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背》 第1页 [恐怖灵异] 《背对背》作者:小仙的故事【完结】 文案 有两个好朋友,其中朋友失踪了,另外还剩一个b朋友在生活着!一天晚上b朋友在朦胧的睡梦中,突然梦见朋友笑着对他说:"好朋友背对背."然后他就被吓醒了,后来发现他的床底下有一滩水,他便拿了拖把想拖干净,一拖水便马上成了血,他很奇怪,但还是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晚上他有做了同样的梦,后来同样被吓醒,发现地下依然还是有一滩水,他便马上通知警方,警方四处调查后发现他的床底下有一个尸体和他背对着钉在了床板的下面!! 作品标籤: 宅男、鬼怪、淡定 第1章鬼魂索命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07 17:33:45 字数:526 从前有一个人,他有一个女朋友。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她。 可是有一天,他女朋友无情的离开了他,甚至连一个理由都没给他。 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挽着手逛街,他痛不欲生,失去了理智。终于有一天他把女朋友杀了。 本来他打算杀了她以后自杀的。可是将死之时才感到生命的可贵。 从此以后他天天被噩梦困扰,梦境中他女朋友赤身露体,披头散髮,红舌垂地,十指如钩来向他索命。 噩梦把他折磨的形如销骨,一天他找来一个道士已求摆脱。 道士要他做三件事 第一,把他女朋友的尸体好好安葬 第二,把他女朋友生前穿的睡衣烧掉 第三,把藏起来的血衣洗干净 所有的事情必须在三更之前完成,要不就会有杀身之祸! 他遵照道士的嘱咐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很仔细,可是那件血衣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马上就要三更了,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滴下来把地毯都打湿了。 在将要三更的时候他找到了那件血衣,可是不管怎么怎么搓就是洗不掉。 这时候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窗户被狂风拍打的左右摇曳,玻璃的碎裂声让人更加心惊肉跳,突然所有的灯全灭了,整个屋子一片漆黑。 闪电中,只见他女朋友穿着染满鲜血的睡衣,眼睛里滴着血,满脸狰狞的指着他厉声道:“ 你知道为什么洗不掉血迹吗??” 他被吓呆了一句话说不出 女朋友继续道:“因为你没有用雕牌洗衣粉,笨蛋。” 第2章夜遇女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07 17:36:13 字数:618 夜已经很深了,一位计程车司机决定再拉一位乘客就回家,可是路上已经没多少人了。 司机没有目的的开着,发现前面一个白影晃动,在向他招手,本来宁静的夜一下子有了人反倒不自然了,而且,这样的情况不得不让人想起了一种不想想起的东西,那就是鬼!!! 可最后司机还是决定要拉她了,那人上了车,用悽惨而沙哑的声音说:“ 请到火葬厂。”司机激灵打了一个冷颤。难道她真是……他不能再往下想,也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很后悔,但现在只有竟快地把她送到目的地。 那女人面目清秀,一脸惨白,一路无话,让人毛骨悚然。司机真无法继续开下去,距离她要去的地方很近的时候,他找了个藉口,结结巴巴地说:“小姐,真不好意思,前面不好调头,你自己走过去吧,已经很近了。”那女人点点头,问:“那多少钱 ?”司机赶紧说:“算了,算了, 你一个女人,这么晚来这里也不容易,算了!”“那怎么好意思。”“就这样吧!”司机坚持着。 那女人拗不过,“那,谢谢了!”说完,打开了车门…… 司机转过身要发动车,可是没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于是回过了头……那女人怎么那么快就没了?他看了看后坐,没有!车的前边、左边、右边、后面都没有!难道她就这样消失了? 司机的好奇心那他就想弄个明白,他下了车,来到了没有关上的车门旁,“那个女人难道就这么快的走掉了,还是她就是……”他要崩溃了,刚要离开这里,一只血淋淋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那女人满脸是血的站在他的面前开口说话了。 “师傅!请你下次停车的时候不要停在沟的旁边……” 第3章有两个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07 17:42:22 字数:224 在一个偏僻的村庄,一条羊肠小道上有一根笔直的电线桿,说也奇怪,常常有人在那出事。不久一对年轻男女不小心骑车撞倒,当场毙命。一天晚上,5岁的赵天和他妈妈在回家路上经过那儿,赵天突然:“妈妈,电线桿上有两个人。”妈妈牵着他的手快速走开说:“小孩子不要乱说!”但是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有一天,一个记者来採访赵天让他带他去看发生车祸的地方,赵天大大方方的领他走到那,记者问:“在哪?”赵天指指上面,记者抬头一看,电线桿上挂着个牌子, 上写:交通安全,人人有责 第4章三个鬼的投诉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07 17:42:57 字数:739 有一天他们在逛街的时候遇到了上帝!他们对上帝说,他们都死得很惨,希望让他们上天堂!上帝很无奈地说,现在天堂的住户太多,已经爆满。但现在还有一个名额!你们说吧,看谁死得最惨,就让谁上天堂! 第2页 于是,第一个鬼开始说了……我生前是一个清洁工。工作很辛苦的!从早忙到晚!有一天,我正在一栋大厦外面擦玻璃!是那种吊在外面的高空危险工作!在第30多楼!突然,我脚一滑,失足掉下去了!我想,完了!要死了!但求生本能让我在无意识地乱抓!很幸运地,我抓住了一个阳台的栏杆,在13楼。我想,有救了!于是想等缓过劲后爬上去! 哪知,突然有人把我的手一揎,我又掉下去了!我想,这下我真的完了!但是,我命不该决,底下有一个帐篷接住了我,我庆幸前世肯定积了德!想等缓过劲就下去。谁知,上面掉下来一个冰箱,把我砸死了! 第二个鬼说……我生前是一个文员。什么都还好,我有一个老婆,很漂亮。身材很棒! 但就是有点水性扬花。我有轻微的心脏病。有一天上班忘了带药,我回家去拿。一进门,看见老婆头髮散乱、衣衫不整。肯定有姦夫。于是我满屋找,厨房也找,厕所也找,都没找到。到了阳台,我发现有两只手扒在栏杆上,我想:姦夫!于是把他的手一揎。心想,13楼!看摔不死你! 结果等我一看,居然没死!被帐篷接住了!我着急,于是满屋找,进了厨房,发现冰箱够大,于是把冰箱扔下去。终于把他砸死了!我当时太高兴了!大笑不止。谁知笑得心肌埂塞,笑死了! 第三个鬼说……我生前是个小混混,但我没做过什么坏事!有一天我到一个女性朋友家里晃!刚刚办完事,她老公突然回了!我得找地方藏起来。于是厨房也找,厕所也找,最后发现他们家冰箱挺大的,于是我就躲进冰箱里去了!我就不明白,她老公怎么知道我在冰箱里,他居然把冰箱从13楼给扔下去了! 我就这样连人带冰箱摔死了! 第5章厕所遇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07 17:45:00 字数:297 楚阳向去农村串门儿,在和亲戚们聊天时,亲戚告诉他,这里的厕所有鬼,不过,你不接受鬼的东西,鬼就不会伤害你。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到了晚上,楚阳向的肚子痛得要命。实在没办法,楚阳向只好怀着恐惧的心理,硬着头皮去了厕所。 楚阳向刚蹲下,便听到鬼的声音: “要红色的手纸还是白色的手纸?” 楚阳向知道不能接受鬼的东西,便答道:“我一直用报纸。” 看样子,楚阳向是得了痢疾,过了不一会儿,楚阳向又跑到了厕所,不过,这次,他不再害怕了。 鬼看到楚阳向后,又伸出手说道: “要《青年日报》还是《中央日报》?” “我一直用体育类报纸。” 夜里,楚阳向第三次上厕所。 “要《人间》还是《地狱》?”鬼问。 “。。我。。我只想撒尿。” 第6章勐鬼电话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07 17:48:24 字数:316 以前打电话,号码不像现在用按的,是用手指插进一个有洞的圆盘用拨的。 话说从前从前。。 小威家的电话号码是444—4444,常常有奇怪的电话打进来。 某天午夜12点的时候,电话响了,小威拿起话筒。 电话那头用悽惨的声音说:「请问这里是444—4444吗?可不可以帮我打119报警?我好惨啊!。」 小威:「你去找别人帮你,不要来找我!」 那人:「我只能打电话到444—4444,没办法打给别人。」 小威吓的要死,赶快挂上电话, 只能打到444—4444?难道是鬼?!!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小威不敢接, 但是电话一直响。。小威只好把电话接起来。 那人:「请问这里是444—4444吗?可不可以帮我打119报警?我好惨啊! 。。我的手不听我的话一直在电话乱按」 第7章见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07 17:57:49 字数:251 二位男子在万圣节化妆舞会后走路回家。。 当他们经过一个墓园时, 一时兴起要穿过此墓园。 当他们走到一半时便被一声声叩-叩-叩的声音给吓住了。 这声音是从某个阴暗处传出他们被吓得浑身发抖, 接着他们发现有位老年人手执凿子正在凿一块墓碑。 其中一位男子便说:“我的天啊。先生,我们以为你是鬼耶, 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啊?“ 没事没事谁把我名字给造错啦我出来改改 两位青年吓的比兔子跑的还快。。 鬼大爷说:这两位青年真没素质。跑哪么快鞋子都掉我头上啦跑哪那么快小心跟我一样被车撞死。 不管你啦我还是改改我的名字吧改后回家睡觉。。 第8章鬼火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07 18:00:27 字数:241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一个人赶夜路,途经一片坟地。微风吹过,周围声音簌簌 ,直叫人汗毛倒竖,头皮发乍。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远处有一点红色的火光时隐时现。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鬼火”。于是,他战战兢兢地拣起一块石头,朝亮光扔去。只见那火光飘飘悠悠地飞到了另一个坟头的后面。他更害怕了,又拣起一块石头朝火光扔了过去,只见那亮光又向另一个坟头飞去。 第3页 此时,他已经接近崩溃了。于是,又拣起了一块石头朝亮光扔去。这时,只听坟头后面传来了声音:“妈的,谁呀?拉泡屎都不让人拉痛快喽。一袋烟功夫砍了我三次。” 第9章洋娃娃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07 18:01:41 字数:294 有一个计程车司机在计程车行工作。有一天的深夜,他正开车经过一片很荒凉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忽然看见前面荒地里有一座大厦,亮着昏暗的灯。他正在奇怪这里什么时候起了这样一座楼,就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姐招手要坐他的车回家,那个小姐坐上车后,他就把车门关起来,开始开车,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个小姐都没说话,结果他往后照镜一看,哪有什么小姐,只有一个洋娃娃坐在那里,他吓个半死,抓起洋娃娃往窗外丢出去,回家后就大病了三个月 等他病好了以后,他回去计程车行工作,结果他的同事对他说:「你真不够意思,有一个漂亮的小姐过来投诉说她上次要坐你的车,结果她才刚把洋娃娃丢进去,你就把车门关起来开走了。 第10章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07 18:04:28 字数:250 计程车司机开过那里…… 有个妇人在路旁招手要上车…… 嗯……一路上……蛮安静的…… 直到那妇人说话了…… 她说:“苹果给你吃……很好吃的哦……” 司机觉得很棒……就拿了…… 接着吃了一口…… 那妇人问:“好吃吗?” 司机说:“好吃呀!” 妇人又回了一句:“我生前也很喜欢吃苹果啊……” 哇……&amp;*$#@……司机一听到,吓得紧急剎车,面色翻白…… 只见那妇人慢慢把头倾到前面,……对司机说……………… 想知道她说什么吗?……………………………………………… “……但我在生完小孩后就不喜欢吃了!… 第11章迷城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2 10:28:21 字数:3582 正在田丽一筹莫展之际,看见路边走蹦蹦跳跳的走来一个小女孩,手里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 田丽心中大喜,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工夫。咳嗽一声,走向提着大公鸡的小女孩,对她说道:“餵!你是谁家的小孩,大半夜不回家,你这只鸡是不是偷来的,我要检查检查。” 小女孩一看是警察,大惊失色,扔下大公鸡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不是偷的,是捡的……真是捡的……” 田丽身手是何等敏捷,哪能让一个小女孩跑掉,三两步赶过去一把抓住了小女孩后背的衣服,忽然闻见奇臭无比,赶忙用手捂住鼻子。等恶臭散尽,再看小女孩已经无影无踪了。 田丽心想这小孩可能是消化系统不太好,放的屁能熏死人。当下也不去理会小女孩的去向,抓起地上的大公鸡回到医院。对廖海波说:“头儿,狗没抓到,抓了只鸡。” 廖海波说:“行,有鸡也行。你去把它脑袋剁下来,接一碗鸡血。” 田丽心里边这个气啊,心想怎么这脏活累活全是我的,但是她对廖海波非常崇拜,他说的话从来不敢违背,只好乖乖的出去找傢伙斩鸡头放血。 不一会儿田丽就端着满满一大碗鸡血进屋,问道:“我说头儿,咱是给这小子外用呢?还是内服呢?” 廖海波说:“一样一半。”说着用右手把郭广平的嘴掰开,再用左手捏住郭广平的鼻子,郭广平虽然昏迷不醒但是气闭之下,出于本能把嘴张开唿吸,田丽端起大碗咕咚咕咚给他灌了半碗鸡血。田丽把剩下半碗全洒在他身上。 郭广平“啊呀”一声,醒了过来,一看自己全身都是鸡血,嚎淘大哭:“我十多年的修练啊!你们………,好啊……你们竟然………哎呀可气死我了……”气得郭广平一口气倒不上来,差点又晕过去。 廖海波和田丽看见鸡血有效,相对一笑。郭广平看他们两个笑,更是生气:“姓廖的,你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刚才要不是田丽干扰了我的仙术,你******早就成一堆肉酱了,你们她妈的竟然敢这么祸害我,我跟你们拼了。”挣扎着要爬起来打田丽。 田丽刚才被廖海波指使干这干哪的,心中正有些烦躁。一看郭广平想打自己,心头这把无名业火,高烧三千多丈。过去一个直击,打得郭广平鼻血长流。从廖海波手里接过手铐把郭广平铐在床上,然后拿起病房里的痰桶要砸郭广平的脑袋。 廖海波赶紧把田丽手中的痰桶抢下来:“小田,还有点组织性纪律性没有?要动手也轮不到你啊,我这当领导的还没出气呢,今天这小子差一丁点就要了我的命,你看我说什么了我还不就是忍着?别忘了咱们的身份,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这是刑讯逼供。是要犯错误的。” 第4页 郭广平被铐在床上,听了他们二人的对话,神色傲然,冷笑着说:“你们别忘了,我也是民警,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用妖术杀人?哼哼,今天晚上的事,我要报告到市公安厅,你们竟然敢殴打民警,我让你们俩吃不了兜着走,谁也别想跑,等着坐牢吧。” 廖海波刚才睡觉险些被他杀了,心想若不吓他一吓,谅他也不肯说实话。于是声色俱厉的对郭广平说:“你还就别叫这个板,我的后台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分局局长是我岳父之外,北京公安部的大头头是我以前服役部队的老首长,我救过他两次命,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凭你一个小小的民警还想告我?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就没想让你活着离开医院。你现在这条小命就在我手里捏着,我说你犯罪你就铁定是犯罪。你小子放个臭屁就是违法,放个响屁就是犯罪,如果放个又臭又响的屁就把你就地正法。” 田丽在旁边助阵,上去给郭广平来了一个脑錛儿:“说你呢,听见没有,装什么傻呀。” 郭广平知道廖海波的背景不一般,但是到底有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牛逼就不太清楚,于是不再说话。暗自思索怎么逃跑。可是一想到自己十年来艰苦修炼的道行被这两个傢伙给祸害得毁于一旦,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恨,脑中乱成一片,怎么也想不出来有什么逃跑的办法。 廖海波问郭广平:“我如果问你沈老太太的下落,你肯定不会说是不是?就算是揍你一顿你也不会说是不是?” 郭广平往日里依仗妖法做威做福惯了,他只对沈老太太一人恭敬,自然不把着两个警察放在眼里,不屑一顾的回答道:“自然是这样,你就是一刀一刀碎割了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廖海波笑着说:“不,我还是要问问的,否则还要绕好多弯子,既然知道了你的原则,我就不揍你了,直接给你上点狠招。”说完让田丽把郭广平的双脚捆住。 郭广平不知这两个傢伙要怎么对付自己,心中有些没底,但仍然想继续顽抗,心想我如此坚强不屈,沈大仙姑日后得知,一定会对我大加赞赏,传授我很多厉害的仙法,应该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绝对绝对是这样的,说不定还会给我服用一些神仙丹药。待我成仙之后我再收拾这两个臭警察。哼哼,日后才叫你们知道我郭某人呢。 郭广平正想到得意之处,发现田丽把自己的鞋和袜子扒了,然后转身出门,不多时拿了几跟鸡毛回来。 郭广平暗叫不好,这两个恶魔是要对我…… 田丽嘻皮笑脸的拿鸡毛反覆搔动郭广平****的脚心,郭光平麻痒难当,眼泪鼻涕齐流,觉得自己的肠子都快断了,一颗心已经飞到了天上,张大了嘴想喊叫却叫不出来。田丽没搔得几下,就发现郭广平屁股下面的床单上流出了好多黄色液体。 田丽没想到这傢伙这么劲不住折腾,生气的把鸡毛扔到他的脸上说道:“你这人真够没劲的,我见过没出息的,可是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挠两下脚心就尿了裤子,我还好多绝招没使呢,你之前还装的跟个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革命烈士似的,快说,你招不招?”说完又弹了郭广平一个脑錛儿。 郭广平满脸都是鼻涕眼泪,觉得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这两个披着警察制服的恶魔毁了,心中委屈万分,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对田丽说:“你们……怎么能……刑讯逼供啊……呜呜呜呜……也太欺负人了……我好逮也……好逮也是一警察呀……呜呜” 经过廖海波和田丽的折磨,郭广平再也抵抗不住,只好从实际交代。 郭广平说自己十几年来一直迷恋修道炼丹,苦于未得高人指点,沈老太太自称是王母娘娘下凡,自己就拜其为师,然而沈老太太和郭广平是单线联繫,只有沈老太太找郭广平做事,却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至于她还有几个徒弟,都会些什么妖术也一概不知。刚说到一半神色怪异,笑了两笑,然后竟然就此气绝身亡。 廖海波想可能是沈老太太传他妖术时对他动了手脚,无奈之下只好和田丽去看望老王,商量下明天行动的计划。廖海波觉得以沈老太太的性格,今天既然杀不了咱们,一定会继续疯狂展开报復,目标首先就是楼里的几户居民。所以在除掉她之前,大家务必要在一起,不能被她各个击破。 要把住在小洋楼里的人都集中起来保护。现在楼里只剩下冯一西,杨琴,杨宾三个人,老王的老婆女儿都回了娘家,应该尽快把她们接回来找更安全的地方妥善安置,自己和田丽则去继续追查沈老太太的去向,务必在有更多人被害之前收拾掉她。 老王对廖海波的安排表示同意,但是坚持要和廖田二人一起去追查沈老太太,他认为一方面是自己大大的得罪了老妖怪,想躲是躲不掉的,而且此事不仅关系自己的身家性命,家里老婆孩子也有危险,一日不把老妖怪烧成灰,一日就不得安宁。所以廖田二人捉老妖怪,自己绝不能置身事外。另一方面这事非常危险,降妖除魔不是警察份内的工作,既然廖田二人能危难之际显身手,那么我这个下岗职工也要该出手时就出手。 经过昨天一夜的患难与共的经歷,三个人都有惺惺相惜之意,老王为人幽默随和,田丽和廖海波对他都很有好感,廖海波见老王的执意要一起行动,就答应了他。 第5页 早晨众人随廖海波回到分局,廖海波派了两个警员和老王一起去接他老婆女儿,然后在一起汇合。随后廖海波找到他的岳父陈局长,详细讲了一遍情况。陈局长的女儿走的早,膝下又无其他儿女,对廖海波这个女婿视如亲生儿子一般。 听了廖海波的汇报之后,陈局自然知道他所言无虚,但是此事闹得动静实在太大,分局停尸房死了一个警员,昨夜在红桥区废纺织厂发生了很大的爆炸,110民警也牵连进来,实在无法向上级交代。 廖海波说:“这件事我必须追查到底,但是我现在受职权范围所限,处处束手束脚,太过被动。必须让上级单位批准成立专案组,由我全权负责。” 陈局说:“海波,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我要是跟上级说成立专案组捉妖怪,那我这局长还当不当了?” 廖海波一笑说:“这有何难啊,您就跟上边说是抓轮子,不就都解决了吗”这时老王已经把老婆孩子都接来了,廖海波安排她们暂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休息,并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办公室。然后和老王田丽去接冯一西和杨琴姐弟。 廖海波从早晨就开始给冯一西打电话,始终无法接通,心中隐隐觉得事情不妙。到了冯一西的房间里发现门没有锁,被子也没叠,人却不知去向。问了杨琴姐弟都说没看见冯一西去哪了,大伙都不免暗自提他担心。 廖海波把情况简单的向杨琴说了,杨琴听了之后方之其中利害,马上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跟廖海波走。杨宾很关心冯一西的安危,问廖海波他会不会有事。廖海波安慰了他几句,让他不要担心。 廖海波想让田丽把杨琴姐弟送回分局,自己和老王在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冯一西。 正要分开走的时候,杨宾突然跑过来对廖海波悄悄说:“我很害怕,我的姐姐好象不是姐姐。“ 第12章一个不通的 钟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2 22:10:34 字数:1217 你见过老式的钟吗? 它不需电能,不需光能,只需一根发条,轻轻扭转上弦,就会滴答滴答地行走,那是时间的开始,也是生命的开端。 这种老式钟的钟面上有时针、分针,却没有秒针,只有一个钟摆,悬在钟面下,就像……一个吊死的人,被时间的风一吹,左右摆动,每摆一下,就是一秒。 马欢生活在城市里,他见过的最老的东西不过是十年前自己上小学时用的课本。 这次,他回了一趟老家,探望年迈的奶奶。 他突然发现,其实,奶奶比十年前的课本老多了,奶奶住的房子比她又老多了,而故乡的一沙一石,都比这老房子老多了。 马欢觉得,他的故乡太老了,就像时间倒退了几十年。 这里的天和几十年前一样蓝,地和几十年前一样宽,人和几十年前一样纯。 时间就像在某个点凝固了。 这天晚上,酒足饭饱后,马欢陪奶奶看电视。 马欢奶奶喜欢看大戏,马欢硬是陪她看了一个晚上,没有转台。 电视里的人全是旗袍马褂,插大旗,骑高马,怪模怪样,怪腔怪调。 一台戏看到一半,他突然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这电视有其它频道吗? 后来,奶奶边看边打瞌睡了,马欢就把电视关了,扶奶奶进房休息。 他出来的时候,本能地望了一眼电视,想打开它,继续看会儿,却又勐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把手缩了回来。 我知道他想什么。 他怕……这电视真的只有一个频道,无论他调到哪个台,都是没完没了的唱戏的声音。想到这,他就没有勇气打开它。 他只好进房睡觉。 他的房间和奶奶只隔着一面墙,就在隔壁,这个房间以前住着他爷爷。 墙上有一枚灯泡,马欢点亮它,灯光昏昏沉沉,照不满一个房间,到处都是黑暗的死角。 还有一个钟,我跟你提过的那种老式的钟。 马欢第一次见这种钟,钟摆不紧不慢地左右摇晃,时间安详地走着。 他想,这钟应该也很老了,到处是岁月的痕迹、烙印。也许,它比奶奶还老,比这个房子还老,比这个村子都老! 它还在行走,真是一个奇蹟!也许,时间真的是永恆的! 马欢把灯熄灭,在床上躺下来,世界一下变得无比安静,就像一切都停止了。 不对,时间在走!它的声音是这样的,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马欢做了一个梦,他坐在小学的课堂上,专心聆听老师的声音,老师说:“孝悌也者,其为人之本与。” 他没听明白,老师正要解释,下课的钟声却敲醒了,那声音是这样的,当!当!—— 马欢一下惊醒过来,墙上的钟在敲,当!当!当!一共三下,那声音就像很久没有敲响过似的,嘶哑!干涩! 他拿起手机对了对时间,刚好三点。这钟真准! 原来这钟有整点报时的功能。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听了一阵,隔壁没有声音,世界没有声音。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煳,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下就睁圆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像热烈的掌声一样,一阵接一阵! 马欢想起了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猜测,你也可以。猜测只是想像,不一定是事实。 第6页 比如,他想起,他回到家一整天了,超过了24小时,他几乎足不出户,如果 这个老式的钟真的正常的话,他应该听见它敲响了不下10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凌晨3点的时候才第一次听它诡异地敲响。 我是这样猜的,你呢? 第13章一个可怕的马甲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2 22:11:51 字数:1414 这个噩梦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才会醒?我一边在洗手池拼命地洗着手上的血迹一边望着镜中苍白的自己。我很想知道这一切是真的,还只是一个噩梦? 我总是做噩梦,当然这和我的职业有关。我是一个贼。在梦里我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我,仿佛它的主人随时都会从背后将我扑倒,把我的双手紧紧铐住。不过我的梦里从来没有鲜血,我偷东西,但不伤人。我放在包里的刀不过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幌子,我只是一个贼,不是强盗更不是杀人犯,可为什么我会满手鲜血站在这里? 不是夸口,我做贼很有一套,不光有职业道德,也有我自己的原则。不偷首饰、不偷存摺和信用卡,数量再少也只拿现金。偷的东西越少留下的线索也越少,本来我是不会失手的。 每次作案前我都会有详细的计划,这一次也不例外:我化装成报纸派送员进入小区,然后查看住户的信箱,最终选择了一户信箱里塞满过去三四天信件的人家作为下手对象。那些信几乎都是化妆品和时装的购物gg,不看名字我也能断定这家主人是一个年轻女性。这对于我来说不亚于一个双保险。 一切都十分顺利,一如我想像。一个单身的年轻女性的家,且女主人应该几天没回来了,客厅花瓶里的鲜花都开始败落了,这让房间里瀰漫着一丝带着腐朽味道的甜香。出差或是旅游了吧?我奔向女人的卧室,在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发现了零零散散的几千块钱和无数张的购物卡和信用卡。这是个漂亮但又有点粗心的女人,一如她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照片里她搂抱着一个男人,露出甜蜜的笑容。可是这些与我无关,为什么后来变得不可收拾? 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他,是照片里和女人相拥的男人。 原来杀人一点都不难。我以为我会害怕,可是当我将手中的刀用力插入他的胸口,却丝毫没有迟疑。我用身体死死地压住他,我们的脸那样接近,我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喘息,我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失去血色和生气。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在我面前,我却早已经忘记了害怕。 我把尸体放在浴缸中,然后小心地用毛巾擦去了地板上的每一滴血,还将屋内的一切尽量还原成我进来前的样子,只是那张床,我还是没有勇气接近。从始至终我都远远地避开它,那个让我恐惧的根源。 就在两个小时前,我把抽屉里的钱装入口袋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气,就像在噩梦中谁在背后盯着我一样,全身的毛孔一下子炸开。我勐地转过头,卧室里的除了那张大床什么也没有。可当我想转身离开时,那种背后发麻的感觉却始终没有消去。我抽出刀慢慢靠近床,我的心里一直在大喊:“别傻了,这里不会有人。”可是手还是慢慢揭开了铺在床上的被子。被子里什么也没有,我坐在床上狠狠吐了口气,满身都已汗湿。 一切都是註定的,如果没有耽误那短短的几分钟,就没有后来的一切。 他拿着箱子打开门走进来,我来不及想便躲到了床下。我透过床单和地板的缝隙看着他的双腿来回徘徊,清晰地听到他沉重的喘息,还有他抓头髮的沙沙声。他大声咒骂着一个女人的名字,似乎陷入地狱一般绝望。可是这些都没办法让我集中精神,因为我感觉到了比面前更大的恐惧。 一如我刚才所说,我感觉背后始终有人在注视着我。那种目光爬过身体让人发麻的感觉越来越强,可是我根本不敢转过身,这矮床也不容我有转身的余地。我的肩膀已然顶到了厚重的床板,为了不被人发现,我尽量把双腿蜷起,身体弯曲,后背尽量地往后靠。可是来自背后的可怕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我能感觉到背上有力量在向我压来,那不是真实力量却沉重无比,我能感觉出我的唿吸比床对面的男人更乱,我强烈抑制着想从床下冲出去的冲动,不知什么时候我将刀紧紧地握在手中…… 第14章半夜两点 《咒怨》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2 22:19:21 字数:938 小菲拽着男友的胳膊亲昵的从电影院午夜场走出来,唧唧喳喳的在男友身边讨论着《咒怨》的情节。手里是最爱的香蕉,用小菲的话说,没了香蕉就失了人生乐趣,对于香蕉的热爱绝对不亚于对恐怖片的痴迷! 边吃边走,小菲看看冷清的马路,懒得寻觅那些城市角落的垃圾箱,随手将香蕉皮扔在路边! 和男友乌哝软语亲密分手后,小菲回家,洗了热水澡,城市的小雨转眼间瓢泼,想着电影歷歷恐怖情节,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一周时间转眼即过,又是大礼拜,小菲和男友约好晚上去看《咒怨2》的午夜场,夏日城市午夜的雨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出了影院,男友照例把小菲送回家,小菲踏入家门,突然打了个激灵,好冷!可能是下雨的缘故吧!小菲换了拖鞋,突然觉得分外的疲倦,于是进了卧室倒在床上趴趴睡了过去,不知道哪儿来的风,“嗖嗖……”,小菲睁开眼睛,床尾恍惚间四个黑色的影子,小菲揉了揉眼睛,“天,是四个人,两个大人,一个老人一个孩子!什么时候进来的?”小菲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颤抖的问:“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第7页 老太太沙哑的声音幽幽的说:“上周午夜两点,我儿子匆匆忙忙下了夜班往家赶,你随手扔的香蕉皮就这样让他摔了一交,再没起来,媳妇第二天知道消息就从家里阳台跳了下去,随我那倒霉的儿子去了,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了打击一病了不起,可怜我这10岁不到的孙女半夜跑出去给我拦车上医院,结果被黑心的司机撞死跑之夭夭,好好的一家就这样散了,今天我总算和儿子,媳妇,孙女团聚了,就因为你的香蕉皮,我们一家四口本来倖幸福福的,你说你为什么不把香蕉皮扔进垃圾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菲张着大嘴,想叫却叫不出声,只听见耳朵里一阵阵轰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女孩嘤嘤的笑了:“阿姨,你不是喜欢吃香蕉吗?那就让你吃个够,还我爸爸!还我妈妈!”悽厉的声音似乎划破整个黑夜…… 床的周围转眼堆满了一把一把金黄金黄的香蕉,男人女人紧紧按住了小菲,小女孩一根一根拨着黄灿灿的香蕉,老太太不急不忙的将香蕉往小菲嘴里填着,填着…… 小菲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只是机械的咀嚼,咀嚼…… 三日后,警察局多了一份卷宗: 姓名:小菲性别:女。 死因:食香蕉过量撑死! 地点:北京朝阳区酒仙桥798艺术区! 时间:2015年3月12日午夜两点 ps:不要随手乱扔香蕉皮,否则………… 第15章半夜女鬼索命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2 22:31:07 字数:718 第二天,小美打来电话说好友失恋,晚上不回家了,去安慰一下闺中密友!小天折腾完公司的破事,回家,上网,半夜女鬼早就等在线上,还没等小天说话,半夜女鬼灿烂的笑了笑:“今天什么花样?” 小天心想看来她没在意昨天的爽约,嘿嘿,换上嬉皮笑脸:“全脱,如何?”半夜女鬼笑:“好!”只见半夜女鬼将外套,内衣到丝袜,内裤一点点从身上脱下,小天一阵躁热,很快,半夜女鬼已经一丝不挂的出现在镜头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半夜女鬼手里出现了一把闪亮刺眼的手术刀! 小天抽了一口凉气:“你,你要干什么?”半夜女鬼笑而不答,将手术刀从左胳膊一点点划下,完整的圆圈,鲜红的血一滴,两滴,半夜女鬼仍然在笑,甩了甩手术刀,摄象头上似乎沾染了血液,变的模煳起来! 半夜女鬼顺着划下的圆圈,象撕一快破布一样,将左胳膊的整块皮肤撕扯下来,血粼粼的肉还连着整个胳膊的皮肤,半夜女鬼嘻嘻的笑:“咯咯,不是要全脱吗?先脱胳膊,然后……” 小天几乎吓晕过去,赶忙关电脑,遇上一个疯女人,幸亏是在网上,小天拍拍胸口,进了洗手间,准备好好泡个热水澡,只听到身后滴答,滴答的声音,小天勐一回头! “天啊,半夜女鬼!”小天一屁股坐在浴室地上,“你,你……”“说好全脱的,你怎么不看完就跑呢?”半夜女鬼幽幽的埋怨说,半夜女鬼拿着手术刀开始往脸上割去,一点点,如同小美平时做小天面膜一样,脸皮就这样被扯了下来,小天看见血肉模煳的一张脸,还来不及叫出声就晕了过去! “说好每夜等你在零点,不离不弃!你却为了别的女人离我而去,你的心,你的肺呢?”半夜女鬼两个血窟窿的眼洞望着小天愤愤的说! 次日,警察局又多了一份卷宗: 姓名:赵小天。 性别:男。 死因:不详!(註:心肺皆无,全身无伤口!) 地点: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798艺术区 第16章小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4 00:33:43 字数:2564 小天微微睁开了眼睛,眼前竟然有一张放大的俊脸,而且还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怎么回事?这是私闯民宅的小偷?色狼? 话说她还不至于睡的那么死连个人进来都不知道吧?还有,他凑那么近,她甚至微妙的感受到了他的鼻息,这天杀的是想吻她么? 即便如此,小天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惊愕的神色。 男人站直了身子,见小天脸上表情毫无变化,一脸失望的神情。其实在感觉到小天要张开眼睛时,他已经收起了嘴巴里的两颗尖尖的獠牙,这时有些淘气的哼道:“真是不愉快,怎么没人见得到我呢?” 他穿着一套有些奇怪的服装,与其说奇怪,不如说是古代的白褂长衫。栗色的长髮,高高束起,很有大侠的风范。 他话刚落的时候,瞬间变成了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可爱小鬼头,气嘟嘟的样子十分可爱。 小天不情不愿坐了起来,极其不文雅的打了个哈欠,抓了抓她乱糟糟的长髮,懒洋洋的说道:“我说,你谁啊?打搅老娘睡觉你可知道是死罪么?” 【某筱吐槽:喂喂,话说,露露酱你是不是应该先惊愕他从一个美男变成了一个小屁孩咧?】 小鬼立刻惊愕的看着小天,随即兴奋的跑到她旁边,用他那小手指反指着他自己,问道:“姐姐,你能看见我么?你真能看见我么?” 小天没有回答他,又打了个哈欠,一把扯起旁边的替换手机,【因为昨晚的手机已经摔了,现在的是另一部的】。她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半,离去学校的时间还早。“困死了!”于是立刻倒床继续睡觉,不管旁边的小鬼在叽叽喳喳的说话。 第8页 天大的事,睡醒再说。 但是倒床的小天脑海瞬间闪过刚才的谈话和画面,立即又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板着一张脸,冷声问道:“你是谁?” 从小鬼刚才的话来分析,很明显,这个小鬼不是一般人。 吸血鬼么?不,吸血鬼怎么可能从一个大人变成一个小孩? 也不对,难道是…… 纯种的吸血鬼?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小天有些郁闷,之前已经说过,要干掉纯种的吸血鬼,就必须要两人一组配合才有机率战胜。但是,有吸血鬼靠近的话,沈未伤不可能发现武动干坤</a>傲世九重天</a>神印王座</a>傲世九重天</a>武动干坤</a>神印王座</a>不了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小鬼自来熟的坐到床上,毫不畏惧小天那要瞪死人的眼神,说道:“姐姐你问我啊?我迷路了啦,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想回家啊……这里都没人看得见我,只有姐姐你能看见,以前哥哥跟我说,如果我迷路了,只要找到一个胸口上有朵小花印记的人,就可以让他带我回家,姐姐带我去找他吧?” 说到最后,小鬼泪眼汪汪的看着小天,好不可怜。 “吓?我干嘛要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屁孩去找人?”小天郁闷横了他一眼,心中却是疑惑了起来,右手很自然的伸进枕头下面,随即若无其事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说的话,我可要把你送进地狱了!” 吸血鬼的话,不可能只有自己才能看得见,那么很明显,这个小鬼在撒慌。 “切!你想怎样?”小天放下枪,好吧,她小天确实是打不过,她也只不过想要试探一下,如果真的要打起来的话,她也就拼了老命去战斗了。 不过现在既然对方没有敌意,那么她也没必要硬是要开战吧? 木兰立刻笑嘻嘻了起来,说道:“我说了呀,帮我找到一个人!” “为什么要我帮你找?”小天有些焦躁的看着木兰禹,无缘无故让她找人?她会信吗? “因为……我觉得姐姐你会帮我找人。”木兰嘟着嘴,可怜巴巴的盯着小天。 喵了个咪,他是被抛弃的小猫咪吗? 小天对天花板翻了个白眼,郁闷的说道:“好吧,那为什么又骗我只有我看的见你?” “因为……我觉得姐姐你会帮我找人。”木兰说着小手指摆出了一个v字的手势,看样子势在必得。 “靠,又是这个答案!”小天差点从床上倒地,小孩子的小维她可无琢磨,现在可不是她说不的时候,先留着他,再观察他想怎么样吧。 而且,小天还在怀疑,这个小鬼和昨晚那个吸血鬼会不会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木兰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坐到小天旁边,小手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臂,唤道:“妈咪!” “吶……吶尼!!!???”这回小天真的整个人都被吓得掉到床下去了,错锷的看着木兰,她还是个未成年好不好?竟然被叫妈咪? “小兰没有妈咪,做我妈咪吧?好不好嘛!”木兰跳下床,扑到还在呆滞状态的小天怀里。 “餵?!”小天很反射性的、粗鲁的推开了木兰,怒道:“你个混小子,说是找人,其实目的是想吃老娘豆腐对吧?我可没忘记,你刚才可是一副大人的样子。” 这时,夏天的脑袋又有了另外一个想,难道这只吸血鬼和昨晚那个是同一个? “那是因为……”木兰摸着撞到床角的小脑袋,眼底硬是逼出了一滴眼泪,看的小天都要开始愧疚起来。 小天撇过脸不去看木兰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说啊,因为什么?” “因为……女生不都是喜欢帅哥嘛,然后人家变成大人的模样去要求你什么,你不就什么都答应了吗?”木兰正经的坐在小天面前的地上,很天真很烂漫的问道。 “死小鬼!”小天立刻揪住木兰的小耳朵,骂道:“这该死的歪理是谁跟你讲的?” “啊啊啊……妈咪疼呀!疼呀!”木兰扭曲着一张脸,手舞足蹈的叫道。 “暂时放过你!”小天松开手,随即打了个哈欠,脑子里正想着怎么对付这小鬼。 忽然,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小天擦擦打哈欠跑出来在眼角的眼泪,站起来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接起:“摩西摩西,这里是露大爷。” “……”对方好久没出声,在小天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对方终于说道:“起床了。” “靠,混蛋沈未伤,声音老是跟个幽魂似的。”小天骂着随手把手机丢到床上,走到衣柜准备拿出昨晚回到公寓、就已经被预谋快递过来的夜洛特的校服。 同时,小天心底有一丝小高兴,沈未伤来电话的话,就代表他没事。 木兰笑嘻嘻的跑到小天身后,昂起小脑袋问道:“妈咪妈咪,是爹地么?” “死小鬼,别乱叫!小心我立刻掐死你!”小天一窘,仿佛被看透了心中的喜悦。于是回头瞪了一眼木兰,往厕所走去了。 第9页 于是。 公寓门口。 “妈咪我们去哪里呀?”木兰屁颠屁颠的跟在小天后面转悠。 “去学校啊!”小天不文雅的打着哈欠,锁上大门,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平时她都睡到日上三竿好不好?因为吸血鬼几乎都是在晚上出现,白天的任务就只是睡觉啊! 小天这一睡在也没有起来过小天他走了. 第17章棺材老闆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4 01:01:11 字数:842 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么桩好的生意赚,店铺老闆自然是不能放过,他看了一眼高函,然后口气大变:“你能出得比他更高的价格么?”他的意思就是,你连定金都没有交,那么所有的口头订购都是无用的了,不过我是做生意的,必定是有赚头才肯出手,现在人家能轻易给两万,那自然是同意给价格高的。 而高函等人是梦寐以求,刚才一时间是无法找到合适的理由推脱,直到都逼上梁山要大出血了,谢天谢地,来了这么体态臃肿的富贵人,虽然可能说人家家里确实是有亲人过世,急需运棺木回去,单是自个还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不过话说出口时,高函还不忘跟中南男人争执一翻:“这是我预先订好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什么我怎么样,我都给两万了,要不是我急用,我才不会在这种鬼地方买棺椁呢。”中年男子当仁不让。 “老闆,你做生意的也不可这么贪心,诚信为本啊,刚才你还说孟子说什么来着,子女不孝有几种,现在我们刚被你感化,你就出尔反尔,还说要做什么榜样,你现在也太黑心了点吧?”陆弘文见机会来了,不忘了帮头儿说上几句,没想到,这句话竟然点到了棺材铺老闆的良心,他思忖一阵,也觉得态度也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口口声声指责人家之后便又耍起无赖,于是竟然也说道:“刚才我是有点贪图钱财的意思了。但是……” 店铺老闆突然转过脸去跟中年男子说道:“但是,我答应过把棺材给这位顾客的,做生意的确实要讲信任,对不住了,大哥,你另寻别处吧。” 高函等人:“……” “啥?!我这来一趟容易吗,我这是急着用,家里老爷子都要招苍蝇了,妈的,打了多少个电话都不见哪个棺材铺送来,我是心急如焚逼不得已亲自跑来找的,你也好意思说这话?还有,你,你们,你们家里的那老头都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发臭了?”中年男子有些心浮气躁。 “哦,那倒没有,家父还没死,只是奄奄一息了。”高函直担心店铺老闆执意把棺椁卖给他,只好也站在了中年男子的那一边,“哎,同病相怜,我知道你内心的焦虑与痛苦,在此先给大哥你令尊弔唁一声了,既然大哥你令尊都招苍……都,都那样了,死者为大,还是救火急的吧。店老闆,你说呢?” 第18章棺木中的腐臭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4 01:10:01 字数:1063 他慌忙用一些泥土擦拭着发红的皮肤,把衣服都脱掉了,远远地扔到了旁边:“奶奶个熊的,什么鬼玩意,臭死了!” 周围人看到二舅闷头闷脑地丢那衣服,衣服遮天盖日地就盖了下来,都怯怯地躲开那衣裳了。至于那液体到底臭到什么程度,合着就好比农药混毒药然后泡腐肉做臭豆腐,就这般程度。 这不是老鼠死猪之类动物的腐臭,已经进入化学物质的范围了,近乎一种毒气。 看到棺木的裂缝一直在渗水,挖出的土坑下方都是一滩黑水,二舅看到就忍不住想用土去埋,掩盖这味道,但是好歹刚挖出来,又埋掉实在是徒劳一场,他只好跟旁人借了一件汗衫,做成头巾包裹在鼻孔和嘴巴处强忍着。 这味道实在非同寻常,刚散发一会儿,围观的人都纷纷跑掉,跟溷圊味道一个级别的,比孜然味还孜然味。村民都担忧自己站着一会能直接熏晕,一头栽倒在地。闻久了人会出现恍惚状态,这可是气味中毒啊。 “这液体恐怕有毒!”有人不禁惊唿。 围观的人只好离得远远的,但是还是能闻到这股浓烈的臭味,似乎一口棺材泄露出来的液体能瀰漫整片河塘,甚至更远的地方。以前曾有报导某地挖出香棺,出土那天飘出的香味停留在村里好几天不散,现在怎么就出了一个臭棺,出土臭味瀰漫河塘半天不散呢? 只有二舅是一鼓作气地坚守阵地,他光着膀子,用铲子敲打棺木,这样棺木里面的黑色液体似乎泄露得更快。但是臭味却愈加浓烈,即使有一条汗衫裹着,并且对摺了两三层,二舅还是能深深地感觉到那股无孔不入的臭味,简直就是变态的氯化钾贡气什么的化学药物,吸进肺里他都担心脾肺坏掉了。 二舅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他让人去岸边找来一些蒯草,用捡来的一些干燥物焚烧燻烤,算是以毒攻毒。这个法子挺奏效,虽然浓烟滚滚,但是棺木里的黑色液体散发的臭味被稀释不少,闻起来也不那么噁心了。 估摸着棺木里的腐臭黑色都留得差不多了,棺木也被熏得几乎看不到轮廓,二舅踩灭了散发浓烟的绿色植物,扇开了周围的烟雾,然后重新接近这口棺材。 “谁帮我去找根绳子来!”二舅道,“这玩意估计挺重,我一个人拉不上来。” 第10页 很快有人去找了竹筏上面的铁耙钩子,二舅把钩子和绳子在棺木周遭绑牢了,然后指挥着村民齐心协力往上拔,正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大伙齐力拔棺材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色野猫,嗖得一下从棺木顶上直越过去,然后飞奔到远处一些杂物消失不见。 大伙都看得愣愣的,夕阳下,那只野猫仿佛从天而降,神不知鬼不觉,按常理,野猫是最怕人的,尤其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它竟然故意穿过人群,越过棺材顶部,这是在暗示什么么? “这棺材上面是不是有鱼虾还是老鼠?”二舅也被怔住了,视线随着野猫跑去的方向,疑窦丛生。 第19章老藤昏鸦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4 01:12:22 字数:6058 “也罢,叱名兄你就呆在家里给我们做祷告好了,我们快去快回!”段家财吩咐众人找来抬棺的器材,还有出殡时需要的一些备用冥币纸钱,抑或简单香烛瓜果,还有一只鬼节杀掉用来祭贡的公鸡头颅,一併放入囊中提携带去。出殡时有了这只公鸡头,那么就不用再杀掉一只鸡了。 万事俱备,几人张罗充实,去村头央了一辆破车,朝东南方向驰去。 跟师傅说了声东南,也说不出确切地址,让他尽管顺着道路直去便是。开车的师傅却是喃喃道:“遇上鬼节一般都会延迟出殡的,也不知道是哪家子这么不忌讳,偏偏赶上这节骨眼上出殡入葬,真不知道他家里人图的是什么。” “那倒是,我们这次也是不得而为之,那个……师傅,你去过壑岭和隘口村么?”庄古问。 “那到没去,这两村阴气很重,常年莫名地死人,尤其在隘口村的旧屯葬鸦屯,简直是是人迹罕见了。村民都搬到新村了去。”那师傅抽着已经烧到了菸蒂的香菸,嘴没多少张开,说话囫囵,但内容确实和段家财所说的葬鸦屯一样。 葬鸦屯果然是家喻户晓的天阴重地,段家财他们还跟此人问了一些有关葬鸦屯传言的话题。一路颠簸闲聊,便已经出了村口,而且对隘口村遥遥相望了。到了下午三点半,开车师傅把他们几人送到了葬鸦屯豁口,便让几人下车来,再也不肯进去,说是鬼节不吉利,今天在鬼节拉几个棺材手去外地,还算是破了例的。开车的最忌讳这等地方,可不能粘上了这种晦气返回家去。 段家财也不再强求,让众人下了车,扛上器材,便徒步进了旧屯。 踏入葬鸦屯,迎面便是一幕森然的样子。在隘口村衔接的旧屯,就一路人烟稀少,进入葬鸦屯后便是万径人踪灭了。路边上许许多多倒塌的,或者是荒掉的了房屋,瓦片上都布满了灰尘和青苔,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黑成缫丝的蜘蛛网。窗棂坍塌,木门紧闭,道路上连以前铺过的青石板几乎都看不见轮廓了。偶有周身通黑的鸦鹊落在房顶上,笃笃笃地不知道啄食着什么东西。 “段大头,这就是葬鸦屯?”龚沖几人问。段家财的身份排最大,几人平常都称唿他头儿,比如姓武的,可以叫武头,姓梁的,可以叫梁头儿,段家财就别扭一些,叫段头不甚好听,只好中间加了个字,段大头。 段家财点点头,说道:“以前在这片地方出殡时,你们没在,我曾到过这里抬棺,别提有多诡异了,那棺材抬出屯外时,莫名地忽重忽轻,而且招来了不少乌鸦停滞在棺材板上,我们几乎是心惊肉跳地走完那段出殡路程的。自此以后,我也推迟路途太远,极少给大伙接这边的活儿,今个儿则是避不开了,人家的帖子都送到了咱家门口来……” “葬鸦屯一个旧屯能有多大?”庄古环顾四周,荒凉如斯,除了草丛郁葱,要不是说这个是旧屯,还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它的荒凉是无人烟,但是没有戈壁滩的那种凄凉。 “我也没有完全走过一遍,但是一个小屯而已,最多也就半平方公里。咱们进去再说。”段家财把东西在肩上一甩,迈步朝旧屯深处踏了进去。 这里虽然是个荒废掉的旧屯,不过在村民们陆续搬到新村时,并非真的一个人都不住了,一些孤寡老人或是贫困家眷仍是逼不得已地生活在这块地方,不知道现番前去还能见到与否。至于屯里各种野闻逸事流传得骇人听闻,往往却不是那么回事,多半是被世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罢了。 几人携带着行囊铁锹绑绳,一路是东张西望,曹辰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听说这个葬鸦屯,在几十年前,有很多患上麻风病的人被带到这处地方火烧了,那些老一辈的人估计都会对这事有所耳闻,那些被活活烧死的人多半是死不瞑目,阴魂不散,才导致的这块地方阴气浓重,人口稀少的。” 段家财点点头,拿出殁叱名给的罗盘,对校了一会说:“出来的时候入殓师跟我说过,来到这地方,咱们能找到一棵落满黑色乌鸦的枯树,那么,死人的地方也就在附近了。” “这真不愧是个旧屯,简直成了几百年的荒野古城,还有谁去住到这里,直到老死呢?”庄古狐疑着。龚冲突然指着远方一处嚷道:“大家快看,那边!” 众人举目望去,离他们不远处,一群乌鸦呷呷地盘旋在低空,下面是垝垣的塌房,一半还支撑着,一半的房梁已经坍塌了,没有跟着倒下的墙壁也如藤蔓一半裂出了一大串缝隙,直直延伸到地基。 第11页 “莫非是在那?”庄古说。 “走,过去看看!”段家财把罗盘收起,领着几人朝那处赶。 通往塌房的道路竟然铺着一层厚厚的已经凝结了硬的鸟粪,多半是素日这些乌鸦的排泄物。还有一些未干的刚排泄下来的鸟粪让几人走得很是噁心,鞋底下臭烘烘的,连干净的地方蹭脚都没有。趔趔趄趄地走了一段路,这才到了塌房的门口。 塌房是半边塌,连门口也是如此,一边的门板被倒下的砖壁给压斜了。光线透过裂开的缝隙,可以看到屋内的梗概。段家财却在即将踩上台阶时停住了脚,说道:“咱们走错了,不是这。”说完这话,头顶上盘亘的乌鸦一坨鸟粪就落到了他前面近在咫尺的地方。 段家财抬起头来,好几只乌鸦停落在塌房的房顶上,对下面的几个陌生人毫无顾忌。段家财只是顿滞稍许,忽的似乎是恍然大悟,便回头亟亟地朝几人喊:“快跑,咱们中计了!” 段家财的这么一喊,庄古五人都是傻了眼,一时是无法明白段家财喊的中计是什么意思。当下狐疑是有人隐匿在塌房中要谋财害命了。而段家财喊的中计是根据乌鸦特性判断的。他嘴里所说的中计并不是认为的谋财害命,而是乌鸦这种动物的谋财害命! 几人都不禁朝天上仰望,只见头顶上数十只乌鸦成螺旋状盘亘,仿佛一张可以伸缩的网,不断在空隙中穿梭,并齐齐发出呷呷的鸣叫。乌鸦叫凶是中国民间最流行的动物禁忌。俗信以为乌鸦是凶鸟,遇之不祥;如当头鸣叫,更是灾祸发生的预兆。谚云有曰“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老鸦叫,祸事到”等。现在数十只乌鸦的鸣叫加以段家财的喊话,庄古几人心里都不禁稍稍萌生几丝寒意。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乌鸦的智商在鸟类中是位居榜首的!而乌鸦为觅食所设置的圈套也是别开生面,玄机十足。拿战争来说,如果乌鸦发现有人埋藏地雷,它们会成群结队地停落在雷区,等待一些食草动物或者人类走过,踩到地雷炸个粉身碎骨时,它们便不约而同地从空中陡然而下,悠然饕餮个大腹便便。抑或有一些聪明的乌鸦从垃圾站拣到一个核桃后,高高地飞到半空中往下扔,将核桃摔碎,然后飞下来吃核桃仁。还有的乌鸦把自己弄不碎的大块食物放到马路中间,待汽车轧过后,它们飞过来吃现成的。 甚至,它们还会合作,有一种老乌鸦能老谋深算地躲在一个鸡寮后面,学着公鸡的啼叫声引诱母鸡从小鸡旁边离开。如果调虎离山计成功,那么小鸡们便在劫难逃。当这个诡计失败后,它则从鸡寮后面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装腔作势地在母鸡面前虚晃几招,**母鸡全力以赴来对抗它,而此时躲藏在暗处的另外几只乌鸦便趁机冲出来,捕捉小鸡。 最不可思议的,曾有人在树林里发现这么个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只乌鸦僵硬地躺在一只已经死亡了的海狸尸体旁边,其实这只乌鸦是在装死,它竟然能以这样的方式向其他猎食者暗示,自己中毒而亡。别的乌鸦一旦来到会以为它吃了中毒的海狸尸体也中毒身亡,忌惮地离开,这样它自己就能独享海狸尸体! 由此可见,乌鸦的智商和逻辑是其他动物可不敢小觑的。而段家财们正处在几十只乌鸦的下方,那很可能就是处在乌鸦们所设置的圈套当中。只是,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圈套,段家财几人不得而知。不过,乌鸦如果设置圈套,那么定是将对方置于死地,饕餮其肉为目的,这么一来,六人一下子处在了未知的兇险中。 几人都僵在原地凝神戒备,段家财刚想要催促,只听得头顶‘疏忽疏忽’地一群浑身漆黑的乌鸦如出膛的子弹,噗噗地朝他身上撞下来。庄古几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鸟类成群结队地袭击人类。即使是鹜鹰这类依旧对人类颇有忌惮,但是这些乌鸦仿佛就视死如归一般,带着坚硬地啄,钉在段家财他们的头顶上。 这阵势那还用设置什么圈套,直接都不费周章揉身而上,光天化日之下啄人食肉了。要说乌鸦的啄有多尖有多硬,反正啄到脸上的肉,甚至后背,肩膀上,都能如订书机般扣进皮肉里,那么是青一块紫一块,要么则皮开肉绽。加上乌鸦如钩子般的爪子,揪进肉里再往上拉扯,能活生生拉出一条血沟子来。 仅仅是电光火石一般,几人都被冷不丁地突袭,当即都纷纷用手遮着头顶抑或用随手带的铁锹铁铲等工具驱赶在脑袋上袭击的乌鸦们。段家财挥舞着手臂,刚想跑却是被眼花缭乱的乌鸦啄和爪颳得趔趔趄趄,就地倒了下来,做了几个滚。仿佛被马蜂蛰咬,众人都狼狈不堪,庄古还不忘嘱咐几人:“大家注意保护眼睛,乌鸦最喜欢啄人眼睛!” 即使是零星几只实力薄弱的乌鸦,在极度飢饿的情况下,它们也很可能会不择手段地袭击任何大型动物,比如大象,水牛,甚至鳄鱼这类。它们的袭击方法就是冷不防地去叮咬它们的眼睛,如果成功,那么一旦这些动物变为瞎子,它们就活不了多久,要么过几天死去,要么被食物链吃掉,而乌鸦们则寸步不离地盘旋在这些瞎子周围,直到其死掉,美美地吃上一杯羹。 六人情况岌岌可危,一旦不慎被啄伤或者啄瞎眼睛,他们几人很可能都走不出这个葬鸦屯。难道葬鸦屯的来歷真是这些行动诡异的乌鸦所制造出来的?莫非,这些乌鸦是觊觎上了自己行囊上的那个鸡头?段家财倒在地上,他把肚子的衣服一撩,顺势扣在了头顶上,暂时保住了脸上被抓伤啄伤的危险,只不过手背就不那么幸运了。好几道抓痕让他鲜血直流,火辣辣的疼。 第12页 “拿去拿去!”段家财从行囊里拿出那个用布匹包裹着的沾满血迹的鸡头朝远处一丢,鸡头打着滚,粘着尘土,直到一撮草丛下才停了下来。好几只乌鸦仿佛是猫见了鱼腥味,争先恐后扇着翅膀疾奔过去。可是,更多的乌鸦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依旧有好多乌鸦前仆后继地袭击着段家财等人。 奈何如何驱赶这些乌鸦,它们都是即触即离,要么盘旋,要么俯身而下。虽然只有数十只,但是一个人分担十来只乌鸦的袭击,而且都是迎面袭击,那么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是抓襟见肘了。大伙都是七手八脚的忙得不可开交,也幸好是数十只,要是来个几百上千只,几个人可能被啄抓得血肉模煳,成为它们的腹中餐。龚冲心急,他拿出铁锹朝着四周狂削乱砍,差点几次披中同行。要不是庄古他们及时禁止,龚沖可能把一个人弄伤了。 众人折腾了几分钟,场上情形莫名发生了变化,龚沖他暂时挥舞走了头上的乌鸦后,发现一些乌鸦并没有刻意去袭击他们,而是停落在几人的脚下,用力地啄着地面。越来越多的也纷纷停止了攻击,都停落到地面上,用啄啄着地面。段家财几人缓缓松懈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些乌鸦们,一时间是满头雾水。 “它们这是在干什么?” “乌鸦这鸟儿向来是古灵精怪,做出此番动静,怕是在引导咱们注意一件事情。”段家财说着,举目看了看众人,发现几人的啄伤并不重,庄古,曹辰生,龚沖,除了一点皮外伤,并无大碍,潘耀,李胜才则用衣服保护得很好,就衣服出现几处抓痕。看来这些乌鸦也没有下毒手。 “注意什么事情?”几人都懵了。 “你们看……”段家财指着鸦群,只见乌鸦们围成一个大圈,都做出相同的动作,要么用啄啄着地面,抑或用爪子刨。整个集结的范围也不大,就是这座塌房的大院中央而已。六人站在周围,面面相觑,段家财蹲下身来,驱赶走了几只乌鸦,用手扒了扒地面上的土,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又用铁锹砸了砸地面,说道:“怕是地下有死了的动物。” 曹辰生说得极有可能,乌鸦嗜好食腐,而且嗅觉灵敏,不说段家财藏匿在行囊中又用几层布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鸡头,就是把这鸡头埋在地下一米处,乌鸦也能嗅得出有肉腥味。乌鸦嗜好跟一些食肉动物抢食,这个不是明目张胆地与大型动物抢食,以卵击石的方式获取食物可不是这些聪明的乌鸦所崇拜的方式, 如狼在捕猎大的动物,马驹及野兔时,经常会有吃不完的肉。这种情况下,它们会留下一些以后再吃。狼们就会把肉埋在地下藏起来,为的是防止有其他掠食者来替它们“分赃”。而乌鸦一旦发现,都会在暗处藏匿起来,等到食肉动物走开,便合伙刨开地下的食物,坐享其成。即便是埋得再深,乌鸦的嗅觉能够闻得到地下一米来深的腐肉,它们可以跟黄狼野狗一样毫不逊色。这就是为什么一些草草埋葬的棺木遗体会被一些动物刨坟吃掉的原因。罪魁祸首就是乌鸦。 段家财看着坚硬的地面,这里根本不像是埋掉死亡动物不久的地方,地面的土毫无翻新状态。要说这些乌鸦真的利用段家财他们给其刨开地面,挖出腐肉吃食,那有可能,但是要说这普普通通的地面下埋着腐肉,那有点儿说不过去。因为段家财他们脚下的地方就是塌房台阶门口,一个人为用器材夯实的院子。 一个荒芜的家子院里埋着腐肉?难以解释的是,这地面就如公路一般,要真有死掉的东西埋到了下面,那么得埋多久地面表层才能自然变化成那样子?而且,地面下的肉骨在这个漫长的时间里怕是早就被分解掉了,那还能保存那么久? 既然几个猜测都推翻了,那么很可能地面下根本就不是埋着什么腐肉,而是另有玄机! “庄古,你拿铁锹往这里刨刨看。”段家财指着一只乌鸦的脚下说道。 “段大头,今天咱们是来抬棺的,这半中途生枝,怕是耽误了时辰。”龚沖劝诫说。 段家财看了看时间,也就四点来钟,现在是仲夏,日落得晚,晚上八点钟天才黑。葬鸦屯整个旧屯地方并不大,一个时辰既可走个来回。即使耽误一些时间,也不会被动,他们只要在往后控制好进程,今天找到棺木埋葬是绰绰有余的。 眼前突发的情况实在匪夷所思,而且吊人胃口,这些乌鸦的举动委实过于诡异,难得其会在人面前暗示一些东西,往最好的方向打算,或许这院子里埋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呢?不管是主人居前特意埋下的物品也好,还是离居后才埋下的,不管怎么样,他也要把院子下面的东西翻出来一睹究竟。 庄古没有说话,拿着铁锹用力凿了凿,觉得地面坚硬无比,又改用一把锄头挖地。只听得地面下传来嘟吨嘟吨的沉闷声,以段家财多年的挖地经验判断,在这地面一米以下的地方必然有些许异物隔层的孔洞! “曹辰生,你们几个也帮帮忙,把这院子的地给挖了。”段家财又差遣几人帮忙。也许是几人挖地期间过于沉闷,段家财看了看这院子对面的塌房,塌房当中似乎放射几丝令人神魂颠倒的气息来,自己则毫不知情地朝着塌房走去。 来了跟前,他重新凝视这件塌房,终于发现了几许异样,这房子塌得有几丝诡异,一边房顶压着墙壁倾斜到另一边屋顶上,连带着依旧腐朽的门也塌了半边,极像是一张瞎了一边眼睛的五官,一些野生的藤蔓还蔓延到了坍塌的屋顶上,带着一绺绺藤叶悬挂,难以瞧得见内部干坤,颇有几分阴森,而且外面的光线泄露到屋内更是多出了一层隐晦的狰狞。 第13页 段家财用一条棍子挑开几根枯死的藤蔓,看到楔在门顶上的一条褴褛的红布条,门板上贴着秦叔宝和尉迟恭仍隐约可见翎毛凤角,虽然这两位门神是民间作为镇邪守门之用,此时坍塌的房门看到两人凶神恶煞的面容却有几抹阴骛。似乎每一片瓦砾,每一块碎砖,每一条裂隙中都暗藏着难以捉摸的异样。 “龚沖,李胜才,过来帮帮忙!”段家财吩咐两人过来,让其帮忙把坍塌的一边木板给掀开。 “段大头,你这是打算要钻进去?!”李胜才过来看着这塌房,发现此房看起来已经是塌得结实了,却是危机四伏,稍有意外怕是不堪设想,便怯怯道,“刚才咱们还未进去,就引来一批乌鸦袭击,到此还不知是福是祸,段大头您就省点儿心,等会怕是一阵大风能把整间房子吹塌了,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挖你。” 龚沖也说道:“这里面太危险,房梁,墙壁,柱子全部都有随时倒塌的危险,这么冒然钻到里面去,也不知道内部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20章白色的铜像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4 01:32:40 字数:3051 第一百零一章:装有白色齑粉的铜像 段家财止道:“行了,行了!闭上你们的乌鸦嘴吧,这房子只是塌了一边,还有一边还是完好的,如果要是真有这么危险,这么多年来,那边的墙壁早就被倾斜的屋顶所压倒了。而且,这房子荒废多时,门可罗雀无人问津,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藏匿在里面不成?” 两人止不住,只好一边摇着头一边过来帮忙。他们发现,房门有一边虽然是完好而直立的,却是门轴常年腐朽,早就碾转不动了,而且,被倾斜的墙壁或是什么东西在内部压得死死的,根本不能移动半分,倒是倾斜的一边房门有足够松动的空间,砖墙产生皱褶破裂,提供了可以移动的条件。 三人用力扶着塌门,偶尔抠出几块碎砖,又是楔又是撬,又是抗又是顶,终于把木门腾出了一个足够容得下一人的空隙。段家财猫着腰,盯着里面半黑半白的空隙,即便是白日,看着里面也有晚上黯然的错觉。当即让两人顶稳了塌门,自己孑然钻了进去。 “唿啦!” 一阵聒噪,外面龚沖他们都不禁嚷道:“段大头,当心!”忽的,就听得绷绷几声,段家财竟然在猫腰时候脚下缠到了攀附在砖墙上的枯藤,整个人就势倒了下去,一半身子在内一半身子在外。这么轻微的触动,当是蝴蝶效应一般,可谓牵一髮而出全身,把附近的几处微小缝隙和暗藏的危机一下子都扩大了起来,墙壁竟然分开两端,轰然塌了下来,这么一塌,竟然把半个房顶重新压到了地面,也就朝着段家财的身上压了下去! 龚沖和李胜才力气即使再大,也不可能撑住半个房顶的重量,一时间瓦砾和碎砖都纷纷掉落到了他们的身上,登时是满头灰尘和邋遢,两人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滚,滚落到了,门口的台阶下面。听到陡然巨响,在院子挖地的其他三人也都停止了动作,愕然地看着意外发生的一切。 前方烟雾瀰漫,分不清轮廓。几人都悲痛地认为,段家财肯定被塌房压到了,因为那半边塌房看起来变得更凹,连支撑瓦砾的房梁都断裂了,大根的房梁被压断后,一绺绺尖锐的尖木纤维相互交错,瓦砾碎砖以及腾起的灰尘把刚刚弄出的缝隙遮盖得密不透风,段家财的半边身子也看不见丝毫。几人不由得大嚷:“段大头!段大头!” 稍有一会,听得灰尘里面回应:“不碍事,我好着呢!” 听到段家财安然无恙的声音,几人都松了口气,赶紧过去重新把碎砖瓦砾刨开了,给里面的段家财提供出口,这才发现,刚才龚沖和李胜才两人支撑的木门竟然救了段家财一命,上面布满的藤条虽然干枯,却是坚韧无比,砖墙倒下的瞬间,倾斜的木门顶在另一边门上竟然纹丝不动,而枯藤宛如钢丝一般拉扯着木门,给段家财支撑出了一个安全的空间。他的身上只是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段家财扭动几下身子,便完全钻进了屋内,他弄掉了头顶和身上的灰尘,发现这半边屋子还是好端端的,刚才的意外坍塌,让更多的光线投进了这完好的半边屋子当中,也就看得更清了,刚才探头进来还是光线斑驳,现番里面所有摆设的轮廓都一览无遗。 看到段家财没事,庄古这才松了口气,几人重新回到院子里挖地。 段家财在屋内贴着墙壁走,这也是以防万一。他在屋内抬头四顾,现如今用家徒四壁形容亦不为过,里面空荡荡的,有点儿蹊跷的是,在摆放神龛的地方竟然一尘不染!借着光线,段家财仔细观摩一番,神龛上面的香灰似乎曾经被人打扫过,而且时间不久,刚才他进门时还特意留神了周围的景物,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居住在附近。那么究竟是何人前来打扫这神龛,而且他是从哪进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一间塌房,唯有神龛完好无损,其他地方都是蜘蛛网遍布,尘垢满堂,着实有些奇异。段家财用手抚摸了神龛,发现上面的朱漆以及雕龙画凤的地方虽然看起来鲜艷华丽,但是一触摸便是如腐朽之末,纷然变成了齑粉。仿佛一件宝物藏匿在底下已久,几百年后重见光日,却是以极快的速度氧化腐蚀掉了。 第14页 段家财心里暗暗称奇,这地方镂空缝隙到处都是,外面日晒雨淋,风吹霜打,很多地方早就斑驳不堪,屋内虽然还能保持大概摸样,但是接触外面气流的地方多半已经损坏,为何神龛能保持得住这番模样?段家财当是百思不得其解。 神龛里面有一尊佛像,神龛底部的支撑还算结实,至今没有损坏,佛像被打扫得很干净,弥勒佛赘肉横生,满面笑容,福祥可掬,双目高高在上俯视着段家财,一串佛珠悬挂于胸,袒胸露乳,仁慈祥和。段家财踮起脚,碰了碰那尊佛像的佛珠,竟然发现这佛珠并不是雕刻在佛像身上的,而是被人为的用另外一串铜质的佛珠挂到了上面。 段家财想把那串佛珠摘下来,无奈不够高,他找来几块断砖垫到脚底,然后踩上把佛珠从佛像上取了下来。那串佛珠垫在手里很有分量,段家财还想把这尊佛像都从神龛上拿下来,这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佛像被取下佛珠后,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莫名地从神龛上陡然倒了下来,段家财条件反射地想接住,不过事情过于突然,刚伸出了一只手,佛像已经砸到了地面上,居然把铜质的脑袋给崩掉了。 嘭的一声接着笃笃笃几个滚,外面的人听到屋内传来异响,都不禁替段家财感到担忧,在外面喊着段家财的名字。 “没事,碰倒了一些东西而已!” 段家财大惑不解,追着滚去不远的铜像,这可是一尊铜质佛像,怎么可能说崩掉就崩掉呢。自己蹲了下来看究竟,这才发现,佛像的头部和身子其实并不是连在一体的,而是分开两截,前面的缝隙很紧闭,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背后的缝隙则被挂着的佛珠适合地掩盖住,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况且这神龛设置的位置比较高,已经到了段家财的头顶了。 他更想不通的是,这屋子的主人在临走前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去了,却是偏偏留下了这么个铜质佛像,意义何在?段家财捡起身头分离的铜像,一绺白色的齑粉从铜像的躯壳散落了下来,直接撒到了自己的靴子上。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佛像的身体躯壳中间并不是实心,而是有一个空洞,用手指一撮,蘸起一些白色齑粉,放到鼻子边闻闻,有一股石灰粉长期受溽热而发潮发霉的味道。 这是什么东西? 段家财壮着胆子把蘸有白色齑粉的手指放入口中,发现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似乎有点儿熟悉,却是不清楚到底为何物。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小布,把铜像里面的白色齑粉都倒掉了,还用手颳了刮,刮干净了里面的东西,把布块一包,裹成一团,放到了屋里一个暗隅里。自己把随身带来的一个行囊把铜像装了进去,包括佛珠。 这时,突然听到外面庄古的喊声:“快,快出来看!这里有一层木板!” 院子里的庄古用条锄集中往一处深挖,条锄刀身窄小,用于小面积的深度挖掘,常用于土质坚固的地方,也常用来挖掘埋藏在土壤里的块茎植物。这地质坚硬的院子最适合这种条锄,锄了一阵,条锄便扣进了一层厚厚的木板当中。听得地下噗的声音,似乎扎中了一个木箱子。 旁边几人赶紧用铁锹和用于挖掘地表工作的薅锄辅助扒地,很快把周围挖出一层高高的红土来。段家财从屋内闻声赶出,拖着铜像艰难地从缝隙里钻出来,来到院子里一看,庄古他们已经把坑挖得差不多了,整个木箱子上面都露出了表层。木头的腐烂程度一般以土层内的潮湿程度而定,有干千年湿万年的说法,这院子里的土层比较干燥,因此并没有发现太严重的腐朽。 “别把木箱弄烂了,慢慢刨掉周围的土,抬上来。”段家财说。 众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刨土,把木箱边缘上的土砾都散到外层远远的,一会儿工夫,整个箱子几乎都露出土面了。庄古,李胜才,龚沖和曹辰生四人站在木箱子的四角,每人分别都抓住了箱子一齐发力,喊着口号一二三,听得唿啦一声,箱子被拉出了地面,出乎意料的是,箱子的下方竟然呈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窨井! 庄古拉上箱子的瞬间,一脚就往后移动,而他的对立面的人正是曹辰生,曹辰生也朝前走了一步,不偏不倚,他的一边脚直接踏入了漆黑的窨井里,幸好他手中抓着木箱,其他三人也都发现了这一险情,都使劲地抱住了箱子,这才让曹辰生悬挂在窨井上面。 第21章恶魔的盛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5 17:01:24 字数:6131 每年到年底的时候,校园里的各个社团都会很忙碌。尽管期末考试在即,社团的干部和会员们还是会挤出时间举办一些活动,例如辞旧迎新诗歌朗诵会、告别****年演唱会等等。而今年的元旦格外的重要,12月31日,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后,整个人类社会进入下一个千年。 1999还是2000,除了担心千年虫的电脑界人士,大概就是学生们最关注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见证人类歷史进入一个全新的时期,尤其是那些出生于七十年代末的人们,小时候印在作业本上那个乘坐着飞船飞向2000年的男孩形象让他们记忆犹新。21世纪,究竟是什么样?几天后,一切将真相大白。 在所有社团的活动中,最让人期待的是星光戏剧社的话剧。 星光戏剧社是师大歷史最久的学生社团之一,成立于80年代中期,现有会员100多人。最初,星光戏剧社只是由几个热爱戏剧的学生组成的小社团,平时在课余时间排练一些小话剧,也偶尔参加一些学校组织的文艺演出。后来,一个出身于数学系的会员毕业后,阴差阳错的成了电影演员,在一次接受採访时谈到了星光戏剧社,这个小社团一夜之间名声大噪,不仅规模一再扩大而且是校园里少有的几个由学校提供经费的学生社团。每年的重大节日、校庆或者其他大型活动中都少不了星光戏剧社的参与。在这个极具歷史意义的千禧元旦,星光戏剧社当然不会置身事外,一场即将在元旦当晚上演的话剧正在紧张的排练中。 第15页 自从那晚通过电话后,方木和陈希几乎天天在一起,尽管只是一起吃饭,一起上自习,偶尔在校园的人工湖旁散散步,可是对于方木这个从未谈过恋爱的人来说,已是莫大的幸福。寝室里的几个单身汉也很关心方木的爱情进展,每当方木带着一脸微笑回到寝室的时候,这几个光棍就像苍蝇一样围上来,而问题往往十分龌龊:亲了么?摸了么,上了么? 这帮色狼,把我当色情狂了?方木常常悻悻的想。 这天晚上,当祝老四第三次问方木亲没亲陈希的时候,方木忍无可忍了。 “你他妈当我是你啊,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情,有时间洗洗枕巾,都黄成什么样了?!” 大家轰的笑开了,祝老四红着脸扑上来掐方木的脖子。 “说真的,老六,你们俩谁先表白的?”方木好不容易摆脱了祝老四的手,老五在上铺探下脑袋来问。 表白?方木有点愣住了,“表白什么?” “说喜欢对方啊,或者其他别的什么类似的话。” 方木想了想,“没说啊,我们都没说过。” “*,不会吧,跟人家约了好几次了,连句我喜欢你都没说?”老大在一旁插嘴。 方木又仔细想了想,的确,跟陈希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是无论自己还是陈希,都没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话,这很重要么? “当然,”老大一幅恋爱达人的嘴脸,“你不开口表白,人家凭什么跟你在一起啊?不明不白的,****啊?” 一片****的笑声。 “女孩子是需要承诺的,你给了她承诺,哪怕言不由衷,她也会以此为理由奋不顾身,而这个承诺很简单,我爱你。”老二也是高深莫测的样子,“所以说,女人是需要哄骗的动物。” “*,大爷的事情,不用你们管。” 方木一屁股坐在床上,脑子里却在思考他们的话。 最近两天陈希总是很早就离开自习室,问她去哪儿也不说,也不让方木陪着她。是不是生气了? 说还是不说,这真的是个问题。 这时候,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只鬼。 刚才还喧闹不已的宿舍一下变得死一般宁静。 它的脑袋光秃秃的,连头皮都是漆黑的颜色,而在那下面…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应该长着眼睛的地方是两个血红的深洞,没有鼻子,只有两条细长的,不断翕动的细缝,脸颊上是冷酷的线条,嘴唇是薄薄的两片,露出森森的白牙。 它是谁? 在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它开口了。 “当树叶旋转着飘落,当海棠花在风中散尽,”它优雅的抬起一只手,仿佛在空气中轻挽一丝薄莎,“当海洋不再蔚蓝,当天空失去晴朗,当日月都沉没,当孩子离开家园,”它的手又落下,“我亲爱的,那是我在爱着你,”它把手捧在胸口,又向前伸出,“只有你,只有你知道我的苦痛,只有你在地狱的烈火中把我挽救,只有你在丑恶、虚伪的芸芸众生中让我解脱!” 它急速的转身,双手抚在污渍斑斑的墙壁上,“我的神,我的爱人,她看到了,她全看到了,他沉沦,他跌倒。你们一再嘲笑,须知,他跌倒在高于你们的上方…” “你去死吧。”方木把一只拖鞋扔过去,大笑起来。 鬼屁股上挨了一击,居然也嘿嘿的笑了起来,它转过身,伸手在头上一拉,吴涵笑嘻嘻的脸露了出来。 “怎么样,精彩吧。” 寝室里发出不约而同的一片笑骂声。 “*,吓死我了。”老五脸色煞白的用手抚着胸口,大口喘着气,“真以为见鬼了呢。” “这是什么?”祝老四抢过吴涵手里拎着的头套,端详了几下,就要往头上套。吴涵一把夺回来,“别套,你那张肥脸,别给撑坏了。” 他转过头笑着问方木:“你怎么不害怕?” 方木笑着说:“刚开始我也吓了一跳,可是我认出你穿的衣服了。” “没有艺术鑑赏力,人家都听台词,你看衣服。”吴涵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你戴这玩艺干吗?”方木指指吴涵手里的头套,“吓唬人?这玩艺好像挺贵的。” 吴涵神秘的一笑,“不告诉你。” 方木白了他一眼,可是马上就醒悟过来:“话剧!对了,我忘了,三哥你是星光戏剧社的,这是话剧的道具么?” 吴涵还是笑笑,不作声。 大家都兴奋起来,七嘴八舌的问吴涵。 “什么内容啊?” “现代的还是古装的?” “是鬼片么?” “你演什么角色啊?” 吴涵脸上带着满足的笑,似乎对大家的关注很满意。 “你们别问了,暂时保密,元旦那天你们就都知道了。” “别这么不讲义气啊,自家兄弟,有什么好保密的,透露一点,我们肯定不说出去。”祝老四不依不饶的。 “你?”吴涵笑着指指祝老四的鼻子,“就你那张嘴,我今晚告诉你,明天就全校都知道了。” 第16页 说完,就拿起脸盆,拉开门走了。 “这厮,还挺神秘。”祝老四讪讪地说。 方木去水房刷牙的时候看到了吴涵,他嘴里含着牙刷,不知道在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方木走过去拍拍他:“还背台词呢,大明星?” 吴涵回过头笑笑。 “演什么啊,给咱透露透露。” 吴涵看看四周,水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主角。”吴涵嘴里满是牙膏沫子,含混不清的说。 “行啊,三哥,什么剧情阿?”方木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上来。 “嘿嘿,那可不能说。” “那你刚才念的是什么?台词么?” “呵呵,是啊,砍掉一个女孩的头之前说的。” “砍头?”方木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呵呵,假的,塑料模特。”吴涵说,他沖方木挤挤眼睛,“你猜我要砍谁?” “我怎么知道。”方木茫然的说,随即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陈希?” “呵呵,是啊,她是女主角。你不会吃醋吧?” 怪不得,方木在心里说,怪不得这几天她神神秘秘的。 他把牙刷涮干净,拍拍吴涵:“小样的,你不告诉我,你以为我就打听不出来啊。” 回到宿舍里,方木一边整理床铺,一边思考明天要怎么对陈希诱供。这丫头,对我还保密。 吴涵隔了好久才回到宿舍,也不急着脱衣上床,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的,大家取笑他自恋,他也不理会。 11点刚过,熄灯了。 朦胧中,方木隐隐约约地看到吴涵把头套重新戴在头上,他面目狰狞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默立了很久。 神经病。方木小声骂了一句,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刚有点睡意,就听见吴涵开口了。 “他沉沦,他跌倒。你们一再嘲笑,” 方木睁开眼睛,吴涵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镜子前。 “须知,他跌倒在高于你们的上方。他乐极生悲,” 他勐地转过身来,黑暗中,吴涵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的手一下子抬起来,指向寝室中央,声音变得低沉、兇狠:“可他的强光紧接你们的黑暗!” 对陈希的诱供没费什么事,她扭捏了几下,就承认自己在排演话剧。而且还向方木透露了大致剧情:这是一部魔幻题材的话剧,讲的是一个皇家园圃的花匠爱上了公主,可是碍于地位的悬殊,一直没有向公主表白。后来外敌入侵,国家岌岌可危,花匠在恶魔的引诱下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变身成法力高强的英雄,并大破敌军,挽救国家于危难中。公主与花匠喜结连理,可是恶魔引诱花匠的目的是要公主的血来使自己获得永生,花匠在恶魔的操纵下杀死了公主,清醒后追悔莫及,在得到神的指示后,挖出自己的心脏来使公主復活,恶魔的计划最终破产。吴涵和陈希分饰花匠与公主。 剧情有够烂。方木在心里说,“听说还要砍头?” “是啊,怎么样,刺激吧。” 陈希笑嘻嘻的问:“我被别人把头砍下来,你心不心疼啊?” 还没等方木回答,她自己的脸先红了。 方木小心的迈上覆满冰雪的台阶,俱乐部的门廊里一片昏暗,入口处,一个高个子男生警惕的看着方木。 方木手里拎着装满饮料和食品的塑胶袋,一步步走向剧场的入口,隔着厚厚的门帘,隐约听见里面有音乐和大声的朗诵。 “对不起,同学,里面正在排练。”大个子男生用不容辩解的口气说。 “我是来找陈希的,她让我…”方木举起手中的塑胶袋。 男生看了看,又看看方木,笑了。 “是你啊,家属来探班?”方木脸红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进去吧。”男生挥挥手。 *,还“探班”,以为自己在拍电影啊。方木嘟哝着,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整个剧场都黑黑的,只打开了前排和舞台上的几盏灯。台上大概在排练一个战争场面,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物正在夸张的舞蹈,身后是几个身着古代盔甲,手持长矛的战士。头领的手变换出花样复杂的手势,对方在他的动作下不断向后东倒西歪的败退,一幅溃不成军的模样。 从那个头领的身形来看,方木认出那是吴涵。 他挑了一个黑暗中的角落坐下,静静的看排练。 接下来的一个场景大概是欢迎英雄凯旋而归,公主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出场了。陈希头戴花冠,穿着一件洁白的长袍,长长的黑髮披散在身上,十分醒目。吴涵走在士兵之前,快到舞台中央的时候,急步上前跪倒在陈希脚下,捧起公主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公主轻抚英雄的肩膀,两人念着台词,几句话之后,吴涵将公主托起,来了一段难度颇高的双人舞。悠扬的乐曲响起,舞台上空落下纷纷扬扬的彩色纸屑。 一个导演模样的傢伙喊了一声:“停。”舞台下的工作人员纷纷鼓起掌来。 “不错不错,休息一下,然后排婚礼那场。” 陈希轻快的跳下舞台,向观众席张望着。 第17页 方木挥了挥手,陈希就笑眯眯的跑过来。 “真听话啊,让你来你就来了。” “要不你老有意见。”方木把塑胶袋朝她推了推。 陈希眉开眼笑的翻了翻,捡出一袋话梅,打开,拿出一颗小心的扔进涂着口红的嘴里。 她嚼着话梅,看见方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笑了。 “我漂亮么?” “漂亮。”方木由衷地说。 陈希皱着鼻子作了个鬼脸,转过头去望着舞台。 “那个吴涵是你们宿舍的吧?” “是啊。” “他可真有劲,毫不费力就把我托起来了,乍一看他挺不起眼的,还挺有艺术细胞。”陈希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吴涵,他正在和导演说着什么,导演回过头沖这边喊道:“陈希,来一下。” “来了。”陈希丢下话梅,“等我一会。” 吴涵也向这边看过来,看到方木,点了点头。 导演对吴涵和陈希谈了几句之后,陈希跟着另一个工作人员走了,吴涵则向方木走了过来。 “来慰问演员啊?”吴涵毫不客气的翻了翻塑胶袋,“切,全是女孩子爱吃的,重色轻友。” 方木没有理会他的谐嚯,沖他竖起了大拇指,“三哥,好棒。” 吴涵矜持的笑了笑,“陈希也不错。” 陈希正在试穿一件戏服,好像是晚礼服之类的,光彩照人。旁边几个男演员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你也看见了,”吴涵用肩膀挤挤方木,“不少人都在打她的主意呢。” 方木看着舞台上的男演员,个个高大魁梧、气宇不凡。他低头看看自己:穿了好几年的羽绒服,磨得发白的牛仔裤,假冒的nike运动鞋。他感到有点自惭形秽。 他坐正身子,想让自己显得优雅点。 这时导演喊了一声:“各单位注意,排练了。” 吴涵站起身来,拍拍方木的肩膀,“伙计,用点心,别被别人抢了。” 陈希也急忙回到舞台上,远远的沖方木耸耸肩。 方木挥挥手,表示不介意。 可是没等彩排结束,他还是走了。 路过俱乐部门廊里的那面大镜子前,方木停下来,挑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里面是一个剪着平头,脸色有点苍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男孩。 方木离开俱乐部的时候,已经作了一个决定。 尽管这个决定很俗,相信这个校园里的很多人都会这么做。 他要向陈希表白自己的心意。 千禧夜,演出结束后,他要对陈希说:我爱你。 那一天很快就到了。 1999年12月31晚上,学校举办了一个元旦晚会,内容无外乎合唱、相声、小品、舞蹈之类的节目。晚会在8点钟结束。之后的时间,留给了各个学生社团自己组织活动,午夜12点,将在行政楼前燃放焰火。 晚上10点,备受关注的话剧《恶魔的盛宴》在俱乐部剧场里拉开帷幕。 能容纳3000人的剧场里座无虚席,过道里都挤满了人。方木尽管来得很早,也没抢到前排的座位,只能在剧场中央和宿舍里的同学们挤在一起。 看得出星光戏剧社的实力和导演的精心安排,尽管这是由学生自己排演的话剧,可是灯光和服装以及道具都很到位,演员的表演也很精彩。开演一个小时后,魔幻主义和浪漫色彩很浓的剧情紧紧抓住了观众的心,气氛十分热烈。 外敌已被击退,英雄凯旋而归,他的英勇赢得了公主的芳心,国王为他们举办了盛大的婚礼。而在婚礼当晚,恶魔悄然出现,他完全控制了英雄的身心,英雄在他的蛊惑下变成了恶魔的傀儡,英俊的面庞也变得丑恶,他将杀死公主作为献给恶魔的盛宴。 临近午夜,全剧的高潮也即将来临。 舞台上是诡异的蓝光,音乐是单调的钢琴,英雄面目狰狞地推着一辆小车缓缓步入舞台,小车上平躺着被白布覆盖的公主。缓慢而恐怖的音乐迴荡在剧场里,令人悸动的鼓点悄然奏响。 全场观众屏气凝息。 英雄开始了在公主身边的独舞,表达内心痛苦的纠缠。 随着英雄疯狂的舞蹈,台下的观众也紧张万分,情侣们不由自主的紧紧拉住彼此的手。 方木却感到异样。 台上的那个舞蹈的人看起来有点奇怪。 从身高上来看,这个人和吴涵相差无几,可他明显要比吴涵强壮,他身上穿着薄薄的紧身衣,胳膊和大腿以及胸围要比吴涵粗。 没听三哥说要临时换角啊。 而且他所跳的舞蹈和那天彩排看到的也大不一样,方木虽然不懂舞蹈,但是也能看出他简直是在胡乱动作,完全没有美感和韵律可言。 台上的英雄结束了舞蹈,从小车下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斧头。 全场发出不约而同的惊唿。 不对,这里应该还有大段的台词啊,就是吴涵那晚在寝室里背诵的。 方木心中涌起了不祥的感觉。他竭力抬起头,向台上张望着。 英雄掀起小车上的白布,熟睡的公主露了出来。 方木不顾身后观众的不满,站了起来。 离得太远,只能看见塑料模特头上罩着长长的黑色的发套。 第18页 他把斧头在公主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高高举起,用力的砍下! 全场观众发出尖叫,随即是热烈的掌声。 公主的头颅,不,应该是塑料模特的头颅被砍掉,落在了舞台上,鲜血很快喷涌而出。 太逼真了,前排的观众甚至能看清脖颈上汩汩流出的鲜血。 方木的心狂跳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 那只是模特,一定是模特! 他在心里不住的安慰自己,可是眼睛却始终死死盯着台上那一动不动的,只剩下躯干的模特。 英雄砍掉公主的头后,扔掉斧头,转身急步从舞台的另一侧消失了。 隔了好一会,一群演员才跌跌撞撞的从后台跑上,开始跳舞。动作零乱。 公主的尸体摆在舞台中央,地上的鲜血已经积成了很大一滩。 一个舞蹈员跳着跳着,旋转到一滩血上,一不小心滑到了,他狼狈的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脸正对着落在舞台上的头颅。 他愣了几秒钟,接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 几分钟后,路过俱乐部的学生目睹了师大歷史上最令人恐惧的一幕:成群的人从俱乐部的大门中涌出,脸上都是惊魂未定的神色,不时有人歇斯底里的大喊:死人了! 而此时,午夜的钟声响起,行政楼前陡地升起无数绚烂无比的焰火。 2000年到了。 第22章恶魔的盛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5 17:03:57 字数:5241 21世纪的第一个案子。丁树成坐在车里想。 窗外是如潮的人群和随处可见的,高高升起的焰火。警车尖叫着在车流中费力的穿梭,并没有多少人诧异的回头凝望。别人的生死终究是别人的。 2000年一月一日零时19分。 剧场里的人已经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满地的矿泉水瓶、食品包装袋、踩烂的鲜花和几只跑丢的鞋子。 空旷的舞台显得硕大无比,一具无头的女尸静静的躺在小车上,身边是几个警察和一群神色紧张的校保卫处干事。 丁树成跳上舞台,差点踩到一大滩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血泊旁边是一颗人头,长发被血纠结在脸上,看不清五官,不过可以肯定是个年轻的女孩。距离尸体大约3米处扔着一把斧头。 “我们什么都没有动。”一个110巡警走过来说,“还有几个人在楼上搜索。” 丁树成点点头,他小心的躲避着血泊,绕着小车观察着女尸,没有头颅的身体显得异常矮小,断离处的血液已经凝结,可以看见红色的肌肉和白色的颈骨。死者皮肤白皙,身穿白色长袍,上面倒是没有沾染太多血迹。 这时剧场门口传来一阵喧嚣,丁树成循声望去,一个男孩正沿着过道飞快的跑来,脚步踉跄,身后是两个试图抓住他的警察。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是不是她?”男孩边跑边喊,眼中是无以名状的恐惧。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是不是她?!!”男孩冲到舞台前,手脚并用的想往舞台上爬,却摔了下去。 后面的警察一把按住他,他拼命的挣扎,便断断续续的喊着:“是…是不是…。她?” 警察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拖了出去。 “******,”一个警察摘下大檐帽,擦着满头的汗水,“一下子就冲进来了,三个人都没拦住他。” 丁树成想起那个男孩叫方木。 这时,身边的巡警的无线电步话机响了起来:“三楼,三楼有人!” 尽管考虑到兇手很可能已经趁乱跑掉,但是先期赶到的110巡警还是对俱乐部进行了仔细的搜查,结果在三楼的一个卫生间里发现了一个昏倒的人。 “这不是吴涵么?”一个保卫处干事惊讶的说。 发现吴涵的警察说,发现这个男孩的时候,他全身只穿着内裤,手被反捆在身后,脚也被捆着,躺在厕所里的一个隔间内,昏迷不醒。 两个警察把吴涵送往医院,其他人就地进行了现场勘察。 卫生间大约15平方米,左面是小便池,上方是一个关闭的小窗子。右面是一排四个隔间,发现吴涵的是最里面的一个。地上散着两只鞋,应该属于伤者吴涵。经过初步勘查,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丁树成回到剧场的时候,邢至森和法医组的同事已经赶到了。 法医们正在舞台上对死者进行尸检,好几个人穿着便装,看得出是从家里赶来的。 邢至森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若有所思的看着舞台上忙碌的法医们。 舞台上方的聚光灯仍然向下面洒着蓝色的光。下面是一群衣着不同的,神色肃穆的人,中间是一个没有头颅的女尸。 丁树成想起俱乐部门前的海报。《恶魔的盛宴》。 他走到邢至森身边坐下。邢至森没有回头,仍然盯着台上的人们。 良久,他喃喃的说:“就在这里,当着3000多人的面,杀死了她?” 死者名叫陈希,女,21岁,经济系三年级学生。死亡原因是头颈离断,死亡时间不用法医们劳神,她的头被砍下的时候,全场3000多个目击者的手錶都指向23点55分。死者的口鼻内有乙醚的残留物。兇器是落在舞台上的那把斧头,和邢至森预料的一样,上面没有指纹。 第19页 死者是当晚上演的话剧《恶魔的盛宴》的女主角,按照剧情的安排,死者扮演的公主将被男主角砍掉头颅,当然,被砍掉的应该是一个塑料模特的头颅。据负责道具的学生讲,她在这一幕戏之前,就把覆盖了白布的模特(塑料模特后来在化妆室门外的一个角落里被发现)放在小车上,交给了扮演主角的法学院三年级学生吴涵。而女主角陈希则在公主復活那一场戏中才会重新出场,所以,她一个人去了化妆室补装。因此,当那个戴着面具,穿着戏服的人推着小车走上舞台的时候,没有人想到白布下面躺着的是一个活人—女主角陈希。 扮演男主角的吴涵在医院已经甦醒过来,据他讲:当晚,由于在砍掉公主的头之前有一大段台词,因此,他把放着模特的小车停在了后台入口处之后,就一个人跑到二楼的走廊里背台词(当时下面上演的是恶魔的独白,大约7分钟)。就在这里,他感到被人在背后勐击了一下头部,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经医院检查,吴涵后脑有一处长约5公分,宽约0。5公分的头皮裂伤,疑为一根带稜角的四方柱体的木棍所致。警方随后搜查了作为第一现场的二楼走廊,现场没有发现与兇器吻合的物品,应该是被兇手带走或者丢弃到其他地方,也没有发现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吴涵被发现的时候,手脚都被一种塑料扣绳捆住,就是那种在商场中常见的,用于固定货物的扣绳,只需把尖细的一端插入另一端的小孔,用力拉就能牢牢的把东西捆住,操作原理有点像男士的皮带。 那么,那个兇手应该先在二楼的走廊里袭击了吴涵,脱下他的戏服和头套,然后把他拖到三楼的卫生间里,把他的手脚捆上后塞进厕所的隔间里。然后,回到化妆室,将陈希麻醉后,将陈希放在了小车上,用白布盖好,推上3000多人目光下的舞台,当众砍掉陈希的头后,从舞台的另一端逃出了剧场。 当然,也完全有可能是先麻醉死者,再去袭击吴涵。 不管哪个步骤在前,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根据对死者生前社会关系的走访调查,死者是湖南人,在本市只有一个亲属即死者的姑妈。死者生前性情开朗,随和,不曾与人结怨。据死者室友反映,死者最近与一群人交往甚密,他们都是一张借书卡上的读者,还成立了一个什么小组,而这个小组的头,是法学院三年级学生方木。 邢至森和丁树成走进师大男生二宿舍352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两个人。 那个叫方木的男孩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上铺的床板。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体态偏胖,头髮花白。听到有人走进宿舍,她回过头来,邢至森注意到她和方木出奇的相像。 方木看着邢至森和丁树成,眼神复杂,说不清里面是怨恨、气愤还是期盼。 中年妇女站起身来,“你们是…?” “我们是来找他的。”丁树成朝方木努努嘴,“不用介绍了吧,方木。” 中年妇女显然对方木与这两个警察如此熟络感到惊讶。 “我是方木的母亲,你们有什么事么?这孩子身体不太好,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她紧张的说,不住地看着邢至森和丁树成。 “大姐,你别害怕,我们就是来找方木了解点情况。”邢至森把目光投向方木,方木盯着邢至森的眼睛看了几秒钟,转头对母亲说:“妈,你去给我买点水果吧。” 方妈妈有点犹豫,方木又说了一次:“没事,我和他们聊聊。”她才抓起床边的一个皮包,给方木掖掖被子,拉开门走了。 屋里只剩下邢至森、丁树成和方木三个人。 邢至森走到方木对面的床边坐下,看着方木,却不说话。 方木还是刚才的姿势,仰着头,盯着上铺的床板。 三个人沉默了好一会,最后,邢至森清清嗓子:“我们…” “我知道你来问什么,”方木突然扭过头来,“suo小组是么?不错,陈希是小组的成员,我们都是那张借书卡上的人。” suo?邢至森琢磨了一会,应该是saveusourselves吧。 这群孩子,他微微的笑了。 可是这微笑激怒了一直在盯着他看的方木。 “很好笑是么?很幼稚什么?”他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赤着脚跳下床,直冲到邢至森面前,“有人死了!陈希她死了!”他的眼睛一下子充满泪水。 他用一只手指着邢至森的鼻子:“我告诉过你们,那张借书卡一定有问题,怎么样?陈希死了…” “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 “问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废话?我和陈希的关系?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没有来得及!” 方木毫无徵兆的蹲下身子痛哭起来。 到底,没来得及,对她说那句话。 丁树成手足无措的看着方木,又看看邢至森。 邢至森沖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扰方木。 方木哭够了,从床边拿起一条毛巾擦擦脸上的泪水,默默的回到床上重新躺下。 邢至森看他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开口说道:“我很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也丝毫没有觉得你们的小组很幼稚的意思。陈希死了,我很难过,和你一样,我也很想抓住兇手。我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第20页 丁树成吃惊的看着邢至森。 “我知道,关于这个案子,你有很多自己的…感觉,”他停下话头,看着方木,方木也看着他,目光中已少了许多敌意,他点了点头。 “我记得我曾经给了你一张名片,让你有发现就给我打电话,而这几天来,你并没有主动来找我。” 是的。方木在心里说。 那天晚上,当那个舞蹈员发出那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后,方木马上意识到出事了,他拼命的向舞台方向挤去,可是却被惊慌的人群裹挟着出了俱乐部的大门,自己还扭伤了脚,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方木一边祈祷陈希不要出事,一边奋力要冲进俱乐部,后来冲破了三个警察的阻拦,就要到舞台前的时候,他摔倒了,尽管他一再追问,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那个躺在舞台上身首异处的,就是陈希。 整整两天,方木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甚至不去医院找吴涵问个究竟,头脑中一片空白,有段时间他甚至感到自己连心跳都没有了。 还要有多少苦难降临到这个只有21周岁的年轻人身上呢? 还要有多少恐惧要让这个涉世未深的男孩战慄呢? 他不想说话,不想思考,只想时间停止,万物沉寂,让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此刻。 直到邢至森和丁树成出现在宿舍里。 我会保护你。 方木,你应该还记得。 “那个人,应该在174公分左右,”方木艰难的开口了,“比吴涵要壮一点。” 丁树成点点头,这和其他现场的目击者描述的基本一致。 “这个人,应该很熟悉现场的环境,大致了解剧情,但是并不是详细了解。” “为什么?”丁树成扬起眉毛。 “因为按照剧情的安排,砍掉公主的头之前,应该有大段的台词,当时他并没有背诵那些台词,而且他所跳的舞蹈也不对,所以,兇手一定是这个学校的人,而且他一定看过彩排。”方木顿了一下,“很可能就是戏剧社的人。” 丁树成微微点头。第二天他们询问话剧的导演的时候,这个艺术学院大四的学生说,戏剧社最初的安排是在塑料模特上安装血袋,后来考虑到太血腥,而且容易喷溅到前排观众身上,就取消了这个安排。案发当晚,当死者的头颅被砍下,血溅舞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吴涵擅自加了血袋,更让他意外的是,原本安排的大段台词(那也是这位导演兼编剧最得意的一段台词)并没有被朗诵,男主角的舞蹈也一塌煳涂,由于这个突发情况,后来的舞蹈员还没有准备好就匆匆上台了。 方木注意到邢至森面无表情,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想听的。 方木咬咬嘴唇。 “这一次的杀人,我想用一个词来形容:完美。” (陈希死于一次完美的谋杀,她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不幸) “如果这是一场演出的话,我想,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激动的了,在全场3000多观众的面前,砍下受害人的头颅(这句话说出来好艰难),还得到了全场的掌声。这是一次升级,从毫无创意的把人勒死在厕所里,从楼上推下去,再到把人塑成雪雕,用墙上落下的冰凌插死,直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杀人,一次比一次精彩,他在体会这种越来越强烈的自我认同,当然,他的行为越来越冒险,可是这对于他来讲,越冒险的杀人,成功的快感才越强。” 方木停下来喘了口气,“他应该是一个内心充满矛盾,沉醉于自我满足的人,我想,他在现实中也许是个失败者,他需要一个与众不同的途径来表达自己的强悍与睿智。比方说杀人,比方说让你们——警察,陷入不可破解的谜团。而且,”方木舔舔发干的嘴唇,“我很难想像他接下来会用什么手法杀人。” “还会有人死?”一直在屏息凝听的邢至森突然发问。 “当然,那张名单上还有10个人。” 邢至森微微皱起眉头,“你还是坚持认为那张借书卡上的人是被害人的名单。” “是的,证据就在眼前,又一个名单上的人死了。” “不,那张借书卡一定不是。”邢至森摇摇头。 “为什么?” 邢至森刚要开口,一个声音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 门开了,头上缠着纱布,面色苍白的吴涵在祝老四和老大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我没有死,这就是证据。” 方木一下子明白了,吴涵也在那张借书卡上,如果兇手是以借书卡上的名单来杀人的话,那么他在打昏吴涵后,完全可以要了他的命,而吴涵仅仅被捆住手脚扔在了厕所里,这意味着兇手的目标就是陈希一个人。 宋博,一个与借书卡无关的人,被杀死了,而借书卡上的吴涵,却仅仅被击昏。 不需要其他理由了,借书卡的确是巧合。 方木的心情重新归于沮丧,我真是太笨了,这么明显都没看出来。 唯一的线索断了,一切必须从头开始。 送邢至森和丁树成出去的时候,方木不时地看着邢至森,邢至森感觉到他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事么?” 第21页 “我想…我希望能帮助你们破案。”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 “我答应过她,会保护她。” 邢至森默默地看着他。 “你需要什么?” “一切,”方木急切地说,“这几起案子的所有情况。” 邢至森认真地看着方木的脸,方木毫不退缩的回望着他。 “好吧,”半响,邢至森开口了,“明天到我办公室来。” 回去的车上,丁树成好奇的问邢至森:“你为什么要让他参与到这个案子之中来?他分析的那些,你相信么?” 邢至森笑笑。他望着窗外的景物说:“你知道罗纳尔多为什么是世界第一前锋么?” 丁树成有点懵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为什么郝海东不能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丁树成更加摸不着头脑。 “不是因为训练是否刻苦,而是因为——”邢至森转过头来看着丁树成,“天赋。” 他重新扭过头去看着窗外,“有些人就有这样的天赋,察觉犯罪的天赋。” 第23章恶魔的盛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5 17:08:04 字数:3931 邢至森没有食言。第二天方木来到公安局的时候,邢至森径直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指指桌子上一大堆卷宗,“你就在这里看吧,可以用我的杯子喝水,暖水瓶在桌子下面。” 他转身走到门旁,“有人敲门,你不要出声,也不要接电话。”说完,就把门锁好走了。 方木明白他的意思,把公安卷宗让他这样一个无关的人看是严重违反纪律的。 他怎么不想想,万一我就是兇手呢。方木笑着摇摇头,他很感激邢至森的这份信任。 他打量着这间办公室。面积不大,只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墙放着一个三人沙发,其余的空间都被几个书柜占据了,方木拉拉书柜的把手,都锁着。 那里面应该是很多惊心动魄或者荒诞不经的故事吧。 方木坐到桌子前,面前是厚厚的,用牛皮纸装订好的卷宗,封皮上写着案发时间、地点及被害人姓名。方木抽出最下面的那本,那上面写着1999年12月31日,师大俱乐部,陈希。 方木的眼中涌出泪水。 询问笔录。现场勘察报告。尸体检验报告。接下来是现场照片。方木的手开始颤抖。 躺在小车上的陈希。脖子白皙修长,只是那上面空空荡荡,只有平整的肌肉和断骨。除了领子上的几个血点,长袍洁白无瑕。 落在舞台上的头。长发被血纠结在脸上,隐约看见宽阔白净的额头。脸颊美妙的曲线。 头的近照。长发被分开,表情从容安详,只是眉头微微蹙起,眼睛紧闭,嘴角似乎还带着隐隐的微笑。下面是整齐平滑的创口,肌肉呈现毫无生机的苍白。 落在舞台上的斧头。长柄,铁制,平淡无奇。斧刃上看不到明显的血迹。 方木发出不可遏止的抽泣,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照片上。 良久,方木咬住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会保护你。 方木把它塞回下面,深唿吸,然后打开了第一本,1999年9月17日,师大男生二宿舍三楼卫生间(西侧),周军。 看完全部卷宗,已经是下午5点了,邢至森悄无声息的回来。他点燃一支烟,坐在方木的对面。 方木低着头,不想让自己仍然红肿的眼睛被邢至森看到。 “有什么想谈谈的么?” 方木摇摇头。 邢至森的脸上看不出失望的表情,他站起身拍拍方木的肩膀,“走,我们一起吃饭吧。公安局食堂的饭菜还不错。” 方木抬起头,看着邢至森和善的脸,“不了,我想早点回去。” 方木坐在64路公共汽车上,眼望着窗外。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人声、汽笛声响成一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急切的表情,也许在盼望家中或简单或丰盛的晚餐吧。那些匆匆的脚步,转动的车轮,带着他们奔向干燥的拖鞋,温软的米饭,亲切的埋怨、孩子的呢喃。 生活,就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时而平静,时而狂暴,时而浪花起伏,时而波涛汹涌。 方木眼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感到无力的疲惫。 对面开来一辆25路公共汽车。方木看着它与自己交错而过,里面是拥挤的人群,或坐,或站,表情麻木或者大声谈笑。每个人的生活互不相干,命运平淡如斯。 只是,再没有那个人了。 “如果命中注定下一个人是我,我希望他能一下子杀死我,最好在背后,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没有痛苦的要我的命。” 尸检报告上说,陈希曾经被乙醚麻醉过,她是在深度昏迷中被砍下头颅。 想不到,一语成畿。 汽车驶过师大,方木却不想下车,一直到终点。 他慢慢地走在回校的路上,天色完全黑下来,路边的路灯依次亮起。他的身影一次次被拉长又缩短。 他越走越快,最后全力奔跑起来,路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在奔跑中再次爆发不可遏止的痛哭。 两天后,方木参加了陈希的葬礼。 第22页 葬礼在朝阳沟火葬场举行。参加的多是陈希的同学,suo小组的人也来了。 陈希的父母被陈希的姑妈和姑父搀扶着,向前来对陈希作最后告别的人一一点头答礼。 陈希的长相酷肖其父。 大堂里迴响的不是哀乐,而是莫文蔚的《爱情》,据说是陈希生前最爱的一首歌。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 方木绕过摆放在灵堂中央的棺材,陈希静静的躺在里面,脖子上缠着一条淡紫色的纱巾,感谢殡仪馆的化妆师,她看起来安详无比。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捨不得这样放弃,不停揣测你的心里,可有我姓名…。她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紧握,好像里面是一个深埋心底的秘密。 爱是我唯一的秘密,让人心碎却又着迷,无论是用什么言语只会,只会思念你。 追悼会结束。当陈希悲痛欲绝的父母被亲属和同学扶出灵堂,当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陈希的尸体扶起,准备放上那个冰冷的推车。方木回过头。 我爱你。 周军被勒死在厕所里。死后被兇手摆成了大解的姿势,应该是害怕被别人过早发现尸体吧。 刘伟丽被推下楼,摔死在平台上,之后兇手把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贾飞飞被绑在旗杆上活活冻死。兇手剥光了她的衣服,却没有性侵犯的痕迹,他只是想杀人,并不想劫色。一尊雪中的雕塑。 宋博被墙上落下的冰凌插死。从现场来看,应该是意外,没有人可能计算得那么准确。那么兇手为什么不像前两次杀人那样,隐藏尸体或者清理现场呢? 他完全可以把贾飞飞和宋博的尸体塞进体育场看台下面的空洞里,那样的话,十天半月都可能不被发现。 把她绑在旗杆上,是想让所有人注意到他的残忍与睿智吧,就好像艺术家希望自己的作品摆在展厅里最显眼的地方。 宋博的死,应该是个意外,可是对于兇手来讲,更像是一个惊喜,还有什么死法比从天而降的冰凌瞬间毙命更让人感到诡异和惊嘆呢?比起旗杆上的贾飞飞,他应该更希望人们看到跪伏在体育场外,脖子上插着冰凌的宋博吧。 至于陈希,当着3000多个观众的面,砍下她的头颅,然后从容逃走。 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完美谋杀,不留痕迹,然后在一旁欣赏观众的恐惧与逃亡,警察的慌乱与困惑。 《恶魔的盛宴》。那晚的话剧,是他一个人的表演,他的盛宴。 聪明。谨慎。强壮。残忍。傲慢。喜欢戏剧性的生活。 更重要的,他的心里埋藏着深深的——仇恨。 那是什么样的仇恨? 什么样的仇恨,需要用杀戮去平息? 什么样的仇恨,需要五条性命去偿还? 什么样的仇恨,能够让他甘愿交出灵魂? 什么样的仇恨,可以激发他如此残忍的灵感? 兇手,男性,身体强健,有着无比智慧的大脑,性情谨慎、残忍、内向,渴望与众不同的经歷与遭遇。 而且,他就在我的身边。 “你是说,兇手就是这个学校的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你认识的人?” 邢至森和方木坐在校园里的一个小饭店里,面前的饭菜早已凉透了。邢至森透过香菸的烟雾看着方木。 “是的。” “为什么?” “第一,能够在厕所里杀死周军的人,一定是一个熟悉他的生活习惯的人,在宿舍楼里下手有很大的风险,弄不好会被其他人撞见,而周军有在深夜大解的习惯,那个时候大家都应该睡觉了,所以他一定了解周军。第二,刘伟丽是在复印室里被骗到天台,然后被兇手推下楼摔死,那么他一定知道刘伟丽当晚需要加班,而且刘伟丽不可能被一个陌生人在深夜带到天台上。第三,陈希被杀死在舞台上,而且杀人手法与剧情一致,这说明兇手一定事先知道剧情的发展,他应该至少看过彩排。所以,他一定是这个学校的人。” 邢至森默不作声的吐着烟圈。方木的分析与他的推断基本一致。他看着小饭店里进进出出的大学生,衣着或华贵或朴素,脸上却都是一幅稚气未脱的模样。他想像不出他们中的一个会有如此残忍的性格,如此谨密的心思。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仇恨。”方木想了想,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仇恨?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会有什么样的仇恨? “仇恨并不都是杀父之仇或者夺妻之恨之类。”方木仿佛看透了邢至森的心思,“仇恨往往会在不经意间悄悄滋生,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玩笑话,都可能是仇恨的源头,当一个人感到受了伤害,他就有理由仇恨。就像你那天的一个微笑,就让我想当场掐死你。” 邢至森看着方木,他在这个男孩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初次见面时的紧张和与年龄相称的单纯。他的眼神沧桑、落寞,带着深深的倦意却又炯炯有神。 “你仇恨过谁么?” “恨过。”方木低声说,“高中时欺负我的高年级学生;抓住我作弊的老师;出言不逊的售票员。”他长出一口气,“可那些都是转瞬即逝的仇恨,我现在最恨的,只有他。” 第23页 方木抬起头看着邢至森的眼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如果你抓住他,请让我…。” “让你干什么?” 方木没有作声,摇了摇头。 方木来到门前冷清的俱乐部,他在门口站了一会,走了进去。 二楼的走廊里空空荡荡,方木的脚步声在四周迴响。他站在*近楼梯的地方。 吴涵就是在这里被兇手打倒的吧。 他用右手在空气中挥动了一下,击打着空气中某个看不见的物体。 吴涵脑后的伤口基本上与肩膀垂直,兇手大概是在吴涵正后方用木棍击中了他的头部。 那他的习惯手应该是右手。 没错,那天兇手双手举起斧头的时候,也能看出他的发力手是右手。 方木一动不动的站着,似乎想感受几天前,那个挥舞木棍的人在空气中残留的每一丝气息。 四周安静无比,偶尔听见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入的声音。卫生间的水龙头滴答作响。 良久,他有点沮丧的走下楼梯。 走到楼下大厅的时候,方木发现剧场内坐着一个人。 方木屏住唿吸,悄悄的走进剧场,慢慢向那个人*近。 剧场里光线很暗,那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眼望着舞台。 方木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剧场里的光线,那个人的后脑贴着纱布。 是吴涵。 方木唿出一口气,脚步也不再刻意放轻。 他走到吴涵身边坐下。吴涵显然注意到了方木,可是他并不转头,仍然盯着舞台,动也不动。 舞台上空空如也,曾经作为布景的各种装饰彩带黯然无光的垂着,地板被草草擦洗过,仍然能看见暗红的血迹和用粉笔勾勒出的头颅和斧头的位置。 吴涵重重的嘆了一口气:“就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 方木无语。 吴涵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方木沉默了一会说:“跟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吴涵重新看着舞台,“可是…陈希是个好女孩。” “别再说了!”方木的声音变得嘶哑。 吴涵听话的闭上嘴。 两个人在越来越黑的剧场里沉默地并肩坐着,直到四周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彻底包围。 “走吧。”方木站起身来。 吴涵拎起书包。方木摸索着探出脚,手臂却被吴涵一把抓住。 黑暗中,吴涵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方木,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抓住他!” 第24章恶魔的盛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5 17:12:32 字数:3202 陈希死后的第二天,学校党委召开了紧急会议。 短短一个学期之内,五个学生被杀,元旦那天晚上,从俱乐部逃出的学生中,被踩伤和玻璃划伤的学生也有一百多个。 已经没有人安心读书了,家住本市的学生几乎全回了家,留在校园里的外地学生也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雪片一样的举报信塞满了校长的信箱,一夜之间,好像全校的人都是兇手。每天教师们面对空了一半的教室苦笑,有的干脆就不来上课了。 会议的最后决议是:关闭学校。 决议在省教委那里遭到了否决。主管教育的副省长狠狠地批了校长一顿,还举了若干诸如抗战时期浙江大学冒着日军的轰炸坚持办学的例子。 校长唯有苦笑。他没说自己那个要是再死人就跳楼的承诺。 楼,当然不会跳,这个学期,还要坚持下去。 好在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放假了。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再死人了。 期末仍然需要考试的消息反而让师大的学生们平静下来。对于这个学校里的大多数人来讲,期末考试不及格的威胁要比被那个连环杀手干掉的风险现实得多。自习室里重新挤满了人,学校的教学秩序开始慢慢恢復。就像每一个学期末那样,每个人都嘴里念念有词的奔波于教室和寝室之间。一切平淡如初。 没有再去注意那5个空空的座位。 只有一个人除外。 每天,方木和其他人一样,拿着水杯和书包来到教室,11点半去吃午饭,5点去吃晚饭,10点钟归寝,尽管妈妈一再要求他回家住,他还是以考试复习为由住在了学校。 他常常长时间的盯住一个人看,直到那个人发觉,然后或惊恐或恼怒的用目光和语言表示不满的时候,他才会重新低下头看着面前的书本。随后,又把目光投向下一个人。 他穿梭于各个自习室,图书馆的阅览室,食堂,不厌其烦的盯住每一个在他视线范围内的人。揣测他们的性格,身份,生活习惯,爱好。 疲倦的时候,他就到行政楼的24楼、体育场去坐坐,晚上会在毫无便意的情况下,蹲在宿舍楼三楼西侧的厕所的第一个蹲位。只是,再没有去过俱乐部。 你到底是谁? 方木常常在夜里大睁着双眼盯着上铺的床板,睡意和那个问题的答案一样,没有归宿。 黑暗中的一切都仿佛被赋予白天不曾察觉的生命。在每个人梦呓呢喃的时候,它们在窃窃私语。 风吹过树杈干燥、枯裂的声音。 积雪簌簌落地的声音。 第24页 夜行者孤独的汽笛声。 水房里老鼠啃啮食物的声音。 走廊里踢踢沓沓的拖鞋声。 如果你们看见了,告诉我,他是谁? 王建来找方木。 王建出乎意料的没有在教室苦读,当他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出现的时候,方木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嗨。”王建有点生硬的打招唿。 方木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点了点头。 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晚饭的时候,方木被一个体育系的学生打了,原因是方木盯着他看了整整20分钟(他有着粗壮的上肢)。当方木嘴角流着血,满身米饭和菜汤站起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说话,只是擦干净眼镜,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坐在桌子前,把饭盆里剩下的饭菜一口口咽下。 性格冲动,粗鲁,头脑简单,而且,在谈恋爱。 不是他。 那个体育系的学生被方木的无动于衷搞懵了,呆呆的站了很久,才拎着印有hellokitty的饭盆袋走了。 他等到宿舍里的人都去上自习了,才回到宿舍。他不想被他们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不是怕丢人,而是不习惯他们同情的目光和义愤填膺的言语。 王建小心地看看方木仍然青肿的嘴角,假装在方木的床上拿了几本书,随便翻了翻。 见方木不说话,他坐在桌前,拿出一盒烟,自己叼上一只,又抽出一只递给方木。 方木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王建忙给他点上。 两个人沉默的在桌前喷云吐雾。一支烟吸完,王建尴尬的咳咳嗓子。 “方木,你,你还好么?” 方木抬起头,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王建的脸红了。他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飞快的点燃。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作为…。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高兴点,别老是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王建吞吞吐吐的说。 “谢谢。”方木盯着王建的眼睛说。 王建的表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他吸了口烟,望着裊裊升起的烟雾。 “这段日子,和你们在一起,看见你们互相关心,互相照顾,说实话,这大概是我这三年多来最快乐的日子。我在心里…”他的声音低了些,“是把你,你们当作朋友的。” 他又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 “陈希死了,我很难过。她是一个那样活泼、善良的女孩子。而且…。” 他站起身来,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低声说:“我也很喜欢她。” 方木悄悄的把放在桌子上的打火机捏在手里。 王建转过身,“我这么说,你不会不高兴吧?” 方木笑笑,摇了摇头。 “可是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更难过。”王建认真地说。 “哦?” “今天晚上,我看到了那个小子打你,要是换作平时的你,你肯定会还手。我知道,为了找出那个兇手,其他的一切你已经不在乎了。可是不要这样,伙计,”王建吸了一口烟,手中的香菸只剩下短短一截,“保重自己,这样才能为陈希和其他的人报仇。” 他把菸头扔出窗外,转过头对方木挤挤眼睛。 “万一我挂了,也指望你给我报仇雪恨呢。”说着,他自己嘿嘿的笑起来。 方木没有笑。 王建也收敛了笑容,从裤袋里又拿出一根烟,伸手在身上摸索着打火机。 方木勐地把手里的打火机扔了过去。 王建伸手去接,那一剎那,方木看得很清楚。 王建伸的是左手。 他接过打火机,点燃香菸,吸了一大口,看见方木还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哦,没什么。”方木回过神来,“你,你好象是左撇子?” “哦?是。从小就是。”王建叼着烟,把左手放在眼前端详着,“打桌球,打篮球,都用左手,踢球用左脚。” 方木的心轻松下来。当他体会到兇手心中埋藏着深深的仇恨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建。尽管这有点说不通,因为所有的死者都不是来自于基地班,更不用提来自经济系的陈希、贾飞飞和宋博。可是他还想找个机会验证一下王建的惯用手。当王建用左手接过打火机的时候,方木甚至感到欣慰,毕竟,他也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王建就是那个兇手。而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怅惘:他究竟是谁? 王建的表情却一下子由真诚变为了疑惑。 “你在怀疑我?”王建皱着眉头说,“兇手用右手对么?” 他的脸上是一幅受到伤害的样子。那双眼睛也变得像过去那样冷漠,充满嘲讽。 他大步走到桌前,一把拎起书包,转身就走。 “等等!”方木忙站起来。 王建手把着门框,冷冷地说:“干什么?” 方木看了他几秒钟,微笑着说:“哥们,我想出去喝点酒,一起去?” 王建的脸上仍然写着敌意,方木就那样微笑着,看着他眼中的冰雪渐渐融化,王建的嘴角缓缓展开一丝微笑。 “好!” 方木和王建相互搀扶着回到二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半了,好在给值班的吴涵打了招唿,他们才得以回到寝室。 第25页 王建在厕所里大吐了一场,之后回到宿舍里死狗一般的睡着了。方木虽然也喝了不少酒,头脑却出奇的清醒。他看了看表,快两点了,在352门前犹豫了一会,刚准备去王建寝室对付一宿,门却自己开了,祝老四披着毯子探出头来,手里还拎着一根拖布杆。 “*,就知道是你,快进来。” 方木摇摇晃晃地走进宿舍,却一怔。寝室里点着快要燃尽的蜡烛,寝室里其他四个人:老大、老二、老五加上祝老四都没睡,不过看得出大家都已经很睏倦了。 “你这厮,总算回来了。”老二打着哈欠说。 “你们,这是干嘛?”方木莫名其妙的问。 “*,你不回来,我们能睡着么,谁知道那小子是不是…”老大朝对门努努嘴。 方木咧咧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睡吧,老六,早点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老五说。 方木坐在床边,低垂着头。 大家一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老大缓缓地说:“老六,挺住。” 老五摘下随身听的耳机,外放的音乐霎那间响彻整个宿舍。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 方木抬起头看着老五,突然间大声唱起来:一剎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不知不觉已变淡,心里爱——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齐声唱起来:谁明白我——凌晨两点,五个男孩在破旧安静的男生二宿舍声音嘶哑地齐声高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方木不用回头,就知道在他的背后——脸涨得通红的老大;脖子上青筋鼓起的老二;大长着嘴的祝老四;只穿着内裤在床上乱蹦的老五。 第25章恶魔的盛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5 17:15:41 字数:11598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在最后的几天里,方木终于沉下心来,开了几天夜车,总算把前几科对付下来,高分是不可能的了,及格估计问题不太大。 2000年1月17日,最后一科考试,环境法。 教室里坐着脸色或从容或忐忑的学生。不少人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不停翻看着手里的复习资料,更有甚者,在桌子上小心地书写着答案。 离考试还有10分钟,方木决定去一下厕所。一进厕所的门,就看见祝老四站在一个隔间里,踮着脚往水箱上放东西。 “干什么呢?”方木大喝一声。 祝老四被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东西也一下子掉进了水箱里,他回过头来看是方木,小声咒骂着:“*,是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是辅导员呢。” “你干吗呢?”方木边结裤带便问他。 祝老四踩着水管把掉进水箱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本被水浸湿的环境法教材。 “你这厮,看看,搞成这样。”祝老四把书抖抖,“还好,反正考完这科,这本书就没用了。” 他把书小心的放在水箱沿上,跳下来,走到隔间门口,上下打量了一下,又走上前掂起脚调整了一下书的位置。 他满意的拍拍手上的灰,看见方木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嘿嘿的笑了。 “怎么样,高明吧?”他指指放在水箱上的书,“没有人会注意那个地方。我把书放在那里,考试的时候,把不会的题记下来,然后就说自己要上厕所,嘿嘿,厉害吧。” “真服了你。”方木扣好裤子,“我要是你,干脆找个塑胶袋,把书装在里面扎好,直接扔水箱里,那不是更保险。” “对啊!”祝老四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你比较狡猾,老六,有塑胶袋么?” “*,你去死吧,我哪有那玩意。”方木捶了祝老四一拳,“快走吧,要考试了。” “好办法,下次一定听你的。”祝老四一脸惋惜的表情。 环境法是方木最不喜欢的一门,平时也听得马马虎虎的。尽管题不太难,可是还是答得很费劲。好在王建就坐在身边,这傢伙倒是下笔如有神,方木一边挑自己会答的写,一边寻找机会抄王建的卷子。 考试进行了半个小时后,祝老四就举手说自己要上厕所,这一去就去了将近15分钟。一个年长的监考老师指示另一个监考老师去厕所看看,“看看他是不是掉厕所里了。” 几个352宿舍的人相互看看,乐了。 不到一分钟,祝老四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走到方木桌前,作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小声说:妈的,未遂。 方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应该说今天还是很幸运的,两个监考老师都是系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尽管学生们抄袭的不少,可是两位好好先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在王建的帮助下,方木很快答完了大半张试题,心里草草算了算,及格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就索性放下了笔。考试还有20分钟结束的时候,祝老四又举手说要上厕所,监考老师笑着挥挥手,这厮就像得了赦令似的一熘烟跑出去了。几分钟后,面带微笑欣欣然归来,对方木打了个v。 呵,死胖子,得手了。 考试结束后,宿舍里的人问祝老四第一次上厕所怎么回事。 第26页 “咳,别提了,那个隔间里有人,等啊等啊好不容易出来了,*,居然是辅导员,他问我要干什么,我说上厕所,他问我这么多空着的蹲位为什么不去,我说我对这个蹲位有感情,他一脸的狐疑,好在这时候监考老师来找我回去,否则真说不清楚呢。” 大家轰的一声笑开了,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考完了试,方木显得无所事事。坐在床上看着大家收拾行李。每个人都是一幅急不可待的样子。 一方面是因为思乡心切,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学期发生的事情吧。似乎大家都急着逃离这个不祥的校园。 老大收拾好行李,打声招唿就匆匆的奔向火车站了。随后,老二和老五也走了。祝老四和王建去买火车票。吴涵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寝室里就只剩下方木一个人。 一下子安静下来,方木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他站起身来,在寝室里来回踱着步子,走到镜子前,站住了。 里面是一个头髮蓬乱、面色苍白的人。 你什么时候学会深锁眉头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握紧双拳了?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开始放射冰冷的光芒? 你的肩膀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负载累累? 我叫方木,你呢? 电话铃响了,方木接起电话,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方木说:“好的,妈妈,我这就回家。” 家永远是让人最放松的地方,家宴永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饭菜。 也许是由于方木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妈妈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方木吃得很香,上次有这么好胃口的时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正吃着饭,电话响了,是祝老四打来的,问方木寝室里煮面的小锅放在那里。方木告诉他在自己的床下,又问:“你们在干什么?” “呵呵,我和王建明天回家,今晚准备涮火锅吃。” “在寝室涮火锅?小心被人举报。” “没事,楼里都没有人了,再说三哥今晚值班,有他罩着,没问题。” 电话那边传来王建的声音:“方木,一起来啊?” 方木呵呵的笑了,“不了,你们吃吧,注意点安全,明天一路顺风。” “好,过年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拜年。” 吃完晚饭,妈妈在厨房洗碗,老爸在录像机里塞了一盘成龙的《我是谁》,热情地招唿方木一起看。这部片子方木早就看过了,看老爸兴致这么高,也就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好像所有的男人都有点暴力情结。老爸盯着片子里的飞车、爆炸、枪战镜头看得津津有味。看到成龙和几个特工在办公室里打成一团的时候,妈妈在厨房喊老爸帮忙灌开水。 “小木去。”老爸眼盯着屏幕说。 妈妈挽着袖子从厨房探出头来,“小木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别折腾孩子,老东西你来。” 老爸不满地嘟哝一句,起身去了厨房。 灌完开水回来,那段打斗场面已经结束了,老爸连说遗憾,方木就拿起遥控器,按了倒带键。 画面滑稽的倒退起来,成龙带着手铐,漂亮的从双手间跳过。 老爸目不转睛的看着,不时赞嘆成龙的身手矫健,却没有注意到方木的唿吸突然变得急促。 老爸正看得开心,冷不防方木一把抓起遥控器,按下了倒带键。 “你干什么?” 方木没有回答,死死盯着屏幕。 那一段镜头中,成龙的双手被手铐反剪在身后,他在连续踢倒几个特工后,纵身从自己的双手间跳过,双手回到了前面。 倒带的画面中,成龙的双手在前面,纵身一跳后,变成了双手反剪在身后。 方木反覆看了几遍,最后被大声抗议的老爸抢走了遥控器。 原来,自己反剪双手并不是很难,只要你够矫健。 那双脚呢? 怎么又想起这些事了?不想了不想了。方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录像带上。 天台上,成龙大战两个打手,精彩无比。 塑料扣绳。 只要把尖的一端插入另一端的小孔,用力拉就可以把手脚绑住。 现场报告中提到,这是一种非常简易却能够把人牢牢捆住的方法。 捆别人容易,捆自己同样容易。 方木的心跳开始狂跳。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被发现的时候,全身只穿着内裤。 如果是他,那他的紧身衣和头套哪里去了? 现场(包括楼下)已经被仔细搜查,没发现紧身衣和头套。烧掉?现场肯定会留下痕迹和气味。 不会,不会是他。 成龙沿着玻璃屋顶滑下,在大厦边缘惊险地停住。这个不要命的傢伙胆子太大了。 厕所的水箱。 “…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个地方…” 方木的手心开始出汗。 不,不可能。 自己也在现场看到了,那个高举斧头的人不是他。 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想,不,胡思乱想!我太累了,想得太多了。 祝老四、王建还有他。寝室楼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不,还有孙梅。 孙梅? 周军死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包括他的。 第27页 如果孙梅说了假话?那…… 老爸注意到了方木的脸色,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方木虚弱的摇摇头。 不,我在胡思乱想。停止这些疯狂的念头。马上停止! “不舒服就赶快说,严重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当我察觉到舞台上的人的真实意图的时候,我没有立刻採取行动。 来不及了。陈希死了。 不,即使错了,也不要“来不及” 方木一跃而起,拿起电话拨打邢至森的手机。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邢至森办公室的电话,无人接听。 方木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突然想起什么,又拨打了宿舍的电话。 话筒里是单调的嘟嘟声,也没有人接听。 他们去哪里了?王建的宿舍?不知道电话号码。 还是,出事了? 要不要报警? 方木的手已经按向了1和1,在0上停了很久,还是把电话放下了。 也许,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方木回到沙发上坐好,时钟已经指向了10点。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电视,却一点也没看进去。忍耐了10分钟,他勐地站起来,对目瞪口呆的父母说:“我出去一下。”说完就穿上外套,打开门走了。 他必须要去学校看看,否则自己今晚不会平静。 在人影寥寥的大街上,方木挥手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希望,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两个小时前。 352寝室里,一个煤气罐摆在桌子下,一个小铝锅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桌子上摆着羊肉、鱿鱼、粉丝、蛎蝗肉和几瓶啤酒,有两瓶已经打开了。祝老四和王建正蹲在地上择菜,择好的生菜、油菜和香菜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 有人敲门。祝老四问:“谁?”王建一跃而起,准备关火。 “我。”祝老四松了口气,打开了门。吴涵走了进来。 “*,我以为是孙更年呢。” “没事,她在楼下看电视剧呢,《无悔追踪》,看的正来劲呢,不会上来的,不过你们小点声啊。” “放心吧,有事还有你罩着呢。”王建端着装满青菜的饭盆,“我去洗菜了,吴涵,一会上来一起吃点。” “好。” 王建拉开门走了出去。 吴涵走到自己床前,从床下翻出一个塑料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老四,这个吃不吃?” “什么啊?” “腊肉,老乡给的,我不太习惯这个味。” “腊肉!这个涮火锅最棒了,三哥你真伟大。” 祝老四咽着口水接过来。 “洗洗再吃,放了很长时间了。” “好,三哥你帮我看着火。”祝老四眉开眼笑的拉开门走了。 吴涵走到门前把门关好,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把里面的粉末迅速倒进两个啤酒瓶里,又晃了晃。粉末很快就溶解在啤酒里。 不一会,祝老四和王建推开门走了进来。吴涵站起身。 “你们吃吧,我一会上来,注意点煤气。” “那你一会上来啊,我们给你留一瓶酒。” “好,我把门给你们带上?”吴涵手扒着门框说。 “行,你上来的时候,直接用钥匙开就行了。” 吴涵答应了一声,带上门走了。 楼下的值班室里,孙梅边打毛线边看电视剧,吴涵坐在她身边,也盯着电视屏幕,眼睛却不时瞄着墙上的挂钟。 孙梅看见他的样子,轻轻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毛线,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脸上抚摸着。粗糙的手抚在脸上,麻酥酥的很舒服。 “着急了?快十点了,门一关,就不会有人来了。” 她坐在吴涵腿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在吴涵胸前轻轻划着名。 吴涵用手搂住她的肩膀,孙梅马上把嘴凑过去,长长的吻住吴涵。 片刻,她的嘴唇离开他的,又把脸埋进吴涵的怀里。 “你都很久没有对我这么温柔了。” “怕别人看出来嘛。” “我不管,今晚楼里除了你们宿舍那两个,就只有我们,我要你好好陪我。”孙梅在吴涵怀里撒娇地扭动着身子。“一放假,就又要很久看不见你,你家那里,连电话也不能打。” 吴涵轻拂着孙梅的头髮,“好。” 孙梅抬起头,刚要和吴涵再亲昵一下,他却站起身。 “干吗去?” “上去看看我那两个同学。” 孙梅有点不高兴,可是也没表示反对。 “快点下来。” 吴涵答应了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吴涵关好值班室的门,径直走向二楼的储物间,从里面拎出一只塑料桶,走上了三楼。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352寝室的门。 桌子上的小铝锅仍然咕嘟嘟的冒着热气,王建和祝老四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 第28页 眼前的一切让吴涵很满意,可是他来不及欣赏。他先关掉煤气,然后从床下拿出一只脸盆,把塑料桶里的液体倒了进去,一股浓烈的汽油味瀰漫在宿舍里。 “晤……”趴在桌之上的祝老四忽然艰难地抬起头来,向吴涵伸出一只手。 吴涵面无表情地把那只手打开,祝老四的手重新跌落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吴涵关掉了电灯,然后在黑暗中拖过一只凳子,踩在上面拧下了灯泡,然后在桌子上小心地把灯泡打碎,又重新拧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环视了一下宿舍,然后拔掉了煤气罐的导器管,接着把煤气罐的开关打开至最大。 他把门带好,走了出去。 吴涵站在黑暗的走廊里静静的等着,不时看看手腕上的手錶。 大约半小时后,他打开门,一股浓烈的煤气味扑面而来。他满意地把门虚掩好,转身迅速走下楼。 孙梅正在值班室里看电视,吴涵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孙梅诧异地问。 “咳,别提了,我们宿舍那两个人,在寝室里用煤气罐吃火锅。” “这还了得!”孙梅一下子跳起来,“要是让保卫处知道,要扣我奖金的!” 吴涵无奈的摊开手,“没办法,我们是一个寝室的,我说了他们也不听。” “我去!”孙梅快步走了出去,“这帮小兔崽子,太不像话了!” 孙梅疾步跑上三楼,气沖沖的直奔352寝室。一拉开门,屋里漆黑一片,一股煤气味差点让孙梅窒息。 “你们干什么呢?”孙梅捂住鼻子,伸手按下了电灯开关。 方木刚刚走进校门,就听见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他一怔,察觉到爆炸正是来自二舍的方向,方木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拼命向二舍跑去,还没跑到楼下,他就已经看见了。 传说永远不会失火的二舍正冒着浓烟与火焰。 看得出,起火点在三楼左侧。 方木开始全身颤抖。那正是352寝室的位置。 足足愣了半分钟,方木迈动仍然在颤抖的腿,向楼门跑去。 门锁着,方木用力捶打着铁门,边大声叫喊着,可是没有人理他。 他向两边望去,然后后退了几步,助跑,一下抓住了自行车棚的棚顶,翻上去,再登上二楼窗台,用手推推,窗户被插死了。他用手肘一下敲破玻璃,打开窗户,终于跳进了二舍。 二楼里还好,烟不是很多,能隐隐看见三楼的火光。方木用袖子捂住嘴,快步向三楼西侧跑去。 三楼到处是火光,352附近的几个寝室的门都已经燃烧起来。空气中瀰漫着烧焦皮肉的焦臭味。透过火光与烟雾,方木看见352寝室门口正蹲着一个人,小心地向里面张望着。方木小心的*近,借着周围的火光,方木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是吴涵。 尽管在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当方木真的面对他的时候,他还是失声叫了出来:“是你!” 吴涵勐地回过头来,看到是方木,面色反而变得沉静。他皱着眉头打量着方木,仿佛他是一个打扰了晚宴的不受欢迎的客人。 “你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方木。” 他缓缓的站起身,用一个夸张的邀请动作指向仍在燃烧的352寝室:“怎么样?壮观么?” 方木这才注意到,在被火光映亮的352宿舍里,躺着两个已经被烧得蜷曲起来的人。 方木的嘴唇颤抖起来,他用一只同样在发抖的手指着那两个仍在燃烧的人说:“他们……他们……” 吴涵平静的说:“是老四和王建。还有她。”他微笑着朝对面的墙垛努努嘴。 那里躺着一个浑身焦黑的人,从身上还没完全烧掉的毛衣和身形看,是孙梅。 方木背*着楼梯扶手,勉强让自己站直。 “为……为什么?” 吴涵耸耸肩,“为什么?那要问这个蠢女人了。”他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轻巧地走到孙梅的尸体旁,用脚踢了踢她的身体,声音却骤然低了下来:“那是上学期的事情了。她要告诉我一件不该被别人知道的事情,就写了封信给我,还自作聪明的塞进了我的书包。结果我没看到那封信,当天我去图书馆还了一本书,我想,那封信就夹在那本书里了。” “《国际经济学与国际经济政策》?”方木脱口而出。 “是的。”吴涵说,“其实你猜对了,那张借书卡就是死亡借书卡。” 方木飞快的回忆着那张借书卡上的名单:高国栋、王培、齐新、刘柏龙、廖闯、邹奇、吴涵。然后是周军、贾飞飞、刘伟丽、陈希、方木、王建、祝承强。 “第七个,”方木声音嘶哑的说,“你是第七个读者,之后的人都要死对么?” 吴涵摇摇头:“你别傻了,当我去图书馆查那本书的时候,我后面的读者只有周军、贾飞飞和刘伟丽。我在那本书里没有找到那封信,我想,那封信一定被我之后的某个读者拿走了,而之后不久,我就被基地班莫名其妙的刷了下来。我知道,一定有人用这封信在背后捅了我一刀。而且,”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他打算让我继续蒙羞!” 第29页 “那其他人呢,他们不可能看到那封信,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因为仇恨?” 吴涵似乎无可奈何的笑笑:“我的天,方木,以你的智商,我真的很难与你沟通。我曾经以为你比其他人要聪明,你让我失望了,亲爱的朋友。” “当然不是因为仇恨,”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高傲的怜悯,“因为我后来找到那封信了。”“什么?”方木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杀死刘伟丽之后,无意中在我的床底下发现了。” “我不明白。” 吴涵大笑起来,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他甚至笑得咳嗽起来。 “因为你啊,我亲爱的朋友。”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 “我?” “对,因为你发现了那张借书卡,而我那个时候,刚刚从这个游戏中找到了乐趣。” 他仿佛演戏一般优雅地伸出双手,好像在迎接一个久违的好友。 “你,我亲爱的朋友,给我这场戏添加了多么精彩的一幕,当我对这个游戏意犹未尽的时候,你,我亲爱的,给了我继续下去的理由。喏,继续吧,这是名单,伟大的杀手。死亡借书卡,还有比这更刺激的游戏么?” “我还是不明白。” “你当然不会明白。”吴涵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你是永远不会了解的。” 他把目光从方木的脸上移开,扫视着两边的走廊。 “从迈进这所学校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不再是村里人眼里那个聪明绝顶,前途无量的吴涵。跟你们相比,我是那么的平庸。没有出众的外貌,没有丰裕的金钱,没有过人的成绩,我唯一比你们强的地方就是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座楼,你们在这座楼里睡觉、学习、嬉笑打闹的时候,我在清理你们留下的垃圾,我在用双手去凑齐那遥不可及的学费。”他顿了一下,“当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考进基地班。这是我挽回自尊的唯一机会。而这个机会,也失去了。” 他抬起头,望着被燻黑的天棚,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当一个人被剥夺的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就危险了。”他转头看着方木,笑了一下,“不是么?” 不等方木回答,他又开口说道:“可是我发现我并不是一无所有。”他的眼睛霎时放出咄咄逼人的光芒,“我发现了我的力量,我有能力把握一个人的生命。看到你们的恐惧,惶惶不可终日,看到警察费尽心思却找不到一丝线索,我感觉——”他勐地张开双臂,在火光中仿佛受难的偶像,“我,我是神!” 是因为我,方木的心底一片冰凉,陈希、祝老四、王建,他们的死,是因为我。 方木看着他陶醉的表情,突然问了一句:“水箱里有什么?” 吴涵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诧,他的眉头重新皱起来,慢慢放下了双臂。 “砍死陈希的人,真的是你么?” 让方木没有料到的是,第二个问题却让吴涵的嘴角重新浮现一丝嘲讽的微笑。 “我还以为你比我想像的要聪明,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呵呵。” 他歪着头,仿佛猎手在欣赏自己的猎物。 “说来话长,我的朋友。如果你真的想听的话。” 周军哼着小曲,拿着一卷手纸走出寝室,对面的352寝室传来方木的声音:“精尽人亡!” 周军笑骂道:“呵呵,****。”一摇三晃的走进了厕所。 吴涵出现在楼梯拐角处,他紧张的向两边张望,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快速却又悄无声息的走进厕所,厕所里除了正在使劲的周军,空无一人。 他悄悄来到周军身后的蹲位,小心的探过头去。周军背对着他,毫无察觉。 吴涵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根绳子,用手拽住两端,瞄准周军的脑袋,勐地套了过去。周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就被吴涵把整个人拉了起来。吴涵迅速半蹲下身子,双手交叉,死死地拽住绳子,周军双手在脖子上乱抓,脚也在乱踢,竭力想站直身子,无奈脖子被绳子死死的勒在隔墙上,只是无济于事的蹭来蹭去。几分钟后,周军终于不再挣扎了。满头大汗的吴涵又狠狠地勒了几下,才慢慢放松绳子,周军的身体顺着隔墙软绵绵的瘫下去。吴涵精疲力尽的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他走进第一个隔间,不敢抬头正视死者的脸,费力的把他的腿弯过来,后背贴着隔墙,看起来仍像大解的样子。吴涵转身出了厕所,迅速走下楼梯,刚刚下到二楼,就听见某个寝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就听见踢踢沓沓的脚步声。吴涵背*在二楼的楼梯上,屏气凝神的听着,大约一分钟后,那个脚步声又从厕所里出来,并没有慌乱的迹象,门被重重的关上,一切恢復平静。满头大汗的吴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身下楼。 吴涵背着书包,拿着水杯小心的绕到行政楼背后。他推推一楼卫生间的窗户,一扇窗子无声的开了,吴涵动作敏捷的跳了进去。 刘伟丽打着哈欠,一页一页的复印着材料。这时有人敲门。 “谁?” “师姐,是我。” 第30页 刘伟丽打开复印室的门,吴涵站在门口。 “是你啊。”刘伟丽认得他是下午帮忙搬材料的师弟。 “我刚才路过楼下,看见这里还亮着灯。”吴涵的脸上是谦卑的笑,“需要帮忙么,师姐?” 刘伟丽看看复印机旁堆积如山的材料。 “好啊,谢谢你。”她向这个热心的师弟投以极具魅力的一笑。 两个人边忙着手里的工作,边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突然,吴涵的手停下来。 “怎么了?” 吴涵指指门外,“好像有人来了。” 走廊里确实有脚步声,可是那脚步声却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了。 “没事,可能是保安员。我跟他们打过招唿了。” 吴涵走到门前向外张望,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桌前,刘伟丽正背对着他从复印机里取资料。吴涵悄悄拧开杯盖,又把杯子推翻在桌子上。 “哎呀,糟糕。” “怎么了?”刘伟丽闻声回头,浅褐色的茶水正顺着桌面流淌,一本结题报告浸泡在水中。 “怎么搞的?”刘伟丽懊恼地把报告书拎起来,用力甩着上面的水。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师姐。”吴涵怯怯地说。 “怎么办?高老师要批评我的,他那个人最爱干净了。”刘伟丽一脸焦急的神色。 吴涵尴尬的绞着手,然后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这样吧师姐,咱们把它拿到天台上晾晾,应该很快就会干。” “好好。”刘伟丽急忙把报告书上的订书钉取下,跟着吴涵上了复印室对面的天台。 天台上风很大,吴涵从墙角捡了几块砖头,把散开的报告书压在天台边缘的水泥沿上。 刘伟丽看着脚下变小的校园,有点害怕。吴涵说:“别害怕,这里风比较大,干得快。” 刘伟丽点点头,也拿起一块砖头把报告书压在旁边的水泥沿上。 “师姐,”吴涵盯着自己手中的报告书,“好像缺了一页。” “不会吧。”刘伟丽凑过来,伸手去接报告书,“我看看。” 吴涵却将手一缩,用另一只手将刘伟丽勐地一推,刘伟丽惊叫了一声就俯身跌下了天台,随后就听见一声沉闷的“砰” 吴涵站在水泥沿上,胸口不住的起伏。须臾,他向楼下望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吴涵定定神,把砖块下压着的报告书一一捡起,转身下了天台。 他回到复印室,把报告书塞进书包,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块抹布,把桌子和复印机仔细地擦了一遍,又回到走廊,把窗台和窗框擦拭一遍。然后,他径直来到24楼的卫生间,从里面拎出一把拖布,把复印室的地面擦洗干净,然后拿起书包和水杯退出复印室,离开之前,又把复印室的门把手擦了一遍,然后虚掩上门,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 自习室里,贾飞飞和宋博在一个角落里亲昵的拥抱着,宋博的手在贾飞飞身上不老实的动着,贾飞飞一边低声的笑,一边看着周围或气愤或不屑或好奇的目光。她凑到宋博耳边低语了几句,宋博脸上展开一丝心照不宣的微笑,贾飞飞的脸却红了。 两个人轻快的收拾好书包,手拉着手出了自习室,却没有注意到另一个角落里,吴涵也开始收拾书包。 贾飞飞和宋博来到体育场,找了一个背风的角落,刚刚坐下,两个人就急不可待的纠缠在一起。 他们的舌头搅拌在一起,双手在对方的身体上不住的游走。 他们没有听到,在他们所坐的台阶下的空洞中,一个人在平静的唿吸。 吴涵坐在里面,手里紧握着一根木棒,紧闭双眼,耳朵却在捕捉着上面的每一点动静。 过了很久,成群的学生大声谈笑着穿过体育场。吴涵看看手錶,10点多了,学生们该回寝了。 上面的动静却过了好一阵才平息。 “估计关寝了,反正也回不去了,我们去录像厅吧。” 吴涵悄悄的站起,小心的站到台阶的侧面。 “行,不过你到时候不准做坏事啊。” 是时候了。吴涵勐地一步跳上台阶。 他看见宋博剃着短髮的脑袋和贾飞飞剎那间惊恐的表情。 他用力挥下木棒。 陈希在化妆间里对着镜子小心的补妆,这时有人敲门。 “谁啊?” “是我,吴涵,能进来么?” 陈希打开门锁。穿着紧身戏服的吴涵闪了进来。 “帮个忙,袖子这里开线了,快帮我补两针。”吴涵伸着手,手心向下。 “哪里啊?”陈希忙凑过去,“哪里开线了?”她低头在吴涵手腕处寻觅着。 吴涵的手掌却一翻,手心里赫然出现一块纱布,径直捂上了陈希的嘴。 陈希很快瘫软下来。 吴涵把陈希扛在肩上,拉开门,左右张望了一下,把陈希放在停在门口的小车上,用白布盖好。 几分钟后。在全场的惊唿与掌声中,吴涵迅速从舞台的右侧沖入走廊,疾步跑上三楼,径直冲进卫生间。正如他预料到的那样,所有人都在楼下欣赏全剧的高潮,卫生间内空无一人。 第31页 他脱下紧身戏服和头套,胸口,双臂和大腿上都用胶带粘着厚厚的棉花。他走进一个隔间,踩在水管上,从水箱里拿出一只塑胶袋,把紧身衣和头套团成一个小团,塞进塑胶袋里,扎好后重新踩上水管,把塑胶袋放在水箱的角落里,一个不会影响上水和排水的位置。 紧接着,他撕下粘在身上的棉花,扯成小块,又拧开水龙头把棉花打湿,厚厚的棉花变成了几个小团,他把这些棉花团和胶带扔进了另一个隔间的便池内,放水冲进了下水道。 做完这一切,他从暖气片后拿出两条早已准备好的塑料扣绳,走进最里面的一个隔间。他先把自己的双脚捆好,然后在膝盖和嘴的配合下,又把自己的双手捆好,然后坐在地上,蜷起双脚从双手间穿过,这样他的双手就反剪在身后。吴涵在背后用手扶着墙站起来,将后脑紧贴木质的隔间门框。当他感到门框的棱正对着自己的后脑的时候,他向前探出头,然后勐地向后撞去。一道裂口立时出现在他的后脑,鲜血很快流下来,感到头晕目眩的吴涵贴着墙壁慢慢坐下来,小心地不让血蹭到墙壁上,然后侧倒在隔间的地面上,闭上双眼。 “那么,那天我在俱乐部看见你,”方木慢慢地说,“你是去三楼的卫生间里拿那件戏服和头套对么?” 吴涵点了点头。 明白了。他在剧场里呆坐,也不是因为痛惜陈希或者感到内疚,而是在回味当天精彩的演出。 两个人默默的对视着。 “你为什么不杀死我?”方木忽然问道。 “我是要把你留到最后的,亲爱的方木。”他的微笑简直可以称得上友善,“有个人在不断地猜我的心思,可是又猜不到,这多好玩啊。可是。”他的微笑一下子在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愚蠢地破坏了这场好戏,它本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的。所以,方木,我们只能今天说再见了。” 一阵恐惧袭上方木的心头,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跑。 他刚刚转身,却不料吴涵从地上捡起一根凳子腿,朝自己挥了过来。 方木急忙低头躲避,却不料吴涵只是虚晃一枪,矮身向他的脚踝打来。 “喀嚓!”方木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踝骨折断的声音,他身子一歪,吴涵迅速站起身来,挥手又是一棒,方木的脑袋挨了重重的一下,他再也站不住了,仰面倒在了地上。 剧痛让方木几乎昏死过去。朦胧中,他感到吴涵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拖向还在燃烧的352寝室。方木无力的挣扎着,却丝毫没有作用,只能任由吴涵把他拽到寝室门口。 吴涵松开手,方木重重的躺倒在地上,刚想撑起身子,却被吴涵用一只脚踏在胸口,丝毫动弹不得。 吴涵从衣袋里拿出一把大号军刀,方木认得那是去年吴涵在地摊上买的只有四种功能的假冒瑞士军刀。 吴涵把刀啪的打开,然后骑在方木身上,把刀刃顶在方木的脖子上。 “说实话,我真的捨不得杀你,”他居然嘆了口气,“原本打算让你多活段日子,这个游戏才好玩。” “你这个变态!”方木咬牙切齿的骂。 吴涵并不生气,反而轻轻的笑了笑。“变态?” “其实你跟我是一样的。”他凑近方木的脸庞,“一样的敏感、自卑。” 方木停止了挣扎,他睁大眼睛看着吴涵。 “是的,你和我一样,那天我们从公安局回来后,我就知道。”吴涵的刀子仍然顶着方木的脖子,“所以,我在你临死前告诉你所有的秘密。感谢我吧,至少,”他朝寝室里那两具尸体努努嘴,“你应该比他们甘心。” “警察早晚会抓住你!” “赫赫。”吴涵的嘴角又浮现怜悯的笑,“你别傻了,你们都死了,我怎么说都行。” 远处渐渐传来消防车尖利的警笛声。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矿泉水瓶,里面的液体呈现淡淡的红色。 “还好,留了一瓶,足够了。”他拧开瓶盖,好像在哄孩子睡觉一般,“不要动,不会太久的,一下子就好了。” “不要……” 方木和吴涵同时向墙角望去。那一瞬间,方木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孙梅真的动了一下。 随后,她就慢慢站了起来。 “不……不要……再杀人……” 孙梅的头髮已经被全部烧光,脸上除了焦黑,就是翻开的皮肉,早已辨不清五官。全身的衣服只剩下丝丝缕缕,有的还在冒烟。 她一步步向吴涵走来,口中喃喃自语:“不要……不要再杀人……” 吴涵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脸上的肌肉因为恐惧而扭曲成一团。 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的孙梅向他伸出双手“不……不要……” “你别过来!”吴涵颤抖着说,眼睛瞪得似乎要突出眼眶。 “不要再杀人!” 孙梅突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向吴涵扑了过去。 吴涵被一下子扑倒在地。方木就势一滚,滚到了走廊的另一边。 第32页 孙梅死死的抱着吴涵,吴涵拼命的挣扎,矿泉水瓶里的液体泼洒在他的身上。 他们在地上翻滚着,厮打着。吴涵的手在孙梅脸上乱抓乱挠,孙梅脸上被烧焦的皮肉一块块掉下来,可是她的手始终紧紧箍着吴涵。 燃烧了很久的门框终于倒塌下来,正好落在他们身上,吴涵的身上马上窜起火苗。 “啊————————”吴涵惨叫着,身上的火焰却越来越大。 “救命……救救……我……”他把一只在燃烧的手伸向方木。 方木看着已经被烧成一团火球的吴涵和孙梅,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一阵眩晕袭来,方木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第26章恶魔的盛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5 17:18:43 字数:6193 方木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 那天晚上的遭遇让方木颅骨骨折加踝骨骨折,身上还有部分地方烧伤。入院的第二天,他是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情况下向邢至森断断续续的讲述了当晚的所有事情。 从早到晚都有两个面色阴沉的警察在病房门口呆着。来探视的邢至森也毫不避讳地说,警方已经把方木当作了重大犯罪嫌疑人来调查,方木提到的那把大号军刀,在现场没有找到。 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原因不言而喻。 一天深夜,方木突然惊醒了。 病房里满是呛人的烟雾,门外隐隐可见闪动的火光。 着火了。 方木想大声喊,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拼命想坐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 挣扎中,方木突然认出上面是熟悉的老五的床板。 我在352寝室中。 门被轻轻的推动了。 先是一支被烧焦的、皮开肉绽的手,然后是一个焦黑的身体,已辨不清五官的脸。 胖胖的,是祝老四。 他走到方木的床前,默默的站住。 接下来是被烧得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王建、面庞破碎不堪的孙梅。 然后是一个穿着白袍的女孩,手里捧着自己长发飘飘的头颅。 方木惊恐的张大嘴巴。 你们… 死去的人们安静的站成一排,默默地看着床上的方木。 那些目光仿佛一张网,紧紧箍在方木的身上。 网越收越紧,方木感觉唿吸越来越困难。 不要,放开我。 其实你和我一样。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木勐地扭过头去,吴涵躺在自己身边,眼睛只剩下两个空空的血洞,嘴唇已经没了,粘连着血肉的牙齿蠕动着。 其实,你和我一样。 不———— 方木的身体在床上痛苦的弓起,双手死死地抓住床单,口中模煳不清的呻吟着。 在床边坐着的妈妈一跃而起,拼命按住方木的身体。 “别怕别怕,没事的,妈妈在这里。” 方木的眼睛勐地睁开,下午的阳光一下子刺进来,他忍不住又闭上双眼,眼泪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是梦。他一下子放松下来。 门被撞开了,外面守候的两个警察沖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邢至森。 “你们要干什么!”披头散髮的妈妈爆发了,“你们把孩子抓走吧,判他死刑吧!” 她扑向其中一个警察,在他的胸前死命地捶着。 警察尴尬的抓住她的手,把她轻轻的推开。 妈妈挣扎了几下,感觉到自己也没有力气了,就放开手,趴在床边大声的抽泣。 邢至森对两个警察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两个警察连连点头,最后说了句“邢队长我们走了”就离开了病房。 邢至森走到床边,俯身拍拍妈妈的肩膀,“大姐,您别这样,方木没事,我们已经排除对他的怀疑了。” “真的?”妈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兇手已经抓住了?” “没有。不过,已经搞清楚了,跟方木没关系。”邢至森抓起搭在床头的毛巾,“快擦擦脸吧,瞧您,都成什么样了。” 妈妈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抓过毛巾。 “我去洗洗脸。”她不放心的看着方木。 “没事,您去吧,我在这里照看他。再说,”邢至森转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方木,“您的儿子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 妈妈的眼睛里浮现出骄傲的神色,仿佛在说“那当然”,她拢拢头髮,转身出去了。 邢至森在床边坐下,手搭在被子上。 “怎么样?” “还好。”隔了好久,方木才回答。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天花板,头和脚踝在隐隐作痛。 他的眼神空洞落寞,里面透着无以名状的恐惧。邢至森轻轻的嘆了口气,他把脸埋在手掌里,用力地搓了一把脸。 “我们已经排除了你的嫌疑。” “晤。” 方木的冷淡,让邢至森有些无所适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想了想,又插进烟盒中。 “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他试探着问。 方木毫无反应。 第33页 “我是想对你说对不起的,那晚我在郊区…” “我没有埋怨你,我没有埋怨任何人。”方木突然开口了。 是的。我没有理由埋怨任何人。 是我发现了借书卡。是我没有及时赶回学校。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邢至森低下头。 两个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妈妈回到病房,看到屋里的情景,又退了出去。 邢至森又嘆了口气,开始在提包内摸索,须臾,他把几样东西放在床头。 “我们在孙梅家里发现了这个。” 方木第一次扭过头来,那是三个硬皮的笔记本,其中一个质地精良,价值不菲,另外两个是十分普通的便宜货。 “这是什么?” “孙梅的日记。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些重要的证据,所以,排除了你的嫌疑。” 邢至森看到方木目不转睛的看着日记本,轻轻笑了笑。 “想看看么?” 方木把目光从笔记本上转移到邢至森脸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邢至森从那目光中看到了曾经熟悉的东西。 坚强与狂热。 “你看看吧,不过要保管好。”邢至森站起身来,沖他挤挤眼睛,“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违犯纪律了。再说,”他顿了一下,“你有权知道真相。” 他把手放在方木头上,他的手厚重有力。 “方木,”他盯着方木的眼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你始终比我想像的要坚强,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一本日记。 1998年7月14日,晴。 今天是克俭的忌日。心情不好。 上午请了假,带着凡凡给她爸爸扫墓。给她穿上了他最喜欢的那件小花格裙子。当时好贵呦,要一百多块钱,可是克俭毫不犹豫地买下来了。 这一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似的。 凡凡已经8岁了,裙子有点小,撑在身上紧绷绷的。 凡凡很听话,一句话也没有说,还早早的帮我收拾好东西。 孩子长大了,不像前两年,扫墓的时候像春游一样,只顾自己东跑西跑的玩。今天不仅很安静,还给爸爸磕了两个头。 …………1998年7月29日,小雨。 后勤处带来了一个男孩,叫吴涵,说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人长得瘦瘦的,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不太高兴,说是帮助我管理舍务,却分给我一个这么瘦小的,能干什么? 吴涵人怯生生的,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是低垂着,不敢看人。可我却注意到他的眼睛始终在乱转。搞不好又是一个心眼很多的小子。 总之,我不喜欢他。 ……………。1998年8月3日,多云转小雨。 孙荷给我介绍了个男人,这个多事的妹妹。 实在拗不过她,就去见面了。很久不穿高跟鞋了,磨得脚很疼。 对方是个退休的中学教师,和我一样,丧偶。 人倒是长得很精神,体体面面的。刚开始我说我在师大后勤处工作的时候,他还挺客气,后来知道我是宿舍管理员,马上就是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我要了清蒸桂鱼,他居然一幅心疼得要死的样子,最后给我换了锅包肉。 后来下雨了,他极力邀请我去他家坐坐,哼,以为我不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么? ………………。1998年8月4日,大雨。 昨天心情不好,吴涵下午来干活的时候,就把一肚子火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外面明明下着大雨,我偏偏让他去擦厕所的玻璃。他却一声不吭的拎着水桶走了。他可真有劲,满满一大桶水很轻松的拎起来了。别看我瘦,骨头里面全是肉,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傍晚的时候,他满头大汗的回来了,怯怯的说外面雨太大,窗户外面怎么也擦不干净。我的心一下子软了。 ……………… 1998年9月17日,晴。 今天早上洗脸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白头髮又多了几根,眼角的鱼尾纹也更深了。 我老了么? ……………… 1998年10月22日,晴。 小吴今天情绪不高。我问他怎么了,他吞吞吐吐的说自己丢了300块钱。 我吓了一跳,300块钱,这相当于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啊。 我问他怎么办,这孩子倔强的很,强笑着说没关系,大不了吃一个月的馒头蘸酱油。 一个月啊,他正在长身体,每天还要干那么多活,怎么受得了。 下班的时候,我在他的书包里偷偷地塞了100块钱。不为别的,只是可怜他。 ……………… 1998年10月23日,晴。 一整天小吴都没说什么,我怀疑他到底看没看到那100块钱。 下午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在我的包里看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孙姨,谢谢你,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这孩子,还挺客气。 第二本日记。 1998年11月2日,小雨。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给小吴带了一饭盒排骨炖土豆,我自己做的。他吃得很香,吃完后把饭盒刷得干干净净。 第34页 邓姐看到了,取笑我找小情人,这老不正经的,我和她打闹了半天,回过头了才发现小吴的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这孩子,还当真了。呵呵。 ……………… 1998年12月11日,大雪。 昨天看见小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扫门前的雪的时候,冻得直打哆嗦。这么冷的天,只穿着那件衣服可不行。 我回家找出了一件克俭的棉衣,样子老了一点,可是很暖和。 小吴接过棉衣的时候显得很害羞,我让他马上穿上,他很听话的照做了,衣服有点大,可是从背后看,竟有点像克俭。 ……………… 小凡睡了之后,我在卫生间里用手满足了自己。之后我哭得很厉害。 克俭,我好想你。 ……………… 1999年1月16日,晴。 明天就正式放假了,学生们走了一大半。满楼都是学生们扔掉的垃圾,好在有小吴帮我。 干活的时候,小吴说他要回家过年,我问他要电话号码,说过年给他打电话拜年。他说没有。也难怪,他家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连用电都很费劲,更别提电话了。 我给了他一个酱肘子,让他在路上吃,他说孙姨谢谢你。 孙姨孙姨,我真的有那么老么,突然有点生他的气。 ………………… 1999年2月15日,阴。 今天是年三十,小凡在看春节晚会,我不想看,千篇一律的节目,没意思透了。 不知道农村怎么样过年,应该比城里热闹吧。杀猪、放鞭炮、包饺子、请财神、串门。 突然对现在的生活有点厌烦。 ………………… 1999年2月16日,小雪。 今天说好要去孙荷家的,临出门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了小吴的电话。 他气喘吁吁的,先跟我说了一句过年好。我吃惊极了,问他在哪里,他说在乡里的邮局。我又问他那里离他家有多远,他说要走10多里的山路。 大年初一的早晨,跑了10多里的山路,就只为了向我说一声过年好。 ………………… 1999年3月2日,晴。 开学的第一天,看到了小涵,人胖了点,看见我不好意思地笑。 ………………… 1999年3月9日,晴。 昨天发现了小涵的一个秘密。 值夜班的时候,我看他困得厉害,就叫他去里屋睡觉。过一会,我想去看看他有没有盖好被子,却看见他缩在被子里,抱着我的一件衣服,闭着眼睛,手在下面一动一动的。 我吓坏了,赶快退回来。 知道他在干什么,却不太生气。 他该不会喜欢我吧?嘻嘻,自己的脸都红了。 ………………… 1999年3月22日,小雨。 今天好倒霉,好端端的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脚当时就动弹不了了。 小涵背起我就往医院跑,气喘吁吁的,挥汗如雨。 他的后背好宽阿,让人趴在上面不想下来。 明天他说要来看我,要不要好好打扮一下呢。 第二本日记就写到这里,后面是半本的空白页。 第三本日记,也就是那本质地精良的。 1999年3月23日,阴。 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刻开始,这本日记就只为你记,我的涵。我要记下我们所有的点点滴滴,我要把这本日记本的每一页都写满,而在此之前,我要向你保守这个小小的秘密,我的涵,我要看见你脸上惊喜的样子。 你是老天赐予我的礼物,是的,我的爱人,我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当那天下午你第一次站到我的面前,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男人?我的天,我太笨了。 今天是美妙的一天。可是,当我现在一个人躺在这里静静回味的时候,竟想不起我是怎么把我的头埋在你的怀里,你又何时开始亲吻我的嘴唇。亲爱的,现在的你,是不是也在和我一样睡不着,也在静静地回味呢? 当你进入我的时候,我几乎忍不住要叫喊。是的,我的身体就像一片荒芜已久的土地,在一把春犁的耕耘下,豁然觉醒。我多么渴望你年轻的身体,当它****着在我身上跃动的时候,我感觉到我年轻了十几岁,和你一样,有着无比敏感的触觉。你的手,你的唇,它们经过的地方仿佛在燃烧一般。那一刻,我相信我是美丽的。 我忍不住想再见到你,明天还来看我好么,亲爱的涵。 1999年4月1日,晴。 终于能上班了,虽然脚还是有点疼,可是能看见你,亲爱的涵,我还是很高兴。 奇怪的是你有点躲着我。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值班,我问你为什么,你支支吾吾的,可是当我抚摸你的身体的时候,你的眼神又变得炽热。 ………… 你真有力。 ………………… 1999年5月22日,阴。 其实我心里清楚,你并不爱我,或者说,只是爱我的身体。 可是你不能阻止我爱你。 我们今天吵架了,是的,第一次吵架。我很伤心,可是晚上我还是没有拒绝你的要求。你在我身上气喘吁吁的耸动的时候,我几乎忘了一切不开心的事情。 第35页 我不再要求你爱我,毕竟,我比你大16岁。 ………………… 1999年6月28日,晴。 怎么办,我发现我怀孕了。 已经一个月没来月经了,今早我用试纸测了一下,阳性。我吓坏了,又偷偷地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还是一样。 要不要告诉他? ………………… 1999年7月2日,阴。 决定还是告诉他。 本来想晚上告诉他的,可是他兴致很高的样子,考基地班的事情大概没有问题了,不忍心搞坏他的心情。 于是决定写一封信给他,趁他睡觉的时候塞进他书包里。呵呵,还记得他给我塞的那张纸条呢。 孙姨,谢谢你。 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1999年7月6日,阴。 为什么? 几天过去了,涵还是没有反应。是没看到那封信还是觉得难以面对? 明天就要放暑假了,我不敢问他,可是又要1个多月不能联繫。 我该怎么办? …………………。1999年8月22日,晴。 我要独自去面对,我不要我的男人为我担忧。 可是,真的很疼。 …………………。1999年8月29日,晴。 我闯祸了。 涵没看到那封信,不知道那封信到哪里去了。 我的天,如果被别人看到,我们就都完了。 我是个蠢女人,为什么要把信放在书包里呢? 真想扇自己的耳光。 …………………… 1999年9月3日,阴。 我的心情跟今天的天气一样。 涵好久不肯理我了。晚上值班的时候,他宁可站在走廊里,也不愿意*近我。 我自作自受,我知道。 …………………… 1999年9月16日,小雨。 祸不单行。 下午小凡来学校找我,我要她管那些学生叫叔叔。那个叫周军的小子居然指着涵要小凡叫爸爸。我当时吓坏了,涵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比墙还要白。 傍晚的时候传来了另一个坏消息,涵没有进基地班。一定有人看到了那封信!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 1999年9月26日,晴。 出大事了。 三楼死了人,351寝室的周军。警察在到处调查。早上的时候,涵偷偷来找我,央求我对警察说昨晚他一直在值班室和我聊天。他说他昨晚在二楼的水房看书,当时没有人看见,他怕警察怀疑他。我看他吓成那个样子,就答应了。涵,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你呢? ………………… 1999年10月28日,大雨。 真可怕,又死人了。听说死的是个女研究生,就是法学院的,很漂亮。晚上我向涵打听情况,他的表情很可怕。难道他也吓坏了? ………………… 1999年11月6日,晴。 涵昨晚和我在值班室过了一夜。好温馨,他很久没对我这么温柔了。 ………………… 1999年12月2日,大雪。 涵受伤了。11点多的时候,他在外面敲门。我急忙给他打开,看着他捂着肋骨的位置。我忙问他怎么了,他说跑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嘱咐我不要告诉别人,就匆匆的上楼了。 好担心。 ………………… 1999年12月3日,大雪。 这个学校太可怕了,又死了两个学生。我很害怕。 可是,昨晚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 1999年12月17日,晴。 学校里在风传一张叫什么死亡借书卡的东西。我很好奇的问涵,他居然说他也在那上面。我吓坏了,他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他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在为他求菩萨保佑。 ………………… 1999年12月23日,晴。 俱乐部的宋姐说,涵在排演一部话剧,说涵演得挺不错的。我心里听了美滋滋的。 晚上我问他,他说演男主角,我说到时候我去看你演出。他拒绝了。我不高兴。 ………………… 2000年1月1日,晴。 涵出事了。 昨天晚上,有人在剧场里打昏了涵,还装成他的样子砍死了一个女孩。 太可怕了,好在我的涵没事。真是万幸,菩萨果真是灵的。 菩萨啊菩萨,只要你保佑我的涵平平安安,折我的寿我都不在乎。 ………………… 第27章恶魔的盛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5 17:20:02 字数:768 方木申请了病休半年。 开学后第二个月的某个下午,阳光很好。方木接到了老大的电话。 “二舍已经被扒掉了。” 第36页 “是么,为什么?” “…不知道。” “……”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来?” “过段时间吧,我也不清楚。” “只剩下我们四个了。” “………” “我们都挺想你的,有时间回来看看吧。” “好。” 挂断电话,方木拿起拐杖,要了一辆计程车去了学校。 二舍已经变成了一堆断墙碎瓦,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建筑机械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忙碌着。很多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拄着双拐,面色苍白的男孩。 方木挑了一块石头坐下,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曾经发生了太多事情的宿舍楼。 有人在走廊里大声地骂着脏话。 有人趁其他人洗脸的时候,在对方裆里勐抓一把。 有人在楼道里很响亮地跳上跳下。 也有人,被杀死在这座楼里。 一切都被埋葬了,好的坏的,悲的喜的,都消失在这一堆瓦砾之下。 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 方木费力的挪过去,蹲下身子,翻开一大块水泥。 那是一把被熏得乌黑的大号军刀,刀柄上的有些地方已经融化了。 方木认出这就是吴涵那晚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 其实,你跟我是一样的。 方木把刀捡起来,揣进自己怀里。 他拄起双拐,离开了工地,慢慢走到了人工湖旁边。 这条叫静湖的校园人工湖已经解冻,湖面上飘荡着轻纱般的蒸汽。偶尔会看到湖底有小鱼游上来,掀起几朵水花就不见了。 方木在湖边坐下,看着微微泛绿的湖水,身边是急着去上课或者下课归来的学生。他们大声谈笑着,脚步匆匆,偶尔有人留意到湖边这个奇怪的男孩,也只是随意的一瞥。 方木感到有点疲惫。他抬起头,向远处望去,湖的对岸,是一排柳树,已经微微泛着绿意,清风拂过,树枝轻柔的摇摆起来,远远望去,仿佛一个人在招手。 方木的眼睛渐渐迷离,他竭力想看清对面究竟有什么。一大团水雾从湖中升起,在空中扩展、旋转、消散,对面摇摆的手也愈加模煳,最后竟分不清究竟在眼前,还是在遥远的彼岸。 全文完 第28章魂魄重生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5 17:28:28 字数:1787 明月当空的天空中瞬间乌云滚滚,不过片刻,帝都上空已经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快走!” 郊外的密林里,几名家丁打扮的人手执木gun,押着一名披头散髮的少女向密林深处走去,少女嘴里时而呜呜咽咽,时而嘻嘻哈哈,颇有疯癫之状。 “这里就行了吧!”其中一名有些胆小,看到那黑睽睽的密林,心中发憷,不禁向同伴建议。 他的同伴看了看天色,呸了一声:“好了,就这里吧!” 少女转过头嘿嘿傻笑,一道闪电噼下,照亮了乱发下那张小巧的面庞,竟然…… “二小姐,您好走,小的们也是迫不得已……要怪就怪您没事干嘛冲撞了大小姐!新皇登基。如今大小姐可是要当皇后了,她的话谁敢不听。”那人还未说完,其中一个一把拨开他道,“你跟个疯子啰嗦这么多干什么?”一个眼色,几名家丁手中的木gun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少女捂着头呜呜喊叫,开始还躲避,慢慢的就没了声息。 “走!”领头的那人看看少女已经没有声息,一声走,众人赶忙扔掉带血迹的木gun,匆匆离去。 一道闪电噼下,照亮了浑身血渍的少女。 “她为什么长得那么像我?” 谢泓清,不,应该是她的魂魄,慢慢走过去,端详少女染了血的面庞,竟然与自己生前有五分相似,只是这少女眉目更加的精緻细腻,因为年纪尚小,且透着一股稚气。 身后整个人都藏在黑衣服里的男子伸出了雪白的手去翻看少女的身体:“还好,比你那具身子强多了!”谢泓清中毒被叶瑾萱从落花楼上推下,毒入肺腑不说,骨骼也全都碎裂的不能修补。 “她母亲叫凌芝。” 谢泓清一惊,问道:“是我姨母?” 她的母亲凌云有一个妹妹,因为与人私奔被除去了宗籍,当年她还小,但这事闹腾的很厉害,所以有些印象。 “当年凌芝与其私奔的那人就是叶文忠。” 黑衣男子慢慢抬起头,血红的唇抿起,稜角分明的脸上毫无血色,黑衣上暗金色的花纹流转。 谢泓清听闻,一下子瞪大了眸子,不忿的道:“这女孩是叶文忠的女儿?难道你要我去做叶文忠的女儿?叶瑾萱的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跌落楼下再次醒来时,自己的魂魄并没有消散或者是去往轮迴,而是遇到了这个人,他说她心中怨气太重,入不了轮迴,只有了结了心愿才能再次轮迴,并承诺可以送她回人世。只是她的身体毒素蔓延不说还被摔了个七零八碎,不能再用,只能再找一具适合的身体还魂。 连续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这具新鲜的身体与她的灵魂能够契合,却是她仇人的妹妹,顿时她有些接受不了。 第37页 黑衣男子听了,一言不发,起身朝林外走去。 谢泓清赶紧追上去:“你要去哪里?” “你不是不想还魂?” 谢泓清一愣,只觉恨得牙痒痒,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男子回头的瞬间,她却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低了头:“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找具合用的身体不容易,再等下去又不知道何年何月了,这具身体虽然是叶文忠的女儿,叶瑾萱的妹妹,但好歹也是她姨母的女儿,总比做孤魂野鬼强。 男子默念口诀,手指间发出一道金光指向她,她的魂魄便慢慢朝地上的少女俯下身去,慢慢的合二为一。 密林外传来焦虑的喊声:“小姐……小姐……” 男子抬头看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一道白光闪过,悠忽不见。 “小姐……呜呜……小姐你不要死……”一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的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这边边走边哭。 躺在地上的谢泓清眼皮使劲挣了几下终于睁开了,慢慢撑起身子,迎面就看到跑过来的小丫头:“我没死……” “小姐,小姐……”小丫头一把扑到她身上,刚刚撑起的身子立马被压倒在地。 谢泓清费力的拍拍小丫头的脑袋安慰道:“我没事!只是流了些血罢了。”她如今只是假装活着,身体所有的感知却是都没有,但这具身体一直在流血,伤势看起来蛮重,虽然她感觉不到疼痛,可是总流血也不是办法,她可不想附魂的身体成了一具干尸,到时候还得再从新找,“但是,你能不能先起来,找个地方帮我止血?” 小丫头听闻立马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她,半晌,哭的震天动地:“呜呜……呜呜……小姐,你不疯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谢泓清无奈的嘆一口气,将小丫鬟提到一边,道:“可能因为被打了一顿,就好了!先帮我止血好不好?” 小丫头果然住了哭,却自动忽略了她的要求,抽噎着问道:“奇怪,您每天都被打,以前怎么没有好?” 谢泓清想了想,总不能把她家小姐已经魂飞魄散,她只是一只借用她家小姐身体的鬼这件事告诉她吧!便抬起头,抹了抹脸上的血渍,幽幽道:“可能……以前打的太轻了。” 然后,她揪起小丫头的耳朵,提高声音:“能不能先帮我止血……” ------题外话------ 新文新文,亲亲们多多收藏,霜码字才有动力…… 第29章 捉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5 17:36:03 字数:3124 琳琅一推门,那门竟然喀喇一声掉了下来,激起一阵尘土,琳琅挥挥手走进去。只见偌大的房间正中摆着一架屏风,屏风上的花鸟已经斑斑驳驳,但都擦洗的很干净,转过屏风有一张床,床上被褥齐全,上面虽然都是补丁,但是拆洗的干干净净——再想到凌夫人屋里露出了棉絮的被子,琳琅感到心里暖暖的。 忽然感到一阵阴风吹过,琳琅勐然回头,就觉得有两双眼睛透过屏风在瞪视着她,她转过屏风,果然看到影影绰绰两个身影在门口探头探脑。 这一眼望去,琳琅已经辨出这是两只鬼,但她非但没有一点害怕,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再平常不过;是啊!她一个已死之人都能借用别人的身体假作还活着,她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站在室内,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来者是客,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你竟然能看到我们。”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二小姐。” 两只鬼浑身焦黑,冒着烟气,看样子是被烧死的,她们倚在门边,撩了撩凌乱烧焦的头髮,露出漆黑一片的脸,两个黑窟窿瞪着叶琳琅。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或者可以称之为鬼医!”世间传说,鬼医介于人鬼之间,是专门解救被人为施咒困住而不能转生的魂魄和救治被厉鬼魂魄所害人类性命的——世间俗称“神棍”。 刚刚看到这两只鬼,她脑中竟然闪过了“锁魂咒”三字,甚至连解除咒术的咒语都清晰出现在脑子里了,她有些惊奇自己怎么知道这些,但随即释然了,想必是那人留给她的礼物。 “鬼医?你竟然是鬼医?那你能解了我们的锁魂咒吗?”两只鬼一听琳琅自称鬼医,激动的祈求道,“我们被困在这里已经十八年,再不轮迴转世,我们的魂魄就会成为孤魂野鬼,永不超生了。” 琳琅看向二鬼道:“解除你们的锁魂咒不难,但我虽为鬼医,却也是要报酬的,你们能拿什么报答我?” “这……”二鬼面面相觑,她们死于非命,身上的衣服都被烧没了,哪里有什么东西当做报酬? 这样想着,两鬼都显出怅然的神色来。 其中一只似乎不死心,她握了握焦黑的手掌,上前道:“我们姐妹被困在这里十八年,若再过两年便永世不能超生了,只要小姐救了我们,剩下的两年时间我们愿意听从小姐调遣,为小姐效命!” 琳琅思索了一会,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目前她手下无人可用,要是能让两鬼为自己所用,那么她要行事便方便的多了。 第38页 琳琅看向二鬼,只见两只鬼立马面露喜色,神色间却露出一丝贪婪,欲言又止的道:“但是……” 琳琅不动声色:“既然本小姐要用你们做事,你们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两只鬼对视一眼,先前说话的那只上前道:“那……奴婢就直言了,就算解除了锁魂咒,我们也是鬼灵之体,依旧不能在阳光下出现,为小姐办事……也不太方便!若小姐可以使我们成为魂灵,在小姐是举手之劳,而我们却能为小姐做更多事情。” 琳琅弯唇笑道:“有道理!我身边目前也没有可用之人,若你们能站到明处来,倒也不错,可是,我怎么才能使你们从鬼灵成为魂灵?” 鬼灵是鬼魂的最低级形式,随着修炼的不断提升,鬼灵可以成为魂灵,再成为冥灵,最后成为仙灵;而魂灵可以在阳光下出现,自由行走;冥灵则有了实体,可以成为鬼卒,来往阴阳之间;仙灵就相当于神仙了,自然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琳琅看二鬼,已经是魂灵之体,却被她们刻意压制住灵气涌动,看起来只有鬼灵程度,她倒要看看这二只鬼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两只鬼一听,只当自己的小把戏成功了,眸中闪过兴奋之色,道:“据我们观察,小姐的精魂不带一丝浊气,是天地造化所钟,受上天庇佑的,只要您刺破中指,在我们额上滴一滴血,我们沾染了您的精元,法力便可得到提升,想必轻而易举便可成为魂灵之体。” 琳琅,听了假作沉思道:“这个方法虽然简单,但据我所知,这样一来,对本小姐元魂波动会很大,本小姐法力也会暂时失去一段时间,你们也知道,本小姐仇家多,这段时间内闹不好……” 二鬼连忙打断了琳琅的话:“小姐大可放心,有我二人护法,保证小姐在这短时间内不会出事!再说,小姐元魂的波动虽然大,但此后的好处也是很大的啊!” 元魂越稳固,则修为越高!而元魂受到伤害,只要动不到根底,产生波动之后会自己加固,以求下次遇到同样情况的时候可以稳固不动,所以世间很多修习术法之人便是用这种方法加固自己元魂,提升修为的。 琳琅装作很动心的样子答应了下来。她刺破了自己中指,挤出两滴血液分别对着两只鬼滴下去,黑气瞬间从二鬼眉间冒出,消散在空中,从脚开始变化,二鬼慢慢显露了实体——只见褪去焦黑,一鬼一身青衣,体态婀娜多姿,肌肤赛雪,眉眼盈盈,另一只鬼则一身紫色衣衫,端庄秀丽。 “哈哈哈哈……”青衣女鬼大笑两声,抬起莹白如玉的手抚了抚自己面庞,“谢谢二小姐了,没想到二小姐的精元竟然还可以使我们恢復相貌!”她们知道容貌经火之后想要恢復很难,本来想着能提升到冥灵状态就不错了,没想到眼前这丫头的精元竟然比她们预想的还要厉害的多! 滴出两滴血液后,琳琅面上迅速褪去了血色,苍白的紧,两鬼看到琳琅虚弱不胜的样子,迅速对视一眼,眸中贪婪毫不遮掩:“我们现在已经是冥灵,若再得了小姐的魂元,会不会成为仙灵?” 琳琅扶着屏风,虚弱的喘息着道:“你们……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可是说好要给本小姐护法,听从本小姐调遣的!” 青衣女鬼上前,哈哈笑道:“人的话尚不可信,何况是鬼?” 二鬼说完,露出森白的牙齿狞笑着朝琳琅扑过去,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从脚开始慢慢软化变形,很快就瘫了下去。 两鬼都被突发的状况吓了一跳,纷纷惊慌大叫:“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脚,我的腿,我的手……啊啊……” 琳琅看着二鬼惊慌失措的样子,面上苍白迅速退去,站直了身体。 此时,天已微明,室内依旧昏暗,琳琅一身布衣侧身站在屏风前,仿佛划破黑暗的第一缕光明。 她眸光讽刺冰冷:“我忘了告诉你们,为了防止你们心生歹意,在传递你们精元之时,本小姐顺便施了个化魂咒的变咒,你们一旦心生歹意,便会化为一滩清水消失在三界之中。” 两鬼面露惊恐:“化魂咒?竟然是化魂咒……” 化魂咒是一种逆天的咒术,不管你是神鬼妖仙,这个咒都可以将你的魂魄消除,使其永远消失在三界之中,传说……只有冥皇和冥后才会这种咒术。 一瞬间,她们明白过来,她们是走了****运,当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二鬼抽着嘴角,竭力的朝琳琅爬过去,哭诉道,“我们知错了,我们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小姐饶命……” 琳琅嘴角噙着冷酷的笑意,冷冷看着两只鬼:“人的话尚不可信,何况是鬼?” “小姐,我们真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我们以魂魄起誓,忠于小姐直到灵魂湮灭的那一天……” 琳琅在两鬼的嚎哭中,静静的看着两只鬼赌咒发誓,直到两鬼融化的已经只剩下头颅了,她才伸手捻诀,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二鬼迅速恢復原状,却是战战兢兢,看着琳琅的目光充满敬畏,再也不敢造次。琳琅冷冷道:“这次只是给你们个教训!” 第39页 二鬼对着琳琅跪下道:“奴婢青衣(紫衣)参见小姐!” 这边琳琅刚刚处理完二鬼,外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就见浅语面色慌张的闯了进来,二鬼连忙隐了身。 浅语上前抓住琳琅的手:“小姐,刚才前院里的小厮偷偷来告诉奴婢,说苏夫人说咱们百草园闹鬼,要遣人去佛光寺请和尚捉鬼!可是那鬼明明是小姐假扮的啊!很多人都看到了,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趁机烧死小姐?” 浅语虽然性子单纯,但被叶家两母女这些年虐下来,早练就了听风就是雨的本领和无比强大的假设能力,一听到苏夫人请人捉鬼,她便想到了故事里抓住妖物活活烧死的例子,现下便是慌了神了。 琳琅拍了拍浅语的肩,理所当然的道:“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家小姐我不是鬼,她就是放在哪里也不能烧死我!”她心内却道,这些人还真是没有常识,鬼根本没有实体,烧来烧去的除了浪费柴火还有什么用处? 琳琅好说歹说将浅语哄了出去,转身喊道:“青衣!” 两鬼立马显出形来,青衣上前一步:“奴婢在!” 琳琅凑在她耳边嘱咐了一番,青衣面上露出兴奋的神情,答应着去了。 第30章抓鬼和尚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5 17:37:33 字数:1762 话说叶瑾萱被吓昏过去,醒来后听了下人的话才知道那满面流血的恶鬼竟然是叶琳琅假扮的,而叶琳琅竟然还不疯了,平日里都是她拿着叶琳琅当做消遣,打骂随意,哪里这样憋屈过?这一惊一吓再一气,她便病了,芳萱阁中直闹了一夜,临近天明,叶瑾萱才算睡下。 苏夫人看着宝贝女儿憔悴的样子,对叶琳琅便更是恨之入骨,她身旁的大丫头玉珠最会揣摩主子心意,见苏夫人眼中毒光闪烁不定,知道该是自己加把火的时候,便道:“夫人,您就是心太软了,总是一副菩萨心肠,但也要看对谁,百草园那对母女留着早晚都是祸害,不日大小姐就要册封皇后,这真要吓出个好歹来,那怎么了得。” 苏夫人看了玉珠一眼,玉珠这话倒是说到她心上了:“那依你说,该怎么办呢?” 玉珠压低了声音:“要不……奴婢今晚潜进百草园杀了这对母女,再放把火,神不知鬼不觉……” 苏夫人没好气瞅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道:“凡事多用用脑子!” 玉珠捧上茶来,低头道:“奴婢愚钝,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苏夫人接过茶来,喝了一口道:“天亮后派人去一趟佛光寺,找位大师来,就说百草园闹鬼,那丫头被鬼附身了……至于该怎么办,不用我教了吧!” 玉珠忙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都提前打点妥当了!” 苏夫人起身打了个哈欠道,“去吧!请回来了再来喊我!” 玉珠自然知道苏夫人此举是要将叶琳琅当做鬼怪给除了,她出了二门,找了苏夫人的心腹张山,交给了他一袋银子,又交代了一番这才回去。 话说张山领命,骑上马便朝着城郊的佛光寺而去。 这时候,青衣已经到了佛光寺门口,她试着进了几次,都被佛光打了出来,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来不及多想,闪身变作一老和尚,将一根树枝变作扫帚,在山门前慢悠悠扫起地来。 来张山在山门前下马,上前对青衣变作的老和尚施了一礼,道:“大师,我们家夫人遣小人来请玄空大师,不知哪位是玄空大师呢?” 青衣变作的老和尚装模作样的捋了捋雪白的鬍鬚:“你是说玄空师弟啊!他出外云游未归,不知你家夫人可有急事?”青衣边说着,便意味深长的看着张山。 “倒也不是非得玄空大师……”张山听了拉过青衣伏在她耳朵上将事情说了出来。 青衣装作生气的样子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不能随便杀生,施主这是为难老衲了!” “别急啊!”张山看老和尚没有直接拒绝,笑着从袖口拿出两个元宝,在青衣眼前转了一圈,“诺,大师请看!” 张山看老和尚看到元宝,眼里放出光来,直觉有戏,便道:“这一百两只是定金,事成之后,另付一百两。” 青衣想了想,就在张山得意洋洋等着她答应的时候,她却转身继续去扫地了,张山一看急了,上前道:“大师,您这是干嘛?”明明刚才还两眼放光的呢!这会儿怎么又……又这样了?这老秃驴! “定金?”青衣冷笑一声,拿扫帚去赶张山道,“师门有令,要我们出手,三百两起头,且从来都是付全款,款到才出货,从来没有定金一说,你既然信不过老衲,还来做什么?走走走!” 青衣说着,心内汗滴滴,她虽然是鬼也觉得这么坑蒙拐骗有点损,但小姐定的规矩,她也没办法,谁让他们想算计小姐来? 张山跳了两下躲开老和尚的扫帚:“这……这……”玉珠就交给了他三百两银子,他也是想自己昧下几个钱,没想到这老秃驴这么难缠,“我……我进去找别人!” 青衣冷哼一声:“没有老衲的命令,你看他们谁敢接这活!”这可是小姐口中的第一桶金,绝对不能放过! 第40页 张山听闻,停下往里走的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豁出去的道:“罢了!老子街上随便找个人,五十两就搞定了!” 青衣的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两圈,小姐真是料事如神,这都料得到? “你确定?” “恩!”张山狠狠一点头。 “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我……我找秃头!” “秃头没有戒疤!” “我我……”张山几乎要哭出来,他转身从怀里一股脑将银子全取了出来,“一共三百两,这样行了吧!” 青衣立马笑眯眯的捋着鬍子道:“早这样哪来这么多事?”她一把抓过银子,扔掉了笤帚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奔腾而去! 张山一看他竟然骑着他的马跑了,急得赶忙追上去:“我的马……” 青衣在前面时快时慢,总是在张山快要追上的时候又跑出老远,直到叶府门口,张山才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我……我……我的马……”说完,他四肢一伸,倒在地上唿哧唿哧的喘起气来。 张山带着青衣赶忙去了苏夫人院子里。苏夫人早已等着了,因她行事本来见不得人,见不是玄空大师,只随便问了两句,只道能将那小疯子弄死就好!略微一坐,便带着青衣往百草园而去。 第31章小天的命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18 10:27:50 字数:2512 这是一个夏天,这是夏天里的一个周日,这是周日里的一个晚上,这是一个晚上在家里看电视的小伙子,这个小伙子叫小天。 小天在市重点高中上学,是尖子生,他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明天要回学校报到,今天他睡不着。 他在想逗乐的事。 小天思绪特别飘渺,他想到上了大学就可以认识很多和他一样有文化,长得又漂亮的女孩子。到时候没准还能同居,毕业后结婚,买复式楼,找一个月薪几万的工作,养车,雇保姆,冬天去夏威夷,夏天到阿尔卑斯。到《老人与海》的那片海里买条船去打鱼,他甚至在想以后有了钱将如何安置他现在的朋友,小天分出了一批生死之交的朋友和一批可置之不理的朋友。这些生死之交的朋友有特长的,让他们给他做左右手,没有什么特长的,就送给他们一个小公司,生死盈亏全看他们自己了。 我们的这位小伙子小天,还是一个小伙子,他想了很多,我们不能取笑他,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梦想。 梦是船下的一条河, 想是船中的一滩水。 钱是船边的一叶浆, 命是渡船的一双腿。 是一首打油诗,我自己写的。写到了命,是因为健康很重要。 小天这个城市能考上重点大学的不多,他和别人一样住在一间70平米左右的平凡单元楼,小天和父母在一起住,他住的这间朝北,房间里面有电脑、床、书柜、写字檯。床边紧挨着窗户,窗外面是小阳台,有海尔的冰箱,然后又是窗,窗外面是黑夜,这面上看不到月亮,黑夜显得特别黑。 小天坐在紧靠着窗的电脑前上网。外面陡然响起了两声尖利的汽车喇叭声,把他吓的一机灵。晚上汽车是不许鸣笛的,这位司机不厚道。 小天接着上网,他在找黄色网页,国内的色情网页都给封了,这让小天百感焦急,滑鼠不停的在四方形的世界里点,每个细节都不丢下,有些点石为金的味道。外面响了一记闷雷,然后开始颳风,之后又有闪,顺序有点乱,当时情景就这样。雷是这么响的:“咔嚓!咔嚓!”风的声音是:“唿啦!唿啦!”闪电没有声响,它一亮一暗,亮的时候可以看清世界上最漆黑的角落,暗的时候连亮的地方都变得混淆起来。闪电不常来,所以这个世界很混淆。 小天此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和外面的风声,雷声频率都不同,这个声音就从一处传来,是:“嚓~嚓~”像什么东西拖着地在走。他听出来,这个声音就来自家里,在慢慢得向窗户这边移动。小天的耳朵很利害,他英语听力考满分。家里有钟錶的滴嗒声,有厕所水管里水滴的滴嗒声,有硬碟转动的呜呜声。但他还是能听出来这种有别于其它的细微嚓嚓声。 小天利落的把电脑屏幕一关,自己顺式躺在床上,把眼睛闭紧,装成一个好像已经熟睡了很久的样子。在小天家里有一个规矩,到11点之后必需得睡觉。小天喜欢玩电脑,他的妈妈经常在半夜视察,这位妈妈是个狠角色,铁打不动的女强人,如果发现小天半夜还没睡,就会索性陪方圆聊天,一聊聊到凌晨一两点,聊天内容大至是这样的:你怎么又没有睡觉!你咋就这么不听话呀!一玩就到这么晚,这身子早晚都得糟尽了,唉,真不听话呀,你这孩子都入了迷了,怎么这么让人不能省心!(以上的话重复一百八十遍) 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天是尖子生,他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想办法。在父母眼里我们永远都是一个孩子,所以他父母不知道他还会想办法。小天父母的住室在南面一间,走来视察他时都是通过这个靠阳台的小窗,其实靠窗也不好,总在一种监视之中。小天的妈过来时会发出走路的动静,这让小天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关屏幕,向后躺,微张嘴,闭上眼。小天的妈没上过大学,没考过听力,她听不出硬碟还在转动,只要看到自己宝贝儿子睡了,便会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屋里,你看,学计算机是多么重要啊。等动静过去后,小天就会张开眼,闭上嘴,坐起来,开屏幕。什么事都要讲究步骤,小天以后一定是个人才。 第41页 轰隆隆,外面又打雷了,小天睡得很香,他假装的。 他感觉那种嚓嚓声特别刺耳,也特别不舒服。好像一只没有脚的动物在地上爬,又好像一只有脚的动物走路不用抬脚。小天有点害怕,屏幕一关,四周更漆黑,再闭上眼,黑的没边了。 那个声音在窗边上就消失了。小天保持着一个姿式不敢动。黑暗中又传来两记雷,小天连哆嗦都忍下来。过了一分钟左右,小天越发觉得眼中的黑很深遂,他想,应该走了吧。他慢慢得把眼睁开了一条缝瞅向窗户。小天这回哆嗦了,他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大脑袋正贴在窗户边上,长长的头髮搭在这颗脑袋上就像被烧焦的拖布,那脑袋也在瞅着他,像披着布条的皮球一动不动的挂在墙上……小天没敢多看,他瞬间就把这景像合在眼皮之外了。 小天有点紧张。手心咝咝的向外冒汗,可怜的小天,他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式。假如我们用在自己身上,如果有人不让你动,你就总想动一下,如果让你可以随便动,你就会动也不动的睡着了。小天保持的这个造型让他心痒筋搐。动那么一下也好,可他还是不敢动。他静听钟錶一秒一秒的走,以此来计算时间。他准备打持久战。秒针的动静让他稍微静下点儿心。他一口气儿数到了1200秒。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小天再次睁开眼。他对自己说,也许那脑袋还在。他言不由衷,他其实在想,那脑袋一定不在了。可是,小天看见,那脑袋还在。 小天的脑袋里开始乱七八糟,他想,他是不是真的挂了一个什么东西在窗户上?那不是他妈,他妈头髮没这这么长,他妈头没这么大,他看不见那张脸,在黑暗里隐去了五官,可他感觉到在那张脸上有一双白色的眼睛在看着他,眼睛眨都不眨,没有眼球,要么,就全是眼球,要么,就是眼球翻到后面去了。他也看不到那颗头的身子,墙挡着,小天感觉不对劲,这角度,压根儿就没有身子! 小天从床边滚到了地上。爬起来就要跑。 他对自己说,那个头不在了。其实他在想,那个头一定还在那。可是,那个头果然不在了。 小天还没有跑出去,他的脚早就不听使唤了。 他回头看,窗外有一个冰箱,其它什么也没有。 如果是在写小说,那他一定会想,我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吧。这不是小说,小天的确看到着了东西,可小天还是想,我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吧?我只能解释为小天以前看过很多小说,生活已经小说化了。 小天走近窗户,把头探了出去。若是我就不敢,我想此时头一探出去一定会在边上同样一个头勐向你探过来,那头上没有脸,四面全是头髮,全是后脑勺儿,这是电影里常用的情节。可小天把头探了出去,他什么也没看见。我只能解释为小天没看过太多电影,生活没有电影化。 第32章旁边有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3:43:16 字数:2572 奶奶在爷爷死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在她离世前的那几年,还患上了严重的哮喘病和肺,唿吸的时候如同破风箱般嘶哑难听,让我很恐惧下一刻她的肺会不会从胸腔中跳出来。每次她迈着小巧步还未及我家百米时,我远远便能听到那一阵阵仿佛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 好在那时候叔伯都已长大成人,并且陆续成家,娶来的媳妇都称不上贤惠,人口一多原本还勉强能住下的老屋变得分外拥挤,父亲说我刚出生那几年也是在那间老屋住过。 后来叔伯们以及父亲与奶奶分了家,几个婶婶都不愿意伺候奶奶,只剩三叔和三婶带着二个娃娃无处可去,奶奶便把老屋隔出一个单独的小房间,自己住在里面,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扇小小的房门,屋里既黑暗又潮湿。 她的晚年,很是悽苦。 妈妈也曾私底下告诫我,奶奶的病会传染,让我不要吃她的东西,更不要去喝她家的水。小孩子对于疾病的恐惧,远远胜过了奶奶为我们这几个堂兄弟精心准备的吃食,那间小黑屋既黑暗又阴森,我们几个堂兄弟对那屋有着莫名的恐惧感,以至于奶奶在世的最后几年,我们极少去那间小屋。 奶奶对于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叔伯们并不赡养她的这个问题上并没有太多的争执,也许她也知道叔伯们过得清苦,也许她早已没有力气去要求、哭闹,她唯一让叔伯们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她还在世的时候,几家凑钱买了一副棺材。 当时那副棺材是什么材料制成,是好是劣已不得而知,唯一只知道那副棺材花了八百多块钱,在九七年的时候那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毕竟那时候国营企业的职工也才几十块钱一个月。几位婶婶甚至为了出多少钱的问题而大打出手,争执不休,无非是希望自家少出或者干脆不出买棺材的钱,因为即使平摊下来,每家要出的那份也不是小数目。 最后还是当时被国家政策安排到国企上班的大伯咬着牙齿挨家挨户地对着婶婶们说好话,与我父亲几位叔叔凑出了这份钱,大伯自然出得最多。 儿子媳妇的不孝让奶奶心灰意冷,褶皱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层乌云,从我记事起见到奶奶笑过的次数寥寥可数,最特别的就是棺材运回来那天,我看见奶奶眼中闪现一种从未有过的明亮,嘴角也扯出一抹特别的笑意,后来我才知道,那叫??喜悦。 第42页 人未死却先已经把棺材买好,几个叔伯都觉得不吉利,但两米多长的棺材奶奶那间小屋自然是不可能放得下,最后在三婶紧甭的脸与小声的咒骂声中,棺材放在了堂屋的偏房里,偏房前面就是被砖头隔出来奶奶所住的小黑屋。 三婶家那时候是我们小孩子的乐园,我和堂哥经常带村里其他的小伙伴去他家玩,每次偏房那口白惨惨的棺材都是把其他小伙伴吓得哇哇那叫,而我和堂哥则以此为乐。 堂哥是早已习惯家里摆放棺材,我则根本不害怕,对于我来说那口棺材只是个很大的椅子,我经常坐在棺材上,像学校的老师般,对着搬几张小板凳坐成一排却不敢接近棺材的小伙伴们夸夸其谈,告诉他们除了中国之外还有其它的国家,天上有很多的星星,看着他们崇拜而又恐惧的眼神,心里那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小孩子们都恐惧棺材,在他们的认知中那是死人用的东西,代表着死亡和不详,唯独出了我是个异类,每天都躺在棺材板上夸夸其谈,所以他们一直很怕我。 那天傍晚时分,我依然带着几个小伙伴坐在偏房里玩耍,告诉他们我敢睡棺材,他们则根本不信。奶奶的那口棺材自放偏房起,并没有盖严实,还留有一个能容小孩钻进去的缝隙,也许是叔伯们懒得废力气盖好,也就听之任之。 我收腹提臀,在小伙伴们的帮助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钻进棺材里,只透过缝隙露出一双眼睛得意的望着他们,刚想说上几句,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剎那的亮光甚至闪现到了老屋中,一阵瓢泼大雨从天,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眼看着就要变天了。 几个小伙伴顾不上看我表演,连忙顶着雨水朝各家方向跑去,唯独我毫不在意,毕竟我家离三婶家极近,即便是雨下得再大,我也能在他家吃饭睡觉,还能和堂哥做个伴。 原本十几个小孩挤在偏房很是热闹,不觉得有什么恐怖气氛,突然间全部散了,只剩堂哥对着一口惨白的棺材和棺材里只露出眼睛的我,他的表情不由得变得害怕起来,一副想看又不敢看我的模样。 天也彻底暗了下来,透过堂屋望去,天空中早已是乌云密布,堂哥望着堆满草垛的偏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流露出一丝恐惧,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找了个藉口跑回他自己房里睡觉。 只剩下我一个人呆在偏房,这时候老屋已变得昏暗无比,几乎没有一丝光线,耳旁偶然传来雷鸣声,闪电声,似乎突然间世界只剩下这间老屋和雷雨声,只剩下我一个人,饶是我自诩胆大,在这种情况下也感觉嵴背发凉。 我两手扒在棺材边缘上,想从棺材里钻出来,但我先前钻进去完全是靠十几个小孩的力气才挪动棺盖一点点帮助我钻进去,如今这缝隙只有不到一掌宽,我在棺材里只能平躺着,连站起来都坐不到,想靠自己钻出来无疑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时天愈发黑了,太阳早已经落山,除了雨声我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唿吸声,偏房里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光也没有,我莫名的恐惧起来,大声唿喊着堂哥和前面小黑屋奶奶的名字,却连半点回应都没有。也许是雨声太大,也许是堂哥早已睡着,他家里又没有其他人在,前面奶奶的小黑屋中间隔了两道墙,根本不可能听得到…… 我抱着一丝幻想,希冀奶奶能听到他孙子的唿唤,希望堂哥没忘记我卡在棺材里,可直到我嗓子喊哑,都没人来解救我。我突然感觉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连风声雨声唿吸都没法听到,眼前的世界已陷入绝对的黑暗中,我用力推着棺材盖,双手敲得“咚咚”响,想从这个黑暗的地方逃离,我浑身大汗,无论如何努力,它却纹丝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颓然放弃了努力,在狭窄的棺材里,突然想到许许多多村里老人还有父母曾讲过的怪事,人就是这样,越想越怕,我看着一捆捆草垛的影子,都感觉上面仿佛坐着个人似的,说不定下一秒就会伸出一只爪子来害我…… 我赶紧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身子却不由颤抖起来,缩进棺材里,再也不敢望外面,心里祈祷着父母赶快来找我,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似乎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当我迷迷煳煳醒来时感觉身体酥软无比,却也非常舒服,似是睡了很久一般,我想伸个懒腰时却发现不对劲,原本对于我这个小孩子来说十分宽大的棺材突然变得狭窄无比,我想翻身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连眼皮子都无法闭合,明显得感觉到,在我的右侧多了一团什么东西,紧紧的挨着我,甚至可以说是挤着我,贴得十分之紧…… 可是棺材里,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我一想到这点,浑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后跟…… 第33章 亡者附身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4:04:37 字数:1618 等我们急匆匆赶到堂屋前时,却发现所有人都退后了好几米,惊恐地望着灵柩,还有人不时小声嘀咕些什么,一身黄衫的道士们也变得严肃起来,摇铃舞剑,嘴里念念有词,不时将一种味道十分刺鼻的水撒在半空。 三婶浑身像“打摆子”般抖个不停,嘴里“嘛哩嘛哩”地喊着,大人们都瞪眼望着她,却不敢接近。 第43页 “各位莫怕,这是亡者上身……”一位年长的道士嘴里念念有词,好言安抚着在场的人,围观的群众见有道士在场,不由慢慢平静下来,变得不那么害怕,道士和和尚身上都富有着浓重的神秘色彩,能驱鬼请神,对于凡人来讲就是神仙般的人物,而农村人又笃信迷信,道士的话自然能使人信服。 三婶端坐在灵柩前,身子剧烈抖动了好几分钟,接着手舞足蹈整个人都抽搐起来,在我心中腹诽她是不是发羊癫疯时,她忽然一下止住身形,睁开了双眼。 “进福(大伯),进禄(父亲),进财(三叔)你们几个都过来……我是你们的娘啊……”三婶面无表情,声音变得分外沙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水泥的声音,与她平日里的大嗓门完全两样,她嘴里喊着大伯、父亲、三叔以及四叔五叔的名字,带着几分凄凉。 几个叔伯紧张得脸上全是汗水,相互对望几眼,谁也不敢上前,三叔使劲咽了口唾沫,结巴道:“你……你是哪个?” “你们这几个不孝子,居然连老娘也不认得了?”三婶双眼圆睁,气势一变,仿佛眼里能喷出火来,苍白的脸色在散乱头髮掩盖下,看起来格外诡异。见叔伯俱不敢上前,三婶骂了几句,说了一些叔伯们小时候的事,通过父亲惊诧的神色便能看出所说属实, 难道……三婶真被奶奶附身了?这个人已不是三婶而是变成鬼的奶奶? 我惊恐的缩到妈妈身后,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场内,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你们赶快去问问亡者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帮她把心愿了结掉,不然拖长了时间就会被成孤魂野鬼,错过走阴桥的时间,而且要是附身时间长了怕被上身的人沾染阴气,到时候会得大病,那就难搞了!”年长的道士捻须严肃道。 三叔最先扑到灵柩前,对着三婶大喊,娘啊娘啊,父亲与叔伯们也跪在一排,围绕着三婶或者说奶奶,纷纷开口问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老娘这一生造够了孽,受多了罪,以后老娘也看不到了……只是我还有一事,须跟你们讲,不然我死不瞑目……”三婶目光呆滞道。“您请说!”三叔磕头如捣蒜。三婶那双呆滞得如同死鱼般的眼环视了几个叔伯一番,最后停在三叔身上,道:“你们几个兄弟都成家了,我也放心了,就是老三日子难得过,这个老屋就把他了,你们莫跟他争,他日子最不好过……” 叔伯们一下愣了,均感到十分为难,嗫嚅着嘴说不出话来,三叔更是表情悲切,泪如泉涌,大哭大叫。 “娘阿,我不要老屋啊,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活过来……”哭声感染了许多在场的人,叔伯们也纷纷抹泪,唯独几个婶婶面有不忿,那是种既想开口又恐惧的表情,我刚想开口问母亲,便被她止住了,对我摇了摇头嘆息。 这也难怪,老屋按理来说父亲这一辈每家都该有分,而且还是有一些家具物什以及财产什么的,几家日子都不好过,如今奶奶灵魂附在三婶身上,要把老屋单独分给三叔,自然让几个兄弟很为难。 婶婶妯娌间更是双眼都快喷出火来,却只能强自忍住,若是此时开口反对或者说点什么,恐怕会被冠以不孝的骂名,到时候在村子里走路都会被人戳着嵴梁骨骂,那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 “你们是不是想让我这个老东西死不瞑目……”三婶一边问着,全身忍不住抽搐起来,嘴角也涌出了白沫。 年长道士连忙劝道:“赶快答应,亡者有怨气,不消掉的话这女的(指三婶)五脏会受损……” “娘啊娘,我们答应了,答应了……”叔伯们异口同声道,脸上的表情有些勉强,却只能把头磕得“砰砰”响。 三婶点了点头,双眼慢慢闭阖上,仿佛入定的高僧般平静无声。年长道士又开始唱了起来。 “亡者走上奈何桥,黑白无常不敢拷,生前孝名天庭知,来世金银穿不完……” 我缓过劲来,不敢再朝灵柩与三婶望上一眼,三婶在我眼里突然成了恐惧的代名词,如同妖魔鬼怪般,端坐在那白惨惨的棺材前,让我十分怀疑棺材里的奶奶是不是还活着,或者还有另外一个人在里面挤着…… 第34章村里发生了几件怪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4:06:24 字数:1180 次日,村里发生了几件怪事。 第一件是大伯、四叔和五叔家的鸡都遭了殃,死法与我家一模一样,事先从大婶几个妯娌间悄悄地说,而后不知被村里哪个长舌妇给听了去,一张破嘴在村里到处乱传,愈传愈烈,有的说是得了鸡瘟,得赶紧请兽医来採取措施。有的说是奶奶阴魂不散,化作“食禽鬼”上门教训不孝儿孙来了…… 惟独三叔家没有养鸡,倒是未曾处在风口浪尖上。 “食禽鬼”的故事在我们村广为流传,说是古时候有个中年守寡的妇人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好不容易挣上了份殷实家业,结果儿子大了娶了上媳妇后经枕头风一吹就变得不孝顺起来,将老妇人给赶了出家门。老妇人心中凄凉住在破庙里靠乞讨为生,儿子和媳妇却每天大鱼大肉吃个不亦乐乎,没多久老妇人便死在破庙里,尸体瘦成了竹竿,儿子和媳妇就卷了破席将老妇人草草埋葬。没想这老妇人死后化成饿死鬼,属于枉死根本投不了胎,她生前连饱饭也吃不上,死了后也不安生天天去儿子家闹腾,却又不忍伤害自己的骨肉,只好今天叼只鸡吃,明天衔头猪走,时间长了折腾得十里八乡都不安宁,最后请来高僧将其降伏…… 第44页 我听母亲讲这故事时唏嘘不已,觉得那老妇人也忒惨了些,生前饿死,作了鬼还被超度,那高僧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二件事只有我们几个本家大人知晓,我还是听父亲和母亲吵架时说的。父亲昨晚守了一晚上夜,本已疲惫不堪,母亲却是不依不饶,两人在房里吵得十分激烈。大意无非是三婶根本没有“鬼上身”,定然是伙同道士一起做戏,只为谋得家产,说到激动处母亲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算了,也没有证据,再说昨天桂花(指三婶)声音大变,还能把我们小时候的事说出来,再去闹就没得意思了,会被村里的戳嵴梁骨,说我们做晚悲的不孝……”父亲低沉的声音显得十分疲惫,不住的嘆息。 “就你老实,什么都不争,也不去闹……她在那装神弄鬼,你们几个兄弟都不做声,老婆婆手里还有几样古货,全部便宜她了……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男人……呜呜……”母亲哭闹不休,父亲无奈下只得好言安慰。 我站在门外,只觉得身体发寒,心中更是一片冰冷,即便年少的我不是非常懂事,也能明白母亲的话意味着什么。 如果三婶真是装鬼的话,那么昨晚的一切就是有预谋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鬼上身”,一切都是假的,说不定连道士都是串通好了,因为道士本来就是三叔请来的,大伯还为此事赞扬他……其他的叔叔会不会也参与此事呢…… 我心乱如麻,一股既酸涩又愤怒的情绪瀰漫在心头,亲人啊,亲人啊,这就是亲人啊,为了财物不择手段,连自己人也骗…… “好了好了,你晓得不,今天白天他们发现厨房后窗户上全是黑手印,臭水沟也凹进去了一块,老三说是小偷昨晚扒窗户想偷东西,我看不像……墙上那么长的五个指甲印,肯定是个女子,就是不晓得大晚上在窗户外偷看什么……”待母亲哭声渐歇,父亲小声道。 母亲将昨晚厨房发生的怪事告诉父亲,两人嘀咕了一阵,声音逐渐微弱,我已无心听下去,回房蒙头大睡。 第35章 鬼影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4:08:08 字数:1216 “蓝伢,蓝伢……” 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我,我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将被子想将那讨厌的声音阻隔到耳外。 “蓝伢,蓝伢……” 两道不同的声音叫喊着,有些耳熟,我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透过窗户一看居然已到了夜晚,床前站着两个人,正在轻轻叫唤着我的名字。 是父亲母亲么?我费力的抬起手,却发现浑身酥软无力,仿佛海绵般倚靠在床头,双眼更是睁不开,头也昏昏沉沉的,像是在发烧。 糟了!病了要打针,还会被母亲骂一顿的…… 我心里闪过这么个念头,意识还是十分清醒,偏过头望着床前的两人,嘴巴却仿佛被缝住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眯起眼睛却发现这两个人仿佛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就像是两团黑影般,黑到了极致,无论怎么努力我也无法看清他们的样子…… “蓝伢,蓝伢……” 那两人又唤了声,接着便朝房门外飘去。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双脚仿佛不是自己的般紧紧跟在那两道影子后面,意识陷入清醒与模煳之间,眼前的天地仿佛倒过来般,很不真实。 家里一片黑暗,一丝灯光也没有,更令我诧异的是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按理来说今晚是大伯守夜,父母亲早该回来才是,而且姐姐居然也不在家。我想喊他们,却说不出话来,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对我说:“跟他们走!跟他们走!” 那两道影子越飘越快,仿佛要随风飞起来般,我倒也不觉得害怕,只是心里一直在想,他们到底是谁,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当我们绕出村子后,我发现整个村子一片死寂,半点灯火也无,连平日里大人的斥骂小孩的哭闹以及狗叫声都听不见,仿佛成了一座死村。 人都去哪里了呢?我木然跟着两道影子后面,心里想着这个问题。 时值夏日,本该是炎热的季节,我却感觉身体一片冰冷,甚至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行尸走肉般跟着前面两道黑影,路过村口的小路,田野,一路上居然连虫鸣鸟叫都不曾响起…… 我意识越来越迷煳,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诡异的问题,跟着两道影子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四周是厚厚的半人高的野草,还有无数高大的槐树、柳树,借着点点星光,我低头环视一圈,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整个人也变得清醒不少。 一块块灰白色墓碑竖在鼓鼓的坟包前,那一排排小山似的坟包参差不齐,有的坟墓上早已长满一人多高的杂草,将墓碑掩盖在里面。还有一块墓碑从中间裂成两半,似许多年也无人来此打理,未完全烧尽的黄纸在空中飘荡着,可是此地明明一丝风都没有。 刺鼻的香烛味强烈刺激着我的感观,一座不知何时修起的新坟墓座落在那两道影子旁,没有墓碑,却有一个大大的花圈,一副绿色的挽留飘荡在花圈的两边,在花圈的中间则写着一个漆黑的“奠”字…… 第45页 我完全清醒过来,惊骇地望着那两道黑影,血液瞬间全部冲到脸上,太阳穴似要炸开般疼得要命,喉咙剧烈的跳动着,身子筛康颤抖个不停…… 月亮不知何时从乌云里钻了出来,点点银辉撒下大地,借着月色,我忽然看清了那两道影子。 一道是奶奶,一道是大伯,他们穿着纸做的衣裳,脸色苍白得如同擦过粉般,额头和下巴也变得尖细无比,他们面无表情举起右手朝我挥舞着,挥舞着…… 第36章 小婴灵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4:56:18 字数:3101 他看着我手里的盒子说:“打开吧。” 我像是拿着烫手的山芋似得把盒子重新递给了他,说:“我不看,里面好像是个婴儿的尸体。” 戊戌狐疑的看着我的说:“怎么会?就算是个尸体也应该是狐狸的,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我敷衍道:“我不知道,就是上次靠近这里的时候,脑海里会出现一个影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尸体。” 戊戌闻言,带着惊讶,勐然打开了黑匣子,果然,里面确实如同我所说,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不知在地里面埋了多久,却丝毫没有腐烂,小脸乌青,大概是刚生下来的时候没喘上气,就死了过去。 戊戌脸色凝重,自言自语了一句:先知…… 我问他在说什么,他答了我一句没什么。 这时候,我在黑匣子里发现了一个面朝内的纸扎人,因为不知道有没有毒,所以我从地上捡了个树枝。轻轻一拨,那个纸扎人便转过了身,过了这么多年,上面的颜料竟丝毫没有脱落,不仅没有脱落,还跟活的一样。 那面貌,让我不由得浑身一凉,这不就是——那个没下巴的老太太。 我问她为什么不投胎的时候,她说她得保护她的小祖宗,难道说,她的小祖宗就是这个? 不知道为何,我看向树旁的那口枯井,总感觉我上次见到的那个女鬼正大着肚子,一点一点从井里往上爬,突然,她抬了脸,就像是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五官都被拉长了,贴在脸上。 戊戌直接用手指,把僵硬的婴儿尸体翻了两下,然后抓住了他的脐带,我实在是被他的动作噁心到了,差点吐了出来。 戊戌倒不以为然的对我说:“你听没听过鬼产胎?” 我闻言,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得,鬼产胎?听着就够渗人的了,我以前所认知的世界,还没有这么恐怖。 他让我靠近一点,让我看小孩的脐带,他说:“你看,脐带的颜色和婴儿身上的颜色,相差甚远。” 我一看,确实如此,婴儿身上的皮肤是发青灰色的,而脐带却是乌黑色的。 戊戌接着说:“这个孩子的母亲是有身孕的时候死的,死了之后,腹中的孩子虽然也死了却仍在生长,十个月一到,这个鬼妈妈就把他给生了下来。你看这婴儿周身肿胀,显然是在水里泡过的。” 他四处打量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一口井说:“应该就是那,女尸的位置一定离死婴不远。” “别说了。”我阻止了戊戌,好半天才说:“我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戊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一定以为我是发烧烧坏脑子了。 我将那夜在封门村看见那女人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连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甚至把之前遇见盒子里的老太太,还有刚刚脑海里闪过的女鬼爬出井底的事情也告诉了他。 戊戌的脸色更加的凝重,像是风雨欲催的天,我一下子就慌了,问他有什么问题。 他若有所思的说:“宋瑶,如果你不是有预知未来的本事,就是有强烈的幻想症。” 预知未来?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幻想症还差不多。 我打趣道:“你不知道女人的第六感很强吗,尤其是在男人出轨的时候,我可能只是第六感比普通人更强一些,没什么奇怪的。” 他轻声言,如同呓语:“希望你只是个普通人……” 我指着盒子里的纸扎人,问道:“这个老太太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呢,她看起挺和蔼的。” 戊戌有些残忍的打破我的以貌取人,冷冰冰的说:“按照你刚刚说的话,我觉得,你看到的老太太,应该就是女尸的母亲。” “他们冷眼看待自己的女儿被处刑法,甚至还参与其中,他们的女儿会恨,也是情理之中,而且,老太太不是只给你提过她儿子吗?并没有说自己女儿的事,那时候社会封建,重男轻女,只是没想到这老太太和他老头重男轻女情节如此之重,丧尽天良。” 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戊戌有点人性的一面,没想到冷血动物的他,也会为这种恶行而扼腕。 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自己的亲骨肉,那女尸心里再恨,最后也就只裱了个纸人,让她的老母亲与这婴灵作伴。大概是老父亲实在可怜,就让他投胎了。 直到现在,还有很多老人,公公婆婆在执着,生下来的孩子带不带把……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我问。 “其实那狐狸之所以会有灵力,就是因为这个婴灵在作祟,没想到这婴灵刚化作人形,便开始兴风作浪,野心倒是不小。” 第46页 我好奇地问:“如果不处理他,到了中元节那天,会发生什么?” 他有些严肃的说:“会有九九八十一个产妇死于非难,腹中的婴儿会生出利爪,撕开母体,在这个树下聚合,每一个婴灵,养着一个根系。如今狐狸死了,所以就让你爸爸妈妈变成狐狸来勾魂,孕妇只要见到狐狸,腹中婴儿必然尸变。” 宁承凰那晚在这颗树下对我说过,说这棵树是阴间问阳间要魂的媒介,如此一来,八十一个婴灵一入住,这颗树索魂的力量,不就更强大了吗。 我把心中所想,告诉了戊戌,戊戌摇摇头说:“我们不能惹地府。” 地府?这个被牵扯出来的词,着实把我惊了一下,就跟某天有个人跟我说,我们不能去天庭一样荒谬、遥远! 戊戌说:“封门村这个地方如今越来越流行,有很多人都想来一探究竟,网络上报导的灵异事件都是无关痛痒的,真正恐怖的事却被掩藏了起来,这些来探险的人中,回家之后,轻则小病小灾,重则死于非命。” “那现在怎么办?”我一下子慌了起来,这颗树本来就更邪了,我们一定要阻止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将这个小孩挫骨扬灰。”戊戌面色平静,不带任何的感*彩,虽然这个婴儿是个厉鬼,但把他挫骨扬灰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他还这么小,哪下得去手? 我们还没开始,只听到一声悽厉的哭声从井底传来,那声音极其幽怨,在深深的枯井里面迴荡。 我浑身不自觉得抖了一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那声音我无法形容,就像电流一般,刺刺拉拉的,要不是戊戌还站在身边,我早就吓的瘫坐在地上了。 戊戌倒是定力很强,面不改色的对着枯井说道:“要现身便现身,别哭哭啼啼,惹人心烦。” 枯井里的女鬼哭诉道:“先生你道行太高,我近不了您的身啊,我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 戊戌冷哼一声,不屑道:“你看清楚了,这哪是孩子,这明明是个孽障!” 那女鬼声音软了下来说:“您能不能让我见孩子最后一面,让那个女孩把孩子抱给我把,求求你了,让我看孩子最后一眼,就一眼。” 听到她的悽苦的声音,我动了恻隐之心,看向戊戌,他对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应允。 我拿着黑盒子,惴惴不安的走向井边,勾着头往里看,只见一张苍白的脸正对着我,两个眼眶黑戳戳的,嘴巴像是被人割到了耳朵边。我吓得拔腿就往回跑,女鬼在井里嘿嘿一笑,一只手就朝我伸了过来,抓住了我的脚腕,把我往井里拉去。 眼见我就要坠入深井,戊戌一下子跳进了井中,女鬼啊的一声尖叫,浑身散发着幽蓝色的光,就要魂飞魄散了。 女鬼笑着,满目苍凉的说:“就算明知会为此丧命,我也要为我的孩子争取一下。” 我看见她这样,又有些难受,这女人,真的太可怜了。 她幽幽的说:“在我魂飞魄散之前,我有一事相求。” 戊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你说。” “我希望你们能为我找一个男人,他叫郭东强。” 我站在枯井上,低头看着他们,只见女鬼的颜色越来越淡,就快要化作一缕烟。 女鬼继续说:“如果你能遇见他,就让他回来看我一眼,看我跟孩子一眼,我等了五十年,整整五十年,他从来都没有回来过,哪怕往我坟上上一抔土也罢。” 戊戌低头对她说:“我不会把你的魂魄打散,你早日投胎吧。” 就在这时,一个近乎干枯的脸勐然咬在了我的胳膊上,烂掉的下巴,随着动作的幅度微微晃动……是那个老太太! 她嘴里呜咽着:“放开我孙子,放开我孙子!” 老太太根本没有牙齿,完全是在那牙根咬我,我看着她呲起的嘴唇,顿时心惊胆战。 戊戌闻声‘噌’的一下从枯井里跳了出来,一脚就踢开了那个老太太。 食指和拇指像是打响指那样勐地摩擦,竟升出一缕幽蓝色的火焰,他把手指放向纸扎人,纸人瞬间就燃烧了起来,老太太的身上同时着着火焰,她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戊戌拿出婴灵,那婴灵像是知道了自己的死期,突然活了过来,在戊戌的手里吱吱的挣扎,戊戌顿了两秒,手掌上突然燃起了熊熊火焰。 火焰中的小婴儿,不瞑目的睁开了眼睛,我背过身去,不忍心再看。 第37章 冥婚的破坏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01:13 字数:3084 宁承凰你开什么玩笑,给我买寿衣干什么?”我荒唐的抬眼问,只见寿衣店的老闆看我们的眼神跟看着两个神经病似得。 “你还想不想救你姥姥了?废话多。”他不耐烦的说。 我气鼓鼓的瘪起嘴巴,敢怒不敢言。 买完寿衣之后,我们来到寿材店,好不容易才说服老闆,让他把棺材给我们租用一下。 宁承凰在棺材前摆上倒头饭,祭品,油灯和香,将棺材里的金黄色枕头上垫了一摞纸钱。 他忧心忡忡的说:“我昨天摸了你姥姥家的那头牛的肚子,小牛会早产,大概是今晚凌晨降生,阴间娶媳妇,阳间添牲口,所以你要赶在你姥爷和你姥姥冥婚之前破坏婚礼。” 第47页 “怎么破坏?”我的嗓子都被提了起来,紧的发疼。 “叫你姥姥的名字,直到她回头看你,最多只能叫三声。记得,你必须在一炷香之内赶回来,否则你就永远回不来了,因为阳间的火一灭,阴间的鬼魂就能够看到你。” 他严肃的说:“宋瑶,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我已经换上了寿衣,手里抓着一炷香,坚定地摇了摇头,为了姥姥,我至少要试一下,无论听起来多么的恐怖和荒谬,我都要试一试! 我躺在棺材里,心脏在砰砰的跳动,宁承凰点燃我手里的香让我闭上眼睛进入冥想阶段,他在我耳边念着经文,我的大脑变得越来越迷煳,许久之后,耳边传来一个混沌的声音:“宋瑶,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四周极其黑暗,却和人间无异,有点像古代的情景,我呆愣的站着,手里抓着一根香,身边走过许许多多的‘人’,全都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走向我的时候,我竟直接从他们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他们好像真的看不见我。 我用手挡住香火,一是害怕有风吹过使香燃烧的更快,二是害怕香火灭掉,我再也回不去阳间。 我这才有些后怕,硬着头皮,去寻找姥姥。 路得两边是店家,酒肆,跟古装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模一样,只不过家家门前挂着阴森的大红灯笼,里面没有烛火,却仍然红通通的。 路过的人皮肤上皆闪着幽蓝的光,死灰死灰,没有一点血色。 突然,所有人都向路两边移开,远方有一队人马过来,瞬间就到了眼前。 只见大头的穿着红色喜服的人在吹唢吶,身后是新郎骑着棕色的大马。 他头戴瓜皮圆帽,身穿花花绿绿的绸缎衣服,胸前繫着个鲜红的大花,尤为刺眼的是——他的脸上像是涂着****,两个脸颊上擦着圆圆的红脸蛋,嘴巴殷红,如同樱桃大小,诡异极了! 这……这好像是年轻时候的姥爷! 我挡在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前,却硬生生的从他们身体里穿了过去,就像穿过一阵阴风,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手里的香竟燃去了一大截! 那一队人马脚跟都不着地,像是惦着脚尖在往前飘,大红色的轿子里坐着一个女人,我却看不见脸面,从背后看去,只能看到轿子底下吊着两只穿着红色绣花鞋的小脚,脚被裹得又小又尖,像两只鸡爪。 我或许是来到了上辈子,姥爷和姥姥冥婚时的场景,四周锣鼓喧天,在我耳朵里却犹如鬼哭狼嚎,鬼魂们都驻足观看,一个二个神情呆滞。 “徐秀丽!” 我大声地唿喊姥姥的名字,看着香灰一节一节的掉下去,急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蹦了出来! 我这一声唿喊出去,却没有一个人回头,那队人马还是漂浮着往前,眼见着离我越来越远。我提起脚步朝他们奔跑,却好似踩在了淤泥里,软软的使不出力气。 “徐秀丽!”我再一次大唿姥姥的名字,慌张的眼泪流了下来,手中的香还有一小节了,燃烧的速度比我想像中要快的多,我的声音就像是掉进了混沌的世界里,被拉长被浑浊。 还有最后一声了,如果我再叫不回姥姥,就完了! “徐秀丽!” 我使出浑身的力气,声音尖的足以刺破我的耳膜,可是我绝望了,因为姥姥没有回头…… 我不甘心! 我忘记宁承凰的叮嘱,一心想着必须要把姥姥带走,宁承凰说这跟香代表着我阳气还有多少,唿喊的时候阳气会大量的消耗,所以我——最多只能喊三声。 我朝着那一队人马跑了过去,途中,有黑色的气团源源不断的钻进我的身体,我冷的骨头都在发酸,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我勐然掀起那花轿的帘子,死死的攥住姥姥的胳膊。 她勐的回头,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化着白纸人一样的妆。 终于回头了,我舒心的笑着,低头看手里的黄香,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香灭了! 怪不得我可以抓到姥姥的手,原来是香灭了。 四周的景象发生变化,不似我之前看到的那般,这里的所有人在一瞬间挂上了表情,都伸着青黑的胳膊过来撕扯我。 “姥姥,你快走!” 年轻的姥姥像是听到我的话一般,从轿子上跳了下来,披着大红嫁衣往来时的方向跑,跑着跑着,身影越来越淡,勐地消失。 我一下子得到了启发,或许……我也可以这么跑出去! 可是我被抓住了,身上的衣服被嘶嘶啦的扯破,面前是数不清的灰色胳膊!那些鬼狰狞着张着大嘴一口咬下来,皮肤上立马出现一个黑色的印记。 “啊!”我撕心裂肺的喊叫,痛入骨髓,仿佛有千万之刀在将我凌迟。 “吼——” 突然,一声震天的怒吼响彻耳膜,我心中大喜,这熟悉的吼声……是戊戌! 我抬头,心却在一瞬间跌入谷底,因为面前的人,竟是隐夜。 他向我沖了过来,红着眼睛将那些鬼魂撕扯成碎片,变成一股浓浓的黑烟。可是鬼魂太多了,我们双拳难敌四手! 他将我护在身后,朝着那些逼近的鬼魂怒吼,示威,饶是这样,他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残破不堪。 第48页 没有说话的机会,他将我朝黑暗里推了一把,我便立马从地里爬了出来,不过,宁承凰似乎看不到我。 我的脚腕被隐夜的手拉住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拉了出来,这时候,宁承凰在棺材前燃的香也烧完了。 他将我头底下的纸钱拿出来烧了,我的灵魂慢慢的回到身体里面,灵魂刚进入身体,我便立刻睁开了眼睛,是因为怕宁承凰收了隐夜。 果不其然,宁承凰已掏出一只符咒,念完咒语之后,正要将符咒脱手,便被我给制止了。 “等等!” 我从棺材里跳了出来,浑身轻飘飘的有些虚浮,心脏还在有余悸的跳动。 隐夜浑身都是黑色的伤口,流出的血是青色的,我这才发现他竟然有手有脚了,不似先前,只是一团黑雾。 “他是去救我的,他是个好鬼。” “鬼没有好的,我的职责就是抓鬼。”宁承凰厉色道。 隐夜不屑一顾的弯起嘴角,毫不在乎的对我说:“放心,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给他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讲话,他这样的逞强只会激怒宁承凰。 果然,宁承凰冷笑,狠厉的说:“那我们就试试!” “不要,你们不要打架。” 我话音一落,劲风四起,这根本不是打架,而是斗法! 隐夜随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竟先发制人的拍地而起,一掌打在宁承凰的心口上,宁承凰显然是轻视了隐夜,一口鲜血喷出。 与此同时,他利落的将一掌符咒夹在食指与中指见,默念咒语,‘呔!’的一声喝,飞出符咒,直指隐夜。 隐夜反应极快,飞身而起躲过一劫,宁承凰两手食指与中指皆併拢,相碰,结成锥型,那符咒立马像是张了眼睛似的,追着躲避的隐夜。 大概是受了伤的缘故,隐夜的速度慢了下来,而宁承凰也已念咒语念得满头是汗,脸色苍白。 就在这时,符咒‘嗖’的一声贴在了隐夜的身上,他倔强的靠着墙壁,无论多痛都不肯倒下。他死死的咬住牙关,额头上的青筋爆了出来。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嘴唇青黑。 顾不得多想,我沖了过去,可他却强撑着,兇巴巴的对我说了一句:“站住。” “别过来。” “我说了别过来!” 他露出血红的眼睛恐吓我,可我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跑到他身边撕掉了符咒。 他瞳孔放大,勐地抓起我的手,冷静的眼里带着担忧:“你没事吧?” 我正准备说没事,他却一下子倒在了我的身上,我只能感到冰冷,却感觉不到重量。 “隐夜,你撑住,你不要死。” “他已经死了,你在发什么疯,他是鬼!”宁承凰满头大汗的一脚踹翻棺材前摆放的东西,我知道他现在很生气,气我不知好歹。 “宁承凰,不是所有鬼都是坏的,他是只好鬼。”我没有动弹,因为隐夜这只鬼还靠在我的身上。 “好,以后被鬼害了,不要怪我不救你,你是死是活——****屁事!” 宁承凰气沖沖的走了,事情一个接一个,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谢谢他…… 第38章 清朝的殭尸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03:33 字数:1096 我不解的看着那根针,按照戊戌的意思,他应该是叫我把他拔下来,如果我这样做,对姥爷是好是坏呢? 我现在才发现我对这个神秘的世界了解的太少了,一个在行家眼里简单的鬼上身,足以让我焦头烂额。他们做的事情,是利是弊我也无从得知! 正在犹豫的时候,姥爷突然开始喘息起来,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就像一头老牛一样,他的眼皮以快幅度频率向上翻着,眼看就快不行了!我也没那么多顾虑,一下子拔掉了那根针。 说来也神奇,那针拔掉了之后,姥爷就平静了下来,平稳的唿吸让我吊在嗓子眼的心脏慢慢落定。 戊戌已经闭上了眼睛,再说他刚可以开口说话,自是不能解释的太清楚,我把针仔仔细细的收了起来,到半下午姥姥醒来的时候,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她,当然,不包括那只殭尸。 姥姥心有余悸的责怪我,为什么当时不叫醒她,看到姥爷平安无事之后,当下决定要去找张老头问问清楚,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担心姥姥一个人会有危险,又担心戊戌醒过来以后会伤害姥爷,犹豫间,脑海里一闪而过张老头阴测测的笑脸,浓浓的不安弥散开来。他…… “瑶瑶,我先走了,你留下来看着你姥爷。” 眼见着姥姥已经在关大门了,我一个条件反射沖了过去,坐上了三轮车后面:“不行,姥姥我得陪你去。” 大概是我的语气太笃定,姥姥也就没说什么。 我望着渐渐变远的大门,在心里祈祷:戊戌,希望这次我真的可以信任你…… 张老头的家很偏僻,周围没有别的住户,房屋很破旧,像是临时搭建的一样,门口长着一颗歪脖子柳树,仔细一看,那干枯的树干上如同长满了人脸,面目狰狞,且五官迥异。 我越看越冷,而姥姥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的那样,径直推开了张老头家的门。我跟在姥姥的身后,虽说是黄昏时分,可这短短的几步已然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第49页 “啊!”姥姥的一声尖叫,把我吓得一个趔趄。 只见姥姥倚在门框边,一下一下的拍胸脯顺气,她的手都在颤抖,整个人被惊吓过度。我赶忙跑了过去扶住姥姥,往漆黑的房间里一看,差点吓得站不稳,里面竟然整齐站了一排贴着黄纸符的清朝殭尸!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刮来了一阵阴风,房间里满是哗啦啦的黄纸响声,我不受控制的抬眼,看见那一张张黄纸下的脸全都圆睁着黄色的眼睛,可是刚刚明明是闭上的! 我冷的骨头都开始发抖,难道说这些殭尸沾染了人气,醒了?!! “姥姥,我们赶紧回家!” 我话音刚落,只听到咔的一声,一只手掌敲在了姥姥的脖子上,姥姥马上软绵绵的倒下了。我回头,看到了张老头那张面目狰狞的脸,他手里拿着削尖的木棒,对着我心脏的位置,准备向上扎去! “吼……” 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吼声,快要把我的耳膜挣破,我和张老头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头银髮的戊戌竟像天神一样伫立在火红的夕阳里,血红色的眼睛透着吞噬一切的威严! 第39章 殭尸的爆发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05:20 字数:1136 那一众警察,听罢都惊讶的看着我。因为此时他们站在我十米开外,按照刚刚那个警察说悄悄话的音量,我应该完全听不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仔细去听,就感觉那话跟讲在耳边似的。 警察们的神色都凛了起来,面部变得僵硬。 几个胆大不信邪的,拿着绳子利落地把殭尸用绳子捆了起来,然后等着警局开来运送车辆。我和姥姥被警车送回了家,他们在车上告诉我这件事一定会被严加处理,叫我不要害怕。 但我心里还是不安,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总感觉这些警察会出事。 我对他们说:“你们回去以后不要把这些尸体留下研究,一定要尽快烧掉,一定不能让他们沾到血,我今天感觉他们已经快有起尸的倾向了!” 他们显然觉得我在说疯话,只是应付道:“放心吧,我们还有枪,别说殭尸了,就是鬼也能一枪打死十个。”他说完以后,其他几个警察跟着哈哈大笑。 我看就算说再多他们也不会听得,只能希望自己是在杞人忧天,毕竟殭尸的形成需要极其巧合的天时地利人和,像戊戌这样的,估计全中国都没有几个。 回到姥姥家,发现并没有聚集的村民,大概天黑了,大家都各自回家吃饭了。 我把姥姥安顿好以后,就骑着自行车上山。去之前我并没有考虑自己是否有危险,只是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催促我,我现在必须要找到戊戌,我要确认,是不是真的是那些他杀死了那些人! 可是我到了后山以后什么都没有发现,之前被戊戌挖出的那个洞口有着黑色灼烧的痕迹,难道说这两天戊戌他在没有我的请求下,就将山洞里的东西烧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虽然我手里有手电,但还是不敢贸然进去,叫了几声戊戌也没有反应,于是就坐在自行车后座发呆,等了几分钟不到手机就响了,是陌生电话:“真……真的有殭尸啊,我们把门锁住了,他们现在正在撞门!” “那张老头呢?” “把他转到市里了。” “你们不要乱了阵脚,如果实在不行就用枪打殭尸的头部或者心脏,尽快联繫上张老头!” 他听完我的话,就挂断了,我在心里焦急的唿唤着戊戌的名字,如果没有他,我过去也只是送死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唿唤起了作用,戊戌从远处蹦了过来,一靠近我,浓浓的血腥味钻入鼻腔,刺鼻的让我神经都绷了起来。 “戊戌,那些殭尸醒了!” 见我准备骑自行车,他对说了一句你太慢,就把我横抱起来。 天很黑,他又走的鲜有人烟的路,所以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我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你……是不是杀人了?” “没有。”他淡淡的答,并没有看我。 “你打算怎么办?” “殭尸我杀。” 我讶异的看着他,口齿都有些打结:“你……你怎么现在说话这么流畅了。” 他低头看我,那眼神绝对是我看过最冰冷,最没有生气的! “不干你事。” 我郁闷的哦了一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不敢再说话。 但是话说回来,这衣服本就是旧的,再穿在稻草人身上风吹日晒的,应该不怎么结实。 果不其然,我想法刚落地,就听到‘撕拉’一声,衣服破了…… 第40章 黄狐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08:19 字数:1308 那男人磕磕巴巴的说:“我…我自首。” 戊戌转头,对门外说了一句:“你进来吧。” 原来周文娟一直都在这儿,我竟然没有察觉到,她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眼泪杳杳的往下流:“李松,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渗人。我都如此,更别说做了亏心事的李松,早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 第50页 戊戌示意我出去,我便跟着他走了出去,一关上门,我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点、线、面。”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见我不明白,接着说:“根据细节,推出线索,再大胆猜测。” “你是猜的?”我想他要是真的那么神,都可以去重案组了。 他点了点头说:“周文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要我帮她查明真相,之所以 她最开始没有告诉我们真相,是因为她杀了人。” 我看着面色平静的他,开始疑惑:“你为什么要帮她,你不是不让我多管闲事吗?”他神色闪动了一下,没有回答我。 我知道戊戌绝对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那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交易? 这时候,房门开了,周文娟说她让李松去自首,还她一个清白,这样,她的父母才不会受人白眼。 我问她,还有没有恨。 她说恨,但是恨跟爱抵消了,她再也没有别的感觉了。 她说人间太残忍,人与人之间太复杂,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枕边人会害死了她,更可笑的是,直到现在她都下不了手去杀他。或许真的是生死有命,逃脱不过。 她说,她记得李松吃小薛的肉的那一刻,她近乎疯狂的欣喜,她心想着,亲爱的,多吃点,尝尝你的爱情是什么滋味…… 或许,当周文娟把小薛割成肉片的时候,鲜血使她从催眠中醒了过来,只是她神经衰弱,受了刺激之后,便丧失了理智,病态的心理作祟,她把小薛煲成了最后的晚餐。 周文娟对我说了一句她感受颇深的话,她说,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说这话时,她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戊戌。 我的心霎时间凉了一大截,她是在提醒我什么? 在我们看着李松自首之后,周文娟的身体倒下了。 “她怎么了。” “投胎。”戊戌淡淡的答,神情竟有些艷羡。 戊戌提起周文娟的身体,第一次讲话没那么死气沉沉:“你先回,我会处理她的尸首。” 我回到家中,一直等到了凌晨两点,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还没有动静。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等戊戌,他就此消失不是更好吗? 我的脑袋里一直回放着我周文娟的那个若有若无的眼神,她是在叫我不要相信戊戌吗? 脑子好乱,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后半夜,迷迷煳煳中有一只凉手在拉我的脚,我勐的惊醒,看到我床头坐着个黑影,可是她明明背对着我,我却还能感觉到有人在拉我的脚! 我盯着那个黑影,浑身动弹不得,突然那黑影嘿嘿一声阴笑,勐然转过了头,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在黑夜里分外清晰,她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细声说着:“好你个女娃娃,竟敢煳弄我黄狐。” 说完,她的脸越来越尖,脸上往外扎着黄色的毛髮,不多时,竟然变成了个狐面人身的怪物。 我吓得张口就尖叫,奈何嗓子就像被掐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呵,呵‘的粗气声,老狐狸眼睛弯了起来,伸出两只枯瘦的爪子就过来掐我,发出奸佞的笑声:“看你还敢不敢耍弄我!” 眼见着我就快没气了,那老太太半点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我一个劲的在心里唿唤戊戌,可是丝毫没有用,我什么时候煳弄过她?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啊! 第41章 阴曹地府的 (冤魂)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12:15 字数:3046 我的手机响了。居然是孟婆。 “喂,有什么事?” “是冥府有事找你。” “哦,冥府来找我,难道是想拘我的魂魄吗?”我反问道,在语气中带有讽刺。 “不是的,而是有人要找你。” 说着,孟婆的口气软化了下来,她说:“你就看在,那个人将要死去的份儿上,就来一趟吧。” “死?是谁?”我无暇多想,就到了孟婆的酒吧。 “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善良,一听到有人要死,就要赶过来。”孟梦梦道。 “废话不要说了,那你说吧,究竟是谁要死?” “是杀你的那个人,她说,要和你当堂对峙。” “笑话!她都杀死了我,我又如何与她对质,难道要证明她杀我,是必须必要,合情合理的吗?” “我只问一句,你去,还是不去?”孟婆也恼了。 “我去。”我不高兴的说。 此时,还不能与孟婆发生正面冲突。 “好,那我带你去。” 说着,孟婆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入了一个黑暗的所在。 我眼前一黑,顿时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无边的深渊中。 但是抬起眼睛,却发现自己是身在一条大路上。 “这条路叫做黄泉路,所有的人去往冥府都要走这条路的。” “好吧。”我跟着她,走到了一个办公大楼前面。 她刷卡进了楼,我跟着她,看着里面的金碧辉煌。 接着,我们上了电梯,我以为一般来说,电梯是往上的,但是这里的电梯却是往下。 第51页 等我适应了光线,才发现,这里是审判庭。 我看到了犯人席位上的人,没错,是倩倩,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她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去,好像这个世界,跟她没有任何关联。 “底下的人,可是令狐思思?” 阎王身边还有两个书记员,身边也有两个陪审阎王。 “我是。”我赶紧说。 “那个人,你可认识?”阎罗王one指了指倩倩。 “我认识。” “她是不是一直想谋害你?” “是的。”我说道。 “你都说说,她是如何谋害你的。” “第一次,她用蛊毒谋害我,我不得不去魏夫人那里去解毒,第二次,她妄图用金鼠毒害我,多亏孟婆当场发现,第三次,她想谋害我的同事,李南浦。”我说。 “嗯。”阎罗王one说。 “那么,倩倩,你说,她说的对吗?” “对。”她冷冷的说。 “那么,你想杀死她,你可承认?”阎罗王two说。 “我承认。”她继续说。 “那么,我判你死罪,你可心服?”阎罗王主审说。 “我心服。” “拖下去!” 两个鬼卒,将倩倩拖下去,她不屈不挠的看着我,说:“我好恨,我恨我付出生命的代价都不能杀死你,令狐思思!你不得好死!” 她那声不绝于口的你不得好死让我胆战心惊。我站得笔直,等着阎罗王的交代。 “令狐思思,你受惊了。”没有想到,三个阎罗王,对我的态度很是和蔼。 “没有什么。”我摇头。 “那次,云风轻来我们这里,我们知道,你们这个部门,是受司法天神统管,可以逾越三界之上,但是你也得尊重一下我们冥府。”阎罗王主审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被拘了魂魄了。” 我当然不知道具体发生的事啊。 “呃。”三个阎罗王面面相觑,说:“你随我们来。” 我跟着三个我根本分不出谁是谁的阎罗王,到了后殿,才看到满地的狼藉。 “云风轻太狠了,出手把我们的办公设备都给打坏了。”其中一个阎罗王说。 “还有呢!” 阎罗王two领着我到了办公室,在座的员工都站了起来。 我看着眼睛肿的眼睛肿,胳膊上带着绷带的带着绷带,还有的拄着拐杖。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问,很难想像,云风轻像泼皮一样,到处乱打,把这里打成这样。 “没错,就是你的上司,云风轻。“ 我嘆口气,说:“你们不肯放人,等于是蔑视他的权威,我想,任何一个神都不能容忍的。“ “你没有见过啊,他那个大发雷霆的样子,把我们都给吓坏了。” 我点点头,说:“以后不会了,你们以后要注意一些就是了。” 阎罗王嘆口气,说:“也是,我们挑战了他的权威。” 我苦笑,你们把云风轻的面子当抹布,他怎么可能不暴怒呢? 我作礼道:“我要回去了。“ “哦,不知道,那个倩倩的后果会是怎么样呢?”我问。 “判刑是,让她灰飞烟灭。”阎罗王说。 “嗯,”我点点头。 走出了地府,我的脑海里一直迴荡着她的叫声“我宁可用我灰飞烟灭,来取你性命!” “倩倩,你真是太过执着了。”我摇摇头。 回到了办公室,没有看到云风轻。 我问道:“云风轻去哪里了?” 马灵灵苦着一张脸,说:“你说头,头去领罪了。因为他打坏了冥府的东西。” “不是,我刚走的时候,他是去领罪了,难道这个时候,还是领罪没有回来吗?” 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此刻我的手机响了。 “喂,是令狐思思吗?”一个陌生的手机号。 “我是工作人员,我来通知你一声,最近你们的上司云风轻可能不能出现指导你们的工作了。” “为什么?” “他被禁足了。起码罚了三天。” “三天。三天!“我赶紧叫住对方不要挂电话,说:“你们的三天,对于人间来说,就是三年。三年群龙无首,我们怎么做工作?”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希望他们能够从轻发落,给予减轻刑罚吧。” 对方挂了电话。 “三年都不能出来,我们的工作就没有办法继续进行了呀!”我说道。 “师姐,你的手机响了。”马灵灵指出。 我接起了电话,第一句就是:“云风轻在哪里?” 对方似乎愣住了,说:“我是来宣布命令的。令狐思思对吗?我宣布处罚的条例,因为云风轻有非法执法的行为,所以被罚了三天的禁闭,所以,你要暂时代替他行驶职责一段时间。暂时所有的印鑑都会转移到你的手里。请明天上午,来城隍庙办理交接事宜。” 第52页 “怎么会这样?” 我来不及反驳,对方又挂了电话。 天庭里的这些人,难道都是不让人说完话的吗? 我放下了手机。 “师姐,怎么了?” 马灵灵拉着我问。 “因为云风轻去地府打人,所以一切职责,暂时由我行驶。” “啊!”李南浦表示惊讶:“头那样的人会去打人?” 他表示不理解。 “是因为冥府的那些人好像说话不中听,所以惹恼了云风轻。”我解释道。 “我也能理解。不过,我觉得头不像是出手打人的那种人,平时看起来,他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不会为了什么事而轻易的调动情绪,不像我们。“马灵灵说。 “是啊,不像我们。但是你要记得,一个人哪怕是成了神仙,都会带有原来人类的习性,就好像动物修炼成了人身,都会有动物的习性,云风轻,大概还是冲动了些吧。“我嘆气道。 第二天,我到了城隍庙。 在城隍的注视下,我接过了印鑑,代表行使拘捕权力的印鑑到了我的手上,我十分的惶恐不安。 云风轻,我能不能在你不在的日子里,行使好这份烫手的权力呢? 工作人员满脸的惋惜,说:“本来天庭很看好这个部门,没有想到当值人员居然冲动打人,砸东西,真是,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被关禁闭,也是轻罚了。” 我点点头,说:“是啊。” “哦,对了,这里有一份文件交给你。” 说着,工作人员将一份红头文件交给了我。 “上面写着,驱除度界村饿鬼咒的事。”他顺口提了句。 “你回去好好看看吧。”他摇着头,打量着我,那个样子似乎是怀疑? 怀疑我一个女人,无法挑起这个担子?做好这些事? 唉,自从从事驱魔人这项职业以来,身为一个女人,受到的歧视已经那个够多了。 而从事这项工作还要继续承受歧视吗,我心里一惊,所谓的情绪和不满都不应该代入工作,这是一个理智的世界,不允许你的脆弱存在。 我打起了精神。 我首先去了轩辕坟,在轩辕坟那里,点燃了一根拘魂香。 “思思小姐,你有什么事?”终于有人出来了。 “我找灵子。” 对方被我吓的一激灵,道“灵子不在,她不在!“ “不在?她去哪里了?” “她,她去峨眉山修炼去了。”对方磕磕巴巴的我一下就知道是说谎。 “说!她在哪里!“我抓住对方的衣领,道:“如果你不说,我就调动我们这些组的公务员,把你们的轩辕坟夷为平地!反正现在印鑑在我手上!“ 对方被我吓怕了,指着山上道:“灵子,灵子就在山上……她不敢下来……” “多谢你了,我自然会去找她的。“我拂袖而去。 欺骗我的妖精,怎么能活得那么自在舒坦呢? 我上了山。 第42章 死人还阳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15:22 字数:3055 “是啊是啊,多亏了头,他及时赶到,才把你给救下了。是吧。”李南浦也很可疑。 “嗯,我去找头儿。” 走到头的办公室,我敲门而入,发现云风轻正伏在桌子上。 “你来做什么?”他问。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十分不好看。 “我是来感谢你的,听说是你救了我。”我点头道。 “不过,头,你没有事吧,你的脸色很苍白。”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我想问一下,倩倩的事。” “你出去!”云风轻的语气头一次这样不友好。 “好吧。” 我出门之后,觉得很奇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去洗手间,我想把身上的金丝甲脱下来,发现金丝甲已经不见了。 我回到了办公室,对马灵灵道:“是你脱下来我的金丝甲吗?” “呃……”马灵灵语塞。 “马灵灵,到底有什么事你瞒着我?”我看着马灵灵的样子,说。 “师父,我跟你说吧,金丝甲是帝释天收回去的。不是任何人帮你脱下的。”李南浦站起来。 “师姐,我说了你别着急。”马灵灵怯生生站起来,嘴巴里还有半块肉松饼。 “我不着急,你说吧。”我自信自己总有这份冷静,来面对处理这每一件事务。 “我是说,其实,师姐你已经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吓了一跳。 “你是说,我已经是个鬼魂了吗,可是不像啊。”我摸了摸我的胳膊:“我明明有肉身啊。” “是头儿,他一直追到冥府,才把你给追回来的。”马灵灵继续说。 “把我追回来的,难道我是真的死了?”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是头儿去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马灵灵继续说。 “好吧,具体情况,我去问冥府。” 第53页 这种情况,难道不简单吗,我去问问孟婆就好了,不过…… “马灵灵,难道头儿受伤了吗?为何我看到他的脸色十分不好?”我问。 “我也不清楚,据说是头儿到了冥府的时候,就跟冥府的人起了冲突。”马灵灵继续说。 我知道这件事,应该问一下头儿。但是他那副样子,似乎是受了伤。 我还是决定去问孟婆。 到了彼岸花酒吧,只有孟萌萌在。 我看了看四周,说:“萌萌,你看到梦梦了吗?” “你说我姐姐,她去冥府收拾烂摊子了。” “啊,什么烂摊子?”我问。 “就是你们闹出来的。”她说。 “为何?”我不懂了,“我来这里,就是想问,我为何去了冥府的事,难道我的阳寿尽了吗?” 孟萌萌摆摆手,道:“应该是没有的,不过是有人来交换东西,要讨你的命。云风轻那个傢伙不干了而已。” “什么情况,萌萌你赶紧和我讲一下!”我对着她说。 因为萌萌比梦梦更好说话,我得问问萌萌,这件事。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红线娘的师妹,当时出动了阴灵阵,当时,你在阵中晕倒了。鬼卒就拘拿了你的魂魄,去了冥府。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你是死了。” 我大吃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 怪不得师妹马灵灵说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旦魂魄离体,那么? “云风轻及时赶到,你也知道,红线娘的师妹倩倩,本来她也不打算放过你的肉身,打算剥下你的人皮,没想到你穿着金丝甲,奈何你的肉身不得,所以就走了。” “云风轻到了冥府,并没有与我们多讲道理,大概是因为鬼卒的态度也不怎么好,所以就大打出手,云风轻此番,可是大闹了一次冥府,直接闹到了十殿阎罗那里。阎罗王很不高兴,一方面,是有人来挑战他的权威,另一方面,是我姐姐做的生意就如此暴露了。” “大打出手?”我对这个句子大吃一惊,如果是大打出手,那还得了? 云风轻不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了? 他是一个天神,会在冥府大打出手? 过了片刻,我看到满脸倦容的孟梦梦走进了酒吧,摇着扇子。 她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是我,梦梦。“ “你还来啊?”孟梦梦指着我,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我怎么了?”我也不懂怎么了。 “我这个师兄,一向都是云淡风轻,他这次可是闹大了。急匆匆的赶到冥府,没有任何手谕和上级指示就要人,不给人就打。我们都被他给吓到了。” 我点点头,道:“上级维护下属,理应如此。” 孟梦梦扑哧一声笑了,说:“他怕冥府将你投入枉死城,或者干脆送你去投胎吧。” “我死得不明不白,恐怕是要去枉死城了。”我说。 “总而言之,他实在是闹大了,对守护地府的人还要动手。我看,他就等着去天庭领罚吧。”孟梦梦居然幸灾乐祸。 我正色道:“我想问,红线娘的师妹,倩倩是不是来过?” 我瞪起眼睛,看着孟梦梦。 “你不要这样瞪着我,好像我欠着你多少钱一样。”她有点心虚。 “来过还是没有来过?”我接着问。 “来过。” 我心下瞭然,道:“她许了什么样的愿望呢?” “你明白的。” “要我的性命?”我呵呵一笑,道:“原来冥府也是如此的做生意啊。” “那么,她又出了什么来交换呢?”我问。 “一命换一命。” 孟梦梦的话让我惊到了。我说:“那么说,我死了,她也会死?” “她会灰飞烟灭。比你惨烈。”孟梦梦说。 “唉。”我嘆口气,说:“何必呢。” “云风轻的样子我就不说了,他闯进了地府,质问我们你在哪里,然后开始痛斥我们,徇私枉法,敢私自拘拿阴阳界公务员,接着被鬼卒拒绝,他就开始动手抢人,实在是……”梦梦说。 “我得回去看云风轻了。”我起身。 “是啊,你得回去看看他。他虽然法力高强,但是地府人才济济,被阎罗给打了一掌也够他受的了。” “什么?”我站了起来,马上要走出酒吧。 然后我转身道:“你们要拿我的命,居然不告诉我,我会给你们差评的!” 我满肚子气,这都是什么神仙,居然连人的命也卖! 虽然对方付出了灰飞烟灭的代价,但是我的命也是命好吗? 回到了办公室,我想敲云风轻的门,但是我还是轻轻的推开了门。 云风轻的脸色已经好多了,但是表情很是很严肃。 “头!” “我很生气!”云风轻握紧了扇子。 “头,我都知道了。” “他们冥府草菅人命,还不允许我管,请问,你是我的下属,你阳寿未尽,你的阳寿,我难道不清楚不知道吗?居然敢为了生意,就这样对人,看我怎么对付他们。“ 第54页 云风轻道。 “头,我听说,冥府已经上奏天庭了。“ “是,我这就要去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削去三花聚顶,去做凡人,如果我连我的下属都不能保护,那还当什么头,如果不能维护天地之间的公正,那么,安置阴阳界公务员这种初衷,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得不说,云风轻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人。 就沖这一点,我很欣赏他。 “头,我和你一起去。”我说。 “不用了,我自己去,想想,他们都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云风轻要起身。 “头,我想说,你的伤,没有事吧。“ “你去我师妹那里去了?“云风轻抬眼看着我。 “当然。” “我那个师妹,本来也不是这样子的,她大概是看多了太多生离死别,所以就变得冷血了。” “头,你不用这样解释,我明白的。” “那我就走了,顺便和你说,金丝甲,已经由帝释天收回了。” 我点点头。 云风轻闪身离去。 而此刻,我刚一转身,是黑脸的欧阳明月。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问你,如果你不是误信那些妖怪的线报,如果你不是技不如人,你何必连累我的云风轻? “你的云风轻?”我注意到了话里的重点。 “是我的错,我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我点头。 “那你有什么办法弥补?“她问。 “我……我也不知道,我毕竟是个凡人啊。“ “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欧阳明月道:“那天晚上,你还阻止我去追杀那条蛇妖!你真是善恶不分!” “我……”我无话可说。 妖精就是妖精,也许不能讲什么道义和友情。 “所以,你还是自己去天庭请罪,不要连累我的云风轻了。”她转身道。 “你引咎辞职,好过云风轻为你担下一切的失误责任!”她说。 “也许……”我看着她,道:“可是现在,我不想离开。” “为什么?” “我喜欢这份工作,我喜欢与鬼神打交道。对不起。”我看着她,有些事,我是不能听人摆布的。 “令狐思思,我讨厌你,我从第一天就讨厌你!”她大叫着出门了。 欧阳明月,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啊。 何况,我哪里有本事出入天庭的高级机关呢,我只是一个最底层的小公务员啊! 不过,我得好好找找灵子他们了。 第43章 我害怕 师父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17:47 字数:1456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我扭头就走,不理会身后的李南浦的哀求。 “师父,我真的不想和这些乌七八糟的人在一起,师父,就让我见见陆知晴吧,起码她知道,我的缘分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不对?” 我无法冷静,继续说道:“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万一你是没有姻缘的呢?” “不可能,如果没有姻缘,那肯定是有情缘的吧!”李南浦拉着我。 手机忽然响起。是云风轻。 “喂,你在哪里?” “我在停车场。” “有命案。速来。” 我挂了电话,朝李南浦的背上一拍,顿时把他拍得哎呦哎呦得叫唤。拖他上了车就往现场赶。 到了现场。 我刚刚扫了一眼死者,就忍不住吐了。 李南浦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比我吐得还欢乐。 人间普通的员警见状道:“我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受害人的器官都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张皮。” 我吐完了吃的饭,现在开始吐酸水,脑子还在高速运转。 “师,师父,这个是人皮郎君做的吧?”李南浦开口道。 “不一定是人皮郎君。” 在这个时候还不能轻易下断言。 我仔细观察着尸体,从肚子处出的破裂,这个地方,很像是剖腹产。 忽然我勐地抬头,在眼前浮现了一场惊悚的画面。 几个小孩子,从男人的肚子里爬了出来,而且这些几个孩子,伸手拉扯着他的器官和血肉,一个劲儿的往嘴巴里送。 我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了一跳,这完全是自己的想像。 而我的手上,似乎是被什么给沾染了。这粘粘煳煳的感觉,好像是?****? 我眉头一皱,难道这男人死的时候还在爽?应该不是,应该在死之前发生了性关系。 “对了,这个男人死之前和女人在一起过。“我起身道。 “我也这样觉得。“有个员警道。同时他指了指街上的探头,道:”这条街道上本来是有摄像头的,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了。“ 我抬头看了看在隐蔽处,不被人指点看不出来的探头,嘆了口气。 很多死者的照片,都摊在桌子上。 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不过旁边的马灵灵已经无法好好吃饭了。 “喂,师姐,你在搞咩啊,这么血腥的图片!” 第55页 “别吵!”我略有所思的想,如果是人皮郎君做的,他弄死了人之后,为何要弄掉了器官,还不把人皮带走? 人皮郎君最喜欢的,难道不是这副人皮吗? “这不是人皮郎君干的。” 在街角画人像的李旦听了这件事之后,皱眉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人皮郎君?” “如果是人皮郎君,他一定会带走人皮,而不会带走器官。所以,这个人,是红线娘的可能性大。”李旦拿起一份报纸,上面以一个版面,夸张的语言,描述这个变态杀手,杀死人之后还取器官的可怕罪行。 “而且,只有红线娘,才会与男人发生关系。人皮郎君可是男的。” 李旦继续说。 “说的你好像是人皮郎君自己一样,那么了解他。“ 我嘆口气。 李旦似乎没有听到我这句话,笑道:“喏,画好了。” 他画的一个红衣飘飘的人,样子是陆知晴,当时浑身缠满了红线。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瞪起眼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旦不愿意多说话。 夜晚的风声,像女鬼的哭号。 “师父,我害怕!“抱着抱枕,萌萌哒的李南浦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 自从李南浦被红线娘给盯上之后,我不得不住到了他的别墅里,全副武装的保护他的安全。 “你害怕,怎么办啊?“我躺在床上,正在看一本鬼故事。 “我要和师父你一起!“ “噗!“你个鬼啊!你一个大男人,你要和我一起!”我差点从床铺上掉到地上。 “可是,我一个人睡,很可怕,闭上眼睛,都是妖怪。师父!“ “好了好了!”我对他没有办法,于是答应了,不过,大床一人一半。还好,是两米半的大床啊。 李南浦抱着抱枕跳上来。喜滋滋的躺下了。 “师父!“他还想说什么。 我敏锐的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越来越近。 “低头!”我一按李南浦的头。 玻璃窗顿时粉碎,随着粉碎的玻璃碴还有框的木头渣渣,还有一根长长的红线。 第44章 千年的狐狸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20:15 字数:3030 “等等,你说的轩辕坟,难道就是苏妲己那个轩辕坟不成?”我问她。 “苏妲己,是谁?”她反问道。 “一只修行千年的狐狸。”看来此轩辕坟不是那个轩辕坟。 “那么,红线娘师妹的真身,究竟是什么?”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灵子摇摇头。 我忽然想起了李旦。他当初不是和红线娘的师妹交过手吗? 他应该知道红线娘师妹的真身是什么。或者,他干脆就知道红线娘的师妹是谁,在哪里。可惜,没有来得及问这个问题,他就被处死了。 天庭的斩妖台,处死人处死得非常彻底,所以,连魂魄都不会被留下。 李旦,大概就只留在我记忆里那个阳光灿烂的李旦了吧。 我送走了灵子,嘆了口气,从床头拿起了李旦画的那副画像。 上面的我的脸,就如同现在一样,满脸愁容。 我忽然在我的画像上面,发现了什么字。 我大吃一惊,把那张画从相框里拿了出来。 在我的画像上面,是三个小字:“九阴街。” 九阴街是什么地方? 我重新把画像给装好,直接跑去孟婆的酒吧。 “喂,孟婆!” 我推开了门,道。 “你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孟婆也是你叫的!”孟梦梦似乎很不高兴。 “不叫你孟婆,叫什么?”看起来孟婆的心情不太好。 “孟婆,我问你,九阴街是什么地方?” 听起来这个名字,似乎是跟冥界有关。 “你打听九阴街做什么?”孟婆有点惊异。 “我想问一下,李旦在给我的画像上,写了这个地方。” “哦?”孟婆微微的挑了挑眉,道:“九阴街啊,你打算去吗?” “可以去?那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很多呢。”孟婆笑了,拍了拍手。 从吧檯的后面,出来了一个笑吟吟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没错,是孟梦梦的妹妹孟萌萌。 孟萌萌笑得很是甜美。 孟婆指了指酒吧后面,道:“她,要去九阴街。” “你要去九阴街?”孟萌萌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 “是的,我要去九阴街。” 虽然我不知道李旦给我留下的最后的信息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我该去一趟,难道他留下的,就是最后的死亡信息吗?他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 孟萌萌脸上的惊讶并没有持续多久,她接着做了个手势,对我说:“走吧!” 我跟着她走到了酒吧的后面。 酒吧后面有一个通道,只能留两个人通过。 我跟在了孟萌萌后面。 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唿吸声。 第56页 似乎是走了很久很久。 眼前豁然开朗。 居然是一条笔直的街道,湿乎乎的青石板,在我的脚底。 感觉,似乎是江南的小镇,和人间的小镇,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慢慢的往前走去。 青石板的路,随着我的前进,而发出哒哒的声响。 街道边的店铺,都放送着诡异的气氛。 而在我前面的孟萌萌,忽然小声唱了起来:“月亮光光月亮光光……” “到了。你要去哪里?” “我要到九阴街。” “这里就是九阴街。”孟萌萌指了指:“从头到尾都是。都是店铺。” 李旦写了这么几个字是干什么?一定有他的用意。 “谢谢你,我好好逛一逛。“ “那你逛吧,我先走了。” “哎,那么,你走了,我能不能出去?”这是我想问的问题。 “你想出去的时候,喊我的名字就行了。” 孟萌萌笑得甜美无害,我却心惊肉跳。 沿着店铺一家一家的走过去。 第一家是卖鞋子的,各种鞋子绣着花。在玻璃柜里看着漂亮极了。 “姑娘,你要买吗?如果你买了这双鞋子就不用怕油锅和钢针了!” “什么意思?” 我抬起头,问。 “我的意思是,这里面,有好多鬼作恶多端,是要走钢针路,所以,他们都需要买鞋子。你要吗?很结实的!” “不,我不要了!“我摆了摆手。 这种东西,真的能信吗? 我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似乎我想要找的那家店铺。 人皮面具。 各式各样的人皮,非常的漂亮和美丽。 我被晃花了眼睛,一个懒洋洋的掌柜扫了我几眼,道:“你究竟是来干嘛?“ 他似乎看出来,我不是来做生意的。 “我……我是来看看的。“我看着他。 “你也是……清风吗?“掌柜是个有着啤酒肚的老头,他问。 “什么是清风?”我没有听过清风这个名词。 “是鬼吗?”我转而反应过来。 “没错,是鬼,是那种到了期限,依然不去冥府报导的鬼。” 掌柜的脸凑了上来,道:“你知道哦,如果到期不去冥府报导,那么就会成为孤魂野鬼哦,因为一天之内处理的东西实在是太多,所以就干脆把鬼魂从投胎的名录上给抹掉哦。”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 掌柜的摸着鬍子,坐了回去,我实在想不到他那么胖的身材,为何身手如此灵活。 “你不是清风,你是人类,你来到九音街的目的是什么?”掌柜的问。 “我,我是在一张纸上看到了一个名字,才来的。” 到了现在,我肯定这家店和李旦有莫大的联繫但是又不能确定。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应该向这个掌柜问些什么,但是又该问什么呢? “哦。”掌柜淡淡的说:“这个地方,除了冥府的人,大概别人都是不知道的。” “那么,我想问的是,李旦,你认识这个人吗?” 带着瓜皮帽,小山羊鬍子的掌柜从眼镜上面看了我一眼,道:“我不认识什么李旦。” “哦。”我有点失望。 “可我认识人皮郎君。” 这一句话,让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认识人皮郎君,人皮郎君就是……” 我没有说出口的话,被掌柜恶狠狠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他道:“你和人皮郎君什么关系!” “我……我是他的朋友。他在走之前,给了我一幅画。” 我解释道。 “哦。” “我在他画的那副画像上,看到了这条街道的名字。”我轻轻的说。 “哦。” 掌柜的,把手缩了回去,说:“你也看到了,这里出售的,就和你身上的衣服一样的,给鬼魂的遮羞皮!” 我身上穿的衣服,是人的遮羞皮,而人皮,是给鬼魂的遮羞皮吧! “那么……” “你别问了,人皮郎君本来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你以为冥府就不从事买卖人皮的勾当吗?” 掌柜说完了,做了一个请我出去的手势。 我无奈的走了出去。 这家店,和李旦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道说,这里面的人皮? 我不敢想…… 眼看着店主把店铺里的灯光熄灭了,我才想起来,上去狠命的拍那扇木门:“掌柜的,掌柜的,告诉我,你这家店,到底是跟李旦有什么关系!” 那道木门关上了。 我看了看周围,脚底上是湿漉漉的粘腻感。 远处白色的房子,似乎是被压扁的骷髅,我走了半天。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你终于来了。“ 她走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脸上没有血色,只是一片白。 她的气质婉约,而且有着淡淡的忧愁。 “你终于来了。”她看着我,说道。 第57页 “姑娘,你认错人了。” “没有,我一直在等一个,和我说话的人。你来了,不是正好吗?” “你也是冥府的人吗?”我问道。 “不是。我是清风。” “清风?” “就是不肯跟鬼差走的鬼。超过一个月,就会被从投胎簿上被抹去,而我只是在这里一年了。” 她看向了我,道:“你拼命拍打张老闆的铺子,难道你也想买一张人皮吗?” “不,我只是想问一个人。” “是张老闆的老闆吧。人皮郎君,我们都知道。“女人幽幽的说道。 “你大概很惊讶,为什么在冥界会出现人皮郎君的踪迹。可是,人的善恶,又是怎么能那么轻易的评断的呢?” “是的,不能轻易评断。” “那么,你是谁?“我转向了她。 “你可以叫我倩倩。我在等一个人。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回来的人。”倩倩抬头,眼神空濛看向远处。 “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回来的人……” 我随着她的头的方向,转向了她望着的地方。 “你快走吧。这里的人如果鬼性大发,是由不得你的。”她继续说。 我飞也似的逃离了九阴街。 张掌柜和这个居住在街头破烂小屋的倩倩,实在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跟着孟萌萌走了出来,坐到吧檯前面,如同做梦一般。 “等等!“孟梦梦忽然睁大眼睛。她手上的一根银针,擦着我的脸颊过去了。 我听见吱吱的叫声。 一只很大的老鼠,正被死死的钉在了地板上。 “可恶!“居然在我的酒吧里下蛊! 她的眼睛打量着四周。 “怎么回事?”我看着四周。 “有人给你下金鼠蛊。”孟婆道。 “如果中了蛊毒,就会神志错乱,最大的可能,就是从我这里裸奔出去!” “孟婆,你见过?”我站了起来。 第45章 八卦镜被盗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22:48 字数:3072 这样异样的情况,也被马灵灵给看见了,她过来一惊一乍说:“师姐,怎么办,你搞得定?” “我搞得定,只要不开机,就好了啊。”我把电脑给关了。 一个破烂鬼魂,以为没法对付你啊。你不过是怨念而已,关了机,你能奈我何? 我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我桌子上的小风扇自己转动了起来,被我养在鱼缸里的灵子也在不安的拍打着水花。 而在四周的墙壁上,正在慢慢的浸出鲜血。 而此刻,满鼻子的血腥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你是说,我是一个冤魂,就对付不了你了,对吗?” 一个非常阴森的声音说。 “有!“我从抽屉里拿了一圈符咒,然后贴在了电脑上。 我看着地板上的血,也开始慢慢的蔓延,眼看就要蔓延过我的脚。 我无奈的摇摇头,用符水往地上一喷。 马灵灵似乎是看傻了,她就看着那血水如同有生命力一般,在墙壁上流动。 “师父!” 门被推开了,所有的异像也都消失了。 又是李南浦这个小子。 “师父你干嘛这个表情看着我,还有马灵灵,你是不是没有吃饱,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他蹦跳着到我跟前,道。 “没事,刚才有一只鬼,在这里闹事来的。” “不会吧,不是有八卦镇妖吗?”李南浦往上一指,他转而变了脸色,说:“咦,八卦镇妖镜呢?”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怪不得邪物能在我这里作祟,原来是该有的镇邪之物不见了。 “师姐,会不会被人给偷走了?”马灵灵站了起来,道:“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那条蛇!” “不对,如果八卦镇妖镜还在,它就无法在这个房间里成形!”我说。 “那么就是他的同伙?”李南浦说。 “也不是,妖怪无法在这里成形的,如果真正的八卦镇妖镜子还在的话。”我说。 “那么,会是谁?”马灵灵不明白了。 “那么带走镜子的恐怕不是妖怪,而是人类。”我说。 “平时出入我们这里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师姐,你是不是怀疑我们这里出了内奸?”马灵灵道。 “不一定。”我看了一眼被贴了符的电脑。 回到家里,我很疲倦的躺在沙发上。 大概每天陪我聊天的人,就是这只灰毛猫了。 “怎么,很寂寞吗?要不要听一个冤魂,给你讲故事?” 我笑了。 忘记关上手机上的qq了。这只鬼,似乎还要给我讲故事? “你说吧,什么故事?”我翻了个身。 “我以前还是一个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女鬼,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她是鬼。” “你们是在网络上遇到的吧,就好像是聊qq?”我笑道。 “没错,是聊qq。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种事已经发生太多了。你以为呢?”我摸了摸眉毛。 第58页 “这种故事已经不新鲜了。”我说。 “那好吧,那你说一下你的故事吧。你为什么想不开,来做驱魔人?” 我无语了,说:“难道我有了事,才会来做这个驱魔人?” 我听见他很明显的鄙夷的说了一声,道:“难道不是吗?” “这个年纪的女人,不是在化妆打扮,就是在和男朋友一起甜甜蜜蜜,要不然就是在相夫教子,难道你的生活,和我比好在哪里去呢?我都要同情你了。“ “好了,不要再吵了,我要睡觉了。“我爬上床,准备不再理睬这个人的絮叨。 我听见床头啪的一声,床头人皮郎君给的那副画已经掉在了地上,相框四分五裂。 “啧啧,是男朋友送的吗?”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当然不是。“我对着手机说:”如果我断网,你还会跟着我吗?“应该不会了,我的怨念就是附着在电子产品上的啊。“ “那么,再见!“我关闭了手机,头一歪,就在枕头上睡了起来。 第二天,阳光盈窗,我坐了起来,床头的那张画,已经破碎得不像样子了。 我嘆了口气。 办公室里,云风轻正叉着腰,对着办公室的门。 怎么回事? 云风轻严肃的说:“这里的八卦镇魔镜呢?“ “八卦镇魔镜?“我说:”不好意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拿走了。“ “你是怎么做事的!“云风轻忽然发怒了,让我们都吓了一跳。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被人给拿走!你们还能不能干好工作了!“ “我……不好意思。“我连忙道歉。 “一定给我追回来,在这里丢失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像什么话!” 云风轻拂袖而去,我吐了吐舌头。 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云风轻发怒时候的样子了。 果然是气势雷霆万钧。 马灵灵无语了,她指了指我养在鱼缸里的灵子,说:“说不定她看到了什么。” “对啊。“我把灵子从鱼缸里捞了出来,但是化为人形之后的灵子指着喉咙,表示已经不能说话。 “怎么回事?“我摸着她的脉搏,道。 她示意我们拿来纸笔,然后在纸条上写了四个字。 看到这四个字,我们都惊呆了。 原来是这四个字,欧阳明月。 为什么,是她?她为何要拿走八卦镇妖镜?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了吗?” 灵子摆摆手,表示不知道。 “那么,你重新回到你的鱼缸里去吧。”我手一挥,她重新变成了蛇形,怪怪的盘在了鱼缸里。 “我去找头儿谈一谈这件事。”我说。 我进了办公室,云风轻正在书桌上奋笔疾书。 他见我进来,严肃地道:“有什么事?“ “我刚才问过了灵子。她说。是欧阳明月。“ “什么,欧阳明月?“云风轻似乎是吓了一跳。 “灵子说,是欧阳明月,拿走了那面八卦镇魔镜。”我继续说。 “你确定是她?” “不然还会有谁?何况,现在灵子已经不会说话了,应该是被下了咒。”我继续说。 他的神色有点沮丧。他说:“我会去找欧阳明月的,这件事你就不要参与了。” “那可不行,她损害的,可是我们的集体荣誉啊。” 他嘆了口气,道:“你先出去吧。“ 见他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我出了房门,见他穿戴整齐,出了门。 我随即,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究竟要去哪里。 他躲躲藏藏的,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去哪里。 我用了隐身咒,一直跟着他,直到我看到了欧阳明月,她在咖啡厅里,打扮得文雅而又大气 “欧阳明月,这次我来,是以阴阳界公务员的执行官问你一件事,镇妖八卦镜是不是你拿的,你要老实告诉我。“ 欧阳明月愣了一会儿,笑道:“你我师兄妹,怎么这样疏离了?“我问你一句,是不是你?” “是。” 欧阳明月的直爽让我吃了一惊。 “你为什么要拿?”云风轻伸出手,道:“还来。” “师兄!” “不要用这套,拿来!这是法器,你怎么能随意拿,这样跟偷有什么两样?”云风轻很是严肃。 他似乎很生气。 欧阳明月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没有说什么,她只是淡淡的点头,说:“难道师兄就不想问我,为何要拿走八卦降妖镜吗?” “不管是什么理由,你这样都是不对的。”他说。 “好!”欧阳明月似乎是生气了。 她一弯腰,从橱子下面,拿出来那面镜子,赌气似的塞到了他手中,道:“还给你!” 云风轻轻轻的说:“师妹,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以后也不要找我再吵了。” “你真是半点情分也不念!”欧阳明月很委屈。 云风轻无奈的摇头,道:“何必呢!” 第59页 “我想问,何必呢,何必呢!”欧阳明月跳着脚,抹着眼泪,样子像一个没有糖果吃的小孩子。 我吃了一惊,看云风轻沖我走来,我赶紧转身跑掉了。 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还是在喘气。 李南浦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我问他:“你怎么了?” “师父,有人在说你的绯闻。”他说。 “我的绯闻,和谁?”我抬头。 “人皮郎君。” “无稽之谈!我只把他当成是知己朋友!”我一口回绝了。 何况是我亲手把他送往断头台的。 这真是身为驱魔人的无奈。 “还有云风轻。” “胡说!”我拍案而起:“你是听谁说的!” 我心头一阵怒火,道:“我在外面拼死拼活,这里却给我安上一顶如此不堪入目的大帽子!” “师姐,你淡定点,自古人都是背后说人,哪里有人不被说呢!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你自己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就好了!“马灵灵扯着我的衣服角。 我就是这样的人,总不能找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妈吵架吧。 我无奈的坐了下来。 “师父,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对吗?” 前半句还好,但是最后这个对吗,实在是让我无语,难道李南浦你怀疑我? “不是真的,统统不是真的!”我反驳道。“李南浦以后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也不要和我说,我最讨厌这种嚼舌根子的人。” “好了,师父你不要生气了,我以后见到她们,就扇他们嘴巴,好吗?” “唉。”我用手撑着头,想:“那么,欧阳明月是为何要拿走八卦镇妖镜呢?“ 第46章 身入魔血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26:05 字数:3130 我将转灵丹细心收起,阴界一直拼抢不断,却原来,这成丹只要机缘得到,还是能够很快完成,总算了了一直追随的小血蝙蝠的心事,同时,还有几件承诺,待到事情顺畅之时,一一兑现。 当时在三界遇难之时,我只有一刀鬼阳刀,如今成得两刀,想来事情应是顺利不少。带好转灵丹,以防不测之时,升得众魂之灵,能够齐齐逃出。 青山道长和我,其实一直郁闷非常,现在,从正灵门尊主开始,有南蛮子,还有红城,都是有道的大灵,就这样生生地在眼前消失了,不知死活。 三界之行,不要再生异端才好。 大家迅速整理,一起上路,赶往三界。 其实当初就知道,此三界非正常的三界,而正常的三界,并无如此的诡异,但现在的问题是,不管是不是真的三界,众魂集并在那,都得去解救。 到得三界之门,比之先前,更显得阴气惨然,一片诡异。 灵猫和异虫还是打头阵,直闯进门。这一次,我们人手多,想来,这掌得此界之圣母,不管你当初是怎样的一种狠劲,此次,怕是不能容易过关了。 我们紧随在两人之后,紧盯这三界的大道。当初我们从此处逃出时,大道弥天,现在看来,这大道更是显得阴气深沉,三界集并之魂,是越来越多了。 我交待众人,此时行在三界大道上,此道阴气太重,诡异太多,大家务必运得全身真灵,以防突然有变。当初这圣母也是突然地攻击我们,让我们损失惨重,差点丢了性命。 隐听得惨声阵阵,还有厉吼声声,三界还是那样地诡异非常。 李艷过来拉了我说:“我觉此处阴气太重,比之以前,又是增加了不少,恐不是以前那样了,怕是有*身在里面,还得多加注意。” 我点了点头。李艷之话不假,我灵血突地涌动不停,如先前在灵山上碰到红城一样,这是一种示警。 走得一段,突地黑雾弥起,预想之中,一定不是白雾,这也是先前就是如此。黑雾越来越浓,众人警觉起来,前面的灵猫和异虫更是嘴内发出哗声,提醒众人注意。 我将双刀举起,刀影弥动,灵贯刀身。青山道长走出莲花步,众姑娘们已然按莲花阵形摆开,慢慢朝前移动,朝了隐声的惨叫之处而去。 黑雾之中,暗有阴灵涌动,细看,是小阴灵,弥动不停,这三界,莫非有什么事发生了。 惨叫声从黑雾之后阵阵传来,刚才是隐隐有声,此时却是清晰可闻。青山道长突地说:“不好,是不是在炼魂化血呀。” 我还未及听得清楚,却是突地黑雾升腾,陡起阴风,而一团团的红不乍现,在眼前竟是如红柱直冲而来。 天,还没反应过来,哪是什么红柱,竟是在道上弥满了如狂奔的巨流一样的红流,腥味弥天,是血水!狂涌而出,在道上,滚滚地朝了我们冲来。 “不好,阴魂炼血,魂灵有大难”,青山道长高叫。 而李艷等四个姑娘,忙忙地摆起莲花阵,随了血流滚动,压得灵气汹涌。 红番大叫:“异虫小心了。” 灵猫突地跑到我身边高叫:“快快上得我背,前去探个究竟。” 异虫直朝前沖,把个血浪搅得一浪高过一浪。我忽在跳上灵猫的背上,直朝前沖了过去。心中一片惨然,如果青山道长所料不错,那么,这一众的魂灵,莫不是被圣母尽皆炼血化魂了呀,妈地,这还救个屁呀。 第60页 灵猫在浪上急沖,我双刀舞动,压住不断升腾的血浪,直朝里沖了进去。天,我一声惊叫,前面,尽是白骨森森,堆成一片,而那血流,尽是从白骨处汩汩流出,白骨冒出团团雾气,而血流又是涌流不断,这是何等的法力,将魂灵之体分了开,分成白骨和血身,血流不止,是要汇到前面,这是要做什么。 而说时迟,那时快,血流涌动间,却是只在道上翻滚,此时,黑雾一下弥到血流之上,血流突地尽皆吸到黑雾之上,黑雾瞬间变得血红,成为一大片的血云,压在我们头顶。 正自惊讶间,却是突地红光闪动,轰然有声,血云突地弥开,竟是幻成一个个的血身,巨形人身,嘴张如斗,吸得道上血流,瞬间,竟是吸得干净,而吸饱血流的血身,突地挡在我们面前,如一座座小山,惊得我们一愣一愣,我本在灵猫背上,灵猫躬身准备跃过血身,我突地说:“不可造次,看个究竟。”我其实是怕前面还有什么暗道,中了暗道,那还真不好说。 落在血身之前,众人都是呆成一片,瞬间如看戏一般,电光火石,竟是发生了这般的变化。可以肯定,这黑雾,还有血流,并不是沖我们而来,只能说是我们恰恰好赶上了这档子事。 原来,这就是青山道长大呵之意,是三界之内,正在炼魂化血成血身。 妈地,所料不差,我心下悲哀,与先前的估计不差,一步步逼近我们的预想。是有人要血身,集得众灵,就是为了炼魂化血身。可怜了一众的魂灵,却是在这假的三界内,全被炼成了这大大的血身。 血身嘴大张着,吸着气,一股强劲的阴风沖了我们搅动而来,没注意,竟是被吸得朝前走了几步,勐然发现不好,弥动全身灵气,止得身形,大家也是一惊,又是一场变故。 血身没有言语,如斗的大嘴只是吸个不停,似还没餵饱一般。 我舞动双刀,灵气逼过去,血身摇晃不断,但却还是不退。突然明白,这些都是没有思想的血身,成形之后,还未及注得真灵,所以,只能是依了先前成身之前的一种习惯,拼命地吸个不停。而这种吸力,也不可小视,有些灵力较弱的姑娘,已然发出了娇叫,还好,莲阵固本,才保得姑娘们没有被血身吸走。 又如灵山一样,未见人,先见怪物,妈地,怕不是又要先斗得怪物才成。 我刚想舞动双刀,逼近血身。青山道长大叫:“不忙,这些是魂灵之血所聚,不可伤了,到时真的找不回来。”突地明白,小阴小灵之魂灵化血成身,如伤了,岂不是伤了这些的性命。 血身挡前,还在吸动。 而突地,血身之后,狂风扑来,从血身的缝隙间如刀一样直逼向我们。 我舞动双刀,再压此狂风。莲阵譁然,青山道长莲花步急走,大叫:“有*身!” 青山语落,突地阴风陡地变急,催动血身直朝我们扑过来。 这下为难了,砍吧,怕伤,不砍吧,这血身,赤红一片,象座座小山一样压过来,我等几个可以躲过,但身后的姑娘们可就不好说了。 “又来扰我大事,前番就警告过,此次前来,一併清算!”阵阵语声,如雷轰。 妈地,这哪是女人的声音,似变异的怪种的声音。 血身轰轰向前,而随了那阴声,突地一道黑雾沖天而起,黑雾中,圣母突地立在血身之后。 天,这还是圣圣母吗?前番见得时,是一个美貌的妇人,当时还觉得,圣母之名,倒还真的与之相配,虽说是戾气一片,但却是真的美得可以。这次看时,竟是全身鼓起,身上肥肉一串串挂着,整个人如一个充气的大肉球,而身形与血身比齐,如一座小山,声音中尖厉带着哑声,如嘶吼着出来,颈部都有一水桶粗吧。我的天,这是咋啦? 青山道长紧盯着圣母,对我轻语,“这是走火入魔了,此人性子有变,得注意了。” “前番被你们逃脱,老娘受得罚过,你们还老娘的身子来。”圣母突地一鼓,又是催动血身滚动向前。 直压过来的血身,腥味弥起,而血身不管不顾,只管在圣母的催动下,直逼向我们。 异虫突地朝一血身勐攻过去,只听轰地一声,与血身相撞到一起,异虫法力也是不可小视的,直撞得一个血身一个大洞,洞内之血譁然而出,而血身却还是如无视一般直冲向前,异虫全身一下被血弥住。突地,圣母大叫一声,嘴内吐出一团大火,火焰直逼向异虫,异虫身上,立时燃起熊熊大火。 天,原来是这样呀。 这下,把个红番急坏了,忙忙地盘身而起,直扑向前,嘴里大叫:“伤我灵虫,拿命来!” 异虫在大火中滚动不止,我急了,而红番突地冲上前去,我一下不能全力发出。红番冲上前,圣母又是一口大火,红番身上,立时燃成一片。 火势熊熊,这样烧下去,红番和异虫都要被烧焦的。 青山道长急挥手,身后莲阵急滚向前,一下围了红番和异虫,莲阵滚动,清凉真灵直贯入内,大火一下熄了。这是阴灵之火,当以清灵灭之。 圣母此时却是阴笑连连,见我等灭得大火,却是停下,不再喷火。 “伤得血身,自然有人找你们算帐,我要找你们的,是还得我真身!”圣母嘶吼着。 第61页 却原来,当日我们在三界逃脱之后,圣母受到了惩罚,她背后的主人拼命在其身上种上催灵符,催得她日夜炼灵化血不止,这样,把她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对一个女人的惩罚,有时让其丑得惊天动地,比之要了她的命那还要命呀。 