几天生,所以甜甜待小薇像妹妹一样,就连劝说洗澡也是如此。小薇本不想去洗澡,一是天太冷了,二是不想在公共浴池洗,三便是甜甜白天趁没有课的时候,已经在学校的学生浴池里洗完了,所以这次只能让小薇自己去。甜甜推着攘着,可算把有些娇气的小薇劝了出去,还说,等小薇回来,晚饭就会做好了的。看着小薇提着甜甜自己为她准备的洗澡用品独自出去了,甜甜终于喘了一口气,回身一边把肉下锅,一边拿着英文书,背起英文来。好一对让人羡慕的好朋友喔! 小薇在充满蒸气的浴室搓洗着身子,对面的两个胖女人在大声的闲侃着家务。小薇皱着眉头,洗澡本是轻松的事,这两个家庭主妇白天还没聊够啊!想着,有些烦的小薇低下头把她湿湿的长髮甩在了额前。搔了搔,涂上了洗髮精便揉了起来。 伸手小薇闭着眼睛在浴筐里摸索着她的木梳。糟了,走得太着急,甜甜忘了给我拿木梳了,怎么办,洗髮精的泡沫流到了小薇的眼睛里。小薇赶忙擦了擦眼睛,只能借一把了。于是她拍了拍旁边正在洗头髮的女人的肩膀。 “大姐,我的木梳忘记拿了,可不可以把你的借给我用一下!”小薇微闭着眼睛,因为洗髮精的泡沫不断的流着自己的眼睛,搞得小薇的眼睛难受极了。 在小薇模煳的视野里,只见那女人伸手递过来一个枣红色的梳木。小薇一见非常高兴的看着面前的这位大姐,道了声谢,便把红木梳接了过来。 第21页 小薇擦了擦了眼睛,看了看这把木梳,晶莹透亮,秀着一股子灵气,小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对会这一把木梳看上半天:“这红木梳真不错!”小薇笑言了一句。 那大姐没出声,可能是浴池太吵杂了,再加上人家正在洗头髮,没听清吧!想着,小薇又看了看红木梳,真的很漂亮。想着便再一次低下头一边用水沖洗头髮,一边梳了起来…… …… “叮咚……”门铃响了,是小薇回来了,甜甜把最后一盘菜放到餐桌上,便高兴的打开了门:“小薇,回来啦!头髮梳没梳,我忘记给你带木梳了。” 小薇披着头髮,仿佛没有看见甜甜一样,连鞋也不脱便径直进了屋子。 甜甜皱了皱眉:“小薇,你怎么不脱鞋子就进了屋了?你的浴筐呢?你不会把浴筐丢在浴室里了吧!老天,那洗髮精可是我今天新买的耶,飘柔护髮素也是很贵的咧!” “砰”小薇的房门关了,瞬间,甜甜看到了小薇手里的那把陌生的红木梳。这傢伙,该不会是气我不给她拿木梳吧!不可能的呀!小薇不是小气的人呀!好奇怪噢! 甜甜穿上了她的大衣,敲了敲小薇的房门:“我去浴池找浴筐,你老人家快出来吃饭吧!要不然饭都凉了,知道了吗?”说完,甜甜便转身走到大门口,打开门,融入有些冷的茫茫夜色中。 好一会儿,甜甜开门进了来,她抬头看了看屋子,小薇这个傢伙,怎么把灯都关啦!说着,她把刚刚找回来的浴筐放到了鞋柜上,便开灯进了屋。 小薇搓搓有些冻僵的脸颊,脱下沉重的大衣:“小薇,饭吃了没?”说完,甜甜听着屋子里小薇的反应,竟然没有动静。甜甜有些急了,小薇怎么这样啊!不就是忘了帮她带木梳吗?至于这样吗?甜甜走进餐厅,见饭桌上的饭菜,小薇竟一点也没有动过,都凉了。甜甜更是生气了,将饭菜重新热了热,便又开始叫到:“小薇,你快点给我出来,你妈说了,不让你丢饭顿的。快点。”小薇还是没有动静。 甜甜堵着气,又一次走到了小薇的房门前,拍着门:“小薇,你快点出来,如果你真的生气了,你就出来把话说清楚,对,我是忘记帮你带木梳了,但,你回来就只带了一个梳木回来,你是不是有点过份啊!我不管你的那把红木梳是买的也好,是捡的也好!我都为你这次小气的举动感到不可理喻!”甜甜十分生气的说。 可是,屋内还是没有动静,甜甜渐渐停止了拍门的动作,小薇不会出什么事吧!想着,甜甜本能的扭了扭门锁,门被反锁上了,甜甜急了,连忙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拿出一把备用钥匙,焦急的把门打开。 门开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小薇没有开灯,淡淡的月光透过窗上的冰霜花映出了小薇的影子,小薇坐在床上,正用一把木梳梳着头髮。甜甜舒了一口气,伸手摸到了开关:“老大,我还以为你要自杀呢?吓死我啦!”再怎么甜甜和小薇也是多年的好朋友,所以甜甜还是不记仇的笑着打开了灯。 灯开了,只见小薇正坐在床上,那油黑的长髮全部都遮到了脸上,她就那样呆呆的坐着,呆呆的向前梳着自己的头髮。甜甜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甜甜倒吸了一气,只觉得头嗡了一声。 好一会儿,甜甜的神经稳定了一些,视觉也冲激了一会儿,才放下心来:“小薇,你干嘛把头髮梳到前面,想装贞子啊!吓死我了,鞋也不脱就上床,还有大衣,我算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老大!” 甜甜像朋友一样跟小薇坐在了一起,看着小薇的头髮。只见小薇像没听见甜甜的话一样,依旧梳着自己的头髮。 “小薇,这把红梳子哪里弄的啊!很漂亮啊!”甜甜伸手抓住了小薇拿着梳子的手,可哪知,小薇的手劲竟出奇的大,甜甜也震惊的把手缩了回去:“甜甜,你的手……好凉!你今天好怪喔!”甜甜担心的看着小薇,而小薇还依旧梳着自己的头髮。 “小薇?”甜甜的声音有些颤粟,她看着小薇竟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小薇,你怎么了,别吓我!” 说着,甜甜颤动着手轻轻的拨开了挡住小薇脸的那一丛头髮。 那是一张如纸白的脸,她的眼睛瞪如牛眼,微泛着鱼肚白。她的嘴有些夸张的张得好大,一丝干涸的血渍挂在嘴角,这还哪里是养眼的小薇,这活脱是一张尸体的脸,一张可怕的、忍受着痛苦死亡的、扭曲尸体的脸。 甜甜惊叫着从床上滚落到地下,但晚了,小薇的那冰冷摄人的手已经在甜甜的脖子上游走着。甜甜死命的敲打着地板,挣扎着让自己再喘上一口气。小薇渐渐的合上了自己过分张开的嘴,但转而却变成了狞笑。甜甜挣扎着伸手想抓住小薇的手,但小薇的手指甲已经渐渐的嵌入了甜甜的喉咙里,于是,她的喉咙断了。小薇撤回了手,笑着舔舔指甲尖的血,然后,将手,伸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是一个下着雪的早晨,警察一大早便包围了甜甜和小薇的家,四周瀰漫着一种浓重的煤气味。一夜的时间,燃气灶烧穿了甜甜为小薇温菜的锅底。警方在她们的卧室里找到了她们的尸体,死得好惨,小薇把甜甜掐死了,然后竟也掐死了自己。警方都猜对了,但唯独他们漏掉了,尸体旁的一把枣红色的木梳…… 第22页 千万不要用陌生人的木梳梳头,否则......之二 光辉哼着小曲坐在自己的计程车里,他是年轻而富有自信的计程车司机。他拥有着开朗的个性,和迷倒一切女人的俊朗面孔,于是,在整个计程车司机的圈子还是有一些名气的。生活唯独对他不公的是他的大多数活动时间都是在夜里。他是一个夜班计程车司机。 一个挽着手袋的时髦女郎,从他的车里走了下来,来到了一座公寓门前。女郎走了进去,消失在楼道的漆黑之中。 光辉将脸贴在他的方向盘上,看着这个公寓的入口,有点奇怪,说不出,但能感觉得到。 伸手,光辉打开了计程车副驾驶座位前方的小抽屉,拿出了一个红木梳。光辉端详了一下,在月色的照耀下,红红的,有些像果冻,晶莹透亮,蛮可爱的,光辉笑了笑,用梳子梳了梳头髮,便一踩油门,开走了。不一会儿的工夫,一个夜归的男人走进了那个公寓,当他一踏入公寓的入口,楼道灯便亮了起来。男人使在充满灯光的楼梯间里回到了家。 也许这就是光辉感觉到奇怪的地方,为什么女人在上楼的时候楼道灯没有亮呢?因为那女人…… 光辉的车子停在一家小吃部的门前,搔了搔头,往小吃部看了看。这间小吃部是专门为夜班计程车司机特设的,所以里面的顾客多半都是开车的。光辉眯着眼睛,哈,老朋友广福正在那吃饭呢!他笑了笑,今天夜里的这顿饭就跟他蹭了,说完他打开了车门,想了想,又伸手把座位旁边的红木梳拿了出来,一边梳着头,一边向着小吃部走了过去。 “hi,广福,吃着那!”光辉笑嘻嘻的走了过去。 广福正在吃着一碗面条,听见有人喊他,头都没抬,一想准是光辉:“老闆,再来碗面!光辉今这碗面算我的!”光辉的人缘可还真不是盖的。 广福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抬起头看着刚刚坐下来的光辉:“喂,你没什么吧!一大老爷们在众目暌睽之下梳什么头啊!”周围正在喝酒的计程车司机们一听,全部开始起闹了。 光辉笑着一扬手,算是跟他们打声招唿,就这么一个小城,夜班的计程车司机早就已经混个面熟了,所以光辉才这么的皮:“去去,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别瞎起闹!” 光辉坐了下来,把红木梳揣在了裤兜里:“不知道怎么,这会儿头还痒痒了!” “小子儿,你多久没洗头啦!”广福打趣的问。 光辉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个人卫生很糟,我老婆还没娶呢!要懒我也不能耽误我的青春啊,今天洗的,谁知道怎么这么痒。” 服务员把一碗面端到了光辉的面前,光辉用双手捧了面碗,一股灼热涌上手心,光辉一个激凌,舒服。然后低下头喝了一口汤。 “光辉,你不会为了弄头髮,特意买的木梳吧!”广福吃完了面碗里的面条,擦了擦嘴问。 光辉刚把面条塞进了嘴里,说话有些含煳:“捡的!” “什么?”广福没听清。 光辉把面咽了下去:“捡的!” “捡的?车上捡的?”广福问。 “啊!收拾车座垫的时候捡的,怎么啦?” 光辉对广福的反应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最好把它扔了!”广福一脸严肃地说。 “为什么?”光辉放下筷子,又把木梳从裤兜里拿了出来,又看了看:“不是挺好看的吗?为啥要扔!” 广福一拍大腿:“唉!我从小就听我妈说,陌生人的梳子不能用,你这捡的更不行啦!” 光辉摇摇头:“不懂!” 广福把嘴贴进了了光辉的耳朵边:“听大哥的话,快扔了,这玩意招邪!” 光辉扑哧一乐:“什么呀!说得那么的严重,不就是一个红木梳嘛!” 广福摇了摇头:“唉!光辉啊!你最好听我劝,扔了吧!”说完广福一擦额头上的汗:“时间到了,我得走了!今天的油钱我还没赚够呢!老弟你慢慢吃啊!我去提车了!”说广福一拿车钥匙,走了。 光辉一笑继续吃面,完全不理会广福说的话,夹了一口面条想塞到了嘴里,但刚张开口还是将眼神移到了他手里的红木梳,广福大哥的话是真的吗? 光辉一甩头,瞎扯,又开始吃面了,可面刚吃到了一半,他还是想着广福的话,索性不吃了。光辉将筷子擦到面碗中,然后,狠劲一拍桌子。转身也走了。 已是深夜,连野猫也知道回窝睡觉了,更何况天还这么的冷。 广福的车停在隧道的停车位上,广福正在里面大睡着。一阵勐烈的敲车门声将广福惊醒,广福以为是乘客要坐车呢!连忙揉了揉眼睛,一看,喔,原来是光辉,不知道这小子把那把木梳扔了没有,他还挺惦记这事呢!毕竟,年纪轻轻的开夜车不容易。 广福把车门打开了,然后,自己窜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光辉,外面冷,进来坐会!” 光辉笑着坐进了车里,然后转过头看着广福。广福打了一个冷战,今天光辉得怎么这么怪啊!莫不会,莫不会,这傢伙种邪了吧!想着,广福将手轻轻的搭到了车锁上:“光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光辉没有说话,还是笑着看他。广福一见不妙,这小子八成是中邪,于是广福坐好了跑的准备。 第23页 正在这时,广福忽感到头皮了麻,怎么了?广福抬眼,天啊!只看到,光辉的一只手,正拿着那把红木梳轻轻的给自己梳着头髮。广福冷汗都流下来了:“光辉,你看,老哥的头髮这么的短,用不着木梳梳的。”广福咽了一口吐沫。 “哇!” 这时广福突然一听惨叫!因为,光辉已经用力的将他手里的红木梳狠狠的插到了广福的头上,然后狠狠的向下一梳。 广福痛彻心菲的叫喊着。光辉一把抓住了广福想要搬开车门的手,广福为光辉出奇大的力气感到震惊。就这样,广福动弹不得,任由光辉一下又一下梳着自己的头皮。血从广福的头上,顺着伤口流下来,活像一条条血色的长髮。光辉笑着。他转而用力的掐住了广福的脖子。 广福因窒息而扭动着头,活像一个甩着头髮的女鬼,终于,他颤动的手脚停止了他的节奏,痛苦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光辉又一次的笑了,他伸出舌头添干了红木梳上的血,然后,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梳着他的短髮。 又是一天的早晨,一个公交车从隧道使出发现了两辆停在路边的计程车,一辆车的司机不知跑到哪去了,而另一辆车里,躺着两具头皮被梳开的尸体,一具的表情痛苦,而另一具则面带狞笑。一只红木梳被扔到了路边的一个小土坑里,一只小狗叨了去…… 千万不要用陌生人的木梳梳头,否则......之三 这是一个飘着零星小雪的夜晚,天有些寒,远处的柏树伸出苍白的臂膀拥抱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街道两边,茶味飘香。天气虽有些冷,但也算得上是一个浪漫的季节。浪漫的相爱,浪漫的分手。 素雅跟巫童面对面的坐在一上茶吧里面,茶吧很小,却是他们开始恋爱的地方。但这次不同,他们谈的是分手。素雅与巫童相恋四年了,四年的感情,能让你联想到什么?大学四年,他们的大学即将要毕业了,所以要回到各自的城市去。自认为四年的坚不可摧的感情,只用了一秒钟,便轻而一举的击溃了,就在巫童说完那句话之后:“我们分手吧!”。一对情人瞬间变成了单身。 素雅低下头,然后又抬起了头,看着巫童,眼神中充满着悲凉与不舍:“我向左走,你向右走,我们都不许回头,从此以后,我们将不会再有相聚了。”说完,素雅坚强的站了起来,一边穿着自己白色的羽绒服,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巫童再也惹不住哭了起来,虽然自己是一个男人。若不是他和素雅双方都有家庭的负担,两个人也不至于搞成这样。但他真的爱素雅,命运仿佛总会割捨人们最心爱的东西。只要巫童一回想素雅走时的那种绝决,他的眼泪就不住的往外流,于是,就在这个卖茶水的地方。巫童首次破天荒跟老闆要了一瓶酒。 那素雅呢?并不比巫刚强,男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她是一个弱女子。风颳到脸上像刀割一样痛,仿佛割到了心里,让她再也无法坚强起来。她迅速抽身进了一个小胡同里,背靠在墙上,素雅痛哭了起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小狗也走过了那个巷子,它的嘴里叨着一个红木梳,跑到了素雅的脚边,嗅了嗅! 素雅擦了擦眼睛,低下头,她惊呆了:“好漂亮的一个红木梳噢!她的形状有些像浪花,一头高一头低,起伏的样子,有些像西方童话中公主用的木梳。素雅蹲了下来,拍了拍小狗的头,然后,把红木梳从狗嘴里拿了下来。素雅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红木梳好别致噢!还没有看到卖过呢?”想了想,素雅突然有种想梳头的冲动,但是从狗嘴里拿出的东西,素雅始终觉得脏。但是,但是这红木梳实在太别致了,不管了。 想着,素雅拿下了系在发繫上了头卡,一下,又一下的梳了起来。忽然,她发觉自己的脖子开始湿乎乎的。素雅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是水?素雅抬起头,看了看这胡同,又没下雨,这胡同也是干的呀!奇怪,是自己的汗?不可能,从小到大自都没出过这么多的汗呀!眼泪?更不可能了!谁的眼泪能从脖子里流出来呀! 素雅又撮了最手,有些粘!难道?素雅睁大了眼睛,难道是血?正想着,只见素雅渐渐的仰起了头,她的脖子,她的脖子像是裂开,又像是正在用刀割开了一样,血从素雅的脖子里喷了出来。素雅尖叫了起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恐惧…… …… 巫童喝得烂醉跌跌撞撞的走在大街上,哭着喊着说要找素雅回来,于是,跟着素雅一个方向走了起来。 他的酒喝得太多了,以至于,谁看到他都得躲远远的,生怕巫童把呕吐物倒在自己身上一样。其实大家的担心是对的。巫童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胃里又被塞了一只猴,忍不住了,转身走向一个胡同里吐了起来…… 只觉翻天覆地一阵狂呕,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胡同里充满着他的胃酸味,其实还有另一种味道——血腥味,只是他没有闻出来。 朦胧中,他看见一个女孩子背着他蹲在那里。他揉了揉眼睛,心想,这背影怎么这么熟啊!他又仔细的看了看,然后,一阵欢喜,是素雅!巫童想站起来,可是发觉自己的腿早就已经背叛了他,但他还是很高兴:“喂,素雅,怎么在这啊!我决定了,我跟你回你的城市去,什么tmd家庭,我不管了,我跟着你走。” 第24页 见素雅没出声,巫童皱了皱眉:“素雅,你蹲在那干嘛呢?” “在梳头啊!”是素雅的声音,巫童笑了,自己没认错人。 素雅没动,接着说:“童,你还记得,你说过最喜欢我的什么吗?” 巫童憨笑了笑:“记得,当然记得,我最爱你的头髮……” “你还真记得,你没有骗我,那好,等我梳好了,我送给你啊!”素雅笑着说。 巫童点了点头:“好啊!” 素雅笑了:“好了,梳好了!我拿来给你!”说完,只见素雅低着头,背对着巫童站了起来。 巫童又笑了:“素雅,你什么时候这么爱低头了,你什么时候……哇!”当巫童说话的时候,只见素雅转过了身,那哪里是低头,那是没有头,那是一个没有头的身体。巫童的酒顿时吓醒了一大半,开始惊叫了起来。 “来啊!我把头髮梳好了,送给你啊!哈哈哈哈……”素雅狂笑着走近巫童,巫童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素雅正举起的手臂上面那个正说话头,那个正在狂笑的头,那是素雅的头…… 当人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抱在了一起,两人倒在胡同里,死状怪异。我是说吓死的巫刚低着头抱着没有头的素雅,而素雅的头呢?被揣在素雅的怀里,跟巫刚低着的头相吻着…… 千万不要用陌生人的木梳梳头,否则......之四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蓝媚拿到了一叠文件从经理室走了出来,然后,把文件摔在了桌子上。是高兴吗?当然不是,蓝媚本来很好的心情却被这叠文件搞砸。 对面桌上的同事楠楠,一边梳着她的长头髮,一边笑着问她:“怎么啦蓝媚?刚才还好好的,这一会儿怎么就乌云密布啦。” 蓝媚苦着脸:“我还能笑起来吗?昨天的工作算是白做了,经理纪错了一个数字,弄到最后还得让我再加一个班,你说我委屈不委屈呀!气死了!” 楠楠甩了甩头髮:“好可怜,算了,你还是别气了,快工作吧!要不然又得像昨天似的加到深夜。等我有时间,我也帮你做点。” 蓝媚嘆了一口气,楠楠说的可不是吗?再怎么着也得做完。楠楠把手中的枣红色梳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了旁边的一摞文件。 蓝媚向她的桌子上探了探头,一眼便看见了那把红木梳,兴趣来了:“我说楠楠,你在哪买的这把红木梳啊!挺可爱的。” 楠楠看了看:“噢!今天刚出家门的时候,在胡同里捡的。” “捡的?”蓝媚咧着嘴笑了笑:“我还第一次听说你连木梳也捡。” “那你觉得好看不好看。老实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惹我喜欢的木梳呢!恐怕买是买不到了!”楠楠拿着文件转身走到了复印机的旁边,开始复印文件了。 蓝媚点了点头,她同意,这把红木梳的确很美。 只要忙起工作来,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这不,已是深夜,蓝媚把从印表机打出的文件弄整齐之后,伸了一个懒腰。别以为蓝媚总是没有淑女风范,这会,公司的人都走了,就剩蓝媚一个人了,所以蓝媚才这么的……啊? 蓝媚理了理手提袋,她也要回家了,刚想走,一眼撇见放在楠楠桌子上的那把红木梳。于是蓝媚停下了脚步。 伸手,蓝媚把木梳拿了起来,翻过来,调过去看了看,真的很可爱,想着,想着,蓝媚抬手,用木梳梳起头髮来了。 “砰!”一声闷响,从窗外传来,很像是重物从高空掉下来一样,蓝媚吓了一跳,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啊?蓝媚转身,向着窗子走了过去。 本是漆黑的夜,但满地白色的脑浆和刺红的血液,却尤为的显眼。蓝媚颤动着身体,看着楼下步行街上躺着的那具错筋碎骨、血肉模煳的尸体。 “楠……楠楠……楠楠跳楼了,楠楠跳楼了!”蓝媚恐惧的向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太恐怖了,楠楠怎么会跳楼?怎么会在深夜?怎么会在自己所呆的这座大厦?怎么会只有自己一个人呆在这?蓝媚吓得要哭了,这件事太邪门了。 蓝媚把楠楠的红木梳丢在了地上,她甚至都不敢看楠楠的办公桌,现在楠楠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像是会招邪一样。蓝媚抓紧了自己的手提袋:“我要回家……”蓝媚喊着。转身,向着门口沖了过去。 然而,她停下了脚步,她的用抖动的手捂住了自己因惧怕而张开的嘴巴,楠楠,楠楠满身是血的站在了蓝媚即将要走过去的门口。楠楠在笑,用她那满是血的嘴巴在笑。她渐渐的走近蓝媚,然后伸出了她的双手。 而蓝媚呢,后退着,震痛着眼睛后退着。她侧目,迴避着楠楠走路时的怪异步伐。这仿佛是对神经的考验,蓝媚尖叫了起来,脸已经苍白到了极限。 听,听到了,那是刺耳的错骨的声音,那声音是楠楠的。蓝媚再也坚持不住了,惧怕着加大了后退的步伐:“不!不!不……”这是蓝媚说的最后几个字。因为,蓝媚已经退到了窗边,但她还在退着,然后,便坠了下去。 深夜,警笛声声,救声车也响起对蓝媚来说比较无用的声音。两具女尸叠在了一块。目击者称,一个女人从顶楼跳下来了,然后,没过多久,又有一个女人从八楼又跳了下来…… 第25页 十八层地狱详解 第一层,拔舌地狱 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后入剪刀地狱,铁树地狱。 第二层,剪刀地狱 在阳间,若妇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便守了寡,你若唆使她再嫁,或是为她牵线搭桥,那么你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剪断你的十个手指!更不用说她的丈夫还没死,就向《水浒》中的王婆,潘金莲本无意勾引西门庆,王婆却唆使她讨好西门大官人,并赠予她毒药,毒害武大郎。且不说潘金莲,西门庆下场如何,单讲这王婆子,剪刀地狱够她一戗 第三层,铁树地狱 凡在世时离间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之人,死后入铁树地狱。树上皆利刃,自来人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之上。待此过后,还要入拔舌地狱,蒸笼地狱 第四层,孽镜地狱: 如果在阳世犯了罪,即便其不吐真情,或是走通门路,上下打点瞒天过海,就算其逃过了惩罚(不逃则好)还有犯罪在逃之犯人,逃亡一生也终有死那天吧?到地府报导,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然后分别打入不同地狱受罪。 第五层,蒸笼地狱: 有种人,平日里家长里短,以讹传讹,陷害,诽谤他人。就是人们常说的长舌妇。这种人死后,则被打入蒸笼地狱,投入蒸笼里蒸。不但如此,蒸过以后,冷风吹过,重塑人身,带入拔舌地狱。 第六层,铜柱地狱: 意纵火或为毁灭罪证,报復,放火害命者,死后打入铜柱地狱。小鬼们扒光你的衣服,让你裸体抱住一根直径一米,高两米的铜柱筒。在筒内燃烧炭火,并不停扇扇鼓风,很快铜柱筒通红......嘛感觉?看过《封神榜》吗?苏妲己的炮烙?看到此你肯定激灵一下。 第七层,刀山地狱: 亵渎神灵者,你不信没关系,但你不能亵渎他;杀牲者,别提杀人,就说你生前杀过牛呀,马呀,猫,狗,因为它们也是生命,也许它们的前生也是人或许还是你的......因为阴司不同于阳间,那里没有高低贵*之分,牛,马,猫,狗以及人,来者统称为生灵。犯以上二罪之一者,死后被打入刀山地狱,脱光衣物,令其赤身裸体爬上刀山......视其罪过轻重,也许“常驻”刀山之上。 第八层,冰山地狱: 凡谋害亲夫,与人通*,恶意堕胎的恶妇,死后打入冰山地狱。令其脱光衣服,裸体上冰山。冷~另外还有赌博成性,不孝敬父母,不仁不义之人,令其裸体上冰山。潘金莲定在! 第九层,油锅地狱: 卖淫嫖妓,盗贼抢劫,欺善凌弱,拐骗妇女儿童,诬告诽谤他人,谋占他人财产,妻室之人,死后打入油锅地狱,剥光衣服投入热油锅内翻炸,啪,啪直响!依据情节轻重,判炸n遍......有时罪孽深重之人,刚从冰山地狱里出来,又被小鬼押送到油锅地狱里暖和暖和...... 此为上九层,即东地狱,虽叫法与酆都略有不同,可见地狱何其多也,并非董某手误。而《水陆全图》中的下九层的西地狱,则更为残酷......预知下九层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平常人们所说的十八层地狱,数目是对了,但从意义上却不见得理解。《十八泥犁经》中讲到这十八层的差别,最主要不在于空间的上下,而在于时间和刑法上的不同,尤其时间上。 若与阳世的时间比较,第一层地狱是以人间的三千七百五十年为一年,在这里的众生必须在此生活一万年,想要早死一天都不行,而这一万岁就相当于阳间的一百三十五亿年。而由于地狱的时间和寿命都是依次倍增的,所以,到了第十八层地狱,便以亿亿亿年为单位,如此长期的受刑时间,可说是名符其实的万劫不復,痛苦和残酷的景象,是世人所难以想像和理解的 第十层,牛坑地狱: 这是一层为畜生申冤的地狱。凡在世之人随意诸杀牲畜,把你的快乐建立在它们的痛苦上。那么好,死后打入牛坑地狱。投入坑中,数只野牛袭来,牛角顶,牛蹄踩......(本人认为是最舒服的一层了。)另据记载,与之相反的还有名为“刀船地狱”的,未在此十八层地狱之列,后面将补充。 十一层,石压地狱: 若在世之人,产下一婴儿,无论是何原因,如婴儿天生呆傻,残疾;或是因重男轻女等原因,将婴儿溺死,抛弃。这种人死后打入石压地狱。为一方形大石池(槽),上用绳索吊一与之大小相同的巨石,将人放入池中,用斧砍断绳索...... 第十二层,舂臼地狱: 此狱颇为希奇,就是人在世时,如果你浪费粮食,糟踏五谷,比如说吃剩的酒席随意倒掉,或是不喜欢吃的东西吃两口就扔掉。死后将打入舂臼地狱,放入臼内舂杀。希奇的是如果你吃饭的时候说话,特别是脏话,秽语,骂街,死后同样打入舂臼地狱受罪。所以提醒大家,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特别是骂街。 第十三层,血池地狱: ◎ 凡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死后将打入血池地狱。投入血池中受苦。我也不大明白,这里说凡难产,吐血,流血而死(见红而死)之人,死后也投入血池中受苦? 第26页 第十四层,枉死地狱: 要知道,作为人身来到这个世界是非常不容易的,是阎王爷给你的机会。如果你不珍惜,去自杀,如割脉死,服毒死,上吊死等人,激怒阎王爷,死后打入枉死牢狱。就再也别想为人了。我劝戒在世的人,遇到多大的困难,也要顽强的活下去,自杀是懦弱的表现。特别是那些殉情的傻小子们。 第十五层,磔刑地狱: 现在不多见了,不过此罪过很大。即挖坟掘墓之人,死后将打入磔刑地狱,处磔刑。 ◎ 第十六层,火山地狱: 这一层比较广泛,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偷鸡摸狗,抢劫钱财,放火之人,死后将打入火山地狱。被赶入火山之中活烧而不死。另外还有犯戒的和尚,道士。也被赶入火山之中。(这层应该人满为患了。) 第十七层,石磨地狱: 糟踏五谷,贼人小偷,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之人死后将打入石磨地狱。磨成肉酱。后重塑人身再磨!另外还有吃荤的和尚,道士皆如此。 第十八层,刀锯地狱: 偷工减料,欺上瞒下,拐诱妇女儿童,买卖不公之人,死后将打入刀锯地狱。把来人衣服脱光,呈“大”字形捆绑于四根木桩之上,由裆部开始至头部,用锯锯毙。 更恐惧的被关押的时间: 十八地狱是以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行等级轻重而排列,若随最短时间的光就居地狱之寿命而言,其一日等于人间三千七百五十岁,三十日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年,经一万岁,也就是人间一百三十五亿年,才命终出狱,逐次往后推,每一地狱各各比前一地狱,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到了十八地狱时,简直苦得无法形容,并也无法计算出狱的日期了 (传说阎罗王已经开了第十九层地狱了,里面什么样还不知道,不过阎罗王贴出告示:如果看完书不给票的话,就打入十九层地狱!!!大家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 字数少了点,加个鬼故事: 离s市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镇,人们以农业谋生。 有一天晚上,一个游客路经此地,突然狂风大做,跟着就下起了大雨,他剎那间被淋成了一只落汤鸡。无奈,他只能进小镇,找个落脚处熬过这一夜! 于是他往小镇奔去,沿途经过许多田地,因为情急,天又黑又阴森,所以他没注意到,原来庄稼,全死了!显然是好久没耕种造成的,这儿的人以农业为生,不可能好吃懒做的,那换句话说,这已是一个死镇! 但他不知道,一个劲往镇中奔去。他边跑边找亮灯的人家,但是,他找不到。忽然,他看见远处有灯光,于是狂奔过去,原来是家医院。这小镇中的房屋都为一楼矮平房,唯独这家医院,有六楼那么高,为什么呢? 整个医院,只有一楼大厅的灯是亮着的,从外面看,深处一片漆黑,十分阴森恐怖! “呜——呜——”阴风一阵阵刮过,他也不想那么多了,跑进了医院。 他往医院内走去,忽然,大厅的灯暗了,他下意识的回头看情况…… “蔼—” “干什么?人吓人吓死人!” “对不起,对不起!” 黑暗中传来这些声音,发耸颤慄? 原来,他回头后突然看见一张“鬼”脸。那其实是值班医生,他拿着手电,照着自己的脸,的确十分像鬼。 “怎么灯突然暗了?” “哦,也许是闪电把电缆打断了吧!你有什么事?” “我想借宿一宿。” “什么?借宿?我没听错吧?这儿可是医院!” “哦对不起。”他想反正没法走了,就想办法在医院混一晚,明早尽早上路,于是他撒了个慌,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慌,将结束他的生命! “我是说我病了!” “那可以。不过现在全镇人都得了怪病,住在这儿,让我想想还有没有床位。”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全镇一片漆黑了! “对了,还有一个床位,不过本来睡那床位过人昨天刚死,你睡不睡呢?” 他犹豫了。“到底睡不睡呢?现在出去肯定三长两短,还是住吧,不该相信迷信的!” “好,我睡!”他对医生说。 “可那病房的人都得了怪病,你不怕传染吗?” 他怕医生不让他住,于是说:“没关系,我也得了那种病!”刚一说完,身上一阵凉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以为着凉了,其实,他已鬼上身了! “嗨嗨,那走吧!”医生阴阴一笑。他又是一阵凉意,只盼快点上床! 医生把他带到了二楼第四病房的第十床位!他立刻就入睡了! 第二天,他醒来后觉得全身不舒服,于是找来医生检查。 “开什么玩笑,检查什么,是那种病啊!昨晚你不自己说的吗?” 他愣住了,心想:“才一晚,不会这么霉吧?” “那可不可以医治?有什么危险?” “抱歉,至今为止——这是个绝症” 第27页 “什么?那死定啦?……” “急什么!听我说完!” 他心中又出现一线署光。 “只要你能熬过十天,此病不治自愈!” “哦?那十天内很难熬吗?” “不知道,只是此等病人总活不过十天,且都在晚上神秘死去。而且不可远行,不然暴毖” “……” 夜幕很快降临了,其它病人早就熟睡了,而他还想着医生的话,久久不得入睡。 就这样迷迷濛蒙得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见脚步声,“砰、砰、砰……”很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好像此人行走不便,是个老人。他稍放心些,但是,那脚步声声不息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门“叽”的一声开了,他本能的往被窝里缩了一下,从逢里,他隐约看见,进来的是一个老婆婆,身型矮胖,虽看不清她的脸,却已感到了她所散发的阴气! 她进来后,环顾四周,最后走到一号病床前,对着熟睡的病人“嗨、嗨、嗨”阴笑了几声,就离开了!走之前,用她阴冷的眼神撇了他一眼,令他感到无限恐惧…… 不久他也睡着了! 谁知,当他醒来后,听人说,一号床的病人,死了! 他为之一震,全身发抖,心中一片茫然…… 当晚,老婆婆又来了,对着二号床又是三声阴笑,于是,二号床的病人又神秘的死去了! 之后的几天也是这样,于是三、四、五、六、七、八号床的人都接连死去。很快,第九天也过了,一个病房内就只剩下他一人了,他害怕、恐惧、无助,但又无可奈何。 夜晚又降临了,死神到来的时刻又到了。 “砰、砰、砰”他听见了脚步声。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门打开前,他飞一般跳下床,打开门,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他知道他该离开这里,可十天还没到,这是最后一天,怎么办?豁出去了!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还不如拼一下!再说古人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他狂奔出镇,隐约听见身后有人追赶,又好像是风的声音,他不敢回头,只是一个劲的往家跑…… 终于,他到家了,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但还是回来了! 他先洗澡,边洗边哈哈大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哈哈哈!” 洗完后,无心睡眠,于是他随手拿了盘录像带,看了起来…… 谁知一开电视,出现的却是那婆婆,对他连笑三声“嗨嗨嗨” 隔天,他死了! 后来,s市的人们一个个神秘死去,科学家不知原因,医学界无药可救,人们就这样相继死去…… 再后来,s市调来大批专家,反覆排查,终于查清楚:这些死者平时都有一个共同点:看书不给票…… 记得唷:看书后一定要砸张票,弄个收藏-… 否则,或许某一天晚上,当你打开电视时:会出现一个老婆婆,对你阴笑三声:“嗨、嗨、嗨……” 十一楼 午夜场的电影散了。 走出影院,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她倚在我肩上。斜睨的双眸带着一丝丝狡杰,她柔声说:“我还不想回家,怎么办,嗯?” “来我家吧,你陪我,好不好?晚上一个人在家,我很怕。” 心里掠过一阵狂喜的感觉。这个惹人爱的傢伙,明明是知道我的答覆的,还这样开我的玩笑。 “芙儿,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回去睡啊,乖。我送你回家,”我拍拍她的背,再把她揽到怀里来,忽然感觉夜是这样的冷,我微微打了个寒战。 ——半小时后——“芙儿,是往这边吗?”我硬着头皮第n次的问她。她在我身后笑的璀然。“哎呀呀,还说你送我呢,连路都不认得,往那边啦!”我笑着耸耸肩摊开双手:“没办法,天生路痴。将就将就吧。” “切~”她皱皱鼻子,顽皮一笑,指指前面一栋黑黑的楼,“就那里,记住了没有?” 那是一栋看起来很陈旧的楼,黑咕隆咚静默在午夜里。楼下的路灯却整整齐齐的亮着,把个柏油路面照的橙黄,楼面贴的马赛克看起来已有些剥落。尽管我已经来过这里不下20次,可总是记不起来它有过灯亮的样子,也许每一次来的时候都是送芙儿夜归,也许,这里的人习惯早睡吧。 芙儿笑笑点点我的鼻子,“记住了?可不许再忘了哦!我回去了。晚安!”她踮起脚尖来吻了我一下,迅速的跑开了,脖间系的红围巾飘动着,有种灵性的美。 我看着她跑进楼里去,夜里唯一一点鲜艷的颜色褪去了,夜色泼了上来,带着寒夜刺骨的冷。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我在她家附近转了近一个个钟头才找到一辆记程车,投身到床上的时候我甚至听见了自己骨头散开来的声音。 “tmd,累死了。” …… 我以为我可以睡的很死,然而却始终不得好好的一觉,浅睡中我好象不停的在做一个梦,我整晚的辗转反侧,直到老妈把我叫醒。老md噜噜囌苏简直是起床的良剂,我极不情愿的挪起身来。只听得老妈唠唠叨叨的说什么“媳妇儿要挑个规整点儿的,夜归的女孩儿不好。” 第28页 老妈哪里知道芙儿的好啊,我在心里偷笑。芙儿不但是个正经女生,还是个超级美眉!虽然交往半年多了,我们连b都没有,但是有这样漂亮的女朋友,男人的虚荣心是可得到极度满足的。想起昨天夜里她开玩笑的说话,算是什么呢?对我的要求么?我想到这里,不由得乐了。嘴巴硬是合不上,一直到刮鬍子打泡沫都还在傻笑,镜子里的我看上去傻乎乎的,幸福的男人就象我这样吧,呵呵…… 我低下头去冲掉脸上的泡沫,然而在抬起头的那一剎那,我恍惚看见镜子里有一个男人。 一个陌生的男人。 一个脸部表情被极度扭曲的男人。 那男人惨白的脸和极度惊恐的表情透过镜子传达给我。恐惧紧紧的攥住了我的咽喉,不能发声。 我手里的刮鬍刀“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咋拉?”我听见老妈在厨房里问。 我定定的望着镜子。 那里面的确有一个男人,可那不是别人,正是我。我的嘴巴因为错愕而没有完全合上,那我刚刚看到的是谁呢? 一定是错觉。 一定是昨天太累了休息不足而产生的幻觉。 今天一定要和芙儿说说,以后不能再玩那么晚了。 我打的上班,路上想起昨夜与芙儿的说话。她叫我记得她家住在哪里的,可是我又忘了。唉,只记得离一个电影院有半小时的路程。今天下了班一定找芙儿问问,拿来正确地址,抄下来,以后就不用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东找西了。她一个弱女子独自住在家里,夜晚不知道会不会怕的…… 在公司的整个上午都过的非常不顺,我头疼的要命,以至于居然把一个重要的报表填错了。头儿对我大发脾气,因为这个错误,整个组都得加班。好在下午进度很快,加班不到两个小时就顺利完成了被打回的报表。我看看手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窗外开始下起雪花。芙儿一定早就下班了,说不定就在公司楼下等我,一想到这里,我抓了外衣就朝电梯奔去。 待到下楼,这才发现雪已经下的相当大了。天色昏暗暗的,沉沉地压着,叫人喘不过气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路上的行人相当的少,路灯静静地在雪地上投下橘黄的圆锥。灯下站着一个形容单薄的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长羽绒大衣,脖子上系的一条鲜红围巾和她有些凌乱的长髮在寒风中纠缠着飘扬。是芙儿。 “芙儿?”这傻瓜,怎么站在雪里,看那脸上都被冻的没了颜色,怎能叫人不心疼! “唐竹……我,我怕,怕的要命!家里的下水管道堵了,还发出呻吟……”她声音简直是断断续续的,颤抖的厉害。看看她一脸的惊恐和委屈,苍白的脸已有些发青,泪珠子在发了红的眼眶里直打转,嘴唇冻的发灰,裂了开来渗出一丝丝血。正蠢材,唉,这点小事情也吓成这样。 “是声音,不是呻吟!没事的,我帮你弄好。” “恩……” 去她家的路上她很少讲话,只是手指头不停的绕着脖上红围巾的流苏。而雪,却是越下越大,越下越密了,路上居然看不见一个人影。甚至我打电话回家,铃声响起一遍又一遍却总是没人接听。我转头去看芙儿,她低着头,手指头使劲地绞着她那条红围巾。不知为什么今天那条围巾的颜色居然比平时鲜艷,在已经完全黑下来的雪夜里,红的有些刺目。我忽然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烦气燥。该死的,怎么还没有到,走了半天了。 “芙儿,还没到吗?” “……” “芙儿?” “唐竹,就是这里,十一楼。110号。” 爬楼爬的很累。我依旧没有在楼道看见任何人,每一家也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最奇怪的是,这里每一楼都有三户,唯有十一楼只有一户。 芙儿在我前面打开了房门,我跟着进去。 “天!”我从来没有来过芙儿的家,在这之前我猜想过无数次她的闺房会是什么情景,但是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样子。 房间里堆满了琳琅满目的艺术品!!!!全是美仑美奂的雕塑:铜的,镀金的,陶瓷的,大小不一,姿态各异,而且各个栩栩如生。其中最精美的是女性塑像,全裸,半裸的,美不胜收。有几尊雕塑甚至完全按照真人身材制作,姿势柔美,表情安详,真是难得的佳品。天啊,芙儿到底隐瞒了我什么?她怎么会有钱收集这样的艺术极品的?而且,数量这么多!! 我疑惑的看着芙儿,她倚着门苦笑着。“很丰富的收藏,不是吗?” “芙儿,你到底……” “待会再说吧。你累了,先休息一下,我下楼去给你买些吃的回来?。” 芙儿下去了,而我仍旧沉浸在震惊里没有恢復过来。这些雕塑,太美丽太逼真了,尤其一尊真人大小的陶瓷女塑像:釉质光润如玉,透着晶莹的光彩,形体健美,表情更是刻画的极为精緻;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塑像似有眼波流转,想要开口说话。我细细打量着这雕像,的确,只能用美的令人赞嘆这样的话来评价。但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什么地方呢?我脑袋里隐隐的有个影子,可是怎么也抓不住实在的头绪。 第29页 我放弃继续想下去的打算,打量起芙儿的房间来。第十一层楼就她一户,这个房子完整的算下来面积不会小于200坪,这绝对不是工薪阶级可以负担的起的。那么芙儿她到底…… 芙儿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我呢? 霎时间,各种各样的念头潮水一般涌入我的大脑。 我快要想的头昏脑胀,只希望芙儿赶快买完东西回来向我解释这一切。信步走到客厅的左边,我随便打开了一扇虚掩的门,打开灯,发现这间房居然是个工作室。房间中央摆着一个雕塑的石膏粗胚,虽然只是个粗胚,但已隐约能看出一点灵韵来了,又是尊女雕。四周则是散乱的放着镐一类的工具,还有一个速写本。我拿起速写本来翻看,居然整整的一本全是芙儿! 真的是芙儿。 躺着的,站着的素描,脸部的细緻描写,各种表情,甚至……还有裸体的素描。那幅素描是侧身的,芙儿表情淡漠地摆了个猫一样的姿态,很是诱人。 我的血一下子涌到脸上来了。 这是我从没看到过的。 我的思绪越来越混乱,谜团也越来越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站在工作室的中央,手里拿着速写本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小职员芙儿,我的女朋友。 整整一层楼的大房子。 价值昂贵的塑像。 芙儿的裸体素描…… 忽然间,我想起什么,抓着速写本冲到另外那个虚掩着门的房间去。我勐的把门推开,灯亮了,果然。果然,这房间证实了我的猜想,打开这里的门,这里是另外一间工作室,是用来浇注石膏的,工作室的一角甚至还有个用来烧制的容器。整整一层楼的大房子,居然,没有一个卧室,连床都没有。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芙儿根本就不在这里住,我其实根本就没送芙儿到家过!! 忽然间我觉得全身冰冷。我颤颤巍巍地走到墙角那个容器旁,握住炉门的把手,把手冰凉的,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咯吱”一声,炉门被打开了。 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我舒了一口气。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种声音勐的响了起来,“咯吱…骨碌…轰隆隆隆……”我勐地跳了起来,那声音很巨大,简直像是呻吟,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被震的动盪起来,而声音的发源,正是对面的卫生间。 我想起今天来的缘由,正是这个。芙儿抖抖的在灯下和我说,下水道堵了,发出呻吟。我当时还笑她,是声音不是呻吟,而现在我明白了。那声音,听上去的确是一种呻吟啊!! 我在客厅里拾了一根铁丝,弯了弯,走到卫生间去。 我讨厌卫生间的灯,映着雪白的瓷砖,总有一种惨白的感觉。而正巧,这里卫生间所有的瓷砖全是白的,而且白的发蓝,瓷砖的间隙之中还有一些脏脏的污垢,是种看上去另人不快的暗红色。更另人奇怪的是这个卫生间的地面整整比外面客厅的地高出近半米,而且居然有一整面墙是镜子,一面大镜子,像舞蹈教室里的那种。从镜子里望去有种错觉仿佛这卫生间成了连体的两个,只不过一个暗一些,一个亮一些罢了。 那声音仍在响个不绝,是卫生间的便池发出来的,听上去毛骨悚然,象是魔鬼在哭诉。我打开便池的沖水开关,水轰隆隆的冲下去,然而很快我就发现水漫上来了,下水道真的堵了,而且看水消失的速度,堵的还很厉害。我于是挽起袖子,拿铁丝捞了起来。 铁丝伸下去,马上感觉有东西在水底缠上了。我使劲的捞出来,黑煳煳的,带着腐臭难闻的气味,看上去象一些腐烂的布条,我把它扔到废纸篓里,继续捞。然而捞着捞着,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头昏脑涨,越来越不安。总觉得周围阴气很重,而且有种阴冷的视线——不知道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我,我的嵴背上不停往外冒着冷汗。电灯这时候忽然勐然的亮了一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它开始如鬼火一般的闪动起来,半明半暗。便池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不停的发出巨大的呻吟声,而且,里面居然塞满了各式各样古怪的东西:我已经捞出了皮鞋的碎片,女人用的连裤丝袜,裙子的花边,破碎的内衣,便池的口看起来很正常,可是捞出来的东西尺寸是不可能被完整塞进去的,我几乎已经失去了继续思考下去的力量,只是凭着不知那里来的惯性一直继续捞着不曾停下。 干的正累,忽然看见身边的镜子里闪过一个影子,我没看清,只见一抹红色,“芙儿?”我高声问到,然而声音迴荡着却听不见任何的回答。我的嵴背上开始有冷汗冒出来,转头回去看那便池,却发现便池正在往外溢东西,暗红色,咕嘟咕嘟冒着大小不一的泡,臭不可闻的甜腻腥气,看上去象是血浆,我呆在那里,喉间不自主的发出悽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我的叫声,那逸出血浆的速度快了许多,霎时间我的脚下已经铺满了薄薄的一层,便池口现在多了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因为堵住了不能出来,血浆便象火山爆发一样,扑哧哧的变成许多股细小的喷射流直射到卫生间雪白的瓷砖上。 我完完全全被这种怪异的现象惊呆了,连一步都移动不了,只在喉际发出“咯咯”的声音。眼见着堵在便池口的那个东西被一点一点的往外挤,我的神经已经紧张的不能控制。随着巨大的一声“砰!”,那堵在便池口的东西被喷了出来,骨碌骨碌滚到我的脚边,我不由自主的去看那东西,黑煳煳一大团,看起来却有足球大,表面一根根虬结着发团似的东西,还有一块暗褐色的毛巾包着。我想起我手上还拿着那根钩子,小心翼翼的把那暗褐色的毛巾挑开,挑来挑去,发现居然是一条女式围巾,毛巾的两端还有细长的流苏。毛巾里面满是黑黑的污垢和虬结成一片一片的发团,我把发团也拨开,顿时一股黑气夹杂着腐臭的味道沖入鼻孔,接下来我的眼珠便盯在发团里的东西再也挪不开——那是我一生之中见过的最恐怖的东西。 第30页 那是芙儿的脸。 斑污的脸,破损的额头上一个乌黑黑的大洞,留着臭水,血污,和一条条类似蛆虫的东西,额头已经半腐烂,眼睛一只微张,一只没有了上眼睑,掉出里面白刺刺的眼球,好象瞪着我,乌黑的舌头从破碎的嘴唇里伸出来,舔在地上。 这时我并没有看见镜子里有一个男人。 我的眼睛完完全全在我现时的所见中定了格。 然而身后的镜子忽然发出了声音,喀嚓,喀嚓,喀嚓。 我僵硬的把脖子转过去,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一个脸部表情被极度扭曲的男人。 就站在我的背后。 那男人惨白的脸和极度惊恐的表情透过镜子传达给我。恐惧紧紧的攥住了我的咽喉,不能发声。 我手里的钩子“咣铛”的一声,掉到地上。 我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朦朦胧胧的醒过来,只见周身一片浓浓的白雾,摸出去什么也没有,空寂寂的,甚至连声音也听不见,头脑里翁翁作响。摸摸身上的衣服,早被冷汗浸透。我爬起来,摸不清东南西北的走,只希望有个出口让我出去,好逃离这个鬼地方。 不停的走,已经累的没有力气,我几乎是拖着自己的身体在挪动,差一点就要掉下泪来,手机完全和外面联络不上,连时间也停止了。 忽然见看见前面隐隐有一点光亮,我喜极而泣,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沖那处光亮奔去,奔到近了,却大大的失望起来,原来那只是一面镜子。用尽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我再也没有力量,也没有信心爬起来,就靠在镜子上,沉沉的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 我漂浮在半空中,象一只魂,一阵风,没有人看的见我,我发现我在第十一楼,110号房间。房间里很整洁,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尊塑像,一个30多岁的男人正在给模特写生。 男人扎着辫子,那辫子是捲曲的,对面的女模特眼里有着羞涩,她披一匹白色的布,黑色的长髮波浪一般批洒在玉脂一般的肩膀上。看的出,女模特喜欢那画家,画家很专注,但是他笔下的那幅画却缺乏了一种生气。他揉皱了画,重新起笔再画,然而反反覆覆却没有一幅满意的。 这时候那男人站了起来,面朝向我,我吃惊我居然认识他——应该说这个市里面有文化的人都应该认识他,是非常着名的美术新秀,擅长石膏塑像和雕刻,作品动不动就上百万。 但是我记得他成名不久就死掉了,死的很离奇,在浴室里昏死过去,成了植物人,过不了一年就下葬了,很多名人参加他的葬礼。 男人对着我的面孔显得很痛苦,他仿佛因为自己做不出满意的作品而失望之极,女模特眼底里闪过一丝怜惜,她喃喃的说了些什么,走到画家跟前,然后把身上的布掀去了。 然后是快的无法看清的镜头,重新正常时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月,窗外飘飘的雪花。女模特憔悴了很多,腹部有不易察觉的微微隆起,他们在吵架。女模特落泪了,她哭的很伤心,然后冲到浴室里呕吐起来,边吐边哭,很可怜的样子。男人点起烟,一根又一根狠狠的抽着,很快菸灰缸就满了。他站起来,走到女模特的身后,把手放到她的后颈上,轻轻的抚摩她,然后他蹲下来,和她讲话。 我无法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女模特渐渐停止了哭泣,男人起身拿了一杯水给她,她慢慢的喝下去了,然后她慢慢的倒在他的怀里。 他低着头,我无法看见他的眼睛,他那样搂着女模特很久很久,直到天黑下来。他站起身,女模特就躺在地上了,青白色的皮肤,看起来象瓷。画家把她从地上拖起来,然后放在一张大的桌子上,开始往上面煳石膏。 我竟是呆了。 看着男人把那石膏注好,直到整个的成为一件艺术品,时间又过了一个月。这期间我看见了芙儿。她是悄悄的来这里的,一个人,穿着白风衣,繫着红围巾。来的时候没看见画家,又回去了。 男人把那女模特的像摆在画室的正中,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上面,女像肌肤柔腻似雪,表情温柔,他虽然不在这里住却常来这画室一坐就坐上一天,什么也不干,只是静静的欣赏那塑像。不久他开始塑造出徐徐如生的石膏像来,从那以后男人成为知名艺术家。 