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使的观察日记》 第1页 《某天使的观察日记》pinnna 文案： 第一次来到魔界的天使第一天就被捲入麻烦里。 “我的论文定稿就要交了啊。” “不如成为我的宠物？我可以带你在东方大陆的任何地点自由活动。”伪装了自己身份的魔王这样说道。 这是一个关于爱与离别的故事。 “我希望你回到天堂，这里不适合你。” ——如果我希望你让我留下来呢？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异世大陆 西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拉西格尔，克里托 ┃ 配角： ┃ 其它：魔族，天使，西幻 第1章 第一章 魔界边域的萨里斯城是整个魔界第二大城市，城主是魔界的魔王拉西格尔，他同时也是这块土地的领主，这座城市周围大片小型的城镇、村庄都是他的领地范围。 因为继承、种族界定等一系列原因，他的领土面积比所有魔界的魔王都要大，在最南端一向纵情享乐酒池肉林的艾菲斯殿下的领地甚至还不及他的一半。 领地大也会有领地大的烦恼，比如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领土里哪个角落发生的那些事。 “大概还有一个月，您领土最东端的提尔城会被‘通道’覆盖，所以很有可能，预定五十天之后的举办的会议会经由您的领土前往王城，甚至在萨里斯城举办。”助理翻看着记录给拉西格尔做汇报，“参加会议的天使会在一个月内通知联络地点让我们提前准备。”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里没有其它的事了？”拉西格尔确认了一下。 “是的，所以我正打算向您请假。”助理拉索合上工作记录，面无表情的说。 “不可以。” “我已经十年没有休假了，上一次还是在王城的建城日。”拉索冷静的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强度。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拉西格尔低头翻开桌面的文件，假装没听到他再说什么。 沉默。 对付不讲道理的上司除了沉默好像也没有其他抗议的办法，拉索冷静的盯着若无其事的上司看。 “好吧，你要去干什么。”某位城主清了清嗓子，还是做了让步。 “库帕洛特殿下的女儿下个月生日，我答应了邀请去赴宴。” “为什么我没有接到邀请？”拉西格尔合上文件，疑惑地问。 他和库的私交不浅，虽然大概近一百年没有联繫过了，但至少……拉西格尔仔细回忆了一下，至少在上一次生日的时候，自己是有收到邀请的。 “我想您自己应该知道原因。”拉索嘆了口气，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上司，后者露出了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 “您在殿下女儿上一次生日的时候当众嘲讽了她的新髮型，并且声称萨里斯城审美最低下的种族也不会允许这种髮型出现在自己头上。” “好像是有这件事，但是这和我没有接到邀请有什么关系？” “……”拉索露出了“您心里怎么一点b数都没有的表情”，然后冷静的斟酌了一下用词，“您还在上一次城主的会议里说库帕斯特殿下是一个傻逼。” “那是因为他试图接纳边境的低等魔族，这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想法吗？”拉西格尔理所当然的说。 事实上我很贊同这个想法。拉索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库帕斯特殿下说，鑑于您在未来一个月内有可能会非常忙，所以并不打算邀请您，为了表达歉意，他给你送了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我上个月就告诉您了，您当时说，‘库的礼物大概又是一些审美低下的垃圾，就扔在地下室吧’。需要我现在去帮您拿上来吗？” 所有来过魔界的人大概都听说过这句话，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带他去萨里斯城，如果你恨一个人，更应该带他去萨里斯城。 萨里斯城是魔界最富有，最自由的城市，同时也是最罪恶，最不讲道理的城市。这里的规定和法律非常宽松，但对违法者几乎毫不留情面，在这里久居的美艷魔女会一脸梦幻的声称，这座城市和这里迷人的城主一样，充满优雅从容的却又冷漠严苛的气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嘛，难道这座城的居民都是抖m吗？第一次来到魔界的天使拿到官方的旅游手册时困惑的想。 而且这种东西写到官方手册上真的好吗？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像牛郎店的gg啊。天使皱着眉翻看配满了拉西格尔大幅照片的旅游手册，默默地想，不管怎么说，拿这个当城市的卖点看上去非常奇怪啊。 不过还好魔界的审美还算正常。天使翻了翻仿佛是拉西格尔写真集的宣传手册，默默打消了打算直接扔掉的念头。 果然脸好还是有加成啊，这么想这个宣传手册大概也没这么糟糕，至少这张脸确实是有吸引力的。天使这样想，也许下一次可以建议宣传部把普兰多教授的脸印在入学通知书上，没准可以稍微打消一点新生们的排斥。 离开官方设置的结界出口，天使直接去办理了临时的通行证。 办理通行证的是一个小半张脸被削掉的恶魔，右边的眼睛有半颗落在了外面，这样克里托有些不适。 恶魔把资料贴到自己左边眼睛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确认。“克里托，天使学院的学生？” “是的。”克里托递上了自己的学生证。 “你现在可以在拉西格尔殿下的领土范围里活动，如果需要去其他地方需要办理其他的通行证，欢迎来到魔界。”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后，恶魔把临时的通行证递给他，“时限是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不再次登记会被驱逐。” “谢谢你。”天使接过通行证，看了眼背面密密麻麻注意事项。 “魔界可是很危险的，请小心不要一个人去偏僻的角落，像你这样的天使很容易被抓起来卖掉。”看上去很兇的恶魔在临走前好心提醒了一句。 “谢谢，不过我好像是战斗系的天使，所以没问题。”克里托对这个善意的提醒表达了谢意。 魔界比想像的友好的多啊。克里托心情轻松的收起了通行证，拿出那本旅游手册确定接下来的行程。 从结界出口所在地的莫斯特城出发，可以用魔界的通用交通工具，巨大的蝙蝠飞行载具到达这片领土的主城萨里斯城，或者可以用传送结界——不太稳定而且价格昂贵，考虑了一下天使果断选择了前者。 既然都来到了魔界，使用天堂也有的传送结界就太没意思了，目标是考察魔界的城市，那么交通方式大概也应该算到一起。 蝙蝠载具通常为每十五分钟一趟，由工作人员专门饲养和训练的魔界特有的大蝙蝠作为动力，飞行稳定安全，偶尔还有机会享受到蝙蝠的歌声……嗯？这是什么东西…… 第2页 克里托翻看着手册上关于魔界交通工具的介绍，看到最后一句话后冷静的合上了手册。 蝙蝠的歌声什么的，随便脑补一下就很奇怪吧。 蝙蝠载具由四只大蝙蝠一起运输，克里托上车前观察了一下，一趟车大概可以坐50个，克里托不知道这是魔界通用的容量还是因为这里是结界出口所以做了相应的扩充，总之目测的话负担这两个城市间的交通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克里托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记下了关于蝙蝠车的情况。 蝙蝠车从城市里穿行，飞行的高度不是很高，甚至不及一些魔界里高大的建筑，虽然遇到气流会有些颠簸，但总体来看依旧很平稳，从魔界城市飞行到野外后速度明显加快，克里托注意到车厢里并没有驾驶员，也就是说这些蝙蝠都是自主完成飞行任务的。 应该算是很了不起的驯养手法吧。克里托摸摸下巴，想起偶尔能在“通道”附近看到的从魔界误闯进来兇恶的小蝙蝠，觉得这些大蝙蝠性情大概会温和很多…… 大……概吧？毕竟它们甚至还会唱歌。天使在笔记本下记下了这条，并在后面打了一个问号。 也许可以去魔界的图书馆查一查关于这些蝙蝠的属性，图书馆在哪里呢……克里托想着，打开宣传手册想找一找萨里斯城的图书馆位置，不可避免的翻过一张张拉西格尔的大幅写真。 总有一种在看奇怪的东西的错觉啊。克里托有些尴尬的尽量无视掉配图，确认了图书馆所在的方位。 “从蝙蝠车入城的站点下车……然后从路上交通工具6号到达图书馆站点……路上交通工具6号指的是什么呀……”克里托翻看着手册，小声念叨着，忽然蝙蝠车勐烈的晃动了一下，然后慢慢降落到了路边。 到站了吗？克里托收起地图站起来，却发现情况好像不太对劲，萨里斯城内仿佛在戒严，有士兵拦下每一趟前往这里的车依次询问。 克里托跟着人群站起来，看到拦停他们的士兵示意他们依次下车。 还不清楚情况的同车魔族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克里托顺着人流走下车，听到外面的魔族士兵喊：“接到关于有天使间谍渗入拉西格尔殿下领地的审查，请大家出示证件配合检查。” 不会吧？克里托皱起眉，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第一天来魔界，为什么这么巧遇到这么倒霉的事。克里托感觉周围有目光聚集到他身上，有些不自在的嘆了口气。 虽然魔界和天堂的对立早在百年以前就没有那么激烈，甚至近几十年还达到了互派使者的程度，但其实两个地方的关系依旧微妙，彼此都在提防。 因为能够轻易来往魔界和天堂的“通道”在千年前就因为双方都认为“根本没有和它们往来的必要”和 “那里应该是最接近天堂/地狱的差地方吧”作为了罪犯流放的场合，不知不觉形成了一股盘踞在边境的庞大势力，只有在每年通道随着月圆扩大时才会覆盖魔界的一小部分地方，所以双方的交流主要是官方层面，民间的沟通只能通过昂贵且不稳定的结界，彼此不熟悉甚至抱有敌意的情况是很常见的。 虽然临走前被强调了很多遍不要再魔界惹上麻烦，自己也小心翼翼的注意这一点了，可是遇到这种事的话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啊。克里托嘆了口气，把证件递给了负责审查的士兵。 第2章 第 2 章 魔界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就对所有人的证件审查了完毕，大概魔界的士兵也觉得没有间谍会光明正大的用天使的样子过来配合检查——而且证件也很齐全，所以对克里托虽然有一点警惕，但是也没有过多为难。 负责检查他证件的士兵对着仿佛是长官的魔族报告了情况后，那个头顶上长着一对角看上去像原住民的魔族的队长看了他一会，重新检查了一下他的证件。 “天使学院的学生，克里托？” “嗯，是的。” “这次来魔界的目的是考察魔界的城市和风俗？” “是我毕业论文的内容，我学习的是魔界的通用语言，将来也希望可以在魔界工作。” “原因呢？” “嗯？”克里托没有明白他的问题。 “天使不应该都更喜欢天堂一点吗？为什么会想来魔界？” “虽然我不觉得这是审查的内容，不过……天使是不同的，有些天使可能也会更喜欢魔界。”克里托尽量态度友善的解释着。 魔族的队长盯着克里托看了一会，好像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克里托提交的材料里还有来自大天使利维的证明，那是一个魔界都很有名的天使，对推动魔界和天堂的发展非常重要的人物，这份材料也是他之前能顺利通过结界的关键。 “你背包里的东西，可以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吗？”那个原生魔族的队长把资料还给他，提出了下一个要求。 “背包……你是说这个吗？这个手册是我从结界出口拿的，这个是我的笔记……”克里托把背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这是和天堂联络的工具……” 队长粗略的检查了他的背包大部分东西确认没有危险后还给了他，然后对他的笔记发生了兴趣，“这里面是天使的语言吗？” “是的，这是我的笔记……”克里托有了不好的预感，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用魔界的语言记录。 不出所料，魔族的队长和旁边一个看似副官的魔族小声交流了一阵子后，示意克里托的蝙蝠车可以带着其他人先离开了，然后告诉克里托，“我们这里没有人懂天使的语言，你可能要留下来配合检查。” “我的时间很紧，通行证的有效期只有一个月，而且我的毕业论文也要按时交。”克里托有些无力的解释着，只能换来对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们必须要确保萨里斯城的安全。” “我可以把笔记留在这里……”克里托退而求其次，虽然那本笔记还包括很多其他的东西，但是为了能尽快脱身，他也只能放弃这本笔记了。 “不行。”大概是看在维利的材料的份上，魔族的队长态度还算友善，但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个月后天使的代表就可能会降临这座城市，我们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那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会天使语的人呢？”克里托抱着最后的希望问。 “我们刚刚问过，城堡的助理拉索在休假中，城主也不明去向，也许我们要去通知王城看看他们会不会有精通天使语言的人。” 那一定是个很漫长的时间。克里托默默的得出了结论。 似乎察觉到克里托的无害，队长示意他在角落等候，去指挥士兵检查下一辆车，克里托默默地背着包坐在角落，笔记被收缴，其他的东西倒是没有动过，现在要怎么办呢，用通讯器直接联繫利维给自己证明吗？ 第3页 克里托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联繫上边比较好。虽然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但毕竟没有什么危险…… 危险……克里托忽然注意到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大部分士兵去拦下新的车，那位队长似乎也没有太注意这里，也许这是逃跑的好机会。 虽然这样似乎不太好，但相比起在魔界莫名其妙的耽误所有的时间一无所获来看，至少等他们找到了会天使语言的人看懂了那本笔记，自己自然就摆脱嫌疑了吧。克里托这样想着，趁着下一趟车来的时候，熘进了前一批被放走的人群里。 天使在人群里实在太明显了，还好变形术也算是天使学院的基础课程，把自己暂时变成一个堕天使应该没什么问题。 克里托小心的混入人群里慢慢向前走，这里因为被检查拥堵，人群很密集，高大的魔族成了很好的掩护，克里托并没有太引人注意。 就在他要顺利的走出这条街道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一阵骚乱，之前那位魔族队长的声音怒吼着传过来，“那个天使不见了！？该死！我早该知道天使是一种狡猾的生物！快点去找到他！” 克里托下意识的狂奔，然后马上知道到这个举动暴露了他，也不再管什么伪装，直接冲进魔界乱七八糟的街道小巷里。 还好萨里斯城算是魔界天使最多的地方了，虽然依旧很少，但对于脸盲的魔族来说，认清哪一个天使是他们要找的那个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七拐八拐之后甩脱了大部分士兵的克里托靠在某个人迹罕至的大型建筑背面小心的提防着周围是否有动静，忽然听到背后开门的声音。 “图书馆新的书要到货了，记得傍晚的时候打开后门，让蝙蝠货车把车送进院子里。”背后有魔族在说话，克里托屏住唿吸紧贴着墙掩饰自己的踪迹。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打开好了。” 对面应该是不擅长战斗的魔族，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掩藏住自己气息的天使存在，克里托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跑到了图书馆附近。 这种需要身份证明的地方看似危险，其实非常安全，只要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就不会有士兵追过来。 不知道后门会不会有验证身份的魔法……克里托想，既然可以放心的打开门，说明想要进去也没有那么容易。 克里托握了握手中的背包肩带，忽然想起利维在他临走前把魔界的通行证交给他让他帮忙办理延期的事。 虽然理论上这件事应该本人来办，但利维工作繁忙，魔界也对此特别开了优待。 稍微借用一下身份也不要紧吧。克里托这样想着，用利维的通行证走向后门。 图书馆前门是有管理员的，如果是和通行证完全不符合的情况就会很快被发现，但图书馆后门只有结界，并没有人看守。 对于魔族来说，结界可以通过一个人的魔法属性判断是不是通行证上的魔族，但克里托觉得，依照魔界对天使的了解，他们的魔法阵顶多可以识别拿着通行证的人是不是天使。 虽然有点冒险，但他现在确实无处可去。 克里托犹豫了一下，踏过后门。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利维的通行证闪了一下光，大概已经被登录进图书馆的出入记录里。克里托松了口气，把通行证收了起来，镇定了一下心情走进图书馆内部。 克里托相信魔族未必能清楚地记住自己的样子，跨种族的脸盲症随处可见，就像自己看水妖就会觉得她们全都长得一样，对面的魔族大概也只能记得一个金色头髮的天使吧。 发色的话，想要改变还是很容易的。克里托用魔法把头髮变成棕色，这也是很多新生的天使里常见的发色，并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克里托在来魔界之前的资料调查里，知道魔界对于一些个人资料的管理是很严格的，在没有上级的审批下，很难详细查阅进出图书馆的人的资料，而且，有谁会想到自己会跑到图书馆里呢。 克里托耸耸肩，想起自己之前想要查巨大蝙蝠资料的事。 