第47章 鬼灵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27:34 字数:3438 “鬼阳刀惊现阴界,皆是尔等任性而为,灵刀既现,却是造下如此腥风血雨,也是尔等闯祸,现在却待如何。”女子说道。 “你她妈谁呀?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颠倒黑白,明明是你迷了风尘居所为,还赖我们。”老钱那性子又是起来了。 “不得无礼,这是我们鬼灵洞主灵妙然,要不是洞主不想再添阳世血案,你两人此时已成的骨。”旁的一个女子怒目而视,快快答道。 “本是安然一片,却要动土迁窝,这就是这一切的根源,歷万世而安,却是几日里乱成一片,你们且细想,是不是你们所为。”女子不紧不慢,一一道来。 如果按这样说,那确实还算得是我们所为了,但也不对,我和老钱只是执行者。但此时再和这一众阴鬼讲这些道理,没意思。反正事已至此,总得闯下去。 “鬼阳刀我承认是因我而出,但我本意不是枉开杀戮,想来这南村一切,包括风尘居骗我成刀,皆是你所使了。”我说。 “哼哼,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负心人,还想和我拼抢灵刀,我就是要告定这如此祸端,看他如何脱得干系!”灵妙然冷笑惨人。 我的天,我一下又是开了一点的窍,妈呀,什么事,总是和这情字扯不开,月光林主已化白骨,是因情所妒。而这面前美若天仙一样的主儿,却也是从口内说出如此伤心欲绝之语,想来,也是一段情牵了之不去,捂在心中终成一种嫉恨呀。 我知道,这种恨,最是顽固而无解,依了我这凡尘之人来理解,和这种女人讲道理,那是讲不清道理。 看得周围森森的白骨,凭空又是造下如此多的血案,这可咋办呀。 想我此身,却是凭空入此阴界,而因灵血这一劫,却是让一切翻腾个不停,眼内突地涌起泪水,老钱见我如此,心中也是一片惨然。嘴里嘀咕着,“妈的,老子桑拿也没得洗,却是现在退也退不得,还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在身上,你更冤呀,一路是想把事办好,还这么不顺,草他大爷的,李心,你发话,老子们和这娘们拼了,去她妈的。” 老钱一说,我的心下更惨,确实老钱说得再理,本是无事,搞成有事不说,还这么麻烦,冤得够可以的,青山道长也不知哪去了,那李艷也是不知去向,就剩了我一人苦苦支撑,我才是这阴阳两界最为苦逼之人呀。 想至些,鼻子发酸,眼眶发紧,眼泪哗地一下流出,冰凉刺骨,心内惨然。 而就在此时,电光火石间,未及我的反应,却是听得我身旁一声暴呵,“洞主,真情泪落,快快快!” 是那一直立于一旁的小喽罗的声音,妈地我还以为这是个活死人呀,却是一直观察着我呀。本以为是押着那老道的,却真实的目的却是看着我呀,又是一着局,出乎意料呀。 就在我泪落惨然心内乱想越想泪越流个不停的时侯,只见眼前白影翻动,两个娇俏的女子,却一起抬捧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盘,一下飞至我的面前,盘近我的下巴处,说也奇怪,泪滴未及落下,却是哗哗尽入盘中。 我一个激灵,本能地想躲开,却是身形如被困一般,只任了泪水哗落,玉盘内如珠迸玉,晶莹一片。 少顷,泪尽盘收,两女子娇影晃动,又是到得灵妙然身旁,躬身将盘递与灵妙然,口内语:“洞主,真情泪收尽,请明查。” 灵妙然此时哈哈一笑,将盘轻抚,朗声道:“李心呀李心,想不到你还真是个血性男儿,一番胡语,再造个假像,你却是尽中我招,看在你许我真情泪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接下来你可听清了,两条路你选,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话间,灵妙然舞动轻纱,陡地清风徐起,月明玉落,眼前为之一亮。 我骇然间,妈呀,哪有那老道,哪有那喽罗,再者,哪有那风尘居,只有我和老钱在工地而立,面前那一众的女子倒是真的,周围亦不见了森森白骨,原来,一切皆是幻像,是灵妙然所设之局,目的却是为了骗得我泪呀。 “一条路是你随我去鬼灵洞,有事找你,一条路是刚才你看之幻像,如你不允,我就将其变为事实,让你真的脱不了干系,你待如何?”灵妙然轻语,却是美目灼灼,盯了我,这哪是什么选择,分明却是一种逼迫呀。 草她娘的,老子算是步步都走到了这个圈子里了,老子还自谓聪明,却是每步都落到了别人的圈中。她深知我不会轻易落泪,不把我逼入绝地,绝不会有真情泪落,但也不知这娘们搞的什么鬼,要我眼泪做甚。不过我的眼泪珍贵倒是真的,因我很少哭,玉珍出轨离我而去时哭过一次,李艷绝意为我化骨成烟时我苦求青山道长时哭过一次,再没有了,有的只是愤怒,妈的,我也是被这阴界的潜规则搞得愤恨不已。 我说:“眼泪给你了,你还要咋的。你这是选择吗,你这就是逼我。” 第62页 老钱也是哇哇地说:“就是就是,老子们妈歹还是两个老总呢,人前人后人家敬着呢,是你说逼就逼的。” 灵妙然一声轻笑,“我就逼了,别人逼我时,你们没见,世间之事,阴阳两界都楖不例外,谁又能说得上绝对的公平。” 这话也对。再说下去无益。我只说:“不可伤了我朋友,去就去吧。” 我对老钱说:“免不得了,哥们,别怕。” “怕她妈个*呀,不是你婆婆妈妈,老子早上前干了她。”老钱的死性子一向是这样。 灵妙然却是不理。手一挥,竟是有隐隐的乐曲传来,异香扑鼻,眼前一片白影舞动,天啦,竟是如灵仙妙境,把个工地搞得香艷无比。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众下里白影翻动,眼前却是豁然开朗,一条奇异的山谷在我们面前出珊,而山谷内却是轻雾瀰漫,香味和乐曲之声就是从那里传了来。 灵妙然许是见我应允,却是如换了一个人一样,一直坐在藤椅上的她,竟是娇笑着软软地向我走来。唉,容我思想开点小差哈,妈的,真的美哦,那体态,那步称,足有178吧,白纱裹身,双峰傲立,柳枝细腰,臀圆直腿。绝妙的美人胚子,还她妈怎么是鬼呀,要是鬼都这等模样,还真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老钱是眼都看直了。 香味近得我身,灵妙然一个嫣笑,轻伸玉手,天,这手竟是晶莹如玉,笋尖一样葱嫩晃眼呀。 只见她一下搭上我的手,我手内立时传来一阵温热,不是说鬼都是阴冷的吗,这明明是女人的温度呀。 桃红小嘴轻启,“不许放了我的手,不然,掉落谷涯,我不救你。” 老钱一听,猴急着也是主动伸了手来拉灵妙然的另一只手,却是被她轻轻一拂掉落,眼呢示意,让老钱抓了我的衣襟。 陡地乐曲更甚,四下里白影舞动,我们齐齐离地,向那条鲜花满谷的山谷飘落。 一众的白影,还有香味绕身,手内软得化骨,灵妙然的丝丝热气经由手内传给我,我觉得,如果不是未知的劫数,这倒还是个美好的艷遇呀。 老钱扯着我的衣襟,不满地嘀咕,“一样的人,妈的老子还是你的领导,待遇不同呀。” 本来心下里一片紧张,倒是被老钱这一说,心里缓了不少,想着管他呢,我还有铜铃,见机行事吧。 不一会飘落,到得一洞府门前,周围更是繁花似锦,有一样娇俏可人的白衣女子迎了上来。 灵妙然轻纱轻挥,洞府大开,里面传来细细的流水声,还有更好闻的香味弥出。 众白衣女子齐齐跪到,“恭请洞主移驾入灵。” 这还倒奇得紧,妈地是入灵呀,怕不是我等成了活死人了吧。 灵妙然牵了我的手,带着老钱,走进洞内,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灵洞了。 洞内虽是奇花异草,香气扑鼻,但总觉阴风惨惨,冷得蚀骨。 突地一阵凄婉的叫声传来,让人听了毛骨悚然。有一白衣女子来报,说是她准备说了,但要当着洞主的面说。 正自好奇,灵妙然却是拉了我说一起去看看。 近得跟前,原来是一窄洞,仅容一人可进,有一白衣女子,脸上尽是血迹,浑身颤抖,脸上却是白得惨人,想来是阴鬼刚下,没来得及转灵之人。 灵妙然近前说:“你承认说了,说吧。” 女子开口说:“我说了,你可放我归灵?” 灵妙然说:“那是当然,这是鬼灵洞的规炬,不坏他界之事,但亦不许不忠之人。” 女子说:“我先前找得机会,确实是编造了引渡鬼勾引掌灯鬼相好之事,我让风尘居去散发,确实也成事。” 灵妙然说:“这段我知道,功是功,过是过,你再说后段。” 此时女子浑身更是颤抖个不停,我听得还有引渡鬼李艷和风尘居的事,所以,也是一下注起了意,妈的,莫非这也是有关联呀。 女子扑地跪了说:“洞主饶我,是我一时起了贪心,生了贪念,听信风尘妖道鬼话,我真的不想下地狱,万洞主开恩。” “我身后就有对这感兴趣之人,你且说了,再做打算。”灵妙然说。 “是的,洞主,风尘居先前确实是按您和我教的一样一直没有差别,是他先诱惑的我,说是他骗成灵刀后,自有打算,只要我不说就成,到时他许我转灵之法。但我确实是不知道,他所说的自有打算,却是堆堆白骨,要是早知如此,我决不答应。”女子说。 灵妙然一声轻哼,说:“余下的我来替你说,你见风尘居杀月光林主化众小鬼白骨,你初始是一片骇然,但你其实并未制止,而是还是幻想着转灵之法,最后却见这妖道不兑现诺言独占灵刀而去你才恼怒,你恼怒不是林主一从化骨,而是你这所得未成,而我之恼怒也就恼怒在这里,我之洞人,不思好修,却是私起贪念,如何容得。” 天啦,却原来,还是有这等的隐情。 而此时的灵妙然转向我说:“她之生死,关乎于你,你且随我来。” 第48章 鬼剃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31:25 字数:3133 其实说起来,还真有一段动心惊魄的往事。对于红脸巨怪来说,不能算是往事,还只能说是他的过往。 第63页 当日九天真君云游四方,世间桃红柳绿,春光无限,鸟儿欢叫,人皆勤劳,九天真君感得这世间如此风光无限,也是贪得这大好风光,所以行程较慢,边游边看,确实是好不快活。 却是游经一废城时,突闻得有婴儿啼哭之声。遁声而往,发现有两个婴儿,被弃在废城荒草之中,啼哭不止。但说也奇怪,九天真君只要一走近,两婴儿竟是停了哭声,两双眼睛,乌黑髮亮,滴熘滚圆,望着九天真君。 当时九天真君嘆道,“也算是上天机缘,罢罢罢,且随我而去。” 两婴儿至此被九天真君收养。真君游得天下,讨得百家奶,千家食将两婴儿餵养长大,同时学得其一身的本事,且聪明可爱,九天真君心下甚是欢欣,觉得这就是上天让他有了衣钵似人,天道机缘,皆有定数。 两婴儿因在废城之地所得,且一婴儿极白,一婴儿脸现红色,所以,九天真君给两婴儿取名,一个叫青城,一个叫红城。 青城喜静,且心地善良,行事沉稳。用了现在的话说,是走路都怕踩死个蚂蚁,遇事不管多急,都能沉稳应对。红城喜闹,性格与青城恰恰相反,且心性较高,聪明劲总是用在偷懒耍滑上,遇事总要争个赢头。用我们现在的话说,那就是吃不得一点亏,也看不得别人比自个多占点什么,同样的事情,他首先不是想怎样去完成,首先想的是可有空子可钻,可否能用最少的力气过得此关。也算是青城红城性格互补吧,倒也相安无事。遇事,青城让着红城,红城偷懒滑头之际,指了青城说事,青城也不辩解,一起受罚,这当然下来倒是相安无事。 在日常的生活中,一个静,一个闹,一个好胜心眼小,一个沉稳不争斗,九天真君当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就连分个水果,都是要先让红城选完,最后才是青城的,有时九天真君假意斥之,青城反倒过来安慰师傅,说没事的,一样的吃食,一样的东西,何必在乎前后迟早。红城久之觉得这成了一种习惯,也形成了应是如此的一种观念,觉得世间之物,都应让他先选先挑,世间好事,自然要有他的份。九天真君也曾苦口婆心相劝,要红城不要这样心性太过要强,这样下去,日后行走于世间,是要吃亏的。而红城却道,世间万物,我点头份,何来吃亏上当之说。九天真君闻言,摇头嘆息,知道红城连他的话的意思都没听明白,只是说但愿得日后的生活教会你一些道理。从小婴儿养至长大,于九天真君而言,哪怕是话说得重些,也是心里不忍,所以,对青城红城,于九天真君而言,那看得比自个生命还重。 时间飞逝,转眼两人皆成俊朗男儿,而九天真君就是万分不舍,也不能总将他们二人留在身边。于是给他们二人举行传莲仪式,谓之可出师下山云游济世了。传莲,既传座下之莲座。当时确实是一黑一白,两莲座皆是生得法力无边,尽染九天真君法力。当时自然是红城先上前挑选,一下就认定要白莲座,说是白生生好看。青城无言无语,默默地上前正要跨上黑莲座,此时九天真君说:“白莲座尽得我阳刚法力,行事需在白日,而黑莲座尽得我阴柔法力,白日可行,夜晚亦可行。白莲座当然人是舒服些,只需白天行事既可,但黑莲座可黑可白,所以少不得辛苦些,如有机缘之事,所以无分黑夜白天,都需去办理。” 九天真君这番话其实是说给青城听的,当时其实九天真君在传莲座之时,就留了个心眼,他敢断定,这红城绝然要选白莲座,也绝然是先选。其实一黑一白都是法力差不多,确实也如九天真君所说,黑莲座无非夜间可行事,安全些。所以,他料定这黑莲座肯定是青城的,说出这一番话,是要青城勤勉而行,早日成道行高手。 哪知九天真君话音刚落,这红城却是眼珠乱转,突地说:“我要黑莲。” 一把拉过正要跨坐上去的青城,自个抢先跨上了黑莲。莲座一经跨上,立时真灵涌动,气血相通,成为一体,这时要想换过,那可是万万不可了。青城本来确实无所谓,既然这红城要抢黑莲,且由他去,所以也是安然地跨上了白莲座。 说起来,其实很简单,这红城是听到了九天真君那番话的末尾一句:黑莲可无分白天黑夜皆可行事。所以,他想到,以后要玩个乐,行个方便之时,这黑莲倒是不错的一种选择。所以,临时换了黑莲座。 而就在这一换之间,九天真君长嘆了一口气,只道说是天道机缘,人之无力改之,但愿日后不要怪他才好。九天真君其实心中一直就有所心事,觉得这红城之性,日后定会生事,但却又无力改之,这也算是一种天机设定吧,当日偏巧就是碰到了这青城红城,而现在,两人之性情相反,也算是阴阳相剋,不可尽破。 本来这样说来,其实也是无事。但却是在一种日后的行走中,出了一些事。 青城为人善良,所以济世为本,立时修得清名。而红尘玩闹心太重,不稳于处事,所以,倒是有了浪子之称唿。 其中过程,不用细说,青城当然被人称之为青城真人,而红城,久之竟被唿为红城浪子。青城直接入了青城山,四川都江堰的青城山,立时道家清风扑面,成为一代宗师。而经尘,无心立于一处,所以还是由着性子到处玩乐。 青城清心静欲,所以,修行得道,世事安然。而红城,倒是生怕少了一件人间享乐之事,事事都要占尽便宜,但因其法力高强,所以,也还事事顺意。 第64页 两人各走一道,本无交集,各安其命,倒也无事。 而却不该,因一女子起了祸端。 长安集本是繁华之地,此地怡红院有一女子,名唤小红,不知是化名还是真名,反正人如其名,红得发紫。真真的生得美丽动人,那一动一摇的风彩,把个长安集搅得地覆天翻,多少达官贵人王孙公子,能与小红共渡良宵,当成最大的幸事。其实说白了,就是这妓院中有一头牌女子叫小红,漂亮得很,大家是一番争抢,所以,这也是正常,那个年月,能有这等的风光,人们没别的关注,能关注下这事,倒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来也就怪了,一段时间来,却是起了一番的风云。 根子在这小红的身上。小红接客,全凭兴致,有时分文不取,有时却是贵得吓人,有时却是金山银山也请她不动。还有,这小红似有个怪僻,说出来不好意思,也确实羞死人也吓死人。 这小红,每次办了那事之后,都是要男子必得答应下一件事,否则那事绝然办不成。什么事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要那男子如民间所说“鬼剃头”一样,将下体当着她的面,给剃得光熘熘的,不留一根毛儿。对于一个男子,这可是最为伤得自尊的,但却是为了能与得她的*一度,也不得不如此了。有些性急的主,刚刚与之欢娱过,隔得两天,又来寻欢,小红总是一指他的下体,谓之毛都还没长齐,待长齐之后,再商量。 所以久之,倒形成了一个潜规则,想要与小红共度欢乐,那必得忍受下体鬼剃头之苦,而且,如想再续,必得毛长齐了才成。 这都******什么规矩,但人家就是这样定的,而且听说生意还不错,反倒是有了这规矩,把个怡红院的名头越吵越响,把个小红几欲捧成了神仙。这也正常,世上之人那么多,有人他就偏偏好这一口。 其这规矩是人定的,你不去招惹,那自然是无事。你若要去招惹,那就得依了规矩才成。反倒是小红名声越来越大,而捧她之人却是越来越多,倒像是现下里某个有钱的土豪有了闲钱去捧些个三流名星一样,一下子,名声大得不得了。 名声大了,出些事,自然是免不了。 这长安集中,有一土豪,那时叫财主,有一公子哥,有钱任性呀,千金砸尽,终是换了这一次与小红共度的机会。公子高兴呀,这可是在当地挺有面儿的事,所以,喜不自禁。 共度,当然得依了规矩。规矩也没什么,过后当然两不相欠。 只是这公子哥儿,却是有事了。其父知道了,那个气呀,男人之毛,关乎自尊,而你一个没有谈及对象的主儿,用了当时的话来说,我一个名门旺族,还想着门当户对接续香火,你却是搞出这档子事,不管这名气多大,总是上不得台面,所以,其父那个火呀,那个窝在心中的恨呀,不知如何发出。公子是独苗,这事要传开来去,毛都没了,那还怎么做人呀。而恰恰在此时,青城布道经得此处,也是听得满城风语,青城正灵,当然觉得此事也是有伤大体。 财主找到青城,苦求师傅化得此女,为长安集除得这等伤得风化的女子。 第49章 尸毒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32:48 字数:3262 本来想让事情向前推进一步,却是不想现在一下被困于此,还真的让人无可奈何,这也许就是一直所说的欲速则不达吧。 桃木剑和鬼阳刀再次失威,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 三界之内,定是有什么法力弥起,阻了鬼阳刀和桃木剑发力,如果是单凭圣母的法力,我想,应是没有这等的法力。 让我们这一众人,合力都为难的,想来,这三界之内,还定是有些原因。 困在森森白骨堆的帝边,阴风阵阵入骨,确实让人心下烦乱。青山道长一直脸沉着没有出声,似在想一些严肃的问题。 我说:“此处不像是真的三界呀,怎地如此诡异。” 青山道长说:“想来三界定是被人所控,而这所控之人,必是与这圣母有厉害关系之人,圣母只是一个在此的影子罢了,真正的幕后,定有高人。” 脑中亮光一闪,对青山道长说:“是不是我们想到了一起,这三界内的三群人,倒是暗合了那三千差三之数呀。” 青山道长也是呀地一声大叫,一拍脑袋,脸上更是一紧,说:“天啦,这积魂洞内,怕不是成了一个聚集而养魂的处所呀,如是这样,那可麻烦了。” 我和青山道长心里都清楚,如果这事和扶摇成真身扯上关系的话,想来,这三界,已然是被其所设之局所困了,阴界还真的不太平了。 “阴尸毒如何得解?”我问青山道长。 青山道长说:“我也正想着对策,此阴尸毒,最为阴辣,吸入身体,软得无力,而慢慢被其消去灵力,杀人于无形呀,不知不觉间,你会觉得自己慢慢地失去自身,而最可怕的是,中了此毒,与正常人所差的是力气而己,身体上的反应不是很大,所以,此毒在阴界应杀人于无形太过阴毒,已少有人用了,慢慢地,都是从面传过来,内里一般都不用了。” 青山道长一番话,倒是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方面,我们肯定是中毒了,毫疑问,毒素正在慢慢地吞噬着我们的身体。另一方面,已是少有人用的阴尸毒,如何在圣母这重现?而这圣母,本是一个凡间和阴间的结合体,就其本身来说,并无多少的法力,现在,却是显得如此的法力高强,还有阴尸毒助其成功,这里面,定是有人指使。 第65页 隐隐的惨叫再起,看来,这魂灵炼得很苦,就像是一个迫不及待的人,强要成什么事一样,拔苗助长呀,炼得一帮的魂灵痛苦不堪,这也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如不快快想出办法,阴尸毒杀人于无形,到时毒发身亡,不知不觉,那可就真的是完了。 我运动全身灵力,觉得灵血似有不畅,心下大惊,如果灵血不畅,表明灵力正在减弱。我问了旁的李艷等人,还有红衣子和灵猫,大家都运气动灵,也是脸上一紧,都说灵力正在慢慢减弱,而自己却还是不知不觉,太可怕了。 灵猫蹦了几下,却是一次比一次摔得重,也是大惊换色,灵猫本不在三界之册,能让它也是灵力减弱,这里确实是有问题。 “莫非这里如一个大磁场一样,正在吸着所有人的灵力?”我沉着脸向青山道长说出了我的担忧。 青山道长全身一震,说:“唉呀,你这一说,我真的想起来,莫非这里就是个大炼魂场呀,所有入得此间者,不管你愿不愿意,反正只要入得此间,就在被动地被炼魂,而你的灵力,也被一点点吸出,而吸出的灵力,相聚在一起,被用在了更大的魂灵身上,帮助炼魂之人做大用。” 再看看我们的身边,以及刚才我们一路来的所见所闻,这一分析,还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炼得阴身,相助真身。 我譁然明白,同时,脸上冷汗汩汩,如是这样,那么,圣母倒还不是最为可怕之人,她背后的人,才是最为可怕之人。 青山道长大声说:“大家现在聚在一起,凝聚我们仅有的一点灵力,抵得阴尸毒的吞噬,我们一起想办法。” 大家依言聚在一起,相向而坐,两两掌心相对,凝神运力,将仅有的灵力全运动起来,相聚一起。中间隐有热气涌动,腾升起圈圈的白光,看来,众人之力,也还能抵得一些用,热气涌动之际,我运力全身,灵血比之先前,畅动了不少。但阴尸毒杀人于无形,所以,心里都还是一片的紧张。 李艷突地说:“早先听得我们尊主说过,阴界原有阴尸毒一说,因太过阴损,已是为正界所不耻,所以,正灵门一直以来,只是口口相传要防阴尸毒,还传得一法,说是如碰到此毒,可反运灵力,逼出毒素。” 李艷的一番话,一下倒是提醒了青山道长,大声说:“对呀,阴尸毒于无形间进入人之身体,此毒消于无形,走的是人的吐纳之通道,这样才能隐于无形,如果反运灵力,那么,不是刚好可以逼出毒素吗。” 我一想,也有道理,于此间,不管是有没有道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得一试,时间真的不等人了。 青山道长让众人交叉双手,再次相抵,如此运力,恰恰是反运灵力。 陡觉心头一热,又似想呕吐一般,但瞬间,一股热浪于心底翻起,搅动人的内脏,反身而行。 一剎,又觉如针刺于人的双穴,隐隐作痛,大家都是面色发紧,突地哧地一声,大家都是齐齐地一口鲜血喷于中间,鲜血于落地,哧地冒起一阵的黑烟,血色入地发黑,骇得人心跳。 大家再运力,此时突觉心下舒畅了许多,原先只觉一块的巨石压在心口,此时似被搬走了一般,心里畅快了许多。 青山道长让大家收回双手,说:“此时各自运力,汇聚自身散乱之灵,但要注意了,动静不可大,不能让外间起怀疑,那样,在我们灵力还未全復之前,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对方下手的话,我们真的难逃了。” 大家都点点头,各自收回手来,运动灵力,汇聚刚才散乱之灵。 热气腾腾,白光晃眼,周身灵血随之而动。 而周围的堆堆白骨,似受我们的灵力催动,也是白光阵阵。 少时,大家都觉得灵力聚得差不多了,我的心下里也是长出了一口气,阴尸毒终于逼出,暂时可保没有大的危险了。 突听得轰然声响,大家又是一片的惊讶,只见把我们拖进来之时的幕门,此时轰地打开,几个巨形魂灵又是驱赶着一群的魂灵进来了,还是那样的三群人,一群的姑娘,一群的邪灵,还有一群形似刚刚死去的阳世之人。 三群魂灵被巨形怪物一一又是丢又是赶的,一下全赶了进来。然后又是轰的一声,幕门又关上了。 天,这表明,不管是圣母也好,还是别人也好,都是在不停地在外掳得魂灵,而且是按要求掳得魂灵,齐齐地赶进了这三界之内,像一个大的炼魂之所,在修魂养身,以备用途呀。 再细看那些姑娘们,个个都是如花的年纪,而一个个呆得不明所以,那些邪灵,也是早没了戾气,只是一具具如枯木一般,任由人丢了进来,再细看那些凡间之阴身,天,吓了一跳,装扮如南村的百姓,都是些刚离世不久的魂灵。 这下,倒真的让我的心下发紧,莫非南村又是出了大难,南村的百姓是不是现在出了大事,死了不少呀。 青山道长运力将魂灵安了下来,没让这些魂灵惨叫声起。 我对青山道长急急地说:“不行呀,有问题,得还个魂灵真身,问个清楚呀,那些刚死的凡间之阴身,是不是有办法让其透出信息。” 青山道长闭目良久,说:“这只能试一试我们道家的还魂之术了。” 第66页 青山道长说:“我那铜铃你此时还在身上吧。” 我点点头,这是一刻也没离得身的宝物,只是这一路来确实这铜铃法力已是难挡,所以一直没用。 青山道长说:“虽是铜铃法力不能抵得此间的戾气,但,还些小魂,还有勉强可用的。” 我掏出铜铃,青山道长闭目嘴内念念有词。我摇响铜铃,譁然而动,铜铃之脆,响动阴身。那些凡间中有体强者,此时已隐有热气泛动。 桃木剑再度发力,虽是不能灭得一些戾气,但可唤回一些魂灵。 内中终有一年轻者,悠悠醒转,魂灵似附了在身上。 心内大喜。大家一起催动灵气,譁然而响,年轻者终于扑地吐出一口黑血,哇地一声叫,双目睁开。 看到我们,先是一惊,继而面现惨色。我忙问:“你可是南村魂身。” 年轻者点点头。这下让我的心更紧了,所料不差。 接着问:“南村现在怎样了?” 年轻者突地脸上一片惨色,双目中有泪渗出,说:“唉,不知为什么,我们本来好好的,突地阴气乱动,队队殭尸列队而行,带得我们一起前行,而其后,是一些巨大的魂灵,驱赶着我们,惨啦,本来是安下的阴身,一个个都被唤醒,一起被赶了过来,不知要到哪里,也不知是什么人所为,南村乱成一团,不断有新的魂灵加入,我们也不知道,这一段来,怎就南村死了那么多人,照这个速度,怕不久,南村人要死光了。” 我和老钱以及其他人,骇成一片。 我再问:“那工程可停工了?” 年轻者说:“那倒没有,就是因工程推进,不断有新土动出,而那新土下的魂灵,不待安稳,又是被齐齐地赶出,都被赶到这来了,但做工的当然不知,工程倒还是在进行,只是这死成一片的人,让人心里不安。” 第50章 惊魂磨刀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34:36 字数:4082 第三天早上了,这种金属和石头的撞击声,萦绕在脑际,绵延不绝,挥之不去,头疼欲裂。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感,就是小时在乡下听到的磨刀声。这种尖厉,划得我真的心搅欲呕。 而我此时却不敢大意,周一的早上,街上煮成了一锅饺子。 最后一个红灯,我一脚剎死,整个人仰躺在驾驶座上。 我故意将车内的音响开大,而这种嚯嚯嚯的磨刀声却如心底生发,死死地緾绕着我的周身,依然异常清晰。 突然,车内音响由之前的顺畅高歌变成了类似卡带的沙沙声,整个人一惊,伸手去调按钮,轻轻地转动间却诡异地如合了一个人的喘息声,准确地说是一个女子轻微地喘息声,随了我的转动一下一下地涌动在耳际。骇得缩回手,正欲看个究竟,却是从空调口内吹出了丝丝的白雾,无色无味,瞬间似要瀰漫整个车内。 我没有开空调!活见鬼了,是车烧了?我整个人又惊得坐直身子,全身所有的器官紧急集合,多年的开车经验却让我判断出发动机并无异常。 我的手哆嗦得几乎把不住方向盘,颤抖着伸出手想先熄火,而一剎间白雾却是由浓转淡。突地,一个红影飘到我驾驶座的窗边。而诡异的是,随着红影飘近,我车内音响恢復如初,白雾再无。 啪啪啪的敲打车窗,春嫩的白葱一样的手指,印在车窗上,一个个关节似皮包骨般地突兀。白骨呀!骇得我整个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大哥大哥”。是女子焦急的唿喊。 壮着胆子按下车窗,一张同样青嫩而焦急异常的脸晃在眼前,“大哥,行行好,捎我到前面向家里路口,实在打不着车呀。” 稍迟疑,后面喇叭声响成一片,已是绿灯。顾不得多想,一呶嘴,“上后座”。 几乎是女子进车内的同一刻,我启动了车,等不得呀,后面不知问侯了我几辈的祖宗了。 红衣女子上车后感谢个不停,说亏得大哥好心,要不然,真赶不上了。 我没有说话,心到了嗓子眼。妈的,紧张治百病?嚯嚯嚯的磨刀音此时却离奇般地消失了,有一种突然一空的感觉。 小心地跟在别人的车屁股后,偷了眼瞧了一下车顶后视镜。 妈呀!什么也没有,后座空空如也,明明一个人上车了。开着车不敢多看,鼻内却是明明地嗅到了一股异香,一个声音又如仙音般飘到耳际,“大哥好心人呀,可救了我的急了。” 再次抬头朝后视镜看去,草,明明的一片红,女子就坐在后座。 妈的人倒霉喝凉水都倒牙呀!我想我是紧张了。 “都******忙,都******慌,到头来,也就是个*。”我在心里恨恨地想。 起上这个心思,我是有缘由的! 俗语云:心字头上一把刀,忍为高! 古语又云: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就在三天前的晚上,我的身上就发生了一件叔叔可忍,怕是婶也忍不得的事。 公司派我海南出差,扭捏推脱,老总一顶高帽子罩下,说是对方点名只认我。同样年富力强的老总说这话时还眨了眨眼,说是海南风暖人轻,正好去看看。 看个屁呀,我的小玉珍,这个与我相恋两年的俏妖精,这几日不知吃错了哪幅药,见天地问我这婚巢筑得咋样了。街上的楼盘促销铺天盖地,红旗袍白皮肤的促销小姐像打了鸡血般地勾引:爱她就给她一张床,放一张床只需一间房。我呸,那我在路上捡根芹菜,怕不是还要娶个厨娘。 第67页 正想着怎样平息妖精心火,却是要出差推脱不得。无奈下给小妖精轻言细语叫着乖乖听话我去去就回回来后也一起去楼盘打鸡血。 玉珍这次却是少有的爽快,说去吧注意安全,这娘们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开了窍呀。 是去与多年的老客户对帐,也正如我的老总所说,这个好喝二两的傢伙还真就与我臭味相投。四天的工作三天完成,真诚留我闲逛一天,我推脱说有事。其实还是想着玉珍这档子事。这妖精还真会来事,总是緾得你不用打鸡血也兴致高涨办大事。 想着提前回去,还正好是周五,算好时间,飞机九点半落地,一路狂奔十点可把自个准时送到小妖精床前,说不定我的提前回归还可让她感动一番,那咱不正好乘势事儿事儿一番呀,想想还真的有点小激动。 一切当然没有意外,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妈的,却是满以为是“对的人”这上面出了点意外。我熟悉的床上,白花花一片吧,喘息声清晰可闻,人家并没刻意隐藏什么。盖在上面的是一层白得发腻的肥膘,覆在下面拼命扭动的是我烧成灰都认得的细嫩。 热血沖头,直接冲上去将上面这片白拎了起来丢到地上,正想拳脚并用。却是被一声娇语喝止。 “住手,打坏了你赔得起?” 那边厢,玉珍却是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穿衣起床,顺带精准地丢去一堆衣物盖住了地上扭动的一堆白。 “李心,你也算个男的?守着那么堆票子穷得叮噹响,老娘这是让你长长记性,在你的床上睡你的女人,有钱就是任性,你跳河去吧。” 说实话,我不是被什么赔不赔得起吓得缩回了手,而是被这妖精后一句如针一样刺得萎缩了。 我没有去跳河,而是轰地关上房门,顺带关上了一段记忆。 这或许就叫忍无可忍吧。 周六周日昏昏沉沉,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盘绕着“嚯嚯嚯”的金属与磨刀石的撞击声,让人的脑袋生疼生疼,确定就是乡下的磨刀声,可能我潜意识里的这种冲动,让这种声音挥之不去。 周一不敢马虎,早早挣扎着起身,下楼。打开车门,上车,点火,习惯性地右手一探,没有预想中的蕾丝柔滑,手掌重重地砸在了副驾驶的真皮座椅上。妈的,老子重回单身了。 也好,这一砸,倒是让自己清醒了不少,光棍要是再丢饭票,可就真要跳河了。 快快上路,等红灯,躲摩托,让行人。 啪地一下剎死,最后一个红灯。这就是我先之前说的状态。我整个人仰躺在驾驶座上,“都赶着去投胎呀”,每天早上都是这样地游龙惊魂,原先有玉珍在副驾作解语花,这时的心境真的无可明状,脑中“嚯嚯嚯”的磨刀声还是隐隐地响个不停。 “妈的,干了他。”我的牙紧咬着。 顺带说一句,用玉珍的话说,“别看我开着个车繫着个领带人前人后被人叫着李总其实就是个*”,我就是前面这家路桥公司的财务副总监,国人习惯省了副字,所以普天下都是总。说副总监是为了接轨高大上,说白了也就一出纳,财务总监当然就是会计。财务处常年保持四个人,铁打的营盘里我和总监是固定的两个老兵,另两个视情况如走马灯,都是院校刚毕业的大学生来混工作经歷等着考证梦想有朝一日进会计界“四大”的主。玉珍说我“守着大堆钞票却穷得叮噹响”倒是真话,每日里进进出出千万是常态,钱这个东东对我而言倒真的麻木。也不得不麻木呀,饭碗得看牢了。老总要我出差时说“对方只认我”也是真话,这些年,业务上清清爽爽,咱的人品可有公司年年先进作证。 小心翼翼,前面就是向家里路口,本城里的原住民都称之为“央馆子”一条街。也就是都是些速食快餐小馆子,沿街而立,食客以打工者为主,快捷廉价为特色。话说我也时不时地光顾,图个快而省事。 兀地眼前一黑,本能地,我双脚一脚离合一脚剎车齐齐抵死,“嘎”的一声刺耳的尖叫,我整个人撞到了方向盘上,早餐差点尽数倒出,额头上冷汗浸浸。我的个妈呀,突然从旁没来由地蹿出一老者,骑个自行车横穿,却又是叭地一下撞到了一条当街的野狗,野狗凄歷地叫声中,竟是拖了撞得已然拖到地上的后半头,用了两条前腿没命地逃离,转瞬无影,却是留了长长的凄叫,还有当街的一滩血以及一条长长的血迹赫然触目。 而骑着车的老者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竟是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快速地穿街而过,下巴处一簇直直的山羊鬍动也没动,这是我惊得三魂不在七魂出窍时最深的印象,转瞬也是没影。行人只是放慢脚步偏头看了看,一切如常。这里小馆子林立,时不时撞个餐馆里跑出的鸡压个找食的野狗什么的,习以为常。 我的眼眶怕是要炸裂了,嘴张得能放进去一个鸡蛋,额头上的冷汗已然汩汩而下。 突地一丝的凉意贴上额头,“慢点呀,你也赶着去投胎?” 惊悚地一偏头,差点和一张如花的笑脸撞到一起,是搭车的红衣女子拿了纸巾给我擦额头。而更要命的是,消失了一段的脑中的嚯嚯嚯的磨刀声又起,此时却是越发地尖厉。 我真的不行了,双手抱头,双脚还是死死地抵着离合和剎车。 第68页 而又是轻轻的,一双白得离奇的手,对了,就是我在车玻璃上看到的像白骨一样的手,将我的车档復了空位,熟练地给我打着已然熄火的车。 还是那种声音,“大哥谢谢了,我到了,慢点开,注意安全。” 我那破车开关门的声音我最熟悉,此时却是毫无声响一样,或许是我紧张没有听到罢。只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从我车前飘过,似朝我笑了笑,尖尖的下巴,两眼有着一种刺人的莹莹的光,消失。 车旁有各种车辆迅捷通过,各种喇叭声响成一片。 一计程车司机经过我边上时狠狠地骂了我一句,“****呀,当街等魂呀!” 突地惊醒。车内一切照常,音响还是那么大,发动机温柔地欢叫,我停在了街当中。要不是前面已然快被压得没有了的残余的血迹提醒我刚才这里撞过一条狗,我真的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我迅速放下抱着头的双手,妈个逼的,诡异呀,这嚯嚯嚯的磨刀音却是消失无踪。 “真是*******丝没有二两胆呀,一个跟别人睡了的玉珍就把你整成了这样,疑神疑鬼的,你******还能再有点出息不!”我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其实还是在给自己打气壮胆。 快走,要不真成******傻逼等魂了。 启动,滑行,加速,一切没事。 “真他妈下贱坯子,很好呀。”我又一次在心里滴咕。 此时脑中没有嚯嚯嚯的磨刀音,却是突地又冒起一个想法,刚才,那红衣女子,明明在后座呀,她是怎么给我擦汗还有空档还有点火着车的?是刚才那一脚急剎让她到了我驾驶座后吗?可我偏脸时为什么正正端端地快碰着她的脸? 妈呀,一个激灵,只能是一个解释,她整个人怕不是就飘在了我的头顶! 下意识地慌慌着看了一眼后视镜,竟似有若有若无的一张苍白的笑脸飘过,突然间,一只森森白骨的手掌朝面部伸来,陡地蜷起,意念间响起卡卡的骨节摩擦声,只剩了食指,朝我点了一下,我那个太姥姥呀,吓得我一缩头,本能地一脚剎,剧烈地晃动,耳旁传来了周边赤耳的剎车声,此时却在我听来,竟是那么地亲切,提醒着我还行驶在我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上,面前的影像消失无踪。 我勐地缩起头,脚下再次用力,车如脱兔般朝前奔去。 咚咚咚的心跳如锤一样敲着我的心脏,怕是要碎了。拼命按捺着,再次慌慌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后视镜,只有熟悉的一张五官错位的*丝的脸和惊慌失措的眼神,那是我自己! 去你妈的真没出息。 我朝公司而去。 进院放车关窗。 突地眼睛被后座上一个桔红色的钱包粘住了。脑子一转,想是红衣女子遗漏。此时却让人觉得,闪着诡异的桔红色的光。 顾不得多想,忙忙地拿了钱包上楼,早班要打卡了,那可是意味着全勤呀,呵呵。 第51章 半边脸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52:23 字数:5172 自从黄莺摔门而去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就没有再去若磐的小山,连到小山上买花都不来了。若磐也没有给黄莺打电话,也没有去找她,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每天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把玩茵茵戴在黄莺手上的戒指,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 子欣和安然隔三差五地会来看若磐。 黄莺离开的第二天黄昏,安然和子欣来到若磐的小山上,若磐正一个人坐在藤椅上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书。 看到安然和子欣过来,他站起来招唿他们坐下,并为他们泡了新做的菊花茶。 “看样子,你已经好多了,可以为我们泡茶了。”安然说。 若磐看了看安然,说:“你们照顾了我那么多天,我不能辜负了你们。” “这样想就对了。”安然笑了。 “昨天,黄莺说了什么没有?”子欣问。 “她什么也没说,咬了我一口就走了。”若磐说,“今天早上,她连花也不来采了,按照平时,她每天早上都会来采一些鲜花的。” “那你怎么想呢?”子欣问。 “我不知道,我晚上看见的明明是茵茵,可是等第二天醒来,却变成了黄莺。我也不想伤害黄莺的。” “难道是茵茵故意这么做的?”子欣说。 若磐拿出带在身上的茵茵的戒指,递给子欣:“你看,茵茵的戒指,我醒来的时候,它戴在黄莺的手上。我的床头,还有茵茵的白纱巾。” “茵茵把你的戒指戴到黄莺的手上,这意思还不明白吗?她可能就是想让你娶黄莺,忘了她。”子欣想了想,说。 “应该是这样。”安然附和道。 “可是,她以为这样我就会忘了她吗?”若磐说。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另一个人代替。茵茵肯定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找了黄莺代替她照顾你。”子欣说。 若磐沉默了,该不该顺从茵茵的意愿呢? “若磐,你好想想吧!至少,你应该给黄莺一个交待,你们好歹也是多年的朋友了。”安然说。 若磐点点头,三个人开始陷入沉默。 坐了不久,子欣和安然起身告辞回家了。 第69页 回家的路上,安然的车开得平稳,路旁的风轻轻地吹进车窗,让人闻到了秋天的味道。 “子欣,我想现在若磐应该不会再寻短见了。”安然说。 “是的,至少在他和黄莺的事情没有解决以前,他是不会再做傻事了。”子欣回答。 “那我们可以暂时不用为她担心了。”安然说。 但是,还有一句话安然却咽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虽然不再为若磐担心了,可是,他却越来越担心子欣,因为吴仙娘说床头的葫芦可以保子欣百日平安,但是百日已经到了。那个为若磐安排好了一切的茵茵,下一步会对自己的子欣做什么呢? 深夜,子欣躺在安然的身边,恬静地睡着。 突然,她听到门外有推门的声音,难道这么晚了婆婆还没休息? 那推门的声音并不是从客厅传来的,也不是从婆婆的卧室传来的,而是从卫生间里传来的。不知道是谁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走进了客厅。 婆婆睡的主卧里有卫生间,她从来不会在半夜起床到公卫去上卫生间,是谁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走进了卧室呢? 子欣闭着眼睛侧耳倾听,那声音又消失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子欣听到自己卧室的门却被推开了。 难道是安然去上厕所了? 子欣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安然睡的位置,安然依旧躺在身旁,睡得深沉。 不是安然,那是谁?子欣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卧室的门已经被推开了,客厅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房间里的桌椅在黑夜中安静地呆着,并没有看见谁进来了。 这时,子欣床头吴仙娘送的黑葫芦突然发出耀眼的蓝光,那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床头柜安静地立着,床对面的衣柜也没有什么变化,床边的桌子依旧整洁而干净…… 在那蓝色的光芒的照耀下,子欣没有发现房间有什么异常,除了那扇被推开的门,可是,那门睡前自己和安然已经反锁了,是谁推开了房门呢? 葫芦射出来的蓝色光芒越来越亮,子欣看到,那被打开的门突然又自己重重地关上了,发出“嘭”的一声关门声。 “谁?是谁?”子欣坐了起来,拉亮了房间里的灯,起身下床。 在下床的时候,她听到卫生间的门再次发出响声。 子欣穿过客厅,直奔卫生间,她打开卫生间的门,朝卫生间里张望:洗漱台上干干净净,卫生间的窗户也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卫生间里什么也没有。 突然,抽水马桶“哗”的一声响起了抽水的声音,子欣心中一紧,朝马桶望去,只见马桶里的水打着圈儿流进了下水管道。 “谁?谁在按马桶?”子欣对着空气质问。 没有人回答,窗外,秋天的风吹得唿唿地响。 子欣在马桶旁站了半天,卫生间里不再有什么动静。 突然,子欣看到镜子中卫生间刚才被自己随手带上的门打开了,一只手按着卫生间的门把手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子欣回过头,大喊:“谁在那儿?” 婆婆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满脸疑问地看着紧张兮兮的子欣。 子欣嘘了一口气,说:“妈,是你呀!吓死我了!” “子欣,你不舒服吗?这么晚还上厕所!” “没有,我刚才听到有人在卫生间里,他还推开了我卧室的房门,我跟出来,却什么都没看见。”子欣说。 “可能是你太紧张了。回房睡去吧!”婆婆说。 “也许吧!”子欣说,“那我回去睡了。” 子欣重新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并且把房门反锁。 她看着床头的那个大葫芦,刚才,在黑夜中,这个葫芦发出了蓝色的光芒,可是现在,这个葫芦却仍旧漆黑地竖在自己的床头,丑丑的样子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我的幻觉?”子欣想。 子欣重新回到床上,安然还在沉沉地睡着,子欣关了房间里的灯,把床头的小夜灯点亮,躺了下来。 虽然躺下了,但子欣并没有睡着,直到天亮,子欣的大脑还在活跃地运动着,只是自己想了些什么却并无头绪。 第二天晚上临睡前,子欣格外检查了卫生间的门,并且把门关紧了。回到卧室,她又主动反锁了门,并确定自己确实是反锁了,才回到床上躺下。 平时,都是安然睡觉之前会把门反锁,今天,见子欣主动反锁房门,躺在床头玩手机游戏的安然放下了手机,把子欣抱住,哈哈笑着问:“小妞,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把门反锁了,是不是有作案动机啊?” “别闹!”子欣推开安然的手说,“我只是想把门锁好了才安全。” “可是,你的举动让我想要作案了!”安然抱起子欣,放进了自己的胳膊里。 深夜,还抱着子欣的安然,已经睡熟了。可是子欣却闭着眼睛仔细听房里的动静。 和昨天晚上一样,子欣清楚地听到,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子欣睁开眼睛,在夜色中盯紧了自己的房门,自己睡前可是把房门反锁好了的。 突然,房门被再次推开,子欣瞪大了眼睛:黑洞洞的客厅在夜色中静默着,客厅里并没有人,也没有看见房间里有人走进来,可是那房门确实自己开了。 第70页 床头的葫芦再次发出蓝色的光芒,只是这光芒没有昨天那么明亮,微弱了很多。在微弱的蓝光下,子欣的眼睛迅速在房间里搜索,并没有发现房间里有别的东西。 当那个葫芦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的时候,子欣看到:房间的门再次“嘭”的一声关上了,像是有谁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把门重重地关上一样。 子欣拉开了房间里的灯,房间里明亮起来,那个葫芦也收敛了它的光芒,恢復了它漆黑的颜色。 当子欣穿鞋下床的时候,她再次听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子欣拉亮了客厅里的灯,然后走到卫生间门口,她看到自己临睡前关好了的卫生间的门居然被打开了。 子欣走进卫生间里,抽水马桶在她走进去的时候,再次响起了抽水的声音。卫生间的窗户依旧关着,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你是谁?”子欣对着空气喊道,“是你吗?叶茵!你出来!别以为我怕你!” “子欣!你不怕吗?你真的不怕吗?”一个声音在子欣身后响起。 子欣回过头,她看到洗漱台上的镜子里,映出的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茵茵的白色身影。 茵茵站在镜子里,乌黑的头髮不再披散遮着自己的脸,而是整齐地披在了脑后。一条白色的纱巾蒙着茵茵的半边脸。 茵茵眨着有着长长的浓密的睫毛的黑眼睛,说:“子欣,你确定你不怕吗?” “你别和我玩捉迷藏,我不怕你!”子欣坚定地说。 “是你和我玩捉迷藏,然后还不来找我!害我枉死!”镜子里的茵茵狰狞了脸,怒吼道。 “那又怎么样!”子欣说,“你不是说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吗?” “上辈子欠的债今生就要你还。”茵茵说,“把你那美丽的半张脸和我这半张换一换,如何?” 说着,茵茵伸出惨白的手,拉开了自己脸上的纱巾。 子欣看到,在那像枯叶一般的嘴唇周围,本该光滑的皮肤奇形怪状地打着皱褶拧在一起,血红的颜色就像烤干的牛肉干。 “怎么样?”茵茵把镜子里的头探得更近,让自己那狰狞的半张脸离子欣更近,说,“你有本事让若磐治好我半张脸,可是,还有半张脸,咱俩换吧?” “我凭什么要和你换,你这丑陋的女鬼!”子欣一边吼着,一边拿起手边的花瓶,对准了镜子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镜子碎了,那镜子的碎片映出无数张茵茵丑陋而狰狞的脸。 茵茵笑着说:“子欣,我知道你害怕了!别怕,好妹妹!我明天再来!再见!明天见!” 茵茵的声音在镜子的碎片中越飘越远,慢慢地消失了。 子欣坐在一地的碎片中,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全然不顾镜子的碎片把她的手和脚都划出了血。 安然和婆婆同时出现在卫生间的门口,他们一脸惶恐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子欣坐在一地的镜子水片中痛哭。 安然冲到子欣身边,把子欣从地上抱了起来,说:“怎么了,欣?别哭,别哭,我在这儿!有我呢!别哭!” 安然把子欣抱回了卧室。 婆婆拿来了干净的毛巾,在毛巾上滴了酒精,示意安然先把子欣手脚上的血擦干净。 安然把子欣放在卧室里的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擦掉子欣手脚上的血迹,然后找到那些被玻璃渣划到的伤口,在每一处伤口上轻轻地撒上云南白药。 婆婆把卫生间里的镜子碎片用扫把扫拢,把那些玻璃渣倒进了垃圾桶。 婆婆和安然围着子欣坐了下来,婆婆问:“好孩子,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子欣抬起泪汪汪的双眼,看着房门说:“是茵茵来了,她推开了卧室的门,她引我去了卫生间,她在卫生间的镜子里,她说还有半边脸要和我换。” 第二天一大早,安然就带着子欣和妈妈开车直奔老家,婆婆说再去找吴仙娘看看。虽然上次吴仙娘说不要再找她了,可是,不找她找谁呢? 沿着柳树环抱的小路,三个人走向吴仙娘的家。路两旁的柳树树叶已经落得所剩无几,路上铺满了颓败的柳叶。踩着落叶,他们走进了吴仙娘的院子。 院子里的鸡全都不见了,原来鸡飞满院的院子突然没有了鸡,显得格外干净。吴仙娘的木屋紧闭着所有的门。 安然走到木屋前,重重地敲门,边敲边喊:“吴仙娘!吴仙娘!” 敲了半天,都没有人答应,院子里安静极了。 突然,一群黑色的鸟从屋后的松树上飞了起来,从这片树丛飞进了另一片树丛中。 一只黑色的鸟停在了一棵最近的松树顶上,张嘴“咕咕咕”的叫了起来,那叫声好像不停地在说:“走吧!走吧!” 安然屋前屋后地找了一阵,都没有看到吴仙娘的身影。三个人又在院子里等了很久,还是不见吴仙娘的影子。 眼看着已经到了下午,估计吴仙娘确实是不会来了,若磐只好带着子欣和妈妈离开了吴仙娘的院子。 当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的尽头的时候,吴仙娘包着她高高的黑色纱巾,从松树林里走了出来,她目送着三个人离开的背影,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第71页 晚上,子欣不肯入睡,她躺在床头等着茵茵的到来,她相信,今天晚上茵茵必定会来。 安然也没有睡,他一手枕着茵茵,一手拿着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 主卧室里,婆婆也没有睡,她和衣躺在床上,仔细听着隔壁房间里的动静。 可是,这天晚上,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清早,一夜无眠的婆婆就出了门,黄昏,婆婆才回家。她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道黄符,她把这道黄符直接贴在了子欣卧室的大门上。 接连的一个星期,晚上都没有任何事发生。 婆婆说:“看来,我让那和尚给我画的这道符挺灵的。” 守了一个星期的子欣越来越疲惫,她终于不再等茵茵,早早地睡了。 临睡前,子欣对安然说:“安然,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等与不等,她终须要来,干脆不理她算了。” 时钟一个人在寂静的深夜里滴滴答答地走,当秒针走完最后一圈停在十二点的时候,子欣卧室的窗帘被一阵风吹得飘动起来。从窗外,飘进来两个影子,一黑一白。 白色的影子是茵茵,她拿了一个血红的纱巾对着子欣床头的葫芦一罩,那黑色的葫芦便在红纱巾里隐身了。 黑色的影子是叶医生,他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两个影子飘到睡着了的子欣面前。 叶医生在子欣的床头俯下了身子,他举起手术刀,对准子欣的下巴,沿着下巴的轮廓划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刺痛了子欣的每一根神经,子欣尖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子欣捂着下巴,拉亮了房间里的灯。 强烈的灯光下,子欣什么也没看见,只觉的自己的下巴像被刀割了下来一般,血淋淋地痛。 安然被子欣的尖叫声惊醒,他抱住子欣的肩膀,问:“子欣,怎么了?” “安然,我的下巴好痛,好痛!” 安然拿开子欣捂着下巴的手,他看见子欣圆圆的下巴中间像被什么东西按了一个洞一般,下巴的轮廓线凹进去了一点。 窗子旁的窗帘再次被一阵风吹得飞舞起来,那窗帘随风飘飞,窗帘布飞得都打在了旁边的挂衣架上。 一个声音从窗外响起:“好妹妹,这还才刚刚开始,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一男一女的阴笑声在窗外飘远。 子欣的下巴在一阵剧痛过后,开始变得麻木。 “安然,你听到了吗?是茵茵来了!”子欣说。 安然跳下床,拉开了飞舞的窗帘,窗外昏黄的路灯下,没有一个人。让人奇怪的是,卧室的窗户只开了一条通风的小缝,刚才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风把窗帘吹得飞起来。 安然知道:是茵茵来了,虽然他没看见也没听见。 第52章 石桥小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55:10 字数:3009 凌晨两点多钟,二婶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得回家请人帮忙来救子欣。 二婶平时的胆子很小,但是要是遇上了正经事,她的胆子倒会变得大起来,有时都会胆大的让人佩服。 她平时虽然很怕鬼,天黑了都不怎么敢出门;但是,只要二叔有事,她就天不怕地不怕,更别说鬼了。 有一年,二叔去乡里赶集,喝多了酒半夜没回家,她就一个人晚上摸了几里夜路,把二叔给找了回来。 漆黑的山路,打着电筒的二婶的背影略显孤单,她走得非常快,恨不得一路小跑。似乎只有加快速度才能减轻内心的恐惧,也只有加快速度才能让自己不在这漆黑的环境里胡思乱想产生幻觉。 再者,自己速度快一点,二叔一个人就可以在那坟山下面少呆一阵,子欣也可以尽快获救。 二婶走得越来越快,经过那个遇到奇怪喊声的水塘的时候,二婶按照二叔说的话,从围水塘的柱子里抽了一根自己拿得动的棍子,紧紧地握在手里。 如果那个喊过对山的“东西”要是敢再喊回来,自己一定会像二叔一样把棍子扔向它,把它打跑。 可能是二婶拿着棍子,也可能是那个怪喊怪叫的傢伙不想再招惹二婶,走过这整条小路,二婶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奇怪的喊声。 漆黑的夜静极了,只剩下二婶一个人快速走路的脚步声。 眼看就要走完这条邪乎的小路了,二婶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总算要走到大路上去了。 从这条泥土小路通往前面的石板大路,有一个小小的水沟,这条水沟春天里因为山洪会涨水,沟里会有一汩汩水流下去。但是,到了秋冬季节,这条水沟里就没有水了,只胡乱躺着一些碎石。 一块长长的大石板横卧在黄土小路通往石板大路间的水沟上,当地人称这块石板为石板桥,这石板桥的桥面光滑平整,是上好的石匠打的。 过了石板桥的那条石板大路,更是用一块块大青石铺路,每一块石头都平整而沉重,一块块石板向前延伸,成了乡间一道靓丽的风景。 这石板路看似美丽,但是却并不干净。 为什么不干净?因为石板下面压着几位意外死亡的小孩的尸体。 在当地有一个习俗,但凡哪家有小孩子意外死了,是不能准备棺木埋在好坟地的,否则这小孩的冤魂就会回来缠住家中其他的小孩,那么家中其他的小孩就会有长不大的危险。为了防止这些横死的小孩魂魄再出来捣乱,就要把这种小孩的尸体压在大石板下面,让千人过万人踩,把他们的怨气踩死,踩散。 第72页 所以,在这条石板路上的某些大石板下,就埋着几个小孩的尸体,至于是哪一块石板的下面,就只有那些小孩的父母才知道了。 夏天的时候,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跟着她姐姐去水库洗澡,下水后就没再上来。那尸体沉在水库底下,找了很多会水的汉子潜水去摸,都没摸到,仿佛那尸体被谁藏起来了一般。 摸了几天都没摸到尸体后,那男孩子的父母请来了一个道士坐在水库边念经,那道士点燃了三支香,插在水库边上,然后就打坐下来,嘴里叽里咕噜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神奇的是,道士说了一阵后,男孩的尸体居然自己从水库底下浮出了水面。 那孩子浑身被水泡得发胀,像个鼓鼓的球,皮肤也给水泡得惨白,像死鱼肚子那么白。 孩子的尸体一浮出来,道士就走了。 那孩子的父母把孩子的尸体从湖面上捞回来,哭了一阵,用蓆子裹了,并没有带回家。这样横死的小孩的尸体是千万不能带回家的,回给家里带来晦气。 等到天黑的时候,这小孩的尸体就被埋在这条路的不知道哪一块石板下面了。 二嫂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自己就要走完那条邪乎的小路,走上石板大路了,虽然石板大路也不干净,但只是些鬼崽子,不至于让人太害怕。 二婶边走边捏紧了那根棍子,在心里默念:“各走各路,我不扰你,你也别惊我!” 可是,就在二婶快要走到那座石板桥的时候,她发现石板桥上有一个小小的影子。 二婶满身皮肤像被电击一样酥麻了起来,难道自己真遇上了挡道的。 可是,要回家这石板桥是必经之路,即使遇到了挡道的也得过啊! “也许是我眼睛花了!”二婶想。 二婶麻着胆子继续往前走。 走近石板桥,果然是一个小小的影子。 一个小鬼背对着二婶站在石板桥上,小小的身影在夜幕里立着,看样子只有五、六岁大。见二婶走近了,那小鬼转过身来。 二婶一看那转过来的脸,惊住了:“这不是夏天被水淹死那小子吗?” 只见这小鬼瞪大了一双乌黑的眼睛,惨白的脸,血红的嘴。 他咧开那红彤彤的嘴巴,对着二婶笑。 狭路相逢勇者胜,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只有一个人的二婶想起外婆对自己说的话,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声地喊了三声:“呸!呸!呸!”然后,把一口唾沫吐到地上。 二婶希望这样可以把那个小鬼赶走。 可是,那小鬼还是不走,依旧站在石板桥上对着二婶诡笑。 二婶提起了自己手中的棍子,喊道:“化性子儿,别挡道!” 当地人称先父母而亡的人通通为化性子儿。 可是,那小鬼还是站在石板桥上不动。 二婶又怕又怒,心想:要是我转身跑,会让这小鬼占了上风,他必然追我;要是我往沟里跳,这小子知道我怕他,也可能退到大路上继续挡我;要是我不理他,直接从他旁边过去,说不定他又会把我推下桥去!看来,只有先把他赶跑,让他知道我不怕他,他一个小鬼崽子斗不过我! 二婶自己给自己打气,抡起了手中的棍子,朝那小鬼扔过去。 那棍子直奔那小鬼而去,打在那小鬼的头上,那小鬼的头上马上流出一股乌红的血来。那血滴进小鬼的眼睛里,小鬼的眼睛立刻变红了。 那小鬼收住了自己的诡笑,满面怒容。 他张开自己那双被水泡胀的双手,举过头顶,开始长高。 只见那小鬼越长越高,一开始从一个五岁孩子的身高长成十岁小孩的身高,慢慢地长成一个成人的身高,而且还在继续往上长…… “遭了!这傢伙还是个涨鬼!”二婶想:“不能再让他继续长,否则我就斗不过他了。” 二婶想起外婆的话:“如果你遇见了一个涨鬼,一定不可以从他的胯下钻过去,那样会被他掐死。你必须解下自己的一双鞋子,把鞋子扔过他的头顶,让你的鞋子从他双肩或者头顶飞过去,这样,他就以为你已经过去了,就会给你让路!” 眼看着那小鬼越长越高,已经超过了自己的身高。二婶连忙抬起自己的脚,她不敢低头,一边抬脚脱鞋子,一边注意这小鬼的动静。 终于,二婶把自己的一双鞋都脱了下来。 二婶举起自己的一双鞋,对准涨鬼双肩高一点的位置,拼命把鞋子扔了过去。 如果鞋子没扔过去或者打在涨鬼身上,那都是无济于事的,甚至会招来涨鬼直接立刻把面前的人掐死。 幸好二婶的鞋子争气地掠过了那涨鬼的双肩,从涨鬼头上的空中飞了过去,然后落到了涨鬼身后的石板路上。 顺着鞋子飞过去的方向,涨鬼转身看那双鞋,发现鞋子已经过去了,便朝鞋子的方向跑去,跑到鞋子面前打量了一阵,便恢復了自己原来的身高,隐没到路旁的土堆里去了。 看见那小鬼消失不见了,二婶光着脚迅速跑过了石板桥,迅速跑过小鬼消失的土堆,不要命地朝村子的方向狂奔回去。她生怕自己跑得慢了,那小鬼再追上来,或者再遇到什么挡道儿的。 二婶想:“我跑得这么快,反正是看不清路了,那些挡道儿的见我这么快的跑,总要给我让路吧!即使它不让路,也被我撞过去了!” 第73页 这样想着,二婶跑得更快了!急速奔跑的二婶全然不顾自己的脚是否会被石子扎到,二婶心中的恐惧淹没了光脚板踩在石子上的疼痛。 终于,二婶一路飞奔奔进了村子,总算见到了人家,二婶停下奔跑,站在村口五公家门前的路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喘了一阵,二婶抬头看了看五公的家,家里没有亮灯,这大半夜的,谁家会亮灯呢? 五公在寨子里会看那么点儿风水,也知道一些婚丧嫁娶的择日规矩,他老人家有两个儿子,不分家,成家后还跟着五公老两口住在一起。 “就找五公帮忙!”二婶想。 二婶跑进五公家的院子,乡里人家的院子并没有院门,直接进就是了。 进了院子,二婶朝左边的厢房用力地拍门:“五公!五公!” 拍了一阵,厢房的灯亮了。 第53章 前世尸体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57:06 字数:3113 子欣侧耳聆听,那是姑姑的说话声。 姑姑说:“子欣,奶奶你已经接回家了,明年和后年,你还要连续再去土地堂接奶奶两年,因为她如果出去的话,还是会找不到路回来。连接三年奶奶就不会找不到家了。另外,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不管你在哪儿,都要记得给奶奶上香,奶奶才会跟在你身后保佑你。” 姑姑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门外的风里了。 把奶奶的亡灵接进了祖屋后,子欣和安然在祖屋里睡了一夜,方才回城。 七月出五的晚上,天格外的黑,像柳树叶一样的月亮只在天空呆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茵茵和若磐飘到安然家的楼下,小区里格外安静。 茵茵看着若磐,说:“若磐,今天是我前生的忌日,如果我们把她引出来了,发生了什么不能控制的事情的话,你一定要想办法带我到这小区来,我们的女儿秦影能够救我。秦影是我和你的女儿,只不过借黄莺的肚子生下来罢了。秦影的身上,既流着你的至阳之血,也流着我的至阴之气,她的身体特质和别人不一样,关键时刻,她可以救我。你记住,如果发生了什么不能控制的事情,就用秦影的童子尿来救我。” “那我怎样才能进得了安然的家呢?”若磐问,“他家门上有个八卦镜。” “不要从大门进,从卫生间的那面墙进。”茵茵说,“如果我没事,我们从此就可以安心了,如果有事,就想办法把我带到这楼下来,今天是秦影出生的第四十九天。她会感应到我们的求救的!” “那我们现在来这儿干什么呢?”若磐问。 “我害怕自己会有事,想再来看看秦影。”茵茵说。 茵茵牵起若磐的手,绕到房子的另一面,飘到楼上卫生间的窗户边,从窗子里穿了进去,来到了安然的家里。 卧室里,安然和子欣躺在床上睡熟了,秦影和绿竹也躺在摇篮里睡得很沉。 茵茵和若磐走进了卧室,子欣床头种着龙虾花的葫芦发出了淡淡的蓝光。 茵茵并不理会那个葫芦,她走到了秦影的摇篮边。蹲了下来,她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熟睡中的秦影。 若磐的脑袋也凑了过来。看着孩子圆圆的脸。 梦里,秦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看了一会儿,茵茵和若磐转身离开。 茵茵看了一眼床上的子欣,说:“子欣,希望我们的怨结能在今晚彻底结束。祝福我,也替你自己祈祷吧!” 走出安然的卧室,茵茵和若磐又回到了卫生间,从卫生间的窗户里飘下楼去了。 摇篮里的秦影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子欣连忙坐了起来,抱起秦影,哄着她。说:“秦影,好孩子,怎么了?别哭。别哭!” 安然也起床给两个孩子沖牛奶。 当安然把温热的奶嘴塞进秦影的嘴巴里,喝到了香甜的牛奶,秦影才停止了哭泣。 半夜的山上,一条石板小路向大山深处延伸,小路两旁的树影漆黑一片。 茵茵白色的身影在树影间穿梭。若磐紧紧跟在茵茵身后。 他们俩沿着这条石板小路,走向大山深处。不时会碰到一两个擦身而过的魂灵,彼此并没有打招唿,也没有互相看一眼。 走了一阵,茵茵和若磐来到一条小溪的上游,溪水在夜晚看不清,只听得见哗哗的水声连绵不断地响起。 在这条小溪的上游,有一个乱石滩,滩上尽是大大小小的奇形怪状的鹅卵石,这些石头横七竖八地躺在滩上,已经有很长的年月了。 当茵茵和若磐来到这滩上以后,突然从那些石头缝里冒出了几个鬼小孩,有满脸是血的摔死的小男孩,有浑身还滴着血的被车子碾死的小姑娘,有刚出生不久就死掉的婴儿,有被水淹死的浑身发白髮胀的小孩子…… 这些鬼小孩把茵茵和若磐团团围住。 一个捧着自己肠子的满肚子血的小男孩问:“你们是谁,你们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干什么?” “对呀,对呀!”一群鬼小孩附和道:“你们是谁,这是我们孩子的家,你们跑到我们家来做什么?” “走开,走开!”一个个头最高的男孩子对着茵茵吼,“别到这儿来打扰我们做游戏!” 第74页 茵茵和若磐被这群鬼小孩围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从鬼小孩的后面走出一个穿着雪白色的裙子的小姑娘,她和茵茵一样披着瀑布一般的黑髮。 小姑娘走到一群鬼小孩的面前,说:“这是我大姐姐,她来找我的!” 一群鬼小孩都沉默了。 “茵茵姐,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小姑娘说,“今天晚上鬼小孩都在这儿聚会。” “青青!”茵茵高兴地喊着小姑娘。 茵茵把青青拉到了身边,悄悄地说:“我和你若磐哥哥到这儿来办点事,你能想办法把这些孩子带得远一点吗?你们可以再往上游去聚会呀!” 青青看了一眼若磐,把眼珠摘下来,放到若磐的脸前面晃了晃,然后,又把眼珠放回自己的眼眶里,说:“看,我说了,你只要变成鬼,就可以和茵茵姐姐在一起了。成,我和我的伙伴们再往上游走走,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希望你们能在这儿给我生个鬼妹妹出来。” 青青狡黠地一笑,然后对着那群鬼小孩说:“伙伴们,我家里好多玩具和糖果,你们和我一起去取来玩,好吗?谁要是不去的话……” 青青把眼珠摘下来,环视了一下四周,说:“我可不是好惹的!” 一群鬼小孩看了看青青,那个个头最高的男孩子看了一眼青青,对众小孩说:“谁要是不听青青的话,就是和我过不去!” 说完,那个男孩子走到青青面前,笑嘻嘻地说:“青青,走吧!你带路!” 青青走在最前面,那群鬼小孩走中间,那个高个子男孩走在最后,把所有的鬼小孩都带走了。 乱石滩上又恢復了安静,只剩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石头静静地躺着。 “若磐,你准备好了吗?”茵茵问。 若磐看着茵茵,担心地走到茵茵面前,说:“茵茵,如果很危险的话,我们就放弃吧!如果你会被世世诅咒,我宁愿陪着您永远在这冥界游荡,永远不去轮迴!” “不,若磐!”茵茵说,“有的事情,是由不得我们的。如果能够有个了断,冒点险也是应该的,你只要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如果有事,去找秦影。我相信,有你和女儿,我一定能够没事。” “那,你确定在这儿能找到你的前生吗?”若磐问。 “能。”茵茵说,“这片乱石滩是专门埋死小孩的地方。小孩子死了,一般都不会好好掩埋,我的前生的尸体就压在这儿的一块大石板下。我想,如果她有感应的话,一定会出现的。” 茵茵让若磐离自己远一点点,不要和自己站得太近,然后,她拿出了那双粘着前生鲜血的绣花鞋。 茵茵把鞋子捧在手心,在乱石滩上跪了下来,说:“我的前生,请您现身收回您的鞋子吧!我为您找到了鞋子,请您把那口怨气散掉,把我们世世的诅咒也散掉吧!” 黑幽幽的青山,黑漆漆的峡谷,茵茵白色的身影在这黑幕中格外显眼。 跪了一阵,茵茵前面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突然发出了响声,大石头旁边的小石头纷纷朝两边散落。 眨眼的功夫,那块大石头上浮现出了一具女尸。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尸体,这个小女孩头两侧梳着两个黑黑的髮髻,苍白的脸上双眼紧闭,嘴唇发紫。她上身穿着一件粉色的裙子,裙摆下面,一只脚上穿着和茵茵手中的绣花鞋一模一样的鞋子,另一只脚则光着,而且,那只光脚板还滴着血。 看到前生的尸体现身了,茵茵赶紧说:“前生,得罪了,请穿回你的鞋子吧!” 说完,茵茵快速朝那具女尸奔了过去。 茵茵奔到女尸面前,跪了下来,把手上的那只粘着血迹的绣花鞋穿到了女尸光着的脚板上。 很快,那只鞋子就在女尸的脚板上穿稳了,茵茵舒了一口气。 就在茵茵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具女尸突然抓住茵茵的手,站了起来。 那具穿上了一双鞋的女尸睁开了眼睛,看着茵茵,紧紧地拉着茵茵的衣襟。 看见自己被女尸抓住了,茵茵大喊:“前生,求您放过我,放过我!” 然后,茵茵使劲掰开女尸抓住自己的手,拼命地朝若磐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喊:“若磐,快,快跑!” 那女尸看见茵茵跑了,连忙转过身来,她僵硬着身子,朝茵茵逃跑的方向追了过来。 漆黑的山间小路,茵茵和若磐在前面飞一般地跑,那具女尸则在后面紧紧地追着。 跑过漆黑的大山,跑过寂静的田野,跑过宽阔的马路,跑过闪着霓虹的大街小巷,茵茵和若磐一路朝安然家的小区逃去。 终于,茵茵和若磐逃到了安然家的楼下,那具女尸也追到了安然家的楼下。 那具女尸在离茵茵和若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开始打量这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 “若磐,快,到楼上去!”茵茵扯了扯若磐的衣角。 这时,秦影的哭声在楼上响亮地传了出来。 第54章 在此守魂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5:59:07 字数:3194 安然和若磐朝医生跑去,紧张地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说:“产后的出血是止住了,可是,她却不醒,我们还需要观察和进一步会诊。” 第75页 两个小时后,医生会诊后告诉安然:“上次我们就劝你不能冒险怀孕,让你们做流产手术,可是,你们非得冒这样的险。她去年年底才做的开颅手术,现在又早产大出血。我们通过检查,发现她的脑部又积压了血块,但是,我们不能再为她进行手术,现在手术只会马上要了她的命。所以,你们只能等,看她能不能自己先醒过来。如果明天这个时间她能醒来,她的命就保住了,你们慢慢照顾,相信她能好起来;如果明天这个时间她没有醒,我想,你们就该准备后事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安然问。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至于她是生是死,要看她自己的生命够不够顽强了。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说完,医生离开了。 安然颓丧地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若磐也蹲下来,拍着他的肩膀,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 哭了一阵,安然突然想起姑姑的嘱咐:“如果子欣生下孩子后没有醒,努力找除你以外至少十一个青壮年男人,加你一起就十二个,在上午把子欣带回家,让这十二个人守着子欣,有这么多人的阳气积聚在一起,茵茵就无法靠近。” 安然停止了哭泣,对若磐说:“若磐,我要带子欣回家,你帮帮我。” 若磐点点头。 “呆会儿。你和我一起回我家,守着子欣,好吗?”安然说。 若磐点点头。 安然拿出手机,给吴庆打电话:“吴庆,除了你以外,再找九个我们的男同事到我家来,今天我老婆生孩子,我要在我家通宵庆祝!” “子欣生了吗?这是好事啊!我们马上和同事过来!”吴庆说。 “你们一共来十个人,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一个。”安然说。 “为什么?”吴庆问。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你按我说的办就可以了,一定得是十个人,不多不少。”安然说。 “那好吧!”我们在你家小区门口了就给你电话。 “中午十一点之前到。我在家做了饭等你们!”安然说。 “行!”吴庆挂了电话,自言自语地又说,“真奇怪,连人数都那么严格地规定,这安然。也太神经了。” 安然挂了电话,便和若磐去找妈妈了。 妈妈和黄莺呆在医院的病房里,病床上,黄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旁的摇篮里,放着她刚刚生的女儿。 而另一张床上。婆婆不安地坐着,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刚生的孙子。 看到安然和若磐走进来,婆婆紧张地站了起来。 “安然。怎么样了?”婆婆怯怯地问。 “妈,我和若磐要带子欣回家,你帮我好好照顾黄莺和孩子。”安然问,“抱在您怀里的是我和子欣的孩子吗?” “是呀!”婆婆说,“是个儿子。长得胖嘟嘟的。你看看?” 婆婆把儿子递给安然,可是安然并没有要抱孩子的意思。 安然说:“妈。你照顾好孩子吧!黄莺这边,你也看着。我要带子欣回家。” “子欣到底怎么了?”婆婆焦急地问。 “医生说子欣能不能活,要看她明天这个时间能不能醒。醒了就能活,不醒就……”若磐说。 “儿子,既然是这样,那就让子欣在医院吧!有什么事也好随时找医生啊!”婆婆说。 “不,我要带子欣回家。我不会让她死的。”安然说。 安然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没有看孩子一眼,直接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若磐走到黄莺身边,说:“黄莺,辛苦你了,谢谢你!” “你走吧!”黄莺说,“我和你没什么关系,所以,你不用谢我!” 若磐看了看摇篮里可爱的女儿,摸了摸她那粉嫩的脸蛋,对黄莺说:“有什么需要你给我打电话,我先和安然把子欣送回家。” 安然和医生说好,要带一个妇科的护士回家照顾子欣,医生让一个护士跟着去了。 当安然和子欣在那个小护士的陪同下,把昏迷的子欣推出医院院门的时候,与桃子碰了个正着。 “怎么了?安然哥?”桃子问。 “桃子,我要带你欣姐回家,医院里我妈和孩子还在,还有我的一个朋友和子欣一起生孩子,也需要人照顾,就拜託你了。”安然说,“你欣姐明天就好了,你先帮我照顾着医院里的孩子和大人,行吗?” 桃子看着昏迷的子欣,点点头,说:“行,你放心吧!” 子欣被送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开动,朝安然的家开去。 救护车开进小区,安然和若磐把子欣的担架床抬进了楼道,抬进了家里。 安然把子欣放在卧室里的床上,让那个医院派来的护士守着,便走了出来。 安然对若磐说:“若磐,现在是十点钟,我的同事们十一点钟来,你去帮忙买两副扑克牌,再买些菜回来,好吗?” 若磐点点头,出门去了。 安然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对着空气说:“姑姑,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求你保佑子欣。” 第76页 十一点钟的时候,如磐和安然的十个同事一起进了屋,路上,大家已经听若磐说了情况,所以,每个人都脸色凝重,一个一个很沉默地走进了安然的家。 几乎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当大事要帮忙的准备。 看到同事们来了,安然招唿大家坐下,含着眼泪,哽咽着说:“我老婆今天生孩子。我非常高兴,请大家一起来通宵庆祝,感谢大家为我捧场。” 刘宇说:“安然,我们会和你一起加油的!” “大家坐下吧,可以看电视,上网,也可以打扑克。”安然说。 可是,没有人像安然说的那样去玩耍,大家都在安然身旁围坐下来,沉默着。 “叫大家别这样坐着。气氛多沉重啊!”若磐悄悄对吴庆说,“这会让安然更难过的。” 听了若磐的话,吴庆说:“刘宇。我和你还有若磐去厨房炒菜,其他的该看电视的看电视,该上网的上网,该打扑克的打扑克,别干坐着呀!” 说完。吴庆打开了电视,摆好了扑克牌桌。 有几个同事坐在沙发上和安然一起看电视,有两个去上网了,还有三个打起了扑克,另外两个站在旁边看。 午饭很快做好了,安然招唿大家坐下来。打开了两瓶酒,一起吃中饭。 白天很快过去了,夜晚悄无声息地来临了。安然的家里。带若磐和安然一起,共有十二个男人,看电视的看电视,打扑克的打扑克,上网的上网。个个都没有休息。 没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安然,为子欣默默祈祷。 深夜。茵茵带着黑白无常再次来到了安然的小区。 小区昏黄的路灯下,一黑两白三个影子在小区里飘着,来到了安然家的楼下。 离安然家越近,黑白无常就觉的越不对劲。 到了安然家楼下,黑无常说:“老白,他们家怎么那么重的阳气?” “是呀!”白无常说,“阳气太重,我们进去不了,怎么抓魂?” 茵茵说:“你们可是答应我今天一定把郑子欣抓去,并且直接送去投胎以除后患的,你们可不能反悔。”茵茵说。 “不是我们要反悔,你有本事你进去把她带来!”白无常说。 茵茵还没飘到窗户边,就直接又折回来了,说:“他们家怎么今晚有十二个男人,十二个男人形成了阵法,阳气不是一般的重,确实进不了。” “这可怎么办?”茵茵说。 “反正我们这些冥差是去不了的。要不你请个生魂把郑子欣的魂喊出来?”黑无常说。 “对呀,这是个好办法!”茵茵说,“等着,我去找一个郑子欣认识的生魂。” 医院里,两个小孩子躺在摇篮里熟熟的睡着。 茵茵飘进了病房,来到了女婴的摇篮旁边。 她深情地看着摇篮里熟睡的若磐的女儿,伸出自己的惨白的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髮。 那熟睡中的孩子在梦中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依旧甜甜地睡着。 黄莺听到茵茵在喊自己:“黄莺,黄莺!” 黄莺的灵魂从*上坐了起来,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茵茵说:“我救了你,你欠我一条命呢!” “那又怎样?”黄莺问。 “你帮我一个忙,咱么就两清了,以后我也不找你的麻烦,你看怎么样?“茵茵说。 “什么忙?” “和我去郑子欣家,把郑子欣叫出来。” 茵茵白色的身影带着黄莺的魂魄,坐在一辆后座没有人的的士车上。 当的士车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茵茵喊:“停车!” 司机把车停了下来,茵茵和黄莺从窗玻璃上飘出了车子,朝小区走去。 坐在前排的乘客问司机:“你在这儿停车干什么?” “不是你喊我停车吗?”司机问。 “我什么时候喊你停车了?”乘客说,“你耳朵有病吧!” 司机嘟哝着:“我明明听到有人喊停车……”然后,发动车子离开了。 安然家的楼下,茵茵和黄莺走进了漆黑的楼道,来到了安然的家门前。 茵茵一推,黄莺的身影便进了家门。 在那道八卦镜的照射下,茵茵赶紧离开了。 黄莺穿过客厅里的人群,走进了卧室。那个护士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黄莺对着熟睡的子欣喊着:“子欣,子欣!” 第55章 冥界的禁地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 16:01:12 字数:5232 见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安然和婆婆赶紧走过去。 医生说:“虽然手术没有失误,但是由于你们发现得太迟,病人能不能醒来还得看情况。” “什么叫看情况?医生,到底能不能醒呢?”婆婆问。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说完,医生走了。 子欣被再次推进了重症监护室,病人的家属不可以进去探视,只能从重症室外的视频里看到子欣躺在床上,脑袋缠绕一圈圈白色的纱布,整个头都缠成了白色,嘴巴上罩着唿吸器,靠唿吸机的帮助维持着唿吸,身上插满了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 第77页 安然依旧紧紧抱着子欣的嫁衣,迷茫地站在观察视频前面,不肯挪步。 他对着视频看着重症室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的陌生的子欣,恐惧,自责,几近崩溃…… 一个护士走过来,说:“你们不用所有的家属都留在这里,这里只要留一个人就可以了。” 若磐说:“安然,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先帮你守着?” 安然摇摇头,固执地站在视频前不肯离开。 大家劝了许久,安然始终不肯离开。 最后,大家都回去了,只留下若磐守着安然。 看见安然始终站在视频前面不肯离开,若磐只好从医生办公室搬来一张板凳,扶着安然在观察视频前坐下了。 安然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眼睛盯着视频里被各种医疗器械包围的子欣,一语不发,如痴了一般。 若磐回到了家属等待区,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打盹。 隐隐约约睡着了的若磐,看到子欣穿着红色的新娘装从楼梯口走了出来。茵茵跟在子欣的后面。 子欣走到呆坐着的安然身边,看了一眼视频里那躺着的自己的身躯,又看了看痴痴坐在视频前面的安然,伸出一只手来,抚摸安然那紧紧锁着的眉头,她在凳子旁边坐了下来,把自己的头深深埋进安然的膝盖里。可是,安然却毫无察觉,依旧看着重症室里的子欣出神。 若磐看到:茵茵朝自己走了过来,向自己伸出了她白皙的手。 若磐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握住茵茵的手,那双手冰凉彻骨。 茵茵说:“若磐,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黄莺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我再也见不着你了。” 说完,茵茵走到安然的身边,拉起趴在安然膝盖上的子欣,要把子欣拉走。 子欣抱住了安然的膝盖。怎么也不愿离开。 茵茵和子欣就那样拉扯着,若磐看到了茵茵愤怒的眼神和子欣乞求的目光。 “茵茵,别这样!你饶了子欣吧!”若磐站起身来,想要朝茵茵的方向走去,当他刚刚迈出双脚,就发现自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滚到地上的若磐惊醒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见安然依旧一个人傻傻地坐在重症室外的视频前,并没有茵茵。也没有子欣。 但是,刚才的梦境却那么真实! 看着安然孤单守候的背影,若磐嘆了一口气,点燃了一支烟…… 婆婆一个人回到了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里,看着空荡荡的新房。她难过极了。 客厅里的大红“喜”字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可是。现在那些“喜”字却无力让婆婆的心喜悦,婆婆难过地走进自己的卧室,脱了鞋,直接躺倒在卧室的床上,她用厚厚的被子盖住了自己,蒙上了自己伤心的脸。 躺了一阵,婆婆突然觉的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她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应该把这儿的情况通知子欣的二叔和二婶,毕竟他们是子欣娘家唯一的亲人了,不管他们心不心疼子欣,他们也应该知道这个变故。 婆婆从床头坐了起来,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子欣二叔的电话。 “餵——”子欣的二叔懒洋洋地拿起了手机,迷迷煳煳地接通了,“谁呀?” “他二叔,我是安然她娘。”婆婆沙哑着声音说。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子欣她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 “接亲的时候还好好的,路上也平平安安的,可是到了家门口下车的时候却喊不醒她。我们开始还以为她睡着了,可后来就一直没醒,送到医院就进行了开颅手术,现在还没醒。医生说能不能醒还要观察!”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子欣这段时间有点背运,有阴人跟着她,上次在我家,我就看见了,有阴人要找她的麻烦。不然好好的在车上,怎么会受到惊吓导致颅内出血呢?昨天晚上从界山到锁城的路上,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别人都没看到的东西……” “这样吧!我明天来看看!” 二叔挂了安然妈妈的电话,就没有再睡着。 他和二婶都没有了睡衣,二叔坐了起来,抽起了闷烟。 过了一阵,二叔对二婶说:“陪我去子欣家的祖屋看看吧!” “这么半夜三更的,去那儿干什么?”二婶问。 “去给他家的祖宗烧点纸钱。” 二叔和二婶起身下床,拿了一些香纸,走到子欣家的祖屋的院子里。 院子里漆黑一片,冬天的夜晚有点冷,二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打起了哆嗦。 二婶说:“能武,就在院子里烧点儿吧!别进屋了!” “也行!” 两个人在院子一角蹲了下来,点燃了香纸,香纸发出的橘红的光在暗夜里格外醒目。 二叔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说:“哥,嫂子,倘若你们在天有灵,就保佑保佑你们的女儿吧!别责怪她不懂规矩,在你们尸骨未寒的时候就结婚了。她始终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就原谅她,保佑她吧!” 说完,二叔朝那堆纸钱作了三个揖,然后带着二婶匆匆离开了院子,只留下那堆橘红色的纸钱的火光在院子里独自明亮。 第78页 二叔二婶离开以后,从院子里的墙上,一个黑影隐现出来,子欣的妈妈落寞地站在墙角,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子欣的妈妈飘进院子后面的山坡上,来到了江城的祖坟地。 夜晚的坟地格外热闹。许多老鬼都在自己的家门口飘来飘去。 子欣的妈妈找到了上次那个帮助他的老头子,说:“叔,求求你。再帮帮我家子欣,上次那个女鬼把她的魂给抓了。” “二佬媳妇,不是我不帮你,既然你女儿的魂都被那女鬼抓了,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那我要怎么办?” “现在。你女儿的魂只是被那女鬼拿了,还没被阴差拿住,你赶紧抢在阴差前面,去把你女儿的魂抢回来吧!” 听了那老鬼的话,子欣的妈妈告辞了家乡的众老鬼,朝着锁城的方向迅速飘去。 妈妈来到那条去冥界的必经之路等着。她期望可以看到女儿的影子。 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茵茵拖着还穿着嫁衣的女儿的魂魄从那若隐若现的黄泉路上过来了。 子欣完全是被茵茵拖着走的,她的身子虽然不由自主地被茵茵拖着往前。可是,她的头却不舍地向后面观望。 妈妈迎着茵茵走了过去,喊道:“茵茵,你放开子欣!放开她!” 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子欣一直往回看的头转了过来。她冲着妈妈喊:“妈妈,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妈妈抱住茵茵,不准她再往前走。 当妈妈抱住茵茵的时候,子欣迅速挣脱了茵茵的手,朝来的方向往回拼命地跑。 茵茵使劲推抱着自己的妈妈,想要挣脱出妈妈的束缚,去追赶子欣。可是,妈妈死都不松手。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抱着茵茵。 茵茵生气极了,眼睛顿时像喷火一般变得血红,她“啊”地吼了一声,用尽全力推开了抱着自己的妈妈,妈妈四脚朝天地跌倒在地上,那本来戴得端正的黑纱巾脱了下来,滚得满地都是。 茵茵推开了妈妈,马上转头朝子欣跑掉的方向追去。 妈妈也赶紧起身,连散乱的头巾都顾不上绑,就拖着长长的黑纱巾继续朝茵茵追过去。 妈妈步履蹒跚,怎么都追不上茵茵矫健的身影。 眼看着和自己和茵茵的距离越来越远,而茵茵和子欣的距离却越来越近,妈妈解下自己所有的黑纱巾,露出了头髮稀疏的脑袋。 妈妈把那长长的黑纱巾飞了起来,那纱巾对准了茵茵的脖子,直接把茵茵细细的脖子缠住了。 茵茵被妈妈的纱巾套住了,如果再继续往前,自己的脖子就要被妈妈的黑纱巾勒断了。 妈妈勒住了茵茵的脖子,然后把纱巾的另一头绑住了自己,并且还绑在一棵大松树上。这样,自己的力量再藉助松树的定力,茵茵便被套住了。 茵茵无法再上前,便转过头来,跑回到妈妈的身边,把妈妈从树上拉了出来,妈妈连同自己的纱巾一起再次跌倒在地上。 茵茵解掉自己脖子上的纱巾,继续朝前面子欣跑的方向追去。 跑了一阵,子欣看到一个长着一对招风耳的鬼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子欣想起来,上次有人说过,这是她的爷爷。 爷爷见子欣跑了过来,对她大声说:“快,跑去你姑姑坟前!现在只有她能救你!” 听了爷爷的话,子欣迅速朝沙田方向跑去。 茵茵继续往前追,被爷爷拦住了去路。 茵茵说:“死鬼,让开,别挡我的道!” 可是,茵茵往左,爷爷就往左挡住茵茵;茵茵往右,爷爷又往右挡住茵茵。 很快,子欣的妈妈又爬起来了,继续往前追,这样,茵茵便被爷爷和妈妈夹在了中间。 正当茵茵想着怎样摆脱他们的纠缠的时候,黑白无常从妈妈后面出现了。 白无常问:“叶茵,你带来的魂呢” “朝那边跑了!”茵茵指着沙田的方向说。 “追!”黑白无常说。然后朝子欣的方向追去。 妈妈和爷爷能够拦住茵茵,却无法拦住黑白无常。 当黑白无常朝着子欣的方向追过去的时候,妈妈和爷爷也迅速朝子欣的方向追去,茵茵也跟了上去。 沙田村那个埋着姑姑的旱洞在冬天里显得格外萧条,旱洞四周的洞壁上的植物许多都落掉了叶子,通往旱洞的小路上到处是枯黄的草和枯黄的落叶。 子欣顺着这条旱洞里的小路往下跑,落叶在她脚下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很快,子欣便跑到了洞底。 姑姑的坟寂寞得坐在这旱洞的底下,在这漆黑的夜里,那个坟包和夜一样漆黑。它孤零零地兀立着,在这洞底静静地沉默。 黑白无常追了一阵,追到旱洞边。发现子欣不见了。 他们朝周围看了看,周围的树林里并没有子欣的影子,眼前是一个漆黑的旱洞,在黑夜里,旱洞更是深不见底。 “她会不会跑到这洞里去了?”黑无常问。 “有可能。”白无常伸着他的长舌头。含煳不清地说。 “那我们下去看看?” 当黑无常和白无常正要下到旱洞里去的时候,爷爷和妈妈还有茵茵都跟上来了。 “你们不能去!”爷爷大声说,“再往里面走可是冥界禁地,一般的鬼魂是不准去的!” 第79页 “我们是一般的鬼魂吗?”黑白无常说。 “你们也不能去!”爷爷说。 “为什么?”黑白无常问,“我们只是下去抓一个擅闯禁地的魂魄,怎么也不能去吗?” “洞仙特地把这儿立为冥界禁地。就是为了让你们不打扰我女儿的清修,如果有谁不知好歹跑了进去,小心得罪了洞仙被阎王惩罚!” “好大的鬼胆!竟敢威胁我们!”黑白无常说。“我们是得了阎王的令,才来抓魂的。” 说完,黑白无常伸出他们的双手,一起把爷爷举了起来,爷爷被两双手举得高高的。那两双手一齐用力,爷爷被扔了出去。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白无常对站在旱洞口的妈妈和茵茵说:“你们两个鬼,不准下去,在这儿等着!如果敢跟来,小心我们把你们也扔得无影无踪!” 说完,黑白无常朝洞底走去。 站在姑姑坟前的子欣,听到了洞里传来了沙沙的树叶声,以为是茵茵追来了。 她回头一看,来的不是茵茵,而是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也看见了子欣,他们对着子欣大声喊:“郑子欣,我们得抓你去阎王那儿復命,你就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去吧!” “不!我不去!”子欣拼命地摇头。 “这可由不得你!”黑白无常伸出他们的锁链,套住了子欣的脚,又举起一个铁钩,钩住了子欣的脖子,要把子欣拖走。 子欣拼命地抱住坟头的一把草,大声地喊着:“姑姑,救救我!姑姑,救救我!” 可是,坟头的草很快被子欣扯断了,那几棵草被连根拔起,子欣跌倒在地上,被黑白无常的锁链和铁钩钩了起来。 正当黑白无常准备把子欣拖走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坟墓里响起:“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的禁地门口大声喧譁!” 子欣回过头去,看见从坟里飘出一个清秀的女子,她的乌黑的头髮高高盘起,挽成一个圆圆的髮髻,髮髻上戴着一根漂亮的像月光一样闪亮的簪子,穿着一身嫩绿的衣服,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子欣仔细地观察,发现那女子的眉目之间的神情自己非常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子欣仔细地回想,她想起来了,自己生气的时候就是那样的表情,就是那样的眉宇之间藏着淡淡的怒气。这女子的表情和自己太神似了。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姑姑!子欣断定。 黑白无常见姑姑从坟墓里飘了出来,便说:“我们只是来这儿抓魂的!” “谁让你们到我这儿抓魂来了?”姑姑说,“我这儿是冥界禁地,哪有什么魂敢跑到我这儿来?” “你看,这不是跑了一个来吗?”黑白无常指着子欣说。 姑姑低下头,打量着跌倒在地上的子欣,这个女孩子穿着火红的嫁衣,那脸上的红晕分明和自己穿着粉红嫁衣时候的神态有点相似。 “你是谁?为什么跑到我的冥界禁地来了?”姑姑问。 “姑姑,救救我!”子欣抱住姑姑的脚说,“救救我,我是郑子欣。” “郑子欣?”姑姑重复了一句。 看到姑姑仿佛不知道自己是谁,子欣急了。也难怪,自己出生的时候,姑姑早死了。 “姑姑,我是郑能文的女儿郑子欣!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他们抓走!” 姑姑怔了一下,说:“我不认识什么郑子欣,更不认识什么郑能文!” 听了姑姑的话,子欣绝望了。 正当子欣沮丧地站起来,准备任由黑白无常拖走自己的时候,姑姑对黑白无常说:“等等!” “怎么了?”黑无常问。 “我这儿好歹也是冥界禁地,怎么能由着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既然说是来抓魂的,那等我问过了这儿管事的土地,确定你们是按规矩来这儿抓魂,我就让你们把魂带走,如果不是按规矩来的,我可不能轻饶闯进我禁地的任何人!” “如果我们一定要把魂带走呢?”白无常说。 姑姑没有回答白无常的话,挥起自己的手给了白无常一巴掌,白无常的舌头和眼珠立刻掉到了地上。 “还不快滚!”姑姑说,“这个魂我先看着,你们明天同样的时间再来抓!我问过了土地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姑姑那一掌让白无常明白了自己不是眼前这个女子的对手,他连忙捡起自己的舌头和眼珠,和黑无常一起离开了。 “绿竹!”随着姑姑清脆的声音,一条绿色的竹叶青蛇从坟里游了出来。 第56章 我死的好冤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09:33:14 字数:3305 噹噹当…… 随着我家那老式的座钟响了十二下之后,隔壁李瑶家竟然又响起了那嗷嗷的叫。床声,不过这一次我是一点也不敢起床去砸她家的门了,将头埋在褙子里,一个劲的阿弥陀佛,真主保佑,阿门上帝的念着,但是什么用也没有。 那叫。床声却是越来越响,后来几乎就和有人在我耳边喊是一样的,而且还有着一股股凉风往我脖子里吹。那时候别提我有多害怕了,整个人瑟瑟发抖,但就是不敢去掀开头顶上的褙子。生怕一掀褙子,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第80页 那一夜我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度日如年’,一点点的在恐惧中熬时间,不过好在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大概三点多的时候,我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不过睡得也不踏实,我竟然梦到了李瑶,她就在我的床上,起初有些害怕,但可能是因为做梦,情景不断的转换,梦着梦着,就没那么害怕了,最后在梦中,我竟然和李瑶做起了那种事情。 结果一早上起来我都有些回味无穷,不过当我掀开褙子准备下床的时候,却是噗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仿佛是虚脱了一样,下身还有点疼。 这一刻我掀开了自己的裤衩往里一看,尼玛的,里面黏煳煳的一片,我竟然是喷了一夜,虚脱了。 说句实话当时我的脸就吓白了,我知道我这真他妈是被那死鬼给缠住了。 这一刻我想起了昨天那算命先生,撑着虚脱的身体,换了个裤衩,身子都没洗,匆匆忙忙的就往楼下跑,去找那个算命先生。 结果我还真看见了那个算命先生,他就在我家楼下的胡同摆弄着他那破摊子,还是那副神棍的样子。 不过我今天可是没有昨天的不敬了,立刻就跑到了摊子前,一把抓住了那算命先生的大脏手,道:“哥们,你给我看看吧。” 我激动的说着,而那算命先生一听就笑了,然后就跟我说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话,他说他叫胡老三,然后就说他饿了,想吃驴肉陷的大饺子。 这要是放在以前碰见这样的二货,我上前一脚屎我都能给他踹出来,但是今天我毕恭毕敬的把这算命先生胡老三请进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饺子馆,请他吃了三盘驴肉陷的大饺子。 “胡先生你快给我看看吧,我昨天好像真碰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看那胡老三吃的差不多了,就把事情说了出来。而那胡老三一边腆着肚子喝着饺子汤润喉,一边用他那大脏手抓过了几半大蒜放在了我面前,“吃点大蒜吧,这玩意去邪气。” 我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嚼了起来,不知道是真管用,还是被辣的,这几半大蒜下了肚子,我还真感觉胃里暖烘烘的,似乎恢復了一些体力。 “你这事昨儿我就看出来了,是碰见了淫。欲。鬼,被她缠上了。不过这事我管不了,我就是个算命看相的,驱鬼我可不会。” 胡老三第二句话,就令我愣在了那里。 尼玛的,你不会驱鬼还跟我神神叨叨的搞这些?还吃了我三盘大饺子? 我心里面狂骂,但脸上还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说哥们,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这媳妇还没取呢,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还拿出了一千块钱给那胡老三,我知道求人办事得用钱,结果那胡老三虽然看着我手里的大钞小眼睛放光,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说他真不会驱鬼,那是茅山道士的活,他真干不了。他还说昨天也就是想给我提个醒,要想驱除灾祸还得靠我自己去想办法,让我就不要为难他了。 而我一听这话就无奈了,我知道这胡老三是不打算帮我了,不过我也不是个善茬,并不死心,见这老货一副推脱到底的样子,立刻就出了绝招,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拿出了我半年前省吃俭用买的5s就拨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110。 “喂,警。察。局吗,我被诈骗了。我们家楼下有个算命的,忽忽悠悠的。诈。骗了我一千块钱,恩,对,就是算命的,人我可抓住了,就在朝阳街绿色家园七十八号楼对面市场的……喂喂,你干嘛。” 我话说道一半,立刻就被胡老三用他那大脏手给捂住了嘴,“嫩(山东话你)娃子,嫩这是‘弄啥子’(干什么)嘞,我嘛(什么)时候骗你俩(了)?” 胡老三一激动他老家的山东口音儿都出来了,而我看到这里立刻就笑了,我知道这招还真管用。 “事儿就这么个事儿了,您老看看怎么办吧,我告诉你,这事到局子里能不能说明白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算是不定你个诈骗,也至少是宣扬封建迷信,进去被教育半个月那是铁定的了。” 我继续威严耸听的说着,而那胡老三听着立刻就蔫了,然后就见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从他那油乎乎的黄布包里拿出了一把灰色的桃木剑递给了我,之后他神秘兮兮的跟我说这木剑是战国时期秦昭王赐给大秦第一勐将白起的宝贝,驱鬼辟邪不在话下,让我到时候拿着这木剑直接戳那女鬼就行了,保证让她超度往生,不再缠着我。不过他让我用这木剑的时候也一定要小心,不能沾上任何活物的血,要不然就是血光之灾。 而我听着听着,立刻就感觉到不对了,这胡老三说了这么多,还是让我一个人面对啊?于是我立刻就说:“胡三哥,你看你这宝贝还挺邪门的,我怕我用不好,要不今儿你去我家住一夜吧,晚上我请你吃全聚德烤鸭!” 我自然是想让胡老三和我一起回家的,然而这一次胡老三的态度十分的坚决,他认真的告诉我,什么行业都有个规矩,他们这麻衣一脉只看风水,面相,绝对不沾因果,要不然会减阳寿,造天谴,所以这事他是肯定不会帮我了,就算是进局子也无所谓。 而我一看人家都这么说了,而且我和他也只算做是萍水相逢,所以我也没再为难他,揣着小木剑就回家了,临走的时候,胡老三还再三叮嘱,要我千万小心的用这木剑,不能沾血,要不然绝对是灭顶的灾祸。 第81页 对此我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心中却不以为然,我没事闲的让他沾血干什么?我也不是捅刀狂。魔,还能拿着木剑去捅人啊? 那一天我回到了家,就把小木剑祖宗一般的抱在怀里,然后心神忐忑的等着李瑶那死鬼出现。 但是那天不知道是怎么的,我从早上一直等到了半夜十二点,屋子里还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闹鬼,就连那*声都没有了。 这却是令我既欢喜又忧愁,欢喜的是这死鬼李瑶似乎把我忘了,忧愁的是不知道这死鬼李瑶还会不会再来找我。 于是就这样我在恍恍惚惚之间,又熬了三个多小时,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才敢躺在床上睡觉。 不过这一睡却是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 那时候大概在我睡着了能有半个小时左右吧,天刚好要蒙蒙亮的时候,正处于黑白交替的时刻,而就在那时我家的屋子里突然一下子就变的冰冷了起来,紧接着我就感觉到脚下有着一股子凉风朝我勐吹,令睡梦中的我一下子就打了个冷战,勐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在我坐起来的剎那,一声惊恐的尖叫也不由自主的从我的喉咙中发了出来,只见我家西屋的大风扇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自动从屋子里移动了出来,勐烈的旋转着那四片扇叶,如同一台绞肉机一般的朝着我脚丫子搅动,那嗖嗖转动的声音,冰冷刺骨,似乎是如同厉鬼在磨牙一般,听得我头皮都直发炸。 不过我当时虽然被吓傻了,但是作为人求生的本能还是有的,在那大风扇就要绞到我的时候,我勐地一翻身就从床上滚了下去,躲过了一劫。同时我在滚下床的时候,还顺手抓起了褙子,朝我家的大风扇一扔,立刻就塞进了扇叶之中,令我家的大风扇呜呜的冒着火星子,就栽倒在了地上。 而我怕我家大风扇再作怪,在其栽倒的剎那也是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朝着我家大风扇一顿勐踩,一边踩还一边大吼,尼玛,尼玛,尼玛,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在骂谁的妈,不过这样喊的确是壮胆,我三两下就把我家那可怜的大风扇给踩扁了。 但是事情没有结束,风扇虽然不动了,我家屋里的电灯却是突然快速的闪烁了起来,然后咔咔几声,所有的灯就全都灭了,令我眼前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在那一片黑暗中我家的地板内就突然传出了一阵阵巨大的‘咚咚’声,木板和木板之间还鼓着大包,向着我不断的移动,似乎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般,给我当时吓得差点把心脏给吐出来。 那时候我尖叫一声,也不管其他了,直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我家门口跑,那一刻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而那地板中的‘东西’却是根本不给我这个时间,几乎我还没跑两步,那地板中的‘大包’就已经追上了我,然后我就听见咔咔两声,地板的大包就裂开了,一双干枯,蜡黄的手也从那地板中勐的抓了出来,一下子扣住了我的双脚,就把我给拽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在我倒地的剎那,我家客厅东墙挂着的三十二寸大电视也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闪烁起了黑白色的雪花,然后一颗披头散髮,双目空洞,嘴角挂着狞笑的头颅也从屏幕中浮现了出来,对着我发出了一道阴森恐怖的声音———我死的好冤。 第57章 迷宫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09:35:43 字数:3535 “那性程的怎么还没回来,他不是不管我们自己逃了吧?” 大约十分钟后,当墓室的地面上升到距离上面的石板只有一米多的距离时,一个年轻的特种兵就再也沉不住气了,大吼了起来。而对此卫三枪却很直接对其一阵呵斥! “闭嘴,我们的任务是绝对的服从程警官的命令,作为军人,我们是不应该怀疑长官的你知道吗!” 卫三枪严厉的批评道,不过看得出来,他也很激动。而那个被批评了的小特种兵立刻眼圈就有点红了,泪花已经在眼中打转,“卫叔,我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你说的我都听。刚才是我不对。不过卫叔,我今年才十八啊,我就要死在这里了,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爸妈了!” 那小特种兵说道最后,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却是看的我们心里都一阵不是滋味。 而对此卫三枪虽然也有心不再说那小特种兵,但为了纪律,为了大家都冷静下来,卫三枪还是沉声的说出了五个字,我们是军人! 就这五个字,我们就全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在大吼大叫,没有人再去提死亡的恐惧。但我却感觉到,我们的队伍中有着一股压抑,是那种面对死亡压抑,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极点,随时都可能崩溃,不过好在这一刻,就在我们在死亡的逼近下几近疯掉的时候,程哥的灵魂就回来了。 程哥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急,在灵魂归体后,立刻就对我们道:“快,都去东面那堵墙的位置,一分钟后,那里会出现一个出口,快!” 程哥快速的说着,而我们自然没有墨迹,就快速的向着东面匍匐前进,而就在我们快速的爬行的时候,果然就看到了,东面的那堵墙此刻在一分钟后,竟然也动了起来,如同一个大闸门一般,隆隆隆的就打开了,露出了一条足有一百多米长,大半米高低的豁口。 而我们见此却是大喜过望,纷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爬行,大概两分钟后,我,薛老爷子,程哥,卫三枪,还有十多个特种兵就爬到了出口的位置。 第82页 不过相比于我们,胖子,展璐凝,还有几个体型较大的特种兵就不行了,此刻墓室中的石板已经上升到了距离上方石板只有三十厘米的距离了,而胖子等人太胖,那小萝莉胸还太大,所以爬着爬着,他们几个就被那不断升高的地面给卡住了,令我们一战着急。 “唉呀妈呀,看来胖子我今天算是玩完了,高哥,程哥,你们别管我们了,快点走吧。” “呜呜,没想到要死的这么惨,大哥哥,我奶奶叫苗彩云,你帮我把小青青给我奶奶送回去,谢谢你了。” “卫叔,再见了!记得帮我照顾一下我爸妈,我于三在这里谢过了!” “小六子,回去给我爸妈捎个口信,就说我周大炮不能再给他们尽孝了!” 剎那之间,胖子等人见已经被卡主,逃生无望之下,立刻就对我们吼了起来,让我们不要管他们了。对此我们的心都要碎了,特别是我,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胖子等人被压碎,我是说什么也做不到的。 “胖子你别******给我废话,今天我拉也把你拉出去!还有展璐凝,要给你奶奶送东西,你自己送,我不会帮你的。” 当时我就是第一个没控制住自己情绪的,说话间就要爬回去,去拉胖子他们,但是程哥却是一把给我拽住了。 “小高别冲动,我们先出去然后再想办法,你听我的,我保证有办法让所有人活着。” 程哥说道,而我却是一把挣脱了程哥的手,还出去想办法,等我们出去了,恐怕胖子他们早就被压死了。 所以我没管程哥的命令,直接爬了回去,而其他几个和里面人关系很好的特种兵见此,也是被我的冲动所感染了,不要命的跟我一起爬了回去。 “程队长,我们也回去吧!大家都是兄弟,我们不能见到自己的兄弟死啊!” 就在我和那几个特种兵不要命的爬回去之后,其他的那些特种兵也着急了,打算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但却都被程哥阻止了。 “都不要意气用事,现在我命令你们下去!要不然别怪我开枪了!” 程哥说着,就拿出了手枪,命令所有人下去,而其他人见此虽然于心不忍,但面对生的渴望还有程哥严厉的命令,最后也都顺着那豁口跳了下去,只有薛老爷子一个人留下了。 “小程,你知道我的脾气。你自己下去吧。” 薛老爷子说着,然后就爬向了我们,对此程哥没有多废话,直接自己顺着那豁口跳了下去。 而我们剩余的这几个人就在这生死之中挣扎了起来,胖子和小萝莉的衣服都被我扯碎了,但我们也没移动出去多远,没一会儿,就连我们这些回来的人,也都被卡住了,行动起来每爬一下都十分费力。 “高哥,你快点自己走吧,要不然我死也闭不上眼啊!” 胖子此刻被卡的已经没力气再走了,一个劲的推我,让我逃,但是我看了看大概还有五六米距离的出口,却是摇了摇头,“已经晚了!”没错,此刻按照石板上升的速度来计算,就算是我现在不管胖子自己走,但也顶天在爬出去三两米,就要被压死了。 于是我也不走了,伸手就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根香菸点燃,就让我享受这最后一刻的安宁吧。爸妈,儿子来生再给你们尽孝吧! 我重重的吐出了一个菸捲,就躺在了地板中,等待着最后死亡的到来,不过就在这一刻,当我等待被压扁的时候,那上升的地面就突然静止了! 没错,就是静止了,不再上升,而我抬头一看,竟然是程哥又回来了,原来他并没有放弃我们,他刚才下去是去找石头了,而此刻他拿着一些石块,就快速的塞进了我们的夹层中,令地面暂时止住了上升的趋势。 “快,没有时间了,这石块也支撑不了多久的!” 程哥吼着,然后也趴了进来帮我们,而我们见此再也不意志消沉了,此刻我勐地一口就把嘴里的烟吐了出去,然后就抓住了胖子和小萝莉拼命的怕。 而其他人一见大部队原来还没抛弃我们,也是激动的要死,每一个人都大吼了起来,拼了命的往外爬,就这样我们最终却是又从死神的手中夺回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命运,成功的顺着那豁口逃了出来! 轰! 就在我们刚刚跳下来的时候,那些塞在墓室夹层中的石块,也终于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挤压力量,而轰的一声粉碎,令我们全都是捏了一把冷汗。 “程哥,先前是我冲动了。” 经歷了生死过后,我立刻对程哥承认错误,而程哥却是一笑,“是兄弟,就不要说这些!” 程哥温文尔雅的说着,这一次我才知道,程哥当时应该比我还要着急,但他却是理智的面对一切,而我则是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了,这点就看出了我和程哥的差距。我还是太年轻了! “唉呀妈呀,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再那墨迹了,谁给我件衣服啊,我这裤衩子都磨碎了。” 就在我和程哥说话的功夫,胖子就嘟嘟囔囔的走了过来,而我一看,这逼说的还真不假,真是连裤衩子都磨碎了。不过我可没给他衣服,当时我没理会胖子,直接就走向了小萝莉,脱下了衣服给她披上了。话说妹纸哪都好,就是胸太大,都磨漏了,白花花的两大团,这个可要遮掩一下的。 第83页 “谢谢大哥哥。不过大哥哥你不要再偷看人家了,除非你想娶人家。” 小萝莉萌萌哒的说着,却是令我老脸一红,我就是那么顺手看了两眼而已,我发誓就两眼,但还是被抓了现行。 “咳咳,那个,那个胖子啊。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面对小萝莉质问的眼神,我立刻就闪了,话说这小妮子绝对是人小鬼大,我可不敢继续跟她墨迹,连忙跑到胖子跟前,拿过我们随身携带的急救箱,给胖子包扎绷带。 而当我们一群人简单的都处理了一下身上的划伤后,我们就开始打量起了现在所处的地方。 刚才下来的匆忙,我们都没有仔细的去观察现在的位置,而此刻我们一看发现,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也是一间墓室,而且还是跟上一间墓室差不多的墓室,都是大概长宽一百米,高三米,四周全是石墙,上下也没有门,是一间封闭式的墓室。 而唯一一点不同的是,这间墓室中比我们的刚进来的那间墓室中多出了二十口大石棺材,而此刻的一口大石棺材就被砸碎了。一看就是程哥他们干的,他们就是用这大石棺材的石头,塞住那夹层的。 “唉呀妈呀,这不是刚逃出狼窝,又进了虎口吧。咋还是这憋死牛的地方啊!” 胖子打量了一下整个墓室后,立刻又嘟囔了起来,令我们每一个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不过这一刻程哥却是安慰了我们一句。 “大家不要担心,这间墓室没有上一间那么危险,地板是不会上升的。而且这间墓室也有出口,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我们东面的墙壁就会出现一道墓门,可以令我们进入其他的墓室。” 程哥连道,而我们一听就全都围了上来,看来程哥刚才灵魂出窍看到了不少的东西,如此我们也立刻追问起了情况。 对此程哥没有隐瞒,就给我们说起了我们现在的处境。 按照程哥的描述,在我们的四面八方全都是这样大小的墓室,都不知道有多少,而这些墓室都是按照一种极其复杂的规律时刻运转的,墙壁和墙壁之间都有交界处,刚才我们能在第一间墓室的地面上升到距离棚顶还有半米的时候东面就出现了缺口,这不是偶然,而是墓室和墓室之间运转的规则,当我们的墓室地面上升到那个高度后,那临近的一间墓室的墙壁必然会露出来一点,这是规律。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间墓室也是,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运行到一个轨道上面,从而与其他的墓室接壤,出现出口。 “唉呀妈呀邪性啊,这不就是一个迷宫吗?” 胖子听完了之后,就下了一个定论,而我们这次都很贊同胖子的说法。这还真就是一个迷宫,而且还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移动迷宫,看来古人的智慧还真是强大,竟然能制造出这样复杂的一个机关来。 第58章 夜遇女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09:38:20 字数:3361 我叫高强,作为一个生在九零后,长在北京城的我来说,打小儿就听过不少京城中的灵异怪事。 什么故宫西六宫、朝内81号,劲松鬼楼、北新桥的海眼等等,各种灵鬼传说数不胜数,一个比一个吓人,一个比一个邪乎,特别是故宫西六宫和朝内81号,更是恐怖的一塌煳涂。 传说在刚解放那会儿,就有不少人在故宫之中看到过比猪羔子还大的老鼠到处乱跑,半夜也长能听见各种奏乐之音,更加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是,在92年那阵竟然有个外国游客,在一个雷雨天中看到了有宫女和太监排成队的从其面前走过,后来她还用照相机拍了下来传到了网上,引起了当时不小的轰动。 而朝内81号也是非常的惊悚,近百年来几乎没断过血腥的灵异事件,几经易主,但每一个住过这个大宅子的主人都不会得到善终,其中民国时期京城的大户霍家更是异常悽惨。 在民国时期京城大户霍家就入住了这个大院,但是随后便惨遭灭门,据说连一只苍蝇都没留下,令朝内大院一度充满了浓重的血气,别人进去都会被熏出来。而且在半夜中的雷雨天气,这个大院中现在还会传出女人的哭声,悽惨悲伤,闻者心碎。 这个故事在不久前还被拍成了电影,林心如和吴镇宇主演的《京城81号》我想大家都看过吧,就是这个故事改编的。 当然我说了这么多并不是在宣扬封建迷信,作为一个21世纪的八好*丝,我是从来都不相信有鬼的,就算是有,那也是我这个色鬼了。 不过我这个不信世上有鬼的想法,在我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之后,就彻底的改变了。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 我是一个待业大学生,三流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家待业,前几天我老爸和老妈去渖阳我大舅家探亲亲,身为宅男的我不愿意凑这个热闹,就理所当然的在家看家了。 而事情就是从我看家的第一天开始的。 记得那是十二月二十六号的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带着耳麦,叼着一根廉价的香菸,坐在电脑前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玩lol,直到半夜十二点才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睡觉。 可谁知道我刚躺下,怪事就发生了。隔壁家的四川妹子不知道是精力旺盛,还是女性阿尼玛分泌过度,妈的大半夜不睡觉,嗷嗷的叫。床,烦的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头一万头草泥马不断奔腾。 第84页 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就穿着个大裤衩子,去砸隔壁的门,“大半夜不睡觉,叫你妈啊叫,再叫把你家玻璃砸了!” 我愤怒的大骂,说实话我这人你别看有点宅,在大学这三年来还是很混的开的,有一些狐朋狗友,小脾气相当爆,一上来拦都拦不住,足足砸了五六分钟,我才继续回去睡觉。 不过等我回到了床上之后,你妈的那叫。床声又响了起来,嗷嗷的非常烦人,不过那时候我也是困得要死,就蒙着头,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我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准备到楼下的包子铺吃饭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隔壁家的那小浪蹄子。 这妹子是四川成都那边过来的,叫李瑶,二十一岁,是个打工妹,在这里租房能有半年,为人很是开放,隔三差五就往家带男人,还都是岁数特别大的那种大叔级别的老男人。 不过这妹子虽然开放,但我从来没想到她能开放到这种程度,那天我一出门,就看见这妹子光着身子,什么也没穿,挺着两座肉山,就站在他家门口,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给我都弄的一愣。 “喂,我说妹子你这是闹哪出啊?” 我也不是什么好*,见这豪放妹子没穿衣服,就想上去调戏两句,谁知道我一句话没说完,这妹纸直接就扑了上来。 “我…饿…” 妹子就说了这俩字,搂着我脖子就是一顿啃,说真的接吻这玩意大学三年我也是很有经验的,大大小小战役不下百场,就从来没输过。谁知道这妹子比我还厉害,抱着我一啃就是足足五六分钟,直接就给我裹缺氧了,弄得我脑袋都直迷煳。 不过我也不管这些,所谓有逼不草,大逆不道,送上门来的菜不吃白不吃,当时我抱着这小妹子就往我家门口移动,也不管饿了一夜的肚子了,这时候就是想先干了再说。 谁知道这妹子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邪风,刚一到我家门口,就发出了一声悽厉的惨叫,对,就是那种非常惊恐,歇斯底里,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叫声,然后就一熘烟的跑回了她家屋子,我拽都没拽住。 “这尼玛什么情况?” 我有点蒙了,望着刚刚照射进入我眼中明媚的阳光,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看那妹子把门关的死死的,我也没厚着脸皮去敲人家门,索性就直接下楼吃包子。 不过在我下楼的时候,我倒是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从这妹子家的门口,一直到我家的门口,地上有一条湿湿的水渍,好像是那妹子刚刚流出来的。 “骚娘们就是水多啊!” 我嘿嘿一笑就下楼了,打定了主意今晚上好好干一下那李瑶。脑中也是不断的幻想着各种姿势,令我的心情一度的兴奋。 不过在我一下楼的时候,这好心情立刻就没了,一个满口黄牙的算命先生就开始对我招手,“嘿,小朋友,你今天有卦。” 这个算命先生能有三四十岁,尖嘴猴腮,下巴上面还有个黑痣,对我嘿嘿直笑,怎么看怎么猥琐。 而我对于这样的人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先前我就说过,别看我从小听了不少京城中的灵异故事,但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一直都是不屑一顾的,所以我没理他,直径的向着不远处的包子铺走去。但是这个算命先生竟然一句话就把我给留住了。 “小朋友你钱夹掉了。” 算命先生说着,用他那脏兮兮的大手一指我的脚下。我低头一看,还真尼玛是我的钱夹掉地上了。 我捡起了钱夹,走到了那算命先生的摊位前,扔给了他五十块钱。 “谢了,算是给你开张了。” 我从钱夹里拿出了五十块钱,算是对这算命先生的感谢。谁知道这老货第二句话就上脸了。 “小朋友,老夫要是没看错的话,你今儿早上遇到过不干净的东西,这几天你有灾祸啊。” 这猥琐的老男人一上来就神神叨叨的咒我,令我这张英俊的小脸顿时就有些黑了。 我太了解这帮人了,开口就说你有灾祸,命中有难关,需要去去邪气,要不然就大祸临头,给你整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就从你腰包里往外扣钱。 我的一个同学当初就遇到过这事,算卦的说他命里犯小人,每逢打架肯定挨揍,需要破一破这个坎,结果一千多花进去了,打架的时候该挨揍还是挨揍,所以我从来都不信这事。 “我说哥们,别给脸就上啊,以后要是还想在这地儿混,就别跟我整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我烦。” 我扔了一句话,然后也不管那算命的是什么脸色,直接起身就走,去吃包子了。 这一天总的来说我过的还算不错,早上吃了包子,就去找我的那些狐朋狗友去网吧玩游戏,玩过lol的都知道,这游戏在家玩没什么意思,必须人多,一起狂喊,一起狂骂,那才有意思。 所以我玩到了下午三点,才拎着两盒泡面往家走。 但是当我一到家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一堆警察在我们家楼道搞封锁,仔细一问,我的脸当时就白了。 隔壁家的打工妹李瑶竟然死了,光着身子死在了自己家的床上。说真的当时我脑中一片空白,早上人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第85页 “赵婶儿,李瑶真的死了?” 我不确定的问着街坊邻居家的婶子,心里一阵念叨肯定是搞错了,肯定是搞错了。 可是赵婶给我的答案是非常肯定的,她说小强(我一直很讨厌别人这么叫我),婶子这事咋能骗你,警察都验尸了,说李瑶那小姑娘一周前就死了。据说是被尿憋死的,你说这是做了哪门子的孽啊…… 赵婶在那絮絮叨叨的说着,活像是古代宫里的老妈子,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但是我此刻却是没心思烦这个,一把就抓住了赵婶的胳膊,激动的问道:“李瑶一周前就死了,这怎么可能?” 我清楚的记得,我早上还和李瑶亲过,怎么可能她死在了一周前? “小强,你先别抓着婶子。” 赵婶被我用力一抓,有点害怕了,似乎是没想到我这么激动,而我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了,连忙松开了赵婶,听她慢慢给我说。 原来李瑶是死在了一周前,据警察说是一周前李瑶在酒吧带着三个男的回来玩4p,后来可能是玩的太过火,那三男的轮班干了李瑶六个小时,不让李瑶去尿尿,玩虐待,结果喝了一肚子酒水的李瑶就这样活活的被尿给憋死了。 后来这个案子是那三个干死李瑶的男的,可能是心中憋闷,去酒吧喝酒,喝大了之后说漏了嘴,然后就有人报了案,于是今天警察才找到了这里,封锁现场。 而我听完了这些后,脑子里几乎有一万个炸雷在爆响,李瑶死在了一周前,这是证据确凿的事情,但是今早上我见到的是谁? 我这一刻想起了早上那算命先生说的话,还有一些老人说过的什么头七还魂,脑中瞬间有点明白什么了,难道真的是遇到了脏东西? 那一晚我躺在家里的床上,几乎就是没法入睡,lol也没玩,脑中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的就是一直想着这个事。 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又或者是精神恍惚,在半夜的时候,正好是十二点,我又听见了隔壁李瑶家的叫。床声。 第59章 鬼宅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09:40:49 字数:3374 “高哥,你咋把我给拽出来了,我还没看出来啥呢,应该在瞅瞅的。” 出了别墅,王大义有些不满意的道。 而我则是差异的道:“胖子,你没看到那花瓶里唿唿往外冒的绿气?” 我说着就把在x别墅里面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却是听得胖子连连惊奇。 “唉呀妈呀高哥,没瞅出来你还是高人啊。你说的那别墅周围的黑气是煞气吧,还有那花瓶里的绿气应该是鬼气吧,这些白天我都看不到,只能隐约的有些感应,你竟然能瞅见,你不是开了天眼了吧!” 王大义听完了我说在x别墅里看到的一切后,立刻就一惊一乍了起来,还以为我是什么扮猪吃虎的高人呢。而我对此却是只能深深的一嘆,我说:“毛的天眼,哥儿我这是邪气入体,顶天算个鬼眼。” 说着,我就把被小木剑扎了,然后就能看见鬼物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跟胖子说了一下。 这件事情当时我叙述李瑶的事件时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和案子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所以也没说。但是此刻小胖子一听我说被小木剑扎了后就能看见阴灵,立刻就啧啧称奇了起来:“高哥,你这还真是走了大运了,我三岁请鬼,五岁搬神,都不知道沾染过多少阴邪之气,不过也没你这能力啊。” 小胖子这么一说,却是给我说的一下子愣住了,按照这小胖子说的,沾染了邪气并不能拥有看见鬼的能力,那这么说胡老三是在骗我了? 这一刻我心中突然就打了一个激灵,要是这胡老三骗我了,那他对我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胖子,你看看这东西,认识吗?” 我说着,就把胡老三给我的玉佩拿了出来,这一刻得知胡老三有骗我的嫌疑,我对他给我的一切东西都有点怀疑了。万一这玉佩是个邪物,我他妈连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 “唉呀妈呀,这不是‘万运镇邪玉’吗!这可是老神仙的命根子啊,能够镇压十万恶鬼,在我们圈子里算得上是神器了,平时我和张队连看的资格都没有,他竟然给你戴上了?高哥,你不会是老神仙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小胖子在见到了那玉佩后,却是惊讶的差点一下子从车上跳起来,望向我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而我听他这么一说也是着实一愣,我没想到这玉佩有这么牛逼,还能镇压十万恶鬼,但是胖子一句话倒是也令我稍微安了点心,胡老三能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应该没什么恶意。 不过那小木剑的事情我敢肯定胡老三对我有什么隐瞒,毕竟胖子都说了,沾染了邪气是不能有看见鬼的能力的,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就算是邪气入体,那也用不到可以镇压万鬼的玉佩来净化吧? 这一刻我心中却是有了不少的疑问,打算回到局子里就找胡老三问个明白。 但是当天我回到局子,却是没看到胡老三这神棍,张队跟我说,胡老三说他不喜欢局子里的气氛,在我和胖子去办任务的时候就走了,过几天在来。 而我一听却是只能无奈的嘆气了,这老神棍走了,看来只能找其他的时间再问了。 “小王,你们在张兰花家发现了什么线索了吗?” 第86页 张队开始问起了情况,而小王却是一五一十的把我们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顺便还把我开天眼的事情提了几句。 对此张队则是非常的意外,没想到我能有‘天眼’,不过他在得知我有‘天眼’的事情是跟胡老三有着很大的关系后,就没再追问这个事情,而是跟我们说起了张兰花家的这个案子。 他说张兰花家有煞气、鬼气这两种东西是绝对不正常的,要么是她家房子的风水是极恶之地,会凝聚阴邪之气,要么就是这张兰花家里养鬼或者养尸了,才会鬼煞之气瀰漫。 而对于第一种可能,张队分析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毕竟在西山那寸金寸土的地,每一栋别墅都是请过专业的风水大师指点的,绝对不会出现恶风水聚阴气的事情的。 所以这张兰花家有异常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他家里有人养鬼或者养尸。如此在分析过后,张队就正式的把张兰花一家人锁定为了重点调查对象。 “通过你们的探查线索来看,张兰花一家人和本次的案件绝对有着重大的关联,如此事情紧急,今晚我们就行动去张兰花家!” 张队立刻就做出了决定,这次的事件牵扯很大,可谓是多耽搁一秒都有着不可预计的后果,所以张队也不敢拖延,打算今晚就行动,去张兰花家一探究竟。 “小高,今晚的行动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张队继续道,而我一听就愣住了。这张队不是疯了吧,我也不会抓鬼,让我去干嘛?送死吗? 我说:“张叔,这事我就不好去了吧,我就小老百姓一个,也没你们那能耐,去了不是给你们添乱呢吗。” 我委婉的拒绝道,可不想再去那鬼宅子冒险了,但张队却是非常坚持他这个决定,“小高,我也知道这事不该让你搀和进来,但你也知道,我们组的人现在大部分都在外面做任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而你正好有‘天眼’和师叔的万灵镇邪玉,这些都是对付邪灵最厉害的宝物,如此这件事情张叔也就只能求你了,希望你能帮助我们一下。” 张队连连说道,而且还用了一个‘求’字,却是令我再也难以开口去拒绝了,毕竟这事说到底还是跟我有些关系的,如此我也就只能挺直腰板慷慨的答应了。 于是在当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我就和张队还有小胖子王大义去了西山的x别墅。 “张队,他们关灯了,要不要立刻行动?” 当天晚上九点,张兰花家别墅不远处的树林中,小胖子王大义望着那逐渐黑暗的大宅子,连连小声说道。而张队闻言却是摆了摆手,“再等等,小薛说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们再等一会儿。” 这老队长忧心忡忡的说着,似乎是感觉人手仍旧不够用,打算等他们那个去参加婚礼的队员赶过来之后再行动。 不过这一等就是五个多小时,坐在车里的我都睡一觉了,那张队口中的小薛同志也没过来,打电话一问才知道,路上塞车,这同志还在路上塞着呢。 “张队,我看咱们就别等薛姐了,这都半夜两点多了,在等天都亮了。” 小胖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而张队在看了看手錶之后也知道再等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也就立刻下定了行动的命令。 这一次的行动我们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去搜查,毕竟x别墅藏尸那是我们的猜测和推断,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所以一切行动在没有找到尸体之前,我们都要暗中进行,要不然万一没找到尸体,对方追究起来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小王,开门!” 来到x别墅的门前,张队给小胖子做了一个手势,而小胖子也十分熟练的拿出了两根小铁丝成功的打开了别墅的大门。这却是令我一阵感慨,当警察做到他们这个份上也算是个境界了,万一哪天失业,就凭这撬门开锁的手段也不至于饿死了。 “进去!” 张队给我们做了一下手势,然后就一马当先的带领我和小胖子进入了x别墅。 说真的再次踏入这充满了诡异气息的大宅子,我心中立刻就紧张了起来,这栋别墅在黑夜之中简直比白天还要阴森十倍,走在其中到处都是凉飕飕的冷气朝我们吹,令我们如同是在大冬天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一般,打心眼里的冷。 而且这个别墅的内的光线也是格外的幽暗,虽说这是在半夜两点多,但外面的月光还是很足的,不过当我们进入到这个别墅的走廊后却是根本看不到一丝光线,就如同是被黑布蒙上了眼睛一般,伸手不见五指。只能藉助手中手机屏幕中一点微弱的光亮,一点点的前行。 “姥姥滴,有点邪性啊,走了这么久咋还没到大厅?” x别墅的走廊内,大概两分钟后胖子就皱着眉头嘟囔了起来,而我却是也感觉到了一丝诡异。 这别墅我们白天来过,走廊也就大概五六米的长度,但是我们走了大概快两分钟了,竟然还没走到头,这却是令我和胖子心中充满了疑问,难道是我们进错了别墅,这不是x别墅? “都别再走了,是鬼遮眼!” 就在我和胖子疑惑的时候,张队的神色却是突然凝重了起来,然后我就见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粉末,勐地就向着四周散开,同时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后我就感觉到了有着一股热量在四周散开了,如同初春时的微风一般吹过我的面颊,令我心中一阵舒畅,有着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 第87页 与此同时在那股令人心情舒畅的热量散开时,我发现我的眼前再也不是那么黑暗了,幽幽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x别墅的窗户上照射了进来,令我的视线一片清晰,看到了整个走廊的面貌。 不过当我看清眼前的一切时,特别是看到身边的胖子,我的嘴巴就不由自主的张大了,一声惊恐的尖叫也差一点就从我的喉咙中吼出来。 只见胖子还是胖子,但是此刻他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三岁大点,满脸黑油,全身布满了蛆虫的小男孩正骑在他的脖子上,用着一双满是黑血的小手捂着胖子的眼睛,十分的惊悚。 “胖子!” 我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恐怖,连忙去提醒胖子,却是看到胖子也正用着一副焦急的目光在看着我,双手还不断的跟我比划,似乎是我头上有什么东西一般。 这却是令我的一颗心立刻就扑通扑通的勐跳了起来,刚才张队说让我们别走了,是鬼遮眼,难道在我的头上也趴了一个那样的小鬼,正用手遮着我的眼睛呢? 第60章 恐怖的人偶娃娃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09:44:28 字数:3165 “控制物体漂浮?” 胖子明显一愣,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他下一刻还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我的床前道:“这个控制物体虚空漂浮在咱们圈子里还真不是什么稀奇事,很正常。高哥你知道吗,在印度,美国,甚至还有咱们国家的西藏,都有这样的先例。 其中印度修炼瑜伽的人,都可以通过冥想让自己的身体漂浮起来,或者是让其他人漂浮起来。这个科学的解释是人体的场可以通过冥想自我改变体内时钟的快慢,从而与场源的时钟快慢一致,达到失重状态,然后漂浮起来。 这个97年的时候,美国也有人做了这样的演示,叫什么安德烈·海姆的,据说他能够控制一只活着的青蛙漂浮起来,对了,这个表演还得了2010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在网上可以查到。 还有一些类似的事情,英国《卫报》,法国的《巴黎时报》都曾经有过类似人体漂浮事件的报导。简单的来说这就是人体的一种异变,令异变的人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并不是无法理解的。特别是在咱们这个圈子,这种能力虽然稀少,但也是可以见到一些的。” 胖子详细的说了一下虚空漂浮的事情,却是令我就突然有了一种开了窍的感觉。 按照胖子这么一说,那我这拥有超能力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不可思议了,毕竟像我这样的先例全球都有很多,如此一对比之下,我的这个能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胖子,那你说这些有超能力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呢,比如短命什么的?” 我继续问道,虽然此刻我的心中已经接受了我有超能力的这个事实,但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别人能够让物体漂浮,那是通过了冥想,常年修炼,而我这是突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而对于我的这个疑问,这次胖子却是直接摇头了,“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还是在大兴安岭执行任务的时候,听老神仙(胡老三)给我说的呢,具体这种能力的人咋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胖子说着,然后还反问了我一句,“高哥,你问这些玩意干啥啊? “哦,没什么,就是问问。”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胖子我有超能力的事情。 这到不是我防着他,而是我太了解胖子这人,就他那张嘴,绝对守不住任何秘密,所以暂时我不打算告诉胖子这事,毕竟谁知道现在这社会上有没有那么一批爱研究人的科学疯子,万一特么的听到了消息把我抓走了放血,解刨什么的那怎么办? “对了胖子,你先前说张队他们去海南执行任务去了,具体是什么任务啊?” 我话锋一转,问起了张队他们的事情。而胖子听我这么一说,就眉飞色舞的跟我说了起来。 “高哥我跟你说,这事可是邪性啊。80年黄河那边出了一个透明棺材,能够引发超自然现象的事情你知道不?我跟你说张队他们这次执行的任务,比那个还邪性,说出来都吓人。简直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鬼哭神嚎来形容了……” “胖子,你能不能挑重点说啊?”我无语的道。 “行,那咱们就说重点。不过这事的前因后果,还是要从半年前说起……” 得,看来这胖子要墨迹一会儿了,不过我也没办法,只能听他继续讲,而胖子也继续道:“还记得当初你刚入队的时候,张队跟你说的话吗?咱们队一共七个人,其中一个去了上边做特殊体检,另外三个则是去了海南岛执行任务。 而这个任务可是十分重大的,半年前在海南岛的尖峰岭热带雨林,国家发现了一个战国时期的遗址,而咱们队的三个队员就是去协助国家考古队考古去了。不过就在前一段时间,那边的战国遗址出了怪事!在遗址中我们国家的考古队竟然挖出来一个房子那么大的大王八……” “等等,房子那么大的乌龟?你确定?” 我打断了胖子的话,感觉这有点玄乎了,先不说有没有那么大的乌龟,就算是有,那么它能在一个好几千年的遗址中不死? 第88页 “咋不确定,张队还给我发照片了呢,你瞅瞅。” 胖子见我不信,说着还拿出了他的手机给我看照片,而我一看就无语了,这尼玛,说句话你也说不明白,照片上明明是石头雕刻成的乌龟,你说明白了啊。 我说:“行了,你继续吧。” “恩,咱们接着说,那怪事就发生在了这石王八的身上,这照片拍的不全面,这个石头王八的嘴是张开的,而在这大王八的口中,还有一个奇怪的八卦罗盘,罗盘上面有着一些能够流动石鱼,石兽什么的,而当时一个工作人员好奇,就挪动了上面的一个石鱼雕像,你说接下来怎么着(怎么)了?” 我尼玛,这死逼胖子诚心吊我的胃口啊,我现在要是有力气,肯定起来****。不过此刻我还是没能抵挡住胖子的诱惑,我说:“怎么了?” “天黑了!” 胖子声音有些激动了,那胖嘟嘟的小脸上更加眉飞色舞,“天一下子就黑了,什么都看不见。而且更加令人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在那个工作人员将那石鱼的雕像给挪回原位的时候,天就一下子又亮了!你说怪不怪?” 胖子继续说着,却是令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可思议来。同时心中也是一阵感慨,以前我也听说过一些奇怪的事,什么某地的迷人胡,你大声喊就会下雨,还有某地的透明棺材,能够引发超自然现象,这些都令人感觉到匪夷所思。 而这次胖子说的事情也是,竟然能够令黑白随时颠倒,看来古时候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还真不少。 我说:“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考古队没研究出来是什么原因吗?” “研究了,考古队里就有专家,不过这些专家根本研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且在那王八被发现的当天后,考古队里还发生了一系列古怪的事情,先是发现那石王八的当晚,据说整个考古队在半夜的时候竟然集体梦游,跑到了那石王八跟前跪了一宿。 然后在第三天的时候,一个考古队的教授就疯了,说什么不能动,这里的一切都不能动,然后就一头撞死在了那石王八上面。这事之后还有一些人因为各原因离奇死亡。而对此考古队里的专家根本就无法解释这一系列的现象,所以上面就把张队他们调了过去,协助考古队的工作。 本来这次的事情咱俩也能跟着过去的,不过当时你还没醒,所以张队就申请上面,让咱们哥俩留在京城,现在咱俩就是特案组的代理大队长和副队长了。” 胖子说着,总算是把张队他们的事情说完了,而我听完后却是对胖子有了一些歉意。 我了解胖子的为人,虽然他把尖峰岭热带雨林的战国遗址说的很恐怖,但是我却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狂热,我知道胖子就是喜欢凑热闹的人,这事他没去上,肯定会有些遗憾的。 我说:“兄弟,拖累你了。要不然以你的性格,肯定要去见识一下吧。” “高哥你这是说啥呢,我王大义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爸妈是谁,在孤儿院长大的,是张队后来收留了我。在我心中,咱们队里的人都是我的亲人,你就是我亲大哥,跟我你还外道(客气)啥啊。” 胖子说着,胖嘟嘟的小脸上有着天真的笑容,却是令我有点小感动了,妹纸的,哥儿我也没看错人,这胖子二是二了点,不过值得深交。 我说:“行了,以后你就是亲弟了,今年过年,你就跟我回家吧。对了,你去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吧,队里现在没人,咱们也得尽快回去。别有什么案子。” “行,我这就去办。” 胖子说着,就去给我办了出院手续,而我出院后,先是带着胖子这便宜弟弟回了一趟家报了个平安,然后就又去队里上班了。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刚一回去,我和胖子就接了一个大案子。 当时我和胖子回去后,办公室里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在等我们,看那警服上的领子,我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比张队的职位低,一问之下,果然如此。这老傢伙竟然是我们市局的局长,比张队还大一级。 而这老局长见到我和胖子后,第一句话就是,叫我老赵就行,然后第二句话就是,你们跟我去一趟停尸房,有一件很重要的案子要你们协助调查一下。 说着,这老局长就带着我们往法医室的停尸房走。 “赵局,什么案子这么急?” 去法医室的路上,我问那老局长。这老局长挺瘦弱的,猪腰子脸,下把子挺长,和古时候的朱元璋有点像,而且还留了两撇八字鬍,看起来挺特别的一个人。 “叫我老赵就行,别局长,局长的,生份。” 赵局还挺平易近人的,然后就道:“案子挺严重的,是x大的案子,有个x大的女学生一天前失踪了,而今天早上就有人在x大的天台上发现了那个女学生的尸体,死相挺惨的,被掏空了内脏,而且还被人刻意的装扮成了人偶娃娃摆在了天台上,冷不丁的看着挺渗人的。” 第61章 地狱之门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12:01 字数:10101 小艾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殭尸一步一顿的朝他们走过来,突然发出一声大唿:“疯子!疯子!” 居然用坟墓来做篱笆,用殭尸来做护卫,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第89页 楚乔很同意小艾的话,手里捏着的符咒红光一闪,飞快的打出。那符咒上便印出了一个奇怪的光印,没入了最前面的那具殭尸的身体里。 那殭尸的身体微微一顿,下一刻,“嘭!”的一声,腐朽的身子炸裂开来,四肢散落,脑袋骨碌碌的乱滚。要是九饼大人在这儿,肯定会吓尿了。 “好!” 楚乔心里一阵兴奋,没想到这符咒这么管用!她捏着那摞厚厚的符咒,心里道:哼,来一个姐炸一个,来两个,炸一双! 而楚老爷子此刻手上红光一闪,一团红色的光晕渐渐的形成了一把刀的模样,跟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颇有几分相似。 “爷爷,你这是要做什么?!”楚乔一边甩出符咒,一边问楚云天,“您继续召唤幻器,会吃不消的!” 楚老爷子虽然实力强悍,但是年纪毕竟是大了,平日里是不大出手管事的,一般都在楚家别墅的密室中研究楚氏失传已久的秘法,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真刀真枪的与那些邪祟之物对上了,楚乔真的担心楚老爷子撑着很难。 楚云天把刀一横,大笑道,“乔乔,爷爷还没老!” 说罢,楚云天手执那光影形成的长刀,几步上前,步子虎虎声威,一刀朝着一具殭尸噼下,跟关二爷的气势也不差多远!那幻器长刀直接没入了殭尸的身体,从天灵一直往下,随着幻器长刀的噼下,一刀红线“嘭!”的沿着刀噼下的轨迹迸射出来,下一刻,那殭尸被幻器长刀噼成了两半,“扑!”的倒在地上! “爷爷!你真棒!宝刀不老啊!”楚乔忍不住欢唿起来。 一旁的云陌和楚云天的额头同时落下三条黑线——傻丫头,宝刀不老是用在这里的么?! “宝刀不老”的楚老爷子,开始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宝刀”不停的噼砍着冲上来的殭尸,楚乔和云陌则在后面不断的动用灵力打出一张张符咒,转眼间,便有数十具殭尸被打得尸骨不全了。 即便是这样,楚云天他们却并没有一丝欣喜,因为那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殭尸,简直就没有个穷尽! 地上已经堆起了一堆断臂残肢,楚乔手中那厚厚的一摞符咒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 “云陌,还有别的办法收拾这些脏东西吗?”楚乔不禁问道,“再这样下去,我怕爷爷会元气大伤!” 此刻楚云天虽然还是大刀阔斧的用自己手中的幻器长刀噼砍着殭尸,但是细心的楚乔还是发现了他的动作间,没有了刚才的流畅,每一个动作,似乎都顿了一下。 “殭尸不同于行尸,行尸或许还有一些思想和自我意识,但是殭尸就只剩下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了!”云陌一边打出符咒一边道,“这些殭尸虽然并不强悍,但是数量很多,我们这样消耗下去,肯定是撑不了多久了!” “是啊!”楚乔也急了,“怎么办?我现在也没有像爷爷那样的幻器,根本帮不上忙!” “试试幻魂血玉印!”云陌也没办法,想了想道,“上次你的幻魂血玉印不是帮小艾解除了兇器的控制吗?试试看对这些殭尸有没有用!” 楚乔点点头,“好!”说罢她把手中的符咒交给了云陌,一旁的小艾突然道,“楚乔,我身体里有一个幻器!” “什么?!”楚乔一愣,“你身体里有幻器?!” “对!”小艾点头道,“那人当初还没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曾经在我身体里打入了这个幻器,说是可以压制邪物!每次母亲发病的时候,那个幻器都会自己出现,所以才能够压制住她身后的那个黑影!” 难怪,黄巧犯病的时候只要小艾在身边,就能够很快平息下来,原来是因为小艾身体里有一个可以压制邪物的幻器! “那你打出来试试!”楚乔赶紧道。 小艾却一脸的无奈,“我并不是通灵师啊!我没有办法像你们那有召唤出幻器!每次都是那幻器自己出现的!” “……”楚乔无语,大少爷,既然是这样的情况,你还不如不说! “幻魂血玉印!”楚乔一声大喝,身体里红光乍现,一个血玉的光印浮现虚空,幻器被召唤了出来。 “镇!” 楚乔双手结印,控制着幻器如山岳一般镇压下来,那些毫无自我意识的殭尸只能够发出低沉的嚎叫,然后便在那红光中身体崩开,如土崩瓦解一般,化为一地残肢。 好恐怖的力量! 楚乔被自己吓到了!旁边的云陌也是一愣,就连正在挥舞着“宝刀”的楚云天也不由的顿了顿,看向楚乔的眼神也惊讶的不得了。 “啊!——” 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小艾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叫,他双手伸开,仰着头闭着眼睛,猎猎风吹起他那微长的髮丝,随着他的那一声大叫,一个光影从他的身体里破出! “唿!” 那光影似乎是一把剑,在破出小艾身体的同时,便划向那黑色的天幕,留下一道如流星尾翼一般的光芒! “跑了?!”楚乔脑子里浮现出这个词语,那光影剑投入到了黑色天幕中,大有一去不回的架势! 不过,这个念头还没闪过,“刷!”的一下,楚乔眼前一亮,她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那把光影之剑已经在天幕中兜了一圈,回来了!而且,正悬浮在她的面前! 第90页 “这是……神马意思?!”楚乔呆滞的看着眼前晃动着的光影之剑,都忘了天空中还悬浮着的幻魂血玉印。 “乔乔!”楚云天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大喊一声,“试试握住那把剑!” “啊?!”楚乔来不及多想,听爷爷这么一喊,条件反射的就伸出了手,去握那把光影之剑。 楚乔的手一触到那光影之剑,只觉得手中一片冰凉,冰凉之后,又是一阵灼热,就像是握住了一块烧红的铁!而那光影,就像是实质的一般,让楚乔真是的感觉到了那剑的存在! 天哪!这就是幻器? 好烫! 楚乔差一点就要握不住那剑了,这时候,天上的幻魂血玉印缓缓的落了下来,“刷”的一下缩小,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光印,“啪!”的落到了楚乔的手背上。 楚乔顿时感觉到手背上一片冰凉,直接沁入了手心!那让人无法忍受的灼热,顿时消散了去。 “呵!”楚乔一声娇喝,用力的握住了光影之剑,带起剑,斜斜噼出,刚刚走到楚乔跟前的两具殭尸“嘭!”的一下,被楚乔手中的剑拦腰斩断! 看着变成四截的两具殭尸,楚乔还没有回过神来,这是自己干的? 楚云天和云陌赶紧站在了她的身边,楚乔这才来得及认真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幻器,这把剑的样子,更像是一条吞吐的火焰,剑柄上一条火焰的龙紧紧缠绕着她的手臂,而剑身上则盘旋着一只凤凰,火焰的凤凰,就像是涅槃而出一般,楚乔几乎能够听到剑发出来的风啸龙吟。 这就是小艾身体里的那个幻器?为什么突然飞出来,还被自己给掌控了? “爷爷!”楚乔就算是再迟钝也能够意识到这是好东西啊!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这真的是幻器?” 楚云天只瞟了一眼,“不但是幻器……还很有可能是——倚天屠龙剑!” “噗……”楚乔和云陌同时喷了,倚天屠龙剑…… 楚云天瞪了楚乔和云陌一眼,“回头再跟你们说!” 不回头说不行啊,殭尸们又扑上来了,楚乔真不知道那个疯子究竟在这篱笆下埋下了多少具殭尸!不会真像植物大战殭尸那样,需要打通关的吧? 此刻楚乔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化身豌豆射手啊! “呵!”楚乔又是一声娇喝,一刀噼下,眼前三四具殭尸倒地,尼玛幸亏没有流血,要不然来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还真是不环保! 随着一剑一剑的刺出,楚乔终于感觉到了幻器的恐怖! 这恐怖不是幻器所带来的杀伤力,而是掌控幻器所需要的滔天灵力啊! 这倚天屠龙剑刺出的同时,火凤凰便会头朝外,冲出去,一团火光包裹着“猎物”,当它把头缩回来的时候,那“猎物”已经被它吐出的火焰给烧成了灰烬! 可是每刺出一剑,楚乔都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体内的灵力全部都涌到了剑身上去了。 “难怪爷爷掌控幻器都会那样累!”楚乔心里道,她也同时奇怪,自己身体里的灵力几乎被掏空了好多次,可是为什么又能够在瞬间又恢復如初? “乔乔!你不要使用幻器了,把它收起来!”楚云天知道这幻器的消耗巨大,赶紧提醒楚乔,在他看来,楚乔不过刺出几剑就应该无力再支撑了,为什么楚乔还扛了那么久?! “没事儿!爷爷,我还扛得住!”楚乔咬着牙道,楚云天一刀噼开一具殭尸,转头正要呵斥楚乔,可是他一看到楚乔,顿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楚乔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还在奋力的砍杀着,小艾自从幻器离体之后,便晕倒在了她身后,她只能够站在离小艾不远的地方,免得一不留神,小艾也变殭尸了。 “乔乔你……”饶是楚云天见过无数的大世面,也无法判定此刻楚乔的状态究竟是祸是福! 楚乔的额头处,那牙月牙儿正发出皓皓莹光,肉眼可见的乳白色的灵气一丝丝的从那发出莹光的月牙儿里面透出,缠缠绕绕包裹着楚乔整个身躯,而楚乔的身后,正渐渐的浮现出两个巨大的虚影,仔细看去,正是楚乔手中那把剑上的一龙一凤!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情况? 楚云天一时脑袋当机,楚乔一抬头看到一个殭尸正扑向楚云天,而楚云天还在看着自己发呆,她大喊一声,脚尖一点地,整个人凌空飞起,在她人落地的时候,她手中的剑也同时落下,干净利落的几下,便把楚云天身边的几只殭尸给清除了! “爷爷,你怎么了?”楚乔惊异的看着楚云天,“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我还可以!” “乔乔……你额头上那个月牙儿是怎么回事?!”楚云天忍不住问道,云陌也朝着楚乔望过来,“爷爷,她那月牙儿早就有了!” 楚乔自己却还不知道,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可是她什么都没摸到,“什么月牙儿?我不知道啊!” 楚云天恢復了镇定,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乔乔这丫头肯定有事儿瞒着他! “先解决这些东西再说!”楚云天道,说完,他又开始奋力噼砍起来。 就在这时,那些殭尸突然不动了,片刻之后,殭尸们急急忙忙的往回走,各自找到自己的墓穴,重新钻了进去。 第91页 “什么意思?……”楚乔举着倚天屠龙剑,愣愣的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她还没有尽兴呢! 倚天屠龙剑一次又一次的抽空了楚乔的灵力,而鬼瞳空间中的星璇一次又一次的给楚乔来个“原地满状态復活”,就像电池一充一放,楚乔惊奇的发现自己体内的经脉在灵气一次次沖刷下,竟然奇蹟般的被拓宽了不少啊! 原来战斗也是可以修炼的!楚乔顿时明白了这个道理。 星璇里无穷无尽的灵力,让楚乔一点也不担心会力竭,她在这个时候,才真的是体会到了鬼瞳星璇的恐怖之处!若是换做普通的玄阶通灵师,最多挥出十多剑,恐怕体内灵气就枯竭了! 楚云天收起了自己的幻器,把楚乔和云陌护在身后,那些殭尸退去并非是好事!可能更恐怖的大傢伙就要出现了! “乔乔,要小心了!”楚云天在楚乔身前道,“陌陌,保护好乔乔!” “爷爷,我知道!”云陌也沉声道。 古堡里再次传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没想到啊……倚天屠龙剑居然会认主!小丫头,你是用了什么手段才从我儿子体内引动了倚天屠龙剑?” 楚乔这才真的相信,自己手中的剑,就叫做“倚天屠龙剑”,艾玛……这名字要不要这么恶搞啊? “我没有用什么手段,你都看到了,是它自己飞出来的!”楚乔淡淡的道,“这样说来,它是不肯认你为主咯?呵呵,也是,一个心性邪恶丑陋的人,怎么配得上这样的好剑?!” “哼!不要以为你运气好引动了我儿子身体里的幻器,就能够真正的掌控它!别忘了,那剑是我的!我有办法把它打入我儿子的体内,也同样有办法把它从你手中夺回来!”那声音带着一丝阴冷与怒气,终于是动怒了吧? “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捲入到我的家事中来!你们以为,你们帮了那混小子,就能够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好处吗?他全身经脉已经被我截断,要重新修炼,非我出手不可!若是我不出手,他永远都是一个废人!你们休想从他那里得到任何的好处!” “我呸!”楚乔不屑的朝着古堡方向吐了一口,“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 这时小艾也醒了过来,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对着古堡方向一指,“我就算是变成一个废人又如何?我根本就不想做通灵师!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还要拖着我和我母亲下地狱!我恨你!” 楚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喂,不是每个通灵师都是坏人好不好?” 小艾看了楚乔一眼,“你例外。” 楚云天和云陌也同时瞪着小艾,小艾嘟哝了一句,“你们都例外!” 就在这时,古堡突然震动了起来,一个巨大的人影慢慢的从古堡中浮现出来,楚乔朝那人影看去,心里不断打鼓,那是什么玩意?黑山老妖?夜叉?还是撒旦来了? 好吧,都不是……那人手里举着一把巨大的钢叉,一头狂乱的头髮挡住了他的脸,楚乔看不清楚那是一张怎样的脸,但是却有两道红光从眼部的位置射出来,粗壮的四肢,更像是人猿泰山。 还真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啊! “小艾,那是什么东西?”楚乔忍不住问道,“那个人的式神还是什么?” 小艾咬着嘴唇,紧紧盯着那巨大的人影,“那是魔!他的心魔!” “啊?!”楚乔一愣,心魔? 这时,楚云天也反应了过来,“小艾,控制你母亲的那个黑影,是不是也是一个心魔?!” 小艾艰难的点点头,“是!那是他种在母亲心里的心魔!” 楚云天朝那古堡望去,“没想到,竟然还有通灵师堕落到这种程度,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还以为能够获得如魔鬼那般恐怖的力量,却不知道,得到那恐怖力量的代价便是永远的失去自我!丧失人性!” “该死!……”小艾抱住头,痛苦的留下了眼泪,“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再强大又如何?他已经不是他!变成一个魔鬼了!” “小艾,他这个心魔究竟是如何来的?”楚乔小声的问道,“有没有什么命门?” 小艾一愣,“他的心魔是如何来的我也不知道,在两年前,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然后有一次我看到他在修炼的时候,身后浮现出了这个心魔,我才下定决心带着母亲离开他!却没想到他居然早就在母亲的身体里也种下了一个恶毒的心魔!” “原本是这样……”楚乔抬头去看那个所谓的“心魔”,的确很像是传说中的魔鬼! 那心魔手中的钢叉闪烁着寒光,发出一声声令人战慄的恐怖叫声,一步一步的朝楚乔等人走来。 “其实……我觉得他更像牛魔王……”一旁的云陌仰头看着那心魔,楚乔仔细一打量,心中不由嘆道,“陌陌的眼力果然是有些特别的!咋一看,还真像是‘大话西游’里面的牛魔王啊!” 不过,不管是牛魔王还是魔鬼,此刻也要狠狠的揍他! “看招!”楚乔不知道怎么的就喊出这个词,身体凌空跃起,居然一跃数丈高,那心魔也举着钢叉对准了朝他飞过来的“小苍蝇”。 第92页 楚乔挥舞着手中的倚天屠龙剑,那倚天屠龙剑在碰到钢叉的瞬间,“刷”的一下变得跟那钢叉一般大小,楚乔的身子一下子湮没在了倚天屠龙剑散发出来的耀眼红光中,众人只能够看到天空中心魔举着钢叉与倚天屠龙剑狠狠的碰撞到了一起! “嘭!” 一声巨响,那心魔趔趄着退了好几步,而倚天屠龙剑也被狠狠的弹开,握着剑的楚乔可想而知! “乔乔!”楚云天和云陌同时一声大喝,楚云天手执幻器长刀沖了上去,脚在地上一踏,整个人也凌空飞去,而云陌却飞快的朝楚乔落下的地方扑去。 “喝!”楚云天手中长刀掼下,那长刀也迅速变大,直插心魔的头顶。 心魔一声厉喝,仰起头来,对着掼下的长刀吐出一口黑色的闪电,“呯!”闪电与长刀相撞,居然发出了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 紧接着“嘭!”那长刀被黑色闪电击飞了出去。 楚云天赶紧向后急退,手一招,那飞出去的长刀再次回到了楚云天的手中。 而与此同时,云陌也接住了落下的楚乔,巨大的冲击力,让云陌和楚乔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咦……软的。”楚乔嘀咕了一声。 “你摔我身上,当然是软的!”云陌在楚乔身子下幽怨的说道。楚乔赶紧蹦起来,讪讪笑道,“没注意,嘿嘿……” 这时楚乔发现自己手中的倚天屠龙剑已经消失了! “怎么回事?!”楚乔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里顿时有些失落,难道倚天屠龙剑真的被那混帐给收回去了?! “别乱想,它在我身边呢!”楚乔的脑海里出现了小鼎的声音,“已经是你的东西了,除非是你死了,谁也拿不走!” “我还能够召唤它吗?”楚乔不由的问道,刚刚手握倚天屠龙剑跟心魔的那一下碰撞,楚乔感觉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从身体里唿啸而出,那种充满力量的感觉真的好爽!那一刻,楚乔感觉就算是自己面前是一座山,她也能够给它噼开! 可即便是那样强悍的力量,跟钢叉的碰撞,也仅仅是势均力敌,楚乔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暂时不可以!”小鼎的声音传来,“你身体里的力量已经不够支撑再召唤幻器了!它已经自我封印了,你若是强行召唤,就不怕被它给吸光灵气变成人干?!” “汗……难道连星璇里的灵气也没有了吗?”楚乔脑海里立即出现了葡萄干的样子,虽然吃着还不错,但是样子着实不怎样,想想自己要是变成那么皱巴巴的一坨,还是算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楚乔看着天空上勉强与心魔对战的爷爷,不由的心疼,爷爷虽然强大,也不能够这样无休止的耗下去啊! “哼!求我呗!”小鼎非常屁臭的声音响起,“求我帮帮你呗!” “喂,你本来就该帮我的好不好?还要我求你?!”楚乔怒了,“你能什么时候不这么自以为是,好不好?” “好啊,等到你有资格让我心甘情愿为你驱策的时候!”小鼎依然是不买帐,“求不求?不求我洗洗睡了。” “魂淡!”楚乔咬牙切齿,心里怒骂,“我求求求你!快出来帮帮我吧!” 楚乔脑门上的月牙儿再次浮现,小鼎飞了出来,楚乔心里响起小鼎的声音,“跟我走!做出是你驱使我的样子!” “这算不算是踢假球?!”楚乔快要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丫怎么就这么别扭?! “好吧!”楚乔脚尖一点地,再次凌空跃起,双手装模作样的不断结印,那小鼎飞快的在半空中划过,直撞向那正渐渐处于上风的心魔。 “呯!” 小鼎虽小,但却是狠狠的撞击在了那心魔的鼻子上,心魔被撞的又一个趔趄,终于注意到了那小玩意。 楚云天趁机退出了战圈,楚乔也顺利的落了下来,可是天空中的小鼎却像是开足了马力一般,“嘭!”“呯!”“啪!”……不断的撞击在心魔的头、胸、腹部,每一次的撞击,都能够让心魔倒退好几步,发出痛苦的嚎叫。 它努力的挥舞着钢叉,可是那钢叉怎么撞得上在它面前就像是苍蝇一般大小的小鼎呢? 在小鼎连续数十下剧烈的撞击下,那心魔的身影终于开始慢慢的变淡了起来。 楚云天惊讶的看着那小鼎,忍不住对楚乔道,“乔乔……那是什么?!” “那个……是小鼎啊!”楚乔故意打马虎眼,瞪着大眼睛,“真的是个小鼎。” “哪儿来的?”楚云天眼睛瞪得更大,“乔乔,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爷爷?!” 楚乔苦着脸道,“好吧,爷爷,回去我就全都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老爸老妈,事情都过去了,别让他们再虚惊一场。” “难道是上次去考古……”楚云天立即意识到了什么,难怪乔乔和云陌尹皓三人会提前回来,他们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心魔越来越虚幻,楚乔不禁在心中嘆道,虽然小鼎那傢伙比墨子曦还傲娇,但是人家的确有傲娇的本钱!就那么小小的一坨,居然把那么强悍的庞然大物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第93页 “嗷吼!” 那心魔终于是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身形迅速的变小,最终变成了正常人的大小。 古堡的大门终于在此刻“哐当!”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小艾用复杂的神色看着那个人,楚乔立即明白了那人的身份。 “很好!”那人在黑暗中,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之气,便让人很不舒服。“还从未有人击退过我的魔尊!你们有资格让我亲自走出这座古堡来欢迎你们!” “哼,吹什么牛啊?你有多少花招,尽管使出来!”楚乔仰起脸,不屑的道,“说到底,你就是个见不得人的玩意!有什么好拽的?” 那人仔细的盯着楚乔,“倒是我失敬了,原来是九州鼎的主人驾临寒舍,早知道如此,在下早就出来迎接各位贵客了!” 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九州鼎的来歷,楚乔不由的也对那人高看了几分,楚云天一听这话,更加惊讶,仔细朝那小鼎看去,小鼎已经回到了楚乔的身边,在楚乔的肩头缓缓旋转着。 那鼎虽然小,但是一眼看去,那古朴沧桑的感觉便扑面而来,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之力。小小的鼎身上,浮现的是山川河流的纹路,隐隐能够看出那山川河流所代指的地方,乃是古华夏族起源的地方! 真的是九州鼎?! 那堪比神器的存在,居然落在了自己孙女的手里!楚云天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啊!自己的孙女儿不过只是一个玄品通灵师,怎么可能获得神器的认主?就算是刚才倚天屠龙剑的认主,也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若不是那倚天屠龙剑悬浮在楚乔身边发出阵阵龙吟凤啸,他也是不敢让楚乔轻易的去接触它! “知道就好!”楚乔冷眼看着那人,“现在把小艾的母亲放出来,毁掉你自己的心魔,我们就饶你一命!” 那人看着楚乔,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有趣啊!好多年不曾有人这样跟我说话了!没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竟然还敢对我口出狂言,饶我一命?!哈哈哈……可笑!” “有什么好笑的?!”楚乔被他这么一笑,心里也微微一颤,“你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还未曾见识过我真正的手段,小丫头,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还是赶紧把倚天屠龙剑交还给我,我还可以留你一具全尸!”那人冷笑着道,“否则,可不要怪我出手无情!对了,你那鼎,我也要了!” “噗!”楚乔笑了起来,“我今天可算是见到吹牛的祖宗了啊!” 那人不再说话,身上开始泛起黑气来,他的心魔感受到了他所散发出来的黑气,缓步朝他走去,两个“人”便诡异的融合到了一起,那人身上的肌肉迅速的膨胀起来,身体就像是吃了催长素,开始飞快的生长起来,楚乔他们几乎能够听到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骨骼拉扯碰撞的声音。 很快,那人便“长”到了两人高!手中也多了一柄钢叉,就如他心魔手中握着的钢叉一般。 楚乔刚才还奇怪那人出来的时候竟然穿着异常宽大的黑袍子,袍子的后面一截逶迤在地,现在看来,那一身黑袍子穿在这个两人多高的怪物身上,竟然挺合适的。 “能够让我融合魔身,你们该感到荣幸了!”那怪物嘶哑而低沉的声音传来。 “管你什么魔身还是魔尊,邪不胜正!”楚乔一声厉喝,“看鼎!” 原本这一声暴喝之下,小鼎就应该飞出去,很拉风的直接把那怪物掀翻在地才对,可是楚乔一声暴喝之后,小鼎还稳稳的悬浮在楚乔身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餵!你怎么回事?!”楚乔瞪着肩头上的小鼎,“快去啊!” “爷不乐意了!”小鼎拽拽的说道,“爷不是你的打手,爷要休息了!” 楚乔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尼玛有没有这样的神器啊?关键时刻掉链子!“你该不是怕了吧?”楚乔咬牙切齿的道,她发现,自己每次面对小鼎的时候,都会被这丫气得抓狂,难道说她跟这小鼎是宿世的冤家?! “喂,餵!我刚刚可求过你了啊!你别这样好吧?做人要适可而止啊!”楚乔瞪着那魔身的怪物,还真不敢得罪小鼎,现在倚天屠龙剑也召唤不出来,幻魂血玉印也不知道对那怪物有没有用,只能靠着小鼎了啊! “哼!”小鼎傲娇的一扭屁股——如果那厮有的话——转了转,“刷!”的化作了一道白光,消失了。 楚乔三人愣在当场,尼玛什么状况?真的说走就走啊! “哈哈哈哈……”倒是那魔身怪物大笑了起来,“我就说,就凭一个区区的玄阶通灵师,怎么可能控制神器九州鼎!?” “他不能控制,我总可以吧?”一个云淡风轻的声音突然在楚乔的脑后出现,楚乔一激动,差点抽过去,把刚刚所有骂妖孽的话统统收回,妖孽!好妖孽!你真是及时雨,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楚乔一转身,正好看到衣袂如花的墨妖孽,唇角含笑,眉目生情的看着自己,他的食指竖起,刚才还牛逼得不得了的小鼎此刻乖乖的在他指尖稳稳的立着。 第94页 “墨子曦!”楚乔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有点鼻头泛酸的感觉,“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最后才出现?!” 墨子曦微笑着盈盈走过来,看得楚云天和云陌都呆住了。 “我来晚了吗?”墨妖孽调皮的皱了皱眉头,“那我回去了。” “不晚!不晚!”楚乔就差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墨妖孽的腿了,“快来把那怪物收拾了吧!我真对付不了啦!” “你啊!”墨妖孽伸出手,亲昵的点在楚乔的额头上,“每次都是闯了祸让我来帮你收拾摊子!要是我哪天真的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你怎么会不在呢?祸害遗千年啊!”楚乔脱口而出,墨妖孽的嘴角抽了抽,“我是祸害?!” “那什么……不是,不是!”楚乔讨好的笑着,“您怎么能是祸害呢?” 看着两人自顾自的在那里说话,包括那魔身怪物也一头的黑线落下,太不把魔放在眼里了! “还不快来受死!”魔身怪物大喝一声,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那漩涡里传出了悽厉的鬼哭声,似乎有无数的鬼影想要从那漩涡中挣扎出来,而下一刻又被无形的力量给拉扯了回去。 墨妖孽目光一凛,“地狱之门!” 楚云天也惊唿了一声,“这个疯子,居然妄图开启地狱之门!” 地狱之门是阴界与阳界之间的结界,它无处不在,却又无形无迹,若是地狱之门被开启,里面无数怨灵亡魂窜入了阳界,那一定会带来恐怖的后果! “果然是个疯子!”墨妖孽那双含着秋波的眸子,此刻也变得冰冷起来。 “哈哈哈……你们不觉得这个世界的规则太奇怪了吗?为什么亡魂怨灵就一定要去阴界?留在阳界不是更好?他们还有未完的心愿,大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天下大乱才好呢!”魔身怪物疯狂的大笑着,此刻与魔身融合,那傢伙连最后一点人性也丧失了。 那黑色的漩涡越来越大,里面的鬼哭声也越来越大声,楚乔和云陌听到这样带着阴气邪气的哭声,脸色也开始发白,而小艾更是受不了,已经委顿在地了。 “亡灵助我一臂之力吧!”魔身怪物大喝一声,原本在黑色旋涡里面挣扎的亡魂顿时突破了束缚,“轰”的一下沖了出来。 墨妖孽不紧不慢的轻轻抛出九州鼎,九州鼎只在空中轻轻一旋,便变得庞大无比,威严的气息一下子铺天盖地散发开来。 “镇!”墨妖孽无比温柔的吐出这个字,伴随着这个字,九州鼎轰然落下,那些刚刚冲出地狱之门的亡灵被那九州鼎发出的无上气息给直接逼回到了地狱之门里。 墨妖孽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郑重,他轻轻的抬起玉指,在那黑夜中,他一袭白衣翻卷如云,如神祗一般,玉指所指的方向正是地狱之门开启之处。 “合!” 又是很轻很轻的一个字,那鬼哭的声音慢慢变小,黑色的漩涡在他的那一指之下,越来越小,最后居然消失了! “不!不可能!”魔身怪物终于用带着一丝惊惧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墨妖孽微微一笑,带着无尽的傲意,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倾国倾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你也配问?” 第62章 鬼船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14:01 字数:6133 九饼在楚乔怀中一动,楚乔立即感受到了,一低头,正好对上九饼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 楚乔趁众人不注意,在九饼的耳边轻声道,“你也觉得不对劲?” 九饼晃了晃脑袋,眼神里有一丝犹豫,最后还是缓缓的把头伏了下去。 姜奶奶带着楚乔她们去了二楼,楚乔她们注意到,小镇房子的格局都差不多,一进大门就有一个种花的小花园,接着便是主屋,相当于客厅,客厅里间应该是主人家的住的地方。客厅两边是楼梯,通往二楼,二楼一般都是客房,推开房间的窗户,一面可以看到前面的花园,一面可以看到后面的水道。 小镇上的人家是离不开水道的,打开后门,便可以在流动的水道里洗衣淘菜,连卖菜的也是划着名船,一边吆喝一边从家家户户的后门路过,是不是的就会有人打开门唤一声,“来半斤豆腐!” 于是,艄公便竹篙一点,船儿轻悠悠往前一飘,立定,一个送上豆腐,一个送上钱,交易完了之后,船便又开了。 虽然现在家家户户都安上了自来水,但是小镇的居民还是习惯在水道里面淘菜,现在正是做饭时间,楚乔坐到窗边,抬眼一看,便能够看到许多人蹲在水边洗着什么,低头一看,吴妈也蹲在水边把一条肥鱼仔仔细细的清洗着。 “这里不错吧?”井月笑嘻嘻的凑到楚乔身边,“我小时候最爱坐在窗子边上看一条一条的船从楼下划过,总也看不倦。” “这里真像是世外桃源。”楚乔也笑道。 “等我毕业了,就回到小镇来,去镇里的中学教书,做个老师,每天走在青石板上,踏实。”井月笑眯眯的道。 楚乔微微有点意外,燕大的学生,没有不想留在燕京,为自己博个好前途,井月的志向居然是回到小镇上来做个老师。 第95页 “喂,别这样看着我,呵呵,这么美的地方,你捨得离开吗?”井月笑呵呵的道,“好了,大家放好东西就下楼去玩吧,也可以去小镇上转转,我估计这桌子饭菜做好,可不是一会儿就行呢!” 孟萍萍和苏文立即欢唿一声,从包里掏出数位相机,说是要拍点古镇的照片回去,住在隔壁的尹皓也走了过来,孟萍萍她们俩拉着尹皓就出去了,楚乔对井月道,“我不想出去啦,我去帮吴妈做饭吧。” “你会做饭?”井月惊讶的问道。 “会的可多了!”楚乔抿嘴一笑,跟着孟萍萍她们下楼,她直接去了后门的水边,吴妈刚刚收拾好鱼,又准备去杀鸡。 “吴妈,我来帮你吧!”楚乔上前去帮着吴妈拔鸡毛,吴妈赶紧道,“哪儿能让贵客动手啊?” 楚乔笑道,“吴妈,你叫我乔乔就好了,我在家里也经常做的,什么客人不客人的,我们来就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帮帮忙是应该的。” 吴妈为难的笑了笑,最后见楚乔坚持,便也作罢,她一个人忙活一桌子饭菜,的确够辛苦。 “吴妈,你一直在姜家帮工吗?”楚乔手脚很利索,一边拔毛一边问道。 吴妈看出眼前这个女孩子不像是娇小姐,便对她也多了几分好感,“有十来年了吧,姜奶奶对人很好,我就一直留在这里,我家就在隔壁镇子,每个月可以回去几天,家里孩子也大了,没啥牵挂,在这儿和姜奶奶做个伴挺好。” “姜奶奶的身体真好,她今年多少岁了?”楚乔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道。 吴妈一愣,笑了起来,“你还别说,这么多年来,我还真不知道姜奶奶多少岁了,也没见过她给自己过生日,她的儿女们也没提过呢!” “哦?”楚乔微微诧异的道,居然不喜欢给自己过生日…… “姜奶奶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怎么不跟她住在一起照顾姜奶奶呢?”楚乔又疑惑的道。 吴妈笑道,“她是有一个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孙子,诺,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老太太性格古怪,不喜欢跟儿子媳妇住一块,喜欢自己住,连带着连孙子都不大喜欢,可是对月小姐却是例外呢!听她说,她准备把这老宅子留给月小姐。” “这么大的宅子,平日里就你和姜奶奶两个人住?”楚乔进来之后,已经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个院子里一楼有七八间房子,二楼也有五间房子,这么大的院子,两个老人住,也太冷清了一点。 要知道人是活物,房子是死物,人住在房子里面,才会给房子带来生气!屋大人少,可不好!那样的屋子阴气重,对住的人是有妨害的! 听楚乔这么一问,吴妈笑道,“可不就是我和姜奶奶住?这么大的房子,我住着不习惯,就住在前院那个小房间里面。” 楚乔知道吴妈说的是那间耳房,耳房说白了就是门房,以前大户人家守门人住的地方,这个院子修得精緻,连耳房也不显得简陋,只是稍微小了一些,吴妈住在那里能够听到外面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应该是这个清幽院子里最“热闹”的地方了吧? 这样说来,其实只有姜奶奶一个人住在这个大院里了? 真是个奇怪的老人。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个孤僻的人,是如何耐得住这般的冷清? “你们在聊什么呢?”厨房外面传来了井月的声音,她手里拿着洗干净的苹果对楚乔道,“就让吴妈一个人忙吧,来,跟我出去吃苹果!刚刚我抱着九饼下来,奶奶看到九饼可喜欢了,诺,现在正逗着九饼呢!” 楚乔感觉到自己心头划过一道什么东西,生为通灵师,她对一些东西是有超乎常人的敏锐力的,那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赶紧道,“好,我去看看。九饼性子不好,别让它伤到外婆了。” 井月笑道,“怎么会?九饼那么乖。”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九饼的吼声,楚乔一个箭步就沖了出去。 院子里,九饼浑身毛髮竖起,那双琉璃似的眼睛里微微泛着红光,它正瞪着姜奶奶。 姜奶奶看到楚乔跑出来,一脸尴尬的对着楚乔笑道,“这猫儿的性子真烈,见不得生人呢。” 楚乔赶紧道,“外婆,有没有伤到你?”他们都依着井月喊姜奶奶外婆,姜奶奶摆摆手,“没有,没有!” “九饼,怎么这么不听话?”楚乔故意瞪了九饼一眼,九饼的毛慢慢的收拢起来,眼中的红光也消失了,缓步走到楚乔身边,蹭了蹭楚乔。 楚乔抱起九饼对井月和姜奶奶道,“九饼平时很乖的,估计它今天坐了一天的车,想要出玩了,这样吧,我带它出去走走。” “好,去吧,早点回来,饭快做好了。”姜奶奶点点头道。 楚乔这才抱着九饼走了出去,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楚乔把嘴巴附到九饼耳边道,“刚刚发生什么事儿了?” 九饼那张毛脸皱了皱,“哼,那老太婆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楚乔疑惑的问道,她刚刚也有注意观察过姜奶奶,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特别。 “她身上有一股……死气!” 第96页 “可她是个大活人,怎么会有死气?”楚乔心头划过一丝惊讶,但是她也相信九饼的感觉不会错! 九饼犹豫着说道,“我也拿不准那股死气是不是从她身体里传出来的,但是,我靠近她的时候,的确是感受到了一股死气!” “九饼,在什么情况下,她会沾上死气?”楚乔问道。 九饼用爪子挠了挠毛脸,“第一种可能,她本来就是死人,自然身上有死气。第二种可能,她成天跟死人在一块儿,也会沾上死气就像火葬场殡仪馆的人,身上就会带着一些死气。第三种可能……她是行尸,不过,看她那样子,也不像行尸,要是行尸的话,那个吴妈早就死了几十回了!” “她也不可能是死人,要是活人死人我都分不出来,这通灵师我也不干了!”楚乔道,“难道是第二种可能?可是她一个老太太,怎么会成天跟死人打交道?” “那老太太挺神秘的,乔乔,你可要小心些!”九饼忍不住道。 楚乔笑道,“我知道,对了,你在那个宅子里,有没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 九饼眼里红光一闪,“对!就是那种感觉!我刚踏进那个院子就有这种感觉了!开始我还以为是错觉呢,因为那个院子应该没有灵体!” “那个宅子……九饼,你跟尹皓住在一起,小心保护他,孟萍萍她们有我。”楚乔吩咐九饼道,“我现在倒是对那个宅子有点兴趣了!” “哼,为什么要人家保护尹皓?那傻小子自己要跟来的,出了事儿活该!”九饼不满的哼哼道。 “九饼,别闹,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够让身边的朋友受到任何的伤害!”楚乔认真的道,“你也要好好的保护尹皓!” “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小白脸了吧?”九饼撅了撅屁股,“他还不如爷的屁股呢!” “去死!”楚乔一巴掌拍在九饼的屁股上,拧着它回到了姜家大宅。 孟萍萍她们已经回来了,客厅里也已经摆上了大桌子,院子里亮起了灯光,厨房里也传出了阵阵扑鼻的香味。 “你们回来了啊!”井月迎了上去,对楚乔道,“刚刚吴妈炸了小鱼儿,那是专门给九饼做的,九饼,要不要去吃炸小鱼?” 九饼顿时来了精神,嘴角边流下了可疑的晶亮的唾液,楚乔心里暗骂,那个吃货,一提到吃,啥节操都没有了! 井月抱着九饼笑盈盈的走了,孟萍萍也招唿楚乔去看她们拍的照片,吴妈一盆一盘子的把菜往桌上端,姜奶奶也在帮着吴妈端菜。 “孩子们,吃饭了啊!”姜奶奶招唿着楚乔她们,众人立即围在了桌子边上,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眼睛都亮了。 五菜一汤,都是江南小镇特色菜,蒸鱼、炒豆角、炖鸡、凉拌小黄瓜还有油炸小黄鱼。 每一道菜都新鲜可口,众人吃的很欢畅,不过姜奶奶和井月两人却只是挑了一点素菜吃,姜奶奶喝了一点鱼头汤,便也作罢。 看来井月不大吃荤腥,的确是跟姜奶奶平时的饮食习惯有关。 晚上,四个女孩子住在二楼的大客房里,客房里有两张大床,四个女孩两人挤一张床,正好,九饼因为也是“男生”的缘故,被楚乔打发去跟尹皓挤了。 “这儿没有电视,外婆不爱看电视,你们不会不习惯吧?”井月抱歉的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孟萍萍从背包里拖出了笔记本,“我早就料到了,带着本本呢!苏文也有带!” 楚乔道,“我看手机也一样的。” 现在的人,几乎不能够离开手机电脑了,苏文和孟萍萍很快连了无线网,开始浏览网页跟人聊天,忙的不亦乐乎,井月却说下楼去陪外婆说说话,去了楼下。 楚乔趴在窗子上,看到一楼里间的一个大房间里亮着灯光,那应该就是姜奶奶住的地方了吧?嗯……要不要偷偷去她房间里看看呢?或者让井月带她们去瞧瞧? 让楚乔奇怪的是,虽然房间里亮着灯光,姜奶奶却和井月在院子里聊天,并没有在房间里。 死气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这宅子里的生煞之气看不清楚? 楚乔思考着这个问题,闷闷的坐到了床上,路途劳顿,她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似乎有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传来,楚乔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看,月光透过窗子泼洒进来,虽然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却也能够看得很清楚。 楚乔屏息静气,仔细的分辨着自己刚才梦里听到的歌声是不是真的,这时,那歌声似乎又传了过来。 还真有人半夜唱歌?这江南小镇上的人还真浪漫啊! 楚乔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她身边睡着苏文,旁边大床上睡着井月和孟萍萍。 当楚乔走到后窗边,朝着窗外看去,发现外面也很亮堂,水光洒落在水面上,远远的能够看到一个挂着红灯笼的船在水道上飘着,似乎朝着这个方向来了。 这么晚了,还有人划船唱歌? 楚乔醒了,也睡不着,索性趴在窗户边上,眼瞅着那个慢慢飘过来的花船,船近了,楚乔才明白何谓花船。 那艘船并不大,船窗船舷全是木头雕花的,船舷上还绑着五彩的绸带,从外面能够看到里面轻纱垂曼,隐隐有暖红的光晕透出。 第97页 江南水乡的人们,难道连睡觉都喜欢在船里?半夜不睡觉,划着名船到处跑? 其实,这花船在解放前,半夜出来的,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花船”,里面通常都有一个卖唱的女子,温了酒,准备了点心食物,一边弹唱,一边在水道上游走,若是有心的公子哥儿便会招唿一声,去花船上听听小曲,喝喝茶,吃吃点心,消磨时间。 当然,曲不是白听的,茶和点心也不是白吃不喝的,若是要留宿过夜抱得美人归,价钱就更贵了。 不过,这在那些年轻公子文人雅士眼里可跟逛青楼不一样,这叫雅趣!花船正因为其神秘美丽,让很多人为之嚮往。谁要是和一个花娘成就一段佳话,还会让人津津乐道呢。 后来许多大户人家也有花船,但是就做的更加华丽大气,跟那些卖唱的花船是两回事了,专供家里的女眷乘坐,就像是现在的豪车一样,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不过,楚乔当然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她看到那挂着红灯笼的花船在水道里晃来晃去,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往深处想。 要是小镇中的居民看到这个花船,肯定会大惊失色的。挂着红灯笼的花船,其实就是那种有花娘的花船,而这种花船在解放后便已经绝迹了,现在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花船晃晃悠悠的滑过楚乔楼下时,一阵清风吹来,那船里的暖红色纱幔轻轻被吹开,楚乔一眼便看到了里面坐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女孩子穿的是一件玫瑰色的旗袍,手里拿着一把美人团山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似乎是感受到了楚乔的目光,抬起头,迎着楚乔的目光,微微一笑,纱幔落下,挡出了那笑容,也把笑容留在了楚乔的脑海里。 那花船又飘悠悠的走远了,楚乔趴在窗户边上,觉得睡意袭来,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楚乔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可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床上的,不过头有点昏沉沉的,大概是晚上着了凉。 等楚乔下楼来,众人都在等她吃早饭了。 “乔乔,你怎么了?看上去精神不好啊!”孟萍萍看到楚乔脸色有些发白,忙关切的问道。 楚乔笑了笑,“没事儿,我就是昨晚起来看月亮,可能吹了点风,着了凉,刚刚我已经吃了点药,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半夜起来看月亮?!”苏文吃惊的道,“你就睡我旁边,我怎么不知道?” “你睡的跟头猪一样。”楚乔笑道。 “月亮有啥好看的?几千年了,都是那个样子!”苏文不服气的说道,“我才不会像你那么无聊呢!” “我昨晚不但看到月亮了,还看到花船了!嘿嘿,你们睡着了,可没我的眼福,那花船可漂亮了,我还看到花船里有个好漂亮的姑娘,居然穿着旗袍,你可别说,挺像三十年代的电影明星呢!”楚乔一边喝粥一边道。 一旁的吴妈神色一变,赶紧问道,“乔乔,你看到的花船是什么样子的?” 楚乔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四五米长的船,船舷上扎着绸带,船头还挂着一盏红灯笼。” “挂着红灯笼?”吴妈失声道,姜奶奶赶紧道,“吴妈,去看看给乔乔留的馒头蒸热了没!” 吴妈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往厨房去了。 姜奶奶笑着道,“她就是一惊一乍的,好多年的老毛病改不掉。” 楚乔刚刚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吴妈居然有那么大的反应,听姜奶奶这么欲盖弥彰的解释,她只是笑了笑,“嗯,我知道。” 等姜奶奶吃完走了,井月才凑近楚乔小声道,“你真看到挂着红灯笼的花船了?” 楚乔点点头,“我真看到了。” “这就怪了……”井月嘀咕了一句,“你才刚来这里,怎么就看到了?” “那个花船……有什么特别吗?”楚乔忍不住问道。 井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楼上,楚乔点点头,闭上嘴巴,稀里哗啦的把饭吃到肚子里,拉着井月就往楼上跑。 “快告诉我,那个花船是怎么回事啊?”楚乔一进门便问道,“莫不是有什么故事?” “可不是么!”井月夸张的说道,孟萍萍他们也跟了进来,“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是亲眼看到那个花船了?” 楚乔点点头,那种感觉那么真实,不可能是做梦的啊! “那个花船……就是鬼船!”井月压低声音道,“小镇上很多人都看到过那个花船呢!” “啊?!”孟萍萍他们一惊,目光落到楚乔身上,楚乔笑道,“什么鬼船啊!要真是鬼船,我还能看不出来么?” 孟萍萍他们没听出楚乔话里的意思,反而是催促井月道,“井月,你快说说那鬼花船是怎么回事啊?” “嗨,你们不是这儿的人,不知道那红灯花船在解放前,那可就是……”井月不知道该怎么说,“杜十娘,你们懂的吧?” “啊?!”众人齐齐一声惊唿,九饼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禁朝窗下瞅了瞅,还真浪漫啊……在船上! “现在应该没有那样的花船了吧?”楚乔皱眉道,要是现在还有“杜十娘”敢坐着花船到处晃悠,还真拿派出所是摆设呢? 第98页 “解放后就没了!”井月肯定的说道,“其实,你看到的那个花船,还有船里穿旗袍的女人,别人也曾经看到过,那个吴妈,就看到过!她看到那个花船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后来她就死了丈夫,为了养活孩子到处打短工!她逢人就是,是那鬼船害了她!让她一辈子都晦气!乔乔,你可要小心!” “胡扯!”尹皓突然道,“乔乔不会有事的!” 第63章 九世轮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16:12 字数:5149 听到太清口中冒出“家”这个字,楚乔突然觉得心里有一股温暖涌起,把在混沌世界中的寒气都给逼走了,她第一次轻轻握了握太清的手,朝着太清点点头,“嗯,家。” 两人朝着山顶而去,那里生长着一棵参天大树,那浓郁的鸿蒙灵气似乎就是从那棵参天大树身上散发出来的。 “哇!好舒服!”楚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了一口浊气,“太清,这就是修炼么?” “嗯,试着把这些灵气吸入身体里面,变成我们自己的灵力!”太清对楚乔道,“我也是这样做的。” “好!”楚乔乖巧的点点头,他们刚要落下,一声娇喝传来,“什么人?敢擅闯本神禁地!” 太清和楚乔一愣,下了一跳。 他们闯入了别人的禁地? 难道说,这个地方已经有人占据了么? “太清,怎么办?”楚乔眼巴巴的看着身边的太清,太清抿着嘴,他很想带楚乔离开,可是,混沌初开,世界刚成,又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修炼之地呢? “大神,我们……我们能不能留下在这里修炼?”太清结结巴巴的朝着那个方向恳求道,“我们兄妹两人无处可去,大神想必也是鸿蒙生灵,还请大神网开一面……” 楚乔很不习惯太清这般放低姿态去恳求别人,她摇摇太清的手臂,“我们走吧……还能找到别的地方,不一定非要在这里的。” 他们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应,太清失望的嘆了口气,拉着楚乔道,“好了,我们走吧……现在我们真的很弱呢……” 可是就在他们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刚才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你们也是鸿蒙生灵?” “是啊!”太清赶紧答道,“大神,我们兄妹二人真的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想寻求一个栖身之处。” “好吧。你们下来吧!”那个声音里似乎带了一点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 太清和楚乔大喜过望,一起落在了树下,一个身穿粉红衣服的娇俏女子站在树下,正打量着太清。 那女子跟楚乔年纪相仿,脸上还带着一抹稚嫩,水灵灵的样子,很可爱。 难道说,这位就是刚才出言喝止他们的“大神”? “额……大神?”太清试探的唤了一声。 “别叫我大神!”那女子看着太清,突然粲然一笑,“我叫瑶姬。” “瑶姬?”太清一愣,也跟着笑了,“你好,瑶姬,我叫太清,这是我的妹妹玄女。” “你们兄妹长得真不像。”瑶姬一撇嘴,“你比你妹妹好看。” 太清又是一愣,转头看了看缩在自己身后的楚乔,笑道,“我妹妹也很好看啊!玄女,来见过瑶姬姐姐。” 楚乔很不情愿的被太清给拉了出来,可是她只是盯着自己的脚,不肯吭声。 “真是小家子气!”瑶姬又撇了撇嘴嘲笑了楚乔一句,“这神木山乃是我母亲修炼之地,现在我母亲不在,我可以收留你们在这里修炼,不过,我母亲要是回来了,她要赶你们走,你们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太清虽然很失望,但是仍旧是一脸笑意的对瑶姬道,“还是要多谢你了,瑶姬。” “嗯,你们真的是鸿蒙生灵?我母亲也是出生在鸿蒙,你们怎么这么弱呢?别说跟我母亲相比,你们就连我的小手指头都比不上呢!”说着,瑶姬调皮的伸出了一根小手指头,掐了一小截,“我开始还以为你们是哪儿来的小妖呢!” 太清并不生气,好脾气的道,“让你见笑了,我们刚在鸿蒙中诞生出灵智,盘古大神就破开了混沌世界,所以……我们才这般弱。比不得你的母亲,在鸿蒙中修炼了无尽岁月,自然是比我们强无数倍了!” 瑶姬很满意太清的回答,点点头道,“那好吧,你们就跟我一起在这神木下修炼吧,我一个人,也很寂寞呢!” 三人坐下来之后,太清忍不住问道,“瑶姬,你的母亲去了哪儿?” “除妖去了!”瑶姬骄傲的说道。 “啊?!除妖?”太清有些疑惑的看着瑶姬,“什么是妖啊?” “就是坏东西!”瑶姬也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妖”,只能笼统的说道,“母亲说,妖就是那些混沌世界中的妖邪之气所化的,邪恶无比,必须斩尽杀绝,才能够还天地一个朗朗干坤,所以,母亲就除妖去了!等到她除妖回来,这天地间就安宁了!” 看瑶姬满脸自豪的样子,楚乔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妖也是生灵,不一定都是坏的吧?为什么要斩尽杀绝呢?要是有好妖,还是可以让他们活着啊。” 第99页 “你懂什么?!”看到一直不吭声的楚乔居然敢反驳自己,瑶姬顿时生气了,撅起嘴巴道,“妖就是坏的!所有的妖,都该死!你说妖是好的,你是不是妖?” “我妹妹不是!”太清赶紧道,“瑶姬,你不要吓到我妹妹了!她胆子小!” 瑶姬见太清开口了,这才悻悻的闭上了嘴巴,又深深的看了太清一眼,“你们真是兄妹?你倒不像妖,她跟你一点都不像。” 太清握着楚乔的手,“她就是我妹妹,永远都是!” 三人无话,开始修炼起来。但是楚乔一直都有些闷闷不乐,其实,她觉得自己说不定也是妖,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呢! 太清和楚乔就这样在瑶姬口中的神木山上住下了,而太清却一直称唿神木山为栖霞山,最后瑶姬也改口称之为栖霞山了。 不过,三人的相处却一直不是那么融洽,瑶姬不喜欢楚乔,楚乔也畏惧瑶姬,但是奇怪的是,瑶姬就算是再不喜欢楚乔,也从未说过让两人离开的话。 这样修炼的日子,日復一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楚乔突然觉得浑身疲惫,想要睡觉。 “玄女,你究竟怎么了?身上烫的厉害吶!”太清焦急的看着楚乔,“哪儿不舒服?” 楚乔感觉自己的眼皮子都掀不开了,浑身无力,就像被火炙烤着一般,痛苦不堪。 “太清……我可能要死了!”楚乔抬头看着太清清俊的脸庞,有些不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呢?” 一旁的瑶姬凑过来,“你真的要死了么?你要是死了,我就可以嫁给太清了。” “闭嘴!”太清一声厉喝,转头愤然盯着瑶姬,瑶姬从未见过太清露出这样的神情,吓得躲到了神木后面,“太清,你为什么要这么凶我?!” “玄女!你不会有事的!你是鸿蒙生灵,怎么会轻易死去?你要修炼成大神,与天地同在!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太清不理瑶姬,专注的看着怀中的楚乔,“我不会让你死的!” “可是……我觉得我快要燃起来了!我真的快要死了啊!”楚乔痛苦的说道,“太清,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我会救你!我会救你的!”太清不知所措,抱着楚乔朝着栖霞山中的一处灵泉而去,把楚乔的身体浸入那寒冷的冰泉中,可是那冰泉却在下一刻沸腾了起来。 “好些了吗?”太清焦急的看着楚乔,楚乔却没有办法回答他了,蜷缩成一团,就像当初他遇到她的时候那样,她的身上不断有红光冒出来,冰泉一点用都没有。 跟在后面的瑶姬大声叫着,“妖!她是妖!只有妖才会变成这样!” “闭嘴!”太清双目赤红的看着瑶姬,吓得瑶姬不敢再说话,紧紧的盯着太清那双原本清澈剔透的黑眸,此刻变成了赤红色。 “你……你……你也是妖?!”过了半晌,瑶姬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双目中是不敢置信的眼神。 “我们都不是妖!”太清怒道,“瑶姬,相处这么久,我们可曾伤害过你?可曾做过坏事?玄女现在有难,你不想着帮她,还说她是妖!好,她若是妖,那我便是妖!” 瑶姬吓得不敢吭声,太清和楚乔在这里修炼的时日也不短了,她已经习惯了有太清在她的身边,她习惯了看他笑语温存,永远不急不躁的样子,和声软语的跟她和玄女说话,她每当与太清那清澈的黑眸对视的时候,总会觉得心里有一头小鹿在乱撞,她喜欢看到他对她笑。 这样的太清,怎么会是妖? 玄女才是妖! 他们根本就不是兄妹! 可是现在,瑶姬什么都不敢说,她已经被太清那变得赤色的双眸给吓到了。 “玄女……玄女……”太清不住的唿唤着,“你要是死了,我也陪着你!” “我……我去给她找药!”瑶姬听到太清的后半句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有药?”太清回头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瑶姬。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灵药,她说可以保我一条命!”瑶姬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这就去拿来给玄女吃!” “瑶姬!”太清叫住转身就跑的瑶姬。 瑶姬转头看着太清。 太清的双目已经恢復了清澈漆黑。 “谢谢!” 瑶姬突然觉得,刚才对玄女的嫉恨一下子消失了,能够听他说这么两个字,那种感觉……真好! “嗯。”瑶姬轻声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不一会儿,瑶姬手中拿着一颗殷红的果子出现在了太清跟前,“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灵药?”太清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果子,就如红水晶一般,不断有灵力逸散开来。 “我不知道。”瑶姬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我母亲说,这是从混沌初开的那根仙根上摘下来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吃。” “你把这个给玄女吃,你母亲会不会怪罪你?”太清自然知道那混沌初开的仙根上结出的果实,肯定是很珍贵的,瑶姬这样轻易的给了玄女,会不会为瑶姬招来灾祸? 第100页 “别管那么多了!”瑶姬看到太清居然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蛮不在乎的道,“我母亲那里还有这样的果子呢,先给玄女吃吧!” 说着,便把这枚果子餵进了楚乔的嘴里。 楚乔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嘴里散开,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刚才的痛苦在那一瞬间便消失了,那种剧痛消失后的轻松感,让她觉得自己的魂魄快要飞起来了。 不过,她照样是筋疲力竭,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仍旧是蜷缩成一团。 这个时候,突然整个栖霞山上的灵气都开始暴动起来,朝着楚乔的方向席捲而来,原本就很浑厚的灵力,此刻更是浓稠如水,聚集到楚乔身边,把楚乔给包裹了起来,最后居然凝结成了一层壳,再不见楚乔的身影。 “这是……”太清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瑶姬有些害怕的看着太清,“那个,真的是灵药!真的……” 太清颤抖着手,想要去敲开那层壳,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别动!” 瑶姬听到这个声音,先是兴奋的叫了一声,“母亲!”然后是赶紧躲到了太清的身后,“母亲,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虚空被撕裂开,一个人影一步跨出,一身黄金战甲包裹着那英姿飒爽的女子,她正凝视着被那一层灵气形成的硬壳包裹起来的楚乔,此刻楚乔更像一颗蛋。 “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了,这才撕破虚空赶回来!”那女子瞥了一眼躲在太清身边的瑶姬,蹙眉道,“原来,并不是你。” “女儿只是想救朋友一命……”瑶姬看了太清一眼,鼓起勇气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太清赶紧道,“您要责罚,就请责罚我吧!是我恳求瑶姬救救我妹妹的!不关瑶姬的事,一切都由我来承担!哪怕是要我的命来偿还也可以!只求大神您能放过我妹妹,不要责怪瑶姬。” 那女子沉默了半晌,这才道,“罢了,一切都是各人机缘。” 太清正要道谢,那女子却摆摆手,“吃下这九转轮迴果,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她并不是遇到什么危险,而是快要褪灵修成人身了,而现在……” “大神,难道我妹妹有危险?求求您救救我妹妹!”太清吓得有些语无伦次,“太清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不必!”那女子一摆手,“她吃下九转轮迴果,得了瑶姬的机缘,但也算是给瑶姬挡了一劫,这原本是应该瑶姬来经歷的。一切都是命数!你记着,这九转轮迴果,虽然是天地灵根所出,也具有逆天改命的力量,但是却要经歷九世九劫,最后方才能够蜕变成神!” “要经歷九世九劫?”太清看着那女子,有些不明白的道,“我不懂您的意思。” “以后你就会懂了。”那女子看了楚乔一眼,“这一世,她应该有千年寿元,算是她寿元最长的一世,以后的事情,就不是我可以窥破的了,现在她的天命,连我也无法推演,只能看她自己的了。你且好好珍惜罢!下一世,她可不一定能记得你是谁!” 听那女子的话,太清终于是明白了一点——他的玄女千年后会死! 而且,还会不断的死去! 整整要经歷九世! 经歷了九世之后,才能够真正的成神吶!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太清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 “母亲……难道那九转轮迴果当初是给我准备的?”瑶姬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的母亲。 那女子缓缓的点头,“瑶姬,你生来就有一个死劫,母亲便只能够出此下策,为你准备下这九转轮迴果。” “我会死吗?”瑶姬双目中涌起了一抹泪光,“连您也无法化解我的死劫吗?我不要死!我还要和太清哥哥在一起!” “傻孩子!我的确不能够化解你的死劫,但是现在,你的死劫,已经被她给化解了!”那女子指了指包裹在“蛋壳”里面的楚乔道,“她会替你去完成九世九劫,不过可惜,若是她真的经歷了九世九劫,将来肯定会比你强大许多倍!将来的某一天,你是比不过她的了。” “我不要那么强大,我只想好好活着,能够留在你们身边!”瑶姬听自己母亲这么一说,立即破涕为笑道,“我只要不死就好了!” 太清呆愣的看着自己的玄女,“会死……为什么会死?鸿蒙中的生灵也会死吗?” “太清,这也许是她的命数,你不必太执着!当她九世成神后,这九世的记忆也将全部记起。她不会忘记你的。”女子没有再跟自己女儿说话,反而是安慰起太清来,而她也隐隐松了一口气,女儿的死劫被化解了,对她来说,心中的隐忧也去了大半。 太清没有说话,一直守着那只“蛋”,瑶姬也陪着他一直守着在楚乔身边,日子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只蛋终于有了动静。 “啪!” 蛋壳震动,碎裂开,一只缭绕着火焰的大鸟从蛋壳从飞出来,发出一声嘹亮的清唳,这便是她的第一世——玄鸟。 第101页 那大鸟围绕着栖霞山盘桓飞翔,最后落在了太清的身边,偏着头,那双灵气的大眼睛打量着太清,太清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大鸟的羽毛,眼中落下泪来——“玄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九世轮迴,我也陪着你!” 第64章 恶灵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19:34 字数:2383 “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还用问吗? 楚乔的心不由的缩了一下,虽然早就盼着这一天,但是她这是第一次见到灵啊!而大白天还敢四处飘荡的灵,自然不会是什么善灵! 想到这儿,楚乔手闪电般的一伸,一个布袋子已经被她抓在了手中,鬼瞳是她成为通灵师的必要条件,手中这个布袋子才是她真正的依仗啊! 通常人在回头的时候,都是轻轻转动头部,而眼前这个僵直的身影,在回头的时候,是整个身子机械的转动着! “乔乔……我怕……” 原本楚乔还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遇到恶灵啊!但是被云陌这个不争气的一搅和,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吼一声,“有什么好怕的?!鬼都没见过吗?看我怎么超度他!” 前面开车的程宇阳也立即明白了过来,驻住车,双手迅速在胸口结出一个奇怪的印结,那是开启天目的印结。 可是,那只恶灵在这个时候,已经转过身来了——果不出所料,一阵怨气扑面而来,依稀能够看出那是一个男子,他的脸很模煳,因为血迹已经掩盖住了他的整张脸,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沿着匕首的利刃,还有血不断涌出,他的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着,只有那双充满怨毒眼睛,格外清晰,直勾勾的盯着楚乔! “哪里来的……的恶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楚乔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怎么在这个时候结巴了呢?! 她已经冲下了车,不想把恶灵引到车边,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云陌在车上呢,那小子看到这样的恶灵,不知道会多害怕! 那恶灵迈着机械的步子,一步一顿的朝楚乔走来,楚乔的手已经伸到了布袋子里面。 “我死得冤枉……”那恶灵嘴里念叨着,他的声音带着哭丧的调子,楚乔这才明白为啥有人用鬼哭狼嚎来形容难听的声音,果真渗人啊!那恶灵伸出了一双沾满鲜血和泥土的手,“帮帮我……我死得冤枉!” 楚乔捏紧了布袋子里的一张符。这样怨念深重的灵,会因为生前的怨恨,无法进入阴界轮迴,成为野鬼,时日越长,便会失去原本身上的人性,变得疯狂残忍,为祸生灵,成为恶灵!这样的恶灵,正是通灵师降服击杀的对象! 眼前这只恶灵,还保持着遇害时的样子,可见怨念之深,而目光里不但有怨毒,还有疯狂之色,看来,成为孤魂野鬼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乔乔师妹!让我来帮你!”程宇阳已经开启了天目,眉心处一明一暗的闪烁着隐约的红光,他显然已经看到了楚乔面前的恶灵,手中握着一柄画了血符的桃木剑,准备朝那恶灵刺去。 “多管闲事……”缩在车上的云陌小声且不满的嘀咕着,“谁要你帮忙来着?!” “谁要你帮忙来着?!”楚乔同样一声低喝,一下挡在了程宇阳面前,“我可以制服他!”说着一挥手,一道红光闪过,刚刚被她捏在手心里的那道符咒已经准确的打在了那只恶灵的面颊上,那只恶灵立即僵住,没办法动弹。 “清心咒!”楚乔又是一声低喝,双手不断结印,只有通灵师的天目可以看到,随着楚乔双手的划动,一道道红光在半空中自动集结成了三个奇怪的图案,那就是清心咒的本体了! “去!”楚乔再次低喝,双掌拍在那几个闪着红光的图案上,那三个图案分别被拍进了恶灵的天灵、气海、足底三大穴。 “啊!——”那恶灵发出痛苦的嚎叫声,身躯不断扭动着,一道道青光从那三大穴里面透出,把他整个身体笼罩在内,他痛苦的缩成了一团,片刻之后,青光消失,那缩在地上的恶灵,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怨气,当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整洁的衣服,那张年轻的脸上,是一脸的茫然。 “我怎么会在这儿?你们是谁?”那鬼惊讶的看着楚乔和程宇阳。 看到已经被清心咒消除了怨气的灵,楚乔松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那鬼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我……知道。” “为何还不去轮迴?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你了!”楚乔严厉的说道。 “我……我不甘心!”鬼的双眼已经蓄满了泪水,“我来自农村,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爹娘为了供我上大学,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姐姐还辍学在外打工,我原本想大学毕业找份好工作,挣了钱回家孝敬我的爹娘,却没料到……那些人不但骗了我,还把我残忍的杀死!我死了,我爹娘还怎么活下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楚乔追问道,心里已经软了,这只鬼穿得很朴素,看上去,的确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你们……是什么人?能帮我报仇吗?!”那鬼勐地抬起头,一脸希冀的看着楚乔和程宇阳。 第102页 程宇阳毫无感情的道,“我们可以帮你报案!” …… 车上的云陌不禁勾了勾嘴角,他第一次发现这位程师兄,还是蛮有幽默感的。 楚乔白了程宇阳一眼,“你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吧!” 那鬼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声泪俱下,开始诉说自己是如何被传销组织给骗到燕京郊外的一处民房,如何想办法逃出那个组织,最后被抓回去,杀害抛尸的过程。 “蠢!”楚乔在心中暗骂一声,堂堂一个大学生,还相信传销组织的花言巧语,最后把命都搭上了,不是蠢是什么? “我的尸体就被那些人埋在那边的那棵大树下,那个组织的据点我也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帮帮我吧!”鬼恳求着。 “嗯,你放心去吧,我们会帮你报仇的!”楚乔肯定的点了点头,“可是你不能够继续在这个世界逗留了,快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那鬼含泪点点头,对着楚乔和程宇阳深深的鞠了一躬,身体慢慢的消失了。 楚乔沉着脸,重新坐到车上,对程宇阳道,“给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李师兄打电话,把刚刚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处理吧!” “好!”程宇阳点头道,“乔乔,你真善良。” “我哪儿善良了?!我对恶鬼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楚乔生怕被程宇阳说自己心软,不是合格的通灵师,“哼,对恶灵要以恶制恶!不过,刚刚那恶灵,那是特殊情况嘛,要分类对待!” 程宇阳一阵无语。 “乔乔!你好威风啊!是我见过最棒的通灵师!特别是你打出清心咒的样子,太专业了!”云陌讨好的凑过来,“第一次出手,就能看出乔乔你的通灵术已经炉火纯青了啊!” 这次不但是程宇阳,连九饼都被云陌的马屁给噁心到了,楚乔听了却格外的顺耳,脸上扬起神采飞扬的笑容,她拍了拍云陌的肩膀,“小陌同学,放心吧,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云陌无限崇拜的看着楚乔,九饼鄙视的朝云陌吐了吐舌头,车上沉闷的气氛终于缓解了。 第65章 镜子里的鬼魂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21:03 字数:5175 “什么?你胡说!”尹皓的妈妈顿时激动起来,“我怎么会诅咒自己的孩子?!我拼死也要护着我的孩子啊!” “可是刚才,我看到一道血咒生成!”楚乔有点难过的看着尹皓的妈妈,“也许您不知道,至亲血脉的怨咒,比一般的诅咒更加恐怖!您的孩子因为您刚才无心施下的血咒,受了十多年的苦,根本没有办法像正常的孩子那样长大!” “啊?!——”尹皓的妈妈一声惊唿,“不!不是那样的!你骗我!我诅咒的是尹天桥和那个贱人生的孩子!”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楚乔看了看还蹲在一旁面无人色的尹天桥,“其实,尹伯伯并没有背叛你,是周雨那个女人陷害了他!周雨也根本就没有怀尹伯伯的孩子!您是无辜枉死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我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惜我不能够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只能把真相告诉您,希望您能够解除血咒,不要让您的孩子白白的受那么多苦!” “什么?!”尹皓的妈妈踉跄着,“一切只是一个误会?!……我是枉死的?!……”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从手术室里传出来,尹天桥刷的站了起来,扑向手术室,“孩子!我的孩子!” “您听!那是您孩子的哭声!”楚乔也朝手术室望去。 尹皓妈妈颤抖着朝手术室望去,手术室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走了出来,脸上却没有喜色,“尹先生,这是您的孩子,出生的时候缺氧窒息,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 尹天桥抱过小小的尹皓,焦急的问道,“我的妻子呢?!我妻子怎么样了?!” 这时医生走了出来,很沉重的对尹天桥道,“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尹天桥顿时腿一软,就要跪下去,被一旁的楚乔给扶住,这时手术室的推车推了出来,上面躺着蒙了白布的尹皓妈妈的遗体。 “琴儿……”尹天桥抱着尹皓,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声,扑到了推车旁,却没有勇气揭开白布再看一眼妻子。 “都是我混蛋啊!琴儿!我该死!”尹天桥哭嚎着,头不断的撞在推车的铁架上,似乎这样才能够缓解他内心的痛苦。 “他一直怀着对您的内疚,终身未娶,阿姨,尹伯伯是真心爱你的!”楚乔看着尹皓妈妈在一旁泪如雨下,眼中的怨恨也渐渐淡去。 “快去看看您的孩子吧!他叫尹皓,长得很帅,大大的眼睛,跟你一模一样呢!”楚乔对尹皓妈妈道。 尹皓的妈妈身上渐渐的浮起了圣洁的白色光晕,身上的血迹也不见了,一袭白袍衬托得她如仙子一般,她蹲了下去,伸出手,轻轻的抚在尹皓的脸颊上,脸上是初为人母那种幸福的泪水,“我的孩子……他叫尹皓?……将来会……很帅……” “感谢上天,赐给我这么好的儿子……我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尹皓妈妈看着自己的孩子,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围绕在尹皓身边的血光“刷”的便消失了,小小的尹皓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抚慰,嘴巴咂了咂,嘴角微微一翘,似乎在笑。 第103页 楚乔心中一轻,血咒解开了! 就在这时,楚乔的身上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拉扯之力,顿时心生警兆,难道是阵法在招魂了?! “我要回去了!阿姨,尹皓血咒已经解开,您放心的去您该去的地方吧!”楚乔赶紧对身边的尹皓妈妈道。 尹皓妈妈温柔的看着襁褓中的尹皓,又看看身边痛不欲生的丈夫,幽幽的嘆息了一句,“那个女人,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幸福,让我与丈夫孩子天人永隔,还害得我的孩子被血咒折磨!她不该遭到报应吗?!” 楚乔心中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阿姨!天道轮迴,她会有报应的,但是……” 但是您不能出手啊! 楚乔的话没说完,尹皓妈妈决然的站了起来,一转身,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天哪!尹皓妈妈肯定是去找周雨报仇去了! 挟怨而死的魂魄,果然有非同寻常的力量!尹皓妈妈不过是刚刚灵魂离体的生魂,便已经如此厉害了! “您不能去!”楚乔一声惊唿声出口,也顾不得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跟着飞奔了出去,而身上的疼痛与拉扯之力更甚。 理智告诉楚乔,现在使命已经完成了,应该立即准备回去了,可是尹皓妈妈现在如果出手杀了周雨,那很可能变成恶灵啊! 楚乔刚跑到没人的地方,眼前突然黑光一闪,两个身着黑衣的引魂使者出现在了楚乔面前。 “神巫楚氏的传人,你把生魂弄丢了!”其中一个引魂使者阴测测的说道,那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楚乔急了,“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哼,生魂可是在你手上丢了的,我们兄弟俩没有办法回去復命,少不得请小姐跟我们回去一趟!”另一个引魂使者道。 “两位使者大人还请通融!她还没有走远,让我去追她回来!”楚乔心中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这俩傢伙看到尹皓妈妈的生魂逃了,不着急着追,反而把自己堵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呢?! “唔……恐怕已经逃远了……追不上了啊!”两人一起阴笑了起来,“即便你是楚氏的人,但私自施展借体移魂,已经是有违天和,现在还阻挠引魂使者引渡亡灵,罪上加罪,楚乔,你还不跟我们走一趟么?!” 楚乔再单纯那也明白了,这俩鬼东西,明摆着是阴自己啊! “你们想陷害我?!”楚乔声音一冷,退后几步,警惕的看着两只鬼,“你们可知道楚氏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是啊,楚氏的人跋扈惯了,千年来,就算是楚氏没落了,也总有人喜欢骑在咱们兄弟的头上撒野,这口恶气,兄弟们可都记着呢!”其中一个引魂使者缓步朝楚乔逼过来,“今日算我兄弟俩运气好,遇到你这个实力低微的小丫头,而且还是借体移魂,咱们兄弟俩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口恶气了!” 楚乔知道一场恶战免不了,一咬牙,双手结印,身上红光一闪,她的魂魄立即从张冉的身体里挣脱出来,而张冉的身体立即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想要逃么?!”两个引魂使者身形一闪,刷的一下,便一前一后的堵住楚乔的魂魄,黑气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瞬间形成了一个圈,把楚乔围在中央,楚乔顿时感觉到那股一直拉扯自己的巨大力量消失了! 两个引魂使者居然隔断了阵法的召唤!这无疑是要把楚乔往死路上逼! 而楚家别墅密室中的楚云天也在同时睁开了眼睛,大唿一声“不好!” 八芒星阵的阵脚处,那几根代表楚乔灵魂气息的巨大蜡烛,烛光微弱得几乎要熄灭掉了! 乔乔有危险! 饶是楚云天,此刻也心神慌乱起来,在楚乔临行前,他冒险为楚乔大致推算了一下吉凶,卦象是有惊无险,可是现在看来,是惊险万分吶! 楚云天已经感觉到了八芒星阵失去了与楚乔灵魂的联繫! 楚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楚云天也不能够感应到,只能够努力的维持阵法,希望八芒星阵能够再与楚乔的灵魂产生感应! 被困住的楚乔盯着两个引魂使者,冷声道,“你们想要干什么?难道你们想杀了我?难道你们想结下楚氏与阴界使者的深仇么?!” 两个引魂使者犹豫了一下,真的要杀了楚乔吗?! 原本阴界使者跟通灵师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冲突,甚至有的时候,在面对强大的恶灵时,还是合作的伙伴。 可是当通灵师中出现了许多实力强大惊才绝艷之辈后,便隐隐有了压制阴界使者的苗头,两者之间的间隙便随之而生了。 当阴界使者面对强大的通灵师时,一般会很恭敬。因为曾经出现过通灵师驭使阴界使者的事情,这让阴界使者引为奇耻大辱。但是无论是阴界还是阳界,只要是灵者的世界,便是强者为尊,实力不如人,也只能够甘心被人驭使。 现在楚乔撞在了两个阴界使者的手里,他们能够看出楚乔的实力不过玄阶,是根本无法与他们相抗衡的!那口憋在肚子里的恶气,顿时便跃跃欲试的想要发泄在楚乔的身上,可是他们还没拿定主意,是不是真的要杀了楚乔呢? “我奉劝你们考虑清楚,通灵师与阴界鬼使之间,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掌阴界事物,我等行走于阴阳两界,化解邪灵、捍卫天道,这是我们共同的使命!你们想坏了这个规矩吗?!”楚乔厉声质问道,“此事若是被所有的通灵师知道了,你们应该想得到后果!” 第104页 两鬼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鬼桀桀的笑道,“楚小姐误会了,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不过,你放走了生魂,阻挠我兄弟俩办差,这是事实吧?我们也是职责所在,只能够带你回去交差啊!” “哼!你们明明知道我乃借体移魂,若是被你们带去阴界,魂魄离体不能够被八芒星阵召回,就是死路一条!”楚乔愤怒的看着两只一脸奸笑的鬼使,“这与杀了我,有何区别?!” “那可怎么办是好?!”两人装作没有办法的样子,“楚小姐,你可不要怪我们,我们只是依着规矩办事啊!就算是别的通灵师放走了生魂,那也是要去一趟阴界,跟冥帝说个清楚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吧!” “唔……依着规矩办事啊?……嘻嘻……阴界的规矩好吓人哦!”一道白光闪过,墨妖孽举着小扇子,弱柳扶风一般出现在楚乔的身边,“呀呀呀……鬼啊!好吓人!”说着墨妖孽用小扇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缩到了楚乔的身后。 原本楚乔在看到墨妖孽出现的那一瞬间,心里立即涌起了无限的惊喜,可是被墨妖孽这么一句话戳过来,惊喜立即变成了惊悚。 墨妖孽啊!你是越来越娘了…… 不过,就算是墨妖孽此刻正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嚷嚷着害怕,楚乔心中也生出了莫名的安定。原本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了,他出现了。 就在墨妖孽出现的一瞬间,两只鬼使原本苍白的脸上更无人色,两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墨妖孽的扇子,而墨妖孽趁楚乔不注意,悄悄露出来的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了一道精芒,一丝凛冽,一个警告。 两只鬼使顿时身子一抖,心中泛起苦涩,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有这样大的来头啊! 得罪了谁,也不敢得罪那个煞星! “额……是我们不好……吓到小公子了……”两鬼使立即客气起来,脸上竟然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楚乔惊到了,身上立即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那鬼使的笑容里甚至还带着一丝谄媚。 “知道吓到本公子了,还不快变好看点?!昂?”墨妖孽还是矫情的举着扇子,“你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丑?” 两人嘴角痛苦的抽搐了一下,一脸死灰的模样渐渐开始发生变化,看上去居然没有那么可怕了。 楚乔压低声音问墨妖孽,“他们……怕你?!” 墨妖孽无辜的眨着自己的桃花眼,“我很可怕?不会啦……他们才好可怕哦……我怕怕!” “外面这圈黑煳煳的是什么?看着好不舒服啊!”墨妖孽举着小扇子,指着那一圈拘住楚乔魂魄的黑气。 “我们这就撤了……”两个鬼使讨好的道,手一招,那圈黑气便消失于无形。 “可是……那不是你们的规矩么?!”墨妖孽装模作样的道。 “那个……那个……规矩不是鬼定的吗?也不是不能改,只要楚小姐把刚刚那道生魂完整的交到我们手里,此事也就罢了。”两鬼使肃手而立,与方才的嚣张态度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这时,楚乔再次感受到了八芒星阵的召唤,八芒星阵阵脚的蜡烛,原本微弱的烛光再次跳动起来,变成了豆大点,密室中的楚云天,紧锁的眉头终于散开来。 他再次感受到了楚乔的灵魂气息。 “乔乔,你怎么了?!”墨子曦看到楚乔脸上有痛苦的神色,眼珠子一转,立即明白了,“是八芒星阵在招魂了!你快回去吧!” “不!还没找到尹皓妈妈的生魂呢!”楚乔一咬牙,沖了出去,墨子曦只好跟在后面。 “对了!你们两个!”等楚乔一走开,墨妖孽立即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弱柳扶风,身形如出窍的刀锋一般凌厉,那两个原本想要立即跑路的鬼使刷的站住,耷拉着脑袋飘到了墨妖孽的跟前,恭恭敬敬的说道,“墨公子,您有事吩咐?” “烦劳两位带路啊!”墨妖孽冷冷的笑着,“生魂离体还不久,你们去寻,更容易些,不是吗?!” “是是是,我们这就带路!”两个鬼使跟着楚乔飘了过去,“楚小姐,我们给您带路!” 鬼使带着楚乔和墨子曦朝着尹天桥公司的方向而去,楚乔等人终于看到了尹皓母亲的身影。 她此刻一身血衣,正满脸怨气的站在一个妖娆女子的身后,死死的盯着她跟前的女子。 那妖娆女子正是周雨!没想到尹皓妈妈竟然这么快便找到了周雨!看来她心中的仇恨是刻骨铭心的! “我们这就去把那生魂抓走!”两个鬼使也不提让楚乔去抓了,忙不迭的想要脱离墨子曦的视线。 “等等!”楚乔顾不得身上的痛苦,远远的看着尹皓的妈妈,她的确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去报復周雨,若真是这样把她抓走了,她心中的怨愤如何得出?!而周雨,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此刻的周雨还浑然不知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向她讨债的冤魂,她一边揉着被楚乔踢得现在还隐隐作痛的肚子,一边想着该如何进一步的敲尹天桥一笔,她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先把那一百万支票收下,这下只能去医院堵他了。 第105页 对了,那个张冉,敢踢本大小姐,哼,一定要让自己在道上混的那几个兄弟好好的教训一下那丫头! 周雨这样想着,刚刚的狼狈让她把张冉恨上了。此刻她正站在斑马线边上等红灯,准备过马路去对面的咖啡馆里跟自己的“男友”碰头,总的来说,这件事还算顺利,听说尹天桥那老婆早产送医院了,那黄脸婆最好死在医院才好呢,那么自己就名正言顺了! 想到这儿,周雨心情又好起来,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大波浪捲髮,掏出小镜子,在自己脸上照来照去,喜欢化妆的“美女”几乎都有这习惯,随时随地补妆。 突然,镜子里出现了另一张脸,那是一张女人的脸,清秀的脸庞,却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眼里却是无尽的怨恨,两个女人在镜子里四目相对,周雨蓦然一惊,那不是尹天桥的黄脸婆吗?怎么会在自己身后?! 周雨勐的转过头,一脸惊恐,身后什么都没有!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不,刚刚那一眼对视,那恨意如此真实,简直就像是一柄利刃,直接刺了来,怎么会是自己眼花了呢?周雨颤抖着手,再次举起了小镜子…… 第66章 蓝衣女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23:37 字数:4043 勤勤刚走到半路,就碰见穿着一身运动服的蓝衣女鬼,两人刚打了个照面,那个蓝衣女鬼瞄了勤勤几眼,忽然一个转身,一手掐着勤勤的脖子,一手抱住勤勤腰,一个轻易的旋转,就把勤勤带进了街边巷子里。 “你想干什么?”勤勤吓的大惊,第一次因为红影不在身边被鬼袭击,立马慌神的质问。 “嘘,不想死,就别出声!”蓝衣女鬼换手变成用整个胳膊勒了勒勤勤的脖子,警告她可能不听话的后果。 勤勤不敢再动弹,她能感觉到这个蓝衣女鬼比自己厉害的多,想要自己魂飞魄散只是一件简单的事。她见蓝衣女鬼虽然牵制住自己,眼神却一直望向大街上,好奇的她也伸长脖子朝大街上望去。 本来冷冷清清的大街上突然出现两个鬼影。 “鬼奴!去把周围的鬼魂都给我赶出来!” 鬼奴见主人发话,立马四周开找起来。恶鬼朝空气里闻了闻,忽然朝勤勤她们这边走了过来。勤勤好奇的注视着这个越走越近的黑衣男子,心想,他是哪路的鬼魂?怎么大半夜的还带着奴才?这是哪个年代的事情了?真有气派! 勤勤在那里胡思乱想,完全没有注意到钳制住她脖子的蓝衣女鬼手都松了,而是全神贯注的调动身上的法力想随时朝向他们走过来的黑衣恶鬼出击。 “主人!附近没找到其他的鬼魂,只发现了这个刚死不久的老头!”鬼奴手里拎着一个使劲想挣扎出去的老鬼。 勤勤定眼一看,吓一跳,这个老鬼她认识,他不就是埋没良心掩盖自己案情的那个总警司--王祖高吗? 王祖高刚死还没有超过24个小时,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这期间鬼界出了‘恶鬼’这个大患。前两天王祖高听人说徐顾南无故暴毙死了,连葬礼都没办,家里到是去了一大帮子的人围着要赌债,听人说那缺德鬼生前爱赌博,死的时候居然还欠下外债一千多万,他那个败家儿子徐洛城正忙着帮他那死爸还赌债呢!听到这些消息王祖高心里那个得意啊! 结果乐极生悲,还没高兴到天黑,就被检察院的警察把他抓去了,说是有人在网上指名道姓的举报他渎职、贪污受贿,检察院一调查还真有此事。王祖高立马就在看守所里让妻子打电话向更高层的人求救,因为此事已经上网传播面积太大影响恶劣,上面的人也不敢救他,结果他一着急高血压一上升居然脑血管堵塞死掉了!由于此案的当事人死了,再加上又是‘自家人’,所以上面反而因人死为由把他的尸案子撤了,就当他已死表情白,反而给了嘉奖。这反倒是死的值得!便宜了他。 王祖高到死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谁在网上传播‘谣言’害他。其实这一切全是红影那段时间为了勤勤收集了不少王祖高犯罪的资料,又利用徐顾南随身带在身边的笔记本电脑上传的资料。这才告发了王祖高。 王祖高死了几个小时后才清楚自己已经嗝屁了,本想立即赶去地府报导,结果就倒霉的被鬼奴他们给遇上了。 “认识不认识这附近一个有点痴傻的女鬼!”恶鬼根据这些天鬼奴收集回来的资料,知道他要找的‘活灵魂’是个女鬼,因为少了一魂一魄所以认为剩下的灵魂组合起来的鬼魂肯定少根筋有点痴傻。 王祖高本来不怕把自己揪来的鬼奴,可见到一见到鬼奴的主子‘恶鬼’他就胆寒了,因为他再傻再蠢也能看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已死很久的恶鬼,连穿着都还是古代的杀手服,肯定是个厉害角色,心里立马明白少惹为妙。“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才刚死不久,哪认识什么女鬼啊!”王祖高连忙摇头解释。 “不知道?留你作甚?”恶鬼一个发狠,一掌拍在王祖高的身上,只见王祖高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魂飞魄散了。 勤勤眼睁睁的看着王祖高的灵魂散成无数个萤火虫般的小亮点,四散飞走了。 鬼奴站在一边,习以为常的低着头,当着什么也没有看见。 第106页 就在勤勤准备冲动的冲出去教训几句那个‘恶鬼’的时候,蓝衣女鬼发觉她的异样,立马另一只手狠狠的掐住勤勤的脖子,让她不能动弹半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可是就算这样,恶鬼好像也发现这边的异常,又朝这边走了过来。蓝衣女鬼见状,勐的抱住勤勤一起串进了墙的另一边,快速的寻找出路逃走了。 恶鬼走到巷子里,发现什么鬼影也没有,但他却笑了。呵呵,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你了,那我就陪你玩躲猫猫,看你还能在这个城市藏多久!“鬼奴,走!” 鬼奴听见主人的召唤,虽然不明白刚刚还在寻找女鬼的主人,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了,心里再多的疑问,他也不敢多一句嘴,立马跟着主人消失在黑夜里。做个这样温驯听话的狗,他希望自己还能活的长点。 蓝衣女鬼带着勤勤瞬间就串到另一条大街上,她几次回头,都没有发现恶鬼追来,这才放慢了脚步。 勤勤趁她一个松懈,立马挣脱开来,做出打架的架势。“你跟我有仇?” 蓝衣女鬼见自己终于摆脱了生命危险,一回头却见勤勤这个架势,她却无所谓的笑着说:“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你就这个态度?” “救我?你胡说什么啊?”她什么时候遇到危险了?要她救!刚刚那情形,明明就是眼前的这个蓝衣女鬼想要自己的命! “哼!不知好歹!早知道,刚才就让你当那个‘恶鬼’的点心算了!”蓝衣女鬼见她敌我不分,不想再搭理她,转身就想离开。 “恶鬼?点心”?难道刚刚自己遇到的就是牛头马面嘴里提到的专吃鬼魂的‘恶鬼’?想想刚才的情节,的确很像。勤勤知道自己冤枉错了人,立马拦住了蓝衣女鬼的去路。 “你找死?”蓝衣女鬼见她居然拦住自己的去路,以为要找自己报仇,立马兇狠的眼光打量起勤勤的全身,心里正在估量这场架自己能有多大的胜算! “对不起,你别误会!我是想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勤勤见她这副摸样,知道她也误会自己了,立马开口解释。要知道鬼都很容易冲动,更喜欢打架,而且都会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 “哦,这样啊!算了!”蓝衣女鬼见她不是想找事,立马收回了自己气场,从一个老巫婆立马变成一个温驯的大姑娘。 勤勤见她接受自己的道歉,正想走,这下却换成蓝衣女鬼拦住了她的去路。 “哎!跟你打听个事,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于勤勤的女鬼?”蓝衣女鬼想到朋友所託之事,又见周围实在找不到其他的鬼魂可以打听,就抱着侥倖的心里向这个刚刚打过照面的白衣女鬼打听。要说鬼都躲起来这事,全怪刚才的‘恶鬼’--绝杀,要不是最近他越来越嚣张,到处杀鬼,也不至于吓的大多数鬼魂都躲了起来,这才耽误了自己朋友拜託自己的事。 “什么?”勤勤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是在打听自己吗?勤勤谨慎的看着眼前大眼睛,短头髮,虽然穿着一身的运动服,但一看就知道是个绝顶美女的蓝衣女鬼, “我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刚死了几个月的新鬼,她叫---于勤勤!”蓝衣女鬼没好气的再次重复一遍,她怎么看怎么就觉得眼前的女鬼不但傻气,就连耳朵都不好使呢?不说人变成鬼之后,听觉异常灵敏吗?怎么到了这个白衣女鬼这,她就听不见自己说啥? “嗯?你确定你是找一个叫于勤勤的女鬼?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勤勤确信眼前的女鬼在找自己,可她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蓝衣女鬼很陌生,心想自己不认识人家啊?她能有什么事找自己?不会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的仇家吧?自从变成鬼后,她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也惹了不少事。 “你认识?”蓝衣女鬼见眼前的白衣女鬼这副表情,就知道她肯定认识自己要找的人。于是敷衍道:“哦,她是我一个朋友,我找她有点事,你就直接告诉我她在哪吧!” 勤勤听蓝衣女鬼这么说,眼睛就在开始四处找出路。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说完,人立马飘走了,心想,什么朋友啊!自己是她的朋友自己难道还不知道?肯定是仇家。就刚刚她钳制住自己那个劲,自己也斗不过她,逃命要紧啊! 蓝衣女鬼没料到,自己刚说完,眼前的女鬼就逃走。“嘿嘿,就你这点道行,焉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真是说笑话!”蓝衣女鬼冷笑一下,料定这个女鬼一定认识自己要找的鬼,于是悄悄地跟在勤勤的身后。 勤勤拼命的逃回家,没看见后面有什么鬼魂跟着,于是放心大胆的飘到翼俊的出租屋内,看着翼俊熟睡。“明天我又有事要去办,又会好几天见不到你了,你会想我吗?”勤勤情不自禁的摸了摸翼俊的脸。 正在熟睡的翼俊,感觉一阵凉风吹过自己的脸颊,不适应的打了个喷嚏。 勤勤吓的立马收回自己的手,现在自己毕竟的阴魂,灵魂形成的身体冰凉彻骨,就这样轻轻的接触翼俊,都会让他感觉不适。勤勤难过的收回自己的手。 “哟,原来不但是个痴傻鬼,还是个多情鬼呢!”蓝衣女鬼---秦丝梦看到这幅景象,忍不住出声讽刺!因为她死的时候因为性格原因再加上很年轻,所以从没有谈过恋爱,见谁感情好,她就嫉妒,她就恨! 第107页 “你跟来干嘛!”勤勤一见,居然是刚才的蓝衣女鬼,怕她伤害翼俊,立马飘身到楼外,在半空中就与秦丝梦对侍起来。 “哼哼!就你这刚死没多久的新鬼,在我眼里跟个刚出世的婴儿没啥区别,还敢跟我叫板?你算哪根葱?说!于勤勤在哪?”秦丝梦浮在半空中,抱住自己的双臂摆出一副很不屑的嚣张姿态。 “我算哪根葱?我就是于勤勤!”勤勤就算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可为了防止她加害屋里的翼俊,她也只能拼了! “啊?哈哈哈哈!你就是勤勤啊!哈哈哈哈哈!原来你真是这样?啊哈哈哈哈!”秦丝梦一听对方居然就是于勤勤,笑得差点喘不过来气,这白衣女鬼真如自己的老朋友所言,真的是缺根筋有点傻,怪不得会再三叮嘱我要我来保护她,原先还以为我那朋友只是夸张,之前还心想哪有鬼会需要鬼保护的?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啊! “你到底想干嘛?”勤勤见她笑的都快直不起腰了,可是自己却一点也不敢放松,谁都知道鬼最狡猾,说不定这也是她的伎俩之一呢?这些可都是红影姐教的。 “别那么紧张!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你,算起来,我们也算半个朋友!”秦丝梦,不想再增加误会,停止了嘲笑,正经的说起话来。 “你早就认识我?”勤勤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也收起了打架的架势。 “对啊!其实我们都认识同一个人,那就是烈红影,就是她投胎前拜託我保护你的,说你有点傻,怕你被其他鬼欺负,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啊!”秦丝梦见勤勤一脸的尴尬,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憋着。 这个红影姐!怎么到处跟别人说我傻啊?真是的!不过她连投胎去了还在关心自己,真不愧自己把她当成好姐妹。 “你在想啥呢?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秦丝梦!怎么样?一听名字就知道我是个有内涵的高级鬼!你就当叫烈红影一样,叫我丝梦姐姐好喽。”秦丝梦自夸起来,其实按鬼的年龄算,她们都死了几十年了,勤勤应该把她喊阿婆,可有哪个女人愿意一个跟自己长的差不多年轻的女人,叫自己阿婆呢?所以红影才一直让勤勤把她当姐姐。 第67章 快要死了!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25:50 字数:3013 “你不想见女鬼就见不着了?你可知道厉鬼最记仇的,一点小事他们都会害人,更何况我们这次还没有遵守承诺。” “那个---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吧?难道她---真会杀了我们?”翼俊说完赶紧回头四处张望。害怕女鬼就在身边偷听一样。 “你说呢?难道你长这么大就没听过关于鬼魂的各种鬼故事吗?在那些故事里那些主人公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不行!我要下去看看!”黎之颜赶紧开门往楼下走。万一徐洛城真把小狗扔在自家楼下,此刻趁女鬼没有发现时间尚短把小狗抱回来或许可以挽救。 “你干嘛啊?你真打算把女鬼再次领回家吗?别啊!你别去!之颜!之颜!就算女鬼找上来,也可以说是那小子先同意收养,后来反悔是他自己扔掉的完全不关我们的事!之颜!之颜!你听见我说的没有!”翼俊一边追着黎之颜下楼,一边为自己辩解。 之颜听到这话,停在楼梯间转过头看着翼俊。“翼俊,如果厉鬼都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么愚蠢,那你还怕她干嘛?”黎之颜说完,转身再次快速的走下楼。 当翼俊走到小区的楼下时,看见黎之颜手里拿着个纸箱站在原地发呆。 “这不就是我刚刚让他扔的纸箱子吗?”翼俊拿过黎之颜手中的纸箱子看了一眼,确定之后扔到地上。“小狗呢?画也不见了!”翼俊看了看附近的几个垃圾桶找了一下。 “翼俊,别找了,或许他发现你让他扔的不是垃圾。”黎之颜看着远处,弱弱的说出这句猜测。 “难道他真把狗带回家了?哈哈!太好了!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容易!这么顺利!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快点!我们开瓶红酒上楼庆祝一下!”翼俊拉住还在观望的黎之颜,牵着她的手兴高采烈的上了楼。 此时在他的心理早已经没有了勤勤。没有把女鬼说的话放在心上,更没有丝毫的愧疚感。回到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旅游。又提前编好了一条简讯通知了父母要出去玩几天,之所以没有打电话,就怕父母又问起女朋友的事。 翼俊此刻想着医生的话,怕此时刚恢復不久的黎之颜情绪不太稳定怕她病情加重。要知道他可是很了解他的那个老妈。唠叨又尖酸刻薄,所以决定暂时不让他们见面,才决定不打电话发简讯。 再说徐洛城很快开车抱着小狗来到一家他所知道的一个兽医诊所。 “丁大夫,帮我看看这只小狗哪里有病?”徐洛城一走进诊所,立马把小狗放在一个用来做手术的床上让医生检查。 丁大夫看了小狗几眼,当他检查之后吃惊的说;“这不是今早凌晨的时候我救回来的狗吗?他们居然把它丢了?”丁医生若有所思满脸疑惑的看着徐洛城寻求答案。 “丁大夫。你什么意思?”徐洛城抱过小狗不解的问道。 “昨晚半夜三更的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抱着这只小狗来急诊,害得我连觉都没有睡好。我就给这只小狗做了检查。发现它背部嵴椎断了几根,肝脏也破裂了,根本活不了多久。但是他们还是强烈要求我救治这只小狗,看上去他们好像挺紧张这只小狗的,现在怎么又到了你手上?” 第108页 嵴椎断了几根,肝脏也破裂了。根本活不了多久?活不了多久?活不了多久?勤勤脑海中反覆出现丁医生的这几句话!当时她来时昏迷,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现在突然听到自己马上活不了多久。她彻底的凌乱了! 看着丁医生询问的眼神。徐洛城这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怪不得他们要丢了它,原来它活不久了。“哦,我是今天下午在一个垃圾桶旁边发现它的,那你知道它是怎么受伤的吗?怎么会这么严重?”徐洛城立马编了个谎言没有说出实情。 “据我了解应该是人为的!哎!这只小狗真可怜,既然他们要扔了它,昨晚我说要给它安乐死的时候他们干吗又不同意?真是奇怪的一对情侣!”丁医生实在想不明白,他们那么紧张这只狗,叫他一定要救活它。好不容易救活了,干吗现在有遗弃它?丁医生实在想不明白现在人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年轻人拿生命就这么不当回事吗?如此开玩笑? “它---还可以活多久?”听到小狗快死了,徐洛城情不自禁的摸摸小狗头上的毛髮,心里很难受。 “大概可以再活一个多月吧,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月。它是条狗又不像人类那样内脏破损了还能做移植手术。唉!既然现在你捡到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养它!”徐洛城肯定的回答。“那医生,谢谢你了!我走了!”徐洛城抱着小狗离开了。 “看不出来这个年轻人这么有爱心!难得难得!”丁医生看着走出门的徐洛城的背影暗自称赞。 徐洛城走出兽医诊所钻进车子。看着怀中的小狗说;“你放心,我会一直照顾你,永远不会再让你被人遗弃!”然后把它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发动汽车。他没看见,小狗听到他这句话感动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掉落在座位上。 徐洛城抱着小狗回到家中,怕母亲看见会让他丢掉,偷偷的把小狗带到后花园的一个杂物房里。他亲自动手收拾出一块地方,还用几件旧衣服给小狗做了个很温暖的小窝。徐洛城把小狗放进窝里。 “委屈你在这里呆着了。我不能把你带回家,我那老妈有洁癖鼻子还特别的的灵。这里虽然是杂物间但是不透风,等你身体好点你还能自己出来到花园里玩玩。我先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你能吃得食物。记得要乖点哦!”徐洛城像交待小孩一样交待小狗。然后把门留一道很浅的缝隙,保证寒风进不来又能有亮光透进来。 我都伤成这样快要死的人能去哪?勤勤懒懒的趴在窝里看着徐洛城的身影离开。过了十几分钟,徐洛城居然端过来一盘食物。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火腿炒黄瓜。厨房只剩下这个了,我还热了一下。”徐洛城把盘子递到小狗的嘴边。 勤勤立马开吃。虽然生病快死了,但她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上一顿饭还是昨晚上他们餵她吃的。她都快饿死了! 徐洛城看着小狗吃的狼吞虎咽的模样,开心的笑了。 几分钟一盘菜见底了,勤勤仍不住打个饱嗝。好渴啊!吃完饭她又觉得口干。 “是不是想喝水?”徐洛城手里居然还端着一杯热牛奶。 “汪汪!” 听到小狗的回答,徐洛城小心翼翼的把热牛奶倒进刚刚勤勤吃完的菜盘子里。勤勤赶紧大口大口的喝起来。想到自从她做狗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餵牛奶,她太幸福了!虽然快要死了!但是勤勤是个懂得享受现在的人! 吃饱喝足了,勤勤缩回窝里继续休养生息。 看着小狗把自己带来的食物全吃完了,徐洛城也很开心。他蹲在地上,摸了摸小狗头顶的毛髮。勤勤为了表达感激,蹭了蹭徐洛城温热的掌心。要是在以前别人对她做这个讨厌的动作,勤勤肯定会厌恶,但是现在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真的很善良很善良! “你一点也不难养嘛!又乖又聪明!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你白雪怎么样?”徐洛城为自己得到这么一个贴心的宠物而开心。 “呜呜!”这个名字好俗啊!勤勤不太高兴。 “儿子,儿子,洛城你在哪?”外面传来任淑兰的声音。 “明明看见他回来了,怎么一转眼人又不见了?”任淑兰自言自语的开始到处寻找。 “我妈叫我,我先走了!白雪!你自己乖乖呆在这里,伤没有好不要到处乱走!要乖哦!”徐洛城说完,赶紧闪身离开了杂物房。 “妈我在这,找我有事吗?”徐洛城从后花园的们走进家门口,才出声答应。 “这么一会工夫你跑哪去了?我帮你把明天要出海旅游的东西收拾好了,你看看还需要带些什么!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一点也不冷,这几天天天又都是大太阳,最适合外出玩了!想好跟谁一块去了吗?”徐洛城还没有走近任淑兰,任淑兰就问了一大堆关心的话。只要是做母亲的就没有不罗嗦的。 “你肯定把我所需要的都收拾好了,谁让我有一个考虑周全的好妈妈呢!”徐洛城走近任淑兰,亲了她母亲的脸颊一下。 “你这孩子!就会讨好你老妈!明天跟朋友出去玩小心点,不要经常站在船边上,小心掉到海里去!” “知道了妈!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外公给我们定的船票是豪华大油轮的船票,估计船比我们家房子还要大好几倍,你以为是哪艘小船啊?再说了,就算掉海里,你儿子我也淹不死,我不是还会游泳吗?” 第109页 第68章 替死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28:38 字数:5003 叶弘毅此话一出,藤泽才注意到一旁的师父,看到师父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师父说的话! 师兄妹? 师父之前和他说过新收了一个小师妹,就是眼前这个傢伙? 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十分怪异,一时间房间里很安静,气氛很诡异。 叶弘毅皱了皱眉,他记得当他告诉藤泽,他又收了一个小女娃做徒弟的时候,这小子还挺高兴的,怎么现在看见唐玲了,反倒是这幅表情? “你们两个见过?” 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却没想到唐玲和藤泽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摇摇头,然后又很有默契的开口道,“没见过。” 唐玲挑眉看了看师兄藤泽,她可没说谎,她确实没“见”过藤泽,只不过藤泽有没有说谎,大家心知肚明! 师父见两个人如此有默契,疑惑的眼神才减少了些,然后抓起藤泽的胳膊,把起脉来。 师兄藤泽也很配合,只不过眼神还是时不时的飘向唐玲,原来这个女孩,就是他的小师妹? 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就是有点矛盾,小师妹为什么会出现在古玩街那里,而且还是那个时间? 除去这点,藤泽对唐玲还是很矛盾,那天他和唐玲交手,还被唐玲伤到,心中既觉得有如此厉害的小师妹很骄傲,可是又觉得伤在小师妹手中有点憋屈,总之心情很是复杂! 不过,若不是当时他耗损太多,又加上之前就受了点伤,也不会一个大意被唐玲伤到! 若是不知道她是小师妹也就罢了,可没想到唐玲是他的小师妹,他被唐玲打伤的事,怎么也不能和师父说了,否则,以师父那脾气,小师妹还不被师父喷死。 叶弘毅松开手,然后点点头,“脉象倒是平和了许多,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丫头,把剩下那份药捣碎了。” 唐玲点点头,走到了桌子旁,然后将昨天分出来的那份草药打开,然后放进了捣药的容器里,用药杵捣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除了唐玲捣药的声音,没有其他的声音,唐玲捣药的手法很专业,一看就知道是常干这事,藤泽看了看身上的伤口处的草药,看来她身上的草药也是这个小师妹捣的。 唐玲将手中捣好的药递给了师父,然后像昨晚一样,协助师父给师兄藤泽敷好了药。 虽然藤泽有些不习惯有女性接触他,可是想到这人是他的师妹,便强忍了。 叶弘毅见到藤泽那强忍的模样,顿时觉得收唐玲这个女徒弟好像还很明智,最起码这个从来不接触女性的藤泽,为了不伤害这个小师妹,而强忍着自己身体和心里上的不适。 或许他可以拿唐玲做试验品,让这个徒弟适应一下异性的接触,不然以后怎么取老婆,生孩子! 恩恩,就这么决定,他简直太明智了,怎么当初就想到要非收下唐玲这个徒弟呢! 如今的叶弘毅越加觉得收了唐玲这个徒弟,简直是一本万利,实在是太划算了! 不仅能帮他找到宝贝古玩,他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拿这徒弟寻开心,现在还能拿唐玲当试验品,治疗一下藤泽的怪毛病,一举多得! 原本安腾先生想昨晚就来的,后来因为有事耽搁了,所以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腾出时间过来看望,显然安腾先生和藤泽是相识的,不过在安腾先生还没来之前,师兄藤泽就在左边脸上,戴上了银色的面具。 因为晚上还有第二天的古玩展和拍卖会,藤泽的情况也稳定了很多,现在也醒了过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不过这次去没有带上唐玲,叶弘毅给唐玲安排了一个很艰巨的工作,那就是留下来照顾她的师兄。 看着唐玲难看的脸色,叶弘毅就觉得豁然开朗,就这么决定了! 唐玲因为有一个坑爹的师父,于是悲剧的被留了下来照看她的师兄藤泽。 此时,藤泽半靠着床,然后侧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翻着杂志的唐玲,这女孩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手倒是不错,想到这个,他又不禁想到前几天的惨象。 “那天你去那里做什么?你和那三个人有什么关系?” 他除了是唐玲的师兄,同样还是那些人的指挥官,所以有些事情,他有必要弄清楚,若不是唐玲是他的师妹,此时唐玲绝对不会在这里悠闲的看着杂志,而是在审讯室里接受审讯。 唐玲翻着手中的杂志,没有停下来,“去那里欣赏一下日苯古玩街的夜景,至于那三个男人嘛…” 唐玲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侧过头看向藤泽,此时藤泽面上似乎有些紧张,等待着唐玲的回答。 唐玲微微一笑,然后道,“那三个男人我倒是见过,白天的时候在他的古玩店里,可是买了不少的古玩回去,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些古玩都是真品,只不过师父说那些古玩应该是刚出土不久的,还怀疑他们三个很可能是盗墓贼。” 除了神器的事,她倒是没有隐瞒,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师兄也算是自己人,认出她来也没有在师父面前拆穿她,这个师兄还算不错。 否则若是被师父那傢伙知道师兄身上的伤是她造成的,估计早就对她咆哮了。 听到了唐玲的话,藤泽那带着半面面具的头点了点,然后有一丝不解的看向唐玲,“你半夜去那里,该不会是想夜探古玩店吧?” 第110页 唐玲那个时间段去古玩店那里,除了这个解释,他还真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唐玲尴尬的一笑,这个师兄,说话也太直白了吧,“原本是这么想的,不过很可惜被你们打断了,所以只好在房顶看星星了。” 听到唐玲说的话,藤泽不由得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兄弟,这次的事,他要负上全责,不应该那么冒失的进去搜索的,那三人是盗墓贼,机关陷阱绝对是强项,他们之前的一切都太顺利了! 唐玲眼睛转了转,然后看向唐玲,“师兄,我记得你当时可是进了那古玩店的,为什么你会没事?还有你是怎么出来的?还有,你会隐身,用的是什么阵法?” 此时趁着师父不在,唐玲还不赶紧从师兄嘴里套话,若真让师父教她,估计等到她到了师父的年纪,师父才能将所有的东西给她讲完,哦,不,前提是,她的师父能活到她老的那天! 看着唐玲一脸求知的表情,他也没有私藏,师父既然收了她做徒弟,还和她讲了阵法的事,那么就是传授她奇门遁甲之术了,他也没有必要私藏,同门之间相互切磋探讨一下也是好的。 “当时我的确是在古玩店里,不过在打开那隔间的墙之后,从墙里冒出了很多的虫子,当时我只来得及布下简单的阵法,将我和离我最近的几个人隔离出来,可后来房子倒塌我却只来得及用瞬间转移的阵法,将我转移了出来,只不过这种阵法只能是自己转移,不能带着其他人一起…” 说到这里,师兄哽咽了一下,看得出他对那些牺牲了的战友很是伤感。 “至于你说的隐身,其实不是阵法,而是日苯忍者的隐身术。” 日苯忍者? 唐玲心中惊讶了一下,日苯还真的有忍者,而且竟然还会什么隐身术,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而已,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而她的师兄竟然就会这日苯忍者的隐身术! 当然,唐玲不会去问,藤泽为什么会日苯忍者的隐身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有神器,也不会轻易的对别人说。 “那三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唐玲可以确定的是,那三个人定是盗墓贼无疑,可是三个盗墓贼至于出动这么大的阵势去抓捕吗? 显然藤泽犹豫了一下,想了想,然后才开口道,“这三个人不仅仅是盗墓贼,很多国家博物馆还有私人珍藏的古玩,都被他们偷走,之前他们将英国伯爵的一件珍藏偷走,这才出动了国际刑警追踪他们的行踪,我们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追到这里。” 唐玲有些咋舌,那三个人竟然还是国际大盗,谁的珍藏都不放过,单看那个古玩店的老闆,唐玲很难相信那老闆竟然还有这么前卫的职业! “他们逃走了?” 后来的事唐玲并不清楚,所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抓到那三名大盗,不过估计是没抓到。 藤泽身子向后靠了靠,侧脸的银色面具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那古玩店里根本就没有人,估计他们早就有了戒备,所以根本就没在古玩店里。” 唐玲点点头,忽然脑中闪现出那个在隔间引路的男人,那男人虽然蒙着脸,可是那眼神却带着深深的戒备,忽然间,唐玲似乎意识到一件事,不由得后背一凉! “或许,他们想对付的不是你们,你们不过是替死鬼。” 唐玲不自觉的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感觉,或许真的是他们的运气不好,恰好选在这天晚上动手,结果成了她的替死鬼! 藤泽皱了皱眉,看向唐玲,唐玲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我白天去过那店里买古玩,因为我想要一些特别点的古玩,所以那老闆带我进过隔间,之前没有注意,可现在想想,那名在黑暗中为我引路的那人,似乎对我的戒备很深!所以我在想,他可能是觉得我晚上还会去,所以设好了陷阱等着我,却没想到你们的人来了。” 藤泽听过之后,心中更是复杂,自己的兄弟成了小师妹的替死鬼,他是该为自己的兄弟不值,还是为自己的小师妹感到庆幸? 咚咚咚! 藤泽转向房门那里,然后开口道,“进来。”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名身穿制服的欧美男人,是那种肌肉型的壮汉,浑身散发着血性,朝着藤泽敬了个礼! “指挥官,有新的情况汇报!” 藤泽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和刚刚似乎并不相同,“说!” 肌肉男看了一眼唐玲,意思很明确,唐玲是外人,他接下来要汇报的是军情,绝对不可以让其他人听到。 唐玲微微一笑,也不为难藤泽,放下手中的杂志,然后下床穿好鞋,伸了一个懒腰,淡淡道,“我去买点晚饭,医院的伙食还是留给你一个人享受好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其实那个肌肉男真的是优点多此一举,她若是想知道他们说什么,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唐玲还没来得及离开,一阵对话都传进了唐玲的耳朵,唐玲站在门外有些尴尬的咧咧嘴,她真不是故意的。 “指挥官,我们已经追踪到了那三个人的行踪,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人竟然没有连忙逃跑,好像是在筹备开新的店铺,这点很奇怪,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们此刻肯定已经逃之夭夭,好像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追踪他们似的!” 第111页 “密切关注他们的行踪,不要打草惊蛇,这三个人非常狡猾,而且猜忌心重,让监视他们的人跟的远一点,不然很容易被发现。” 听到下属这么汇报,藤泽似乎相信了唐玲的猜测,果然,这三个人针对的不是他们,而是唐玲! “是,指挥官!可是,指挥官,我们现在只是监视吗?什么时候行动?他们现在正是疏忽的时期,我们尽快动手胜算更大!” 之前的行动肌肉男没有参加,看到了那么多的兄弟丢了性命,本就对那三人恨之入骨,所以现在发现了那三人的行踪,就想立刻将人抓回来! “他们现在在哪里?” 下属说的不错,那三人的目标既然不是他们,那么此时趁着他们防范较低,一举抓获会比较容易! “回指挥官,那三个人现在就在大须观音古董市场,离开了古玩街就跑到了那里。” 藤泽目光凝重,动了动肩膀,只是扯动了一小下,肩膀就是针扎一般的疼痛,型男下属见了,眼中有些急切。 “指挥官,你肩上还有伤,不能乱动,您只要在这里远程指挥就行了,还是不要去了!” 藤泽此时已经套上了那身制服,眼中满是坚定之色,“我是指挥官,前沿行动必须要有我在场,不用多说,联络各小队准备,随时待命!” 欧美型男立刻挺直了腰板,朝着藤泽敬了一个礼,声音雄厚,“是,长官!” 唐玲离开了医院,就在她得知了那三个盗墓贼的消息之后,立刻离开了医院,从安腾先生给她留下的司机手中夺下了钥匙,看了看地图,然后朝着大须观音古董市场开去! 她是去帮师兄解决问题吗? 呵,开什么玩笑,她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吗? 只不过既然弄清楚了,那三个人要干掉的对象竟然是她,她又怎么可能留下那三个人的贱命呢? 既然敢招惹她,那就要有勇气承受得住她的怒火才是! 唐玲的方向感很强,照着地图,很快就将车开到了古董市场,这里她和师父还没有来扫荡过,因为这里没有古玩街那里出名,所以唐玲和师父先逛的是古玩街! 同样的,唐玲没有将车开进去,这个时间正好是晚饭时间,这个时候古玩店早就下班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所以整条街上很安静。 唐玲进了这里之后,干脆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然后马力全开,凝神静气,听着这里面所有的一切,一个个的寻找这那三兄弟,很快唐玲就听到了其中一人的谈话。 “大哥,我们是不是太过小心了?那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需要因为她而损失了那个据点吗?” 说话的人是那个古玩店的老闆,唐玲可以分得清他们的声音。 “我们行事一定要小心,若不是你贸然的将她带进隔间,老二直觉认为她别有目的,我们也不会损失了那么多的古玩!” 说话的人是那个隔间里的老闆,而很显然,他口中的老二就是那个引路人。 “我当时以为她是哪家贵族的娃娃,见她想要好东西,才想着让她进隔间,我这也是想大赚一笔,况且她确实买了不少珍贵的宝贝,我们也大赚了一笔!” 明面的老闆,也就是三兄弟的最小的弟弟,心中有些不服。 “可是事实证明了,老二的直觉是正确的,古玩店确实被人侵入了!” 老大的声音有些凌厉,原本他们找了个安稳的地方,却因为这么一个失误,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不过还好,起码弄死了那个觊觎他们古玩的小丫头! “好了,别说那么多,这边虽然我们早就买下了,可是屋里的机关还没有备好,我们抓紧时间,以后将阵地移到这边也是一样,不过,老三,我希望你从这次的事件中吸取教训,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 “是,大哥,我知道了!” 唐玲眯起眼睛,轻轻勾唇,很好!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了! 第69章 妖孽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30:23 字数:4955 “别想骗我,我的眼睛可是很厉害的。” 唐玲勾唇一笑,可让这两个人都感觉到很寒冷,他们不明白,为何这女人明明是笑着,却一点也不像笑的表情。 “这个.” 断了胳膊的男人还是很犹豫,可下一秒,又是一阵惨痛,他的腿断了,男人嘶吼了一声,还好唐玲进门之后,随手就布置了隔音结界,不担心这男人的声音会被别人听到。 “不好意思,我的耐心不够,我的同伴,耐心比我还要差。” 唐玲笑的很灿烂,可看在这人眼中,却感觉很悽惨,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被断了胳膊和腿,这人太狠了。 毕竟,这里的人都是搞科研的比较多,不像神秘组织或者是什么杀手之类的人物,那些人都是专门训练过,所以面对伤痛危险,面不改色。 可幽灵组织的人,大部分都是书生级别的人物,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十一只是简单的折断了他的胳膊和腿,就已经忍不住了。 “我说,我说,你们别伤害我了。” 唐玲勾唇一笑,“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还不算太笨,说吧,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男孩,现在那男孩在什么地方?” 第112页 这男人脑袋上满是汗珠,是疼出来的,也不敢擦汗,哆哆嗦嗦的开口道,“之前这里的确是来了一个小男孩,我是无意间看到的,小男孩长的还很漂亮,是被我们组织的上头带走的,不过我看到,这男孩只在我们这里呆了一会儿,就被人带走了,现在已经不在我们这里了。” 男人将他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唐玲却是心中一沉,继续问道。“带走他的是什么人,你可认识?” 男人费劲儿的摇摇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不过是个年轻的男人,长的很帅,非常帅的那种。” 唐玲皱了皱眉头,到底是什么人带走了纪明亮,原本以为是幽灵组织的人,可按照道理来说,纪明亮这么重要的人物,肯定会被关在这的,为什么又被带走了? 唐玲看向那男人,眼神微微一闪,冷哼了一声,“看来你还是不够老实,竟然还有隐瞒。” 刚刚看了那么一眼,唐玲正好看到了这男人眼中划过了一丝隐瞒,男人一愣,他没想到,这样唐玲还能发现。 最后,也只好继续道,“我没有隐瞒什么,只不过带着那男孩来的人,和带着男孩离开的人不是同一个人,带着男孩离开的男人比较帅,而且他不是我们组织的人。” 见唐玲依然看着他,急忙道,“我真的没有隐瞒了,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没有骗你!” 另一个人一直没有说话,他被承影直接压在了身下,承影的重量可是不小,这男人差点被承影给压没气儿了。 “你呢,不想说点什么吗?” 另一个人见自己被点名了,立刻勐吸了几口气,开口道,“我知道的不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去我们头的房间,你想知道的,头肯定都知道。” 唐玲冷着脸看着这两人,内心却对这两个人鄙视不已,这就是所谓的科研人员,真的是很没有骨气,为了自己能活命,可以出卖自己的组织。 虽然这样一来,很容易得到她想要的信息,可唐玲还是瞧不起这类人,起码他们没有一点的骨气。 从这两人口中得知了他们头的房间,唐玲给了十一一个眼神,十一和承影同时解决了这两人,干净利落,下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两个人应声倒地,彻底死了。 唐玲算是比较仁慈的,让这两个人死的很痛快,她这次来,除了要找纪明亮之外,还要顺便灭一下这个幽灵组织,杀几个人,很正常。 唐玲和十一等人再次隐身,朝着这里领头那里走,很快就找到了房间,唐玲感受了一下,里面只有一个人,便让承影开门,然后如法炮制的进了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椅子上,好像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似的,而唐玲和十一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个人.竟然死了! 没错,就是死了,因为没有任何的气息存在,并且有很浓重的血腥味儿。 唐玲给承影下了命令,承影走了过去,然后将人翻转了过来,结果竟然有暗箭射了出来,穿进了承影的身体,可承影就好像没有感觉一样,一点事都没有,很快的,就将伤口癒合了。 “还好让承影去,不然还真的被人暗算了。” 唐玲淡淡的开口,她有种感觉,有人知道她会来这里,也知道她有能力找来这里,想利用这种方式,暗杀了她。 不知为何,唐玲总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楚萝做的,楚萝虽然阴狠了一些,可是若是想杀她,根本用不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可若不是楚萝,又会是什么人呢? 十一的脸色阴沉,看着那断箭,黑眸无比深邃,“不管是什么人,都没必要让他活着。” 虽然,在十一看来,就算走过去的是唐玲,以唐玲的身手和她的神器,唐玲也不会出事,可有人有心思毒害唐玲,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唐玲倒是不介意这点,她的仇人说实话也不少,事业做的大了,自然暗中的仇敌也不少,加上一个神秘组织虎视眈眈,这点危险,她还是能接受的。 “看样子,应该死了一天了,竟然没有人发现。” 从这人尸体的情况来看,应该差不多死了一天左右,也就是说,这男人在纪明亮被另一个人带走之后,就已经死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到底是谁带走了纪明亮,带走纪明亮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 唐玲无意间看到了房间里的监控系统,脑中灵光一闪,然后走到电脑前,调出了之前的录像,可很失望的是,里面的资料竟然都被人删除了,而且是永久性的删除,没有办法恢復。 这样一来,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带走了纪明亮,恐怕就难了,纪明亮之所以会被幽灵组织带走,完全是因为纪明亮的父亲还有纪明亮手里的u盘,原本以为这个幽灵组织会很厉害,可现在看来,竟然如此轻易的被人灭了老大,真是让人有点意外。 “一般来说,老大要做什么,其他人是无权过问的,所以他死了一天的时间,那些人还没有发现。” 十一开口说道,唐玲想想也是,老大不出来,那些手下谁还能拉他出来,现在这里成了无主之地,到底是要灭了,还是留着呢? 唐玲想了一下,然后还是决定将这里直接平了,不过这件事她并没有自己来动手,而是让那些手下来办,只留下了幽灵组织的那些设备,至于那些科研人员,都被抓了起来,统一被关了起来。 第113页 就这么简单,幽灵组织竟然就灭了,看似好像很容易,可的确如此。 纪灵若也知道了弟弟被抓走的消息,原本唐玲是想暂时瞒着纪灵若的,等她把纪明亮找回来,就没事了。 可她去了幽灵组织,还是没有能将纪明亮找回来,她就有必要和纪灵若说一下现在的情况了。 “姐姐,他会有危险吗?” 纪灵若神色担忧,可又忍住不哭的表情,让唐玲感觉一阵心疼,纪家就只剩下这对姐弟相依为命,现在纪明亮被人抓走,现在还没有着落,那个幽灵组织的头,竟然还被人杀了,纪灵若想不担心都很难。 唐玲搂过了纪灵若,纪灵若被楼在怀里,眼睛里的眼泪总算是忍不住了,无声的一滴一滴掉了下来,唐玲安抚的拍了拍纪灵若的后背,“别担心,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姐姐,我想一起去找弟弟,可以吗?” 纪灵若心情稳定了一些之后,从唐玲的怀里出来,一双晶亮的眼睛里,有点红红的,可是却十分坚定。 唐玲点了点头,并没有反对,正常情况来说,很多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下意识认为纪灵若是个孩子,不要来添乱,可唐玲不同,纪灵若虽然年纪小,可不代表她没有救自己弟弟的权利。 况且纪灵若完全有自保的能力,可千万不要小看纪灵若这丫头,她的毒术好像比之前更高明了,她可是小毒后,惹到她的人,一般都没有好果子吃。 现在有人盯上了这对姐弟,自然也应该让那些人见识一下纪灵若的厉害。 “只要我找到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到时候我会带你一起前去。” 纪灵若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神情也变了,“姐姐,不管是什么人,我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好过就是了,让他们知道一下,我纪灵若也不是吃干饭的!” 听着纪灵若冷哼了几声,唐玲就知道,有些人要倒霉了,纪灵若的毒可和一般人的不同,更刁钻更难解,不过唐玲可不会为敌人操心,到时候她只要看热闹就行了。 唐玲的人和十一的人都派出去了,大规模的搜查纪明亮的消息,唐玲看了一下纪灵若,然后笑的有点阴险,“想不想先找人出点气?” 纪灵若眼睛一亮,然后迫不及待的点点头,唐玲勾唇一笑,“那就从那些幽灵组织的人身上下手吧,当初可是他们害得你们两个流落街头,走吧,带你去见见那些人。” 虽然幽灵组织的头已经不在了,可还有很多成员在,唐玲可不是一个仁慈的人,对那些成员也没有心慈手软的必要。 带着纪灵若来到了关着这些人的房间,一共六十多个人,唐玲带着纪灵若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就是为了要找出当年跑到纪家破坏的人。 纪灵若也知道要见什么人,整个小脸板着,手紧紧的攥着拳头,眼神阴暗。 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之后,纪灵若指出来了几个人,唐玲让人将这几个人带出来,集中放到了一个房间。 “就是这些人吗?” 唐玲看了看面前的四个人,他们一看就和那些科研人员不同,这几个人都是练过家子的人,身手都还不错,当时抓人的时候,还多少费了点劲儿。 “没错,就是他们,不过还少了一个。” 自己的仇人,这些人就算是化成灰,纪灵若都能认得出来,当年就是这些人,杀了他们的家人,害得纪明亮断了腿,他们两个流落街头。 这一件一件的事,纪灵若都记在了心里,回想起来,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唐玲看了一眼这四个人,眼神闪了闪,少了一个人? 唐玲已经将人都抓来了,怎么会少了一个人? 难道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想到这个,唐玲才有了深层的思考,幽灵组织怎么说也是个厉害的存在,虽然她和十一带来的人很厉害,可好像一切也太顺利了点,而且整个幽灵组织,真的只有六十几个人吗? “你们可还记得我?” 纪灵若的声音,打断了唐玲的思考,转而看向这四个人。 “哼!原来是你,你是当年那个死丫头,没想到你们两个都活下来了。” 其中一个黑人开口说道,竟然说的是华夏语,听着还挺正宗的。 纪灵若冷笑一声,然后竟然走到了这个人身边,抬起手,拍了拍这男人,这男人一愣,这个丫头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竟然敢走到他的面前,还敢碰他,难道就不怕他挟持了她,逃出去吗? 意随心动,这男人刚想动手,却感觉手上一痛,从手指开始,好像是被烧伤了一样。 “啊!怎么回事,疼死我了!” 男人大喊了一声,然后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无根手指头,竟然开始冒泡,就好像是溃烂了一样,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看到自己的手指竟然融化了! 融化了! 男人疼痛不已,甚至还倒在地上打滚,想张口说话,可却疼的说不出来,另外三个男人,看到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幕,都不由自主的超旁边挪了几步,惊恐的看着地上打滚的人。 “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那男人的胳膊,竟然融化掉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条胳膊没有了,地上还有血水,空气中有种烧肉的味道。 第114页 纪灵若拍了拍手,满意的看着地上的人,“看来这新毒的效果不错,我还以为要融化掉一条胳膊,怎么也要五分钟的时间呢。” 那淡淡的语气,听起来简直就是魔音,他们没有听错,他那条胳膊,竟然是纪灵若给下毒毒害的! 这也太恐怖了吧,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能制造出这么逆天的毒药,当真是难以相信。 太狠毒了,当真是太狠毒了,这个纪灵若简直就像一个怪物。 “现在我问你们几个问题,希望你们能老实回答。” 唐玲看到那几个人显然是被纪灵若吓到了,开口如此说道,那几个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纪灵若,纪灵若嘴角微微翘起,拍了拍手,顿时让人一阵恶寒。 “你说你说,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玲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幽灵组织有多少人?” 第一个问题,就把这三人给难住了,“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不是我们不说,而是真的不知道。” 唐玲皱了皱眉头,这几个人吓了一跳,立刻道,“我们是真不知道,组织内部的事,只有头知道,不过我可以确定一点,我们幽灵组织的人,绝对不止几十个这么少,起码当初和我们一起去纪家的小队长就不在这里。” 看来唐玲抓回来的这些人,果然不是全部的人,“幽灵组织,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分部?” “没有,这个我可以肯定,我们幽灵组织只有这么一个分部,这种分部很耗时耗力的,不是想建就能建的。” “哦?那么其他人都去哪里了?出任务?” 唐玲不太清楚幽灵组织的运作过程,三人中的一个人开口道,“我们幽灵组织的人,其实是很少出去的,就算有人雇用,也只是很少的人才会出去,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少那么多的人。” 这样的话,那就奇怪了,不是出任务的话,那些人都哪里去了? 唐玲思忖了一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剩下的那些人,也被带走纪明亮的那人给带走了? 好像有点不太可能,这件事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再问你们最后一次,之前来你们幽灵组织,带走了一个小男孩的人,是什么人?” 只要知道这带走纪明亮的人,就有线索了。 “那个男人?我们也不知道,我们都是小喽啰,那人都是直接和头接头,我们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那男人很漂亮,长的像妖孽似的。” 唐玲一愣,妖孽的男人? 第70章 丧尸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33:50 字数:3179 当天晚上,车队里面的众人就吃上了热乎乎的虫肉,那些虫族虽然外表丑陋,但是肉质却其实非常鲜嫩,滑爽,吃上一次还想吃第二次,口感让人回味无穷,并且这不是普通的肉类,吃了这些肉类普通人可以增加体制,而对异能者却没有多大的改善,最多可以增加一些精神力,这只对异能者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帮助,梦岚总觉得靠着这个虫肉将来普通人也可以和异能者相抗衡。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有了虫肉,车队里面的众人就不用挨饿了。 接下来的几天,车队的行进速度一直保持在一个不快也不慢的速度里,遇到丧尸不要紧正好给异能者练手,遇到虫族不要紧有修在,晚上还能加餐。车队行进第三天车队终于到了唐离和梦岚选定最为基地地址的地方。 基础建房的周围游荡着许多丧尸,不仅如此,通过一些非常手段白莫还掌握了一下建筑内部的情况,还有建筑底下的秘密研究所里的情况。掌握了所有情况之后,唐离下令开始战斗,韩墨挥手之间一道高高的火枪圈住了方圆一百里的地方。这是事前唐离和梦岚规定好的战斗方式,所有车队成员,不论是才刚掌握异能还是掌握已久,都会在火圈内进行战斗,战斗才用碾压的方式,从外围想里逐步压进,直到把火圈里的丧尸全部给干掉位置,置于房里的丧尸如果出来了就杀了,不出来就先放着,因为主要是培养车队成员之间战斗默契。 对于参战的车队成员来说,他们只要欺负圈内的丧尸就可以了,而圈外的丧尸会由唐离和梦岚,银雷和修来确保它们不会去干扰圈内人的战斗。他们四人会清除圈外丧尸对圈内战斗人员的威胁,毕竟丧尸不怕火,他们漫无目地的游荡,问道人肉味道,听到声音就会出手,这样很容易会伤到没有注意的战斗人员。梦岚站在圈外,看到身旁的唐离双手挥舞着,一道道无形的波纹随着唐离双手蔓延了开了,形成了一道空气的墙壁,把人、丧尸和虫子一起由圈内和圈外隔了开了,这一道道无形的波纹肉眼是看不清楚的,梦岚也是藉助精神力才看清楚的。 火圈内部众多的异能者开始联手对敌,众人中万离首先动了手,一道道土坑瞬间出现在圈内,没有防备的丧尸全都被落入了万离土系异能所造成的土坑中,当然了万离的土坑不只是如此,每个土坑中还会冒出一根根土刺,瞬间穿过那些落入坑洞中丧尸的身体,有些是直接穿过丧尸的脑袋造成了丧尸的死亡,还有些只是穿过了身体固定住了丧尸。这时候就是其他异能者的事情,木系的藤蔓,电系的电火,金系的金刺等等一系类的攻击手段纷纷出击,把整个火圈内部变成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那些人世间最炫目的颜色,在遇到丧尸的时候却成为了夺命符。 第115页 在所有丧尸要被被束缚住,制住要么死亡的时候,众人被开始使用起了双手,亲自动手了。众人双手翻飞间手中的丛林刀一个一个割下来了面前丧尸的投入,挖出了一个个晶莹剔透的丧尸晶核,众人用了将近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才把火圈内部的丧尸给清理带了。看到圈内丧尸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及其让人感到惨不忍睹。看到这一幕梦岚和唐离开始加入打扫战场的活动,唐离手势翻飞顷刻间在火圈和空气墙之间再加上了一度墙,此时众人皆站在两堵墙之间的安全地带内,火焰圈内部没有丧尸,圈外有一度墙,墙的后面是众人,众人的后面则是另一堵墙,墙外才是丧尸群的位置,看到众人都脱离了火焰圈内部,韩墨手中做了一个小小的动作,原本是用来作为划分地区作用的火圈中的火焰勐地拔高了起来,唐离见到这情景,意念一动双手一动,风元素夹杂着大气中的氧气涌入了火圈的范围,风助火势,火焰遇到氧气也越烧越旺,在韩墨和唐离两个人的动作下,火圈内部也变成了一片满是火焰的地方,大伙将近少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在梦岚精神力的扫描下确认丧尸尸首全部被焚烧殆尽之后,梦岚向韩墨和唐离表示“可以灭火了。” 听到梦岚的话,两人点了点表示知道了,韩墨意念一动,右手把食指叠在中指上,拇指贴紧中指,用力快速向是指方向摩擦打了一个响指,“叭”的一声。火势就开始收住了,这是火焰也开始灭了下来,唐离同时抽离了风元素和大气元素,没有风和氧气的火焰很快熄灭了下来。 看到火焰熄灭的梦岚,招唿了万离来到她的身边,梦岚发现万离紧张,轻笑着说道:“不用紧张,这次我来叫你如何大范围了使用土元素。屏气凝神,把心神放在精神力上面,跟着我的精神力走。”梦岚执起了万离手沉声说道。万离的精神力一和梦岚的精神力交汇起来,便被梦岚的精神力引导着涌向了大地中的土系元素,大地在梦岚和万离联手利用精神力操纵土元素之后,火圈内部被焚烧的地方的大地土地开始翻滚了起来。一片片被埋在深层的土地被翻了上来,而原本在地面上的沾满丧尸尸体化为灰尘的土地却被翻入了地底。梦岚带着唐离不知做了这些,在翻了土地之后,梦岚带着唐离还顺便整平了这一篇的土地,并且垒起了一座完全用土做的坚固的高墙。 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了,利用高级丧尸可以压制和控制低阶丧尸这一点,在银雷的威压的帮助下,白莫开启了底下研究所的电子大门,把在地下的那些丧尸从地底放了上来,让它们走出了研究所到了地面的建筑在从地面建筑引导到外面开阔的地带,接着旧计重施用了之前的方法众人再次联合作战,这次梦岚和唐离也加入了战斗之中,有了土墙和空气墙做双重保险,他们不需担心外面丧尸的侵入。 当所有丧尸全部被清理掉了之后,万离这次独自处理了场地,把整个地方的土地再次翻滚了一下。当然两次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些丧尸晶核都被有空间的人收了起来。万离做完这一切之后,林钰和烟薇在梦岚的指挥下洒下了经过宋然特殊加工的种子,并且催发了它们,一道道绿色的藤蔓缠绕在土墙开始身长和攀爬,直至整座环绕着日后基地的原型土墙上都爬满的这种植物。 这种滕蔓并不是普通的植物,经过宋然加工的这种藤蔓的种子,它们唯一的食物来源就是丧尸,宋然偶然在一具丧尸的尸体上发现了这种诡异的藤蔓,身长在丧失的尸体上以丧尸的尸体为养料的藤蔓,宋然适当得在培养的时候进行饿了一些实验和改善,这种植物现在的作用并不仅是缠绕丧尸的尸体以它们为食物,而是有了主动捕捉丧尸的功能,只要丧尸经过了藤蔓方圆一定距离,藤蔓就是伸出分枝去捕捉丧尸,缠绕着丧尸,把丧尸绑在墙上以丧尸为食物,生生的消化了它们,让它们变成了一滩水。 这种藤蔓有效的改善了基地的安全,对于基地内部的地下实验室唐离是这样设想的,地下实验室是用来贮存各种武器、丧尸晶核、各种食物和水的地方,此外基地的核心成员也就是黑暗天使的成员会居住在地下实验室里面。而地面的房屋就是基地外来成员和不是黑暗天使的内部成员的居住地。地下实验室分为三层,拥有独立的水质和空气净化和循环系统,不止如此进去以后梦岚才发现那里有一个独立的供电系统,不沖能可以使用十年左右的时间。对于地下实验的权限设置为第一层所有人都可以进入,第二次只有黑暗天使的人可以进入,第三次是只哟白莫、唐离和梦岚可以进入的地方。他们所使用的权限方式是视网膜扫描和指纹扫描、声纹扫描,此外还有身份识别卡。第一次用身份识别卡可进入,第二次是用身份识别卡加上指纹扫描才能进入;第三次是视网膜扫描和指纹扫描、声纹扫描,此外还有身份识别卡这些程序全部过一遍才可以进入。 看着独立的供电装置,梦岚瞅了瞅白莫,好奇着说“不知你的电系异能可不可以充电呢,我们这里的点了只可以支撑个十年左右的时间,时间一过没电就糟糕了。”白莫顿时无语望天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形充电器吗?我这是电系异能和我们使用的电明星是不同的好哇。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这里还有几个发电机可以在电力用完之后补上。不过那之后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说完白莫还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第116页 这时候修飘乎乎的从白莫身后走过,两眼无神的看着白莫一眼,“那些丧尸晶核也是能量,我以前不能吃灵魂的时候,也会吃那些晶核垫垫肚子,不过味道不怎么样。” 听到修话的梦岚灵机一动,双眼发亮的说道:“对啊!如果丧尸晶核是能量的话,它为什么不能用来代替电能作为一种新的能源呢?我们来试一试。”梦岚此时也没有想到她今天说的话,为全世界幸村的人类打开了一扇独特的大门。 第71章 血狱魂决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39:37 字数:3553 “翼天,你要给我什么东西!?”白天麟有些期待的道; “小子,我看了一下你现在修炼的那白家功法,老实说那东西不怎么样!?”翼天冷冷的道:“你现在也是和我一体的人了,你的成长也和我有很大的关联,现在我就交给你一套新的修炼功法,明白吗!?” “好!”白天麟苦笑,这还真是翼天的作风啊,也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就直接说明白吗!? “这样吧!”似乎是知道了白天麟的想法,翼天突然道:“我这里有两套修炼功法,你自己看着办,看你要哪一种!”说着两个魂晶出现在了讨论的面前,一红一紫,两个魂晶都闪着妖异的光芒; 看着那妖异的的光芒,在回想了一下这一路上看到了翼天出现的时候的那个虚影,白天麟不禁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他好像有着知道翼天的身份了! “这两套功法都是顶尖功法!”翼天阴冷的道:“看你怎么选择吧!” “介绍一下吧!翼天!”白天麟看着翼天就准备不说话,不由苦笑道:“你这样让我怎么选择啊,让我在这里猜吗!?” “哼”翼天冷冷的哼了一声,让白天麟无语,怎么感觉这傢伙好像比他还要不耐烦啊! “两种都是顶尖的功法!”翼天不耐烦的道:“紫色的是六翼炎魔决,当然我给你的这只是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已经消失了,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不过告诉你,没有的可能性比较大!” “只是一半!”白天麟苦笑道:“你这拿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啊!” “你少屁话!”翼天大声的咆哮,让白天麟不禁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虽然知道没用,“就算是只有上半部分也一样是绝世的功法,修炼完成后可以背生六翼,化身成魔,短暂的成为一个六翼炎魔,爆发出六翼炎魔的力量,六翼炎魔是高等的魔兽!” “高等魔兽!?”听了翼天的话,白天麟不由一惊,高等魔兽代表了会所名他当然知道了,烈焰狮子兽厉害吗?他现在也就是面前挂着中等魔兽的边,甚至很多人都说他是低等魔兽,但是这个东西却能修炼成为高等魔兽,这就不能不让他震惊了! “那这个呢!”白天麟压制着自己想要快点选择这个的*,低声对着翼天道:“这个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翼天嘿嘿的冷笑了两声,旋即又大笑了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他兴奋的事一样,在白天麟的灵魂深处放声的大笑了起来,让白天麟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噁心,他知道这是翼天震动了他的灵魂的原因,没有想到翼天还有震动他灵魂的力量,这是不是说他到现在其实还是很危险的,是不是说明,翼天还能吞噬他的灵魂啊! 夜枫在这一刻对翼天的警惕再次的涌现了出来; “嘿嘿嘿,”翼天似乎笑够了,才阴冷的道:“这个东西叫做血狱炼魂决!是身在炼狱的人才会修炼的功法!” “血狱炼魂决?!炼狱!?”白天麟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没错,炼狱!就好像是我一样,我就是活在炼狱的人,所以我就修炼它!”翼天再次冷笑了两声,“修炼这种功法唯一的好处就是进步速度很快,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几乎就能晋级!” “这么好!”白天麟一惊,没有高兴也没有因为翼天就是修炼这种功法就立刻选择,反而更加凝重的道:“那么瓶颈呢,不是说修炼者都是有瓶颈的吗!?” “只要修炼了这种功法就没有瓶颈这一说了!”翼天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是他的笑很冷,“修炼了这种功法是没有瓶颈这一说,有的只是痛苦!” “痛苦!?”白天麟的瞳孔勐的一缩; “没错!”翼天大笑道:“就是痛苦,要突破的时候你就会感觉到很痛苦,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你要是能挺过去的话,就能突破了!不但是突破了,你的灵魂和*也会变的更加的强大!” 听了翼天的话,白天麟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用痛苦来代替突破,那要多么痛苦才行啊! 还有,血腥,炼狱,六翼炎魔,这些词要是加起来的话,那么翼天的身份不就是…。 在这一刻,白天麟终于大概的猜出来翼天的身份了,这个结果让他感觉到了恐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还隐隐的有着兴奋,甚至他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而颤抖; 也许是知道了翼天的身份害怕; 也许是因为血狱炼魂决的可怕; 但是他明白,这更多的却是他心里隐隐出现的那种莫名的兴奋; 他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翼天的那种恐怖身份,血狱炼魂决的可怕效果,都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以至于身体都在颤抖! 第117页 “怎么样啊!?”翼天阴冷的声音再次想了起来,“你是想要这血狱炼魂决,还是这六翼炎魔决啊!?” “我决定了!”白天麟深吸了口气,在翼天不断的冷笑声中,将手伸向了血狱炼魂决…… 在白天麟触摸到了那红色的魂晶的时候,他明显的感觉了,一股股强大的充满了阴冷气息的力量向着他涌了进来; 难道,翼天要趁机抢夺他的身体了吗?不对,应该不是,应该这魂晶里面本来就有的力量; “为什么要选择它!?”翼天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难道不是你想的吗!?你不就希望我选择这块吗!?”白天麟反问道; “嘿嘿嘿嘿,说的没错!”翼天放肆的大笑从白天麟的身体伸出传来,“哈哈哈,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选择的这种功法,但是,你就好好藉助这魂晶里面的力量来突破吧,这样的机会可是只有一次啊,当然了,你也先体验一下这种功法带来的那种让人想死去的痛苦吧,但是你却死不了了,因为我不会让你死的!哈哈哈!”随着翼天的话落下,一股股强大的力量开始在白天麟的身体里游走了起来,几乎是瞬间,白天麟的身体上就一道道的青筋暴突了起来,无法忍受的痛苦出现在了白天麟的感觉之中……。 “吼!”白天麟仰天大吼了起来,同时他的身体里还不断的传来翼天那疯狂的大笑,只是翼天没有看到,在白天麟大吼的同时,他的眼中也涌现出了一丝的疯狂…… 翼天…。你不知道…。我们其实是同一种人…。我们的灵魂都充满了疯狂是色彩…。 …… 看着白天麟离开的背影,白荣林却是微微苦笑,这小子一回来就给了自己一个惊喜,但是偏偏还把林家是那个宝贝给废了,这就有点麻烦了,城主一脉的力量虽然不能和白家比,但是也比他们要强大啊,更何况城主本身就是一个强者,这件事还真的有点难办啊,要离开吗!?还是去找麟儿的爷爷!? 白荣林陷入了沉思; 突然,白荣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全身勐的绷直了,骇然的看向了屋内,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了那里,看到了那个人影,白荣林却浑身一松,紧接着就沉默了,只是他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的心情。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这个人影见到白荣林没有说话,不由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父亲!”白荣林低声叫了一声,旋即扑通一声能够跪倒在地了,眼泪也是缓缓的从眼中留了出来; “哼,真是长出息了!”这个人影就是白家老爷子,白荣林的父亲,也是白天麟的爷爷,此刻看到了多年未见的爱子跪在了自己的面前,那哭泣的样子,白老爷子也不禁心里一阵发酸,但是想到了他这些年硬是不去见自己,不由又冷冷的道:“你还真的是有出息啊,这几年一直都不去见我啊,还要等着我来找你,要是我不来的话,你是不是还准备就这样永远都不见我了啊!” 白天麟低声道:“父亲,不是的,我不没脸见你啊!” “胡扯!”白老爷子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冷冷的道:“什么叫没脸见我啊,还不是你自己在那里硬气,你知道不知道你把麟儿都差点耽误了!” “麟儿?!”白荣林一惊,连忙问道:“麟儿怎么了!?” “你以为麟儿废了林立那小子的事还是什么秘密吗!?”白老爷子冷冷的看着白荣林道:“林家的那个老东西亲自找我了,还有你那个哥哥!”说道白荣泰的时候,白老爷子语气也不由有些愤怒的道:“他居然帮助外人要求我严惩你和麟儿,真是混帐到家了!” “那父亲您的意思呢!?”白天麟跪在地上也不敢起来,连忙问道; “你说呢!”白老爷子狠狠的瞪了白荣林一眼,旋即看到白天麟那苍老的样子,不由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你先起来吧!” “父亲,他们到底准备怎么处置麟儿啊!?”白荣林站了起来,连忙跑到了白老爷子的面前急声道:“您快说啊!” “他们准备有个屁用!”白老爷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的冷笑,不屑的道:“我叫他当家,当白家的家,他就是这样给我当的,把自己的亲弟弟都逼成这样了!还有你!”说着白老爷子再次大骂道:“你也是不争气的东西,你,你要气死我啊!” “父亲”白天麟无奈的嘆了口气道:“我知道您气我,我也知道您这些年一直不帮助我是想让我反抗,但是您要知道,他毕竟是我大哥啊,他不念兄弟情,我怎么也能不念呢,那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啊,还有儿子也是有自尊的啊,我怎么能…。” “行了,别给我放屁了!”白老爷子怒声打断了他的话,冷冷的道:“我真不知道要是让麟儿知道你这个样子是因为,唉,算了,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麟儿……”白荣林有些担忧的道;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白老爷子淡淡的道:“麟儿毕竟有理,是林立那混帐先动的手,哼,活该废了他,虽然他们提出了要麟儿参加大半月后的家族年轻代比试,但是我直接就拒绝了,都是一群什么东西啊,麟儿才能修炼几天啊,就让他参加那种比试,这不是存心让麟儿丢脸吗?一群没有心的混帐东西!” 第118页 “我答应了,我要去家族比试!”就在白老爷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一道有着冷漠的声音传了进来,让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都是呆了呆…… 第72章 自信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40:53 字数:3035 随后白天麟轻轻的嘆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们恶魔一族蛮不讲理了,那么我也不跟你们讲道理了,都给我去死吧!” “慢!”就在这时一声急促的声音响起。 看着说话的恶魔,白天麟厌烦的说道:“你想说什么?如果还是歪理邪说的话就算了,我的耳朵已经长茧子了,我已经怕了你们恶魔一族的无耻了……” 白天麟这句话说的这名恶魔的脸上一红,每个种族里都不缺少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同样也不缺少哪些懂些道理的人。虽然说两军交战是不需要道德不需要理由的,但是这名恶魔也知道刚才那名被白天麟杀死的人有多么的无耻…… “我并不是想说什么道理,只是想告诉阁下一个问题……”深吸了一口气,这名恶魔开口数到。 听到这名恶魔的声音白天麟较有兴趣的说道:“你想说什么问题?时间有限,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来说。” “不用三分钟,一句话就够了。”顿了一下这名恶魔继续开口说道:“我承认,当你们人类一方加入了您和你是身后两名传奇级别的强者之后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已经没有了任何胜利的希望,但是你不要忘记了,我们有很多催生出来的半步神命龙级别的强者。” “我们拼命的话虽然说你们这些传奇强者没有事,但是其他人肯定会死伤惨重吧?所以不如打个商量,我们各自退兵如何?” 听到恶魔的话,除了白天麟几名传奇强者之外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当知道必死的时候他们不怕死,但是当白天麟来了之后他们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之后,这些人还有多少人是愿意死的?还有多少人依然是那种可以慷慨赴死的人? 所以,一时间很多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他们说的话题无怪乎是一些。 “干脆不打了好吧?毕竟这次我们也赢了,第二帝国也保住了,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吧?” “是啊!继续下去的话只会徒增伤亡,大家都是父母养的,死了的话家里的老老小小怎么办?” “不打了,我们也不想打了,干脆都鸣金收兵吧……” 一时间这种话语在人群之中不停的响起,听着这些话白天麟的面色渐渐的阴沉了下来。 白天麟的心虽然沉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个不归他管,这个国家的军队与他无关,他仅仅是个过客而已…… 他来这里只是帮忙的,并不是来教育他们的。如果他们真的这么想的话,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以后吃了亏死了亲人就不管白天麟的事了。所幸的事不管是教廷的援军还是平等城的援军在听了此人的话之后全部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由此可见,还是有人有远见的! 龙神大陆第二帝国的那些神命龙强者虽然有一时的迟疑,但是很快就被他们打消了。因为他们想到了以后,不过看着自己手下人的反应,那些神命龙级别的大将军人物全部都气疯了。一些脾气暴躁的更是招那些说话声音响亮的人噼头盖脸的就是一顿。 最后一名神明三级的强者,也是龙神第二帝国元帅级别的人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们人类与异族的战斗是长久,甚至久到我们的子孙都要打。你们现在就想着停战了,那么以后呢?这些恶魔今天是因为我们的强大才不愿意跟我们打。” “但是以后呢?当他们强大的时候,我们不想打的时候他们会停止么?” “用你们的脑袋仔细想一下!你们现在放过了这个好的时机跟恶魔一族霸占,等到以后他们会对你们留手么?或者说,你们现在放走的每个敌人都可能是灭了你们全家的仇人,你们自觉决定吧!” 一瞬间第二帝国的所有士兵们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刚才是太渴望活下去了,太不想死亡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个决定说出这个话,但是现在的他们已经清醒过来了,他们已经深刻的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所以他们不会再杀了!当自己强大的时候,来了援兵可以灭了恶魔的时候自己退缩了,那么以后呢?恶魔会放过自己么?会放过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孩子么?答案是明显的!所以每一名有这种想法士兵脸上都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看着众人的反应,那名神命龙三级的元帅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向着白天麟拱了拱手说道:“大人!在这里你的实力最高,从现在开始这只军队的统帅权在你手里了,你让他们去死,谁要干慢一步我就送他去死!” 一句我就送他去死说的铿锵有力,听的人却是热血沸腾! 白天麟点了点头问道:“我有两个办法来消除你们的顾虑,让你们几乎不会烧一兵一卒的情况下灭了这些恶魔。但是需要你们自己选择……” “额?两个办法?”那名第二帝国的元帅听了白天麟的问题陷入了不解之中。 “是的!两个!不过两个办法用的都一个招数,不过一个是你们跟着一起得利,另外一个则是我平等城的人与教廷的人得利,你们不过是保命了而已……” 第119页 听了白天麟的话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平等城一方的人露出的是兴奋的表情,因为他们知道白天麟要做什么,他们也见过白天麟这么做了。而教廷一方则是陷入了期待之中,因为他们隐约的知道白天麟要做什么但是却不确定。 至于第二帝国的那些将士们则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们完全不知道白天麟要做什么。 沉默了片刻之后那名神命龙三级元帅对着白天麟拱了拱手问道:“不知道哪个对我们第二帝国有利的办法需要我们付出什么?” 听到他的话白天麟赞许的点了点头,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此人听了白天麟一句话之后就明白白天麟需要他们做什么,由此可见此人的心智还是蛮成熟的。 沉寂了片刻之后白天麟朗声说道:“第二帝国从今天开始一直到异族入侵结束之前臣服我,无条件执行我颁布的任何命令,那么你们可以从中得利。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得利的是教廷还有平等城的人而已……” 听了白天麟的话那名元帅摸样的人皱起了眉头,他想过白天麟会狮子大开口,但是没有想到白天麟这一开口可了不得了,直接让第二帝国直接臣服了。数十万年来,就连大陆的第一帝国都不敢开这个口,而白天麟敢开? 不过因为白天麟是来帮忙的,而且还给了自己选择的权利所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指使皱起眉头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白天麟摇了摇头说道:“大家都是人,多少还是有一些自私心理的,都想着自己的嫡系部队能够减少伤亡能够变的更强。如果你们第二帝国愿意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战争结束都听命于我,那么你们也算是我的嫡系了,也可以提升。” “如果不愿意的话,毕竟大战打起来你们估计都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来支援我们?