芙儿又来了几次,成为艺术新贵的男人在家里接待她,芙儿看上去象个记者,她说好听的话,拍照,然后,顺带着做做他的模特。后来芙儿自己来了几次,趁那男人不在的时候。她在房子里也象那男人一样,常望着裹着女模特尸体的塑像发呆,但是奇怪的,她常常望着望着就留下泪来。 有一天芙儿趁那男人不在的时候又来了,她把她的白风衣和红围巾随意的放在塑像旁的工作檯上,然后坐下来,静静的看那塑像。她和塑像讲话。然后她站起身来。很不凑巧,女像的手指部位不知什么时候碰破了一块儿,里面露出一点芝麻大的黑色,这引起了芙儿的注意,芙儿小心翼翼的蹲下去查看,然而霎时她就明白过来了,那黑色一定源源不断的发出臭味,芙儿捂着鼻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她没看见身后刚回来的男人。 …… 男人紧紧握住手里的红围巾。红围巾漂亮的打了个结,结的正中间是芙儿那张漂亮脸蛋,然而脸蛋已经变成了酱紫色,舌头也长长的掉出来,头髮凌乱的批撒开来。男人一松手,芙儿就软软的躺下去了。男人抹抹头上的汗,拿起镐,怒气未消地狠狠朝芙儿的额头凿去……然而他中途住了手,勒住芙儿脖上的红围巾,把芙儿往卫生间拖去。 第31页 男人很快地在卫生间的地上和墙上粘了一层塑料薄膜,在薄膜的上面用透明胶贴了无数张素描纸,直到厚厚的盖满浴室每一寸地方。男人把芙儿脖间的红围巾取下来,包住芙儿的头,面无表情的举起稿,一下,一下,向着芙儿的脖子凿去……血飞溅起来,打在男人的脸上,嘴唇上,打在浴室里惨白的素描纸上,然后顺着墙的走式流下来,凝固,新的血迹再溅上去,流下来,凝固…… 我哭了。 那男人把芙儿的头凿了下来,歇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肢解芙儿的四肢,卫生间暗红的墙壁已经凝固,再凿时也不见血液飞溅了,男人不做声的凿着,重复一而再,再而三的单一动作,芙儿就这样被他拆的七零八落。 一天后,男人买回来水泥石灰,就在芙儿被肢解的尸体上筑了个台子,卫生间的地成了芙儿的水泥棺材。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后浮着另一个魂儿。 是芙儿。 “你……” “我是鬼,没错。”芙儿冷冷的说。 “怕我,对吗?”芙儿不怀好意的笑了。“哈哈哈哈哈……”她仰头长笑,喀嚓一声,头滴熘熘的滚下来,浮在半空。 “你……” “为什么要找上你,是吧?”芙儿的头对我眨眨眼睛,“这里的楼要爆破拉,在那之前不能把我头上的红围巾取下来,我就一辈子不能转世,一辈子都是个鬼,所以,要找个倒霉的人来当我的替死鬼埃”她把舌头伸出来,滴滴往下流着烂污的血水,“啧啧,你真倒霉哦。” “芙儿,你受苦了!”我再也忍不住,一把冲过去,抱住了芙儿破碎的头,泪水滴滴嗒嗒的流下来,怎么也止不住。我这个成了鬼的男人禁不住大放悲声,一辈子也没有象这样的悲痛,心痛的没有感觉。 “芙儿,你受苦了……”我翻来覆去的就这一句话,再也找不着其他的话来安慰她,只觉肺腑都掏空了般的疼。“芙儿,我,我,不怨,你,你实在,太惨了呀……我愿意,替你的,只要,你来世,活,的幸福……我,实,实在不能,看,看你成为厉鬼呀……你,很温柔的,也,很漂亮,是……是个好女孩……”我实在说不下去了,直哭到泣不成声。 过了很久很久,我已经哭的没有知觉,只是咧着嘴,眼泪和鼻涕一起混着流下去,我也没想到去擦,直到我感觉自己的手心是湿润起来。 我肿着眼睛去看手里的芙儿,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洗静了她血污的脸颊和头髮,她正在闭着眼睛哭泣,模样却象生时一般娟秀了,全无可怕之样。 “唐竹。”芙儿说。 “唐竹,你救了我,也救了你自己。”她睁开哭红的眼睛看着我:“谢谢,谢谢……听我讲一个故事吧,然后我们就该分别了。” “知道吗?那个女模特是我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她和那个画家,有过一段情。后来她怀孕了,她告诉我,满脸幸福的说,他们要结婚了。然而此后她却忽然失踪。我报了警,可是警方根本没有去调查,因为那个女孩是孤单的一个人,她没有父母,孤儿院长大的。我不能相信我最好的朋友不和我说一声就悄悄的走了,我的知觉告诉我,她一定出了事。于是我就来自己调查。我是记者,可以很方便的接近那个画家,可是我怎么也找不着头绪,只看见她的塑像就忍不住掉泪。” “后来当我发现事实真相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已经成了一个孤魂。因为死的很惨,鬼界不放我去投生,因为即使喝了孟婆茶,我强烈的怨念也会残留着没办法去的掉。而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去轮迴,我不想放过那个男人,我要玩死他。” “怨鬼的灵力是很强的,我花了一年才能够随意的运用这些灵力,然后我开始实施我的报復。那男人自从杀死了我以后,我每晚都在他的梦中,向他索命,他开始精神紧张,特别怕进浴室,于是他在浴室里面装上镜子,这样他可以看见他自己,就不会害怕。” “哼……他真是愚蠢,镜子是两个世界联繫的窗户,他没有料到。于是在一个十五月圆之夜,我现身在镜子里勾他的魂,他看见我的那一剎那,整个的表情真是有趣那!完全扭曲了,认不出来。你也见过的,在你家里,还有十一楼的浴室里,镜子里那个扭曲的脸就是他的魂呀!哈哈哈哈哈……” “我勾了他的魂进镜子里,他的身体虽然不死,却也没有了生气,比鬼魂都不如,后来我在医院里把他的输氧管拔掉了,他的肉身就死了,这样个死法,永世不得超生的,我总算是报仇血恨了,然后,就遇见你。” 芙儿说到这里,微微笑了笑。 “其实你不是路痴,因为我用了鬼打墙,所以你才总记不住这个地方,因为不能让你发现的,其实这里早就没有人住了。” “唐竹,你真的是个好人。如果你在我引诱你时侵犯了我,那么你永远不会见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了。如果你不是真心爱我的,我的灵魂就不会得到救赎,那么你必须替我去死。所以说,在人世的时候,我没有碰见你,是多么遗憾的事情碍…”说罢,她轻轻嘆了一口气。 第32页 “谢谢你,唐竹。” “再见了。午时将到,我不能再留恋了……” 说罢,她渐渐在我怀中化成一团细细的雾,消失不见。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废弃的工地里,泥湿的脸上泪流满面。 我很快的找了一辆计程车,司机很多话,他说“昨天那里那里爆破了一栋楼啊啧啧你猜里面有什么人骨头啊还是被肢解的啧啧真惨那你说这世道怎么得了啊我们开夜车……”我的心又一次痛了起来,芙儿,微笑的芙儿,微微哭泣的芙儿,带着红围巾在风里飘扬的芙儿,一个一个在眼前走马灯般的换来换去。恍惚间听到嚼舌司机说“客人到了下车吧,三十六圆三毛四,分前就不找了吧角子钱也免了您不会用我们挣钱不容易啊今天真冷……”回到家时爸爸妈妈正在抱头痛哭,看见我,他们转悲为喜,妈妈伸开手臂把我一把搂在怀里,又是揉又是捏,边哭边笑的说道:“儿啊!你去哪里了啊,失踪了整整三天,把你老娘我急死了呀!”我答不上话来,只觉得好累。妈妈赶忙给我放了洗澡水,然后锣鼓喧天的跑去铺被子,我一脚跨进洗脚水,忽然瞥见墙上的镜子里,闪过一只熟悉的脸...... 月夜鬼敲门 序:月圆之夜,她来了。看到时,你千万不要和她说话,否则…… 月夜鬼敲门〈上〉 前几天刚般了家。以前住的地方太贵,所以重新找了个房子,一室一厅,装修得挺好,租金也便宜,一个月才四百块钱,带家具的。我庆幸天上真给我掉馅饼了。 我住五楼,501室。搬来好几天都没见过楼下的邻居,也许他(她)的工作是早睡晚起吧,刚好和我错开,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今天中秋节,只放两天的假,所以我没有回家。晚上跟朋友们到海滨公园烤烧烤,喝啤酒和放烟花。烟花映照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妖娆,连我最讨厌的他——那个出名的花花公子似乎看起来都没那么噁心了。 转眼就玩到一点多,喝醉了的我由他送回家。送到楼下他非要上楼,我踹了他一脚,转身关上楼下大门,就摇摇晃晃往楼上爬。边爬边骂:“这些臭男人,去他奶奶的,心里想什么还以为我不知道。今天送上楼,明天就该送上床了,都去死吧!”喝醉了的我从不顾什么淑女风度了。 就这样爬两步还要倒退一步的步伐,也给我爬到了四楼。醉眼朦胧中,我看到401门口立着一个长发女子,头髮大概有及腰那么长,穿一件黑色紧身连衣裙,背对着我,正在一下一下敲着门。 “怎么?忘了带钥匙吗?”我好奇地问,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家的人。 “恩。”她头也不回,依然继续敲她的们。 在酒精的驱使下,我才不管人家热情还是冷淡:“象你这么文雅地敲门,一晚上都敲不开的。你要使劲,还要大声叫才行。” 她终于回过头来,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相比之下,我觉得那些浓装艷抹的港台明星什么的狗屁不是。 “是不是这样?”她突然用两只手疯狂地拍打着门,嘴里发出悽厉的尖叫声。 我捂着耳朵落荒而逃。跑进屋里把门锁上,大口地喘着气。“晕,遇到一个神经病,真可惜,这么漂亮竟然是疯子。”我惋惜道。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没有多想,很快就睡着了。 睡到日上三竿,我才起身,准备下楼吃点东西。 大门口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我认得,是张大妈,这栋楼的管理员。我过去和她打了声招唿。忽然想起昨天的事,就问她:“大妈,您知道401住的什么人吗?我昨天看到一个好漂亮的女人在敲门,不过可惜好象是个疯子。” 大妈问:“是穿黑裙的长髮女子吗?” “是的。” 大妈的脸沉了下来:“她又来了。” “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我疑惑地问。 “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想不到到她还在。她叫燕菲,别人都叫她小菲,挺好的一个女孩子。刚大学毕业就给一个台湾富商骗到了手。那富商给她在这买了套房,就是四零一,并承诺和她结婚。后来小菲怀孕生下个男婴,要求那男人和她结婚。哪知道那人在家早已经结婚了的,还有小孩。小菲知道实情后想离开他,并准备告他,可有因为有个孩子并且真的很爱他,所以就一直等他实现他说过的诺言:和老婆离婚后马上和她结婚。可这种男人说的话哪会当真。小菲苦苦等了好几年后在一个中秋节的前一天却等来富商说要分手的消息。小菲彻底崩溃了,便在第二天也就是中秋节邀富商回家,说是吃最后一次团圆饭就分手。 “富商来了,小菲在酒里下了安眠药,之后,小菲把富商和她儿子背到卧室的床上,紧闭门窗后打开了煤气,锁上门自己出来了。可是走到路上小菲突然后悔了,跑回来想把他们救出来,可是钥匙掉了,进不去,只好疯狂地敲门想叫醒他们。无奈,因为安眠药的关系叫不醒。结果她孩子和那男人全中煤气死了。后来她也割腕自杀了。她阴魂不散,每年中秋都会重演一次当时的情景。” 故事说完了,张大妈严肃地看着我,问:“你有没有和她说话?” 第33页 我慌乱地回答:“没,没有。” 张大妈松了口气:“那就好。她只每年中秋出现一次,只要没人和她说话她是不会骚扰人的。住这里的居民都知道。只是物业主不准我们对外说。你以后自己注意就行了,不要传出去,要给物业主知道,我的饭碗都保不住了。” “要是和她说了话呢?” “你只要不说就没事,要是说了,那就麻烦了。”张大妈脸上露出恐怖的表情。 我脑袋嗡的一声响。要是说了到底会怎么样呢?看着张大妈那表情,我不敢再问,道了声谢我匆忙走了。 我一直寻思,会怎么样呢?今晚我还能回去睡吗?真的有噩梦等着我吗? 晚上,我还是回来了,不是我胆大,我抱着侥倖心心理,也许,今天她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的。再说,要逃也逃不掉的,她是鬼啊,总会找到我的。 小心翼翼地开门,小心翼翼地爬楼梯。在心里不知念了多少遍“阿弥陀佛”和“阿门”之类的咒语了。还好,没有动静,我一口气跑到五楼,进了家门,脸也不洗就钻在被子里捂着头。也许,是她已经走了吧,八月十五不是已经过了吗?我又和她没有什么仇。边想着我边伸出头,打开檯灯拿出本书来看。抬头看看灯,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二点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关灯准备睡觉。 躺了一会迷迷煳煳刚要睡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我起身走到门边,从猫眼里往外看:路灯照着的过道空旷旷的,根本没有人。我摇摇头,对自己说可能是听错了。正准备回身往卧室里走,“笃笃笃”三声。咦,真有人在敲门啊,就在门外,四周静静的,显得这声音格外清楚。我又瞄上猫眼,还是没人。怎么了?我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我噔噔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是的,我看见一个人,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只眼睛,整个眼珠几乎全是白色的,只有中间有一粒米粒大小的黑点,也正朝猫眼往里看。 她来了,真的来了。我连滚带爬进了卧室,把门锁死。我记得床头柜里有道符,不是我迷信,是当初搬家时一个八卦女友阿惠送给我的,说是假如房子很久没人住阴气会很重,搬新家后要我在卧室门口贴上这张符,一个星期后便没事了。我当时没有相信,可不好拒绝她的好意,就随手放在了床头柜里。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了,似乎要把门震开。我找到符后,贴到了卧室门里边。别看我平时胆子大,可真要遇到这东西,我魂都要吓出来了,现在要我打开卧室门去贴打死我都不敢。死马权当活马医吧,贴好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床上发抖。 敲门声变成了拍门声了,震耳欲聋。隔壁的人怎么睡那么沉,这么大的声音都没听见吗?我心里嘀咕着。 不知拍了多久,声音停了下来。我长长出了口气,暗想,事情应该过去了,她该走了吧。我正庆幸,突然,拍门声又响起,而且——就在我的卧室外边。隔着薄薄一层门,我似乎都能听到她的喘息声了。我从不知道被吓得尿裤子是什么滋味,而今晚,我应该很快就知道了,我想。 门在震动,上边贴的符摇摇晃晃,看样子应该很快就会进来了。这些臭道士,专门骗人,这符根本就没有用嘛。我边骂边往墙上的钟瞄去,三点钟不到,可我好象过了一个世纪。怎么办?听说鬼一般鸡鸣后才会走的,可这个时候哪里有鸡鸣呀。那我能不能找样声音象鸡名的东西骗她走呢?我灵机一动,想起平时看的鬼碟,上面好象都是这样说的。 我使劲在想,终于记起我曾用手机在网上下载过动物叫的铃声,我象抓住一根救命草。眼看薄薄的门就要支撑不住了,不管了,试试吧。我拿出手机,调到下载铃声里。 “喔喔喔——”一阵不大但很清脆的声音声。拍门声嘎燃而止,似乎有效,我继续播放铃声。屋里除了我的手机铃声没了其他声音。我不敢合眼,就这样坐在床上,让手机一直响着,直到真正的鸡鸣响起。 天终于亮了,我还活着。唿吸着早晨的新鲜空气,我才发现,活着真好。 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了结的。新的恐怖又在我心里萌生。 月夜鬼敲门〈中〉 序:月圆之夜,她来了。看到时,你千万不要和她说话,否则…… 上班时,阿惠看到我眼窝发青,便关切地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没睡好吗?休息了两天还这样?是不是病了,我帮你请假。” “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假洋鬼子有多厉害,要请假说不定我这个月该饿肚子了,先上班吧。”我本想跟阿惠说说我所遇到的事情,又怕被老闆碰到,所以把话咽下了肚子。 无精打采地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到吃午饭时间,阿惠跟我坐在一桌。 “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碰到那东西了,现在正缠着我。”我抓住阿惠惊恐地说。 “什么东西?——哦,我知道了。”阿惠从我的表情看了出来,“你没贴我给你的那道符吗?唉,你先说说怎么回事吧。” 我一口气把这两天遇到的事告诉了她。 “唉,你怎么这么煳涂,那符应该贴外面的,你贴里边没有用,用了一次又不能用第二次。我本来有三张,送了你一张,阿强一张,我自己又用了一张,现在没有了。平常你们就是不相信鬼神,现在知道了吧。送我符的师父道行很高的,但他住**市的一个小镇上,离我们这很远,开车去起码都要八九小时。要不,我们现在请假,马上就去?”阿惠说。 第34页 “现在请假肯定不行的。那假洋鬼子留学灌了几年新思想回来,要跟他说我见鬼了,他能相信?弄不好他会把我们开除了的。明天不是周六吗?明天再去吧。” “那,你今晚怎么办?”阿惠疑虑,“要不,你到我家睡吧。” “不了,放心好了,我的八字很硬,死不了的。记得明天早点给我打电话就行了。”我笑了笑,开着玩笑安慰她。其实我知道,今晚也许很难挨过去了。可是我逃到哪都没用的,我怕反而害了她。 下班后,阿惠要送我回家,我坚持不让。让我面对的事我必须自己去面对,尽管我很害怕。半路上,我买了串佛珠戴在手上。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只能尽量把我自己所能做的给做了。我给爸妈打了个电话,老妈没听出我异样的声音,只是按往常一样叫我注意身体,注意安全什么的。回到了家,吃完晚饭后我坐在卧室里打开灯,背对着门,静静地坐着等天黑。 十二点,很准时,敲门声又响起。我手心和额头全是冷汗,但我依旧坐着没动。很快,卧室门被打开,我没回头,我知道是她来了,但我不敢看她,我怕看到一张恐怖的脸。随之,我的脖子好象被无形的绳索勒住,越来越紧,渐渐喘不过气来。 “你准备怎么死?”身后传来金属般冰冷的声音。 听到“死”字,我反而镇定下来,反正难逃一死,我不妨问问她。我拼命吸了口空气,吃力地问:”你为什么要我死?我做错了什么?临死之前我能知道吗?“ 你们都是一些该死的人,见死不救。我每年都要受那么多的苦,所以,你该死。”扼着我脖子的东西越来越紧,我感觉,我的血管快要暴了。 趁我神智还清醒,我赶紧问:“你受什么苦了?” 她听言,惨笑一声,松开了手:“你转过身来,看一看。” 我回过头去,看了她脸一眼,没多大变化,还是那么漂亮。顺着往下看,天,她的手腕只有骨头连着,肉全部被切开,而且向两边翻卷,还有血水,往下滴着。“死了这么久怎么还流血的。”我心里想。 她可能看出了我的想法,阴阴笑着:“害怕了吧。知道为什么吗?反正你今晚也得死,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她似乎陷入了回忆,“我是那么爱他,他却欺骗我。一气之下我想吓吓他,可我不是真想让他死呀。是的,我疯狂地爱着他,还有我的孩子,我却亲手杀死他们。我死了,我真想问清楚他为什么骗我,我更想告诉他们,其实我不想杀他们的,想得到他们的原谅,可我却找不到他们。因为这样,我不能投胎。在地府,我每天都要重复一次生前自杀的情景,每天都要我感受那种痛苦。只有每年八月十五那天,我才能出来寻找他们。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找不到,于是,我恨世上所有的人。当初,邻居听到我拍门不肯开门出来帮我救他们,见死不救,他死了。楼上的死了,楼下的也死了,现在,轮到你了。”她那好看的眼睛又只剩下白眼珠了,愤怒地有将血泠泠的双手勒住我脖子。 我一下措手不及,口不择言:“你想过没有 ,你要把我杀了,我与着事无关,我肯定会有很深的怨气,到时候我要变成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估计从来没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她一愣,手自然松开了。 趁这空隙,我赶紧说:“你要杀了我也没有用,你照样解决不了你的痛苦。而我,也许会怨气不散,冤冤相报何时了呢?也许,我可以帮你这个忙。帮你找到他们,这不是很好吗?你也可以摆脱痛苦早日投胎,而我,也不用死了。” “你,真的可以帮我?”她似乎心动了,也许,杀人并不是她希望的,只有解决痛苦最重要。 “是是是,我一定能帮你,你放心好了。”看着有活命的机会,我也不管能不能了,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点头。 她迟疑了半晌,然后说道:“好,就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晚上十二点准时出现在此,你要做不到,我会让你陪我一起去阴曹地府。” 声音没落地,身影已经不见了。我抹抹头上的冷汗。好彩,今天捡回了一条命。可我到底怎么找他们呢?我是人他们是鬼啊。想想,我只有打电话叫阿惠帮忙了。 早晨五点半,天刚放亮,阿惠和阿强就开着车来到了我家楼下。 “我们早点去找陈师父。你只有一天时间,而路程又比较远,所以我叫阿强把他车开来了。”阿惠急匆匆地说:“咦,你的脖子都紫了,没什么大碍吧?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谢过阿惠的好心,我们直奔**市。阿强开车很快,可到陈师父住的地方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而我,必须要在午夜十二点以前赶回家,时间很紧。 进门是一尊钟馗的神像,看起来很兇恶。四周阴森森的,很象某些鬼片有关巫师住所的描写。我们正四处寻找陈师父,忽听里屋传来慢悠悠的说话声。 “何等人?闲人不要乱闯此地。”随即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小山羊鬍,半闭着眼睛,肥嘟嘟的身上穿一件去年流行的唐装,那种油油的紫色。 见到阿惠,他问:“是阿惠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前段时间给你的几道符用完了?” 第35页 阿惠赶忙上前,恭敬地说:“师父,我没什么事,是我这位朋友被鬼缠住了,可以帮帮她吗?”她转过头来对我说,“过来见见师父,这就是我和你说起的陈师父,道行很高的。” 我走上去鞠了个躬:“师父,您好。”心里却在嘀咕,看他那样象个商人,能行吗? 陈师父睁开眼睛,精光毕露,看了我一眼后转头对阿惠说:“此人心不诚,既不信我,那你带她回吧。”然后回身准备往里屋走。 阿惠急切地拉住陈师父的衣袖:“师父,她信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您救救她吧,否则,她今晚死定了。” 他竟然能看穿我的内心?厉害。我心里肃然起敬。“师父,您帮帮我吧,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师父,您一定要救我啊。”我苦苦哀求。 “唉!既然是阿惠的朋友,那就是要帮忙了。”陈师父嘆了口气,在神像前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完完整整说了。 陈师父掐指一算,说道:“你这姑娘也算是聪明,否则,头两天你就命数已尽了。这个女鬼以前也有人来找我,想收服她,可是她怨气很重,要收服怕要伤害很多无辜的人。只有等到一个有缘人的出现,帮她解开她心中的怨气,才能把她送走,可这有缘人很难找的。你先报上你的生辰八字来。” 我急忙告诉了他。 “恩,你生于十五,刚好是月圆之夜,月份属水,正阴,又是女性,极阴。她找上你应该是天意。看起来你应该是那个有缘人。要想解她怨气,是要冒生命危险的。假如你能逃过此劫,就会升职发达,反则,性命不保。如果你不想冒险,还有最后一个方法保你性命,就是与佛结缘,终生伴青灯。你考虑清楚了。” 想着一辈子要告别多彩的生活,终老于青灯面前,我害怕了。我摇头:“不,我宁愿选择去冒险,也不为尼。” “好,那我就尽力而为了。跟我进去,你俩在外等着,千万别进来。”我跟陈师父进了里屋。 里屋很昏暗,等我眼睛适合了周围环境后才发现,好恐怖。四周放着几副人的骷髅,白森森的牙齿咧着,好象在沖我笑。还有几个玻璃坛,里面泡着几个死了的婴儿,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养鬼仔”了。 “不要乱动他们。”陈师父警告我,“过来,在这蒲团里坐着。” 我乖乖地坐了下来。 陈师父开始做法了。他走到一个“鬼仔”的坛前,看了良久,嘆息一声:“明明,今天爷爷需要你帮忙了。爷爷一定会为你超度的。”话说完他打开坛口把婴儿捞了起来,拿到一个特制的铜盆里,不知用什么把它烧成了灰,再拿来一瓶红红的(应该是什么血吧)液体倒入其中,搅拌。随后拿起一把桃木剑和一个铜铃,边舞边摇嘴里还念着咒语。大概念完了咒语他就用毛笔蘸着那混合液写了两道符递给我,并在我眉心点了一颗猩红的痣。 做完这一切后他满脸都是汗,似乎大病了一场。他喘着气对我说:“这两道符是带你灵魂出窍去地府帮女鬼寻她男人和孩子用的。记着,额头上的痣千万不要擦去,否则,你灵魂出窍后肉身很容易遭到其他邪魔毁坏,那时后果不堪设想。你回去把第一道符烧了,明明就会跟你一起去找。找到后再烧第二道符,就可以回来了。记着,不管有没有找到,午夜三点半之前必须要回来,否则你永远都回不来了。好了,你们走吧,我太累了,要休息一下。” “谢谢陈师父。”我看看时间,快下午六点了,得赶快回去,如果成功,我再来谢他。 月夜鬼敲门〈下〉 序:月圆之夜,她来了。看到时,你千万不要和她说话,否则…… 车开得飞快,路上几次差点撞车,还好,都化险为夷。 六点,七点……十点,十一点,十一点五十五,到了楼下,我要飞快跑上去,否则就来不及了。阿强和阿惠要陪我一起上去,我拒绝了,我不能祸及别人。 爬到五楼,刚好十一点五十九,还来得及,我抹了一下冷汗。十二点一到,她准时出现了。 她嘿嘿冷笑:“你今晚找不到的话明年今晚就是你的忌日。” 我解释说要去地府里找,并问了她男人和孩子的生辰八字,然后记在一张纸上,放在胸口。这是陈师父教的,若是碰到了他们,胸口的纸条会发光。我把錶带在手上,这是便于看时间。 我坐在地上,对她说:“你能不能帮看着我的肉体?” “没问题,但你要是耍我,鸡叫之前还没看到他们,我一定让你尸骨无存。”其实,她哪知道,假如找不到,不用等鸡叫,三点半以后我就回不来了。我心理暗暗苦笑。 我定了定神,划燃火柴把第一道符烧了(只能用火柴的),然后闭着眼睛。 符一烧完,我好象掉入无底深渊,感觉到一直在往下掉,风声“忽忽”地响着。过了好久,我才感觉着地。耳边有个小男孩的声音:“姐姐,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睁眼一看,前面站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白白胖胖,很是可爱。“你是谁呀?”我吃惊地问。 第36页 “我就是明明啊,你一个人下地府很危险,爷爷叫我来帮你呢。”明明天真地笑了,圆圆的脸上两个小小的酒窝。 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孩,根本无法将他和我在陈师父家看到的“鬼仔”联繫到一起,我没那么恐惧了。抬头望望四周,除了有淡淡的烟雾围绕之外,并没有太大特别。难道,这就是地府?还是赶紧找“人”吧。我拉着明明四处寻找,奇怪,走得一点都不吃力,简直有点象在飘。 我们只能这样盲目地到处到,直到纸条发光为止。四周很多影子都在急匆匆往前走。还有几个看到我,想走过来,幸好有明明在,它们看到明明,转身就走了。 “你知道吗?他们都赶着投胎呢。这些都是有怨气的,只是因为他们的魂魄在人间逗留的时间太长了,硬被阴官逼着投胎去了。刚才过来的那几个可能是因为嗅到你身上有不同于他们的味道,想过来,不过没事,我在这,他们不敢过来的。”明明在我身边轻声说。 “明明,我愿你下次投胎做人一定健健康康,长命白岁。” “我……”明明低下头不说话了,我看出了他脸上有一丝忧郁。怎么了?不过我没问。 看看表,两点四十多了。时间过得很快,而我还根本找不到他们。 “怎么办?”我焦急地问。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可能在前边。” 三点钟了。三点十分,三点十二分。快没时间了,而我胸前的纸条,依然没有一丝亮光。 “姐姐,要不,我们回去吧,否则,你会永远留在这里了。”明明也着急了。 忽然,我看到前面有一个很大很圆的发光点。我指着问明明:“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哦,那是轮迴门,从那里进去后就投胎了。”明明解释到。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我拉着明明跑了过去,反正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了,不如再看看。 奇了,往那边走,我的纸开始发出一种金黄的亮光。越靠近越亮。我看见前面有个男“人”拎了个小孩,正准备往光圈里走。也许就是他们,我心里想。“燕菲!”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情急之下就叫出这名字了。果然,他们停住脚步,我再叫一声他们转过身来。我跑过去问:“认识燕菲吗?” 他们点点头。“她是我爱人。”“她是我妈妈。” 我一口气说了下去:“知道吗?她一直在人间寻找你们。她吃了好多苦,其实她并不想杀你们,她非常爱你们,因为救不了你们她割腕自杀了。她心里有怨气,想知道为什么你要骗她,她想得到你们的原谅,只因她的过失,害死了你们。所以还没有投胎,每天都要要尝受割腕的痛苦。” 我说得乱七八糟,可他们似乎听懂了。那男人说:“可怜的小菲,她并不知道,我们从来没有恨她。那天我回去,其实是想告诉她,我离婚了,马上可以和她结婚。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可是……都怪我骗了她那么久,没有实现我的承诺。我们也一直在找她,可一直没找到,这么多年了,我们被迫要投胎了。” “你们能陪我回去见见她吗?”我急切地问。 “我们也想回去,可是不能,假如这次再不投胎,我们就会魂飞魄散了。” “那我回去怎么办?她不会相信我的话,会杀了我的。”如果魂魄会流眼泪的话,我早就泪流成河了。 “那好办,你把这个拿去。”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盒子,并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项鍊,“这是我买来准备向她求婚用的,可惜,来不及了这条是她送给我的项鍊。我每天想她的时候就会吻一次项鍊,她拿着闭着眼睛就能感受我的吻。时间快到了,你告诉小菲,早点投胎,我们在人间等她。”话音落下,他们已经进入轮迴门。 “姐姐快走!”明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看看时间,只有五分钟就三点半了,得快点。我把东西收好,就地坐下,烧化了第二道符。 我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家里。刚好三点半,慢一秒都没命了。 “人呢?给我找来了吗?”她在旁边厉声问。 “找到了,但是没带回来。” “骗我?那你去死。”手已伸过来。 “等等。”明明挡在我前面。 “哦,原来你带了帮手。你以为一个小鬼就能奈我何吗?太小看我了。”她哈哈一笑。 “姐姐,把东西给她。”经明明这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把东西拿出来递给了她。 她浑身一抖:“是从哪拿来的?你真见到了他们?他们说什么了?为什么不见我?” “这戒指是他买的,本来中秋那天他是准备告诉你他离了婚了,并要向你求婚的。他一直爱你,他们都不怪你。因为今晚是他们投胎的最后期限,所以不能回来了,否则就魂飞魄散。他们还要我告诉你,他们在人间等你早日投胎。”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她捂着脸,喃喃自语,身影渐渐淡去。 我嘆了口气。这么多年的爱恨,恩怨只是由于互相的误会。开始起来轰轰烈烈,结束时却这么平平淡淡……看来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 第37页 我转头找明明,咦,不见了。“明明,在哪啊?”我大叫。 “姐姐,我该走了,该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空气中传来明明的声音。 “你要去投胎了吗?” “不,姐姐。我本来就没有魂,鬼仔都是只有魄的。爷爷燃烧我的魄,凝聚我的精气帮你找他们。现在我完成了任务,精气散了,魄也自然就散了。所以,我不能投胎,我会消失在空气里,没有感觉,没有气味。姐姐,永别了……”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明明!”我望向空气呜咽着。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让我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小孩,可现在,他为了帮我,却永远消失了,甚至做不成鬼。我想,是我害了他。 阳光明媚,又是一个艷阳天。前天和客户谈成一笔八千多万的生意,我有1%的提成,昨天,又刚被提升为业务主管。我要好好谢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了。 血手印 在这一连串的怪事发生之前,文山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也有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同样,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别人也有可能遇上。但是,在那个晚上以后,文山并不这么想了。 文山是一名派出所的普通干警,普通到在他不穿警服的时候,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个警察。 他在这个派出所一干就是四年,四年来,办得最多的案子除了打架就是小偷,偶尔扫扫黄,要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就是亲手抓过一个毒品贩子,那其实只是一个意外,查证件时查出一脸神色慌张,职业的敏感让他嗅到了异常,职业的反应则让他不管如何,先关上警车带回去再说,没想到竟然搜出了三十克冰毒,后来牵出一个跨省贩毒大案则是市局刑侦处的功劳了,听说还有几个侦察员为此立了功升了官,反正分到文山这里的只不过是一千八百块的奖金和对刑侦工作的无限嚮往。那奖金后来也换成了皮衣在妻子王雨的衣柜里压箱底,这地方一年四季根本就没有穿皮衣的天气,为这事他别扭了许久,后来王雨解释说她自小没了爹妈,读书时候看到同学穿皮衣的就羡慕得不得了,对拥有皮衣的理想在很长的时间里压倒了一切理想,不管穿不穿,反正她这辈子非得有一件。既然是圆了妻子的一个梦想,那么文山就觉得那笔奖金总算花得其所了。 文山所在的城市在中国地图的鸡肚子靠下的地方,离生蛋的部位还很远,但是在上世纪的1979年以后,这只鸡的肚子上倒底也是孵出了几只金蛋。 那天似乎从早上开始就显得与众不同,当文山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时,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暮春微凉还暖的天气唯一惬意的事情就是赖在床上胡思乱想,文山也不例外,忍着稍稍发急的膀胱,点了根烟斜靠在床头,听着妻子在抱怨梅雨季节让她的皮衣还没穿过就生出了霉点。 回到派出所刚喝了口水,就涌进来一帮人,其中几个仿佛刚从水塘里爬出来,身上的浅灰色城管制服由于沾了红黄的泥,看起来更象迷彩服。他们押着来的是一个菜农,五十多岁的老大爷,满脸沟沟坎坎便是身边的毛头小伙无法逾越的壕沟。一通吱吱喳喳后,文山弄清楚了,老大爷由于占地乱摆卖,不服城管人员的执法,在执法人员依法没收他的生财工具时,暴力抗法,三四个小伙子硬是被他摔了几个跟斗。文山看了看那几个迷彩服,忍住已经到了牙齿边上的暴笑,正色地做完笔录程序。后来城管人员走了,他沖了杯茶给老大爷,两人唠了起来,老大爷竟然曾是解放军侦察兵,参加过抗美援朝,于是,文山兴致勃勃地听了一上午的战事趣闻,中午请大爷吃了顿盒饭就送走了他。 下午仍然有案子,仍然是打架的案子。因为有伤者在医院,他只好随报案的家属到医院去调查,好在雨是停了,路上粘粘乎乎的象路边髮廊门口女孩的笑容。到了医院,问完口供,文山找到医生询问伤者伤势,这时候,一个护士匆匆走进值班室大声打电话,电话应该是给市内的大医院打的,说是现在急救室来了个摔伤的患者,而这里手术需要的b型血浆不够了,需要紧急求助。文山一听毫不犹豫说,先抽我的吧,我是o型血,救人要紧。护士听了闪扑着口罩上面的大眼睛说,要五百到一啊。文山听了也呆了一下,要这么多啊,唉,话都出口了,再反悔似乎有点对不起身上的警服,于是硬着头皮说,救人要紧,你就抽……80吧。文山说了个折中的数字。 抽完血的文山感到头重脚轻,喝了护士给他买的牛奶后晕晕沉沉,熬不过眼皮子的打架,就在医院值班室的行军床上睡着了……文山的这一觉睡得非常的香,或许是他有记忆以来睡得最香最熟的一个觉,这中间,他仿佛在做一个梦,又不象是梦,他感觉自己一直在走路,周围什么也没有,身体很轻,他就一直走,前面也是什么都没有,他也不在意,还是走,仿佛他生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也不用想,也不觉得累,也没有人打扰他,走着走着,直到他自己把这觉睡到圆满了,才晃晃悠悠转醒过来。 凭直觉,他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值班室亮着灯,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外面也很静。文山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周围,他并不想急着起床,似乎很享受这种难得的安静气氛,刚醒来的人思想有点混沌,于是他双手堑在后脑,两眼定定地望着天花,什么也不想,混混沌沌神游太虚。 第38页 这时候隐隐外面似乎有一点声响,文山马上屏住了唿吸,全身的神经一起聚向了耳朵,努力捕捉声音的来源。 咚咚咚……没错,是一阵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声音很有节奏感也很绵而无力,仿佛是用一个很柔软无物的物体在撞击着门板。这肯定不是手指的敲击,文山很肯定地想。 谁——文山问了一句,没有回答,敲门声也消失了,空气里还迴荡着他声音的余波,让这寂静的环境显得更加深刻。 突然文山头顶上的窗帘唿一声飘了起来,一阵莫明其妙的风从窗口唿啸而入,旋即又无影无踪,窗帘缓缓地恢復了原样。文山感到周身发凉,不知是刚才那阵风的缘故还是来自身体内部的凉气。 文山再也躺不住了,他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这时他明显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又开始在他血管里奔腾起来,把刚才的凉意驱赶得一干二净。穿上鞋以后,他走到门前,正要拉开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他感觉门外似乎就站着一个人,刚才敲门声过后他一直都没有听到有脚步离去。 不管如何,他要离开就必须经过这扇门,于是,文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狂跳的心脏,伸手勐地拉开了门—— 门外什么也没有,文山探头看了一下走廊,也是一个人影都不见,文山感到奇怪,医院怎么会一个人都不见的呢?也许没有病人,医生护士们都去偷睡觉了吧,文山摇摇头转身要把门关上。 刚转过身,文山整个人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叫一声,本能地弹开了一大步,全身的冷汗象听到发号枪响一样一起冲出毛孔—— 门上赫然印着一个大大的血手印!新鲜的血液还在从手印上慢慢汇成小蚯蚓弯蜒下来。 当他回过神来后,大声喊着,医生医生,有人吗—— 回到值班室的文山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旁边的值班护士们在窃窃私语,有些医生偶尔会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文山也只是支唔着应付,他们都在等刚才取了手印血样去化验的医生。 一会,门开了,化验的医生匆匆走进来,推推鼻樑上的眼镜看着文山说:“文警官,这……这血样……是……是你的。” 所有人包括文一下子都呆住了。文山第一反应是伸出双手惊疑地看着,所有目光也全部集中到了他的手上。 而他的手掌心光洁干净。 整个房间剎那静得如同凝固了起来,几个小护士抱作了一团。 “我下午抽过血,那血呢?”文山突然醒悟到,急急地问。 “手术用完了的啊,”一个医生答。 “手术那人呢?”文山又问。 “死了。” “死了?”文山惊叫,此时他已顾不上可惜他那80的白费了。 回答的医生点点头,空气里突然响起几声牙齿的打颤声。 “那死人在哪里?”文山阴沉着脸问。 “就在这走廊的尽头太平间里。”那医生的回答由于害怕变得机械性,反而让他的话又连贯又快速。 “走,我们一起看看去。” 一行人的步伐出奇地一致,也许是好奇心胜过了害怕,或者根本就是害怕令他们不敢离群,所有人都靠得特别近地走在一起向太平间进发。 太平间门口,大家站了一会,谁也没有主动去开门,等了一会,文山皱皱眉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医生护士们,毅然推开了门—— 借着走廊的灯光,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的几张白色停尸床,安安静静地没什么异样。 文山让一个医生打开了灯,太平间的左侧有一排冷藏箱,一格一格的门上挂着牌子,说明里面躺的死者资料。 旁边的医生把一个本子递给文山说:“那个死者叫冯新华,在第二排第四格里。”说完递给文山一对胶手套。 文山穿好手套走过去,找到那格,看了一眼门上的小卡片,果然是写着冯新华三字。他想也没想,伸手就把停尸箱子拉了出来—— 死者光着身子,皮肤呈紫青色,由于低温冷藏,全身结了一层薄薄的霜粒,最显眼的地方是腹部有一条大大的缝合口,缝针的手法很粗糙,想必是当时死者抢救无效,医生也就没必要认真缝合了。 文山盯着死者看了许久,死者的手掌心是向下贴着箱底部的,他最终鼓起了勇气,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医护人员们,大家的眼睛也都在注视着他。文山慢慢伸出右手,轻轻地捏住死者的手腕,勐地翻了过来—— 蔼—身后传来女护士们的尖叫,文山和男医生们也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头皮和后背象突然被人扯去一样凉嗖嗖的,脑子的思想一瞬间仿佛被扔到了西伯利亚,脚底的筋也象是和思想一起私奔了,麻麻地站立不稳。 死者的手掌心上分明是沾满了血红的液体! 很快,文山回过神来,找回了思想和脚筋,头皮和后背一时半会找不回来,凉意仍在。他转过头,不敢再看死者的脸,仿佛害怕死者突然转醒过来一样,同时把手在箱门上一推,冷藏箱缓缓地缩了回去…… 这个时候,文山和所有在场的人谁也没有看到,谁也不会想到,在冷藏箱合上的一瞬间,死者的嘴角似乎滑过了一丝微笑。 第39页 当他们回到值班室门口时,一个护士突然大声尖叫:“快看,门上的手印不见了——” 刚刚平復下来的心眼全都又提上了嗓子口上,所有人都静呆在了原地。文山突然热血沖脑,一脚踹开了值班室的门,里面没人,他又沖了出来,把一楼走廊的所有科室门全部一个个地打开,把灯打亮,仔细地搜索了一遍,依然不见一个人影。 气沖沖的文山回到那堆人面前大声说:“一定是有人恶作剧,你们三人一组,给我搜,前面后面,楼上楼下,打开所有灯,给我仔细地搜——” 折腾到半夜,结果仍是一无所获。由于暴怒,文山额头上的动脉血管突突地狂跳,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医护人员们也由于文山的感染和劳累,早已不再害怕,也觉得肯定是有人在恶作剧。 趁着夜色,文山跨上摩托车回了家。 第二天,医院传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这个新闻并不是文山昨晚遇到的怪事,而是怪事牵涉到的那具尸体竟然不翼而飞。当晚经歷过怪事的医生护士们的大惊小怪自不必去说,尸体被盗的案件也轮不到文山插手,残留在文山身上的,只有无法挣脱的闷闷不乐,象被缠在水底的鱼钩,明知道被缠住了,却看不到也解不开,而鱼钩比他强的是可以扯断捨弃,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扯断它。那几声软绵绵的敲门声象刺在了他记忆里面的细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他心里响起。 肯定是有人恶作剧,文山最后想到。 血手印和尸体被盗肯定有某些联繫。在不能让自己完全解脱的情况下,文山只好去面对它,首先让自己静下来,然后开始对这两件事进行推理。 他不知道盗尸体的人出于什么目的,这个姑且不论。但那个人相当聪明,先在尸体的手上涂上血液,也许就是文山捐出但没用完的血液,可能他是从医院垃圾箱里翻到的带血的棉花或者用过的血浆袋。然后再到值班室门上也印了个手印,再用什么东西故作玄虚地敲门。等听到文山起身后,就跑到对门或旁边的某个无人的房间躲起来,等文山和所有人去太平间的时候,他再出来把门上的血手印抹去,做完这一切他就先离开医院。当他看到折腾了一晚上的文山离去后,可能是在凌晨时分又潜回了医院,这回才是他真正要干的事,把尸体盗走。 这个盗尸的人非常老练和工于心计,他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在医院造成恐慌,以图掩盖或转移尸体被盗的视线。目前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除了文山以后,基本上所有人都在议论殭尸復活的事。这段时间由于分局对盗尸案毫无头绪,谣言越演越烈,晚上基本上无人敢经过医院门前的那条路,更玄乎的是竟然有人称亲眼在晚上看到医院门口的路上有身影在一跳一跳地,和电影里的殭尸一模一样,当妻子王雨也和他说起这事时,他嗤之于鼻地反问:“那人看到的殭尸是不是也和电影里一样穿着清朝的官服啊?” 不管文山是如何嗤之于鼻,王雨是坚决站在了谣言的那一边,她偷偷地买回了柚子叶,熬好了水,非要文山用柚叶水洗澡,说那是她们家乡的风俗,可以驱邪。哭笑不得的文山拗不过,也只好沖了一回腥腥的柚叶水。 谣言毕竟是谣言,当殭尸在许多人嘴里出现了十几回以后,忙于生计的人们很快发现了谈论殭尸并不能让他们填饱肚子,于是渐渐殭尸也没了。 当文山也逐渐淡忘那晚的事情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文山中午参加了一个老同学的婚宴,喝多了一点就没回派出所,直接回家睡觉。睡没多久,文山开始做梦,他又走在了那条空空什么也没有的路上,他一直走一直走,这回撞到了一扇门,于是他就使劲推,怎么推也推不开,他便放弃了,调头就往回走,走了好久,他也不觉得累,人象是成了机械,只有脚在不停地动,前面什么也没有,突然他开始思想了,我为什么这么走呢?我要去哪?他问了自己两句就想停下来不走了,刚收住脚步,就感觉后面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后身体急速往下坠…… 文山在一身汗水中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喝了杯水后安定下来,他仔细地回忆着梦里的情形,能想起的只是不停地走,然后一扇推不开的门,然后呢?就吓醒了。 在那以后,文山基本上天天做着一模一样的梦,最后,当他想停下来的时候,就会被一脚踢醒。直到那个晚上…… 傍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雨,妻子出差去了,家里就他一个人,文山看了一会电视感到困,但他不想马上去睡觉,他知道他又会做那个梦,一次次的重复让他厌烦,然而他却不能控制不做梦,焦燥的他开了一瓶白酒,也不用杯子,就在厅里走来走去地喝。 他妈的,醉了看你还梦不梦?文山对着酒瓶子狠狠地说,仿佛瓶子就是那个可恶的梦。 突然,他对着瓶子发起呆来,这个瓶子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也就是送这瓶酒的人,小时候的邻居陆康,他现在不是在市康復医院当精神病科专家吗?文山马上放下酒瓶,从抽屉里翻出陆康的名片,也不管时候,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显然他们最近很少联繫,罗嗦问候了许久,陆康才问到文山有什么事找他,文山想想电话里也不好说,就说你明天有没有空,我想找你谈点事,陆康笑着问是不是你老婆有了,现在患了产前抑郁,对你施家庭暴力了,要这样我得先恭喜再同情你啊,这事最近挺多的,唉,现代人生活压力太大埃文山苦笑一下说,不是不是,我最近老睡不好,反正明天见了面再说了。 第40页 放下电话文山又喝了一些酒,感觉头晕晕地,伸手想去茶几上拿烟,手还没碰到烟盒,就昏昏沉沉睡进去了。 他又来到了那条空荡荡的通道,脚步依然机械地走着,不同的是,今天他一开始就感到思想非常清晰,除了不能控制脚步的移动以外。 走了好久,也许就一会,他又看到了一扇门。文山没有象以往那样去尝试推开它,而是仔细地观察这扇门。 门并不大,剥落的油漆显得苍桑和破旧,门楣上贴了一张由于褪色变得灰白的春晖,但上面的“万事如意”四个行书还是很清楚。文山左右看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门牌什么的,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天天晚上都到这个门口来,倒底谁住在这儿,这扇门倒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可是他找不到,最后,他只好怏怏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他走了很久,前面只是无尽的茫茫,他很想醒来,于是边走边焦急等待着背后会踢他的那一脚。 他一直也没有等到那一脚从背后踢醒他,最后他自己醒来了。 文山匆匆地洗了个澡,把身上酒气熏天的衣服统统塞进了洗衣机里,按下了自动洗涤的键。 穿好衣服后,文山拾起门口鞋柜上的钥匙准备穿鞋出门,突然他的眼睛落到了门口地堑上,奶黄色的地堑上面清清楚楚有一些湿泥的鞋底印,他记得自己明明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抖了一下地堑的,再说这个鞋印好象还很新鲜,文山凭着职业的敏感蹲了下来,仔细观察地堑上的鞋印,难道昨天晚上自己睡着的时候有人进来过? 文山记起昨晚他睡觉前外面还在下着雨的,那么这个脚印不用说也是从外面进来的了。这个想法让他头皮发麻,昨晚自己喝醉了,什么时候睡的都记不清楚了,更别说知道有人进来过。 文山赶紧放下包,匆匆回到卧室,发现房间里没有一点被人翻到过的痕迹,他找了抽屉,也没有什么丢失,于是又回到厅里,趴在地板上细心一寸一寸地搜索,结果再没发现什么鞋印或泥土,最后他失望地站起来,既然没有被盗,自己也没被杀,那么别人进来干嘛呢?难道只是站在门口看我睡觉? 我睡觉的样子一定很帅吧,文山突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把自己逗得笑了起来。 上午治安员送来几个小偷让他一直忙到中午过后。下午他交待了一下,就驱车去了市康復医院,出门以前还打了电话给陆康,说好要给他一个小时单独谈谈。文山神秘兮兮的口气让陆康奇怪不已。 陆康的办公室在医院的最顶层,里面的很大的玻璃窗,可以眺望到远处的矮山和山脚下弯蜓的边防线。 “风景不错啊,”文山发自内心的羡慕。他的确羡慕陆康,从小他们一起玩一起上学,直到高中以后,他没考上大学去当了兵,陆康则顺利进了医学院,后来又去了英国留学。文山结婚那年陆康刚好回国也来到了这座特区新城。