从某种角度来说，克里托是难得的好学生，这种品质即使在天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除了魔界生物，他还顺手拿了几本关于魔界歷史，人文的书，找了个比较空旷的位置坐下。 在误会解除前，在图书馆待久一点其实也不错，虽然和实地考察略有区别，但图书馆的书毫无疑问可以反映现在的一个世界的基本轮廓。克里托这样想着，翻开了手里的书。 然而书看得极不安稳。 虽然确信不会被找到图书馆里来，但是外面稍微一点动静就会让他异常紧张，而且他的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不□□分的魔族，翻书的声音让克里托不悦的皱眉。 不对，好像之前就在这里。克里托想，自己之前坐下的时候对面仿佛就是有人的，只是自己那时候一直在关注士兵和手上的书的事，并没有在意。 对面的魔族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只是表情有些烦躁，碧色的眼睛带着一些不耐烦的神色，似乎对手中的书完全不感兴趣却又不得不看的样子，像正在备考的学生。 虽然对方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成年的魔族了，魔界大概也不会有天使这种终生学习的变态设定吧。克里托在心里暗自腹诽。身材也不错，嗯，应该说是非常不错，大概也是一个战斗系？ 等等，魔族的肤色会白的这么透明吗？发色是黑色的话，这是哪个种族的特徵？克里托思考了一下开始翻手中的魔界大陆种族的介绍，翻了好几页也没有找到对应的种族，便停下来继续仔细观察。 如果不是之前和一些魔族打过交道，就凭这个人，和那本宣传手册上城主的图片，他甚至会以为魔族全都应该长得这么好看啊，果然这一次来的没错。克里托在心里默默刷新了对魔界的判断，原本以为魔族里只有魅魔或是精灵之类的会比较好看，现在看来其实其他种族也潜力巨大。 “天使，你看的太久了。”正在克里托盯着对方发呆的时候，对面的魔族终于对他的目光起了反应。 或者说早就发现自己被人盯着，只是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了而已。 “额，抱歉，我只是有点好奇。”克里托露出招牌式的笑容道歉，通常情况下，这一招对一些无意间的冒犯效果显着。 但对面的魔族好像并没有很吃这一套，只是一直盯着他看，那种充满审视意味和有点戏嚯的眼神让克里托不自在起来。 总不会被认出来吧？有些危险的想法冒出来。 他冷静下来继续微笑，“不好意思，我刚来魔界没有多久，很少见到像您这样的魔族。” 没有特别露骨的夸奖，但突出了对方的与众不同。克里托擅长的夸奖方式，这显然让对面的魔族很受用，对方的表情带上了笑意。 “我也对你有点好奇，天使。”恶魔这样说。 克里托直觉里感受到了不安，但依旧在微笑。 第3章 第 3 章 第4页 “格兰特，我的名字。”对方对他伸出手，表示了友好。 “克里。”克里托握住他的手，恶魔的手很凉，但不算冰冷，和书描述的恶魔往往拥有寒冰一般的温度不同，克里托觉得自己更像是握住了玉石之类的东西。 果然很多东西还是需要亲自考察才能明白啊。克里托再次为自己捲入这种奇怪的麻烦里感到悲伤。 “我刚看完这本书，它太无聊了。”恶魔收回手，把自己的书反扣在桌子上，“我觉得有些事得亲自实践一下才靠谱，既然你刚来魔界，我可以作为这里的东道主请你去喝一杯。” 当然没问题。克里托在心里吶喊，然而理智让他差点喊出口的话硬生生的被拦下来，“不好意思，我实在不太方便，如果过几天……” 恶魔忽然凑过来，让克里托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张脸凑得过于近了，喉咙里发出的一点点困惑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克里托下意识的想躲开。 “我明白了，你是偷渡过来的吧？”克里托看着对方有些锋利的唇线一张一合，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唉？偷渡？” “是会有这样的天使的，从天堂偷偷下来，赚一点零花钱，然后就再也回不去了。”格兰特说的很含蓄，却一直盯着克里托的眼睛，“一般都是很好看的天使，不过你大概是最好看的，基于这一点，我劝你如果还想回天堂，最好不要做这种事。” 克里托有些茫然的眨眨眼睛，“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零花钱是什么？” 恶魔轻笑一声，目光里有了些探寻的意味，然后他坐回自己的座位，“在魔界，天使还是很受欢迎的，尤其是那些好看的天使，大概对于恶魔来说，侵犯天使听起来会更有意思一些，你觉得呢？” 克里托明白了他的意思，并没有对恶魔言辞中露骨的暗示生气，或者因为这样的脸说出这种话似乎也没那么惹人讨厌，或者是他本能的礼貌和温和在作祟，克里托只是笑着解释，“我不是为了这个来的，我的原因要更复杂一些……” 对方看着他，似乎在判断这句话有多少可信度。 克里托察觉到了危险，也许和在这种情况下和恶魔对话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他正想找一个藉口离开，就听到格兰特开口，“我请你喝一杯吧，萨里斯城最好的酒馆就在附近。” “抱歉，我真的……” “你只是没有身份证明对吧，如果只是这样我可以帮你。”格兰特的话让克里托眼前一亮，“我可以给你来自提尔城的身份证明，但是这个身份只有你跟在我身边才会生效。” “什么意思？” “恶魔贵族的奴隶或者宠物。”格兰特似乎停了一下，看到克里托的反应并没有很抗拒，便接着说，“这样的身份是不需要被审查的，我的身份就是你的身份。” “我在提尔城有子爵的待遇，所以如果你跟在我身边的话就不会有问题，如果你介意被当成奴隶或者宠物的话……” “还有其他办法吗？”克里托问。 “我只是一个小城市的子爵而已。”格兰特耸耸肩，“如果你在证件申请上有困难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上忙，不过最近各个城市都以为将要到来的会议戒严，很难说手续办下来要多久。” 这就跟没有说一样啊。克里托在心里想，问题就是现在魔界的效率上，如果他们可以马上找到人证明我的清白，我也不需要逃跑了啊…… “对了，你会天堂语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克里托问他。“或是周围的朋友会也可以。” “……”格兰特看着他数秒，好像思考了一会，很遗憾的摇摇头，“据我所知，魔界看得懂天堂文的人寥寥无几，还都是些老的快要死的傢伙，大概都在王城那边吧。” 克里托发自内心的嘆了口气。 “怎么样天使，考虑好了没有，如果你只是想在这个领土周围活动不惹事的话，我可以帮你，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我没办法也不可能给你更自由的身份，毕竟你是一个身份不详的天使。” “那先说好，只是名义上的。”就当带着一个导游吧，克里托有些自暴自弃的想。 “当然。”恶魔笑着，“那我应该怎么叫你呢，你比较想当奴隶还是宠物？” “叫我克里就好，谢谢。” 天使把自己的头埋进书页里，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没问题，克里。”恶魔的声音仿佛在憋笑，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笑意过于露骨，格兰特清了清喉咙说，“那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喝一杯了吗？” 克里托知道自己毫无疑问是被调戏了，但是他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而且从某种角度，对方确实帮了大忙，所以容忍他的一点恶作剧也未尝不可。 果然天使是宽容心很强的生物吗？克里托想，虽然好像自己才是获益更多的一方。 跟着格兰特来到图书馆大厅的时候，克里托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看的那本书，没有图书馆的标籤吧，不带走吗？” “没关系，一本朋友送的很无聊的书。”格兰特耸耸肩，“我觉得有些事得自己实践，一直看书是没用的。” 克里托点点头，回忆起那本书黑色的封皮上的书名，好像有什么恶魔之类的字样，说实话那个封面就没有什么让人阅读的欲望。 “这个给你。”格兰特把一个类似于徽章的东西递给他。“戴在身上就好。” “这是什么？”克里托接过来，问。 “魔界贵族拥有的徽章，可以证明你是我的所有物。” 虽然对所有物这个词有本能的抗拒，但克里托也没工夫去计较这些了，“要带在衣服上吗？” “不用那么明显，装在口袋里就好，魔族可以感受到家族徽章的魔力，如果有人问你就拿给他看，如果发生什么事直接让他们来找我，不要多说话。”格兰特说着，带他走出图书馆。 非常顺利，巡逻的士兵也很自然的忽略了他。 听说魔界等级制度森严，现在看来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严厉得多。克里托默默地记了一逼，遗憾的怀念自己丢掉的笔记。 萨里斯城最好的酒吧就叫萨里斯，里面最招牌的酒也叫萨里斯。 “我觉得这大概是一个归属感很强的城市。”克里托看着酒单，这样说着。 “哦？为什么？”格兰特凑过来问了一句，然后不等他回答，指着酒单上的一款酒，“我推荐这个。” “不尝尝‘萨里斯’吗？”克里托问他。 “萨里斯太刺激了，不适合你。”格兰特笑着说，“你还没有了解这个城市，等你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再来带你喝这杯酒。” 第5页 “好啊。”克里托笑着答应他，虽然心里觉得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但现在迎合一下他也未尝不可，他按照恶魔的推荐点了酒。 “你刚刚说，这里归属感很强，是什么意思？”格兰特话风一转，回到了之前的话题里。 “城市的风格，还有城主的风格，酒吧，酒风格都很统一，没有什么违和感，虽然城市的个人风格强烈，但能让大部分元素统一到一起，大概也是城市本身的魅力吧。” “你还知道这个城市城主的风格？”格兰特笑了出来。 “不太清楚，我是看这本手册上面写的。”克里托从背包里掏了掏，把那本旅游手册递给他。 格兰特看到手册封面上大幅的图片时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你不觉得这个东西有点太浮夸了吗？” “你是说把旅游手册做成城主的个人写真吗？”克里托说，“我觉得还好，虽然第一眼看上去有点奇怪，但如果城主长得好看又代表了这座城市的风格的话，这种事就显得很合理了。” “呵呵呵，是这样吗？”格兰特干笑了几声，随手翻了翻，然后直接把手册卷了卷扔进垃圾桶里。 “喂，干什么呀，别扔了啊。” “你有我这个导游在还要手册干什么，你有什么不知道的直接来问我就好了。”格兰特说。 “你又不是写真集……”克里托小声抱怨着。 他们的酒送上来后，克里托也不太在意那本被丢进垃圾桶的写真集了，专心体验自己来魔界的第一杯酒。 “味道不错，甜甜的。”克里托眯起眼睛，评价道。 格兰特似乎被这个评价逗笑了，“天堂你没有酒吧吗？” “有吧，不过我没去过。”克里托说。 “为什么？” “太忙了，没时间。”克里托喝着酒耸耸肩，“这次来魔界算是我最长的一次假期了，虽然还是为了考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被丢了通行证这种事耽误了时间。” 在来酒吧的路上，克里托对格兰特说，自己是因为不小心丢了通行证，而补办又要花大量时间所以偷偷藏起来，希望能至少瞒过这段时间。这段话半真半假，好在格兰特没有怀疑。 “天使都这么忙吗？”格兰特好奇的问。 “不是。”想起天堂繁忙的工作，克里托也有些郁闷，语气变得低沉，“其实天使也有很多种啦，并不都是纯洁无瑕的，但只要灵魂没有被染黑，基本上都不会被逐出天堂。” “灵魂被染黑？那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克里托说，“我没有遇到过那样的天使。” 因为一直在工作吗？格兰特这样想，但没有说出口。 他看着克里托盯着酒杯的侧脸，细腻柔和的轮廓印在酒杯上展现出完美的倒影，暗金色的睫毛像整齐的羽毛一样扇动着。 虽然和他交谈有恶作剧的成分在里面，但那一句“你应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天使”并不是玩笑，他看到这张脸，想起之前自己在一些场所里遇到的出卖身体的天使里，忽然有一种从来没有产生过的罪恶感。 魔族想要侵犯天使，大概就是出于这种罪恶感带来的刺激吧？格兰特这样想着，他明白这种想法，但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自己也会产生这种想法的。 格兰特端起酒杯喝光了最后一点酒。 克里托的触觉很敏锐，他说的没错，这座城市，这座城的城主，和这杯酒，都有一种相同的气息。 优雅，从容，冷漠，残忍。 这是萨里斯的结合体。 欢迎来到萨里斯。格兰特看着眼神四处乱转看着周围环境的天使，在心里这样说。 第4章 第 4 章 “我可以自己付钱的。”克里托跟在格兰特背后小声的说。 格兰特自然注意到了在结帐的时候天使欲言又止的表情，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还是无视了他的眼神付了帐。 如果克里托直接在酒吧里跟自己争结帐这件事，格兰特觉得自己可能二话不说就会把他扔在那里。 真的太麻烦了，在公共场合起争执之类的事情。 好像以前就遇到过这种事，带着库的女儿偷偷熘出来喝酒，结果因为那位大小姐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在酒吧里吵起来，结果不小心暴露了身份，甚至上了魔界小报，标题和内容都极其暧昧。 和自己朋友的女儿传出绯闻也太奇怪了吧，我也没有饥渴成这样啊。格兰特真心的觉得非常郁闷。更不可思议的是库直接跑到他城堡里警告自己离他的女儿远一点。 他为什么也会相信那种小报的话？难道他是傻逼吗？格兰特还记得自己当时完全无力解释的样子，难不成会被当成是心虚？ 等等，也许这才是自己才没有收到生日邀请还被送了一本《恶魔应该如何交朋友》嘲讽的原因？格兰特，或者说伪装成格兰特的萨里斯城城主拉西格尔忽然反应过来。 “喂，格兰特？”注意到他在走神，克里托提高了声音叫了他一声。 “嗯？”拉西格尔敷衍的回应了一声，然后才想起天使刚才说的话自己还没有给回復，“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宠物，所以自己付钱会被怀疑，等你要回去的时候再一起还给我吧。” “好吧……”克里托似乎被宠物那两个字噎了一下，但也没有过多纠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这个不是应该你来决定吗？”拉西格尔说，“你来考察的话，总会有一两个特别想要了解的地方吧。” “可是我的笔记丢了，还有那本旅游手册……”克里托四处看了看，发现路边的报亭似乎有免费的旅游手册发放，“要不我去再拿一份。” “算了算了，你跟着我走就好了。”拉西格尔急忙拦住他，无视克里托跃跃欲试的小眼神揽过他的肩膀拖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照片出现在旅游手册上，在宣传部门请示时也是这样告诉他们的，但是等他发现成品居然全都是自己的照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新的旅游手册投放的当天萨里斯城的游客勐涨了好几倍，甚至有魔族少女从大陆的最南端跑过来只为拿一份旅游手册，这种时候再去撤回已经来不及了，拉西格尔只好默认了这份旅游手册的存在。 但这并不表示他可以若无其事的接受萨里斯到处都有人拿着旅游手册认真的看啊，谁知道他们到底在看什么！拉西格尔有些暴躁的想。 “影之月现在正在萨里斯城巡演，我带你去看吧。”拉西格尔感觉身边的天使跃跃欲试一直在回头看，随时有可能扑过去再拿一份旅游手册回来，环顾四周看到了熟悉的宣传海报，试图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那个魔界最大的马戏团吗？”天使果然立刻忘记了旅游手册，顺着恶魔的目光看过去。 第6页 影之月马戏团是魔界最负盛名的马戏团，他们上半年往往留在王城，下半年才会开始各地的巡演，巡演的地点会随着路线的安排改变，但萨里斯城往往是必经之地。 因为时间的原因，今日的票已经卖完了，虽然拉西格尔可以带着克里托去特殊席位观看，但考虑到自己很难解释为什么一个附属城的子爵能在萨里斯城拥有特权，毕竟影之月向来一票难求，普通的贵族想要进场都必须派僕人去乖乖排队。 “明天再来吧。”拉西格尔只能这样跟他说。 “好吧，那明天我早一点过来排队。”拉西格尔注意到克里托眼神有点失望，虽然那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克里托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别处，“我们可以在街道转转，你可以给我介绍一下萨里斯城的美食。” 莫名的烦躁。 这种情绪拉西格尔已经很熟悉了，只是这一次来的有些过于莫名其妙了。 因为他失望？这也太奇怪了吧，拉西格尔不觉得自己会在乎这个。 “我不想逛街。”回答也就理所当然的带上了情绪，说完之后才觉得这样有些过于生硬了，他看着克里托露出奇怪的表情，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脑海里居然闪过了库送来的那本书。 没有来由的心情不好时，不要随便发泄到无关的人身上。 那一条是这样说的吗？拉西格尔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把书带上，他沉默了一会，看着克里托有些无所适从的脸，尽量放缓了语调，“下一次吧，我现在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嗯。”克里托点点头，虽然如此，但拉西格尔也明白他并没有被这句话安抚到。 哪里做错了吗？这时候应该说什么？拉西格尔想，原本很舒适的搭在天使肩膀上的手臂忽然感觉到不适应，他下意识的收了回来，不自然的垂在身侧。 “我在萨里斯城有一座城堡，我们今晚可以先住在那里。”拉西格尔尝试去找下一个话题。 “好，麻烦你了。”克里托对他微笑，拉西格尔感觉到这个笑容里安抚的意味。 该死，可是他为什么要安抚我？ 拉西格尔感觉更加烦躁了。他原本以为和这样一个天使相处很会容易，不，至少在之前他们相处的非常好。