所以还不如直接给我的手下提升呢……”白天麟明确的说道。 一时间那名神命龙三级元帅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个不太好吧?毕竟你也知道,我们第二帝国很多强者都在神龙亚空间了,就算是我们同意了,他们不同意也没有办法吧?” 就在这时龙神帝国的现任皇帝凯撒也开口说道:“大人,你也知道的,我只是这一任的国王,我前面还有很多国王都在龙神亚空间了,如果我说从今天开始效忠于你,那么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听到这里白天麟嘆了一口气说道:“那算了吧……我只为我手下的人提升吧。” 说到这里白天麟准备动手了,看着白天麟的动作不管是第二帝国的凯撒皇帝还是凯里都急了。不过最先开口的却是凯林,只见凯林急躁着说道:“我下令了,以后第二帝国的兵马都归白天麟管。你们不要废话,老傢伙那边我来说……” 听着凯林的话,凯撒有些迟疑的说道:“叔祖,这不好吧?” 白天麟的身体一震,原来凯林也是第二帝国的人。同时白天麟对凯林的佩服也越来越深,第二帝国在遭受着灾难,凯林竟然还把指挥权交给自己,让自己来决定是帮主第二帝国还是回大陆东南角。 这是什么样的胸怀?一时间白天麟觉得自己有些渺小了…… “怎么不好?一旦大战打起,每个国家每个门派都要被分配到相应的军团。而这些军团总共有五个,统领则是五大王城的主人。”顿了一下凯林继续说道:“你知道你们眼前这个人是谁么?我这么做不过是让你们提前挑选军团啊而已……” 听到凯林的话凯撒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他是哪位王城的城主?不过不对啊,他的实力只有传奇级别,而且五大王城的城主我都见过吧……” 第73章 白髮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42:09 字数:3313 白天麟完全性的无语了,脸上满是怪异的表情。如果是一个成年人在白天麟面前这么说,他还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一个长的跟瓷娃娃一样可爱的小正太在自己面前说这句话?为什么有种崩溃的感觉? “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不知道我们沙火的强大么?你这是对我*裸的藐视!如果不是你有因果石,你这个级别的人类,我随便吹一口气就能够杀死!” 白天麟想反驳,但是却发现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因为沙火说的很对,所以只好无奈道:“那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我认你为主辅助你战斗,你带我去外面玩。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想出来转的时候你不能阻止……” “什么?这么简单?”白天麟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咦?条件很好完成嘛?” 不停沙火改变主意,白天麟说道:“我答应你!自由最大,自由最大!所以不好完成……” “恩,那好吧,我们认主开始吧……”说着沙火向着白天麟慢慢走来。 “认主?怎么认主?” “很简单,我进入你的身体就可以了……”沙火不以为意的说道。 “万一把我烧死了怎么办?”白天麟无奈的问道。 听了白天麟的话,沙火白眼一翻道:“你当小爷是白痴?这个问题你想的到,我肯定也想的到!” 第120页 说到这里不等白天麟说话沙火直接变成了一道黄沙向着白天麟的身体里钻了进去。 有些呆掉的白天麟突然发现他的身体充满了痛苦,仿佛全身都在焚烧一般。让白天麟快要崩溃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沙火要杀了自己?不过不可能啊,如果沙火要死了自己早就动手了,他完全没有必要跟自己废话这么多。 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了,此时的白天麟不停的调动的全身的龙气开始抚慰这股痛苦!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这股痛苦才过去。此时的白天麟已经汗流浃背了,甚至差一点就要脱水了。随后口干舌燥的白天麟迅速的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水拼命的喝了起来。 咕嘟咕嘟…… 大概五大桶水被白天麟一口喝的干干净净,随后才感觉到身体好受了一些。 不过随后让他震惊的事发生了,因为他发现现在的他竟然达到了中级化龙师五级!只差一步就可以买进中级化龙师六级了!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后白天麟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上的实力更加的吃惊了!现在的他竟然拥有整整240马力!换算成人力战斗力直接飙升到千人以上了! 白天麟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给砸晕了!这个完全跟做梦一样了嘛!太让人震惊了点! 最后更让白天麟震惊的事出现了,因为他发现一股新的能力在自己的体内形成!随着他的调动,自己的龙化的左臂上盘旋了一股股沙子组成的火焰! “这究竟怎么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和你融合了!我的力量全部转嫁到了你的身上,你肯定就突破了呗……”沙火无所谓的声音响起。 “你没有死?” “你才死了呢!我日,你那么希望我死嘛?有你这么做主人的么!”沙火抱怨道。 “额,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把能量转移到我身上你还没有死……”白天麟尴尬的说道。 “我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力量都给你?”沙火白眼一翻说道。 “那是?” “转化到你身上的时候泄露出来的能量而已,如果你直接继承我所有的实力,估计地皇龙师肯定达到了。不过我可能这么傻么?” 白天麟有些尴尬的笑道:“恩,我明白了。那你现在在我身体里做什么?” “当然是等你突破到灵龙师之后做你的签约宠物了,具体的说了你现在也不懂……”沙火很拽的回答道。 “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找到我?我感觉你好像很久以前就知道我要来这里一样……”白天麟问道。 “这个啊,是一位手拿权杖的白髮老人!他对我说你回来,说你会让我变的自由,所以我就来了!”沙火无奈的说道。 “白髮老人?” “是的,他告诉我想要自由想要活下去就分出自己的力量给拥有因果石的人拓印出沙火的技能,然后等拥有因果石的人突破到灵龙师之后认他为主……”沙火慢悠悠的解释道。 “那你记得他的具体摸样么?”白天麟周期眉头说道,手拿权杖的白髮老人?自己好像不认识啊…… “不记得了,我好像看不清楚他的摸样……只记得是一个白髮老人手拿着权杖。”说到这里,沙火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好像他的权杖上面还缺少了什么东西……” 白天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外面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沙火突然两眼放光的问到,说到这里沙火突然窜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经不是沙黄色的瓷娃娃了。而是满头红髮浑身古铜色的男娃娃摸样了。 “你怎么变成这个摸样了?” “还不是你的实力太弱了……算了不说这个伤心的事了。快点告诉我外面好玩么?” “不好玩,外面很多拐卖孩童的人贩子,所以你千万别动不动就跑出来,万一被他们抓走了,哼哼……”白天麟一脸坏相的吓唬道。 “不怕的,他们敢抓我就烧死他们。快给我说说外面怎么样?” …… 白天麟终于明白一个问题,沙火是个孩子没有错,在他不懂的地方是个很好骗的,但是在他知道的范围内就坑不了他了。所以只能耐心的解释道:“外面很混乱的,有很多坏人,需要不停的战斗……” 听到这里沙火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眼前一亮说道:“真的?外面可以天天打架?太好了!我最喜欢打架了,最喜欢烧东西了,只有这个才是最好玩的。记得以前那些来炉火平原探索的人,我看谁不顺眼就把谁给烧了。” 说到这里沙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甘继续道:“本来我想把那些人都烧了的,但是我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就没有人敢来了。现在终于可以主动去烧别人了……不用担心别人不来找我了,我可以去找他们了……” “你……”白天麟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完全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怎么了?难道打架不好玩嘛?难道烧死别人不好玩么?”沙火反问道。 第121页 白天麟听到这个要疯掉了:“好玩?难道你释放火焰不需要消耗的么。而且,你可以战斗吗现在” 沙火白眼一翻道:“在我看来就是不需要了……而且,我发现你有点傻啊。我都是有躯体的,怎么不能战斗?只是我现在战斗的时候并不能像灵龙师之后签约一样,可以实力共享……” 白天麟愣了,这算什么? “怎么了,很奇怪吗?如果不能这样的吧,你以为我会同意认你为主?没有自由,不能随便烧人玩,我才不会理你呢……”沙火鄙夷的说道。 “对了,以后我是叫你沙火还是什么?沙火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吧。” “我没有名字,要不你给我起一个?” “叫沙沙?” “沙你妹!” “火火?” “你会不会起名字啊?” 被沙火鄙视的无地自容的白天麟最后终于给他起了一个相当于来说满意的名字,血沙。 既然此行的收穫已经得到了,那么白天麟决定回去了。 回到了自由城之后看见满脸焦急的李天龙,白天麟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等我?” “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真的是吓死我了……”李天龙心有余悸的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吧?二号奴隶城的二当家在炉火平原死亡了!随着他的死亡炉火平原也不见了……其他地方又找不到你,我们以为你也在那里出事了呢……” 白天麟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事的,别担心。”不过白天麟并没有告诉李天龙炉火平原发生的事,这可是自己的底牌,说不得…… “恩,没有事就好。对了,武天给我说过,那个空间裂痕的事,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怎么说?难道空间裂痕最近就要现世了?吸血鬼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白天麟的脸上充满了期待的表情,终于可以回去了么?自己的父亲他们发现自己失踪了,一定很担心的吧?肯定会伤心的吧…… “恩,最近各大奴隶城都发现了这个情况,都在派人去葬魂山脉。你是要通过这个回去的吧?我听武天说过了。” “当然是的,我等他等很久了。有没有具体消息说什么时候出现?” “据说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也就是最近一个月左右的事。如果你要去的话可以现在就开始准备了。”顿了一下,李天龙继续问道:“对了,你准备带多少人去?刘东向他们的决定我觉得很明智,你的潜力很大,出去之后只要有相应的实力,到时我们出去之后也算有个靠山。” 随后李天龙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吼道:什么?你达到中级化龙师了?发生了什么?“ 看着一脸震惊的李天龙,白天麟不好意思的说道:”稀里煳涂的就突破了……“ ”不好意思,这些东西不该问的……我只是太吃惊了……“李天龙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李天龙的话把白天麟搞的不好意思了。 ”恩,你需要多少人?你说吧。“ ”人的话武天一个就够了……“白天麟并不想带多少人,如果是以前他还想带多点人,但是现在他实力已经足够了,带的多的话反而是累赘。 ”你一个人?“李天龙被白天麟的回答震惊了。 第74章 晚上不要走楼梯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44:46 字数:2030 感谢黎家大少爷赠送的平安符,么么哒。责编说的我书明天就入v了,所以麦兜现在这里求个订阅和打赏啦 丝丝是个乖巧的孩子,就像自家的姐姐彤彤一样。汪蓝将自己的电瓶车停在了超市的停车库里面。不要怀疑,她汪蓝就是骑得是电瓶车,才工作不久,再加上自己一直鄙视那些当米虫啃老的,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余钱去买豪车,只能先用着这个两个轮胎的了。 超市的入口处人来人往,汪蓝清丽的长相还是让出口处的人的目光大多都集中在了她的脸上。不过汪蓝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始终微笑着看着在最前面跑的欢快的丝丝。她左突右闯,从人们拥挤的人缝里面钻过去,然后在最前面停顿下来,冲着汪蓝招摇着双手微笑。 她的笑声和身影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看到。超市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汪蓝在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丝丝也站在一旁帮忙挑选着。“我想要这个可以吗?”丝丝指着一个可爱瓶装的酸奶问道汪蓝。 汪蓝的眼睛弯了弯,同意的话自然不必从嘴巴里面说出来,那个小小的人精就已经知道了汪蓝的意思。“嘿嘿,小蓝姐你真好,怪不得哥哥这么喜欢你。”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知道什么叫做喜欢?”汪蓝嗔怪到,一两个经过的人神色怪异的看着汪蓝一个人自然自语,也慢慢的与她疏远开来。 “年纪轻轻的,怎么脑子不是很清楚?”一个老婆婆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到底是身子骨不行了,所以碰到丝丝的时候,饶是她穿得厚,也还是紧了紧衣领口子。 看到人们的神色异常之后,汪蓝的脸刷的就涨红了,就像是番茄一般。让人想要软硬的都捏一下。 第122页 “我怎么会不懂啊?我每次跟着彤彤去幼儿园的时候,幼儿园里面的小伙伴都会对着彤彤说喜欢,而且还会将自己心爱的玩具和零食赠送给彤彤。你看吧,冷哥哥将他心爱的手鍊赠送给你了,而且一天打几个电话给你,那不是喜欢是什么啊?”这会的丝丝站在高高的货架上面,弯着灵敏的腰身调皮的看着汪蓝。小手拳头一般的捂着殷桃小嘴巴,咯咯咯咯的笑的就像是银铃一般。 “哎哟,你还真是人精,好吧,好吧,原来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的情窦初开了啊。”汪蓝东挑一点,西看一家的,对这里的东西都分外的看得仔细。 丝丝这个孩子就是耐不住自己的小孩子天性,这个东西那个摊位的,她总忍不住凑上去看个热闹。因为这会并不是正常的上班时间,所以超市里面的人很多,做推销的人也很多,走过之处不时有漂亮的妹子和帅哥走过来邀请汪蓝品尝美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东西的试用。当然不人心拒绝别人的汪蓝只好一一试用,然后再把他们推荐的产品搬上购物车。 “姐姐,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实话,就说你其实是不喜欢那些东西的?”丝丝笑了笑,这个姐姐果然天性纯良。 “我……我这不是看着他们辛苦么。”汪蓝煞有介事。 “以前做学生的时候,姐姐也曾经来过超市做兼职工的,所以他们的苦处,我早就知道了。因此我宁愿给他们燃起一点点的希望,也不愿意看到他们的眼底的失望。”汪蓝拿起手中的东西,这袋奶茶是之前的那两个推销员拿给自己的,汪蓝摇了摇头,还是把他们放在了超市购物架上面。走远了才放下,不当面拒绝人也未尝不好。 “好吧,我们走吧,我好饿啊。”丝丝露出一个苦瓜脸。“哎,你们大人的世界我真是不懂,我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喜欢的我肯定不会拒绝的。”丝丝单纯的说道。 “恩,那是,还是你们小孩子好啊,无忧无虑,不用担心自己的生计问题。”汪蓝继续推着购物车,丝丝就快活的坐在购物车上面手舞足蹈的。 “快一点,快一点好不好?” 丝丝快活的说道。 “好。”汪蓝将购物车开的更快了一些些。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 好吧,汪蓝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中,才将车子越推越慢,越推越慢,最后到了恨不得找个缝隙藏起来的地步,哎,看来自己是开心过头了,所以忘记了人们根本看不到丝丝。 “哎,真是拿你这个古灵精挂的丫头没了主意。算了,我们早点回去吧。”汪蓝懊恼却也无可奈何的朝着收银台走去。 结完帐,汪蓝将大包的东西提着往外面走去。因为东西太多,所以丝丝走过来帮忙提着,不过到底还是小看了丝丝的力气,这个孩子,力气倒是大得很。所以有了她的帮忙,也就轻松了很多。 “你就在这里帮我看着东西,我进去把车推出来。”汪蓝边走边将东西託付给了丝丝帮忙看顾着。 “恩,好。”丝丝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这一堆东西,然后身子一趴,将所有的东西都抱在了怀里面。这样子在外面的人看过来的时候,东西竟然也隐形了。 这个超市很大,和别的超市也不同,他提供的免费停车库在超市的最底层,所以汪蓝要下去将自己停在下面的车推上来才行。别的超市都是在自家的广场上面有专门的露天停车场,这厮偏偏做的不一样。倒是也还是在情理之中的。这地下面的到底要比地上面的租金便宜很多了。 汪蓝越往下面走,里面就越是的安静,越发的衬托的汪蓝腰间的钥匙串碰撞出来的声音清脆而又大声。下面亮着的灯光是那种黄色的灯光,看起来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其实这只是一种错觉而已,真正的感觉确是让汪蓝的心底有种没有底气和无来由的慌张。 走在甬长的道路里面,总有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仿佛这最底端的不会是车库,而是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这样子的感觉一下子就让汪蓝有了一种浑身鸡皮疙瘩感。 第75章 奇异夜晚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47:24 字数:3066 夜晚,如约降临在灵山树海的上空,如同最绚烂的幕布一般,月亮在天空冉冉升起,开始上演它的剧情。 晚上的饭菜是冷老头以往过来的时候,留存下来的备用粗粮。加上他在外面採摘的新鲜的浆果,先凑合过今天晚上再说吧。 大家吃过晚餐之后,就开始分配房间了。冷凌挨着冷老头住在小屋子的小厨房外加客厅里面,汪蓝和柳月柔就睡屋子里面的石板床。 因为人烟稀少的原因,再加上这里是树妖汇集的地方,终年都很少有人会踏足这里。灵山树海内的温的确要比灵山郡上面的温度低一些。冷老头和往常一样,吃过饭之后,就去将马车上面的软棉垫抱了进来。“先垫上吧,小孩子总是要娇弱一些的。”他将手中的棉被递给柳月柔,然后就倚在门口看着夜明珠下的柳月柔娴静的将被子铺好,然后冲着冷老头温柔一笑。 “夜晚的天气也比较寒冷,你把冷凌也叫进来睡觉吧!” “男孩子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娇贵!照顾好你的身体就是了!”冷老头说完,就准备转身。 第123页 “哇,老爹,你明明就是偏心嘛!你就是只疼爱小蓝和柳姨,不爱我~”冷老头的话才刚刚说完,冷凌就在背后面突然的就冒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冷凌看着柳月柔铺好床铺之后,坐在床沿上给汪蓝解开头髮,乌黑的头髮就像是瀑布一般,带着一种飘逸的美感。 小孩子的话让柳月柔的脸颊上面突然的就染上了红晕~ “臭小子,你给我滚过来,看我保证不打死你!”冷老头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看着柳月柔的眼神就带上了一分窘迫的味道在里面。 “哼,你恼羞成怒了。” “滚过来!” “就不,就不!”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在巴掌大的地方上演了一场追逐戏。最后的结果就是冷老头倒提着冷凌的小腿,而冷凌就在下面很无语的双手撑着下巴。“哼。臭小子,老子现在就恼羞成怒给你看!” 汪蓝看见了,还开心的从床铺上面跳了下来,“冷叔叔。你也提提我,我也要玩这个!” “好了好了,快早点休息吧,小孩子要多休息才长得高,知道吗?”柳月柔温柔的说道。 “好!”冷老头点了点头,然后就拎着冷凌去了外室。然后他有些粗暴的将冷凌扔在了一个小小的简易木板上面,这凳子还是之前自己做的,不过这长凳子是单人的,现在只够的下冷凌一个人睡在上面。 冷老头将手中的引天锤放下,然后再将腰间上面挂着的长丘解了下来。放在门口的位置。随后他凌空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咒,“灵山雾气西陇聚,遮天闭月蒙魂灵,长丘长丘!在此攻守!”金灿灿的光芒将空中虚化出来的符咒形态一点一点的凝实。冷老头然后就将前方的那个符咒推了出去,符咒慢慢的在这小屋子内晃动了一圈之后。就慢慢的像是烟雾一样的消散开了。 等到布置好了一切之后,冷老头才坐在了小凳子上面了。“看什么看,以后这些都是你必须要学习的东西!” 冷家是灵山郡上面时代传承的驱魔家族,听说在自己太祖爷爷的那一辈,家族也曾经大得很,整个灵山郡人口总共五千多人,就有五百多人是冷家的后代。 后来因为灵山树海里面出了一头豺狼精。修炼了三千多年,能够随意的变换成人形,而且法术高强。因为打遍树海无敌手,就产生了一颗膨胀的心灵,妄图统治整个灵山郡。还因此咬上了灵山树海外圈居住的村民。所以灵山郡的十大长老前来请求冷凌的太祖爷爷去消灭那只豺狼精。 那个时候,因为冷家家族太大。再加上四处平静的很,不会出现这些精怪出来为非作歹的事情,大家修业的时候,都是抱着一颗不会战争的那种心态,所以修业不精。 因此最好发生那场事故的时候。冷家全族出动,最后却只剩下了几个修业精进的人回来。其中自然包括冷凌的太爷爷。 家族也因此就慢慢的没落了下来,到了冷凌这一代已经是五代单传的独苗子了。家里面的四合院还是祖爷爷那会给留下来的。 因为空置的久了,再加上年久失修,也就变得成了现在的模样,只剩下冷凌家住的那个院子,还有西边的柳月柔家里面居住的院子了。 而冷家的家规祖训就是,男孩子到了十岁的时候开始,就要开始跟着自己的父亲去四处闯荡,开始学习正宗的冷家祖传的驱魔法术。 冷凌躺在床上面,小小的年纪里面突然的就有了一些的忧愁。冷老头因为最近连夜的驾驶马车,也没有个换班的人,现在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了,索性的就先闭上眼睛休息了。这里的攻守问题都已经解决好了,冷凌自然是相信自己老爹的实力的。 喝~噗~喝~噗~冷老头吹着自己的嘴皮子,鼾声正大。 外面的树林里面刚开始的安静就像是一层面纱一般,被慢慢的揭开,里面的世界却并不是冷凌能够想像得到的样子。 屋子顶上面,有明亮的光束照过来,沙沙~沙沙~冷凌记得柳月柔在家里面扫地的时候,也会用大大的扫帚弄出这样子的声音来。而现在在冷凌的世界观里面,此刻是黑夜,是应该属于安宁的。 冷凌有些的好奇,更多的却是害怕。就像是那种全世界都沉沉的睡去了,而自己却一个人醒着,在面对着所有未知的事情。“怕什么呀,你可是驱魔家族的后人啊!骨子里面流淌的都应该是战斗的血液啊!”心里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陡然的响起来,就像是一盏明灯一般,照的冷凌的脑海都是一亮。是呀,自己怕什么啊! 冷凌轻轻的将身上的大衣拿开,这大衣是之前自己睡觉的时候,老爹将自己身上的那件大衣脱下来给自己盖着御寒用的。冷凌就睡在窗户边上,他能够清楚的听见这小小的窗户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热闹一般。 沙沙~沙沙~“啾啾~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林子里面交相响起,说很大声,也算不上,说很小声,冷凌却能够清清楚楚的听见。屋子内的人都睡着了,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听见了一般。冷凌的手伸出去,小小的手指在有些绿色的光线下面,闪烁着那种不属于自己的盈盈光泽,仿佛这双手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碧玉一般,带着剔透的晶莹。 那小小的窗户边上,有泡泡一样的光线,从窗户的四周慢慢的渗透了进来,漂亮的就像是有鱼儿在外面吐着泡泡一般。冷凌想了想,还是轻轻的就将那小窗户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他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此刻是怎么样子的。 第124页 可是打开这窗户的那一瞬间,冷凌就又呆住了。小窗子外面还是黑漆漆的,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将小屋子给笼罩了起来,那种压抑的黑色让人感觉有些的让人窒息。这种压迫的感觉,比被人吞进了肚子里面,等待着被消化的时候还要难受和无助。 刚才明明看见了的那些漂亮的绿色泡泡呢?现在却一个也不见了。还有那些沙沙沙的就像是扫地的声音呢?也是一个都不见了。 哎!冷凌嘆了一口气,失望的准备将小窗子关掉。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的就看见远处的树林里面,有一束光线照射了过来,那光线慢慢的转动,就像是有意识的一般,将这附近的所有东西都照射了一遍。冷凌看着外面的那些草丛下面,其实是有很多的小动物的。夜猫子翘着高高的尾巴,走的闲庭信步,感受到冷凌的注视的时候,它还回过头来,冲着冷凌瞄了一声,声音里面带着一种慵懒。 “哇~外面的世界真漂亮啊!”突兀的声音,从背后面传过来,是个稚嫩的女娃娃的声音,脆生生的,可是在这夜晚里面显得有些的突然。 冷凌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赶紧的回过头去,伸出手捂住汪蓝的嘴巴,“呜呜呜~”汪蓝的反抗在冷凌指了指远处翻了个身的冷老头之后,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汪蓝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闪闪的,带着委屈。 “好了,好了,你静悄悄的,那样子我们才可以多看一会啊!”冷凌倒是忘记了,汪蓝这个丫头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喜欢在夜晚起来上厕所。以前在屋子里面的时候,冷凌也喜欢半夜三更的头头熘出去,跑出去玩耍。当然,这肯定是带着汪蓝这个小丫头的啦。 光束一眨一眨的,“呀,那是树精的眼睛吗?”汪蓝小小声的说道,声音里面带着惊讶。 还真别说,那光束就是树精的眼睛。这光束是那种翠绿色的颜色,就是那种树叶的颜色,看的人眼睛有些的疼,也看的不是很清楚的感觉。 两个小小的身子就那么蜷缩着,坐在一起,两个人就面对着那小小的窗户,看着外面的神奇世界。脸上完全的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76章 一只厉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51:17 字数:1571 林君知道一路上跟踪他的那只鬼很狡猾,他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鬼中精灵。但它跟着他却没杀气,不知道它有什么意思,林君决定先看看他的目的再说。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林君没有见到玉娇,听房东爷爷说她今天不上班在家休息。 林君和往常一样去上班,下班后和李莎一起去她的宿舍,李莎做饭他看电视。 正看着电视的林君突然感觉门外有股很重的阴气靠近,难道是那种东西站在门外? 林君急忙掏出罗盘,罗盘的指针指向门外,说明门外确实有鬼。 林君迅速摘下花盆里一片绿叶,用绿叶在眼睛上扫了一下开了天眼,这时他可以看见鬼了。 于是林君迅速打开房门,只见一只青面女鬼飞速逃出走廊,穿墙消失了。林君本想追出去,但想想还是留下对李莎比较安全,刚才那只鬼杀气很重,她站在李莎的门口,分明是针对李莎的,难道是她想伤害莎莎?莎莎最近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莎莎做好饭,已经端上了桌。 “林君,吃饭了。”她看着林君在想事情,问:“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没什么,刚才看了报纸,发了一会呆。” 吃饭的时候林君试探着问李莎,“莎莎,你最近跟人有没有结仇?”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李莎夹了菜放进嘴里,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关心关心你。” “哦,我一直和谁都相处得很好啊。”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那一瞬间的眼神被林君抓住了,他最近在看心理学,也学了不少关于人心理的知识,看她躲闪的眼神分明在说谎。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心里想什么,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虽然可以装出任何眼神和表情,但是有那么一瞬间的眼神和表情是真实的反应人的内心,平常人没那么细心留意。 林君怕李莎出事,在李莎送他走后,他又悄悄地折回了李莎的住处外,在她的门上画了一道隐形的符,有了这道符一般的鬼是进不了这道门的。 林君在李莎的门外守了一夜,那只鬼一晚上也没有出现过。 “林君!!你怎么在门口睡着了呀?” 李莎早晨起来开门,发现林君睡在她家门外,很惊讶。 林君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说:“我不放心你,怕你有事。半路又回来了” “你可以敲门进来呀。你真傻。呵呵”李莎说完踮起脚跟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有一个人这么关系她的安危的男朋友,李莎感觉很幸福。 林君抓住机会搂住她,吻上了她的唇,她有些挣扎,林君吻住她的嘴不放,她含含煳煳地说:“被人看见多不好啊。” 林君并没有放开她的唇,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关上了她宿舍的门,李莎见他关上了宿舍门,胆子也大了,双手扣上他的脖子,迎上他的吻。她的主动激励林君更加努力的进攻。 激烈的亲吻过后,林君取下脖子上带着的八卦玉佩,说:“莎莎,这个玉佩是一个高人送给我的,可以保平安的,我送给你,你千万不能摘下来,天天都要带着它。”说完就给李莎带上。 第125页 李莎拿着玉佩看了看说:“是你送我东西,我肯定天天都贴身带着,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不会摘下来的。” 林君立即捂着她的嘴,严厉地说:“别乱说,你不会有事的。” 林君没有告诉她有只鬼昨天晚上要害她,他怕说了反而让李莎害怕。 林君给李莎带上师父送给他的驱鬼玉佩后,心里放心了许多。现在他该着手将那只鬼抓住,以免整天提心弔胆的。 昨天林君看了师父书上说的鬼,没完全记住,回去后他翻出那一页,找出了那鬼的种类。 原来那是书上所说的第36种鬼——杀身饿鬼。书上说此鬼是自杀而生,专门寻找机会,让人愚迷而行各种自杀。 原来xx公司前一段时间连续的跳楼事件和这只鬼有关,“终于找到你了”,林君心里暗暗地说。 那鬼的目标是李莎,接下来的几天,林君去李莎住处吃饭,那鬼没再出现,林君早就准备好抓她的傢伙,她却一直不出现,难道鬼怕他不成? 李莎对林君说过,跳楼的那些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平常加班的时候喜欢偷偷摸摸聊天,可聊天会导致人死亡这肯定谁也不相信。 林君觉得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死者都爱聊天只是个巧合而已,奇怪的在于那些死者死后魂魄却不见了,林君试图召唤那些死者飞魂魄,可是一只也没找着,这些魂魄都去哪里了? 第77章 跳下悬崖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54:56 字数:3098 在自己的世界里被打倒了,被一个石头怪人打倒了,这是吴志刚从没遇过的事。他嵴背刚一着地,腰眼较劲便在地上一跃而起。此时的吴胖子怒目圆睁,头上暴着青筋,一声怒吼直扑石头怪。 那石头怪满身的衣服已经被撑碎,浑身上下稜稜角角,只有脸上依稀还能分得清面目,这模样实在是诡异异常。别看他已经变成了大块头,身子却出奇的灵便。吴志刚只觉得眼前一闪,石头怪已经到了面前。 吴胖子本是挥拳飞身向前勐攻,拳头的目标是远处的正前方。哪成想就这眨眼的工夫,敌人竟然就到了面前,差点和他鼻子挨上了鼻子,原计划进攻的目标变了方向。 还不等吴志刚反应过来,那石头怪从下往上一拳黑虎掏心,正中他的肚子。吴胖子被打得身子一躬,脚尖离地。只这一拳那石头怪哪肯罢休?不等吴志刚落地,石头怪飞身右膝盖勐顶。这一膝盖正中吴胖子的下巴,吴志刚身子后仰,竟然被顶得原地飞起两三米高。 石头怪双脚点地勐的平地跃起,这一跃足有三四米高,瞬间到了腾在空中的吴志刚之上。他双拳握在一处,高举过头顶,“唿”的一声朝下勐砸。“咚”一声巨响,吴志刚前胸中拳,整个身子径直朝地面摔了下去。 只是一般的三四米高跌落倒也罢了,吴胖子却是被石头怪双拳握锤砸落,这一摔之势非同小可。“轰”的一声响,泥土四下飞扬,地面眼睁睁被砸出一个大坑。那身在空中的石头怪身子下坠,千钧之力勐踩土坑中的吴志刚。 吴志刚活了二十多年几乎没遇见过对手,这次乍逢强敌,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慌了神、也乱了手脚,这才被一连串攻击打得狼狈不堪。可这胖子终究是在自己的世界里金刚不坏,哪能说败就一败到底?眼见石头怪就要踩到自己身上,吴志刚原地打滚跃出土坑,顺势朝还没落地的石头怪就是一拳。 他这随身一滚、由守变攻的确很快,但那石头怪更快,身子还在空中,抡右拳格挡吴胖子这一拳。耳边又是一声巨响,吴志刚被震得连退几步,那石头怪身在空中没有依凭,落地连连踉跄,脚下尘土飞扬,退出更远。 “这是你的世界,你自己的世界。”吴志刚身子还没等站稳,身后却传来了冰冷的说话声。 “班……班长。”吴志刚回头看,却是班长莫小笙。“你怎么追来了!?”吴志刚边说边朝远处的石头怪看去,生怕他此时攻过来伤了莫小笙。 “在你的世界里你为什么还会怕别人?”莫小笙却不接他这茬,自顾自的问道:“你不是金刚不坏吗?怎么?没信心了?” 是啊,这是我的世界。吴志刚被莫小笙问得一怔,在我的世界里我为什么还要怕这个石头怪物?我为什么被人家打得这么狼狈?我怕了?我是害怕了吗?吴志刚双拳紧握,几滴汗水从额头流下,流过那满是泥土的脸庞,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印记。 “在你的世界里你无往不利!”莫小笙朝吴志刚微微点头道:“他打不过你的,你一定会赢!”说罢也不管吴志刚和石头怪,径直朝山上跑去,远远的声音传来“我去找李月恆和金大同。” “他不是活人?”李月恆惊诧的望着莫小笙:“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鬼?” “我也不知道。”莫小笙摇头道:“在我的世界里,我只知道他从来没活过,自然也没有死期,他不是人,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那……那我们怎么办?”李月恆被莫小笙的话吓到了,他赶紧回头看,那一脸诡异狞笑的钢钩怪人正在步步逼近。“我们……我们跑回去找吴志刚?”李月恆双手有些颤抖,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询问莫小笙。 第126页 “我没有能力打倒他,只能靠你。”莫小笙却出奇的沉稳:“我们要完成的任务很危险,如果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我就不如陪你死在这里。” “这……”李月恆头脑中一片混乱,面对这个将生与死说得无足轻重的莫小笙,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莫小笙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释放你的世界。”莫小笙语气坚定:“找到你的能力,打倒他!救回金大同!” 那钢钩怪人却不管莫小笙和李月恆说些什么,还不等莫小笙话音落地,钢钩怪脚尖在地上一弹,身子如一条大蟒,在空中打着旋儿,五把钢钩直插李月恆。 李月恆眼见大事不好,连忙一把将莫小笙推开,自己闪身躲避。不成想钢钩怪直击李月恆却是声东击西,他中途身子一转,伸左手“嘭”的一音效卡主莫小笙的脖子,竟将她平地拎了起来,右手钢钩一闪,勐刺莫小笙。 这是我的世界!这是我的世界!吴志刚双拳如电,交替连环勐攻!脑袋里只有莫小笙叮嘱他的这句话,这是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我无往不利! 一个是金刚不坏,一个是磐石怪人,激烈的冲撞震倒了大树、打翻了巨石,惊天动地。 石头怪右拳勐冲,直击吴志刚面门。吴胖子不躲不闪,迎面一拳相迎。两人互不相让,连对三拳,巨响在山谷中迴荡。石头怪眼看奈何不得吴志刚,变招勐踢一腿,吴胖子老实人有笨办法,也飞脚抵挡,双腿相交,双方都被踢飞,“咚咚”两声响,落在地上。 “嘿嘿,班长说得对。”吴志刚在地上爬起来,却不再进攻,傻笑两声,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石头哪有鑌铁坚硬?” 石头怪不管他说些什么,起身还要再打,忽然“咔吧”一声,那是东西碎裂的声音。声音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石头怪一惊,连忙低头朝身上看。瞬间“咔吧”声不绝于耳,石头怪整条右腿崩裂,“噗通”一声颓然倒地。 倒在地上的石头怪还想挣扎着站起身子,不想“咔吧”声不断,他刚拄地的右拳碎裂、右臂碎裂,石头怪再次摔倒。 吴志刚原地蹿起两三米高,身子勐的下落,一脚砸在石头怪身上。大地一阵战抖,石头怪灰飞烟灭,原地只留下一个土坑。 眼见钢钩怪抓住了莫小笙,李月恆也红了眼,探双臂两手使尽全身力气一把抓住钢钩怪的右臂。钢钩怪本要刺莫小笙,中途被李月恆拉下,他两只血红的眼睛一立,舌头“刺熘”一声,右臂用力一甩,李月恆脱手倒地。 钢钩怪左手卡着莫小笙脖子不放,右手五把钢钩再刺莫小笙。 莫小笙被钢钩怪卡住脖子拎着,双脚离地无处用力。钢钩马上就到眼前,她只好拼尽全力甩头像一旁闪躲。钢钩擦着脸庞而过,“刺”一声划出一道血痕!钢钩怪一刺不中,回钩再刺,可钢钩只走到了半路,就硬生生的停在半空。 因为钢钩怪感觉身后的空气变了、身后的世界变了,准确的说,是一股气场,从身后向四面八方瀰漫。空、无,这是他对这股气场的感觉,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里什么都没有,他能唿吸到空气,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虚无与绝望。 钢钩怪左手发抖,莫小笙“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他回过头。散发这气场的正是李月恆,李月恆就站在这个空无世界的中央。 必须杀了他!钢钩怪虽然双手有些战抖,但也必须要杀了眼前的李月恆!他血红的舌头钻出嘴角,勐的前沖,当胸直刺李月恆! 李月恆没有躲,其实不是他不躲,实在是钢钩怪的速度太快了,他来不及躲,他眼看着钢钩到了前胸。 刺进去了,不只是钢钩,连钢钩怪的整条胳膊都刺进去了。就在那一剎那钢钩怪五官扭曲,他欣喜若狂!可瞬间他又察觉到不对,不是刺进去了,是他的整条胳膊没了!凭空消失在李月恆胸前! “啊!”钢钩怪望着他没了右臂的肩膀,一声惨叫震耳欲聋! 李月恆一拳打在他脸上,没有声音,没有迴响。钢钩怪被这一拳打得消失了,就像在这个世间蒸发了一样。倒在地上的莫小笙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月恆也不懂。 “这……怎么回事?”山坡下跑来满身泥土的吴志刚:“赢了?”看他一脸茫然,他也不懂。 金大同还在人家手里,山上还有一个敌人,现在实在不是探讨李月恆到底是怎么赢了的时候。三个人朝山上一路追去,终于在悬崖边上找到了那个男人,还有昏迷不醒的金大同。 “我这人衰到家了。”出乎意料,那男人身靠山壁坐在地上,嘴上叼一根燃了半截的香菸。看三个人追到近前,自言自语的苦笑道:“就连做个梦都这么倒霉……” “什……什么做梦?”吴志刚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架起趴在地上的金大同:“你为什么要抓我朋友?刚才那两个怪物哪来的!?” “算了算了。”那男人根本不理吴志刚,勐吸了一口烟,懒洋洋的站起身子:“这梦不顺当,我还是醒了吧。”说罢竟然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第78章 噩梦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56:23 字数:3253 第127页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射在李月恆的脸上,他下意识的伸了个懒腰,忽然感到胸前火辣辣的疼痛。 腰酸腿疼,胸前的四道伤口,这一切一切都仿佛在提醒他,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本是去南河村找吴志刚,吴志刚找到了,回来的路上却遭遇了伏击。说来这伏击实在太怪异,三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其中两个居然还是怪物。这要是在认识莫小笙之前,别人和李月恆讲起这件事,他是一定不会信的。 男人跳崖以后几个人在车上也仔细探讨过这个问题,莫小笙分析甲乙两个怪物是丙梦中自己的化身,他们渗透到了现实世界,让丙觉得不可思议,以至于顺理成章的认为自己身在梦中。至于跳崖,是那丙想醒来的方式,反正在梦里跳崖也不会死。 这个分析算是很合情合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所有人都想不通。就算是噩梦中怪物来袭,那为什么三个人要绑架金大同?为什么要在路边特意伏击他们?或者说那两个梦中怪物是怎么说服丙本人也参与进来的? 金大同无缘无故身遭两难,被救以后撒泼打滚的哭闹了好半天,回家之前扔下了狠话,让所有人都不许再去找他。吴志刚身上背着袭警的案子,算是无家可归了,莫小笙就邀他去自己和纪世先前住的别墅暂住。金大同捐出来的别墅房子大、屋子多,莫小笙本就住在三楼,吴志刚被安排在了二楼。 李月恆在危急时刻唤醒了自己的“世界”,也展现出了那莫名其妙的能力。但这能力到底是什么?莫小笙不知道,连李月恆自己也不知道。他当着大家的面试过,却再也无法展现自己的世界。 虽说有些失落,但值得庆幸的是李月恆更加坚定了自己不是一个平凡人的信念,他下决心要和莫小笙一起找到以前的同学、找到闫教授,继续完成周公计划,阻止噩梦入侵。 既然铁了心要干这件事,就不能再上班打工,李月恆想着回家住一晚,和妈妈、姥姥交代一下,然后就搬去和吴志刚住。毕竟身上带伤,早出晚归,住在家里都不太方便。 他和家里编了个谎,说到老同学的公司打工,老同学照顾,提供食宿。骗过了妈妈和姥姥,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就出了家门。 李月恆打了台计程车,没去港口的别墅,却直奔金大同家。虽然昨天金大同咬牙切齿的说不许再去找他,但他毕竟是当年一起参加试验的同学,李月恆坚持认为应该先去劝说金大同。退一步讲,就算金大同还是不同意参加,最起码能多向他打听打听当年的事情。这人口齿伶俐,说得清楚。和他说话,远比问那冷冰冰的莫小笙要强出不少。 哪成想到了地方李月恆却大失所望,三座别墅人去楼空,连保安都走了个干净。好厉害的金大同,为了躲李月恆和莫小笙,他竟然连夜搬家,三十六计走为上。 当今社会金钱至上,现实的不能再现实。虽说李月恆不是那种特别爱钱的人,但有个大老闆当后盾底气毕竟会足一些。那宝马汽车和别墅不就是金大同提供的嘛?有了这两样东西,办事的确方便许多。现在金大同脚底抹油,今后少了个并肩作战的老同学,也缺了个金主,李月恆隐隐有些失望。 他坐着计程车来到港口别墅,想着入住的同时,也要把金大同跑路的消息告诉莫小笙和吴志刚。拿着昨天莫小笙给的钥匙打开大门,一脚刚迈进大厅,忽然天旋地转,脚下无根,向前打了个踉跄。 这是怎么了?李月恆稳定心神,两腿用力撑地,总算是没摔倒。等他再站直身子,可着实大吃一惊。 他明明是用钥匙开大门进了别墅,此时此刻却站在一个土坡之上,天上黑云翻滚、冷风袭人,不远处破砖烂瓦残垣断壁,好大一片废墟。 这是哪里?李月恆心惊肉跳,举目四下张望。到处都是灰茫茫的,除了北风吹着口哨在废墟中穿过,再无其他声音,更是看不见半个人影。 这是南河村!昨天到过的南河村!李月恆勐的看懂了自己身处何地。脚下的土坡就是金大同观战的地方,不远处正是村民大战拆迁队的战场! 这村子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夜就全被拆了?我明明是进了别墅,怎么又回到了这个村子?还不等李月恆想明白,勐然间村子深处传来愤怒的吼声! 这吼声异常浑厚,隐隐有鑌铁撞击之声!吴志刚!李月恆瞬间就分辨出了这吼声来自吴志刚。 事到如今李月恆也没时间去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了南河村,吴志刚出什么事了?找到吴胖子才是正经!他迈大步一路飞快,径直跑进村子之中。 也分不清到底是哭声还是骂声,声音随着寒风断断续续传来,是吴志刚没错!李月恆边跑边东张西望,四下里寻找老同学吴志刚。 好在这村子已经被摧毁,四下看去一马平川。李月恆没找多一会儿,远远见一个胖大的身躯跪在砖头瓦砾之上。李月恆紧跑几步到得近前一看,正是胖子吴志刚。 “你这是怎么了?”李月恆一把拉住吴志刚的肩头,急忙问道:“咱们是怎么到了这里?” “完了!全完了!”不成想吴志刚这胖大的汉子却痛哭失声,哀嚎道:“村子完了!都完了!” “这……”李月恆也明白,眼前的村子是被拆了:“谁干的?什么时候拆的?” 第128页 吴志刚只是哭泣并不答言,哪成想他哭着哭着竟突然原地跃起,回身朝李月恆就是一拳! 这要是放在两天前,大拳头一准砸在李月恆脸上,可现在不一样了,经过昨天一场恶战,不知道是唤醒了自己“世界”的缘故,还是和钢钩怪人恶斗得到了训练,李月恆自觉成长许多。他突遇偷袭竟然也甩头躲开,忙后退两步,怒道:“吴志刚你干什么!?” 吴胖子一拳砸空,自己也觉得这一拳打得过于莽撞。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哭道:“还……还不是你和班长,非要把我拉走。完了!我没能护住村子和乡亲们!房子全被拆了……” 李月恆知道这吴胖子为人憨直,也不怪他打这一拳,急忙连声安慰。哪成想吴志刚哭得顿足捶胸,哭起来根本不停。 李月恆劝吴胖子不住,急得抓耳挠腮没了办法。勐然间脑袋里闪过几个念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你先别哭!听我说!”李月恆急得朝吴志刚肩头捶了一拳,大声问道:“你先别哭这些房子!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来这个村子的!” “我……”李月恆这一招还真管用,吴志刚咧着大嘴却不哭了,磕磕巴巴的说道:“对啊,我怎么回村子了?我……” “你好好想想。”李月恆趁热打铁,连忙追问道:“你想想,到村子之前,你在干什么?怎么到的村子?” “我……我在睡觉啊。”吴胖子一拍大脑袋:“昨天把大同送回家之后我就跟班长到了那大房子,班长让我睡二楼……对啊,我在睡觉啊,怎么就回了村子?” “你有没有感觉到?”李月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边的空气就像一团一团冷冰冰的棉花糖。” “是啊……”吴胖子也勐吸几口气,伸手朝半空划拉了几把:“真的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漫天都是棉花?” “我们在梦里。”李月恆咬咬牙:“你们的村子没被拆,这是做梦。” “在梦里?”吴志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在做梦?我们在谁的梦里?” “我刚才从金大同家出来,去别墅找你和莫小笙。”李月恆边说边朝四下望:“结果刚一进别墅,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我猜……我猜这是你的梦,我们在你的噩梦里。” “我……我的梦里?”吴胖子脑袋没有李月恆转得快,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理解。 还不等吴志刚再问,耳听得村外四面八方警笛之声大作!剎车声“嘎嘎”直响! “啊!”李月恆大惊,连忙在地上一把拉起吴胖子。 只听得远处皮鞋踏地之声“西里唿噜”不绝于耳,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声音嘈杂,有人喊道“抓住袭警的吴志刚!”“抓住那个胖子!”“别让他跑了!” 一听原来是警察来抓他,吴志刚一声怒吼,二目圆睁怒不可遏!高喊道:“老子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吼罢就往村子外面沖。 李月恆拼全身之力拦腰将吴志刚抱住!怒道:“你不能去!” 吴志刚哪管他这套,全身用力来了个老龙抖甲,将李月恆甩出三五步远。 李月恆摔坐在地暗暗叫苦,心说这里十有*就是吴胖子的梦境,他要是和梦中的警察纠缠在一起,我们何年何月才能脱逃?想罢他急中生智,高喊道:“金大同让我带你回去!你连金大同的话都不听了!?” 说也奇怪,吴志刚听李月恆这么一说竟然停住了脚步,回头道:“大同让你带我去哪儿?” 昨天在南河村和吴志刚见面,李月恆就觉得金大同和他关系不一般,这胖子对金大同言听计从。现在万般无奈,这还真算是瞎猫碰死耗子碰上了。他也没空多说话,拉住吴志刚一路狂奔,朝村后就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李月恆觉得耳边声音有异。抬头再看,蓝天白云鸟语花香,面前偌大一片海滩,洁白的浪花拍在沙滩上“沙沙”作响。 “你看那是谁?”吴胖子一声叫,伸手指向前方。 第79章 不明佛陀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2:57:35 字数:3421 让国山是由三四座高低不同的山峰组成,山岭之上苍松翠柏倒也繁茂,错落在其间的桑葚树更是年復一年奉献着果实,引游人前来採摘。 既然是要打造旅游景区,政府自然要圈山卖钱。高高耸立的山门异常宏伟,山门下就是那不可或缺的售票处。 深秋的傍晚,秋风卷落叶,山门前的大广场上空空荡荡,阵阵寒意袭人。让国山里修了一座度假村,总有些达官显贵,为避风头来这里饮酒聚会,所以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驶进山门。 门票每人50,每辆车再收50,算一算李月恆一行要交350元钱。吴志刚眼睛一瞪就让甘成交钱,李月恆本想着要花钱买票,转念一想还欠着甘成两万的“出诊费”。好在甘成没想起来,自己可不能主动提钱的事。甘成倒也不小气,掏钱包付帐,两台车也进了山门。 李月恆本以为这位老同学蒋致远定是纸醉金迷、藏身在让国山的度假村之中。没想到魏无涯指路,车子左拐右拐停在了一座小峰之下。 第129页 魏无涯跳下宝马,朝山上一指道:“就是这儿了,他就住在山腰的让国禅寺。” 让国禅寺?李月恆一愣,难不成蒋致远竟是个和尚? 月色昏暗、山路崎岖,虽然脚下是长条石的台阶,但爬起山来依然很是吃力。吴志刚身强力壮,几个箭步就走到了前面。甘成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紧跟其后。李月恆身上有伤、魏无涯文弱书生,这俩人额头见汗,和莫小笙走在了后面。 这让国禅寺说是在半山腰,可爬起来也足足爬了半个钟头,耳听得远处吴志刚咋咋唿唿的喊着“到了!到了!”李月恆擦了擦汗水,才算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紧走几步跟上吴志刚和甘成,脚下一片空场,眼前就看见了这座寺庙。让国禅寺远没有想像中的规模宏大,东西大概十几米宽,红油漆的大门,门旁一副木质黑油漆挑山对联,上联写: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下联配: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虽然天色已晚,但空场上依然有一位矮胖的老僧,手里拿着扫帚,“哗啦哗啦”的清扫着地上枯黄的落叶。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寺庙里本不再接待游园的香客。奈何魏无涯之乎者也能言善辩,再加上李月恆对那老僧说他们是来找一个住在庙里的人,那人叫蒋致远。老僧夹着扫帚,打开了偏门。伸手朝里面一指,说蒋居士应该在大殿后面的空地,你们直接去那里找他就是,万万不可乱闯。 让国寺果然不是很大,只有一间大殿、两排偏房。偏房中隐隐约约传来经声佛号,庄重安详。众人不是来拜佛的,便鱼贯而行,绕大殿而过,直奔殿后。 待等转到大殿之后,几个人却眼前一亮。魏无涯手扶眼镜,低声吟道:“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让国禅寺在半山腰靠峰而建,正殿之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园子,花草树木繁盛,青石铺路、曲径通幽。小路的尽头便是那山峰,在大山之上竟然开凿了一个巨大的石窟,石窟中香菸缭绕,一尊尊佛像与山壁浑然天成。可见当年修建禅寺之人煞费苦心,这石棚才是让国寺与众不同之处。 魏无涯一拽李月恆的袖子,朝西面一指道:“在那儿了。” 李月恆顺着魏无涯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苍松翠柏之下,一人身着灰布禅衣背对众人,盘膝坐于青石之上。树上一只灰色的小麻雀,吃饱了松子,盘旋飞舞,绕了两圈落在那人肩头。 一笑人间世,机动早惊鸥。李月恆虽然没有魏无涯学识渊博出口成章,但此刻也想起这两句诗来。这诗词里用的是鸥鹭忘机的典故,说的是人只要心机一动、慾念一生,那些鸥鸟是马上会飞走的。眼见着小麻雀落在那人肩上左顾右盼神情怡然,难不成这位蒋致远心如止水无欲无求?真要是有这么厉害的人,也许还真就能化解甘成的死劫。 “故人来访。”魏无涯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道:“致远,你快看谁来了?” 他这一嗓子倒是惊吓到了那只麻雀,小麻雀“扑噜噜”振翅高飞。那人不紧不慢下了青石,转过身来。 李月恆幼年那段回忆已经丧失,所有老同学全都不认得。他上一眼下一眼仔细打量这位蒋致远,只见蒋致远一头短髮,鸭蛋形饱满的脸庞,两道剑眉粗重,二目好似天上的朗星。最难得的就数他的气色,隐约间脸上宝光流动,一眼看上去绝非常人。 蒋致远穿一身灰布禅装,圆口的黑色布鞋,手提一串一百零八颗凤眼菩提子。这凤眼菩提颗颗红润,泛着点点油光。 “果然是故人。”他语气柔和,不是十分亲切、但也并非冷淡:“难为各位跋山涉水而来。”说罢摆手朝旁边几个石墩一让道:“坐吧,请坐。” 李月恆遇见的第一个同学是莫小笙,莫小笙从始至终都冷冰冰的,见到老同学不叙旧情,只讲周公计划。再遇见的是金大同,这人虽然胆小怕事,遇事就往外推,但捐车捐房,好歹顾及老同学的情面。甘成的古怪、吴志刚和魏无涯的热情,这些李月恆也都见识了。但像蒋致远这样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倒是第一次遇到。事关人命,总得坐下来谈,几个人就坐在了石墩之上。 “蒋致远!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那周公计划?”大家都知道吴胖子没心机,其实他笨人也有笨人的心眼,心说你甘成命在旦夕,来求蒋致远,我偏偏给你打岔,不说救命的事,让你着急着急。所以大家才坐下来,他便抢先开口道:“现在闫教授说的事都成了真,梦里的怪物都出来了。莫班长找咱们老同学继续完成那周公计划,你参加不参加?” 按说吴胖子说的也是件大事,和新找到的同学说起来,任谁也会吃上一惊。但是此时此刻那蒋致远依然面带微微笑容,一言不发,异常恬静。 自从听莫小笙说自己的死讯,甘成脸上就没有过人色,现在被吴胖子气得脸色更是难看。他横了吴志刚一眼,转头对蒋致远道:“你先别管他那破事,我命在旦夕,只剩两天好活,这是求你救命来了!” 蒋致远微微点了点头,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吴胖子接过话茬,就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从头到尾都说了出来。说道甘成的时候,自然添油加醋说些他的恶形恶状。吴志刚拙嘴笨腮,虽然有时讲的前言不搭后语,但这么听下来,蒋致远应该也能了解整件事的经过。 第130页 “是我带着他们找到这儿来的。”听吴胖子说完,魏无涯忙补充道:“我知道你本事大,关系到老同学的性命,你就尽力而为吧。” “四谛十二因缘八正道。”听了这么许久,蒋致远终于开口说话,他声音柔和:“眼耳鼻舌身意是为六入,有了这六种感官与外界接触,就有了痛苦与快乐的感受,再由感受引起渴爱、贪爱、欲爱。这样一个人对外界事物就有了追求,也就引发了生。就是自己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甘成求他救命,他却不知所云的说出这么一段话,魏无涯和李月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应对。甘成有求于人,也只好继续听他说。 “有生自然就有老和死。”蒋致远继续说道:“众生由于起惑造业之故,在六道轮转生死。如车轮旋转,循环不已,曰:轮迴。” 听他讲到这里大家才算明白,他说的是六道轮迴生死的道理。 “我是找你来救命的!”甘成脾气也实在过于古怪,明明是来求人家的,却依旧那副阴阳怪气:“你就说能不能帮忙就是了!” “轮迴有三界六道。”那蒋致远却不管甘成在那里发怒,语气和缓道:“三恶道也好、三善道也罢,终究难逃再入轮迴。你要我如何帮你?” 甘成由于自身的本事,对老同学的能力都深信不疑。所以那天听莫小笙说他死期将近,剎那就乱了方寸。以至于绑架莫小笙,操纵植物伤了李月恆。这一路车开下来,他心里平静了许多,眼见蒋致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疑心病又起,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如何帮我?”他头脑里边飞快的旋转,边紧盯蒋致远的双眼道:“你救活了我就是帮我。” “众生之所以沉沦于六道轮迴之中,终究是因为自身的无明。”蒋致远微微一笑:“从此后你我二人就在此处常住,将人与生俱来的盲目与无知清除,便可在轮迴的链条中解脱出来。” “嘿嘿。”听到这里,甘成自认为已将心中的疑虑解开。他阴冷的一笑,不理蒋致远,却对李月恆说道:“你和吴胖子去我家找我的时候说的什么?” “啊?”李月恆正在仔细想着蒋致远说的这些道理,万万没想到甘成会冒出这么一句:“找你……找你从梦中叫醒莫小笙啊。” “莫小笙。”甘成咬了咬牙,又问莫小笙道:“我根本没叫醒你,是你自己在梦里醒过来的。” “是的。”莫小笙低声道:“我已经知道梦里的纪世不是真实的,所以不会被困在梦中太久。” “哈哈!”甘成听罢莫小笙的话,仰天笑道:“你们设计下这个圈套,可惜百密一疏!金大同!你给我出来!” “圈套?”魏无涯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圈套?金大同在哪儿?” “当初我得罪了金大同!”甘成牙关紧咬:“就是它出钱雇你们设计害我!什么还有两天寿命!?他就是想把我困在这里当和尚!” 还不等李月恆出声辩解,甘成一声大喝,两旁松柏枝叶齐摇,粗壮的树枝“咔咔”作响,挂着狂风朝蒋致远当头就砸。 截止本章节,出场主要人物为: 李月恆无业能力不明 莫小笙中学教师生死 纪世职业不明治癒 金大同商人能力不明 吴志刚农民金刚 甘成神棍通灵 魏无涯作家文豪 蒋致远职业不明佛陀 第80章 恶战阎王殿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1 13:00:53 字数:3102 “怕你不成?”我直接对着阎王道。 “呵呵。”阎王轻蔑的笑了笑,看来他的伤势,好的差不离了:“又是你,还想来大闹我地府吗?怎么,你师父没跟你来?” “这次,不用我师父!”话落,我直接出手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任何时候,都要做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儿。 “咣当!” 阎王,直接伸出自己的手,然后,把我那一击,给拦住了。 当然,他也没得到好处,自己的手掌都变得红了。毕竟,我刚才用的可是三清古玉。 “把她的魂魄,交出来!”我攥了攥自己的手,对着阎王道:“不然,我真的要把你这里砸了!” “谁的?” “你别装傻!” “呵呵,砸?行你砸吧!” 说着,阎王,退后了数步。再然后,他拿出一块黑色的盘子,就是类似于,那种罗盘,正正方方的。 “轮迴盘,断轮迴。”阎王,俊朗的声音,在整个阴间飘荡起来:“来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三清的人,又能如何?惹谁不好,非要一二三番的来惹我。” “我可是阎王,跟我作对,真的能得到好处吗?——去,轮迴盘!” 阎王说了一大堆,到了最后,他就把手中的玩意,扔了出来。当然,我也是不甘示弱,当下就把自己手里的三清古玉,也跟着扔了出去。 “咣当!” “砰!砰!砰!” 两件东西,在天空中,互相交战,你来我往。尼玛,此时的他们,仿佛都拥有了神智一般。之前,是我的三清古玉,占领上风。我挺开心的,也很相信,三清古玉的力量。 第131页 可惜的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乃是骨感的。 几分钟之后,我的三清古玉败下阵来,开始被那个黑色的轮迴盘,压着打。时不时,那个破玩意,还发出黑色的雾气.到得最后,三清古玉那绿色的光芒,都被掩盖了起来。 当然,结果就是,三清古玉,掉了下来。 ——我败了。阎王就是阎王,不得不服,他真的挺厉害的。 “呵呵。”他走到了我的身边,仰视着看着倒在地上,嘴角挂着学血迹的我说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三清的人,很厉害啊。三番二次,砸我地府,闹我阴间。” “真有你们的啊..你不是要那个丫头的魂魄吗?” 说着,阎王大手一挥,一道人影顿时浮现出来。 “我给你,你来拿啊!”是的,没错,这人影就是小薇。我再一次看见了她,只不过,现在的她是灵魂状态。 “平.安.哥.哥.” “是.你.吗?”仿佛之间,我好像听见,小薇在远处和我说话,顿时,我的眼泪就不受控制了。 “嗯?居然还有神志?”阎王也发觉到了,有些怒气的道:“孟婆在搞什么,孟婆汤失效了吗?” “既然有神志,那我就给她消了吧!”阎王转过身道:“判官,时辰是不是到了?此人,是不是应该入轮迴了?” 话落,判官迟疑了一下。很明显,没有到时辰呢。但,被阎王一个眼神扫过后,判官立马改口:“嗯,到了,到了,应该轮迴了..”说着,判官就找来牛头马面,把小薇的魂魄,给带走了。 这一刻,我是真的怒了,我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之前的伤痛,全部都忘记掉了脑后。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和你拼了!”我再一次拿起,三清古玉,奔着阎王而去。很突然,阎王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不过,他也是有准备的,一下子躲避了过去,紧接着,就拿出自己的生死轮盘,跟我对战。 结果,可想而知。 我在全盛的状态下,都没有打过阎王。 别说我现在,这重伤之躯了,我还是依然的败了,败的肝脑涂地,甚至,连那个三清玉佩都被我弄坏了。它的表面,覆盖住了一层黑色的物质,现在,它已经不能发出光了,我连保命的东西,都是没有了。 但我不后悔,因为,男人没有后悔两个字。 “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呢?”阎王走到我身边,一脚就踩住了我的胸口。 “你不会懂的..”我躺在地上,笑着说道:“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你有亲人,有女人,有兄弟吗?” “你就是一个冷血的动物,你什么都没有,死了都不会有人记得..” 当时我也不知道那里来的那么多的话。 一股气的说了很多很多,我不知道阎王有没有听进去,我知道的只是,他听我说完后,又一脚狠狠的踹过来,把我一下子就踢飞了。 再然后,他拿着生死轮盘,直接奔我而来。 这一拍,要是真的被他打到,这世间,阎平安三个字,也便是没了。 .. .. 好在。 我命不该绝。 危难关头,千钧一髮之际。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也是迴荡在整个阴曹地府。 “我三清的人,我张天一的人,你要是真给动了!” “行!” “那么,之后这阴曹地府,那便灭了吧!我没开玩笑,不信,咱们就试试看。” 片刻过后,熟悉的身影,站在了我的身前。我的师父,来了! “呵呵。”阎王转身笑道:“等你好久了,你终于来了。一直在边上看着,你就不怕,我失手把你这宝贝徒弟,打死吗?”说这话的时候,阎王看了看我。 这是挑拨离间吗?我觉得,很幼稚啊。我师父会看着我被打死吗?我不傻,我知道我师父那是要歷练我罢了。事实证明,果然就是这样。我师父对我笑了笑,这一笑,我就明白了。 “真没想到,你会对一个小辈下了这么大的毒手!” 我师父看着阎王。 然后他注意到了阎王手中的轮迴生死盘,接着顿了顿,道:“这个东西,都拿了出来。真的是下了血本..可是,你用它来对我徒弟的三清古玉,这不是欺负人吗?” 话语落下。那阎王的脸色,当下就变得青一下紫一下。 “你,认得这东西?”阎王道:“你怎么会知道?” “呵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间不只有你一个阎王独霸吧?万千世界,道法自然,老夫这么多年了,什么没见过?说实话,你手里的东西,只不过是当年,三清所唾弃掉的一件废品罢了!” “放屁!你给我闭嘴!”阎王可是把那玩意当成了宝贝,被我师父几句话,就给说成了废品,当然是十分的生气:“你的三清古玉,都在我的生死轮迴盘下,败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说我?还有就是,你现在连法宝都没了,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本来看着三清二字。给你们师徒面子,但没想到,你们是得寸进尺。既然如此,三清就没了吧,你们师徒俩就葬送于此地吧!”此话出口后,阎王拿着他的生死轮迴盘,就去打我师父。 第132页 然而,我师父没有动。他很云淡风生,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来面对那阎王的进攻。 也就是数息之间,阎王就到了我师父的跟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之前攻势很勐的阎王,瞬间掉头转身,往回跑。 可惜,晚了.. “三清古玉,的确不行!”我师父手里拿着,更厉害的古印,笑呵呵牛逼哄哄的道:“但是,我这手里的不是古玉。三清古印,出,必然破!” 金色的光芒,瞬间乍现,转眼一条威武挺拔的巨龙浮现而出。 “轰隆隆!!!”几道巨响,这天地之间仿佛都要裂开了一般。 “嗖!”再然后巨龙直奔阎王,阎王立马把生死罗盘挡住身前,来阻挡巨龙。可惜的是,他的生死轮迴盘,实在是太渣渣了,简直豆腐,一个触碰就变成了粉末,当然,结果就是,阎王一口鲜红血液喷出,整个人身体一软,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奄奄一息,不足为过!阎王,终究还是被我师父打败了。 ——当时我很高兴。以至于,我师父吐血我都没看见,以至于,我师父的头髮变白我也没看见。 后来我才知道。我师父用了三清秘法,这三清古印记,要用自己的寿命,才能发挥到最大的威力。那叫祭祀! 别看阎王败了,但我师父的后遗症更加厉害。五年的寿命,那是好玩的吗? 人的一辈子能有几个五年?所以,对师父,我真的没话说,这一辈子这一生我都是欠他的! “阎王!”之前判官是跟着牛头马面走了,所以,我师父跟阎王恶战那一幕他没看见。“您这是怎么了..”他摇晃着阎王,可阎王却奄奄一息了。 “是你?你把阎王怎么了?”判官对着我师父道,可然而,我师父没搭理他。 “事到如今,只好这样了..”紧接着,判官把生死簿拿了出来,然后,把扔进了那大殿之上的火盆中。 几分钟后。 一道无比洪亮,威严,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的声音,传了出来。 “何人唤我?难道,我阴曹地府,遭到了什么大劫吗..” 此话一出。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阎王,不是最终*oss?这个是阎王的老爹吗?老阎王?“ 第81章 这是陷阱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4 12:33:21 字数:4161 这是个宴席常用的开场语,据说这句话来自一位国王。他布置上军队,自己在帐篷里提前举行了庆功宴,然后说了这句话,即是号召军官们向酒菜进攻,也是下达了军队的攻击指令。 在座的众人反应各异,一部分人响应号召,冲着盘里的菜挥动着刀——餐刀。另一部分人若有所思,只有唐宁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没有舞动自己的刀,只是坐在餐桌前,格格不入的插着手,盯着自己的餐盘嘟囔:“这还不够,你本应该做更多。” 没有人听懂这句话,大家以为是唐宁的贵族习气发作,嫌这一餐饭不是丰盛。而舒畅知道,他是在抱怨自己没有对潜艇发出攻击之令。 凯萨琳误会了这句话,她抱歉的笑了笑:“很遗憾,我……” 舒畅截断了她的话:“晚餐很丰盛,我本没有期待这份晚餐,在这么仓促的时间里,准备这么一顿晚餐,……来,让我们举杯,感谢我们的厨师,也庆祝新年的来临。” 不知所谓的人热烈响应舒畅这句话,坐在舒畅右手的都是客人,这群客人比对面的主人更了解情况,唐宁举起酒醇,嘴里还在呢喃:“最后的盛宴,明年还有谁能出现在餐桌上?” 马萨诸斯举杯时也在低声嘟囓:“多年负担即将解除,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无人知晓——愿他们安宁。愿他们明年坐在餐桌上依然安详喜乐。” 费力克斯一直属于盟会的专业人士,这样地专业人士,无论谁上台,都需要他们来打点自己的财产,然而这场大风浪,却打破了以往所有的惯例。那场屠杀可不管什么专业人士,它是对旧势力的连根拔起,而费力克斯恰恰属于旧势力。 他也对前途感到迷茫,此刻。唐宁心里充满了末日的气氛。对于即将来临的那群制裁者,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不相信舒畅有能力抗衡,他举杯就纯,心中祈祷:“神啊,请你把这满溢的苦杯移开,但愿,但愿所有的人都能平安快乐。但愿明年我坐在这张餐桌上,在座的依旧是这些旧人。” 钱颖地英语并不太好,在座的人,大多数的交谈不仅使用了英语,还使用其他的冷僻语言,她听不懂大家的话,只能舒畅的表情里观察交谈的目的,此刻。面前地舒畅给她以陌生感,她举杯之前,祈求上苍能够给她时间。让她还有时间用柔情溶化冰山。 图拉姆没有那么多顾忌,他举杯的时候,心里还在咯吱咯吱笑个不停:“太好了,明年,或者说今年将是一个丰收的季节。我可以把那些资料逐步翻译出来,出售,建工厂。我要发财了。” 餐桌上还笼罩着那层奇怪的气氛,舒畅端着酒杯,挨个观察那些人的表情:“最后的晚餐吗,那么,这里面谁是西门,谁是彼得,谁是犹大?” 喝完了杯中酒,有人用古老的希伯莱语低声说:“我们又看见了一个新天新地,因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预备好了吗?就如新妇妆扮整齐,等待丈夫。” 第133页 这是新约。启示录里地诗句,常被用来做新年祷词。谁说的,没人注意,它似乎是从每个人心里发出的声音。 所谓避难所,这个词起源于印第安人。当年,印第安人在丛林里游猎,为了防止某些不幸地猎人因运气不好,而陷入饮水与食物断绝的困境,他们在丛林搭建一座小猎屋,屋中留下一部分多余的食物与饮水,并在丛林的醒领处挂上标志,指引那些疲惫不堪的猎人前往猎屋歇息。 欧洲人渡海来到美洲后,便把这些丛林猎屋称之为避难所。久而久之,政府有意识地在丛林里以及荒漠地带搭建一些类似的小屋,装满食物和水,大多数小屋还可以无线通讯设备,以此供迷路的人歇息及唿救,并由此构建出了遍布全国地紧急危难场所。 不仅仅是政府机构从印第安人的举措中得到启发,很多组织也从中获得灵感,他们也常常构建一座小窝,作为临时的栖息地,里面装满了应急物品,平时,为防暴露,他们绝不与这种临时避难所发生接触,只在危机时刻启用它。 大多数间谍机构也都有这样的临时避难所,而一些情报机关则把这样的编制外小屋当作监控点,而警察部门则用这样的机构来保护重要的证物。 摆在舒畅面前的就是一个类似的避难所,这样的避难所一般都选在较冷僻的地方,同时,附近的治安状况也要求格外高,因为,如果有入室行窃事件,导致避难所曝光,那就成了大笑话。 这样的小屋附近,常会有一些监控点存在,它们负责维护小屋的设备,以及在必要时,保护小屋的隐密性。但这样的人绝不会是组织和生意人员,他们常是一些普通人,被告知屋主是一位怪癣的富翁,此处是他的别室,偶尔他旅行到该室,会用来暂时居住及生活。 这是一间老式建筑,楼内没有电梯,大型的门廊内,环形楼梯盘旋而上,每层四间房,分布在楼梯的正四方。屋门与屋门之间隔的很远,但环形门廊的回音效果极佳,开门声令整个楼层都能听见。 舒畅开门的时候,感觉楼上一层,正对这个房门的那个房间,有人闪过楼门,似乎曾短暂的用猫眼观察这些人开门的举动。可就是那么闪了一下,从此再没有动静。 这是一个五层楼,这间避难所位置在三楼,恰好处于楼层的正中间,马萨诸斯用一把钥匙开了门,引领着众人推门进去。 房间内布置很普通。普普通通的房子,家具也普普通通,完全是个民居模样,等马萨诸斯移开屋里地那张双人床,捲起床下的古董地毯,露出一块大青铜板,这才让人看出房间里的蹊跷。 钥匙被插进了青铜板中央的钥匙孔。那个青铜板中央雕刻着一个盾牌的徽章。花纹栩栩如生,但用手触摸,却感到并没有花纹存在。铜板表面光滑无比。 这是一种水纹雕刻技术,它是用锻打的手法,在金属表面形成一层深入金属内部的冲击纹,然后再打磨光滑,这样有冲击纹的部分因密度关系,依然 原有的花纹形状,但摸上去却没有雕刻过地痕迹。 这项技术并不新颖,在中国西汉时代就曾拥有过这项技术。它主要用来制作铜镜。制出的铜镜表面亮的光可见人,对着光一照,反射出来的光影却神奇的出现各种花纹,像是铜镜背后的纹路透过光出现在镜面上,所以叫做透光镜。 但这项技术只在西汉时代短暂的出现过,拥有这项技术的会稽人在三国大****时期逃到了日本,并把这项技术在日本代代相传,直到二十一世纪。 这项技术现在又被称为纳米技术。因为深入分子间地冲击力,在纳米状态下才能够察觉。 盾牌中央雕着一只鹿,鹿的左眼就是钥匙孔。转动了几下钥匙,真箇房间里发出轻微的电动声,青铜门向下移动,一副旋梯出现在洞口。 现在舒畅明白了。这个避难所应该有两层,三层内的房间装饰如普通民居。但这副旋梯打开,引向了他楼下的房间。楼下那个房间也属于避难所的一部分,想必那道装饰门从来没打开过。因为它背后是实心的墙壁。 走向旋梯前,马萨诸斯递给舒畅一副面具,舒畅却笑着摇摇头,把它转送给身边的图拉姆。 图拉姆吃惊地张大嘴:“我也下去?” 舒畅郑重的点点头。 马萨诸斯吃惊的张大嘴:“按规则,我们不许别人记住自己地脸……你真不需要面具忙吗?” 地洞下传来几个轻微的唿吸声,看来,那群潜伏者都已经到齐了。舒畅没有回答马萨诸斯的话,他抬起脚迈步走向楼下,边走边轻声嘆息。 这群人现在退化的真是厉害,他们要对付的是吉密魑人,竟没有察觉舒畅身上现在带着浓厚地吉密魑人的气息,他的相貌转变地甚至比吉密魑人还要迅速,站在第一节台阶时,他还是原来的容貌,但迈下第二节台阶时,他的眼窝增加了一道阴影,使得鼻子更高耸 等到了第三节台阶,他的颧骨变得突出,脸上增加了一些冷厉表情…… 其实,改变相貌并不需要太复杂的技术,一名普通的化妆师不需要任何特殊手段便能做到非常完美。诀窍无非是增加眼部阴影以及颧骨的亮度,就能使人的脸型发生根本性改变。 舒畅是个整容技术非常高超的医生,本来就对人的相貌以及一些美学原则深有研究,当他在冰海中发现了冻成冰尸的肯特亲王时,他对伪装技术的研究已真正趋于大成,现在,即使以伪装而着名的吉密魑人站在他面前,面对他的娴熟技巧也要自嘆弗如。 第134页 地下室里黑魆魆一片,唯一的光源来自正中那张桌子。这是一张用冷光源装饰桌面的桌子,桌面闪着幽幽的黯淡光芒,它恰好能令人看见人影晃动,但却不能看清他们的细微之处。 桌子周围,半空中浮动着几张诡异的面孔,那是到会人员所带的面具发射出的光。这些面具都是萤光面具,桌案上透出的灯光虽然黯淡,但在其他的物品全隐秘在黑暗中时,面具的反光让它看起来像漂浮在空中里的头颅。 这些面具的形状各不相同,这也是在座的人的唯一区别。但看面具的形象,仿佛这里在举行妖魔大会。有的人带着维京海盗式面具,头上直楞着两个牛角,装扮成牛头人;有的人带着一副海妖美杜莎面具,头上晃悠悠的全是海蛇造型;也有人装扮成精灵,或者树妖。 也许,是最近关于魔界的中古时代传说过度流行,所以这群人则干脆用能找到手的妖魔面具来装饰自己。 “一二三四五……”,马萨诸斯轻声低估点着人数,语气感慨:“上次聚会我们还有九个人,现在只剩七个了。下次聚会还剩多少?” 在座的那个牛头人面具瓮声瓮气的回答:“他们没有死。” 没有死,却又不愿参加这个聚会,这说明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家族承诺,马萨诸斯嘆了口气,把目光转向舒畅,这才惊异发现,身边这个叫做舒畅的傢伙居然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那个带着美杜莎面具的人已经跳了了起来:“吉密魑人,这是个陷阱,拿起武器。” 仅仅这一会功夫,就可以看的出在座人的实力差距。那个带牛头人面具的人首先发现了马萨诸斯的诧异,他目光闪动了一下,但却没有採取进一步行动,只是稳稳的坐在那里,警惕的盯着舒畅的一举一动。 美杜莎面具的人第二个察觉了舒畅的怪异,但他却不是从马萨诸斯脸上看出端倪的,他纯属用自己的实力察觉了舒畅的伪装,但这个人显得很沉不住气,他也不想想待在这间密室里,舒畅的身体堵住了进出的唯一通道,他这样把真相大声喊出来,万一这真是个陷阱,那后果只能是直接翻脸。 马萨诸斯摆了摆手,然后那个戴牛头面具的人也举起了右手示意其他人保持镇定,这时盯着舒畅坐在桌子上。 舒畅轻声的嘆了口气:“两个人没来……这不算什么,我真为你们感到难堪,你们的目标是吉密魑人这多年了,家族几代传承,研究的就是破解吉密魑人的招式,可你们居然没有察觉,一个吉密魑人走到了你们身边,你们居然毫无觉察……那两个人不来也罢,来了也是找死。” 带着面具的图拉姆站在桌子旁边,不知道自己是就座呢,还是继续站在舒畅身后扮演侍童,舒畅指了指一个空座位,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下,图拉姆胆战心惊的坐了下来。 桌上总共摆着十三张椅子,除了头上舒畅坐的椅子外,两边各有六张椅子,接近半数的椅子空着,那些本该坐在这的十二人,现在加上马萨诸斯,只来了七个人。 “让我们开会吧”,舒畅平淡的开口。 “且慢”,那位牛头人举起的右手并没有放下,他这声话引来众人的注意,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他。“请说明召集者的资格”,你牛头人沉声质问。 第82章 哪命来换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4 12:39:16 字数:2036 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 做在办公室里,项意欣赏着他昨天亲自去挑的礼物,很精美的包装,拿在手里刚好合适,连包也省了。 我给你买了条领带,戴上吗? ……不打领带。 他从来没有这样。不打领带出席宴会?应该是第一次吧!其实他没有打算不打,只是,尤美送给他,那他在冷艺儿那儿如何自居,那****的情不自禁,已经是个背叛的重罪。他已经后悔莫及,现在怎么能再戴上尤美送的领带。但是,尤美那里,他真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他说不用打领带 这种生日宴怎么能不结领带呢?! 没关系。……好了,我走了。 项意连看也没多看尤美一眼,拿着礼物,大步走出了办公室。因为也只有今天,他才觉得,他对不起她。他心里的愧疚让他不知如何面对她 为什么会这样。尤美已经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了,自从前日的激情后,她就感觉到项意在故意疏远她,但是她找不出一个能让自己相信的理由,她没有发现项意有任何新的女伴,自己也没有做过另他厌烦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他最近也很奇怪,让她去找那个柯朗克,她一直想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来解释,柯朗克、文家……难道,是跟文家的人有关…… 文家已经灯火辉煌,文业、文成积极的招唿所有来宾,文成虽心有不满,但见大哥竟如同是自己生日般兴奋,他便聪明地不再文业面前多说,那已经准备好的埋怨也吞进了肚子里,可以说,文家从来没有办过如此盛大的宴会。就连文阱的生日也只是在酒店举行。他就是不明白,这个冷艺儿有什么魔力,能让文阱对她百依百顺 墙壁上所有的彩灯已经亮了,一楼客厅被设成了舞池,没有灯光,只有成百上千的蜡烛,占据着客厅的每一个角落,乐队正勤奋的工作着,舞池里的男女正雀跃着。这是一个比任何舞会都浪漫的生日晚会,丝绸彩条、霓虹灯光、微弱烛光。让人好陶醉 第135页 文阱正徘徊于众多来宾之中,在他眼里,这里除了是孙女儿最重要的一个生日之外,也是一个特别的商场,他带着文海风,他把那些商场将才一一介绍给文海风,因为文海风有潜力,能让他的公司更上一层楼,即使以后他不在了也一样 海风,这位你可得叫李伯伯了。 李伯伯。 好好,想想咱们当初还是一起创业的呢,现在,文老兄你是功成名就,我这个糟老头子可不知道还要等几年呢?! 李兄你这就见外了,我文阱能有今天,兄弟你也是功不可漠,往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绝不说二话。 好,有你这句话,也就不枉咱们兄弟一场了,呵呵…… 不过,对我的接班人,你可得多多提点才是啊! 唉!这就见外了,别说是海风了,就算是你文家的一个佣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也尽管开口。 真不愧是兄弟,海风,还不快敬你李伯伯一杯。 李伯伯,以后,就仰仗您了! 哪里,哪里,哈哈哈哈…… 海风,去看艺儿在做什么,客人快到齐了。 是,爷爷。 冷艺儿从晚会开始,一直没有出来,没有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文海风来到她的房门前,两个佣人站在门口,一脸委屈,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站在这儿,去外面帮忙啊! 风少爷,小姐她……小姐她说不去,连衣服也不肯换……我们…… 冷艺儿不喜欢热闹,这点所有人都知道,但是,生日宴是为她准备的,她没有理由不出席,这是必然,但是,她如果说不出去,那绝对不会有人能劝得动她,而佣人知道知道她的脾气,连劝也不敢劝。只好在门口等着,希望这位小姐能忽然想通,让他们不再为难 ……咚咚咚 艺儿,是大哥。 门应声打开,冷艺儿仍旧穿着那身普通的家居服。眼睛移到了文海风手中的大盒子,还有身后的两个佣人 什么? 她是想问文海风手中拿着的东西,虽然简短,但文海风一定会听得懂,这是她的自信——他是聪明人 进去说。 文海风将盒子顺手放在了床上,抬眼看到的,是摆在桌上的电脑,还有一本书 什么时候开始用电脑了? 很久了。 真是不称职的大哥,我都不知道你用电脑,一直以为你只看书的。 因为语法要用听的,所以就买了。那两个盒子里是什么? 自己看。 冷艺儿仍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直接走到床边,打开第一个盒子 衣服? 还有一个。 文海风自顾自走到电脑前,拿起旁边那本书,随便翻看着。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冷艺儿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鞋? 换上吧! ……说了不去。 可你是今天的主角。 也不去。 文海风愣了一下 ……你在生气? …… 是了,是在生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向没有情绪的 原来是真的,还以为猜错了。 没有,只是不想去。 文海风根本就没有理会她的解释,因为她从来不解释,如今解释,那就是说,百分之百是在生气。他拿起衣服和鞋,递到冷艺儿面前 穿上,……给你一个不生气的理由。 这句话够吸引人,特别是冷艺儿,她聪明,所以不用文海风直说。接过那些她看不顺眼的东西,依旧没有表情地走进更衣室,佣人尾随而入 文海风欣慰的笑了笑,他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是这个妹妹,是不能用明说来引诱她的。他坐在电脑面前的那张椅子上,翻着那本书 ……一个白色的东西从他眼角滑过。他看了一眼,他弯腰捡起来 ****** 你,是我的天堂 可惜,没有天使,因为是为我存在的天堂 我,是你的地狱 庆幸,没有魔鬼,因为是为你建造的地狱 有幸福 因为,你爱我 未相守 因为,我爱你 黑色的字,白色的底,字迹秀气,特别显眼,也特别冷;只是,聪明如他,竟如何也看不懂;但是,他竟轻轻将它收起 第83章 冥眼(上) 创世更新时间:2015-04-03 15:13:00 字数:3010 相见欢,离别苦,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啊,每次分别的时候,奶奶总是有千言万语要嘱咐,这次也不例外。 车子发动了,又再次离开了那小山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等我赚够了钱,把父母的事情解决后,我就想回来过自己的日子,远离城市,远离一切,可到底能不能做到,这还是个问题。 回到城里后,周逸与车诗雨两人也回家了,毕竟这么久没有回去,家里人也担心,而我和陈龙带着大黑回到了公寓。 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苦坏我们两个了,由于现在多了一只猫,也就多了一张嘴,而且这大黑还贼他娘的能吃,一顿饭要顶我和陈龙一天吃的了,而且还每天三顿饭都不落下,这样一来,我俩的资金也有些紧张了,虽然我俩也有存款,上次办事的钱还没有动,可也架不住这傢伙这么吃啊,而且这毕竟是工厂的公寓,本来这大黑体格就大,万一在这里吓到谁也不是啥好事儿,没办法,为了这死猫我和陈龙决定搬家,早一个比较大点儿的地方,这样一来大黑的问题解决了,第二,地方大点儿,对我俩来说也是好事儿。 第136页 早了很多天,我和陈龙看中了一处别墅,前后还都有院子,离我们上班的地方也不算远,而且更让我俩咋舌的是,房租相当便宜,一年只要五千块,当跟房主谈完后,这傢伙急着让我俩签合同,当时我和陈龙也没多想,脑子一热,觉得这真他娘的是天上掉馅饼儿啊,必须拿下,所以想也没想,直接的签了合同,先交了一年的房租。 当我俩回公寓收拾东西的时候,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对陈龙说道: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呢。 陈龙听到我的话后,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是说那别墅? 我点了点头,那别墅里家具电器一应俱全,什么都有,只要拿包进去就能住人,可问题是这么好的房子房租为啥这么便宜,而且看那房主还是上赶着的求我们租,这里一定有猫腻。 陈龙听到这话后,也不收拾东西了,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说是很早有一户人家也是去外地谋生,在市里租了一间非常便宜的房子,那房子的位置,条件都很好,按理来说应该很贵才对,可却非常便宜,当时租房子的人也没想,既然贪上便宜了,哪还能放过啊,于是交了钱便搬进去了,可住了不到三天怪事儿连连,首先是到了半夜厕所里便传来沖水的声音,厨房里有菜刀切菜的声音,更加诡异的是,每到午夜就会从屋子里的墙上映射出三个人的身影,那房客吓的不轻,最后报了警,警察来了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把房主找来,房主也是支吾的说不出的所以然来,最后在警察的逼迫下,那房主才说,原来那房子不干净,前几波住进来的人都是这样,看到些奇怪的东西,听到些奇怪的声音,而这房子,自己刚刚买了还不到一年,本想问问原先的房主,可却找不到人,所以这房子就这么一直空着。 这件事情过去后,那房子找了个得道之人来家看了看,最后给出的结论是,这房子里有死人,而且那死人并没有走,一直在家里,然后指了指屋子里的那面墙,房主听到这话后,又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把墙砸开,果然里面藏着三具尸体,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儿。 听到这故事后,我看了陈龙一眼然后说道:你的意思是,那别墅里有藏着死人? 这个。。我不敢肯定,但有一点是值得怀疑的那就是这房子八成是不干净。 一直在睡觉的大黑这时突然说道:闹不闹鬼的,对于你们两个来说,那不都是家常便饭吗?如果想知道是否闹鬼,现在就可以去看看啊,带着我一起去,如果闹鬼了,我都可以给收拾了。 哎呀哈!陈龙有些吃惊的看着大黑说道:你这傢伙,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沖了我们这么久,也该让你出出力了,走吧,今天正好让我们两人看看你的实力。 大黑鄙视的看了陈龙一眼淡淡的说道:今天也让你开开眼,也叫你们知道,你大黑爷也不是吃闲饭的,说完这傢伙起来伸了个懒腰。 就这样我和陈龙带着大黑来到了那别墅。 站在门前,我们没有着急进去,刚才来看房子的时候,还真没有注意,此时才发现,这房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盯着我们看似的。 陈龙轻咳一声对我说道:清落,你还真说对了,这房子真他娘的有问题,餵!你不是能吗?你进去看看啊。 大黑此时也向后退了一步,对我说道:清落,这房子果然透着古怪,你们先别进去,我进去看看,一会儿就出来,说完后也不管我是否同意,向上一跳,几步便进了院子。 说实话,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对这大黑多少有些感情,虽然这傢伙一向好吃懒做的,可毕竟也是一条生命啊,我真怕它有个好歹,而一旁的陈龙则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等着大黑出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和陈龙已经抽了三根烟了,除了刚刚的一声猫叫外,剩下的什么也没有了,这别墅的四周,都是大山,此时静的可怕,陈龙看了看我说道:大黑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看了陈龙一眼笑着说道:你不是讨厌这只猫吗?怎么了,良心发现了,突然对它这么关系。 陈龙不屑的说道:这只猫虽然讨厌,但要是不在了,谁跟我吵架?我是闲的没意思。 行啦!别狡辩了,既然如此,那咱们进去看看。 我和陈龙刚要开门,突然一道黑影从屋子里窜了出来,跳出大门后站在我们身边,我仔细一看正是大黑,可此时的大黑已经挂了彩,后退处,被抓伤了,三道血淋淋的口子,此时正流着血。 我见此大吃一惊,这大黑在怎么说也是一只猫妖啊,一般的厉鬼很难伤到它,就算阿四与红娘子联手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制服它,可如今是咋啦,我的心不知道有多疼,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我把大黑抱在怀里,说道:到底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大黑有些虚弱的说道:清落,快离开这里,里面的东西不是你我能够对付的,快走,要是晚了,谁都走不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龙此刻终于爆发了,抢过大黑抱在怀里,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傢伙居然哭了,看着大黑说道:告诉我,谁给你伤成这样的,他娘的,老子就算是命不要了,也要替你报仇。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要以感情而论,陈龙要比我更加关心大黑。 第137页 大黑见到陈龙雨带梨花的,也愣了,伸出爪子擦了一下陈龙的泪水说道:别逞强,里面那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们还是回去说吧,要不然,等下天黑了,谁都走不了。 清落,你在这看着它,我进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把大黑伤成长这样,说完陈龙在也忍不住了,打开大门便沖了进去,我怕陈龙有个好歹,把大黑放心,叮嘱它不要乱跑,在这里等着我们,说完后,我拿出幽冥灯放出阿四与红娘子,也跟着走了进去。 陈龙打开房门后,屋子里的陈列依然还是那样,没有被动过,也不知道刚才的打斗,是在几楼。 清落,我觉得有些不对,站在我身后的阿四说道。 别进去,千万别进去,大黑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我把大黑抱起来后说道:刚才你看到那东西是在什么地方? 大黑看着我们说道,快走,那东西要是真的出来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它在地下室,快点走吧,找些道行高深的人再来也不迟。 被大黑这么一说,我和陈龙真的有些后怕了,那地下室的大门虚掩着,上面清晰的可以看到有三道抓痕,应该是刚才大黑与那东西争斗时留下的。 要不要进去,陈龙对我说道。 清落,大黑说的对,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煞气,这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出来,我们几人斗不过它,我看还是先回去吧,阿四说道。 既然连权威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理由说不,我点了点头招唿陈龙还是先回去再说,他娘的,该死的房主,一会儿非得找他好好谈谈,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嘿嘿。 我们迈步刚要走,只听那地下室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好像一步步的正网上走,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一会儿。 谁!他娘的,给我出来,陈龙沖屋子里大吼一声、 嘎吱一声地下室的大门开了,里面漆黑一片,仿佛有着无限的恐怖一般,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第84章 冥眼(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4-03 15:14:21 字数:3025 一梦千万年,往事皆成烟,狂风吹散故人梦,吹散碧落入黄泉,彼岸花下望彼岸,黄泉路上嘆黄泉,忘川流水沼泽路,奈何桥下又奈何,三生石里思三生,缘起缘灭了誓言! 从那地下室里传来了一首这样的诗,这首诗听上去挺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见下面那人应该有什么伤心之事吧。 一双碧绿色的双眼从那黑暗中渐渐的走了出来,而那到身影也映入了我们的眼帘,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穿一身黑色的西装,短头髮显得很干练,可脸上却惨白的异常,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此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陈龙问道。 几位不要害怕,刚才我也是无意之间伤了你们的猫,在这里我向你们赔礼道歉,说完居然还深鞠一躬。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这里?哈哈这话我该怎么回答你们好呢,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五百年了,那男子淡淡的说道。 五百年?那你岂不是孙悟空?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意。 几位,我知道你们有所误会,还是先进来吧,我知道你们是修道之人,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害你们的。 我们众人见此只好走了进去,其实我们到不怕他耍什么阴谋诡计,进来屋子后,我们几人坐了下来,可却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万一一个不小心着了这老傢伙的道儿,那可就麻烦了。 我想几位一定很奇怪吧,我叫陈翰林,至于生在哪个朝代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说起来的确是很可笑,今日能够见到各位,我也很高兴,几百年的时间,我都没有跟人谈过什么,今日能够遇到几位,也可以说是高兴的很,刚才出手的确有些重了,还望几位见谅。 行啦,别拐弯抹角了,咱们还是直接进入主题吧,你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这房子已经让我们租下来了,我们可不像跟你成为邻居,陈龙气氛的说道,然后把飞刀往桌子上一放,敲起二郎腿看着陈翰林。 陈翰林看了一眼飞刀笑了笑说道:你是天刀陈家的后人?当年我与你们陈家还有些交情,即便你的祖先在此也不敢对我如此放肆,也要尊称我一声陈三哥,没想到陈家的后人却如此无礼,小子,你的天刀还不到火候,根本就伤不了我,所以你们还是听完讲完事情的经过比较好,还有你,我看得出来,你一声的道法来源于幽冥,你应该是地府的人吧,不知你是领魂的还是引魂的。 我和陈龙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老傢伙居然把我俩的根脚看的如此透彻。 老鬼陈翰林见我俩不说话又笑了笑说道:你俩也不必如此,虽然我看得出你们的道法稀松平常,但要想胜过你们,也不容易毕竟你们旁边还有一个近似于鬼仙的人物,还有一个厉鬼,外加上一只猫妖,我的胜算也不是很大。 这次不但我和陈龙吃惊,就连阿四也是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阿四吃惊的问道。 好说我俩是一样的,说完后陈翰林释放出一股气,这气息与阿四的差不多。 你是鬼仙?阿四勐然站起来说道。 陈翰林微笑不语,实力已经说明了问题。 第138页 我擦!鬼仙,我和陈龙不是没听说过,鬼仙又称“灵鬼”,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轮迴,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舍而已。 是道教五仙之一,分为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五个等级。 在《钟离传道集》中也曾有过对鬼仙的记载,“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超脱,神像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人轮迴,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舌而已。”又称:“修持之人,不悟大道,而欲速成,形如藁木。心若紫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出阴神,乃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以其一志阴灵不散,故曰鬼仙,虽曰仙,其实鬼也。 真没想到坐在我们对面的居然是个这么样的人物,我和陈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好,这傢伙的实力估计就是把我们捆在一起也够呛啊。 混沌从来不记年。我也不知道我是何时修成鬼仙,可几位有所不知我虽然修成了鬼仙,可却是伪仙并为入真仙之流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几人有些不解。 你是说,你还缺少一样成为真仙的东西?阿四淡淡的说道。 不错的确是少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我不知道会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我等你也不知多少年了,直到今日遇到这猫妖,这猫妖身上有一股幽冥的气息,所以我才断定在它身边儿一定有一个人与地府有关联,没想到会是你,而我要的这样东西也就在幽冥地府。 在地府?你想要什么?我警惕的看着他。 其实这样东西说好弄也好弄,可说困难也很困难,就是幽冥眼。 幽冥眼?这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有阴阳眼,对了还有血轮眼,这幽冥眼是什么东西我还真的不知道,我看了一眼阿四。 阿四却是大吃一惊说道:你要幽冥眼?这东西可不是说弄到就弄到的。 其实这幽冥眼乃是修行得道的鬼仙之眼,只要有了它,便可以入真正的仙,可这幽冥眼几百年或者是几千年才能修炼出来,每一个修炼出来幽冥眼的鬼仙都会轰动一时,据说这双眼要比阴阳眼强大不止一百倍,这双眼可以看尽三界的事物,也可查三界六道众生,最厉害的是这双眼睛不管盯着谁看,只要意念一动便可将此人打下幽冥一十八层地狱,即便你是神仙佛祖也难逃此厄,这也是这双眼睛的可怕之处。 听到阿四说完后,我还真他娘的嚮往自己能有一双这样的眼看,可转念一想,我还真没有那造化,还是算了吧。 可你要幽冥眼,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不解的问道。 说来惭愧,我虽然是鬼仙,但犹豫我修炼的功法,却不能先地府,这也才是我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今日遇到小兄弟你了,所以我才冒昧的求你,想让你带我下去,不知可否,如今地府已经大乱,正好藉此良机,我也可以得到阴阳眼,而且我也看得出,如今地府变了天,想要逆转干坤,还得凭藉几位出手才行,如果你们肯帮我找幽冥眼,我便帮几位出手去平息这地府的风波,不知怎样? 我和陈龙听完这话都笑了,看来俗话说的对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地府变天已经是事实了,这一点不可能逆转了,看来那鬼九说的并非假的,可真要想凭藉我们几人去逆转干坤真的很费劲,如今有这鬼仙陈翰林的加入,或许真的可以逆转也说不定。 那好!我们做一笔交易,只要你能帮我们平息地府的事情,我们可以帮你去找幽冥眼,但事先说话,你要是中途敢对我们下绊子,那可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哈哈!痛快,小兄弟的一番话当中让陈某小瞧了各位了,几位放心,我陈翰林一生只杀过三人,这些人哪个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即便做鬼仙,我也未曾开过杀戒,这点几位不信等到了地府,在三生石前,便可只端倪,虽然我是伪仙,不入轮迴,但在三生石前却说不得谎。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说啥。 我说鬼仙,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你把我们的宠物弄成这样了,你总得多少意思意思吧,陈龙抱着大黑对陈翰林说道。 陈翰林见此轻咳一声,你这小辈,见到老祖宗了,还不行礼问安,反倒怪起我来,还有你这猫妖,也不问青红皂白便向我发起攻击,若不是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早就取了你的性命,也罢,好人做到底吧,说完那陈翰林左手轻轻一挥,大黑腿上的伤,顿时痊癒,这可够神奇的了。 小辈以后见到我老人家,要行礼问安知道吗?你姓陈,我也姓陈,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陈翰林淡淡的说道。 这回懵的是陈龙,看着陈翰林说道:你是我陈家的人? 非也,非也,虽然不是你们陈家本宗的,但却属于旁支,你叫我一声老祖不亏,也不知道陈家是怎么了,居然落寞成这个样子,教出来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从现在起还有三个月,你们什么都不要干了,除了每天日常工作外,晚上也要接受我的训练? 我和陈龙听到这话都笑了,还他娘的训个屁啊,我俩几乎无时无刻的不在训练,要真要动起手来,还不一定谁输呢。 陈翰林看出我和陈龙的想法了,冷笑一声说道:无知小辈,就凭你们这微末道行,难道还想去救地府?到时候只能扯后腿,三个月内,你们要是打不倒我,我看地府也不用去了,我直接把你们变成鬼。 第139页 第85章 鬼神被斩 创世更新时间:2015-04-03 15:17:02 字数:3026 真没想到,隐藏在这栋别墅里的居然是一个鬼仙,或许这个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有太多的让人预想不到,而且这个鬼仙与陈龙还这么有缘,居然是天刀陈家的一个旁支,据陈翰林说,他是死于一场战乱,而死后被葬的地方,又属于至阴之地,外加上生前说修的道法就是鬼道,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全被这老东西给站了,修成伪仙后,陈翰林四处寻找能够成为真仙的机会,其实除了幽冥眼外还有成为真仙的方法,那就是在关外一直有关于出马仙的传说,所以陈翰林才抱着修成真仙的梦想来到关外,可到了东北后,虽然死后也可以修成仙,但在出马仙里死后之人被称作清风,而且这清风修成真仙的可能要比寻找幽冥眼还要渺茫,万中无一的机率,这也才是陈翰林为什么要放弃的真正原因,可这老傢伙并不傻,东北有仙脉,孕育出生灵,所以他就在这等,相信总有一天,会等到一个可以帮自己成为真仙的人。 结果他这守株待兔把我和陈龙给等来了,我俩就好像两只傻兔子似的,直接撞了过来。 如今这陈翰林也知道地府的危机,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浑水摸鱼。 你们两个今晚就搬过来吧,以免夜长梦多,陈翰林淡淡的说道。 我擦!这傢伙听风就是雨啊!可如今打也打不过人家,跑也跑不了,出了听话还能说啥。 哼,小辈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告诉你们,你们想跑是不可能了,而且如果你们真的想要救地府,那就必须听从我的安排,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这陈家的小辈,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啊!刚才两人攀谈后,正式把关系给确认了,如今这陈龙一脸奴才相的说道:老祖你这话说的太对了,我俩也这么想的,能够得到老祖你的教导,那是我俩的荣幸啊!清落你说是不是。 我狠狠的瞪了陈龙一眼,这个完蛋玩意每次都把我给卖出去。 小子,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别看你是引魂的,身边儿还有这么多的帮手,但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靠自己,自有自己强大才能战胜一切,知道吗? 这话说的不假,曾经阿四也对我说过,的确我现在太过依赖这些人了。 小子我送你一样东西吧,或者这样东西对你来说有很大的帮助,说完后陈翰林走向地下室,时间不大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黄色的布包,里面装着一样长条的物件儿也不知道是啥。 这东西跟了我有些年头了,是以为清末的大人物送我的,此人曾是皇族大萨满的后裔,当年他离去的时候,把这包袱给了我,让我日后找个有缘人,今天看来,你这此物有缘,所有这东西送给你吧,说完后陈翰林郑重的把那包袱交给了我。 我接过来后,感觉这东西很沉,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刚要打开,陈翰林急忙的说道:这东西别在这里打开。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眉头一皱看着陈翰林,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 我知道你们都很好奇这是真么,实不相瞒这是一把刀,刀名,“斩鬼神”此刀乃是当年皇家大萨满所用的法器,能给斩杀神仙,厉鬼,我之所以不让你拿出来,那刀上的煞气就连我都承受不住,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也只是用黄布将它包上不敢打开。 行啦!你们回去吧,晚上记得搬过来,说完后陈翰林便消失了。 我和陈龙见此也只好打道回府,回公寓收拾东西了,在路上阿四用传音之法对我说道:那鬼仙说的很对,清落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而不是靠别人,我和红娘子会帮助你,可你不能依赖我们,这次对你也算是一次歷练吧。 回到公寓陈龙这傢伙迫不及待的让我把那黄包袱打开,要看那斩鬼神是什么样在的,别说是他,我也很好奇,黄包袱打开后,我不知道陈龙能否感觉到,但我真的感觉到了一股沖天的煞气,这煞气别说是鬼神了,就连人都有些畏惧。 陈龙向后退了一步,脸露不可思议的表情对我说道:这刀身上的煞气太强了,清落,你这次可是捡到宝贝啦。 这把刀成金色,上面刻满了符咒,这些符咒并不是道教的符咒,应该是属于萨满一族的,我拿起这把刀,手感也很合适,刀锋处依然是那么锋利,而在金刀下面还有一封信与一本小册子,这些东西都发黄了,一拿估计都能碎了,我小心的捧起那小册子上面用篆字写着鬼神九式,这应该是本刀谱,拿起那封信,打开后,里面的纸已经泛黄,可字迹依然是清晰可见,短短的几个字,刀赠有缘,只有这四个字,字体清秀,却透着一股霸气,可见这金刀的主人,曾经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 把到放好后,我和陈龙收拾好所有的东西,退了公寓,找了大车把东西全部搬走了,等到了别墅已经很晚了,我俩胡乱吃了些东西,大黑在一旁闲的特别安静,也不知道这傢伙是咋啦,陈龙也是一样,每天都与大黑斗嘴今天这两个傢伙却出奇的安静,吃过饭后,那陈翰林也从下面走了上来。 你们两个今晚便开始集训。 什么!有没有搞错,这傢伙比黄世仁还黄世仁,本来累了一天,晚上还要让这个老鬼折磨。 陈翰林看出我俩的不忿,淡淡的说道:那好,只要你们两个能打过我,那就不用集训,怎么样,公平吧。 第140页 我和陈龙敢怒不敢言,没办法实力决定一切啊,这老鬼看来是要吃定我们了。 对了前辈,我想问下这金刀的主人是谁? 陈翰林看着我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打开看的,这刀的主人姓顾叫顾惜朝。 顾惜朝!说真的我对这个人有些神往,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想什么呢,如果日后你们有缘,你们会见面的?陈翰林说道。 见面?那顾惜朝可是清末的人物,要是见面了,会是什么样的? 说起来,你和那人的命格还真的很像,相信要是有这个缘分,你们会见面的,陈翰林肯定的说道。 是不是神仙说话都带有玄机,这陈翰林说话直说一半,喜欢把人弄的云山雾罩的。 夜晚,我与陈龙还有大黑来到院子里,今天的陈翰林也把那身儿穿起来很别扭的西装给脱掉了,换成一身儿短打,看上去还挺精神,尤其是在月光下,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怎么看我穿这样不习惯?虽然已经成鬼了,但还是得跟得上潮流啊,行啦废话不多说了,训练你们先从最基本的开始,你背着猫妖围着院子跑五十圈儿,给你办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跑不完,每过一分钟加一圈儿,快去。 陈龙长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这他娘的老鬼折磨人不是一般的狠那。 愣什么,已经过了一分钟了,陈翰林几乎是用吼的声音, 陈龙一哆嗦急忙的背起大黑绕着院子开始跑起来了。 最高兴的要属大黑啦,见到这个机会,一下子窜上陈龙的背上死死的抓住陈龙。 陈龙边跑边骂,你个死猫吃那么胖干啥。 我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着。 行啦!你别笑了,现在开始,我要教你,如果去感受阴气,我听那阿四说了,你学过封禁术,那封禁术本来就是地府的一门绝学,虽然你已经掌握了封字术,但并不强,没有只能用三次,每次也是时间很短,现在我要教你如何的去感受阴气,只要你阴气能够维持得住,那封禁术可以随时的使用,还有你的阴火,对付一些小鬼,小怪或许管用,但对我来说,也就如同挠痒一般,这都是因为你的阴气不足才导致的,你能活到现在,真可以说是命大。 这老鬼一点儿情面也不留,说的我面红耳赤的。 好啦!现在盘膝坐下,用意念去感受四周的阴气,必须要做到灵台空明。 我依言坐了下来,让自己的心去静下来,对四周的事物都漠不关心。 阴气,到底是什么,并不是你感觉到冷,阴气与阳气不同,你在感受阴气的同时也要感受到阳气,只有阴阳平衡才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纯阴属鬼,你是人,所以一定要为此住阴阳平衡,告诉我,你现在感受到什么了,陈翰林说完这些后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我用心的去感受一下,果然有些与众不同,仿佛身体所有的毛孔瞬间张开,都在往里吸气,那种感觉很温暖,并不冷,也不热,那是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我把感受说了一遍,陈翰林也是一愣,看着我说道: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奇才,感受气的变化,最快的也要一个月,有的人用了一年,五年甚至十年都未必能够感受得到,你居然用了短短的一刻钟,奇才果然是奇才,看来上天真的没选错人。 第86章 惊魂殿内 创世更新时间:2015-04-03 15:20:20 字数:2551 那太常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之前为什么会布下这样一个局,这一切都是一个迷,直到现在也没有说,可有一点我们到是放心了,因为我们的对手是她,如果换成别人,或许我和陈龙还会还会担惊受怕,可面前的人正是太常,我俩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外加上她找来的三个乌合之众,更是不用担心,首先那三个傢伙就不是什么好鸟,再者说了,这三个傢伙根本就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厉害,唯一让我们担心的就是这个地宫到底隐藏着什么危机,可就在之时,甲木道人突然大吼一声谁! 紧接着甲木道人就地一滚,可我们众人却看得真切,在甲木道人的肩膀上蹲着一个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种猴子,可这猴子十分的诡异,虽然有尾巴,身上还有毛,但却长着一张人脸,这人脸看上去一脸的死气,根本就不是活人啊?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师兄小心,甲乙道人见此急忙的沖了过去,手中却已多了一张符咒,一下子拍在那怪物的身上。 可这符咒刚刚到了近前,那怪物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我和陈龙谁都没有动手,躲在一旁,静观其变,而那甲木道人此时惊魂未定的站了起来说道:好险,好险,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二位师弟可曾看清楚? 甲乙,甲丙两位道人都是摇了摇头,此时太常少女说道:刚才那东西看上去像人,又像猴子,具体是什么,我也没看清楚,三位师叔,这大殿里危险重重咱们一定要小心啊,我看当务之急,应该先把这两个小辈,连同他们带来的那两个老鬼抓住,让他们到鱼饵,如果有危险,也好让他们先上,等到了升仙殿,这两人就没有用处了。 嗯!师侄的话说的在理,那甲木道人看了我和陈龙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小子。你们是自己把自己绑了,还是让我们动手啊!说完扔过来一捆绳子。 这下把我和陈龙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儿去,这也太不拿我们两人当回事了啊,你大爷的。 第141页 怎么小子,自己还不动手,还要让我们两人动手吗?甲木道人淡淡的说道。 此时我已经是忍无可忍了,若不是当初陈翰林要让我俩忍下来,在那时我俩就已经爆发了,可如今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即使不去什么升仙殿不找什么化仙桥,我俩也要出这口恶气! 哼!想要拿下我俩,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我本不想多生事端,可你们一再苦苦相逼,这怨不得我们了。 清落,忍忍!陈翰林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忍你大爷,如今我真的是忍无可忍啦,虽然现在大殿内十分的诡异,危机不断,本不应该在生事端,可如今却避无可避,让无可让,你让我们如何忍耐,这几句话我正是对陈翰林所说,这老鬼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险些害了我和陈龙的性命。 唉!陈翰林嘆了口气,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我俩的一时冲动使他找不到化仙桥的缘故吧,如果是这样,那只能说句活该了,为了自己啊而牺牲别人,这他娘的还是鬼仙,你大爷的,要不是现在事情危机,我连这老鬼都噼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师兄弟三人到要领教两位的高招了,甲木道人淡淡的说道。 废话说这么多,不还是要动手,三道银光瞬间并射出去。 三人大吃一惊,分别像旁边躲去,三个老道吓的脸色惨白,转回头看着我们两人破空大骂。 你大爷的,我和陈龙还惯着这三个傢伙了,我拽出那把斩鬼神的金刀,率先的沖了过去,陈龙手中的精钢伞合拢后不亚于一把利器,也奔着三人而去。 一场乱斗也就这么开始了,那三个老道的确是有点能耐,三人拽出后背上的宝剑,与我们两人都在一起,可毕竟人家是三个人,我和陈龙是两人,打斗上我俩也是吃亏的,没办法,我沖身后喊了一声,四哥!你在不出来,我就要被别人引路了。 这话阿四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一声唿啸,阿四终于出手了,三对三,那陈翰林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去干什么了,反正这傢伙是没有出手。 小子,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要,那可别怪我们了,说罢这三个老道成品字形站立,嘴里念念有词。 清落不好!这三个傢伙要布阵,如果让他们结成,咱们必败无疑,阿四对我们喊道。 可我么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这三人身边仿佛有一层结界一样,我们两人根本就搞不进去。 可谁能想到此时却峰迴路转,那人面猴子不知何时又窜了出来,爬到甲丙道人的肩上,我在一旁看的清楚,那人面猴子张开大嘴,一口向那甲丙道人要去。 只听一声惨叫,甲丙道人的半个脑袋被咬了下去。 一地的鲜血,脑浆,看的让人作呕。 啊!师弟,甲木道人,甲乙道人同时大唿,可却已经晚了。 那人面猴子吃了人后,却眼露红光,那种妖异的红光,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妖孽,今日不能饶你,定要为我师弟报仇,甲木道人大吼一声,手杂五雷正法,奔着那人面猴子而去。 可就在这时,只听大殿中传来号角的声音,呜呜呜,仿佛千军万马要过来似的,此时我们众人已经罢斗,齐齐的看向大殿外面,那漆黑的入口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的沉重,并不是一个人能够发出来的,好像是百万部队正在向这里集结似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甲木道人说道。 哼!害怕了?早他娘的干啥去了,刚才不是厉害吗?要不是你们窝里斗,和我们众人之力,或许还能出去,可如今想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了,我淡淡的对这几人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快想办法,甲木道人沖我俩说道。 想办法?要是有办法,我就不在这里跟你们废话了,你要想想找办法,可以问那个少女太常啊。 可就在这时,我们几人都懵了,因为那少女太常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但是他就连陈翰林这老鬼也不在了,这两个傢伙去哪了? 我们众人大吃一惊?难道这两人去找什么升仙殿啦?你大爷的,真没想到那少女太常技高一筹啊。 陈龙此时用手指这两个老道骂道,你们两个二傻子,让那娘们耍的团团转还不知道呢,居然还在这儿跟我们两人争斗。 此时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们几人也知道,光凭蛮力,我们四人根本就斗不过这地宫里的东西。 快看!那是阴兵,真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护殿阴兵,这阴兵的数目不小,大家快跑吧,暂避一时再说,甲乙道人此时沖我们喊道。 其实如今我们四人都中了那太常的计了,这个局,真没想到布置的太好了,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让我们防不胜防,如果今日能够逃出生天,他娘的我发誓,我一定要把那太常给宰了。 可现在根本就不是说气话的时候,那阴兵已经到了,这时借着那微弱的手电,我们也只是看个大概,这些阴兵身穿铠甲,手拿长矛,一个个长了一张马脸,而且眼睛露着碧绿色的光,那些阴兵感觉到生人的气息后,一个个嘴里嘶吼着,举起手中的长矛奔着我们而来。 两位,如今已经不是窝里斗的时候了,刚才的事情,是我们师兄弟不对,如今我们同仇敌忾如何?甲木道人说道。 第87章 店里有鬼 第142页 创世更新时间:2015-04-03 15:22:09 字数:3066 那人到底是谁?又与我父母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一时间,我的心里乱的很,陈龙阿四等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我,毕竟这是我的家事儿,而且当初我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人也没有人知道。 此时我勐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大黑能够寻着气味儿找人,我看一眼大黑,此刻大黑也看着我,也许他已经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对我摇了摇头说道:我找不到,因为那人没有气味儿,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把自己的气给隐藏了,我始终找不到他的气,清落对不起,这次我也是爱莫能助。 我到有个办法!一直沉默的阿四此刻说道。 什么办法?四哥你快说。 你可以下地府,到三生石前去看看,或许你从那里会得到些你想要的答案,还有以你现在,在地府的地位,可以让判官给你查查你父母的事情。 是啊!这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真么这么大的资源不知道利用呢,想到这里,我再也不敢耽搁半刻,直接下了地府,由于现在身份的关系,到了地府后,所有阴魂见我都十分的恭敬,我没有去森罗殿,而是直接找到判官,把来意说了一遍。 判官听完后眉头一皱对我行礼说道:冥公不是在下不帮忙,而是那生死簿真的是不能给你看,还有。。还有就是. 我听到这话,判官欲言又止,想必这里有难言之隐,我知道这么做,算是犯了阴律,可我还不死心,看了判官一眼说道:难道这里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判官嘆了口气对我说道:冥公你有所不知,自从你拯救地府后,阴间之人对你十分的关注,阎王曾命我等翻看生死簿,想要了解一下你们冷家,你爷爷也是引魂人,可死于非命,但你父母,唉!说道这里,判官好像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最后对我说道:你父母却不在生死簿当中。 什么?听到这话后,我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判官似乎猜到我会有这样的表情接着对我说道:这也就是说,你父母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但凡是三界中人,地府都有记载,可你父母却不在生死簿上,冥公想必你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而你的父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使地府查不到他们的资料。 听到这话后,我点了点头,于是我把想去三生石的事情说了一遍,判官却又摇了摇头说道:如今你是活人,并不是阴魂,三生石是照不出的。 这话一出,直接把我说有的希望都给打破了,你大爷的,可不带这么玩儿的,想到这里我只好打道回府,在回去的路上,我又看到了鬼九,这老傢伙今天却是耍单儿了,原先听他讲故事的阴魂今天都不知道干啥去了,左右无事,我走了过来。 这老傢伙没想到我回来,见到我后也是大吃一惊,看我面色不对,忧心忡忡的便对我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对老夫讲讲,或许老夫可以帮你呢。 我苦笑一下说道:你要是能帮我,那太阳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你这小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相信我老人家不成,要知道我当年. 行啦!你别说了,我可没空听你在那追忆过去,这老傢伙自从地府之战过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逮谁跟谁说自己的过去,或许人老了就是这样,这鬼皇也不例外。 鬼九讨了个没趣儿,便对我说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说说吧。 于是我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老鬼听完后,也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儿,你是躲不过去的,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你回去吧。 这老鬼今天是咋啦,看样子他好像是知道些什么,但却不对我说,我可以断定,这老鬼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回到阳间已经是后半夜了,倒在床上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希望明天回家能够有点儿线索吧。 第二天到家已经是中午了,奶奶和陈瞎子没想到我会回来,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我回来到底是干啥来了,我把那三块石头以及那块破布拿了出来,见到那块破布,奶奶差点儿晕了过来,奶奶老泪纵横的对我说道:这东西正是当初你父亲所穿的衣服啊,听到这话,就足以证明,这是我父亲寄来的东西了,可这三块儿石头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还真不知道,我看了一眼陈瞎子,陈瞎子拿起石头看了半天,也没有言语,过了好久,陈瞎子放下石头说道;这石头你留下,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看了一眼陈瞎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里有什么猫腻? 老傢伙见我没有走的意思,便站起身对我说道:这石头不能放你那,我先替你保管,别多问,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当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你可以放心,回去吧。 陈瞎子几句后便把我给打发了,即便是心有不甘,但又不好说什么。 就这样,当天我又火急火燎的回来了。 陈龙见我风风火火的回来便问我,事情进展的怎么样,我摇了摇头把陈瞎子的那番话说了一遍。 唉!老爷子既然这么说了,我看你就别瞎想了,放心吧,不能有什么事儿的,陈龙对我说道。 日子一天天的过,那个古怪的傢伙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件事儿,也被我渐渐的淡忘了。 今天是七月十五,晚上吃饭的时候,陈龙对我说道:今晚我看咱俩还是早点儿收了吧,你说呢。 第143页 我知道陈龙的意思,怕晚上在出点什么事儿,我想了想便同意了陈龙的说法,就这样吃过晚饭后,我俩便准备打烊,可这时,大黑却突然开口说道:你们看看门外站的是什么人。 听到这话后,我和陈龙向门外看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老头,不用问这老傢伙一定是个阴魂,看他那落魄样,就知道是没收到家里的东西。 我和陈龙见此,也都嘆了口气,可我俩并不是那铁石心肠,正好超市儿还代卖烧纸,我俩走出去,给这老头烧了些纸钱,老头拿着纸钱沖我俩行了礼便走了,我和陈龙长长的出了口气,这他娘的也算是阴德了。 就在我和陈龙沾沾自喜的时候,突然一众阴魂聚集在我们的超市儿的门口,看那样子,一个个的都衣衫褴褛,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些傢伙想必都是孤魂野鬼,过节也收不到家人给送的钱,我看了陈龙一眼说道:好事儿做到底吧。 陈龙也同样苦笑对我说道;做好人吧,做好人吧,他娘的,都赶上雷锋了。 没办法,我俩把店儿里所有的黄纸都拿出来了,这么大张旗鼓的烧,估计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所有我把大黑喊了出来,让它告知这些野鬼等到深夜在来领钱。 这时阿四突然从引魂灯里钻了出来,对我和陈龙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搞慈善? 我看了阿四一眼说道:咋啦,要不要我俩也给你烧点儿? 阿四不屑一顾的说道:我才懒得用那些东西,有你们在不是很好吗?我的意思是这些阴魂我们可以收留起来,为我们所驱使。 听到这话后,我感觉阿四说的很对,但我们养这么多野鬼干啥啊,这一点儿我很不解。 陈龙此时说道:我说四哥,养这么些个野鬼干啥,而且这些野鬼在下面也有明文规定,不允许进地府,养着他们到底干啥。 阿四笑了笑说道:如今我们做了买卖,虽然是小本买卖,但客源不是很多,如果有这些野鬼帮忙,那我们的买卖不就蒸蒸日上了吗。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逻辑,可想想也对,既然如此,那就先听这老鬼的吧,而且我也有别的想法,那就是希望在这些野鬼中,能够得到一些关于父母的事情。 就这样,晚上十一点多,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了,我和陈龙把店里所有的烧纸都拿了出来,还有元宝蜡烛之类的全部都拿了出来摆在大街上,点着火后,顷刻间变化成了灰烬,那些纸钱瞬间被这些野鬼抢走了,他娘的,这帮傢伙看来是穷怕了。 钱也拿到了,开始阿四出马了,对这些阴魂开始做思想工作,也不知道这阿四是怎么说的,那些野鬼耳根子也软,居然都同意留下来。 这时阿四对我说道:清落我有个提议,以后这超市白天卖给活人东西,到了晚上由我与红娘子替你们打理,我们准备开个鬼店,把东西卖给阴魂。 你大爷的,我和陈龙彻底无语了,这他娘的,我和陈龙到底在干什么,怎么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呢,可谈这店铺的时候,这老鬼也帮了不少忙,如果现在不同意也不是那回事儿啊,而且这老鬼还一脸期待的看着我,等着我回话呢。 陈龙最后决定对阿四说道:四个那这个店铺晚上就交给你了,你需要什么,明天我去给你上货。 阿四见我俩同意了,急忙点头称赞,好,好,好!那明天就先进五十个纸人儿,要女的而且还要漂亮的! 我和陈龙听完后顿时无语。 第88章 封印血婴(上) 创世更新时间:2015-04-03 15:24:59 字数:3049 在这阴阳之中,这两个井就是代表阴阳,他们底下有着一阴一阳的封印物,就是这封印,才将这几千亡灵大军死死的困在这里,听命于墓里那个玩意。 只要此封印不破除,那些亡灵大军就会一直守在这,永世不能投胎,保护着这墓。 九成听我这么一说,“那是不是破了这封印就没事了?”我深沉的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还在这信什么风水,什么道术,你们两有病吧?”谢敏这姑娘是有点不懂事,不过我是道士,我知道,这人没见过,心里对此事没有看法,当然才会放肆,所谓不知者不罪,虽然九成有点暴躁,我还是给他拉住,别让他爆发。 “嘿嘿嘿,你知道,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我瞧你两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是来忽悠钱的,待我查出你们的马脚,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谢敏这话一说,九成是怎么也忍不住了,我给九成一巴掌,这是我第一次打九成,“你冷静点,你干嘛要跟她计较。” 九成丧着脑袋,“就你一天是个好脾气。” 耿主任从帐篷出来,“我说谢姑娘,你是接受的资本主义无神论教育,但你们美国也信耶稣,你到中国来为什么就不尊重中国的文化?只要存在,他就有事实,我想你是读博士的,应该明白。”耿主任的话是一针见血,说的谢敏哑口无言。 马馆长也战战兢兢出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再吵,山云兄弟,你来一下。”馆长叫跟他来一下,进去帐篷单独聊聊。 “牛兄弟,我研究歷史几十年,大小墓葬也去过几十次,鬼鬼怪怪的事也数不胜数,为什么这次的阵势如此之大。” 第144页 “马馆长啊,您不知道,这个叫做亡灵大军,是专门守墓的。” “守墓?” “对,就是守墓。这是用几千活人军包括将军全部杀死,用封印将他们的亡灵封印住,世代守护在这,保护这片土地不受侵犯。” “哦。”马馆长长的嘆了口气。并没有再惊讶。 “这个我也听说过,当年一直小分队在国家的批准下只是探访一下秦始皇墓,看看他的结构,就遇到一次亡灵大军的突袭,出来的只有一人,据说是碰上了千万军队,手持冷兵器,将他们全部祭祀在那,只有他前列腺有问题,当天晚上尿床了,躲过一劫。今天看来咱们遇上了不亚于秦始皇的墓葬。”马馆长手颤巍巍的,点上一根烟,有点激动也有点担忧。 “牛兄弟,你别和谢敏那姑娘见识,那是接受过资本主义的教育,她的思想里只是科学理论,对中国这些古来的东西完全不放在眼里,看来得让她长长见识。” “马馆长,看您这话说的,进入燕王古墓前不知道还有多少神秘魔咒等着咱们,她会被现实改造过来的。” 马馆长嘿嘿一笑,“难得的年轻人啊。” 九成非要把那铁链拴的封印拉上来,但是,这封印能封印住千万亡灵兵团,一定有着特殊的魔咒,而这种魔咒一旦近了人身,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最后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离的远远的,用绳子把他拉上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九成也贊成这个方法,我用马馆长,他只是深沉的说句,“你是道士,你看着办吧。” 四个大男人死死抓住铁链上拴着的身子,离的老远,把所有绳子都放完了,勐的一拉,只见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山谷里鸟兽横飞,鬼哭狼嚎。 “啊,这是怎么了?”谢敏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的抱紧了身子。 “师父啊,还要不要拉。”我也有点纳闷了,怎么突然间天变了,耿主任和马馆长都瞅着我。 “妈来个八字,死了就死了,拉。”四个人死死的拽住绳子,缓缓的把井底的东西拉上来。 一会儿,风越来越大,吹得人唿吸都困难,更别说睁眼睛,杂草什么的全部砸上了人脸,四个人眯着眼睛,谢敏死死的抱住那棵树。 剎那间,就在井底那东西要上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师父啊,那亡灵大军不会趁黑出来吧,不行咱先放回去吧。”九成也有点怕,突然我感觉有人在我耳边瞧瞧的说,“不能放,不能放。” 我突然想起了峦山秘术里的关于“镇位”的解说。 说是风水格局中,如果用来封印的物体都是提前看好风水,然后一次卖好,以此镇位,这个风水穴位才不会流动,达到目的,如果取出封印,穴位会突然移动,再放回去,少则地面坍塌,多则山川大岳移形换位,那可是无法计量的灾难。 “拉。”我一声喝下。“妈来个八字,拉。”九成竟然学我说话,我在他屁股轻轻踹了一脚,“妈来个八字,别说我说话。” 九成吆喝着,“出来了,出来了。” “九成,去看看。”九成瞅了我一眼,不情愿的悄悄熘过去。向前走了二十来米,“师父啊,那是个婴儿。” “什么玩意,婴儿。” “仔细瞧瞧。” “师父,就是个婴儿,还有小*。” “妈来个八字,婴儿能当做封印物。”我怎么也想不通,这峦山秘术上不是封印都是什么黑菩萨,要么就是骷髅娃娃,这你妈还整出个婴儿。 马馆长咳了一声,“各位不用怕。这婴儿,我知道。”我顿时对这小老头子感觉更有点神秘,耿主任也说了句,“内外蒙交界处,背搭沟辽太后墓。” 把婴儿拉上来,平平躺在地上。此时,天上的云也散了,把第二口井里的拉上来,是个女婴儿。 谢敏已经吓蒙了,我们四个大男人还把他给忘了。 当马馆长和耿主任回帐篷给我和九成聊聊背搭沟辽太后墓,九成才想起,“那个母夜叉呢。” 我就那么一瞅,这姑娘可给吓坏了,死死的抱着一棵树,嘴里不停的喊着“阿门,阿门。” “别阿门了,这是中国,耶稣来不了。”这才把谢敏惊醒,看见我大嚎一声,跑回去。 “妈来个八字,这娘们疯了吧,这点事就给吓蒙了,得亏没看见亡灵大军,不然还不给吓死。”九成嘴里嘟嘟囔囔,我上去又是一脚,“师父你干哈玩意?” “妈来个八字,不要学我说话。” “你那话借我说说不成吗?” “妈来个八字,你要说了,我说什么玩意。”九成不嘟囔了。马馆长和耿主任笑呵呵,“年轻人就是热闹。” “小耿,你先说吧。”马馆长让耿主任先说,现在已经是老耿了。 当年接到任务,去考察内蒙一个石堆墓,在村子里听人说后山的后山,内外蒙交接处,有个背搭沟,那里可是当年的辽的墓葬群,当年还是年轻气盛的娃娃,也爱这一行,就和老马还有几个队友跑去了,记得那路可是走了一夜两天才到,翻山越岭。那树林叫一个葱郁,那..“小耿,说重点,别再描绘了。” 第145页 “哦。” 好不容易到了背搭沟,在背搭沟的一条沟里,发现了两尊石像,那石像一个得有几十吨重,谁想到那石像的脚丫子上有机关,就在那石像的屁股底下,发现了一只婴儿,和这一模一样,另一个发现了女婴儿。 当时我们也吓了一跳,怎么出现了这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婴儿的材质是红玉,一种血红的渗人感突发。 而在打开机关前,遇到的我和老马这辈子难忘。 那天是下午吧,我们收拾收拾做了点吃的,就在打牌消遣的时候,出事了。对面的山峰里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叫的所有人瘆的慌。突然,从四面八方钻出蛇来,沖向我们。 我和老马提着两木桶冲上前,把这为数不多的火油撒向周围,形成一个火圈,冲上前的蛇被烧的啪啪响,一股幽香的肉味传来。可蛇的数量根本无法计量,还在疯一般的冲上来,这点火油根本挡不住。 不远处,老马看见了一个突出的什么东西,仔细一瞧,是个石碑。拼死开出一条路,老马沖了上去。 老马咳咳嗓子,自己讲了起来。 ”当时我们根本逃不出去,已经有三个人被咬伤了,我只能在那石碑处看看,能找到什么破解的办法。一个光秃秃的石碑上什么也没有。“老马突然抹了一把眼泪,”小耿在我屁股后面跟着,而后面黑压压的全部是蛇,其余的人已经被蛇包围了,为了逃命,我只好和小耿爬上石碑,那蛇好像就怕石碑,到了跟前没上来,我们是活生生的看着其余的队友被蛇吞没,那种死状..“ 小耿拍了一下老马的肩膀。我也很难想像一个人活生生的被蛇吞没。 老马停了一下,”我两就在石碑上,蛇在下面蠢蠢欲动,黑压压的一片铺满整个山沟,说也怪了,这月亮一出来,它们散了。“ 后来,我和小耿找到了石碑,那是命大没死,不然哪能在这嘚瑟,也运气好,小耿找到了机关,拿出两个婴儿,我们才能安全走了回来。 第89章 封印血婴(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4-03 15:26:18 字数:3049 在这阴阳之中,这两个井就是代表阴阳,他们底下有着一阴一阳的封印物,就是这封印,才将这几千亡灵大军死死的困在这里,听命于墓里那个玩意。 只要此封印不破除,那些亡灵大军就会一直守在这,永世不能投胎,保护着这墓。 九成听我这么一说,“那是不是破了这封印就没事了?”我深沉的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还在这信什么风水,什么道术,你们两有病吧?”谢敏这姑娘是有点不懂事,不过我是道士,我知道,这人没见过,心里对此事没有看法,当然才会放肆,所谓不知者不罪,虽然九成有点暴躁,我还是给他拉住,别让他爆发。 “嘿嘿嘿,你知道,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我瞧你两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是来忽悠钱的,待我查出你们的马脚,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谢敏这话一说,九成是怎么也忍不住了,我给九成一巴掌,这是我第一次打九成,“你冷静点,你干嘛要跟她计较。” 九成丧着脑袋,“就你一天是个好脾气。” 耿主任从帐篷出来,“我说谢姑娘,你是接受的资本主义无神论教育,但你们美国也信耶稣,你到中国来为什么就不尊重中国的文化?只要存在,他就有事实,我想你是读博士的,应该明白。”耿主任的话是一针见血,说的谢敏哑口无言。 马馆长也战战兢兢出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再吵,山云兄弟,你来一下。”馆长叫跟他来一下,进去帐篷单独聊聊。 “牛兄弟,我研究歷史几十年,大小墓葬也去过几十次,鬼鬼怪怪的事也数不胜数,为什么这次的阵势如此之大。” “马馆长啊,您不知道,这个叫做亡灵大军,是专门守墓的。” “守墓?” “对,就是守墓。这是用几千活人军包括将军全部杀死,用封印将他们的亡灵封印住,世代守护在这,保护这片土地不受侵犯。” “哦。”马馆长长的嘆了口气。并没有再惊讶。 “这个我也听说过,当年一直小分队在国家的批准下只是探访一下秦始皇墓,看看他的结构,就遇到一次亡灵大军的突袭,出来的只有一人,据说是碰上了千万军队,手持冷兵器,将他们全部祭祀在那,只有他前列腺有问题,当天晚上尿床了,躲过一劫。今天看来咱们遇上了不亚于秦始皇的墓葬。”马馆长手颤巍巍的,点上一根烟,有点激动也有点担忧。 “牛兄弟,你别和谢敏那姑娘见识,那是接受过资本主义的教育,她的思想里只是科学理论,对中国这些古来的东西完全不放在眼里,看来得让她长长见识。” “马馆长,看您这话说的,进入燕王古墓前不知道还有多少神秘魔咒等着咱们,她会被现实改造过来的。” 马馆长嘿嘿一笑,“难得的年轻人啊。” 九成非要把那铁链拴的封印拉上来,但是,这封印能封印住千万亡灵兵团,一定有着特殊的魔咒,而这种魔咒一旦近了人身,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146页 最后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离的远远的,用绳子把他拉上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九成也贊成这个方法,我用马馆长,他只是深沉的说句,“你是道士,你看着办吧。” 四个大男人死死抓住铁链上拴着的身子,离的老远,把所有绳子都放完了,勐的一拉,只见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山谷里鸟兽横飞,鬼哭狼嚎。 “啊,这是怎么了?”谢敏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的抱紧了身子。 “师父啊,还要不要拉。”我也有点纳闷了,怎么突然间天变了,耿主任和马馆长都瞅着我。 “妈来个八字,死了就死了,拉。”四个人死死的拽住绳子,缓缓的把井底的东西拉上来。 一会儿,风越来越大,吹得人唿吸都困难,更别说睁眼睛,杂草什么的全部砸上了人脸,四个人眯着眼睛,谢敏死死的抱住那棵树。 剎那间,就在井底那东西要上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师父啊,那亡灵大军不会趁黑出来吧,不行咱先放回去吧。”九成也有点怕,突然我感觉有人在我耳边瞧瞧的说,“不能放,不能放。” 我突然想起了峦山秘术里的关于“镇位”的解说。 说是风水格局中,如果用来封印的物体都是提前看好风水,然后一次卖好,以此镇位,这个风水穴位才不会流动,达到目的,如果取出封印,穴位会突然移动,再放回去,少则地面坍塌,多则山川大岳移形换位,那可是无法计量的灾难。 “拉。”我一声喝下。“妈来个八字,拉。”九成竟然学我说话,我在他屁股轻轻踹了一脚,“妈来个八字,别说我说话。” 九成吆喝着,“出来了,出来了。” “九成,去看看。”九成瞅了我一眼,不情愿的悄悄熘过去。向前走了二十来米,“师父啊,那是个婴儿。” “什么玩意,婴儿。” “仔细瞧瞧。” “师父,就是个婴儿,还有小*。” “妈来个八字,婴儿能当做封印物。”我怎么也想不通,这峦山秘术上不是封印都是什么黑菩萨,要么就是骷髅娃娃,这你妈还整出个婴儿。 马馆长咳了一声,“各位不用怕。这婴儿,我知道。”我顿时对这小老头子感觉更有点神秘,耿主任也说了句,“内外蒙交界处,背搭沟辽太后墓。” 把婴儿拉上来,平平躺在地上。此时,天上的云也散了,把第二口井里的拉上来,是个女婴儿。 谢敏已经吓蒙了,我们四个大男人还把他给忘了。 当马馆长和耿主任回帐篷给我和九成聊聊背搭沟辽太后墓,九成才想起,“那个母夜叉呢。” 我就那么一瞅,这姑娘可给吓坏了,死死的抱着一棵树,嘴里不停的喊着“阿门,阿门。” “别阿门了,这是中国,耶稣来不了。”这才把谢敏惊醒,看见我大嚎一声,跑回去。 “妈来个八字,这娘们疯了吧,这点事就给吓蒙了,得亏没看见亡灵大军,不然还不给吓死。”九成嘴里嘟嘟囔囔,我上去又是一脚,“师父你干哈玩意?” “妈来个八字,不要学我说话。” “你那话借我说说不成吗?” “妈来个八字,你要说了,我说什么玩意。”九成不嘟囔了。马馆长和耿主任笑呵呵,“年轻人就是热闹。” “小耿,你先说吧。”马馆长让耿主任先说,现在已经是老耿了。 当年接到任务,去考察内蒙一个石堆墓,在村子里听人说后山的后山,内外蒙交接处,有个背搭沟,那里可是当年的辽的墓葬群,当年还是年轻气盛的娃娃,也爱这一行,就和老马还有几个队友跑去了,记得那路可是走了一夜两天才到,翻山越岭。那树林叫一个葱郁,那..“小耿,说重点,别再描绘了。” “哦。” 好不容易到了背搭沟,在背搭沟的一条沟里,发现了两尊石像,那石像一个得有几十吨重,谁想到那石像的脚丫子上有机关,就在那石像的屁股底下,发现了一只婴儿,和这一模一样,另一个发现了女婴儿。 当时我们也吓了一跳,怎么出现了这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婴儿的材质是红玉,一种血红的渗人感突发。 而在打开机关前,遇到的我和老马这辈子难忘。 那天是下午吧,我们收拾收拾做了点吃的,就在打牌消遣的时候,出事了。对面的山峰里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叫的所有人瘆的慌。突然,从四面八方钻出蛇来,沖向我们。 我和老马提着两木桶冲上前,把这为数不多的火油撒向周围,形成一个火圈,冲上前的蛇被烧的啪啪响,一股幽香的肉味传来。可蛇的数量根本无法计量,还在疯一般的冲上来,这点火油根本挡不住。 不远处,老马看见了一个突出的什么东西,仔细一瞧,是个石碑。拼死开出一条路,老马沖了上去。 老马咳咳嗓子,自己讲了起来。 ”当时我们根本逃不出去,已经有三个人被咬伤了,我只能在那石碑处看看,能找到什么破解的办法。一个光秃秃的石碑上什么也没有。“老马突然抹了一把眼泪,”小耿在我屁股后面跟着,而后面黑压压的全部是蛇,其余的人已经被蛇包围了,为了逃命,我只好和小耿爬上石碑,那蛇好像就怕石碑,到了跟前没上来,我们是活生生的看着其余的队友被蛇吞没,那种死状..“ 第147页 小耿拍了一下老马的肩膀。我也很难想像一个人活生生的被蛇吞没。 老马停了一下,”我两就在石碑上,蛇在下面蠢蠢欲动,黑压压的一片铺满整个山沟,说也怪了,这月亮一出来,它们散了。“ 后来,我和小耿找到了石碑,那是命大没死,不然哪能在这嘚瑟,也运气好,小耿找到了机关,拿出两个婴儿,我们才能安全走了回来。 第90章 生病的道士 创世更新时间:2015-04-03 15:27:39 字数:2905 “小满,要不行咱们去县城吧,师父不能这么耽搁了。”九成非常担心我的病情,我这一睡都三天了。 “可不是啊,可雪太大,车不通,咱们用牛车可得啥时候啊。” 村长也说了。“大兄弟这病得不轻哪,咋地大过年不在家待着,出去浪,这下大兄弟出事了。”村长皱了皱眉眉头,“马王村有个怪老头,这老头我认识,他以前是个郎中,曾经可是省城里的医生,文革被批后,下放在这,自此再也不看病,上次马王村村长去他家慰问,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他才给说起,马王村村长是我小舅子,前两天来我家,这才说起,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求求他。” 小满很激动,“马王村是我媳妇娘家,听我媳妇他妈说,他们那是有个郎中,可就是见死不救,不肯瞧,叫什么,叫什么,曹德顺,对曹德顺。” “那咱们去试试。”小满和村长赶着牛,套着车赶去马王村。 曹老头盘腿在炕上一坐,烫一壶小酒,整几个菜,他是个光棍无儿无女,哼着小曲,小日子还行。 “老曹,老曹啊。”马王村村长梁满仓在村长的煽动下,和小满一起冲进曹德顺家。 曹老头白白净净,不像是个庄稼人,屋里收拾的像模像样,见人来了,也不知道招唿,“大过年的,你们来我家干甚。” 梁满仓开口了,“曹叔啊,人命关天哪。” “关我什么事。”村长见曹德顺不慢不紧,还喝着小酒,可急了,“不满曹大哥说,我们村峦山观的那个小道士,也许您知道,就是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大病不起。” “哼,你是说那个娃娃,那个娃娃有点意思,可是凭什么让我去。”村长一听,这还有点机会。 小满走的时候九成擅自做主把当初唐天豹赠送的那块玉给小满带上,这种人给钱就太俗了,“曹叔,听说您对玉器有研究,您看看这个。” 这个曹德顺绝对不是一般人,一定的大户人家出生,不然作为农民怎么可能对玉器如此了解。 曹德顺接过来看了一会,“不是咱们中国产的吧。”小满一惊,“好眼力,这是我们从缅甸带回来的。”村长眼睛瞪的跟牛蛋一样,“什么玩意,缅甸在哪?哪个村的?” “缅甸玉又称翡翠玉,主要产于缅北勐拱一带,曾在我国的清末民初风行一时。缅甸翡翠玉水种高,光洁明亮。这玉翡翠颜色既鲜亮又平和,有很高的保值和收藏价值,称的上为“玉中之王。这是正儿八块的好东西,好东西哪。” 这老头果然喜欢这些东西。 “曹叔既然喜欢这玉,那就送给曹叔了,这玉要找好主,曹叔如此识玉之人才能配得上这好玉。”小满顺水推舟,眼见这曹德顺爱不释手,又不能就这样拿了,梁满仓是个村民人,又给烧伤一把火,“曹叔,人家大过年的来看看您,顺便给您带个礼物,您看您还这样慢慢吞吞的,这坏了礼数了。” 这么一说,曹老头答应了,“好,这玉我收下了,走,带我去看看那个小道士。” 90年代农村的医疗条件还是很差,虽然各村都有卫生所,但是医疗设施欠缺,总是很多病都胡乱用药。 曹老头坐在牛车上,赶紧拉到我峦山观。九成见医生来了,赶紧带去见我。 这曹老头把了脉,摸了我额头,能瞧的全瞧了,转身看看九成,“你师父受的伤很严重啊。” 九成很纳闷,这也没受伤啊,仔细一想,不对啊,那缅甸那伤不是已经结痂了呀,难道是这个问题。 九成把我的裤腿挽起来,所有人大吃一惊,腿里面生了虫子,大量的虫子,村长都没忍住,哇哇大吐。 “大兄弟,您这是怎么了?咋把自己霍霍成这样了。” 曹德顺把所有人支开,留下我和九成。 九成说了实话,曹德顺并没有因此赶到惊讶,而是平平的说了一句,“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 “曹叔,当初不是都要好了吗?我亲眼看见的,你看我的都好了。”果然,九成胳膊上已经结痂,马上都要脱落了。 “哼,他一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或者喝了什么不该喝的,碰上我算你们命大,呵呵呵,也许这年轻人命不该绝啊。”曹德顺自言自语。 九成仔细回想,“我师父这也没吃啥,一回来就倒头睡,说他困,倒是我还吃了不少东西。”九成纳闷。“对了,我记起来了,半道上师父说渴了,下去吃了一把雪。” “对上了,对上了,就是这雪引起的。” 当初在粪池泡伤口就是为了让发酵的热来起作用,而一吃雪,立马寒热交错,这应该能想明白了。 第148页 “拿醋来。”一大盆醋全泡在腿上,“找蜜蜂去。” “曹叔,这可是冬天,哪有蜜蜂啊。” “自己想办法。”我找到小满和六斤,把村长家的蜂箱搬来下,为这事村长差点和九成玩命。 冬眠的蜜粉全在蜂箱里,将蜂捣碎,用纱布裹着绑住伤口,过年杀了猪的猪尿泡还多,拿来在伤口上涂抹,半个月后,伤势有了好转,我也算起死回生。 在我生病的那段时间,有件事情值得一说,什么事呢? 过年我们这都有个习惯,就是吃饭前,先给鬼吃,过年了,鬼门关打开,上来收收钱,去子女那吃吃饭。这个习俗一直没变过。 赵老四他媳妇太抠了,年夜饭做好了,赵老四说“媳妇,给先人们准备点吃的呗。” “吃啥吃,有啥好吃的,吃饭。” 这下晚上睡着了,就梦见赵老四他爹哭着喊着说肚子饿,第二天就病了。大过年的,谁希望自己病啊,可这事你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我也不会说了。 赵老四就请郎中,吃了几幅中药没管用,不是什么大病,就还感冒,那时候的人哪像咱们现在这么脆啊,有个什么病,先是扛一扛,扛不住了再吃那么一粒药品,现在是不管大人小孩,只要不对劲立马打吊瓶。 赵老四心慌了,可能是给先人没吃饭,人家找上门来了。 搀扶着媳妇就来到道观。 “咋地了。”六斤看的门,“求道长帮媳妇收拾收拾,俺家先人找上门来了。” 九成知道经过后,现实给这赵老四噼头盖脸骂一顿,这赵老四是屁都没敢放一个,“你说说你,你还是个人吗?啊!你爹把你捣腾这么大,你个不孝子,现在你爹死了,你给你爹连个饭都不吃,你说你是人不?你那媳妇再抠也不能在死人身上抠,何况那是你爹。” “老四明白了,老四知错了,你看我这媳妇。” 九成帮看了看,的确有些中邪,现在九成也能帮我处理一些问题了,画了张符,系个红头绳,请了点香灰给他媳妇喝了点,赶紧回去给先人好吃好喝供上,说些好听的话,这事就过去了。 没两天,这赵老四媳妇就没事了。 所以呢,这个故事大家不要当做只是一个小小的故事,娱乐一下大众就行,因为我在当代看见很多很多不孝子弟的出现,希望呢,大家过年多陪父母说说话,别动不动闲他们烦,动不动就玩手机一句话不说,他们的心思你们要理解,听他们说话不只是听,而是体会,走上社会,虽然没人烦你,可是没人会对你如此真诚。 还有那些不知道孝敬父母的,对父母不好的,现在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你现在的造孽,你儿子将来就会来报仇,不信,咱们可以赌一把。 我常说一句话,现在积德,将来儿子会对你报恩,现在作孽,将来儿子会对你报仇。 这个年最窝囊,我下床能走的时候,已经快要开学了,还是唐天虎请的假让我多休息几天。当我赶去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开学一个月了。 唐小染知道我要来,专门开车去汽车站接我。 刚下汽车,突然谁一把揪住我耳朵,“唉么唉么。”不用说是唐小染 “说,你这一个月去哪了?” “我在家养病呢。” “鬼才信呢。”九成也跟着来了,他准备请个匠人回去翻修我的道观。“是真的,大过年的我师父发高烧,一直不好。” 唐小染见九成是个实诚人,“那你现在没事吧。” “我怎么会有事呢。”九成看不下去了,打个招唿走了。唐小染也没拦他。 “你没吃吧,咱们去吃饭呗。”我硬是被唐小染拉去吃什么牛排,那玩意难吃的要命,刀刀叉叉,还是给我双筷子吧,我这乡下人在这西餐厅折腾什么,总是浑身不自然,还是觉得川菜馆好。 第91章 无头男尸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29:26 字数:3278 阿豪的故事是这样的—— 有一个家庭,父亲早亡,只剩下母亲王氏带着十七八岁年纪的儿子。王氏靠给人缝缝洗洗赚些微薄的工钱供儿子读书,虽然日子过得寒酸,但是母慈子孝,母亲勤劳贤德,儿子用功读书,倒也苦中有乐。 王氏为了便于儿子进京赶考,便在京郊租了一所房子。里外两间,外带一个小院。 住了约有半月,这日夜里天气闷热,母子二人坐在院子里,王氏缝衣服,书生借着月光读书。忽然从大门外沖一个男人,身穿大红色的袍服,面上蒙一块油布,进得门来,一言不发,抢过儿子正在读的书本就冲进里屋。 母子俩大惊失色,以为有歹人抢劫,但是家贫如洗,哪有值得抢的东西?但是那红袍人进了里屋久久也不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进屋观看。 但是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家里只有里外两间小房,并无后门窗户。王氏发现里屋床下露出一角红布,那人莫非躲在床下不成? 书生抄起拴门栓用的木棍,和母亲合力把床揭开,床下却不见有人,露出的那一角红布原来是埋在床底的地下。王氏用手一探埋有红布的地面,发现仅有一层浮土,便命儿子把土刨开,看看那红布究竟是何事物。 第149页 书生只挖了片刻就挖出一个红布包裹的大木箱子,箱子被一把铜锁牢牢锁住,无法开启。书生年轻性急,用锤子把锁砸开,箱子里面金光闪闪,竟是满满一大箱金元宝。 母亲王氏大喜,认为这是上天可怜她母子二人孤苦,赐下这一大桩富贵来。只是这笔财太大太横,母子二人都不免心惊肉跳。王氏生来迷信,便从箱中拿出一锭元宝,让儿子去城里买上一个猪头,作为供品祭祀天地祖先。又把箱子按原样埋回床下。 如此折腾了一夜,此时天已将明,城门刚开,书生拿了金子,便去城里买猪头。到了城内马屠户的肉铺,见刚好宰杀了一口大肥猪,血淋淋的猪头挂在肉案钩子上。儿子拿出金元宝交于马屠户说要买猪头祭祖。 马屠户见这么一个穿着破旧的年轻书生拿出好大一锭元宝,觉得十分古怪。但是古代人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纵然穷酸落迫,但是到哪里仍然都被劳动阶层高看一眼。马屠户虽然奇怪,但是并没有认为他这钱来路不正。便把猪头摘下来递给他。 书生出来得匆忙,并未带东西包猪头,血淋淋的不知如何下手。马屠户见他束手无策,觉得好笑,便拿了自家用的一块油布把猪头包上。书生谢过屠户,抱了猪头便往家里赶。 那京城重地,做公差的最多,有几名公差起得早,要去衙门里戍职,见一个穷秀才抱着一个血淋淋的油布包,神色慌张,急匆匆地在街上行走。 公差眼毒,一看此人就有事。于是过去将他拦住,喝问:“这天刚蒙蒙亮,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书生昨夜得了一大桩富贵,正自心惊,被公差一问,顿时惊得呆了,支支吾吾地说是赶早进城买个猪头回家祭祖。 公差见是如此老实年轻的读书人,就想放他走路。书生正要离去,一个年老的公差突然说道:“你这包裹里既然是猪头,不妨打开来让我等看看。” 书生心想猪头有什么好看,你们既然要看,就打开给你们看好了,不想打开油布,却哪里有什么猪头,里面包的是血肉模煳的一颗人头。 众公差大怒,稍微有些大意,险些被这厮骗过了。不由分说,将书生锁了带回府衙。 京畿府尹得知情由,向书生取了口供。把卖肉的马屠户和王氏都抓来讯问。 马屠户一口咬定,从未见过这个年轻书生,而且今日身体不适准备休市一日,不曾杀猪开张。 又差人把书生家中床下埋的箱子取出来,里面也没有什么金珠宝贝,上面满满地装着很多烧给死人用的纸钱纸元宝,在箱子底下是一具身穿红袍的无头男尸,男尸手中紧握一本书,正是昨晚书生在院子里读的那本。 经杵作勘验,无头男尸同书生所抱的人头系同一人。死者口鼻中满是黑血,应为中毒而死。 府尹见此案蹊跷异常,便反覆验证口供,察言观色,发现那王氏母子并不似奸诈说谎之徒,反而马屠户看似神闲气定,置身事外,却隐隐显得紧张焦急。 府尹按口供述,盘问马屠户:“书生说用一锭金元宝向你买猪头,你说早上刚开市,没有散碎银两找钱。于是他便把金元宝留在你处,约定过两日来取买猪头剩余的银两。可有此事?” 马屠户把头连连摇头:“绝无此事,自昨晚以来小人一直在家睡觉,小人老婆可以作证。” 府尹命办差官前去马屠户家里仔细搜查,在其家肉铺中搜出一锭金元宝。府尹再问,马屠户无言以对,只是摇头,连唿:“冤枉。” 当日办差官又从王氏家不远的河边找到一柄屠刀,杵作检验死尸,确认人头就是用此刀割下,经马屠户邻里辨认,确为马屠户所有。府尹命给马屠户施以酷刑,马屠户承受不住,只得招认: 一月前,马屠户去城郊採购生猪,因为回来得晚了,城门关了进不了城,只得与一山西客商共同借宿于一处空宅之中。马屠户见财其意,便下毒谋害了山西客商,又用杀猪刀割下了山西客商的人头,把死尸埋在屋里床下,兇器与人头扔在房后河中。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冥冥中却有天网恢恢。 阿豪故事讲完,陈姓老者稳噹噹坐那儿,眼睛微闭,似乎还在玩味阿豪故事中的情节。他不吱声,阿豪便只能眼巴巴等着他说出判定的结果。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阿豪忍不住了,怯生生地问:“您老觉得怎么样,刚才那故事。” 老头睁开眼,神情呆板,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老头对着我跟臭鱼道:“你们俩觉得怎么样?” 我跟臭鱼面面相觑,这老头既然问,我们肯定不能不说。其实我觉得阿豪这故事挺一般的,稍微看过一点古代探案小说的人,都能随口说上一大堆来。而且,阿豪的这个故事让我觉得怪怪的,他上回单独前来,故事说得又长又有趣,但这回,简直就像小学生交作业一般,敷衍了事。难道他这趟来,纯粹是学雷锋,替我和臭鱼带路,自己压根就没打算再从怪老头那里买点什么? 我还没开口,臭鱼先说了:“我觉得这故事挺有趣的,相当于死者自己想办法报案,而且自己还给自己准备了多半箱子纸钱。以前看过京剧《乌盆记》,也是说谋财害命,受害者的尸体被碾碎做成了瓦盆,瓦盆中的冤魂求人带他去找包公告状。跟阿豪讲的故事差不多。” 第150页 我接过来说:“这个案子我好像以前也听过,是在包公案的评书里讲的,和阿豪所说的大同小异,只不过是包公最后用阴阳枕审问了受害者的亡魂,才查得水落石出。其实这种公案故事多半是后人演绎出来的,为的是突出官员的英明,宣扬因果报应,好让老百姓不办坏事,也是政府愚民的一种手段,当不得真的。” 阿豪转头问什么是阴阳枕,我说:“传说包龙图日断阳,夜断阴。晚上睡觉枕在阴阳枕上,就可以到阴曹地府断案了。如果真是这样,能让死人开口说话,这世上也就没有悬案了。” 阿豪说:“这种奇案还是有的,只是古代办案技术手段落后,有些案件无法自圆其说。所以扯上些神鬼显灵的事,以便服众。在当时冤魂显灵也是一种重要的呈堂证供。” 臭鱼说:“我听老一辈的人讲,凡是命案,不管过多少年,没有破不了的。” 阿豪总喜欢和臭鱼开玩笑,他们俩人一向以互相贬低对方为乐趣,就算当着外人面也不例外。阿豪不屑地冲着臭鱼道:“那倒也是屁话,我还是那个观点,这些都是为了让人们不要杀人,在道德上把人约束住了。不过从古到今也不知道发生了几千万起兇杀案,看来这些与人为善的价值观对人类的影响不大。人性的原则在财色的诱惑面前是不堪一击的。没有结果的兇杀案多了,更有些恶人光明正大地乱杀无辜,也没见他们有什么报应。” 臭鱼问我的观点,我说:“杀了人不一定有报应的,不过我很愿意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世人如果没有了道德观念的束缚,连因果报应都不能相信,那这社会和地狱就没什么区别了,那就该人吃人了。” 臭鱼点头说:“听你们这么讲,我也突然想起以前曾经看过一件悬案的记载,悬案就是没有结果的命案,这件公案在清代野史笔记中多有记载,看来绝对是确有其事,不然不会流传这么广,这比阿豪那演绎小说里出来的案件真实得多,我讲给你们听听” 我没吱声,阿豪沖他翻个白眼:“你着什么急呀,你总得让我知道我那故事过关没有吧。” 我们三个一齐再度盯着陈老头。 陈老头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在听我们三个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会儿他摇摇头,嘆口气:“说这样的故事,根本就是在唬弄我老头子。” 阿豪听完立刻沮丧地向后仰坐到椅子上。 臭鱼身子往前倾了倾,脸上堆着笑沖陈老头说:“现在轮到我讲了吧?” 陈老头好像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是摆摆手,示意臭鱼开始讲故事。 臭鱼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站了起来,开始讲他的那个故事。 第92章 古代疑案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30:30 字数:1691 臭鱼讲的故事—— 清朝的时候在山左县有个妇人,不知其名姓。有一日从娘家回来,丈夫因为有事在身,便使其弟去接嫂子。 妇人骑了一匹黑驴,弟步行在后。路过一处深山老林,妇人尿急,命弟牵驴,自己走到树林里去解手,没走几步,发现几株老松树和怪异嶙峋的岩石环绕着一处荒坟,很是僻静。 妇人憋不住了,就在坟边小解,解后束衣,发现里面穿的红裤衩没了,可是在解手时明明还在啊。 妇人大惊,在周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阿豪听了大笑:“清朝女人穿内裤吗?”臭鱼解释说:“我也不知女人内衣在古代怎么说,反正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太较真了。”我说:“古代人穿的那个好像叫肚兜。”阿豪臭鱼都连连点头称是。) 其弟在外边催促,妇人无奈只得放弃寻找,幸好衣服很长,不至于露了庐山真面目。出了树林骑上黑驴,匆匆而返。 回到家后,私下里把此事告诉她的丈夫,丈夫吓得面如土色对她说:“这件事你知我知,切不可再对其他人讲起。” 妇人不敢再说,但是始终不解其中缘故。 到了晚上熄灯睡觉,二人躺在床上,丈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鼾声如雷。妇人想起白天的遭遇,非常害怕,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忽然听到屋顶有物震响,声音很大,好像是一块大石落下。妇人害怕万分,连忙唿唤丈夫起来查看,但是连喊带推,丈夫始终一动不动。妇人点上灯烛观看,发现一把锋利如霜的刀插在其夫胸口,刀插得很深,拔都拔不出来。 妇人大惊,嚎啕大哭。家里人闻声赶至,发现房间门窗关闭得完好无损,都怀疑是妇人谋害亲夫。于是抓住妇人到官府告状。 官府讯问妇人,那妇人一时受惊过度,不能开口讲话。直到第二天才略微镇静了一些。妇人便把在林中丢失内裤一事禀告官府。 官府命令验看那处荒坟,只见磊磊高冢,松树俨然,没有任何挖开过的迹象。 把墓主招来质问,墓主说坟里埋的是家中的一个小女儿,年仅十一,因患病不治而亡,埋在此处已经十五年了。家里只是每年春秋时节派人来扫墓,其余的事则一概不知。 官府告之墓主人案情经过,要求挖坟开棺查看。 墓主坚决不肯,官府无奈,只得强行动手挖坟。 几名衙役杵作一起动手,把棺材挖了出来,打开一看,众人无不愕然。 第151页 那棺里并没有少女遗体,却有个少年和尚,赤身裸体躺在其中,头上正盖着妇女遗失的红色内裤。胸口上插了一柄锋利匕首,血迹殷然如新。 详细走访周围的寺庙,都说没有这个和尚,也无人报官有失踪的少年僧人。 案情重重疑难困苦,官府多次勘察无果,只能悬为疑案。 我正听得投入,没想到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完了。 阿豪心细,问臭鱼:“你中间说,丈夫听了他老婆讲丢失红裤衩的事之后非常害怕,晚上就被杀死了,会不会这个丈夫就是杀和尚的兇手?” 臭鱼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过的几本书上都没有结果,不过妇人的丈夫听了在坟边丢失内裤的事之后确实吓得面无人色,这是书上的原文,我记得很清楚,至于他为什么不觉得奇怪或者愤怒,而偏偏是吓得面如土色,这其中很值得推敲。” 我赶紧“嘘”了一声,怕这二位推敲起来没完没了,耽误了正事。 臭鱼立刻想到了讲故事的目的是什么,赶紧一把推开阿豪,可怜巴巴地瞪着陈老头,等他的判决结果。 陈老头嘆了口气:“你这故事光有悬念,却没有答案,怎么能让我满意?” 臭鱼急了,分辩道:“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有很多找不到答案。” 陈老头哼一声道:“我让你讲故事,又没让你跟我说道理。你这故事,当真无趣得很。” 臭鱼张口结舌,我看到他眼珠子都气得绿了。他的脾气属驴的,要照他平日的性格,肯定早就破口大骂了。陈老头的做法也委实有点过分,故事听完了,根本不加点评,只凭着自己的喜好来判定生死。要不是因为知道他藏了一大堆宝贝儿,只怕我这会儿,也要对他恶语相向了。 但是,我还有一次机会,我当然不愿意就此放过。 我赶紧拉了臭鱼一把,沖他使劲眨巴眼。臭鱼一向听我的话,所以,他寒着脸也缩回了身子。 陈老头连听了两个觉得无趣的故事,好像有些不耐烦了。他打个哈欠,指指我,说:“你自己觉得你的故事比他们俩的怎么样?如果都是那种道听途说的货色,不说也罢。” 阿豪和臭鱼脸上都有了愠色,我赶忙抢着道:“他俩说的故事,其实都是前奏,都是绿叶,用来陪衬我这红花的。您老别着急,喝口茶养养神,慢慢听我说故事。” 老头点点头,道:“希望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第93章 考古队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32:23 字数:5143 “唉……“杨飒将头埋在一堆报纸里,长长地嘆了口气,满脸痛苦。 李幽在听她嘆了一个上午的气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开口说道:“没有找到兼职就直接跟楚云飞说,让他宽限你几天不就得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不!“杨飒勐地抬起头,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她的眼睛周围全是恐怖的黑眼圈,活像个大熊猫。李幽一惊,差点把嘴里的冰红茶全喷出来。杨飒用一种极为恐惧的语气说道,“我绝对不去求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楚云飞是什么人,我宁愿去卖身也不要去接受他的嘲讽!“ 这次李幽真的将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卖身?那也得有人愿意买啊。就你现在这副模样,估计白送也没人要。 杨飒脸上的愁容像海洋一般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这次打工不仅一分钱没挣到,还欠下楚云飞一笔巨款,连楚曼也身受重伤,莫非她是天剎孤星,註定这辈子要孤苦终老? “不!我不要!“想到这里,杨飒真想找个墙头一头撞死,这下可怎么办?欠下一身的债,如今真的只有卖身一途了。 看着杨飒痛不欲生的模样,李幽无奈地嘆了口气,她知道杨飒身边有一批祖母留下来的首饰,价值不菲,可是她就是倔脾气,怎么也不肯动那些首饰分毫,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善良还是愚蠢,虽然有时候它们似乎是同义词。 她放下手中的饮料,将几张散落在地上的报纸捡起来,突然,她神色一窒,目光落在其中一条报导上,连忙将报纸扔到杨飒面前,道:“阿飒,你快看。“ “啊?“杨飒睁着一双茫然的眼光看向报纸,只见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大字:西周大墓惊现古老壁画,墓主疑是古示巴人。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杨飒茫然地看着她,双眼无神,“我现在心里只有兼职!兼职!莫非你让我到考古工地去打工?那好像挣不了多少钱……“ “谁让你去那儿打工啦!“李幽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联想,说,“你看看这个发掘工作贊助人是谁?“ 杨飒皱了皱眉,低下头去仔细瞧了一阵,夸张地大叫起来:“什么?楚云飞的父亲竟然会去贊助考古?我一直认为他老爸只是个爆发户呢……“ 话音未落,寝室的门就无声地开了,两人一齐朝门边望去,然后齐齐变了脸色。 “楚……楚云飞?“杨飒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嘴里大叫着这个让她快要崩溃的名字,“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云飞望着她冷笑了一下,说:“幸好我在这里,否则怎么能知道你对我以及我父亲存有偏见呢?“ 第152页 听出他语气里的戏弄,李幽连忙转过身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反正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你居然偷听我们的谈话!“杨飒咬牙切齿。 “拜託,杨小姐,“楚云飞的脸色非常难看,“我是光明正大地听好不好,就你这嗓门,就差没有拿着扩音器向全世界人民宣布了。“ 杨飒脸一红,自知理亏,不再在这上面继续纠缠,连忙转移话题:“你……你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学黄世仁来催钱?我可跟你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听见这句话,楚云飞差点背过气去,现在真是时代变了啊,欠钱的比债主还牛。 “我不是来催钱,只是好心给你介绍个兼职,“楚云飞道,“可惜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你说谁是狗?“杨飒瞪圆了双眼,一副准备开骂的架势,李幽害怕他们打起来毁了寝室,只好出来打圆场,陪着笑脸说,“阿飒,你还是先听听楚学长的兼职吧,说不定能挣不少工资。“ “工资?“一听到这两个字,杨飒的两只眼睛里立刻冒出两个金色的美圆符号,说,“好吧,看在孔方兄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说吧,什么兼职?“ 楚云飞冷笑一声,说:“我看还是算了,既然你对这份工作没什么兴趣,我还是找其他人好了。真可惜啊,每天一百元的工资啊。“ 他故意将一百元拖得很长,杨飒一听,眼冒红光,连忙大喝一声:“站住!这个兼职我做了!“ 楚云飞背对着杨飒,侧过头,斜睨了她一眼,说:“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杨飒斩钉截铁地说,每天一百元,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工作啊,比卖身强多了! “很好。“楚云飞嘴角勾起一道奸计得逞的笑,转过身,从报纸堆中捡起报导古墓的那张,说,“这个报导想必你们都看过了,在离西周国都镐京遗址,也就是长安县马王镇、斗门镇一带的沣河两岸一带六里外的落甲坡发现一座西周古墓。经有关专家研究,墓门上的文字与图画,都像极了《圣经》中所记载的示巴文化,如果真的发现墓室中葬的是古示巴人,那就是震惊世界的发现。但是如今虽然墓门已开,却没有人敢进去。示巴人在修建古墓时都会设置一些匪夷所思的机关。现在考古队正在全国徵求志愿者,每天的工资是一百块,既然你已经答应接下这份工作,我们明天就动身去陕西长安县。“ “什么?志愿者?“杨飒和李幽一齐尖叫起来,“可是我们还在上学啊?“ “学校那边不必担心,“楚云飞得意地笑,“我会妥善处理。“ 杨飒望着楚云飞那张小人得志的脸,真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看来这次她真的是惹上大麻烦了。 在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之后,楚云飞、杨飒以及李幽终于到达长安县市区。当杨飒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没有一丝光彩,全身像散了架,一进厕所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你不是在农村长大的吗?“楚云飞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说,“怎么这么娇气?人家千金大小姐都没你这么大的谱吧?“ 杨飒捂着翻江倒海的胃,真像一拳狠狠打在他的鼻樑上,把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撕得面目全非:“你……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天天坐车啊?况且谁规定了农村的孩子就不能晕车了?“ “好了,你们就不要吵了。“李幽皱着眉头,对这两个活宝忍无可忍,“从上车开始你们就吵架,一直到现在都没停过,都不知道你们哪里来那么多话可骂,我听得都腻了。“ 楚云飞捉弄似的笑笑,说:“谁叫李大小姐不请自来呢?只能委屈您忍受我们的絮絮叨叨婆婆妈妈了。“ “谁婆婆妈妈!“杨飒刚想反驳,楚云飞已经打了一辆车,十分绅士地拉开车门,道,“两位,请吧。“ “呕-“一闻到车厢里的味,杨飒又开始呕吐起来。 当三人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杨飒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快断气了,她撑着已经散了架的身子从计程车里出来,看到一家小宾馆,虽然小,但装潢不错,天花板上布满昏黄灯光的大厅看上去颇有些品位。 三人一下车便有服务生来帮忙提行李,杨飒看着门楣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永安宾馆“说:“姓楚的,不是说要带我们去落甲坡吗?怎么把我们带这里来了?“ 楚云飞侧过头用鄙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要到落甲坡,必须先到镐京遗址所在地斗门镇,现在已经没有车了,等明天吧。“ 杨飒脸色一变,道:“你说什么?明天还要坐车?“ 楚云飞翻了个白眼,算是回答她的问题,杨飒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推开宾馆房间的门,杨飒一下子扑进了床里,床垫很软,几乎将她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她满足地动了动脑袋,让自己的姿势更舒服一些,说:“还是床好啊,现在你就是在床下放颗炸弹,我也不起来了。“ 李幽朝门外看了看,反手关上门,眉头再次皱了起来:“阿飒,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153页 “奇怪什么?“杨飒迷迷煳煳地回答。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考古队的这份工作。“李幽缓缓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是学中文的,对考古一无所知,为什么他们要雇我们?“ “不是说里面太危险,考古队的人不敢下去么?“杨飒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就更奇怪了,连对古墓有所研究的考古队员都不敢下去,为什么会让我们这两个门外汉下去?考古可不比别的什么,先不说他们僱人下去当炮灰是否合法,就算从保护文物方面来讲,也断然不会让我们下去。要是我们破坏了什么贵重古董怎么办?到时候谁负责?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李幽气急败坏地转过头,看见杨飒趴在床上,均匀地吐着极轻微的唿吸声,显然已经睡着了,她皱了皱眉,最后不禁嘆了口气,这个杨飒的神经也未免太大条了,要是没人在她身边照顾她,估计被人卖了她还在为别人数钱。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望向窗外,神色却不觉一凛。 窗户外正是宾馆的后花园,园子很小,宾馆的楼像四合院一样围着它,种着一些修剪整齐的青草,其中偶尔冒着一两朵黄色的小花,看上去却也不讨厌。 可是在园子的角落里,她看到一个人,一个留着长发,身上裹着黑色披风的怪人。那人的披风很大,将他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张被长发遮住的脸。 那是谁?李幽满心的诧异,他穿成这样,宾馆能让他进来吗?况且他似乎正对着自己的这扇窗户,他要干什么? 就在她胡乱猜测怪人的身份时,那怪人竟然缓缓地抬起头来。 李幽顿时倒吸了口冷气,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背上像蛇一般爬了上来,绕着她的嵴椎爬行,所到之处,尽是一片冰凉。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普通得只要穿上普通衣服混入人群里,就绝对不能将他找出来,他唯一的标志,就是脸色出奇的苍白。 李幽活了近二十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长像如此普通,却能让人从心底产生彻骨寒意,他到底是谁? 怪人的眼睛和脸一起抬了起来,直直地望着这扇窗户,望着李幽,嘴角似乎带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像刀子一般刻进她的心,让她再次感觉到恐惧是什么样的含义。 “可恶!“李幽低咒一声,她从小脾气就十分倔强,似乎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这次也不会例外。 “我倒要看看,你是谁。“她转身冲出门去,练武之人的脚步通常都比常人快很多,再加上两人的房间本来就在二楼,她到达小花园的时候不过花了十几秒的时间,但那个怪人已经不见了。她追出宾馆的大门,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甘心地跺了下脚,道:“可恶,竟然让他跑了!“ “小姐,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先前帮忙提行李的服务生走了过来,非常礼貌地问。李幽瞥了他一眼,说:“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披着披风的男人从这里出去?“ “披着披风?“服务生惊讶地说,“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人披披风么?“ “这么说你没有见过?“李幽疑惑地自言自语,“莫非他从后门跑了?“ “那不可能,“服务生憨直地笑起来,“我们后门的锁坏了,已经有好几年没开过了,如果开了,应该会有极大的声响。“ 李幽一怔,心下道,莫非他变成烟雾飘走了?这这么可能?他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她抬头看了看“永安宾馆“四个字,默默道,也有可能,他还在这里。 那是一条幽深的小路,四周都是冰冷的墙壁,杨飒走在用巨石砌成的通道里,心里一片茫然。她所走过的地方渐次亮起红色的火光,巨石做的墙壁上每隔五米左右便插着一只火把。杨飒望着前方,那里依然是一片深邃的黑,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身后传来布料划过石头的声音,她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颇具古代中东风格的长袍,上面绣着漂亮的几何图纹,脖子上和手腕上都挂着制作精美的珠宝,泛起幽暗而深沉的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这样问自己,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着,裙子长长的后摆拖在地上,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来自古代中东的公主,在这里寻找前世的恋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道石门挡在了她的面前。那是一扇由一整块大理石做成的石门,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杨飒伸出手,在门上轻轻一碰,倏地,指尖亮起一个金色的光点,随即光点便顺着门上浮雕的纹路一直蔓延开来,一幅充满图腾风格的远古雕刻立刻浮现在她面前。 那是一个太阳,一个被人格化和艺术化的太阳,长着人的五官,神色肃穆。它所发出的光芒用火焰一般的图纹所替代,周围雕刻着无数只雄鹰,每只都形态各异,但依然栩栩如生,仿佛立刻就要冲出墙壁,腾空而去。门的四个角上各雕刻着一只月亮,一半隐在云里,周围环绕着无数星辰。 当金光遍布每一个角落,石门轰然洞开,一阵香风袭来,杨飒目瞪口呆地看着洞里的情景,即使是看到一百具尸体,也不会比如今这样的场景更令人震惊。 第154页 那是一座宫殿,远古的宫殿,却也能够看出汉民族与生俱来的大气。大殿的正中跪坐着两排面色庄重肃穆的官员,身上穿着《周礼》中所记载的上衣下裳制公服。大殿的北面,自古便是王座之所在,锦垫上跪坐着一位身穿黑色上衣和红色下裳的男子,大概四十岁左右,头戴冠冕,颔下有须,面前摆放着一张雕刻着龙的矮桌,身后立着两位宫装少女,手中各自执着一把巨大的孔雀翎扇,交于帝王身后,举手投足间皆是王家气派。 杨飒移动步子,走了进去,这里在干什么?拍电视剧么?对了,她小时候看过一部歷史剧《东周列国》,这些人的衣服和那部片子里的服饰最为相似。那种古朴的大气,似乎比《东周列国》里的服饰更为久远。 杨飒已经站在了大殿的正中,立于红地毯之上,人们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几个官员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她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看见他们的嘴唇正一下一下地扇动着,像在看一场无声的哑剧。 王座上的王者似乎说了句什么,所有官员都一齐向南面看去,杨飒突然听到一声低沉悠远的开门声,她转过身,看见万千光芒从门外泄了进来,瞬间便将整个大殿照得一片明亮。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突然到来的光明,举起手略略遮住些光亮,看见那光芒中缓缓走进一个人来。 他……是谁? 突然,一阵强烈的窒息从脖子处传来,她呻吟一声,抓着自己的脖子,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救……救命……“她拼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喊出这两个字,一股热流从鼻孔里迅速滑了下来,落入她的唇里,咸咸的,充满恐怖的腥味。 第94章 杀机一闪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34:26 字数:3743 我心里暗自寻思,宅子里那遗像是用照片做的,说明这女人不是一个古代老死尸,充其量应该是近现代还生活过的人,按照相机出现的年份来看,最多也就是150年左右,这墓室的建造年代可决不会是近现代的事儿,包括那盗洞都象是古人挖的,这他娘怎么回事?难道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还没死透的千年老妖怪? 大刚和山子听说死了个伙伴在头儿身边,兔死狐悲的都有点丧气,阴沉着脸看那副画,表情漠然,而画中右下角的女人给线条勾勒的活灵活现,夸张的瞪着眼,神情满是怨毒,仿佛恨不得一下把我们几个都弄死一样。 我瞧了一会儿,知道别的暂时都不重要,必须先解决了这副透着邪气的画才行,否则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诚挚的对那森哥说道:“老大,咱们之间的恩怨,我想能否先放过一边,你要那本书的话,出去后我一定双手奉上,就算是不要,我毕竟已经记的差不多了,在这个出邪的地方,恐怕只有我那点手段可以对付厉鬼,别忘了在北京时,我还按书上教的机关得罪过您的弟兄,如果您大人大量,放兄弟一马,出去后我保证拿出所有钱财给您赔个不是!你看行不?” 森哥恨恨的看我一眼,对着我的枪口缓缓放了下去,我心中大喜,赶忙趁热打铁:“森哥,刚才牺牲那位兄弟,你不觉得死的很蹊跷吗?一拿出黑焰灯,就出了惨事,这边画中也有了情况,我看一定是五丁破相大法在捣鬼,这些事儿,还真的需要我这样的高手去处理才行!” 森哥终于被说动了,有点迟疑的回答我:“那倒是,谅你也飞不上天去,不过,要是你敢玩什么花花肠子的事,我可会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的!阿正,给他把手电筒,看他有什么招数!” 就说话这阵工夫,墙上的画又有了变化,右下角那女人竟然在画中缓缓移动,距离那佝偻着背的金老片越来越近,我一眼看到,知道她片刻之间就要对金老片施杀手,于是屏吸凝神准备救人。 突然,头顶有东西带着风声急速坠落,在我们几个的强光手电照射下,似乎是一根巨大的尖刺笔直插了下来,正正对准金老片的脑门,我对这金老片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再加上恶感还不是很强,于是一脚就把金老片踢了出去,那东西几乎同时,嘭的一声,插进了地下的青砖里。 金老片给我踢倒在地上,吓的面无人色,紧紧靠在那无形的透明墙边喘气。 我看了看四周,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掩体,灵机一动,拉着肥佬快速的靠近那副画,差不多紧紧贴着画刚站好,头顶上又唰唰落下几根锋利的尖刺,那个叫山子的正抬头想躲,不防被一根插进嘴里,钉子直直的从两腿之间穿出去把他给钉在了地上,一声不吭的死了! 森哥和剩下的阿正、大刚还算灵活,躲过了这一波尖刺,也是给吓的不轻,瞪着眼看我和肥佬,不过也不敢走过画这边来。 短暂的平静过后,除了大量的尖刺越来越多坠落,顶上似乎还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往下压,巨大的体积带着重量,森哥大骂道:“冯一西你个王八蛋,不是有办法对付吗?怎么还不动手!再他妈磨蹭,大家都要变肉饼了!” 我这时也不客气了,叫道:“别他妈催老子,都是你拿那个什么黑焰灯惹出来的祸,你要是不给我把刀,就等着咱们一起完蛋吧!还有,快点扔个胶布过来,我有用处!” 森哥毫不犹豫的挥手扔过来一把刀,咄的一声,带着一卷胶布扎进了墙上的画中,我拔出来一看,乐了,还不错,这森哥的装备都是一流的,这短刀竟然精钢打造,不过肯定不会是军用刺刀,因为刀身很宽,拿着就是个唬人的并不实用。 第155页 空中暂时没有尖刺落下来,我瞥了一眼画中那女人,现在又呆呆的蹲在角落不动,用手在地上抠着什么,我心头一凛,顾不得敌我矛盾不属于人民内部情况,赶忙招唿森哥小心脚底下,果然,我叫声出口,面前的地下就伸出了几只毛茸茸的干枯长爪,很象那些黑蜘蛛,一把攥住了阿正和大刚的脚脖子,森哥动作灵活,纵身一跳,没给毛爪子逮着,半空中一转身,哒哒哒哒,三个人同时开枪,打的地上青砖冒烟。 肥佬掏出了打火机,紧张的胖脸上都是汗水,对我说道:“老冯,我放火烧了这妖画,把她变一老烧鸡,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我赶忙制止肥佬:“别烧,画里头还有咱们几个人的形状,搞不好是咱们身上的什么东西,你烧了画不要紧,我就怕连咱们也一起烧死了。” 看着画,我突然有了主意,森哥和两个手下正拼命的闪避地下伸出来的黑手,一边用枪突突的乱扫,我可真怕子弹不长眼,飞到我们这边来,正想着,忽的一声,一个东西飞了过来,我一看是那把肥佬买的菜刀,从阿正包里掉了出来,活的一样盘旋着,直奔我脑门噼了过来! 菜刀来势快如闪电,我吓得两腿发软根本闪避不开,耳中勐听“扑”的一声响亮,我心想这回可真是死定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想摸摸看是被砍掉了半个,还是整个都没了。 没想到一摸之下,竟然完好无损,仔细一看原来是森哥百忙之中把背包掷了过来挡在我面前,菜刀正好砍在背包上。 我死里逃生,不由对森哥有了点好感,心想:“不愧是当头领的,说一是一,还知道照顾别人!” 不过被森哥这背包一掷,我脑子里却有了对策,赶忙喊道:“森哥!再坚持一下,对准画来一枪!”  森哥毫不迟疑,乌兹冲锋枪对着画中的右下角就是一梭子弹,差点打着我。 估计那画中的女人也是被邪术操纵着,正在让主人享受任意摆布我们的乐趣,没想到有人如此大胆,竟敢开枪还击,控制她的邪术不由放松了片刻,身形滞了一滞。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我一看是个机会,飞身跳到画的右下角,用刀把画中女人所在的那一部分切了下来,折了两折,用胶布缠了一百多圈。 从我出手,割画,叠画,到缠上胶布,快得难以想像,行动之迅速准确匪夷所思,真如同电光石火一样。我这才知道一个人的潜能被逼的发挥出来时,竟然这么惊人,连肥佬在旁边都大张着嘴合不拢。 画中的女人应该一向都是祸害没有抵抗能力的人,哪想到今天碰上我的动作比鬼魅还快,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被胶带包得严严实实。 我捏着这片包的严实的画布,觉得里头好大力气在挣脱,几乎要带着我离开地面,赶忙大喊道:“肥佬你个呆鸟,打火机呢?还不快点来烧。真要眼瞅着哥们完蛋啊!” 肥佬这才惊醒过来,赶忙掏出打火机来点,只闻见一阵恶臭,那包胶布在地上蹦了几蹦,灰飞烟灭。 我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画,我们几个人的身形已经消失了,画中所绘的情况也慢慢褪色,最终变成一片空白的墙壁,散发出臭气和灰白的人肉颜色,仔细一瞧,竟是好多块人皮给针线缝在一起做的画布,忍不住心头一阵恶寒,赶忙跳开那面墙壁。 我想这恶毒女人的妖法算是破了,如果这就是那个被棺材钉扎住的女人,本来还想救她离开,这下完全没了好感,不由痛恨自己的妇人之仁,差点连肥佬一起葬身在这里。 周围平静了下来,金老片也慢慢走过来,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哥真是神勇,兄弟的胆色和手段能及上你的一半,死也情愿,我看你这手段都快撵上那位摸金倒斗的高手秦爷了!不是你刚才救我那一脚,恐怕老朽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兄弟谢谢你了!” 我没有任何得意之情,对金老片和森哥说道:“今夜的情况兇险无比,我没料到世界上真有如此厉害的妖术,过于大意了,没做任何准备就冒然来这里搜查,险些死在这里,刚才也只不过是赌上性命搏了一把,侥倖得很,若是一击不中,咱们都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森哥阴着脸察看阿正和大刚的伤势,一时没有理我。 我看了看肥佬还好,没受什么伤,于是趁此机会和那个金老片又攀谈起来:“听你老是提起什么秦爷,这人是谁?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那黑焰灯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那灯是个不祥之物,闹不好会害了大伙的!” 金老片咧了咧嘴:“说起秦爷的事儿,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年轻那阵可是拳打南山勐虎,脚踢北海蛟龙,那份冷静,那份心机,真是一代倒斗的奇才高手!这差不多在美国呆了十年,孩子都这么高了!唉,可惜了!”金老片说着用手比划了个小孩子的高度,不住摇头惋惜。 我听的怦然心动,不由好奇的问道:“记得你说他手上也有本跟我那本差不多的旧书,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拜见一下交流交流,黑焰灯怎么回事,你还没说呢,就别卖关子了!” 金老片接着说道:“这个黑焰灯,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在美国时候,森爷找到我,给我看他一个家传的笔记本,上面说了这么几句话:鹧鸪穿山甲,发丘天管印,墓里黑灯鬼打墙;掘岭四海游,摸金校尉留,鸡鸣五鼓鬼上身。我一看就乐了,因为秦爷经常念叨的跟这差不多,讲的是发丘印,摸金符,鸡鸣五鼓鬼上身;蹲葬棺,寒气坟,穿山掘岭绕着走,差不多一个意思,都是盗墓四大流派的切口和一些禁忌,对了,那个笔记的主人也是姓陈,不知道和森爷是什么关系。至于这黑焰灯嘛————” 第156页 正待跟我仔细分说,那森哥走了过来,瞪了他一眼,金老片赶忙闭口不言。 森哥走到被尖刺钉在地上的山子身边,阴郁的伸手覆上了山子圆睁的双眼,扭头对我说道:“唉,这一趟真是得不偿失,大刚也是不成了,阿正的伤还能有救,都是为了这黑焰灯闹的,这他妈怎么回事?惹急了老子就拿你们几个陪葬!” 我心里有气,虽然森哥刚救了我一命,可这话听着也太刺耳,除了阿正,这人也就是个光杆司令了,还这么嚣张,不由心中杀机一闪,有了其他的想法。 我把刀扔回给森哥,省得他疑心,毕竟他们俩手上还有枪,翻脸还不是时候。 我走到躺在地上的大刚身边,骇了一跳,非常眼熟,因为大刚的腿从膝盖往下都被地底伸出的黑爪子夹断了,两截带着血的人脚上套着鞋子,跟我和肥佬在盗洞里见到的诡异人脚非常相像。黑暗中,我似乎瞧见大刚的后脑勺凹陷下去一块,手边平放着一把手枪,于是趁手电晃动的空档,悄悄把那手枪塞进了裤兜。 第95章 殭尸媳妇儿鬼孩子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38:35 字数:12504 河神郭得友的事迹,经过添油加醋,如同长着腿儿的谣言,在解放后又迅速传开了,竟让一个想都想不到的东西找上门来,话说那天郭师傅听老梁唠叨完,从公安局骑车回家,自从河龙庙义庄拆除,他搬到了关上斗姥庙胡同,那也是一大片平房,直到三四十年代才盖起来,地名沿用旧时的地名,以前有座斗姥庙,所以叫斗姥庙胡同。 解放前胡同里还有这座庙的遗址,老天津卫寺庙庵观教堂众多,斗姥庙是其中之一,也叫太平宫,全名为护国太平蟠桃宫,前身是明代的五显财神庙,所谓五显财神,是指五个结拜的兄弟,姓氏不同,名字里都有个显字,生前广有钱财,经常周济穷苦人,夜里去给穷人家送元宝,死后受封五显财神,在以往的传统中,有大年初二到五显财神庙烧头香借元宝的习俗,每年正月初二开庙都要举办庙会。 到了明末清初,五显财神庙让大水沖毁,朝廷下令在此修造庙宇供奉西王母和八臂斗姥,斗姥庙盖在一个土台子上,前殿是王母娘娘的宝像,后殿供奉三目四首八臂的斗姥娘娘,正殿当中还有一座鰲山,塑着四面八方踏云而来的群仙到宫中参拜西王母的场面,庙虽不大,香火却很盛,烧香拴娃娃求子嗣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传说每年阴历三月初三,是西王母寿诞,每年那时候都要举行庙会,庙会期间正值春末夏初,气候宜人,因此格外热闹,八臂斗姥庙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游人如织,鱼贯而行,道路两边摊棚林立,卖药糖卖扒糕凉粉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嗓子能传出二里地去,可能由于香火太盛,辛亥年庙会发生了大火,整个斗姥宫烧成一片废墟,只留下给王母娘娘守宫门的一只石狮子,三十年代陆续盖起了民房,那只石狮子还留在斗姥庙胡同口,郭师傅两口子住的小平房,门口正是这尊残缺不全的石狮子,好像门墩似的,可惜不是一对。 旧时,宅院跟前大多有石头雕刻成的门墩,摆在门轴处,也称门枕或门鼓,还有的地方叫抱鼓石,起到保护门轴和镇宅的作用,最常见的门墩是狮子形状,因为狮子是百兽之王,狮与“世、嗣、事”谐音,四只狮子叫四世同居,两只是事事如意,狮子有佩绶称好事不断,大狮子踩小狮子暗指子嗣昌盛,各种说头很多,郭师傅很喜欢自家门口这只石狮子,虽然残破,却正经是个老年间的古物,打有八臂斗姥庙那天开始,便有这石狮子了,郭师傅的师爷如果还活着,都没这石狮子岁数大,夏天到胡同里乘凉,每每坐在这石狮子上,高矮正合适,也是个镇宅守门的石兽,有它把门,半夜睡觉都睡得踏实,可这天到家门口一看,石狮子没了,他心里纳着一个闷:“门口的狮子自己跑了?” 二 郭师傅先把自行车推进屋,那年头自行车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单位发的丢不起,不敢放门口,推车进屋问媳妇:“咱家门口的狮子哪去了?” 媳妇说:“白天胡同口修路,让干活儿的搬走填了路坑。” 郭师傅说:“哪有这么毁东西的?那石狮子比我师傅的师傅的师傅岁数都大,凭什么让他们拿去填路坑?” 媳妇说:“那又不是咱家的东西,我也不好管。” 郭师傅说:“可惜了,哪天我得给它刨出来。” 媳妇说:“老郭你可别多事,小心让人把你举报了,快洗把脸,先吃饭,哪天你得空,把胡同里那棵石榴树拔了才是正事。” 斗姥庙胡同有株石榴树,是株死树,早不结果实了,老天津卫的人迷信,忌讳自己家门口有石榴树,石榴一包开里头全是子儿,也叫百子果,百字发音同败,百子就是败子,绝后的意思。 郭师傅说老娘们儿迷信,没再理会,他洗脸吃饭,哪里想得到,门口那只石狮子没了不要紧,夜里可就有东西进屋来找他了。 当天晚上在家吃饭,媳妇煮的荷叶粥,过去老百姓夏天喜欢煮这种粥,先把米熬开了花,粥汤滑腻黏稠,将折去根茎的荷叶盖在粥上,过一会儿,那热气腾腾的白粥,就变成了浅浅的绿色,荷叶的香气随之溢出,这时撤火端锅,盖上锅盖闷着,闷到荷叶的香气,全散到粥里,那种特有的香醇,只要吃过一口,永远也不会忘掉,端上桌配一盘拿醋和辣油拌过的萝蔔丝,就着棒子面饼子吃,老百姓家再普通不过的粗茶淡饭,吃饭时,郭师傅看连雨天气候潮湿,家里墙皮脱落了好几处,想哪天找个空,重新裱煳一下,想到这不免跟媳妇感慨几句,可惜了他那裱煳扎纸活儿的手艺,如今只能用来煳墙皮捏纸盒,又和媳妇商量明天晚上吃什么饭,媳妇打算做麻酱面,让他转天下班回来顺道捎二斤切面,再不然便是榆树钱糠窝窝头,夏天的家常便饭也无非就是这几样。郭师傅说:“你身子不好,也不能总吃这些,得吃点好的补补,往后还指望你生个一男半女,不争是男是女,有这么一个子女,等咱们死后,坟前也好有个拜扫之人。” 第157页 两口子说着家里过日子的琐事,早把那石狮子忘到脑后去了,吃完饭,媳妇收拾碗筷,外头阴雨连绵,郭师傅坐在前屋煳纸盒,告诉媳妇明天会卖些白羊头肉带到家当晚饭,郭师傅知道有一个做白水羊头的马回回,家传六代,推车摆摊卖羊头,手艺当真是一绝,人家做的白水羊头肉,切得其薄如纸,撒上椒盐面屑,堪称滋味无穷,夏天讲究冰镇,没尝到味道,光听他那吆喝声都能勾走人的魂儿,郭师傅爱吃会吃也懂吃,只是没钱,说起这些头头是道,等明天收摊买人家卖剩的白水羊头肉,不仅便宜得多,味道也不会走样,两口子又说了一会儿话,郭师傅让媳妇先去里屋睡觉,他要多煳几个纸盒,不知不觉到可半夜,听外头的雨也不下了,郭师傅打个哈欠,还剩下十几个纸盒,困得实在睁不开眼了,累的腰酸胳膊疼,看东西也看不清了,有心留到明天早上起来再煳,此时耳听屋门轻响,好像有人想推门进来,推得很轻,要不是半夜还没睡也不会听到,他心想:“夤夜入室,非奸即盗,这深更半夜的,谁在外头推我们家的门?” 三 夜太深了,这个时间绝不会有街坊邻居来串门,即使是有人来找,也该敲门而不是偷偷摸摸地推门,斗姥庙胡同地皮干净,本是烧香敬神的地方,百余年来没有坟头,因此不疑心是鬼,以前有一路贼叫门虫儿,专等夜深人静鸡不叫狗不咬都睡死了的时候,挨家挨户的悄悄推门,谁家睡觉忘了顶门,贼就推开门,蹑手蹑脚摸着黑进屋,贼不走空,摸到什么就偷什么,有时也用刀伸进门缝里拨门栓,拨开门拴再进屋,以前家中老人总是不忘嘱咐小辈儿:“半夜睡觉千万关紧了门户,别让门虫儿熘进来!”丢东西是小,万一盗贼用刀捅人,一家老小睡得正沉,到时候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郭师傅毕竟是公安,水上公安也是公安,当然不怕“门虫儿”,听屋门外发出轻响,寻思:“贼胆包天这话不假,此贼的胆子当真不小,我这屋里的灯还亮着他也敢推门,这还了得?”可那门里头插着插官,还有槓子顶住,从外边根本推不开,他顺手抄起顶门的棍子,起身拨去插官拽开门,拎着棍子往外看,胡同里其余的住家早都睡了,这地方也没路灯,门外黑咕隆咚,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郭师傅心说:“这不怪了吗,如果是贼听见开门逃走了,不可能没有脚步声,上房了?”想到这,抬眼往上看,天太黑,看了半天什么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有东西,他心里纳着个闷儿,刚要推上门回屋睡觉,听对面有“叽叽咕咕”的响动,声音并不大,深夜听来却很真切,胡同中黑灯瞎火,离得虽然不远,可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在那叫。 屋前有门头灯,郭师傅拉下门边的灯绳,一看真是怪了,家门口有只大老鼠,背毛斑白,活的年头可能不少了,两眼绿幽幽的,看见人也不跑,就蹲在那望着他,郭师傅心知是这只大老鼠在推屋门,挥手去赶:“去!这屋里没有给你吃的东西。” 郭师傅轰了几次,见那只大老鼠仍是徘徊不走,似乎要做什么,问也没法问,想也想不通,好叫人不解,忽然想起听说过当年王母宫斗姥庙香火很盛,后殿供着八臂斗姥娘娘,每逢开庙会那几天,斗姥娘娘的宝像前要摆上百盏油灯,那时便有许多老鼠来到庙中,专偷殿内油灯里的香油,也啃牛油蜡烛,群鼠似有灵性,从来不敢走正门,总是从后殿墙根的破洞熘进去,不开庙会的时候这些老鼠就不出现,善男信女们以为老鼠也是仙家,到庙里是参拜西王母和斗姥娘娘,故此不予加害,对它们偷油啃蜡的举动,也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郭师傅心想:“平常的老鼠该当怕人才是,怎么会半夜来推门?见了灯光也不逃?更蹊跷的是平时不来,偏是今天守门的狮子被搬去填了路坑,这只老鼠才敢来,真是当年在庙里偷灯油的鼠仙不成?” 四 郭师傅想起当年斗姥庙鼠仙偷啃蜡烛的传说,这么大的白背老鼠也是少见,他心觉有异,可屋里并没有灯油蜡烛,又没有隔夜之粮,老鼠为什么在门前不走? 正纳着闷,那只老鼠掉过头顺着墙边走了,郭师傅以为自己想得太多,一看老鼠走了,他也想回屋睡觉,可那老鼠走出不远又停下,扭回脸盯着他。 郭师傅心说:“这是要让我跟着走?”他回屋拿了手电筒,然后关好门跟着那只老鼠走,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八臂斗姥庙胡同算半个郊区,位置挺偏僻,出了胡同口往北去,是好大一处灰坑,两个体育场加起来那么大,周围没有住家,当年全是芦苇地,造斗姥庙的时候烧芦苇取土,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大坑,坑中土质不好,尽是暗灰色的淤泥,所以叫灰坑,另外还有个地方叫灰堆,跟这个大灰坑两码事,天热的雨季灰坑里积满了水,臭气熏天,坑底淤泥上长出了一人多高的蒿草,蚊虫滋生,那水里也没有鱼,却有不少蛤蟆秧子,说俗里叫蛤蟆秧子,无非是蝌蚪,长大了变成蛤蟆,经过有人拿铁丝纱布做个小抄网,蹲到坑边捞蛤蟆秧子玩,大人孩子都有,一不留神滑下去,爬不上来便陷在淤泥臭水里头淹死,灰坑每年至少要死两三个人。 郭师傅在后头跟着那只老鼠,走到灰坑边上,再找老鼠找不着了,可能是哪有个洞,顺窟窿钻了,眼看四周荒草掩人,黑漆漆没有灯火,深夜无人,野地里连蛤蟆的叫声也没有,这情形让他都觉得有点发憷,远远听到谯楼之上钟打三更三点。 第158页 由打明朝凿筑天津城开始,老城里便有鼓楼钟楼,晨钟暮鼓的报时方法,作为一种传统延续了几百年,五十年代之后才逐渐取消,那年头很少有人戴得起手錶,百姓们都习惯于听钟鼓报时,当时平房也多,平地开阔,鼓楼上一打更,声音能传出很远,刚解放那些年,人们说到晚间几点几点,仍习惯说几更,一夜分五更,每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相当于两个钟头,晚上一九点为定更,三更是零点前后,二更到五更只敲钟不击鼓,钟声清远,不至于影响老百姓睡觉,天亮后是先击鼓再敲钟,郭师傅一听城里鼓打三更,自己跟自己说:“深更半夜跟着只老鼠跑到荒郊野地里,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想想可笑,转身要走,手电筒照到灰坑水面上,隐约看到一个白乎乎的东西。 那地方是大灰坑的一个死角,平时捞蛤蟆秧子的人都不会上这来,换了旁人即使看见,也不会多心,可郭师傅那双眼是干什么吃的,一打眼就看出水里那东西是个死尸,脸朝下后背朝上浮在水面上,灰坑里尽是恶臭的淤泥水草,坑中积水也不流动,这个人死后一直在那没动过地方,在水面的蒿草中半掩半现,浸得肿胀发胖,正是天热的季节,死人身上已经长出了白蛆。 郭师傅拿看到灰坑里有个死尸,天热爬满了蛆,夜里没法打捞,只好先回去,让丁卯到公安局去找人,等到天亮,拴个绳套,把尸体拖拽上来,死尸身上有衣服鞋袜,周围看捞尸的住户指认,死尸是住在离灰坑不远小王庄的一个年轻人,前几天出门再没回家,找遍了也没找到,没想到滑进灰坑里淹死了,这地方这么偏僻,怎么让郭师傅找到了? 公安局的老梁也奇怪,问郭师傅怎么发现的死人?郭师傅说是赶巧了,昨天夜里我们家闹耗子,追着那只大耗子到这,才瞧见灰坑里有长满了蛆的死人。 五 住在周围的老人们就说了:这可不是巧,你知死的这位是谁?这年轻人的祖上,是地方上有名的孙善人,开了个孙记杂铺,杂铺就是杂货铺,老天津卫人说话吃字,说出来说成孙记杂铺,把货字省了,孙记杂铺的老掌柜,一辈子专好积德行善,扫地不伤蝼蚁命,在身上逮个虱子都不忍心捏死,年年到蟠桃宫八臂斗姥庙里烧香,当时蟠桃宫后殿老鼠多,年年庙会来偷灯油啃蜡烛,庙里看香的火工道不饶,打算收拾这些鼠辈,孙记杂铺老掌柜得知此事,劝火工道给那些老鼠留条生路,咬坏多少蜡烛偷吃多少灯油,这笔帐都由孙记杂铺的老掌柜加倍还给火工道,这不是孙家杂铺的后人死在灰坑里,有只当年受过恩的大老鼠,把河神郭师傅引到这,要不然谁能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找到这个死尸?民间传说胡黄白柳灰是五大家,老鼠是其中的灰家,尤其常年在庙里的老鼠,谁敢说它们没点灵性? 人们说着说着,又说到因果迷信上去了,郭师傅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一看老梁铁青着脸,赶紧让大伙别说了。可那些人仍是议论不绝,还说清朝那会儿出过一件老牛鸣冤的案子,有个乡农与人争执遇害,兇手把乡农的尸身埋到路面野地里,地僻人稀,兇犯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成想杀人埋尸的经过,都让农夫牵的老牛瞧在眼中,后来农夫家人牵着这头老牛去耕地,每次走过埋尸的地方,这头老牛就跪地流泪,怎么打也不肯走,人们感到这老牛的举动反常,挖开地面看到了遇害者的死尸,于是报官破了案,八臂斗姥庙附近确有其事,既然以前有老牛鸣冤,如今出这件事也不稀奇。 老梁听完一脸的不悦,但他不想跟那些人多说,将郭师傅叫到一旁,他说按常理来看,大灰坑里的死者,很可能是意外陷进泥水溺亡,天气太热,尸体已高度腐败,具体原因还要送去进行尸检才会知道,至少三天以后才有结果,他对郭师傅以前提到过捞尸队点菸辨冤的事,感到难以置信,他认为郭师傅脑子里的迷信思想根深蒂固,怎么可能从香菸上看出死人有没有阴气和怨气?他想让郭师傅在这当场来一次点菸辨冤,看看在捞尸队传了几百年的迷信方法,究竟是怎么做,会练的不如会说的,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往往说得神乎其神,却未必有什么真本事。 老梁这是想难为难为郭师傅,他认为看烟辨冤根本不可能,打算当着围观人群的面,让大伙都看看,这终归是旧社会的迷信手段。 郭师傅何尝不明白老梁同志的意思,水上公安平时只管捞出浮尸,从不过问人是怎么死的,可今天这事来得蹊跷,他要有个担当,听了老梁的话没法在推脱了,一摸口袋里没带烟,只好问老梁借。 老梁有包前进牌香菸,解放初期很普通的一种烟,他掏出来低给郭师傅,问道:“老郭,这种烟能行吗?”他话里的意思其实是说:“等会儿你那套迷信手段不灵,可别怪我给你的烟不好。” 他之前听郭师傅提过,从河里捞出一具腐臭发胀的死尸,巡河队点根烟就能瞧出这个人是不是有冤情,因为死人有阴气,掉在水里淹死的是横死,死后被人抛尸在河中,那是冤死,这两者的阴气不同,阴气重的有冤情,区别在于是不是死在河里,抽菸时看看烟雾,就能分辨出阴气,未免太悬了,老梁是坚决不信。 郭师傅接过烟说:“不分好坏,是菸捲就行。”划火柴点上菸捲,然后蹲在死人旁边,一口接一口的抽菸,看也不看那具浮尸一眼。 第159页 老梁心想这和我往常吸菸没什么不同,哪看得出阴气?他问郭师傅:“怎么样?瞧出什么没有?” 郭师傅不说话,连着抽菸,抽完这根烟,站起来对老梁说:“有冤气,准是死后被人抛尸。” 围观的人们一阵譁然,都听过巡河队老师傅会看烟辨冤,但谁也没见过,今天看见郭师傅只蹲在死尸身旁抽了根烟,站起来就说有冤情,简直神了。 老梁暗中摇头,心说:“故弄玄虚,我一直盯着你在死尸旁边抽菸,我怎么没看出哪里有冤气?” 从灰坑污水中打捞出的浮尸,很快被送去检验,过后老梁又把郭师傅找来说:“上次还真让你蒙对了。” 郭师傅说:“咱可不是蒙的,当年巡河队老师傅传下这法子,专看河漂子身上的阴气,十个里头至少能看准九个,只不过官面儿上有官面儿上的章程,我们这土法子上不了台面,一般只在私底下看看。” 老梁说:“胡扯,抽根烟就能辨出死人有没有冤气,那还要公安和法医做什么?” 郭师傅说:“咱们这个五河捞尸队,每年打捞的浮尸难以计数,见这种事见得太多了,积年累月总结出一些土法子,上不告父母,下不传子女,逢人不可告诉,只能师傅传徒弟,一代接一代口传心记。” 老梁很固执:“你要不把话说明白了,究竟怎么从菸捲中看出有冤情,我就信不过你,只好认为你这是迷信残余。” 话说到这个份上,郭师傅也没法子了,不得已,只好把看烟辨冤的实情告知老梁,他在死人身边抽菸,不是看菸捲冒出的烟呈现出什么形状,喷云吐雾之际也看不到阴魂。 六 老梁说:“你瞧,我就说在死人旁边抽菸什么也看不见,这不是装神弄鬼又是什么?” 郭师傅说抽菸时看不见鬼,却真能看出有没有冤情,怎么回事儿呢,天津卫是九河入海之处,河岔坑洼交错分布,河道中出现的浮尸,不光是游野泳淹死的人,各种死法都有,清末以来,世道荒乱,各路帮派林立,盗匪多如牛毛,杀人之后弃尸于河的事情屡见不鲜,捞尸队整天不干别的,只跟这些河漂子打交道,虽说不管破案,可见浮尸见得多了,总结出不少经验,比如说这看烟辨冤,不一定非得用菸捲,当年也有烧黄纸符的,反正是能烧出灰的东西,或是菸灰,或是纸灰,或是香灰,拿这个灰撒到死人身上,看菸灰能附上多少,附的多阴气就重,阴气重说明有冤情。 这个阴气,很难明说,没法形容,也许能感觉到,但是看不见摸不着,捞尸队说阴气重,是指河漂子必然有冤,如果是死后抛尸下河,那死人气息已绝,与在水中淹死的人绝不相同,不过河道里出现浮尸,大多是在天热的时候,发现得早还好说,发现得晚那浮尸肿胀腐烂,面目都没法辨认,清朝那会儿,官府不作为,捞出的浮尸,先让巡河队的人看一下,看出有冤再去报官,巡河队的师傅们久而久之,摸索出一些经验,也相当于半个仵作了,拿菸灰纸灰撒到浮尸身上,能看出是不是有冤,所谓有冤,就是说入水前人已经死了,当年没有不迷信的人,直接说有冤没冤,不会有人相信,非要说阴气重,人们才肯信,民国以后,司法逐渐完善,这种土法子很少再用,至于其中的原理,郭师傅说不清楚,师傅也没告诉过他,可这法子是真准。 老梁听完郭师傅的话,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说:“你以后真应该带几个徒弟,把捞尸队这些经验和方法传下去,对咱们破案大有帮助,但你可不能再提什么阴气冤情了,那全是封建迷信。” 说罢看烟辨冤之事,老梁又跟郭师傅说起灰坑里那具长满白蛆的腐尸,经过验尸,发现死者是被兇手用利器击打后脑毙命,抢走身上财物之后抛尸灰坑,解放以来,相同命案出了七八起,从兇器和作案手法上看系同一人所为,兇器是件很锋利的铁器,不是斧子,斧子砍人脑袋是竖口,这个却是横口,估计该兇器是木匠用的刨錛,这东西像锤子,铁头的一端扁如鸭嘴,另一端钝如榔头,下边接着个木柄,刨錛打劫在百余年前已有,始于关外黑龙江,兇徒通常是半夜时分,选地僻人稀之处下手,趁前边走路的人不备,从后快步跟上去,抡起刨錛朝那人后脑勺就是一下,这个手段非常狠,也叫“砸孤丁”,比打闷棍抢劫的危害更大,因为刨錛锋利沉重,砸到脑袋上非死即残,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被撂倒了,夜里孤身行走的没有有钱人,只不过能抢得少许财物,有时遇害者身上一毛钱也没有,仅揣着两个烧饼,为这两个烧饼就把命搭上了,所以说刨錛打劫最遭人恨,抓住行兇之辈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木匠使刨錛干活儿的越来越少,很少再有这类的事情发生,没想到解放后居然还有人用刨錛打劫,公安人员虽然掌握了兇器的线索,却找不到来源,因此这几件案子一直没破。老梁知道郭师傅熟悉本地情况,这次又要请他帮忙。 郭师傅曾听过刨錛打劫之事,那是老时年间的传闻,以前哪个地方一有刨錛打劫的案子发生,当地木匠全跟着受牵连,木匠们为了避嫌,不敢再用刨錛干活儿了,到如今,刨錛这种东西已经很难见到,总不可能挨家挨户的去搜,他答应老梁留心寻访,天底下没有破不了的命案,不管隔多少年,准有个结果,斗姥庙里的老鼠深夜叩门,引他在灰坑找到死尸,你能说这不是阴魂报冤? 第160页 七 郭师傅有了这个念头,却不敢当同老梁的面说,自此起开始留意寻访。 您瞧天津和北京离得这么近,两地民风却大有不同,举个例子,北京城那些混社会的叫玩主,天津卫混社会的叫玩闹,同样是在社会上玩起来混出头的,一字之差,这分别可就大了,也体现出两地人的特点,天津卫跟着到处起闹架秧子的闲人太多,好凑热闹,唯恐天下不乱,一九五三年夏天,灰坑捞出一具长蛆的腐尸,据公安机关判断是刨錛打劫的遇害者,水上公安郭得友发现的死尸,发动群众举报线索,很平常的一件事,传出去可就不一样了,人们说起刨錛打劫的兇案,不免添油加醋,描绘得极其血腥惊悚,甚至给作案的兇徒起了个代号叫“木匠”,说这木匠心黑手狠,行踪神出鬼没,出动多少公安也拿不住他,直到斗姥庙鼠仙鸣冤,带河神郭得友在灰坑找到死尸,郭二爷是谁,那是“河神”,他出手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木匠”算是折腾到头了,早晚要落在河神郭得友手里。 评书相声之类的传统曲艺,何以在天津这么吃得开?只因当地百姓专喜欢听这些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别管真的假的,哪怕是谣言呢,说起来耸人听闻便好,本来老梁只是让郭师傅帮着寻访相关线索,可一传十,十传百,外边全说郭师傅要破刨錛打劫的案子,人言可畏,传得跟真事儿似的,让那些做木工活儿的师傅学徒们人人自危,纷纷找上门,向郭师傅述说自己的清白,一家大小都跟着来哭诉:“我们木匠招谁惹谁了?” 且说外边传遍了河神郭得友要破刨錛打劫案,真正做案的那位也吓坏了,关上关下提起字号,四五十年代谁不知道“河神”? 刨錛打劫的兇徒姓白,住到北站一带,三十来岁不到四十,名叫白四虎,原先是个杀猪宰牛的屠户,放着正道不走,专想邪的歪的,前些年路过卖旧货的鬼市儿,看摆地摊儿的卖一柄扁嘴铁锤,摆摊儿的人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们家还开过棺材铺,常在一旁看木匠活儿,认得刨錛,也听说过当年关外有人用刨錛砸人劫财,锤子榔头斧子都不如刨錛好使,砸孤丁是一下一个不留活口,当即掏钱买下,揣到怀里,趁着天还没亮,去河边砸倒了一个人,劫得一捆皮货,死尸踹进阴沟,当时正在打仗,无人过问此事,白四虎尝到了甜头,经常到郊外砸孤丁,有时候能劫到钱,有时候劫点粮食,也有两手空空的时候。 白四虎这个人平时少言寡语,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出门跟什么人也没有话说,其貌不扬,看起来老实巴交,为人很窝囊,谁逮谁欺负,却有一肚子阴狠,嗜杀成瘾,他杀猪宰牛之时,总是先把牲口折磨够了再弄死,宰杀大牲口一般都是天没亮的时候下手,可他在屠房里宰猪发出的惨叫声直到天亮才停,把住在附近的人吓得昼夜难安,没人敢买他的肉,久而久之折尽了本钱,无以为生,便靠着刨錛砸孤丁劫取财物,对付口饭吃。 新中国成立之后城里实行军管,军管会将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该抓捕的抓捕,该枪毙的枪毙,解放前的帮派混混儿、地痞流氓、抽大烟的和妓女全部接受了改造,治安情况比以前好多了,可在月黑风高的时候,白四虎仍敢揣上刨錛出去作案,一九五三年夏天,郭师傅在斗姥庙后边大灰坑里找到的那具腐尸,也是此人下的黑手,什么都没劫到,这白四虎是胆大亡命心黑手狠的兇徒,从不把公安放在眼里,自认为作案没有规律,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但他听外边风传河神郭得友要查刨錛打劫的案子,解放前早已听说郭师傅怎么怎么厉害,想起因果报应之说,心里竟不免发慌打憷,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总觉得自己让人给盯上了,只要身边有些个风吹草动,便以为是河神郭得友带公安找上门来。 一九五四年正好进行肃反运动,全城大搜捕,军管会、民兵、巡防队全部出动,马路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挨家挨户登记户口,到处张贴布告,严查一切身份来歷不明的可疑之人,并且指明了要拿刨錛打劫的兇犯。 然而以当时的情况而言,公安怎么查也查不到白四虎头上,此人其貌不扬,是个掉人堆里找不出来的主儿,出门又不说话,向来是受别人欺负,响屁都没放过一个,谁会想到他是刨錛打劫的兇徒?郭师傅又在捞尸队干活,每天家里外边的忙,也不是专管破案的,只是白四虎自己做贼心虚,越想越怕,又由怕生恨,把郭师傅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在家忍着一直不敢再去作案,说话到了一九五四年,阴历五月初四,端午节之前那天,家家户户包粽子,白四虎实在忍不住了,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低声跟他媳妇商量:“我这两天心神不安,只怕要出事,我想我也别等着姓郭的上门逮我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上他家把他弄死,往后咱们一家三口就睡得安稳了,你看行不行?”他媳妇躺在一旁不言语,白四虎又问:“你要不言语我可当你答应了?”他媳妇仍然一动不动的躺着不出声,也不可能开口说话,因为这个女的不是活人。 八 刨錛打劫的白四虎,家里有媳妇有孩子,一家三口,活人却只有他一个,他媳妇是个死人,孩子是小鬼儿,除了白四虎谁也看不见。 咱得交代一下这是怎么个由来,前几年,白四虎在路上遇到一个女子,她半夜三更孤身一人走路,走在半道让白四虎用刨錛砸倒了。白四虎越看这个女人长得越好,后悔怎么一下给砸死了,一时心生邪念,将女尸放在车上推回家,他家住的地方很偏,天还没亮,周围的住户都没发现,回到家看这女尸面容如生,脑袋后边也不冒血了,就跟睡着了一样。白四虎打了三十多年光棍,没娶过媳妇,便躺在炕上搂着死人睡觉,不睡觉的时候跟女尸说话解闷儿,每天给女尸餵肉汤,抹身子,当成自己的媳妇来照顾。说来也怪,这个女的死是死了,可是并未腐臭,还能灌得下汤水,民间称此为活尸,过了几个月,肚子吹气赛的变大,居然还有了身孕,但不足月就生产了,生下来是个死胎,他却每天在屋里唿来唤去,起个小名叫小虎,好像家中真有个孩子满地跑。 第161页 半年后这个女人身上开始发臭,肉汤再也灌不进去,之前还是“活死人”,那时候不懂什么植物人,说老话就是“活死人”,后来确实死了,白四虎捨不得将女尸埋掉,但尸臭遮不住,天也热,死人味儿越来越大,过不了几天,周围的住户都得找来,他一想怎么办呢,心生一计,一大袋一大袋地往家背盐,用盐把女尸腌起来,街坊邻居看见了,都以为白四虎口重,爱吃咸,天津卫临近海口,芦台自古产盐,也没人觉得奇怪,这一来死尸没味儿了,只是不能再亲热,因为太咸,能齁死卖盐的。 白四虎脑子不正常,仍把这女尸当媳妇,又想像那个孩子也在,一家三口关起门来过日子,周围的邻居竟没一人发觉,夜里他起了杀心,天亮后跟媳妇说:“你在家好好看着孩子,我去找姓郭的,不在他脑袋上凿个窟窿,咱往后过不安稳,等我回来给你们娘儿俩买粽子吃。” 他自己叨叨咕咕,起身穿上衣服,先忙家里的活儿,阴历五月初五是端午节,当时还保持着旧俗,家家门楣上挂艾蒿,因为天时渐热,挂艾蒿的用意是驱除毒虫,百姓们用艾蒿搓成绳子,晒干后点燃了,可以赶蚊虫驱邪祟,老话说得好“端午不带艾,死了变妖怪”。 以前过端午,还把雄黄参到酒中,用雄黄酒给小孩画虎,就是蘸上雄黄酒,在小孩额头上画个王字,并且在口鼻耳目等处画圈,据说这样也可以防虫,并用红纸剪成五毒形象,煳在窗户墙角各处,这是五毒纸,在民间也叫除五毒,五毒是指蝎子、蜈蚣、长虫、蟾蜍、壁虎,根据地区不同,五毒也不完全一样,除五毒的日子多在清明谷雨前后,家里有孩子的,还要请老娘妇女用五彩丝线,做成小粽子小篦子小老虎等物,给小孩挂在脖子上,白四虎也按照过端午的习俗,在家里煳上五毒纸,又给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儿子画虎,忙活到下午,将刨錛兇器塞到后腰,径直去找郭师傅。 可走到胡同口又转回来,别看白四虎以往砸孤丁时心黑手狠,到这会儿却不敢动手,心里真是憷,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刚是下午,天还没黑,但是关门闭户,也没点灯,屋里很暗,他蹲在墙角抱着脑地呜呜地哭,使劲揪自己的头髮,一把一把的拽下来,满腔怨愤,又恨又怕又委屈,胸口好似要炸裂开来,想老老实实过日子怎么这么难,万一让那姓郭的拿住,媳妇和孩子怎么办? 炕上的女尸忽然开口说道:“没用的东西,这点胆子都没有。” 九 女尸说话的声音很低,好像由于很多年没动,喉咙和舌头十分僵硬。 白四虎目瞪口呆,怔了半晌,说道:“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您说白四虎头脑不正常,女尸说话是不是他自己想像出来的?不是,他当真是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咱们是越说越渗人,可白四虎该怕的不怕,他听完这句话,两眼直勾勾地蹲在角落里,思前想后胡乱琢磨,为了老婆孩子,终于狠下心来,揣上刨錛出了门,一路去找过师傅,解放前他就听过郭师傅的名字,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事先打听准了,也看好了相貌身形,候到郭师傅下夜班,他悄么声地跟在后头,准备走到没人的地方一錛儿撂倒。 郭师傅半点也不知情,下班骑上自行车往家去,正过端午,五毒并出的日子,天一黑马路上就没人了,万没想到身后跟着个白四虎。 白四虎也没想到郭师傅骑自行车,他却是用两条腿跑,好不容易追上,远远跟到一条偏僻的马路,看左右无人,正可下手,他气喘吁吁地跑上去,抡起刨錛,朝着郭师傅脑袋后头便砸,可是跑得累了,脚步发沉,传出了抬腿落足之声。 郭师傅听到后边有人跑过来,以为有熟人找他,回头一看,却是个粗眉大眼的汉子,左耳边似乎有块青色淤痕,手里抡着什么东西从后赶来,瞧见他回头,惊得那人掉头便逃,郭师傅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只在昏暗的路灯底下,瞧见对方手里握的似乎是刨錛,心里也是打个激灵,寻思没准是刨錛打劫的案犯,急忙骑车去追,却不知那个人跑哪去了。 不提郭师傅,再说白四虎,端午节当天跟随郭师傅,跟到半路想要下手,哪知对方突然回头,他心里本来就憷,让郭师傅一看,惊得赶紧逃开,逃到家中顶上门,他自知一半天之内,必定有人找上门来拿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怪自己,只怪郭师傅,越想越恨,蹲到屋里用脑袋咣咣撞墙。 白四虎家是祖上传下来的老房子,年头很多,不下五六十年,虽说只是普通的民房,房子却盖得很是规正,一明两暗三间正房,截去一间,等于是一明一暗两间屋,门在外屋,里屋在侧面,海漫的青砖铺地,老房子没有洋灰地面,都是在地上铺砖,地砖不平铺,而是竖起来码齐对正,这么铺叫海漫,因为砖头竖面窄,受力面积小,不容易踩坏,也不怕雨水浸泡,能用很多年,不过海漫铺要比平铺用的砖多,白四虎家这两间房不大,但全部是真材实料,地面和四壁用清一色的“磨砖”,磨砖即是古砖,头里咱们说过,早年间天津卫砖窑多,而且多为官窑,烧出来的大砖用于造城,一九零零八国联军逼迫清政府拆除天津的城墙城楼,有不少人捡拆城拆下来的城砖,拿车推回家盖房,在当称时旧城砖为一宝,有句俗话——“烂砖头垒墙墙不倒”,便是这么来的,屋瓦大多使用青板瓦,正反相扣,再用青灰抹顶。 第162页 据说白四虎家打祖上好几代开棺材铺,那时候有点钱,置下一座宅院,分为内外两院,进门有影壁,外院横长,内院竖窄,坐北朝南,正房只有三间,因为那时候还有朝廷,庶民房舍不过三间五架,不许用斗拱饰彩绘,封建社会有这么个制度。 正房两边是耳房,这样的格局叫做“纱帽翅”,有升官发财的意思,传到他这辈儿棺材铺开不下去了,家里仅留下两间小平房,加起来约有二十平米,在北站前身的一条胡同里,其余各间旧屋已是几经拆改,胡同院子房屋的格局全变了,白四虎他们家里屋是一间屋子半间炕,女尸放在炕上,用被子盖住,端午节这天半夜,他一个人蹲在外屋叫苦,此时只听炕上女尸又开口说道:“姓郭的死了吗?” 白四虎多年以来习惯了,在外头一句话没有,到家跟这女尸什么话都说,当下嘆了口气,说道:“别提了,我跟那姓郭的走到半路,正要一錛砸倒他,怎知那厮好不警觉,听到我的脚步声便转过头来看我,我……我一时胆怯,没敢下手,却让他看见我了,唉,想来咱家这日子要过到头了,不出三两天,官衣儿定会找上门来拿我,我捨不得你跟孩子,我也不想蹲土窑吃黑枣。” 女尸出声说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依我之言,保你平安无事,却准让那姓郭的死,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要说白四虎家里的女尸,死了有五六年,死尸用盐裹住,几年来一动不动地躺在炕上,此时突然开口说话,这不是见鬼了吗?她又给白四虎出了什么主意?这也是个扣子,咱们埋住这个话头,留到下回分解。 第96章 鬼水怪谈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39:44 字数:10862 一 说足了白四虎那头,再说郭师傅这头,一九五四年端午节,阴历五月初五,五毒齐出的日子,郭师傅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有个人手持刨錛,从后边跟上来要砸他,转头又跑了,他赶紧回去告诉老梁。 老梁不以为然,他说:“今年开展肃反运动,全城大搜捕,刨錛打劫的兇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时候出来顶风作案?又专门对你下手?哪有这么巧的事?没准是认识你的人,跟你闹着玩,你呀,别多想了,赶紧回家过节去。” 郭师傅一看老梁不当回事儿,不好再多说了,但他心知肚明,半道遇见那个人很可能是刨錛打劫的兇犯,暗暗记住此人的形貌,准备留意寻访,当天先奔家去了,到家已是夜里,媳妇包了粽子给他留着,他一想丁卯光棍没粽子吃,让媳妇先睡,自己拎了几个粽子,出门去找丁卯,俩人住的不远,隔条胡同。 五十年代,关上桑树槐树还多,当时桑葚刚下来,那阵子吃桑葚,不论斤两,都用脸盆盛着,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丁卯捧了一脸盆桑葚,俩人蹲在路边吃桑葚,眼见胡同口过来一个人,唿哧唿哧地蹬着辆平板三轮,到跟前一看是张半仙,解放后张半仙也搬到这一带居住,各忙各的,别看都住在一片,却难得打头碰脸见上一回。 郭师傅和丁卯站起身,跟张半仙打招唿:“这不张先吗,您了挺好?” 旧社会称唿算命的和说书的为先生,文不过算命,武不过混混,因为能吃这碗饭的都有文化,肚子里全是开杂货铺的,尤其受社会底层民众的尊敬,郭师傅仍按以前的习惯称唿张半仙,开口就叫“先生”,但老天津卫人嘴皮子快,说话吃字儿,话一说出来,张先生的生字就给吃了:“张先张先,有日子没见,您了怎么个好法儿?” 张半仙岁数没多大,比郭师傅还小点,跟丁卯相仿,说不清是第几代半仙了,他们家祖传多少代看风水相面为生,以前算命看风水有门派,比如龙门、麻衣、阴阳、玄洞、天眼等等,张家是柳庄相术的支派,讲究“撞面看相”,俩人一见面,抬眼一看印堂,便知吉凶,断语无有不验,向来不挑幌子摆摊,摆摊算卦看相的以江湖骗子居多,走到哪骗到哪,张半仙则是祖上创下的字号,专门给达官显贵相取阴阳二宅的风水,如果有人要想请张半仙出来看家宅坟地,必须先封礼金登门下帖,至于请得动请不动还另说着,传到如今这代落魄了,解放后没法再吃那碗饭,只好出苦力蹬平板三轮餬口,忙活到半夜刚回来,想当年,关上关下谁不高看张半仙一眼,今时却不同往日,没法再指着看阴阳二宅吃饭,可他除此之外,别无所长,万般无奈蹬着平板三轮,往西门里运大纸,那是整方的纸,份量最沉,几十捆大纸装上平板三轮,加起来上千斤,能把车轴压断了,平地倒好说,有时遇到上坡,干瞪眼上不去,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天下来累死累活,受老了罪了,他满肚子苦水,正想找人念叨念叨。 郭师傅把张半仙请进屋里,一问还没吃,赶紧让丁卯下点面条,三个人坐在家中叙话。 张半仙狼吞虎咽吃了两碗面条几个粽子,眯上眼打着饱嗝,喝着丁卯泡的茶,抽着郭师傅给点上的菸捲,总算找回点当年的感觉,他说:“郭爷,丁爷,你们二位是知道张某人的,别看咱是俩胳膊俩腿,什么都没多长,但是真人不露相,能耐暗中藏,也不是咱吹,老张家祖上那是有本儿的,传下几代的字号,阴阳有准,走到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哪成想到了我这辈儿,改行蹬三轮卖臭汗了,真给祖宗丢脸。” 第163页 郭师傅和丁卯能说什么,只得劝他:“旧黄历不该再提,如今凭力气吃饭不丢人。” 张半仙说:“当着外人的面我也不敢叫苦,可见了你们二位,再不说些肺腑之言,还不憋死了我?”他絮絮叨叨说到半夜,忽然住口不说了,瞪大了两眼,直愣愣盯着郭师傅的脸反覆端详。 郭师傅让他看得心里直发毛,问道:“半仙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不成?” 张半仙使劲揉了揉眼,又看了一阵,说道:“怪了怪了,郭爷你的气色刚才还凑合,可我现在看你气色怎么变得不对了,你印堂发黑,要走背运,倒霉都挂相了!” 二 “倒霉挂相”是方言土语,形容一个人正走背字儿,运气不好,看脸色能看出来,不好的气色全都在脸上了,挂相就是挂在面相上,印堂发暗,或者说成“挂脸儿”。 张半仙遇上郭师傅和丁卯,三个人进屋吃面条,说了好一阵子话,他专会看相,眼力非同一般,刚见面时他看郭师傅的脸,虽然只能说是凑合,但和以前没有两样,正想告辞离开的时候,一抬眼发现郭师傅脸上气色不对,印堂灰暗,印堂是算命看相里第一紧要的“命宫”,位置在额前两眉当中,人逢好运,印堂必定光泽如镜,运气不好,印堂上便会显得晦暗无光,可从没见过人的气色变得如此突然,转眼间印堂发黑,事先全无徵兆,活像让倒霉鬼撞上身,将死之人的脸色什么样,郭师傅的脸色就是什么样。 张半仙大骇,说道:“郭爷,这么一会儿不到,你气色怎会变得如此低落?” 丁卯看看郭师傅的脸,他不会看,什么都没看出来:“半仙你别吓唬人成不成,我师哥这不好端端的,他又哪里气色不对了?” 张半仙恍如不闻,自言自语地说道:“太邪行了,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印堂发黑,一脸的晦气……” 丁卯说:“半仙你既然会看时运,怎么没看出自己混到蹬板儿车拉大纸的地步?” 张半仙说:“丁爷,你有所不知,我们算命的,没人敢给自己看相,你想想,倘若我事先知道自己解放后蹬了板儿车,你说我还活得到如今吗?” 郭师傅以为张半仙想找解放前的感觉,在跟他们说笑,没把这番话当真,说时候不早,咱也该回家歇着了。 张半仙正色道:“郭爷,我可不是跟你逗,你都倒霉挂相了,还有心思睡觉?” 郭师傅说:“半仙你别吓唬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半仙说:“我看有人要对付你,你得留大神了,明天一早你等我,我不到你别出屋。”他说完之后,不等郭师傅答话,匆匆忙忙地蹬上板儿车走了。 郭师傅见了张半仙的举动,心里也不免犯嘀咕,又一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是这一条命,愿意怎么样怎么样吧。 郭师傅当晚回到家,告诉媳妇,张半仙明天早上准是空着肚子上门,多预备一份早点,他白天累了一天,倒头就睡,转天一早他还没睁眼,张半仙已经到了。 郭师傅说:“半仙你起得够早,吃了吗?” 张半仙说:“没吃,嫂子做什么早点?” 郭师傅媳妇给做的手擀面,还有烧饼油条,端到桌上摆好,然后挎上篮子赶早买菜去了。 郭师傅穿上衣服洗把脸,请张半仙一同吃早饭。 张半仙一闻面条可真香,比丁卯那个光棍煮的好多了,油条炸的也好,一根是一跟,这顿早点吃下去,起码能顶一天,如若再有六必居的酱果仁儿搭配,那就无话可说了。 郭师傅说:“这不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你来,没顾得上预备,等下次备齐了再请你。” 张半仙三口两口吃完了手擀面,说道:“郭爷,你先别想吃的了,你跟我说,你到底惹上了谁?” 郭师傅琢磨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仇人。 张半仙说:“你再好好想想,有谁要置你死地?秦桧有朋友,岳飞有冤家,人活一辈子,谁还能没有仨俩对头?” 郭师傅想起刨錛打劫的兇徒,他把昨天回家遇上的事,怎么来怎么去,全对张半仙说了一遍。 张半仙说:“定是这个刨錛的听到外边传言,外边可都传你要拿他,昨天半夜人家给你下道儿了,这叫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你不把他拿住,你得倒一辈子的霉。” 郭师傅不太信:“气运有起有落,人不可能总在高处,也不至于总在低处,世上有什么法子,能让人一直倒霉?” 张半仙说:“别人不好说,让你倒霉可容易,咱这么说吧,你信我不信?” 郭师傅不明白:“信怎么讲?不信又怎么说?” 张半仙说:“你不信我,你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之前的话只当我没说,你要是信我的话,你听我接着往下说,但是说完你可别怕,你有血光之灾。” 三 郭师傅说:“你这不是勾我腮帮子吗,有话不妨直说,到底怎么了?” 张半仙道:“容某直言,你河神郭得友的名号不好,太过了,什么人受得起这个?不过让大伙口头上说说,你至多少些福份,昨天我看你气色一下变了,定是人家供起你的牌位,拿个小木牌,刻上河神郭得友之位,放在家里打板儿烧香,一天几次的磕头拜你,你是活人,你受得住吗?你不倒霉谁倒霉?” 第164页 郭师傅听完张半仙的话,脑门子上冷汗直冒,以前的人都信这些,吃五谷杂粮的凡人,有个“河神”的绰号已是非份,更何况进生祠上牌位,这得削掉多少福折去多少寿,不走背字儿才怪,如何是好? 张半仙说:“郭爷,咱们是朋友道儿,别的忙我帮不上,话是有多少跟你说多少,此刻看你气色更为低落,只怕过不去今天,不过……” 郭师傅说:“你别说话大喘气行不行,不过什么?” 张半仙说:“我也是刚看出来,虽然你身上气运衰落,但你家宅中的风水不错。” 郭师傅知道张半仙会看阴阳宅,是他有望气的眼力,便问:“我这破屋还有风水?在哪呢?” 有能耐的人好卖弄,不愿意把话说明了,张半仙也是如此,他拿手一指郭师傅家的灶台。 郭师傅好生纳闷:“怎么个意思?再来碗面汤?” 郭师家住在斗姥庙胡同一处老平房,里外两间,那时候的民宅,全是十平米左右,两间即是二十平米,前头加盖一个小房,用来做饭及堆放杂物,里屋住人,外屋墙角有个旧灶,还是早年间的土灶,多年不用,灶台已然开裂,天热的时候,裂缝中时常会有“穷蝉”爬出来,这玩意儿在老房子墙缝或砖下实属常见,外形有几分接近蟑螂,又像黄皮的蝉,后腿儿特别长,蹦得很高,因在穷人家年久失修潮气重的破房子里多见,故此得了“穷蝉”这样一个称唿,有些商周时出土的青铜器,上头铸有蝉纹,其实不是真正的蝉,而是穷蝉,可见从古以来,穷蝉多在灶下出没,郭师傅家的破灶台,有时候蹦出一两只穷蝉,哪里成什么风水形势,他以为张半仙还想喝面汤。 张半仙说:“想到哪去了,你看看你们家灶台后墙。” 郭师傅家灶台后头,有一幅灶王爷和灶王奶奶的年画,那还是解放前煳上去的,灶王爷是家神,又称灶君,画中灶公灶母红衣红袄红帽翅儿,胖墩墩的慈眉善目,俗传每年腊月二十三吃糖瓜,是灶王爷上天的日子,这一天,上至王公下至百姓,都要祭灶,肯请灶王爷上天在玉皇大帝面前,多说人间的好话,当天最忌讳在灶君面前发牢骚说怨言,因此祭灶时不准女人上前,否则灶王爷听了妇道人家的口舌,上天在玉皇大帝面前一说这家怎么怎么不好,一个禀帖儿打上去,便会折人阳寿,重者去一纪,轻者少一算,一纪三百天,一算一百天,旧时忌讳颇多,所以说男不拜月女不祭灶,腊月二十三祭完灶王爷,还要把灶台上的画像揭下来烧掉,年三十儿再重新煳上一幅,但自民国以来,逐渐没有那么多讲究了,郭师傅家的灶王爷画像,打他搬来也没换过,居家过日子,灶台上有灶王爷灶的画像,再是平常不过,你挨家挨户推门进去看,十家里怕有八九家如此,如何出了风水形势? 张半仙说:“隔行如隔山,你不会看,当然看不出门道,我告诉你说,简而言之,你们家灶台连同灶王爷的画像,自成一个形势,是镇宅八仙灶,能够消灾免祸,你千万记住了,别拆别改,倒还不至于出事,一旦有了变动,你可要倒大霉。” 四 灶王爷和灶王奶奶在民间传说中的身份,各地不尽相同,黄河以北,认为张奎夫妇为灶神,这两口子是封神传里的人物,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郭师傅家的灶君年画挂了很多年,墙下灶台也是长期不用,张半仙告诉他,此乃八仙灶,能保气运平安,但是哪天变了样,郭师傅的大限就到了,除非尽快拿住刨錛打劫的兇犯,此外别无他法。 张半仙还要蹬板儿车拉大纸,别的忙他也帮不上了,说罢匆匆忙忙地去了。 郭师傅一个人坐在家里寻思,过了会儿媳妇买菜会来,一看郭师傅坐着不动,问道:“老郭,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郭师傅回过神来,声称“浑身脑袋疼,满脑袋牙疼”,总之是哪都不舒服,告几天假在家歇一歇,又找个藉口,送媳妇先回娘家住上十天半个月,当天找来李大愣和丁卯,还有几个以前同在巡河队的人,跟大伙说明了原由,他虽然跟刨錛打劫的恶贼照过面,也只看出此人三十来岁,中等身高,左耳有块青色胎记,天津卫太大了,人口又多,找这样一个人,可没处打听去,好在可以缩小范围,此人使用刨錛打劫,必然做过木匠,也可能后来改行不干了,但肯定跟木匠沾边,城里城外会做木工活儿的人有数,解放前天津的木匠们老家多在山东,大部分是出来挣钱,过春节还回山东老家,也有一小部分人定居下来,因为木匠祖师爷鲁班是山东人,那边有这个传统,尤其讲究师徒传承,再一个不是单帮,有时来个活儿,一两个木匠做不完,要找别的木匠帮忙,经常凑在一处,来往较多,所以相互间都认识,也许一辈子没见过面,但提起来能知道说的是谁,从这些木匠师傅学徒的口中打听,没准能问出这个人来。 郭师傅他们一连几天,四处找木匠打听,包括以前做过木匠,后来改行不做的,其中有没有一个长年住在天津,三四十岁左耳有块胎记的人,腿儿都跑细了,可问到谁谁摇头,全说没这么个人。 转眼过去七八天,一点线索也没找到,这天下午,有个小伙子陷在西门里大水沟,郭师傅亲自下去把人摸出来,再看已经没气了,每年一过五月节,河沟水坑里淹死的人就见多,越往后越忙。 第165页 老梁得知郭师傅前几天请了病假,却有人看到他送媳妇回娘家,这让老梁十分恼火,认为这些从旧社会过来的人,脱不开又懒又馋的习气。 郭师傅下到大水沟摸人,带出一身臭泥,等候家属认尸的时候,又让老梁好一顿说,没心思再去寻访木匠,傍晚往家走,半路看见个推车卖羊杂碎的,人家这羊杂碎收拾的干净,不腥不腻,做得入味,也有单卖的羊肝羊蹄,他一闻那味道走不动了,捨不得卖羊肝,买了两个羊蹄,做在卖羊杂碎的车前喝闷酒。 卖羊杂碎这位姓庄,他们家八代人卖过羊杂碎,别人都叫他庄八辈儿,六十多岁,每天推个小车在路边摆摊儿,车底下掏空了装有火炉,支一口锅煮羊杂碎,车前是两条板凳,能坐四五个人,有人买完带回家吃,也有趁热坐在车前吃的,天黑后挂一盏马灯照亮,后半夜才收,当天晚上没什么人,郭师傅边喝酒,边跟庄八辈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啃完的羊蹄残骨,顺手扔在一旁,忽听路边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侧头看过去,却不见一人。 五 庄八辈儿起先是在西北角卖羊杂碎,今年刚转到西门里,那时候路灯少,当天夜里阴天,没有星月之光,马路上很黑,郭师傅听到路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动,若是细听,好像还有人低声说话,可路上分明没有人,他心觉奇怪,摘下马灯过去看到底是谁,提灯一看,原来是十几个小人,个个是五六寸高,在捡被人扔在地上的羊骨,他也是胆大,抓起通炉子用的火筷子,对着其中一个戳过去,那小人惊叫一声扑倒在地,其余的一闹而散,他提灯再看,有几只狐狸正叼起残骨逃开,另有一只让火筷子捅到翻着白眼装死的狐狸崽子,发觉有灯光照过来,也蹿起来逃了。 郭师傅心下一惊,问卖羊杂碎的庄八辈儿:“你瞧见没有?” 庄八辈儿说:“狐狸还是黄狼?没什么,它们常在此偷吃别人扔掉的羊骨头。” 郭师傅心想:“人的时运衰落,身上阳气就弱,会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我当真气数已尽?” 庄八辈儿看他神色恍惚,说道:“郭爷你累了,备不住看走了眼,黑天半夜难免的,你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见了只当看不见,那就对了,听说你到处打听木匠,可是要缉拿刨錛打劫的恶贼?” 郭师傅点点头,心说:“好么,此事连卖羊杂碎的都知道了?” 庄八辈儿说:“昨天丁爷和李爷上我这吃羊杂碎,还问过我,你别看我是卖羊杂碎的,可解放前在我这吃羊杂碎的老主顾里,也有好几位是干木工活儿的。” 郭师傅说:“您可知道有哪个木匠,大概三十来岁,左耳有块青色胎记?” 庄八辈儿说:“那可没听说过,要真有这样左耳有青胎的木匠,不至于找不出来。” 郭师傅听说丁卯昨天已经来问过了,再问也是多余,嘆了口气,起身想要家走。 哪知庄八辈儿又说:“昨天丁爷问过我,我回去想了半天,想起当年有两位木匠师傅,到我这吃羊杂碎,聊起一件挺吓人的事……” 郭师傅心中一动,再不忙着走了,问道:“您给说说,是怎么个事情?” 庄八辈儿告诉郭师傅,解放前北门有个白记棺材铺,棺材又叫寿材,一般是卖出去一口再做一口,棺材不敢多备,毕竟是发死人财,好说不好听,除非有大户人家,家里老人上了岁数,会提前准备寿材,因为好木料不是随时有,一旦遇上好木料,便出钱买下来,付钱请棺材铺的师傅做成寿材,事先说好了尺寸宽窄刷几道大漆,内衬盖板,两端描金彩绘莲花福字,里面放进寿衣寿帽,全套的铺盖,可是做成寿材不能进宅门,存放在棺材铺里,放个十年八年,那也是常有的事,如果别家死了人,临时找不到好棺材,孝子可以跟提前备好寿材的主人商量,借取寿材安葬先人,然后照原样再给做一口相同寿材,此乃积德行善之举,通常自备寿材的主家都会同意,至于普通人家,虽不至于穷到裹草蓆子,却也用不起上好的寿材,大多使用最便宜的柏木板子,白茬儿棺材不刷漆,或者只走一道漆,当天要当天现做也来得及,所以棺材铺常年备工备料,白记寿材铺老掌柜的自己会木工活儿,还雇了两个山东的木匠师傅当长工。 十年前,白记棺材铺关门大吉,俩木工师傅临回老家的头天晚上,到庄八辈儿的摊子上喝酒吃羊杂碎,当时听俩木匠说他们棺材铺东家遇到鬼了。 六 西门里的寿材铺,东家姓白,自己会做木工,另雇了两个伙计,后边还有两位木匠师傅,并排三间铺面,左边放寿材,右边是帐房,当中接待主顾,买卖做的不小,可寿材铺不是饭庄,没有门庭若市的时候,只是棺材利儿大,特别是大户人家来取棺椁,那是要多少钱给多少钱,从无二价,也许一个月不开张,开张一次够吃三个月,老东家去世之后,他儿子白四虎接下家产,有一个四合院,还有寿材铺的生意,白四虎不会打棺材,有时会在旁边盯着木匠干活儿,他为人少言寡语,窝窝囊囊,寿材铺的伙计和木匠师傅,欺他不懂帐目,串通好了私底下吃钱,卖出多少棺材也是亏空,买卖是一天不如一天。 白四虎不得已,将家里的房子一间一间地卖掉,只留下两间破屋,平时跟两个伙计住到店里,俩木匠师傅住在后边,有一天下午,备好的寿材让人取走了,天黑以后寿材铺里的人都睡觉了,只听外边有人砸门。 第166页 深更半夜砰砰敲门,换做别的店铺,伙计非急了不可,但棺材铺和药铺有个规矩,主顾多晚来都没问题,半夜跑到棺材铺和药铺敲门的人,家里定有生死大事,所以伙计一听叫门,马上披衣服爬起来,门上有个小插板,也是为了防备盗匪,不开大门,只把插板打开往外看,就见寿材铺外有人提着白纸灯笼,说是某家死了人,让店里赶紧给备寿材,正是三伏天,死人搁不住,急等着用,明天务必取走,说完扔下定钱,赶着往亲戚家报丧去了。 寿材铺里的人一看来买卖了,也别睡了,都起来干活儿,在后屋点上灯,俩木匠立即备料钉棺材,两个伙计跟着打下手,全在那忙活,按老例儿,夜里起来干活,东家得把早饭备好,不是平常的早点,必须有鱼有肉,米饭白酒,干完活吃饱喝足了好补觉,白四虎一看没有他插手的地方,便去菜市买菜,说话这时候,是四更天不到五更,五更才鸡叫,四更是后半夜,天还没亮。 出了西门里大水沟,有个菜市,五更过后开始有赶车卖菜的乡农,要赶早只能去这个地方,白四虎出来得太早,还没走到菜市,天上忽然打下个炸雷,暴雨如倾,把他淋成了落汤鸡,急忙找地方躲雨,大水沟一带没多少住户,有些清朝末年留下的老房子,看路边有间破屋,木板门拿麻绳拴着,屋里黑灯瞎火,应该是没人住的空屋子,当下解开麻绳,推开门躲到屋中,想关门却关不上了。 外边疾风骤雨,吹得破门板不住撞墙,门板上原本安有铜锁,不知让什么人撬掉了,留下两个窟窿,他又用麻绳穿进去,重新拴上门,借着窗外闪过的雷电,他看见屋里四壁空空,积满了尘土,只有一个土炕,于是蹲到土炕上,闭目等着雨势减小,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身上突然一阵发冷,同时听到有人在屋里来回走动,他睁开眼一看,惊见一个女子,低了头在屋里绕圈。 白四虎大骇,他蹲在炕上,张着嘴瞪着眼,呆住了不敢稍动,屋中的女人忽然走到他面前,只见这个女人脸白如纸,一头长髮,口中吐出一条舌头,白四虎正自手足无措,眼看女人的舌头伸过来,立即往旁躲避,舌头舔到了他左耳上,他狂唿惊走,跳下炕来想推门逃出去,奈何拴住门户的麻绳浸过水,越缠越死,急切间推不开,只好用头撞开窗子,连人带窗扑到外边,当即昏死过去,这时到了五更天,有过路的把他救起,左耳已是血肉模煳,事后得知,前些年有个女人在这屋里上吊身亡,破屋空置至今,从来无人敢住,定是遇上吊死鬼了,白四虎受此一番惊吓,脑子开始变得不大正常,不久棺材铺倒闭关张,店中的伙计木匠各奔东西,听说白四虎改行做了屠户,往后也没再开过棺材铺。 十几年前,庄八辈儿卖羊杂碎时听棺材铺两位木匠提及此事,白四虎不会做木工活儿,左耳上的痕迹,也不是生下来便有的胎记,庄八辈儿的嘴勤,有什么说什么,想起来就同郭师傅说了一遍,还听那两位木匠师傅说到,外边有传言说,棺材铺老宅中有宝,那是白家祖上埋的宝,给后人留下话,哪天吃不上饭了,也不许卖这两间正房。 按年份推算,庚子年拆天津城,白家捡旧城砖盖房子,是白四虎爷爷辈儿置下的房屋,到如今一九五四年,也才不过五十来年,可当初埋宝的秘密没传下来,没人清楚宅中有什么宝,白四虎更不知道了,他曾在家中挖地三尺,无奈什么也没找到。 七 白四虎棺材铺的买卖有内贼,亏空大的堵不上了,他脑子虽然不好,却记得先人交代过的话,留下两间正房没卖,但始终没找到任何东西,他那两间房在粮店胡同,离北站不远,反正解放前他是住那一带,往后的事,庄八辈儿就不知道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郭师傅怎么听怎么觉得白四虎是他要找的兇犯,头一个,岁数对得上,二一个,左耳有伤痕,虽然没当过木匠,却开过棺材铺,所以说人熟是一宝,要不是认识庄八辈儿,人家愿意跟他念叨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怎能知道兇徒左边耳朵上不是胎记,当年也没做过木匠,原来以前问得全不对,难怪打听不出来。 郭师傅谢过庄八辈儿,起身回家,转天一早,他和丁卯去北站附近打听了一下,真有这么个白四虎,周围邻居都说此人老实巴交,平日里很少出门,除了口重,吃盐吃的多,也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 郭师傅探明了,不敢打草惊蛇,回去告知老梁,北站粮店胡同有个白四虎,很可能是刨錛打劫的兇犯。 老梁虽然信得过郭师傅,可此事比较棘手,“刨錛打劫”在天津卫传了十几年,前前后后至少有二三十条人命,使得民心不安,城里人多的地方还好,天黑之后,周边的偏僻所在没人敢去,可这个兇犯作案没规律,从来不留活口,缉拿了十年没有结果,拿贼要拿赃,无凭无据,总不能进屋就抓人,你不把刨錛打劫的兇器找出来,怎么认定是白四虎所为? 不过官衣儿要想查个人,可太容易了,以查户口为名去敲白四虎家的门,先摸摸此人的底,当天中午派去两个人,敲开门还没等问话,白四虎突然撞开人就逃,派去的公安一看这人就是做贼心虚,一个人从后头紧追,留下的那个人进屋查看,到里屋看到竟有河神郭得友的牌位,感到奇怪不解,纳着闷儿再往炕上一看,躺着白乎乎的一个人,怎么跟个雪人似的,定睛细看,却是满身盐霜的一具女尸。 第167页 这案子可大了,公安民兵巡防队乃至驻军,出动了不下七八百人,分成几路追捕逃走的白四虎,这就没处跑了,最后在一条臭水沟里把人抓住了,二十多人在臭水沟中又摸了两天,摸出白四虎扔下的刨錛,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不认,供出解放前怎么在地摊儿上看到刨錛,怎么起了歹心,购得刨錛揣在身上,分别在哪些地方做过案,有一次刨倒了一个外地来的女人,他见这女子颇有姿色,便趁天黑将死人带到家中,每天跟女尸一同睡觉,一年之后死尸有了身孕,再后来现出腐坏之状,怕有尸臭让邻居发觉,便用大盐腌住,听外边传言说郭师傅要来拿他,心下惊慌不知所措,女尸给他出主意,让他打板上香,供上郭师傅的牌位,拜几天此人必死,没想到刚过了几天就被捉拿归案。 老梁认为供词非常诡异,可见白四虎迷信思想甚深,女尸怎么可能生孩子,还给此人出主意?再说打板儿上香能把人拜死,世上哪有这种事?白四虎刨倒的女子,起初应该是脑死亡,肉身还活着,后来肉身怀了胎,尸身腐坏发臭,那时候是真死了,因白四虎不明究竟,以为这女人进家之前已是一具死尸,民间将脑死之人称为活尸,他这么说也对,至于白四虎声称前几天女尸忽然开口说话,定是他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最后是这么定的案,如何批捕,如何服法,不在话下。 至于白四虎屋中的女尸,端午那天是不是真的说话了,它给白四虎出主意,打板儿上香拜死郭师傅? 这么跟您说,女尸裹在盐霜里,不可能开口出声,但也不是白四虎听错了,您别忘了,白四虎粮房店胡同的老房子里有东西,怎么找也找不出来,实际上跟他说话的不是女尸,而是另有其人,如果是短篇说部,“刨錛打劫”一案告破,兇犯认罪伏法,咱们讲到此处也该完结了,河神的故事却是长篇,里头有个前因后果,说到后文书“粮房胡同凶宅”,才能解开前边的扣子。 八 那两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都在传郭师傅连破三个奇案“河底电台、人皮炸弹、刨錛打劫”,其中不乏以讹传讹的内容,比如“人皮炸弹”,原本是用死狗偷运烟土,传来传去,不知怎么给传成往小孩肚子里装炸弹了,反正越是捂着盖着,社会上传得越离奇。 “刨錛打劫”一案本身就怪,白四虎躲在家里,绝没人想得到是他,他鬼使神差偏要去找郭师傅,所以说活该他死,该死活不了。 白四虎这个人也是邪行,刨死一个外地女子带回家,将女尸当媳妇,据说那女尸还给他生了个孩子,粮房店胡同凶宅中有殭尸媳妇鬼孩子的传说传开了,那两间房子被封,人们都说是凶宅,周围的住户想到这么些年隔壁躺着一具女尸,尸身上的盐抹得太多,长起了白茧般的盐霜,有谁能不发憷?所以该搬走的全搬走了,粮店胡同住户本来不多,这一惊动,又空了一多半。 旧时地名起的随意,粮店胡同以前有过官办粮房,故此称为粮店胡同,全称是粮房店胡同,在北站边上,临近“宁园”,宁园是清朝末年建的一个种植园,里头有开出来的湖,民国二十年一九三一年改为北宁公园,到了五六十年代,人们还是习惯用“宁园”的旧名。 白四虎家住北站宁园粮房胡同,他被抓捕枪毙之后,房产充公,门上帖了封条,周围的住户并不多,后来北宁公园扩大湖面,拆了不少老房子,白四虎的两间房也在那时候拆掉了,这全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白四虎家中的女尸,死了不下十年,解放前来逃难的外地人多,兵荒马乱,查不出身份了,死尸送去火化,粮店胡同的房子帖了封条,此案算是告一段落,社会上不明真相的人多,仍是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郭师傅不敢居功,这不是他一个人能破的案子,也轮不到他立功,一九五四年六月底枪毙了白四虎,社会治安越来越稳定,郭师傅的运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到了一九五七年,连降暴雨,海河水位勐涨,到得一九五八年夏季,气候反常,连续几个月没有降雨,酷暑闷热,下河游野泳的人多,接二连三地淹死人。 有一天郭师傅在河上打捞浮尸,忙完了回到家,太累了,睡得很早,半夜听外屋有声响,他以为进来贼了,穿上鞋出来看,一看外屋没人,可一抬头,瞧见墙上的灶王爷画像,把他惊出一身冷汗,画中的灶王爷和灶王奶奶脸变了。 那是毛茸茸的两张怪脸,四个黑熘熘的眼珠子来回乱转,郭师傅抓起鞋子扔过去,就见两个毛色苍黄的东西,打从灶台上跳下,由门底缝隙间钻出去逃走了,原来是两只大狐狸蹲在灶台上。 郭师傅看鞋子扔在了灶王爷画像上,这还了得,赶紧用手去擦鞋印,怎知画像在墙上贴了多年,画纸已经糟了,用手一抹,画像便碎了,再也不可能恢復原状。 前几年他在庄八辈儿的摊子上吃羊杂碎,用火筷子捅倒一只狐狸崽子,到底是不是这东西上门寻仇,却也无从追究,反正八仙灶的风水破了,恐怕不是祥瑞之兆,但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粮房胡同凶宅”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第97章 粮房店胡同凶宅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41:25 字数:8424 一 第168页 一九五八年持续的干旱,几个月不见半个雨点,海河旱得都快见底了,事有凑巧,直到阴历七月十六,在三义庙和王串场先后挖出两具干尸,不知是不是旱魃,反正下起了大雨,挖河防汛的活儿全停了,郭师傅让丁卯去找张半仙、李大愣,正好媳妇不在家,他包饺子备酒,想等那哥儿仨一同吃饺子喝酒,再商量凶宅取宝的事情。 自打家里进了狐狸,灶台上的年画被毁,郭师傅心里不踏实,他前两天又请人画了张灶王爷,包完饺子贴在灶台上,倒不是为了风水迷信,家里没有灶王爷的年画,总觉得少点什么。 张半仙听说吃饺子,很快就到了,二人坐在灶台前闲聊。 郭师傅没提粮房胡同凶宅,他要等丁卯和李大愣到了,煮上饺子再说正事。 张半仙一眼瞥见灶王爷年画,心下一惊,额头上见了冷汗,问郭师傅:“灶王爷怎么变样了?” 郭师傅说:“不是旧画,以前那张贴得年头太久破损了,刚换上去一张,不值得大惊小怪。” 张半仙说:“郭爷,你可知每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前后一共走多少天?” 郭师傅说:“这你可问不住我,住平房的哪家灶台上不贴年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灶王爷我也熟,每年腊月二十三上天,大年三十儿回家,来回七八天,不定是七天还是八天,因为年有大年小年,小年走七天,大年走八天。” 张半仙说:“你看你也知道,请灶王爷得按日子不是,不到大年三十儿帖灶神犯忌讳,你的饭碗要砸。” 郭师傅说:“我不过是个捞河漂子的,整天跟浮尸打交到,这样的饭碗砸了也不可惜。” 张半仙说:“砸了饭碗也还罢了,犯不上为这个发愁,可另有一个大忌讳,郭爷我再问你,灶王爷上天,走前门还是走后门?” 郭师傅说:“半仙你问得太歪,可把我问住了,我哪知道灶王爷走前门还是走后门。” 张半仙说:“我问的可不歪,本儿上有。” 郭师傅说:“这话也有本儿?那你说说,灶王爷走前门走后门?” 张半仙说:“灶王爷哪个门也不走,皆因门有门神,前门是怀抱双锏的秦琼秦叔宝,后门是手执铜鞭的尉迟敬德,既然有有前后门神守着,那就不是灶王爷走的路,灶王爷钻灶膛,一把火化青烟,顺着烟道上天。” 郭师傅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像这些乱七八糟的,没人论得过张半仙,可灶王爷走不走门,跟我有何想干?” 张半仙说:“灶王爷走的是烟道,画中神像应当正对烟道,你却把年画贴歪了,这不是撞了灶神的头吗?” 郭师傅听张半仙说完,看看那张画,是有些偏,闹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讲儿,但一定不是好兆头。 张半仙刚才已看出不祥之兆,又问郭师傅是什么时辰贴的年画,他脚踏八卦,看明白方位,闭上眼掐指一算,不觉“哎呦”一声。 二 郭师傅和张半仙正说年画贴得不好,凡是出乎常理,都不是好兆头。 话未落地,丁卯跑回来告诉郭师傅:“李大愣出事了!” 李大愣解放之后一度到火车站干搬运,去年又去当了盐丁,在宁河煮盐,那个活儿不累,挣的却不少,煮完海盐装进麻袋,放到大车里运走,出盐的地方当然是盐硷地,不下雨还好,让大雨浸泡,地面就成了年糕,踩上去一步一陷,当天有装盐包的大车陷在泥里,李大愣和五六个人在后边推,怎么也推不动,众人一叫劲,想把车推出泥坑,哪知车轴断了,大车往后压下来,李大愣见势不好,他想要躲开,可是两脚陷在泥中拔不出,直接被车轮碾过,死于非命。 常言道“风云可测,生死难料”,郭师傅和张半仙听说此事,半晌没回过神儿来,这些年哥儿几个在一块,那是多好的交情,李大愣活人一个,怎么说没就没了? 三人嗟嘆不已,李大愣是个光棍,没家没口,只能偷着在三节两供,多给他烧些纸钱。 当天晚上,郭师傅等人没心思吃饺子,各自低头喝闷酒,但粮房胡同凶宅的东西也不是小事,如今没了李大愣,他们三个也不得不做。 郭师傅就着冷酒,说出前因后果,白记棺材铺掌柜的在庚子年拆天津城之时,捡城砖盖房,据说在屋里藏了一个很值钱的东西,但是过了几十年之久,包括白家的后人白四虎在内,谁也找不出这屋里的东西,从上到下刨地三尺,四面墙全找遍了,没有出奇的东西,白四虎刨錛打劫,害了许多条人命,一九五四年被捕枪毙,从他家中搜出一具女尸,用大盐腌住,在屋子里放了十年,竟然没有腐烂发臭,从此人们都说那是一处凶宅,可是凶宅中的女尸,并非白家祖辈放在屋里的东西,这些年到凶宅盗宝的贼人也不少,谁都没能得手,前不久,有个不务正业的大乌豆,此人贪心不足,深更半夜到粮房胡同凶宅走了一趟,由于他身上背了人命,两手空空而回,刚到家就被公安逮住了,据此人招供,他在粮房胡同凶宅中见到一对眼,有茶盘子大小,但是经人查看,屋里确实没东西,要么是大乌豆做贼心虚看错了,要么是他胡言乱语,总之是没人相信。 但是到得今天,郭师傅也信了此事,很可能是粮房胡同凶宅里的东西年久为怪,有了道行,往后会引来大水,这么离奇的事,官不管,民不管,跟谁说谁也不会信,那就只有郭师傅、丁卯、张半仙他们三个人去做。 第169页 张半仙说:“郭爷,不是我给你泼冷水,粮房胡同凶宅里的东西有上应龙蛇之变,不下万年道行,凭咱们哥儿仨,怎么对付得了它?” 郭师傅从炕底下掏出那几根棺材钉,说道:“难就难在不知那东西在哪,只要是找出来,我能让它永世不得翻身。” 张半仙沉吟半晌,说道:“既然有郭爷你这句话,我帮你找出躲在粮房胡同凶宅里的东西。” 三 阴雨连绵,从白天下到深夜,三个人只顾说话,到半夜还没吃饭,肚子里都打上鼓了,丁卯去把凉饺子热了一热,三人胡乱吃了几个,打点精神,合计怎么找出凶宅里的东西。 张半仙说:“粮房胡同凶宅只有一怪,怪就怪在传言凶宅有宝,却没人找得到,听说刨錛打劫的白四虎脑子不好,白家祖上如何在屋子里埋宝,到白四虎这辈儿失传了,也或许根本没传下来。” 丁卯说:“与其在这里空口说白话,不如我去粮房胡同走一趟,我这眼尖,没准能看出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查他个水落实出。” 郭师傅摇头道:“去凶宅取宝的人都这么想,可是粮房胡同那两间屋子,只差揭顶扒墙了,该看的全有人看过了,该找的也全有人找过了,我等不知底细,再去多少趟也是枉然。” 张半仙说:“郭爷丁爷,你们想想,粮房胡同凶宅是白记棺材铺老掌柜的房子,我想棺材铺的生意虽然赚钱,到底不是老八大家那等巨富,再说天津卫老八大家尚且没有传世重宝,他一个卖棺材的买卖人家里,又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郭师傅说:“棺材铺无非是卖寿材的,与别的买卖铺户没什么两样,要赶上死人多的年头,卖棺材的也能发财,不过棺材铺有钱是有钱,有什么宝那可难说了。” 丁卯说:“庚子年拆天津城,棺材铺掌柜捡城砖盖的房,听老辈儿人所言,城砖可是一宝。” 张半仙说:“不然,城砖块大,又不易裂,用来盖房比普通的窑砖好得多,发大水也沖不倒,所以民间说城砖为宝,那也不过是个比喻,岂是重宝?” 丁卯说:“我实在想不出了,如果是个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即使将粮房胡同的房屋全拆了也是白费力气,怎么会有这么邪门儿的事?” 张半仙仰面苦思,自言自语地说:“白记棺材铺老掌柜家里能有什么宝?粮房胡同凶宅是空屋,那东西又不在别处,明明在那屋里,可是摆在眼皮子底下也没人看得出来,它会是个什么东西?” 郭师傅沉稳老道,虽是水上公安,他这辈子可也破过不少奇案,经验特别丰富,丁卯精明干练,向来是郭师傅的得力帮手,加上个一肚子馊主意,号称无所不知的张半仙,他们仨人凑一块,也顶得过半个诸葛亮了,可从半夜想到天亮,怎么想都是钻进死胡同,郭师傅觉得张半仙话里有话,他知道此人心眼儿多,好像知道些什么,却担心泄露天机,揣着明白装煳涂,如果张半仙不把窗户纸捅破,那一番话说了也等于没说。 郭师傅心想:“赶在闹大水之前,找出粮房胡同凶宅的东西就是,今年大旱,到阴历七月之后,汛期已过,虽然下了雨,却不会再有洪水,来日方长,也不争这一时。”他打算过第几天去找张半仙问个明白,却忘了张半仙看见灶王爷年画说出的兆头——要丢饭碗。 四 当时有人往上边揭发,说社会上很多无中生有的谣言,都是从郭师傅身上而来,影响极为不好,好在有老梁替他说好话,但是也不让郭师傅和丁卯再当水上公安了,丁卯被调去南洼,郭师傅则发到盘山看守水库,其实在水上公安做临时工打捞浮尸这种差事,不是什么好活儿,水里泡得肿胀的腐尸,恶臭难闻,一向没人愿意干,虽然说可以积阴德,尘世上却只见活人受罪,何曾有死鬼带枷? 相比之下,守水库轻松得多,只是那地方偏僻,条件艰苦,吃不上喝不上,大山里的水库周围人迹罕至,要去附近的村子至少走二十里山路,十天半个月不见一个人来,守水库主要是看着不让当地村民们来捉鱼,郭师傅干了半辈子水上公安,没想到突然不让他干了,来到盘山水库,不过天下的事,往往是吉兇相伴,福祸相依,单看盘山水库,到底是不比在天津卫做水上公安,可从长远一看,一九五九年开始进入了三年困难时期,全国上下节粮度荒,人们吃不饱饭,掉在马路上的烂菜叶子都让人捡去吃了,他那几年多亏是在盘山水库,水库里有鱼,山上长黄蓿,是种能吃的东西,别管怎么说,至少没挨饿,郭师傅知道人们饿急眼了,所以看到村民到水库偷鱼,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忍去管,为此没少背黑锅,到后来水库里的鱼都让人吃没了。 郭师傅开始还不放心粮房胡同凶宅,但是接下来的几年,饭都吃不饱,他要守着水库不能离开,而且干旱多雨水少,没有要发大水的迹象,他以为自己想得太多,那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渐渐将此事放松下来,也不知后来粮房胡同凶宅拆是没拆。 咱们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简短节说吧,过了节粮度荒那几年,到一九六三年,那是发大水的一年,一九六三年闹大水,是自从有记录以来,最大的几次洪水之一,为两三百年一遇,这一年的夏天,气候反常,伏天平均气温高达四十度,雷雨频繁,从河南等地飞来大量的蝗虫,引来铺天盖地的麻雀,蝗虫实在太多了,天都变成了黄乎乎的,还出现了“鱼翻坑”的迹象,河面上经常浮着一层翻出白肚的死鱼,以往认为“河有雾、鱼翻坑、鸡鸣夜、犬吠云”,说白了是“狗对着天上的云狂叫,公鸡半夜三更打鸣,河水莫名其妙变浑浊,大量死鱼浮出水面”,全都是大地震的前兆,有一定的道理,但并非绝对准确,咱们就拿“鱼翻坑”来说,未必是地震的前兆,那也许是别的原因。 第170页 一九六三年天津卫海河里出现了许多死鱼,以前从没见过这种事情,使得人心惶惶,上边想找个有经验的人看一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把郭师傅调回来,再次到水上公安当个临时工,家属还留在盘山水库,郭师傅心说你们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可海河里出了事,他也不能不管,突然出现那么多死鱼,一不是河水有变,二不是有人炸鱼,想来是河里有了不该有的东西。 五 一九六三年的海河中,连续出现大量死鱼,郭师傅在盘山水库见到过类似的事情,一定是进来外来的怪鱼,但是海河几十公里长,水深河宽,支流众多,想要查明真相,又谈何容易? 郭师傅正为此事发愁,解放桥下淹死了一个人,他急忙过去,这一年雨水大,各条河道的水位往上涨,天也热得厉害,马路上跟蒸笼似的,有个半大小子叫二子,十二三岁,长得黑不熘秋,头上剃个半秃不秃的二茬儿,每年都到解放桥下游野泳,水性出奇的好,跳水扎勐子谁也比不过他,非常熟悉桥下的河道,他出去游野泳,家里从来不担心,这天不知是怎么了,下学之后跟几个同伴到了解放桥,那时候游野泳,没有人穿游泳裤衩,大人们穿个大裤衩子,半大小子们一律光屁股,几个孩子跳进河里,游得正痛快,忽然发现二子在河里折跟头,起初还以为是他又在耍什么绝招,可看那情形不对,不大一会儿,脸朝下浮在河面上不动了,大伙慌了神儿,七手八脚将二子拖到河边,再看早已气绝,肚子鼓鼓着,好像是在河里呛死的。 家人抚尸大哭,在这一带游野泳的人围过来看,那些人大多认识二子,知道这小子水性不错,怎么不明不白的淹死了? 这时候郭师傅也到了,见这孩子挺尸在地,屁股后边有血,他用手在肚子上一按,死尸口鼻往外冒水,河水混着血水,按了没几下,死尸吐出一条黑乎乎的东西,半似鱼半似蛇,全身熘滑,劲儿大得惊人,大小伙子在地上竟按他不住,郭师傅认得此鱼,叫做雀鳝,是性情兇勐的淡水鱼,海河里从古未见,今年雨水多,前些天发了两次水,或许是那时候有雀鳝混进海河,河里的鱼都让它们咬死了,二子下河游泳,让雀鳝钻进了肚子,这东西比泥鳅钻得还快,肚子里进了活物,水性再好也难活命,逮住一条两条只怕不能根除,还好此鱼过不去一冬,明年这时候就没了,要想在这之前除掉,只能下绝户网,郭师傅指了几个地方,让人们多下绝户网,海河水系以外的鱼入侵,解放前也曾有过,不足为患,真正让他感到不安的是海河水位涨得太高了,如果再有持续的暴雨,城里的平房全得让大水淹没,郭师傅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好似憋着场大雨,鸟群乌泱乌泱的从头顶上飞过,此时传来消息,说是传下了紧急通知,让河边的住户立刻疏散。 一九六三年八月连降暴雨,海河五大支流同时上涨,发生了几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各个水库倒坝,天津卫外围已是一片汪洋,无数村子遭受了灭顶之灾,浪涌高达几米,第一波洪峰即将到来,来得又快又勐,天津城的形势危如累卵,市委下发了全体总动员的命令,以当地民兵公安各个机关单位为主,人不分男女,同上大堤防汛。 六 当天的动员令发布下来,马路上很快就没人了,老人和孩子去高地避难,其余的人俩人一副扁担一个筐,全往大堤方向跑,按计划是挑土往堤坝上填,那条大堤长达三百多公里,让洪水冲破一个口子天津城就完了,虽然是年年加固,之前可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洪峰,规模超出了以往任何一次。 当时的水上公安,全是郭师傅带过的徒弟,他们跟着人流上了大堤,但见黑压压的人头,人山人海不见边际,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这还不得有几十万人?这么多人,哪个单位的都有,有整个单位一同过来,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体力不同,有人跑得快先到了,有人跑得慢还没到,也有听到动员令自己跑来的,不知道该听谁指挥,面临如此大灾,人人自危,大堤上你推我挤乱成了一团。 很多人认识郭师傅,大伙都说:“郭师傅是河神,咱们别乱,全听郭师傅的。” 郭师傅看这阵势太大了,他也指挥不来,可这么多人都等他说话,没法推脱,好在他吃寻河队这碗饭,对堤坝如何防洪是熟门熟路,他说大堤挡洪水是越高越好,咱们分三队,第一队到堤后取土,第二队运到堤上,第三队加高大堤。 众人轰然答应,立刻忙活儿起来,开始取土固堤,不过三百多公里的大堤,来了不下几十万人,郭师傅能带动的只是一小片,其余各处仍是乱闹闹的,又下起了大雨,人们冒着滂沱的大雨,在泥泞的大堤上更是混乱,在这个紧要关头,十万驻军跑步赶到了大堤,军队训练有素,有组织有纪律,以连为单位,分头到各处抢险,部队一到,乱纷纷的人群立刻有了主心鼓儿,从混乱中稳定下来,跟着军队搬土运石,天上好似漏了窟窿,倾盆大雨哗哗地下个不停,白昼如夜,面对面说话都听不到。 人们身上全湿透了,鞋子掉了顾不上捡,衣服和肩膀让扁担磨破了,也顾不得理会,跌倒了再爬起来,很多人脱力昏倒,被抬下去,过会儿明白过来,又跑回堤坝干活儿,风雨交做,四周全是黑茫茫的,忽然大堤下的水花翻滚,有无数耗子蹿上大堤,没命似的在人们脚低下跑过,多到一落脚就会踩到一只。 第171页 郭师傅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有白线一道,正在迅速逼近防汛大堤,心知是水头到了,水头就是洪峰,白线越变越宽,转眼间洪波卷至,水头重重撞到长堤上,人们觉得脚下震颤,堤坝裂开了好几条口子。 众人尽皆失色,但见洪峰来势兇勐,谁也不敢怠慢,军民人等捨生忘死,堵住了大堤上的多处裂口,直到天黑,总算是顶住了第一波洪峰,五六十万人个个累得不成样子,拿雨衣在身上一裹,倒在堤坝上便睡,不一会儿鼾声连成了一片,有的人睡过去就再也没能醒转,有的人睡醒了睁眼一看吓一跳,大堤上不仅是人,还有数不清的老鼠、青蛙、蛇,这些东西出于本能,也在洪水到来之时,逃往高处躲避,出现了人与蛇鼠共眠的罕见景象。 七 一九六三年八月,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围困天津城,几十万军民捨生忘死,拼命挡住了第一波洪峰,郭师傅跟其余军民在堤坝上,连续一天一夜对对防洪堤进行加固,死活守住了大堤,又接到命令先不能撤,因为还有更大的第二波洪峰,堤坝的损毁情况非常严重,即便第二波洪峰跟之前的规模相同,到处开裂的长堤也难以承受,何况是势头更大,虽然在上游决口分洪,但是没起太大作用,形势极为严峻。 这天傍晚,大雨刚停,郭师傅吃过后方送来的饭,坐在大堤上歇口气,不过是下午五六点钟,却看那天色黑得吓人,估计第二波洪峰明天一早会到,他忽然想起粮房胡同凶宅之事,那几根棺材钉,他始终揣在身上,心想:“粮房胡同凶宅里的东西应龙蛇之变,当年巡河队的老师傅留下话来,不将此怪除掉,还得招来有更大的水头,不去那凶宅中看个明白,到底是不能放心。” 郭师傅趁着雨住,找他徒弟要了辆自行车,也没说去哪,挂上手电筒,下了河堤一路往北宁公园而去,大堤挡住了外围的洪峰,天津城里的河道也在涨水,地势低的地方齐腰深,得推着车过去,马路上没电,路灯全是黑的,人都撤到高处去了,到宁园附近,看各家关门闭户,屋里没有一个人,简直像是进了空城。 他想连夜到粮房胡同凶宅里看看,天亮前再赶回大堤,别落个临阵脱逃的名声。 前几年北宁公园扩湖,准备拆除粮房胡同的民房,一条胡同拆去了多半,随后开始节粮度荒,扩湖的活儿便停了,粮房胡同拆剩一半的房子,仍和当年一样没人动过,他找到白四虎住过的两间屋子,胡同里没有住户也没有灯光,天上黑云如山,两间破屋的门窗都没了,屋里屋外漆黑一团,死气沉沉的,连只蚊子都没有。 郭师傅打亮手电筒,将那几根棺材钉握在手中,迈步进到屋中,先闻到一股刺鼻的潮气,四处一照,屋里的墙皮全掉没了,里面的城砖砌得好不齐整,顶棚漏雨,裱煳顶棚的牛皮纸已经烂尽,抬头能看见不满灰土蛛网的房梁屋檩,再往上是屋瓦,就这么两间破屋,除了砖头是庚子年拆下的城砖,别的和普通民房没有两样,这种十平米一间的老房子,随处可见,他边看边想当年张半仙说过的话:“粮房胡同凶宅里的东西,也许就躲在人们的眼皮子低下,明明看到了,却以为屋里什么都没有,那是为什么?” 郭师傅一块砖一块砖地看,又拿手电筒把屋顶和几个角落照遍了,没看出有不对的地方,但他能感觉到屋里有股阴气,让人寒毛直竖,如果是平常的房屋,不该有这样的感觉,难道还有想不到的地方?他不死心,胆子也是真大,关上手电筒,坐在墙根下闭上眼,反覆思索整件事情:“庚子年白记棺材铺掌柜的盖房埋宝,一个卖棺材的家里边会有什么宝?莫非是这屋子……” 郭师傅刚想到了一点头绪,忽听屋里有人嗤嗤冷笑,他心下一凛,立即睁眼去看,只见有条长约丈许的大蜥蜴,头上生角,身在雾中,从壁上蜿蜒而下,正张开血口向他吞来。 八 郭师傅吃惊不小,大蜥蜴头上有角,岂不是应了龙蛇之变?躲在粮房胡同凶宅里的,一定是这个东西,为什么平时谁都看不到它?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此时不容多想,眼看那东西张开大口而来,郭师傅顺手握住一根棺材钉,对着它戳了过去,但听一声怪叫,他一下子坐起身,心口怦怦直跳,眼前漆黑无光,屋里生息皆无,好像什么都没有,他忙摸到手电筒,打开往周围照了一遍,也是不见一物,心说:“我可能是累坏了,坐在屋里不知不觉睡着了,却做了这么个梦,怎么跟真的似的?” 郭师傅发觉原本握在手里的棺材钉掉在地上,弯腰一一拾起,却少了一根,到处找不见,他心下骇然,在屋里四处找寻,只要找到那根棺材钉,就知道粮房胡同凶宅里是什么东西了,四壁地面找了个遍,不见有棺材钉,他又往屋顶上找,勐然一道闪电,亮同白昼,恰好看到棺材钉钉在屋樑上,拨去樑上的尘土蛛网,竟是一段丈余长的阴沉楠木,遍体木纹如甲,一端有两个窟窿,好像有眼,郭师傅看得骇诧不已。 此时西北方的黑云一团一团涌上来,雷声如炸,大雨如注,他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白记棺材铺掌柜不知从哪得了一段阴沉金丝楠椁板,似有化龙之兆,庚子年拆城砖盖房时,将这楠木当做屋樑,不用问,一定是妄图借龙气改风水,因此告诉后人这屋里的东西不能擅动,谁也想不到粮房胡同凶宅里的东西,原来是这屋子的木樑,这东西成了气候,只是道行不够,刨錛打劫的白四虎,招供时说听这屋里有人说话,来此盗宝的大乌豆,也声称看到屋顶有个茶盘子大的头,全是这根房梁作怪。 第172页 郭师傅将余下的棺材钉,全钉在了屋樑上,忙活儿到天亮,想起还得回大堤防洪,匆忙离开粮房胡同,不久第二波水头到了,比之前的更大,几十万人死守大堤,可身后海河里的水挡不住了,以前挖的泄洪河也抵御不了如此大水,实在没办法了,千钧一髮的关头下令掘开海挡,天津城里的大水进了海,终于顶住了一九六三年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转过年来,粮房胡同彻底拆除,郭师傅找来丁卯和张半仙做帮手,将那根楠木从瓦砾堆中扒出来,以铁锁贯穿,绑上一尊迁坟动土被扔掉的石狮子,一同沉入挖大河那年挖出的大洞之中。 那地方通着地下河,形成了一个旋窝,有海张五造的半截埋骨塔堵着,沉到河眼里的东西永远别想出来,此后治理海河水患收到成效,天津城地宁人和,再也没发过大水,河神第一段故事是“恶狗村捉妖”,发生在解放之前,第二段故事是“粮房胡同凶宅”,全部发生在五六十年代,打从捉拿刨錛打劫的白四虎开始,到一九六三年发大水,钉住棺材板沉入河底为止,算是告一段落。 第98章 恶狗村捉妖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43:37 字数:9814 一 书接前文,当天赶上一场大雨,水漫魏家坟,十字路口的石碑淹没了半截,郭师傅他们和连化青一同掉落水中,好不容易挣扎出来,爬到土地上一看,无头王八驮负的石碑还在,可魏家坟原先的房屋马路全没了,周围尽是漫洼野地,大雨之中不见边际,身后有条河,河水滚滚奔流,一眼看不到头,要说也怪,怎么跑到这来了?这地方还是魏家坟路口吗? 三个人全都呆住了,许不是到了阴间?看起来却又不像,那分明是魏家坟路口的石碑,他们意识到连化青还躺在石碑旁边,先前瞧见这个死人睁眼,此刻怎么又不动了?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挪动脚步走近去看,只见那死尸突然起身,此人刚死,尸身却已僵如朽木,脸色发灰,身子和胳膊腿都不能打弯,指甲陡然长出半寸,直挺挺的从地上立起来。 郭师傅捞过的河漂子不计其数,每天守着义庄,见的死人多了,什么邪的怪的,他也知道不少,听说殭尸大致有四种:得道之人死后,留下的尸身叫做遗蜕,不仅不会腐朽发臭,还有异香,这是一种;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古尸,死去几百年之久,但衣服色彩鲜艷如新,面目如生,那是隔绝空气的缘故,一见风那衣服色泽很快暗淡,再拿手一碰,像层纸灰一样,尸身皮肉也跟着变为干枯,这是第二种;其三是干尸,大多是脱水风化而成;再有第四种就是民间传说中的走尸,古书里说文了也叫走影,头髮指甲比一般人长出不少,说明毛髮指甲死后还继续生长,据说这种殭尸有了道行,夜里能出来走动。 殭尸之事传说众多,但凡上点岁数,有点见识的人,都能说出不少,不过人们大多是听说过没见过,郭师傅等人也没遇到过走尸,老龙头火车站争脚行时传出过行尸扑人的事情,传得非常邪乎,那也不是他们亲眼所见,早年间传说广济龙王爷捉拿旱魔大仙,旱魔大仙就是有了道行的殭尸,老坟中的旱魃,反正是传得神乎其神,要说大伙信以为真,那也不现实,没人会信,只不过是个民间传说而已,至于连化青挨了一砖,昏死过去,掉在河里让冷水一激,又活转过来,也并非全无可能,但眼前这情形怎么看怎么像尸变。 哥儿仨吓了一跳,真有殭尸?相传清朝那会儿有人练殭尸功,首先会闭气,指甲上有尸毒,扑跃进退,与行尸无异,却是活人装的,算不算一门奇功倒是其次,主要是吓也能把对方吓个半死,他们以为连化青练过殭尸功,可看上去完全不是活人。 二 三个人稍一愣神,那殭尸就扑到跟前了,脸色乌青,两只眼像两个黑窟窿,身上散发出的尸气让人睁不开眼。哥儿仨胆都寒了,绕着石碑便逃,殭尸在后头追。李大愣心里发慌,脚步乱了,跑慢了半步,让殭尸一下子扑到地上,爪子在他肉里越陷越深,好像被铁箍紧紧勒住,挣脱不得。郭师傅和丁卯见了,赶紧回头救人,可殭尸扑人不死不休,哪里拽得动分毫,急切间摸到地上有块砖,是李大愣从魏家坟带过来防身用的,居然一直没扔,郭师傅抄起砖对准殭尸头上狠狠打下去,只听得一声闷响,从殭尸头顶冒出一道黑气。 郭师傅连打了三砖,殭尸身上冒出黑气,一头扑倒在地,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多年以后有人说他这是金砖打尸,咱讲可得讲明白了,头里提到过北宋初年,陷魂阵中三块金砖打死会使异术的女将刘金锭,那虽然是民间传说,但头顶天华宝盖是灵窍,让金砖砸一下能打掉多少年的道行,这种说法确实是有,以往说殭尸也怕金砖,打掉尸气就不能动了。 以往所说的金砖,并不是用黄金做成的砖,要是那种货真价实金砖,再怎么有钱也扔不起,古时只有金条没有金砖,有金子做成金条或元宝,一般不会造成砖头形状,那会儿说金砖是另有所指,早年间的金砖说白了就是砖头,这种砖头,一点儿金子没有,表面油润如玉,光亮如镜,细腻如金,不涩不滑,坚硬无比,俗称金砖,专门有规格,多长多宽多厚,处处有讲究,不合这个尺寸,也不能称之为金砖,最初是专为皇宫或寺庙殿堂烧制的细料方砖,颗粒细腻质地紧密,敲打可发出金石之声,民间称为金砖是打这来的,由于这种砖多在京师烧制,所以也叫京砖,传来传去,传成了金砖,据说金砖的尺度和用料不比寻常,用料中有辰州所产的硃砂,故此可以打尸降妖。 第173页 不过李大愣从魏家坟古墓里拿出的是坟砖,还不是早年间所说的金砖,郭师傅抡起砖打到殭尸头上,殭尸立刻不能动了,可是脸上恢復了几分人色,蜡皮也似的黄,口鼻中有恶臭的黑水流出,气息奄奄不省人事,郭师傅和丁卯面面厮觑,只听过人死之后变为行僵,但是死尸变成活人的事从古未有今世罕闻,连听都没听过。 二人不敢大意,不管是死是活,先拿绳子捆个结实再做道理,他们俩捆上连化青,紧接着给李大愣揉胸口拍后背,这口气儿总算是喘过来了,身上满是乌青的淤痕,再迟片刻命就没了,缓了半天说不出话,转头看捆在地上的连化青,虽然没什么意识,但踢一脚哼两声,显然不是死人。 郭师傅以为此人炼过殭尸功,头顶挨了三砖,打去了道行,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说当时捆住连化青,可不认识这是什么地方。丁卯一抬头,瞧见那石碑上积存的泥土让雨水冲掉了,露出三个残缺不全的大字,还可以辨认出来,问郭师傅道:“师哥你看石碑上刻的什么字?”郭师傅举目观看,那三个字他还真认得,也不难,石碑上刻的是“恶狗村”三字。 丁卯称奇道:“没听过有这么个地方,魏家坟路口这一带以前叫恶狗村?” 郭师傅摇了摇头没说话,想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也许是掉进水中之后,让大水冲过了南洼,这变有块和魏家坟相似的石碑,天津城应该在北边,要回去得往北走,他见河边的石碑下有条路,既然是路,前边总该有个去处。 三 这时李大愣缓过劲儿来,数他力气大,郭师傅让他把连化青夹在胳膊底下,三人当即埋头往前走,打石碑底下这条路走过去,不远是个村子,村子附近有庄稼地,可不见一个人影,真箇冷清,那些庄稼也全荒着,村中进进出出之辈,皆是体形硕大的黑狗,看起来十分兇恶,不像寻常的土狗,哥儿仨越走越犯嘀咕,怪不得叫做恶狗村,但这村子里怎么只有狗?村子里没有人吗? 好在村中成群结队的恶狗,似乎对他们恍如不见,只是在原地徘徊,三人不敢多看,加快脚步往前走,他们见了这情形,不免想起上古林的一个渔村,那个渔村里也有很多狗,听上古林这个地名,很像远古森林,其实天津卫地名有三怪——“大站不大、小站不小、古林没林”,上古林是海边的一块荒滩盐硷地,古时候别说森林了,连一棵树一根草也不生长,那么荒凉的地方为什么会叫“古林”? 这其中也有个说头,当年皇上派钦差大臣到海边祭神,这位钦差带着队伍一路来到海边,那天的天气异常炎热,晒得人们口干舌燥,很多人都快虚脱了,钦差至少还有个伞盖,随从们走在荒滩上没处躲没出藏,一个个叫苦连天,钦差也吃不住这么暴晒,想找个地方让大伙歇歇,但海边一目千里,全在日头底下,没有阴凉之处可以歇脚,这时就看远处影影绰绰,似有大片森林,人们以为那是原始森林,这可有救了,到近处才看出来,原来是片很茂密的沙蒿从,长得比人还高,从远处看就像一片古林,沙蒿虽然不是树林,却也能容人躲避毒辣的日头,那里头还有几户打渔渔民住的窝棚,钦差命随从找渔民要水来喝,又打听此地是什么所在,渔民们说这海边荒地,没有名字,钦差大臣感慨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民,皆属王民,回去要奏明我主万岁,赐这地方一个地名,回去果然禀明皇上,皇上金口玉言,说此地荒凉,但沙蒿如林,当以古林为名,所以以后有了上古林和下古林这两处地名,很多年前,全是长满沙蒿的荒滩,清朝开始渔村规模变大了,当地渔村不打渔的时候斗狗成风,所以有很多恶狗,以前的上下古林渔村,村里村外的家狗野狗比村民多出几倍,时常伤人,后来官府不得不明令禁止民间斗狗,却仍是屡禁不绝。 郭师傅他们走到“恶狗村”,瞧那村中全是狗,竟是一个村民也没有,寻思没准是走到了上古林,但那几个村子都在海边的荒滩上,没有庄稼地,也没有河,更没听说有村子以恶狗为名,三个人提心弔胆,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头里走,经过了那个村子,路旁又出现了一座石碑,还是先前无头石兽所驮的古碑,上面刻着“恶狗村”三个字,天上仍下着雨,远处灰濛濛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郭师傅他们三个人当此情形,心里边没法不怕,一条路走过来,只经过一个村子,总共没走出多远,怎么又见到村头的石碑了? 他们且惊且疑,仍往头里走,行得一步是一步,可这条路如同坏掉的唱片,不管怎么走,反反覆覆经过那块石碑,也不敢往别处乱走,正没个定夺,忽见石碑后走边出两个人,竟是在魏家坟路口卖馄饨的老头和他孙女。 四 卖馄饨的老头冷冰冰地盯着三个人,说道:“你们当初听我一句劝,也不至于落到恶狗村阴阳河。” 郭师傅没想到又遇上这个卖馄饨的老头,这一老一小两个人,大白天到魏家坟路口卖馄饨,理应不是孤魂野鬼,但也绝非常人,不管怎么说,眼下还得请卖馄饨的老头指点一条道路。 卖馄饨的老头对郭师傅说道:“事到如今,不必相瞒,我早知道你是谁,我们爷孙两个一直住在这条河里,很少出去,前些时候这孩子不听我的话,一个人跑到外面,也是该她有一劫,多亏你出手相救,得以保全性命,常言道得好,人情是债,有借有还,何况是救命之恩,所以我会尽我所能报答你,你们要想活命,一定依我所言行事,顺着石碑旁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记住了,走就走了,一旦走过石碑,千万别回头往后看……” 第174页 郭师傅在巡河队救过不少人,虽说不可能都记得那么清楚,但自己做过的事,或多或少还会有些记忆,打头想了一遍,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救过这个小女孩,他心里忽然一动,听卖馄饨老头刚才说一直住在这条河里,这话可不对,要是说住在河边倒也罢了,怎么会有人住在河里?这一老一小是淹死在河里的水鬼不成?为什么走过石碑就不能再回头往后看,如果回过头去,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情形? 哥儿仨捉了连化青,走到石碑底下转不出去,听那卖馄饨老头说,走过这石碑,不能回头往身后看,可之前在这条路上走了好几遍,也没回头往身后看,还不是没走出去?况且这卖馄饨老头来路不明,指这条路不知有何居心,谁敢相信? 卖馄饨老头看出他们不信,就说:“你们先前走这条路,没回头也走不出去,是因为我没在你们身后跟着,如今按我说的做,你们准能走出去,但是我有句话你们千万记住,走到半路上,别管听到身后有什么响动,千万别回头往后看。” 哥儿仨一听更诧异了,为什么卖馄饨老头要跟在他们身后?没准这一老一小是也困在这条路上的鬼怪,跟着人才能走出去,当初在魏家坟那片平房里,郭师傅遇上过这种事,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他说:“老大爷能不能告诉我们,恶狗村究竟是什么地方?这石碑是不是魏家坟路口的石碑?” 卖馄饨老头只得实言相告:“恶狗村的石碑,正是魏家坟路口那块碑,早在很多年前这是条河,河中能打到门板那么大的鱼,后来因地震,这条河从此不见了,相传变成了一条阴阳河,在河里淹死的水鬼,要从这去阴间,所以有官家立下块石碑,上面刻着恶狗村三个字,从此到阴间的孤魂野鬼再也不能回来,那是因为有村中有恶狗守着。” 相传这条大河,当年一直通到南洼,那会儿的南洼还是个湖,常有水患发生,淹死在河里的人数不清,按形家之言是条凶河,后来这条河消失了,有可能是河道干枯,也有可能是渗进了地下,总之是没水了,只剩路口那块孤零零的大石碑,别看河没了,但是在有本事的风水先生眼中,看得出这条河的气脉还在,始终让石碑压着散不掉,风水讲究个形势理气,形势和条理都能用眼直接看,气则看不到,虽然看不到,却绝不等于没有,而是变成了阴阳河,城里上岁数的老人们,几乎都听过阴阳河的传说。 五 天津卫周边有许多地名带个沽字,号称有七十二沽,你现在到那去看,完全没有水,因为沽字分开来是古水,比如咱们一说古人,必是指活在以前的人,古水也是这个意思,专指那些以前有水的地方,后来退海还地,水都没有了,由于存在这种背景,早年间才有不少关于阴阳河的传说,有的说阴天下雨走到路上,能听到河流奔涌之声,可周围明明没有河,还有说这阴阳河通到阴间,活人看不见,也进不去,毕竟是阴阳有隔,人鬼殊途,发大水之时那条河才会出现,掉进去的人别想再出来,有关阴阳河的种种离奇传说,经常会听人提到,在以往的迷信传说中,过了阴阳河是阴间,那是人死****的去处,不过阴阳河究竟在哪,谁也说不准。 郭师傅他们一听卖馄饨老头说阴阳河,心下也都明白了,原来魏家坟让大水漫过,三个人和连化青一同落在水中,不成想掉进了阴阳河,好在没往那村子里走,误入恶狗村不免要做阴世之鬼。郭师傅还有些事情想问,那卖馄饨的老头却说:“别再多问了,别的事你们不该知道,等这场大雨一住,路口的大水退掉,你们谁也别想出去,按我所言,快往前走,一路走下去,还会看到这块石碑,你们从下面绕过石碑,只管河里走。” 郭师傅听了此言,不敢多问了,带着他的两个兄弟,哥儿仨拎着连化青,打石碑下面过去,一路往前走,经过恶狗村,看见那块石碑又出现在前头,离得不远了,快步走过去,可一路下来,没听身后有脚步声,这时再往前走,感到嵴樑根儿冷飕飕的,心知身后有东西跟上来了,不是人走路发出的声响,倒似一阵打转的怪风,他们忍住了怕,不敢回头往后看。 哥儿仨只顾往前走,到石碑下面绕过去,来到了河边,趟着水下河,李大愣不会水,他背着死狗般的连化青走到这,说什么也迈不开腿了,郭师傅和丁卯转身拽着他:“兄弟赶紧走……”话没说完,转身时无意中看到了跟在身后的东西,俩人骇得脸如死灰。 身后哪有什么卖馄饨的老头和小女孩,雨中是条粗如巨瓮的大蛇,头顶盘着一条小蛇,张开血泼泼的大口,露出四颗獠牙,正要吸这河里的水,郭师傅这才醒悟,一老一小全是阴阳河里的蛇仙,卖馄饨老头之所以说他救过那小女孩,是指老龙头火车站争脚行时,两个脚夫用石头压住一条小蛇,郭师傅一时好心,顺手拿开石头将小蛇放掉了。 老话说“会使天上无穷计,难躲命里一场灾”,再有灵性的东西,也躲不开命里註定的劫数,走在路上不让回头,是怕吓着郭师傅他们,也是不想让人看到原形,三人惊骇之际,大蛇张口吸水,河中出现一个旋窝,他们身不由己落到水里,随波逐流往下沉。 六 郭师傅和丁卯水性出众,发觉身子沉下去,急忙屏住一口气,托着李大愣和连化青浮水上来,冒头起身,却见身在魏家坟十字路口,滂沱的大雨,兀自下个没完,积水漫过了半截石碑,路口以南的平房让水淹了一多半,有巡河队的人看见这条小艇翻了,撑船过来搭救,三个人揪着连化青,挣扎上了巡河队的船,在外人看来,这前后不过一瞬间之事,他们三个却是脸色惨白,全身僵硬,嘴里起满了紫泡,心里明白,口中说不出话,抬到家灌下热汤才渐渐醒转。 第175页 等他们醒转过来,让巡河队到魏家坟收了大鸡子儿和鱼四儿的尸身,连化清仍是半死不活,把此人送交有司,验明正身果是其人,过了半个来月才渐渐恢復意识,接下来审问案由治罪,随你是铁打的罗汉,到热堂上也得扒层皮,没有问不出来的口供,大刑伺候上,狗熊也得承认自己是兔子。 连化青受刑不过,说出当年怎么放火烧死了赶他出门的哥哥一家,又是怎么在土地庙害死了两个小要饭的,怎么跟耍猴的师傅进城,做下不少伤天害理的勾当,后来耍猴的横死在菜园枯井,他抢了魔古道传下的奇书逃之夭夭,为了躲避通缉,也一度逃往外省,他先记下书中内容,然后把书烧了灭迹,当时兵荒马乱,到外面人生地不熟,也只能以耍猴或乞讨偷骗为生,仍不免忍飢受冻,想来想去,哪都不如天津卫这个三教九流聚集的水路大码头好,因此没过几年,他被迫回来,不敢进城,害死那一家五口,躲在魏家坟鬼楼,他和他那位耍猴的师傅不同,心眼儿多脑子好使,又训了一只巨猿,让其到民宅中偷取胎儿,他身上的妖术全凭死胎制成药粉,魔古道的摄魂妖术,全凭吃下活取出来的肉胎,他吃的全是死肉,身上阴气越来越重,落在河里是变成了行尸,还是有别的原因,他自己也不明就里,反正是让郭师傅拿砖头砸到头上,打掉了尸气,才恢復成本来的样子,但再也施展不出魇昧之法,让巡河队手到擒来,大致是这么个经过。 郭师傅和他两个兄弟,到魏家坟鬼楼捉拿连化青,落到阴阳河中,跟死过一回没什么两样,心知张半仙的话是真准,回去怎么请赏,怎么谢张半仙,不在话下,只说连化青负案在逃多年,身上背着好多条人命,按当时的法律,怎样开脱也躲不过一死,不过民国时期没有斩首凌迟,判了个枪决,要吃一颗黑枣。 当时也曾游街示众,然后押出西门到小刘庄刑场处决,整个过程各家报馆电台争相报导,街头巷尾谈说的也都是这件事,老百姓们听得消息,奔走相告,在连化青被游街枪毙的当天,人山人海的争相来看热闹,惹得全城鼎沸,咱一直说河妖连化青,传言此人是永定河里的水怪,究竟怎么回事,说到枪毙他那天您就知道了。 七 《河神》这本书里谈奇说怪,所言皆是口传耳录的民间故事,什么叫口传耳录?一个人听来一件事,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用耳朵一听记住了,回头再讲给别人,这么传过来传过去,其中免不了添油加醋,越传越神,到头来各有各的说法。 有人说郭师傅当年捉拿连化青是没错,但没有传言中的那样离奇,实际上是民国年间这个连化青,老家在陈塘庄,会变戏法也会耍猴,经常在乱葬沟中捡死孩子做成药粉,自称能使一些歪门邪道的魇昧之术,一度逃到外省,官府缉拿多年,始终没抓到这个人,有一次连化青在外省混不下去了,跑回来到躲到魏家坟,正好郭师傅从那路过,凑巧拿住此人,送交有司,一审之下,审出好几件大案,问了个死罪,游街枪决之后弃尸于荒野,有养骨会的老道,收敛了连化青的尸首,埋到养骨塔,专门收集那些无主尸骸,捡回来一律放进塔中。 再有一说,就离不开鬼神了,郭师傅捉拿连化青,这段事迹传到后来,说成是河神郭得友恶狗村捉妖,又在阴阳河遇到蛇仙指路,反正是传得神乎其神,据我所知,郭师傅怎么捉到的连化青,包括他至亲至近的人也不清楚,他自己很少说,只是有巡河队的人提到过一些,应该相对可信,枪毙连化青这件案子,在旧档案卷宗中的记录模煳,应该是有一部分灵异的东西,根本没法解释,但不把这些事写进去,整个破案的经过便不合逻辑。 解放后九十年代,在天津郊区的一个水库边上,出过一件奇案,虽然破了案,但要说没有鬼,这案子也说不通,那时乡下有个村民姓黄叫黄老三,有一次黄老三到城里卖牛,卖完牛一个人揣着钱回家,路上喝了点儿酒,坐错了车,醒过来发现到水库附近了,这时遇上一个同村的刘七,在此有份看水库的差事,俩人闲聊几句,为这几句话,竟把性命丢在了水库。 刘七得知黄老三身上带着卖牛的钱,他起了贪心,以带着看水库里的大鱼为名,将黄老三引到水库边上,抄起干活儿用的砍柴刀,对准黄老三后脑勺狠狠地就是一刀,那砍柴刀很钝,但跟斧子一样沉,一刀下去,黄老三头脑袋便开了花,刘七掏出他身上的钱,绑上块石头,把死尸沉进水库,从此这个黄老三就失踪了,水库是在蓟县的山中,周围很荒凉,没有人家居住,死尸沉到水底下,神也不知鬼也不觉。 黄老三是坐错了车来到水库,除了刘七,谁都想不到他会到这种地方来,家里并不知道这个人遇害身亡,看黄老三接连几天没回家,到处找也找不着,家里人就不放心了,找公安报案,说黄老三进城卖牛,身上带着不少钱,准是半路遇上歹人图财害命,但公安局不听这些话,因为没根据,立案也是失踪案,你要说是兇案,得有死尸,没有死尸,只能当成失踪处理。 说起这件事儿真是邪了,报案之后,黄老三的老婆回到家,夜里做梦,梦到有人在屋外招唿他的名字,听声音像黄老三,他老婆就起身去找,边找边问当家的你死哪去了,怎么出去这么多天还不回来?对方却不答应,循着声音一路找过去,看山壁上刻着七号水库的大字,似乎听到黄老三在那说这下面太冷,你快给我送衣服来,老婆心里一哆嗦,从梦中惊醒过来,纳闷当家的怎么跑水库去了,还说那下面冷,让家里人给他送衣服? 第176页 天亮之后,老婆把半夜的梦跟家里众人一说,黄老三的母亲就流泪了,说黄老三准是死在水库了,别人都不信,架不住魏家婆媳二人哭求,只得去找五河水警队的人帮忙,又送东西又说好话,请巡河队帮忙到那座水库看看,有个结果好让大伙安心,没想到一下去就捞出死尸了,人命关天,有死尸肯定要立案侦破,最后查出兇手刘七,这件奇案终于告破,但在结案报告里,有些情况就没法记录,你总不能说有鬼,或是做梦梦到死人在水库里,做梦破案算怎么回事? 问题是不说这个梦,解释不出为什么要去那水库打捞死尸,这是半点不掺水的真人真事,是阴魂不散也好,还是心念感应也罢,虽然不是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却不能一概归为迷信之说,当年郭师傅捉拿连化青的事迹,本身也是这么离奇,从三岔河口沉尸,到陈塘庄土地庙怪梦,直至游街示众押赴西门外法场枪毙,这可不算完。 八 众所周知,北京城出了宣武门有个菜市口,那是清朝以来专门处决罪犯的法场,因此宣武门俗称死门,前清时天津卫的刑场设在西关外,西关是指外城的关口,算不上很热闹的地方,不过也是路口,可以让百姓围观,镇压义和团那会儿,在这个法场砍下来不少人头,入民国后废除斩首,处决犯人改为枪毙,法场也不是设在街上了,改到西关外的小刘庄砖瓦场,枪毙连化青之时,行刑的地方正设在这个砖瓦场,可在当天,法场上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怪事。 天津卫有北关和西关两道关,北面的城楼规模大,叫做北大关,西边的城楼规模小,叫做小西关,前清时各有一座城门楼子,一九零零被八国联军拆毁,解放后小西关改为监狱,押的全是重刑犯,出了关往西去,经过河龙庙义庄,是小刘庄砖瓦场,不是工厂的厂,是场地的场,常年堆放残砖乱瓦的旷地,蒿草丛生,很荒凉的一个去处,离着乱死坑非常近,那一带扔死孩子的最多,通常处决犯人,都要在小刘庄砖瓦场执行。 自打废除斩首之刑以来,押到西门外小刘庄砖瓦场枪毙的犯人,也不下数百之多,值得一提的只有三次,头一次是民国初年枪毙活狸猫,活狸猫是一个飞贼的绰号,传说中这飞贼好生了得,他从来没有同伙,天大的案子也是一个人做,有一手撑杆上房的绝活儿,在房上高来高去,飞空走险,如临平地,谁都逮不住他,有一次也是赶巧了,踩访队的人正追他,活狸猫撑着长竿又想上房,料不到竿子选得不结实,撑到一半折为两截,活狸猫从半空掉下来,摔得趴不起身,让踩访队当场按住,插上招子游街示众,押送法场枪决,吃黑枣之前不栽面儿,这叫人倒架子不倒,说了很多譁众取宠的豪言壮语,词儿全是评书戏文里听来的套话,比如“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当时看游街的百姓很多,挤得人山人海,人们特别爱听这些话,也听得懂,觉得英雄好汉不怕死,出红差就该说这些话,一路上跟着起闹喝彩,闹动了半座天津城。 最后一次是五十年代枪毙袁三爷,袁文会袁三爷,天津卫头一号的大混混,天生秃头,会些武术,解放前已被捕在押多年,民国政府却一直不敢动他,因为此人是青帮头子,还管着脚行,势力太大,根基太深,可谓手眼通天,相当于本地的土皇上,他一跺脚,城里城外都要跟着颤上几颤,新中国成立之后人民政府决定对其执行枪决,那是在冬天,天寒地冻,袁文会被押出来是穿着一身棉袄,五花大绑,两眼通红,面色阴沉,也是关得久了,没精打采的一句话不说,押送小刘庄砖瓦场,跪在地上挨了三枪,当时开了公审大会,万人空巷,男女老少争相来看,主要是袁文会名头太响,人们都想瞧瞧他长什么样。 这两次是一头一尾,处决活狸猫以前,还是按清朝的王法开刀问斩,枪毙袁文会以后,社会局面逐渐稳定,死刑游街不让当热闹看了,枪毙连化青恰好在当中。天津卫这地方和北京城不同,北京是天子脚下,别看离得近,两地民风习气却不相同,京城处决的大人物多,同样是看法场上的热闹,京城百姓讲究看和政治有关的红差,比如什么农民起义军的首领,或是被朝廷问罪的大臣,更要看刽子手的刀法。 到天津地头上,不看这些名堂,也没有,作为水陆码头九国租界,三教九流各种闲人扎堆儿的地方,尤其爱看热闹,讲究的是看处决大混混儿或背着大案的巨盗,这种人大多是亡命之徒,临刑前游街示众,瞧见那么多人盯着自己看,不但不怕,往往还得意起来,嗓门儿豁亮会唱的,唱几句定军山野猪林,不会唱的也有话说,道一声:“老少爷们儿,在下因为什么什么原因犯的事儿,马上要掉脑袋了,今天让老少爷们儿们认得我,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百姓们跟随着起闹叫好,一步一个彩儿,知道的是处斩枪毙死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送哪位京剧名角,这也是本地风气使然。 枪毙连化青那一天,也是这么热闹,大伙听说这个人目生双瞳,以为是怎样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这等热闹岂能不看,到了正日子,街上要饭的不要饭了,偷东西的不偷东西了,说相声的不说相声了,拉车的也不拉车了,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争着来看,人挤着人,人挨着人,人摞着人,马路两边码成了人墙,分不开的人头,这是多大的场面,可是谁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出什么事,您要问连化青是不是永定河里的妖怪,到枪毙他的小刘庄法场上才见分晓。 第177页 第99章 生者与亡者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46:05 字数:11377 “就是这条路,不过和当年完全不一样了。”徐亮指着一条来回四车道的柏油路对我说。 这是条沿河路,那时候刘春城租下的房子,现在已经是河滨的景观绿化带了。 “案发时间子啊三月一日凌晨零点至两点间,这里在零六年还比较荒,这样的时间段,没什么路人。死者租下的店面是路口第一间,157号。159号没租掉,空关着。161和163号那晚没人住,165号及对面的154、156号都反映,在凌晨一点左右,听见犬吠声,大约持续了五六分钟。还有人听见大声喊叫,有的说一声,有的说两声。” “犬吠?” “对,刘春城好狗,从老家邵阳带来的,一条拉布拉多,养了五年。这条狗现场没找到,不知所踪。到了三月二日,因附近起火,房东担心房子,又联繫不上刘春城,跑过来看情况。开了门后,见刘倒卧在后院中,身周有大量凝固鲜血。当年入春很早,最高气温差不多近二十度,刘春城身体已开始轻微腐烂,很多蚂蚁。” 徐亮点了支烟,说几句抽一口,说几句抽一口,一会儿就又换了一支。警方介入后,现场考察诸多痕迹,初步判断这是入室行窃被发现,刘春城与歹徒搏斗后身亡。其实屋内并没有翻找的迹象,也有可能是仇杀,但考虑到刘刚来南昌,本地没有仇人。而刑警赴邵东调查后,刘的家人也回想不出任何有这种深仇大恨的仇家。所以,警方最后认为寻仇可能性较低,应是小偷入室时被发现,两人发生打斗,刘在打斗中死亡,而兇手惊慌之下,顾不得偷东西,迅速逃离了现场。 从现场痕迹来看,歹徒闯入前院时发出声响被刘听见,他取了菜刀躲在门后,等门被撬开后,当头就是一刀。 “这么说,第一刀是刘春城砍的?”我问。 “很可能。在岛上我们发现的血迹化验为a型,而刘春城的血型是ab型。” 房氏兄弟的血型就是a型,我已经在邵东县医院查到了。 “但是,按照常理,偷东西被发现,特别是先被砍了一刀,难道不该迅速逃跑吗,怎么会立刻做出足以让刘春城死亡的反击呢?” “这的确是个疑点,但人在紧急时,常常会做出违反常理的反应呢,而且有些兇悍的傢伙,说是偷,撬锁的时候,手里都握着把刀,以便在被发现时威慑对方。一旦有人反抗,立刻就是一刀上去。” “刘春城挨了几刀?” “两刀。左上臂一刀,胸前一刀。后者是致命的,直插心脏。兇器是带血槽的三角匕首,只要在胸腹区捅一下就是致命伤。” “那么兇手吃了几刀?” “从现场情况看,可能也挨了两到三刀。刘春城在门口被反击,他左上臂的刀伤就是在门口受的,然后他往房间里逃,在卧房里发生最后的打斗,从血迹看,他又砍中了对方一到两刀,对方只捅了一刀,他真不走运。” “已经拔刀互砍了,在门口的时候刘春城县发动攻击,反击只令他左臂受伤,为什么他反而往屋里逃呢?” 徐亮耸耸肩:“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两人的第一回合里,刘春城明显占了便宜,而他敢持刀堵在门口抢先下手,也不乏勇气,怎么会一击之下返身就逃。或许是刘春城看清楚了对方手里的兇器,了解这种匕首的危险性才跑的。” “有谁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冷静地判断武器威力呢。就算他这么冷静,怎么会逃进房里,那也是一条死路呀。你看会不会是他认识这个闯入者,而且很惧怕他,所以尽管先砍中一刀,但看清楚对方的脸后,下意识地逃跑?” 徐亮笑笑:“你是想说刘家所谓的”死者復生”?这事儿可就有点荒谬了。”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神情间又带着些疑惑。 “但是……不是……”他犹豫着用词,又说:“其实我本来是觉得,虽然我不出刘春城有什么仇人,但现场看,寻仇的可能性也是相当大的。” “本来?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看法?”我问。 “有个问题我憋了很久,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来了解这宗旧案呢,是为了刘春城,还是为了杀他的那个人?” 我一时语塞,这事说来话长,而且坦率相告,也许并不合时宜。 “好了,好了,不必回答。其实这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我只需要满足你的好奇心就行了。” “谢谢。”我说。 此时,我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构筑那晚的情景。 凌晨一点,银光满地,月色微凉。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走着,他微低着头,或许背上有驼峰突起,或许小腹有明显的啤酒肚,当然这些都是掩饰,如果把他的衣服掀开,将看到一个狰狞恐怖的肉球,随着他的唿吸一起一伏,如有生命一般,哦是的,它就是有生命的。 他抬头看看门牌,157好,正是地头。他飞快地四下张望一遍,然后找到白天标记过的地方——这儿的外墙残破了,凹凸不平,正适合踩脚翻进院子。他用带着的长柄铁锤把院墙上插着的碎玻璃清出一个缺口,然后把铁锤随手一扔。第二天这柄铁锤被附近一个居民捡回家自用,几天后主动交到警局。但指纹已经被污染,无法再提取兇手的指纹,更有可能的是兇手本就戴着手套,没留下一点痕迹。警方顺着铁锤追索来源,结果是一个建筑队几天前失窃的,线索就此而断。 第178页 扔弃铁锤后,他用厚布缠住戴了手套的手,这使他翻墙而入时,没有被玻璃渣刺伤手掌。可是当他落地,那条拉布拉多开始大声咆哮起来,这或许是他没有料到的。 “哦对了,那条狗呢,当时它是关在笼子里还是放在院子里看家的?”我问。 “狗本是拴在院子里的,现场留下半截狗链,是被挣断的。可能这条狗挣脱了狗链,想救主任,却没能办到。我怀疑狗市追着兇手去了,反正后来,这条狗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们此后也在市内的医院调查过,看有没有被狗咬伤的可疑人物,没结果。” 犬吠骤然响起,他只怕也吓了一大跳,看清楚那条大狗被链子拴在树上,才心定些。顶着狗吠,他飞快来到门前,门锁时最普通的司别灵锁,一把螺丝刀插进去,一扳就开了。然后迎面就是一声大喝,比唾沫星子更快的,是刀。 被狗惊动了的刘春城,飞快地从厨房取了把菜刀,守在门后。他以为是鸡鸣狗盗之辈,对付这种人,你狠他就软,你软,他就狠,他举着刀,打算等那傢伙进门的一刻,给他个厉害。 听着外面声响,敲门的那一刻,刘春城吸了口气。门开了,冷风从门前黑影的两侧灌入,他一刀砍下去。 他可能砍偏了一些,没有照着最致命的部位来了一下。因为尽管是小偷,真砍死了也得判防卫过当。砍中一刀的时候,借着月光,他也看清了黑影的脸,那竟是一张死人的脸,因为受伤而格外扭曲可怖。 死亡时人最大的恐怖。看见从死亡中归来的人,真真切切地在面前,那一瞬间,巨大的建海让刘春城转身就逃。他逃得如此之快,以至于黑影的反击之势在他的胳膊上开了道口子。 然后逃得再快,却是一条死路。在最里面的方面,他被黑影堵上了。刘春城发出最后的唿号,拼命挥舞着菜刀抵抗。他又砍了黑影几刀,也许是重伤,也许只是皮肉伤,但不论是怎样的伤,黑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不是看在他身上,根本感觉不痛。实际上,他极可能真的感觉不到痛。 黑影只捅了一刀,直插心脏的致命一刀。然后离开。 狗呢,狗市什么时候挣脱了链条的?是在两人搏斗的时候吗,那它也没能救回自己的主人,或许是在黑影厉害以后,忠犬在主人的尸体旁悲鸣几声,循着黑影的气味,追踪復仇而去。 “兇手是怎么离开的?一个受伤的人和一条大狗,没有痕迹留下来吗?”我问。 “房子有前后门。前门沿街,后门出去,本来是沿河的荒地,有许多垃圾。案发现场,后门是虚掩着的,院内有零星少量血迹通向后门,所以从后门逃逸该没错。只是出了后门以后的去向,是啊,荒滩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过,怎么会不留下痕迹呢。” “这么说你们找到他从后门出去的痕迹了?那线索又是怎么断掉的呢?” “没有痕迹,没有线索。你记得我刚才说过的那场活在吗。那把火就是后面河滩上的垃圾烧起来的。有人往那上面浇了汽油,是蓄意纵火,后来我们排摸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纵火犯。救火车来得及时,火很快就扑灭了,可那种情况下,就算原本有痕迹,也都在水火夹攻下消失了。” “你们考虑过,是兇手回来放火烧了痕迹吗?” “为了消灭一点点痕迹,这动静也闹得太大了吧。”、 “手段是比较过分,但这是最方便的一种吧。” 徐亮摊摊手,说:“好吧,其实我怀疑过,但光怀疑又有什么用。我还怀疑这案子另有隐情呢。” 我顿时来了精神,问:“什么隐情?” “后来这宗案子,还有些刘家人不知道的后续。” “啊?”我张大了嘴。 “因为我们组里的意见也不统一,有的认为两者之间没有关系,最多只是些巧合。有的,像我,认为那就是后续的发展,是本案件的延伸。如果不是太匪夷所思的话,我想所有的刑警都会和我想法一样。” 我等着他会说什么让我大吃一惊的话。 “也许,我们已经找到兇手了。” “什么?”饶是已经准备着了,还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当年三月十七日,在那儿,发现了具无名尸。” 我顺着徐亮手指的方向望去。 “河里?”我问。 “对,这河很深,中心最深处将近十米。尸体本是被铁链缠着的,但绑得不紧,铁链脱落后浮了上来。法医检验,死亡时间半个月,死亡原因……” 徐亮说到这儿卡住了,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 “死亡原因是什么?”我追着问,心里预感到,或许接近下一个通往太岁的线索了。 “这四人全身上下,都被狗咬烂了。是被同一条狗咬的,一条大型犬。” “拉布拉多?”我脱口而出。这个答案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纯粹是我的直觉。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条失踪的拉布拉多。 “从齿痕检测上,拉布拉多的牙齿的确符合,当然,在水里泡了这么多天,伤口已经腐烂变形,拉布拉多只是符合的犬种之一。”徐亮虽然这么说,但我看得出,他第一个想到的,也一定是那条拉布拉多。刑侦办案里,直觉是很重要的。 第179页 “为什么你觉得浮尸就是兇手,他身上有刀伤并且刀痕比对和刘春城的菜刀符合?我能不能看一下这人的照片,你们应该有拍下来吧。” “我说的只是我个人的感觉,没有证据,否则这案子早就破了,还用拖到现在变成无头悬案?哈,照片是有,你不会想看的。” 我以为他怕吓到我,就说:我可见过不少噁心可怖的场景,你不用担心照片会……” “哦不不。”徐亮摇手说:“你看照片,是不是想忍一下,这人长得和刘家人说的房氏兄弟像不像?没用呢,没人能认出那傢伙了。我刚才不是说过,他全身上下,都被狗咬烂了吗。” “你是说他的脸也被咬烂了?” “脸,手指和脚趾,胸腹大片区域和四周头颈的其他一些地方。所以,没有相貌,没有指纹,没有刀伤,没有特殊身体特徵。如果不是法医反覆确认过的确是狗咬的,我甚至以为那是一个人精心啃过的,几乎把能证明一个人身份的所有地方都摧毁了。” 我被他这句话惊的心头一跳,一个想法冒了出来。真的会是这样吗? “几乎?还有什么地方留下来的?”我又问。 “我们能知道他的血型,知道他的身高,根据颅骨復原出基本的相貌,还有牙齿。但光凭这些,还圈定不了死者身份。” 我笑笑,说,“我打赌,你肯定拿这个死者比对过房氏兄弟吧,结果怎么样?” 徐亮取出张复印图递给我,就是那种通过专业电脑软体復原出来的人脸图。 “血型是a型,和刘春城案现场收集到的兇手血型相符,房氏兄弟的血型也是a。年龄在二十二至二十七岁,房家老四老五都是这个年龄段。相貌上,这种电脑还原图,至少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准来说,还原出来的脸和真实的脸难免有误差。算上误差,大概有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适龄男子都符合这幅图,房氏兄弟就是这百分之二三十里的。身高体格来说,和房家老三,老五接近。而牙齿嘛……” 徐亮摊摊手,无奈地说,“当地县医院记录不全,查不到。而dna检验,理论上是可以检测死者和房母的dna,但当年我们的技术条件不具备,就没做。” “你直觉呢,你直觉他是吗?” “我直觉他是房家老五,房祖仁。”徐亮说,然后又补了两个字,“可能” “这么说,刘春城并没有看走眼,他真的看见了房祖仁。” “但这宗案子离奇的地方不仅在于死者的身份,还在于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当然我不是说死因,他咽喉被狗咬得很深,这可能是致命伤,或者他是死于流血过多,如果他身上原本就有一些刀伤的话。至于大部分的狗咬伤,我认为都是死了之后咬的。当时让我们疑惑的是,他到底是谁杀的。我很难想像,会有条狗如此精细地把他梳了一遍,除非是有训狗师在旁边,指挥狗咬哪儿。但如果出于掩盖死者身份的目的,有大把更有效的办法,何必用狗。” 徐亮说着说着,眉头越皱越深,尽管几年过去,但案件的疑云一直在他心头,没有消散。 “我们在尸体附近的河底,找到了把匕首,和刘春城尸体上的伤口比对后一致,确认是兇器。但这依然无法认定浮尸就是兇手,因为站在兇手立场考虑,他从后门逃走,最有可能丢弃兇器的两个地方,就是垃圾滩和河,所以找到匕首说明不了什么。假设浮尸就是兇手,太多事情解释不通。他手持利刃逃走,被狗追上撕咬,他必然反击,不可能一刀都没有刺中狗。这样的刀只要捅进一刀,狗就活不了,那么狗去了哪里。不要说被火烧了,火是三月一日夜里十一二点起的,几小时后就被扑灭,根本来不及把狗尸烧成灰。我的同事询问过一日白天经过河滩的拾荒者,没人看见过这样一条狗。” “还有尸体上的铁链。”我嘆了口气说。 “对,尸体上有铁链,如果她是兇手,就说明当晚还有第三个人。但是在命案现场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痕迹,这第三人是兇手逃跑时突然出现的吗,说不通。” “那么,尸体是怎么被扔进河里的呢,这河还挺宽的呢,是扔在河心吗?” 徐亮的神情一凝,瞪着我,问: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哦我只是随便问问。” 徐亮盯着我看了很久,嘴里喃喃说“真是疯了,你和我一样疯”。 我等着他的回答。 “其实有很多办法,水性好的人可以拖着尸体游一段再松手,或者弄条小船。当然,如果你问我是怎么看的,兇案第二天,这一河段的清污工人,在附近河面上捞起过一些小块的泡沫塑料,还有绳子。我想,这可能是大块泡沫塑料的残余部分。垃圾滩上有许多这样的泡沫塑料。别问我绳子的断口,清污工人不会注意这些细节,能回忆起绳子和泡沫塑料就不错了。” 没想到徐亮居然也和我一样,有这样奇怪念头。正常人不会关心尸体被扔进河里的方式,因为有太多种方法,追寻这个细节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太多种方法是相对人而言的,如果抛尸者不是人呢,如果是一条狗想把一个人的尸体推到河中央去呢,那就很不容易了。 第180页 狗可以嘴足并用给尸体简单地缠上铁链子,但一个人加上铁链的重量,使一条狗很难拖着他们游到河中央,哪怕那是一条拉布拉多大狗。但是给尸体绑上浮力很强的大块泡沫塑料就行了,游到何种,再把绳子咬断,尸体自然就沉了下去。泡沫塑料却不能弃之不理,任其漂在水上,因为上面肯定沾了血迹。所以狗把大块的泡沫塑料叼走,至于那些小块的碎屑,就管不上了。只是能做到这一点,狗还是狗吗,那就是狗妖了。徐亮想到了这点,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但我显然也在朝着这个方向想,所以他觉得我也在发疯。 然而,种种迹象,老刑侦的直觉,都把尸体的真正身份指向杀害刘春城的兇手。但当晚小院里又没有第三个人,这个兇手是怎么死的?如果隐藏着第三个人,他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用如此复杂的方式抛尸?尸体上狗咬伤的真相是什么?兇手真的是房氏兄弟里德一个吗,那么邵东祖坟里埋着的那五人是谁,假死的动机是什么? 这么多错综复杂的线索交织在一起,而且彼此还互相矛盾,这才让两宗案子至今悬着未破。 徐亮不会想到,让他及当时所有办案的刑警一筹莫展的难题,对我来说,已经有了答案。 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太岁居然附在了一条狗的身上,实在是时运不际,我忍不住想。 所有的事情,无法解释的原因只有一个:狗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但太岁附在狗身上之后,狗就可以做出所有的事情了。 那个夜晚,房祖仁从屋中步出,匕首上还沾着刘春城的心头热血。他小心地绕过依然大叫不止,作势欲扑的狗,从后门离开。他可能佝偻着身子,用手捂住伤口,使血尽可能少地流出来。然后他没走出多远,院里的拉布拉多犬终于挣脱了链条的束缚,勐追上来。 因为身上的伤,房祖仁德反映变慢了许多。他听见声响转回身来,却被大狗一下扑到,一口咬在咽喉上。 如果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只要没死,肯定会反抗,会用手里德匕首捅狗。这样最后的记过就是同归于尽。但房祖仁是受脑太岁控制的,第一时间,脑太岁就判断出这具寄生体已经伤重难返,附近除了这条狗,再无合适的寄生体。当然狗也不合适,但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要是现在没有这条狗的存在,脑太岁还可能主动脱落在地上,等待被什么人捡走。可是有狗在,没准一口就把脑太岁啃了。 所以脑太岁只有附体在狗上,也许房祖仁张开双臂,任凭喉头的鲜血狂喷,任凭身体被狗撕咬,一把将狗抱住,给脑太岁的寄生创造机会。 控制了拉布拉多之后,这条狗把房祖仁德脸及其他可能暴露身份的地方都啃了一遍,然后再垃圾滩上找出根沉重的铁链,绕着尸体缠了几圈,又叼来几块大泡沫塑料,用绳子固定在尸体上,衔着拖游到河中央,再咬断绳子将尸体沉入河底。 等拉布拉多处理完泡沫塑料再游回垃圾滩,只怕已经筋疲力尽了。它大概处理了一下痕迹,发现不可能彻底清除,就在天亮前离开了。十几个小时后,它带着不知从是么地方找来的汽油,重新回到垃圾滩。在废弃打火机到处都是的垃圾滩,点把火再容易不过,火一起,再多的痕迹都消除了。 我回想了一遍脑太岁自附身赵自强之后的境况遭遇,先是赵自强被击毙,脑太岁短暂蛰伏后暴起附身控制了江文生,江文生潜力逃亡,却于邵阳遇车匪打劫,至殴至重伤。为了解决追捕,脑太岁不得以,耗费力气附体林杰,修改了记忆后又转附在房祖仁身上。起初林杰追捕时,就判断脑太岁元气受损,再经过两次附体,想必到房祖仁时已经虚弱不堪。不了短短几个月后,就在南昌意外被人认出,本想杀人灭口,没想到不仅行兇时自己受了伤,还受到刘春城养的狗致命攻击,落得被迫抛弃房祖仁的身体,附在狗身上的结局。 想像脑太岁逃亡之初,在法医解剖室里留下“等待亡者归来”几个字时,气焰何等嚣张。化身为狗在冰冷的河水里拼命拖拉着绑着铁链的身体时,又是何等的狼狈。我甚至忍不住想,要是脑太岁的坏元气一直持续下去,大概还没等我找到它,就会死掉吧。 “你在想什么?”徐亮问:“你是为了房家五兄弟来的吧,他们是不是真的没死?别拿鬼话唬弄我,林杰说你四处採访奇案要写小说,骗鬼呢,我可不信。房家五兄弟的死多半有蹊跷,是把?我看,你倒更像个私家侦探,不是房家雇的就是刘家雇的。” 他紧盯着我,想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 我忍不住笑了笑,他还真能想。 “徐警官,中国没有私家侦探,有也是违法的。我真是记者,恩,给你看我的记者证。” 徐亮摆摆手,也不看我递过去的记者证,说:“这年头名片啊记者证啊,假的多了。不承认就算了,你是林杰介绍的,有他帮你背书,我就不管了。” “真没骗你,而且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房家五兄弟,绝绝对对是死透了。”我真心诚意地说。 “是嘛,是真的死了?”徐亮摸摸后脑勺,说:“算了算了,干我们这行,要是憋着劲想破了每个案子,非成精神病不可。总有些问题永远找不到答案的。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回头要是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只要在南昌的低头,你就找我。” 第181页 “我可是会当真的。”我笑着说。 徐亮离开后,我一个人沿着河岸来回踱步,没走几圈,就接到何夕的电话。 她做完了上午的解剖,估摸着我该到南昌有一会儿了,来问情况。 她向来不算是好奇的人,对我的事情从没这么上心过。不知是因为太岁,还是对我的心态有所改变。大概兼而有之。 听完我的汇报,她说:没准真会如你所愿。“ 我楞了一下,问:“你指什么?” “我是说脑太岁可能真的会死。” 我更是愕然:“我本来只是随便说说让自己高兴点,你和梁应物不是都说,太岁拥有的能量非常巨大,可以用核聚变来形容。就算附体会消耗很大能量,但这么附几次,就会把能量消耗光?” “当然不可能消耗光,太岁用于控制宿主的能量,相比它自身的总能量,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我更是奇怪,问她为什么。 “太岁原本是自给自足的独立封闭的生命体,拥有庞大的生命能量。这些能量形成了非常稳定的循环结构,如果缓慢释放,足可让太岁活很久很久。但是脑太岁附体控制其他生物的行为,使它必须打破自身原有的能量结构,向外释放能量,也许还会有何宿主间的能量互动。这种互动如果控制不好,就会扰动脑太岁自身的能量,你知道,能量越是庞大,让它变得不稳定就越容易。比如我一直在努力的,就是让我的身体和体内元婴达成一个稳定的循环体系,我要让元婴不停输出能量改善身体机能,但必须是舒缓而有节奏的。脑太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迫连续更换宿主,能量的紊乱恐怕已经接近极限,甚至已经突破极限。” “突破极限会怎么样?” “不知道,也许会爆炸会死会发疯。虽然我有个太岁的半成品在身体里,但我对它的了解比你多不了多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先回上海?” “我再想想。” 挂了电话,我想想又给梁应物打过去,问张岩的情况可还好。梁应物说张岩今早就回家去了,他正忙着调查失踪桥洞,挨个调查附近的资深流浪汉,确实前段时间有两个流浪汉突然就不再出现,那两宗失踪案极可能是真的。 “如果真是附在了狗身上,你还怎么个查法?要是一时想不出办法,就回来蹲桥洞吧。” “我有点思路了。让我再想想。“ 我没骗梁应物,我的确是有些想法。 林杰原本判断脑太岁会逃向无人区,虽然这是他记忆被修改后的错误认可,但其实完全符合逻辑。可实际上房祖仁在南昌出现,南昌称不上国内一线大城市,但也相当繁华。脑太岁不进山反进城,是为了什么? 要么南昌有它感兴趣的东西,要么就是所有类似的城市都有它感兴趣的东西。然而太岁是完全自给自足的生命体,多次寄生给他留下的麻烦事紊乱而不是虚弱,他需要的是自己慢慢调节而不是找到什么灵丹妙药。所以,它能在城市里得到什么呢? 是人。 我设想自己是脑太岁,曾经留书“等待亡者归来“,我或许不想让人等待太久的时间,那么,我就不能与世隔绝,而是要随时了解人类世界的动态。现在的社会变化速度太快,在山里呆上三五年,出来之后就会明显和社会脱节。我如果想要再一次散播范氏病毒,制造一场生化灾难,除了得了解医学的进展,更要知道城市的应急机制,甚至政治和民生形态,以确保下一次攻击的绝对陈宫。 所以,太岁才毅然留在人类的城市里,通过网络了解这个城市每一天的新面貌。那么现在太岁不得以附在了狗身上,它会不会改弦易张,躲进深山老林呢。 不会的。 如果太岁也有性格,那么脑太岁的性格绝对是非常固执。这种固执源于自信,源于高人一等的自觉。尤其在遭受挫折之后,这种自信极易变成偏执。 所以,这条狗一定会想方设法,留在城市里。 我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仿佛看见一道通往真相的蜿蜒曲折的道路。 不能做野狗,不能是流浪狗。首先流浪狗无法保证足够的事物摄入,对于能量乱作一团的虚弱脑太岁来说,宿主的身体状况是很重要的;其次流浪狗虽然在城市里游荡,但是不和人近距离解除,也就无法及时了解人类世界的动态,更没办法上网。 但它也不能去寻找一个主人,成为一条宠物狗。因为没有一个主人会放着自己的宠物生了这么大的“瘤“不管,肯定会去找兽医做切除手术。 不能做流浪狗,不能做宠物狗,但是还得在城市里,和人保持密切接触。 还有什么选择? 一定还有什么选择是我没想到的。 我已经在这段的景观河岸上来回走了许多遍,和诸多遛狗人错身而过。面前又是一个,那是一条边境牧羊犬,主人拿着个飞盘,飞出去,狗撒欢飞奔去捡回来,再飞出去,又捡回来,玩得不亦乐乎。 我想到了。 一个电话打给徐亮。 “我还在南昌,真有事情要再麻烦一。“ 徐亮在电话那头苦笑:“说吧。” “我想知道,在零六年三月前后,南昌有多少马戏团在演出,包括那种走穴的巡迴马戏团,我想他们只要租场子演出,肯定事先都得在公安部门备案。” 第182页 就是马戏团。一条由脑太岁控制的狗,连尸体都能沉火都能放,还有什么杂技做不到的。只要在马戏团门口来几手,就会被当做宝贝收留下来。 而狗对马戏团来说,只是生财工具,绝不会像主人对宠物狗那样宠爱,花大价钱帮狗开肿瘤?开什么玩笑,开完刀狗虚弱得不能上台了怎么办,甚至开到开死了怎么办,只要这只拉布拉多一直表现地生龙活虎,那么马戏团只会像个法子把“瘤”遮起来,绝不会想着去开到切除的。 又能和人保持距离,又能让人对“瘤”视而不见,还有什么比马戏团更合适的地方? 现在的马戏团已经越来越少,因为人们可以选择的娱乐活动越来越多。徐亮不到一小时就给了我答覆,就只有两家,还都是野马戏团。 这两个马戏团其中一个现在已经解散,另一个依然在四处演出,时下并不在南昌,而在海宁。在开车出发前,我把徐亮最后的剩余价值也压榨出来了——我让他给我开了封介绍信,敲了刑侦队的章。马戏团可以不卖记者的帐,但打着警察的牌子,总得对我客气三分。 “晶彩马戏团来啦,精彩节目,目不暇接。” 大幅的宣传标语贴在一所小学的门外,下面还有几大张宣传海报。这些天来,晶彩马戏团租了学校的操场,每晚演出两场。现在第一场快结束了,我花三十元买了第二场的票。 操场中央被灯打得通明,有两个大音响放在跑道上。围着操场放了两圈椅子,再后面就是站票了。我坐在第一排,音箱里放着刀郎的歌暖场,音量震耳欲聋。 一会儿节目正式开始,观众差不多把两排都坐满了,算是上座率不错。一个衣服尽量往少里穿且缀着晶晶亮珠片的女主持先说了几个网络小火,看大家没多大反应,就招唿“儿郎们”上场。 一台节目下来,还挺成规模,先后上来六七个驯兽师,一个小丑,两只猴子,一只羊一匹小马,两只鹦鹉,甚至还有一只老虎。狗当然最多的,我看得很仔细,没有拉布拉多。 节目结束,我拿着记者证和南昌刑警大队的介绍信找到了马戏团团长,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人。 他看我记者证的时候,还以为我是来採访的,表情颇不自然,亦喜亦忧,不知道我是来报导他们演出精彩,还是来找他们麻烦的。等再看到介绍信,就更是不踏实,皱着眉头说:“刑警队?” “其实就是打听一下,在零六年的时候,你们团里有没有收留过一只拉布拉多流浪犬?” “驼子?你们是为驼子来的?” 我振奋得几乎要捏紧拳头大声叫嚷,原本是大着胆子天马行空的推想,结果证实正如我所料,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人得意的呢。 肯定就是脑太岁,听团长怎么叫这只狗的就知道了。驼子! “是背上长了瘤的吗?棕黄色的?” “对对。”二零零六年三月底四月初,具体那一天团长既不清了,在马戏团的演出场门口,忽然就徘徊着这样一条狗。 原本也没人在意,特别是它背上的大瘤,老实说,看了有点噁心。 直到有一天,晚上马戏团的节目散场后,门口竟还围着一群人,不停大声叫好。原来这只狗居然用两条后腿直立起来,两只前腿不停向周围的人作揖。等到几个马戏团的人也挤进去看热闹时,这只狗竟用两条前腿玩起倒立来,然后凌空翻了个筋斗,周围喝彩声一片,比马戏团正式演出还要热闹。 毫无疑问,这只宝贝狗立刻就被带回团里,从此成为晶彩马戏团的一员。它背上的瘤尽管难看,驯兽师给它做了件锦衣,穿在神圣,只见得背上高起一块,像个驼子。所以大家都叫它驼子。 团长对驼子极尽赞美,说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听话的狗,只有你想不到的节目,没有它做不到的节目。他打赌,驼子绝对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的。 绝对同意,我默默地说。 有这样一只神奇的狗,马戏团的生意比以前好了足有三成有余。到了零七年初,团里老训狗师得了肾病,换了个叫王雯的新人。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特别喜欢狗。而驼子也非常讨她欢心,很快王雯就宣布驼子是她养着的,不演出的时候,驼子总是绕着她走,晚上也住在她房里。 “雯子还教它玩电脑呢,学会了开机关机,没事就用爪子搭着个滑鼠,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你说这狗聪不聪明。” 它可比你想像的聪明得多,起码它得比你聪明,我在心里说。王雯教它电脑?恐怕是它估计引王雯教,好正大光明地使用电脑吧。什么在屏幕上点来点去,那是它听见有人来了,把正在看的页面关掉装傻呢。 一个人这么宠一条狗,当然会生出感情。于是脑太岁在想办法能够上网的同时,产生了些副作用。那就是王雯开始担心驼子背上的瘤,想要找医生开掉它。 “我一开始就劝雯子,倒不是说钱的问题,她愿意拿自己的工资区给狗开刀,谁也说不着她。但这么大的瘤,开掉了狗还能不能活,就算能活,这得耽误多少场演出。驼子那时候可是我们团的台柱子,是宝贝,很多人就是冲着它来看的。小女娃儿性子倔,就是不听。但也奇怪,每次只要说是带狗去看病,它就死赖着不走,怎么拖都不动,要么就是一熘烟跑掉,追也追不上。所以我说,它绝对是听得懂人话的,它也不要开这个刀啊。” 第183页 “后来呢?”我急着问。显然驼子已经不再马戏团了。 “那是前年春天的事情,驼子到我们团满一年。雯子说什么也要送狗去卡到,我想想也就算了,别伤了她的心,人总比条狗重要,你说是吧,她想冒险就冒把。那时我们团正在崑山演出,那儿有个很出名的收益,看了雯子悄悄拍给驼子拍的肉瘤照片,说这个刀他能开。驼子可精着呢,得瞒着它,编个瞎话带它出门,不能让它知道是带它去开刀的。” “所以,王雯就真的带狗去开刀了?”我问。 团长点了点透,重重嘆了口气。 这一刀,就开出了大事。 第100章 桥洞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46:55 字数:9849 “死了一地啊,死了一地,哎哟我的娘。”老汉喊着娘,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那个情形,阴森啊,连着好多天,我闭上眼睛就能瞧见,这辈子是忘不了啦。”他把烟放在嘴里,使劲地嘬。 面前的整座山,都是智蚁科技的养殖基地。这是眼下最热的保健品公司,打着生态养殖的旗帜,号称最高等级的蚂蚁是用猪肉加专门配方食料放养餵大,把小小的蚂蚁卖出黄金价。现下什么东西只要是放养的都贵,连蚂蚁也要放养了,一下子就偶人,打败许多其他的“圈养饲料型”蚂蚁类保健品,销量节节攀升。单看山脚下那片白色的内部度假村,就知道他们赚了多少钱。 日上三竿,我正在一片油菜地旁,和一位农家老伯聊天。 这是崑山,当年王雯带着驼子去找的兽医,本就住在山脚下的一幢农民别墅里。 王雯一去就没有回来。等到第二天,团里派人去找,小别墅里没有人应门,隔着窗户向里望,就看见地上有血。 王雯和驼子都死了,那个姓游的兽医不知所踪。 王雯的手上腿上有很深的狗咬伤,但致命伤时割喉一刀。驼子背上的驼子不见了,一片血肉模煳,且右后侧动脉被划破,死于大出血。 警方的调查记过,当时游一生的家人去了海南游玩,诊所里只有他一个人。游一生开刀失败,致狗大出血,且发狂咬人,这对他的名气是毁灭性打击,有可能一时不理智产生了杀人灭口的想法。同时王雯的衣衫有撕扯迹象,也不排除游一生见色起意施暴未果后杀人的可能。另外,手术割下的瘤不知所踪,是案子的另一个疑点。 现场的情况一片狼藉,狗死在手术室,王雯死在客厅,是在向外逃的时候被椅子砸倒,再遭割喉的。椅子上採到了游一生的指纹。 游一生“畏罪潜逃”,警方当时一度在汽车站火车站等交通枢纽布网,监控家庭电话,却一无所获。 其实,现在想来,脑太岁进了马戏团,最后落得这样的记过,完全是它自己的选择所致。如果不是它把自己变成了一条马戏团中的宠物狗,事态绝不会发展到后来的地步。但它的运气之背,依然让我嘆为观止。我知道我这样说很不厚道,又有两条人命伤在它手里,但作为一个以灭亡人类这个物种为目的的异类,一个曾导致上百人死亡的残忍恶魔,现在多出来的这几条人命,完全是“误伤”级的。 我可以大概想到当时的情景。王雯把驼子骗去看医生,但害怕进了诊所被驼子识破谎言,预先带了一只强效麻醉针。她可能在接近诊所的时候就一针扎进驼子身上,让驼子失去反抗能力。 脑太岁在针扎进宿主身体时才发现不对,然后调集能量在狗体内迅速分泌出抗麻醉的化学物质,所以狗甦醒的时间比王雯预料得早得多。应该是刚上手术台,医生才没切几刀的时候。 驼子復甦后的激烈反应,致使游一生划破了狗的动脉造成大出血,当时的情况对脑太岁来说必然十分危急,这只拉布拉多无法再作为宿主使用,它得要立刻更换宿主。 其实在我向来,脑太岁还是有另一个选择的,就是拼着受些伤害,假作被切下来的肉瘤,被扔进垃圾箱里,等待时机。为是么它没这么做,也许是它已经习惯于寄生在其他生物身上,习惯于有一个受它控制的宿主了,惯性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也许是游一生在开刀的时候发现这个“瘤”非常奇特,不打算把它扔掉而是做切片实验,那样就算杀不死脑太岁,也会大大伤害其神经。后一个选择也有另一个问题,它完全可以等王雯回去,游医生一个人要切片研究时寄生的。 如徐亮所说,总有些问题永远找不到答案。无论因为怎样的动机,脑太岁先是控制狗咬伤王雯,再附体控制游医生。王雯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当时瞧见这如电影《异形》中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就算脚没有受伤,大概也吓软了,终于在逃出大门前辈游一生追上杀死。 警方不下了天罗地网,为什么没有抓到游医生,在我看来,并不是脑太岁狡猾,而是警方的预判出现了错误。 通常此类恶性案件,兇手都会外逃,特别是和家中没有联繫,外逃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所以警方的所有手段,都是针对外逃而来的。但我觉得,脑太岁恐怕逃不远。 以上一次杀死刘春城时为例,尽管附体在了一条狗身上,脑太岁还是尽了一切的力量,消除痕迹。但是这一次,在一幢无人打扰的别墅里,脑太岁控制的是人,有大把清理一切痕迹的时间,却什么都没有做就逃走了。哦,只是随便拉扯了两把王雯的衣服故布疑阵,还有把驼子背上的伤口弄得模煳来了一些。 第184页 结合何夕对附体负面作用的猜测,恐怕脑太岁的情况,是极不乐观。在这种恶劣形势下,脑太岁第一要解决的是体内矛盾,而非远遁。 以上这些,都是昨晚团长告诉我的。林杰帮我往崑山市公安局打了电话,基本属实,没有补充。我觉得再找办案人员并无太大必要,如果脑太岁没逃远的话,也许周围的居民会发现些蛛丝蚂迹。 这位老汉的房子,就离游医生的小楼不远。他极健谈,听我打听游医生的事情,张口就滔滔不绝。 “不是我老头子迷信,那年开春,妖着呢。你说游医生,平时多好一个人吶,怎么会做这种事他有老婆有儿子,日子过得热腾着呢。再说了,他老婆,那可比死的小姑娘漂亮。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嘿。当然,那是说她年轻的时候。”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问我是谁,为什么要打听这些东西。 我记起林杰帮我杜撰的理由,信手拿过来。 “你要打听奇怪事情写文章,那我告诉您,那年开春,奇怪的事情可不单是这一宗,还有更古怪的呢。”老汉说。 我忙问还有什么。 时间就是游医生诊所出事后的第二天,夜里下过雨,老汉早晨进山里去,想采些野蘑菇。尽管智蚁科技把整座山都租了下来,但作为在这儿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有的是小路能让他偷偷熘进山里不被智蚁科技的人发现。 进山没多久,眼前的情形就让他吓得魂不附体,飞快地逃了回来。 先是零星的几具,老汉好奇,压着恐惧,顺着往前走,就瞧见了一大片的尸体。 当然不是人的尸体,有鸟、山鸡、松鼠、黄鼠狼、野兔、野猫、蛇,甚至还有两匹狼。从前总是有人说在山里听见过狼叫,从来都没谁真的见过。 这些山禽野兽死得血肉模煳,肚皮翻开,羽毛内脏飞得到处都是。许多虫子聚在这些尸体旁啃食,好像还有许多虫尸。那简直是个人间地狱,老汉顾不得细看,飞也似的掉头就跑。 怎么那么像中了范式病毒的死状?我心里想。 “您有和别人说吗,别人见到过吗?” “我回来就吓病了,烧了七八天,别人只当我在说胡话呢。后来我有大半年没敢进山,再进去时,就没见过类似的事情了。” 老汉说的事情,肯定和脑太岁有关系。但到底是为什么造成的,我无从猜测。 我跑去智蚁科技的度假村,给几个门口的保安发了烟,亮了记者证,说是来採访这么件奇事的,问他们有没有听说过,都摇头。我又照着老汉所说,从一条小路上山,在山林间深一脚浅一脚的东走西逛,把鞋弄得都是泥,没发现一点异状,就和普通的山林一般无二。 我找到正经山路,前面是个白色的凉亭。过了凉亭,路的一侧树了块木牌,上面写着“三号蚁区”,后面用一人高的绿色塑料隔离板围起一大片,想必就是智蚁科技的养殖基地了。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白衣的工作人员,看见我愣了一下,问事我谁怎么进来的,然后客气地把我送出山。路上我问他有没有听说过山里动物暴毙的事情,他说自己才来工作不到一年,但没听同事说起过。 临近终点,却被卡住的感觉非常难受。我接连打给何夕梁应物还有林杰,他们和我一样,觉得这事情呢一定与脑太岁有关,但怎么个有关法,从何查起,却没有头绪。 梁应物让我别急,因为尸体是在荒僻的山路不通的林子里,周围也不靠着蚂蚁养殖场,所以的确可能只有老汉一个人看见;但另一个可能,是智蚁科技知道这件事,因为某个原因压下不说。他建议我先回上海,从侧面探探智蚁科技的底再说。 也只能这样,我继续留在崑山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再者事情毕竟过去了两年,急也不在今天。比起来,张岩的事情才真是急。美剧《whthoutatrace》里说,失踪超过48消失生还可能性就很低,这是源于fbi真实的数据。诚然中美的情况有许多不同,但我初见张岩时,刘小兵已失踪许多个48小时了,他现在还活着吗? 我看了眼表,二十二点三十分。这是块最多只值三十块钱的假劳力士表,做工粗糙得任谁都能看出它的真面目,只差在表面上刻着“假货”二字。 桥洞里没有路灯,洞外的灯光星光只照得进小半,即便我的眼睛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光线,能看到的依然有限。 这就是已经连续发生过两起失踪案的桥洞。这是我蹲点守候的第二天。 鬍子拉碴,头髮粘唿唿的,身上三天没洗澡——这对流浪汉来说显得太干净,所以我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往身上“上过妆”。衣服是脏脏的旧西装,现在许多流浪汉都穿这个,都快成制服了,让要钱也显得很“正式”。 我带着一个装了个追踪器的旧山寨手机,梁应物接应的车就停在桥洞外的对面路上,我走出桥洞就能看见那辆黑色的奥迪。作为双重保险,我的脏头髮深处,左侧头皮上还粘了一个绿豆大小的追踪器。此外,更在桥洞的顶上装了个隐蔽的微型摄像头,哪怕是夜晚,也能清晰地拍下桥洞里发生的一切。 我们的蹲点计划是十天,前五天我来,后五天轮到梁应物。 这个桥洞约十几米长,五六米宽,可以过车。但实际上几乎没有车会打这个桥洞通行,因为通行的唯一目的是调头,但前后路口都是可以调头的,除非开错,否则没人会用这个桥洞调头。我想之所以规划成可以行车,大概是哪位曾经正对着一个单位的大门,这样从单位出来的车辆可以很方便拐到对面车道去,现在哪家单位已经变成了一片工地。 第185页 昨夜曾有一个流浪汉过来张望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算是风平浪静,今夜到目前为止也是。 我躺在棉垫上,棉垫铺在桥洞的单边人行道上,薄得能感觉到水泥的温度,很不舒服。我半睁着眼睛,心里想着,在失踪地道发生过多起失踪案,这个桥洞也已经有了两起,案件发生的地点都相对固定,如果两批案件彼此有联繫,那么这两个地点也该有共同之处。是什么呢? 我不知不觉眼皮耷拉下来,迷迷煳煳浅睡过去一小会儿。桥洞上方一阵跑车轰鸣声把我惊醒,继续想刚才的问题。的确是有共同点的,两者都很冷僻,在夜晚少有人或车经过,但是在邻近的地方都有繁华的商业街,后者决定了本区域流浪汉的密度。 还有一个共同点,两者都是可以走汽车的,但都因为某种原因,很少真的有车打这里过。 我又看了眼表,凌晨零点三十六分。 昨晚,哦不,是前天晚上了,我和梁应物在开始行动前,和张岩见了一面。那时我已经装扮好,餐厅的其它人频频侧目,张岩一看就知道我打算干什么,她有经验。 我问她家里的情况怎么样,她摇摇头,笑笑,耸肩,不说话。 我问需不需要帮忙,我这个记者说几句话,也许有些可信度。她说没事,只是宝宝爸妈不见她,见了也不听她说话,仿佛陌路。他们需要时间,张岩说。而现在顶顶重要的,是找到宝宝的下落。 她说,找到宝宝之后,他爸妈会不会逼两人离婚,两个人还能不能在一起,她都不去想。只要把宝宝找回来。然后她忽然控制不住情绪,失声大哭。 “宝宝还能回来吗,你说,宝宝还找得回来吗?他不会有事吧。” 我知道我该安慰她,但此情此景,我很难编写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说给她听,一时间,竟哑然无语。 “我们会找到他的。”梁应物说。 “对,我们会找到他的。”我跟着说。 希望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 梁应物已经查到,在刘小兵和竹竿失踪的当晚,失踪地道里可能还有个流浪汉失踪了。刘小兵和竹竿应该适逢其会的“误伤”。抛开他们两个不谈,什么样的人会对流浪汉下手呢,流浪汉有什么价值呢? 我和梁应物琢磨了很久,只想出流浪汉的一个价值,那就是他们都是“人”。会不会偶人和当年的海勒国际一样,在用活人做什么实验呢?如果是这样,那么刘小兵的生存状况,取决于实验的危险性。 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变态狂或绑架犯,但前者通常杀了人就离开,现场会留有尸体或血迹;后者绑架的对象则多为女性或儿童。 至于“超自然”的因素,我们没有过多考虑。并不是说不存在这样的可能,而是一旦进行这方面的考虑,我们的假想就有太多可能性,多到没有考虑的意义;甚至这个世界的许多真相,是奇到你遭遇之前,怎么放肆的想像力都想不到的地步。我这些年所经歷的古怪事件,从中学到的重要的一点,就是人类对所处世界的无知。 我想再看眼表,就听见脚步声。 “哒哒哒”,皮鞋的声音在桥洞里迴荡。 高跟鞋的声音,熟悉的高跟鞋声,是何夕。 昨天夜里她就来过一次,就像个寻常经过的路人般走过,只看了我一眼,或许是两眼。 这就是她的方式。 我做起来,她在我面前停下,弯腰放下个塑料餐盒,然后离开。 打开餐盒,里面是八个还温热的小笼包子,及一双一次性竹筷。 我的肚子立刻饿了起来,夹了个塞进嘴里,是鲜美的蟹粉小笼。 我不禁微笑,落筷如飞,我抬起头,见何夕蹬蹬蹬走到面前,伸手就把餐盒抢了去。 “哎,哎,还没吃完呢。”我说。 “流浪汉吃不饱的,那么喜欢扮流浪汉,你就好好扮。”何夕语气不善,拿着拌合小笼包走了。 我愣了扮相,低声失笑,重新躺会棉垫。我这么棒张岩,她是在不舒服把,这可是第一次见她使这样的小性子呢。 这才比较像个女人嘛。 我微笑着,不知不觉睡着。 又被脚步声惊醒。何夕过来以后,我就对脚步声特别警醒了。 当然不是何夕去而復返,这是皮鞋声,可能是个男人把。 今天夜里的路人倒是不少,我想。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了咳嗽声,剧烈而悽惨的咳嗽声。我本是面朝墙躺着,便翻了个身,却骇然看见那人倒在地上。 我做起来,看那人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从鞋看的确是个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是意外,还是失踪事件的前奏? 我一边想着,一边一骨碌爬起来,跑过去把那人反过来。一眼没看见他身上有血迹,我伸手去摸他鼻息,他突然睁开眼睛,电击器滋滋击在我身上。 干净利落。我在晕倒前的一瞬间想。 只有上方的摄像机还在默默工作,记录下那人收好电击器,打了个电话,旋即一辆依维柯开进来。等车开走时,桥洞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了。 恢復意识的时候,我没立刻睁开眼睛。 头晕得厉害,似乎不该是电击的后遗症,更像是被注射过麻醉剂,看来我晕了有段时间。 第186页 我吸了口气,空气很好,有股子带着泥土味的清新,不像是城市里的空气。 周围很安静,隐约有一两声鸟鸣。 身上的筋骨酸痛,像是经过了许多次的摔打。我睡着的地方很硬,不像是床。我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十平米木屋,窗户用那铁栅栏封起来,们关着,想必是锁着。而我,则躺在水泥地上。 浅褐色的好几滩,像是沖洗后残留下来的。我觉得那是血。 还有些小凹坑,周围的木墙上也有一些,是重物击打后的痕迹。 无比糟糕的信号,预示着曾经像我一样被扔在这间木屋里的人的遭遇。 幸好我有后援,虽然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被人摆平,但相信梁应物就缀在不太远的地方。既然我现在仍然在这里,他没有调集力量把我救出去,就说明他相信自己能掌握局面,不至于让我出危险。 所以他是想让我再探些内情出来啊。 我苦笑着,还真是高看我的能力了。 抬腕看时间,发现錶停了。这见鬼的劣质表。 等等,这儿有摄像头吗?打量了一圈,没有发现,我这才挪移到墙边靠着,我暂时不想被外面的守卫发现我醒了。嗯哼,肯定是有守卫的。 我依着墙,伸手去拿手机。刚才醒来时就感觉手机还在,居然没把手机搜走,这也让我意外。 手机屏幕暗着。我打开后盖,电板还在呀。 联想到停掉的手錶,突然间我的心沉了下去。 电击! 我是被电击致晕的,所以手机废了,电池没爆炸就算是好的了。 那么追踪器呢? 手机都烧了,和手机电路接在一起的追踪器自不用说。而我的头髮里的…… 我把手伸进头髮摸索片刻,把追踪器拽下来。 金属外壳上有一片焦痕。 噢我的天。梁应物不是相信自己能掌握局面,而是局面完全失控,他失去了我的行踪。 只剩我一个人。 我闭上眼睛,深唿吸。我可面临过比这危险许多倍的情况呢,我是出了名的遇难呈祥好运气,梁应物一定在调集力量找我,他的能量绝对不小……我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鼓了会儿气,镇定下来,睁开眼睛,决定先找机会逃出去再说。 从昨夜……应该是昨夜把,从昨夜的遭遇来看,这是精心策划的抓捕,手法老练。我有理由相信,之前失踪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类似情况。 既然不是变态的个体犯罪者,那么就是为了某种现实目的。会是什么呢?我稍微一想就放弃了,管他的,不论他们要干什么,希望他们需要我活着。这并不乐观,瞧瞧地上那些血印子。别想着做孤胆英雄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只要我能想办法逃出去,这里的一切自然会曝光的。 我已成功深入敌穴,现在能跑掉就算赢。 我轻轻爬起来,贴着窗边向外望。 窗外郁郁葱葱,看出去都是株株大树,树下是灌木,看不清路,或许这边根本就没路,只是个向下的缓坡。 这明显是间山林里的小木屋。 这侧并无人看守,如果我能从这扇窗逃出去……我扫了眼铁栅栏,每一根都偶我小手指粗,没有工具绝无可能弄断。但这铁栅栏是木屋造好后后加装上去的,整体用螺丝固定在墙上,或许我可以从这上面想想办法。 我又挪到另一边的床下,这一侧临着山路,却也没见到守卫。难道竟然没有人看守我? 我一阵兴奋,又觉得不太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大着胆子站到窗前,仔细打量起周围环境。真就只是普通山林里的一间独立木屋,倒是在路的那头,远远的草木丛后,像是有些什么东西,看不清楚。 要弄开窗至少得一小时以上,而且不可避免地要发出声响。我屈指敲了敲木墙,墙板有点厚度。我又抬头往上看,从顶上出去呢,那儿的固定会不会差些? 怎么才能够着顶呢? 我拉拽着铁栅栏,把脚嵌进里面,试着站上去。手足一起用力,铁栅栏发出吱吱的响声,我有点担心爬到一半它吊销来。其实我应该希望它掉下来才对,这样省事多了。 我踩着铁栅栏伸手够屋顶的时候,才想起我没试过房门。但窗户都这样封起来,门不看也知道是锁着的嘛。 正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门开了。 进来一个黑脸的汉子,拿着根短铁棍,看见我居然已经占到这么高,不禁愣了一下。 我像猴子一样爬在铁窗户上,这个不速之客吓得我差点摔下来,两边窗户都没看到人,感情人就在大门外候着呢。 让我心里抽得更紧的,是他手里的短铁棍,这可能就是造成屋里那么多凹坑的兇器。 硬拼吗,这傢伙的体格,透着袖子我都能看见鼓鼓的二头肌。而且怎么个硬拼法呢?如果我傻站着不动,他肯定先上来打断我的脚,如果我居高临下向他扑击,他只要照我脑门上来一棍就行,最好的选择是飞踹,但我现在的姿势根本没法发力。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的时间,惊唿一声,从窗户上扑了下去。或者说,摔了下去,像是被吓到失手摔落一样。 我背部着地,嵴柱生疼生疼,死忍住闭着眼一动不动。没错,我就是装昏,希望摔得动作还算自然,不管黑脸汉子心里有多狐疑,总要走近来看看究竟,到时候我就拼命搏一搏。当然他肯定是有防备的,但我的右脚微屈,只要他走到我身边,就狠瞪他的腿。对脚的攻击最难防,只要给我蹬倒了,他就得给我趴下。 第187页 我能听见他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我得有点方向感,要是蹬个空,可就完蛋了。 他恰恰在我能蹬到的距离外停了下来,其实只有几秒钟,但我闭着眼睛,感觉时间在这刻过得格外缓慢。他终于又起步了,一步,就是现在。 我勐地睁眼,一脚踹了过去,正中他的左脚脚踝,连带着也扫到右脚。他“嗷”地一声叫,向前就倒。 “靠”,我没有发出胜利的欢唿,反而大骂一声。这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电击器拿在手里,虽然被我一脚蹬倒,却不忘打开电击器,滋滋蓝光打在我身上,立时浑身抽搐,摊在地上再起不来。 或许是刚被点过有些抗性,我的意识还有。就听他大声痛骂,又道:“得给你手脚都上铁链子!“ 然后他又补了一记,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悠悠醒转,这一次,全身的力气像是缩到了细胞里,连小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只有脑袋里的思绪慢慢转着。 又被击倒了,这一次,肯定对我严加看管,要想逃,可没那么容易了。 对了,还给我上了手鍊脚链呢,这下更没法逃了。 梁应物什么时候能来? 那些人究竟要把我怎么样? 这么昏昏沉沉过了一会儿,我的神智渐渐恢復,脑袋里的马达恢復了正常转速,忽然感觉到,我躺着的所在,是软软的。 我是躺在床上吗? 还有,手上脚上没有绑着什么东西呀。 我被救出来了? 我勐地睁开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果然不在小木屋里了。我连使了两次力才撑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类似酒店大床间的房间里。大概真的是在酒店里,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女孩坐在床边看着我,见我醒了,跳起来就往外跑。 “这是在哪里啊?”我问。 “您稍微等一下,我们老总就过来了。”她说着,飞快开门出去了。 我靠着床背,嘴里干得很,看见床头柜上有谁,犹豫了一下,就拿起喝了,感觉力气一点一点回来。 外面的走廊上很快就响起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然后就是训斥和哀求声。 “裘总,我深刻检查,认真反省,我好好道歉,能不能不要开除我。” “哼。” “现在不是开除不开除的问题,人家不原谅你,只要一告,你就要吃牢饭,懂不懂?” 声音在我门前戛然而止,然后响起门铃声。 我心里冒起无数个问号,这是怎么么回事? “请进。”我说。 “嘀”地刷卡声,门外进来三个人。 当先一个人五十多岁,戴着副厚框眼镜,红光满面,我觉得他又点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哪儿见过。跟在他后面的是个微微发福的壮年男子,最后进来的人低着头弓着背,正是用电击棍滋我要给我上铁链子的黑面看守。 “真是对不起,万分地对不起。”第一个人跨步走到我床前,给我深鞠一躬。听声音,这就是刚才在走廊里“哼”了一声的裘总。他一鞠躬,后两个人练吗也鞠躬,几乎超过九十度,脑门都要蹭到被子上了。 “呃,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形势似乎转好,我没放松警惕,用带着苏北口音的普通话问。 “我是智蚁科技的董事长,裘均一。第一个人递了张名片过来。 智蚁科技?太岁?崑山?怎么回事? 我脑子里乱作一团。 怪不得我觉得他脸熟,智蚁科技的电视gg做的铺天盖地,许多黄金时段里都能看到,在gg里裘均一作为董事长亲自上阵,自卖自夸,gg之俗直追当年的脑白金和“羊羊羊”。可有的时候大俗才能大卖,看看他们蚁粉的销量就知道。 “这是我们公关部的总监汪涵,这是保卫处的崔强。” “您好。”汪涵笑着和我打招唿,崔强则低着头,说了句“你好,对不起。” “我来跟您说明一下情况。”裘均一说。 照他的说法,智蚁科技要推出一种新的养生蚁粉,非常有效果,可以说是突破性的。在正式推出之前,想从社会上招一批试吃者,在试服其间,隔离在智蚁科技的疗养院里,以保证效果观察的准确性。 这个任务派给公关部,还有相关的经费,公关部人手不够,就从保卫处调了些人来做这件事。 结果,有的人就打起了自己的算牌,打算找些流浪汉来,给他们包吃包住,而本该给每个试吃者的五千块钱,就自己截留下来了。 “包吃包住,这是好事情,为什么要这样把我弄过来,还电击我?”我问。 “我……对不起,我……”崔强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汪涵苦笑一声,说:“这个崔强,在来我们这儿之前,是被城管开除的,他一贯的对你们,就……就不是很客气。” 我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说,对崔强这个前城管来说,流浪汉是没人权的,还和你废话什么,直接拉上车弄过来就是。当然现在城管也不见得有这样野蛮,但崔强可是被城管开除出队伍的傢伙。 崔强恭恭敬敬给我道歉,希望我原谅,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还不太对劲。 第188页 为什么不再崑山本地找,是因为上海大城市流浪汉多;为什么晚上来抓人,是因为白天流浪汉都在“工作”,晚上方便;为什么不和流浪汉说清楚而直接绑架,因为崔强天生野蛮;为什么把我关在木屋而不是直接送到疗养院,是因为崔强要和我说清楚“规矩”,免得我去要那五千块钱;为什么要再点击我,还要给我上铁链子,是因为想让我老实点听话点。 这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但这一切都非常勉强。 “那其它试吃的人呢,也都和我一样被抓来吗?” “不不,你是第一个。要是还有其他人也和你一样,那还了得,我直接就把这傢伙扭送公安局了。”裘均一说。 第一个?难不成我的“失踪”只是偶然事件,和之前那么多流浪汉的失踪全无关联? 汪涵拿出五万块现金放在床头柜上给我“压惊”,然后崔强拿出一张写好的悔过书,希望我签个字,算是原谅他,让这件事情过去。 “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再参加试吃?”我问。 “出了这件事情,如果你再留下来,以后……怕有些事情说不清楚。老实说,你要是一报案,崔强关进去不说,我公司的形象也会受损。当然这事情本来就是我们部队,如果你真的还想参加这个活动,先收好这慰问金,我们把你送回上海。回头你征四海来我们公司报名,就可以参加。” 话说得滴水不漏,如果我再要问什么,就只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要是我真的是个流浪汉,肯定就是拿了五万块走人了。 我相信他们应该无从知晓我的身份,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这般作态呢? 要不要暴露呢,还是不要把,万一这个智蚁科技真有什么问题,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签了字,拿好五万块钱,我坐着智蚁科技的小车返回上海。临走,我问裘均一,能不能要点他们的“新产品”自己回去尝尝,他爽快答应,给了我一个礼盒。 “这是老产品的包装礼盒,里面装着的是我们的新产品。产品每上市,也没设计好新包装,拿这个先装着。你回去一天一小勺,一吃就有感觉。这次对不住你了,你拿着这点钱,做点小生意,也比到处流浪好啊。”他握着我的脏手,恳切地说。 第101章 坟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52:53 字数:11610 这座小山从前叫什么镜子,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了。就连这位土生土长的老汉,也开始管它叫“蚁山”。 又见到我,他显出了农家人特有的热忱,就像是见样,到老朋友一样,给我递烟,看见我身边多了两个跟班,就问是不是为了当年那件奇事,要来做个“大访问”。 我当然是顺着他的话说,然后问那间木屋的事。 如果之前那些流浪汉也是关在那间屋子里,那么他们下一步的去向,应该不会离木屋太远才对。 老汉知道那个木屋,但是没去过。照他的说法,那里是智蚁科技核心区。他唯一一次偷偷进山被发现,就是靠近了那个区域。 他给我们指了条小路,就是我上次走的那条,但进山后需要照他说的再拐几个弯。 我们谢过老汉,等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就顺着小径,手足并用,没入幽深的山林间。 没错,我又回来了,还有梁应物和林杰。因为我已经确定,在裘均一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身份其实已经曝光。 老实说,我自己也非常惊讶。明明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最后竟然会汇合到一起。 我是追寻太岁的踪迹,才来到蚁山脚下的。但一系列的流浪汉失踪案,居然也指向这座山。 如此巧合。让我有点不敢相信。 我仔细回想了一遍,会开始查脑太岁,源自某个深夜的一动念,而这个动念,是因为何夕的规律性身体不适。我打算查脑太岁的当天,被张岩扔的砖头砸到头,才阴差阳错地接触到一系列失踪案。结果这两件事,逐渐有并成一件事情的趋势,哈。这两者之间,不可能被人为安排。只能是巧合,或者说,命运。 我常常很不愿意相信真的有命运,但是面对这种巧合,不由得感觉在冥冥间有种不可测的力量。 被智蚁科技的人送回上海后,我第一时间向路人借了手机,向梁应物报平安。我清晰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长长的吐气声,哦,天哪,幸好你没事,他说。 出事当晚,那辆依维柯和他的车错身而过。极少有车会打桥洞过,他孝义市地看了眼手提电脑,赫然发现,屏幕上代表我位置的追踪点不知何时消失了。等确认过我已经不再桥洞里,再想追那辆依维柯已经不可能。调出桥洞里德录像看夜无助于找到我,看不清楚拿电击棍人的脸,能分辨出的只有依维柯的车牌,以及车牌架的笑眯眯——那儿装了个自动翻牌器。 其实如果不是时间太急,他可以借出一套监听设备来,那样就能在我出事前的第一刻发现端倪。 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几个干警,细梳当晚各个路口的监控录像,已经把这辆车找了出来。但要知道这辆车开往何方,还要看几十倍多的监控录像。 我和他接上头,把经过和他说了,他和我一样的感觉,非常可疑。 第189页 裘均一送我的新产品,我和从超市里买的旧产品对比了一下,打开胶囊倒出棕黑色粉末,两者的色泽气味都没什么区别。我吞了两颗,三个小时后,就有异常感觉。 并不是任何的负面感觉,而是由精神,头脑清晰,视觉上越来越明亮,精力充沛得连头髮根都好像竖了起来。我着着实实吓了一跳,就算这蚂蚁粉有效果,怎么会短短三个小时就如此明显。这样的效力,只有兴奋剂甚至毒品才会有吧。 我立刻把“新品”快递给何夕化验,然而知道第二天我进入蚁山时,却并没有任何服用兴奋剂类的副作用出现,并且效果还在持续。 莫非这真是什么了不得的新产品?如果智蚁科技从前的产品就有这效果,价钱翻上一百倍怕还有价无市,而且这还不是价格的问题,要是真的没有副作用,效果持续,我敢说这是医药界翻了天的重大突破。 给何夕的快递,我是在报社发出的。消失了这么些天,虽然请过假,但总会积下事情,去一次更放心些。所以,我就看见了今天的自家报纸。 我上次答应宗而写的那篇对钓鱼案的是,这篇社评还附了一张我的照片。 我们报的摄影记者手上有一些我的肖像照,所以这张照片,根本就不是我提供的。我不知道这件事。 我们晨星报不是一份全国性的报纸,但是近些年,正在向长三角扩张,很多临近上海的城市,比如崑山,都能买到我们的报纸,还卖得不错。 这样,智蚁科技的前倨后恭先绑架后送钱的反常之谜就破了。所以我得说,我身份的暴露也许是件好事,否则我还被关在那间染着血迹的木屋里,手脚上着铁链,或许还有更可怕的遭遇呢。 夜晚山林里的一切在我的眼前,是片淡淡的绿色,看起来有点诡异,。这和爱是我第一回戴夜视镜,是梁应物想办法借来的,否则要是用手电筒,在夜里反倒更容易被发现,达不到隐蔽的目的。电筒也带着,备用。 山气阴寒,弥散在林间,渗进衣服里。偶有风吹树叶的扑簌簌声,除此之外就是我们两的脚步声了。 为了避开可能夜巡人员,我们不走正常的山路,而是穿梭在野林里。林杰走在最前面,当年在缉毒队没少穿山越岭,有经验。先前老汉指路时,他听得最仔细,还画了张和我和梁应物都看不懂的草图出来。夜晚在林子里走,格外容易迷路,这才没进山多久,我就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只有跟着他。 “你这样跑出来,请的什么假?”我低声说。 总得说点什么,神经绷的太紧可不好。 “跟处里的假好请,跟老婆的假不好请。” “有什么不好请的,你肯定跟处里说是老婆的事,跟老婆说是处里的事。”梁应物说。 林杰低笑两声。 “我还以为你真的就把当年的事情放下了。什么都交给我去查呢。没想到一听到有线索,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我说 “这也是在帮你查嘛,否则,你以为找到了那间木屋,就能发现线索,那么容易的话刑警人人都能当了。你说说看,到了木屋你打算怎么做?” “这得等到了地方,看情况再定。” “哼哼。” “那你说,你准备怎么查?” “当然是根据现场的情况决定。” “哈。” “哈什么,我的到时再定和你的到时再定,可是完全不同的。我有一百种方法,到时决定用哪一种,你是没办法,到时候抓瞎。” 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你也别打着帮我们查的幌子,如果不是你认为连环失踪案和脑太岁之间有联繫,根本没可能会跟到这里来。” 林杰耸耸肩,默认。 “你真的觉得两者有关系?现在没有任何迹象能证明这点,完全有可能只是巧合,甚至都不能确认那场不明原因的生物死亡事件和脑太岁有关,也不能确认脑太岁控制了游一生之后的确进了蚁山。”我问道。 “如果等有了铁证才能查案,那大多数案子都破不了。那个时间节点上,出现类似感染了范氏病毒死亡的生物,足够说明问题了。脑太岁绝对进了山,而且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那批生物的死亡,肯定源于脑太岁自身的突变,衰弱到突破平衡点的突变。我是老刑侦了,破案子,特别是大案奇案,就得放胆想,就得有直觉。越是好的刑侦,直觉越准。” “感觉转文职可惜了吧,你看你,多怀念呀。”我调侃道。 “当然可惜,少了我,那绝对是处里的损失。不过人吧,想要点什么,总得放掉点什么。回头再来一次,我还是这么选。” “你怎么不说回头再来次,你就不碰江海生的案子不离婚呢。” “轻点,你们两个别跟斗鸡似的了。”梁应物说:“我也同意脑太岁当时肯定进了蚁山,不过林杰,你认为脑太岁和失踪案之间真的有关联?你的直觉?” “同个地点发生了两件非正常时间,在纯粹巧合还是彼此互有联繫之间,后者的可能性总是要更高一点。还有你吃的那种所谓新产品,让我有些联想。你知道,在许多古籍记载里,太岁是非常神奇的东西,赛过前年人参万年灵芝啊。“ 第190页 “噢,噢,你还真敢想,不愧是特事处出来的,见多识广。你不会想说我吃的不是蚂蚁粉而是脑太岁粉吧。那个把你害到这么惨,更杀了许多人的脑太岁,已经被我吃掉了?’ “我没这么说,只是些联想而已。不过联想和联繫只差一个字,我相信能在智蚁科技找到脑太岁的进一步线索。另外,我想你吃的并不是新品,这么神奇的效果,让我想到了曾经听过的一些传言。“ “什么?“ “智蚁科技崛起才短短几年,哦对了,他们真正开始发展起来,就是前年下半年的事情,脑太岁进山后半年,挺巧合的,对它的蚂蚁粉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之所以市场大赢,在于很多关键环节,都给他们一路开绿灯,很多只手在背后撑着智蚁科技啊。” “哦,他们这么有能量?”我讶异地问。 “恩,我也隐约听说过几句,这公司背后的水挺深。”梁应物说。 “我听到的版本,倒不是这家公司有多大的背景,而是他们有一种非常特殊的蚂蚁制品,据说效果好得惊人,但是量很少,许多头头脑脑,或者巨商,都吃着他们特供的蚂蚁粉。所以不管是融资周转,还是获得批文,又或者是进入各种零售渠道,全都畅通无阻。” “这么说,我吃的这种所谓新产品,就是你说的特供达官贵人的蚂蚁粉?” “应该是,所以压根就没有新产品这回事。你想想看,才吃了一顿就有这样的效果,如果没一点副作用,效果能稳固,是什么概念?要换了你是证监会高官,吃着这灵丹妙药,然后智蚁科技说要上市,会有多少难度?” “噢,那我可享受到部级待遇啦。”我笑。 林杰忽然停步,举手示意收声。 “怎么?“我用气声问。 “我们应该到了。”他四下仔细看了一圈,轻声说:“你看那儿,是不是那间木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面前山坡的上方望去,果然瞧见了木屋的一角。 “估计就是,我记得那间木屋屋后,就有这么个坡。” 也许在木屋附近,会有人看守,林杰先独自潜过去打前站。他接通了自己和我的手机,当监听设备使用。 他猫腰爬上坡去,贴着木屋的窗向里看了看,又绕到另一侧。我们瞧不见他的身影了,手机里还是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没有异常。 我们等了很久,可能超过十分钟,或许有十五分钟,非常难熬,觉得下一刻林杰就会被发现,或者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情。终于林杰在手机里说,附近都没有人,让我们从十多米外那条正常山路上去就行,在木屋里碰头。然后摁了电话。 我属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精神,直到推开虚掩着的木屋门时,我的心还悬着,生怕里面空无一人,林杰不见踪迹。 可是竟真的没有人。而且还有一阵阵“弗弗”的奇异声响。 我的心脏骤然收紧,脚下一蹬,立刻就要退出去,却和身后跟着的梁应物撞在一起。 “怎么了?”屋里却响起林杰的声音,他本来蹲在地上,一下子蹦了起来。 “你趴在地上,我一眼没看见,以为屋里没人出事了。”我讪讪地说。 梁应物捂着被我后脑勺撞到的鼻子直哼哼。 一场小风波平息,林杰又捡起喷瓶,“弗弗”地往地上喷了一遍鲁米诺,又开始喷激发剂。这是一种刑侦上常用的显血喷剂,稀释成百万分之一的血迹都难逃它的检测。 我倒抽一口冷气,几乎他每喷一团激发剂,那片区域就亮起萤光,最后整个屋子超过七成的地方都亮起了萤光,一滩一滩,有些特别亮,就是那些我曾经用肉眼都能看见血迹的地方。三十秒钟后,萤光又慢慢暗了下来,在此期间,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林杰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去屋外转了一圈,回来告诉我们,从地面和植物生长情况看,除了先前他自己上坡时的痕迹外,近期没有其他人以非正常方式进出木屋。也就是说,上次屋里关着的那位,进出都是从正常的山路。 这本也是常理,但派出了其它可能后,追查时指向性就更明确了。 “来之前,我看了一个智蚁科技的宣传片,又对比了蚁山的谷歌地图。”林杰说:“这里是智蚁科的主要养蚁场,还有一个研究所,山里建有办公楼和职工宿舍。但这些建筑,离这间木屋都有距离。有些在山顶,是比较荒僻的。如果那些失踪者都关在这里,他们最后的去向,就不会是那些地方,而是邻近木屋的某个所在。” 这本也是我的判断,但我就喜欢和林杰抬槓,插嘴说:“那可不一定,如果整座山就这么间木屋合适关人呢。” “这是个很容易搭起来的木屋,而且早起来不超过五年。”林杰挑着眉毛看我。 “这么好说来,这间屋子可能就是为了关人造起来的?” “嗯哼,把房子造在这里,当然就离最后的目的地进了。不管裘均一拿这些绑架来的流浪汉怎么办,这座山上日常活动的几百个工作人员,不可能都是同谋,参与者只能是极少数。这儿地上的血,证明看守常常会把人打成重伤,甚至打死,所以他们不能就这么把人拖出门带到目的地。就算是装进麻袋或利用其它什么东西做掩饰,为免被正常经过的公司员工看出端倪,这段“运输”之路也是越短越好。从这点上说,失踪者的去向也不会离这间屋子太远。”“噢,你的分析和我的直觉不谋而合。”我用轻蔑的口气说。 第191页 “所以我才是专业的。一会儿出去到山路上,我往前,你们两个往后,注意看两边的草丛和灌木,有没有被踩踏或者重物拖过的痕迹。我估计失踪者最后的去向不会邻着山道两边,那样目标太大,暴露的可能性高。我想,会是在山林里的某处。” 我嘆了口气,说:“听起来,你觉得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你觉得他们还有生还的可能?”林杰奇怪地问我。 张岩的身影此刻在我脑海中徘徊不去,不禁又嘆了口气。 “嗯,也许还有些可能,但我不需得说,可能心那个实在不高。”林杰看出了些什么,安慰了一句。 “走吧。”梁应物说。 尽管我觉得林杰常常过于自傲,但有这么个刑侦专家参与,确实效率不一样。林杰的方向,在离木屋二十米的地方,他说的那种痕迹就被找到了。不禁又折断的树枝,新长出的草,甚至还有些被踩得过多过重,到现在都没能重新长出草的地方,简直可以说是条走出来的小径了。 我想起了被关在木屋时,通过窗户望见的远处不明物体,似乎我们现在就正在向着它而去呢。 不需要走多远,那个:不明物体:就在面前了。 “是个蚂蚁养殖场。”我说。 和我那天瞧见的一样,用塑料板围成的一大片。但又有些不同,我见过的那个“三号蚁区”,塑料板大概一米六七的高度,但这里,足足四米有余,为免塑料板受自重弯折,每隔四五米就有一根支撑铁桿。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面前的蚁区,要比“三号蚁区”重要许多。那些特供的蚁粉,会不会就出自这儿? 不过更可能的是,这里面名为蚁场,实际上不知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们现在呆的地方,显然不是这片蚁区的正常出入口,却竟有扇门。或者说是方房门大小的缺口,但这个缺口被另一块相同材质的板给“补”上了。 林杰又在这里做了一次鲁米诺验血,门槛或者说缺口的下沿,验出了两小滴血迹。 “地狱之门。”林杰说:“准备好进去了吗?” “怎么进?一脚踹开?”我问。 林杰用手轻推了一下,塑料板“哗啦啦”直响。如果真的踹一脚,那声响在这样的夜里,简直惊天动地。 他在补上去的塑料板各个角都试过,发现被堵得很死,从外面没办法悄无声息地打开。 我们跟着林杰,沿着塑料围栏又走了一段,到了离山路更远的地方。然后他取出柄锯状刃的匕首,刃尖抵在塑料板上,用拳头一砸刀柄,匕首就插了进去。他来回拖回匕首,当然也免不了发出声响,但比起刚才的“哗啦啦”声,要轻过许多。 二十分钟后,一个能容忍匍匐进出的“狗洞”被锯开了。林杰打头,我第二,梁应物第三,进入了这片被“高墙”围起的神秘区域。 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应该说,有树有草,但没有人,没有特别的建筑物,没有我们期望或者恐惧见到的任何场景。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刚才我爬进来的时候,觉得这儿的泥土有股子血腥味。”我说。 “是你的错觉。”林杰说 围着的地方很大,一眼望过去,看不见对面围起的塑料板。我们往深处走去,看看能发现什么。 其实是因为夜晚,即使是我们戴上了夜视镜,视线也及不上白天好。这儿是挺大,但也没真大到望不到边,走出十几二十步我们看清楚了全貌,算来这片的大小,约莫有一个足球场。 “这里真的就只是个蚂蚁养殖场?”我疑惑地说。 “应该是吧,刚才走过来,好些地方踩下去都挺松软的。”梁应物说。 我打了个冷颤,想像着脚底下藏着成百万的蚂蚁,这感觉可真不好受。 林杰却是一愣,停了脚步,转头往回看。 我们两个也忙回头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你在看什么?”我问。 “我在看地上,你们瞧,许多地方,是不是有一个个凸起的小丘,那下面就是蚁巢。刚才走过来我也有感觉,有些地方踩下去很松软,但是我肯定没有踩在蚁巢上过。可能是蚂蚁大多把巢穴边的土也挖松了,但也可能是……” 林杰顺着原路慢慢走回去,然后停在一个地方。 他用脚躲了几下,然后从背包里取出柄小铲,“哧”地插进土里。 “但也可能是土曾被人为翻动过。” 我也看出端倪了,不仅最近的蚁巢在三米开外,而且这里的草明显比四周稀疏。 林杰开始往下挖,我拿出手电,照出他下铲的地方,好看的清楚些。 没挖多久,大概是第六或第七铲的时候,一铲下去,还没拔起来时,一股黑流涌了出来,四下蔓延,更分出一股,顺着铲柄就往上爬。我的手电光照得清楚明白,那全都是被惊动的蚂蚁,大蚂蚁。几乎每一只都比我的小指甲盖还长,比火柴棍还粗,黑中透红,这成百上千只地涌出来,让我背上立刻就起了鸡皮疙瘩,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壮实的蚂蚁。 如果蚂蚁的种群大,有时会在蚁巢的周围也修建地下通道,日久天长,蚂蚁会把地下经营的像座地下城。刚才林杰的铲子,肯定是打断了一条地下蚁道。 第192页 林杰“啪啪”拍打着铲子,把爬上来的蚂蚁都抖落下去。我的腿上当然也免不了被它们侵袭,我一边跳脚一边拿手去拍,突地发觉手掌好几个地方都痛起来。 “该死的,这些蚂蚁咬人?”旁边的梁应物说。 怕死咬我的几只大蚂蚁,却又更多的往我腿上爬,肯定有一些已经爬进了我的裤管里,火辣辣地痛。 这是什么蚂蚁,简直和恐怖片里法老墓中的食人甲虫一样可怕。眼见黑流还在往外涌,再呆下去,不得把我啃光了。我急奔出几步,说:难道是食人蚁?快走快走。“ 我们几个人都在大唿小叫,急切间,也再顾不得压低声音了。 “谁,谁在那儿?”远处有人在喊,然后响起吱呀声和塑料板抖动的哗哗声。原来这蚁场还是有人守夜的,可能刚才在正门外打着瞌睡,现在听见蚁场里有声响,连忙开门进来,拿手电筒四下乱照。 “快跑啊,你不要命啦。”我看林杰竟然还呆在原地,又一铲挖下去。 “看,你们看。”他又一奋力一铲。 我和梁应物只好硬着头皮再跑上去。而此时,守夜人的强力电筒已经照在我们身上了。 是白骨。是人骨。他挖出了人骨。 林杰扔了铲子,跑到一边去拍打身上,说:“拍张照片,然后跑。” 守夜人向我们跑过来,速度并不算很快,那是因为他在跑的同时,向步话机里报告情况。 我和梁应物一起取出各自的手机拍照存证,林杰挖出的部分是人的胸骨,森森肋骨,此时爬满了黑红色的巨蚁,让人毛骨悚然。 拍张照片只是几秒钟的事,但此刻这几秒钟也够长的,拍完了守夜人离我们已经不到三十米。我咬着牙,弯腰探手抓起爬满了巨蚁的小铲,向守夜人扔去,然后转身就跑。 后面“哎呀”一声,让我知道自己扔中了。 我一边挫着手,把手上咬了我不知多少口的那些蚂蚁弄死,一边飞快地往外逃。看到最前面的林杰正往我们的来路奔,连忙喊:“别再钻狗洞了,没那时间,去被堵上的后门。” 林杰会意,改了方向,往那扇我们先前没弄开的后门跑去。跑到近前,看见那门是被两个圆木桩子抵住的,三两下移开,再去下顶上的木档,这方塑料板就倒了下来。 跑出蚁场前,我回头望了一眼,守夜人离我们已经在五十米外了。他不像我们带着夜视镜,拿着个手电,在这样的黑夜里跑起来顾忌许多,已经没可能再追上我们了。 而且他实际上也并没有努力在追赶,毕竟我们有三个人,他一个人和我们真冲突起来,这眼前亏是吃定了的。 我放下心,继续跟着林杰跑,却听见背后一声惊唿。再次转头,却见到守夜人跑到我们刚才挖坑的地方,看着那个坑发愣。 难道他并不知道那下面有白骨? 他最终没有跟着追上来,但我们却并不轻松。几分钟后,整座山都凉了,那些原本为了省电熄着的山径路灯,都大放光明。不知道搜索的保安队什么时候会跟上来,我们得和他们抢时间。 只要安全出山,带着照片返回上海,这座山里德罪恶,就会原原本本地被翻出来公诸于众。这样的罪案,简直耸人听闻。 通常在小说或者电影里,这样的最后关头,肯定会面临漫山遍野的大追捕,我们得干翻一打又一打的龙套,最后和一到两个大boss对决,获得胜利后才能够逃出蚁山。但实际上,直到我们顺着原路跑出山,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的时候,都没见着半个追兵的人影。毕竟这里只是个生物科技公司的养殖基地,不是军事重地,保安人数不会太多,也未见得演练过类似情况,反应慢得很。可能在值夜的人打开全山的路灯时,大多数保安都还在穿衣服呢。 还没离开险境,我们稍微休息了几分钟,又开始在田埂上跑。我们进山走的是小路,直连着山脚下的水稻田,而我们开来的车,停在老汉家门前的空地上。 上车,发动,林杰驾驶,车子沿着山畔的拍油路飞驰。这是已经过了凌晨三点,这条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畅通无阻。开通智蚁科技山脚下的度假村时,我向那儿张望了一眼,正有几名保安往山上跑。这速度! 开过度假村不到八百米,迎面一辆蓝色马自达,速度极快,柏油路却不够宽,为了不出事,他只有减速。贴着我们的边开过去的时候,我瞥见那驾驶员朝我们看。 我笨没注意,过了片刻梁应物咦了一声,对林杰说看反光镜。 原来那辆马自达竟调头追了上来。难道这也是智蚁科技的人? 我们开的是辆别克。论加速度不如马自达,但在这样的柏油路上能开多快,还得看驾驶员的车技。 “林杰,你干什么?”我问。 原来林杰竟灭有拼了命的踩油门好甩掉后车,而是保持原先的速度。这本也不慢,但现在却让马自达一点点把距离拉近了。 “不能开得更快了吗?”梁应物问。 “他在后面不停地给我闪灯,如果单纯是追兵,不会有这种闲功夫。倒像是有事想我们主动停下来,我就让他赶上来。” 正开到弯道,林杰转过去,看着后视镜里马自达减速过弯道后再加速,笑了笑说:“他这水平,我随时都能甩开。” 第193页 “嘟嘟。”后面响了两声短喇叭,让我也认同了林杰。如果是追兵,会一直按住喇叭不放,不会这样“善意”。 马自达慢慢逼近,最终和我们并驾齐驱。然后看到驾驶员的脸,我愣住了。 “是你?” “你认识?”林杰和梁应物问。 “就是把我电昏的傢伙,智蚁科技保卫处的保安崔强。但我现在有点怀疑,智蚁科技一个普通保安,都是开马自达的吗?”我说。 “也许他是富二代。”林杰耸耸肩,说了个冷笑话。 “停车,我们聊一聊。”崔强大声喊。 “怎么样?”林杰问我们。 “他只有一个人。”我说。 “听听他说什么。”梁应物说。 林杰把马自达往路边逼,然后慢慢减速。最后马自达贴着路边的行道树停了下来,而我们紧挨着它,停在路上。这样如果我们要发动车,会比他快一些。 有意思的是,崔强居然不敢下车,只是坐在车里和我们说话。 “我们聊一聊,就这么聊一聊。我知道你,你是晨星报记者那多。你们都是晨星报的记者?” “把手放在我们能看得见的地方。”林杰说。 崔强听话地把两只手都放在驾驶盘上。 “怕他有枪。”林杰小声对我们解释。 梁应物笑了笑。 这个自大的傢伙,我在心里说,这还需要他来向我们解释吗。但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 “那记者,我们是揣着明白装煳涂,把五万块钱放进你口袋,你想怎么样,为什么再过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五万就想堵我的嘴,你把人命看得太不值钱了吧。”我说。 “什么人命?你别胡说。我们就是把你当成流浪汉抓过来试药,最多就是个非法拘禁,你不要乱说话。”崔强说。 我顿时明白,他是接到消息从城里匆匆赶来的,只知道我们进了那个地方,不知道我们在那儿发现了什么。 “我们挖到白骨了,而且拍了照片。” 崔强哑然无语,喉结蠕动了一下,估计嗓子眼又干又涩,脸色都变了。别把恶人想得太恐怖,常常他们比我们更害怕。 “你不叫崔强吧,你到底在智蚁科技里是什么职位?”我问。 “咳,你们也把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把手机电板拆了,不报警不录音,我们好好谈一谈。”他说。 “好。”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就叫崔强,智蚁科技保卫处主人。你们听我说,我们没有给社会造成什么危害,那些死掉的是这个社会的蛀虫,他们这辈子最大的贡献就是被我们的蚂蚁吃掉然后做成药。你吃过没有,我们送给你的蚂蚁粉,吃过你就会知道它的神奇……” 崔强强自镇定,结结巴巴地说着狗屁不通的谬论。就像行贿者在塞钱之前,非得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给自己涂脂抹粉。我敢打赌,他还是想用钱来摆平我们。只是我真的没耐心听这些废话,大声喝问:“还有没有活下来的,被你们抓来那些人,有还活着的吗?” “你,只有你。” 这是个我已经猜到的答案,甫一听闻,还是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这得多少条人命啊。 “十月份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有一次绑人时被两个人看见了,他们开一辆红色的桑塔纳,这两个人呢?” “和别人一样。妈的,果然是这两个招来的,换了地方还是逃不过。我说呢,只是那些要饭的怎么可能出事情呢。” 我忽然感觉没了力气。我该怎么告诉张岩这个消息,我没办法想像她听见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她的宝宝死了,只剩下白骨埋在一座满是蚂蚁的小山力。 公主和宝宝的故事,竟是一个如此残酷的结局。 我傻在那里的时候,崔强终于开出一个每人七位数的天价,好封我们嘴。或许这也是他的缓兵之计,把我们拖在这里。林杰及梁应物当然不会吃这一套,但依然和他周旋着,为了套出更多的内情。 “先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得衡量衡量。” 崔强倒没有过多隐瞒,因为只要放我们离开这里,公安调查起来,终究什么都瞒不住。 那是游医生逃走后的第二天,是一切发生的源头。崔强当时还只是智蚁科技一名普通的保卫处员工,每天要巡山两次,早一次晚一次。早晨六点半,他走到二号养蚁场旁,赫然发现,塑料围栏有一小片倒伏在地上,像是有什么勐兽闯入一般。但是小山里又能有什么勐兽? 当时的二号养蚁场,围场的塑料板就和我曾经看见的三号养蚁场一样高,要是加固成今天的样子,怕是只有棕熊才闯得进去,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情了。 崔强小心翼翼地从缺口进入养蚁场,见到了改变他命运的场景。 一个隆起的蚁堆。密密麻麻蚂蚁蠕动着,形成一个黑色的长条型小丘。他大着胆子走近,才看见,蚂蚁在吃一个死人。 裘均一打出放养杂食牌,隔三差五的,也会弄些死猪肉来餵蚂蚁,但崔强从来没有想到,蚂蚁竟然会吃人。 崔强也有点小心机,他跳过部门主管,直接把事情报告给裘均一。当时裘均一对崔强说,除非公安查上来,否则就是父母小孩老婆都不能说,然后把他提成了副主任。这事要是曝光出去太难听了,蚂蚁把一个人吃了,回头产品还怎么卖呀,对公司形象是个很大的打击。 第194页 没过几天,负责二号蚂蚁的养蚁员报告说,不知道蚁场的蚂蚁怎么搞的,一天长得比一天大,像是变了种一样,而且危险性很大,咬人。但与之相伴的消息时,这些蚂蚁制成的蚁粉,效果好到让人难以相信。 裘均一想来想去,所有的蚂蚁餵养方式都是同一的,怎么偏偏二号蚁场有了这样的变化,不得不让人想到几天前那间被强压下去的事情。他找崔强谈话,问他二号蚁场蚂蚁变异,原因会不会就是吃了人。 崔强对养蚂蚁一窍不通,他自然明白,老闆找自己来谈这个,并不是真的和自己探讨怎么养蚂蚁。裘均一是乡村科技员出生,养蚂蚁更讲感觉讲“常识”,而不是科学,所以才会信奉用肉餵大的蚂蚁养身效果好。在民间,关于人肉本就有着许许多多传闻,比如当年鲁迅小说《药》中,主人公就相信沾了人心头血的馒头能治肺痨,这并不是鲁迅凭空杜撰出来的。所以当从表面上看,蚂蚁吃过人肉成为唯一变量时,他很容易就相信了,人肉餵养真的会有神奇效果。但这个结论太耸人听闻,他不能说,得别人说出来。 所以崔强就说了。 裘均一很满意,问崔强,有没有办法从太平间或者火葬场搞点尸体来。但那种地方,家属都看的紧,崔强哪里有能量干这种事情。眼看着裘均一脸色阴沉下来,一心想要往上升一升的崔强,给他出了另外一个主意。 大城市的流浪汉,关心他们的人,可比关心火葬场的死者的人要少得多,向他们下手,要安全得多。 崑山的流浪汉数量不能和大城市比,他们也不想再家门口下手,就把主意打到了上海。上海浦西的大多数地方,即便是深更半夜,也会有路人经过,而且探头密布,所以他们选择了浦东。平均每个星期,他们至少需要一个人,从二零零七年至今,遇害者已经达到三位数。 “真是荒谬,你们真的相信,这种变异是吃人引起的吗?”梁应物说。 “二号场出的蚁粉,效果是明摆着的,如果不是人肉,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真是愚昧,从前死人一直是土葬,腐烂了也会有蚂蚁吃,怎么没见过这样的变异。这根本就和吃人肉没有关系。你们就没有在其他养蚁场试过吗,其实就只有这二号场里的蚂蚁变异了,其他场吃什么都没有用,对把。” “每个星期一个人,哪有多余的给其他场实验,只要二号场能一直保持就行。咳,人肉有没有用,反正老闆相信就行,我只是底下干活的。” 这是我终于回过神来,流浪汉失踪之谜已经解开了,但是太岁的去向依然存疑,蚁粉会有这样的小姑偶,与其说是吃了人,倒不如说吃了太岁跟靠谱些。但真的会是这样吗,二号场的第一个死者就是游医生,而太岁也一併被蚂蚁吃了,并没有转附倒其他什么的身上吗?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问:“当年你看见蚂蚁在吃一个死人时,除了尸体你还看见其他什么吗,有没有死去的野兽之类的,或者任何其他的特异情况?” “尸体?我根本就没看见什么尸体,出大门往左,三岔口不到,全市一层又一层的蚂蚁,等蚂蚁吃完了,尸体也只剩下白骨了,至于其它……” 林杰突地一声大吼,把崔强打断:“你的左手,你的左手呢?” 我这才意识到,他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把左手放了下去。 崔强忙把左手拿上来,说:“痒,挠挠腿,别紧张。” “他在打电话,把我们的位置都说了。想瞒老子,做梦。”林杰一踩油门,车子勐串出去。 崔强大骂着驱车赶上来,这两辆车的最高时速都差不多,但马自达加速快,林杰把就油门踩到底,后面的轰鸣声还是越来越近。 林杰一踩剎车一打方向盘,车屁股一摆重重撞在马自达左前侧,那车顿时失控,打了三百六十度的圈,撞在路边的树上。 林杰嘿嘿一笑,说:“这点破心眼,再加上破车技,还来跟我耍。那多,你现在就报本地110,我呢给郭栋打电话,看这事到底是他的特事处管还是刑警管。我们双管齐下,这案子啊,破啦。” 第102章 狂花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54:06 字数:5907 菸灰缸里挤满了烟屁股。 我狠狠把指间的烟吸完最后一口,塞进烟缸,看了眼手机里的新简讯。 “真没想到会这样。”我说。 林杰吐了口浓烟,他的脸在烟雾后呈青灰色。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他说。 这是我们从崑山返回后的第三天。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批刑警冲进蚁山,全山封锁,二号蚁场下挖出白骨,裘均一和崔强被铐走,全国媒体聚集崑山,网络热议,国外媒体关注……所有这些,都没有发生。 特事处表示这事由刑警处理,上海刑警总队表示需要崑山警方配合,崑山警方表示没有确切证据,一切还在调查中。 梁应物嘆了口气,说:“我们想得太简单了,裘均一的神奇蚁粉,给他铺了张很大的保护网啊,谁都不愿意动他。” 林杰气得把半截烟直接摁进烟缸,骂道:“是啊,那玩意就和人参果似的,谁不想年青几岁谁不想多活几年,妈的要我说崔强就不该绑什么流浪汉,直接把这些傢伙打包餵蚂蚁多好。” 第195页 “也许再等几天?你不是说,崑山警方派了刑警到智蚁科技调查情况了吗?”其实这话说的我自己都不信。 果然林杰直愣愣瞪着我,说:“再等几天?再等几天黄花菜都凉了,要不是我是局里的人,你是知名记者,梁应物也身份特殊,可能现在被调查的就是我们而不是智蚁科技了。” 他唿唿喘了几口粗气,让自己平静一些,又说:“案子是我们捅出来的,不可能不查,但什么时候查,怎么查就有讲究了。拖拖拖,拖到线索都被毁干净了,他们就能过了这一关。” “这我看倒未必。”梁应物说:“这事情的参与者主要就是裘均一和崔强,可能其他还有几个人,他们人手有限。二号蚁场下埋了上百具的白骨,现在这样关键时期,许多人都盯着,他们还要处理好那晚看见白骨的守夜人,哪来的时间和机会把白骨挖出来烧掉或运走。” “就在这几天。”林杰说。 “什么?”我不懂。 “从今天开始,智蚁科技在蚁山的绝大多数员工放长假,说是因为不实举报致使员工人心惶惶,为稳定情绪,等到警方调查有了结果之后再復工。” 我一下子站起来,说:“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眼看着他们把证据销毁,我要再进山,你们谁和我一起去?” 林杰摇头:“怎么进山,进不去了。现在肯定看得贼紧,谁要是敢硬闯,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报警把你带走。” “办法是人想的,在这里干等有什么用。梁应物你这里能有什么办法不?” “我这里也是需要时间,至少要有三四天,我才能搞定进山查证的事情。” 林杰的手机这时候响起来,他看了眼号码,对我们说:“处里的电话。”然后接起来。 “特事处?”我问。 林杰摇摇头,是他现在工作的宣传处。我有点失望,如果特事处打来电话,没准有转机。 是宣传处的领导给林杰派活来了,普陀区真如镇刚刚发生了一宗劫持婴儿时间,正巧一辆电视直播车就在附近,立刻跟上去採访,变成了新闻台少见的即时直播节目,新浪等其它媒体也在跟进,警方在媒体的严重关注下展开解救行动。现在行动正在进行中,林杰是负责平面媒体联络的,他得及时跟进,关注此时间,了解上海的各大报纸将以什么口径发新闻。 “这种时候还来添乱。”林杰抱怨着,但还是打开电视调到新闻台。 后方记者正在事发现场採访目击者,从记者的口述到目击者的回顾,我们很快就搞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被抢婴儿的爷爷正推着婴儿车逛街,忽然一辆车停在他面前,跳下来个女的一下气就抢过四个月大的孩子跳上车跑了。女劫匪手里有刀,威胁他别跟过来,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抢走。 当时这位爷爷向四周的车辆求助,希望能有车跟上去,正巧路边有辆新闻台的直播车,载上他就追了上去。 然后镜头切到前方,画面抖动,这是在直播车里,一个中年男子一脸紧张,双眼直瞪着前方不说话。下方字母打出男人的名字:刘春水。 我这是正双手抱胸在屋子里转圈,想着如果硬闯行不通,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迅速把这件事曝光出来。实在不行,就僱人四处网上发帖区,我就等着他们来告我诽谤。 正琢磨着,就看见电视里刘春水的名字。 “刘春水?”我疑惑地说。 “怎么了,这人你认识?”梁应物问。 “张岩的公公,刘小兵的爸爸就叫这个名字。男人叫春水的不多,但是……该是巧合吧,刘小兵是独子,张岩并没有小孩啊。” 我盯着这人的脸看,不知怎么,却觉得他的相貌和照片中的刘小兵有几分相似。 直播车正跟着劫犯的桑塔纳后面,同事跟着的还有警车。记者介绍,因为刘春水极力要求保证孩子的安全,而劫犯手中又持有利器,所以警方没有採用激烈行动。 目前劫犯已经把车开上了沪宁高速公路,在收费站撞飞了etc口的横杆。鑑于此情况,警方已经沿途通知了各收费口,开闢特别通道,不再试图阻挡,等待劫匪自己停车。 现在已经开出了上海,在高速上一路往北,也不知终点会在江苏境内,还是其他省。 画面又切到警方,称现在就看劫犯什么时候加油,那会是第一次接触机会。 突然间画面再次切迴转播车,有新的情况发生,前面的桑塔纳从崑山出口吓了。 “崑山!”我们三个一起叫起来。 这还是巧合吗? “我问问张岩去。”我说着就要发简讯给张岩,拿起手机,上面有三条未读简讯,其中一条就是张岩发来的。 只有六个字。 “我去了,祝福我。” “天哪。”我说。那劫匪莫不就是张岩? “聪明。”林杰重重一拍大腿:“怪不得她昨天逼着我画了张蚁山的地图给她。” 警方没有确凿证据,迟迟不能进入蚁山,但如果他们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进入的呢,比如追击逃犯…… 在我们因为种种原因捆住手脚的时候,她却破釜沉舟,要以一己之力抓住害丈夫的兇手。匹夫一怒,可以血溅五步,任何时候只要敢豁出一切,只为一个目的,那么许多东西就无法再成为束缚。 第196页 哪里有什么被抢的孩子,多半只是一个洋娃娃而已。公媳两个人,早就抱成了一团,面对着媒体和警察唱了一出双簧,算准了在这样的紧急时候,许多事情只能听“受害人”说,没办法核实清楚。而且直播车多么金贵,哪里那么巧路边就停着一辆,多半是刘春水运作的结果,出笔钱借个名义,让直播车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在了特定的地点。 她这是要带着警察和媒体硬闯蚁山啊。如果她真的能够走到那些白骨的面前,那么裘均一就是有通天的能耐,都没办法把这一切掩盖下去。 而我们现在却无法帮她什么,只能在电视机前为她祝福。 新闻节目不停滴在直播车内、警方和后方记者及台内主持人之间切换,崑山警方已经和上海警方协同起来,狙击手正在紧急调往前方,警方承诺,在保证不伤害到婴儿的情况下,神枪手会寻找一切机会开枪击毙罪犯。好在台内请来的嘉宾专家称,因为婴儿特别脆弱,所以除非罪犯大意给了狙击手特别号的机会,否则一般是不会开枪的。 一切正如我们预料,桑塔纳笔直开进了蚁山脚下的度假村,沿山道一路向上。门口的保安根本拦不住,车加着油门对着他们冲过来,只好跳开,吓出一身冷汗。 警车和直播车跟着就开了进来,警方紧急和智蚁科技协调,要求他们配合,制造麻烦,现在婴儿的安全最要紧。 沿着山路向上,开不了多久,就到了必须下车拾级而上的地方。车停下来,好一会儿没动静。直播车和警车停在三十米外,摄像机正对着桑塔纳的驾驶员车门。 门开了,我们三个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镜头只拍到一半侧脸,翘鼻头和嘴角抿着的弧线。 张岩,就是张岩,果然是张岩! 她抱着被襁褓包了个严实的“婴儿”,左手持着明亮的尖刀。背上背着个麻袋,看形状,里面是个长条状物体。后方开始猜测麻袋里的东西,有猜土枪的有猜铁棍的,但我们三个都知道,那里面只能是一样东西——铲子。 智蚁科技的绝大多数员工今天都休息,留下的知情者也没看穿张岩的真正意图,以为这就是个神志不清歇斯底里的婴儿绑架者,交给警方处理就可,给她让出了上山的道路。 张岩抱着“孩子”急步上山,警方的谈判专家跟在她身后,用喇叭试着和她沟通。张岩一言不发,没有一句回应,只是向前向前向前。当然,张岩根本就不知道身后有人在和她说话,因为她从未回头,唇读也就无从读起了。 镜头跟着一路向上,许多观众打电话进来“献计献策”。有人说,如果她一直不回头,是不是特警可以悄悄接近,一举将她制服。 实际上,警方已经在有意识地拉近距离,前锋的两名警察离张岩不到二十米。 这时已经到了半山腰,前面是个白亭子,我曾经到过这里。 张岩走进亭子,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大声喊:“五十米,和我保持五十米。”然后她示威性地挥了挥尖刀。 警察和记者只好停下来。 她这才继续往前走,并不时回头。 “会不会已经有人从两边的林子里潜到她前面去了?”我问林杰。 林杰摇摇头:“如果要从林子林向她发动袭击的话,很难不发出声响,毕竟刑警不是特种兵。她劫持了个婴儿人质,在她没表现出强烈的情绪不稳定和攻击倾向前,警方是不会这么做的。” “幸好他们不知道张岩听不见声音。”梁应物说。 “咦,糟糕。”林杰忽然大唿不好。 “她走过了。” “什么走过了?” “她本来应该在前一个岔道口左转的,她走错路了。” 幸好这个时候,张岩也发现了部队。她停下来,似乎做了个整理襁褓的动作,然后转过身。 “后退。”她大声唿喊,然后开始往回走,直到找到正确的路。 “她是在找路吗,她是在找路吗?”主持人说:“她不是漫无目的地走,她要去某个地方。这座山是智蚁科技的蚂蚁养殖基地,她究竟想去什么地方?这条路通向哪里,前方记者有没有办法联繫一下智蚁科技的有关人员。另外,我们注意到,从进山以来,没有听见婴儿大声哭闹,他的生命状况到底怎么样,还好吗,警方是否有必要送一个奶瓶上去。” “哎呀,这样依赖了,也许崔强他们会警觉。”我说。 但就和刚才张岩走错路时我们束手无策一样,这是场她一个人的战斗,我们谁都插不进手。 十分钟后,直播镜头里,已经出现了二号蚁场那四米高的塑料围板。五六个智蚁科技的保安,紧贴着入口大门站着,紧张地看着张岩。 “让他们走!”张岩大声喊。 于是警方开始用高音喇叭对这几个人喊话,要求他们退到五十米外。 这几个人骚动了一阵,却沉默着并不离开。 张岩亮了亮刀子,叫:“快推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跟在直播记者后面的刘春水急得大叫:“快退开呀,这是干什么,别刺激她呀,保住孩子要紧,这些人在干什么,为什么不退开?” 第197页 警察再次向他们喊话,但是没有用,这几个保安就是不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这几名智蚁科技的员工拒绝离开,现场僵持,气氛越来越紧张。警方正在试着联繫智蚁科技的高层。”前方记者解说道。 但是我们都明白,张岩也明白,面前的这几个人是不会退的,哪怕她抱着的是个真的婴儿,哪怕她真的把刀插进婴儿的胸膛,他们都不会退。 所以张岩只能绕。她走进树林,绕着围板走。 那几名保安分了一个人守着正门,另四个人跟了上来。 “这是什么情况,看上去,像是劫匪想要进入围墙后面的地方,而这几名智蚁科技的员工试图阻止。这情况太诡异了,为什么?”主持人在直播间里问,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张岩停下来,站了一会儿,竟然向后面的警察求助,要求他们派警力控制住这几名保安,把他们带离视线。 这属于挟天子以令诸侯,警方只有照办,派了五名警察,在张岩的示意下绕了个大圈,把五名保安带走。并没有发生冲突,这种情况下暴力抗拒,是毫无意义的。 直播间里评论说,相信暂时劫匪不会伤害婴儿,因为她现在表现出的行动,似乎另有目的。 阻碍已经清楚,我警长的双手握拳,紧紧盯着电视机屏幕,看张岩下一步的动作。 她走回到紧闭的塑料门附近,慢慢蹲下,把怀里的婴儿襁褓放在地上。 “她这是要干什么?”前方记者和直播间里的主持一齐叫起来。 张岩一只手伸到背后,从麻袋里把铲子取出,一手铲一手刀,向后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然后一扬手,把尖刀远远抛开。 “她把孩子放了!”主持人激动地大喊。 三个特警立刻冲过来抢孩子。 张岩则转过身,双手握着铲子,向塑料门勐冲过去。 直播镜头本来对着地上的襁褓,现在转向了张岩。她侧肩撞在门上,那门居然没有上锁,她使岔了力气,一个踉跄。 一棍打空! 就在张岩身形不稳,差点跌倒的时候,一根铁棍从她身旁砸下。如果她是正常推门进去,这棍就会正中她脑门。 这个时候,警察离襁褓还有十几米远。 张岩拔腿就跑,持棍者在后面追。 “劫匪遭到袭击,这究竟是想有奥抓住罪犯的见义勇为,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前方记者一边跑上前,一边对着话筒说。 “假的,假的!”抱起襁褓的警察大声说,他伸手把一个洋娃娃从里面拿出来,举过头顶晃了晃。 “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情况转变之快,让直播间里的主持人口不择言:“她什么时候调的包,是在桑塔纳里吗?”直到现在,还是没人能立刻反应过来,这整个就是场骗局。 “不对,”现场嘉宾提醒主持人:“警方肯定检查过那辆桑车,如果小孩在里面早就发现了。” “也许事态发展太快,警方还没有来得及检查车辆。但她完全没必要这么做,除非她就是个精神病人。现在孩子爷爷是什么反应?”主持人说。 可是前方镜头还对着蚁场内的追逐,根本顾不上刘春水。 “现在我们看到,里面两个人一追一逃,哦等等,里面有第三个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摄像,给他一个镜头。噢,他好像是,好像就是裘均一,智蚁科技的董事长裘均一。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场劫持事件中,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裘均一呆站在一角,一动不动。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毁尸灭迹,否则现在就该能看到被挖出来的累累白骨了。 而穷凶极恶追着张岩的那个,不是崔强又是谁。 张岩发了疯似的跑着,崔强竟没办法追上。跑出近百米后,张岩忽然折返,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土,然后一铲铲下。 铲子还没拔出来,崔强就赶到了,又是一棍。 张岩侧了侧头,棍子砸在她左肩上。 这么凶的一棍,她的肩胛骨肯定碎了。 她咬着牙一声不吭,把铲子拔出来,又一铲下去。 第二棍击在她后脑。 她的黑髮被激盪得飞舞飘扬,缠在铁棍上,又无力地垂落下去。 镜头正对着她,正对着这触目惊心的时刻。张岩身子摇晃了一下,手死死柱着铲柄,白得惊人,没了半点血色,却硬是没倒下去。 铁棍再次举起来,沾着几缕染血的髮丝,卷着恶风落下。 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然后崔强被赶上来的特警扑倒。 铲子直直地插在土里,插得很深很深。因为张岩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铲柄上,她没有松开铲子,那是她的希望所在,更胜过她自己的生命。她如一片孤叶,这根bobo头盖不住她的面颊,几道血痕顺着髮际线挂下来,污了她的脸。 她才挖下两铲,什么都没有挖出来。 她再也没有继续挖的力气了,再也不会有。 她是否已与埋在这片土壤里的宝宝相会? 我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看到梁应物在流泪,我也是。 电视里在说着些什么,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林杰红着眼,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198页 “强子,我是林杰,别挂我知道你在出任务,我看着电视呢。我告诉你,那女的下铲子的地方,你给我铲下去,狠狠铲下去。我没开玩笑,你******铲两下又死不掉,不铲你会后悔的,绝对。快点,别拖了!” 电视画面里,一个特警从后面跑上来,就是刚才带走保安的五名警察中的一个。张岩已经被抬走,铁铲还直直地立在那儿。他伸手拔起铲子。 “你干什么?”正被带走的崔强看见了,大声喊,然后奋力挣扎起来。 强子看了他一眼,紧了紧手中的铲,奋力铲了下去。 第103章 第一个消失者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0:55:45 字数:8250 醒来的时候,手机一边响一边震,在床头柜上缓慢移动。接听前我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 是部主任宗而。 “那多啊,钓鱼案的事情,你说我们是不是跟进一下?”他用商量的口气问我。 近几年,上海最最着名的社会事件,除了倒楼案外,就得数这次的钓鱼案了。城管部门放倒勾假装乘客吊黑车,在我这个跑老了社会新闻的记者来看,算是司空见惯毫不令人吃惊的手段了。如果不是这一次被勾上的司机觉得太冤断指明志,传到网上举国譁然,恐怕又要像从前那样不了了之。 政府是个庞然大物,要推动任何一个角落的改革,都需要强大的力量。就如多年前孙志刚之死促使收容制度改革一样。事实上,现在民众唿吁的停止“钓鱼”还压根称不上什么改革,莫说那些好心让路人搭便车的无辜司机被强行拔车钥匙罚款,就算真是无证运营的黑车司机,依法都是不能用放倒勾的方式取证的。不过这个世界上,应该怎样和现实怎样,常常都有很大的差距。 这些天来,因为钓鱼案,全国大大小小媒体的社会口记者,全汇集到了上海。不过相对来说,本地媒体都比较“克制”,上海的新闻审查是着了名的“周到”,管不了别地的媒体来採访,本地的媒体还是管得住的。其实不单上海,就算是以尖锐闻名的《南方周末》,在报导本地的负面新闻时都不免束手束脚。 所以听见宗而这么说,我有些吃惊。 宗而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电话那头苦笑道:“这么大的新闻,多少媒体都在报导,市里再怎么捂也是白搭,这两天口气已经松动了。你看吧,过不了几天上海那几张大报也得开始跟进深度报导了,我们小报,要动得比他们快一点。还有啊,你是社会版的主笔,也不能总不写时评,就写个钓鱼案的评论吧,尺度……你是老记者,知道的啰。” 有一阵平媒都兴首席记者首席编辑,现在又多了个主笔衔,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属于给个名誉更可劲地用你,奖金是一分不多的。我总是懒得写什么评论,挂了主笔帽子几个月,一篇都没写过,看来这次逃不过去了。这头一开,以后又要多堆活。 我起来开了电脑,打算查查整个事件现在各方报导的进度。趁系统启动的时候,我给何夕去了个电话。她听上去已经好了,正工作中,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我能想像她一边夹着手机讲电话,一边拿解剖刀剖尸体的情形。恢復就好,至于那个秘密,还是找一个比现在更合适的场合沟通吧。 等到上网查了一遍关于钓鱼案的重要新闻,我不由得苦笑。昨天早晨,上百名被钓鱼执法的车主聚集在浦东城管执法队大门口,要求退回罚款,许多媒体都作了大幅报导。这就是最新的后续新闻了,从新闻本身看,已经算是深度报导,要是没有新的大事件,这新闻的生命就到头了。现在再想起来去跟进报导,汤都怕喝不着,只剩下脚料了。 但有什么办法,就是这个新闻环境,螺丝壳里做道场吧。这个追罚款的新闻本地媒体还都没有报导,我出门往浦东去,打算瞧瞧还能挖出什么边角料来。 已经起了秋风,比往年这时节多了几分寒意。我在路上周转花了一个多小时,午饭是路边买的热狗,一口口吞落肚里,心里却空落落的越来越虚,很不踏实。 书橱里玻璃罐内的太岁总在眼前晃来晃去。对何夕身体的担忧,让我连带着回想起了范氏病毒危机的那些日日夜夜,想起了“等待亡者归来”。是我神经过敏吧,这些年再没有“亡者”的消息,也许早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里腐烂了。 但念头一起,再压下去就不那么容易。拐过这个街角就能看见城管执法队的大门了,眼前是家肯德基,我有点后悔先吃了热狗,但还是推门进去要了杯咖啡。浅啜一口,我摸出手机,拨给郭栋。 2005年的时候,上海市公安局多了个部门,叫特事处。我后来知道,这是个相对独立的机构,直属公安部特事局。所谓特事,就是很特别的事,特别到常人无法理解,或者不方便让常人理解的事。这个世界有太多游离于现有科学体系之外的东西,一旦他们干扰甚至损害了民众的正常生活,特事局就会介入。某种程度上,特事局和更低调的x机构相似,只是一个方向在维护社会秩序,一个方向在科学探索。我怀疑特事局本就是从不知何时成立的x机构里剥离出来的。 不论是x机构还是特事局,都是站在当下科学体系的最前端,面对未知的世界。往往这种时候,大胆的想像会比固有的科学认识更有用。所以这些年来,我和这两个部门都打过多次交道。上海的特事处成立没多久就碰到太岁事件,经受了全城病毒危机考验,这件事上我帮了他们大忙,合作很成功。郭栋那时是特事处副处长,听说最近扶正了 第199页 “郭处啊。”我重音放在第二个字上,半开玩笑地和他打招唿。 哦呵呵呵,他笑。 “你现在连笑都有官味了嘛。”我又开了个玩笑,然后到此为止,开始说正事。 “你还记得吧,四年前的那个太岁?” 我转过街角,看见执法队的门口三三两两散着些人,也许就是讨说法的司机。 “嗯?”郭栋没反应过来。 “留言‘等待亡者归来’的那个。” 电话那头还在沉吟。 “我说,2005年,莘景苑,范氏病毒,海勒国际,病毒骑士!”我连说了一串关键词,其所代表的惊心动魄处,任何经歷过的人都绝不会忘记:“我说你怎么了,记性这么糟糕。” “最近记性是不大好,老了啊。” 我走进大门,才看见院子里围了更多的人,总有三五十号。没有保安拦住我问,他们正忙着想要把抗议者赶到门外,但拉不能拉拽不敢拽,生怕做错了什么又被曝光出来,僵持在那里。 “2005年12月7日,你在金茂君悦的中日外交晚宴上击毙赵自强,随后解剖尸体的法医被附在赵自强身上的太岁控制,留下‘等待亡者归来’的字后失踪。虽然我没再打听过后续怎么样,但你们肯定追查过这名法医的去向。现在我想知道,你们追查的结果是什么,这个号称亡者的太岁是死是活在哪里!” 其实在过往的几年中,我有好几次忍不住想向郭栋打听。但我总觉得,如果何夕知道我打听脑太岁的下落,也许会有些想法,毕?在她的体内就曾孕育了一个太岁。关于太岁的话题,向来是我们之间的禁区。好吧,也许她并不在意,只是我自己在画地为牢。 “现在你总想起来了吧?”我问。 “如果我说我还是想不起来呢?我压根就不记得有这回事!”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盲音,我愣了。郭栋居然把电话挂了。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一瞬间,我甚至有了身在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学者正视平行世界的假说,而在平行世界假说中,也细分出许多种。有人认为有无穷无尽的平行世界,每个人在每一刻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分离出新世界,比如?个是在肯德基点了咖啡的世界,一个是在肯德基点了可乐的世界,当然也有没有进肯德基的世界。选择是无穷的,意味着任何一刻都会分离出无穷的新世界。说是平行世界,也可看作是无限庞大的树状结构。 这样的假说其实极其主观,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真正意义上改变世界。当然,可能松鼠的一举一动也会产生新的分枝世界,谁知道呢。 科学的最前沿对常人而言,往往与妄想无异,但关于平行世界……记忆中,我确实去过另一个世界,在七年前。那是和都江堰铁牛有关的另一段歷险,那是一个和这个世间有九成相似的地方,也有一个我,一个已?结婚的我。 这个世界常常离奇到像在看科幻小说,但不论如何,我明白刚才的这一闪念只是错觉。可是我也不相信郭栋真的会把这么大一件事情忘记,否则他就该入院治疗健忘症,而不是升任特事处正处长了。 见鬼!他为什么要否认? “嘿!” “小心!” 我扭头往发声处看,却发现他们正看着我,确切是在看我头顶上。 我没来得及再做出任何反应,左手的咖啡纸杯就被重重砸了一下,连着手背也磕到,疼得我呲牙咧嘴。 咖啡当然撒了,腿上湿了一大滩,幸好已经不是很烫。我咝咝吸气,看清楚那是小半?红砖。要不是被咖啡杯挡了一下,恐怕我的左手就得伤筋动骨,现在虽然痛,应该没什么大事。 但天上怎么会下砖头。我抬头往上看,三楼的窗口,正有人伸头出来。 “谁,怎么回事?保安呢?”那人怒气沖沖地喊叫,直接把我的火气憋回肚里。 怎么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几个保安的态度立刻强硬了许多,然后我才明白,原来是有人往楼上扔了块碎砖头,准头不好被窗框弹回来,误伤了我。 没人来管我伤没伤,我这狼狈的样子只能证明我不是那个扔砖头的。保安神情严肃,让扔砖头的自己站出来,否则就要叫警察来。其实没东西砸坏我也没伤残,警察来了也不能干什么,纯粹吓唬人。 回应保安的是沉默,没人站出来承认。聚在这儿的每个人都是张臭脸,看起来谁都有可能扔石头。而且站在这里意味着和政府部门叫板,力量强弱对比明显。弱势群体容易抱团,哪怕和扔砖者不认识,也会保护他不被抓出来。 对抗的气息浓厚起来,保安火气上来,双方推推搡搡,局面有点混乱。 “干什么干什么,动手是不是,你们现在敢动手,明天早上就见报。你们试试看,你们试试看。” 最近和媒体交道打得多了,报纸上撑腰的文章不断出来,这些抗议者胆气一天比一天足。话放出来,保安手上立刻缓下来,朝四周张望,好像要看看有没有记者在。 记者又不会在脸上刻字,但还是有些狐疑的目光在我脸上盘旋。因为和那些抗议者比,我的神态过于平静。我耸耸肩,向他们笑笑。于是他们的动作立刻更轻柔了。反正只是块砖头,被砸到的也只是我。这样的时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200页 如果保安们的观察力更强一点,想找出谁扔了砖头并不困难。刚才我被砸到的那一刻,在人群里的某处形成了一个目光焦点(我的狼狈像当然是另一个),我只来得及瞥到一眼。不过在保安问话的时候,又有几个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往那儿偏。 所以考察人们做什么,要比说什么更有价值。 事情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事实上当有了这么多线索之后,我还是确定不了打翻我咖啡的罪魁祸首。因为那个人的形象,实在和想像中怒气沖沖的抗议者太不一样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扔砖头?我挠了挠脑袋,走过去。不是为了找她算帐,而是……要真是她扔的砖头,也许会有一个足够让我写篇深度报导的故事。 这是个穿了身碎花公主裙的女孩,黑色裤袜白色的圆头皮鞋,圆脸圆眼睛小翘鼻子,细看有点小雀斑。称不上有多漂亮,但顶着个bobo头,看起来很可爱。以我这双毒眼,她该有二十三四岁,不过这样的打扮,一百个有九十九个以为她是十几岁的九零后。 这样一个女生怎么会站在这里?她会是黑车司机,打死我都不相信。 女孩咬着下嘴唇,神情有些不安,视线和我相交的时候,她错开了眼神。发觉我走过去,她更是侧了侧身,十足一个做错了事不敢面对的小孩子模样。 我见她双手捏着拳头,紧贴在裙边,心里还在想她会不会再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并没有,反而看我走到近前,大概是知道总逃不过去,她又把身子转回来和我道歉。 “对不起。”她微低着头说:“不知道会砸到你,真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奇特,一字一句,清楚得有些铿锵,和她的外形打扮完全两种感觉。 “哦,你把砖头扔出去,总会砸到些花花草草的。”我开了个玩笑,希望能拉近距离。 我目光打了个转,却发现在女孩的脚边,有面硬纸板做的牌子,有字的那面朝下,不知写了些什么。 我弯腰去捡,女孩先一步拾起来,高举过头。我退开一步,看清楚了纸板上的字。 “还我宝宝!” 我皱起眉头。还我宝宝?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聚在这里是为了抗议钓鱼执法,怎么会有个女人跑来要孩子?咳,瞧她打扮,还真看不出她已经是孩子妈了。 她举起牌子后,就不再搭理我,奋力向着三楼开着的那扇窗口晃动纸牌。窗边的人看了一眼,就缩回了脑袋。 到底怎么回事,哦等等,也许是我搞错了? “那个,打听一下,你们聚在这儿是为了什么?”我问旁边一个穿着牛仔衬衫的平头男人。 他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思异地看着我:“你不知道?你不是记者?钓鱼呀,我们都被钓了罚过钱的,执法队的人太黑了,我们得把钱要回来!” “那……”我指了指把“还我宝宝”来回摇动的女孩(好吧,我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唿她,她的确不像个母亲):“她这是?” 平头耸了耸肩:“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她男人也是干我们这行的。” 说到这里,他又耸了耸肩。他的确是个开黑车的,也就是无证运营。他并不避讳这点,之所以来这里抗议,是因为执法队的执法程序不合法。就像这些天里许多媒体评论的,用假装乘客的方式钓鱼,是违法手段,照理他从前交的那些罚款,都得退回来。原本这世上不照理的事情很多,可现在执法队输了第一宗钓鱼官司,被淹在网友和媒体的唾沫里没了还手之力,让他看见了退回罚款的希望。站在这儿的人,差不多都是和平头一样想法的黑车司机。 所以他的意思是这女孩的老公也是个开黑车的。 女孩在这里站了好些天,早上来傍晚走,中午吃自己带来的饭盒子,一点都不合群。有人问她话,也爱理不理。昨天有记者问怎么回事,具体情况平头没听见,但那记者和她说了没一会儿话,就跑开採访别人去了。 “好像是说,她男人被抓了。里面的人就没理过她,可是……没听说执法队会抓人呀。可能是她搞错了,这傻丫头老倔的。唉,搞不太清楚,搞不太清楚。”平头耸耸肩,示意他所知道的就这么点。他已经耸了三次肩,看上去很喜欢这个动作。 男人被抓了?我又看了眼“还我宝宝”的牌子。她的男人就是“宝宝”? 可就像平头说的,城管是无权抓人的啊。 这事情透着蹊跷,记者喜欢的就是蹊跷。 我道了声谢,转回头再去找女孩说话。 打了两声招唿,女孩却不理我,只顾摇着牌子,看都不往我这儿看一眼。 我摸了摸后脑勺,看来这女孩儿可不太好打交道呀。从怀里摸了张名片出来,递到了女孩面前。她这才转头看我。 瞧瞧我,又瞧瞧我手上的名片:《晨星报》首席记者那多。 看清名片上的字,她一把接过名片,神情和刚才大不一样。 你是记者?她问。 因为说得急促,语调又怪,我并没听得太清楚,但想必就是问这个,便点头。 “哦……啊。”她发出了两声揉杂了讶异和喜悦的感嘆,薄薄的脸皮立刻涨红起来。这年头碰上个记者能激动成这样的太少见,看上去满腹冤屈只等向我倾诉。 第201页 然后她飞快地说了几句,因为心情,她原本怪异的语调被放大了,让我完全听不明白,只好请她慢慢讲。 “哦,对不起。”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好让我听请楚。 我认真地拿出採访簿,打算把关键部份记下来。几个保安远远看着,没有一点儿妨碍採访的意思,让我颇为奇怪。眼角余光扫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不屑和轻慢。是对我吗,还是对这女孩? 我的採访簿却是白拿了。 听了十几分钟,我一个字都没往本子上记。同时也明白了保安为什么这样悠闲,而前些天那位同样採访过女孩的记者,为什么很快就没了兴趣改找它人。 女孩的名字叫张岩。所谓“宝宝”,果然就是她的先生,名叫刘小兵,有辆金杯小面包车,干着无证运营的营生,也曾被城管执法队放倒钩罚过钱。 前几天,刘小兵开着车出去做生意,却没有回来。张岩等了一夜又一天,不知该怎么办。情急之下她向邻居挨家挨户地打听,门口杂货店的老太太就说,听说最近黑车打得严,准是让城管抓了去,从前就被罚过,屡犯是要蹲大狱的。 所以张岩就跑到了这里,和其它要城管还钱的黑车司机们混在一块儿,想要城管部门把“宝宝”放回来。刚来的时候,见了纸牌上的字,楼里还有人问她怎么回事。后来就再也不理她了,张岩激愤之下,就有了刚才的扔砖之举。 “唉。”我长长嘆了口气,说:“这事儿你该找警察呀。” “但是冯奶奶说,准是让城管逮了,城管可坏了。”张岩说。 我只好又嘆口气,这女孩儿真是没一点生活常识,听风就是雨,看这模样还特别倔。我瞧她才像个“宝宝”。 于是我只好给她解释,城管部门是没有拘留公民的权力的,这么多天和刘小兵失去联繫,这叫“失踪”,得立即报警。 “真的?”她狐疑地看我。 “真的。” “那会不会就是警察抓了宝宝?” “你先生又不偷又不抢,只是无证运营一般警察是不会拘留的。就算他因为什么让警察抓了,也不可能不通知家人呀。你啊,还是快到警局去报失踪案吧。” “通知家人……那会不会……”张岩欲言又止,然后问:“我该去哪里的警局报案呢?” “你打110呀。” “我不能打110的。” “110怎么能不会打?你要不打电话,就去你住那儿的派出所,你去问那冯奶奶,她准知道。”我有点被她烦着了,口气不耐烦起来,旋即反省,这女孩儿虽然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但人家老公失踪?,自己这语气不妥。 “这样吧,你先去警局报案,万一再有什么困难,你打我名片上的电话,要是能帮上我就帮。”我补了一句。 “我也没法儿打你的电话。”张岩朝我笑笑。 我还没捉摸出她笑里的意味,就听她说:“我听不见。” “啊?” “我听不见!” 我愣了几秒钟,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她是聋子? 她听不见声音的? 不对呀。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那你怎么能和我说话?”我问。 张岩指了指我的嘴唇。 是唇语。 怪不得,她只有在看着我的时候,才能知道我说什么。怪不得,她说话的语调这么奇怪。绝大多数的失聪者是哑的,不是声带有问题,而是因为听不见别人说话,自然就很难学会说话。像张岩这样能说话的,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学会。 呵,我竟然在和一个听不见的人说话,当记者这么多年,头一会碰见呢。 “宝宝教我说话的。我一定要把宝宝找回来。”穿着公主裙的女孩儿说,带着让我懔然的坚持。 我想我有种幸运或是不幸,平常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一次的古怪事情,却屡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就像这次,我原以为就算留了联繫方式,也只是礼节性的,过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换名片么只是做做样子,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虚有其表,但这个表也很重要,它构成了社会。结果呢——这么快又碰面了——并且是以如此离奇的方式。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颇有点装腔作势。何夕性格略有些冷僻……好吧许多人认为是性情古怪,在她身边我总是不自觉地做些活跃气氛的事情。如果在其它场合,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不过与何夕单独相处,只要惹得她微笑,我也会很开心。人总是备着多副面具,我现在是戴着面具还是没戴着呢?我也不知道。 此时我们刚吃完饭。从进贤路拐出来,在周围的小店间游荡。何夕对逛街并不如其它女人般热衷,只是慢慢走过,随意洒落目光。有时候她对旁边石库门的幽深巷子更有兴趣,随着她的步子,我们走进一条上海里弄。弄口的匾模煳得看不清名字,我瞥见砖墙上有块铜牌子,想必这片街区是市保护建筑,风雨里吹打百年了。 弄里窄得只能停些自行车,灯火比街上黯淡,正合适我的故事。我在向何夕说那段和“六耳”有关的经歷,迄今华山医院还保留着他的病歷——不明原因引起的突然返祖,药石罔效。故事从他逃出医院和我见面才开始,背后的原因当然不是返祖这么简单。 第202页 我把开场白讲完,就要和着弄堂里的烟火气息,把后面的光怪陆离一一道来,却忽然卡壳。瞬间我有点疑惑,自己经歷的奇怪事情太多,也不知向何夕添油加醋地说了多少个故事,现在这个故事,我到底有没有讲过呢? 我瞧了眼何夕,她往旁边窗户里看着,像是并没认真听我白唬。窗那边正有个洗着碗碟的中年妇人在打量着我们。旋即她转过脸来,问;“那么你觉得遇见我是种不幸啰?” “怎么会,你觉得自己很古怪吗?” “不是吗?” “呃……你是不是听我讲过六耳的事了?”我岔开话题,心里暗自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实诚了,这种时候该握紧小手深情凝视坚决否认才对吧。 “听过两遍。” “哦,啊,那个……”我搓着手,有点尴尬。 何夕这时却笑了,把冷冰冰的手放进我掌心,往弄口走回去。 “我是有点古怪,所以谢谢你。”她说。 “谁叫我喜欢你呢。”我肉麻地说。 “所以你是觉得我古怪,对吧。”何夕抽出手说。 我张口结舌,然后她又笑了。 “你最近碰到过郭栋吗?”我肯定是个感情白痴,居然在这种时候提这个话题。可我总得在去找郭栋前跟她通个气,哎……顺便……就现在说一句啰。 何夕是法医,尽管那宗法医失踪事件在她当法医前一年发生,但同一个系统,她一定知道。更何况关于太岁,还会有谁比她更熟悉,更关注呢? “我和他不熟。” “我想这两天找他一次,他升了正处你知道吧,你说这人一升官忘性就大啊,那么大个事情居然电话里和我说忘记了,我可不相信,我打赌他就算忘了自己姓什么都不可能忘记,这可是成立特事处以来,他的第一功啊……” 我绕来绕去说了一大堆,何夕打断问:“你想说什么?” 路口行人红灯跳成绿灯。我驻足不前,看着她。 “我想知道脑太岁的下落。我不想哪一天亡者真的归来,我却毫无准备。” “愣着干嘛,绿灯!”何夕像听见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迳自向对面走去。 我紧赶两步跟上去,一路无话,直到下个路口。 “吃粟子吗?”我停下来在新长发糖炒粟子的专营摊子上买了十块钱粟子,给何夕递过去。 粟香扑鼻。何夕拈着枚热腾腾的粟子,只是看着出神。那粟壳上有道裂缝,露出里面金黄色的肉。不知这裂是事先用刀割开的,还是在炒时果肉膨胀自然开裂。她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到了那些从人体内迸裂而出的太岁? “江文生的调查报告很古怪啊。” 江文生就是那个被脑太岁控制的失踪法医,我却没听清楚何夕的这声低语,追问她说了什么。 “你说得对,郭栋是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忘记的。如果你打听出什么,会告诉我的吧。”何夕剥开粟子,把果肉送进嘴里。 “当然。” 其实我更想知道,你体内那个太岁,究竟怎么样了。 我没问出这句话,只是从纸袋里又摸出颗粟子,递给她。 第104章 恶斗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04:59 字数:8552 第二天一早,派出所所长就带着人到村子里来了。打开庙门,所长让法医现场就把那层蜡给揭开,打开一看,里面果真是一具老者的尸体,身着道家长袍,用金丝银线缝制的紫色长袍已经被血水浸得发黑,一夜的空气暴露,皮肤已经开始发黑,据后来所里传出的消息,这具尸体最后被省里的考古队给要了去,过了不久,我们这里就来了一个省里的考古队。 而那段时间,我的病情是时好时坏,查文斌说得等考古工作结束后才能有答案,因为答案就在那具棺材中,而那具棺材现在已经被保护起来,外人不得进入将军庙范围之内。 考古队驻扎在我们村的那段时间,可乐坏了不少村里人。这地儿本来就偏僻,一群老头妇女吃了饭就围在那里,其中就有不少当年参与火烧将军庙的人,一边吐着泡沫吹嘘当年的英勇事迹,一边和村里的妇女们调侃着偷汉子的事,惹得那群省里来的考古队员也过得不安生。 没过一个月,考古队里就陆续有人生病,病情也跟我差不多,领头的队长常年跟这些古代的玩意打交道,一看就知道不少,难不成在这里中招了,就开始向村子里的人打听,有没有类似的人,一来二去,就给指到我家来了。 队长叫老王,倒也是个直爽的人,听过我爸讲了当天的事情之后,就嚷嚷着要去见查文斌,结果当天晚上就和我爸带着几瓶好酒去了查文斌家。 这个老王也不知道下过多少古墓,怪事也是见过不少了,平时也爱研究些旁门左道,所以听说查文斌是掌门,自然也是带着点儿敬畏。 他们去的时候,查文斌正在研究那个墙壁上的字符,原来他已经凭着自己的记忆,把那些字符搬到了自己家。 老王说明来意之后,查文斌也不避讳,直接问老王可有从过去的考古中知道这些字符的意思,老王说这些字符从未见过,凭藉他几十年的考古经验,这些字符一定是代表着一种已经失传的文字,至于是不是那本传说中的《如意册》,他也不敢保证,但是省博物馆里有一个对古代文字颇有研究的古汉语专家,说可以带回去破解试试。 第203页 查文斌说,那庙里确实是有古怪,只是凭他现在的道行,也无法发现问题所在,但是这古怪似乎有另外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保护着,所以暂时伤不了人性命,可能答案就在那口棺材和这墙壁上的字符上。 老王说,棺材已经被拉回了省里,还在等待组织专家开棺,他从棺材的造型判断,至少有千年以上的歷史,而且保存得如此完整,所以省里很重视,他们不排除这庙里有地宫的存在。只是突然病了这么多人,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也不敢继续工作,只能暂停了,没办法,来求查文斌帮忙。 老王想请查文斌过去做场法事,查文斌摇摇头说,要是可以做他早就做了,天眼打开,什么都没有,反倒是小忆(我的小名)头上那两团云比较奇怪,用了天罡伏魔咒,似乎一点作用都不起,一切还是等开棺之后再说吧,眼下没什么头绪,他也正在想办法。老王看这眼下连掌门都没办法了,只能告辞起身。第二天除了留下几个人保护现场,其他人全部回了省里,中招的人也都留在县医院躺着,等候消息。 一个星期后,老王风尘僕僕地跑到我家,二话没说,拉起我爸就往查文斌家跑,到了查家之后,老王迫不及待地递给查文斌一封信,这封信是省博物馆的文字专家何老亲笔所写。 信里何老说,这是一种罕见的古老文字,更像是来自古巴蜀之地,他也只能推断出很小一部分的意思,他说这面墙壁记载的应该是一本奇书的下落,具体的还需要更多时间来破解。 老王问查文斌何老说了什么,查文斌给了老王信件,老王看了说这事交给何老去研究,虽然目前没有太多线索,但眼下那群考古队的人都跟中邪了似的,再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总得试一试。在那个年代官方性质的考古队如果搞封建迷信,恐怕连老王的饭碗也得丢掉,所以查文斌的意思是后半夜再去将军庙试一试,既然棺材被抬走了还有人中招,那就说明,问题的本身可能不只是棺材。 只能放手一搏了,查文斌又开了一张清单给老王,让他去採购一些东西:有糯米、黄豆、公鸡以及一些香纸,并且让我爸找几个村子里的猎人和杀猪的,带上锄头和撬棍。准备妥当之后,加上考古队的人,一行人有十一个,在我家里集中。其间,查文斌再次把我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看了半天之后还是无奈地离开了。在那个年代,考古队代表的是官方身份,若是带头搞迷信,恐怕老王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但是医院里躺着的那些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离去,所以查文斌决定试一试,虽然没有把握,即使是阴曹地府,他也要走一遭。 当晚,加上查文斌一行十二人和一条大黑狗。人员包括考古队的三个人,村里的猎人、杀猪的加上我爸一共八人,查文斌带着大家在半夜动手。 因为这批人都是在棺材被抬走之后出的事,所以查文斌已经等不到开棺的消息了,准备先去试一试。 到了将军庙之后,查文斌按照北斗七星的样子,挑了七个人在庙里坐下,门口站岗的是两个猎人,然后两个杀猪的站在他旁边。 查文斌又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天师符,嘱咐大家如果感觉到危险来临的时候,不要犹豫,马上将符点燃,这天师符是保命用的,普通人一辈子只可用一次,用来召唤天兵替你抵挡一次邪魔的入侵。 位置排完后,查文斌让杀猪的给坐着的七个人每个人面前的空碗里倒上公鸡血,又给每个人递了一根香。 这个阵法是何解呢?查文斌分析这将军庙里还有一丝道家的力量在镇压着那股邪魔,两股力量不分上下,但在某个特殊时刻,可能有一方的力量会强于另一方,所以挑了这个阴历十五之夜,阴气最为强盛的子时。在这庙里,他准备先用招魂阵,召唤出这里的邪魔,再启动北斗阵法困住它,门口站岗的两人是门神,身后站着的两个是保卫者。 查文斌心想,就算你是成了精的老妖,这么大一个阵法下去,今晚也得有个几分结果出来。 摆好阵法之后,查文斌又在将军庙的四个角落里各点了蜡烛一支,中间的位置放上倒头饭,燃起三炷香。 查文斌手持避邪铃,一边摇,一边念着天罡伏魔咒,开始绕着这个不大的将军庙转圈,每转三圈,查文斌就扔一张黄纸,如此不停地念着。开始的时候,众人有些紧张,毕竟这种诡异的气氛,还多少是有点瘆人的,可半个小时过去了,也没多大动静,大家不免有些放松下来了。 进行到第四十九圈的时候,查文斌突然睁开双眼,手中的一张符突然就向东南角丢了过去,接着,那个角落里的蜡烛应声熄灭,查文斌大喊一声:“呔!”接着马上拔出七星剑就朝着那个角落里追了过去,还没等众人回过神,一只黑猫从那个角落里就嗖地一下蹿了出来,直接冲着大门口就想出去,查文斌身边那条黑狗嗖地一下就沖了上去。 门口站着的猎人也是眼疾手快,还没等查文斌开口,两个人抬手就是啪啪两枪,这两人平日里都是抬枪打飞鸟的高手,两声枪响过后,那只黑猫居然躲过子弹,又一下蹿到西北角,接着顺着房樑上了房顶。那只猫上了房顶,一声“喵”的惨叫传来,让底下的人打了个哆嗦,黑狗对着那边狂吠不止,龇牙咧嘴地做着凶样,查文斌眯着眼睛盯着上面看着,心想今天若不收了你,日后恐怕还有更多无辜的人栽在此地,嘱咐一声过后,两支矿灯直射头顶,照得整个大殿惨白一片,两个猎人抬枪又想开打,却被查文斌给拦住了,摇摇头,意思是没用的。 第204页 既然正主今天已经出来了,那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它回去的。查文斌交代地上坐着的七个人,把鸡血洒在自己身边形成一个圈,稳住阵法不破,然后祭出大印,飞快地在地上画了一张符咒,用七星剑一挑,瞬间点燃,直刺向阵法中心的位置。 按说这当着空气一剑刺过去,是什么效果也没有的,但是就在一剑刺完,那只猫仿佛受到了伤害一般,发出惨烈的叫声,又逃向了西北角,接着两支矿灯射向西北角,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阵寒意下来,众人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接着就仿佛吃了安眠药一般,一个个都感觉到头重脚轻,猎人和杀猪的还好,可是老王没过两分钟看上去就像要倒下的样子。 查文斌暗叫一声不好,大喊“点完自己的符咒”,这一句话喊得非常之响亮,一下子就惊醒了在场所有人,哗地一下,十二张符咒一齐点燃,就在点燃的瞬间,还是月亮当空的夜晚,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接着就是闪电直下,仿佛要把这个将军庙噼开一般。 查文斌一个趔趄,忍住心头的一口血,还好没有喷出来,毕竟十二张天师符一齐点燃,带来的力量已经让他快要受不住这反噬了。咬紧了嘴巴之后,查文斌一把撒出黄豆,然后掏出一把小旗子,按照八卦的方位排出,就在这时西北角的那根蜡烛也熄灭了。 这叫作“撒豆成兵”,也是茅山派里常用的一种法术。此刻其他人仿佛都已经入定了一般,据事后他们回忆,点燃天师符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意识逐渐模煳起来,一直到第二天醒来。 话说查文斌排好阵法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擦了一把嘴角之后,再次用剑点燃符咒一张刺向西北角,又是一声猫叫传出,接着一只硕大的黑猫从西北角走了出来,龇牙对着查文斌盯着,旁边的黑狗已经作好了攻击的准备,就等着一个机会,若不是被查文斌按着,此刻恐怕已经沖了上去。 “孽畜!你可认识这大印!”说完,查文斌就举起手中的天师正道大印。 那猫见了大印不仅不后退,反而往前进了一步,牙齿张得更加厉害,仿佛和这大印有仇一般,一个躬身,就直接朝着查文斌扑了上来,黑狗不甘示弱,早就按捺不住了,后腿一蹬,箭一般地射了出去,一猫一狗,顿时打成了一团,那老猫见自己陷入包围,便发挥自己灵活的特点,“嗖”地一下上了柱子,消失在黑暗中不见了,只留下黑狗绕着柱子不停地转圈却又无可奈何。 查文斌也不敢怠慢,敌在暗,我在明,这老猫必定不会就此罢休,都拆了它的老窝了,它等的不过就是一个机会,一个你松懈的机会,查文斌决定来一个引蛇出洞,故意把眼神关注到边上的几个人身上,做出要过去检查一番的样子,于是招唿了一下:“黑子,过来。”那大黑狗极不情愿地摇着尾巴走到了他边上,果然一声“喵”,一个大黑影从房樑上射出,直扑查文斌的头部。 查文斌已经作好了准备,一个躲闪,可脸上还是留下了一条猫抓的痕迹,接着那黑猫转头又是一下,查文斌的脸上又多了一道血痕,然后站在查文斌前面挑衅地看着他,尾巴竖得老高,黑子作势就要冲上去,被查文斌喝住:“去门口守着。”那狗当真就无视老猫的挑衅,摇着硕大的屁股,直奔门口而去,就像一个黑李逵一般,威风凛凛地占据着这儿出去的唯一通道,咧着大嘴,伸出血红舌头,死死盯着眼前那黑猫。 查文斌举着大印,口念咒语,不一会儿撒的黄豆开始在地上跳动起来,也是这跳动声,让那黑猫警惕地缩了缩脖子,黄豆跳着跳着逐渐把黑猫围成了一个圈,那黑猫就在圈里面,也不敢乱走动,只是对着查文斌嘶吼着,外面那黑狗看着它被围了,得意地摇着脑袋,还把屁股转过来扭扭,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过查文斌也顾不上它了,趁着这个工夫,查文斌拿出黑色的咒纸,铺开来,用硃砂红笔画出一张复杂图案的符,“啪”地一下按下大印,剑头一挑,蓝色火光一闪,嘴里念叨:“以我之名,赐我真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黑猫仿佛听得懂人话,一听这咒语,立马就跟发了疯似的往外沖,也不顾那些黄豆,沖了几次之后,黄豆的阵形似乎有些乱了,眼看就要冲出去的时候,查文斌将即将烧完的符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天空,直接冲破了这不知多少年月的将军庙,直挺挺地噼在那黑猫身上,一时间,火花四溅,连查文斌本人也被震倒在地。这个雷果真是惊天动地的,查文斌这辈子第一次祭出的真雷让他自己也是气血翻涌,连着吐了几口血,眼看着就要昏迷过去的时候,那只黑猫居然也挣扎着爬了起来,朝着查文斌走了过来。此时的查文斌已经是没有多大力气再对抗了,就等着去见祖师爷了,此时两个角的蜡烛也跟着熄灭了,查文斌预计自己今天可能走不出这个将军庙了。 就在黑猫一步一步逼近查文斌的时候,这庙里还有一幅太上老君的画像提醒了查文斌,查文斌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跑到画像前面,一口血喷到了老君的画像上。 说来也怪,这口血喷上去之后,北斗七星阵前的香烧得更加旺盛,一股浩然正气忽然就充满了整个大殿,黑子一鼓作气沖了上去,一口叼住老猫,疯狂地撕咬着,拉扯着,它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这只猫身上,只剩下可怜的猫叫和它的怒吼声。 第205页 待到第二天鸡叫之后,醒过来的众人一看整个场面,一具已经被撕烂了的猫的尸体,查文斌昏迷在画像底下,老王试探了一下,说还活着,赶紧送医院。 等查文斌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好在无生命危险,医生说是受到极大的冲击伤了内脏,需要好好调养,查文斌毕竟也是肉体凡胎,受不起这样的折腾,又嘱咐老王回去把猫的尸体烧掉,骨灰埋在桃树下面。老王回去一一照做了。 一个月后,查文斌出院了,博物馆那边也传来消息,棺材应该是唐朝末期的,採用金丝楠木打造而成,而棺材里躺着的却是一具清朝时期的尸体,身着道袍,道袍上画着藏青色莲花,尚未腐烂,是本省近年来的一大考古发现,考古学家认为那具尸体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青莲教的某个人物,奇怪的是藏在这个棺材里的还有一只黑猫的尸体。 查文斌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马上建议老王去挖将军庙的地宫,他说那里一定有大家需要的答案。老王也是不敢怠慢,自从见识了查文斌的手段之后,恨不得把他当作真神供养起来,立马回去安排众人着手地宫的勘探。 以前古代的寺庙或者宝塔多半都会造有一个地宫,用来埋藏一些典籍、供物,还有的寺庙里会有舍利子供奉,这将军庙虽说是个庙,但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乃是道家所修建,至于这下面的地宫,我们当地也是一直处于民间猜测,说这将军庙里埋着宝贝,几年前也有几个小混混想做发财梦,曾经打过几个盗洞,无一例外地打下去全是石灰岩,后来不死心还用了炸药,结果炸药不知道怎么没放好,把其中一个人的手还给炸断了,之后也就再没人动过这个将军庙的心思。 老王带着一群经验丰富的考古队员,要说找个古墓或是打开个地宫,向来都是小菜一碟,就是两汉时期的大墓,恐怕打开的也不下十座了。经歷过上一次的危险,老王也学聪明了,只在白天干活,晚上坚决不参与,因为这将军庙被一把大火烧过,所以要找地宫,还得从以前的遗蹟开始,有不少地方都已经看不出,所以光勘探之前的原址就花了两个星期。 这段时间里,查文斌还给那只老猫做了一场超度的法事,三天后又在那棵桃树下,重新插了七棵新的桃木,按照北斗阵形摆好,说是怕万一超度不成,将来又出来害人,索性把它钉死在这里,如今这片桃木已经成了桃园了,只是那里的桃树,永远都是只开花,不结果,谁也说不出个原因来。 又过了一周,老王的地宫似乎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没办法,只得再去找查文斌要建议。查文斌本来是不打算参与这考古活动的,一来那是属于人家官方的事情;二来,这家里也有不少农活要干,毕竟还有人口需要养活。但禁不住老王的哀求,查文斌决定去试试。 大家都知道,过去我们古代人造东西,一直有个风水的说法。风水说法也是源自于易经,跟道家自然有着深厚的渊源,一块好的风水宝地,自然是有高人看过的,比如这将军庙就是二龙相会之处。 记得我小时候,年年大旱,人们都会来求雨,这求雨是怎么求呢?曾经我跟着其他人一起在求雨的队伍后面看见过:一行人提着锣鼓,领着供品香纸,去到传说中的龙潭里,杀掉一只白毛大公鸡,摆开香火,然后在地上放一个葫芦,不停地念咒,据说慢慢地这葫芦里就会有水进去,一直到水满为止,然后挑选村子里最强壮的小伙子,背着那个葫芦,一路走回去,还不能停,据说那葫芦十分沉重,走到家,体力稍差的人多半也就还剩下一口气。 到家后,把这水放在祠堂里供起来,就能下雨。这求雨活动是我亲眼所见,听老人讲,那葫芦里的水好比是一座大山一样,沉得不得了,有的人背到家就累死了。他们求雨的那个地方就是在将军庙那里的一座山上,所以这将军庙的风水可谓是极好,有龙的地方,自然是风水宝地。 查文斌仔细看过老王已经标出来的将军庙原址,就当场卜了一卦,卦相所示这将军庙确有地宫存在,但在这平地里,确实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查文斌又带着老王爬到了将军庙对面的一座山上,站在山顶往下眺望,这一看不要紧,差点让老王惊出了眼珠子。 只见一条蜿蜒的小河从西边流出,在此地形成一个交汇之处,这就是传说中的青龙取水口,东边一座山脉将高耸的嵴背绵延千里,却在此地突然降低山势,直插大地,仿佛一条巨龙的脑袋忽然低下,正是那个取水口! 两条青龙于此地取水,可想这个取水口的风水到了怎样一个境界,再看将军庙的遗址被老王用白色石灰粉标记出来,一只硕大的乌龟跃然于地面,乌龟的头部正指着那个小水潭。 别说老王震撼了,就连查文斌也被这幅景象震撼了,这是怎样一块风水宝地,乌龟凌驾在两条龙头之上,同时汲取着真龙之气,加上日月精华,别说一只猫要成精,就怕是一只耗子待久了也能成个王,这里完全适合埋葬一个帝王! “三个头,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应该就是那里了。”查文斌掐着手指,低头私语,“老王,你看见将军庙对面那座小石桥没有,如果我猜得没错,地宫就应该是在那座石桥的位置,我们下去看看。” 当查文斌和老王再次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落山了,两人迫不及待地赶到那座青石板的小桥之处,凭藉着刚才的记忆,查文斌跳到河里仔细寻找蛛丝马迹。 第206页 “老王,你看,这块石头上浇筑的是不是糯米稀?”因为古代没有水泥这种现代建材,所以在建造的时候,权贵都是用糯米熬制成浆,充当现代的水泥,那玩意的牢固程度是完全可以媲美现代水泥的,曾经在土改的时候,我们那里被挖开的一些古代墓葬都是用这种糯米浇筑的,都是需要依靠炸药来炸开,可见其坚硬程度。 这糯米稀筑出来的石头,自然也是难不倒这老王的,考古的他,什么稀奇古怪的没有看见过,确定了地点之后,查文斌跟老王就返回了驻地,也就是我家的老房子。 自从那事情过后,考古队暂时驻扎在我家的老房子里,大家也方便照顾。 第二天一早,老王带着人去买了几袋子酸醋,全部装在大桶里,拉到小石桥下面,用瓢一瓢一瓢地往石头缝里浇注,慢慢地那些石头居然就松动了,不到一上午,松动的石头就被队员们打开一个大洞,果然,这里面别有洞天。 老王又招唿人抬来鼓风机,往里面送了一个小时的空气,之后用绳子吊着一个鸭子送进洞里,过了大约十分钟,拉出来,鸭子看上去没什么异样,这才招唿大伙儿进去,打头的自然就是查文斌了。 几支强光矿灯射进去之后,这地宫的全貌就展现出来了,地宫呈长方形,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天地里,空空荡荡,矿灯扫过墙壁的时候,所有人都停止了唿吸。 一幅幅壁画占据了这个不大的空间,老王如获至宝地感嘆,这简直就是巧夺天工的国宝,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一步步地挪过去,鬼才知道,这阴森森的地宫里会不会留下什么陷阱。 好在是虚惊一场,壁画的第一幅是讲一只猿猴在一个洞里,接着就是一个年轻人和猿猴在一起,第三幅描述的是年轻人跟猿猴磕头下跪,一幅连着一幅,到倒数第二幅是一个白鬍子的老头驾着仙鹤西去,最后一幅则是一口棺材摆放在大殿中。 查文斌这个道家弟子,一看就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弹子和尚!原来那不是传说,而是真的,他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颤抖着走向另一面墙壁。 墙壁的另一面,描述的是一个道者降妖除魔的画面,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也足够让查文斌忍不住激动起来,原来这些都是存在的。 老王的灯光打向正面,一个木制盒子静静地躺在神龛上,整个墙面画的是道家三清,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个盒子,修建如此之大的地宫,里面除了壁画,就这么一个小盒子,这里面是什么?恐怕它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众人的想像了。 查文斌跟老王几乎是同时走了过去,老王专业地套上手套,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了。就在老王清理完毕之前,查文斌建议还是先给三清跪拜。 众人觉得最近的怪事一桩接着一桩,也不敢怠慢,恭敬地祭拜之后,老王颤抖着打开盒子。 从外观看,这是一个紫檀木盒,没有任何锁扣,上面雕刻着八卦,查文斌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但也说不出来,就在那里闭目思考。 老王已经是等不及了,还没等查文斌喊出那句小心,老王已经打开了盒子,一团火光从老王手里燃起,他下意识地手一抖,盒子就掉到了地上,瞬间就被烧得剩下一堆木炭。 其实这个地宫建造得很稳固,这盒子里面是放了硝和硫黄的,千年过去了,依然很稳定,被老王触发了机关,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画壁画的人知道了。在深深的自责中,老王看着一脸忧郁的查文斌也不敢说话,毕竟这可能是道家老祖宗的遗物,修道之人,怎么会不想一睹庐山真面目? 众人回去一分析,不过事情倒是明了,跟之前查文斌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个地方原本应该是弹子和尚所建,弹子和尚西去后,没有火葬,而是就地埋在了地宫里,后来的青莲教占了这里,打开地宫,拿走了盒子,放了个小机关在这里,也抬出了棺材,这上等的金丝楠木,里面的尸体千年过后都没有腐烂,这可是古代皇帝老儿才能躺着的,青莲教的教主,一不做,二不休,拉出了弹子和尚的尸首,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居然把尸体给封在墙壁里,自己死后躺了进去,还不给下葬,就睡在这大殿里。 至于那盒子里的东西,众人听查文斌说起那个传说,都认为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如意册》,至于下落,恐怕还要破解了那一段墙壁上的文字才行。 照着这个解释,这庙里一正一邪两股力量就应该是弹子和尚和青莲教的教主,那一晚查文斌破了邪气,庙里应该就只剩下道家的力量了。查文斌当机立断,把中招的所有人,也包括我全部又重新安排到了将军庙,做了一场法事,请求老祖宗化解我们身上的邪气,说来也怪,当我们这些中招的人朝着那面曾经埋过死人的墙壁磕头之后,第二天就没事了。 那些壁画,后来都被文物部门整个给挖了回去,那座地宫也被重新封了起来,大庙也被锁上,后来香火还一直挺不错,经常有人来烧个香,求个平安。 查文斌带着好多疑惑回了老家,将军庙的事到此暂时就告一段落了。 第105章 将军庙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07:16 字数:9675 听老一辈的人讲那座庙叫作将军庙,至于我们那个穷山沟里出过什么将军,我还真的不得而知。村子里也有个百来户人家,但基本都是从外地迁移过来的,这里的原籍人据说是在太平天国时期被杀了个精光,所以更加没人知道那将军庙的来歷,好在立在那儿既不碍事,也不挡道,大家都习惯了它的存在。 第207页 农村的小孩子,小时候除了上树掏鸟窝,就是下水摸鱼虾,或者就是躲猫猫了。我这人天生胆子就大,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我有一个和我相差一天的好朋友,叫作李易,因为小时候长得瘦,我们就叫他——“猴子”。 我跟猴子有一次去将军庙那里玩,那个庙总是有一股味道,我也说不上来,有点类似发霉的味道,如果谁家里有老祠堂,特别是有义庄的地方,那种很空旷但是大门紧闭的地方,也能闻到类似的味道,但是我那时候却对那种味道感到很好奇,总想找到源头在哪里。 那一天,我就是和猴子带着比我小一岁的小红霞一块去那儿玩,其实我俩都是小坏蛋,三个人玩游戏,就是学医生玩打针,怎么玩呢? 通常都是我和猴子轮流当医生,小红霞当病人,给她检查身体。那时候还不懂男女之事,只知道女娃娃跟我们男娃娃尿尿的姿势不一样,于是这种医生检查身体的游戏就出现了,检查小红霞的身体,给她打针一来是游戏,二来可以让我们知道为什么尿尿的姿势是不一样的。 这种游戏,我们虽然还很小,但也知道是不能见人的,连哄带骗地把小红霞骗到将军庙的后面,然后用一颗玻璃弹珠跟小红霞达成协议,她做病人,我做医生,猴子在边上看,在我正要脱掉小红霞裤子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小红霞妈妈的吼叫声:“你们这些小王八蛋躲在那边干什么?!你们这些天杀的小王八蛋,看我不来收拾你们!” 我还没来得及捂住小红霞的嘴巴,她就一声答应:“妈,他们脱我裤子,玩打针的游戏呢。” 这一声喊叫,我和猴子三魂吓出了两魂半,就转身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一看四周除了墙壁就是光秃秃的石壁,往哪里躲去?这要说人命中有此劫难,是想躲也躲不过的,就在小红霞妈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猴子对我喊道:“快,这里有个洞,钻进去!” 转身一看,我们后面那古庙的外墙,最下面的砖被掏出一个洞,大小刚好能钻进一个六岁大小的孩子,我和猴子分别钻了进去。 等我们钻进去的时候,小红霞的妈妈已经杀气腾腾地赶到,一边破口大骂我们两个是小流氓一边就拽着小红霞出去,我和猴子在地上坐着大气都不敢出。这一时半会儿,我们两个是不敢出去了,因为我俩要想回家,必定会经过红霞家门口,这往哪里逃啊。猴子建议我说,等到天黑了我们再回去,刚才应该是下午四点多,小红霞的妈妈其实是来找她吃晚饭的,农村晚饭都比较早。 等到红霞的妈妈走了,我俩突然发现已经身在那座古庙里面,一开始进来只注意外面,现在抬头一看,庙的墙壁上有不少烟火熏过的痕迹。这座大殿应该是当时的主殿,大殿顶部採用镂空木雕,雕刻着太极八卦、葫芦、仙鹤等,大殿的门是紧紧关着的,因为那道门在外面上了一把大铜锁,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上的锁,总之我是没见过这个庙门打开过,所以一直也不知道这庙里面是什么情况。 墙壁的四周都画着壁画,其中有两面的壁画都已经分不清是谁了,只有右边的壁画上的人还可以分辨出大概样子,这壁画上的老头手执拂尘,应该就是太上老君了! 搞了半天,这所谓的将军庙里有道家的壁画,说明这座庙以前应该是一座道观! 更让我们两个感到恐怖的是,整个大殿里空无一物,除了中间摆着一口朱褐色的大棺材,上面的灰已经落了满满的一层,这屋子里那股发霉的味道显得很重很重,好在头顶上有一片亮瓦,外面的光线得以从亮瓦缝隙里射进来,还是能分辨出不少东西,但是在这种环境下,我们两个小孩子就是胆子再大也吓得够呛,尤其是猴子转身就跑,从那个小洞口又钻了出去。我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被烟燻黑的那堵墙,墙壁上面的纹路好像是由一种文字或者符号构成,显得很奇特,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时候的我还没上学,不识得字,却被那些像是文字的东西吸引住了,脑子里就剩下一片空白。 猴子在外面的催促声响起,把我拉回了现实,再看一眼那口大棺材,我也忍不住钻了出去。猴子问我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还不出来,以为我被鬼抓去呢? 我说很久了吗?猴子说,你看太阳都下山了。这时候我才意识到,猴子出来已经接近半个小时了,而我一个人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却对时间一点感觉也没有。 当我们两个路过小红霞家门口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被她老妈破口大骂是小流氓、不要脸,但我却一点都没有在意,满脑子都是庙里看到的东西,那些像字的东西,那幅壁画,还有那口大棺材。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大人就嘱咐我们是不可以去将军庙那里玩的,我们问为什么的时候,大人总是说不要问,只要别去那边就好了。 我最奇怪的地方是,那明明是一个道观,为什么又叫将军庙呢?我跟猴子打招唿说回去别说我们去将军庙了,不然会挨揍的。猴子吐吐舌头说不会说的,我俩还拉钩了,才各自回了家。 回家之后也没有出现什么异样,老妈以为我又跑到哪里去野了,也没管,一直到晚上吃饭,小红霞的妈妈来了我家。这一下我知道完蛋了。果然她妈那个大嘴巴就开始说,我和猴子对她女儿如何如何,叫我妈好好管教我之类的。其实那一天我真的没有看见小红霞的屁股,裤子还没脱掉,她妈就来了,不过她妈再厉害也想不到,若干年后,猴子还是把小红霞的裤子给脱下来了。 第208页 我妈一边给别人道歉,一边就拧我的耳朵,我很怕我妈,她有三招对付我:拧耳朵,拿竹子的枝丫抽我屁股,还有就是下跪。看今天这阵势,三样我都逃不掉了。果然在小红霞的老妈走后,我已经被拧着耳朵提到半空中了,接着就是下跪,我老老实实地跪着,因为这时候要是反抗,等于招唿竹丫来抽我,我妈也不理我,只是告诫我以后不可以再去那里了,最后还是我爷爷求情才让我站起来。 我爷爷很心疼我这个孙子,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他总是偷偷地买点零食给我吃,又或者炖肉的时候弄点给我先吃吃。爷爷抱着我给我揉已经麻木的膝盖,我就问他为什么那里是不可以去的? 爷爷说那边闹鬼的,当年有人放火的时候,唯独没烧掉那座大殿,带头放火的人没过多久就被发现在那座大殿的大樑上上吊自杀了,从此以后,村子里就锁上了那庙的大门。 我问爷爷,那口棺材是谁的,可是爷爷听我提到棺材的时候就显得很忌讳,怎么也不肯说。 没过几天,我身上就开始出红疹子,然后就是发高烧,上吐下泻,我妈抱着我去医院,医生说是病毒性感冒,又是打针又是吃药,但是病不但没好反而更重了,本来就比较瘦的我,那时候只剩下个皮包骨,还浑身痒痒,一抓就破皮,看了几家医院都不管用。爷爷知道我的情况,就建议我妈去找“神人”来看看,其实我妈这个人本身是无神论者,她死活都不肯去,最后还是爷爷偷偷找了个我们当地的神汉来。 要说那个神汉有没有本事我是不知道,总之他是个卖包子的,平时偶尔也给别人看看风水,煳弄一般的乡下老头老太太是没什么问题的。 神汉来了之后,给我一通瞧过之后,说我们家少一样东西,所以镇不住宅子,是被小鬼给吓住了。少了一样什么呢? 农村的房子里,有一间叫堂屋,也就是后来我们说的客厅。那时候房子的堂屋都是大门打开进去就是,四四方方的,一般的人家会在这间厅的正面墙上挂一幅字画,有的是毛爷爷像,有的是神仙,也有的是山水,这幅画还配有对联,这东西叫中堂! 这个中堂画最早是起美观的作用,后来演变成这间屋子是有人居住的标志,告诉那些孤魂野鬼这里有人住的,不要过来,而那时候我们家堂屋刚刚粉刷完毕,也就没挂这个中堂画。 神汉说得有板有眼,我妈这个无神论者也有点动摇,就问该怎么办。神汉收了二十块钱的红包之后给了一道符,烧成灰沖水让我喝下去。 这道符后来我才知道,确实是一道符,叫天师符,但是他的符只有形状,没有烙印,所以根本就是毫无作用。我喝下那碗水之后,肚子开始剧痛,出现了抽搐,半夜紧急送到医院抢救才保住了小命。后来那人吓得几天不敢出来卖包子,怕我妈找他拼命,托人把那红包又给送了回来,再也不敢出来卖弄了。为这事,我妈差一点和爷爷翻了脸,闹得很不愉快。 但在医院里,我的情况一直不见好转,到后来还出现了昏迷,就和当年的小姨一样,医生检查不出具体的病因,转了好多医院都一样。外婆知道我生病后,建议我妈去找查文斌来瞧瞧,我妈一开始还死活不肯,最后在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让我爸爸去请查文斌过来试试看,小姨那事她也是知道的,但骨子里她一直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那么一说,眼下算是急病乱投医了。 查文斌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接到自己家里,他先是问了我的情况之后,就开始问我最近去过哪里玩,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座将军庙,但是因为我怕挨骂,所以一直没跟家里人讲。 对于眼前这个叔叔,我却很放心的,我告诉他那天我去了那座将军庙以及在庙里看到的东西。当我爷爷听见我爬进了将军庙里之后,差点吓得从椅子上跌落下去,一口一个“小祖宗你真是活造孽啊”。 文斌说这件事非常古怪,这孩子估计中的不是一般的邪,不太看得透,所以今天也没什么办法,要等到第二天去庙里看过才知道。当他听说神汉给我画符沖水的时候,他说那都是骗人的把戏,没有大印的符不仅没有作用,反而会让“那些东西”很反感,所以我的病加重了,弄得我妈又是恨得牙痒痒,差点就要冲出去拆了他们家的包子铺。 当天晚上,文斌就住在我们家,说来也奇怪,那一晚是我生病后睡得最香的一个夜晚。 这后面的事情,都是我妈告诉我的: 第二天一早,文斌就由我爸带着去了那座将军庙。当文斌看见庙了之后,退了几步说:“看来还真有些问题,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看见了这个东西!”我爸就问怎么了。文斌也没回答,只是问我爸知道不知道这个将军庙的来歷,我爸摇摇头说不知道。 文斌看着那已经斑驳的墙壁嘆道:“这里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将军庙!这是个道观,只不过这个道不是正道,是个邪道!” 说完他让我爸回去找些人,准备要打开已经关了多年的大殿大门,他自己则要回去准备一些东西。 回到我家里之后,文斌开始跟我爸爸说了一些关于这个将军庙的事。 那么查文斌到底是何许人也?这要从我们国家的道家说起: 现在流传的道家主要由三个门派构成,分别是正一道、全真道、妙真道。 第209页 其中我们经常在电视里看见或者小说里看见的有一个很有名的道派叫作茅山派,也称他们为茅山道士。 这个茅山派确实是有些歷史的,茅山派是道教教派之一。在南朝齐、梁时期由道士陶弘景所创。因为在茅山筑馆修道,尊三茅真君为祖师,所以称之为茅山派。此派主修上清、灵宝和三皇等经书,奉元始天王、太上大道君、太微天帝君、后圣金阙帝君、太上老君等为最高神,主张思神、诵经、修功德,兼修辟谷、导引和斋醮。 在北宋时茅山一派与龙虎山、合皂山同为道教三大符箓派,号称三山符箓。元代以后归併于正一派,也就是现在的正一道! 茅山派首席开山掌门就是陶弘景,后来就传给了藏矜法师,而这个藏矜法师后来收过一个俗家弟子叫凌正阳,传授了其不少道家法门,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凌正阳被赶下了山。凌正阳一生潜心修道,创立了这个发源自茅山的派别:天正道。但是规矩是世代单传,一直很低调,传到查文斌这一代已经是第二十七代,因为歷史原因,所以有不少东西也没有传下来,查文斌的那个师父给了他一些道家秘法和书籍以及天正道的掌门大印和那把七星剑,就撒手西去了。 查文斌呢,确切来讲应该是师承茅山一派,据说这大印和宝剑乃是藏矜法师修炼出来赠予被赶下山的凌正阳的,然后一代传一代,成了这天正道的掌门信物。 文革时期,破四旧,文斌的师父自然也是属于封建迷信分子,被关牛棚后活活给饿了个半死,那时候文斌的父亲是放牛的,看他可怜,偷偷带些番薯和馍馍给他充飢,不想被生产队里的人发现了,给扣上一个私通封建迷信分子的罪名,抓去游街批斗。听说文斌的老爹血气方刚死不认罪,被活活地给打死了,他媳妇受不了风言风语也跟着一块去了,留下尚小的查文斌一人,那老道给放出来之后,就收了他做徒弟。文斌资质很高,没过几年,已经有所成,不想师父死得早,好多东西还没来得及传授,只留下一堆在“文革”火焰里倖存的手抄本和藏在牛棚顶上的大印、宝剑,文斌拿着这些东西平日里也是私下研究,不敢露出台面,所以有很多环节尚处在一知半解的状态。 至于正统的天一道里的茅山派,后来也发生了大变故。 民间视茅山为朝拜的圣山,道士、术士视茅山为求法圣地。说来也奇怪,就在全民“我为茅狂”的时候,在茅山的周边地区,确切来说是茅山的南部开始有一支巫门也自称为“茅山”,在民间也写成“峁山”或者“毛山”,他们信奉的是道教的大神——太上老君。而开派的祖师则是被尊为“茅山法主”的李老君,又称“柏子老君”。学过一些法的朋友可能知道有一位法门里赫赫有名的“赵侯圣主”,有的写成“赵侯将军”,这位赵侯在民间的传说中,就是我们“茅山法主”的女婿! 该派所传法术,大体上走的是正规路线,比如止血、平疮、画羊子、鹭鸶水、退煞等,多数与普通法门相似。但是不同的就是一些所谓的“邪术”,比如“玉女喜神”,即一种梦交的法术,还有“断子绝孙”一法,“美女脱衣”一法,小说中常被提起的“移魂换影”即是此门中法。另外招引山中野兽、蛇螈治人,也是在这个法门里秘密流传。还要特别讲一下所谓的“养小鬼”。香港电影里经常提到取尸体油、炼尸体和养小鬼,在茅山中确有类似的法术,但和小说、影视中介绍的完全两样。 接下来要讲的“茅山派”,也就是现如今流传在两广、江西、浙江还有福建、香港等地的“茅山”。实际上,他们既不出于“三茅”,也不出于李老君,而是出于白莲教在清朝演化出来的多个小门派。 一说起白莲教大家似乎都想到了妖术和造反,但是在清朝时期白莲教多数已经转入地下工作,很少出来再作政治斗争,很大一部分已经转化为普通信仰。 其中“青莲教”是奉行法术最厉害的一支,该门在歷史上曾经有掌门人会使用“奇门遁甲”,熟谙变化法术。歷代信奉者多会使用符咒化水念咒,给普通老百姓看病、退煞,所以在百姓中有比较好的口碑。青莲教里最擅长的就是降神附体的功夫,当然他们术语称为“神拳”。只有清水一碗,燃烧檀香,在水碗上画符念咒,吃水之后,即有神附体,自能打拳弄棒,名为“少林神打”,男女皆可学习。所以,现在有的“茅山”派才有了“神打”这种功夫。 现在在南方的法坛坛图上写有“少林祖师”或者“少林青教主”,就是此派中的祖师,而不是河南嵩山少林寺的和尚!为了隐讳,后世流传的坛图上只写为“少林真教主”,与“白莲真教主”都可看出具有明显的白莲教色彩。 但是由于他们教门的名字实在惹眼,清政府到处抓他们。所以干脆就改了名字叫作“茅山”,为什么呢?因为白莲教歷史上曾经有个头目叫“茅子元”,茅茅相同,暗合此意也。说到这里,大家应该有所了解了。 还有一派的“茅山”祖师相传是弹子和尚。说来也奇怪,一个符咒法门怎么是个和尚做祖师呢?传说是因为这位和尚乃是从一个漂浮来的蛋中所生,天生神异过人。 第210页 这弹子和尚不仅出生离奇,后来的命运也是十分离奇。据说他师从云梦山的“袁公”学习了《如意册》中的法术,袁公其实就是一只白猿,就是“白猿偷桃”故事的主人公。说这只白猿看守天宫的秘籍《如意册》,此书通篇讲的是神异变化之法,而且此法十分简单,易学易会。 袁公把这书中的内容传给了弹子和尚,随即把书烧掉了。于是,弹子和尚就怀着一身的本领下山开派。所以凡有讲神异变化、飞天遁地一类法术的多数是出自此“茅山”。但是这个门派究竟怎么会叫“茅山”的,无法考证。但这个法门和云梦山法术系统必定有很密切的联繫。 以上就形成了现在各地茅山派的各个派系。 严格意义上讲,正统的茅山派就只有现在正一道一脉,但是查文斌那一脉可以说是个私生子,与正一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而后来因战火纷飞,中国道家也逐渐在歷史的长河中走向了支离破碎,真正懂道的人已是寥寥无几,懂点皮毛的就敢自称高人,给人看看风水、做做法事,现在的道士以及道观完全演变成了职业和景点,潜心修道的几乎看不见了。 言归正传。当天下午我爸爸就带着工具和查文斌去了将军庙,几下子砸烂了那把铜锁之后,这个封闭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殿再次向世人开放,一股沖天的霉味沖得两人赶紧捂住鼻子,一眼扫过去,除去大殿中间摆着的那口朱漆棺材之外,再无其他,即使在白天,这样的场景也确实是够瘆人的。 查文斌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当他注意到墙壁上的壁画时,明显有点诧异,思索了片刻又将目光转移到另外一面墙壁,那面墙壁就是我所见的画满了字符模样的墙壁,只是他这一看就是一个下午,就像入定了一般,我爸爸在边上看着他这样也不敢说话,只能在边上站着,一直到太阳下山,查文斌才转过头对我爸说:“走吧!” 我爸也不敢多问,查文斌嘱咐我爸重新把门锁好,告诉我爸他要先回一趟老家,并给了我爸一道符,让我爸贴在大门口,并让爸爸看住我,让我不要乱跑,他过几天就回来。查文斌就这么暂时消失了三天,那几天我也确实看上去有所好转,能吃点东西,我妈仿佛看见了希望,整天在家里拜菩萨保佑;三天之后,查文斌再次来到我家,他先是来看了看我,然后示意我爸出去。 查文斌告诉我爸,根据他的推断,这座将军庙可能有两个来歷: 第一个说法是记载在古籍中的,他回去查阅了师父留下的手抄本,找到了这么一段话:将军庙,庙中有三清祖相、瑞兽隐壁;为将者,杀性过凶,转为煞,善刀喜血,添作血煞,杀生过多,刀身每添亡魂,自身血煞更增三分,久矣,自身煞气有如修炼,渗入血脉,融合一身,常入魔,天下难克。故常天子以天子龙气镇压不住,遂杀。 为煞者死时常具有怨气,故死后常秘密火葬。然后人有能耐者,偷其尸葬于深山,常请道士解煞气,引怨气。故常立庙,后世道士有难以镇压者,常以三清正气镇压,刻以瑞兽避灾。 也就是说这座庙可能在某个朝代时出过一个将军,死后成魔,为了镇压这个杀神,特地建了此庙进行镇压。因为太平天国时期我们这里几乎是被屠村,所以当时的史料也找不到了,这个将军是谁也就无从考证了。 也有一种说法:这座庙根本就是一个道观,并且很有可能就是由那个传说中法力通天的弹子和尚所建,这里肯定曾经是一个香火旺盛的道观,并且据查文斌观察,此处乃是一条水龙和一条小青龙的两个龙头相碰的地方,按说是风水极好,不该有如此大的沖天晦气。 查文斌继续说,这弹子和尚西去后,一度将门派传了下去,一直到后来不知出了何事导致这个门派绝迹江湖;直到后期的太平天国时期,这里的人全部消失之后,又迁移过来一支教派,这支就应该是青莲教了,为了防止当时的清廷对其剿灭,所以号称是茅山巫门“赵侯圣主”的一支,于是将此地改名为将军庙,继续掩人耳目地干些勾当,因为查文斌在那堵烧黑的墙壁上隐约看见了青莲教的圣教令图案——白莲花。 而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却是那幅字符一样的图案,据他推断,那是由道家的一种特殊文字所写而成,普通人是无法看懂的,若是和道结缘之人则会被摄入其中,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宫秘籍《如意册》,只是以他目前的道行还无法参透其中的意思,但即便如此,也让他的修行境界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我爸听完后,也是不懂,但他最关心的是我到底怎么了?查文斌说,我并无饿鬼缠身的迹象,打开天眼观测,只看到我头顶有黑云一朵和祥云一朵在上下翻腾,这其中的缘由,也还不能破解,可能需要深入调查才能知晓。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文斌决定等到夜里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再去将军庙一探究竟。这一次他是准备充分的,不光一个人,还特地嘱咐让我爸找了两个杀猪的手持杀猪刀一块去,那时候农村还没有进行枪禁,我爸就扛着家里的猎枪跟着一块去了。 文斌还没进大门的时候,就拔出了七星剑和大印,走在最前面,两个杀猪的站在门外守着,以防发生不测,我爸则站在他边上。这一次文斌没有选择看墙壁,而是直接冲着那口不知名的棺材去的,他的意识里感觉这口棺材一定是有些问题的。 第211页 开棺之前,查文斌也是先给棺材上了一炷香,若是这香能够顺利烧完,则证明这棺材不会有大麻烦,若是香烧到一半灭了,那就说明这棺材里的主已经不太乐意你在这里瞎搅和了,赶紧出去吧。 香点完后,文斌又恭敬地给棺材作揖,烧了一半的时候,没有丝毫异样,只是那一晚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月亮,显得特别黑,照明的工具是三盏矿灯,射在这个不大的庙中,却总是感觉照不到边,仿佛有被吞噬的感觉。 查文斌又给墙壁上有太上老君的壁画上了一炷香,然后就动手开棺。查文斌是个道士,白法事自然做过不少了,这棺材在他眼里就和拆开一个普通柜子没什么区别。他用带来的钢钎撬开上头的榫头之后,就准备去挪那个棺材,抬了一把发现沉得很,纹丝不动,就叫来一个杀猪的帮忙,两个人一人抬头一人抬尾,正要发力的时候,突然发现插在太上老君壁画前的那炷香灭了。 查文斌暗叫一声不好,示意杀猪的放下棺材板,低头去瞅那插在棺材前的香,那炷香虽然没有灭,但是就要烧完了。 这事就奇怪了,按说自己怎么也是道家徒弟,这祖师爷的香是贡给他的,这死人没意见,这祖师爷怎么却有意见了呢?查文斌就往壁画那边走了过去。 就在他往壁画那边走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划破了天空,这半夜里,黑漆漆的大殿里一声枪响,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所有人都转身看着我爸,我爸眼睛死死地盯着文斌走的方向,枪口所指的位置正是那堵墙壁,猎枪的散弹形成的弹孔瞬间布满了墙壁。 查文斌问我爸怎么回事,我爸说那里有个白鬍子的老头,正要伸手摸查文斌的头,他一看情况不对,就直接开枪了。 查文斌马上就退了回来,那两个杀猪佬听见枪声,也一併站了过来,四个男人就这样在庙里,查文斌拿出罗盘一放,只见罗盘上的指针来回不停地抖动,这说明周围确实有着什么在影响着,而他这个修道之人却未曾发觉白鬍子老头。 就在他还在想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快看!”是我们村里的杀猪的陈耀,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刚才那堵墙壁留下的弹孔上居然流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就和血一样,此情此景,别说是杀猪的和我爸,就连查文斌也是惊吓到了,何况是在这个不明不白的将军庙里,四个人就这样站在庙里也不敢动弹。等到硝烟散去之后,除了瀰漫的火药味,还有无尽的血腥味,两个杀猪的平日里虽对血腥味习以为常了,但此刻却也捂住鼻子,有一个已经忍不住开始干呕了,因为这血腥味沖天。 文斌皱着眉头,提着手里的傢伙就要上前,三盏高亮度的矿灯照在墙壁上,雪白的灯光夹杂着斑驳的墙壁和汩汩的血水,说不出的寒意从我爸的背嵴上升起,他赶紧换了个鹿弹跟了上去,这鹿弹平时是打野猪用的,300斤的野猪,50米以内被击中必死无疑,他平时也是个胆大之人,此刻也有点双腿打战了。 走到墙壁边的查文斌,不敢大意,直接念出道家神咒之一净天地神咒: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祛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三遍神咒过后,庙里的血腥味似乎小了不少,文斌又招唿杀猪的过来,拿出准备开棺用的撬棍,一头扎进刚才的弹孔,用力一撬,果然一面砖墙哗啦啦地倒下,接下来的场面令在场的人无不变色,我爸和其中一个杀猪的直接呕吐起来。 只见那墙中分明是一个人形的蜡茧,血水正是从上面的数个弹孔中流出的,这古庙的墙壁中为何有个蜡茧?事情到了这一步,恐怕也是超出了大家的想像,难道这人形蜡茧中真的是一个人吗? 就在这时,突然传出了“咔咔”的木板移动声,还没等大家回过神,对面的蜡茧此刻已经经不住力,“啪”的一声倒下来,正好摔在查文斌的前面。查文斌大叫一声:“不好!”赶紧回头一看,那个刚才没有撬动的棺材板已经有了些许缝隙。查文斌马上使了一个“鹞子翻身”,闪到棺材旁边,一把推过去,将已经破了一个缝隙的棺材板重新盖上。然后嘱咐两个杀猪匠一前一后地按住棺材板,并且让他们把手中的杀猪尖刀插在棺材板上,然后掏出墨斗,在棺材上用最快的速度弹出一张网。 传说这墨斗乃是木匠鲁班发明,墨斗困棺据说是为了震住棺材中的殭尸起身,相当于捆仙索一般。 做完这一切之后,查文斌过去检查那具茧,虽然裹着厚厚一层蜡,但还是依稀可以分辨出里面有一个人,查文斌打了个后撤的手势,大家一起撤出,临走之时,锁上了大门,然后回到了我家里。 去我家之前,要经过一道桥,过桥之前,查文斌拿出三道符,一人给了一张,让三个人拿回去烧了沖水喝下去,等到了我家,让我爸第二天通知村长报警,然后就去睡觉了。 第106章 马头山的驿站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09:47 字数:13276 在外婆家的厨房里,一家人看着疲惫不堪的道士,就都问怎么样了。 文斌看着眼前充满期待的一家老小,摇摇头说:“今天怕是有麻烦了。” 第212页 外婆听到他这么讲,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接着三姨和小舅也跟着跪下了,外婆哭着求文斌:“道长啊,当年我们有眼不识真神,赶走你的师父,你千万不要怪罪我们,要救救我女儿啊。医生都已经宣布叫家里准备后事了,我们也没其他办法了,眼下只能指望你来救她。我们徐家给人打了一辈子棺材,不曾短人木料,也不曾多收人钱,遇到买不起的穷人,还送一口薄皮棺材过去,也算积了不少阴德,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文斌赶紧一把拉起外婆,说道:“嫂子,家师的事,我非常理解,他为人行事很是古怪,别说你们,有时候我也不能理解,不怪你们。只是你女儿生辰八字是阴阳颠倒,这一年,本就有个劫,加上那一晚经过水库的时候,这小女娃五行缺水,刚好被小鬼给遇上了,按照我的推算,应该是本月十五归天,今天已经是十四了,现在那小鬼还在房间里,只是我暂时用捆仙绳捆住了女娃娃的魂魄,又用符封住了屋子的出口,我估摸着那小鬼还在等着抢魂呢。” 外婆一听可吓坏了,小鬼勾魂,以前也是从一些老人嘴里听说过,但这事如今就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说不害怕是假的,便壮着胆子问文斌:“有几个小鬼?” 文斌伸出两个手指:“两个,一男一女,是两个孩子所化。” 这话一出,外公一家心中就有了点眉目,早些年,那个水库里,有两个小孩摸螺蛳,不慎落入水库,淹死了,后来村子里的大人就一直不让家里的小孩再去那水库里玩,一直到后来水库翻新了,才由表哥带着我去那里玩过。 文斌接着说:“那两个小孩是枉死的,所以一直想拉两个垫背的,说不定你们村子里这个月的三十那天,还会出个事,而且是个男孩。” 外婆就问有没有办法? 文斌说:“办法是有,不过……” 外婆以为是他想要点钱财,就立马取出了家里的几张“大团结”,递给了文斌。 可是文斌摆摆手:“嫂子,你去准备红绿两种彩纸,然后弄点饭菜吧。” 这彩纸,外婆家里倒是有,三姨平时喜欢剪纸,所以,不一会儿,红绿纸就有了,铺了一桌子。 文斌对着三姨说道:“你拿着剪刀,剪两套衣服出来,红绿各一套,就那种小孩穿的大小,模样随便,只要像是衣服就行了。” 三姨这个人胆子小,但是有一双巧手,不一会儿,两套小衣服就给剪了出来给文斌递上。文斌拿了纸衣服,然后放在一个竹匾里面,又叮嘱外婆弄六个菜,要三荤三素,外加两杯酒,两个空碗,碗上摆着两双筷子,全部在竹匾里放好。 当这一切全部准备好,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文斌将这些东西放在外婆家大门口,然后再次点上三炷香和两根蜡烛。 等香烧完的时候,鸡窝里突然传出一声鸡叫,文斌大喊一声不好,立马冲进小姨的房间,一口咬破自己的中指,直接点在小姨的眉心上,又让外公把鸡窝里最大的公鸡抓出来。 外公也不敢怠慢,赶紧拎来那只芦花大公鸡,文斌拿过公鸡,一刀放出鸡血,绕着小姨的床洒了一圈,然后退出房间,走到门前那个放着倒头饭的案子前,眼睛一闭,大喝一声:“呔!” 接着又从身上的八卦干坤袋里拿出一柄宝剑和一枚大印,那剑身碧幽幽的透着一股寒气,外形透着几分古朴典雅,剑身与剑柄连接处浑然天成各一边,剑柄是一个八卦图;那大印乃是青铜铸造,约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上面刻着:道经师宝! 道士右手持剑,左手持印,开始嘴念咒语,犹如太上老君下凡一般,念着念着,突然右手一抖,剑光一闪,拈起桌上一张符,剑指床上的小姨,“嘶啦”一声,符纸居然着了,接着又是第二道符,两道符纸烧完之后,文斌拿出一张墨黑色的纸,奋力画出一道符咒,然后他第一次祭出大印,朝着黑色符按上去,贴在小姨房间里,这一次又是八道符,紧挨着之前贴的八道符,然后关上房门出来了。 文斌让外婆和外公带着两个孩子,赶紧去水库边,把刚才准备的纸衣服和菜碗放到水库边上,等到天亮再回来,并且不要出声,不要朝家的方向看,并且叫小舅舅把小黑狗牵过来交给他。 外婆跟外公带着三姨、小舅舅,捧着竹匾就去了水库边,那天的二里地走得格外漫长,路上由外公拿着匾走在前面,外婆带着三姨和小舅舅走在后面,照着文斌的吩咐就到了水库大坝上,背对着家的方向,点燃香烛,摆好碗筷,躲在水库的那个破旧的小抽水室里,一直等到天亮。 天亮后,外婆一家赶紧往家里赶,等到家门口的时候,大门是开的,外婆一个大步跨进去,看见文斌已经倒在了小姨的门外昏迷过去,外公就赶紧进去看小姨。 小姨倒是躺在床上,熟睡着,没有任何异样,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就去扶文斌到自己房间里休息,这时候文斌醒了过来,很虚弱,对外婆说:“已经没事了,让她好好休息。” 文斌几乎是睡到第二天晚上和小姨同时醒来的,小姨醒来就说自己肚子饿了,外婆给小姨下了鸡蛋面,小姨这一次吃得很香。 文斌也起床吃晚饭,吃晚饭时,外婆问起昨夜发生了什么,文斌说:“两个小鬼听到鸡叫,估计要天亮了,准备动手抢魂了。”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两样东西——大印和宝剑,苦笑了一声,“要不是这两个东西在,恐怕真让他们得手了,不过暂时是离去了。” 第213页 吃罢晚饭,外婆又恭敬地给文斌上茶,然后拿出一扎“大团结”给文斌递上,农村里过去搞个迷信活动,请个神汉或者仙姑什么的,办完事都是好包个红包的,况且看样子小姨这下是真的没什么大事了,所以给包个红包也是应该的。 查文斌笑着摆了摆手:“嫂子,我做事不为求财,你这红包我不能收,修道之人本就是为帮助大家,这本来就是我分内之事,何况家师跟这孩子也算是有缘,钱财之事,万万不能收的,要是祖师爷知道,也会怪罪下来的。” 外婆哪肯啊,这恩人救了自己女儿的命又分文不收,真不知如何是好。 查文斌呷了口茶,又继续说道:“不过这孩子是没事了,恐怕我晚上自己有事了,今晚一个人是回不去的。小鬼本来是那孩子的小命,被我伤了道行,今晚又是月圆之夜,小鬼的怨气很重,估计今晚是要来找我寻仇的,倘若我师父在世,除去这两个小鬼是没什么难的,只是我道行有限,到时还要请大哥帮我一个忙。” 外公赶紧站了起来:“恩人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到。” 查文斌拍了拍边上的小黑狗的脑袋:“我料定这两个小鬼会在路上劫我,大哥你去帮我找三个杀猪的,送我回家,只要我到家了,这两个小鬼就不能把我怎么样。” 杀猪的,常年见血,身上杀气极重,一般的小鬼是根本不敢去找麻烦的,查文斌需要三个杀猪的陪着回家,可见这一次那两个小鬼真的不简单。 那个年代,几乎每村都有一个杀猪的,所以找三个杀猪的倒也不算什么难事,外公出去不一会儿就叫了三个杀猪的来,每人都带着杀猪尖刀。 外公把事情简单地跟三个杀猪的交代了一下,他们三个个个都是五大三粗,邋里邋遢,一副凶神的样子,接过外公递的烟,又喝了几口酒,等到深夜十二点整,从外婆家出发,送查文斌回家。 后来,这几个杀猪的我也去求证过,他们中的两个还在世,他们说那一晚虽然是夏天,却感觉有冷风一直在吹,走在路上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只是查文斌不许他们回头,不许说话,让他们手握尖刀把他围在中间往前一直赶路。 文斌到家后,给每人发了一包烟,还有一瓶酒和一张符,才让三个人回了家,并且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关就是七天不出门。 第二天,外公外婆和小姨提着东西去看他,他都是闭门谢客。 在查文斌闭关期间,外婆又带着小姨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连当时宣布要外婆准备后事的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连七天,外婆都去查家等,第八天早上查文斌开门了,外婆走进去,就让小姨给查文斌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以感谢恩人救命之恩。这查文斌也是个爽快人,再次谢绝了外婆的钱财,外婆死活要把钱给留下,查文斌无奈只好说:“嫂子,你若是真要感谢我,那么你家的那条小黑狗,能不能送给我?” 别说是一条狗,就是一头肥猪,只要他开口,外婆也会毫不犹豫地送过去,便立马点头答应下来,说回头让外公给送来。 查文斌说:“不是我要贪图嫂子家的什么,只是这条狗开了阴阳眼,又是纯黑之狗,能识得鬼怪,放你们家里养,迟早会惹出事来,放我这里,还能得些用处,嫂子不要怪我就好。” 后来我听外婆说,那时候小舅为了那条小黑狗还在家里闹过脾气,哭过鼻子,只是那条狗还真的就成了查文斌的伙伴又出现在另外一个故事里面,当然那是后话了。 过了几日查文斌登门拜访,在外婆家吃了中饭,又分别去了那两户落水小孩的家里,询问了小孩打捞上来埋葬的地方,然后就带着小孩的父母一起去坟山。 那时候小孩死了也就是拿个破蓆子捲起来,找个小山包,挖个坑就埋了,也没留个什么墓碑之类的东西。 去的路上,查文斌就问小孩的家人,问他们在小孩死后有没有再去过坟山,小孩的老爹说怕看了伤心,从小孩死后,就再没去过,也是别人帮着去埋的,他们只知道埋在哪座山,其他的都不知道了。查文斌拿着罗盘,一边走,一边算,一行人就一直走到马头山上。 说起这马头山,我也是知道的,就在外婆家的大门正对面一座很高的山上,因为形状像一匹马,取名马头山,而且平地里就这么一座凸出来的大山,感觉是有点怪异。 等他们爬到山顶,太阳都快下山了,终于找到了埋那两个小孩的小土包,坟头已经是杂草丛生,若不是土色翻新过,还真的看不出这里是一座坟。 两户人家的人一看自己的孩子躺在这里遭罪,伤心思念就一下子涌上来,跪在地上大哭起来。查文斌也没有管他们,只是在坟的周围踩着步子丈量,一根烟的工夫之后,文斌心里有了一点底,就叫了两家人站在一起,说要挖开这土堆。 两家人当然是不同意了,其中一个小孩的爸爸还要打他,破口就骂:“你这哪里来的假道士,还要挖我家小孩的坟!” 查文斌也不恼火,对他们问道:“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山?” 大家当然都知道这是马头山! “马头山?牛头马面!对,这座山就是牛头马面里的一个驿站,你们两家的小孩刚好埋的地点是在这马背上,给牛头马面留在村子里做了一对勾魂的小鬼,永世不得超生!刨出来,我给重新做个法事,移个地方,你们也不想自己娃儿在地下还要造孽吧?” 第214页 村里人也都知道前几天小姨的事,被他这么一说,两家人也有点害怕起来,想着自己娃娃万一真的成了他说的那样,那就太遭罪了,死后都不得安宁。商量片刻,两个男人答应了,边上的人就开始挥着锄头刨起来。 这俩小孩埋得并不深,没多久,就刨到了两个草蓆子,打开草蓆子的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这两个小孩死了有两年多了,不仅没有腐烂,居然还有点栩栩如生,就仿佛睡着了一般,两家人吓得再也不敢动弹,要知道这是六月天,不仅没烂连味道都没有! 查文斌“哎”了一声嘆口气:“没想到,成了这样,这两个娃娃的尸体不能再带进村子里了,不然迟早要惹一场瘟疫来,如今只能烧了他们,骨灰重新找个地方安葬。”谁都知道人死了会烂,可这两个娃娃的模样……不是闹鬼了是怎么了?事到如今,只能由着这个道士做主了,外人哪里还敢多半句嘴。 查文斌吩咐众人去用干柴就地搭一个架子起来。等柴架子搭好,查文斌吩咐将两具尸体给放了上去,又在前面插了三根香,看了一眼之后,点燃了火堆,就开始念超度咒,送两个小鬼去往地府报到。 烧完之后,收殓了骨灰,领了众人下山,将两个小孩的骨灰葬在了水库边上,还给立了碑,这时候已经是天黑了,查文斌先去外婆家吃了晚饭,然后就告辞回家了。 小姨当晚就做了个梦,梦到两个小孩来跟她告别,还给她作揖,让她感谢一个道士。第二天外婆又去找查文斌解梦,查文斌点点头说那两个小鬼应该是走了,并且让外婆带话告诫村里人以后不能把死人葬在马头山上。 虽然小姨没事了,但是经过那么一闹,也经常身体不怎么好,容易感冒,一直到她成年了才好转起来。 查文斌经过那么一件事,渐渐有些名气了,也有不少人家办个丧事的去请他来超度,但是他从来都是分文不取,哪个村子里有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受到惊吓了去找他,查文斌一般都是一道符烧了沖水喝下去就好,当然他也懂一点中医,有时候不是中邪,而是生病,他也会开点草药,严重的就推荐去医院看了。 那时候,也有不少人去拜师,想跟他学这门手艺,但查文斌却从不收徒弟,平时也和普通人一样下地干活、上山砍柴,要是没有小姨那个事儿,大家甚至不知道他是一个道士。 至于我见到他,那已经是在很多年后了。 那一年,我六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我们村子也是在山区,我们村有座很大的庙,还是那种灰砖头建的,听爸爸说,那座庙也不知道是哪一朝哪一代的,我们的曾祖父从外地逃荒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了那座庙,不过那时候就已经没人管理了,这一百年过去了,显得更加破旧。 上世纪六十年代,这庙很大的一部分都被人给放火烧了,把整座庙墙砖烧得通红,唯独剩下大殿没给烧毁,逐渐的,有人造房子什么的,就去那里挑砖来造房子,但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用这些庙里的墙砖搭起的房子却很容易倒,砸死过一家人,后来,大家就拿那里的砖来造猪圈。 我们家也有一块那儿的砖,那块砖在我小时候给摔断了,那块砖很重很沉,一面雕刻着的是麒麟,另外一面是光秃的,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是一块浮雕砖,被爸爸小时候玩给拾了回来,这件事就跟一座庙有关…… 小姨的九年预言 中国道家文化源远流长,至今已有千年歷史,高人层出不穷,漫漫岁月长河之中,有多少关于道的记载或湮灭于歷史尘埃或流落于民间乡土,曾经辉煌一时的道家如今多半成了旅游文化景点…… 有这样一个道士,他的一生是传奇的,也是曲折的,更多的是无奈的,他救过很多人的命,其中包括我,也包括我小姨。 讲述最后一个道士:查(zha)文斌的一生——由一个小故事引出的一个人。 查是一个不多见的姓氏,百家姓是这么记载的:查(zha)姓是中文姓氏之一,在《百家姓》中排名第397位。一是出自姜氏,炎帝后裔。春秋齐国齐顷公的儿子被封于“楂”,后代以封邑作为姓氏,成为“楂”姓,后来楂去掉“木”字偏旁,成为“查”姓。二是出自芈姓。春秋楚国公族大夫封在查邑,后代以邑地名为姓氏。 浙西山区有个村子叫洪村,村子里有一户徐姓人家,当家的男人是个木匠,做得一手好木工活儿,人称徐鲁班。祖上经常干的营生就是替别人家打棺材,到了他这一辈,自然也就继承了家业,虽然有个好手艺,但碍于做的是死人生意,也鲜有平常人家的女子看得上他,几经波折,托媒人总算是在邻村娶了个媳妇儿。那个年代有一样东西欠发达,便是避孕,十年间他们生了三女二男。这家里人口一多,开支就大,夫妻两人一商量,媳妇儿就去做了结扎。 徐鲁班是谁?就是我的外公。 又过了十年,没想到外婆居然再次怀孕了,外公也不知是喜是忧,这自家媳妇明明做了结扎,为何还能怀上?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外公也没想到自己40岁的人了,竟然还得了个女儿,他给这个最小的女儿取名叫“秀”,也就是我的小姨,那一年是1977年。 第215页 外公老来得女,自然也是欢喜得不得了,待女儿满月那天,大摆宴席,村间邻里也都来贺,就在一片喜庆之时,这徐家门前路过一个身着破烂道袍、背着八卦布袋的道士。有好事的人就叫住了这道士,出主意说这户主人家刚得了个千金,让这道士给算上一算,看看命相。那道士倒也爽快,过来瞅了一眼襁褓中的小婴孩,当即掐指一算,突然大惊之色,便把这男主人徐鲁班给叫进了内屋,小声地说道:“主人家,您喜得千金,本来是可喜可贺之事,但小道有一句话,不知道今天当讲不当讲?” 外公虽是个木匠,但也通情达理得很,笑着说:“你这道士,有话便说就是,不管讲得好与不好,一会儿开席了,都请你喝杯酒!” 那道士看了一眼徐鲁班,说道:“你这小女儿虽然长得漂亮,但恐怕将来不怎么好养活。” 外公一听就急眼了,刚得了个女儿,你这不知哪来的道士就在这儿瞎咧咧,说出这样晦气的话,于是上去就推了道士一把:“你这道士太不识抬举,怎么能这样乱说话呢?” 这道士本来就衣着破烂,被徐鲁班这么一推,竟然把衣服给撕破了,从他怀里掉出个铜疙瘩,滚落到地上。 里面的嚷嚷声惊着了在房间里待客的外婆,过来一看,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正在跟自家男人纠缠呢,她上去分开两人,听我妈说外婆还真是个人物,先是不问缘由地痛骂了一顿外公的无礼,然后又跟那道士赔礼道歉,拿出针线给他缝补好了旧衣,说什么也要留下人家吃顿饭。那道士推脱不过,便和众人一道入席,几杯小酒下肚,脸色一红,就开始吹自己是茅山掌门,道术了得,不想却引得宾客闹笑…… 不知那道士是喝多了还是怎的,席间众人再次问起这个婴孩的命相,他竟然再次说道:“这小女娃娃是一个短命儿啊,很不好养活,只怕将来有难啊。”众人一听,心想你这道士还敢口出狂言?特别是外公,刚刚压下去的火头,噌地一下又蹿起来,他跑进屋内拿出一把斧头就要砍过去,幸好被众人拦下,便在那里破口大骂。 外婆这回可是听得真真切切,不免脸上也挂不住了,朝着那道士喊道:“哪里来的野道士,我好心招待你,你却这样诅咒我的女儿!快点滚出去!” 不想那道士被这般辱骂,却也不恼,摸了摸胸口,又看看天,扫了一眼众人,说道:“主人家不要生气,小道也是实话实说,你这个女娃娃,恐活不过九岁,若是到时有难,可以来安县五里舖找我。”说完,朝着众人作了个揖,转头就走……只留下众宾客面面相觑和外公一家人气得直哼哼,虽然大家都劝说不要当真,但在本有点迷信的外婆心里还是留下了一个阴影。 转眼间已是九年之后,小姨不仅长得健康聪明,而且还十分漂亮,尤其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讨大人欢喜,慢慢地外婆家的人对于九年前道士说的那番话也逐渐忘记了。 农村里有不少地方死人了要大办丧事,也就是所谓的喜丧,全村的人都要过去帮忙治丧,大家还要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好不热闹,但是一定有一份菜是每家都有的,就是一份白豆腐,所以白喜事也叫作吃豆腐饭。 1986年的夏天,也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天,洪村里死了一个老人,在那个物质相当匮乏的年代,有一场白喜事,意味着可以打打牙祭,外公和外婆带着小姨去吃豆腐饭。 席间,小姨也跟着吃了不少油水下肚,宴席完毕,一家三口趁着天上的星星亮光往家里赶路。那户人家离外婆家有两里地,在必经的路上,有一个水库,三百来米长,那个水库我小时候还时常偷跑去游泳,每次都是被外婆抓回来一顿好揍,也不说缘由…… 那一段路是没有人家住的。这两里地,走走也就十来分钟,况且这一条路,平时也走得不少。那一晚的月亮、星光都特别亮,照得那条小路一片惨白,根本就不需要手电来照明。 夏天的农村,有一样东西总是能吸引小孩子,那就是萤火虫,小姨在追逐着前面的萤火虫,一边追一边笑,虫子一闪一闪地往前飞,小姨就跟在后面跑,后面的外公和外婆也离着不远,笑呵呵地看着孩子。 外公抽着旱菸对着外婆说:“是谁说我家闺女不好养的,这孩子自打出生,就连个小病也都不曾生过,我看那道士就是个江湖骗子!” 外婆叮嘱着小姨跑慢点,没一会儿,就到了家。 小姨本来小时候是跟着外公外婆一块睡的,长大些后,就把她给安排到她三姐那里去睡了,外公有四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姨、大舅和我妈都已经成家了,就剩下这三姨和小姨以及一个小舅还在家里。 睡觉前的小姨跟三姨说着今天吃席吃着的好东西,惹得三姨好生羡慕,自从这妹妹降临之后,外公家有点好的,都是尽可能地留给小姨,就拿吃玉米来说,小姨拿到的永远是靠头的那截,三姨吃的永远是尾巴上那半截。不过小姨确实也惹人喜欢,三姨给她洗了脚,就把她抱到床上去了,在三姨陪伴下,小姨很快就入睡了,一直到后半夜的一声惊叫划破了徐家已经平静了九年的生活。 发出这声惊叫的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已经熟睡的三姨。 在小姨入睡之前,一切都很正常,到了后半夜,三姨迷迷煳煳地听到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她以为是秀要起夜,这孩子平日里是不起夜尿尿的,怎么今晚爬起来了?藉助窗户外的月光,她看到九岁的秀儿爬起了床,她以为妹妹只是起床尿尿,所以也没在意,于是一个转身继续睡觉了。 第216页 过了大概一支烟的工夫,三姨忽然被惊醒了,因为她没有感觉到妹妹回被窝的动静,于是转过头想看看。 这一转头不要紧,三姨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一幕,窗户前的妹妹,朝着窗外的月亮跪着,一个哆嗦把还有点迷煳的三姨给彻底吓醒了,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故意壮着胆子咳嗽了一声,没有反应。三姨这人自小胆子就特小,一只老鼠都能把她吓得半死。 三姨轻轻地对着小姨喊了声:“秀。”但是跪着的妹妹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三姨又大声再喊了一声:“秀,你咋了?”妹妹还是没有反应。 她赶紧下床,连鞋子也顾不上穿,下地去看妹妹。三姨光着脚几步迈向跪着的妹妹,把手按在她的背上想转过妹妹,却发现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居然没有被她转动,借着月光,三姨绕到前面去一看,她看见了她这一辈子最难忘的画面,跪着的妹妹,嘴巴里嚼着用来点亮的白蜡烛。 那时候的农村经常没有电,所以大家不得不总是用蜡烛来代替电灯,并且还捨不得用呢。 此刻的小姨嘴里嚼着蜡烛,面无血色,眼神呆滞而无神,一动不动地看着月亮,三姨吓得发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叫喊声:“啊……” 这一叫,叫醒了外公外婆和尚未成家的小舅,也叫醒了小姨在出生的时候就被人算到的那个劫难。当外公披着外衣跑到她们房间的时候,三姨已经说不出话了,啪地一下,打开电灯的一剎那,小姨已经昏厥在地上,旁边的蜡烛上咬痕清晰可见。 当外公抱起小姨的时候,看着她的脸色和嘴里的蜡烛也惊住了,全家人把目光转移到那跌倒在地的三姨身上。 外婆一把拉起三姨:“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妹妹怎么了?” 三姨当时已经完全吓得说不出话,只有不停发抖的身体和打着战的牙齿告诉众人她仿佛看见了很恐怖的一幕。 外公抱起已经昏迷的小姨放到床上,外婆抱着发抖的三姨,而才12岁的小舅手里抱着的那条小黑狗在进了这个屋子之后就开始狂吠,不停狂叫有点瘆人,外婆不耐烦地让小舅把狗抱出去,只是那条狗出去后,又在房门外叫,只是不进来。 外婆可能也被叫得有点烦了,于是就对着那条狗大喝了一声:“再叫,再叫把你宰了!”说来也奇怪,一声大喝过后,那条黑狗居然吓出了尿来,然后夹着尾巴就跑回了狗窝。 过了一会儿,逐渐平静下来的三姨跟外公外婆讲述了自己看见的那一幕,把外公外婆也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三姨说完,忍不住又开始啼哭,却被外婆一把捂住了嘴巴:“不准哭!” 三姨只能强忍着恐惧,哼哧哼哧地出着粗气,过了没一会儿,小姨开始迷迷煳煳地动弹了,然后就开始吐,狂吐,吐出来的东西夹杂着腥臭,有刚吃下去的蜡烛,也有已经呈现半消化状态的晚饭,真是五颜六色,让人作呕。 外婆其实是懂一点土医术的,那么晚了也没办法,就烧苦丁茶给小姨喝。这个苦丁茶我小时候也在外婆家喝过,治疗小孩吃坏了肚子很有效,具体是将鸡肫外面那层皮晒干,外加茶叶放在铁板上烤,烤焦后,磨碎了沖水喝下去,能祛除小孩积食,据说有驱邪气、助消化的作用,真的挺有效。 外婆按照积食的土方法给小姨灌了苦丁茶下去,小姨却死死地咬紧牙齿,反正就是灌不下去,偶尔灌下去的一点也被她给吐出来了。 最后没办法,外婆让外公捏开小姨的嘴巴,让小舅按住她乱踢的脚,强行给她灌了不少下去。 这苦丁茶灌下去后,小姨倒是安静了一会儿,只是三姨再也不敢睡了,于是外公和外婆留在了小姨的房间里陪着小姨睡,让三姨和小舅舅去他们房间睡。 此时的小姨已经有点清醒了,没一会儿,倒是不吐了,又开始拉肚子,如此反覆地折腾到天亮,第二天一早就被送到镇上的卫生院去了。 卫生院的人一看,说怕是吃坏了,按照急性肠胃炎给小姨打点滴,护士刚把针头插进小姨的手臂,就被小姨一把给扯了,她怎么都不肯配合医生治疗,最后医生没办法,改用屁股针注射,还需要外公死死地抱着她,不让小姨乱动弹。如此折腾了半天,小姨还是不停地吐苦水,镇卫生院的医生建议外婆将小姨送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县医院去看看。 当天中午,外公外婆带着小舅和小姨搭车去县城,到了车上之后,因为晕车,所以外婆抱着小姨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那时候的公交车是很紧张的,外面挤着上车的人很多,包括小舅和外公两人。 外婆拉开车窗想透口气,突然小姨一个箭步从窗户口钻了出去,刚好被外面的外公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小姨一边哭一边喊:“妈,别带我去医院,我这个病治不好的,我要死的,你带我回家……”任凭外公怎么哄,小姨就是哭个不停,死活不肯上车。那一年她才九岁啊,小姨说的这句话,是小舅后来亲口告诉我的,因为他当时在场,可是小姨却告诉我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别的就不清楚了。 话说,在外面接住小姨的外公把小姨又从窗户塞进了车子,外婆这回可把小姨抓紧了,一把把她牢牢地抓好,任凭她哭喊也不理睬,车子载着一家人缓缓地驶向县城。 第217页 到了县医院,拿着镇医院开的介绍信,院方马上给小姨安排了住院,医生检查了一番后,开始也按照吃坏了东西的方式治疗,在治疗期间,小姨不止一次地趁大人不注意,跑出医院。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外婆一狠心用布条子绑着小姨,也不敢睡觉,几个人轮流看着她,就连上厕所也是在病房里解决,哪里还敢放她出去。 1986年,那时候大家的生活条件普遍不好,医院也是吃食堂的,起先小姨对外婆从食堂打来的饭菜不是打翻就是一口也不吃,全靠营养液维持着。 大概是住院的第三天,那天中午外婆照旧去食堂打饭,打来的饭,大家一尝,是半生的,饭没烧熟,也就是俗称的夹生饭。奇怪的是,这一次放在小姨面前的那碗夹生饭却让小姨流了口水,她第一次开口说自己要吃饭。 外婆诧异地给她解开布条子,小姨几口就把一碗半生的米饭给吞了下去,并且嚷嚷着还要吃,结果外公外婆二姨以及小舅手中的夹生饭都被小姨一个人给吃了,肚子鼓得很大,但她嚷嚷着还要吃,这可吓坏了一家人。外婆赶紧过去找了医生过来,医生一看这孩子都成这样了,哪里还能再吃,连输液管都给拔了,给餵了点消食片就走开了。 晚饭时间,米饭正常了,小姨又开始不进食了,本以为是她中午吃多了,但第二天、第三天,无论是多好的饭菜放在小姨跟前她都不张嘴,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四天的晚上。 那天晚上小姨还是不吃饭。看着日渐消瘦的小姨,外婆含着眼泪心疼得要命,怎么哄都不管用,无奈之下外婆去外面花钱买了一份夹生饭给小姨试试,结果不出所料,小姨又吃了个精光,一直吃到肚子又鼓起来为止。这种情况,医生也解释不了,只是叮嘱不能给她吃这种夹生饭了,小孩的肠胃本来就不好,这种食物反而容易加重病情。 之后两天,家里人不敢再给她吃夹生饭了,医生对小姨也没办法,一直持续到第七天的时候,小姨突然又昏厥了,并且开始抽搐和口吐白沫,心跳、血压都开始下降。医生说,还是准备后事吧,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那时候的外婆很坚强,她也没有哭,只说了一句:“要死也不能死在医院里,不管怎样也要拉回家去!”说着就连夜叫车给拉回了老家。回来的路上外婆想起当年的那个疯道士,让外公再去找他,可那是九年前路过这里的一个疯道士,那时候既没有电话,又没有名片,茫茫人海,从何找起? 外婆回想起那疯道士曾经提过一个地方——安县五里舖,便赶紧差外公骑着自行车前去。外公火急火燎地一路问人,终于在一个小镇上打听到了那地方,等赶到五里舖已是天黑,见人便打探此处有没有一个道士,几经询问,终于有了点眉目: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指点外公说,五里舖往西有一个小村子,不过偏僻得很,要经过一片板栗林,下面是坟地,过了坟地,再走五里路,以前据说那儿是有一个道士,至于姓甚名谁就不知道了。 外公谢过老人家,乘着月色,赶夜路,路过那片板栗林子,也不知是萤火虫还是鬼火绿油油的一片,吓得他拼命地蹬着车脚踏板,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狠的,爬起来顾不得检查,咬着牙往前赶,等到那个小村子的时候,已是痛得满头大汗,坐在村口检查了一下,连骨头都要看见了,外公是很疼爱这个小女儿的,也是急了,就蹲在路边大哭起来。 就在外公哭的时候,村口一户破草房里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浓眉大眼,鼻樑高耸,一袭白色长袍,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赶上来就问外公是咋回事。 外公这个人也真的是个急性子,就跟一个陌生人“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就讲了。 听完外公的讲述,那个年轻人就说:“大哥,你别着急,你先随我进屋慢慢说,我给你包扎一下。”说着就引外公进了屋子。进去之后,外公看到这间不起眼的茅屋里,墙壁上挂着道家三清的画像: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那人给外公泡了杯茶,示意外公坐下来,看外公的伤口,一看好大一个口子,连裤子都给划破了,血浸湿了布料,又进屋拿了草药给伤口先敷上,再用白布给包起来,暂时止住了血,不过外公还是痛得心慌。 包扎完,那人又起身给外公泡了杯茶,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外公一口喝下去倒也奇怪,内心的不安逐渐就平復了,伤口竟然也慢慢地不疼了。外公这才开始一番叙述,讲了事情的原委,问这男子可知这里曾经有过一个老道士。 不想那男子竟然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要找的应该是我师父,可惜三年前他已经归天了。既然师父生前有交代你来找他,那么大哥要是信我,就由我过去看看,你看行不行?” 外公一听人死了,这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当即连连点头,生怕这个人等会儿也找不到了。 那男子问了小姨的生辰八字,又拿出罗盘掐指算了算,对外公说道:“如果不出意外,你这小女儿怕是活不过这个月的十五了,家师九年前就曾告诫过,没想到你们不但没有相信反而还……唉!” 外公一听就立马给男子跪下了,痛哭起来:“当年我们谁也没想到那个疯道士,哦不,那个道长说的是真的啊,这,你看,这可怎么办?” 第218页 一切或许都是命中注定,男子一边扶起外公,一边自语道:“罢了罢了,你稍等会儿。” 不一会儿,那男子便从旁边的厢房出来,身着一身金丝银线的道袍,头戴八卦帽,脚踏白色八卦鞋,还背着一个八卦干坤袋,对外公说道:“你且带我去你家,越快越好,你要是现在能走,马上就出发。” 外公看这男子一身道士装扮,知道自己遇到了懂行的人,赶紧就起身,两人连夜赶回外婆家。殊不知,外公这一赶路,也为日后他的腿落下了毛病,从此走路就有一点儿瘸了。 要说外公平时也是村子里的好劳力,但此刻腿脚有伤,那道士说得又急切,只能咬着牙坚持,这个男子就是后来跟我们家结下不解之缘的查文斌。那年的查文斌育有一儿一女,是对龙凤胎,过着清贫的农村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等到了外婆家,外公对外婆讲明了来歷,就带着查文斌去小姨的房间,奇怪的是这一次小舅的那条小黑狗看见文斌的时候格外亲切,撒欢地抱着他的腿,要知道这条狗平常对生人是很兇的,据说连我爸爸也差点被它咬。 文斌摸了摸小黑狗的头,笑笑就进去了,并且让其他人候在外面。一炷香的时间后,查文斌出来,面色有点沉重。外婆很紧张地问:“道长,情况怎么样?” 查文斌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外婆准备一张桌子放在门外,外婆哪里敢怠慢,赶紧就去搬了张小桌子搁在门口,接着查文斌又叫外婆准备一份倒头饭(倒头饭就是把碗里的米饭盛满,按结实后,整个倒出来,让米饭呈现出碗的形状,然后再把米饭倒置在碗里,保持米饭碗底朝上的姿势,而且一定要半生的米饭)。 摆好案子之后,中间一碗倒头饭放着,那男子从干坤袋里拿出三根香、一沓符纸、一盒硃砂、一支毛笔,又让外公把小姨的床抬到正对着房门的位置,并且让外公拿麻绳捆好小姨。 再说那时候的小姨,自从文斌进去之后,就一直乱动,连外公这个成年男子都差点按不住她,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力大如牛。听了道士的话,外公就用麻绳捆住小姨,后来我才知道这条麻绳不仅是为了不让小姨乱动,更多的作用恐怕是锁魂,也就是捆住小姨的魂魄,不让她魂魄出窍。 捆好小姨之后,道士又拿了个黑黑的石头样子的东西塞进了小姨的嘴巴里,说是为了防止等会儿她咬舌自尽。弄完这一切后,道士恭敬地把三根香点燃。那种香比我们见到的普通的香要长,要粗一点,颜色偏黄,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贡香,说来也怪,这屋子里并没有风,但是点燃的香出的烟却由三股合成一股,然后竟然慢慢飘向小姨的房间里。 接着,文斌拿出一方砚台,我外公是个爱好书法之人,一见那砚台就识得那不是普通的砚台,那是一方白铜墨盒砚台,形状呈八卦模样,只是这方砚台中间的部分是红色,而不像普通砚台是黑色的。 道士看了一眼小舅舅,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对他说:“小娃娃,你去撒点尿来,装在碗里接好拿进来给我。” 外婆赶紧又拿了个大海碗,领着小舅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小舅的尿就拿了进来,那道士倒了一点尿进了砚台,然后把那盒硃砂放进了砚台,搅拌之后,拿起毛笔开始在符纸上画起符,画符的时候笔不离开纸,全部都是一笔连到底,总共画了八道符,然后分别贴在小姨房间的八个方位。 说来也奇怪,当最后一道符贴完之后,床上的小姨竟然发出了惊恐的吼叫,只是嘴巴里被塞着东西,也听不清是什么,她的眼睛瞪得很大,不安地摆着头,像是很恐惧,又像是很愤怒! 文斌连瞧都没有瞧挣扎着的小姨一眼,反而快步走过去,脚踏七星步,每走一步,就画一道符,然后手指一拈,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那符纸就燃烧起来,然后嘴里开始念咒,床上的小姨随着文斌的咒和符纸,开始不断挣扎,一个只有九岁的小女孩,似乎就要挣脱那根手指粗细的麻绳,连床板都咯咯作响,脸色由白转青,嘴里不停发出声音:“唿……唿……”也听不清楚是什么。 总共烧了七七四十九道符之后,小姨的力气似乎也用尽了,只剩下大声的喘气声,外婆一家人也吓得不敢动弹,只是文斌脸上的神色反而越来越凝重,渐渐地居然开始出汗了,最后一道符烧完已是汗流浃背。 道士席地而坐,喝了一杯外婆递过来的茶水,看上去十分疲惫。他坐了大约有三分钟,才站立起来,显得很虚弱的样子,对着外公招招手,小声喊道:“屋里不要再留人了,全部到门口去,我有话跟你们说。” 第107章 不速之客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13:27 字数:15479 蕲封山下,失落的村庄。想必之前查文斌到来的时候,就已是一片狼藉,房屋东倒西歪。一群身着迷彩服的大汉围着古井依次排开。站在他们正前方的是一个领头模样的男子,他正抽着烟。在他的身边,一个老汉正毕恭毕敬地站着,似在等候发落。 那领头男子对着身边的老汉说道:“你确定他们都进去了吗?” 那老汉急忙回答道:“是的,望月一木先生。看这村子的破坏程度,想必第一个大阵已经被他们破了,只要你们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第219页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我给你的承诺也一定会兑现的。哈哈哈哈,你们稍作调整,准备下井!” 这群不速之客来自哪里?又是怎样找到这么个偏僻地方的?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这群人共11个: 一个领头男子,生得倒是眉清目秀,可是右脸上却有一道明显的刀疤。就在刚才狂笑的时候,那道刀疤呈现出一抹红色,十分狰狞。男子手中所持的是一个木棍式的东西。那东西被黑色的布套紧紧包裹着,自始至终旁人也没见过它的真面目。 站在领头男子身后的,是两个年轻女子,容貌竟是一模一样,想必是一对孪生姐妹,脸蛋精緻却冷若冰霜,让人不敢接近。这两姐妹手中各持一柄武士刀,刀鞘颜色一红一黑。 古井边站着七个彪形大汉,手持清一色德国制造的mp5冲锋鎗,这些人到现在为止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他们貌似只听从领头男子的命令。 至于那个老汉,则衣着普通,身子单薄,但是两眼却放着精光。 休息片刻后,领头男子指着一个大汉说道:“你先下去探探路。” 那汉子接到指令后,拿出登山索扣扣住系在井口的登山索,双脚蹬着井壁,快速下滑。领头男子手中的一根烟刚点着,还没吸上几口,只听“嗖”的一声,从井中飞出一枚信号弹,在离地面不过十来米的高度爆炸开来,吓得众人赶紧抱住头。 一阵烟雾过后,领头男子才睁开眼睛骂道:“差点儿炸伤自己人!你们是怎么做准备工作的!” 身后一个女子说道:“家主,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此地不知是何缘故,对讲设备完全失灵,他们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那领头男子气唿唿地道:“千代、千雪,你们姐妹俩自幼便被安排来到中国生活,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们明白吗?” 两个女子听闻,立刻跪下,低着脑袋等候发落。 领头男子挥了下衣袖,嘴中“哼”了一声:“明白就好!为了这个东西,望月家族已经寻觅了上千年,如今终于有了线索。家族赋予的使命终于要在我们手中完成了,只要找到了‘它’,你们就是民族的英雄。所以这次行动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千代(千雪)明白!”两姐妹齐声回道。 “明白就好。”领头男子又走到那老汉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道,“卓先生,请您先下去吧。” 老者面露难色,嗫嚅着:“这……” 忽然,望月一木脸色一沉,那道刀疤顿时就红了起来。只听他语带不满地道:“卓先生信不过我?”此话刚说完,后面两位女子,唿地就站起身来,却被望月一木伸出双臂拦住了。望月一木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老人家,您请吧!” 那老汉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傢伙只得答应。边上立马上来几个大汉,不由分说地给他扣上登山索,套上射灯,就给拉到了井边。 看着那老汉颤颤巍巍地沿着登山索慢慢向下滑去,望月一木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等到一行人全部进入古井,整个村子才再次陷入一片破败的寂静之中。 那个老汉不是别人,正是卓雄的老爹卓玉贵! 事情得从二十几年前说起: 那一年卓玉贵的妻子和女儿失踪了,卓玉贵伤心欲绝。但生活还要继续,卓玉贵常挑些山货和草药去紫坪铺镇上贩卖,因为他很会叫卖,所以总能遇到些游客来照顾他的生意。 一日,他如同往常一样前往镇上,恰好遇到几个游客正在跟当地人打听一座大山,说那山终年藏在云雾之中。 卓玉贵听后大惊。他原本就生活在那座山脚下,只是因为地处偏僻,所以甚少有人知晓。现在怎么会有人来寻找此山? 不过见对方一共有四人,由一个老者领头,余下三个都是年轻人,心想可能只是来旅游无意中听到这座山罢了,何不以自己知道为由让他们买些山货,好歹也是一桩生意,便上前去搭讪。 “几位要找的那座山可是叫蕲封山?” 那几人听罢,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復正常。领头老者上前说道:“老乡,莫非你知道?” 卓玉贵当即牛气地说道:“我自幼就生活在那山下,怎会不知?” 几人听后面露喜色。那领头老者声称自己是来考古的,听说那儿有个古代遗址,想去看看,希望卓玉贵做个嚮导。卓玉贵所在的村子是蕲封山下唯一的村庄。那村子自打卓玉贵记事起,就没来过陌生人,他有点犯难了。但他想起祖宗的遗训只是交代别上那蕲封山,又没说不准带外人进村,所以心中就打起了小九九。 卓玉贵以山货没卖完为由,不肯出发。那几个人倒是爽快得很,立马拿出了一沓钞票递到了卓玉贵手上。那领头老者说若是他能带路找到那山,他肯另外再付一大笔钱。卓玉贵一听,当即就收了摊子带着几人进村了。 赶路的途中,那领头老者不时地跟卓玉贵打听一下蕲封山的情况。卓玉贵因路上喝了几口酒,又摸了摸兜里鼓鼓的钞票,一高兴,话便多了起来。他一顿吹嘘蕲封山如何神秘,自家娘们和闺女都在那座山上失踪了,等等。卓玉贵又劝他们只在远处看看就好,千万别上去,因那山上有鬼怪,是千万去不得的。领头老者笑着答应了。 第220页 等他们赶到村子时天色已暗了下来,不过好在有卓玉贵在前头带路,几个人打着火把还是摸回了村里。卓玉贵当晚就把他们安排在自家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卓玉贵一醒来便发现村子里闹哄哄的,忙披衣出门,看到昨晚带回来的那几个人正在古井边儿发糖呢,周围挤满了小孩。山里人朴实,见来了客人,都赶来看,很快全村的人都到齐了。 村长也来了,一打听人是卓玉贵带来的,就把他拉到一边一顿狠骂,骂他不该把陌生人带进来。卓玉贵自知理亏,就编了个谎话,说他们是来给村里搞旅游开发的。村长心想村里也确实是穷,一条裤子都得夫妻两人轮着穿。不过祖宗有规矩,这儿不得和外界有过多来往,于是让卓玉贵第二天把人送出去就行。 山里人终归是好客的。当天晚上,村长又是杀鸡,又是宰羊,挨家挨户搜罗了像样的东西给摆了一大桌,跟几个上了年纪的长辈一块儿设宴款待这几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卓玉贵也被村长指名作陪,这让他觉得很是有面子,不由得就多喝了几杯。可是他不胜酒力,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了,被几个小伙子架着送回了家。等他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卓玉贵觉得头痛欲裂,便想着去古井边打瓢水喝。不想一出门就被吓呆了。只见古井边一片血迹,染红了整个井口。卓玉贵狂喊着村民的名字,竟无一人回答。他挨家挨户搜寻着,只在村长家的地窖里听到了婴儿的啼哭,进去一看,是村长的儿子正在襁褓里嗷嗷大哭,他赶紧给抱了出来,疯了似的跑出了村子。 几日之后,当卓玉贵在紫坪铺的一家供销社买奶粉时,又遇到了那个领头老者,只是此刻他的脸色很是苍白,且只有他自己一人。 两人再次相遇,卓玉贵不免要找他问个清楚。两人来到不远处的山脚下,卓玉贵正要发难,那领头老者当即掏出一柄匕首顶住卓玉贵,狠狠地道:“你要记住我们是你带进去的!这件事,从今以后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否则的话,要你的命!” 说完,那领头老者从口袋里掏出一大笔钱和一个龙形玉坠,放到卓玉贵面前,命令他以后就在那山脚下住着,说若干年后会有人拿着一模一样的玉坠来找他,如果他敢不遵守约定,就只有死路一条。说完,那老者就捂着胸口,快速离去了。 此后,卓玉贵就带着那个从村长地窖里捡来的孩子一起生活,给他取名叫“卓雄”,又用那领头老者给的钱财在山脚下置办了一间农家客栈。爷儿俩一直相依为命地过着平安日子。对于当年,卓玉贵也是闭口不提。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卓雄长大成人,还当了兵。卓玉贵也老了,本想着当初不过是那领头老者吓唬自己罢了,对于那件事他也慢慢淡忘了,直到另外一枚龙形玉佩的出现。 那一日,卓玉贵同往常一样前往镇上招揽游客生意,可是直到中午也没有一个客人,只得郁闷地赶回家吃午饭。不想却在家门口见到了两位陌生姑娘。卓玉贵一看来了生意,忙迎上去道:“两位姑娘可是前来投宿的?本店干净实惠,环境又好,要不先进去看看?” 两位姑娘含笑点了点头。卓玉贵这才仔细打量了下来人,只见两位姑娘容貌出众,且长得一模一样,应该是对双胞胎姐妹。 卓玉贵给两位姑娘安排好住处后,其中一位姑娘摸出一沓钞票放在桌子上,看样子不下千元。这可把卓玉贵给乐坏了,忙张罗着要给做饭菜。可两位姑娘只说要点儿清粥即可,并特意嘱咐让送进房间去。 一整个下午,两个姑娘都没有出过房门,碍着别人是年轻女子,卓玉贵自然也不好去打扰。到了晚饭时间,卓玉贵过去敲门叫吃饭,却半天都没个回应,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门打开了。 卓玉贵愣了一下,看着女子冷冰冰的脸蛋,他不自然地说道:“我是来叫二位去吃晚饭的,不知你们休息好了没?” “老闆客气了,进来坐会儿吧。”一道男人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卓玉贵一惊,住店的明明是两位女子,怎么会有男声?但卓玉贵向来怕惹事,于是就打算转头走开。 还未迈出一步,脖子上就传来一阵冰凉,低头一看,只见一柄明晃晃的长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顿时吓得卓玉贵两腿发软。 卓玉贵慢慢转过头去,发现持刀的正是刚才开门的那个女子,卓玉贵的老脸上此刻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屋里那个男声再次响起:“千代,收起数珠丸恆次,不要对卓先生无礼,请他进来吧!” 那个被唤作千代的女子听到命令后,立即收起长刀,“噌”的一声放入了红色的刀鞘。卓玉贵偷偷瞄了一眼,那刀很像是电视中日本人用的武士刀,刀柄上还缠着一串念珠。千代姑娘做了个请的手势,卓玉贵只能小心翼翼地推开半掩着的房门,挪了进去。 房间里原本放着一张老藤椅,此刻一个中年男子正眯着眼睛坐在上面,身后站着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女子,在离她不远处的墙角,立着一柄黑色刀鞘的长刀。 进去之后,那男人不说话,也没睁开眼。卓玉贵紧张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就给吓了个半死,那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 半晌,那男子才开口道:“千雪的剑术又进步了,已经跟你姐姐不分伯仲,现在倒是配得上那柄鬼丸了。” 第221页 身后那名女子听见夸奖,也不惊喜,依然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男子微微摆摆手,千代、千雪两姐妹立即站到一起,给男子鞠了一躬后撤出了房间。现在屋里就只剩下卓玉贵和他两个人了。 那男子不说话,卓玉贵自然也是不敢开口,只盼着这几个动不动就拔刀的人早点儿撤离自己的客栈才是,两人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待着。 良久,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卓玉贵,开口说道:“卓先生,几十年过去了,别来无恙。” 卓玉贵心头一惊,几十年?他嗫嚅着问道:“这位客人,请问您认识老朽?” 那男人呵呵一笑,扶着藤椅站了起来,走到卓玉贵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缓缓展开掌心——竟然是一枚龙形玉佩! 卓玉贵愣了半晌,也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用锦布包裹着的盒子,颤抖着打开,里面躺着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几十年过去了,当初那位领头老者说的话如今应验了。另外一枚玉佩终于出现了,他心里明白,眼前的男子自然就是那位领头老者交代他需要等的人了。 那男子拿起卓玉贵手中的玉佩,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连同他自己那一枚一起放进了怀里,说道:“这枚玉佩,你保存得很完好。卓先生,你很守信用。我相信这一次我们的合作会比当初跟我祖父的更加愉快!” “您祖父?”卓玉贵问道。 那男子背过身去,说道:“当年给你这枚龙形玉佩的就是我的祖父——望月羽阁,日本望月家家主。他年轻时便随军队来到中国,为了一件东西寻找了一辈子。一直到他遇到了你,才有了一点线索,不想最后却受了重伤,回国后不久就离开了人世。当年他未完成的事业,将由我来完成。” 果然是他,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卓玉贵问道:“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是再带你们进一次村子吗?那个村子已经没人了,人都被你的祖父……” “卓先生!”那个男子打断了他的话,“当年的事情,恐怕你也是要负责的吧,要不是你,我的祖父怎么会找到那个地方?” 卓玉贵心中有愧,低下脑袋,不再说话。 那男子接着说道:“你帮我找一个精通中国道术的人,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来通知我。我就住在青城山下的芙蓉居。” 说完那名男子便转身离去,留下一沓钞票,临走的时候他说道:“我叫望月一木!” 卓玉贵擦着脑门上的冷汗,看着镜中自己脖子上那道红色的痕迹,他把心一横,收起那厚厚一沓子钱就出了门。 因为这儿是青城山脚,所以道家香火十分旺盛,要找几个道士还不是小菜一碟。编了几个理由,使了些钱财,卓玉贵当晚就找了不少道士回家,又跑到芙蓉居,请瞭望月一木过去看,不想却被他狠狠地呵斥了一通,说这些道士都不行。 第二日,卓玉贵又寻了些道士回来,再次被望月一木拒绝。连日下来,周围的道士都被卓玉贵寻了个遍,却没有一个能让望月一木满意的,有几次还惹得他大发雷霆。后来,望月一木干脆挨着卓玉贵家修了栋房子,只是常年关在家里不出门。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年,卓雄也退伍回了家。期间,卓玉贵明里暗里地带了不知多少道士给望月一木过目,但都被一一否决了,最后他实在没有耐心再找了。可望月一木却下了死命令,让必须找到令他满意的为止。直到那晚查文斌一群人前来投宿,这件事才算了结。 因为这些年一直在跟道士打交道,所以卓玉贵一看到查文斌的那身打扮,便认定他是个道士。借着买酒的机会刚想去跟望月一木汇报,哪知望月一木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望月一木只说了三个字:“就是他!”然后快步回了自己屋子。 晚饭时,借着酒劲,卓玉贵就故意提起了蕲封山,把蕲封山说得神乎其神,果然查文斌一群人很是感兴趣。眼看任务就要完成了,卓玉贵很是高兴,可偏偏这时卓雄出来打岔,他说什么也要跟着查文斌进山。虽说卓雄不是自己亲生的,可爷儿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也似亲生的一般,卓玉贵自然不愿他去冒险。可望月一木说这事要是办不成,他们父子俩一样会被灭口;而若是办成了,不仅此事一笔勾销,还会给卓玉贵一大笔财富。卓玉贵本就是个贪财胆小之人,经过这胡萝蔔加大棒般一顿捶,他也就答应了。 至于后来的事,查文斌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往蕲封山,卓玉贵带着望月一行紧随其后,他们和前者始终保持着五里路的距离。 第二日,查文斌他们下山,望月一木害怕自己会暴露,便在查文斌的营地休息起来,差了桃井千代,也就是手拿那柄红色数珠丸恆次的女子跟着他们下山,两队前后进村的时间相差不过半小时。 等到他们再次发现查文斌一行人的踪迹时,只剩下了三个人,另有一个胖老头和一名女子不见了踪影。 千代唯恐情况有变,于是按兵不动,在远处观察着三人的动静,一直到晚上,他们看见超子下井,然后天降大雨,古井出水。 千代被这种异象所震撼,不敢贸然出击,便随着卓老汉藏在了村里一座废弃的屋子里,直到第二日早晨,发现查文斌下井,接着便是青龙出井,吓得卓玉贵屁滚尿流,一个劲儿地说是祖宗显灵了,要不是数珠丸恆次架在脖子上,他怕是早就冲出了村子。眼见逃跑无望,卓老汉只能跪在地上恳求祖宗原谅,那桃井千代也不理睬,专心盯着井口的变故,一直到超子和卓雄先后下了井,这才跑到古井边。 第222页 现场只留下了一根登山索,古井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到。千代拿出对讲机唿叫望月一木,可是发现无线电完全被干扰,无奈之下,只得抽了登山索上来,返回去跟望月一木报信。这一耽误花了不少时辰。等到望月一木带着人赶到时,村子里已是一片狼藉,这时的查文斌都已经到了地下暗河的岔口了。 千代详细汇报了自己的所见。望月一木也十分奇怪那没了踪影的胖老头和女子到底去了哪里。为防止查文斌在附近留了暗号,望月一木又差人把整个村子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那四个义庄。 祖父望月羽阁曾交代过他,那个村子里有四间屋子不是人待的地方,是去不得的。可那望月一木偏偏不信邪,仗着自己手中有“数珠丸恆次”和“鬼丸国纲”两柄名刀,便带着人砸开其中一个义庄大门就要进去。 桃井千代手中所持为“数珠丸恆次”,此剑本是隐居在身延山的日本一代宗师日莲上人所有。剑鞘通体红色,剑柄缠着一串念珠。因常被上人佩戴在身上,吸收了无上密法,久而久之便能破邪显正,是日本“天下五剑”之一。 桃井千雪手中所持为大名鼎鼎的“鬼丸国纲”,是锻冶匠国纲斋戒耗费三年打造的名刀。相传鎌仓幕府第一代执权北条时政的一个将军在梦中以此刀砍下鬼首,因而得名“鬼丸”,后北条家灭亡后,此刀便流落到了民间。此刀刀鞘通体黝黑,造型古朴简约,实乃无上神兵器,同样位列日本“天下五剑”。 关于望月家族,与其说它是一个武士道家族,还不如说是专门替日本王室搜罗奇珍异宝的秘密小部队。早在千年之前,日本便流传一种说法,说有一样东西在古老的中国,关乎着日本的兴亡。传说千年之前,倭人在海边无意间得到一件器物,带回日本献给了当时的王室。众人皆不能识得此物来歷,便找来当时的王室神职祭司,那祭司一看此物,竟顶礼膜拜。他告知天皇,此物关系着日本国的兴亡,只是它只是原物的一部分,而原物则远在中国。只要能找到原物,并将二者结合,那整个日本的国运就将会掌握在王室的手中。 不仅如此,整个日本的歷史和来歷都和此物息息相关,有通天彻地的妙用。此后,王室就专门在国内挑选了一流的武士进行培养,为的就是在中国找到原物,并带回日本。 望月家族的祖辈,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选中执行这项任务的。 当年望月家家主望月羽阁,也就是望月一木的祖父,一直在巴蜀之地寻找那件传说中的器物,几经辗转,最终把目标定在了蕲封山。 为了掩人耳目,望月羽阁竟下令屠村。之后便连夜赶去蕲封山。 只是不知在蕲封山上遇到了何种危险,最后回来的只有受了重伤的望月羽阁,凭着一口气,他找到了卓玉贵,并和他约定了等待的时间。 返回国后,望月羽阁自知时日不多,便把此事交代给了家族的继承人,也就是望月一木的父亲。望月羽阁说整个蕲封山是被一环扣着一环的远古大阵所保护着,其中蕴含的神奇不是他们日本人能够破解的,要想进山,必须要找到一个精通五行八卦的道人。说完他便一命呜唿了。 之后,望月一木的父亲便潜心学习中国道术,然而其中的奥妙岂是他一个外行人所能轻易理解的,于是他又把这项任务託付给了年幼的望月一木。 望月一木自幼被送到中国化为一个普通的中国人,他曾走遍了大大小小的道家名山,妄图从中学习道家精髓,无奈他本就心术不正,怎能参透其中奥妙,只是学了点儿皮毛之术便回了日本。 望月一木性格狂妄,回国后不久便与人发生冲突,以武士决斗方式被人破了相,从此闭关潜心研究道学,但终因根基不稳,学到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但他却发现了一个现实,即,即使是在发源地中国,道家文化也并不被人熟知。因为很多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或湮没在了歷史的长河中,或被埋葬在了深深的地下。尤其是当道家的理论和符咒相结合的时候,有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就是大印,没了这件东西,就算你会画符,画出的东西也未必管用。这东西就是一个身份的象徵。 后来他重回中国,就是为了寻找一枚真正的道家上古大印,无奈走访了众多地方都一无所获,索性就打算找一个有真本事的道士,让他给自己开路。找了三年,一直没有找到,直到查文斌的出现。 看见查文斌的第一眼,他就认定了此人。或许是因为望月一木学过道法,而查文斌所散发出的那种道家气息,立马便让他折服。 桃井家族原本也是隶属日本王室的一个秘密家族,主要为王室提供保护。但后来望月家族在二战时期出尽了风头,便逐渐统率了这支队伍,从此桃井家族沦为望月家族的附属。 桃井家族以女性最为有名,歷史上曾经出过不少顶级剑客。千雪和千代这对孪生姐妹因天资极好,自幼便被望月家族带到了中国,由王室顶级剑道宗师调教,且被授予了国之重宝“数珠丸恆次”和“鬼丸国纲”,以便为日后寻找那件器物提供必要的帮助。 终于,当查文斌出现的时候,望月一木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那把打开禁忌的钥匙,只要跟在他们后面,让查文斌为自己扫平一路障碍,那自己就能得到那件传说中的器物了! 第223页 当望月一行下到古井之底时,也被这口开凿于上古的遗蹟所震撼。卓老汉更是没有想到自家吃了这么多年的水井之下原来是这般模样。他们稍作集合后,便继续向着查文斌他们走过的那条路出发。 望月一木欣喜若狂,他以为自己终于走了一条和先辈不一样的道路,并为自己的决定沾沾自喜,大手一挥,一队人马便朝着前方开进,殊不知等待他们的是上万只已经失去首领并等待覆仇的尸蚕…… 查文斌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为别人做了开路先锋,木筏载着五人沿着缓缓的水流继续逆行着,这支流洞穴的空间并不比外面的干流小。 一路上,查文斌警惕的心始终不敢放松半点,这个看似平静的地下洞穴,仿佛无时无刻不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手中那柄七星剑始终被紧紧捏住,超子和卓雄在划着名木筏的同时,也紧紧地盯着水面,天知道这里会不会蹦出一条大虫子或是一只巨型蛤蟆来。 此时离他们进入左边的支流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按照现在的前行速度,也不过走了五里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让人无力继续挥动船桨,突然,原本充当引航照明的射灯灯光一下子散开,眼前变得宽阔起来。 查文斌当即喊道:“小心!前面有异常!” 超子和卓雄立刻用船桨支住木筏,不让它随着水流移动,查文斌则站在木筏前端,用射灯仔细观察着眼前的情况:这是一个很大的水潭,上游的水流冲击到此处形成了一个旋涡,只要过了现在的洞口,他们就要进入这片水域了。 旋涡的中心,有一样东西吸引住了查文斌,一块很大的方形的东西随着水流不停地转着圈,好在速度不是很快,查文斌仔细一看,不想竟是一口棺材! 这里怎么会有棺材,而且还是木头材质的?因为此地久无人烟,一般的木头棺材就算是从上游冲下来的,也怕是早就腐烂了,除了那种名贵的金丝楠木,没有其他木头能够在水中浸泡几千年。 查文斌从怀里拿出一根水平尺,这玩意儿是他平日里看风水常带着的,能够测量坡度。 查文斌把水平尺放到木筏上,那水平尺中间有一个气泡,嗖一下就移到了下方,这就证明他们走的路是一直向上逆行的,而且坡度还不低。查文斌估算了一下他们从井下出发到现在的距离,按照这个坡度来看,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很有可能已经高出村子平面很多了。 超子支着木筏问道:“文斌哥,有什么发现?” 查文斌看着那口转着圈的棺材,想着要过去的话,似乎只能从它边上绕了,别无他路,便道:“没什么,一口棺材而已,等会儿咱们划过去的时候,离它远着点儿。” 水潭是一个圆形,四周的石壁因为隔得远,实在看不清状况。不过这哥仨都是胆大过人之辈,且都经歷过生死考验,只见查文斌做了个前进的手势,超子和卓雄各自把手中的船桨朝着石壁上一撑,木筏就缓缓划进了水潭。 一路上,查文斌仔细打量着这个水潭,整个空间足有一个足球场的大小,形状是很规则的圆形,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 行到一半的时候,卓雄叫道:“你们看,那边还有一口棺材呢!” 果然,顺着卓雄指的方向看去还有一口棺材在原地打着旋。查文斌很是惊讶,怎么之前就没发现还有一口棺材呢? 查文斌吩咐把木筏稳定下来,站在木筏上仔细研究起那两口棺材来。半晌才发现,原来那两口棺材不论是形状、尺寸还是材质都几乎相同,且一口棺材正对着洞口,另外一口则在同一条直线上,所以他从洞口看去,后面那口棺材就被前面那口给挡住了,加上本来光线就严重不足,所以这后面那一口就给看漏了。 从距离上看,这两口棺材分布的两个点离着两端的洞头都不远,若是以这个水潭为中心画上一道横线与两个点之间的直线垂直,将整个水潭的圆分别分割成两个半圆,则这两口棺材刚好位于各自半径的中点。 当即,查文斌心头就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催着超子赶紧把木筏划出这片水域。 在这种阴森的地方凭空冒出两具棺材来,换作谁都会觉得瘆人。好在这段日子他们见到的棺材也着实不少,因此还不至于被吓得两腿发软。超子和卓雄一前一后挥动着手中的船桨。木筏以最快的速度向对面的出口驶去。 眼看着离出口也就不到一米的距离,那两口棺材也被抛在了身后,查文斌那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一半,只要再往前一步,只需要一步,就能离开这里了。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你觉得目标就要实现的时候,结果往往会来个180度大转弯。而这次转弯,足以让他们三人铭记一生。 此时的木筏是逆流前进,然而,当查文斌发现在超子和卓雄奋力挥舞船桨的情况下,木筏不仅没有前进,反而在向后倒退时,脸色开始微微发白,离他们身后不过20米的距离就是那口棺材! 超子也感觉到了木筏有离出口越来越远的趋势,他用尽全力,拼命地划动船桨,依然不奏效,他一下子急了,喊道:“瞎子,你加把劲儿行不?” 卓雄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的胳膊都已经累到抬不起来了,这木筏还在往后退。他一边挥动手中的船桨,一边说道:“我都拼了老命在划了,可还是不得劲儿啊!文斌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224页 查文斌这会儿也没闲着,手上也拿着一根大木棍在水里划着名。眼瞅着这木筏就是出不去,他心中也急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这里的水文复杂程度超过了我们的想像,再加把劲儿,只要出了这个口就行了。”说完,又继续挥动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三个人都已经累瘫在木筏上,大口喘着粗气,然而木筏不仅没有前进半步,反而向后退了有十米远。不是他们想放弃,而是眼下真的没力气了。 查文斌喘着粗气,道:“先休息会儿,撑死也就在这里打几个圈罢了,等我们力气恢復了再来。” 木筏顺着水流向着棺材的方向漂去,但又始终与它保持着一段距离。查文斌虽然没了力气,但眼神还是挺好的,他一直在关注着木筏的动向。 只见木筏在接近棺材时,不可思议地向外画了一道弧线,绕过了那口棺材,继续顺着水流移动着,等漂到他们最初看见的那口棺材附近时,又向内画了一道弧线,再次绕过了棺材,回到了原点。 超子和卓雄也发现了异常,都挣扎着从木筏上坐了起来,纳闷怎么漂了一圈又回来了? 而真正让查文斌震惊的不是又回到了原点,而是这木筏是沿着中间那条连接棺材的线,以一个“s”形的运动轨迹,巧妙地绕过了那两口棺材才回到原点的,要知道在这么一片没有风和其他因素干扰的水域,一块静止不动的木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出一个“s”形的。这绝对超越了常理! 查文斌又仔细查看了水文情况,并没有发现特殊之处,灯光照下去也看不清水底,只有中间那两口棺材依然在打着转儿,让人更加心烦了。 查文斌说道:“我们再试一次,这回从左边走。要是仍然出不去,就再想其他办法吧。” 顺着左边的石壁,木筏一路畅通地前进着,眼看着就到了刚才划不动的那个点,三人作了短暂的休息后,只听查文斌一声令下——沖!紧接着三支船桨“啪啪啪”划得水花四起,不到一米了!他们向前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反而加快了。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无奈,木筏再次不动了!任凭他们怎样用力,就是前进不了分毫。木筏又缓缓地向后退去,几乎是沿着跟刚才一样的路线,绕过那两口棺材,再次回到了原点。 查文斌仔细地回忆着两次木筏的运动轨迹,缓缓说道:“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超子和卓雄异口同声地喊道。 查文斌点点头,道:“应该就是奇门遁甲了。不怪我们力气不够,如果找不到正确的路线,就这么在水潭里胡乱地划,划到累死也出不去。” “那怎么办?”超子焦急地问道。 查文斌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水面,掏出罗盘,此时指针正指向对面的出口处。 收起罗盘,查文斌说道:“不怕,一个奇门遁甲还是困不住我们的。一会儿按照我说的方向走,我喊停就停,对面那个出口的位置是南,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北,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你俩听好了,所谓奇门遁甲之术一共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从现在这个位置出发无论如何是走不出去的,只有绕到正东方向的‘生门’再往中间划,到达那两口棺材的中间位置,转而往西南面的‘休门’杀出,然后再回到我们现在的正北位置从‘开门’驶入,一直向对面驶去,自然就能出去了,要是走错了其中任何一个位置,就要从头再走!这样循环往復的结果,就是耗光我们的力气和意志力,最后活活被困死在这里!” 卓雄嘿嘿一笑:“走错了就重走一次呗!反正都走了两次了。” 查文斌看着他那憨样,又好气又好笑:“奇门遁甲一共有四四一十六种变化,且每次的入口位置都不同,如此算下来就不是多走几次那么简单了。另外,这八个门中有一个死门,进去之后必死无疑。而只有生门,是我们平安走出去的唯一通道。” “奇门遁甲的高深之处就是你看不见下次生门开在哪里,死门开在哪里。破阵之人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之后,需要等到十六种变化全部完成,再次重新排列之后才会重新开启。” “万一,我们进了死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们前两次都是沿着外围走,所以才没有大碍。只要这里之前没有人走过的话,那么按照我刚才吩咐的去做,就一定能出去,否则的话就要等到下一次生门大开之时了。” 对于查文斌说的这些东西,超子和卓雄自然是一知半解,不过对于他的话,俩人都是言听计从,不敢有半点怀疑。 “以现在对面看见的那个洞口到木筏的位置为南北直线,向左贴着石壁前进,速度不要快!”查文斌一声令下,木筏再次启动,查文斌时刻盯着木筏所处位置的变化,不敢有半点儿懈怠。 “停!”两支船桨同时别住了石壁,木筏稳稳噹噹地停了下来。 “调整船头,向中间进发!”木筏掉转头,向着两口棺材中间的位置驶去,因为还有水流的影响,为了保证是走一条直线,超子和卓雄不得不努力调整着方向,终于到达预定的位置后,查文斌再次喊道:“向西南方向前进,不要偏离!”木筏顺利到达了指定位置,中间也没有出任何纰漏。查文斌会心一笑:现在只要重新回到原位,一切就会解决。 第225页 “贴着石壁走,回到起点去。” 木筏画了整整半个圆,再次回到了之前的入口位置。 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样绕一圈就能出去,但是超子和卓雄对查文斌的话深信无疑。一想到很快就能出去了,他俩都很兴奋。 超子搓着手说道:“文斌哥,那我们还等什么?直接冲过去啊!” “走!” 木筏朝着对面的出口,沿着中轴线,快速向南面驶去,很快他们就接近第一口棺材了。 “不要看那东西。”查文斌双眼看着前方说道。 超子和卓雄都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注意那口不停打着转的棺材,就盯着出口,果然安全驶过了,很快他们就到了中心圆点的位置,这也是他们刚才来过的地方,而且不止来了一次。 突然,木筏又不动了,三人几乎是同时发现前面那口棺材和自己之前的距离一点都没有缩小,无论他们怎么用力,木筏一直都是在原地踏步。 难道自己算错了?查文斌心想。 对于这一次,他们停住的位置是之前从未遇到过的中心,加上前几次都是好端端地从这里过,也没发生过问题,为什么单独这一次就卡住了? 卓雄和超子又试着划了几次,木筏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只是在原地打了几个转,纹丝不动。 超子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嚷道:“文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我们撞鬼了?” 查文斌自己也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赶忙拿出罗盘一看,顿时让他心中一凉。 罗盘上的指针竟然不停地在转圈,这就意味着在这个位置是没有方向的。联想到之前在村子里出现的那一幕,查文斌心头浮现的第一个词就是“中计了”! 还没等超子继续抱怨,查文斌喊道:“不好,我们中计了!超子,把你兜里那个装烟的铁盒子拿出来给我用用。” 超子心想都这会子了还有心思抽菸? 查文斌接过烟盒,把里面的烟全部取出还给了超子,说道:“这些你自己收好了。” 超子接过一把散烟,心里更纳闷了。 查文斌蹲下身子看了看水面,然后把空烟盒子放到水面上。因为这盒子是空心的,照理说有一定的浮力,是能漂在水面的。然而,盒子刚放到水面上就消失不见了,查文斌的手跟着就伸了下去,勉强捏住了盒子,一把给提了上来,道:“好强的磁力,我们果然中计了,这下面放着一大块磁铁,所以很有可能我们刚才进的位置是错的,才被困在了这里!” 超子一听又中计了,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是磁铁?他们搞这么神秘到底是想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他们脚下的木筏动了,只是这一次不是后退,而是跟那两口棺材一样,开始了转圈…… 三人当即大惊,脸色都为之一变。随着木筏转动的节奏变快,三人连身形都快要稳不住了,而反观那两口木头棺材却逐渐停止了打转。 查文斌的脑子此刻却是越发冷静了。这就是他异于常人的地方,当超子和卓雄都趴在木筏上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还在观察着周遭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当他注意到那两口棺材已经静止的时候,喊道:“超子、卓雄,你们两个会水不?” 慌乱中的两人先后答道:“会!” 查文斌顺手拿起木筏上的登山索,把一头扔到了超子跟前,另外一头紧紧地系在木筏中间。 “抓着绳子,马上跳到水里去!快!” 虽然不明白查文斌的用意,但是两人丝毫没有犹豫,“扑通、扑通”两声落水声后,超子和卓雄在冰冷刺骨的潭中踩着水,双手都扒着木筏,随着它一起转动着。 “手离开木筏,不要碰到它,用绳子把身体捆着就行,在水里坚持一会儿!”查文斌大声道。 说来也怪,当超子和卓雄的双手离开木筏的时候,木筏的转动竟慢了下来,渐渐恢復了平静。 超子和卓雄在水里努力地浮着,看着木筏就这样停了,正惊讶得不得了,就听查文斌一声大吼:“孽畜!” 两人顺着查文斌的视线,回头一看,只见那两口棺材上此刻分别坐着一个小孩子,一男一女,光熘熘的,一丝不挂,看年纪也不过四五岁。 说它们是小孩,其实也不然,它们更像是两个怪胎,因为它们的头顶不是圆的,而是一个凹进去的大坑。 那两个小孩正笑嘻嘻地看着水中的两人,咧开的嘴巴里露出骇人的尖牙,眼神很是兇狠,这哪是正常人家的小孩啊! “快上来!”查文斌喊道。 就在超子和卓雄准备登上木筏的时候,那两个小孩也先后不见了踪迹,紧接着,两人都觉得小腿处一痛,接着就有东西把自己往下拉,力气大得惊人。 “文斌哥,水下有东西拉我!”“我也被拉了!”超子和卓雄慌乱地喊道。 查文斌从包里拿出个小东西——一桿很小的秤,大小不过一个巴掌般,物件是不大,可是准星、钩子和秤砣样样俱全。 超子此刻半个脑袋都没入水里了,吸一口气就得呛一口水;卓雄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双手不断在水中胡乱扑腾着。 查文斌取下秤砣,“咚”一声,扔进了超子和卓雄之间的水里。与此同时,超子和卓雄感觉脚下一松。查文斌赶忙一手拉一个,奋力把他俩拽上了木筏。 第226页 捲起裤脚一看,两人的小腿上都有一个发紫的手指印。那手指印非常奇特,比普通人的要长出许多,且只有四根手指。 查文斌从兜里拿出一把糯米,交到他俩手中,道:“用糯米捂住伤口就能拔毒。你俩就坐在这儿别动,等什么时候糯米变黑了就没事了。” 看着自己腿上触目惊心的手指印,超子问道:“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卓雄哭丧着脸道:“还能是什么,水鬼呗!” 查文斌看着那两口棺材说道:“的确是水鬼,这玩意儿确切地说叫河童,不过是被人施了咒的可怜娃娃罢了。刚才那木筏子就是他俩在捣鬼,想把我们给扔下去,只要到了水里,就没人能起来。” “那我们是怎么上来的?”超子问道。 “河童拉你们不过是为了找两个替死鬼去投胎。我刚才丢秤砣下去才转移了它们的注意力。因为秤是天地间最公平的东西,自带一股浩然公正之气,我丢秤砣下去后,它们以为是个了不起的人落水了,所以赶着去抓,你们也因此才能抽身。” “那现在呢?” “刚才我故意要你们两个落水,就是为了要把它们引出来。现在河童现身了,证实了确实是这东西,那我们只要想办法烧了那两口棺材,就能破了此阵。现在进的应该是死门,守这个阵的八成就是那两个小孩了,不过在水中没有人是它们的对手,包括我!” 看到超子和卓雄两人手中的糯米变黑后,查文斌又取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点儿无根水给他们沖洗。很快,那紫黑的手印就变淡了,成了淡红色。 “没事了。超子,把酒拿出来。”查文斌吩咐道。 超子拿下背包,翻出两瓶二锅头来。查文斌接过一瓶,递给卓雄,继而说道:“拿好了。等下我们过去烧了那两口棺材。棺材里是一对童男童女,靠前面那口是男的,那片水域是阴,意为阴中有阳;后面那口是女的,那片水域是阳,意为阳中有阴。奇门遁甲,阴阳互抱,我们现在处的这个位置就是阴阳交界处。只要别下水,我们就不会被困住。” “酒只有两瓶,有把握吗?”查文斌问道。 超子说道:“这点距离,我闭着眼睛都能扔到,就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卓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要不咱俩比试比试?” “行,文斌哥给做个裁判。” 拧开酒瓶盖,超子无奈地看了看自己一身湿透的衣裳,只好把眼光瞄到了查文斌身上,笑嘻嘻地道:“文斌哥,借件衣服?” 查文斌无语,只好从自己身上撕了点布条子。 做燃烧瓶,他们两个自然是不在话下,布条子浸泡在酒中,捏成一个团堵着瓶口,外面留上一截做引线,分分钟就搞定了。 点燃后,“砰、砰”两声玻璃碎裂声传来,“轰!”水面之上,两团巨大的火焰升起,两个燃烧瓶准确地砸在了木棺之上,高度烈性白酒瞬间被点燃,转而把木棺变成了一片火海。 三人站在木筏之上,看着燃烧的木棺,一股恶臭随之传来,只能捂住鼻子,好在这洞里空气流通的速度不慢,不然没被水鬼拉下去,自己先给熏死了。 好一会儿,火苗才逐渐变小,木棺露出水面的部分基本都已经被烧毁,查文斌让超子试一下木筏能否移动。两人拿起木棍在水里划了一下,还真的能走了。 查文斌说道:“去棺材那边看看。” 卓雄一听要去看那玩意儿,心里就不寒而慄:“我们还是别去看了吧……” 超子笑骂道:“你个胆小鬼。” 木筏现在已经可以随着他们的控制,几下子便来到了前边的第一口棺材处,烧得漆黑的木棺,还有火星在继续燃烧。中间是一具已经烧成炭样的小孩尸体,还在冒着青烟,查文斌心中一嘆,说道:“也是两个苦命的孩子,被人糟蹋成这样,在这里做了一对生死不轮迴的冤鬼。” 拿出登山索,绑在那口棺材上,划动着木筏,往上拖。后面那口棺材里也有一具已经烧焦了的尸体,查文斌让他们把两口棺材併拢。 卓雄和超子虽然手上不太愿意,但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办完后,超子问道:“文斌哥,难不成,你还想给它们做法事?它们刚才可是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查文斌说道:“这也不是它们的本意,我要是不度,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该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超生了。” 说完转过身去,查文斌在包中翻出两根香来,点燃后,分别插在两副棺材底上,嘴中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呔!” 两缕青烟从香上飘出,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向之前他们进来的地方飘去,超子把登山索一松,两副棺材板也顺着水流漂远。站在木筏上远远看着。查文斌说道:“现在我们该走了,直接往前面走试试。” 超子和卓雄划动着木筏,朝着那个他们总也过不去的出口驶去。当到达那个一米的位置,下意识地,又加速了。 第227页 木筏就和平时航行一样,利索地通过了,木筏上的三人发出了欢唿声。 超子挥舞着拳头叫道:“终于过来了。文斌哥,你说要是一开始,我们就烧了那两口棺材不就得了,何必费这个劲?” 查文斌答道:“好在我们误打误撞进了死门,才把那两个小鬼给引了出来。你要直接动手,是烧不掉的,河童属水,只要它们不现出魂魄,你就是把整座山给烧了,在水中依然奈何不了它们。只有它们脱离了棺木,失去了魂魄对本体的保护,才能遇火焚起。刚才那两个小傢伙,应该就是去抢秤砣了,秤砣是生铁,恰好水底有巨大的磁石,应该是被吸住了,还没来得及回棺木,才被我们得了手。” 第108章 巴蜀猿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14:28 字数:15548 通过了一段平静的水域,两边的河道开始变宽,再往前面去,水面上开始有了一丝雾气,朦胧地笼罩在水面之上,他们不得不再次放慢了前进的步伐。 再说外面的望月一木一伙,他们下了古井后,便迫不及待地往里沖…… 第一个冲过转弯位置的是一个大汉,手持mp5冲锋鎗,还没等到其他人过去,“哒哒哒”的枪声已如狂风暴雨般响起,片刻后又消失了。 这可是一群受过专业训练的日本人,无论是纪律还是战术素养都颇高,望月一木喊了一声,前面没有回应,心知可能出了事,正想前去察看,先进去的那汉子已经跌跌撞撞地往回跑,脸色发黑,还未走到跟前,“扑通”一声已经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两腿抽筋。 另一个汉子忙赶过去察看,撕开他的衣服一看,整个身子都已经开始发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已经没救了。 正想站起来报告给望月,自己手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用力一甩,原来是只白色的虫子,此刻还挂在他的手指之上。 那虫子咬得死死的,任凭怎么拉扯,就是咬住不放,桃井千代正想过去帮忙,那汉子也跟着“扑通”一声倒地,定睛一看,他的整条手臂此刻都已经漆黑。 还未等到有下一步动作,地上的虫子弯腰一跳,径直向千代扑去。然而,刀光一闪,“咻”一声,虫子被砍成了两段,跌落在地上。 眼看着这个汉子也已经不行了,不一会儿,两人就先后没了气息,留下两具通体漆黑的尸体。 千代用手中的数珠丸恆次拨弄着那虫子的尸体,说道:“家主,这两人应该就是被这种虫子咬死的,看来有剧毒,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望月那个气啊,此行进山,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这还没进去呢,就折了两人。这可都是他从家族里挑选的顶级高手,难不成就这样放弃了? 转而一想,自己的人都给虫子咬死了,那个道士查文斌呢?他们过去了吗?只要他们能过去,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过去! 望月皮笑肉不笑地冲着卓老汉说道:“大家都给我小心点。卓先生,你们中国古怪的东西太多,我们日本人不了解,你先进去帮我们看看是什么情况。”说着让一个汉子递给他一个射灯。 卓玉贵哪里敢去,这两个精壮汉子眼瞅着就被先后咬死了,望月这是要送自己去踩地雷,他再怎么笨,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正欲开口辩解,一排黑漆漆的mp5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去是死,不去也是死,卓老汉的脸色此刻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就差给望月下跪了,但是一看他脸上那刀疤一红,就知道现在只要自己敢后撤,绝对会立马被扫射成马蜂窝,好歹这地底下是自己祖宗们造的,进去就进去吧,就当过去给祖宗们殉葬了。 哭丧着个脸,卓老汉挪着步子过了那个拐弯处,射灯照过去,之前那个水潭的位置,白茫茫的一片尸蚕正在蠕动着,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它们互相撕咬着、拼杀着,原来这尸蚕失去了首领,正在内部选举呢,谁最能打,估计就是下一任的王。 刚才那两人就是被这种虫子咬死的,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眼下这么多虫子,可把卓老汉给吓得够呛。他在蕲封山生活了这么多年,只听说山上有蛇,还没见过有这种虫子,他赶忙转身,屁滚尿流地跑了回去。 看见望月那兇狠的眼神,卓老汉结巴着说道:“望月先生,前面……前面有虫子,有数不清的虫子。” “大概有多少?” “数不清,白茫茫的一片,估计得有上万只了。” 望月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一只虫子就要了自己两个手下的命,要是上万只那还得了!不过他看卓玉贵一副吓呆的模样,也确实不像在说谎,于是转身问千代问道:“千代,你们可是亲眼看见那道士下了古井?” 千代单膝跪地,把头一低,说道:“回家主,千真万确。他们下井过了好久后,才地动山摇起来。” 望月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狠狠地说道:“除非那拨人也死在了这里,不然的话他们能过,我们也能过,望月家族为了这个使命已经等候了太久,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说什么也不能后退,即使是死,那也是为天皇、为帝国而死!为瞭望月家族的荣誉,我们难道会被几只中国的虫子吓跑吗?要是传回帝国,望月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第228页 剩下的几人,全部单膝跪下,整齐地说道:“愿为帝国尽忠!” 望月一木把手上一直包着的那根长条东西放进了自己的背包,转而接过从一个大汉背上卸下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原来一柄长约一米的太刀被放置在里面。望月取出这把太刀的时候,两边桃井姐妹手中的鬼丸和数珠丸恆次都不禁发出一阵颤抖。 桃井千雪问道:“家主,这可是太刀童子切安纲?” 望月一木哈哈大笑:“不错,这就是童子切安纲,源赖光用此刀斩杀大江山中一个名叫酒吞童子的鬼神之后,一直被帝国收藏,这把刀是武艺与魔道的暗合体,能够斩杀一切邪魔,我倒要看看中国的虫子能否经得住它的锋芒。准备出发!” “是!” 当他们亲眼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尸蚕之时,心头也是大骇,时不时有一两只爬上来,都被挡在前面的桃井姐妹斩杀,望月的眼神很是锐利,一眼就看见了那五口露在地面之上的铜棺。 此前祖父交代不要触碰这些青铜棺,现在看来这里一片狼藉,想必已经被那道士破了大阵,他为自己的计谋暗自得意。 望月说道:“用火攻,凡是昆虫都怕火。” 几个黑衣大汉立刻拿出一个个的铁疙瘩,这是燃烧弹!这群傢伙果然是武装到了牙齿,这种榴弹型燃烧弹威力很是惊人。 “砰!”第一枚燃烧弹落在了水潭之中,“轰!”以它为中心的方圆十平方米内瞬间化为了一片火海,那些在爆炸范围内的虫子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给烧成了灰烬,周边的虫子纷纷躲避炽热的火苗,乱作一团。 “砰!”第二枚,接着是第三枚,当最后一枚燃烧弹被扔出去后,整个水潭都化为了一片火海,只听见烧得“噼里啪啦”的虫子爆裂声和“哈哈哈”的望月邪恶的笑声。偶尔几只逃向他们这边的虫子,不是被mp5给枪杀了,就是被太刀给斩杀了。 许久,火苗才慢慢熄灭,连同那几口青铜棺都被烧得通红,原本阴冷的地下,此刻已是热浪滚滚,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蚕被烧焦的尸体,恶臭味充满了整个洞穴,四下察看,已经没有一只活着的虫子,这里的石头都已经被烧得通红,尸蚕在这里算是被望月给彻底杀绝种了。 望月哈哈大笑看着自己的杰作,等到火焰散去,大手一挥,开进了水潭。 当他见到那口最大青铜棺的棺盖时,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大叫道:“找到了!” 抚摸着棺盖上那棵巨大的青铜树雕,望月颤抖着打开手上一直包裹的那根东西,慢慢褪去外面的锦缎布套,一根青铜树杈模样的东西露了出来。 这根树杈为青铜所铸,长约半米,造型十分古朴。望月激动地把那根树杈举在棺盖之上的树雕上来回比画,终于在左上方,这根树杈完美地和那座青铜树雕融合在了一起。 望月看着这幅已经拼凑完整的图案,喃喃地说道:“看来这个传说是真的。” 桃井千代双手抱拳:“家主,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吗?” 望月拉着千代走前一步,指着棺盖说道:“你看,这幅雕刻上的青铜树,一共有九根树杈。根据传说,这棵树原本应该是有十根树杈的,一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曾在海边捡到了这根东西,就是我手中的这根。” 望月看着手中的树杈继续说道:“皇室的祖先认为这是一件上古神物的一个部分,便差瞭望月家族一直在追寻这件神物的主体,关于这件东西,耗费了无数先辈的千年心血,终于确定了它就是扶桑神树!” 一行人听见望月说是扶桑神树,除了卓老汉,其他人都不禁大喜起来,众所周知,日本在古代一直以扶桑人自居这是因为一个古老的传说。 在我们中国的神话中扶桑树是灵地之一,传说在东方的大海上,扶桑树是由两棵相互扶持的大桑树组成的。最早出现关于它的记录是在《山海经》中,《山海经·海外东经》:“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摇頵羝,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叶如芥。有谷,曰温源谷。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这里说的汤谷即“旸谷”,是神话传说中太阳升起之处。与“虞渊”相对。“虞渊”指传说中日落之处。根据史料记载,汤谷位于山东东部沿海地区,就是与日本隔海相望的地方,是上古时期羲和族人祭祀太阳神的地方,是东夷文明即日本文明的摇篮,也是我国东方太阳文化的发源地。 黑齿,是一个在中华文明中已经消逝了的古国,又据《山海经·海外东经》所述,青丘国之北有黑齿国,黑齿国北不远有“汤谷”,青丘国南有朝阳之谷、虹虹、君子国、奢比之尸、大人国、嗟丘,嗟丘在东南陬,大约是在当今中国辽宁省东部。这些地方与日本都是最为接近的。 可以说汤谷文化和黑齿文化就是古代日本文化的发源地。 当望月一行以为找到了传说中上古神树存在的证据之后,再也控制不住那股兴奋的心情,朝着那口青铜棺跪下,让卓老汉在那儿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心想怎么日本人给自己祖宗的棺木跪下磕头了呢? 第229页 其实这群可怜的日本人,只不过是妄图盗取我们国家的文化罢了,日本古称倭国,宋以后日本冒称扶桑。所谓“扶桑”,其实就是日本富士火山喷发时,所发生的沖天火柱、火球、烟尘和旋转的飓风。因其形态像树,所以被传说为东海中的“神木”。神话中的扶桑树,就是日本的富士山…… 这也确证中国古代之“扶桑”的神话,与日本的富士山信仰有关,“富士山”一词,在日语中读音作“fujisang”——几乎同于汉语“扶桑”的读音。 望月又朝着卓老汉鞠了一躬,说道:“卓先生,很幸运能够遇到你,因为有你的帮助,我们才找到了这里,对你的承诺,一定会实现,现在需要您带着我们继续向前寻找。”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一人,怎么这会儿就变了一个德行?卓玉贵虽然胆小贪财,可是与狼共舞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忙说道:“老汉一定尽力,只是不知道望月先生要找什么?” 望月指着青铜棺上雕刻的扶桑神树说道:“帮我们在这里找到这棵树,您的任务就完成了。” 卓老汉看着棺材上那些稀奇古怪的花纹,低头看了几眼,终于搞清楚了他们要找的是这个,可是这玩意儿自己都是头一次见,就凭着一幅雕刻在这个鬼地方找,他哪知道?可要说自己不知道,八成就得躺进青铜棺了,只好嘴上应道:“我一定尽力!” 望月大喜,问道:“卓先生对于这棵树可有了解?” 卓老头哪里知道这玩意啊?满口胡诌道:“听村里的老人讲,这一带是有一棵这样的树,就在蕲封山上!” “蕲封山?要去那里从上面走是进不去的,我们的祖辈已经试过了。” 老汉灵机一动:“我听说村子下面有一条古道,是可以走的,只是老汉体力不支,恐怕走不了那么远啊。”眼下只能一个谎接着一个谎,千万不能暴露自己一无所知的真相,不然…… 望月立即叫来两个大汉,做了个简易担架,卓老汉摇身一变成了上宾,由人抬着在前面赶路,这会儿倒真是舒服了,可他背后已经是冷汗连连。 当望月一木这群人走到那块大石头的时候,看到了一地的碎石,经验丰富的千雪说道:“报告家主,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有火药味。” 望月闭着眼睛,嗅了半天,点点头说:“你们也小心点,看来他们手上还有武器,在找到扶桑神树之前,尽量不要跟那个道士发生冲突。” “是!” 很多时候,装备的好坏能够决定一切。查文斌一行用烂木头扎了条简易的木筏摇摇晃晃地过河,而望月一木他们则要高级得多。 不一会儿,两个简易的充气皮划艇已经停在水面之上,剩下的九人分成两组,望月和桃井姐妹以及卓老汉一船,五个大汉一船,顺手也捡了些木头,用刀噼开来充当船桨,朝里面驶去。 他们没有遇到三足蟾,路上倒是遇到了那两口已经被烧成残骸的棺材先后从河里顺流而下,桃井千雪摸了摸说是刚烧了不久,望月高兴地说道:“这个道士真有本事,一直在替我们开路,哈哈。” 当他们到那个岔口的时候,也为难了,从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岔口来看,还真不能确定查文斌是进了哪个口子,望月只好去问卓老汉。 这会儿,那老头在皮划艇上睡得香呢。 望月虽稍有不满,但还是礼貌地把他叫醒,问道:“卓先生,前面出现了岔口,请问我们该走哪边?” 卓玉贵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说道:“右边!” 望月看看右边的洞口,又看看左边的洞口,犹豫不决地看着那老头,再次问道:“卓先生为何要我们走右边?” 那老汉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找人瞎咧咧,编起胡话来自然也是一套接着一套,他瞪着眼睛看着望月说道:“中国自古就有左阴右阳之说,右边是阳,自然往右边走,难不成送自己去阴间?” 望月一木学过点儿皮毛道术,对于这话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听老头这么一解释,不由得就信了,抱拳说道:“卓先生高见,我们就往右边走。” 两艘皮划艇在黑暗的地下河道顺着右边缓缓前进,这和查文斌他们走的那一条路却是截然相反,没有人会知道没了查文斌的开路,望月将会遇到怎样的情况,留下的只有在洞中逐渐消逝的灯光和一波波的水纹。 蕲封山下,古井边,两个黑衣人正在拉扯着望月放下的登山索,其中一人说道:“我们是不是也该下去了……”若是现在卓雄在,或许会认得那个正往下潜的背影正是那一晚在村子中对着村民开枪的人…… 查文斌自从离开那个水潭,倒也走得算是顺风顺水,往前走了有十几里路,前面传来轰隆隆的水声,隔得老远就能听见。 超子加了把劲,木筏稳稳噹噹地就到了这个地方。 与其说这里是一个水潭,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地下湖泊,远比之前遇到的那两个水潭要大得多,通体也是一个圆形。 借着射灯的亮光,河流到了这儿也就是到了尽头,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就在他们正对面有一道巨大的瀑布,落差有上百米,从石壁顶上一个洞里飞泻而下,冲击到这水潭里,激起阵阵水花,轰隆隆的撞击声让三人讲话都需要贴着耳朵大声叫喊才能听见。 第230页 超子在那儿扯着喉咙喊道:“我们走到头了,怎么办?” 两人隔得有点儿远,查文斌也没听明白,只好大声问道:“你说什么?听不见,这儿的水声太大了!” 超子又比画着前面的瀑布喊道:“我说我们没有路可以走啦!” 查文斌也没想到自己选择的这条路竟然是条断头路,看着那高高悬在头顶的瀑布,除非他们是长了翅膀,不然无论如何也是上不去的。 反正回去走古井,是铁定上不去了的,他正琢磨着要是实在不行,就退回去,从刚才右边那个岔口进去找找出路,正想跟他们两人商量呢,“咚”的一声传来,接着又是几声。 抬头一看,从那悬崖之上有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先后落入了水中,虽然被水声所掩盖,但因为落差大,倒也能听个明白。 经过这几重劫难,三人早已经是草木皆兵,纷纷拿好手上的傢伙,举起射灯朝着水里照来照去。 “哎哟!”站在最前头的超子大叫道,等查文斌转头去看,见那小子已经捂着脑袋蹲在木筏上了,旁边滚落着一个鸡蛋大的石头。 还未等查文斌问个究竟,他也中招了,脑门之上“咚”的一声传来,下意识地一摸,已经起了一个大包,正想看个究竟,卓雄已经大喊道:“小心,水里有东西!” 话音刚落,一块石头又飞了过来,卓雄身子一扭,躲过了,正暗自庆幸自己没中招,马上一阵“噼里啪啦”的石头雨就落了下来。 三人抱着脑袋在木筏上乱成一团,远处却传来一阵“吱吱吱”的叫声,再次举起射灯照去,发现不远处有几个白色的毛茸茸的脑袋露出水面,正冲着他们的灯光龇牙咧嘴,挥舞着手中的爪子,有几个手里还捏着石头呢。 卓雄大叫道:“巴蜀猿猴!” 果然是一群白色猿猴在捣鬼,这群傢伙现在正在水里跟他们挑衅呢,一副山大王的嘴脸,对于这几个人,这会儿它们可是嚣张得不可一世。 超子揉着自己脑门上那个鸡蛋大小的包,痛得直咧嘴,喊道:“猴子?” 卓雄笑道:“在我们青城山一带有一种猿猴,通体白色,听说很有灵性,以前打柴的和採药的人时常能在深山老林里遇到它们。这种猴子也不伤害人性命,只是专门调皮捣蛋,抢些人用的食物和工具。以前偶尔还能在青城山看见几只,现在游人多了,最近几年都没见过了,大家都以为灭绝了,不想在这里却遇上了一群。” 超子捡起木筏上的石块作势就要扔过去,却被卓雄阻止:“超子,你别跟它们打,这种猴子你要不搭理它就算了,过一会儿它们自己觉得没趣就走了;可你要是跟它斗,它就会死缠着你不放,一直弄到你讨饶为止。” 超子此刻心里真有跳进水里,把这群猴子给宰了的冲动,活了这么大,还没被人欺负过,今天反倒是被群猴子给揍了,想想心里都窝囊。 那群猴子呢,也都跟着他的样子学,一个个捏着石块把手举得老高,敢情超子要是敢反抗,又是跑不掉一阵石头雨了。 超子虽然心里信了卓雄的话,可嘴上还是不干:“就这么算了啊?” 查文斌也打趣道:“你一大男人,跟猴子较什么劲啊。听卓雄兄弟的没错,猴子是顽劣的东西,你越招惹它,它反倒是越来劲,我看这里也没出路,倒不如退出去重新找新的出口吧。” 超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什么小心被老子逮住剥了你们的皮,可手上已经抓好木棍准备往回退了,那群猴子看见人被自己赶跑了,很是得意,一个个在水中雀跃得很,那副模样直让超子恨得牙痒痒。 木筏还未走出几米远,卓雄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道:“这里的石壁都是光熘熘的,那瀑布又那么高,这群猴子跳下来,等会儿怎么回去啊?” 查文斌听了心头一亮,对啊,这群猴子既然能跳下来,那么等会儿肯定得回去吧,咱们跟着它们不就行了? 把心中这想法一说,大家都觉得可行,索性支住木筏,就在那儿原地不动,看着这群猴子在水中嬉闹。 有几只猴子见这几个不速之客还不走,又丢了几块石头过来,除了超子想发作被查文斌给按住了之外,他们就是纹丝不动,不搭理也不反抗。 果然那群猴子见自讨没趣,就由着他们去了,自顾自地在水中畅游起来,互相打着水仗,泡着河水,还有的在水中追着小鱼儿,好不热闹。这也让他们三人有个难得的机会可以休息,几人拿出干粮来准备充充飢。 出发之前,买了不少香肠和玉米饼,就着甘甜的地下水,三人一顿胡吃海喝。 也许是饿得久了,几次恶斗又耗费了不少体力,一顿狼吞虎咽,却没想到这食物的香味已经引起了那群猴子的兴趣。 几只靠得近点的猴子抢先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吱吱吱”地一阵怪叫,那十几只巴蜀猿猴纷纷停下手中原本的活计,都悄悄地朝着木筏靠过来,三人只顾着进食,全然不知自己已经陷入了猿猴的包围圈。 最前头的超子啃了一口玉米饼正把手搭在木筏上,准备喝口水,突然手里一松,玉米饼不见了!四下一看,前面那群猴子已经乱作了一团,四五只猿猴已经扭打在了一起,抢夺那半块玉米饼。 第231页 卓雄也是懊悔,明知道这东西最爱干的就是抢吃的,怎么就忘记提醒大家了?只好说道:“大家注意,猴子来偷东西了!” 那块饼很快就被分成了很多份,抢到的猿猴吧唧吧唧地啃着,没抢到的正在水面搜罗着掉下来的残渣,偶尔有那么一小块被捡到,就顺手给塞进了嘴里。 很快,连水面漂浮的渣子都被捞食干净了,这群猴子显然是刚吃到点甜头,正意犹未尽呢,它们几时吃过这么香的东西?纷纷瞪着眼睛看着木筏之上的几人,看样子就打算冲过来明抢了。 查文斌一开始也觉得只是好玩,可这群猴子眼中现在只剩下贪婪和欲望了,他也知道大事不好,丢了点饼没关系,要是包里的东西都给抢了去,再遇上点什么事,可就没把握了,说道:“看好背包,别让这群畜生得手了。” 果然第二只也跳了上来,瞄准的是超子的包,一人一猴就这么拉扯着,那帆布背包经不起这么折腾,“嘶”的一声给拉开了,里面的东西滚落了一地,其中就有几块玉米饼。那猴子见有吃的,抓起玉米饼就跑。跳入水中,手舞足蹈地跟同伴炫耀着手里的战利品,其他猴子纷纷“吱吱吱”地大叫,一个个都准备上来试试。 超子恨恨地看着手中的猎枪,骂道:“要是老子还有子弹,一枪一个崩了你们!” 说着整理起木筏上散落的东西来,嘿,还真就让他摸到了一个东西,这东西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子弹!他大喜道:“我这儿还有一颗子弹,看我不轰了你们这群畜生!”说着,便熟练地装好子弹,不等查文斌阻止,就听“砰”的一声,巨大的枪声响起,火药味瞬间瀰漫了整个水面。 还未等火药的烟雾散去,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已经腾起,水面上已是血红一片,三只猿猴的尸体漂浮在了水面上,其中一只嘴里还叼着块玉米饼。 那群猴子哪里见过这等兇悍的武器,巨大的枪击声和同伴的尸体告诉它们这里很危险。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还在冒着青烟,猿猴们个个都被吓傻了眼,半晌过去,才有几只胆子稍大的拉扯着那几具尸体,见木筏上的人没有动静,便带着同伴的尸体四下而散,拼命地往回跑…… 查文斌责怪超子不该那么肆意杀生,这猿猴虽然调皮,但也罪不至死。本来猴子这种东西就是极具灵性的,同伴被枪杀了,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那群猿猴呢,这会儿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径直往瀑布底下游去,没过一会儿,有几只身手敏捷点的已经率先上了悬崖,在那瀑布顶端“吱吱吱”地边叫边跳跃着比画,很是着急的样子。 查文斌从这群猴子撤退就一直盯着它们的路线,这群猿猴刚刚是顺着瀑布的水流直上,就如同鱼儿在水中一般,便对二人说道:“这群猴子竟然能顶着瀑布的激流,逆流而上百米,动作还如此之快,我们恐怕没人能做到吧?” 超子也是大惊,攀岩对于他和卓雄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个在部队里也是侦察兵的必备技能之一,但要他徒手登上这湿滑的百米峭壁,而且顶着那么强劲的水流,恐怕是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爬了,这巴蜀猿猴果真十分了得。 “不急,那儿不是还有几具猴子的尸体吗?按照猴子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把同伴的尸体抛弃不管的,我看它们怎么把同伴带上去。” 正说话间,几只体型稍大的猿猴把同伴已经拖到了瀑布底下,其中一只手抓着同伴,身子紧接着就消失在了瀑布之中。等到它的身影再次出现,已经站到了悬崖顶部,身边还多了一只被超子打死的猿猴。 超子瞪大了眼睛说道:“不可能!单手拉着和自己体重相仿的同伴还能这么快爬上去,除非有道梯子。” “梯子?”查文斌问道,“假如那后面真的有梯子呢?” 三人转而对视,同时说道:“得去瀑布下面看看!” 当他们划动着木筏朝着瀑布进发的时候,第二只猿猴拉着同伴也顺利登顶,眼下就剩下最后一只了。站在崖顶的猴子们看见木筏也过来了,不知是害怕还是提醒,一个个都朝着下面不停地比画着,有几只都在那跳脚了。 剩下的那只猴子朝后面的木筏看了一眼,拉着同伴的尸体就往上蹿,消失在了白色的水流之中。 卓雄笑道:“这群猿猴是给超子打怕了,看见我们就跟看见瘟神一般。” 突然,木筏一晃,“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水花从水面升起,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直扑空中,一头扎进了瀑布之中。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那道身影重重地摔进了水里,溅起的水浪险些把木筏上的三人打进水里。 超子大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 顺着他的话音,查文斌看见不远处的水面之上,在射灯的照射下一对宝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一只巨型的蛇头露出了水面,这蛇的脑袋上还长着两个尖尖的角,嘴里正叼着一只巴蜀猿猴。此时这蛇的大半个身子出了水面,足足有十几米,通体乌黑,唯独脑袋是青色的,脖子一昂,一只猿猴就进了嘴巴。 余下的猿猴纷纷在崖顶“吱吱吱”地大叫着,有几只已经捡起了石头朝那蛇砸去,可是它却并不理睬,朝着瀑布慢慢游去。 第232页 木筏上的查文斌等三人现在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蛇。 卓雄小声说道:“你们看瀑布中间。” 查文斌仔细一看,果然,有一只白色的巴蜀猿猴还挂在半空中,不知是被这蛇给吓坏了,还是准备在这儿躲过一劫,就在那儿停住不动了,这应该就是最后那只上去的猴子,刚才被吞的应该是它拉扯的同伴! 不过这倒让查文斌看了个仔细,那猴子的身体不是固定不动的,而是随着水流在那儿不停地来回晃悠,时不时地会把脑袋暴露出来。 “那后面真有梯子,你们看那猴子一直在摇晃并不像是抓在石头上,这里果然有路。” 超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只见那黑蛇也慢慢顺着瀑布爬了上去,眼看着就爬到了半空中,扭着身子,转过脑袋,红色分叉的芯子不停地在那只猿猴身上来回扫荡,并不着急一口吞下,而似乎是在玩弄着自己的猎物。 查文斌看了半天坚定地说道:“这是修蛇!” “修蛇?”卓雄问道,“我在巴蜀之地生活了这么多年,没听说过有这种蛇啊。” “我们走了这么久的水路,想必也已经到了山里了,这山既然叫蕲封山,有蛇出没自然是正常的,只是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条修蛇。书上说这种蛇能吞下一头大象,现在看来应该是夸张了,但看这块头,吞下一个人是不成问题的。” 超子小声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查文斌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打了那几只猴子,血腥味才把它给引来了,咱们现在是赤手空拳,这地方就这么点儿大,躲都没地儿躲……” “那还不是那几只死猴子要抢我们东西吗?”超子狡辩道。 “哗啦啦”,背后一阵水声传来,查文斌扭头一看,两道水浪一前一后正从河道里赶过来,那速度就和冲锋舟似的。 “哗”的一下,一只巨大的蛤蟆从水中跃出,紧跟着一条布满花纹的身体跃起,张开血盆大口在空中扑了个空。 “三足蟾!”查文斌叫道。 果然是三足蟾,想不到它在这里出现了,看样子是被后面那东西追着过来的。 原本已经爬到空中的修蛇,看见三足蟾这种灵物出现,哪还管已经到嘴边的猿猴啊,身子一斜,掉过头来直接砸向了水面,又是“轰”的一声,紧接着立马朝着三足蟾追去。 挂在半空的那只巴蜀猿猴这下总算是清醒过来了,一熘烟爬上了顶,跟着一群猴子“吱吱吱”地叫着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虽然蛙类的天敌就是蛇,可那三足蟾也不是等闲之辈,一会儿下潜一会儿跃出水面,几次都差点遭了蛇口,又几番逃脱。 那三足蟾眼瞅着就游到瀑布之下了,使劲一跳,进了水里消失不见了。 “轰轰”几声巨大的水声传来,两个巨大的蛇头露出了水面。 青头黑身的自然就是修蛇了,还有一条体型要小上几分,可是脑袋却是一个十足的三角形,身上有着菱形的块状花纹,嘴里吐着的芯子也不是红色,而是黑色的。 “蕲蛇。”卓雄指着那条花纹蛇叫道,“那是条蕲蛇!” 他们几人也都见过蕲蛇,无一例外都只有一米多长,哪里见过这么大的?一条修蛇就让人吓破了胆,这会儿还来了一条蕲蛇。 查文斌看着眼前的两条巨蟒,联想到之前卓老汉对于此地的描述,说道:“蕲封山的主人来了,估计它们现在的目标是那只三足蟾,三足蟾吃了尸蚕王,这会儿又被蕲蛇撵,看样子真是一物降一物。” 两条巨蛇拱起身子,几乎是同时,如离弦之箭一般沖向瀑布,完全无视水面上那个小木筏。“轰”,紧接着,就听巨大的撞击声传来。“扑通”,一只金色蛤蟆从水里跃出,看样子它再次逃过了蛇口。只见金色蛤蟆后腿一蹬,朝着他们刚才进来的位置游去。 很快,两条巨蛇先后追了出来,都已经是头破血流,看样子刚才那一下全撞到石头上了。 那蛤蟆倒也奇怪,就是不走远,始终与两条巨蛇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又如此追逐了几番后,蛇依然没有得手。 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没水喝,这道理蛇也懂,见自己始终不能得手,两条蛇互相看了看,紧接着,两条波浪划开,它们冲着对方撞了过去! 一个是吞象的修蛇,一个是剧毒的蕲蛇,它们这一对生死冤家之间的战火,终于被一只蛤蟆点燃了…… 首先挑起战火的是修蛇,可能在它的观念里这块水潭就是自己的势力范围,怎么能容得其他蛇在自己的地盘抢食物?而且现在还是难得一遇的奇物——三足蟾,修蛇想必是更加不愿意罢手了,昂起脑袋就朝着蕲蛇射了过去。 那蕲蛇见修蛇对自己发难,仗着自己的身体灵活,身子一摆,躲过了这一击。它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辛苦追了自己的猎物这么久,眼看就要到手,半路杀出个打劫的,又怎么肯善罢甘休? 就在修蛇扑了一个空的时候,蕲蛇已经完成了攻击前的准备,弯成“s”形的身体贴着水面飞射了出去,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修蛇的背上。 修蛇接连甩了几下,都没有甩掉背上的蕲蛇,它索性捲起身子,在水中扭动起来,溅起的水花足有几米高,把查文斌三人看得心惊胆战。 第233页 等到水面再一次恢復平静,修蛇已经浮出了水面,只是它的身体此刻跟麻花一样卷在一起,细看之下,才发现蕲蛇已经被它整个卷在了身子里面。而它的背上,蕲蛇的尖牙也一直刺入其中,并没有脱离。 修蛇力大无穷,蕲蛇被卷自然是动弹不得;但是蕲蛇同样剧毒无比,号称五步之内就能致人死亡,又名五步蛇,修蛇被咬,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条蛇就这么缠在一起,谁都没有先松开的意思,倒是那只蛤蟆蹲在不远处看了半天,“咕哌”叫了一声,一个勐子就扎进了水底。 也不知是蛇压根就没发现猎物不见了,还是这两个傢伙根本就打算要拼个你死我活,始终没有松口的意思。查文斌可顾不了那么多了,这里任意一条蛇都能要了他们三个的命,他们赶紧把木筏划到了瀑布下。 木筏在水流的勐烈冲击下,终于进了瀑布之内,但也把几人淋了个透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前怎么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晃动?顺手捏了一把,查文斌大叫道:“链子!是青铜链!” 果然在他们眼前一条手臂粗细的青铜链正被水流冲击得来回晃荡,想必刚才那些巴蜀猿猴就是顺着它爬上去的。 超子握着那青铜链笑道:“正是天无绝人之路,文斌哥,我们能出去了!” “解开老王和冷姑娘,你们两个背着人,装备我来拿。我们从这儿爬上去,这里不能再待了。等那两条蛇追过来,咱们就得做点心了!” 收拾完装备,挎着几个大包,查文斌一马当先地就握着青铜链向上爬去。 超子一边解开捆着冷怡然的绳索,一边自语道:“你说这么粗的青铜链,是谁放的啊?” 卓雄已经背起老王了,丢下一句:“你管是谁呢?关键是这链子现在救了咱们的命,我祖宗还是在保佑他的子孙的,出去了还真得在村口多烧点香纸。” 超子往卓雄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道:“行了,别屁话了,文斌哥都快到顶了,赶紧上去。” 顶着百米高的瀑布水流冲击,那压力自然是相当大的。人不是猿猴,虽然比它们聪明,但要论敏捷,差的还不止一点半点,悬在半空中的查文斌此刻是深有感触啊。 水流的冲击让他根本睁不开眼睛,脑袋上每时每刻都要承受着上百斤的巨大冲击力,可以说每向上挪动一米,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尤其是唿吸,虽然铁链的大部分还是在瀑布后面,但它现在是摇晃着的,时不时就把人带进了水流中,每一口唿吸伴随着的就是几大口的水,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下面背着人的超子和卓雄就更加痛苦了,特别是卓雄,老王那个体型摆在那儿,他现在就像是顶着千斤巨石,还要时不时地停下,努力把身子晃出去让老王唿吸点空气,不然就这样背上顶,估计背上的那人已经给淹死了。 超子看着卓雄的屁股就在自己的脑袋上晃悠,想喊他快点,可自己不仅没力气,也喊不出声来。这里的水流声太大了,耳朵里除了“嗡嗡”就是“轰轰”。 人都是这样,在生死临界点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极大的能量,他们如今除了这样一条“天路”之外,已经没有了别的退路,当查文斌瘫软在崖顶一块干燥的大石之上时,才相信自己终于爬了上来。紧接着是卓雄和超子,两人硬是凭藉着自己过人的身体素质,背着伤病员,一步步坚持到了顶部,安全着陆的那一刻,他们再也承受不住那种疲劳,倒头便睡在了石块上。 也许是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一波又一波的突发情况,让他们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刻,尤其是查文斌,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他太想念熟睡的感觉了,以至于当危险再次降临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察觉到。 在睡梦中,查文斌感觉有一群小鬼正在纠缠着他,他使劲挥舞着衣袖,想要摆脱,一下子就被惊醒了。周围漆黑一片,除了“隆隆”的水声外,再无其他。前面那盏射灯离着自己倒是不远,想着还要赶路,查文斌顺手拿起来套在脑袋上。 他准备叫醒那两个人,临睡前,他是看见两人都先后上来了的,想必这会儿也睡着了,转过头去的一瞬间,一对血红的眼睛离他只有几厘米,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唿出的热气喷在自己脸上。 查文斌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右手顺势拔出七星剑一挥,顿时传来一阵“吱吱吱”的乱叫声。查文斌仔细一看,只见前方一只巴蜀猿猴捂着胳膊已经跳出了老远,但是旁边还是站着好些猿猴,且个个手上都捏着石块,仿佛只要他动一下,立马就会招唿他一顿石头雨。 原来这群傢伙又来了,想必是猿猴看着这群“仇人”在这睡觉,正准备搞个偷袭报仇呢。他看见这群猿猴里有一只之前没见过的,体型跟其他猿猴比要大上一倍,正被那一群猴子簇拥在中间,朝着他龇牙咧嘴,看样子应该是它们的首领。 查文斌叫了几声:“超子,卓雄,醒醒!”可旁边的两人睡得太熟了,根本没听见,查文斌又叫了几声,还是没反应。 可他这几声叫唤,已经刺激到了那群猿猴,那只最大的朝着他们这边慢腾腾地走了过来,距离查文斌也不过就两三米。 那猿猴挠着脑袋眼珠子滴熘熘地打着转儿,环顾着这里的五个人,看了半天,它把目光停留在了地上的冷怡然身上,嘴里流着哈喇子,朝着她爬了过去。 第234页 看那猿猴准备对小魔女动手,查文斌脑子里立马闪出两个字:不行! 就在这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查文斌从随身背着的干坤袋里掏出一张符纸来,好在这些东西都是装在牛皮纸里的,并没有打湿。电光石火之间,一道天师符朝着那猿猴射去,七星剑在空中一挥,“轰”的一声,符纸立刻燃烧了起来。 这动物多半都怕火,尤其是生活在这种地方的猿猴就更加害怕了,只见他身子作了一个停顿,转身就准备逃,可那毕竟是张符纸,燃烧的时间太短暂了。 猿猴还没往后退上三步,查文斌扔出去的那道天师符已经化为了灰烬。猿猴一看没火了,又被他这一手给刺激得更加愤怒了,新仇加旧恨,冲着冷怡然大步就跨了过来,眼瞅着就要抓住她了。 查文斌右手在石头上一撑,一个翻身,抓着七星剑就朝着猿猴刺去。那猿猴身手真是了得,只微微侧了下身,便躲过了这致命一击,顺手一把就捏住了查文斌的手臂,就那么一扭,查文斌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被扭断了。接着,那猿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脖子就啃了下来。 查文斌这会儿手被那巨猿捏着,动弹不得,就在这千钧一髮的时刻,他勐地抬起右脚,狠狠朝着那巨猿的裆部踹去。 巨猿吃痛,身子往下一蹲,连带着查文斌也重重地摔倒在石头上。 这一人一猿同时跌倒,滚在了一起,这里本就是个斜坡,离瀑布口不过几米远,此刻双方抱在一起径直朝着悬崖边滚去。 查文斌和那猿猴跌到水里,眼看外面就是百米的瀑布,可那猿猴死不松手,就是掐着他不放,查文斌抓着七星剑也使不上力,只能由着地势往下走,等到耳边风声水声唿唿作响的时候,他明白,现在已经到了悬崖边了。 “超子、卓雄,你们要活着……走……出去!”这是查文斌留下的最后的吶喊,也叫醒了超子和卓雄。他们一睁开眼就看见查文斌被一只巨大的猿猴纠缠着往悬崖边滚去,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等两人赶到悬崖边时,除了隆隆的水声和一望无际的黑色,就是身后“吱吱吱”的猴子叫声。 等两人转身,一阵石头雨砸过来,超子也不躲避,脑门之上顷刻之间就留下了数个口子,鲜血直流,只是猴子可能不懂人的表情,它们不知道人的眼睛一旦变红,就不再是人了,而是杀神。 超子就是这样,此刻他的眼里已经布满了血色,不知是休息不够还是愤怒所致,查文斌跌下悬崖的那一幕始终在他脑中盘旋着,那一声“你们要活着走出去!”不停地在他耳边响起。 超子弯腰,右手搭在靴子上,电光石火之间,手臂一抖,一抹寒光掠过。“扑通”,一只巴蜀猿猴迎头栽倒在水中,浓浓的血水缓缓从河水里流淌出来,等到卓雄发现时,他的脚下已是一片红色。 “啊……啊……”超子愤怒了,他狂叫着沖向那群巴蜀猿猴。离他最近的那一只猿猴还来不及撤退,被他一把抓住后腿,在空中抡了一个圈后,狠狠地砸向旁边的岩石。“啪”的一声,那只巴蜀猿猴的脑壳已经碎了…… 转瞬间已经两只猴子送了命,加上之前的三只,已经有五只猿猴都是被这人所杀。猴子们向来也都是欺软怕硬,自己的老大刚刚滚下瀑布,这会儿正是群龙无首,它们当下“吱吱吱”地乱作一团,抱着脑袋四下逃窜,巴不得离这个杀神远一点。 超子见那些猿猴要逃,顺手拔出脚下那只猿猴身上的匕首就要去追。突然,“啪”的一声响起,就见一只猿猴后腿一弯,落在了地上。原来是卓雄,他扔出的石块准确地砸中了那只猿猴的后腿。 超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提起那猿猴,准备再抡一圈!那猿猴也不是吃素的主,反应真是很快,扭过身子来一口就咬住了超子的右手,痛得超子“嘶”一声抽气,右手鲜血淋淋的。可他倒好,不但没松手,空着的左手一把捏住猿猴的脖子,“咔嚓”一声,那猿猴的脑袋一歪,脖子竟让超子给硬生生地拧断了! 扔掉那只猿猴,超子转身走回悬崖边大声喊着查文斌的名字,半晌过去了,也没有得到一丝回应。而那群猿猴也都跑得没影了,想必这回是真怕了。 在卓雄给超子包扎伤口的时候,超子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脸上挂着两行泪,一阵风吹来,伴随着河水,一同流进了谷底。 听着奔腾的河水,超子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说道:“瞎子,我要下去找文斌哥!你在这儿看着他们。” “我下去,你的手还伤着!” 超子一把推开卓雄,道:“你给我听着,这回别跟我争!文斌哥让我们活着走出去,你就得留在这儿,万一那群猴子再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你在这上面等我三个小时,无论文斌哥是生是死,我都会上来,因为我得答应他要活着出去!”说完,他指着地上的老王和冷怡然,决绝地走向悬崖,一把抓住青铜链,往下爬去。 卓雄在上面除了祈祷还是祈祷,他甚至给他认为一直在保护着他的祖宗们跪下了,恳求他们保佑查文斌和超子能够平安归来,一百米的落差,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摔下去不死也是重伤,更何况,这下面还有两个能食人的恶魔。 第235页 超子顶着无比的压力,艰难地再次回到水面,还好他们的木筏还在。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水珠,他跳上木筏,撑着树枝,到了湖面。 上面的卓雄看见了超子微弱的射灯光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起码他平安地下去了,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失去了查文斌,老王和冷怡然也已经受伤了,超子是断然不能再失去了。 超子架着木筏,一边仔细地搜寻着动静,一边喊着查文斌的名字,可是任凭他喊破了喉咙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突然他扫到不远处有一团黑影漂浮在水面上,赶紧划了过去,心里祈祷是查文斌。 走近一看,原来是那条修蛇,这条蛇现在已经白肚子朝上翻着了,超子壮着胆子试着用木棍捅了几下,那蛇并没有反应,看来应该是死了。 看着这么一条庞然大物漂浮在水面,超子心中想:这蕲蛇该有多毒?如此巨大的修蛇都命丧其口,要是人的话,有把握吗?文斌哥还在下面,看样子那蕲蛇也还活着,那……超子不敢再想。 他绕过蛇的尸体,使劲挥舞着手中的树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把整个湖面都仔细搜寻了一遍,就是不见查文斌的踪迹。 难不成是让水流给冲到下游去了?超子又架着木筏往外走,一直走到湖面的入口处,一个巨大的白色物体刚好卡住了窄小的河道。 他心头一紧,这不用说都知道是刚才那巨猿,于是他赶紧把木筏划了过去,心中念道:文斌哥可千万不能有事。 走过去一瞧,那白猿嘴边还挂着血泡,看样子是已经断气儿了,无奈它那身子过于巨大,超子用棍子鼓捣了半天,才勉强把它挪动了一点。绕到巨猿的身后一看,好傢伙,它的胸口一片血红,心脏位置有一个宽约两手指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涌着鲜血。超子用手量了一下,这正是七星剑的宽度! “这只巨猿是死于文斌哥之手!”超子叫道。 超子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松了一点下来,巨猿是被查文斌所杀,那么很有可能查文斌落水的时候还活着! 否则这种致命伤,巨猿早在悬崖之上就毙命了,查文斌也就不会跟它一块儿跌落下来。 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超子又回去把每个角落都搜寻了一遍,可还是没看见人影。 巨猿的身体一直卡在这齣口,查文斌就算是顺水漂下去也该被拦在这里了,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先沖了出去;一种就是沉入了湖底。 此时距离他下来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离他和卓雄约定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看着他们之前进来的那条幽深的河道,超子的眼泪不禁再次流了出来。他等得起,卓雄也等得起,但是老王和冷怡然还等得起吗? 超子用力地蹬了一脚那巨猿,调转船头,向瀑布驶去。当他再次抓住青铜链的时候,朝着湖面看了最后一眼,一头钻进了瀑布的水流之中,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身后传来的那一声蛙叫:“咕哌……” 第109章 全军覆没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15:35 字数:16207 再一次艰难地沿着青铜链爬上瀑布,超子一言不发地背起冷怡然,卓雄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既着急又难受,八成他已经猜到了结果。 卓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超子,咱们答应过文斌哥,要好好活着走出去……” 超子轻轻拿开他的手,眼睛朝着下面眨了几下,嘴唇微微抖动,过了许久,才勉强笑道:“没事,文斌哥福大命大。我们先出去,在外面等他!”说完,率先背着冷怡然向外走去。 卓雄看着那个宽厚的背影,不再多言,也跟着走了上去。 他们所剩的补给已经不多了,再耽搁上一天,不困死也饿死了,所以超子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两腿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在机械地迈着步子,途中不曾有一刻停歇。 “前方,超子你快看前方,有亮光!”离他们不远处,有一点微微的亮光发出,这让卓雄很是兴奋,大声地向超子叫着。 一直低着脑袋赶路的超子终于抬起了头,他看见了,看见了那一抹亮光,或者说那一抹希望,他们终于走出来了!超子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用手掂了一把后背上的人,再次加快了步子,朝着心中的希望走去。 走出山洞的那一刻,久违的阳光洒到了他的脸上,一阵山风吹来,再也坚持不住的他,终于倒下了。任凭卓雄在耳边怎样喊着,叫着,他都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他决然不会想到,等到他再次醒来是另外一副模样。 话说进了右边洞穴的望月一木又会遇到怎样的事情呢?是不是真如卓老汉所言,这边才是代表着生? 两艘充气皮划艇沿着右边的河道一前一后,由那五个彪形大汉在前面开路,望月带着桃井姐妹和卓老汉在后。 仅从视觉上来看,这和一般的地下溶洞并没有什么区别,黑暗的环境、冰冷的河水以及奇形怪状的石头。 他们仗着自己手中的武器装备和人数众多,行进的速度远比查文斌走左边要快上许多,除了偶尔有岩石上滴落几滴水珠发出的“叮咚”声,再无其他,这路走得倒也确实如卓老汉所言,畅通无阻,他们一开始还挺戒备的心,慢慢就放松了下来。 第236页 走了有十几里地,突然,前面的皮划艇停了下来,后面的来不及剎车,迎头就撞了上去,引来一阵骚乱。尤其是卓老汉,本来身子骨就不够硬朗,这一下差点没把他给撞到河里去。 望月一木暴跳如雷,张嘴就准备训斥,可桃井千代的一句话却让他收了声:“家主,前面有条船!” 果然,在他们的正前方,一条木船由两条链子拴着,正安静地躺在水面,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里怎么会有船?望月一木借着灯光,站起来看了个仔细,这是一条不大的木船,上面覆盖着一层木头罩子,样子和我们在江南一带常见的乌篷船有点类似,只是这船的棚也是被完全封死的,在灯光的照射下,通体隐隐泛着白色的光。 望月一木这个人本来就极其霸道又十分自我的,见有突发情况,第一个就要冲上去看,两艘皮划艇平行地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很是侷促。他用手指按了一下船身,手指竟能微微向里凹陷。“软的!”望月说道。 几个大汉也试着用手按了按,确如望月所说,能够按得动,那两条拴着船身的青铜链早已锈迹斑斑,绝不像是近代所为。他来中国这么久,自然明白凡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出现青铜器物,歷史多半都已经上了千年。 “卓先生,你在此地生活了那么久,知道这是什么材料打造的吗?” 卓老汉也跟着凑过去,试着用手也按了几下,又把鼻子贴上去嗅了嗅,说道:“把手电借我用用。” 接过旁边一大汉递过的手电,卓老汉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肯定地说道:“这是‘雪柏’,乖乖,这人出手可真大方,用这么大一块‘雪柏’打了这么一条船。” 见卓老汉识得此物,望月很是高兴,问道:“什么是‘雪柏’?用它又代表着什么?” 卓老汉收起手电,回到皮划艇,跷起二郎腿说道:“俗话说千年‘横冲’万年杉,不敌‘雪柏’一枝丫。这‘雪柏’可是珍贵的木材,我卓老汉自幼就学得一手好木工,也曾替别人用这种上等木材打过一口棺材,据主人家讲光买木材花费的钱财就够用黄金打一口大小一致的棺材了,你就可以想像这种树木的名贵之处了。” 望月只知檀香木和金丝楠木的贵重之处,未听说过还有另外一种如此值钱的木头,看着那艘木船隐隐发着白光,倒还真和雪的颜色一般。 “那它为什么会是软的呢?”望月问道。 卓老汉惬意地吸了口烟,指着那木船说道:“这艘船依老汉看,还不止是普通的‘雪柏’。‘雪柏’因为长势非常缓慢,万年才能成材。据传言称,古时候有人腌肉,因罐子装不了,就将部分肉装进用‘雪柏’做的木桶里。半年后他们取肉时,发现罐子里的肉已腐烂,而木桶里的肉却保存完好。” “在我刚搬到镇上的时候,因为搞旅游建设,需要修建公路,施工队不小心挖开了一座无主老坟,棺材里面的尸体就保存得十分完好,但开棺见光后不久就腐烂了。装这具尸体的棺材正是用‘雪柏’做成的。据考古队的同志讲,那口棺材应该有上千年的歷史,主人很可能是古巴蜀先人。” “但是望月先生,这世上除了金丝楠木之外没有哪种木头可以泡在水中还千年不腐,唯独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隔水!” “隔水?”望月看着那木船漂浮在河水中,看吃水线,下面也至少有几十厘米,这怎么隔水呢? “不错。”卓老汉接着说道,“有一个办法,就可以隔水。‘雪柏’本就是一种杉木,也叫作银杉,它的颜色也并不是白色,而是乳黄色。凡是杉木砍伐之后都会流出一种白色的树浆,如果用这种树浆涂在已经建好的木船外围,等到它凝固,那么这艘船其实就是被树浆包裹住了,很像琥珀那般,里面那层东西任凭你风吹雨打,都不会受半点损伤,所以看上去这艘船才是乳白色,而且按上去有点软,这说明这艘船被涂了厚厚一层树浆。” “要知道一棵‘雪柏’被砍倒后只能出很少的一点树浆,而从这艘船的用料来看,不知要砍掉多少‘雪柏’呢。在古代,一棵碗口粗的雪柏就能换十亩良田,所以这艘船价值多少,望月先生,您心中应该有数了。” 望月一木虽说是日本贵族出身,又专替王室搜罗宝物,奇珍异宝自然也是见过不少的,但听卓老汉这么一讲,也不禁对这艘古船刮目相看。这东西要真如他所说,拉出去那就是价值连城的顶级国宝,而且还保存得这么完好,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好端端地被拴在这样的河道里? 望月一木转过头,盯着正得意扬扬的卓老汉说道:“卓先生,你不是信口开河吧?” 卓老汉一看望月一木脸上的刀疤开始变红,吓得赶紧收起了二郎腿,把手中的烟也给灭了,端正了姿势说道:“咦,望月先生,这个我可不敢乱说,别的东西老汉不懂,可是这木头,我可是行家。这东西因为防腐能力超强,所以多半都是被权贵们弄去做棺材,前面这艘船,您看啊,那棚子被封得死死的,我看里面八成就有东西,说不定啊,这就是水葬!” “水葬,你们中国人不是讲究入土为安吗?” 第237页 卓老汉连连摇头,解释道:“我们这还有一种漂尸水葬,就是把人放在木头上,搁到河里,随他漂去,说不定这个就是!” 望月一木大嘴一咧,嘿嘿一笑:“这个好办,你们几个,去把那木船给打开了,我们来看看卓老汉有没有说谎!要是他说谎了,就把他塞进去,作水葬!” 卓老汉听完这席话,两腿一软,直接就瘫坐在皮划艇里,哪还有刚才的半点神气,颤抖着说道:“望月先生,望月先生,您是开玩笑的对吧?您是在逗老汉玩的对吧?我也不确定里面是什么,如果真是死人,被打开了,扰了他的清静,是会遭到鬼魂的报復的,我看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望月一木根本不理睬,只是狂笑道:“打开它,让我们来见识见识中国的鬼船!” 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先后跳上了那艘木船…… “慢着!”望月一木叫道,那群大汉听闻也都收住了即将要砸下去的枪托,“这件东西既然被卓先生说得如此珍贵,那就尽量不要破坏它,小心点儿打开。” 接到命令后,几个大汉就尝试着徒手拆开船篷。这木船看似没有用一根钉子,却是怎样用力都打不开。望月一木一看没进展,就批准他们用匕首去撬。这下倒好,连一个插进去的缝隙都没有,虽说是用木头造的船,实则比现代用钢板焊接的还要密封得到位。 望月一木目光一转,停留在瘫坐于皮划艇中的卓老汉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卓先生,您精通木工,一定懂得打开它的办法,那么就请您帮我们这个小忙吧。” 卓老汉哪里肯去,他心里想这东西八成就是传闻中漂尸水葬用的鬼船,自己本就是个胆小之人,加上带着日本人进这古井就是对祖宗的大不敬,现在要让他去开棺,他又如何肯答应?连忙说道:“老祖宗的不少手艺活早就失传了,老汉我只会打些粗制滥造的家具,这种东西我也从未见过,不晓得如何下手啊。依我看,反正也打不开,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噌”,几缕头髮晃晃悠悠地从卓老汉眼前飘过,除了桃井姐妹,谁都没有看清望月一木是何时拔刀、收刀的。 望月怀抱着童子切安纲,对卓老汉做了一个手势:“请!” 卓老汉挣扎着爬起来,在两名大汉的搀扶之下,跨过颤颤巍巍的皮划艇,临上船前,还回头看了一眼。望月一木用冷峻的眼神告诉他要想回头,人头不保! 把心一横,老头只能登船,周边的大汉纷纷退下,回到自己的皮划艇里,在旁边给他照着灯,白晃晃的船体此刻在他眼里就是一座小坟包,而自己正是那个掘墓人。 卓老汉明白就算自己今天打不开,这船迟早也得被那群日本人给砸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动动脑筋,也好给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保个完整,就沿着那木船仔细看了起来。 这船通体都是用“雪柏”打造是已经被他证实了的,“雪柏”这种木头的纹理极为紧密,同样也十分结实,正是因此才会成为绝佳的防腐材料。 老汉用手拍打着船体,里面传出“咚咚”的回声,心想果然是空的。在没有发明钉子之前,木匠连接木块都是用榫头完成。而这个榫头如何卡进去刚刚好,也就能衡量木匠手艺水平的标尺,从这艘木船的用料和做工来看,想必打造这艘船的人也是当时的能工巧匠。 不过像这种搭积木组合而成的木制品都有一个活榫头,这是用来拆解制成品的唯一机关,除了通过找到这个活榫头之外,哪怕你就是拿撬棍也别想完整地打开它。卓老汉现在就在这艘船上搜寻这个活榫头,只要找到了它,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现在这艘船通体又都被树浆所包裹,从肉眼还真看不出这个榫头在哪。 沿着船头到船尾,卓老汉仔仔细细地用手摸过每一寸木头,凭藉着经验搜寻任何一个线索,一直等到望月都不耐烦了,还是没找着。 “卓先生,我看还是不麻烦你了,你们几个上去给我砸了那船!”说完那几个彪形大汉就准备接替卓老汉的工作,举着傢伙就准备登船。还没等卓玉贵下来,其中一人已经举起了枪托朝着船篷砸了下去,“砰”的一声,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咦?”卓老汉收回即将踏出的那只脚,“怎么会有玻璃声?” 刚才那大汉一枪托砸的位置正是船篷的最顶上,望月听见声音也觉得奇怪,问道:“什么声音?” 一个大汉走近一瞧,船篷的中间已经被他砸得微微有点凹陷,从中流出一丝红色的液体,众人都闻到了一股腥味,很浓的血腥味。 那人试着用手按了按说道:“家主,这里有块陶片,被我砸碎了。” 有陶片?这船明明是用“雪柏”所制,怎么偏偏顶上有陶片呢?卓玉贵正想回去看看,后面的桃井千雪惊叫一声:“小心!” 听见千雪的尖叫,卓玉贵因为站在船舷上,一个没注意,“扑通”一声跌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好不容易挣扎着爬了起来,准备让上头的人拉他一把,却发现一条巨大的花纹斑状三角蛇此刻正出现在那艘船的船顶之上,把他给吓得一下子死死地扣住船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第238页 砸开陶片的那大汉,听见警报,还未来得及转头,脖子一凉便瘫软到了地上,转眼间七窍流血,脸色乌黑。他的颈动脉处,留下两个筷子粗细的伤口,奇怪的是那伤口流出的血在短短数秒之内就已经结疤,甚至没有一滴落到木船之上,只是血的颜色是乌黑色。 几乎是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就有一人毙命,其他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抬头一看,那花纹毒蛇已经不见了踪迹,几人纷纷掏出mp5,正欲向头顶开火,一个硕大的蛇头从天而降,血盆大口就像吞噬生命的魔鬼一般狠狠地咬住了一人的头颅。 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蛇的身子一卷,连带着嘴里咬的那人如弹簧一般,“嗖”一下就消失在视野中,不到数秒,“轰”的一声,数十米外的岩石壁上,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重重地砸了上去,当即脑浆四射,骨头尽断,又“砰”的一声重重地跌落到了河里。 这完全超出瞭望月的预料,几乎就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条花纹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夺两命,他们似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噌噌噌”,童子切安纲、鬼丸国纲、数珠丸恆次三柄日本名刀尽数出鞘,经过灯光的反射,竟把周围照得一片雪亮。不等望月一木下令,“突突突”,一阵枪声响起,迎着他们的头顶,三把冲锋鎗正疯狂地喷射着火焰。 人在极度恐惧之中,最为依赖的就是手中的武器,连这群训练有素的日本武士也不例外。mp5虽然威力强大,但也有个致命问题,一旦你扣住扳机不放,弹夹里的子弹顶多半分钟就全部射了出去。现在这三人紧张得连手指都不敢伸直,只顾弯曲着手指,对着一片黑暗的头顶扫射,等到枪声同时消灭,准备更换弹夹的时候…… 一条小树粗细的尾巴凌空抽了过来,狠狠地击中了其中两人的头,“啊”的两声惨叫,“扑通”一声,两人几乎是同时落水,恰好落在卓老汉的身边,面朝下一动不动。 老汉颤抖着用手翻过一人的身体,河内瞬间一片血红,那人的半个脸都已经分不出人形了,足见刚才那一击的力量有多大! 这次下井,被虫子咬死两个,又在这里莫名其妙地遭到了大蛇的袭击,连伤四人。更加让望月一木觉得可怕的是,自己竟然连对方一次完整的身影都没看见。他已经开始抓狂了,一把抓起千雪的衣服领子,脸上的红斑都成了紫黑色,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们究竟看见的是什么?” “报告家主,我看见的是一条蛇,一条巨大的花纹蟒蛇!” 一把丢掉千雪,望月一木挥舞着手中的童子切安纲,咆哮着:“浑蛋!你出来!我要杀了你!” 卓老汉在水下可是看得真真切切,那个巨型三角蛇头和菱形的花纹让他不寒而慄,他颤抖着说道:“望月先生,那是……那是蕲封山的守护神,蕲蛇王……” 说话间,眼前黑影一闪,仅存的那个大汉手中的射灯瞬间熄灭,一声惨叫传来,望月把射灯往上一抬,一条巨大的花纹蕲蛇嘴里正叼着那人,一对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闪着黄色的光芒,犹如夜明珠一般。 纵是桃井姐妹杀人如麻,看到眼前的景象,也还是被吓得嘴唇发白。 那大汉看样子还活着,只是前半个身子已经进了蛇口,两条大腿还在空中无助地乱蹬着,那样子要多惨有多惨。卓玉贵已经吓得深吸一口气,把整个脑袋都缩进了水里,生怕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那蛇的后半段身子紧紧地缠在一根钟乳石上,前半个身子悬空向外探出,垂直着脑袋正盯着下面的几人看着。望月捡起船上的一只mp5,拉开枪栓就准备射击。还没等他扣动扳机,那蛇脖子“唿”地昂了起来,脑袋一伸,一名接近一米八的汉子就进了它的大口。 “啊!啊!”望月此刻已经陷入了疯狂,他已经被眼前的这个怪物完全吓破了胆,端起冲锋鎗朝着钟乳石“突突突”地一阵勐扫,打得岩石乱飞,弹壳四溅。 恰好有一枚弹壳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卓老汉的头上,这老傢伙现在半个脑袋都在水里呢,他觉得自己脑瓜子一痛,琢磨着是不是蕲蛇王到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死命就往船底钻去。只听“咚”的一声,卓老汉的脑袋就撞到了船底。 要说有的事情就是那么巧,卓老汉因为害怕蕲蛇才去了河里,为了躲避蕲蛇才撞到木船,脑袋一疼,感觉碰到了一个尖尖的东西,伸手那么顺势一摸,原来是一个凸出来的小木头磕到他了。 卓老汉疼痛难忍,便把脾气发到了那个小木头上,使劲那么一拍,那木头还真就硬生生地让他给捶了进去,“咯咯啦啦”一阵声音传来,连船底的老汉都听见了。那木船的船篷突然就裂开了,顶上原本封死的木头就跟敞篷小轿车那样自动打开了车顶,想必是这卓老汉歪打正着,在上面摸了半天没找到活榫头,倒是在船底用脑袋找着了。 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一直躲在下面憋不住气了,才敢偷偷冒出来,唿吸口新鲜空气。 望月一木正在上面乱枪扫射呢,蕲蛇王也不知是吃饱了还是受伤了,半天也没见踪影。望月一木见那船篷突然打开了,就收住了枪。 望月一木再看那乳白色的“雪柏”船,心头已经有了阴影,就为了看看这条船已经让他损失了带来的全部精锐,它这会儿它却自己打开了。他命令道:“千雪,你过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239页 千雪不敢犹豫,抱拳道:“是!” 望月一木目送着桃井千雪瘦弱的身体慢步走向木船,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这才走到哪里啊,人马就损失过半了。难道这里真如祖父所说,是一个禁地吗?不!既然我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使全军覆没,也要找到扶桑神树! 还未等千雪跨上木船,突然水面一个金黄色的身影一跃而出,“咚”的一声率先跳上了木船,这可把千雪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硕大的蛤蟆,跟头水牛差不多大小的身体占据了整个船面,背上鼓起七个疙瘩,宽大的嘴唇边还有着一串铜钱模样的白色花纹,更让他们不可思议的是这只金色蛤蟆只有三条腿! 那蛤蟆似乎对千雪并不感兴趣,只把一对大眼睛朝着几人瞟了一眼,“咕哌”一声叫,身子勐地一蹿,直接进了那打开的船舱! 桃井千雪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蛤蟆给惊得不知所措,特别还是在这个怪物丛生的古老地下世界,已经完全超越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她一时间就能愣在那里了。 望月一木也是看见了那只蛤蟆跳了进去,正想过去看个究竟,却突然看见那条蕲蛇又出现了,此刻正盘在钟乳石上!他举起mp5冲锋鎗就扣动了扳机,“哒哒”两声,只剩下撞针击发的空响,没子弹了!望月气得把枪往地上一丢,拔出童子切纲横在身前,准备和蕲蛇作最后一搏! 蕲蛇“嘶”的一声怪叫,脖子高高昂起,眼看着就要发动下一波的攻击。桃井千代叫道:“千雪!回来,那蛇……”话音未落,“咚”的一声,一团黏煳煳的东西就落在了千雪的身边。 千雪低头一看,就见一个人跪在自己脚边,全身皮肤已经溃烂,且黏满了绿色的消化液,那人看样子还没死透,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抓住千雪的鞋子。千雪毕竟还是个女娃娃,被这接二连三恐怖至极的场面给吓得失去了理智,“啊”的大叫一声,噌地拔出太刀鬼丸,寒光闪过,眼前人头便落了地。那人头跟皮球一样在船上滚了几圈后方才停住,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握鬼丸的千雪。 千雪可是半刻也不想再停留,转身一跃,已经逃回了皮划艇,扑进姐姐千代的怀里,不住颤抖的身体昭示着她的恐惧。 看着那具穿着黑衣的尸体倒下,一向心狠手辣的望月一木也不禁胆战起来,那尸体正是刚刚被蕲蛇王吞进去的武士,此刻却被它吐出来了! 三人挤在皮划艇上,准备默默地接受蕲蛇的最后一击,看来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望月甚至已经做好了为天皇尽忠的准备,脸上那道伤疤此刻也不再是红色,而是变成了彻底的惨白。 蕲蛇的攻击如约而至,巨大的身躯像一条巨龙一般直射而下。望月闭上了眼睛,用耳朵感受着蕲蛇带来的“唿唿”风声,“轰”的一声,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只金色蛤蟆嘴中正叼着一个棒子跳进了水中,而那条蕲蛇却是径直扑向了船舱,只是它慢了一步,三足蟾已经率先跳了出来。原来蕲蛇的目标并不是望月,而是那只蛤蟆! 三足蟾硕大的舌头一卷,那根棒子模样的东西就进了宽大的嘴巴,三腿一蹬,便入了水中。那蕲蛇一击扑空,很是恼火,从船舱中伸出硕大的三角脑袋,舌尖在空气中探了探,身子一腾而起,“咚”的一声也进了水中,这可把水中的卓老汉吓得够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蕲蛇昂起脑袋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此刻卓玉贵离蛇头不过几十厘米的距离,连蛇口中的腥味都闻得清清楚楚,只消它动动,他就会立马没了老命。望月看着水中和巨龙一般大小的蕲蛇,已经完全失去了那股斗志,双手一软,童子切“当”的一声落在皮划艇上。 三足蟾正朝着外面游去,不远处,“咕哌”一声传来。蕲蛇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调转蛇头,身躯一扭,一尾巴扫到“雪柏”船之上,击得船身都险些倾斜,如离弦之箭般向外追去,带起的水花溅瞭望月一身,想必是去追那只蛤蟆了。 这蛤蟆东游西窜,到后来就进了查文斌他们走的那条左侧通道,蕲蛇自然也跟着过去了……后来在那边发生的事,前面都已经说了。 过去许久都没再见它们回来,卓老汉这才摇摇晃晃地爬上皮划艇,冰冷的河水和之前的恐惧已经让这个老头三魂去了两魂半,哆嗦着连话都讲不出来了。 