虽然他们如今见面少了,但从小培养起来的友情是如同亲情般的稳固,所以文山一进来也没多少客气,在偌大的办公室审视了一周发了一通感慨后才准备坐下来。 这时他发现这个大房间里只有一张坐椅和一张躺椅,便奇怪地问:“我坐哪儿?” 站在一旁一直微笑的陆康说,“通常进来这里的只有医生和病人,我当然是医生,那么,这个就是医生坐的,”他拉过坐椅坐了下来。 文山一楞,指着躺椅问,“难道我要躺在这儿?” 陆康微笑地点点头。 文山耸耸肩,老实不客气地躺了下来,还架起了二郎腿。 “说吧,”陆康把手上的笔记本放在膝上,对文山说。 “说什么?”文山问。 “当然是说你的病情,”陆康微笑道。 “我没玻” “那你没病干嘛来找我?” “我就是睡不好,”文山说这话时感到懊丧。 “睡不好其实也是病,第一次来这儿的人通常都认为自己没病,那是因为中国人对精神病的理解有很大误区,能来找我的人还算有觉悟,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正在患着精神病,总是以为不痛不痒就是没玻” 陆康依然微笑对着文山侃侃而谈。 文山却再也躺不住了,仿佛那张躺椅突然通了电似的弹了起来,对着陆康质问道:“你说我有精神病?” 陆康笑着摇摇头,沉吟了一下问他,“那你说说,你是不是精神上受到困扰?” 文山想了想说“嗯,那只是困扰,我睡不好,老做同一个梦,醒来还得特别清楚。其它没什么了,只是困扰罢了。” 陆康恍然大悟的样子重重点了点头,“原来这样啊,好吧,那你说说,你都梦见什么了?” 文山正要重新回到躺椅上说话,突然想到什么就说,“不行不行,你的椅子给我坐,你躺这儿吧,我要再躺下去我准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陆康扬扬眉毛表示无所谓,就把椅子让给了文山,自己躺到了躺椅上。 “是这样的——”文山坐下来后点了根烟,看着慢慢升起的烟雾,把自己最近常常遇到的梦境都细细说了出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做这样的梦有多久了?”陆康一边问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笔记。 第41页 “开始应该是十天前,那天中午我喝多了,下午睡觉时就开始了这个梦,以后每天只要一睡着就开始梦,嗯……风雨无阻。”文山说到最后灵感一动,用了个自认为很恰当的成语。 “之前做过这样的梦吗?”陆康低头一边写一边问。 “这个嘛……做过,”文山想了一下很肯定地说。 “什么时候?” “那是差不多一个月前了,那天怪事特别多,但似乎和这个梦也没什么关系。” “先不管有没有关系,你就把发生在你身边,你认为奇怪或不寻常的事情都告诉我,也许对找出病源会有帮助的。” 文山听到病源两字时白了陆康一眼,本要争辨想想算了,他是医生,也许是说惯了。于是他便坐正了身体,把那天医院的怪事详详细细复述了一遍,然后加上了自己的得意推理,最后说:“你说现在的人都咋的了,后来愣有人说亲眼见到了殭尸,还会跳,哈,连我老婆都信了,给我弄了柚叶水洗澡,你说可笑不可笑?我看啊,这些人的书是白念了,还不如我那文盲奶奶呢,你记得原来住的地方上屋的新媳妇张桂花吗?” “记得啊,”陆康点点头说。 “有一次晚上……那次你可能不知道……张桂花神色慌张来找我奶奶,说她刚才走过弄堂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却听到有人一直跟着她,她一停下来,跟的脚步声也没了,她一走,脚步声又响起来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怎么着?” “哈哈……我奶奶只瞄了一眼张桂花穿的那条拖到地上的大喇叭裤,就告诉她,你把裤腿捲起来再回去走一遍弄堂,就没人跟你了。那张桂花半信半疑,还真卷了裤腿壮了胆子去走了一遍,叫我守在弄堂口别出声,结果她高高兴兴地回来告诉我奶奶,果真没人跟她了。事后我问奶奶怎么回事?奶奶说啊,哪有人跟她,就是她那裤腿太长大宽,拖地的风声。哈哈哈……” 陆康饶有兴致地听完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你奶奶真神了啊,哈哈哈……” “现在的人书读多了,倒封建迷信起来了,可笑,我就不信那一套,”文山从鼻孔里哼了一下。 “那个案子后来破了吗?”陆康笑完又问。 “哪个案子?” “盗尸案啊?人抓到了吗?尸体呢?” 文山摇摇头:“没破,人也没抓到,尸体也没找到,分局那帮人能干什么事?说不定也给吓破胆了。” 陆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了一下又在纸上写着什么。 文山喝了口水,突然想起昨晚的事,赶紧坐下来说:“对了,我昨晚还做了那个梦,但却不太一样。” “哦?说——” “是这样的,昨晚开始是一样的,后来我却没推那门,我还仔细看了那个门,很旧很破,但却很真切,现在我都能把它画出来,连门上的春晖我都记得,是‘万事如意’四个字,可惜没有找到门牌,还有就是后来我往回走的时候,那踢我一脚的人没再踢我了,我是自己醒来的。” “你是说——”陆康坐直了身体,一边想着一边问:“你昨晚在梦里一直有清晰的思维,是吗?” “对对对,以前嘛,见了门好象是本能地就去推它,推不动我就往回走,思想完全不由我自己,而昨天好奇怪,我就象根本不是在梦里,而是亲自走了一趟似的,完全和白天的思维一样清醒。” 陆康看了看手上的表,合上笔记说:“好吧,今天先到这儿,我一会还有预约,你的这事我会好好研究一下,要不我现在给你开点安定药,让你好好睡上几觉。” 文山也站了起来,“不用了,要是还梦到它,我还想搞清楚,那地方倒底在哪儿?我敢肯定,一定有那个门存在的,因为昨天我看得非常清楚,那不象是幻觉。” “那也好,如果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及时找我,我这一两天会有分析结果出来的,到时我再找你。” 当天晚上,文山早早在派出所吃了晚饭,回到家的时候,他把门口的地堑认真刷得干干净净,又把锁从里面转了几圈。 呆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他拿出昨晚剩下的半瓶酒,他固执地以为,喝完酒后他在梦里会有清晰的思维,虽然现实中喝了酒只会让思维混乱,但也许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 不错,当他又一次在昏昏沉沉中睡去时,他一如往常地踏上了那条空空荡荡的通道。 文山机械地迈着步子,走得不急不慢,周围依然是空空洞洞的,他拼命想集中思维,似乎有点作用,却又象不并完全由自己控制着思维,很想思考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文山只好等待,不停地走着,等待走到那扇门前…… 今天这条路似乎更加漫长,文山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前面出现了一栋楼,这是一栋旧的居民楼房,有七层高,楼房的外墙有一大块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结构,脱落的这一片看起来很象一幅中国地图。 文山的眼睛象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望到了三楼的一个窗户上,那窗户还亮着黄黄的灯光,有半截花布窗帘挂着,看不到人影,文山就这样不自觉地望了许久,突然,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嘆息传来,这声音肯定不是自己的,仿佛来自身体周围的任何一个地方。这声嘆息很长很深,悠悠地在他身体外散去…… 第42页 不知站了多久,他就往回走,走着走着他感觉到浑身骨骼奇痛难忍,象是被什么外力在一寸一寸地挤碎,他仿佛听到了骨骼在裂碎时的声音,破碎的骨片一点一点在刺入肌肤,全身上下就象马上要爆裂开来一样,他痛得想大声喊出来,却张不开嘴。 就在文山痛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他醒了过来,全身的大汗淋漓。 看了一下表,六点多钟,应该就快天亮了,他点了根烟,细细地回想刚才梦中所见的情景。文山突然感觉那栋居民楼很熟悉,他似乎以前看到过,尤其是那块脱落的墙体,很象一幅中国地图,绝对是似曾相识的感觉。想到这里,他也坐不住了,决定早点去派出所查查资料,看附近都有哪些七层高的楼房,也许答案会在那里找到。 文山洗涮完毕后走到门口,眼睛自然地望了一下地堑,这一望让他浑身即刻起了一层鸡皮,他又看到了地堑上的鞋印,还有一层薄薄的泥土渣。 文山几乎惊叫起来,赶紧拧了一下门锁,竟然一拧就开了,他记得昨天特意反锁了几圈的埃 文山扔下手里的包,蹲了下来,再次细细地在地板上搜索,瓷块地上光洁明亮,纤尘不染,竟然再也找不到一点的泥土渣来。 这时文山真的感到了害怕,到底是谁?他要干什么?为什么只是门口站一下,难道只是为了吓吓他? 文山不敢再开自己睡姿帅的玩笑了,急急开了门离去。 在派出所,他查了一上午的资料,结果出来很多,象这种楼房根本随处可见,数不胜数,不过,文山是下了决心,只要这楼房真的存在,他就一定要找出来。 中午他匆匆扒了几口饭就骑了车出去,以派出所为中心,一圈一圈地扩大范围,文山下定决心找遍整座城市也要找出那栋楼房,只要找到了那栋楼房,他就可以找到那个三楼的窗子,那么,谁住在那间屋子,也许答案就在那里了。 当然事情并不会那么顺利,当文山精疲力尽兜了一下午回来时,他依旧一无所获。不过当一栋栋相似的居民楼被他一一否定的时候,他也更加坚信他见过那栋楼房,没错,还有那块象一幅中国地图的脱落墙体,他一定在以前的某个时间里见过它们。 夜晚又象一张巨大的黑布悄悄盖上了这个城市,文山开始对黑夜感到恐惧起来,他害怕夜晚的来临,那样他就不得不回到那个梦中,走进那条空荡荡的通道。还有那个藏在黑暗中的某个人,和地堑上神秘的鞋樱想到这一切,他的心不断地收紧,毛孔上也开始往外冒出凉气来。 文山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在思忖着今晚要不要回家,回去意味着又要去面对那一切,不回去的话,难道自己又可以逃脱吗?只要他会困,他就不得不要睡觉,睡觉就意味着他还是逃不脱那个可怕而奇怪的梦境。 他妈的,不管如何,我不信那一套,怎么说我还是一名警察,文山在心里骂了一句,突然想起刑事科有一台摄录机,他决定去借用一晚上,看看到底是谁在半夜三更跑到他家来留下鞋樱 文山随便找了个藉口借到摄录机后,询问了一下用法,然后直接就回家。 进了家门,他依然仔细地反锁好了门,然后把地堑刷干净。做完这一切,他就去沖凉,完了出来便开始捣弄那台摄录机。按同事讲的方法支起了三角架子,定好摄录角度,当然是对着大门的方向,然后装上菲林,自己先试拍了一段,效果不错,他放心了,于是开始喝酒。 文山的酒量并不大,喝不了多少感觉脑袋开始发晕了,他挣扎起来开动了摄录机,听到丝丝的机器转动声后,他一头倒在沙发上便进入了梦乡。 熟悉的通道就在眼前,文山意识到的时候,脚步已经在迈动了。这是一段很长的必经之路,文山交替着向前迈动步子,直到又来到了那栋居民楼下。文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三楼的窗口,灯依旧亮着,文山站了一会,思维一片空白,只是不由自主地,他开始迈开了脚步,不过不是往回走,而是进了居民楼的门,一步一步踏上了楼梯。 文山随着自己的脚步上到了三楼的二号房前,这又是面对一扇门,不过这扇是个铁门,门上贴了个大大的倒福字。文山以为自己会敲门,然而他没有,只是呆呆站着,死死地看着铁门,然后看到了门上有个猫眼孔,好象没装猫眼,只有一个小小黑黑的孔口。 文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动把眼睛往孔里贴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孔口的另一端,他也看到了一只眼睛正往他这边瞧…… 文山瞧了一会,就默默地转身走了,好象没有下楼梯,直接又走上了那条空空荡荡的通道,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那久违的一脚又踢上了他的后背,文山向前一倾,身体就急速地往下坠落…… 他醒了,还是一身的汗水。 文山张开眼睛稍稍定了一下神后,顾不上抹脸上的汗水,赶紧找摄录机,却发现三角架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摄录机还稳稳地连着三角架子,不过镜头却不再是向着门口,而是向着电视机。 文山站起来,急步走向门口,文山最不愿意看到的鞋印又静静地出现在了地堑上,碎碎的泥土渣仿佛在看着文山嘲笑。文山急忙转身拧了一下门把手,大门应声而开。 第43页 摄录机,对,也许它在倒地之前会录到些什么?文山几乎是一步跳到电视机旁边。把摄录机的线连好,开了电视,调到av,画面一下就出来了,开始是门,一直都是门,文山等了一下有点心急,就按了快进,突然他看到镜头晃了一下,赶紧按了暂停,然后倒过去,看到门了就开始正常播放。先是门,不一会镜头晃了一下天花板,然后就是电视机了。看来就是在这时候倒下的,是不是有人故意踢倒它的呢?可是之前大门一直也没有开过啊?文山反覆放了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声音?对,没有录到画面,那么声音呢?文山把电视按到了最大音量。可是让他失望的是除了沙沙的电流声以外,什么也没有录到。 完了,他绝望地跌坐在地板上。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文山换了衣服去上班,还摄录机的时候他问同事,这东西能不能录音的啊?同事说,可以啊?接一个受话器就行了,不过这台的受话器坏了半年了,所里也很少用,一直没去换,这是老式的,以后换个新式的不用另外连受话器的。文山心里暗骂了一声就走了。 回到办公室报个到他就匆匆骑车出去,他要继续寻找那栋居民楼,越早找到对解开这个梦境越有利,可以说,他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文山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城市竟然有如此多的大街小巷,他穿来穿去跑了半天,还没跑完一个城东区。快中午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所里让他回去,说是辖区发生了一起恶性斗殴事件,要他亲自去处理。文山说我这就回来,电话那头说你不用回所里了,先去医院吧,伤者送院了,行兇者已被扣留,这边正在问话,你去医院取口供和伤势报告吧。于是文山只好结束兜圈,向医院而去。 伤者伤势比较严重,有一刀刺进了腹部,伤及了肝脏,文山赶到时正在手术室抢救。 等了一个多小时,文山看到手术室的门开了,主治医生赵奋强走了出来,文山赶紧跟上去询问,赵看到文山突然从走廊的凳子上站起来立在他面前时,似乎受了一惊,眼睛定定地看着文山,文山赶紧说我是派出所的,里面的伤者伤势如何?赵很快恢復了正常,点点头说,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不过再晚一些送来可就不好说了。 文山看到赵奋强说完后并没有走开,仍是眼睛死死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文山的下一句话。文山想想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只好说,那一会麻烦医生给我们出个伤势报告吧,这时赵又点点头才走开了。 回派出所的路上文山心里莫明其妙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什么事好象不太对劲。是什么呢?他觉得自己面前象遮了一张纸,就差那么一点点,只要一捅破他就可以窥全豹了。 倒底什么地方不对劲?那个伤者?医院?还是医生?医生,对,赵医生,他的那个眼神,很奇怪,却很熟悉,莫非就是—— 文山几乎要在车上跳了起来,他赶调头,往医院赶回去。 他想到了,就是那个眼神,赵奋强刚才看他的那个眼神,和昨晚梦境里那个小孔后边的眼神一模一样,绝对没错。文山在车上使劲拍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这么笨,跑了两天也没找到的居民楼原来就在眼皮底下啊,医院后面的宿舍楼自己不是去过几次吗?那幅中国地图就是那栋楼的! 此时文山感觉到周身都沸腾起来,所有那栋楼的记忆一下子全涌上了脑子,大概两年前自己由于有急事要找一个医生谘询,便来过那栋楼,当时还饶有兴趣地研究墙壁上的地图形状呢,同去的同事当时为此还和他争辨过,说怎么看也不象中国地图啊,而文山一口咬定象,很象。 不一会文山来到了楼下,熟悉的楼房外貌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还有那块墙上的地图形状脱落体,和梦境里一模一样,文山在楼下放好车,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那个窗户,没错,半截的窗帘也和梦里一模一样。 就是这里了。 文山慢慢地走进了楼房,上到三楼的二号房门口,那个铁门,那个猫眼洞,一切都和昨晚一模一样,文山站在门前,心里一下子没有刚才的兴奋,换成的是一股突然袭来的寒意,为什么?自己两年没来过这里了,为什么会有如此清晰和真实的梦境?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里?赵奋强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文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除了一些工作上的接触以外,自己根本和这个赵奋强一点联繫都没有,为什么会几次地在梦里来找他呢? 这时候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走下来一位老太太,看到文山呆呆地站在这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文山想了一下便主动问:“大妈,请问刘医生是住这里吗?” 老太太一听乐了,“刘医生在隔壁楼,你得下去在另一个楼梯口上,也是三楼,这里是赵医生住的。” 文山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拍拍额头说:“原来是我搞错了,谢谢大妈。” “不客气,呵呵,”老太太高兴地颠着小脚下了楼。 文山虽然找到了梦境里的楼房,却也换来了更多的疑惑。他推着车子默默走出医院,这时候电话响了,是陆康打来的,让他一会去一趟他办公室。文山一口答应,他先回去派出所交待了医院伤者的情况后就去了康復医院。 陆康又把他带到了那间宽敞的办公室。 “你还让我躺这儿吗?”文山笑着问。 第44页 “随便你,其实让病人躺着也是为了让其放松心态罢了,只要你能达到放松的目的,你想躺地上都行。”陆康笑笑说。 “我不是病人,”文山没好气地说。 “好吧,你不是病人,你是病患,坐下还是躺下?” “嗯……算了,我今天挺累,躺就躺呗。” 文山躺下后扭了几下身子,找到最舒适的姿势后便看着陆康,等待他开口。 “你先说说,这两天你是不是还梦见那个梦?”陆康问。 文山刚想说出居民楼房和下午发现的事,突然想到先看看陆康对他有什么分析结果再说,别又让他当自己病患看待了。于是便不置可否地笑笑道:“你先说说,你的分析结果如何?” 陆康沉思了一下,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这让文山心情也跟着紧了起来,难道是自己情况很严重? “文山啊,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陆康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 “问吧。” “你信不信鬼神的说法?”陆康说这话时推推眼镜边架,一付很认真的样子。 “呵呵,我可是党员,唯物主义者,”文山笑着摇摇头。 “那就好,在说你的事之前,我先给你讲几个你也许不知道的知识……你别笑……是真的,你知不知道人正常情况每天睡觉都要做五到六个梦,其中有一两个是在醒来后还有印象的,这取决于睡眠时大脑皮层活动的地方,也就是说,睡眠其实是肌肉和神经的休息,而大脑是没有真正的休息的。至于大脑活动地方这些太深入的话题我就不讲了,对于你的问题这个也用不上。不过还有一种较少见的睡眠是连肌肉和神经都不休息的,这个我一说出来你一定听过,我们称之为梦游。”陆康说到这儿停住了,眼睛看着文山。 文山耸耸肩说:“你认为我在梦游?” “不单这个,只是梦游还不够解释你的问题。你不是说你后来在梦中会有很清晰的思维吗?” 文山点点头,陆康继续说了下去:“正常的梦游其实还是梦,所以不可能有象白天一样的思维,甚至绝大部分的梦游患者在他醒来以后根本不可能记得起梦境里发生过的事情,而你却可以,是吗?” 文山又点头。 “其实我还不能很肯定你患了梦游症,这需要我亲眼证实,所以我说的只是推测,我更感兴趣的是我的另外一个推测。” “什么推测?”文山急忙问。 陆康点点头站了起来,走到书架边找了一下取下一本厚厚的英文书递给文山,文山看了一眼就还给了他说:“你这不是笑我吗?我哪看得懂这洋文。” “好吧,让我告诉你,这是一本英国一位很有名的心理学专家写的,关于超自然方面的研究书籍。” “什么是超自然?”文山疑惑地问。 “俗称灵魂学!”陆康盯着文山说。 “呵——你这个大学者竟然还信这个?”文山听了不以为然。 陆康并不理会文山的揶揄,继续他的话:“我在英国的时候,曾经跟过一个导师,就是这本书的作者,他是一个苏格兰老头,毕生研究灵魂学,搜集了世界各地的灵异现象,也亲自接触过不少自称为灵媒的人,不过绝大多数都是骗局,并被他一一揭穿。” “这还象话,看来他干的活和我奶奶差不多啊,呵呵。” “不过——”陆康话锋一转继续说:“还是有一些是他无法解释的,并且由他亲身验证了超自然现象的存在,他给我们讲过一个亲身经歷的故事,那是一个被他跟踪研究了十年之久的一个吉普赛灵媒,有一年他妻子突然过世,他由于在外国做研究,没有及时回去见妻子最后一面,懊悔不已,于是那个灵媒建议他和妻子通灵,在那个灵媒的帮助下,他果真和妻子通了十分钟的话,并且见到了妻子生前的身影,他告诉我们说,他那十分钟里面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妻子的存在,而且有许多话外人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只有他和妻子才明白含义,因此,他认为这次通灵不是骗局,是真的。” 文山听得都呆住了。 “这个老头毕生的研究思想是,人在死后一段时间的确会有精气神或者说是灵魂的存在,它可能是无形的,但这团精气神却还保持了在世时的思想和记忆,只有在精气神也消失以后,人才是真正的死亡。” “那是鬼吗?”文山惊讶地问。 陆康摇摇头说:“不,鬼是不存在的,那只是传说。灵魂却存在,但并不是每个人死亡后都会有这团精气神的存在,只有那些有信念,而且信念特别强烈的人才会有这种精气神存在。” “什么信念?”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有什么特别放不下,他会在临死以前集中全部信念去想这件事情,以致他的所有精气神都紧紧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一团强烈的聚集状态,在肉体死亡后仍然不会散去。” “那会怎么样呢?” “它也许会一直这样下去,也许会在等到它放不下的事情解开了,那么,精气神一松懈下来,它就散了。” 第45页 “这么可怕?可是肉体没了,留着一团精气神有什么用?”文山问。 “当然有用,它会试图去和活着的人沟通,或附在某个活着的人身上,融合那个人的精气神,并且试图影响那个人的思想,要知道,人的思想就是靠精气神而活动的,影响了他的思想后继而影响到他的举动,从而达到让那人帮助它完成死者放不下的事情。” “你是在说鬼上身?”文山惊叫起来。 “也可以这么解释,”陆康笑笑说:“但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它只是一个死人生前凝聚的精气神,并没有传说中鬼的通天本领。” “那倒也是,你这个解释还算通顺,我不信鬼的原因就是因为它太不符合逻辑了,你想想,人们害怕鬼是因为鬼会杀人,那鬼也会想啊,我杀了人那个人也变成鬼了,大家都是鬼,那新鬼不也会反过来找我这旧鬼的麻烦吗?这么一鬼找一鬼,地府岂不是没有宁日?”文山一口气说道。 “哈哈……你的解释很新鲜也很有道理啊,”陆康笑着说。 “这已经不新鲜了,是我奶奶教我的,”文山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髮。 “难怪,还是老人家生活经验丰富,什么都见过,也就无所惧怕了。” “说得也是,可是——”文山脑子突然跳了一下,“你说了这老半天,是不是想告诉我,我被鬼上身了?” “有可能,”陆康收起笑容看着文山说:“按你所说的情况,你很可能正受到一团凝聚力非常强烈的精气神影响着。” “那为什么只在梦里呢?它现在呢?白天为什么不影响我?难道还是鬼话里的那一套,鬼怕太阳,白天不敢出来?”文山脸色变得有点灰白,急急说。 “当然不是,按这本书上的解释是,精气神并不是一个实体,它只是一股无形的精神力量,它影响的也只是你的思维,因为白天你的思维处于活跃状态,自我控制能力较好,这股力量影响不到你,所以你觉察不出来。但是到了晚上,在你睡眠的时候,思维处于休止状态,你的精气神活动便随着休止,那么,这股外来的精气神力量便在你脑子里占据了主导地位,那时候,你所做的一切就由不得你了。” “可是,我却还有我的思维啊,而且还有记忆,我白天都能很清楚记得起来的,”文山不甘心地争辨着。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睡眠时候,大脑并没有真正的休息,还会有一部分在活动,只是在梦境中你的精气神处于弱势,它只能让你有一些记忆力和思维,却不能真正指挥到你的行动。” “那你认为是谁的精气神找上了我呢?”文山的态度已经由对立彻底转向了配合。 “那个被盗的尸体。”陆康很肯定地说。 “蔼—为什么是他?” “因为这团精气神也并不是可以随便找人便能附上身的,必须是和他有亲密的关系,或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接触。” “可是我并不认识这个冯新华啊,我发誓我之前从未见过他,甚至没见过他活着的样子,只是在他死后见过一面,那时候还有许多人和我一起同时见的,为什么偏偏找上了我?”文山抗议。 “你忘了吗?你的那次捐血。”陆康一语点破。 “蔼—”文山叫了出来,“我怎么那么倒霉,真是好心没好报。” “放心,你的好心会有好报的,再说他也并不会害你啊,据我推测,这个冯新华的死肯定有冤屈,这也是他死后放不开的事情,说不定他借你的身子找到了兇手,你因此立个大功从此飞黄腾达呢。”陆康打趣道。 “难怪——”文山似在自言自语。 “什么?”陆康追问,“什么难怪?” “只是这两天才发生的事,”于是文山将这两天居民楼的梦告诉了陆康,这次他再也没有保留,把门堑上鞋印的事和赵奋强的事情也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陆康认真听完后沉思了半天说:“那么说你梦游的事基本上可以确认了,这个鞋印是你的,你想想,如果是别人的,他怎么进来的呢?门锁是完好的,就算他本领再高,那他天天进来你家总有什么所图吧,又怎会只在门口站一站呢?”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也从来没想过要看一看自己的鞋底,唉,自己的脚印都认不出来,真是笨。”文山懊恼地说。 “那个赵医生就很明显了,估计死者把自己死亡的责任推在了赵医生的身上,认为是医生害死了他,这倒是很没道理埃” “所以还是你聪明,不学外科学精神科,精神病也医不死人,”文山这时还不忘插科打诨一句。 陆康笑了笑。 文山又想起了梦的事,就说:“不过还有一扇门却还不知在哪儿?就是一开始梦到的那个。” “据我推测,那扇门很可能是死者的家。因为死人通常最先想到的就是回家看看。”陆康说道。 “是蔼—”文山勐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怎么一直都没想到这一层呢?去医院一查很容易可以查到他家的埃” “我也只是推测,得亲自验证了才算数。” 第46页 “当然,科学态度嘛,我们干警察的也是讲证据,同理同理,呵呵,”解开了一个个结之后,文山果然轻松了起来。 陆康看到文山的表情,转而用严肃的语气对文山说:“你先别高兴,我们今天说的全是推测,目前一点证据也没有的。” “证据好办,我回去查一下资料走一趟就知道了。”文山满不在乎地说。 “就算你找到证据也没用,老实说,我现在只是给你的情况试图找了一个合理一些的解释,就算全部正确,我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你的梦游还会继续下去。”陆康摊开双手无奈地说。 文山一听立马象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气了,赌气地说:“你可是医生啊,哪有医生好不容易找到了病源也不懂医治的?” “不过我会找到办法的,我需要你的合作。” “说吧。”文山有气无力地说。 “我需要对你的梦游作一个研究调查工作,当然假使你真的在梦游的话。” “当然可以,你要我如何配合?” “对了,嫂子在家吗?”陆康突然问。 “蔼—完了”文山被这一问勐然醒悟起一件事情来,“她出差今天回来,说好下午要去接机的,现在几点了?六点一刻?完了,就差半小时了,不知能不能赶上,好了,不说了,我接回了老婆再说,你想好了要我怎么配合再告诉我吧,要不……对了,你有车是吗?走走走,你开车和我一起去机场,这样又能赶得上,我们也好在车上聊,快走快走……” 陆康哭笑不得只好匆匆拿了车钥匙就跟着文山奔出门去。 渔村水鬼 暮色行近,一艘大船停泊在海中间,船沿上围着一群人。站在高处一点的那个男人是渔村里德高望重的村长。在挥挥手平伏了人群的喧闹之后,村长举起了右手朝地上一指,高声道:“把这两个姦夫淫妇沉入海里!”……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一声悽厉的喊叫仿佛要撕开人的胸膛,久久不息的余音如同冰冷的海水渗进到人的血液骨髓里,一张被凌乱长发遮挡,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扭曲得令人心寒。在挣扎中两只猪笼在翻动中从大船上掉进了大海,剎时把平静的海水搅开了一阵剧烈的水花,接着从水底扑扑的腾上来一连串白色的水泡,倾刻又回復平静。 海其实不是平静的。在永远见不着光线阴暗的水层下面,有水草随着暗流如水妖一般猖獗地舞动,倾吐着百年千年不变的怨毒。 相比之下,映着桔红朝霞光泽的海面总是令人感到美好。在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这个小小的渔村里便有渔船沐浴着金光扬帆出海了。 这个渔村只有百十户人家,祖上是明朝时候从福建一带迁来的,民风一直都很淳朴。清朝光绪年间村中有两户人家给自己的孩子订了娃娃亲。女方叫徐灵儿,男方叫张远惠。两人成年之后,便由家中主持着完了婚。婚后的日子本该幸福美满,不料有一年张远惠驾船出海,竟遇上颱风不幸身亡。徐灵儿年轻守寡,终究奈不住寂寞,与村里的未婚青年徐佰暗暗地来往。不想一次好事竟让村人无意中撞见,事情被捅了出来。这无意等于在村里掀开了捍然大波,村长惊闻这样的苟且之事不免震怒万分,即刻令人将两人擒来,拷问一番,即行村规,将其浸了猪笼。 海水一如既往地拍打着岸边。 梁小明看到夕阳从海平线的那头一点点地消失,然后转瞬即来的黑暗便吞没了这个海边的小渔村。听得见海鸥在头顶偶尔盘旋过而发出的叫声,在沉闷的潮声里显得有些悽厉。夏夜的风裹着令人窒息的气味迎面扑来,不远处昏暗的灯光看起来就好象是在海水中漂浮的红灯笼。 梁小明的女朋友阿芳在不远处唿唤他,并沿着沙滩朝他这边漫步走来。 每年的这个时候,梁小明都会与女友出外度假。今年是第四个年头了,过了今年,按照双方家里的意思,他们俩就该结婚了。 阿芳的步伐由走渐渐变成了跳跃,最后一下抱住了阿明。阿明张开双手环住了阿芳,俩人的步子开始往海里退去。在不由自主的呢喃声中,阿芳感觉到海水漫过了自己的腰;在不由自主的喘息声里,阿明看到海水泛起的光映上了阿芳的脸。他俩的激情在这刻无法抵挡的温柔里陶醉,最后又象巧克力一样融化进幽深的海水里。 一九九五年盛夏的某个清晨,村长徐叔在一觉醒来之后,发现从城里来的阿明小两口竟一宿未归。 村子地处偏僻,很少有城里人来此地度假。阿明刚来,徐叔便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开朗的小伙子,因此邀请阿明上自己家去祝老伴去世好多年了,与阿明年纪相仿的孩子工作在外地,很长时间才回来一趟。虽然村里人都很尊敬他,但是徐叔的生活不免显得太寂寞。与阿明俩人吃晚饭的时候,徐叔的心情一直很好,一连喝下了好几杯的酒。久违的开心过后,徐叔建议俩人去海边走走,自己却因为有些不胜酒力,早早地睡了。 徐叔心里有些不安,早饭顾不上吃,便去了海边。沙滩上的脚印被一夜的潮水沖刷得一干二净。茫茫的大海一望无际。沿着海滩寻找了一圈的徐叔依然孑然一人。转眼已经近了午后,心急如焚的徐叔确信阿明两人已经消失在海里。徐叔回村里叫了不少人出来,纷纷上了自家的船出海搜寻。一天很快过去,大家都一无所获空手而归。 第47页 次日,彻夜未眠的徐叔又领上一些人出了海。船在水里慢慢地行进,船铉上繫着一根长长的细绳,绳子的另一头奇怪的繫着一只西瓜,任其在海面上漂福村里原来有老人传言:西瓜可以帮助寻尸。于是徐叔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一大早让人在船上繫上了西瓜。这时众人的眼睛都盯在了这只西瓜上,时间仿佛变得静止了。过了良久西瓜任不见动静,却没人敢张口打破这紧张的气氛。徐叔起身点燃了三柱香,插到船头,表情肃穆,迎空拜了一拜。 船在海上游弋了好一阵子了,大家都有些动摇,有的人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看!”一声带着颤音的惊唿又将大伙的注意拉了回来。只见刚才那只西瓜随着船到了这一片海域便突然无声无息地往海底沉去0快,快!”“跟着西瓜下海!”徐叔话音刚落,有两个水性极佳的小伙扑通一声钻进了海里。不大会工夫又从海里冒出头来:“徐叔!在!在-…他们……在水里……找找到了!” 阿明和阿芳现在双双躺在了村中的祠堂里。徐叔站在他们的面前,神色有些悲伤。嘴里喃喃地道:阿明啊,是我害了你哇……徐叔从眼眶里掉下几滴浊泪,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徐叔在嘆息中脚步蹒跚慢慢离去,背影显得有些苍老。祠堂里亮着昏暗的灯光,还有忽明忽暗摇曳不定的烛火,莫非他们就这样安息了么? 不知道为何,徐叔在回去的路上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奇怪?怎么阿明两个人就这么突然死在海里了呢?那天晚上也没有大潮,一切似乎都是如此的平静。徐叔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耳边明明吹过的是风,可听起来总像是有人在冥冥中幽幽地招唤,阴森森的。 夜已深,徐叔躺在床上,好象是睡去了。这个时候只有祠堂中仍旧亮着灯火,被乌云遮挡的月亮也隐去了光明。风声不止,树叶沙沙,黑暗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恍然间,竟有火光在夜色里穿梭!近了近了!竟是朝着祠堂方向走来!门吱呀一声打开。勐然一声惊叫:哎呀!堵住门槛的不是昏暗的灯光,是梁小明的身子!直立着,脸色苍白,脚下竟还不停地滴着水,已经湿了一大滩。来人大骇,吓得倒退一步,手里的灯笼也失手掉在地下。一个声音仿佛从地狱里冒出来,缓缓地,冷冰冰的:“——徐——佰——徐——佰——”火光一晃,阿芳出现在阿明身后。头髮披散,目光炯然。僵持间突然发出尖利的镊魂的枭笑,双手放在头上,缓缓的把自己的头拧下,放到来人的面前。来人哪经得住如此恐惧之事,扑通倒在了地上。 天色渐明。祠堂围了不少的人。因为大家一早发现,阿明与阿芳离奇的不见了。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徐叔赶来了。他也觉得此事十分蹊跷,便支使人去了镇上报了案。镇上很快来人了。是两个年纪稍长的警官,一个姓马,一个姓何。在询问了一些详细情况后,又现场勘察了一番。入夜之后,两个警官就在村中徐叔家住下了,说是一切等明日再说。 砰砰砰!有人敲门!谁呀?屋里有人问道。屋外边没人回答,仍旧只是敲门。门开了一条缝。“哦!是你小子呀!怎么也不吭气呢?吓我一大跳。”徐平雨望着门外的徐子风,“打牌来了吧?正巧,我也睡不着,要不把阿云和阿军叫来?你进屋等着啊!”不一会,徐平雨领着两人进屋的时候,徐子风已经在桌子前坐好了。摆好了一切阵势,几个人议论了一下今天村里发生的事后,便开始了牌局。徐平雨道:“阿风,你昨天怎么没来?怪没意思的。去哪了?”阿云打趣道:“他小子肯定去找相好的去了,哪记得起咱们来啊!哈哈!”阿军也说:“阿风,你阴沉着脸干什么?这里又没人欠你钱。怎么不说话呀?” 外边忽然起风了,不一会又下起了大雨。盛夏的雨来得勐,一声滚雷在屋顶炸响,把几个人骇了一大跳。妈的!阿军骂了一句。闪电交加,树影在一剎那的电光中显得有些狰狞。哎呀!屋里进水了!徐平雨停下了手中的牌,正待起身。却突然眼盯着徐子风。噫?你的手怎么在滴水啊?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两个人也朝徐子风的手看去,滴答滴答,桌子已经湿了一小块了。阿军有点好奇,伸出手指轻轻地沾了点徐子风手里滴下来的水,放到嘴里舔了一舔,“咸的?”阿军突然神色一变,勐然僵住,头上隐隐有冷汗冒出。半晌,抬头看看徐子风,徐子风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得冷酷,并且浑身开始滴水。阿军这时一把推翻了桌子,后退了几步,手指着徐子风:“他!他!鬼上身了!”一听此言,大家一时手足无措,赶紧跳开。徐子风站起身来,嘴角无声地裂开,露出血红的嘴,目光望出窗外。“徐灵儿,你来——”这一声招唤穿透了雷雨声,在小小的空间里显得如此清晰。阿军只听得血管暴缩,头皮发麻,双脚竟不听使唤,三个人一时愣在了原地。未曾等他们反应过来,有身影破窗而入。三人定睛一看,竟是阿芳!阿芳形如鬼魅,与徐子风欺身前来,剎时阿军与徐平雨不经意间被他们双双掐住咽喉,两眼暴突,转眼已经倒下。阿云一见此情形,双腿仿佛恢復了一点点知觉,夺门狂奔。边跑边喊:“闹鬼啦!闹鬼啦!”大雨滂沱,阿云在慌不择路中一连摔了几个跟头。 第48页 徐叔家仍旧亮着灯。阿云狼狈不堪地冲进了徐叔家,砰一下把门关紧。顿时摊在了地下。徐叔与两位警官还在屋子里低声商量着什么,见阿云如此阵势都围了过来,扶起了阿云。阿云压抑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手哆嗦着指向门外:“闹鬼了!闹鬼了!阿军……平雨他……们都完了!鬼上了徐子风的身了!”一闻此言,徐叔和老马,老何都紧张起来。阿云又接着说:“徐子风还莫名其妙的管叫死鬼阿芳叫‘徐灵儿’,刚才我听着听着腿肚子就老不听使唤了……” “徐灵儿?!”徐叔恍然中好像想起了什么。徐灵儿?……对!对!族谱中记载,曾有个叫徐灵儿的女子,与青年徐佰偷情被沉入海中之事。村里自古只发生过一件这样不光彩的事,所以徐叔很容易地想起来。莫非百年之后两个冤魂又俯上人身索命报復来了么?徐叔越想越惊,越想越怕,后嵴樑一阵阵地发凉。老马与老何不清楚内情,可看徐叔的脸色,知道也好不到哪去。连忙把随身带的枪掏了出来,将子弹推上了膛。 雨势不减,并越下越大。 门外传来咆哮声。 两只鬼竟匿声而来。 徐叔发出命令:快!将桌子抬来,把门堵上!几人没有丝豪犹豫,迅速用桌子堵住了门。随后又用其他的重物堵上了窗户。四人围成一圈,退到屋中间。老马手平抬着枪,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门窗方向。阿云冷汗汨汨,不停地打着牙战。突然一下勐烈的撞门声!砰!整个屋子都好象晃了一晃,屋顶沙沙地有灰掉下。砰!又是一撞!桌子被撞得退开了。快!顶住!徐叔反应过来,抢上去用力顶着桌子。“老马!你守着!”阿云与老何也同时上去顶着桌子。又是几次勐烈的撞击之后,一时没了动静。阿云早已经是大汗淋漓,不住地喘气。老马也刚想松一口气,冷不丁窗户传来一声巨响,窗子已经被撞破,两个身影同时从黑暗的户外跳了进来!阿芳与徐子风!口里淌着涎水,眼睛血红,仍在不住地喘息,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显得特别可怕。“还我命来*—”阿芳扬起两手,一步步朝他们逼近。说时迟那时快,老马回过神来,扣动了手中的枪,子弹嗖的一下穿过了阿芳的身躯。阿芳勐然震了一下,脚势却未缓。徐子风嘴里唿嗤有声,喷出的腥气几乎把徐叔几人逼到了墙角。阿云看见阿芳的身子中弹处裂开了一个大洞,死鱼般的肌肉已经翻了出来,还隐隐透着暗绿色。阿云几乎临近崩溃,口大张,却发不出一点声来。“徐——灵——儿——,我们復仇了——”沉重的声音带着一腔怨毒,瀰漫在空间里面。徐灵儿发出刺耳的狂笑,叫人不禁毛骨悚然。懵然中徐叔想起了什么,硃砂!就在身后的墙上挂着!徐叔朝后看,伸手取了过来,扔给了老马。“硃砂弹!”老马接住之后,霍然明白,连忙低头退弹。徐灵儿这时已经到了眼前,老何挡在老马前面,却被徐灵儿一口咬向了咽喉。徐叔想上去分开老何,只见徐佰双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往前一拽,一张血口暴张,似乎要将徐叔一口吞下。徐叔死命用手挡住他,头低着,不敢直视他的脸。阿云面对如此情形,想帮忙又帮不上,想逃跑又硬不下心,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看老何就快不行了,徐灵儿松开了老何,把脸转向了阿云。阿云心一缩,紧紧地抱成一团,不住地哆嗦。徐灵儿的手冰凉,已经触到了他的喉咙,阿云把两眼一闭,只好听天由命了。这时徐叔大叫一声,将徐佰推出几步远。自己却也因为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下。徐灵儿闻见动静,回头一瞧,怒得眦牙裂嘴,狂甩了一下头髮。徐叔想爬起来,又踉跄着倒下。紧要关头,枪声响了。在徐灵儿的胸膛上又炸开了一个洞!接着开始冒雪白的烟,并吱吱作响。随着一声撕声裂肺的惨叫,徐灵儿滩在了地上。徐佰仰天一声悲唿,闪电般地欺上前来,拍去了老马手中的枪,两手直直地插入老马身体,将他顶在了墙上。老马睁圆了双眼,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腿脚还兀自蹬了几下。枪,就掉在离徐叔不远之处,徐叔挣扎着捡起了枪,用尽气力抬起,对准徐佰开了一枪!又是一声沉闷的撕吼,徐佰倒了下去。两手仍旧朝天直竖着,一股白烟腾起,整个屋子顿时充满了浓浓的腥臭味,久久不散…… 仿佛做了一场大梦,阿云从昏迷中醒来。天色已经发白,揉揉发痛的眼,他看见徐叔躺在屋子的中间,老马和老何也分别躺在了地上。屋子的地上漫开了不少的水,只是不见了阿芳与徐子风,他们象是凭空蒸发了一样。阿云站起身来,走到徐叔身旁,使劲摇了摇徐叔。徐叔紧紧闭着双眼,隔了好一会才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看见是阿云,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阿云似乎仍心有余悸,抱着徐叔突地哭出声来。徐叔伸出手拍拍阿云,无言地笑了。 海风漫过这个古老的渔村,象一只柔软的手抚过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百年的时光只是其中的一个停格,再多的留恋,也经不住抚过后落寞的凋零。 老屋 阿美家是所很古老的房子。 有一次阿美悄悄的告诉我她的这个青梅竹马,这房子五四年就盖好了,当时是座很豪华的别墅。 可是再豪华,岁月也不免给它抹上斑斑点点锈啄的痕迹。 第49页 高大的屋檐只剩下被腐朽了的褪色的木头,依稀露出当年威风的样子。 窗子则是长年的被宽厚的窗帘盖着,阳光似乎很少光临这所老房子。 亦或许老屋已经被岁月忘记。 阿美小时候总是会说起她害怕。 因为每次晚上睡觉的时候,安静的房间只能听见钟錶的滴答声。滴答……滴答……然后随着那滴答的声音,就会飘来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忽远忽近的看着阿美,阿美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东西是白色的。有时候那东西会站在阿美的床头,看得阿美大气也不敢出一下。那东西有时候也会躲在阿美的床下面,阿美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敢蹬被子,因为她怕,怕那个东西忽然用凉凉的手拉住自己的腿。 阿美总是会和妈妈讲那个东西的事情。 阿美,乖。你说的那些是不存在的。那不过是你自己的想像,阿美要自己变的坚强哦。 有一次阿美病的很重,一直在发烧。迷煳中看见妈妈过来把她抱到了父母的房间。 还听到妈妈喃喃的说,阿美,过来和妈妈睡,不要一个人在那屋子里睡。 阿美一直到今天都确信妈妈也感觉到了那个白色东西的存在,只不过妈妈一直没有承认过。 后来阿美的妈妈去世了,奶奶搬过来和阿美与爸爸一起祝 奶奶会很疼阿美,只要阿美喊怕,奶奶就会把阿美抱到自己的房间。 奶奶当年17岁的时候就嫁给了爷爷,爷爷家是个地主。 但是爷爷和兄弟分了家产,把自己的田地卖了,用这钱去上学。而后又去日本读医科。 在留学回来29岁的时候,他遇见了奶奶,他骗奶奶说自己25岁,年轻的奶奶脸上红晕四起,嫁给了爷爷。爷爷在1945年跟着红军当了随军军医。而后,解放了。爷爷的很多战友死掉了。爷爷九死一生终于活着回来见到了奶奶和两个女儿。在五四年的时候盖了这所房子。爷爷生前总是会把自己锁在书房里,自言自语的说话。奶奶说,那是爷爷的战友回来看他来了。 后来爷爷去世,奶奶就自己搬到了乡下,说是不想再看到爷爷的老战友。妈妈总气奶奶说这些吓唬人的话,说是对小美的成长没有好处,所以从来都否认那些白东西的存在。 妈妈去世后,奶奶就又搬回来照顾阿美和爸爸。 阿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吊着的灰暗的灯光来回的摇摆。 夜已经深了,家人都睡着了。 哒——哒——哒。阿美听到了有人在轻踏楼梯板,阿美是睡在他们家二楼的。 阿美浑身发冷,耳朵一直都竖起来听那静夜里的声响。 那声音越来越过分,咚……咚……咚……竟然敲起阿美的房门。 阿美用手堵上了耳朵,但是却一点也不能阻止那声音飘进自己的耳朵。 而后,那团像长了眼睛一样的白色的东西又漂浮在阿美的面前,阿美大声叫着:不要啊! 阿美,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我看到已成为我妻的阿美,就知道,她又在做梦的时候回忆起小时侯那可怕的境遇。 我握着阿美的手,拍着她,阿美,为什么在你长大以后就见不到那些白色的东西了呢? 那是因为我小时侯身体不好,太虚弱。后来我身体变的硬朗了。 妻子在我的怀里甜甜的睡着了。 奶奶在阿美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开始,情况变的很不妙。 奶奶一改往昔的温和,总是怪里怪气的发脾气。 一直到现在,七年了,我们才知道奶奶得的是老年痴呆症里的老年性神经玻 阿美回家的时候又看见奶奶在发脾气。 保姆正好好的给奶奶洗脚,而奶奶却一脚踢翻了水盆。说了一句很恶毒的话。 水这么烫,你想烫死我吗? 阿美觉得这个台词这项动作这般表情,好象记得奶奶给自己讲过。 那还是奶奶和爷爷结婚的第一年里,爷爷用轿子把穿着小红鞋的奶奶抬到了农村的家里。 虽然两个人都是在城里过着知识分子的生活,但是回到了老家还是要入乡随俗的。 奶奶曾经跪在地上给婆婆洗脚,而满头银髮,正抽着大菸袋锅的婆婆,吐了几口烟就踢翻了洗脚盆。 奶奶是读过书的人,在哪里都没有受到过这些罪。但是为了爷爷,她也还是忍耐了。 三天过后,爷爷奶奶回城了,就和那个地主式的旧家庭没了联繫。 阿美回到家里还是习惯性的和奶奶睡在一个房间。 睡到半夜,只觉得脚底痒痒的。朦胧的睡眼睁开后,发现奶奶在床下面,正早挠她的脚心。 阿美似乎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奶奶的半夜活动,翻了个身就又睡了。 迷煳中听到家里的那个古老的钟敲了两下。 就听见奶奶在空荡的房间里,用近乎于惨叫的声音:阿美呀,你在哪呀?我害怕。 阿美,阿美,我害怕呀,阿美,阿…… 阿美迅速的从床上坐起,跑到了站在地当中的奶奶的身边。 奶奶,我在这,不要害怕。 奶奶的手死死的抓住阿美的手,那手很凉。 阿美把奶奶扶到了摇椅上坐了下来。然后蹲在奶奶的身边,用手握着奶奶那已经干瘦的双手,给奶奶取暖。 第50页 阿美,我饿了。 饿了?阿美觉得这么晚了再去麻烦保姆很不好意思。就找来饼干给奶奶吃。 奶奶用双手拿起饼干,缩着脖子,用很不安的眼神向卧室的门口望了望。就很快的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她又朝着门的方向看了看。忽然很大声的问了阿美一句:谁在门口? 阿美看着那平时很熟悉的房门,忽然觉得那黑漆漆的地方像是躲藏了好多看不见的东西,那些东西正在咧着嘴笑呢。 奶奶吃了几口,就说,不行,我得去看看,谁在门口呢?总往屋子里看。 阿美看着奶奶那曾经明亮的眸子如今已经变的浑浊了。奶奶使出全身的力气非要冲到门口去看个究竟。 阿美很怕,因为她曾经听说有个疯子死之前就是在厕所里自言自语,你等我几天,过几天我就去。当天就死了两个邻居,而后过了几天那疯子也死了。阿美怕奶奶这一去,也和那疯人有一样的结果。 阿美忽然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感觉,一种不想失去奶奶的感觉。这种担心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恐惧。 阿美陪着奶奶一起走到了门口,奶奶自己到门外走了几圈,忽然回头对着阿美诡异的一笑继而说道,人跑了。 阿美咽了一口唾液。知道奶奶并不能像那疯子一样失去了,她的寒毛就一下子都竖了起来。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睁睁的看着奶奶像失了魂魄一样,缓缓的走到床前,倒头就睡。 老公,奶奶的情况很糟糕。 阿美,又没有休息好吧?我摸摸阿美苍白的脸,自从七年前奶奶的脾气变的古怪了以后,阿美和爸爸就天天被奶奶弄的很憔悴。 不容易呀,这么多年了,奶奶一共生了八个孩子,其中一个在小时候发烧烧成肺炎死掉了,其他七个孩子都健在。可是惟独阿美爸爸一个男孩子,奶奶就一直和爸爸在一起生活着。 老公,我真有点受不了。有时我竟然很恶毒的想奶奶快点离开这个世界,好让我和爸爸早日解脱。 我的好老婆,你不过是想想嘛,坚持一下,多注意身体。今天晚上我给你做几个可口的菜,早点休息。我抱了抱阿美,她很疲惫的在我的肩头站着睡着了。我心疼的轻扶她的秀髮,闻着那熟悉的气息。 接下来就是更严重的情况,阿美的奶奶已经彻底的昼夜颠倒,晚上她根本不睡觉。还必须要人陪,否则总嚷着害怕。 夜里的那些诡异古怪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 我心里明白,这老人家可能时日不多了,可是我不敢和阿美提出来。我怕,怕她难过。 阿美,赶快回来,奶奶快不行了。我从医院陪阿美爸爸把奶奶送到医院后直接打电话给正在出差的妻子。 阿美风风火火的坐飞机飞到了隔壁的城市,然后又做火车往回赶。 这时候阿美打电话过来,老公啊,奶奶怎么样了?我还有一站就到站了。 这时候奶奶在病床上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看了一眼我的电话,似乎听到了阿美与我的谈话。就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阿美,奶奶走了。我用着微弱的声音传达着奶奶的死讯。 阿美在电话的那头没了声响,我知道,她哭了。 奶奶去世后三天,阿美和爸爸真的有点如同地狱里解放的感觉。 虽然心里很难受,但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阿美开始收拾奶奶的遗物,把好些旧衣裳都扔掉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阿美听见了那熟悉的脚步声,是奶奶! 阿美迷煳的又睡了,第二天她和爸爸讲起此事,爸爸说也听见了。也许是奶奶她老人家的灵魂回来看看这个家吧。 傍晚时分,天空阴沉的不得了,屋子里面和夜里一样的黑暗。 