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拉西格尔再一次觉得自己真的非常需要那本书的指导。 城堡的造型很符合魔界的风格，哥德式的尖顶，拉西格尔推开门的时候还有一群盘踞再次的蝙蝠被惊动，扑闪着翅膀环绕了几圈才重新安静下来。 拉西格尔原本还会想刚来魔界没有多久的天使能不能适应这样的环境，但克里托的反应要比他想像的平静很多。 “先住一晚上吧，明天我带你去影之月，顺便安排一下接下来的行程。你想了解魔界的话，肯定不能只待在萨里斯吧。”拉西格尔带着他进入城堡，替他拉开了客房的门。 “……”克里托看着他，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说，“不用这么麻烦，我很感谢你能这么安排，只是……” “只是？”拉西格尔重复了一遍。 “说实话，我不太擅长接受太多帮助，何况我们还不算熟悉。”克里托的坦诚让拉西格尔惊讶了一下，不过对于这样的对话，他远比之前在街道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谈话氛围要游刃有余的多。 “不愿意接受恶魔的帮助？” “和恶魔没有关系，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不太擅长……” “那就学习一下。” “唉？”克里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拉西格尔接过了背包，似乎不太熟悉客房的构造，拉西格尔环视了一周才找到合适的位置帮他放好背包。 “还需要什么帮助吗？”恶魔笑着回头看他。 “我是认真的，被过分照顾我会觉得困扰。”克里托对恶魔戏嚯的态度有一些不满，但语气很克制，并没有让拉西格尔觉得他在生气。 “我也没有在开玩笑，你不太适应接受帮助，正好我也不是很擅长帮别人做什么，我们这样互相学习一下不是很好吗？”拉西格尔收起调笑的表情，虽然说出的话看上去依旧像是在开玩笑。 “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把一些事分的更清楚一些，比如折换成报酬……” “听着天使。”拉西格尔直接打断了他，“恶魔在做交易这件事上比天使要擅长一万倍，你只要担心自己别吃亏太多就好。” “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正在担心的这是这样的事呢？”克里托笑了起来，“我不太信任你，恶魔先生。” 他坦诚的样子真可爱。 拉西格尔发誓这个念头是不自觉的闯进自己脑海里的，并没有刻意的去联想，就是本能的这样觉得而已。 也许是天使的笑容太足以迷惑人心。 “我有一个朋友，在前几天的聚会里没有邀请我。”拉西格尔觉得自己也应该稍微坦诚一点，只要省略掉大部分细节就好，“不止如此，他还送了我一本书，让我学习一下要怎么和别人相处。” “图书馆的那本？”克里托忍住差不多快要扬起来的唇角，问道。 “是的。”拉西格尔无奈的说，“想笑就笑吧，我不介意。” “不，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不擅长和人交流。” “因为我已经看完那本书了。” “收穫颇丰？” “应该有一点，具体的成果还需要一个实践的对象。” “你的实践对象对你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 “你刚才得表现并不是这样。”拉西格尔换了一个姿势，觉得不太舒服就站来做到了沙发上，示意还站在门口的克里托进来。 “不，争执总是会有的，有时候和交流无关，只是观念的问题。”克里托坐到他旁边偏过头看他，“我不觉得你是那种会让朋友这么……对待的人。” 克里托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措辞，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玩笑，虽然被开玩笑的对象看上去当真了。 “那是因为我学习过了，想知道我不克制的话会是什么样吗？”拉西格尔笑着看他，语气让人忍不住探寻。 “不想。”几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好奇。” “我有点担心你的朋友是对的。”克里托笑着，“我应该不会想面对那样一个恶魔。” “我以为天使会更喜欢坦诚相对。” “天使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只是我一向认为坦诚本身并不是一件好事。”克里托耸耸肩，“我说过，天使也并非纯洁无瑕的，他们看上去那样，只是更擅长把不好的想法藏起来而已。” “比如呢？” “没有比如，不要想套我的话。”克里托好像开玩笑的说着，但拉西格尔确实看到了他说这句话时眼里有认真的色彩。 第7页 “你会觉得这样很虚伪吗？”仿佛为了掩饰刚刚的态度，克里托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你过于坦诚了，实在让人很难和这个词联繫在一起。”拉西格尔评价道。 “……”克里托忽然沉默了，大概过了几十秒，他才有再次开口的意思。 “稍微等一下。”拉西格尔示意他安静，“如果你还想说什么的话，我建议你让我去楼下那一杯酒，否则我会觉得这场对话会越来越无聊。” “那还是算了，我们下次再聊吧。”克里托笑了出来，拉西格尔觉得那种笑容里有一些如释重负的味道，像是“终于可以不用说出来了”的感觉。 拉西格尔知道自己是故意的打断他的，不知道为什么，克里托在试图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时，他忽然有了一种作为聆听者的罪恶感。 他不想探寻天使的秘密，至少现在不想。 如果在聊天的过程中，一个人保守秘密而另一个人说出一切的话，这段关系的平衡会被打破。 那本书上，确实有些过这样的内容的。 和第一次见面的恶魔聊到这么深的话题，明明看上去聪明的天使好像意外的单纯啊，而这样的天使居然还会自认虚伪，果然某些生物的道德底线会天生高一些吧。 从冰柜里取出之前女僕放好的酒，拉西格尔一个人回到房间里。 这里是除了萨里斯城中央的城堡外自己的另一个住所，平时除了打扫的女僕很少有人光顾，周围的人也不知道这个城堡的归属，把天使带到这里来并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房间有枯萎的干花，不知道是哪一次带回来的，自己好像太久没有过来这里，连水瓶里的水都快要干涸了。 魔界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黑色重新覆盖了这片亘古荒凉的大地，他回忆起遥远的过去，似乎在有记忆的时代里，他所遇到的都是在这片土地上成长的生物，他们各自不同又相似，在同样的规则下生存，本身是没有任何对错之分的，更不用说其他的，只要不危害到别人，那么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他始终是这样认为的，也不觉得这件事是错的。 这时候的拉西格尔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悲伤。 第5章 第 5 章 影之月马戏团的表演分上午和下午的场，内容略有不同，不过克里托表示没有关系，随便哪一场都可以。 “其实对马戏没什么兴趣，只是有些好奇。”天使一觉醒来似乎完全不记得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一样，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和坐在客厅的恶魔打招唿。 “先去看一看吧，如果不感兴趣我们可以中途退场。”拉西格尔拿起搭配的围巾时，克里托才注意到他换了衣服。 “需要这么正式吗？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换一套衣服？”克里托问。 “不用。”拉西格尔打开门，“你是我的宠物，还是一个天使，在这里没人在意你穿什么，他们每个人都更想看你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餵……”克里托不满的抗议。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拉西格尔对自己调戏的行为没有任何掩饰或者道歉的意思，“你最好离我近一点，我可以保护你，这里是魔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关系，一般的魔族应该不是我的对手。”克里托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听到这句话拉西格尔回过头看他，“我打赌你到魔界来没有用过魔法，这里排斥光，所以对天使的魔法影响很大，而且你还没有身份证明，想要解决这样一个天使实在太容易了。” “我只是为了让你放心而已，我有分寸，不会和别人动手的。”克里托对他笑了一下，“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我会直接让你出面解决，话说回来，你想好你要的报酬了吗？” “不会让你失望的。”恶魔说着，坐上了前往马戏团的车，并招手示意天使过来，“现在我们去让这个报酬再加点码吧。” 克里托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了“我对这场马戏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几乎睡过了大半场，醒来之后就一直一副想要走却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不然我们提前走吧，附近有萨里斯城最受欢迎的美食街。”拉西格尔回忆了一下书里说的关于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应对的内容，这样对他说。 天使对魔界大部分的事一无所知，这算是意外的惊喜，所以他跟克里托说自己有认识的人可以拿到vip的票就可以掩饰过去，事实上魔界等级森严，贵族和平民的分界线几乎无法逾越。 “这样好吗？”天使似乎还想再坚持一会，抬头看到一个几乎半裸的魔女摇着臀走上台，瞬间收回了自己的话，“我们走吧。” 拉西格尔保证自己没有笑出声。 “我以为会是那种更正常的节目。”克里托在离开剧院后跟拉西格尔解释道，“他们的水平很高，只是我总是会不自觉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 “你是认真的吗？”拉西格尔觉得这次自己真的有些忍不住了，他不想被天使理解成嘲笑，于是清了清喉咙说，“这里是魔界，这些再正常不过了，你只是需要适应。” “嗯……我明白，不过……” 可能没那么容易适应。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注意到这些。”拉西格尔说，“你的说法很有意思，明明很介意的样子，但措辞却很冷静。” 听到这句话的天使有些不自在的咬了咬下唇，似乎被戳破了什么秘密一样，犹豫了很久才说，“我只是不想把介意表现的过于直白，看上去有些异类。” 拉西格尔愣了两秒钟，才忽然爆发出笑声，“不用这样的，你这些话说出来已经很像异类了。” “可我在努力融入魔界的生活啊。” 天使的抱怨显然被笑得不能自已的魔族无视了。 “甜点的话我推荐那家店的蛋糕。”拉西格尔指着前面排着长队的队伍。 “你吃过？” “没有，不过那里经常会有很多人排队。”拉西格尔说，他对蛋糕本身没什么兴趣，或者说他对食物的兴趣就不大，但是对于天使来说的话，魔界的食物，应该只有蛋糕之类的会比较合适了吧。 克里托看着那边的队伍很久，好像在想什么，然后说，“那我去排队吧，你在这边等我就好。” 厌恶排队，甚至根本没有做过排队这件事的魔王自然没有拒绝。 拉西格尔坐在街边供人休息的长椅上，他很少来这里，事实上掩饰身份并不难，唯一的原因是没有兴趣。 艾丽娅的城是魔界最美的城市，那个女人在城市每个角落种满了花，不止是随处可见的彼岸花，还有很多从人界甚至天堂带来的植物，她热爱自己的领土并以此骄傲。很遗憾拉西格尔并不这样想。 第8页 萨里斯也许是魔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但它的城主并不为此骄傲。 拉西格尔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说他想要的太少又太容易得到，相比其他的魔王缺少欲望，又没有堕落的心情。 也许只是单纯的觉得没意思而已，不只是对食物没有兴趣，而是对大多数事都没有什么兴趣。拉西格尔看了一眼在店里挑选蛋糕的天使，他不曾注意到萨里斯已经如此繁华，记忆里的萨里斯似乎并不是这样…… 拉西格尔感觉有什么人站到他面前，有些不满的转回视线。 “拉……拉西格尔殿下……？”有些不可思议的声音。 是熟悉的人，还是知道自己伪装的人。拉西格尔稍微想一下就觉得心情糟糕透了。 “我不知道您在这……这样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刚刚看到您和一个天使在一起，以为自己看错了……”语速因为慌张和不知所措变快，拉西格尔皱着眉把目光转向别处，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闭嘴。 感觉到对方离开了才转回视线，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的拉西格尔回头去找天使的身影，却看到对方已经站在他身后，看到他目光转过来后笑了一下。 “我挑的有点久，觉得这个蛋糕看上去不错，要不要试试？”天使声音温和的发出邀请。 拉西格尔对蛋糕没有兴趣，虽然克里托的邀请有些诱人。 不，不是这个原因，是很正常的邀请……只是……拉西格尔在回去的路上想，只是看上去那个蛋糕确实很不错。 不只是蛋糕的问题，而是…… 拉西格尔殿下。 没错，还有这件事，他听到了吗？ 应该没有，对方并没有喊出来，那个时候克里应该还在蛋糕店里，不可能听到的。 拉西格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其实就算告诉天使自己的身份大概也没什么。 天使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反应过度，甚至会理解自己的行为。 拉西格尔很确信这一点，克里看上去非常温顺。 但他依旧觉得不安，这种不安和他本人是谁没有任何关系，他还在寻找这种不安的来源。 不仅仅是这样，他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他和一个天使在一起，在那个人开口说了天使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第一反应识趣掐住对方的喉咙让他闭嘴。 拉西格尔很清楚那一刻他有多愤怒。 同样，为何会愤怒，他依旧不知道。 再回到房间前的最后一次邀请下，拉西格尔还是拒绝了蛋糕，克里托对此表示很遗憾。 “甜食会让我噁心。”拉西格尔这样告诉他。其实他没有那么抗拒蛋糕，他只是想拒绝而已。 那种“难以拒绝”的感觉让他本能的抗议，他明明一向不喜欢蛋糕的，更别提和别人分享同一块了。 也许他今晚需要更多的酒精。 魔界黑夜和白天的界限并没有那么分明，只是根据魔族休息和工作的时间和人间投射下来的光线强暗草草的划分，甚至每一个城市的划分点都是不一样的。 奥尼金的城市被叫做永夜之城，并不是因为总是夜晚，而是那里没有人工作，即使在魔界也可以说是最堕落的城市。 但拉西格尔喜欢那里。 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奥尼金一向如此宣称，这也是拉西格尔唯一会贊同他的话。永夜之城是一个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每天和好看诱人的魔女精灵□□的地方，那里提供完善或不完善的服务，和不计其数的美丽的女性，满足任何等级的魔族任何需求。 因为这个特殊的原因，奥尼金和魔界所有的魔王关系都很好，拉西格尔也很乐意待在那座城市。 总之是个适合魔族生活的城市，不像萨里斯。拉西格尔看着窗外的树叶飘落，这样想着。 他有点想念奥尼金，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可他不能带克里去那里。 如果他也会喜欢呢。 有这样的想法忽然从脑海深处冒出来，被拉西格尔狠狠地掐灭了。 这不可能的。拉西格尔克制自己不会因为情绪失控捏碎酒杯，酒精并不能麻痹他的神经，事实上他只能因为想喝醉这种想法而喝醉而已。 在奥尼金的城市里，什么都有可能，那里明明有一些天使…… 不要想了，拉西格尔。 液体和玻璃碎片撒了一地，回音似乎过了很久才缓缓停止。 他觉得自己终于稍微冷静一点了。 他很明白自己在面对什么，突如其来的迷恋，近乎扭曲的占有欲，以及本能的罪恶，他知道有一天天使住在他楼上，而他从没有一刻那么想要亵渎天使。 拉西格尔从不否认自己的邪恶，这是本能和天性，没有什么值得掩饰的。 只是他知道这些在明天早上来临前就会消失，这种偶尔会让人发疯的感情和所谓的爱情没什么关系，往往只是酒精和荷尔蒙作祟。 所以只要暂时冷静下来就好。 他并不觉得他真的需要对克里托做什么，只是他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克里托正好在旁边而已。 克里今天在看马戏的时候告诉他，一个月后“通道”覆盖提尔城时，他会回到天堂完成论文。 “把那里作为终点吧，剩下的行程安排就交给你了，如果你坚持不让我看旅游手册的话。”克里托对他说。 提尔城吗？拉西格尔想，他可以拥有一两个天使的朋友，就像他和奥尼金以及库帕斯特一样，如果这次“通道”清理足够顺利的话。 如果天使都像克里这样的话，他们也许没有那么无趣。在漫长的生命里，他也许需要一些新的东西来让自己觉得这个世界不那么无趣。 然而拉西格尔知道，自己并不愿意去认识除了克里之外的天使，也根本不想有任何一个天使像克里一样。 他没有去想他关于荷尔蒙的理论能不能解释这些。 第6章 第 6 章 天使和恶魔通常是不需要睡眠的，如果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的话。 克里托来到魔界后在拉西格尔的建议下使用了人界的作息，通过睡眠和进食来补充因为魔界而损失的魔力。 事实上克里托和拉西格尔还是低估了魔界对天使力量的遏制，克里托和拉西格尔在萨里斯连续逛了好几天，每一次拉西格尔要求克里托去休息的时候都被对方摇头拒绝。魔界的大部事物对克里托而言都过于新奇了，在逛完了城里大部分地区后，拉西格尔带他去了城郊的荒原，那是一些小精灵的栖息地。 