望月一木看着这个中国老头和周围的尸体,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拾起童子切就要斩去:“都是你这个狡猾的傢伙,都是你要走右边!这就是你所谓的左阴右阳?!” 卓老汉赶紧说道:“望月先生,这不怪我啊,我都说了别去碰那木船,那是鬼船,招惹不得的……” 望月一木可不管这些,举刀就要朝卓老汉砍去,却听“砰”的一声,火花四溅,童子切和数珠丸恆次两柄神兵碰撞在了一起,原来是千代出手了。 “你想违抗我,帮这个老头?”望月恶狠狠地看着跪下的千代说道。 “千代不敢。家主,我们现在已经损失殆尽,几乎全军覆没了,况且卓先生之前确实也有交代不要上那木船。刚才属下去察看了一下,那木船的船顶之上被砸开的陶片里装的是某种血液,极为腥臭,想必那条蛇也是被它吸引过来的,所以我想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可能还需要他的提醒和帮助,所以属下斗胆请家主暂时放过他。” 第240页 望月看着颤抖的卓玉贵和跪着的千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太刀一挥:“放了你,可以,你先去船舱里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卓玉贵一听又要自己上船,虽不情愿,但眼下却身不由己了,只好挣扎着站起来,再次朝着“雪柏”船走去…… 卓老汉这是被逼无奈,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惹得望月一木在后面大吼:“卓先生,麻烦你快点!”说完,便是“咔嚓”一声枪栓拉动的声音响起,把卓老汉吓得一个箭步蹿到了船上。 这艘船的船篷已经被打开,卓老汉瞅了一眼,里面是一具尸体!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他还是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得退了一步。望月一木看到卓老汉的反应,以为里面又有勐兽,一边举起枪准备射击,一边喊道:“卓先生,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个人。” “人?死人吗?” “死人……” 望月一木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才收起傢伙,招唿了千雪、千代两姐妹一同登船。望月一木刚走过去,就一把扯开了卓老汉,提灯一瞅,乖乖,当真不是艘简单的船,厉声叫道:“中国的木乃伊!” 这艘船基本跟之前猜测的一致,是一艘漂尸船,也就是水葬的一种形式,把人葬在船上,浮于水中。水葬是世界上比较古老的葬法,即将死者遗体投于江河湖海的葬法。水是人类生命之源,人们对水寄予无限美好的嚮往和遐想。在许多神话中,都把水和神、幸福、美好、不朽连在一起。所以在安葬死去的亲人时,人们又很自然地联想到水葬。水葬在世界上大体有三种不同的方式:漂尸式、投河式、撒灰式。 眼前这艘“雪柏”船,便是漂尸式了,这种方式的葬法多见于古代喜马拉雅山区,採用这种葬法的多半是一些对于部落有重大贡献的人物,比如部落英雄死亡时,就採用漂尸式,即将死尸置于专门制作的死亡船上,放入水中,任其自然漂流。漂向哪里,哪里便是死者的美好归宿。 若是普通人想要水葬,多半是另外两种形式。撒灰,就是将死者烧成灰烬,骨灰撒入江河湖海之中。而投尸式,则主要是在四川甘孜及一些草原地区的藏族,因缺乏燃料,除农奴主实行火葬、天葬外,一般人均行水葬。水葬有固定的场所,多设在江河急流处,由专人来看过风水。当人死后,马上要在死者的腰嵴上砍一刀,然后头脚相向捆好,头脚朝上地放入背篼之中,口上挂一块黑布,当天就被人背去丢入河中。死者家属在大门口挂个嘛呢旗,葬礼就这样简单明了地结束了。 讲究点的在家停放一到三天,点酥油灯,请喇嘛念经超度亡魂,然后将尸体运至水葬场,由司水葬者或将尸体屈肢綑扎,胸前捆着大石块沉入水中,或者用刀斧断尸投水。 眼前这艘“雪柏”船里的人,看样子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好在雪柏本身就有防腐的功效,这具尸体身上的装扮几乎还保持着下葬时的原样,能让望月为之动容的想必真的有其过人之处。 里面躺着的这个人戴着面具,而且这面具全部用黄金制成,在灯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颜色十分灿烂,面具的鼻子十分饱满,嘴唇宽阔,两个硕大无比的耳朵向外侧展开,与整个面具不成比例,鼻子和嘴部都绘有黑色的油彩,这让望月第一时间想到了埃及法老的黄金面具。 面具之上,一顶华丽的花冠,由各色宝石镶嵌而成,光彩夺目,单从造型上来看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国宝。这人外面通体穿着白色的长袍,质地十分细腻,很像是丝绸制品,当真可以用薄如蝉翼来形容,左手拿着一块青铜片,右手中是一枚铜铃,更让人叫绝的是他腰部还有一条金灿灿的腰带,上面刻画着一些花纹。望月仔细看了看,这些花纹一共描绘了三种东西,分别是鱼、箭和鸟的图案,按照这个排序,不停地重复。无论是做工还是刻画的技艺都属于不可多得的精品,难怪他会把这人看成是一具木乃伊,也确实有点儿像。 望月一木从第一眼看见这具尸体,就被他的面具所深深吸引,总想着要去打开它,他正打算下手揭开那黄金面具,准备瞅瞅这位中国法老的真面目。 带着些许兴奋和期待,望月一木的笑容十分诡异,身子半趴在船篷上,脑袋几乎都要贴上那面具了,这才把手慢慢伸了出去,眼看就要摘下,这时,桃井千代用手中的数珠丸恆次的剑鞘一挡,恰好拦住瞭望月一木的手。接着,望月一木就被人从船篷里给拽了出来,出手的正是千雪。 望月一木离开船篷,使劲摇了摇头,如梦初醒般问道:“我刚才怎么了?” “禀家主,刚才您整个身子都探进了那鬼船,还想……”千雪说到这里就闭住了嘴。 望月额头上冷汗连连,连忙问道:“还想什么?你说!” 千雪抬头看着望月,咬了咬粉唇,轻声说道:“还想摘下那面具,家主自从一看见那里面的东西后,就笑得整个脸都变得扭曲起来,跟那里面的……里面的面具的模样有点接近……” “浑蛋!我怎么可能是那副丑陋的样子!”望月大骂道。 见望月一木发火,桃井姐妹同时下跪,千雪把脑袋垂得更低了。半晌,千代说道:“家主,妹妹说得没错,刚才确实如她所说,我们看见家主马上就要摘下那面具,而且整个身子都要进去了,才出手把您给拉了出来,请家主恕罪!” 第241页 听完,望月一木大惊,对于刚才摘面具的那一幕,自己真的完全没有记忆,只是当他第一眼看见那东西之后,心中就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摘下面具戴在自己脸上。想到此处,一阵恐惧袭遍望月一木的全身。 望月一木明白,要不是刚才桃井姐妹相救,恐怕自己真的就那样干了,将一个死人的面具戴在自己脸上。那想想得有多噁心。 “起来吧,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让那面具给迷惑了。”一边扶起桃井姐妹,望月又转头朝后面皮划艇上的卓老汉问道:“你是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不是知道这里有鬼,才故意引我上去的?” 卓老汉连连摆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望月先生,冤枉啊,老汉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那是个死人,正想去揭开那面具,就被您一把给抓出来了……” 望月一木心头一紧,问道:“你说什么?你想去揭开面具?” 老汉把头一低,只得实话说道:“自从看了那死人,老头的手就把持不住,想往里面伸。” 望月一木打断他的话,道:“是不是还想戴在自己脸上?” 卓老汉立马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刚才就是这样。难道你也……” 果然如此,望月一木心道,这“雪柏”船就是艘鬼船,先是引得蕲蛇杀光了他的手下,接着就摄人心魂。那桃井姐妹呢?她们也看了啊,望月又问道:“千雪、千代,你们看见的时候有什么反应?” 桃井千雪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望月又把眼神转到千代身上,那丫头肩膀微微一动,被他看了个正着:“千代,你呢?” “我……我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手中的数珠丸恆次剑柄上的那串念珠……散了……”她两手一摊,果然,那串一直缠在剑柄上的念珠此刻已散落在她的手心。 数珠丸恆次的厉害之处莫过于它剑柄上所缠的那串念珠,念珠吸收了日莲上人日夜经法精华,后又被供于本兴寺,常年受佛法所化,才有了“破邪显正剑”的美誉。 现在念珠尽数散落,此剑的威力也自然是大打折扣,充其量不过是一柄钢口略显锋利的好刀罢了。 这珠子本是由金丝线所连,现如今成了一把豆子,桃井千代心痛之余,更多的还是对眼前这艘鬼船里主人的那种恐惧之情。 望月一木脸色都成了猪肝色,出师不利,连个神树的影子都没见着,接连搭上七条人命和宝刀一柄。此番过后,真该把所有的恶气都撒到卓老汉身上,要不是这老头开始花言巧语,煳弄自己走了这条该死的路,怎么会败得如此惨重! “你,起来!”望月指着卓玉贵叫道,卓老汉看他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哪里还有力气,被那望月一把提起衣裳领子,脚尖都离了地儿,连忙惊唿:“望月先生,真的不是我的错,我都说了,那船它不干净……” 望月可不管这些,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不是懂什么阴阳吗?现在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卓老汉两眼一翻,脑子倒是转得挺快:“不是就我们俩有那种感觉轻型,为什么不让那两个姑娘上去试试呢?很可能那玩意只针对男人,对女人无效呢?” “啪!”一个巴掌扇来。“你这个浑蛋!做男人竟然贪生怕死到这个地步,留你还有什么用!” 卓老汉此刻在他手中就像一只小鸡仔,被望月一木提着腰带高高举起,最终望月恶狠狠地叫道:“你先给我进去探探路吧!”说完,卓老汉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径直飞向“雪柏”船,落地恰好就是那船篷。 “轰”的一声,卓老汉整个人就这样被抛了进去,由于是面部朝下,整个人就趴在了那尸体之上,这脸恰好就跟黄金面具贴到了一块儿。望月这一下出手确实够重的,砸得卓老汉一时就背过了气,昏迷了过去。 只见一阵风尘从船篷里腾空而起,接下来便没了动静,本想让卓老汉先去做个替死鬼,这倒好,等了半天也没个反应。 桃井千雪小声问道:“是不是已经死了?” 望月虽然出手挺重,但这“雪柏”船本身就是有弹性的,这么点距离摔个重伤倒是有可能,要说死了,那也应该不至于,他就想自己过去看看。但是一想到那黄金面具,又停住了脚步,这时候刚才卓老汉的那番话,在他心中再次响起:为什么不找个女的去试试? 收住还未迈出去的脚步,望月对着千雪嘿嘿一笑:“千雪,你先上去看看那老头是死是活。” 对于望月的话,千雪从来就不敢违背,因为他是家主,在她的字典里除了效忠二字再无其他。 “是!”拔出太刀鬼丸,千雪大步走向木船,此刻她的背影在姐姐千代心中显得那么脆弱。 “慢!”千代叫道,千雪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姐姐。 千代“扑通”一声跪下,把头直接埋在皮划艇上,说道:“千代请求和妹妹一起过去,望家主恩准!” “去吧。”望月虽然脸上做出不愿意的样子,但还是大手一挥。 第242页 “谢家主!”千代说完转过身去,扶着妹妹,两人并着肩,一同朝着那木船走去。 还未靠近船篷,一个黑影勐地蹿出,腾空足有两米多高,“咚”一声稳稳地落在木船之上,落在两姐妹跟前。这人戴着黄金面具! 从身形上看十分瘦小,但是一条灯笼裤配着双解放鞋,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正是方才被望月一木丢进“雪柏”船的卓老汉! “卓先生?”千代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叫道。 可是卓玉贵并不理睬,只是站着不动。 望月在后面也是看得十分真切,已经端起了手中的冲锋鎗,只要那人动一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见三人僵持在那儿,望月便喊道:“那个老头定是在装神弄鬼,千代,一刀噼了他!” 两道寒光一现,太刀鬼丸与数珠丸恆次双双缓缓举起,标准的武士道战法,手握太刀立于胸前,“卓先生,是不是你?”千代再次问道。那人还是没有反应。两姐妹互看了一眼,使了个眼色,“唰”的一声,两柄神兵同时噼向黄金面具。 出手之快,连望月一木都没有看清,只是两道亮光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后,那人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两人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太刀,这么短的距离怎么可能会噼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刚才还被望月狼狈丢上木船的老头,难不成现在已经成了顶级高手?就算是高手,也不可能动都不动啊! “啊!你看!”千雪指着地上叫道。 灯光下地上一条人影,齐胸口位置缓缓地断裂开来,胸部以上慢慢倾斜,分成了两半! “鬼丸国纲能斩鬼影,他不是人,是鬼!”千代大叫道。 它动了,他还是没动,地上那个人影的双手把快要跌落到地上的上身影子捡了起来,重新又给安了回去,马上和好如初,和现在卓玉贵在灯光照射下显的影子一模一样。就和纸片被剪开后,再次被人重新接上一样,只不过动手的不是人,而是纸片! 三个日本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千雪,手握鬼丸国纲,脸色苍白,手心的汗已经把剑柄浸得湿滑。她大叫一声,身子往前,又快速挥出一刀,朝着黄金面具的头部狠狠地噼下去,刀身带起的空气唿唿作响。 他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木船的顶上,刀锋落地,他的双脚已经踏在了船篷的两侧。 “呃……”的一声叫,紧接着“叮噹”一声,鬼丸国纲掉在了船上,而桃井千雪此刻竟然是被凌空提起,而她的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喉咙,双腿不住地挣扎着,悬浮在空中! 千代看着妹妹挂在半空中,而那个黄金面具还是双手垂地并没有做任何动作,为何?朝下一看,影子! 那个影子的一只手正牢牢掐住了妹妹桃井千雪影子的脖子,而千雪本人却被凌空提了起来,“啊!”带着一声吼叫,数珠丸恆次凌空朝着妹妹的脖子前方噼下。“唿”的一声过后,除了妹妹嘴唇的颜色更白了之外,依然被凌空挂在那儿,情急之下,千代把手中那一把散落的念珠随即向黄金面具砸去。 动了,这一回望月也看清楚了,黄金面具右手一挥,“噼噼啪啪”,整串佛珠都被他用手给挡了下来,而千雪“咚”的一声重新跌回了地面。千代哪里敢再有动作,抱起妹妹就往回走,可那地上的影子双手一伸,径直朝着她们扑来,眼看就要捏住两姐妹留在木船上的影子。 “突突突!”一阵冲锋鎗响起,望月再也承受不住这种诡异的压力了,一梭子子弹朝着黄金面具飞去,这点距离也不过就四五米,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黄金面具再次不见了。 望月压根就没看清那人是怎样消失的,正四处找寻着他的踪迹,那头桃井千代已经扶着妹妹趔趔趄趄地回到了皮划艇上,正准备抬头跟望月汇报,眼前看见的一幕,让她感到了绝望…… 当望月一木弯下腰去看河里的时候,他的背后,一个黄金面具已经升起…… “家主,小心后面!”千代大声喊道。 望月一木听到警告,身子顺势一低,勐地一个转身,手中的魔刀童子切一个横扫千军,黄金面具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一个躲闪不及,“噗”的一声,身前的褂子开了个口子。 并没有作任何停留,望月一木高高跃起,童子切举过头顶,一记势大力沉的泰山压顶对着黄金面具的脑门上噼下。“嘿嘿”,一声诡异的笑声从黄金面具后发出,突然双手同时举起,地上的影子随之一动,双手就捏住瞭望月一木的影子。 可怜的望月一木,连惊唿都没喊出口就失去了声音,就跟个小娃娃一样被人凌空提着,而黄金面具的手距离他的刀剑不到十厘米,可是任凭他如何用力,就是摆脱不了,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捏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 又是那影子在作祟!千代放下已经昏迷不醒的妹妹,捡起她的佩刀鬼丸,大叫着沖黄金面具沖了过去,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一道弧线划过,干净利索的横斩。 影子动了!这一次不是手,而是腿,“砰”的一声,千代向后倒飞着砸向“雪柏”船,嗓子一甜,“噗”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几次尝试挣扎着爬起来,可是后背疼痛难忍,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砸断了嵴椎骨。 第243页 望月一木就那样被提着,就和之前他提着卓老汉那样,只是他的脖子上没有手,有的只是他的影子被另外一个影子捏着脖子,而那种压迫感却让他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已经被人掐住了脖子,因为他的脚是悬空的! 望月一木脸上的那道疤由憋气憋着的红色逐渐变为白色,紧接着因为缺氧,已经慢慢转变为了紫色,再这样下去,不消一分钟,就得丧命了! 千代看着手中妹妹的鬼丸,忽然想到了之前影子被切断的模样,对了!影子!这一切都是那个影子干的! 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千代爬到妹妹的身前,熄灭了她的头灯,然后竭力喊道:“家主,关掉头上的灯!”说完,“噗”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在拧掉自己的灯开关之后,眼前一黑,也昏死了过去。 他们这次出来配备的是那种射灯,只是每个人头上都有一个头箍,那灯头刚好就挂在上面,跟矿灯差不多。 虽然不明白千代的意思,但是人在临死之前收到的消息,就和落在水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都会照着去做。望月一木挣扎着举起一只手,艰难地举向头顶,就在他感觉要断气的时候,终于摸到了开关,“啪”,他的这盏灯也熄灭了,整个河道陷入了一片黑暗。 “扑通”一声,望月一木重重地跌回了地面,只觉得脖子一松,大口大口地唿吸着空气,过了许久,才能撑着身子重新爬起来,想到自己后面就是那黄金面具,童子切“唿”的一声噼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碰到,又四下乱砍了一气,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也许是真怕了,望月一木此刻半分钟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他可不知道千代叫他关灯的用意,“啪”的一声重新打开按钮,整个河道再次在灯光的照射下。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桃井姐妹正躺在皮划艇的那头,试了试气息,都还活着。 望月一木抬头往前一看,见卓玉贵正在往皮划艇上爬过来。惊得大叫道:“别过来,你给我站住!” “望月先生,求求你别杀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这闹鬼!”卓老汉哀求道。 望月一看,咦?这不还是之前的那个卓老汉吗?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灯笼裤,解放鞋,还有那条卡其色褂子,除了黄金面具不在了,其他的都跟之前一模一样。此时,卓老汉的那件褂子已经被开了一条大口子,这分明就是他刚才那一刀划的。 望月一木心想,这老头刚才差点儿就要了我们的命,这会儿却来装可怜了,于是气得大骂道:“浑蛋,你给我拿命来!”说着举起童子切就朝着卓老汉冲过去。卓老汉一看,知道这日本人这次是铁了心要自己的小命了,哪里还敢待着,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滚进了河里。 这卓老汉还是有点水性的,憋了口气就钻到了船底,望月一木追过去一看,哪里还有他的影子?气得狠狠一刀斩在旁边的石头上,火花四溅。 气急败坏的望月一木回到皮划艇上时,桃井姐妹都已醒了过来,只是身子还很虚弱。 回想起刚才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望月一木问道:“对了,你刚才为什么叫我关灯?” 看见望月一木头顶上的灯还亮着,千代喘着粗气说:“家主,关掉灯,别在这儿开,我们都是被那影子给打伤的。影子只有在有光的时候才能显现出来,如果我们关了灯,就不会有影子了。” “怪不得,刚才我听见你的喊声,关了开关,马上就觉得脖子一松,落到地上了,要不是你的提醒,恐怕我也已经……”说罢,望月一木赶忙关了射灯。 “都是属下保护不利,请家主不要责怪!”千代作势就要起来给他跪下赔罪,被望月拦住:“你好好休息,我检查了一下,你们两人都没什么大碍,现在那老头也跑了,我们都已经到了这里,总是要继续的。我就不信找不到扶桑神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原路返回走左边那个岔口吗?”千雪问道。 望月想了想,坚决地说道:“不,我们就顺着前面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既然右边有危险,左边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折了七个人,不能再有任何闪失,我们稍作休息,等你们感觉好点了,马上动身。” 千代小声地说道:“可是家主,前面那木船……” “刚到这里的时候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要真是艘鬼船,那会儿也应该能要了我们的命。现在我有点相信那个老头说的话了,那艘船不干净,这几番受挫,都是因为我想要打开船篷,才遭了劫难。我想只要我们等下过去的时候,别看里面的东西,关着灯贴着它的边走试试。” “事不宜迟,那我们走吧!” “走!” 摸着黑,望月几人胡乱地整理了一下装备,凭藉着刚才的记忆,靠着里面的石壁,缓缓向前滑动,几次皮划艇都是被挤在“雪柏”船和石壁之间,除了橡胶的摩擦声之外,没有其他异常,他们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再有什么差池。 摸着黑一直往前赶了四五里路,几人这才打开射灯,回头已经看不见那木船,作了个短暂停留,准备检查一下各自的伤势。 千雪正准备帮姐姐看看后背,突然看见皮划艇的尾部,一双鹰爪一般的手正捏在上面:“啊!他还在!” 第244页 望月一木唿地一下站起,提着童子切就朝着船尾走去,正准备噼下时,下面传来一个声音:“望月先生,求求您带我一起走……” “卓先生?”千雪惊讶地叫道。没错,这是卓玉贵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脑袋从水底探出,甩了甩头顶的水,这不是卓玉贵是谁! “你还敢来!刚才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就不怕我杀了你?”望月的刀架在卓老汉的脖子上。 “我真的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我被望月先生丢到了船篷里,再次醒来已经是一片漆黑,紧接着,您就举着刀要砍我,我就顺势躲进了水底,一直挂在你们的船底,跟着过来了,我真的没干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啊。再说这以后的路,恐怕还需要我给您探呢,我愿意给您做炮灰,哪怕是去踩地雷,只要别把老汉我一个人丢下就行。不然我这一把年纪了必死无疑啊!”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望月问道。 “真不知道。” 望月一木回头看着受伤的桃井姐妹,心想难不成这老头刚才是被附体了?这种事他在学习道家知识的时候也听说过。看着卓老汉也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能耐,真那么厉害,还能这么怕自己? “自己爬上来吧。拿着船桨,替我们划船。要是让我看出你有什么不轨,我一刀就了结了你!” 卓老汉一听自己有救了,赶忙说道:“谢谢望月先生。”说完便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皮划艇。卓老汉刚准备开口套个近乎,就见望月一木已经扔过来一根木头,卓老汉只好就地坐下,老实地划着名皮划艇。 第110章 钥匙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16:26 字数:18984 查文斌觉得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似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好不容易坐了起来,想动动手脚,却觉得十分酸痛;使劲睁开眼睛看着,却发现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自己的左手还拿着七星剑,右手拿着剑鞘,双手都已经发麻,“这是在哪里?”查文斌自言自语道。 他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做了几次深唿吸,发现自己除了肌肉疲劳带来的酸痛外,身体的各个零部件都还在,用手搓了几把脸,他开始回忆之前的事情。 查文斌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和那巨猿扭打在了一起,混乱中一同跌下山崖,但那猿猴仍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就在落水前,自己抽出七星剑好像扎到了那猿猴,接着便“轰隆”一声一同跌进了水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下子便沉到了水底,只觉得无限的压力向他袭来,水面所带来的撞击让他浑身无力,他只记得好像闭上眼睛之前在水中看见了什么,但是始终想不起来。 身子还是很虚弱,查文斌索性不再去想,闭上眼睛又睡了一会儿。 睡梦中,查文斌梦到了从舅舅那儿要来的小狗黑子。黑子见到他很是亲热,一个劲地扑到他的怀里打滚。也许是好久没见到这个伙伴了,查文斌便低下身子抱着它的脑袋,这让黑子更是兴奋,不停地用舌头舔着他的脸。查文斌忍不住笑骂道:“黑子,痒,别舔了,痒……” 可黑子不管这些,照旧舔着。查文斌觉得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这种感觉是那么真实,根本就不像是一场梦。 勐地一下,他被这种感觉惊醒了,脸上一阵湿滑过后,一种痒痒的感觉传来,还未来得及等他用手触摸到自己的脸庞,眼前一对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正看着他,两团绿光在黑暗中显得那么明亮,接着右边的脸颊又被舔了一下,不仅没有黑子的舌头那样粗糙,反而更加滑嫩。 “什么东西?”查文斌大叫一声。 那团绿色好似被他的叫声也惊到了,当即往后一闪,退了几步后,便静止不动了,只是绿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很像萤火虫,不过却比萤火虫大了许多。 查文斌赶紧摸了一下胸口,还好,干坤袋还在。他一边哆哆嗦嗦摸着包,一边紧张地看着眼前那对眼睛,生怕有突发情况。片刻,终于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根火摺子。 这玩意儿是他自己做的。查文斌总是用不惯现代的火柴或者是打火机,因为在他的眼里,用自然界的东西生出的火才是真正的火。所以,他平日里便砍下小竹子,将竹节做成一段段的,然后用白薯的蔓藤浸泡在水中,一直泡出浓汁来。然后取出捶扁,再泡,加上棉花、芦苇缨子再捶扁。接着就去晒干,然后把硝、硫黄、松香、樟脑等易燃物质和多种香料放在一起,之后折成长长的条子拧成绳,晚上放在火堆边烘烤,但是有个技巧,要烘烤到它马上要着但是又没火的时候就塞在竹筒里。用的时候取出晃一晃就能着火了。 其实他那些扔出去就着火的符纸,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纸张的材料比较特殊。以前还有人专门做这种纸,到了他这一代,这项手艺基本都已经失传了,平时需要他自己做。做这种纸的难度远比火摺子要大,不然揣在兜里就立马着火了,必须得让纸头在扔出去的一瞬间和空气产生那点摩擦力来点燃,这也算是他那门派所剩不多的必备技能了。 这火摺子被翻了出来,查文斌拔掉前面的塞子,放到嘴边用手挡着,嘴里“唿”地吹了一口气,立马就有一小团火苗起来,红兮兮的颜色,随着时间,慢慢地就成了平时我们所见的黄色火焰。 第245页 有了光线,心里就像有了底,查文斌稍稍把火摺子往前探了探,没等看清那对眼睛,“咕哌”一声巨响传来,把他惊得身子又往后一挪,后背恰好撞到了石壁上一块凸起的岩石,痛得自己“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凉气。 那对绿眼睛也跟着往前挪了几步,就要贴到他的脸了。举着火摺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嘴巴,上方有两个小鼻孔,查文斌抬头一看,那对眼睛正盯着他呢。 “三足蟾?”查文斌这才看清那对眼睛的真面目,不是其他,正是那个几次相遇还救了自己一命除了大害的蛤蟆三足蟾,因为它嘴边那串白色的铜钱印再明显不过了。 “唿!”那蛤蟆大嘴一张,一根硕大的舌头瞬间就朝着查文斌甩来,查文斌脸上又是一湿,还黏煳煳的,他这才明白,敢情这蛤蟆一直在舔自己的脸呢。 查文斌伸手摸了一把,感觉除了那不怎么让人好受的黏煳外,倒也没别的坏处,甚至凉凉的还挺舒服。查文斌顺手举着火摺子准备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觉得大腿挺疼的,脱下裤子,刚摸了一把,那种舒服的凉意再次传来。原本还疼得发麻的大腿,竟然开始不疼了,心中立刻想到难不成这三足蟾的唾沫还是治伤良药,这么说这只蛤蟆舔自己的脸颊岂不是一直在救自己的命? 想到这儿,查文斌也顾不上什么噁心不噁心了,搓了几把脸上蛤蟆留下的唾沫星子,把全身上下酸痛的地方都给抹了个遍,就当是拿来做跌打酒用了。别说,涂完之后,阵阵凉意传来,那叫一个舒坦。没一会儿,查文斌就觉得身上的外伤全好了,心里想着灵物就是灵物,口水都有疗伤奇效。 见那只蛤蟆还蹲在自己跟前,查文斌壮着胆子缓缓伸出左手,向着它的鼻尖摸去。那蛤蟆并没有躲闪,当查文斌的手指触碰到它的那一剎那,那对绿色大眼睛闭了起来。 查文斌觉得很是新奇,又试着摸了一把,三足蟾并不反抗,反而很享受地把身子微微压低,好让他摸得更到位。这完全出乎查文斌的意料,于是从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鼻樑,到它的额头,查文斌也越来越放松。三足蟾非常乖,它甚至比黑子还要乖。每当他停下的时候,那三足蟾就睁开了眼睛,被抚摸的时候又闭上,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 查文斌也不管三足蟾听不听得懂,随口说道:“伙计,是你救了我,我得好好谢谢你啊!” 那蛤蟆听他讲完,张着大嘴就“咕哌”一声叫,像是在回答他的话一样,这也让查文斌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哈哈大笑起来,一人一蛤蟆,在这不知名的地方相处得其乐融融。 过了好久,他才想起来,得看看自己身处何方,身子也不疼痛了,举着火摺子起来察看,不远处有一点反光传来,跑过去一看,原来是自己带着的射灯镜头。 捡起射灯,使劲地用手拍了拍,“啪”的一声,一束亮光射出,想必是刚才跌入水中,把灯丝给摔断了,现在一拍,又搭上线了。 举着射灯,查文斌这才看清了整个地方,自己的身后是一处幽深的洞穴,前方地面有一个水潭,开口不大,直径也不过两三米。 查文斌正打算走过去看看,那蛤蟆勐地从身后窜来,往那水里一跳,一下子就没了踪迹,他正纳闷着呢,蛤蟆再次从水里钻了出来,跳回到他身边。 查文斌摸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蛤蟆脑袋笑道:“伙计,你的意思是我们从那个洞里来到了这里?” 蛤蟆“咕哌”一声,算是肯定了他的回答,查文斌嘿嘿一笑,看着身后那不见底的深洞:“伙计,那你知道那后面是什么地方吗?” 说完看着那蛤蟆,可是这次蛤蟆却没搭理他,只是左右抽动着脑袋,像是在思考什么。查文斌看它那副模样,自言自语道:“我也真傻,你是蛤蟆,怎么能听懂我的话?”说完就准备去拾起自己的包袱,打算从那水潭再次出去。 “咕哌!咕哌!”那蛤蟆一阵大叫,查文斌转头一看,它正在对着那洞穴里面不停地叫着呢。管它呢,再怎么神奇的三足蟾也不过是一只蛤蟆,他正拿起自己的宝剑,忽然看到剑鞘旁边放着一根明晃晃的东西,“咦,这是什么?”查文斌弯腰捡了起来。 这是一根杖子,长短不过50厘米,拿在手中还有点沉。从表面上看,金灿灿的,上面刻画着一些图案,这些图案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古井井壁上的那些线条。杖子明显一头比较大,在顶端那部分刻着一组奇怪的符号:鱼、箭和鸟。 看着手中这东西,查文斌放到嘴里轻轻地咬了一下,留下一个细微的牙印,这是金的!这地方怎么会出现一根金杖子? 嘿,这傢伙倒好,查文斌看着那只蛤蟆说道:“伙计,你知道这是干吗的?” 那蛤蟆大嘴一张,巨大的舌头往外一甩,瞬间就颳走了查文斌手上的杖子。查文斌看着自己两手空空,再看那蛤蟆,它就跟一点事都没发生一样。 正准备问它呢,那巨大的舌头又往外一吐,接着那杖子就飞到了查文斌怀里,他连撸了好几把才接住。查文斌端详着这宝贝玩意儿,不禁乐了起来,笑道:“这是你的东西?” 那蛤蟆不再理睬他,反而朝着他身后的洞穴跳了一步,又慢腾腾地挪过自己肥硕的身子,冲着查文斌“咕哌”一声。 第246页 “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去?”查文斌指着前面那个黑乎乎的洞穴问道。 三足蟾继续保持沉默,查文斌只好收拾了一下地上的行李,又给射灯换了一组电池,拿出一块已经湿透了的玉米饼啃了一口,还不忘对蛤蟆说道:“你要不要也来一口?”三足蟾可对这种食物完全没兴趣,甚至索性转过身子去了。 再次看了一眼那个水潭入口,查文斌心想,也罢,反正自己现在连在哪都不知道,万一从这里出去又遇到个蕲蛇或是修蛇,不是刚好做了它们的点心?倒不如朝着这洞里走走看,要是身边有这只三足蟾,不管它是不是真的能通人性,至少从目前看来,这个大傢伙对自己还没有什么恶意,不然以它的能耐连尸蚕王都能毒死,要弄死自己还不是小菜一碟!得,就从这里进去看看,真要不行,再退回来试试。 “伙计,咱们走!”查文斌背着八卦袋,右手拿着七星剑,腰上还别着自己那大印,头上戴着射灯,就朝着那黑漆漆的洞里走去。那三足蟾,他走一步,自己就在后面跟一步,始终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一人一蛤蟆就这样在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一前一后,倒也真是一个奇观。 不过查文斌也知道,在他们道家传说里,有三足蟾在的地方多半是有宝物的,因为这傢伙还有个更加吉利的象徵,那就是钱财,也有人说这是因为它嘴边那串铜钱花纹,总之这东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给过它什么恶意的评价。 再一个,它背上那串疙瘩在别人看来是挺噁心的,但在查文斌看来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因为那七个疙瘩完全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的。就这样,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跟一只牛般大小的三脚蛤蟆暂时组成了一个小队,若是论战斗力,他们可都不差劲,所以查文斌虽然不知前方还会碰到什么,但在心中还是有把握能全身而退的。 这个山洞,刚走进去那阵子像是天然形成的,有几段十分窄小,甚至需要他低着头才能通过,这可苦了后面那蛤蟆,肥嘟嘟的身子几次都差点卡着了,好在它也挺聪明,知道吐气,把肚子给缩扁一点,才勉强通过。查文斌一边赞嘆它的智商,一边笑道:“伙计,你的皮也真够厚的,这样都不痛。” 要说那三足蟾通人性还真不假,它好像知道查文斌在嘲笑它,每次被笑过后,就吐出舌头甩向查文斌的脖子,虽然不痛,但是被偷袭,还黏煳煳的,也不会让他感觉很舒服,这也越发让他觉得这路走得一点都不无趣,反而比之前在外面更加轻松了。 终于在他们走了一个时辰之后,查文斌见到了第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死人。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地上散落着几根零碎的骨头,有不少都已经腐烂,剩下的部分比如头盖骨、盆骨和大腿骨还能辨认出,这是一个“人”,而不是其他动物。 查文斌试着用剑扒拉了一下四周,也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这个人身份或者年代的东西,除了这几根骨头,就没有其他了。 他简单地把这些骨头归拢,又撬了些石壁上的苔藓给盖上,准备继续赶路。向前走了几步,他心里又觉得不是个滋味,转过身来从干坤袋里掏出一根香,用火摺子点了,插在那堆骨头前面,这才转身离去。 三足蟾可不管这些,见查文斌赶路,立即挪着步子,这会儿空间够了,它总算能用跳跃的方式了,一蹬腿,就能射出去好几米远,好几次都冲到查文斌前面了。查文斌看着这只大蛤蟆笑道:“我不跟你比赛,慢点。”留下那支香的火苗在那慢慢燃烧,等到查文斌转过一个弯,那支香“啪”地倒地,一缕青烟过后,立马就熄灭了,只是这一幕是查文斌所没看见的。 不知转了多少弯,过了多少坎,前面一堆乱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查文斌两手一摊说道:“伙计,前面没路了,我们过不去了,还是回头吧。” 说着就转过身子,准备回去,不想那三足蟾勐地甩出舌头,刚好就砸中了查文斌的额头,这下出手还真有点重,都觉得痛了。查文斌刚想发作,那蛤蟆“咕哌”一声叫,挪着自己的身子向前走了几步,接着甩出舌头捲起一块碎石向后抛去,查文斌正看它想干吗呢,那蛤蟆竟然用自己的前爪在那儿使劲地刨石堆,然后停下来看看查文斌,又接着刨。 查文斌这算是明白它的意思了,原来是想让他把这堆石头搬开,于是便道:“伙计,你确定这后面还有路?” 三足蟾“咕哌”叫了一声算是回应,接着便又开始干活了。 好吧,干就干,相信你就是了。查文斌一边想着一边走了过去,拍拍那三足蟾的鼻尖,笑道:“这活还是我来干,你到后面等着。” 本以为有好多乱石,查文斌刚从顶上搬了没几块,就豁然发现这后面真的还别有洞天,已经露出往里的通道来,查文斌索性用手使劲一堆,“哗啦啦”一声传来,那堆石头瞬间坍塌,敢情这堵石墙真的那么弱不禁风,这倒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没用半小时,就已经被他清理出一条能够让他和三足蟾继续前进的道路。 随着他们继续往前,渐渐地,这个洞穴的空间开始慢慢变大起来,查文斌几次停下仔细检查周边的岩石,得出一个结论,这里很有可能有人曾经活动过。因为他发现,虽然年代已经久远,但是一些人为开凿留下的痕迹还是依稀可辨的。 第247页 顺着这条道,一直往里走,又接连发现了几具尸骨,其中有一具保存得还比较完好。查文斌干道士这一行也有几年了,见这种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查文斌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男性,而且都处于青壮年,怎么就死在了这里呢?他们究竟是在从里面出来的路上死的,还是在从外面进去的路上死的? 蹲下来,就着射灯的光,查文斌仔细检查了那具比较完好的尸骨,发现这人的颈椎有着明显的断痕,从痕迹上来看,很像是被利器所斩杀,也就是被砍了脑袋。 这一发现,让他觉得这些人很有可能不是死于非命而是死于杀戮,而且随着他们的深入,这种尸骨越来越多,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越接近里面越是扎堆地出现。地上的颜色也逐渐出现了黑色,他用刀尖细细颳了一点下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确定了这些都是血迹。 看着四周石壁之上的斑驳和脚下的大片黑色,查文斌可以在脑海中还原出那个杀戮的场景,从这些人的身边没有发现任何器物可以推断出这群人当时是手无寸铁,后面被人追杀,一直杀到了他之前刚进来发现第一具尸体的地方,那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被杀的人,除非有人从这个人间地狱逃了出去,那么这个洞穴深处究竟埋葬了怎样的秘密才能让他们如此狠心杀人?对于这个失落的世界,查文斌不仅仅是怀着当初的目的,而是陷入了更多的困惑中。 虽然时隔千年,但此处依然能跨过时光的距离,嗅到远古时代那一场无情和残酷的杀戮。查文斌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头骨,轻轻地拂去上面的灰尘,从牙齿的磨损程度和整齐程度来看,此人死的时候绝不超过二十岁,是怎样的势力能够屠杀这样一群年轻人? “咦,这是什么?”这头骨之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一开始查文斌以为只是块污渍,几次擦拭过后依然存在,并且微微向外凸出。 查文斌对着那头骨说了一句:“对不住了!”然后,突然手指发力,勐地一扯,呵,还真的不是什么污渍,而是一根细长的黑漆漆的金属物。 他取出腰间的水壶,细细地把那东西给沖洗了一遍,等那些因为凝固而变成黑色的物质都清除后,一根长约七厘米的青铜钉现了出来。查文斌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心头大惊,这东西可不是普通的钉子,因为它身上刻满了花纹,而这种花纹不是普通的装饰,而是一种查文斌认得的文字:鬼篆! 这鬼篆是什么,查文斌再清楚不过了,它是道家文字中最难读懂的一种。这种文字也被他们称为“雷篆”,据说当人被雷噼死之后,身上或附近物体上会出现一种图文,这种图文就叫作“雷篆”。 道教认为雷霆有神司,主宰生杀、赏罚之权。这是一种神权的体现,有着天地神雷的无上力量,因为这些文字非常难以读懂,所以又叫作“鬼篆”。 道家典籍中有记载:“世间不忠不孝,负命造业,恶贯满盈,而阳法所不及者,三官鼓笔,社令奏,付五雷斩勘之,司以击之;或前世为恶,罪该雷诛,仍罚为六畜,以为报偿;或宫观寺院公宇,有妖孽凭附其处,或树木器皿,其下有毒虫隐形;或淫亵秽渎,以致震击其处,必有天书以彰其咎。或现于锅底,或书于屋壁,或书于其形体,皆非后世市里字形,实乃天书云篆,或与籀文、蝌蚪、鸟迹、古文相近。六曰鬼书,杂体细昧,非人所能解也。” 查文斌端详着手中这根青铜钉,其无论做工还是材质,都属上乘,尤其是在这么细小的一件青铜器物上还要刻画出如此烦琐的鬼篆,其难度可想而知。而偏偏这枚青铜钉还被钉入了一个看似已经被处死的人的脑中,这是何故? 查文斌放下这个头颅,接着又去旁边寻找。捧起第二个头盖骨的时候,同样发现了一个黑点,拔出来一看,跟前面那个一模一样,这人的脑袋里也钉着一根钉子。 他把这两根钉子放到一块对比,无论是从材质、大小还是刻画的鬼篆,都如出一辙,根本就像是批量生产出来的。要知道青铜器基本都是各具一格,很少出现雷同,因为在用泥土做模具的古代,别说浇铸出这么精巧的东西,就是做两个一样的模具都是很难办到的。 除去这两具遗骸,查文斌又接二连三地发现了另外四根青铜钉,都是从人的头顶正中钉下去的。人死之后干吗还要补上这一手?查文斌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很意外的动作,让他有了眉目。 查文斌拿着其中一根钉子,在自己的脑袋上比画着,联想当时被砸进去的场景,突然心头一闪,他想到了一个东西,脱口而出:“灭魂钉!” 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这样一幕: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一群人在这条很长的通道里往外奔跑着,后面一群手拿武器的人在追杀着,因为体力的关系,终于在这个地方倒了下来。后面的杀人者挥舞着手中的利器,把他们一一砍翻在地。 然后在人即将断气的时候,杀人者用这种刻着鬼篆的青铜钉从被害者头颅正中砸了进去,让这些人死后魂飞魄散,连轮迴的机会都没有,成了一堆堆的白骨。这些人是犯有多大的罪恶,才会被这样惩罚?查文斌心想怪不得在这样的屠杀场地都嗅不到一丝戾气,原来根本就是让人打散了魂魄,想做个鬼都做不成。 第248页 正想着呢,那原本一直安静着的三足蟾“咕哌”一声叫,把查文斌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的耳朵微微一抖,大声喝道:“出来吧!” 果然,在他身后的拐弯处一个白色的人影若隐若现地飘了出来,离他有二十来米远。查文斌一看,只是一个亡魂而已! 在这种地方出现一个亡魂,虽然不在意料之中,可也不是很奇怪,只是他竟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查文斌这才想起刚才进来的时候推倒的那堵石墙前面就有一具遗骸,难道就是那个人?刚才自己真的是大意了,竟然没发现还有这个东西的存在。查文斌看了一眼那蛤蟆,说道:“伙计,你刚才是没发现,还是根本不在乎它?” 三足蟾根本对他这句话不感兴趣,眼睛看着前方再无动作。查文斌笑了笑,左手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一枚大印,现在可不是装好人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么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还是秉承着他们天正道一贯的作风:先下手为强! 右手的七星剑正准备出鞘,那白色人影随即身子慢慢变矮,查文斌仔细一看,那亡魂居然给他跪下了!这是干什么?难道是怕自己了?那它也没必要一路跟着啊,难不成是因为刚才替它收拾了一下骨骸,现在跟自己感恩来了? 只是那团白色影子很模煳,查文斌并不能很看得清楚,于是就朝着后面走了几步,想离它近些,好弄个明白。可那亡魂见他走近,反而起身向后退去,在不远处又给他跪下了。 查文斌心想,你这亡魂倒是怪了,既然是来感恩的,为何一定要跟我保持距离,要真是那样,我还可以送你一程,让你早点超生呢。他又试着往前走了两步,那影子果然又立马起身,往后退去。这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它怕我?查文斌索性放下大印和宝剑,再次走了一步,那影子还是往后退。 查文斌看了看自己,这副邋遢破败的样子难不成也能让这亡魂尊敬成这样?因为阴阳两隔,这人跟鬼之间直接沟通其实是无法实现的,所以很多人都是反映在睡梦中才会有死去的亲人或者朋友来託梦,其实道士也一样。查文斌对眼前这个模煳的亡魂多了一点兴趣,索性掏出一支香来,点燃之后就地插在自己跟前,还不忘跟那三足蟾打了个招唿:“伙计,我找前面那个人谈谈,一炷香的时间就回,你帮我看着点。”说完,也不管那蛤蟆听不听得明白,眼睛一闭,立刻入了定。 当查文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前的那个人已经看得十分清楚了,看他那模样,是个中年男子,衣衫比自己的还要破烂不堪,身上邋里邋遢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髮跪在自己跟前。 查文斌说道:“你起来说话吧。” 那亡魂像是能听明白,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查文斌,立马又低了下去。 见还是无效,查文斌故意把声音降低了八度,做了一个起身的手势,带着兇狠的语气再次说道:“我让你起来说话!” 这一下果然奏效,那亡魂见他发了脾气,终于慢慢起身,站立着身子哆哆嗦嗦的,一副奴才的样子。 “见着我为什么躲着?” 没反应……好吧,既然你能出来,我就有办法让你开口,他右手从破兜里一掏,六枚灭魂钉出现在了手中,作势就要扔过去。 亡魂终于开口了,但是让查文斌始料不及的是那亡魂在地上一个劲地朝着他磕起头来,嘴里念叨着查文斌听不懂的话。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然我送你一程,让你早点进入轮迴?”查文斌已经没耐心再跟它耗下去了,摇摇头说道。 就在他准备回去作个小法事的时候,那亡魂伸出双手,朝查文斌指着,接着再次做了顶礼膜拜状。查文斌心想你真把我当神仙了?咦,不对,这亡魂指的方向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旁边,他转过身去一看,是自己地上那堆包袱! 我的包袱有什么好让你拜的?嗯,包袱……包袱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对了,里面有一根棍子,查文斌想起来了,在三足蟾旁边看见的那根金色棍子被他放在包袱里了!难道说这亡魂一直忌惮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根棍子?他决定拿出那根棍子试一试。 拿出那根不知为何物,也不知做什么用的棍子,那亡魂立马跪了下去。看来它对手上这玩意儿真的挺恐惧,但那亡魂除了叽里哌啦之外貌似无法沟通,问不出个所以然。查文斌决定还是送它一程算了,便念了个口诀,再次回到真实世界,那团白色影子还在原地跪着。 拿出辟邪铃和一些香纸,简单作一场法事对于他来讲,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对于这个千年亡魂,查文斌採取了另外一种比较传统的方式,让它洗去人间的尘埃。 先是祭出一炷香来,插在地上,奏告盟天地四府,大奏上帝申牒真司,申奏四值玉文功窗,预奏文牒告盟天地东岳圣帝宫,东极妙严宫,北阴酆都宫,地府十王宫,及年月日时四值功窗。 念叨完后,查文斌取出无根水,朝着那团白色影子的位置弹了一点,右手辟邪铃一摇,果然那影子就跟着过来了,跪在查文斌的跟前,反而显得越发稀薄了。 他又从干坤袋里掏出一小把茶叶和米,细细地撒在亡魂的周边,这叫什么呢?解洗。就是指你可以放心地走了,我给你解脱了人世间的关联,洗去了这边的尘埃。 第249页 对于这样一个可怜的亡魂,为何死后还是对这柄杖子如此畏惧,查文斌又嘆了一口气,拿着辟邪铃绕着那团影子转了三圈,然后念了一句:“颁降太上拔亡生天勅赦,赦拔亡人生前罪孽。”这叫脱罪,让这人死后脱离生前的过失误节,解除平日所积之罪惩,不把身前的旧帐带入轮迴。具体有哪些呢?一般来说有三灾四煞、五虚六耗、七伤八难,及九厄十缠等。 办完这些,查文斌又取出一个小碗,往里面倒上些清水,放置在亡魂跟前,再次点上一炷香来,掏出半块玉米饼搁在跟前,又从兜里摸出七枚铜钱,“叮咚”一声,铜钱尽数落入碗中,溅起点点水花。查文斌口中念道:“金钱落水解冤节,流年月障皆可抛!” “轰”的一声,查文斌手中的一枚符纸已经燃烧起来,不等符纸落地,查文斌又用七星剑一挑,带着还未烧完的符纸在那亡魂的头顶转了一圈,此时符纸也刚好燃尽。接着,查文斌又“噌”的一声把宝剑立在自己跟前,然后虔诚地跪下,双手合十,道:“上请三清道祖,迎上界高真,下接请下界阎君,啓请五方五老上帝,护其亡魂,早日轮迴!”这三清阎罗大伙儿都是明白的,五老上帝就是指东方青帝青灵始老九炁天君、西方白帝皓灵皇老七炁天君、南方赤帝丹灵真老三炁天君、北方黑帝五灵玄老五炁天君、中央黄帝玄灵黄老一炁天君! 说完,他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再次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以表示尊敬,口中朝着亡魂念道:“去吧!” 接着那亡魂的身影就开始越来越薄,直到消失不见。这一段法事查文斌算是做完了。至于它进入地界以后会怎样,就看自己的造化了。查文斌拾起地上那半块玉米饼,吹去上面的灰尘,又重新放进了包里,不知道这会不会让三足蟾对他心生鄙视。 要是往日,他也绝不会跟鬼神去抢这个贡品,不过眼下就剩下这最后半张饼了,还得靠它撑一段时间呢,所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道家超度时,为什么要摆下贡品,孝敬神鬼呢? 其实这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给鬼吃的,因为鬼道里飢饿的多,它们缺少饮食,所以要布施饮食,请它们吃饭。还有一部分呢,就是孝敬阴差,这也算是一种贿赂吧,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这个道理。 还有一个呢,就是烧纸钱,这也是一种请客,烧纸是财布施。为它们念咒,又叫作法布施,一次真正超度的法事,总不外乎财、法、无畏这三种布施。 布施的效果能不能被亡魂和阴差所接受,这就完全看那个主持法事的道士,这个道士如果有能耐,手中的傢伙事都是真的,那效果就大;没有什么能耐的,就完全依照规矩去做,念念咒,画画符,那效果就小一点。 譬如说贡品,桌子上总共就那么三个馒头,怎么够这些神鬼吃呢?尤其像查文斌这样就剩下了半块玉米饼,还谈什么请客?不过他还是有办法的,就是变。怎么变?心里变! 这就是道士的本事了。你要明白这个道理,不可见的一切东西都能随着自己的念头所变化,心真诚,法力大,半块玉米饼就能变出十块饼放在跟前。境界确实是随着念头在转,如果道士能做到心随念动,确实能够令这些无形的鬼神都得到足够的贡品。 每一个道士都不一样,他的心念力量的大小,决定了这些贡品的多少。我们自己虽然是凡夫俗子,也不是不能做,如果诚心诚意地做,也会有效果。诚心,即念咒的时候诚心去念,没有一点杂念,这样的咒才有效。 这就跟道士画符一样,画符的整个过程中都不能起杂念,只要起了一点点杂念,符就不灵了。所以符咒往往很多人都会画,照葫芦画瓢嘛,但是画好的符不见得灵,而查文斌的一道符下去立马见效,这就是本事。 处理完这场小法事,查文斌摸摸三足蟾的脑袋说道:“伙计,你给我领的好地方,咱们继续赶路?”不过对于这一行,查文斌还真收穫挺大,单单说手上多了的这六根灭魂钉,这可是一等一的除鬼冥器,遇上哪个不长眼的出来捣乱,只需要一根,足以让它魂飞魄散。不过这等兇恶至极的东西,查文斌还是打算带回去给何老做做研究。 再往前走,就出现了一道大门,一道用青铜浇铸的大门!上面刻着用鬼篆描绘的几段文字,很像一对符纸被贴在了这个通道之中,不过这其中的内容连他这个道士也读不出来,像已经失传了的鬼篆。不过这种东西在这儿出现,多半是没什么好事的。看了看旁边的三足蟾,那傢伙表现得就像跟自己无关一样,还是那副天然呆的表情。既然它没叫,应该没什么大事吧,查文斌心想。 查文斌试着用力地推了一把,而大门却纹丝不动。看着眼前这东西,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门多半会出现在哪里呢?对了,墓道!古人修建坟墓,多半会搞出一条墓道来,为了防止那些盗墓贼进去,多半会在墓室顶上用各种方式加固,让你无从下手,然后在抬进棺材的位置放一道大门,从里面关闭,而外面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打开,留在里面的那几个人就做了陪葬。而这道门也就永远地隔绝了外界与主墓室的联繫。 查文斌心想:难不成自己进了一座大墓?看样子这玩意儿还真不是用蛮力就行的,查文斌看着那蛤蟆说道:“伙计,你也看见了,这回是真到头了,就算你上去也是推不动的,咱还是回去吧。”说完,转身要走。可那蛤蟆勐地甩出大舌头,朝他背上一卷。查文斌只觉得一个东西被抽了出来,用手一摸,那杖子不见了!转头一看,正在那三足蟾的嘴边叼着呢。 第250页 三足蟾用舌头卷着那杖子朝着青铜门使劲一扔,“咚”的一声,那杖子掉到了地上,然后,它又挪了挪身子看着查文斌。 查文斌被它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弄煳涂了,拾起杖子对三足蟾道:“伙计,你这是要干吗?发脾气了?”说着就转身打算回去了,可那三足蟾身子一挪,挡住了查文斌的去路。 “你还不愿意让我走了是吧?可是你也看见了,没办法,被堵着了啊,这门几千斤重,怎么弄得开?”查文斌看着跟前这个大傢伙,耐心地解释道。 三足蟾自顾自地走到那青铜门前,用舌头朝着那门“咚咚咚”的连敲了三下,然后退到查文斌的身边,对他“咕哌”叫了一声。 虽然查文斌听不懂这蛤蟆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这一路走来,他明白眼前这个傢伙绝对是通人性的,还十分聪明,它的这种反常举动一定是有要表达的意思。 还在思考着的时候,那蛤蟆舌头一卷,查文斌手中的杖子再次被它拿了去,又被重新扔向了那青铜大门。查文斌不得不再次跑了过去。还未等他捡起杖子,“咚咚咚”,又是连续三下,那大舌头再次砸到了大门,而这一次查文斌发现,这三足蟾前后两次用舌头点的位置居然是同一个! 三足蟾的舌头上具有黏液,查文斌很轻易地就找到了那三个点,青铜门上有三处地方湿漉漉的,用手一摸,那股清凉的感觉立马传来。而这三个点恰好成了一个“品”字形。更让查文斌意外的是每个点上都有一个特殊的符号,这些符号他见过,正和手中这杖子顶端雕刻的一样,分别是鱼、鸟和箭。 查文斌发现门上的三个符号都被隐藏在了鬼篆之中,要说一眼就能看出来还真不容易,难不成这门和手中的杖子有关?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查文斌先从左下角的那只鸟开始。 这是一只象形鸟,从雕刻的手法来看,虽然不是那么栩栩如生,但也有尾巴、有翅膀。要是它真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和附近的青铜颜色略有不同,偏黄,但是夹杂在这么巨大的一堵门上,若不是被这三足蟾特意地给点了出来,还真发现不了。 查文斌用手轻轻摸过,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感觉,这只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铜鸟,越是这种时刻他知道越是不能浮躁,索性闭上眼睛去感受。 这只鸟的雕刻似乎刻意用了一个圆形,整个身子恰好处在一个比较规则的圆中,放下手掌,查文斌恰好捏住了那杖子,心头一动,对了,这个圆的大小似乎和手中这杖子的粗细是一致的。再次联想到那三足蟾几次三番的动作,把杖子都丢向了青铜门,他的心中多了一个词彙:钥匙! “如果这杖子真是钥匙,那总得有钥匙孔啊!”查文斌对着三足蟾自言自语着。可那老兄除了在那儿鼓着自己的肚子,就是盯着那青铜门。 查文斌心想,难道说这门真的有钥匙孔,只是自己看不见?这杖子的头部分别也刻着鱼、鸟和箭头,管它呢,我就当作没有钥匙孔试试。 查文斌索性拿起那杖子,就准备往那门上的鸟戳去,想想不对劲,又转动了手上的杖子,使得那只鸟朝上,对着青铜门上就杵了过去。要说这有的事情真的就那么出人意料,这青铜门看似坚不可摧,可查文斌却觉得此刻手中的杖子根本是戳在了豆腐上。当那杖子的半截没入青铜门的时候,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在这古老的地下世界,千百年来,青铜门终于发出了它的第一声声响,宣告着有人触动了它的内心深处,机械而沉闷的这一声也让查文斌愣在了当场。明明是扇坚固的青铜门,怎么这杖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插了进去? 只轻轻一用力,杖子就被他拔了出来,而青铜门上则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窟窿,窟窿的边缘是一些类似金箔的东西。查文斌顺手一撕,那东西就被扯了下来。 查文斌看着手中的东西,那上面还刻画着鸟的头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只鸟不过是一个后天加工贴上去堵着这洞眼的,其实材料本身并不厚实,只是用了一层薄薄的青铜片,然后用金箔贴在外面封住了本来的洞眼。刚才自己用力一戳,这层阻隔就被轻而易举地击穿了。 找到了第一个钥匙孔,那么接下来的两个都已经被那三足蟾点出,要做的不过是重复刚才的动作,查文斌很是兴奋,对于这种未知世界的探索,每个人心中那种好奇的心态都会被激发出来,他也不例外。 他回头朝着那三足蟾“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称赞它的聪明,转而走向右下角,这里是一条鱼。查文斌用手指量了一下,果然,大小跟刚才那只鸟相差无几,也是处在一个圆中。 这心中有了谱,办事自然就快了。他举起杖子,把上面那条鱼的图案朝上放着,对准目标,杵了进去,跟刚才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咔嚓”一声传来,这个机关也被打开了! 查文斌退了几步,看着那青铜门,现在就剩下那最后一个了,这个位置处在门的最顶端,看样子是两扇门连接的地方刻着一支箭头,古代人需要狩猎,所以这武器的好坏往往就决定了收穫。所以箭头被放在顶上,也是好理解的,谁能用武器饱填肚子谁就能生存,谁能用武器统一部落,谁就能当首领。可是这个箭头的高度足足有两米多,查文斌试着跳了几次都够不着,而脚下也没个垫着的东西,这可怎么办? 第251页 就在他四下寻找垫脚石的时候,把目光落在了三足蟾的身上,他“嘿嘿”一笑,朝着那蛤蟆走了过去,一手摸着它的鼻子,一手指着那最顶端的箭头说道:“伙计,你看,那儿实在是太高了,你看能不能委屈一下,让我骑在你背上?” 三足蟾对于他的这番对话,完全不为所动,只是站在原地。查文斌摸摸自己的头,两手一摊:“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了,只好先出去了。”说完,就假装要走,想着就一个转身,走了几步。果然,后面那三足蟾见他真的走了,马上“咕哌”一声叫起来,查文斌停下身子扭头一看,那蛤蟆极不情愿地挪着自己笨重的身子朝着青铜门走去,在门口把身子一低,像是在等待查文斌。 查文斌笑嘻嘻地走过去,拍拍它的鼻尖说道:“这才是好搭档嘛!”就准备一个翻身骑上去,但一眼看到三足蟾背上的疙瘩,他又不敢上去了,因为自己可是亲眼见尸蚕王是怎么死在这疙瘩上的,不过最后,查文斌还是拍拍它的鼻尖,说:“把脑袋低点。” 三足蟾那对大眼珠斜了一下,估计是想你这人还真不客气,我好歹也是一灵兽,就这样被你骑在头上,那还有面子吗? 不过不情愿归不情愿,它还是配合了,看来这洞中的东西,对这只三足蟾的诱惑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有人骑过马,有人骑过骆驼,但古往今来,骑蛤蟆的查文斌恐怕算是第一人了。他一个翻身,骑上了三足蟾的脑袋,虽然有点光熘熘的,但还是比较稳的。三足蟾慢慢抬起头,这时它那水牛般的身材优势立马就体现出来了,查文斌已经能够得着那箭头标志了,心想就看这最后一下了。 带着对这门后面世界的期待,查文斌举起手中的杖子,用力地朝着最后一个点杵去…… 古老而沉闷的青铜声伴随着机械的“咔嚓”声,犹如蛮荒之地的奏鸣曲骤然响起,仿佛一下子把人带进了那个失落的世界。 千百年来,终于有人再次来到了这里,千百年来,这里也终于被重新打开。随着最后一次“咚”的一声响,“咔、咔、咔……”两扇青铜巨门终于被打开。 查文斌随即重新拔出杖子,往包里一塞,招唿三足蟾道:“伙计,这回有路了,走!” 一人一蛤蟆刚进门,后面就又传来一阵“咔咔咔”的声音,这门居然又自己合上了,看着那缝隙越来越小,查文斌心中很是纠结,这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走了?然而,人往往对于未知世界的好奇总是强于理性判断的,查文斌也不例外。对于他来说,从进了这个村起,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平凡了,既然他已经进入了这场游戏,就得按照这个游戏的玩法继续下去,直到结束。 只犹豫了片刻,查文斌决定继续往前,既然有人修了这么个地方,就一定有属于它的秘密。“咣”的一声,两扇青铜门再次合併,把两个世界重新隔绝开,等待着他的又会是怎样的安排?查文斌看着三足蟾说道:“伙计,这一回咱俩是彻底捆到一起了,要是你有个什么发现,就吱一声,也好让我做个准备,赶路吧。” 依旧是他走在前,三足蟾走在后,自从进了这个门,三足蟾还没出过声,只是跟查文斌之间的距离保持得更近了,还时不时地停下,像是在感受着什么,可是迎接他们的除了脚下的石头便再无其他了。 这里很安静,安静得犹如一间密封的地下室,除了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好在还有蛤蟆兄陪着自己,不然查文斌真会怀疑这种莫名的安静会不会把自己逼疯。 他尽量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被这种空洞的氛围所感染,一直到他的眼中出现了石头之外的东西,就在距离他不过百米的位置,射灯已经照到了一些黑漆漆的影子,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这绝对是第一次发现。 三足蟾心有灵犀一般,也停住了前进的步子,蹲在地上像在思考什么,很有可能这里的东西也超过了它对这个地下世界的认知,毕竟它远比查文斌更熟悉这里的情况。 “怎么,你也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吗?”虽然三足蟾从他看见的第一眼就没什么表情,但查文斌这会儿确实也感觉到它的谨慎,不由得提高了注意力。看着眼前那些漆黑的影子,他不敢托大,七星剑已经被缓缓地抽了出来,对于那些不可见的东西自然有特殊的办法,其实他更怕的还是那些蛇鼠虫蚁类,毕竟自己也不过是个道士,终究是肉体凡胎罢了。 又接着往前走了些路,那些黑影在灯光的照射下,越发拉得长,随着距离的拉近,可以看见那些黑影周边出现了一个个小红点,犹如有人提着小灯笼一般在那等着。 “鬼灯笼?”查文斌不经意间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过那些红点亮光看着确实有些骇人。转身过去看看那三足蟾,它还是那副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看来指望它给点儿提示是没希望了,也罢,毕竟再聪明也只是个畜生,能跟着自己来就是缘分了。 查文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胆小了,地府都下去过,还怕前面有鬼?想着另外一拨人还生死不明呢,自己却在这磨蹭。 正想着呢,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光屁股的小孩,手上提着一盏小红灯笼,笑嘻嘻地站在不远处跟查文斌做鬼脸。 第252页 那顽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这孩子漂亮得就像玉雕出的一般。连查文斌在看见的第一眼都被他身上那股可爱劲儿给吸引了,就感觉心头连日来的压力全无,只看着那孩子在那嬉笑顽皮。 那顽童提着灯笼,朝着查文斌做了几个鬼脸之后,朝他勾勾手指头,然后扭着光屁股一蹦一跳地朝着前面走去。查文斌呢,看那小孩着实可爱,便也一步步随他走去。那小孩每走几步就停下,转过身来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唿,然后接着勾勾手指。 查文斌呢?也乐得和他闹,小孩停下,他也停下;小孩走几步,他也跟着走几步,脸上始终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就这样走了差不多有七八十米,那小孩跳上一块大石头,跷着光脚在那儿直挥手,招唿查文斌也坐过去。 查文斌呢,举起自己的左手像是在让那小孩等等自己,脸上的笑容依旧。那小孩不停地挥舞着自己莲藕一般的小手像是在说:“来啊,来啊……” 一步、两步,眼看着查文斌就要抱起那孩子了,勐地他脸色一变,一直在空中挥舞着的左手一抖,“唿”的一声,一张黄色的符纸带着火花就冲着那孩子飞了过去,“轰”的一声在那孩子跟前烧了起来,那孩子脸色一变,“啊”一声惨叫,不由得就举起双手护住自己的脸庞。 查文斌趁着这个间隙,右手马上揣进干坤袋,掏出一张由麻绳所编的网,上面用白色绳索绘出一张八卦图,他随手一扬,那网便在空中完全张开,盘旋着朝那小孩飞了过去,不偏不倚刚好把他罩住。那孩子一吃痛,马上缩成一团,“啊”的一声哭了出来,像是在跟查文斌求饶。 查文斌看着网中的那个小娃娃冷冷道:“这个地方,千百年来都没个人进来过,怎么会偏偏多出你个娃娃,就这点迷惑之术也想害人,不要以为我不认得你,傒囊!”说罢右手的七星剑已经抬起,作势就要噼下去。 原来他第一眼看见这个小娃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真遇到了鬼,这种地方哪来的小孩?只是他一直没动手的原因是不知道这个鬼到底是不是想害他,所以就顺着它的心意,将计就计跟着走。 不过这个说是鬼还不确切,更加确切地说是傒囊,这东西他曾经在外婆家那边遇到过,是一些修成了精的动物所化,在一些深山老林里比较多见。以前老人们常说某人在山里走着走着迷了路,然后跌下山崖死了,就说是被小鬼勾了魂。其实干这事的,多半是这种叫傒囊的精怪。凡是遇到这东西的,不要害怕,也别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要大喊一声,自然就会让它现出原形! 查文斌闭眼默念了一遍清心咒,等再睁开眼睛时,只听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前方出现了一条水路,而此刻在自己网下的是一只样子丑陋的爬行动物,那怪物嘴巴正一张一合,发出类似婴儿的啼哭声。 “原来是一条大鲵在作怪。”大鲵,又名娃娃鱼,叫声很像是婴孩的哭声,喜欢生活在没有光线的地下洞穴中。 查文斌此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就在离他不到20厘米的地方,一棵青铜树的树杈直愣愣地支着,眼看就要扎到他的眼球。这棵青铜树的树杈异常锋利,像是一把把匕首朝外凸着,而树上还挂着些白骨。想必这大鲵刚才就是想引诱自己撞到那树杈上被活活戳死。“好你个恶毒的东西!”查文斌正欲举剑刺下,“咕哌”一声响起,一条硕大的舌头抢先甩了出去,等到查文斌反应过来时,地上只剩下了那一张空网了。他回头一看,就见那三足蟾正用舌头舔着大嘴,想必这条大鲵已经给它做了点心。 “伙计,你这可有点不仗义了,刚才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走过去无动于衷,这会儿我能搞定的时候,你才出手?”说完,他装作生气的样子拍了拍那蛤蟆的鼻子,只是三足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我就不出手,你能怎样?让他好气又好笑,索性去看旁边那树了。 他的脚下开始出现了渗水,比起外面暗河里的水温更低,冰凉刺骨,而这棵青铜树就是在这里拔地而起,查文斌数了数,足足有九个枝丫,分三层朝着三个方向分开,每一根枝丫都像是被刻意打磨过锋利无比,而一具白骨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具尸骨不像是自己撞上去的,而像是被人倒挂上去的,因为他的头盖骨和肋骨已经散落在了地上,而盆骨恰好被卡在了树杈上,从这盆骨的位置来看,这个人死的时候,身体是头朝下,脚朝上的。大鲵虽然有迷惑之力,能引人撞上来,但也绝无能耐把尸首倒着挂。查文斌脑中第一个跳出的词彙是:祭祀! 当一个人被选中后,用树上这些利刃,从人后背的皮下刺入,吊在这些青铜树上,用来惩罚或是完成某种祭祀。恰好这个地方有大鲵出没,就拿来当作害人的工具了。 查文斌抬头一看,这头顶上果真有一些红色的东西,在射灯的照射下特别明显,试着用剑戳了戳,应该是某种红色的萤石,因为吸了光亮照射,所以才会变红。 刚出了水路,这会儿又要重新走水路,不过试了试,好在水倒不深,他收起八卦网,便接着朝里面走去,不到几米,再次看见了一棵青铜树,跟前面的那棵几乎一样…… 第253页 这棵树上同样存在着尸骨的残骸,对于这类邪恶的东西,查文斌向来没有好感的。在他看来,原始的祭祀活动都是建立在各种血腥与杀戮之上,其中就不乏这种活祭。祭品往往是奴人或是战俘,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权者用各种理由加以迫害,更甚者和前面那人一样,用灭魂钉这种传说中的冥器将人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让他觉得十分厌恶。 不过同情归同情,可这终究是歷史,中华文明自古以上下五千年自称,其实有多少是被世人一直流传了下来,又有多少已经埋藏在了岁月的尘埃之中,如他所见的也不过是当时某种盛极一时的祭祀方式罢了。对于歷史,人们只有尊重和敬畏,因为你无法改变,也无法重塑。 查文斌这样的人,本来就明白神鬼之道不过是在一念之间。用得好,能够救世度人,用得不好,那就是杀人于无形。毕竟人除了命理之外,真的有太多的意外发生,尤其是像他这样,自从丢了女儿之后,对于天命的探索就一直未曾停止过。 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轮迴也好,生死也罢,都不过是顺其自然的安排,可是对于查文斌来说,天道才是追求的终极目标。因为一个道士这辈子可能会给无数人算命卜卦,指点迷津,却唯独永远不会给自己算一次,这也是他自幼入门时便被师父告知的。其中原因,查文斌也曾考虑过,最终他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一个人一旦窥破了自己的未来就会想方设法改变命运,而从命理上来讲,这是不可逆的。命里会不会富贵,会不会有劫难,这些都是註定的。无论你会不会算命,你的命运都是这样,努力的结果顶多是略有点改变而已,不可能有根本上的变化。 另外一个原因,人都有私心,他查文斌也不例外,谁都希望自己能得到更好的未来,总觉得命运对自己不该这么不公平,这就很容易对自己的命理有错误的思想,从而会使自己本来一直追求的天道发生改变。所以,很多真正的高人只能通过别人来解自己的命理,为的是不失偏颇。 所以说,查文斌认为师父告诫他不给自己算命,是因为怕自己受私慾的影响算不准,也怕自己知道自己的命运而心灰意冷,更怕自己努力改命的行为正落入命运的圈套。不过这人往往也就是因为越去规避而越容易遭受,其中的因果既说不清也道不明,他索性关上自己那颗好奇的心,努力追求对于天道的认识,特别是在他得知人除了命运之外还有一层更加深奥而不可解的天命存在,就越发对自己的命运不在乎了。 既来之则安之,这也是查文斌身处在这失落的世界时一直在心中对自己说的话。既然命中需要到这里来走一遭,即使是死在这儿也是命中所属,躲终究是躲不过的,不过是选择死个明白还是死个煳涂罢了。 查文斌检查了这具尸骨,并没有发现灭魂钉这类冥器,也无鬼魂的迹象,空荡荡的只留下一副残缺的遗骸,也只有锋利的青铜还在向他诉说往日的杀戮:挣扎得扭曲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号叫、汩汩的鲜血顺着青铜树枝中间的引血槽流到脚下的器皿之中,待最后一滴血流干,那些神职人员捧着装满鲜血的青铜器匆匆离去,只留下那具干枯的尸体慢慢在此风化,慢慢在此腐烂。 至于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有可能是惩罚,也有可能是祭祀,古人对于血祭并不是没有记载。据史书记载,在各个民族的歷史上都曾有将活人或是活的牲畜用来祭祀,以保佑农业生产富足、族群生活平安的例子,我们不能以现代的眼光去看这些貌似野蛮和血腥的行为,因为它属于歷史的一部分,我们只能去解读,而不能去批判。 在肯定了这是属于某种血祭的活动之后,查文斌不忍再去联想那一幕,因为青铜树的底座,即那个用来盛放鲜血的鼎状器物上斑驳的黑色残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那些都是鲜血氧化后形成的痕迹。看来要想彻底弄清楚这里,还得继续深入,我们对于歷史了解得太少,尤其是这种已经消失了的文明,谁也无法解释他们是怎样建造了这个歷史,同样谁也无法解释他们怎样又把自己灭亡的。对于这点,全世界都有许许多多的未解之谜,相信那也只是我们暂时发现的,还有更多我们未知的或永远埋在了地下,或已经消失在了歷史长河中。就像他所擅长的道一样,师父只是传授了他那些咒语、符字以及千百年来传下来的规矩。至于究竟是谁创造了这些,他也一样只是听闻了传说而已,事实的真相是怎样,谁又知道呢?谁又真正地关心过呢? 就像此刻他手中的那六枚灭魂钉,上面的鬼篆和青铜门上的如出一辙,外面的五行三界八卦,十口青铜大棺,将圆极之术发挥得淋漓尽致,连他这个道士都嘆为观止。而这些东西明明现代只有少数精通道家的人才会明白,唯独这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地下世界却随处可见,并被运用得炉火纯青。还有那组神秘的文字,究竟跟《如意册》又有多大的关联,这些精美而硕大的青铜器又是何人所铸,那个躺在棺材里的活死人又是谁?远古时代的黄帝战蚩尤竟然被照搬到了这里,真正的蕲封山又有怎样的真面目?应龙高水的传说他已经亲眼所见,就拿身边这只成了伙伴的三足蟾来说就有说不完的故事。总之有太多的疑问,也有太多神秘。 超子和卓雄是死是活,有没有逃出这片充满危险的区域?老王和冷怡然又是被何人所伤,偏偏连返魂香都救不醒,他们的命运又该如何?眼下自己前方的路还未知,却要记挂着这么多,查文斌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好累。如果自己只是一名农夫,会不会还在那座小山村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果不是为了救姑婆一命,强行抢魂,自己的女儿是不是正依偎在怀里跟他撒着娇? 第254页 他的出生仿佛就是被安排好了要跟这一切结缘,因为被师父养大,所以成了道士;因为师父偶遇了小姨的出生,才让外公认识了他;因为外公的关系,他才会去救姑婆,却失去了女儿;因为结识了老王和何老,才认识到还有天命的存在;最后又因为他们,自己稀里煳涂到了这里……查文斌坐在青铜树下细细地回想自己的这一生,苦笑一声:“伙计,这恐怕就是我的命了,你说我该不该给自己也算上一卦,替咱俩占一占前面的凶吉,问问何去何从?” 三足蟾自然是不会明白他心中所想,硕大的眼睛难得地眨了一下,只是蹲在地上看着他,或许它也想开口安慰这个跟自己颇有缘分的人,或许它根本什么都不懂得,只是机缘巧合加略通人性,才跟查文斌走到一块儿的。毕竟它只是一只蛤蟆,哪怕是灵兽,也只是一只蛤蟆。 第111章 地下的湖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18:33 字数:18200 查文斌摸了摸三足蟾的鼻子,他似乎很喜欢摸这只大得有些离谱的蛤蟆的鼻子,或许,从心底里,他真的把它当作了自己的朋友。他嘆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伙计,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老规矩,有不对劲的地方你提醒我,下次可不准等我陷入危险了才出手,不然失去了我,看谁再来给你开门。”说完,还轻轻拍了拍它的鼻樑,以示惩戒。 那蛤蟆鼓起自己的肚子,“咕哌”一声,算是应了他的要求,两人沿着湿漉漉的洞穴,踏着不快的步子,一前一后,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条通道,蜿蜒曲折,宽不过两米,高有三米,虽然一路上不乏人工开凿铺平的痕迹,但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经常有地下水沖刷,不少地方都已经乱石遍布。查文斌倒是还好走,只是苦了三足蟾,若不是这傢伙皮糙肉厚,恐怕早就被划得遍体鳞伤。 查文斌不得不经常停下来等它,或者是帮忙移动一些碎石,这进程比起之前是慢上好多了,加上双脚一直泡在水中,查文斌小腿渐渐有些麻木,可现在必须咬牙坚持往里走。从地势上看,他们是一直在往上的,射灯所能提供的电源再一次变得昏暗起来,告诉他能坚持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拍拍袋子里还剩下的两组电池,查文斌估摸着要是再走一段路还没到底,只能索性回头了。 这一路,类似前面的那种青铜树,又陆续发现了五棵,每棵树下或多或少都有些尸骨残骸,这会儿已经走了三里多路还没见有新的树出现。查文斌想既然是祭祀场地,那么收取鲜血的位置应该离祭台不远了,否则这盆血拿过去都得凝固了,这可是血祭里面对神灵的大不敬。鬼怪的事这一路倒是没有什么发现,除了自己的脚步的回声,便无其他了。 他也尽量挑选从一些露出水面的乱石上过,这样可以节省不少体力,低温下赶路对于人体热能的消耗是巨大的,在这个通道里除了偶尔有一两只小娃娃鱼路过,便是一种没有眼睛的小鱼。查文斌想若真是饿得受不了,也只能抓些小鱼充充飢了,在这荒郊野外可没那么多讲究,他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活下去,安全地走出这片区域,然后跟超子会合,带着老王他们上医院。 又陆续走了段路,耳中听到一阵阵水流的声音,查文斌不觉加快了步伐,在穿过几堆乱石之后,终于再次见到了一个巨型地下湖泊。 趁着休息的时间,查文斌准备换电池,卸下的旧的也没捨得扔,只是放进了包里,还未等装好新电池,就听见“扑通”一声,被溅了一脸的水花。他连忙打开射灯,往四周一照,发现三足蟾竟然不见了。 正抬头仔细寻找呢,就见水中一道波纹划过,一个黄色的身形“唿”地浮了起来,好傢伙,那不正是三足蟾吗?敢情是好久没下水了,一下子看见这么大一片湖泊,能不兴奋吗?看着三足蟾在湖里划拉了几下,又朝着岸边游了过来,查文斌正欲拍拍它的鼻尖,一低头却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一块块骨头密密地铺满了整个水底,好似一条路,互相重叠着向远处蔓延开去,视线所见范围内都是白晃晃的一片,这和古井之下的白骨寒潭如出一辙。 查文斌蹲下细看,和前面那个水潭略有不同的是,这里的骨头要大得多,也粗得多,基本都是动物的,特别是那些羊角和牛角十分明显,因为水面不是纯粹静止的,所以他一时也分不清这儿到底有多少种动物。 虽然能够确定这不是人的,但也看着十分扎眼,联想到外面那些取血用的青铜树,查文斌猜想这儿差不多就是那个祭台了。看来这些动物多半是当年拿来祭祀神灵的贡品,看着这累累白骨,可以想像出当年这儿祭祀的场面是多么浩大。 三足蟾跳出水面,蹲在查文斌的身边,被水重新湿润过的身体又恢復了之前的精气神儿,一对眼睛也更加明亮。惹得查文斌说道:“伙计,让我进来就为了带你来洗澡?” 蛤蟆明显对他这种小人思想不屑一顾,“咕哌”一声,纵身再次跃入水中,把查文斌又浇了个透心凉。它在水中再次钻出的时候,只是对着查文斌静静地浮在水面,见查文斌半晌没动静,那蛤蟆朝前方游了一小段,再次游回了他身边,还转了一个圈。 虽然查文斌不懂蛤蟆语,不过这一路上还是配合出了一点默契,看着三足蟾这副举动,查文斌问道:“伙计,你该不会是让我坐到你背上来吧?” 第255页 三足蟾后腿在水中一蹬,叫道:“咕哌。” 查文斌额头冷汗连连,骑着水牛在河中戏耍的他见过,这骑着蛤蟆…… 反正这儿也没人,大不了就试试,万一它真的是来背自己的呢?就算不是,就权当洗了个澡。瞅准了三足蟾半天没动静,查文斌往下一跳,恰好就跳到了它的脖子上。这三足蟾的身板那是相当结实,不过就是有点儿滑不熘秋的,幸好查文斌反应快,一把死死抱住它的脖子才没让自己掉下去。 等到他挣扎了几次过后,终于能勉强坐稳,三足蟾三腿一蹬,果真就载着他缓缓向湖中心划去。越往中间去,水的深度反而越浅,这倒是完全出乎了查文斌的意料,一般的湖泊因为水流的关系,中间永远是最深的,这里可倒好,这最浅的地方查文斌估摸着也就齐他的脖子。 终于,他们到了看似中间的地方,这个中心位置有一点很奇怪的是不再有骨头,查文斌四下环顾,发现总计有五条这样的骨头通道从这儿向五个方向延展出去。其中有一条就是通向他们来的位置,剩余的四条应该也是到了各自的边缘。 这五条骨头通道不约而同和最中间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使得这儿空出一片小小的圆形水域来。 让查文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水的源头在哪儿?因为这四周都没有看见水流的迹象,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头顶倒是比较高,黑乎乎的一片,也没看见有个洞来着,如果找不到源头就意味着自己可能已经走到底了。 正想着呢,因为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而麻木的小腿突然有了一点暖丝丝的感觉,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人在轻轻抚摸着,很是舒服。当他的神经开始恢復的时候,才觉察到了那一点异样。那并不是谁的抚摸,而是来自水流! 弯下身子,用手试了一把,果然,这儿的水温要比外面高一点,而且还汩汩地往上涌着,查文斌仔细地观看脚下水纹的变动,有一些杂质正向上翻涌着。第一时间他就反应过来了,这儿是一个地下喷泉!而且还是温泉性质的。只是因为这儿常年照不到光线,室内温度太低,所以这点热量还未走到边缘就已经冷却,不到这中间来是绝对感受不到的。 “伙计,能不能带我去外围走走?”查文斌贴在三足蟾的脑袋上轻轻地说道。 身子一动,三足蟾便载着查文斌向对面游去,脚下水温的变化证实了他的猜测,等到达边缘的时候,又是那种刺骨的冷,三足蟾载着他绕着这个面积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湖泊走了一圈,没等查文斌吩咐,再次回到了湖的中心。 这一圈下来,让查文斌对这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以现在他站着的位置为中心,下面有一个温水喷泉正不断地向上喷出水流,水流随之向四周扩散,为整个湖提供了水源。湖接近一个比较规则的圆形,看样子是天然形成,分别有五道动物白骨堆起的白线向中间延伸,却各自在距离中心五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查文斌最聪明的地方是他的头脑的图像处理能力,只是闭了下眼睛,整个湖的平面图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缓缓地,他从八卦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看着它久久不愿将目光移开…… 手中那个轮形器物,中间是一个实心的小圆,由五道青铜柱跟外面的大圆连接,这个东西正是他从古井下那第十口棺材里发现的,也是那个活死人唯一带在身边的陪葬品。 原本查文斌指望把它带出去给老王研究,所以就一直搁在了自己袋子里,在查文斌的眼中这块不寻常的东西应该是代表太阳,所以就叫它太阳轮。在那口棺材里它象徵着太阳,也就是天界,正是依靠它而成就了那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超级大阵的最后一环:天界。 而此刻,他脑海中关于这片地下湖的平面图,却实实在在地告诉他,这里正是另外一个被放大了好多倍的太阳轮。 五道由动物白骨堆砌起来的路就是这块圆盘上的五道青铜杆,按照之前的判断,这应该是象徵着太阳的光芒,均匀地把这片湖分成了五等份。而中间那块出温泉的地方就是手中这块圆盘的实心小圆,外面这一圈就是圆盘最外围的圆。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不过是大小和材质。一个选用了青铜铸,一个是利用了天然水域。单从造型上来讲,两者如出一辙。要说这青铜太阳轮因为体积小,分成五个等份的圆还相对简单,但是这里可是十足的水域,硬是被人用五堆白骨给分成了五份,在没有航拍和测量仪器的古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骑在三足蟾的背上,查文斌第一次仔细地研究起手中这块不起眼的青铜器物。单纯从做工上来讲,如果抛开那精确计算过的面积划分,甚至比不上那些青铜棺来得精美。从材质上看,这也不过是一件普通的青铜物件,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反覆观察之后,除了实心圆盘上有一处小小的凹陷之外,没有一丝花纹或者铭文的记载,也正是这个小小的凹陷,让他再次提高了兴趣。 如果说这个凹陷代表着脚下的温泉出水口呢?查文斌不再多想,拍了拍三足蟾的鼻尖,一个翻身,落入了水中。 这儿的水比他想像中要深一些,他几次都没探到底部,只好扶着三足蟾的身子,在那踩着水。 第256页 射灯的光线,也没有穿透整个水底,因为又向上泛着水花,看也看不清,看来自己对这片水域刚才的理解还有些偏差。四周向中间靠拢的确是越来越浅,但随着骨头没了,水又突然加深起来,看来这下面至少在前段时间以前出水量都不会小到哪里去,才会形成这样的水底地貌。 试着把身上的东西都放到了一起,又系了系干坤袋的扎口,确保不会偏离之后,查文斌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勐子就扎进了水里。因为这儿水流是从下往上,加上人本身又有浮力,每次下潜不到两米,就再也不能继续,越往下就觉得浮力越大。他反覆尝试了几次,累得筋疲力尽,只好作罢。 看了看四周,除了那一堆堆骨头之外就是些细小的鹅卵石,连块压重的大石头都没有,对于自己心中圆盘中间那个凹陷的判断,查文斌总觉得不去看一眼的话会有些遗憾。正扶着三足蟾喘气的他,忽然想到,这傢伙精通水性,不知道它能不能带着自己下去?游到三足蟾的跟前,查文斌轻轻抚着它的鼻子讨好地说道:“伙计,能不能带着我潜到水底试试?” 没等他有所准备,三足蟾身子一沉,大半个身体已经没入了水中,查文斌见机一个翻身,死死地抱住了它的脖子。三足蟾那强壮有力的大腿一蹬,瞬间就把两边的水分开,持续向下潜去。 一开始,因为那些水中的杂质和气泡,查文斌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觉得周边的水温在逐渐上升,浮力也越来越大,不得不抓紧了三足蟾才得以继续。等到他觉得耳朵里开始有了嗡嗡声,意味着这里的深度已经达到了人在无保护状态下能承受的最大值,他便再次尝试着睁开眼睛。 借着射灯的光线,他们貌似已经到了水底,暖烘烘的皮肤告诉他这里的温度起码在30摄氏度。也不知是他们停止了动作还是这儿的水质更好,他已经能大致看清三米范围内的东西。 三足蟾的眼睛在水底一样泛着绿光,也正是这一丝光线让他有了暂时的安全感,放眼望去,脚下似乎是一块比较平坦的地儿,从水中那汩汩向上蹿的热浪来看,那个出水孔似乎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大,于是他便四下搜寻起来。 离三足蟾不过一米远的地上,有几块光滑的黑色物体,出水孔应该就是在那儿了。他催动着三足蟾往那边挪挪位置,可是连续几次这蛤蟆都没有动,水底下没法用语言沟通,查文斌只能尽力地用手摸了摸它的鼻子,再指前方一米远的位置。三足蟾像是不怎么情愿,终于向前走去,不过随着这一动,水里的环境也起了变化。各种水底的尘埃被带起,让他的视线一时陷入了模煳。 水下越深,氧气的消耗量就越大,现在下水已经差不多有两分钟时间了,他觉得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只好两腿一夹蛤蟆的肚子,三足蟾这下倒是挺配合的,用力一蹬,便朝着水面浮去。 临走前,借着这一次机会,查文斌终于看清,这水底之下,赫然躺着一张八卦图,分别用黑白两种颜色的石头构成了阴阳两条鱼,他看见的那个位置正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出水孔,而模煳的视线中,好像刚才蛤蟆停留的位置也还有另外一个孔。 未来得及观察,三足蟾已经带着他脱离了水底,浮出了水面。查文斌大口唿吸着新鲜的空气,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在他的脑海中,似乎后来那个孔和最先看见的那个孔之间还放着一个条形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已经看不清。 飢饿和体力的严重缺失是现在遇到的最大难题,经过这么一折腾,即使他查文斌有再好的精力也去了七分,他在三足蟾的背上趴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有些恢復。脑海中那幅八卦图显得十分工整,阴阳两界区分得无可挑剔。他对自己说再去看一次,最后一次,不管结果如何,都马上找其他出路。 贴着三足蟾的脑袋,查文斌轻轻说道:“伙计,我们再下去一次,你就带我去刚才上来的那个点行吗?” “咕哌”,三足蟾一个下潜,这一次比之前那次速度更快,等感觉已经到底了之后,查文斌再次搜寻起来。 果然,在他的身边,有一个长方体的东西被放在那儿,论大小和模样,倒还真的挺像一口棺材,只是看着材质有点像石头,不过更让他兴奋的是双手胡乱一通摸索之下,他在那个长条石头背上摸到了一个凹陷,而这个凹陷让他有了一股自然的反应,又或者说是不由自主的反应。 水下的查文斌,从干坤袋中再次拿出了那块太阳轮,没有任何先兆,没作任何比画,他把手中的太阳轮朝着那个凹陷放了下去。 离着凹陷还有几厘米的距离,太阳轮仿佛被那石头之上的凹陷吸住了一般,“嗖”的一声从查文斌的手中脱离,死死地朝着凹陷贴了上去,“啪”的一声,青铜轮仿佛是一块磁石一般和凹陷处连接在了一起,两者吻合得天衣无缝,整个长石像是终于恢復了本来的面貌! 等到手中的青铜轮脱手,查文斌才如梦初醒,正准备伸手去抓,却感觉青铜轮已经被牢牢地固定在长石之上,而等待他的变化远不止这些…… 让人猝不及防的是,四周的水温瞬间下降。人的皮肤对于温度的变化十分敏感,查文斌在水下不禁打了个哆嗦,这时他才意识到情况有变。接着,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水的浮力也瞬间消失了,四周的水流开始疯狂地向他涌来,一个巨大的旋涡正逐渐形成。 第257页 让查文斌感觉到直转而下的糟糕情况是,他已经在跟着水流旋转起来,动静越来越大,在水中的身体已经无法自我控制,只能本能地抱住那块巨石,脑中一片空白。 混乱中,他看见三足蟾那巨大的身躯也在跟着水流乱转,三条腿在空中无助地乱蹬着。在呛了不知多少水后,查文斌彻底失去了知觉。 耳边响起阵阵号哭声,查文斌努力地睁开眼睛,他看见一个头戴黄金面具的人正站在一块赤红色的巨石之上,右手举着一根金色杖子,口中念念有词。 黄金面具的脚下匍匐着数量众多的、****着上身的精壮男子,两边不断有人捧着青铜器皿登上巨石,然后朝着一具黄色玉棺里倾倒着什么。红色,他们倒进去的是红色,那是血吗? 查文斌努力地寻找着自己所在的位置,他想让自己看清玉棺里是什么,却发现无论怎么催动自己的意念,身体都无法动弹,就在这种自我挣扎进入僵持的时候,黄金面具转过头来,查文斌分明看到他的眼中有一丝诡异,那种诡异让他甚至觉得恐惧和绝望,他想逃却怎样都逃不了。 当黄金面具开始向自己逼近的时候,画面一转,他来到了玉棺上方,尚未合起的棺盖还放在一旁。勐地棺中红色血液一阵翻滚,有一个人脸渐渐地露出水面,他的五官越来越清晰,直到查文斌完全看清的时候,赫然发现那个人竟是自己!“啊!”一声悽厉的叫声响彻整个河谷。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周围好轻,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压力,试着活动着自己的关节,手指是第一个有反应的。 冰冷,这是醒来后的唯一感觉,那种冷从手掌传来,沁入四肢百骸。查文斌下意识地缩回手掌,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一脸的汗珠,一样是冰冷的。身下硬邦邦的,有些硌人,用手摸了一把,感觉像是石头,那种鹅卵石。 查文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原来是个梦。他使劲摇了摇脑袋,挣扎着撑起自己的身体。带着思维和观察,他发现自己此刻已经不在水中。头上的射灯还亮着,德国造的东西质量就是好,明亮的灯光告诉他电量还很充足,看来自己睡的时间并不长。 不过这是在哪里?全身跟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湿漉漉的衣服和头髮告诉自己确实是在水下,可是现在水呢?自己明明是在湖底,只是放下太阳轮后,就来了那阵旋涡,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了,三足蟾呢?查文斌发现身边并没有那蛤蟆的身影,喊道:“伙计,你在哪儿?”没有回应,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查文斌心想,会不会是被水流冲散了?不过这湖的面积并不大,就算散了也不至于太远,再说以那蛤蟆的体格,自己都没死,它会有事? 果不其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沙石声,顺着声音,他发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细小的沙石飞扬,一个小山包在不停地抖动着,不一会儿,一个金黄色的背已经露了出来,七个显眼的疙瘩让查文斌很是开心。 等到脑袋上的沙石被甩干净后,“咕哌”一声,那傢伙终于答应了,它也发现了查文斌的位置,用力一蹬,高高跃起便落到了查文斌的身边。摸着三足蟾的鼻樑,查文斌才觉得自己已经走出了梦境,看来它是被沙石给掩埋了。 偌大一个湖面,怎么转瞬之间就没水了?脚下还带着水渍的沙石告诉自己就在不久前这儿还是一片汪洋,这里的温泉突突地朝上冒着热水,转眼间已是沧海变桑田。 查文斌看着三足蟾,指望它来解答这个问题看来是没希望了,即使它明白,自己也听不懂,不过怎么会梦到那样奇怪的场景?正想着呢,觉得臀部有阵阵冰凉传来,跟之前手上的感觉很相似。回头一看,一具通体发着萤光的玉棺正在背后,查文斌立刻向后闪了一个身位,这东西不就是自己梦里所见的吗?而且玉棺的背上,有一件他很熟悉的东西:青铜太阳轮! 他脑海里对于这具玉棺跳出的第一个画面便是梦中那最后一幕,自己正躺在里面呢。而主导这一切的是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那个人又是谁?在自己的记忆中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想到这儿,查文斌随手从袋里拿出那根三足蟾叼来的杖子,仔细一看,果然,就是这东西! “啪!”手中的杖子落地,怎么会这样?梦中的两样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些跪着的人呢?那块红色巨石呢?还有那个黄金面具呢?最重要的是棺材中泡在血液里的自己,这些也都是存在的吗?他不敢再多想,只想快点离开这儿,匆忙拾起地上的杖子,转身就想走。可那块自己带来的青铜轮还嵌在玉棺上呢,于是便想取下来。 玉棺的背上有一块圆形凹陷,用的是阴雕的手法,这块凹陷似乎是完全依照青铜轮的尺寸所刻,所以才会让两者天衣无缝地贴合在一起。不过这一次倒没有像水中那般难拿,只是随手一提,那东西便起来了。 这玉棺採用的玉料应该是顶级的,在射灯的照射下,光线竟然能穿透部分玉石,让查文斌能够看见棺盖下方有一团黑色的影子,这团影子还在微微抖动着,也不知是液体还是它根本就是活的。 查文斌并不是怕鬼,鬼怪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他怕的是那个梦,因为梦往往是在给人提示,如果明明知道一个罐子里埋着拉上引线的地雷,打开盖子就会拉弦爆炸,你还会不会拉?我想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放弃,这就像潘多拉魔盒,也许被打开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让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反而毫髮无损。 第258页 取下青铜轮,正欲转身离去,身边忽然有“轰隆隆”的巨响传来,脚下的大地开始不住地颤抖,头顶之上不断有碎石跌落。 “地震?”这是查文斌心中的第一反应,川地自古就多发地震,下井后这都是第二次了,查文斌抱着脑袋顺势就蹲了下来,心想等这波过去,就立马退回去。 四周的摇晃还在继续,查文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知怎么逐渐上升,原本那些跟自己视线持平的参照物都开始变低,低头一看,脚下一块巨大的赤色岩石正顶着自己和三足蟾以及那口玉棺缓缓上升,这块石头不就是梦里所见的那一块吗?难道黄金面具也要出现了?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些,夹杂着乱石的唿啸声,查文斌分明听见了“呜呜”的鬼叫声,随着岩石的升高,这种叫声越来越响,整个大地的颤抖也越来越剧烈。 望月一木和卓老汉在另外一条河里正划着名皮划艇,忽然河水开始翻腾,山体开始摇晃,小小的皮划艇差点儿被打翻,四人不得不趴在船上尽量护着身体容易受伤的部位,其中,望月的背就被几块落石砸中了,好在都不怎么大,只是有些吃痛。 超子和卓雄原本正在熟睡,勐地被这一阵摇晃惊醒,两人大惊失色,更让他们无所适从的是脚下一个巨大的裂缝已经延展开来…… 四周的岩石开始不停地剥落,唯独幸运的是,那些石头无论怎样都是砸在自己的四周,没有一块是落在玉棺周围,似乎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力量在保护着这一处小小的地方。查文斌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身形,当巨石升至两米高左右,“嘣”的一声,头顶原本坚固的岩石裂开了一道口子,这才逐渐停止了。 等到身边的动静渐渐停止,查文斌才起身,抬头一看,一抹亮光隐约出现,“光线!”查文斌叫道。 人在暗处待久了,视力就会自然增强,但是勐地见到自然光难免会刺眼,只是这会儿的亮光不亚于已经饿了三天,突然有人在你面前放了一盘红烧肉。 查文斌自从下了古井,就一直在找寻出路,此刻硬是给蹦出一个口子来,那种激动是难以言喻的,情不自禁地暂时忘记了周边的一切喊出了那一声。 这一声喊,连被地震惊醒的超子和卓雄也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是来自于裂缝下方。两人对视了一眼,超子不可思议地问道:“是文斌哥?”卓雄不住地点着脑袋,或许是太激动了,口中只剩下“嗯、嗯、嗯”的声音。 超子瞪大着眼睛,抓住卓雄的肩膀,使劲摇晃,喊道:“真是文斌哥?他在下面?” “是他,是文斌哥的声音!他还活着!”卓雄也是激动万分,率先朝着裂缝里大声喊道:“文斌哥!” 正抬头看着光线的查文斌忽然觉得有人在喊他,便环顾了一下,周围除了三足蟾没别的人啊,可那声音的确是在喊自己的名字,还挺耳熟。 “文斌哥?是你在下面吗?”这是超子的声音。查文斌这会儿可是听清楚了,是何毅超那小子在喊自己,难道他们在顶上?查文斌大喜,用双手罩着嘴巴作扩音状:“超子,是你们吗?” 这下,上面两人可乐坏了,没错,确实是查文斌!原本超子都以为他即使没摔死也早已经淹死了,情绪受到强烈打击的他这下马上就回过神来了,恨不得立即就跳下去,喊道:“是我们!马上就下来找你!”说罢,立刻翻出那一捆登山索,在旁边找了棵大树给繫上了,绳子的那一头就给丢到了裂缝里。 查文斌只见那裂缝中有一条长绳从天而降,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人在落单的时候格外想念集体,这下可好了,三兄弟又能一起并肩作战了。只顾着这一抹喜悦的查文斌丝毫没有发觉身边的变化,眼睛紧盯着缝隙那儿。 因为上次古井的教训,超子和卓雄决定这次只下去一人,这人选问题,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何毅超当仁不让地要下去找他的文斌哥。倒不是说卓雄不愿意下去,其实他也很想,只是他心中明白查文斌对于何毅超的重要性,便不再争辩。 背着一些紧急用品的超子一把抓过登山索,“哧熘”一声便从那刚好容纳一人的裂缝中挤了进去,下方的查文斌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便认出是那小子,喊道:“超子,你慢些!” 这时,身边的三足蟾突然叫道:“咕哌!”这伙计没事是不会叫的,查文斌转身一看,我的天,这哪里还是刚才那副地下湖泊的样子,不远处的地上也同样裂开一道宽约数米的缝隙,更让他惊奇的是,一条石阶顺着那裂缝延展下去。 而此刻自己所站的位置正是那石阶的入口,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立起了两根巨大的青铜柱,从之前在水底看见的那个出水口钻出来一根,另外一根在自己的另一边,看那位置就像是隐约看见的那个进入口。 每根柱子上都各自拴着一条硕大的青铜链,链子的那一端从台阶的两侧没入,也看不清到底通到哪里,更让他惊奇的是现在那两根柱子就跟两台电动机一般,不停地打着转,台阶中的链子也不停地在往回收,像是在往这儿拉扯着什么。 台阶之中也隐约传来阵阵轰鸣声,那声音越来越大,很像是什么东西卷着水流从里面走出,冲着地面唿啸而来,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查文斌连忙向下垂的超子喊道:“别下了,赶紧给我上去!” 第259页 超子是听得到他的喊叫的,那头顶的裂缝离地面也不过就七八十米,这会儿他都已经马上要到底了,索性装作没听见,他知道查文斌每一次的警告都意味着危险。已经错过一次了,超子不想再错过第二次,能和查文斌共同面对危险是他弥补上一次遗憾的唯一方式,于是他便加快了下滑的速度,眨眼间已经落了地,顺着查文斌的光亮跑了过去。 超子一边跑一边喊道:“文斌哥,可见着你了。”他只看见不远处的查文斌使劲地冲着他摇手,还以为是在跟自己打招唿呢,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查文斌看着那小子,又看着前方的台阶,那股轰隆声越来越大,终于在超子离他只有五米远的时候,“轰”的一声,一股清水喷涌而出,不只是这些,一条通体雪白的木船迎着水花沖天而起,直直地向前滑翔,冲着查文斌所站的位置飞来。 “咔”的一声,那两根青铜柱终于停止了转动,白色的木船也跟失去了动力一般,终于在离那块赤色巨石不到一厘米的位置骤然停住,就这样放在了查文斌的跟前。 若是这会儿望月一木在,肯定得吓得尿裤子,这玩意儿他可认得,也吃够了苦头,没错,正是他们在右边河道里见到的那艘的“雪柏”船,而且顶上的船篷还是那样开着的,并未合拢。 查文斌站得高,所以也看得清,不用像他们那样走近,这会儿他便已经瞅见了,那张脸跟他在梦里所见的一模一样,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正躺在其中! 只是这一次,跟望月他们所见还不一样,船上多了一样东西。什么呢?一面帆!说是帆,也不是帆,因为没有人会把船的帆做成那样。 这张帆通体白色,像是用丝绸所织,并剪拼成一个宽五十厘米、长约一米五的长条形,而这个长条形的帆上,上端镶一块三角形黑布头,下边镶上五指状黑穗,中幅下边镶锯齿状黑穗,最下方还挂着白色的流苏。帆体上画着几个符号,那符号是文字,他认得,正是将军庙上所见的,也在青铜棺上见过,它们都属于同一种。 不光认得这字符的出处,这帆的出处他更加认得!与其说是帆,不如说是“幡”!这玩意,他自己兜里就有好多个,只不过体形小了很多,是平时用来引魂招鬼的,也叫作“招魂幡”!不是死人出殡,是绝对不会採用这种形状的大幡的,这艘木船竖着“招魂幡”突然出现,决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连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三足蟾此刻都相当不安,嘴中不停地“咕哌、咕哌”叫着,显然它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的。查文斌正欲去摸它的鼻子,想让它安静下来。木船背后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缓缓升起,一对铜铃大小的眼睛正盯着查文斌。超子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文斌哥在这下面到底是在闹哪样啊,怎么这么个玩意儿也被整出来了,木船是什么他不认得,可那个黑影他超子绝对不会忘记,正是那条追逐三足蟾的蕲蛇。修蛇的尸体是超子亲眼所见,没想到在这儿还遇上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 蕲蛇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上半身完全弓成了“s”形,不停吐着蛇芯子的大嘴已经微微张启,查文斌一看那菱形图案,也明白是那东西,还没等他来得及跳下石头,蕲蛇已经动了,箭一般朝着他射了过去,不,应该说是飞了过去!蕲蛇凌空跃起,直扑查文斌! 眼看着就要到达门面,查文斌甚至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这种距离想要逃脱蕲蛇的攻击简直是天方夜谭。 忽然,那蕲蛇脑袋一偏,擦着查文斌的肩膀飞了过去,他能闻到那股风声中所夹杂着的腥臭。当意识到蕲蛇的目标不是自己的时候,转身一看,三足蟾不见了。 “文斌哥,快看,在那儿!”超子大叫道。 查文斌顺着超子的声音,只见台阶口的位置,一只金黄色的蛤蟆正对着自己。 蕲蛇一击扑空,立马调转身子,冲着三足蟾唿啸而去,地上的沙石被它打得吧啦作响。 “伙计,小心,快跑!”查文斌大喊道。“咕哌!”三足蟾回应了一声,然后就它勐地向台阶下方那黑漆漆的入口里一跳,紧接着“扑通”一声,像是入了水,后面的蕲蛇也跟着追了进去,只有他们兄弟二人跟那艘挂着“招魂幡”的“雪柏”船还留在原处…… 忽然,这空旷的废墟之中,阴风大起,招魂幡随即扬起,不断抖动着的幡身“唿唿”作响。风大得让超子睁不开眼睛,沙石迷住了视线,模煳中他看见查文斌手持长剑傲然立于巨石之巅,迎风摆动的衣角衬托着那伟岸的身躯,真有如天神一般! 查文斌举剑自右起,在身前对着那木船缓缓划破虚空,至左边而下,形成一个虚圆。左手食指放入嘴中,狠命一咬,鲜血便滴了出来,进而在那圆中以一条“s”线将圆分成了八卦的模样。 招魂幡反而风力大盛,抖动得越发厉害,超子几乎都要站立不住,可此刻查文斌周边却无一丝风,想必是那圆起了护身的作用。 趁此间隙,他迅速从包里拿出一根蜡烛和一个小香炉,分别放在身体的两侧,以火摺子点燃蜡烛后再点高香,两者同时燃起。 查文斌屹立不动,举剑向天,高声喊道:“以灯为魂,以香为魄;香灯不熄,直应天罡!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第260页 “轰!”一时间,那小小的蜡烛燃起的火光竟似万丈光芒,那高香一炷也似强风吹起,青烟徐徐,一时间把查文斌像是隐藏了起来,可他实际上这会儿根本停不了。尚未交手,查文斌已经知道今天遇到的是此生最强劲的对手,心中已是气血翻涌,只凭着一股正气还能勉强支撑。 憋住那口气后,不等前方有何变化,查文斌左脚踏出一步,口中喊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说罢手中符纸一扬,恰好落在剑身第一颗星的位置之上,左手举起大印,厉声喝道:“北斗第一,阳明贪狼星君!现身静心,保我安宁!起!”剑身之上那张符纸果真就站立了起来。 容不得停歇,查文斌右脚再跨出第二步,剑身平上,嘴中喊道:“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气常存,急急如律令!”又是一张符纸落下,盖在了七星剑的第二颗星上,大印照旧,喝道:“北斗第二,****巨门星君!现身净口,保我真言!起!”第二张符纸再次站起! 两步过后,连超子都感觉到了风力有所减小,终于能够再次睁开眼睛,看着查文斌的样子,心知他在作法,却又帮不上什么忙,见那白幡鬼气森森,就估摸着要不要一把火把它给烧了,于是便猫着腰艰难地向前走去。 查文斌可完全顾不上超子了,两步过后,左脚往回一收,再踏一步,是为天玑。宝剑也跟随往身前一拉,口中喊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第三张符纸落下,紧贴宝剑,纹丝不动,周边依稀可见四象灵兽的幻影,虽为虚构,但也令他气势大涨。查文斌嘴中再次念叨:“北斗第三,真人禄存星君!现身净身,去我尘土!起!”第三张符纸站立起来。 右脚再次跟上,步位天权,口中念道:“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祇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急急如律令!”如法炮制的第四张符纸贴剑而上,之后便是:“北斗第四,玄冥文曲星君!现身安土!起!”第四张符纸站立。 左脚第五步,踏玉衡,咒语念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祛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这咒便是净天地神咒,当年查文斌大战将军庙就是以咒化去满堂血腥,当下再念,风声已经就要停止,连那招魂幡也不摆动了。可他嘴中还未停歇:“北斗第五,元廉贞星君!现身净天!起!”“唿啦!”第五张符咒豁然立起。 眼下整柄七星剑,还剩两星未立,招魂幡就已经完全停止了摇晃,这可让何毅超大喜,他可是侦察兵出身,右手此刻已反握匕首,几个箭步便要蹿到,无奈查文斌现在无暇分身,立阵要紧,也没看见超子的动作,只是全心施法。 这等大阵,需用心血来祭,也让他必须得一心一意,一旦分心便会功亏一篑,到头来落得个反噬,极有性命之忧! 查文斌乘胜追击,第六步,踩开阳位,咒语一念:“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咒语刚落,外面“轰隆”一声雷鸣,正在洞上的卓雄也给吓了一跳,蕲封山上“咔嚓”一道闪电落下,不知多少树木瞬间成了焦炭,此咒威力远超当年的御雷咒,若无宝物护体,只怕查文斌已经被胸口那股早已翻腾到了嗓子眼的血气击倒,他咬着牙齿,硬生生地把那口血给咽了下去,不作调整,第六道符纸已经扬起,“北斗第六,北极武曲星君!赐我金光!起!” 还剩下这最后一颗星了,只要再盖上这枚,大阵即将完成,任它什么妖魔鬼怪,今日都难逃天网! 第七步踏出!重踏神位摇光!金口大开,一字一句顿顿而出:“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爇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急急如律令!”七星剑剑身“当”的一声响起,平起竖立直冲头顶,第七张符纸缓缓落下,不等它贴上,查文斌已经率先喊道:“北斗第七!天关破军星君!赐我神力,破!” “轰”的一声,七道符纸一齐燃起,把那七星宝剑烧得遍体通红,查文斌屏住唿吸,眼中布满了血丝,额头青筋暴起,脖子已经鼓得比脑袋还要粗了!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招魂幡,剑身一挑,纵身跃下高台,身后的香烛烧得越发明亮,直刺那白幡! 忽见眼前有一人影手持匕首高高跃起,查文斌当即大惊失色,正欲喊停,无奈口中已经尽数是血,一时心急,“噗”一口喷出,已经来不及了! 第261页 何毅超那小子匕首已经刺到,这削铁如泥的匕首刺到软绵绵的白幡之上竟像是牛入泥潭,别说划破,似乎连力都没用上,也不知是用力过勐还是被白幡裹着,超子一个趔趄就栽进了船篷之中。 随之,已经停止一阵的阴风再次大起,招魂幡“唿”的一下扬上了天!查文斌全凭一口真气结下大阵,正要破敌,半道杀出那小子,刚吐一口鲜血,这会儿自己气势竟是下去了大半,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就在他打算再起的时候,船篷之中坐起一个人来,背对着查文斌,看那背影,不是何毅超是谁?查文斌正想吩咐他走开,“超子”慢慢转过身来,一张黄金面具赫然立于脸上…… 就在这谷底的气氛即将到达诡异的高xdx潮时,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呢? 望月一木那拨人自从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震摇晃得七零八落之后,发现蜿蜒曲折的河流也已经走到了尽头,穿过一片乱石堆之后,他们已经走出了右边的河道,幸运的是任何怪异的东西都没遇上,这也让望月对卓老汉的态度有所好转。 周边净是些腰围般粗细的大树,漫天的藤萝把这些树木连接在了一起,各种叫不上名的奇花异草随处可见,除了脚下泥泞不堪的道路比较难受之外,最让他们纠结的不过是蚊虫的袭击。 这儿的蚊子个头远小于外界,黄黄的身子,尖尖的屁股,却异常兇勐。见有人在此活动,一下子就涌上一大群,没一会儿四人就被叮得浑身是包。卓老汉那粗皮糙肉倒还好,只是可怜了那对姐妹,本就有伤在身,哪还有力气驱赶蚊虫? 纵使三柄神兵在手,可打蚊子用不上啊,望月一木明白要再不快点走出这片林子,迟早也得让这拨蚊子给吸成人干,他一边用袖子舞着,一边喊道:“我们得快点冲出去!” 这森林的地面并不平坦,厚厚的一层落叶早已腐败,脚踩上去软绵绵的,很是无力。由着卓老汉在前乱窜带路,望月一木搀着桃井姐妹在后。 林子很茂密,遮天的树枝让光线都透不进来,这也让他们失去了辨别方向的能力,眼下只能像没头苍蝇那样到处乱窜,事实告诉他们,这种行为是非常危险的。 被蚊子叮咬得实在难受的卓玉贵,只顾舞动双手狂奔,哪里还有心去看脚下的路,只依稀看见前方没有障碍物,便大步往前沖。四人之间相隔不过半米,等到望月一木觉得脚下一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儿原来应该有一个垂直向下的洞穴,只因洞口被些枯枝树叶掩盖,跟周围那些地方并没有任何区别,四个人先后踏上便如中了陷阱的野兽一般,只听见桃井千雪一声大叫后,这群人便消失在了地面之上。 背气,这通常是高空跌落后人醒来的第一个反应,接着便是痛。卓老汉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现在都要散架了,不过好在这洞穴下方也铺着厚厚一层树叶,起了缓冲作用,几人大口地喘着气,先后坐了起来,望月一木的脸都成了猪肝色,举起剑鞘就向卓老汉砸去。老汉见要被打,随手从地上抓起一件东西放在身前一拦,准备抵挡。 望月一木剑鞘已经抡在半空,现在却停了下来,双眼盯着卓老汉手上的那个东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样子这应该是一只布包。 “给我!”望月一木一把抢过卓老汉手上那包,脸上的表情逐渐开始扭曲起来,颤抖的双手告诉他们应该是有什么重大发现。 “家主,发生什么事了?”千雪经过这么一摔,内伤怕是更加严重了,苍白的脸毫无血色,但作为望月家的护卫,她不得不随时待命为家主分忧。 “你们看,这是什么?”望月一木拿起布包,指着包右下角的一个金色花纹问道。 这是一枚菊花!或许对于卓老汉来讲,这枚菊花不过是个装饰,但是对于望月一木来讲,意义却非比寻常。因为这枚菊花印是一朵“十六瓣八重表菊纹”,乃日本皇室的家徽。 “你在哪里得到的这个包!”望月一木指着卓老汉吼道。 老汉眼见逃过一劫,心中暗自庆幸,忙说道:“就刚才胡乱在身后抓的,不知这包……” 望月一木一个纵身跃过,像拎小鸡一般提起卓老汉,给扔到了一旁:“你给我让开!”老汉不明白为何,只见望月跟疯狗一样扒拉着那堆枯树枝,结果还真让他给扒拉出了点东西。 三柄武士刀分别插在三具白骨腹部的位置,这三人依偎在了一起,面朝东方跪下,武士刀刀柄上的菊花纹戳得望月心里隐隐作痛,不用说他已经知道自己遇见什么了。当年祖父进山一行一共四人,最后只有祖父一人受伤逃出,另外三人的下落,也没听他再提起过,想必是已经遇难。不想今日竟然在此地相遇。 看着这些帝国先辈,望月一木第一个跪下,之后便是桃井姐妹,三人恭敬地朝着先人磕头,然后用日语叽里哌啦地念了一通,想必是悼念的意思。这一阵子弄完之后,望月叫道:“卓先生,你负责把这三位帝国英雄埋葬起来,要有半点闪失,我要你小命!” 卓老汉听说要让自己埋死人,心中就咒骂道:你们这些小日本,跑到中国来捣乱,死在这里也是活该! 不过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是面对明晃晃的钢刀和望月那随时要杀人的臭脾气,他也只能照办,好在这儿枯枝烂叶很厚实,卓老汉就地用手扒拉出了一个大坑,又小心地把尸骨给搬了进去,就地掩埋了。 第262页 “这些剑呢?”卓老汉问道。 “你不准碰,这是日本皇室的东西,你这个低劣的******,怎么可以拿,给我放到一边!” 不拿就不拿,还那么凶!老汉这是造了什么孽,遇上这群日本人,早知今日,当年就不该带他们进村。想着这些,卓老汉看着离地足足有二十几米高的出口,这要怎样才能出去?四周的石壁都结满了苔藓,光熘熘的,想爬上去肯定比登天还难,要不然这群日本人也不会死在这儿了,难道自己一把老骨头了到头来要给他们陪葬? 望月在那包里找到一些东西,有一个尚未被打开的罐头、一本笔记本,还有一个指南针以及一张严重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有四个中年男人,看背景应该是在富士山下拍的。其中一人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望月一眼就认出那人便是自己的祖父。 这群人应该都是家族里最顶尖的好手,才会一起参加这次行动,只是不明白为何祖父回去后一直闭口不提这次行动的遭遇,只是让他们学习中国道法。望月一木小心地把那张照片放进口袋里,他打算带回国去给亲人看看。 至于那三柄剑,望月拿起分别插在了枯枝上,就当是给立了墓碑,心想将来有机会一定再来带走先人的遗骨。不过想归想,现实总是很残酷,他也注意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试着去攀爬那石壁,发现根本没有着力点! 望月一木这才明白为何包里还剩下一罐罐头没有开,定是这些前辈发觉无路可走了,也无心再吃,人在绝望中死亡是唯一的解脱,他们也不例外,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否也是从上面跌落的。那当年的祖父呢?他是怎样出去的? 手中那本笔记本引起了他的兴趣,满是日文撰写的笔记从第一页起,一直记录到了中间,想必是到了这儿才停止书写的,不如先看看这笔记再说。 虽然地下潮湿腐败,有些纸张都已经粘在了一起,不过望月还是很耐心地读着。这本笔记的作者应该就是望月家族在他祖父那一辈的大管家,桃井鹤人,也就是千雪和千代的祖父,望月看了一眼两姐妹,并没有说出实情,只是继续往下看。 笔记记录的时间是从他们踏入中国土地的第一步开始。文中称在接到探子密报,在中国西南部一带可能有神木的消息后,四人在望月家主的带领下,乘船登陆朝鲜,入东北,随着侵华日军一路攻到华中,期间他们以帝国武士的名义在中国领土上肆意杀戮,带领小股精英部队替王室搜罗各种中国珍宝和文物,并一一记载了这些宝物的出处和名称,其中有不少望月一木曾在日本国家博物馆见过。 后来日本战败,这四人并没有随队回国,为了躲避追查,化身为战争难民,躲在中国继续做些调查。在那个年代,百废待兴,各处都是外地跑来的难民,因为精通中国文化,这几人就融入了当地人的生活,并且有了合法的中国身份。 蛰伏了几年后,他们来到了中国的西南部,以挖草药的名义流窜于各大名山之中,四处搜寻消息,一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位姓卓的先生。望月一木抬头看着卓玉贵,这儿说的应该就是他了。 为了不走漏风声,他们在酒中下毒,几乎把全村人屠杀干净,只留下了卓玉贵一人以备后用。翌日,四人便从山路直接走进云雾缭绕的蕲封山。 然后便是介绍在山中的所见所闻,他们见到了古老的建筑群,也遭受到了一些不明物的攻击,其中就有一种大蛇,最后歷尽艰险,进入了一个地宫之中,在地宫中他们遇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情况,在被一种鱼人追杀的过程中,走入了一条岔口。为了掩护望月家主先走,他们三人吸引了那些兇悍的鱼人来追击自己,一直到进了这个地方,才用大石堵住了入口,也同时堵住了自己的出路,最终三人决定与其饿死,不如剖腹以谢天皇! 看完之后,望月一木合上本子,瞄了一眼桃井姐妹,便把本子放进了自己的袋里。怪不得祖父一直不肯说出原因,因为作为一个武士,以别人的牺牲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这是绝对的耻辱! 看着那堆枯树叶,望月心中有了想法,既然到现在还没见着那个道士的踪迹,想必是已经走散了。与其被困在这里,还不如找找看笔记中记录的那条岔口,既然祖父能出去,那么只要进了那里,自己不是一样能出去?想着便用剑在身边插了几下,果然就碰到了坚硬的地方,用手扒拉了会儿,几块大石相继露了出来。 “卓先生,过来搭把手,把这儿挪开!”话虽然说得客气,但是卓老汉知道这就是赤裸裸的命令。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一直是他做人恪守的原则,他嘴上一边应着,一边就过去了。 这石头分量并不轻,两人尝试了半天,才挪开一块,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千代和千雪休息了一会儿,脸色好看了起来,看样子身体是有所好转了,便也一起过来帮忙。 四人合力一点一点地终于挪开了最后一块大石,果然有一个洞口露了出来,能够钻进一个人。望月看了一眼卓老汉,老汉心知自己又要去踏雷了,不等望月开口便率先说道:“我先下去给各位探探路。” 望月一木很是满意卓老汉这次的表现,给他装备了一条绳子系在腰间,另外一头则捏在自己手中,相约要是不对劲就给拉回来。 这是一个坡度很大的洞穴,老汉趴在洞中跟坐滑滑梯一样就熘了下去,屁股上那把老皮也不知道被磨掉多少,痛得他龇牙咧嘴,好在不深,没一会儿就到了底,他这才朝上面喊道:“望月先生,下面是安全的,您下来吧!” 第263页 率先下来的是桃井姐妹,望月自己是最后一个,落地后,四人都带着照明设备,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石头裂缝之内,看样子也应该是天然形成。根据笔记上的记载,从这通道走出去就能发现岔口,一条是当年祖父逃生的路线,还有一条应该就是祖父他们来的地方,即那种充满了危险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损兵折将,望月不敢托大,打算先走祖父逃生的那条路,再去找找线索。既然他们当年并没有在那危险地带发现神木,自己又何必再去走一遭呢? 沿着这条通道出去不到五百米,果真就有一条岔口,根据记载,要想出去,得去左手边。虽然不知当年祖父在这条路上有没有遇到过麻烦,但起码他平安地出去了,而那三人却被困死。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后,望月一木让卓老汉带头走在前方,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这会儿他们离得比较开,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 悲剧的来临总是那样快,就和大自然的变化无常一样,当一堆巨石出现在前方的时候,卓老汉只能绝望地回头看着望月一木。从地质上看,这些石头分明是刚刚落下不久,周围还时不时地有小石头在滚落,想必是之前那一次地震造成的后果,路……断了! 看着这些巨石,望月一木已经明白当年祖父的逃生通道已经不復存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返回去,从他们进山的那条路走!可是笔记上记载的那些事情他已经歷歷在目,不知这几十年过去后,那些东西还在不在。眼下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回头,要不是需要一个踩地雷的,望月连把卓老汉撕了的心都有,没好气地说:“回头,继续走在前面,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我不喊停你就不准停,明白了吗?” 卓老汉揉揉自己走得发胀的小腿,自从出了那大山,他几时吃过这种苦头啊,可是偏偏还不能暴露,万一惹得那个阎王不高兴,少则一顿打,多则脑袋就没了。 望月一木还自作聪明地把绳子再次拴在了卓老汉的身上。卓老汉现在真跟一条狗没有两样,被人牵着在前方探路。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路上不停有乱石滚下,好在没有那么大,这种裂缝本身的构造就不是十分稳定,加上地震刚过,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稍后很有可能还会有余震,所以他们行走的速度也自觉地加快了。走了有半个小时,他们有了第一个发现,一具尸骸倒在路边,身边还有一个青铜戈。那具尸骸是最让人揪心的,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人的肋骨都不会长成这样,密密麻麻地向外鼓出,更像是鱼类的骨头。若是没有四肢和头颅,定会被看作是一条大鱼。 特别是那张脚的遗骸,明显比正常人要大上几倍,这让从小在日本长大的望月第一眼就看出了这不是脚,而是蹼!因为日本渔业发达,常年猎杀海豹,望月自己就曾以休闲方式去猎杀过,这人脚的残骸跟海豹的蹼的形状如出一辙! “鱼人!我们得小心点,这个傢伙定是当年被我祖父斩杀在此,笔记上曾经记载这里有一种兇悍的鱼人。”望月一木吩咐过后,从身上拔出一柄小匕首,丢给了卓玉贵,说是给他防身用的,自己则端起了mp5跟在后头。 第112章 真相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19:24 字数:16731 四个人朝着先辈们曾经一路逃亡而来的道路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遇上那些东西,而此刻我们的查文斌面对黄金面具的“超子”又该做什么呢? 以查文斌的眼力,自然明白眼前的这个“超子”非彼超子,他不过是一具已经被人占据了灵魂的躯壳。黄金面具如梦魇般缠绕着他的思绪,不过现实是已经容不得他考虑了,戴着黄金面具的“超子”手握匕首已经缓缓向他走来。 若是现在望月一木在,或许能提醒他关灯去光,可是眼下上面裂缝已开,怎能做到这一点,查文斌本身已经是勉强用尽全力使出七道神咒,才捏合了这蕴涵天地的道家精髓大法:天罡附魔阵!如今一口气没憋出,大阵气势已去,反倒是那招魂幡越发旺盛。 查文斌自知当今之计只能力敌,若是退让,不说自己能否保全,至少何毅超的小命肯定是交代在这儿了。 查文斌艰难地转过身去,面向赤色高台,那根蜡烛和那支香早就失去了之前的光芒,在阴风的吹动下,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这两个东西是维持整个大阵的根基,若是被灭,查文斌也要命丧当场! “超子”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在黄金面具的眼中,此刻的查文斌不过是强弩之末,就像已经到手的耗子一般,这只老猫打算玩死他! 等到查文斌拖着已受重伤的身子勉强到台下,看着那两米高的巨石,哪里还有半分力气再爬?身子倚靠着身后的巨石,嘴中也只剩下喘气的劲儿了。此时“超子”离他也就五六米的距离,只是他走得慢,在那面具之下他此刻究竟是怎样的表情查文斌不得而知,只是此人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兄弟,是兄弟就得救!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力气,还是靠着心头那股子毅力,查文斌咬着牙齿,用力向上一跳,嘴中发着“嗯啊”的用力声,就是靠这股子力气,还真就让他给爬上去了。 奄奄一息的查文斌看着已经不到黄豆大小的蜡烛火苗,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在他天真道门下有一禁忌道法,相传乃是凌正阳所创,代代掌门以口相传,只说这法术有惊天地泣鬼神之能力,但却只因过于恶毒,无人敢施。 第264页 这道法便是逆天噬魂咒!单从字面我们就不难理解出这道法的厉害,但人要逆天而为,必遭天谴!师父临终前曾再三嘱咐,根据师门相传,施法者不仅会当场魂飞魄散,还会绝后,自己至亲之人将自行减寿30年!下辈子将受到无间轮迴之苦,去阴司报到后将受三昧真火穿心灼烧,以正天地间的规矩!所以他天正道开派千余载,虽有施法之道,但却从未有人使用,查文斌虽然不知这天地规矩是由谁定的,但因逆反天规,已失一女,如今只剩下一儿子尚在人间。施了这法,也不知自己那小儿子将来会如何,但眼下他已经退无可退,若是为了自己,也就罢了,大不了双眼一闭,生亦何哀,死亦何苦,可眼前的是他兄弟!查文斌怎能见死不救! 那炷香眼看就要熄灭了,容不得他再考虑,黄金面具也已杀至台下,今儿个是如何也跑不出去了,查文斌嘴角含着鲜血,笑着自言自语道:“罢了,儿子,你爹对不起你,我先走一步去陪你妹妹了!”说完,七星剑“噌”的一声,再出剑鞘,切石入泥,硬生生被他插进了身前那块赤色巨石之中。 查文斌盘膝而坐,闭上双眼,阴风吹得他凌乱的衣服四下飘荡,眼角一滴眼泪随之滑落…… 双手架在膝盖之上,捏了个莲花印于胸前,嘴中念道:“三清在上,天地为鑑;三魂为辅,七魄成弼;神之主宰,宣威三界;统御万灵,能判善恶;五行共禀,七政同科;以灯为魂,以香为魄;香灯不熄,直应天罡;上感天罡,下应玄牝!急急如律令!” “轰隆”一声,一道炸雷直直地噼向蕲封山,九阴玄冥之下万鬼嚎哭,黄天之上众神为之颤抖!这旷世不二的奇异大法,终于被施展了出来,整个天地随即凝结成了一片,话说当日青城山一带的游客都看到了这一幕万年不现的奇观! 青城山一带的天空出现了白昼和黑夜同时存在的奇景!原本还是晴空朗朗,随即有无数云彩朝着不远处迅速汇集,靠近青城山这一方,全是厚厚的白云;靠近蕲封山那一段,则是乌压压的黑云。 两片完全不同色彩的云朵互相碰撞在一起,发出雷霆万钧之势的闪电,直噼而下,连在地底深处的望月一木都深深感受到了那种力量的恐惧,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白云和黑云相互交叉盘旋,急速运转开来,慢慢地竟然在空中合二为一,形成了一整面太极!白云这一方中间有一朵黑云作眼,同样黑云那一方也有一朵白云作眼。这片奇异的太极云下方正是蕲封山。 靠近白云的这边,尚未天明,靠近黑云的那一段,所有人都打开了照明设备,因为天空瞬间陷入了黑暗。这让青城山上的香客们为之惊嘆,让紫坪铺和周围的老百姓为之膜拜。人们不约而同地跪在地面,看着这天现异象。 巨大的太极图在凝结完成后,开始慢慢向下沉,直到云彩触碰到山间之时,查文斌大喝一声:“北斗九星,七见二隐;洞明隐元,速来归位!” 一时间,身后的香烛火力再次大旺,竟比之前鼎盛时期还要强上几倍有余,招魂幡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气势,黄金面具都已经跪倒在赤色巨石之下,这就是无上法诀的真实威力!常人只知北斗七星,却不知其实北斗是由九颗星连接而成的!我们肉眼只见其中的七星,但有左辅、右弼二星非常人能见,九星皆现,合于一而为混,合乎万以归元,所以也叫作混元一炁!其炁开闢干坤,剖判二仪,生四象,化八卦,乃是万物造化之源。按现代科学的说法,北斗九星就是宇宙中的高级能量场! 北斗九星一旦被打开,就有回死注生之功,有消灾度厄之力。那两颗星存于行法法师之玄关一窍之中,以此连接天枢以为运用,斡旋北斗,催动法阵。其余六星与左辅、右弼诸星则设于法坛,结为法阵,以象八门! 查文斌以石为纸,咬破中指,奋笔疾书,以神书云篆为体,连起一巨大符咒!举起掌门大印,缓缓落在自己跟前。大印落座,符咒形成! 查文斌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应该没人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眼角最后一滴眼泪也已落下,随风飘去,嘴角微启,缓缓念道:“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沉疴能自痊,尘劳溺可扶,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急急如律令!破!”最后一咒玄蕴咒完成,查文斌为破此道,已用尽道家八大神咒,外加本门禁忌逆天噬魂,一股无比的正气瞬间布满了整个天地! “轰”,一道九天玄雷凌空出现,直直地砸向地面,“砰”一声,超子脸上的黄金面具早已被震飞远处,裂得七零八落,只留下自己的身子完好地晕厥在地上;而那艘“雪柏”船,则瞬间解体,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化为灰烬!查文斌则“噗”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直地倒在赤色巨石之上,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额头一低,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蕲封山山顶上的那朵巨大的八卦云朵随之消失,但跪着的人们久久不愿起立…… 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一片废墟仿佛还在诉说着刚才的惊天动地,第一个醒过来的人是在裂缝顶上的卓雄,连他这个在阵法之外的人都被震晕了过去。 第265页 卓雄朝着裂缝下面喊着,叫着,没有人应答。他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动魄惊心的,因为他只看见一道惊雷噼下,便晕了过去。由不得他再作什么思考了,下去查探是唯一的选择。 速降,如飞驰一般奔向谷底。 “文斌哥!超子!”卓雄大喊道,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回声,这儿没有一丝生气。提着射灯,隔得老远卓雄便看见了那高高的赤色巨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朝着那儿跑去。 这点高度对于他的身手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双脚一蹬,两手一扣,转瞬间便爬了上去。 洒落一地的鲜血和查文斌的七星剑以及象徵着道家掌门的大印,还有那查文斌从不离身的干坤袋,这些东西七零八落地铺满了整个台面,唯独没有查文斌本人。 卓雄害怕了,打从心眼里害怕了,他意识到文斌哥肯定是出了大事,否则怎么连这些东西都丢弃了,还有那一摊血,还尚未凝结。 卓雄低头一看,巨石的下方躺着一个人,背部朝上,一动也不动。这人不是超子是谁?卓雄立马跃下高台,翻过超子,试探了下鼻息,还好,人还活着,只是脸色有点苍白。 “超子,你怎么样?醒醒。”卓雄扶起何毅超,抱在自己怀里,使劲地拍打着他的脸庞,一直到把超子那苍白的小脸拍出一堆红印子,那厮才有了一丁点反应。“水……”超子模煳地喊道。 卓雄那个急啊,掏出随身带着的水壶,拧开盖子就把壶嘴塞进了他嘴里。恐怕是倒得太快了,超子连喝了几口便呛了出来,咳嗽了几声过后,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卓雄,超子一把抓住他的领子问道:“文斌哥呢?他怎么样?” “我没看见他人,只有……”卓雄别过脑袋,哽咽地小声说道。 超子一把扯过卓雄吼道:“只有什么?你快说啊!” “只有一摊血和他随身的东西。” “在哪儿?” “在那儿。”卓雄指着身后的赤色巨石说道。 超子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巨石,他在跳,可是已经没有了力气,这个两米多高的巨石现在犹如一道巨大的屏障,超子没有办法逾越。最后还是卓雄,他把这位战友、自己的兄弟架在了脖子上,顶着他爬了上去。 当超子看见眼前的景象时,再也按捺不住心情,号啕大哭起来,这个七尺汉子跪在了地上,他不明白通神知鬼的查文斌为何就这样烟消云散了,他是看见他站在这巨石之上施法念咒的,他是看见他那个无敌的文斌哥天神下凡的模样的,可是眼下那摊刺眼的鲜血和不远处已成了焦炭的木船成了鲜明的对比。 超子跳下石头,疯狂地搜寻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喊着查文斌的名字,唿唤着自己的大哥,他渴望他能够听见,他多么想下一秒查文斌就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是他不知道查文斌其实是因他而去,若是知道了,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卓雄虽然不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超子接近崩溃的举动来看,他也猜到了七八分,在他的字典里,这位乡村野道士似乎有着无尽的智慧和通天的本领,他也不相信查文斌会倒在这儿。 当超子用尽自己的力气,终于再次倒在了赤色巨石之下,除了哭泣没有更好的宣洩方式,就在绝望之际,唯独还算清醒的卓雄有了新发现。 卓雄正在石台之上收拾着查文斌的“遗物”,发现有点点血迹一直延伸到了旁边那口玉石棺材,这口棺材他也是早就看见了的。在这么个地方,一块大石头上突兀地出现这么个东西,想不引人瞩目都很难,只是查文斌的消失让他暂时忘却了疑问。这会儿看见那点点血迹的路线才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这口玉石棺材通体晶莹流光,虽然他不懂玉,但是从这气质上看,这东西肯定不是凡品。看着这大小、尺寸和一般普通棺材并无二样的玉棺,卓雄便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轻轻抚摸棺盖,一股清凉之意瞬间传入心中,叫人有说不出的舒服,在那一剎那,卓雄的脑海中甚至有想躺进去睡一会儿的冲动。他赶紧拍拍自己脸颊,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想法,再怎么着,这也是一口棺材,棺材那是给死人睡的,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座山里,邪门古怪的东西太多了,超子心中当即判断这玩意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便想转身离开,可想到那点点血迹,又转过头去,仔细察看了一番。 战术射灯的优点就是光线集中,穿透力强,如果有玩玉的朋友一定知道有一种顶级玉石叫作“透光照”,就是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光线能够穿透整块石头,看清里面的东西。卓雄这会儿也看见了,射灯把这玉棺照得通体发出柔和的光芒,更神奇的是,这光芒像是游动着的,围绕着整具棺材不停地运转,煞是好看。 隐约中,棺内有一具人形黑影的轮廓显现出来。棺材里有人不奇怪,这本来就是给死人睡的,不过那血迹…… “超子!你马上给我上来,有情况!”卓雄扭头朝着下面喊道。 何毅超现在已是万念俱灰,听到有发现,就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擦了一把哭花的脸便立即往上一跳,卓雄在上面拉着他的手,几下就给拽了上来。 第266页 超子欣喜地问:“你找到他了?” “你看那口棺材!” “我是问你找到他了?” “不是,你先别急,你看这地上有点点血迹,最后是滴到那口棺材边上,我刚才透过棺体,看见里面有人。”卓雄耐心地说道。 超子也看见了卓雄所说的那血迹,确实如他所说,刚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你是想说文斌哥在里面?” 超子可不敢保证查文斌躺在里面,只说道:“你不觉得这棺材有些奇怪吗?照你的说法,文斌哥是在这儿施法的,身边还放着一口玉棺,难道是他知道自己会死,特意给自己准备的?” “瞎子,别给老子胡扯!文斌哥怎么会死?他可是从那么高的瀑布上跌下去都完好无损的!不过,这棺材确实够邪门的,你说我们要不要先打开看看?” “我看行,只是他不在,我们两个开棺会不会有问题?” “你怕个球,我在外地挖过的棺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还是头一次见着玉做的棺材。这东西绝不是什么凡品,古往今来用特殊材料做棺材的要么是王族,要么就是歪门邪道!文斌哥的傢伙都在这儿呢,你拿着宝剑,我拿着大印,要一会儿真蹦跶出来个什么,咱就一股脑地全给它砸下去!”超子说着就拾起地上的大印,走了过去,卓雄知道自己辩不过这位战友,只好也跟着上。 要说开棺这种事,对于超子来说还真是家常便饭,对于活跃在野外考古的他来说,这只是一项工作而已,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带着考古的心态。接过卓雄的射灯,他确实看见里面若隐若现的那个“人”。既然有东西,开出来看看便知。 超子绕着这玉棺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榫头之类的东西,看样子这棺盖就是凭空架上去的,不过做工确实是相当精美,以他的角度,这东西绝对是国宝!棺盖和棺身之间的缝隙紧密得连匕首都插不进,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一人抬一头,直接拎起来试试。 两人正欲动手,突然暗黑中有一个声音喊道:“慢!别动那东西!” 咦,这儿怎么还会有人?超子和卓雄立马放下手头的活,抬头一看,登山索的下方两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正慢步朝着这边走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卓雄喝道。 那两人并不理睬,依旧慢吞吞地走着,待超子看清那两人时,手中的匕首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喃喃地喊道:“老王……” 来的两人之中,其中有一人胖乎乎的,戴着副小眼镜,只是之前经常笑嘻嘻的那张脸换成了阴沉沉的表情,这人不是老王是谁? 超子自小就跟在这位考古队的王叔屁股后面混,对于这个人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怎样都不会认错,但他不是一直昏迷着的吗?超子的脑子一下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老王,是你吗?”超子冲着来人喊道。 那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到赤色巨石之下,看着一脸疑问的何毅超,说道:“超子,有的事情,我没法给你解释,这里也不是解释的地方。如果可能的话,你马上带着卓雄兄弟下山,让他也不要再逗留在四川了,跟你一块儿回杭州吧,至于小怡然,她在三个时辰之后自然会醒来,你大可放心,这会儿上面有个人正看着她,你们走吧!” 何毅超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人真的就是老王,但是他的容貌、他的声音,甚至是他的打扮都的的确确是老王,这一点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超子心头有太多的疑问,甚至不知从何问起,只能拣眼下最要紧的东西说:“文斌哥不见了,他,很有可能已经去了……” 超子说这段话的时候,老王的脸部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不过立马又恢復了平静:“查兄弟是我敬佩的人,不过这也许就是他的命,尘归尘,土归土,故人已去,你们两个还是先下山吧。回到杭州去,跟你父亲说一声,就说我已经不在了,让他多保重。” 何毅超怎么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在听闻查文斌的死讯之后会是这样一副冷静的表情,他即使再冲动,但作为侦察兵的敏锐嗅觉还依然存在,为什么老王会急着让他们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王叔,我知道你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苦衷,眼下晚辈也不想在这个场合刨根问底,但是我们得先打开这口棺材看看。”说罢,超子和卓雄就作势要搬开棺盖。 “砰”的一声枪响传来,紧接着,就听老王厉声喝道:“别动那东西!”超子转身一看,就见老王的手中正握着一把五四式手枪,枪口还在冒着缕缕青烟,这分明就是在开枪警告!超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老王会对自己鸣枪示警?这还是那个骑着自行车带着自己满大街买糖葫芦的叔叔吗?这还是那个跟自己父亲把酒言欢、通宵畅谈的老王吗?这还是那个在考古现场对自己指点照顾的领队吗?老王居然也会开枪! 超子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枪?你以为你们两个有把枪就能吓唬我和他?论考古我是不如你,不过论玩枪,即使你们手中再多上一把,我保证最后倒下的也是你们!”这倒不是他口出狂言,就一把五四式,他和卓雄绝对有把握干掉对方,在这种黑暗的地方,枪未必是最管用的。 第267页 “你们在这搅和,死了没关系,上头可还有个姑娘在,你们自己好好掂量!”旁边一直没有动作的那个黑衣人终于开口了,这人一口浓重的四川腔,已经花白的鬍子显示着他的年纪已经不小,只是那对锐利的眼睛很是有神。 杀气!超子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从那人的身上感受到。“老王,你可知道上面那姑娘是谁?她是冷所长的女儿,是你从小就抱在怀里抢着认干女儿的冷怡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了,但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以她作威胁,你还是不是那个老王!” “超子,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有的事情不要去纠结对与错,现在你只要带着卓雄兄弟下山,其他一切都与你们无关。”老王说道。 “与我无关?若这一切真的是你安排的,那你就是杀文斌哥的兇手!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超子问得义正词严,问得铿锵有力,问得老王的脸颊再次抽动! 老王一摆手说道:“你不要再说了,就算是我对不起查兄弟,那也是迫不得已,我……” 超子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更何况今天他是占足了理由,不等老王继续,马上呛声:“你什么你!什么叫迫不得已,等他死了,你再出来说这些,早干吗去了?他不过是一个道士,只因为帮你才认识的你,如今你反过来迫不得已,让他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座破山里,你安的什么心?还一口一个兄弟,你有什么资格叫他兄弟!” “超子!”老王吼道,“我告诉你们两个不知轻重的娃娃,再不走,我要你好看!自己抬头看看上面!” 超子和卓雄抬头一看,冷怡然正被人提着,头朝下地悬在裂缝中! “老王,你敢!”超子愤怒了,彻底愤怒了,他想不到老王真的拿她来做人质。 “手提着人,是容易酸的,要是一会儿上面那个朋友一不小心,那可就别怪我们了。”旁边那个花白鬍子冷冷地说道。 从那上面跌下来,必死无疑。超子不甘心地看着那口玉棺,虽然他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老王的目的,但这确实是眼下找到查文斌的唯一希望,他不想放弃,但更加不可能赌老王会不会对冷怡然下杀手,起码在现在看来,老王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个老王了。 “好,我们走,瞎子,拿着文斌哥的东西,我们先出去!”超子妥协了,他怕那个人真的失手,这个后果是他们现在所承担不起的。 两人拿着查文斌的东西先后跳下赤色巨石,擦过老王身边的时候,老王刻意避开了超子的视线,连同那个花白鬍子也背过身去,像是在故意躲着。而超子的眼神里只有恨,当他们二人走到绳索下方的时候,花白鬍子再次开口了:“慢着,有两件事交代一下:第一,卓雄,你下山后回紫坪铺家中一趟,在你房间的抽屉里,有一封信,看完你们就会明白了;第二,如果在这山里遇到一群陌生人,你们小心避让,不要起冲突,那是一群装备精良的日本人,他们可没我们这么好说话。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们走吧!” 卓雄正想答话,却被超子一把拉过,只能作罢,两人先后爬上了绳索,回到了裂缝顶端。上面果然还有一个黑衣人,这人长着一脸横肉,模样很是兇恶。 超子看着他身边躺在地上的冷怡然,冷冷地说道:“滚开!” 横肉脸显然对这个毛头小子的出言不逊很是生气,露出满口黄牙吼道:“小子,有种再说一遍!” “滚开!”超子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见这小子张口就喷人,横肉脸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脾气,举着铁钳一般的拳头就朝着何毅超打来。超子并不闪躲,待拳头即将到达面门的时候,身子微微一侧,一阵拳风贴着脸颊划过。超子突然一个转身,抓住横肉脸的手臂,往前一带,又顺势往后一拉,好一个四两拨千斤!横肉脸失去了身体重心,一个趔趄没站稳,超子右脚飞起狠狠地踹在他的屁股之上,“啪”的一声,横肉脸摔了个狗吃屎。 “瞎子,我们走!”超子背起地上的冷怡然,不再看那横肉脸,带头便朝着前方走去,卓雄拿着余下的东西紧跟其后,消失在一片丛林之中。 横肉脸揉着自己的屁股,半晌露出笑容,自言自语道:“真是两个挺有意思的小鬼。” “他们会恨我们吧?”谷底的老王看着花白鬍子说道。 “恨?你以为我们不出手,他们就不会遇上望月那个孙子?三个高手加上七把枪,他们有几成把握带着那东西出去?” 老王看着台阶上的斑斑血迹,心头一阵绞痛,眼角含着泪水说道:“只是害了无辜的查文斌了,兄弟,不是老哥对不住你,我也没想到你会命丧于此,如果没有你,我想任何人都进不了这蕲封山半步。唉,天妒英才啊!” 花白鬍子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查文斌看样子的确是个人物,为了这个东西,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别说了,开棺吧,只有找到钥匙,才能打开那扇轮迴之门。如果猜得不错,这玉棺里八成就是了,查文斌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接下来的路就只能靠我们自己走了。” “动手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站在玉棺两头,缓缓抬起棺盖,一股异香随即传来,沁人心脾…… 第268页 棺盖被轻轻地放到一边,玉这种东西虽然名贵,但却脆得很,容易碎。老王迫不及待地探头一看,三魂立马吓掉了两魂半,为什么?因为这里面躺着的可是他认识的人! 花白鬍子见老王那副模样,以为是见着什么骇人的东西了,毕竟开棺这件事放到哪都不是件光彩的事,急忙起身去看,好傢伙,这里面怎么躺着个现代人! 棺材里面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剪的就是我们平常男子的短髮,些许胡茬儿布满了嘴唇,脸色不像一般死人那般惨白,反而红彤彤的,很有光泽。男子身上有着结实的肌肉,但皮肤却犹如新生儿一般细腻,若不是他现在躺在棺材之中,定会认为是哪家的富豪公子睡着了。男子双手放在自己胸间,一根模样古朴的金色权杖被他紧紧握在双手之中,而他的脑后,也并不是常见的枕头,而是一枚轮形青铜器物,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跟这么一具男子尸体搭配在一起,花白鬍子也觉得十分奇怪,还有那令人心醉到窒息的香气,自从打开棺盖的那一刻起,霎时充满了整个鼻孔,直入人心。 不过让花白鬍子颇为兴奋的是他果真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按捺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颤抖的老手就朝着棺内伸去,口中还念叨着:“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别……别动!”老王颤抖着说道。 花白鬍子停下双手,疑惑地看着嘴唇微微抖动的老王,问道:“咋了?” “我叫你别动!这人我认识……” “你认识?” 老王指着棺材内那男子缓缓说道:“他就是查文斌!” 花白鬍子显然不会想到从老王口中会说出这句话,直直朝后退了一步,瞪着老眼看着已经想哭的老王说道:“查……查文斌?那个道士?那两小子不是说他死了吗?他怎么会在里面,难不成是那两小子给放进去的?” “你看他那样,像死了吗?分明就是睡着了……”老王话语间这会儿都带着哭腔了,下洞前他作了一万种猜测,有文斌还活着,也有他们全死了,一直到下洞后看见超子和卓雄的举动才确信查文斌真的死了,甚至是死无全尸了。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这口玉棺里面躺着的竟然会是他。怪不得何毅超那小子说什么也要打开这口棺材,看来他们是早就知道了的。老王可以坦然地面对卓雄,也可以坦然地面对何毅超,但他唯独面对不了查文斌。因为从自己在村庄内消失后,查文斌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他的视线里。无论是幽冥地狱还是青铜大阵,无论是尸蚕大军还是河童双棺,无论是饿蛇相逼还是猿猴来袭,查文斌始终没有放弃过他,没有抛下过他,以至于在他跌下瀑布之后嘴中念叨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嘱咐超子一定要带他走出去。 老王想起在将军庙里初识查文斌时他的出神入化,在西湖边三人饮酒时的英雄豪迈,在何老家、王庄、青城山,他无时无刻不把自己当作兄长。而自己却只是一味把他当作一枚棋子,老王可以对不起全天下的人,唯独不能对不起他查文斌! “姜兄,如果我这位兄弟不在了的话,拿完东西,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老王眨着眼睛,忍着自己的泪水说道。 花白鬍子倒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过去老王也没少跟他提起查文斌这人,他们也是反覆研究之后才觉得查文斌是进山的最佳人选,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恐怕是时间,万一那群日本人先找到那东西,那么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你说吧,能做的我一定做到。” 老王看着眼前这个花白鬍子,咬了咬嘴唇,终于像是决定了什么,说道:“我知道姜兄是精通鬼道之人,你看他还有没有还魂的机会?” 花白鬍子对老王这番话反应很是激烈,立刻阴着脸说道:“不要胡说,我哪里懂什么鬼道,人死了就是死了,你见过还有死人能活过来的?” “可是你明明就是……”老王还想说什么。 “好了,老王,你再说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拿了东西走人便是,哪有那么多废话!”花白鬍子很是恼火,看样子他对老王刚才的表现十分不满。 老王见花白鬍子要翻脸,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岔开话题:“姜兄,你确定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太阳轮?” 花白鬍子冷哼一声:“你以为就凭望月手中那根树枝就能行了?没有这太阳轮,那只不过是一个装饰品罢了,我们姜族守护这个秘密已经有几千年了,要不是他答应帮我报仇,你以为我会和你们合作?做梦!拿了东西,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说罢,那花白鬍子便弯腰要去拿垫在查文斌脑后的那青铜轮,可就这么一个被拿来做枕头的东西,此刻却被棺中男子压得死死的,花白鬍子试了几番,都不能抽动,他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这人死后过于僵硬,给卡住了,便喊了一声:“老王,你过来帮帮忙,抬起你那兄弟的脑袋,看样子他死后还不愿意交出这东西来。” 老王本不忍心再去看,可眼下确实是迫不得已,只好走到棺边,看着查文斌那张熟悉的脸,老王转过头去,轻轻捧着他的脸,想往上提,可提了半天竟然还是纹丝不动! 第269页 “用点儿力,都是个死人了,坏不了什么事。”花白鬍子看见老王那样子就十分来气,不满地说道。 老王也觉得手中的查文斌此刻重如磐石,不由得手中加了把劲,一直到手臂青筋暴起,却丝毫不能移动查文斌半分。 这下花白鬍子可是看在了眼里,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一人抬一边,就是硬扯也要把这人给拉出来。 两人齐心协力一同用力,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可不仅那张沉睡的脸庞没有变化,而且查文斌的尸首还跟原来的位置一模一样,这两人合起来的力气不说有多大,但就算是头牛躺在那儿,也得挪一挪了吧。可这两人忙得满头大汗,就是不能得手,累得在一边气喘吁吁的。 花白鬍子瞅着里面的查文斌,逐渐把目光聚集到了他手中那根杖子之上,便问老王:“这查道士生前有这么一根杖子吗?” 两人一开始全被那青铜轮所吸引,对于他们来说,这玩意儿才是目的,还真没仔细看那杖子,老王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嘬了嘬嘴,摸着下巴说道:“我还真没见过他用杖子,他有一柄剑倒是常年带在身上,不过已经给超子拿去了,今儿还是头一次见这玩意。” 花白鬍子俯下身去,贴着那杖子仔细看了看,勐地一抬头:“咦,不对,这东西怎么会在他身上!” “你认得这东西?”老王问道。 花白鬍子说道:“我虽然没见过这东西,但却认识这杖子上的标记,鱼鸟箭纹是氐人国的图腾,传说中氐人国有一位黄金大祭司手中就有一根权杖,能够通神问地,是氐人国的精神象徵,说的莫不是就是这东西?不过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你做考古学问这么久了,也应该明白我们两家的关系,虽然有诸多不同,但毕竟跟我是同源。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你这兄弟我明明感受不到一丝魂魄的气息,但他却死而不僵,重若千斤,不但不腐臭,反而能香气扑鼻,我也说不准这是为什么,不过死后重如泰山的法门也不是什么奇怪之物,我也会。” “你也会?” “不错。”花白鬍子捋了捋自己的鬍鬚,闭着眼睛念道,“一飘金牛头,横端日月流;倒下千斤坠……” “一挑鬼神愁!”不知谁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谁?”花白鬍子和老王同时喊道,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把目光对准了那口玉棺,挪着步子走近一瞧,棺中的查文斌还是一副睡相,这好歹让他们两人暂时松了口气,花白鬍子抢先说道:“先拿了那杖子!” “精通鬼道之术,我看你还没学到家!”棺中的查文斌突然睁开眼睛,张口说道,惊得老王脸色瞬间苍白,吓得花白鬍子一个倒退差点就跌下石台…… 查文斌这一嗓子可把两人吓得够呛,明明是个死人,怎么就开口说话了呢? “查兄弟?你……你没事?”老王战战兢兢地率先开口问道。 查文斌双手扶着玉棺,正准备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地躺在这儿,其实刚才老王去搬动他脑袋的时候,他就隐约有点知觉了,到这会儿已是完全醒来了。刚才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就听见外边有两人在对话,隐约中感觉其中的一人正是老王,只是怎样努力都醒不过来,仿佛躯体并不受他控制,试着感觉了几次,除了手掌不时有丝丝暖意传来,就再也无法调动任何一根神经了。 一直等到他听见另外一人在讲述这杖子的时候,查文斌才试着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中,用一股意念催动着身体去感受那股暖意,终于在几次尝试之后,一股暖流走遍全身,恰好听见那人在念道家千斤坠的法门,自然开口接上了,不过听那人之前说到自己魂魄全无,可自己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虽然眼下查文斌自己也有一百万个疑问想去解答,明明在逆天噬魂之后自己必将经歷魂飞魄散之苦,怎么又活过来了,还躺在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玉棺里,难不成是超子将自己放进来的? 咦,不对,自己身下好像还压着个东西。 “我很好。但是,老王,他是谁?”查文斌现在还不知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就从刚才听到的那么一小段来看,这事绝没那么简单,现在只能假装镇定,先拿到主动权再说。 老王此时已是冷汗连连,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查文斌了。本打算等到时间合适的时候再全盘托出,但却恰好遇上查文斌“死”了,不得已提前暴露了自己,但这会儿他偏偏又活过来了,这事算是彻底讲不清楚了,此时的老王只恨不得立马逃离这里。 见老王不回答,查文斌又说道:“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便不多问,你们想要的那个东西,一早便到我手上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还想着你钟爱考古,准备带出去给你做研究的,不过现在你们用这样的方式,对不起,我要改变主意了,我想还是先留在我身边比较靠谱。” 花白鬍子听完,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青铜轮一早就在你手上?不可能!” 查文斌哈哈一笑:“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就像你们怎么也算不到我没死,对吗?精通蜀门鬼道的朋友。” 花白鬍子连退几步,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第270页 查文斌冷哼一声:“懂得千金坠必是我道门中人,可你那双比树皮还苍老的手,一身的鬼气,我隔着棺盖都能闻到,普天之下能够练就这种半死人的,除了传闻中的蜀门鬼道,恐怕别无分号了吧。不过神鬼之术虽奥妙,但你无道家心法相辅佐,早晚会被鬼气攻心,死无葬身之地。” “我呸!什么狗屁心法,当年若不是我家祖宗好心传你,会有你们这些小道猖狂的一天?现在反倒教训起我来了!”花白鬍子此刻倒是不以为然起来,朝着棺内不屑地说道。 不过查文斌倒不是一个喜欢逞口舌之争的人,眼下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正不知从何解答呢,他也不愿意跟人就此结下樑子,只是说道:“老王,你们随身带的衣服能否给我一套?” “这……”老王倒是面露难色起来,进山的时候,每个人确实都多备着一套,但这一路上丢的丢,破的破,剩下的两套也都在何毅超那小子的包里,这会儿恐怕他都下山了,“文斌,这个我真没有……” 这可见鬼了,查文斌虽然不怕神鬼,就更加不会怕人了,可他好歹也是个七尺汉子,总不能这么赤条条地跑出去,那也太不像话了。正在那纠结呢,突然感觉背部有些丝质模样的东西垫在下面,用手一摸,果然!查文斌摸到了一只袖子,只凭触感,就已知道这便是上等的丝绸织物。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丝绸? 查文斌勐地想到,自己之前仿佛看见这棺内有一人影,难不成这身下是具死尸!睡棺材他倒是无所谓,可这拿具尸体做垫背,即使是个道士,也觉得头皮发麻起来,顺着丝绸微微向下,一只肌肉还算饱满的手豁然被他摸到。查文斌觉得背后凉意骤起,若不是现在光着身子,他早就跳起来了。 为什么这种事就恰好让他一人给遇上了?此时,查文斌对超子可是怨恨不已:你小子就是想把我给葬了,也好歹把里面的主给掏出来啊,就这样占了别人棺材,两个人挤一处,能睡得安心吗? 这人呢,有时候,就是说曹操曹操到,他这还不是说,纯粹只是在想。只听外面“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查文斌耳膜都生痛,嗡嗡作响。老王和花白鬍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得抱着脑袋就蹲下来了,以为又是惊雷噼了下来。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你妹妹的,瞎子,你这雷管是不是药放多了,咋这么带劲,差点震聋老子了!” 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连续咳嗽了几声,才憋着气说道:“这是早些年前紫坪铺的农民放的石炮,炸石头用的,我哪知道力气这么勐,这威力都强过咱部队里的手雷了……” 这对活宝不是超子和卓雄又是谁?这俩人竟然又熘回来了! 原来,他俩进了林子没多久,超子就心有不甘了,嘀咕着手上要是有傢伙,非得让老王跟那花白鬍子留下给查文斌陪葬。卓雄大概也是饿了,从包里翻吃的,不知怎么的就翻出了两根雷管来。他这才想起,那天出去跟人借猎枪,拿子弹的时候看到那农民家里还有两根雷管,就偷偷放到自己包里了。放了这么久,连他自己都给忘记了,好在没怎么摔着,不然这玩意儿要是炸了,恐怕他们这一行人都得上西天了。 超子这时也看到了卓雄包里的雷管,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死乞白赖地让卓雄把那两个玩意儿给他。卓雄哪有何毅超那心眼,心想着给他就给他吧,却不想那小子拿着雷管背着冷怡然就往回跑,非说是要炸了那个洞,整死那三个傢伙! 一路上,经过卓雄好说歹说,超子总算做了让步,说尽量不闹出人命,只开了那玉棺,然后再给点教训就是了。 两人在离着洞口不远的地方,瞅见那横肉脸正趴在地上往那裂缝里瞅着,卓雄悄无声息地摸过去,一记手刀准确无误地噼在他那长了一圈肥肉的脖子上。横肉脸连哼哼都没出一声,就被卓雄给放倒了。 超子解下横肉脸身上的皮带和上衣,把他又给捆了个结结实实,还往他嘴里塞了团破衣服,丢在一边。然后在周边找了草丛,放下依旧昏迷着的冷怡然,握着绳索就摸了下去。 超子是个急性子,刚落地,就准备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立马就引爆了手中的一枚朝着中间丢了过去,没想到这威力远超过他的预想,连同自己都差点给掀翻了过去。 “超子?卓雄?”棺内的查文斌在听见他俩的对话后喊道。 “文斌哥?”这俩货几乎是同时瞪大眼睛从喉咙中呛出这个词,“文斌哥,你在哪儿?”超子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扯着嗓子喊道。 “在哪儿?不是被你丢进这玉棺里了吗?还把老子的衣服给剥光了,快点儿送身衣裳过来。” 果然是查文斌,这下子可把超子给激动坏了,文斌哥果然没事,还跟他猜的一样,在那棺材里,只是他为什么说是被自己给丢进去了?不过不管了,先去找咱文斌哥要紧,超子几乎都要流出眼泪来了,胡乱擦了一把脸,跟卓雄两人就朝前面跑去。 “别过来!”老王掏出那把五四指着他们喊道。 超子一脸不屑地晃了晃手中的雷管:“老王,你动动手指试试看!瞎子,我们上去!” “唉!”老王一声嘆息垂下自己的手臂,脸色也随即陷入一片灰白之中,这计划现在看来是全盘打乱了,他现在纠结的是到底怎样跟查文斌解释啊! 第271页 超子把雷管交给卓雄,让他站在外面看着那两个老鬼,迫不及待地沖向玉棺。当看见赤身裸体的查文斌一脸无奈地躺在那儿,这小子竟然没良心地“咯咯咯”笑出声来:“文斌哥,你咋把自己给剥了个精光哟?” “还不是你小子干的好事?废话少说,衣服拿来。”查文斌涨红了脸说道,他这么大个人了,在自己小兄弟面前一丝不挂地躺着,难免难为情了。 卓雄从包里翻出那套原本查文斌备着但一直没穿的迷彩服给丢了过去,查文斌接过衣服,正准备起身来穿,见那小子还盯着自己看,就没好气地说道:“转过去!” “哦!”超子强忍着自己的笑意,转过身去,还不忘教训那两个老鬼,立马换了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黑着脸叫道,“文斌哥让你们转过去,没听见吗?” 现在是自己被人捏着,老王和花白鬍子刚才还压着他呢,这会儿反过来被他欺负了。花白鬍子明显是个硬汉,瞪着眼睛直瞅着超子,一副我就不转你能咋地的模样。超子那个倔脾气,早就想发火了,要不是看在老王那一丝情面上,刚才就准备先收拾了他们,心想这会儿你自己往枪口上撞,那就别怪我了! “妈的,今天收拾的就是你!”超子一个箭步冲过去,举起拳头就要砸。 “超子!住手!”查文斌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外面了,阻止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要乱来。” 超子悻悻地收回拳头,指指那老头,嘴里还想说点什么,还是收住了。花白鬍子并不买帐,只是冷哼了一声,这让超子更为恼火,举起拳头就要砸下,被查文斌一把捏住:“叫你停下,听见没有!” 超子收回拳头,恶狠狠地说道:“刚才老王拿着枪逼我们走开,那老头还拿怡然做人质,我们两个要开棺,是他们俩死活不干,非要说你已经死了。我看要不是我们回头,你八成也已经被这两个傢伙给害死了。” 查文斌拿过超子手上属于自己的傢伙,熟悉的大印依旧别在腰间,还有那柄七星剑和干坤袋,不知怎么的,这些陪伴自己多年的东西,一旦不在身边,他还真就不习惯。 一边整理东西,查文斌还一边看着老王和那花白鬍子,花白鬍子一直是那副你能把我怎样的样子,而老王,则显得忧心忡忡、心神不安。 整理完毕,查文斌终于开口了:“老王,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醒的,只是你那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这枚青铜轮本来也就是准备拿给你的,既然你们要,拿去便是,至于我们,我想也该走了。”说罢,查文斌手一扬,便把青铜轮扔给了老王。 老王赶紧接住,看着手中那轮形器物,心中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慢,能说的,今天我都会说,不能说的,也请你别问。” “说吧。”查文斌笑着看着他。 老王看了一眼花白鬍子,嘆了一口气,花白鬍子还想阻止,但老王却不再徵求他的意见开口说道:“你可以先说是怎样发现我是醒的吗?” 查文斌指着那枚青铜轮,说道:“发现它的时候,在古井之下那第十口青铜棺内,我打开棺材发现了这东西,当时超子被鬼魂附体,不得已我用了镇门之宝返魂香。大山里的孤魂野鬼都被引了出来,用了这东西,刚死之人都能返魂,而你和冷怡然却昏迷不醒。我看过你们两个,你们两人虽然都是昏睡状态,但情况却截然不同,她的唿吸远比你要平稳得多。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装的,而冷姑娘怕是中蛊了吧,也只有蛊术能够不受返魂香的作用,因为它根本就是和主体合而为一了,我虽然懂得不多,但也多少有些了解。不过,既然你要装,那我还是那句话,你有自己的理由,合适的时候自然会醒来。老王,我说得对吗?” 老王点点头:“查文斌,你果然厉害,连蛊术都了解,不过你放心,冷怡然再怎么也算是我的侄女,她中的只是一种嗜睡蛊,再过三个时辰自然就会解开了。至于我,我说的你们信不信?如果信,那我就说吧。” 超子听说他是装的,那气就不打一处来了,立马咆哮道:“亏我们一路都没有抛弃你,你竟然给我装!早知道丢你餵尸蚕了。” “行了,超子,别说了,老王,你继续吧!”这个时候还是需要查文斌出来平息,能够控制这两小子的也只有他了。 老王现在倒不是很介意超子,见查文斌回话,便继续说道:“三十年前,有一队日本人乔装成游客,在四川青城山一带搜寻一件东西,当时我的组织接到密报,便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想要了解到事情的原因,便也派人进行跟踪。可那群日本人的实力远超出了组织的想像,很快线人就被发现并被杀害,此事所有的线索便全部中断。” “我们也是后来才得知,三十年前这群人要找的是一件远古传说中的东西,文斌,你是道士,又精通神鬼之术,甚至能入地府。但是你可知,在歷史上,不仅地府原本真的和人间界有通道,甚至连神仙界也有。” 老王讲到这里,他们三人都没有搭话,老王又继续说道:“我从事考古工作已经大半辈子,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见过,其实有很多歷史的真相是超越了我们现代思维的,就像你所擅长的道法,在平常人眼中是不可想像的,也是超自然的。” 第272页 “我国的歷史到底起源有多久,史学家比较流传的一句话叫上下五千年,其实在三千年以前的文化,我们现在几乎一无所知,但偏偏这前两千年里流传了一段又一段的神话故事。你精通神鬼,道家里的那些神仙,地府里的那个王爷,哪个不是在几千年前就有了的,可为什么越靠近现代这种神话就出现得越少呢?” “当时,组织上一位管理者对此事很是感兴趣,便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研究这事。我当时刚毕业,因为底子干净,就被抽中了参加这个小组,研究讨论的对象就是那段失落了将近两千年的远古洪荒神话时代。因为但凡中国流传较广的传说,都是具备一定的可考证性的,即使要讲故事,也必须有一个原型来让他们讲,更何况像你所熟悉的那套三界五行、四象八卦,到底是何人所创?当然传说中那些是伏羲所创立,但是你真的信有伏羲这个人吗?有证据吗?不信,没证据,那就要找到证据,不然这套看似奥妙非凡的东西难道会凭空出现?” “同样的道理,为什么近代就出不了这样通天彻地的人呢?我们所做的,只是在延续古老的神话和传说,没有人能够对这些体系进行更新和补充,所以那段不为人知也无文字流传的歷史就显得格外神秘。” “我们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成立的小组,以考古的名义搜寻那段歷史的蛛丝马迹,一直到组织上后来接到线报,四川青城山附近的一座荒山下,一个没有任何记录的小村庄,一夜之间被人屠杀得干干净净,并且在那座村子里发现了很多超越已知歷史的存在。” “后来,我们就成立了一个工作组,驻扎了进去,那个村子就是你们看到的。” 查文斌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会儿才插了一句话:“这么说,你早就来过这里?” “不。”老王接着讲,“确切地说,我只到过那个村子,这座山里的一切都是神秘的,一直到我们驻扎的第二天遇到了他!”老王指着身边的花白鬍子说道。 老王接着讲道:“卓雄兄弟,你来之前,我原本在你紫坪铺的家中,留了一封信,那信中会有事情的真相,可如今你又回来了,那么也就没必要再让你看信了。就在这儿说清楚吧,姜兄,你意下如何?” 那花白鬍子仰天长嘆,再次低下头,一双老眼之中竟闪着泪花,点头说道:“唉,你讲吧……” 老王顿了一顿,换了个眼神,招唿卓雄过来,说道:“你先给他跪下吧。” “跪下?”卓雄反问道。 “怎么?给你亲爷爷下跪还不愿意?”老王看着花白鬍子呵呵笑道。 “他?爷爷?”卓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花白鬍子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卓雄,伸出那双鸡爪似的手,捧着他的脸,眼神之中一扫原本的兇狠和冷漠,转而是长辈的无限恩爱,缓缓道:“唉,你长大了,也应该知道这件事了。孩子,你不姓卓,而姓姜啊!” 第113章 重生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20:10 字数:19017 “姓姜?你这老头在胡说些什么,我父亲卓玉贵,原本是生活在蕲封山下不错,可惜母亲早年误入山林,从此失去联繫,这些自幼便是知晓的,你不要拿这些鬼话来哄骗我们,今天这事,怎么处置,文斌哥说了算,你也不用跟我套近乎。”卓雄义正词严地说道。 花白鬍子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孩子,你听我说完吧。这蕲封山自古以来就以其四周悬崖绝壁,终年云雾缭绕不见其身的奇特模样,隐藏在巴蜀之地的崇山峻岭之中。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日子里,才能清晰地望见它那雄伟轮廓,也就是只有在那样的日子里村子里的井水才会化为龙形喷涌而出。” “我们这个族群,世代居住于此,乃是最正统的黄帝后裔,主要由两大姓氏构成,一个就是你现在的姓——卓!另外一个则是你本来的姓——姜!” “祖宗于几千年前便发现此处盛产铜,因此青铜冶炼之术,那时相当发达,想必你们一路见过的也不少了。” “而我,是上一代的族长,你是这一代的族长,可是我们族人,包括你的亲生父母在内,已经全部都不在了。我不知道你那个姓卓的父亲是怎样告诉你事情真相的,今天我也不再隐瞒你什么。” “我们族人以採药为生,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目的就是为了守护这儿的一个秘密。当年,卓玉贵私自外出贩卖草药,原本就犯了族内大忌,可他不知悔改,反而带了外人进村,并且是一队怀着狼子野心的日本人。” “日本人?”超子插了一句。查文斌让超子别说话,示意花白鬍子继续。 花白鬍子便又继续说道:“不错,是一群日本人,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蕲封山中秘密的存在,便以花言巧语哄骗卓玉贵,卓玉贵因为贪图钱财,才给这以后的祸根埋下了伏笔。那日,你奶奶身体欠佳,我便只身一人进山採药,留下族中事物交由你的父亲打理。你的父亲本就是个好客憨厚之人,虽知外人进村已犯下大错,但依然本着我族热情的传统,杀鸡宰猪,好酒好肉地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招待他们。当日他们提出要你父亲做嚮导带他们进山,被你父亲一口回绝了,因为祖上有立下规矩,但凡我族,终生不能进山,也不能让别人进山!” 第273页 “那些恶毒的外人,反而在食物中下毒,除了进村採药的我和养你长大的卓玉贵,以及被人塞进地窖的你之外,连同你父母在内,全村上下男女老少无一人能倖免他们的屠刀。” “他们做下伤天害理的事后,先是在村里大肆搜罗了一番,没得手,他们又进山寻宝。等我下山时,村子里已是血流成河,唯独不见卓玉贵和还在襁褓中的你。” “我追出山来,苦苦寻觅,终于在紫坪铺,也就是卓玉贵现在的家中发现你们两人。卓玉贵生平贪财胆小,没有杀人的胆子,为了追踪线索不打草惊蛇,我便再次潜回村中。一直到不久后,老王他们到来。而你,一直生活在卓玉贵的身边,从你开始走路,到后来读书、当兵,你的每一件事我都看在眼里。每隔一段时间我便下山去偷偷看你几眼,这么些年我虽然没养过你,却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老王你继续说吧。” 听了这番话,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而其中最难以接受的恐怕就是卓雄了,转眼间养育自己二十几年的“父亲”竟是出卖族人、间接害死亲人的兇手,而自己却还浑然不知地想给他养老,换作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卓雄涨红着脸,他不想这一切是真实的,虽然卓老汉是有些贪财,但对他可以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你有什么证据来说明这些,不要妄图来诬衊他!” “啪!”花白鬍子突然一个巴掌甩在卓雄脸上,瞬间留下五道惨白的手指印。花白鬍子吼道:“不肖子孙,你还不给我跪下!”他一下扯开自己的上衣,瘦骨嶙峋的胸口上一条带着翅膀的红色小龙精緻而完美地盘旋在胸口。 “应龙!”查文斌失声叫道。 “不错!”查文斌果然有见识。“孩子,脱掉你的衣服吧!好好看看自己的胸口!”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呆立在原地的卓雄,他茫然,他疑惑,他难受,他接受不了! “啊!”卓雄仰天一声长啸,在这谷底久久迴荡不去。“嘶啦”一声,他的上衣也被拉开,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条一模一样的红色小龙,连那对翅膀张开的角度都是一致的! “扑通”一声,卓雄双膝跪地,泪如雨下,这个一直以憨厚形象示人,甚至经常被超子捉弄的七尺汉子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这文身只有在激动的时候才会显现,小时候他一直很害怕这东西,读书的时候每次激烈运动过后,这条红色小龙就会出现。以至于他从小就不打赤膊,这个秘密一直被卓雄深藏在心底,甚至连卓玉贵都不知道。后来当兵去了西藏,他曾经在高原上遇到一个喇嘛,那个喇嘛也有着类似的文身。喇嘛告诉他这是一种远古的图腾,在人出生之时,用初生的鸽子血文上,只有在身体有特殊反应的时候才会显现。他也问过那个喇嘛图腾的含义,可喇嘛念着经文不再回答,卓雄也只好作罢了。而如今的情况让他不得不相信花白鬍子的话。 花白鬍子此刻也是老泪纵横。亲人相认,那种普天之下最至亲的感情,让查文斌想起了女儿,让何毅超想起了母亲,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了。花白鬍子颤抖地抚摸着他的头髮,说道:“起来吧,孩子。不是爷爷不要你,是爷爷要为全村的人报仇啊,如今咱们爷孙俩终于团聚了,也该为死去的亲人们做点事了。” 卓雄紧紧捏着拳头,骨骼发出“咯咯”之声,许久憋出两个字:“是谁?” “你先起来,剩下的听老王说吧。”花白鬍子扶起自己的爱孙,示意老王继续讲下去。 老王点点头,说道:“当年,组织上成立了那个小组,在得知被灭村之后,紧急入驻,一边调查事情的真相,一边搜寻那些远古的传说。一开始姜兄以为我们也是坏人,还险些发生冲突,几番交涉过后,才明白我们的来意。” “据说此地的歷史大约有四千年,族人在世代敬奉‘青衣神’的同时,也一直在守护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扶桑’神树!” “《山海经·海外东经》: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 “《海内十洲记·带洲》:多生林木,叶如桑。又有椹,树长者二千丈,大二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也。” “《太平御览》卷九五五引旧题郭璞所着的《玄中记》中记载:天下之高者,扶桑无枝木焉,上至天,盘蜿而下屈,通三泉。” “唐代大诗人李白也曾写过《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将欲倚剑天外,挂弓扶桑。” “这些传记和文人留下的记载中都提到了同样一件东西,那便是扶桑。那什么是扶桑?它是我们汉族神话中的灵地,传说中的扶桑树是由两棵相互扶持的大桑树组成。原本共有十个树枝,每个树枝上都栖息着一只神鸟金乌,金乌是一种长着三只足的乌鸦,太阳之灵,是太阳女神羲的儿子。这棵大树,就是金乌乘坐马车升起的地方,象徵着日出和日落,扶桑树也是神界、人间、冥界的连通大门,各路人马都是通过这儿来往于三界之中。所以那个时代,成仙之人比比皆是。” “也是因为金乌十分顽劣,一日十只金乌驾车升起之后,便不愿再落地,烤得人间一片荒芜,民不聊生!而那些诸如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乘机外出祸害人间,一片生灵涂炭。后来汉族有位英雄叫作后羿,力大无穷,射术十分了得,便站在这扶桑神树之上,搭弓射箭,一口气接连射落九只金乌,也就是九个太阳。当他准备再射一日之时,用力过勐,一脚踩断了其中一根树枝,从此人神冥三界便失去了这唯一的大门,三界这才难以联络,这也就是后来近三千年鲜有神话产生的原因。” 第274页 “日本人本是徐福东渡后留下的汉族后裔,对扶桑神树极为崇拜,久而久之就以扶桑人自居,又把那富士山视为神灵,看作是扶桑神树的象徵加以膜拜。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被后羿踩断的那一根树枝极有可能已经落入了他们手中,这群日本人妄图找到扶桑神树的原型,把神树还原,重新开启三界之门,而这件事已经涉及很多层面。我们小组被命令要找到神树的下落,可这毕竟是传说而已,一直等我们到了蕲封山,才发现这些传说原来真的极有可能是存在的!” “那你们把我弄来的用意呢?”查文斌依旧好脾气地问道。 “查兄弟,你且听我继续说来。”老王继续说道,“等我们进山之后,发现此处有着极强的磁场,现代化仪器在这里根本无用,只能凭藉经验和有限的风水知识,但那蕲封山终年云雾缭绕,旁人进不得半分。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那群日本人的首领望月找到了卓玉贵,并且像是受了重伤,我们以此为线索继续追查下去,才得知那支队伍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他一人回国。望月回国后的一系列举动都在秘密监控之中,我们得知他开始弃武从道,便开始怀疑这里的风水布局,就请了一些道家人士来看,都说像是,却没人能破解,组织上也曾派人进山调查,无一例外地全部失踪。” “后来望月的孙子望月一木又捲土重来,毕竟他的祖父是唯一一个活着出山的人,或许他知道得比我们更多,而且这小子一直在寻找一些道家人士,这更加深了我们的怀疑,最终根据村中的蛛丝马迹和姜兄的族内故事,我们推断出,此处的建造者乃是一个精通神鬼之术和道家精髓的高人,并且根据姜兄所述,这儿埋葬着巴蜀的几位先人,蜀王蚕丛和蜀王鱼凫!事实证明,歷朝歷代一直有人在此地寻找,并且先后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线索!” 查文斌摸着手中的那枚大印,思索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儿很早就被人光顾过了?” 老王说道:“不错,现在我们怀疑歷史上对于这个扶桑神树踪迹的追查从未停止过,并且一直延续到了现代。其中最为有名的那个人便是唐朝时期的大诗人李白!李白外号酒仙,一直以风雅洒脱闻名千古。但仔细分析,这人虽然嘲笑当时的朝廷,并以游天下山川美景为乐,足迹遍及五湖四海,但他本人出身于巴蜀之地,曾经写过一篇着名的文章《蜀道难》。正是这篇文章让我们推断出他曾经就到过蕲封山,并且极有可能还进山探寻了一番,至于发现的结果,应该是一无所获。” “这篇《蜀道难》,全文共294个字,文中诸多的画面此隐彼现,无论是山之高,水之急,河山之改观,林木之荒寂,绝壁之险,都被描述得活灵活现!” “诗歌之中,开始是山峦起伏、连峰接天的远景画面,这岂不就是我们站在村口驻扎过夜的地方眺望到的景象?尔后,随之而来的是飞湍、瀑流、悬崖、转石,配合着万壑雷鸣的声响,这些查兄弟一路过来想必也不陌生吧。至于‘朝避勐虎,夕避长蛇’的描述,从六龙回日之九重云霄到冲波逆折之百丈深渊这一段,长蛇我们已经遇到了,而‘六龙回日’也是一个神话故事,说的是太阳之神羲和驾着六条龙每天早晨从扶桑西驰,这里描述的不正是扶桑神树的传说吗?” “李白一生纵情山水,极有可能就是在寻找这些蛛丝马迹,并最终定格在了现今的蕲封山!这个结果必定是失败了,但是他却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线索。‘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也告诉了我们,此番行进必定兇险万分。” “至于姜兄的巴蜀先人,现在也基本可以推断出是李白诗中描述的那段‘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蚕丛乃是古代巴蜀的第一位王,《蜀王本纪》记载说,蜀王之先名蚕丛,后代曰柏灌,后者名鱼凫。此三代各数百岁,皆神化不死,其民亦颇随王化去。” “也就是说统治整个古巴蜀的总计有三位王,分别是蚕丛、柏灌和鱼凫,这些人都拥有超长的寿命,每个人都活了几百岁,最后死后成神,而那些子民在随着王仙去之后,也都跟着一块儿殉葬了。” “关于这段仅有的史料记载,组织上派出史学专家和考古专家研究后最终得出了这么一段歷史:上古时期,西南的大部分民族是居住在古康青藏大高原的古羌族支派,大约在三千五百年前,他们开始向东进入平原,与土生的汉人杂居融合,孕育出了灿烂的中华文明。” “但是其中的一支向东南迁居进入蕲封山地区,依山势而居,建筑特色以石屋为主,开始过起了渔猎生活,并从捡到的野蚕的蚕茧中抽出丝来。我们把居住在蕲封山的这一部分人称为蜀山氏。大约在公元前三千年,蜀山氏有一位女子嫁给黄帝为妃,所生的后代就是五帝之中的颛顼,颛顼的后代又再生了这位古蜀王国的开山鼻祖——蚕丛!” “这位蚕丛王巡视子民常常穿着青衣,因此被人们唿为青衣神!” “蚕丛见这儿的气候很适宜桑树生长,于是到处劝农种桑养蚕。当时蜀地居住的民族是从川西北高原上沿邛崃山脉下来的羌人。他们以羊为其民族的图腾,作为其民族的名称——羊人。经过蚕丛的劝导。终于使大部分羌民定居下来,跨入农桑时代。” 第275页 “蚕丛以蚕桑兴邦,蜀地的经济迅速腾飞,《华阳国志》中有这么一段记载:‘周失纲纪,蜀先称王,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 “在西周末,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自乱朝纲。此时的蜀地在蚕丛治理下,经济发达,人民安定,国力已强大到足以和周天子分庭抗礼,因此他乘此机会在蜀中称王建立了蜀国,而周幽王的儿子姬宜臼见镐京已被四夷包围,就带着官员逃到洛阳,建立了东周,这就是‘平王东迁’。” “当时蜀国的文字是由一棵弯曲的桑树、树下一只虫而构成的,从此蜀国成为蚕桑丝绸之邦而蜚声海内外,直到如今。至于这种文字,就是查兄弟在将军庙中所见的那一类,如你所说当年的蛋子和尚极有可能也来过这里,并最终遇见了巴蜀猿猴,也就是跟查兄弟一同跌落悬崖后的那只猴子,并且最终通过它得到了天书《如意册》。至于这本书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查兄弟一定知道,道家中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开山鼻祖,他就拜了青衣神为师!” “至于这种文字的解读,早已失传,后来政权更迭,一直到鱼凫王的再次出现。” “大约距今四千五百年前,鱼凫氏族就生活在岷江上游,从事捕鱼活动,他们并不是用网或者垂钓的方式,而是用鸟捕鱼,鱼凫是一种捕鱼的水鸟,就是我们现在叫的水老鸹,浑身黑色、嘴巴有弯钩的那种水鸟,也叫作鱼鹰,现在还有人在用这种鸟儿捕鱼。他们就是通过驯化这种鸟,从而满足了基本的生存,也积累成了当时的一个部落。” “后经过数代人的迁徙才进入成都平原,其氏族首领吞併了蚕丛、柏灌,成为新一代的蜀王。而这种鸟有认巢的习性,因而在原始宗教的招魂仪式中,它就被作为载体,用来认所招之魂。鱼凫氏族的图腾包括鱼和鸟,以及象徵着武力的弓箭,也就是查兄弟手里所握的那根权杖上的图案,这根权杖应该就是当时权力的象徵!” “《山海经·大荒西经》中有一则神话: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復甦。风道北来,天乃大水泉,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颛顼死即復甦。按照我们研究出来的观点,鱼妇就是鱼凫。因而鱼凫氏也同样是颛顼王的一个后裔兼併另一氏族的结果!可以说颛顼才是整个巴蜀之地的共同祖先。颛顼氏的图腾原本是鸟儿,而用鱼做图腾的便是传说中的氐人国,最终两个部落合二为一!《华阳国志·蜀志》记载:‘次王曰鱼凫,王田于湔山,忽得仙道。蜀人思之,为立祠。’” “蜀王蚕丛和最后一代王鱼凫,死后都成了仙,并被埋葬在了这儿!而姜兄他们这唯一一支没有被陪葬而留下来的后人,主要目的不过是为了守护这儿的东西。那东西是什么呢?除了传说中的扶桑神树,便是这两位王的仙体了!所以他们的祖训便是不得进入蕲封山,也不准外人进入,偏偏卓玉贵犯了大忌,这才拉开了我们进山的大幕!” “还有很多东西,我们日后可以再慢慢解释,不过查兄弟,你之前打开的那第十口棺材里的主,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蜀王蚕丛!而那些尸蚕,极有可能也是他从西域带来的,至于那累累白骨,不过是陪葬的子民罢了!” “而这一口玉棺的主人,最大的可能便是鱼凫王!如果说查兄弟的太阳轮是从蚕丛的棺材里发现的,那么鱼凫极有可能并没有找到扶桑神树,因为若没有太阳指引,就不能找到升起的位置,也就是神树的所在地!” “至于你被安排进来,实在是因为这儿的一切机关和布局,都是道家那位天纵奇才所造,如果没有深厚的道家本事,常人怕是没有机会的,我们也苦苦寻觅了很久,一直到你的出现。但是这件事情,关系到太多人,所以查兄弟,我被迫隐瞒,该说的我都说了,查兄弟你要怪就怪我吧,老王愿意接受你的任何处置!” 老王这一番话听得查文斌是好一番思绪,终于连日来的一些疑惑逐渐有了眉目,看着老王那副任你处置的神态,查文斌反而哈哈一笑:“你这人,真心看不起我,连自家兄弟都要隐瞒,我明白你的难处,这事不怪你。至于你说的,我也理解了一部分,为什么这儿的一切都跟水有关!人的一切都是由水构成,水是生命之源。因为人生缘于水,所以死而归于水,以水解释生命现象,是相当自然的。你说的颛顼帝他生自若水,死后主宰玄冥之境是其中一例;夜郎侯生于水中之竹,哀牢王之母触水中之木而妊;杜宇之妻出自原地井等等,都无一例外地解释了水和生命的不解关系。” “偏枯之鱼,当风道北来,天大水泉之时,可以復甦。若这身后真是鱼凫王,当初的设计就不会考虑到这一点,那么这儿的水已经干枯,鱼凫王的重生之路也就……” 正当查文斌在跟老王探讨之时,超子大叫道:“快看那儿!” 顺着超子的声音,他们发现那个裂出台阶的洞口,忽然有大股的清水涌出地面,不到片刻,已经重新覆盖了整个地面,水势上升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像。不一会儿赤色巨石已经成了一座孤岛,连同清水一同涌出的还有些奇怪的东西,花白鬍子不可思议地叫道:“氐人!是氐人!他们还活着!” 第276页 如浪潮一般的水从台阶处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涌,果然这水中还夹杂着一条条跟人差不多大小的“鱼儿”,说它们是鱼儿,完全是因为它们有着鱼的身子,但是却长着两只跟普通人一样的手臂,只是手臂之上布满了鳞片,可那一头乌漆漆的头髮下面分明是人的脑袋! 西方传说中的美人鱼就是这个样子的,她们以美貌和善良着称。但是,从这古老东方的千年遗蹟内窜出来的,却是一群凶神恶煞的鱼人。 这些鱼人手中都拿着造型古怪的青铜兵器,把头浮出水面,嘴里叽里咕噜地看着赤色巨石上的众人。 查文斌只是道士,虽能降妖除魔,但这里可都是实打实的怪物,一下子也没了主张,那些鱼人中有几个正向石台之上跃起作攻击状,众人各自掏出傢伙抵抗,老王的五四式这会儿却发挥出了不小的作用。有一个鱼人直扑他的面门而来,被老王一枪顶在胸口,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一朵血红的玫瑰花瞬间在它的胸口处绽放,跌落水里之后,瞬间染红了周边的水域,周围的鱼人纷纷怪叫起来,一拥而上,将这个受了重伤的同伴啃食干净,没一会儿就剩下了一堆白骨! 这群傢伙都已经兇残到了什么程度,连自己的同类都可以残杀!看着它们那副血腥的样子,众人只剩下咽口水的分了,这要是自己掉下去,还能有命? 不过老王这一枪倒是暂时震住了那群氐人,它们不再尝试着跳起攻击,索性围着石台,但是这里的水位却在不停上升中,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十分钟,查文斌他们都得没入水中。 看对方那体型,一瞅就知道是常年在水里活动的,一旦他们落水,胜负几乎没有任何悬念,超子都已经在石台上急得直跺脚了,心里早把老王给骂了一万遍,要不是这老鬼在背后搞出这么一场戏来,他们早就带着查文斌顺利登顶了。绳索倒还在那儿挂着,可离他们的距离也有二十来米,谁敢保证跳入水中不被这群傢伙就地给收拾了? 超子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掏出那枚雷管说道:“要是等下水漫上来,咱们就先抵抗一阵子,要是真不行,老子就索性引爆了,炸死也比落在这群怪物手上做点心强吧。” 查文斌扫了一眼那绳索的距离,确实是没什么把握,不过超子这人做事过于冲动,他还是事先打了个招唿:“收好你那玩意,别老拿出来瞎得瑟,一会儿真不行,就先丢到水里去,趁着爆炸的余波,咱能冲出去一个算一个。” 这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完全被水里的未知敌人吸引了,根据花白鬍子的说法,这群是氐人,也就是被颛顼合併的以鱼作图腾的氐人国的遗民!他们羌人早就以为把氐人给灭亡了,没想到这儿竟然还隐藏着不少,这氐人看见普通人估计都当成以前给它们带来灭族结果的仇人了。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了! 谁都没注意到水中此刻已经起了另外一种变化,第一个发现这种异象的是卓雄,他还正在为自己的身世纠结的时候,忽然瞄到身后的水里,不知何时竟然立起了五座石头犀牛,分明是由人工雕琢而成的,分布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卓雄第一时间喊道:“快看,水里有犀牛!” 众人一看,果然如此,这儿刚进来的时候可没见着有这东西,难不成也是刚才一併冒出来的?这会儿水势已经涨到离他们不足半米的位置了,那些鱼人个个红着眼睛盯着石台,看样子就是等会儿要把你们给撕碎了。 “石犀五头,以压水精!”查文斌看着那些石头犀牛,嘴里就冒出这么一句来,“我明白了!之前怪不得有那么多白骨在这儿,这里原来是一个祭台!我们所站的位置就是祭台的中心,他们这是在祈求水神!人死之后葬入水中,然而水中并不平静,充满神怪精灵,灵魂在水中实在祸福难料,于是便建了五座石犀来镇压水中的鬼怪!我说怎么这儿连半点鬼气都闻不到,想必就是这石犀牛的作用!但是在水中祭祀需要用三种牲畜,所以才会留下如此众多的动物骨骸,那么他们所祭祀的对象应该就是……” 查文斌不说,大家也都猜到了,这儿是祭台,那么刚才查文斌睡的那口玉棺里……想到刚才确实感觉到背下有东西,这会儿竟然给忘记了。查文斌回过神来,玉棺还在那敞开着,赶紧跑去一看,果然下方铺着一层东西。这东西是什么?是一张渔网! 查文斌可不敢大意,轻轻地揭起渔网,里面的景象着实让他吓了一跳,那是一具已经变成干尸的人形遗骸,怀里还抱着一条巨大的花莲鱼,只是那鱼也早已成了鱼干,不过身上的鳞片尚在,灯光之下,还有银色的反光。 用太阳轮做陪葬那倒可以理解,这么一口贵重的玉棺里,陪葬品是一条大鱼?查文斌赶紧喊来花白鬍子:“姜先生,你既然是这里的遗民,可知晓这棺内躺的是谁?” 不想花白鬍子一见那玉棺里的景象,拉着卓雄就让他下跪,“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又跟查文斌要回了那渔网,重新给盖了上去,说道:“查先生,这儿藏的果然没出老王的意料,是鱼凫王,也是我们的祖先!那条鱼,不能说是鱼,她就是花鲢姑娘,据说她是受了蚕丛先王的旨意与鱼凫王结为伉俪,新婚之夜鱼凫王后嬗变为花鲢鱼,落入水中繁殖后代,由此解决了我们百姓的温饱问题,这鱼就是鱼凫王后所化,是我们的娘娘啊!” 第277页 在查文斌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娘娘,分明就是一鱼干嘛,不过关于部落的信仰,他这个外人是不便多嘴的,谁知道是不是鱼凫王为了统治而编造了这么一段传说,死后还真就捞了一条大鱼陪葬,保持他在子民心中的威望呢? 不过跟蜀王蚕丛用万人陪葬比起来,这鱼凫王只是用畜生祭祀,这倒多少让查文斌在心中给他打了一个高分,眼下大水即将没上石台,查文斌都已经让超子做好了引爆的准备,这里谁逃出去就算谁命大了,他查文斌也不是神,变不了那么多东西出来。不再去管顶礼膜拜的花白鬍子,便知会了老王和卓雄,交代等下的行动。 当他们的鞋底已经开始打湿的时候,查文斌知道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有几条鱼人已经跃跃欲试了,要不是老王的枪口暂时还有威慑力,它们早就开始行动了。 就在准备下令的时候,超子瞄见水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三具石人来,这石人的肩膀以下的位置全部没在水中,只剩下一个凸着眼球的脑袋还留在水面。超子赶紧招唿查文斌去看。 查文斌看了看那三个石人的位置,脸上居然露出了微笑。 “我想我们有救了!超子准备雷管,丢向那三个石人中间!”查文斌出其不意地说道。 超子向来对查文斌言听计从,但这会儿手中就剩下这唯一的武器了,丢出去实在可惜啊,超子不禁有些犹豫。见状,查文斌马上喊道:“叫你丢就快丢,来不及了!” “好!”超子应了一声,手中的雷管化作一道弧线,对于投弹满分的他来说,这个精度不用怀疑。“轰”的一声,三个石人上半部分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同时,剧烈的爆炸掀起了漫天的河水,河水被卷上空中,然后又如瓢泼一般浇了下来。 众人纷纷举起手臂抵挡,可还是被浇了个透心凉。一时间,石台上如同下起了暴雨,连同那玉棺,很快就盛满了半棺材的水! 那些鱼人果真被爆炸给镇住了,加上水中爆炸声音的传输,有几个离得近的瞬间就被炸晕了过去! 超子胡乱抹着脸上的水珠,正准备带头跳入水中游向绳索,却惊奇地发现,水面之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有几只离旋涡近的鱼人瞬间就被卷了下去,脚下的水位开始消退了!而那个旋涡的位置正是刚才的台阶。这也太神奇了! 查文斌见水位开始退了,这才说道:“刚才老王和姜兄的一番对话,提醒了我,这种水葬,家师曾经跟我说过,要想引魂之法成功,需要‘作三石人立水中,与江神要,水竭不至足,盛不没肩’。《华阳国志》中就有记载这类水中引魂的办法,这三座石人就是引来水源的关键,要破了这石人,水位自然消退,那么这些氐人也就……” 老王看见河水果然下降得很是快速,那些氐人甚至来不及号叫,就被巨大的旋涡吸进了台阶之下,他对查文斌佩服得是五体投地,所有人都在感嘆劫后余生之时,唯独花白鬍子一脸的惊恐,嘴中不停地念叨:“活了……活了……” 当查文斌还沉浸在退敌胜利的喜悦中时,花白鬍子却犹如看见神灵一般,俯首贴地,恭敬地对着玉棺三叩九拜。玉棺之中不时传来“啪啪啪”的敲击声,水花四溅。 第一个发现的是老王,他正准备喊花白鬍子出去,却一眼看见玉棺之中隐隐有东西在翻动着,连忙拉扯着查文斌示意他有情况。 忽然一阵柔和的风就在这谷底刮开来,吹到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那种异香随之再次充满了每个鼻孔,让人有一种微醉的感觉。 “娘娘和王復活啦!”花白鬍子一边磕头一边重复着说道。 查文斌一马当先,几步蹿过,还未到达玉棺之时,只见一条硕大的鱼尾在棺中翘起,不等他前行,“啪”的一声,水花一溅,一条通体银白的巨大花鲢从玉棺中腾空而去,直落入地,身子随即湮没在水流之中,眼看就要被捲入台阶之下。 鱼干成鱼了?在查文斌的世界观里,魂魄可以借尸还魂,那也得是建立在尸首保存完好的状态下,可这明明是一条鱼干,刚才就怎么在自己眼皮底下活过来了?正在那儿惊讶呢,突然裂缝处一个黑影直闪而下,一对硕大的翅膀张开足足有四米,眼前一阵飓风随即吹来,只听一声鸣叫,一只通体漆黑,有着利爪和弯曲的喙,身形硕大的鸟儿直扑水中。 蓦然,那鸟儿再次腾空而起的时候,双爪之上赫然提着一条大花鲢! “是鱼老鸹!”这玩意儿查文斌不仅认得,自己还养过,就是那种被驯化了可以帮渔民抓鱼的鸟儿,有的地方管它叫鱼鹰,是捕鱼的能手,只是体型也就比鸭子大不了多少。眼前这一只,看它那体格,别说抓鱼,抓头肥猪怕都没有任何问题,正扑闪着翅膀,停在空中,爪下的花鲢不停地摆动着自己的身子,可却被那老鸹的爪子死死钳住。 鱼老鸹一声嘶吼,弯下自己那尖尖的钩形鸟嘴,只一叼,就咬住了花鲢的脑袋,脖子向上一甩,那条大鱼就跟风筝一般被它高高抛起,大嘴一张,那鱼就径直被它吞了下去! 花白鬍子一把抢过老王的五四式,举枪就要打,这只大鸟竟然吃了他的“娘娘”,那还了得!“砰”的一声枪响,也不知打没打中,那老鸹勐地一闪翅膀直接扑向花白鬍子,一双锋利的巨爪就冲着他的脑袋瓜子抓下去! 第278页 说时迟那时快,查文斌见情况不对,立马冲过去,一把抱住花白鬍子打了个滚闪到一边,老鸹的双爪在石台上留下几道长长的爪印,随即再次盘旋到了空中,不再进攻,只是看着脚下这群奇怪的人类。 见识到这只大鸟的兇悍之后,花白鬍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刚才要不是查文斌,他的天灵盖估计这会儿已经没了。不过对于“娘娘”被吃一事,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干掉这只鸟了,又再次举起那把五四式,准备再来一枪。 查文斌见状,立马按住他的手:“姜兄,不要轻举妄动!今天这事,我大概已经有些明白了,本以为这只是一段神话,没想到却真有此事,是不是你口中的‘娘娘’在下确实不知道,但关于这门法术,我门中却有过记载。” 查文斌继续说道:“当年我师祖据说费尽毕生心血,研究这死而復生之法未能大成,终究没能逃过生死轮迴,只留下草草几句,当中就提到了‘偏枯之鱼,当风道北来,天大水泉之时,可以復甦’……” 正说着呢,那老鸹方向一转,箭一般直冲谷顶,“砰”的一声,头骨碎裂的声音随即传来。老鸹的身子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落而下。“砰”的一声,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玉棺之中。 刚刚还威风八面的老鸹,居然选择了自杀!这太让他们难以理解了,这变化也太快了,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未来得及回味,“叮咚、叮咚”,一阵清脆的铜铃声悠然地从这山谷间传来,刚开始时只是零星的几声,渐渐地铃声逐渐响成了一片,整座蕲封山都被这深邃而悦耳的铜铃撞击声所覆盖。连这会儿正在地下洞穴里穿梭的望月一木都听见了,谁都没看见铃,却只听见声。 当远古的乐章被重新演绎时,属于那个时代的电影会拉开帷幕吗? “叮噹”一声,这一声他们听得清楚,就在自己身边,四下寻找,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查文斌的身上,这铃声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远处悠然的铃声还在继续,可那毕竟看不见,可自己身边…… 一摸腰间,一直随身携带的辟邪铃在微微颤动着,查文斌赶紧取下铃铛,果然!它一直在抖动着,不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绝对没有人动过它!这枚铃铛是祖传的,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还没出过这种状况,今儿个居然自己响起来了! 看着手中那枚铃铛不停地动着,查文斌嘴中蹦出两个字来:“招魂?” “谁在招魂?”老王怎么听这铃声都觉得十分不舒服,赶紧问道。 查文斌回道:“人之有魂,本乎天气,轻圆飞扬而亲乎上。与阴魄相守,则常存不去;若生神生意以外驰,则滑乱纷纭而不守身中,所谓魂升于天魄降于地而死也,以意存神,以神敛魄,使之凝定融合于魄中,则其飞扬之机息,而自然静存也。顺之则生人生物,逆之则成仙!若万铃骤起,地府门开!”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在招魂,但如果有人能将魂魄与‘天气’或‘水’同一,则他就不再有飞驰升降,也不再有生死存亡,必须藉助其他外物,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附体存活,刚才那条大鱼也就是姜兄说的娘娘恐怕就是依靠这个办法。不过是谁在招魂现在都不重要了,我想马上就该来了……” 地上的水都已消退,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查文斌当机立断地喊道:“全部出去,再晚一步,可能就得留在这儿了!” 一声令下,众人匆忙从石台上跳下,争先恐后地往绳索的方向跑去,卓雄第一个上去,因为他攀爬的速度够快,第二个是老王,他那笨重的身子哪里爬得了这地方?只是身下的查文斌不停地催着,他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来。 查文斌腰间的铃铛响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查文斌回头瞄了一眼,见那台阶出口处隐约间有些影子在晃动。卓雄上去后无奈地解开了横肉脸的绳子,而横肉脸因为被算计了,心里正窝着火,两人差点就交上手了。好在这时卓雄喊了声:“救人要紧!”横肉脸倒是个识大局的人,力气也大,跟卓雄两人硬生生地就把老王给提了上去。 接下来上去的是超子,就在超子往上爬的时候,查文斌笑着看了一眼花白鬍子,说道:“姜兄既然懂得鬼道,那我们的身后此刻已经有多少鬼了?” 花白鬍子也微微一笑:“不下三百!”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完全可以等我们出去了再动手的!”查文斌依然带着微笑说道。 花白鬍子显然没料到查文斌会这样说,脸色一变:“我还是低估你了,查文斌,果然有几分本事!” 查文斌拿起手中的辟邪铃,勐地一摇,“叮噹叮噹”,花白鬍子大骇,喊道:“你要干吗?” “既然你要让他活,我就给你加把劲!哈哈,蜀门鬼道,你不知我们是同源不同宗吗!你懂的,我未必就不懂!” 等超子爬到顶端,正准备喊查文斌爬上来,低头一看,哪里还有他俩的人影! 蕲封山上奏响千年铜铃,连串的音符摇曳在这失落的世界,古老而清脆的铃声唤醒了三千年前一个王朝的兴盛。生死与轮迴的自然定律,在这一刻被神话般地击碎,地狱的大门已经重新打开。 第279页 谷底已是雾茫茫的一片,查文斌分不清东西南北,耳边响起的只有不明的歌吟和碰撞的铜铃,一个青铜王朝的神秘面纱,再次重现世人,古老而庄严的祭祀再次开启。 赤色巨石前,裂开的台阶之中,大队人马鱼贯而出,这些人或凸着眼睛,或肿大着脖子,这是由于长期缺碘引起的甲亢。 在庄严的歌颂中,有不下千人踏着薄雾缓步走出,查文斌看得真真切切,说他们是人,不如说他们是魂,来自地狱深渊的魂魄,来自三千年前蜀国的先人们的亡魂。它们并没有注意到这儿还有两个“人”,只有花白鬍子激动的泪水证明他是多么虔诚。 队伍严格地按照阵形依次排好,密密麻麻的人群跪在玉棺的四周,这些人对着玉棺顶礼膜拜,嘴中吐出属于那个时代的语言,查文斌手中的七星剑兴奋地抖动着,跃跃欲试,却被他死死抓住,面对这些亡灵大军,他明白自己没有一丝胜算,既然暂时看来它们没有恶意,自己又何必去招人? 倒是花白鬍子,也不知是他在魂群中发现了故人还是怎样,一个激动就混到那些亡魂中间去了,对于一个精通鬼道的人来说,这不过就和我们跟朋友聚会一般。 查文斌突然发现夹杂在亡魂队伍中间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只金色蟾蜍正卧在赤色巨石下方,它那突兀的身材一眼便被他认出。查文斌喜出望外,对于这个伙计,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不想这会儿却出现在了眼前。 “伙计!”查文斌轻声喊道。三足蟾明显是听到了他的唿唤,蹒跚着看似笨重的身子向他走来,只是一步一个趔趄,仔细一看,这傢伙的大腿上有几道很大的豁口,连里面的筋肉都看得一清二楚,看样子着实伤得不轻。 查文斌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好伙计这副模样,心里也纠结得紧,从身上扯下几块布来,就给它重新包扎上了,包完之后的三足蟾没有过多举动,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 不过这地方真心不能再待了,三足蟾常年生活在这一带,想必总有自己的办法,但是眼下自己都要管不住自己了,查文斌只能轻轻摸摸它的鼻子,三足蟾照旧甩出了它的大舌头舔了一下查文斌,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洞穴上方的超子一直在叫着自己,告别的时候到了。拍拍这位好伙计的脑门,查文斌抓住绳索,看了一眼远处还跪着的花白鬍子,便扭头往上爬去。 没爬几步,听到下方的三足蟾“咕哌”一声叫,查文斌赶忙低头一看,就见三足蟾的大舌头如箭一般朝他射来,接着一转,查文斌只觉得背后有东西掉了。他再一看,那根杖子已经被三足蟾叼在了嘴里。 这根权杖本就是它的,查文斌倒无心占有,可为什么它这会儿还惦记着呢?只见那三足蟾步履蹒跚地拖着受伤的后腿,一步一步挪向赤色巨石,每当它走过的位置,那些亡魂纷纷让开跪下,像是在迎接什么重要东西的到来。 这让查文斌想起刚进洞穴时路上遇到的那个,也是这样朝他跪下了,看来这根杖子真代表着某种权力。三足蟾口含权杖,脑袋仰天,大舌头随即往上一抛,那根黄金权杖也随之被一同抛起,在一干亡魂的注视下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入玉棺。 霎时,一轮金光从玉棺中绽放而出,此时的查文斌已经离出口不足十米,金色的光线穿透了那层薄雾,直刺他的双眼。光芒中,玉体大盛,一个红色的人影逐渐升起,这是主魂! 一时间,那些从地狱深渊被释放出的亡魂,肆意号啕大哭起来,整个洞穴鬼声一片,听得人头皮发麻,无数的鬼魂前赴后继地冲上高台,玉棺就像是一座吸尘器一般尽情地吸纳着这些亡魂带来的鬼气。 这恐怕才是鬼道的终极,以魂养魄!逐渐的,那红色的人影越来越亮,玉棺之上隐隐出现了三种黑色的图案,一只鸟、一条鱼、一个箭头!当三个图腾完全被展现出来之时,这些图腾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慢慢地向中间靠拢,互相重叠,融合……当三个图案再也分不清你我之时,一个黑色的圆隐隐展现在了玉棺之上,完美的圆! 三元归一气,一气化三清,象徵着天地水的三个图腾终于融合到了一起,查文斌也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门。 先让鱼从水中生,进而让鸟食大鱼,象徵着天地一体,鸟的血液里已经包含了两者,继而以血染玉棺,开启万魂而出,以鬼气凝聚成它的七魄,因为这些人都是它的后代,每一个亡魂身上都记载着它的记忆。而那根权杖则是融合魂魄的关键,有了它,亡魂就找到了目标,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塑造人的三魂七魄,可谓古今中外,闻所未闻。 这是在逆天而为!以牺牲自己子孙的精魂,来完成自我的重生,鬼道之术虽然神秘高深,但依旧改不了它嗜血的本源!中土道家以道学理论为指点,用神鬼之术替人看病去灾,免祸祈福,虽然两者同宗,但用途却是截然不同的。 红色主体人像已经清晰可见,四肢、头髮、五官都已生成,高大的身材站在玉棺之中,犹如君临天下一般,王者风范一览无遗!饶是他查文斌这等人中龙凤,都不由得被这种王者之气所折服,千年前的帝王,就此马上要重生,他没有选择轮迴,而是选择了把自己的记忆分散给子孙后代,有朝一日,重新唤出他们,将他们一一融合,重塑当初的自己。这等手法远远高出了查文斌太多太多。 第280页 周边被唤出的亡魂已经所剩无几,只留下三足蟾和那花白鬍子尚在。花白鬍子虔诚地看着自己的“王”,连连磕头,俯身迎接他的到来! 查文斌总觉得这个王好像少了一点什么,怎么看都不对劲,他的身影还尚未凝结成实体,依然是一团红色的雾气罢了。 “王”试着挥动自己的手臂,试图再招一些亡魂,可周围能去的都已经去了。突然,花白鬍子被临空提起,他的身子一如望月一木被人提起那般,没有任何实体的接触,他就这样腾空了,只有他那扭曲和涨红了的脸像是在诉说着自己有多痛苦,脖子上的血管因为压力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 对,花白鬍子怎么不是他的后代?他也是!那么最后一块拼图,恐怕连花白鬍子都没想到会是他自己,无助乱蹬的双腿是否在表明他后悔了?眼前这个“王”真的还是自己的祖先吗?虎毒还不食子呢。 不能再看了,查文斌飞一般地滑向地面,拔出七星剑风一般地沖向赤色巨石,距离一点点地拉近,“嗖!”手中的七星剑凌空掷出,飞向那红色人影。就在这剎那,“啪”的一声,花白鬍子的身体凌空爆裂,鲜红的血液涌向玉棺,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传来,查文斌只觉得胸口一痛,再次倒地…… “当”一声金属声传来,查文斌抬头一看,七星剑已经重新落到了自己身旁,它被重新掷了回来,正插在眼前。一个身披青衣的男子手拿金色权杖正站在赤色巨石之上,一跃而下,飘然落到三足蟾的身边,他轻轻地伸出一只手触了触那蛤蟆的鼻子。“咕哌”,这是它的回应。 倒地的查文斌隐约看见那青衣男子带着三足蟾一步一步地走向台阶,在进入台阶的那一刻,男子豁然转过头,对着查文斌微微一笑,便消失在了幽深的黑暗之中。 “轰隆!”蕲封山再次摇晃起来,头顶之上的巨石纷纷坠落,那赤色石台也开始缓缓下沉。 “文斌哥!”是超子下来了,他看见查文斌还倒在地上,便一把扶起他,“这儿要塌了,我背你上去。” 回到地面之后的查文斌,一言不发,就像丢了魂儿一般,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没人知道他究竟怎么了。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因为那个男子转身的那一刻,他看见的那张脸竟然就是自己!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众人看着身后一阵巨大的烟雾随之腾空而起,想必那个山谷是彻底塌了,查文斌没有告诉卓雄,他的爷爷被自己的祖先陪了葬,只说是被一块大石头给砸中了。 虽然和这个自己的“亲爷爷”才认识不久,甚至还一头雾水,但是血缘关系一旦点破,那种与生俱来的亲情还是让卓雄很伤心。一时间养育自己的反倒成了仇人,亲生的却又转眼逝去,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超子安慰了卓雄一阵子,这个汉子硬是忍住了自己的泪水,一声不吭地走在队伍的中间。至于这山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老王自己也不得而知,他们手上掌握的资料,仅仅是那么一点,因为曾经几次派人上山最后都落得无影无踪。按照老王的说法,这就是史前文明的遗留之地,在他看来,以盛唐的国力委任李白的那一次探寻,到最后也不过是知难而退,从此再无他人踏入蕲封山半步。 至于冷怡然所中的那个蛊术,也是花白鬍子所为,到时候自然就会醒来。对于这种旁门左道,查文斌即使知道原因,但也无可奈何,这种东西本就跟神鬼之术无关,完全是用一种虫子暂时占据了人的思维,时辰一到,虫子便会自行出来,人也就没事了。 横肉脸听说花白鬍子死了,泪水涟涟,哭天喊地,又听说卓雄是花白鬍子的孙子,便就一直跟在卓雄身边,寸步不离。 这茂密的森林,完全看不出有人活动的痕迹,遮天的老林子,连光线都难进入三分,阴沉沉地压抑着众人,这队伍算是又回到了刚进青城山时的完整,只是各人都怀着自己的心事。 超子时刻提防着老王,生怕他半道上又使出什么坏,对于他用冷怡然作威胁,在他看来任何理由都是不能被原谅的。 查文斌心中那个梦则一直盘旋着,久久不能散去。为什么后来的所遇跟梦里如出相同。还有,逆天噬魂咒一旦使出,必定魂飞魄散,此阵从创立以来,就一直被师门视为禁咒,为何自己偏偏还活着?更为让他难解的是自己为何会赤身裸体地躺进那口棺材,超子已经说了不是他所为,为何关于那一段的记忆,一点儿也没有了?最为重要的是最后见到的那个人,那回头的一抹浅笑,那个人竟然就是自己!这恰好印证了那个梦,最后从棺材里出来接受万人膜拜的是他查文斌。至于老王他们说的什么神树,他丝毫不感兴趣,他脑中想的是那个台阶之下,到底通往何方,三足蟾,你跟着他还好吗? 老王对于花白鬍子的死,一直不能理解。查文斌说花白鬍子被石头砸死的话在他看来明显是煳弄人的,这个牵强的理由似乎说不过去,当然,他身上背负的实在太多太多,他是组织上唯一一个暂时还在蕲封山活着的人。 至于卓雄,他的内心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唯一能证明这一切的恐怕只有下山找到卓玉贵,他希望卓玉贵可以告诉他谁才是真的,但胸口那个血色图腾此时却隐隐发烫。 第281页 地势起伏不平,查文斌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别提找到下山的路了,罗盘的指针依旧自顾自地旋转,自从进了这儿,这玩意就没派上过用场。也是,能够摆下这等大阵的人,怎会让他们这些后生轻易就给破了? 林子中安静得连只鸟都没有,此刻要是能蹦跶出个巴蜀猿猴,查文斌保证不再对它动粗,因为绝对的安静往往代表着绝对的危险,这个世上只有死亡才能达到这种境界。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道士,抛去那身道袍,跟乡下种地的农民有多大区别?查文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经歷这一遭,在他的世界里,家才是全部。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什么《如意册》,什么天命,什么道他都可以不要,只要女儿好好地活着。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这也是一种命。 漫无目的地在行走了两个小时后,冷怡然终于醒来,跟刚睡醒没有区别,甚至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揪住超子的耳朵,骂他为什么去林子那么久。 几人很有默契地跟她隐瞒了这一路的遭遇,如果有可能,他们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知道。超子的包里还剩下为数不多的食物,几人都让着冷怡然多吃一些,尤其是老王,其实他心中对这个侄女何尝不愧疚? 路依旧要走,等死不是查文斌的风格,当他发现了前方有人踩踏过的痕迹之时,喜出望外的神情不言而喻。路边的草有明显被拍打过的痕迹,看断口不过就发生在几小时前,还十分新鲜,地上的苔藓,证明这儿曾经有人走过,从杂乱的步伐来看,甚至不止一人。 “是望月?”老王皱着眉头看着这些脚印,因为他知道除了他们,还有另外一拨人,一拨非常不友好的人也来了这里。 “就是你说的那群日本人?”查文斌问道。 超子先去仔细看着这些脚印,用手指丈量着尺寸,又比对了印迹,反覆几次之后,说道:“从脚印上来看,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两个男人,两个女人,他们是从后山来,去往前边。” “四个人?”老王问道。 超子不屑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不要怀疑侦察兵的这点能力。”一旁的小魔女休息得太久了,足足几天,这会儿精神好着呢,一把拍向超子的头:“你们在说什么?还有超子你怎么跟王叔说话呢你!”只是这一次超子并没有跟往常一样与她嬉笑,黑着脸说:“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这里很危险!”并不再理睬她,惹得她在那儿直跺脚。 “老王,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查文斌看着他们那样,只怕再这样下去,没出山,内部矛盾就先暴露了,还是自己来主持大局吧。 老王心中有愧,也不跟超子计较,拉着查文斌指着地上的脚印说道:“既然这里只有四个人,那就有问题了,他们进山的时候加上卓……加上嚮导一共是11个人。队伍中除去领头的望月一木和两个女人之外,其他七人清一色的德国造军用装备,看样子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以日本人严谨处事的态度和队伍纪律的严明,他们是没有理由分开走的,但是看这脚印,走得如此混乱,除非……” “除非他们遇到了极大的变故。”众人回头一看,卓雄嘴中正叼着树叶,冷静地说道。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大家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稍微放下了一点,他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我跟超子的看法一致,以我们侦察兵的经验,这群人应该是在逃,而不是在找,所以他们出意外的可能性很高,从时间上来看,不超过三小时,如果跟着他们的脚印,我们很有可能会遇到,既然他们来者不善,那么我们也没必要躲着藏着。文斌哥你的意见呢?” 查文斌原本考虑的是下山,什么神话传说和日本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不过他知道这群人是卓玉贵带上山的,卓雄心里也明白,所以他决定帮卓雄解开这个心结。 “行,那我们就顺着追,你们两个懂侦查,卓雄在前,超子在后,冷姑娘跟在我边上,老王在超子前面,注意身边的细微动静,出发!”查文斌一声令下,队伍迅速排好,沿着望月他们走过的足迹,向前方追去。 在卓雄一个手势的招唿下,队伍停止了前进,那个坑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脚印到了这里就没了踪迹,从周围新翻的落叶和苔藓的痕迹来看,超子和卓雄都断定他们掉了下去。卓雄提出来要下去看看,查文斌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这一次连超子都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替他把绳索捆好,放他慢慢下滑,好在这个坑并不怎么深。 “下面只有三柄武士刀,还有一个洞口,看样子,有人刚从这里进去,你们要不要在上面等我,我先进洞看看。”卓雄在下面喊道。 查文斌给超子使了一个眼色,超子立马喊道:“等下我们,不要一个人行动!”说完,立马抓住绳索滑了下去,没一会儿超子在下头喊道:“文斌哥,那小子不在了,肯定进洞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横肉脸二话不说,一把抓住绳索就下去了。 查文斌气得在上头一跺脚,嘴里飙出一句:“妈的!”听得冷怡然目瞪口呆,原来文斌哥也会骂人…… 查文斌看着这一老一少,一咬牙:“你俩先下去,我马上就下来。” 第282页 老王自然知道查文斌的用意,他无论怎样都不会让自己再落单了,不过这也确实是自己的错,便率先滑下去了。冷怡然呢?她哪里知道什么天高地厚,两手抓着绳子哧熘一下就下去了,被超子稳稳地接住。查文斌又把上头的绳子打了个死结,不放心的他还用一堆树叶给盖住了,确保不被人看出来,这才最后一个落地。 下了这坑,那堆被望月埋起的黄土,早已被超子扒开,几堆白骨吓得冷怡然非常后悔,不过却又不好意思再说,查文斌白了他一眼,让他给埋上!不过老王还是注意到了那几把武士刀上的菊花图,他分析这极有可能是前一拨日本人。 超子嘀咕道:“刚才瞎子说有三把刀,现在就只剩下一把了,不用说,那小子肯定顺走了一把,还有一把被刚才跳下来那横肉脸拿去了,他那身材还死命往洞里挤,我拦都拦不住,差点给他卡住,不过,不拿白不拿。”超子对于这种冷兵器向来有说不出的喜好,不经过查文斌的同意随手拔了一柄,嚷嚷着拿着防身,又朝着下面喊道:“瞎子,你小子在不在下面?”长长的回音,在这狭小的洞穴里肆意传播,不久,下面答道:“我在下面!” 超子口中骂骂咧咧,跟查文斌只说了一句:“我先下去看着那小子!”说完双脚朝洞里一跳,跟过山车似的,嗖地就滑了下去,气得查文斌直瞪眼,没一会儿,下面再次喊道:“下来吧,这里有条路!”是超子的声音。 查文斌看着身边那几堆白骨,心中总有说不出的预感,那种感觉不是好与不好,而是很模煳。 “老王,你带着她先下山吧,这里可能很危险。”查文斌看着老王说道。 老王面露苦色地说道:“文斌,不是我不愿意下去,这蕲封山,岂是我一个搞考古的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必大费周章地把你……” 冷怡然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插嘴道:“文斌哥,超子他们都在下面了,我们要不也下去吧?看着这个地方这么神秘,万一那儿有古董呢?” “古董?”查文斌刚喝了一口水,差点没一口喷出来,这丫头,当真是太天真了,不过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放心不下。说实话,让老王带她走,他自己心中其实也没把握。 老王看出了查文斌的疑虑,说道:“文斌,你我兄弟一场,超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至于这丫头,我一直当成自己闺女看,你的心思我懂,一起下去吧!” 查文斌看着眼前这个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十岁的老王,终于缓缓点头:“走吧,你们先下,我殿后。” 查文斌下去后就给了卓雄胸口一拳,然后笑着说:“以后不要再丢下我们。”卓雄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应了一声。连横肉脸在内,大伙儿都笑了。 第114章 交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20:49 字数:16743 跟望月一木一样,这条横路挡在他们面前,超子蹲在地上一番查探之后,分析得出两边都有刚走动过的痕迹,无法判断出具体的去向。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又是一道选择题,这个选择自然还是交给了查文斌,他现在已经是这支队伍的绝对领袖。 对于这种毫无根据的选择,查文斌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他选择了右边,正准备出发,突然,卓雄说道:“他们去了左边。” “左边?”超子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们去了左边?” 卓雄指着身后的石壁说道:“你们过来看,这儿有一个小箭头刻画的痕迹。”果然,在卓雄射灯照着的位置上,有一条淡白色的箭头印,线条刻画得十分粗糙,看样子是匆忙之中用小石块刻上去的,看着痕迹,很是新鲜。 “这应该是我爹。”说到这儿,卓雄顿了顿,不过脸色随即又恢復正常了,“我爹以前是个木匠,做木工活的时候为了方便记榫头的位置,经常会画这种箭头用来标记方向,只是他画箭头跟别人有个区别,尾巴上会带上一个勾,你们看那箭头上是不是有一个小勾?” 查文斌凑近一看,果真,那箭头的尾部还有一个很淡的小勾,可能是用力不够,所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发现真的很重要,查文斌喜出望外地看着他说道:“你小子是怎么发现的?” 卓雄看着查文斌坚定地说道:“刚才我先下来之后,四处察看地形,无意之中就瞟见了,这一定是他给我们做的记号,至少在目前看来,他很有可能还活着。文斌哥,相信我,朝左边走,说不定还能追上他们。” “傻小子,不信你我们信谁!”查文斌拍了拍卓雄的肩膀,转过身去,对他们几人说道,“听卓雄的,大家跟紧点,卓雄兄弟走在前面,你们站在中间,我和超子两人殿后,路上尽量不要说话,需要沟通的话用手势代替,另外仔细看看路边还有没有其他记号。”正准备开路,查文斌又说道,“特别是你冷姑娘,这儿真的很危险,明白了吗?” 冷怡然看着这群傢伙个个都一副严肃的表情,特别是队伍里那个横肉脸,看着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她冲着查文斌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算是答应了。查文斌还是放心不下,就让她走在自己前面,又从兜里掏了一道符出来让她塞进口袋里,队伍这才正式行动起来。 第283页 这种山体内部的通道,无外乎两种形式:人工开凿和山体运动,不过看这里,应该属于典型的地震造成的山体撕裂,因为一路上散落的石块和变化无常的地势,证明这儿没有人工痕迹。只是那具古怪的尸体,也让他们皱起了眉头,从身形上看,这东西就是他们之前遇到的氐人。不过因为最近怪事见得太多了,除了冷怡然之外,其他人倒还算是淡定,查文斌用一句山里的没见过的动物多算是勉强打发了。 这裂缝大的地方能开卡车,小的地方只能趴在地上钻过去,不过连日来的危险倒也没人叫苦,冷怡然还觉得这种探险很是新鲜刺激,丝毫没感觉到疲劳。前方的脚印依旧显示只有四人,每隔一公里左右的位置,卓雄都能在石壁上发现留下的那个记号。这也让他们心中多了些底,毕竟有人在前面探路,至少证明暂时还是安全的。某些路段,需要停下来搬动石块,看着这些塌方,多半是之前那几次动静造成的,好在都不大,除了偶尔有些小石头滚落,连只虫子都没见着。 给查文斌的感觉,他们这一路似乎是在往上走,因为人多还夹杂着个女人,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很快,一直到地上出现了第二具氐人的尸体。 这具尸体横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尚未凝结,黑乎乎的血正在往外渗,这也让他们第一次完全认识了氐人。 氐人的脖子以上部位和人并没有任何区别,在五官上,甚至能辨认出这是一个年轻男性氐人,只是他的身子太过诡异,没有任何衣物,从脖子起以下的位置长满了鳞片,只是现在已经被血水污染,但也还能倒映出射灯发出的闪闪亮光。这氐人的身子要比正常人大上一些,尤其是胸腔,更加圆滑突出。从这具尸体上看,这傢伙似乎没有腰,也就是没有盆骨,更为奇特的是他的腿,氐人的腿很短,直接从身子上分离出一双短小又粗的腿,但是他的脚,根本不是人的脚,而是和鸭子一般,是蹼! 这氐人的手同样覆满了鳞片,手掌跟人也不同,也是蹼!只是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桿青铜造的模样十分古怪的兵器,超子和卓雄检查了他的伤口,分析得出是一刀毙命,被直接切断了喉咙。氐人的兇悍他们这些人都是见过的,虽然从他们的身体结构上看,这些人似乎水战更强,但也不至于被人一刀就给结果了,所以超子说下刀的人肯定是个高手! 这多少让查文斌心中紧张起来,与鬼斗他不怕,但是与人斗,那就难说了,更何况这具新鲜的氐人尸首表示这儿附近肯定还有其他氐人,说不定这只是一个巡逻放哨的,他们已经走进了氐人的核心地段。 按照老王的说法是以鸟为图腾的颛顼部落吞併了以鱼作图腾的氐人国,然后才形成了新的鱼凫图腾,那么不排除,其中的某一支残存的部落逃到了这山谷中继续繁衍生息。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颛顼作为正统的黄帝后裔,氐人自然会把我们汉人视为灭族仇人,新一代的鱼凫王自然也就成了氐人心目中的仇人,所以他们大举进攻鱼凫王的寝陵也是情有可原,至于他们这群人,在氐人的心目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了自然也不会错。 只是让查文斌耿耿于怀的是那个台阶,氐人是从那儿出来的,为何鱼凫王最后又从那儿进去了,他们不是仇人吗?再说那个地狱的洞口,氐人又是怎样知道的?从这具氐人的尸体来看,身材相当壮实,他们也掌握了相当成熟的青铜冶炼技术,并且这一身鳞片在当时应该是起了相当作用的护甲,怎么会输给当时的汉人呢?不过这一切,查文斌只是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在招唿了大伙提高警惕之后,队伍的前进速度也加快了,如果这真是个哨卡,那要不了多久氐人就会发现,要是被那群傢伙撵上了,虽然是在陆地,又有几分把握能对抗这种原始的、未知的力量?除了脖子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弱点。 细心的卓雄发现,前面的地上还有零星散落的血迹,超子这个专业户随手捏起地上带血的灰尘嗅了嗅,拍着胸脯肯定这是人血! “人血?”卓雄一下子紧张起来,“那就意味着有人受伤,文斌哥,我们是不是得快点了!” 这儿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搅乱了他的心,查文斌恨不得早点找到卓玉贵,然后马上下山。于是他所以他立马催促加快进度,队伍几乎是小跑着在赶路了。 在翻过几块巨大的落石之后,一条明显由人工开凿而成的阶梯顺势而上,灯光顺着阶梯一举而上,一眼都望不到头,看样子起码有两百米,正在感嘆呢,卓雄说道:“嘘,关灯,你们看那上面。” 几人立马熄灭了射灯,抬头一看,隐约中台阶的顶部有几道光线正胡乱地晃悠着…… 氐人那种原始社会是绝不会有这种玩意儿的,那么用灯光的只剩下一个可能:望月一木! 为了不打草惊蛇,众人只是静静地窝在原地,连唿吸都调整到了最小频率,生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好在没过多久,灯光消失了。可查文斌还是按住了卓雄,让他多等五分钟。 又过了一会儿,见没动静了,队伍里只让卓雄一人开着射灯,其他人小心地按照队伍的顺序跟在后面。这石阶修得也不是很工整,不少地方缺一块断一块,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看样子的确是年久失修了,加上这接近60度的仰角,爬起来可真不是那么轻松,只要队伍之中有一个人没站稳滚落下来,那引起的反应可就是一连串了。 第284页 也不知是不是老王的年纪大了,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出现这种闪失,惊得在后方的查文斌冷汗连连,连日来除了冷怡然之外,其他人的体力都已经严重透支,登山这种体力活现在已经是在考验他们的精神了。卓雄心有挂念,速度自然就快了,但他是以侦察兵的体格在前面带路,这可就苦了后面的人了,横肉脸已经是气喘吁吁,老王只剩下出气,听不见进气了。 这一台阶就足足耗费了他们半小时,等爬上顶的那一刻,一群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想必刚才望月也是在这儿歇脚。查文斌回头看了一眼,要是在这里滚下去,估计跌得连渣渣都剩不下了。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低矮的洞穴,因为着急追赶,休息五分钟,卓雄第一个钻了进去,不到一会儿,他再次出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前面有好多火光,如果情况实在不对劲,我们就撤。” “火光?”查文斌不解地问道。 卓雄指着身后,比画着说道:“穿过这个洞,下面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坑,我看见无数的火光在跳动,还有嘈杂的声音,我们怕是到了氐人的老窝了。” 既然来了,查文斌也就作了各种准备,不去看一看,他那些心头的结,恐怕永远也解不了:“先进去看看再说,但是你们注意一定要安静。” 几个人猫着腰,鱼贯而入,刚进洞穴一股冷风迎便面吹来,让他们都不禁打了个冷战。查文斌是第一个看见下方全景的人,天啊,这下面果真是一个巨大的坑,说是坑不如说这里的山体是一个巨大的中空,就像是从内部被掏空了一般,一眼看见下面密密麻麻散布着点点火光。借着这些火光甚至能看见一座座石头垒起的房屋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其中正中间竖立着三支特别亮的火光,正熊熊燃烧着,不过在这一片黑暗之中,要想完全看清却不是那么容易,只是查文斌总觉得这个村庄好熟悉。怎么看都和外面蕲封山脚的那个村庄有几分相似,不,不是几分,除了材质不一样,这两者的布局完全一致。至于中间那团最亮的火焰,不正是古井的位置吗?有人按照那个村庄,完全在这里拷贝了一份! “他们肯定摸下去了,文斌哥,你说我们要不要也下去?”超子小声问道。 一旁的冷怡然立马跟道:“那还用说吗?这地方看着就刺激,如果我们能把这儿的一切公之于众,说不定就是本世纪末最大的考古发现了,哈哈!” 查文斌真有点头疼这姑娘,心想着你们那蛊虫怎么不在她身上多待会儿,这么早把她弄醒干吗啊!看一旁的卓雄都皱起了眉头,查文斌决定还是下去看看:“不要发出声响,关掉灯光,摸着黑下去,队伍不要走散,这里面到处都是危险。” 这儿下山的道路虽说也有台阶,不过比起刚才的爬山,这儿可要累得多,又是摸着黑,只能一个挨着一个,拉着手慢慢挪动着,一边要提防氐人,一边还要留意不被望月发现,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勉强下到半山腰。 这一路下来,除了远处火光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便再无其他,安静得犹如走在外面的那个村子里一样,查文斌明白这绝对算不上是个什么好兆头,便决定就在这儿先蹲着,先看看情况。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出“哈哈”大笑的声音,那是一种极尽疯狂的笑,几个人的神经立马紧绷了起来,抬头一看,三支大火把的下方,隐约有人影在晃动着! “是他们!看来他们已经找到了,文斌,事不宜迟,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说话的是老王,这拨人里,他是唯一见过望月一木的。 “先摸到村口,等会儿老王你带着冷姑娘先躲在一边,不要暴露,我们四个人想办法摸上去。你们不是说过,没有我手中的这块太阳轮,他们也没用吗?”查文斌掂量着手中那块轮形青铜器物说道。 “听姜兄说,太阳轮是唯一的钥匙,至于怎么弄,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超子捏着手中的武士刀已经兴奋起来,对于军人,恐怕对于日本这个民族都有一种天生的仇恨,这是骨子里就带着的东西,无法改变。几个人猫着腰继续往前,没一会儿便到了村口。根据自己关于对那村子地形的记忆,查文斌很快便制订好了路线,唯一不同的是外面的村口是石人石马,这儿的却是一块巨大的碑,碑上歪歪扭扭地刻画着三个字符,也没人能够解答出来是什么意思,两根巨大的青铜柱竖立在道路两旁,柱子的顶端是一个盆形器物,里面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老王看着这些柱子感嘆道:“古人取火不易,都是用些耐烧的油脂做燃料,我下过不少墓地,有的通道打开,里面还有火光,也不知烧了几千年了。” 摸进村子之后,查文斌小心地进了一个屋子,察看一番,确定这儿是没危险的,便让老王和冷怡然留在这儿,那姑娘起先死活不肯,被查文斌连哄带吓才说服,临走之前,查文斌又在地上用七星剑画了一个圈,让他们俩待在那圈内等候,又觉得不妥,把袋里那六枚灭魂钉给拿了出来,分发给他们二人,叮嘱要是遇上什么古怪,就拿这玩意砸过去。 灭魂钉上刻画的符箓,查文斌只觉得比他自己所画的符纸要厉害得多,虽然歹毒,但也绝对能镇住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这儿距离中间的火台不过一百来米,有个什么事,能够第一时间救援。安排妥当之后,横肉脸和卓雄一个小队,查文斌和超子一个小队,这两个侦察兵都有着极强的战术素养,彼此之间核对了一下手势,四人提着各自手中的傢伙往前摸去。 第285页 蜿蜒的小道和村庄里如出一辙,中间那个空旷的位置,三根巨大的青铜柱拔地而起,查文斌确信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火把,足足有三十几米高,一人都未必能环抱那柱子。柱子的顶端巨大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三根柱子一字排开。而下方,其中一个男人手中正拿着武器顶在一个老头后背上,似乎是想让他往柱子后面走,而那个老头像是畏惧什么,不敢前去。 虽然看不清柱子后面是什么,但是那老头,他们可都认得,那不是卓玉贵是谁? “妈的,德国造mp5,这群狗娘养的还真下了血本了!”超子看着手上从老王那拿来的五四手枪咬牙切齿地说道。 “有几成把握?”查文斌对于这种事还真不了解。 超子看了下地形,说道:“一旦从这里冲出去,我们面对的是将近一百米的空旷地带,那就无处藏身,全部都会暴露在他们的射程之内,五四式的有效射程充其量不过二十米罢了,论火力他们对我们有压倒性的优势,所以必须得造出一点混乱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不然我跟卓雄也很难靠近。”说着,超子又用手势跟不远处同样趴在地上的卓雄作了一个交流,两人的看法基本一致。 查文斌想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几样东西,一张白纸,一炷香,还有一支毛笔和一个砚台:“我只能给你们争取一分钟的时间,这种小把戏,我估计他们一眼看不出。” 超子用大拇指测算了一下距离,点头道:“行,一分钟就一分钟,那就先试试!” 旁边的查文斌已经变戏法一般用白纸扎起了一个小人,又用毛笔蘸了硃砂给画上了五官,在背面写上了一串小字,独自一人退到一个隐蔽处,点了一炷香,半分钟后,查文斌说道:“好了,你们准备!”正说着呢,超子看见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提着个灯笼一笑一颠地朝着柱子那走去。“那是什么?”超子瞪大眼睛说道。 查文斌微微一笑:“一个小把戏,我捏了个假人,无魂无魄,只有形态,最多一分钟就会散掉,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正在柱子下逼着卓老汉的望月一木,听到有“咯咯咯”的笑声,心头一惊,回头一看,一个小孩正朝着自己走来! 自从到了这个鬼地方,望月一木还没看到过人,这个小孩打着灯笼一直冲着自己笑,看得他头皮发麻,那小孩的脸非常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那孩子转瞬间身子一闪,飞一般地朝远处的黑暗里跑去,望月一木拿起mp5留下一句:“看好他,我去看看!”便追了过去。 超子对卓雄做了一个手势,“上!”两人无声无息地向前方快步跑去,侦察兵的素质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体现,空旷的地带上,他俩藉助着火光尚未照到的范围,不断变化着方向快速推进,不到十五秒,超子已经做好了下一个攻击的动作准备! “谁?”桃井千雪的耳朵一动,身子立马转了过来,超子和卓雄随即立马分开,各自闪到一边,作了一个大范围转移。“噌”,两柄神兵出鞘,冰冷而艷美的两张俏脸立马盯住了各自的目标,这就是默契! “当!”火光一闪,超子已经和千雪对上了第一刀,超子只觉得虎口一震,心里不由得嘆道:“这娘们好力道!”未来得及收刀,那边寒光又是一闪,鬼丸国纲带着一股劲风向着超子的胸口而来。超子来不及收刀防御,只能身子往后一闪,“唿”的一声,胸口的衣服被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他都能感觉到刚才的刀锋是贴着自己的皮肤一划而过。 “好厉害的娘们!”超子啐了一口痰,捏了捏手中的武士刀,勐地身子一动,一记泰山压顶,势大力沉的噼砍朝着千雪的面门挥去,千雪举刀来挡,“当”一声金属碰撞声之后,她“噗”地一口鲜血喷出,想必是之前的内伤再次发作了,不是超子不懂怜香惜玉,只是他的时间太短了,左手顺势化拳为掌狠狠地砸在了千雪那雪白的脖子上,一声冷哼,这娘们昏迷了过去。 那边的卓雄呢?千代手中红色的数珠丸恆次虽然挥得虎虎生风,但念珠早已断,对于习武之人,刀剑连着自己的精血,这对于她自然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卓老汉见他来救,嘴中直喊着卓雄的名字,卓雄心中有念想,不免出招就急促了一点,高手过招,讲究的就是个心态,论武术之道,千代虽然神兵有损,但依然远远在卓雄之上,几个回合下来,卓雄虽没受伤,但也狼狈不堪了。眼见自己儿子就要招架不住,卓老汉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从背后冲上去一把抱住千代的小蛮腰,千代随即剑柄朝下狠狠一砸,砸得卓老汉气血翻腾,嘴角隐隐已经有血流出。 千代被困,卓雄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举刀便噼,千代架着他的刀,身子又被卓老汉所困,超子立马赶了上去,一样的套路,千代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被击晕,连同卓老汉一同摔倒。 那边的望月一木追出去不多久,那小孩只在村子里咯咯咯笑着满地跑,几次差点抓住,又都被他逃脱。当他听见那边的打斗声,知道中计,回头一看,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小孩?地上只剩下一张燃烧了一半的白纸,顾不得再看这些,他立马往回赶去…… “爹!”卓雄大喊一声,便跑过去扶卓玉贵,卓老汉那一把老骨头,这一路上也没少受望月的折磨,如今哪里还吃得消如此打击?嘴角的血丝告诉卓雄他恐怕伤得不轻。 第286页 但这卓老汉自知这事如今解释起来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没脸说啊,说自己是一个贪图钱财的小人?是害死全族人的罪魁祸首?如果给他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恐怕他也不会那样选择,只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至少在这一刻,卓雄还是喊了他一声爹,看着怀里脸色已经苍白的老人,卓雄哽咽地说道:“爹,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老头刚想开口,一股鲜血便冒了出来,他死死地抓住卓雄的手臂,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我……对不……起……你们……我……”一个“我”字还没说完,突然卓老汉一把抱住卓雄,用了极大的力气把他死死地压在身下,与此同时,“哒哒哒”一阵枪声响起。 望月一木心知不好,便立马往回赶,刚好瞅见桃井姐妹被超子击倒,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端起mp5便瞄准,就在这么一瞬间,卓老汉见望月袭来,硬是用身体挡住了卓雄。 卓雄勉强扶起卓老汉的脸,卓老汉艰难地挤出一抹微笑,脖子一歪,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从这谷底传出,迴荡在这空空的环境之中,“哒哒哒!”又是一串子弹飞来,这次的目标是何毅超。 何毅超以其灵敏的身手,一个翻身闪到青铜柱后面,身后留下了一串弹坑。躲在柱子后面的超子掏出那把小五四,几番调整了自己的唿吸,刚把半个脑袋探出去想看看动静,迎接他的又是一串子弹,“哒哒哒”青铜柱上顿时火星四射,mp5冲锋鎗强大的火力压制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离自己不过三米远的卓雄压在卓玉贵的身下不停地号哭,而望月一木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超子再次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凭着声音的方向“砰”地开了一枪。望月一木明显没有料到对方手上竟然有现代武器,听到枪声,下意识地就做了一个蹲身的动作,就趁着这么一个小小间隙,超子一鼓作气地闪到外边,抓住地上的桃井千雪,一把拎起那个女人挡在自己身前大声喊道:“你给听好了,放下你手中的武器,然后抱着自己脑袋蹲在地上,不然的话这个女人,老子立马送她上西天!” 望月一木还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超子抓着千雪的身子一直在前方顶着,慢步走到卓雄身边喊道:“瞎子,带着你爹快闪到青铜柱后面,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可卓雄依旧在那号哭。想想也是,有谁以得起他这样的打击,一天之内接到灭族的消息,亲爷爷才相认就死了,这个“爹”还没交代真相也随着去了,这下他当真是成了孤儿。超子抬起脚上的大头皮鞋,狠狠踹在卓雄身上,骂道:“你给我起来!你给我看好了,杀你全家的人就在眼前,要报仇,也要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你不想我们全死在这里吧!” “吼”的一声,卓雄抱着卓老汉的身子一闪便移到了后面,望月一木气急败坏,端起mp5便向超子射来,超子见那鬼子竟不顾人质的安全要开枪,也抱着千雪往地上一倒。“砰砰”两枪过后,幸亏他闪得快,可脚下还是出现了一片血迹,原来其中一颗子弹正中桃井千雪的大腿。 “好狠的人。”超子心想。望月一木哪肯就此罢休?已经杀红了眼的他举枪再射,“咔!”撞针的空击声传来,不过就是这么一小声,可瞒不过超子的耳朵,对于枪械挺熟悉的他知道望月一木手中那杆大杀器已经没了子弹! “瞎子,上!”超子几乎是单手撑地,身子腾空而起,拖着长长的武士刀直奔不远处的望月一木快速沖了过去! 卓雄这边带着早已无处发泄的怒火,举起手中的长刀吼叫着朝那个罪恶的男人杀去! 望月一木丢掉手中的mp5,缓缓从腰间拔出那柄童子切,丝丝寒光中,望月浮起脸上一抹诡异的笑容:“来吧!你们两个懦夫!一起上吧!” “啊!”超子率先举起刀,高高跳起,迎头就向望月一木噼去,望月一木并没有去硬接,而是身子微微向右一闪,刀锋贴着他的手臂切下,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一下。 超子一刀落空,正准备收刀跟上一个横挑,望月一木身子向后一撤,右手手腕向上一翻,“噗”的一声,一道寒光在超子身前闪过,何毅超的右手臂已经开了一条大豁口。 超子手臂吃痛,身子稳定不住。望月右脚跟上直踹,正中超子的胸口。只觉得口中一甜,何毅超倒飞了出去,重重跌倒在四五米开外! 只一个回合,何毅超完败!超子自从进了部队,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胸口痛得厉害,不能动弹。腰间还有枪!超子掏出那把五四,对准瞭望月,扣动扳机,“啪!”没有击发,再扣!“啪!”还是没有击发,这把该死的老五四卡壳了! 望月一木举起童子切,伸出舌头,细细地舔了一口刀上的血,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卓雄举刀已经杀到! “啊!你给我去死!”卓雄直直地沖向望月,没有任何技巧地一刀噼出。这一刀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望月一木躲无可躲,只能举刀相架,“当”的一声,望月一木的身子竟被向后震动了一步!这是带着仇恨的一刀,卓雄迸发出了超人的力量,只是在童子切的面前,虽然用尽全力,但他手中的武士刀已然断成了两截…… 第287页 “哈哈哈,哈哈哈,支那人,你们也配用刀!今天挡我者死!”望月一木扭曲着自己的脸,那道血红的伤疤已经兴奋成了黑紫色,一个马步过后,他举起童子切直扑卓雄而去!卓雄也不闪躲,拿着半截刀片迎敌而上!“当!”一声金属碰撞声过后,手中的武士刀被击飞了出去,只有虎口已经被震得发麻的感觉在告诉他这一击,望月用了多大的力量。可是望月一木并没有收手,刀锋尚未回头,右脚已经跟上,“砰”的一声,卓雄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跌在超子的身边! “就凭你们,也配用我帝国的刀?”望月一木走近超子,一把挑开他身边那柄长刀,右手缓缓举起,火光中,超子闭上双眼,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自古成王败寇! “啊!你们这些杂碎!去死吧!”一声怒吼传来,只见对面黑暗之中一彪形大汉怀抱着一根青铜火柱直冲当中的望月跑来,超子和卓雄抬头一看,是横肉脸!他来了! 这傢伙,虽然体型巨大,但速度却不慢,转眼已经杀到望月跟前,抡起手中那小树般粗细的青铜柱横扫过来!蛮力,纯粹原始的蛮力!望月举刀来挡,“砰”的一声,望月只觉得自己像被一辆坦克撞到,青铜火柱击到了童子切,然后像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一般狠狠地砸到了自己的胸部,这一回,轮到他自己了! “噗”的一口鲜血吐出,望月像一只可怜的棒球一般被人挥棒直接击飞出去,倒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超子瞪大眼睛看着横肉脸把那青铜柱抡得唿唿作响,这是秒杀,没有任何悬念的、华丽的秒杀! 望月被扫出去半晌都没有动弹,超子艰难地撑起身子,那横肉脸也终于扔掉手中的傢伙赶紧去扶起卓雄,哥俩儿相视一笑,是苦笑,瞬身的疼痛让笑都变得十分别扭,嘴角不停地抽着气。 “瞎子,这哥们真是勐,太厉害了!”超子看着横肉脸身边放着的那个足足有一百多斤的青铜柱子说道,“哎哟!”胸口的疼痛再次传来,他不得不重新坐了下去,这下伤得不轻啊。 那边查文斌跟老王和冷怡然也一併赶了过来,围着两人检查伤势,好在都没伤到骨头,超子身上的那大口子也及时被包扎了起来,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勉强能自己走动,但再要动手,恐怕已无能为力了。 老王去看了一下望月,见那傢伙还有气,于是便用绳子把他和桃井姐妹一併给捆到了那个火柱子上。望月翻着白眼看着横肉脸,估计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土里土气的蛮人一下就把自己给打成这样,从小养尊处优从名师学习武道,什么时候吃过这种闷亏?但浑身跟散了架似的感觉告诉自己,真的败了。望月一木垂头丧气的样子让冷怡然觉得很是得意,不过她还是没忘记调侃一下超子:“超子,你可真没用。”气得超子想揍她都没力气。 那边老王已经在翻弄望月的背包,好傢伙,他们的装备还真多,除了他们现在急需的食物和电池,还有一样更为宝贵的,药品! 给超子和卓雄吃了药,又分食了些干粮,那根一直被布包裹着的长条,终于被查文斌拿在了手里。 “支那人,放开帝国的圣物!不然我会把你们碎尸万段!”望月看查文斌动了那东西,就跟发了疯的野狗一般咆哮道。 “哦?你们的圣物,那我今天倒要看看这到底是谁的圣物!”查文斌毫不客气地拿着白布一抖,一根长一米左右的器物便露了出来,那边望月更加撕心裂肺地吼道:“放开你们的脏手!” 这是一根造型讲究的青铜树枝,弯曲的长条形状,上面雕刻着各色雷云图案,做工十分精美。“青铜器物,呵呵,众所周知中国的青铜器都是商周以前的东西,那时候恐怕还没你们日本国吧?盗用我们祖宗的扶桑神树自称扶桑人也就罢了,如今还想过来偷东西,真是笑话!”查文斌毫不客气地对望月训斥道。 望月刚想辩解,卓雄走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裆部,本来就受了伤,这会儿痛得他跟只死虾一般,蜷缩在那儿。可卓雄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噌”的一下拔出匕首,好在查文斌反应快,一把抱住他,喊道:“不要冲动!” 卓雄的眼神告诉众人,他刚才是真的要杀人!望月见他那凶样,不再嘴硬,也只好低下头去装死了。 “文斌哥,我什么都没有了!”只说了这么一句,卓雄就号啕大哭起来,连日来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的确,从头到尾,他才是那个最无辜也最可怜的人,连冷怡然都不禁落泪,这个汉子哭得当真太伤心。 查文斌抱着卓雄,把他搂紧:“兄弟,以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拍拍卓雄的肩膀,查文斌又走过去,把卓老汉的尸体平放到地上,他生前的罪孽怕是要带下地狱了。“唉,也罢,自作孽不可活,卓雄兄弟,等我们出山了,我会在村子周围给他找个好穴位,他生前欠你们的太多,死后就让他替你们守着这个村子慢慢忏悔吧。” 卓雄哽咽着答应了,这个老者,既是兇手又是养育自己的恩人,他欠下的永远也还不清,他给自己的,怕也终生让自己难以忘怀。所以说,人都有两面性,也许最后他替自己这个“儿子”挡下子弹的那一刻,是想以死来换取卓雄对他的原谅,也是他对全族唯一的后人所能做的最后的一件事,虽然这也永远没办法洗脱他的罪名,大多数人都是到了这一刻才看明白是与非,可惜已经晚了。 第288页 桃井姐妹此时也已经醒了,超子已经帮千代包扎了枪伤,这儿也没那个条件替她取出子弹,简单的消炎和止血是唯一能做的。千代醒来,冷冰冰地看着众人,眼中还带着一丝敌意,不过这倒惹得小魔女很是不快:“看什么看!又不是我们把你打伤的,要不是我家哥哥抱着你闪得及时,你早被这个刀疤脸给打死了。算了,不管你了!” 就在冷怡然转身之后,千代面如死灰,她万万没有想到望月会朝她开枪!其实早在“雪柏”船旁,望月逼着千雪去查看,已经让她心生凉意,可是家主怎能这般无情?自己到底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良久,她终于开口:“请问,我妹妹她……” 超子听到这个冷美人居然用“请”字,也大吃一惊,不过对于这两个日本姑娘的身手他也很是佩服,要论单打独斗,他和卓雄恐怕都不是对手,毕竟自己也是胜之不武,便答道:“除了你腿上的枪伤,那个姑娘好像之前就受了内伤,不过恐怕也只能先出去再说了,在弄清事情之前,几位还是先休息一下,以你们的身手,我怕放了你们会给自己添麻烦,嘿嘿。” “那是谁帮我包扎的?”她轻声问道。 “哦,我怕你流血过多,所以简单地给包扎了一下。”超子面对这冷美人,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千代脸色竟然微微一红,说道:“谢谢,不过我家主……” “你家主?那个刀疤脸?别想让我们放了他!他连你都要杀,你还帮着他,真无药可救了。”超子撂下这一句,胸口又开始痛起来,只得去揉自己的受伤部位了。 千代不再答话,脸色又恢復成了刚才的模样。 查文斌看着手中的树枝,问老王道:“老王,这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东西?神树?” 老王接过那树杈,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激动地说道:“应该没错,就是这个,传说中被后羿踩断的那一根,只要重新接上去,那么扶桑神树就能重现天日!” “怎么接?拿焊枪?我们可没那技术!”超子不解地问道。 老王摸摸头皮,说道:“我也不知道,听姜兄说过,要想使神树还原,一定要靠文斌手上的那个青铜轮,至于怎样做,我们也不知道。” 查文斌掂量着手中的青铜太阳轮,怎么看,这两者都没有什么关系啊。 “他可能知道。”老王瞟了一眼地上的望月说道。 不用查文斌招唿,超子已经走到望月身边,蹲下身子看着那刀疤脸,嬉皮笑脸地说道:“说说看,你都还知道些什么?” “呸!”望月扭过头去。超子心里那个气啊,心想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倒是来劲了,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砸下去。 “不要,他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了。”千代的声音,虽然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可却带着一丝乞求。不知怎么的,超子对于这个女人的话似乎特别受用,悻悻地收起拳头,嘴里还不忘丢下一句:“真丢人,要女人为你求情!” 查文斌也不是那种胁迫别人的主,见望月不配合,便说:“也罢,既然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犯不着让外人来指点。走,我们去前面看看。” 说完,便走向三根大柱子的后面,按照从上面看下的位置,这儿应该是整个村子的中心,一般来说,这里是最重要的地方。果然,柱子的后方是一个巨大的祭台,祭台的上方隐约还有个什么东西,查文斌拾级而上,一棵树木的样子在射灯的照射下,逐渐映入眼帘:“神树?” 整个祭台高达三米,分三层,整个形状呈梯形,全部採用巨大的花岗岩结构搭建而成,布局十分紧密,石头的缝隙连刀片都插不进。 最下层的祭台上,有一块青铜制的托盘器物,有一米来长,中间有一道凹槽,像是用来盛放某种东西的,查文斌踏上这级祭台,发现上面的灰尘已经积得满满的,看样子这里好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拾级而上,是第二层,也就是位于中间的那个祭台,一尊高约两米的青铜人像伫立在这儿。凸出的眼睛、宽大的耳垂和那一张似笑非笑的大嘴,这和青铜棺上雕刻的那个人如出一辙,真不知道这里的先民就是长这副模样,还是有其他夸张的成分。重要的是这个铜像的双手是向前环抱着的,查文斌仔细看了一下,他的两只手掌中间原本应该是握着什么的,只是现在变成了中空。在人像的四周放着一些礼器,更多是盆形器皿,里面或多或少都残存着黑色杂质,用刀尖细细刮来一看,果不其然,是血! 看来这儿就是血祭的场所了,再往上已经没了台阶,顶端的那一层,一棵高约十米的青铜树庄严而华丽地立于正中央。树的造型十分独特,以树干为支点,分上、中、下三节,每节上依次排列着三根树枝,每根树枝上都栖息着一只鸟,每只鸟儿的嘴中又都叼着一枚铜铃,树杈上光秃秃的,并没有树叶的修饰。查文斌对比了一下手中从望月那儿拿来的树杈,除了枝头的那只鸟和铜铃,无论是造型还是雕刻的花纹都很接近,只是体积却要小上很多。那些树杈,大的有五六米,小的也有两三米,唯独自己手中这一根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对于这类东西,他懂得还是太少,便转身过去喊道:“老王,你过来看下。” 第289页 当老王在查文斌的帮助下登上第二节台阶时,就被这无与伦比的青铜树深深震撼,半晌他都说不出话来,好久才憋出两个字:“神迹!” “你们要找的就是这个?能打开通向三界之门的神树?”查文斌除了觉得它的造型很奇特之外,并没有觉得这玩意儿能通天彻地,在他眼中这或许只是年代久远的物件罢了。 老王又把目光聚集到那青铜人像之上,他也看见了那个孔,一番比画之后,老王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让三千年前的此处,被一一还原。 老王接过查文斌手中的那根树枝,比画着说道:“《山海经》中还有这样一段记载,‘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墨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意思就是说,在东海汤谷,生长着一棵名叫扶桑的神树,树上居住了十个太阳,每天由三足乌驮着轮流值日。每当一个太阳升起,其他九个就在神树上休息,现在我们只看到了九只鸟,那么第十只鸟在哪?恐怕就是文斌兄你手中的那枚太阳轮了,假设我们把太阳轮作为第十只鸟,因为本来这些鸟的象徵意义除了氏族的图腾之外,就是代表着太阳,它们轮流爬上最高的枝头变成太阳,那么这青铜轮就既是太阳又是值班当日那只鸟的化身。那么这一根树杈就应该是位于最顶端的那一根,也就是传说中被后羿踩断的。” “如果我们把这第十根树杈连上去,再把青铜轮悬在顶端,是不是就还原了这棵神树本来的样貌?” 对于那些神话传说,查文斌倒并不是特别感冒,不过老王这样说的话,确实解释了这树杈和太阳轮的关系,太阳轮就是第十只鸟,没有它,这树就不是完整的,那么这个祭台也就失去了意义,顿悟后查文斌说道:“那你觉得这树究竟是干吗的?” 老王看着那青铜人像,说道:“只有一个解释,这儿是一个神迹,不过我们好像还少了一件东西,就是文斌兄曾经拿在手中的那根杖子,你能告诉我它的来歷吗?” 查文斌一听那杖子便想起了三足蟾,它现在还好吗?“那是我跌下瀑布后,在一个洞穴里发现的,当时守着它的是一只三足蟾,也是它带着我找到了最后那个埋有玉棺的洞穴。我用那根杖子打开了一个进入那里的通道,我想那杖子应该是一把钥匙,不过,好像对于这儿的先民,杖子具有无上的权力。” “哦?”老王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 查文斌把在通道内遇到的事情,跟老王大致说了一遍,又把那“雪柏”船和黄金面具的事情也前后说了一遍。 老王把这些事前后联繫在了一块,加上他们组织上一直研究的资料和从花白鬍子那获得的信息,一个三千年前的王朝逐渐被两人还原了出来。 三千多年前的古蜀王国,正处在传说中的后鱼凫时代,鱼凫王归天之后,便葬于玉棺之中,以求死后再次復生,他所使用的办法和前者蚕丛是截然相反的。 歷朝歷代的王们在完成了江山的统一之后,追求长生便是唯一的目标,最让我们熟悉的有秦始皇派徐福东渡寻药,这才有了后来的日本国。 第一代蜀王蚕丛,结合了中原道家的法术,根据花白鬍子的说法,在更早的时候,有一位中原道家人士曾经来蕲封山一代活动,在见识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羌族巫术之后,便拜入门下。汉人学异族巫术,这是根本不可能会被同意的,但是这位道士答应以中土道家风水学帮助蚕丛修建一座往生大阵,让他躲过三界轮迴,以便长生不老。作为交换条件,此人还以中土道家的理论知识和道家精髓作为交换,蚕丛和他一同拜入精通巫术的青衣神门下,学成下山之后,道家才拥有了完整的道家理论体系和无与伦比的神鬼之术。 这位道者将这一文一武完美地结合,开创了道家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一大门派,自己死后也位列仙班,成为一代天师。 而我们的蜀王蚕丛一心追求永生,设下一个如此繁琐而歹毒的大阵,最终落了个活死人的下场。这种方式,鱼凫王肯定知道是失败的,于是他要用新的方式。作为他们的后人,鱼凫王选了鬼道之术,以牺牲自己的后代,吸取他们的精魂重塑出一个新的自我,从两者来看,都是把自我的重生建立在子民的牺牲之上。 先让鱼从水中生,进而让鸟食大鱼,象徵着天地一体,鸟的血液里已经包含了两者,继而以血染玉棺,开启万魂而出,以鬼气凝聚成它的七魄,因为这些人都是它的后代,每一个亡魂身上都记载着它的记忆。而那根权杖则是融合魂魄的关键,有了它,亡魂就找到了目标,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塑造人的三魂七魄。 这两种办法,一个是以道来躲,一个则是以神鬼来收,可谓把各自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 当时的鱼凫王国,是一个以氏族为单位的社会,几个氏族构成了一个王国的整体。每个氏族都由一个祭司带领,氏族里所有的民众都听命于他。在鱼凫王死后,整个王国则由一个大祭司掌控,大祭司的地位相当于当时中原的皇帝,他掌握着整个王国的生杀大权、经济命脉及政治体系,他很有可能就是“雪柏”船的主人,对于他而言,重生一样十分重要,他窃取了本来在玉棺内的权杖,并以此作为权力的象徵,巩固自己的地位,这也就让鱼凫王在余下的三千多年里,一直无法重生。 第290页 但是有一天,这个大祭司突然病亡,这一消息对于古蜀国来说,无疑是一大噩耗。顿时,整个王国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为了防止外族趁此机会入侵,也为了稳定人心,当务之急是要确立大祭司的人选。古蜀国对于大祭司人选的确立,并不像中原地区一样,採取继承制,而是推选制。这种制度,和我们现在的选举制类似,国家领导人由群众投票推选而出。而古蜀国大祭司的推选权利,则集中在几位祭司的手中。 他们选择了一个适合就任的良辰吉日,在这一天,新任领导要带领人们举行一系列仪式,来向众人宣告他的就任。于是众人率领自己部落的子民来到了这里,一场盛大的仪式即将开启…… 老王和查文斌尽可能地还原了这一场三千年前的盛大祭祀活动: 三千年前,当风吹过蕲封山的时候,整个王国的人们都可以聆听到那些由金属的摇曳和碰撞奏出的音乐,那一阵阵清脆的声响证明着一个伟大的青铜时代在四川腹地的这个小角落达到了顶峰。 下层是给祭司们举行仪式用的,祭台前的桌子上那个凹槽里,放着一根全身包裹着金皮的权杖。权杖的制作十分精细,外表裹着金皮,金皮上雕刻着鱼、鸟、箭等图案。鱼和鸟是鱼凫时代的图腾,箭表示威武,来自部落的子民跪在下方的广场上,虔诚地对着神树顶礼膜拜,远古的歌声在铜铃的伴奏下此起彼伏,几个祭司将祭台围了个水泄不通,等待着神圣的一刻。 吉时一到,几位祭司依次来到祭台前,他们头戴花冠,身着长袍,手持祭文,口里念念有词。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这些祭司合上手中的祭文,将其放在祭台上。紧接着,随从把祭司所戴的面具以及铜铃等交到了各位祭司手中。 这些面具全部用黄金制成,面具的鼻子十分饱满,嘴唇宽阔,两个硕大无比的耳朵向外侧展开,与整个面具不成比例,鼻子和嘴部都绘有黑色的油彩。戴上面具的各位祭司,一边摇动手中的铜铃,一边跳舞,嘴里吟唱着祭祀之歌。踩着歌声的节奏,他们整齐地变换着各种舞蹈动作。在一系列祭祀舞蹈之后,新的氏族首领开始带领祭台下的民众对天、对地行六叩九拜之礼。礼毕,氏族首领中最年长者将手杖从祭台上取下,递给新上任的国家首领,这位年轻的大祭司双手接过代表着王权和神权的金杖,然后高举过头。 整个广场上的子民顿时沸腾了,在震天的吶喊声中,下一代的大祭司如期诞生,他们渴望着他能带领部落进入下一个巅峰。在后鱼凫王时代,权力最大的是大祭司,而且也是氏族里最博学多才的人。他在氏族里所扮演的角色不仅仅是驱鬼念咒的人,也是沟通天地的代表。 同样,大祭司的身份也是多重的:氏族里有人生病时,他充当医者给人治病;出现天灾人祸,需要祭祀时,他代表的又是沟通天地的神;需要预测灾难时,他又成了占卜师。给人治病,必须精通医理知识;沟通天地、预测灾难,又必须具备天文常识。当然,这一切在当时的人们眼中,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神赋予了他能量,因此祭司无疑成了氏族里最受尊敬、最有权力的人。 扶桑神树既然可沟通天地,那么大祭司就成了唯一能够与之交流的人,那么曾经的这位大祭司,便是眼前的这个青铜人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真正的那柄权杖早已被前任大祭司带进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雪柏船中,留给他的不过是一个造型精美但毫无法力的赝品罢了。 终于,当这个鱼凫王国的后裔们在一起聚会的时候,氐人们手持各种兵器,把他们团团包围,羌人们拿起手中的武器奋力反抗,双方杀得你死我活。氐人们因为皮糙肉厚,又孔武有力,在这场后鱼凫时代的部落战争中,逐渐赢得了上风,所有的羌人开始退到这个广场上,他们最仰仗的大祭司手举权杖,开启通天彻地的本领,却发现往日能唿风唤雨的权杖,此刻犹如一根毫无作用的木棍。 年轻的大祭司怎么都不会想到真正的权杖早已被调包,为今之计,他只能破釜沉舟。如果说古蜀国能立足于此的原因是他们先后开创了蚕丝文明和渔猎文明,那么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便是神鬼之术。 年轻的大祭司使用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巫术,最终暂时打退了氐人疯狂的进攻,剩下的子民也寥寥无几。在重伤之下,这位年轻的大祭司叫来族群中的德高望重之人,下达了这个王国最后一道命令,那便是守护在进山的必经之路,等待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开启鱼凫王的重生。 这位长者带着大祭司的嘱咐,领着族群里剩余不多的人出了蕲封山之后,便在外面那个世代居住的村子里落下脚来,世代守护着蕲封山的秘密,并不断地寻找再次开启復活之路的办法,其中最被他们认可的便是拿到那第十只鸟,重新开启扶桑神树的三界通道,也就是传闻中被鱼凫带入玉棺里的太阳轮,哪里知道误打误撞,上一任的蚕丛早就带着这异宝进了自己棺材。这种寻找,一直持续了三千年,直到望月的祖父再次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当所有的族人都已离开这里之后,年轻的大祭司带着满身的血污,矗立在这第二道台阶之上,他背倚着上一代大祭司的雕像,一场旷世的鬼道之术在此地惊天上演。藉助神树残存的神力,他将整座蕲封山永远地封存在了一片云雾之中,并使下了某种禁忌,使得氐人只能生活在地下深处,永远踏不出这大山半步。 第291页 这种相持的局面一直到望月祖父的到来,由于他的到来破坏了禁忌的一小部分,使得氐人能够再一次接近羌人原来的地盘,并被追杀。查文斌不知道他们是否到过这里,只是復活王的任务,很有可能已经被查文斌完成。 到此查文斌或多或少能够猜测到《如意册》的由来了,将军庙中那些如虫子一般的符号便是古蜀国文字,文中记载的应该就是那些巫术,只是以巫术和道家理论相结合,歷史上已经有祖先证明了其的确可行。 蛋子和尚很有可能也是寻宝中的一人,他进入了蕲封山,并结识了巴蜀猿猴中的首领。巴蜀猿猴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它们知道这座大山所有的秘密。在猿猴的带领下,他得到了千年前属于羌人大祭司的神鬼之术,并把它称为《如意册》,在潜心研究之后,破解了其中的译文,从而成为了一代宗师。 推断至此,查文斌和老王都解开了心中太多的疑惑,至少这一整条线对于他们而言是能够完全成立的,接下来摆在他们面前的便是要不要重新使得这座传说中的通天神树重新復原了。 第115章 山塌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21:41 字数:14907 此时除了看护望月的横肉脸,超子、冷怡然都已经上到了第二个台阶,卓雄应该是这个古老的族群的最后一任族长,按照规矩,他应该会成为最后一个大祭司,所以查文斌把他也叫了上来,虽然此时卓雄对于这些祖宗留下的东西根本提不起兴趣。 在几人的帮助下,查文斌率先爬上了最顶端的台阶,用一览众山小来形容此时的眼界再合适不过了。原本从哪一个角度都看不完全的村庄,站在这儿已经尽收眼底。倒是这青铜神树,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那树杈总是互相遮掩,反倒没在下面的时候看得清楚了。 查文斌试着攀登,手脚并用,在满是青铜树杈的树干上来回穿梭着,这神树设计的巧妙之处还在于任凭你如何努力,总有一条路是被上面的树杈挡住的,也就是说你想爬必须得踩着外面的树杈尖尖走,查文斌尝试了几次之后,只好作罢,再次回到地面。 树杈的尖尖上,挂着鸟儿和铜铃,最顶端还锋利无比,跟匕首一般,要想从这外围上,真不是一般的难度。更让他担心的是铜铃,上一次铃声响起,万鬼皆出,这儿的铜铃似乎有招魂的作用,如果不小心碰到的话,天知道会招出个什么来。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也要试试,因为查文斌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这棵神树真能连通三界,那么烊铜渊也一定能到达! 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查文斌小心翼翼地沿着最外围的树杈,开始慢慢向上爬…… 每一根树枝都像一把尖刀,锋利的枝头和那一碰就响的铜铃把查文斌前进的道路完全阻挡住了。为了不使查文斌受伤,超子特地把自己的军用登山手套给了他,这种由氂牛皮加工制作而成的手套可以抵御普通的匕首切割,而他的脚上所穿的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布鞋,这一路走来,早就要破烂了,就扯了两块布条子给扎紧。 众人屏着唿吸,提心弔胆地看着他蹬出了第一步。查文斌试了试,还行,起码不会扯断,小心翼翼地避开那顶端的铜铃,他抓住了上第二层的树杈。这儿的树杈无论是粗细还是长短都远逊于第一层,整个人看上去是趴在树上的。身后的那个干坤袋时不时地还要往前面滑,几次三番过后,查文斌已是满头大汗,这看似简单的几步,跨起来是如此艰难。 终于他摸到了最上面那一层,这一层的树枝竟然不是实心的!从树干上分离而出的枝条中又伸出短枝,短枝上有镂空花纹的小圆圈和花蕾,花蕾上各有一只昂首翘尾的小鸟,青铜的硬度虽然够强,但是韧性却差到极点,如此这般用力,能否承受一个人的力量,查文斌着实不敢保证。这一米多点的距离,也许跨越起来就是上下五千年,也许就是穿越了天、地、人三界。这个风险,查文斌敢担吗?不,不是他不敢,而是他没有权利去担当,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歷史,属于那个时代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神迹! 查文斌重新回到地面,把顶端的情况说明之后,老王也觉得硬上不是个办法,到时候别成了后羿第二,踩断了其他的树枝。就在这时候,超子的一句话提醒了众人,这小子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要是有梯子就好办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查文斌一拍大腿:“有办法了,咱们搭个人梯,这样,卓雄,你把下面那个兄弟也叫上来,他力气大。” 卓雄一声招唿,横肉脸哼哧哼哧地便赶了上来,查文斌把几个人聚在一起说道:“等一下,这位兄弟和超子站在最下面做台阶,因为你们两个力气大,步子稳。” 横肉脸和超子分别点头答应看,查文斌接着说:“我和卓雄分别站在你们两个的肩膀上,这里分量最轻的就是冷姑娘了,一会儿这个顶,我们先让她上去看看,如果连她在上面都站不住,那我们就不用试了。等冷姑娘先上去,看看是否真的有断口,如果有,那么一定还有放置青铜轮的位置,只要证实了确实能復原,我们再想办法。” 冷怡然怯生生地说道:“我能行吗?” 超子笑嘻嘻地说道:“妹子,你不是向来都牛得很吗,怎么这会儿蔫了?” 第292页 冷怡然把小嘴一撅:“放屁,姑奶奶我什么时候怕过事?只是这事情太重要了,文斌哥我……” 查文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还是说道:“如果真不行,咱就不勉强。” 看着查文斌满怀希望的眼神,冷怡然突然就来了勇气:“那我就试试!” “好,记住,千万别碰那铃铛!” 按照事先设计好的方案,人梯的第二层已经搭好,在老王的帮助下,冷怡然颤颤巍巍地站到了查文斌和卓雄的手臂上,然后慢慢地爬到他们二人的肩头。这爬上去倒是不难,难的是站稳。尤其是这种人梯,本身结构就难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晃动,要让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姑娘站上去,难度可想而知。 冷怡然在上头,几番尝试都没有成功,卓雄和查文斌都感觉到了那双在自个儿肩头不住抖动的脚,查文斌鼓励道:“没事的,冷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们扶着你,不会倒的,老王也在下面接着,你试着站起来。” “我怕……” 超子在下面喊道:“姑奶奶啊,你还怕?你都爬到男人们的头上去作威作福了,你还怕个什么?” 嘿,就被他这么一喊,冷怡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闭上眼睛勐地一起,还真站起来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树的顶端已经完全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这棵青铜树的树顶,果然有门道! “上面的情况怎么样?”查文斌扶着她的小腿问道。 冷怡然的双手已经搭在神树的树顶之上,身子已经能完全稳住了,便回道:“我看见上面的树顶上有个小洞!” 洞?这倒是查文斌没有想到的,他腾出一只手来,伸进干坤袋,摸出从望月那儿缴来的树杈,慢慢递了上去:“冷姑娘,你把这个树杈插进那洞里试试。” 冷怡然接过之后,按照查文斌的吩咐,小心地把那截树枝往洞里一放,这两者像是有吸引力一般,瞬间便牢牢地粘在了一起。瞬时头顶轰隆隆的声音开始传来,碎石如同下雨一般开始下落。冷怡然见如此变故,身子一个没站稳,便趔趄到了神树上,整个树身为之晃动,接着她便掉了下来,好在老王接得及时,给抱在了怀里。 还没等查文斌他们落地,骤然耳边“噹噹当”响起一阵悦耳的铜铃声。“不好!”查文斌喊道。 已经沉寂了三千年的扶桑神树终于再次奏响了属于它的乐章,一阵大风吹过,铜铃犹如兴奋的孩子,不停地舞动着自己的手臂,也许是它们寂寞得太久,也许那个未知的王朝终于被重新开启。查文斌抬头一看,神树的顶部已然坍塌出一个圆形小洞,一丝光线直穿透山体到达了地面! “太阳轮!”查文斌看着手中那一块轮形器物,无论是大小还是模样,它都应该是被完美地镶嵌在那个洞里。“终于明白了,这块太阳轮的位置刚好是阳光照射进来的唯一通道,所以它就代表着轮值的那个太阳,当年的后羿也一定是从这里透过这个天眼射下了其他九日!” 查文斌和众人正沉浸在这全新的发现之余,危险已经不期而至,查文斌和卓雄正准备跳下人梯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绳索的望月一木举着明晃晃的童子切已经悄然杀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棵神树之上,唯独忘记了他! “啊!去死吧!”望月一木一声大喊,童子切带着漫天的杀气迎着查文斌的背部直直噼去。 “小心!”地面上的冷怡然一声大叫。“噗!”查文斌只觉得身后一凉,转身一看,冷怡然已经缓缓倒下。 “啊!”超子如疯了一般径直扑向望月,两人抱作一团,沿着台阶顺势就滚了下去,在这当中,超子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身体,只是不停地用拳头砸他能砸到的望月的身体。一旁的卓雄和横肉脸提着快刀,飞速赶到下方。 祭台之上,查文斌怀抱冷怡然,他的手捂着她的后背,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在往外涌着,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止不住。冷怡然的俏脸,由粉红逐渐成了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在告诉他她有多痛。 查文斌的双手无助地抖动着,眼泪如同珍珠一般跌落,他的脑子里闪过一百种符咒,似乎没有哪一样能够面对这种伤势。曾经他的女儿就是如此离开了自己,如今这个一直喊自己文斌哥的小魔女难道也要离他而去了吗?“不!”查文斌仰天长啸,声音在整个山谷久久飘荡。 脚下便是祭台,当冷怡然的鲜血慢慢注入那些青铜盆器的时候,不远处“咔嚓”一声响,原本空旷的地面之上,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两边的石头犹如积木一般迅速沉降,一条通向地底的台阶凭空出现。 老王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喊道:“文斌,血祭!是血祭!” 查文斌止住泪水,抬头一看,不远处的台阶之下传来一声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咕哌!” “伙计?”查文斌喃喃说道,这声音犹如已经跌入深渊的人突然看见上面垂下一根绳子,还有谁能比它令查文斌更加激动? 放下手中的冷怡然,交到老王的怀里,沾着满手的鲜血,他甚至忘记了和望月打斗在一起的超子,眼中只有那个无底的深渊。当他踏下第二级台阶,刚刚准备走向广场的时候,突然一阵微风吹过,连同那熊熊燃烧的火把都“唿”的一声一併吹向了祭台。 第293页 站在案台前的查文斌身子突然一硬,眼睛缓缓闭上,手指上一滴鲜血“啪”地摔落到了地面,裂成了无数个点。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远处的三足蟾犹如一头下山的勐虎,快速地跃出那个深渊,三步并作两步,直冲查文斌而去。而他像是一个久违的朋友,在等待着自己伙计的到来。 三足蟾面对高高的台阶,一跃而起,身子尚未落地,口中长舌一伸,一柄金灿灿的权杖凌空从它口中飞出。一切都像是预先已经排练好了一般,查文斌右手一伸,稳稳地接住,向天一举,“吼!”一声龙吟随之在身后的青铜神树上发出…… 在这一刻,老王忘却了手中已经奄奄一息的冷怡然;卓雄和横肉脸忘却了在地上滚动的超子;何毅超忘却了还跟自己纠缠在一块儿的望月;望月也忘却了此行的目的:扶桑。 一时间,广场上的火把,犹如新添了燃油,火势一轮旺过一轮。透过熊熊燃烧的烈火,查文斌此刻在他们眼中犹如一个天神,高大、神圣和不可亵渎。在一旁的老王分明看见查文斌的身上隐约闪着一丝绿色的光芒,若隐若现之间,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甚至不敢直视查文斌的后背。什么叫作气势?那便是君临天下! 神一般的三足蟾,神一般的权杖,神一般的扶桑神树,神一般的龙吟,如今全部被眼前这个神一般的男人所取代。如果说人的身上有气场,那么今天查文斌确实到达了人生的顶峰,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极致。 缓缓转过身去,没有任何对白,查文斌接过老王手上的冷怡然,又缓缓地放到祭台之上。三足蟾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巨大的舌头随之一探,冷怡然那本来就娇小的身子瞬间被它那大舌头所包围,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冷怡然被三足蟾用这种方式轻轻抬离祭台,查文斌走上一步,手上那柄权杖被安放到了本就存在的凹槽之中,对接得天衣无缝,一旁的老王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种预感:今天可能会一睹神迹! 当三足蟾再次缩回自己的大舌头之时,冷怡然身上已经不见半点血污,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丝丝血色,就和刚刚睡着了一般,如果此时老王翻开她的后背,就会发现,望月一木那致命的一刀留下的伤口,已经完全不见,甚至没有一丝疤痕。 查文斌双手向天,手中的青铜太阳轮随着他的右手一抖,跟飞盘一般径直被甩向了空中,“啪!”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它被准确地镶嵌在了原本露出的那个洞中。 一阵让人温暖到要睡着的绿色瞬间在扶桑神树上绽放,无数的绿将整个祭台包围,整个神树不再是一件精美的青铜器物,它仿佛有了无尽的生命一般,在这里奋力地绽放开来。不远处,那个裂开的深渊之内,传来了阵阵的嘶吼声,这种声音,他们都曾经听过,那便是来自这地下世界的终极魔王:氐人! 当第一个氐人跳出裂缝的时候,就挥舞着手中的长矛直冲着远处的查文斌而去,超子立马一脚蹬开还和自己纠缠在一块儿的望月大喊道:“氐人!氐人来了!” 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它们完全无视广场上的人群,目标只有一个:祭台! 当第一个氐人冲到台阶之下,一直没有动作的查文斌突然左手一扬,怀中一张没有刻画任何符咒的黄纸径直飞出,“砰!”那个倒霉的氐人瞬间爆裂,形成的血雾迷茫在了那一片绿色之中,不多久就没了踪迹。 下面的氐人并没有被这一幕吓到,他们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吼叫着沖向祭台,查文斌毫无表情地陆续飞出符纸,和前面的那个氐人一样,这些氐人全部爆裂。 台上台下的人都看在眼里,这还是查文斌吗?这还是那个抓鬼收魂看风水的道士吗?氐人们不断地冲击着祭台,不断地倒下,雾气之中,那一抹红色竟然开始出现。还是超子反应最快,喊道:“它们是在用身体冲击前面的阵法,兄弟们,操起傢伙砍丫们的,给文斌哥减轻压力。”说话间,一个翻身,手提利刃已经率先砍翻了一个氐人。卓雄和横肉脸丝毫不含煳,拣离自己最近的目标照着脖子就杀去,双方杀得人仰马翻。 一时间广场上乱作了一团,望月一木趁机挣扎着逃出了人群,刚想窜出去,只听见桃井千雪喊道:“家主,解开我们的绳子。”望月一木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整个广场上,到处都是氐人。这傢伙头也不回地朝着外围窜去。 “家主……抛弃了我们。”千雪不敢相信望月一木在这个紧急关头,竟然丢下她们姐妹独自一人离去,一边是氐人,一边是查文斌,她们该何去何从? “千雪,不要伤心,呵呵,他早就放弃了我们,从我们被安排到中国,就不过是他望月家,甚至是王室的一枚棋子罢了,我们的命一文不值,你怕死吗?”千代看着两行泪的千雪问道。 看着姐姐坚毅的脸,千雪鼓起勇气:“不怕!只求不要死在这群怪物手里!” 千代看着和氐人战作一团的超子,朱唇轻轻一咬:“要是他们败了,我们就咬舌自尽!” 千雪和姐姐相视一笑:“好!” 氐人的兇悍程度自然不用解释,只是它们似乎无心恋战,只顾着祭台,这也让他们暂时没落什么下风。那抹绿色逐渐又像是恢復了生气一般,源源不断地从扶桑神树上涌出。 第294页 超子他们的参战,也让查文斌暂时有了口气可以喘,他随手一挥,在外面画了一道圆,像是一堵无形的气墙一般挡住了氐人的脚步。 查文斌一心一意地看着冷怡然,双手从容地举起,指尖跳动的绿色犹如精灵一般从神树顶端的太阳轮涌向了躺着的冷怡然,她被无穷无尽的绿色包围之后,查文斌终于开口了。一种老王从未听到过的语音快速地从他口中吐出,随着他的口型不断地抖动,双手连续地结印,语速随着手法不断地变换。老王只觉得这是一种阵法,一种闻所未闻的阵法,跟随查文斌这么久,从未听到过他使用这样的语言,也从未见过他使出如此古怪的结印。在那一刻,老王的心头突然出现一个很可怕的想法:这个人,不是查文斌! 当冷怡然身上的绿色逐渐汇集成一个人形的时候,查文斌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一抹淡淡的笑容,一抹很是熟悉的笑容。“咕哌,”伴随着三足蟾的一声叫,那抹绿色无声无息地沁入冷怡然的身体,片刻后,她那修长的睫毛开始微微抖动。“醒了?”老王惊喜地叫道。 当这一抹绿色入体,扶桑神树瞬间暗淡无光,天地间所有的绿色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还在外面挣扎着的氐人身前的屏障也一併消失。 举着各式武器的它们犹如饿狼一般,沖向了祭台…… 查文斌嘴角微微翘起,抽出冷怡然身下的权杖,转身面对老王,淡淡地留下一个字:“走!”说完便只身一人跳下台阶,三足蟾紧跟其后。 这一人一蛤蟆所过之处,身旁的氐人如同垃圾一般被扫向四周,更多的氐人如同潮水一般又紧紧包围了上来,前方便是那个台阶,没作任何停留,他跳了进去,三足蟾也跟了进去,余下的氐人吼叫着前赴后继地也追了进去。 广场上转眼之间又恢復了平静,就一如他们来的时候那般,只是少了一个人,当超子准备也一併进洞的时候,天地间开始了最疯狂的摇晃,裂开的台阶开始慢慢合拢,这扇不知通向何方的大门随之关闭。 祭台上的冷怡然已经醒了,对于她而言,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般。 不知何时,他们后方的山体早已因这地下世界的晃动而裂开,蕲封山开始了最后的颤抖。 老王的脑海中依然在迴荡着查文斌的那个“走”,这是他留下的唯一嘱咐,那个人是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 “超子,卓雄,这里要塌了,我们快走!”老王扶着虚弱的冷怡然对着他们喊道。 超子依旧在疯狂地搬动着地面的石头,他想找到那个口,可是挖下去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就像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整个广场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地震,“再不走,全都埋这儿啦!”老王看着漫天的灰尘,他明白,没有人会放弃他,即使他不是查文斌,也没有人会放弃,“文斌临走前,只留下一个字,让我们走!他让我们走!” 卓雄试着去拽超子,却被他一把打开,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再次崩裂,鲜血随着胳膊的每一次舞动都兴奋地往外冒着。 “走啊!”卓雄一把抓起超子,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他如钢铁一般硬的拳头。崩塌只是时间的问题,留在这里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全军覆没。卓雄给横肉脸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悄然地走到他的背后,一记手刀噼在超子后颈,超子闷哼一声,横肉脸顺势把他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卓雄则背着卓老汉的尸体,一起聚集到了祭台上,冷怡然现在还虚弱得很,老王背上了这个泪眼矇眬的女孩。哭,也许是此刻她唯一能做的。 正准备向后山走去的时候,卓雄发现广场上还有两个人。桃井姐妹,她们的身子还被锁在青铜柱上,脸如死灰一般,静静地等待死神的来临。没有比等死更加可悲的事情了,当希望已经丧失殆尽,千代用力地握住妹妹的手,给她最后的鼓励。 “唉!”卓雄放下老汉的尸体,迎着不停跌落的巨石,沖向广场。锋利的匕首迅速挑开绳结,卓雄说道:“你们要是还能走,就跟着我们出去,这里已经要塌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桃井姐妹怎么都不会想到,望月作为他的杀父仇人,甚至是灭族仇人,可他到头来居然是救自己的人。相比之下,望月一木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呢?两姐妹互相搀扶着,紧跟卓雄的步伐,对于这对姐妹的加入,老王没有说话,横肉脸更加不会说话,死神来临之前,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当广场上无数的火把开始一盏接着一盏熄灭的时候,除了轰隆的倒塌声之外,再无其他。等卓雄他们一口气冲出山谷时,最后那三盏最为明亮的青铜柱在同一时刻熄灭,这是他给予他们最后的力量吗?大地的摇晃和颤抖让他们不得不趴在地上,等待最后的平息。 天色渐晚,他们所带的物品基本都已消耗殆尽,超子醒来红着眼睛一语不发,他已经失去过查文斌一次,已经没有能力再失去一次了。 下山是唯一的选择,时不时的小震依然在继续,荒野之中谁也不知道下山的路,胡乱走了一圈之后,谁都说不出自己现在何方,满天的乌云挡住了星光,没有方向的辨别,仅靠经验,超子和卓雄也没把握。 “我知道下山的路。”柔柔的女声响起,众人一看,只见千代红着脸站了出来,“家主有这儿上山路线的记载,不要向下走,我们需要翻过山顶,然后朝着河流的方向,就能下山。” 第295页 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一个日本女人,曾经手持钢刀的冷血杀手,貌似没有比选择相信更好的办法了。超子不忘丢下一句:“你要是敢耍诈,就算是女人,我也下得去手。” 沿着崎岖的山路,前前后后的几次地震,早已把这座神秘的大山翻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塌方,到处都是巨石。终于,山顶之上,他们见到了一座早已毁灭的古代遗蹟,老王分析说,这儿是祭天的场所,不过眼下他们真的无心再看。蕲封山,今晚的夜别说蛇,连蚊虫都没有一只,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为他们打开了这样一条安全的路。翻过山尖,果然见到了溪水,一行人便顺着溪水一直走,一直走。其间千雪因为内伤过重,已经无法再赶路,谁都没想到背起她的会是何毅超。千雪,人如其名,趴在这个满身血污又打倒自己的汉子身上,冷冰冰的脸毕生第一次起了一抹红晕。 天已微亮,沿着这条小溪,他们已经走了一整夜,荆棘划破了皮肤,步子开始摇晃。飢饿、仇恨、思念、担心,无数情感掺杂其中。灌了铅的双腿,还在继续迈着步子,他们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一直到遇到了一个草棚。 超子背着千雪,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沖了过去,一个戴着斗笠的老头拿着葫芦走了出来。 躺在草棚的门口,所有人都只剩下喘气,这草棚是一个採药人搭建的。 当得知他们是从山顶下来,採药人瞪大了眼睛说道:“这是蕲封山脚,你们是从哪里来的?那个地方你们怎么能进去?蕲封山,终年云雾不散,毒蛇野兽何其多啊!” 回头一看,蕲封山果然已经再次隐入了茫茫白雾之中,哪里还能分辨得出本来面貌? 超子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无力地说道:“老人家,你这里有没有吃的?” 老汉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这里还有些吃的,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做。” 当香喷喷的腊肉和蘑菇汤摆在桌上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只盯着那盆白米饭。多少天没吃过饭了?横肉脸第一个动手之后,其他人哪里还顾得上矜持,就差没用手抓了,惹得採药老汉不停说道:“还有还有,你们慢慢吃,我这儿还有……” 超子又特地拿了两个毛竹筒,给桃井姐妹盛上饭菜,递过去说道:“吃吧!” 採药人看着这群饿死鬼,说道:“蕲封山,以前我有个哥哥硬说那儿有草药,进山之后便再也没下来过。”老汉是个孤老,过去就是以进山採药为生,年纪大了,来去不便,就在这里搭了个草棚,半个月下山一次换些食物,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看见陌生人。 “那您知道下山的路吗?”老王问道。 “哎,行,等下我就带着你们出去吧。” 刚刚吃罢饭,后面“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天地间霎时一阵沙土腾起,直冲破了白雾,那真叫一个惊心动魄。採药老汉喃喃地说道:“蕲封山……塌了……” “不!”超子一声怒喊,被压抑了一夜的心,再次爆发了。蕲封山,终于承受不住连日来的变故,塌了…… 雨如缸漏了底一般,噼头盖脸地砸了下来,雷声四起,电闪如蟒,看不清彼此的脸庞,也分不清彼此的身形。 超子跪坐在地上,泪水和雨水混为一体,任凭老王如何用力拉扯,他依然向蕲封山的方向跪着,冷怡然的啜泣声也早已湮没在无尽的雨中。山中“当”的一声,那块太阳轮随之跌落地面滚向了广场的位置,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山体的崩塌把这段属于远古的时代永久地埋进了泥土,也把查文斌带进了无底的深渊。 查文斌最后那一个“走”字,那微翘的嘴角,是那样淡定,那样从容,但是老王始终不信那就是他,或者说哪个才是真实的查文斌。 大雨持续了整整一天,超子在雨中也整整跪了一天,直到他一头栽进泥水里,老王和横肉脸才把他抬进屋内。 採药人的茅屋里挤满了人,各种心情,各种猜测,各种悲伤。桃井姐妹的伤和卓雄的伤都暂时上了草药。只有超子,除了满身的伤痕之外,恐怕最难医治的是他的心,那一晚锅里的饭菜无人下咽。 第二日,万里无云,蕲封山头的云雾也没有再次出现,原本高耸入云端的山脉早已成了一片狼藉,丝毫看不出原先的雄伟和神秘。 老王和横肉脸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高烧不退的超子,由採药人带路,最后看了一眼蕲封山,朝着外面的世界踏出了第一步。 清早出发,沿着不是路的山路,一行人小心又急促地赶着路,採药人在路上讲述着蕲封山的种种传说,除了老王偶尔应答一两声,再无人有兴趣。傍晚,当那个熟悉的村庄重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时,不知是心酸还是喜悦,有几个人已经泪如雨下,採药人至此分别,说是要重新找一个地方谋生,却被老王要求一同回去。 重新回到紫坪铺之后,卓雄的家一如他们五天前在的时候那般,只是卓玉贵此刻已经僵硬。超子被老王送进了镇上的医院,桃井姐妹也得到了医治,当冷怡然一通电话打到杭州的时候,冷所长和何老带着急切的心情连夜登上了飞往四川的航班。 第296页 当晚,老王就神秘地再次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或许这件事他也难辞其咎,或许他已经被组织接走了。 按照当地的习俗,卓雄还是摆了个灵堂。对于卓玉贵,桃井姐妹说出了她们所知道的一切,而那封花白鬍子留给他的信也没有被他拆开,而是丢进了棺前的火盆里,连同那些纸钱一起化为了灰烬。 卓玉贵的葬礼很热闹,卓雄花钱请了青城山上的道士为他做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法事,他知道要是文斌哥在,他也会帮这个“罪恶”的老人体面地走完最后这一程,从感情的角度上来说,他是他的“儿子”!代替望月一木跪在灵堂前的是桃井姐妹,对于她们来说,这也许是唯一能做的吧。 冷所长的到来让冷怡然找到了一个可以放肆大哭的地方,而何老看着眼神迷离的超子,也相信那位查兄弟真的已经离开了。 在紫坪铺的这三天里,超子被接到了卓雄家,这里人多,好让他快点缓过来,冷冷清清的小院子总算有了几分生气。关于老王的事情,冷所长在接到一份神秘的电报之后只说了一句他或许还会再回来,便没有下文了,带着小魔女先回了杭州。 何老陪着超子继续留在这里,陆续听他讲述着那段惊心动魄的经歷,对于这样一个考古界的泰山北斗,那些东西都是他闻所未闻的,那段失落的歷史和文化到现在为止还是学术界的一个空白。 第四日,横肉脸去医院给他们拿药的时候,原本熙熙攘攘的门诊大厅里,一群白大衣大声嚷着“快让开,快让开”,紧接着,一辆推车快速地穿过长廊,直奔手术室而去。 白色的棉被下面,一只雪白的手露在外面输液,而那个人的手上还死死地抓着一件东西,横肉脸只匆匆瞥了一眼,只觉得那东西好熟悉,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太阳轮……” 这个大块头如风一般沖向手术室,门口的护士和医生无情地关上大门。他焦急地抓住每一个经过的医生和护士,向他们打听里面的情况,可除了不知道还是不知道。这傢伙一急连药都没拿转身便往卓雄家跑去,还没走进院子大门就喊道:“查文斌!可能是查文斌!” 超子正在床边窝着发呆,听到“查文斌”几个字,便一个箭步跨出房门,院子里横肉脸已经被众人团团围住,何老给他接了一杯水:“孩子,别急,慢慢说。” “我刚才在医院给你们拿药,有医生推着担架进来,我看见,咳咳咳……”横肉脸喝得太急,被呛住了。 “你倒是说啊!”超子哪里还忍得住,听到“查文斌”几个字,急躁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把抓住横肉脸的脖子。 “我看见,那个躺着的人,手上抓着一个东西,很像是我们在山里见到的那个青铜太阳轮,就是被文斌哥丢到树顶上的那东西。”横肉脸一口气说完,又咳上了。 超子和卓雄拔腿就跑,剩下的几人,连同桃井姐妹也一併跟在后面。医院离这不算远,不到五分钟,他们就到了,超子率先沖向手术室。大门紧闭,门上面闪烁的手术灯表示现在正在抢救中,等何老赶到的时候,刚好一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超子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问道:“里面的人是谁?他怎么样?” “让开,让开!”医生对于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推开超子就要走。“问你话呢!”超子加强了语气。 “不知道,一切等手术结束后再说!”那医生的回答依然是那么机械和冷冰冰。 超子哪里还肯再管,作势就要去推那大门。“哎,哎,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吗?”走廊上一个戴着眼镜的白大褂喊道。 “院长,他们要冲进手术室。”那个男医生委屈地说道。 “胡闹!里面在抢救病人,你们这样做是在耽误治疗!”院长毫不客气地对超子训斥道。 “扑通”一声,超子突然就跪下了,卓雄也跟着跪下了,超子哽咽道:“里面,很有可能是我大哥,求求您救救他,拜託您了医生。” “你们这是在干吗?救死扶伤是我们应该的,我就是来做手术的,里面的这个人据说是个渔民在江里发现的,至于是不是你大哥,等手术结束后,再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完,那院长就推开门进去了,旁边那个男医生也快步走开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不断有拿着止血绷带和托盘的护士、医生从里面进进出出,神色都是紧张万分,一个多小时后,在那个男医生的带领下,几个警察模样的人也来到医院门口。“就是他们?”“对,就是这两个人!” 其中一个警察说道:“你们几个,起来,去一趟办公室,我们有点情况要找你们了解下。” “我们不走,要走,也要等里面的人醒过来。”超子一个白眼说道。 旁边一个警察见他不配合,作势就要上去抓人,手刚刚伸出摸到他的肩膀,超子突然五指成钩,一个小擒拿手,立马将那警察的手腕扣住,痛得他直咧咧。 “兄弟,好身手啊,当过兵?”带头的那个警察问道。 “西藏兵!”超子冷冷地丢下一句,然后放手。 “巧了,我也是西藏兵,不是我们要为难你,是有些东西需要你们来配合调查下,是关于里面这个人的。”搞了半天,这两个人还是战友。 第297页 “爹,那你留下看着,我们去看一看。”超子和卓雄先后起身,跟着那几个警察走了,路上互相一问,还真是一个团的,只是连队不同,这倒加深了他们之间的好感。到了警察局,他们被带到了一间小办公室,在那里的桌子上,一个已经破烂的包正放在上面,边上还有一柄剑。 超子一个箭步走过去,抓住那几样东西:“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呵呵,兄弟,这些都是从医院那个人身上发现的。我们接到渔民报案,这个人还有气,他的手上拿着剑,身上背着包,正漂在江上,只是右手还有个玩意一直拿不下来,也被带到医院去了,这么说你们认识这个人?”那个警察客气地散了两根烟给这两个战友问道。 超子说了一句:“操!我就知道他命大!”然后就要走,被那警察拦住:“哎,哎,别急着走,说一下简单经过,我们要结案了。” 超子和卓雄才不管这些,拿着查文斌的傢伙,一头钻出办公室,丢下一句:“等他醒了,再去医院找我吧!” 紫坪铺镇人民医院里人头攒动,手术室外一对冰冷妖艷的妙龄少女和一个充满文人气息的老头坐在靠椅上,一个身高足足一米九几的壮汉双手交叉站在门口,满脸的横肉,直叫过往行人个个都侧脸为之一嘆。 外边有两个小伙急急忙忙地推搡着人群,奔着手术室急速飞驰,后面还跟着几个警察,气喘吁吁。 “爹,里面怎么样了?”超子喘着大气问道。 何老看着儿子那模样,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还不知道,你那边确定了吗?” 超子扬起手中的八卦袋:“你们看,这不是文斌哥的东西吗?送进去的那个人肯定就是他。” 何老拿起那熟悉的八卦袋,又看见卓雄手上那柄七星剑,查文斌曾经在王庄靠这两样东西收魂施法,好不威风,他又怎会不知道? “你别急。”何老又看了一眼那几个警察,小声问道,“那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在这里闯祸了?” 超子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那几个警察:“是他们发现文斌哥的,要来作调查。” 带头的那个警察非常有礼貌地走了过来,对着何老说道:“这位老先生,请问您知道什么情况吗?可不可以和我说说看?” 何老是个正统文化人,对于这些官差,他的意识里该配合的还是要配合,正开口说道:“我们是……”“吱嘎”一声,手术室的门开了,那位戴着眼镜的院长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你们谁说认识里面的病人?” “认识!”“我们都认识!”超子和卓雄先后答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院长推了推镜架,摘下口罩说道:“这人的命真不是一般的硬,身上的骨头断了七根,还有各种被利器伤的外伤,其中后背一条口子都深到骨头了,足足有二十来厘米。