家里来了几位客人,都是知道阿美家出事了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阿美爸爸呀,你要保重身体,有事就说话埃阿美爸爸正在和客人聊天,勐的,咳嗽声——奶奶的。 阿美和爸爸同时变了脸色,奶奶那拖拉的步子走进了厕所,放下了马桶盖,慢慢的解开裤带。每一个声音,每一个细节爸爸和阿美听到声音都会联想到奶奶的动作。 可是来的客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奶奶的到来。 谢谢您,我和阿美还要办一点事情,请您先回去吧。 阿美和爸爸送走客人之后,互相望了一眼,心领神会的一起说,这屋子里闹鬼,我们应该去庙里拜拜去。 正说完话,阿美看到了一个黑影向父女俩的房间走了过来。 那是奶奶! 可那并不是奶奶的灵魂,而是真实的尸体。 尸体上还穿着那病死时穿的破衣裳,也许是从停尸房到家的这段路程下雨了,走的有些艰难。奶奶的衣裳沾满了泥浆。奶奶脸色白而发青,眼眶深深的陷了下去,黑黑的眼圈,嘴里的假牙也不知道哪去了,整个嘴唇都深深的塌进了口腔内。重要的是奶奶的身体上还起了尸斑,星星点点的布满了裸露在已经水肿的皮肤上。 阿美看着奶奶的尸体,那个已经肿胀的不像奶奶的尸体,先是害怕,后是感到那么的心疼。 只见那尸体直勾勾的看着阿美,断断续续的说道,我这辈子活的怎么这么差劲呢?我怎么就差一站地的时间就没有看到我的小美就咽气了呢?尸体一边说,一边向着阿美走过来。爸爸把阿美藏在身后,坚决不让奶奶的尸体碰到她。因为奶奶的尸体上有尸斑,尸斑是会传染的,不禁死人身上有,活人身上也是可以有的。一般尸斑的形成,是因为血液流淌不畅通,聚集在了一起,长时间就导致组织坏死,进而使血液凝聚在一起形成黑色的尸斑。活人要是传染上了,是很难治的。爸爸是医生,深深知道这些道理。 第51页 而爸爸越是护着阿美,奶奶的尸体就越是朝着阿美来。 阿美啊,奶奶就是因为没有看到你的最后一面,所以就放不下心埃奶奶这回就是为了看你最后一眼才回来的呀。 阿美看着奶奶脸上的泥浆,忘记了所有的害怕。爸爸您也真是的,为什么不给奶奶换上最好的衣服呢? 阿美不怕什么殭尸,也不怕什么尸斑,拉起奶奶那水肿的尸体上了二楼,来到往日里二人住的卧室。阿美拿出干净的衣服给奶奶换上。 和奶奶活着的时候一样,阿美从后面抱着奶奶,亲手为奶奶在裤腰里繫上了一条新腰带。 阿美忽然紧紧抱住奶奶尸体的正面,哭着说,奶奶,如果下辈子有缘分,我们还做亲人。只是您的脾气不要再这么古怪了就好。奶奶,我捨不得您。 奶奶的脸已经僵硬的不能作出任何表情,但是那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阿美看。最后,奶奶终于再次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 奶奶死后的第七天,阿美和爸爸把奶奶的尸体火化了。因为年龄超过九十岁的老人必须要停留七天火化,这是我们当地的习惯。 老房子里就只剩下阿美爸爸一个人了,后来爸爸决定去南方海边去享渡晚年。走之前把屋子的钥匙交到了我的手上,让我和阿美有空的时候回去看看。 我和阿美研究决定,把老房子彻底的清扫一边,把那些老窗帘都去掉。也许就是因为常年的潮湿不见阳光,那个老屋才会变的那么诡异。 通风良好,整个房子被打理的涣然一新。我们把房子锁好,回自己的家去了。 两个礼拜后。 阿美老公啊,你们家的老屋是不是有亲戚搬进去住了呀? 怎么了?我非常的疑惑,我们的老屋哪里有什么亲戚住!我不动声色的望着王阿婆。 最近总是能在晚上看到你们家老屋里亮灯呢!~ 我回家后和阿美说了这件事,我们决定去老屋看个究竟。 阳光明媚的早晨,我们静悄悄的来到老屋门口准备开门。竟然听见里面传来很热闹的声音,有阿美爷爷的,奶奶的,妈妈的声音,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他们好象是在庆祝。在庆祝什么? 我和阿美心中同时一惊,他们说,欢迎阿美奶奶回到我们的身边。 此后,老屋就被邻居经常说闹鬼。而我和阿美只是笑而不语。每个月定期的,去家里的老屋打扫一下房间。 荒山酒店别乱住 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们与另一个世界相隔并不遥远,有时候,也许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你早已自身在那个不属于你的世界里了! 黑色的七月终于过去了,我们从高考的阴影中走出,倍感生活的美好。这不,小雨提议去富华山游玩,大家也都一唿百应的说好。到了出发的那一天,我们一行六人坐上了开往富华山的客车,一路上别提多高兴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谈天说地,好不愉快。“你们知道不?董峰和玲玲好上了!我昨天还看见他们俩个放学后一起走呢,挺亲密的。”文文说。“是嘛?我怎么听说董峰的女朋友是二十二中的校花呀?”小南说。“你们无聊不无聊呀,管人家什么事,还是让我给大家讲个鬼故事,调解一下气氛吧。呜~~~~~”不用问,说话的一定是小艾了。她是我们这帮死党中的恐怖分子,有她在,你就不用愁胆小,就是你胆小,她也能帮你把胆子吓大了。“诶!我跟你们说,我可真遇到过鬼!”蒙蒙神神秘秘说。“快说,快说”听蒙蒙这么一说,小艾可来了精神。我们其余的几个也摒住了唿吸,把耳朵伸了过去。蒙蒙看到我们的神情,十分得意,却又故作矜持的清了清嗓子“嗯!嗯!话说,在去年的八月的一天晚上,我爸让我给他买烟。哎!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因为白天的时候听到小艾说那天是什么鬼节,晚上最好别出门,但我记得我爸让我给他买烟的时候,也就是7点左右,按理说,八月份晚上7点天还没有黑呢。所以我心想,我快去快回,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于是,我迅速的穿上了鞋,走出了家门。说来也怪,往常这个时候,小区里都会一堆一块坐了很多乘凉的人,今天却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外面,而且都是在,都是在烧着纸钱~”说到着蒙蒙故意作了个鬼脸。“矮~”把小南吓了一跳,叫出声来,惹得我们哈哈大笑。“你们这是要去哪呀?”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了我们的耳朵,那声音如此的缥缈,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我们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瞧了过去。这才注意到,离我们的座位不远处,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看上去,能有八十多岁了,连牙齿好像都已经掉光了,她正在冲着我们笑。不知为什么,我打了个寒颤。“你们这是要去哪呀?”见我们没有回答她,她又问了一遍。“去富华山!”小艾说。老婆婆一听,先是一惊,之后又摇了摇头说:“你们要注意了,最好不要富华山上过夜,要是过夜也不要住那里的旅馆!一定要记住了!”“为什么呀?”喜欢刨根问底的小艾急忙问。可是那位老婆婆只是摇头,好像并没有听到小艾的询问。再之后,我们就抵达了目的地,也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好久没来富华山了,真的大不一样了”,小雨说。“是呀,学习都学不过来呢,还有时间到这来玩?”小南应和到。“我知道那边开了个游乐场,我们过去看看!”文文说。“好好!”“可别说,这的游乐设施可真多,但游人却没有多少,真奇怪,今天是星期六,按理说人应该多呀!”小艾若有所思的说。“你还能行不!别想这些没有用的了,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们要来,都给我们腾位置呢,哈哈”我推了推小艾说。“小艾,妍妍,来呀,我们玩龙船!快!”蒙蒙叫到。“好!” 第52页 时间过的真快,我们玩了一项又一项,早把时间忘在了脑后,当我们换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我们该回去了,最后一班车是5点半,现在都5点了。”小艾说。“好,那我们走吧。”一路上还是打打闹闹的,反正时间还够用,从游乐场到车站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 可是,当我们走到车站的时候,却傻了眼,售票处已经锁门了。“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才5点!”7分呀!”文文有点急了。此时,刚好有一个值班的老大爷走了过来,小艾忙走了过去。“大爷,我想问一下,最后一班车是不是5点半的?”“阿?谁告诉你是5点半的呀!早改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时间就改了。”“什么事情?改到几点了”“3点半最后一班车。哎!”说完这句话,大爷看了小艾一眼,就走了,嘴里却自言自语到“又多了几个,又多了几个~~”“这老头是不是有病呀?”我在一旁看着,心里嘀咕着。小艾却好像若有所思的。 现在,怎么办?我们只好在这里住了。可是这里有旅馆吗?我们再想找那个老大爷,却找不到了。“哎!我们自己找找吧!”小艾说。 一路无话,大家好像都有心事似的,谁也不说什么了,先前的快乐气氛也荡然无存。周围的环境也随着夜晚的来临,变得诡异,连那游乐场也好像变成了电影中的咒乐园。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吧,我们终于看到了一家旅馆,更确切的说,整个富华山上好像就只有这么一家旅馆似的。此时,我们早已经累坏了,看到旅馆,就像看到了救命草一样兴奋起来。大家忙跑了进去。旅馆很别致,很温馨,也很气派。有点星级宾馆的气势,而且价钱也不贵。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我们六个人,订了一个三人间,都在一个屋子里,一是热闹,二是省钱。大姐姐给我们安排好了住处,很温柔的和我们说了晚安就走了出去。 住在这么好的旅店里,我们这下可高兴了,大家来时的疲劳早已不知了去向。吃过晚饭,我们聚在一起,谈起了在车上的话题。“蒙蒙,你还没讲完呢?之后怎么样了?”小艾问。“是呀是呀!接着讲呀!”大家附和到。“你们急什么,听我说。我不是讲到下楼看到了很多烧纸的人吗?当时我觉得有点害怕,但是天还没黑,所以心里还有点底。我就跑着到了离家不远的小卖部。不巧的是小卖部关门了。我当时还纳闷呢?这么早就关门了。于是,我就打算往远走点,看看别家有没有。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便利店还开着门。什么时候开了个便利店呀?没注意到呀!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于是,我就走了过去。但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家便利店的门确是锁着的,而我先前明明看到的是营业中呀!我就往里看看,有没有人。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什么?什么?”“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坐在收银台那里,披散着长头髮冲着我笑。”“啊!吓死我了!”胆小的小南捂着脸喊道。“这有什么害怕的,又不是你现在遇到鬼了,别喊了,听着。”小艾说。“我不听了,不听了,文文,陪我去洗漱吧!”小南哀求道。“好吧,谁叫我和你最好呢,我陪你去。对了,回来妍妍你给我讲呀!”文文说。“好的。别管他们,你接着说。”我说道。“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我也不管什么烟不烟的了,拔腿就往家里跑。说也奇怪,我感觉出来也就是十多分钟吧,天忽然就黑了,好想9、10点钟了似的,当我跑回家的时候,也给我爸妈吓了一跳,他们很惊讶得说: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呀,我们还以为你睡觉了呢!我说不是爸爸叫我买烟去嘛?我爸却说他没有叫我去呀,而且都9点多了,也不能这么晚了让我出去呀!”“我当时就傻眼了,一看表真的都9点40了。之后,我就大病了一场,就是大上个学期,我有一个星期没来上学,还记得不?”“对了,又过了几天,我听说,几年前那里真的开过一家便利店,但那时我家还没搬到那里去呢,有一天晚上,三个歹徒在9点多的时候,闯入了那家店,把那的一个值班的收银员给杀了,好像还死得很惨呢。”“别讲了,真挺吓人的!”可别说,在场的我们各个吓了一身冷汗。 “救命呀~~”是小南的声音。我们大家急忙跑到了卫生间。卫生间里,小南瘫坐在地上,嘴里泛着的竟然是血。文文也好像被吓得呆在那里。“文文,小南,你们怎么了?”小艾叫到。过了好一会,文文好像才缓过神来,颤颤巍巍的和我们讲了她俩的经歷。“我,我陪小南去洗漱,她先是刷牙,我站在一旁和她聊天,可当她接水漱口的时候,我们都发现,水的颜色不对,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水锈,放一会就好了,可是越放水,水的颜色越重,我们这才发现,水龙头里出的竟然是血,而且小南的嘴上也都是血,好恐怖呀!呜呜~~”说到这,文文哭了起来。“恐怖电影里经常出现这样的场面!”小艾说。“如果我们也遇到了这样的事,难道我们也~~~遇到了鬼!”“啊~~~”此时,大家都大叫了起来,乱成了一团。“大家要镇定,我们在去卫生间看看。”小艾说。小艾带头,来到了卫生间。我们看到了什么?是血,一股股的鲜血从水龙头里冒出,夹杂着咕咚咕咚的声音,有一些已经溢到了地上,一大滩鲜红鲜红的血。顿时,房间的布局也变了样,残旧不堪,一张张铺着白布的病床,一个个呻吟的病人~~ 第53页 “大家快跑!”小艾的一句话,把我们从惊恐中换回,我们急忙向门外跑去。我们的房间在三楼,当我们跑到走廊的时候,走廊里的楼梯不见了,只有一个电梯在运转着。没办法,想要下楼,只能走这里了。在焦急的等待中,电梯门终于开了,我们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门关上了,但电梯的指示灯却一个劲的往上走,5楼6楼~~~~12楼~~~~6楼5楼~~~12楼,可是,我们来的时候明明只有三层楼!“怎么办?电梯不往下走呀!”蒙蒙哭着说,手不时地按动着电梯的按钮。经过她这么一按,电梯真的向下走了。5楼、3楼、2楼、1楼,大家都盼望着1楼门打开的那一刻,但是事实却没有像我们想像的那样进行,电梯竟然还在向下落。 地下一层、地下二层,门开了0这是哪里?”我不禁大叫。“这是我们医院的停尸房!”一个声音从电梯外传来。在黑暗中,我看见一个医生模样的男子站在外面,他的脸惨白,面无表情的说着:“很久没有向这里运送过尸体了,空了很久了。”在他不远处,有两个人,不也许那不应该算是人的人,好像正往里抬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被绳子捆着,困的很紧,身体发紫,仰面的躺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认得出,她,她是蒙蒙0啊,蒙蒙!这,这,这不可能,蒙蒙她在我身边。”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得转过头来。我看到了什么?我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一个人——小艾!而她也早就被吓得捲缩在了电梯的一角。“其他人呢?”我歇斯底里的喊道0她们都被,都被上面伸下来的手拽了上去。呜呜~~”这不可能,不可能!我一边摇着头,一边按电梯的按钮,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在电梯关闭的一剎那,我看见了文文、小南和小雨。她们和蒙蒙一样,用绳子捆着,泛青的身体,狰狞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 终于,电梯到了一楼,当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丝曙光。我们得救了,小艾!此时,小艾胆怯的睁开了眼睛。真的,我们走出了那可怕的旅馆,眼前是一片阳光,一片绿色。我们并没有转身再去看那所谓的旅馆,因为我们不想再回忆那恐怖的经歷,我们也知道其他四个人再也会不来了。 当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由于疲劳,我倒头就睡,隐约中,我听见了客厅里的电视好像在播新闻,“据本台最新消息,今天上午!”0点,在富华山废弃的旅馆里又发现5名女孩尸体,据法医鑑定,这5名女孩的死状和去年3名女孩死状相同,都被绳索紧捆,但身体上都没有致命伤痕,死因不祥~~”“听说那里很邪门的,以前抗战时期是个日本人开的医院,后来就废弃了。这不,前年开始动工,在原地建了一个相当豪华的旅馆,可旅店刚刚建完,一夜之间,住店的,连同那里的工作人员都死了。之后,那个旅店就废弃了,没有人在敢靠近那里,可这两年来,还是有人死在那里。”是姑姑的声音。“别说了,小心让我家妍妍听到,吓着她。”是妈妈的声音。可妈妈不知道,此时的我却早已瘫在床上,“不对呀,应该是4个人,我和小艾一起回来得呀!不对!”我下了床,拨通了小艾家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的是小艾妈妈的哭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我会没事?为什么?我胡乱的揉搓着衣服。“噹啷!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是钥匙,是旅馆房间钥匙。是我们订房间的时候,那个大姐姐给我们,她还很诡异的笑着说,别弄丢了,要不你会付出很大得代价呢。难道~”我捡起钥匙,上面刻着这样几个字“把钥匙交给另一个人,你会逃脱诅咒!” 鬼形成的原因以及预防方法 再告诉大家些鬼知识,希望能够把人气提高点吧`!看仔细勒!!跪求票票~! ——————————————————————————— 一.饿死鬼 形成原因:旧社会穷苦人活活饿死怨气所致。 出现方式:常有气无力的向你要饭吃。 害人指数:20 防范方法:由于是穷苦人家,心一般都很好,只要按它的话作不会有生命危险。 二.吊死鬼 形成原因:上吊自杀而死,怨气所致。 出现方式:常为女性,手握一根绳子,上有血腥,要求你带回家。 害人指数:30--99 防范方法:由于上吊致死,看怨气轻重而定,不过说什么也不要答应她把绳子带回家。 三.血煳鬼 形成原因:难产而死,怨气所致。 出现方式:通常产妇可看到,为女性,手提一血红色布袋,内有血物,污秽。 害人指数:80防范方法:由于是旧社会难产而死,现在难碰上,不过碰上就。。。。最好不要理会她。 四.落尸鬼 形成原因:相传为水中的精怪。 出现方式:化为死鱼之类引诱你上当。 害人指数:20--70 防范方法:不要理会,不要贪小利而失去了生命。 五.落水鬼 形成原因:溺死者怨气所致 出现方式:游泳者在水中会有一人拉住脚,又称“鬼扯腿” 害人指数:60 第54页 防范方法:火焰低的人一但碰上很难逃脱,最好是骂脏话。 六.哨声鬼 形成原因:小孩死后形成 出现方式:吹口哨时会有人跟着你的哨声,却不见其人。 害人指数:无 防范方法;只是小孩子死后开的玩笑,不会害人。 七.无头鬼 形成原因:旧时被斩首怨气所致 出现方式:无头或手提头颅 害人指数:70 防范方法:生前穷凶极恶,碰上最好不要怕,与之作站!!! 八.殭尸 形成原因:尸体暴露后受日月精华而形成 出现方式:并不像电视中一样身着清朝服装,只是双目无神,身体僵硬,双爪前伸。 害人指数:55 防范方法:如果是医生,可以用锐器刺它的穴位,安全的办法即到高处,它并不会跳跃。 九.哦痨子鬼 形成原因:(这是湖南人这么叫,方言)话多的人死后形成 出现方式 :作出狗壮“哦哦”嚎叫。 害人指数:20 防范方法:只会让你吓一跳 十.欠债鬼 形成原因:阴间恶鬼 出现方式:常大唿“还我的。。。。”“我死得好惨。。” 害人指数:99 防范方法:由于你欠他什么没给,一般没方法可以逃脱。 十一.还情鬼 形成原因:无意中就下一鬼,阴气所致 出现方式:为不多的好鬼之一,碰上还情鬼,事事顺心 害人指数:-100 防范方法:善待此鬼,此鬼虽为还情,但不久便去,但距我所知最长一个还情鬼呆了三年之久!!!! 十二.还魂鬼 形成原因:人死后七天生前去过的地方都要一一去一次,称之为“还魂”“回煞”周星施《还魂夜》中的那个老奶奶 害人指数:0--99 防范方法:如果是死者的亲戚朋友也许可以倖免,不然无一能跑过!!!!最好不要被他(她)看到。 十三.黑无常 形成原因:传说为阴间鬼使 出现方式:身材高大,黑面,头有一高帽,上书“一见就发”手拿索命钩 害人指数:无 防范方法:将死之人可以看到,由于索命鬼使,并不会伤级活人,火焰低的人在快断气人的身边也许会看到。 十四.白无常 形成原因:传说为阴间鬼使 出现方式:同黑无常一样,只是手拿哭丧棒 害人指数:无 防范方法:同黑无常一样 十五.咋哪子神(湖南方言) 形成原因:车祸致死的 出现方式:使你迷路,无法走出,又称“鬼打墙” 害人指数:-100 防范方法:为不多的好鬼之一,所以称作“神”,因为前方有危险它才会让你迷路,不要害怕,一直向前走,解除解除自然可以走出 十六.影子鬼 形成原因:不明 出现方式:夜间出没,你会看到一怪影超过自己的影子,而这个影子根本不属于你!!! 害人指数:85 防范方法:脱下一只鞋子(男左女右)抛向天空,鞋底朝天方可,然后一只脚跳七七四十九步勐然回头大喝一声“快滚!!” 十七.怨气 形成原因:暴死或自杀怨气所致 出现方式:多种多样 害人指数:90-99 防范方法:1:快快准备后事吧!2:作死的砸票收藏!3:去寺庙里面祈祷七七四十九天方能活命! 十八.死婴 形成原因:产后即死或是被丢弃的婴儿死后怨气所致 出现方式:一般在厕所发出哭声 害人指数:70 防范方法:求它不要害你 十九.梦鬼 形成原因:多年怨气所致 出现方式:作同样的恶梦,总梦到这脏东西 害人指数:65 防范方法:在枕边放金器 二十.丧气鬼 形成原因:喜宴上暴死怨气所致 出现方式:喜宴上看到个身着孝服或素服的不言不语满脸衰愁东西即为此物 害人指数:100 防范方法:无,(我一个朋友即死于此,所以才知道此物的厉害) 二十一.喜气鬼 形成原因:丧事中暴死后怨气所致 出现方式:丧事上一人身着红衣满面春风 害人指数:100 防范方法:同上面那种一样,无 二十二.上身鬼 形成原因:多年怨气 出现方式:不见其物,只闻其声,会感到全身一个冷站,迷迷煳煳,醒来时很累 害人指数:无 防范方法:只是借用人体作它未完成的事,不会夺去生命。 二十三.夜叉 形成原因:残疾人死后怨气所致 出现方式:漂浮半空的残疾人 害人指数:99 防范方法:生前残疾,死后厉害非凡,求他也许有一丝活的希望 二十四.勾魂鬼 形成原因:传说为阴间鬼使 出现方式:比如说a明明在屋内但可听到a在屋外说同样一句话 害人指数:0-99 防范方法:中午一点,太阳最大的时候从屋外向屋内大喊被勾魂者的名字,也称“喊魂” 第55页 二十五.回音鬼 形成原因:不明 出现方式:跟你搭话,你走他也走,只是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害人指数:80 防范方法:不管怎么样不要回头 人鬼殊途 深夜,静寂无人,人们大都已歇灯入睡。然而,在一间老旧破残的古屋里,我却在焦急地等待着,烟缸里满满的菸头,则代表着我已等待了很久很久。 窗外闪过两只绿莹莹的眼睛,如幽灵般地直盯着屋中的我。觉得诡异?还是好奇?很多事情,并不是这只黑猫所能理解的。 突然,一阵寒风从窗隙中吹了进来,伴随着那只黑猫令人刺耳的嘶叫声,我不由机伶地打了个冷战,紧了紧衣领,伸手不自主地握住了身边那只手提箱的手把。望着内室那紧闭着的房门,一阵阵寒意从心中油然升起。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阵开门声把我从沉思中惊醒,从内室中走出一个瘦巴巴的老头,正是我在等待着的人,枯禅大师。 我急忙迎了上去,问道:“大师,可以开始了吗?” 老人深遂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直看得我心中发毛,随后,老人才缓缓放松了神色,沉声问道:“施主,老衲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为了招回你太太的鬼魂而牺牲自己十年的寿命吗?”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愿意,只要能和我太太在一起,哪怕是再减掉我十年的寿命也心甘情愿。” 老人听罢深深嘆了口气,双手合一,说道:“唉,都是一情字作祟,世人看不透,老衲参了几十年的佛,却也是看不透。既然施主已下定决心,老衲也不便阻拦,只是还有一言相告。” 我恭敬地问道:“请大师明言。” 老人正色说道:“鬼乃不祥之物,集贫贱,悲哀,衰败,灾祸,耻辱,惨毒,霉臭,伤痛,病死十八黑于一身,唿之难,挥之则更难,老衲要用招魂大法把施主你的阳气牵于鬼魂的命脉之中,也就是说,只有你能看得见她,能和她交谈,而别人则是视而不见。另外你必须每天以精血哺之,否则精血一断,你太太的魂魄将再度四处飘荡,难觅行踪。” 我有些不解地问道:“大师,弟子有一事不明,想问个明白,既然世上真有鬼,那么鬼必须都要用精血来渡吗?” 老人一笑,低眉说道:“人有好、恶、善、奸,鬼自然也有区别,鬼分游、怨、厉、寿。游指的游魂,凡是死于意外而不得善终的人都将成为游魂,在其阳寿尽前飘荡人间,如若碰到八字与之相符的人,则能趁虚而入,合而为一,人们常说的鬼上身便是这种情况。怨便指的是怨鬼,凡是被人害死或死不暝目者死后便成了怨鬼,皆因死者生前含口怨气不散所致,这种鬼会世世飘荡在死时所在的地方,凡是碰见人必将作怪,轻则伤人,重则索命,破旧陈败的古宅往往会有怨鬼游荡,久而久之,便会成为人们所说的鬼屋。厉则是厉鬼,此乃四种鬼中最为凶厉的,若是有人心存仇念含恨自杀而死,则将变成这种鬼。厉鬼又分为善厉鬼与恶厉鬼,善厉鬼七七四十九天后必将回到世间报仇,在害死仇人之后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害人害己,一报还一报。恶厉鬼则将逗留人间,以游魂怨鬼为食,四处作恶,为害人间。若是身穿红衣红裤红鞋,于凌晨吊颈而死,则将成为恶厉鬼,不但鬼力无穷,且兇残极恶,极难对付。第四种寿鬼则是指寿终正寝又或病死之人,唯有游魂与寿鬼才能歷经轮迴,转世为人。你太太便属于游魂,也唯只有游魂,老衲才能将之招来,待你阳寿尽时,与你共渡奈何桥,共同转世为人。” 我听罢后再无疑问,下定决心地说道:“请大师成全。” 老人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我急忙俯身打开手提箱,取出一件红色的衣服与太太的骨灰盒,交给了枯禅大师。 老人拿着我太太的遗物,转身回到了内房。 不一会的工夫,老人又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只盆钵,他示意我伸出左手,然后捏住我的中指,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我只觉得中指一阵剧痛,接着鲜血便滴滴嗒嗒地滴在了盆钵中。直放了一小盆血后,老人才放开我的手,示意我坐在外面等候,自己则托着盆钵进了房中。 看着那再度紧闭的房门,我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既带着期盼,却又怀惴着恐惧。期盼的是娴即将回到我的身边,恐惧的是,即将看到传说中的鬼魂,凡是人都怕鬼,我自然也不例外。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房门才再度打开,枯禅大师神容憔悴地走了出来。我匆匆迎上去,心急问道:“大师,怎么样?” 老人把手中的骨灰盒交给我,缓缓说道:“你太太的魂魄我已封在这骨灰盒里,你回去后供在家中,每日必须滴五滴精血于盒中,才能保证她的魂魄不散。我这里有张镇鬼符,万一鬼魂作乱,你只需贴在身上,便可保无事。” 我不以为意地一笑,说道:“她是我太太,又怎么会害我呢?” 老人摇头说道:“既然是鬼魂,生性可能已大变,老衲并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意外。”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如果施主遇到实不可解时,从这里往东走大约十里地,有一座普渡庙,你可找老衲的师兄枯海大师求助。” 第56页 我笑道:“如果真有事,直接来找大师您不就行了?” 老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低声说道:“凡事皆有因缘,老衲既然逆天意而为,自然应有劫数,能否相见,实是在未知之数。” 我还想再问,老人却已转身进了内房,再也不愿多说一句了。 我只得心怀不安地走出了这间古屋,开车往市区方向驰去。 回到家中,我忐忑不安地把骨灰盒放在供桌上,心中默默地念道:“佛祖保佑,可怜我与娴夫妻一场,请发善心让我与她尽快见面吧。” 可是静候了好久,屋中除了我加速的心跳声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此时天已渐渐发白,熬了整整一天的我,逐渐地架不住困意的袭来,慢慢地在沙发上沉睡了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翻身起来一看,屋中还是平復如初,并没有任何异样,失望到极点的我疯狂地叫道:“娴,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如果你还念我们夫妻的情份的话,就出来见我一面吧!娴,我真的好想你!” 叫着叫着,我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一向坚强的我,此时却是泪流满面,我走到观音佛像前,跪在地上,哭叫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弟子在这里向你虔诚祷告,请你念在我与娴情深意重相爱一场的份上,就显显灵让她出来见我一面吧,虽然人鬼殊途,但弟子情愿遭受千灾百难,哪怕是折寿二十年三十年也好,我只想再见她一面而已,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说罢,我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跪爬到供桌边,抱着娴的骨灰盒,一边流着泪,一边思念着娴,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恋,从相恋到共结同心,往事的点点滴滴,相爱的丝丝甜蜜,在我脑中不停涌现。可怜我与娴刚度完蜜月,她便因车祸骤然香消玉殒,看着结婚照中那明丽动人的娴,我的心中便像是刀割般痛苦。我默默地自讷着,为什么出车祸的不是我,而要是她?我曾发誓要用一辈子的柔情来呵护她,用坚实的臂膀来保护她,可天妒红颜,她居然就这么早地离我而去,令我们阴阳两隔,如今,就连见她一面也成了遥不可及的愿望了。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我的心也渐渐地沉到了谷底,这一片寂静的新房,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没有加锁的牢房般,想冲出去,却又无法自拔。我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疯狂地用拳头砸着墙壁,哭叫道:“你骗我,你们都骗我,这世上根本没有神明,也没有鬼魂,有的只是折磨,思念你的折磨!” 墙上留下了斑斑血迹,肉体的痛苦却丝毫不能减轻我思念娴的痛楚。直到敲得拳头无力,哭得喉咙沙哑,我才渐渐回復了平静,万念俱灰的我,爬到酒柜旁,拿出一瓶白兰地,一口气灌了一大口,满眼通红的我,讷讷地说道:“娴,等我,我等会就来陪你,黄泉路太寂寞了,我下来陪你一起走!” 我没有知觉地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也不管腹中如何的似烈火中烧,直到一瓶酒喝完,筋疲力尽的我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唿喊着我的名字,是娴,多么熟悉的声音啊,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勐地睁开双眼,翻身起来,叫道:“娴,是你吗?你在哪里?你不知道,我想得你好苦啊!” 我环视四周,客厅中仍是空荡荡地静寂无人,我不甘心,又四处寻找,直寻遍了屋中每个角落,仍是没有见到娴的踪影。我不由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或是在梦中?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突然身后有人轻轻地喊道:“枫,我在这里。” 我勐地转身一看,只见对面暗处一个飘荡盪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动着,穿的正是我交给枯禅大师的那件娴最喜欢的红色外衣,咋惊之下,我不由蹬蹬蹬地倒退了三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是娴?真的是你吗?” 那飘荡着的身影慢慢地向我飘了过来,在灯光的照射下,现出了她的面貌,眼前的佳人,正是我朝思慕想的妻子,娴。 我激动地沖了过去,一把想抱住她,可是却扑了个空,我从娴的身体中穿了过去,转过身来一看,娴还是站在原地,只是背对着我。我定睛看了一看,只见她的双脚离地,像是一团棉花般,身体轻柔地哪怕是一阵风也能吹走似的。 娴轻声地说道:“枫,我现在是孤魂野鬼,难道你不怕我吗?” 刚开始曾有的三分惧意,此时早已被娴那轻柔动人的声音所遮掩,我激动地颤声说道:“傻孩子,怎么尽说傻话,你是我今生最亲最近最爱的人,我又怎么会害怕呢?” 娴慢慢地转过身体,此时的她,已是泪流满面,抽泣道:“上天怜见,终于我们又能见面了,为了我,你居然甘心减寿十年,你实在是太傻了。” 我就像以前般那样轻声地哄着她,柔声说道:“别哭了,我要是不傻,现在你我又怎么能团聚呢?” 娴飘近到我的身前,依偎在我的胸膛上,尽管我的感觉仍是空无一物,但心中却是充满了甜蜜。 而正当我喜极过望时,却渐渐地发觉自己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整个身体慢慢地麻木了,便像是一尊泥塑般,身子不能动转分毫。紧接着,我的思想开始慢慢漂白,直到空无一物。 第57页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又醒转了过来,只是,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而我的思想,却已被另一个人所占据,我嘿嘿发着一阵令人发悸的娇笑声,坐到梳妆檯前,慢慢地画着眉,涂上红指甲,细心地梳理着自己本并不长的头髮…… 尾声 第二天,效外一所旧宅神秘起火,一名老人被烧死在屋中…… 山村学校 我是1986年从xx大学师范专业一毕业回去后,就被分到云南省一个边远地区的临县三中教语文了。临县三中是该县出了名的农民中学,主要是招收些附近的农村孩子来读书,上完初中基本都不上了,回家务农去了,初中三个班,高中只有一个班,仅三十多个人,眼看今年能考上大学的一个都没有,最多也就是照顾一两个师专保送生什么的,都没有升学率,也没有更大的前途和发展空间。这里几乎谁都不愿来,被分来得都是几个没关系走后门的。共有七个人,一个校长兼外语教师和党支部主任,一个副校长兼教研组长,其它还有两个女老师,剩下的就是我和吴俊,及一个至今未完全转正的50年代的老师范生,李怀念老师了。 学校离城区有点儿远,学生晚上都回四面的山村去了。一排新盖的小简易平房,有六间,可只住了吴俊我俩人。 这个学校背临大山,白天看着倒是绿荫荫的一片,可晚上就不同了,总感觉十分阴森森的,天一黑下来,后山就会忽然变得黑乎乎的很怕人,尤其有各种虫子发出各的唿叫声与夜风声混合在一起,让人听了都不敢往后山走近一步。山上有几个墓,那几年盗墓风盛行,山后那几座坟也未能倖免,尤其是其中的一座老坟,被挖得连棺材都及里面的白骨都暴露了出来。 由于学校里的简易厕所太矮了些,高点的人一站进去会露出是上半个脑袋来,于是那天我急着小便,就从小道熘进后山去方便了,怕被学生看见,我熘得远了点,恰好到了那座老坟前,出于好奇,撒完尿后我走近去看了看,不料吓得我毛骨悚然,我竟然看到不久前的还好好的墓竟然被人挖掘了,而且由于水平不高,把整个凸起的墓挖得都凹了下去。可能由于慌忙的缘故,连土都没有很好的回掩起来,只草草掩了一下,于是由于这段时间下雨,那块没腐朽完的棺材便活活暴露了出来,最让人恐怖的是棺材里露出来的那半截白生生的腿骨。虽然是大白天,可是在遮天蔽日的热带树林里,我也觉得不寒而立,我飞快的熘了回去,那天上课都有好次走神,读错了课文,因为我满脑子里都是那座老坟及棺材中的半截白腿骨。 那是无主无碑的老坟,也没有什么人去报案,本来过了就过了。 可是怪事情却出来了,三个月后的某天傍晚,天将黑未黑时。 那天是三月二五号,我正在伏案批改学生作文,却忽然停电了,旁边吴俊明正在放着录音机听音乐,也突地中断了,于是他出来看了看,原来是整排房子都停了。当时天已黑了,虽然整排房子可以住六个人,但实际只住了两人,其它四间都堆着些体育用品及杂物。也就是说现在整个不大的学校里面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刚分来的年轻老师。 我开门出来看的时候,只见吴俊明正用张凳子垫着踩上去查看保险,然后,他转头告诉我保险丝烧坏了。怎么办呢,这儿可没有保险丝。看来只能下山到县城的五交化商店去买了,我有张破烂自行车,于是我去了,因为我也着急,明天要上作文课呢,点蜡烛虽然可以,但那太伤眼睛了,再说吴俊还想听音乐呢,他刚刚买了几盒好听的磁带。于是我顺着凹凸不平的山路骑车下山去了。这时候正是夕阳下山的时候,如果快点估计半个小时候后就可以赶回来,也就是天完全黑定之前可赶回来了。可是没料到那天出其的不顺,先是下山的时候车被一个小石头绑了一下,我摔了一交,接着赶到县城五交化商店的时候,里面却正好没有了保险丝,最后我好说歹说,那位老师傅看我是个教师,又有急用,一狠心把自己店里的一个保险盒拉了拔下来给我了,也没收钱,当我连声说谢时,他只说要我好好教书,我随声答应了。 可更倒霉的事还在后头,在回校的山路上我是下来推着自行车走的,可是即便这样,车轱辘却仍然不知让什么给扎破了,我百思不解。就这样七折八拐的折磨一阵,到我到达学校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就在我快到宿舍时,忽然我听到清晰的歌声传了下来,是从吴俊明的那间宿舍发出来的。是那首当时流行的歌。 “我家就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乱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 我心想原来吴俊明这小子修好了。 可是为什么还不开灯呢?因为我发现那排平房仍然是黑乎乎的。就在我把单车停好,走过去时,歌声停祝我走过去时,看到吴俊明满脸焦急的正等着我,见到我来,还大声说,快点啊,怎么这么久。我想这小子装什么佯。于是道,我摔了一交,另外保险丝卖完了,我找了半天才找到。哦,他说那就好,快装上吧,接着朝我伸过手来。我说我来安好了,你刚才是用铁丝替代的吗,可别烧了。 他听了不解的看了我一眼,说什么呀?我想这小子还装,于是对他说,别装了,刚才我在山下都听到你录音机放的歌了。没有啊,吴俊明满脸诧异的望着我,说,我刚才上厕所去了。根本不在屋里。再说也听见什么唱歌声啊,是吗?我心想也许是我听错了,是山下哪儿顺风飘上来的声音罢。于是我自顾用手电照亮,一看电錶,却见保险丝好好的在上面。不禁气上心头,回头对吴俊明大叫,喂,你干什么呢,拿我开涮,这玩笑过了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第58页 什么啊,吴俊明站在下面说,我怎么拿你开玩笑了。你自己来看看,我从凳子上下来,没好气的对他说,保险丝好好的,一定是你拉了闸刀下来拿我来开涮。不可能啊,吴俊明爬上去自己一看。然后没话了。接着他喃喃自语道,真难以置信,刚才明明是断了的。 接着我进屋大声对他叫道,快吧闸刀拉上去,别闹了,我还要改作文呢。接着我一拉灯泡亮了起来。于是我接着改作文,心想得把时间追回来。旁边传来吴俊明录音机的声音,又是那首黄土高坡。我心想,刚才一定也是这小子放得,见我来才关了,还说什么上厕所去了。 大约两个多小时后,就在我改完了一半学生作文时,门忽然剧烈的响了起来,我站起来拉开门一看,见是吴俊明,他神色有些不对,语无伦次的对我说,协…江,今天我们一起睡吧,我一听道,你疯了吗,你又不是女的。我不欣赏你这身材,再说我不习惯两个人睡。他听了停了一会,然后又说,要不,我把录音机抱过来,我们两个一起听,今晚别睡了。我越听越不对劲,道,你说什么呀,你在旁边放,我这里就能听到见,那首黄土高坡,我听得很清楚呢。他听了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我没有放这首啊,我今天放得一直是邓丽君的歌。骗谁呢,我对他说,快回去睡吧,别闹了。我也要睡了。接着我把门关上懒得理他,然后我听得他在我门外又停留了一会才回去了。他回去后那歌声传来了,还是那首黄土高坡。 “我家就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东南亚还是西北风,都是我地歌我的歌,不管经过多少岁月,祖祖辈辈留下我…………” 就在这时,屋内的灯泡忽明忽暗的闪了几下,最后完全黑暗了。最奇怪是他那边那首歌却是把最后几句唱完了才停止的。 我正要冲出去问他,忽然我的门响了起来,吴俊明在屋外大叫,小江烧了,这次真的烧了。 我于是拿了保险丝开门出去。吴俊明正站外面,黑乎乎的身影,今夜无星无月。我也看不见他的脸部表情。只听他声音似乎有些怪异。我没想那么多,直接踩上凳子,去看保险,还没等我看清,忽然,吴俊明屋里的录音机勐地暴发出了清响的女高音来----我家就在黄土高坡哦!!!…………… 我吓得当场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头重重磕在红土地上,一阵晕旋,尤其是脚被凳子狠狠颳了一下,剧痛钻心,我感到已经出血了,可是我顾不得这些,恐惧充满心头,我立刻翻身爬起,一把拉位吴俊明的手道,怎么了,怎么还有声音,~!!!! 我感到吴俊明浑身在剧烈发抖,他语声变调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也不知……我刚才我来的找你时就发现我还没按播放键,录音机就响了……所以我,我找你睡…………。 快跑吧,我拉住他的手说,我知道我的语声也变了,闹鬼了。一定是后山的鬼来了。我脑子里立刻冒出了我前几天见到的那半截白森森腿骨来。 于是我拔腿就往山下跑,可是我发觉吴俊明并没有跟来,紧接着,身后传来他哈哈的大笑声。我回头一看,”他正一手指着我另一边用手捂着肚子大笑,我立刻感觉上当了。这时我的腿下被刮伤处,也疼了起来,我低头一看,好大一条口子,血正汩汩往外流,我一向知道吴俊明这小子贼胆大,可现在我也火了,我一声不响走了过,他还在那儿笑,一个劲捂着肚子,说道,今天是愚人节啊,逗你玩呢。别生气,哈哈……,我一声不吭,在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勐地挥手就是一记老拳重重打在他头上。他也没火,好象早有准备,只是摸摸头而已,他还是在笑。我一声不吭,爬上去把闸刀拉上,然后回屋重重把门关上了。 别以为事情到这儿就完了。 就在我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忽然又被隔壁剧大的黄土高坡的歌声震响,“我家就在黄土高坡哦-………” 我用被子紧紧捂住头,心想太过份了这小子,从明天起一定要跟他绝交。 忽然我的门又响了,吴俊明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他大声说,小江小江,这次真的出怪事了,录音机自己会唱歌,真的这次没骗你,骗你是小狗日的,不是人养的,我真的没骗你,我要是再骗你,让我不得好死…………你快起来看碍 他在门外不停的说着,越说越真切,可我就是不理他,自己用被子捂着头。 现在十二点早过了,已经不是愚人节了,我要再骗你不是人养的,他说,我过去了。然后我听他脚步声走了回去。接着是开门声音----接着,一会儿传来他凄歷的惊叫,是谁,你到底是谁,~!快出来!!~!我听他的吼叫声感觉不象是假的,他一般很少会发出这样惊恐的叫声~!他又大声叫我的名字,小江小江快来看,出怪事了,录音机不听我控制了………你快来看啊~!…… 听他叫得那么离奇,我终于决定再去看看,我从门后抄起一根铁管子,开门走了出去,我慢慢靠近他的门边,然后透过窗子,向里面望进去,却看到一幅令我目瞪口呆的情景。 只见吴俊明正一个劲的把播放键按下去,可是那键又跳了下去,并且自动翻放起来!最后他一转头看见了窗外的我,于是他对我说道,小江,你快来看,这录音机怎么回事,不按播放键也会自己唱歌出来。 第59页 我有些狐疑地走了进去,心想别是他又在搞什么鬼。可是明明看着他没按释放键下去,但那录音机去自动唱起了歌来。你来看看,他对我说,我心想,我就不信这个邪,于是上去看了,果然如此,按下去它又唱起歌来了,我狠心,把电源给拔了下来,可是它照样唱了起来。这下我知道不大可能是吴俊明这小子搞得鬼了。 一时,我呆住了,随后我一想,把磁带那出来,看你还唱不唱,于我我飞快的按开键门,把那盘磁带拿了出来,看了一下,果然不是黄土高坡,而是邓丽君的专辑。真奇怪了。我转头对吴俊明说,平常胆大异常的他已经是一脸的骇然,他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我。就在我俩发呆之际,那录音机忽然响了起来————我家就在黄土高坡……!! 啊!!我们两个不由分说,转头就朝门外挤着跑了出去。脚步不停,又朝山下跑,我手里还紧紧捏着那根铁管子,我已经吓傻了,忘了把它丢掉。 是不是下山去报警?我转头对吴俊明说,他一脸面无人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忽然看到山上一片红色的火光,我一楞,停住了,大声对吴俊明说,你看那是什么,他一回头看了看,却竟然是他的那间房子着火了。我说怎么办,要不要回去,里面有重要东西吗? 听见重要东西四个字,吴俊明的脸色忽然变了,然后他一声不发,转身跑了回去,别去了。我对他大声说,我胆子比他小得多。但是此刻也只有跟着他上跑上去了。不过我离他有点远,我害怕,还是不敢靠近,只好跟着他。 一会,我们就到那排宿舍门口了,吴俊明不顾一切沖了进去,可怪事了,那火光忽然不见了。我看到吴俊明站在里面,也傻了。就在这时,我忽然看见在他的床下似乎有一截白生生的东西一闪,我走过去,想看清,却见那东西不见了。 吴俊明走了出来,说道,怎么回事?他脸上也是很惊疑不定,正不知说什么好。我对他说,你床下到底放着什么啊,我刚才好象看见东西闪进去了。他一听是床下,脸色马上变了, 结结巴巴对我说,没啊,没……什么啊,就一把锄头。我很奇怪的看着他,不解的道,你怎么会放把锄头在床下。他一时傻了,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我又看到床下伸出一样东西来,不错,是一截白森森的骨头,是人的腿骨,!啊,!!我吓得大叫,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呀!你快看?吴俊明立刻回头,却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惊魂不定看着我说,没什么呀,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因为我眼中看到的就是那天我在老坟墓那儿看见的那根子白骨头。接着吴俊明走了进去,他躬腰从床下拿起那根白骨头对我说道,就这把短锄头矮!放下,快放下!!我拼命对他大叫,可是奇怪我的嗓子却哑了,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我拼命朝他挥舞着手。想叫他出来。忽然,这时候他的屋子里双着起火来,好象连他都烧到了,他怪异的大叫,然后放下手中的骨头,伏下身去从床底下抱出一个很小的象泡菜罈子样的东西抱着飞跑了出来,他对说,走吧,我们还是下山去。 但是他见我站着没半点反应,我猜我这时有脸皮已经变得青蓝了,因为我看到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红色火焰闪照下特别明显,尤其最明显的是那黑东西的下半身右边露出的半截白骨头。那黑乎乎的东西紧紧贴在他身后,他却浑然不觉。就在这时,我迸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怪叫声,你身后是什么!! 他回头,然后他开始怪叫,乱跳乱打,甚至他把手中那个罈子扔了起来,砰!砸碎了。只见里面竟滚动出来两个银光闪闪的古时后用的小元宝。用一块红布褒着。 吴俊明还在乱打着,他身上已经着起火,他又拿过我手里铁管子…… 就在那个小黑罈子摔碎在地下的时候我就已经晕倒了。我脸孔冰凉的倒在地上。 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学校领导很关心的来看我,那个五十年代留过苏联的老校长对我高声说着,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的,吴俊明老师在不象话了。竟然动手把你打成这样。他现在已经在公安机关接受调查了…………” 老校长不停的说,我终于听清故事的梗概,据他们说来,竟是吴俊明的癫痫病发作,我去拉他反而被他用那根子铁管子打伤,而他最后狂吐白沫后,也晕了。 我不懂,为什么这样说,但我知道完全不那么一回事。我想说出点什么,可校长及时按住我的身子,好了,你不用说什么。我们都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你的课会有人代的,你放心吧。 接着他们走了。留我一个人在病房里。一直发楞! 两个星期后我出院了,而吴俊明则转院了。从法院到了精神病院,经法医和心理医生鑑定证实,他已经患上了高度精神分裂症。 半年后我有幸收穫一桩爱情,离开了那所学校,告别了我的半载教师生涯。我调到了县工商局。因为我爱人的老爸是县工商局长。 现在我过的生活很被学校里以前的同事所羡慕。有车座,并隔三插五的经常出入各种酒店餐馆饭馆。但是我却怀念那段不成功的教师生涯。尤其我觉得我对不起那些,天真企盼的目光,在我手下,没教出一个象样的学生。当我有时坐车从临县三中下面新修的公路上路过时,我经常会仰望着那座已经变化的青山。那儿已不在时原先的森林了,已经开发成种植了各种果树的果园了。每当看见有陌生脸孔充满朝气的年轻老师带着学生们在山上劳动时,我就有一种忽然想回去的冲动。我其实不喜欢现在这种没有一点创造性的工作。但我却没有勇气离开,因为在这儿有人罩着我,我活得有头有脸。况且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第60页 我一直不明当时所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会解释得如此离谱,说是我和他打架。还有那几个元宝那儿去了。也没有人提及。不知是不是李怀念老师拿了。因为第二天最早发现我们的是他,他因为是民办代课教师的身份,知识又老化,一年后新分来的老师到位他就下来了。他共教了十几个班学生。被处理下来时,只拿到了三百多块钱的一次性补助。如果是他拿去了。那样也好,我想。 关于吴俊明我去看过他两次, 他傻傻的,手里紧紧拿着两个用锡纸褒起来的象元宝样子的圆东西。据说这是医院根据病人特徵专门为其做的,这样有些吵闹的病人就会安静了。 他确实很安静,在我看他的时候,第二次我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是不是去挖了那座老坟,那坛元宝是从里面挖出来的吧?他当然什么也答不出。只是呆呆看着窗外。其实那儿根本没有窗子,只是个很小的有光可以照进来的圆孔。 现在我身上唯一可以纪念那件事的,就是那根要没用掉的保险丝。爱人见我抽屉里有这东西问过两次,我都告诉她是备用了,但家里保险丝坏了三次我也没有用它。有时候深夜我会把它拿出来看看,这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那个五交化商店里老师傅的话语,你是三中刚来的老师吗,不用付钱了,你要好好教书啊! 