天使显然对这些带着透明翅膀的小傢伙非常喜欢，让拉西格尔意外的是一向不太亲近人的小精灵对克里托的到来非常欢迎，这让克里托非常开心，和小精灵一起参加了它们的晚宴，虽然小精灵的食物对他而言小到连味道都没法尝出来，但他还是在晚宴结束后参加了小精灵准备的欢迎舞会，一直到后半夜才恋恋不捨的和拉西格尔回到城堡里。 第9页 “那群小傢伙很喜欢你。”回去的路上，拉西格尔对克里托说。 克里托笑着看向他，他的眼睛里落满了魔界的天空的星光，闪耀夺目，晃得拉西格尔移不开眼睛。 克里托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格外疲惫，他还没来得及换下睡衣，拉西格尔就已经推开了门。 “我们早点出发吧，我收到了一份来自列莱特城的邀请，这座城市正好途径我们的计划路线，那里和萨里斯风格完全不同。”拉西格尔靠在门边对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的天使说。 “哦……好的，我马上下楼。”克里托似乎反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对话的内容，下意识的做出了下床的动作。 “怎么了？”拉西格尔问。 “魔力没有完全补充，在魔界的消耗比我想的高……”克里托揉揉脑袋，“不过没关系，再过一会就好了。” “我们会坐蝙蝠车过去，你可以在车上休息。”拉西格尔说着，关上了门，“我在楼下等你。” 克里托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坐在床边闭上眼几秒钟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站起来。 克里托收拾好下楼的时候，拉西格尔正靠在蝙蝠车边翻着一本书等他，天使对着注意到他下来的拉西格尔笑了一下。 后者收起书，示意他先上车。 “这旅程有些过于豪华了。”克里托进入车厢后愣了一秒，然后才走进去，回头对跟在他后面进来的拉西格尔说。 车厢被魔法扩充过，虽然从外表看和普通的车厢没有什么不同，但里面的大小相当于一个小房间，拉西格尔耸耸肩，坐到沙发上示意他过来。 “休息一下吧，到达列莱特城还有一段时间。” 克里托点点头，“我来之前查过资料，这里离列莱特至少需要一天的行程。” “那只是蝙蝠车本身的速度，事实上旅途肯定会藉由时空魔法，时长会缩短一大半，最近大陆魔法不太稳定，所以很难说具体时间，不过你最好趁这个时间多休息一下。”拉西格尔解释道。 “那我去那边睡一会。”克里托说着，走向沙发的边缘。 “那里靠近空间边界，出现波动有可能掉出去，来这里。”拉西格尔拍了拍自己旁边。“我可以借你肩膀，不过既然是宠物，我觉得躺在主人腿上更适合你。” 克里托沖他耸耸肩，没有和他辩论，乖乖的走过去坐下，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 蝙蝠车非常平稳，克里托很快便入睡。 克里托醒来的时候用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他环顾四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蝙蝠车已经停下，拉西格尔并不在车上。 魔力恢復还算不错，克里托下车确认一下周围的情况。 应该是在某个小镇的停靠站里，克里托看见运载车的四只大蝙蝠正在休息，拉西格尔不在附近。 克里托试着用拉西格尔的徽章感应了一下对方的位置，空气中的魔力很微弱，这意味着拉西格尔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有什么事吗？克里托微皱起眉，只是休息并不需要这么久，这种蝙蝠之所以被选做运输工具，就是因为它的耐力优秀，可以长时间平稳快速的飞行。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没办法通过记忆确认自己究竟在哪，克里托试着沿着路往小镇里面走过去，一路感知着拉西格尔的前进方向。 小镇荒凉的可怕，克里托能听到周围有一些小动物在路边茂盛的草丛里快速跑开，周围没有一丝其他生物活动的迹象，再往深处走草更加茂盛，房屋破旧的似乎许久没有人住，大概走了几十分钟，克里托才遇到小镇上的第一个人。 一个白髮苍苍的老人从路的另一边走过来，克里托上前拦下他，“您好，你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老人似乎有些错愕，然后开口了，克里托发现那是自己完全没有听说过的语言，他刚想开口打断对方，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你怎么下车了？”拉西格尔皱着眉有些不满，“魔界四处都很危险，为什么要乱跑？” “抱歉，我过来找你……”天使回头看向他，下意识的开始道歉。 拉西格尔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转过头看了面前的老人，用另一种语言对老人说了什么，老人点点头，微微鞠了一躬，然后绕过他们离开了。 空气有些沉默，拉西格尔看着一脸歉意的天使，熟悉的烦躁感再一次出现了。 还好天使没有开口说什么，让拉西格尔能够慢慢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们回车上吧。”他说。 蝙蝠车再次启程，气氛沉默的有些可怕，克里托有些想知道那个小镇的情况，也想问他下车去干什么了，但是在那之前，也许自己应该先道歉。 “格兰特，我……” “那是一个荒废的小镇，我路过那里，正好让蝙蝠休息一下，我自己想下去散散步，一不小心跑的有些远了。”拉西格尔先开口解释，烦躁让他皱起了眉，他抬头看向天使，“魔界语言有很多种，很多老人并不会用魔族通用的语言，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你现在力量很不稳定，如果不好好休息，任何一个魔族都能伤害你。” 恶魔一大串话解答了他的问题，话里的指责让克里托哑口无言，他停了好几秒才接着说，“我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担心……？拉西格尔很敏感的注意到这个不太常用到自己身上的词，他侧过头看着一脸愧疚的天使好几秒钟，忽然笑了出来。 “坐稳一点，穿越结界的时候也许会有些晃动。” 担心？我可不觉得我在担心你啊，天使。 拉西格尔闭上眼睛，这样想着。 蝙蝠车飞向天际，穿越时空结界的不适让魔力被压制的严重的天使皱起了眉。 第7章 第 7 章 蝙蝠车停在列莱特城时，天使面色苍白的下了车。 “你之前没有告诉我你会晕车。”拉西格尔扶住他，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大概是魔力的影响。”克里托虚弱的说。 “我朋友为我们准备了住所，我先带你去休息一下吧。” 天使似乎没有力气说话了，头埋在他身上无力的点头，他似乎感觉到了拉西格尔轻笑了一声，然后直接被打横抱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恶魔已经展开翅膀飞上天。 “餵……”克里托有些紧张的抓住他的衣服。 “怎么了天使？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连飞行都害怕了。”拉西格尔说。 “没，只是有些意外。”克里托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似乎有些惊讶。 所有的居民都在天上飞行，道路，商店，行人，住所都在半空中，漂浮着，旋转着，甚至倒挂着，整座城市不是建立在地面上的，而是漂浮在空中。 “欢迎来到飞行的国度。”拉西格尔在他耳边轻声说，然后抱着他的天使向着上空笔直的飞过去。 第10页 世界上大部分生物一开始都是不会飞行的，天使如此，恶魔也是如此。 当然也有例外，神创的天使没有成长期，所以他们生下来就会飞行，而其他的，就算天生拥有的翅膀的生物，也要经过很久的学习才能飞行。 所以，就算魔界和天堂到处都有会飞的生物，也很少会有这样直接建筑在空中的城市。 “列莱特和其他城市不同，它更像是堕天使的聚集地。”拉西格尔带着他降落在一个小型的城堡前，打开了门。“最靠近通道的地方是一些魔族的聚集地，所以堕天使们来到了这里，这是他们能找到的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了。” 克里托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因为还未头晕里恢復过来，还是单纯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这只是一开始的说法，每个种族都习惯和自己的同类相处，这里的堕天使越多，就会有更多的堕天使加入进来，没有天使会忘记飞行，这座城市自然也就变成这样了。” 克里托点点头，他的脸色还没有恢復，这让他看上去格外虚弱，“我想再睡一会。” 拉西格尔笑了笑，带他进了房间。 “那你在这里休息，我去见我的朋友。”拉西格尔说，“如果醒了不要出门，等我回来。” 克里托爬到床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然后对拉西格尔点点头闭上眼睛。 这次的邀请对拉西格尔来说有些意外，但作为东部大陆的主人，他礼貌性的接受了。 邀请来自刚刚在帕斯特城结束了聚会的好友们，他们来到这里为了即将到来的会议做准备。 “你们是不是对这次会议太认真了。”拉西格尔进门后脱掉外套挂在门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好歹是千万年来第一次合作。”克莱恩递给他一杯酒，拉西格尔环顾四周才发现除了克莱尔外所有人都喝的醉醺醺的样子。 “我是不是来晚了？” “有一点，我们已经结束了。”克莱恩显然也有些醉意，只是勉强维持着清醒等拉西格尔到来。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克莱恩作为目前王城的代理城主远比这片大陆所有的魔王都要靠谱的多，更不用说那个罢工了好几百年已经没有人记得的正式的城主，魔界大陆的最大的魔王了。 “初步决定会议在你的领地举行，大概也是因为离通道更近的缘故吧。”克莱恩揉了揉脑袋，“会议举行的时间不会变，你按计划做准备就好。” “我会交给拉索去处理的。”拉西格尔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他说他休假还没结束，打算去戈尔莎的领地转一转。”克莱恩笑着说。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在戈尔莎还没被你气到跑到最西边去，她可没少和拉索见面，毕竟她的城市离你那么近。”奥尼金的声音，拉西格尔看着红色头髮的恶魔一脸笑意的醉醺醺的看着自己，这很稀奇，毕竟在所有的聚会里，奥尼金永远都是第一个喝醉的。 “奥尼金殿下。”克莱恩微微低头。 奥尼金脚步不稳的走过来直接趴到了拉西格尔身上，无视对方嫌弃的表情，“格尔，送我回去吧，我有些事想找你聊一聊。” 奥尼金是魔界的大陆上最特殊的一位魔王，他的城市是魔界罪恶的中心，而城市的拥有者却长着一张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奥尼金的发色不是魔族常见的暗红色，他的颜色更加明亮一些，配合那张笑起来人畜无害的脸，很难把他将魔界最淫靡的城市的城主联想在一起。 “什么事。”拉西格尔推开房间后立刻把奥尼金扔到床上，对方身上的酒气让他有些不舒服。 “听到一个有意思的八卦，想要分享一下。”奥尼金四肢摊开躺在床上，仰头看着拉西格尔。 “我途径萨里斯城的时候遇到了莫其斯。他跟我说，看见拉西格尔殿下和一个天使一起出现在街道上。”奥尼金笑的非常无辜，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听说了这件事而已。“还有，我听说萨里斯城的城主和执行官都不在城内，你知道你可怜的议员们寻求帮助直接找到了我的城堡里吗？” “如果他学不会闭嘴，或许你应该多教教他。”拉西格尔直接无视了奥尼金对他失职的指责，面无表情的说。 “我已经惩罚过他了。”奥尼金坐起来笑着说，如果不是足够了解他，拉西格尔也会觉得这样一张纯良的脸说出来的惩罚就是正常的惩罚吧。“不如我们聊一聊是谁让萨里斯城城主无心朝政？” “因为拉索被库帕斯特带走了。” 奥尼金在床上爆发出一阵笑声，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好一阵子才慢慢停下来，“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醉了，那个天使叫什么名字？” “我不太喜欢被八卦，奥尼。”拉西格尔看着他，他对奥尼金有足够的耐心，和库不同，奥尼金总是表现的像一个孩子，这让他很难对他恶语相向。 “嗯，我知道。”奥尼金用手收拢了一下散乱开的头髮，“当年你和戈尔莎在一起时就是这样，似乎提起你们的关系让你难以忍受，她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你气跑的吧。” “别开玩笑了，我和他才刚刚认识而已。”拉西格尔有些不耐烦，自从戈尔莎走后，似乎每一次和奥尼金见面，他总要谈论这个话题，虽然这并不是那种他不愿提及的往事，只是觉得厌烦而已。 “谁？那个天使？”奥尼金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我以为你会聊一聊戈尔莎。” “我以为你在暗示什么。” “我没有。”奥尼金沉默了一会，“也许是你觉得有，拉西格尔。” 奥尼金向来对某些事极其敏感，拉西格尔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怪异，却并不知道这种怪异源于何处，只好进一步解释，“他很可爱，而且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带着他去萨里斯转了转。” “你不会还把他带到这里来了吧？”奥尼金原本只是打算用那个无关紧要的八卦引入一下关于戈尔莎的话题，却觉得这个谈话方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过一段时间会议会在萨里斯城举行，你打算一直带着他？” “我们同路，他需要我帮忙，通道打开后他就要回去了。”拉西格尔有些不耐烦的说。 “他不可能回去的，没有天使来到魔界后还能回去，他们会被天堂拒绝。”奥尼金皱起眉，魔界对天堂开放的通道和许可屈指可数，大多数天使是偷偷熘过来的，和堕天使时不同，他们不被天堂认可也不被魔界接受，只能慢慢的转化成堕天使，那往往需要几百年的时间。 “他只是个学生……”拉西格尔停了下来，觉得这样一步一步被逼着不停解释的对话有些不太像自己的风格了。 第11页 奥尼金大概也意识到对方不再会理会自己的追问了，索性换了一个话题。 “戈尔莎说她会来参加这次会议，这是她从离开以后第一次回到萨里斯。” “她随时可以回来，萨里斯从来没有拒绝她。”拉西格尔理所当然的说。 奥尼金忽然笑出来。 “库和戈尔莎说的没错，你确实什么都不懂。” 第8章 第 8 章 拉西格尔回到自己在列莱特城的住处时克里托还没有醒，他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天使发出了有些不安的声音，但大概是魔力被抑制的太过严重，克里并没有睁开眼睛。 拉西格尔轻轻合上门，回到客厅里，重新伪装成格兰特的样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戈尔莎这个名字了，但他知道他并没有忘记她。戈尔莎对他来说是和库或者奥尼金同等的存在，他重视他们的想法，即使有些想法在他看来无理取闹。 比如库送给自己的那本书，奥尼金莫名其妙的抱怨，还有戈尔莎说她爱自己。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还不错的朋友，他看完了库送来的书，听完了奥尼金所有的抱怨，接受了戈尔莎的告白。 他忽然想起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戈尔莎了，在她离开之前，萨里斯似乎还没有这么无趣。拉西格尔这样想着，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了推开门的声音。 “我好像听到你回来了。”克里托走下楼，“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已经要到晚上了吧，如果按萨里斯的时间的话。” “也就是说我睡了一天……”克里托揉了揉额头，很自然的坐到拉西格尔身边，“这里和萨里斯的作息不太一样吗？” “萨里斯的工作和休息时间是有规定的。”拉西格尔递给他一杯酒，“其他城市没有那么严格，不过你最好按规律作息，补充食物，会更容易维持魔力。” “我知道。”克里托笑了一下，“这是什么？” “列斯特的特产麦酒，味道和魔界有些不同。” “嗯……”克里托低头尝了一口，然后抬头笑对拉西格尔说，“确实不一样，这是天堂麦酒的味道。” “哦？是吗？”拉西格尔把手搭在天使的手腕上把酒杯挪到嘴边尝了一口。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到的原料。”克里托说，“这应该不只是酿造方法的问题。” “nostalgia.”拉西格尔从他手上接过酒杯放回茶几，“每个种族都会这样。” “你们也会吗？”克里托好奇的问。 “为什么不会？”拉西格尔转头，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天使离得太近，对方唿出的气体让他觉得嘴唇周围的皮肤有些发痒，在感觉有蔓延的趋势时恶魔把身体向后靠了靠。 “天堂的味道怎么样？”天使似乎没有意识到拉西格尔刻意拉开距离的行为，问他。 “太苦了。”拉西格尔直观的评价了一下酒的口味，然后反问，“我是不是也应该问一下你对魔界的评价？” “萨里斯的那杯味道很好。”克里託故意忽略了这个问题的另一层含义。 没有介意对方迴避了的问题，拉西格尔笑了一声，“我想，如果你就这样走的话，你大概没办法去和那杯萨里斯了。” “没关系，我大概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了。”克里托说，“你会生气吗？” “为什么？” “我答应你离开后再去喝那杯酒时，就知道我不太可能回去了。”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拉西格尔这才反应过来这次旅行计划似乎并没有再次途径萨里斯的意思，有些不悦的看向天使。 “你那样说的时候，我不太想拒绝，而且那个时候我们刚刚认识……”克里托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没有说服力，声音逐渐变小。 “我直接道歉会比较好，对吧。”克里托无力的说。 “我可以教你一个更直接的道歉方式。”拉西格尔看着天使有些侷促的脸，柔软的棕色头髮垂下来仿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泽，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克里托开口之前堵住了他试图发问的嘴唇。 克里托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经验还是过于震惊，几乎完全没有反应，拉西格尔的舌头滑过他上颚的时候的他像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样摆头试图摆脱，但这种微弱的反抗直接被恶魔无视了。 拉西格尔觉得自己大概疯了，现实比他想像的失控，可是他前一秒还在试图稍微保持一点距离。 在理智恢復前拉西格尔更深入的探索了天使湿热的口腔，克里托喉咙里发出的小声的呜咽让他放弃了重新找回理智的想法。 拉西格尔结束这个吻的时候看见天使微微泛红的脸就贴在自己面前，他的眼角因为唿吸不畅染上了一层嫩红色，像鸽子的咽喉，对方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这让他有再一次吻他的欲望。 “格兰特……”稍微找回唿吸节奏的克里托叫了他的名字，这让拉西格尔找回了理智。 克里托稍微后退了一点，抬手擦掉了嘴唇上残留的一些闪光的水迹，看着拉西格尔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似乎还在措辞。 “这个算……道歉？” “把它当成道歉吧。”拉西格尔主动站起来拉开了距离，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做了，还好克里托的反应也比他想像的平静，接吻的过程似乎也没有感受到强烈的拒绝。“你是第一次和别人接吻吗？” “不……我有过一个交往对象。”天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口了。 拉西格尔有点想问是谁，但直觉让他觉得最好不要这样。 克里托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在对方开口前及时转移了话题，“我还没有看过这个城市，不如我们现在出去逛逛吧。” 拉西格尔很敏锐的感觉到对方在避免继续和自己相处在同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但他觉得这个行为确实对现在的情况有所帮助，所以毫不犹豫的就贊同了天使的提议。 列莱特的布局像是一个橄榄球，最接近地面的是贫民区，聚集着刚来到魔界的堕天使，是整座城市最狭窄阴暗的地方，越往上人口越多也越繁华，是堕天使最主要的聚居区和整个城市的商业区，最上层则是富豪贵族居住的地方。列莱特没有路的概念，只有一条一条用指示牌规划出来的飞行路线。 克里托展开翅膀停在了城市服务区前的规划图前，思考下一个目标，他们刚从食物区出来，在拉西格尔的建议下克里托选择了一些看上去还不错的食物帮助补充魔力。 “除了麦酒，这里的其它食物和天堂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克里托尝试了一小块香肠之后说，“我现在更好奇他们是怎么找到麦酒的原材料了。” “我不太了解这里。”拉西格尔在旁边翻看着城市的旅游指南，上面有些生僻的文字让他皱起了眉。 第12页 “他们居然使用了天堂文。”克里托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城市的官方用语吗？” “理论上不是的，不过……列莱特是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基本上属于堕天使的自治区，不受上级城市的直接治理。” 然而这种情况也有些过了。拉西格尔翻着那本旅游手册，这样想着。 他能够阅读正常的天堂文，只是这本旅游指南上面的用词对于天时来说也足够生僻了，他一向不愿意关照列莱特城，这里和魔界大部分地区格格不入，但还算安逸，所以也就任由他发展，但是这不等于他能容忍在自己的领土上有人明目张胆的用天使的语言交流。 “如果不愿意来到魔界大可不必堕天，不过是一群被天堂抛弃的傢伙，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魔界没有人会喜欢这个地方。”拉西格尔语气冰冷的合起手上的旅游手册，放回原处，转头时看到克里托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天使笑了笑，“我只是在想你说的话。” “有什么问题吗？”拉西格尔问。 “嗯，我不觉得他们是被天堂抛弃了，应该是天堂被他们抛弃了吧。”克里托看着拉西格尔，这样说，“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也不太喜欢这个地方，虽然这应该是一个很棒的城市，我是说，这种设计会让人觉得自由，但这个城市与他的土地格格不入，等于把自己囚禁起来了，这座城市太过矛盾了，就像堕天使一样。” “我觉得这种矛盾才是它吸引人的地方，如果它只会让你觉得自由，反而没那么有趣。”拉西格尔飞过去拉起他的手，“把翅膀收起来吧，我已经看到很多路过的堕天使对你怒目而视了。” “我不介意，格兰特。”克里托笑着说，但还是乖乖的收起了有些过于显眼的翅膀。 “我不讨厌这座城市的矛盾，但是它有些过于骄傲了，也许他们永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堕天。”拉西格尔抱着克里托飞向天空时，听到天使这样在他耳边说。 唿啸的风声落下来，拉西格尔低头看着这个自己不曾了解的城市，似乎连他也觉得，这里从未成为他领土的一部分，那种在地狱仍然固守的骄傲让这座城市忽然看上去有些寥落，他忽然不太想破坏这座城市原本的面貌了。 “天使不应该是这样骄傲的种族吗？”拉西格尔低声问他。 “骄傲是原罪，格兰特。”克里托毫不犹豫的说。 第9章 第 9 章 从最上空俯视这座城市时布局显得更为清晰，拉西格尔带着克里托在路边的椅子坐下，一低头就能俯视到整座城市。 “这是我梦想的城市，我大概能明白他们为什么把城市变成这样了。”克里托低头看着下面无数堕天使扇着翅膀在城市里穿梭，他的双脚悬空，虽然明白不小心掉落他仍然可以张开翅膀，但依旧小心翼翼的拉住了拉西格尔的衣角。 “也许是因为他们也曾经是天使的缘故吧。”拉西格尔说，“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堕天使，他们应该算是敌人吧。” “我不觉得他们是敌人，我只是，难以理解他们。”克里托伸手捏住一直从上空飘下来的羽毛，那根羽毛是灰黑色的，根部隐隐可见白色的细小绒毛，“对我而言，恶魔也会比他们更容易理解一些。” 拉西格尔看着天使手上的那根羽毛，没有说话，他没有告诉克里托的是，让他收起翅膀并不只是因为那些路过的堕天使不加掩饰的仇视，而是因为那种颜色远比他想像的要耀眼，让这个有些灰暗的城市瞬间明亮了起来。 难怪他们会嫉妒，如果我曾经拥有那样的翅膀，我也会忍不住怀念的。拉西格尔发自内心的这样想。 “我不喜欢堕天使。”拉西格尔说，“这里会接纳他们只是因为没有人在意他们，否则他们甚至无法在魔界找到容身之所。” “可你的朋友在这里和你见面。”克里托看着他，“他们不是堕天使吗？” “他们只是路过这里。” “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其实在我看来，莱列特并不如萨里斯更适合和朋友见面。”克里托有些不解，“而且你也说自己并不了解莱列特，这应该不是适合聚会的地方。” 拉西格尔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只是你看到的，克里，莱列特有很多吸引魔族来到这里的理由。” “比如？”克里托追问。 “莱列特有很多天使……” “萨里斯也有很多，而且那里更接近结界的入口，理论上会有更多的天使出现在那里。” “这里的天使和萨里斯的不太样。”拉西格尔有点想要迴避掉这个问题，却无奈克里托的追问，直接拉着他展开了翅膀飞到城市边缘的上空。 那是一个类似于巨大的剧场的建筑，暗红的灯光看上去有些过分的妖艷和刺眼，克里托不适的眯起眼睛。 “萨里斯那边大部分是拿到通行证在魔界短暂停留的天使，而莱列特的天使则是另一种，他们为了留在魔界愿意做任何事。”拉西格尔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很多魔族想要尝试天使的味道，莱列特有足够的需要留在魔界的天使提供服务，这就是莱列特虽然和魔界格格不入却能在这里生活的原因。” 看着克里托沉默不语，拉西格尔继续说，“如果你还是不明白，我可以带你去看一看。” “不用了。”克里托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快速的打断了他，随后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安静了下来。 “不要把堕天使想像成你的同类，他们和你完全不同。”拉西格尔抱着他缓缓降落到那座建筑物顶部，“魔界没有天使存在是一个结果，而非原因，这里容不下你们。” “我知道了。”克里托小声的说，透过窗口可以看到建筑里面的一些场景，克里托转开视线，抬头看着拉西格尔，“所以你说你不了解这里，是为了避免和我谈论这些吗？” “不，我确实不算了解……”拉西格尔对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想要找藉口前话已经脱口而出，“我对天使没什么兴趣，不过很早以前，我收到过一个作为礼物送来的天使，那时候他应该刚刚来到魔界，他的翅膀还是白色的，后来慢慢的变成了灰色，即使我没有做什么，我想来到魔界就会被这里同化，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样的。” “没做什么是什么意思？”克里托发问，在看到拉西格尔微皱了一下眉想进一步解释的时候笑了一下打断了他，“开玩笑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克里托低头透过窗户看到了一些里面的景色，然后对拉西格尔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想这对我的论文很有帮助。” “……”拉西格尔忽然不知道应该接上什么话，啧了一声带着他飞回城市的上层，“你确定打算在论文里写这些？” 第13页 “为什么不呢？这是我对这种城市最深刻的印象了。”克里托耸耸肩，轻松的笑着。 “我以为你会觉得这很罪恶。” “这对天使来说确实是一种罪恶。”克里托没有否认，他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犹豫什么，然后接着说，“但对我来说，这样的事并非是我不能接受的。” “你能接受？”拉西格尔有些不可思议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我能接受这样的事存在。”克里托无奈的解释道，“事实上我也只能接受不是吗？难道你觉得我去做些什么吗？” “有可能，天使不会是正义感很强的生物吗？”拉西格尔耸耸肩。 克里托忽然沉默了下来，既没有展开翅膀，脚下又没有道路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他抓着拉西格尔的腰调整一下姿势，然后说，“如果你遇到的是别的天使，他们也许会的。” “但是这不可能改变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做。”克里托说，然后抬起头对拉西格尔笑了一下，“但这只是藉口，我就是那种什么都不会做的天使。” 拉西格尔有些困惑的看着他，天使的声音并不悲伤，但拉西格尔总觉得他在为什么事难过，他伸手揽住克里托的腰，让他离自己更近一些，好看清对方眼睛里有什么秘密。 “我们先回去吧，这里风有些太大了。”克里托避开了拉西格尔的视线，低声说。 拉西格尔回到屋里脱掉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回头看见克里托坐到沙发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以为你要直接回楼上。”拉西格尔走过来，坐到他旁边，“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现在不需要补充魔力。”克里托耸耸肩，“而且我觉得麦酒比睡眠要更有效率。” 天使喝了一小口泛着气泡的金黄液体接着说道，“我的那句‘什么都不会做’并不是开玩笑，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这个。”拉西格尔笑出声，他看见克里托的一缕头髮从耳边垂下来，伸手捏在手里在指尖上打了一个圈，“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玩大了我可以帮你收拾。” “哦，我以为我只能等你回到提尔城才能胡作非为呢。”克里托眯起眼睛笑着开玩笑。 拉西格尔扯了扯他的头髮看到天使不满的视线也没有松手，只是停下了扯动他头髮的动作。 克里托很擅长自我调整，他之前显然状态并不好，但很快就恢復正常了，通常而言这是一件好事，但拉西格尔忽然希望对方能给自己安慰他的机会。 他知道那个吻不只是冲动，然而他也很清楚，那也和爱无关。 也许只是因为奥尼金提到了戈尔莎，拉西格尔手指无意识的玩弄着对方的头髮，有些出神的想，他很久没有见到戈尔莎了，这样想着，拉西格尔对这一次的见面多了一些期待。 “格兰特，你说我和堕天使不一样这件事，我并不认同。”克里托声音冷静，带着一些麦酒一样的苦味，拉西格尔下意识的和他对视。 “有的天使天生善良，有的则是理性的产物，他们生活在一个很适合控制自己欲望的环境里，所以更容易控制自己。”克里托继续说着，“所以我和他们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我并不认为他们是错的。” “不是错的，意味着你觉得你也会做，是吗？”拉西格尔低声说，他觉得天使的话有些危险，这样的暗示有点考验他的定力了，他不知道克里只是无意识这样做还是有意去表达……或者直接一点，在勾引他，但是对方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这样一层意思。 为了能在魔界生活而出卖自己……这样的事，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任何条件。 “不会。”克里托的回应很坚决，这居然让拉西格尔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我只是不会去做什么，因为没有什么错，所以不需要被改正。” “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并没有什么问题……我只是一直都不够坚定而已。” “嗯？”拉西格尔发出一点疑问的声音示意他继续解释。 “我觉得这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对于身为天使的信仰，对于天使的工作，我一直非常迷惘，我不愿去干涉别的种族的生活方式，也不觉得自己所信仰的一定是对的……”克里托的声音有故作平静的味道，拉西格尔让他的头髮在自己的指尖不断地绕圈，他有点喜欢这个游戏，似乎沉迷到并不在意天使在说什么。 “我没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天使，我只能做到现在这样了。”克里托自顾自的得出了结论，然后甩了甩头髮，把它从拉西格尔的手中解救出来。“那些应该觉得罪恶的事，我没办法认为那是恶的，嫉妒、痛苦、抛弃信仰、贪婪、还有无止境的欲望，这一切，我从没有一秒钟觉得它们是错的，我欺骗自己的内心几千年，现在我离开了天堂，我没办法继续骗它了。” 失去了玩具的魔王有短暂的不悦，他看着克里托，说，“我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无需在意别人给它的定义。” 这对于魔族来说理所应当的生活方式，拉西格尔不懂对天使为何那么困难和难以理解。 “我没办法，格兰特。”克里托的声音有一些软弱，他和拉西格尔对视了几秒钟后，把头埋进自己得手臂里。 他什么都不会懂的，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克里托有些绝望的想，临走前维利的劝说并不全是废话，这一次来到魔界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很怕自己再也回不去，因为他无法忽略心里那一点点隐秘的欲望。 那一点点，想要留在这里的欲望，想要逃避的欲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的心里染上了一片漆黑。 第10章 第 10 章 拉西格尔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髮试图安慰他，可他连自己应该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起奥尼金荒谬的暗示和自己没来由的冲动，觉得从没有这一刻，他离面前的这个天使这么远，他们相隔着这个世界最漫长的距离，漫长到他无法理解对方的痛苦。 这怎么可能是爱呢？ 如果是爱，为什么他这么痛苦，自己还能无动无衷呢？ 拉西格尔看着克里托，内心无比的平静，他无法替他觉得难过，即使只是为了他的难过而难过都做不到。 “等通道打开之后，回到天堂，和你的朋友们聊一聊这些，好吗？”他只能附在对方耳边，这样对他说。 拉西格尔带着克里托在列斯特城逗留了一段时间，期间拉索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并确认了会议将在提尔城举行。 