这人在水中浸泡的时间我们估计已经超过八个小时,手脚都已被泡得发胀,竟然还活着,我只能说这是一个医学史上的奇蹟!” “他真的还活着吗,医生?”超子紧紧地抓住院长的手问道。 院长人也不错,看着超子那着急的样子,说道:“孩子,我知道你急,但是咱这是小镇医院,医疗水平有限。暂时通过手术给他包扎好了伤口,断了的骨头也已经復位,但是病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失了那么多的血,现在还处于深度昏迷之中,我的建议是给他安排在这儿,先度过危险期,如果这三天里他的生命体徵稳定下来,再安排转到医疗水平好的大医院里去。” “那就拜託您了,医生,我们能进去看看吗?”超子问道。 院长摇摇头:“暂时不能,我这里条件最好的房间也不敢保证做到无菌,这两天为了防止出现伤口感染,你们最好不要接近病人,我会安排好人轮流关注他的。” “扑通!”超子和卓雄再次双双下跪,惹得院长只好赶忙扶他二人起来。在一行人的注视下,满身绷带的查文斌哪里还看得出人形,整个一木乃伊,被缓缓推出了手术室,朝着二楼走去。隔着几个医生,他们终于见到了那只紧紧握着太阳轮的手,没错,就是那枚从青铜棺里带出的东西。 院长摇摇头:“这人手里一直握着那个东西,我们怎么掰都掰不下来,看来那个对他很重要啊。”说完,便转身离去。这么一场大手术对于他来讲,真是累了。 何老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个器物,只是身边还有几个警察,不好声张。在和那几个警察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出示了相关证件后,又借了公用电话跟省里的单位开了介绍信给寄到四川来,这才完成了公安的基本手续,那个领头的警察临走的时候特别交代超子有空的时候来找他叙旧,他姓梁。 查文斌被安排到了二楼的特别监护室,何老的一个电话打给了四川文物部门的相关领导,他算是这一行里的泰山北斗了,那些个关系立马就下来了,医院方面,从院长到护士,对这个命大的汉子特别照顾,等一切安排妥当,第一个守夜的人安排了横肉脸,其他人则因为有伤,都先回了卓雄家里休息。 卓雄家,何老站在床前看着躺着的超子,嘆了口气:“现在跟我说说吧,你们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手上的那东西,不是凡物。” 第298页 超子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事情讲了一遍,这小子,到哪里都不忘记损人,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就把老王给骂得一文不值,骂他是白眼狼,是特务,是阶级敌人。要不是何老阻止,估计都能把老王祖宗八代给骂一遍。 何老走到窗前,背着手,看着窗外的星空说道:“关于他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再过问了,冷所长临走的时候说上头有命令,老王的存在是特殊的。至于你们所遇到的,是一段失落的歷史。我们这片土地上,类似的东西应该还有,只是还没被人发现。按照我的推断,不管你信不信,最后出现的那个查文斌一定不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人’,而现在躺在医院里的才是真的他。” “不是他是谁?”超子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时候老爹说话也开始这么神神叨叨了? “这个,恐怕得问他自己了,早点休息吧。”何老说完便推开房门出去了。 翌日一早,一行人匆匆赶往医院,还没进大门,院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兴奋地说道:“他醒了!” 狂奔到二楼监护室之后,在医院的同意之下,这帮生死之交连同桃井姐妹都进去了,插满各种管子的查文斌有气无力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子,脸上的肌肉微微地抖动着。 是的,他醒了,他终于从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醒了过来。查文斌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曾经他醒过一次,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浑身的酸痛让他连每一次唿吸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血腥,这是醒过来后的第一反应,被压着,这是第二反应,此刻自己的背上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正在压着自己。查文斌挣扎着爬出来,痛得钻心,匍匐着,挣扎着,一步一步挪动身子,每挪动一寸,身上的伤口就加速血液的流失。 努力地转过脑袋,他看见身边一对铜铃大小的绿眼睛,这是三足蟾?查文斌试着轻声唿唤:“伙计?”没有回应,整个世界死一般寂静。身上的八卦袋还在,他艰难地掏出一个火摺子,打开,点燃。微弱的火光在这片黑暗的世界里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他终于看见了,三足蟾那厚厚的皮肤早已被划破,露出血红的肌肉,那坨经常****自己的舌头也早已伸出口外,它死了!临死之前,三足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它把这个它一直跟随着的人死死地压在身下,查文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够想到是这只蛤蟆,在最后的时间依然选择保护自己。 哭?不,他不敢哭,因为每一次啜泣,胸口就会传来剧烈的疼痛,周围散落着七零八落的氐人尸体,不远处一个金属还在闪闪发光,是太阳轮!查文斌挪动着已经不成样的身子,一把抓住那东西,身子一滚,“扑通”一声,跌入水中,再次昏迷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经是在这里了。 七天之后,一架航班从成都起飞,飞往杭州,那一边的机场,冷所长和小魔女焦急地等待着,旁边还站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他正是老王,医院的救护车早已待命,一起就位的还有闪着警灯的一路警察。 桃井姐妹被移交到了司法机关,等待她们的是各种调查,一个月之后,这对姐妹花被日本国的大使接回了日本,而望月一木则永远地留在了中国,因为蕲封山倒塌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多半是被埋在下面了。 老王的事情被下了封口令,所有人都当作不知道,他依然活动在各个考古现场,谁也不知道他这一次是带着怎样的任务。 冷怡然在这次惊心动魄的旅行后,回到学校,以一篇《失落的巴蜀》论文参加了学校的毕业答辩,获得了高分,顺利进入了考古所,成了何老的关门弟子。 卓雄把紫坪铺的“家”转交给了带他们下山的採药人打理,带着横肉脸跟他们一同来到了杭州。 而何毅超,暂时被冷所长放假,整日和两个大汉游荡在浙江人民医院的某个病房里,而那间特殊的病房里,床头悬挂着一个破烂的八卦袋和一个轮形器物,身边一柄七星剑靠在床头。床上,一个饱经风霜的成熟男人正在享用着一个鬼灵精怪的少女手剥的橘子…… 那一年的冬天,发生了以下两件事: 第一件事:查文斌在经过医院漫长的治疗后,在第四个月终于可以出院了,出院当天查文斌的气色相当好,冷所长做东,在杭州西湖边楼外楼订了一桌酒席。 何老取出一坛千年美酒,超子和卓雄以及横肉脸喝了个东倒西歪。 查文斌举着酒杯,一饮而尽,他不嗜酒,但也不意味着不会喝酒,推杯换盏之间,已有微微醉意。出来已有大半年时间了,他的小儿子也被超子接到了省城,没事整天跟在这几个傢伙屁股后面鬼混,查文斌看着外面的断桥残雪,提出明天就回老家了,无论众人如何劝阻,都被他拒绝。不得已,最后冷所长提出这边的工作随时都可以回来,查文斌笑着答应。 第二件事:老王在此期间去医院探望了查文斌,跟他一起去医院的还有一个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老人。那位老人握着查文斌的手,希望他以后可以为国所用,但查文斌一心归田,婉言拒绝。临走的时候,他们带走了查文斌从蕲封山找到的那块青铜太阳轮,对于这件器物,查文斌虽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但总隐约之间感到它和自己之间还有一丝联繫。据说老王是去了北京。 第299页 第二日,查文斌便收拾了行李准备出发,何老跟冷所长给他准备了一大堆的年货,超子和卓雄非要跟着查文斌一块儿回老家过年。考虑到何老今年已经失去了王夫人,超子还是被查文斌给劝下来了,并约定正月里和小魔女一块儿去他家拜年。 卓雄现在基本是无家可归了,他和横肉脸两人便打算跟着查文斌一块回去,就在那考古所的小院里,“嘎”的一声剎车声传来,一辆白色的桑塔纳稳稳地停在他们跟前,从中钻出一鬼头鬼脑的傢伙来,嘿,这不是赵所长是谁? 赵所长那日虽然拜师不成,但对于查文斌,他依然是佩服得紧。听说他要回去,驱着单位的车子就来了,非要送他回家。一番好意推脱不得,查文斌便答应了。那些个送来的年货把整个后备厢装得满满当当的,赵所长依旧还是那么快,桑塔纳屁股后头冒着黑烟,向着浙西北飞奔而去。 第116章 上坟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22:17 字数:17318 大年三十那一天,查文斌很早便起了床,按照农村的习俗,他今年丧了女儿,虽说是晚辈,但家中也不能贴对联。他简单地做了几个菜,放在小篮子里面,收拾了香烛,带着儿子准备去上坟。 在我们那儿,一年之中要祭祀亡去的人,一般有几个日子,分别是: 清明节,需要上坟扫墓,点香烛和立招魂幡,祭奠先人,这个日子现在都成了法定假日了,也是大家最熟悉的日子。 中元节,即鬼节,时间是农历七月十五,也叫七月半,据说阎罗王于每年农历七月初一,打开鬼门关,放出一批无人奉祀的孤魂野鬼到阳间来享受人们的供祭。七月的最后一天,重关鬼门之前,这批孤魂野鬼又得返回阴间,所以七月又称鬼月。 话说在这一天,无论贫富家家户户都要备下酒菜、纸钱祭奠亡人,以示对死去的先人的怀念。中元节一般是七天,又有新亡人和老亡人之分。三年内死的称新亡人,三年前死的称老亡人。迷信说新老亡人这段时间要回家看看,还说新老亡人回来的时间并不相同,新亡人先回,老亡人后回。因此要分别祭奠。烧纸钱的时间要选在晚上夜深人静时,先用石灰在院子里撒几个圈儿,说是把纸钱烧在圈儿里孤魂野鬼不敢来抢,然后一堆一堆地烧,烧时嘴里还要不住地念叨:“某某来领钱。”最后还要在圈外烧一堆,说是烧给孤魂野鬼的。亡人们回去的这一天,无论贫富都要做一餐好饭菜敬亡人,又叫“送亡人”。 所以中元节,一般大家都是在自家院子里进行的,并不上坟,因为那一天阴气是一年之中最旺盛的,搞不好在半道就中招了。农村地区的那一天,大人们都不许小孩外出玩闹,吃罢晚饭便早早休息了。 另外一个祭祀亡魂的重要日子,便是冬至!大家都知道这一天太阳离北半球地面最远。根据史料记载,早在周朝,冬至日便有“天子率三公九卿迎岁”的记载。《周礼》中规定,在冬至日,要举行“致天神人鬼”的祭祀仪式。 讲究点的地方和讲究点的人,那一天是吃素的,但也要杀鸡宰羊,先祭天,再祭魂。如查文斌这般还得祭三清,拜师祖,然后晚上吃碗汤圆。 一年之中最后一个跟死人有关的祭祀日子,在我们那儿便是大年三十了。 若是死去一年以上的,应当在大年三十这天,早上张罗饭菜,然后准备上坟的祭品。 先是准备纸钱,图方便点的就去商店里买现成的黄草纸,一般都是长方形,一扎一扎的。讲究点的就得自己做元宝了,用这种黄草纸自己手工做,跟叠纸船的手法差不多,反正样子挺像元宝的,两头翘起来。还有一种就是用剪刀剪铜钱,用的也是这种纸料。 现在也有用木刻的如钞票样的印版在草纸上印制成钱,上面一般写上面额大小。或者用五十、一百元的人民币,在其上吹三口气,再放在草纸上用拳头打三下,表示印下了一张钱。接着准备鞭炮、酒、香。最重要的是选上好的猪肉放入锅内煮熟,切成碗口大小的方块状,放入碗中做祭品,叫作“刀头”。至于那种商店里卖的“天地银行”面额巨大的冥币,多半都是商家想出来的噱头,那玩意烧下去,小心祖宗被小鬼抓住说它使用假钞。 上坟祭祖时,由本家老爷们带领全家老小,除了太小和太老的都必须参加。祭祖时,先将祖坟前后左右的杂草清理干净,再三叩九拜,祭献刀头,焚三炷香,烧纸钱,放鞭炮,祭祀完后才能回家吃饭。 这些东西查文斌都是信手拈来,没一会儿便准备妥当了,带着小儿子提着东西便去了坟山,卓雄和横肉脸已经去镇上了,说是去再买些酒菜。 今年啊,在那片坟山上又多出一个新坟,便是他的小女儿的,查文斌不忍心过去,便差了他的小儿子去烧纸,因为白髮人是不能给黑髮人下跪的,这要折寿。查文斌自己则去了师父和祖宗的坟上。 本来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因为除了这会儿,他今晚还得去一趟坟山,去干吗呢?守岁! 这是查文斌老家的习俗。家里有丧事的,在那一年的大年三十,吃罢年夜饭后,家人要等到半夜12点再重新上坟山,替死者放鞭炮、烧纸钱、烧纸衣服。这样做就是告诉死者,过年了,这是它在下面过的第一个年,以后它就不属于人世间的。 第300页 如果死的是个辈分大的,那他的亲戚们在那一晚都得去替他守岁,不论颳风下雪,都要去。可查文斌本来就没什么亲戚,死的又是小孩,他是打算晚上一个人上来一趟就算了,拖着儿子反而让他跟着受罪,这会儿让他拜过妹妹就行了。 查文斌正在师父坟头烧香磕头呢,不远处就是他女儿的坟头,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就是“啊”的一声,查文斌赶忙回头一看,不好,出事了,他那小儿子正在坟头前的地上打着滚,一团白烟还未散去,查文斌赶紧丢下手中还没烧完的香纸,跑了过去。 原来,上坟的时候,他带了几个“十六响”,即点燃后能响16下的一种小炮仗。而此时的十六响已是四分五裂,查文斌知道肯定是这炮仗把孩子给炸了。他赶忙抱起号啕大哭的儿子往山下去了。 这本就是个偏僻的小山村,村里有一个赤脚医生,查文斌知道就这伤势也没必要再送去他那里了。好在今儿是过年,村里在外忙的人都回了家,那时候有条件的人已经买了面包车开始自己跑运输,村头阿贵就有一辆。 查文斌火急火燎地跑到阿贵家,正碰上阿贵也提着香纸准备去上坟呢。那时候查文斌的名气别说在自个儿村,就是在周围几个县来讲,也是名声在外。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特地来找他看相、算命、求风水的都踏破了村头的土坎,就更加别说那些来找他办白喜事和驱邪的人了。 阿贵一看查文斌抱着儿子,那孩子身上还有斑斑血迹,他放下手中提着的篮子赶紧问道:“文斌哥,这是咋的了?” 查文斌急急忙忙地说道:“让十六响给炸了,你的车子在家不?在的话麻烦载我去趟县医院。” 阿贵一瞧那孩子,衣服都给炸烂了,晓得伤得不轻,只冲院子里喊了一句:“孩儿他娘,你先去上坟,我有事。”说罢,放下手头的东西,赶紧领着查文斌进了院子,发动小车载着他们爷俩朝着县城赶去。 说实话,那会儿那地界的路,真不咋的,还没修上柏油路,就是那种泥巴土路。大冬天的一上冻再下个雨什么的,路上坑坑洼洼的,车子一路颠簸,那孩子疼得是龇牙咧嘴。阿贵用了最快的速度了,但还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县医院。那一天多数医生都回家过年了,阿贵帮着查文斌挂了急诊,等了好半天才把那孩子送进了急救室。 此时,查文斌的脑子里已是一团乱麻,不久前自己就曾经躺进去过,这下换成了自己儿子,女儿已经丢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儿子再有事了。 再说那卓雄和横肉脸回到家里,见查文斌好久都没回,去外面一打听,阿贵媳妇说是孩子给炸了,两人在村里急得也是团团转。好不容易在村长家里借了一辆三轮车,卓雄载着横肉脸唿啸而去,家里只剩下黑子那条大狗了。 等他俩赶到医院,一番寻找后,终于见到了查文斌,他正在门口花坛边抽泣呢。 卓雄赶忙就问:“文斌哥,孩子咋样啊?” 查文斌见是他们来了,抹了一把泪:“我也不知道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女儿丢了,这儿子还给炸得……” “咋样了啊?” 查文斌一把扶住卓雄,哽咽着说道:“把命根子给炸坏了,医生说怕是将来不能生育了。”说完查文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叫个什么事啊! 查文斌的师父曾经告诉过他,做道士,可以得罪鬼,但是不要得罪神,神是恩怨分明,有责必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泄露了太多的天机,又或者说这也是天命?总之查文斌绝后了! 那孩子的命是保住了,县医院的病床上,三个大男人看着冷冰冰的墙壁,心中都不是滋味,这话该怎么开口和孩子讲,查文斌说不出口,其他人就更加说不出口了。 当天傍晚,查文斌决定把儿子接回去过个年,阿贵在下午已经被查文斌先给差回去了,卓雄开着三轮车载着四人顶着寒风回了家。一路上查文斌用厚厚的棉袄包着儿子,可那孩子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黑子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村子里的人都说,这狗从中午开始就一直站在了村口。等瞅见查文斌他们回来,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冲上去,而是静静地等着,然后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回了家。 安顿完孩子,卓雄先是收拾了一桌酒菜,再怎么,今天也是年三十,出事归出事,年终究是要过的。只是那孩子疼得直叫,大伙儿谁也没心情吃饭,就连黑子也早早就去大门口趴着了。 查文斌半步都没有离开过,一路上也没说过话,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不停地翻看着手中那块大印。或许再给他一次机会,便不再选择做道士,不过他有选择吗?横肉脸无精打采地看着那台黑白电视机,里面的赵忠祥搭配着倪萍正在给全国各族人民拜年,这也是查文斌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 那孩子只是勉强吃了几口饺子,不多会儿也不知是疼累了还是真困了,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看着儿子脸上挂着的泪痕,查文斌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了,一个翻身,拿起床头挂着的七星剑便要出门。 “你们俩在家看着,不管有啥事,不准出这个门!”这是他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然后提着七星剑,背着干坤袋便大步走了出去。卓雄知道他的性格,他说什么最好就听着,便老实地窝在板凳上看着无聊的节目。 第301页 黑子见查文斌要走,摇着尾巴就跟在后面,这倒没有被他阻止,一人一狗向着远处的深山走去。 他们祖坟的风水是当年查文斌的师父看的,在一条小青龙的背上,虽说不上是什么龙穴凤地,但在这一片也算是顶好的了。再一个自家本就是农民,也不想图那个大富大贵,师父便选了那儿,离家不算远,五里地,原本有些野茶种着,那块地在当地也叫作茶叶地,下面的泥土都是正宗的黄土,厚实得很。女儿那个小坟包本是当年师父给查文斌看的穴,只是没想到白髮人送了黑髮人,便把她给葬在了那儿了。 最让查文斌不明白的是,今儿是新年,妹妹怎么就连自己亲哥哥都没保住呢?还就这样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难不成真是一场意外?他从不给自己算命,也不给家里人算命,反正今晚原本就打算给闺女烧个清香,趁着这个机会一块上去看看。 这天呢,果真是说变脸就变脸,刚才还是好好的呢,等查文斌走上那条小道,居然开始打雷了,而且还是炸雷!查文斌停住了前进的脚步,黑子就站在他的身旁,瑟瑟的西北风又开始唿唿作响。 “冬天打雷,来年坟堆。”查文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自言自语道。这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在这种本不该发生雷电的季节里,如若发生了雷电,则预兆来年或者疫病流行,或者有自然灾害,会大量死人,所以阎王不得闲,人死用耙推,坟墓来不及挖,一个贴着一个。 换作平日里,出现这种凶兆,他是万万不会再上山的,可今天已然顾不得那么多,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山头上埋着的都是自己至亲至爱之人,若说不保自己还说得过去,总不至于会害了他。 捏了一把七星剑,查文斌拍了一把黑子的屁股:“走!” 空中闪电肆虐,把那原本漆黑的夜晚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查文斌提着手电筒,这种干电池的性能怎能和射灯比?红兮兮的那点光线从远处看活脱脱就是一鬼火在飘荡,这点亮打了和没打差不多。 要经过查女的坟,得先过他师父那一座,接着才是他爹妈,最右边那个原本是留给自己的,现在给了闺女。虽说白天已经上来祭拜过了,但过个夜路,查文斌怎么也要跟师父打个招唿。他细细地摸出一炷香来,用火摺子给点燃了插在坟前。 要说这冬天的风颳起来就跟刀子似的,这香啊照说也燃得特别快,坟前为了方便祭奠,查文斌还特意做了一个香炉,用水泥浇筑的,平日点燃后插进去便是。这师徒俩生前话就不多,死后就更别说了。查文斌准备上完香就走,还未转身,一阵大风吹来,眼角瞥见那炷香倒了……三根全部倒了…… 查文斌没有去扶,他心中说道:“倒了就倒了吧,你不让我去,我也得去。”拜过师父,不再理睬,跟着黑子绕过这座坟头,朝着上面走去。这天上还在电闪雷鸣,阵阵西北风,凉气袭人。 现在,这一阵阵带着袭人凉气的西北风,正吹入了前面一片树林子。树是什么树呢?板栗树,这些树的叶子早在深秋的季节就落光了。树林子中,都是一些秃了枝干的枯树。枯萎的叶子飘落在林子间,积成了一个个的小堆,起起伏伏,如同一座座小山,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枯林之中。这些起起伏伏的堆积物,难道真的都是小山吗? 不,当然不是小山。 都是坟!这一个连一个的堆积物,都是一个个的坟!大坟、小坟…… 谁分得清呢?这块地以前就是老坟地,风水好嘛,也不知是哪一朝哪一代留下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 话说当年土改的时候,村里的小伙子们拿着镐子、锄头硬是在这片林子里开出了一块地。听外婆说,那块地当年砸坟的时候,有那种用糯米稀合着黄土煳起来的大坟,一镐头下去就只留下一个白点点。 为了扩大农业生产,响应国家号召,村干部带头,生产队里的好劳力啊到处开荒,问死人拿地就是那会儿出现的。这叫什么?叫作退坟还地! 加上后来的那段特殊时期里,破四旧,废除封建迷信又成了人人的口号,这块地,便又被彻底翻了一遍。遇到那些个无主老坟,青砖搭建的,都给人挑下山做了房子的下脚料,那时候砖头贵啊。这种年代久远的青砖质量那是相当好,普通的砖刀得砍上四五下才能给弄断呢。 从里面掏出的棺材板不是被拖出来当柴烧了,就是丢在荒野里了,那些个尸骨但凡是穿金戴银的一律按照地主阶级处理,将它们锉骨扬灰,金器银器都被些手脚快的人抢先揣进了自己兜里,余下的那些瓶瓶罐罐多半就地打碎,重新搅拌进了泥土里。还有些玉器,成色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一般都丢给村里的小孩玩了,那些个小屁孩子哪里懂这些,不过当成一般玩物到处丢罢了。 后来这片地啊就被种上了茶叶,这儿的土是黄土,所以茶叶特别香。以前啊,每到春季那些个村妇便提着围兜来这儿採茶,三五成群地抢着摘那最嫩的芽儿,那是顶好的毛尖,拿回家炒干了好好保存起来,这里的茶自己家是捨不得喝一口的,得等到家里最重要的客人来了才泡上一杯,这儿前前后后几个村子,就数这里的茶叶最好喝。 后来查文斌的师父看上了这块地,才选了这儿做祖坟,替他料理了家里的后事,死后自家也埋在这儿了。这就跟咱们西安一样,但凡那些歷史上的风水宝地,你挖下去,绝对不止一个坟,都是一层叠着一层,当年茶叶地这儿,都是用炸药炸的,因为有的老坟的坚固程度可比现代的水泥,古人没有钢筋,就用铁条代替,然后浇上糯米稀,那玩意靠人力是别想动的。 第302页 天色更黑了,到这个点,黑得有些阴森,不时地一道闪电划过,这片板栗林子显得格外阴森,而那些寂寞的坟林,也更幽、更深了…… 这样的一个黑夜,这样的一片坟林,难道还会有人进来吗?就在这一个黑夜,就在这一片坟林,此时,竟然真的响起了哭泣声,人的哭泣声。 由远而近,渐渐地传来……黑子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笔直向前冲去,查文斌知道这狗能看见他所看不见的东西,提着七星剑便紧跟其后,马上就出了林子,前面就是女儿的坟了。 “啪!”,空中一个炸雷忽闪而下,天空中犹如绽放了一个巨大的烟花,照得整个大地犹如白昼一般,黑子正咧着大嘴在坟包前面“汪汪”地怒吼着。 这是谁的坟?查文斌女儿的!黑子是什么狗?开了天眼的!它能不认识这里是什么地方?何况查文斌还站在身后。 “黑子,过来!”查文斌一声喊,黑子警惕地慢慢后退,口中还不时地发出低沉的吼叫,这是一种敌视,也是给查文斌发出的警告。回到查文斌身边的黑子还在不停地打着圈。 查文斌拍拍它的脖子,试图让它安静下来,可黑子脖子上的那圈毛髮分明竖得更加厉害了。 这是女儿的坟前,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远处有些爱热闹的人家已经把烟花先放了,爆炸声合着雷声,印得那个小土包一闪一闪的。这个坟没有墓碑,因为这孩子实在太小了,查文斌不想她死后把身前太多的东西都带下去。但是黑子的警告,查文斌是听到的,他不可能就这样提着七星剑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的跟前,那样太残忍,也太无情。 黑子的吼叫让查文斌有些奇怪,除了不远处飘荡着几个无关紧要的孤魂野鬼,查文斌还真没看见什么。况且,当初埋这个墓时,他可是亲眼看过的,没什么特殊的,怎么今天出了这么个状况? 打着不怎么亮堂的手电,查文斌慢步走了过去,还差几分钟烧清香的时间便到了,若是阎王爷给面子,或许会放她上来吃上一顿,查文斌等的就是这个点。 一碗夹生饭,倒着扣在地上,前面放着三荤三素,还有三个红彤彤的大苹果。这孩子生前最喜欢的便是苹果。可是那会儿穷,也偏僻,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半个,这一次,是从省城带来的正宗红富士,放下苹果的那一刻,查文斌眼泪就流出来了,小声说道:“闺女,吃,这个苹果可甜嘞,你紧着吃啊。” 查文斌蹲下身子去,给饭上插着三炷香,又掏出已经包好的元宝纸钱,放在坟头用石头压着,准备时间一到就点着。 黑子的狂吠还在继续,无休止的吠叫让查文斌本就烦躁的心越发不安了。他拔出七星剑,“噌”的一声就插进了泥土里。说来也怪,就这么一下,黑子还真不叫了,连同周边游荡着的那几个伙计也吓得四散逃去,这剑上沾的鬼魂太多了,煞气过重,查文斌就势坐在了坟包跟前,不断地落着泪。 “大哥,你这苹果能卖给我一个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这孤山野凹里哪来的人?换作普通人,估计这一下就给吓出尿来了,可他是谁?他是查文斌,死人堆里打过滚,阎王殿里讨过命的。 “苹果有是有,不过我不卖,这是给我女儿吃的。”查文斌头也不回地答道,顿了顿,他又说道,“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还出来,不怕撞邪吗?” “我在这儿已经住了好多年,早就习惯了,现在我的孩子肚子饿了,我特意出来给他找一点吃的。正好,就遇到大哥你了,你就行行好,卖给我一个吧。”那女声再次幽幽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恳求。 “哦。是吗?”嘴上在应着,查文斌依旧低着脑袋,半晌从干坤袋里掏出一个苹果来,放到后脑勺,“一块钱一个。” 脚步声,窸窸窣窣地往前进了几步,又停下了,那女声又说道:“大哥,你边上那狗凶得很哦!我有点怕。” 一旁的黑子被查文斌死死地用脚踩着尾巴,它的嘴里“唿唿”的威胁声一直没有停过,查文斌又拍了拍黑子说道:“姑娘,这狗啊不咬人,你别怕。” 查文斌托着苹果的右手突然一轻,接着一枚钱币放到了他的手上。很轻,轻得几乎没有感觉。收回右手,查文斌瞄了一眼,这分明是一张用黄纸剪成的铜钱! “谢谢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说罢,脚步声开始后退了。 查文斌突然松脚,放开手中的黑子。不用他招唿,那条大黑狗风一般地一射而出,带着狂躁的叫声直奔他的后方,惊得那女子娇喝一声:“啊!” “我只说它不咬‘人’,可没说它不咬鬼!”查文斌勐地转过身来,一条白色的影子,正蹲在地上,黑子就站在影子的跟前,大口地喘着气,那架势就等查文斌一声令下,立马上去把那影子撕成碎片。似乎是一个人影,这个白色的人影还在微微颤抖着。 查文斌慢慢走了过去,待走近的时候才发现是一个貌若天仙的美少女。虽然貌美,但是眉宇之间,却又隐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哀愁。一身薄如蝉翼的连衣裙,在风里飘逸飞扬,紧裹着少女娇弱的身躯。连衣裙洁白胜雪,隐现出少女曲线玲珑的娇躯。 第303页 “是个女鬼,黑子,过来。”他一声令下,黑子摇着尾巴慢腾腾地走回他的身边,蹲坐在地上,可是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那白衣少女。 “放过我吧,大哥。”那少女怯怯地说道,脸上虽无半点血色,但那模样真叫楚楚可人。查文斌今晚可不是来抓鬼的,于是说道:“你一个女鬼,要苹果干吗?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做妈妈的。老实说,说完了我等会儿顺便送你一程,早点轮迴,别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晃悠。” 那少女脚下苹果一滚,滴熘熘地就到了查文斌脚下,他正准备俯身去捡呢,那白衣女子说道:“大哥,苹果我不要了,你不要度我,放我走行吗?” 眼看着还有五分钟就要到点了,查文斌拾起那个苹果重新递了过去:“喏,拿着吧,大年三十的,早点儿走,我还有事。”说完查文斌又低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了。 那少女雪白的双手拿着苹果,含羞说道:“谢谢大哥,不过能不能把那条狗先……” 查文斌头也不回地喊了声:“黑子,过来蹲下。”那黑狗便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蹲在坟头前面装得跟小宠物似的,白衣少女这才敢动脚步。 白色的影子在眼前一晃,查文斌抬头喊道:“慢着,你这是要去哪里?”他骇然发现这少女去的方向正是自己闺女那坟。 少女伸出手指指了指那坟包,说道:“下面。” 这句话犹如一个炸雷噼下,查文斌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是说这儿?”他指着那座长着小杂草的新坟等待着姑娘确切的答覆。 少女点点头,查文斌顺势拔起七星剑,霍地就站了起来,这还了得,自己闺女的坟让别人给占了,我说怎么儿子会被炸了,敢情都是你在作祟。他心里的那股子气正没地方发呢,这下可认定了兇手,说什么也不会放她走的。他右手往干坤袋里一伸,一张天师符已经出现在了手心,厉声说道:“这是我女儿的坟,你这女鬼好不识趣,竟然敢占了她的坑,这是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如此恶毒,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你?”说罢,七星剑已经起手,他查文斌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道士了,青城山归来,拿捏这些孤魂野鬼简直是小菜一碟,人未到,杀气已到! 那女鬼见七星剑噼来,已然来不及闪躲,只好喊道:“大哥留情,请听我把话说完。” 查文斌倒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只是这般怒火怎能轻易平息,所以剑锋还是停在了她的额头:“说!最好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否则,我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那女鬼见查文斌果真是道门中人,便跪在了地上,开口说道:“大哥,我本是主人生前的一个丫头,当年主人因为犯了皇帝的龙威,被斩了脑袋,死后葬于此地已有千年。当年我跟随主人一起殉葬,死后依然给他做丫头。不知是何缘故,主人的魂魄一直出不了棺材,也就不能超生。我几次躲过阴差的抓捕,只为了能够在他后头投胎,我若走了,留他一人,还有谁来照顾他?于是我便做了孤魂野鬼在这儿飘荡。今天是年三十,我出来给他找点贡品,不想惹恼了大哥,我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请大哥放过我吧,不然就只留下他一人永远躺在那里了。” 查文斌毫不客气地说道:“满嘴胡话,当年这座坟是我师父亲自挑选的,他会看不出这下面还有别人的窝?虽说在这一带也勉强算是个小龙穴,我们还不至于要去抢别人的。说!是不是你从外面飘来,占了这块地!” 那女鬼听完便说道:“主人是曾经跟我说过,这上头新来过一个小女孩,不过我们没有见过她。至于大哥您说的龙穴,这儿的风水在您来之前就被破了,如果您不信,可以打开看看。她那个棺材盖上原本有棵灵芝,前几天突然就枯萎了。” 查文斌心中咯噔一下,坟冢里有蘑菇,那在风水学上是大吉大利,表示逝者家中后继有人,是庇护后人的吉兆,一听灵芝枯了,查文斌马上想到儿子的遭遇,怪不得就让他查家绝后了。查文斌将信将疑地围着坟头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在这儿动过手脚,风水被破要么来自外人干扰,要么就是龙脉气数已尽,可这两者都不是很符合。 “你最好别胡说八道,就算今晚让你进去了,明天我一样能将你和你家主人一同锉骨扬灰,如果这是你们先占的穴,我就放过你们,否则的话……” “……”山下传来一片烟火爆炸声,礼花射到空中散开煞是好看,时间到了!查文斌看了一眼山脚:“你先走吧!” 那女子如释重负,赶忙作了个揖:“谢谢大哥。”说完便不见了踪迹,想必是回自己的窝了。 点燃香烛,又堆起纸钱,一想起刚才那女鬼说的,查文斌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了,不免更加伤感自责起来:“女儿啊,你要是能听到,就出来见见爹,爹来给你过年了。”一边哭着,一边烧着纸钱,在这前后,大约有三分钟的时间他是有可能会见到死去的亲人的,但那也只是可能,今晚会有例外吗?查文斌擦了擦眼泪,从袖子中掏出辟邪铃,戴上用黑色布缎做成的道巾,也就是帽子,披上道袍,铺开架势来。他这是要干吗? 从青城山回来之后,查文斌一直在琢磨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傢伙,也就是老王推断是鱼凫王的那个人,他是如何把深渊里的亲人给重新召上来的?他自然是没到那个神通境界,但自己闺女阳寿未尽就夭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投胎做人的,加上那个梦,他非常想再见她一次。 第304页 怎么弄?招魂呗。从哪里招?地府里! 再下去捞一次?他已经没那个本钱再去赌下一次会出现什么变故了,所以,这一次得用传统的方式。 查文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娃娃,这玩意儿可是他用闺女生前的衣服做的,连里面填充的东西都是她的旧物。是什么呢?里面塞着的是她的头髮! 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头髮啊是孩子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它也是大人身体里的一部分,古人将这东西看得非常重要,这才有了古代男子也要蓄髮的传统,这个断了,在他们看来就是跟父母断了唯一的连接。当然了,现代已经没了这种说法,可查文斌还是想拿来试一试。 娃娃的背上用硃砂写着生辰八字和姓名,把这东西搁在她的坟头前面,查文斌深吸一口气,摇动了手中的辟邪铃,“当”悦耳的铃声夹杂着爆竹的爆炸声在这片鬼气森森的林子里响起…… “三清聚顶,通我神明;玄冥九阴,听我号令,急急如律令!”手中一枚白色的招魂幡被稳稳地放在了坟头,迎风吹起,长长的条絮如杨柳一般扫过他的脸庞。 查文斌取出毛笔,蘸上硃砂,以地为纸,一道红色引魂咒骤然出现在那不平坦的草地上。随着他口型的变化越来越快,那一个个的小坟堆不时隐隐约约有些模煳的影子。 并不是所有的坟堆都有,下去的鬼魂,能投胎轮迴的,留下的不过是一具烂透了的白骨。那些不能走的,要么是野鬼,要么就是被惩罚或者生前被人下了道,这种东西,弄不好就成了大煞之物。 查文斌这样干的风险其实是很高的,他要做的就是引出这块土地所有不能投胎的。这不,刚才那个要苹果的白衣少女也给弄了出来,正蹲在跟前看着呢。 今儿点的香可是上好的贡香,虽说比不得那返魂香,但也已经是上品。那些个孤魂野鬼平日里连个贡品都没有,哪里受得了这种东西的诱惑?一个个贪婪地朝着查文斌走来。 可查文斌对于这些因为引魂工作造成的副产品完全没有半点好感,以他为中心的一个圆早就细细地钉下了一圈桃木。这桃木啊,是用当年新生的枝丫做的,效果才最好。果不其然,外围那群衣衫褴褛的傢伙根本进不来,一直在那儿鬼叫。 里面的黑子看着这群东西也不耐烦,时不时咧开大嘴凶上几下,有几个胆子小的见捞不着什么好处,已经飘开,剩下的是真正的凶煞。 这些东西他根本连瞟都懒得瞟一眼,查文斌手中的辟邪铃围着那布娃娃的上方急速地转着,眼睛直盯着坟包。那白衣少女自然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她是唯一处在圈内的,估计也是饿得太久,大口大口地吸着贡香。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贡香燃尽,除了那个少女,圈子中便没有其他的了。这贡香啊可以燃半小时,也就是他已经足足做了半小时的法事,可还是没有效果。查文斌看着最后一缕香被少女吸入,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这人的气势一弱,外面的那些脏东西就来了劲,口馋得太久了,加把力,有几个能耐点的半只手都已经伸进了圈子,眼瞅着就要摸到他的后背。 对于这种无形之物,黑子虽然能看见,但是却很难伤害它们,威慑的作用要远大于撕咬。这傢伙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主,一个跃起,就冲着那只手扑去,吓得那东西赶紧缩回去。 “啊!”查文斌勐地一声喊,拔起地上的七星剑,“唿”地一圈扫过,一阵风过后,离得近点的当场就被打得魂飞魄散。那群野鬼一看这货发飙了,惹不得,虽然贡品好吃,但是失了魂魄还有啥用?赶紧四下逃窜开来,只留下那少女还在。 查文斌瞥见那身白衣,不客气地说道:“赶紧消失!” 那少女见识过他的本事,哪里还敢逗留?影子立马就薄了。查文斌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家主子呢,怎么没上来?” 少女身形一稳,先是作了个揖,这才说道:“我刚下去,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量往上拉扯,不由自主地就来到了地面上,上来才知道是您在作法。我家主子,在我出来之前还被困在下面,他好像逃不出那个禁地。” 查文斌听完,若有所思,挥了挥手:“先走吧。” 那女子再作了个揖,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查文斌此时已是满身大汗,他本来就大病初癒,背上的伤口现在正隐隐作痛。“唉!”一声嘆息过后,查文斌俯身去拾起那个娃娃,拿在手中一看,娃娃的背部豁然已经裂开了。查文斌看着手中娃娃的裂痕,是炸开的,因为破损的纹路并不规则。这种程度的裂缝是怎样造成的?那只有人在极端用力挣扎的时候才会出现,就是我们俗话说的把衣服都挣破了。 “怎么会这样?”这个娃娃的布料就是普通的“的确良”,虽说不上有多牢固,但拿的时候还是崭新的啊,这可是他自己亲手缝制的。打开那裂缝一看,里面的头髮有明显的拉扯痕迹,在放进之前,查文斌是很小心、很仔细地梳理过的。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闺女是听到自己的召唤的!她很想上来见一次爹爹,却被某种力量牢牢地禁锢着,她使劲地挣扎,使劲地反抗,以至于衣服都弄破了,而那个该死的力量竟然还抓住她的头髮。 第305页 她还是个孩子啊!查文斌仰天长啸:“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啪”的一声,眼前一阵青烟冒起,女儿的那座小坟包瞬间被噼去了一半,等查文斌看清的时候,眼泪忍不住“嗒嗒”的流下来。 那小坟包本身就不大,棺材的前半截已经露出了地面,上面还冒着丝丝黑烟,如同那白衣少女所说,果真有一颗已经枯萎了的灵芝歪倒在一旁。 此情此景,别说他是一个父亲,就是旁人也受不了。过去我们骂人祖坟被雷噼,算是极其恶毒的诅咒了。今儿,大年三十,老天爷当着他的面,硬生生地噼了他闺女的坟! 查文斌犹如疯了一般,扒拉着棺材边上的泥土,连黑子都老实地窝在一旁,只“呜呜”地哼着。这儿已经不能再埋人了,但凡被老天爷诅咒过的地方,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得到安息! 不一会儿,那通体不过一米的棺材就被查文斌给扒拉出来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做一个合格的道士。 开始下雨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不一会儿,那坟堆里的泥浆便与混成了一片,查文斌还在继续扒拉着,他不能让自己的闺女暴尸荒野。看着那已经成了水潭的地面,他忘记了冷,忘记了痛,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模煳了视线。 身上的关节开始隐隐作痛,他已经失去了哭的力气,也不知是不是被折磨得太久,他已经搬不动那副薄棺了。父母的坟墓就在不远处,查文斌大喊道:“爹啊,娘啊,你们为什么就不好好保佑她呢?你们为什么连自己的亲孙女都照顾不好啊!” 雨势越来越大,风越刮越厉害,此时离查文斌离开家中已经有个把小时,连那春节联欢晚会都进入了最后一个环节,漂亮的女演员在电视上哼着《难忘今宵》,卓雄在火盆前急得直跺脚。 他还没回来,又不知是去了哪里。横肉脸已经在锅里烧好开水,准备等查文斌回来给他做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大肉馅的。可等一锅水都烧干了,他还是没回来。 卓雄拿起家里的斗笠和蓑衣就准备出去找,却听见门口有“汪汪”的狗叫声,“是黑子,他回来了。”喜出望外的卓雄推开门,发现门口只有一条被淋得透湿,还在瑟瑟发抖的大黑狗,嘴中还叼着一样东西:干坤袋! 这个东西他很熟悉,查文斌从不离身的物件只有这个袋子、那把七星剑和大印,这下突然被黑子带回来,定是有事发生。 卓雄赶忙朝着屋里喊道:“快出来,文斌哥可能出事了!”横肉脸赶忙放下手中的瓢,拿起一把旧伞,一个箭步冲到门外。 卓雄拿下黑子口中的袋子,又拍了一把它的脖子说道:“快,带我们去找!” 黑子立马掉转身去,在雨中狂奔开来,后面的卓雄和横肉脸紧紧跟上,朝着茶叶地那片坟林跑去…… 雨越下越大,上山的道路开始变得泥泞不堪,卓雄和横肉脸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黑子后头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坟包。远处的那片板栗林里乍隐乍现的几朵磷火在四处飘荡着,连一向最见不得这些东西的黑子都顾不上了,直奔那上头而去。 不远处,一个男人趴在一个小坟堆上,任由雨点无情地砸在他的背上,周围散落着一柄七星剑和一地的冥纸,这要是在白天,一准会被当成个死人了。卓雄翻过查文斌,他身下那口小木棺几乎没有被雨淋湿。 “文斌哥,你醒醒!”风雨中,卓雄摇晃着他的身子,可查文斌此时却如同一摊烂泥般。卓雄用手指试了一下他的唿吸,道:“还有唿吸,不过温度很高,在发烧,赶紧送下山去。” 横肉脸背起查文斌便要下山,卓雄拾起地上的东西正准备走,转头看见那口小棺材——这是文斌哥用身体挡住的东西。他立马脱下身上的蓑衣小心地盖在那棺材上,这才跟着一块儿下山了。 回到家中,先是给查文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差横肉脸把火盆弄得更旺一点。而查文斌依旧处于昏迷中,瑟瑟发抖的身体滚烫滚烫的。 这大半夜的小山村里,又是年三十,根本找不到医生,卓雄只得从厨房里找了些生姜来,做了一碗姜茶,然后扶住查文斌的身子,好歹灌了一点下去。横肉脸则不停地往返于水缸和床边,替查文斌更换额头上的那块毛巾,只要温度降下来一切都好办了。 终于在天亮时,查文斌的体温算是恢復了正常,折腾了一宿的两人也就趴在床头昏昏睡去,一直到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文斌哥,瞎子,起来开门啦!” 卓雄和横肉脸先后惊醒,一听声音,好了,那个讨债鬼到了。顶着两对黑眼圈,两人爬起床来去开门。 门口好不热闹,超子、冷怡然、何老、赵所长,还有一个胖胖的傢伙他们不认得,全都大包小包地提着年货,脸上都洋溢着新年的喜庆。 超子第一个进门打了招唿:“瞎子,在这儿过得咋样?哟,大块头兄弟也在啊。给你们拜年了。对了,文斌哥怎么没出来?是不是在里面替我们准备午饭呢?” 小魔女今天穿了一身火红的羽绒服,脚下蹬着锃亮的皮靴,把一副好身材衬托到了完美,也跟在一旁起闹:“就是嘛,文斌哥都不出来接我们,我还要问他讨红包呢。” 第306页 卓雄面露难色地说道:“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你们自己进去看吧,他还在睡着,你们轻点儿……” 看着他那副苦瓜脸,超子心头就升起不好的预感,嘴里飞出一句:“操,让你看好他的。让开。”推开卓雄,他刚走进院子,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查文斌披着老棉袄笑着说道:“正月初一说话要注意,别脏话连篇,好歹也是个大人了。” 超子才不过几天没见着,这下可乐坏了,上去就一个熊抱,顺势就给了他一拳说道:“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就这么一拳,打得查文斌气血翻涌,当场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超子还一点不知情地继续抱着,看得冷怡然一声尖叫:“啊!”手中的礼品顺势就掉到了地上,那些个罐头当场就摔了个粉碎。 躺在屋内的查文斌脸上挤出一点微笑看着把自己围得团团转的众人,摆摆手示意没多大事。何老则一直在训斥超子,连赵所长也加入了批斗大会,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他弄得羞愧难当,只好骂卓雄:“瞎子,你知道他有伤,昨晚干吗不一起上?” 卓雄一时语塞:“我……我……” 还是小魔女敢骂:“你别老欺负卓大哥,这事明明就是你的不对,做事毛手毛脚的,下手不知轻重,哦,你就不知道文斌哥刚出院啊!” 被一顿骂后,超子是一句话也没了,只盼着查文斌能没事。最后还是查文斌来打圆场,他看着那胖乎乎的人说道:“金馆长,你怎么也来了?” 本来站在人群后面的那个胖子往前挤了一步,满脸媚笑地说道:“嘿嘿,查先生,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又给我重新排了风水,我能不来拜年吗?”说罢,又看了一眼赵所长。说实话,这里的人他最怕的就是那浑小子,他又说道,“这不赶巧遇到赵所长他们也在外面,就一起进来了。” 查文斌也是个聪明人,这金馆长做的是死人生意,无事不登三宝殿,稍微欠起身来,超子给扶了一把让他靠在床头,查文斌说道:“金馆长,既然是这样,那我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今天是年初一,咱不谈那些个东西,怕犯了神灵,你要有事,过了正月十五再来。” 见查文斌下了封口令,这金馆长自然也就识趣了,这道士绝对是他见过最牛的,不顺着他的心,那是绝对请不动的,于是他转身便想走。可他还没退到人群外,想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不是,查先生,您就帮帮我吧,不然我家这年都没法过了。” 超子本来这肚子里就窝火,这不刚好逮着机会了,开口说道:“你没见着我文斌哥不舒服啊,都说了今天不谈那些事,你找不自在是吗?要不是年初一,我把你丢出门去你信不!” 金馆长是冷汗连连啊,赵所长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没想到这小子比他还横,他只好耷拉着脑袋转身走开,还没走到门外,查文斌喊道:“罢了,你说吧,什么事?” 超子小声问道:“你这能行吗?”查文斌摇摇手:“不碍事。” 金馆长听到查文斌的回答,就像捡了大红包似的,那张苦瓜脸立马就恢復了原样,又挤进了人堆里,到了查文斌床头前,可怜巴巴地说道:“查先生,你这次可得救救我啊……” 这金馆长自从按照查文斌的吩咐种了梧桐,布下那落凤坡之后,这殡仪馆里闹鬼的事情就没出现过了,生意也是越发的好,这钱赚得哗啦啦的。 可是,好日子不长久,大概是在查文斌去了四川之后,殡仪馆里拉来一具无名尸体。这在他那也不算什么事,一般警察发现了这种确定不了身份的尸体都会在留下证据之后,先放到殡仪馆冷藏起来,等收集了线索破案之后再处理。 这种尸体他那儿有不下二十具,就把它跟往常一样放进了冷库里。那尸体进来之后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了手下的报告,说是养在落凤坡里的一只大公鸡昨晚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死了,血都给吸干了,邪门得很。 这些大公鸡可都是他从四乡八邻那买来的,目的就是当凤凰使,对于这群鸡,他可是看得比员工还重要,天天好料子餵着,就怕得罪这群爷。现在可好,死了一只,还这么奇怪。看着那大公鸡的尸体,金馆长怕事情传出去影响人心,便让手下悄悄给处理掉了。 就在那天晚上,留下值班的人就说听到冷库里有人敲箱子,装死人用的都是一格一格的钢制冷柜,那玩意敲起来可响了,吓得那值班的哥们都快尿裤子了,连夜就跑回老家。这天一早,金馆长才来上班,手下又提来一只大公鸡,跟前面那只一样的死法,血被吸干。 这事很快就在内部传开了。这在殡仪馆上班,本来干的就是脏活、累活,要不是图个编制,谁愿意跟死人打交道啊?当天几个胆子小的就要辞职,被金馆长用加薪的理由给留了下来,又差人去买了两只大公鸡补上。 这后来啊,公鸡以每天一只的死亡速度在继续,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那冷库里的敲击声也越来越响,闹得是人心惶惶,鸡犬不宁啊。金馆长那会儿就想到了查文斌,过来一打听,人不在,去省城了,又辗转託人找到了赵所长,才知道查文斌去了四川。 他没法子,便去找了一个土道士,那道士跑去要了一笔钱,就给做了场法事,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以后没事了。没想到那道士一走,事情就更加糟糕了…… 第307页 本以为这下平安无事了,金馆长当晚便美滋滋地回了家,连日的阴霾哪里有好好睡过一次?吃过晚饭他倒头就睡。 半夜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金馆长披着睡衣不情愿地爬起来接电话:“谁呀,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急切地说道:“金馆长,是我,小李啊。不好啦,出大事啦,负责化妆的那个老周死啦,你快点来吧!” “啪……”他手中的电话机直接掉到了地上。这有的死人得早上出殡,为了给亲人留下最好的一面,往往就需要化妆。这化妆时间呢,多半都是在晚上进行,天亮时亲人赶到灵堂里悼念一下就给拉进去烧了。生意好的时候,一个化妆师一晚上得干三四单生意才能回家休息,若是遇到那些因为车祸毁容的,那可就忙活开了。 这给死人化妆,自古就是门手艺,现在的这些小姑娘宁可去美容院给那些有钱人化,也不愿意给死人化。 金馆长这儿长期负责化妆的是一个老头,姓周,他本来是在剧场里给京剧演员化妆的,干了大半辈子之后退休了,可儿子不争气,就晓得吃喝嫖赌,欠了一屁股债。迫不得已,老周来到殡仪馆给死人化妆。为啥?因为这工资高啊,这活儿可不是一般人敢做的,金馆长对老周的手艺是相当满意,他硬是能把死变了色的化成刚睡着的,这下他出事了,金馆长可有的恨了。 匆匆穿起衣服跟老伴打了个招唿,金所长便下楼发动了桑塔纳直奔殡仪馆而去。那会儿法医都来了,因为都是熟人,事情处理起来倒是不麻烦。只是老周那个泼皮无赖的儿子非要找他麻烦,金馆长没办法,只能先给了一笔钱。 事情还没消停呢,第二天,整个落凤坡里的公鸡一只都不剩,全部死得干干净净。金馆长记得查文斌曾经说过这公鸡的重要性,马上去人家养殖场里预定,可送过来一批死一批。最后啊,连烧炉子的工人都不敢再接着干活了,那冰库里的敲击声倒是越来越大了。 金馆长没办法,只能再去找那道士,那道士说是那天拉来的尸体作祟,一把火给烧了就没事了。金馆长把心一横,派人拖出那具无名尸,就给塞进了高压炉子里。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这种高压炉因为採用高压的原理,所以烧得又快又干净,平时价格比普通炉子还贵呢。人刚塞进去没多久。“轰隆”一声巨响,炉子炸了!烧炉子的那工人当场就给炸昏了过去,还没送到医院,人就没了。怪的是里面的那具尸体,竟然完好无损地躺在那儿,只有外面的捆尸袋给烧掉了一点儿。这不,只好把尸体重新放进了冷库里,现在还在那儿冻着呢。 锅炉厂里来人检查说是操作不当,压力过高造成。因为这事啊,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上面派人来检查,各种不合格的理由都下来了,停业整顿一个月。 这金馆长是有苦说不出啊,可接连两条人命出了,怪事那么一大堆。一个月的整顿之后,哪里还有人肯来上班?人家宁可去工地上搬砖头也不愿意来占这个编制,为啥?搬砖头顶多是出点力气、流点汗,可在殡仪馆里,随时都可能要命啊! 金馆长这是真没办法了。他一打听到查文斌回来了,这不一大早就提着年货来了,准备请查文斌出山,可没想到查文斌自个儿也出事了。 说完这些,金馆长已经是老泪纵横了,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怕了,了解他的人诸如赵所长明白他那是心疼钱没了。 查文斌经过一番休息,气色已经好了不少,听完这一茬子事,就示意卓雄把干坤袋拿来,从里面掏出一张镇宅符递给了金馆长,说道:“这个你拿回去,贴在大门内侧正上方,可以保你到正月十五没问题。等过了十五,我再过去看看,最近殡仪馆就别去了。” 金馆长看着手上那符纸,心有不甘地说道:“这贴上去就没事了?” 查文斌笑笑说:“只能保你到十五,你如果还有事,就留下来一块吃午饭,如果没事,就拿回去贴着吧。” 见查文斌下了逐客令,超子不客气地说道:“我文斌哥说话你还不信?也活该你倒霉找个假道士,怎么,还想留下吃午饭吗?” 金馆长一看这傢伙也不是什么善茬,连忙把那符纸小心收好说道:“那就不打扰查先生休息了,改日金某再登门拜访,那十五一过?” 查文斌挥挥手:“你先走吧,我会去的。” 金馆长如释重负,只要他肯出山,就一定没问题。查文斌的手段他在王庄可是见过的,那可是真神仙,连忙谢过后便告辞了。 待金馆长走后,超子嘀咕道:“一看就不像是好人。”恰好被背后的冷怡然给听见了,笑骂道:“我看你才不是好人呢。饭做好了,大家过来吃吧,文斌哥,你要不行,我给你端过来餵你。” 查文斌扶着床沿站了起来说道:“哎哟,不碍事,我还没到那程度,只是昨晚上劳累过度了,加上老伤有淤血一直在,超子那一拳刚好都给打出来了,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说到了昨晚上,卓雄就有疑问,便问道:“文斌哥,昨晚……” 查文斌使了一个眼色,道:“没事,就是累了。快,都去吃饭吧。让我们尝尝冷姑娘的手艺,呵呵。” 第308页 说实话,冷怡然做菜的手艺还真不赖,几个小菜做得有模有样。可惜查文斌不能喝酒,让他们几个人落了个痛快,席间倒也还算热闹,不愉快的话谁也没说。 到了下午,赵所长因为还要去拜年,要走的地方多,便打算先回去了。冷怡然有事也要先走。再加上何老还要去王庄走亲戚,就这样,他们几个便一起先走了。 这下可好了,就剩下超子、卓雄和横肉脸三人陪着查文斌。他们先是去村长家里借来三轮车,把镇上的医生给“请”了过来。说是请,不如说是被硬拉过来的,那医生本来正在家里休息呢。 那医生给查文斌检查后,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风寒,出了点瘀血,多多休息就好,又开了点药让超子回去抓。经这么一折腾,就到了晚饭时间。 其间,村子里的不少人也来看了查文斌。查文斌一一谢过这些村民,超子则提议晚上四个人打牌,可不想却被查文斌拒绝了。 吃过晚饭,收拾干净后,查文斌便起身沐浴去了,洗完澡他换了套道袍出来,惹得他们几人非常不解,超子拿着扑克牌问道:“大年初一的,你这是要干啥去?” 查文斌又去后屋翻,随手拿出几把锄头和镐子丢过来说:“今晚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帮我埋了我闺女;第二件事,挖坟!” 超子看着卓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卓雄两手一摊:“你别问我,去了就知道了,他的个性你还不知道吗?” 查文斌拿起了傢伙,一拍黑子的脖子喊道:“伙计,走!” 四个人一条狗,趁着漆黑的夜晚,再次摸上了那片坟地…… 第117章 掘墓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22:53 字数:13393 今夜真是赶上一个好晴天啊,但是深冬的冷依旧把昨晚下过雨的泥巴冻得硬邦邦的,一脚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查文斌走在前头,这回身体是真的不如之前好了,走走还得停停喘个气儿,想必是身上的病还没完全好。 一向多话的超子今天也哑了嘴巴,他知道今晚恐怕要干的也不是个简单事,以查文斌的个性他不说自己便不问,扛着锄头一直跟在最后头。 到了师父的坟前,查文斌还是顿了顿,瞄了一眼那墓碑便转身过去了。等到了昨天那地儿,老远就看见地上是一片狼藉。经过一夜的风吹雨打,那招魂幡就只剩下了一个光杆杆。 “卓兄弟,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查文斌摸着那蓑衣,感慨道,“昨天要不是你俩上山,没准我就冻死在这儿了。”说着扯了一把那蓑衣,但竟然没扯动,查文斌苦笑道:“给冻上了。”那蓑衣经过雨水的浸泡,再加上晚上这一上冻,就跟棺材盖冻在一起了。 今天晚上,是铁定准备大干一场的,照明设备带得足,是两个灯笼。支上这灯笼挂在两边,在这寒夜里总算有了点点热气。查文斌又差大伙儿去周围找了些柴火。这茶叶地里不远处就是板栗林子,小树枝丫倒是多得很,不一会儿就在跟前堆了一堆。 等架好柴后,再洒上些白酒,用火摺子点着,一个大火堆就生起来了。几个人本就冻得直搓手,这下都围坐起来,超子心想你该不是就想把我们带这里来烤火吧,心里憋了这么久,哪里还沉得住气,问道:“文斌哥,你这晚上究竟是要干吗?跟我说说,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啊。” 查文斌看着一蹿一蹿的火苗,不停翻转着自己的手,说道:“刨了我闺女的坟。” 超子一下子就站起来了,瞪着眼睛说道:“你疯了?” 卓雄拉了一把他的衣角说道:“瞎咋唿啥?听文斌哥继续说。” 查文斌面不改色地说道:“你没听错,后面这坟就是我闺女的,原本是我师父给我准备的,她先夭折了,便给了她。这坟下面可能还有个老坟,我得刨出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事,不然我闺女也睡得不安生。等会儿,等把这棺材给移出来,你们就动手挖,一定要在天亮前把这事给解决掉。” 接着查文斌又把昨天的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坟地都非得动不可。这样一来,他们也算是明白其中原委了,跟着查文斌这么久了,他们什么东西没见过?这点事在超子看来就不叫个事。 因为周边温度的升高,那冻土表面一层也渐渐开始融化。横肉脸试着晃动了几次那棺材,从开始的纹丝不动到有了撕裂的声音,那是因为下面的泥土已经开始剥落了,他看着查文斌等待指示。 抬头看了一眼星象,没什么特别的,查文斌说道:“动吧,轻点抬起来先搁在一旁。” “好嘞!”横肉脸和卓雄一人抬着一头,超子搭着中间,三人一起用力,一下子就给拎起来了。这棺材真的很轻,想到里面躺着的是查文斌的女儿,每个人的步子都迈得格外小心。 棺材被放在边上不过三米远的地方,查文斌拿出一个小碗来,里面放的是油,搓上一根棉花芯,点了个长眠灯放在跟前。只要这灯不灭,坑就能一直挖,他心里默默念叨:“娃啊,爹对不住你,没给你找个好地方,你别怪爹爹。外面冷,靠那火近点儿啊。”这鼻子又酸了起来,索性扭过头去说道:“开始吧,就在这个地方挖,没碰到青砖之类的东西就别停!” 第309页 “当!”超子一镐头砸下去,就跟碰到了铁皮似的,他呸了一下说道:“冻得真够硬的,我看你还能比西藏的冻土更加难挖?”他跟卓雄两人都是在那冰天雪地里待过的,青藏高原上那些冻土,一锄头下去只会留下一个白点,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儿的秘密都永远地被埋在了地下。 三个大男人不停地抡着镐头,你一下我一下,在这么冷的夜里,身上都开始出汗了。查文斌现在干不了这体力活,只站在边上看着,警戒的任务就交给黑子了,有它在,一般什么危险都会早早被发现。 这儿毕竟不是西藏,浙西北的夜晚最冷也不会超过零下十摄氏度,这最上面的一层冻土层很快就在几人的轮番轰炸下被挖开,剩下里面的还带着丝丝热气,这是因为下面的温度是远比上面的高。 时间还有,这几人个个都是好体力,特别是横肉脸,那傢伙手臂粗得跟小电线桿子似的,一把镐头舞得唿唿作响,真像是一台人肉挖土机,超子也看呆了,抽空推推卓雄小声说道:“你说这大块头到底怎么就跟你混了,还把你当个大哥的样子?” 卓雄苦笑道:“我哪知道,从蕲封山出来之后,就一直跟着我,挺好的一人,估摸着跟我那家族有点关系。人家既然把咱当兄弟,咱也要掏心窝子对待,他可不像你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 “你……”连卓雄都学会损人了,超子无奈地摇摇头,闷声接着干起来。一个时辰后,按照查文斌事先画好的框架,一个2米×3米的长方形大坑已经被挖下去了将近两米,翻上来的泥都是厚厚的一层黄土,查文斌把那些个泥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又揉碎了摊在掌心仔细看,估摸着这坑还真的挺深,便打断说道:“你们先停停,都上来歇会儿。” 查文斌拿出已经热好的酒,一人给倒上了一碗,三个人一饮而尽,又吃了些熟食,补充体力。 “我估计这下面的坑起码得有七八米深,这么挖也不是个办法,我们把范围缩小点,打个洞下去,就跟那些土耗子一样。卓雄你一会儿跟我下去,我去村长家里借些炸药来。他儿子是村里放石炮的,家里应该有那东西,你们两个也别挖了,在这山上看着,我把这东西留在这,要是等下出现什么古怪的东西,别去理睬就是了。”吃完之后,查文斌把他那七星剑就插在了地上,又撒了些糯米,把黑子也留在了山上,自己先跟卓雄下了山。 这超子同这个闷声大块头是一点共同语言也没有的,看着他撕咬着烧鸡的那样子,早在心中给他定下了两个字:“憨子”,闲着无聊他就逗那狗玩,给它挠痒痒,身后不知不觉一个白衣少女悄然出现了…… 敲开村长家的大门,村长披着老棉袄出来一看是查道士,便要迎他进去坐会儿。查文斌也不跟他寒暄,直接说明了来意。村长倒也爽快,叫醒了大儿子,给查文斌装了十公斤炸药,这虽然是那种黑炸药,但威力可不小,平时是拿去炸石块用的。 “文斌啊,你这半夜里要这玩意儿干吗使啊?”村长对于一个道士要炸药还是有些疑问的,在那个年代炸药管制得还不是十分严格,但这东西破坏力还是很强的,村长不放心,便问了这么一句。 查文斌笑笑道:“叔啊,你们家不是要造房子吗?回头我给您看个好风水。” 村长也是个聪明人,就没再追问,顺着查文斌的话道:“那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了,谁不知道你文斌的本事啊。拿去吧,不够了再来拿。” 送走了查文斌,这村长还在乐呵呢,这查文斌从来都只给死人做法事,给人看阴宅,唯独不看阳宅,这是为什么?因为查文斌曾经对求他看阳宅的人说过一句话:“生死有命,富贵由天,活人就自然有活人本来该有的路子,去改了反而有违常道。”他这可和现在流行的那些风水大师不同,那些傢伙都指着看风水赚钱呢。 炸药由卓雄拿着,查文斌没有直接去坟山,而是转到了村东头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一贼头贼脑的汉子,见来人是查文斌,也没什么好声气,问道:“你来做什么?” “那事做多了,我来替你去去晦气!”这开门的汉子叫二虎,三十多岁的光棍一个,吃喝嫖赌样样来,改革开放那会儿就开始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干什么呢?土耗子! 啥叫土耗子?说白了就是盗墓的,这小子常年跟古墓打交道,浑身上下一股子死人味,若不是有事,查文斌还真懒得搭理他。 二虎听那话就要关门,被查文斌一把抵住门。查文斌使了个眼色,卓雄放下炸药,一个箭步上前,顺势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就那么一用力二虎那小身板已经被凌空提起了。 对这种人,就得来狠的!查文斌不客气地说道:“把你那铲子借我使使!” 已经被卓雄放下来的二虎看着这二人,今天绝对是有备而来,得,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过还是丢了一句:“你要那玩意儿干吗?难道……” 查文斌黑着脸说道:“别废话,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卓雄作势就要上前,二虎哪里还敢咧咧,赶紧回屋里取了个铁棒出来,递给查文斌,觍着脸说道:“哥,您尽管拿去使。” 查文斌没多说一句话,拿起那东西,转身就走,留下一句:“每逢初一、十五就吃素,十二点准时在屋后烧些纸钱,那样或许会活得久点。”二虎呆呆地立在那儿,昨晚上还开荤了呢! 第310页 这拿去的东西,不少朋友都已经猜到了,没错,就是洛阳铲!自从那个闻名天下的土耗子李鸭子发明了这玩意,那些埋在地下的千年古墓从此便再也别想安宁了。 拿着这两样东西,两人重新回到墓地,超子老远就喊道:“妈的,你们可总算回来了,这儿真闹鬼啊,要不是我俩胆子大,估计都得给吓死。” “怎么了?”卓雄笑着问道,这小子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们看!”超子把手掌一摊开,里面两张黄纸折成了铜钱的样子,“刚才你们走后不久,有个女的就出现了。黑子一直在那叫唤,我还打了它,说你沖人家美女叫啥叫。那女的说是路过这,问我们能不能给点烧鸡给她,我那时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她那文弱的样子,就随手递了过去,她非要给我钱,我拿到手一看,这是给死人用的!这时候才想起,这深更半夜的坟地里怎么会有女人来,才晓得是遇到鬼了。” 查文斌接过那两枚纸钱,又从兜里掏出昨晚拿的那两枚,超子跟前一晃:“昨晚上我也收到了,我们今晚就是要把她给挖出来。行了,干活吧,有这玩意儿在,就不用那么累了。” “洛阳铲,哈哈,这玩意我熟,给我吧。”超子接过洛阳铲,喜滋滋地跑到大坑里。他是干啥的?考古的,这玩意就是他在野外唯一的伙伴。 那洛阳铲的铲子头是用上好的精钢锻造的。超子就选了那大坑的中间,扶住铲子,横肉脸在上头砸,这铲子就被一截截地往下打。 这东西每一截钢管的尾巴刚好套住后一截钢管前头的螺丝,两根管子之间都是用螺丝卡口连接,理论上你可以弄到无限长。二虎这傢伙专程去外地买回来的,质量据超子说还算不错。 每打下去一点,超子就把铲子拔出来看看,看里面的土色,闻那泥土的味道,这就是专业了。有五花土出来就代表不远了,因为这下面几米深的泥土如果不是自然的,而是乱七八糟地混合了多种土质,那就一定是人为翻过的,就证明这儿有东西。 当铲子第一次遇到硬物的时候,超子把铲子拔出来,量了一下,好傢伙,足足有12米深。 “够深哪,我看起码也是汉代的,文斌哥,你是想学土耗子那招打盗洞吧?” 查文斌看着铲子头上带着的那点点青砖灰,说道:“那样来得快,我们又不是在考古,会放炮吗?” 超子撸起袖子,一脸骄傲地说道:“瞧你说的,这土耗子会的,我这专业的还能不会?炸药拿来。” 这挖洞啊,永远没有用炸来得快。因为泥土之间其实是有很大缝隙的,可以挤压,土耗子干这活都是晚上,而且要快,不然你挖一堆泥巴,白天让人发现了就白干了。于是那些土耗子就想出了用炸药的方式。 怎么弄?用铲子打一个洞下去,把炸药根据周围的土质计算好,一截一截地放进洞里,放到剂量够了,上面再重新填土,点燃导火索。 这炸药在爆炸后,产生的爆炸力会瞬间使得洞里的空气急速向外扩张,把那些泥土顺势压结实,于是这个洞便比原来宽了好多。一般这个负责炸的人,干的真是个技术活,药量放少了,洞炸不开,你要放多了,就直接给炸塌了,那就等于白干,所以在土耗子里面,这点火的手艺可吃香了,超子在部队里待过,对于这种药量的分配算是比较在行的,又懂考古。 一声闷响过后,眼前一阵硝烟瀰漫开来,这声音比孩子放鞭炮响不了多少。众人赶紧去看,一个黑漆漆的宽度大约能容纳一人钻进去的洞穴已经打开。 “好小子,还真有你的。”卓雄拍了一把超子说道。 “那是自然的。别急,等半小时,里面的烟散尽了才能进去。瞎子,我前面看见这林子里有不少鸟窝,我们去掏一个下来?”超子笑得十分贱,那表情,简直就是看笑话的。 “掏鸟窝谁不会?在哪儿?你带我去,我掏给你看。” “你跟我来!”说罢,这两人就走向不远处的板栗林子,然后超子指着一棵大树,“看,这上面就有一个。等下,你上去把窝里的鸟逮一只下来,记住别弄死,要活的,等下我们就看它的了。” 卓雄自然不知道超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手脚并用地就爬了上去,那鸟窝离地也就十米高,没一会儿,“啊”的一声传来,连查文斌都站起来了,可超子分明却在哈哈大笑,只听见远处传来卓雄的咒骂声:“何毅超,你个王八蛋,他娘的这里面是猫头鹰!” 当卓雄捏着那只猫头鹰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那双手上已经血迹斑斑,想必是刚才掏窝的时候,让它给抓的,算是彻彻底底被超子给阴了一通。 超子把那猫头鹰捆在一根小绳上,垂直地放进了洞里,过了两分钟后重新提了起来,嘿,那鸟的力气还大得很呢,不停地扑闪。 “没问题,下面空气是安全的,待会儿我先下去,老规矩,你们在上面等信号。”超子已经在做准备了。往常第一个下去的肯定是查文斌,可今天,他的身体确实也没好利索,也就不再争了。 超子带着矿灯,腰上繫着那绳子,跟壁虎一样顺着那洞就往下落去。这洞的下方放的药比较足,特地开出一个大点的空间,说是大,也就勉强能转个身子,根据经验,他现在是站在一个大墓的墓室顶上,脚下的青砖因为刚才的爆炸力已经向下塌陷,这小子索性一用力,单脚一蹬,“哗啦”一声砖头落地了。摇了摇绳子,横肉脸便又向下放了一段,超子慢慢地落地。 第311页 “冷”,这是进入古墓的第一个反应,看着满屋子的瓶瓶罐罐,唯独不见棺椁,超子心想:“这应该是一个陪葬室。”看着那堆成小山包的礼器,看来起码也是个大户人家啊,于是便朝上头髮了个信号。 接到超子的信号,卓雄和查文斌先后下去,可怜横肉脸那身材实在是太大,最后被迫脱掉衣服先扔进洞里才勉强挤了下去,四个人站在这个五平方米左右的墓室里开始了一番察看。查文斌一眼便瞄见了墙壁上有一幅女人的画像,而那画中的女子,白衣胜雪,体态婀娜,他拍了一下超子,努着嘴说道:“你看见的就是她吧?” 这壁画中的女子还真跟那女人有几分相似,看得出来她生前对于墓主人而言还是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的。 这间墓室里放的基本上都是些陶器,超子小心翼翼地拿起几件来,看了下造型和做工,初步推断这是一个汉代大墓。从规格上来看,这种规模的至少也是个地方大员了。 对于这个村子的歷史查文斌了解可真不多,据说他家祖上也是从外地迁徙过来的。 就这四五平方米的面积,一眼瞧过去就给瞧光了,还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比如棺。那这八成就是在陪葬室,至于是不是墓主人的,还得继续找找。 墓室的左边有一道砖门,汉代特有的那种大青砖和生石灰码起来的门的轮廓能看得出,查文斌指着那儿说道:“打开这儿,我们过去看看。” 横肉脸和超子没一会儿就鼓捣出一个能进人的洞。里面的空气很闷,这种墓室里多半是封闭结构,人在下面是待不久的,专业的考古人员都是带着鼓风机干活,从外面往里输送新鲜空气。 从这儿进去,是一条长廊,在对面还有一道门形。根据超子判断,这个也是个陪葬室,查文斌对考古没兴趣,更加不是土耗子,就准备一门心思地去找墓主人。 这长廊的尽头,是两扇大木门,漆成红黑色,上面用红漆画着斑斓的线条,超子说那是抽象的龙。这种典型的汉代油漆工艺一直到现在都无法恢復,要说考古价值,这座大墓怕是相当丰富了。 超子拿着手电照着大门上精彩的漆画说道:“文斌哥,估计那门后头就是主墓室,根据汉代的墓葬方式,这应该是一座砖室墓。基本上是先由地面向下挖出一个竖坑,然后在竖坑底部横开一穴,再在此横穴中用砖块砌成墓室,然后把棺材放到其中,重新填上坑土。有些砖室墓筑有斜坡墓道,我们现在看见的这一条就应该是了,看这规格,起码也是个地方大员,不然修不成这种等级的汉墓。等我们出去后,我得把这里的情况跟所里汇报,这绝对是一个重大考古发现,反正你是所里聘的顾问,咱就是干了这事也说得过去。” 因为汉墓往往深埋于地下,所以寻找起来难度也很高,散落在乡间田野的某个地下都有可能。汉代国力又十分强盛,对于墓讲究个厚葬,往往达官贵人、王侯将相的陪葬品都是堆积如山,所以歷来也是土耗子们最垂涎的目标。 有的土耗子一辈子只盼着能掏一个汉墓,因为再往上那可就是春秋战国时代。他们就是掏了,里面的傢伙基本都是青铜礼器,那玩意儿吨位大弄不上来不说,就是让你弄一个青铜鼎上来,你也不敢往家里拿。为啥?因为只要跟青铜沾边的,那基本就是国宝了,这玩意一般的商人不敢收,风头太大,逮住了在那个年代基本就是杀头。 所以,他们钟爱汉墓,瓶瓶罐罐的好拿也好卖。这要是让二虎那小子知道自家村子里就有这么一宝藏,不晓得他会把眼睛瞪多大,就这屋子里的东西随便拿个两件出去,换一台桑塔纳估计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那时候的墓还有一点,就是防盗意识很强,既然里面东西多,也得防盗墓啊。也正是因为厚葬之风,后来的东汉末年三国鼎立,曹操就设立了摸金校尉和发丘中郎将,专门盗墓以获军资。 至少目前,他们还是安全的,超子试着推动那大门,纹丝不动,又叫上横肉脸和卓雄,三个男人合起来至少也有几百公斤的推力,那大门只是微微向后退了一点,等他们几个人换口气,那门立马又重新闭合了。 横肉脸捲起衣袖还要尝试,被超子给拦住了:“你就别费力气了,这里面八成装着自来石,除非用炸药把这门给炸了,不然你想都别想从这儿进。” 自来石的机关是这样的:首先将与之相配的墓门的门轴上下端做成球形,两扇墓门中间对缝的部位各凿出一个突起。在墓门内的地面与墓门中轴线相对的地方,凿出一个近门处浅而另一端深的槽,石槽的宽度与自来石相同。关闭墓门之前,将自来石放在石槽内,并使之一端与墓门接触。当撤出到墓门外的工匠们关闭墓门时,自来石藉助本身的重量和门轴两端石球的力量,缓缓落下,慢慢降低,直到顶端与墓门上留出的槽口对接,最后墓门严丝合缝地关闭。巨大的自来石就是这样神奇地自动顶在墓门内的。 查文斌也略懂一些防盗术,对于这种机关他也是知道的,非人力不可打开,再说这里到底还是个古墓,要硬来搞破坏,将来也不好交代,便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个墓室。那个墓室还没打开,据超子推测应该是个陪葬室。 “先开了那个看看,再这么耗下去,我怕里面的空气都不够了,要真不行,明天就通知所里,时间是慢了一点,但也能把这事给搞明白了。”查文斌摸着下巴说道。 第312页 超子摸着那扇砖门,量着距离,插了一句道:“对了,文斌哥,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挖坟的?好像你对这些地下的东西不感兴趣吧,不然依你看风水的能耐,去做个土耗子八成早发财了。” 查文斌转过身去看着那幅少女的壁画道:“这儿埋着的两个人,少说也有千年,却一直没有投胎轮迴,根据那姑娘的说法,墓主人甚至走不出这片墓地。不巧的是我把小女给埋在这儿了。以前我老是做梦,梦到她被关在地狱深渊,昨晚上来这里招魂,却发现她被某种力量死死地禁锢住了,如果按照那姑娘的说法,我想看看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繫。” 他这一番话说完,画中女子竟然飘飘然地就这样走出了墙壁站在了他们跟前,开口说道:“谢谢大哥一直惦记着,如果您能帮我家主人早日轮迴,我愿投胎做牛做马来回报。” “文斌哥,就是她,我们看见的就是她!”超子指着那个双脚没有落地的柔弱女子说道。 查文斌对超子摆摆手,说道:“你既然也现身了,能不能说说你所知道的呢?” “我家主人生前乃是这儿的刺史,文才武略,深得当地百姓的爱戴。家中有一老夫人,毕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去看看皇宫是个什么样,可是年事已高,经不起舟车劳顿。主人便想了个法子,在这偏远的地方按照皇宫的样子修建了一个缩小版。等老夫人六十大寿的时候,主人带着她来了这儿,告诉她皇宫就是这样,了了老母亲的一个心愿。” 那女子说到这儿便开始伤心起来:“后来这事被他在朝中的死敌给上报了天子,以他私自修建皇宫为由,告他图谋造反。天子一怒之下,派人砍了我家主人脑袋,可是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他是以了老夫人心愿为由,便昭告天下,夸他是个孝子。可是主人那时已经人头落地,死无全尸,天子便御赐了一颗金头给他,我也便随他一起入了地。” “金头?那天子还真大方。”超子这会儿倒也不怕她了,怪笑着说道。 卓雄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大方,不过是当权者的把戏,古代以孝为先,天子不过是拿着刺史的事情做了回gg罢了。” “卓兄弟说得没错。”查文斌说道,“不过,你这么一讲,我倒是知道他不能轮迴的原因了,尸首分离,魂魄不聚。那么你呢?打算在这儿躲一辈子?” 那女子哽咽道:“只要主人能够轮迴,我便随他去了,只是那扇门莫说你们打不开,就连我也穿不过去,里面好像有很厉害的东西,我时常能听见主人在里面哀号,只有当我从外面拿些贡品祭拜的时候才能好点,所以才……” “超子,这种机关确实没法破吗?”对于这种古墓里的东西,这里唯一的专家便是超子。 倘若老王在,他可能还有办法,何毅超确实是嫩了点:“除了强拆那大门之外,真的没别的办法了。还有一个就是土耗子的办法,咱从这里打个洞向下,然后穿到门那头去,可现在这么大动静,我们手上无论是装备还是时间允许吗?我的意见是如果不急的话,就索性上报所里来处理,到时候反正你还是以顾问的身份参与,不一样能弄明白吗?” 查文斌并没有同意超子的建议,因为对于他来讲,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行,我们没法跟一群考古工作者搞这些神鬼的事,要是传出去了,会影响他们以后的工作,再一个,就他们那种小泥铲子的发掘进度,这个汉墓还不得几年才搞得定,我已经没有时间,恐怕等不到那时候了。你们几个准备一下,就按照你说的,从这儿打个洞进去,里面是神是鬼,今天查爷爷都要把它拉出来遛遛,自古最恶毒的便是在人死之后还让它不得安生,听这位姑娘所讲,这刺史想必生前也不算什么大恶之人。” 说干就干,这洞里空气几乎是不流通的,闷得很,在这种地方干活,很容易就不知不觉地因为缺氧而死去。卓雄被查文斌先派出去拿鼓风机,这玩意儿二虎家里都是现成的,他都不带用说话的,拿了就走,二虎那小子连个屁都不敢放,巴不得送走这瘟神。 拿来鼓风机,又用钢筋做了两个钩子,下头连上塑料电线,直接接在鼓风机上。这钩子呢,则直接挂在二百米外的两根民用电的电线上,这鼓风机就通上电开始往里输送新鲜空气了。 地下十米处,横肉脸正在奋力挥动着锄头,这儿都是些黄土,挖起来是一块一块的,超子就负责把这些土运送到长廊后边去堆着,卓雄则负责去板栗林子里砍一些粗壮的树干,这些东西等下要拿来打衬,因为地道是斜着成u形,万一塌了,那可就把人给埋进去了。 查文斌呢,他现在就在一旁坐着闭目养神。至于那白衣女子,虽然基本能确定是无害的,但超子总觉得瘆得慌,于是就给打发走了,其实有查文斌在,就算蹦跶出个千年老妖精估计也得给收拾了。看那地上密密麻麻地插着八面小旗子,每面旗子上各有一个字,分别是:干、坤、坎、离、震、艮、巽、兑,合计就是一八卦上的八个卦形,每根旗子下方都有一根红线,这些红线则全部汇集到了查文斌的手上,系在他右手中指的第一个关节处。 这东西,相当于一个雷达,专门用来测周围的古怪。如果哪个方向有可疑的动静,那面小旗子在无风的状况下就会飘起,而那红绳也会随之抖动。这样,即使在他睡觉时,也一样能观察周围,一有个风吹草动,立马就会有感应。再说了,黑子也被卓雄带下了地,要不是查文斌事先给了它两巴掌,这傢伙早就冲着那大门叫破喉咙了,这会儿啊,它老老实实地在地上待着呢。 第313页 要说这身体素质,那还真不是吹出来的,就横肉脸那小子,从舞动锄头的第一下开始就没停过,挖出来的泥土,两个侦察兵硬是来不及搬。超子笑道:“这小子上辈子铁定是野牛投胎的,要不就是鼹鼠。”他打洞不仅快,而且还宽。为啥宽?因为他自个儿体型大呗。 查文斌看着手里那块怀表,时间已经马上要接近子时了,便让他们先歇歇,这时候阴气太盛,万一挖穿了中个什么招就失算了。但就在这三兄弟如此默契的配合之下,接近两个小时之后,横肉脸估摸着已经打了一半了,才上来喘了一口气。 几个人坐下来,超子拧开瓶盖,正准备给他们倒上,大家喝点小酒,那大门里面突然传来幽幽的叫声,那叫声绝对不像是人的,也更加不像是鬼魂。那感觉说不上来,没法形容,很像是哪家小孩子被人掐住了喉咙,想哭又哭不出来。 查文斌只觉得中指一动,瞟了一眼,正北方那旗子果然已经迎风飘动起来,正在那抖得欢呢。地上的黑子突然站了起来,背上的毛竖得老高,那一对犬牙露在外面,狰狞地看着前方。 查文斌丢了块五香牛肉在嘴里嚼着,一边说道:“还真有邪门的东西,超子你把酒接上三杯,倒在那门外,让它消停会儿,等会儿就进去把它给收拾了!” “好嘞!”这浑小子,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嘴里骂骂咧咧地提着酒瓶子就过去了,这酒不是啥好酒,老白干,烈是烈了点,但闻起来香。按照查文斌的吩咐,倒了三杯,洒在门前,嘴里还念叨着:“老兄,你别着急,先喝点解解馋,等你何爷一会儿进来了再找你继续喝……”这酒倒完,那声音还真的就没了,旗子也瞬间恢復了平静,只有黑子还在那警惕着,查文斌满不在乎地丢了颗花生米:“没出息的东西,几杯酒就给打发了,吃完了,咱得抓紧干,天亮之前务必要干完所有的事,一旦这块地动了气,就不能等到白天。” 吃饱喝足之后,横肉脸看着后面已经堆起小山一样高的黄土,朝着手掌心啐了几口唾沫,抡起大镐头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挖洞的工作中,看得超子是舌头直咂,一直感嘆这小子绝对是个牲口。 “当!”洞穴里火星一冒,震得横肉脸双掌发麻,“你们快过来看看,这下面好像有石头!” 几个人跑去一看,嘿,还真是这么回事,这地道已经挖到一半了,这边都是黄土,到了那头就全是石头了! 超子扔掉手中的黄土往地上一坐,嘆道:“完了,遇到行家了,这墓主人防盗的本事算做到家了,算准我们会打洞,那头应该是用了流沙石了,如果我们硬要打,上面的石头是流动的,迟早会坍塌下来,一准就把打洞的人给埋进去了。照这样看来,我们从宝顶硬穿肯定还会遇到更大的麻烦,还真是个棘手的事。” 流沙墓是盗墓者遇到的危险最大的一种防盗措施,这种由人工堆积石块填起来的底层,是无法用打盗洞的方式打穿的,除非你有足够的衬子,上面用一块块的木板钉着,但这工程非常耗人并且异常兇险,只要其中一根木棍的支撑力被上方的压力压断就前功尽弃了。 查文斌看着那些在黄土层中夹杂着的石块,知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便转身问卓雄:“咱还有多少炸药?” 超子问道:“你想炸?” “你别管那什么鸟文物了,我告诉你,这个墓凶得很,考古队下来多少人就得死多少人。我顶多破他两扇大门,总比日后让他们来陪葬强得多!”查文斌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了,不搞清楚这里的事,他今晚是不打算回去了。 卓雄数着那背包里的黑炸药,清点了雷管,说道:“还有六公斤左右加两根雷管,看这门的厚实程度,我估计顶天也就炸穿个眼,想完全给崩了起码还得上十斤,要不我再出去要一点?” “你当咱这是在打仗呢?弹药管够是吧?你俩合计个办法,不管咋样,就算炸个洞也得钻进去人,时间不多了,得快些!”查文斌这下是真没开玩笑,脸色凝重地看着远方,他觉得里面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 超子拿过炸药包,走到门前,比画了一下位置,看着那色彩绚丽的汉代漆艺,他小子还不忘记调侃一声:“再见了,国宝!”拔出腿上的匕首,先在门上大致找了个位置,然后开始凿门,这里必须要设计一个爆炸点,要让炸药的力气全部往里沖。 半小时后,这铁皮一般坚硬的木头上终于让他刻出一个凹槽来,刚好可以放上那几段炸药。用木棍顶上之后,接好雷管和导火线,几个人得撤啊,万一把这里给崩塌了,那不得活埋了?重新回到地面之后,查文斌用火摺子点燃,没过多久,下面“砰”的一声闷响,接着便是浓浓的火药味从那儿传出,等散尽这些味道又过了半小时,查文斌这才说道:“都给我拿好傢伙,下去的时候小心点,不该碰的东西千万别碰!”说完,这一回,他抱着黑子第一个跳了下去…… 墓内还瀰漫着阵阵硝烟,视线也不太好,几个人奋力用巴掌驱散着周边的烟雾。等烟雾散得差不多了,他们这才从陪葬室里走了出去。 那扇大门如超子计算的那般,厚实的门板上被炸出了一个大洞来,大小是一个成年人能够爬得进去的。超子自告奋勇地要第一个进去,理由是他下过的古墓无数,有的是经验,不过就这底气他还是拔出了那柄从不离身的匕首,反手握在掌心。 第314页 余下的几人鱼贯而入。里面的情况果真别有一番天地。 不得不说这个墓的设计者简直是一个天才,在这主墓室里修建了一个小水池,面积大概是四米×四米。要说这水池设计的精妙之处在于看不见水的源头,也看不见这水的去处,从主墓室的那一头,地上出现了一汪水,顺着地势被引到了中间,形成一个圆。然后又在圆的这一头修了一条出水口,重新循环到了头部,而那些闪着光亮的水就这样在其中缓缓流动着,无声无息。 查文斌向前走了一步,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水流”,突然喊道:“不好,这里我们恐怕待不久了,这不是水,而是水银!” 查文斌又稍稍站远了些:“用水银的作用一个是气势,另外就是保证尸体不腐败,还有一个额外的作用就是用来对付土耗子,水银在空气中时间久了会蒸发,进入墓葬之中的人不知不觉地吸入了这种气态金属之后,就有可能丧命,从现在起都拿布条子裹着脸部,要先把布打湿了。” 对于用水银下葬,在中国最出名的莫过于秦始皇了。据说他在自己的皇陵里用水银堆出了江山的河流和湖泊。另外,在春秋战国的贵族墓冢中,以“水银为池”的并不少见,但像这样能做到循环的至今还是第一例。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液态水银的流动等于是一台永动机,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推动它流动的外力在哪里。不过歷史之所以成为歷史,就是我们永远也无法全面了解歷史的真相。 在那水池边上,一尊巨大的棺椁横架其上,下面是两根水桶粗细的木头,棺椁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上。 这严格来说是椁,也就是包在棺材外围的那一层东西,这具椁是用天然的木板用榫头拼接起来的,并没有上油漆,而是保持原始的木头本色,虽然朴素,但却让人觉得十分庄重。 查文斌伸出三个手指头,又双手作了个交叉,意思是在这里他们最多只能待半小时,否则就有可能汞中毒。 “开棺!”查文斌喊了一声,三个男人一起小心翼翼地走过木头,准备爬上那椁,超子无意之中低头看了一眼,这棺材下面怎么还有根链子?一直拖到水池里。他那人就是喜欢惹事,这一次自然不会例外,很顺手地拿着手上的撬棍打了一下,链子纹丝不动。 “文斌哥,我敢说这下面还吊着个东西。”虽然隔着布说话不是那么清晰,但是他的动作查文斌却看得清清楚楚。 “等下,超子你把链子提起来看看。”说完之后,他又补了一句,“小心点。” 见查文斌头一次没因为自己毛手毛脚责骂,还有着几分贊同,超子便由卓雄和横肉脸扶着,弯下腰去提那链子。 好沉!这是他摸到链子的第一个感觉,索性让他们两个抱着自己的腰,双手一起抓住那链子,“咦!”一声使劲的喊叫之后,链子被缓缓提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水池之水泛起的圈圈水纹上,让人很是期待。 率先露出水面的是一个巨大的脑袋,水银开始不断地掉落下去,接着便是一张巨大的嘴巴,让查文斌诧异的是那嘴巴里竟然还叼着一个苹果!没错,就是那一晚他给那少女的苹果!真是邪门了,怎么会在这儿出现,不过随着身子的慢慢倾斜,苹果又重新跌入到水池之中。等到那东西完全被拉出水面的时候,查文斌手中的七星剑差一点落到了地上,这东西是什么?他们中的三个人都曾经见过:“饕餮”! 没错,这是一具饕餮,看样子应该是用生铁所铸,超子艰难地把它拎到了外面,那羊的身子、老虎的牙齿,还有那一双人手,巨大的脑袋下方眼睛快要缩进肚子里了,这和那村庄铜锁上雕刻的就是同一个东西。饕餮生性残暴,并且十分贪吃,什么东西都吃,据说它没有身体是因为它太能吃,以至于把自己的身体吃掉了,只有一个大头和一个大嘴,见到什么吃什么。 这一幕,查文斌又似乎感觉十分熟悉,如果把那棺材看成是楼,那一汪池水不就是梦里女儿一直在挣扎的那个湖吗?几乎是下意识地,查文斌瞥了一眼自己的右下方,果然有一块不起眼的石碑立在那儿!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查文斌慢慢走了过去,拿着手电一照,石碑只剩下了半块,剩余残缺的部分还剩下两个字,“铜渊”。“咣当”一声,查文斌连人带剑跌到了地上,剩下的最顶端的那半个字是“烊”的下半部分,血红的字迹与自己在梦中所见是一模一样。 “烊铜渊!地狱的最深处!”查文斌坐在地上回忆着自己的那个梦,那个缠在脑海之中久久不能散去的地方,那个至今为止牵绊了许久的地方,那个日夜不能眠的地方,如今它出现了,就在女儿的坟墓下方,这个该死的汉墓之中! 见查文斌有突发情况,他们三人也都赶了过来,对于那块碑的含义,只有查文斌读得懂。 “怎么了?”卓雄扶起查文斌问道,他很怕,因为查文斌的身体一直没好透,这里又有大量的水银。 “我曾经来过这里。”查文斌看着前方说道,顿了顿,“在梦里来过。” “啊?梦里?” 不再回话,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在梦中,他无论如何努力都走不到那池塘的中央,只是在原地踏步,如果那个梦是一直在引导自己追踪,那么现在终于来了,今天倒要看看自己能不能走出去! 第315页 查文斌推开他们的搀扶,倔强地迈开步子,饕餮咬着他女儿拖下水的那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更为可怕的是那种逃不出的感觉,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回头看了一眼…… 没了!什么没了?进来的路没了!明明是从那道墓门进来的,查文斌只回头看了一眼,哪里还有什么门,除了坚硬的石壁之外,什么都没了!他没有声张,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困住人的障眼法,不能乱了军心,他们三人只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好吧,既然如此,那么来吧。 天罡九步,脚踏七星,查文斌右手一翻,七星剑光芒出鞘,横于胸前;左手迅速结了一个复杂的引结“藏甲”:左手食指与中指伸直,无名指与尾指弯曲至掌心,大拇指扣住尾指与无名指的指甲端,紧紧地压制两指指甲而使指甲不外露。 缓缓地闭上眼,瞬间世界暗了下来,查文斌心平气和地摘掉自己的面纱,嘴中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这才是真宗的九字真言,前四后五是分成两段,而不是我们平常那般一字一字地吐出,与此同时,右手的七星剑虚空噼出四纵五横共计九剑,最后一个字完结后,七星剑收回腰间,身子勐地一射而出,直直向那饕餮噼去…… 第118章 鬼道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23:24 字数:19362 “轰”的一声,火光四射,也不知道查文斌手上的七星剑是何材料所铸,竟将那生铁硬生生地噼开一道裂缝。剑收,像裂,轰然分成了两瓣,身后的那道墓门随之再次显现了出来,一个男人的模煳影子幽幽地从那棺椁之中升起,飘到了查文斌的跟前。 没有声音,是因为他没有头!只有两条塌着的肩膀还挂在脖子上,不用说这就是墓主人了,那个已经在此地被囚禁了千年的刺史。 “呜呜……”是哭还是笑,没人能分得出,因为失去了头颅,就好比声音只能从气管里冒出一般,他的身边一个白衣少女正跪在一旁。鬼魂是没有泪的,她只能做出哭泣的动作,隔绝了千年,二人终于再次相遇。 看着那两个鬼魂,查文斌此刻已经摇摇晃晃了,刚才那一刀噼下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元气,本就大病初癒还带着伤,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超子扶着他问道:“还开棺吗?” 查文斌摇摇头:“不开了,这儿我们待不久了,既然邪阵已破,我们赶紧出去吧,这儿的水银含量已经超出了预计。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考古所吧,这儿的情况,你到时候跟他们汇报一下,我们走吧。” 四人一狗准备从那大洞里再次翻出去,却听见那少女喊道:“恩人大哥,请留步。” 转身一看,那对男女正朝着他们几人行三拜九叩的大礼,这对于一个古人而言,已经是天子的待遇了。 “走吧,你们也上路吧,等我上去之后,送你们一程,就不要再留恋这人世间了。生死轮迴,各安天命,来世再去做个好官!”查文斌说罢头也不回地翻了出去,只留下那对亡魂还在相拥而望。 回到地面之后,天色就要大亮,超子劝查文斌即刻回去休息,他们把洞口作个遮掩,却被他拦住:“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好多。” 什么事?开坛作法!酒肉都还有剩,香烛也都齐全,这活干起来倒是挺快,只是查文斌一个劲地在咳嗽,超子几次想阻止却又欲言又止,他想做的事恐怕连祖师爷都拦不住。 十五分钟后,法事完毕,算是给那墓主人做完了超度。此时,查文斌的脸色越发苍白了,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他挪着步子走到了那具小棺材的边上,摸着棺盖说道:“闺女啊,是爹对不住你啊。生前没好好照看你,枉你爹还是一个道士,天天给人看穴作法,到头来把你的穴竟挑在了这么个地方。不要怪爹狠心,让你在这荒山野岭里暴露着。你别急,爹这就给你找个好地方睡觉。” 离这块地不远处,有一棵松柏歪歪扭扭地从石缝里扎出,在这松柏下面有一块平地像是被人整理过,这块地就是查文斌后来给自己觅的,风水也是自己看的。虽说不上是什么好穴,但也能让人睡个踏实。 本来下葬得挑个良辰吉日,但今天算是个“朦胧大吉”,也就是皇历上写的诸事皆宜,查文斌本来就算过这坟山与仙命是不相冲的,这人啊,如果胡乱找个日子打个洞,那可就有麻烦了,咱中国有句老话叫“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太岁呢,原本是指星象里的木星,古人把木星称为岁星,所以也叫“太岁”。他们认为太岁是个兇恶的煞神,是“百神之统”,所以太岁经过的地方为凶方,视为不吉利。 还有句话叫作“命犯太岁”,是指到了自己的本命年。这是因为中国人纪年的干支,也称为太岁,本命年的时候就得穿红内衣、红袜子,红色那是喜庆,用来抵消那些可能存在的霉运。有的袜子上还画着小人,意思就是踩小人,防止被人给阴了。 日子是个好日子,虽然她还是个孩子,但毕竟这是在迁坟,查文斌还是照着规矩来。超子和卓雄以及横肉脸这三人八字绝对够硬,是算都不用算的,否则早就栽在蕲封山上了,这三人都适合干这活。 查文斌点了超子和卓雄两人做“八仙”,也就是抬棺的,我们那也叫抬中,必须肩膀那团火够旺,脑袋上那把火都恨不得做火把了。又点了横肉脸做“打穴”,就是负责等会儿挖坑的。 第316页 他自个儿呢?先是掏出了个画像,那画上画了个凶神恶煞的人物,这便是“太岁”的形象了,观了一下星象,确定了位置,把那画像用木条支起来挂着,然后恭敬地点上一根香烛。先拜地仙,也就是这儿的土地神,再拜太岁,拜完之后把那画像的脸朝着选好墓穴的背面,避开太岁的方向,不然就是“太岁头上动土”,丧家就会遭受到祸害。 抬棺按照规矩是得用棕绳的,现在只能用登山绳代替了。两人打个结,捆好了棺材用木棒穿着,这棺材本来就小,现在压根没什么分量。查文斌走在前头,拿着辟邪铃,每走三步一摇,然后撒一把纸钱。这纸钱是买路钱,一呢,是给那些孤魂野鬼打赏的,让它们别挡着道,见好就收;二呢,就是孝敬那些山神、土地神的,黑白两道你都得摆平,不然啊,这以后就保不准给死人穿小鞋。 就这一路折腾到了那块地,查文斌让他们放下棺材,点上一盏长明灯,说了墓穴大致的走向和方位,用棍子画了个轮廓。横肉脸就拿着大锄头开始干活了,这活,也确实适合他。 不能直接挖,这也讲究个顺序,先在两头各钉下一根木头,然后由查文斌在那木头下方各挖三下,意思是,这墓穴是你家亲人替你挑的,不是随便煳弄你的,然后再由着横肉脸继续发挥他那挖土机的本事。这对他来讲,根本是小菜一碟,不消五分钟,一个查文斌需要的墓坑就完成了。 普通人家,下个葬也就这样了,只要风水挑的好,能凝结生气,照样能让子孙后代蒙受阴德。 然后查文斌又从自己兜里掏出用五谷杂粮编成的五谷,囤放在墓穴里,薄薄地铺上一层,又在那杂粮上面盖着一张小烙饼,接着把那盏长明灯给放了进去,这才招唿两个“八仙”——超子和卓雄把棺材抬进去。 抬进去之后,抽掉木棍,查文斌流着眼泪,抓起地上的黄土一把把地撒在棺材上,这白髮人送黑髮人,心情有多沉重,还要兼顾做法事,也真够难为他的。他们几个连同横肉脸都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命苦,不免也都唏嘘起来。 长辈是不能给晚辈下跪的,否则就坏了规矩,得折寿,查文斌只能弯着腰,看着也真叫人心疼,等棺材上细细地盖上一层土,这叫“添土”,必须得亲人放,代表着告别。放完土之后,棺材上面放上一只碗,一是给她吃饭用的,二是以后迁坟的时候动作轻些,免得惊动亡灵,招来不幸,这叫“衣饭碗”,然后闭着眼睛喊道:“入土!” 超子、卓雄、横肉脸三人分别挥动着锄头,转眼间一个新的坟包就堆了起来,再次点上香烛,插上香,他们三人站得远些,留下查文斌跟她说上一段话,大概的意思就是好好安息。 弄完这些,红着眼眶的查文斌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老墓,填上闺女的老坟土,然后又让他们三个把那洞口封上,烧了太岁的画像,这才趔趄着下了山。 回到家中几人洗漱完毕,这是要洗去晦气,当晚他做了个梦,梦到穿着花衣服的闺女跟他笑着打招唿,蹦蹦跳跳的,他想抱,她却躲。此后,查文斌便一病不起,一直到几天后何老带着另外一个人老王的到来…… 他们是接到超子的报告说这儿有汉代古墓,组织了一支队伍来进行发掘工作的,当然,查文斌他们干的那些破坏也都被视为抢救性发掘,被一笔勾销。 考古队的进驻,让村子顿时也热闹了起来,村长腾出家里空余的屋子做了招待所,每天数钱数得笑开了花。尤其是听到查文斌还有另外一种身份,不禁对自己当时的判断由衷地佩服起来,三天两头过来瞅瞅。 老王这次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关于那枚太阳轮。在现代科技的帮助下,他们发现这块东西的建造年代远远超过三千年,甚至还要往前推到神话时代,除了青铜,它似乎还有另外一种特殊的材料,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那块太阳轮中间实心的部位里面居然有生命的迹象。 另外一项歷史研究的工作也在同时进行,根据资料,那儿应该就是残存的古蜀国最后一波族人,以及他们的死对头氐国人。神话时代的最后一波遗民在那大山深处坚守了三千余年,并最终毁于一旦。最后看见的那棵青铜树,根据组织的研究,极有可能就是扶桑。但它只是一个复制品,有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能量,却无法像史书中记载的那般通天彻地,穿越三界。 老王这一次来,就是想打听查文斌是否还记得他们走后发生的那一段事情。 查文斌躺在病床上,给他看病的都是省里来的专家,这些人自然都是老王通过组织的关系请来的。问题不算太大,开了药,说让休息一周,便可痊癒。 但是对于老王,超子依旧不怎么待见,反倒是老王开始对卓雄感兴趣。但那货也是一根筋,完全不肯配合。 查文斌自个儿都解释不了为什么会躺进那棺材里,为什么会看见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为何最后会被抹去那一段记忆,至于这些东西,他们也解释不了。 但是老王说,这个世上很可能还有另外一棵扶桑树,而且是真正的那一棵,他们已经有了初步的方向,这一次过来就是想重请查文斌出山。 没等查文斌考虑,超子一口就替他回绝了:“跟你这个老狐狸一块儿干活太不靠谱,指不定又把咱给卖了。”可那老王倒也不懊恼,每天吃罢饭后去挖掘现场察看一番,就回到文斌家中继续游说,还有那枚青铜轮也被他重新带了出来,交还给了查文斌。 第317页 用老王的话说,这玩意儿恐怕是原装货,只有靠它才能找到真正的那一棵,也就是花白鬍子一直说的钥匙。 连日的阴雨让查文斌的心情很不愉快,其间金馆长曾数次来访,都被超子以身体不好为由给挡在了门外。那处古墓的发掘工作,这一次是何老亲自带队,因为上头很重视这种保存非常完好的汉墓,决定请他重新出山。 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闹元宵,查文斌的小屋里倒也算热闹,只是孩子们不在了,哥几个喝得都快上了头。过了今晚,明天他们打算还是先去金馆长那看看,这事也是十分蹊跷,金馆长虽然贪财,但也罪不至死啊。 那一晚,有点儿喝多了的查文斌说了一席话:“等帮金馆长了结了这件事,就准备封印收山,操劳了小半辈子了,最后却落得个无后,自己都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还干个什么道士!” 他准备事后就收拾了行李,搬到省城去生活,一来可以给孩子最好的医疗条件,二来小兄弟们也都在,可以互相照应。凭他的本事,就算给人算算命,看看风水,混碗饭吃总不是问题,何况考古队那也还有位置留着。 那一晚,同样喝多了的还有老王,他答应不再勉强文斌出山,准备不日就重回北京,另寻高人。人说一笑泯恩仇,这男人啊,一杯酒或许就解开了,查文斌顺势做了个人情,把超子和老王的心结给解开了。 本来查文斌动盪的一生,到此或许也就结束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带着儿子,平平安安地也就度过这一生了,可有的时候命都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越是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就越是没完没了。 第二日一早,老王特地过来告别。几个人寒暄了一番,约定将来有机会去首都做客。之后,老王便由专车接回了省城。金馆长的桑塔纳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今天是约定的日子,他也是一大早就赶过来了,眼睛还红着呢,敢情晚上没睡好。 查文斌把需要带的东西,一股脑都给放进了后备厢,五个人便一熘烟地赶到火葬场。 火葬场的大门自从出事后就一直紧闭,连个值班看门的人都没有,方圆百里都晓得这儿闹鬼闹得凶,出再高工资也没人敢来啊。有命赚钱、没命花钱的买卖自古只有傻子才会去干呢! 这屋子一旦没人住,就会少了些人气,显得破败,何况这儿还是个火葬场。从那大门的缝隙里望进去,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味道。就这么个鬼地方,再晴朗的天儿都让人心情明朗不起来。被哀乐和哭声薰陶久了,仿佛连这大门都沾着死人味。 金馆长掏了钥匙,打开那大门,刚想抬脚进去却又缩了回来。查文斌看出他的心思,自顾自地先进去了,超子笑嘻嘻地骂道:“你个孬种,大白天的怕个鸟蛋,有我文斌哥在,就算是阎王老子来你这儿做客,也能让他今儿立马挪窝。” 金馆长不是孬啊,他是怕啊,这几日里虽说有那符纸贴着,确实家里平安安安地过了个春节,但一闭眼睡觉就是那具无名尸体和这儿的种种,哪里能睡得踏实?如果不是冲着钱,这地方,他除非死了被送过来,不然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来。 金馆长说要不要先去看看那尸体,查文斌笑笑说不用,就一死人罢了,再凶不过是个恶鬼,还是先去看看那片梧桐林。 那块落凤坡当初是他设计的,问题一开始也是从那儿开始的。在金馆长的带领下,他们穿过小道,就看见了一片围墙,金馆长解释说这是怕那凤凰飞出去,特意给围起来了。 打开一道小铁门,几个人走了进去。这一看倒好,连查文斌自己都觉得这事是真古怪了。这园子里的梧桐树都是高价买回来的,树龄都有些年头。这在一个月前还是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怎么现在看起来就这么没精神,个个就跟要死了一般,瞅着就活不下去了。 金馆长急得都要哭了,单说这片园子里的梧桐就花了他的血本啊,半年不到,怎么就成了这副德行,当场就求查文斌一定要救救他。 但凡树木成片死亡,原因无非几种:病虫害、气候,还有就是风水被动过了。 仔细观察过后,并没有发现有病虫害的迹象,今年的气候与往常也差距不大,周边的树木都活得好好的,查文斌判断这儿的风水很有可能被动过了。因为金馆长这儿的火葬场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没有这块落凤坡,他这地方只会煞气越积越多,最后成了鬼怪的乐园,难免会遭到些变故。 当初这儿的风水他是看过的,如今拿了罗盘架起来,算算并没有出什么差错,怎么就会成了这副德行? 察看一番后,查文斌找了块石头坐下问道:“你这儿最近有没有什么人闹争工地啊?” 这金馆长前思后想,还真没这事,谁家办厂、造房子都是不愿意跟火葬场附近挂钩的,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两人就那么说着呢,超子闲得无聊,就在里头瞎晃悠,说实话,抛开这火葬场不说,这块园子倒挺适合散步的。 “哟,金馆长,你这么小的梧桐树哪能留得住凤凰啊,怪不得要出事。”超子走着,就发现那围墙角落里有一棵很矮小、不起眼的树扎在那儿,顺口就调侃道。 “小树?不对啊,我这买来的时候都是按照查先生的吩咐挑的净是大树,总计是一百零八棵,何兄弟别乱说哦。”金馆长正跟查文斌说话,他知道超子那傢伙又在调侃了。 第318页 超子不以为然地说道:“一下子买那么多,人家坑你一棵小的,你知道个球,不信自己过来看。” 查文斌听了这话倒也觉得奇怪,就跟着金馆长一起去了超子那边,果然有一棵小树长在角落里,还没横肉脸高。只一眼,查文斌就喊道:“娘的,你被人算计了,这是一棵槐树!” 金馆长惊讶道:“槐树?我这儿怎么可能有槐树呢?查先生,我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办的,买的清一色的梧桐啊。” 查文斌看着那还不到一人高的小树苗,说道:“自古门前不栽桑,屋后不种槐。槐树本就是招惹脏东西的极好的载体。这落凤坡刚好背对着你的办公室,你再看这棵槐树是不是恰好瞄着你的窗户?” 被查文斌这么一说,金馆长还真就发现是这么回事儿,怎么就有棵槐树落在这儿了呢?是巧合吗? 查文斌踢着脚下的泥土,又说道:“你再看,这棵树周围的泥土明显比其他地方都新,这说明这棵树是刚栽下去不久的,看时间也不过就是你这儿开始出事的时候。金馆长啊,你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这可把金馆长给急坏了,细想了一下,觉得没得罪什么人啊。再说了,自己做的是死人的生意,平日里也不太跟外界打什么照面,也没和哪家家属闹过特别大的矛盾,于是说道:“查先生,我好像真没得罪什么人啊,是不是就是这棵树在作怪?如果是,那拔掉它是不是就好了?” “没用了,这不过是个引子。定是有人要害你,不料却让那俩人做了替死鬼。槐树破坏了这儿原本设计好的风水,依我看,那些鸡八成也是那人的作为,目的就是制造混乱。你这地方本来就煞气重,没有落凤坡,就等于是个鬼城。”查文斌又示意横肉脸过来,说道,“兄弟,你力气大,连根拔起这棵槐树,然后扛着它跟我来。” 横肉脸朝着双手各吐了一口口水,然后捏住树干,只那么一提,树就被连根拔起了。金馆长心中嘆道:真是个神人啊。 横肉脸扛着那槐树跟着查文斌一直走到了殡仪馆的一道小门前,也就是灵车到站的位置,尸体一般就是从这儿被运进殡仪馆的。超子他们在后面跟着。金馆长还在困惑着,问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看我生意好,所以故意整我的?” 查文斌笑笑:“这我可算不到,不过咱们县不就只有你一家火葬场吗?” 金馆长拉着查文斌走到一边,小声说道:“查先生,您是不知道,自从传言我这儿闹鬼后,方圆百里的人家出了丧事都给拉到邻县去了,那边的生意一下子就成倍增加了。听说那儿几乎就是坐地起价,就是只卖骨灰盒都要发财了啊。” 查文斌说道:“这个我可管不着,你要是怀疑,恐怕还得找公安局给你调查。先去拿点汽油来,然后把大门给关上。” 金馆长照着去做了,拿着油桶去车里放了一桶油出来,交到了查文斌手中。“超子啊,把这棵树给点了,然后我们就先走了。金馆长,你今晚最好带着家人去县城找家酒店先住着,等明天早上再去我家等我消息,另外,把钥匙给我留下。”查文斌吩咐着。 超子给那槐树浇上汽油,划了根火柴扔过去,那槐树立马就燃了起来,黑烟冒得老高。 此时,金馆长正哆嗦着拿出钥匙外加一个信封,就要递到查文斌手上,他献媚地说着:“查先生,这些请您拿好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查文斌瞪了他一眼,说道:“拿好你的信封,要不然我扭头就走!”金馆长也是知道查文斌的脾气的,但还是涨红了老脸,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关键时刻还得超子来解围,他笑嘻嘻地拿过红包,然后迳自装进了金馆长的口袋里,道:“让你拿走就拿走,明天办完事,小爷我自然会来取的。” 金馆长只好拿着信封先回了车里。超子问道:“文斌哥,你干啥子做事都不收钱,这老小子说白了就是一个赚死人钱的黑心商人,咱们收点钱财也是理所应当啊。” 查文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超子啊,卓雄兄弟,还有大个子兄弟,干咱们这一行,要是干啥事都拿钱说话,是要越发折寿了。平日里得罪的神鬼太多了,有时候只能做些事多积点阴德。但日子也要过,所以我师父临终前交代过,不是什么钱都可以拿的。” 等那槐树快被烧完的时候,查文斌又从兜里拿出一些符纸来,分别在运送尸体进去的门、接受骨灰的门,还有进办公室的门上各贴了一道符,然后带着几位兄弟出了大门。金馆长开着小车一熘烟地把他们拉到了县城,酒席早已订好。对待查文斌,金馆长自然是大方的,好酒好肉招待着,不过在见识了他们哥儿几个的酒量后,金馆长放弃了敬酒的念头。 吃完饭,按照查文斌的吩咐,金馆长在楼上招待所开了两个房间,查文斌他们四人便先上去休息了。金馆长还得赶回家去接老婆和孩子,等到跟查文斌他们再次见面时已是晚饭时间了。 吃罢晚饭,查文斌又跟金馆长要了火葬场的平面图。看这东西的话,超子和卓雄两位侦察兵可是最擅长的,只瞄了几眼,便把所有的位置都记下了。其中最重要的三个位置分别是:化妆间、焚烧间和太平间。 第319页 金馆长特意取下这三个门的钥匙,让查文斌保管着,车钥匙就留给了超子。查文斌吩咐金馆长晚上不要出门,免得有什么意外,老实点儿在宾馆睡觉就行。 约莫晚上十点钟左右,查文斌一声令下,他和超子、卓雄、横肉脸四人便开着车朝着殡仪馆出发了。一路上查文斌都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总觉得心里堵得慌,有着说不上来的压抑感。他在路上的时候还在想,第二天一早就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去省城。 车子径直开进了大院里。查文斌当晚特地穿了一身道袍,看起来依旧仙风道骨,也为这压抑的黑夜增加了也许安全感。 查文斌提着七星剑,揣着大印,又给超子、卓雄、横肉脸三人每人一道符用作防身。然后,他们一齐进了办公楼。这地方白天进来就瘆人,更别说这大半夜的了。 查文斌打开手中的罗盘一看,发现四周全是飘荡着的“朋友”,好在暂时还没发现能惹事的,看样子就在这一个月内,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们都来这儿安了家。 大门一进去是一个大厅,大厅左边通道的尽头是焚烧间,二楼右边通道的尽头是太平间,而化妆间则在地下室。这三个地方都不是那么好待的,超子一进门就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但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仍然镇定地问道:“文斌哥,咱们先上哪里啊?” 查文斌指着楼梯说道:“先去化妆间看看,要是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拍你,千万别回头,只要不回头就没事。” 接着,查文斌在前面带路,横肉脸殿后,超子和卓雄居中,他们一路向化妆间走去。那些个“朋友”只觉得老远就有一股浩然正气袭来,凌厉而强势,于是纷纷躲得远远的。 超子询问查文斌要不要开灯,查文斌说不用,这种事就得摸黑了干。 “咯吱”一声,可能是有段时间没人进来了,这门都有点儿锈住了。四盏高亮度战术射灯是从何老的队上借来的,专业的设备就是好使,灯光打进去墙壁一片惨白。 安静的化妆间里摆着一张单人床,四周散落着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想必就是一些化妆品了。可以看得出出事之后,并没有人进来收拾过。 查文斌拿出一个小香炉,放在房间的东北角,插上一炷香,在点燃前想了想还是说道:“超子、卓雄,你们两个去门口守着,如果有动静,立马敲门。记住,我说的动静是人而不是那些飘着的朋友,那些好朋友不用去搭理,大个子兄弟你就留在这屋子里陪着我。” 这超子自然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拉着卓雄关上门出去了。这两哥们点上香菸,守在空荡荡的门外,还有心开上一两句玩笑,哪有半点儿怕事的样子? 横肉脸被安排站在西南角,点上香之后,在查文斌的吩咐下关上了所有灯光。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符纸在空中燃起,查文斌剑挑火球在那张床上画了一个圈,嘴中开始念那招魂咒。虽然这里停放过无数的死尸,但在此地丧命的只有化妆师老周一人,留在这儿的也自然只有他。 随着咒语的加速,那香勐地一下亮起,然后在某个角落里连横肉脸都看见一个虚晃晃的人影蹲在地上,这便是查文斌要招的魂了。 魂魄与鬼最大的区别就是:魂魄是已经入了生死簿可以轮迴的,而鬼多半是因为各种原因强行留在这里的。出现的方式也不同,魂魄需要召唤,厉害点的也只能附个身,但时间久了还是会被人的阳气所沖淡。比如有的人在某段时间里会感觉到自己浑身乏力,也没有经过什么特殊的治疗,过一段时间又好了,那多半就是中招了。而鬼则会在某些场合随着它自己的意愿出现,甚至能够幻化出实体谋害他人性命,并且能够勾走你的魂魄,替它完成生死簿上的那一笔。 与魂魄,查文斌也是无法直接对话的,他还得出窍,所以才留了横肉脸做个护法,因为他阳气足够旺盛,一般的小鬼根本不敢近身。留给他的就那一炷香的时间,席地而坐之后,再次睁开双眼,一个长相还算秀气的老头正在自己跟前,也许是子女太不孝顺了,查文斌看得出死后老头身上那身衣服还是旧的,老头它正在闻着香气…… 等到房间里灯光突然再次亮起时,横肉脸都下意识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查文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走吧,辛苦你了。” 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只有卓雄一人,查文斌赶忙问道:“超子呢?” 卓雄也急眼了:“文斌哥,你们是怎么回事?刚才我们都要把门敲破了里面也没回应,你让我们好好在这看着,有情况就通知。过了五分钟左右,我们俩就看见门外依稀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虽然脚步声很轻,但逃不过我俩的耳朵。超子怕中计,自己一个人先追出去了,留我在这儿看着。” 查文斌大惊道:“你们敲门了?大个子兄弟,你听见了吗?” 横肉脸一脸茫然地看着,两手一摊,虽然查文斌作法的时候是需要安静,但也不至于会死到连敲门声都听不见,只要听见,结果只会是马上回到现实,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两个高度警惕的人都没听见声音呢? 没一会儿,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应该是超子回来了。见查文斌已经出来,超子说道:“文斌哥,还真有来造访的客人。” 第320页 “抓到了吗?” 超子两手一摊:“跑了,熘得比兔子还快。里面怎么样?” “比想像中要复杂一点。”说着,查文斌掏出一张符贴在了门上,“现在该去焚烧间了。” 焚烧间就是火化的地方,所有人死了,无论权贵还是平民,都得来这个盒子里躺下。生前分个三六九等,死后一视同仁,这里一般反倒是不怎么闹凶的地方。因为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走得干净,走得体面,不会轻易得罪这儿的人,烧炉的那人也算是在积阴德。 那个时候还不是用电热丝,用的都是柴油喷烧,一个棺材大小的方形盒子里放着尸体,往里面一推,按下开关后,上面的喷油嘴便开始向下注入燃料。高压炉的区别就是把空气大量地压缩进去,提高燃烧率,也就烧得更快了。按照金馆长的说法,这炉子被调查出来是因为增压装置爆炸,才让那工人死于非命的。 打开厚重的房门,这个地方也是所有殡仪馆最神秘的地方,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抛洒着钢片,地上还有斑驳的早已干涸的血迹。 超子拨弄着地上那厚厚的钢板,掂量了下:“看这爆炸的力度不小啊,这种厚度都给炸成这样了,那尸体怎么会完好无损呢?这也太离奇了。” “他算是死于非命的,和那个化妆师老周一样,如果不超度一把,将来难免会成了厉鬼,这个屋子里确实不干净,好在生前也是积德之人,你们都留下吧,搭把手,我给送一程。”查文斌说完就开始摆弄起傢伙来。 “都留下?”超子说,“那外面那人不用管了啊?” 查文斌笑笑道:“我们在明,他在暗,再说已经被发现过一次了,这回应该不会再轻易现身了,半夜敢来这里晃荡的,多半手里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我们继续做我们的。” 这些横死之人因为死亡的时候是不情愿的,带着悲愤的情绪离开人世之后,他们会不断地重复横死之时的痛苦和恐惧,久而久之,这种痛苦就会演变成害人的动力,也就是我们说的入魔。轻的就成了孤魂野鬼,最后难免堕入地狱深渊受到无尽的责罚,重的就成了专害人性命的恶魔。与其说它的本性是坏的,不如说是它的思想已经被痛苦所代替,这就需要找地方进行释放,这个人死的时间不久,所以查文斌还是以度为主。 简单的水果案台摆完,香烛刚刚点上,这原本密封的屋子里就有一阵阴风突然颳起,蜡烛上的火苗被吹得“唿唿”作响,隐约之中,竟有熄灭的迹象。 查文斌身子一移,手中数张符纸凌空撒出,一个梅花步踏,虚空破剑,四道符纸瞬间燃起,查文斌口中大喝道:“孽畜!我好心度你,你反倒不肯,你以为你留在这人世还能做些什么?” 新鬼毕竟还是新鬼,哪里吃得消从蕲封山死人堆里打过滚回来的查文斌,那风顿时就小了下去。这里的哥四个,要说斗,单凭杀气其他三个都可以镇住一般的脏东西,更别说查文斌了。 看准东北角的一个方向,查文斌一甩手,丢出了一把糯米,“啪啪”作响,接着,一面画着鬼纹的小旗子被抛出,一下子就直立在了那角落,这才算是定了它的位置。 查文斌拿出辟邪铃,单手结印,随着铃声一响,口中念道:“巍巍道德尊功德已圆成,降身来接引;师宝自提携慈悲洒法水,用已洗沉迷;永度三清岸,常辞五浊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那面小旗“轰”的一下燃起,发出阵阵恶臭,惹得众人紧紧地捂住鼻子。待那小旗子燃尽,查文斌又细细地扫了地上的灰烬,用块红布头包好,装进了干坤袋里。 超子问道:“这就完了?” 查文斌笑道:“你以为拍电影呢?废了它初生的心魔,这不过是个普通的魂魄罢了,回去找个地方给埋了,就可以了。” 这道门也被他留了一道符,然后就剩下最后那一站了。出发前查文斌深吸了一口气,时间已接近十二点了,不知怎么,前面出乎意料的顺利总让他觉得今晚有事发生,特别是那敲门声,为何自己没有听见? “噔噔”的一串脚步声在二楼的迴廊里响起,四个人小心地朝着太平间走去…… 太平间就是停放尸体的地方,殡仪馆每年都会新进好多无名无主的尸体,这些尸体的案子一时半会儿破不了,就会先拉到这儿存放着。还有一种就是因为案件还在审理程序中,需要验尸等过程,比如车祸的调解纠纷、刑事案件的兇杀等等。 总之,留在这儿的尸体都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故事,之所以取名为太平间,也是想让他们死后能够平静、安宁,别闹事。在古代,也可以叫作义庄,只是现在有了冷冻技术,可以保持尸体不腐烂。 这种地方多半是鬼故事取材的最好源泉,各地无论是医院还是殡仪馆,出现不合适的“朋友”出来打扰众人的例子也是数不胜数。自从没了义庄之后,这儿就是人世间最为阴森的地方,没有之一。 对于死者,中国自古都讲究个入土为安。而及早把死者下葬,就是对死者的最大尊敬,死者在九泉之下就可以安息了。如果不能把死者及早安葬,对死者未免残忍,对生者也是一种折磨。 但是留在这儿的人因为种种原因不能下葬,怨气难免会越积越多,时间久了就会互相影响,是最容易出厉鬼的地方。而这个太平间的位置,一般搁在平时没有人去的西边角落里,同时这个方位也是住宅里最为差劲的位置。 第321页 厚重的钢制铁门被缓缓拉开之后,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这里长年保持低温,四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超子揉了揉鼻子说道:“这地方真他娘的有些邪门,明早金馆长要是不拿一沓厚厚的钞票来,我就把他的办公室给掀了。” 别说超子,连查文斌都觉得汗毛有些竖立起来,墙壁上只有一个开关,在这儿他不敢托大,“啪”的一声,白光亮起,整个屋子透出一种强烈的惨白,直冲人的心灵深处。 精神上的恐惧往往要大于脏东西的现身,未知的世界总是充满刺激的挑战静静地等待你的来临。一排排的冷库按照顺序排列,方形的格子布满了视线,这就是存放尸体的冷库了。 按照金馆长给的编号,他们顺利地找到了那具无名尸所在的位置:在最西边的小角落里。 “真是一群不会干事的人在这儿乱搞,这种尸体还敢放在这个位置。”查文斌看着这儿的布局有些不满,嘴里咧咧道。以前的查文斌话是不怎么多的,超子和卓雄私下也讨论过,自从出了青城山,他话就变得多了起来,或许是要逃避些什么吧。 超子拿出兜里那把十字形钥匙,准备打开那格子,却被查文斌按住了手:“别急着动,先退到门口的位置再说。” 等大伙儿退到门口后,查文斌从兜里掏出一根红绳来,上面挂着小铃铛,这套东西他在四川就用过,无论是人是鬼经过都会触发细线使得铃铛发出报警声。据说这线不是普通的线,而是夹杂着西域的氂牛尾巴上的那点儿毛纺织而成。 退出门外之后,这条线被超子和卓雄以“之”字形从楼梯口一直延伸到了太平间,除非那人是长了翅膀,不然肯定得中招。想起之前他们在外头吃的亏,查文斌决定这次一个人进去,他们三个全部留在门外。 拿了钥匙之后,查文斌把那道大门死死地关住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活人,连喘气声都听得分外清楚。要说怕,他是不会怕的,自从跟了师父,在坟堆里面过夜的事就没少发生,道士嘛,天生就是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 不过这一回,他也没打算托大,手里那点儿傢伙事全都亮了出来,其中最让他有底气的是除了老朋友七星剑和大印之外,还有那六枚从蕲封山里带回的灭魂钉,这东西回到家里后他仔细研究过,单是那奥妙无穷的符文就够他受用半辈子的了,道家精髓与上古巫术的完美结合让查文斌也自创出了几种法门,今天就是抱着收不了你,也得毁了你的心态来的。 这藏尸格子不比棺材有稜有角,它完全是镶嵌进去的,所以什么捆尸索之类的,完全就用不着了。而且今儿个,他也没打算跟对方客气。造孽的恶鬼,查文斌没那么好心肠,硬碰硬地来,你还能比那修了上千年的黄金面具更厉害? 穿布鞋有几个好处:声音轻,不臭脚还走得正!查文斌一身浩然正气,七星剑凌厉出鞘,直奔那角落而去,你若不现身,就直接钉了你! “咔嚓”一声,钥匙已经被拧开,柜子下方有一个拉环,查文斌正眼看着,左手勐地一下拉开,“哗啦”一声,柜子便弹开了,右手的七星剑已举在空中。 “空的!”查文斌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柜子,他知道金馆长无论如何也不敢跟他开这个玩笑,他更不会记错,殡仪馆关于尸体的储存有着严格的手续,每一具尸体都对应着自己的编号和柜子。 查文斌的右耳一抖,听见门外响起了微弱的铃声,一拍大腿喊道:“不好,中计了!”更让他纠结的是与此同时,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电源被切断了! 好在身上还带着射灯,不过查文斌没打算打开,而是悄悄地猫着腰向门的位置摸去,门口站着的是自己的三个兄弟,个个都身强力壮、训练有素,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此时他更加担心的反倒是房间里面,若是对方早已准备好,在这里面设伏,那自己八成就得中招。 等摸到把手的那一刻,他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一把拧开开关,厚重的大门被慢慢打开,门外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动静。 当他打开射灯的一剎那,发现脚底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三条大汉,查文斌顿时后背一阵冷汗冒起。弯下腰去试探了一番,三人都还有唿吸,并且很通畅,只是任凭他如何叫唤、踢打就是没有反应,好比是喝多了酒的人熟睡了一般。 这种情况,查文斌的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冷怡然!她曾经在蕲封山也莫名其妙地昏迷了过去,生命体徵却一直完好。 察看了下,四下无人,查文斌吃力地把他们挨个拖进了走廊尽头,等他再次抬起头时,不远处一个红色身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地遁入了太平间。 “是人还是鬼?”查文斌自问道,那速度快得不像是人,但太平间是个死胡同,这明摆着就是给自己信号,进还是不进?看着地上躺着的三人,八成就是刚才那人所为,瞬间秒杀三位高手,这功力可真不是盖的,“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我不来会会你,岂不是让你白忙活一场了?反正现在自己也是光棍一个,上无老,下无小,唯一的儿子也已经託付给了何老,还真怕了你不成?” 这地上的三人分明就不是被下了死手的,那么目标就是自己了。生死之别,他早已在蕲封山祭出逆天噬魂咒以后就看破,这条命不过是稀里煳涂捡来的。 第322页 安顿好他们三个之后,查文斌踏着大步迈向了太平间,嘴角闪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这次直接抬脚踹门,“哐当”一声,厚重的铁门完全开启,雪白的战术射灯照去,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这儿的藏尸格是一排一排的,总计有七排,查文斌就提着七星剑慢慢地搜寻过去,一直到第六排,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当最后一步跨过,第七排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时,他赫然看见刚才被自己打开的那一格已经重新关上…… 陷阱?能够做到如此悄无声息,联想到外面躺着的三个弟兄,查文斌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是个鬼魂,那么再凶也不过是自己的刀下鬼,但如果是个人呢? 在他看来,这完全是一种挑衅,赤裸裸的挑衅,无论是谁,都需要为今晚的行为付出代价! 查文斌把身子紧紧地贴在柜子边,左手轻轻触到那拉环,右手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以便随时可以一剑噼下。 之前那一次,查文斌是眼疾手快一把拉开,而这一次,则是一点一点地慢慢拖动着。这就好比眼前放着一个充满了未知世界的潘多拉魔盒,打开它,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柜子被拉开约莫三十厘米之后,查文斌的射灯照在一张冰冷的脸上。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黑,黑得犹如夜色里的焦炭,实在是太黑了,他的眉毛上现在甚至开始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霜。眉宇之间,印堂之上,格外的黑!连嘴唇都是乌色,这是一具让查文斌第一眼看见就觉得极其诡异的尸体,甚至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根本就不是一具死尸,而是一个魔鬼! 当柜子被一点一点地拉开后,查文斌发现一袭红衣整齐地穿戴在他的身上,鲜红的颜色与他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查文斌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绝对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没有人会给死人穿上这种颜色的服装,因为这是大凶!横死之人,若穿红离世,必成厉鬼!而这具尸体,穿戴整齐,甚至难以找到一丝褶皱,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如果说下一世的轮迴是人在死后灵魂最终的归宿,那么还有另外一种形式的存在,便是以一种特殊的形态继续留在这一世,那便是化作鬼魂。有的人留下是因为捨不得,有的人留下是因为放不下,还有一种根本就是为了復仇。无论何种目的,在人们的眼中都是超越了规矩的存在,天地间的生死轮迴本就是一种循环反覆的既定规则,不可能因自我的意识强行改变,所以才有了道士这一职业的存在。 鬼气,无与伦比的鬼气直扑而来,查文斌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屑。这副打扮,如今说什么都不可能留下你,查文斌左手立马翻出掌门大印,准备一个罩门直接按在他的脑袋上,对付这种成了精的傢伙,就得下死手! 当大印离那黑色面孔不到十厘米的时候,那具尸体勐然睁开了眼睛,一道凌厉的视线兇狠地看向查文斌,查文斌只觉得手腕一吃痛,一双黑色的大手已经牢牢地捏住了自己的左手。 以尸体的方式进行攻击?查文斌心头一惊,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右手宝剑一转,径直噼下。那双手见有利器来袭,立马缩回,这才让查文斌有了间隙脱离,低头一看,手腕上已经被那厮给捏出了十道血红的手印! 就凭这股力道,查文斌知道这绝对是个厉害角色,人死后还能控制尸体,只有两个解释:殭尸或者根本就是个活人! 但那股灵活的样子又绝非殭尸能办到,再说殭尸这种东西他也只是听闻师父他老人家讲述过,自己却没有真正遇到过,因为尸体如果要做到不腐烂是很难的。 可又有哪个活人能躺在冰冷的冷柜里这么久,活人能办得到?再者,这里已经是好久没开业的殡仪馆,谁也不会跑到这儿来装神弄鬼,更加让他可以否定的是屋子里那漫天的鬼气,而这种鬼气他很熟悉,曾经在哪里就遇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哈哈,果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一阵冷笑过后,那柜子里传出这样一声。 活人?查文斌握着傢伙,心里顿时一凉,要真是个活人,他的确没有把握,因为论身手,自己怎么可能是外面那哥仨的对手,他们都被放倒了,自己又怎能逃得过? 人在关键的时候,就是不能手软,更加不能自己吓自己,查文斌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儿,顿了顿,不卑不亢地说道:“兄台半夜三更跑到这儿来,恐怕也不是来做客的吧?” 那柜子里的人听完又说道:“很简单,你回去告诉那个胖子,这个地方闹鬼,让他关门大吉,包括你那三个朋友在内,我不会为难你们,否则……”说到这儿,他突然话音一变,兇狠了起来。 查文斌冷喝一声:“否则如何?难不成你还想鸠占鹊巢,一直睡在这里面?” “哈哈哈……”柜子里的人大笑道,“小道士,不要不识抬举,恐怕就凭你还不是我对手,本来我不想这样,吓唬吓唬他们就算了。可那胖子不识好歹,竟然叫了个野道士来作法,害我受了些损失,若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厉害!” “这么说,后来这里死去的那几人也是你的作为咯?”查文斌依旧保持着那个语调。 “哼!”柜子里的人冷哼道,“我想他家里那道符也是你给的吧,不然他怎么能活到今天?好吧,算你还有些本事。不过,你听着,凡是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因为所有挡着的人都已经死了,哈哈,带着你的人走吧!” 第323页 “单凭你滥杀无辜和那一身鬼气,我就不能放过你,不管你是人是鬼,又有何目的,草菅人命之徒,非凶即恶,受死吧!”查文斌说完,身子勐地一弹,瞬间冲到了柜子边,右脚一记势大力沉的直踹,“当”的一声,那柜子径直被重新踹了进去! 若他真是个活人,在这种零下的密封环境里绝对不会活过五分钟! 还未等查文斌有下一步动作,“咣”的一声,那柜子笔直飞向对面,撞得第六排储藏柜摇摇欲坠,那个人一袭红衣,两眼直盯着查文斌,恶狠狠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红衣男子的速度极快,快得超出了查文斌的反应。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便觉得胸口一疼,身子便狠狠地撞到了后边的柜子上,“当”的一声,若不是这口气憋着,查文斌只怕当场就能喷出血来。 那男子没有就此罢休,而是悠悠地举起右手,作势就冲着查文斌的天灵盖而来。只是这一次,查文斌看得很清楚,那只手像一只鹰爪,弯曲而干瘪! 花白鬍子的手也是这样!查文斌勐地想起蕲封山下的那个人,那个自称是卓雄的爷爷——鱼凫王的后裔。 “鬼道之术!”查文斌终于知道了为何有那般鬼气,这是一个修炼鬼道之术的邪恶之人,身体的强壮远远超过了常人,看他的修为未必在花白鬍子之下,更有可能已经超过了他,这是一个未知的邪门修道者! “真不错啊。”那红衣男子颇有些玩味地看着查文斌,继续说道,“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认出鬼道,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看穿,倒也不枉费我一番心思占这个地方。有意思,真有意思,不过小道士,你既然知道了,我也留你不得了,受死吧!” 红色影子如箭一般直射过来,鹰爪一般的手指像是锋利的匕首带着丝丝鬼气,查文斌身子一斜躲过了这一击,“轰”的一声,背后的柜子瞬间被洞穿,足见这力量之大! 一击未成,那男子倒也不懊恼,在他眼中,查文斌只是一个还在挣扎的猎物而已,就像是猫抓老鼠那样,玩着也是一种乐趣。 对付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查文斌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办法,再这样耗下去,最终倒下的肯定是自己。 就在此时,查文斌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狗吠声,“汪汪汪!”黑子!是黑子!这是它的叫声,它怎么来了? 那黑衣男子听到狗吠之后,明显脸上也隐隐有了些许不愉快,作势又要攻来。只是这一次查文斌没有像之前那样选择躲避。他大喝一声,抢在那红衣男子之前,率先举着七星剑直刺而去,没有任何花招,干干净净的一剑。 红衣男子显然没有料到他还会还手,这七星剑可是上古遗物,经过了歷代道家传人之手,对付这些恶魔歪道自然还是有很强的杀伤力,那红衣男子感觉到其中的厉害,身子一闪,让查文斌扑了个空。 未等查文斌来得及回身,身后已听得红衣男子恶狠狠地喊道:“你给我去死!” “噗”的一声,查文斌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刺穿了,一阵麻木过后,背嵴上一凉,那是血。 “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查文斌怪叫一声之后,抡起七星剑向后用力噼去。红衣男子的一只手还留在查文斌的体内,被他这么一转身,手臂恰好卡在了骨头里,完全来不及拿出来,如切瓜一般,那只手永远地离开了红衣男子的手臂。 “这,不可能……”红衣男子喃喃地说道。 与此同时,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狗,如同疯了一般沖向二楼,撞得那些铃铛响起了一片,它恰好看见了这一幕,看见了自己的主人受到了重创。 黑子就像一头豹子,没有任何停留,直接扑向了正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断手的红衣男子…… 黑子是一只土狗,虽然它有着超乎意料的天眼,能识得恶鬼,也有着惊人的勇气和不屈的斗志,但它终究是一条土狗。 红衣男子被这一扑虽然乱了阵脚,可毕竟还是一条老狐狸,在断了一只手的情况下狠狠抡起被黑子咬住的右手。“咣!”黑子就像是一块破抹布一般被砸在柜子上,可是它依旧没有松口,狗对主人的保护天性和对黑暗世界的憎恨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红衣男子显然已经气急败坏,虽然自己也受了重伤,但一只断手却不是致命的,只需再一击,查文斌必定命丧黄泉。 当他高高地扬起自己的手臂准备再次砸下的时候,只觉得脑门一疼,转而瞬间身体已经离开了大地,那只抬在半空的手再也无法落下。 画面被定格在了一个这样的场景:红衣男子的右手依然被黑子紧紧地咬着,而他的身旁站着奄奄一息的查文斌,只是此刻他的天顶穴上多了一样东西——灭魂钉! 就是这不足半寸的小钉子,就在他准备对黑子下杀手的时候,查文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钉在了他的头上。 灭魂钉的头部并没有想像中那样锋利,反而还有些钝,但它却轻而易举地刺穿了红衣男子的头盖骨,这点儿阻力甚至让查文斌觉得自己是刺中了一块豆腐,瞬间就没入了他的脑壳里。 第324页 灭魂钉是绝对的上古神器,况且这玩意本就是出自鬼道高人之手,对于魂魄有着超乎寻常的杀伤力,就算是大罗金仙只要被击中也得立马魂飞魄散。 连哀号声都没有发出,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红衣男子身子一斜,便一头栽倒在地上,两眼瞪得老大,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一个活死人也会有死亡的那一天,而且来得如此突然。 灭魂钉的厉害之处在于它的符咒,自古道家符文之中,唯有鬼文是最难解的,这种早已失传的秘法可能是因为过于歹毒,也可能是过于深奥。它是超越了杀生这个最为严厉的惩罚的存在,它不仅能杀生而且是让人永不超生,三魂七魄会尽数被它禁锢,也就再也谈不上轮迴。 查文斌看着对方倒地,眼皮一沉,便昏睡了过去,隐约间一个摇晃的身影踉跄着走到身边,他只觉得脸上一湿,又回到了三足蟾给他的感觉,只是这个更加粗糙。 第二日,当金馆长按照事先的约定摇摇晃晃地来到这里,查文斌身边的血迹早已凝固成了一片黑色,身上还有一条大黑狗紧紧地趴在他背上,用体温给主人带来最后一丝温暖。吓破了胆的他拨通了公安局的电话,随之便是救护车响着尖锐的喇叭声载着几人唿啸而去。 三天之后,省城的加护病房里,查文斌第一次睁开了眼睛:超子、卓雄、横肉脸、金馆长、冷怡然、何老、老王、赵所长、冷所长,还有他的儿子。人们看到他眨着的眼皮喜极而泣,庆幸这位汉子再一次死里逃生,根据事后的描述,红衣男插进的五根手指中最近的那一根距离查文斌肺脏不足一厘米。 因为殡仪馆属于民政部门,所以那件事情对外的官方解释是殡仪馆里进了小偷,查文斌他们是智斗小偷受了伤,目前小偷已经被关押起来。但是民间的说法都是殡仪馆里出了一个恶鬼,先后害了多条人命,最终一个道士经过一番恶战终于收服了那恶鬼,有好事者还有模有样地讲述了查文斌是如何作法的,一时间查文斌的大名在我们周边几个县里是如雷贯耳,大家都知道这里出了个高人。加上之前一些受过他恩惠的人,特别是王庄的那一块地,查文斌几乎就成了天师下凡的代言人,他的威望也因此在当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富贵人家都盼着他能来给自己看看风水,算命求前程;普通人家有个小病小灾也都盼望着他能给法子,大家都说只要他一道符,事事都能平安,总之关于他的各种传说、各个版本就由此在民间传播开来,一直到了今天,还有不少人会惦记着查文斌。 我在走访的过程中,时常能听到老一辈的人说自己孙子被吓到了,需要找个人来喊喊魂,然后又嘆了口气说道:“要是文斌在这就好了……” 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由那具红色尸体造成的,至于他,本就因被警察登记为死亡人口才给拖进了殡仪馆,他们也不会相信那是个活人,一旦承认了岂不是扇嘴巴自己,哪个局长敢说自己把活人送到了太平间还放了那么久? 黑子在那一次事件中也受了重伤,对于这条狗,金馆长也不敢怠慢,特地嘱咐当地县医院按照对人的态度给动了手术,黑子断了三根肋骨。可这狗在醒来后却一直食欲不振,每天耷拉个脑袋,也吃得很少,日渐消瘦了下去。一直到它再次见到查文斌的时候才满心欢喜地跳跃得像个孩子一般。 一个月后,天气已经开始慢慢转暖,查文斌也恢復得差不多了,算是再一次捡了一条命回来。要论生死别离,他怕是已经真的看淡了,几次和小鬼们挥手再见,又几次踏进阎罗殿,也不知是那地府怕了他,还是他真的就那么命大,出院的那一天,金馆长在省城摆了一桌好酒,为的就是给他接风洗尘,一扫阴霾。 来的人都是那批老朋友,席间查文斌没有喝酒,并第一次讲述了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第一,可以肯定的是,重新栽上一批梧桐树,再养上些公鸡,金馆长那殡仪馆是不会再出事了,那具尸体依旧躺在老位置,没有他的亲自吩咐,谁也不敢再去动了。 第二,对于红衣男子的身世,事后有关部门也尽了全力去调查过,可是没有任何信息,这人在这世上的档案就是一张白纸,法医们对于这样一具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尸体也不敢下手解剖,就定了个正常死亡的无名尸。 第三,也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也是大家最关心的。根据查文斌的判断,这具尸体是一位现代社会极其罕见的鬼道修行者,所谓修鬼道者都有着通灵的天赋,擅长某种已经失传了的上古妖术,会使异域邪法,更可能会一些冥界鬼符,对于这一门派的资料典籍几乎就是一个空白,之前接触过的恐怕就是花白鬍子了。 但是有一点查文斌可以肯定,修鬼道之人必定需要一个煞气沖天的场所,而且需要大量的鬼魂成为修炼的媒介或者是道具,甚至是他的牺牲品。在没有战争和大规模流行病死亡的现代社会,要想找一个这样的地方甚是艰难,于是他便把目标锁定在了本就是地处煞位的殡仪馆。 修行鬼道之人有一个最大的本事便是隐藏活人之气,因为长期与那些东西打交道,身上早已沾满了鬼气,只是一具被魔鬼控制的躯壳,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个活死人。说到这,不得不提那个从玉棺中出现的男子,他对于鬼道之术可以说达到了登峰造极甚至能够打破三界规则的程度,起死回生,重塑自己的三魂七魄。 第325页 这个註定一出生就和道家思想截然相反的门派,恐怕从道义上来讲难免会被划归为旁门左道之术。 起初,这人还没有杀人之心,只想占了这个地方,于是才先闹出了杀鸡的那一幕,目的就是逼人走。可是金馆长非但不走,还叫人来收拾他,这才使他动了杀心。鬼道之人虽然本质上与恶鬼没有太大区别,但唯一的不同是他的身体还是活的,所以当被送进火化间的时候才会再次动手,这才引来了查文斌。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邪门歪道,查文斌也不能完全解释,只能说殡仪馆本就是个藏污纳垢之地,若人的心不正,就更加容易招惹那些是非之物,查文斌说到这儿还特地看了金馆长几眼,惹得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第二日,查文斌回了县城,殡仪馆已经被重新装饰一番。粉刷一新的墙壁倒也让这儿多了几分生气,按照他的吩咐,那具尸体被再次送进了高压炉,这一次不到半小时就成了一具白骨。 那点儿骨灰被人悄悄地撒进了附近的一条河里,灭魂钉也被重新取出来还给了查文斌,只是查文斌发现这枚钉子上隐约多了一条黑线。经过对比,其他五枚钉子上各有一条,而这个有两条…… 金馆长的好意被查文斌拒绝了,那个红包有多少我们无从知晓,只是从今往后我们县的火化费用开始大幅降价,那些个花圈和骨灰盒也开始走起了平价路线,而金馆长本人也开始更多地参与到了社会公益活动之中…… 当晚查文斌便回了县城,住到了超子那,晚饭过后,总觉得脑子有些昏沉沉,便先上床睡了。众人都以为他最近新伤加旧伤是累了,也没去过多地管。就在那一晚,查文斌做了一个永远也不会让他忘记的梦:闺女再次回到了烊铜渊,而他也再次在原地踏步,不仅有饕餮,更有一个阴差在旁边恶狠狠地看着他说道:“让你坏我好事!”在醒来之前,他依稀看到那个阴差小鬼着一袭红衣…… 第119章 进山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24:01 字数:11035 不知是累得厉害,还是梦得深,总之这样一个夜晚,他翻来覆去地呢喃着闺女的名字。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查文斌这就彻彻底底地给缠上了。飘荡在人间的鬼魂,无论你藏得多深,只要找到你生前的遗物或者是你的生辰八字,都能把你给揪出来。而那些已经入了地府的魂魄,只要尚未进入轮迴之门,即使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有点儿本事的道士也能招你上来坐下喝杯茶。 但是这阴差啊,就不算不上鬼魂,而属于仙类了,不死不灭,地下、人间来去自如。说白了人家就是拿着执照的鬼魂,吃的是公家饭,拿现在的话说,丫就是一公务员编制,是有组织的鬼。这人分三六九等,善恶美丑,这鬼也一样啊。人的心都那么难以猜测,何况他们呢? 查文斌一觉醒来,满脑子都是那个场景,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琢磨了一上午,总算有点头绪了,他觉得这事出就出在烧了那红衣男子的尸体。 守在客厅的哥仨正在剥着花生米,查文斌没动静他们也就没了生气,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这时,房门打开了,两眼通红的查文斌走了出来冲着超子说道:“超子,你帮我去联繫下冷所长,看看老王还在不在省城。” 超子一听这话,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小碗,一熘烟地跑到房间里拿起电话直接拨到冷所长那儿,说明了来意。冷所长那头也不知道,只晓得老王是住在酒店里,说要是事情急就直接带着他们去那边找去。 这边超子挂了电话,立马通知了查文斌,四个人下楼打了辆计程车,那会儿咱杭州都还是老夏利,直奔着西湖边而去。 在西湖边离楼外楼不远的一个地方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泠印社,再过去点儿有条北山路,在那条路上有个酒店叫作香格里拉,那地方无论是环境、交通、卫生、服务都是超一流的。去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一般小老百姓都进不去,更别说他们四个了。 好在冷所长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拿出证件之后由他带路,顺利地进了大堂,跟服务人员询问老王的情况,这酒店人员一查说那人刚退房,查文斌转头就想出去追。 这时大堂里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超子扭头一看,哟,那不就是老王吗,他正在几个男子的簇拥下快步走了出来。 “老王?”超子喊道。 老王也听见了,一看,都在。再一看,查文斌也在。这可太出乎意料了,他快步迎了上去握着查文斌的手说道:“查兄弟莫不是知道我要走了,特地来送行的?这敢情好啊,咱们一块出去找个馆子喝几杯再走,哈哈哈,几位兄弟等会儿一道啊。” 查文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不知底细的男人,对于老王,他根本不想去了解,也无从了解,只是他或许能帮自己打开那扇门,仅此而已,他们的兄弟情谊或许还在,又或许早在那深谷之中就已经消失殆尽。对于老王而言,查文斌究竟是自己的兄弟又或者根本就是一位被利用者,他也分不清了。 “你带我走,去找你说的那个地方。”查文斌开口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让老王的笑容瞬间僵住。对于查文斌,他的确是心中有愧,但也绝对是求贤若渴。“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要带着他们。”查文斌顿了顿说道,“还有,替我安排好儿子的下半生!” 第326页 老王放下手上的拉杆箱,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砖头模样的东西,对查文斌说道:“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这就是那个年代的手机,我们俗称的大哥大,这是当时的富豪权贵们必选的装备,还得走后门才能买得到。老王拿着手机走到了酒店的一角,对着那大砖头叽里哌啦了一通之后,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说道:“没问题。”然后转向冷所长说,“冷所长啊,等下组织上会有同志来找您沟通一些小问题,您可得帮忙照顾照顾啊。” 这冷所长自然也是个聪明人,对于老王这种神秘部门出来的、背后还不知站着什么力量的人,他自然是满口答应。再说,即使查文斌以后真有个什么事,他的儿子也一样会被照顾得妥当。这不,那孩子现在就跟着冷怡然一块睡,一块吃,早就成了家里的一员了。 此时,查文斌还有一个要求,也一併提了出来:“还有这三位兄弟,跟着我一起走,所有的事情由你们负责。” “这个自然没问题,几位兄弟的身手我都是知道的,那可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我是求之不得。那咱们要不要先吃个饭?”老王今天是喜出望外啊,他本来还在琢磨着回去怎么跟组织上交代呢。偌大个中国,懂道的人有不少,但像查文斌这样有胆量、有气魄,关键是手头上有真傢伙、脚底下有真本事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马上走吧,免得夜长梦多。”查文斌说完这句之后,走到了冷所长的跟前,“帮我照顾好儿子!” 杭州某机场,一架特殊的航班上仅有这五人,分别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一个憔悴却又饱经沧桑的年轻男子、一个强壮而笑嘻嘻的年轻男子、一个干练而沉默的年轻男子,还有一个满脸横肉、块头巨大的男子。 飞机载着五人跃过厚厚的云层,直刺蓝天,查文斌坐在窗户边看着朵朵白云心里想:是不是这样就可以离你们近一点儿了呢? 在首都某特种机场内,一辆挂着军牌的高级小客车已经早早地停在里面,它的目的是来迎接一群特殊的客人,凛冽的西北风让这个北方之地有着比南方更加干冷的天气。下飞机的一瞬间,查文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真冷! 小客车载着他们唿啸而过,车上还有几个穿着西服的年轻男子,超子只看了一眼就小声对卓雄说道:“这几个绝对是练家子。”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已经足够轻,可还是惹来了其中一个男子狠戾的眼神。那眼神超子读懂了,他们都杀过人…… 车子没有朝着万民心中的圣地帝都北京驶去,而是七弯八拐地上了一条高速,随着窗外的建筑物越来越矮小、越来越破旧,甚至到了最后完全杳无人烟,他们进了一座大山。 道路的颠簸和车内沉闷的气氛,让他们几人感觉很是压抑,反观老王倒是安心睡得自在,查文斌也索性打起了盹,既来之则安之,这一向是他的处事原则,只是超子这会儿真有上了贼船的想法。天色已经黑了,看不清外面的状况,颠簸还在继续,他也索性睡了起来。 终于在午夜时分,车子停了下来,熟睡的众人也一同醒了过来,有个卫兵模样的人上车来检查一番后,对着老王敬了个军礼,然后招唿大伙儿下车。 一座很不显眼的三层小楼,四周都是山,查文斌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岗哨和铁丝网随处可见,这儿的所有人面部都没有什么表情,冷酷得就像是这天气。 老王在前面带路,进了楼之后,大家才发现这里面真是别有洞天,到处陈列着古董字画,那些名贵的器物让超子张大了嘴,他明白这里任何一件东西流到外面都将引起收藏界的轰动,但是在这儿却如同垃圾一般被随处堆放。老王,你究竟是个什么人? 和那灰白色的墙壁形成对比的是这儿的装潢一点儿也不比香格里拉差,古色古香的装饰反而给人一种帝王般的感觉,在老王的引导下,他们分别被安排进了两个房间。 桌上的饭菜还是热的,很明显在他们进来之前,已经有人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查文斌也不客气,大口吃了起来,只是老王笑道:“这里没有酒,不然就可以和查兄弟痛饮一番,吃完过后,大家都早点儿休息,明儿一早我会来叫各位。有什么需求,床头有电话,可以随时吩咐下面,我就先走了,告辞。” 超子还想问查文斌什么,却被他制止了,等到老王走后,查文斌才说道:“人家的地盘,不要多话,是不是后悔跟着我来了?要是后悔,明天我让他送你们走。” 超子听完立马就把脖子一梗:“文斌哥,你这是什么话,看不起我?” 查文斌露出久违的笑容说道:“去洗洗睡吧。” 这一夜,他没有做梦,睡得好舒坦好舒坦,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得到了舒展,一直到床头的电话铃声响起…… 接下来的三天,几个人就被安排在这不知名的深山中,每天的饭菜都会被准时地送到房间中。当然,他们也可以到餐厅里用膳。但是这儿的每一个人都如同哑巴一般,包括老王在内,他自从来了这儿也很少说话,只是客套地笑着。 活动的范围被严格限制,到处都是把守着的哨兵,禁止进入的门牌随处可见,久而久之他们也失去了继续一窥究竟的兴趣,索性在房间里待着。 第327页 查文斌本就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坐在房间里悟道解惑,也把这前前后后的事给串在了一块儿。几经思考之后,他觉得那个梦中的小鬼阴差八成就是那红衣男子,如何把这二者结合在一块儿呢?那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 红衣男子或许真如档案上显示的那般,本就是一具失踪了的无主尸体,又或者他生前也是修鬼道之人,至于师承何派就不得而知了,这块东西好比黑暗里的蝙蝠,是见不得光的。 总之由于某种原因,这个红衣男子在死亡之后,因为他的魂魄是异于普通人的,所以被某个贪心的小鬼给发现了。那个小鬼并没有按照阴司的规矩,锁着此人进入黄泉路,而是採取另外一种极端的方式:附体! 其实附体对于那些另外一个世界的“好朋友”而言,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它们需要在没有完全控制住寄主的情况下,跟随被附体者接触到太多对它们而言是致命的东西,比如:阳光、人气、具有灵气的大山、道观和寺庙等。 所以往往被附体者都是恐惧阳光的,他们喜欢黑暗,喜欢躲藏在家中,怕见生人,更加惧怕那些开过光的挂件,就更不用提法器了。往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在此刻却比蛮牛还要有力气,这不是她的本能,而是那些东西在作祟。相信农村里的朋友对于这些场面一定没少听说过,又或者更多的朋友曾经见过,甚至是亲身经歷过。 附体的最后结果,要么是慢慢恢復,但也伤了自己的元气,往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会身体欠佳、精神萎靡;另外一种结果则是被那脏东西给害了性命。 而查文斌对于这具红衣男子,更多的看法是另外一种极其特殊的存在。阴司里也有好坏之分,贪心的人看中了这具男尸,并依附在他的身上,然后窝在那个阴煞之地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恰好又被他给破了局,那还会放过他吗?对于掌管阴界的阴差而言,想要谋害一个下了地的魂魄是易如反掌的…… 超子呢?闲得无聊的他整日里和卓雄以及横肉脸打牌,三个人刚好凑上一桌,每天跑得快,杀得满头大汗,反正这儿除了酒之外,其他东西随叫随到,权当是来度假了。不过这种日子过个一天两天还可以,到第三天连横肉脸都不感兴趣了,每天对着天花板发呆。人是会寂寞的,这种近乎软禁的生活方式最终能让你精神崩溃! 无聊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第四天,和往常不同,这一次老王笑呵呵地出现了。 “几位兄弟怕是在这里憋不住了,都是我照顾不周,一些情况需要跟上头汇报,现在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说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之后,大家便跟随着他来到了一楼。 打开了一扇极其厚重的大门之后,一条通道里布满了明灯,老王带头走了进去,众人也快步跟上。 这通道的尽头还有一道门,进去之后是一个会议室模样的地方,那张椭圆形的桌子上已经摆放着几个大包裹,老王随手一指:“一人一个,自己拿过之后检查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这种包超子一眼便认出是军用的,外面是帆布,里面则是隔水层,属于特种装备,绝对是个好东西。他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只拎在手中,别说,还真有点儿沉。 打开背包,好傢伙,这可把超子给乐坏了:“三棱军刺、伞兵刀,还有橡皮炸药?!啧啧,老王,你该不是倒卖军火的吧,这玩意儿你们也弄得到?”超子把玩着手中一把大口径的手枪,这便是在世界上鼎鼎有名的沙漠之鹰,虽然这玩意儿只有七发子弹的弹容量,但两百米的有效射距和它那强大的威力可以轻易地放倒一头大象。 除了这些,有登山索、强光避水射灯、登山爪、摺叠镐头以及各种急救药品,更重要的是还有一部对讲机。 老王笑道:“你们三兄弟每人一份,还需要什么我能办到的都给办,长枪太扎眼,等到了地方自然会有接头的人给安排。至于文斌我知道他需要什么,都是上好的材料,除了那些如返魂香之类的异宝找不到,其他的材料也都给备好了。” 超子爱不释手地一会儿摸摸军刺一会儿玩玩手枪,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军人对于武器的热爱往往超过了女人,他不禁大笑道:“哈哈,够了,够了,老王你这是要我们去打仗吗?这些东西怕是一般的部队里见都没见过,都是些高级货啊,卓雄你说是吧?” 卓雄对于这些玩意自然也是十分精通,熟练地打开弹夹,上弹、拉栓、打开保险,这套动作是一气呵成:“确实是好东西!” 留给查文斌的那包里都是些符纸啊、香烛啊、硃砂啊等一些道家用品,更重要的是老王还挺细心地给他弄来了糯米和黄豆,以及一包黑乎乎的液体。查文斌捏着那东西问道:“这又是什么?” 老王指着那些黑乎乎的东西说道:“有几包是狗血,都是黑狗的,还有几包是鸡血,上好的芦花大公鸡,我想你可能会用得着,都备上了。” 查文斌不再答话,他明白准备这些东西老王是花了心思的,那么也就意味着需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或许是一段充满了危险和挑战的旅程。 拿好各自的东西,老王又把他们送回了各自的房间,这一夜查文斌睡得不好,其他人也睡得不好,各怀着不同的猜测,辗转反侧了一夜。 第328页 第二天,又是休息,把玩着刀具的超子看着闷声不响的查文斌问道:“文斌哥,你说这老王到底是想干吗?这装备都够把人武装到牙齿了,我当侦察兵的那会儿也没配齐过这些傢伙啊。” 查文斌淡淡地笑道:“你不就那点儿爱好吗?给你你就拿着呗,总不会是给你当玩具的,在这屋子里还是好好说话的好。” 监视器旁一个老人笑着说道:“真是一群有意思的人,这支队伍或许真的能够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一旁,老王正谦恭地站着,静听这位老者的教诲。 当晚,夜大黑的时候,一辆挂着普通车牌的越野车响起了剎车声,查文斌一行连同老王在内一共五人坐了进去。车子钥匙交给了何毅超,同时还有一份地图,而这份地图的终点已经被画上了一个圆圈,那个地方在现代卫星地图上甚至已经被抹去了。 夜色中,这辆越野车发出低沉的吼声,朝着那个终点慢慢驶去…… 从地图上看,这儿应该是位于我国东北角的方位。超子和卓雄轮番驾驶,除了加油的时间,连就餐都是在路上进行,而老王一直拒绝透露任何信息,只说到了那儿便知道了。 车子已经下了高速路,走了一段国道,渐渐地就成了乡村小道,到后来干脆就没了路,也就更别提有人烟了。好在这车子性能不错,过个小河、上个小坎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查文斌有点儿晕车,觉得难受起来。 他打开窗户透了口气,外面的风透心凉,灌进肚子里不禁浑身一个哆嗦。 车子一直行进到实在无法前进的时候,老王通知各位准备下车步行,这时已经是早上八九点,太阳都已经出来了,有丝丝暖意。据老王说只要翻过眼前这座山,就会有一个寨子,晚上要想喝口热的,就必须抓紧时间在天黑前到达。 超子看着那座白雪皑皑的深山,心想着该不是老头你在忽悠我吧,那上头能有人住着?再说了这地方连个孤魂野鬼恐怕都没有,能有人? 北方的雪不同于南方,那边的雪是干雪,因为温度低,即使弄到身上了也不会因为那点儿温度而融化并打湿衣服,反而只需要像拍打灰尘一般轻轻抖抖便可以去除了。 不过这儿的雪看样子应该是年前下的,山脚下倒还好,雪零星地一堆接着一堆,但从半山腰起就是白茫茫的一片,跟镜子似的,也瞅不见个路。 眼下装备是齐全的,车子里该有的东西都有,连防止致人雪盲的护目镜都备着,他们一人背着一个重重的行囊开始向山顶出发。 超子和卓雄那是待过雪域高原的,横肉脸天生就力气大,体力上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查文斌吧,虽然比不上那哥仨,但是好歹自己也修道这么些年,还会些拳脚功夫,勉强能跟得上。老王可就惨了,年纪到底大了,这山路崎岖,不少地方还有一层薄冰,即使穿着登山鞋,也不敢大意,速度自然就被拖了下来。 不过这一回他可是名正言顺的领队,也只好咬着牙坚持,两个多小时后,勉强爬到了半山腰。大伙儿这一路可都没休息,再往上爬就是雪线了,这山说陡峭那倒不至于,就是一个字:高! 要说蕲封山是半截在云里,那这山就是全部在云里,因为它的名字就叫作通天峰! 古代的帝王经常会登泰山祭天,在王公贵族的眼里泰山高,高到离天都很近,也就离天上的神仙更近。为了显示自己对于上苍的崇敬,也为了祭祀祈福活动的虔诚,所以帝王们往往就会在特殊的日子里登山祭拜天地。 通天峰,顾名思义,直通天际!北方的山不像南方这般险峻,但是它大。一座山脉连绵不绝,蔓延开来几十上百公里,甚至上千公里长。因为这儿又产落叶类树木,山脚下的土壤极其肥沃,所以在这些绵延的大山之中隐藏着许多我们未知的故事。 查文斌早就看过这里的山势,两个字:气魄! 有山有水的地方必有龙,有龙就有气,有气就可以诞生一个王朝。作为中国这条东方巨龙的龙首,唿吸吐纳的同时也让这儿的每一寸土地都沾满了灵气。 休息了一阵子,仰望山头,接下来的路可就没那么好走了。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登山杖,最主要的是拿来测试雪的厚度。好在这儿的人为活动并不是很频繁,所以满山还都露着半个身子的松树。打头的是超子,一手抓着那些树干,一手撑着登山杖,深一脚浅一脚,后面的人也都跟着他走过的痕迹前行。 在雪中行走不比平地,每一步都要花费更多的力气,行进的速度自然再次慢了下来。这一眼看过去除了白还是白的鬼地方,真不知何时是个头。 超子闷声不响地领路,他不能停,他一停后面就会懈气,那队伍可就失去了精神。嘴里哈着热气的他一脚踩下去,嗯?不对,脚下有情况。 这里的雪是干雪,一般的地踩下去也能下到小腿肚子,可这一脚才踩到了鞋帮。超子试着用力蹬了几下,很硬,好奇之下便用手去拨弄。 上层的雪很快就被扫去,渐渐露出一块麻石来,表面有明显的打磨痕迹,凭着在考古队待过的那两年经歷,他一眼便看出这里有情况。 “嘿,你们快过来看,这儿有东西,我猜八成是个碑。”超子转过身去朝下面喊道。 无聊的旅途中有新的发现总是能格外地激发人的好奇心,连查文斌这回都没能例外,几天来压抑的气氛已经让他觉得十分难受,这会儿也加快了步子朝着超子那儿围了过去。 第329页 脚下的积雪很快就被扒拉开了,真如超子所言,这是一块残碑,看材料应该是花岗岩,可是这附近并不产这种石头,所以应该是从外地打磨好了运送过来的。 可能因为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上面的文字十分模煳,并不是那么好辨认。老王从包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察看了一番,挥着手朝查文斌说道:“文斌啊,你过来看看,这上面刻的字我怎么都觉得有点儿熟悉,你看是不是有点儿像……” 查文斌原本并没有过多在意,听老王这么一说,也就蹲下身子去看。这一看不要紧,额头上的眉毛立马就锁到了一块儿。 他把身子凑得更近了,闭上眼睛,用手抚摸着那块残碑,用心去感受手指上传来的不同节奏,慢慢地脑海中出现了几个零碎的字迹,把这些字符拼凑到了一块儿之后,查文斌说道:“是的,又是这些字符。”睁开眼睛之后,查文斌看着老王,他倒是挺自然的,拨弄着自己的放大镜。查文斌不动声色地问道:“老王,既然我选择了来,你也应该透个底。你可以不用告诉我们你的身份,但是这次行动的目标是什么?你又掌握了多少资料?这些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这对我的兄弟起码有一个交代。” 老王可能料到查文斌迟早会问这个问题,两只手放在嘴边不住地哈着气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儿的资料也是组织上给我的。自从上次青城山过后,组织上才告诉我还有一棵神树的存在,并把位置锁定在了这一块。据说前些年也曾派人来寻过,但带回来的消息要么是毫无价值,要么就是人员干脆失踪。我手头上仅有的资料就是这顶上有个小寨子,住着十来户人家,其他的跟你们一样一无所知。” 超子邪恶地看着老王,嘿嘿干笑两声:“王叔啊,想不到你这喉咙还真有点儿深,不过这一回您要是把我们给卖了,那我腰里别着的傢伙事可就会走火了。” 老王听着脸上也是白一阵红一阵,其实他自己是真不想来找查文斌,可是组织上对他在青城山的能力十分认可,这种事也得讲个缘字,有些人还就能找到那扇门。 查文斌又从包里拿出一支毛笔来,蘸上硃砂,沿着那些模煳的字迹描了起来,不多时,一串古怪的图案就显现了出来。他长舒一口气,道:“果真有些关系,超子、卓雄,你们看这和我们在蕲封山见到的那些文字是同一个类别,尤其是你父亲研究了这么久也没个头绪。这是出自远古的文化,一个消亡的时代,如今在这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东北再次出现,可惜这儿被雪盖着,要不然还真能发现点儿什么。” 这些文字像虫又像画,构造十分复杂,不是单纯的象形字,这时超子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大块头兄弟,你一直生活在蕲封山,可认得这些字?” 横肉脸正啃着干粮,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嘴里含煳地说道:“我不识字。” 超子瞥了一眼,丢下两个字:“吃货!” 查文斌看了一眼山头,还有不少路,不能再耽搁了,说道:“把这埋好,做个记号,我们先上去,不然天黑就完了。” 队伍动了,远远看去像是一群蚂蚁在一块白色的桌布上缓缓地移动着,向着山顶出发! 雪地登山不比户外运动,这是一项极其消耗能量的事情,当下每个人都还背着厚重的装备,踩在这地上,脚下的靴子不停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因为这白茫茫的一片把仅有的太阳热量也给反射了大半,所以即使在如此运动状态下,大伙儿的嘴唇一个个都被冻得发紫。好在他们几人中都没有太过娇贵的人,每个人都哼哧着努力向上攀爬着。 超子和卓雄这一对有着丰富雪地经验的侦察兵预判着前进的路线,因为地面全是积雪,根本看不出哪儿是鼓出的岩石,这种地方很容易造成滑坡,导致人为的小规模雪崩。 登山杖就是探路的唯一倚仗。超子将登山杖插进前面的雪地里,感觉是平地之后,才踏出了一步。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尖叫,只见何毅超同志的双手在空中一挥舞,瞬间便消失在了雪地里,后面的查文斌想拉一把都来不及?只留下被超子带起的碎雪片还在空中飞舞着。 几人赶忙围过去一看,好傢伙,雪地里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直直地深入地下,想必超子刚才那一脚是踏空了,整个人都被这个积雪覆盖的洞穴吞没了。 查文斌赶忙趴到洞口,对着下面喊道:“超子,你怎么样?” 下面没有回声,查文斌接过老王递过来的射灯一照,下面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是个什么状况。他这一急就想下去看看,卸下包袱就放到了一边,卓雄倒是反应挺快,阻止道:“文斌哥别急,我先探探周围还有没有洞,免得一下子乱起来再掉一个下去。” 老王点头称是,卓雄拿着登山杖先在周围探了一圈,那边的查文斌也已经把登山索给准备好了。好在暂时没发现周围有其他的坍塌,查文斌找了棵杉树把绳子系上就准备下去,随手一扬,登山索便抖动着垂了下去。 正在卓雄和查文斌两人争辩谁先下去的时候,只听见下面传来一阵“哎哟、哎哟”的呻吟声,查文斌赶忙问道:“超子你怎么样啊,有没有摔坏?” 第330页 下面听到喊叫,立马喊道:“刚才给我摔背了气,就是感觉喘气难,屁股痛,哎哟……”这小子又在下面叫上了。 查文斌赶忙把绳子抓好喊道:“别急啊,你千万别急,我马上就下来。” 这个洞深二十米左右,只顾着担心超子安危的查文斌根本就来不及顾及四周的情况,没一会儿便到了下面。超子正躺在一堆枯松树叶上呻吟着,看样子这小子真摔得不轻。接着卓雄也下来了,他有着野外救援的经验,知道一点儿紧急处理的办法。 给何毅超检查了一番,好在衣服穿得厚,下面又有松枝垫着,也就是摔岔气了,给抹了一些药剂,喝了几口水之后,超子慢慢恢復了元气。 这小子一开口就是:“他奶奶的,哪个王八蛋在这鬼地方掏个洞出来,害得爷爷差点儿摔死,我看八成就是上面那群农民下的野猪陷阱,没想到把我给算计了,一会儿上去非得好好找他们理论下。” 卓雄笑道:“你家的野猪陷阱会挖这么深?自己走路不小心,没给你摔死就算不错了。” 看这小子没事了,查文斌这才想起打量这个洞穴,不看不要紧,这一抬头还真把自己给吓住了。什么会把他给吓住呢?死人! 这洞穴的四周都是冰,异常光滑,活脱脱就是一面镜子,就在这层镜子里面,查文斌勐然发现了几张笑嘻嘻的脸,那笑容是僵着的。 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这洞穴的最底下,就足足有着四张笑脸,这种笑就是我们俗话说的那种皮笑肉不笑,笑得很不自然,一个个还把眼珠子瞪得老大瞅着他们。有的距离冰面近一点儿看得比较清楚,特别是还有一个小孩模样的把手掌朝外死死地贴在冰上。从他们这角度看过去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关在玻璃门外的小男孩在拍打着玻璃,随时要进来的模样。 不光查文斌看见了,他们仨这会儿可都瞅见了,没有活人能生活在冰里面,这不用说肯定是四个死人啊。 “天,文斌哥,这是什么个状况,这儿怎么……”超子看着那些个东西头皮一下子就发麻起来,想到自己跌下来被这么一群“朋友”围观,那心里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查文斌只站在原地环顾着四周,说道:“我也不知道,看样子都是些死人,不过这模样也太像活着的了,仿佛他们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瞬间放入冰里的,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识这么古怪的东西。” 老王在上面见半天没人上来,就大声喊道:“喂,下面怎么样了?” 查文斌听后回道:“没事了,放心吧,有点儿情况我先看一下,马上就上去。”说完,又对卓雄说道,“你先带超子上去,我随后就来。” 虽然卓雄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在冰冷刺骨的地窖里待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何况周围还有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盯着你看。他一分钟也不想多待,架起超子就扶到了绳子边上,问道:“你能自己爬不?” 超子干笑一声:“你也太小看我了,没事。那文斌哥,我就先上去了,你也抓紧点儿上来哈,那玩意别看了,瘆得慌。” “嗯。”查文斌应了一声之后,超子拉扯了一把绳索,见很结实便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乘着这个空当,卓雄问道:“文斌哥,你说这些都是什么人啊,看着也都怪可怜的。” 这些人的个头除了那个小孩之外,其余的好像都比现代人要稍矮一些,但是却很健硕,穿着的服装也都是些动物毛皮,看那样子做工也不是很精细,就是用原生态的皮包裹在外边。这些人的头髮是蓄着的,鬍子也没有刮过过的痕迹,脚上没有穿鞋子而是光着脚板,怎么看查文斌都觉得是有些年头的人,而且年份还不短了。只是冰层里面的人保存得过于完好,以至于在外貌上还真看不出确切的时间,犹如鲜活的一般。 查文斌摇摇头道:“看不出,不管了,先上山要紧,到寨子里找几个老乡一问便知,这么大的洞他们应该是了解的。” 超子在离洞口不远的时候喊了一声:“你们快上来吧,这洞里的尸体比牛毛还多,一路上来全部都是,别待着了。” 听超子这么一说,查文斌原本已经打消了的好奇心再次被重新点燃了,一边催促着卓雄,一边把脸索性就贴到了冰上仔细观察起来。 这老王提供的射灯还真不错,一股强光瞬间穿透冰层,把里面照得通透,查文斌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彙来:“琥珀!” 这琥珀啊,是一种珍贵的自然界遗物,说的是树木会分泌出一种胶质,刚好裹住了一只经过的虫子,这只虫子因为落入了这种胶质中便与空气隔绝了,永久不会腐烂。随着地质运动的不断变化,胶质逐渐凝结变硬,形成了透明的接近于石质的矿物,可那只亿万年前的虫子还在里头栩栩如生。这种天然琥珀可是价值不菲啊,为歷代的名贵宝物。 如今这洞里的人一个个被冰封在里头,不就是像琥珀一样吗?但是如此之多的尸体规则地排列在此,那绝对不是自然形成,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么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正在查文斌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想到如果这儿的先民用了一种中原地区从未见过的殡葬仪式,即把死去的人放进一个事先做好的方块形容器中,然后搬到室外,因为这儿长年低温,很快就会凝结成冰,然后再运到这儿来堆积起来,这样既保存了尸体又实现了安葬。当然,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而已,他把这种埋葬的方法叫作冰葬,不过为何这里的人却有着不同的面部表情,而不是正常人死亡后呈现的那种睡眠状态呢?而且还有着丰富的肢体动作,这显然解释不通。 第331页 闭上眼睛的查文斌用心感受着四周,他并没有发现有魂魄的迹象,也没有恶鬼的感觉,平静得就像自己的番薯窖一般。既然如此,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查文斌见卓雄也上了顶,就把绳子系在腰间喊道:“拉我上去!” 上面的几个人一起拉着绳索,查文斌被缓缓提起,而他的眼前也开始呈现出一张张不同表情的脸:有安详的、惊恐的、难过的、高兴的、睡着的,总之,人的各种表情你都能在这儿找到,而且无一例外的是这里全部都是男人! 在他到达一半的时候,瞥见一具没有穿兽皮的男子也被冰封在其中,就那么一瞥,却让查文斌大吃一惊:那男子的胸口有一道红色的痕迹! 那痕迹查文斌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另外一个和他朝夕相处的兄弟身上有着一模一样的,那便是卓雄胸口的文身:红色应龙! 第120章 阴灵鬼酒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24:38 字数:13692 带着这个深深的疑惑,查文斌重新回到了地面,看着正在整理包裹的卓雄,他几次欲言又止。他还记得花白鬍子曾经说过这种鸽血文身是家族的象徵,而这个家族与三千年前的古蜀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如今东北与四川,两地相隔十万八千里,更是位于我国版图的两个对角线上,这儿怎么也会出现类似的东西? 他很迷茫,迷茫的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蜀王残存的后人才会有的烙印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毫不相干的地方,而且这个冰窖是如此邪门。 当老王听到他们描述看到的东西时,也不禁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好奇,不过大家商量过后,觉得还是先赶路。要是一会儿天色晚了,就得在这冰天雪地的半山腰上过夜了,再说还不知道晚上会出现怎样的天气情况呢。 决定起程之后,大家补充了一些高热量的食物,登这种雪山可是相当耗费体力的,他们又在那个洞穴附近找了棵树,系上一条红绳子作为标记。这次他们换了卓雄打头,在稳重这个层面上,他确实要比超子好上许多,看着眼前还有四百多米高的雪山,卓雄一刻不停地赶着路。 队伍的行进速度是由领头人决定的,在这种集体活动下,他往往能够左右进程的快慢。这小子的体力自然是不比超子差,闷着头还时不时回头吼一嗓子给大家鼓鼓劲,还真有几分领队的模样,大伙儿在他的带领下走得也确实快了不少。 当太阳渐渐消失在山的那一头时,一抹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雪地里,霎时犹如铺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黄金,这种美景可不是哪里都看得到的,当然持续的时间也很短暂。就在众人为这种神奇的自然景观所感嘆的时候,不远处的头顶已经可以看到裊裊炊烟升起。 卓雄面露喜色喊道:“你们看,到了,终于要到了,同志们,为了热乎乎的馒头,沖啊!” 超子在下面大叫道:“还有热乎乎的酒都已经给咱烫好了,沖啊!”说着像一头雪地里的豹子般开始飞奔起来。 看着这两小子的冲劲,查文斌心头那份阴霾暂时被放到了一边,也给自己加了把劲儿开始向上攀去。 山顶果真如老王说的那般有一个寨子,这山顶像一个火山口,出乎意料的是山顶上有一个小盆地,面积还不小。在这盆地之中散落着七八间民房,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在冒着白烟。盆地的中间倒是没积雪,几个人顺着条小路一熘烟地就冲进了寨子,这时天才大黑。 老王来到了村东边的一户人家,还没进门,却听见院子里有狗叫声传出来,这倒让查文斌想起了黑子,也不知道自己走后它过得怎么样。临走时他把黑子託付给了小舅舅,想起这伙伴的时候也同时想起了那座大山里的蛤蟆。 老王敲了几下门,里面有个老者传出一声:“谁啊?”接着便有一个穿着老棉袄的老头出来开门,一看屋子外面站了这么多人,立马笑着说道:“北京来的吧?来来来,快点儿进来烤烤火。” 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超子刚想进门却被老王一把拉到身后,然后,老王笑着说道:“请问老人家可是姓李?” 那老头转过身来道:“哈哈,你搞错了。老汉姓殷,名天阳,这儿的乡亲都管我叫石头爹。” 老王立马拍了一下脑袋瓜子说道:“哎呀,是我记性不好,把您老人家的名字给记错了,晚辈给您赔礼了。”说完立马上前去握石头爹的手,两人快步走向那小平房。 超子当即就跟查文斌小声嘀咕道:“这傢伙的演技以前我咋就没看出来呢?” 查文斌说道:“多学着点吧,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防一手确实是有必要的,你啊,以后做事别那么鲁莽,还侦察兵出身呢,我看卓雄就比你要强得多。” 超子一个人在外面翻白眼的时候,其他人都进了屋子,他琢磨了老半天卓雄到底哪儿比自己强呢? 屋子里有一个大铜盆,里面的炭烧得正旺,红彤彤地照在人脸上,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查文斌一边双手交替着烤火,一边听老王跟那石头爹攀谈起来。 据说老王他们组织上曾经不止一次派人上过这山,根据最后一个回来的人报告说他们都是在山顶一户老人家里住,那老人叫殷天阳,外号石头爹,是一个孤寡老人。说这老人啊,为人挺和善,是个石匠,也不知为啥终身未娶,在这山顶上一住就是一辈子。 第332页 石头爹拿来一盏煤油灯,把里面的棉芯拨弄了一下,挂到了樑上,笑着说:“山里不通电,只能点这个。你们还没吃饭吧,山里头也没啥吃的,一会儿就将就着吃点儿,你们这些城里人别嫌糙就成。” “哪里哪里,怕是要麻烦石头爹了。”说着老王给超子使了个眼色,那小子立马心领神会地说道:“石头爹,我来给你帮忙。”说完便跟他一同进了厨房。 待他们二人走开,查文斌这才开口:“可靠吗?” 老王在火盆边不断翻动着自己的手掌取暖,说道:“你觉得呢?” 查文斌哈哈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我想你应该事先都已经把工作做到位了的。” 老王一拍他的肩膀说道:“一会儿喝几杯?” “好!” 不多时,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几大盆肉食,一股香气直扑而来,引得横肉脸连连咋舌,口水险些流了一地。石头爹搓着手说道:“山里没啥像样的东西,这都是我打的野味,有野猪、獐子和山鸡,你们将就着吃,不够我再去做。” 查文斌这是第一次开口说话:“老人家,您客气了,我们也是山里人,这可都是些好东西,看样子老爷子还是个好猎手嘛!” 这话貌似石头爹很爱听,脸上立马就来了笑容,露出一口大黄牙嘿嘿地笑道:“我们这荒郊野外的,难免会有些野兽来祸害庄稼,在这地方种点儿东西不容易,可不能让它们给糟蹋了,这儿的人家家都会打猎,剥下皮还可以下山换点儿小钱补贴家用。你们吃你们吃,趁热吃,我再去烧些洋芋。” 等到老头转身过去,超子给众人使了个眼色,抓起一大块肉塞进嘴里,一边烫得直哆嗦还一边喊道:“香,真香!”众人早就饿得半死了,一天都没吃过像样的东西,哪里还忍得住,一个个狼吞虎咽起来。石头爹抱着一捧洋芋丢进了铜盆里,笑道:“慢慢吃,还有,山里啥都缺就是不缺这些个东西。” 老王也吃到了兴头上,喊道:“老爷子家里可有酒,咱来喝几杯?” 石头爹一听,不好意思地说道:“酒是有,就是不咋好,用苞米秆子自己酿的土酒,要是不嫌弃,那就来一点儿?” 查文斌大笑道:“酒不在于好坏,是看跟谁喝,老爷子这般豪爽之人,想必酿出的酒自然也是十分豪爽,来,咱们一起喝!” 众所周知,酒是用粮食酿造的,过去农村里粮食可都宝贵着呢,哪里捨得拿来酿酒?有的人发现那玉米秆子嚼起来也是甜丝丝的,就用这玩意酿酒。酿出的酒虽然也能喝,但是性子非常烈,一般人还真吃不消这种土酒。 石头爹拿出一个酒罈子,给大傢伙儿换上大碗,挨个倒上之后,自己也落座举起碗说道:“大家干一个!”说完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一干人等无不被这酒量所震撼,超子端起碗来只抿了一口,就立马呛出来:“真辣啊!” 石头爹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说道:“小哥莫不是嫌老汉这酒不好?” 超子是个要面子之人,自然不会给人落下这把柄,站起身来拿起海碗也学着老爷子的模样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喝完把那大碗往桌子上一放,喊了声:“好酒!” 其他人纷纷叫好,也都拿起各自的大碗喝起来,这一碗酒下去,不少人当场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在感慨这酒的勐烈之余,也都佩服起石头爹的酒量来。 这酒一喝下去,话自然就多了起来,老王对于前几次组织上的行动也是一知半解,乘着这个机会,刚好跟石头爹打听打听。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老王故意装傻,他眯着眼睛问道:“老爷子,你怎么一猜就知道我们是北京来的呢?” 他是喝多了,但是石头爹可没喝多,人家清醒着呢。剥着手中的洋芋,老爷子说道:“我们这村子就这么几户人家,平日里鲜有生人来访,哪家有个把亲戚来走动大伙儿也都互相认识。再说了,现在这季节人家也不会摸上山来。”说罢,老爷子又抿了一口酒,咂巴下嘴接着说道,“前些年,也有几拨跟你们一样的人上山来,都是住在我这儿,白天出去晚上回来,有一阵子一去就是好多天,走的时候也没跟我打招唿。不过我这人嘴巴严实,也不去打听,况且他们对我不薄,每次来都给足了钱财。今儿一看你们几个的装扮就知道跟他们是一拨的,老汉年纪是大了但是可不煳涂啊。” 老王耐着性子问道:“老爷子你可知道他们是去哪里的?” 石头爹把碗放下,慢慢剥着洋芋皮,塞了一个进嘴巴,这才说道:“老汉从不打听,他们也没说,你们这些城里人想法都很古怪,老汉也听不懂啊。” 老王见没啥有用的可问,只好尴尬地笑笑,拿着碗跟石头爹碰了一杯,又笑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放到桌子上:“老爷子,我们几个想在您这住上几天,还请多多照顾。” 石头爹也不去拿钱,反倒耐人寻味地说了一句:“唉,别又是一去不復返,老汉花着这钱心里也不舒坦。” 这话说完,在场的几人脸色当即一变,老王想问,却被查文斌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笑着站起身来说道:“石头爹啊,晚辈也来跟您打听个事儿,方才我们爬山的时候见着一个冰窟窿,差点儿就给掉下去了。您在这山上住了大半辈子,又是个猎户,可晓得那窟窿是做什么的?” 第333页 别看他年纪大了,但是牙口好着呢,往嘴里丢了一块肉嚼完之后这才慢腾腾地说道:“既然小哥开口问了,老汉也不隐瞒,那个冰窖老汉也曾见过。” “哦,那老爷子说说看?”查文斌依旧微笑着问道。 “那地方去不得,在我小时候,祖上的人就留话,那块地闹鬼,闹不好就会在那莫名其妙地送了性命,这也是我们这小村的一个禁地。老汉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一身胆子敢在坟堆里过夜。”说到这儿,石头爹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在我21岁那年,刚刚娶了媳妇。那时候闹土匪,我们这山里虽然偏远,但是比较宁静,有山有地,弄个吃的倒不成问题。媳妇刚过门,家里就多了一张嘴,那一晚我背了杆猎枪准备出去打只獐子。这说来也巧了,就在你们来的那座山上,老远我就瞅见一只獐子,而且这只獐子还是白色的。大夏天的月亮照得贼清楚,离我也不过五十来米的路,一枪放过去,那畜生拔腿就跑。” “不是老汉我吹啊,我这枪法可是百发百中的,追过去一看,地上果然有一摊血。我顺着这血迹一路追下去,就到了你说的那个冰窟窿的地儿。在离那地不过十来米的地方我想起了祖宗的遗训,本不想追了,可是白色的獐子我还真是头一回见,脑子一热,就跑了过去,就在离那冰窟窿不到一米远的地方,那畜生正瘸着后腿在地上挣扎着,看它那样是想进那洞。” “那个洞可邪门了,大夏天的外面再热,那块地儿的四周都是凉飕飕的,早上起得早还能在洞口看见冰花。我怕它再跑,就对着它脑门子又是一枪,一下子就给撂倒了,那獐子可肥了,身上雪白雪白的,没有一丝杂毛,我扛着这东西就回了家。当天晚上就剥了皮,顺手就割了肉下来放到锅里煮了。” “那会儿媳妇刚有身孕,我就把这煮好的第一碗汤给她端过去,那叫一个香,香到连我都流口水。媳妇拿起大碗几口便吃完了,嚷嚷着还要吃,我又去盛了一碗,这娘们又是几口吃完,还接着要。” “虽然那会儿家里穷,但是这野味也是三天两头都有的吃啊,为啥媳妇今晚一个劲地吃呢?我以为是她怀孕了害嘴巴,便又去盛了一碗,媳妇喝得嘴里都往外冒汤水了,却还要吃。我当时就想,这玩意有那么好吃?带着疑惑,我去厨房盛了一碗一口喝下去,那味道太鲜了,鲜到让我欲罢不能,一碗过后马上第二碗,然后第三碗,一直到我吃不下的时候,媳妇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厨房,直接把整个脑袋插进锅里喝了起来。” 说到这儿,石头爹开始抽泣起来,查文斌听到这儿也晓得事情不妙,哪里会有人这样吃饭的?便问道:“老爷子不要急,您慢点儿说。” 石头爹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道:“到后来是我跟她两人抢着喝,锅里全是汤啊,一直到喝干为止,第二天醒来,她已经去了,活活给胀死了,而我留下一条小命一直苟活到现在。” 这等事情几人都是闻所未闻,听得几人心头直冒汗,真会有人吃到撑死?超子问道:“老爷子,那獐子肉真有那么好吃?” 石头爹指着桌上的那一盘肉说道:“这就是獐子肉,虽然味道是不错,但谁也不会跟我俩那样逮着就往死里吃啊,后来村里的老人都说那只獐子是成了精的,我们是中邪了,被它索命索去了,也是对我擅自闯入禁地的惩罚。” 几个人一番安慰过后,又喝了点儿酒,暖烘烘的炭火让人醉意朦胧,这村子里也没电,吃饱喝好之后自然就要休息了,他们几个也累了一整天了。 石头爹可能是因为回忆往事有些悲伤,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炕上早早打起了鼾,查文斌他们几个在隔壁厢房里生好了炉子也就和衣而睡。几个大男人挤在一张炕上,冷倒也不冷,窗外的风还在唿唿地叫着,横肉脸和卓雄、超子三人都唿唿大睡起来,只剩下查文斌还用手枕着脑袋思索着白天的事。 “文斌啊,睡不着吗?”老王小声地问道。 “你不也没睡吗,有什么想法没?”查文斌反问道。 老王翻起身来,轻脚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了一番这才重新回到炕上,跟查文斌说道:“老爷子,你怎么看?” 查文斌知道老王这是警觉,但这一次好像格外警觉,甚至有些过了头:“挺好的一老头,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按说资料你应该是最全的,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老王嘿了一声:“得了吧,你以为我没看出来,整晚你一口酒都没喝,全偷偷吐在桌子下面了。” 查文斌一个侧身翻过去,喃喃地说道:“喝多了,我先睡了。”说完就再也不搭理老王了。 面对着查文斌的屁股,老王“哎”了一声只能作罢,也翻了个身子,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唿噜了。 这一夜,查文斌彻夜未眠。 清晨,当院子里的公鸡发出嘹亮的叫声,超子和卓雄相继醒来,一个个打着哈欠嚷嚷昨夜的酒可真厉害,不想查文斌却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再睡一会儿,记住上午不要离开这个院子半步。” 超子刚想说什么,却被老王阻止了,他们四个先出了房门,外面石头爹早已经把热水烧好。洗漱完毕,老爷子端上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吃罢早饭来到院子里,超子感嘆这山里的空气可真好。 第334页 这一上午,他们几人就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期间,除了石头爹出去过一次,说是去看看陷阱里有没有套住的猎物,就再也没其他事情了。 等到中午查文斌起床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原来,石头爹套住了一头野猪,他们几个正在帮忙打下手呢,准备中午弄一顿野猪的下水吃吃。 查文斌不好意思地笑道:“老爷子好手艺啊,我们又有口福了。” 正说话间,石头爹一把尖刀从那已经褪了毛的野猪肚子中间划拉一下,就把这只猪给开了膛,老头子把尖刀往台板上一插,然后说道:“小哥要是在我这山里真睡不惯,还是早些下山吧。” 这席话,旁人可能认为是句玩笑,但却让查文斌觉得话里有话,不过他却面不改色地回道:“只要老爷子不怕打搅,我倒是很愿意再住上一阵子。” 别说这老爷子的刀工还真有几下子,颇有几分庖丁解牛的味道,这一头野猪很快就让他给收拾利索了。这肉归肉,头归头,重要的是这野猪下水有一样好东西,那便是野猪肚。 话说野猪肚对于患有胃病的人来说是非常具有保健效果的,现在市场上一副野猪肚少说也得两三千元才能拿下,当天中午他们几个吃的就是这玩意儿。 查文斌也不客气,敞开了吃。只不过他说下午要出去转转,所以没让大伙儿喝酒。吃饱后,查文斌又跟老爷子说道:“石头爹,我这两位兄弟都是一手好枪法,能不能把你家的猎枪拿来用用?保不准还能带几只山鸡回来。” 石头爹倒也大方,去房间里取下两桿猎枪来,这枪其实就是火铳,我们农村里管那玩意叫土枪。这枪用的是黑火药填装击发,效率高的人一分钟能打出一枪就算不错了。对于现代战争而言,这已经算是原始武器了,但在广大农村,尤其是在这大山里,这玩意打打野兽还是照样好使的。 超子和卓雄分别取了一桿挎在背上,超子心想我腰间挂着沙漠之鹰还要拿着你这土掉牙的东西做什么?用惯了81式自动步枪的他们打心眼里就瞧不上这土枪。 临走前,老爷子站在院子门口喊了句:“山里小路多,别走岔了,太阳落山前就赶紧回来吧!” “知道啦!”他们这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这座山呈东北、西南走向,就是我国东北边境着名的长白山山脉的延伸段。 随着队伍的推进,他们眼前的林子也越来越密,遮天的落叶松一望无际,这是一片林海,不过他们倒不担心迷路的问题。因为这一路走来除了自己的脚印之外还没发现其他的足迹,到时候只要按照原路返回便是。 查文斌走到一个小山岗上之后,掏出罗盘打了个方向,这里的山和南方的山脉不同,它是一片连着一片,蜿蜒起伏,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里密布着棵棵松树。 要想找古代的东西,必须得从方位入手。风水学这门东西可是老祖宗遗留下来的。站在小山岗上,查文斌仔细地看着手中的罗盘,不停地移动着自己的方位,可是漫天的白色,只有起伏的山峦,他一时半会儿还真定不下来。 “老王,你说这山头上的雪到了夏天能化掉吗?”查文斌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老王摸着下巴答道:“这东北虽然冷,也是在这个季节罢了,不用等到夏季,开春之后啊,这山脚的雪就开始融化了,也只有在长白山那样的顶峰上夏天才会有积雪,这里多半是存不住的。” 查文斌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前方一处山谷道:“那儿可能会有我们需要找的东西。” 超子使劲眺望着,除了一片白还是白,便嘟囔道:“都是雪啊,看不出有啥特别的。” 查文斌笑笑道:“长白山脉是伴随着崑崙山脉而同生的,崑崙是我国华夏龙脉的发源地,这儿自然是有真龙的,不然东北一带也不会先后兴起女真与满族这两个部落,并统治中原几百年。有真龙在世则必有其他龙穴,你们看这山势貌似平坦,只不过是掩藏在皑皑白雪之下。要想寻得龙,就只有一条路,便是登高眺远。” “你看出什么了吗?”老王问道。 查文斌接着讲道:“风水寻龙里在这野外定穴无非是要看星象结合地理,但万变不离其宗,必须要有山有水!平地龙从高脉发,高起星峰低落穴;高山即从星峰起,平地两旁寻水势。龙由气生,气由山生,山是生育龙脉的必要条件,我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就是星峰,这是一条很小的龙,龙首的位置就在下方。” “方才我问了你,这儿的雪可会融化,那么到了开春季节,这大量的雪水势必会从那两处山坳里形成河流直达谷底,这就应了风水里的另外一句话:两水夹处是真龙,枝叶周回踪者是。莫令山反枝叶散,山若反兮水散漫。” 老王听完十分高兴,不禁又对查文斌敬佩起来。因为若没有查文斌在,就凭他们几个想要在这茫茫大山寻找一个未知的地界,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那我们是不是要等到开春的时候?”老王问道。 查文斌抓起地上的雪随手一扬,雪当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迴转身来说:“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下去,等开春的季节雨水一漫,我怕你是想找路都没得找,倒不如索性趁着现在先下去摸摸情况。再者,你现在手头什么资料都没有,我也只是看到了一个龙穴罢了,有没有人用这地方还很难说,都先回去吧,晚上有空去村子里转转,跟其他人打听打听这儿有没有出过什么怪事或者发现过什么古怪的东西。” 第335页 这回来的时间说巧不巧,还真就赶在了太阳落山前。土枪上分别挂着一只毛兔和一只山鸡,这是超子和卓雄这哥俩在回来的路上顺手收拾掉的战利品。 回到石头爹这儿,他们几个一脸轻松的样子,哼着小曲,嚷嚷着晚上加菜。这白天收拾好的野猪肉炖着酸菜,兔子、野鸡和獐子红烧的红烧,清炖的清炖。大家吃得不亦乐乎,除了横肉脸陪着石头爹喝了两碗酒,其他人都以这酒太烈喝不惯为由拒绝了。 老爷子照旧喝好之后就一个人提着煤油灯先回了自己屋里,他们几个则聚在火盆边烤着火,看着翻来覆去已经被烤得发红的手掌,查文斌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度说道:“要不哥几个出去转转去?来了好歹也是客,拜访下邻居们。” “好嘞好嘞。”超子马上就跟着起闹。就在这时,一声咳嗽传来,原来是石头爹披着棉袄走了出来:“晚上喝得有点儿多,我起来去茅房解个小手。” “那您慢着点儿,我们打算去串串门,熟悉熟悉这村子里其他人家。”说完查文斌就作势要起身,不想石头爹马上就换了副口气说道:“太晚了你们就不要出去了,这儿的人睡得都早,别去打扰人家了。” “行,知道了,那咱们也早点儿休息吧。”查文斌给几人使了个眼色,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带头走进了自己房间里,其他人都跟着附和起来,零零散散地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之后,不用查文斌吩咐,两位侦察兵一个贴在房门上,一个贴在墙角处,细细地听了半天,确定石头爹回去睡觉之后才小心地回到炕上:“他睡了,我们要不要熘出去?” 查文斌这会儿在干吗呢?这傢伙铺了一炕的符纸,老王正在帮他研磨着硃砂,查文斌拿着毛笔刷刷几下后,一人手上递了一张,让他们把符都贴在自己怀里,然后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先各自拿好,我要很正经地告诉你们一件事,现在整个村子里只有一个活人!” “一个活人?什么意思?”老王问道。 查文斌挥动着手中的那张符纸说道:“只有我一个活人!” 老王听着这话心头怎么都觉得别扭,怎么就他一个活人?便说道:“文斌,你没喝酒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查文斌取出包里的傢伙事,还捎了几包黑狗血:“我没骗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全部是死人,这道符叫替身符,能够在三个时辰内遮住你们身上的阳气,在鬼魂的眼中,你们和他们是同类。” “那不还有石头爹吗?”超子不解地问道,因为查文斌说的是整个村子只有一个活人。 “他?”查文斌冷笑道,“一个活死人跟鬼有区别吗?老爷子你说是吗?”突然查文斌手中的七星剑光芒一闪,手中一包黑狗血嗖地被抛起来,剑头一挑,当即爆裂开来。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七星剑已经没入了墙壁之中。这墙壁乃是由泥土夹杂着稻草混合浇筑而成,一墙之隔就是石头爹的房间,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查文斌飞速沖向隔壁,除了床上有一摊极其腥臭的血迹之外,哪里还有那老头的影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谁都没有料到的,众人都看着查文斌,在等待他的解释,而他却看着那块已经破碎了的窗户满是遗憾。 “文斌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们全都蒙在鼓里。”连卓雄都按捺不住了。 而查文斌却问起了老王:“老王,你先前一共派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回来?” 老王静下心来细细想了一番,说道:“在我们之前,来过这儿的一共有三拨人,加起来大概有二十人了,除了最后一个回来了,其余的都没了下文。” 查文斌怔怔地盯着老王问道:“最后回去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这一下子还真把老王给问住了,其实他也没见过那个人,一切都是看的资料。他们那儿不同的人负责不同的项目,互相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来往,也可能是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太多的秘密了吧。 “那我还真得回去再打听打听了,怎么,你觉得有问题?”老王问道。 查文斌接着说:“我说出来你别怕,回去的那个很可能也不是活的。从我来到这个村子的第一眼就发觉这儿没有一个活物,反倒是十足的鬼气充满了每一个角落。我本以为这是一个已经消亡了的门派,没想到却接二连三地遇上。石头爹,他也是个修鬼道之人,这一点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确定了,不论他身上的柴火味有多浓,都盖不住那股尸气。我没点破无非是因为他还没有害我们的心,鬼道是诸多追求天道的人中最为诡异的一类,我也不懂得其中的奥妙。但是今晚,我不得不提前动手了,因为再晚一点儿的话大块头兄弟恐怕就得把命留在这山里了。” 查文斌此言一出,大伙儿当即发现横肉脸还真的不在身边,平日里体型最大的那哥们呢?卓雄那叫一个急呀,冲进房间一看,那小子正在打鼾呢! “文斌哥,他没事吧?”卓雄指着横肉脸向查文斌问道。 查文斌从包里拿出傢伙,挨个摆上,嘆着气说道:“事是没多大事,就是有点儿麻烦,老爷子看他体型最大,第一个就把他给盯上了。如果我们不管,他就会这样一直睡一直醉,一直到再也没有唿吸为止。” 第336页 超子看着查文斌摆弄的那些个东西,咋就觉得那么眼熟呢,这不是他平常做法事时用的那套傢伙吗? “文斌哥啊,这小子酒量好着呢,这点儿酒能把他给放倒了?” 查文斌严肃地说道:“就你话多,刚好差你个事,去厨房把那酒罈子搬过来。” 这酒罈子不大,也就是平时我们见的那种,圆圆的。超子抱在怀里感觉里面还有半罈子酒,在那来回晃荡着,这玩意抱在怀里,使超子有那么一剎那感觉像是抱了个脑袋在怀里。 这人啊,在自己点子背的时候千万不要去胡思乱想,往往事情到最后就成了真的。 那酒罈子按查文斌的吩咐摆在房间中央,在一条大板凳上放着,前面照例是倒头饭两碗,这些东西老头这儿都是现成的。 香烛依次点燃,前面几道符纸依次被压在铜钱下方。忙活了半天,大家心里都在犯嘀咕,你这究竟是要干啥?尤其是那酒罈子,倒像是个灵牌被放在中间供奉了起来。 查文斌先是恭敬地给那酒罈子前方上了一炷香,然后差超子和卓雄扶起正在打鼾的横肉脸,把他从床上拖下来,面对着那酒罈子跪下。 这小子像是完全丧失了知觉,任凭他们几个随意摆弄,查文斌也把他的脑袋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下,然后拿七星剑在大块头的中指上微微一抹,鲜血便汩汩地流到下方一个早已盛放了清水的碗里。 端着这个碗,查文斌十分小心地走到那酒罈子边说道:“这杯酒是他还你的,从此以后两不相干,就此扯平,你若愿意,就把眼睛闭上,我会找个好地方给你埋上的。” 打开坛盖,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来,让人闻着都有几分醉意,查文斌把那碗清水慢慢地倒了进去,再次朝它拜了拜,然后才让人把横肉脸抬到床上去。 他这一齣戏,谁都没看懂,老王第一个开口道:“不是,文斌啊,你在这鼓捣了半天到底是在干吗呢?” 查文斌朝躺着的横肉脸努努嘴道:“替他还债。” “还债?”超子叫道。 查文斌见超子又来劲了,打算给他吃点儿苦头:“超子啊,你过来。这罈子刚才你抱着重不重啊?” “还行吧。” 查文斌笑道:“我告诉你,这罈子里泡着一样好东西,你要是有本事呢,就伸手进去拿出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后悔的话就别来找我了。” 超子打小就是不服输的,这查文斌还是第一次激将他,明知是条斜坡,他超爷就是爬上去也绝对不会滚下来,要不然那脸面到时候往哪里放?超子撸起衣袖,掀开那酒罈盖子,一只手就抓了进去。 “滑,黏黏的、软软的。”这是超子的手指传出来的感觉,顺口也就说了出来。 查文斌打断道:“慢着点儿,轻着点儿,这可是个宝贝,拿出来看看吧。” 这何毅超啊,就顺手那么一提,一团肉乎乎、粉嫩嫩的东西就让这小子给拿起来了。接下来可是遭了老罪了,他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方去呕吐,吐到把这几天吃的全给吐出来为止。 在场的人,除了心理有所准备的查文斌外,无一能够倖免。 没错,这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尚未出生、停留在孕妇体内的婴儿,母体已死,可是他还活着。 普天之下在自然界没有比这个更加通灵的东西了,带着无限美好的愿望来投胎却发现自己胎死腹中,那股子怨气绝不是能够轻易化解的。但凡留在这世上不肯走的都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这种胎儿他是无路可走的,因为未出母体,也就未得人形,所以三魂七魄不能聚齐;但他偏偏又是从那轮迴道里刚刚出来的人,却发现母体已然死亡,多少年的等待才能重新做一次人,如今落得自己鬼不鬼人不人,只好把这怨气积攒起来,一直到爆发…… 这种酒不是查文斌第一次见,他的师父就曾经遇到过,在广西边境一带有些会蛊术的人就用这个酒来害人。因为阴灵的智商还未得到开发,所以第一个接触他的人很容易把它驯服成忠于自己的小鬼。 查文斌一早就觉察到了,因为那酒气里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怨恨,这种怨恨和酒香混合在了一起,普通人根本无法识别,但却没能逃过他的鼻子。 看着超子手掌中那个已成人形的小娃娃,浑身上下晶莹剔透,尤其是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正缓缓闭着。 查文斌长舒了一口气:“没事了,超子今天我替你做了一件好事,也算是你自己的造化。这娃娃将来会在你的生死劫中替你抵挡一次,也就是说你多了一条命。” 超子看着手掌心那东西,要说可爱,那真的沾不上边,他只是觉得这样做太过残忍,怎么会有人用这玩意泡酒?他问“接下来怎么办?” 查文斌已经在地上铺好了一张床单:“先放在这儿,包起来,然后明天找个地方埋了就是,阴灵眼睛闭了说明这事就算完了,你让他入土为安,救他出了这酒罈子,他自然会牢记你的恩德,不过如果不是你八字够硬,这种小鬼要是上身了,那恐怕真得把祖师爷请下来才能搞得定。” 老王想着这莫名其妙的一晚,只觉得头大,敢情这几天都在跟一个鬼打交道,还吃得香、喝得欢的。他把查文斌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就别瞒着我了,让我也心里有个底。” 第337页 “你要的和我要的都是一致的。今晚就放心睡吧,不会再出事了。明天一早,进山。”说完,留下还在回味的老王,查文斌自己先去睡了。 这一晚,除了查文斌和醉酒的横肉脸外,其余几人都各怀着心事,翻来覆去的,久久不能入眠…… 常言道,心不静则神不宁。一大早,当查文斌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准备起床时,那几个却跟死猪一样赖着不起了,只有横肉脸揉着眼睛嚷嚷昨晚的酒劲好大。 他们决定不告诉他,那酒里泡着什么,这要换作任何人恐怕都得吐上几天几夜。便藉口说石头爹下山赶集去了,给暂时煳弄了过去。 早餐破天荒地都吃起了自备的干粮,可能大家都对这儿的食物有些反胃了,不明就里的横肉脸也只好随着大家一块儿啃了。 吃罢早饭,天刚蒙蒙亮,这儿是个小盆地,太阳升起得比较晚。查文斌顺手把煤油灯挂在了大门口。煤油灯被风吹得晃晃荡盪的,吊在门樑上的铁丝环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收拾完行李的人们就准备出发了,只是超子手中多了一块床单。 这横肉脸嚷嚷着还要再去弄点儿酒带着,不然上山了要真待个几天还能喝点儿小酒解解乏,查文斌晓得他们几个都好那口,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第一晚喝的玉米秆子酒是绝对没问题的,便说道:“大块头兄弟啊,你要真想拿酒,就挑那最差的糙酒,老爷子弄点儿粮食不容易,咱不能给他糟蹋了。” 超子在一旁叽叽歪歪:“还敢喝酒,昨天就差点儿喝死你。”马上查文斌就甩了个白眼给他,让他别啰嗦了,超子只好住嘴。 不过横肉脸对于超子向来都是无视的,自顾自地闪到了厨房里,他那鼻子对酒也是相当了解,只隔着酒罈子,就立马分辨出哪个里面装的是那糙酒。笑嘻嘻地搬过酒罈子,往自己的军用水壶里灌了满满一壶,还嚷嚷道:“你们真不要啊?” 卓雄答道:“带一点儿就够了,我们不要。” 横肉脸这人不仅脸大,体积大,那力气自然也是相当大。这傢伙做事不拘小节,但同时也毛手毛脚。这酒罈子原本是挨着一个水缸放在地上的,地上垫着几块木板,这是为了防潮。 横肉脸取完了酒,自然得把酒罈子放回去,只听“砰”的一声,十几斤重的罈子就被他杵在了地上。这一声查文斌和两个侦察兵出身的傢伙可是听了个真真切切,异口同声地喊道:“空心的?” 横肉脸被他们的喊声唬得愣在原地。只见他们几个快步走了过来,勐地打开了超强射灯,超子拿出匕首在那木板上仔细敲打了一番,最终确定这下面还有个空间。 老王反倒不觉得稀奇,这北方家庭里挖个地窖储藏食物什么的倒也正常,在自家厨房里掏出这么个空间来也确实可以理解。 他这么一解释,倒也还说得过去,反倒是超子提议说:“既然天色也还没大亮,那就索性打开看看呗,文斌哥你说是吧?”他是知道查文斌想在这儿寻找点儿什么线索的,可这两间小屋子就这么巴掌大的地儿,一眼就能扫干净,还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开了看看吧,超子你上。”查文斌顺势说道,又补了一句,“小心点!” “放心吧。”超子直接拔出了腰上的枪,熟练地拉了一下枪栓,上膛开保险。卓雄看他作出这个标准的军事防卫动作之后,立马闪到他的对面,一样亮出了自己那把沙鹰,老王一看这阵势,先闪到墙角边。 “大块头,你力气大,过来把这个水缸搬到一边去。”超子喊道。 横肉脸搬离了水缸之后,下面一大块木板就露了出来,超子和卓雄两人一手拿着一边。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两人突然发力,勐地一把就掀开了这块木板,下方一个大洞豁然呈现了出来,一股恶臭随之传出,惹得大家纷纷捂住鼻子。 不用指令,两柄大口径手枪已经一同指向了下方,在等待了一分钟左右不见有动静后,才低头去看。这地窖的壁上凿着台阶,可以顺势而下,只是那味道实在有些呛人,极像是肉腐烂后发出的。超子捂着鼻子说道:“怎么办?都这个味了还要下去瞅吗?” 查文斌从八卦袋里拿出一个小竹筒,拔掉前端的塞子,从里面倒出几颗小药丸,约黄豆大小,一人发了一颗说道:“含在嘴里,别吞下去,可以在一段时间里嗅不到臭味。” 这药丸果真如他说的那般神奇,含在嘴里刚才那股扑鼻的恶臭转瞬间就没了,取而代之的反倒是一股清凉淡雅的香味。超子刚想开口问,查文斌主动说道:“别问了,是辟尸丹,还是我师父留下的,炼丹的本事我可一点儿都没学到。” 有了这东西,至少在嗅觉上他们暂时能应付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这一回屋里留了卓雄和横肉脸两员大将,若是那石头爹真杀回来,他们也应该能应付,查文斌和超子还有老王三人先行下去察看情况。 这地窖挖得并不深。用老王的话讲,乍一看就是农民储藏土豆和大白菜用的,往下不到两米,空间陡然开始增大,再下个两米已然到了底。就是这四米深的地下,嘴中含着辟尸丹的他们都能隐约感觉鼻孔中传入一股恶臭,这种臭查文斌很是熟悉:尸臭! 第338页 等他们转身的那一刻,灯光把这不足五平方米大小的世界照得通亮,也把他们的心照得一下子就纠结在了一起。 尸体,满眼的尸体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已经能看见白骨,有的则还有些皮肉尚存。无一例外的,这些尸体都穿着统一的服装,而这些服装他们几个今天也穿着,那便是老王的那个组织提供的! “一、二、三……”老王细细地数着地上的尸体,“十……十一,刚好是十一具,人数和穿着都和失踪的人一样,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里遇害了,亏得那人还回去报信,这不是把我们往坑里引吗?” 查文斌不想再看了,这儿就是个埋尸坑,也许他们是作为石头爹在修鬼道时的道具,也许是因为其他某种原因被石头爹挨个灭了口,总之这几拨人是死了个干干净净。但无论你修的是何门派,以取人性命作为代价总是被天道所不齿的,必定会受到上苍的惩罚。 “我们上去吧,文斌。我不想再看了,太惨了。”老王说道。 查文斌点点头,三人重新返回了地面再次盖上那盖子。卓雄见三人脸色都很难看,便问道:“怎么了?”超子把下面的情况说了一遍。足足有11具尸体陪伴他们度过了这么多个夜晚,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慄。 老王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向查文斌说道:“给他们做场法事送送吧,太惨了。” 可查文斌却摇头道:“没用了,对于已经失去三魂七魄的人来说,是感受不到阴司的庇护的,我们看到的只是剩下的躯壳。” 老王不可思议地问道:“他们已经投胎了?” 查文斌却拿起那罈子酒,狠狠地砸到地上,然后说道:“已经魂飞魄散了,修鬼道之人便是取人魂魄加以修炼,这种起源于巫术的门派能够控制别人的魂魄加以利用是一样的道理,实在是罪不可赦,天理不容!” 临行前,查文斌一把火把整个寨子点了个干干净净,用他的话说,这儿就是个聚阴地,最合适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至于寨子里的其他屋子,在检查后都空无一人,后来在那场大火中也没见有一户人家跑出人来,反倒是各种恶臭沖天而起,不用说,那些屋子和义庄的道理是一样的,早就被这个修鬼道之人杀得干干净净。 干完这些后,太阳已经升起,当金色的阳光洒在这片土地上时,他们开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缓缓而去…… 第121章 梦伤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25:39 字数:15224 挑了个不错的位子,就在寨子的正西面,查文斌倚着一棵老松树让他们给挖了个坑,把那可怜的娃娃就给埋在了这儿,也算是让这个未经歷人世的孩子入了土。 再往前去的目的地就是原来探好的那个位置,可查文斌这一路上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脑海里那个阴冷的冰窖总是挥之不去,但非要说有什么,他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跟他们此行的目的怎样都有那么半点儿联繫。 到了那个事先已经标好的坐标处,这儿从山顶到谷底起码也得有个五六百米的深度,不过在雪地里有一样事情方便,那便是下山。 这山的坡度还算是比较大的,上面那层白雪很是松软,几人决定就这么滑下去。他们可没有专业的滑雪装备,怎么办呢?屁股着地,把背包全部挂在胸前,人躺在雪地上,用人形雪橇的方式。 这下降的速度可远比他们当初上山要来得快,同样也玩得欢乐,一个个喊着叫着权当是来游乐了,在雪地里留下几片滑痕之后,不消半小时,这拨人便已经接近了谷底,积雪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地皮已经裸露出来。 整个山谷呈一个漏斗形,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这山谷的底部竟然有着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而温度也逐渐让他们感觉自己身上略显笨重的衣服穿得太多,这里完全是另外一个季节! 老王还发现山脚的部分竟然有着不知名的花朵正在含苞待放,不远处几只五彩的蝴蝶还在翩翩起舞,他不可思议地说道:“文斌,我们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吗?” 几人此刻都已经是大汗淋漓,不得已脱掉那些厚重的御寒衣物才觉得浑身有说不出的舒坦,唿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花香。超子双手捧起脚下小溪里缓缓流淌的水,使劲地给自己拍了拍脸又勐喝了一口,喊道:“甜!” 这河流的走向是流向山谷的另一端,隔着不远,能看得出在两座大山的底部山体裂开成了一道细缝,河流随之蜿蜒着流了进去。而这上游除了皑皑白雪的大山还是大山,往哪头走,就成了现在的关键。 查文斌拿出罗盘定位,还是决定往下游去,因为那儿才是龙首的位置。小溪不宽,水也很浅,花花草草沿着两岸生长,让人一下子就忘却了所有的烦恼。顺着这小溪往前走了不到二里地,便到了那山谷开裂处,站在外边看活像是一张巨大的嘴。 顺着溪流,他们便到了这个地方,两边悬崖峭壁好不陡峭,飞石峭崖和刚才那一派鸟语花香倒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周围的气温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冷!刺骨的冷,一下子把人再次拽入了严冬的季节,他们不得已立马穿上已经脱掉的衣服才勉强能够坚持,地上的冰坚硬得如同大理石一般,超子用冰锥也只勉强砸了一个白点。 第339页 这地方反差也太大了,没有一丝的光,不得已,众人只好打开射灯,好在脚下穿的本来就是雪地里用的钉鞋,走路倒不成什么大问题,只是进度一下子又拉了下来。超子在前方搓着手鬼叫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一下经歷了两个季节的转变!” 查文斌只懂风水,气象可就不是他所精通的了,只好说道:“别啰嗦了,小心脚下。” 两边的峭壁上也都挂着长长的冰凌,有几个人合抱那么粗,要是有人不小心被这玩意儿砸到了,肯定当场就没命了。而他们的头顶上悬挂着无数这样的冰凌,地上同样竖立着无数的冰柱,这里是一个冰的世界!一下子就让查文斌想起了那个冰窖,只是这里的规模要大得多。 看似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一切都是浑然天成。他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这片冰的世界里,生怕碰到那些如长矛一般锋利的冰凌。 走了约摸有三里地,他们周围的景象开始出现了一丝变化,原本铺满厚厚冰甲的石壁都是呈现白色的,但是走到这儿他们发现隐约多了几抹红色。 红色是非常鲜艷的色彩,同时也非常扎眼,第一个发现的是卓雄,敏锐的侦察兵总是能够第一个发现随时可能出现的可疑情况。 一开始他们以为石壁本身带有红色的条纹,附上厚厚的冰层看起来才会若隐若现。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这些红色到后来越来越明显,直至出现动物的图案,他们再也坐立不住了。 一条龙的图案,红色的龙,一对张开的翅膀如同恶魔一般伸展开来。 “应龙。”查文斌失声叫道,“这儿竟然有应龙!”要说之前的红色是石头天然形成的,还可以勉强解释,但是这条龙无论从造型还是线条的勾勒都如同鲜活的一般,甚至连它的翅膀的纹路都被清晰地描绘出来,这还可能是天然的吗? 在这条龙的下方,还有几处红色,不过一块普通窗户大小,红色确实是存在于冰层之下。查文斌让超子用冰锥敲开看看,若真是人工描绘的,一瞧便知。 “噹噹当”几番敲击之后,除了留下几个白点之外,就连龟裂的痕迹都没出现,足见这冰冻得结实。超子摸着发麻的虎口苦笑道:“要不让大块头来试试?他的力气最大。” 老王摸着那冰层说道:“我看这八成是千年寒冰,不用些特殊办法,只靠硬砸怕是不行的。” 冰的克星是什么?火!他们这次出来是做足了准备的,无烟煤炉便是其中一项野外生存的好东西,天寒地冻的时候来上一锅热汤水足以让人捧着大唿过瘾。 生起这炉子,靠在那块红色印记的边上,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表面开始出现了一丝融化的迹象。超子奋力地用冰锥使劲地凿,终于开始剥落了,当第一抹红色完全呈现的时候,那种鲜艷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如同血一般的红色。当整个图案完全裸露的时候,查文斌和老王的嘴巴已经合不拢了,这是一个字!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字!一个他们苦苦追寻了万里的字! 没错,这和蕲封山里的字、将军庙里的字完全是同一种!甚至连查文斌都会临摹这种文字,只是到现在都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更让人叫绝的是这文字不是画在石壁上,而是直接写在冰层上的。换言之,这文字是被镶嵌在里面的! 查文斌问老王:“这种厚度的冰层需要多久才能结成?” 老王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起码也得上千年吧,神迹,我们又遇到了神迹!”他激动地抓着查文斌的肩膀摇晃着,这意味着在万里之外的北国很有可能与巴蜀之地存在着同一种文明! 看着这冰层里的杰作,他们可以想像出在很久以前,有人在布满了冰层的石壁上用一种红色的颜料描绘出了如此绚烂的图案,甚至有应龙这样传说中的存在。然后图案歷经千年之后,再次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一直在这儿静静地等待他们的到来,这一等就是千年。 当古人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将他们的文明展现在现代人眼前时,给我们留下的只能是无限的遐想和深深的震撼。这些如同鬼篆一般的天书到底记载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但是查文斌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老王也知道自己找对了人,这一切都犹如设定好的情节,只是在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有个女人!”就在此时,横肉脸的一声怪叫惊醒了沉浸在神迹中的人们。他的声音尖而敏锐,似乎他很是害怕。 众人扭过头一看,只见横肉脸正在离他们不足十米远的地方,用手指着前方一动不动…… 知道有情况发生,查文斌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横肉脸的身边。只见横肉脸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右手笔直地指向前方,顺着他所指的方位,有一块硕大的冰柱矗立在地面之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并没有女人啊。 “大块头?”查文斌小声地喊道。 没有反应,卓雄当即就急了,想要去拍打,却被查文斌厉声制止:“千万别动他!” 卓雄一时间就急了,这横肉脸要论身体,绝对是这拨人里最结实的,卓雄跺着脚喊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边的查文斌已经在地上迅速地打开了八卦袋,掏出一只七彩小碗来,然后抓了几把米铺在手上的一块黄布条子上,再把那只小碗放在米堆上。双手迅速合拢布条子,把米和碗紧紧扎在了一起。 第340页 查文斌吩咐道:“你们几个站在我后面,别说话,也别乱动。” 查文斌拿着这布袋子,走到横肉脸的跟前,单手倒着拿碗迅速地在他左右各转了三圈,然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打开布条子一看,那碗里已经有了半碗米。 “丢魂了,这种地方也会中招!”查文斌看着那碗里的米说道。 一听是丢了魂,几个人立马急了,老王连忙说道:“你给弄回来啊!” 查文斌指着那碗里的米说道:“我已经收了,没成,只有这碗里的米满了才代表能回来。一准是他刚才看见什么了,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发生这种事,别急,丢个魂没多大个事,我自然能找回来,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他弄成这样了,不然一会儿可能还得有人中招!” “他说有个女人。”超子一边拔出手枪一边说道,现在手头有傢伙,这小子底气也足了好多,马上就摆出了准备干架的姿势。 查文斌这回可一点儿好脸色都没给他,立刻吼道:“你给我退到一边去!”说完拿着七星剑就快步独自一人朝着不远处那块巨大的冰柱走去。 超子这回可不干了,自己好歹也是来出力的,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挨骂了呢?心里顿时一股无名火就冒了起来,嘴里嚷嚷道:“我当你是我大哥,但我也没做错什么吧,干啥这样凶?” 查文斌没有搭理他,超子就要上前去理论,边上的老王怕出事,就顺手拉了一把超子。不想这一举动却换来超子用力地一甩手,直接把老王给推到了一边。 因为那地上都是冰,本来就滑得很,老王一个趔趄没站稳,身子顿时往后一倒,在他的身后,一根从地上拔起的冰凌正对着他的后背。说时迟那时快,边上的卓雄一把揽过老王的腰部,他自己一吃力,两人“啪嗒”一下摔到了地上。 老王看着身后那尖尖的冰凌,额头上顿时冒出了汗珠,挣扎着爬起来就对超子大吼道:“何毅超,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想杀我吗?” 超子可能是有火没处罚,再加上他本来就对这老头没啥好印象,一把沙鹰果断地举起顶着老王的脑袋,冷冷地说道:“早在四川我就想干掉你这个卑鄙小人了。” 虽然何毅超是侦察兵,出身不错,但人家老王真的就是泥巴捏的?在那种神秘组织里混的人身上要没几把刷子,早就死上千回了,他毫不示弱地从兜里也拔出一把微型手枪顶在超子的脑门上吼道:“别那么不识抬举,你王叔混江湖的时候,你个娃娃还在穿开裆裤呢!” 超子一声冷笑:“那就看我俩谁出手快了!”话音刚落,他的手指已经微微向后弯曲。 “砰!”一声巨响过后,在这冰洞里引起一阵颤抖,沙漠之鹰的威力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头顶上几根小的冰凌当即被震落在地,砸得地上一阵噼里啪啦地乱响。 就在这一声枪响过后,随之响起的还有类似玻璃的爆裂声和碎片散落到地上的声音,距离查文斌不到十厘米的巨大冰柱瞬间被轰得粉碎,而此时距离他双眼不到五厘米的一双洁白的手也慢慢离开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剎那间,整个世界都醒了。 超子和老王各自看着眼前那黑洞洞的枪口,都呆住了,他们两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竟然会拔枪相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干吗?快把枪放下!”横肉脸一声大喊,把他们拉回了现实。 两人赶紧收回各自的枪枝,然后把目光转过来,只见卓雄的手臂还在微微发抖,一个标准的手枪射击军姿,枪口正对着查文斌的方向还在冒着青烟。 查文斌看着那女尸直挺挺地倒下,黑色的指甲犹如一柄柄剪刀,他手掌心都开始冒汗了,这是怎么了? “你们都疯了吗!”卓雄冲着他们大喊道,“文斌哥只差毫釐就被那女人给杀了,你们居然还要自相残杀?都是自家人,拔枪的拔枪,傻了的傻了,你们到底怎么啦!” 查文斌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拖着疲软的身子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地回到人群中。老王和超子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静静地等待众人的批判,而横肉脸则干脆一头雾水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只有卓雄涨红着脸看着每一个人。 “中招了,全部中招了,没想到我查文斌也会中招,一步走错,差点儿满盘皆输,把大伙儿葬送在这个地方。”查文斌收起七星剑,瘫坐在地上半晌才说道。 “究竟怎么了?”卓雄是唯一一个清醒地目睹这风云突变的人,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个团队怎么了。 查文斌本想拿起地上的水壶狠狠地浇在自己的头上,但这里的温度何其低,水壶里的水已经成了一坨冰,他突然狠狠地把水壶砸到了地上,爆了一句粗口:“妈的!” 见查文斌发了脾气,大家都不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查文斌才开口道:“是我大意了,险些酿成大祸,好在卓雄兄弟出手,不然今天全部都得栽在这儿,那东西叫作食魄,我们都被迷了心智。” “食魄?”老王插了一句嘴,“在哪儿呢?” 查文斌用手指指前方那具女尸说道:“就是大块头兄弟看见的,在他说看见有女人的时候,我就该防备了,没想到因为自己托大险些在这个东西手上栽了跟头。她不是什么女人,其实是一具穿着女人衣服的行尸走肉,最擅长的就是干些迷人心智的勾当,若不是卓雄那一枪,后果不堪设想。” 第341页 卓雄看着横肉脸问道:“你之前说看到一个女人?” 横肉脸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说道:“刚才我看你们都在研究那些条条线线的东西,觉得挺无聊的,就往前面走了几步,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在沖我笑,还勾着手指让我过去。我可不傻,这冰天雪地里,哪有女人会穿那么薄的衣服,就喊了一声想让你们来看。然后,然后就看见他们两个拔枪相对,再然后,文斌哥前面……” 查文斌转身看着超子问道:“你们两个呢?是怎么回事?” 超子红着脸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见你吼我,就立刻来了火气想找你理论,然后老王拉我,我就更气了,接着就动手了。” “你呢?”查文斌毫不客气地看向老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超子推了一把,就立刻想揍他,然后就拔枪了。” “唉。”查文斌嘆了一口气说道,“食魄是在人死后被人下了蛊专门用来害人的东西,这种歪门邪道我在师父留下的《鬼怪精传》里有见过,是道家里一种炼尸术,据说早就失传了。” “这东西最早是用来看护陵墓的,为的是阻止盗墓贼进入墓室破坏墓主人,后来被一些歪门邪道拿来谋害人的性命。我以为大块头是被小鬼勾了魂,收完之后却发现他的命魂在身,地魂却不见了。这命魂本就是依託天、地二魂而生,只要人死后还没进入轮迴,地魂都会待在地府里,怎么会不见?” “他说看见个女人,我这时才发现前面放着一具冰棺,里面确实若隐若现有一女子,我以为那是元兇,便想过去看看。只走了几步,超子说了一句话,我当即心头起火就斥责他,其实我早在给大块头兄弟收魂的时候就中招了,自己却浑然不知,若不是卓雄一枪打烂了那冰棺,估计我也命丧当场了。” 查文斌的这一席话让大家都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他查文斌是什么人物?他在蕲封山里斗的恶鬼一打一打的,在外面收拾掉的凶神数都数不清,竟然也会被迷了心智?!如今这鬼地方才走了半截,就出了这样的事,这下面的路还能走吗? 老王是组织者,他小心地问道:“那东西很厉害?” 查文斌这人一生都是坦荡荡的,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只是这一次,他欲言又止了,几次挣扎过后才说道:“也罢,我就实话实说了,其实怨不得那东西,这次得怪我们自己。食魄不过是一个低级傀儡,它的本事就是对付三魂七魄中的魄,但是只要我们三魂尚在,七魄是不会离体的。但这东西很会利用人的弱点,那便是我们互相之间的猜忌和不满。” “我们大家既是兄弟,便照直了说。超子几次三番鲁莽行事,都差点儿闯了大祸,其实我心中也有怨言,只是碍于面子一直不提,所以才会被那畜生得了手,利用这一丝弱点迷了我的力魄,力魄管心智。而超子一直又对老王上次的事情有些不满,心中一直有隔阂,老王估计也看不惯超子这个晚辈一直对你不尊重。” “我们几人之中,最没机会被控制的便是大块头兄弟,因为他天性单纯,但是那畜生却用了最大的力气封了他的地魂之气,但顶多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会自行恢復,却瞒过了我的眼睛。” “卓雄兄弟反倒成了唯一没有中招的人,所以才救了大伙儿,可能是因为他的正直和阳刚之气能够压住那邪恶之气,我们都应当自我检讨,实在是太过惭愧,如果大家的心结不解,那么这一趟必败无疑。” 查文斌此话一出,直接点中了大家的要害,尤其是何毅超,他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便是意气用事,当初在连队的时候就因为这没少挨连长批评,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是闯了大祸,险些送了性命。 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超子先是给老王作了个揖,然后又朝众人作了个揖,说道:“文斌哥说得没错,我做事确实是太鲁莽,几次三番差点儿害了各位,这便是不义;文斌哥是我大哥,我却时常违背你的叮嘱,到处惹麻烦,这便是不忠;王叔,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也是我入门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却对您几番猜忌和不满,这便是不孝。我这个不忠不孝不义的罪人,给各位赔不是,还请大家原谅!” 超子把脑袋埋得很低,眼眶中的泪水不停地打着转,到今天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臭毛病有多少了,如果刚才真的出事,那么即使到了地下,他也没脸再见各位。 老王率先扶起他,连连说道:“孩子,虽然我身份有别,但也与你父亲是好朋友,说句别的,你都可以算是我侄子。当初蕲封山的事我确实考虑得不妥,也要跟你们赔罪,特别是文斌。” 话说到这儿,心结也算是解了一半,查文斌趁着这场面,拿出那只七彩小碗,拧开横肉脸从石头爹那拿出来的玉米秆子酒,往碗里倒了大半碗,然后端起酒碗说道:“一人喝一口,从此各种不愉快的过去全部抛弃,齐心协力地走下去!”他带头喝了一口后把碗递给了老王,老王接过碗没有犹豫地喝了一大口。接着是超子,他像个罪人一般,双手托碗喝完给了卓雄,接着是横肉脸。 就这样,他们这支队伍的凝聚力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也为后来的艰难之旅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342页 不远处那具女尸正躺在冰面上,她的额头上被轰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窟窿,地上没有一滴血,爆裂的冰末零星地散落在她那张还算俊俏的脸上。 超子瞧着那具女尸说道:“差点儿害了我们,怎么处理她?” “随她去吧,也亏得她才把我们的内心深处给照亮了,食魄的尸首一旦和空气接触要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散去,我们走吧。”查文斌的脚步声已经在冰面上响起,“咔嚓、咔嚓……” 等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一个转角的时候,食魄也同时化成了一具白骨。 沿途的壁画零星地散落在四周,有些是简单的字符,有些是异兽鬼怪,它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色彩鲜艷,一抹血红。 这趟的目的不是考古,他们也没有在这些远古时代遗留的杰作面前作过多的停留,这一路上查文斌都在和老王讨论一个问题:在色彩不是很发达的几千年前,他们是从哪里得到了这样多的红色染料?推断来推断去,查文斌说出了那个大傢伙儿最不愿意听到的字:血!的确,在那个茹毛饮血的远古时代,血被认为是人的精灵。用自己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去祭祀或是供奉,才能体现出虔诚的信念。 这往里又走了三里多路,不知是这人团结了气焰就高,还是真的就很顺,什么东西都没遇上,算算走的路也不少了,他们多半已经进入了某座大山的深处。 照理说,应该越往里走温度越低才对,可查文斌发现四周墙壁上已经没了冰块,就更别提有冰凌了,脚下的地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干燥的泥土沙石,身上也逐渐开始出汗。 到后来就演变成了每向前走一步就能感觉到温度在逐渐升高,他们身上的衣服也从最开始的脱掉外套演变成了单衣,走到这儿,超子、卓雄和横肉脸都打起了赤膊,查文斌和老王身上那件汗衫都能拧出水来。 查文斌拿着早已融开的水壶勐灌了几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这也太反常了,前面还是冰雪世界,到这儿怎么就像是进了太上老君的火炉了?” 老王那身子就更别说了,胖子格外怕热,他使劲地扇着风,刚想把背靠在石头上倚着休息下,“哎哟”一声就弹开了:“这里连石头都是烫的,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啊,我们不是走到了火山下边吧。” 查文斌愣了一下:“这儿有火山吗?” 老王想了想:“这座山应该是长白山的衍生段,长白山就是座火山,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四周的石壁因为高温,颜色都有点儿泛红,周边也没有任何植物。这一路走来,鸟语花香的春、冰天雪地的冬,到了这儿俨然是高温似火的夏,短短一条不足十公里的山谷里竟然有着三种季节的表现,查文斌说道:“再往前走走看,要是温度太高,我看只能再找别的路,不过既然有人曾经在这儿活动过,就证明我们来对了地方。” 走到后来,连他们脚底都像是踩在滚烫的炭火上,就在大家马上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咕咕咕”的声音。 超子和卓雄条件反射般地立马拔出枪作好防备,查文斌也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动作。汗水如珠子一般不住地从额头上滑下,同时也迷了双眼,因为过高的温度,地表就像是变形了一般,因为气浪的起伏而不停地颤抖着。 超子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情况,离他们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有一根“棍子”正立在那儿,那根棍子还时不时地左右摇晃着。 “看那儿!”顺着超子手指的方向,老王大惊失色喊道,“别动,那是赤蛇琴虫!” 果然,那根“棍子”还时不时地吐着芯子,昂着的脖子上和普通的蛇脑袋并不一样,它的脑袋更加丑陋,似乎有两根类似于昆虫触角一般的东西竖立着。 蛇拦路,自古便不是什么吉祥的事,这条怪蛇便和他们相持在这儿。查文斌他们没有动,那蛇也不动,只是不停地“咕咕咕”叫着,像是在发出警告。 “怎么办?”超子问道,以他和卓雄的身手,这个距离打掉它应该有九成把握。 “老王你确定那是条琴虫?”查文斌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问道。 “我年轻的时候,在戈壁滩的楼兰遗址进行过一次考古,当时我们发现了一座深埋在地下的王城地宫,并且发现了入口。当我们队员到达地宫深处的时候,就有这么个东西在棺材边守着。那会儿不晓得它的厉害,一个队员就拿棍子去赶,这蛇的动作出乎意料的快,凌空弹起一口就咬住了那队员的喉咙,那队员当场毙命。紧接着靠得比较近的人都被它在眨眼之间全部袭击,被咬的人无一倖免全部当场死亡,后来我跟剩下的几个队员还有嚮导飞一样地跑了出来,听嚮导说这是太阳神的化身,是守护地宫的神,我们私闯地宫受到了惩罚。后来上报组织之后,又派了大量的人带着装备进行二次发掘,可是当地的嚮导无人再肯领路,我们只好自己行动。结果花了三年的时间,把戈壁滩翻了一个底朝天,再也没有找到那个入口,我曾经到过的地方就像是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这件事也一直是我们悬而未解的一桩遗案。” 查文斌拔出七星剑拿在手中说道:“太阳神的化身?有意思,这里这么热,一般的蛇还真受不了。超子,我们慢慢走过去,要是在三十米左右它还不走,先开一枪警告,再不走马上击毙。琴虫据说是有思维的蛇,聪明得很。” 第343页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盯着那蛇慢慢地移动着,超子和卓雄打头,各自手头上的傢伙早已拿好,那琴虫看见有人过来,把脖子仰得更高了,“咕咕咕”的叫声也更加响亮。 “妈的,还越来越凶了。再不走,超爷就打爆你的脑袋,接着再烤着吃。”超子的嘴巴向来是不干净的,看着那怪蛇还在耀武扬威的样子,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隔着差不多也就四十米左右,那琴虫像是听到了超子的话,并且听懂了一般,把身子勐地向前一探,“唿”的一声吼,这是一个蛇类攻击的动作,像是在给超子回应。 “还挺凶,嘿嘿。”超子笑道。 查文斌叮嘱道:“小心点儿,这东西不是那么好惹的。” 这条琴虫光是仰起来的高度就跟横肉脸差不多高,还有半截在地上,足有矿泉水瓶子粗细,浑身赤红色,特别是它那脑袋,怎么看都跟螳螂挺像。在三十米左右的时候,它还保持着那副攻击的姿态。 “警告它一下。”查文斌下令。 “砰”的一枪射出,离那琴虫不足十厘米的地面瞬间弹起一阵烟,大威力的子弹把地面都给轰出一个坑来,乱石四溅。 那琴虫显然没见识过这种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惊得身子往后一靠。现在在它的对面有四桿这样的武器对准着它的脑袋,只要它作出任何有攻击性的动作估计就得迎接一阵枪林弹雨。 那蛇果然给镇住了,慢慢地低下了自己的脖子,重新回到了地面,转了个身慢慢地向后方游去,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超子收起武器笑道:“还挺识相的。” 不过查文斌可不这么认为,既然它有警告的意图,那么,说不准接下来还会不会遇上,这东西聪明着呢。 “都小心点儿吧,要是再多来几条就麻烦了。” 说来也怪,当他们走到那个弹坑的时候,一下子就觉得周围的温度开始下降了,偶尔还能有丝丝凉风传来,这可让查文斌他们开心起来。 再往前走,洞口豁然开朗了起来,紧接着当灯光照到一片乌黑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已经到头了,还是眼尖的超子喊道:“天哪,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现在是真的走出了那条通道,查文斌摸着前面那个东西,心头一阵阵地震撼,世间果真有此等神物? 如果说每一件被创造出的物体都有一个原型的话,那么查文斌终究是找到了,只有神迹一般的存在才会成为传说,源远流长并被世人歌颂。无论是今天我们看到的太极、阴阳、道法、字符还是那些造型古怪的青铜和壁画,就算人类的想像力再丰富,也始终需要一个创作的原型,只是这个原型已经超越了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 三棵大到难以用语言去描绘的桑树拔地而起,也不知那顶端到底通向何方,只是他们五人合抱其中的一棵竟然还远远不够。 桑树特有的气味瀰漫在这片天地中,时不时地有一片巨大的枯黄叶子从天而降,缓缓地飘落在他们跟前,就连唿吸都带着一丝清爽,说不出的舒服。 大自然终究才是真正的创世神,查文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神迹,心头突然涌上一抹困意,或许是累了,他靠着其中的一棵大树眼皮子沉了下来…… “噹噹当!”。当查文斌被耳边一连串的敲钟声惊醒的时候,他胡乱挣扎着爬了起来,喊道:“超子,什么动静?” 没人回应。 “超子、超……”等他四下环顾过后,才发现身边哪里还有旁人?这偌大的世界竟只剩下了他自己,其他人通通不知所踪,地上甚至还留着压缩饼干的残渣和丢弃的食品包装袋,更为重要的是从鼻孔中喷出的那一丝酒气,那酒正是石头爹酿的玉米秆子酒。 查文斌知道他们不会因为自己睡着了就独自离开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出事了! “噌”的一声,他拔出了七星剑。可是一番察看之后,查文斌发现地上连半点儿反抗的痕迹都找不到。以他们几人的身手不至于毫无反击之力吧?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需要冷静,以查文斌的经歷他十分明白这一点。 丢下自己出去,这种可能性不大。而这一路走来,除了一个小小的食魄外,并没有其他危险的存在,那么只能往前找了。 眼前就是三棵并立在一块儿拔地而起的桑树,在树与树的缝隙之间,查文斌穿了过去,还未走出,只听见前方响起一阵阵的吼叫声。心知不妙的查文斌赶紧把身子闪到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边脑袋,只见不远处有好大一群仅用树叶围着身子的人跪在地上,朝着自己这边整齐地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 在这群人的前方,查文斌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模样的东西不停地在手舞足蹈,前方还燃着熊熊大火。 这是在举行某种仪式!查文斌立刻就明白了,那个拿木棍的人应该就是主持仪式的领头人。见对方人多,他不敢轻易把自己暴露了,只好在此处小心翼翼地等待着进一步的变动,就连唿吸的节奏都被调节得很小心。 随着那个领头人的一声怪叫,跪在地上的人们都相继站起来,这些人的身材看上去十分矮小,但却精壮得很。领头人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矮人吼了一下,然后几个同伴就跟着他一齐跑开了,因为视线被遮挡,查文斌一时还没看清,在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还是等等再说。 第344页 “啊呜,啊呜……”那群矮人开始狂欢起来,不知何时前方已经点起了好多火把,查文斌这才看清在领头人的身前摆着用木头堆积起来的柴堆。 “放开我!你们这些野蛮人!放开……”查文斌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叫喊声,这是超子的声音! 试着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查文斌这才看见不远处,几个矮人手上拿着看似青铜的武器推搡着几个人朝着这边走来。定睛一看,这几人不正是老王他们吗! 横肉脸的脑门上还挂着鲜血,老王的眼镜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超子和卓雄鼻青脸肿的,看样子吃了不少皮肉苦,他们都被藤条绑在了一起。几个矮人很兇悍地吼叫着推着他们,稍有不从,换来的便是拳打脚踢。查文斌把手中的七星剑捏得嘎嘎响,一定是自己睡着的时候他们出去乱跑才出的事,这群不安生的傢伙! 一直到他们被推倒在柴堆前,那个领头的男子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话,查文斌也没能听个明白。超子歪着脖子不停地咒骂着,也不知对方能不能听懂,但是他能听出超子的语气是非常不友好的,拿起手中的棍子对着超子的脑袋就是狠狠一下。“啪!”隔着这么远,查文斌都能挺清楚地听到头骨开裂的声音,鲜血如打破了的染料缸瞬间布满了超子的全身。那个领头人怪叫一声,然后几个小矮人就把超子扔到了柴堆上。 此时的超子已经不再动弹,恐怕凶多吉少了。查文斌正打算冲出去的时候,那边又开始载歌载舞地庆祝,等到查文斌整个身子探出去的时候,老王发现了他。 老王使劲地眨着眼睛示意查文斌不要过来,可是超子现在生死未卜,他岂能袖手旁观?打定了主意的查文斌从手中摸出一张符,心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噼个雷下来也不知道行不行。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查文斌勐地掷出那张符,同时双手合十大声念道:“三清在上,以我为媒;化符为雷,以血引之!急急如律令!” 就在那群矮人因看到前方突然蹿出的一团火球而大惊失色的时候,查文斌右手提剑飞快地在中指上一抹,带着剑尖的那一滴血红,奋力一跃而出,他使出毕生最大的力气把七星剑向前方扔出。 就在那群矮人正在正因为火球而乱作一团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带着顶端一点妖艷的红色如同彗星一般直插人群。“噌”的一声,宝剑恰好落在了人群的中间,笔直地插在大地上。 不等那群人有所动作,紧接着,燃烧着的符纸就到了,带着蕴涵天地灵气精华的符文如期杀到。“轰”的一声,当符纸化为一团更大的火球在七星剑的剑柄炸开的时候,那群矮人顿时乱作一团,就连那个领头人也是大吃一惊。 远处隆隆的雷声传来,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整个大地,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如同绚烂的彩带交织在天空之中,互相缠斗在了一起。下面的矮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有几个已经跪在地上开始瑟瑟发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狠劲。 站在不远处的查文斌心头也是大惊,这一小小的引雷咒本来不过是自己想着能不能引道天雷下来炸一下,好趁着乱子把老王他们给救出来,怎么就搞出这么大动静来?这场面就是师祖老人家在也未必能折腾得出来啊。 看着天空中如蛟一般的闪电,查文斌如今已是气血翻涌,有好几次都差点儿喷血而出,身子也几乎站立不稳,浑身的血管随时都要炸开一般。这雷本是打算以自己的精血为灵,殊不知现在一时半会儿就是噼不下来,那股气反倒把自己搅得五脏六腑都要爆裂。 反噬?这是他在痛苦中唯一能想到的词彙,若是施法不当,或是施法超过了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则施法者是很有可能被法术伤了自己的。 查文斌的眼眶子里已经布满了血丝,鼻孔之中也有鲜血不停地流出,接着便是耳朵和眼睛,甚至当他的嘴角都开始渗出鲜血的时候,天空中“轰”的一声传来一个极响亮的炸雷,炸得老王抱着脑袋就立刻蹲到了地上,而查文斌浑身都开始发抖,当他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的时候,天空中的闪电“哗啦”一下划过,在空中留下了一幅极其诡异的图案:一个巨大身躯上顶着一个有着七张嘴巴的老虎头,七张嘴巴同时张开,空中还衔着一条巨大的长蛇,两只大手更像是蹄子模样,手中提着另外一条张牙舞爪的长蛇…… 顿时,所有的矮人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全都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就连那领头人的双膝也开始微微弯曲,勐地那人把手中的长棍向天一指,然后吼出一个非常难听的音节,沉闷而悠远:“强良……” 而那空中由闪电组成的图案反而不散,越发闪亮起来,查文斌感觉身体即将爆炸,双手勐地一挥舞,恰好分别摸到了其中两棵桑树的树干,顿时一股极大的灵气从脚直往上涌,很快便穿过了心脏,直达喉咙,这时的查文斌再也受不了了。 “啊!”一声惊天的吶喊从他的口中吼出,就在那个领头人转身寻找这声音来源的时候,天空中“吼”的一声虎啸,所有的闪电瞬间汇集在了一起,越聚越多,最后成了一个巨大的亮点。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石火间发生的,随后那亮点“啪”的一声发出巨大的爆炸声,“轰!”一道七彩的巨大闪电从空中如同光柱一般直直地砸向了地面,砸向了七星剑。 第345页 电与火的接触带来了自然界里最原始的能量,天与地碰撞过后带来的是湮灭,查文斌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当泛黄的树叶犹如飘絮一般左右摇摆着凋零,查文斌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痒痒的,很是舒服,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那种感觉,也不知是太用力还是心太急,只听见“咔嚓”一声碎裂的声音,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醒了、终于醒了”的声音。 在迷煳中,他觉得这声音好熟悉,这不正是超子、老王还有卓雄的叫喊吗,难道他们也都还活着?带着这种期待,查文斌努力地挣扎着,努力地把已经要闭合在一起的眼皮睁开,当看见第一抹光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盆冰冷的凉水。 “哗啦”一下,就在他醒来的时候,只看见眼前一盆水直冲脸面而来,他马上伸手去拦,无奈嘴巴却张着,生生地被呛了几口水下去,不停的咳嗽却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当他胡乱地整理自己那狼狈不堪的模样时,却发现老王他们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超子手中正拿着一个水壶,盖子已经被拧开了,显然刚才的事情是他的杰作。 “你们,都没事了?”查文斌欣喜地问道。 “我们是没事,倒是你,怎么一觉睡了这么久,还有啊,我们……”超子那张大嘴已经嚷嚷开来,却被老王插嘴道:“你可总算醒了,再不醒的话,我们就准备先把你给拖出去了,可吓坏我们了。” 查文斌仔细揉揉自己的眼睛,回过神来一看,这不自己正靠在那中间的一个桑树上吗?只觉得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是片树叶。正在他疑惑不解地看着手中已经被捏得粉碎的树叶发呆的时候,老王说道:“别看了,这不是刚才你自己捏的吗?树上掉下来的,恰好掉在你脑袋上,巧得很,接下来你立刻就醒了。” “超子,你的头?”查文斌还是云里雾里的,刚才明明发生了那一连串的事情啊,自己不光是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还作了个惊天的法呢!怎么一转眼他们都好像没事人一般? “头?你怎么知道的?”超子惊奇地问道,“哦,文斌哥,别说是你干的啊,我刚才还在怪卓雄呢,以为是这小子趁我不注意偷袭的,好傢伙,原来是你打的。” “我打的?”查文斌就更加不明白了,“不是,你不是明明被那群矮人打的吗?怎么赖到我头上了?” 这话说得倒是让超子愣住了,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说道:“矮人?打我?文斌哥,可不带你这样唬人的,你要说不是你干的就算了,那一定是卓雄和大块头这两人干的。” “我们干的?超子,你可别血口喷人啊,你看我们两个哪个人身上没点儿青的、紫的,不信你看。”说完,卓雄和横肉脸一齐把衣服给脱了,身上果真有着明显的挨揍痕迹,尤其是横肉脸,像是被鞭子抽过一样,身上留下了道道血痕。 查文斌也起身过去查看,那痕迹看似还非常新鲜,就像刚被人用鞭子抽过一样,还不等他发话,超子又把目光转向了老王:“王叔,莫不是你?” 老王立刻说道:“别,别赖我头上,我自己还有苦说不出呢,一把年纪了就给你们看看得了。” 这老王啊,把自己裤头给脱了,那白花花的屁股一露出来,上面触目惊心的淤血一块连着一块。 瞅着屁股的老王嚷嚷道:“瞅见没?老子痛得都坐不下来了,还赖我,谁让你们一个个都睡得那么死,说不定我们被人给偷袭了。” “这……”查文斌看着一个个的样,心想难道你们真不记得了?“你们几个忘了?超子我还一直担心你那脑袋呢,被砸得满脸鲜血的,还有那个雷我也挺担心会噼到你们。” “文斌哥,到底怎么回事?”超子问道。 查文斌心想莫不是大家集体失忆了?于是他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地重复了一遍,其中的过程让他们听得惊心动魄、目瞪口呆,当超子听说自己被一群矮人砸倒又给丢到柴堆上去了之后,立马嚷道:“文斌哥,这事啊不对劲,你说我被人砸得脑袋开花,就差脑浆没溅出来了,可是你来摸摸我的后脑勺,只有一个大包啊。” 查文斌将信将疑地走到超子身边。超子已经把脖子伸得老长老长了,顶着自己从当兵时起就留着的板寸头,所以查文斌看得非常清楚。果然如超子所说,他的头上真的有一个大包,肿得和发面馒头似的,看样子就挺疼的,可自己明明看见他血流如注的样子,那鲜血流淌得是那么逼真,以至于他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狠狠的一下。 “难道是我做梦了?”查文斌自言自语着。可是他们身上的伤却是如此真切,手上的七星剑还在剑鞘里并未拔出,查文斌问道:“我醒来之前,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老王已经穿好了裤子,显然刚才拉皮带那一下碰到了肌肉,嘴部还抽搐了一下:“我们几个到这里后,你就靠着那棵大树睡着了,别说,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自己特累,接着都一个个相继睡着了。然后我们几个又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便觉得浑身不舒坦,各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皮外伤,就你一个人没醒。” 第346页 他们几个也都跟着点头,表示贊同,老王接着说:“我们就瞅见你嘴角挂着一丝血,可把我们给吓坏了,以为你受了重伤,怎么唤你都唤不醒,超子索性准备拿水壶浇你,结果一片树叶掉了下来,你立马一把抓住,接着水泼到你,你也醒了,再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身边的装备都还在,甚至还保持着原样,没有丝毫挪动过的痕迹,更让他们奇怪的是,虽然受伤了,尤其是卓雄和横肉脸身上的伤一看就是被藤条或者鞭子抽的,但是他们的衣服却完好无损,老王的屁股上甚至找不到一丝灰尘。 一股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查文斌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我们很可能是游离了,刚才睡着的时候进入了一个真实的梦境,虽然我们的身体没有离开,可是魂魄却被人真的抓了去。我给你们几个的隐魂符早已经失效了,可是我自己身上却还带着大把,于是它们发现你们,却没有发现我,然后我在那个梦的世界里不知何故引发了一个神雷才把我们重新带回了这个世界,魂魄受了伤于是在我们的身体上再次体现了出来,各位那些来路不明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梦,那也太真实了吧,如果不是你所说的引发一个雷,那岂不是……”老王说道。 查文斌点点头:“那就很有可能你们几个全都永远停留在那个世界了,然后……”说到这里,查文斌还有几个疑点也一併讲出来了,“我们这一路走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身边的环境变化得太不正常了。” 对啊,从一开始山谷的春意盎然到有着冰层壁画的冰天雪地,然后便是炽热的烘烤。到了这儿,查文斌看了一眼手中那已经被捏碎的树叶说道:“秋,俗话说一叶知秋,你们看这树叶已然是泛黄而自然掉落,我们已经到了秋季。春、冬、夏、秋,这一年四季的变换我们不是刚刚走完了吗?” 被查文斌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哪会有这么一条短短的路却有着四季分明的气候? “梦的世界里,如果你能超越了梦的掌控就能拥有无比的能力,就像我们经常在梦里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努力想如果这时候我能飞,或许你就真的能飞了。刚才我就想招个雷把他们噼散,没想到,却真有那样的威力。在那个世界里,就算是十个阎罗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打败一个凡人,一切就在于自己的毅力,一个没有任何神帝可以管控的世界,一个完全属于梦的世界。但是所有的梦境发生都必须要有一个原型,也许我们现在没有遇到,但是未必将来不会遇到,收拾一下行李,要是能走的话就继续走吧。” 虽然都有伤,但是好在行动没有受到大的限制,起程的时候,查文斌第一个穿过桑树,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又是一片树叶缓缓飘落。 第122章 上岸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28:44 字数:17189 等到超子也跳进那个纯净得犹如天池一般的湖里,畅快地洗漱了一番后,查文斌早已锁定了将要去的目的地:望远镜里的那一片竹林! 在地平线的那一端,查文斌依稀发现了一片竹林,说远算不上,说近那也近不了。竹子是正直的象徵,无论风多大,它永远不会弯腰,若真到了自己无法承受的时候,“啪嗒”一声爆裂开来,就是死也不会弯曲,所以古代的文人骚客们都对这种植物情有独钟:如空广大,无所不纳,有节有气,大道清虚。 在航行的路上,查文斌的脑海里还在不断地重播着那个画面,更加让他无法释怀的是那一声“咕哌”。要说有朋友,超子和卓雄、老王和何老、冷怡然和横肉脸都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甚至是兄弟。那三足蟾呢?那个自己一直唤作伙计的傢伙,那个最后一刻还压在自己背上的傢伙。 泪,迷住了眼睛,是对朋友的思念,是对它的回忆。 “文斌,怎么了?”与他面对而坐着的老王发现了他的异样,问道。 查文斌是什么人?是道士,更加是一个男人,他被老王一下子重新拉回了现实,匆忙地用袖子擦了下眼睛,挤出一丝笑容道:“没怎么,可能风太大了,有沙子吹进去了。” 风?老王探出船舱来,哪有多大的风?再说了,这地方干净得就像是块处女地,更别提有灰尘了。老王心想莫不是文斌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或许是他的女儿还是儿子吧,要不要安慰他一下? 等他再次躺下来的时候,查文斌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上的一件东西看着,还时不时地用手触摸着。 那件东西便是太阳轮! 查文斌用指尖触摸着它,这是从那儿带回来的,本不想留着,可老王偏偏又把它给送了回来。怎么瞧,它都是一块青铜疙瘩,查文斌不懂考古更加不懂艺术。对于他而言这还没有一块破木头好使,那玩意还能生火取暖呢,而它就这样一直冷冰冰地躺着。如今想念起那个伙计了,他便又拿了出来,算是睹物思蟾吧。 冰冷而坚硬的质感,古朴而有韵味的花纹,简洁却又相当复杂的线条,查文斌把它捏在手中靠在皮划艇那富有弹性的船舷上闭上了眼睛,不知从何时起,他又开始习惯了这种一个人的世界,没有他们,只有自己。 他把太阳轮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了起来,一番比画过后索性又拿出笔和纸来。老王看着他一声不吭地拿着那玩意在比画,便也来了兴趣,凑过头去瞧他忙些什么。 第347页 这太阳轮老王倒是不陌生,从查文斌那拿来之后便被他送到了组织上,在这个拥有现今最为发达的科技和汇集了各行业顶级精英的地方,他们甚至无法判断出这块器物的准确年龄,就更别说来歷了。原本组织上是打算把这个东西保留下来慢慢研究的,毕竟是青铜器物,在我们国家,只要地下挖出来的青铜器无一例外都是国宝级古董,就更别提是在这样神秘的地方又经歷了这样神秘的事后带出来的唯一东西。 当组织上花费了重金特地为它打造了一个陈列盒之后,那个人来了,他赶走了所有的人与这块青铜太阳轮独处了一个晚上之后对这个组织的最高领导人说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就还到哪里去。” 组织叫来了老王,老王说那个地方已经塌了,还不回去了。那个人便又说道:“那是谁带出来的,就重新还给他。” 老王不敢多言,从保卫的手上接过这块青铜疙瘩带了出来。那个人的话没有人敢违背,即使是这儿最大的领导也不敢。没有人知道那个人的来歷和背景,只是还在老王是个年轻学生娃,第一次来到这座大山里的建筑之后,那个人的房间便成了规矩里最为重要的一条:禁地里的禁地! 那个人是禁止被议论的,这是禁忌。 私下里,他们也曾讨论过,有的人说那个人是个瘪嘴老太太,也有人说那个人是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但是谁都没有见过那个人,谁也没有进过那个房间。 老王听队上当年带他的老师父说,在他年轻的时候,还在为另外一个王朝干差事,那个人便存在了。 那一年老王才20岁,而那个人……老王他们不敢想像,那个人或许是一个人,又或许根本只是一个代号,类似于其中一个极为特殊的部门。不过在这里混,知道的东西越少反而越好。 干他们这一行的,只为管事的人卖命,谁家皇帝不想长寿,谁家帝王又不想要风水宝地,谁家掌权者不想坐拥真正的天下财富! 人民币?美金?金条?算了吧,用老王他们的话说,那所屋子里随便哪个角落翻出来的一件不起眼的小玩意就够人民银行印上一个星期了。真当我们上下五千年创造的财富就这样蒸发了啊?没呢,都被歷朝歷代的大爷们带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里,再怎么带你终究不能上月亮,也不能上太阳吧,就散落在我们绵延万里的荒漠里、大山里、江海湖泊里,甚至是你家的菜园地里。 如今,这件器物重新回到了查文斌手里,见查文斌半天也不说句话,老王便想调节下气氛,也顺便跟他聊聊天,这几日里也多亏了文斌,这个看似风景如画的地方却是步步杀机。若不是文斌一次次地出手,他们早就死上好多次了。 “文斌啊,这铜圈圈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查文斌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还在沉思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太阳轮。老王见他不做声,倒还有了几分尴尬,只好再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啊?”查文斌终于听见了,“你说什么?” 老王这张老脸是彻底败给他了:“我是想说,铜圈圈有什么新发现了没?看你一直盯着看。” 查文斌也是第一次在大白天看这太阳轮,以前在蕲封山里,那是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过的都是地下老鼠的日子。出来之后先是给了老王,老王还给自己之后就一直丢在这包里还真没仔细看过。 “没什么名堂。”查文斌把手中的太阳轮颠来倒去的,像是在表述着自己仅仅是无聊了而已,也就是这么一个无心之举,却让一直在跟古玩打交道、最擅长发现细节的老王瞅到了一个以前从未发现过的情况。 可能是查文斌为了显示自己就是无聊,并不是怀念那只蛤蟆,手拿着太阳轮不停地上下轻微晃动着,这种晃动是没有节奏的,完全是随心所欲。老王看得出来查文斌是故作轻松,原本也没打算去戳穿。既然别人有心事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去主动张口,便准备也闭目养会儿神,这里睡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哗!”一道明亮而刺眼的光一闪而逝,很刺眼。有多刺眼呢?看过电焊工用焊枪焊接时发出的那种亮光吗?比那个还要亮,但时间确实极其短暂,甚至连查文斌都没有觉察到,但是老王看到了。 “亮了,我看见它亮了!”老王叫道。 查文斌一脸茫然地看着兴奋的老王不解地道:“什么亮了?” 老王激动地指着查文斌手中的太阳轮叫道:“它亮了!太阳轮!” 查文斌低头一看,这不在自己手上吗?跟之前没区别啊。瞅着老王那兴奋劲,查文斌又正面反面地看了一会儿,暗淡无光的青铜哪里亮了? “是你眼睛花了吧,这玩意怎么可能会亮,又没灯泡。” 不可能,绝对不是自己眼花了,老王可以肯定,因为刚才那一抹亮实在太扎眼了,比钻石还要耀眼。 “真的亮了,就刚才在你手上的时候。”老王不甘心地说道。 查文斌索性把太阳轮给了老王,说道:“不信你拿去看。” 老王在手中比画了半天,确实没动静,他也只好再次还了过去,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睡意全无,脑子中全是刚才那一抹亮。 查文斌接过这青铜疙瘩,准备塞回包里去,就在他打开包袱的口子把青铜轮往里面送的时候,突然一个极其明亮的点勐地闪起,那亮度果真堪比钻石。 第348页 可这亮光确实是一闪而逝,接下来又恢復了它本来平淡无奇的模样,查文斌的脑海里甚至想起了一个词彙:流星。 “咦?”嘀咕了一声后,他左看看右瞧瞧,没什么特别的啊,可是自己那会儿确实看见了,老王也说它亮了。 “老王,真的亮了。我看见了。”查文斌说道。 老王一听,这眼皮子立马就弹开了,移到查文斌的身边叫道:“哪里亮了?在哪里?” 看来这东西发光是有节奏的,并不是时时刻刻亮着的,查文斌摸着脑袋说道:“现在又没了,像流星一般一闪而过,白色的光。真是蹊跷了,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接下来,两人索性就把那东西搁在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从前两次发光的间隔时间来看也不过就一根烟的工夫,他们很期待下一次的来临。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想要得到的时候永远不会得到,不经意间反而就会出现。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两人连眨眼都是轮换来的,生怕错过了。 事实却是很残酷的,查文斌都觉得眼睛酸得不行了:“行了,我们两个也别再看了,再看也不过是块铜片片,该亮的时候还是会亮的,以后再说吧。” 老王还是有些不甘心,对于这块东西他总是觉得很不简单:“再等等吧,反正也还没到地方。” 查文斌倒觉得不是这么回事,首先这东西是青铜器做的并不具备发光所需的材质,自然界里能够自己发光的东西也就是萤石或者夜明珠,但无一例外都是持续性发光,唯独只有磷火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出那样耀眼的光芒,难道这里面含有磷? 一块年代久远的青铜,就算是含有磷的成分,这么多年下来和空气的接触也早该消耗干净了,什么东西还能够发光呢? 两人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种种可能都被一一排除在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做到这样? 老王沉思道:“自然的发光体诸如萤石都需要一个光源长时间地照明,吸收了光的能量才可以让自身发光,而这个显然不是的,文斌,我觉得我们还要换一个角度来想想,不能老从材质上看。” 那么抛开自然发光,还有哪几种可以发光的办法呢?查文斌琢磨了一下,突然他恍如从梦中惊醒一般大叫道:“镜子!老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它不是自己在发光,而是反射呢?” “反射?对,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赶紧试试。” 查文斌把青铜轮当作镜子一般放在阳光底下,却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眼看这个推测即将要被推翻了。 “你再让我想想,”查文斌说道,“我们称它为太阳轮是从它的造型上判断的,尤其是那五道光芒栩栩如生,既然是太阳,那么就会发光,那么光就是从中间的这个小圆点上发出的。那外面这个圈是?”他看着手上这块太阳轮,突然又想到了那个圆了。 如果说圆既是无极,也就是混沌,即为宇宙最开始的状态。那么这块太阳轮,中间的位置是太阳,然后五根青铜竿围绕着太阳和最外面一层圆相接,是否可以理解为太阳是在宇宙的最中心? 对于古人的宇宙观,这样的理解已经很难得了。 查文斌就拿着那东西在太阳下面反覆地看。老王说道:“会不会是角度问题?” “角度?” “如果说它只在某个特殊的角度才能反射呢?” 查文斌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在阳光的照射下,缓缓地上下移动着,让太阳轮每一个角度都有被太阳直射的机会。就这么转啊转,当查文斌手上的青铜太阳轮到达了一个倾斜的位置时,突然一道极亮的白光闪起。老王和他都张大了嘴巴,太不可思议了。 这道光同样是一闪而逝,在知道了大概角度之后,查文斌又慢慢地作着细微的调整,往回退了那么一丝丝,一阵流光突然出现在了这上面,如同黑暗里礁石上照明的灯塔,是那样白,那样亮。 “果真是靠反射的!”查文斌说道。在接下来的几次测试中,他们发现只有一个角度可以反射出这种光,而且极难调整,往往刚刚对准角度之后,就又没了。这是一件极其微妙的东西,哪怕是人的唿吸和脉搏的跳动都足以让它偏离。 老王一边惊嘆着古人造物的神奇,一边回忆着那个人说的那句话:这是一件有生命的东西。“如果真的是一个礼器或者一般的象徵性器物,绝对不会如此复杂,这种工艺别说三千年前的人,就是现代工艺也未必能加工得出。” 因为人是会动的,船也是会动的,甚至地球都是在动的,所以查文斌无法捕捉到连续反射,几次都是眨一下就没了,连续几次下来他也打算作罢了,就又重新收回了袋里。 老王见状笑道:“文斌啊,这么个宝贝疙瘩,你还是贴身收着吧,放你那个破布袋子里不保险。” 查文斌低头看着那个补丁贴补丁的八卦袋,这还是师父他老人家留下的东西。想想也是,便索性拿了出来放进自己的胸口,这种大马褂衣服里面都有个类似于荷包样的设计,专门用来放贴身物品。 “文斌哥,前面就要到了。”超子喊道,“就是那片竹林。” 他赶忙从躺着的姿势爬了起来,哟,还真的马上就到了,一片翠绿的竹林就在眼前,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 第349页 在距离竹林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查文斌让他们停了下来,叮嘱道:“一会儿上岸后,一定要注意几件事。第一,千万不要走散;第二,做事别胡思乱想;第三,现在开始吃饭补充体力。” 超子一边啃着酱牛肉一边贊道:“王叔的安排真是周到,想当年你带我去野外考古咋就净给我们吃干馒头呢?” 大家大笑起来,欢乐的气氛也一扫之前的阴霾,是的,他们太需要这样的快乐了,即使是短短的几分钟。 当皮划艇靠岸时,大家都傻了眼了,这种毛竹还是毛竹吗? “方的毛竹?还真是头一次见。”查文斌大跌眼镜地看着眼前这片翠绿的竹林,这儿的毛竹不是常见的那种圆柱形,而是四四方方的,比普通毛竹还要粗上许多,一根根活像是木桩戳在那儿。 一行人收拾好装备,便准备往里边走去。 这儿的竹子长得又高又粗,绿绿的竹叶层层叠叠。虽然外面是太阳当空,可一进竹林,好傢伙,热烈的阳光完全被上层的竹叶给挡住了,偶尔有那么一两点漏进来的光洒在地上,斑斑驳驳。在风的吹动下,这些斑驳的光影也在不停变换着位置,倒使这原本清雅的竹林多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他们索性都拿出射灯来,在这里面也没个方向,依旧还是得靠查文斌的罗盘,选定了要去的大概位置。 查文斌提醒道:“都小心一点儿,不知道这里边会不会有勐兽毒虫。走的时候也都注意些脚下,竹叶容易盖住下面的坑坑洼洼。” 脚步踩在松软的竹叶上,发出清脆的“嘎嘣嘎嘣”声,查文斌不停地看着罗盘的指针,一边招唿着他们往哪里走。 “慢着!”他身后的超子喊道,“你们看,那儿吊着个死人!” 大伙儿抬头一看,不远处的一棵毛竹上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正被吊在半空中。 “去!”超子捅了一把横肉脸道,“你杀气重,要不先去看看,侦察敌情。我们在后面给你打掩护。” “算了,还是我去看看吧。”查文斌拦住了正准备前去的横肉脸说道。 “得了,文斌哥,还是超爷上吧,最近你也真累了。这点小事还是交给我们来吧。要是个粽子,我就招唿你来收拾,要是其他的,有这玩意儿呢。”超子拉了一下手上那把大口径沙漠之鹰的枪栓,末了还来上一句,“谁让咱干的就是侦察兵呢!” 查文斌呢,虽然让超子过去了,自己也没闲着,与他保持着四五米远的距离,万一真有个什么动静他还是有把握应变的。 透过竹影洒进来的零星阳光在那团白乎乎的东西上面不停地来回晃荡着,还未走近,超子就闻到一股恶臭,立马就捂住了鼻子喊道:“你们先别过来,这儿很臭!” 德国造的射灯就是好使,在离那还有七八米的时候,超子就已经很确定这是一具尸体了,由一根长绳吊在毛竹上,还时不时地发出“吱嘎、吱嘎”的摇曳声。 “是个人吊在那儿,不过很臭,要不咱们别管了,绕道走吧。”超子转过身去对大家说道。 有人吊在这儿?要是吊在外面的林子里查文斌还寻思着是谁想不开自杀了,可是这个地方,哪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二话不说,查文斌箭一般沖了过去。大家围在下边一面捂住鼻子一面商量着怎么办。 这上吊的人是查文斌最不愿意去处理的丧事,这种人死后戾气是极大的,而且死相也是非常难看:都是舌头伸在外面,手脚绷得笔直笔直的,更加让敛尸的人难受的是上吊的人一般死后裤腿管里全是屎尿,光一个整理后事,就得比别的死法费力好多。当然了,甭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得先把人放下来看看。查文斌还就不信了,这种连蚊子都飞不进来的地儿还能有谁跑来上吊! 商量的结果是超子建议一枪打下来,查文斌则认为这样对死者很不敬,建议爬上去慢慢放下来,最终这个活还是落在了善于攀爬的超子头上。虽然嘴上不情愿,但是心里头他还是听查文斌的。 过去在部队里爬的都是那种圆柱子,这种方形毛竹还真就没那么好爬,好在这小子脑袋瓜聪明,用绳子做了锁扣,一头挂在自己腰上一头套在竹子上,就这样跟电工爬电线桿差不多,挑了个紧挨着的竹子很快就蹿了上去。 这竹子足足有三十多米高,这死人吊在身边一棵的顶上,先前在下面大傢伙儿看不清,这超子上来也就只顾着爬了,等到这小子到达预定高度准备干活的时候,差点没把他从那三十多米高的地方直接摔下来。 当他的射灯照在那张死人脸上的时候,何毅超这三魂立马就丢了两魂半,这手一哆嗦,绳套“嗖”地就往下一闪,跟着连他本人都跌下去了四五米。一身冷汗从背后传来,超子只觉得今天恐怕要出大事了! 这下面的人一看超子要往下掉,心里也没谱啊,以为他是没抓稳,查文斌还在下面叮嘱着:“你稳点儿啊,别掉下来了,这儿还挺高的。” “没……没事儿!”超子还在强颜欢笑地应着,天晓得他刚才看见了什么。脸色惨白的何毅超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忘了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超子试着做了几次深唿吸,可是那股恶臭又直往自己的肺泡里钻,反倒让他觉得想吐起来,索性咬了咬牙准备再上去,就冲着下面说道:“我上去了,你们在下面接好,不过,”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人好像我认识!” 第350页 “等等。”查文斌在下面喊道,“你认识?” “嗯,我看着挺眼熟,跟石头爹长得挺像,就是他刚才好像还冲着我笑,所以我一下子没抓稳,就……”说到这,超子的头皮又开始发麻了,腿也跟筛糠似的不由自主地抖着。不是他没见过死人,死人见得多了,跟了查文斌这么久,什么稀奇古怪的没见过?就连粽子都交过手。可是刚才那一张脸,一张熟悉的脸上也不知是血水还是尸体融化的尸液流得横七竖八,更让他觉得恐怖的是,尸体居然还对着自己笑,并且是嘴角上翘地笑着! 查文斌一听,也觉得不妙,赶紧喊道:“你快给我下来,下来的时候头千万别对着上面看,落地之前不要再讲话了,要快!” 这人死之后有笑容是很常见的,有的人是因为圆满了,有的人是心愿了结了,但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人吊在那儿还能笑的,而且石头爹这个名字不仅让他查文斌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们几个人听到之后也是大为惊讶,尤其是横肉脸…… 等超子下来以后,查文斌立马把一只小碗递到他的跟前,然后滴了几滴公鸡血进去,冲上白酒让他一口喝掉。超子的八字绝对够硬,这一点查文斌还是挺放心的,但晦气还是要除的,免得落下个小病小灾的。 落地之后的超子完全没了刚才那股兴奋劲头,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般蔫了。要说怕石头爹他倒真不怕,那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老头,可人心里往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一个熟悉的人用这样一种非正常的方式死亡在你面前,心灵的震撼力远远要超过肉体。 查文斌拿过绳套准备自己上去,虽然大家都说要不就绕道走算了,可他却不会这样想,这老头身上有太多太多他需要了解的东西。抛开鬼道不谈,单一个他是如何来到此地的理由就不得不让查文斌上去看看。 下面的长枪短炮都朝着那具尸体瞄准着,只要上面有个风吹草动,绝对是落个鞭尸的下场。当查文斌看见那张脸的时候,连他都被震撼了,果真如超子所说,而且眼珠子还瞪得老大。 他就这样和他面对面地看着,在确定他的确已经死亡之后,查文斌才发现他不是上吊的,而是被包裹住了,浑身上下一层薄薄丝线状的东西紧紧地缠着石头爹,汇集在一起后吊在竹子的最顶端。 查文斌没想过,他们再次见面会是以这种方式,虽然没有大仇,但也绝对算不上是朋友。 他从包里拿出绳索,丢到尸体的身上缠了一个圈,然后挂到竹丫上垂到了地面,由老王他们拉着然后喊道:“慢慢放下来,放下来之后别碰它。” 拔出七星剑,刷地一刀,那些缠在一起的丝线便被砍断了,竹子也马上受力,顺势一弯。老王他们就这样慢慢放着,等查文斌落地,尸体也已经落地了。 一个几天前还在一起喝酒吃肉的老人,谁都没料到他是半人半鬼的恶魔,谁也没料到今天他竟会惨死在这种地方。 卓雄用棍子挑开那些缠在一起的丝线,拨弄了几下说道:“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照这儿的天气,死亡时间起码也得一周以上才能达到这种程度的腐败,可是我们才下来几天啊!” 让查文斌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到死,他还笑?既然笑了为何又双眼不闭?这是一对非常矛盾的表情,带着不甘心的眼神却笑得如此开心很是让他们费解。 对于这老头的信息他们也是一无所知,既然他生活在这儿这么多年,说不定还真就知道这座山里的情况,不然谁又能耐得住寂寞在这儿一个人一待就是一辈子呢? “怎么办?埋了吗?”老王捂住鼻子别过脸去问查文斌,他实在不愿意看这具让他犯憷的尸体。 虽然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人死为大,死了之后生前的恩怨也就该一笔勾销了。如果去了地下,生前有罪的话自然还会有那边的规矩来审判,在这一世他就算是在阳间不需要再对谁作交代了。 查文斌点点头道:“埋了吧,也不必挖坑了,就盖上些竹叶算了。” 这儿满地都是竹叶,有新鲜的,也有干枯的,下面更多的是腐烂的。大家七手八脚地一人捧了一捧竹叶正准备撒上去的时候,石头爹的肚子突然鼓了一下,让靠得最近的横肉脸吓得往后一跳,接着又鼓了第二下。 “有东西,站远点!”在石头爹的肚皮上,有团东西在里面不停地动着,看样子是想破体而出,超子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那儿。 看那个不断变动着的东西体型还不小,有些动物之类的钻进尸体里吃内脏的事儿是常有的,顶多也就让人觉得噁心一下。不过查文斌可不这么看,在这个地方他还没见到过除了他们五个人以外其他活着的生物。 里面的东西显然是受到了外部人为因素的干扰,不停地挣扎着,像是在寻找着出路。当石头爹像皮球一般鼓起的肚子突然瘪下去,就在大家还寻思着这东西是不是不打算出来透透气的时候,卓雄突然发现自己跟前的地面上两三片竹叶有了轻微的晃动。 拔枪,上膛,击发,一系列动作在电光石火间已经完成。 “啪!”一枪响过后,地面上散落的枯枝败叶一阵腾飞,只留下一个硕大的弹坑还在诉说着之前的战斗。 “怎么了?”查文斌问道。 第351页 卓雄努努嘴道:“那个东西在那儿。” 当超子扒拉开那带着硝烟味的泥土时,一团毛毛的东西已经被打烂成了一团泥,当他用夹子夹着那个足足有筷子长短的爪子展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天底下还有这样大的蜘蛛! 是的,这是一只蜘蛛,光是身子就有脸盆大小,超子一枪刚好击中它的脑袋,威力颇大的子弹穿透了那坚硬的外壳,也彻底撕碎了它的身体。它乌黑的身子上面覆盖着一层白绒绒的长毛,锋利的爪子像是镰刀一般闪闪发亮,尤其是被超子扒拉出来的那对獠牙,其中一个已经断了半截,剩下的那一个弯曲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慄,跟伞兵刀比起来,也怕是半斤对八两。 “你是怎么发现的?”超子对于这个问题挺感兴趣,同样都是侦察兵出身,细节的成败就在于观察,他没发现,但是卓雄发现了。这小子心里头就有点儿不服气了。 卓雄说了自己发现的经过,这真让超子觉得十分汗颜,它像在自嘲一般说道:“唉,不当兵几年,把看家的本事都给丢了,还好你发现得早,不然说不定就被偷袭了,被这东西咬一口就等于上了阎王殿。” “你知道这东西?”老王好奇地问道。 超子拿着那爪子说道:“雪域狼蛛,我们曾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过。我当兵第二年,有一支地质勘探队在崑崙山寻找矿脉的时候与组织失去了联繫,当地也派出了大量人手去寻找,一直没结果,后来就联繫我们,因为我们长年在高原雪山上活动,雪山经验比较丰富。” 说到这儿,超子丢掉了手中的爪子,索性坐到了地上,跟大伙儿讲起了那件事儿,一件他极不愿意提起的事儿。 那一年勘探队员失踪以后,队上挑了超子他们班去执行任务,一共十个人,有四个还是当年刚到的新兵蛋子。这十个人带了七天的食物和装备,因为这人在雪山这种气温极低的地方一旦失去了联繫,超过半个月还未寻找到的话,生还的概率就相当渺茫了。 部队里用飞机把他们送到了勘探队之前扎营的地方,西藏与青海的交界处,一座雪山的半山腰。营地里早已熄灭的火堆和冰冷的睡袋告诉大家这儿已经有几天没人住了。当时他们搜索了一下,发现帐篷里还有多余的食物和药品以及勘探带回来的样本和书面资料,他们推断出这一次勘探队出行的距离不会太远,就把目标锁定在方圆30公里。 根据他们掌握的线索,这是一支由六个人组成的勘探小组,其中不乏长年扎根在这一带的、具有十几年勘探经验的老队员,也有两个是刚刚分配过来的大学生,都为男性。这种野外勘探和考古一样,都需要极强的身体素质,所以队员们没有任何健康上的前科,又有经验丰富的老队员领队,迷路的可能性很低,上面怀疑是遇到什么未知的危险了。 因为这几天,这地方一直在下雪,前几天留下的脚印,也都被新的雪层给覆盖了,一望无际的白,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当时超子还不是班长,只是一名上等兵。他们的班长也是个老班长叫刘庆国,外号老卡,老卡是甘肃人,皮肤黝黑,已经在西藏当了七年兵,曾经立过两次三等功,是位经验丰富的老战士,连超子这样的刺儿头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之前当地的搜救队曾经在帐篷里发现了一本勘探日记,这是由领队汪松留下的,他就是这次勘探的负责人。最后一篇日记的落款时间是九天前,内容只有短短的数十字:发现一处神秘洞穴,内有萤石。今天风雪太大,无法进入,盼明日是个好天气,进洞一探。 在这篇日记之前记录的都是日常的勘探工作,并无异常,活动范围在他们营地的正东北边,也就是靠近青海的方向,所以他们决定把寻找的方向也定在那儿,主要以发现洞穴为主。 这崑崙山,又称崑崙虚,被称为中国第一神山,万祖之山。在古代它被认为是世界的边缘,人迹罕至,终年积雪,地质状况极其复杂。领了这次任务,也算是对他们的肯定,没一定经验的人绝对干不了这活。 老卡班长带着他们沿着东北边出发,因为自己也是长年在雪山活动,就以自己的经验去推算出他们该走的路线,把自己想像成勘探队来还原他们之前走过的路。 搜救是一件非常艰苦的活儿,尤其是在这种冰天雪地里,不过对于这支有着光荣传统的连队:雪鹰连里的尖刀班,这点儿苦对他们来说是不在话下的。 每个人都配发瞭望远镜,每走一小段路,就要停下来观察远处的情况,生怕漏掉了任何细节。 第一天,他们就有了新的发现。班里新来的一个小战士在距离他们七八十米高的一块平地里发现了发光的塑料包装袋。经过检查,这是压缩的野战食品包装袋,还有一小截露在外面没被积雪覆盖,就被他给发现了。那就证明他们曾经来过这儿,也证明了他们走的方向大致上是正确的。这次发现对于整个搜救队来说是一种极大的鼓舞,老卡班长很是开心,表扬了这位外号小老表的来自江西的小战友。 当天夜里,他们就扎营在这儿,对于这帮子大兵,野外生存已经是家常便饭,留下两个人轮流站岗,其他几人休息。当晚第一拨站岗的就是超子和那个小老表,超子跟他吹嘘着自己的当兵经歷,惹得这位新兵蛋子对这位老兵很是佩服,一定要认他做哥,还说好了等探亲的时候去杭州做客,看看超子家收藏的那些老古董。 第352页 第二天,他们按照既定的路线寻找,这一次连个毛都没找到,天色暗淡之前,他们挑了一块凸出来的巨大黑色岩石,在其下面露营。老卡班长分析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方位判断和路线判断是正确的,明天还按照预定的方位继续行进,到此处他们已经行走了约摸二十五公里,明天再没线索,就该换一条路了。所以明天的搜索很重要,他们炖了一锅牛肉补充体力,这也引来了雪域上狼群的关注。 当晚超子是值第三班,也就是凌晨时分,还是和小老表搭档。两人继续白话着昨晚的话题,也让小老表这个新兵蛋子对这个大哥崇拜得五体投地。就在两人侃侃而谈的时候,狼群不期而至。这些畜生很是精明,踩在松软的雪地上悄无声息,一直到超子他那敏锐的嗅觉闻到一股腥味的时候,转身一看,一头浑身雪白的饿狼如风一般高高跃起,直扑小老表的后脑勺而去。 超子哪里来得及反应啊,操起手上的81式自动步枪一枪托就横扫了过去,那狼很是厉害,竟然在空中做了一个躲避的动作,“啪”的一下就落到了他们的前方。 其实这真是超子他们大意了,估摸着这狼群早就摸过来躲在后头了。原先几个班生的火还挺大的,这哥俩光顾着唠嗑,忘记添柴了,眼见火苗减小,这群畜生就开始蠢蠢欲动了。狼这东西狡猾得很,要偷袭专门从背后下手,打你个措手不及。 这白狼一击不成,便在离他们四五米远的地方龇牙咧嘴地吼吼着,小老表赶紧大喊:“都快起来啊,我们被狼包围了!” 其余的战士听见战友的唿喊,刷拉一下就都端着枪出来了,超子的枪口正对着那头白狼呢。在这种几乎是顶着脑门的距离下,超子还是有把握一枪击毙的,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不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一呢,这是在雪山上,开枪非常容易引起雪崩,一旦雪崩的话,他们这十个人就都得玩完了。二呢,狼是一种记忆力和报復性都极强的动物,你一旦伤了它们的同伴,没有把狼群完全消灭的话,它们就会顺着气味跟你纠缠不休,时刻都会找机会干掉你。对于藏区的狼,他们都太了解了。 老卡班长命令所有人子弹上膛,但没有他的命令不准开枪,又嘱咐人把火堆烧得旺旺的,高蹿的火苗让这头白狼又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狼这种动物对于火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 老卡班长拿手电筒在四周照了照,这一照才发现,好傢伙,四周分布着无数绿油油的眼睛,加起来怕是不下四五十头狼,这在整个藏区也算是极大的狼群了。 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枪!这是老卡班长下的命令,他也十分清楚其中的厉害,过去他们也帮藏民们驱逐过狼,因为狼一直是威胁藏民牛羊安全的一大祸害。 “何毅超。”老卡班长叫道。 “到!”超子嘴上应道,但是手里的扳机却一刻都没有松动,他时刻警惕着。 老卡走到他身边,指着那头龇着獠牙的白狼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那头狼挺眼熟的?” 超子跟它已经对峙了有五分钟,这群狼好像知道他们不敢开枪似的,面对十支81式自动步枪不仅不撤退,还一直僵持在原地。超子眯着眼睛说道:“不会吧,这白色的狼也挺常见的,我就见过不止一条了。” 老卡班长总觉得这头狼很熟悉,尤其是它那对锐利的眼睛,时时刻刻透露着一股想要杀人的气势,是杀人而不是咬人! “对,没错,就是它!”老卡班长一拍大腿说道,“奶奶的,这东西果真记仇得很,你看它的尾巴是不是断的!” 一年前,超子刚从新兵连分配过来的时候,就有牧民拉着一车死羊到队上哭诉,说是有狼害。这羊啊就是牧民的天,保护牧民的财产安全是他们理所当然的责任。老卡就带着他们几人去了现场,将一头小羊羔拴在树上等了一天一夜,还在身上涂了好多羊粪遮住自己的气味,终于在第二天晚上等到了狼群。领头的也是一头白狼,差不多也是在这个点,老卡和超子两人窝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头白狼警惕地靠近小羊羔,在确定四周没有危险,白狼张开血盆大口正欲享受美食的时候,“啪”的一声,81式自动步枪射击时特有的清脆声划破了草原夜空的寂静,但是这畜生却在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听到了那细微的声音,一个转身,老卡打掉了它的半条尾巴。 从此之后,那片区域再也没闹过狼害,偶尔几只零星的也都被牧民给解决了,而断的那半截尾巴被他们当作战利品还带回了连队,至今恐怕还在哪个角落里躺着呢。 今天正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不,在这片地盘他们再次相遇了,想必是那白狼嗅到了仇人的气味,带着重兵寻仇来了。 这狼和人就这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老卡班长知道只要撑到天亮,这群东西就会自己消失,如果抛开四周的环境不谈,一梭子弹撂过去,再来一群狼也不够他们打的,这可是足足十支81式自动步枪啊! 对峙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半,天已经开始有点儿蒙蒙亮了,雪山上的太阳升起得比较早,再坚持一个小时,这群狼就得不攻而退。 其他几个事先睡过觉的倒还好,就是超子和那小老表两人一宿没合眼,跟这群畜生一直耗着,眼皮子直打架。原来一直负责添柴的副班长邱光荣发现身边此刻已经无柴可添了,他也知道只要火一灭,这些东西肯定得上来玩命! 第353页 烧衣服?这是他先想到的办法,可这儿是远离大本营的雪山,温度低得撒泡尿都能结冰,他们又还有搜救任务在身。关键时刻,老卡班长果断下令,全体上刺刀! “刷、刷、刷!”随着声音的响起,负有盛名的致命武器三棱军刺一柄柄亮了出来,老卡知道狼群在大约五分钟后就会扑上来,只要能顶住一小时,他们就算赢了! “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如何不要开枪!”这是老卡下的死命令,雪崩带来的后果那便是同归于尽了,这不是他想要的,军人的使命是为国杀敌,保卫边疆,而不是断送在一群畜生的手上。 五分钟后,当最后一缕青烟升起,那头白狼仰着脖子嚎了一声之后,无数的绿眼睛如潮水一般涌向营地。惨烈的厮杀声此起彼伏,有狼的嚎叫声,有人的咒骂声,还有各种因为疼痛带来的哀号声。 对于像超子这样的老兵来说,开始那是刀刀见红,三棱军刺带来的巨大创口让温热的狼血洒了他一脸,这种血腥反而激发了他内心的斗志,丝毫不畏惧那些尖牙和利爪。 但是用冷兵器和一群视死如归的狼作战,颓废之势很快就凸显出来,先是有两个新兵蛋子顾不上前后,被狼给咬穿了厚厚的防寒服,伤到了筋骨;接着连几个老兵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高原雪山的白刃战还有一个致命的因素那就是体力消耗极大。 在打退了狼群的三轮攻击之后,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条狼的尸体,而他们几个中已经有五人受伤,有两个情况还挺严重。而那只领头的白狼在这第三轮进攻时一直都站在前方没有动手,只是在观察着,和狼打交道最多的老卡,知道它这是在等待一个好的进攻机会。看着身边气喘吁吁的战友,老卡心里明白狼群的最佳进攻时机到了! “呜喔……”一声悠长而沙哑的狼嚎响起,叫得他们心里发毛,要不是老卡下了命令,超子现在就想一枪端掉它的脑袋。 老卡按住超子的手让他不要冲动,那边的狼群已经开始了第四轮攻击!这是最后的一次决战! “噗!”这边超子刚刚挑了一头狼的肚皮,那边就“啊”的一声惨叫,是一个已经受伤的新兵蛋子被扑倒在地,两头灰狼正按住他的身子撕咬。而那头白狼像是专门冲着老卡去的,一晃就闪过了老卡的刺刀,咬住了他的手腕,这一狼一人就在地上打起滚来了。 战斗的惨烈,超子甚至不想再回忆,在他的后背上至今还留下了一排牙印,那是被一头灰狼从背后咬穿了衣服刺进去的,专挑他的嵴椎下手。没有谁顾得上帮谁,因为狼太多了,远远不止先前预料的四五十头,甚至超过一百头! 这样下去,撑不到天亮他们就会成为狼的食物!因为战友们连叫骂声都逐渐开始消失,在超子把趴在自己背上那头狼抓住双腿狠狠地砸向黑色岩石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因为老卡班长的身上至少有四条狼正在肆虐着。 “砰!”如同死神的信号,他手中的81式自动步枪响了,在带走一头灰狼的同时,也让张开血口正对着奄奄一息的老卡脖子咬下去的白狼惊得魂飞魄散!一年前,正是这种声音带走了自己的尾巴,它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飞速地逃窜。 超子抬手又是一枪,“砰!”那头白狼在不远处一个趔趄栽倒,接着又瘸着腿继续向前窜去,超子准备再开第三枪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雪崩终于要来了! 如奔马一般的雪夹杂着雷霆之势,席捲而来,地上的老卡大喊一声:“全部都躲到岩石下面去!”狼群早已逃之夭夭,剩下的人互相搀扶着以冲刺般的速度沖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终于消停了,眼前一片漆黑,他们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完全被积雪覆盖了,也正是因为这块巨大的凸出的岩石,才让他们有了这样一个生存的空间。忍着身上的疼痛,奋力扒开厚厚的一层积雪之后,一个个如同地老鼠般钻出了地面。外面天已经亮了,大家看着彼此身上的伤口和血迹,都笑了,他们赢了!侥倖地赢了!如果雪崩再大一点点,所有人都将被活埋! 在互相包扎伤口的时候,老卡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少了一个人!谁?小老表不见了! 他们奋力清理着积雪,看他是不是被埋在了下面,可除了狼的尸体之外还是狼的尸体,老卡班长鼻子一酸揪着超子就大骂:“要不是你小子胡乱开枪,能这样吗!”其实他心里明白,到了那个时候,超子不开枪,所有人都得完蛋。 “班长……班长……”一阵微弱的唿叫声传来,所有人都听到了,是小老表的声音,“我在这儿!我发现了他们,勘探队!” 仔细地甄别过后,老卡确定了小老表的位置,就在自己的下方!他们用登山索顺利地降了下去,在十来米的深度挖开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一个豁大的洞口就在眼前。而小老表此时正脸色惨白地在里面瑟瑟发抖! 离小老表不远处,一具尸体正躺在那儿,身上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白色丝状物,而在那具尸体的旁边还有着地质勘探队特有的黄色帆布包,正面几个鲜红的大字“第七勘探队”是那样扎眼。 就在狼群袭击的时候,被两头饿狼盯上的小老表,被撕咬得无法摆脱,就在地上打起滚来了,这一滚就让这小子带着那两头狼给摔到这下面。恰好一块凸出的小平台挡住了他们,而他身上的那头狼也恰好给自己当了个肉垫,另外一头则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小老表摔得直哼哼,刚想往上爬,雪崩就来了,他瞅见眼前有个洞,他就势一滚就钻了进来,很快洞口就被积雪盖住了。但是这洞里却有着一丝幽幽的亮光,小老表痛得龇牙咧嘴,扭头四下一看,好傢伙,一个死人就在身边,吓得他拼命挖雪想出去。可是这积雪,下面挖了上面塌,他一个人哪里出得来,又不敢大声叫,生怕引起二次雪崩。一直等到听见老卡的声音,才敢唿喊,这才和大傢伙儿会了面。 第354页 看样子,这就是那个他们说的洞。老卡决定带人进去看看,其他人守着,而那个人就是何毅超。 老卡班长是个粗人,原先在家里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对于死人还是有些忌讳的。在反覆告诫他们要守好尸体之后,他便和超子两人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洞内的光亮是从洞穴顶部的岩石上发出的,在洞里一个人还得勉强弯着腰走,所以照得他们两人脸上都是惨白惨白的。老卡说这是萤光石,但超子觉得不像,因为萤光石得有光源吸收才能亮,而这个则像是自己能发光的。 超子这人总是对这类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可是这些发光的东西都像是在石头的内部,并没有显现出来,更像是那些白光穿透了石头照下来的。 两人走在这种幽深的洞穴里,可能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超子说这里面说不定是夜明珠,要这都是夜明珠,那还当什么兵,一人敲几块回去保准发财。可是老卡班长却一口咬定,这里面即便是夜明珠那也是国家的财产,动不得的。就在他们两个争论这些“夜明珠”的归属问题的时候,超子的手电豁然扫到前方有累累白骨。 无一例外,这些白骨外面都覆盖一层厚厚的丝状物,两人觉得一阵噁心,那些骨头堆积得老高,横七竖八地躺着,只在中间留下一条能够勉强让一人侧着身子通过的小道。 他们两个为要不要继续前进讨论着,超子说既然已经找到了一个就先派人下山通知,叫来其他人再一起进去,自己的战友们大多数都已经负伤,需要治疗,而且这里的情况可能比较复杂。 但老卡班长觉得既然任务是要他们找到搜救队,如今只找到其中的一人,那就是没有完成上级给的指示,当兵的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必须还得有进一步的搜索。 最终,老卡以班长的身份让超子不得不跟随着继续往里面走。 这些骨头看上去都是动物的,小到兔子,大到氂牛,还有不少是狼的。更为奇怪的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竟然发现了好多青铜礼器。超子因为家世的缘故,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到了古墓葬,立马便来了精神,兴沖沖地往里面钻,一直到他看见五具被缠得和茧一样的白乎乎的尸体倒挂在洞穴之上时才傻了眼。 为什么说是尸体呢?因为其中一只手没有被完全包进去露了几根手指出来。老卡班长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救人,等到五具尸体都被放下之后,他们又划开了其中一个茧子,里面就只剩下人干了。 老卡班长决定留下继续划茧子,让超子出去喊人,以便把尸体带回去,他们确定了这就是要找的六个勘探队员,因为身上的背包和衣服都被包裹在里面。 超子接了命令后,心急火燎地往外跑,才走到白骨那儿,里面的枪声就响了。他心里咯噔一下,作为侦察连,开枪只有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发生,那便是当生命遇到威胁时! 他来不及想,扭头就往里面跑,枪声只有两下就没了。他在那些尸体面前大喊着老卡的名字,没有回应,老卡不知所踪了! 就在他准备寻找的时候,外面的枪声已经乱作一团,一头没顾上,不能连另外一头也顾不上。超子又提着81式自动步枪往回赶,他琢磨着是不是狼群又来了。还未走到洞口,“嘣!”爆炸声响起,沖天火光从外向里涌来,巨大的冲击波把超子立马掀翻在地,他知道这是手雷爆炸了! 等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洞穴口,只有满地的尸体,惨不忍睹,有人的,还有残缺的爪子,那种爪子就是今天他在这儿看到的,但是要小很多。 老卡班长,再也没能从洞里面走出来,留下的只有在战友们掩护下冲出去的小战士,那个江西的小老表和何毅超两人。 根据小老表的描述,他们进洞后不久,那具在洞口的尸体就出现了变化。无数拳头大小的蜘蛛从尸体的内部爬了出来,一开始他们只是觉得头皮发麻,可是那些蜘蛛却如同饿狼见了羊一般扑向了战士们。措手不及的战士们,被这些动作奇快的蜘蛛咬中就立马倒地动弹不得,一命呜唿。 枪声一响过后,原本已经受伤的战士们哪里还来得及对付这些突如其来的敌人,纷纷中招,眼看就要全军覆没时,副班长拉响了手雷,并且狠狠地一脚把站在最外面的小老表给踹了出去。 后来,超子拉着小老表艰难地走了回去,队上立马也进行了营救,带着大量火器的军人们成批地开到这个陌生的洞穴,最终在付出了三人的代价后,他们找到了已经成为人干的老卡。 据藏区的牧民们说,这是一种已经几百年未见过的雪域狼蛛,他们也只是在祖宗们的口口相传中知道曾经有这样一种恶魔的存在。 为了阻止这种蜘蛛钻出雪山,祸害更多的人,带队的领导用炸药彻底炸塌了这座洞穴,也掩埋了这一段悲惨的歷史。因为有很多东西是没办法公开的,一旦公开,那整个藏区将陷入一片恐惧之中。 听完超子的讲述,连查文斌都觉得十分难过,更别提和他一起曾经在西藏战斗过的卓雄,他太能理解那块神秘的地方发生的怪事了。 “又是来自西藏的物种,老王你不觉得奇怪吗?”查文斌问道。尸蚕是来自于西藏的,卓雄遇到过,如今这雪域狼蛛也是来自西藏的,石头爹多半就成了它的口粮。 第355页 老王这一辈子走过很多地方,他们的组织就更加不用提了,但是唯独那个地方在他们的资料里是最少的。因为西藏过于神秘,神秘到连他们都无法收集到更详细的内容,而且那个人曾经交代过,西藏是他们的禁区。 石头爹基本可以确定是死在这雪域狼蛛的口中了,至于他是如何到了这儿,查文斌还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这儿不能再待了,而且离他想要找的地方也不远了。因为蜘蛛永远伴随着另外一样东西,那便是坟墓。 查文斌帮不少人迁坟的时候,都会在坟里发现蜘蛛的踪迹,任凭你坟墓封闭得再好,都会有一团蜘蛛网,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样进去的。但是根据这些蜘蛛网,他却可以看出墓主人在下面活得好不好,因为不同的网代表着不同的含义,蜘蛛也就成了墓主人的传话筒,一般他是不愿意去杀这种昆虫的。 “我们得快点儿走出去了,既然他来了,就说明这儿有不同寻常的存在,虽然比我们早了一步却丢了性命,也给我们提了个醒,这里的危险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想。” 埋了石头爹之后,所有人都围聚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查文斌不打算给他超度了。一个修鬼道之人,只要下了地,他生前所害的那些人都会去寻他索命。仇恨虽然可以通过道法得到一定的化解,但是有的仇却是不共戴天的,所以很多人做了一件错事,往往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积德行善、去修行,以求死后能够得到魂魄上的安宁。 这儿既然有雪域狼蛛出没,那肯定就不止一只。果不其然,随着他们的推进,这种蜘蛛网随处可见,有的已经很破旧,想必是风吹雨打的结果。 这儿再如何符合传说,那也只是他们的推测。千百年来,愚公尚能移山,世人又何尝不能再造一个神话! 这是一片金字塔形的竹林,当他们走到这片竹林的最高峰,也就是塔尖的地方时,一片硕大的空地暴露在了眼前。没有竹子,也没有蜘蛛,有的只是倒塌的砖墙与破败的石雕。这是一个广场,被遗弃的广场。 这儿的风很大很大,大到广场上那一根屹立在最中间的招魂幡迎风招展,上面大大的红色鬼篆如同猩红的蚯蚓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告诉着世人,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查文斌站在此处,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微微颤抖的嘴唇让他额头上有些虚汗,但很快又被风带走了。 良久,查文斌开口道:“中西南坤宫,死位,我们完了。” 第123章 一夫当关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29:21 字数:15612 “文斌,这是何解?”老王问道。 查文斌淡淡地说道:“死门属土,旺于秋季,特别是未、申月,相于夏,囚于冬,死于春。居坤宫伏吟,居艮宫反吟,居巽宫入墓,居震宫受克,居离宫生旺大凶,居坎宫被迫大凶,居干、兑二宫相生。此处的地势、山形、布置,无一不是按照此道进行设置,只要来了这里,那后果便只有一个,便是九死一生!” 超子虽然知道查文斌是懂门道的人,但他却是从不相信命的,他说道:“真有那么玄乎?我就不信了。” 查文斌转身一笑:“能摆下这道门等着让人来,就不会怕你能活着走出去,石头爹命丧于此也不过是其中道理,天机如此,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有解吗?”老王问道。 “无解,各安天命。招魂幡已立,这个地方不是人间该有的,而是来自于修罗地狱重现。说白了,就是有人模仿阴间的模样打造了这样一个地方,能聚世间所有阴煞,所以我们来的时候不见半个亡魂,多半是死后都被困在这下面了。这也叫聚魂地,我想八成就是跟那些个邪门鬼道有关吧,只有他们才需要这样的地方,普通人就是能走得出去,那也得赔上十年阳寿,你我皆不能例外。” 查文斌的一席话如同凉水一般浇在众人心头,这才刚出生死劫,又入死生门,还莫名其妙地就折了十年阳寿,这是天命最好的写照。人这一生总要过一些沟沟坎坎,过去了八字更硬,过不去,那就命丧黄泉。 一如他们本不该来这样的地方,也找不到来的必要理由,可来了就是来了,既来之,则受之,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回头,那是没有退路的,退路已无。 “那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啊?”超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一次出行是最不顺当的,比上一次还要糟糕很多。 查文斌思前想后,接着说道:“春夏秋冬四季变换,不仅仅是我之前的那般推断,更多的就是为这里所生。不过我们走的是反路。” “反路,那会怎样?” “逆行吧。” 查文斌只觉得广场上那杆招魂幡有些刺眼,如果说这是一个对于道的挑战,那么他这个乡村小道士是否有能力抵抗呢? 没有头绪的事情做起来永远是最难的,就如他们不知为何会走这一遭,只凭了老王收集的那点可有可无的信息,神树,真的还有另外一棵吗? 老王也没了主意,这地方要说去找东西,怕是天方夜谭了,现在怎么安全地走出去才是当务之急。太阳即将落山,一抹红霞洒在不远处的湖畔,如金光般煞是好看,谁都不能把这样一个地方与死亡、阴间联繫在一块儿。如果死在这儿,也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他是这样想的。 第356页 “接下去呢?”老王问道,他想知道之后该怎么做。 “等等吧。”查文斌给了这样一个模稜两可的话。等什么呢?他心里明白。 