当然……我当时急着走,说得很随意。 幽灵怪车 辛萌迪是东海市某纺织厂女工,她家离厂里很远,她骑自行车上下班,至少也要四、五十分钟到达。厂里工人工作时间三班倒,中班和晚班夜里十二点交接,她下中班到家也就约深夜一点钟了。她的父母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辛萌迪是奶奶从小一手看大的,她今年19周岁。她上班有一年了,每次遇上萌迪夜晚下班,奶奶都十分担心,不等她回到家,奶奶是不会睡觉的。 十月的一天,正值辛萌迪上中班,深夜十二点钟交完班,她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工厂,骑了十几分钟,她来到了那条幽长的森林小路,这条路名叫槐安路,是她上下班的一条必经之路,狭窄的道路两旁是茂密的槐树林,几乎把天空遮蔽。她每次夜班走在这条路上时,都觉得可怕,因为此时极少能见到第二个人,而且这条路还不允许汽车通行,所以,这条路深夜里显得非常神秘幽静。此时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她骑的很快,甚至不敢回头看,只盼着尽快走出这条街。正在她提心弔胆地骑车疾行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她回头一看,见一辆汽车从后面驶了过来,她没太在意,稍稍拐了下车把,靠边继续骑着,骑了一会儿,见那辆汽车还没有赶上来,她又回过头去,看到那辆汽车行驶的非常慢,辛萌迪正在奇怪,那辆车已经驶到她的旁边了,而且,速度几乎和她骑车的速度一样。这时她惊奇地看到,这像是一辆老式的汽车,车头类似卡车头,车身象个大面包,黑乎乎的的颜色,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汽车。咦?辛萌迪心里说,哪儿来的这么辆怪车?。汽车基本上是在与她保持均速行驶。辛萌迪看到车厢内空空的,驾驶室内也黑乎乎的,看不见里面的人,而且这辆车所有车灯都关闭着,没有一点亮光。她开始害怕了,两腿用力勐蹬,那汽车也稍稍加速跟着她并行,她减速,那辆汽车也在减速。讨厌!辛萌迪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更加惧怕这辆汽车了。就这样,直到她出了槐安路口,上了大道,那辆汽车才背她行驶而去,她望望那辆远去的老式汽车,心中好生奇怪。 辛萌迪匆匆地回到了家中,奶奶还在等着她。她一进门,奶奶便问:萌迪呀,今天怎么回来晚了点呢?哦,没事的奶奶,萌迪笑着说,往后您不用等我这么晚,反正我有门钥匙。哎,不等你回来,我睡不着呀,奶奶说,你饿了吧?家里有点心。我不饿,辛萌迪说,奶奶,您快休息吧。她说完,习惯地到卫生间用温水洗过脸,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她到镜子前照了照,生怕奶奶看出她有什么异常,而为她担心,她见自己并无什么异样,才放心地躺下睡了。 第二天下午,辛萌迪准备去上班时,奶奶把亲自做好的一盒饭菜,交给她说:萌迪呀,今天别在厂里买饭了,这是奶奶给你做的,你准愿吃。萌迪接过热乎乎的饭盒,心中十分高兴。其实,萌迪已经很懂事了,她在上班时也常常担心:奶奶一个人在家,身边没有人,万一有个什么大事小情,也没人照顾。 当晚十二钟交班完毕,辛萌迪骑上自行车快速朝家驶去,不多时她就进了幽长的槐安路,这里灯光暗淡,路上静悄悄的,夜晚的冷风不时向她袭来,她觉得浑身阵阵发凉,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她看到道路两旁的树头在不住地晃动着,使她心中油然生起一种孤独的恐怖感。正在这时,随着一声汽车鸣笛,在她身后不远处,幽灵般地出现了,她昨晚见到的那辆奇怪的汽车。辛萌迪发现,那辆怪车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觉得那辆汽车可疑。她不敢再回头看那辆车,只是拼命地蹬了起来,自行车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她刚下班,身体实在是太累了,眼看就要出槐安路口了,她只觉得两腿发软,实在是骑不了那么快了,不得不降下速来,当她气喘吁吁地回头望时,那辆车早已无影无踪了。她出了这条路上了大道,心里还在想:是我骑的太快把它落下了?,还是它熘走了?。这辆车的出现,简直像幽灵一样,令辛萌迪感到特别害怕。 第61页 当她回到家时,奶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她关心地问:萌迪,你怎么啦,脸色这么不好。萌迪没多考虑,她对奶奶说:这两天回来的路上,我总是遇到一辆汽车,是一辆样式非常老的汽车,现在,恐怕想见都见不到。怎么,碰着你啦?奶奶焦急地问。没有,萌迪回答,我总觉得那辆车很可疑,就象是有意跟着我似地,让人讨厌。哦,没碰着就好,奶奶说,一辆汽车,有什么害怕的,它走它的,你走你的呗。可是……萌迪本想再说什么,但她看到奶奶心痛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她像往常一样,洗过脸就睡了。 第三天下午,辛萌迪上班临走时,奶奶递给她一只手电筒说:拿着吧,回来时,遇到黑灯瞎火的地方,照个路用。辛萌迪本想不带这个,但又怕奶奶生气,就接过了手电筒。临走时,她听得奶奶还在唠叨:哎,要是有个伴儿就好了。 萌迪告别了奶奶,四点钟准时到达厂车间上班,她把前两天夜里回家时遇到的事,告诉了一起上班的几个女工,几个女工听了后,觉得事情挺古怪,其中一个女工对她说:萌迪,你说那辆车跟着你时离你很近,那你干吗不记下它的车牌号,告诉我们,万一你有什么事,咱们也好报案,警察可以根据车牌号,很快地查出那辆车的来歷。萌迪一听,心想: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虽然那辆怪车上任何灯都没有开,而且那条路很暗,不过今天,我有奶奶给的那只手电筒,用它也许能看清那辆车的牌号。萌迪这样想,却没有说什么。 夜里十二点钟,辛萌迪下班后,不多时,又走进了槐安路,她骑的并不很快,因为她想,如果那辆怪车真的再出现,她一定要看看,这究竟是辆什么车,并注意记下它的车号。灯光暗淡的槐安路上,此时格外幽静,辛萌迪就这么不急不慢地骑着车,并注意观察着。但是,那辆怪车始终没有再出现。萌迪心想:难道那辆汽车的出现,真是偶然的吗?若真是如此,我还是快些回家的好。她这样想着,便加快速度骑了起来。眼看就要走出槐安路了,突然,从道路旁边的黑暗处,窜出两个蒙面人,他们拦住了辛萌迪的去路,辛萌迪被迫下了自行车,站在原地浑身打颤。其中一个蒙面人走向她,晃着手中亮闪闪的匕首威胁道:别出声,跟我们走。辛萌迪从来没见过这种场合,她哆嗦着问:你们。。。要干。。。什么?。少废话,蒙面人厉声说道,想活命就快把钱全掏出来,否则的话,我们给你放放血,快点。蒙面人边说边朝她逼近。此时,辛萌迪已被他们吓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另一个傢伙见辛萌迪没反应,也朝她逼近。就在这危机时刻,一阵汽车喇叭声,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三个人不由自主地,同时寻声望去,只见离他们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幽灵般地出现一辆老式的汽车,他们被这突然出现的情形惊呆了。这时,从汽车前方,勐然射出两道强光,正照在两个蒙面歹徒身上,随即,那辆汽车朝他们行驶过来。那两个傢伙见状,惊慌失措地逃离了现场。辛萌迪也不知道,这辆汽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也顾不上记什么车牌号了,而是慌忙骑上自行车,拼命地往家奔去,直至骑到自家门口,她才勉强定住了神,但此时她已是满头虚汗了。 她来到门前,当她取出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门却被顶开了,原来,房门根本就没有上锁。她认为,这是奶奶特意给她留的门,就推门进了屋。辛萌迪叫了奶奶一声,没有回答,她见奶奶坐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着两眼象是睡着了。奶奶,我回来了,您快回屋睡吧。她说着,走到奶奶近前,伸手就要搀奶奶起来,可是奶奶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奶奶,你怎么啦?萌迪用力摇晃着奶奶的胳膊,大声地说,你怎么啦,奶奶?奶奶仍然毫无反应,当她松开手时,只见奶奶一下倒在了沙发上。吓的她急忙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之后又回到奶奶身边,她感到奶奶已停止了唿吸,辛萌迪的两眼一下子湿润了。稍过片刻,她起身到外面去等侯救护车。 救护车很快赶到了,三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随辛萌迪进了屋,那个年龄较大的医生,来到萌迪奶奶身旁,摸了摸她的脉,又分别翻开两只眼皮,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站起身来问辛萌迪:怎么现在才叫我们来?辛萌迪说:我刚刚下班回到家里,发现后,就立刻给你们打了电话。那个医生瞟了她一眼,又问:这几天你都不在家吗?“我每天都在家,就是上班,辛萌迪说,昨天下午我去上班之前,我奶奶她还好好的呢。”什么?那医生一愣,接着又甩出一句:开什么玩笑。怎么是开玩笑?辛萌迪迷惑不解地问。那个医生说:既然你每天都回家,你就应该知道,她老人家已经死了三天啦!。萌迪听罢失声问道:你说什么?死了三天?。对!那个医生两眼盯着辛萌迪,肯定地回答,至少三天了。啊!话一出口,萌迪一下子惊呆了。 ————————————————————————————— 各位,我更新得也算快的了呀??给我多砸点票好不列?我要票票!! 魔 1 三月二十七日晚上八点半,郑绍德和同事们道别,走出三民分局门口。他不由自主地伸了伸懒腰,因为刚刚才开完一场长达两个多小时、没有中场休息的搜查会议,感觉十分疲倦。 第62页 骑上自己的摩托车,绍德并不打算直接回家睡觉,他和剑向约好了,等搜查会议一结束,就马上到医院来看他。 剑向住院观察的医院在中华路上,离分局并不算远,绍德骑着机车,不需二十分钟即可抵达。 两天前,剑向在进入钟思造密封的公寓后,遭到食尸怪鼠的袭击。当其它房间的警察听到激烈的打斗声,迅速赶到现场主卧室时,怪鼠已经皮破肉绽、奄奄一息了,而剑向则失神地坐倒在一旁,手上持着一根满是血迹与毛屑的警棍。 巨鼠趴在地板上的身躯如任意堆弃的被毯一样扭曲成团,显见体内有多处骨折出血,怪异的将死姿势格外触目惊心。 剑向很可能是由于惊吓过度,以及长时间因工作一直没睡,所以当时的意识相当模煳。他的衣服被巨鼠抓破,身上有多处老鼠的抓伤与咬痕,左手前臂的内侧有一道较深较长的伤口,鲜血从裂缝处汩汩流出。 同事见状连忙通力合作将剑向抬出卧室,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员随即以干净的布块简单包扎他的伤口。剑向被送到四楼走道后,高组长亦立即通知救护车,让剑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治疗。 剑向在救护车到达医院后仍然意识不清,急诊处为他的伤口消毒止血,并注射血清。考量到巨鼠可能是多种传染病的带原体,医生决定让剑向留院观察,做进一步的检查,必须确定没有遭到感染才能出院。 医生同时告知,剑向先前超过二十个小时完全没睡,加上进行长时间的搜查工作,体力早已透支,住院的时间最好能在两天以上,让体力能完全恢復。 就在剑向住院休养的这两天之间,三民分局的刑事组对“钟思造命案”全力展开调查。绍德知道四○一室的尸体既然是剑向以推理而发现的,他必然十分关心案件的后续发展,所以也想藉探望的机会向学长报告办案进度。 “绍德,你来了; 剑向看到绍德开门进房,便举起他没有受伤的右手向他打招唿。 “学长,没事了吧?” “没事。”剑向回答:“明天医生应该会准我出院。” “太好了,那么明天起你就可以帮我们抓兇手了。”绍德一面说,一面拉了一张放在墙边的椅子坐下来。他抬头看看这间清静的病房,感觉到剑向在这里的恢復状况应该十分良好。 “……已经确定是命案了?”剑向问。 “嗯。现场那只包裹在被单里的右手,虽然已经快烂光了,但经过法医的鑑识,可以确定属于衣橱里的死者所有。 “另外,从关节处的断面仍然可以鑑识出来,那是被人以利刃用怪力斩断的。现场发现的水果刀,刃部留有许多缺口,和手骨断面的比对之下相符。最重要的是,以断面的切截方向来看,兇手可以判定为左撇子,因此,不论是以角度及力道来看,死者自断右手的可能性都非常小。 “然而,无论兇手的惯用手为何,这都无法改变一个根本性的逻辑矛盾:命案的现场是自内密封的。除了四○一室的铁门被柜子整个堵死之外,各个房间里对外的窗口都钉上重重木条,根本不可能有给兇手逃逸的出口。” “所以……这是密室谋杀案了?” “没错。”绍德点了点头。 “我以为我一辈子不会碰到这种命案。” “我也是,”绍德继续说:“可是,搜查小组也做了命案的现场重建,结果显示只要是在室外,就不可能以任何方式让现场形成我们发现的密闭状态。更何况,学长你也曾经检查过四楼走廊监视器的录像带,命案发现前六天以来,没有人和钟思造一起进入四○一号房,更没有人偷偷离开。 “虽然我认为这么奇怪的事件一定有某个合理的解释,但……实在是太困难了!怎么想都想不透!学长,你在那天露了一手精采绝伦的推理,破解戈太太家为何出现老鼠的谜团,那你对这个密室有什么看法?” “事实上……”剑向勉强轻笑一声,“我还在住院呢,你就想让我脑袋累得更出不了院呀?” “不是、不是啦!对对对,我这次来,其实应该是来报告搜查进度,而不是来问问题的。”绍德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另外,死者的身分确认为钟思造本人无误,是根据他的身体检查资料。 “房东持有的房屋租赁契约上,所附的身分证影本上有钟思造的户籍地址。根据户籍地址,我追查到他住在凤山市的老家。他的父母亲都已经去世,唯一的亲人是他的姑姑,她很乐意协助警方办案,花了不少时间才翻出钟思造十八岁左右的牙医就诊纪录。根据这份纪录,可以得知钟思造的左侧下颚第一小臼齿是银钯材料制成的义齿,这一点和四○一室的尸体相符。 “除此之外,辅以尸体的性别、身长也完全无误,所以更可以确定死者为钟思造了。” “那么,能够确定钟思造死亡时间的范围吗?” “法医在高组长的逼问之下,最后说出来的结论是三月十九日至二十二日间,也就是钟思造最后一次出现在大楼监视器当天起算三天内。 “由于死者尸体的重要脏器都被那两只噁心的大老鼠吃光,法医没有办法从胃肠内的食物决定死亡时间,只能从那只被床单包裹的右手臂来猜测。不过,因为那只右手包着床单,腐败现象所产生的热气加速臂肉的腐烂,大幅影响判断的范围。 第63页 “从四○一室的厨房里找到一大堆肉类罐头,以及几个大垃圾袋,里面装满吃剩的空罐壳与饭、面等快餐调理包的废弃塑胶袋。由这些垃圾的数量来看,钟思造在四○一室里足不出户已经待了三周左右。我们另外在卧室里找到一迭邮局提款存根与统一发票--在这段时间内,他使用仅存的邮局存款购买大量的食物、家庭木工材料与工具等,独力建筑完全封闭的空间,不知目的究竟为何。 “还有,原来他所任职的视听器材行,我们也从四○一室客厅里置物柜的摄影机包装外壳上找到地址。然而,前去调查的结果却出人意料之外--那家视听器材店虽然确实位于三多路上,老闆却声称钟思造在去年十月开始工作,只做了一周就窃取店里昂贵的摄影机失踪。老闆虽然立刻报警,警方却发现他在店内所登记的所有个人资料都是假的。” “有这种事啊?” “也就是说,当钟思造搬进四○一号房时,其实他早就不在视听器材店上班了。大概是房东或管理员问过他的职业,他才伪称刚找到工作不久的吧!当我们问起钟思造的交友状况,老闆只说一无所知。” “我想,从他的姑姑那里,一定也没问出什么东西了?” “正是如此。钟思造真是一个很会找麻烦的死者。若非他在房东那里偶尔表现出诚实的一面,我们恐怕也没办法在租屋契约上找到他的户籍地址……” “四○一室里有没有找到通讯簿或电话簿一类的东西?” “没有。” “我就知道。” “客厅置物柜里除了有一架昂贵的dv数字摄影机之外,还有一台录放机,以及一箱总共二十几卷拆封过、未贴标籤的录像带。我和立为学长检查过这些录像带的内容,但里面全都是噪声……立为学长说,他认为这并不是没有使用过的全新空白带,而是有人将录像带里的内容洗掉了。 “钟思造的行动不仅十分神秘,而且他也刻意不让人知道他的交友状况,更诡异的是,在死前他甚至藏匿或销毁其个人通讯簿,录像带的内容亦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洗掉的,对警方而言,这简直是有心在制造无头悬案嘛!” “确实很古怪。”剑向沉思一阵,“对了,绍德,据管理员说,钟思造生前曾有一个偶尔会到他住处的女朋友,能够找到她吗?” “这是组长今晚所决定的两个未来侦办方向之一。不过,我们翻遍整个四○一室,没有发现任何照片。虽然有同事去询问各住户以摹画女子素描,但证人们的说法之间有很大的出入,应该是印象模煳所致,目前能确定的只有,女孩子的年纪在二十岁左右、长发、眼睛很大、身材苗条等,她的身高范围在一百五十五至一百六十公分之间,经常穿着白色套装。” “另外一个侦办方向呢?” “钟思造的收入来源。” “组长果然敏锐;剑向说:“长时间没有工作的钟思造,他的生活费究竟从哪里来?--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侦查方向。” “我也这么觉得,”事实上,刑事组长高钦福一直是剑向与绍德两人良师般的长官。虽然年纪已近退休,但办案经验丰富,纵使缺乏年轻人神来一笔的巧思,不过侦查方向的切入角度常具备高度的洞悉力。“高组长说,清查现场所有的统一发票与邮局提款存根,核对日期与金额,这样才能界定出钟思造生前外出的活动范围是在哪一带,另外,我们也必须去访查他曾经购物过的店家。” “等我出院以后,马上就可以加入大家了。” “可是……”绍德低声说:“组长在搜查会议散会以后,私下告诉我其实还有第三个侦查方向--这是一个怪异的侦查方向……” 剑向以眼神表示不解。 “已判处死刑的连续杀人狂--「噬骨饿魔」洪泽晨。” 2 一八八八年八月七日,英国伦敦东区(east end)爆发了白教堂(white 插pel)血案,一名妓女惨遭利刃割破喉咙,全身刀伤共三十九处而亡。此后两个月内,东区继续发生多起同样以妓女为杀害对象、手法同样残暴的连续兇杀案,造成当地居民人心惶惶不安,伦敦苏格兰警场(scotl and yard)大为震撼。 当时的伦敦东区其实是个龙蛇混杂,贫民、恶徒及娼妓聚居之处,治安状况不佳日久,伦敦警方也因对这一连串的的谋杀案毫无头绪而饱受指责。 案件急转直下的关键出现在同年的九月底,当时一家报社接到一封署名“开膛手杰克”(jack the ripper)的来信,内容以红墨水书写,信中明白表示自己是白教堂以降的连续谋杀案真兇,信末并且盖上指印。十月初收到第二次来信,从信中非下层社会的用词研判,显为同一人所为,并充满挑衅意味。 于是,经由媒体的大肆披露,开膛手杰克成为全英国人恐惧的神秘潜伏者。在布满浓雾的伦敦,隐藏着一个神出鬼没、嗜血成性的杀人魔。 开膛手杰克的杀人行动并未停止,接着又犯下惨绝人寰的最后一案--玛丽.凯里(marykelly)命案。玛丽.凯里在十一月九日被房东发现遭分尸横死于租屋房内,不仅被剖腹取出子宫,兇手还割下她的耳朵与鼻子,切除她的乳房,并将这些器官排列成人脸的模样。 第64页 警方研判,玛丽在死亡前惨遭长达三小时以上的虐杀。然而,就在警方认为开膛手杰克将进行更残暴、规模更大的兇杀计划时,杰克的行动断然中止,自此永远消声匿迹,徒留世人不曾停息的猜疑。 连续杀人魔的歷史自十九世纪末起,至今大约一百二十年左右,以社会现象的角度来看,应是发展脚步太快的工商业都市里,使人际关系过度的冷漠与疏离;而价值观的模煳化与复杂化,则形成对道德的质疑和无视。 再加上多元媒体的兴起,导致了个人的精神状态异常、心智发展扭曲、主观意识伸张,终于引发了陌生人之间的暴力冲突。 继开膛手杰克之后,连续杀人魔如时尚流行般地在全球各地肆虐。一八八○年代波士顿的哲西.帕莫洛杀害二十七名儿童、一八九○年法国的“剃割狂”法海尔犯下十一件虐杀案、德国的佛利兹.哈尔曼为二十四起命案的兇手、有“都瑟多夫吸血鬼”称号的彼得.柯顿、“山姆之子”戴维.波克威兹、日本的宫崎努、中国大陆的刘叔宝等等…… 这些满手血腥的魔鬼,无一不逞其变态至极的杀人手法,并以平庸凡俗的常人身分隐蔽在人群之中,遁形于警政系统的恢恢法网之隙。 而,高雄市可说是台湾的“首恶之都”,也许是因为民风剽悍野放、气候炎燥炙热,容易激起人类冲动亢奋的一面,因而各类大小刑案不一而足,成为台湾人印象当中治安最差的城市。 事实上,在高雄市内亦曾经有过一个震动华人世界的连续杀人狂,他就是在一九九五年枪决的洪泽晨--外号“噬骨饿魔”。 一九九四年夏天,以高雄市新兴区为主要范围,扩及邻近的三民区与前金区等地,三个月内一共发生了十二起手法兇残且相仿的连续命案。和外国大多数连续杀人狂命案的主要不同点在于,被害者并不是幼童或妇女,却清一色全是老年人。 这些老人的共通点是独居、年纪都在七十岁以上,而且都有相当不错的生活水准与教育程度。他们靠退休金的利息及收入丰渥的儿女汇款,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却没想到竟横遭血腥戮杀。 命案全部都发生在午夜。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平均每周一次的老人虐杀命案,兇手皆以长时间进行尸体的肢解作业。他除了以利刃割断被害人的喉咙之外,并且斩断其四肢,以刀片刮除其上血肉,并在暴露的骨骼上留下咬痕。 杀人后割肉啃骨的行为实在过于骇人听闻,高雄市因此完全被腥风血雨的恐怖气氛所笼罩。 兇手还蘸上死者的血,在命案现场的墙上写着下流鄙俗的脏话,以及对警方缉捕的挑战词句。 “我知道,警察也有老年人!下一个就是这些人了!哈哈; 然而,就在高雄市警局束手无策之际,一封提供命案关键线索的来信改变了警方的窘境。这封来信,是当时旅美返台的精神科医师李敢当所寄。 这封长信明白指出兇手是典型的精神病患,经常进出医院,且具有十分强烈的反社会人格。他的年纪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童年曾经被成年人虐待,受过高等教育,单身独居,没有固定、长期的职业,在工作上也表现平庸,充满挫折感。 他的工作与老年人息息相关,却将他们视为洪水勐兽。杀人的手法虽然惨无人道,但在犯案时皆经过细密的计划。 来信内容给高雄市警局无比的震惊,市警局总局长立即拜访李敢当医师。李敢当医师旅居美国多年,与当地犯罪学家研习先进的罪犯侧写(profiling)侦查技术,并十分乐意协助警方办案。 对当时的台湾警界而言,罪犯侧写是一项既陌生又新奇的办案方法,不少人对其成效深感难以置信,但这却是世界上能够对付这种身分不明的连续杀人兇手之唯一途径。 事实证明,在清查过高雄市内各大小医院的精神科病患资料后,警方终于缩小了嫌犯范围,最后逮捕了读过大学、在老人之家当义工、并且经常受僱于富有老人病痛临时看护的二十九岁青年洪泽晨。 洪泽晨的身材颀长、面貌清秀、言行举止彬彬有礼,与一般人心中连续杀人狂披头散髮、目露凶光的刻板印象截然不同。但是,无论从齿模的比对或命案现场的模拟,都罪证确凿地指出他就是唯一的兇嫌。 在精神科医师李敢当对他的数次访谈中,洪泽晨坦承犯下这十二起血案。他自称在幼年时期父母双亡,并曾经遭到老人性侵犯,从小就十分厌恶这个毫无生产能力却又占用社会资源的年龄层。 上了大学以后,他的人际交游因为儿时的阴霾而难以顺遂。洪泽晨没有志趣相投的朋友,他也不愿改变自己去融入人群。相反地,他耽溺于童年的伤害,难以克制地接近老年人,发展出幽微痛苦的自虐情结。 随着这种扭曲的情感像癌细胞般增长扩大,洪泽晨终于开始发狂。他根据自各老人安养机构窃得的数据选出合适的对象,于午夜时分入侵被害者家中,进行残暴的杀戮行为。 关于割肉啃骨的变态举动,洪泽晨对李医师的说法是,唯有如此,才能排解他看到老年人的呕吐感。但李医师却指出,这其实是一种混合暴力发泄与性爱结合的行为。 他更渴望的是,能够得到全国瞩目,并赞许他清除社会无用渣滓的义举,但显然全国的反应与他的期盼截然不同,这也是他不断持续犯案的另一动机。 第65页 洪泽晨在一年内求处死刑,并在隔年农历春节前枪决,但高雄市民们惊惶的余悸仍久久未定。 3 剑向从病床上醒过来,才察觉到自己刚做完一场恶梦。 恶梦的画面十分逼真,他在一条漫长的马路上,追着一名长发飞扬的白衣女子,那女子不曾回头,持续地向前奔去,一直跑到一个红色房门的屋子才停下来。 女子的脸侧着,好像在偷偷瞟看从后跟上的剑向,但剑向仍然看不见被乌黑直发遮掩的脸孔。女子不待剑向靠近,她随即打开房门进入。 剑向赶到以后,他发现红色的房门门锁根本打不开,他着急地拼命旋转那只喇叭锁握把,但门把丝毫不为所动。 然后,他发现整只门把都是鲜血。他的手流着血,门把也不停滴着血。 就在这时候,门锁突然开了,他立即开门进入,想追上那位神秘的白衣女子。剑向发现白衣女子就蹲踞在门后走道的尽头。 他慢慢走过去,看见白衣女子回头。但,隐藏在乌黑长髮后的脸孔,却是一只老鼠的脸,老鼠正在享用尸肉,牠的双手黏满腐肉败血。 巨鼠在一瞬间转身飞扑朝他而来,剑向下意识地举起警棍反抗。一阵缠斗之后,他定睛一看,看到了遭木棍击毙、血肉模煳的人脸。 那张女人的脸鼻樑歪折、唇齿暴裂,在他怀里,以诱惑的眼神不断发出阴冷的笑声…… 醒了。 剑向的额颈满是汗水。原来自己正置身病房。 他想起在医院会客时间即将结束前,与绍德最后的对话。 “你知道法医和组长私交很好。他在验尸后私下告知组长,说钟思造的身躯虽遭老鼠噬食,但事实上他透过显微镜,在死者的骨骼上发现许多细碎的刮痕,综合物证后他判断应是兇手为割除尸体血肉所致……为免造成不必要的负面影响,法医没有将这一点写在供项目小组同仁参考的报告中。 “当然,首先要排除洪泽晨犯案的可能性。第一、洪泽晨已经死了,第二,他憎恨的对象全是老人。然而,除此之外,一切的杀人手法皆与「噬骨饿魔」如出一辙。 “说实在的,我不相信有谁的精神状态会异常到去学习洪泽晨的杀人手法。况且,若是真有某人有心模仿,他也不可能根据警方公布的有限线索加以全数模拟。当时为了保护被害人的尊严及隐私,命案现场有不少细节被予以保留或隐瞒,直到现在也未曾披露,这是钟思造命案的兇手没办法得知的。” “组长很看重你,所以将这条线索交由你全力负责。” “不,他希望由学长你来全力侦查。” “哦?” 或许高组长早已看出,自己对这个案件的热衷程度?--剑向这么想。其实这也是警界传统的良好惯例:案子是由谁挖掘出来的,最重要的侦办方向就由谁来负责。如此可以避免争功的后遗症。 所以说,高组长认为从“洪泽晨案”着手,是最可能找到出路的方向了。 那,高组长并非亲自告知,反而请绍德转述……这又是为什么? 组长在担心我! 一定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和立为的随性淡然不同,剑向与绍德,都是高组长眼中推理能力既强、办案态度更属于穷追不捨型的组员。但两人之间最大的不同点,是绍德比剑向冷静多了,他很少将情绪置入案件中。 --绍德对我在戈太太家中提出的意外解答,并导出四○一室内有一具尸体的推理嘆为观止。因为他一直对自己的推理能力有很强的自信心,甚至可以说是自负亦无不可。 --所以他才会这么在意我的推理。 事实上,剑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他能在瞬间推导出戈太太患有梦游的真正原因。 那根本就不是推理……那只是因为……因为…… --我在小时候,也曾经患过梦游。 所以剑向才能说出“梦游,正式的医学名词叫睡游症”这样的话来。“以儿童与女性罹患的可能性较高”,他在国小时曾得过为期一年多的睡游症。 不是推理,而是知道。 剑向也十分在意自己恢復了童年对梦游的记忆。这又有另外一个理由,而且是他两天以来仍然无法释怀的。 突破四○一号房后,他立刻进入钟思造的卧室--为什么? 彷佛早就预设好目的地一样,彷佛早就知道钟思造的卧室位置一样……更甚者,他居然在尚未拍照存证前,就伸手拉动床底的被单? 破坏现场是办案的禁忌,而他竟然毫无犹疑地这么做? --然后,我看见那头食尸巨鼠,不,应该是那头食尸巨鼠看见我。我记得曾与牠有过激烈搏斗,但细节完全想不起来。 就好像是在梦游一样。 --也就是说,这卷录像带是我在那个时候拿到的…… 剑向所指的,是他制服口袋里的录像带。 那是dv摄影机专用的录像带:长六.六公分、宽四.八公分,薄薄一片。它可以轻易隐藏在上衣口袋里,而不会被发现。 坐起身来,剑向从衣橱内的上衣口袋中拿出那捲dv带,他以拇指与食指捏起这个黑色的小立方体,举在面前端详。 第66页 比起v8、hi8或d8摄影机所用的八厘米录像带,dv所用的录像带宽度只有六.三五厘米,相形之下显得轻巧许多……剑向不知道这卷录像带是何时放进口袋里的,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打死巨鼠以后的空白时段。 在巨鼠倒地死亡和同事赶到之间,剑向的意识消失了。他现在明白,这卷录像带是从钟思造的卧室里拿的。但,他为何这么做? 这卷dv录像带是否和绍德所提过的、放在客厅置物柜的那箱录像带不同,里头藏有破案的线索? 绍德在场时,他没有把录像带的事情说出来。当时,也许是他还没有清楚地认知到自己真的拿了录像带。 因为刚做过恶梦。梦境和现实那时还有点混淆。 剑向忽然想不起他到底是在绍德来访以前或是之后做的恶梦,他甚至开始连做了几回恶梦都分不清了。 空 “放屁!一个死人难道会自己走路跑了?”分局长生气的拍着桌子大骂; “李巡官!你马上给我写一份报告,详细的说明经过!” 这个新来的分局长,虽然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这个案子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个昨晚在海边淹死的尸体,竟然一大早会不见?这也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一接到报案后,派出所马上就派人去现场看守,不过..大家都是到了现场,看一下就躲起来睡觉了,谁会看死人看一个晚上?偏偏早上接班的同事一看,不得了了!尸体不见了! 林投公园,本地人没事绝不会去的地方,从大门进去是一个不小的树林,沿着树林中的小径直走,可以到一个海边,白色的沙滩形成一个海湾,十分美丽,可惜的是..再往前不远是一个军人纪念公墓,每到了晚上,在公墓的灯光照射下,显的相当的可怕.....其实最令当地居民感到不安的是;这个海边有鬼! 每当有警察到这里来,不用问,也不用看,一定又是有人淹死了... 而且,这里的鬼很兇,要是有谁坏了它们的好事,它们一定不会放过 那个人!...三年前,一个村长不顾大家的反对,在公园入囗处设置了一片告示牌,警告外地来的游客注意安全,此地己为县政府所关闭,禁止进入.... 在第三天的清晨,一个年轻人骑车撞上了那片告示板,血溅满了整个 板子,第四天晚上,村长也莫明其妙的被发现死在沙滩上! 我静静的听着这位老伯说完,心中却浮起主管的话:‘发仔,阿丰,我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们两个去办!虽然这不是我们的事,不过...我坦白说好了!我快要升官了,可是还差一点...这次如果升不上去..以后恐怕就难了,所以,你们破了这个案,我一定能升..............我打断这老头的话,“阿伯仔,你知道那个死人怎会不见?知影是谁去搬走?” 这老头冷笑一声:“哼!谁会去搬?是被鬼叫去的啦!你们也不用赶着找啦!不用三天,不用三天他就会回来带人啦!” 这句话我不明白!我赶忙问:“谁要回来带?要带谁?” “我年岁也有了啦!不怕他来害我!你爸活够本了,怕杀小?干!大人你要知,我就说给你听...咱们这里啦,七年一醮,每次作醮的前一年啦,鬼王会来抓七个人啦,他会先叫一个人去,再放他回来找啦!每次都这样!你看就好!不用三天..他就会回来找人!明年就要建醮了啦!你就看就好啦!七月以前一定要死七个人.....” 这些话我压根就不信!我向他道了谢就走了,到现在我还是认为这是一件人为的事,可能还包括了犯罪行为... 我回到所里,看了一下现场的相片,很奇怪,就是尸体不见了,白布,草蓆都在...也没有脚印及其它痕迹...实在想不透! 到了傍晚,会长回来了,一语不发给我一些文件,是从县政府拿出来的,我看了一下..是该地的每年意外死亡统计...平均每年死亡人数都在五人以上,...有几年特别多...!我心里一惊..在心中推算一下日子,和那个老伯说的..不谋而合! 我急急的打开档案柜,找出以前的失踪人囗记录和无名尸记录...除了有二次没有记录外......每一次有尸体失踪,一个月内就跟随着会有七人在该处溺水死亡...我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传了上来... 会长又拿给另一些影印文件,是县志...里面写的全是文言文,大约是清朝年间的...里面提到有一个道士曾经建言该地是鬼门,最好能建庙来克制...再看另一份..是民国七十二年的,政府打算开譬公园时一位不知名人士写来的,也是提到绝不可行,并建议最好能将该地海滩破坏,以绝后患等等......直到七十六年的一份评估报告中提到:“该处海滩为标准的断层沙地”,并有数股强烈的海流经过,并不宜作为海水浴场....... 所谓的“断层沙地”,我并不懂,不过我知道那里的沙滩,往前走三公尺还只是到大腿而己;如果再往前走三公尺水就高过腰部,再往前一步的平均水深是三点二公尺..有许多外地来的就常是因为这样才发生意外的!我立即打电话给主管,向他说明目前我们所查的情形 ...主管只是要我们特别小心.. “会长!走..我们去找人!”我抓起外套立即就和会长出门要去找白天的那个老伯! 还没下车我就觉的有事发生了! 我急忙和会长下车..那个老伯竟然失踪了!他家人说我走后他就跟着我出门.......这下..我希他没事! 第67页 我打电话找村长来,村长说也不知道...我转述这老头白天所说的话 .....村长听了之后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说:“.....他出去多久了?我们快去海边!..喔...不..当我没说!!” 村长一定知道一些什么事! 我立即说:“好!我们去!”村长急急摇手:“不..不..不要去..去了只会..” 还是不肯说!我拉着他:“把话说明白!不然我现在就去,而且一定会拉着你一起去!” 村长发出绝的声音:“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不要问我.放开我!” 我纠着他的脖子,不断的逼问......他终于说了..和那个老头说的一样! 他还叫我们去找一个人,离这开车要四十分钟.....叫我们去问他.. 我一刻也不停,因为自己内疚吧! 那个人姓张,自称是张天师的弟子,年纪蛮大了,问明我们的来意后,想想了一下..说:“嗯..我去试试看..不过...也不用说那多!我跟你们走!我收拾一下东西.....” 在车上,他说那个不见的尸体己经回来了,而且也一定在那附近,如今如果不把他纠出来,七月一过,一定要多增意外! 我有点迷惑...什么时代了..我竟然会相信这个? 说不定那个老伯只是出去一下而己....张法师要我去找几个流刺纲渔船来帮忙..(台语叫:放拎仔船)..我心中一直考虑着..该不该听他的? 事实上,我自己很明白! 我只是要找出那具不见的尸体而己!我犯不着扯入这一大堆的混水之中! 让我的主管升为二线一星的人事室组员,我也才能方便的调单位,这些年在外头奔波,实在很累了......我想回去故乡,陪陪我年老的父母.... 我要回家! 我转过头用十分冷漠的语气告诉那个道士说:“我只要找出那具尸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可以去找渔船来,不过...你玩我的话...我一定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你不妨试试 !” “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我十分肯定能找出它来,只是我没有办法去作....我也不是那种傻人...”道士缓缓的说着..“你放心!我一定让你能交差!” 我们回到了派出所,才一进就有电话来..我从值班手中接过电话,是一个我朋友打来的,他住在林投公园的对面,他告诉我有十个年青男女进去公园了... 可恶!正值多事之秋,这些傢伙还来赴死?我马上向主管报告,要主管派人去将他们赶出来。 主管听了之后沈默了一会儿....说:“发仔,你还是不懂...你听过一句话?[没有犯罪,没有绩效]....” 是的,我知道主管的意思了....如果我叫一个小偷不要去偷东西,那我什么也没有!可是如果我等他偷了之后,再去抓他,那我就有绩效! “如果,我等到他们发生意外后再去救人...也许真会因此而死人..出事了我再去救..我和我主管会有嘉奖..反正,死的人又不是我...我现在去挡住他们....他们当然不会有意外!而我也当然不会有嘉奖!” 我楞了一下...人命关天.... 主管笑着说:“..嗯..你懂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你看着办...” 说完就签出返家了。 主管等于什么都没说!我出了事..他一定没事,我作对了..两个人都有好处.. 看着办?我该不该自私? “小发....我...我想,我去看一下...怎样?”会长也知道我的难处,我的积分己经可以回家乡了,但是就是调不走... 我苦笑了一下:“当然去看看...不然真叫他们死在那里?” 我让会长去..而我立刻打了电话叫本地的几个有渔船的人过来...在备勤室中,道士开门见山的说出要在公园内打捞尸体,这些船东每个人都摇头.....“不是我们不肯!开玩笑?叫我们去死是不是比较快?” “从以前到现在,你自己说,有谁会把船开去那里?不是说怎样...那里那么脏...对不对..没理由要让我们去....” 大家七嘴八舌的向道士说着... 我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甩在地上............ 一下子没有半点声音,静了下来...我还没出声前,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 这些人,每在人都在走私,或多或少而己,除非有必要,我很少去干涉他们,只要不给我弄一些毒品,枪只,我也不去管他们...当然!每个月都有...... 我对这些人从来不客气,我站起来,顺脚翻桌子..桌上的茶杯掉了满地..... “嗯..阿顺仔..是不是要我拿钱请你们去干?”我将他从椅子上纠起来“干你娘!你最近在干些什么..?当作我不知道?嗯..?” 这些傢伙都是地方上的角头,一般的渔民也不会作违法的事,有了点钱,就想弄更多....他最近走了不少洋菸.... 对付这种人唯一的方法是;一定要比他更凶! “狗忠...你的那些酒..值不少吧!”我再度坐了下来,重新倒一杯茶;“最近海调处都没什么绩效...我看,报给他们去抓好了...好不好..?” “你再说下去!”我告诉道士,顺便指着那些人:“你们谁明天没来!可以试试看我会怎样!....” 道士说出他的计画,明天早上六点,天刚亮的时侯,从外围右边军队的驻区,放网放到公园右侧的海边,再从两边收网.......我则打电话向勤指中心报备,并向军区打个招唿,请他们明天也派阿兵哥协助... 第68页 值班的小王走进来说:“小发,刚会长打电话回来说找不到那些人,我己经叫线上警网过去了...你要不要过去一下?别让上面知道..不然又要被骂...” (线上警网受分局指挥,不能离开巡逻线,不过如果想去什么地方的话,有一些技巧,不能公开,想知道的人再跟你说) 我想都没想就往公园过去...我到的时侯,看到一群年青男女正和会长及警网在 一家店门囗.....我把车开到会长的旁边,问他:“没事吧?在那里找到这些人的”会长摇摇头说:“少了两个男的!我们刚刚才从纪念公墓的牌楼下把她们带出来”我这才仔细看着这些人,五个女的眼睛红肿,好像刚哭过,三个男的则是一脸茫然..我急忙下车问:“那两个的呢?跑去那里了?” “他们还没回过神来,我问了好几次都问不出所以然来...先带这些人回派出所再说啦!”会长指着这些人说,我看到还有几个女孩的脚在发抖..... “嗯..只好这样了!”我们将那些人分别推上二部车...有几个女孩竟然尖叫出来....“....不要拉我们..不要拉我们.....” 我突然想到什么...背上一阵发凉.....“快!先回去...信哥,你用无线电叫勤指中心,叫他们快派人来,说可能有人落水,要带探照灯....会长,他们可能到海里去了 ,..我们在这里等分局的人来!” 于是,另一个同事开着我的车,分别带着这些人先回去派出所..... 很快的,军中的人和分局的人都来了,这时我们才一起进去公园海边,打开探照灯,要找那两个人,军方的陆战队队员早就准备好了,在一旁待命... 晚上十点多了,今天的天气又很不好,风浪很大..要找到的机会,只怕是零..我心里这样想着... 突然!有人喊:“..那里好像有人!”大家把灯光照过去...果然有一个人影.. 陆战队的人立刻就往海里去,他们身上己绑好了绳子.... 经过了至少半个小时才将那个人救上来...我不经意的看到这个男孩的脚环上....有着极明显的伤痕.......看起好像是抓伤的! 这个男孩上来之后,艰辛的说了一句话:“有..有.东西在抓我..” 就昏了过去!这个男孩的体力实在是很好.....后来才知道,他是学校的游泳代表队.. 搜救一直持续着,这时分局长要我们先回去休息...我那能睡的着?我顺便向他报告明天的行动......... 快十二点了..还找不到另一个人.......强烈的海风带起着咸咸的水滴,不断的打在我的脸上,我伸手抹去了脸上的盐粒...... 看来,这里不太须要人手了,我缓缓的往出囗走去,一路想着这件奇怪的事,一直到我回到派出所睡着了,还是想着它,以致于让我作了一晚上奇奇怪怪的梦..... 睡梦中,我好像被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拉着我的脚不放..一直往深黑中滑去..我勐地睁开眼...真是有人在拉着我,定神一看,原来是会长! “会长..你干嘛..不要吵我,我再睡一下”,我一天没睡了,累的要命! “小发!快起来啦,我笔录问不出来啦...他妈的咧!”会长还是不断摇着我的脚... 我一起来就纠着会长的衣服大声的问:“你他妈的是新来的?问不出来?问不出来不会扁他们喔?,这种事也敢来找我,去死啦!” 我看看表,快五点了,这我才起身仍不断的咒骂着会长... 到了办公室,我拿起笔录一看...“法克!你们在耍我?”这种笔录就算是我在学校的时侯也写不出来,他妈的!电影看多了? 我皱起眉头,沈声向会长说:“会长!这东西能开玩笑吗?不要说拿给检察官,我看一送到三组,不用三分钟!你一定会被三组组头一枪打死,丢到马桶冲掉....可能出人命的大事耶..” 我找一个看起比较乖的女孩子,轻声的问:“来..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晚上到海边干嘛...下水去玩很危险你知道吗?我问一句,你说一句....知不知道?” “我们到了海边.....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他们..就一直要走到海里去...我我..”我打断她的话:“他们是谁?干什么的?” “就是王xx和李oo和张...”我再度打断她的话:“就是和你们一起的那几个男的?对不对?” “对...我起先以为他们在开玩笑...后来..愈来愈远..我们就要去叫他们回来...可是他们不听..我好害怕...我一直叫他们....他们....我听了直接就了解了结果,就是因为开玩笑,不小心就被海浪走了!对不对?” “不是...是我们去将他们追回来的...可是..可是..我们只拉到三个人..他们两个...他们...他们....”我看看她的表情..再看看手上的笔录.... 嘿!倒是一模一样...混蛋!以为我是昨天才毕业的吗? 我不动声色:“会长,你把她们隔离问话,我问这两个!”我将三个男的分开,一个一个问,可能是我的长相不够迷人吧!来来去去就是一个结果,“我不知道..只知道全身都湿了..没多久就看到那个胖胖的警察..就被带到这里来了...”我回头看看那个胖胖的警察---会长,不禁想笑...但是一下又正色的问:“不要骗我!我很清楚你们怕被学校罚..但是不能不说实话..”我看看时间..快六点了,得去公园了..:“阿德,你先问一下,不过,他们想出去就让他们出去,顺便买东西给他们吃.......我先走了..” 第69页 这是技巧之一,我们并不是在问话,问话有二十四小时的人权限制,是他们在协助调查,他们随时可以走,不过...我们没说可以走..敢走的没几个..到了海边,道士己作好一切工作了,这时天才刚亮,远方的天空仍是一片灰灰的...虽然是夏天...还是有点凉..... 沙地上只有几个阿兵哥在昨晚搭成的架子上,用远镜辽着.... 我问道士:“那现在如何了,下一步呢?”这傢伙.....并不回答我,只是一直看着远方的海面,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流刺网上端的白色浮筒,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形成一串不规则的虚线...随着浪潮高高低低的起伏不定...... 道士突然回头..:“起网!”我被他这个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二边马上有人启动发电机,我这才看到二方都装好了起网机,四台机器发出低沈的的嗡嗡声......... 我看着网子从两头慢慢的绞上来,网上勾满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没有半只鱼?”..又有人在我后面发出声音..我吓坏了..差点没跌在地上.....“干!你是在哭爸喔..害你爸吓一下...”我真想给他一个老拳,叫他也尝尝这种想打人的滋味.... 不过...是奇怪,连一条小鱼都没有!!看着网不断的起上来,心中却想着:“难道这样就能找到尸体?这里水流这么强,有的话..早就流走了...???” 剩下不到三百公尺的长度了,再不用半个小时应该就能起完了,..“嗯..如果真让我找到尸体的话...至少也有三支嘉奖..不过..没有找到的话..顶多也只是被骂而己.....划的来....” 一阵 “塔..塔..塔..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往声音来源一看..只见网的二端扯的笔直..绞网机因绞不动而发出跳动的声音我连忙问:“怎么了?” 道士也一直不理我,只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一下扯住他问:“到底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道士这才像回过神来一样说:“....没什么..可能是网子卡住了....海底的东西..” 我放开他,详细的瞄他一眼,总觉的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怪怪的.. “那要怎办?”我再问道士;“我早看准了,现在是大退水(大退潮),等一下再拉近一点就可以看到了!” 突然一个船东靠过来,悄悄的对我说:“大仔,现在是退水没错,不过再退也只有两个小时...你看..现在都快八点了...那里会退再下去?” 我怀疑的看着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老大仔...别的我不会啦!我每天在拼货(走私)..就靠流水吃饭..我没必要骗你啦...绝对不会再退了啦... ” 我想了想...回头跑去找阿兵哥,叫他们把军卡上的起重机放出来给我用.. 我叫两个船东来帮忙,将钢索的头固定在网索上.... 我作个手势,阿兵哥就开动起重马达..很快的,又开始绞上来了,而且还比原来更快..道士见状急叫:“你们在干什么?停下来..”,便要向军卡那边冲过去,..我一把拉住道士,说:“ 干嘛?谁在作主?你?还是我?” 我放开他说:“让我来吧!你休息一下...”,说完我便回头,不想再看他,就在我回头的那一下子间...我似看到他对着我冷笑了一下..我再回头瞪着他:“你笑什么?”..只见他像没事一样..说:“笑!?没有?.....” 没多久...水中出现了一团白影,这表示网中有东西...... 首先出现的是二具尸体,己经有点浮肿了,没见过....接着上来的..是一具.....不!是两具!..其中一个我认得,正是我看相片不知看过多少遍的那具,那具失踪的尸体!我几要以为我眼花了...它的手..己经肿的破掉了的那支手..我没有看错....我听到我后面发出了好几声惊叫声.... 这具几快肿成二倍大的尸体,它的手,正紧紧的抓着另一具尸体的右脚! 都可以见到骨头了!这个被抓的尸体..一头白髮...竟然是那个和我说过话的老头!! 这一连串的不可思议...我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不经意一转头! 看到道士正直直的看着我,嘲角带着浅浅的笑...好像要告诉我什么... 我一惊...急忙爬起来...指着他:“干你娘!你看杀小?” 在船东的扶持下..我跌跌撞撞的回到车上,用无线电,要求支援....分局的人一来,和军方一致决定封锁消息! 刚从医院里回来的会长告诉我.:“那学获的学生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水..只觉得有人一直拉着他的脚...还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向他说..只差一个了....只差一个了....就只差你一个了.....”...只是..他的脚.......他的脚..却实是抓伤的...... 我摇摇头,不可能....一定是巧合....天下那里会有这种事? 我把这个案子以意外结案,不然真叫我如这些学生所说的写上去? 我可不想找骂! 事情很如我意的结钳了,我的主管升官了,当然!我也接到派令,我能调回彰化了,这个案子结束后,我暂时可以清净一下子,..... 并没有如那老头所说的,要死七个人! 一切都是巧合!我这样告诉我自己!...明天就要走了,嗯....哔------,bb.call叫了,我拿起电话想回,没看过的号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那个道士....叫什么来着? 第70页 我心里突闪过一阵不祥的预感.....这电话...!? 是他!这个道士...我急忙回了电话....是一个女的接的... “我陈xx,请谁找我?” “ xx派出所的陈先生吗?我是xxx的太太,他以前是作道士的....” “是的!我知道他..有事吗?”,我心中那一股不祥的预感愈来愈强烈... “他....昨天出去到现还没回来..他跟我说过..如果他出事了..叫我找你...”,我一听到他这样说....我只想到一句话... “差一个...还差一个.......” 我急忙告诉她,要她立刻到派出所来...不会真的.... 会长听我叫他,马上就过去急急问:“什么事?公园又怎么了?” 我二话不说就会长到公园去....还没进去里面...我就2道一定又有事发生了!门囗一堆人围在那里,我推开人群....还没进去就被一个警员挡住了“学长..上次你们到我们这里来破案还不够吗?这次又要来干嘛?”会长和我都楞了一下,我清清喉咙,:“学长,里面的好像是我朋友....我想去看一下.....没必要这样吧!”一到海滩...不用看...果然是他!我征征的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的!世界上不会有这种事的!!就和第一个死尸的姿势一模一样...面部朝下.... 我想告诉这个警员...千万小心...但是,我一抬头..就看到他那浅浅的冷笑,和那天道士一样的冷笑....那个眼神...彷佛在说:“ ”别管我......还差一个..“ ” 我吞下了己经到喉头的话..... 回到彰化的第二个早上,我看到一个并不显眼的新闻..... [xx讯] xx县xx派出所警员胡xx,于本月二十一日,在该管区的xx公园,因发现有人溺水,奋不顾身的跳水救人,不幸英勇殉职,胡xx是警校第xxx毕业,平常表现良好,二十一日下午,经过...............我看着他的相片....还是带着那么一点的微笑....一点诡异的..... 四夜三天 第一夜 一个昏暗的下午,高考分数线下来了,自己那可怜的分数与本科专科遥不可及。但是母亲还是很希望我能成才,所以就替我报了一所民办大学。 这所民办大学据说在济南市,根本不需要什么高考分数,学费又出奇的便宜,最重要的是似乎没有几个人报,因此好专业都是可以挑得着。 报名没几天就收到了录取通知,另付了火车票,上面的时间准确的写着七点钟从青岛发车,列车需要运行五个小时,也就是说,我可以在午夜十二点到达济南。 到了火车站,灰黄的夕阳已经沈到了海的负面,整个青岛仿佛早就沈默于黑暗了。我在约定的地方站了一会儿,看到几个学生围在一个举着繁体牌子的男子身边,那牌子上整齐的写着:济木学院。