接到拉索送来的信时天使还在楼上重新补充魔力，对方似乎终于开始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不像前几天一样或多或少的抱怨睡眠的效率太低，吃不惯魔界的食物之类的话，拉西格尔看了眼日期才发现离会议举行不到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了。 第14页 于是这一天早上一起来，拉西格尔就告诉天使他们要出发去提尔城了。 “提尔城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吗？”克里托显然对新的城市非常期待，坐在马车上时也不是很安分。 天使的自我调节能力好确实不是坏事——在拉西格尔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安慰对方后，天使显然很快就重新调节好了自己的状态，决口不提那天发生的事，拉西格尔也乐意配合他，反正只要他能回到天堂，这些问题应该就可以解决了吧。 回到天堂吗？拉西格尔闭上眼睛。 果然还是太遥远了。 “格兰特？”没有听到回应，克里托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拉西格尔看向他。 “我刚刚在问你，提尔城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吗？”克里托重复了一遍。 “提尔城本身就是整个东方大陆最有意思的地方。”拉西格尔思考了一下，这样告诉他。 “因为它是你的城市？”克里托笑了。 整个东方大陆都是我的，只是提尔城确实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拉西格尔想着，没有说话。 提尔城作为旅行的终点确实再好不过，它已经第二次作为我告别的地方了。也许我确实应该找戈尔莎好好聊一聊，和克里的这趟短暂的旅程比他想像的要有意义，自己好像稍微明白了一些什么。 拉西格尔想起那一天戈尔莎离开自己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挽留的欲望，却在之后的好几年里总是想起她。 如果那也是爱的话……拉西格尔闭上眼睛想回忆一下那天的场景，他一直觉得自己对戈尔莎的关心是出于友谊，对她的思念是出于习惯，对她的欲望是因为荷尔蒙的影响，也许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也许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自己确实是爱戈尔莎的，直到那么久以后，他才明白戈尔莎离开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拉西格尔什么都不懂。 甚至和那个把□□当游戏的奥尼金比也是如此，拉西格尔其实不懂什么是爱情。 如果对天使无法自控的欲望是爱而非身体的本能作祟，那么他对戈尔莎的欲望应该也是如此，只是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明白，而克里托会永远离开魔界，戈尔莎会一直在这里。 拉西格尔努力的回忆着，可是闭上眼睛后，看到的却全是克里托的脸。 一切看上去都很合理，可是似乎还是有什么东西弄错了。 拉西格尔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他的天使就在他面前。 “再过几天‘通道’就要打开了。”拉西格尔嘆了口气，他原本想要更平静一点去面对这件事，可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 “嗯。”克里托点点头，“我想我还是要回去的，我只在魔界待了一个月，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你在一起，其实我没办法想像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的样子，而且魔界对天使的力量抑制很严重，睡眠会浪费很多时间，我也不知道我在魔界能做什么样的工作……总之，之前说了些不太合适的话，如果给你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留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拉西格尔动了动嘴唇，差一点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可是看着克里托的眼睛，他只能说，“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拉西格尔真的很高兴，克里托可以这么想。 “等到‘通道’被清理干净，我还可以过来找你。”克里托微扬起嘴角，有些开心，“提尔城离通道很近，来找你应该很方便，只要你不到处乱跑的话。” “那真的不好意思了，我基本上不会留在提尔城。”拉西格尔勉强笑了笑，他知道这句话在天使看来是一种拒绝，可他不得不这样说。 因为他是拉西格尔，不是格兰特。 他希望他们相遇到分离的过程可以足够完美到不让对方留下什么遗憾，一个谎言的揭穿显然不在此列。 克里托看上去非常失落，拉西格尔避开了他的视线，努力的让自己无视他。 他知道克里托不介意自己的身份，但也知道如果克里托得知了这场旅途一直伴随着一个谎言，他会远比现在更失望。 那是一个对自己如此坦诚的天使，甚至不介意把自己最无能为力和脆弱的地方暴露给他看，在这样的情况下，拉西格尔只能将这个人物继续扮演下去。 他不想让天使知道谎言后再原谅自己，即使他一定会这样。 毕竟当我说出那句“希望你可以回到天堂”后，我已经没办法完全诚实的面对你了，那么多一个谎言和少一个并没有什么区别。 拉西格尔不想转头去看身边的天使在做什么，也不愿去想对方现在在想什么，在这个密闭的车厢里，两个人的沉默如同一条河流，缓慢的将两个人隔开，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失去什么。 提尔城是一个山脉纵横的城市，几乎没有平地，克里托最后的旅行每一天都是在峡谷的穿梭里度过的，如同一只飞鸟。 沿着两个山头搭建起的桥樑，克里托展开了翅膀在雾间滑翔，然后平稳的落到了对面的山顶上，拉西格尔面对着他，看他缓慢的扇动巨大的白色翅膀，那一瞬间有一群白色的飞鸟从谷底沖向天际，明亮的雪白色刷拉一声带起大片的反光，让拉西格尔微眯起眼睛。 克里托在山顶边缘坐下，挥手示意拉西格尔过来。 “你最好不要坐在那里。”拉西格尔说，但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为什么？”克里托疑惑的问了一句，然后低下头往深不见底的谷底看过去，仿佛听到了野兽的咆哮，他下意识的探身，身形因为不平稳而晃动了几下，被拉西格尔拉住了。 “我没有开玩笑，小心一点。” “下面是什么？”重新坐稳后，克里托不以为意的问。 “这里是魔界的最边缘，下面当然是深渊。”拉西格尔说。 所谓的深渊，是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天使和魔界的地方，那里盘踞着一些无法想像的巨大的野兽，那里魔力旺盛，所有的魔法都会被吞没和熄灭，能在那里生存的都是一些体型惊人速度可怕的怪物。 “如果你不小心掉下去又没有及时的张开翅膀，魔力会瞬间吞没你，到了中部的时候翅膀就已经无法张开了，只能不停的下坠，通常情况不会摔死，但是下面的野兽会一瞬间撕碎你。” “听上去确实很可怕。”克里托说着，虽然目光依旧注视着那片深渊。 “很可怕，如果你尝试过掉下去的感觉，就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坐在这里了。” “你掉下去过？”克里托闻言把目光转向拉西格尔。“你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失足掉下去一两次应该不奇怪。” “每年提尔城都会有很多魔族死于深渊。”拉西格尔摇摇头，“但我那一次是自己跳下去的。” “为什么？” 第15页 “为了救一个朋友，她是一个精灵，没办法飞行，又没有抗衡魔兽的肉体，我只能跳下去救她。”拉西格尔想起那一次戈尔莎掉下悬崖的时候，那时候奥尼金和库都在身边，而自己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跟着跳下去了，直到在半空中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就在那一次之后，戈尔莎对自己告白了。 回忆逐渐清晰起来，他想起那一天戈尔莎的脸，她那么害怕，所以自己没有犹豫就对她伸出了手。也许奥尼金和库说的没错，如果没有爱，很难连性命都不顾的想要去拯救谁。 “我想那应该是一个你很爱的人。” 拉西格尔听到克里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因为爱吗？”他求证般的问了一句。 “我猜是吧。”克里托微笑，“我想像了一下自己处在这样一个场景里，发现只有那个我很爱的人能让我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你提到过自己有一个交往过的对象。”拉西格尔想起之前的对话。 “嗯，我应该会为他跳下深渊。”克里托笑着说，“甚至更极端一点的情况，掉出天堂有很大的机率被狂风撕碎，那里比这还要九死一生，但如果是他的话，我想我还是会做的。” 没办法，那傢伙是自己有过的唯一的恋人，最好的朋友，自己第一反应大概就是不能让他死吧。 虽然恋人这个身份看上去过于多余了。克里托回忆了一下那张脸，有些无奈的笑起来。和他相比，自己堕天的机会要大多了，根本无需为他担心， 拉西格尔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问，“你很爱你说的那个天使吗？” “应该是吧。”克里托笑着说，他并没有明白，自己所说的爱和拉西格尔的并非是同一种东西。 第11章 第 11 章 离开了深渊后，他们回到了提尔的市中心。 市中心建立在山脉中央的一座高山上，山的顶部被魔力削平，这里坐落着城市的心脏。 克里托回到拉西格尔的城堡后跟拉西格尔打了个招唿就立刻钻进了卧室里，使用翅膀的负担比平时要大的多，他今天飞行了太多次了，他需要立刻休息。 拉西格尔目送他回到房间后，才静静地打开一瓶酒。 他并非提尔城的子爵，但格兰特却是。 在格兰特离开大陆去探索魔界的边境后交给了自己，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拆穿，唯一麻烦的是这段时间大陆个个领地的魔王都会聚集到这里，他的魔法可以欺骗普通的魔族，但对于熟悉自己的人来说几乎可以一眼认出自己，更不用说像奥尼金这样见过很多次“格兰特”的好友了。 只要避免在市中心明目张胆的出现就好，大部分魔王早就没有参观提尔城的兴趣了。拉西格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了眼时间确认了天使会在什么时候醒过来。 通道完全覆盖提尔城只需要三天了，那时候魔界对天使的抑制力将会消失，会议会在议政厅召开，而他的天使也将回到天堂。 拉西格尔正想着这些事，忽然听到了门外有敲门声。 他走过去打开门，看到戈尔莎在门外对自己微笑。 “我去了你的城堡发现你不在那里，稍微一想就知道你大概到这里来了。”戈尔莎笑着说，她站在门口，等着拉西格尔邀请自己进屋。 即使在正式交往的那几百年里，拉西格尔也没有给她除了□□以外任何特殊的待遇，她显然觉得对方没有理由拒绝自己。 戈尔莎非常了解拉西格尔，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离开。 “我们出去聊吧，我还没有见到库。”拉西格尔面不改色地说。 “好啊。”戈尔莎笑得灿烂，“我还没有感谢他没有在所索拉的生日宴会上邀请你的事呢。” “原来是因为你？”拉西格尔关上了门，留下了一道魔法结界让门无法从外面打开，继续和戈尔莎搭话。 “我太久没有从西端的岛屿回来了，那里比我想像的荒凉的多。”戈尔莎露出有些不满的神色，“我有点想念提尔城了。” “提尔城一直是你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还给你。”拉西格尔说，“西边的岛屿就当做是礼物。” 那时候戈尔莎的分手很决绝，当着自己的面说要跑到魔界离东方大陆最远的地方，结果最西边的岛也是属于自己的，戈尔莎一气之下说要用自己的提尔城交换那个岛，然后就消失在东方大陆了。 那时拉西格尔并没有和她计较，他从小看着戈尔莎长大，对他来说戈尔莎更像一个任性的妹妹，还是不会添太多麻烦的那种，便让这里原本的子爵格兰特暂时接受了城市的管理，直到格兰特也选择离开这里后才把提尔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 戈尔莎看着拉西格尔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这让拉西格尔从回忆里走出来，“怎么了？” “奥尼金告诉我你变了，我原本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是吗？” “如果我以前这样抱怨，你也会说同样的话，但你不会说‘把岛屿当成礼物吧’这种话来讨好我。”戈尔莎对拉西格尔的变化远比奥尼金要敏锐的多。 “我只是不会说出来而已。” “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但你以前从来不说。”戈尔莎耸耸肩，笑着抱住他，“我觉得这样很好，保持住，亲爱的。” 拉西格尔微笑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因为如果自己不说出来，那个天使就会用那双好看的不像话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直到自己说出口。 当克里托的脸再次浮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意识到事实和他想像的并不一样。 他对克里托的欲望和对戈尔莎完全不同，他可以很平静的和戈尔莎相处，就像以前一样，□□在时机合适也会水到渠成，他们可以表现的像任何正常的情侣，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因为爱情，连拉西格尔自己偶尔也会被迷惑。 可是这和他对克里托的感觉并不相同，因为如果克里托就这样扑上来，拉西格尔知道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不去吻他。 于是他低头亲吻了戈尔莎。 库帕斯特在提尔城中心的城堡里，那里原本是城主的住所，现在空无一人。戈尔莎还在这里时他们就是这里的常客，这次也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这里来，拉西格尔推开门时，大概是因为心虚，库第一时间抬头沖他打了招唿。 拉西格尔微微点头示意，戈尔莎则直接无视了对方，把拉西格尔拉到了沙发中间。 “又见面了，格尔。”奥尼金沖他打招唿，“你的小天使还在魔界吗？” 拉西格尔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倒是库帕斯特很有兴趣的问了一句，“什么天使？” “我没见过，只是听说而已。”奥尼金耸耸肩，把问题重新抛给拉西格尔。 “拉索跟我说在他走的这段时间你在萨里斯城帮了一些忙。”拉西格尔直接无视了奥尼金的提问，把话题转向别处，“不过他希望你可以把城堡的结界解开。” 第16页 “只是一点点恶作剧而已，时间到了会自己消失的。”奥尼金伸了个懒腰，“我可是被迫工作的，没有报酬总得让我报復一下吧。” “我不觉得萨里斯现在有什么重要的工作。” “确实没什么了啦，就是一个可疑的间谍而已。”奥尼金想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扔给他，“你和拉索都不在，议会的那群人有些过度紧张了，我看过了，只是一本普通的笔记而已。” 拉西格尔看到笔记上的名字，微微挑了一下眉，把本子收了起来。 “我来这里之前去了一趟冥界。”拉西格尔想起这件事，觉得有必要和他们说一下，“最近那里的气息不太稳定，亡灵有一些动静，我希望有人可以过去看管一下，防止在会议和清理过程中出现意外。” “我派人过去吧。”库帕斯特主动说，“你为什么会想到去冥界？” “路过的时候看到了而已。”拉西格尔想到那一天自己回到马车发现克里托不在时依旧有些后怕，一个魔力被压制到无法维持清醒的天使，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冥界生物都有可能杀死他，好在清理了马车周围的大部分，又通过徽章及时找到他，否则再多走几步进入冥界深处，自己都没有把握可以从冥界老人手上带走他。 想到徽章，拉西格尔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稍微感应一下发现徽章正在移动，他抬头看了眼时间。 这时候应该还没有醒才对啊。拉西格尔微微皱起眉。 “怎么了？”戈尔莎注意到了拉西格尔的表情，问道。 “我有点事要处理。”拉西格尔站起来，没有多解释什么离开了城堡，直接展开翅膀飞回自己的城堡里。 拉西格尔直接从窗户进来的行为让克里托吃了一惊，随后看到是他时松了口气。 “你怎么醒了？”拉西格尔问。 “不知道，也许是‘通道’的作用，感觉魔力恢復要比之前快很多。”克里托说，“你去哪里了？” “遇到一些朋友聊了会天。”拉西格尔收起翅膀，把笔记拿了出来，“这个还给你。” “唉？你从哪里拿到的？”克里托接过笔记，他几乎已经放弃了魔界的士兵证实自己的身份后把笔记还回来的可能性，原本还以为这本笔记要永远的留在魔界了。 “遇到了负责管理这件事的人。” “虽然也没那么重要，不过还是谢谢你。”克里托翻到他最开始记录了魔界的部分，记录从蝙蝠车之后就戛然而止。 “既然找到了笔记，通道也已经覆盖到这里，我想我应该要回去了。”天使的语气有些淡淡的失落，他收起笔记整理了一下心情，想把这些情绪全都抛到脑后。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在你临走前，我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拉西格尔看着他说。 会议在后天举行，届时通道完全覆盖提尔城，他们还有一天的时间。 第12章 第 12 章 “我们要去哪里？”克里托跟着拉西格尔重新来到深渊边，好奇的问他。 “翅膀收起来吧。”拉西格尔没有回答，只是对他伸出手。 克里托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做了。 