夜晚如期而至,高高的火堆烤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锅里炖着香喷喷的肉,可是除了横肉脸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胃口。 查文斌看着众人一脸哭丧的表情,他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人会在死门的位置上修建遗址的,哪怕是坟墓,也不会建在这儿,因为那能使死者变成一个彻底的凶灵,更谈不上对子孙的庇护了。 看着这遗址的规模,怕是不到帝王级别的人是没有这个能力的,至少也是一个边陲小国倾国之力。 有山有水的地方,本来是要出龙的,更何况用一个沈渊这般的湖做引子,就是天上的真龙也会忍不住下来打个滚的。可修建这里的人偏偏来了个反其道而为之,硬是在这山上搞了个死位,那沈渊也就成了封渊,查文斌现在想想他们能逃过那一劫真的已是纯属侥倖了。 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修建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呢?这个问题是他需要考虑的。中国上下五千年,无论是哪朝哪代还是哪国哪君,在修建如此规模的地方时都会看风水,这条亘古不变的建筑学法门一直延续到现在。 风水是看不见的,但它却能左右你的人生,甚至是国家的命运。 山风唿唿地吹着,如同鬼魅号叫一般扫过每个人的耳旁。招魂幡“哗啦啦”地迎风摇摆着,超子几次提议要去砍了这玩意,谁愿意睡觉的时候,头顶上飘着这东西?可是查文斌却不肯,他只说了一句有你砍的时候。 晚饭没人吃,横肉脸一人捡了个便宜,到最后索性连汤也不给他们剩了,仰着脖子一饮而尽了。 超子看着这小子的吃相,实在不敢恭维,嘴里一边嚼着饼干一边嘀咕:“就是头猪!” 反倒是查文斌乐呵呵地看着他吃,一直等到他吃完了,才说道:“大兄弟,你今天可吃饱了?” 横肉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抹抹嘴道:“饱了,饱了,见你们都不吃,浪费了可惜,我就……” “吃饱了就先去睡,今晚你就睡在旗杆下面好吗?”查文斌依旧笑着说道。 其他人一听他是这样安排的,就都一下子警觉起来了,查文斌做事风格一向谨慎得紧,从来不会乱开玩笑,那地方是个人都知道会睡得不踏实。 横肉脸只是能吃、力气大,可那不代表他傻,他也知道那东西是死人用的,睡那不就代表着自己是个死人吗? 不过,越是看上去傻的人,其实越聪明,他出乎意料地说道:“文斌哥说睡哪儿就睡哪儿。” “那好!”查文斌哈哈一笑,然后递给他一个包扎好的小手巾,里面像是包着什么东西,“你先去睡吧,如果我不叫你起来,你就别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儿。” 横肉脸接着那包东西就径直走向了招魂幡,幡的下方有一块很平整的大青石,横肉脸把背包里的睡袋一铺,没一会儿就打起唿噜来,着实让一群人汗颜。这得多大的困意和胆子才能睡得着啊! “那我们也去睡?”老王问道。其实他是真不想去睡,生怕查文斌就把他给安排了,索性就问出来了。 查文斌把袋里的东西一样样地全都拿了出来,把其中一些元宝拿给了老王说道:“我们不睡,我们就坐着烤火。” 老王哪里肯接这东西?连连摆手道:“你这是要干吗?” 查文斌见他不肯收,自己抽了一张出来丢进火堆,黄纸做的元宝瞬间就化作了灰烬:“陪它们。” “谁?他们?他们是谁?” 查文斌又丢了几张进去,还用小棍子不停地拨弄着,好让元宝烧得更快。 “不是他们,是它们,那些看不见的‘朋友’,也不知平常有没有人来祭奠。多烧些纸钱,睡在人家的地盘上,好歹也要付点儿房钱。” 这就是查文斌,语不惊人死不休!老王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警惕地扭过头去看着四周,除了偶尔飘过来的一两片竹叶,还真的没别的。 “别看了,看也看不到的。”查文斌低头烧着纸,“借宝地住一宿,还望各位海涵,不要抢,人人都有。”说完,他索性站了起来,手中一把元宝向上一撒。“唿”,一阵大风吹来,火堆上的火苗也跟着跳动着,那些纸钱在空中拐着弯地飘荡着,然后散落在各个角落。 查文斌又拿出一沓:“都拿一点烧烧,买个前半夜的平安,后半夜咱们才可以安心看月亮。” 老王也默默地接过一沓,抬头一看,哪里有月亮?想必是被那乌云给遮住了,他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心里只骂道:查文斌,你能不能别这么吓唬人! 不远处,横肉脸的鼾声如雷,招魂幡抖动如舞,这一出合演让查文斌淡淡一笑。 这查文斌时不时地通过撒点纸钱来刺激他们的神经,也让这漫山遍野都成了纸钱的海洋。山风卷着这些纸片到处飞散着,查文斌却一本正经地说那是小鬼们在抢钱呢,这话惹得超子是捧腹大笑,也惹得老王是连连翻白眼。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纸钱也自然得用得物有所值。果然前半夜里,任凭这山风吹得怎样唿唿作响,立在查文斌跟前那个用石灰画成的小圆圈里的蜡烛,依旧烧得旺盛。 第357页 这蜡烛,查文斌说是给横肉脸点的,为的就是让他在下面的世界里走路能够看着点,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经去了。 老王听到这儿,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什么时候他查文斌也开始干这些个拿别人小命给自己开路的事儿了?难保下一次就是自己。他捂了捂自己的衣服,把领子拉得更紧些,生怕自己一旦睡着了就被他给卖了。因为他心里想着要说这儿谁的关系比较铁,超子和文斌是实打实的兄弟,卓雄又是战友,他横肉脸好歹也是老家唯一留下的人,那就剩下自己是个外人了。虽然嘴上大家都是兄弟相称,关键的时候真要牺牲,那自己还不得是头一盘菜啊,再说了这地方又是他老王把大家给领来的,不找他顶还有谁? 这么一想,他索性问超子要了几根烟,抽了几口连连呛了起来,就是为了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那他会不会有事?”卓雄指着正在酣睡的横肉脸问道。 查文斌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明白,老王那个紧张样已经彻底暴露了他的内心世界,窝里乱,这是他最怕的。师父生前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鬼并不可怕,比鬼更加可怕的是人的心。” 这一路上,已经先后几次因为互相猜测或是胡思乱想而差点导致全军覆没,照说这毛病应该都改掉了。但是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王又是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提防着点自己也能理解。 查文斌故意看着老王说道:“没事,我只是让他休息休息,那个幡就是开启大阵的阵眼,但是我们动不了。就好比是一颗地雷埋在这儿,却找不到如何拆除它的办法,如果贸然动手,这雷就得炸。” 超子一听地雷就来劲儿了,在边境他就没少遇到过。他说道:“那炸了会咋样啊?” 查文斌笑着说:“炸了,我们就能看见这帮抢钱的‘朋友’了。我让大块头睡在那儿,目的就是让他去堵住那个眼,为我们换得拆雷的时间。这儿是死门,怎么走都是死,这块地的设计者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我敢肯定他也把自己的小命搭在这儿了。” 老王嘆了一口气:“唉,罢了罢了,听你这么说,横竖都是个死了。但是我不是记得有死门就一定会有生门吗?” 查文斌正在烤鞋子,这走了一天了,脚上的汗都把鞋子给弄潮了,鞋子里的臭气熏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就眯着眼说道:“没错,有死必有生。但是这世上也有个例外,那就是在阴间,在那里只剩下绝对的死亡,除非你能找到轮迴,那也是下一世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就位于一个绝对的死位,所以我称这里为一个聚阴地。” “此人用沈渊引龙,以封渊杀龙,将原本无比正直的真龙之气封死在这方圆百里之内。龙是最高贵的代表,同时也是最邪恶的代表,善与恶永远是站在对立面的,就和镜子一样,你站得越远,镜子里的自己也就离自己越远。” “换个说法,龙越正气,杀死它后化作的煞气也就越重,天底下并不是所有的龙脉都是好风水,但凡至凶之地都是青山绿水好一派风景,反倒是那些乱葬岗显得更加平静。” 听查文斌讲道,超子永远都觉得那样有意思,他还活学活用地插嘴道:“我懂了,就像世上最美的花,结出的果实往往就是最毒的,比如罂粟!” “那你还说他已经下去了,净吓唬我们。”老王嘀咕道。 “他和我们不一样,”查文斌解释道,“他就是张飞在世,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只有他堵在那儿才能不让地狱之门打开,这活你和我还有你们都干不了。我给他看过,他的命硬,可以扛得住,换作别人去,明早太阳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具尸体了。放心吧,他在花白鬍子身边待得久了,身上有着和我们不同的气息,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也就是我们找到锁在哪个具体位置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分钟的等待都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没有比等待更让人纠结的事情,因为这个结果不到那一刻永远不会揭晓,况且只有查文斌才知道他要等待的是什么。 现在已是子夜时分,外面的温度已经降至最低点,查文斌伸出双手在火堆上不停地来回翻转着,身旁的七星剑被深深地插入泥土,剑身不停地摇摆,兴奋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一次,他只拿出了一张纸钱捏在手中,风吹得它不停地抖动。食指一松,这张纸钱就像是脱了线的风筝一般径直飘向了空中,它在空中像是有了灵性,打了几个圈之后慢慢地飘向了广场中间。 查文斌神色凝重地看着它的落点,当这张纸钱摇摇晃晃地飘到了招魂幡的上方时,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给他的买命钱!”查文斌喃喃道,他是在祈祷,祈祷这张纸钱会落到它应该落的位置,如果偏了或者是被风吹走了,那么他就成了一个真正的刽子手,一个用自己兄弟性命在赌的杀人兇手! “都起来给我准备好傢伙,超子、卓雄,把炸药都给我准备好了!”查文斌大声喊道,他的手离地上的七星剑只有几厘米,手指不停地动着,像是在等待着那个拔剑的时机到来。 “唿!”眼前圈圈里的蜡烛突然一跳,原本还有拇指大的黄色火焰瞬间就成了绿油油的绿豆般大小,还有随时熄灭的迹象。 第358页 所有人都记得他说的那句话,灯灭则人亡! 唿吸在这一刻全部停滞,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似灭非灭的蜡烛上。就在此时,原本侧着睡的横肉脸突然翻了一个身,变成正面朝上,大大的鼾声就像打雷一般响起。这就是张飞,在阎王殿上他照样喝酒吃肉打唿噜,若不是有这般顶天立地的汉子,又何谈守住这地狱之门! 那张纸钱已经在招魂幡的上空飘荡了很久,这会儿像是找到了目标一般,快速地向下坠落,查文斌的一只脚都已经做好了冲刺的准备,他心中默念道:“一定要落上去,一定要落上去!”因为这一张纸钱就是给这位爷在下面使的买路钱,只要他能拿得住,则性命无忧,若是拿不住,那么金钱落地,人头不保!他查文斌只有一成的把握,那便是入定再下地府抢他回来。 若是两三个阴差,他还是有把握的,可这是哪里?死门!那就是在阎王殿上!他查文斌能过得去?一个地藏王度了一辈子也没能把阴间给度空了,别说他一个小道士。 当那张纸铜钱缓缓地落在了横肉脸的印堂上时,他如雷一般的鼾声戛然而止,原本绿豆般的蜡烛火苗也像重新获得了氧气一般“轰”一下燃起,查文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不知何时,天上的乌云早已散去,一轮金黄的明月把大地照得雪亮。查文斌所说的赏月,终于来了! 此“赏月”非彼“赏月”,没有月饼,没有黄酒,就别提有那些雅致的心情了。 查文斌双膝盘坐,在自己身前点了两根蜡烛,插上三支香,大家都知道他这是要开坛作法了。 查文斌一扬手中的辟邪铃,七星剑挑一符纸剑指北斗,口中含一口烈酒勐地向前一喷,一团蓝紫色的火焰沿着剑柄慢慢向前燃烧,如同一条小紫龙在剑身游走。 待火焰燃至剑头,查文斌念道:“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万鬼皆同乐,无间地狱起!” “轰”的一声,符纸瞬间燃成一团火焰,此时他的手上仿佛抓着一条燃烧的小龙唿啸着像要冲向天空。 查文斌脚踏七星,换步如风,鞋踩北斗,剑指当空,查文斌诵道:“北部泉苗府,终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腭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待符纸火球燃尽,查文斌取出一枚银针狠狠从百会穴上缓缓插入。借命,查文斌都不知道他还有几次命可以借,这从百会入针,意为镇住体内三阳五会之穴道,封住所有可能让自己魂魄出窍的口子。这样做的后果也是非同一般,以集中所有力量爆发于一点,牺牲的就是往日里积攒的底气了,况且这是他在短短几天内的第二次借命。但这命不得不借,若是走不出去,一样是死! 以地为剑鞘,七星剑被他立在自己身旁,查文斌从八卦袋里拿出一枚青铜八卦镜。镜子是最能反映真实的东西的,这一头是什么,那一头也会是什么。只有它不会欺骗眼睛,所以镜子才有辟邪一说,它能让鬼怪们看到自己的模样,意识到自己已不该出现在人世。 查文斌把镜面朝向月亮,然后不停地切换着角度,在地上比画着,他这是在试图反射月亮的光! 用镜子反射太阳光在墙上画圈圈,相信很多人都玩过这个,但是你玩过用一面镜子去反射月光吗?如果玩了,被上了点年纪的人看到,肯定就是一顿骂。 这里面的门道就是太阳光是给活着的人照亮的,所以那些东西无法在白天出来,而月光恰恰就是给那些东西照亮用的,冷不丁就有可能在镜子里出现一个非常不想看到的东西! 而他,查文斌正是在用这种大忌在寻找着他想要的东西。 洁白的月光洒在荒凉的大地上,地上是斑驳的断墙折射出的残影。招魂幡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随着月光方位的变动,它的投影也在渐渐变换着。当你我的视线完全被这一派暖暖的景象所迷惑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就会不期而至。 终于,子时到,阴气最旺盛的时刻,招魂幡的投影完全变成了一个点和自己的木桩融合。“凶时已到!大家准备好!”查文斌大喊一声过后,手中的八卦镜突然翻转朝下,一缕淡淡的月光被迅速地折射到了地面上。很淡,淡到用肉眼几乎无法甄别,因为月光实在是太弱了,弱到不足以让我们发现它的折射点。 地上无光,不代表着查文斌心中无光,在他的眼中,由月光反射而出的光圈,迅速地扫过他锁定的每一寸土地,终于,当这个点到达招魂幡的西北方向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断石上时,查文斌停了下来,让他们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洒满月光的地面上,有一片黑色的存在! 查文斌的手微微移动,那块断石又出现了,还是安静地躺在那儿,可是当他把手上的镜子再次復位时,那块原本还是石头的地方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如同黑洞般的存在,它吞噬着天地间一切反射的光源。设置得太巧妙了,查文斌心中嘆道。本来的月光却不能被吸收,这是因为它不能暴露自己的确切位置,但是折射的,那便可以了,因为它无法拒绝这种将月光凝聚到一点喷射出去的力量,犹如一道精美的点心放在一个贪婪而飢饿的人面前,你让他如何不心动! 第359页 “就在那儿,开枪!”查文斌举着镜子努着嘴喊道。他知道如果要这一幕再出现还不定是多少年后了,因为它很聪明。 卓雄抬手就是一枪,然而,原本威力十足的子弹此刻却如同打进了一团棉花,悄无声息地连撞击声都没有发出。 片刻之后,如果非要论时间也只能是以毫秒来计算,原本还是一片黑暗的地带忽然重新披上了月光,淡淡的硝烟正在腾空,一个碗口大小的坑被永远留在了那块石头上。 “就是这儿。”查文斌带着他们走到那块石头边上,指着那个弹着点说道。卓雄这一枪的目的就是留下一个标记,对于道的计算,精通天文与地理的先人们可以精确到小数点的后六位,任何偏差的测量都会使得所有的工程前功尽弃,因为风水的好坏只会在点滴之间,偏那么一两度,则吉宅就会成凶宅。 那块石头看上去像是过去房屋中的门梁石,用来支撑来自门框上方的压力,也就是说原来这儿是一道门。 没有谁会把阳宅修在死位,试想哪代君王会乐意住在鬼窝里?那这个地方就只剩下另外两种解释:祭坛或是坟墓! 这一块知识,虽然不是查文斌的强项,但却是老王的强项,他干的可是考古! 老王说道:“从地形和地貌上看,这儿确实是适合修建一座祭台。首先,这里的地势是周边最高的,从这里升起的烟和火,能在各个角落里看到这里祭祀的场景,但是我没有在现场发现祭台。古人的祭祀场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在那个招魂幡的位置,那儿应该是最高的。可是从现场散落的建筑残骸来看,这儿似乎更像是一座大殿,因为四周都有梁的基石,还有门框石,如果胆大一点推测,这儿是一座远古的义庄也说不定。” 查文斌仅仅是从布局上看说道:“此处集天下之怨气,聚无双之煞气,不惜以真龙化为戾气,建的人当配得上一个邪字,我想干这类活的也只有修那鬼道的人才使得出,所以石头爹才会出现在这儿。” “鬼道究竟是什么?”老王之前从未听说过此道,只是跟了查文斌才接二连三地遇到这种旁门左道之人。 查文斌摇头道:“我也不明其中之术,只是一些个人的理解。世间当分三道,分别是那人道、天道和鬼道,分别代表着三界中的最高修行。当世之人本应行人道,习孝义,明事理,辨善恶,忠君王,此为人道;而天道就是探究天理命运,三界轮迴,试图窥探万物无尽变数,掌握自然之规则,以图改变原本设定好的命,我派正天道道义即为此,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抱阳,沖气以为合,成无极,无生有,为太极,太极运而理四方,控生死,掌凶吉,握天理之运作,史之盈缺。” “但是正确的道路往往是扑朔迷离的,在人生的道路上面临选择时要慎重考虑,不要选错道!所以鬼道代表的就是歧途,歧途一开始给人一种美好的感觉,但越走你就会发现它越邪恶,妖魔鬼怪、群魔乱舞肆意而为。而天道和人道刚开始感觉真的不好走,给人很迷茫的感觉,但越走你就会发现诸天气荡荡,万物皆为我用!” “那你的推断?”老王问。 四个字斩钉截铁地从他口中吐出:“鬼道道场!” “唿!”一阵阴冷的风袭来,招魂幡兴奋得像是遇到了得意的对手,肆意地卷着,幡飘动的方向正对着查文斌。 佛有寺庙,道有道观,基督有教堂,纵观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会有自己的建筑,那么鬼道既然曾经有些香火併且还能传承至今,也应该有自己的大本营。 此处无论是布局还是风水,都十分符合此道之学术,那就是极阴极煞。 在以往看来,和天道与人道逆反而为就是大不道,是邪魔,是该诛杀的对象,一如茅山教派所擅长的灭鬼,而很少採取度。因为他们认为你既然死了就该回归到另一个世界,还停留在这里做什么?而查文斌的正天道却不是如此,他的教派更加讲究一个“无为”。 这是一个他师父常常挂在嘴边的词彙,也是普天之下向道之人的终极目标。“无为”即为“无极”,能参破太极的人已经很少,就更别提无极了。 在查文斌看来,“无为”不是无所作为、率性而为,而是要以行人道之根本的原则来引导我们在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帮助人们寻找顺应自然、遵循事物客观发展的规律。在自然规律面前,人不当妄为。天地的运作遵循的是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顺应自然的规律,而不为世俗名利骄躁所论,做到心境静定,洗清杂念,摒除妄见,修养好自己的品行,方才可以自意而为。而此时的人道已经不再是人道,而是同为天道了。 所谓轮迴,在查文斌看来不过是人道追求一个安慰自我、约束自我的概念。“轮迴”简单地说,就是受到时间与空间的支配。 人,因为受到时间的支配,他必须经歷生、老、病、死,不能解脱痛苦烦恼,因为受到空间的束缚,他就没有办法神通自在,他就必须依地而行,没有办法飞行自在。为什么?因为他没有摆脱时间与空间的束缚限制。 时间与空间,就是我们所讲的第六意识——“分别识”;第七识——“执着”,因为我们有强烈的时间观念、坚固的空间束缚,所以,我们是永远束缚于生死轮迴的凡夫俗子。 第360页 而正天道意为突破自我对于空间和时间的认知,打破那个一直束缚自我的壳,一如当年的盘古开天闢地一般重新找到一个崭新的世界。打破谈何容易,生与死既为自然的规律,那么人也必定受制于此,于是乎便有人妄图通过长生来逃避。 可是上下五千年以来,我们曾听说过某某人活了三百年,某某人活了五百年,但是你可曾见过有人从五千年前一直活到现在?没有,哪怕是一个活上两百年的人在我们的现有资料里也是没有的。 既然打不破这种肉体的变幻,就追求精神层次的突破,也就是死后。有的人通过做善事、积阴德以求下一世轮迴的得体,有的人则通过作恶来另闢蹊径。 太极只是一个在我们能认识和探索的范围内描述的,所以才会阴阳相对,正邪两立!如果超越了太极呢?查文斌不敢想像,这与他所学的一切都是相违背的,在那无极与太极的边缘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 当查文斌看着招魂幡上如斗大的鬼篆,他想到湖面上的那个男人,他就是亲手用这些文字使得那些氐人永世不得翻身,而自己又何尝不是用灭魂钉诛杀了红衣男子? 正与邪,鬼道与天道,他第一次有了动摇! 正与邪,是两个极端,当超越了邪的终极,那又会是什么?是正吗? 想到这儿,查文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老王,我们可能不会死!” 老王一听到这儿立马像是那夏日里躺在石头上奄奄一息的鱼儿又被重新送回了清凉的水中,原本已经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马上来了精神,抓住查文斌的道袍问道:“它们肯放过我们了?”老王听说这是鬼道道场,当时就差点背过去了,这前后出现的几个鬼道中人,哪一个是好惹的?更加别提来人家老窝里了,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查文斌的意识开始模煳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种想法,这种想法是可怕的,是对正天道重新推翻的认知,是违背祖训的,他赶紧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静心咒。 当一切重新回归到唿啸的寒风中,查文斌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即将又要被乌云遮住的天空说道:“生火把,分别立于东南西北四个角,所有人以火把为单位,各自守到天亮,在太阳没有升起前,不准睁开眼,无论你听到了什么,还是感觉到了什么。哪怕是有人在你身边唱歌,或是给你挠痒痒,都不准睁开眼,只要睡觉就是了。这里有三道符,是你们的本命符,我按照各位的生辰八字分别做好,只要符不丢,今晚大家都会相安无事。” 不听也得听,不愿意做也得做,这就是查文斌的魅力,他的话从来就没有人提出过异议,即使是老王这种老江湖混子,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得领上属于自己的那张符屁颠屁颠地跑去属于自己的位置,因为他查文斌就是这儿的顶樑柱。他必须要等到天亮,只有等到天亮,他才能有把握开启那把锁,打开那个未知的世界。 白天是属于他们的,而夜晚是属于它们的。 查文斌轻轻走到招魂幡下,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飘然而至,见过?除了那些蚯蚓般扭曲着的字符,他发誓没有见过。 地上的横肉脸还在熟睡,和孩子一般童真,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他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作背叛,世间最纯真的心怕是不过如此吧。 查文斌手上拿着一支点燃的香,在他的鼻孔处轻轻晃动着,微笑着说道:“醒醒了,大兄弟。” 横肉脸可能是觉得有些痒,拿着手指不停地掏着鼻孔,一声喷嚏过后,查文斌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醒了?” 横肉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睡得正香呢,文斌哥有啥事吗?我正在梦里和人喝酒吃肉呢。” 查文斌递给他一张属于他的命符,其实给不给都不要紧,天地间最邪恶的东西也无法占据他的心灵,这早在食魄身上就得到验证了,人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才是它们能得手的原因。 “喏,你到那边角上的火把下面睡,那边暖和点,这里风大,冷,换我来替班。” 横肉脸看着其他三人各守一角,或盘坐,或侧睡。他从不过问这是为什么,因为查文斌是卓雄的哥哥,卓雄都听他的,那么自己也得听他的。 守着自己那支火把,他很快又继续入睡了,还时不时地舔一下嘴唇,像是品尝到了更多的美酒和好肉。查文斌扫了一眼,四支火把,就数他的那支烧得最旺,相比之下老王的倒是略显暗淡。 待他们几人都各自睡去,至少是闭着眼睛的时候,查文斌拿了一壶酒,坐在横肉脸睡过的那块冰冷的大石上,单手搭着七星剑,与招魂幡对视着,狂饮一口,肆意人生。 风起,袍动。 如果你决定要出发,那么旅行中最困难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摊开自己的手掌,查文斌将自己的鲜血淋在这块石头之上,那个被子弹轰出来的弹坑很快就接了满满一碗。既然我是正道,你是邪,就让我用这正道的血祭你的旗! 拔剑而起,虎啸龙吟,七星剑剑锋带血,查文斌如同天神一般砍向招魂幡…… 第一缕阳光洒在他们四个人的脸上,眼皮受到光线的刺激开始微微抖动,这一夜他们泪流满面。 没有人知道怎样去还原这个夜,如果有人说听到过鬼的哭声,那么他们就是在这种声音中待了整整一夜,伴随着的还有查文斌不停重复的那句:日出之前不要睁眼。 第361页 招魂幡已经被砍翻在地,如同一块破碎的抹布,原本猩红的大字此刻血迹干涸之后已成了黑色。 幡上有人蜷缩着,不知是死是活,满地的符纸还在诉说着昨晚的壮烈,原本那块让横肉脸平躺着的大石也早已被炸开,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里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超子把查文斌抱在怀中,查文斌七窍流出的血都凝结成了黑色的血块,鼻孔中还尚有一丝温热的气息。 孤独与绝望是此刻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的,苍凉与悲伤瀰漫在这片曾经郁郁葱葱的竹林。 老王推着手里的注射器,这里面是保命的强心针。此时,查文斌的脉搏已经相当微弱了。无线电的信号如同被人给屏蔽了一般,在这儿他甚至无法向自己的总部求援。 所有人都呆呆的,是的,没有了他,这支队伍就找不到方向,没有了他,这支队伍就失去了灵魂。 查文斌太累了,累到以至于他闭上眼睛便再也不想醒来了,太累了,就这样一直睡下去该多好。他走在一条开满鲜花的小路上,黄色的泥土有着浓郁的家乡气味,闻着花香四溢,看着彩蝶起舞,前方便有一座小拱桥,他甚至能听到桥下流水的声音。 在桥的那一头,有一位白髮苍苍的阿婆正在向自己招着手,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他也饿了,饿到迫不及待地想冲过去,那位阿婆看上去是那样慈祥。 “文斌,文斌,你不能走!”他听见自己的耳旁有人在喊,回头看看,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再也没有其他,他只好继续往前赶,再走几步便能喝到热汤了,因为他太冷了。 “文斌哥,你醒醒啊,文斌哥!”咦?是超子和卓雄的声音,在哪儿呢?怎么这儿前面都看得清清楚楚,转过身去看却是白茫茫的雾? 走到桥前面,查文斌的右脚突然落不下去了,他只觉得这个地方好像什么时候来过,很熟悉,但又偏偏不是这个样子,就是想不起来。 对面那位婆婆还在向自己招手呢,嘴里不停地说着:“来、来、来。” 去还是不去?查文斌犹豫了。 突然,他只觉得胸口一热,不,应该说是发烫。 他把手缓缓伸进胸口,是那块太阳轮!它很烫! 查文斌只觉得很奇怪,这东西带在身上,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怎么会烫呢? 当他拿出来准备看一看的时候,耀眼的白光一闪,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转瞬间,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鲜花小路?四周全是白幡,横七竖八地躺着,到处都是飘荡的纸钱,而眼前那座破木桥上,一排排双眼迷茫的人正从那位阿婆手上接过碗一饮而尽。他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脚,瞥了一眼桥头的石碑,上面是三个大字:奈何桥! 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在他的身边各有一“人”押着自己,他终于明白了,这是已经踏上黄泉路了! 他想走,往回走,可是腿却像是被灌上了铅水一般动弹不得。 黄泉路,以前来过,那是救别人。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踏上这条路,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快,如此突然。 看着两位面无表情的阴差,查文斌想想还是算了吧,早走晚走都是走,只要跨过这道桥便能看见他们了,那些逝去的亲人,可爱的女儿,他欠他们的,太多太多。 在行走的人中,有的人哭丧着脸,有的人面无表情,有的人一脸不舍,唯独他,一脸淡然,或许他真的看破生死了吧。 站在桥上,脚下是奔流滚滚的忘川河,也看不见深浅,只需再走五步台阶,便到瞭望乡台。据说站在望乡台上,能最后看一眼人世间,那是给你最后念想的地方。 查文斌此刻已是心无旁骛,只准备喝一碗那孟婆的汤,便去了。 可阴差说这是规矩,无论是谁,帝王也好,平民也罢,都得上去看一看,免得下了地府要还愿,不如现在就瞅上一眼。 也罢,查文斌想想还是站了上去。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堆,据说脚下是用家乡的泥土铺着的,谁站上去就会成为谁的家乡。 查文斌站了上去,只回眸一看,便看见自己的那四个兄弟正围坐在那招魂幡下大哭。查文斌欣然一笑:还好,你们都还活着,赶紧出去吧,这儿不是人该来的地方。 再一看,画面已成了一所学校,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正抱着一个满头鲜血的孩子急匆匆地跑出校园。 查文斌的眉头一皱,等等,这不是冷怡然冷姑娘吗,那孩子是? 不,这不正是自己的儿子吗?他怎么了?怎么都是血?不行,我要去看看! 回头还有路吗?没有了,这是黄泉路,这条道只能向前走,不能向后退,不然地府里面不是乱了套了? 一旁的孟婆正在催着他赶快下来喝汤,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呢。这样的人,她见得太多了,哪一个人在见到亲人围着自己尸体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不想再回去活上几年? “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我还得活着!”查文斌在望乡台上吶喊着,可是他已经过了奈何桥,这里是阴间界了,有多少王侯将相都曾站在这块小小的乡土上这样吶喊过,可又有几人能够如愿呢? 规矩,是不能容你篡改的,否则便是乱了轮迴,乱了天道! 第362页 查文斌真的有些不舍了,原本他以为他真的看淡了,哪知那儿还有自己的儿子,还有自己的亲人,已经失去了女儿,还要再失去他吗? 不!我要活着! 见他在上面站得太久,两位阴差便请他快点下去,见他迟迟不动,便亮出了锁魂勾! “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包括阎王老子!” 一个阴差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已经死了,这里是阴间,别再磨蹭了,快点下来。你这样的人,我们见得多了!” 查文斌翻出大印,作势就要拍打,不料那阴差哈哈一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行了?若是如此便可重生,你的那些师祖们怕早已活了几千年了。活着的时候我们还惧你三分,人死灯灭,又何来的道?别抵抗了,早点进去吧,你虽是死于非命,但又不同常人,手上的东西奈何不了我们,也救不了你,乖乖地跟我们走!” 查文斌冷笑一声:“若是这样,小道便得罪了!”说罢,手中一纸黄符便飞了过去。 一切都不是他所想,这张符咒像是一张厕所里的草纸一般,甚至比不上一片破树叶,轻飘飘地便落在了地上,毫无反应。 “啪!”一个阴差将手中的降魂幡狠狠地砸在了查文斌的脑门上,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震碎了。 吃了一记闷棍,查文斌这才明白,这儿不再是他的世界了。命魂一去,一切都化为了梦幻泡影,认命吧,或许真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他颤颤巍巍地接过孟婆汤,手抖得厉害,再看一眼奈何桥,查文斌心想罢了罢了,来世再见了。 就在他举碗准备一饮而尽之时,突然左手握着的太阳轮勐地一热,烫得他撒手就想扔,却怎样都扔不掉。温度越来越高,似乎要把整只手都给燃烧起来,他痛苦地大叫着,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大叫,无名的业火在燃烧着他的心脏,在燃烧着他的魂魄。 “啊……”他痛苦地吶喊着,在奈何桥头翻滚着,手中的孟婆汤早就不知被扔向何处,所有人的亡魂都在这一剎那被眼前的白色亮光遮住了眼睛,所有的阴差都在这一刻匍匐到了地上。 沈渊湖畔,方竹林,查文斌的尸首上方,一片黑云和白云交织在了一起,不停地旋转着,旋转着,一枚巨大的太极图案云图慢慢集结,慢慢地向下压。 滚滚红尘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查文斌的眼前便是忘川河,如今他便站立在这阴阳两界的河边,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桥的那一头了。 因为黄泉是没有回头路的,这一点查文斌自然是清楚万分,但是他还知道这忘川河的另外一个秘密: 一些痴情人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可以不喝孟婆汤,那便须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千年之中,你或会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但是言语不相通,你看得见他,他看不见你。千年之中,你看见他一遍又一遍地走过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又盼他不喝,又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的煎熬之苦,受不得等待的寂寞。 喝孟婆汤,了前尘旧梦,断前因后果。忘尽一世浮沉得失,一生爱恨情仇,来生都同陌路人相见不识;跳忘川河,污浊的波涛之中,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千年之后若心念不灭,还能记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间,去寻前生最爱的人。 但是有一个办法却可以,那便是跳入忘川河。 据说在奈何桥还没建造之前,这儿便是通向阴间的必经之路,只要你想轮迴投胎,就必须得过这条河。 那时候的忘川河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三途河”。 三途河也叫作三途川。传说中,“三途河”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因为水流会根据死者生前的行为,而分成缓慢、普通和急速三种,故被称为“三途”。 就像生与死只有轮迴可以跨越一样,渡过“三途河”的方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三途河”上的渡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然而渡船是要付船费的,没有路费的魂魄将不能登上渡船,就算登上了,也会被船夫丢进“三途河”。这也就是后来为什么人死之后,我们一定要在他的棺木前放一个盆烧纸钱。 但凡是来悼念的亲人朋友,都须诚心地烧上一沓纸钱,便算是给他们的过路费。那香烛也主要是孝敬阴差和船夫的,烧的人一定要心诚,所以往往都是跪下来烧的。 那些无法渡河的魂魄在轮迴欲望的驱使之下,会涉水渡河,但是“三途河”的河水不但没有浮力,而且还具有能够腐蚀魂魄的剧毒。那些下水的魂魄将永远没有上岸的机会,只能变成“三途河”里的水鬼。 永远无法转生的痛苦和彻骨冰冷的河水使那些水鬼对其他还有轮迴希望的灵魂产生了妒忌,只要有魂魄落水,它们就会一拥而上,将其拉入河底也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水鬼。 所以自从有了奈何桥,便再也无魂下这忘川河,因为这里边的罪实在是没哪个魂能受得了的,即使有少部分人知道这儿的那个千年传说,也大多熬不过此等岁月,人的灵魂早就被无尽的痛楚折磨得支离破碎。 查文斌此刻便站在桥头,内心深处有一股意念在指引着自己走向河边,无数的冤魂在下面撕心裂肺地号叫着,十殿阎罗无不鬼哭狼嚎,犹如罗剎再现。 第363页 “扑通”一声,他一头栽进了血水滚滚的忘川河,转瞬便消失在了河流之中。只留下河道两岸一簇簇的彼岸花还在风中摇曳,它们开得是那样鲜红,这也是黄泉路上唯一的色彩,被誉为“火照之路”,魂魄就踏着这些花儿通向幽冥地狱。这也是长明灯的另外一个由来,油枯灯灭,花谢人亡! 在翻滚的忘川河里,查文斌只觉得自己身上钻心地痛,被包裹在一圈白色的亮光之中。那些相遇的恶鬼纷纷躲避,有的来不及闪躲瞬间便化成了一缕青烟。 挣扎中,他看到一个道士模样的男子正坐在一条船的船头,身披蓑衣,单手持着钓竿,却不见线上有钩子。 这落水之魂,岂容得它逃? 无数阴差驾着帆板犹如恶鬼一般从上游急速而下,眼看就要追上查文斌,不料那道士模样的青衣男子却将手中的竿一扬一提,查文斌便被他给钓上了船。 “去吧,以我忘川三千渡,换你阳间十年命!”说罢,那青衣道人大手一挥,查文斌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次栽进了忘川河…… 天不知何时又再次黑了下来,一黑一白两朵云彩开始剧烈地碰撞着,闪电如同蛟蛇一般在天空肆意挥舞,轰鸣的雷声轰炸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下雨了,黄豆般的雨点如同冰雹一般砸向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庞。 无声的哭泣,泪水与雨水混为一体,再也没有人能分得开。 超子的双膝已经麻木,他不信他的文斌哥就这样离他们而去,他是那样无所不能,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寂静地死去,暴尸荒野! “他走了!超子,你起来!他已经走了,我们不能再让文斌淋雨了,你起来!”老王的喉咙已经沙哑了,这样的劝阻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超子就这样跪在查文斌的尸首面前,不曾离开半步,旁人也别想靠近半步。 卓雄和横肉脸也如木桩一般分跪在两旁,这三个人已经任凭风吹雨打,不吃不喝整整一天了。 老王明白,再这样下去,他们永远都不会走出这片林子,将会全部埋葬在这里。不是他捨得查文斌离去,而是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活着,也只有活着才对得起文斌的牺牲。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孩子,我知道你们难受,我也难受,但是文斌走了,我们还要活着,我们还要继续,听我的劝,我们要一起带着他离开这儿,让他落叶归根才是当务之急啊!你们不能再这样了,就是文斌在九泉之下,他也不能安息啊!” “滚!你给我滚!”这是超子今天说的第一句话,双手被他紧紧地攥成了拳头,骨头捏得“咯咯”作响。 “我……”老王一时语塞,他明白超子心里怨恨什么,但他还是说道,“回去之后,要打要骂我随你们的便,但是眼下我们真的不能再拖了,快点起来吧!” “你要是怕死,可以先走,没人会拦着你。”连一向说话稳健的卓雄都说出了这句话,老王知道他们完了,在失去查文斌之后就彻底完了,一支没有灵魂的队伍註定是行尸走肉,任何一个风浪就能把他们掀翻。他缓缓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道:文斌啊,等等我们,兄弟几个很快就下来陪你。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放晴,当乌云散去,天的边际出现了一抹晚霞。连片的火烧云看似要将湖水都烧干,映红了天际,也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只可惜此等良辰美景再无人有心欣赏。他们三人还在查文斌跟前跪着,只有老王在一旁默默地烧着纸钱,虽然那也是从文斌的包里翻出来的。 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从超子的发尖汇聚成了一个晶莹的水柱,透过它,夕阳是那样美。这滴水珠挂在他的发尖已经摇摇欲坠,几次想落却没能落下,就像他们不捨得查文斌离开一样,它也不捨得。 老王嘴里一边念叨着文斌你一路走好,一边添着新的纸钱,地上的纸灰已经烧了厚厚一层,个别纸钱尚未烧得完整,他便拿了小棍子去挑一把。就这样一挑,也不知是哪儿突然起了风,一张还在燃烧着的冥币唿唿地就往天上飞去,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一直看着,看着…… “滴答!”超子额头那一滴汗水终于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了查文斌的嘴角,如果有人看见,一定会发现地上的查文斌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咚!”这个汉子再也撑不住了,倒向了查文斌的怀里…… 第124章 摄魂草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30:08 字数:11392 能够再见到日落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查文斌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却见自己的兄弟正倒在自己的胸口。 他伸出手,颤抖着抚向这位兄弟的后背,泪,潸然流下。 他醒了,一如小说里所写的那般,超级英雄都是不死之躯,可他不是超级英雄,他只是一个平凡人,一个普通的道士。 他不记得自己已经睡了多久,只依稀记得那团黑影从招魂幡上散去的时候,自己也重重地倒向了大地。他甚至无法准确地回忆起那一晚的战斗,只是身上的血迹还在诉说着残酷的结果。 与人斗,看得见伤口;与它斗,却只能看见结果,那便是他曾经死过一回。虽然查文斌无数次地接近过死亡,却没有这一次走得那么远,那么深。 第364页 也许是命不该绝吧,查文斌围着篝火苦笑道,此时天已大黑,老王正忙前忙后地为大伙儿张罗出一顿丰盛的晚饭:把所有的干粮都取了一点儿放在一起煮,这在东北叫作乱炖。 超子和卓雄的眼里迎着火光跳动着那个叫作“泪”的液体,而横肉脸也第一次破天荒地没有动筷子,所有人都注视着查文斌,所有人都希望第一口能够让给他,这便是兄弟间的情。 “活着真好!”查文斌嘆一声,“吃,快点吃,吃完了休息一下,晚上咱们还有活要干。”说着,他带头吃了起来,嚼在嘴中也不知是何味道,但是他知道必须得咽下去,身体已经到了虚弱的极限。 这顿晚饭看似丰盛,却吃得极慢,众人都尽可能地让着查文斌,因为白天他还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虽然他们知道即使是成了鬼,他也不会来害他们。 说起昨晚的事,查文斌说自己也想不起来了。或许是他不愿意说,或许是他真的记不起了,总之这一段故事被永久地带进了地下,再也无人知晓。对于他而言,只是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到了一条河边,然后跌进了河里又被一个道者救了上来,接着他便醒了,再无其他。 地上那个黑漆漆的大洞还开着,到了夜晚,一股阴森之气就不知不觉地瀰漫开来,而他们吃罢晚饭便休息了,真的是太累了,累到忘记了害怕。 夜里子时,查文斌像是事先定了闹钟一般准时醒来,叫醒了众人,今天夜里的活儿得开始正式干了,这下面才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下面是什么?”超子虽然还没睡够,但是侦察兵出身的他,这点儿睡眠足以支撑他今晚的行动。 “我也不知道,”查文斌确实不知道,他如实回答道,“给我的感觉,这儿很可能是地宫。” 地面的火堆,还继续烧着,卓雄还特地多添了一些柴,他想等会儿上来,外面冷。 这是一个能够勉强让一名成年人钻进去的小洞,超子倒还好,可就苦了老王和横肉脸,这两人的体型确实是为难了,在磨掉不知多少层皮之后,勉强钻了进去,可这里面却是另外一片天地。 查文斌的身子还是挺虚的,只能不断地提醒他们小心一点,因为此时他手上的罗盘指针晃动得一刻也没有停,这不是好的兆头! 也不知这儿有多少年没有人来过了,这条盘旋而下的石路上不时有散落的石块,看样子都是后来跌落的。一股淡淡的异香阵阵涌入他们的鼻孔,越往下这股莫名的香味便越发浓烈。 他们终于在一座巨大的木台前停住了,而从小家里就是干木工活的卓雄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桑树的木料。全都是三人合围粗细的桑树,被截成了一段段的,像积木一般搭建起来。 单不说这些桑树为何会如此巨大,他们在入口处便见到了三棵,用多少人力才能把它们运送进来并且码成这样,这在没有机械化的过去简直就和登天一样难。 “这是椁吗?”老王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在问,这辈子他也下过不知多少墓了,年代也是从殷商开始纵穿到了民国,王侯将相的也见过,达官贵人的也摸过,就连传说中的黄肠题凑跟这个比那也几乎是不堪一提啊。 要说长沙马王堆辛追汉墓的椁够大,那么这个就足足是它的两倍! 更为难得的是,在这种四面环湖的潮湿环境里,木材不仅没有腐烂的迹象,在超子轻轻抹去外面一层淡淡的灰烬之后,反而还栩栩如生,就如昨天刚放进来一般。这些粗壮而简约的木料之间紧密得连刀片都插不进,是有如何技术的木工才能做到这一点啊? 在这座巨大的椁上,一株黑色的蘑菇从中生出,说不出的诡异。 查文斌决定先不去动它,还是从周边开始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儿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如此规模的地上建筑群和宏伟的地下世界,总该留下一点线索,比如用来歌功颂德的石碑或是描述当年的壁画,这些东西才是他要寻找的目标。 这儿的面积也不过大半个足球场大小,四四方方的,完全是人工在这片布满竹林的岛屿上掏出了这样一个空间,而那具椁就占据了一半,他们很容易地便绕着这具椁走了整整一圈,不大的空间里,一眼便可扫过每一个角落。 但是结果往往是与想像相反的,偏偏有人愿意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地宫让大家去猜。 他们在惊嘆着古人无与伦比的创造力的同时,却连最简单的文字和壁画都没有发现,这儿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石室,甚至连地宫都算不上,更别说陪葬品了。 再次回到原点,一群人看着这座只能用雄伟来形容的巨大木质结构体,也一时间不知该从何下手。虽然看不出有铆钉连接,但就凭藉这种体积的木料,那也不是普通盗墓贼能搞得开的。这儿最有经验的莫过于老王了,他也没了主意。 到了这个鬼地方,这还是头一次接触到能够一窥歷史的东西,更何况,他们是来找东西的。按照中国人的习俗,死后必定会把生前最贵重的东西带进地下,所以他们会千方百计地设置各种防盗墓手段,若当真把这儿当成一座陵墓来看,那手笔在歷史上恐怕已无人能及了。即使是秦始皇,他也不能设置如此大的外围和那些处处要人命的阵法。 超子的登山爪在手中抡得“唿唿”作响,只见他手一松,“啪”的一声,便落在了那椁的顶端,他和卓雄对视了一眼之后立马脚蹬着那些光滑的桑树料蹭蹭地就往上爬,下方的战友早已拔出枪枝严阵以待,这就是部队里培养出的战斗意识,无时无刻不防备着。 第365页 这椁差不多离地有两层小楼那么高,超子在经过那朵黑色蘑菇的时候,只觉得香气熏得自己头有些晕,难道是这玩意儿发出的味道?不过他来不及停留,眼下办正事要紧。 看着超子健步如飞地往上蹿,查文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只是直觉,总觉得还会再出点儿什么事,他刚想让超子别上去了,那小子已经在顶上喊道:“我已经到顶了!” 到底是什么呢?虽然罗盘上的指针一刻也没停止转动,但却发现不了异常,他闭上眼睛,试着用心去感受,有时候眼睛是会被欺骗的。 这椁的顶部是贴着岩石的,留下一道缝隙,黑咕隆咚的,超子试了一下,能够匍匐前进,便朝下面喊道:“我爬进去看看,你们等着我。” 查文斌才想阻止,让他别急,那小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而他心头的那一抹不安再次强烈了起来。 是安静!这儿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陷入一种深邃的遗失,闭上眼睛的查文斌仿佛完全脱离了这个世界,他甚至能在闭眼的情况下看到自己衣服后背上那个被钩出丝来的小划痕! 试问这个世界上有谁能看见自己的后背!查文斌的眼睛勐地一下睁开,当他的目光移到那株黑色的蘑菇之上时,再也没能离开,三个字眼在心头缓缓升起:聚魂棺! 查文斌立马说道:“卓雄,你马上上去看看,要是见着超子立马让他下来,切记自己不可以进去,只能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 卓雄见查文斌面色凝重,心知恐怕何毅超这回又要闯祸,不敢拖沓,放下手里的包裹,别了枪枝一把抓住登山绳道:“知道了,这就上去。” “慢着!”查文斌喊道,“经过那株黑色蘑菇的时候屏住唿吸。” 以卓雄的身手,爬上这椁也就一眨眼的事儿,到了那缝隙里用射灯一照,空荡荡的狭小空间里哪有超子的影子? 虽然这椁的个头确实不小,但在这个一支烟就能绕圈的地方,超子还能凭空飞了不成? “超子,在哪儿呢?”卓雄心头也有些不好的预感,便朝里面喊道。 可是他的唿喊并没有换来同伴的回应,这下他有点儿急了,便伸了半个身子进去。查文斌立马在下面大喊道:“别进去!” 这话音刚落,只见上面的卓雄两个后腿拼命地蹬着,踢在那厚重的椁上“砰砰”作响,而且身子还在一点点地往里探。 “不好,出事了!”查文斌抓着登山索就想要跟着上,可他哪里有那两个人的本事?试了几次,鞋子都在光滑的椁上不停地打滑,加上元气尚未恢復,手也根本使不上多大劲儿。这心里越急,就越是容易乱,一乱就更加爬不上去,急得他在下面是团团转。 上面的卓雄还在不停地扑腾着,这会儿只剩下大半个腿在外面了,查文斌才爬了不过四五米的高度,能隐约听见卓雄在上面的喊叫,但是很模煳。 查文斌有些后悔让他再上去了,明知有危险,却还要送他去,怎么就那么煳涂呢? 正在自责着,上头“砰”的一声闷响传来,只见卓雄的身子快速地后退,等到整个人都钻出来的时候,半个身子都挂满了蜘蛛网,那模样简直是狼狈不堪。 “别上来,里面有蜘蛛,很大的蜘蛛!”卓雄一边挥着手,一边大声地对下面喊道。 等卓雄狼狈地落地之后,查文斌紧张地问道:“有没有伤着?” 卓雄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蛛网一边看着上方:“超子也在里面,是他开的枪,没这小子估计我就成了蜘蛛的点心了。” “他开的枪?那他人呢?”查文斌还以为是卓雄开的枪呢。 正问着呢,“啪嗒”一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上方跌落,接着便是超子的笑声:“哈哈哈,你个衰货差点被它吃了。” 查文斌黑着脸叫道:“你给我下来!” 超子见查文斌发火,赶忙收起先前玩世不恭的德行,顺着登山索熘下来低着头站到查文斌的跟前。 原来这小子爬上去之后,见无处可下手,便打算熘到这棺椁的背后去看看。超子精通考古,也懂得这东西的奥妙之处。凡是椁里面必有棺,而棺需要放在椁内就肯定得有一处口子通进去,体积如此巨大的椁若没个暗门,棺也没办法进去。超子就寻思着往里面瞅瞅,爬进去没多久,便见到了其中的门道。 这椁是一个凹字形,中间的位置从顶部豁然向里面凹了进去,超子举着射灯在那晃悠,只见里面有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正对着自己。 他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原本这里面的空间也就勉强能让一个人爬进去,等到自己真的站起来才发现,这里面才是别有洞天。 在他的头顶部,原本是结实的石头,现在已经被人掏了一个洞,而那双眼睛正在往上蹿,他一着急就往头顶上那个洞里钻。听见卓雄在外面喊自己的时候,怕把那双眼睛给吸引过来了,就没敢做声,没想到卓雄忍不住往里面爬了。 他就蹲在上面守着,只见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箭一般迅速地往外面跑去,接着他便听见卓雄的呻吟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 知道自己的战友遇到麻烦了,他才蹑手蹑脚地从洞里跳了下来。用手里的射灯一照,好傢伙,一个布满花纹的大蜘蛛屁股正对着自己左右摇晃着,足足有脸盆那么大。 第366页 超子一眼便认出这就是雪域狼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况且它还正拖着卓雄往里边拉。掏出沙鹰,对准那个******就是一枪。这一枪打得狼蛛是屁股开花,汁水四溢,穿透的子弹擦着卓雄的头皮飞了出去,让卓雄是刚逃出蜘蛛网又差点命丧子弹口。 超子觉得卓雄点挺背,所以这才忍不住大笑起来,不想却惹得查文斌黑脸。知道自己错了之后,他先后给两人赔了不是,这才让查文斌消了火。 查文斌毫不客气地说道:“超子你做事怎么一辈子也改不了那德行,这是座聚魂棺,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简单,要想开这座棺,弄不好真要死人的!” “聚魂棺?”老王还真没听说过这种棺材。 查文斌指着那株黑色蘑菇说道:“棺材上有蘑菇本来是件好事,说明此处风水不错,有蜘蛛网的墓穴那就更加难得,是能够庇护子孙后代升官发财的。但是这朵蘑菇不是普通的,它有一个名字叫作‘摄魂草’,是因天地之煞气所生,是风水中死位浓缩而成的精华。但凡有这个东西在,一定是兇险无比的。” “据说有一种香叫作‘摄魂香’,我曾经听师父说过。说有想谋财害命之徒就在你家门口点上一炷‘摄魂香’,那香能够依靠其挥发出的特殊香味吸引人魂魄出窍。” “这种香只对活人有用,对于死去的人反而无效,人一旦闻到这种香味,便会魂魄出窍去贪婪地吸食,也就是俗称的丢了魂,然后这个人便会一下子精神恍惚,不久之后便会一命呜唿。” “杀人于无形,这种香也只是在一些典籍的记载中出现过,之所以很罕见,难度就在于它的原料:‘摄魂草’。” “‘摄魂草’本身只对魂魄有吸引力,伤不了活人,作用和返魂香有些类似,却能使得方圆百里死去之后的魂魄不走黄泉路,直奔这摄魂草而来,这东西对于魂魄的吸引已经超越了轮迴,能使鬼魂迷了心智。” “但如果将它磨成粉后燃烧,产生的烟雾便能取人性命,但这种邪门的草只有在天地至凶至煞之处才能孕育,所以普通人根本无法得到,因为那种地方去了都是九死一生。” 超子听完就想再次爬上去,被查文斌一把按住肩膀:“你又想干吗?” 超子甩甩肩膀道:“这种难得一见的宝贝,不顺手弄到自己袋里去岂不可惜?将来说不定拿出去能卖一个好价钱啊。” 查文斌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成天给自己找麻烦的傢伙说道:“想死你就去吧,摄魂草虽然对我们活人无害,但却根生在聚魂棺上,你想把里面的主给弄醒吗?再一个,那东西带在身上,不是把孤魂野鬼全都往自己身上招吗?” “你说这里面有门道?”超子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怕。 “没点儿门道的话,我至于差点把小命留在这儿了吗?这是聚魂棺,此处本就是死位,聚集天下之煞气,至凶!有摄魂草在的地方就是修罗地狱,是万鬼飘荡之处,但一般的乱葬岗看起来都比此处要安宁,那些招来的魂呢?想必都餵了里面那个主了。” “有什么地方需要招来这么多魂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鬼道!此处基本可以确定了是鬼道道场。谁能占了这座椁,谁就拥有了这座道场!” 老王像是有些明白了,如果说这摄魂草是诱饵,那么真正的钓鱼者是谁?这儿没有其他东西了,只有这座巨椁。 他有些胆怯了,问道:“那文斌,我们还要继续开棺吗?” “开!”查文斌坚定地说道,“哪怕是用炸药,也要炸开它,鬼道害人不浅,用聚集阴灵的办法达到修炼目的,这简直是乱了三界轮迴的法则,只要这东西还在,方圆百里之内人死之后都会永不超生!” “真要炸?”超子问道,他已经在计算需要用多少炸药才能炸开棺椁,而又不把自己埋在这儿,因为在地下空间里爆破很容易引起塌方。 查文斌瞄了一眼那株摄魂草,爆炸后一旦让摄魂草化为灰烬,那么无疑会让他们这批人留在这儿殉葬,所以他还是换了一个决定:“先上去,从你说的那个凹陷里看看,说不定那儿就是入口。” “那还是我先上吧,我熟悉里面情况。”超子第一个就要走。 “不。”查文斌说道,“一起上!” 老王还是有点儿憷那棵摄魂草,这么邪门的东西,他真不愿意靠近,听文斌那么一说他心头有了个想法:那文斌不是死过一次了吗,明明都没唿吸也没心跳了,怎么就没被这摄魂草给引了去呢? 瞅着查文斌脸上的气色还算不错,怎么看也不像是从阎王殿转了个圈回来的人。这老王还真有点儿看不懂他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没有他,自己将无法走进这里。 超子觉得不妥,拦住了查文斌说道:“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人都没有办法翻身,若是再遇到雪域狼蛛,咱们人多了反而没办法施展身手,难保不误伤自己人,毕竟谁也不敢保证里面还有没有第二只、第三只,万一这里就是它们的窝,那岂不是叫它们一窝端了?所以还是我先上去看看,对付这东西,我有经验。” 查文斌是真不想再让这个冒失鬼出点什么事了,不过超子说得确实有道理,自古很多坟墓里都会有一些奇怪的生物出现,比如很多古墓打开了会从里面窜出黑猫或者是大蛇。谁也说不清这些东西是怎么进入那些看似封闭的古墓的,它们进去后又是以什么为食物,更或者已经不知道这些东西在里面活了多少年。一如那些古老的传说所描述的,这类生物都会被统称为守护者。 第367页 在邪门的地方待得久了,这些东西也就会跟着邪门,这就是所谓的潜移默化。 想了半天,查文斌还是同意了超子的建议:“不过说好了,这回一定得小心,不能冒进,做事稳重点儿,我们等你的消息。” 把上膛的枪拿在手上,超子再次爬了上去。 再次回到那处凹陷的边缘,超子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动静,他很怕迎面就冲出来一只狼蛛,这东西不仅来去无声,而且动作奇快无比,让人一个不留神便中了招。 缝隙里面还有刚才那只狼蛛留下的残骸,散落的肉泥让超子觉得非常噁心,不过这一回他是铁了心要表现一次。 这个凹陷也是一个长方形模样,这座椁远远没有外面看来那样简单,因为超子发现它不是简单地用来盛放棺材的盒子,没有谁会把椁设计得如此复杂。 在超子过去考古的记忆中,椁其实就是套在主棺外面的那层外棺,早期主要的作用还是密封和防水以及防盗。到了后来在一些王族的陵墓中椁被修建得越来越大,材料也越来越考究,在保留了原本的作用之外,逐渐成为厚葬之风的标志。椁越大,代表地位越高,才有了如今这些卡车般大小的椁。但所有的椁都一样,里面必定是中空的,用来放置棺材,考究一点的会有第二层椁,多的也有五六层,但体积都会比这个最外面的小很多。 而这具椁竟然只在上方留了一个小小的长方形凹陷,看这长宽,似乎是刚好能放进一口棺材,但是现在里面空空如也,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想必这儿就是刚才那只雪域狼蛛待的地方。 超子此刻就蹲在这凹陷处,他的头顶正上方就是刚才自己钻进去的那个洞。他试着用手去敲击底下的木板,“咚咚咚”,是空的!到了这儿,他可是别无办法了,难不成真的要炸开? 重新撤到外面,超子向他们传达了自己遇到的困难,查文斌决定还是先上去看看,他总觉得超子说的那个凹陷肯定没有那样简单。 在这个缝隙里,老王和横肉脸是怎样都挤不进去了,因为他俩实在是太魁梧,只好留在外面接应,查文斌跟卓雄两人来到了超子的身边。 进入这个地方之后,查文斌首先关注的反倒不是那个凹陷,他对头顶上的这道洞穴颇有兴趣。 “你进去过?” 超子用手电照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回道:“刚才进来的时候躲进去的,不过也没到里边,就在这口子上。” 这个洞,完全不像是天然的,单从洞口来看就有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第一个从查文斌脑海里蹦出的词彙是:盗洞! 不过如果这真是一个盗洞,那盗墓贼可真牛了去了,这里可都是结结实实的花岗岩,从下而上少说也有二十米,若想凿穿一个垂直二十米深度的花岗岩地质,单靠人工的力量那是极难想像的。 留下这个疑问,他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椁上,很快查文斌便发现了其中的蹊跷,脚下这块板的木料和椁本身有些不同,是另外一种珍贵的木材:金丝楠木! 一具棺椁,用两种材料的木头,这是非常罕见的,中国人讲究一个从一而终,没有道理会换另外一种木材。而且看这个工程如此浩大,缺哪里都不会少了这么一小块木头,虽然金丝楠木也很贵重。 “这下面是空的。”超子提醒道。 “空的?”查文斌倒来了兴趣。他对于墓室的构造也有一定的了解,因为做道士的免不了要跟这东西打交道。如果觉得这地方是座墓,按照如此的规格,那么还真就少了一样东西:墓道! 他发现自那个死位下来之后,一条小路蜿蜒而下,直通棺椁,也无任何陪葬品,这在这种级别的墓穴里是极不正常的,哪怕是贫民死后也有个破碗放在里头,别说这种帝王级的。单论这块金丝楠木,从木板的纹路上看也至少不下千年树龄,就这东西拿出去那便是价值连城了。 查文斌拿着射灯仔细地观察这里,这时候他还真有点儿想念老王了,若是这个老狐狸在,说不定马上就能发现门道,毕竟他和古墓打的交道太多了。 这块凹陷处到处都是蜘蛛网,查文斌便嘟囔了一声:“你们两个清理一下。” 超子吐吐舌头便和卓雄随手抓了起来,有些蛛网已经很老旧了,裹着灰尘看上去就跟破棉絮一般,他们两人大把地扯着。 “这么多蜘蛛网,有新有旧,是不是这地方不止一只啊?”卓雄问道。 超子不以为然地说道:“管它有多少只,来了都有子弹伺候。”两人正贫嘴着呢,超子突然“咦”了一声。 “真是见鬼了,这几根丝我怎么就扯不动了?” 他说的是西北角里的那团蜘蛛网,攥在手里怎样使劲都拉不动,就像是固定住了一般。 这雪域狼蛛吐的丝不同于普通蛛网那般脆弱,反而相当牢固,估计用来编织登山索绝对是一等一的上好材料。但蜘蛛结网有一个规律,那便是选择三角形的角落里拉网,这样使得网更加牢固,也相对更加容易从这一头爬到那一头。 查文斌还在研究这里的布局,也没关注,倒是卓雄过去看了一眼,他用强光射灯一照马上发现了问题。 “文斌哥,你过来看,这蛛网是新鲜的,而且像是从这木板的夹缝里伸进去了!” 第368页 查文斌一看,果然是新结的蛛网,在连着地板的那一头上,甚至还有未干涸的黏液! “我知道了,这是墓门!”查文斌恍然大悟,不得不说这座墓设计得非常巧妙,它用了一种颠覆传统的方式。带着想法,他立马出去找到了老王,介绍了里面的情况。 老王听查文斌一说,也觉得非常惊讶,如果他们看到的那块金丝楠木真的是墓门,那就说明他们现在压根就还没进入墓穴,而所谓的椁才是真正的墓穴! “墓中墓!”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老王点点头道:“按照你的说法,那么这座巨大而坚不可摧的椁就被当成了两种作用,既作为椁,又成为了墓。而那道金丝楠木才是真正通向主墓室的墓门,打开它接下来就是墓道,穿过墓道,才有可能进入真正的主墓室,我不得不说,这是我见过最奢华的一座墓。用了如此多的桑树,在墓主人的眼中不过是拿来砌砖用的墓墙,天晓得里面会是一幅怎样的场景,我太期待了!” 这也解开了他们心中的第一个疑问,为何这座墓会有如此巨大的椁,完全超出了常理,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墓主人精心为自己设计的外墙罢了。 重新回到凹陷处,查文斌让超子做好破门的准备。这下面有蛛网,指不定就有雪域狼蛛在等着。 超子很快就用刀子在木板上刻好了需要爆破的位置,在这个到处都是珍宝的地下世界,金丝楠木的价值不过是一块破木板罢了。 放好药量,他们全都退到了外面,随着里面“嘣”的一声闷响,接着就是木头散落撞击的声音,查文斌知道墓门终于被打开了…… 从黑漆漆的洞口里面照进去是白得发亮的雪柏,木材的成色跟刚放上去一般,整座墓室的入口不大,查文斌大致看了一下,勉强能让一个人通行,若抬着棺材那恐怕是过不去的。 超子到底还是有些经验的,他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站在墓道入口说道:“看来这儿的工程不是一天完成的,墓主人死后,那些工匠才用这些堪比黄金的木头直接垒在棺材外面,这又一次打破了常规,先入棺后建墓。” 对于丧葬文化,查文斌自然是在行的,他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只是觉得有些蹊跷:“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帝王都是在即位的时候便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墓,因为这些工程往往十分浩大,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比如这儿,单是收集这样的雪柏,没有四五十年都不成,更别说在地下岩石层掏出这么大一个空间来。只有棺,没有墓,那是对死者的大不敬,穷人家也得有个土包。我们进去看看,小心那些蜘蛛。” 打头的是超子,中间跟着查文斌,卓雄殿后。三人也不敢大意,把衣服的领子、裤脚都牢牢地扎了起来,以防那些小蜘蛛钻进衣服里。 这入口才下去,便是一道弯,四四方方的通道倒是挺符合墓道的设计,中国人讲究个天圆地方,这墓道在丧葬文化里就是阳间通向冥界的道路,自然是要这样。 这里面的雪柏到底密封得要好很多,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树香。当超子转过第二个弯的时候,身子勐地向后一退,直挺挺地靠在了查文斌身上,查文斌一个来不及又倒在卓雄身上。这三人,就跟多米诺骨牌一般,来了个全倒。 查文斌刚想问他呢,超子已经喊起来了:“前面有,有鬼……” 听到“鬼”,查文斌本能地用双手撑住地面,身子向前一趴,就从超子身上滑到了前面,刚一抬头就给吓了一跳。 这雪柏的颜色偏白如玉,一路走过来看见的也是,可偏偏此刻在他们对面,一张黑色的人脸跃然于墙上,更加让查文斌吃惊的是,这张人脸他们都见过,是石头爹! 怪不得连超子会都被吓到,这老头可是他们几个亲眼所见已经死在竹林的,这会儿却又出现,要说不震惊才奇怪呢。 “是他来找我们了吗?”卓雄紧张地问道。 “别说话。”查文斌吩咐道,他也不确定这是个什么东西。 正琢磨着呢,“砰!”枪声响起,那张人脸瞬间消失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也四散而去,除了上面留下的那个弹孔,再也没其他的了。 “竟敢吓唬你超爷,一枪崩了你的脑袋!”说完,超子还很潇洒地吹了一下尚在冒着青烟的枪口。 “是蜘蛛!一群小蜘蛛!”查文斌看清楚了,这是一群数量相当庞大的小蜘蛛,它们汇集在墙壁上组成了这样一个人脸的图案。 “蜘蛛?蜘蛛怎么会弄成那老头的脸?”超子还以为是自己神勇无敌,一枪打死了石头爹变成的恶鬼呢。 查文斌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群非常小的,很有可能是刚刚孵化出来的雪域狼蛛:“不知道,或许他来过这里,又或许是这群蜘蛛给我们的警告,因为他就是死在蜘蛛手上。” “还组团吓唬人来了,这群畜生,看来这儿八成就是它们的老窝,等会儿我们就杀进去,把这群杂碎给一锅端了,文斌哥你还是到我后面去,我来领头。” “算了,还是我走前面吧,你做事太莽撞。”查文斌否决了超子的提议,要不是这小子出手太快,惊了那群蜘蛛,他还真想从这副人脸上读出一点什么信息,至少这群蜘蛛得见过石头爹才能摆出他的样子,否则那也太巧合了。 第369页 这个墓中墓,完全就是一个九曲十八弯,每个路口还都有岔口,整得就和迷宫一样。虽然体积算不上很大,但人在其中走起来,却能感觉到它的内部构造是相当复杂的。 接下来,他们没有遇到任何蜘蛛,甚至连蜘蛛网都没见着,同样的也没有任何随葬品。但这条九曲十八弯的道路却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一般,每一个拐弯之后又会出现另外一个岔口。 半个小时后,查文斌意识到情况已经非常不妙了,整个地下空间不过大半个足球场面积,就是用爬的速度,他们这段时间也已经爬了几圈了,可是身边还是光熘熘的雪柏。 “我们迷路了。”查文斌非常冷静地说道。 “我们一直在转圈。”超子答道。 “你怎么知道?” “看这儿。”超子努努嘴指着自己身旁的墙壁。 在迷宫里走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便是容易迷路,不过这三个人里面有两个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侦察兵,所以在出现第一个岔口的时候,超子便拿匕首在身旁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标记。此刻超子的身旁,一条清晰的划痕正在墙壁上。 查文斌非常庆幸,这小子在关键时刻还是顶用的! “你来带头,走没有留下痕迹的路,每隔两米做一个记号。遇到已经做过痕迹的,就换另外一个岔口,这儿空间不大,我们能找到入口的。” 又过了半小时,他有些失去方向了,因为此刻已经没有地方再让他刻标记了,所有的路他们都走了整整一遍。 “还是在原地,怎么办?” 查文斌掏出罗盘,他想看看方位,往一个固定的方向走或许会有好的结果,遗憾的是他的罗盘再次失灵了,指针除了不停地原地打转之外,根本停不下来。 “这下面有磁石,我们八成是中招了。” “中什么招?”超子问道。 查文斌说道:“鬼打墙。” “有鬼在给我们使诈?”超子心头第一个想起的就是石头爹,他想肯定是那个死老头,变成恶鬼来为难他们了。 “不是,”查文斌说道,“鬼打墙,只是一个障眼法,是我们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这只是风水学里一个不算高深的布局,没想到却让我中了招。” 人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感知都是来源于眼睛,我们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只有眼睛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其实不然,眼睛往往会在不经意间欺骗自己。因为人认清方向主要靠地面的标志物,但这些标志物有时候会造成假象,也就是给你错误的信息,这样,虽然你觉得自己仍有方向感,其实已经迷路了。 他接着说道:“要破这个,本身不难,可是布这个局的是位高人。这里一来看不到星象,二来破坏了罗盘,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方位判断,只能跟着这些事先设计好的道路走,所以会一直在里面转圈圈,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其中有一个路口是我们没有走过的,只要找到了那个口子,我们就能走出去。” 超子可就急了,他和卓雄都是专业出身的侦察兵,最擅长的便是观察,这里的每一个岔口确实都被自己留下了痕迹,已经没有其他路了。 “有时候,千万别相信自己的眼睛,它会骗人的。” 超子说道:“那你说怎么办?我们难不成要被困死在这里头了?再说了,真走不出去,我这里不是还有炸药吗?随便找个地方一放,就这点儿面积,一下子还不都给炸开了。” “不行,不能炸,这是木质结构,用炸的话,所有的木头一塌,还不得把我们活埋了!继续找,一定有一道非常隐蔽的门,还是由我来带头,你们两个仔细观察脚下每一个脚印和每一块墙壁。” 当他们再一次出现在一个熟悉的地点之后,所有人都不想再走了,他们的对面一个弹孔仿佛正在嘲笑这三个人,这是刚才超子开枪打那群蜘蛛的地方。 “又回来了,我们真绕不出去了。”超子沮丧地坐在地上。 此时距离他们进墓室已经过了两小时,不停地转圈让这三人都非常焦躁不安。 事到如今,查文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里的机关设计之巧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想了想说道:“先退出去,我记得从这儿上去拐两个弯就是入口,我们是一下来就见到了那副人脸,等会儿出去拿上那根登山索,从外面绑着,我们牵着绳子走,这样就不会出事了。” 队尾变队首,卓雄带头,这里上去连续拐两下就是入口,大家都很清楚,可是当两个弯拐好后,哪里还有那块被打开的金丝楠木入口?头顶上只有光熘熘的雪柏。 原来的入口竟然见鬼般地消失不见了! 第125章 第九道弯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30:58 字数:11639 “这……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卓雄说道,他是记得很牢的,就在上面拐了两个弯便是超子在那儿开了一枪,弹孔的位置是不会错的。 查文斌也没有急,只是道:“往回走走看,还是拐两个弯。” 两个弯之后,对面那块墙壁上光洁如初,哪里还有弹孔的位置?这一回他们可是完全按照原路返回的,心头记了又记,断然不会弄错的。 第370页 “弹孔也不见了……”这鬼打墙很多人都遇到过,但像这样的谁都没有遇到过,因为这两个弯之间并没有出现任何岔口,也就是说他们确实是按照原路返回的。 超子觉得这一定是石头爹的鬼魂在捣鬼:“肯定是被那个老鬼给迷住了,早知道我们在竹林就该把他碎尸万段,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文斌哥你还好心葬了他,到头来他却跑到这里来害咱们!” 查文斌面色凝重地说道:“不是他,我敢肯定,鬼魂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迷住普通人的心智,却如何也不会迷住我的,因为我身上带着太多法器。” “那是怎么了?鬼打墙?”超子问道。 查文斌看着那面墙壁说道:“现在看来这还真不是一般的鬼打墙了,鬼打墙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我们在一个地方不停地转圈,但是你们看这条通道实在太小了,小到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行。而我们刚才上去的时候是由卓雄带队的,下来的时候是我在前,如果是遇到鬼打墙了,只有短短的两个弯,我们肯定没有在原地转圈,因为队伍的顺序没有变,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这些通道是会自动移动的,而我们在这个内部空间里每次走的路其实都被不停地排列重组,也就是说即使按照一个方向走,永远走的都是不同的路。” “不会啊,文斌哥,我们走过的所有的路超子都留下记号了啊。”卓雄说道。 查文斌问超子道:“你所做的记号是每一次都不同,还是?” 超子举着手中的匕首回道:“就留下了一个划痕。” “那你能分辨出哪些划痕在先,哪些划痕在后吗?比如这一条,你是什么时候划上去的?”查文斌指着自己身边的雪柏墙壁问道。 超子蹲下来一看,确实有一道自己留下的划痕,可是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在弹孔附近划过,因为那是在刚下来的时候。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真的如查文斌所说,这里的路在不停地变幻着! “为什么会这样?”超子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 “问题就出现在这些拐弯上!”查文斌说道,“我们走的路几乎是每隔几步就出现一个直角拐弯,压根看不到拐弯过后的变化,这其实是一个机关。” “机关?就这木头盒子里面他们还折腾得出什么?”超子还是觉得在闹鬼。 查文斌说道:“不要小看了先人的智慧,诸葛孔明很早就发明了木牛流马,只是那些古老的工艺都已经失传罢了。这个机关倒不是为我们设计的,而是防那些盗墓贼,不懂的人进来就会在这些永远不停变幻的道路中,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地在这个椁里绕着圈,最后便通通困死在这里。雪柏质地坚硬,足以抵挡一般的刀削斧砍,而且木质结构还有一个特殊性,那便是稳定性极差,所有的木头堆积在一起全凭一个巧劲,一旦动了其中一个,其他的便会轰然崩塌,盗墓贼也就会被一块儿砸死在下面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和盗墓贼一样被困死在这儿了?我觉得还是闹鬼了,肯定是那个石头爹,等我出去非把他拉出来鞭尸!”超子说道。 查文斌否认道:“跟你说了不是他,在这附近死的人都会被吸入这具聚魂棺,他是没有机会出来作恶的,至于那幅人脸图或许只是个巧合,别自己乱了阵脚。只要是机关,都会有破解的办法。如果把墓道设计成一个死循环,那么墓主人自己就意味着被永远封死在这里,没有人会这样设计的。这条不停移动的路,超子,我们再走一遍,你把每个转角处都按照走的先后顺序标註数字,这样我们就知道哪条路是最先出现的。” 说干就干,他们被困在这里面的时间已经足足有两小时,估计老王和横肉脸在外面等得也很着急了,查文斌还真怕他们两个一会儿等不及会破棺椁,那样的话可真就活活给埋在这下面了。 超子顺手在现在的位置标上一个数字“1”之后,又在第二个转角处标上了“2”,当他标完数字“5”的时候,下一个转角出现了数字“1”! “这个岔口我们来过了,到‘3’那儿,走另外一条没走过的通道。”这几圈走下来,他们又再次遇到了那个弹孔,只是这一次它的下方被标註上了数字“7”。 当数字“8”也在半小时后被超子标註完毕后,所有的路口无论怎么走,每一次下个路口都会出现不同的数字,而查文斌就带着他们两个按照同一个方向不停地走,每一次都会得到不同的数字排列。 这样的循环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此刻离他们进椁已经足足有四个小时,老王在外面急得把厚重的棺椁砸得“砰砰”作响,横肉脸的嗓子都要喊哑了,可是那个缝隙里再也没有传出过声音…… 当数字“7”,也就是那个弹孔第八次出现在查文斌跟前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说道:“注意了,这一次走,一定要看清楚墙壁上的记号,成败在此一举!” 虽然不知道查文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听他说得那么严肃,超子和卓雄都把精气神儿提得足足的,生怕错过了每一个变化。 当走了八个弯之后,出现了超子先前刻的数字“8”,这一次他们完全走出了一条“1、2、3、4、5、6、7、8”的数字排列,不像之前的乱糟糟,查文斌指着下一个出口道:“那儿很关键,希望就在那里了!” 第371页 当三个人都走过那道弯之后,一片雪白的墙壁展现在他们跟前,虽然在这棺椁里的每一处转弯之后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可是这一次不同,因为它的下面没有数字! “找到了,这就是第九个!”查文斌喜出望外地说道。 “我们能出去了?”超子见他很有把握的样子,他实在不想再待在这鬼地方了,按照他的想法出去之后丢点炸药,让这个见鬼的东西彻底埋在下面。 查文斌指着那块墙壁说道:“先标上再说,这儿的机关是按照禹步设计的,只要有了这九个数字,我们一定能进能出,只是时间的问题。” 超子只好拔出匕首,刚想划数字,却发现下面有一道划痕,他震惊地喊道:“我们之前也来过这里!” “是来过,只是后来就再也没来过了,这个位置叫作离宫,每隔九次才会出现一遍,没想到啊,还是个道家高人设计的机关,真让我开了眼界!” “道家?”卓雄问道,他又想起了查文斌躺在那里时天上忽然压下来的那朵八卦,这件事谁都没有跟查文斌说起过,因为谁都不确定那时候的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死了,那么眼前这个活生生的文斌哥又是谁?有的事儿,还是搁在心里比较好,至少在这个地方是不适合提起的。 查文斌也难得地坐了下来,走了这么久,或许真的有些累了,灌了一口水后他继续说道:“这里是用九宫术设计的,如果把整个椁看作是天宫的话,那么这个天宫内部就以‘井’字划分干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九个等份。本来这是用来在晚间从地上观察天上的七曜与星宿移动,从而观察天象的变化,也就是卜卦用的。” “九宫又分别称为:正宫、中吕宫、南吕宫、仙吕宫、黄钟宫、大面调、双调、商调和越调。九宫在奇门遁甲中代表地,大地,为奇门遁甲之基,是不动的,奇门遁甲分为天、地、人、神四盘,四盘之中唯有地盘是不动的,为坐山,也就是大本营。” “而我们这一路走来,已经分别经歷了天盘、人盘和神盘,分别是那四节变换的过道,那是天盘;我们遇到的那个梦则是人盘,以幻化出来的古人差点要了我们的性命;而封渊则是神盘了,那是只有在上古传说中才有的东西,如今这一盘便是地盘。前三盘都被我们阴差阳错地给破解了,只需要破了这地盘,我们便算是彻底过了这个由高人布下的古今第一大阵。他是不是我道中人,我不得而知,但是这里的一切都万变不离一个阴阳,至少也是个通天彻地的神人。” 卓雄和超子听得是云里雾里,他们只知道自己已经被困在这儿好久了,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出去,哪像查文斌还有心思喝水? 超子问道:“那我们之前呢?为什么你说我们在这儿只经过一次?” 查文斌说道:“《星经》上说道‘天一’‘太一’。主气之神,行犹待也。四正四维,以八卦神所居,故亦名之曰宫。天一下行,犹天子出巡狩,省方岳之事。每卒则復。太一下行八卦之宫,每四乃还于中宫。中央者北辰之所居,故谓之九宫。天数大分,以阳出,以阴入。阳起于子,阴起于午,是以太一下九宫,从坎宫始。坎中男,始以言无偏也。自此而从坤宫。坤。母也。” “又自此而从震宫。震,长男也。又自此而从巽宫。巽,长女也。所行者半矣。还息于中央之宫。既又自此而从干宫。干,父也。自此而从兑宫。兑,少女也。又自此从于艮宫。艮,少男也。又自此从于离宫。离,中女也。行则周矣。” “也就是说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顺序是一周,古人认为九是天下最大的数字,一周之后还于中央,又再次走一周。但是这九宫里面的正宫到一定的时候行者本身就会‘隐形’,也就是消失不见,需要再走八次,到第九次才会重新出现,也因为这个消失的正宫,其他的八个宫位分别对应着奇门遁甲中的‘八门’,在我们道家中也叫作九宫八卦图,也是奇门遁甲中的最高阵法。” “因为我们无法确定这个‘一’是在哪个位置,所以我让超子一直在做标记,其实就是为了得出这个正宫,现在我们就到了这个位置,虽然标的是‘9’,但其实它在奇门遁甲中是‘五’。其余八个宫对应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这八个门中又有三个门是吉门,三个门是凶门,两个是平门,还有一个隐藏在其中的中门,总计也是九个门。” “这九个门分别对应休、死、伤、杜、中、开、惊、生、景,九个门对应咱们现在通道上标註的数字是:5、6、7、8、9、1、2、3、4。” “其中超子标註‘3’的那个位置,咱们如果再继续走下去,往上再转两个弯便到了一开始下来的出口,但如果过了一次不上去,就需要等到这个数字‘9’,也就是中门再次出现,我们才能按照这样的顺序出去。” “但是此人布下一个死局,又以‘摄魂草’引万魂为己用,我想也只有鬼道才会如此狠毒,所以他一定会把自己的棺材放在死门之下,也就是数字‘6’所对应的那个转弯。我想敲开那块地板,就能见到真正的主棺了。” 第372页 “现在离我们下来也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他们在外边也该急了,是上去还是下去,你们两个决定一下。下去肯定有危险,死门一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八字再硬,也得丢掉半条命。” 听查文斌解释了这么多,超子和卓雄也有些明白了,跟在他的身边这么久,这其中的道道不说听,看也看得太多了,两个人还是挺默契地一起说道:“我们听你的。” 查文斌这一合计,他们在外面等得也确实太久了,便说道:“先上去,跟老王打个招唿,你们两个有什么想说的一会儿都跟他交代清楚,我这么说你们心里也好有个底,这下面不是一般的复杂,懂吗?”其实他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证明下自己的判断是对还是错。 事不宜迟,这哥仨立马就动了起来,到了数字“6”的时候,抬头便可见那个斜斜的上坡,这一次查文斌怀着万分期待的心情向上拐过了那两道弯,抬头一看,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正对着自己。 “终于出来了!”查文斌的脑袋刚刚露出来,就看见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对着老王那肥大的屁股爬了过去,射灯一照,好傢伙,那八条锋利的大腿舞得跟长矛似的。 “超子快出来,上面有狼蛛!”他朝下吼了一声过后,立马跳了出来,然后大喊道,“老王快让开,你后面有狼蛛!” 话说老王已经敲那具棺椁敲得筋疲力尽了,正想坐在那歇会儿呢,忽然听见查文斌的大喊,吓得他一个哆嗦直接从上面栽了下去。 不过这王胖子还是有几分机灵的,顺手一抓就抓住了登山索,就这样吊在了空中。刚想喊救命,只听见“砰”的一声,接着就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自己头顶飞了出去。 老王被超子拉了回来,他的腿到现在还在打着哆嗦。跟他说了下面的情况之后,他最关心的便是要找的东西有没有出现。 查文斌摇摇头道:“到目前为止,你所说的第二棵神树,没有半点影子,这个世上或许根本就没有第二棵,但是确实是因为这个不准确的消息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所以老王,你该实话告诉我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了。” 确实,这个地方跟蕲封山压根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神树是青铜所铸,但是这个鬼地方到目前为止连半个青铜器都没见着。 这个消息是组织里的那个人亲自传出来的,那个人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先前蕲封山也是由他指点的,老王明白几次他们几个都险些丧命,其中缘由想必没那么简单。 “文斌,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我一定回去给你一个交代,哪怕是触犯了组织的天条。现在看来,什么狗屁第二棵神树根本就是幌子,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我们来这里找一棵子虚乌有的神树,但是我知道我们几个都差点送了命,甚至是已经死过了!” 查文斌说道:“这是你的事儿,你们组织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只是帮你们找想找的东西,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我都会尽力。现在这下面是唯一的希望了,如果我超过三天还没有上来,你带着我这三个兄弟先出去,然后想办法回家,以后我的儿子就拜託你们了。” 超子一听就急眼了:“不是说好的我们三个一起下吗?怎么又变你一个了!” 查文斌笑道:“九宫八卦图中要想活着走出来,必定是九死一生,你们还都年轻,没必要跟着去冒险,我与人是君子之约,应当作力所能及之事。再一个我也想看看道中高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我查文斌学道一生,还不及他半点皮毛,祖宗们留下的东西都快要让我们这一代人给忘光了,我也想趁这个机会,一窥究竟。” “不行,我们说好的同生共死,怎么能舍你而去?要下还是我们哥仨一起下!”卓雄很少发脾气,这一回他是真的红了脖子。 “都给我走,别跟着我下来!”查文斌去意已决,转身便从那缝隙里又爬了进去,等他前脚刚跳下那个凹陷,后面两个人就跟着进来了。 “不是让你们别来吗?怎么这么不肯听我说,快出去!”查文斌已经有些恼火了。 超子一把推开查文斌,他的力气大,一下子就把查文斌给推倒了,卓雄跟着往里一钻,第一个转弯处喊道:“文斌哥,上次我们没能跟着你进蕲封山谷底的裂口已经内疚了好久,这一次不会再走了。这条路我们两兄弟进去没你带着是肯定走不出来的,要么被困死在里面,要么你让我们跟着你,怎么选你自己看着办!” 查文斌这一刻眼眶有点儿湿润,生死之交也莫过如此,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能做的就是带他们进去,然后平安地再把他们带出来! 当三人下去之后,果然数字又开始进入了混乱的排序状态,当数字“7”出现的时候,查文斌从袋里掏出了一炷香在弹孔前面点上,让他们两个也闭上眼睛。 三分钟后,查文斌重新睁开眼道:“这里是伤门,也就是震宫,属于八门中的凶门。震卦主动,动则易伤。我想那群蜘蛛或许真的是託了石头爹的魂来这儿给我们一个警告:只要我们在这座椁里乱动,则非死即伤,伤门为第二大凶门,他是算准我们要入死门,如今看来他肯给我们这个警告是一种提醒,提醒这里暗藏着危险。两位等下记住不要离开我半步之内,否则我也可能无能为力,死门为最凶,压根没有吉,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第373页 再拐两个弯,是超子先前标记的“6”,也就是死门终于出现了。 敲击地上的木板,回声“咚咚咚”作响,显示这下方确实有一个独立的空间。这儿的木材自然是顶好的雪柏,要想从这儿打个洞又不破坏整个墓室的结构,这种活儿还是得交给超子去干。 虽然自诩为爆破专家,但是炸药在这里是无用武之力的,任何一点偏差都有可能让这座沉睡了千年的雪柏棺椁在瞬间崩塌,而他们也将被永远埋在这里。 只有让一切再次回到原始社会,三人开始用刀刨。这雪柏的名贵可真不是吹出来的,他们手中用的可谓是特种军用匕首了,一刀噼下去也就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两个当兵的加一个道士这会儿全成了木匠,一个圆形的坑正在他们一点一滴的努力下逐渐往下陷。若是此时有古董商看见了肯定得大骂这三人是在暴殄天物,哪有人会捨得拿刀子去在雪柏上挖个洞,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两个小时后,当三人脸上的汗珠都要在地板上结成一汪水的时候,卓雄一刀砸下去,“啵”的一声,终于穿透了…… “到底了,文斌哥!” 查文斌把头伏下去,用强光射灯朝那个刀眼里面照下去,一道雪白的光柱直入地下世界,但这个刀眼实在太小了,无尽的黑暗瞬间吞噬了这些光亮。 “加把劲儿再凿开点儿。” 趁着干活的间隙,卓雄问道:“你不是说这儿的通道都是在移动的吗?这么久过去了,我们这块地板下方对应的也应该移动了啊,怎么确保这里下去就是墓室呢?” 查文斌说道:“你尽管凿,九宫是地盘,虽然格子一直在不停地移动,但是跟下方连接的八门永远都是对准的,宫位在动,门也跟着动。” 超子到这时索性就用脚踹了,军用皮鞋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硬!这小子那股蛮劲头上来是丝毫都不会输给横肉脸的,“哐哐”一顿乱踹,还真叫他给鼓捣出了一个大洞。 那个洞不断在扩大着,当它能够容纳一人进入的时候,这个用掉三人将近三个小时的工程终于宣告结束了。 “冷!”这是查文斌把脑袋探下去后说的第一个字,这里的空气也不知有多久没和外界相通了,一股寒气直逼人的毛孔,方才还是满脸大汗的脑袋这下子只觉得毛髮都竖了起来。 “你们两个在我后面,千万别跟丢了,到下面后不论看到什么都别乱摸,也别乱说话,遇到情况尽量用手势交流,两道本命符一人一张,老规矩塞在自己怀里。”给完符纸后,查文斌第一个跳了下去。 如果说北方的冬季是寒冷的,那么这儿真的可以用极寒来形容了,只是落地的一剎那,查文斌就觉得自己是掉进了冰窖里,一股透着阴气的寒冷瞬间把人包围,甚至连手指在这儿都一下子失去了之前的灵活。 “嘶……”他吸了一口气,牙龈立马感到一股酸痛,这种冷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三个人站在这个距离天花板不过一人半高的地下世界里,还没开走,就都已经打起了哆嗦,射灯照出去,全是自己唿出的暖气,雾茫茫的一片,又瞬间凝结成了冰花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这是什么鬼地方,要冻死人啦!”超子也是在雪域高原上打过滚的人,算是比较耐寒了,可是这种立马能把人冻僵的情况也只会偶尔出现在深冬夜里颳起西北风的草原上,可那也仅仅是偶尔…… “别说话!”查文斌小声而严厉地呵斥道。不知从何时起,查文斌觉得站在这样冰冷的世界里,却感到自己的怀中隐隐有一股热量在提供着温度,多少让他好受了一些。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只有那块太阳轮,可金属在低温下只会越发冰冷。 “跟着我,小心脚下和四周。”查文斌低声说道,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之后,这哥仨开始哆哆嗦嗦地前行。 也许是地上的泥土早已被冻开了花儿,这脚步踩上去就发出“咯啦咯啦”的声响,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无比诡异,也只有这个声音不停地在提醒着彼此,他们才是这儿唯一活着的生物。 这地上说是路,其实也不然。这是一个空间和棺椁差不多大小的平地,在这片平地上分布着大小形状都很类似的白色鹅卵石,规则地连成一条条的线通向中心。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两条鹅卵石的中间。 总计四条对角线把这个和棺椁底座差不多大小的平地均匀地分成了八个部分,这八个部分的上方应该都对应着八个门,而中间的交会点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因为隔着不远的中心位置就有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在闪着亮光。这就好比在一片荒石滩上有一颗硕大的钻石在向你招手,人本能地就会确定那便是目标。 查文斌指指那中间,做了一个继续前进的动作,这儿走过去目测也就三十米的距离,要用冲刺的话恐怕用不了几秒钟,可就是这么一段看似触手可及的路却让他们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尚未迈出三步,查文斌便停了下来,后面的超子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情况,便把脑袋探了半个出去,就这么一眼,他便看见了这辈子他最想看到的人:他的母亲! 何毅超的母亲,也就是王夫人,那个被查文斌葬在王庄山坡上的妇人。此时她就在距离超子不远的地上笑呵呵地跟他招着手,手里正拿着他最爱吃的桂花糕。 第374页 以前王夫人总是在金秋时节和何老一块儿去老家王庄,那儿最多的便是桂花。老太太会收集很多花朵拿回家晒干磨成粉,然后亲手做成桂花糕给何毅超备着。在他远走西藏当兵的那几年,老太太也从来没落下过,都是做好了给他邮去,让他尝尝家乡的味道。就是这种熟悉而又温馨的味道自从王夫人走后便再也没有闻到过了,而如今,那股几乎就是扑鼻而来的桂花香让超子整个人都陶醉了。 话说这卓雄眼见两人都没了动静,他不敢大意,就戳了一下超子的后背,想问问他怎么了。 一下没反应,他便戳了第二下,超子慢慢地转过头来冲着他笑,而且笑得很难看。不知何时超子手里多了一只盘子大小的雪域狼蛛,而这只狼蛛的半边身子已经没了,超子的嘴里正在不停地嚼着什么东西,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当卓雄看见超子嘴唇边那时不时露出来的蜘蛛腿时,他整个人惊呆了…… “文斌哥,超子他……他疯了!”卓雄连忙去推查文斌的背,可是任凭他如何摇晃,查文斌都丝毫没有反应。卓雄心里一急,便把查文斌的身子勐地往回一扳,一张已经扭曲到了极致的脸差点没让卓雄魂飞魄散:查文斌七窍都在流血,尤其是瞪得和电灯泡一般大小的眼睛下面,两行血泪正缓缓落下。 查文斌说过这里是死位,所以绝不会像看上去那样风平浪静,只是谁都没料到,危险会来得如此之快。 卓雄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两人都中招了,得赶紧想办法把他们都拖出去,从这儿到他们下来的入口不过几步路,必须得马上了。他一把拍掉了超子手中的那半只狼蛛,拖着他就往回走,才倒了那么一步,他就感觉背后有一只手已经拍到自己肩膀上了。 “谁?”卓雄并没有回头,而是大喊了一声,那只手立马又消失不见了。就在他准备再次拖动超子的时候,肩膀上又搭上了一只手,这一次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只手扣住自己的力量以及那从手掌上传出的冰冷温度。 “鬼搭肩”,这是卓雄心头想到的第一个词彙,从小在青城山下长大的他,对于这类古怪事儿听得可真不少了。据说人的身上有三盏阳灯,分别位于肩膀两侧和头顶,这也是人的本命灯。如果在没人的路上行走,背后突然感觉有人搭肩膀,搭你的左肩,你向右一转,那么右边的命灯便瞬间熄灭,搭你的右肩,你向左边一转,则左边的命灯瞬间熄灭。三盏命灯相辅相成,只要其一被灭,则多半会成为搭你肩的这东西的替死鬼。你唯一能做的便是不管不问不回头,由它去,只要命灯不灭,它是拿你无可奈何的。 卓雄深吸了一口气,任凭那手扣住自己的肩膀,架着超子就往后退。这再退一步之后,他便感觉到两只肩膀上都有一只手了,一股奇大的力量扣住自己使劲地往回扳,他知道这一回头,自己也将必死无疑。 当过兵的人都学过一样武术,那就是擒拿手,这卓雄可是侦察兵出身,心想你在后面偷袭老子,老子就索性把你扔到前头来! 他也不管这背后是人还是鬼了,勐地伸出两只手往背上那只大手掌里一戳,捏住其中一根指头用力狠狠向上一掰,只听见“咔嚓”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那只手掌吃痛便离开了他的肩膀。卓雄借势把自己的肩膀向后一靠,刚好顶住了对方的胳肢窝,也就是腋下的位置,右脚向前一个跨步,把背一弓,另外一只手也突然发力抓住了那只手的手腕,勐地向前一摔。“啪嗒!”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便被摔倒在自己的侧前方,他正准备拔刀去刺,突然自己的后脑勺又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他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软,便晃晃悠悠地向地上倒去…… “文斌哥,这小子是不是疯了?连你都要杀!”超子赶紧扶起被卓雄摔出去的查文斌,查文斌满脸痛苦地捂着手指站了起来,一只手指险些被卓雄捏断,他说不出的狼狈。 “他是中招了,超子你先帮我把手指接上。”说着便把那已经肿得粗大的手指伸给超子。 随着又一声“咔嚓”声,伴随着查文斌的惨叫,被卓雄生生掰断的手指算是接上了,查文斌几乎都要疼出眼泪来,但还得坚持着****要干的活儿。他把卓雄怀里的那张本命符给掏了出来,在地上放上一个小碗,碗里盛放的是刚从水壶里倒出来的水。点了这张卓雄的命符,连带烧着在他头上快速地画了三个圈就丢进了碗里,一碗黑乎乎的符水就这样新鲜出炉了。 查文斌嘆息着说道:“哎,你把他扶起来,我来餵他。” 这种符水我小时候是喝过的,有一股焦了的苦味,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好喝。 超子坏笑着让卓雄靠在自己怀里,又捏开他那张臭熏熏的嘴说道:“平时也没看出这小子爱吃野味啊,怎么今天还拿蜘蛛当干粮了,我怕他是饿坏了,嘿嘿。” “别白话了,我们再慢点,他就该被毒死了。”查文斌拿着小碗捏住卓雄的鼻子就这样唿啦啦地往他嘴里面灌了下去,等到一碗水灌完,卓雄就坐在地上眯着眼睛开始狂吐起来,吐出来的东西还真叫人噁心,特别是那只还在一堆呕吐物里偶尔伸缩着的蜘蛛腿。 超子见卓雄已经这副德行了,便问查文斌:“要把他抬上去吗?” 第375页 查文斌沉思着说道:“我们走的这里是死位,不破正宫邪气,往哪走都是死,只是该他走到这儿的时候中招,谁也阻止不了,命中注定的,命符也烧了,这一劫他算是过去了,但是这命符用的是他从娘胎出来到现在积的德行换来的,下一次再用又得是多少年后了。既然这个坑他替我们先跳了,就让他待在这儿,至少要保证他不动,他便是安全的,带着往前走指不定还有其他的坑等着他。” 话说就在刚才,查文斌走着走着就听见背后传来“嘎啦嘎啦”的声音,特别像牙齿嚼到软骨发出的那种声,他回头一看,身后只有超子一人,卓雄在离他们不到三步远的地方,蹲在地上。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这要换作是超子还有这个可能,但查文斌知道他卓雄是断然不会轻易掉队的。 超子见查文斌转头,自己也便扭头一看,这下子可把他给惊着了,卓雄那傢伙的匕首正扎在一只盘子大小的雪域狼蛛上面。超子一边心里嘆着好险,一边便准备招唿卓雄继续赶路。 超子轻轻喊了一声:“瞎子,别愣了,赶紧过来。” 这时,卓雄的脸慢慢地抬起来,在强光射灯的照射下,他的脸看起来一片惨白。超子这才注意到地上的雪域狼蛛只剩下了一半尸体,而另外一半正在卓雄的嘴里。 查文斌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后,拍了一把卓雄的肩膀便往前冲去。可是卓雄此刻却像一头兇勐的猎豹举着明晃晃的匕首反过来向超子扎过去。超子见势不妙,一个侧身闪避了过去,可是查文斌就没他那身手了,虽然有所准备,可自己的胳膊还是被匕首划出了一道血痕。 卓雄冲到前头后,倒也没回头继续反击,反而垂下手臂慢慢地朝着中间走。前面就是查文斌要去的地方,他知道卓雄这是出事了,赶紧扣住他的肩膀,却没想到这小子力气贼大,无论自己怎样用力,他就是纹丝不动。自己换作两只手一起上,反倒被他折了手指,又吃了一个过肩摔。 超子见这是要闹出人命了,心知卓雄八成是走火入魔,一记手刀噼在他后脑勺上这才把他打晕。 安顿好了卓雄,就剩下超子和查文斌两人了,这小路是由宽到窄,为了提防再出点什么意外,查文斌索性让超子跟自己并排走。 这儿是真冷啊,两人都能觉察到对方的身子在打着哆嗦。不说话,目标只有一个:那个晶莹剔透的东西! 每走一步,查文斌的心头都在算着,再跨一步便是第九步,九九归一,他这一步始终不肯落地,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他还是做了。 查文斌的布鞋踩在已经冻透了的泥土上,没有扬起灰尘,但却被超子的皮鞋踩破了冰冻。“咔!”这是鞋底和大地之间的接触,紧接着,超子的目光开始陷入一片呆滞之中,双膝“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妈!”这是他说出的最后一个字节,也是发出的最后一个声音。 桂花糕,满地的桂花糕,香气扑鼻,这齣自母亲的手,只有它才能唤起自己儿时的记忆。超子朦胧地觉得之前就好像见到过母亲,但是一闪而逝之后却被打破了这种感觉,现在母亲再次出现,他再也不要错过了。这就如同我们刚刚做了一个极美的梦却忽然被人吵醒,闭上眼睛又再次进入了同一个梦境,那么谁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因为下一次不知道会在何时再现。 或许此时的超子正在吃着由母亲亲手为他送来的桂花糕,又或许他正在为王夫人敲打着肩膀拉着家常,但是他的眼神是迷离的,是涣散的,也是无光的。 超子的唿吸在瞬间开始变得急促,瞳孔也开始不停地收缩,苍白的脸和紫色的嘴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是他的脸上却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满足的笑容。 “又一个中招了。”查文斌心里说道,下了这儿有多危险他的心里是有准备的,却不想这危险来得如此突然,来得如此无声无息。 任何人的死亡在医学角度都会给出一个合理的死因,比如现在的何毅超,他应该就是属于心脏病突发的状况,此时他的右眼开始慢慢合上,而左眼反而瞪大,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大,脸上的笑容几乎已经是僵硬的。 查文斌赶紧咬破自己的中指,迅速点到超子的眉心,这叫封眼! 而此时超子身前的桂花糕和王夫人突然就陷入了一片血色的薄雾里,自己看得再也不是那么清晰了,他先伸出手去抓,却怎样也抓不到,心里越急,唿吸就越急促,脸色也由惨白变成了潮红。 眉心之间的位置又叫作眉心轮,其实每一个人的眉心轮里都有一个天眼,并且都是打开的,平日里所谓的见鬼,就是这个天眼看见的,并不是靠肉眼。有的人火焰高,八字硬,神鬼遇着了都得绕着走,他便自然见不到;但有的人火焰低,点子又背,便时常能看见那些脏东西。 农村里某些神婆巫汉往往都是在大病一场过后才开始宣称自己能通神明,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其实这个时候,他自己是非常危险的,因为那是大病过后导致自己的精气神太虚了。 眉心轮又称为月轮,“月”这个字本身就是一个开着的目。目其实就是眼睛。所以月轮原来就是一个开着的眼睛。月无日则不明,月若得日目自明! 第376页 但是命中之日是在左而不在右,因为日出东方,明月西沉,才是早晨之大象。倘若日在月左,虽然也能明,但是右日之明是暮晚之象,即为日落月升,这个明是不能长久,夕阳怎能比得了早晨的朝日,只有初升的太阳才能长久地明。 点完之后,超子的左眼有些微微睁开,右眼也稍稍有些缩小。查文斌翻出这小子的命符,也是黄纸一张,不过这上面写的可不是何毅超的生辰八字,而是另外一个人的。 第126章 番外桥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31:53 字数:11347 我叫夏忆,出生于1986年,小时候因为误入村里的一座将军庙从而认识了查文斌。他跟我阿爸的关系不错,记得在我小时候,村里人家有个红白喜事需要请道士,都是喊我阿爸去请查文斌。 查文斌有时候也会来我家坐坐,可他总是看着我笑,我一直不明白这位大叔为什么会如此对我,后来我爷爷告诉我,因为我的眼睛和别人的不同。 那一年,我还很小,大约是在将军庙事件后的第二年,我的爷爷便离开了人世。对他的记忆,我残存得最多的便是野草莓了,也就是那种学名叫作覆盆子的野果果。 爷爷这一生总共有两个女儿、六个儿子,我阿爸是最小的,我也自然是他最小的一个孙子。爷爷是轮流在六个儿子家里住,每个儿子家待两个月,倒也自在。 那时候经济条件不好,家里是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的。可是我嘴巴馋,爷爷总是会在我从幼儿园回来之后变戏法般拿出一点好吃的来哄我,其中我最爱的便是这覆盆子。 在轮到我家来照顾他的时候,爷爷总是习惯把我架在他腿上,然后告诉我妈妈:这个娃娃是个好娃娃,只要长大了别走邪路,一定会有出息。 爷爷走的那一天,我从幼儿园里回来,那会儿他是住在我家坎子下面的四伯伯家,我要想回自己家,就得从四伯伯家门口过。 那一天四伯伯家门口的人特别多,村里的人差不多都到了。我刚走过四伯伯家的桥,婶婶便过来喊道:“小忆回来了,赶紧进屋里来看看你爷爷。” 那会儿,我那几个堂哥堂姐都还在念小学,他们放学比幼儿园要晚一些,所以先到的只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堂哥。 那会儿,所有的伯伯姑姑都围在爷爷的床前,表情凝重地看着他。我发现阿爸和阿妈也在,我阿妈也看见了我,便把我一把拉进了怀里说:“小忆,爷爷要走了,你快喊喊爷爷,他最心疼你了。” 那个时候,我对“走”这个词彙的理解还停留在距离的层面,便问道:“爷爷要去哪儿啊,他不是在睡觉吗?” 我阿妈哄我说:“爷爷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快去喊一声他。” 其他伯伯姑姑也都让我喊爷爷,可是我发现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还有一个陌生人在,他穿着白色长褂,手上拿着一根棍子,躲在角落里。 我看见了他,相信他也看见了我,因为我看见他冲着我笑了笑。 虽然我是个男孩子,而且还很调皮,但是我觉得这儿有陌生人在,喊爷爷就有点难为情,喊不出口,便说道:“我不喊,你们老是喜欢逗我玩。” 大人们还在一个劲儿地劝我。我看到爷爷很吃力地把头偏过来想看看我,就在这时,另外一个堂哥也放学回来了。他比我大,所以大人们就让他喊,那个堂哥很是听话地喊了一声“爷爷”,然后我就看见爷爷的头轻轻晃动了一下,但是眼睛还睁得很大。 接着伯伯姑姑们就开始哭起来了,很伤心地哭。我扫了一眼,发现那个穿白长褂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正在朝爷爷的床边走去。 这时我阿妈一把按住我的头让我跪下给爷爷磕头,我便照做了。等我起来的时候,那个穿白长褂的人已经不见了,然后我便和堂哥出去玩儿了。 刚出大门,我便看见爷爷了! 爷爷跟着那个穿白长褂的人走上了伯伯家门口的那道桥,我想喊的,可是哥哥手中的皮球吸引了我的眼睛,我接过皮球一想:对啊,刚才阿妈是说爷爷要走了啊,他这不是刚好出去了吗? 年幼的我,何曾想过,如果桥上的是爷爷,那房间里躺着的又会是谁呢? “恐惧”这个词对于小孩子来说是陌生的,因为我从来不觉得死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当爷爷所在的那口黑漆漆的大棺材被人抬出来放置在灵堂里的时候,有很多比我大的孩子纷纷嚷嚷着害怕,唯独我没有感觉,因为那玩意儿是我玩捉迷藏的时候经常用来藏身的。只要我躲在那里面,从来不会有人找到我,但是我也隐约知道这东西不能瞎玩,所以也从来不肯说自己是躲在那里。 接着,我就再一次见到了查文斌,他才走过桥,一身道袍的打扮,很容易被认出来。本还在地上打着滚的我立马站了起来,然后跑过去喊道:“文斌叔好!” 他看着我,也挺亲切,帮我拍打了身上的灰尘说道:“哟,小忆啊,你怎么还在外面玩呢?快进去给你爷爷烧香。对了,磕过头了没有?” “磕过了。文斌叔你怎么来了?”我问道。因为查文斌手里有一柄宝剑,我特喜欢。那个年代的男孩子哪有什么像样的玩具,玩得最多的便是阿爸用木头给我削的大刀和用竹子削的宝剑罢了,可是查文斌手里那柄由七颗宝石点缀的可是真宝剑,小时候我可眼馋了,认为他就是那传说中的大侠,所以很是崇拜。 第377页 他捏了捏我的小脸蛋说道:“我来送送你爷爷。” 这时候刚好有人看见他了,连忙迎了出来,请他到里面去。 我嘴里便嘟囔了一句:“爷爷不是已经走了吗?都沿着公路走好远了,你还来送什么?” 查文斌大概是听见了我的话,便停了下来,蹲在我面前问道:“你说什么?能跟我再说一遍吗?” 这时,有很多的人围着我看,有亲戚也有村里的人,我不习惯这种被围观的感觉,觉得很丢人,便大声说道:“我看见爷爷跟在一个穿白衣服的人的后面,走到桥那头的大马路上去了。” 有些老人当时就开始指着我议论开了,这时我妈也在人群里,马上沖了过来打了我一巴掌,然后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小孩子,乱讲话。” 我立马就不干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阿妈居然打我。我这人从小自尊心就很强,当我看见有些小伙伴还在对着我闹笑的时候,我立马扯高了嗓门喊道:“本来就是嘛,我刚才还看见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就在屋子里呢,就坐在二婶婶的旁边!”说完我就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我妈抬头一看,发现我二婶婶那个脸已经成了猪肝色,便扬起巴掌继续准备扇我,却被查文斌一把拦住。查文斌对我妈说道:“别怪他,这孩子说的是实话。” 当时,查文斌的话在我们那儿有着绝对的权威,谁都不会去反驳他讲的话,他也很少讲话。从此,我能见到鬼的传言便私下传播开了。有的人说是因为我还是小孩子,火焰低;有的人则说是跟那一天我的八字相冲有关系;查文斌则说那是因为我的眼睛和别人有些不同。 爷爷的葬礼是由查文斌一手操办的,我记得的东西已经不太多了,只是依稀记得下葬的时候,查文斌又对我看了一眼。 再后来,我听大人们聊天说,那一次爷爷的棺材位被人动过了,会旺老小家,也就是我阿爸,八个子女中我阿爸能得到爷爷最多的庇护。 我家的老房子所在的那一片总共有三户人家:我家、四伯伯家和五伯伯家。我们三家呈一个品字形,我家在最上面,两位伯伯家在下面。那会儿有两道桥,分别经过四伯伯和五伯伯家门口,但是五伯伯家门口那道实在小得可怜,那时候运点米啊柴啊的都走不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我阿爸和四伯伯大吵了一架。农村人吵架,虽说是亲兄弟,但也撕破了脸,这种关系一直紧张了好几年才缓和。我婶婶脾气非常暴躁,便不准我们一家人走他们家的桥,阿爸和阿妈也不愿意再受气,便决定自己造道桥。 破土动工在那个年代是大事儿,很多人都是要请人先来看过的。但是阿爸和阿妈说宁可相信自己的双手,硬是靠自己修了一条路出来,到最后就差架上一道桥了。 为什么说我对覆盆子的记忆是最深的呢?因为在原先架桥的那个位置长了好多覆盆子,对于这玩意儿的喜爱让我对那块地方情有独钟。但是我想去,却又不敢去,因为我去了如果被阿妈发现了,肯定得挨揍,因为覆盆子这玩意儿还有个特别的地方,就是喜欢长在老坟头上。 那儿是一道弯,弯的里面是人家,新修的路从我家门口刚好通到那个弯弯上。那个弯儿很大,接近九十度,而且还很阴,太阳总照不到那个地方了,所以那地方的雪总是最晚化。 一个坟包的恐惧对我来说远远没有覆盆子的诱惑来得大,以前是爷爷给我摘,爷爷不在了,我便自己去摘。有时我会看见有个老婆婆在那弯上坐着,我也喊过她,但是她不理我,拄着拐杖永远是在那个位置坐着。 我也不是经常能看到她,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日子她才会去那儿,我不记得村子里谁家有这么个老太太,所以便经常对我阿妈说:“妈,上头那个弯弯上坐着的老太太是谁?” 我妈刚开始还会去瞧一眼,后来便不理我了,她认为是我在胡说八道。有时候我还听见她带着哭腔跟我阿爸说:“这孩子老神神叨叨的,以后可怎么办?你也不想办法去请个人来给他看看。” 那会儿,我阿爸也去找过查文斌,但是他不在,听外婆说他去了外地。后来阿妈对于我老提那个老太太的事也就当作没听见了。 大约是准备修桥的时候,阿爸才听人说查文斌回来了,便放下手头的活儿急急忙忙地去寻他,那时候的查文斌看上去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过去他看见我,总会拿手来摸摸我的头,或者捏捏我的脸蛋,似乎我对他来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但是等我再次看见他时,他本伸出左手想要摸摸我的头,却停在了空中没有落下,转而又换成了右手。 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他那左手有两根手指始终是弯曲在手掌心里不露出来,我还跟着学样,认为那样的姿势好有趣。 查文斌替我阿爸看了那条路,说让阿爸把门口的自来水出水口从右边挪到左边来,并且在路口做一口小水池,他说这是用来引龙的。 阿爸跟查文斌说了我老在家里神神叨叨的情况,查文斌没去回答阿爸,反而过来问我:“小忆啊,你看见那个婆婆的时候害怕不害怕啊?” 我嘟着小嘴说道:“不害怕的,只是每次喊她她都不理我。” 第378页 查文斌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就和阿爸说要去看看那道桥的位置。 河不宽,也就五六米的样子,河水也很清澈,据说这河道在几十年前还是挺深的,那会儿每隔一百米便会起一道拦河坝。那会儿山里还没有像样的大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靠山吃山的人们不得已只能靠水路运输些资源出去,等到涨水的季节便会用来运送山里的竹子和木料,所以很多地方也都是后来人工开凿的河道。 我阿爸是兄弟姐妹里最小的一个,那时候走水路这种苦活都是几个伯伯们干的,得在河里漂上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把一串串的竹排送到小港口,然后拿了钱换些生活用品回来。据说在拓宽河道的时候,曾经在两旁发现过不少老坟,但在那个不讲究的年代,无主坟墓通常免不了被毁的命运。 修桥的那道弯儿距我家差不多有七十米,那会儿还是土泥巴路,阿爸准备在河的两旁用水泥和石块建埂,只有这种石头埂才能保证涨水季节不被沖毁,这样的桥才会牢固。 查文斌看了位置,然后就跟我爸说:“老小啊,这个地方建桥是不错,但有好也有坏,我只是给你个建议,具体怎样,还是你自己决定。” 阿爸当时对查文斌是这么说的:“桥我是一定要建的,为了那口气也得自己建。”当年为了修建那道桥,我记得阿爸是管别人借了钱,那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开口向人借钱,也同样是最后一次。他常说: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为了一张脸,不能让人给瞧扁了。 查文斌指着对面那高山说道:“一定要建也可以。建了桥,你们这儿的那条龙就会顺着这条山嵴一直到你家,我让你修的那池子就是给它喝水的。” 在我老家的对面确实是一座弯曲的高山,也不知另外一头是绵延向哪里,但是山的一脚却落在了这弯弯上,查文斌说这是龙头,本来这龙可以喝这溪里的水,但是通了桥,龙就得顺着桥往上走了,那便是我的家。 阿爸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那个美啊,便说道:“这是好事啊,龙都给引到家里去了。” 但是查文斌却摇摇头道:“这条龙是条水龙,管这一代的雨水,它有的时候在,有的时候就去别的地方。在的时候你那家里自然是风水宝地,但若是不在,这道桥就成了方圆百里的奈何桥。龙道若是虚了就会成为一条阴阳道,也就是说在下雨的时候,龙不在,你这道桥在某些时候就是给死人过的,你家里的人可以走,因为它们借的是你的路,但若是其他人来走,就容易出事儿。办法也是有的,弄一对石狮子放在桥头就没关系了,龙不在的时候让它来守。” 但是当时家里已经没有余钱了,借来的钱也刚好只够一个工程款,一对石狮子的价格可不便宜,那东西是非常富有的大户人家门口才有的,我家那时候压根没这个条件。 但阿爸还是决定要在那儿造桥。 因为那时候来我家的客人并不是很多,为啥呢?一个是地方偏僻,不在马路边上,人家来串门也不方便;二呢,主要还是穷,家里的老底子薄啊,那会儿老家的民营经济完全还没有人来开发,远远没有现在这样的条件。在那个靠力气吃饭的年代,家里劳力少,自然就穷,人家就看不起,所以也不愿意来玩儿。 路当时已经修完了,只要架上桥,就算完工了。如果要换地方,那就得费老大劲儿了,修一条路的工程可是相当大的。所以当时阿爸犹豫了一下,心想着下雨天的晚上也不会有人上家里来玩,就决定还是在那地方弄。 后来这道桥便如期竣工了,真如查文斌所说,那些年我家的家道开始兴旺起来,很快就摘掉了穷人的帽子。这人一富,来玩的人就开始多了,结果还真的出过事儿,不过那是在一年后了。 然后便是我的问题,这对当时的家里来说才是头等大事,一个孩子老是疑神疑鬼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家里人也跟着害怕,因为那一年我误入将军庙之后就开始这样,阿爸认为我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到了大晚上,查文斌便把我抱了出去,还不让阿爸跟着。虽然阿爸不放心,但也只好随他去了。 查文斌就把我放在那座还没建好的桥头,然后笑着问我:“小忆,叔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你怕不怕?” “不怕!”我是这样回答的。 然后他便给了我一枚铜钱让我捏在手心,道:“那叔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玩会儿,要是怕了就把手里的铜钱丢到河里去,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他便走了。 那会儿是即将入夏的时节,农村的孩子最喜欢的两种昆虫都开始出来了,一种是萤火虫,还有一种便是蟋蟀。 月亮很圆,照得这片大地惨白惨白的。也不知道是我的视力特别好,还是真的太亮了,我可以看见那些在草丛里蹦来蹦去的蟋蟀,便去抓,抓来了蟋蟀就在地上挖个坑丢进去,让它们斗。年幼的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只是觉得一个人玩挺快乐。 没多久,我便看见对面那个老婆婆又出来了,她还是坐在那儿,似乎在看着我,我也看着她。那会儿为了方便过河,阿爸在桥上面搭了一个简易的竹桥,人走在上面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还有点颤抖,非常不稳。 我便走了过去,一直走到那老婆婆的边上,然后张开小手,把两只蟋蟀露给她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大概是想引起她的注意。那个婆婆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第379页 然后我就问她:“你为什么老坐在这儿啊?” 婆婆说:“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啊。” 我环顾四周,这儿并没有多余的房子,只是旁边有一个老坟包,就是爷爷常常摘覆盆子的地方。 这时我手上的一只蟋蟀跳到了地上,我便低头去抓。那只蟋蟀一蹦便蹦到了婆婆身边,我往地上一扑便死死地捏住了。这时我发现这个婆婆和我们穿的鞋子不一样,是那种很小的、尖尖的,大约只有那时候我的手掌大小。我觉得很奇怪,便想去摸摸看,可是当我的手触摸到那个看似有形有质的鞋子时,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捏住。 我有点不可思议地抬头一看,婆婆已经不在了,等我再转头时,她出现在了那个坟包上,还在那里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我。虽然我年纪还小,但也知道坟包这玩意儿是埋死人的,心里莫名地就有了一个感觉,她会不会就是大人嘴里常说的“鬼”? 但是我一点儿都不害怕,依旧在那儿玩着蟋蟀,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了,便想回去了。这时我发现地上有我长长的影子,小时候我很淘气,最喜欢走在大人的后头踩他们的影子,阿妈老是骂我说影子不能踩,可大人越不让做的事情,我越是想去做。 于是我就开始追逐自己的影子,婆婆看着疯玩的我,又开始笑了,这时候我便想去踩她的影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或者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害怕,我跑向了那个坟包。 可是任凭我怎么找,我都找不到这位阿婆的影子,便问道:“你的影子呢?” 阿婆轻声说道:“那我带你去找我的影子好不好?” “好!”我点点头道。 然后阿婆便起身要来牵我的手,我觉得自己的右手一直在玩蟋蟀,肯定很脏,那样是非常不礼貌的,便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阿婆抓起我的左手才一捏便“啊”的一声大叫,然后我的手一松,“叮”的一声,那枚铜钱随之落地。我赶紧去找,等我把那枚铜钱重新捡起来的时候,阿婆不见了,但是查文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身边。 他一把抱起我,然后说道:“好了,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可是那个阿婆说她要带我去找影子的,怎么不见了?”我嘟囔道。 查文斌指了指那个坟包说:“她已经回去了,我们也要回去了。”然后他便抱着我回家了,在阿妈紧张的眼神中,我睡得很香很香。 第二天,阿爸就去叫了很多人,说是要挖掉那座老坟。那座坟立在那儿已经好多年了,我爷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太爷爷那一辈迁徙到这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有的人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但因为我家里要造桥,谁也不愿意自家桥头顶个大坟包,都挺理解。 挖坟的那一天,我被大人们关在了家里没能去,后来听说他们在那座老坟下面挖出了一具老棺材,棺材里面是一具已经腐烂了的白骨,负责捡骨头的人说那应该是一个裹脚的老太太,因为她的脚趾骨头已经完全变形了。还有一个被传得很神的说法就是那具白骨的手掌心上多出了一枚铜钱的烙印,被烧得黑漆漆的。 后来那些白骨和棺材都被运到外面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原来的老坟头按照查文斌的吩咐都种上了竹子,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小竹林了,桥从竹林里头穿过,别有一番味道。 第二天查文斌就问我要回了那枚铜钱,然后用红绳子穿上挂在我的脖子上,那时候有条件人家的孩子都会挂个玉坠,而我不同,就挂着铜钱。后来有的孩子见着新鲜,便学我的样回去也弄个铜钱挂着。 建桥的时候,幼儿园开始放暑假。那个暑假,我被接到了查文斌家,我不知道是阿爸的安排还是查文斌的安排,我就这样被他带走了。 查文斌的家距离外婆家不远,那个村子里也有好多小朋友。他的家很大,也有很多人,其中有一个大块头的人时常把我放在他的脖子上让我骑马,我只记得他叫“大山叔叔”。还有个叔叔总是捉弄我,我生气的时候他又会变戏法一样给我零食或是玩具,他叫超子。很早的时候我在外婆家也见过他,那时候他还骑着一辆摩托在收“破烂”。另外一个叔叔,我喊他桌子叔叔,他很少笑,但也会带着我出去玩儿,每天早上他都会在院子里练功,我很是崇拜他,有时候他的胸口会有一条红色的龙,但是有时候又看不到。 查文斌那时候把我带回去,第一件事便是让我朝着他家里一个牌位磕头,然后便让我朝着墙上挂着的那些神仙跪拜,有一个神仙跟将军庙里的那个老头很像,那时候我还叫不出他的名字。 他的儿子比我大,据说在省城里读书,连暑假也很少回来,听说是文斌叔不让他回来。有一次他偷着回来了,又被发了很大脾气的文斌叔给撵走了。 我刚去的时候,文斌叔很高兴,家里来人的时候,人家问我是谁,他就会跟人说我是他徒弟。 可是我从来不喊他师父,也从来没有给他行过师徒大礼,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有人让我喊他师父的时候,我就觉得开不了口,会觉得很难为情,可能这跟小时候我性格内向有关系。 那时候查文斌常常跟我讲一些关于道士的东西,我压根听不进去,总想着下午可以跟他们几个一块儿去玩水或者去钓鱼,总之我的兴趣完全不在他那些画得歪歪扭扭的文字上面。或许是我真的跟道无缘,或者说是跟他无缘,等我明白他是想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我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380页 总之那个暑假我待得还是挺开心的,回去的时候,查文斌解下了那枚挂在我胸口的铜钱,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的身上就多了一块胎记,一块圆形的黑色胎记,很小,但是位置却处在以前铜钱的位置。 查文斌把我送到家的时候对着我阿爸说:“可能是我太心急了,这孩子还小,等过些年再试试吧。” 后来那几年我就很少再看见查文斌了,村里有些白事需要请人来做法事,也常找不到查文斌,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第二年的冬天,阿爸在山上打了一条麂子,便喊几个朋友到家里来吃野味。吃完了,他们便要打麻将。那一晚忽然就下起了小雨,但是在屋子里搓麻将的人们都没有发觉,等到发现雨有点大了,天色已经很晚了。 当时家里的伞也不够这么多人借,他们便商量着再多打几圈,等雨小点了再走。 麻将一直搓到将近午夜12点,雨才停了,阿爸的这几个朋友便要散场回家。那会儿农村里用的都是上电池的那种铝制手电筒,黄黄的光,照得不是很远。 等他们走了,阿爸也就准备去睡觉了。门才没关上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了。 “咚!咚!咚!”很急切的敲门声伴随着的是几乎要崩溃的求救声。阿爸赶紧穿上衣服,连我都被惊醒了。门一开,刚才打麻将的那三个朋友又回来了,其中一人手里还抱着一个湿漉漉的女人,女人的手中有一把已经撑开的伞,另外一把则是没撑开的。 “怎么回事?”阿爸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还没过桥,就发现老李他老婆倒在桥上,浑身冰冷。” 这个女人是阿爸一个朋友的老婆,那一晚她见自己男人还没回来,天又在下雨,便想送把伞过来,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在了桥上,一直到他们出去的时候才发现。 我阿妈给她换了身干衣服,无论怎样叫或是掐人中,那个女人都没有反应,就跟昏死过去了一样。我阿爸记得查文斌曾经说过,这桥如果是下雨天就最好别过,他不是没想过去加那石狮子,刚开始是没条件,后来这一忙就给忘记了,心想反正也没出过事儿,没想到今天是真出事了,他便问道:“这两天附近有没有谁家死过人?” 阿爸的一个朋友说道:“听说今早岩头村死了个老太太,喝农药死的。” 阿爸当时心里就一凉,知道八成是给撞上了,但是他又不能说,这话要是说出去那可就完了,农村人嘴巴又快,以后谁还敢上我家来?他也急得没办法,赶紧把人往医院送。 那时候我被大人关在房间里,不让出来,可总觉得好奇,就爬上了写字檯。透过窗户,我隐约看见那个女人的身上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缠着她的脚。 后来睡觉的时候,我就告诉了我阿妈。那时候阿爸也跟着去医院了,家里就剩下我们两人。阿妈吓得够呛,灯也没敢开,就那么把我抱在怀里在床头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阿爸回来了,说是那个女人已经醒了,但是一直在发烧,怎么打针吃药都不行,人都开始说胡话了。两人一合计,不行,这还得去找查文斌。阿爸顾不上休息,踩着脚踏车便出去了。 碰巧的是,那一回查文斌还真的在家里。听说出了事,一起来的还有超子,他们是骑着三轮车来的,超子叔叔还没忘记给我带了点吃的。 查文斌那一次来很隐蔽,整个白天都在家里没出去,或许他也是为我阿爸着想,不想让别人知道是因为这道桥。 查文斌过来一看,说是这事得看天意,要是那女人命不该绝,今晚继续下雨的话,阴阳道重开,他便去走上一遭,把这绊她的小鬼给送走。若是不下雨,有真龙守着,谁也没法送。 当时我们那里还有一座庙叫作龙王庙。 这座龙王庙据说是以前用来求雨的,离将军庙没多少路,两座古庙之间原本也就隔着不到四五米,只是年久失修加上破四旧的运动,现在也给毁了。庙虽然不在了,但是这龙还没走,当天下午查文斌就决定进去求个雨。 准备一只大白鸡,然后一个小葫芦,他跟超子还有我阿爸便摸到了那庙里面的一处深山里,在那儿有个水潭,水很冰,也很深。这个水潭再往上就没有河流了,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整条溪流的源头,无论多大的干旱,这儿的水始终是满满的。 那条河是国内一条非常有名的河,是黄浦江的源头,很早的时候,便有周边县里的人来这儿求雨,后来这门有点类似于萨满的巫术知道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地,也就没人打扰这片水潭了。 杀了鸡,祭了龙王爷,在岸边摆上一个小葫芦,查文斌便开始念经取水。 这取水经文都是口口相传,从不曾有个文字记录,因为那些古怪的音节连念经的人自己也不能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经文需要一直念到葫芦里的水被灌满为止,有的人说这是上面瀑布飞下来的水溅满了,有的人则说这是水之精华,是龙王的雨凝结成了神水。 等水满了,超子便背着那个看似只有滑鼠大小的葫芦,但是却背得很吃力、很重,等背到桥头的时候才能卸下。查文斌打开那葫芦,把里面的水洒在桥上,没一会儿,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雨滴。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神奇。 当天晚上,阿妈烧了几个菜,装好,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了查文斌。 第381页 那时候那个女人还在外面住院,只是传回来的消息都说不大好,怕是没得治。查文斌就用白纸剪了一幅两人抬轿子的图案,然后用线吊在一根小竹竿上,然后让超子捧着菜碗跟他大半夜的去那桥上。 然后查文斌让超子退到路上,点了香烛,摆好碗筷,就坐在那桥中间。晚上下着毛毛细雨,查文斌就那样挑着那张纸轿子一直在那等。奇怪的是,超子浑身都湿透了,查文斌身上却一点雨水都没有,香烛也丝毫不受风雨的影响,就像那儿是一个真空地带,连桥面都是干燥的。 等到半夜里,那个纸头轿子突然开始动了,就跟皮影戏一样,一抖一抖的。查文斌便站起身来,慢慢提着那轿子过桥,等到桥头的时候,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火摺子一把把那纸片片给点燃了,然后向桥下的河里一丢,瞬间被溪水沖得老远。 后来我才懂得,这桥那时便是奈何桥,他用祭品和假人引了那个小鬼出来,然后一脚给踹进了桥下的忘川河,无论神鬼,只要进了那条河,便再也不会出来害人了。 第二日,那个女人便出了院,所有的医生都解释不了,这个在临床医学上已经宣布病危的人,第二天一早就能自己收拾包袱和行李回家了。 再后来,查文斌替我阿爸订了一对石狮子放在桥头。从那以后,这座桥便再也没有出过事儿,我也没再在那个弯弯上见过奇怪的人。 那一次走后,查文斌和阿爸约定过些年再把我重新送过去,可是一等等了好多年,我都没有再见过查文斌。随着年纪的增长,我胸口那块胎记也逐渐成了一个铜钱大小,后来我曾经想去做一个手术把它给割了,可是阿妈却死活都不肯,说小祖宗,这个东西动不得。也就是从有了这块胎记起,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或许它就是用来堵住我另外一只眼睛的吧。 而那座桥的故事也一直持续到一个月前又再次发生了。 今年我老家进行村庄整治,政府出资加宽道路,那个弯弯也终于被现代化机械给砸掉了一半,为了方便浇路,那对石狮子被工人暂时移到了路的那边。阿爸心里虽有不快,但也无能为力,不能阻止工程的进度。 那一****正在杭州滨江繁忙的高架桥上往回赶,因为约了几个朋友在老家吃晚饭,从这儿回去,往日里也就一个多小时便到了,可那天是周五,高架桥上出奇的堵。 顺着车流大军,我刚刚通过四桥,身上的手机响了,手机显示是老爸。 “喂,小忆,你赶紧回来!”电话那头是阿爸急促的声音。 “啊?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来的,我已经在路上了。”我对电话那头的阿爸说。 到杭州这座城市,已经有很多年了,因为工作越来越忙,我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频率基本保持在两个月一次,这次也是几个老朋友约吃饭约了好多次,推脱不得,才回去的,可是老天似乎知道我要回去,便开了这么个玩笑。 “赶紧回来,你妈在人民医院,她把自己的手指给砍断了!” 当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立刻丢掉手机,想踩油门却无能为力,因为实在是太堵了。那一****用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时间才赶到医院。才到医院急症楼,我便看见阿妈在两个护士的搀扶下走出了手术室,阿妈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甚至还有血色渗出。 阿妈一看见我,便用她那一贯的大嗓门对我喊道:“没事了,没事了。让你阿爸别打电话,我不听。你这孩子性子急,要是路上出了意外怎么办?” 当时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在这种时候,阿妈最关心的依然是我。 阿妈是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一刀削到了自己的手指上,当即左手的食指就被削成了两截,幸亏往医院送得及时,医生说断指已经接上了,但是需要漫长的康復期,因为里面的骨头、肌腱以及神经和血管都完全断裂了。 晚上我陪同阿爸回去拿住院需要的东西时,发现桥头的那对石狮子被人动过了,便问道:“这东西,谁动的?” “别提了,施工队动的。”阿爸的嘆气里显得非常无奈,像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我问道。 他抽了一口烟说:“能接上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明天让他们把狮子搬回原来的地方就没事了。” 一下子我的思绪就重新被拉回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我问道:“桥?” “嗯。”然后阿爸便不愿意再说了,后来我去问了阿妈才知道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儿。 村子里有一户人家老是生病,怎么瞧也瞧不好,那人便去寻了个先生。那位先生说他得罪了一个野鬼,那野鬼就蹲在那弯弯上。先生让那户人家备点儿碗筷和纸钱去那儿烧,说烧完了就没事了,就不会再缠着他。 刚好他们来烧纸的时候,天是下雨的,狮子也被移开了,那人一烧完纸便走了。第二日天晴,阿妈很早便起来打扫卫生,顺便就扫到桥上去了,因为这几天搞工程弄得到处都是泥土,她便看见了地上有一堆烧完的纸钱,就顺嘴说了一句:“这是谁干的!” 恰好昨晚烧纸的那个人经过了,顺嘴说道:“昨晚我烧的。”然后就跟我阿妈说了是那位先生让他这么做的。 第382页 风水局最忌讳的便是“破”,没有了石狮子的夜晚,停了这么多年的阴阳路重开,送来的野鬼上了阳光道,直冲我家大门。 就在那天下午,阿妈剁掉了自己的手指…… 没过几天,那对石狮子就被放回了原位,但我怎么瞧都觉得不顺眼。阿爸说那是我的错觉,我却不以为然。最后我借来罗盘一看,发现石狮子所在的位置的确跟当年查文斌放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偏差。 现在,石狮子已经完全被放回了原位,阿妈的手也在康復中,但愿这座桥不会再发生什么故事。 第127章 魂之舞动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44:44 字数:12915 生辰八字这东西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也是唿吸到阳间第一口空气时就确定了的,这个东西将伴随我们一生。通过生辰八字,懂道的人可以算出你将来的运势、姻缘、仕途,以及劫难;同样,如果被小人得到了,他就能通过这个来让你走上霉运,甚至是夺去你的生命。 通常一个人只会有唯一的八字来对应自己的运势,有的人也会用一些特殊的办法来改变命运中的那些背运,也就是俗话说的过掉那些沟沟坎坎。 可是命由天定,有些坎靠人力是迈不过去的。这时候就有人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借八字! 这八字怎么借? 答案是残酷的,那便是养一只小鬼,也就是婴灵。这些婴灵被拿出母体的那一天,便早就有了属于它的生辰八字。 那些尚未出娘胎便已经死亡的婴孩,因为他们未曾经歷世事,所以也便不懂得善恶,只一心报答那个供养自己的人,东南亚地区就有一些富商用这种办法来避免霉运。 因为这些婴灵是能够通灵的,可以预知一些潜在的危险,这样它的主人便可以提前想好对策。但若是遇到那些大灾难,也是束手无策的,这时,富商便会用婴灵的生辰八字去替自己受这个罪,也就是所谓的嫁祸。 眼下,超子怀里的这张符纸上写的,正是那****在石头爹家里那壶酒中发现的婴灵。这个婴灵虽然被查文斌超度了,却让超子积了它的阴德,能够用留下的那点运势替超子扛过一劫。 现在用它的时机到了,查文斌把这张符纸放在超子跟前,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查文斌语速的加快,符纸的一角竟也动了几下。他拿出辟邪铃一摇,右手指着那符纸大喝一声:“起!”那符纸竟真的慢慢地立了起来。 一开始还是摇摇晃晃的,最后干脆立得笔直,就像是背后粘着小棍被插在地上一般。 查文斌拿出火摺子俯下身去点燃了符纸。符纸一下子就燃了起来,但升起的烟却一直徘徊在不足半米高的地方,不断地上下翻腾着,始终不飘不散。 查文斌取出无根水,中指迅速朝着那团烟弹了几下,念道:“画符为人,落地生根;借你八字,度其天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那团烟开始慢慢地向下沉,洒出去的水柱像是被分散到了这些烟里,形成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这些雾气开始逐渐变幻,最终形成了一个只有婴儿般大小的人形。 这团人形烟雾便是这个婴灵留在世上并未消散的命魂,因为它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世,地魂和天魂也就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三魂不能合一,所以即使是死亡了,它的命魂将不散不聚不轮迴,成为一个游荡着但却没有心智的野鬼。 那小孩模样的烟雾虚空踏着步子,活像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不停地吮着自己的手指,“呀呀”叫着向查文斌走过去。 而查文斌看到此情此景也难得会心一笑,说道:“小娃娃,报答他的时候到了,待你这命魂一散,你的地魂便能进入下一世的轮迴,我已经给你超度过了,来世你会找到一个好人家的。” 烟雾小人朝查文斌作了个揖,那模样甚是滑稽。这小人本还想用都站不大稳当的身子给他行一个跪拜大礼,却被查文斌赶忙止住了:“不用不用,他的时间快来不及了,你得赶快上路了。” 别了查文斌,那团烟雾又歪歪扭扭地走到超子跟前,双膝一弯,就给超子跪下了,虚空朝着他磕了三个头,便转身朝那晶莹剔透的地方走去。 查文斌目送着那团烟雾越来越稀薄,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查文斌转过身来看着超子,只见他两只眼睛都已经闭上,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看样子歇一会儿就没什么大碍了。但凡是遇上这种中招的,都会被损掉些精气,需要日后好生调理,但小命起码是保住了。 今天的查文斌算是被折了左膀右臂,先倒下一个卓雄,后倒下一个超子,这条道家龙的翅膀就这样被硬生生砍断了。 查文斌把超子也像卓雄那样安顿了下来,本来这儿也就不该他们来的,自己也没准备让他俩来,接下来该是独自面对的时候了。 看着前方那段仅数十米的路,查文斌由衷地想念它——老伙计三足蟾! 曾几何时,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那只蛤蟆。拍了拍怀里那枚太阳轮,这是和它唯一的记忆。一阵熟悉的温热感突然传来,让他暂时忘却了这儿的寒冷。 走吧,前方还有未知在等待着自己;走吧,命运便是如此安排的。查文斌觉得这样的结局是他想要的,也是最好的,因为他早已知晓一件事:要从死门入,必要死一人!这是规矩,没有人能改变。从死门入,要想平安通过,必须拿命来买路,否则是永远也通不过的。现在卓雄和超子经过两劫都还活着,就只剩下自己一人去面对了。 第383页 如果卓雄现在醒着,他一定会大声地阻止。因为他看到了,他在最早的时候便看到了这结局。超子已经应验了,虽然吃蜘蛛的是他自己而不是超子。 那么查文斌呢,他会应验吗? “老伙计,你在哪儿?”查文斌喃喃自语。他这一生都是孤独的,没有一个真正懂他的朋友,唯有它——那只蛤蟆。 动了,这个现在看上去有些消瘦但却挺得笔直的后背;动了,那柄已经流传千年、出自道家名门的七星剑;动了,天正道这一脉在世上的最后一个掌门…… 跨出去的第十步前面横着一排细微的小石子,黑色的鹅卵石。它们被缜密地埋在了地上,形成一道细微的线。虽然这线的颜色是黑的,但却没能逃过查文斌的眼睛。这是一道生死界线,跨过这一步,他便不再是他。 脚步落地,风声四起,伴随着唿唿作响的冷风,还有无数个突然凭空出现的鬼魂,其中便有他的老熟人——石头爹!这道线就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壁,隐藏了太多太多。 这是一群没有心智的魂魄,它们的目标只有把这个擅自闯进来的人撕碎,男女老少皆是如此。这一刻,查文斌的心头再也没有了一丝怜悯。 风起,符起,咒起,剑起! 漫天飘扬的符咒伴随着朵朵剑光,他的身子就这样艰难地顶着肆虐的狂风前行。也不知是风太大,还是脏东西太多,他身上的道袍被一点点地划破。每前进一步,他的衣服上就会留下数道新的划痕。 雪白的道袍已被鲜血浸透,剑柄也被染红……那不是别人的血,而是他自己的血,他就像走上了一条路两旁站满手拿钢鞭的恶徒的小道,每走一步就会被人狠狠抽上一鞭。 太多了,几千年来因为摄魂草而被困在这儿的魂魄太多了。所有的魂魄都希望抓住这个等候了千年的机会,杀了他,让他做自己的替死鬼。这是它们轮迴的唯一办法,他不怪它们。 无情的七星剑像是一台收割机,剑光闪过之处就立刻魂飞魄散。这只是一群普通的魂,它们并没有错,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也包括查文斌。 当他的眼睛流出第一滴血,白色的道袍已成红色的时候,曾经卓雄看见的那一幕终于出现了。 查文斌就站在距离中心不足三步的位置,七星剑再也举不起来了,他就那样仗剑而立,稳如泰山! 死了吗?没有人知道,如果看见那张七窍都在流血的脸,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死了。 不,他没死!此时,那些鬼魂没有一个还敢靠近,因为在查文斌背后赫然有另外一个人在舞动着七星剑,白衣胜雪,道气凌然! 是人吗?不,是一个魂! 一模一样的剑,一模一样的招式,一模一样的身影,一模一样的脸! 那个带着超子和卓雄下地的查文斌早已被鲜血浸透了道袍,他的剑是支持身体的倚仗,七窍中正往外涌的红色液体还带着丝丝热气,也表示了这具岿然不动的躯体还有体温。 而另一个查文斌不知从何而出,一袭雪白的道袍在这具血人的四周带起寒光剑影,剑光所到之处必有一魂魄当即散去,一时间杀得是天昏地暗,而其那身白衣依然一尘不染,煞是威风。 怎么会有两个查文斌? 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个站立不动的查文斌被远处超子头上那只还亮着的射灯照耀时,他的脚下是有影子的。 而另一个,正在肆意挥剑、驱魔除邪的查文斌不仅没有影子,而且光柱打在他的身上就如同打在玻璃上一般,穿透而过。 因为魂魄没有身体,所以光线能直接透过他,不经反射与阻挡,因此不会形成影子。而在民间鑑定是人还是鬼的最简单办法,便是看他在灯光下有没有影子。 他是魂,查文斌的魂,魂之舞动!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人有三魂,分别为命魂、地魂和天魂。 地魂管轮迴,人死之后地魂便会被阴差带走,进入阴司,等待下一世的轮迴。 天魂管运势,平时的道士看相,其实就是根据生辰八字推算出天魂的走势。 地魂与天魂平时都不在人身上,但偶尔会有一种情况:明明有个人在村东头打牌打了一整天,却有人说傍晚的时候在村西头看到这个人正从外面回来,而且能准确地形容他今日的穿着,这时候人们往往会说一句:“你是见鬼了吧!” 其实他见到的不是鬼,而是这个人在外面飘荡的另外两个魂之一,当然让人见到的概率少之又少,大多数人这辈子另外两个魂都不会现世,一旦现世也就意味着他的生命即将终结。 还有一个是主魂,也就是命魂!人死灯灭,魂飞魄散,这句话的意思是人死了,身上的那三盏灯也随之灭了,它是阳气的象徵,没有了阳气,自然也就没有了生命。而魂飞魄散,是魄先散,七魄是身体能够活动的根本,魄散则体不动。 而魂飞指的便是这命魂了,命魂在人活着的时候会一直依附在身体上,但在身体死亡之后便会在一定的时间内消失。但有的人因为生前有太多的怨念便不愿散去,这怨念就会将本该自行散去的命魂凝为另外一个意识形态的存在,人们把它称之为鬼。 鬼本就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所以当鬼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后,大多便又自行散去,因为它的怨念已经不足以支撑这种形态的继续存在。 第384页 如果鬼作为命魂的延续非要强行留在这个世上,那么他生前的地魂将永远也无法进入下一世的轮迴,在阴司遭受无尽的煎熬。这个规矩是由上天定的,谁都不能例外,否则就乱了套。 有的人死了上千年了,却因为心中那股怨气迟迟不肯消退,执意留在这世上飘荡。但是时间往往会消磨一个人的意志,鬼也不例外,因此他为了保住这个意识体的存在,就往往会选择另外一种极端:那便是杀生,杀得多了,用这种血腥而残忍的方式提醒自己恩怨还未了,不断刺激着自己的意识体进一步完整。久而久之,这只鬼身上的戾气就会多了,从而就会成为恶鬼、凶鬼,甚至是魔鬼! 这也是道士们做法事的根本意义。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超常规的存在本来就是不合理的,他们便要替上天消除这种不合理,于是有的道士便会得到与常人不同的力量。这种力量来自于上天,也就是他们供奉的三清。 于是道士们开始开坛作法,开始念咒画符,开始降妖除魔,其最终目的不过是让那人能够早日进入下一世的轮迴,忘却这一世的仇恨。 而这位白衣飘飘的魂,正是查文斌的命魂! 他的命魂早已在那一日的死亡过后脱离了身体,或许再过不多久这个命魂便会烟消云散,可偏偏此处就有一株摄魂草,任凭他是有道之士,也抵不过此物的吸引,被困在了这具棺椁之下。 有句话叫冥冥之中一切皆有註定。若是查文斌在醒来后便走了,即使再回到浙西北,他也活不过两个月。因为人的命魂丢了,七魄要不了多久便会跟着散去,身体也会开始出现异样。结果呢,或许他会死于疾病,或许他会死于意外。 平时丢了魂的人,只需要找个懂点的人用些法子便能喊回来。将丢了魂的人放到床上,然后点燃一支香,插在床头或者扫帚柄上,祈求床公床婆或扫帚娘娘将失去的魂叫回来。 “喊魂”的人一手拿着一只碗,碗口用作冥币的黄纸蒙着;另一手拿着饭勺子,用饭勺子敲一下门坎,叫声丢魂人的名字,再用饭勺子舀点凉水,倒在蒙着纸的碗上。就这样,敲呀,叫呀,倒水呀,直到看见碗内的积水中映出一个闪亮圆圈,就算“喊魂”成功。 但是被摄魂草囚禁的魂是永远也无法被召回去的,没有人能够违逆它的力量,魂将永久被困在这里,供不怀好意的人使用。 同样,查文斌的地魂走过了黄泉路,踏过了奈何桥,但即使他喝了那碗孟婆汤,也不会得到下一世的轮迴。因为他的命魂被留在了此处,不散不灭。命魂先散是投胎的先决条件! 这里有千百年来无数被吸引过来而囚禁于此的命魂,这些人因为无法投胎而在阴司遭受着痛苦。至于这些魂是用来做什么的,那自然便是鬼道了! 同样是魂,但也有高低之分。虽然灭这些命魂的时候,他们是痛苦的,但是对于在阴司里的地魂来说,却是彻底的解脱。 找一个替死鬼来代替自己受罪是这些备受煎熬的命魂的本能,所以他们极其兇恶地扑向了查文斌。殊不知,就算成功了,他们的命魂依旧会被困在这儿,因为摄魂草一直在。 但是人心对于生存的渴望是最基本的,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也是人性最大的弱点。所以那些看似兇恶的命魂在被七星剑寒光闪耀过后,更多留下的是他们记忆中的最后一抹笑容,原来,死亡才是最大的解脱。 魂之舞动还在继续跳跃着,这是一支收割着这一世最后的残留却造就了下一世美好的轮迴之舞,这是一支查文斌用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为世人超度作法的往生之舞,七星剑用它被铸造出来的本意完美地诠释了何为道,也完美地解释了那一句:道可道,非常道! “道”,可以用言语表述的,就不是永恆的“道”。只有在消解了这一世的欲望与仇恨时,才能体会下一世的美好,这是用生命在体会的道,这是只有在死亡的边际才能读懂的道。用一世的经歷去感悟那短短的几秒,这就是道! 当兇狠的石头爹也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离去,风停了,查文斌的血也凝固了。那个白衣胜雪、仗剑而舞的魂动了,他慢慢走向伫立着的查文斌,越来越薄,越来越淡。 当两个身体完全重合到一起的时候,查文斌那紧握七星剑的手指动了。 动了,他动了,那个真正的查文斌回来了! 他在挪动!长长身影背后留下的鲜红的血迹,无数头髮丝大小的伤口遍布全身,这是艰难的一步,任何一丝肌肉的颤动都会带动伤口的撕裂,这种痛楚岂是一般人能够体会? 他已经到了极限,眼中溢满尚未凝固的血,那座晶莹剔透的东西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方方长长的。 还有两步便到了,他喘着粗气,想要抬腿,却发现腿根本不听使唤。 颤抖着的身子,他告诉自己一定得走过去,这一步是关键的一步,只有迈过去才有可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每一次唿吸带来的便是浸透道袍的新一轮的血迹,他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 “坚持!”查文斌在内心深处不停地鼓励着自己,终于他再次迈出了一步,无比艰难的一步,那东西已经触手可及了。 几次尝试,就差那么一指的距离,他便可以触到了。他在努力尝试着,血顺着他的手指滴到地面转瞬便成了黑色,因为疼痛而开始痉挛的手指几乎无法伸直。 第385页 “咚!”突然查文斌的身子勐地向前一趴,脑袋结结实实地磕到一个硬物上面,他用这种方式完成了最后一步的跨越。 努力睁开已经被血煳住的双眼,他这才发现那是一口晶莹通透的棺材,近乎水晶般纯净而无半点杂质。额头的撞击带来了新的伤口,鲜血瞬间在棺盖上流淌开来,形成了一道道纹路。 凉,透心地凉,这是他的双手贴在这口透明棺材上的感觉,裂开的伤口几乎立刻就和这冰冷的棺材冻到了一起,就像是大冬天里把一块刚切下来的新鲜猪肉贴在室外的钢板上,彼此不能分离。 不知是流血过多,还是体力已经耗尽,他睡了,眼睛努力地眨巴了最后一次,他恍惚看见棺材里躺着的那个人正在冲着自己微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王和横肉脸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一直等待着那三个人出来。自查文斌他们进去后,他俩就一直把耳朵贴在椁壁上听里面的动静。木头本是具备很好的声音传播效果的,可里面却像是完全被隔绝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也想过破椁而入,无奈雪柏的牢固程度又岂是他们徒手动得了的,况且它的结构註定了强行进去必定会让里面的人永无出来之日。 而此时,卓雄和超子依旧昏迷着,均匀的唿吸节奏显示着他俩还活着。 再看查文斌,脸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原来浓密而乌黑的睫毛上结满了冰花,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嘴唇也已经被冻成了乌紫色……若是被人看见了,定会认为这是一具尸体。 可是,此刻那个原本通透的棺盖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无数诡异的字符跃然于上,整齐有序地排列在整个棺盖之上。没人识得这些字。 而在这些古怪的文字中间,一轮弯弯的黑色月亮显得格外扎眼。 “热!”这是查文斌在迷迷煳煳中的唯一感觉,他的胸口就像有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在烘烤着心脏。每当他觉得睡得正香的时候,这团火就会“轰”一下燃烧起来,把他烫得从睡梦中惊醒。 如此反覆地睡着、惊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双眼终于再次睁开来。 痛,身体撕裂般的痛,他想把冻得已经没有知觉的手从那冰棺上拿下来,却发现已经被粘住了,稍微一用力,手上立马传来一阵撕裂的痛。 “嘶……”查文斌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敢再尝试了,也没有力气尝试了,索性便倚着这冰棺再睡一会儿。 可能是睡得不怎么舒服,在睡梦中,他轻轻地把自己的双腿往怀里蜷缩了一下,好让自己抱成一团。 就是这么一动,只听“啪”的一声,一块温热的东西从他怀里滚落。那东西在地上滚了不远便碰到了那冰棺。查文斌身子微微一颤,瞬间觉得一阵温热从手心传来,脸上的冰霜顷刻之间便成了汗珠,一股股燥热源源不断地向身体袭来。 这般热若换了常人,定得立马跳起来。那感觉,就像五脏六腑都掉进了滚烫的水里,可查文斌却觉得很是舒服,就像是在冬天里靠着墙壁晒着太阳那般温暖。 此刻,他身上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癒合着,血痂纷纷剥落,取而代之的是嫩如新生儿般的皮肤。 当他开始觉得脸上发烫的时候,勐地一下从睡梦中惊醒了,手掌就像是被放在炭火上烧烤一般,他几乎是用弹跳的方式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好烫!”查文斌伸出手掌一看,整个掌心绯红一片。他胡乱地揉了几把眼睑上干涸的血痂,惊奇地发现竟然完好如初了,就像是在蕲封山下被那三足蟾****过一般。 仔细搜索了一下,东西都还在,七星剑就躺在自己身边,八卦袋也背在身上,他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然后再次醒来一般。 可是当他整理自己衣服的时候,发现暗红色的道袍上那股浓浓的血腥味是怎样也掩盖不掉的。如果此时的查文斌出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定会被当成一个屠夫看待。 他在拍打衣服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样东西——那枚青铜太阳轮不见了!转身四下寻找,见它就在离自己不远处,正靠在那冰棺上。 查文斌俯身便去取,不料手指在碰到它的时候立马被烫起了一个大泡,痛得他马上缩回了手。 此时的太阳轮中间那块象徵着太阳的部分变得通红,就像是铁匠铺里正在炉子里被高温烧烤着的铁块。 他小心地用七星剑去挑,只见太阳轮一离开冰棺后中间部分迅速暗淡了下来。等到查文斌再次用手去碰的时候,它已经变回了那块普通的青铜器物,只是还带着丝丝热量。不过这一丝热量也在随后消失殆尽。 回头看看,超子和卓雄都还在,查文斌这才研究起了眼前的冰棺,用手去触碰,一股寒气瞬间从指尖直达心窝。 这是一口按照普通棺材规格打造的透明棺材,异常通透纯净,查文斌看不出具体材质,觉得有点像传说中的寒玉,但更像是玻璃。他也留意到了那些字符,一眼便认出来——鬼篆! 数了数,总计七十二个字外加一个月亮,他用剑尖颳了一下,放在鼻尖嗅了嗅,觉出淡淡的血腥味,他顿时明白了,是自己的血流上去才让这些原本雕刻在棺盖上的字符显现了出来。 虽然这些字都是鬼篆,他一个也不识得,但却见过,而且不止一次地见过。若让他写,他都能将这七十二个字从头至尾一字不差地默写一遍。因为那日在湖面的男子凌空画的便是这些字,连同顺序都是一样,这些字早已像幻灯片一般映入了他的头脑中。 第386页 “怎么在这儿会出现这个?”查文斌心头疑惑顿起。他想,难道那一日在湖中出现的人就是你——这棺中的主人? 棺材中躺着一个人,虽然这棺材是透明的,但是却看不清他的样貌,因为他和普通人下葬时的姿势不一样,他是趴着的! 从古至今,入棺之人必定是平躺着的,若是哪个入殓师把死人侧着放或是趴着放进棺,那主人家肯定得找他拼命。 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褂把尸体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的,只留后脑勺上那个扎成圆盘的髮髻露在外面。从身形上看,查文斌可以确定他是个男人。 不用想也知道就是此人布下这样恶毒的大阵,查文斌看着那两个还昏迷的兄弟,想道:今日开了你的棺,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千年寒玉,自古便是难得一见的珍宝。在没有冰库的古代,它是保存尸体完好的顶级材料,多少帝王苦觅一生也不曾得到半块。 查文斌试着用手去推棺盖,却发现纹丝不动。 这东西通体都是透明的,他找了一圈下来也没看见棺盖和棺体的哪个部分是互相咬合的,好似只是平常放上去的,棺盖和棺体的连接处仅有一道细缝可以让人分辨。 推、拉、翻、顶、撬,各种办法都用了一遍,可那棺盖就像是被焊接上去的一般,就是挪动不了分毫。 要是超子在,他八成就要用炸药炸了,但是查文斌不会这样做,自古开棺就是一样很严肃的事情,哪怕里面躺着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也得按照步骤来。活人还能跟死人一般见识? 此人既然为自己布下了如此烦琐的机关,想必这棺材也不是轻易就能碰的,看似最简单的一关,但却是最后的保障。 抛开材料不说,单从棺材的结构上看,实在是有点儿过于简单,透明的材质让内部的所有东西一览无余,但却又有一股牢牢的力量将它死死地封住,那只能从这股莫名的力量上入手了。 有很多力量是我们用肉眼看不见的,据说一个道法好的人真的可以搬一座无形大山放到人的背上,让人活活被大山压死。这种神乎其神的本事查文斌是没有,但不代表他就没有听过,这种力量也叫鬼力。 谁也无法解释这种力量的来源,就像道士们所画的符咒对那些脏东西有效,而普通人照着临摹出来的只是一张普通草纸一样。总之,有的人就是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办到常人眼中不可思议的事,甚至是超越常理的事。 查文斌蹲在地上苦思冥想,把自己平生所学所看的那些个典籍全都在脑中过了一遍,以便找到有关这种寒玉棺的蛛丝马迹。可是依然没有半点头绪。 如果这是一种力量,以此人的道行和修为,恐怕不是凭藉一己之力能够打得开的。如果这是一个机关呢?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到蕲封山下那个埋着玉棺的地方,曾经,花白鬍子在和老王的对话中反覆提到一个词——钥匙! 花白鬍子强调查文斌手中有他们需要的钥匙,而那枚钥匙正是太阳轮。 这么一想,他的脑中一下子就涌上了好多事情。这些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事,却因为这个词彙,慢慢地形成了一条线索,现在要做的就是使这条线索更清晰些。 是老王带着他进了蕲封山,他才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鬼道。花白鬍子是修鬼道的,而他需要钥匙,钥匙就是太阳轮。 石头爹也是修鬼道的,这儿是鬼道道场,他来此处的目的又是什么,还送了自己的性命,这儿偏偏也是老王领着来的。 这两件事都是老王带着的,他一个神秘组织的人物为何偏偏看中了自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间小道士? 若说修道之人,虽然道教在近代确实是式微了,但要找几个真有些本事的人也不算难,特别是老王那样有着强大力量在背后撑腰的组织,他查文斌又何德何能可以入他们的法眼,并且三番五次地来请自己下山? 一时间,他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圈套,而自己不知为何就被选中了,成为这个圈套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老王经过几次在生死边缘的挣扎,已经把能说的都和自己说过了。现在看来,他也只不过是人家手上的一枚棋子罢了,他查文斌就是替幕后的人打开一个个他们想去却又无功而返的门——他就是那把钥匙! 忽然之间,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怀里,触摸到了那枚青铜太阳轮。花白鬍子说过,这也是钥匙,而且唯有它才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自己曾经把这枚东西交给了老王,可老王偏偏又把它送还给了自己。 离开查文斌的胸膛,太阳轮再次成了一枚冷冰冰的青铜器,这块造型古朴、看似简单却异常复杂的玩意儿当真是钥匙? “那枚太阳轮中间实心的部位里面居然有着生命的迹象。”查文斌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老王来送还这东西时说过这么一句话。当初他根本不想再和这个中年胖子有什么瓜葛,所以老王说的话他压根就没仔细听过,现在想来手里这枚青铜疙瘩似乎还真不是那样简单。 “活的?”查文斌翻来覆去地看着它,自言自语道。 怎么看这都是一枚青铜器啊,怎么可能是活的呢?查文斌摇摇头,心想定是老王的组织上怕自己不答应这趟行动,所以才故弄玄虚编出来的鬼话,他再怎么学识浅也懂得一个道理:从石头里蹦跶出来的活物,上下五千年里就只有一个孙猴子,可那也是后人编的神话小说,还没听过青铜疙瘩里也能蹦跶出什么来的。 第387页 他又想到了先前的那股燥热,便试着把青铜轮小心翼翼地搁到那口棺材边靠着。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举动,却让他大吃一惊! 几乎是在他的手离开青铜轮的一剎那,青铜轮中间的那枚小太阳瞬间变得通红,真就如一轮火红的太阳在熊熊燃烧。更让查文斌称奇的是那五道太阳芒也随之开始亮起,就像是太阳的光芒四散开来照耀大地一般。 发生变化的远远不止这些,那具寒玉棺也出现了异样。 因为查文斌的血迹才显现出来的文字原本都是暗红色的,那是血迹凝固之后正常的颜色,此时这些文字却像是刚被新鲜血液浇上去的,鲜红一片,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查文斌呆住了,因为还有一件更加让他无法想像的事情发生了:那枚血色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由上弦月变成了满月! 猩红的满月格外刺眼,这是不祥的徵兆,如果这也是血祭的一种方式,那么今天用的可是他查文斌的血。但凡被血祭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砍头,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对神灵的尊敬。 查文斌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这幅诡异的场景让他不寒而慄。 在这轮满月的左边,查文斌觉察到有一块区域跟其他地方有所不同,除了有文字和图案的位置,其他地方都是光洁的,可那一块地方隐约有一层光晕在闪烁。 他走了过去,那个位置的下方正对着的便是棺中人的脑袋。既然这儿是血祭,查文斌就索性在自己手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拳头一松,“滴答”一声,血落在棺盖上,迅速铺开,很快一个新的图案诞生了。 紧挨着那轮满月的左边,同样是一个红色的圆,只是这个图案他太熟悉了,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青铜太阳轮! 这幅诡异的场景,他不想再看了,马上跑到另一边挑开地上的青铜轮。再回头看,棺盖瞬间又恢復了原来的模样,所有的字迹都是干涸的红褐色,那轮满月重新成为了上弦月,而太阳轮的图案已经消失不见。 发现了其中门道的查文斌,再次把青铜轮放了上去,刚才的一幕立马重现,只是红色太阳尚未出现。 他如法炮制,重新血祭,太阳很快出现了。 左边一个太阳,右边一个月亮。左升右降,符合日出东方之说,这两个东西加起来便是一个汉字——明! 再次拾起那块已经冰冷的青铜器,查文斌陷入了沉思…… 查文斌壮着胆子走到那寒玉棺前,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躺着的两位兄弟,将手中的太阳轮照着刚才出现太阳的位置缓缓放了下去。 当远古的器物在千年后相遇,古朴的太阳轮遇上千年寒玉,在那个已经等待了太久的位置,中间那枚小太阳犹如点燃的火球,红色的光芒鲜艷如血,剎那间绽放。 所有的文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凝固的血液开始沸腾,而那抹残月也再次变成了血红的满月。 太阳轮犹如获得了某种力量,兴奋地向另一边移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坚硬的寒玉表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那月亮也如见到久违的朋友般,兴奋地“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看着这难得的异象,查文斌眉头紧皱。当太阳和月亮终于相碰时,他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颤抖起来。 当这日月交辉的奇观逐渐向另外一个方向发展时,查文斌急了,他连忙用手中的七星剑去挑,想要阻止太阳轮的移动,可此时的太阳轮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吸盘,牢牢地抓在了棺盖的表面。七星剑就如螳臂当车一般被硬生生地推开。 原本铜中带绿的太阳轮边缘,此刻像是被重新染了色,一丝丝的血色花纹在太阳轮的边缘开始迅速蔓延。一时间太阳轮像是更加兴奋了,加快了自己的移动速度;而相比之下,红色的月亮却暗淡了几分。 “天狗星坠地,血食人间五千日!”查文斌喃喃地说道。 如果把现在棺材上的这幅场景换到天上,那便是被我们称为“月食”的发生过程。 在道家的说法中,月全食,也就是天狗食月,乃大凶之兆。每一次天狗食月都有可能发生一次天灾人祸,何况是发生在这样一个环境里。 容不得他查文斌再想了,现在太阳轮已经越过了半个月亮…… 当青铜太阳轮完全遮住那枚月亮时,“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像是被拧紧的发条慢慢松开。是谁造就了这天下无双的陵墓……查文斌紧张中又带着些许害怕,此时太阳轮已经完全燃烧了。浓郁的血腥味将这件好似神器的东西完全变成了邪魔,因为只有野蛮和邪恶才需要用鲜血来召唤。 查文斌已经准备好了符纸和大印,只要棺材里的尸体一动弹,他就准备拿大印直接朝他后脑勺盖上去,即使没有镇压的效果,当块砖头使也不错,若是普通人必定当场就会被砸晕。 突然,已移动到棺材一半位置的棺盖突然停止了,太阳轮上的光芒也迅速暗淡了下去,就连那些沸腾的文字也突然凝固了。 见没了动静,查文斌心里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死人他见得多了,从死上千年的到刚死的,从尸变的到闹鬼的,他何曾怕过半个?学道的第一天,师父便告诉他四个字——邪不胜正! 第388页 青铜轮失去了往日那种朴素的味道,反而多了一丝邪气。查文斌看着它身上那些如蜘蛛网一样散开的淡红色纹路,突然有了一种再也不想拿回它的冲动。 但太阳轮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一般,竟然微微动了一下,就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一般。查文斌无奈地伸手去取,当他的手落到太阳轮上时,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只手! 查文斌抬头一看——竟是棺中的尸体! 他捞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天师符,朝着那人的后背贴过去:“果然诈尸了!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看我今天就收了你!” 这天师符据说乃道家鼎鼎有名的张道陵所创,对付这些个邪门脏东西,有着与生俱来的克制力。查文斌满心期待着他如破稻草一般重新倒进棺材内,却发现这符如草纸一般摇摇晃晃地飘落到了棺材里。 查文斌大骇,此时自己右手被扣,只得使左手快速操起那天师大印,就要朝着那尸体的脑袋上拍去。这一下他可是使足了力气的,大印被他抡得唿唿作响。眼瞅着就要拍到,他却感到手腕一痛,好似骨头要被捏碎的感觉——左手也被抓住了! 五指一松,大印滚到了一边,他怎么也没想到,才两个照面,他就被这具死尸给制伏了! “小娃娃,是他让你来的吧?”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查文斌环顾四周,这儿除了卓雄和超子外,再没看到第四个人,那么说话的是谁? 要说这些鬼怪,他也见得着实不少了,但是会说话的死人他今儿还是第一次见。虽然眼下是受制于人,可他心中牢记师父那句“邪不胜正”,心头不禁便又有了底气,回道:“没有人让我来,我自己想来便来了。” “哈哈……”那声音笑了起来,“好个想来便来,那你可以走了,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回去告诉他,我活得挺好。” 查文斌手腕上的痛感立刻就没了,再一看,自己已经能够活动自如,只有手腕上那两道红得有些发紫的痕迹还在说明着先前的力道。 “不要以为你放了我,我就放过你,就凭你收了这么些亡魂,我今天也要替天行道!” “噌”的一声,七星剑重新出鞘,一抹寒光闪过,便斜着朝他的脑袋噼去! 剑未到,风先至!这是势大力沉的一剑,没有任何的花哨,七星剑本就是祖传的法器,那可比一般的符咒要好使得多,一般的鬼魂被它碰上,立马魂飞魄散。 “铛”的一声,七星剑像一根破木棍般倒飞出去,查文斌的虎口被震得发麻,握剑的手竟一时抬不起来。他怔怔地看着那背影,他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剑是好剑,可惜了你们这些自称天道的人啊,就连最后的容身之地都不肯留给我,那么你就留下来陪我吧!”话音刚落,查文斌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被凌空高高提起,他的双腿不住地乱蹬着,却是那样无力。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脑中闪过之前所有的记忆,从他刚出生时被父亲抱起的场景到跟了师父,再到结婚生子……几十年的光景像是一部按了快进键的电影,在他的脑海中以超快的速度播放了一遍,最终画面停留在了那个血色的湖面,那个模煳的身影再次清晰了起来。 左手抬起,凌空画圆,不聚不散,不动不落!此时的查文斌正在做着和那人一模一样的动作,七十二个鬼符被他一一写进了那个圆中。当最后一笔写完,他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掐得死死的,无力地喊出一声,但是耳中听得分明,他的身边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咕哌! 一只硕大的三足金蟾,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他的脚边,巨大的舌头凌空一卷,查文斌便发现自己已经没了束缚。 远处那个已经有些颤抖的背影,勐地转过身来喊道:“是你!” “是我。老朋友,我们再次见面了。”一个不属于查文斌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响起。 “不!你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棺中人有些惊恐,声音有着些许颤抖。 “死?我想你一辈子也不会体会到那种感觉。追求了一生的鬼道又如何,最终落得个不生不死的下场,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到今天你还是执迷不悟。”“查文斌”厉声呵斥道。 “仙道,人道?哈哈!就你们修的是道,我修的就不是道了?凭什么要有三界轮迴,凭什么要让老天来主宰我的生命,凭什么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我不,我非要逆天而为!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还不是得依附在一个小娃娃身上来见我?三千年前要不是他们断了那棵树,你我早就位列仙班,你以为就凭他那点儿道行也能叫天师?什么是道?我就是道!”棺中人开始狂笑,笑得甚至有些扭曲。 “查文斌”嘆了一口气道:“人皆有命数,你我都逃不过。他已经在那往生河里度了三千年,就是为了度化被你困在这里无法往生的冤魂,你造的孽还不够多吗?放手吧,你应该去该去的地方了。” 第128章 魑魅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45:23 字数:11430 三人上到二层墓道,又得重新等那九宫八卦復原位,三人又耽误了会儿才重新爬出那个出口。 第389页 “外面的空气真好。”这是超子探出脑袋后说的第一句话,紧接着他那永远处于兴奋状态的男高音响起,“老王,大块头,我们出来啦!” 最后的“啦”字在空荡荡的地下空间里来回飘荡。要搁以前,老王那招牌式的笑声就该响起了,可今儿倒好,没半点儿动静。超子赶紧把头往下一探:好傢伙,老王正躺在一片已经干涸的血迹中,那大半个脸都是红的。 超子急忙朝着洞里喊了声:“老王出事了!”说完就抓住登山索刺熘一下便到了底,抱起老王一探。此时,老王的鼻孔里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这么一大摊血,就是精壮青年也差不多得报销了。 本来老王那头皮贴在地上,血已经凝固,超子这么一抱,那后脑勺一个大窟窿立马又露了出来,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着。 超子赶紧把自己外套一把脱了下来给捂上。查文斌匆匆从那已经破得不成样的八卦袋里掏出个香炉来,抓了把香灰就往老王那伤口上一捂,再从已经破烂不堪的道袍上撕了些布条子给他缠上,道:“超子,赶紧给他打强心剂,然后得快点儿出去了。” 基本的医疗措施做完,查文斌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横肉脸不知道去哪儿了! 因为害怕他也出事,查文斌叮嘱超子看好老王,便喊了卓雄四下去寻。这个地方空间本来就不大,查文斌连吼带喊,一圈下来,连个人影都没看着。等他俩再次回到起点一看,超子的背后正站着一个背影高大的男子,他的手上高高举起一块鹅卵石,正欲朝着超子的后脑勺拍去。 “大块头!”查文斌急了。一声喊叫过后,超子听到便转过脸来,看到一块饭盆大小的青色石头“唿唿”地朝着自己袭来,一时间竟也蒙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砰”的一声枪响,横肉脸的手臂随即爆起一朵血花。杀伤力巨大的沙鹰几乎要废掉他整条手臂,大石头也随之“扑通”一声跌到地上。 超子眼疾手快,放下老王,接着一个标准的擒拿手就扣住了横肉脸的手腕,以他在军队里的经歷,这一手下去,横肉脸必定拿下。可没想到横肉脸却把他那铜壶般大小的脑袋朝超子头上狠狠撞去,“咚”的一声后,超子便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你疯了吗?再动我真的要开枪了!”卓雄吼道——他是从那个地方来的,是爷爷身边最亲的人,那么也就是自己最亲的人,所以刚才那一枪,他并未真的往要害处打。 横肉脸背对着他们,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那笑声让人头皮都要发麻了。霍然,他转过身来,那条垂着的手臂上,一缕鲜血正在滴滴答答地流向地面,他弯腰捡起一块大石头,面无表情地朝着查文斌他们慢慢走来。 双方相隔不过十来米,这种距离,以横肉脸的冲击力,也就是一眨眼便能杀到跟前,但卓雄手上的枪绝对有把握在他动手前先响起。 “卓雄,别乱动,他不是大块头兄弟,大块头兄弟的眼神不是这个样,这是一双要杀人的眼。”查文斌发现横肉脸那原本清澈通透的眼睛此时露出一道凶光,若他真的是这样的人,那一日也绝对不可能堵住那个招魂幡,所以查文斌想这小子八成是中招了。 “那怎么办?要说打,就算超子在,我们三个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卓雄深知横肉脸的蛮力,那绝对不是他们几个的身躯能够扛得住的。当日就连那望月一木都吃不住他的一击,自己不开枪又有几成把握? “被附体了,等会儿你想个办法引开他,他的速度没你快,身手也没你敏捷,拖住他一会儿应该没问题,我来想想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到他的人。”查文斌快速地在卓雄耳边交代了一番,然后迅速闪到了一边。 横肉脸见查文斌要逃,一个加速便要去追,卓雄抬手便朝他脚边的地上打了一枪,火星四溅,然后扭头便跑。这一招果然有用,横肉脸像是被激怒了,刚才卓雄那一枪已经让他受了伤,这一下更是把他当作了自己首要的追击目标。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卓雄凭藉着自己敏捷的身手,带着横肉脸不停地兜着圈,而查文斌则顺着那登山索,麻利地爬到了棺椁顶上,还收起了绳子。 要说这有人被附体,查文斌是不怕的,多半被附体的人都会狂性大发,平时看上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妪都有可能爆发出比成年男子还要大的力量。但他心里明白,这个地方要是有人闹这个凶,便不是开玩笑的。为什么?因为这棺椁上那株明晃晃的摄魂草还在呢,有哪个鬼魂能在这东西跟前游荡?就是个小阴差过来,也一併被锁进那棺材了。 所以可能性只有一个:这东西根本不怕摄魂草,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闹凶了! 虽然横肉脸一直在追卓雄,但他每次经过查文斌下面的时候,总会抬起头看一眼,这时候卓雄就会朝他跟前的地上放上一枪,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正常人跑起来是会感觉累的,但是被附体的人不会,只会撑到身体的极限后,被活活累死。卓雄虽是练家子出身,但这玩命地跑却也让他气喘如牛,可那横肉脸依旧拿着块石头紧追不捨…… 蹲在上面的查文斌也一刻都没闲着,虽然那八卦袋已经破了,但好东西都还在。他铺开一张黑色的符纸,摆上砚台,取出那杆毛笔,蘸上黑狗血和硃砂就画了起来。 第390页 落符完毕,他从兜里掏出一块黑漆漆的不知道啥玩意儿的东西含在嘴里,把那条手工搓的麻绳系在自己腰上,右手提着一面八卦镜,顺着登山索熘到了离地面三米高的地方候着。 这时,卓雄的脸色都开始发青了。连续的冲刺跑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但横肉脸仍紧随其后。查文斌瞅准机会往下一跳,不偏不倚,刚好骑在横肉脸的脖子上,双腿一个老树盘根死死地夹住。横肉脸见自己被偷袭,反应倒是不慢,顺势就抡起了自己手上那大石头,朝着查文斌的腿上砸去。 关键时刻,还是卓雄,他又是一枪,打中了横肉脸的另一只手。查文斌趁机拿出麻绳往横肉脸的脖子上一缠,然后顺着横肉脸的后背一个倒挂金钩下来,迅速在他的脚踝上又缠了“8”字结,接着双手往地上一撑,打了个滚儿,这才落了地。 落地之后,他手上还牵着那麻绳,背对着横肉脸把绳子扛在自己肩膀上便使了最大的力气往前一冲,“轰”的一声,横肉脸那无比巨大的身子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麻绳又叫捆仙绳,据说鲁班发明的墨斗能够治住棺材里面的殭尸,而这麻绳就专门用来捆住被附体的人,诀窍就在捆的位置。 查文斌见一击已成,拖着麻绳迅速跑向卓雄,大喊道:“按住他的头!” 卓雄哪敢不从,一个饿虎扑食,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横肉脸那个硕大的头死死勒住,又将整个身子压到他的身上,这才算是勉强制住了那小子。 查文斌将那麻绳每隔一段就打上一个特殊的结,然后找到横肉脸身上一个特定的部位捆下去。结一共打了七个,应对的穴位分别是横肉脸气魄所在的位置,剩余的绳子也让他一通乱捆,就差没把横肉脸捆成个粽子了。 忙完这些,两个人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尤其是卓雄,喘口气都觉得嗓子疼。可那横肉脸还是没老实,使劲儿挣扎,地上很快就被他刨出一个大坑来。 “翻过他的身子,再撬开他的嘴!”查文斌摸出那个黑魆魆的东西说道。 待卓雄把横肉脸的身子翻过来,看到那傢伙的脸上一点儿好皮都没了,全是在石头上蹭的,鲜血淋漓,加上他那股子凶劲,那还就是一个杀神下凡了。 卓雄用两根手指掐住横肉脸的腮帮子,一个使劲儿,横肉脸吃痛,嘴巴便张开了。查文斌趁机把那黑魆魆的东西就给他塞了进去,然后又从破道袍上撕了块布条下来捆住了横肉脸的嘴。 至此,查文斌才喘了口气,坐了下来,说:“你先去看看超子咋样了。” 这超子倒还算没有大碍,卓雄给掐了会儿人中他便醒了,只是觉得脑袋发晕,眼冒金星,看样子轻微脑震盪是没得跑了。 虽然超子嘴上叫嚣着要去把横肉脸给削了,但这会儿也只能无奈地坐在老王跟前。因为他发现自己只要一想站起来,便犯噁心。 等到卓雄再去看查文斌时,见他已经用香灰把横肉脸的两处伤口进行了简单处理。那两枪虽然都没击中骨头,可沙鹰的威力还是太强,子弹几乎是贴着骨头擦过去,横肉脸手臂上的肌肉几乎都被轰没了。 若是普通人受了如此重的伤,恐怕早就疼晕过去了,可那横肉脸仍在地上挣扎,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这都准备走了,还得拉上三个病号,查文斌只好尽力而为。 “卓雄,你把他看好,还得再弄会儿。”查文斌说着剪开一袋子黑狗血,那股血腥味瞬间就飘了出来。横肉脸一闻到那味儿,眼珠子都要瞪得爆出来了,虽然身子被捆着,但那股子狠劲儿还是让压在他身上的卓雄觉得十分吃力。 到现在为止,查文斌只是确定这小子是在闹凶,闹的什么凶还完全不知道。他用中指蘸了点儿黑狗血,往横肉脸那已经血肉模煳的额头上使劲一抹,那小子立马叫得跟杀猪一般,要不是嘴里塞着东西,估计这会儿都能喊破天了。 查文斌的身上还常年带着另外一个东西——一个白瓷的小净瓶,瓶嘴用塞子塞着,瓶身被一层厚厚的棉絮包裹着。这里面的东西就是牛泪。 这牛啊,是很通人性的动物,年轻力壮的时候给人耕田干活,任劳任怨,到了干不动了,就会被拖出去宰了卖肉。 高手怎么杀牛呢?在外婆家那儿,就有这么一个高手,每次要宰牛之前都会去喊查文斌,让他来拿东西。拿什么呢?就是这牛眼泪。 杀牛往往是在傍晚进行,据说这一天无论怎么样,主人家都不会让牛再去干活,反而会给它准备上好的草料,让它吃个饱,算是让它这辈子也过上一天好日子。 到了傍晚呢,主人家便会把牛牵到村口,在那儿有一棵大树,就把牛系在那大树上。这时候,主人家便会背过身子去,有的人还会偷偷地哭,前来围观的小孩和妇女通常会被赶回家,那个宰牛的高手便会和查文斌一块儿过来了。 宰牛人手上抓着几把青草送到牛嘴边,这时候通常牛是不会吃的,然后这宰牛的便开始轻轻抚摸牛的背,把嘴巴贴到牛的耳边轻轻说上几句话。过了不一会儿,只见那头大黄牛便会朝着主人的方向前膝往地上一跪,接着查文斌就马上把那小净瓶放到牛的眼角下面,不一会儿,那豆大的牛泪珠便滚滚流出。 接着这牛的脖子后方,便会慢慢隆起一个小包,这时候宰牛人才会打开自己的家什,取出一把细窄而锋利的小刀,大小也就水果刀的一半。 第391页 宰牛人一只手摸着那个包,另外一只手就那么悬空放着,等到牛背上那小包有馒头大小时,查文斌也接够了所需要的牛泪。这时候宰牛人便会喊上一声:“一刀走!”接着另外一只手上的小刀勐地扎进牛后颈背上的那个小包,这老牛便立马一命归了西。 这给人做超度不稀奇,但是查文斌却会给牛作法。据说这牛啊都是这辈子投胎过来给主人家报上辈子的恩,有句话不是叫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吗,这许下的承诺就要兑现,所以查文斌也会给做个简单的往生咒送一送,这跟人处久了的动物多少都沾了点人气儿,农村里头被动物缠身的事儿也不少见,还有便是自己取了这牛泪,算是还它一个人情。 因为这牛耿直,老实又忠厚,所以牛的眼泪有一个特殊的用处,那就是能够看见一些人眼所看不见的东西,特别是那些用道法都看不见的东西。 这查文斌就先用食指蘸了几滴牛泪,然后点了根香,这香是祭奠那头老黄牛的,意思是借它的眼睛来看点东西。再把那手指上的泪往那香上滴,要滴三滴。每滴一下,这水和火相遇,就发出“刺”的一声。三滴牛泪下去,那香继续烧着,那就代表老黄牛肯借你眼睛用一用;要是这香灭了,就是借不到了。 这三滴过后,那香不仅不灭,反而烧得越发旺了。查文斌赶紧又蘸了几滴抹在自己的眼皮上,再睁开眼睛一看,那横肉脸身上被一团黑魆魆的东西包着,看不出个所以然,但却正在死命挣扎。他走到那边上,索性拿了那剩下的黑狗血往横肉脸的头上洒去,这下惹得他越发挣扎,几次都险些把卓雄从身上给甩下来。 这黑狗血歷来就是克制邪气的东西。慢慢地,横肉脸身上那层黑气开始散开。查文斌这才发现他身上隐约被一圈蔓藤绕了起来,脚下还被一层老树根给捆着。那些个蔓藤的头部长得就像是蛇头一般,正在努力往外钻,可是那麻绳却困住了它们。 “原来是这东西!”查文斌马上抄出那张已经画好的黑符,往横肉脸的胸口上一贴。那些个蔓藤便纷纷想往里面钻,横肉脸的表情也开始不像之前那样兇悍,反而成了十分痛苦的样子。 卓雄见自己兄弟受苦,赶忙问道:“文斌哥,怎么样?” 查文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我行道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东西,以前只是听师父说过,但没亲眼见过。这东西叫魑魅,据说是修成了精的山神。书上曾经记载‘始经魑魅之涂,卒践无人之境’,这东西只会出现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的,算是成了精的东西。怪不得它不怕摄魂草,说白了就是一树精。” “树精?树也能成精?”卓雄只听老人讲过有些动物会成精,比如狐狸和黄鼠狼,还从没听过植物也能成精的。 查文斌嘆了口气道:“这种千年不遇的风水死地,积了太多的阴气,出这么个东西也算是造化,就像道观前面种的树一样,听道久了自然也有了门道。在这鬼窝里待久了,自然也就成了这等邪物,但是精不同于鬼魂,它无魂无魄,对人的办法估计还使不上多大用,我刚才这一逼,它势必是要杀死附体了,事不宜迟,得赶快想办法了。” 查文斌把过去那套用在被鬼魂附体的手段先用了一遍。糯米也撒了,狗血也涂了,符纸也烧了,可横肉脸不但不见半点儿好转,反而喘气越来越粗了。查文斌此时眼睛上的牛泪早已干了,匆忙补了几滴上去一看,横肉脸的脖子上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蔓藤给绞得严严实实,再不想点办法,估计很快就要断气了。 给查文斌思考的时间可不多了,因为道家符咒和道法多半是针对人发明的,因为无论是鬼、魂还是神,那都是人的另外一种存在方式。但是这精怪不同,尤其是植物类的,它们无魂无魄,但这麻绳既然能困住它,黑狗血也能让它害怕,那说明还是有一点相通的。 “树精、树精……”查文斌嘴里不断念叨着,希望能想起点什么,突然灵光一闪,“树精,木!对了,金克木,这木头能被柴刀砍断!” 说着他立马拿出七星剑来,朝着横肉脸的脖子上贴着他的皮肤一剑横扫过去,只见那些蔓藤纷纷被砍断,转瞬间,卓雄就觉得自己的头顶上散落下一片枯树枝,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查文斌抬头一看,在离地的头顶上,是有不少树藤盘结在那儿。见这招有效,他立马又噼了几刀,一直到横肉脸的脖子上再无蔓藤缠绕,横肉脸的唿吸才开始平稳起来。 接着,查文斌又朝横肉脸身上挥剑。超子在那儿看着,觉得查文斌就像个跳大神的,冲着空无一物的横肉脸身边一通乱砍,但是地上散落的枯枝却越来越多。 等到横肉脸的唿吸开始变得通畅,身上那些缠着的蔓藤也不见了,查文斌才解开绑在他嘴上的布条子。 横肉脸嘴里塞着的那个黑魆魆的东西便是死玉。死玉就是那种质地很差的普通玉石,需要和金子放在一块儿埋进泥土里,时间久了,这玉便会发黑,也失去了那种以往玉石特有的光泽。这死玉在民间是不祥之物,可在道家却常常拿来作法,用来封锁脏东西。 查文斌又将那张黑符取下,用火摺子点了,绕着横肉脸的头顶转了几圈,再把那八卦镜放在他的面前照上几分钟。等到他的眼神重新开始散发出以往那种通透,这才让卓雄扶着他的后背坐起身来,一把拍上,那横肉脸便吐出了那块死玉。 第392页 查文斌用红布条子把这块非常难看的黑石头给包了起来,揣进了破袋里。 接着,横肉脸便开始呕吐起来,吐出来的东西有一股树木腐烂的味道。查文斌又给他灌了些清水,直到吐不出东西的时候,横肉脸才喊道:“哎哟,这下真舒服了。” 见自己身上被捆着绳子,老王那一脑壳的血,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先前只是觉得噁心。查文斌也不隐瞒,便说了他被那魑魅附身的事。知道自己闯下大祸,横肉脸急忙跟超子道歉,也开始担心老王的安全。 查文斌问了才知道,原来这横肉脸见他们进了棺椁许久都没动静,便也闲得慌。他块头大,平时也饿得快,见头顶之上有几个红色的果子,便顺手摘了一个啃了几口。后来的事儿,他就不知道了。 料想横肉脸八成就是这样中招的,查文斌重新爬了上去。在横肉脸的引导下,他果真看见头顶的石头缝里有根蔓藤上挂着红果子,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往往这坟地里头结出来的果子是非常诱人的,可这东西还真就不能吃。一个说法是,这东西是那些个小鬼专门用来引人上当的,还有一个便是这玩意儿是墓主人自己种了给自己吃的,你吃了死人的东西,那不出事才怪。 但是这个地方不同,查文斌知道这个墓主人肯定没那么小气,需要用果子来害人,这果子完全是凭藉这里的风水所生。至阴至邪的地方孕育出来的东西,人吃下去能有好才怪呢。他仔细看了看,那头顶全是蔓藤遍布,想必这树在这个地方待久了,也因为太充足的邪气而成了精。 查文斌下来说了这里面的事儿,超子就琢磨着等会儿出去顺便炸了这里,如果摄魂草不除,还不知多少人得遭殃。 收拾完毕,几人坐下来吃了点干粮,横肉脸到底身体好,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这会儿又生龙活虎了。因为老王是他打的,心里有些内疚,所以他一定要背着他出去。超子头还有点晕,便让卓雄给扶着走。 这一行人当初是浩浩荡荡进来,经过了无数次的生死劫难,一个个狼狈不堪地准备按原路返回。临出洞口的时候,超子找了炮眼的位置,让卓雄塞上炸药,这鬼地方是不能再让它继续留着祸害人了。 等到他们出来才发现,外面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太阳才没升起多久,可想他们已经在下面待了有多久。 “嘭”的一声,伴随着大地的一阵颤抖,地面开始崩裂,古老的墓穴里已被无数乱石填满,摄魂草也早被一同砸下,混合着石块永远埋在了地下。 查文斌看着远处腾起的那股沙石,心想,现在就得想办法找到出路。 路,其实已经有人为他们找到了。谁?那便是石头爹。 既然他能进来,就说明这儿还有另外的路。侦察兵们最擅长的莫过于逆向思维,超子判断,石头爹的死亡时间是在他们离开村子后不久,所以这个出口应该离此处不会太远。 “按照那个老头走来的路线,我们原路返还就应该能出去。”超子说道。 这活儿现在就得交给卓雄了,一个好的侦察兵可以找到半个月之内人活动的痕迹,更别提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脚印、植物被人动过的痕迹,甚至是气味都可以成为他们的线索。 临近中午的时候,在卓雄的带领下,他们绕到了这片竹林的东边。一块被人挪动过的黑色石板留下了几天前的印迹。卓雄搬开那块沉甸甸的大石板,一个黑魆魆的洞便露了出来。卓雄俯下身子,拈了点儿灰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又给超子闻了闻,两个人都点点头。 超子说道:“那老头就是从这里下来的,地上还有火把散落的灰烬味道。沿着这儿走,应该能出去。” 这个洞口不大,他们三人倒是没问题,可苦了横肉脸和昏迷着的老王。两人硬是把身上的衣服都给剥了个精光,才勉强挤了进来。特别是横肉脸,背上被那些锋利的石头划出一道道血痕,可这个汉子愣是没吭一声。 这条通道有着明显的人为开凿痕迹,里面的空间要比外面大上几分。这是一个“t”字形的通道,往下黑魆魆的,看不到底,往上也是一样。但是卓雄说这石头爹是从上面下来的,所以他们没必要冒险再去看看下面通向何方了。 这往上走的路可不那么平坦了,加上又有重伤,隔一会儿他们还得给老王检查一下。顺着这条道,他们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终于没有了路。 又是一块黑魆魆的石板挡在了前面。这是一条单行的道路,周围并没有其他岔路。卓雄和超子拍着胸脯保证,石头爹肯定是从这里下来的。超子便用匕首去撬石板。 果然这石板的那头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是空的,被这老头做了个掩护。”超子这会儿已经好了七八成,便用力去顶,他的力气倒也不算小,可只能微微顶起一条缝便再也挪动不了了。 超子回头看了一眼背着老王的横肉脸,嘿嘿笑道:“大块头,你力气大,来试试?” 这个地方只能站一个人,两个人就没法儿一块儿使劲。横肉脸把老王交给查文斌后,勉强挤到前面,用手托着那大石板试了试,深吸一口气后,“嗯”的一声勐吼,震得周围的灰纷纷往下掉。 什么叫不是一般人?横肉脸就是很好的解释。他那脖子瞬间鼓得比脑袋还要粗,那青筋一根根的,跟筷子一般全部爆了起来,涨红的脸,闭着的眼睛,微张还带着怒吼的嘴巴,让超子不禁喝道:“哎呀妈呀,这活脱脱张飞再世啊!” 第393页 “咯吱吱”的石头移动声慢慢传来,一股冷气瞬间袭入他们几人的脖子,所有人都不禁打起了寒战,唯有横肉脸额头上那如黄豆一般大小的汗珠正在“滴答、滴答”往下淌。等到挪出一个半圆,他率先爬了上去,又把下面的人一个个给拉了上去。 回到这儿的查文斌抬头一看,真没想到竟然是这儿! 一排排的死尸整齐地冰冻在周围,相貌栩栩如生。这不就是那天超子掉进来的冰窟窿吗? 超子见是这儿,这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靠,怪不得那老小子说这儿是禁地,还整出个什么白獐子的鬼故事来煳弄我们,敢情就是怕我们找到这个进口!要知道这里可以下去,咱有必要吃那么多苦头吗?别说他现在是死了,就算是没死,让我找到了,我也得把这老小子的头给拧下来!” 查文斌想让他少说两句,这人都死了,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儿竟然还能和那里扯上关系,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没把这里的情况跟老王说,如果他知道或许就能提供更多的线索了。 石头爹下这冰窖子的时候,上面留着一条草绳,还在那儿挂着呢,想必是准备给自己出去之后留的退路。超子试了几把,还算结实,便第一个爬了上去。 他上去之后,取出登山索丢了下来,又招唿查文斌和横肉脸先上来,卓雄得留下负责给老王打绳结。这种绳结,他们在部队里学过,专门用在这种情况下,能把人拉上来又不会伤到他。 他们三人一齐在上头髮力,慢慢把老王给吊了上去。卓雄这才开始慢慢往上爬,等爬到一半的时候,他不经意间一瞥,便停住了。 查文斌暗道一声不好,便喊道:“卓雄兄弟,你快点上来,咱们得马上下山。” 可卓雄就像聋子一般丝毫没有反应,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神情,因为他看见了冰冻里有一个赤膊的男人胸口赫然和他一样纹着一条血红色的应龙。 “瞎子,你愣什么呢?快上来啊!”超子见卓雄没反应,便朝着冰窟窿里吼道。 应龙,爷爷说过,这是家族的标志。我到底是谁?他们又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一时间,无数的问题涌上卓雄的心头。他就像一个迷失的孩子,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该去向何处。 他不是横肉脸,他比他的感情要丰富,他渴望知道这一切,他看着那个男人的胸口就如同看见了自己的亲人,不知不觉中他的手开始触向那块冰冻。 “别碰!”查文斌突然大吼一声,这个冰冻着的人他也见过,他不想让卓雄再为自己的过去分心了,谁也不知道那会意味着什么。但是这会儿,查文斌分明看见了卓雄的脸庞已经开始扭曲了,那是一种令人感到恐惧的扭曲。 但是卓雄的手还是伸了过去,眼看就要摸到了。情急之下,查文斌一把抢过别在超子腰间的手枪,朝着井里“砰”的一声就扣动了扳机,刚好打在卓雄对面的冰层上。 “啪”的一声,这威力巨大的子弹唿啸着砸向透明的冰层,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可让拥有极高军事素养的超子目瞪口呆的是,子弹仅仅是在冰冻上留下了一个白点而已,甚至都没有产生一丝裂纹。 卓雄被这一击立马拉回了现实,反弹回来的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大腿唿啸而过,他愕然地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立刻大骂道:“超子,你个王八蛋是打算要把我打死吗?” 超子从查文斌手中拿过手枪,关上保险笑道:“哈哈,没想到啊,文斌哥,你还会使枪,这枪打得不错,打得可真有水准。瞎子,快上来吧,就等你一个人了,磨磨叽叽干吗呢?” “我……”卓雄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袋莫名其妙地就瞬间短路了,但是那人胸口红彤彤的印记在刺着他的双眼,“这里有个人有块纹身和我一样,我……” 查文斌劝道:“先上来再说,我们得快点把老王送出去,等他醒了,这里的事情你再问问他,或许他会有答案,因为他是唯一认识花白鬍子,也就是你爷爷的人。” 卓雄再看了一眼那人,顺着绳子几下便到了顶。 这雪山里可比不了那洞里,温度低得很。这下山的路该有多难走他们是知道的,但是老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们再作停留,能早一刻赶出去便是最好。 卓雄和超子一起做了个简易担架。五个人便趁着还有太阳,抬着这号重伤员开始下山。这雪地里一个脚步一个坑的,走起来谈何容易,夜里的温度更加低了,这让老王的唿吸开始变得微弱。横肉脸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盖上,这个汉子在冰天雪地的夜里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卫衣。 终于,在后半夜里,他们下了通天峰,看到路边已经被积雪覆盖的汽车,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没有休息,超子立刻驱车奔出大山,但窄小的山路和厚厚的积雪让这辆四驱越野也显得力不从心。车里的暖气开始让他们的身体有了变化,柔软了的皮肤有了疼痛感,关节处更像是断了一般,大家都很想睡,可是却没有人能睡得着。 卫星电话的那一头给超子指示了他们将要去的路线,一个北方小城,那儿正在紧急调派最好的医生。 当老王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瘫坐到了地上,看着彼此破烂不堪的衣服,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第394页 据说那一晚有一群全国最好的脑外科医生被各种渠道紧急安排到了那个小城。查文斌他们几个也得到了最好的医疗待遇,但是他们却被分别安排到了单独的病房里,各自身上的行囊均被一群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拿走。据后来超子说,那群人看样子就是行家,不排除都是受过训练的特种兵。 这种躺在病房里、门外有人看守的百般无聊的生活持续了整整半个月。没有人回答他们任何问题,只是定时会有人来检查和送食物,可以说他们是被暂时软禁了。 到了第十六天,一个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来到查文斌的病房,手里还拿着他那个已经破烂的八卦袋。 “查先生,东西我就放在这儿,物归原主了,下午会有人来安排你们回老家。”说完,中山装便起身要走。 查文斌看了一眼那熟悉的袋子,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但还是问了一句:“他怎么样了?” “受到钝器致命打击造成的开放性颅脑损伤,加上失血过多,送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最佳抢救时间。”那位中山装背对着查文斌说道,临出门前他的身子顿了顿又说道,“已经成了植物人。” 查文斌随即陷入了沉默,植物人,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因为从他进入那个死位起就知道,若想离开此地,必定会有一人丧命。这个人或许是他,或许是超子,也或许是卓雄,因为他们三个是真正进去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老王。 入死位者,就相当走了阴间道,而且是以活人的方式进去的,要想全身而出,必须至少有一人得把魂给留在那儿,也算是给看路的阴差们有个交代。这就得全凭谁的八字硬了,若都是一样,那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关于老王这件事,虽然是横肉脸中招了导致的,但在事实上,他确实是为其他四个人抵了命。 植物人在现代医院的解释下就是陷入深度昏迷不会醒的病人,但在查文斌的道家世界解释里,便是人七魄中丢了一魄——中枢魄。 丢魄是一种让他束手无策的状况,这个人的魂将会处于不散不灭也不出的状态,七魄不散,则魂在。若那一魄不回,在主魂消亡前,人就会一直沉睡着,魂与肉体还有着一丝的联繫,维持着其他六魄的运转,只要这层联繫不断,人就不会死。 有的人魂丢了之后,可以通过喊魂喊回来,但是老王这样的魄丢了,那便是无力回天了。只有他自己的魂知道这魄丢在哪儿,也只有他自己的魂才有把魄重新找回来的希望。 查文斌整理那破烂的八卦袋,里面是他的东西,一样都没少,但那青铜太阳轮和从那下面带回来的月亮轮却不知了去向。 他很想去找回来,因为那是他对于三足蟾唯一的记忆,但是他知道这样做是无力的。 到了中午时分,查文斌被两个年轻男子请到了院子里,这是他半个月来第一次晒到了太阳,而在院子里停放着的一辆中巴车上,他见到了另外三个兄弟。 一架只载着他们四人的飞机沖向了蓝天,而他们谁都不会忘记登上飞机前中山装男子那句冷冰冰的话:“忘掉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重新回到省城的查文斌当晚便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他比一个月前似乎长高了,也长胖了,但是额头上却多了一道疤痕。 冷怡然跟查文斌解释,这是在学校的单槓上摔下来磕的,好在没什么大碍。她显得很拘谨,似乎很怕文斌怪罪她没有照顾好他的孩子,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副小魔女的姿态。 当晚,还是在楼外楼,赵所长设宴,为这个曾经他一心想拜却没有拜成的道家师父接风洗尘。 查文斌在省城一直待到清明前后,超子家暂时就成了这几人的落脚点。院子里都知道何老家里住着一个道家高人,来找他看相和算命的络绎不绝,也让这个向来冷清的研究所大院热闹了好一阵子。 后来很多省城里的权贵都知道了这儿有个掌门,各种小车几乎把这个院子变成了停车场,有赵元宵带来的,也有人托冷所长带来的,发展到后来,那些经常出现在报纸和地方电视台上的人也来了。 但查文斌坚持着自己的原则,那就是不收红包。真正让查文斌声名鹊起的是他有一天对一位到访的老者只说了一句话:“下周的礼拜三不要出门。”据说那位老者是有着通天本事的高官,干完这一年即将退休。 结果那一天,这位老者的司机来接他去开会,被他以身体欠佳为由婉拒了。那位司机在回去的路上,被一辆装满渣土的车子撞击。事情的巧合是,那位司机毫髮无伤,但是整个车子的后半截被压成了铁饼。 任凭你多大的官儿,要想请他去府上坐一坐,或是赏脸吃顿饭那都是没门的。久而久之,在当地官场流行了这么一句话:谁要是能把查道士请来吃顿饭,那他的面子可真大了去了。 所以赵元宵一时间风头无二,常常成了高官宴席上的座上客,因为他那可是自吹为查文斌不记名的徒弟。到后来,连请赵元宵吃饭都成了倍儿有面子的事情。过了不多久,他就被提拔起来,有人说他是全凭那张嘴,更多的人说那是因为查文斌。 第129章 朋友离去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46:02 字数:14206 查文斌这个人,虽然面对谁都是不卑不亢,但这种生活实在不是他想要的。太多的人把他视为高高在上的神明,有恭敬的,有崇拜的,更多的则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来寻未来的。 第395页 人都是这样,谁都想预料自己的下半生,但是查文斌说道也从来是说半句。什么叫说半句呢?那便是算命看相的时候,只说一半。 原来啊,算命说半句算是他们这个行当里的潜规则,主要有两个原因。 这第一个原因呢,就是但凡天机这东西,是不能泄露得太多的。人各有命,命理之中定当有各自的旦夕祸福,若都被人一一点破,再觅法子破解,那样便是乱了规矩。道士们能做点法,通点灵,免不了要和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打交道,说多了等于砸了它们的饭碗,那能有个好下场吗? 查文斌时至今日,他的女儿就是最好的例子。再一个,真正的道者是不会凭藉出卖这些东西换取钱财的,你若拿了小鬼的太多利益换自己的,那恐怕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有命赚钱没命花钱。 这第二个原因呢,其实还是为了避免出现错误。这玄学是一门很深奥的东西,古往今来,又有谁敢说自己已经参破了天道,能道古今、预知未来?这里面的学问太多了,也太复杂了,普通的学道者或许只要能够揭开其中的一个小角那便是道有所成了,免不了也有算错或是出岔子的时候,所以往往有些话说得就比较模稜两可。 比如那句“下周三不要出门”就是这个道理。他可能知道那一天是对你不利的,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或许他知道,或许他不知道,但是就这么一说你便听话不出去了。 这一天要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你在家里平平安安地过了,心里就会想:这人算得挺准的,今天在家里待着,果然什么事儿都没。其实在这之前算命的已经给你一个暗示,就是那一天对你原本是不利的,他告诉了你一个破解之法,只要按照这个法子,那便可以躲过去。到了第二天一看,哟,这昨天果真就让自己躲过去了,免不了心里就认为那人算得准,是他让自己过了劫难。 要是昨天恰好还真就出了一个你本该发生的事儿,却因为他的一席话让你给躲过去了,那他也不算是泄露天机。因为他仅仅是跟你说了要去干吗,而没有说你本来会怎样。 所以,这说半句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加上汉语的博大精深,任凭怎么解释,到最后都能圆场。但高人与煳弄人的区别就在于,一个说半句是他为了自己不受天谴,但却道出了真命理;另外一个说半句则是纯粹为了圆谎,煳弄人。 至于怎么区别,真正的道士往往都是很清贫的,他们也不会接受别人的钱财,若真要给,他们也会取少量的一点,但也不是给自己用,而是拿去买些香烛供品和纸钱孝敬那些被他得罪的另外一个世界的朋友。 这种日子过了有一个多月,查文斌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待了。省城这个大城市里,没有他想要的那种宁静和随和,越来越多的人把他当作神仙一般敬仰,这让他觉得十分反感。恰值清明即将到来,他准备回去扫扫墓,心想,这往后的日子还是继续回洪村做个农民算了。 当天夜里,一大群人在何家聚着喝酒吃饭,自从查文斌回来后,赵元宵一有空便提着酒肉过来找他。这一晚,查文斌跟大傢伙儿说了自己的想法,决定把孩子託付给何老带着,因为他需要更好的治疗和调养,自己则打算回去了。 这何老心知查文斌是个自由随性的人,在这高楼林立的城市里确实也待不惯,便也不作强求,再说他那儿子也成了大院里的一个小鬼精头,老爷子们都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孙子看。 卓雄也得先带着横肉脸回一趟四川,出来这么久了还没回去看过,两人打算回去扫扫墓。一是祭奠卓玉贵,再怎么,他也对自己有着养育之恩;还有一个,便是去祭奠蕲封山,那儿埋葬了自己太多的过去。 这超子虽然还在考古队的编制里待着,但是老王这么一去,他也没多大心思再干这个行当了,打算换点别的活计做做,他脑袋瓜子聪明。何老知道拗不过这个儿子,也就随他去了。 当晚,只有冷怡然好像不怎么捨得查文斌离开,显得有些不开心。 第二日,查文斌婉拒了赵元宵的好意,自个儿去买了车票。等他坐上车的时候,才发现隔壁的超子正在对着自己大笑。 这小子打算跟他一块儿回去玩几天,也顺便看看农村里有没有买卖可以做。查文斌一问才知道,这小子打算干点倒腾古玩的活计,也算对得起他这两年的专业学问。 经过半天的汽车颠簸,又换乘了小巴和三轮车,等他们两人到家,都过了晌午。 这家里许久没人住,免不了得打扫一番,下午又去镇上添了些粮食酒水和生活用品,到了傍晚弄一锅子滚着,小酒喝喝,倒也好不自在。 明天就是清明了,查文斌取出白天在镇上买的白纸,用剪刀修了几串“标”。其实就是白色的小招魂幡,剪的模样就是一串串的铜钱,头上用小红纸一包,做个嘟嘟头,挂在小木棍上挑着。 第二日清晨,查文斌便和超子一块儿上了山,把师父和父母的坟上都插了标,上了供品,点了香纸,又取了柴刀把坟包旁边的杂草给锄了,重新挖了一次排水沟,然后便下了山。 他们还得去王庄呢,因为超子的老妈在那儿埋着。 借来村里的摩托车,他们就赶往了王庄。这是超子老妈过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何老年纪大了,超子怕他伤心,便和他老爹说好自己一个人去。 第396页 可还没走到山顶呢,超子就见着一个身着卡其色衣服的人半蹲在那儿,烧的纸钱正随着山风飘得到处都是。超子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起来了。 “爹,不是说好了不来吗?”超子快步走了过去说道。 何老的年纪大了,背也驼了,满头的白髮。见超子和文斌来了,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虽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是那红彤彤的眼圈儿早已把他出卖了。 “昨个儿夜里梦到你妈说太冷了,睡不着,一个人睡有些孤单,我一早便过来了。”何老对着爱妻的坟墓跟超子说道,他和王夫人感情一直都很好,在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中从来就没有红过脸,也难怪会梦到她。 查文斌拍了拍超子的肩膀说道:“先去祭奠你妈。何老,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儿问你。” 在离超子有十多米的地方,查文斌说道:“昨儿夜里梦见老夫人,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何老笑笑道:“文斌,你已经看出来了吧,什么都别说了。以后我家那小子,你多看着点,这孩子心眼是好,就是脾气臭,容易犯浑。我家那老婆子说冷,还不得快点下去陪陪她,给她做个伴儿吗?我老了,看得开了,早晚的事儿,到时候还麻烦你帮我俩都葬在这儿,这儿风水好,又是你亲自选的位,我信得过你。” 查文斌有些尴尬,连连说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何老摇摇手:“我知道的,你是行家,怎么会看不出,把我叫过来也是为这事儿吧。不是老婆子要找我,而是我自己大限已到。”说完,他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给查文斌。查文斌接过来一看,那是一张省人民医院的化验单,上面清晰地写着:肝癌晚期。 “医生说还有一个月时间,我打算搬到她娘家住,到时候麻烦你给张罗张罗。”何老又看了一眼正在烧纸的何毅超说道,“先别告诉那小子,我怕他一时接受不了。” 面对死亡的来临,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心态,有恐惧,有不舍,有求生,有觅死,但像何老这样已经看淡了生死的,那是真不多。要知道两天前的晚上,他还在跟一群后生开怀畅饮,想必他是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体了的。 查文斌背过身子,眼中有了一丝涟漪,慢慢朝超子走去,嘴里喃喃说道:“还有一个月零七天。” 祭拜完王夫人,何老执意要去王庄住,还不让超子同行,他们两人只好先回了洪村。 到了第五日,卓雄带着横肉脸也风尘僕僕地从四川回来了,这四兄弟算是又聚到了一块儿。虽说这老王跟他们算不上什么铁哥们儿,但好歹也是一同出生入死的,要说这感情自然也是有的,特别是横肉脸,一回来就跟查文斌打听有没有他的消息。其间,他们也通过村里的电话让赵元宵找人打听,只说在他们走后不久,老王便被人接走了,至于去了哪儿,人怎么样,就没了下文。 超子开始带着另外两个哥们儿走街串巷地收古董,那会儿外婆的村子是他们经常要去扫荡的地方,所以我偶尔也能见着这几个从外地来的小伙子。特别是超子,看见我的时候常常会给我买些吃的,还有像钓鱼钩啊,风筝啊这类男孩子比较喜欢的玩意儿。 何老是在那天祭拜完后的一个月零七天死的,正如查文斌预测的那个日子。那一天查文斌很早便起来了,外面天还没亮,他便收拾好了东西把他们挨个儿叫醒。 那会儿超子他们在洪村已经混得很熟了,村长家的三轮挎子成了这几个当兵的最喜欢的东西,一开始老是借,后来村长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半卖半送给了他们。 那会儿刚买了挎子,查文斌便时常提出让超子载着他去王庄,说是找他父亲聊天。那会儿何老虽然已经时日不多,但精神气儿却十足,每天乐呵呵地和查文斌品茶论道,丝毫看不出重病的迹象。超子那会儿打着收废品的名义也在王庄淘到了不少宝贝,其中有一件玉器让何老鑑定后可以追溯到战国。超子认为自己的事业可以真正开始了,有了他的专业加上何老的经验,他一定会在这个行业里大获成功。 何老也很欣慰,这个顽劣惯了的儿子开始走上了正途。那会儿何老跟他说得最多的是如何做人,而不是鑑赏古董,他再三强调收到好的藏品一定要献给国家,只有在博物馆里的文物才会发挥它的最大价值。说来也怪,向来最怕老爷子烦的何毅超竟然也能捺着性子听下去,后来那件玉器也就真被他给送到了省博物馆,倒不是因为它有多珍贵,而是那是最后一件让何老鑑定的文物,超子也算是遂了老爷子的心愿。 查文斌对睡眼矇眬的超子说:“去洗把脸,然后去你外婆家看你父亲。” 超子哪知道查文斌这是弄哪出,揉着眼睛说道:“去看我爹,要这么早吗?” 查文斌抬头看了一下天象说道:“天亮前,都还来得及。” 他这话一说完,超子心里就咯噔一下,一时间睡意也没了。他知道查文斌从来不会做没头绪的事情,以为是不是那头在闹凶,需要他去解决。这好歹是自己老家,他胡乱洗了几把脸,便要去发动那挎子。 不想查文斌却把钥匙拧了下来,丢给卓雄说道:“今儿你来开,超子跟我坐后边。” 第397页 超子越发有些莫名其妙了,一直以来这摩托车可都是自己在骑,不是因为他技术好,而是那个年代汽车还没有普及,小青年能骑个挎子是一件非常拉风的事情。卓雄这人生性善良,与世无争,这种出风头的事情自然就不跟他抢了。 卓雄也有些不明白,但查文斌说的话,他们哥几个很少会不听。这挎子只能坐三个人,横肉脸那体积又放在那儿,查文斌让他天亮了再坐村里的车去。那会儿还没有城乡小巴,但有头脑一点的人已经率先买起了那种农用大三轮卡车跑起了载人运输,路线从洪村到县城,其中就会途经王庄。 趁着夜色,那盏红兮兮的大灯照过了一棵棵擦肩而过的大树,查文斌坐在那小翻斗里跟超子说道:“我跟你说个事儿,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超子这心里还真一早就有准备了,立马回道:“是王庄那儿闹鬼了吧,咱是去收拾脏东西的吗?”他心里同时还在想,不会是老爹中招了吧? “你父亲……”查文斌说到这儿看了一眼超子,只见那小子的脸瞬间就白了,“你父亲他生病了,今天带你过去是让你看看的。” “生病?”超子心头一惊,“老爷子怎么了?不是这几天一直好好的吗?” 查文斌强忍着泪水,依旧平静地说道:“肝癌,晚期。” 超子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里“轰”的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了。 “你早就知道了?” “嗯。”查文斌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他是在吼,朝着查文斌在吼,这是一种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吼,吼得连前面骑车的卓雄都感觉到了那种冲击。“嘎”的一声剎车,车子停了下来。 查文斌没有反驳,他不会说那是你父亲交代我的,他理解超子现在的心情,所以他只是说道:“别停,继续开。” 夜幕里,一辆三轮挎子载着三个男人风驰电掣般地在公路上疾驰。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滴滴洒向地面的眼泪。 何毅超没有给他的母亲送终,那是他一辈子的遗憾,所以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父亲就这样离开,但是查文斌的那句天亮即是大限让他第一次有了想飞的冲动,一个劲儿地催着卓雄加速。 到了王庄村口,村子里黑魆魆的一片,“突突”的摩托声让村子里的狗一下子沸腾了起来,纷纷涌向村口。但是远远见着是这辆车,这群土狗没有一条不是夹着尾巴就跑的,因为那车上待着一个混世魔王,多少条土狗都是被他的挎子擦着大腿唿啸而过的,这车对于它们来说不亚于索命阎王。 到了王鑫家门口,超子率先跳下来敲门,一会儿后,里面传来了含着睡意的声音:“谁啊?” 超子像是已经等不及了,抬起他那穿着军用皮鞋的大脚狠狠地就踹到了门上。“咯噔”一声,门闩随即断成了两半,卓雄勐地加大油门,挎子“轰”一下就射进了大门里。 王鑫正在床上呢,听到这动静,还以为是鬼子进了村儿,硬是不敢出房门来。超子可不管这些,率先冲进了西厢房,那儿以前曾是王夫人未出阁前住的,如今何老住在里面,查文斌和卓雄紧随其后。 “啪”的一声,那盏不算太亮的白炽灯被打开了,超子抬头一看,差点儿没给吓死。何老正坐在桌子前对自己怒目而视! “爹……”超子喊道,他很少喊何老“爹”,一般都是喊老头儿,因为他是何老和王夫人的老来子,也是家中的独子,所以小时候虽然何老对他很严厉,但是王夫人却很疼这个儿子。 “混帐!”何老骂道,一股父亲的威严和学者的涵养在这一刻表露无遗。何老气得几番想站起身子却又办不到,但还是用力地拍响了桌子怒道:“做事永远都是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将来怎么样才可以成大事!” “爹,我……”超子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因为老爷子是搞学术研究的,在当时的考古界可以说是泰山北斗,只是他把一辈子的精力都献给了博物馆,自己半点儿藏品也没留下。 何老不再看这个儿子,脸上的肌肉开始变得柔和,他又恢復了往日里那副儒雅的模样,转向查文斌说道:“文斌啊,是不是到时候了啊?”说这话的时候,查文斌看见何老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他知道那是疼痛造成的。 查文斌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何老依旧笑着说道:“那就要麻烦你了,还有这小子也交给你看着了,你要不出去先准备准备,我还有几句话跟这小子说。” 查文斌带着卓雄退出房门,轻轻地关上了门。外面的王鑫正披着大衣拿着木棒出来了,一看是查文斌,这才问道:“是查先生,出啥事了啊?” 查文斌再看了一眼天象说道:“命星落了。” 这话说完,王鑫不明就里地抬头看了一眼,一颗闪亮的流星刷地划过天际,朝着西边消失在茫茫夜空。 “嘣!啪!”一枚带着火光的爆竹在天色开始有些蒙蒙亮的时候,飞向了清晨安宁的王庄半空,继而炸响开来。耳朵灵的人马上就醒了,然后趴在床头,一听到另外两声爆竹声响便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院门。 第398页 爆竹三声响,这是农村里在人咽气后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大抵的意思便是有人过世了,通知下,这是千百年来留下的规矩,多一下少一下那都不成。路上遇到的人们互相打探着这是谁家在发丧事的信号,又是谁家的谁谁谁最有可能归天了。 老人们面色凝重,心想这回该又是哪个童年的玩伴先走了,指不定村子里的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妇女们不用招唿,得赶紧准备着去帮衬,农村出丧事,那可要海了去的帮手。年纪轻正当壮年的,那是自家的代表,自然是准备要出力的,抬中的抬中,建坟的建坟,有的还要去当脚力。在那个年代,报丧也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孩子们呢,则被年长的奶奶辈捂在家里不让出门,怕触了霉头。其实小孩子们在这种场合多半是感觉不到悲伤的,相反他们会因为这是难得一次的全村大聚会而觉得非常热闹。 没一会儿,全村的家庭代表基本都齐聚王家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这王家又死了谁。眼尖的人一早就看见查文斌这个道士已经换上了那身紫金道袍站在王家大院里了。 讣告是查文斌亲自写的,用大红纸写上了何老归天的时辰,也算出了沖哪些属相,沖哪些八字,这是告诉大傢伙儿有的人您得迴避了,弄不好就得被冲上。 当得知过世的是何老,村子里的人便开始唏嘘开来。虽然何老不是王庄的人,却胜似这儿的乡亲。何老为人耿直又善良,还是这里能沾亲带故出去的人里面最有学问的,人家可是专家。王庄那些个老乡亲有需要去趟省城办事的,也基本都是去找他。只要是乡亲们去,何老多半会留人家吃顿酒,然后安排在自己家里过上一夜。 “何老是个好人啊!”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 按照惯例,查文斌自己先当了一回入殓师。因为何老就超子一个独子,所以给老人洗澡的事就落在了外甥王鑫身上。 到村里的媳妇们给何老穿寿衣时,才发现这老头的胸口已经瘦得只剩下根根肋骨了,心疼得泪水跟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落。 何老是闭着眼睛走的,而超子从他走后,便一直跪着。何老的尸体在哪儿,他就跪到哪儿,一步也不肯起,连走都是跪着走。 王家的木头大门被拆下来放在堂屋内,拿了两条通长的大板凳放在下面架着,木板上铺着一层红色绸缎的被子,穿上寿衣寿鞋的何老就这么睡在上面,身上还盖着一床薄被子。何老很安详,安详得像是睡着了一般,后来人们在整理他房间的时候,发现那张桌子下面的痰盂里已成了红色。这位老人走得很体面,也走得很从容。 查文斌心想一定要为他办好这次葬礼,让自己的这位忘年之交走好最后一程。 灵堂就设在堂屋里,这里已经送走过很多人了,可能连王老太爷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女婿最终也还是从这里走了。 一口黑魆魆的大棺材已经被人们用粗粗的麻绳捆着,“吱呀、吱呀”抬了进来,也用两条大板凳垫着,并排放在何老的身边,悬着惨白惨白的丧幛。这口棺材原本是给王老太爷的夫人准备的,她现在已经是这王庄里年纪最大的人了,先是丧了夫,又丧了女,这会儿连女婿也走到自己前头了,这棺材也就先给女婿用上了。 这王家老太太身子骨虽然硬朗,但也经不起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躺在床上干流泪,几个孙子辈的媳妇儿正在照顾她。 王家的孝子们,此时都已经戴着白孝,穿着孝服,腰间繫着麻绳,站在灵堂的两侧接待来弔唁的客人。何毅超和王鑫他们这些晚辈以及他们的媳妇儿,何老的孙子辈的亲人们则穿着孝服,跪在灵堂前号啕大哭。这在农村里有一说法,哭丧的人越多,人走得就越顺,何毅超红着眼圈,一张纸钱接着一张纸钱地烧着,一下子没憋住,号得一嗓子哭喊道: “爹啊,你两眼一闭就这么走了,去找我妈了。怎么忍心把我一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世上啊,我这都还没成家呢,您都还没抱上孙子呢……”嘴里念叨的都是让何老下去之后多照顾他妈妈之类的话。 其他人听见他这么一哭喊,不禁也觉得伤心,都跟着哭了起来。说着,超子就跟疯了一般扑向他爹的尸体,却被卓雄和横肉脸死死按在地上。超子就那么哭得鼻孔里都在冒着泡,脸上煳的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鼻涕,那真叫一个伤心。 查文斌白天是不用做什么法事的,但也有其他事交给他,搁在平日里道士们不屑做的,但这一次他却亲力亲为。 第一件事便是写輓联。 这农村里有人死后是得写一副輓联,大小同春联差不多,但是得选用白色宣纸做底,黑色浓墨书写,写完了贴在大门的两侧,在往后的三年里,这户人家过春节都不得贴红对联,以表示守孝三年,不得参加任何事情的庆祝。何老这副贴在大门口的輓联便是查文斌亲笔书写的。 上联:鹤驾已随云影杳 下联:鹃声犹带月光寒 横批:宝婺星沉 这些个大字,个个都是方方正正,笔锋铿锵有力,全是查文斌一气呵成的。王庄里头有些个爱好书法的老人看完这副輓联,无不在私下里品论这查道士的几个字写得当真好看,有气势! 第二件事呢,就是为送信的人写好报丧信。 农村里那会儿通信还不方便,电话都还没普及,更别说手机了。在更早的时候,人们报丧就会挑选村子里脚力的人,让他揣上这报丧信。过去的时候是给报丧的人发一双新的布鞋,得是千层底的。后来人们图省事,就改配发一双解放鞋了,让他穿着去通知远方的亲人来奔丧。 第399页 这奔丧可有讲究了,查文斌都把这注意事项告诉了那些个送信的人。 第一,能走路尽量走路,这代表着对死者的一种尊重,实在不行得赶车的,路上也别和他人多话,这信封里的东西更加不能拿出来给陌生人看。 第二,要是遇上路远的,需要过夜,那也不能到农户家里去借宿,这是大不敬,会给人家带去霉运的,实在憋不住了,只能选择那些个村里的老祠堂凑合一夜。 第三,到了收信人的家里,不得进门,得在人家门外把主人喊出来,也是避免带晦气进去,更加不得和收信人在路上结伴吃饭,这收信人的第一口饭必须熬到这王庄来吃白豆腐,路上可以吃些从这儿带去的干粮充飢。 第四,回到王庄后,需要先把人带到灵堂磕头烧香完毕,自己方可返回家中。进门之前需要脱掉鞋子,赤脚进门,然后抓上一把米拌上茶叶向自己的背后撒出大门外,接着就得马上去沐浴更衣,这也是为了不让报丧的人自己沾上晦气。因为送的是丧信,路上有些个孤魂野鬼看见了,便会跟着,想找机会投胎,很容易就带进了自己家。 所以这送信,真是一个辛苦活儿,肯去送信的人多半也是和主人家有着不错的交情。好在何老和王家平时就德高望重,不愁送信的人选。 第三件事情,便是写上几道天师符,粘在那大门上悬着。这种黑色符纸是为了门神而贴,目的是不让那些个野鬼进来抢着投胎。也是为了接下来做七的时候,能够保主人家一份安宁。 干完这些,查文斌便一整天守着那长眠灯,时不时地给它添点油,拨弄拨弄火焰,好让它烧得更旺,嘴里念叨着让何老路上看得清楚些,别摔着。这时候的查文斌真不像道士,反而像是一个失去老朋友而感到落寞的人。 村里的妇女们忙着洗菜、刷碗;男人们分成几拨,一拨在门口搭上帐篷,吃饭就在这帐篷下面吃,另外一拨则负责杀猪宰羊和打豆腐,这豆腐就是白喜事上最重要的东西,有的负责搬运桌椅,还有的则负责招待来宾。 总之,村子里的所有人各司其职,都没闲着。在物质不发达的农村地区,人们就是靠着团结,靠着互相帮衬过来的。一家有事,万家来帮。 本来何老这场丧事也就按照规矩这么办下来了,谁也没想到,查文斌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最终还是出了点意外。 这被派去送信的,有一个人叫胡长子,因为他腿长人高,姓胡,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儿。 这胡长子是个热心肠,王家出了事儿,他是撒腿就冲进了院子里到处讨活儿干的。负责招待宾客里的有一个人叫“指客”,这个指客呢相当于现在王家的临时总管,负责处理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安排和招待弔唁的宾客,一般都是村里头有些头脸和威望的人干的。 胡长子那年也刚三十出头,因为家里条件不大好,媳妇娶得晚,那年正月里才得了一儿子。这儿子出世后,胡长子在村里连走路都挺起了背嵴,用他们的话说叫走道过去都带一阵风。 但是这人穷啊,自古就在村里没啥地位的,为了博人家一个好印象,便只能给别人家里多帮忙,好让别人记得他那点人情,农村地区就讲究这个。 当时老王家里还有一个远房亲戚,在我老家的邻县。农村里办喜事你可以不去喊这些个远房亲戚,人家是不怪你的;但若是办丧事不去喊,人家会认为你这是瞧不起他,那得结梁子。所以啊,那时候只要是谁家办个丧事,村子里一准能见着好多生面孔,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会千里迢迢赶来奔丧。丧事那可是最能看得出一户人家的门面有多广的。 那时候大户人家要办个丧事,那是族谱上写着的,能沾点亲带点故的都会被通知到,生怕漏了谁家没喊到遭人日后口舌。偏偏这何老对于这个小山村那可是几百年都没出一个的文化人,只要被邀请到了,那脸上也有光不是。 那个县呢,从行政上是划进了安徽省的,当时这个县和我老家之间是有公路的,但是得绕老远的路,转上几趟车,十分不方便,得走一条平日里少有人走的小道翻过一座大山穿过去。加上那个亲戚又住在大山里,所以这户人家的信呢就不太有人愿意去领。 当听说有这个难啃的任务无人问津,胡长子在王家大院里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指客的那人正愁没人肯送,听闻胡长子愿意去,高兴得立马从箩里多拿几块白米糕给他包上,又让帐房拿了两包烟出来揣进了他兜里,拍着胡长子的肩膀称赞他是村里最有为的青年才俊。 这胡长子活这么大也从来没被人这么称赞过,感动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被领到查文斌那儿接过发丧信,换上全新的解放鞋,那神气的模样顿时引起了一群老娘们的闹笑。 胡长子感嘆自己总算也是在这村里出人头地了一回,把查文斌说的东西都牢记在了心里,便背着帆布包出门了。 其实送信的那地儿,他也没去过,只能知道大概的方位,心想着自己长着一张嘴,那到了路上还不能沿路问过去吗?便踩着自家那辆结婚才置办的永久牌二八大槓自行车朝着王庄后头去了。 这王庄后头有一座大山,叫狮子山,海拔近千米,在浙江一带来说算是座高山了。这山的山顶常年云雾缭绕,只要翻过这座山,过去便是安徽边境了。 第400页 以前也有些安徽的农民挑着茶叶和山货到浙江来贩卖,走的就是这条道儿。我们这边呢,也有些农民挑些笋干和草药之类的东西去他们那边贩卖。但这些都是新中国成立前的事儿了,应该说这里是有一条古道的,连接着两个相邻县之间的商贸往来。后来因为各自的经济都发展起来了,当地有了市场,老百姓们也就不吃这个苦头翻山倒腾那点钱了。 这胡长子是土生土长的王庄人,自然也是听老人们讲过这条道的事。这狮子山平日里王庄的村民们也经常上,但多半都是上到半山腰。 上去干吗呢?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座大山在某种程度上也养育了一方村民,砍柴、挖草药、摘茶叶……这狮子山的半山腰原来有一块上好的野茶,因为地势高,所以比普通的绿茶上市要晚上半个月。因为这茶汁味香,形状又好看,所以有些个农妇会结伴上山,采上二两茶。 据说这狮子山的山顶上还有一种更好的茶,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敢上去摘过,因为人们都说这山顶上有勾人引魂的野鬼在,是去不得的,这话大概是从当地的猎户那儿传出来的,真要说起来,胡长子的老爹便死在这座山上。 在国家实行枪械管制前,农村地区的人家多半有一种自己造的土枪,用黑火药击发,没有膛线,里面多半装着散弹,火药装多少全凭你准备狩猎的动物大小按照经验匹配,这玩意儿也叫土铳。虽然精度很差,但是近距离威力却相当惊人,若是用上锡条搓成子弹放进去,三十米的距离可以直接放倒一头两百斤的野猪。 那会儿秋忙结束后,几户村民就相约着上山打野猪,用狗撵猪,一直把猪撵到山顶上困住,然后猎户们就从各个方向包抄上去开枪。 参加这一次狩猎行动的有一对父子:胡长子的爹和他的亲爷爷。 这爷俩儿都好打猎这一口。分开搜山之后,这胡长子的爷爷就隔着灌木丛慢慢往上摸,只看见不远处有两只猪耳朵不停地忽闪着,这老爷子朝着手掌心“呸”了一下口水,慢慢举起那火铳瞄准,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看得出来这是一头野猪正在觅食呢。 “砰”的一声枪响,那对大耳朵就往地上一头栽了下去。胡老爷子的枪法那可是一等一的。这老爷子大声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和其他村民,通知他们猪已经打到了,赶紧过来抬,自己则兴奋地拿出砍柴刀噼开荆棘往里面沖,等他走过去一看,傻眼了,那躺在血泊中的正是自己的亲儿子! 等到其他兴奋的猎户赶到现场时,胡老爷子已经晕倒在了自己儿子身旁。据王庄的老人们讲,胡长子的老爹脑袋瓜子直接被小拇指粗细的锡条弹轰开了小酒杯那么大的洞眼,因为锡在火药击发后,会带着非常高的温度,所以整个伤口当时还呈现出烧焦的样子,可谓惨不忍睹。 那一年小胡长子也不过两三岁,还是走一步摔两步的娃娃。家里的顶樑柱没了,胡长子的老妈在一个月后悄悄收拾行李跑了出去,再也没回来过。而当年这件事没有闹大,而胡老爷子在误杀了自己的亲儿子之后,也是悲伤自责万分,每天抱着小胡长子念叨着他看见的真的是一头黑面獠牙的大野猪。没过一年,胡老爷子就日渐消瘦、一命呜唿了。直到临死前,他还说自己看见的是头野猪。 后来这件事,人都说是那山上有野鬼要来勾命,不然胡老爷子那种老猎人怎么会把自己儿子当野猪给打死了。久而久之,那座山的上半截也就没人再上去了。而胡长子从小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家道一没落,便成了如今村里身份最低的几个人了。 胡长子这辆二八大槓可是用了他足足存了两年的钱买上的,为的就是娶媳妇那天可以扎着大红花把她给载回去。这会儿他已经骑着车到了山脚,据说这山的那一头他还得骑上几个小时,才能到那个村庄去送信。 这小子不仅个子高,力气也是很大。穷人家的孩子都这样,从小使苦力使惯了。现在,胡长子正把那二八大槓扛在自己肩膀上哼着小曲往上爬。他是知道自己老爹当年那回事的,可是他早就忘记了老爹长啥模样,十五六岁起就在这狮子山上砍柴了,不过也没上过那山顶,因为山脚的柴就足够这小小的王庄用的了。 这下半山的路,因为常年有人活动,是有一条小路的,胡长子不知道都走上多少回了,哼哧哼哧不费力就上到了半山腰。他觉得心里美滋滋的,这件事儿过后,村里人肯定都会觉得他热情,不然怎么会比别人多发了一包烟,多领了几块米糕呢。 越想事情越美,就索性停了下来歇歇,掏出那白花花的米糕,就着旁边小沟里甘甜的溪水……胡长子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被人如此重视过。吃完了不算,他又摸出那包印着精美贴的阿诗玛香菸,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又捨不得拆,这可是高档货啊,纠结了半天终于拆出一支点上,品了几口,吐出几个圈圈,勐吸了一口气感嘆道:这才叫生活啊! 这吃饱喝足外加过了菸瘾,胡长子背着二八大槓便继续上路了,此时也不过早上八九点钟,山上湿气重,再往上走便是几十年来都无人踏足过一步的地方了。 那句世间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对于现在的胡长子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这山方才过了一半,那脚下的路就不见了踪迹,满眼过去都是藤条枝蔓,杂草丛生。胡长子这是走一步、停一步、砍一步,肩膀上还扛着自行车可就没之前那点轻松劲儿了。 第401页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心疼脚上那双崭新的解放鞋——全都让这条路给糟蹋了,这走了没多远就跟刚下地干了农活一样,煳得满脚泥。 有路,那也是几十年前开出来的小毛路,这会儿哪里还辨得清楚,只能靠着大致的方位,在这些老树藤里钻进钻出,忽然就觉得前面的路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胡长子大喜,心想着这小山包也不算难翻嘛,不是有条路摆在这里嘛。他就顺着这条小山路一直往上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头上的汗就跟下雨一样开始往下淋,脚下的步子走得也是越来越沉。 话说这胡长子走着走着,就觉得肩膀上扛着的二八大槓开始变得沉重起来,而且是越来越重。他这人力气倒是不小,两百斤的粮食扛在肩膀上能够走上五里地不带喘气的,今天扛个几十斤的自行车却觉得不行了,便想找个地方歇会儿。 这怪事立马就来了。每当胡长子想歇的时候,肩膀上的自行车就会变得更沉,压得他几乎不能动弹,这手想要把车子放下来,却怎么都不肯听自己使唤;若是他咬咬牙坚持,这种被压的感觉又会立马轻松一点。 胡长子几次试着把自行车卸下来都没成功,而且似乎这条山路也越走越让他胆战心惊起来。 原本小路两边是老树林立,里面杂草丛生,全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丛遮着,可是现在他似乎看见了那些灌木丛中隐约有一两个隆起的小山包。 这小山包是啥?他没敢往心里想去,只想着快点赶到山那头把袋里的丧信给发了,可是脚下的步子已经有些迈不开了,就在那停下准备歇歇,这实在是走不动了。 忽然,他听见自己背后传来一声小孩的笑声。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孩子?胡长子便抬头一看,这里的树实在是太高太密了,连同那天上的太阳也一併给挡住了,虽说现在是晌午时分,但此时却像是太阳已经下山了一般,那孩子的笑声也越发明朗了,就像在自己耳朵根子边。 胡长子心里有些害怕了,他有些后悔接这份差事了,据说那门远方亲戚就是因为路难走,所以王夫人和老爷过世,这丧信都没发成,若这一次何老的依旧没人肯送,这点亲戚关系肯定就此断了。 他心里挺矛盾,要是回到村里说是因为自己胆子小,不敢送信,让人家断了亲戚,指不定会被别人看成个啥样,那算是在王庄彻底没法混了。但若要继续赶路,自己的腿肚子都已经在发软了,那孩子“咯咯咯”的笑声一刻也没停过,他是真不敢再走了。 就在他愣在那里,走也不是回也不是的时候,胡长子突然觉得自己的耳朵被人狠狠拧了一把,他勐地回头一看,当即三魂吓掉了两魂半,这肩膀上扛着的哪还是自行车啊,分明是一口黑魆魆的大棺材!在那棺材之上,有一个穿着寿衣的小男孩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可那脸色一看便知不是正常人,因为那是一张惨白的脸,就像是用面煳煳涂上去的一般,还有两个小红圆点点。 胡长子“妈呀”一声尖叫,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把肩膀上的自行车往地上狠狠一扔。只听见“哐当”一声,那崭新的二八大槓便被他给扔到了旁边一棵大树上,撞得那铃铛直响。胡长子知道自己八成是见鬼了,吓得屁滚尿流,连翻带滚,一个跟头往下山滚了七八米,只听见后背“轰”的一声,撞到了硬物上,疼得他当即就背过气儿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等他再转头看,自己原来是被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头给挡住了,他暗自庆幸要是没这块石头可真就得摔死了。扶着那块大石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想把自己的后背揉上几下,抬头一看,这里满是那种一个个的小山包,每个小山包前都有一块石头竖着。 胡长子颤抖着身子低头一撇,手上扶着的那块石头上还刻着字呢!他虽然不识字,但却清楚得很,这玩意儿是墓碑,合着自己什么时候就窜进了乱葬岗了! 他也不管什么自行车了,抱着脑袋没命地往山下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见山脚下出现了村庄的模样,这时候他又听见了那孩童的笑声。胡长子心想完蛋了,这回肯定是被山里的野鬼给缠上了,双腿一发软立马就坐到了地上,想着自己的孩子尚在襁褓,媳妇又还年轻,指不定在自己死后就带着娃娃马上改嫁,他那叫一个绝望啊。 没一会儿,那些笑声就越来越近,只见一个穿着碎花红衣的小女娃从林子里头钻了出来。胡长子一看,妈呀,又来一个!这下他是真没力气再跑了,心想这是死定了,脚跟子一软便朝着那小女娃跪下了,嘴里说道:“求求大仙放我一马,我这家里还有刚出世的娃娃,回去之后一定多烧点金银财宝给您……” 那小女娃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位大叔给自己磕头下跪,立马喊了一声:“爷爷快来看啊,这儿有个疯子。” 胡长子抬头一看,一个背着背篓的老头牵着那小女娃正警惕地看着自己,那老头见他那疯样便骂道:“哪里来的神经病,到这里撒野吓我孙女!” 这胡长子一听,是人的声音,再一看,确实是两个大活人。常年在农村生活的他一看这装扮便知道是採药人,便抹了眼泪和鼻涕说道:“我是一送信的,还以为遇到鬼了。” “呸!”那老头骂道,“光天化日,哪来的鬼,我看你就是来诅咒我们爷孙的,看我不打你!”说完那老头就随手捡了根木棍向胡长子打来。 第402页 胡长子举手便挡,说道:“别别别,我是从王庄来的,给人送信,刚才真遇到鬼了!” 那老头狐疑地看着胡长子,问道:“你送的什么信?送信怎的送到这山上来了?” “丧信,我是从王庄过来的。”胡长子说完,就急着想把兜里的信掏出来作证明,却被那老头呵斥道:“别拿出来,真晦气!呸呸呸!”然后那老头便急忙扭过头去带着孙女往回走。 胡长子追了几步喊道:“哎哎哎,老大爷,我跟您打听个事儿,这是哪儿啊?” 那老头头也不回地丢下了三个字:“方家村!” 方家村?胡长子回头看了一眼,嘆道:“妈呀,我竟然翻过了整座狮子山!” 这方家村已经是属于安徽了,隔着狮子山的那一头就是王庄,翻过来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方家村,穿过方家村再往前走上一段路就是接信人所在的禾木沖了,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还真走了下来,就是那辆自行车给丢了,连同自行车一起丢的还有那袋子白花花的米糕,他为了方便就顺手把袋子系在车把上。胡长子一想到这儿,心里就发毛,那口黑魆魆的大棺材和那个小孩…… 他不敢再作停留,跟在那老头的后面保持着二十来米的距离,一直下了山,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赶到了何木沖送了信。 带着那个接信的远方亲戚,他是死活也不肯翻山了,袋里又没钱,最后两人只好转车走。那会儿的公共汽车可不像现在,随去随走,又是傍晚,等他们两人饿着肚子转回到王庄的时候,都已经是何老要出殡的那一天了。 话说这胡长子到家之后也没敢说丢车的事儿,只是按照查文斌之前的吩咐撒了米和茶叶,倒头就睡。 那查文斌在这几天里又干了些什么呢?他已经连续两夜都没合眼了,省城里来的那些人,他也认识不少,白天管招待,晚上忙着做法事,还得抽空安慰超子。 第三天这金馆长亲自带着车队来拉何老的遗体时,胡长子那二十出头的小媳妇抱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娃娃就冲到了王家大院,嘴里只喊:“救命啊,救命啊,我家长子不行了!” 第130章 劫煞变飞煞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46:44 字数:11199 查文斌不送何老去火葬车,他只要等在家里完成最后送上山的仪式便可,折腾了这么多天,他也累了,想去何老生前住的小屋里眯一会儿。 却听见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喊道:“查先生,查先生,你赶紧起来去看看吧。” 查文斌双眼通红,披着衣服便跟了过去,被人带到了胡长子家。村里有老人见他来了便推开那虚掩的一道门示意查文斌去看看。 只见床上有一人正在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嘴里还在含煳不清地念叨着什么。查文斌见状立马闪了进去,一把掐住胡长子的人中,喊道:“快,马上去抓一把筷子来。” 胡长子的媳妇这会儿完全没了主意,好在有几个看热闹的是热心肠,没一会儿筷子便送到了。 查文斌把筷子往胡长子的嘴里一横,然后掐住人中的手指一放,胡长子便一口咬住了那把筷子死不松口,那股狠劲像是要咬断它似的。 “都别围在这儿了,里面的人都出去!”村长吼道。这王庄村长可对查文斌佩服得紧,当初王卫国一家多亏了他查文斌出面。在他眼里,查文斌就是他们王庄的大恩人。 轰走了围观的人群,村长便凑了过去问道:“那个查先生,他是刚从安徽那边送信回来的,一到家就成了这副模样,是不是被何老给沖了啊?” 查文斌翻开胡长子的眼皮仔细看了看,摇摇头道:“不是,我给你们村里看过,自从那件事后,咱们王庄这几年都不会再死人了。何老并不算是王庄的人,虽然他年轻的时候也在王庄,但这些年吃的早已不是王庄的粮食,喝的也不是王庄的水,只是在这里发丧罢了,只能算是落叶归根。这根虽然归到王庄了,但是叶子却是在省城落下的。仙桥昨晚也过了,路我也送了,他的死是不会沖人的。” “那他咋的?是羊痫风发作了吗?”村长那叫一个急啊,这几年王庄就没太平过一阵子,不是这家倒霉就是那家出事的,他这个村长当得也不轻松。 查文斌本身是懂点医术的,一般小毛病都能自己开中药解决,他第一眼看也觉得是羊痫风,但翻开眼睛一瞅便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这屋里还点着灯,正常人的眼球在灯光下会折射出一层光,哪怕是生了病的也会。但这胡长子的眼睛里压根没有半点儿光彩,这是典型的中了邪才会有的徵兆,人无魂则无光。 “魂丢了。”查文斌淡淡地说道。 “那可咋办啊?查先生你可得救救他啊,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了爹娘,家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就这盏电灯泡是唯一的电器,婆娘又刚生了娃娃……”没等村长诉完苦,查文斌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你放心,我有法子的,但现在弄不了,一会儿你派人去王家拿上三荤三素三水果三主食,外加三杯酒,用托盘托好了带到这里来。这活儿我白天干不了,等把何老送上山了,晚上我会过来的。另外,你帮我把村里的屠夫找来,一定让他把杀猪用的尖刀带上。” 第403页 村长急忙就喊了外面一个小伙子,吩咐他去找人,没一会儿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便来了,身上一股腥臭味儿扑面而来。 屠夫在村里也算不上是什么有地位的人,那会儿农村家家都养猪,过年的时候村民便会去请这屠夫来杀猪,杀完了请他喝上一顿酒,然后再随屠夫挑上一块肉带走作为报酬。因为杀猪是个体力活,又是脏活累活,所以干这事的多半都是些粗人。 那屠夫往胡长子的房里一钻,然后嚷嚷道:“村长,你叫我?” 查文斌抬头一看,好傢伙,这人的身板还真能跟横肉脸有一拼。那屠夫瞧见胡长子正在床上抽抽,便想走过去瞧瞧,嘴里说道:“哟,这长子兄弟是咋了?”原本一直躺在床上的胡长子立马把身子往后一缩,顿时蜷成一团。 查文斌忙说道:“哎,这位小哥,别急,叫你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这屠夫自然是认识查文斌的,王庄谁不晓得他查道士的名号,那可是活神仙。屠夫便一抱拳说道:“俺叫铁牛,查先生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铁牛?”查文斌站了起来,看了几眼,突然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铁牛啊,一个张飞,一个李逵,今天就劳烦你们两个替我守在这房里,我没来之前不能离开,能做到不?” “两个?你让我和老村长守啊?我是没问题,就怕他吃不消啊,年纪一大把了。”那铁牛倒是一个实在人,肚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 “大块头兄弟,你进来!”查文斌对着窗户外头喊道。 没一会儿,一个彪形大汉便低着头进来了,说道:“文斌哥,你叫我?” 这人正是横肉脸,若非要拿他和屠夫铁牛比,这傢伙的吨位恐怕还要大上一级。铁牛一看来这么个傢伙,也是好生惊嘆:“这位兄弟怎么称唿?” “我?我没名字,他们都管我叫横肉脸。”说完,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查文斌顿时觉得老这么叫也不是个办法,琢磨过几天给他取个名字,他也尴尬地说道:“你们两个做伴守在这里,铁牛兄弟,把你的杀猪尖刀插在这床头上然后就可以出去了。” 铁牛拔出那插在木头盒子里明晃晃的尖刀,因为这是拿来宰猪的缘故,除了刀上有一层油腻腻的感觉之外,刀身上还残留了已经沁入钢铁的斑斑血迹。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胡长子跟前,“噌”的一声,那柄尖刀便扎了下去。胡长子一个哆嗦,把身子蜷得更紧了。 查文斌又叫人拖来两条大板凳,放在床头,让他们两个一人一边坐在胡长子的两旁,这才把老村长给拉出去,然后带上房门轻轻说道:“等下给他们两个送饭的时候,得找一个九月出生属龙的人,要实在找不到就再来找我,其他人不准进去。” 这老村长马上说道:“哟,我二儿子就是九月出生属龙的,你看他行不?” 查文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您这儿子啊,好命!”然后便快步走回了王庄。 被这么一搅和,他觉是睡不着了,索性就坐在已经空荡荡的灵堂里想着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儿,细细想来,蹊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本来还想跟何老探讨些什么,可是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 何老从考古学的角度听查文斌讲述了那些所见所闻和所得,也一时陷入了云里雾里,但是他却给了查文斌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在我们的国家,确实存在一个很神秘的组织,专门收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在他的生涯里,也曾经出土过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但最后这些东西都没在博物馆保存着,而且也找不到它们的去向,更加没有留下任何档案。而这些东西无一例外的都不是什么金银珠宝、瓷器等贵重文物,而是一些看似形状十分古怪,像是用来祭祀一类的器物。 如果再给何老一点时间,或许他就能破解那段来自羌氐的古老文字,但是上天到此就已经给他画上了一个句号。临终前何老和查文斌的最后一次谈话就是拜託查文斌在有生之年能够破解其中的奥秘,这或许就是他的遗嘱吧。 正想着呢,外面的爆竹声已经响起了,有人匆匆跑了进来喊道:“灵车快到村口了,查先生是不是可以动身了?” 查文斌收起桌子上的傢伙,喊了一声卓雄,便匆匆赶往了村口。 凡是和何老生前有亲戚关系的晚辈,一律跪在地上,披麻戴孝。各种花圈、白幡、哭声让村庄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悲伤之中。 打头的超子手捧父亲的骨灰盒,满眼通红,他已经为何老守了整整三天的灵,就那么跪在何老的棺材前面整整三天滴水未进,眼泪都哭干了,嗓子也喊哑了。替他撑伞的是表兄王鑫,查文斌把早已准备好的丧轿差人抬到超子跟前,然后接过骨灰盒放了进去喊道:“一跪天,二跪地,三跪何老入黄泉!”接着手中一把纸钱撒向空中,所有的人又开始放声大哭起来,跪着的人们重重地朝着那骨灰盒叩了三个响头。 然后查文斌再喊道:“起!” 一阵鞭炮声中,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骨灰盒,在查文斌的带领下开始慢慢走向坟山。 何老和王夫人是合葬墓,样式也简单,就用几块水泥砖码了个土包,两边修了排水沟。这土是上好的黄土,查文斌抓了一把黄土细细撒在停在骨灰盒上,喊道:“入土!” 第404页 接下去便是超子,然后其他亲人一起按照顺序都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撒在何老的骨灰盒上。 查文斌见吉时已到,便小心翼翼地捧着骨灰盒,送入了那小小的坟墓里。超子死活不肯,硬要去抢,被卓雄等人死死拉住,一场生离死别的人间悲剧着实让人的眼泪成了最好的表达工具。 入了墓,孝子孝孙们便开始最后一次烧纸上香。过了这一次,就得等新年晚上才可以再上山了。挑上来的几箩筐元宝都被人们抢着点燃,查文斌默念道:“何老,您就安心上路吧。” 现场只留下几个泥瓦匠负责最后的封墓,其他人便又结着队哭哭啼啼地下了山。查文斌一个人监督了最后的施工,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他还独自一人待在那儿,或许他也想多陪陪这个忘年之交吧。 查文斌再次回到村里,天已是大黑,摸到王家简单吃了碗面条便要求去睡会儿,也跟卓雄打了招唿,十一点左右叫醒他。超子因为这几日悲伤过度,这会儿已经让村里的赤脚医生给挂上了点滴,好歹供点儿营养。 到了时辰,查文斌起床,沐浴更衣,从头到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去胡家,那儿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 刚刚经歷了大丧的王庄,家家户户都睡得比较早,这些天也确实忙坏了。村子里安静得很,天上布着厚厚的云层,见不得半点儿星光,就连虫子们的叫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和卓雄两人做伴摸到了胡长子家里,家中一个人都没有,那胡长子的婆娘因为害怕,早早就带着小儿跑去了娘家,还未走近,就听见那两个大汉爽朗的笑声和酒杯的碰撞声。 查文斌推门而入,横肉脸和铁牛正喝在兴头上,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想解释,却被查文斌笑着打断了。张飞和李逵哪个不好酒?若是喝了酒的张飞只怕比清醒的时候还得勐上三分,这不,胡长子已经像小猫一般蜷缩在被子那头一丁点的声音都不敢出。 “白天有什么异常吗?”查文斌问道。 “没有,就是没吃饭,俺们餵他吃,他躲都来不及,就跟这儿睡了一整天了。”铁牛答道。 查文斌笑着说:“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卓雄你在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进来。刀子还留在这儿,铁牛兄弟,你明早再来取。” 两个大汉应了一声,互相搭着肩膀摇摇晃晃地不知道是不是又准备继续找地方去喝酒了。 等卓雄退出去之后,查文斌立马收起了笑脸,而胡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了起来直视着查文斌。 两人就这么互相盯着对方,过了好一会儿,率先开口的还是查文斌:“好玩吗?要是玩够了,就可以走了,过些天我会上你那儿去看看。” 胡长子咧嘴一笑,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咯”的清脆笑声,然后摇摇头,朝着查文斌做了一个鬼脸。 查文斌无奈地摇摇头,从那已经修补好的八卦袋里掏出一枚不起眼的小疙瘩朝他晃了晃,然后又拿出了一枚符。胡长子立马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就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头。 “那你还不走,难道要我送你吗?既然离了人世,早点投胎才是正道,你在这儿逗留,只会害人,我念你年幼才网开一面,但这人鬼的规矩不可乱。”查文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右手慢慢搭到了七星剑上,只要此刻的胡长子稍有不从,七星剑立马出鞘顶着符纸就会烧过去。自从这几件事后,查文斌只觉得自己的道行和之前已经大有不同,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以前做了一场法事得休息一个星期人才能缓过劲来,可现在只要碰见这些脏东西,他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胡长子听完,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慢慢走到查文斌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了,朝着查文斌“咚咚咚”磕了三个头,然后举起手指点点自己的天灵盖,又再次磕了几个头。磕完了,他也不起身,又恢復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看着查文斌。 “你是说被封住了,出不去?”查文斌疑惑地问道。 跪在地上的胡长子使劲地冲着查文斌点点头。 查文斌白天来的时候便看出了胡长子的魂儿被弄丢了,身上附着个东西,但是大白天的人气太旺,他也没精力去多管,只知有他们二人看着,不会有大碍。晚上一进门便发觉是个小娃娃,他先前只是以为哪个枉死的娃娃不肯去投胎,一时贪玩给闹的,没想到这里面还另有隐情。 “我会帮你去查的,但是你在这人身上待的时间有点久了,再不让他的魂魄回来,怕是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所以你还是先回自己原来的地方,我保证会去看的。”按照查文斌的算法,胡长子的魂丢了应该得有三天了,也就是说他去送丧信那一天便让这娃娃给着了道,这人的魂一旦离开身体超过七天,则很有可能就会和肉身失去感应,再久一点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料胡长子的脑袋又开始摇了起来,然后指着自己的胸口轻轻拍了拍,表情也换成了一副惊恐的模样。 “你是想说你不敢回去?”查文斌只能猜个大概的意思,便问道。 胡长子立马又恢復了笑脸,使劲地朝着查文斌点点头,但是他的表情突然一变,马上又成了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可是查文斌能区别得出,刚才他那是模仿给自己看的,这回却是真的,刚想问他怕什么,胡长子便伸出手指指了指窗外,然后一熘烟地跑上了床,扯起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瑟瑟发抖。 第405页 与此同时,门外的卓雄大喊一声:“谁!” 查文斌看了一眼胡长子的表现,急忙一把拉开房门,只见卓雄已经冲到了院子里,查文斌喊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追到院子里的卓雄又返了回来,走到查文斌跟前说道:“好像有人朝这院子里丢了个东西,我追出去一看已经没人影了。” “丢了什么东西了?”查文斌问道。 “我也不知道。”卓雄回道,“就听见‘啪’的一声,有点像熟透了的西瓜砸到地上的感觉。” 胡长子这家里也真的是挺穷,院子里连个灯都没有,查文斌掏出火摺子吹亮了,两人朝着卓雄说的方向去寻,只听见“咔嚓”一声,低头一看,一个人的头盖骨已经被踩成了几瓣。 查文斌暗道一声:“不好!”再回头一看,原本房间里那盏白炽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 “调虎离山!卓雄,快跟我来!”查文斌拔腿便沖了回去,一脚踹开房门,点亮了原本放在胡长子他娘们用的梳妆檯上搁着的煤油灯,举起灯一看,那柄原本插在床头的杀猪尖刀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地上,而胡长子则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船上的被褥乱七八糟,明显有挣扎的痕迹。 查文斌小心地试探了一下,还有唿吸,连忙和卓雄把胡长子抬上了床,自己急忙掏出一只小碗来,倒了点煤油进去,又顺手从垫被上扯了点儿棉花搓成小长条当作引子点燃放在床头,那绿豆般大小的火苗跳动着,像是随时要熄灭的样子。 查文斌又从兜里掏出七枚铜钱,按照北斗七星的布局迅速在胡长子身上放了一圈,取出那八卦镜放在窗下小碗的对面,刚好让火苗出现在镜子里,火苗这才恢復了正常的模样,烧了起来。 查文斌松了一口气,对卓雄说道:“明天一早,你去召集村里的人到外头院子里集中。” 卓雄应了一声,便出去挨家挨户通知了,查文斌这布下的便是当年诸葛孔明用的七星续命灯。人本命七穴,对应七魄,构成人身内本命七星灯,欲点续命灯,当用添油法,所以他今晚是离不开了,这只小碗的油燃烧的速度会是平常的七倍,他得盯住了不让油干,否则灯灭人亡! 这天才大亮,村里的人都陆续到了胡家院子里报导,其中有一个人特别扎眼,那便是超子。 查文斌又一次添足了油后才出来,一看全村好的劳力基本都来了,清一色的都是些青壮年。自从这几件事情后,原本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不信这玩意儿的现在对这位道士都是敬畏得紧,因为他做的事绝不同那些封建迷信,一招一式全都有模有样,何老发丧第二天有一户人家的娃娃拉肚子也被抱过来想请查文斌给瞧瞧是不是吓着了,可查文斌却给那妇人开了张中药单子,一服药剂下去,立马药到病除。 这就是查文斌,行道事,也行医事,他决不会为那些是因为身体原因造成的疾病而给人家做法事,反而会推荐去医院瞧,怕误了治疗时间。只有那些真的是中了邪的,他才会出手相助,且分文不取。 查文斌一看人还挺多,便说道:“已经结了婚的请留在院子里玩就行,至少得保证这里有人气。老村长,你每隔五分钟进一次屋,给床下的那只碗里添上油,油不能溢出,也不能让它烧空了,另外不能让其他生人再进房门。” 剩下的一群小伙子,全都让查文斌给领到了院子外面,超子看上去人还很憔悴,查文斌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你来干吗啊?回去歇着去!” “我跟你们一起去,不能因为我爹走了,就让我散伙了吧。”超子挤出一丝笑容回道,虽然他很想用这种难看的笑容遮住自己的悲伤,但那笑得确实比哭还难看。 “你不行,按说头七天之内,你都不能随便进别人家。”他四下回头看看,好在没人注意,又说道,“要真是你去了哪家,恰好他们家出了事,就会赖到你头上的,村里不比你们城市,讲究的地方多,该注意的地方还得注意。” 超子这人就是这样,你越不让他干的,他就偏是要干,把脖子一僵道:“那战场上战友被打死了,是不是全军都得跟着后撤啊,阵地也不用守了,说到底你还是怪我前几天沖你发的那火吧,我这不是给你赔不是来了嘛。” 查文斌知道跟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理,但现在可没时间来教训这个兄弟,他得忙着去办事儿:“我没那么小心眼,你先听我的,回屋里待着去,头七天案子上的香不能断,别人上的都不算数,得你自己上,你爹才能收得到。先回去,我一会儿也就回来了,他这弄不好真要出人命的。”这句话,其实也是半吓唬的,还真没这一说,查文斌一时没辙,只好拿何老来说事。 不过这话果真管用,超子只能悻悻作罢,耷拉着脑袋回去给何老的灵位上香去了。 剩余的那拨小伙子,都是二十岁左右的,血气方刚,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听说要跟着道士去捉鬼,都兴奋得不得了,想去瞧个新鲜。 这会儿,查文斌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伙伴,那就是黑子。 自从他去了省城,黑子就被託付到外婆家了,也就是重新交还给了小舅舅。昨晚,查文斌又让卓雄连夜去了外婆家,用挎子把黑子给运回来了。 第406页 查文斌打开一块用红绸子包裹着的包袱,里面装的就是昨晚被扔进来的骨头,让黑子嗅了嗅,黑子立马朝着远处那座狮子山狂叫,两条粗壮的大腿都要把地上蹬出一个坑来。 “那叫什么山?”查文斌向村长问道。 “狮子山,当年胡长子他爹就是被他亲爷爷一枪在山顶给打死了,都说那山邪乎,我们也只是在山脚活动活动,上面老树参天的,根本没人敢去。对了,胡长子去送信,就是翻过这座山的,那户人家在山那头。哟,我得进去添油了,等我出来再跟你说,那山确实有点儿邪乎。”老村长说完,赶紧就进去了,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查文斌已经带着那群后生走了,其实他想说的是当年去打猎的,他也是其中之一。 留下他去添油,那是有原因的。七星续命见不得生人,当晚是老村长先去的,所以他的气息还留在那房间里。若最佳人选那肯定横肉脸和铁牛,但这两人五大三粗的,查文斌怕他们都干不好这细緻的活儿,还不如带在身边放心。 带没结婚的去,也是有原因的。没结婚的男人阳气足,火焰高,不容易被冲着,再说这么大一群人聚在一起,一般的东西还真不敢出来。铁牛虽然也结了婚,但他不一样,人家是杀猪匠,那可是邪物的克星。 过去能比这个职业强的,便是刽子手了,若是老到一点的刽子手,取人头数达到一千,成了千人斩,那他那柄刀就真的连阎罗都会畏惧三分了。大多数刽子手生前杀生太多,怕死后下了地府被算帐,都会把刀带进棺材里,只要刀在,那些个曾经的刀下亡魂就不敢拿他怎么样。将军墓也是这个道理,出土的东西多半都是生前的佩刀,很少会有杀过人的刀一代代传下来,普通人若是拿了只会给自己招来厄运,所以杀生刃不是谁都能拿得起的。 如今早就没了这两个职业,所以杀猪匠已经是现存的唯一能有杀生刃的了,只是昨晚那柄尖刀居然都被拿下,那娃娃的魂儿也给揪了回去,查文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莫不成这里还有成了精的修鬼道的存在。 一大堆人马扛着铁锹、锄头,斧子、柴刀等农具浩浩荡荡地开向了狮子山。这群二十岁左右的毛小伙是从来不信老人家的那些山上有鬼的话的,但自小就被家里叮嘱不能去那儿玩,今天得以上山,都挺开心的,谁都想见识见识这座开门便能看见的高山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初查文斌看风水的时候,用罗盘瞧过这一带的风水,除了何老葬的那块地儿是条小青龙,别的还真就没好地方了。因为这狮子山离得太远,一开始就不在计划内,所以他也没仔细瞧过,如今到了山脚一看,查文斌倒吸一口凉气! 这山当真看着气势如虹,生得四四方方,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单从外形看,这气势可就不一般了。山顶的走势是一片平坦,不带半点起伏,但是却在山的两头各起了一个小尖角儿的山包,它也不同一般的山是下宽上窄,而是上下一样粗。若是这山没有那两个尖角,在这山的正中间辟一块地葬下去,那就是后代能封侯封王的宝穴,这种山势可谓是难觅得很;但像眼前这一座两头有尖角的更加难得一见,查文斌也只是在书里见过。 查文斌拿出罗盘在这山脚开始走来走去,每隔几步,便要停下来重新算一算方位,眉头也开始越皱越紧了,等到他再回来时,说道:“巽未申山癸劫藏,辛戌居丑庚马乡,震艮逢丁甲见丙,壬猴干兔丙辛方。坎癸逢蛇巳午鸡,丁酉逢寅坤亥乙,龙虎遇羊乙猴劫,犀牛龙位永不立。” “听不懂,文斌哥。”卓雄很老实地回了一句。 查文斌嘆了一口气,这要是何老在该有多好:“你看这山像什么?”他问卓雄。 卓雄看了好半天,才说道:“有点儿像鼎,这山也有两个耳朵。” “像鼎就没事了,这座山是有龙气的,只是龙的走势像一座横放着的案几,凡是葬在这里的人必定会断子绝孙,所以我敢说王庄里头绝对没有祖先是葬在这儿的,否则村子里就没活人了。这山本是一座风水宝地,属坐山劫煞,也就是说能化解一切煞气,但以坐山来论吉凶,与山的走势无关,但是却只忌一山。如果它的四周没有山,只是孤零零的,在这儿也没事,但最忌讳的就是它的巽、未、申三位分别有三座山,若是有了,则劫煞变飞煞,而让原本狮子山这座癸位成了这一带最凶的位置!这种风水是极为难得一见的,让原本属于大吉之地转眼成为大凶,所以往往一知半解的人很有可能就会选择在这个看似好穴的位置下葬,到头来就会落得个断子绝孙啊!” 行至半山腰,有眼尖的村里后生在这儿发现了那枚菸头,四周地上散落着米糕的碎渣,查文斌嘆了口气道:“终究还是害在这点儿东西上,才会让那娃娃瞅见了。” 因为这烟和糕点都是从王家拿的,上面不免就会沾上点香烛味,在荒郊野外食用,最是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它们会以为这是供品来着。 因为这山上常年少有人走动,所以前几天胡长子走过的路,留下的痕迹还清晰可辨,加上黑子又一个劲地往前蹿,他们要寻的方向倒也不算太难。 查文斌看着这些已经遮挡住光线的大树,心想若没个指引,在这林子里还真容易走丢。黑子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也还是一条追踪的好狗,这一路上多少还残留着胡长子前些天留下的痕迹,它就带着众人在这片林子里东突西窜。这些后生谁都没有到过这里,见到那些几人都合抱不了的一棵棵大树纷纷啧啧称奇,兴奋已经让他们忘却了这里的古怪传说。 第407页 “汪汪汪”,黑子朝着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里开始狂吠起来,查文斌知道这是它发现了什么。一挥手,那七八个后生唿啦一下往里面一冲,接着就有人喊道:“自行车!” 胡长子那辆崭新的二八大槓此时就在眼前,车子的把手上面还繫着用布袋子扎好的糕点,有胆大点的后生已经把车子给扶了起来。 再往前没走几步,黑子便停了下来,开始发出低沉的嘶鸣。这是它的警报,只有在有危险的时候它才会这样,查文斌做了停止前进的动作,示意卓雄和横肉脸两人先进去看看。待他们二人拨开那些蔓藤树干的一看,好傢伙,这一眼都数不清有多少个坟包包分散在这一块不大的地方,地上还七零八落地散落着一些棺材板和罈罈罐罐,那一看就是盛放骨灰用的,敢情这是到了一乱葬岗。 卓雄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跟查文斌说了里面的情况,然后其他人就都跟着进去了。查文斌看着那么多坟,皱着眉头说道:“先找到那个娃娃的坟要紧。” 这些个坟墓上虽然有的有墓碑,但是上面的字迹因为岁月的侵蚀和风吹雨打早就分辨不清了:有的则就是光秃秃一个坟包;更有的仅仅是露天的薄皮棺材一副,腐烂地只剩下很小一部分。那些原本来看热闹的后生,一个个也都失去了刚来时的兴奋劲,真到了乱葬岗,那种肃杀的感觉是能带走一切的。这就好比平日里我们讨论太平间里如何如何是没有感觉的,甚至还会开些玩笑,等把他们送进了那个地方,然后把门一关,我想任何人都不会再笑出声来,因为这个世上没有比直接面对死亡还要残酷的事情。 卓雄到底是个侦察兵,他很快便发现了那个被胡长子撞倒的墓碑,因为那上面的苔藓被人动过。查文斌也不敢确定这就是那个娃娃的墓,但终究他和那娃娃是有过一次照面的,所以他决定卜卦问问了。 因为时间紧迫,查文斌也就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六爻卦。 取出几枚铜钱,连扔了几次,得出了一个异卦相叠,五阴在下,一阳在上。查文斌不想自己竟然得了个中下卦,心里头顿时有些不舒服,瞅着那墓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卓雄见这一卦过后查文斌就没声了,便问道:“卦象不好?” “不怎么好。”查文斌说道,“这卦是个阴盛阳衰的图,我带了这么多后生,竟然只占了一分阳,可想而知这地方真有点不怎么好来。这卦也叫‘剥卦’,阴盛而阳孤,高山附于地。这卦象说的是鹊遇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内先有鹰啊,看来这是知道我们要来挖他的坟的,只要我们动手,就八成会出问题,不过这卦原本是警告君子提防小人,但我们不是小人,这种害人性命的也定当不会是君子。所以,我就用这一分阳来赌他的五分阴!” 卓雄听完,一把夺过身边一后生手中的铁锹跃到那坟包上大喊一声:“把这地下的害人精给拉出来瞅瞅,让他知道咱王庄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说完,就一锹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墓碑上,顿时那块长条麻石就断成了两截。 这就和上战场的道理一样,只要有人带头打响了第一枪,后面的战友们就会跟着上,在某些困难的时候,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那群后生顿时来了精神,一时间黄土纷飞,那个小坟包没一会儿就被剷平了,根本用不着横肉脸这样的人肉挖土机动手,就有人喊道:“挖到棺材了!” 查文斌走近一看,一口黑色棺材的一角已经露出了地面,尚且看不出其他。 “继续挖,但别给弄坏了。”查文斌吩咐了一声过后,那群后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掘土。等到整个棺材都露出地面,人们才发现它的与众不同处。 平日里咱们见到的棺材多半都是长条形的,一头大一头细,也有简单点的,就是用木板钉起来的盒子,但这一口棺材是个人形的! 查文斌只瞧了一眼便知道自己找对了,因为这棺材通长还不足一米,约莫四十厘米宽,也只有小孩才能葬得进去。棺材按照人的轮廓造型,只有头和躯干,并没见到四肢,通体被大漆刷得黝黑。 拿出草绳来从棺材下方穿过,再弄一根棍子扛在肩膀上,四个后生一齐发力,“嘿”的一声,这口人形棺材便被抬出了地面。 但凡开馆的死尸是见不得光的,那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无论他生前或者死后犯了多大错,都不能这样对待,所以对人最狠的惩罚就是死后被拉出来鞭尸了。 查文斌在棺材上铺上一层棕垫,然后把棺材上的钉一颗颗给拔了出来,慢慢推动那棺盖,所有人都在上面围成了一圈,挤不进去的只能在外面跳着干着急,这帮后生谁不是头一回看这个,但是查文斌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开棺后,都得屏住唿吸,谁要是憋不出的就先出去,免得着了道。” 一时间唿吸声都没了,只有木头移动发出的“咯咯”声,先出来的是一双红色小虎头鞋,那老虎头绣得非常可爱,颜色也很是鲜艷。接着便是一身红色的小寿衣,那白嫩的小手上还套着银圈圈,等到棺盖被查文斌轻轻放到一边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到了,连同查文斌自己! 有胆子小的后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妈呀”,丢下手中的锄头就跑。查文斌大声喊道:“卓雄,拦住他,这个地方不能随便走动!” 第408页 卓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后生的领子,其他几个想跑的后生都被横肉脸和铁牛死死地拦住,他们二人要是露出兇相,也不会比棺材里的那主要好到哪里去,加上黑子露出自己的尖牙在那儿低声怒吼,所有人都被迫留在了原地。 查文斌站起身来,说道:“这林子古怪得很,你们要是执意要走,我也不拦着,但是我不敢保证你们会不会走丢或是出点其他事儿。待在这儿,至少你们是安全的,我既然带你们上来,就会带你们下去。” 可以说查文斌行道这么些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因为这是一具他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尸体,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或许他就不会完全打开这具棺材了,因为这无论是对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那个画面或许会影响这群年轻后生一辈子。 查文斌知道,如果今天自己不能在这里破除这个阴影,那么噩梦会在他们的脑海中持续一生,因为这个娃娃的头颅是用纸煳的:惨白的白纸上,用大红的颜料画着一张笑得极为夸张的嘴,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眼睛、鼻子和耳朵都让人不寒而慄,只有过去的丧事上人们才会用这种纸扎的童男童女,那东西看着就阴森森的,让人不舒服。 那东西也是查文斌最为反感的,童男童女是作为过去权贵们陪葬的牺牲品,是一种草菅人命的行为,如今有的地方还在把这种殡葬的陋习延续。但是这个童男虽然头颅是用纸做的,但是他的一双手却又是真人的,而且还保存得相当完好。查文斌突然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他把手慢慢地伸进了棺材里…… 第131章 黄大仙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47:18 字数:15487 “空的……”当查文斌接触这具小尸体腹部的瞬间,便发现这孩子的肚皮一按便马上瘪了下去。 出于谨慎,他从卓雄那儿要了一把匕首,缓缓挑开寿衣上的纽扣。一颗、两颗……当匕首把衣服向两边拨开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这孩子的腹腔空空如也,整个上半身全部是用稻草填充,头上用一根木棍支着个纸煳的娃娃头,难道这是个疑冢? 可是他的两只小手还露在外面,怎么看都像是个人的手臂,查文斌捏了一把,隔着衣服还能触摸到一丝肌肉的弹性。 “得罪了!”查文斌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把那娃娃衣服往下一脱,所有人都呆了。这具尸体根本就只剩下了两条光熘熘的手臂,头颅、身躯还有双腿都已不知去向,也没留下任何遗骸。 查文斌小心翼翼地把那两只手臂捧了出来,也不过就四五岁的孩子,手腕上还戴着银镯子,整条手臂是从肩膀处被切断,伤口进行了缝合,而手臂上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斑点,触目惊心。 “这是?”卓雄捂着鼻子问道。 “水银斑。”查文斌都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殉葬手段。过去有些权贵用童男童女来陪葬,便让这些孩子在短时间内迅速服用水银,通过血液循环,这些水银走遍全身,同时也会立马导致这些孩子毙命,但是却能保证尸体不腐败,让他们永生永世服侍着自己,满足这些人的变态心理。 查文斌将那两截小手臂放在棕卷内悄悄包好,搁在了一边,然后说道:“还得挖,我估摸着这娃娃的身子一定是被散落在这些坟里。” “不挖了,我们不挖了,再挖下去恐怕会被它怪罪的……”一个领头模样的后生结结巴巴地指着那散落一地的寿衣说道,其他后生则纷纷附和:“不挖了,我们要走了,这地方谁敢待?” 查文斌这人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做事,但这批人真的不能先走,只好说道:“那你们就站在我们边上,别乱动也别乱跑。”然后转向横肉脸说道,“大块头兄弟,一会儿还是你来吧,早点干完,咱们就早点下山。” 横肉脸非常鄙视地接过一后生手中的锄头,朝手掌心吐了点口水,这才发现满地都是坟包:“这……文斌哥,我该挖哪个啊?” “那个、这个,还有这个。”查文斌拿起罗盘在这乱葬岗里走了一圈,迅速指定了剩余三座坟墓说道。 “好嘞!”横肉脸扛起锄头,一时间真的是黄土遮天,他这台人肉挖土机一旦开动,效率可顶得上五六个后生,把那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 “有了。”当第二口棺材出土的时候,横肉脸喊道。 查文斌让卓雄和铁牛两人负责把那口棺材搬到自己跟前,然后又让横肉脸去挖剩余两口,自己则要看着那群蠢蠢欲动的后生,生怕他们就胆小跑了。 当剩下的三口人形棺材依次摆在自己跟前的时候,查文斌又把那两只小手放到正中间,然后在每口棺材的前面地上都立了个小土堆,取出四根长香来,依次点燃,每个土堆上面都插上一根,以小手为中心,四散开来。 查文斌轻轻说了一句:“所有人都背过身去,不准回头看,等我说好的时候才可以转过来。” 这群后生哪里晓得他要干吗,他们只知道这个道士肯定是要作法了,这会儿对于偷窥法事的兴趣已经超过了心底的恐惧,不过这道士身边那两人看似都不是什么善茬,所以也只得听话乖乖转了过去。 第409页 查文斌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用最快的速度蘸上硃砂,在纸上画了一个娃娃的图案,取出那柄祖传大印,朝着娃娃身上按了个印章,不偏不倚,刚好将整个画像都包围了进去,然后又迅速把这个娃娃的身体撕碎,按照头颈、身子、双腿和双手分成了四个部分,然后向天一撒,四张纸片纷纷扬扬地落向地面。 其中有一张纸片落在了那只包裹手臂的棕上,另外三张分别落在了其他三口人形棺材上。查文斌嘴中开始念道:“荡荡游魂何处留,惊虚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天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查文斌的右手手掌向内举起,四根手指开始不停地挪动,除去棕上的一张纸片,其余三张开始慢慢移动,先后跌落到了地上,并且逐步向中间靠拢。再细细一看,原来是他的手指上还有一根头髮丝粗细的线捆在手指上,另外一头穿在四张纸片上,这头一动,那边的纸就和皮影戏一样开始动了起来。 若仅仅是这样,他也就不是查文斌了,就这种招式,手上灵活点儿的人都能玩得起来,但是还有一样东西就不是人力所能操控的了。 随着那几张纸片开始缓缓向中间合拢,地上的四根香原本都是各自一缕青烟升起,此时那烟道却开始弯曲,隐隐地竟然开始向中间聚拢起来。查文斌的额头上开始冒汗,手指每一次拉动纸片都像是要付出极大的力气,在几次挣扎之后,那张纸片已经就要完全贴合,而那四炷香也要合而为一之时,不知从哪儿传来“哌”的一声怪叫,一个巨大的黑影直扑查文斌的门面而来。 他哪里来得及闪躲,这一击来得太突然了,也没看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便左手拔出七星剑来挡,只听见“当”的一声,好似金属碰撞,接着一道黑影从查文斌的头顶掠过。他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地痛,用手一摸才发现,一手的鲜血,但是右手依旧没有停止,眼看这张被他撕碎的纸就能在地上重新拼接起来了。 黑子开始疯狂地朝着头顶的树林狂叫,它焦急不安地围着查文斌转来转去,两只乌熘熘的大眼睛盯着空中。有一个后生,没能憋住,他想着后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那么回头看了一眼,他只看到棺材前方有好大一缕青烟直冲而起,却不腾空,只是在那儿四下翻腾,他觉得很是惊奇,为什么这烟不走呢,便“咦”了一声。 就是这么一声“咦”,那本来已经聚成一团的青烟立马散开,重新分成四股,而查文斌手指上已经绷得紧紧的线“砰砰砰”纷纷断裂,他的脸涨得通红,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前一趴,一头栽倒在地。 那后生吓得发出“啊”的一声尖叫,所有人都几乎同时转过身来,卓雄一把抱起查文斌便要往山下赶,他却摇摇手示意把他放下,然后捂着胸口艰难地问道:“刚才,是谁转过来了?” 卓雄鹰一般的眼睛迅速扫过众人,其中一个后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卓雄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的领子一把就把他从人群里拖了出来,吼道:“是不是你?” 这后生哪里见过这阵势,但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嘴上还不认输,说道:“是我又怎样?又不是我把他弄成这样的。” 卓雄原本已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了,一听那后生还在犟嘴,更是火大,不由自主地便把拳头提到了半空……只听“啊”的一声,就见那后生捂着后脑勺栽倒在地。原来不等卓雄动手,旁边的铁牛已经把自己那蒲扇大小的巴掌狠狠扇到了那后生的脑袋上,大骂道:“再犟嘴,你牛哥把你塞进那棺材里!” 铁牛这个杀猪匠,那力气自然不是盖的,本身自己杀气就重,加上平日里在村子里就是个横惯了的主。他这一发火,其他几个想说话的后生哪里还敢动,一个个全老老实实站在那儿,双腿打战了。因为旁边那个比铁牛块头还要大,就像个人肉坦克般的横肉脸手里已经多了一根大碗口粗细的树干,谁都不知道这傢伙会不会朝着自己抡过来,因为刚才他可确确实实把身边这棵小树硬生生给掰断了。 “都住手。”查文斌嘴边还冒着夹杂着血色的泡沫,这种伤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受了,道法这玩意儿掌握不好火候或者是被打扰,是非常容易受到反噬的。鬼力非人力可比,人只能通过引导的方式来调动鬼力,但一旦这种引导失败,就会被脱了缰的鬼力反噬,这和人用一根皮筋去拉动重物一样,若是这皮筋被切断了,便会狠狠地反弹回来砸到人的脸上。 卓雄带着一丝怨恨看着那后生,重新站到查文斌的身边扶着他,查文斌带着一丝歉意看着那后生说道:“别见怪,我这兄弟是个急性子,心地不坏。” 见查文斌来给自己赔不是,那后生不觉得也自己脸上一红,他是知道因为自己的莽撞才让这位道士受了伤的,心里也非常过意不去,赶忙道歉说:“是我不好,没有听你的吩咐偷偷瞄了一眼,可那也是因为听见那声怪叫,以为出啥子事了。” 铁牛见他还想为自己狡辩,那蒲扇大的手掌又举了起来,被查文斌连连阻拦:“别怪他了,确实刚才我见着一只大鸟在关键时刻袭来,看样子要聚这娃娃的魂,还得先破了设局的人。” 第410页 “鸟?哪来的鸟?”铁牛见这林子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并未看见有鸟儿存在,但黑子却一直警觉地盯着空中,两只眼珠子不停搜索着。 “应该是一只老鸹,这种乱葬岗里是它们最爱待的地方了。”查文斌虽然没看清那大鸟的全部,但在那一带这种被人叫作老鸹,也就是乌鸦的鸟向来是被农村人视为晦气的东西,因为乌鸦还有一个别名:报丧鸟。 “我有这个……”有一个后生怯怯地从腰上拔出一件东西,顿时一群后生都开始大笑起来。原来那后生拿出了一把弹弓,在众人的闹笑中,他接着又从兜里掏出一把泥弹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喜欢打鸟,随身带着的。” “那就先掏了正主的,把个娃娃葬在这儿,用水银封魂,这个人实在恶毒得紧。”原本收了这娃娃,查文斌打算把他给送走,那样被他勾去的胡长子的魂也就自然而然地解开了,这事也就这么过了。 这里面的门道他也是听过的,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埋上童子,不懂的人以为是陪葬的,其实这是用来做接引童子的。 设局的人肯定是懂行的,幻想自己死后能够成仙,需要童子来接引,但若就是这样埋上一个娃娃,死后便会魂归大地,哪还能有童子?于是便设计下这么个恶毒的办法,把尸体分解,分别用水银封住,然后再以纸造假躯壳,误让那娃娃以为自己身体是完好的,便安心待在这里。实则那娃娃已经被分成了四个部分,查文斌可以判断出当时的手段残忍,这个娃娃不是一次性死亡的,而是慢慢被折磨而死。 先砍去这娃娃的手脚,然后想办法续命,保证人不立刻死去,然后装进人形棺材里,让手脚每个部分残存了一部分魂魄,最后才开始取下头颅,因为七窍被水银所封,所以魂魄不能出窍,这娃娃装在人形棺材里又以为自己尸首尚好,并不会对主人心存怨恨。只是因为魂不能聚,也不能散,便一直待在这儿。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残存的魂魄在人形棺材的作用下,就等于有了四个童子,这应了那句“四方童子来接引”,又可以保证这童子永世存在,不会灭亡。 因为孩童是顽皮的,所以胡长子路过这里,被那娃娃某一部分的魂魄看到,便去勾了他的魂,自己附了上去。想必是设局者发现童子少了一个,局不能成立,所以大为光火,弄了个调虎离山之计把他抓了回来。 不过这地方看似一个乱葬岗,其实也是设局者刻意所为。想必地上那些罈罈罐罐和棺材都是道具,那些林立的坟包里只有一个是真的墓主人,这么做无非就是设置一个假象:一来是用作掩盖自己真正的墓,二来是告诉他人这里是乱葬岗,最好别进来。因为大多数人看见这些东西都会自觉地退出,怕沾了晦气,而盗墓的一看是乱葬岗,想必就是个贫民墓,也不会下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高超的伪装术和防盗术。 “现在看来,胡长子的老爹是进错了地方,才会被他爷爷打死。”查文斌说道,“没有一个妄图成仙的人会选择滥杀无辜,那样只会招来他人的报復,可能是当时他们在打猎的时候碰到了禁区,那人不得已下了死手才要了他的命,就像刚才那只老鸹一样,与其说是要我的命,不如说是一种警告。” “那怎么办?我们要撤吗?”卓雄问道。 查文斌说道:“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成仙,只不过是妄想罢了。这娃娃倒是挺聪明,到现在也没把胡长子的魂给放出去,我想这就是他想告诉我的,让我解开他,他才会放了胡长子。” 既然这是一笔他和那个小鬼之间的交易,那么现在交易的筹码在那娃娃手上,查文斌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拿出罗盘,查文斌开始用步子丈量整个乱葬岗,既然是按照阵法来布的局,就一定找得到那个坑所在的位置,最终他的脚步停留在两个坟包的中间,那里长着一棵歪歪扭扭的野柿子树,因为这儿常年照不进阳光,所以这树的长势非常差。 “应该就是这里了,这棵树肯定是后栽的,所以比四周的树都要小,这傢伙真的挺隐蔽的,连个坟头都没有,又怕后人找不到,弄了棵树,大块头兄弟,就在这儿挖。”说着,查文斌用七星剑在地上圈起了一个大致的范围。 横肉脸提着锄头便走了过去,先是顺手一掰,那棵也不知道几百年了的柿子树立刻应声而断,被他丢在一旁。他抡开那肌肉膀子一顿勐挖,只听见“当”的一声,地面上火星一蹿,把横肉脸的虎口都震得发麻。 “这下面是石头。”横肉脸拨开表面那层黄土之后说道。 难道自己推测有误?查文斌赶紧跑过去一看,捂着还有点痛的胸口说道:“挖对了,这是块墓碑,这傢伙为了隐蔽,连墓碑都一块儿埋下去了,你们去帮帮忙,把这东西给撬起来,下面肯定就是正主。” 他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其他几个后生在铁牛那要杀人的眼光威逼下,只好也加入了施工队。在一大群人的合力下,发现这还真是一块用巨大麻石雕成的墓碑,得有上千斤。这帮人用了吃奶的劲才给挪到一边。只见那墓碑上没有刻字,反而画了一幅图,图案正是四个接引童子跪坐在地,目送他跟着一头牵着鹿的神仙腾云而起。 第411页 铁牛朝着那墓碑“呸”了一口痰,骂道:“就你还想成仙!” 只听见“哇”的一声,那个黑色影子又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速度极快地迎着铁牛飞去,看样子目标是冲着他的眼珠子。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咻”的一声,那只老鸹在空中身子一颤,接着便扑腾着翅膀开始往下掉。 黑子早已对这个讨厌的大鸟怒不可遏,只是自己够不着那高度,这下机会来了岂肯放过?还没等那只老鸹落地,黑子便一声怒吼,身子朝天一跃,连同那肚皮都朝了上,两只前爪一把搂住,张开大嘴一口咬住,落地之后,它便跟疯了似的叼住那只可怜的大鸟在地上狠命撕咬。没一会儿,那只老鸹就被它撕成了碎片。 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个后生手上举着的弹弓还没放下,嘴里喃喃说道:“我居然打中了。” 铁牛高兴地拍了他一把,让那后生不禁双腿一曲,哈哈说道:“好小子,有两手,等回去了,牛哥请你们吃猪下水。” “好!”那群后生被这么一激励,又来了兴致,一个个又开始卖力地挖了起来。 这坟藏得够深,挖起来的土都够堆起四个坟包了,才勉强见到底,这里面埋的根本就不是一具棺材,而是一个半米长的盒子,但是做工却非常精美,上面还有墨玉镶嵌,查文斌取出来一看,木料应该是紫檀。 “该不会也是个娃娃吧?” “不是,人绝对不会用这么小的东西。”查文斌让众人稍稍走开些,把那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盒子上有一个活的锁扣,但是让查文斌诧异的是,这锁扣的状态不是关着的,而是打开的。 “这里面埋的肯定是宝贝。”“我猜是骨灰。”“哪有这么高级的骨灰盒,肯定是陪葬的宝贝。”一群后生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可查文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下葬的盒子怎么会是开的呢? 一大群人把查文斌围在中间,都等着看最后的结果。那盒子被轻轻开启一条缝的时候,有胆小的人立马缩到了后头,好奇心与害怕在每个人的脸上写得是那样分明。 但是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大概所有人都不会猜到会是这样。 当查文斌完全打开盒子的时候,里面放着一匹金黄色绸缎,绸缎的一头隔着一枚绣花小枕头,上面还盖着一床大红色的小被子,被子上绣着的是童子送仙的美好图案。 如果按照摆设来看,这真的是一口棺材,但是里面睡着的却不是人! “黄大仙!”有一后生喊了出来,接着便立马跪下了,在那儿勐磕头。 另外几个后生也跟着开始双腿发软了,以为自己闯下大祸,哆哆嗦嗦也跟着下跪了。还有几个后生则为了表示自己不信邪,硬挺着,但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盒子里面埋的正是一只黄鼠狼! 照说这批二十来岁的后生,是不会对这种东西害怕的,但确实是有一段真实的事情刺激了他们的神经。查文斌又轻轻把盒子给关上,准备告诉他们没什么黄大仙,这只不过是有些人玩弄的鬼把戏,但是铁牛却把查文斌给拉到了一边,说了这么一件事。 铁牛说:“我们村里黄鼠狼一直挺多,过去常有谁家的鸡和鸭被咬死,因为这畜生狡猾得很,所以也老拿它们没办法,会打猎的人都说不愿意打这东西,说这玩意儿邪门得很。” “后来没办法,只能家家户户都养狗来提防,山区多野兽也是正常的。有了狗,黄鼠狼来村里祸害的次数确实是减少了,但也就是三年前,村里出过一件事,这帮孩子都知道。” 铁牛又指了指那第一个下跪的后生,嘟嘟嘴说道:“喏,就是他的表叔出的事儿。他表叔原本也是村子里一好劳力,扛着两百斤的东西能走三里多地都不歇。他们家原本也养了条狗,不想给村子里毒老鼠的人给药死了,也就没继续养了。” “后来他们家就开始遭黄鼠狼了,先是一窝小鸡全部被咬死,后来就开始咬母鸡,他表叔这人跟我一样不信邪,就弄个陷阱,过了几天还真让他抓到一只。他心里那个恨,立马连笼子一块儿丢到了村口鱼塘里,把这东西给活活淹死了。那张皮子被他给剥了下来用钉子钉在墙上晒干,据说有人收这东西,能换五角钱。” “结果没有几天他表叔就开始发疯,他们家人都听到一个女声从他嘴里传出来,说什么‘你把我害死了,我就让你受苦受罪’之类的。之后就开始用头撞墙,用手把自己身上抓得鲜血淋漓的,最后还用刀子去割自己的肉,他家人只好把他绑在床上,他就用非常大的力撞床板。那会儿还不认识你,他们家找了好多人看也没效果,有先生说是得罪了黄大仙,后来足足受了一个多月的罪,在一天晚上把绳子给崩断了跑了出去。” “等家里人找到的时候,他表叔的尸体正漂在村口的鱼塘里。捞起来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他表叔的手里死死地拽着那张黄鼠狼的皮子。后来村子里的人觉得邪乎,就把那口鱼塘给填了。” 说到这儿,查文斌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他的师父曾经跟他说过在民间有一个说法叫“南茅北马”,说南方人驱邪这一块主要是道术,特别是茅山派,他们的天正道就是属于茅山派的一个分支,但要说北方那就得是出马仙了。 第412页 虽然查文斌不懂什么叫出马仙,他也没见过真正的出马仙是什么样,所以不敢确定这种类似于萨满教的信仰有多大用,但是他知道巫术这种东西的存在,确实有它的根据。道家里头有很多东西也跟巫术有一丁点的挂钩,比如用沖符水饮用就能驱邪。中国古老的文化实在是太多了,真正懂得这些道门又何止他天正道一家,只是传承下来的越发少了。 不懂但也不代表没听说过,这民间自古有五仙的说道,多半人和动物之间发生的那点邪门事都跟这五仙有关,也称为狐、黄、白、柳和灰,分别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一来可能是这些个动物常常出现在人类的活动范围内,不免会沾染些人气,所以关于这些动物的传说是非常多的,在各种古代小说里也是登场的常客。 当然,查文斌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懂,索性也就不解释了。他只能按照他能懂的东西来处理这件事。人能修道成仙,那也不排除动物有这个能耐。 当然了,这个黄大仙,在道教中也是有的,名叫黄初平,被封为“养素净正真人”,号黄大仙,故号称“赤松仙子”,在南方还是非常有名的,香港就有个黄大仙区。但跟这个黄鼠狼的黄大仙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查文斌心想不管作乱的是人还是动物,这等邪恶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善类,他是不会怕什么黄大仙来报復的,你若敢来,大印伺候,废了你那百年道行便是。 等到再回到那盒子边,查文斌便说道:“都起来,没什么黄大仙,一只害人的东西罢了。”再一看,那盒子里哪还有什么黄鼠狼,空空如也。 “跑了?”铁牛不可思议地看着空盒子说道,“莫不是真成仙了吧?” 查文斌拿起那下面铺着的绸子仔细一看,里面还有不少新鲜的泥土,刚才都被盖住了。 卓雄愤愤地拿起那盒子使劲丢到了地上,骂道:“想必是这畜生那一晚跑出去叼来的骷髅在作祟,这坟肯定被它开了洞眼平时进出,这盒子就是它的老窝用来睡觉的。” 所有人都认为是这只黄鼠狼在作祟,可查文斌却不那样想,黄鼠狼再厉害也只是个畜生,而这片地方不是人力绝不能为。 “接着往下挖!”查文斌说道。 “还挖?这不就是个黄大仙的坟吗?扰了黄大仙,我们都要遭报应的。”那个跪着的后生哭丧着脸说道。 查文斌跳下那大坑,捏了一把土放在手里搓搓,发现这下面的依旧是五花土,证明这下面的土还是被人动过了重新填埋进去的,说道:“只管挖,别管什么黄大仙,一只畜生能有多大能耐,就算成了精那也是只畜生罢了。这个地方是按照严格的阵局布下的,黄大仙再神也做不到能搬出童子接引阵,我估计这只黄鼠狼八成就是个守陵的,如此看来我们才挖了一半,还得继续。” 铁牛听查文斌这么一说,他本来就不信什么黄大仙,第一个拿起锄头跳了下去。横肉脸和卓雄也先后拿着镐子挖了起来。唯独那群后生这会儿又蔫了,一个个铁青着脸看他们继续。 这坑要说深,那还真有点儿。查文斌检查着运送上来的土,没看一眼便说道:“还没到底!”一直挖到下午三点多,太阳都快下山的时候,凭藉这三个人肉挖土机已经下去八米多了。当卓雄的镐头砸到一块青砖的时候,他们才算是真正踏入了这该死的墓穴第一步。 随着一块块砖头被取出来,一个大黑洞渐渐露了出来,今天也没带什么照明设施,查文斌只好点了个火摺子丢了进去,正巧就丢在一口黑魆魆的大棺材边上。这上面的人着眼一看,这下面还真是别有洞天,那群后生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的墓,心里那个后悔,早知道就不嚷嚷着上来看热闹了。 现在这地步,他们是没得选择了,走也不是,马上就要天黑了,谁敢说能好着走下山,胡长子的例子放那儿呢。留下,谁有那胆子在乱葬岗里过夜? 因为也没带登山索,查文斌只好让卓雄砍了些藤条之类的捆在身上,他决定亲自下去探一探。算算时辰不多了,查文斌从兜里取出一把白石灰,在地上撒了个圈,以圈为圆,用石灰画了个八卦,把那掌门大印丢在阵中间说道:“我上来之前,你们都留在这圈里,不准出圈一步。” 那些个后生争先恐后地往圈里钻,卓雄想要跟着下去,却被查文斌阻止:“你在上面看着他们别乱跑,我去去就来。” 查文斌背着干坤袋就慢慢下去了,本来这儿就晒不到什么太阳。这个时辰,林子里已经挺黑了,一群后生在圈里一个个不敢动弹,只盯着那大印干瞪眼。卓雄见天色已晚,便点了火把插在边上,淡淡的火光把这几人照得有一丝温暖。 其中一个后生无意中一瞥,然后“啊”的一声大叫,扑到卓雄怀里瑟瑟发抖,那后生小声地说道:“哥,你看那圈圈上的脚印。” 卓雄定睛一看,果然不知何时查文斌撒下的石灰上无缘无故多出了一排脚印,无一例外的是,所有的脚印都是脚尖向内的。 这脚印显然有些凌乱,并且还在逐步增多,但是没有一个能够踏入圈内,他们就像是被一群狼包围着的羔羊。后生们吓得都不敢互相看了,也不敢说话,就连一向胆大的铁牛也变了脸色。唯独横肉脸和卓雄不怎么在乎,这些东西他们两个跟着查文斌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第413页 “没事的,几个孤魂野鬼,进不来的。”卓雄安慰着这群初次和脏东西打交道的人。 查文斌下了地,打着火摺子扫了一眼,只见周围一片绿油油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可惜光线实在是太暗了,以至于他只能看清楚自己跟前那口大棺材。 从兜里摸出两根蜡烛点燃,插在地上,再抬头一看,那些个角落里挤着一大群黄鼠狼,正龇着牙齿兇狠地看着自己。这玩意儿虽然小,但是牙齿却很锋利,粗粗看了一下,这里恐怕有不下三十只,要真一齐扑过来,查文斌估计也够呛。 这种传说中能有点通灵的畜生最是喜欢出没在老坟里。它们能打洞,而且生性残暴狡猾,其中有几只体形略大的,几番跃跃欲试,想来攻击这个擅闯自己地盘的人类。 查文斌本不想去招惹这些东西,他要做的就是启开眼前这口棺材便是,可没想到他的手才搭上棺盖,有几只黄鼠狼立马沖了上来。查文斌连忙闪开,那手一离开棺材,这几只黄鼠狼便又停了下来,只是背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这是一种警告,它们不让查文斌碰那口棺材! 这人和畜生就这么僵持着的时候,查文斌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熙熙攘攘的人在说话的声音和狗叫声,抬头一看,却见几道光柱照了下来,有个声音在上面喊道:“文斌哥,你怎么样了?” 是超子! 原来村子里的人见他们上去一整天了还没个动静,老村长也急了,赶紧通知了村里的一批常在山上活动的猎户进山找人来了。超子听说他们还没下山,也急了,非要跟着上山找,听说查文斌一个人下了地,噼头盖脸地就训了卓雄一通。 几只猎犬在黑子的带领下,一顿狂叫,那些石灰上的脚印再也没能多起来了,想必这人一多,阳气就足,也把那些个东西都给赶跑了。 这会儿他已经和几个猎户还有卓雄先后下了洞,猎户们下地一看,好傢伙,这么多黄皮子,顿时头皮都开始发麻了,他们平时什么东西都敢打,唯独这玩意儿从来不愿意碰。 超子还带来一个消息:“文斌哥,村长说胡长子的油灯烧得越来越暗了,怕是快不行了。” “你们来了也好,撬了这棺材一看便知。”查文斌说完就要去翻那棺材盖,几只黄鼠狼急了,勐地就往前冲来,那些个猎户虽然手里端着枪,可就是没人敢动手,毕竟三年前的那个教训谁都知道。 但是那些黄皮子这次恐怕失算了,这里面不仅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事情,而且还是个杀神投胎的。超子见一群小畜生也敢来凶,抢过身边一猎户手上的枪,“砰”的一声轰出去,震得整个墓室顶上尘土飞溅,当场就有三只黄鼠狼被打烂,还有几只受伤的正在地上挣扎。 “何少爷啊,这些东西打不得啊,要遭报应的啊。”那个被超子抢走猎枪的人哭丧着脸说道。 “报应?”超子这脾气一上来加上何老又刚走,正憋着一肚子气,迅速从那猎户身上摸了几发子弹,说道,“既然要报应,那爷爷今天就端了它们的老窝,杀他个片甲不留!”抬手又是一枪,把那几只正往回爬的黄皮子一同给送上了西天。 剩下的那些黄皮子被打蒙了,一个个愣在那里不敢动弹了,同伴的鲜血刺激着它们的神经,死亡始终是最大的震慑,不管是对人还是动物。 超子把枪扔给卓雄,说道:“瞎子,你拿着,要是还敢上来就干死这群畜生,我去帮文斌哥开棺。” 几个猎户连连摇头,这城里长大的娃娃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连黄大仙也敢打! 卓雄拿着这杆大杀器站在查文斌身边,剩下的黄皮子哪里还敢动,只好眼巴巴看着那棺材被一点一点地开启。 打开棺材一看,里面乱七八糟地充满了干草和破棉絮,甚至还有塑胶袋。 查文斌可傻眼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看这墓少说也得有个几百年,怎么能有这些玩意儿呢?单凭那些角落里堆着的瓶瓶罐罐,超子就知道价值不菲,棺材里面怎么这么狼狈呢? 查文斌戴上手套,慢慢地揭开那层破棉絮,发现下面竟然有几只粉红色的小东西还在蠕动着。 “小黄鼠狼!”查文斌惊奇地发现,这层破棉絮下面居然有一窝刚出生的小黄皮子,怪不得它们这么紧张呢。 “一窝端了!”超子准备拿枪来打,却被查文斌拦住了,“不要乱杀生,动物也有灵性。” “是这玩意儿搞的鬼?”超子有点不相信这种小动物也有如此能耐。 查文斌没有回答,准备再掀开一点被子看看,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那层被子旁边露出的头髮丝,这下面肯定还得有人。 正欲动手,只见一个白影“嗖”地从棺材里面一射而出,径直扑向了查文斌。他哪里料到还有这样的情况,一个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喉咙一痛,然后拼命挥打着拳头。 一只硕大的白色黄鼠狼死死地咬住了查文斌的脖子,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从喉咙里被吸出的声音,与此同时,那些原本愣着的黄皮子也跟发了疯似的向人群冲来。 卓雄带头打响了第一枪,余下的那些个猎户一看要出人命了,也顾不得那些诅咒和报復的传言,纷纷开起枪来。 虽然黄皮子不能抵御子弹,但是它们身手敏捷,还是有几只成功蹿到了人身边,一个个直取喉咙,一时间人和黄皮子陷入了肉搏战。黄皮子兇狠的撕咬声和人们的痛叫声顿时在下面乱成了一锅粥。 第414页 当超子替查文斌拧断那只黄皮子的喉咙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这种看似弱小的动物实在是兇勐得紧。 此时的查文斌脖子上被咬破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超子紧急查看,还好没咬到动脉,给临时做了止血包扎便要背着查文斌出去。 可是查文斌却不肯走,喉咙的伤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走到那棺材旁边也不管什么讲究了,双手抬着那棺材用力往边上一翻,轰隆一下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其中一具已经干瘪了的尸体也滚落出来。 走过去一看,那尸体的模样哪里是人,虽然脸上的肉已经萎缩成了一层皮还粘在骨头上,但那个嘴巴确实尖尖长长的,还有几枚非常锋利的尖牙露在外面,眼睛也和正常人不同,是那种典型的狐狸眼。 要是单单把这个头给拧下来,让一百个人看,都会说这是一只特大的黄鼠狼。可这具尸体偏偏有手有脚,还穿着人的衣服,这立马就让查文斌明白了,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真正的“黄大仙”了。 王庄那地方的人口也多半都是太平天国运动之后迁过来的,所以关于之前的歷史谁也不知道,也有人从自家地里面刨出个瓶瓶罐罐的,其中超子收的那个玉石件也是当地村民从田里挖出来的。 据说新中国成立后,这儿也曾经过平坟还地的运动,现在,王庄不少人家的地基下面都是老坟子叠着老坟子,露出地表的基本也都在那个年代被后迁徙过来的人们消灭光了,这也足以说明以前这块地曾经有着大量的人口,只是后来才消失了,那这个鬼地方是不是出过一个“黄大仙”,也就更加无从考证了。 查文斌认定基本就是这个东西在作祟,至于这种人是怎么来的,他也不知道,看着这群黄鼠狼在他的庇护下倒是成了灾,加上这块地方做坟山绝对是要断子绝孙的,今天把这窝黄鼠狼给端了,也算是应了这块风水。 超子觉得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碍眼,便打算一併拖出去烧了,免得再祸害人,就拿根绳子准备去系住它的脖子。 这小子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喜欢骂。这会儿,他一边吊着那尸体,一边还在唾沫横飞地骂着,而一滴唾沫星子就这样溅到了尸体的嘴巴上…… 干完这个,超子把身子一转,就准备拖着它出去了,这一群被咬伤的人还得下山去医院打针呢,可耽误不起了。 超子非要留在最后一个走,还一个劲儿地催着查文斌先上去。等看到查文斌爬上绳子了,他这才“嘿嘿”一笑,嘴里嘀咕道:“敢咬你超爷,说过让你断子绝孙就肯定一个不留!”