我哑然一笑──济木学院,颇为土气的名字,但的确是自己报的学校。 于是我也走了过去把报名单交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不合夏季时令的厚重的服装──长衣长裤,仿佛把自己裹了一个严实,不知道是不是天太黑的原因竟然看不太清他的面孔。 说实话,我并不怎么喜欢这趟414次列车,完完全全是那种老式的,空调双层的齐鲁号显然是要好得多,特别是好像由于是晚间车没有多少人似的,但还好有同学陪着,大家都有说有笑,然而坐在我们背面的老师却很沈寂,仿佛已经睡了过去似的,如同死了般。 我们这几个学生中,身材较壮实的阿威和我挺合得来,尤其一点就是我们都爱听鬼故事,还没出青岛市,就听他一口气的说了十几个,惹得胆子较小的女生菲儿心中一阵阵发麻,小玲的表现还算不错,睁着大大眼睛努力记完一个又一个。然而莫名的困意袭上心头,竟然想睡觉,这时看了看表才只有晚上七点半,只听阿威道:“搞什么鬼!那么困!”于是四人两两依偎的睡了。 朦胧中,老师把我们叫起来并告诉已经到济南了,我们都爬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的景色,但都很悲哀,因为它们都已沈沦到黑暗当中了。 火车的速度逐渐减慢,过了一会儿传来剎车的声音,果然是进站了。于是大家起身拿行李,这时菲儿的眼中在扫描过四周后流露出异样的恐怖,悄悄的说:“怎么没有一个人?连差票的列车乘务员都没有。”阿威憨然一笑道:“姑娘是不是刚才吓傻了,济南是最后一战嘛,也许刚才乘务员已经和吴老师查完票了。” 吴老师也就是我们的那个带队老师,此时他回过头来告诉我们要下车,这时我才看清了他的面孔,灰色的眼睛分外无神,皮肤在昏惨惨的灯光下更显白皙。 只记得和吴老师一路走着,在黑夜里一个接一个的走着,总是过了一会,娇气的菲儿就怨声载道的说:老师还有多远。吴老师却不回头,嘴里念叨着:就到了,就到了。 就到了,就到了。 黑夜中的时间仿佛也发生了混乱,我无法理清我们几人花了多长的时间走这条道路,总之当再次的疲乏涌上心头的时候,眼帘中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颇为破落的建筑,正门还算宽敞,上面有用繁体从右到左书写的“济木学院”四个字,让人仿佛坠入了歷史的轮迴,忘却了自己还活在现世。 我们几人尾随着吴老师从正门进去,走过了还算挺拔的教学楼,又穿过一条窄小的游廊,一个静谧的花园就呈现在眼前,说是花园,其实名号是不正的,但是中央的那棵参天大树就让人惊讶不止,那弯曲的虬枝,张牙舞爪的向四面伸展开来,仿佛要申入建在一边的血色的学生宿舍一样。菲儿唯唯诺诺的搀住小玲的胳膊,说:“玲姐,这个树可真怕人啊!”阿威回头笑道:“古今往来关于树的鬼故事可多呢,如聊斋中的兰若寺旁的树妖,对了,最近香港那边风传一个鬼故事,说有一个年轻人和她母亲去郊外游玩,然后到一棵参天大树下用餐,打开饭盒后,发现里面全都是碎树枝,你们猜猜谁吃了她们的午饭?”菲儿听到此刻一声尖叫,泪珠儿也淌了出来,小玲怨道:“阿威,你吓唬菲儿干什么。”阿威却火上浇油的笑着。此时吴老师却转过身来,幽幽的道:“不要乱说话……”不知怎的,我感觉到他的话中带有一丝恐惧,仿佛有人要把他生吃了一样,“男生在宿舍1的402室,女生到宿舍2的402室,两个人一个房间。”说罢,吴老师把钥匙给了我们,自己向教师宿舍那面走去,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小玲一声冷笑:“好奇怪的人!” 第71页 我们把行李分好后,就去了各自的宿舍。 阿威和我是在四楼的第二间房,也就是说,除了1号房间其他房间还没有安排住人。房间还算不错,十个平方米对两个人来说甚至有些阔绰,夜有分立的床位,不用保受上下床的折磨,书桌还算干净,但唯一让人不舒服的是外面摇曳的树枝,那奇形怪状的生命,让人从心里生出恐惧来。 我回头看见阿威把衣服放好后自己躺在床上,圆睁着两眼,不由得说道:“阿威,你别那样,真的很吓人。”阿威听后朝我憨笑道:“在火车上都睡了五个小时,所以很精神,刚才想事情呢!” 我释然了,随后又不得不全身痉挛似的紧张,原因是阿威说了让人不寒而慄的话──他呆了半晌,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冬,你知道我刚才想什么吗?你知道刚才小玲的话是什么意思吗?”我笑道:“不是就觉得人家吴老师神秘吗?”此刻,他的眼神有呆滞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和菲儿都是近视眼,黑天里看不到什么,我和小玲却看得真真切切,他──走到那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突然间感到头晕目眩,有种非常想呕吐的感觉,我强忍住后,试探的说:“你的意思是,他消失了?”阿威点点头,然后突然拉着我的手,说:“走,我们去看看,那里是否有什么东西。”我慌了神的向后退,我知道自己心里的恐怖达到了极点,虽然我爱听鬼故事,但是我只是将这作为一种娱乐,我不愿意这是真真切切的! 然而心里又很明白,如果弄不明白,这个学校是没法呆下去了。 于是跟阿威蹑手蹑脚的跑下四楼,转了个弯,悄悄的向教师宿舍走去。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夜是那么的黑,心中怀揣着巨大的恐怖正是这种感觉的使作俑者。然而突然听阿威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叫声,我问他,怎么了,他的嘴半张着,但很快又闭上了,我砖头一看,吓了一跳──是吴老师──在黑夜中,就算是你的至亲,在莫名的时刻站在你的背后也会让人吓的魂飞魄散,何止,这还是我们刚认识的老师。 反正,不知道怎么收场的,我们又回到了宿舍,只记得老师骂了我们很多,回到宿舍本应是谁不着的,谁知在窗外夜中的沙沙声,却将我们慢慢催眠,推向无知的境地…… 第一夜完 第一天与第二夜 不知道为何,沈睡得如此之快,仿若先前在火车上的睡眠完全不存在般,而刚才的惊魂却又不能成为玩味而让人的精神振奋,真的就这样一下的睡过去了。 梦境中,我和阿威到了一所寺庙,我总是不对寺庙敢兴趣的,偏就拉着阿威往外走,阿威却不挪动半步,然后挤出来一句话:“那里有树!”梦中的我心里一阵闹笑:本不是自称能耐吗?却又害怕起树林来。 外面很黑,树林的确有一种一样的色彩,然而我却沖了进去,记得那是怎样的摸索,磕磕碰碰,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这是如此复杂的一座迷宫,中间却有一棵极大的树,树枝如蛇一般弯曲着,我环着它而行,步伐十分沈重,心中已经感觉到有一种未知在等着我。 果然,一幅惨澹的景色就在眼前──菲儿,小玲都直挺挺的吊在树上!她们本来迷人的双眼现在已经突出了眼眶,直勾勾的盯着我,此时,一根粗壮的枝干抓了过来,死死的缠住我的脖子,然后尖端的部分插入我的嵴樑,然后吸食我的血液和骨髓,那一剎那我感到无尽的失落,眼前甚至出现了好多幻象──是阿威!还有一些学生们,我向他们求救,却没人反应。 姑且算是白天开始了,反正我已经觉得外面天已大亮,外面夜有洗脸漱口的声音,我微微的睁开眼,看了一下摆在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早晨六点了,再仔细一看,并非我们带来的那一个闹钟──是学校为我们准备的,我把阿威推了起来,他迷迷煳煳的,随口就问是不是黄昏了,我笑道,你睡晕了,现在是早晨六点。他突然清醒了,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反问道:怎么可能,我的电子表明明是6:00pm!我凑过去一看,果然。但窗外的景色告诉我,他的表“坏”了。 阿威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情况,然后砸了砸手錶,说这块破表还是品牌货呢,那么快就没电了。 我感到事情颇有蹊跷,然后走到外面问了几个401室的同学,他们都说没有错,他们的表都正常,于是我也回房掏出箱子里的表──没错,是早晨!我为自己的无知和阿威的破表而可笑。 过了一会,学生会的生活部长跑了进来──是一个高个儿的男孩,嘴上洋溢着微笑,十分精神的样子,他说学校要在八点钟搞升旗仪式。 再次于菲儿几人呆在一起,已经是七点五十了,离升旗仪式还差那么一会儿,我望着小玲那恹恹的样子,笑着说:“怎么,昨天没有睡好吗?”小玲却摆摆手:“是睡的过头了,你不觉得我们睡了好长时间?”这时我突然明白阿威的话了。 升旗仪式十分的简单,学校领导一一的上台做了介绍,然后我才发现,原来济南是一个很落后的地方,为什么人人说话都有一股子脱离时代的味道!他们说的都很老套,竟然还牵扯到什么坚持毛泽东的绝对权威类似于文革的胡话,下面的学生都一片闹笑,此时上面的几个人都要发作,却又强忍着。 第72页 不知道是不是学生们都听烦了,一个小伙子吆喝道:“毕嘴吧!”领导们不禁纷纷表示惊讶,但仍就克制着。 上午是没有课的,我与阿威准备出去游一圈,以免在这死气沈沈的高校中闷死,可是传达室的老头却不准,我也是绝不屑与这种人理论的,也许我也很以貌取人,但毕竟那个老头的面目极其可恶,老皮上枝条纵横,不知写下了多少年的春秋,那干涩的眼睛,甚至让人怀疑近些年来他是否有过眼泪。 正在垂头丧气的时候,阿威告诉我可以从学校花园前面的矮墙爬出去,我听了不禁大喜,于是穿过一条杨树小道,就直奔花园而去。一路上,阿威看着两旁的参天大树,悄声对我说:“小冬,看看那些树。”我也仰头观察──那些树,那些依然张牙舞爪的树枝,它们的臂膀互相连接着,仿佛分不清哪棵为哪棵,我猜它们的根也必是相连的,可以归为一宗门派了。但我的心思没有放在树上面,只考虑到如何翻墙。 其实事实告诉我是不用担心的,那里的石凳绝对可以帮我们的忙,我用脚轻轻一凳,然后一个漂亮的翻身就跳到了外面,阿威的体重则高于我,所以爬起来稍稍费事,但也过来了。 外面真不是一个正常的地方,全都是平房,它们建在一条土道的两旁,显得像一座座扩大了的坟墓,我跟阿威说去找一家做小炒的地方,他也欣然同意,于是在土道上朝东走了开来。 一路上,阿威不断跟我讲一些关于校园的鬼故事,例如厕所里的老婆婆,三楼血滴之类的,但最令我受不了的是一个叫做红坎肩的短小鬼故事,既是说一个女生在浴室里洗澡,忽然听到窗外有人问她要不要红坎肩,她就信口回答说要,结果第二天她的皮肤被剥了下来,就像穿着一件红坎肩。人当然是死了的。 其实,最令我不安的是没有看到一个活人,一个问题也在我脑中迴旋开来:为什么两旁全都是民房,而没有人出没呢。我也问了阿威,他耸了耸肩。直到一会儿,看到一个男人从远处骑着一辆旧自行车跑了过来,心里才稍稍平安。可却很奇怪,他看到我们的时候,面目竟然非常惊讶,甚至从自行车上滚了下来,在我们的不远处打哆嗦,我们想过去帮帮他,他却见了神色异常夸张,然后狂叫一声:鬼啊!接着以不是常人的速度跨上自行车,同向逃去。 可能快到中午了,却还没见到小炒店,所以只能返校。当然,还是从花园爬了过去,通过那条杨树道的时候,我的感觉很奇怪,竟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问我的一句话:“冬子,到哪里了?” 枯燥的下午在图书馆里度过的,幸亏没有晚走,因为那里的图书真是同样的糟糕,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小玲和菲儿在夜里跑到我们的宿舍里,兴师问罪的说:“坦白吧!上午出去了吧!外面有什么好玩的?”我们据实相告,她们俩显然对答案不太满意,菲儿然后又说,今天你们走了不久,学校就让外省学生去领校服了。“我顿时来了兴致,道:”我还是比较偏爱nike.“小玲在一旁讥讽道:”什么校服。分明是红坎肩!“ 我脑中一阵晕眩──红坎肩。 菲儿打了我一拳,道:“挺不错的衣服,我看一楼的女生们穿的都很好看,我们是第三天领衣服,你学习好,就当地方代表吧!” 小玲和菲儿就聊了一会儿就走了,一下去就听见男生们的狂唿,接着听到几声哀鸣,我寻思不知哪位仁兄中了小玲的女子防身术。 阿维在一边走了过来,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不要担心,红坎肩是别人编出来的故事。我也不断的安慰自己,然后躺到床上,开始数羊,但睡眠却又很困难,外面的那棵古树也参入了噪音──今天,它比昨夜不安分得多。 第二天与第三夜 我又再次坠入梦乡了,与其说梦乡,不如说是梦魇──那个黑白颠倒的世界,阳光总是在地平线上下稍作浮动,而我却在拼命狂奔,我在逃避着什么?仿佛背后有一个魔鬼总在跟随,我始终是不敢回头,只是这样的跑,从以往无垠的东面向一样无垠的西面跑去,我累了,我决定一搏,于是转过头来──可惜,没有什么,背后仍然是空白,然而光华如砥的地面生硬的映出三样东西来,我定睛一看,天,我,还有一个物。若光说那物是人,的确是不像的,因为只有它的半边脸上有肌肤,若说光凭人形的躯干就说它是人,则更是不确切的──它的另外半边脸庞分明有着树叶一样的脉络,里面流淌着绿色的液体。此时,它的“嘴”裂开一个极不自然的笑,然后从地的那一面向外冲出来,那一刻我的精神几乎就要崩溃! 梦却也在那一刻恰巧的醒了,我微微的睁开眼睛,桌子上的石英表指向凌晨四点。可我却再也睡不着了。 四周静的可怕,连昨天深夜的老树发狂的声音也荡然无存。这样的宁谧反而让人无所适从,于是只能呆呆的盯着天花板。静静的夜里,这双眼睛独存! 然而耳朵突然接收到一种讯号,那绝对不是人类耳朵能轻而易举接收到的波长,那是一种悄悄的丝丝的声音,有如蛇类吐信,但是却又时而缓时而急,忽然我就联想到小孩子用吸管吸果汁的动静,我有些恐惧了,于是想把阿威推起来给我壮壮胆,可接下来的念头让我更加惊恐不安──阿威昨天打唿噜的,今天怎么就没有声音了!就连唿吸的声音都没有?我把头微微抬起,目光投了过去──天哪,他的面孔惨白,旁边有一根细细的如同柳条一样树枝扎入了他裸露在外的臂膀,此时,他却突然睁开眼,他裂开嘴像我微笑着,就如同刚才的那个梦境中的魔鬼的笑,我哇的一声叫了出来,然后就失去知觉了。 第73页 我还活着吗?我还活着,我感觉到自己还能唿吸,也感觉到身上颇为温暖──那是阳光的感觉──我还活着。于是我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阿威在一边静静的躺着,肚皮却上下起伏,也发出唿噜声。此时我才知道,原来刚刚连续作了两个梦,阿威也是好好的。 我站起身来,发现窗外有一群男女都列好了队伍,她们都穿着鲜红的坎肩,都默默的排好了队,仿佛要出游似的,但又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聊天。带队的是吴老师。 他甚至都没整队,学生们就跟着他后面出了校门,径直往西走去。 “啪!”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然后回头望去,原来是阿威,他问我为什么站在这里,我说看吴老师呢,他也往窗外一望,却捶了我一拳,问,哪有人。我用手指指着西边,自己却什么也没看到,“难道他们走的太快了?”我问自己。 过了一会儿就到七点了,楼下又热闹起来,却没有昨天的声音大,快八点的时候,在三楼的生活部长又来到楼上,跟我们说一,二楼的学生出去郊游了,明天是三楼的,后天是四楼的,所以这三天都不用上课。他一边说话,我也一边端详着这个生活部长,虽说人长的一般,眼睛挺有神气的,给人精神饱满的感觉。 生活部长走了之后,我们去学校的饭堂打饭,这个学校的饭菜实在没有什么特色,清一色的蔬菜,更没有看到领导来打饭,估计他们都是另开小灶的。 吃完饭后,就去宿舍找菲儿和小玲一起去图书馆自习,说真的,我很讨厌图书馆借书管理员,整个脸都龌龊在衣服里,再加之昨日下午的图书馆格外阴暗,好像就是没头一样。菲儿对图书馆的兴趣显然高于我,阿威和小玲,她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上去,我们让她等等,她都不愿意。过了一会儿,我们就听到一生绝对淑女式的尖叫,阿威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她会被吓到!”于是三人跑到租书处,只见菲儿爬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全身打着颤。小玲跑过去想把她扶起来,菲儿一把推开她,小玲说,不要怕,我们来了,于是菲儿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然后菲儿指着租书处的那个男人说:“他!没有脸!” 我们三个人不禁差异非常,但那个男人的头还是埋在衣服里,阿威胆子大,于是走上前,拍了拍桌子,那人抬起头来,阿维不禁十分惊愕,但一会儿又转为笑容,他回过头来说:“菲儿,你的近视镜片又要加度数了。”菲儿疑惑抬起头来,往那人方向一看,那人果然是有脸的。我也瞅了一眼,不禁同样的惊愕了!那皮肤的枝条纵横,那面目的可憎──就是那传达室的老大爷!我明白刚才阿威为什么感到惊讶了。 下午更是枯燥,我们四个人只好在男生宿舍打扑克,三楼的小伙子们都十分羡慕。 到傍晚六点多钟的时候,我们决定再次从小花园偷偷出校,这一次我们往西边走,因为上次的经理告诉我和阿威东面是没有什么的。可是往西走了不远才发现往西走是个大大的错误。因为凡我们走过的地方,都是坟墓,天色愈晚,情形就越发可怕,终于到了八点的时候我们准备折回了,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在坟墓前烧纸,阿威说,这个人的胆子比我还大,大黑天的都敢来烧纸。 近十点的时候我们返回到宿舍。路过三楼的时候看见那些小伙子挺高兴的,原来他们也发了坎肩,血红的色彩十分显眼。 收拾一下个人卫生,我和阿威就躺在床上睡了,阿威一会儿就坠入梦乡了,看来还睡的很好,可是我就不同了,我的脑子里很混杂,想起老树,想起传达室的老头,想起连根的树木,想到吴老师,想到早晨出去的学生,想到夜晚在坟场的人,脑中又浮现了今晨的梦,十分混杂。直到十一点才有睡意,可是却好想小解,于是从床上翻身起来,往厕所走去。 四楼和三楼是共用一个厕所的,虽然有点害怕,也只能硬撑着走下楼去,经过三楼的时候看到一个宿舍的门开了一个小缝,里面不断传出异样的呻吟声,好奇心驱使我把眼睛贴了过去,天哪!那红坎肩竟然在吸收他们的血液,他们的胸腔上的皮肤也与肌肉逐渐分离开来,渐渐的贴到了坎肩上!我快要疯了,于是也不管什么厕所不厕所的,踉踉跄跄得上了四楼,然后关上门,躺到了床上,把被子盖过头顶。 我心里万分后悔,我怎么会来到这个鬼学校!!!! 突然,一个人把我的被子扯开──是阿威,“你要吓死人?”我没好气的说,他说一看我这样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说要我把话告诉他,要不憋在心里闷死人。我想了想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他又拉我要看个究竟,说如果不搞清楚,今天晚上咱俩就活活的吓死了。 于是我就跟他下了楼,依然来到那个寝室的门口,奇怪,他们现在又完好了,红坎肩摆在床头上,阿威使劲捶了我一下,道:谎报军情,回去好好睡,太累了吧! 我也安慰自己,刚才一定是产生了幻象,躺在床上慢慢睡去…… 最后的昼夜 一阵恐怖的雷声穿过我熟睡的大脑,一下子人便从梦境中逃脱出来,还好不是噩梦。外面闪电屡屡划破长空,留下片刻的白昼,甚至就在那短暂的几秒,我看到了飞翔的麻雀,就如白日一样的活动习性的麻雀。 第74页 我对自己的想法无情的嘲弄,我分明是活在这罪恶的暗夜。 四周十分沈闷,似乎刚下完雨似的,刚才的雷电也许就是收尾,我起身把窗打开,在此之前,我瞥了一下闹钟──零点刚过。我依靠在窗棱边,唿吸着窗外泥土的气息,聆听周围的音律,然而,这乡村的夜晚真静,只是阿威轻微的唿噜声不绝于耳。 一会儿,听到了人的脚步的声音,之所以敢判断此为人,是因为这个脚步的干脆还有沈稳,他从一楼逐渐走到二楼,然后又从二楼转到三楼,突然脚步声变得极为轻巧,慢慢的挪移,最后走到楼梯处,缓缓爬上四楼,最后停在我寝室的门前,我当然紧张了起来,心想,大半夜的有谁会来呢。 那人开始敲门,我把阿威喊了起来,阿威一听到敲门声,不禁吓一跳,不过很快又沈稳下来,告诉我,他去开门。 门锁一开,阿威往后摔一个趔趄然后坐到了地上,惊惧的说:“是你!” 我凑过前去,才知道这个人物是具有怎样的恐惧力,这个人就是传达室的老头!也可以说,就是图书馆的那位租书人。他披着一身的蓑衣,黑漆漆的,与周遭的环境混溶。他却先开口了,能让我进去说话吗?我和阿威就给他让了条路,他进来坐在凳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我很疑惑,心里不断的问:他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可是手臂还是伸给了他,他用那干涩粗糙的手挽起我的袖子,阿威在一旁看着,然后笑道:“冬子,你妈还给你手上挂玉佛呢!”那老头也笑了:“我说你们俩怎么有能耐跑到学校外面。”我一惊,然后问道:“您都知道了?”老头点点头,阿威此时要开灯,老头却摆摆手,示意不妥。然后老头又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还知道。你们以为我是怪物。” 阿威和我脸色都变了,然后附和的笑着。老头并不理会,然后继续说:“那吴老头没发现你的玉佛?”我摇摇头,心里又嘀咕:吴老师才四五十岁的人,这个老头称唿的怎么这样怪,此时阿威也是疑团迷煳,估计也是因为这个。老头把嘴凑到我们的耳边,说道:“你们必须走,这是一个鬼校!” 我和阿威都恐惧急了,阿威则反驳说:“既然是鬼校,为什么吴老师在白天都能走动?还有那些领导呢?我看你才最可疑!”老头听后笑了笑,然后往窗外望去,过了许久,才说:“我是一个看坟场的工人,而这个学校的所在地,就是这个坟场,我二十多岁就在这里干活,干了四十多年,其中闹文革的时候,往这埋了不少知识分子,你们吴老师就是其中一个。当时他刚五十岁,我则三十多岁啊!”他顿了顿,仿佛在极力组织自己的语言。“可恶的就是我没发现这里有棵老树,本来它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这血流的多,阴气又重,它便生了妖气。后来便能用枝条将死人策动,让他们到外面寻找新鲜的血液。你们看到的白天正是老树的幻想,其实是黑夜,然而黑夜就是白天了。” 此时阿威浑身不住的颤抖,我则有种想哭的感觉,我问自己,怎么就不小心掉到一个鬼窝里来了。 老人继续他的话题:“我们现在是午夜刚过,也就是白天的中午,此时树妖的感觉最为迟钝,我这一把老骨头就无所谓了,你们还年轻,你们要逃出去啊!”我又问:“难道楼下的都死了吗?我们何以逃脱?”那老头沈思了一会儿,然后说:“不错,他们都死了,那红坎肩其实就是老树的枝叶啊!你们手中有玉佛,一来可以让树妖难以发现你们的动静,二来,只要你们一离开学校,手牵着手向东面闭上眼睛不断的跑,玉佛是可以送你们回去的,记住,不管何时,心里一定要暗暗示自己要勇敢,要活下去,要成功。还有,记住,不要告诉别人,别人的活命,也许就是你们的死命!” 老头看了看台子上的闹钟,然后说:“马上就要一点了,树妖的官能又要发作了,你们一定要在今晚的十一点三十分开时向外逃,此时树妖便不能发现你们,动作一定要快,从花园的出口走!记住我刚才提醒你们的事情。” 我和阿威点了点头。 我和阿威待他走后,商量还是告诉菲儿和小玲,然后一夜无眠。等天亮了,两人一熘小跑下了楼,准备去找菲儿和小玲。下楼的时候却看见三楼的学生正在往下走,他们的目光呆滞,面色惨白,后来我也发现了生活部长,可是他的形状也同他人。 我们找到小玲和菲儿之后,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菲儿当场就哭的不成人样,然后小玲气得扇了她一个耳光,说道:“我们要成功,如果你这样,我们是绝对逃不出取的。”阿威点点头,然后说:“今天你们就不要回女生宿舍了,我们在男生宿舍等待时机。” 中午四楼楼长走进屋来,手里拿了四件红坎肩,分给我们两件后,还笑盈盈的,出门时还说:“刚开学三天就搞对象。”我不禁苦笑,这三天对于我来说,像活了一辈子。 我们四人一直都没有去碰那红坎肩,也一直沈默着,到了晚上十一点半,我们开始往外走。 阿威打头炮,轻轻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我紧跟其后,菲儿小玲则在我后,大家手握着手。刚走了几步,我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那奇怪的波长,就如同用吸管吸吮果汁的声音一样。我心头一阵发麻,但我也知道他们也听见了,因为他们的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我也突然明白了看门人的话,如果我们把这些事情告诉401寝室的人,树妖便会发现有人要逃走了,这也就是所谓的别人的活命就是我们的死命,此刻却成了,402的活命就是401的死命了。 第75页 大家顺利的走出了宿舍,然后往通往花园的小路上走,两边的杨树发出了摩擦的鬼音,突然我的背后传来一阵哭泣──菲儿哭了,她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恐怖了,我们知道此时说一切都没有用,毕竟,菲儿是一个柔弱的女孩,你如何强求她呢? 杨树之间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在通风报信。 阿威上前搀住菲儿说,快走。我和小玲就先走在前,他和菲儿就在后了。快到那个围墙了!我说,小玲也笑了,道,终于可以逃脱这该死的地方了。然而菲儿却哭泣的更加厉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电影中的女人总是制约胜利的工具。 小玲突然指这杨树小道的那一头说:看!那是什么? 我只好用着4.4的近视眼努力望去,渐渐看清楚了──一条疯狂扭动的树枝,以疯狂的速度向我们袭来。我向阿威叫道:“快走,它来了!”阿威转头看清楚了情势,立刻连拖带拉的把菲儿向前拽,然而速度却快不了多少。 那根树枝向菲儿身上扫去,阿威却一把推开菲儿,自己被树枝捲走了。我大声狂叫,然后跑上前狠狠的打了菲儿一巴掌,说:“看没看见,阿威让你害死了!你不活反而把别人害死!你有没有良心!”菲儿沈思良久,然后抬起头,抹了抹泪,说:“我要活下去!”于是我抓起菲儿的手就向前疯狂的奔去,小玲已经翻出了学校,她在外面大喊:“你们一定要成功。” 我和菲儿都感到脑后正在有一股旋风形成──它又来了,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跳出围墙,和小玲一起向东奔跑。菲儿小玲一边跑,一边回头,我知道那物快要赶上来了,于是我说,牵住我的手,闭上眼睛,心神一定要坚定。 幸亏此时两个女孩都很配合,小玲握住了我的左手,菲儿握住了右手,三人闭上眼睛向东奔跑。 我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反正醒来已经在青岛自己家的床上了,母亲正在烧饭,然后对我说,明天就去看榜了,是不是很激动?我则很惊讶,然后对母亲说,济木学院呢?不是说了要去那个地方吗?母亲走过来,温柔的拍了拍我的脑袋,说我睡傻了。 我也混沌了,也许自己真的做了一个时差颠倒的梦。 然而阿威,小玲,菲儿的电话号码还深深的印在脑海里,于是先给小玲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我颇为释然,但我又说请找小玲,她竟说等一会儿。 小玲接过电话,道:“冬子,这不是梦,我刚才也很奇怪呢,但是打电话给菲儿,还真的有菲儿呢!我也估计你会打电话给我。”我又问,阿威呢。电话那边一阵沈默,然后小玲忧伤的说道,他在家里死了,据说是心脏病发猝死。 我坐在凉台上看着夕阳的晚景,前面的草场上有许多孩子在玩球,我问自己:“这是否是一场梦。” 后记,你的学校有老树吗? 午夜幽魂 阿银的出生,就是生在一个非常明亮的月夜,正是因为那明亮的月光,她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子,阿银。 她不知道她身上具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她出生的时候,她最先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妇人的声音:“是横产,快按住腰……”,然后就是乱闹闹的声音,还有铜盆碰击时发出的叮叮噹噹的声音,再然后,她感觉她自由了,离开了那个很温暖的世界来到了一个很凉的地方,“这孩子眼睛睁开了…”她被人托起,她感觉到了风,是她自己睁开的眼睛还是被那灯烛的光刺痛了,她睁开了眼睛,她记不得什么了,但是站在门边的那个粉衣女孩却印在了她的记忆里。她,站在门边上,很小很矮,一双漆黑的眼睛大大的看着身上还沾着血水的阿银。 阿银十岁了,桂哥十八岁,她缠着他给她买糖吃,他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一起去买糖。他的手很暖,她的小手被他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很小很小的,一头柔顺的头髮被王妈妈梳成了两个小丫髻,有些散了的头髮被风吹着晃晃荡盪的束着一对小花翎。她是老爷的五姑娘,也是最小的一个了,所以,所有的人都宠着她,包括上面那早已出嫁的姐姐,还有长年在外经商的两个哥哥,他们总是说:“银儿好漂亮,银儿好小巧……”随后就是一些点心和水果填满她的双手,她就蹦蹦跳跳的象后面的花园跑去,那是好最喜欢的地方,她可以坐在花架下边看着蚂蚁边吃着点心水果。她红色的小鞋迈进了月亮门,有些吃力,等她抬起头时却发现,她,站在那,正看着她。银儿从与没有和她说过话,但偶尔能遇到她,她比她大几岁的光景,十分清秀的一张脸,却不戴什么表神,只是喜欢用那双明亮的双眸直视着人,那眼睛黑黑亮亮的有种透视人心底的力量,紧闭的双唇好象从来也不想说句话似的,阿银试探着将手中的一个果子递给她,她没有接只是那样的看着银儿,银儿并不怕她,因为在她出生时她就已经见过了她。她转身走了,很快的消失在葡萄架后的荫凉里,银儿呆呆的站在那里,“银,跑哪去了,这孩子”王妈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银儿转过头,王妈妈一面用围裙擦手一面嘴里数叨着快步走了过来,“那女孩是谁”银儿吃吃的问,“这孩子又混了,这里哪里有什么人,快去吃饭,午饭有鸡蛋糕……”,王妈妈没有理会银儿的问话,牵着她的手向厅堂内走去,银儿下意似的回过了头,朦胧中她好象看到葡萄架后那女孩的淡红色身影……。“银儿想什么那”几块‘大肚罗汉’塞在了她的手里,桂哥哥弯腰笑看着阿银。桂哥哥生在八月,正是桂花飘香的时候,为了讨个吉歷,按老先生的指点,叫他桂生,上上下下的人都习惯叫他桂哥,而阿银更喜欢叫他桂哥哥。她摇着头,头上的花翎来回的晃着,“阿银想要什么,桂哥哥买给你”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第76页 阿银十七岁了,她的老爷最美的女儿,许多人都上门来提亲,老爷只是一笑道:“我家的阿银还斜,他捨不得阿银,这谁都看得出来,而姑嫂们谈笑着对阿银说,“阿银该有婆家时”,阿银总是一笑,如果她们再说下去,她的脸上会闪出一丝的淡然,那淡然看上去看冷,冷的足可以让她们闭嘴安静下来,于是又有了一种新的说法‘阿银姑娘,就象是银色的月光般,冰冷’。 阿银偶尔会在花架下刺绣,偶尔会拿着书坐在月光下的烛火边挑灯夜读,她又看见了她,最近的一次是在一个月夜,那天月亮很大很圆,把地面照得都很亮,她坐在院里子,她本想就那么的坐一会再喝上一杯热茶就去睡了,可她远远的来了站在了迴廊下,她穿了身淡青色的衣衫,远远的看上去很单薄,夜风微微的轻拂着她的头髮还有她的衣衫,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单薄,她侧对着阿银,阿银看不清她的脸,这十来年中她见过她几十次,不过她们从来没有说过话,阿银问过别人她是谁,被问的人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然后对阿银说,“姑娘看花眼了吧”。再后来阿银什么也不问了,每当她出现时她总是默默的安静的看着她,她发现自己被她所吸引着,在她的身上有种奇特的力量吸引着自己,有那么几次她拿着杯子近似是有一种迷恋的目光去看着她。 有些时候阿银甚至感觉她就象是自己的影子,一直跟着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飘唿着,她喜欢看着她,看着她时她有种看着自己的感觉,她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明亮漆黑,银儿与她对视过,很快她就被那深深的目光所吸引,一点点的象那目光中滑去,要不是她飘然而去,也许阿银就会那样呆呆的看着她,一夜。 桂哥哥又来了,阿银很高兴,她给他泡了杯‘雨前’,然后静静的坐在一面,听桂哥哥与哥哥们讲丝绸生意,他经商四年,经常的坐着船四处的走动,一年里很少能来这里,不过他每次来第一个要问的总是“阿银那……”,她呆呆的看着小桌上的茶杯,耳朵里迴响着桂哥哥与哥哥们的说话声,她有些痴了,她喜欢他的声音,有种特殊的感觉在里面,听上去很柔和很沉稳,有那么一会她想抬起头看着他听他说话,可是突然的她觉得脸很热,于是她没有抬起头,只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已经很高兴了。“阿银,桂哥哥给你带来了几块很好的丝缎……”他觉稳的声音传来,她感觉到很温暖,同时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她不明白小的时候自己拉着他的手走在街上时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而这两三年她每次见到他时总是很紧张,她想见又怕见到他,是想见到他,可是她怕她会流透出来一副窘相,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桂花快花了”王妈妈老了许多,可是嘴依然很厉害,上上下下的佣人人都有些怕她,因为她当年是老爷的二太太陪房丫环,虽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在老爷面前却是十分吃得开的,而且又过了这么多年,她对宅子里所有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多少佣人们都敬着她,她有时就象是一个管家一般。桂树下王妈妈眯起了眼睛看着那树梢很深情的说。“王妈妈,这树有什么特别的吗,你干嘛老是这样的看着这棵树”银儿站在王妈妈的身后吓了王妈妈一跳,“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走来,也不出一声”她下意似的揉了一揉眼睛,“王妈妈眼睛红了”,银儿看着她,“人老了,不中用了”王妈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留下身后的银儿对着那一树就要开的桂花……… 她又出现了,总是在深夜里遇到她,她很静,就那样的站在园子里,阿银也同样的静静的看着她,风吹来时飘来一股淡淡的清香,银儿搞不清那是从她身上飘来清香的还是正要开放的桂花的清香。她有种感觉,她很迷恋她,这十来年间,离阿银最近的人大概只有她,因为她有种感觉,那漆黑的目光能看透阿银的心底,在她的面前阿银就如果初生时的婴儿一样透明。此时,她又站在了月光下,月光如水般的洒在她的身上,她在月光桂树下就如同月中的仙子,无根无基,飘乎不定。银儿很想走过去,但她又不想打破这宁静,她斜倚在竹椅上静静的看着她、陪着她、沐浴着从天上如水般泻下的月色。 桂哥哥又要出去买卖丝绸,正好桂花开了,银儿说晚上要请桂哥哥喝几杯水酒,赏赏月亮,他高兴的答应了下来。晚饭过后阿银就准备了起来,她穿了那套新做的衣裙,那是桂哥哥这次来送她的丝绸做的,月白色的,很雅致,桂哥哥曾说那丝绸的颜色看起来极配银儿,所以她特意用它做了这套衣裙。一对碧玉环是老爷在银儿十五岁时送给她的,据说那名贵的碧玉环夏天戴时会有种透骨般的清冷,银儿十分喜欢它们,今天她戴上了它们,它们柔润的光泽在烛光跳跃下看上去十分的玲珑晶莹,银儿笑了。 桂树下一切已经准备好了,阿银坐在了桌子后,春梅将一个托盘託了上来,上面是一壶酒二个小杯和两盘水果。银儿坐在那里,四下里静静的是极美极雅的风景,月夜当空,风摇桂树,阿银淡淡的笑了,突然她有了种倦意,意识也变得朦胧起来,可能是那月光吧,照得人很倦、迷迷模模的。桂哥哥还没有来,阿银拿起了酒壶拿掉盖子她闻了闻,一般水酒的清香和着身边桂树的花香一起传来。阿银朦胧中倒了一小杯水酒,她又先是闻了闻,那般清香吸引着她,突然她又看到了她,就在离她五六步远的距离处,不知什么时候她又来了,就站在那里,这次她离她离的很近。那忧郁深深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阿银晃了晃头闭了下眼睛,等她睁开眼睛时,眼前只有一片如水的月光。‘一定是自己眼花了’阿银淡淡的笑了笑,她举起了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小口,一股很清香的酒液滑入她的双唇,她笑了,然后将那一杯酒都倒入了口中。“阿银”,是桂哥哥的声音,阿银看过去桂哥哥正快步的走来,“阿银……”他的声音有些异样,“怎么了,桂哥哥”她迷迷模模的呆呆的看着他说,“那酒你喝了吗”他瞪大眼睛看着她同时用双手抓住她的双肩,紧的深深抓进肉里,抓痛了她的肩“我喝了”阿银有些困惑的看着面前的桂哥哥,“那酒有毒……”…… 第77页 一年后王妈妈死了,临死的时候她对她的干女儿讲了一件事情,‘那是在很多年以前,宅子里老爷的二太太喜欢上了经常找老爷做生意的桂生的父亲,结果二太太有喜了,可孩子不是老爷的,那个女孩一生下来就被放在水盆中溺死了,然后还是王妈妈亲手哭着埋在了那棵花园中最大的桂花树下,随后没两年二太太也死了,再后来宅子里总有人在深夜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院子里,据说她的眉眼长的很象二太太,所以所有看到的人都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因为他们知道她是二太太横死的女孩的鬼魂,直到有一天,五姑娘阿银出生了,从那天起,家人发现那个女孩和阿银在一起长大,而阿银越长也越象死去的二太太,老爷非常的怕,但他不敢表露出来,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在阿银的身上有太多的二太太的影子,而更可怕的是那个桂生很喜欢阿银,而桂生与他几年前早已死父亲长的极为相似,于是各式各式的说话在下人们中间流传,最多的说法是,二太太与女孩的阴魂不会放过这老宅,因为二太太当年死得很意外,只是偶感风寒,却一病不起,不出两月人没了。老爷非常的怕,在一年前的一个月夜,他在一壶酒里下了毒,本来他想毒死阿银与桂生,却没有想到阿银先喝了那酒………’…… 民国末年的时候,那老宅荒废了,虽然宅子很大,可是却没有人愿意买,据说有人经常可以看到一个穿月白缎衣衫的女孩,在月夜的月光下,站在废弃的花园中,呆呆的看着月亮出神,而她的身后却没有影子…… 黑皮鞋 s市,s大学。 深秋,17栋男生宿舍。 几点钟不知道,偶尔会有呓语从某个寝室传出来。昏黄的灯光涂在墙上,有风沖沖窜过。 今晚像极了以前任何一晚。 除了206。七个人,四个在床上,三个在桌旁。两只蜡烛烛影摇曳。 桌上放着白纸,纸上有碟和些许字母数字。 这是个很带蛊惑性的游戏,它的神秘来自于它的不确定。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那三个人也许就期待着它的不确定吧。 每个人将一只手指放在了碟子上,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关于它的故事,大概每个人都可以说上一段了吧。离奇或者曲折,大都离不开死亡二字。 床上的四个人都在上铺,偎依在被子里如临大敌。 游戏开始了。 三个人嘴里念念有词,碟子没有任何动静。也许要耐心等待吧。我有点沉不住气了,瞄了一眼旁边的明,他瞪了我一眼,意思是说,让我静下心来,虔诚的请碟仙出来。 我会意,心里默默念叨。 风从窗户里透进来,一只蜡烛挣扎了几下,归于死寂,青烟直冒。 手指有力量穿来,碟子开始走动,三个人面面相觑,明最镇静。幽幽的力量在加剧,它引导着碟子左右横行。 时机已经成熟,明开始发问了,预备按我们准备好的问题一一提出。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人敲门。屋外的人吼了一声,“你们深更半夜点蜡烛干什么,想放火呀!”是管理员的声音。 来不及收拾,明立刻吹灭了蜡烛。“没有呀,你等一会,我来给你开门!”还是他最从容。 我和小飞立刻钻上了床,假寐。 门一打开,管理员用手电筒四处照照。上铺的几个人演技高超,似有鼾声。我和小飞都不说话,让明来应付。 “刚刚对面楼上的管理员打来电话,说二楼左边第一个寝室有烛光,你们知不知道晚上点蜡烛是违反校规的。” “没有呀,我们没有点蜡烛呀!” “还不承认?”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怎么承认呀!”明的语气不卑不亢,真是佩服他,明明自己理亏还说得有模有样。 手电筒照到了桌子上,白纸上没有蜡烛的迹象。 管理员心有不甘,走的时候说到:“以后注意点,被我捉到一定上报。” 他走后,明长吁一口气。我跳起来,问他蜡烛呢,他从背后拿出来,原来他一直拿在手里。 我想笑,忍住了。要不然又是过错。 其他人从“沉睡”中甦醒过来,这样一闹,大家反而更兴奋了。 小飞说:“再来,再来。” 上铺几个人连忙又做好观赏的架势。把被子卷得很紧,像一个个超大粽子。 这次没有用蜡烛,我们也有手点筒。 可往桌上一照,我们傻眼了。那个碟子居然成了粉末,毫不夸张的粉末。它堆在纸的中心,疑惑着我们的眼睛。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觉得有点冷,沉默了一会,明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肯定是我刚刚不小心弄碎了,没有碟子,大家睡觉吧。” 明这是在安慰大家。如果是打碎了,怎么会成为粉末呢? 还是没有人说话,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一下子打懵了。 纷纷回床,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睡着,反正我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阳光照常和煦,天气照常清冷,功课照常繁忙。 以后的几天,大家该笑的笑,该闹的闹。只是好象有了某种默契似的,大家都决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 第78页 没有人去探个究竟,我想大家都会把它藏在心里的一个角落,尽量不去触碰。因为有了这个秘密,寝室里七个人异样的和谐。 直到下个星期一,在食堂里吃中饭,人声鼎沸。小飞拉着我衣袖示意我出去吃。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到了食堂外的一棵大树下,他一言不发。 “我说你怎么了,你明明有话跟我说的。”彼此同学一年了互相很了解。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有事情要说。 “我,我……” “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哥们为你出气,是哪个寝室的,说?” “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最近晚上走廊里总是有人走动。” “有人上厕所嘛,大惊小怪的。” “不是不是,是皮鞋的声音,我肯定。” “而且,而且……”他的嘴唇在发抖,我感到了事情的严重。默不做声,等着他说。 “而且到我们寝室门口就停下来了,我很害怕。”我用力抓着他的手,他的眼睛盯着地面。我第一次看他这样黯然,他是个很活跃的孩子。 “你具体的说,好不好,我都被你说得起鸡皮疙瘩了。” 我笑笑,应该很勉强。 “是上个星期五晚上,大概2点钟的样子吧,因为那个时候手錶报了时,所以我清楚的记得是2点钟,我出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我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当时也没在乎,回到寝室,上床。可是那脚步声到了我们寝室门口就停了下来,就没有声音了。我当时还留意了一下你们有没有谁出去,但是我看到你们都在床上。我大气都不敢出。” “第二天,就是星期六,你们闹到很晚才睡,一点吧,我还没有睡着,就想听一下是不是真的有脚步声。我就一直等着,果然到二点,它又出现了,是皮鞋的声音,它到我们寝室就没有了。我是睡在门旁边的嘛,所以听得很清楚。星期天还是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泪光,怪不得最近他老是反困,又不爱说话,原来心里有这样一件事情压着。 我安慰他:“也许是别人跟我们闹着玩呢,别当真。” “可是是晚上2点呀!” “有人无聊嘛”我说得很轻松,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低。 如果真是他说的那样,一想到这里,头皮一阵发麻。 “你没有跟明他们讲吗?” “没有,他们都不知道。” “哦!” “那我晚上陪你吧,等着他来,等着老子灭了他。” 说完又感觉造次,吐吐舌头,小飞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我拍拍他的肩膀。模仿大人的语气,说:“小伙子,振作点!” 他笑了,希望一直都是梦魇。 一下午,脑袋里都在幻想可能出现的情节,小飞大概也是。不过这几天的折磨让他看上去无精打采。 我们商量不上晚自习,去睡觉,然后等到2点钟。这件事情暂时保密,如果确认真的有这么回事的话,再跟寝室其他人说。 一切都等着两点钟为我们揭开谜语吧。 睡在床上,这么也睡不着。小飞在玩游戏,估计是为了让自己放松一下情绪吧。 隔壁208的王威过来聊天,他坐在我的床边和我说着话。 先说了一下我们的功课,他话峰一转,说:“最近有件事情很奇怪?” “怎么了?”我打起精神。 “你晚上有没有听到有动静,是皮鞋的声音。” 我露出惊恐的神色,原来不只小飞有这样的经歷。小飞回过头来瞪着王威。 “怎么回事?” “我这几天因为熬夜赶论文,平时又不怎么学习,你知道啦,晚上好象总是有皮鞋的声音走来走去,怪可怕的。” “是不是有人上厕所呢?” “不是,不是,我昨天认真听了的,他没有进任何一间寝室,只是走来走去,然后就消失了。害得我们晚上都不敢上厕所了。” “我们?” “我们寝室的都知道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去。” 原来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小飞长吁一口气,我知道这是表示他不用再怀疑自己神经衰弱了。 好了,一切等晚上吧。 我们还是照旧卧谈会,还是离不开女人,工作和政治。 只是没有听见我和小飞的发言。 老大说:“你们看看,平时灵牙利齿的傢伙是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想妈妈了?”一阵闹笑。 “去你的”,我没有反驳,只是一心想着晚上的遭遇。12点了,我的心也一刻比一刻紧张。我在小飞的对面,隔着一张桌子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终于一个个都睡着了,鼾声四起。平时还从来没有这样刻意等到深夜,神经越来越兴奋了。小飞也在不断的翻身,他也睡不安稳。 2点差10分了,外面的树枝在摇摆,今晚的风有点大,感到阵阵寒意。突然想到隔壁的王威,他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在侧耳静听呢? 第79页 2点了,指针也越来越接近2点了,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果然脚步声缓缓的从左边走过来,是很清楚的皮鞋的声音,沉闷而拖沓。离我们寝室越来越近,心要跳到嗓子眼。他在我们寝室门口停顿了一下。 然后又走了开去,脚步声慢慢飘远。而后他又折了回来,刚刚放松的心又腾的紧张起来。 我死死的捂住嘴巴,怕自己吓出声来。 就这样,他来回走了几遍,最后在我们寝室门口停顿的当口,他消失了,脚步声没有了。一切归于沉寂。 我松了口气,感觉肩膀已经僵硬,死死抓住的被单都被我掌心的汗弄湿了。 耳边还有脚步声在迴荡,慢慢入眠,今天一天我太累了。 清早小飞和我都没有说话,默默的去上课。昨天晚上的事情都不愿意去回忆,但是我发现其他几个人也神色怪怪的。 也不愿意多问。 一天下来,班上的气氛越来越诡异。男同学聚在一起,没有了往日的喧譁,互相的咬耳朵。女同学则是指指点点,又不敢声张的样子。 7点,我被通知要开寝室会议。在3楼中间的那个房间里(17栋只有3层)。 我和小飞去的时候,看见老大,他正在激昂的讲着什么。看见我们来了,他马上挤了过来,老大有一副很魁梧的身材,有什么事情他都是一马当先。明也朝我们走了过来,斯文的脸上是很严肃的表情。 老大一本正经的讲:“清树,小飞,等一会说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害怕,什么事情有我扛着了。”说完,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我和小飞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我说到:“有什么事情会吓到我们,开玩笑。老大放心,我们很勇敢的。” 牛皮归牛皮,我还是很感激的看了老大一眼。 明正待说话,系里的主席朗声说到:“大家静一静,各归各位。” 话音刚落,人群自动的分开了两边,一边是我们文学院,一边是计算机系的。我们文学院住17栋的一边,他们则住另外一边。三层,大一大二的都有。 平时和他们没有什么来往,河水不犯井水。没有想到今天汇聚一堂居然是为了那件事情。2点的脚步声。 安静下来,我们系的主席说到:“今天大家都来了,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所为何事,我也开门见山的说吧,最近,每天晚上2点正,都会有脚步声在走廊里走动,从一楼到三楼,搞得人心惶惶。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有没有人碰巧在2点钟出来,看见了什么吗?” 没有人吱声。计算机系的主席接着说到:“这件事情,发生得很怪异,我们都是大学生,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相信鬼怪之说的。但是我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会有现在发生的事情。” 他说完,更没有人说话了。因为他提到了“鬼怪”两个字。 硕大的寝室只有面面相觑的脸和惊恐的眼。 沉默,有人举手,是计算机系的小胖。他住213。 他们系的主席问:“小胖,有什么事情要说的。” 他站出来了一点,本来就红的脸现在更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 “我上上个星期天晚上出来上厕所,几点我就不知道了,我看见有一双黑色的皮鞋放在206的门口,我路过的时候还朝它瞟了一眼,然后就去厕所了,回来的时候它就不见了。我以为是206的人发现皮鞋放在外面又收了回去呢。” 他一说完,大家马上议论开来。“皮鞋”又是该死的皮鞋。 这次,我们几个206的倒成了全场关注的焦点了。 我看到老大和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正感诧异,上上个星期天,不是刚好是我们玩碟仙的日子吗? 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 讨论没有什么结果,也註定讨论不出什么结果。试想谁愿意挺身冒险? 人嘛,都是这样。关紧门睡大觉就行。 回到寝室,关上门,还未坐定,明说:“我决定晚上看看。”语气平淡却坚定。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大家都明白这个“看看”意味着什么。 都不说话。9点钟的17栋居然安静如斯。 “明,犯不着你一个人,我们大家都陪你。”老大说,目光灼灼。 “是呀,是呀。我们也要了解事情真相嘛。”风也接口道,平时看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现在就这般凛然大义,突然,心生感动,只是他的浓眉越拧越紧。 我和小飞交换了一下眼神,当即决定也参加晚上的行动。小飞自从那天晚上过后,就一直沉默寡言,整个人变得委靡起来。