他抱住天使，黑色的翅膀展开，风声唿啸而至。 “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在声音被风声完全吞没之前，天使只听到了这一句话。 然后感觉到自己在坠落，克里托下意识的抱紧了缓慢收起翅膀的恶魔，拉西格尔微微收拢了手臂作为回应，风声吞没了一切，克里托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样做。 坠落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后，风声停止了，克里托意识到他们落地后，松开了抱着拉西格尔的手，环顾了一下四周，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光。 “这里是深渊吗？”克里托问他。 “不是，深渊还在更下面的地方。”拉西格尔松开他，“这里是一个山洞，我之前尝试探索深渊时发现了这里。” “跟我来，这里没有危险，只是路程会有一点远。”拉西格尔一边说一边往洞穴深处走去。 “等一下，我什么都看不见……”克里托喊他，他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不知道拉西格尔在哪，也不知道这个洞穴是什么样子。 拉西格尔停了下来，走回来站到他面前，他感觉拉西格尔凑到了自己面前看着自己的眼睛。 “是这样的吗？”对方看了很久，似乎得出了结论一般说，“也许是天使的眼睛没有为黑暗做过准备。” 他很自然地牵起了克里托的手，“跟我来吧，我带你走。” 眼睛迟迟无法适应黑暗，克里托不知道走了多久，依旧只能看见满眼的黑色，这已经和普通的黑暗不一样了，这里就是一个全然没有亮光的世界，他放弃了视力能带来的安全感，转而用心去听周围的声音。 他听见拉西格尔的脚步声，在空洞的洞穴里迴响着，接着是自己的，没有办法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克里托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些脚步声上，慢慢的有了一种全世界只剩下他们的错觉。 这样的想像让克里托忽然乱了节奏，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在渴望些什么。 就在刚刚那一刻，他无比希望这个世界就此毁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待在这个黑暗的洞穴里孤独又永恆的活着。 这种想像让他觉得害怕。 他总是无时无刻警惕着自己内心根深蒂固的阴暗，不让它们熘出来，可是它们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意识到这一点后的天使异常不安。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拉西格尔似乎感受到克里托情绪的波动，停下了脚步问他。 克里托对着黑暗微笑，他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比任何一个天使都要擅长，所以他说了没关系。 “继续往前走吧，还有多久？” “很快，马上就可以看到光了。” 洞穴的尽头是一条闪着光的长河，仿佛从天际落下来。 克里托站在出口抬头，细碎的水溅落在他的脸上。 “那条河来自冥界。”拉西格尔对他说，“冥界在深渊稍微上面一点的地方，大概是机缘巧合，从那座山里裂开了一个出口，连接到了这里。” “冥界……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样。”克里托抬头看着来源于不知何处光在流动的河水的反射下把周围照射的流光溢彩，这里仿佛人间，充满更多被诠释的可能性。 “我们也从未深入冥界，那时只有死者才能达到的地方。”拉西格尔轻轻握住他的手，“如果不是这个洞口，我也无法想像冥界的深处是这样的。” “知道死亡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这是一个不错的体验。”克里托笑了，他转头看向拉西格尔，“谢谢你，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拉西格尔微怔了一下，他不明白天使为什么这样说。 第17页 没错，这对他很重要，重要到他从未带其他人踏足过这里，可是天使不该知道这件事。 “你为什么会探索深渊，理由我已经猜到了。”克里托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冥界的景色让他声音变得欢快和轻松，“我也曾无数次的在通道的边缘试探，看那里从魔界闯过来的有些兇恶的小蝙蝠，想像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 “虽然稍微不小心就会被狂风撕碎，但我还是很喜欢那里。”克里托笑着说，“经歷了上千年枯燥的生命后，死亡这样的改变对我也是一种解脱——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拉西格尔看着他。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想法并不会有任何人理解。恶魔是纵情享乐的生物，他们永远不会厌倦欢愉，而天使是如此纯洁，他们也应该永远不会厌恶生命。 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天使身上找到这样的共鸣。 并非消极的厌倦生活，而是渴望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所以他一次一次独自来到这里探索深渊，每一次探索对他而言都是一次救赎，若是有一天他被深渊杀死，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看到这里后，没办法不去觉得，死亡也不过如此。”克里托说。 没错，虽然出乎意料的美丽，但这种美丽太过普通了。 拉西格尔第一次意识到这里是冥界的深处后，就是这样的想法。 “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克里托对上了拉西格尔的视线，“我不太想呆在这里了，我们离开好吗？” 拉西格尔忽然笑了出来，“你在害怕吗，克里？” 天使似乎有些困惑的眨眨眼，露出疑问的神色。 “如果我可以把你留在这里，你就没办法回到天堂。”拉西格尔随意的笑着，他的目光有一点点危险的味道，似乎在考虑这个想法的可能性，“冥界不接受生者，背靠着的深渊禁止魔法，后面的洞穴黑暗无比，这里对你来说是一个天然的牢房。” “你希望我留下吗？”克里托反问道，他看上去坦然而冷静，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拉西格尔语气里的危险因素，这毫无防备的样子让拉西格尔逐渐收起笑容。 如果我不只是希望你留下呢。 对我而言，如果我要做些什么，只是让你留下可远远不够……拉西格尔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洞穴，默默地想。 这不是一个玩笑，克里托，我真的有可能会做这样的事的。 那时候克里托说他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他忽然完全控制不住这样的想法。 他是一个恶魔，跟随自己的欲望行事是理所应当的，他手里拉着的天使，对自己完全的信任，而且毫无抵抗力，什么都看不见，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亲吻他，□□他，然后囚禁他，折断他的翅膀，让他永远无法回到天堂……如果我希望做些什么，只是你留下根本不可能满足我。 克里托为什么总是忽略他是一个恶魔的事实呢。 拉西格尔无奈的笑了一声。 他差一点就将想法付出行动了，就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天使的不安，克里托在黑暗里依旧对他微笑时，他忽然出现了自己以为从来不会有的罪恶感。 “格兰特。”克里托没有得到回答，又问了一遍，“你希望我留下吗？” “不。”那种陌生的罪恶感让拉西格尔冷静下来了。 “如果我希望你让我留下来呢？”克里托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 克里托看上去非常冷静，仿佛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话里的内容对拉西格尔来说太过诱惑，这让拉西格尔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克里，我想要囚禁你的话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拉西格尔和他对视。 “记得我给你的徽章吗？那是在魔界拥有爵位才会拥有的东西，上面有契约的魔法。”他给天使解释着，看到克里托脸色变了的时候慢慢的松了口气。 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害怕，最好不要在这样继续诱惑我了。 “你应该明白契约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契约是魔法的根本，就算你是天使无法违抗。拿到了那个徽章就是我的所有物并不只是说一说而已，只凭那个徽章我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囚禁你。” “所以不要再想了，魔界不适合你，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拉西格尔轻轻抬起克里托的下巴，他很满意能在天使的眼里看到一些恐惧。 也许不该表现的太过温柔的，就算面对克里托他总是忍不住变得温柔起来，他也不应该这样。 “让你产生错误的看法真是抱歉，我可比你想像的要可怕，别在试图挑战我的忍耐力了。”他轻声发出警告后松开了手。 然而克里托眼中的恐惧却已经消失了，他看着拉西格尔，眼中忽然有了笑意。 “你刚刚说，魔界拥有爵位的恶魔才会拥有那个徽章，那么子爵一般会拥有多少个？” 克里托的问题超出了拉西格尔的预料，他愣了片刻，却看到天使沖他摊开了手。 这是……想要什么的意思？拉西格尔微蹙了眉，伸出手让剩下的徽章出现在手心里。 “只有三个吗？”克里托毫不顾忌直接伸手的拿过来，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又确认了一遍，“没有其他的了？” 拉西格尔没有说话，天使的反应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克里托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把徽章全部收了起来。 “克里托！”拉西格尔第一次这样直唿天使的全名，他觉得这样的举动太过莫名其妙了，莫名其妙到让他有些愤怒。 “怎么了？难道这个必须要你说给我才能生效，我单方面接受不可以吗？”克里托重新拿出徽章看了看，有魔法在缓慢的流动，那显然是契约成立的标志。 “为什么要这样，我不会让你留在这的。”拉西格尔试图拿回徽章，却被天使躲开了。 这样的反抗让拉西格尔不悦的眯起眼睛，下一秒他便按住了克里托的肩膀，反扣住他的双手，顺势把他推到粗糙的岩壁上，“不要一直试图激怒我，我警告过你了。” 克里托尝试挣扎了一下，而恶魔加重了握住他手腕的力道让他因为疼痛而皱眉，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开自己，他安静了下来，但手心依然紧握着那几枚徽章。 “这样没用的，格兰特。”克里托寻求谈判的余地，“如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才会让我害怕。” 拉西格尔加重了力道作为克里托说出这句话的惩罚，听到克里托因为疼痛发出短促的□□后才松开了手。 他知道天使敢于这么做的原因了，但这样做太过嚣张，这让他忍不住给了对方适当的惩戒。 克里托揉了揉被捏的生疼的手腕，看了拉西格尔一眼，“我说过，我喜欢在通道的入口，不害怕狂风把我撕碎，我很喜欢冒险。” “你不担心我让你留在魔界？” 第18页 “当然不，你看上去明明比我自己还想要我回到天堂去。”克里托笑着，把玩着手上的几枚徽章，对赢得这次对弈他看上去很满意，完全不介意自己手腕已经开始红肿这件事。 拉西格尔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用戏嚯的目光看着克里托，这种目光让天使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天使脸色一变，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拉西格尔打断了。 “没错，我确实不会用徽章命令你留在魔界，但是不代表我不会用它让你做别的事。”拉西格尔沖他挑了挑眉，看到克里托露出求饶的目光后笑了一声。 “我不太喜欢你的恶作剧，我的宠物。”他加重了后面四个字的读音，这让克里托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下一秒他被拉西格尔抱在怀里，“闭上眼睛，我们回提尔城，到那边之后我再好好考虑要怎么惩罚你。” 克里托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了拉西格尔翅膀扇动的气流后抱紧了他的腰。 拉西格尔看着他，想着他的天使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乖巧，可是那似乎让自己觉得他更可爱了。 可爱到让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他们所剩下的相处时间那么有限，他还有更多的事想和他做。 第13章 第 13 章 提尔城内的恶魔比平时要多了不少，整个城市上空都是四处飞行的恶魔，拉西格尔和克里托走在路上，不是被上空的阴影覆盖。 “我觉得提尔城应该和莱列特一样，规划一下飞行的路线。”拉西格尔被时不时暗下来的天空弄得有些烦躁。 “我觉得挺好的呀。”克里托随手接住一个从天上飘下来的羽毛，提尔城上空有“通道”泻下来的昏黄的光线，让这里比平时亮一些。 “这里有点像人界的黄昏……你去过那里吗？”克里托看着天边昏暗的光，问他。 “没有，魔界和人界的边境被冥界包裹着，没办法通过。” “天堂很容易去那里。”克里托转了转羽毛让它在光芒中发出细碎的反光，“我去的次数不多，不过有一次看到了那里的夕阳。” 拉西格尔没有接话，看着克里托手里的羽毛忽然觉得有些碍眼，伸手把它扯过来扔掉，“都不知道是那里来的，有什么好玩的。” “可是你没有羽毛啊。”克里托笑了笑，他们走过一条街，看到前面就是提尔城中心的会议厅，克里托停下脚步。 “格兰特，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格尔~”忽然有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拉西格尔看着戈尔莎在远处向自己招手，微微皱起了眉。 红色头髮的精灵小跑着过来，看到旁边的克里托愣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他一眼，“我听奥尼说过他，你居然还带着他吗？” “他马上就就要回去了。”拉西格尔看了戈尔莎一眼，示意自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想要介绍他们认识的意思。 他不太想这个时候遇到戈尔莎，原本他们剩下的时候就不是很多了，他考虑用什么藉口打发戈尔莎先走。 “库和奥尼说有事要找你……”戈尔莎笑的无奈，示意这不是自己的问题，然后看了眼克里托。 “那我先回去了。”克里托对戈尔莎微笑了一下，转头对拉西格尔说。 拉西格尔有些不满的看着克里托，后者露出了“这可不是我的错”的表情。 拉西格尔直到晚上才从奥尼金他们那里脱身，那群人理所当然的把即将举行的战争指挥的工作丢给了他，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藉口离开。 拉西格尔回去的时候克里托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翻着本子，听到他开门才抬起头。 “有点晚了。”拉西格尔脱了外套走过来。 “嗯。”克里托合上笔记本站起来，然后耸了耸鼻子，“一身酒味。” “我没有喝多少。”拉西格尔笑着说，这样的对话让他有一种克里托是等他回家的恋人的错觉，他定了定神，“在干什么？” “整理了一下笔记。”克里托说，“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所以想先把一些资料记一下。” “嗯……”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分别有些过于仓促，他问道，“什么时候走？” “现在，有点急事要尽快回去，所以在等你回来。”克里托说。 “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克里托笑着，“如果能顺利清理边界，下次我想来这里就容易多了……” 克里托的声音缓慢，看着拉西格尔，恶魔当然明白对方在暗示什么，但依旧没有开口邀请他。 过了一会，克里托移开了视线。 “今天遇到的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精灵吗？” “嗯……？” 对对方敷衍的态度没什么办法，克里托无奈的笑了笑跳过了这个话题。 “你刚刚没回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似乎还欠你不少东西。”克里托说，“你说过自己不会吃亏的。” “那你想怎么补偿我？”拉西格尔靠近他，天使好看的嘴唇就在他面前，他还清晰地记得亲吻它的味道。 “我给过你机会，格兰特。”克里托拿出那几枚徽章，笑着说，“而且你现在仍然有机会。” 拉西格尔看见几根头髮卡在他的耳侧，伸手把它们拨出来整理好，这个动作让天使屏住了唿吸。 “你该回去了。” 拉西格尔只是这样说。 克里托后退了一步，把视线挪开，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拉西格尔看着克里托消失在视线里，这样想着。