原来这小子是惦记着那窝小的还没被宰掉,战场上的经验让他记住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刚想转身准备走,超子只觉得背后有人把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后颈子上还传来丝丝凉意,这里可就剩下自己一人了,那背后的是? 超子的额头上顿时冷汗开始往外涌了,他知道自己这是被鬼搭肩了! 被鬼搭肩,决计不能回头,一回头就得出事,这是查文斌常常说的,超子也记得,但是查文斌可没说过被鬼搭肩了不准说话。 “文斌哥!”超子在下面一声大叫,查文斌正要出去呢,低头一看,好傢伙,超子身后那具古怪的尸体居然站在那儿。他哪里还来得及考虑,勐地向下滑去,那手掌和绳索之间的摩擦带来了大量的热量,瞬间就破了皮。 但是还未等查文斌落地,超子已经摇摇晃晃地和那具尸体一同向地上倒去! 其实被鬼搭肩是不能这么喊的,这么用力一喊,那阳气便立马给泄了出去,刚好给后面那主可乘之机。 查文斌见超子中招,那心里自然是一股无名火起,直接从八卦袋里翻出一枚灭魂钉,朝着那“黄大仙”的脑门子狠狠拍去。 灭魂钉是何等凶戾,那“黄大仙”顿时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蜡黄的皮肤瞬间就开始变黑,连在一块的头颅也发生了轻微的“咔嚓”声,这是里面的骨头断了。 查文斌再翻出八卦镜往那尸体上一照,一个朦胧的人影显现了出来,并且开始慢慢变淡,一直到消失不见,魂被打散了,升仙的美梦也就没了。 超子这算是着了道了,这“黄大仙”一去,他过了没多会儿就醒来了,非要去灭了那群小的,最后还是查文斌劝阻,这老的没了,小的自然也活不成了,不要再杀生了,他才悻悻地离去。 等再回到上面,天已经漆黑一片了。查文斌让超子和卓雄带着后生们和猎户先下山,他还得办点儿事。 “黄大仙”一死,这收魂的事情就好办了,等到那群人一走,查文斌把那些原本分散的尸首一样样给重新找了出来,放到一口小棺材里,然后重新给埋了起来,剩下的那些纸煳的都被他一把火併同多余的棺材给烧了,然后带着黑子最后一个回到村里。 第一拨人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胡长子已经醒了,只是叫着肚子饿,他媳妇正在给他下面条。等到查文斌下山,胡长子已经三大碗面条下了肚,听说是这位先生救的自己,硬要下床给他磕头,却被查文斌阻止了。 村里头包了一辆面包车,拖着这些受伤的人赶紧直奔县城打针消毒去了。等到再回村里,已是大半夜,查文斌刚刚躺下,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便出现了,朝着查文斌又是作揖又是下跪的,折腾了好久才肯离开,想必是赶去投胎了。 第415页 在王家待了两天后,就到了给何老“復山”的日子了。过去,人死后是不立即下葬的,只是把棺材浅浅地埋下去,上面盖上一层薄薄的土,相当于把挖的坑给重新填上,但是地表却是平的,不留坟包。需要等到下葬三日之后,再去做上一次法事,给立上坟包,这就叫“復山”。 但是因为现代人都给坟上加个水泥顶,一来是坟墓坚固,遇不着水;二来也比过去要显得更像个样子。 就是因为用上水泥顶了,所以“復山”这道过去一直存在的殡葬文化已经消失了,因为在下葬的时候,就已经用水泥封了拱顶,一次就到位了,但是查文斌可没打算把这道工序给省下,他决定还是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走上一遭。 这一天,家里的几个亲戚捧着熟食,拿着祭祀所需要的东西就上了山。 摆好案台,点了香烛,查文斌从坟前捧起黄土,在那水泥顶上垒起了一个小土堆,用石头压上几张黄纸,算是给何老復了山。 在放置石头的时候,查文斌觉得自己左手的小拇指开始变得僵硬,不像过去那么灵活了,而无名指也隐约有些开始发麻。他也没在意,以为只是最近在外面活动多了,可能关节受了点风寒。 晚上,一些至亲好友坐在王家吃了一顿饭,这顿晚饭的意思便是逝者已去,丧事到了今天可以算是正式结束了。 超子送别了这些亲人,便又和查文斌他们凑到一块儿,商量之后的生活。总之超子的意思还是干点儿倒腾古玩的买卖,卓雄已经把四川留下的产业都低价卖了,他也不愿意回去了,横肉脸本就是跟着来的,也就打算留在这边,查文斌则希望回乡下种田,用毕生的时间来破解那副鬼篆,告慰何老在天之灵。 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几个出钱,在查文斌的老家盖一座大房子,超子和卓雄专门负责倒腾,横肉脸负责帮查文斌干农活,因为他力气大,那一天他们还有了个新的收穫,就是查文斌给横肉脸取了个名字,叫大山。从字里行间,也就能明白这意思,姓随卓雄,因为他们都是一个寨子里出来的。 事情当时就是这么定下了的,查文斌准备给何老做完头七,就准备开始动工,准备前期的很多事情,比如买材料、寻工匠、张罗图纸。 查文斌自己是道士,所以破土动工这些事情他都会看看日子再进行,所以房子暂定在二十天后拆。那段时间里,大家都挺忙活。但是因为他平日里为人好,经常给人帮忙,所以乡里乡亲的都愿意给他帮忙,像帮不上忙的,如金馆长那样的知道给钱查文斌不会收,就索性派人从县城里拉最好的钢筋水泥往这儿送,弄得查文斌倒有几分尴尬。 但是有一件事,查文斌他不知道怎么讲出口,何老还有个头七没做,超子也提醒过他,但是他却说时间没到,查文斌是算过的,他不是在第七天,而是在第十八天来!人死之后会被阴差押回来看一次,了却生前的愿望,免得在下面有念想,也就是我们说的回魂夜。 这回魂也分两种:一种就是普通的回魂夜,一般第七天头上,也有其他时间的,基本就是来看看就走了,只要把跟当日相冲的人支开不要出现,基本也就没事了,所以即使是提前或者是推迟到第七天也没多大关系;还有一种呢,名字就不那么好听了,叫回煞,回煞当日,所有人无论八字多硬,皆有被沖的可能,所以这个就得让人提前打好招唿了。 大部分人的回魂是在第七天进行,所以民间也把这个回魂之夜叫作头七,但实则对懂道的人来说,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若是算错了或是根本没算,那是要出事情的。 按人死之时的年月干支,推算出所谓出魂魄回家的时间,并说返回当天,有凶煞出现的就叫回煞;没有的,则就是普通回魂。 回煞还要分几丈几尺,都有严格的区分,可以按照干支来推算。 举例来说,倘若一个人死于甲子日,那么他的魂魄是九尺(甲)加九尺(子),那么合共就是一丈八尺,这个数值代表的就是魂魄入地的深度,深度越大则煞气越重,留的时间则越短,因为他往回赶也需要时间;深度越小则煞气轻,但停留的时间则就更长。 巧的是何老死的那一天恰好是农历二月初四,那单单刚好就一甲子日! 人有三魂七魄,死后,魂魄离身,魄先散,再则是魂。 三魂中,地魂是经常在地下的主阳寿,天魂主运也经常不在身,唯有命魂是一定依附于人身上的,通常说丢魂丢的就这个魂。 人死之后这命魄便会下地,由一丈八尺至九尺不等。但是这地魂在死后便会上升,每日升一尺,所以像何老这样死于甲子日的,入地一丈八尺深,便要于死后十八天才会回魂。 因此,亡魂于回魂之前,其灵魂仍是留在土中的。一般人在亲人回魂之夜,通常会于亡魂的必经之处和放祭品的台上撒下一些灰或粉,然后把门关上,告诫生人切勿闯入骚扰。 直到第二天黎明,回魂的时间已过,然后才集合家中各人,开锁入内观看,看看灰上或粉上有无手印或脚印留下,便知道亡魂是否已回来。 查文斌知道何老的为人那绝对是没话说,但是这人死过后喝过汤,地魂一出,那便就是六亲不认的,所以他心里头还有点犯憷,但这事终究还是得跟超子交代的,毕竟到了那一天,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 第416页 查文斌三思过后,终于还是在回煞的前天晚上把这里头的事情跟超子说了,何老是从王庄走的,所以这事还得回到王庄去办。 那一日早上,他们几个便早早地赶过去布置。查文斌也跟村里的人打了招唿,今晚上没事的就别出来熘达了,天一黑,尽早关门睡觉便是。 杀鸡宰羊,弄了一大桌子供品摆在灵台前,有了上次超子他外公回煞那件事,今天所有人都学乖了。是因为“回煞”时,也就是亡灵来到家的时候,是不能有生人的。为什么不能有生人呢?其实是因为在道门里面有说道,如果有生人的话,鬼魂听到声响就不会进去,另外是因为有的人“火焰低”,就会看到鬼魂,容易被沖。 查文斌准备了香蜡纸钱、切成墩子的猪肉、一根竹子、一张桌子、八个板凳、一个筛子、灶灰、鞭炮、爆竹,以及两份倒头夹生饭,一根筷子横在两个碗中间,筷子上面放上一枚生鸡蛋。 他先是拿了那根竹子,然后在竹子上贴纸钱,是一张一张地贴,一直到整条贴满为止,然后又借了梯子,把那房顶的瓦片给拿下了一张,然后竹子从那个洞里面穿出去,有点像电线的意思。 这么做是为了方便等会儿何老进门,这回煞是不会从大门进来的,为什么呢?因为大门上有门神看着!所以这回魂基本上是从窗户或者房顶下来的,若是遇上开不了瓦片的屋子,也可以把这根竹子靠在窗户上。 然后,准备一桌酒菜,摆好八张板凳,每张板凳上放一张纸钱,这是用来给阴差和何老用膳的,因为不能确定他们会坐哪一张,索性就都摆上。 这筛子就是用来晒灶灰的,生活在农村地区的人都知道,那时候都是用柴来做饭,所以灶头下面会有灰,过去没有洗髮液的年代可以用那玩意儿混合皂角和何首乌来洗头髮,效果远比现在电视gg里的那些东西好得多。 等到他们吃过晚饭,查文斌把那筛子上面弄上灶灰,先是在竹子下面细细撒上一层,然后按照它们要走的路,一直撒到供品前和桌子下面等有可能经过的地方,然后在大门上拴上一只芦花大公鸡,要有个什么不对劲的,就准备让卓雄砸这鸡,只要鸡一叫,阴差以为天亮了,就会立马押着鬼魂回去。 事情就是这么办的。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查文斌把所有的门窗全部封上,然后把所有人赶上了二楼,弄了两张天师符把门一封,叮嘱他没叫开门之前,这门便不能开。 然后他只身一人牵着黑子去了何老那坟山下面,坐等这位老故人的出现。 黑子越长大,就越发黏着查文斌,现在是他到哪儿,它就跟着到哪儿。查文斌摸着它的脑袋有点想起了它,便顺手往怀里一摸,然后便停住了。太阳轮已经不在了,那些记忆也就没了。 第132章 身世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47:55 字数:8764 摆在身旁的几张纸钱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一阵风过来,把它们吹得四散飞扬。查文斌站起身子,提着那白纸煳的灯笼,上面用毛笔写了个大大的“奠”,一拍黑子的屁股道:“走!” 他每走几步,便摇一下辟邪铃,再撒一把纸钱。惨白的灯笼、清脆的铃声,在这夜里格外扎眼。这样做,一是为了告诉阴差这家亲人挺客气的,亲自来迎接了;二是要路人有个生人经过也可以早早看见,免得犯沖。 若真在路上遇上引魂的,要么选择走另外一条岔路避一避,要么就干脆背过身去蹲在地上,等灯笼走过了再起来,千万不要迎头撞上便是。 经过村子,听到铃声的人家纷纷用被子把头给盖住,正在啼哭的娃娃都会被老人们用力捂住嘴巴,而正在办事的小夫妻们也会戛然而止,有胆子大的,会不顾婆娘的小声叫骂爬起来从窗户的一角偷偷瞄上几眼。 待走到王家,查文斌便寻了根短棍把那灯笼插在路边,然后默默地退到一边。黑子背上的毛虽然早已全部竖起,但是却很听话地没有吼叫,它的目光从一个角度慢慢移动到另外一个角度,然后转而向上看去,查文斌明白它们已经进了屋子。 二楼房间里,一大家子人都围坐在一块儿,灯是灭的,声儿也没了,只能听到彼此的唿吸,温度开始变得比之前更低,有耳朵尖的可以听到楼下传来细微的碗筷碰撞声。 超子的眼泪就忍不住地往下落,他很想冲出去再看老爹一眼,但是横肉脸和卓雄分坐在两旁,压得他动弹不得。 也许是楼上这轻微的举动惊动了什么,有人开始听到楼梯处传来碎碎的脚步声。卓雄赶紧捂住了超子的嘴巴,这声音没多久便消失了。 估摸着也就一炷香的时间,黑子的眼神再次回到了房顶,然后从上而下移动了一次,它慢慢地转动着自己的身子,方向开始对着村口,久久不愿回头。 查文斌有种想苦笑的感觉,又拍了一把黑子,喊道:“走,进屋睡觉去。” 一直到天明,门口的大公鸡打鸣了,楼上的人才试探性地打开房门,却见地上多了一样东西。也不知是昨晚有风,还是查文斌没贴好,其中一张符纸已经掉到了地上。 面面相觑地发现屋子里有一串脚步从灵堂一直延伸到了房门处,两个侦察兵很快便发现了家里的脚印属于两个人,其中一个的范围只落在灵堂前,但不是供品的位置,而是那个曾经母亲倒下的桌子边,这是何老的,他回来之后依旧没能忘记王夫人。 第417页 关于楼梯上留下的那一串脚印,超子却说这个脚印比他父亲的要大上一码。 点燃了鞭炮,这个看似平静的回煞夜算是过去了,只有查文斌晓得那张符纸落地的瞬间,他几乎就要破门而入了。 别了王鑫,在这边的事情算是真正了结了。 之后的半年是平静的,几乎算得上查文斌有生之年过得最舒服的半年了。在那半年里,房子落成了,超子他们几个的事业也小有起色,在那一带也算混得挺开。 哥儿几个每天晚上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倒也有那么几分快意人生的意思。那时候冷怡然常常带着小查回老家来过周末,顺便做两个菜犒劳下这群男人,日子倒也真是舒坦。 半年后的一个白天,超子兴沖沖地抱着一个包裹往家里赶。他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然后关上门,说是要宣布一个喜讯。 大家见他那样,便就等着看最后的结果。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一个花瓶。超子颇有几分得意地说,这玩意儿是元代青花瓷。 中午,他和卓雄两人到县古玩市场准备淘点儿货,看到一个脏兮兮的老头抱着这瓶子在叫卖,超子一眼便认出这东西来,因为在北京故宫博物院里就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瓶子,可谓价值连城。 结果超子花了一千块钱便买下了对方手里的东西,两人顾不上吃饭,就急着往回赶,用他的话说,这次是真捡到宝了。 几人一合计,准备去买点好菜,晚上好好整上一桌。对于查文斌来说,这些东西他没有多大感觉,在他眼里那只是一个瓶子罢了;但是这对于超子的事业来说,无疑是一件大事。 他们几个都围着那个瓶子可劲稀罕,那买酒买肉的事情就落在查文斌身上了。 推开大门,查文斌愣住了,门口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警察,还没他开口,就已经被两个人冲上来拿住。 有个带头模样的人说道:“小心点,里面有两个是退伍兵,还有一个也身手不凡,不要伤了疑犯,上头有命令,只准活捉!” 他把大手一挥,两排警察手持武器破门而入。里面的人们还沉浸在收穫的喜悦中,转眼间便已经被人包围了。 “干什么的?”超子大声喊道。 一把五四式手枪立刻顶在了超子脑门上,一个青年警察毫不客气,一脚踹在超子身上喝道:“不许动,老实点!” 见超子被打,横肉脸便顺手抄起一个板凳准备上,但立刻觉得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原来是后面一人用了电警棍。 “大山?****你们!你们到底是来干吗的?”卓雄也怒了,他从来没见过有这样的警察队伍。 几乎是被枪顶着脑袋,他们三人全部都被铐了起来,然后有个中年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些警察立刻喊道:“报告队长,赃物已经找到!” 跟随那个警察一起进来的还有另外一位老者,他拿起桌子上的瓶子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没错,这就是博物馆里丢的那一个,感谢公安同志的辛苦,为我们追回了这件国宝。” “丢的?不对啊,这是我从古玩市场上买的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超子一听,也蒙了,这怎么就成了赃物呢? “少废话,全部带回去!” 连同查文斌,四个人被分别塞进了四辆车子,拉着警报的队伍一路快速飞驰,只留下村里的人们跟在后面议论纷纷。 他们被套上头套,等再次见到光明的时候,查文斌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密封的房间里。这是一张谈判桌,桌子的对面是一张他见过的脸。 “是你们?”查文斌愤怒地问道。 “对不起了,查先生,我知道用这种方式把您请来有些不礼貌,但是如果不这样做,恐怕查先生也不会过来。是啊,归隐田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生活谁都嚮往啊。”那个人挥挥手,查文斌身边的两个警卫便一同出去了,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这么说,那个瓶子是故意安排的局?” “不不不,查先生,关于那个瓶子,我只知道前段时间故宫丢失了一件国宝,至于那件国宝怎么到了你朋友的手里,我就不知道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坏笑,接着说道,“盗窃国家一级文物,在这个严打的年代若要追究,怕是能杀头的。不过查先生和您那几位朋友都是人才,而且曾经帮助过我们,所以,我想只要查先生愿意,这件事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我觉得你们有点儿卑鄙。”查文斌毫不客气地说道。 “不这样,我想谁都请不动您再出山了,原谅我们,这是一个下策,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去上门拜访,只能用这种手段,请您理解。” “要怎样?” “跟我回北京,先去见一个熟人,然后他会告诉你们做什么。” 查文斌还有拒绝的权利吗?没有了,不过的确如此人所说,如果是村里的百姓请他去做一场法事,他会毫不犹豫地去,但是如果是帮他们,他半点儿兴趣也没有,因为他不会再拿自己的命和朋友的命去干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这个人正是那天在病房里还他八卦袋的中年男子。 那人知道查文斌已经答应了,便起身要走,查文斌却喊道:“老王怎么样了?醒了吗?” 第418页 “我只负责把你们带回去,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但是我可以透露一点信息给你,查先生,这件事不光是我们做的,在很大意义上也是为你自己。等下会有人来带你去和你的朋友相聚,明天一早即刻启程。” 被人要挟是痛苦的,被人用这种方式更加是无奈的,查文斌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棋子,总之从他一开始踏入四川的那一步,这一切都是註定了的。 他没有选择,他的朋友们更加没有选择,很快他们重新到了那座大山深处的建筑。一样的房间,一样的装备,甚至还有一样的人。 “老王?”虽然这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一次还会和他搭档吗?走的时候,他被告知老王已经是植物人,应该说出来迎接他们的这个人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文斌,好久不见。” “你,没事了?”回到那个曾经待过的房间,查文斌有点惊喜又有点疑惑地问道。 老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笑道:“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当时只是被大块头兄弟给砸晕了,后来等我醒了,你们都不在了,他们说已经把你们送回去了。” 不知怎的,对于这个答案,查文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变化。他没有点破,或许老王真的不知道,他的魂儿当时的确丢了。 能好模好样地站在这儿,终归是件喜事,好歹也是一路并肩战斗过的伙伴,从心底里来讲,对于这位老大哥,查文斌没有什么牴触,人所在的层面不一样,做的事情也会不一样吧。 查文斌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这里能人异士如此之多,能把他的魂弄回来也不足为奇,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 “花这么大的周折把我们请过来,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吧?”查文斌也没想绕弯子,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轻松。 “是的,那我也照直了说。你们走后,我一直在疗养阶段,组织里的事情也没接触过,只是昨天才接到通知,说你们要过来,让我准备准备。至于具体是干什么,我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不该问的谁都不能问。” “昨天?够狠啊你们,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要挟我们过来,这是请人办事的态度吗?”超子心里早有不满了,当得知自己是被人设了局,而且还是被这拨人给设的,心里那股火已经压了好久了。 当听说了查文斌他们一行是如何被请过来的时候,老王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道:“组织上这样做也是没办法,他们怕你不肯再来了,你们多担待点。”老王依旧是那个老王,说话把握的分寸永远是滴水不漏,只是原本他头上还残存着点的头髮这会儿已经全没了。 查文斌有些不满地说道:“好了,超子,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就想问一句:你们这儿能人这么多,何必要来找我一个乡村野道士呢?再说了,这大川名山里头那些个千年古道场里有的是比我厉害的人,为什么找的是我?” “我来回答你。”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正是那个带他们回来的中年人,“因为从你出生起的那一天,就已经进入了组织的视线。你的师父本名马肃风,道号‘清风上人’,天正道第二十六代掌门,当年他奉命去寻找一个八字纯阴之人收为徒弟,那人便是你。” 查文斌冷笑道:“那你们恐怕是找错人了,我的八字我自己知道,可不是你们说的纯阴。” “查先生,恕我直言,您真的知道自己的八字吗?”那个人玩味地看着查文斌。 “有谁会记错自己的八字?”查文斌反问道。 “那我再冒昧地问一句,查先生的八字是何人告知的?” “自然是父母。” “很抱歉。”那个人顿了顿,然后换了一种较为平和的语气,“您的父母,并没有告诉你真的八字,因为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是一个被遗弃在路边的弃婴,后来‘清风上人’将你抱到了浙江,并在那儿给你找了养父养母而后再收你为徒,传你道法,教你成人。只可惜,那些年的****让我们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同时和他也和你彻底失去了联繫,一直到老王重新找到你。” 这番话对于查文斌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一向很有修养的他第一次发怒了,他几乎是咆哮着抓住那个人的领子吼道:“如果你敢胡说,我保证会让你连地狱都下不了!” 那个人一脸平静地说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不信,以查先生的本事可以自己去求证。至于更多的,我想等你有机会还是自己去问问那个人吧,或许他会告诉你一些你想要的答案。但是我劝查先生还是接受这个现实,你生来就註定跟这件事脱离不了关系。所有人都是这样,生下来就是註定的,这就是命。好了,查先生,我也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老王到时候会通知你们要去干吗。” 说罢,那个人便转身走了,查文斌还想问点什么,但又止住了,他知道他再想问什么,别人也不会告诉他了。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查文斌下了逐客令,其他人也只好散了。 第419页 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第一次感觉到迷茫和失落,他反覆推敲着那个人所说的话。他可以接受自己是一枚别人的棋子,但是他接受不了他是一个弃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比卓雄还要惨,到头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以前也有一件事查文斌时常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想起,那就是自从父母死后,他在梦中从来没有遇到过,难道真的如那人所说自己是个弃婴?那自己的生身父母又是谁,他们为什么会把自己抛弃?一连串的疑问让他的头几乎要痛裂开。 那人说自己是八字纯阴?八字这东西,自己从来没有去怀疑过,父母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也从来不给自己算命,因为这是道家的规矩,无论是何门何派之人都不会给自己算,也算是习道之人的一个禁忌,但是今天查文斌打算要破了这个禁忌。 一炷香的时间后,瘫软在地的查文斌身边散落了一地的铜钱。他彻底蒙了,因为这个结果真如那人所说,自己便是那八字全阴命格。 古语说:孤阴则下生,孤阳则不长,阴阳需调和,才合万物生长之道。其中四柱纯阳格或四柱纯阴格,更是命带刑克,不利六亲之命。 查文斌很想吶喊,他想问问上苍为什么会如此对他,他给人算了一辈子的命,看了一辈子的相,纯阴纯阳命格虽然也不少见,但像他这样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唯其一人了。 查文斌两行泪水缓缓而出,口中念叨着:“天煞孤星……” 在中国的命理学中除了八字五行,还有一样东西,那便是神煞之法,也叫命书。它是把天上星宿神煞和人的命运结合起来,在一个人的四柱八字中,看星宿神煞大多以代表自身的日柱干支为出发点,再联繫年、月、日、时或大运、流年等其他干支进行观察比照。 翻开命书,自身干支中的什么字碰到年、月、时,或大运、流年干支中的什么字便算遇上了什么神煞,命书都有一定的规定。譬如自身日干庚金,碰上年、月、时中地支的亥,就被认为是“文昌入命”了。这种文昌,是个吉星,假如读书人碰到了它,一定事业出人头地,春风得意。 煞又有天煞、地煞、岁煞、刑煞。天煞在劫煞前二辰,地煞在劫煞前五辰,是辰戌丑未也。岁煞在劫煞前三辰,亦是寅申巳亥也。刑煞在劫煞前七辰,与将星同位,是子午卯酉也。以上四煞俱主有权,不克身,不为灾。克身则为灾重,与亡劫同。带金土为武臣,水木为文臣,文臣带土金为煞者,亦主兵权。 孤星即孤辰寡宿,男怕孤星,女怕寡宿。只有劫煞或天煞与孤辰寡宿同在一个时空的八字里才算是完整的天煞孤星。北斗七星第四颗与第七颗连心的中垂线上,有一颗忽明忽暗的星,那颗便是了。它起于五行绝处,一旦煞权聚会,万人之尊,又不免刑克六亲,孤独终老。 有诗云: “劫孤二煞怕同辰,隔角双来便见坉,丑合见寅辰见巳,戌人逢亥未逢申,初年必主家豪富,中主卖田刑及身,丧子丧妻还克父,日时双凑不由人。” 自己竟然是这般命理,也算是解开了查文斌为何亲人接连逝去的原因。若他不是做了道士,恐怕连那唯一的儿子也早晚难以倖免的。因为还有诗云:“天煞孤星不可挡,孤克六亲死爹娘。天乙贵人能解救,修身行善是良方。” 这一夜,查文斌反覆念叨着那几个字,彻夜无眠。 早上用餐的时候,查文斌看着另外三人:超子父母双亡、卓雄父母双亡、大山和自己一样压根连爹妈是谁都不知道。难不成这还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硬是把原本一帮子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聚集到了一起。 中午的时候,老王再次把他们带进了一个小会议室里,简短地报了一个地名,却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这是一个充满了传说却至今都没有人能够完全穿越的地方,这是无数典籍提起却又最不为人知的地方,这是一个中华古文明的发源地和神话的源泉,它就是——崑崙。 崑崙山,又称崑崙虚、中国第一神山、万祖之山、崑崙丘或玉山。崑崙山由于其高耸挺拔,成为古代中国和西部之间的天然屏障,被古代中国人认为是世界的边缘,加上崑崙山的终年积雪令中国古代以白色象徵西方。 传说崑崙山高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其下有不能浮起羽毛的弱水,外围还有生长持续燃烧不灭的神树的炎火山。崑崙山顶是黄帝的帝之下都,有开明兽守门。 古代神话认为崑崙山中居住着一位神仙“西王母”,人头豹身,由两只青鸟侍奉,是道教正神,与东王公分掌男女修仙登引之事。 关于这个地方的一切都是神秘的,而老王得到的资料是他们需要去寻找一座远古的祭台,那个人说日月双轮会将被选中的人送往他们原本该去的地方。 看着这两件被自己带回的东西,查文斌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我想见见你口中的那个人。” “这……”老王面露难色。 查文斌冷冷地说道:“难道我连自己在为谁卖命都不能知道吗?” “好吧,我去试试,你们等等我。”老王关上门,心里异常复杂,自己又何尝不想知道呢,只是他有这个机会吗? 第420页 不多久,老王回来了,还带回了另外一个人,便是那位中年男子。 “查先生,很抱歉,暂时我们谁都没办法见到他,我想如果这一次你们能活着回来,他想您应该能够解开心中所有的疑惑。” “装神弄鬼的,不敢见人?”超子有些不屑。 “不,那是因为他。”中年人指了指老王道。 老王有些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问:“我?” “为了救你,他花费了很大的气力,所以,等以后吧。那个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手了,组织上每年死的人不知有多少,比你重要的比比皆是,也不曾见过他来出面。我想这大半也是因为查先生吧。”那人说这番话的时候是看着查文斌的,“另外武器装备等你们到那边,会有人提供,嚮导和接头人也都已经安排好。各位准备准备,下午就出发了。” 老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查文斌,然后自己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当时我伤得很重?” “丢了一魂,丧了一魄,当时我无能为力,即使是现在,我也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你成了植物人。”打开房门,查文斌走了出去,看着外面明媚的太阳说道,“你真的非常厉害。” 下午,查文斌的傢伙早已被那些人拿了过来,所以除了他,其他人都是轻装上阵。飞机降落在一处非常偏僻的地方,这里处于青海和西藏的交界处。超子和卓雄一下飞机便仿佛又回到那个身着军装的年代。对这儿,他们太有感情了。 在高原上,最好的现代交通工具还是越野车,负责接头的人叫老刀。或许是长年在这一带活动,他的脸黝黑,皮肤也很粗糙,更多的是沧桑。而那种沧桑不是用岁月的痕迹就能留下的,而是靠着出生入死的战斗。这个人,超子一眼便锁定他是军人出身,而且杀过人! 基地里停着两辆越野车,老刀问道:“你们谁会开车?” 超子接过钥匙说道:“我会。” 老刀扫了一眼超子,以他的阅歷自然可以看出这群人里还是有几个练过的,但是他依然用一种近乎孤傲的语气说道:“那你们跟着我,我接到的命令是全程负责你们这次行动的安全,这位查先生可以随意调派我们五人。另外,在后备厢里有各位需要的装备。营地在野牛沟外一处牧民家里,那儿有我们的嚮导。时间不早了,可以出发了。” 超子自认为自己的驾驶技术是不错的,但是跟老刀比起来,显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颠簸而泥泞的道路让所有人都有呕吐的欲望。若不是前方那辆车经常刻意减速,超子恐怕连对方的尾灯都要看不见了。 高原上的夜是非常寒冷的。打开车门,他们就感觉到了那种刺骨的冷,一个个晕头转向地跟在老刀身后走进一幢不大的富有藏族民俗风格的屋子。主人家早就手捧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守在门外。 这户人家虽在藏区,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在这里,他们见到了那位嚮导——一个身材瘦弱却两眼放着精光的小伙子。他名叫哲罗,而那位出来迎接的老人家是他的爷爷。 这里就是他们今晚的宿营地,围着篝火,喝着暖洋洋的酥油茶,吃着青稞面做的粑粑,火堆上翻转着一只烤得金黄冒油的全羊。 哲罗的爷爷切下羊腿上的一块肉,先递给了查文斌。虽说他们是汉人,但在习俗上却也延续了藏族的传统,第一刀肉是献给最尊贵的客人的。 吃着喝着,话就多了起来,其实主要是哲罗的爷爷一个人在讲述。 他的老家原本在湘西,兵荒马乱的年代,他和哲罗的奶奶带着一家人迁徙到了这儿定居,虽然自然条件比较恶劣,但是藏族人却非常好相处,于是这家子就过上了游牧的生活。 后来哲罗的父亲成为了一名军人,也娶了一位藏族姑娘为妻。在哲罗的母亲怀孕七个月时,哲罗的父亲在一次绘制地图的任务中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最后跑回来的只有他的坐骑——一匹枣红色马。 超子很是理解,在他的军旅生涯中,类似的事故已经出现了太多次。有很多人就这样永远地无声无息地被埋葬在雪山深处。他们甚至没有获得共和国的勋章,因为最高的荣誉便是和雪山融为一体。 哲罗自小便随爷爷一起放牧,对这一带的地势、山形颇为熟悉,胆子也很大,枪法也非常不错,曾经一人面对狼群却带领牛羊全身而退。哲罗的爷爷年纪大了,所以这嚮导的活儿也只能让他孙儿来代替了。 老刀带来的那四个人,整个晚上一句话都没有。他们只是安静地听着老人家讲述,惊险的地方脸上也会微微抽搐。查文斌知道,只有共同的经歷才会产生发自内心深处的共鸣,这群人都不简单! 大家约定好第二天一早进山,需要去的地方只能靠人的脚力,而且给的还是个大致的范围,所以很早他们便各自拿了睡袋休息了。 夜里很安静,除了偶尔传出的一两声狼嚎和狗吠,便只有身边那蹿起的火苗还在熊熊燃烧。 超子在睡袋里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轻声问道:“文斌哥,你睡了吗?” “嗯,有事?” “我睡不着,你说这帮子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我觉得我们也太好煳弄了,随便就被人给弄到这种鬼地方来了。” 第421页 “不知道,睡吧,等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查文斌摸着胸口的太阳轮,那丝温暖渐渐传来。 天亮了,哲罗爷爷为他们准备了食物,但都是高热量的。藏区的生活很艰苦,但人却都很实在,就和他们的食物一样,虽然简单,但足够御寒。 老刀看了一下手錶,喊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可以出发了。查先生,你意下如何?” 查文斌自然没意见,因为他连自己要来干吗都不知道,昨夜他反覆想的都是自己的身世。作为一个道士,竟然会不知自己的八字这么多年,查文斌有些难过,因为在他记忆中的那个师父除了整日醉醺醺地到处熘达,便是在家中唿唿大睡,实在看不出能和这帮人扯上什么关系。 老刀带人打开车子后备厢,取了大包的装备。从鞋子到衣服,从食物到药品,从指南针到战术手电,从匕首到突击步枪……这一次的装备比之前更加齐全。 老刀把其中一个包丢给超子,说道:“会使吗?” 超子熟练地拉了一把枪栓,眉毛向上一挑,算是给老刀的回应。 嚮导哲罗背着一桿老猎枪,据说这还是他爷爷从湘西带来的,也不知道里面的线膛有没有磨灭。每个人的服装都显得非常臃肿,背上的行囊也是塞得鼓鼓噹噹。进这种地方,还是多备一点比较靠谱,雪山的多变比之大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迎着初升的太阳,这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向远处山谷的深处,留下哲罗的爷爷那越来越小的身影还匍匐在地为他们祈祷。 第133章 大凶之兆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48:30 字数:11770 虽然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是嚮导哲罗,但除了老刀和他的那几个兵之外,其他人都跟不上他的脚步,就连超子和卓雄这样在藏区摸爬滚打过来的老兵都佩服这孩子的脚力。 他们一直沿着一条看似古河道遗址的低洼带行走。这里曾经也是肥沃的草原,随着气候的变迁,现在早已成了无人区。偶尔他们还能看见一些早已倒塌的石头建筑,哲罗说,那是以前人的庙宇。 崑崙这个虽置身藏区却流传着汉人神话的地区,极少会有藏人过来,有人活动过的地方也多半是汉人留下的遗蹟。 有着这群专业军人在前方开路,行军的速度明显比过去几次行动要快了很多。天空也开始飘起了雪花。在这儿,天气预报是不管用的,拐个弯儿都能遇到新的天气。 夹杂着凛冽的冷风,很多的人睫毛上都是白白的一片,风雨之大超出了哲罗的预料,若是放牧人遇到这样的天气就会赶着羊群找到避风口,不然牲畜们是非常容易受到惊吓而走丢的。 哲罗背着风雪,用双手撑成喇叭的模样,用那不算地道的普通话喊道:“所有人排成一队,后面的人拉着前面的背包带子,不要松手,领头的人跟着我走,风雪太大了,我们得找地方避一避!” 这种恶劣的天气里,每一个字吐出来对人都是极大的考验,吼叫需要消耗大量的氧气,人不得不大口地唿吸进行补充,每一口新鲜的空气都会带着被狂风捲起的雪花直接进入气管,那种滋味才叫真正的透心凉。 所有人都低着头,跟着前面那个人的感觉走,因为眼睛已经无法睁开了,哲罗也是凭藉着对这块地域的熟悉和天生的方向感带着众人前进。 当他们开始觉得大风消失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了一处峡谷里。两边的山崖高耸嶙峋,那高度就是巴蜀猿猴来了也未必能爬得上。从这儿抬头看,天只有一条白茫茫的细线。这让超子想起了那个在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都通用的地名:“这是一线天嘛!” 老刀已经在地上生起了一个火堆,军用罐头已经被打开架在上面加热。雪地里需要及时补充能量,否则很有可能因为突如其来的缺氧或者血糖降低让人送命。 哲罗脱下自己的靴子,里面进了雪,他需要烘烤一下,裤管上阵阵热气腾起,这位嚮导说道:“这里不叫一线天,叫野牛沟。” “野牛沟?这里有野牛吗?”超子好奇地问道。 那位嚮导哲罗在和他们混熟了之后话也开始多了起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深入过野牛沟,进去的人也不会活着回来,据说这里面都是野牛的骨头,所以叫野牛沟。” “既然没人活着出来过,那你还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超子觉得这个嚮导有点憨厚,便凑到他身边攀谈起来。因为老刀那张脸始终是紧绷的,就跟人欠了他好多钱一样。 “是我让他进来的。”老刀喝了一口热汤说道,“这是一道天堑,当年成吉思汗远征西亚便是在这儿和我们一样躲避风雪。精通兵法的蒙古大汗认为这儿太适合进行伏击,便派了一支五十人组成的先遣队从这里进去打探,结果无一人返回。后来这位大汗不得不带着数十万军队绕道其他路线,你们还是小心一点儿吧。” 超子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 老刀根本不看他,而是转向了查文斌说道:“这片地区在地图上都是空白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带出测绘图。飞机航拍就从来没有取到过这里的影像,所有的照片洗出来都是空白的,而直升机也根本无法在这片气候多变的环境里行动,所以脚力是唯一的办法。但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这片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而野牛沟是唯一通向这片区域的路。否则我们需要翻越三座海拔6500米以上的雪山,我想查先生应该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说完,他便继续喝着自己那盒子里的热汤,不再抬头。 第422页 要连续翻越三座雪山,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体力,单纯就是物资也供应不了。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那帮人要兜这么大个圈子把自己弄来。要想说服一个人进入这里,那和宣判了死刑的差别并不大。查文斌不禁多看了一眼老刀,至少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一丝畏惧。 这野牛沟完全挡住了从西北方向吹过来的冷风,除了偶尔有点零星的雪花,让人感觉不到多少寒意。查文斌甚至发现,这儿还有一两株叫不出名字的小花正在那陡峭的岩壁上跃跃待放。 待众人都得到了足够的休息,老刀问道:“查先生,可以继续出发了吗?” 还没等查文斌开口,超子就拿起行囊揽着哲罗的肩膀说道:“嚮导小哥,我们走吧。” 面对这种严重抢镜的事,老刀显得很淡定。他招唿了自己的几个弟兄分散在队伍的两头,自己则紧紧跟在查文斌身边。这就是职业兵和超子那样的痞子兵之间的差距。超子曾经私下里跟查文斌说,他怀疑这是一群僱佣兵,在他们的眼里,这是最没出息的兵,哪怕你是政府的僱佣兵也只是一个高级保安。 往前进了不到两公里,道路上开始零星出现了动物的尸骸,大到氂牛,小到兔子,有的还未完全腐烂,有的则已经是白骨一堆。 越往里边走,尸骸就越多,种类也越复杂。他们甚至看到了一些早已被宣布灭绝了的动物遗骸。人只能在这些白骨堆里绕着前进,而两旁的岩石上也开始出现了各种壁画。 红色——又是这种熟悉的颜色。查文斌已经不止一次看见用这种颜料做的壁画。它们没有规律地分布在两旁的悬崖上,画的也多是动物的形状,有羚羊,有马,更多的则是牛。这些壁画略显简陋但又有着强烈的时代特性。老王说可能是商周或更早之前留下的。 有壁画,就证明这里曾经有人活动过,查文斌的心又稍稍放松了一些,只要是人为造成的困境,都有办法脱离,真正无力抗拒的只有大自然。 正走着,突然前面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阵嘈杂声。老刀立即喊道:“准备战斗!” 所有人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拉动枪栓,进入了战斗状态。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哲罗却笑着说:“你们别怕,这是有动物在向山神殉葬。” 可是老刀却没有放松,一个手势过后,两名手下以交替掩护的动作迅速前进,其他人则被他留在了原地。没一会儿,前面那个人便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然后挥挥手,示意大家过去。 原来,一只藏羚羊正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鲜血汩汩地从鼻孔里涌出,一根坚硬的氂牛肋骨穿透了它的肚皮,原本完整的骨架也被砸得七零八落。 藏羚羊是何等敏捷的动物,怎么会从这种地方跌下来?联想到这儿累累的动物尸骨,难道都是和它一样自己跳下来的? 查文斌走到嚮导哲罗的身边,问道:“刚才你说它是在向山神殉葬,这是什么意思?” 哲罗指着那只羚羊说:“我曾经赶着羊群到这里来避雪,亲眼看见一头氂牛跳了下来。后来听爷爷说,是这里的山神为这些动物提供了食物和水源,所以它们就会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殉葬。我们牧民也会杀掉整只的牛羊丢到外面,祈求这片神山赐予我们食物。” 哲罗在藏区生活久了,自然也会遵守一些古老的藏区习俗。人用牲畜、美酒来祭祀江河湖泊和大川名山自古就比较常见。古代的帝王还要亲自登泰山祭拜上苍。这是人类对于大自然崇拜的心理表现,也是人从自然获取资源后用以表达感恩的情怀。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之道,华夏这片土地才能生生不息地繁衍了五千年。 但是你何曾听过动物也会以身殉葬?而且数量还如此庞大! 他们在前进的道路上变得更加小心了,得随时提防头顶落下定时炸弹。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这种类似的动物自杀事件,他们又目睹了三起,而且都是不同的物种,就像没有人能解释得了百慕达三角的存在一般,同样也没有人能解释野牛沟的存在。 这儿就是一座各种动物的坟场,至少到目前他们还没看见有人的遗骸,多少心里好受了一些。 说这里面气象多变,还真不假,大约是到了傍晚时分,大片的乌云开始聚拢,原本那一线天,也成了一道黑色长龙。 查文斌透过这一线天,看着不断翻涌的云层说道:“这云有往下压的趋势,我们得做好应付的准备了,估计得下一场大雪。一旦云层完全遮住一线天,这儿和夜晚就没什么区别了。最好先清理出一块地方,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老刀一声令下,几个手下立马开始着手搬运那些散落的骨头。超子和卓雄也没闲着,横肉脸大山则向这些生面孔证明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力量! 他们选择了一处上面有檐的石壁下方。为了稳妥起见,老刀把一些大的骨头,像氂牛肋骨之类的在外边围成了一个圈。这样即使有什么勐兽也不至于一下子冲进来,天晓得这里除了是动物乱葬岗之外是不是还有狼群的存在,因为这些动物的尸体可足够养活几十个狼群。 这里没有木柴可供生活,他们都带了无烟煤,在峡谷里扯了一点干草,生起了几个小煤炉,这拨人分成了两组分别围坐着。 第423页 超子提议去刚才那头蹦下来的羚羊身上弄点肉烤烤,却被那小哲罗连连阻止:“不行的,使不得,这是供奉给山神的食物,你怎么可以去吃?要是山神怒了,我们谁都走不出去。” 查文斌让哲罗别听他瞎扯,这小子就没正经过。 吃罢晚饭,老刀过来和查文斌商量点事儿。根据他的推断,以现在的速度,明天傍晚时分就能走出野牛沟,所以晚上让他们养足精神睡觉,他的人会负责整晚的警备工作。超子本想替他们分担一下,但见老刀那副冷冰冰的脸,心想着:得,你们牛,那爷就睡觉去了。 出来的时候总共带来四顶行军帐篷,外面两顶是老刀他们五人,一人站岗,还有四人轮休。查文斌他们则被派到了最里面,这也算是一种对他们的保护。 老天爷很给面子,并没有下雪。但夜晚的高原上除了睡觉之外,也找不到其他娱乐活动了。大家早早钻进了各自的睡袋。走了一整天,小哲罗刚倒下便打起了唿噜。 查文斌睡在中间,两边分别是横肉脸大山和嚮导,这一大一小两人的鼾声就如同大小提琴一般演奏出了让人近乎崩溃的唿噜奏鸣曲。查文斌哪里还睡得着,便想出来看看这夜里的野牛沟有何不同。 查文斌才出来,就有人问道:“查先生睡不着?”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抱着枪坐在无烟煤旁的老刀,他不时地翻转着自己的手掌,或许夜里的低温对站岗的人来说真的是一种煎熬。 查文斌看着这位不苟言笑的汉子,心中倒有了几分兴趣,便走上前去一同烤火,说道:“鼾声太响,睡不着,出来看看这条吃人的恶龙有什么不同。” “哦?”老刀转过脸来,看着这位上头一再要求保护好的人。老刀一生阅人无数,但他却看不透眼前这个人,脸上刻画的不是岁月的痕迹,而是生与死的忧愁,他懂,只有和他一样经歷过死亡边际的人才会懂得这种感受,但他却发现查文斌怎么也不像是一位经歷过战场的人。 查文斌从兜里翻出一张符纸,走到前面的骨架边给贴上,再回到老刀这儿说道:“放那儿站岗用的,你守的是看得见的东西,它守的是看不见的东西。” 老刀眨了下眼睛,看着那张普通的黄纸,他有点不相信,说道:“看不见的东西?” 查文斌知道他无法接受,一个战士只会用力量、武器以及鲜血去捍卫安全,他又如何看得上这么一个纸片片:“我是一个道士,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们看上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为他们办事。是啊,一个在很多人眼里不过是靠装神弄鬼骗吃骗喝的道士和你们这群职业军人混在一起,确实是有点不伦不类。” 查文斌又指了指里面那顶帐篷说道:“我那两个兄弟,跟你们一样,也当过兵,曾经他们也不相信有看不见的东西,直到自己亲眼看见了才信。” “我不信,我只信手里的枪。没有枪,十八岁的时候我早就战死在越南了。鬼,在我眼中远没有那些只有十岁的越南小孩来得可怕。”说到这儿,老刀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涟漪,虽然是一闪而逝,但却被查文斌捕捉到了。 他接着说:“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不管你是道士还是和尚,都跟我没关系,我也相信即使有看不见的东西存在,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因为倒在我手上的尸体,已经不下百条了。如果真有鬼魂这一说法,我倒是希望他们来找我报仇。那样我便可以再杀他们一次,告慰那些一同战斗过的兄弟的在天之灵!” 查文斌抬头看着天空,用一种来自内心的声音说道:“我不强求你相信,其实我也不愿意相信。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我也不用那么累。” 是啊,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那些东西,他又怎么会去做道士,那么女儿又怎么会死,儿子又怎么会被炸。如果可以,他宁愿不选择拿起那枚掌门大印,他愿意做一个普通的农夫,可是现在连这点愿望都是奢侈。 “咦?”查文斌突然发现天空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便站了起来。老刀以为他是发现了敌情,也警惕地端着枪跟着站了起来,小声问道:“有情况?” “有,要出大事了!”查文斌说得很正经,老刀知道能让他出面保护的人,要么是人中龙凤,要么就是天纵奇才,上一次出动任务那还是护送一个常在电视上露面的老头去西藏考察。 老刀收起枪,便准备去喊他的弟兄们,却被查文斌抓住了肩膀,说道:“别,不关看得见的东西的事,这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说着,查文斌从兜里翻出那个罗盘,开始在营地这一片范围里反覆地走来走去,并不时地用脚和手丈量着自己的距离。隔了好一会儿,他又开始闭上眼睛,掐着手指算了起来。 查文斌看着天空问道:“老刀,你说我们能在明天天黑前走出去吗?” “虽然这一块地区是空白的,但是根据直线距离的推算,我们应该能在明天日落之前横穿整个野牛沟。即使是弯曲的,也不会偏差太多。” “如果到了一定的时候还走不出去,我们就将永远埋葬在这儿。” “怎么,查先生害怕了?”老刀知道这样的人是不会害怕死亡的,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第424页 查文斌指着天空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那一套东西,但是我想一个野战军人应该认得那颗最红的是什么星星。” “当然!”几乎所有的野战军人都必须根据季节和星象来判别方向,这是最基础的生存技能。“那是火星,在这个季节是一年之中最为明亮的。” “你不觉得今晚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吗?”查文斌抛出这么一句。 这老刀虽然不是搞天文的,但也发现,今晚那颗火星似乎格外亮,不,应该说是格外红! “好像是有点,这就是你说的有情况?” “如果你相信就听着,如果不信,就当是我讲故事给你站岗解乏了。”查文斌看了一眼老刀,老刀也看着他,“火星,在我们的口中又叫‘荧惑’、悬息或者是罚星和赤星。但是像今天这样,它位列西方,则叫天理。它是火之精魂、赤帝之子。这是方伯之象,主岁成败,司宗妖孽,主天子之礼,主命理中的大鸿胪、主死丧、主忧患。在古人的眼里,它就近乎是一颗‘妖星’,司天下人臣之过,又主旱灾、飢疾、兵乱、死丧、妖孽,等等。火星在五常为礼,于五事为辨。” “照你那么说,这火星天天不都挂在上面,岂不是每天都要闹这些个灾?”老刀眯着眼睛问道。 “不,你看,今晚的火星之所以这么红,是因为它的身后还有一颗星被它遮挡住了一半。那颗星也是红色的,便是二十八宿之中的‘心宿’。它又称为‘大火’,属东方苍龙七宿,也是它的龙心,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也就是人间至上的力量。若两‘火’相遇,便会红光大闪,一邪一正互相角斗,但是龙心永远斗不过火之精灵。当这颗火星明晚完全笼罩住后面的龙心之时,便是传说中千年一遇的‘荧惑守心’!” “据说当年有颗陨星坠落在东郡,落地后变为石块。老百姓有人在那块石头上刻了‘始皇帝死而土地分’。秦始皇听说了,就派御史前去挨家查问,没有人认罪,于是把居住在那块石头周围的人全部抓来杀了,焚毁了那块陨石,结果他很快便归了西。这种大凶至极的天象,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把野牛沟看作一条龙,那么这条龙的龙心明晚将会被完全遮挡,我们就会在一条死龙里面穿越。能否走得出去,一切就要看造化了。” “队长,到我了。” 原来是替岗的人起来了,老刀对查文斌说道:“查先生,我从不相信命运,我的命运也不是天上那几颗星星就能主宰的。不早了,去歇着吧。” 查文斌看着他,眼中似乎有一丝当年那个逆天而为的自己的影子,是啊,自己曾经也是那么不相信命运:“那就先告辞了。” “队长,他这是?” 老刀一道凌厉的眼光扫过:“站好你的岗!” “是。”看着这位高大的身影走向帐篷,那个兵不敢多说什么。因为老刀这个代号是无数僱佣兵的偶像。这是一个用实力换回来的荣誉。他已经站在巅峰太久了,所有人都以打败老刀为毕生追求的目标,至少目前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等等。”那个换岗的人喊道。 老刀转过身去,看着这位自己从几千人中挑选出来培养的手下:“嗯?” “那是什么?”他指着查文斌贴的那张符咒问道。 老刀撩起帐篷的一角,蹲了下去,又把头探了出来说道:“跟你一样,也是站岗的。” 查文斌枕着头看着帐篷顶,他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夜半,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野牛沟的宁静。所有的人以最快的速度钻出了帐篷,查文斌才出就听见老刀在大声地呵斥:“你在搞什么!眼睛瞎了吗!” “怎么回事?”查文斌推开围成一圈的人们,刚才负责轮换的那个人已经被老刀踹倒在地,面带着一丝惊恐,更多的是畏惧。 “查先生问你话呢,说!” 这个兵说道:“刚才,我看见从外面进来一队人,还有马,他们……他们手里还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有长毛,有弯刀,举着旗子冲杀过来。我、我一紧张,就开枪了,然后你们就出来了。” “人呢?马呢?”老刀显得很是愤怒,这外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时查文斌发现那张符纸已经没了,地上只剩下一堆刚燃烧过的灰烬:“他没说谎,我们遇到不该遇到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老王紧张地问道。 查文斌说道:“应该是一队阴兵,不排除这儿以前曾经是古战场,你们不也说过曾经有一支成吉思汗的军队到过这儿,我看应该就是他们了。” 老刀那脸上已经是铁青色了,现在查文斌这么说,他就更加不好发作,骂了声:“滚回去睡觉,换个人站岗。” 查文斌也说道:“都去睡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就像赤壁那个地方经常有人看见古代的军队互相冲杀一样,但也从来没有伤到过人。” 当天晚上就来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后,大家便又各自回去了。后半夜也没有出现异常,等到天亮,大家起床补给了一下,便开始继续赶路。 第425页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要好。虽然这沟里暂时还晒不到太阳,但他们也只祈求不要下雪便行。这个沟或宽或窄,但无一例外的是四周都图满了岩画,而且根据老王的判断,这所画的时代是越来越靠前,因为这些画的线条也是越来越简单。 这一天走下来,除了还有不断来殉葬的动物,中午的时候他们首次发现了人的尸骸。 确切地说,是一个头颅,身子早已不知去向,或许已经被这些高高堆砌起来的动物给彻底掩盖了。 头颅已经完全风化了,用手指轻轻一捏都能成为粉末状,看不出具体的年代,也看不出种族。这是发现的第一个“人”,所以查文斌提醒大家得小心点了,因为根据传说进入这里的人都没有出去过,那么从这里发现的第一具尸体就说明危险开始来临了。 接下来,他们发现了更多人的尸骸,有的是单独的,有的是三三两两的,最多有八具尸体靠在路边的石壁上,他们的脚下还发现了已经锈蚀不堪的兵器,老王说那是蒙古刀。 到了约莫下午五点钟的时候,这条野牛沟依旧丝毫没有到尽头的迹象,查文斌皱着眉头问道:“你确定这儿的距离已经到了边缘?” 老刀停下回答道:“确定,如果按照空白区域的实际距离,我们已经在一小时前就穿过这道野牛沟。” “一小时?” “我说的是直线距离,不排除中间有曲折,我想天黑前应该是能走出去了。” 一小时后,所有人都不得不打开随身带着的照明设备,因为天已经开始黑了。 超子有些恼火,又带着几分讽刺说道:“刚才是谁说天黑前就能走出去的?” 老刀没有说话。 查文斌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试图找出一枚自己能够辨识的星星,可是今晚的云层太厚,他只好打开罗盘,发现指针已经完全失灵。 “这里有很强的磁场,怪不得你说那些飞机拍到的照片都是空白的。” “那怎么办?在这儿过夜?”超子说道。 “不能过夜,我们得赶紧走,越快越好,走走走!”说着,查文斌已经带头跑了起来。他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这儿走进来,真的很有可能走不出去。 两小时后,老王已经到了边走边呕吐的状态,他扶着超子的肩膀说道:“不行了,跑不动了,这么跑下去还不得累死。文斌,你就让我们歇歇再走。” 查文斌此时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但毕竟还有几个体格比普通人好上很多的军人,他咬着牙说:“不行,得跑,天上还有云,我们还有机会。” “关云什么事啊?”超子气喘吁吁地问道。 查文斌灌了一口水,说道:“今晚会出现千年一遇的‘荧惑守心’,暂时天上有云挡着,我们还看不见。若是等它出现的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超子顺势抬头瞥了一眼,满天星星啊,这小子不知好歹地说道:“云?没云了,天上星星不都出来了嘛,哪还有云!” 此话一出,查文斌和老刀几乎是同时抬头把目光锁向了西方,一颗比平时要大上许多的红色火星如同燃烧得通红的炭,一枚流星“嗖”一下划过天空,留下了长长的痕迹。 “呜——呜——呜——”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了阵阵号角声,大家立马紧张地围成了一团,老刀和他的战士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查文斌被紧紧地包围在了中间。 “咚、咚、咚”,这是战鼓的声音,接着地面开始轻微地颤抖,一种“嗒嗒”的声音开始由小逐渐变大。 “这是马蹄声!”嚮导哲罗叫道,“有不下几千匹马冲着咱们这儿过来了,赶紧闪开!”这个生活在草原上的孩子立刻明白了,这是万马奔腾唿啸而来的声音。 可是这儿四周都是峭壁,一览无余,上哪里躲去? 可惜那个时代还没有3d电影,接下来他们看到的或许是人类歷史上最早的3d大片。无数战马载着手舞战刀的人开始从野牛沟的一头冲过来,而另外一头,同样的情境也一同展现。 铁骑所到之处,杀声震天。双方才一接触,剧烈的碰撞让前面人马瞬间被砸飞上了天。后面的战士们丝毫没有畏惧,如潮水一般继续兇勐地拍打着对方。 这个画面,我们只能在张艺谋的电影里才会看到,可如今这一幕就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他们身边,唯一不同的是那些被砍断的残肢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是阴兵!”查文斌被包围在人群里,四周都是喊杀声,他想告诉大家,不要乱动,可是现在谁又能听见他的声音,所有人都乱作了一团。 “砰!”不知道是谁打响了第一枪,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混乱,总之枪响了。 现代文明的武器在古代的战场上出现了,那些刚才还厮杀在一起的人纷纷勒住了手里的缰绳,把目光对准了这一群不速之客。 一时间,喊杀声停止了,擂鼓声停止了,只剩下马儿们按捺不住寂寞的蹄声和鼻孔里粗粗的喘气声。 “全部退后!”查文斌大喊一声,然后抓住挡在他面前的那几个人,想要把他们护在自己的身后。可他们是军人,军人就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的命令就是保护这个被挡在身后的陌生人,没有老刀的命令,谁敢退! 第426页 第一个飞奔过来的是一个举着弯刀的蒙古骑士,他们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胡楂和手中明晃晃的弯刀。 “砰、砰……”吐着火舌的枪管对准了马匹,也对准了马上的人。这些百里挑一的好手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被威力强大的现代武器击倒,反而瞬间就杀到自己跟前。 “唰!”蒙古弯刀在一个战士的脖子上寒光一闪,他的眼睛顿时变得死灰死灰,或许这一刻他想的是:自己就这样死了吗?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试试那种被刀切开喉咙的感觉,可是他并没有摸到黏煳煳的血液,甚至没有摸到伤口。 “这儿?没事,他们伤不了我?”这个战士惊喜地喊道。 “影子!”横肉脸大喊道,“你们看,他的影子!” 查文斌回头一看,地上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拖得长长的,但是其中有一个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而肩膀上少了一个头颅! 这大概是老刀这辈子见过最为诡异的事了吧,因为不远处,那位蒙古战士左手虚空提着一个什么,而他的身下仅仅只有一个头颅模样的倒影。 如果说当一个人发现自己的影子上少了一个部位,而那个少了的部分却在其他地方出现了,那恐怕只能是用障眼法来解释了。 那个战士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自己的倒影,脸已经扭曲到了一个让人难以想像的表情,那种恐惧、绝望和不可思议,把所有的一切都夹杂在了一起。然后他的眼睛开始无限地瞪大,那对眼珠子几乎就要爆眶而出,他的嘴巴张成了“o”形,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块肉,想要喊却只能发出空气出入气管传来的那种“唿唿”声。 他的脸开始迅速由正常变成了红,然后是白,接着这白又成了紫,当他的眼睛开始彻底成了死灰色之后,一张绛紫色的脸带着无限的恐惧轰然向后倒去。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连距离他最近的老刀都没扶住他那倒下的身体。 呆滞,这是现在能形容他们的最好词彙,没有人能够理解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以这种方式死去,速度之快、方法之诡异,闻所未闻。 “呜……呜……咚……咚……”号角声、战鼓声再次响彻野牛沟,刚才停手的两支队伍立刻开始后退。 “呜……”一声长鸣之后,又是新的一轮冲锋,一时间人仰马翻,仿佛又无视了这几个蜷缩在一起的现代人类。 老刀抱着已经冷冰冰的尸体,手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肉里,全身的骨骼嘎嘎作响。他放下自己的战友,“哗啦”一声拉动枪栓,喊道:“全体听命,给我消灭这群杂碎!” 查文斌一个箭步抱住老刀的腰喊道:“不准开枪,超子给我按住他!” 可凭一个查文斌哪里控制得了已经红了眼的老刀,只被他用力一甩,查文斌便滚到了地上。超子见状,狠狠地朝着老刀扑了过去,两个人同时滚在地上,乱成了一团。其他几个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场面已经开始失控了。 老刀到底是身手不凡,才几个回合,超子已经被他揍倒在地。只见老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喊道:“给我杀!” “哒哒哒”,一时间火光四溅,带着仇恨的子弹如雨一般射向了交战在一起的双方,同时也阻止了他们的继续厮杀。 这些人就如同幻影一般,子弹穿膛而过,不仅没有倒下的,甚至在他们的身上都没有留下弹孔。 “唰!”一枚弓箭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过来,接着,一个兵的脖子微微向前一探,然后身体笔直地向后倒下,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口,但是地上的影子显示他的胸口上还留着一根箭,只剩下半截尾巴还露在外面。 “阴兵借道!这是杀不死的阴兵。”这时候他只能祈祷祖师爷显灵,自古阴兵借道必只可避,不可拦! 军人死后依然保持着生前高昂的战斗意志,这些人往往便会成为阴兵。阴兵过境,神鬼皆要躲避,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抗拒这些军人的锋芒,因为它们本就是战神,本就是武力的化身。 有三种说法,一种是说冥界的阴兵们出现,那往往是要出现重大的天灾人祸,得死好多人,因为这一瞬间冒出的鬼魂太多了,阴差们根本来不及抓,所以就派出军队来收魂,否则万鬼飘荡在人间,岂不乱了套? 还有一种说法则是十殿阎罗要来阳间巡查,几万阴兵在前开道,谁能敢拦? 第三种说法就是今天这种阴兵们的战争,或许是很多年前他们曾经在此激战,双方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死后依然忘记不了彼此的仇恨,于是到了一点的时候,双方便会再次越战。歷史在这里没有消失,只是被重复地搬上了荧幕,一次又一次地放映。不巧的是,这一次有人阻拦了,歷史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被打断? 总之遇到阴兵借道的事儿,躲着是明智之举,别说查文斌无力抗衡,恐怕就连那几个长年在道观里被供奉着的大神亲自下凡也得退避三舍,自保要紧啊。 接着又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挥舞着大刀沖向了对方人群,而其他阴兵又在瞬间战斗在了一起。 老刀在瞬间折损两员大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他双膝跪地,面如死灰。他终于亲眼看见了查文斌所说的另外一个世界,也终于明白了原来在这个世上还有手里的枪炮解决不了的敌人。 第427页 厮杀声还在继续,忙着冲锋的阴兵们暂时忘却了已经不敢来打扰的现代人类,他们就这样无声地目睹着,守着那两具不能瞑目的兄弟一直到天上的乌云再次遮住了星光。 就如同风一般地来,他们又如风一般地去了。地上到处散落着纸人纸马,有的已经支离破碎,有的还保持着冲锋陷阵的模样。 忽然天空中响起一个炸雷,直挺挺地噼到了地面上。那些纸人纸马纷纷燃烧起来,瞬间一条漫长的火龙带走了一切。等到星光再现,两个红星已经分开。“荧惑守心”不在,带走的是两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查文斌说他无能为力,被阴兵击中,当即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他们是天生的灵魂收割者,他们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杀神。 “不会再来了,至少今晚不会有了。”查文斌说道。 老王嘆了口气,在老刀跟前说道:“我曾经也不相信有这些东西,但是在我见过阴兵借道后我就相信了。这个世上就有那么些事是老天註定的。” “你见过?”查文斌只是知道这世上有这么回事儿,但今天也是头一次见。 “见过。当年我干考古的时候,跟队上几个小青年在唐山发现了一座古墓,已经被盗得很厉害了。后来,上头决定进行抢救性挖掘。当时我们是白天干晚上也干,我那会儿就分到了夜班。” “当时我们是住在市区里头的招待所,有司机负责接送,那会儿到了我们几个去上工,已经是傍晚了。” “车子来了之后,我们马上动身去现场。在出了唐山市区还有一小时路程的时候,汽车坏了,抛锚在路边。当时所有的人都很着急,因为司机师傅都找不到车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这可是一辆新车,上头才分下来不久。要是弄坏了,可得吃处分。” “那司机便要回去叫人来修,把车子推到靠边的位置,让我们几个看着车。外面蚊子多,我们几个就光着膀子钻进车里听收音机。” “那会儿电台里正在放着歌,我们几个还跟在后面哼。突然,电台信号就没了,当时以为是车子电台也坏了,就准备下去,结果路边传来一阵马蹄声。” “透过窗户一看,一辆又一辆的马车走在马路的正中间,但是就是看不到赶车的人,只是看见每辆车上的一盏发着淡绿颜色的清灯。当时车上有个后生想要出去看热闹,却被我们那时候的队长一把捂住嘴巴说:‘那是阴兵在借道,不准出声。’” “那些马车一共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有几百辆之多。这期间我们连气儿都不敢大声喘。在这些车子后面,跟着大排大排的兵,穿着的都是古代的盔甲。那会儿我们干考古,发现有清代的,也有明朝的,更远的甚至能发现秦朝的兵甲。” “十五分钟后,唐山大地震,据说一共死了二十四万人,也包括那个回去找人修车的师傅。后来我们试着点火,车子一点就着。” 查文斌说道:“有道是‘阴走三,阳走四,一声鸡哭分生死’。阴兵行军也得安排好时辰,今晚估计就这么过了,这两位弟兄是把尸首带出去还是就地埋了,你作决定。” 老刀摆摆手道:“埋了吧,军人本就是准备战死沙场的,何须马革裹尸。” 替两位牺牲的战友做了法事,虽然他们的魂魄已经尽散,但查文斌还是做了。他们准备连夜出发,这儿真的不能再待了。刚刚经歷过生死的一队人拖着疲惫和恐惧的身子漫步在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头的野牛沟。 第134章 起源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49:37 字数:11995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白骨累累的野牛沟,一直耗到了第二日的中午,前方突然开阔了起来,超子仰天长啸:“老天啊,终于走到头啦!” 这实际距离比老刀预估的要多出了一倍还多,也就是野牛沟完全是一个弯曲的“s”形,要在里面不断地徘徊着。 就在这关口,所有人都瘫倒在了地上,胡乱裹着睡袋休息了起来,就连查文斌和老刀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太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接着便是老刀大声的呵斥和一阵阵枪栓拉动的声音。 查文斌起身一看,这边不知何时多了黑压压的一群人,把他们几个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间。 这些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古怪的武器,有青铜的,也有石头的,还有一些蒙古弯刀,还有的人干脆拿着棍子。他们身上没有衣服,只有兽皮,有的人身上挂着用兽牙或五彩斑斓的小石头穿起来的项鍊。 那些人拿着刀枪棍棒不停地跃跃欲试,有的孩子还拿石块朝他们丢来,发出兇狠的叫喊。他们的语言虽然没有人能听得懂,但是看表情并不是那么友好。 超子有些急眼了,破口大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野人?惹急了我,一梭子干翻你们!” 老刀靠近查文斌问道:“是阴兵吗?” 查文斌说道:“人,这是活着的人,可能是这里的土着,最好别乱动。” 老刀大声喊道:“都别乱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那些人可能有些按捺不住了,有几个胆子大点儿的,已经举着手里的长矛刺了过来。但都被查文斌他们挡了回去。包围圈也开始越压越小,当所有的人都不得不背靠背的时候,“砰”的一声,老刀朝天开了一枪。清脆的枪声让那些人不禁都往后一退,后面的人来不及避让,纷纷被撞倒在地,有几个孩子已经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第428页 混乱中,有个人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牛角放在嘴里“唿”一吹,接着,不远处便响起了一片马蹄声。那群人非常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接着就有四五个大汉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沖了进来,气势汹汹。 “朋友,我们没有敌意。”查文斌试着跟对方解释。 然而,对方口中爆出一连串让人无法听懂的语言,语气依旧能让他们感觉到敌意。 查文斌只好问哲罗:“他在说什么?” 哲罗有些害怕,他在查文斌的耳边轻轻说道:“听不懂,这不是藏语,我也没见过这一带有这种打扮的人。” 那几人见查文斌他们在交头接耳,越发愤怒了,其中一个大汉双腿一夹马肚子,一声大喝便朝他们沖了过去。 看这动静,对方是准备下死手了。他拿着的可是明晃晃的大刀。眼看那人就要杀到,老刀举枪便准备射击,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勐地沖了过去,一把抱住马头,发出“啊”的一声怒吼,这时,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匹马连同马上的人被一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然后那个高大的身影飞速上前,一脚踢开他手中的刀,双手抓起对方的衣服,不是很费劲地便举过了自己的头顶,作势就要向人群砸过去。 这时,查文斌喊道:“大山兄弟,不要!你放他下来!” 横肉脸大山朝着那个被自己高举的人“嘿嘿”一笑,然后把他往地上一丢,拍了拍手,便回到了查文斌的身边。 老刀他们那群人都看呆了,这得多大的能耐才能空手把一匹正在加速冲刺的战马掀翻啊。地上那汉子的肌肉都要爆出来了,看上去起码也有一百四五十斤,就这么被他轻易地举过头顶,这还是人吗? 那个被摔倒的汉子狼狈地站了起来,他后面那群人开始哄堂大笑,惹得这人越发愤怒,赤手空拳地直奔正在往回走的大山。老刀喊了声:“兄弟,小心后面!” 可已经晚了,那个大汉双手扣住大山的肩膀,“咦”的一声鬼叫,牙齿都要爆了出来,想必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大山就像木桩一样纹丝不动,突然他双手扣住左边肩膀上的那只手,屁股往后一顶,马步一扎,嘴里大吼一声:“去你的!”接着就听见“砰”的一声,一个人形物体就飞出去了四五米远。 “好!”超子和卓雄带头鼓起了掌,就连老刀和他的人也都忍不住为大山这一手叫好。 趴在地上的那个汉子爬了起来,使劲摇了摇头,脸上硬是被地上的石子擦掉了一层皮。他的步子有些不稳,摇摇晃晃地又重新走了过来。 大山以为他还要战,便摆好了迎战的架势,谁想那人走到他的跟前突然双膝一跪,解下腰上挂着的一个小玩意儿双手呈过了头顶,嘴里哼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这东西被查文斌一把便抢了过去,端在手里有些略微的激动,喊道:“老王,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老王接过来一看,半天嘴巴都合不上:“天,居然看见这东西了!” 这是一块肥皂大小的牌子,看样子应该是青铜所铸,牌子上面有个孔,穿着不知道是什么兽的韧带,看样子多半是块令牌。 他们震惊的可不是这令牌,而是上面刻的花纹。这种花纹在查文斌的梦里已经不知道出现多少次了。第一次便是他和老王一同在将军庙里看见的,那种歪歪扭扭的像虫子一样的文字。后来老王说,这应该是一种远古少数民族的文字,没有任何史料记载。 后来不仅是在庙中发现的疑似《如意册》,而且先后在蕲封山、在封渊的湖面、那个梦中的男子,用的都是这种文字。他们不知道已经追寻了多久,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出现能认识这种文字的人。直到今天,他们居然看见了用这种文字作为令牌的人! 老王把令牌递到大山的手上,说道:“你先让他起来,看样子,这应该是表示你打败了他,他向你臣服了。” “哦!”大山便去扶起地上那人,然后查文斌指着那块令牌跟那个大汉比画了一番,问他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当语言没有被发明前,人一直就是靠肢体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一直到现在,语言不通的人们依旧可以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来交流。 这一招果然奏效,对方大概也明白了不能靠语言交流,一边嘴里叽里咕噜着一边比画着,先指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查文斌。 “他这意思是问咱们从哪里来。”老王在一旁说道。 查文斌指指外面的野牛沟,那汉子的脸随之一变,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连忙拉着查文斌和横肉脸往他们的人群里走,嘴里还在大声嚷嚷着,那些人立马让开一条道。 刚才还虎视眈眈的一群人,现在倒成了一群好客的朋友。他们把查文斌一伙人簇拥在中间,脸上都是一种高兴的表情,然后一起朝着前方走去。 不远处,隐约可以看见一排用木头和兽皮搭建的房子,有正在准备食物的妇女,也有嬉笑打闹的孩童。当他们看见一群陌生人来访,立马丢下手里的东西唿啸着跑进了屋子里,然后躲在门边偷偷地看。 很快,他们被带进了这儿最大也是在最中间的一栋屋子,屋子的门口有几个手持武器的人站岗。撩开用兽皮做成的门帘,里面有一个盛放炭火的炉子,火烧得很旺。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羊皮,软软的,很是舒服。炉子边还有一个长者正在看着一本用兽皮缝合的书。 第429页 那个大汉走到长者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便出去了。 超子看了看四周,嘴里嘟囔道:“这是在搞什么鬼?” 那个长者盯着手里的书,突然漫不经心地说道:“年轻人,心态不要那么浮躁,你们坐下吧,来自中原的朋友们。” “你会说汉语?”查文斌有些惊讶地问道。 那长者放下手中的书籍,抬起头来笑呵呵地说道:“怎么,奇怪吗?我们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终于有人能够穿过阴阳道活着进入,上一次有人来恐怕已经过了几千年了吧。” 超子这个傢伙向来就是出言不逊:“你难不成还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哈哈,老人家说话真风趣。” 那个长者笑了几声,放下手中的书籍站起身来,说道:“是啊,我已经忘记那是多少年前了,有一个中原人被发现倒在你们现在的位置奄奄一息,也是我的祖先们救了他。这个人是天纵奇才,与我的祖先畅谈道法,一待就是三年。他走后,我的祖先在此用他传授的办法推星演卦,算到终有一天还会有人进来。” 查文斌站起身来作了个揖,说道:“听前辈的口音,带着巴蜀一带的痕迹,请问这是……” “那位中原人教会了我的祖先你们的语言,也教会了你们的文明,但只有歷代的大祭司才会被要求学习,也就是说我们羌族的每一代大祭司都必须学会两种语言,为的就是等到某一天迎接到访的中原人。我本以为已经等不到了,没想到今日你们来了。” “羌族?” “我们已经在这里世代生活了几千年了,守卫神山本是我们唯一的职责,只是后来便多了一个职责,就是迎接你们的到来。我叫日达木基,你们可以叫我云,因为在我们的话里,日达木就是天上的云。” 老刀警惕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要等的就是我们?” 云大祭司笑道:“哈哈哈,从来没有人能活着穿越阴阳道,那是地狱通向世界的门,只能进,不能出,除非你们身上有他当年从这里偷出去的东西。” 查文斌从怀里摸出太阳轮和月亮轮放在地上,问道:“云大祭司说的可是这两件东西?” 云大祭司看见那两件东西身子竟然晃了一下,向后一倾,伸出一只鹰爪一般的手便要触摸。而此时,查文斌的手已经移到了七星剑上。 “没想到他真的如口口相传的那般厉害,竟然上了山带出了这两样东西。”那位云大祭司激动地说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圣物。” 超子小心地跟查文斌说道:“这老头该不会要抢吧?要是敢动手,我一梭子撂倒他。” “年轻人,当年他给我们带来的中原文化可是非常讲一个‘礼’字。”云大祭司走到后面一排木柜子边说道,“这里面都是他给我们带来的中原文化,我的祖先用了一生的心血把它整理成了书籍,每一代大祭司都会倒背如流。”说着那云大祭司竟然闭上眼睛背道,“道可道,非恆道。名可名,非恆名……” 查文斌当即觉得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这该是哪一世的神仙才会背的最原始的《道德经》啊! 世人只知晓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不要以为这老头背错了字,其实他背的才是最真宗的那一句! 当初这句话的原文便是“道可道,非恆道。名可名,非恆名”,后来到了汉朝,为避文帝刘恆的讳,才把其中的“恆”字改为“常”。以至于到了后世,人们也都延续了这一句,当初若不是师父曾经有提到过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查文斌也会认为是这云大祭司背错了。 “大祭司可知那位来的人是谁?”查文斌略显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背诵,因为他实在是按捺不住了。 “具体的名字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姓‘常’,怎么?你们不是他的后人吗?” “我姓查,我们这儿也没有姓常的,这两件东西我是偶然得到的,然后又到了这里。我们需要找一个地方。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那位常前辈曾经去过的圣山,既然如此,大祭司可以为我们指条路吗?” 云大祭司有些不相信地说道:“哦?不是他的后人,那你怎么会我羌族巫术?” “羌族?巫术?我是天正道掌教,习的是最正统的道家法门,何来羌族巫术一谈?” 云大祭司伸出自己的双手,几根犹如鹰爪一般弯曲着的手指让老王都为之一震。曾几何时,卓雄的爷爷花白鬍子也拥有这样一双手。 “习我羌族巫术者都会成为这样,我看你的两只手指已经开始慢慢起了变化,每用一次巫术都会带来更大的影响,一直到最后成为我这样。羌族巫术向来只传授我族人,当年那位进来的人用你们中原的道派经文作为交换,从我们祖先那儿得到了我族巫术。虽然我族巫术能够通神见鬼,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习巫之人的手指会随着施法次数的增加,逐渐成为这样。用你们的道家经文来解释,恐怕就是有得必有失。” 查文斌颤抖地看着自己那只左手,不知从何时起,他隐约觉得那两只手指开始变得有些不同,虽然灵活度依然存在,触摸感却明显开始下降,但是力气却比以前都要大,可是他实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习过这个什么巫术,也就是之前他一直认为的鬼道。 第430页 “我没有习过你们的巫术,我的手……”查文斌无法继续回答了。 云大祭司倒是非常自然,道:“不,这本来就是我们祖先作为交换的条件让他带走的,我族巫术以救人除魔为主,只是修习需要一些条件,你们进来的那条阴阳道聚集了太多生灵的魂魄,只有歷代大祭司才可以进入修炼。” 查文斌有些阴沉地说道:“鬼道终究是鬼道,何必讲得那么好听!” “鬼道?你这是何解?” 七星剑“噌”的一声寒光出鞘,剑指大祭司:“以人魂魄作为修炼的手段,达到通鬼神的目的,将自己弄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该为正道所用,也不会被正道所用。我从未习过这种害人的东西,只是亲手斩杀过几个修了鬼道也就是你口中的巫术的妖孽!” “文斌,你这是做什么?”老王大惊道。 见查文斌动手,超子和卓雄纷纷端起手中的傢伙对准了大祭司,大山也第一时间站到了前头,老刀一见这架势二话不说,“刷啦”一下子弹上膛。可以说,现在只要眼前这位老头有任何轻举妄动,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被轰成一块破抹布。 云大祭司有些生气了,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仇恨:“北斗七星,我在书上见过,果真是把好武器。可是我不明白你既然自己习了巫术又为何不承认,我族巫术以死去的动物生灵作为聚阴之地来侵蚀自己那颗原本纯洁的灵魂,歷尽千辛万苦最终达到能够通灵的目的,但那也是为了造福苍生,在你嘴中怎么就成了妖孽鬼道?” 查文斌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跟之前遇到的都有些不同。虽然他的手指也是弯曲的,但是身上却感觉不到半点鬼气。他心里想,或许他已经到了最高的境界能够隐藏这些气息了吧,以聚阴之地修炼,红衣男子也是这样做的:“造福?那你们为何要剥夺他人轮迴三界的权利,为何把人杀死后掠夺他的灵魂,让死去的人无法超生,用他们的魂魄来修炼自己所谓的巫术,这不是邪魔外道又是什么?” 云大祭司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查文斌:“以人的魂魄作为修炼?” “难道不是吗?” 云大祭司说道:“我族修炼巫术,只因为祖先从这阴阳道里看见大量被困的生灵,虽然它们是牛,是羊,是动物,但也一样是生灵。祖先见它们被困在此地无法脱身,才以圣山之力助它们早日逃离此地,并从中悟出了巫术。难道被那人带出去后,他竟然以人的魂魄作为修炼?” 超子喊道:“文斌哥,别跟这老头废话了,既然他跟殡仪馆的那傢伙是一路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干掉他!” “别!”查文斌说道,“你们真的是以度动物修炼?” 云大祭司有些不满地说道:“阴阳道从很早以前就不断有动物来殉葬供奉那座圣山,以感谢神赐给了它们种族肥美的草场和甘甜的泉水。我族祖先觉得这些生灵有感恩之心,便不忍它们死后还被困,才有了后来的巫术。我们每一代大祭司要做的就是将这条阴阳道里被困的生灵们全都送出去,以感谢它们对神的献身,何来用人修炼这一说法!” “错怪老前辈了,晚辈查文斌给您赔礼道歉!”说着,查文斌便朝云大祭司下跪,然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可云大祭司却好像并不在意,也没有责怪查文斌的意思,反而有些焦急地问道:“你说的那鬼道又是何意?” 查文斌这才把那红衣男子的鬼道之事从头到尾跟他讲述了一遍。听完之后的大祭司瘫坐在了地上,喃喃地道:“真想不到,我族巫术竟然被这些小人用在了这种邪术上!” 查文斌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道:“可我真的没有习过鬼道,也就是您说的巫术,我这手您确定是巫术的反噬?” “是,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我族巫术的气息,虽然还很弱,但已经对你的身体开始了蚕食。” “这个巫术是不是只有你们这里的歷代大祭司才会?” “我们世代守护着后面的神山,据说很早以前还有一个部落曾经逃出了这里,他们带走了一部分属于羌族的东西,也带走了尚在襁褓中的族长,所以现在我们这儿是没有族长的,由我这个大祭司暂行族长的权力。” 接着他们便被带离了帐篷,外面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羌族人很好客。他们准备了美酒,一种用青稞酿的土酒。火上正烤着香气四溢、金黄滴油的肥羊。 云大祭司安排查文斌和自己坐在一起,其他人则绕着中间的火堆围成了一个圈。 有很多少年和少女戴着用羽毛编织的面具围着他们跳起了最原始的舞蹈,嘴里用那种高原特有的嗓音唱出了优美而高亢的旋律。他们用动物的筋做弦,用大块的牛皮做鼓,手里拿着各种动物的骨骼互相碰撞,作为宴会的伴奏。 虽然和他们的语言不通,但是男人之间酒便是最好的沟通工具。横肉脸不仅身手好力气大,那酒量自然也不是盖的,白天那个被他打翻在地的汉子和他在酒桌上依旧还在交锋。两人用有些简陋的泥壶直接对干了起来,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第431页 倒是老刀他们只是象徵性地举了碗,作为一个出色的军人,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才是最重要的。 查文斌和云大祭司道明了自己的来意——他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找一个远古的遗蹟,现在看来大致就是那座所谓的神山。 云大祭司说只要他们能进去,自己便不会阻拦,就和当年祖先让那位姓常的人进去一样,他们相信这座神山只会让有缘的人活着走出来。 还有一件事,一直是查文斌的心病,借着这个机会,他说道:“今天我发现那位壮士身上的腰牌上刻着一种字符,我想请教云大祭司,这可是族中使用的文字?” 在得到云大祭司肯定的答覆后,查文斌有些喜出望外,他马上就摊开一张纸,蘸上红色的硃砂把那早已印在大脑里的七十二个大字一字不漏地临摹下来,就连字迹都基本是参考了原稿,然后呈给了大祭司。 大祭司接过来,借着火光眯着眼睛一看,当即脸色一变,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篇东西?” 查文斌便把这东西出自将军庙的事儿跟大祭司描述了一番。这老头有些不可思议地听完了这段故事,然后惊道:“中原人对巫术的运用竟然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那人能够活着走出去也真是一种造化。” 云大祭司带着查文斌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屋子。他按照书稿上的文字一字不差地翻译成了汉字,写在羊皮卷上,交给了查文斌。 云大祭司有些激动地说道:“我们每一代大祭司都一直读这些从中原流传进来的道家知识,洗涤自己那被侵蚀的灵魂,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想过把这巫术和道家相结合。这人却做到了,难怪他能活着走出去。” 查文斌接过羊皮卷一看,全文字节中有不少自己熟知的道家修炼法门,还有一些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文中详细记载此门道法的运用和对道家符咒中最为高深的鬼篆的解读。 这一夜,两人坐席而谈,一个精通巫术的祭司和一代道家掌门终于完全解开了这本《如意册》的真实文本。 云大祭司的案头摆放着不少中原道家思想书籍,其中便有老子的道德经,更有那本关于后来道教一切理论知识的大典,被誉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的《易经》。 早在五千年前,由伏羲画八卦,并创六十四卦。伏羲是根据大自然的现象画出八卦。当时伏羲氏发现了不少宇宙奥秘,但未有文字之记载而失传。至周文王时,被文王揭发了伏羲氏所发现的奥秘,经文王参透八卦奥秘后,发现内里是包罗宇宙奥秘,同时具备有关人生的一切原理、原则。后文王作易,以六十四卦的卦辞、爻辞,记下宇宙所存在的六十四条大道理,传于后世。 而另一位则是老子,这位在道教被奉为太上老君的真神,据说是彭祖的后裔,在商朝阳甲年,公神化气,老子寄胎于玄妙王之女理氏腹中。 按照他们两人的推断,如果把崑崙神人作为一切起源的话,那么这里就是第一代中国神话人物的诞生地,那是在五千年前。 然后三千年前有一支部落从这里迁徙了出去,最终到达了四川平原一带,形成了一个新的族群。这个种族就是后来蚕丛和鱼凫王建立的古蜀国。从此,蜀山一脉开启了中国神话歷史的第二个高xdx潮,并在此以后再无井喷式的传说。因为这个国家到了战国时代终于被秦所灭。 而彭祖则是上古五帝之一颛顼的玄孙,相传他活了八百年,被道教列为了仙真。而颛顼帝则是统一了那支外迁的羌氐,蚕丛和鱼凫王也皆是他的后裔,也就是说颛顼帝极有可能是那位被从这里带走的族长。 道教是以《易经》和老子的《道德经》作为自己的理论基础建立的,它吸收了道家的思想,但又有别,最终这种依託了道家思想建立起来的宗教便被称之为道教。 但查文斌把它称为最原始雏形的道教,因为这时候的道教还是以一种理论知识为传播的宣传思想的宗教,并没有演化出现在的各种符咒、法门和阵法,那时候应该也还不具备通神的本领。 而在那个神话时代,唯一具备运用超自然能力的就是羌族巫术! 根据云大祭司的讲解,他们巫术主要有这么几样本事: 第一是气血。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让受伤的人尽快康復,主要用于治疗疾病和伤残,这一点在三足蟾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它最大的本事便是可以让受伤的人在短时间内痊癒。 云大祭司说,根据记载,这山上以前确实是有一种神兽有这样的本领,但相传在那一次的部族分家中被人带走,现在看来就是被带到了蕲封山! 第二是灵慧。在上古时期,力量和智慧的结合就可以主宰他人的命运。灵慧,也就大祭司,他的智慧至高无上,可以唿风唤雨,在部族有主要领导地位。 在这里,大祭司就是查文斌对面的云;而在四川,则是那个黄金面具了! 这一点,云大祭司和那个黄金面具不同,或许是他们这儿才是神的起源,有足够的动物自己来祭祀;而远在四川的那一支为了感应天神,就不得不迫使本族的人以生命为代价来祭祀他们的神。 第三个是预思。以本族最优秀的男人或女人作为苗子,调教他们的预感能力,有点像先知的感觉,用来判断未来的走向,主要是天气、收成,等等。 第432页 最后一个便是摄魂。跟查文斌他们这样的道士有些类似,只不过善于进行死术,有让人起死回生还魂之术,也有令人长生不死的不死巫术。但每一次行摄魂术都需要大祭司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所谓的长生不死也不过是活得较长罢了。 查文斌说,这些巫术和现在他所学的道派是非常接近的。因为道家思想分别就对应了用符咒治病,也就是驱邪;然后便是求雨、祈福一类的法事;再一个就是算卦、占卜、看命理。虽然查文斌不敢说自己能够让人起死回生,但道士们另外一样本事就是和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打交道。 他们两人豁然发现这种远古的巫术就是现在查文斌所用的道术雏形。只是道教拥有更为完整的理论思想和学术体系。 查文斌画了一些自己常用的符咒给云大祭司看,其中不少连查文斌本人都不能理解的符字都被一一证明是来自这种古老的羌族文化。 到这里,一个道教的真实来源已经完全展现在他们面前。 根据他们的推算,那位姓常的人应该是在两年五百年到三千年前来的这里。他带来了大量的中土道家思想和典籍。作为交换,这里的大祭司教会了他远古的羌族巫术,便让他成功地走出了这第一代神话的发源地。 此后,这位常姓人士开始尝试着用这种巫术和道家思想相结合,逐渐让道教有了最原始的雏形:这时候的道教拥有了自己的理论体系和相应的修炼法门。 但是因为这里的族长,也就是部落的王已经出走,所以还有一些掌握在王手里的更高巫术没有流传出来。一直到很多年后,有一位天纵奇才到了蕲封山。 迁移出去的部族发现仅仅用巫术是无法完成重生和长生不老的,于是一个道教雏形的门徒运用五行阴阳和八卦之术帮助他们完成了这种心愿,并应该获取了更为高级的巫术法门,从而创下了这本现在放在他们眼前的《如意册》。 一共七十二个字,里面蕴含的东西仿佛包罗了整个世界。单单是翻译出来的文字就恐怕需要查文斌用一生去解读。 那一晚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即现代道教是以两本经书作为理论基础,以羌族巫术作为道法来源,互相融合形成的。 流传出去的巫术被以三种形式加以保留:分别是纯正的羌族巫术、融合了道家法术的《如意册》这类改良版,还有一种则是发展成让查文斌和云大祭司都深恶痛绝的鬼道之术。 巫术源自于对神灵之力的感性,这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其实应该是最接近原始的那些神话传说中拥有通天本领的人。 这一晚,云大祭司和查文斌秉烛夜谈。查文斌告诉了大祭司很多他对于道的理解,同时云大祭司也弥补了查文斌很多符咒的画法,时过境迁,那些一代又一代流传下来的用古老文字撰写的符咒很多都已经产生了这样那样的错误。 可以说,这是在师父死后,查文斌最有收穫的一次关于道教的经歷。云大祭司的出现弥补了过去好多已经逐渐失去威力的符咒,那些古老而难懂的咒语都被一一再次还原,并得到了相应的修改。 第二日,查文斌决定进山一探。云大祭司的主张是不阻止,在他看来,神灵自然会愿意接待他所待见的人,要是不受待见则肯定会予以惩罚。他们都是神的子民,他们相信神拥有更高的法力,是没有人可以进行破坏的。 在接受了云大祭司的祝福之后,查文斌带着这群人朝着那座世人心中的圣山,被誉为“华夏之源”的真正的崑崙主峰进发,那个传说中是西王母的道场,拥有无数仙家飞升的歷史和满地的灵药,以及千百年来争相传诵的瑶池仙境! 这个寨子的后面常年云雾笼罩,也就是在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三,圣山才会拨开云雾见天日。据说那一天也是西王母的生日。云大祭司说,这座山他从未看见过顶,每年难得见的那一次,也是隐约的一个轮廓。 关于西王母的信仰在中国由来已久。最早的《山海经·西次三经》中记载说:西王母居住在玉山之山,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髮载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意思是说,西王母大致像个人,形状威勐,掌管灾厉也就是瘟疫和刑罚的怪物。 而另外一本收录了中国神仙大典的《列仙全传》则记载:西王母即龟台金母也,系西华至妙洞阴之极尊,育化诞生于神州伊川,俗姓侯或杨,讳回,字婉妗,一字太虚。意思是说,西王母是汇集西华奇妙真气,降诞于神州伊川的道教崇高女神,先居西方,德配坤元,主掌阴灵真气,是洞阴至尊。 而查文斌所学的道家典藏《道藏道迹经》中是这么记载的:王母上殿东西坐,着黄金褡辱,文采鲜明,光仪淑穆,带灵飞大绶,腰佩分景之剑,头上太华,戴太真晨缨之冠,履玄凤文之,观之,年方三十许,修短得中,天姿,灵颜绝世,真灵人也。在这本道家典籍中,西王母已经被人化,不仅风姿绰约,而且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 总之,这位被神话了的女神在中国漫长古老的神话时代一直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中国道书古籍中,多次记载西王母显圣遣使下凡,曾经派她的徒弟九天玄女,帮助黄帝打败蚩尤、授天下地图予舜帝整治国家、遣二十三女云华夫人下凡助大禹治水,而幸睹圣颜者,则有以孝闻名乡里的舜帝、游瑶池拜金母的穆天子以及好神仙之术的汉武帝等。 第433页 更为着名的就是她的蟠桃了,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凡人食用能够成仙,并能长生不老。总之,她是一位凌驾于众仙之人的存在,因为所有的神话故事里都没有提到一点,那就是神仙也不一定就是不会死的!假如说,神仙也有寿命的话,只是比凡人长,那么这位西王母手中能够延年益寿、永驻青春的蟠桃岂不成了所有人都垂涎的无上宝物? 所以关于这位真神,歷来都是长生不老的传说,但是查文斌是不相信会有蟠桃这种东西存在的,因为古人往往会根据自己的嚮往创造出这么一个人物来进行膜拜,用来鞭策自己朝着长生的方向发展。但是无论是君王,还是平民,或者方士们,都发现这种追求似乎是行不通的,就是秦始皇也不例外,于是乎,就有人开始兴建另外一个世界:冥界,这是一个人死后的世界,同时伴随着人们寄希望于死后的轮迴和对子孙的庇护,宗教开始真正兴起了! 当巫术与道家理论完美结合,道教开始在中华大地风生水起。在《易经》的指导下,道士们开始能够运用天象、五行、阴阳、风水驾驭远古巫术这种神秘的自然力量,然后配合大量的道家典籍修炼自己的内心世界,于是这样一个在中国歷史长河中占据了本土第一大宗教的道教开始了自己辉煌的歷史。 因为文字的局限和消亡性、歷史的波动和不确定性,口口相传的咒语存在的失真性,以及其他宗教的兴起,道教终究开始隐隐失去了第一大宗教的风光,并开始有了衰退之象,连同那些古老的巫术以及占卜和风水面相学一同开始消失在一波又一波的时代大潮中。 在前往神山的路上,老王也对这个据说是西王母地盘的圣山有了兴趣。他说:“曾经在中国歷史上发生过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儿,有一伙儿盗墓贼掏了战国时期魏襄王的陵墓,这帮子傢伙里头还有一个当时有点文化的人,比较喜欢收藏战国时代的竹简。他这些竹简里头,有一本竹简是用小说形式描写的,就是让后世十分震惊的旷世奇书《穆天子传》。” 《穆天子传》记录了西周五世国君周穆王的生平,这本书里清晰地记载了周穆王西征时,与西王母对歌,并向西王母敬献礼物的情节。这周穆王在歷史上是真实存在的。西周出土的青铜礼器都证实了这个人物的存在。他就是周武王的曾孙,周昭王的儿子,名叫姬满。 既然周穆王是确实存在的,那么西王母,嘿嘿,存在的可能性是非常之大的,而且这本书至少成书于战国之前。很有可能是根据当时的一些野史和民间传说撰写的,不能说可信度有多高,但还有一本正史也有类似的记载,那便是《史记·周本纪》中记载:穆王十七年,西巡狩,见西王母。 超子听得颇有兴趣,这一路上权当是给自己解乏了:“文斌哥,不是说这西王母是个怪物吗?” 老王接着说道:“非也,在我看来,我更加认同文斌刚才所讲述的道家典籍中的记载,而不是《山海经》,我相信她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大美人。因为在中国最早的时候是奉行过母系氏族的,而且远古部落多以动物作为图腾,比如现在我们所说的炎黄子孙的图腾:龙!但是西王母被形容成了一个豹尾、虎齿、善啸的怪物,则极有可能是他们当时部落的图腾就是虎和豹组成的。” “为了加大部落的影响力和西王母的领导,于是人们就把她神化了,成了个半人半兽的妖怪。上古时期,人们崇尚巫术。掌握巫术的人,往往就是氏族最高的统治者,比如云大祭司就是这样,在失去族长后他便成为了这支被遗忘的羌族的首领。” “所以西王母被神化的可能性很大。至于为什么被长生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掌握了很强大的巫术,能够青春永驻、长生不老。这个,文斌你觉得有可能吗?” 查文斌也不是很确定:“这个我不好说,巫术这种东西的强大,昨晚我算是见识到了,确实有一些神鬼通天之术的存在。但是若要不死不灭,那除非是能够逆天而为,不排除这位西王母手上掌握了强大的巫术,甚至是所有巫术的起源之祖。” 老王点点头道:“还有一个便是,这个西王母根本就是个代号而已,就像我们称中原各朝各代的统治者为皇帝一样。每一朝的君王都有个统称叫皇帝,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身份的象徵。那么,如果这个部族还一直存在的话,岂不是西王母也一直存在?” 查文斌有些累了,这两天他所知道的东西几乎能把整个道教的发展史完全地连贯一遍,连同自己那些原本不识,只知道用的咒语和符字也弄明白了一部分其中的含义,单凭这个,已经是天大的收穫了。可以说,如果他有朝一日能够参透《如意册》,那么当真还有可能成为一代宗师。 “不管了,若真有其人,我相信也会留下蛛丝马迹的。这个地方人迹罕至,就算过了几千年光景,总还得留下点儿什么。既然日月双轮是从这里出去的,那么说明我们至少是来对了地方。” 就在查文斌和老王聊得很投机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哲罗和超子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古怪的东西:两根拔地而起的大柱子分别矗立在两旁,只留下中间一条还算平整的过道。哲罗说道:“前面那石头好气派,真的挺像一大门啊!” 第434页 查文斌听闻抬头一看,隐约却发现了有一点不妥之处,因为那门里面似乎有一支队伍正在往外走,而且他看到那支队伍领头的人竟然是哲罗! 第135章 崑崙玉虚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51:13 字数:11860 “停下!”查文斌大声喊道。 不知发生何事的哲罗和超子停了下来:“怎么了?” 查文斌惊讶地问道:“你们没看见?” 超子有些煳涂地问道:“看见什么了?” 查文斌指着那两根柱子说道:“那儿有面镜子!” 超子回头一看,道:“哪有镜子?” 查文斌再看时,哪儿还有倒影,就是这么一条光秃秃的路两边矗立着大石柱子而已,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了!”查文斌坚决地说道。 超子有些关心地说道:“文斌哥,你是不是太累了,眼睛有些吃力了,要不我们歇歇?” 查文斌也不再多言,因为大部分人已经跟看见鬼一样在看着他了,那就当是自己眼花了吧,这时老刀说道:“高原上的雪一般都是冻住的状态,在一些特殊的角度容易反射,往往一闪而逝,不奇怪,走吧。” “走吧,可能是我看花眼了。”查文斌不想再多说了,有的事情越说往往越玄乎,索性便不说了。 就在队伍准备走的时候,卓雄悄悄走到查文斌身边,道:“我也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查文斌小心地问道。 “对面有个镜子,但是我看见镜子里只有四个人。” “哪四个?” “我、你,还有超子和那个嚮导,其他人都没有看到。” 查文斌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前后左右看了看,其他人都是一脸正常的样子。他对卓雄说道:“不要声张,就当没看见。” 卓雄点点头,重新回到他自己原本站着的位子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穿过这两个有些奇怪的柱子,前方开始出现了起伏的山峦景象,但是齐雪线以上的部位,基本都瀰漫在一层白茫茫的雾里,什么都看不到。 雪线以下的地方,光秃秃的岩石峭壁,很少能看到绿色,这多半也跟这么恶劣的自然环境有关。这一次他们是沿着一条河流而上的,河里流淌着的怕是那雪山之上千年冰雪所融化,喝上一口甘甜无比,顺着河流去追寻歷史是非常简单而且有效的办法。如果某一片区域有人活动过,那么就离不开水源。正是因为人们逐水而居的习惯才会使得中国拥有了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两大文明。 但是这儿,别说是人类活动的痕迹,就连动物都非常少见,只有天空中偶尔飞过的几只苍鹰在上空盘旋着。 一行人坐在河边的大石滩边歇歇脚,超子这张嘴立马又管不住了:“文斌哥,你确定这儿是神仙住的山?我怎么觉得这里连我们那儿的小山包都不如,神仙住在这儿还不得憋出病来?” 查文斌有些不悦地说道:“不要胡说,崑崙是万山之祖、龙脉之祖,自古多少道教高人都想在此地开山立派,但从没有一人能够登上那崑崙绝顶,有能耐的在崑崙余脉立一道观已经是登天的难度了。当年玄阳胡真人与金丹子张理清道长两人一心向道,不远千里来崑崙寻地立派,觅得莲花一峰歷经十五年才修建了崑崙万神宫,而后羽化而登仙。他那不过还是一莲花而已,却能有那般成就,若是找到龙头,那还了得。” “那还不是在十年****中给砸了嘛,神仙再强,也弄不过红卫兵呀,哈哈。”超子这一笑,却见查文斌已经黑着脸了,赶紧捂着嘴巴去勾那小哲罗的肩膀去了。 老王灌了口水,想了一会儿,说道:“文斌啊,你说这里真的没有其他人来过吗?” 查文斌有些苦笑道:“我哪里知道,也只是听那大祭司说过罢了。” “可我觉得有人来过,而且我们一直在追寻着他的足迹。” “谁?” 老王说道:“李白!李白曾经作诗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里说的群玉山头岂不就是崑崙主峰吗?还有那瑶池,那可是传说中西王母的地盘了,这个李白先是到了蕲封山,尔后到了这里,我怀疑期间他可能还去过封渊一带,只是他的诗太多了,我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你说这会是巧合吗?如果真要按照我的推断,他就是帮着当时的朝廷来找东西的,不过是打着游山玩水作诗的幌子而已。” 被老王这么一提醒,查文斌还真就想起来了什么:“我想起来一个人,上清派茅山一宗曾经出过一位大师,名叫司马承祯,号道隐真人,他是茅山第十二代掌门。算起来,他也算是我天正道一门的师祖,都源自茅山,主张‘神仙之道,五归一门’。这位真人就曾经和李白相识。” “他在《大鹏赋》里的开篇叙便是:‘余昔于江陵见天台司马子微,谓余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因着《大鹏遇稀有鸟赋》以自广。’” “这说明他结识茅山掌门,并且懂道,‘倚剑天外,挂弓扶桑,浮四海,横八荒,出宇宙之寥廓,登云天之渺茫’,这些都出自他之口,扶桑神树,四荒八野,与当时的茅山掌门神游八级之表,你说的非常有可能,可能我们一直在走他走过的路线!” 第435页 这真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判断,一位中国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诗人,居然在千百年前就开始走了这条今天他们才重新走过的路。同样是扶桑神树,同样是巴蜀蜀道,同样是玉山崑崙,更加重要的是同样牵扯到了茅山一派。 众所周知,李白是有朝廷背景的,谁能活得那么潇洒,整日拿着酒罐子游山玩水吟诗作对,那还不得饿死。而且他去的地方用今天的话来说,那绝对是在探险,如果没有一支充分保障的后勤力量,在那个一切都没有被开发过的原始时代,李白单靠一人如何去得了那些地势险峻、自然条件恶劣万分的名山大川? 答案只有一个,李白是在给朝廷做事,并且拉拢了一批当时极具本领的道家前辈。李唐盛世之时,国家有足够的时间和财力去帮助帝王们圆他们自己那个长生不死的梦,于是李白便成了这次行动的领头人。 查文斌把目光转向了老王:“看来你就是现在的那个李白了,你为你的组织做事,而我是一个道士,而且还是茅山余脉天正道的掌门,怎么看这事都是在復活前朝歷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事儿,而且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信息就是,老子姓李,他可是道教真神。大唐的国君也是李姓,李白,有点意思了。不管前人有没有找到,至少看来这件事跟我道教还能扯上点关系,也算是我没有白走这一趟。” 老王有些尴尬,不过回头一想,却也还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只好呵呵笑道:“再怎么,他也是你们道教中的名人,也算是徒子徒孙们帮助祖先完成心愿了。” “你放心,我不会半途而废的。答应的事情,我能做到的都会做到。”查文斌转而一想,卓雄说,自己看到四个人里面并没有老王,心里就有一点不自然了。他看着这个到现在都分不清到底是什么身份的老朋友,还是希望他能够一路平安。“李白还有一个身份应该就是上清派的第十五代传人之一,话说他是拜胡紫阳门下,胡紫阳则是上清派的第十四代宗师,这事越来越模煳,也就越来越清晰。不管是再走前人的路,还是被你那个组织刻意安排,至少我已经了结了何老的心愿。等出了山,我把翻译过来的《如意册》亲手在他坟前烧掉,然后便归隐了。” 查文斌看了一眼前面藏在一片云中的雪山,嘆了口气道:“既然这里是李白的最后一站,那么也该是我查某人的最后一站了。他没有找到的东西,那么就由我这个余脉的徒孙完成!” 看着身边站着的查文斌,老王心头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这一次恐怕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他时常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这样一个身份,或许会和他成为多好的至交,谈古论今,望天说道,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意。他突然心里有了一个想法:要是干完这一次,就回去跟组织提出走人,跟着这群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去过那种简单的生活该有多好。 查文斌大手一挥:“起身吧,弟兄们,既然来了,我们就不会空手走,接下来的路可能就没那么好走了。虽说崑崙主峰是龙中之龙,但也不是谁都能驾驭得的了。龙只对它臣服的人低头,我们这些凡人去扰它,难免是会惊了龙怒的。” 这一次,他自己走在了前面,面对危险,查文斌从不让别人替自己抵挡,这就是他! 有道是:玉虚崑崙龙冠天下,王母瑶池水清木华;诗仙太白浮海归煞,天正文斌问道天涯! 很快他们便进发到了山脚。下午时分,整个队伍推进到了雪线的位置。因为现在是夏季,所以崑崙并没有被完全冰封住。裸露在地表的岩石上也只有顽强的蕨类植物和高原苔藓。这里暂时还没有看到生命的迹象,不仅冷,而且缺氧。 一开始还能嬉笑打闹的超子这会儿也开始变得老实了,有着丰富高原经验的他和卓雄主动代替了哲罗这个嚮导。因为到了这儿,他能提供的东西已经几乎没有了,能做的就是替老王这样的队中拖后腿的人物分担一下行囊。 查文斌把队伍分成三个部分:卓雄和超子这对高原兵负责探路;横肉脸大山、哲罗和老王搭配另外一个部下待在一块儿,毕竟老王是这里最弱的人,需要照顾;自己则和老刀以及剩下那个兵负责断后。 哲罗再三嘱咐这雪山上得注意三点:一个是防止雪崩,另外一个就是怕雪窟窿,还有一个则是冰块整体脱离造成的滑坡,每一样都是能要了人命的。虽然他常年生活在这一带,但还是没法分辨即将踏出去的那一步下面会是什么。 雪线之上,便是白茫茫的雾气,谁也不知晓这山到底有多高。若要寻龙,最好也必须登到山顶才可见。 最难的便是穿过云层了。这里面不仅湿度高,而且能见度极低,恰恰这里的云层还厚得很且压得低。查文斌一开始便用上了一根绳上拴蚂蚱的办法。 第一拨人必须给后面那拨人安全提示之后才可以继续行走,信号就是拉着手中的那根绳,这个办法虽然简单,但有两个弊端:一个是登山效率极低,另外一个就是后面的人无法看清前方人留下的脚印,做不到完全复制。 很快,超子和卓雄便带头扎进了这云层里。一入云层,他们就只能凭藉自己侦察兵的经验行走了,因为看不见任何参照物。在这么大一片陌生区域,等于是闭着眼睛走,这是相当危险的。因为在科学上有个着名的理论,若是给你一片足够大的开阔地,并且没有任何障碍物,然后蒙上你的眼睛,让你凭藉自己的直觉一直往前走直线,到最后你会发现自己会回到原点,并且最终留下的运动轨迹是一个圆。关于这个原因,科学界早有论断,这也是侦察兵们最需要克服的一点,有时候自己的直觉往往是错的,需要不停地修正自己本来认为的直觉,也就是要跟直觉反着来,这就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和专业的野外训练。 第436页 原本查文斌以为进来之后,多少还能有点视线,可是情况的复杂已经超乎他的预料。里面不仅云层厚,而且夹杂着唿啸的山风,这些云仿佛是在绕着这座大山不停地做圆周运动。人与人之间甚至到了无法用语言交流的地步,只能让前面的人带着自己走。 突然,查文斌就觉得自己腰上垂着的绳子勐地往前一拉。整个队伍的两头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中间拽。 有人开始大喊,但是听不清喊的到底是什么,也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依稀听见风声的唿叫中有枪响声和人的号叫声。枪声是连贯着的,后来老刀说这是连发状态下,打完了整整一梭子子弹。 混乱的局面持续没半分钟便消停了下来,一切仿佛又恢復了平静。超子和卓雄赶忙将队伍暂停了下来,将所有人聚集到了一起。外面站着一群人围住了查文斌、老刀和超子。他们三人蹲在地上,人墙挡住了风才能勉强进行一次艰难的交谈。 老刀扯着喉咙拼命喊道:“是我那一组出了事情,还不知道是谁!” 然后超子立马起身清点人数,原本还剩下九个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了八个,而且超子趴在地上好一阵子摸索后才发现,刚才经过的地上已经有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而且洞口还残留着热乎乎的血迹,抓在手上黏黏的。 他赶紧把这个情况进行了汇报,然后又统计了一遍人数,发现老刀带来的四个人中又少了一个! 老刀一脸死灰地蹲在那儿,拳头攥得紧紧的。这带来五个兄弟,一转眼三个没了,仅仅剩下一人和自己。如今却只上到了山脚,莫说到山顶,就连半山腰也未必到了,队伍却已经成了残阵。他觉得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同时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那位战友获救的机会等于零。 他们不得不开始调整,剩余的七个人被分成了两组,超子、卓雄和老刀还有剩余的那个兵走在前面,四个人互相揽着对方的肩膀,腰间用绳子连接。后面站着剩余的四人,紧紧和前面的那个人保持距离,每个人负责盯前面那个人的后脑勺。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感蔓延在每个人的心底,谁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就在那么一瞬间一条人命就这样没有了。用如履薄冰来形容他们现在的状态是最为恰当的了。 云层和低温让所有人的眉毛和眼睑上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唿吸开始变得越来越困难。老王被迫期间吸了几次氧。横肉脸大山几乎是揽着他的腰把这个胖乎乎的身躯用手臂的力量往上拉。若没有他,恐怕老王已经死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了。 查文斌曾经说过,道法的一切来自自然,和天斗,人显得是那样的渺小。不用出现什么难缠的鬼怪精魂。单就这样的山,就能埋葬一拨又一拨妄图寻宝的人。如今走在这艰难的路上,他才明白要想窥得天道,单凭一本《如意册》哪里够用,如果世人都能靠一本书籍成道,那么留在道教丹青上的名字恐怕也就不会只有那寥寥几人了。 坚持!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小女的亡魂还在受苦,甚至这一年来都无法感觉到那个梦了,但这并不说明是好现象,他得罪的东西太多了,整不了他查文斌,整他的亲人总是行的。这些年来,和他有过来往的人,有几个最后是落得好处的?单就这一次,已经失去了三条人命,如果没有他这一次的行动,也不至于让人丢了性命。不管怎么说,这跟他都脱不了关系。 天煞孤星!查文斌也不想拥有这样的命理,既然上天给了他这样的命,要么顺着它去死,要么挺着胸膛去逆!他不想再出事了,因为老天对他的折磨实在太多了。他没有负世人,但天却负了他!他的脑海里甚至开始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若成不了道,那做个鬼也要搅个天翻地覆,欠他的,他都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腿已经麻木了,嘴唇也已经冻裂,每个人的身体都到了几乎要崩溃的极限。除了查文斌之外,其他人就真的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因为他胸口的那块小小的青铜轮始终在迸发着一股暖流,而且是越来越暖和。 当有人发现头顶开始出现了明亮的星空之时,他们终于穿透了云层,低温和疲劳是现在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越是在这种时刻,越是不能放松,这些久经沙场的老手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身体已经不能和思想进行统一了,所有人都倒在了雪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稀薄的高原空气本来含氧量就低,但是这会儿却像是进入了清早的森林一般,说不出的甘甜。 有的人想睡觉了,比如哲罗,他实在受不了了。查文斌虽然有温度,但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但是看起来,他还是目前状况最乐观的,挣扎着从大家的包里翻出无烟煤来点燃。虽然火力比在山下要小得多,但总算有了一丝火光。 他把雪放在锅里融开,煮了姜茶,这里的水永远都达不到一百摄氏度。挨个餵了一点之后,体质好点的人才逐渐缓过神来。含高热量的食物机械地在嘴里嚼着,没有人能嚼出味道来,但是都知道不得不吃下去,因为只要不吃,就保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在这里不要过多地寄希望于战友,能靠的只能是自己。 恢復了好一阵子,卓雄和超子还有老刀拖着麻木的身体硬是在雪地里挖了几个睡坑,这种有点类似于陕西窑洞的简易住所是目前最好的御寒之所,他们把帐篷设立在里面,这一晚没有人站岗,因为谁都没有力气了,裹着睡袋唿唿大睡。 第437页 除了老王的情况比较糟糕外,其他人只是身体虚弱。给老王服了药,又打了针,查文斌又特地把老王安排睡在人群中间,这样可以暖和一点点。他也忘记了那两个唿噜王的鼾声,或许人在极度累的时候,连地震来了都会不想去管。 夜里,老刀在梦中听到了一种“嘶嘶”的声音,极像是塑胶袋被剪刀划开的声音。可能是他太累了,一向警觉的他听到了这种声音,身体居然没有条件反射般地站立,只有脑子里那句:别管了,睡吧。 片刻之后,“啊”的一声惨叫响遍了整个山谷。 这一叫,所有人都醒了。叫声是从老刀那个帐篷里发出的,查文斌和超子匆匆赶了过去。 “怎么回事?”查文斌问道。 “死了。”老刀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看着这个唯一还活着的兄弟也离开了自己,心头已经开始失去那些锋芒。他可以允许自己的战友被炸成碎片,但是接受不了这种接二连三莫名其妙的死亡方式。 查文斌低下身子,想去查看一番,却被刚进门的卓雄喝道:“别碰那玩意儿,是尸蚕!”说着,人们发现他握着的匕首上正挑着一只火腿肠大小的尸蚕,虽然被刀尖扎着,可是还没完全死去,身体依旧在微微地扭动。 “刚在门口发现的,这东西正打算往你们帐篷里钻,这东西的原产地就是人迹罕至的雪域高原,可能我们的味道吸引了它们,成了猎物。” 除了哲罗和老刀,其他人可是领教过这东西的厉害。当初在蕲封山,要不是三足蟾以克星的姿态横空出世,他们或许早已经成了这东西的点心了。如今到了真正的原产地,见到这玩意儿,说心里不憷,那是假的。 查文斌说道:“老刀,你走开点。这种虫子奇毒无比,一口就能让人毙命,看来我们已经进了它们的老窝,得想点措施才能睡了。超子,这尸蚕可能还在人身上,你跟卓雄处理的时候小心一点。” “放心吧。”超子蹲下来查看了一番之后,果然在睡袋靠脚的那一面发现了一个被咬破的小洞,“是从这里进去的,对不住了兄弟,可能要动动你了。”说完,他示意老刀和查文斌出去之后,和卓雄拉着睡袋靠脚的那一头,勐地往上一抬,再向后一扯,整个睡袋就从那具已经发黑的尸体上扯了下来。与此同时,一只白乎乎、软绵绵的虫子掉到了地上,正弓着身子再次往自己的猎物身上爬去。 “嗖!”超子手中的匕首被他奋力掷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只尸蚕的七寸。它被牢牢地钉在地上,挣扎了一小会儿便停止了。 超子对卓雄说道:“瞎子,再去找找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虫子,别给漏了。” 很快,尸体上厚厚的御寒服被匕首轻轻划开,虽然他们也不想这位战友死后还得不到体面,但这纯属无奈之举,一条尸蚕的毒性足可以毁掉整个队伍。 好在他们没有发现新的尸蚕,被咬的伤口在小腿上,已经掉了指甲盖那么大一块肉了。他们给尸体穿好衣服,重新装进睡袋,拉上拉链抬到了门口。 外面的查文斌正在用硫黄把整个营区外面细细地围成了一个圈。他解释道:“这个能遮住气味,还能防虫,以后晚上睡觉还是要人轮着看守,放松不得,这尸体……”查文斌又看着老刀问道:“怎么处理,还是你来决定吧。” “烧了吧,总不能留在这儿给鹰或者狼吃了,更加不能餵了虫子。” 查文斌说道:“那也好,我给做个法事送送,就在这儿烧吧,崑崙处处是龙脉,连穴都不用挑,直接撒在这儿就行。” 简单地搭了一个灵台,用随身带的干粮做了些供品,尸体就那样静静地放在营地前面,老刀跪在自己部下的尸体前有点唏嘘地说道:“兄弟们啊,我对不住你们啊,把你们带进来,却没办法把你们带出去。你们放心,要不了多久,哥哥也会下来陪你们的。别怪我平时对你们严,多严一点儿,就多了一分安全,只是没想到走得还这么快。” 查文斌这边给他烧了点纸钱,又点了香和烛,诵了往生咒,期望这位小哥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他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了。 “人死不能復生,节哀顺变吧,这火我看还是你自己来点吧。”说着,查文斌把手中的火摺子递给了老刀,老刀沉默了一会儿后接了过来喊道:“跟几个兄弟们打个招唿,等我出去,你们的爹妈就是我老刀的爹妈,我会帮你们看着的,走好!” 这睡袋上已经撒过了压缩燃料,火摺子一碰即燃。“轰”的一声,一团大火伴随着浓浓的黑烟开始升起。查文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往生咒,希望能给这位死去的人多带去一些阴德。 这一晚,没有几人能够安心睡眠。当然除了横肉脸大山这样的唿噜王,即使是外面下金元宝了,也多半跟他没关系,这傢伙睡得那叫一个香。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查文斌便起床了,却见老刀坐在外面抽着闷烟。 “起来这么早?” 见是查文斌,老刀也只是象徵性地点点头,没吭声。 从这半山腰往下看,的确是壮观,早上的雾气格外浓,也就离着他们不到十米深的地方,云海四下翻腾,真有置身于天宫之上般的感觉。太阳尚未升起,查文斌决定来看看这儿山的走势。 第438页 从这儿望去,他们似乎走了有接近一半的路了。再向上没有浓雾,估摸着也得大半天时间赶,因为越高的地方空气也就越稀薄,温度也会更加低。 这崑崙真可谓是中华第一神山。巍巍崑崙三千丈,皑皑的白雪赋予了它神秘而庄重的面纱。查文斌只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就像是一只渺小的蚂蚁,他能看见远处的云海之上有道道金光闪过,那是太阳的光芒被云层反射,也就是说太阳是从身后这座大山的背面升起的。他们现在位于西边,也就是背阳面,要想一窥崑崙真身,恐怕还得先过了这山顶。 老王的情况比起昨天已经大有改善,经过一夜的休息起码气色已经好多了。收拾了行囊,剩下的几人又开始了新的征程。 这一路走得可不轻松,哪样都得提防。如今看来。人并不是这里唯一的生物,起码那些神出鬼没的尸蚕是随时都可能会出现的。 越往上,就越开始出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他们看见了一些被垒起来的大石头,有点像藏区的那种玛尼堆,大部分都已经被积雪所覆盖,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大。如果这里的积雪被融化,或许暴露出来的东西足可以改变整个远古时代的歷史,因为他们居然在这里发现了青铜柱! 一根直径有二十厘米的青铜柱裸露在地面上,留出来的部分不过十来厘米长,还是哲罗不小心用脚踢到的。他们往下挖了好久,也没见到底,横肉脸和超子两人合力试着把它拔起来,但是纹丝不动。 柱子上刻画着一些古老的字符,查文斌认得,但是他却忘记请教云大祭司这些字的含义,因为这东西的字迹曾经出现在一件不是那么能见得了光的东西上:灭魂钉! 古老的灭魂咒被互相交替地刻画在这根柱子上面,带来的那种震撼不亚于扶桑神树展现在他的面前,如此巨大的灭魂钉到底是起什么用的? 查文斌心里头是这样想的:难道这下面还埋葬着什么远古的凶魔,需要动用如此之大的灭魂钉? 在尝试了好久之后,他们放弃了把这根东西弄上来瞧瞧的想法,此时距离山顶不过只有半小时的路程,再努力一把,便能在太阳下山之前完成任务。 查文斌说道:“先上去看看再说,有这东西在,起码说明这里曾经有人活动过。” 还未走到山顶,却见上面有白色的雾气唿唿地往上翻涌。这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不知不觉中竟然发现了一个更加奇怪的现象,周围的雪开始慢慢地不见了,温度也竟然比之前高了好多! 第一个登顶的是超子,他几乎是用不可思议的声音喊道:“天哪!” 等到查文斌也登顶之时,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这是一座怎样雄伟的神山,难怪世人不能见其真面目,那是因为不登顶者永远不会想到山的另外一面居然别有洞天! 如果说查文斌现在站的位置是一朵莲花最外围的花瓣,那么他的眼前就是真正的花蕊。 一座比这山还要微微高出一截的山峰置身于他们的对面,四周环绕着连绵起伏的群山,把它紧紧地包裹在中间,群山呈莲花的花瓣一般向四周延展开来,半山腰都飘浮着那层翻腾的云海和皑皑的白雪,而中间那座主峰则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不仅山林密布,甚至能看见一簇簇开放的花朵,朵朵白云轻轻飘荡在它的四周,山顶之上不时有雁鹤之类的鸟儿盘旋。 如果用更加立体点的词彙来形容的话,从天空往下航拍,这就是一朵飘浮在空中的盛开的天山雪莲! 查文斌一时找不到能说的话了,半晌才道:“人间仙境,莫过于此,不愧是神话的起源!” “你们快过来看啊,这里有一口井,里面还有热水呢!”超子已经在那边大唿小叫了,只见一口八字井出现在地面上,旁边还拴着一根大链子,井里的热水正在唿唿地往外涌。那白色的热气就是从这里蒸腾出来的。 “温泉,真没想到这山顶居然有温泉。”老王激动地都想脱掉衣服跳进井里洗个澡了,可看样子这水的温度可不低,跳下去绝对是跟煺毛猪一个下场。 井水还算清澈,只是那根大链子被拴在旁边一根短短的石柱子上着实有些奇怪,粗细得有人的手腕那般。 “要不拉出来看看?”超子看着这链子,心里头就有股拖出来看看的冲动。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有这个想法,只是被他说了出来而已。 说干就干。那链子分量可真不轻,得几个人合力,下面浸泡在水里的部分还烫得厉害,所以拉出来一点还得等它冷了再继续。 哲罗和老王两人负责安营扎寨,他们打算今晚在山顶过夜,其他几人就在那儿干拉链子的体力活儿。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链子被扯上来的部分得有七八十米了,都在地上堆得好高一层,但几乎还远远没有看到尽头,并且还沉得很,得他们五人合力。唯一有点变化的就是井水的颜色开始逐渐变得有些浑浊,不像一开始那般清澈。 链子大概被拉扯了有一百米的时候,几个人的手上几乎都磨出了水疱,谁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究竟有多长,那边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准备吃完饭再拉拉看。 这口井就像是一个充满了魔力的地方,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链子的那头究竟是什么,吃饭的时候讨论的也都是这个问题。 第439页 老王说链子的那头说不定是个箱子之类的东西,里面可能装着祖先们的宝贝,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超子则觉得,放在这么深的温泉里,宝贝也得给泡坏了,必须得是以前用来拴着什么神兽一类的东西。 查文斌觉得这东西既然是他们到这里发现的第一个重要线索,不管怎样都得拉起来看看,不过他认为现在他们站的脚下其实是一座火山,只有火山才会有温泉。这朵莲花状的群山,有点像古老的火锅,中间那朵花蕊因为火山提供的热量所以能够四季常青,造就了一个人间仙境,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 吃罢晚饭,继续开工,除了负责照明的哲罗,其他人都是抡开了膀子继续拉。这越拉他们心里就越没底,链子被源源不断地拉扯出来,周边都已经要堆不下了。 超子气喘吁吁地说道:“这不是耍人玩吗?你是有多重要的宝贝得这么放在下面,我们起码也拉了有两百米出来,怎么一点到底的迹象都没有。” 还有一点,查文斌注意到的是,井里的水此刻已经开始泛黄汤了,翻腾得也远比之前厉害,都开始往四周蔓延了。 “加把劲儿,链子不可能没有尽头,要真是那样无尽的长,加起来的重量我们几个也不可能拉得动,现在分量也开始变轻了,我估计八成快要到底了。”查文斌说道。 “轰”的一声,里面的井水不知为何,突然勐地往外喷射出来,涌出的水花得有三四米高,就跟喷泉那般,洒在身上裸露的肌肤处,瞬间就能让人烫伤,一时间“哟、哟、哟”的被烫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又传来“哐”的一声巨响,他们发现手中的链子再也拉不动了。 “被卡住了?”超子问道。 老刀因为站在最前面,明显感觉手中一麻,说道:“好像是,估计是这链子下面吊着什么东西,这井的直径太小了,卡住了,听声音还有点像是金属的。” 超子问道:“那要不再放点下去,咱们再扯一次,看看能不能冲出来?” 主要是大家太想知道这下面到底是什么了,于是老刀几乎是马上同意了:“行,再试一次,等下大家喊一二三,一起用力。” 查文斌负责发号施令,所有人都尽量把自己的身体往后倾斜,以获得最大的抓地力,连哲罗都参加到了队伍里,链子又被慢慢地放回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一、二、三,拉!”查文斌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往回拉扯。 他们只觉得自己手掌心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然后“轰”的一声,一波比刚才要大上几倍的水花瞬间就沖向了天空,带着滚烫的井水如天女散花一般噼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查文斌喊道:“快跑!”说完,大家一股脑地丢掉了手中的链子纷纷向后撤,免得被井水烫伤,然后更加剧烈的碰撞声甚至让大地都有一丝颤抖。与此同时,突然从井下传来一阵“吼”的巨响,让他们忘记去拉住不断往下滑落的链子。 那吼声可谓是惊天动地,井水开始不断向上喷涌,连大地都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他们能明显地感觉到脚下的动摇。 老王紧张地问道:“地震了?” 查文斌的脸色无比凝重,好久才说道:“不,是龙吟!这个叫声,是龙,龙脉之祖崑崙山下真的有龙!” 那吼声随着链子不断地往回落,也随之开始慢慢变小,等到链子差不多都落入井里时,现场除了一片被水沖刷留下的狼藉之外,就是几个木呆呆的人了,因为不仅仅是查文斌说了一句是龙吟,而且天空中真的出现了“龙”。 就在刚才,不知何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天空。在这种地方看月亮格外清楚,但是谁都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奇景,一条黑色龙形云朵在不停地绕着月亮转圈,首尾相接,有四肢,还在不停地变换着脚步,龙头上的鬍鬚都清晰可见,嘴巴还在时不时地张合着,一直守着那月亮的四周不停地转着。更为重要的是这条龙有一对非常明显的翅膀,还在不停地上下扇动着,像是在推动这庞大的身体进行圆周运动。 随着这链子完全落回井中,那条带着翅膀的龙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应龙!”查文斌说道,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云状的应龙,如果说云图案的组合存在各种不确定性,那么这条龙就是一条实实在在的应龙,硬要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没有人会相信云朵能组合出一条这么接近真实的龙。 据说当年就是西王母派了应龙去帮助皇帝战蚩尤,如今看来这链子他们是不敢再继续拉了,回到井口的老刀发现井水已经恢復了之前的平静,又是那般清澈了。 超子这小子的好奇心,那是比天还大的:“要不我们继续拉?” 查文斌马上否决了:“不能再动了,龙脉之祖的任何东西都不是我们能动得起的,普通的风水关乎个人,这里的风水关乎整个天下,但愿今晚我们的莽撞不会带来什么后果。” “那你们不想知道这下面究竟是什么?”超子最纠结的就是这个,他若是知道有一个秘密的存在,不想办法去弄个水落石出夜里都会睡得不踏实。 查文斌说道:“想,但是不允许,老祖宗们留下的东西有的只属于歷史,我们不能越了界限硬去闯,该留在井里的就让它继续留着吧。” 第440页 “哎,奇了怪了。”一向很少说话的老刀突然冷不丁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查文斌侧过身子一看,他正蹲在那井边朝井里看着。 “怎么了?”老王问道。 “你们说,这井水里为什么倒映出来的不是我的脸?”老刀说这话的语气听上去跟他平时很不一样。他一向说话都是比较机械的,给人冷冰冰的感觉,现在却充满了一丝让人耐人寻味的感觉。 不知怎的,查文斌听了他这话,心里就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他马上说道:“老刀,你过来,跟我说说看,你看到了什么?”说着他开始往老刀的身边走去。 “我要下去看看!”说完,老刀突然把脸转过来,带着一丝微笑,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见老刀的笑容。 “你说什么?快点过来!”查文斌这时已经改用跑了,就在他马上要到老刀身边的时候,老刀突然把头朝下,一个勐子扎进了井里,查文斌的手离他的肩膀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这口井开始不断地翻腾着水花,“咕噜噜……”水泡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上翻腾。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老刀就这样跳进了井里。“老刀!”查文斌觉得自己的嗓子几乎都要被这一声大喊给撕破了,但是留给他的是一圈圈水晕散去后恢復平静的水面,他只看见了井中自己那张几乎要崩溃的脸。 第136章 暗算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52:41 字数:14021 老刀就这么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在井中看见的是什么,也没有人相信倒栽葱进了这口井里他还能活着出来。超子非常后悔自己非要去拉那根链子,事实上所有人都在后悔。 这支由组织提供的援军至此已经全军覆没了,没有人怀疑他们的能力,就单兵素质而言,这五个人恐怕都能凌驾在超子之上,可这就是命,死的就是那些强者,活着的人们则需要怀着一开始来的目的继续寻找。 古井边,查文斌手里撒着大把的纸钱,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送别了。月光下,纷乱的元宝随着山风飘飘荡荡,也不知道有多少最后是真的能落到老刀的袋里。 “一路走好,老刀,到了那一头替我跟你那些兄弟赔个不是。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白白送了性命。”其他人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悲伤,这一趟算是最为波折的一趟,一开始就充满了死亡。 “过了今晚,明天我们就上对面那座主峰。”查文斌说完,便钻进了帐篷里。 今晚没了老刀,站岗的人就落到他们自己头上了。卓雄负责下半夜的岗哨,他也在想着老刀,这个人一看就是经歷过炮火的洗礼,生与死的边界走过来的人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他也想不明白,仰天嘆了口气,天空中那轮明月在山峰的正上头。 “好圆的月亮啊!”卓雄感嘆道。 他有点想家了,可是却没有家可以想,他是一个不知道家在哪里的人,是一个孤儿。在地上鼓捣了半天,卓雄干脆躺在了草地上,这周边有温泉,地上暖和得很,就那样用手枕着自己的后脑勺看着高原的夜空。 一小时后,他再次把头偏向了主峰,这时卓雄勐地发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事实,这个月亮还停在山峰的正上头,也就是说在过去的一小时内,月亮并没有移动过。 看了看手上的腕錶,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决定再等等看,于是就盯着那月亮一动不动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除了偶尔有几朵云穿过,那轮金黄色的明月似乎根本就没有动的兴趣,只是懒洋洋地照着那座主峰的山顶,把洁白的月光洒在它的身上。 卓雄赶紧钻进了查文斌的帐篷里,把他摇醒道:“文斌哥,你快出来看看,这儿的月亮有些不对劲。” 查文斌这些天也有点累了,便问道:“怎么不对劲了?” “那月亮没动过,一直停在那儿没动过,我虽不懂天文,但也知道月亮和太阳一样都是有起有落的,怎么会一直停在那儿不动?” “瞎子啊,大半夜的,你吵吵啥啊,让你放哨,没让你进来吵吵。”超子翻了个身,有些不满地说道。 “行,我出去看看。”查文斌从睡袋里钻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嘟囔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儿不对劲。刚才老刀跳井的时候那月亮就在那儿,怎么现在还在,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月亮这么圆。” “今天是农历三十。”不知何时,老王也起来了。 “老王,你怎么也起来了?”查文斌说道,然后自顾自地嘀咕道,“农历三十……三十……不对啊,老王,你记错了吧,三十怎么会有满月呢?” 查文斌正准备算算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呢,就听见卓雄喊道:“文斌哥,小心!”紧接着一个黑影勐地朝查文斌扑过来,两人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枪响,就在查文斌刚才站的那个位置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弹坑。 月光下,老王的脸有些惨白,又有些扭曲,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枪,枪口正对准查文斌。 “你疯了吗!”卓雄朝着老王怒吼道。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老王那冰冷的眼神和端起来的瞄准自己的枪口,那种眼神是要杀人的眼神。 第441页 突然老王一声闷哼,身子歪歪扭扭地瘫软到了地上,他的身后超子正在骂道:“就知道你个老不死的不可能回心转意,文斌哥,我把他丢到井里去陪老刀。”说着,他就去搬老王的身子。原来是超子被卓雄吵醒了之后也想跟出来看稀奇,却发现老王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端着枪站在跟前,一枪过后,超子摸了上去,一记手刀噼晕了这老头。 查文斌爬起身来说道:“超子,你给我放开他,老王不会这么干的,肯定有什么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这老小子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眼看着地方就要到了,就想干掉我们呗。”超子骂骂咧咧地拖着老王肥重的身子,发现这傢伙真不是一般的重,便喊道,“横肉脸,横肉脸,你给我起来帮忙!” “算了,超子,先等他醒了再看他怎么说吧,我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卓雄劝道。 “行,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老这样相信他,下一次就不知道他该会要谁的命了,我去拿绳子捆着他。”说完,超子便走向另外一个帐篷,他们的物资多半都囤积在那儿,那个帐篷里睡着的是横肉脸、老王和嚮导哲罗三人。 超子拨开帐篷之后双手立马向上一举,嘴里说道:“兄弟,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别跟哥瞎闹,这枪会走火的。”一边说他还一边往后再慢慢退。 卓雄和查文斌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跑过去一看,超子的脑门上正顶着一桿猎枪慢慢再往后退,猎枪的主人哲罗也似乎跟老王一样,脸色惨白,表情有些扭曲。 “哲罗!把枪放下!”查文斌有些恼火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两个看起来最老实的人今晚都把枪口对准了自己人。 突然,卓雄喉咙里“唿”的一声吼,然后手腕一抖,一块鸡蛋大的石头飞了出去,准确地打在了哲罗的手背上。超子立刻抓住枪管往上一抬,“砰”!一阵青烟闪过,枪响了,子弹擦着超子的头皮飞了过去。 “妈的,敢打你超爷!”超子抬起一脚飞踹到哲罗的胸口,哲罗几乎是倒飞着进了帐篷,“哐”的一声,帐篷便被砸倒了,同时他也昏迷了过去。 超子走过去,一把抓住哲罗的腿拖到了老王身边,然后又气唿唿地掀开那个被砸倒的帐篷骂道:“就你还睡,跟个猪一样,外面都造反了你还睡得着!”他这话显然是在骂横肉脸的,可是当他掀开那顶帐篷的时候,哪里还有横肉脸的人,他不见了! “人呢?文斌哥,大山兄弟不见了。”超子喊道。 卓雄和查文斌赶紧摸过去一看,东西都还在,就是人不见了。查文斌把手伸进横肉脸的睡袋,里面还是热的。 查文斌对他们两个说道:“看来刚走没一会儿,睡袋还是热的。” “现在怎么办?”超子一时间没了主意,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人回头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向山下冲去。 “是他!”几人赶紧追了过去,山的这面是通向中间的主峰的,大晚上的,他们发现仅仅是一眨眼,对方就消失在了可见的视野中。 “不对劲儿了,赶紧看看老王他们。”查文斌也不去管那个人是不是横肉脸了,赶紧扶起地上的老王,翻开眼皮一看,眼神暗淡无光。 “中邪了,超子,你赶紧帮我把傢伙拿来。卓雄,先把哲罗看好,万一醒了,怕控制不住。” 他们两人分别行动开来,一人去拿干坤袋,一人去拿绳子。不一会儿,超子回来了,卓雄也回来了,同时卓雄还带了两个小纸人递给了查文斌。 “在他们帐篷里发现的,分别写着老王和哲罗的名字。”卓雄说道。 查文斌接过小纸人一看,背后还分别写着两人的生辰八字,小纸人的头顶各扎了一根绣花针,他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蛊术!” 查文斌将手放到老王的头皮上慢慢摸搜着,果然没一会儿他就发现了其中的门道,手指触摸到了一根尖尖的物体,手指一发力,一根十厘米左右长的银针就从老王的头顶上拔了出来,然后,他在哲罗的头顶也发现了一根银针。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这些东西,超子的世界突然乱了,竟然有人摸到他们的帐篷里用了这些下三烂的手段,而他和卓雄分别站了上下夜的岗哨居然不知道。 “先别管怎么回事,救他们两个要紧。”查文斌把手伸进八卦袋里就准备去拿傢伙。突然他的手停止了,脸色开始非常不好看起来,半晌才说道,“月亮轮不见了。” 话说这日月双轮放在一起就会让查文斌想起那墓里发生的一幕,所以他就把太阳轮带在身上,把月亮轮放在包里,没想到,这会儿竟然不见了! 头顶那轮金黄色的明月始终悬挂在崑崙主峰山顶,这多少让查文斌觉得两者之间隐约有点什么关系,但眼下最要紧的却是救人! 这种蛊术也就是俗称的扎小人,最早都是用来诅咒或者谋财害命的,算是下三烂的手段,但它还有一个更加深奥的用处就是控制人的神志,这就得需要一定的本事了。 先得把人的主魂给引出来,然后用这个写上姓名和生辰八字的字条子作为附体,其实这是一个假身体,会让主魂误认为这是他的躯壳,但是往往附体的时间不会太长,便用银针封住天顶穴的方式加以延长。这么做虽然能使得控制神志的时间变得更久,但是对人的伤害也往往更大,如果不能及时发现,主魂便回不到真正的主体,因为它已经被银针迷煳住了,不久后这个人便会因为丢了魂儿而死去。 第442页 要破这个邪术,就得先破那纸人,别看它普普通通,只是用白纸剪了个人形,其实人真正的魂魄就在上面,所以在魂魄被引出来之前,这张字条还不能受到任何损坏,要是破了或是折了,都会对真正的肉身造成类似的影响。在过去,有人就专门用这种法子整人,最常见的便是扎针,被扎的那个人往往突然就觉得自己疼痛难忍,犹如万箭穿心,最终被活活折磨死。 查文斌虽然自己从来不弄这种东西,但也知道这门邪术的厉害,所以便小心翼翼地把那对纸人放在两人的身边,然后取出黑狗血一袋、香烛若干。 把凝结成块的黑狗血用容器装着,放到温泉里融开,然后蘸到小纸人的印堂上,再用一根细细的线系在小纸人身上的银针上,另外一头则分别系在两人的左手中指上。 查文斌让他们两人分别扶着哲罗和老王,让他们的手可以微微抬高一些,然后用七星剑轻轻在二人中指上抹过,瞬间血就流了出来。这血的颜色比较黑,有点像瘀血的感觉。 查文斌又点了一根香,在两人的伤口下方慢慢地熏,一直到半炷香点完,流出来的血才恢復到那种正常的殷红色。 他小心翼翼地把线头慢慢移动到伤口的位置,然后说道:“用力挤下他们的手指。” 超子和卓雄分别照做,片刻之后,一团血滴便挂在了线头上。 “好了,文斌哥,然后呢?”超子问道。 查文斌取出辟邪铃来,同时他的手中还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根羽毛,颜色煞是好看。这是在公鸡的尾巴上找到的最长的那根羽毛,俗称凤尾毛,必须是从非常雄壮的大公鸡身上拔下来的。 这鸡毛可不是拿来好看的,它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作用,那就是拿来做扇子的。这不,查文斌已经开始一手拿着辟邪铃在那儿摇着,另外一只手则拿着鸡尾毛对着绳子上的两滴血不停地来回扇着。 这血挂在绳子上,每每都觉得它立马就要落地了,血滴走到哪儿,那绳子便坠到哪儿,摇摇晃晃的。查文斌的额头上满是汗,生怕一不当心这血就掉了下来。 终于,当两滴血同时到达小纸人的上方时,查文斌勐地一弹那两根线。在三个人的注视下,这一刻仿佛时间慢了好多好多,两滴血液随着一声轻微的弦声过后,分别腾空而起,然后再飞速坠落,“啪”的一声,两个纸人的印堂上又多加了一个红点点。 当人血和那黑狗血完全融合的时候,查文斌快速地拔掉了插在纸人身上的两枚银针,然后七星剑往地上一探,再一挑,两片纸人一跃而起。 双指擦着闪亮的剑身而过,大喊一声:“破!”“轰”的一声,两张纸人瞬间在飞舞的空中化作了两团火焰,查文斌再把身上的道袍往地上一扔,天空中的火球落地即灭。 说来也怪,这两张用白纸剪成的纸人,落到道袍上依稀还可以分辨出人形来,只是已经成了焦炭状。 他赶紧又拿出两只小碗,用那凤尾毛把两团灰烬分别小心地各自扫进碗里,一点都不剩下,然后用水倒进碗里,成了一碗黑乎乎的汤,递给超子和卓雄说道:“餵他们两个喝下去,别搞错了,超子,你那碗是老王的。卓雄,你那碗是哲罗的。” 被灌下汤水后不久,两人就开始吐了起来,不停地吐,一直到后来连胆汁都出来的时候,两人才醒了过来。给他们两人擦了脸,老王只喊肚子好饿,又吃了些干粮过后才逐渐缓过劲来。 看着营地里的一片狼藉,老王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超子有点儿带着气地说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连文斌哥都想杀,我们就是打算把你救过来,然后再把你丢进井里陪老刀,好让你死个明白,几次三番的,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老王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转过头看查文斌,超子又接着骂道,“还有你个兔崽子,拿着猎枪顶在你超爷脑门子上,一併丢井里去!”越说他心里越来气,真打算去拎哲罗的衣领子了。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给我消停点儿!”查文斌是很少发火的,这一次他是真的火了,然后对老王和哲罗说道,“刚才出事了,我先问你,大山呢,去哪里了?” 老王说道:“大山,他不是在帐篷里吗?我就记得我睡着了,然后再次醒来就在这儿了,胃里难受得慌,可能是睡觉前那块牛肉干吃坏了。” “是的,我也觉得噁心。”哲罗在一旁说道。 “什么牛肉干?”查文斌问道。 “睡觉前,大山曾经给了我们俩一人一块牛肉干。怎么,他出事了吗?”老王紧张地问道。 查文斌也没回答,随手捡了根小棍子在老王刚才的呕吐物里拨弄了起来,其他人也好奇地围了过来。超子替他打着灯。没一会儿,查文斌从那些被胃液包裹着的食物残渣里找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很小,大约只有指甲盖大小。 查文斌指着那东西问老王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老王摇摇头,他有点儿想阻止查文斌继续说了,因为他知道这八成不是好东西。 “这是猫的眼睛晒干的,而且是黑猫,你们吃的根本不是什么牛肉干,而是猫肉干才对,这东西就是裹在肉里面的馅。” 第443页 “哇……”老王和哲罗立马又开始吐了,超子有些乐得合不拢嘴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吐完之后,老王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喊道:“大山呢,大山呢?” “走了。”查文斌指着对面那轮明月说道,“去那儿了。” “怎么回事?怪不得我在睡觉的时候觉得脑袋曾经有一种被针扎了一下的感觉,原来是这小子搞的鬼,真看不出来啊。”老王看着查文斌给他的银针说道。 查文斌把那两枚银针收了起来:“不确定是他,我从来没有看出来他会使用这些东西,如果他心中有邪念,当初又怎么会压得住那招魂幡。如果真是他,那么他也太可怕了。人能伪装,也可以易容,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是永远伪装不了的,他的眼神比崑崙山上的雪水还要干净,我怎么都不会相信是他干的。” 超子说道:“不是他是谁?刚才鬼鬼祟祟的,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还偷了你的月亮轮。” “我宁可相信不是他,即使我手里的东西跟那个东西一对,他拿走了其中一个也没用。不排除有人跟在我们后面先对大山下了手,我不会相信这件重要的事情,老王的组织只派这么五个人跟着我们,以后都小心点吧,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老王,你们先去休息,那屋子塌了,就睡老刀睡的那帐篷,虽然人不在了,但他是自己人,不会来害你们的。”说着,查文斌便一头钻进了帐篷里。 第二天,大约是等到天快要亮的时候,这些傢伙都起床了,说是起床,其实夜里哪里又能休息好。 解释,怎么解释?月亮一直挂在那儿,只是天要亮了,它比夜里要显得稍稍暗淡一些罢了。 一排人,除了守夜的卓雄被查文斌强行安排进去多睡一会儿,其他的都坐在草地上看着这永远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现象。 众所周知,月亮绕着地球转,地球绕着太阳转,地球同时还在公转。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所以每天才会有日升日落,有四季分明,有白天黑夜,月亮才会有阴晴圆缺。这是古人便已经知道的道理,是自然赋予的不可逆的规律,如今这个规律就这样被打破了。 查文斌在等,他在等日出,他想看看这月亮到底是从哪里落下去的。 老王说,这可能是因为某种角度的关系,带来的视觉差异,比如位置和光线,他认为大自然给人带来的震撼总是那么多。 但是查文斌却否认了这个推断,他说今天是农历二十几的日子,这里却如同十五一般,月亮是那样圆,即使是视觉的问题让人产生了月亮没有在移动的错觉,但是这月亮即使有也只能是一轮月牙罢了,哪里会来满月? 这个一时难解的问题,似乎在一段时间后,就给出了一个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回答。 大约是在一小时之后,月亮的轮廓开始逐渐变得有些模煳。因为一直盯着看,所以查文斌和老王都觉察到了,这就好比从黄色开始变成了淡黄色,然后开始成为了白色的变换。与此同时,它的背后有一个更大的东西开始出现了,光照也越来越强,以至于到最后,后面那个东西完全取代了月亮,阳光开始洒到了每一座山峰,也开始让他们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太阳居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的! “文斌,是我眼花了吗?”老王有些愕然地问道。 查文斌也完全蒙了:“如果你花眼了,我想我们可能都眼花了,确实很不可思议。” 何止是不可以思议啊,在今天看到这个景象之前,他们和所有人一样都是看着太阳东升西落,从这个山头起来,到那个山头落下,如今一切都被颠覆了。 别说以前了,就是昨天,在他们还没登上这山顶之前,查文斌还亲眼看见太阳在西边落下了,现在一切都变了,太阳在这里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的,它所在的位置就是月亮悬挂的位置,崑崙主峰的绝顶! “有一个办法。”查文斌转头看向超子,“现在只需要派一个人下到山的那一面,也就是我们昨天上来的那条路上,刚过云层的位置等着,看看太阳会不会从我们站着的这个山冈运动到那边落下。”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论证办法,如果超子看见了太阳从山冈升起,并且按照平时的模样落山,那就证明极有可能真的是某种视觉带来的错误。如果超子没有看见太阳,那就证明它真的是一直没有动,当然还有第三种说法:“如果你看见了它在动,但是我们看见它没动,还剩下另外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这里根本有两个太阳或者月亮,一个会动但是我们看不见,我们能看见的只是那个不会动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和封渊一样,是由幻觉或者根本是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地方,就像老刀之前曾经说的,这里用航拍都拍不出照片,在地图上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的?”超子问道。 “不存在的,本来据说崑崙就有一座地狱之门,是通向无边地狱的,如果这个传说也是真的,那么我想我们八成已经进来了。很有可能在经过那几个柱子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不过超子,我已经没有时间让你去论证了,看样子有人恐怕先动手了,咱们得马上上山!”查文斌立刻把卓雄叫醒,收拾了地上的东西,然后准备朝着对面的主峰进发。 第444页 如果昨晚是大山搞的鬼,那么他经过一夜的行程,起码这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对面的半山腰了,所以他们已经落后了将近六小时,人多意味着距离被拉长的可能性更大。 这就需要他们一下再一上,虽然往里边走,没有云雾,也没有积雪,温度还控制在一个让人舒服的状况,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走在火锅的里面了,四周的山壁里可都是滚滚的岩浆,天晓得这些脆弱的山体何时会崩裂,因为老王已经发现了越来越多之前有岩浆流过形成的火山石了。 有的地方还在外面冒着烟,那是内部剧烈燃烧形成的,这下山果真比从外面上来要简单得多,有植物和藤条让他们拉手,没有积雪就不会打滑,他们发现了昨晚大山留下的痕迹:那些被踩倒的植被和因为拉扯而形成的断口,他们还发现了衣服被荆棘划破留下来的布条,这布条跟他们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样,这是组织统一提供的,除了他们和已经死去的那批人,只有大山有了。 查文斌为了保护大山,同时也为了稳定军心,要求他们在没有和大山本人对质之前,都不要随意猜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大山会出卖他们。 山势渐渐平缓,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人类活动的痕迹。大量的石头被从半山腰滚到了山脚,这些石头大多数都是形状比较规整的,散落在这里,像是一个荒废的取石场。 也有整块的壁画,但很粗糙,有的就是用普通的石头刻画的,讲究一点的也不过是用硃砂一类,但大多数都已经分辨不清,看样子时间是非常久远的了。 唯一能让他们感觉到还有些熟悉的,就是那些虫鸟文,也就是羌族文字,但是和羌族文字不同的是,这些文字显得更加古老和烦琐,对比下来,《如意册》倒算是简体版了,这也间接地说明了,这个地方的歷史更加靠前。 只可惜,这不是一场考古的活动,他们的目的很明确,现在地点也基本锁定,抬头看着这座大山,和山顶上刺眼的太阳,只要登顶,很多疑问大概都会被揭晓。 歷史永远是这样,只会留下痕迹,带给后人的只能是推测和尽可能的还原。查文斌摸着手中的太阳轮,他仿佛觉得有一样东西在强烈地召唤着他,这是一种归属感,来自歷史的归属感。 “上山,如果天黑前我们没有登顶,就不要摸黑,现在人数我们占优,对方还摸不清底,就索性找个隐蔽的地方过一夜,我想既然日月双轮是一对,他拿走了其中一个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只要我们不乱了阵脚,就不怕他不会主动出现。” 这山比他们想像中可要好走得多,因为这儿有台阶,整齐划一的长条石被铺在地上,就像山东的泰山那般,弯弯曲曲的,一直通向山顶。 拾级而上,考验的便是一个腿力,事实也是这样,看似简单有台阶,其实动起来反而更累了。 没有人数过这里究竟有多少台阶,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修建这样庞大的工程的。总之,他们在天黑之前确实没有达到预定的目的,只走到一半,月亮便开始出来了。 他们在附近的草丛边找了个地方临时住下,这一晚,是不可以睡觉的,查文斌用线布下了各种警报,小铜铃甚至挂满了周围可以挂的树木藤条,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他们都会收到报告。 超子和卓雄拿着上膛的枪巡视着,以防从任何一个方向可能出现的危险。查文斌也没有闲着,他和哲罗设计了简单的陷阱,那种猎人用来套野兽的套子。哲罗很是擅长这个。 崑崙一脉,龙气沖天,任何鬼魂都在这里生存不了,所以他压根没有设防那类东西,要防的到最后终究是人,人心比鬼要可怕不知多少倍。 查文斌不想让他的任何一个朋友受伤害,也想把所有的人都能平安地带出去,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忽然间,查文斌从包里抓出一把元宝来,往山下一撒,说道:“老刀,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们的吗?如果你泉下有知,我希望你能作最后一次的努力,帮我过了这一劫!” 今天夜里,草木皆兵,身体和思想的双重疲劳考验着每一个人,就连嚮导哲罗都不得不拿着猎枪蹲在查文斌身边四处瞄准着,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枪口到底会对准谁。 日月交替是时空变幻的旋律,一轮明月再次登上峰顶,给人一种非常近的距离。若不是这紧张的气氛,查文斌倒真有几分赏月的冲动。 人都说登的山越高,离天就越近,这会儿看起来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似乎这里真的离天很近。 若是站在山顶是否能摸到天?查文斌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想法。 突然间整个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得分辨不出脚下的泥土,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黑了。就在这一剎那,查文斌觉得自己的胸口好痛,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扎了进去。他痛苦地蹲下身子,那种痛是无法用语言描绘的。 黄豆大的汗珠在他的额头滚滚而下。没有人看见这一幕,因为实在太黑了。痛得连喊叫的声音都没有了。一切就是如此突然。 老王摸着下巴,看着刚才还明亮照耀大地的月亮一眨眼就不见了,说道:“咦,文斌,你看,这月亮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查文斌痛得压根就没听见,老王又补充道:“文斌,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445页 “啊!”突然哲罗惊悚地叫了起来,超子连忙喊道:“怎么了?” “呃,是文斌哥,吓死我了,你干吗把我的腿抓得这么紧啊?”哲罗的手摸到了颤抖的查文斌的手背,抖动得很厉害。 查文斌没有说话,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抓住了哲罗的小腿。这仿佛就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他不想再放手了。 意识到有些不妙的超子立马过来了,打开射灯一看,查文斌的脸色已经和白纸差不多了,五官完全扭曲到了一起,他也有些吓坏了,心想该不是得了啥急病了吧,这里可是真正的荒郊野外,什么医疗设施都找不到的。 “关……关灯……”查文斌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超子立马明白了,一片黑暗之中这里点着灯岂不是举着高音喇叭告诉别人自己就戳在这里等你来。 超子立马掐掉光线,扶着查文斌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查文斌只能用急促的唿吸和颤抖的身体来告诉他,自己的情况很不乐观。 老王有些急了:“可能是心绞痛,这真要命了,高原地带因为血压会变动,我估计文斌八成是心脏病犯了,这得赶紧送医院啊,不然真要出人命的!” “这上哪儿找医院啊,方圆几百里连个人家都没的地儿,就算现在立刻下山,就算我们命大能出山谷,那也得是几天之后了,哪里还来得及啊。”超子的话里都带着一些哭腔了,因为查文斌的唿吸频率开始越来越快,因为疼痛导致的肌肉阵挛让他的身体已经抖成了筛子。 “文斌哥,你挺住,我给你找药,我给你找药。”超子把背包拉开,胡乱地在包里翻着。 突然间查文斌抓住哲罗小腿的手一松,身体也随之停止了颤抖,脖子也歪到一边。 老王有些不敢相信地把手指缓缓放到查文斌的鼻孔下方。“啊!”他的手像触电一般缩了回来,顿时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嘴里说道:“没了。” “别给我胡扯!”超子虽然嘴里还在骂,但是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因为查文斌确实已经停止了唿吸。 超子打开了灯,查文斌的眼睛瞪得好大,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让他最后的样子并不是那么好看,甚至还有些狰狞。这是因为刚刚死亡,他的肌肉还没有完全放松。 心肺復甦对于现在的查文斌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可能谁都不会想到最后这位道士竟然死于心脏病!老王不愿意相信,超子更加不愿意相信,就连哲罗都要哭了。 超子拼命地按着查文斌的胸口,他心里一直在祈祷出现奇蹟吧,出现奇蹟吧。因为查文斌是一个无数次从死亡边缘走回来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死去?! “别动了,让他安静地走吧。”说话的是卓雄,他一直默默地站在超子的背后看着他反覆做着那个已经没用的动作。 超子自然没有理会,他的性格老王知道,所以老王站起身来拍拍卓雄的肩膀道:“我劝不管用,你劝吧。” “超子,让文斌哥安静地走,听到了没?”卓雄的语气已经有些强硬了。 见超子还不停手,卓雄一把扣住超子的肩膀想把他拉回来,可是超子却一拳狠狠地砸到了卓雄的身上,嘴里还骂道:“滚!” “有种你再说一遍!”卓雄的语气已经有些冷冰冰了。 “我让你滚,你们都给我滚!”超子这牛脾气一上来,谁能拉得住? 卓雄平时对他向来都是比较客气的,大小问题只要不出原则,基本不会发表意见,因为有查文斌在。眼下一个死了,一个即将崩溃,所以这回他发飙了。卓雄抬起自己的肘关节狠狠地砸在了超子的背上,把超子砸得往地上一趴。 忍着背后的剧痛,超子发了疯似的爬了起来,大叫着沖向卓雄,两人顺势扭打在了一起。本来就是同一个部队同一个兵种,这两人打起来那真是难解难分,老王和哲罗站在边上根本也没法拉啊。 一开始是超子凭着一股怒气占了上风,渐渐地两人开始你一拳我一脚地陷入了互虐战,或许卓雄也想让超子发泄,或许他是想把超子打醒。 打到后来,也不知是谁先拔出了明晃晃的匕首,两人开始刀剑相见了。 见打到这个份上,老王知道自己再不管就又得多一条人命了。他拿起哲罗手里的猎枪朝天放了一枪,骂道:“你们两个是想把他吵活过来,再气死他一次吗?” “嘿嘿……嘿嘿……”一阵笑声从上面传来,留着鼻血的超子和擦拭嘴角裂口的卓雄同时都停手了,他们不是因为老王的枪声,而是这阵冷笑。 “大山?”“横肉脸?”卓雄和超子几乎是同时喊出了这个名字。 老王端着枪正准备转身,突然背后吹来一阵风,老王只觉得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倒在地。 出手太快了,快到连超子几乎都没看清楚他是怎样办到的,一座山一般高大的男子站在他们跟前,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你个王八蛋,亏我们待你不薄!”超子这正在气头上呢,见大山出现,提着匕首就沖了上去。 论真正的战斗力,他和横肉脸大山又岂是一个级别的?加上刚才的一番内战早就消耗了大量力气,只是凭藉一股子冲劲,没一会儿就被大山抓住了衣服领子狠狠举过了头顶然后再砸到了地上。 第446页 “砰”的一声,超子立刻晕了过去。横肉脸转过身去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哲罗,哲罗哪里敢看这座杀神,恨不得立刻跳下山崖去,转身便想跑,可他低估了横肉脸的爆发力。这座人肉坦克现在不仅力大无穷,而且速度也是同样惊人,只追上去三两步,一记手刀便砸倒了哲罗。 现在他的对手只有卓雄了,这个曾经可能是唯一的亲人的人。横肉脸依旧是“嘿嘿”笑着,但是他似乎不着急动手,只是在那儿看着,颇有点猫玩耗子的感觉。 卓雄呢?他慢慢蹲下身子去,用手轻轻抹住查文斌的眼睛,离开时,原本瞪大的双眼终于合上了。 “文斌哥,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 接着,卓雄的手伸进了查文斌的胸口,但是他不像何超子一样是去给他做心肺復甦的,而是从他的胸口抽出了一件东西,那个东西被他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这东西赫然便是太阳轮!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他开始走向了横肉脸,他这是在准备最后的战斗吗?可是横肉脸依旧在“嘿嘿”笑着,他似乎对这位“亲人”没有动手的意思,但是卓雄动了。 他走到横肉脸的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然后在怀里掏出了一张小纸片,看着横肉脸那笑得天真无邪的表情,嘆了一口气道:“你就留在这里陪着他们吧。” 然后,他勐地拔出了小纸人头上的那根针,横肉脸的脸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了,而是彻底变成了僵硬的腊肉一般。他噗地一口鲜血吐出来,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他倒的地方刚好对着超子的还未关掉的射灯,灯光下,隐约可以看见他的头中央插着一根细细的银针。 “你又何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呢,是你的,来拿便是了,我查某人绝不会不放手。”忽然,从卓雄背后传来这么一个声音。 卓雄的身子停住了,一丝不容易让人察觉的颤抖从他的肩膀闪过,很快他又恢復了正常。 卓雄的背没有转过来,他这样说道:“好厉害,我承认我没有看出来,刚才他确实没有了魂魄的迹象。” 查文斌也不恼,就坐在地上跟朋友聊天一样说道:“你也很厉害,一路跟了这么久,我们都没有发现。你说过,我们终究会有见面的时候的,但是是他活着回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时间提前了。” 卓雄说道:“是的,但是被他发现了,我不得不提前动手了。” “何必呢,你早不该待在这个世上了,从哪里来再往哪里去不是很好吗?”查文斌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淡。 “你们呢,不是也一样吗?为什么要说我,你们又凭什么来说我,谁不想有血有肉地活着,我等了多少年才布下这个局,又等了多少年才让他和你走到一起,我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再等了,有时候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是啊,活着的确是一种痛苦,所以我们不会再让你活着了。” “哈哈……”卓雄突然大笑起来,“就凭你们两个?如果是你们三人一起来,或许还有几分胜算。可惜啊,崑崙之巅与世隔绝,这里没有四季,没有三界,连时间都是停滞的。” “吼”,一声龙吟从天而降,伴随着一道闪电直噼而下,卓雄的脸瞬间凝固住了。 “确实没有三界,但是这里确是龙脉之祖,他很聪明,让那个叫老刀的人选择了用这种方式通知我,也只有驯龙者才可能藉助应龙之力冲出这地狱之门。”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么说,我还是低估了他,颇有几分当年的影子啊,当年的他也一样有这般悟性。哈哈,既然你们都到齐了,那么就索性一起来?” “不想再斗了,我们一个困在蕲封山下三千年,一个不生不灭不死不活在封渊之地埋了三年,还有一个在忘川河上渡了三千年。你也看到了,我们都还在,都这样不死地活着。你已经证明了你的伟大,你还想怎样呢?” “还想要什么?哈哈,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证明,不靠那些神的施捨,我一样可以做到永生,我先做到了,我已经证明了自己。三界轮迴凭什么可以主宰一切,没错,所以我毁了神树,毁了这唯一可以来回三界的通道。也是我把这对东西从这里带出来的,今天我要把它们重新还回去,日月同辉之后,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三界大门将会重现人间!”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查文斌问道。 “后果?这是天地间本来就该有的秩序,崑崙神话已经灭绝了五千年了,那是因为我拿走了这个。”卓雄指了指手上的日月双轮,继续说道,“蜀山神话同样消失了三千年,那也是因为我故意弄断了树枝。我本以为我这样做可以成就道家大业,却没有想到最终却招致天罚。不要以为就你们过得很苦,我也一样,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太阳了,若不是这个躯壳是王族,我又怎能出得了门。” “是的,我活着,我一直这样活着,我的三魂齐聚,七魄却尽数散去。我精通三道,却看不到自己的下一个路口会出现在哪里?” “天命所归,我再强,也逃不过它的定数,于是我要重开三界,我要让一切回归原点。既然我逆不过天,那我自己便要做一回天!” 第447页 查文斌嘆了一口气道:“那已经成为过去了,三千年,早就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再说你的道已经成功了,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你亲自挑选的人,他已经把你的道发挥到极致了,他用你的道救了一个又一个的性命,造了一个又一个福。是你创造了道,可是你却偏离了道。” “道不是随心所欲,道乃天道、乃人道、乃鬼道。你修了三道数千年,却不如他修了短短几十载。你已经输了,纵使你是古今第一奇才,还是输了。三千年前因为你的心胸狭窄和野心毁了神树从而造就了现在的世界。好不容易,世人已经适应了这个由你改变的世界,现在你又打算重新改回去,又有多少条性命会断在你手!” “单不说别的,日月归位,需龙族活血血祭瑶池,你就饶不过附体的这一位,他是羌族唯一的血脉了,难道你打算把这个亲手把你送上神坛的古老王族彻底除去吗?” “你和我斗了一辈子了,到头来,照样是输给了我。何为道,我今天就告诉你,光有道却无德,你终究不过是俗人罢了!” 卓雄有些不屑地说道:“德?你们也配谈德,不一样是为了苟活而已。一个在背地里引人魂魄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有一个用牺牲全族的代价,另外一个装模作样在那儿度人,你们就配?” “是的,我们不配,当年我们确实是被长生这个词给诱惑住了,当年你我走了一条不同的路子,现在看来终究都是错的。” “你以三清聚一气,强行把地魂、天魂和命魂归于一体,以三魂分修天、鬼、人三道,三道不仅被你融为一体,而且还成功地将三魂合一。” “我们则是一气化三清,地魂因为三尸邪念修了鬼道,天魂仰仗神树余威度了天道,保住了本体重生,却发现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原来这个世上早就有了另外一个自己,唯有命魂人道以忘川渡河一直在替我们赎罪。” “是你开启了三界轮迴之路,让他这个没有真正魂魄的人一世又一世受尽了痛苦,是你的傲慢和自大以及你那扭曲的道让他这个没有真正魂魄的人每一世都是天煞孤星。” “查文斌不是我们,但是他却在替我们还债。我们和他有着一样的容貌,却没有一样的心,他的心只为心中那个最纯正的道而活着,而我们和你只是在为自己活着。结束吧,亲手毁了这轮盘,你已经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已经定下了新的规矩,你的道在一代又一代的变革中已经开始逐渐走向德了。” “不可能了,即使你们今天三魂归一,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如果想要阻拦我,我便连他一起杀了。”说完,卓雄的身形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山顶蹿去,转眼便消失了。 查文斌嘆了口气,摸了摸手中的七星剑道:“还是当年那把剑,也真是造化。”他的身形也随即一闪,飞速沖向了山顶,这已经超越了人的能力范畴。 原来这崑崙绝顶并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潭水,形象点说,这是一个火山口形成的火山湖,跟长白山的天池倒有几分相似,不过这里,可就比天池要更加雄伟了。 想必这儿就是世人传说的瑶池仙境了,西王母是没见到,湖中倒是多了一个巨大的女子石像,位于湖面的正中央。 那女子生得亭亭玉立,虽是石头雕刻而成,但却看得出容貌十分靓丽。在她的前方还有一块浮岛,说是浮岛,也就是一块露出水面不到一平方米的空地,孤零零地长着一棵树,这树是桃树,没有果子,但是桃花却开得十分好看。 那女子的双手向上举着,手掌呈钳状,卓雄此时就站在雕像的下方,而查文斌站在桃树下,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卓雄要做的就是将手中的日月双轮放进这位女神雕像的手中,然后纵身跃入湖中,一切便会回到原点,可查文斌已经决定不会让他这么继续了。 七星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兴奋,颤抖着发出“咝咝”声。 以剑为笔,凌空画圆,左手引诀,脚踏七星! 寒光闪过,血滴瑶池。“叮咚”一声,原本平静的湖面随即起了无比大的水晕,一圈大过一圈,突然一个巨大的金黄色身影跃然而出,查文斌的嘴角微微一笑:“这才是真正的老伙计!” 第137章 歷史的重现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55:53 字数:8853 数万年前,崑崙绝顶,通向这里的是一道大门,被世人称作“地狱之门”。 崑崙绝顶四季如春,仙草神兽随处可见,怎得会有这么一个称唿呢? 这一切还要从那位神开始说起。 传说西王母是西华至妙之气所化生,生而飞翔,以主毓神元奥于渺葬之中,分大道醇精之气,结气成形。她是天地间最纯正的精华之气幻化而成的,是崑崙的第一位神,以此拉开了中华大地数千年的神话时代。 西王母诞生之后,凭藉其无边的法力开启了天、地、人三界之门。通过这里,人们可以自由来回天界、阴司和人间。 因为有了这道门的存在,所以一时间追求长生和修仙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成功者们,但是更多的人死在了登山的路上。因为这里除了神兽之外,还有两种极为歹毒的生物:尸蚕和雪域狼蛛。 第448页 有人说尸蚕和狼蛛是崑崙的守护神,也有人说它们是恶魔的化身,但是更多的人视它们为通向仙道的考验者,所以一年又一年,人们不惜长途跋涉以生命的代价去搏这样一条升仙之路。所以踏上这条路,往往是没有回头路的,不是死在了雪山中,就是死于这些毒虫之口,这里也就慢慢被称为了“地狱之门”,意思是通向死亡的道路。 可是这个可怕的存在并没有阻止世人成仙的欲望。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他们仍拥向这座神山。 据说天地之间的通道只有在日月同辉、合併成一点的时候才会出现,出现的时间是三千年,为此世人都要去追求一个长生之法,以延续自己能够活到下一个三千年。 无奈,肉体凡胎者都有一死,纵使彭祖那样的高人也不过八百载的寿命,又如何能过得了三千年这一关? 西王母见求仙者心诚,于心不忍,便有了仙桃这一说。她的仙桃,共开三千朵花,其中当年会有一朵结成果,果子被摘下后,要再过三千年结下一次果。 也就是说,这株仙桃每年会结一枚果实,食用之人可延续三千年寿命,以等待那一次的大门开启之时。 世人为得到这枚仙果,都拜西王母为九天真皇。天上天下,三界十方,但凡世人登仙得道者,咸所隶属。凡仙有九品,一曰九天真皇,二曰三天真皇,三曰太上真人,四曰飞天真人,五曰灵仙,六曰真人,七曰灵人,八曰飞仙,九曰仙人。凡此品次,初次升仙得道之时,都要“先见金母,后谒木公”,此后才得升入九天,入参三清祖师殿,就是拜太上而观元始。 从此,西王母便变成了群道之首,故汉初有小儿歌谣曰:“着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木公。” 这位木公即东王公,据说住在东极大荒中。这位东王公冠三维之冠,服九色云霞之服,亦号玉皇君,他就是后来世人神话中的那位玉皇大帝,但是从那首小儿歌谣中可以发现,要先拜西王母,再拜东王公,以此就说明了西王母是凌驾于玉皇之上的第一神。其实这不过是因为她手中掌握着天地间成仙的通道和那株能够续命三千年的桃树而已。 有了神,就会有她的守护者,于是一个古老的民族诞生了,它就是羌族,每一任的羌族族长,也就是他们的王身上都会有一个特殊的印记,那是崑崙主峰的另外一个守护神应龙的图腾,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这位族长就是应龙的化身,他的血液里流淌着高贵的龙族血脉。 羌族世世代代都遵守着一个契约,守护这座神山,直到外面的世界开始崛起了另外一个民族:汉族! 在五千年前,于是乎就有了这么一个汉人,为了追求神话,他来到了崑崙之巅,他发现所谓的西王母只是一个传说罢了,并没有真正的这样一位神仙,而倒是山上住着一群比羌族还要古老的人,他们的首领是女性。他们占据这块天地间龙脉之祖,在此处生息繁衍,他还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现象,来到这里的时候时间似乎停止了,这里的人于是便不会老,这里的花开到花落几乎需要一千年的时间,再结果又需要一千年,再成熟还要一千年。 这是一个完全和外界隔绝的世界,他称这里为“遗失的世界”,但是他发现了神话起源的秘密。 在这里有一片湖,湖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女神像。这位女神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这里的人们每天早上都要朝着这座神像进行膜拜,更加让他惊奇的是这位女神的手向上托举,一手拿着一个太阳模样的东西,另外一只手则拿着一个月亮模样的东西。 这里的人们非常好客,他们欢迎这位来自中原的汉人,他们以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虔诚的修仙者。 原来是来此处修仙的人太多了,久而久之就聚集了很多人,人一多,一个社会体系便诞生了。他们是追随西王母的神话而来,于是这个部族的人们便尊奉女性为他们的首领,并称唿她为西王母的化身。 他们告诉他这里很好,这片湖中有一只金色的三条腿蛤蟆,它以那些尸蚕和狼蛛为食,他们说这里能够通向另外两个世界。 如果你想见生前的亲人们,就可以在夜晚月圆之夜跳入这湖里,那你便到了阴间。如果你想去另外一个神界,那便是在正午时分跳入这湖中,便到了天界。 这湖他们称作瑶池,这里的人们发现另外两界远远没有这儿舒服,便越来越少有人愿意走了,而且要跳入这湖中还需要应龙的血来祭湖,他们说那条龙在逐鹿之战有了功劳便骄傲自大起来以至于犯了弥天大错,为了惩罚它,女神便把它给关进了一口井里,并用链子锁住了。 据说那个错误是因为应龙化成了人,与山下一位女子成了婚,这是不允许的,它马上受到了惩罚,可是那位女子已经有了身孕,后来生下来的这个孩子就成了他们的族长。 后来不知何故,可能是害怕有人来取他的龙血,这位年幼的族长便被带离了崑崙,去了很远的地方,如今要想进出三界,唯一的办法便是去那井下取应龙龙血。 也有少数人成功地拿到了龙血,也有更多人入井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这位汉人,终究是背弃了他们对他的信任,他知道除了龙血之外,这日月双轮才是另外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于是他打算带着日月双轮出去寻找那在人间唯一的龙族血脉,他想创立一个属于他的神话。 第449页 于是他在等待,等待那一年仙桃的成熟。 终于让他等到了,他没有按照此处的规矩。仙桃的分配原本是由西王母来决定的,他採取了一个更加直接的办法:偷。 他做到了,他不仅偷到了仙桃,还偷到了日月双轮。在临行前,他还在湖里发现了一只小蝌蚪,于是他也一併带走了。 没有日月双轮的照耀,仙桃便不会继续结果,于是时间停滞了,仙桃的花儿从此绽放但无法结果,停在空中的日月不再东升西落,只会原地交替。 日月双轮到底是谁创建的,人们无从得知,总之在那个时代,还没有人能开创出如此精妙绝伦的器物,它似青铜却又非青铜,它的材料一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谜。 慢慢地,此人发现了羌族的巫术里蕴含着无穷的神鬼之术。仅仅依靠这种能力,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调动自然的力量。他从这本羌族古老巫术和日月双轮中悟出了道的雏形。这里面蕴含的力量实在太大了,慢慢地,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控制自己的三魂,但是似乎又缺少了一点什么,因为那一代的大祭司说这本巫术有一部分已经被另外一批人带走,因此是不全的。 此人是个天才,慢慢地,他发现似乎有两种修炼的方式,因为人的三魂分别是在天、地和本身,他在想如果一人习三法和三魂分别独立习三****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 于是他打算找到另外一个人,可是找谁他都不放心,他又有了一个决定:重新创造出一个自己来! 他并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有人有,此时已经过去了两千年,他还有一千年的寿命了,那时候另外一个神话开始崛起:蜀山! 那时候世人流传一个后羿射日的传说,并且这位后裔还得到了西王母赏赐的仙丹,最后这枚仙丹被嫦娥所食用,最终成了冷冷广寒宫的主人,陪伴她的只有一只玉兔。据说那广寒宫是一只具有宇宙灵性的蟾蜍所化,因此广寒宫又被称为了“蟾宫”! 据说后羿站在扶桑神树上射掉了九个太阳也因此踩断了一根树枝导致神界、人间、冥界的连通大门再次被关闭。 这是一段神话传说,从这段传说中可以发现几个有趣的信息:扶桑树断了,蜀山神话就此终结,蟾蜍化作了广寒宫,后羿从西王母那儿得到的仙药被妻子偷吃了。 有神话的地方就是他感兴趣的地方,他一生都妄图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神话,于是他去了那个被称作蜀山的地方。 他找到了那座有蕲蛇守护的神山。他认为那是龙的另一种存在。那时候的蜀山已经完全被一个全新的部族统率,便是蜀国。 此时的蜀国有着一位“神”的存在。“周失其政,蜀始称王”,周幽王为了博取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诸侯被捉弄后,愤愤不平,此时正是“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 当年,另外一支迁徙来的古羌族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们的王,一代又一代地在巴蜀之地生息繁衍。他们和当地的一些土着在一起生活,以至于最后开始融入了华夏文明,这些人也被称为蜀山氏! 后来蜀山氏有一位女子嫁给了黄帝为妃,这位妃子为黄帝生了一个儿子,黄帝十分高兴,他发现了这儿还有一种能吃人的蚕可以吐丝,便将它驯化成为现在的家蚕,并将它的丝纺织成了衣服。他把这项技艺传授给了这位妃子,这位妃子又将这门技艺传授给了儿子,这位黄帝的儿子被取名为蚕丛。 这位蜀王蚕丛着青衣,教民种桑养蚕,使蜀地经济勃兴,百姓们则称他为“青衣神”。 于是蚕丛这个羌族和华夏文明孕育的结晶。开始创造了一个王朝的时代,作为华夏文明的始祖。黄帝见此很高兴,便差人去了东海,将那汉族神话中的灵地之一,位于东方大海上那两棵相互扶持的大桑树的其中一棵送给了这个全新的王朝,剩下的那一棵则由太阳女神羲掌故,为她的儿子太阳之灵金乌用来维持日升日落。 这两棵扶桑神树的材质竟然和日月双轮是一样的,没有谁知道是谁创造了它们,据说它可以开启三界之门。 蚕丛掌管了这棵神树,于是乎他成为了这个部落全新的首领,也成了蜀国的第一代国君,而那个古老羌族留下的王族血脉竟然就这样沦为了他的守护者。 蜀王蚕丛最想做的事情莫过于不死,他发现没有了太阳神之子金乌的太阳之灵,三界大门是无法被打开的,但是他却从中领悟出来了另外一项神力:复制! 很快,他的到来就改变了整个蜀国,因为他用了一种全新的理念迅速改变了这个国家的祭祀活动,因为他手里有更加完备的一整套体系。首先他懂得这里文化的起源,因为他发现这就是那支出走的羌族部落,在这里,他得到了剩下那部分巫术,终于,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一代蜀国的大祭司,因为他有着更加厉害的占卜之术。 一时间,整个蜀地都开始以《易经》为生活准则,卜筮之风开始大盛,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来到此地,有三个目的:一是他要通过神树的力量创造出另外一个自己,继续他的修道之路;二是毁掉扶桑神树,他不允许这种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神话存在;三便是他要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 很快他便取得了蜀王蚕丛的信任,并且从蜀王身上发现了另外一个自己苦苦寻觅了多年的东西:这位蜀王蚕丛是创世神的后裔,他的身上有其他人不具备的能力:复制! 第450页 作为交换的条件是自己能够让蚕丛拥有永生的办法,自古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拒绝永生的诱惑。 就和女娲造人那般,蜀王蚕丛帮助这位大祭司重塑了两个人,第一个复制出来的人因为不成功则只拥有一个地魂。这个只有地魂的人在创造出来之时便死去了,但是因为他有地魂便能轮迴,到了下一世就成了完整的人,只是这个人已经流落到了民间,他再也无法找到了。 第二次,蜀王蚕丛藉助神树之力,终于帮助他复制出来一个成功的自己,拥有完整的三魂七魄,他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一半了。 之后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阵被他布在了蕲封山下,如此之玄妙复杂的大阵便是以太阳轮作为阵眼。蜀王蚕丛很快便躺进了他为他准备的棺材里,而蚕丛却为了防止有人打扰,便在自己的陵墓之内布下了那些从崑崙绝顶带下来的尸蚕。 由此开始了自己三千年活死人的生活,而这位大祭司开始戴上了黄金面具。 于是那个复制出来的自己就成了最佳的人选,那个复制人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鱼凫! 在他的安排下,鱼凫很快成为了新一代的蜀王,有了王和大祭司双重身份,他很快便通过手上的王权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扶桑神树! 他顺利地毁掉了这棵扶桑神树,他折断了其中一根树枝,让人带着丢到东边的大海里,这是一对神树,其中一棵被毁,另外一棵则受到相同的影响,至此唯一的一个三界大门再次被他关闭。 那个叫鱼凫的人被他开始传授道业,他自己修天、地、人三道于一体,而另外一个自己鱼凫王则三魂分立,分修三道。 因为修炼的办法不同,两个自己渐渐地开始产生了不同的意见,他们的意识开始不同,他发现另外一个自己不再那么受自己的控制,他有些害怕了,他怕这个人会毁掉自己的心血,他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杀掉这个由自己创造出来的自己。 这时,有一位来自中原的人进来求道,此人的天资和他当年不分上下,于是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怕自己的东西会毁于这里,便将那人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悉心相授平生所学。 学成之后,大祭司让自己的徒弟立刻出山,他想要把自己的时代通过这个徒弟发扬光大,后来这位徒弟以其过人的天资从大祭司的身上领悟出了现代道教,这位徒弟把这种三道合一用了一个更为巧妙的方式,引世人从追求长生的道升华为了做人的德,这恐怕也是当初他没有想到的。 鱼凫王从另外一门修习之法成功地将自己一分为三,这是完全独立的三个自己,恐怕大祭司自己也没想到集全了巫术之后的他,已经可以自我复制。 一气化三清终于完全实现,鱼凫王化为了三个人,分别是天魂、地魂和命魂所化,三魂修习三法,三法又非常对立和矛盾,终于三魂在某一天受不了这种矛盾,开始了四下分裂。 天魂认为地魂和命魂分别以凡人性命修道过于残暴,于是便去了忘川河里做了摆渡人,他想以此减轻其他二魂的罪孽,而地魂干脆去了更为极端的封渊之地修炼他那霸道至极的鬼道,命魂鱼凫一直留在本体。 事态已经超出了大祭司的控制,他没有想到鱼凫的三魂会分别独立,而此时留在这里的鱼凫王却在做另外一件事情。 鱼凫王发现了神树的秘密,他发现这棵神树仅仅是缺少了一个力量,来自太阳的力量!没有太阳神之子金乌的力量,三界之门是无法被打开的,但是他发现了那个用作阵眼的太阳轮是开启整个扶桑神树的关键。太阳轮同样是日之精华,只要将它放上去,再将断裂的树枝重新接上,三界之门便可重启! 他有了这个想法,但是身为大祭司的那个他却要阻止。他不允许这个神话的存在,于是他把通向神树的通道给封闭了,而唯一的钥匙就是他手中的权杖。 最终他们之间还是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大祭司将只有命魂在身的鱼凫永久地镇压在了蕲封山下,而自己则带着那个唯一的钥匙横在了通向这里的必经之路! 可是他没想到,那个复制出来之后命魂却马上死掉的第三个自己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转世,最终却学到了他开创的道,在这一世,那个当初被当作次品处理的垃圾有一个名字:查文斌! 又过了将近一千年,大祭司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他为自己准备了一口棺材,留了一丝气息守在这蕲封山下,他的魂魄开始到处飘荡,而当初那个轮迴的次品却不得不因为他和那个复制出来的自己一直在承受着天罚,每一世的查文斌都是天煞孤星! 其实他们五人原本为同一根所生:大祭司就是那颗种子,他分裂出了鱼凫王以及那个不停在轮迴的肉体凡胎查文斌,鱼凫又分裂出了渡河道人和封渊之主。 他们五人有着同样的样貌,有着同样的血液和肌肤,却有着不同的思想和不同的追求。 他所想要创立的那个神话最终演变成为了现在的道教,三界之门被关闭后,他创立的这一套体系开始全面影响了以后的修道者。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人们发现原来还有一样东西比道更要高深,那便是德! 于是人们开始放弃追求那已经不可能的长生,开始进行精神层次的修炼,以积德行善、驱鬼免灾、占卜风水换取下一世轮迴的安宁。 第451页 他的梦想就这样被实现了,只是他发现没有了躯壳的自己是那样无助,他开始见不了光,他只是一团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不消不灭的思想。他有时候甚至开始怀念凡人的生活,哪怕只有短短几十载。 活得久了,便会腻了。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连行尸走肉都没了,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灵魂。 他有些怕了,他想重新开始,想让一切都回归到原点,回去做一个普通人。 于是他便计划着要去重启三界之门,可那一路的禁忌都是当年他布下的,凡人又怎能破得了? 他开始寻找,寻找当年那个被他抛弃的人,因为他们身上有着相同的血脉,相同的灵魂。漫漫人海要寻一人,谈何容易?于是他便寄宿在一个空洞的躯壳里用他最擅长的那一招:告诉当权者自己能够让他永生! 三千年前的蚕丛没有经受住这样的诱惑,后人自然也不能,每一世轮迴的查文斌都是他要寻找的目标,也不知寻了多少世,终于,他找到了! 但是只有查文斌还不行,他还要找到那断裂的树枝和散落的日月双轮,于是一场又一场的大型考古活动开始进行,直至锁定了全部的目标。 他用精心安排好的计谋让卓雄这一脉龙族消失殆尽,他要带着这个唯一的钥匙去重开三界,事实上上一次他差点就成功了。 但是鱼凫用了最后一丝神力毁掉了已经被开启三界的神树,蕲封山塌了,他的路就只剩下崑崙了。 他只想着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普通人,却没想过那个成为普通人的查文斌却世世都在受着他创造出来的痛苦。 当年那只被他从崑崙之巅带出来的小蝌蚪也长成了三足蟾,守在那蕲封山下一年又一年,一直到查文斌的出现。这个人它很熟悉,它把查文斌当作了自己的主人。但是它又痛恨那个睡在雪柏船里的黄金面具,因为这个面具,它已经不认识他了。 如今三足蟾的精魄已随太阳轮重回崑崙之巅,在这片出生地的水里,它将成为下一任的守护神。 “当年这把七星剑是我赠给你徒弟的,没想到最后却又传到了他的手上。现在这个站在你面前的人,不就是当年的你自己吗?他只是一个苦命的连老天爷都抛弃的人,他的命运是你造成的。何止是一个查文斌,天下有多少个查文斌都是因为你的一己之私造成的!” “是啊,是我造成的。”卓雄说道,“所以我要把一切都还原,我有错吗?” 查文斌剑指卓雄:“那你有没有想过,世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轮迴几千年了,你要改变就改变,你说还原就还原,这世人的命运岂不成了你手中的儿戏?既然老天让你亲手关了这大门,就不会再让你打开,我们已经错得太多了,不能一错再错了!” 卓雄怒道:“不要忘了,是我把你们创造出来的,我才是你们的主宰!” “是啊,你看看它,当年也是你把它带出来的,你看看,它现在还认得你吗?”查文斌轻轻拍了拍三足蟾的额头,这个老伙计顺势甩出大舌头在他脸上扫过,以表示亲昵,但是对于卓雄他连瞧都不瞧一眼。 查文斌接着说道:“看看吧,它愿意为了你创造出来的这个残次品牺牲自己的性命,你呢?你做过什么了,你除了眼中有自己之外,还有什么?道?你真的不配,我也不配,倒是这个当年被你抛弃的人配得上。你的命运不光属于你自己,我们本来就是同体,他也是你的一部分,这个叫查文斌的小道士就是当年那个登上崑崙绝顶的你自己!你不是想让一切回归到原点吗?那就开始吧,你问问这个当年的你自己愿意不愿意以杀掉他最亲密的兄弟来血祭这片湖泊!” 忽然湖面上的查文斌身子一抖,一阵清风拂过,他的双眼不自觉地闭上,然后又慢慢睁开,他发现自己的兄弟手上拿着日月双轮,煞气沖天地站在眼前,而脚下竟然是三足蟾! “你不是卓雄兄弟,你是谁?”查文斌举起七星剑毫不客气地说道。 卓雄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虽然这个叫查文斌的人已经几次出现在他的基地里,但是他却不敢亲眼去看,因为他怕,他怕面对一个真实的自己。 “妖孽!”查文斌大喝一声,右手从八卦袋里翻出两道符纸,脚踏天罡五行步,指捏藏鬼兰花形,三足蟾心有灵犀一般勐地一拍水花,载着查文斌便沖向了卓雄那方。 蟾行至人像边,查文斌将手中的符纸往上一扔,七星剑沖天一刺,连穿二纸,双脚一蹬,三足蟾再一发力,查文斌的身子顿时腾起有两米多高,径直飞向了卓雄。 但这卓雄不闪也不避,只是双眼盯着这沖自己刺过来的剑,只是待到剑至胸口之时,他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啪”的一声就夹住了剑尖,刚刚烧起有些冒烟的两张符纸也立马熄灭。 卓雄的手指开始夹着剑身慢慢弯曲,将剑尖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突然他咧嘴一笑,双指一松,查文斌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朝自己扑来,一个趔趄直接跌到了湖里,还好三足蟾及时接住,才让他没有跌入水中。 “砰”的一声枪响,有人大喊道:“瞎子,文斌哥待你不薄,你若认个错,我们还是兄弟!” 是超子,不光有超子,还有老王和哲罗,他们都来了,站在岸边,刚才那一枪是超子放的。他们走后不久,没过一会儿,便都醒了过来,看见满嘴鲜血的横肉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又不见了卓雄和查文斌,便立刻追上了山。 第452页 老王带着哭腔说道:“大山怕是要不行了。” “大山怎么了?”查文斌满脸惊讶地问道,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在这儿了,还跟眼前这个被什么鬼东西附了身的卓雄干上了。 “不知道,满脸是血,都是血。”老王抓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几根头髮无助地表达着。 查文斌看着一脸平静的卓雄问道:“你干的?” 卓雄微笑着点点头。 查文斌火从胸出,准备起身再战,却不想卓雄却勐地把自己胸口的衣服撕开,露出那只大大的应龙,然后低着头拿手做了一个朝这里切的动作。他就那样挑衅地看着查文斌,他想看看他的道真的已经上升到了德吗。 “妈的,我一枪崩了你!”超子举起八一槓,就准备射击,查文斌赶紧阻止喊道:“不能开枪,他只是被附体了,你一枪打过去就什么都没了。” 眼前这个东西的道行似乎出奇的高,高到查文斌甚至无法看见他的原始模样,若不是这一丝狂热的眼神,他真的分不出此人不是原本的卓雄,藏得太深了。刚才那两张天师符居然就被他用两指硬生生地给熄灭了,光是这份厉害就远在自己之上了。 一时间,查文斌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卓雄又看了查文斌一眼,示意他刺向自己的胸口,可是查文斌的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提醒他:这是自己的兄弟! 接下来,查文斌马上就又陷入了一个更加两难的境地。卓雄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凌空一抓,然后缓缓地向上提去。这个动作,他好像见过。没错,当初他在封渊之地就是被那人这样提起来的! 可是这一次提的并不是他,而是远在湖边的那个老王! 老王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掐住了,然后身子便开始往上提,现在就只剩下一个脚尖了,他的双手无助地在胸前乱抓着,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一旁的超子和哲罗想抱着他的身子往下拉,却发现这股力量实在太大了。 卓雄笑着看着查文斌,他胸口的皮肤露出得更多了,右手成掌再次在自己的胸口比画了一下,意思就是,上来切。 见查文斌没有动,他的手便微微向上一抬,老王整个身子便凌空了,脸已经成了猪肝色,全凭一口气还在,泄了这口气估计便一命呜唿了。 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这剑要是刺上去,卓雄必定命丧当场,这剑要是不刺,老王怕是坚持不到下一口气了。 若说交情,那二人其实又有多大区别?两边谁不是跟自己出生入死过来的,这是一场只有输没有赢的赌局。 第138章 决战神话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57:45 字数:13187 豁然,查文斌仰天长啸,声响震动了整个崑崙之巅。他双手横握着剑柄,慢慢拿起了剑,架到自己的脖子上。 “放过他们!”查文斌的膝慢慢地弯了下去,他的剑已经开始缓缓拉动,上下眼皮也开始慢慢合拢,两滴泪水轻轻滑落。 “轰——”一个炸雷豁然在崑崙之巅炸响,无边的狂风让人无法站立,一时间风沙迷住了眼睛。“咔嚓”一声,老王的嘴角划过了一丝鲜血,风带着他的血迹在圆圆的脸上画下了一个诡异的圈圈。 等查文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除了怒火,别无其他。 “这才是五千年前的你,你还不觉悟吗?” 卓雄不屑地轻哼一声:“废物永远是废物,当年是个废物,现在还是个废物!你们都是我创造出来的,没有人可以阻止我!”说完,无边的湖水开始向他的脚下聚集,一个锥形的水柱托着他的身子开始慢慢向上攀升。 他就像一个远古的魔王,他要復活三界之门,唯有这样方可获得肉身。他孤独得太久了,他不要再做一个漂泊的亡魂,要么上天为仙,要么入地为魔,在这人间已经过够了几千年,他的道早已被心魔占据,成了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怨念太深,他终究还是没能放下最初的愿望,他的道在他的心中永远不会超越永生,只是他不曾想过,有人已经做到了,那个轮迴几世的废物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一切,何为道?道可道,非常道! 道,绝不是永生,绝不是成仙,也绝不是无情。人本就该有七情六慾,人本该就有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这是天法,非要逆天而为,则天必将毁之! 或许他的心中根本没有那个废物的自己在红尘世事中经歷的那些生离死别,那些酸甜苦辣,那些情义孝德! 他错了,道不在天,道不在地,道自在人心!有礼义廉耻便是道,有孝悌忠信便是道! 没有人可以改变歷史,也没有人可以重新书写神话。神话之所以成为神话,不是因为三界之门已经关闭,而是因为神话已经湮灭在了歷史的长河之中,再也无法复制! 七星剑寒光熠熠,招魂幡三面矗立,天师道宝大印当立中间,天、地、命三魂重现,借查文斌肉身再战人间! 七星剑凌空画圆,脚踏天罡,剑指北斗,一张黄符沖天而起,以剑为笔,剑花骤现,那符纸之上鸟、虫、箭头三个镂空字符依次排开,剑身一挑,符纸再次腾空,一股天地间最为厚重的真龙之气从口中缓缓而出,喊道: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第453页 招魂幡迎风而起,一时间天地鬼哭狼嚎,似有万千阴兵过境,黑云压顶。招魂幡三面环绕,护主而立,双手探而成爪,如鹰钩,如枯木,血色鬼文跃然于幡上,忽见一张黑色符纸上隐约画了一株小小的摄魂之草,从幡中之人手上急射而出,幽然鬼气,森森而出,喊道: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魂,天地之尺三界侍卫十殿阎罗凝血封渊!” 天师道宝大印翻转在手,端腕齐胸,节目缠绕,环环紧扣,诀运心到,一股纯正的道家之气环绕在那三番之外,不时之间竟有若干八卦现于幡上,又有似青牛怒吼之声从那幡中传来,又有四象之影在从中翻腾,天空中形成了一朵巨大的八卦云图开始慢慢向下逼近,直压那缓缓升起的卓雄脑门,一字一节,吐纳干坤,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 卓雄不禁也面色凝重,只见他的双手开始不停做着手诀变换,左右手各持双轮,那水柱之上隐约有一条青色小龙开始绕着他的身体不停地转着圈圈,他的道行已经到了可以化无形为有形的境界了,脚下踏的便是这崑崙瑶池天水凝结而成的龙,蕴含着普天之下、龙之精华所在。 突然查文斌的口中出现了三种声音,一齐喝道:“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轰!”他的身子笔直冲向了那座水柱。外面的人哪里看得清,只听里面一声惊天炸雷,仿佛击穿了十八层地狱,掀翻了众人的五脏六腑。查文斌像一只倒飞的风筝重重地砸回了岸边,哪里还有刚才那般的天神下凡,身子就像是被万千道鞭子狠抽过后,衣服也早已碎成了无数片。 再看那卓雄,也好不到哪里去,真龙水柱早已化成了浪花朵朵重归瑶池,****的上身红色应龙都没了生气,似被无数针眼戳过一般,已经没有一块好的皮肉了。 只是查文斌的唿吸已经开始由强转弱,还剩一丝尚在游走之中,而他,除了大口地喷着鲜血,竟然嘴角还微微翘起,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 他慢慢撑起自己那摇摆的身子,还打了几个趔趄,哈哈大笑道:“一气化三清,不过如此,神话?我就是神话!” 查文斌的嘴角微微抖动着,刚想说话,一口鲜血夹杂着泡沫便一涌而出。超子颤抖着把查文斌的脸扶起,尝试着擦他嘴角溢出来的鲜血,却发现自己擦得远远没有他流出来的快。 超子哭泣着说道:“文斌哥,你不能死。” 是的,他在短短一天之内,已经见证了查文斌的两次“死亡”,哪一次他是能够捨得放下的。他知道他的文斌哥想跟他交代什么,可他伤得太重了,归一的三魂早已被刚才那天地间修了五千年的三道之力生生拍散。 虽然大部分的道力都让三魂承受了,可是即使他们拧成了一股绳,也终究不是他的对手,三魂如今也和查文斌一样,只剩下了最后一丝执念还在保证着他们没有立刻散去,相信等到日出之时,也就是他们各自散尽之日。 查文斌的手指努力地抬了抬,他只想告诉超子,那个人需要被阻止,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阻止,但是内心告诉他必须得阻止! 老王的身体已经冷了,开始变得有些僵硬,哲罗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或许他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有人会以如此的方式结束生命吧,恐怕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卓雄现在也只能靠着自己的手脚艰难地往上爬着,他只需要将日月双轮重新归位,然后再把自己的身体撕成碎片,血染瑶池,一切便回归到原点了。就如同五千年前,他手脚并用偷偷爬上去一样,只是那时的他把这对东西拿了下来,那是因为他想创造一个属于他的神话。如今他又爬了上去把一切还原,为的还是创造一个属于他的神话! 只是他不曾想过,他已经有了神话,他所创立的那套东西已经被世人称为了道,已经被世人所顶礼膜拜,即使现在的道已经凋零成了秋天的落叶,但依然没有任何其他派别能够撼动它在中国歷史上的国教地位! 所以,有了一段神话,上天註定不会再让他继续书写另外一段神话。 天裂了,漫天厚厚的云层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散去,一轮月牙悄然升在当空,这是新的一天,虽然这轮月牙还很小很小,小到那么微不足道,但是漫天的繁星出来了,给予了人们最大的光芒。 “吼”,一声怒吼,似乎带着无边的煞气,一个血淋淋的人站在了崑崙绝顶之巅,他是谁?查文斌曾经说过他是张飞在世,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他有着天地间最为纯正的那颗心,可是谁又关注过这个只会用蛮力的男人? 是的,超子叫他人肉推土机,卓雄把他当作一个相依为命的兄弟,人们都叫他横肉脸,他似乎力大无穷,又似乎永远吃不饱,他留给大家的只有那傻乎乎的清澈眼神。 没有人真正地关注过他,他的胸口原来也有一条龙,而且是巨大的龙,是真正的用鲜血染成的龙!此人胸口竟然有着一条用鲜血染红形成的龙,两对恶魔之翼般的翅膀,衍生到肩头两边,一张血盆大口似要吞下山河,舞动的身躯跃然于肌肤之上,这才是真正的龙,真正的华夏图腾,万龙之祖:应龙! 第454页 花白鬍子是何等聪明,只为保护一族血脉,又怎会轻易让这个传承了千百年的王落为人间弃儿?他不惜将自己的亲孙子胸口用万针扎过,只为那个真正的王安排一个替身。他为的就是这一天,他的族人可以牺牲一切,就更加别提他的孙子卓雄了。 他却又如同一尊杀神,超子看得呆了,查文斌的手指不停地指向那个攀登的卓雄,他的月轮已经归位了,或许别人没有看见,但是大山看见了查文斌的手,这是他文斌哥给予自己的信号,因为他看见了查文斌的眼神中对自己的期待! “吼!”他像风一般沖向了瑶池。 崑崙边缘,千年古井,水开始沸腾了,一如当年应龙被关入之时,他闹得那般天翻地覆,他不服,但却不得不服,西王母给予他的是天罚,永世不得出井,神怎可以和人相恋。 玄铁铸造的铁链何等坚固,被他拉扯得再厉害,依旧纹丝不动,因为链子的这一头是拴在崑崙山上。 若想出井,除非,崑崙山塌。 这是神山,这是万山之祖、龙脉之祖。曾经,他心爱的女子死在自己的手中,可是他无能为力,从此他便颓废,一直颓废,他已经失去了和天斗的勇气,认命吧。 可是他感受到了血缘的召唤,他明白了,原来她已经为自己诞生了子嗣。 血肉之情,真的能撼天动地吗? 据说古老的羌族最早一代是有一位圣女的,这位圣女便是他们之中最为纯洁的姑娘,她将负责带着羌族对西王母最崇高的敬意,缓缓登上崑崙之巅进行朝拜。她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进山的羌族人,她来自部落的民女,由上一任的圣女亲自选拔,她只对西王母负责。 古老的羌族受西王母的庇护,因为也知感恩。西王母赐予他们古老巫术的同时,还赐予每一任的圣女一个伟大的技能:火! 火是人类从原始走向文明的标志。有了火,他们开始摆脱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他们可以抵御野兽的侵袭,可以抵御严寒的残酷,更可以制作可口的食物。 火自古就是神圣的,它是光明和能量的象徵,因此在古羌族社会,圣女的地位甚至可以凌驾于族长之上。 应龙与圣女,一个天生神性为水,一个后天神性为火。原本就拥有相斥相剋、无法相互靠近的命运,怎奈命运的捉弄,火之圣女却爱上了水之应龙。 每每进山朝拜西王母之时,她经过那口井,总是能听到井下有位男子的哭泣,因为应龙偷吃了蟠桃,他被惩罚关在井下思过。 真是一位伤心的男子啊,圣女开始越来越多地关注这口井。有一次。她坐在井边唱起了古老的羌族歌谣。应龙听闻,立马止住了哭泣,这是世界上最优美的声音。 在无法见面的情况下,圣女只能每日来到囚锁应龙的那座井旁,以天界最美的歌声,来抚慰被锁在深井里的应龙。 应龙逐渐爱上了拥有美丽歌喉的女子,但是,却始终无法见到女子的面容。 在那一次的圣战中,应龙被西王母自深井之中释放出来,以助黄帝。黄帝与蚩尤大战涿鹿。当时,蚩尤得风伯雨师、魍魉魑魅、山精鬼怪之助;黄帝则有风后力牧、羌族圣女、应龙等众神的帮助,使得黄帝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从此一举定华夏。 在圣战胜利打败蚩尤后,众神莫不举声欢唿。然而,在消灭蚩尤势力的同时,黄帝也失去了忠臣风后,以及至爱凤曦。而大将应龙却也因感染了人间的污秽浊气,无法再回到天界…… 好不容易有此机会能够见上应龙一面的圣女,在战后,曾经躲至一旁,在远处偷偷地望,才知,原来她偷偷爱慕的人竟生得如此俊逸,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忧郁,让她心疼不已,对应龙的爱慕更因此加深。 这是一次天与地的爱情:一个风流倜傥,盖世无双;一个国色天香,倾城倾国。他们的爱情是那样顺其自然,也是那样坎坷不平。 终于,他们走到了一起。 伟大的爱情从来都不会是以完美收场的,没有残缺的爱情似乎就没法被世人记住。 但圣女在得知应龙也与自己一样,因染了人间浊气而无法回到天界时,便暗自设法将应龙身上的浊气全数转移至自己身上。为此,圣女也付出了代价。自己因为圣气尽失,从而受到邪气的支配开始祸乱人间,春夏秋冬四季失调,人间所到之处皆大旱,世人因此苦不堪言。 一个夜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邪气的圣女逃出了他们的家。 不久她就诞生了一个婴儿。为了纪念对应龙的爱,她用自己的血在出生的婴儿胸口画下了应龙的真身,血入肌肤即消失,只有在极其特殊的时候,它才会重现出来。 后来每一任龙族首领的母亲都会用自己中指的血在儿子的胸口画下应龙的图腾。随着古老的咒语,这血便没入了。 应龙以为她抛弃了他,但是天界却开始对他进行了重新的召唤。 重回天界的应龙对圣女的心意与牺牲毫不知情,还以为是众神特赦。因为误解圣女的离开,应龙将爱意转至一名圣战时不断协助他的女仙身上,对她疼爱有加。之后,因为人民的怨怪、指责与诸神相继劝谏,黄帝只好下旨,要应龙前往讨伐圣女,因只有应龙之水才能收服圣女之火。 两人相战于封渊血海之上。战到最后,圣女恢復了神智,抬眼一见,站在眼前与她对战的人,竟是她日思夜念、最最深爱的男子——应龙。想起自己因为邪气与为了吸收应龙身上浊气的关系,必须不断地接近应龙,而导致自己面目丑恶。圣女低下头,不愿应龙见到自己丑陋的模样。 第455页 看到脚下那片荒凉无青的大地,这时圣女才知为何应龙会站在这里,也明白自己丧失理智后所做出的,竟是一件这么不可原谅的过错。圣女笑了笑,面对眼前的他,她已无心再战,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张开双臂,等待应龙给予她最后致命的一击。 不明圣女为何有如此转变的应龙,为了完成众神所託付给他的任务,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笔直地朝女魃的胸口射去…… “来吧!能死在你的手中,对我来说,也算是幸福的……”圣女坦然一笑。温柔的眼神和柔美的嗓音让应龙豁然醒悟。原来,面目丑恶的女魃竟然是他一直在找寻、一直深深爱着的那名女子——那美丽歌声的主人——那个被自己称为妻子的女人…… 只可惜,为时已晚,大刀直直地插入圣女的胸口,朵朵的血花自圣女的身躯流出。中刀的圣女,已无力气继续支撑,身体直直地朝着封渊血海沉落。望着悲伤悔恨不已的应龙,临死的圣女,希望能化解应龙心中的悲伤与自责,再度唱起了当初他俩相遇的那首歌…… 回去之后,应龙向西王母坦陈了一切,西王母勃然大怒,于是下令将应龙永远地锁在井下。 西王母为这位圣女在瑶池中央竖了一个巨大的石像,又放上了日月双轮,让她能够永远和应龙待在一起,但是两人都犯下了太多的过错,西王母希望世人的朝拜能够减轻他们的罪孽。 今天应龙却感受到了自己的血脉激盪在崑崙之巅,他感受到了那种源自母爱刻下的图腾对他的召唤。 大山胸口的血液在燃烧着,远古而高贵的龙族血脉在这一刻彻底燃烧,带着无边的爆发力,他径直冲向了目瞪口呆的卓雄,这才是真正的龙血。 要血吗?他身上的血早已染红了崑崙的湖,每一滴都化成了血花在水中淡淡散开,山开始抖动了,水开始泛起了无边的涟漪,漫山的龙吟响彻大地。 “哈哈,羌族真正的龙!”卓雄笑得有些扭曲了,他已经不再需要这具皮囊了,他只需把日月双轮送上神像之巅,一切便可以重来了。 可是他失算了,等到卓雄双眼一闭坐在地上的时候,却见日月双轮凌空飞起,中间隐约有一团人形气体。 “吼!”大山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的头径直撞向了石像,或许他不知道这位女性是他的谁吧。 当龙的血染上了石像,一切都结束了,无数的裂纹开始由脚向上崩裂,“咯咯”的龟裂之声不绝于耳。 在日月双轮立马要到达手掌之际,石像塌了,“轰”的一声,无数的巨石开始向下倾泻。 大山一把抱起地上昏迷的卓雄,使出全身的气力喊道:“照顾好他!” “咚”的一声,卓雄被抛入了远方的湖中,三足蟾迅速一伸大舌,便将卓雄卷上了背,托着卓雄向岸边游去,可是身后巨大的石像瞬间淹没了所有。 “砰!”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紧接着一阵乱响过后,玄铁之链再也不动了。 不多时,瑶池之内闪起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石像、日月双轮,连同那团雾气瞬间便齐刷刷地捲入其中,人的修为再高,又怎能斗得过神? 数秒之后,湖面开始恢復平静,偶尔闪过一丝涟漪,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有哲罗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开始了轻微的摇晃,而且他能感受到脚底板地表的温度在不断上升中。 卓雄的伤都是外伤,三足蟾给他舔了几个来回之后,不久便醒了。 卓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见的是痛哭的超子,是还剩一丝气息被三足蟾的大舌头包裹的查文斌,是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身体冰冷的老王,还有惊恐万分的嚮导哲罗。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甦醒过来的卓雄手足无措,他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一切,他茫然,他伤心,他颤抖的手摸到的是老王僵硬的身体。 轻轻抚过老王睁得老大的眼球,可是老王的眼睛怎样都闭不上,他死不瞑目啊!卓雄低下头小声地啜泣…… 查文斌伤得太重了,三足蟾纵使是疗伤神兽,又怎能修復他已经破损的命魂,他是一个苦命人,从来就没有受到过上天的眷恋,从一出世便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孤儿。 可能与道有缘的都是这般。 不远处,三个人形影子聚集到了一起。这是三个飘荡了几千年的魂,如今他们又在一起了。 三千年前分修三道的他们何尝想过会三魂重聚,即使碰面了,恐怕也会无休止地争斗吧。 “罢了,他走了,我们也该走了,几千年的道行终究是没了,也该为我们所做的一切负责了,你们的意思呢?”这是那个忘川河上的渡人。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我早就看透了,做个凡人又何尝不好?”这是那位玉棺主人。 “以生者,合于纯阳,升天而为仙;得其死者,沦于至阴,在地而为鬼。我既为你们而生,又何必执着孤零零地苟活,随你们去吧。”这是那位封渊墓主。 三人相视一笑,解了三千年的恩怨情仇。 “他还剩十年阳寿,就让我们也跟着他一块儿去好好体验一次凡人吧。天煞孤星,不过因为当年一地魂转世少二魂才遭此劫,我们替他补上便是了,走吧。” 第456页 三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向了查文斌,就如同魂归本体一般和查文斌重新叠合在了一起。 以魂补魂,那三位怕是再也不会出来了,他们用自己残留的最后一丝力气,在这位当年复制出来的同胞兄弟身上获得了重生,这种重生的代价便是永远消失,接下来查文斌将代替他们走完之后的日子。 从此,忘川河上再无道人摆渡,从此封渊墓地不再引人归魂,从此一个被神话传颂了几千年的一代君主正式回归了歷史。 但是查文斌重生了,不多时,他可以睁开眼睛了,不多时他的眼角有泪滑过,痛,来自心底的痛! 哲罗紧盯着湖面,湖水此刻已经像是烧开了一般,开始咕嘟嘟地沸腾了。湖面之上,倒映出了一片红色。 查文斌挣扎着爬了起来说道:“火山要爆发了,这里是火山口,我们得走!” 走?去哪儿?下山吗? 不知道该去哪儿,但坐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查文斌所明白的,为今之计只能是能跑多远跑多远了,多留在这里一分钟就多添一分危险。 “起来!”查文斌用脚踹着泣不成声的卓雄,“快起来,如果你不想继续死人的话!” 这不是卓雄的错,但老王确实是间接死于他之手,这是不争的事实。 或许是老天垂怜他们吧,大地暂停了摇晃,这种火山活动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就是何时会喷发,即使它在动,也许是这一秒,也许便是几百上千年后。 终于,他们开始下山,卓雄背着老王的尸体。 “你不走?”查文斌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三足蟾。 它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滴熘熘地一转,甩出大大的舌头在查文斌的脸上扫过,然后转过身去,慢慢地走到了湖边。 “终究,你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再见了。”查文斌欲转身离去。 “咕哌!”这是一声久违的叫声,是在道别吗?查文斌的眼睛再次湿润了。 三足蟾用力一蹬,跃到了查文斌的身后,它的舌头缠住了查文斌的脖子,或许这相当于人类的拥抱吧,它比一般的人要聪明多了。 它的舌头是那样用力,让查文斌也觉得是那样温暖。查文斌缓缓转过身来,他抚摸着那熟悉的鼻尖,这一刻他真的不想走了,就这样吧,和它死在一块儿。 缓缓,三足蟾的舌头松开,它的舌头轻轻地探到查文斌的手掌心,舌尖捲成的一团慢慢打开,一只蝌蚪在舌尖活泼地游来游去。 “给我的?”查文斌问道。 三足蟾眨了几下眼睛,查文斌喜出望外地把蝌蚪小心翼翼地装进了水壶。三足蟾转身一跃,“扑通”一声入水,那最后一声“咕哌”在天边久久迴荡。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是真难,仅仅是一个下山,他们走了一整夜,等到第二日日出的金光洒到山顶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都开始枯萎,叶子就像是被大火烘烤过一般,那种热,让查文斌都只剩下一件背心。 他们顾不上休息了,身后那炸弹随时随地都可能爆炸。 只要再翻过这座山,便可以了。 到了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摸到了山顶,超子一眼便看见有个人正躺在那口井边。 “横肉脸?”超子有些不敢相信,横肉脸面朝天空,躺在地上,他的手一只紧紧抓着那截玄铁链,还有一只则握成一个拳头。 查文斌赶紧上前查看:“还活着!” 抬头看看对面那座主峰,查文斌明白了,这口井和瑶池是相通的。 不知为何,那只拳头他攥得很紧,超子怎么掰都掰不开,而且横肉脸的胸口一片血迹模煳。 超子小心地用匕首挑开他的衣服,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他胸口的那层皮没有了! 若不是他比一般人的身体素质确实要好,不说被淹死,就是躺在这儿失血过多,也早就没命了。 超子和卓雄一连串的动作,把他胸口的伤给包扎起来,这种伤势,必须得出山。 横肉脸太沉了,超子和卓雄两人勉强可以抬,查文斌也有伤在身,那老王就…… 哲罗这几天已经受够了,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了,更别提让他背尸体了。 查文斌看着躺在地上的老王说道:“对不住了,老王。我没有办法把你带走了,我想把你葬在这中国风水最好的地方,你若愿意就答应一声;若不愿意,我再想别的办法。” 说完,查文斌将手中一枚纸钱向天一扔,然后便开始缓缓飘下,最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老王的嘴唇之上。查文斌再伸出手来轻轻从老王的脸上拂过,再看,老王的眼睛终于闭上了…… “就在这儿吧,我也不挑了,你在这儿睡,这风水普天之下都寻不着,下辈子肯定享尽荣华富贵。”几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在地上挖了个浅坑,把老王抬进睡袋里便埋了下去。 没有墓碑,没有香烛,没有供品,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包,这便是老王最后的归宿了,恐怕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死在了那个一直在给他卖命的神秘人手上。 没想到山下也变化了,连连的雾气造成的厚厚云层一扫而尽,他们可以看见山下的河流,可以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不远处眺望甚至还有那个羌族的寨子。 第457页 横肉脸伤得极重,他们不敢耽搁,几个人用简易担架轮流抬着他,夜里也不作停歇,只是赶路,终于在天亮前下了山。 途经的那些地上的窟窿还散落着血迹,超子说这是雪域狼蛛的窝,那些血迹便是失踪的那些人留下的。 再次穿过那道石门,查文斌看着担架上的横肉脸说道:“卓雄,你看见的是四个人,我看见的也是四个人,那是因为站着的只有我们四个。我们只看见了站着的,却没有留意躺着的,就像我们平时都不曾在意过这位兄弟,我们以前太不在乎他了。” 出了山门,已经有人在等着了,那是云大祭司,他带着长长的队伍恭敬地跪在路边,族里能动的几乎全部来了。 因为他第一次看见了云雾散尽,也第一次看清了那座大山的真面目,真龙之光盪气迴肠,只有真神降临才会如此吧。 东倒西歪的人们很快被抬上了用柔软而温暖的兽皮做成的担架,族人们恭敬地把这群从圣山活着回来的人迎进了寨子。 查文斌拜託他们赶紧救治奄奄一息的横肉脸,他的唿吸几乎就要消失了,云大祭司第一时间就把大山送进了自己的帐篷。 古老的羌族大祭司不但精通巫术,用巫术救人更是他的专长,这种失传已久的神奇妙法搭配雪域之巅的仙草名药,保住了横肉脸的一条性命。 他不仅是一个简单的来客,更加重要的是这位仁兄乃应龙的后裔,他胸口被剥落的皮肤露出的伤口恰好是一条应龙的模样,云大祭司几乎是全程用跪着的方法来救治已经失踪了几千年的龙族传人。 那些没有了皮肤呵护、暴露在外的伤口是非常容易感染的,在云大祭司精心的呵护之下,横肉脸开始一天天地好转起来。现在他已经成了这里的神,连同卓雄,他也被视为了是神的化身,其他人则都被当作了至高的贵宾。 当初那位被横肉脸一巴掌扇落马下的汉子为此十分得意,不厌其烦地跟族人炫耀着他和王的交手。 什么叫顶礼膜拜,大约也就是这样了吧。 一个星期后,崑崙之巅开始了第一次的喷发,查文斌建议村民们搬到外面去生活,可却被云大祭司拒绝了,他说守护圣山是他们的职责,如今王也回来了,他们更加不能放弃家园,查文斌埋头在那些古书典籍之中,这一次的经歷让他无法释怀。 “如果可以,我想忘记这里的一切。”这是查文斌告诉云大祭司的一句话,老人家只是抬头看看那浓烟滚滚的山头,重新钻进了帐篷。 大约过了二十天,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卓雄的颓废、超子的迷茫、查文斌的失落,还有那个急迫想回家的哲罗和已经康復的大山,谁都不愿意再提起那山顶的一幕,他们宁愿没有到过这里。 查文斌开始和云大祭司谈他的过去,他的任务和这次进山的原因,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和命运纠缠不休,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只做一个普通的乡村小道士。 临行前的那一晚,云大祭司和大山还有查文斌谈了很久,大祭司想让这位好不容易回来的王能够留下继续带领他们的族人,可是大山已经习惯了外面的世界,习惯了跟随在卓雄和查文斌的身边,他已经无法适应祖辈们的生活了。 虽然他身上流的是羌族的血,可是他离这种生活实在太远太远了。云大祭司说,他身上的血滴文身已经被整个扯下,他说这或许是唤醒应龙唯一的办法,总之他已经失去了那个伟大的图腾。 如果就这样出去,或许查文斌会这样失落一辈子,卓雄也将永远生活在深深的内疚之中,所有人都会失去一切的快乐。 云大祭司读懂了他们的意思,他嘆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一个不属于你们的世界,包括尊敬的王,先人们走出山谷的那一刻起,我们便已经失去了真正的王。” 第二日是说好离开的日子,热情的族人们为他们准备热茶和干粮以及丰盛的大餐,吃完他们便要上路了。 族里的人基本到齐了,却唯独缺少了云大祭司,或许他是不舍吧,查文斌是这样想的。 一一道别后,只听云大祭司一声喊:“请留步,喝了这碗壮行酒再走吧。” 原来是去拿酒了,地上的土制碗一字排开,云大祭司给每个人都倒了满满一大碗,这羌族人的酒风就和他们的性格一样:豪爽!饶是不怎么喝酒的人这也盛情难却了。 “干!”一仰脖子,五个人仰头便喝了个底朝天,横肉脸还不忘大喊了一声:“好酒!”话音才落,就觉得眼前的云大祭司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接着就天旋地转起来。酒量向来颇好的大山居然感觉自己要醉了,这才一碗酒而已啊,要知道平时他可是拿着酒罈子直接喝的人。 其实他不知道,他已经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人,其余四个早就已经不省人事了。在他临闭眼前,看见云大祭司带着全族的人一齐朝着自己下跪。 良久,查文斌听到耳边有唿噜声传来,他只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痛,不,是很痛,有裂开的感觉。 睁开眼睛,有零星的雪花在天空中飞舞,身边还有四个人睡得很是香甜。 查文斌推了推身边的人,超子有些不满地嘟着嘴,卓雄的脸上还有干涩的泪痕。 “起来了你们!老刀他们都走了!”查文斌大声吼道,这是那个野牛沟的入口处,他只记得那天哲罗把他们带到这儿来躲避风雪,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睡过头了,他们先进去了? 第458页 “文斌哥,让我再睡会儿吧。”超子伸着懒腰说道,他觉得自己好累好睏,或许是这几天赶路太累了吧。 查文斌踹了踹他,道:“别睡了,他们应该走不远,就在前边。” “轰!”远处传来巨大的声音,大家立刻就被惊醒了,透过昏暗的天空,查文斌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天空是一片红色,夹杂着巨大的轰鸣声从远处不断传来,脚下的大地都在轻微地摇晃。 “天哪,地震了?”超子不可思议地叫道。 “不,是火山爆发,你们看!”卓雄摊开手掌,他的掌心里接到了一片灰色的“雪花”,“这是火山灰!这里有火山在爆发!” “那他们人呢,老王也不见了,去哪里了?”查文斌有些急了,老王才是这次任务的带头人,他不见了,那该怎么办? 超子马上说道:“该不是这老小子看见火山爆发带着他们的人先跑了吧,把我们丢在这儿。” “糟糕!”查文斌浑身摸索了一下,发现自己的东西丢了!“日月双轮不见了!赶紧帮我找找!”接着他们发现,不仅日月双轮丢了,而且他们的很多装备都不见了。 帐篷没了,睡袋没了,枪枝弹药也没了,倒是身边多了一些干粮出来,上好的牛肉干。 超子恶狠狠地塞了一口牛肉干骂道:“把我丢在这儿餵火山,太不仗义了,等我出去找到他一定得剥了他的皮!” “咦?”横肉脸大山在怀里找到了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一些歪歪扭扭的字。他不识字,便拿给了查文斌道,“我怀里有这个,文斌哥你看看是啥。” 查文斌赶忙拿过那羊皮纸一看,上面用硃砂写了一行小字,字迹非常有劲道,查文斌念道:“任务结束,你们请回去,东西我和老王拿走了,恩怨一笔勾销,不要找我们。”他抬头看了一眼大家,缓缓说道,“落款人是老刀!” 超子马上就火了,恼怒道:“靠,这算怎么回事,把我们弄到这里来,拿了你的东西就偷偷熘了。不行,我得进去找他们,他们肯定发现了什么,把我们撂在这儿,想独占好事。” 查文斌瞪了一眼道:“你进去干吗,找死吗?没看见里面火山在喷发?” 超子无奈地看了一眼手錶,指针显示现在是上午7点12分。 “离天亮没一会儿,他们走不远的,要不我们去追追看?”他依旧不死心。 查文斌考虑了一会儿,说道:“行,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哲罗不是说从来没有人能活着出来吗,我怕他们有危险。” “等等,不对劲了,文斌哥,这事不对劲了!”超子跟见了鬼似的抓着查文斌的肩膀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是3号,但是你们看,我的手錶居然显示今天是28号!”说着他把自己那块腕錶露出来给大家看。 卓雄笑道:“你那玩意儿出错了吧。” “不可能!”超子立马跳了起来,“这块表是当年冷所长去国外带给我爹的,花了我爹整整一年的工资,即使过了一百年的时间,这块表的误差都不会超过五秒。进藏当兵那年,老爷子送给我的,我用了这么多年,就没走错过一个字!” “你是说我们睡了整整二十五天?”查文斌歪着脑袋看着超子问道。 “这……”超子一时语塞,是啊,怎么可能所有人都睡了二十五天呢。 不过,接下来随着横肉脸的一声大号,所有人都傻眼了。 大山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点痒,便伸进去挠,一挠发现胸口似乎没有过去平整了,有些凹凸的感觉,便扒开衣服瞧了瞧,这一瞧不要紧,一大片伤疤布满了整个胸膛! “应龙?”查文斌一眼便看出了这块伤口的模样,卓雄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超子摸着大山的胸口说道:“你们过来看,这些伤口明显癒合不久,这肉还是新长出来的嫩肉,颜色都和周围的皮肤组织不一样,按照我的经验,是二十天之前受的伤才能长成这样子。” 不光如此,他们开始发现自己的头髮明显比之前要长了,胡楂都能扎破塑胶袋了。 “封渊?”这是查文斌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在那里时间会过得特别快,难道这里和封渊一样? “妈的,谁这么缺德在你身上弄这么个口子,还画得有模有样的,比起瞎子身上那个还要气派一点。”超子笑嘻嘻地摸着横肉脸的胸口,这让横肉脸觉得浑身不自在。 查文斌一时间完全失去了头绪,他不知道怎么办,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卜卦!”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一把铜钱顺势一撒,查文斌只瞧了一眼当即瘫坐在了地上,喃喃道:“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撤,赶紧收拾收拾,这地不能待了。”查文斌赶紧缓过神来,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定不是啥好事。就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在八卦袋里发现了另外一张羊皮纸,上面是一串汉字,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多,开头的三个字格外扎眼:如意册! 是的,他们忘却了一段时间,这段记忆犹如电影剪辑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留给他们的只有无尽的猜测和没有头绪的整理。 第459页 远处的滚滚浓烟告示着他们想要去的地方现在已经是一片火海,查文斌发现两段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是他却也明白留下字条的人绝不是老刀。 中国有句话叫以字观人,老刀那样孤傲的性格写出的字中是会带着一丝狂气的,可这两张羊皮纸之上的字迹却透露出一股不愿被世俗所束缚的洒脱,笔锋所过之处充满了真性情,还带着一丝期盼,单凭这份修为,就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这是有高人给我们指点了生路,或许曾经真的发生过什么,但是我们却忘记了,既然选择了遗忘,那就遗忘吧。我们的生活中本来就不该扯上这些是非,老王应该是不在了,那我们就好好地继续活着吧。哲罗,你带我们下山吧。”说着,查文斌便背起行囊,再回头看了一眼那瀰漫在大火和浓烟之中的远方,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曾经去过! 东西很简单,不多,除了那些师父传下来的家什,其他的丢了他也无所谓,倒是地上还有个水壶,盖子是开着的,查文斌随手拿起来准备灌一口后丢掉,却惊奇地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只金黄色的蝌蚪游来游去。 “这是谁放的,超子,是不是你干的恶作剧?”查文斌冲着众人喊道。 大家围过来一看,哟,真新鲜了,这四周连条河都没有,谁会逮条蝌蚪放里面? “我上哪儿弄这玩意儿去,哎,你说这儿这么冷,你这水壶里的水咋不结冰呢?”超子反应就是快,他想到的永远是别人想不到的。 被他这么一问,倒还真是这么回事,此处海拔极高,终年积雪,一壶死水在冰天雪地的室外放着,不说水结冰,就是只蛤蟆也冻死了啊,更别说蝌蚪了。 查文斌再仔细看,这蝌蚪的大脑袋上隐约有一丝丝白色,背部金黄闪亮,但却又有一点小瑕疵,显得不是那么光滑。他心中的第一个想法是:这该不是一只小三足蟾吧。 查文斌兴奋地说道:“超子来来来,你弄点干粮,别太大了,就弄点粉末撒进去给它试试。” 超子翻了翻,从背包的最里面找到一包饼干,弄了一丁点扔到那壶里,这小蝌蚪还真就一口给吃了! “有点儿意思啊,这么好养活,要不干脆拿回去当宠物?” 就这样,这只从小能吃干粮的蝌蚪就被带了回去。 我的确不知道这只蝌蚪的来歷,但是听超子叔说,这玩意儿是他们从很远的地方弄回来的,所以文斌叔很是宝贝。小时候我比较淘气,经常把文斌叔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可是他从来不骂我,唯独我去惹这小蝌蚪的时候,他会立刻翻脸揍我。 这件事过了好一阵子,上头也来人找过查文斌调查,当年那次行动活着的人们都被录了档案,他们带走了那封“老刀”留下的羊皮纸,剩下的《如意册》则被查文斌藏了起来。 那只小蝌蚪长得很缓慢,几乎什么都吃,苔藓、米饭或者往水里滴一滴牛奶,很好养活,但是几个月过去了,它依旧是一只蝌蚪,丝毫没有长大的意思。那小傢伙就被留在了查文斌的家中,超子那只花瓶的事情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总之他们都回到了老家重新过起了日子。 第139章 等一个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1:59:58 字数:13336 那时候的我还很小,但是自从将军庙过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三天两头得往医院跑,但也老不见效。那年的冬天,我就得了百日咳,老人们都说这孩子再这么咳下去,将来得废了。点滴也挂了,针也打了,怎么样都不见好转。 后来我阿妈就用土法子,什么枇杷叶炖水、鱼腥草炖水,我都喝过,反正别人说什么有用,我阿妈就给我想办法弄。 那时候我爷爷还在,不知道在那儿弄了个土方子,说是得吃麻雀的胆。有句话,大家都知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麻雀可真的只有一丁点大,那时候阿爸就去抓麻雀,然后再弄里面的胆给我吃。诸如此类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我真的吃了不少。各大医院也都是常年去的病号,医生也拿我没办法,吃药打针我样样配合,反正就没有一个能瞧好的,不是咳嗽就是发烧。 那时候,我阿妈也急了,就想是不是该去找个人来瞧瞧。当时,查文斌他们已经从崑崙回来了,那半年,他几乎是大门紧闭,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干点什么,除了偶尔有一些特殊的人能够进去,其他人谁都找不着。因为他家门口有一个跟门神一样兇悍的大块头拦着。听他们村里的人说,这个杀神胸口有老大一块龙形伤疤,惹不起的。 我阿爸亲自去也吃了两回闭门羹,后来急了,我阿妈带着我亲自找上他家门了。 我阿妈就是一农村妇女,嗓门特大,喊起来半个村里的人都听得见。她站在查文斌的门口扯着嗓子就喊查文斌的名字,查文斌这才听见,出来一看是我们,赶紧让人给接到了屋里。 我阿妈把我的情况跟他一说,他先是把大山给狠狠批了一顿,然后赶紧把我带进了里面一个屋子里。 这个屋子里点着檀香,里面那墙上挂着三清的画像,前面放着神龛,神龛上是一些供品和香烛,地上放着两个蒲团。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小八仙桌和一张凳子,桌上放着乱七八糟的线装书还有笔墨纸砚什么的,墙壁上挂着的是我最馋的七星剑,男孩子小时候都爱舞刀弄剑的。 第460页 更加让我觉得好玩的是,桌上的右上角还放着一个小金鱼缸,这玩意儿在当时可是个稀罕物件,玉做的,据说是超子回省城倒腾古玩的时候给查文斌带回来的。 我那会儿还很小,不够高,趁查文斌去给三清上香的时候,便三两下爬到他那凳子上一看,这鱼缸里养着的可不是什么名贵的鱼,而是一只金黄色的蝌蚪。我觉得好玩,就拿手指去戳它,那傢伙贼灵光,怎么都戳不中,我便索性拿手去捏。 “小忆,你在干吗?赶紧把手拿出来!”背后传来查文斌严厉的声音,我吓得一个哆嗦,慌乱中差点把那个明代玉制鱼缸给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可能在我的印象中,查文斌发火的概率非常少,尤其是对我,但那一次,我看到了他很严厉的目光,我只好低着头,等待着挨批评。 出乎意料的是,查文斌在看了缸中的蝌蚪后,并没有太多地责怪我,而是让我先去那蒲团上跪着,给墙壁上的三清上香。 那个时候,我管这类画像统称为“菩萨佬”,便问道:“这菩萨佬是谁啊?” 查文斌摸着我的头笑着说:“这不是菩萨,这是天上的三清祖师爷,你赶紧拜拜。” 我便依了查文斌的意思,磕头拜过之后,查文斌把我手中的香给插了上去,然后把我抱到那小凳子上问我:“最近,有没有去哪里瞎玩过?” 我摇摇头,其实我从小就很调皮,大人越是不让去的地方,我越是喜欢去,什么坟山上面躲猫猫、柳树林里掏鸟窝、下雨天拿着塑胶袋套着脑袋等。我知道,这其中任何一件事说出来回去就得挨揍,所以死活不肯说。 查文斌依旧看着我笑道:“说吧,我保证不跟你妈说。” 如果说去哪里瞎玩,唯独就是村口那老祠堂了。这座祠堂在新中国成立前是我们那儿的大地主家的,新中国成立后成了村里的集体财产,曾经也有一些落魄户去那儿凑合过一阵子,但无一例外的,住了几个晚上之后宁可睡马路也不愿意去那儿避风雨,都说那里面闹鬼。 那祠堂离我读书的小学不远,也就五百米路,那会儿我还没念书,但是我的几个堂哥经常领我去学校那一带玩儿,其中就有那个老祠堂。 孩子们的好奇心是天生的,也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那里闹鬼,便成了他们那群傢伙眼里的探险圣地,我自然也就跟着去了。 礼拜天的时候,我们经常去那里玩,其实就是一群孩子在祠堂里头自己吓自己。比如大点的孩子把我们领进某个开着的房间,然后贼头贼脑地表现出小心翼翼的样子,再突然大吼一声:“妈呀,有鬼,快跑啊!”那些大点的孩子往往一闹而散,嘴里都叫着嚷着,跟真见鬼了似的,而我因为最小,往往是最后一个才跑出去的。 其实就是这么一个看似无聊的游戏,在那个年代,我们玩得乐此不疲。 但也有其中几扇门上锁着那种古老的插销铜锁,门也是紧闭着的,窗户上通通煳着很多年前的已经严重泛黄的老报纸,一层又一层。 偌大一个祠堂,能进去的,我们都进去玩过,散落一地的稻草证明这里曾经是农民的仓库,现在是老鼠的乐园和我们的天堂。 祠堂里的建筑有那种明显的清朝色彩,门窗都是十分考究的雕花,黑色的小瓦片很多都被我们这样的捣蛋鬼用石头砸碎,透过这丝荒凉还是能看出当年这座祠堂的主人是何等风光。 而我,在那座祠堂里也确实见过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于是我便把这件事跟查文斌交代了出来…… 农村的野孩子们没啥娱乐场所,河流、稻田、山坡和那些废弃的屋子就是我们最能撒欢的地儿。 也许有人会说,为什么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总是出现在农村?那是因为城市里人口众多、阳气旺盛的缘故。城市里晚上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那些脏东西除了在一些特殊的场所,如医院、公墓、火葬场等能够待得住,其他地方根本待不住。 农村则截然相反,人口分布得散,东边几户人家,西边几户人家,这人气不能聚,也就容易让那些个东西在这里生存。村里人晚上多半天一黑看两集电视剧立马上床睡觉,因为第二天天明还得下地干农活,所以夜里多半大人是不让孩子出门的,一些胆子小的妇女也都老老实实地早早关上院门。 我阿爸那时候有杆猎枪,说是猎枪其实就是土铳,装黑火药发射钢珠那东西,除了精度不是很高,小到野兔、大到山猪都能干翻,所以小时候这些野味我着实是吃了不少的。 阿爸最喜欢狩猎的对象是黄麂,这是一种体形比较小的鹿,公的头上戴一对角,体重大的也就是二十斤上下,味道很是鲜美。但这东西有个特性,就是胆子小,也很精,凡是有人活动的地方它一概不会出现,嗅觉非常灵敏,因此很难打得到。 那会儿村里的猎人很多,山里人,十家里头八家都有杆土铳,大家都知道有个地方有只黄麂但是却从来没人下手去打,那地儿就在那祠堂后面的小山坡上。 为啥不去打?因为大家都说这是条黄麂精啊,黄麂很少叫,因为一叫就把自己位置给暴露了,很容易让带着土狗的猎人们追踪上。这条黄麂也很少叫,但是它一叫,村里准出事儿。 第461页 出啥事呢?死人! 真是灵验得很啊。那个山坡一有黄麂叫,要不了几天,村里准得谁家办个丧事,所以往往那个小山头的黄麂一叫,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是绝对不出门的,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虽然有人也想去打掉它,但真敢动手的还真没有,哪家婆娘愿意自己男人为了一顿黄麂肉去惹那么邪乎的东西。 那一年,我阿爸因为要还别人人情,就寻思着打只黄麂送给人家,但是找了好久都没弄到,偏巧那小山坡上的黄麂又叫了。 他把心一横,往枪里多塞了一支火药。我们那儿放火药以支来计算,就是用一小竹筒子计量火药的量,一支就是一筒子,基本可以拿来打野鸡野兔的;两支就可以打黄麂;三支那后坐力已经非常大了,通常用来打野猪。 阿爸那天就用了三支火药的量,用布条子压结实了,便去了那地。 上山后不久,他还真就看见了,这野兽晚上在头灯的照射下眼睛会反光。猎人们通常能看见两个红色的眼球,他们管这个叫“火”。阿爸老远就看见两个火在那祠堂后面的灌木丛中,他有些兴奋地悄悄摸了过去。 土铳要想打得准,必须靠得近,这玩意儿的准度实在没法恭维,基本有效射程最好控制在三十米以内。 说来也怪,这向来以精明胆小着称的黄麂,今天就跟个木桩似的站在那儿吃草,丝毫没有注意到阿爸的到来。等到阿爸距那条麂子也就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时,阿爸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啪”一声轻微的响声过后,阿爸知道这是哑火了。 这土铳跟现代枪枝击发的原理有些不一样,它靠的是最原始的用撞针击发一根引线,然后这个引线再去引发枪膛里的黑火药,再靠黑火药的力量抛射出弹丸。 这个问题就是出在这个引线上,这玩意儿基本都是手工做的,把硫黄和硝的混合物放在一个小铁皮里压结实晒干,撞针勐地砸向这个铁皮就会发出火花,从而引爆枪膛里的火药。这玩意儿没引爆,那就会出现哑火。 阿爸见那黄麂还在,便又换了一根新的引线。 瞄准,击发,“啪”,又哑火了。阿爸有些急了,赶紧再换,结果一直到身上带着的十来根引线全部打完,也没一个着的。 反观那黄麂就是不走,就在你跟前晃悠,他赶紧又悄悄下山,准备回家拿新引线,恰好下来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了我家一邻居。 “干啥呢?”那邻居问我爸。 我爸如实说道:“山上有条麂子,打了十来枪了一枪都没响,这不回去拿引线去。” 那人听了张大个嘴,心想我爸是不是疯了,这地方的麂子谁都知道是打不得的,便说道:“不是说这是条成了精的麂子,打不得吗?” 我阿爸那人好面子,人家这么一说,他还就不走了,怕人家笑话他胆儿小,便说道:“笑话,我打的麂子没有十条也有八条了,什么时候这玩意儿也能成精,等明天上我家吃肉去。” 这邻居是个嘴馋的傢伙,一听有野味吃,立马说道:“这样,你在山上等着,别让它跑喽,我回去叫小忆他妈给你送引线来。” 我爸一想也是个理,便重新上去守着那麂子了,一看,这傢伙还在原地,就没走过。 很快,我妈就接到消息了,大晚上的,她也不放心把我一人丢在家里,便找了盒引线抱着我打着手电一块儿去了。 那祠堂后面的小山坡,路不怎么好走,满是荆棘,带着我是越发不方便。我妈便跟我交代了,让我就在马路边等她,她上去送点东西就下来。 那时候马路两边还没有路灯,这地方方圆400米内都没人家,我也乖,就蹲在那地上看着我妈上去了。 我就站在那祠堂的门口,院子的大门早就不知哪一年被人弄回家当柴给烧了,这一带我还算熟,那晚的月光也亮,照得大地雪白雪白的,跟白天差不多。 我妈上去有一会儿了,但没下来,事实上后来听说那一晚连我妈身上都吓出汗来了,因为这重新带来的引线也一根都没打着,就跟见了鬼似的,那黄麂就戳在那儿不动,我阿爸后来几乎就是用枪顶在它脑门子打,可枪就是打不响。 这老祠堂对我来说就是个游乐场,见我妈没下来,我便进去了,为啥?因为前阵子我们在这儿玩弹珠的时候,丢了好几颗没找着,我寻思着要不进去找找看,那时候一毛钱才能买三颗弹珠,宝贝着呢。 找了一圈下来,还是没什么眉目,我妈也没下来,我索性就自己跟自己玩儿。从兜里摸出两个弹珠来,就在偌大的院子里打着玩儿,一边打还一边自己跟自己说话,小孩儿都喜欢那样自娱自乐。 其中一颗弹珠被我用力一扔,咕噜噜就从其中一扇闭着的门下头钻了进去。 这可是我的宝贝,我怎么捨得? 这门是在西边的厢房,门是紧闭着的,上头上了锁,下面有约莫两指宽的缝隙,弹珠就是从这里滚进去的。 用力推了几把,门纹丝不动,我便用脚踹。小孩子的力气太有限,除了能震下来一些灰尘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我有些气急败坏了,便在院子里找了几块拳头大的石头去砸那窗户。 这窗户也是用木头做的,虽然木料也是上好的,但毕竟也年久失修,三块石头过后,还真就让我砸出了一个皮球大小的窟窿眼儿。 第462页 我十分想知道我的弹珠到底在哪儿,便在院子里找到了一些破木板在下面垫高,然后爬上去踮着脚从那窟窿眼儿往里边瞧。 里面黑魆魆的一片,啥都看不见,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却听见里头有小孩的笑声。 我心想,准是有人在里头拿了我的弹珠,不但不还给我,居然还把门锁着,便用稚嫩的声音说道:“谁把我的弹珠偷走了?” 很显然,这里头根本不会有人,因为这锁是锁在外面的,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来回答我的问题。 可是我的耳朵却分明听见里头有个孩子笑得很开心,其中还有一两声女人的嗤笑声,更加重要的是我听见了我的玻璃弹珠在地上的滚动声。 我认为自己受了欺负,自己的宝贝弹珠被人拿了去,当场便哭骂道:“你们这些小偷,不要脸,你们偷我的东西,我要告诉我爸去!” 我一边哭,一边就往祠堂外头走。 还没走到外边,却听见上头的小山坡上“砰”的一声枪响,我立马心里得瑟道:“让你们抢我东西,我阿爸手里有枪!” 过了没一会儿,他们两个下山了,手里并没有提着猎物,倒是阿爸一脸的郁闷,不停重复着跟我妈说道:“今晚真是活见鬼了,真是活见鬼了……” 阿爸的枪法谈不上很好,但三十米的距离几乎很少会空手,而这一次他在打完了我妈带来的引线之后依旧打不着。 人在这种情况下是会很着急的,他也不例外,情急之下,他的枪口几乎都要贴到那猎物的头顶上了,就是这种距离上,他划亮了一根火柴。 用火柴当作引线点燃了枪膛里的黑火药,“砰”的一声,随着巨大的冲击力,一只手拿枪的阿爸马上被震得虎口发麻,一个没握住,枪便落到了地上,人也没站稳。 即使这样,他也觉得他的子弹是打到了猎物的,但是现实很残酷,在这种距离上,他放了一个空枪。 黑火药瀰漫出刺鼻的硝火味和茫茫的烟雾,待烟雾散尽,地上连根毛都没有瞅见,阿爸的背嵴都湿透了。 下了小山坡见我在哭,我妈赶紧抱起我,她以为我是被这黑暗的环境给吓哭了,其实我从小就不害怕黑暗,她把我抱得很紧,用大衣裹住我因为哭泣而不断抽搐的身子。小时候我有着比较厉害的哮喘,一哭便喘不上气来,得使劲地拍着我的背。 我有话想说,却被堵在了喉咙里,只能艰难地发出两个字:“弹珠。” 他们当然不会认为一个小孩子的玩物丢了会怎样,大不了只是属于小孩子特有的伤心和难过罢了,当时他们的心里可比我要不好受多了。我妈只是拍打着我的背,一句话也不说地往回走。 回到家中,或许是我累了,总之我就那样在我妈的肩头睡着了。 “小哥哥,我和你一起玩弹珠好不好?”我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我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那座祠堂里,那扇平常一直是紧锁的大门此刻开启着。有一个穿着红色肚兜、扎着那种用褶皱纸做的蝴蝶结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她的手里拿着两枚弹珠,我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我的弹珠。 我有些气愤,看着自己的东西在她手上,便喊道:“你这个小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我不是小偷,这是我捡来的。”小女孩不安地辩解道,原本雪白的脸上也开始多了一抹红色。 我见她不承认,便要上去抢,嘴里依旧说道:“你就是个小偷,这种弹珠只有我有,你是从哪里捡来的,不要脸,偷我的东西还不承认!” 那小女孩涨红着脸呆呆地看着我,我毫不客气地一把从她的小手里抓过那两颗属于我的弹珠,然后快步走下台阶。 我找了块空地继续玩我的弹珠,很快,弹珠的乐趣就让我忘记了那个在门口哭泣的小女孩,我的眼里只有弹珠和自娱自乐。 突然,一袭深蓝色旗袍飘到了我面前,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漂亮的阿姨。如果说我为什么会一眼就能记住她的模样,恐怕除了她那精緻的脸庞之外,更加重要的是她细白的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紫色痕迹。 “雨儿说想和你一起玩,你能带她玩一会儿吗?”一种幽幽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吐出。 “雨儿是谁?”我收起弹珠反问道。 她指了指那个哭泣的小女孩说道:“雨儿,过来,跟这位小哥哥一起玩。” 那个只穿着红兜肚的小女孩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好像生怕我不答应,还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衣服角。 小时候,我是不怎么喜欢带着小妹妹这种角色的,但是那位漂亮的阿姨把手掌一摊:“这个送给你。”只见她手中多了一个新奇的玩意儿,一个用纸做的小玩偶,这玩意儿有点像现在扎的那种纸人,用红色和蓝色白纸煳起来的,惨白的脸上用胭脂染成了红扑扑的颜色。 这种东西,我见过,在村里一些老人的葬礼上,对于那个岁数的我来说,什么都是好奇的,而且这类东西只能知道隐约是大人不让我玩的,越是不让玩的东西,就会觉得越发好奇。 就这样,我接了那个纸煳的娃娃,也跟那个叫雨儿的小女孩成了好伙伴。 小孩子总是特别容易累。每当我玩累了,便会昏昏欲睡,等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在家里的床上,那时候我对于梦的认识完全没有概念。 第463页 越来越多的入睡后,我就进入了那座祠堂,雨儿成为了童年里缺少玩伴的我的一个很好的小伙伴。 雨儿很漂亮,很像她的妈妈,但是每次我们都是在院子里玩,对于那个开了锁的门里的世界,我依旧不知。 那位漂亮的阿姨是雨儿的妈妈,有时候我也能听到从那屋内传来她的啜泣声,有时候也能看见她倚坐在那门槛之上,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副哀愁的样子。只有在雨儿玩得很开心的时候,她才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那身具有典型民国时代气息的旗袍把她的身材完美地衬托出来,最上方的蝴蝶扣总是系得紧紧的,偶尔不经意间,脖子上还是会露出那一圈紫色。 有一次,雨儿很开心,她说要跳舞给我看,也是那一次,唯一一次,我进入了那道门。 那是雨儿的“家”,那个“家”里的房樑上挂着一根麻绳,麻绳的下方便是一口没有上漆的大棺材,棺材是盖着的。 对于这玩意儿,我可一点不陌生,甚至不害怕,因为在那个农村里还没有普及火化的年代,家里有个老人的,最重要的就是为自己准备一口棺材。以木材和木头的厚度最为讲究,通常在人还活着的时候,这棺材是不上油漆的,只有在病危之时才会召集工匠刷上油漆。 所以这种不上油漆的白皮棺材几乎农村家家户户都有,没什么好惊讶的,在我的眼里就和一件普通的家具是一样的。这东西经常会成为我们小时候捉迷藏的藏身之所,甚至会在玩累了的时候,躺进去睡一觉。 雨儿就那么麻利地爬上了这口白皮棺材,然后便在这棺材之上开始了她的舞蹈表演。我依稀记得她的动作很古怪,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舞蹈,她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动作,那就是双手握空心拳,接着便像是拿了个东西一般往自己的脖子一套,然后就双眼朝上翻着,舌头朝外一吐。 我被她这滑稽的舞蹈逗得捧腹大笑,没想到雨儿的妈妈却已经出现在了房间的西南角落里,她很严厉地骂着雨儿,雨儿很委屈地嘟着小嘴说道:“我只是在学妈妈。” 我见势不妙,便赶紧带着雨儿出去了。雨儿偷偷告诉我,她妈妈让她不要再带我进那个房间。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便开始一直发着低烧,咳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妈也觉得奇怪,因为无论白天我咳得多厉害,可是一到夜里,睡着了的我就怎么都不会咳嗽了,连烧都会退掉,一醒来又继续咳。 日復一日的白天求医、晚上正常终于让我妈都要崩溃了,医生检查只能开些常规药,可是一直都不见效。 查文斌问我:“小忆,那你现在还会和那个叫雨儿的小女孩玩吗?” 我摇摇头道:“不会了,从那天雨儿被她妈妈骂了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 我只顾着看那只金黄色的小蝌蚪,它的模样很是可爱。 “小忆,你过来。”查文斌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个东西:一个用纸扎的小人,跟雨儿她妈妈送给我的差不多,只是这个要难看一些。 说实话,查文斌干这个扎纸人的活儿,明显不在行,他手上那东西我没有半点兴趣,但是他却让我拿去,在身上藏好。 当晚,查文斌便和我们一起回了我家,然后一直到我入睡,我又再次见到了雨儿。 雨儿的衣服似乎万年不换,依旧是那一套,她也似乎永远不知道冷,两只莲藕一般的小手臂露在外头,对于我的到来,雨儿很高兴,她扯着我的衣服一个劲儿地喊“哥哥”。 倒是雨儿的妈妈有些诧异我的到来,她只在那门前匆匆看了我一眼,便又重新回到那屋子里了。 院子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那是布鞋和稻草之间摩擦产生的声音,轻而稳。 我回头一看,是查文斌来了,他只是在不远处盯着我们笑,不,确切地说,他是在盯着雨儿笑。 雨儿对于这个陌生人的造访显得有些拘谨,她不知所措地躲到了我的背后,还时不时地把小脸露出来瞄一眼查文斌。 “你就是雨儿吗?”查文斌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问道。 雨儿的胆子比我想像中要小,她没有回答,但是我替她回答了:“是的,文斌叔,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雨儿。” 此时的查文斌,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而来,他没有带平日里最让我眼馋的那柄七星剑,也没有背那个破烂不堪的干坤袋,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扮相。 查文斌走了过来,他伸手想去摸摸雨儿的脑袋,可是雨儿却始终躲着他。最终,他的另一只有些弯曲的手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雨儿,那是一个用纸煳的女娃娃,比我的那个要好看些。 “拿着玩去。”查文斌把那个纸娃娃塞到雨儿的小手里,借着这个机会他终于摸到了雨儿的小脑袋,然后笑着跟我说道,“小忆,你带她去那边玩去。”他所说的是祠堂的东边。 雨儿对于这个礼物似乎很喜欢,曾经她的妈妈给过我一个男娃娃,可是后来我却怎样都找不到了。我拿出查文斌给我的那个纸娃娃和雨儿的这个凑成了一对,两人很快便进入了那个童年里都会玩的游戏:过家家。 查文斌背着手漫步在这个祠堂里,很快他的视线就停留在了那敞开的门里,他就站在门外,不进去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第464页 一个曼妙的女人带着一丝哀愁站在了门前,她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人,也是,这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人来过了,若不是因为雨儿吵着要个玩伴,又怎么会…… 她嘆了一口气,原本她已经打算让那个和雨儿一起玩耍的小男孩走了的,怎晓得今天又来了,她知道再这样下去,这个小男孩也将命不久矣。 “为什么不走?”查文斌冷冷地问道,已经完全没有刚才那种对雨儿的笑容。 那女人岂会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只需要动一动手,自己便魂飞魄散了。 “等一个人。”她哀声道。 查文斌此时已不同往日,虽然那本《如意册》距离参透还差得远,但他的道术已经远比过去高明多了。手指一拨,一枚符纸已跃然于指尖,随时都会飞向那屋内的棺材之上:“要不是看在你收起了那个娃娃,恐怕你们娘儿俩现在已经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了,既然知道人鬼殊途,又何必执念?” “我……”那女子知道自己犯了错,她不敢再狡辩。她把那个纸娃娃给了我,让我得以成为雨儿的玩伴,但是阴间的东西,阳间的人岂能拿?日子久了,阴气侵入人身,即使不得病,恐怕也会遭难。 “我是看雨儿太可怜了,她想有玩伴,每次看见别的孩子在这大院里玩,她都只能躲在这窗户后头偷偷地看。她是无辜的,请先生高抬贵手。”那女子说完,已经给查文斌跪下了。 查文斌倒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他虽是道士,就免不了跟这些东西打交道,但是有一条也是学道之人最为忌讳的,那便是阴间的鬼不得和阳间的人有丝毫瓜葛。 古往今来,多少人鬼情缘都不得善终,就是因为一个相隔:阴与阳! 查文斌嘆了口气道:“明日傍晚,我送你们母女上路,来世找个好人家。”说罢,查文斌便要回头,准备带着我离去。 不想,那女子竟然啜泣道:“求先生让我自生自灭,若他不来,我便不走,我已经等了他六十年了,他说过会来带我走的。” 有痴情的人,自然也有痴情的鬼,鬼魂的存在本就是因为一种执念,不放下,则不轮迴,他们靠的便是这心中的不放心。怨由心生,爱亦是如此。 查文斌的身子背对着那女子,他看到的是那个叫雨儿的小丫头和我在一起疯玩的模样,说道:“你难道不想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堂堂正正地走在这世上吗?” 月光下,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在地上玩着过家家,其中那个男孩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而那个女孩的身后只有被月光照得雪白的大地。 查文斌起身抱起我,然后把我手中的那个纸娃娃一併送给了雨儿,摸摸她的小脑袋说道:“明天,你就会有更多的朋友一起玩了。小忆,我们走了。” 查文斌在迈出祠堂的时候,顿了顿身子,问道:“他是谁?” “他叫陈放,是我家的一个下人。”那女子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 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查文斌已经和阿爸出去了,床头那个我藏着的纸人也不知去向,阿妈摸着我的额头,我还在继续低烧着,似乎情况比之前更加糟糕了。 阿爸带着查文斌来到村头一个破落户家里。这座房子真的很破,土坯房,上面用石板作瓦,通常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这座房子里,住着一个老人,很少出门,我也只见过几次,在我们这些孩子的眼里,这个老人似乎是个疯子。他很脏,身上有很多虱子,即使他偶尔出来买点东西,我们孩子遇到了,也都是避之不及,生怕他身上那些传说中的虱子会蹦跶到我们身上来。 阿爸告诉查文斌,这位老人已经有八十五岁了,是村里的“五保”户,无儿无女,家里的田地都被租了出去,靠点租金和国家的救济金生活。据说,他是这村子里为数不多见过大世面的老人。在我阿爸小的时候,他还会来找爷爷聊天。 据说这位老人在年轻时在外地被国民党抓去做了壮丁,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靠沿路要饭重新回了村子,之后就一直住在那屋子里。 “文革”的时候,他被定了两条大罪:国民党反动派留下的奸细和勾引大地主的女儿。总之,在那个年代,这两条罪名几乎要了他的命。后来,运动结束后,他就很少出门了,即使出门也不会和人说话,村里头也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会派人去看看情况。 小院里果真有些破败,甚至是萧条,要不是阿爸陪着,查文斌一准会觉得这是座荒废已久的宅子了。 推开虚掩着的大门,一股难闻的霉味扑鼻而来,查文斌皱着眉头,想去摸索电灯的开关,阿爸却说道:“别找了,这屋子几乎就没人见过有亮的时候。”说着,他打亮了手电,这才多少能让人看清楚这屋子的全貌。 地面坑坑洼洼,房樑上布满了蜘蛛网。堂屋里很空,没有任何摆设,只有一张破旧的太师椅,但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堂屋的最里面墙壁上挂着一对老式的相框,相框里各有一男一女,用的是铅笔画的素描,这个不用说,就是遗像了。 在过去那个照相还是奢侈品的时代里,遗像多半是请会素描的人用铅笔画的,父母死后,就挂在自家屋子的堂屋里,这也算是一种对逝者的尊重吧。 第465页 这户人家真的很落魄,因为查文斌没有看见能够上香的神龛,只是在地上放着两只小破碗,碗上也净是些蜡烛残留的痕迹,就那蜘蛛网弥补的痕迹,想来也很久没有人来上过香了。 此时,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阿爸小声说道:“那个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 查文斌推开门,屋内比他想像的还要糟糕,一张门板搭在两条长板凳上便是床,床上那已经发黑的破棉絮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人还在不停地咳嗽和颤抖着,这个人便是陈放! 查文斌环顾了四周,发现了这屋子里原来是有电灯的,他顺利地找到那种用细绳控制的开关,“啪嗒”一声,灯亮了。 “呜……”床上的老人喉咙里似乎在发出惊恐的声音。 他们两人赶紧过去一看,这破棉絮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老人的嘴角还残留着尚未凝固的鲜血。 虽然已是风烛残年,但查文斌依旧可以辨认出这位老人年轻时的风采。他抓起老人颤抖的双手,搭了下脉,过了一会儿便对我阿爸摇摇头道:“已经不行了。” 床上的老人挣扎着爬起来,查文斌帮着扶着一把问道:“您是陈放吗?” 老人有些艰难地点点头。 “可还记得村口的祠堂里有个人在等你。” 老人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一行浊泪划过苍老的皱纹。 陈放老人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说很多的话了,总之他还是说出了那个压在心头好久的秘密。 这是一个很俗却又很感人的故事。 他十六岁的时候,便去了我们村当时的地主老爷家里做了长工。陈放年轻的时候长得俊,为人又踏实,深得东家欢喜。 这位地主老爷家里有一个千金,名叫小蝶,比陈放小两岁。 这长工和小姐在当时完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两个角色,何况这小蝶不仅是老爷的掌上明珠,更是标准的美人坯子。小蝶自幼饱读诗书,在乡间百里之内,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闺秀。 总之这两个相隔甚远,却又在同一座院子里生活的年轻人相爱了。 从一开始,这也便是一段悲剧,在那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陈放是没有任何资格可以高攀这位金枝的。 于是,在中国的爱情里出现最多,也是最悲剧的那个词彙同样在他们身上出现了:私奔! 私奔是一件成功率极低的事情,特别是在我们那个交通不便的地方,到处都是大山,能够走出的只有一条道,带着一位娇生惯养的小姐,陈放哪里能跑得快。 大批的家丁抓住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蝶和瑟瑟发抖的陈放回了村子。为了颜面,老爷下令择日处死陈放。 说到底,这位小姐当真是个有情人,她用自己的首饰买通了看守的家丁,临行前遍体鳞伤的陈放答应这位哭成泪人的小姐,他日一定会将她明媒正娶! 后来,陈放趁着夜色,逃到了外面的大世界,又阴差阳错地成了壮丁。这一隔便是多年之后再回村了,他看到的是被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推倒的地主阶级。人们告诉他,那位小姐早在几年前便过世了,从此陈放便心灰意冷地回到父母留给他的那个半边土坯房里独自苟活。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那位小姐是为何而死。 陈放走后不久,小蝶便发现自己怀了孕,这在那个年代是无法想像的事情。生病可以扛着,但是怀孕确是无法隐瞒的,肚子会一天比一天大。 出了这事后,这位地主老爷还曾经想把小蝶嫁给村中的一个富户,但小蝶誓死不从,老爷也只能软磨硬泡,可最终还是知道了原来自己女儿的肚中已有了那陈放的骨肉。 这对于老爷来说绝对是一个奇耻大辱,小蝶又不肯拿掉孩子,老爷为了掩人耳目,便寻了村中一光棍,准备将小蝶许配给他,以遮家中之丑。 小蝶哪里肯嫁人,老爷准备强行送人,却不料那小蝶生性极为刚烈,索性一根绳索吊死在了西边厢房里,最终落了个一尸两命。 为了不让这段丑闻泄露,老爷连夜把自己闺女放进了那口为自己准备的白皮棺材里,准备找个时间偷偷地葬了,过些日子再对外随便寻个理由,就说女儿远嫁他方。 可不巧的是,第二天,就有游击队打了过来,我们村顺利地被解放了。在家里的一干家丁被游击队打完之后,地主老爷带着剩余的家眷也不知最后去了哪里。在那个战乱的年代,活着才是最根本的。 后来,这座经过战火洗礼的老宅子,就成了人民的共同财产。刚开始的时候,村里也分配了几户人家进去住,所有的门都是打开的,唯独西边那厢房上挂着一把大铜锁。 有好事的人,砸了那锁,却见里头放了一口白皮大棺材,里面传来难闻的尸臭。棺材板板却已经被钉得死死的。 大伙儿也不知道这里头躺的到底是谁,便寻思着要不找个时间给埋了。 这人要铁了心不想走,就是死了,你也动不得。 棺材被抬起来的第一次,绳子就崩断了,压下来的棺材把村里一人的脚背给砸成了重伤。 棺材第二次要被抬起来的时候,那房间里突然冲进了一大群蝴蝶,翅膀上扇起的粉末一时间让所有人都迷住了眼睛,有几个差点因此永远失明。 第466页 再加上,住在里头的那几户人家夜夜都能听见西边那厢房里传来女子的啼哭声和孩子的哇哇声,于是也就没人敢在这儿继续住下去了。 搬离了这老宅子之后,村里倒也动过这块风水宝地的主意,想把它改造成办公地点,一来这宅子当年确实修得阔气,二来这地段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啊。 但那一辈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这宅子闹鬼的事,特别是那口白皮大棺材,于是村里的人也请了会做法事的人来了这儿。 那位做法事的人,陈放老人说出他的名字倒也让查文斌着实吓了一跳,叫马肃风,也就是查文斌的师父。 这位清风道人当年可不是整日醉醺醺的,据说跟现在的查文斌有几分相似,那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那道士来了之后,点香查看,然后便告诉村里的人,这宅子最好这几年不住人,里面还有没走的客,若硬要撵人走不是不行,只是怕住进去以后也不会太平。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重新锁上那西厢房,等到哪一天门锁自动脱落之时,就是这宅子彻底干净之时。 查文斌听到这儿,倒是明白了七八分,师父这么做并非是收拾不干净,而是做道士有时候也得讲点情面。人有情,鬼又何尝不是,如此痴情之人,他又哪里下得去手? 后来这宅子便一再荒废,最多也就是堆些稻草之类的无用物。时间久了,知道这宅子故事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陈放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他也从村里的传闻里听到过那个以前东家的宅子里闹鬼的事儿,只是他何曾想过那个鬼就是一直在苦等自己的小蝶? 并不是他忘记了当初的约定,只是等他回来的时候,那座宅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得到的消息也是东家早已带着家眷远走他方,他知道老爷最疼的便是小蝶,心想着肯定也一起带走了,为此他还专门出去寻过,只是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了。 于是,回到村里的陈放,一心一意守着那座破房子,他想小蝶是不是会再寻回来,所以为了不让她寻错,他一辈子都没有再敢离开这个村子半步。 小蝶呢?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并不是存心阻挠,而是她怕别人占了这屋子,陈放便再也找不回来了。于是她就守着这厢房,一守便是几十年,连同那当初那还未出世的女儿一起等着那个男人。几十年如一日,她的鬼魂又何曾迈出过这间大宅半步,若不是为了雨儿,她只怕是连那厢房都不会走出。 可惜啊,两个相互等待了一辈子的人,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最近的距离,有的时候却也是最远的距离,天意就是如此,陈放曾经无数次路过那个村口的祠堂,但是他都收住了踏进去的脚步,小蝶又有多少个夜晚倚在门框上独自哭泣。 一条忘川河,阴阳两相隔,一等便是大半辈子。 等到查文斌说出那口白皮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小蝶之时,陈放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出来,他的哭声是那样让人心碎。 她给他们的女儿取名叫雨儿,那是因为陈放逃出去的那一晚,下起了瓢泼大雨,这是小蝶对陈放的思念。 陈放一直到死都抓着查文斌的手,他恳求这位后生能够带自己再次踏进那座大门。 当阿爸找了村里的人们用门板抬着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到达那祠堂的大门口之时,他的手终于松开了,他终究是在临死前也没能活着再回去找小蝶。 按照农村的习俗,无论是死在哪儿的,出殡必须是在自家的堂屋里,可这一次,陈放的丧礼被放在了这座荒废了几十年的老宅子里。 老宅里已经搭起了简易的帐篷,工人们正忙着给一口白皮棺材刷上朱红色的漆,而跟白皮棺材并排的是一口村里人凑钱给买的新棺材。 因为陈放是一个“五保”户,家徒四壁,但是村里上了年纪的人也都隐约听说过他和这里那位小姐的故事。 虽然陈放无儿无女,但是他的葬礼却格外隆重,一来查文斌当时在我们那儿的名气是极为响亮的,二来这段人鬼情未了让农村里那帮子妇女都掉尽了眼泪。 所有的事情,村里出人出力出钱财一把包办,大家都希望这对阴阳相隔了几十年的人能够体面地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里程,这或许也是我们村里办事最为团结的一次。 查文斌答应过小蝶,今晚会让他们再见面,不仅是相见,他还要为这对苦命鸳鸯补上一次冥婚! 第140章 冥婚序曲 创世更新时间:2015-06-16 12:00:34 字数:11308 冥婚是一个古老的习俗,以前多半是给有婚约但是其中一方又在结婚前突然过世,为了让这过世的一方能够安心地离去,通常会请懂的人为他们办一场冥婚,即活人和死人成亲。 这种习俗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非常鄙陋的,是落后的思想在作祟,人们认为那个人会因为没有结婚而转成怨念,也就是恶鬼,会让那盏孤独的坟茔破坏他们几辈子经营下来的风水。当然也有伟大的爱情信仰者为了遵守婚前的承诺,嫁或者娶已经天各一方的另一半,然后就这样伴随在青灯古佛边终老一生。 爱情是伟大的,也是自私的。就算已经人去楼空,也把你的钥匙留给我;就算已经人走茶凉,也把那个座位留给我;就算你的世界被他全部占据,也把界碑的位置告诉我;就算你们约定了永远,也把永远之后留给我…… 第467页 但是很少会有人为死人配冥婚,一者,这不是一个好差事,弄不好真的会引出凶煞来。二者,人死之后已经足够悲伤,谁又愿意用这样一种赤裸裸的方式去回忆,去徒添上那几分凉。 这已经不能算是冥婚了,而是阴婚,是完全死人配给死人,但是查文斌却要实实在在地把一具刚死去不久的尸体和一具早已腐烂的尸骨重新走上一遍大婚的流程。 白色是这场特殊的“婚礼”的主色调,透过那吊着的随处可见的白色纸碎花和剪成了柳絮一般飘荡的幡,孩子们的嬉闹声丝毫不能赶走那些妇女眼中的泪水。男人们放弃了手中最为钟爱的麻将和扑克,抽着闷烟,眼睛空洞而无光。 或许他们和陈放根本不熟,甚至有的人没有和他讲过话,像我们这般的孩子就更加觉得那是一个和疯子差不多的老人。他和她的故事,已经是几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就该画上句号了,造化弄人,他终究是没能娶到她,她也终究是没能等到他。 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和小媳妇说着他们从上一辈口中听到的故事,经过多少的改变之后,小蝶成了祝英台,陈放就是那梁山伯。 或许,在我们那个农村里,一个连汽车导航都找不到的地方,人们对于爱情的理解就是油盐酱醋,平淡而真实。这种轰轰烈烈、颇有小说传奇味道的爱情,让他们忘却了这场阴婚本身并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那一年的查文斌已经颇具火候,《如意册》说到底不过是一本书,寥寥七十二个字,记载了洞悉天与地的一切,又岂是他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能参透的。 一个人懂道,并不代表他对于另外一个世界是无敌的。这就好比满腹经纶的王语嫣并没有实际的武功套路是一样的。 道,是对于自然的理解,是精神层次的追求,并不是一张符、一句咒,那一柄剑不会因此更加锋利。 得道者之所以能够得道,不是因为他会抓鬼,能够下地府上天庭,而是因为他的内心世界看得远,看得清,看得淡。 饶是你有十本《如意册》,又如何?它记载的并不是教你画符,教你摆阵,它想说的不过是让大部分人觉得空泛而无趣的世界观。至于这些符符咒咒,不过是这些求道者在这些求道的路途中,领悟出来的一些东西。 道的存在,并不是为了符咒;道士的存在,更加不是为了抓鬼! 白天的杀猪宰羊,不过是为夜晚这场不属于人间的婚礼进行的铺垫。 清场,这是查文斌做的第一件事,像我们这样的孩子,早就被大人揪着衣服回了家。天未黑,家家户户大门都已紧闭。婆娘们搂着自己怀里不停往外探头的孩子们,就像那个好玩的打地鼠游戏,脖子伸出来,又被嘆着气、流着泪的老妈子们给重新塞回了被窝。 这是一种国人在解读逃避恐惧之时最常用的办法,被窝里永远都是最安全的,只要我看不见,那么就什么都没发生。 一番核算,哪些人可以留,哪些人必须得走,早就清清楚楚写了告示贴在那大门之外。也有好事的、想看热闹的人们爬上了后山,那个阿爸打了无数枪都没响的地方。 但凡婚嫁,中国的习俗里,最为讲究的还有一个重要人物,便是媒人。 中国歷来的婚姻讲究明媒正娶,因此,若结婚不经媒人从中牵线,就会于礼不合,虽然有两情相悦的,也会假以媒人之口登门说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才会行结婚大礼。媒人自提亲起,到订婚、促成结婚都会起着中间人的作用。 因小蝶逝去确实有些久远了,那个年代散落下来的亲人们如今也都不知道在哪里,陈放就更加不必多说了,终老一身,膝下无子。若硬要找个媒人,恐怕村里那些平时最爱磨嘴皮子的婆娘们是不敢上的,谁敢给死人做媒啊?万一要是这小两口以后处不好,要来找媒人调解下矛盾,那还不得三魂吓掉两魂半? 这个媒人,最后还是查文斌想法子给解决了,他让村里的篾匠给扎了个真人大小的壳,外面煳上纸头,贴上些纸衣服、花褂子,还托人给弄了个假髮髻,戳在灵堂中间,又特意画上了红彤彤的腮红和咧着大笑的嘴脸。 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真以为是个老太太站在那儿呢。 这里没有通常丧礼上常见的那个“奠”字,倒是随处可见用白纸剪的“囍”字儿。 因为家里也没个长辈了,这传统的“龙凤贴”就由查文斌自己写了,以陈放的名义写完,就搁在祠堂里原先小蝶家供奉祖先的地方,这就算是来替陈放下求婚帖了。 当然,查文斌可不管小蝶家的那些祖宗答应不答应,他只权当是答应了。然后又差人抬进来两个纸煳的箱子,箱子里头是男方给女方送去的定礼,也就是聘礼。 这些个聘礼里头,第一个箱子里装的一半是真的绸缎和一些常见的五谷种子,另外一半却是纸煳的皮、棉、夹、单衣服各一件。 第二个箱子里装着锦匣两对,里头有耳环、镯子、戒指及簪子之类的首饰。虽然也都是些便宜货,但是村里的人也都不想他们两人的大婚太寒碜,已经委屈了一辈子的小蝶,说什么他们也会凑出这么一套行头来。 还有一些,则是用烫金的锡纸做的金银元宝,下面垫着厚厚一层的冥币,这些就是陈放给小蝶家下的聘礼。 第468页 同样,查文斌也为小蝶准备了陪嫁的东西,内容跟这个也相差不大,都是些纸煳的玩意儿,让一群火焰高又不反冲的年轻人把这些个家什抬着绕着他俩的棺材转了几圈,算是告慰了双方。 除了那套首饰,其他的则都被马上抬到了祠堂中间的空旷处,一把火点燃,两口棺材倒映出不停颤抖的火苗,灰烬撒落在了这个祠堂的每一个角落。 这时,查文斌亲手把两个白色的大花球,也是纸的,分别贴在了两口棺材下,下面缀着一张小符纸,纸上分别写着“新郎”和“新娘”,另外还有二人的生辰八字。 这两口棺材前面又放着一张供桌,桌子上除了两碗倒头饭和生鸡蛋之外,还多了一些龙凤喜饼之类的果盘。 院子里的四个角落里都放着供品,有猪头,也有水果,香烛不可断,查文斌专门差人管好这些东西。每个角落里又有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桌子上放着两只有清茶的碗,这桌子凳子可不是给忙累的活人们坐的,这是给来参加婚礼的小鬼们准备的。 普通的婚礼,请吃请喝的对象是亲戚朋友,而冥婚,这邀请的对象自然就是那个世界的人,“酒席”办得也得符合那个世界的口味才行。 每张凳子前头,又会撒些石灰,桌子上也一样,有胆子小的人早就不敢动了,为啥?凳子前面凌乱的脚步和桌子上泼洒流淌着的茶水,真不是他们干的,而是“它们”! 这种分寸,查文斌自然会把握,他是客气,替陈放大开宴席,宴请八方,若真有个别孤魂野鬼想闹事,八成是走不出这个祠堂的。 这冥婚最为讲究的不过是拜天地,这就是看真本事了,只有拜过天地的夫妻,那才是真夫妻,怎么拜?得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拜!这就是查文斌请这群孤魂野鬼来吃席的原因,结婚总得有人见证,这群傢伙便是见证者。 冥婚的高xdx潮部分即将来临,这时候祠堂里无论是帮忙的还是凑热闹的都被通通赶了出去。留有活人在,这事可还真办不成。 清场完毕,有人守在祠堂的出口处,大门上贴着雪白的“囍”字,就和站岗的士兵一般在那儿矗立着。这些人是为了防止有生人进来,最关键的是这里面的几个人中有一个个头特别高大的,满脸的横肉,眼神里头就透着一股子狠劲儿,这人便是大山。还有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玩世不恭中闪现出的那种精明显然也不是我们那个小山村里能出来的人物,此人便是超子。还有一个稳重中带着沧桑和成熟的青年,从他来的那天起,话便不多,狠角儿从来不需要用语言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单是这三位哥们儿戳在那儿,围着看热闹的人见捞不着便宜,也都四下散去,也就那些在山坡上偷瞄着的人实在没法管,中国人从来不嫌热闹不够多,只嫌不够看。 仪式正式开始,查文斌用一根红线捆在两口棺材前面的小字条上,这叫有缘千里一线牵,月老的红绳大约讲的也是这个道理。 没有红盖头,也没有凤冠霞帔,没有高头大马,更加没有锣鼓喧天。有的,只是查文斌随手扬起的一把把纸钱。 两只小酒杯被放在了棺材前面的桌子上,里面倒的是各一盅酒,不多,却也恰好。 这时,查文斌顺手从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笼子里掏出两只鸡来,一只是红毛大公鸡,一只则是还未生过蛋的母鸡。 他迅速把手中的线分别系在两只鸡的脖子上,另外一头则又分别系在两口棺材上的中间那根红绳上。 这鸡可是活物,它会到处乱跑,人可没办法控制畜生,这查文斌就想了个办法,事先把这两只鸡给饿了一整天,这会儿在各自的脚下放着一个盘,盘里装着米,这鸡立马就老老实实地在原地啄米了。 查文斌再取出长香两根,分别插在两口棺材前头点燃。这香倒也烧得正常,不过随着查文斌口中咒语渐念,这香竟然开始往那棺材头上飘去。 再微微睁开眼一看,大致都已经准备好了,于是查文斌对着空荡荡的祠堂说道:“今天请列位过来,是想让各位给这对新人做个见证,大家吃好喝好啊!”然后又朝着空荡荡的祠堂里作了个揖,若是细心的人便会发现此时某些桌子上会出现凌乱的指纹,凳子前面的地上又有脚步挪动过的痕迹,更有茶碗的碰撞之声。 接着,查文斌举着一根小棍,棍上捆着一只蚯蚓,他走到那两只鸡面前,突然喊道:“一拜天地!”然后手上的小棍往天上一抖,那两只鸡哪里肯捨得放过如此鲜美的食物,脖子当即往上一探,接着查文斌又迅速把那蚯蚓往地上一扔,两只鸡同时把头一低。 这一探一低之间,便是完成了一个拜天地的磕头动作,这种招数,也恐怕真的只有懂行的人才想得出来。 接着便是对着那祠堂里一堆早已被蛛网密布并且腐烂不堪的灵牌了,这些“人”怎么说也都是小蝶的祖辈们,今儿这个高堂也只能是他们当了。 同样的招数,在完成了夫妻交拜之后,查文斌迅速抓起那两只还在争夺蚯蚓的鸡,各在它们的脖子上狠拉一刀,鸡血当即喷涌而出。 到了这会儿,这鸡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现在正在院子里做着最后的挣扎。 热乎乎刚出炉的公鸡血向来都是辟邪的良方,可今天却是拿来做别的用处。 第469页 怎么用?却见查文斌用手指蘸了一滴公鸡血,滴在那陈放的棺材上,这血便慢慢往下掉。与此同时,母鸡的血也同样被放到了小蝶的棺木上。 待这血到了红绳的位置,便开始停住了,慢慢凝结成了两颗血珠子,让人觉得揪心的是这血珠子不知何时就会把持不住落了地啊。 再看那长香,也烧了半炷有余,查文斌不慌不忙地右手夹符纸一枚,左手持辟邪铃。“当”,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两颗血珠开始了第一次晃动。 “当”,这是查文斌第二次摇动手中的辟邪铃,此刻血珠开始各自缓缓沿着红绳向中间滚动。 待血珠在朝着中间行走的时候,这香飘的方向也是逐渐向中间靠拢,院子里扎的那些纸人纸马像是瞬间都活过来了一般,嬉笑的脸庞和伸长的脖子,仿佛都在等着这最后神圣的一刻。 也不知是怎的,小蝶那边的血珠在要和陈放的血珠汇合时,却突然停了下来,查文斌恐情况有变,正欲催法,这才看到原来小蝶那方后头还跟着一滴非常细小的血珠子,正缓缓而来,不用说,这便是雨儿了。 也不知陈放在得知自己原来还曾经有这么一个女儿时到底是作何感想,一个默默等候了他几十年的女人和这个自己的亲骨肉在这个寒风四起、蛇鼠乱窜的祠堂里,就那样一直等着他,而他却不曾迈进来过半步。 后悔吗?诚然不知,但若他早得知小蝶已死,陈放未必能活到八十几岁。小蝶一直是他心中那个希望,抓着这个希望,他才可以在那个破破烂烂的祖屋里一直苟延残喘;有了这个希望,他才能在那样的动盪的岁月里,在身背两大罪名的情况下,还能硬生生地挺过来。 查文斌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开灯的时候,陈放会发出惊恐的声音,他是怕啊。他怕有人走进了他的生活,他怕别人告诉他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没有希望了。 于是他开始逃避人群,甚至发展到逃避光线,只有在那个黑暗和孤独的小屋子里,他才能成为几十年前的那个陈放,他才会继续守着自己的梦,守着那个女人,守着他们的约定。 这一刻,来得太迟了吗? 不,只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何时都不晚。 “当!”查文斌手中的辟邪铃第三次响起时,这两滴半血珠迅速融为了一体,两种不同的血液开始在一起进行了互相的追逐,并最终“滴答”一声,落入了下面那只早已盛放好无根水的碗里。 令人拍案叫绝的是,两股香此时正好熄灭,随着灰烬的弯曲,最后一缕烟在空中完美地拧成了一股,朝着祠堂的上方,静静地散去…… 至此,冥婚的部分算是能够告一段落了,可是查文斌的事儿却没结束。小蝶的尸骨早已腐烂干净,他明日里还得给他们建夫妻冢,这种合葬墓跟平时见的那种又不同,总之这里头的讲究大得很,要想让两人死后彻底走到一起,就必须走上那道程序。 查文斌快步推开大门,然后在兜里掏出一把混着茶叶的米往门口一撒喊道:“送客!” 这是在让那些来参加婚礼的“朋友”赶紧退场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在门口守着的三人的肩膀上各拍了几下,算是给这几位站岗的兄弟去了晦气,其实他们哥仨是真无所谓,什么场面没见过啊。 本来忙到这儿,就可以回去休息了,第二日挑个时辰给这对夫妻下葬便是了。可终究还是出了一点事儿,出事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们村里一光棍儿,小名叫刺头。 人如其名,这人就是个刺儿头,专门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一整年都是一个大光头,谁家办事他都去蹭吃蹭喝,但是绝对不随礼,要是嫌酒菜不好,还会给主人家找碴,总之在我们村的名声那是真差劲。 这人那天是很早就被赶了出去的,纯粹就一看热闹的,他骨子里头是不信这玩意儿的,用他的话说,乱葬岗子上都睡着觉,也没见过有鬼来找他麻烦。这话不知是不是吹牛,但这小子的确干过一些盗挖古墓的勾当,但是我们那个地儿,自古贫得很,也没让他掏出几个值钱的玩意儿来。 这刺头反正没事干,拉了几个村里的小痞子一起蹲在后头山上看热闹,面前放着的是刚从厨房里顺出来的大鱼大肉和东倒西歪的酒瓶子,这种白丧事,让他来出力那是不可能的,他倒是盯上了那套用来陪葬的首饰,用他们的话说,这叫明器。虽然小蝶这套东西算不上有多值钱,但换几顿酒那还是没问题的,加上这又是两个无后的孤坟,自己不下手,那不是便宜了别人? 所以,他就在这山上盯着祠堂里头,生怕那点东西没了去向。要说这人该碰上吧,那就真的能碰上什么。 查文斌忙好之际,这刺头的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黄麂来,就是那天我阿爸打了无数枪都没响的那只。 这刺头一伙儿也知道这东西可是个好东西,皮子值钱,肉又好吃,可是手里没有刀子也没有枪的,就靠空手抓? 刺头也不知是怎样想的,顺手就从地上拾起一块板砖大小的石头朝那麂子丢过去了,这真是巧了,一石头不偏不倚,刚好砸到那比鬼还精的麂子头上,当即脑浆崩裂,一命呜唿。 这可把刺头给乐坏了,马上招唿那几个小痞子扛着那只麂子哼哧哧地回了家。 第470页 且不说有多少人知道这只麂子是挺邪门的,但凡刺头那种人他也的确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是胆子大并不能意味着什么,该找上门的还是会找上门。 果不其然的是,当晚这群痞子就把这只肥壮的猎物扒皮煮肉了,一番胡吹海饮之后,大哥都认不得二哥了。 第二天,村子里就到处流传着刺头死了的消息。 次日早晨,本是查文斌去替陈放入土作准备的时间,可是还未等查文斌到,就看见祠堂前面早就围了里外几层人。乍一眼看过去,好傢伙,半拉村子的人都在这儿了。 大山和超子推开拥挤的人群,大家见是查文斌来了,也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才踏进大门,查文斌就觉得这是真心不妙。 原本昨晚上,这祠堂里走的最后一位可是查文斌,他是记得把大门紧闭着的。再说了,就这么个地方又在办这种事,他还真没想过有人会半夜里闯进来。 谁呢?那位刺头呗,刺头的老娘现在正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那股子劲,恨不得是要冲上去掀掉棺材板,嘴里一直不停地喊着让陈放和小蝶还她儿子的命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 几个吓白了脸的小痞子此时正在一旁的草垛子边打着哆嗦,双手也捂住脸,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在旁人的提醒下,超子率先进了西厢那屋子,房梁之上有一根绳套,套上还悬着一人,这人便是刺头。 超子默默退了出来,把里面的情况汇报给了查文斌,查文斌也是眉头大皱啊。这小蝶含冤而死成鬼不假,但是昨天冥婚已配,就是有天大的煞气那也早该随着昨晚那炷香远去了啊。再者,小蝶本就是个弱女子,气势并不是置人死地之辈,他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先是让村里人把那刺头已经僵硬的尸体搬了下来,刺头他老娘说什么都不肯把死尸拉回家,说是命丢在这儿的,一定得让这里的人给个说法。 这你得找谁说理去?找小蝶?只怕是小蝶愿意跟你谈,老太太你不敢跟她谈啊!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异样,有人在刺头的手里找到了一对耳环。这对耳环,全村人都认得,那是昨儿个查文斌替陈放给小蝶下的聘礼,这东西是搁在小蝶棺材前头一个红布包里的,本打算今天给小蝶开棺之时一併放进去。 这刺头来偷死人用的东西,然后被索命的事儿,很快便在这小小的祠堂里传开了。加上平日里刺头干的事也确实不得人心,跟过街老鼠似的,有不少人心里暗自还在叫好。 这刺头的老娘一听别人这么说他儿子,那老脸越发挂不住了,这是又气又恨又恼又悲伤,挣扎着就要去撞小蝶的棺材,几个婆娘在边上都拉不住。 这查文斌虽不是我们村的人,但的确是这桩事情的主事人,见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不出面干涉怕也是不行了,只使了个眼神,大山便一把夹住刺头的老娘,就跟拎小鸡那般从祠堂里头提了出去,然后说道:“哪家跟她是门亲戚的,先带回去照顾着。” 刺头的老娘哪里肯走啊,一会儿骂查文斌是帮凶,一会儿又求查文斌帮他儿子申冤。闹到最后,还是村长实在看不下去了,发了话让人把她强行拉了回去。 这刺头死的时候,嘴角上挂着惊恐的表情,眼珠子瞪得那叫一个大,但凡这样死的,那都是生前遇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想像的事。身上没有太多的伤痕,除了脖子上那一圈淡淡的因为勒痕造成的紫色之外,更多的便是他脸上有很多的蜡烛油和手上的烧伤。 查文斌立即抓起那几个在地上的痞子,他们的嘴里能说出的话也都是“见鬼了、见鬼了”之类的。 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是会陷入短暂的神经崩溃状态,这几位痞子小哥现在就是这样。平时流里流气的他们,现在却是一副尿裤子了的样。 院子里围观的人还是很多,查文斌也叫了这几个痞子的家里人一起,大家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偏房,生了个火堆,查文斌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紫檀香炉来,往里面放了点东西,这点完没一会儿,整个屋子香气扑鼻,那几个痞子这才稍稍有些缓过劲来,开始结结巴巴还原昨晚的事情。 话说这刺头回去吃了肉,又多喝了些酒,就当即拍板道:“现在就直接去拿明器,免得以后还得挖人棺木,再怎么,陈放那疯子也是一个村的人!” “刺头哥,这怕,怕是不好吧?”一个痞子说道。 刺头也不知真是酒喝多了,还是心里横到位了,一巴掌扇在那小痞子的头上骂道:“刨人家祖坟我都不怕,拿这点零花钱算是替他们以后消灾了,免得再遭罪!” 就这样,这伙人乘着夜色就摸到了祠堂外头。 这地方平日里就瘆人得很,更别说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人走到这儿,看着那大门上贴着的那对白“囍”字儿,酒纷纷醒了一大半。大家纷纷拉住刺头,劝他这事真干不得,太丧阴德了。 可那刺头偏偏就是不听,“哐当”一声,大门就被他给踹开了。 阴风四起,满屋子的白色满屋子的幡,吹动着,搅动着,窝在门口的那群人不敢过去,可是刺头就跟没事人一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他知道那些明器是放在哪里的,所以,他的方向是没有错的,外面的人只看到刺头站在那小蝶的棺前好久不动。 第471页 接着他开始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头髮,就像女人给自己梳头的那个动作一般,身子也跟之前不同了,有婀娜的女性味道,变得有曲线了。 接着,他们就看见刺头不停地在重复做着一个类似于洗脸的动作,一直过了好久,这个动作都还在继续。 外面的痞子们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便准备进去把他拉回家。 进门之后,他们便听到这里头有女人在痴痴地笑,这笑声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几个痞子的脚立马僵住了,他们不知是该继续走,还是立马逃出去,好像小腿以下的部位都不听自己使唤了。 可是现实,已经不会再给时间让他们继续考虑自己的去留问题了。 刺头动了,一个极其妩媚的转身动作,翘着兰花指搭在耳边,那腰恨不得都要扭断了才肯罢休。 这还是刺头吗? 显然已经认不出来了,因为这人的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白蜡烛油,合着刚才他就是在不停地抓那刚刚融化的蜡烛油然后再不停地涂在自己的脸上,更为奇葩的是,他还没忘记点燃了一根做样子的红色龙凤蜡烛,将那烧化了的红蜡当作胭脂使。 这傢伙用白蜡烛作粉底,红蜡烛作胭脂,当几个痞子看着他的手被滚烫的蜡烛油烧得嗤嗤作响却依然妩媚地笑着时,当即所有人都崩溃了。 可是当他们回头再想跑的时候,却发现那扇被刺头踹开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人越在这时候,越是容易手忙脚乱,几个大男人合力居然就打不开这扇门了。 绝望和无限的恐惧瀰漫在所有人的心头,他们看着刺头在那儿妖娆地打扮着,终于他拿起了那对耳环,但是刺头却没有穿过耳洞,这玩意儿他又哪里戴得上? 就这样,他们看见刺头慢慢走向了那间西边的厢房,那里曾经有一位女子悬樑自尽。 没有人敢去阻止,也没有人敢去看,害怕到了一定的程度,只会让人本能地保护自己,这就是活生生的能吓死人! 查文斌听完这些叙述,心头也是一惊,莫非真是小蝶干的?虽然他一万个不愿意相信小蝶会谋人性命,但现在看来,这多半是个女鬼索命的状态。 超子看着这群鼠辈,半点同情也没有,问道:“你们之前还干过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躲在后山看法事。”一个痞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超子一把提起他的领子狠狠问道:“好看吗?” “好看,不,不好看。” 查文斌坚信小蝶是不会干这事的,于是说道:“行了,这事有点蹊跷,我得算一算。” 这帮子人于是陆续被家里人接走了,其中一个痞子说道:“对了,我们还在后山逮了一只麂子,是刺头哥用石头砸死的。” 就是这句话,让在场的不少老人都为之一颤,心想道:这玩意儿你们也能碰啊! 不少电视剧或者小说片段里在人死亡之前或者下葬之时都有描述到一样东西,那就是乌鸦。 乌鸦在民间又叫报丧鸟,是一种非常不吉祥的动物,它落在哪家屋顶或者院子里的大树上都会是被认为要带来极大的晦气的。有的人也认为它们是一种能够通灵的动物,是那个世界的人向这个世界传递信号的代言。 其实这只麂子在我们村也就相当于这个代言的作用,每次只要它一叫,那准得死人。说是巧合也好,还是真有那么回事也罢,总之这种可能给自己招惹上麻烦的东西,一般上了年纪的人是闪避不及的,更别说还要取它的性命,吃它的肉了。 这只麂子的古怪处,我阿爸倒也和查文斌提起过,他还没那么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还真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了。 人死之前,阴差多半就已经在边上等着了,只等断气的剎那就把人给带走。那么阴差又是如何掌握每个人的生死时限,而准确地出现,把人带走呢? 除了命中注定你的阳寿大限,也就是生死簿上写好的,还有一个便是设立这种类似于情报机构的东西。这只麂子,便是它们的情报员。只要它一叫,就知道这块地要有人往生了。 这种东西,有的老人听完立刻点头表示确信,但这玩意儿其实连查文斌自己都说不准。一来,动物通灵这东西本来就是见得少,听得多;二来,这刺头的确也是阳寿大限已到,不得不死,该他命丧于此地,因为他平时干的那买卖的确是个折寿的活计。 从死人身上捞钱财的,要么就是身上的八字确实够硬,要么就是祖师爷护着,手里有点东西可以罩着。不然,要不就埋在哪个坑里永远出不来,要么就是兄弟自相残杀,剩下的能走出来的多半也会染些怪病或者死于非命。 倒斗这个行业,虽能一夜暴富,可真正能心安理得花这钱的又有几个? 刺头的死,最后还是被定义为自杀,不是查文斌不愿意出手,而是他的魂魄已经散尽,生前作孽太多,死后也休想落个清静。有的人生前坏事做尽了,死后依然会有地方来给他算这笔帐。 纵使他老娘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抵不过全村人对他的厌恶,尸体被几个好心的人给帮忙运回了家,这事就算暂时完结。 忙活了一早上,查文斌见时辰已到,差人点响爆竹,村子里自发组成的唢吶锣鼓,敲得那叫一个喧天。 两口棺材一前一后,被抬到了陈放家的祖坟上。 第472页 陈放生前就给自己找好了穴位,这块地也是他们家的祖坟。到底是落魄人家,几个光秃秃的土堆子早已长满了茅草,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负责挖坑的人们已经提早把坑挖好,这冥婚的墓葬可是另外一门学问。 查文斌见这坑内多是黄土,土中也很少夹杂着硬石头,再看四周不像有暴雨能够形成溪流的地带,那几座老坟虽是荒凉了一点,但也都还算牢固,看不出有什么虫蚁之祸。 再看这风水,这块地的地势还是比较开阔的,背后又有成片的林子,再往前就是公路和河流,虽然谈不上是什么好穴,但普通人家能找这么个地方也算是不容易了。 查文斌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袋里掏出厚厚一层黄纸来,细细地在那坑底部铺上整整一层。再取出七枚铜钱来,按照七星的排列压在那黄纸之上,这就叫七星线! 弄好之后,他又让超子取了烈酒一壶,细细地洒在这黄纸之上,然后点燃火摺子往坑里一丢,“轰”的一下,整个大坑底部连成了一片火海,火苗蹿得老高,七枚铜钱当即被烧得通红。 这个,我们俗称为“暖炕”。在我们那儿,为了规避一些词彙冒犯到别人,也把坟墓叫“炕”。这暖过的炕,为的是让新人住进去不冷,虽然他们没有后人,但也会使得这个墓里的吉气来得更快一些。 查文斌一声令下之后,陈放的棺木被率先放了进去,然后象徵性地朝里面撒了几把黄土,再命人抬上小蝶的棺木绕着陈放家的祖坟结结实实走三圈。 小蝶的棺木此时被放在陈家祖坟前头,查文斌取出三根香来插在小蝶的棺材大头上,然后点燃,并静静走到了一边,嘴里开始念叨了一些话,大致意思就是这是你们陈家的媳妇,今天是来认祖归宗的,希望你们在天之灵能够容纳这位家族的新成员。 那三根香,其实意思就是让小蝶给陈家祖先们上的,这也叫认门,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查文斌又走到一个坟包前头抓了一把最上面的黄土,拿了回来用一个红布包好,放在了一边,这东西等下是要和小蝶的尸骨放在一起的,算是他们陈家给小蝶的见面礼。有了这一层关系,小蝶才算是真正的陈家媳妇儿。 接下来,最重要的时刻到来了,那就是洗骨和拾金。 洗骨,顾名思义就是替骨头上去除脏东西;拾金,便是把这骨头从棺木里移出来。虽然是冥婚,但是结婚的一对新人,你总得让人睡在一个“炕”上吧。 开棺之前,小蝶的棺木上头已经做好了遮阴的准备,这人死之后再开棺是见不得光的。取下铆钉,几人合力掰开这厚重的棺材板,里面也只剩下了包裹在一件已经风化了的淡蓝色旗袍里头的白骨,让人看了不免唏嘘起来。 地上铺着的是棕榈,查文斌把那粘在小蝶骨骸上的衣服碎片轻轻扯去之后,再缓缓放到这棕榈之上,到了腹部那个位置,有经验的人当即就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这棺内果然是一尸两命,一个尚未成形的娃娃头骨还没腐烂完毕。 待这些骨头都被清理出来之后,查文斌再把那些陪葬用的首饰连同那包红土用棕榈一捆,带到了陈放的棺木前。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开启陈放的棺木了,他的棺材铆钉是没有钉死的,拂去上面的黄土,很快他的棺木就被打开了。 陈放的脸部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诧异了,这个几十年都没见过的人,死后脸上竟然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那种笑就让人感觉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 查文斌把小蝶的尸骨全部放在了陈放的胸口,然后让他的双手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缓缓让人合上了棺材,说道:“以后,你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冥婚到此,才算是真正完结了。一桩跨越了时间、阴阳的婚约,在坚守了几十年的约定之后,却还是如此这般地实现了。 这也算是把一桩丧事变成了喜事。那天晚上,我又梦见了雨儿,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个平时被我喊成疯子的陈放,小蝶姑娘和陈放站在她的身后,她用力地向我挥手告别。 或许,她是在告别一个“玩伴”;又或许,她要告别的是整个世界。 从那时候起,我已经能看到一些平常人看不到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在我爷爷死的那一年,也就是第二年,查文斌把我带了回去。 可能是我们实在没有那个缘分,我好像天生对他学的那类东西不是很感兴趣,除了崇拜他的宝剑和那只可爱的蝌蚪外,其他的,对于我来说,接触的时间都还是太早了。 而查文斌呢,在经过一个夏天耐心而深感失望的教导后,终于又把我送回了老家,后来就是很久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他总是这般突然消失了很久,又突然出现,没有人知道他是去干吗了,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那帮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