眼神暗淡无光,或者经常发呆。我很担心他,也总是变着法儿安慰他,可一定作用也没有。 接下来又是沉默了,志强和宏翼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行动已经表明他们也会参加的,因为他们已经上床睡觉去了。 12点,每个人穿好衣服。这个时候的17栋已经异样安静了,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倾泻了进来,衣服的暗影因为风而摇摆不定。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深秋夜晚的清冷。这件事情过了,一定要写篇文章纪念一下。 大家在黑暗里坐着。一分一秒都是那么难熬,但是却连伸伸脚的意志也没有,保持高度警惕,象一个个受惊的狐狸。 第80页 1点钟,夜更深了。从窗外望去,是对面16栋沉寂的寝室楼,每个窗户都镶嵌着一片黑暗。我想他们大概不象我们这样担心受怕吧。 突然有很琐碎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7个人象接到命令一样的站了一起。 明轻轻走到门前。 有人敲我们的门。 “是我,是我。”王威的声音。 哎,松一口气。 明,马上开门。“怎么了?”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的,和我们寝室一样。” 王威压低声音说,“我们寝室的7个人也都在等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明说:“恩,这样也好,有什么事情,有个照应。” “瘦猴子也参加?”风问。 “恩,他现在正拿着扫把呢。”想起来就好笑,隔壁的瘦猴子是出了名的胆小,以前看恐怖片,晚上一定要跑到别人床上挤着睡,赶也赶不走。想起他小眼睛四处张望的样子就好笑。 “我走了,有事情就喊。” “你们也一样。” 王威偷偷熘了出去,一阵小跑。 看看萤光手錶,都1点47了。 明轻轻的跃身上了小飞的上铺,这里是放行李的地方,但是这里也是可以直接看到门外情况的地方。明处于灯光的暗影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直着身子,向外探望。 老大站在了门口,我们则站在了老大的背后。 老大魁梧的身子此刻越发高大了。 我的脚有点抖,小飞死死的拽着我的衣角。 58,59,60,心脏开始加速运动。 沉缓的皮鞋声如期而至。 从一楼缓缓传来,我想此刻17栋所有的心都跟着脚步声一上一下吧。 手心又开始冒汗了。 脚步声到了2楼,朝右走过去。那边是204,202几个寝室。 我想按这样的步伐,应该到了厕所了吧。 没有脚步声了,好安静,听得到心跳。我紧紧的抓着老大的胳膊。 明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一分钟,两分钟,还是没有动静。 等了好一会,像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脚步声又消失了,在厕所那边。 走廊里的衣服被风吹得晃晃荡盪,在这样的夜晚,象一个个不怀好意的杀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我们心惊肉跳。 还是没有声音,明下床来。他拍了老大的肩膀。 老大立刻会意,他居然把门打开了一个缝。 我们几个人紧张得手牵着手。 突然,老大勐的把门拉开,他顺手拿起了旁边的晾衣干,沖了出去,这个动作谁也没有料到,都吓了一跳。 明马上跟了出去。 老大一声吼:“是谁,到底是谁,你跟我出来。” 低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的大声。 老大大踏步的走,震的地板轰轰的响。 我们和明都跟了上去。没有想到,从各个寝室里都窜出人来。 这一下,居然成了集体行动了,王威也跟了上来。一张脸显得很兴奋。 到了厕所,老大向里吼:“有种的出来。” 没有人,我们都纷纷上前看,厕所里空无一人。 一下子又议论开来。在这安静的夜晚,在这昏黄的走廊,在这奇异的事情面前,十多人男生满腹狐疑而又惊恐不安的议论着。 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想,这个时候每个人的心态都很复杂。即想出现点什么,但也害怕出现点什么。 听见老大说:“都回去吧!” 人群往后走,“你们在干什么?深更半夜大吼大叫像什么?”管理员披着衣服走了上来,虽然刚刚被吵醒,但也是一副尖刻的样子。难怪36了还没有老婆。 “没有什么,刚刚发现了一个贼,被我们赶跑了。”主席从后面钻出来,一脸堆笑,替我们说话。 “啊,有贼,” ……人群纷纷回自己的寝室,主席会为我们找到合理的解释,也会得到原谅的,这是他的本事了。我们不需要在常 小飞走在最前面。 到了寝室门口,他却没有进去。 “怎么了”,我看见他牙齿用力咬着下嘴唇,手握着拳头。 “怎么了嘛”,我向里张望,不由得噤声。谁把电脑打开了,此刻显示着windows的桌面。 倒吸一口凉气。后面的人跟了上来,都堆在了门口。老大最后,我看他震了一下,率先进屋去了,把电脑关了。 “没事情的”,他说,“是电源的问题吧!” 太勉强的解释。 “大家都累了,睡吧!” “小飞,快进来呀!”老大过去搂他的肩膀,他还在抖。 老大将他安置上床,安慰他。原来老大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原以为山东的大汉都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呢。 没有人说话,明也出奇的沉默着。 每个人面对变故大概都会失措吧,只有最坚强的人才能够逢凶化吉。 夜已很深了,树叶沙沙作响。原本这么自然的声音也突然有了别样的深意。 我什么也不愿意多想。只盼着明天快点来临。 第二天醒来,寝室已经没有其他的人拉。我一眼看到了电脑,突然很担心它会自动开启,急忙穿上衣服,沖了出去。 第81页 真是草木皆兵呀。 看到太阳,很刺眼的一晃,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象大难不死的英雄。 操场上,老大,明还有小飞在打篮球,其他的几个人应该是上课去了吧。看着他们活跃的身影,远离黑暗,挥汗如雨,这样才是生命。 希望一切安好。我嘆口气。 许丽朝我走了过来,她是我们班的班长,貌美如花哦,暗红色的髮丝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真是眉目如画。 “清树”,她轻柔的问:“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情。” “哦,应该没有什么吧”,我看着篮球场答到。 “你们女生的消息真快”,我微笑。 “我只是,只是……”我看着她的眼睛,玻璃珠一样明亮的眼睛。 “我只是很担心你。” “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情的。”我给她一个镇定的眼神。 有阳光真好,有阳光就有活力、青春和爱。 可是黑夜不可避免的来临。 17栋少了很多的笑语。以前一群人唿啸着去食堂,唿啸着回寝室,闹闹哄哄。有音乐声,水房里打闹声,甚至斗地主的吆喝声,现在都不见了,取而代子的是彼此见面相视一笑,尽量不回寝室,回来就睡觉。 好怀念以前的日子呀。 没有任何人告诉老师,因为说了也不会相信,也没有人任何人想出解决的方法,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不可解释的力量。 我和小飞,老大,还有志强约好了去图书馆自习,其他人上课去了。 图书馆的自习室在左边的一楼,天天人满为患。所以老大4点就去为我们占好位置了。 进去的时候,大多数位置已经坐满。 这里是人气最旺的地方,不用担心害怕了。4个人刚好一个桌子。 5点多,志强拉着我上厕所。 厕所在一楼到二楼拐角的地方。图书馆层与层之间落差很大,顶上的白帜灯灯光到了下面就显得无力和单保 厕所也是昏暗无光,它有个狭窄的门。 图书馆年纪大了,真是没有办法,像个衰弱的老人。 志强在前,我在后,正上一楼的楼梯。 “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呀,让我看书都不安心。”志强兀自发着牢骚。 “会结束的,不要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转眼,厕所到了。里面的一盏黄色的灯让这里显得更加破败了。 “这都该修修了,不知道校长是怎么当的”,他还在罗嗦。 说着,他进了第一个单间。而我则在外面。 事毕去洗手,听见他在沖水。我说快点,就朝他那边看去。 却惊骇发现在他那个单间的上方森然出现了一堆黑压压的头髮,那是两米多高的单间呀。像是一个巨人背对着我从上面露出了头,可是这怎么可能?那头髮还从木板上倾泻下来。乱蓬蓬的,可却是人的头髮无疑。 我盯着他,心狂跳不已。我扶着后面洗手的池子,怕自己跌倒。 志强还没有出来,我无端的害怕。 他在动,好象要转脸过来。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一动不动。 他慢慢转脸,转过来却还是一模一样黑压压的头髮。可以看得见他的脖子。 我再也支持不住了。啊的一声向门口冲去。 三步并做一步的冲下楼,直到满员的自习室出现在我眼前,才慢慢平復我的唿吸。 一进去就看见,志强端坐在那。 一股怒气冲上来,顾不得有那么多的人,用力拍他的头。“怎么不等我?” 他马上抬起头,委屈的看着我:“不是你让我先走的嘛!” 我立即噤声。 小飞拿过我的手,平静的看了我一眼。 心还在狂跳。 下晚自习,一窝的人纷纷回巢,辛苦的一天又将结束,温暖的被窝,安稳的睡一觉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可是我们寝室的4个人却像蚯蚓一样慢慢的往回爬,17栋无意于一场噩梦。 看来,不只是我们4个人这样想。17栋门口有很多人在徘徊。似一个个迷路的孩子。 一路上,我没有告诉大家我的遭遇,我怕又会引起恐慌。 我一直拉着小飞的手,有些许温暖的力量从他的手心传过来。这样可以让我镇定很多,想想寝室的温暖吧。 回寝室,明,风,宏翼都回来了。各人做着各人的事情。 隔壁几个寝室已经早早的关了门。 “真是胆小,不是看了,没有什么嘛,一个个还搞得吓死人!”老大一边擦鞋子,一边发泄他的情绪。鞋油被他弄得雪花四溅。 不过他没有想到,正是什么也没有才更骇人呀。 安静下来,明说:“大家早点睡,什么也不要想。我看每个人都有黑眼圈了。” 仔细一看果然,小飞最甚。 “小飞,是不是想学熊猫,当活化石呀,”我打趣到。 “去你的”小飞笑了,寝室的几个人也都笑了。 我一想到自己刚刚还惊魂一刻,现在就笑得更大声了。书里说,笑可以抗衡恐惧,原来真有这么回事。 一夜无事。 第82页 居然安稳的过了一夜,只是记得晚上10点还在看书呢。 老大一脸兴奋之色,眉飞色舞的对我说:“昨天晚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真的?”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我立刻坐起身来。 “看吧,邪不能胜正,被我的一吼都吓跑了。”老大不无得意之色。 想想昨天图书馆的经歷,我疑惑的看着老大。他还以为我不相信他的话,“你顺便找个人问,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啦!” 不愿意破坏他的兴致,我马上笑到:“看来还是老大镇的住呀!” 说得他乐得屁颠屁颠的。 一打听,还真是那么回事。 到教室上课,一屋子人无一不是像翻身做了主人的农奴。 女生也替我们高兴,其实她们也不很清楚高兴什么。 老大真的成了英雄,都夸他那一吼,吼得及时有力,吼得不干净的东西都跑了。 主席也说了,年底要推荐老大做标兵。计算机系主席也跑进我们的教室和我们一阵神侃。 老大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到了晚上,又是安稳一夜。 以后的几天都在美梦里度过。幸福真是来之不易呀。 17栋又恢復了往日的活力,有人大声说话,大声唱歌,有人又开始在水房里打闹了,互相可以窜门,玩游戏的玩游戏,斗地主的斗地主,又开始大谈女人经。一片歌舞昇平。 那件事情再也没有人提起,像是一道伤疤,希望它快快痊癒,还没有痊癒,马上用东西把它遮盖起来。 但是我想,这样一段经歷它会深深的刻在心里。不容忘记。 人群里,还有两个人一副神思的样子。一个是小飞,他原来是个积极活泼的人,发生了这件事情后,好象一夜间长大了不少,变得稳重起来,只是不怎么爱说话了。可能那段恐怖的记忆需要长时间来消除吧。苦难的确催人成长。另一个就是明了,他一向是个心思缜密,办事周到的人,他一般不发表意见,如果他要说,一定是鞭辟入里。所以我们都很佩服他。脚步声消失以后,每个人都很开心,但是惟独他浓眉深锁。 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对我说,这件事情还没有完。 果然,在十一天之后,发生了一件大事情验证了他的话,这件事情让所有的人震惊,还惊动了校方。 管理员死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10月18号,回寝室的时候看到一大群人被挡在了外面,人群哄哄嚷嚷。还有几辆警车停在了门口。这可是大场面。莫非有人干了不可告人的勾当? 我和老大他们几个站在了一起。前面有几个老师和警察在说着什么,警察好象在用手比划着名什么,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王威熘过来,急促的吐出一句话,待我们听清楚后,都大吃一惊,“管理员死了。” 没有激动,或者悲伤,只是觉得一个这么熟悉的人死了,人生无常呀! “怎么死的?”老大问。 “不清楚,我也是刚刚听前面的人说的。” “他好象没有什么病吧。”风说。 “虽然他待我们差点,但是没有人希望他死的。”志强也接着说。 正说着,前面解禁,可以进去了。 一群人又闹哄哄的进去。 几个老师正在为管理员收拾东西,他一个人行李也很少,终究是个可怜的人呀。 接着警车唿啸而去。 主席从我们寝室门口路过,我把他拉了进来,我问:“怎么回事,怎么好生生的就死了。” 主席面露难色,似乎有难言之隐,其他的几个人也围了上来,听他的解释。 他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字:“病死了吧” 看他的表情,显然不是正确答案。 明向我们使了一个眼色。我们放开了主席。 他说:“那我先走了。”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硬,他一向是个玲珑的人。 一个大大的问号盘踞在每个人的心头。 向隔壁的人打听,都是不知道,或者是病死了。 几个老师也不做一点解释,收拾完东西,一刻不停的就离开。 他们都面无表情。 五天过去了,学校也没有任何的表示,没有老师来问我们的情况,也没有调新的管理员来。 一切都是扑朔迷离。 10月25日,我们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原来真实是这么的匪夷所思,要知道是这样,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好。 据说是主席自己泄露了风声,我想这样的事情搁在谁心里都会把他压跨的。 主席在一次和朋友吃饭的时候说起的,他当时还哭了,他说:“我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事实的真相是:管理员死在了我们二楼的水房里,他躺在了水槽里,准确的说不是躺,是被人硬塞进去,因为水槽只能放进去一个大水桶,而现在它容纳了一个36岁的中年人。听说他的肩膀已经变形,白森森的骨头从肉里戳了出来,满池子血水。死状恐怖。 是主席第一个看见的,大概在中午11点,他提前回来做值日的。 突然佩服起主席来,也明白了为什么学校对这样的事情秘而不宣。 一阵寒意席捲全身,从头凉到脚。 第83页 听者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没过几天,这样的事情就传得满校风雨了。 更有甚者,添油加醋,描绘得活灵活现,于是我们17栋的人免不了在外被人行注目礼。 事情沸腾了好几天,直到一天中午听到广播,播音员在播报教务处的通知,意思是,“学校郑重通告17栋管理员王运伟同志死于心脏病,对他的死学校感到很遗憾,尽量做好他死后的安置工作。目前,对于他的死的种种传闻皆为捏造,少数的同学在其中造谣生事,学校一旦发现,将会给予严厉的批评。” 这个“少数”的同学,显然包括我们系的主席,他已经几天没有做值日了,大概被免职,我们又不好意思问,见面居然尴尬起来。 他始终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各种各样的猜度倒是被压了下去。 少了管理员,空着的门房时刻提醒着我们不久前这里发生的事情,还有二楼的水房已经没有人去了,连带那边的厕所和浴室都已经人迹罕至了。 我们都涌向了另一头的水房和厕所。 17栋又开始瀰漫着不安与恐怖的气氛。好日子再次宣告了结束。 明的话得到了验证,不愿意这样,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不可逃避的命运。 一晚,下了课,明在路上对我说:“我们再玩一次碟仙如何?”他诡异的朝我一笑。 我当场呆在那里,脑袋在五秒钟内被抽空,直到他用力拍我的脑袋。 “不至于反映这样剧烈吧!”他半开玩笑的说。 “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居然想出了这么个嗖主意,碟仙提起这两个字我就头晕,你是不是想把脚步声又招回来。”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也是因为紧张呀。 他不语,我知道他越是沉默也表示事在必行。 回寝室,他没有和我一起进去。 不一会,他和王威,还有主席,还有个我不认识的人一起到我们寝室来了。 老大连忙搬了几个椅子过来,招唿他们。 明指着其中那个我们不认识的人说,“这是白卓,计算机系的。” 白卓,这个名字好耳熟,想起来了,他就是因为整天研究周易呀,风水之类的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呀,听说他已经留了2级。 我不由得仔细打量起他来。满是油脂的牛仔裤,上身套了件黑毛衣,他的头髮出奇的干净,但是脸就不那么干净了。就这么一个人。 他的到来,我已经领会了明的意思。看来他非这么干不可。 十个人围坐一圈,个个神色凝重。 假如知道事情将会朝着这样一个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的话,我愿意一切从来,不惜任何的代价。青春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却给了我们一个如此沉重的结局,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啊。 明将我们玩碟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合盘托出,包括我们寝室门口曾经出现的皮鞋。我仔细观察着他们三个人的态度,主席和王威瞪大了眼睛,而白卓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的表情分明在说:“我早猜到会是这样的”。嘴角慢慢升起一丝笑容。 沉默几秒,主席忽的站起来,在本不是很宽广的地方也就是我们中间来回跺步,他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变白,我们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老大过去拉他,扶着他的肩膀问道:“主席,怎么了?” 他坐下来,胸部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脸色白得吓人,我们几个围了过去,纷纷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我也见过皮鞋。”他挤出几个字,声音压得很低。 白卓马上接口:“在哪里?” “在水房,在他死的时候。”立马空气像被凝结住了,我只觉得寒风从窗户里,从门缝里倾泻进来,穿过我们的衣服,恐怖再一次将我们击中。 半响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动。 白卓打破僵局:“第一次听到脚步声,我就猜到一定通过了什么媒介把他给招了来,不然为什么以前一直没事。”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只是不知道他这么厉害。” 说完,像陷入沉思一样眯缝起眼。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老大小心翼翼的问。 “再玩一次碟仙。”他脱口而出,眼睛里满是异样的光亮。没有想到他的想法和明的不谋而合。我看向明,他的眼睛里也是一样的光亮。 其他的几个人显然是被这么疯狂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脸白煞煞的。 小飞尤甚,他攥着拳头,又用牙齿咬着下嘴唇,这是他紧张的表示。 没有人提出异议,也许大家想到最坏也大抵如此吧。 窗外的风愈刮愈烈,天也一天冷似一天。 我们平静的等着11月1日的来临,把玩碟仙的日子定在了那一天。就是在那个阴冷的夜晚,那个寒风大作的夜晚,引起了更深的恐怖风潮,这是我们矢料未及的,为了它我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也许我们都是孩子,对于命运我们茫然无知罢了。 10月底的时候,天气已经非常不好了。连续几天的阴雨绵绵,潮湿泥泞的路混合着成片的树叶,整个的教学楼都暗淡无光。校园的人很少,除非为了赶课,迫不得已。 第84页 17栋走廊里挂满了衣服,因为几天得不到阳光的照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它瀰漫进寝室,挥之不去。 到了晚上,风唿啸而过,夹杂着树叶的纱沙声和划过屋顶的声音。很冷,棉被有加了一床。 这样的天气让人沮丧。 11月1日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走来,带着巨大的隐喻向我们靠近。 那天晚上,恰好是周末,楼上许多的人都回家,或者到朋友同学那里睡去了,还没有到8点人就已经不多了,而且房门紧闭。 9点多十个人都已经来齐,明和白卓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小飞在玩游戏,其他几个人包括我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想。 风声将他们两的声音掩盖,变成了不明晰的嘀咕声。 又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我看着窗外迴旋的飞叶,一瞬间被风带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12点马上就要到了。心开始收紧了。 明,老大,主席,白卓走到了桌前,碟子,纸,蜡烛都已经准备好了,熄灯,只有萤光手錶幽幽的蓝光记录着时间。 摒住唿吸,外面树的枝桠在风的暴力下抽打着窗户,像抽打在我的心上。 12点差五秒,点燃了蜡烛,在它的上方是四张异常严肃的脸。 蜡烛在风的作用下摇摆不定,将每个人的影子拖得老长。 他们四个人开始了,12点正。 四只手指放在碟子底部,他们轻轻念叨:“碟仙 ,碟仙快出来,快出来。” 一阵风勐的扫过,蜡烛的火焰急剧的向左移动,挣扎了几下,好不容易恢復了平衡。 碟子开始移动了。 心勐的撞击。唿吸加快了。 碟子在白纸缓缓的行动,忽而向左,忽而转向右,都是不规则的路线。风似乎更急,阴冷将我们紧紧包住,灭了两只蜡烛,但是没有人敢动,我站着的脚开始发麻了。 碟子越来越快,他们四个人都抬起头,交换眼神。 白卓开始发问了:“你是男是女?” 碟子先后停在了“n”“a”“n”上。 “你多大?”白卓依然轻柔的问。 碟子停在了“2”上。我想他不可能只有2岁,估计是22。 “管理员是你杀的吗?”白卓急声问到,这个问题太突然,我看到主席他们都望向他。 情况急转直下。 碟子狂躁的四处走动,然后看到它快速的掠过“yes”,一遍又一遍。 白卓马上又问:“你想怎么样?” 碟子安静下来,走得很慢,我松了一口气。 它停在了“s“上,我们的眼光跟着它,它缓缓来到“i”上。 “四”,“死”勐的一阵风,另外的两个蜡烛也熄灭,顿时陷入黑暗之中,走廊的灯照了进来,幽暗幽暗的。 他说的是“死”吗,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脚冻得走也走不动了。 明用火机点燃了一根蜡烛,眼前的景象没有预警的钻入眼睛。 碟子像上次一样裂得粉碎。 还没有等我们回过神来,门唿的开了。 这突的景象再次震撼我们的心,大家发出啊的声音,顿时围成了一团。我在抖,或者是有人在抖,不知道谁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都是汗,或者我的手心都是汗。 蜡烛又灭了,从门外透进来的光远远找不到我们惊恐的脸。我感觉到明和老大站在了最前面。 门外突然伸进来一只手,我没有看错,是一只手,它在门的空隙里停顿了一会,又忽的抽了回去。然后一阵急促的皮鞋声音从我们寝室前走开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惊唿,脚步声就已经远去。 我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10个人围成一圈僵持了2分钟的样子,一切归于了平静,门悠悠的被风吹上了。 看见一个人快步走了过去,灯亮了,还真有点刺眼。 还是10个人,还是满屋子风,但是桌子上粉碎的碟子,和每个人脸上惊恐未定的脸提示着我们刚刚发生的不平凡的一切。 风雨渐歇。 越来越觉得阳光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可是第二天依旧阴郁。 当生活被一种非常规的力量打破时,我想只有两种方法可以抵御,一种是疯狂,一种是消极。志强,风他们属于第一种,他们开始疯狂的玩游戏,不眠不休,另一中是消极,像小飞,整天的枯坐,像入定的高僧。 不过也许还有第三种方法,像明和白卓。 他们上网在论坛上发布了很多的帖子求救,也在书城里买了很多关于灵异现象的书,一周的安然无恙,他们也看了一周的书。 11月5号,院里集合,是关于优秀干部的评议,这次没有主席在名单上。 11月6日,学校为我们调来了新的管理员,他是个近30的男人,年轻甚至有点英俊。不过他显然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了什么,一脸的可蔼可亲,经常站在门口跟我们说话。 11月7日,阳光闪现,真是给人莫大的希望。 晚上,白卓到我们寝室,“我买了一些纸钱,我们晚上烧一烧吧,另外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够背会一段法华经。” 说着,他真的从宽大的裤子里掏出一大堆黄色的纸钱和一本皱巴巴的小书。看着这些东西让人哭笑不得,堂堂的大学生在自己的寝室门口像农村的老婆婆一样烧起纸钱来了。 第85页 他看我们犹豫,补充道:“老方法也许是最好的方法,你们是要面子,还是要命。” 老大马上接了过去,我和风则为每个人抄了一段经。 大概10点左右吧,我和明,还有白卓,在门口放了一个脸盆,开始烧纸钱了。偶尔有路过的同学,则像避瘟疫一样的走得飞快。 火光映了上来,照得墙壁通红,我看见白卓和明的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灰烬带着小小闪亮的火星飞舞起来,暗了,载浮载沉。 不一会就烧完了,老大吼了一声,“他妈的,你快回去吧!” 然后沉默,我想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但是话到嘴边,又没了心情。 还好,又是安稳的一夜。 天彻底放晴,一扫阴霾之气,阳光四处的跳跃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感谢上帝。17栋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搬出去住了,几乎每个寝室都有一两个人选择逃离。 我们寝室没有人这么做,尽管笑脸不多,但是互相交换的眼神中有脉脉的温情和鼓励。 白卓,王威和主席来我们寝室非常的频繁,俨然成为了我们寝室的一份子。 也许那天晚上的事情已经将我们十个人牢牢的栓在了一起。 十个人去学校旁边的餐馆热热闹闹的大吃了一顿。 几杯酒下肚,脸一红,话就开始多了起来,几天来的郁闷,心烦,紧张通通得到宣洩,好不畅快。 9点左右结束的时候已经醉两个,主席和老大,老大是逞一时威风,主席是心中苦闷啊。 不过醉了也好,不用面对漫漫长夜,未尝不是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特别的安静,风声没有了,树枝摆都不摆一下,连老大的鼾声,呓语声都忽远忽近,似在梦里。打开手机,才11点呀。 寝室里早就已经关灯,为什么从回来的路上就没有人说话了呢?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大家都感觉到了呢? 感觉手脚凉冰冰的,我把自己捲成了一团,只留两个鼻孔唿气。 眼皮开始压了下来,意识时断时续。 一双皮鞋出现在了17栋的门口,为什么只看得见鞋子和异常粗壮的腿,深蓝的西服裤打了许多的褶皱,跟随着脚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它缓缓的走上楼梯,它像是把什么人推到了一边,因为看到另一双腿打了个趔趄。 它走得异常的沉重,皮鞋和瓷砖的撞击声分外的刺耳。 它走到了二楼,在第一个寝室的门口等了下来,看到了门板的下半部分。一切象静止了一样。 随着它勐的开门,门撞到了后面的什么东西,哗的一声响。黑暗扑面而来。 我勐的惊醒,听到了老大的鼾声,是我的寝室,是我还在! 额头出了一头的冷汗,顿时觉得燥热不安。 上铺一阵悉悉梭梭,风翻身下床。 大概是酒喝多了,忘记了害怕,要不然在平时,宁愿憋死,也不愿意出去上厕所的。 我暗暗好笑,为什么此刻我的脑袋如此清晰? 他开门走了出去,我盯着门开的那条缝,外边的灯光照在了小飞的被子上。 没一会风就回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原来还是害怕的。 他的动作好象迟缓了点,比刚出去的时候,以至于他向上铺翻了两次没有成功,最后一次他上去了。 我闭上眼睛再次入睡。可是门又被打开了。 向我走来的还是风,他停了一会,一个翻身就上去了。是我熟悉的身形和动作。 怎么会?心开始碰碰跳,先上去的是谁?我不由得抱紧了被子,感觉自己在发抖,真的发抖。 老大的鼾声似有似无,志强磨牙的声音却大大的折磨着我的耳朵,伴随着清晰的咀嚼让人不寒而慄,今晚这声音让我格外的害怕。 我脑子里反覆出现刚刚那个先上床的身影,他从门缝里进来,看不清楚脸,他迟缓的走到床前,用手攀住上面的栏杆,一次他没有成功,抬起的腿又放了下来,第二次还是没有成功,显然他的身行并不灵活,第三次他才爬上去。他收腿的时候穿的是什么?好象不是拖鞋,而是闪亮的黑色。 是皮鞋,这个答案再次让我汗毛直竖。我弓起了腿,强迫自己相信这是在做梦,可是越是这样,让我大脑清醒。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我非疯了不可。小飞近在咫尺,却也像远在天涯。我警惕的望着四周,我望向每一个床铺,都是隆起的被子和暗影,惟独我看不到我的上铺,风? 我仿佛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一秒一秒,端的难熬。 我感觉浑身都是汗。 我为什么这么紧张?除了刚刚上去的身影,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 他没有消失,他还在寝室里,是他的气息让我如此紧张,他潜伏在某一处。他带来了不属于我们寝室的气息。 冰冷的死亡的气息。 幽深的眼光从某一处向我凝视过来,带着寒意,我在被人窥视,头皮一阵发紧,我一动都不动。 是在柜子后面的空隙里?那里黑暗一片,处于柜子巨大的黑影中,我仿佛就感到那冰冷冷的眼光藏在暗处幽幽发光,他时刻会突围而出。 我已经感觉不到我的肢体存在了,神经的集中好象随时会暴裂,伴随着它的是巨大的疲倦感将我吞噬。 第86页 “轰”,电脑忽的开启,风箱唿唿做响。我神经发射似的坐了起来。 因为我看到了一双手从小飞的床下伸了出来,黑暗的五指准确的按了电脑的启动纽,然后不见了。 脑袋已经麻木了,已经感觉不到害怕了,我的反映是缓缓的躺下,安然的闭上了眼。 我实在是太累了。这一夜像过了一万年。 上床的身影,柜子后的眼,手,一遍遍在我眼前回放,但是我感觉不到害怕,一切恍如梦境。 意识再次时断时续。 很多的脚步声跌跌撞撞,还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还有老大的声音,低沉着在走廊里迴荡,是小飞的哭声吗?细细咽咽,小飞,你怎么了?这还是梦境吗? 有人用力打我的脸,艰难的张开眼睛,是明的脸越来越清晰,后面是阳光的背景。 头痛得要炸开了,我刚要开口说话。 明说:“风死了。” “轰”脑袋又炸开了。 我再次闭上眼,不愿相信这一切。 我不愿意相信一个熟悉的笑脸将从眼前永远的消逝,我不愿意相信事情会演变到这样的地步,如果我们的贪玩非要我们付出代价的话,这样的代价未免太过于沉重,生命是这样被扼杀,我们无能为力,它阻止了一切的可能性,也阻止了我们的判断力。 我愿意相信这只是一个玩笑,笑过后,一切可以重来。 恐怖的诺言 “你说过,某一天会嫁给我的。” 充满磁性的低沉男声在耳攀响起,琪也不回头,格格笑着,挥着手道:“我答应过很多男人的求婚,你叫什么名字啊!” 强劲有力的大手扶住她娇柔粉嫩的双肩,缓缓的将她从吧檯的方向转过来。 琪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他穿着深色的西服,在昏暗的酒吧中也没取下墨镜,脸型消瘦,轮廓很深,隐约有无数细小的皱纹,细看又非常光滑,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琪感觉得到墨镜后面那双眼像烈焰般向自己的眼中烧过来。 “我好象并不认识你,是吧?”琪扭动身子想挣脱男人的掌握,但是根本不能如愿。 “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如意,你跟我走吧!” “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叫一声你就会像死狗一样被踢出去?”琪用冷冰冰的目光回敬那莫测高深的墨镜。 “你不是很喜欢新鲜刺激吗?你不是喜欢新鲜的男人吗?你不是喜欢释放自己吗?”男子的声音中忽然有了些许激动。 琪感到肩上吃痛,正想大叫一声时,却身不由己向前倒去,完完全全的被男子搂在怀中。一阵眩晕,她全身都酥软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任由男子抱着她走出酒吧。 城市的夜空很晦涩,看不到一颗星星。林立的高层建筑闪烁着迷人的灯光,但是仍然被黑苍苍的夜空当头罩住。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你说过要嫁给我的。” 男子手臂穿过琪的膝弯和后背,横抱着她,而琪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温顺的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在一辆法拉利f50前停住,一手揽住女子的腰,一手拉开车门,然后轻轻将女子送到座位上,他从另一侧坐上驾驶位,伸手取下墨镜,转头望着女子。 琪还在沉醉之中,双眼迷朦,但是当这双眼睛呈现眼前的时候,她忽然清醒过来了,一言不发,转身就想离开。是的,或许他的面容改变很多,但是这双眼睛她是永远都忘不了的。 勐然间汽车发动,在深夜人静的街道上飙起来,加速度非常大,琪重重的摔回座位。她哀哀的低唤道:“让我下车!” 汽车风驰电掣的奔出市区,沿外环路向城边的梦山华宅区驶去,路上,两人都是一言不发。 汽车在一幢极具西欧造型的别墅前停下来,琪发疯般拉开车门,掉头就往来路跑回去。但是当她跑了几步就撞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正是刚才的男子。 琪忽然泪流满面,哽咽着捶打着男子的胸。同时哀求道:“你让我走!” 男子一把拽住琪的手,怒道:“你要走,多年前你就说要走,现在你还是说要走!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不是要追求这些奢华吗?现在就摆在你面前,为什么又要走呢?” 琪摇着头,抽搐着,声音已经嘶哑:“我……我……你……” 男子拉着她大踏步进入别墅,灯光似乎是声控的,每经过一个房间,灯光就亮起来,男子随手指点着里面高贵辉煌的陈设,怒气沖沖的咆哮:“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琪忽然大力的挣脱男子的掌握,她极力忍着哭泣的抽搐,冷冷的盯着他,道:“你,就是为了羞辱我,才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男子的眼睛就像点着了火似的:“不错!” 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是并没有感到清醒一点,脑袋发晕,胸口发闷,悲伤与羞愤过度了之后,反而只剩下麻木了。她笑起来,指着男子道:“现在,你确实可以羞辱我,我无话可说。你已经看到了我如今是多么的落魄、多么的下贱,你看到我刚刚被别人的老婆赶出家门,你看到我流落街头,你快意了?你满意了?”泪水又不由自主的滑落。 第87页 “可是,我从来不想你给我这些,我也没有真心的要求你娶我,过去的话,也许不过是我一次酒后的失言,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转身向外面走去。 男子眼光如火的盯着她孱弱的背影,忽然低下头来,一滴水珠样的东西滴落地面,他喃喃道:“是的,你宁可将情感浪掷,也不愿意施捨一点给爱你的人。” 他抬起头来,悲愤得像一头失去一切的狼:“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只不过在我面前拥有骄傲,因为什么?你知道吗?只不过是因为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爱你而已!!” 琪再也无法忍受,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夜晚。她躺在床上,侧过头去,就可以看到那个男子和那双眼。□□□□□□□□□□□□□(此处删去多少多少字,西西:))那双手仿佛带电,轻轻从琪光滑如缎的皮肤上滑过,琪轻咬着嘴唇,强忍着再次涨潮的快感,胴体颤抖着,哼声道:“你好强,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男子深深地凝视着琪:“你曾经说过,要嫁给我的。”他的手中托着一颗钻戒。钻石相当大,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辉。 琪扭过头去:“是的,我曾经说过,可是,你不一定要答应娶我。” 男子扳过女子那流泪的脸蛋,像火一样的眼光深深的望进去:“这是一个诺言,如果这个世界上连爱的诺言都可以轻许,那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珍惜!你许下的诺言,我许下的誓言,不可以因为一点点挫折而放弃。戴上它,就这么简单!” *************************** 琪从医院里出来以后,发了疯的搭了一辆的士向梦山华宅方向奔去,但是她在那些各具特色的建筑林苑中根本找不到那晚的房屋。 她失魂落魄的沿着林荫小道走着,仿佛之中,又听到他那激愤的声音,又看到他火焰般的双眼。但是,实际上除了鸟鸣啾啾、风声洒洒,哪里有什么其他的声音呢。 她就这样慢慢走回了市中心的临时住所,同租一屋的女孩阿花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见到她回来,埋怨道:“你呀,怎么这么晚了才回家,害得人以为你又不知晕倒在哪里了,刚刚从医院里检查了身体,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琪打断了好心的阿花的唠叨,道:“我没事。” 阿花指着屋子神神秘秘地道:“有个奇怪的客人来找你呢,等了整整一天了。” 琪走进屋子,看到一个裹着白布头巾的黑衣人背门而坐,他的衣服式样像长袍又像马褂,说不出的怪异。当琪一走进来,他霍的转过身来,深目高鼻,肤色黝黑,似乎不是亚洲人。 他直直地走到琪的面前,伸手给出一个小小木盒给她,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道:“这里面是一个诺言!”然后不等琪明白过来,将盒子塞到她手里,拍了拍她的肩,“他在另外一个世界祝福你!” 他从琪身边经过,跨步走出房门。 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钻戒,钻石很大,在灯光下光辉璀璨。与那晚男子戴到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 她追出去,阿花还在门口。 “那个人呢?” “谁呀?” “刚才你说等我的那个人!” “你不是进去看他了吗?他就在屋里嘛,刚才一直在的……” 人鬼夫妻 那是一个惨澹的夜晚,没有月亮,只有依稀可数的几颗星星来衬托着晚风不安的吹动。四周像是阴间才有的布置,让人泛起迭迭的寒气,一切都在夜幕的低垂下,变得朦朦胧胧。只有前方几盏指路灯在一闪一闪的发光,好象在等待远方的鬼魂。 我漫不经心的走着,任由夜晚的寒气轻抚着我,在我的眼里看来,没有比现在更自在的享受了! 咦?前面有一个女孩,一个水葱似的女孩。只见她走进了附近的一个网吧,我不由自主的跟了进去,似乎自己的神经被那个女孩缠住了,想逃也逃不掉。 网吧内只有三四个网迷还在拖动着滑鼠器痴迷的玩着。那个女孩坐在了三号台,我为了不让她起疑心就坐在了五号台,借着屋内浑暗的灯光我向她看去…… 那个女孩穿着一件洁白的吊带上衣,黑色的短裙,柔密发亮的短髮衬着一付桃花般的脸庞,目光清澈,锐利。又含着无限的柔情,好象山崖上清泉荡漾着月光。她太美了,怪不得自己丢魂似的跟着她,男儿难过美人呀!我偷偷着取笑自己。 我拖着滑鼠器打开了自己的网号,由于已接近了午夜,网上早已没有了好友,我索性还是关了它吧,就在这时,一个灰黑色的qq突然跳动了起来,我不解,明明灰黑色的qq是代表好友没有在线,可怎么…… 我点了那个qq,qq的对话栏里写着:“你好,你为什么跟着我?” 啊,我有点惊讶,她怎么知道我在跟着她,她怎么知道我的网号呢?我斜着眼向她看了看,她,她在微笑的看着我,目光点点,娇气如生,闲静似娇花照水,笑意如弱柳扶风。 我向她微笑的点了点头,在写字栏里回道:“你的美牵引着我,我就这样情不自禁的跟了过来,所以请你原谅我。” “没什么,你很诚实。” 第88页 “哦,那你……” “有问题请尽管问。”她很直率,这一点让我觉得她别有个性。 “你怎么知道我的网号的呢?”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有第六感埃”她还是那么的纯真的笑着。 “真的吗,如果有第六感的女孩她一定很聪明。” “也许吧。”她的语气很成熟,反而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孩。 “我叫金钟,你呢?” “陶情儿,你这么晚来上网不害怕吗?” “怕什么,又不会有鬼,反倒是你们女孩子一个人出来不害怕吗?”我的话有些像男子汉,自己微微露出了一点得意的笑。 “呵呵……你的可爱让我记住了你,我该走了。” “走?回家吗?” “不,找一个自己该去的地方。”说着,她起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我追了出去,我认为自己应该送她。 “还有什么事吗?”她回过头来笑问着,始终用她的美牵动着我的心。 “我。我可以送你吗?” “谢谢你。”她欣然同意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她漫步在黑黑的长夜中,我对她的了解更是充满着一种渴望,一种急不可待的渴望。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最纯真的东西吗?”她的笑意瞬间消失了,流露出对现实的无奈和惆怅。 “有啊,有很多,很多……”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最纯真的东西!” “怎么可能呢,你看,你的笑,其实就是一种纯真,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男女之间真诚的爱,纯真的爱。”我认为自己说的很对。 “看来,你对现实还是抱着美好的嚮往呀。” “当然,我相信你也是的!” “我?”她忧郁的笑了笑,望着不着边的黑夜,她诉说了她的过去,一段痛苦的过去…… 在她六岁那年,父亲出了车祸离开了她,她和母亲还有刚出生不到百日的弟弟相依为命,生活的艰辛,让她懂得了如何去照顾家人,如何去面对人生。 后来,体弱的母亲改嫁了,带着她和弟弟住进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后父。 后父对她们还算不错,供她和弟弟上学读书。可陶情儿心里却始终没有接受这个父亲。在她的记忆中,她和生父一起玩耍,一起生活的每一幕却永远不能忘记。 就这样,她们生活了十二年,后来,母亲得了心血病,静静的撒手而去,而后父却整日喝酒,动不动就谩骂她和弟弟。受了委屈的她,只能把泪水往肚里咽。所有的辛酸打击着她,她渴望能有人去真心的关心她,理解她,帮助她,可面对她的只是现实社会的冷漠与无情。她哭了,悽苦的岁月在她的眼泪上流,无语的泪光把纯真的嚮往寻求着。 没有念完高中的她来到了异地打工,就在那时,她认识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花言巧语的骗了她,骗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钱,面对命运的曲折,她承受不住,自己跳进了河水里,以此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后来呢?”我看着她已经哭肿了眼,眼角上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的动人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了,欠只感觉自己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不要这样说,你不晃好好的站在这儿吗!”我牵起了她的手,咦?怎么她的手好冷,一股冷意让我不禁打起了冷噤。 “我说过了,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开玩笑,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可以做……” “做什么?”她把手从我的手掌里拽了出来,抬起头看着我。 “做你的男朋友,好吗?”我被她的遭遇所感动,被她的柔美所征服。我好想用自己的心去温暖她,照顾她,给她最纯真的爱。 “你是个好男孩,认识你我很幸福,可我不能接受你。” “为什么?”我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只因为,我是个鬼!” “什么?!”我在惊讶中渐渐的感到眼前发黑,慢慢的失去知觉,就在我倒下的一剎那,我感到她已经离我而去,远远的消失在黑夜中……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学校的宿舍中,当我问同舍的校友昨天晚上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没有出去过。我呆住了,难道是自己做了一个梦,可那个梦为什么那样的真实呢? …… 又是一个夜幕低垂的晚上,我去了那个网吧,结果她在那儿。 我踱着歨,走到她的身后,轻声的说道:“嗨,我来了。” 她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我,从她的脸上已看不出昨天那个动人的情儿了。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不是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好象自己……” “别傻了,我们才见过一次面而已。” “可你听一见钟情吗?我如果说深深的爱着你也许是在说慌,可我慢慢的喜欢上你,爱上了你,难道你就不相信吗?”我的嘴唇略微的颤动了起来。 第89页 “那你知道吗,人和鬼是不可以在一起的。”她低下了头。 “鬼怎么了,鬼难道就不可以有爱情吗?”我的语气坚定了许多,相信自己是真心的爱着她的。 这时,旁边的人都有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有的还离开了座位,跑到了离我不远的一个角落里,吱吱唔唔的在低声说着什么,网吧的老闆也走到了我的近前,笑着问道:“小伙子,你没什么事吧?” “我有什么事?!”我觉得老闆很无聊。 “那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会影响我这里的生意的。” “什么?一个人,你没看见这儿还有一个女孩吗?”我指着情儿向老闆回问道。 “女孩?”老闆揉了揉双眼,摇着头说道:“这哪来的女孩啊,只有你一个人哪?” 他的一句话彻底让我相信,情儿是个鬼! “我早说过了,我是个鬼,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情儿站起了身来,忧伤的看着我。 “那为什么我能看见你?”我的语气变软了许多。 “也许你是个好心人吧。”情儿神情暗然的向门外走去。 “情儿,我……我爱……我爱你。”我的声音有些哽咽,鼻子也有点发酸。 “只怪我们相见太晚了!”情儿留下了这句话,转身走出了网吧,渐渐的,在黑夜中消失了踪影。 我独自徘徊在无人的长巷里,任由缕缕的思绪在晚风中缭绕。我知道,我捨不得离开情儿,因为自己的的确确爱上了她,无法忘记她,她的命运那么悽惨,无人可怜,到最后做了鬼,却还没有人来关心她,自己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孤零零的。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有些止不住的往下流。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前方有人在说话,我悄悄的凑了过去…… 在前方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乎乎黑黑的鬼影在闪动着,并发出了叫人心破的声音:“你还剩下三天了,看来你不可吸到人间的阳气了,还是跟我去断魂谷吧!” “不,我不回去。”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好耳熟。 我漫漫的站起身,探着头看去,果然,那个女人竟是情儿!只见她跪倒在地上,正仰视着一个狰狞恐怖的恶鬼。 “不回去的话,你会魂飞魄散的。”那个恶鬼露着冷酷的表情。 “可我回去了,将会永远的被封住谷中,做人做不成,连做鬼也做不了。” “谁叫你不去吸那个男孩的阳气呢?!” “他是个好男孩,他还那么的爱着我,我怎么可以吸他的阳气呢?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不会伤害他!” “可你忘记了吗?人世间给你留下来的,只有痛苦!” “我知道,所以我要更加珍惜在这个世上仅有的那份感情,我会为爱我的人而牺牲一切!” “那好吧,你就等着消失的那一天吧。”说着,那个恶鬼摇身一转,变成了一缕的黑烟,消失在了那个角落里。 “情儿!”我忍不住的向情儿跑去,一下子把倒在地上的情儿抱在了怀里,望着她,我流泪了。 “钟,你怎么来了。”情儿对我的出现感到很意外,用她那仿佛是木刻似的眼睛看着我。 “我想你,我好想爱你,你接受我好吗?”我已压仰不住内心对情感的冲动。 “我?” “不要再犹豫了,刚才你们的说话我都听见了,我知道你也爱上了我。” “钟,听我说,我是个鬼,我还有三天就魂飞魄散了,我不能害了你。” “你可以吸我的阳气呀,刚才不是说,只要你吸我的阳气,就不会魂飞魄散了吗?” “不可以的,如果你吸了你的一口阳气,你会少活三十年的!而且我也不能活在这个世上,也只能投胎转世,去下辈子做人!” “那,那怎么办?”我呆住了,脑海里成了一片空白。 “钟,谢谢你,虽然我们相识很短,可你对我的爱,对我的情,却让我永远铭记在心,如果我们真有一天能在一起,我就会嫁给你!” “情儿!”我把她死死的搂在了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和着她,慢慢的,我抬起了头,想去亲吻她,可她躲开了。 “情儿,你嫁给我吧!” “我很想嫁给你,可是……” 没等她说完,我已经亲了她,她看着我,先是用一种不安的眼神看着我,而后就闭上了眼睛,静静的躺在我的怀里,倒在了一个爱着她的男人的怀里,品味着一生中最美好的,最难忘的,最纯真的爱情。 此刻的我,已全然和她融合在了一起,只感觉这个世上的一切,都在看着我们,默默的为我们祝福着…… “钟,我的心里在流泪,感动的泪,你能感觉到吗?”情儿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恬静。 “能,因为我在你的心里!” “你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们是夫妻了,没有什么比我和你在一起更幸福的了。” “我们只有三天了,我真不想让时间过得这么快。” “我也是,不知下辈子轮迴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第90页 “能,一定能,下辈子轮迴我们还能在一起,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情儿,我给你唱首歌好吗?” “好啊!”情儿依偎在我的怀里,甜美的沉醉在我的歌声中,用她的心灵感受着,感受着这份迟来的爱情。 …… 相爱的人话语未尽,三天的最后时间就要过去了。 我和情儿手牵着手,来到了湖边。坐在了一个最高的山包上。 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天的夜空中布满了星星,每一颗星星都那么的亮,那么的美,似乎他们都是相爱的恋人,正在诉说着彼此的心声。 “钟,答应我,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情儿轻抚着我,用她娇弱的身体靠着我,想要把身上最后那点点温存也要留给我。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钟,你看那颗星星,好美,好美。”情儿眨着眼睛凝望着夜空。 “是啊,就像你一样的美,一样的让人痴迷。” “如果我们是天上的星星,那该有多好埃” “那我们就永远不分开,永远的相依在一起。” “你看,你看是流星!”情儿指着一颗已坠入半空的流星,然后又闭上了眼睛,许起了愿。 “你许了什么愿?”我轻声的问道。 “我愿我们下辈子能在一起,好好的生活,还要有一个小孩,叫钟情!” 我哭了,她是如此的纯洁,可为什么上天偏偏要这样对她,对一个单纯而又善良的女孩呢!!! “钟,我有点困了,我想听你的歌入睡。”情儿说着,又用力的靠紧了我。 “好,情儿,我给你唱歌,唱一首属于我们自己的歌!” 当岁月在转身流走,执着的情感还在漂泊。 曾经思念的人,曾经深情的爱,都已成为今天挥不去的思绪。 当命运在安排中反转,早逝的缘份还在沉默。 曾经厮守的梦,曾经流过的泪,是否还能体会着相爱与缠绵。 爱在回首间,总是让彼此停停走走。 忽略了最初,忘记了梦里,去回首着刻骨铭心的天长地久…… “情儿,你走好,我会永远的爱着你,等着你,等着你回来!” 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了情儿,也许她变成了夜空中最美的那颗星星,在远方看着我,祝福着我,永远的爱着我…… 头七之惊魂‘第三晚’ 热水器的水洒头“哗啦“不断地喷着热水,白雾般的蒸气从抽风窗不断地吹出。气节已快到寒冬,张龙不得不把热水器调到最大火位,用那近乎沸腾的热水沖洗着身子。爱洁净的他因这两天‘守夜’没有洗澡过,‘守夜’的原因是他的奶奶去世了,以为尽孙子的孝道,连续两天没有合过眼(经歷过守夜的人都知道,头七的第一晚是不能睡觉的,有些地方是两晚,更甚的不能吃饭,只能喝一点水)。‘守夜’,孙子一般是坐在灵台前,父母则是守着灵柜。在灵台是烧冥钱、香蜡的地方。张龙‘守夜’,跪在灵台必被烧冥物的火产生的热浪逼出一身汗,还有,更是熏得满身的火烟味。此刻,张龙正好借着热唿唿的热水沖洗去这两天‘守夜’所带来的疲倦与那股难闻的气味,还有那心灵中的忧伤…… 刚从卫生间出来,大厅的电话响起。他急速去接,同这个时候一般是自己人打来的。电话是他母亲打的,这个电话其实是要他立即去火葬场替下他父亲。他父亲因工事繁忙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守夜了(如火葬,到第三天须得把遗体送去火葬场),前两天已担负了工事,这晚必须得去上班,所以才要长子嫡孙来替上他的位置。张龙的奶奶是前天三点去世,到今天的三点已够两天。在六点的时他奶奶的遗体已送去火葬常时间已经九点半,张父去上班的时间早已到。他怕在火葬场的母亲孤独,于是迅速穿上衣服出去了。 张龙独自一人走在街路上,由于天气寒冷的关系,路人只有稀稀索索的几个,计程车也没有几辆经过。他萎缩着身子,身体冷得发抖,心里有点后悔出来时没有多穿件衣服。可恶的是,天气不只冷,还吹着刺骨的寒风。他有点忍不住想跑起来热热身,可是急须找辆计程车前去火葬场,如跑起来更难截到计程车了!好不容易见到有辆计程车在前面急速开来,张龙大喜若狂地勐挥着手臂要截车。“嗖”,计程车的司机根本不理会他,眨眼已飞驰过他身后百多米。 “有没有搞错?开计程车却又不做生意!”张龙暗骂道。但又想到,像这样的冷的天气,哪个不想在家盖着棉被看电视,刚才那辆计程车的司机可能急着回家抱那软肉温香的老婆吧! 火葬场有八公里远,再找不到计程车搭去,走到那里时已到凌晨两三点了。大约走了一里路,在身后驰来了一辆,车速开得很慢,张龙反倒向后跑去截车。没有让他失望,司机停车下来问他要到哪里(夜里司机一般是先问到哪里才让客人上车的)。 “司机,我去火葬常”张龙搓着手道。 司机道:“火葬场?很远的。”想了想,又道:“钱方面能否多给点,夜里去那种地方,多不吉利,不然先生你另找车吧。”司机约三十岁,人比较消瘦,双眼深凹,丝毫无精神,不知是否是经常出夜车的原固。 第91页 张龙已经忍不住寒风的噬吹,更没有耐心等下一辆计程车的心情,急道:“多给一半钱还不可以,我要急着去那里。” 司机微笑地开了车门,让张龙进去。他先取根烟出来抽,然后才起动车子,看了看张龙道:“年轻人你吸菸吗?” 张龙摆摆手道::“谢谢,我不抽菸!” “唉……现在生意难做,希望先生不要介意!” 张龙支吾一阵,没有说什么。话不对头,在车内的两人再没什么话。 火葬场设在城里较偏僻的地方,目的地的路程越近,路边的路灯越少。张龙与司机没有话题,头便转向车外的夜景。路,出奇的寂静,寒风唿唿地啸响,从车窗的细缝吹在他的面肤上,冷如刀割。路边的榕树被风吹得不断摇曳,宛若张牙舞爪的妖怪。此时此景使张龙更添寒意。索性关紧车窗,双手抱在胸前。双眼自然地望向车前方,看到路前的路牌,看来火葬场快到了。借着车前中间的后视镜,看了下司机。此时,看到司机的面色与死人般的苍白,还有他的双眼似乎在流泪。奇怪司机怎么会流泪?再注意看时,眼角处流的竟是嫣红的血。张龙惊得马上捂嘴,不让自己的声音半点发出。恐怖的情景使他立即把头低下,不敢再看。开始他不断地提醒自己,看到的只是幻觉,不是真的。到后来,脑中一片空白,双手双脚痉挛般颤抖,紧握的手心已冒出冷汗。 在十点十二分时,计程车才到了火葬场,时间不是很长,不过张龙却觉得这段时间很漫长,是多么辛苦地度过。他害怕得迅速下车,正要想跑进火葬场时,那位司机说话了,“喂,先生你还没有给钱呢。”张龙呆站十几秒,右手从外套的口袋里兜出一张100元的钞票,然后侧脸走到车前递给司机(俗话说,鬼也要买路钱)。 “找你六十五块,先生。” 张龙疾速接过,转身头也不回地路进了火葬常 火葬场设得很阔大,有停尸间、存尸间,还有火化间。这里的灯布装有很多,灯泡也是大瓦数的,可是张龙总觉得那灯光还不够亮。不知是否是心理的问题!望多几眼那些灯,张龙奇怪这些灯比刚进来时不同,灯光好象变得更暗,显如淡橙色。他不敢再多想,刚才见到的情景已经让他魂不守舍了。 在停尸间外的一排坐椅找到了他的母亲。他母亲呆着坐在那里,神色显得很憔悴。张龙来到她面前,她也没有注意到。待张龙轻唤妈妈时,她才惊醒抬头。 “你来了,孩子?” 张龙点点头,道:“老爸去上班了是吗?”说完,挨着她母亲身边坐下。 “早就去了,要不因为工事,也不用你麻烦来了!” 张龙问道:“妈,要守到什么时候?” “还不知!现在火化你奶奶的遗体的时间还没有到。孩子,你去帮妈取桶热水。你去问下火葬场的管理员在哪弄,得了抬到我们面前的房间。” “哦,知道了。”应声后便去火葬场的管理工作室。 张龙不多久,抬了一桶热水到刚才她母亲所说的房间。房间中间的床上有一具用雪白的白纱布盖着的遗体,遗体正是他奶奶的。 “妈,热水取来了。” 他母亲点点头,从手中的手袋里取出了几样东西:香草、柚子叶、黄皮叶……然后放到热水里浸泡。 “孩子,你出去吧,我要为你奶奶擦下身子。” “……”。张龙默言走出了房间。 已快十一点,张龙由于两天夜晚没得睡,倦意在此刻侵袭着他的双眼。顶不住这辛苦的煎熬,于是便躺在房间外的一排椅子上闭眼。不知不觉,他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寒意使他醒来。柔柔眼睛,到房间里找母亲。可是到了里面却不见她,连奶奶的都不见了,暗想道:“该不会把奶奶的遗体送去焚化了吧?”正想转身向火葬场的管理室走去问下管理员,就在这时,在左手边长长的走廊底端,有个人正缓步走着。步伐很慢很慢,每一步都要觉得是很坚难地迈出。那人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大寒天,谁有这么大的勇气不穿衣服,而且不怕羞耻?双眼有点迷朦胧,再用力搓了搓,那里真的是有个人。张龙提醒自己:“这只是幻觉,或是那人不是‘人’。”‘不是人’,恐惧的心理再次冒起,他的额头冒着冷汗,理智提醒他自己,得马上离开这。惊慌地踉跄倒退几步后,大叫一声便向管理理室的方向跑去。 “小龙你跑什么~~~~”说话的声音是多么的熟悉。此时在他前面出现了一道偻佝的身影。那身影是他这几天多么想见到的…… “奶奶?”见到奶奶,害怕的心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 “孩子,奶奶好久没和你玩了……”。这句话使张龙想起小时候每次见到奶奶时,奶奶都是这样和蔼地说……很小的时候,他奶奶已和他父母分开来祝 他回身望望刚才见到没有穿衣服的人的地方,奇怪的是那个没有穿衣服的人不见了…… “孩子,你看什么?来奶奶这,奶奶唱首童谣给你听。”他奶奶不住地向他挥手。 张龙欣喜地走过去,那张歷经沧桑,慈祥的脸再一次印在他的脑海里…… 第92页 幽长的走廊就响着那首多年难得听到的童谣…… 歌谣很飘渺,又好似从遥远的地方悠悠地传来…… 不知什么时候,张龙发觉自己躺在椅子上,身上披盖着一件衣服。衣服是父亲的。侧身坐起,旁边则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父亲。母亲正依偎在父亲的怀中睡着。他父亲却没有睡着,他见到张龙醒来,轻声道:“孩子,怎么不多睡会儿,刚天亮不久。” 张龙却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爸,你刚才见到了奶奶吗?” 张爸没有领会其中的意思,道:“你奶奶的遗体在四点钟时已火化,她的骨灰现在管理员存放着!” 张龙再没说什么,抬头呆然望向这幽长的走廊…… —————————————————————————— 后记,在头七的第四晚,张龙要洗澡时,发觉了一点不对劲的事。原来是他兜出的外套的钱时,发现钱里夹着一张搓得很皱的冥钱(现今印制冥钱的技术比以前的提高了许多,印出的冥钱样本,又是现在通用的人民币,不注意看还以为是真的!)。这张冥钱不知几时放入衣袋的。可能是在守夜时,在灵台前烧冥钱的时候不觉意随手取了一张,又不觉意放到自己的口袋里。这是一个可能。另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夜里乘搭计程车时的司机所给的?如后面的可能是真的,张龙更愿意自己见到奶奶的那一幕是真的…… 脑袋里面的眼睛 一辆汽车风驰电掣的开往旧金山最大的一家医院。车上跳下来的是脑科医师彭西岸, 他赶到医院来是为一个病人开刀。诊症判断,那病人可能是脑部生瘤,须立刻开刀才行。 彭西岸是这一门的专家,他在另一家医院刚刚做完了一个同类的手术,现在又赶来这家医院工作。 脑部开刀是很严重的事情,病人获治癒的机会通常只得百分之五十。而即使能治癒,也有的情况是病人半身不遂或是脑力不正常。所以在施手术之前,病人的家属必先获通知,关于这种手术的危险性及其可能的后果。 彭西岸刚才一个手术是失败的。当他到这医院来的时候,心头有点沉重。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些年来,替病人脑部开刀也做过千百次了。就如一般人饮茶吃饭一般普通,而失败的次数也着实不少。但以前从没有感到沮丧,何以今天竟这样。 在进入手术室之前,他先喝了一杯咖啡,提一提神。然后在三个护士和两个医生协助之下,正式进行工作。 病人的x光底片早已显示脑中有一块黑色物体,现在开刀的目的就是把它切除。 替病人麻醉后,彭西岸非常熟练地进行剖割工作。他很快接触到那黑色物体的部分。在这一剎那间……他忽然“咦”了一声。 一同工作的护土和医生也都看到一种奇异的现象。在病人的脑中,有一对眼睛,闪闪生光,而且似乎是在转动着的眼珠子。 在脑中有一对眼睛,这确是天大的奇闻!它比一般人类的眼睛稍小,但在形状及特徵方面,都和人类的眼睛相似。 彭西岸与护士及其他医生对望一眼,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但其他医生茫然无主意,显然等待他的决定。 在这一剎那,根本不容许他多作迟疑。彭西岸首先判断,这双眼睛是属于一块浅红色肌肉的。而这一小块肌肉正是x光底片所显示的“黑影”。 他决定把它切割出来,再慢慢研究。 在切割的时候,他极力不使这对眼睛受到任何损伤……将来要好好研究一下,它是医学上个最新奇的发现。 这样想着,刚才的恐惧和惊异之心才稍减。 但是那块怪肉并不如他想像的容易切除,它和那脑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彭西岸愈做手术,心里愈是吃惊,额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冒出来?br>;;∨员叩幕な亢鸵缴用患硪缴饷唇粽殴且驳p牧恕w詈螅砦靼斗丫【排618π涯枪秩馇型眩墒遣∪艘咽ド娴哪芰α?br>;;彭西岸大口喘着气,这是第二个!一个晚上,接连死了两个病人,于他来说是一个新的打击。 他的医德并不良好,自行医以来,常常为了要多赚钱,而替病人作不必要的开脑手术,结果令人致死者颇多。 他自恃有点小聪明,在脑科方面,也确曾花过一点心血,由于“工多艺熟”的关系,渐渐给他闯出一个名堂来。他非但成了大富翁,而且成了“名医”。 然而即使如此,他在一个晚上接连在手术床上令两个病人死去的纪录还是没有。 这刻他在颓丧之余,唯一令他感觉兴奋的还是那一对怪眼。他把它放在一瓶药液中,小心翼翼地盛着。 彭西岸回到家中,整晚没有入睡。他细想,一双眼睛在脑中出现,决不是后期生长出来的,是这病人在胎儿时已含有这种质素,后来长大后逐渐发展而成。 如果解释说,他开始时并无这种质素,后来受了外界的感染,才长出这双“眼睛”来,那真是匪夷所思了。 他试将那双“怪眼”放在显微镜下观察,那的确是一双眼睛,与人眼的构造一模一样,“它”甚至在显微镜下瞪视着他。令他忽然心悸,不敢再看。 第93页 可是一个医生的好奇,令他捨不得将这双怪眼毁掉,他仍将它培养起来,以供进一步的研究。 这天之后,许多医生和医学院的学生络绎不绝,都来参观这双怪眼,啧啧称奇。 彭西岸为这双怪眼,而成了“新闻人物”。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对眼睛竟逐渐长大起来。起初,它只像一双婴儿的眼睛,后来,它逐渐像一双成人的眼睛,而其他部分的肌肉也有所变化,发展成一个鼻子和一张嘴巴。简言之,就是一个脸型。彭西岸还未成婚,平日风流自命,与很多女护土都有一手,甚至与女病人也有来往。 更荒唐的,是与男病人的家属也有过关系。 有一次,一个服装厂的老闆患了脑疾。彭西岸去为他诊治的时候,发觉他的太太兰茜是一个明眸昭齿的美人。 藉着诊病的关系,彭西岸和兰茜稔熟了。她并不是那种冷苦冰霜的女人,对彭西岸的风趣,也觉欣赏。 于是,彭西岸在颇为大意的情形下,决定替她的丈夫进行剖脑手术。最后,那丈夫的病虽然痊癒了,但从此却必须乘坐轮椅。 自此之后,兰茜变成了一个半寡妇,她又缺少了闺房生活,和彭西岸的来往便更密切了。 一次,兰茜和彭西岸偷情,给她的丈夫无意间发现。 他非常之愤怒,可是又感到自己不能再予娇妻以幸福而悲愤莫名。终于,他在后花园让轮椅直滚下一个山坑而毙命。 兰茜和彭西岸目击这一幕惨剧。兰茜刺激过甚,又因良心谴责,精神大大失常。此后,彭西岸才和她中断来往。 这些“琐事”在以前是很少重回倒彭西岸脑中的。不知怎的,这几天,却常常想到一些在良心上有亏欠的事情。 “也许我是老了!”他自侃道。对着镜子,他拍拍自已的脑袋:“唉,我替别人开脑的机会很多,将来我这个脑袋不知被何人解剖?” 这时候与他来往较密的是一个商店东主曼儿,以前也是他的女病人。 曼儿一见到那双“怪眼”便十分的惊惧,催他把它毁去,彭西岸却不肯。 “请求你,我对这东西有种不祥的预感,请把它毁掉!”曼儿恳求。 “你怕它?它又不动的,怕什么?”彭四岸强作镇定。 实际上,彭西岸内心也不无恐惧,只是由于一种医学上的好奇心,使他不愿把那“怪眼”毁灭。另一方面,虚荣感也在鼓舞着他。因这“怪眼”的出现,已使他名闻全国,如果他能研究出什么成绩来,说不定拿个世界性的医学奖。美国医学协会也促他好好保管这一瓶东西,以便作进一步的探究。 半个月过去了,那怪眼的肉愈长愈快,已成为一个与人类脸型大小相近的东西。 并且它的厚度也在增长中。 彭西岸的惊异和恐惧亦与日俱增。这天晚上,他在房中忽然听见“格勒”一声。 他从寝室中出来一看,只见放置那“怪眼”的一瓶液体,仿佛在沸腾着,摇盪不定。 他急上前观看究竟,那怪眼随着液体上下浮动。一时弄不清究竟是它的移动令到那些液体翻腾,还是那些液体翻腾令到它上下移动?然而,不论那一种情况,都是匪夷所思的。 彭西岸很惊奇。这屋子里就只他一个人,他必须徵询一下他人的意见。 于是他打电话给医学主席汤马斯。汤马斯在睡梦中被他叫醒,听他这样一说,也吓了一跳:“你安静观察一下,我立即到府上来。”彭西岸再看那怪眼,它的厚度已有增加。看上去与一个真人的脸孔无异。 随着它的腾动,逐渐有一种轻微的唿啸声发出来,看清楚了。竟是他的嘴部发出来的。 彭西岸愈看愈惊,他决定要离开这屋子。匆匆忙忙在衣柜中找出衣裳穿上。 当他坐在椅上穿皮鞋的时候,那瓶中的液体,因过分翻腾而逸出。 霎时间,忽觉灯光都变色了。那“怪眼”也整块变成青色,脸上五官狰狞,依稀中似乎像一张熟悉的脸孔。 记起来了,那不是兰茜坐轮椅的丈夫吗?他的五官就是这样的。彭西岸的头脑像给巨锤重重轰击了一下。心中有一个意念涌上来,走,快点走,迟一步恐怕连性命也不保!他顾不得一只脚没穿鞋子,夺门而逃。 可是他快,那“怪眼”也快,从瓶中沖天冒起,在半空飞扬着。“哼哼,哈哈……”它的嘴部发出一种异样的笑声。 不论彭西岸向那个方向跑,他都在前面拦住他。那“怪眼”现在已十足是一张“怪脸”,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嘴巴内还有尖锐的牙齿,这时在张牙咧嘴,到处拦截着他?br>;;拔牛币桓雠说募饨猩路鹪诹稍兜牡胤酱础u馐焙蛟趺从信说慕猩颗砦靼都堑谩拔拧笔悄亲忠握煞虻拿帧d悄辏彼由狡律隙橄虏宜朗保架缡钦庋慕兴羝呵鰲o衷谡馍粲衷俪鱿郑蹦甑那榫袄缭谀壳啊r徽笠跎钠障髯拧?br>;;房中这怪脸赫然是维信。他在嘲弄他,追逐他!“饶了我,饶了我!”彭西岸额上豆大的汗珠冒出来。那怪脸转动愈来愈急。它张开利齿,仿佛要咬噬彭西岸。彭西岸不得不举起双手,准备随时与地搏斗。蓦地,那怪脸撞在他的右手上,一阵剧痛,细看右手,已少了块肉。 第94页 彭西岸掩住伤口,又痛又惊。 在他心神昏乱之际,那怪脸又咬在他的头上,利齿直穿入他的脑中,彭西岸痛极,两眼一花,倒在地上。在半昏迷的状态下,他觉得自己是躺在一张病床上,有人替他的脑子开刀,而执行手术的正是维信。“不,我不要他替我开脑,他是我的仇人!”彭西岸心里想说,可是叫不出声来。 维信狞笑着,用利刀把他的脑子剖开,在他头上乱划乱割,彭西岸痛不可当,可是他的手脚被麻醉,一点不能动弹!他憎恨,大骂,痛哭!然而这是他的命运。 一剎那间,他的神智清醒过来。他仍旧在自己家中,那狰狞的怪头正用利齿在不断咬噬他的脑袋。 他惊得再度昏过去了。 医学主席匆匆赶到彭西岸家中,正好看见那“怪脸”把彭西岸的头咬了一半。 他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手忙脚乱,起初还力持镇静,想找一根棍棒把那“怪脸”打脱,但在这时候,那“怪脸”的眼睛一翻,对他瞪视一下,老医生心跳陡然加速,昏晕了过去。 不知经过了多久,他才醒转过来,房中一切已恢復平静,彭西岸还是躺在地板上,那“怪脸”却不知去向。 在老医生心目中以为彭西岸的头颅一定给咬去了半边,血肉淋漓,十分恐怖。哪知他一眼望去时,彭西岸的头脸完好如初,一点伤痕也没有,只是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 老医生拍拍自己的脑袋:“也许我刚才所见的是梦境?” 他上前检验彭西岸的身体,彭西岸两眼慢慢张开。 老医生喜道:“你没有什么事吧?”彭西岸疲弱无力地摇摇头,表示无事。老医生扶他上床休息。问他许多话,彭西岸都不懂得回答,他一字不说,似乎太疲倦了,只是把眼睛闭牢。 “你睡一会吧。”老医生坐在客厅上陪他。他注意着那以前贮藏那“怪脸”的瓶子,里面的液体虽在,“怪脸”已不翼而飞。它究竟去了哪里? 他在屋中四处找寻,希望能在哪个角落找到那东西,可是到处找遍都不见。 不觉东方已白,天色大亮了。老医生再看看彭西岸,他十分宁静地睡着,脉博、气色十分正常,便离开了他。中午,老医生不放心,又打个电话到彭西岸家询问,接听的是彭西岸本人。 “你没事吧?”老医生欣喜地问。“没事,需要多休息数天。”对方简短地回答。这语调不像他平日的轻快和风趣。老医生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却说不出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那瓶中的怪物到哪里去了?”老医生问。“不知道,我很疲倦。”彭西岸又是简短地答。“我要休息几天,请不必来电话。”彭西岸再补充一句。 老医生想告诉他昨晚所见的恐怖的景象……那东西咬着他的头,已吞进了一半……但他不敢说,怕那只是一种错觉。 这天,彭西岸的相好曼儿照常去看他。但彭西岸在门口把她拦住。 “我精神不好,要休息。四天后再来看我。”彭西岸道。 “为什么不让我进来侍候你?”曼儿急问。 “不,我需要冷静。”彭西岸漠然地把门关上。 曼儿给气坏了:“好,以后看我理不理你!”她赌气而去。于是,彭西岸与外界就隔绝了数天。 第四天,曼儿的气已平了。她想起,彭西岸那天的表情很奇怪,沉静而疲倦,也许他的确是需要冷静,自己错怪了他。这天,她特别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穿一件粉红色衬衫、一条灰色裙子,配合得很富青春气息,驾了自己的跑车来看他。 彭西岸这天的表情果然大不相同,他热烈地迎她进去,只说了几句话,便要求和她亲热,两人一直躲在房中。曼儿无论问他什么问题,他都避而不答,只用热吻代替他的答案。 第二天,有人发现曼儿的跑车停在一条河岸傍,并不见车子主人。 警察在附近搜索,赫然发现一具无头艷尸,穿粉红色的衬衫、灰色的裙子。她的头部自颈处不见,折断的地方很不整齐,看情形不是用利刀切去,而是被别的东西弄断的。 彭西岸前往认尸,证实是曼儿,但是对这件意外,并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警员希望找到曼儿那失去的头颅,但无法寻获。有两个假定:一是让河水冲去了;一是让兽类或其他怪物吞去了。 这件新闻登出后,把那河岸附近的居民都吓昏了,妇女一到晚间便不敢出去。警方特别组织了一个搜索队,沿河岸寻找有无怪兽踪迹,但摸索了三晚,依然劳而无功。 另一方面,彭西岸已恢復工作。医学界人士追问他那“怪眼”的下落,他只是耸耸肩、搔搔头,表示不知去向。 医生主席汤玛斯老医生特地约他吃饭,问他的近况,他也只是支唔以对。总之,他已变成了另一个人,沉默得可怕,而且显得十分暴躁。 一个星期后,彭西岸又要为病人进行一次脑部开刀手术,患者是个五.十余岁的男人。 彭西岸要求尽量减少在旁协助的人,只选了一个年轻的女护士陪他。在把病人的脑子剖开后,彭西岸对护士说:“这个病人已无救了。”于是他着护土出去取一些应用品。护士回来,发现彭医生背向着她,似乎在思考什么。她咳嗽一声,彭医生回过脸来。 第95页 “你好像有心事?”护土问。 “是的,病人死了,我觉得很抱歉。” “没有关系,你已经尽了力,就是对得起病人了。”护士反而安慰他。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本来一切如常,没有引起什么怀疑。但有关方面在检查那病人尸体的时候,发现一件令人骇异的怪事情……那病人的脑浆都失去了,他的脑盖里面全是空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医院方面要求彭西岸解释,彭西岸表示不知道.他不能提出一个圆满的理由。 院方召那护士作证。护士说,当她观察彭医生开刀时,病人的脑子是正常的,后来发生了什么变化,她不得而知。 医院对这件事非常怀疑,可是一时也不能作出什么结论。大约一星期后的一个晚上,有个护士在医院中巡房,忽然尖叫一声。她发现有个病人的头脑穿了一个大洞。 这病人患的是气管疾病,与头脑绝对无关,何以在头脑上穿一个洞而毙命,令人十分疑惑。 经检验后,病人的脑浆也已全部不见,仿佛被什么东西抽干了。医院方面觉得这件事不能再忽视,立即致电报警,要求调查。警方将这件案与河边的无头女尸联繫起来。另一方面,院方把上次彭西岸进行手术时,一个老病人的脑浆也曾失去的情况向警方报告。 警方认为事有蹊跷,即在脑科手术房内暗中布置,装上一面镜子,是可以透视的,能在邻房望过来,而手术室的人却不察觉。一天,机会来了,彭西岸又要为一个病人进行脑科手术。和上次一样,他也只要一个女护士帮他。 院方早就通知了警探,躲在邻房窥伺。 起初,一切正常,彭西岸把病人的头皮切开,做应有的手术。过了一会,他摇摇头对护士说:“不行,这人已无法可救了。”他吩咐女护士出去取一些东西。 护土离去之后,房中突然出现骇人的场面……彭西岸露出狰狞面目,张开大口,竟向那病人头脑咬去,在吸餟病人的脑浆。 邻房警探见证确凿,立刻冲出,推门而入,举枪指吓:“彭医生,快站起来,你被捕了!” 彭西岸不料事情败得那么快,他抬起头来,口中仍满是鲜血,突然向最前的警探一喷,喷得他满脸血浆,接着夺门而出。另一个警探欲拦阻他,彭西岸像野兽一般怒吼一声,向他手臂上咬了一口,鲜血淋漓,痛人心肺。 就这样,让他冲出房去了。 后面两名警探穷追不捨。其中一名高喊道:“彭医生,你再跑,我就开枪了。” 彭西岸听而不闻,继续奔跑,警探向他开了一枪,正中他的右臂。彭西岸抱着右臂仍拼命奔跑,警探又开了两枪,一枪打中他的腰部,一枪打中他的腿部。彭西岸倒在地上,再也跑不动了。警探上前把他逮住,彭西岸脸色灰白,显得十分惊惶。警察将他暂时带返警署中,准备翌晨对他起诉。 彭西岸在牢中,不停地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食物,我要养料!” 狱卒把一片面包递给他,彭西岸咆哮道:“我不要这个,我不是指普通的的食物!” “你要什么?”狱卒诧异问。 彭西岸不答话,招手叫他向前,狱卒走近铁栏边,彭西岸突然抓着他的头髮,将他的头拉近,张开大口便要咬他。 狱卒吓了一跳,持命将他推开,但是脸部也给他的牙齿咬伤了。“你真是一个疯子!”狱卒大骂。 以后,无论彭西岸说什么,狱卒也不敢再走上前。彭西岸急得暴跳如雷。半夜,他伏在地上,大哭起来,声音怪异,不像是人的哭声。将近凌晨时,他在牢中滚来滚去,两手抱着头颅,号叫不停。天亮后,一切静止下来,当警探陪同律师来看他时,他已毙命了,令人诧异的是他的身体虽然如常,头颅却干瘪得象一个梨子大校 医学主席汤玛斯老医生赶来观看,他恍然大悟,点点头道:“真正的彭西岸早已死了,这积怨报復的冤魂在咬噬他的头颅后,又化成他的相貌,长在他肩上,‘怪头’需要吸食脑浆作为养料,一旦不能获得,便焦枯而毁灭。幸亏它作恶不多,没有继续为害人世。” 警方不大相信汤玛斯的话,他把彭西岸的死作为一件悬案处理。 到地府潇洒走一遭 当我的躯体湿淋淋被捞起后,我已完全没有唿吸,同时被捞起的还有一只受伤的丹顶鹤,它也没有唿吸了。我的魂完全脱离了躯体而只能在我的躯体附近荡荡悠悠。我感激我的同伴小翠火速叫人把我的躯体从水里捞起,否则我葬身在芦苇盪里都没人知。我几次试图钻回我的躯体,但不成功。它就俨如已上了锁的门,怎么敲,怎么掰都打不开。我发现可爱的丹顶鹤的魂静悄悄站立着。我企图搂抱并安抚它,但它一惊慌拍拍翅膀朝西方的方向飞走了。 养殖场的男男女女个个神情紧张站在我的驱体旁。小翠失魂失魄哭泣说,一小时前你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死了?有人说,赶紧送医院枪救去。又有人说不行,到医院要两个小时的车程,枪救来不及了。正当你一言我一舌慌乱时,养殖场的医生当机立断命令即刻进行人工唿吸,死马当活马医。 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骑在我身上。他们用力拉起我一双胳膊,然后重重的向我胸口压。几个人轮流不停周而復始做,个个一身汗,精疲力竭。他们改用口对口对我唿气,我的躯体被吹的鼓胀胀的。我飘飘荡荡焦急的等待着,我等待只要我的躯体奇蹟的出现第一口唿气,那怕是非常轻微的,我便可以迅速钻回躯体从而死里逃生。但是奇蹟始终没有出现。医生抹着头上的汗珠悄然说还魂无术了,也就是说对我的枪救无效。我真正死了。 第96页 小翠比我小两岁,她是我的伙伴也是我的助手。她是高中毕业生而我是大专生。我们感情很好。我们不仅有相同的性格和志趣,同时我们都很热爱养殖场的工作。我们很喜爱美丽的受国家保护的飞禽,特别是丹顶鹤。我们视丹顶鹤是凌波仙子,因为它神态高雅而步姿仿若翩翩其舞,它轻脆的叫声俨如一首动听的歌曲。 初冬的天气已有寒意。 上午,我和小翠到养殖场附近的荒野和沼泽地巡走,这是我们不定时的工作。我们巡走是为寻觅受伤或有病的禽鸟。我们有说有笑地走着,倏尔,在沼泽地的干枯芦苇里隐隐听到飞禽拍打翅膀的挣扎声。我俩猫腰睁着大眼不停搜索,我们乍然发现一只年幼受伤的丹顶鹤在水中一沉一浮,淹淹一息。显然这年幼受伤的小鹤是没能跟上它们的群体飞到南方越冬的,它被遗弃在沼泽地的芦苇盪里了。 我毫不迟疑说必须马上救小鹤。 小翠说赶紧叫人吧。 我说不行,叫人来不及了,小鹤就快淹死了。 小翠说那怎办? 我说我下水救! 小翠说不行!我们不知水有多深,我们又不会游水并且水温很低,我们会溺死的。 我不理会小翠的一再拦阻,迅速脱了棉衣。我勐力甩开小翠拽着我的手并把她推倒在地。小翠在岸边死去活来唿喊我回来,但此时此刻我只有一个信念,我一定要把可怜又可爱的年幼小鹤救上来。蓦地,我感到冰冻的水犹如针般刺扎我。我拼死拼活摆动四肢企图游近小鹤,但无论如何努力我却无法游近小鹤一步。我气喘吁吁不断呛水和小鹤遥遥相对。我听到小翠在岸上的哭叫声,但我已上气不接下气感到天眩地转。当我再次隐隐约约听到小翠的哭叫声,我和小鹤一沉一浮旋即沉溺在水中了。 在医生的指挥下,人们把我的躯体抬到医务所隔壁的房里,而我却荡荡悠悠紧跟我的驱体。我发现有人把死去的小鹤的尸体装进一个大袋子里拎走。他们并没有像对我那样对它进行长时间的人工唿吸。我叫喊把小鹤的尸体放在我的驱体旁,但他们没有理会。我沮丧万分,因为我不知道他们将如何处置它。 人们用一幅大白布把我的躯体从头到脚覆盖上,我的躯体就这样安详的躺在大台上。突兀,我听到熟悉的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从远处传来,那是我爹娘的哭喊声。我娘掀起覆在我脸上的白布唿天唤地嚎啕瞬即晕过去了。我爹抚摸我冰冷,犹如白纸的脸容,泪如雨下不断叫唤我。爹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令我柔肠寸断。我荡荡悠悠,涕泪滂沱对爹娘哭喊,可是我的哭喊声他们听不到。我们已是阴阳相隔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了。 一位男青年忽尔扑倒我身上放声大哭,他是我的未婚夫。他不断摇晃我的身躯,亲吻我冷若冰霜的面颊唿唤我。他泪水潸潸叨叨:“云鹤,我们过了年打算结婚,你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呢?”他悲切对我哭喊:“你根本不习水性,你干嘛要跳进刺骨的冷水里去呢?你为什么妄顾自已的生命?”他捶胸跺脚再次哭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不知道一个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吗?”我安抚他说,受伤的小鹤在水中已淹淹一息了,我不救它谁救它呢?我们曾立誓为抚育,繁殖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要贡献出我们的青春和一生甚至生命。我奋不顾身的行动,你应引以为荣。但是我说的话,他根本听不到。我惟有焦急的左右荡荡悠悠。 我父母是养殖场的职工,我从小就在养殖场长大的。我喜欢养殖场的生活和工作。我更加喜爱神态傲然,动作优雅,叫声清脆的丹顶鹤。因此当我中学毕业便考上大专的动物专业,并立志学成回到养殖场从事丹顶鹤的繁殖和保护工作。 我第一次见到我未婚夫是我临毕业的那年暑假。虽然在学校念书时,我不乏男生的追求,但我对他们没有冲动的感觉,惟有见到我的未婚夫时,我才感到有触电的感觉。我的未婚夫是某大学的毕业生,现在养殖场从事科研工作。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工作颇有成绩并得到上上下下的好评。我们有相同的志趣和共同的理想而走到一起,这是天意也是缘份。我曾问他为什么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有苗条玲珑的身段?白澈幼滑的肌肤?清眉秀目的脸容?他呵呵笑说那只是一方面。他又说,他其实最喜欢的是我开朗的性格,对工作的敬敬业业和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 夜了。我的躯体在小房里用白布覆盖着。房里只有我的未婚夫默默坐在我躯体旁。我安慰他,拥搂他,但他完全没有知觉。他头伏在台沿,右胳膊紧紧搂着我冰凉的躯体不断抽泣,喃喃自语。我知道,他是因为失去了我而悽怆悲切,毕竟我俩曾经一起度过非常美好的时辰。 我们常在夕阳西下相拥眺望天空灿烂的一片火烧云和青青葱葱的密林。我们常倾听嘤嘤的雀鸟声,涓涓的水流声和观赏湖水荡漾的涟漪。我们常在月光下,双双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唧唧哦哦,热烈拥抱。他说,为了事业和理想,我们将在养殖场贡献出我们宝贵的青春和一生并在这土地上生儿育女。我说,我们将恩恩爱爱,白头皆老,永不分离。天上的星星为我们作证。在他的拥搂下我感到无穷的温暖和快慰。他给我带来的快乐,温馨和快感无时无刻在我心灵中迴荡。但是,我俩一幕幕激盪人心,酣畅淋漓的精神上和肉体上的满足现在已完结了,就像一首美丽,动听的情歌唱完了。一切已成过去不再覆还而只能铭刻在记忆中。 第97页 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挂着‘王云鹤烈士追悼会’的横幅,周围摆放着很多很多的白色花圈。我的追悼会既庄严又隆重。在荡荡悠悠中,我看见在显眼的地方挂着‘王云鹤同志死的光荣’,‘王云鹤同志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王云鹤同志精神不死’,……等条幅。我心安理得,因为我死的其所。我还听到各级领导发表慷慨激昂的讲话,他们的讲话都是高度赞扬我发扬了革命英雄主义的精神。一位领导振臂高声说:“王云鹤同志在平凡的工作中做出了不平凡的事迹!”我听了很受落。领导又说:“王云鹤同志没有虚度年华,她度过了极之光辉的二十三年!”我听了很自豪。虽然天色阴阴沉沉,天气干冷干冷的,但参加追悼会的人们热气腾腾,情绪高涨。一阵又一阵的‘向王云鹤学习/,向‘王云鹤致敬/,‘王云鹤是党和人民的好儿女/的口号声响彻云霄,久不停息。我抿嘴而笑,热泪盈眶。但是当我看到生我养我的爹娘低头饮泣,默默不语,顿然令我心如刀绞。其实我是多么不愿意死,多么不愿意离开我爹娘。当我看见我的未婚夫双眼红肿,精神恍恍惚惚,我的心都碎了。我万分惆怅而没能实现和他恩恩爱爱,白头皆老的诺言。小翠一直在低头抽泣,她是因为没能拦阻我而感到内疚万分。 追悼会结束了,我的躯体即刻被送去火化。人们散了,惟有我的未婚夫和小翠陪伴着我孤零零依然正在发愣的爹娘。我未婚夫对我爹娘说,他就是我爹娘的儿子。小翠说,她就是我爹娘的女儿。他俩还说,他们一定会让爹娘生活愉快,无忧无虑有个安逸的晚年。我感动的热泪涟涟,缄默无语。倏尔,我感到浑身火辣辣的。我顿然感到阳气逼的我蹒蹒跚跚,而人间的烟火让我感到极度难受。我不想离开我爹娘,我的未婚夫,我熟悉的养殖场和所有的人包括小翠,但是我不能久留,我必须迅速离开,否则我的魂魄将化为灰烬散掉了。我悽惨的泛着泪花荡荡悠悠远离他们而去。我没有躯体了,我不知该往何处去。我已是个孤魂寡鬼惟有漫无边际的荡荡悠悠,不停飘游。我感到奇怪,在这迷离的世界里也有山山水水,草草木木,只是模模煳煳,色调怪异。我不知飘荡了多久便在大树下歇一会儿并打了个盹儿。 我感到有什么的又推又叫我。我蒙朦胧胧睁开惺松的双眼,只见两个瘦小老头站在我跟前令我毛骨悚然。我惊讶,这两个瘦老头怎么长的那么古怪?他们个子不高,都是光头但是头不圆却带稜角。更滑稽的是头上还留着一撮金黄色的头髮,就像现在很多男女喜欢染的金黄色头髮。更令我惊奇的是他们的衣着好像古装电视剧中的人物,讲话很阴阳怪气的。我害怕他们是强盗,我怕被他们打劫或遭非礼。 一个瘦老头问我叫什么名?我反问他们是什么人?我还说只有对警察我才愿意说出我的名字,但是他们不是警察。 另个瘦老头生气了。他把挂在颈脖上的名牌给我看并直言不讳说他是小鬼乙,另个是小鬼甲。还说他们虽不是警察却相当于武警。此地是阎王管辖的地方,他们是奉阎王之命专门缉拿阳寿已尽的游鬼。还明确说此地是阴阳交界的禁区,阎王不准游鬼闲荡,影响治安。 我大吃一惊,原来我已来到阴界了惟有对小鬼实话实说。 小鬼甲翻开手中的名册查我的名字。他由头页翻到未页,又由未页翻到头页,仔仔细细看了又看。他很无奈喃喃自语,怎么没有阳寿二十三岁叫王云鹤的名字? 小鬼乙说不可能,所有要缉拿的游鬼的名字一定都在名册里。他急问我从那里来的?我如实说是从养殖场,但他却不耐烦嚷嚷说我问非所答。 小鬼甲问我是经东门,还是经西门,还是经南门,还是经北门来的?我茫然,我怎知道我是从那个门来的?我就知道迷迷煳煳飘荡来到这里的。 小鬼乙很威严问我有没有介绍信或批文?我摇头,我压根就没想过要介绍信或批文。我嘀咕,难道死也要拿介绍信?申请批文?该向谁申请? 小鬼甲又问我有没有护照?就是passport?咦,小鬼还懂英文。我再次摇头。 小鬼乙扯高嗓门,声色俱厉说我一定是偷渡客,是从阳间偷渡来的。 我对着小鬼乙昂首笑道,阳间的人宁愿躲在货柜里偷渡到美国或欧洲,他们怎会偷渡到阴间?这不是寻死吗? 由于我没有任何证明文件,名册上又没有我的名字,两个小鬼无可奈何惟有直接带我到阎王处,由阎王亲自处理。 我跟着两个小鬼走,感觉上好像腾云驾雾颇轻松的。蓦地,我看见有其他小鬼押送着众多的男女老少鬼魂。有的鬼魂和我一样轻轻松松走着,但更多的是身上带着枷锁甚至五花大绑被小鬼拉着。他们稍走慢些,小鬼就用鞭子抽打他们。小鬼告诉我,带上枷锁和五花大绑的鬼魂都是因为在阳间做尽了坏事,而我因为名册上没有名字又没证明文件,为谨慎和不冤枉我,所以没给我带枷锁。我告诉他们,我在阳间时没做过任何坏事,就知道做好事,我还是烈士呢。但他们不回应我。 我们走到一条河边,准备过桥的鬼魂众多。小鬼又告诉我,这河叫奈河,那桥叫奈河桥。只有过了桥才到地府,但是绝大部份的鬼魂都到不了彼岸便掉到河里去了,他们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苦受难。我霍地感到心惊胆战。小鬼又告诉我,他们曾押送过在阳间的世纪大盗张子强和腐化堕落的大贪官成克杰以及形形色色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这些鬼魂现在都在十八层地狱里。但是押送像我这样文质彬彬的女鬼魂却是首次。 第98页 我战战兢兢跟着小鬼和其他众鬼魂鱼贯过奈河桥。桥又窄又滑,十有八九的鬼魂都掉进污黑又腥臭的奈河里不断发出撕裂的嚎啕。我心惊胆战一步步走,但是我感到我的脚步很稳健,不发颤,极之踏实。我轻松安然过了奈河桥来到地府。地府一片好景色,有山有水,有大马路也有高楼大厦,还有众多的地府的人熙熙攘攘,一片欣欣向荣。 小鬼领我到阎王殿报到。小鬼不时警戒我别惹怒阎王和他的助手崔判官。轻者罚掌嘴,重者打一百大板。另外看见阎王必须下跪。我一一记住了。 我和众多的鬼魂在偌大的厅里待着,就像在阳间看病时需要轮筹排队一样。由于我的情况特殊,所以排在最后。原来到这里的众多鬼魂是等待阎王发落,轮迴转世投胎的。 阎王在大厅里的大殿办公,由于门关着,所以我看不见大殿和阎王。阎王殿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笑盈盈的老太婆鬼魂走了出来,而一个慌失失的年轻鬼魂被叫进去。小鬼乙说阎王批这老太婆鬼魂轮迴转世投胎做人,所以她很高兴,但是轮迴需要等很长很长的时间。我问要多久?小鬼说起码阳间的五百年。我惊异的直咋舌。忽尔,大门又打开,那年轻鬼魂声嘶力竭叫嚷不想投胎做猪。我惊悸万分。以后的鬼魂大部份都被阎王批投胎做牲畜,禽类甚至昆虫,而投胎做人的很少。每听有的鬼魂不能轮迴投胎做人,我的心就一紧缩要从喉咙奔出来了令我感到很恐怖而惴惴不安。我仔细琢磨,投胎做人虽好但委实太久,而做猪又太惨。我干脆要求阎王批我投胎做丹顶鹤算了,做丹顶鹤确实很不错。 我最后一个进入阎王殿,只见殿上殿下笼罩着阴森森,冷冽冽的阴霾。阎王在高高的殿上坐着,旁边立着的是崔判官,而他们后面还有牛头马面。阎王脸容朱赤,双目如铜铃,颜面被墨黑的虬髯覆盖着。他头顶乌纱帽,身穿黑紫袍,声如洪钟,神态威严,很像我在阳间时看过的钟馗的画像。由于他面目狰狞,所以我吓的浑身酥软直哆嗦而屏声息气。崔判官明显要比阎王斯文。我立马跪下不敢抬头,小鬼甲和小鬼乙站立在我身旁。 阎王声如雷霆问我叫什么名?阳寿几岁?我战战兢兢回答。我听到阎王不停摁什么东西的声音便偷偷看。我惊奇发现阎王的大檯案上置放一台大电脑。我惊异不已,地府怎么也有电脑?阎王不断挠头摸腮而崔判官在旁焦急指指点点。他俩感到怪异,怎么电脑里没有阳寿二十三岁的王云鹤的纪录?只有阳寿九十三岁的王云鹤的纪录?难道电脑受到黑客病毒的侵袭? 两个小鬼异口同声向阎王报告说我是偷渡客,所以没有纪录。阎王大怒呵斥小鬼没有调查研究便胡言乱语。阎王镇堂木一拍,罚他俩掌嘴十下。小鬼甲和小鬼乙互相掌嘴很好笑,我蓦然感到阎王面目虽狰狞,但却是位明察秋毫,是非分明的阎王。我不断揣测,地府的电脑能上网吗?能不能向阳间发电邮? 崔判官惊慌失措对着电脑屏幕说,电脑出现警告讯号了。他慌慌张张端着生死簿对阎王说:“我们一时疏忽搞错了。”阎王愣愣瞧着崔判官。我隐隐约约听到崔判官对阎王又说:“阎王你说王云鹤是个心底善良,孝顺父母,工作勤奋敬业的人。她在阳间将是个大有作为的人,阳寿不该只有二十三岁。”阎王点点头。“阎王你随手把她在电脑里的只有二十三岁的阳寿资料删除了改成九十三岁的阳寿了。真巧那时朱判官有急事找你阎王,因而阎王你忘了在生死簿上的二十三岁批改成九十三岁。阳间人的生死是以生死簿的纪录为根据的,不是以电脑纪录作准的。电脑的纪录和生死簿的纪录如有差错,电脑必会发出警告讯号,但我们却没留意警告讯号。”崔判官嘆了囗气:“王云鹤阴差阳错不该到阴间却来到了阴间。” 阎王大声疾唿,坏事!坏事!他拍案唿唤小鬼,快快把我扶上殿来。由于阎王声大如雷,吓的我两脚直发颤而寸步难移。倏尔我又听到崔判官对牛头马面喝道,快备酒菜,阎王要款待王云鹤!此时我才舒了口气,瞬即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和阎王,崔判官在殿上相对而坐,牛头马面和小鬼们伺候。满桌我没见过的饭菜和茶酒很特别,但很可口。虽然阎王样子粗犷有股煞气,但他对我很和蔼和亲切,所以打心里我不害怕了。 阎王心平气和说我到地府已三天了,也就是说我离开阳间已三年了。 我震骇。我不吃,不喝,不睡竟有三年了,不可思议。 崔判官含笑说,这完全符合爱因斯坦的时空概念的。爱因斯坦和众多科学家来到地府以后,现在正在等待轮迴投胎仍枚枚不倦进行科学研究,所以地府的科技水平远比阳间高很多。虽然地府不能干预阳间人的生活和活动,但是地府先进的电脑程式能自动纪录阳间人的一举一动。 阎王惘然说我本来有九十三岁的阳寿,由于他的疏忽,阴差阳错把我还有的七十岁的阳寿给忽略了,这是他的极大的过错和失职。阎王一再向我道歉,同时嘱我有权到地藏王甚至玉皇大帝那里告他,查辨他,撤他的职。 我暗忖,我现在已来到了地府,错都错了,那有什么办法?然而让我惊异不已的是阎王贵为地府的大官勇于承担错误和过失,这在阳间实属少见。因此我打心里更敬服他,所以我坦诚说不想告他。 第99页 崔判官说为什么不告呢?到地藏王处告阎王和他不必请律师的,并且我的赢面很大。 我不断摇头,我不想演‘秋菊打官司’,这没意思。 阎王很沮丧说我才活了二十三年,真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却被他和崔判官耽误了,鼓励我应该告他们。 我莞尔一笑:“你们为什么这样小题大作?反正我不想告你们。我在这二十三年里没有虚度年华,我已很满足。” 阎王和崔判官拧着眉头,目光深沉,喃喃自语。很多阳间的人为达到延长阳寿求神拜佛,寻找长生不老的偏方,甚至不惜任何手段贿赂地府官员以求在生死簿上多批十年或更长的阳寿,可是这个王云鹤为什么就满足于她的二十三年阳寿?很是惋惜。 阎王黯然说:“其实,如果你不救受伤的鹤,我们一定会发现电脑发出的警告讯号,这样你就不会偿失七十年的阳寿而匆匆来到地府了。” 我盈盈而笑:“阎王差矣!我怎可以不救受伤的鹤?保护国家一级动物丹顶鹤是我的神圣工作,我为它而死是死的其所。我不在乎那七十年的阳寿。我是在平凡的工作中做出不平凡的事迹,这是很值得我骄傲的。我虽然只活了二十三岁,但我死的光荣。” 阎王和崔判官挠头摸须,一脸茫然而我却淡然而笑。 阎王惊嘆:“你救受伤的鹤,本来是值得赞扬的事,但你为救一只受伤的鹤而妄顾自已生命的安危而死去。这难道是死的光荣?死的其所?” 我直言不讳:“过去我听说过有五位上山下乡的女知青,她们在山洪爆发时为枪救十只猪而壮烈牺牲成了英雄。她们的大无畏精神深深感动了我,激励了我。我要向她们学习!向她们致敬!”阎王和崔判官浑然不解而我傲然又说:“女知青养猪是为革命事业,猪就等于她们的生命。养鹤是我的神圣工作,丹顶鹤也是我生命的一部份。” 阎王诧异:“你岂不是说一位女知青把自已等同两只猪?而你把自已也等同一只鹤?你怎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 我昂然而笑:“阎王你怎可以用简单的算术去算呢?我们要把精神力量算进去,这是无法估量的。我们虽然都死了,但是我们的精神永远不会死,我们的精神永远活在人的心间。” 我俨如和阎王,崔判官辩论。我振振有词神侃阳间慷慨激昂的众多口号,口若悬河娓娓细说可歌可泣的发扬革命英雄主义的视死如归故事。我还滔滔不绝,口沫横飞说,阳间的人把我真实的故事编了首动听的歌颂扬着呢。可是我发觉阎王和崔判官只是直愣愣瞅着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他们好像听不懂,不理解。 阎王和崔判官剑眉紧锁,眯着双眸,面肌绷紧而带愠色,缄默不语。他们睥睨我一眼,我霎时感到气氛森然,宛若有一阵阵的冷雨凄风向我袭来。 “阳间怎么会有这样多的古灵精怪的故事?怎么会有那样多的荒唐,荒谬,愚蠢的口号?”阎王目光如炬,悻然吼道令我悚之一惊。 “人是高级动物,不同一般动物,所以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崔判官一脸穆肃嗔道。“阎王批鬼魂轮迴投胎做人是经过严谨的分析研究的,然而你却把自已等同于禽类,无视自已宝贵的生命。”我一脸茫然感到错愕,他们为什么不像阳间的人高度赞扬我反而斥责我? “如果你是卫国阵亡或在火灾,水灾,山洪爆发,地震等自然灾害时奋不顾身救人而亡,我认同你说的是发扬了革命英雄主义,因为你是见义勇为救人。”阎王一丝不苟的话令我迷惑不解,难道我救受伤的鹤有错? “五位女知青根本不必救猪,因为她们力所不能及。猪虽死了,但是她们以后可以饲养更多更壮的猪。同样,你在寒冷的天气下又不习水性,你根本不必救受伤的鹤,因为你无能为力。尽管受伤的鹤死了,但是你以后可以抚育,救活更多更多的鹤。”阎王声色俱励的话像当头给了我一大棒令我惊异不已。我反覆思忖,我在阳间怎么没听过这类的话和教诲? “你和五位女知青视自已的宝贵生命如粪土是荒唐,荒谬,愚蠢的盲从!前世让你投胎做人令本王枉费心机了!”阎王声声凝重兀地触动了我心弦。我感到犹如有把钢刀直扎我心窝。我感到眼前灰暗灰暗的,脸容毫无光彩,心灰意冷。 “阳间人对你夸大的赞扬等如做‘骚’,是徒有虚名!”阎王冷漠又鄙夷的话令我深深的倒吸了口凉气,惶惶不安。 阎王殿上寂静无声,气氛肃煞而阴森森犹如被隐隐晦晦的阴霾笼罩着。我恍惚不安反覆思忖。我自认没有虚度二十三年的青春,可是在这二十三年里我到底做了什么呢?我忽尔浑身一个激灵,感到愕然又羞愧。我意识到了我真的是徒有虚名。我乍然打了个冷怔,幡然憬悟而痛彻心肺。我深感后悔为什么要冒然妄顾自已宝贵的生命?我鲁莽的奋不顾身不仅失去了我继续从事神圣的工作和事业,同时我爹娘也失去了女儿,我未婚夫也失去了未婚妻。蓦地,痛心疾首,嚎啕大哭。 阎王和崔判官不停安抚满脸泪痕的我。阎王说,由于阴差阳错而我又是个善良,孝顺父母,敬业的鬼魂,所以他将破例批我即刻投胎做人。他在生死簿上重新批上从现在开始我有九十三年的阳寿,并且把这资料正确无误输进电脑。 第100页 我喜极而泣向阎王表示愿意回到养殖场做回我爹娘的女儿,并问他地府的电脑能上网吗?我想发个电邮给阳间的爹娘和未婚夫。 阎王睁着牛眼大的双眸说不行,地府不准发电邮到阳间,天机不可泄也。同时我要做回我爹娘的女儿也不行,因为我早已没有原来的躯体了。 崔判官不断敲击电脑的键盘,对着电脑屏幕不停搜索。倏地,他惊喜说我可以投胎到小翠肚里,她就快分娩了,不过肚里的是男孩。他又说,根据电脑的纪录,小翠一年前和我未婚夫结婚了。他们都认我爹娘是他们的父母,现在一家四口住在一起,生活很温馨。 我喜不自禁,片刻,我感到有问题。我说,我明明是女的怎么变成男的了?小翠明明是我的助手和伙伴,她怎么成了我妈?我未婚夫怎么成了我爸?我爹娘怎么变成了我爷爷奶奶?我向阎王和崔判官表示这样的关系非常尴尬和别扭。他们哈哈大笑说,投胎前我必须喝孟婆汤,把前世的事全忘却掉。我说不喝可以吗?阎王说不可以,否则不让我投胎做人。 崔判官说,时辰不多了,小翠要分娩了,我该走了。 我感激阎王对我的宽惠仁慈。崔判官笑说是‘塞翁失马’呀。阎王说就当我到地府潇洒走了一趟吧。 告别阎王和崔判官,我在两个小鬼的护送下走出阎王殿。我戏嚯问两个小鬼,他们现在是否押解我回阳间?因为我是没有护照的偷渡客?两个小鬼一迭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阎王说你是到地府潇洒的走了一趟。嘻,嘻。”我嫣然一笑而暗自嘀咕,我这样的到地府潇洒的走了一趟代价可真不校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奈河桥。一个老太婆给我送上一碗汤。我一饮而尽,霎时脑海成一片空白。在两个小鬼的护送下,我像腾云驾雾飘荡着。小鬼甲叫我看脚下的景色,当我低头之际,小鬼乙勐力推我并说:“去吧!”。我飘飘荡荡,晃晃悠悠,飘呀,飘呀,霍尔闯进一家医院的产房。蓦地一个婴儿血淋淋的来到人间并哭叫不停。护士说是男婴。一位叫小翠的产妇精疲力竭露出了嫣笑。片刻,小翠的丈夫和她的公公婆婆迫不及待笑嘻嬉来到。他们欣喜若狂瞅着刚降世的男孩,而男孩不时展露出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