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用了多少自制力才让你安全的从这里离开，恶魔的仁慈是消耗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转回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座城堡向来寂静，现在似乎更加荒凉。 有几片洁白的羽毛在房间里无声的飘落下来。 拉西格尔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后悔了，随着天使离开魔界，他能通过徽章所感受到的克里托的存在几乎完全消失了。 他缓慢回忆克里托离开时的眼神，干净而专注，也许连克里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有多诱惑。 不……也许他明白呢？ 拉西格尔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天使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向自己道歉的……他显然很清楚那样的眼神不太容易被人拒绝。 他早就该知道他的天使没有那么单纯的。拉西格尔对着清冷的空气轻笑了一声，放下了酒杯。 然而就算是这样，我仍然不会想让你留下来的。 还记得那天晚上没有说完的话吗？ 你说天使并非纯洁无暇，他们只是更擅长把不好的想法藏起来。但这是好事，克里托，这是你教会我的最重要的事。 第19页 你会想留下来，只是因为还不曾了解真正的魔界而已。 我怎么可能在明明知道这件事后还让你留下来呢。 克里托还没回到自己的神殿门口就被维利堵个正着。 “你应该更早一点就回来了。”向来严肃的天使长收起了手里捧着的书，看着他。 “出了一点意外。”克里托笑着收拢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髮，“你们也该出发了吧。” “在等你。”维利说，“你的第七军团会和第五军团一起出征，雷修需要你的辅助，你要和他一起前往魔界。” “有必要吗？通道只是一些乌合之众而已。” “有新的麻烦，详细情况你让雷修告诉你吧。”维利把通行证递给他，“魔界那边的手续我帮你办好了，你总不能还用克里托的身份下去。” “我才刚回来……”克里托有些无奈的接过来。 不理会他的抱怨，维利展开翅膀准备离开，“你可以先休息一下，雷修马上回来找你，一个小时后出发，还有……” 维利微眯起眼睛，似乎对他的造型颇有不满，“把头髮的颜色变回来。” “知道啦。”克里托不以为意的说，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把背包打开，“对了，你的通行证……” 维利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扬起眉毛等对方解释。 “我说了，出了点意外，你自己去办吧。” 维利小声啧了一声，“我很想知道你去魔界都做了些什么，除了把会议地点定下了之外。” “提尔城是一个好地方，你会喜欢那里的。”克里托笑着看他。 “我对整个东部大陆都没什么兴趣，那里的魔王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傢伙。”维利直白的说，“不过既然你决定去那里，我也没什么意见。” 他对魔界的了解远比克里托要多，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维利是整个天堂最不可能被魔界污染的天使。 说是污染也许有失偏颇，更准确的说法是，就算整个天堂倾斜倒塌，维利天使长也绝对不可能离开天堂。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几十年前天堂第一次试图加强和魔界的交流时，维利便成为了承担这一任务的首要人选。 “其实我觉得我也可以啊……”并没有人在意第四天的天使长克里菲斯特小声的抗议。 “我觉得东方大陆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如果有机会我还会想去魔界的其他地方转一转。”克里菲斯特换回他金色的头髮，笑着对维利说。 “正是因为你这么想，所以你的申请才永远无法批下来。” “如果我没记错你才是罪魁祸首。” “至少我的判断没有问题。” “所以如果我不回来，你会去找我吗？”克里菲斯特眨眨眼，试探性的询问着。 “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这是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事。”维利毫不迟疑的说。 “……那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克里菲尔特嘆息。 他曾无比恐惧自己会堕天，恐惧到逼迫维利做出这个可笑的承诺，显然后者一丝不苟的遵守了。 “你现在后悔了吗？”维利停在空中俯视着他。 “你先回去吧，我得去找雷修了。”克里菲斯特转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再次回到魔界比克里菲斯特想像的要快的多，提尔城内做好了迎接客人的准备，他安静的跟在维利后面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旁边的雷修第一次来魔界，看上去比他兴奋的多。 “这里看上去不错，克里。”雷修对他说，“虽然维利不太喜欢你的决定，但这里确实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 “他似乎对东方大陆有点偏见。” “因为这里的领主是一个极其不讲道理的人。”雷修看到维利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小声的对克里菲斯特说，“你那时候不在，上一次维利从魔界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的要命，听说就是因为这里的魔王。” “我好像从没看过维利脸色难看的样子。”克里菲斯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因为他几乎从来不会这样。”雷修说，“尤其是在你面前，维利对你一向很温柔……” “停下。”克里菲斯特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打住这个话题，“你应该看看他和我单独相处时的样子，而且我和他的事已经过去了。” “但你必须承认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维利的状态看上去非常好。”即使是天使也有一颗八卦的心的，第一次知道维利和第四天最让人不放心的天使长克里菲斯特在一起的时候，雷修不得不感嘆缘分的奇妙，“你和维利的关系一直不错，但是我之前从没看出来有其他的成分在里面。” “这就是我们分手的原因。”克里菲斯特耸耸肩，试图摆脱掉这个话题的他视线四处转了转，从街边拿了一本萨里斯城旅行手册递给他。 “这是什么？”雷修好奇的接过来。 “萨里斯城主，也就是东方大陆的魔王写真。”克里菲斯特说。 有些疑惑的翻开，雷修看到旅游手册的内页时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然后多翻看了几页。 “老实说，我不太懂为什么维利会觉得对方不可理喻，这里的魔王看上去……相当的有魅力。” “我也不明白，不过能接受把自己的照片印在旅游手册上的恶魔，如果和维利性格不对付的话我倒是可以理解。” “也许是因为对方性格确实很有问题。”雷修冷静的想了想，还是站在了维利这一边。 “或者维利本身对恶魔就有偏见。”克里菲斯特倒是毫不客气。 作为雷修的副手克里菲斯特并没有去参加会议，但是维利告诉他在会议之后有一个小型的聚会，让他务必记得出席。 “至少要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应该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克里菲斯特觉得维利有些多虑了，他确实不喜欢会议，但并不排斥认识魔族，维利的想法过于以己度人了。 他现在在提尔城的议会厅后面的庄园里，庄园草坪修剪的整齐，他一个人坐在小路边的椅子上。 不久之前他还在这附近远远的看过这个建筑，里面看上去比想像的要大得多了。 那个时候自己原本是想告诉格兰特自己的身份的，可是却被对方的朋友打断了。 虽然想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他，但现在去找他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主意，就算算上来迴路上的时间，他们分开的时间也不到半天而已。 克里菲斯特把玩着手上那几枚徽章，忽然意识到对方有可能已经发现自己来到魔界了，如果是这样也许还是应该去见他一面，其他的事可以不用那么急着开口。 但是理由呢，理由呢。克里菲斯特喃喃自语，论文延期还是新的作业呢？不管那一个听上去都不是很可信啊。 第20页 克里菲斯特有些苦恼的想着，然后又想起之前和格兰特在附近遇到了他的朋友的事。 看上去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呢。 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克里菲斯特觉得有些不舒服，摇摇头把这些事抛在脑后。 “克里？”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回头看到维利向他走过来。 “会议结束了？”克里菲斯特问他。 “刚结束，我想到处转转，正好看到你。”维利在他旁边坐下。 “之后的聚会应该不是你喜欢的场合。” “我已经习惯了。”维利揉揉额头，语气有些无可奈何，“这是魔族比较常见的社交场合……” 克里菲斯特耸耸肩，收起自己手里的徽章站了起来。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维利忽然皱起眉，还没等克里菲斯特回答，他已经伸手试图把它拿过来。 “喂，维利。”克里菲斯特躲开他，不悦的出声警告他管得有些太多了。 “把它给我，克里。”维利并没有放弃的意思，“那个是魔族的徽章，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 “我很清楚。”克里菲斯特看着维利回答道。 维利看着克里菲斯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他再一次变回了永远冷静的天使长，“把徽章给我克里，这件事还有解决的办法，我有办法让上面的契约失效。” “维利，我不觉得这是你管辖范围里的事。” “的确，但是如果你不把它给我，你以后再也别想来到魔界了。” “我不觉得这件事值得你这样做……”以职权来要挟别人对维利来说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可以想像在对方眼里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他知道维利一向非常担心自己会堕天，甚至再三要求自己收回去魔界考察的想法，但都因为自己的坚持妥协了。 维利一向尊重自己的意见，即使他有无数合理的理由拒绝自己。 想到这，天使还是交出了手上的徽章，“不要那么紧张维利，这只是一个纪念品……” 维利并没有理会他，拿到徽章的第一件事就是尝试用魔法去破坏徽章上本身的契约，然而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顺利。 维利尝试过了解魔族的契约，知道这种魔法的运作方式，当有凌驾于契约人之上的魔法干涉时，会或多或少的对契约魔法产生影响，但维利发现自己并不能影响到这个契约。 他不知道自己和克里菲斯特的魔法究竟谁强谁弱，但是如果这个契约在自己的干涉下还处于这么稳定的状态，只能说明契约的另一方也有不亚于他们的魔法。 他把徽章拿在手上看清了上面的纹路后，奇怪的看了眼克里菲斯特。 后者被他的眼神看的全身发毛，“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这是谁的徽章吗？”维利问道，“你从哪里拿到这个的？” 第14章 第 14 章 宴会对维利来说无聊透顶，他不顾对方的抗议收走了克里菲斯特手上全部的徽章，让他乖乖的待在魔界为他们准备的休息处。 “你留在这里就好，剩下的事我来安排。”维利这样对克里菲斯特说，“宴会结束后我送你回天堂，雷修的副手我会去安排其他人。” “维利，你需要冷静一点。”克里菲斯特无奈的说。 对方一直用职权来要挟让克里菲斯特有些伤脑筋，他不可能让维利这么做，然而他知道如果不听对方的话，这种状态下的维利也许真的做得出来。 不过自己确实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这件事。克里菲斯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想。 “你今天晚上看着我的时间太久了，维利。”拉西格尔在维利又一次毫不掩饰的用充满敌意的目光和他对视之后，终于忍不住走过来。 “我想您应该知道原因，拉西格尔阁下。”维利声音带着怒气，却依旧用词礼貌的回答着。 “不知道。”拉西格尔笑着说，“或许应该由我来提问，为什么我的徽章会在你手上？” 拉西格尔能感受到自己的徽章的位置，但对它出现在维利手上有些困惑。 “有人拜託我让你解除上面的契约。” 拉西格尔紧盯着维利的眼睛，过了一会笑了出来，“我刚刚其实一直在想，天使到底有多擅长撒谎，然而现在我明白了，可能只有某些天使擅长这个，维利天使长，在撒谎前最好先了解一下事情的全貌，还有你的眼睛，过于心虚了。” “你也许应该好好和这个徽章的所有者学一学到底应该怎么撒谎，他真的非常擅长这个。” 维利微皱起眉，“你知道他是谁？” “你们送来的名单里有照片，很可惜我直到会议前才想起来去看它。”拉西格尔依旧在微笑，那种微笑让维利觉得不悦。 那并不是开心的笑容，维利能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怒火。 “让我见他，然后我会解除契约。”拉西格尔后退一步，微微收敛了一点。 “你不会见到他的。” “我当然可以，天使长阁下。”拉西格尔无所谓的笑着，“契约能做到什么程度，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你用这个来威胁我？”维利微眯起眼睛，“我想这会直接影响到天堂和魔界之间的关系的，希望拉西格尔阁下能够明白这一点。” “我很清楚而且并不介意。”拉西格尔说，“毕竟我只是要去见我的所有物而已，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他并不是谁的所有物。” “所以你更应该让我见他了，不是吗？”拉西格尔依旧在微笑，在比谁会更恶劣这件事上，拉西格尔并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一个天使。 克里菲斯特如果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局面的话，他绝对不会答应雷修作为他的副手来到魔界。 不，应该是绝对不答应某个恶魔陪他去喝一杯。克里菲斯特眯起眼睛，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万恶之源。 而万恶之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悠闲自得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在天使看过来的时候还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无奈之下，克里菲斯特只好自己先开口，“维利，你可以先迴避一下吗？” “我拒绝。” “维利天使长，我觉得你至少应该给我们一点私人的空间，否则我不介意动用一下徽章。”拉西格尔说。 维利转头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克里菲斯特，后者对他露出抱歉的微笑，维利冷哼一声，离开了房间。 “维利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他有些过分关心我了，我希望你不要这样。”看到维利推开门离开后，克里菲斯特对拉西格尔说。 “所以在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你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拉西格尔挑眉看着他。 第21页 克里菲斯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和他对视。 也许长相略有不同，但是这种说话的语气和表情，还有他的眼睛都是克里在熟悉不过的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维利告诉我的。”克里菲斯特说，“我想你应该比我稍微早一点。” 没错，稍微早一点，但也没有那么早。 拉西格尔看着天使，默默地想。 如果再稍微早一点发现，他绝对不会放天使安安稳稳的返回天堂的，这件事太荒谬了，他被一个天使骗了一个月，而这一个月里他甚至还觉得对方单纯又坦诚。 对方一直没有说话，这让克里菲斯特有些不安，他尽可能平静的和拉西格尔对视着。 恶魔忽然站起来走了几步来到克里菲斯特面前，克里有些慌张的想要站起来，却被拉西格尔抓着头髮压在了沙发的靠背上阻止了他下一步的行动。 “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这句话他想过很多次，却第一次真正的把它说出口。 克里菲斯特瞳孔瞬间缩紧，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拉西格尔已经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你可以进来了，我们说完了。” 维利阴沉着脸走进来，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克里菲斯特，然后对拉西格尔说，“按照约定，你会解除契约的对吧。” “把徽章给我吧。”拉西格尔伸出手。 “等一下，我还没有同意……”似乎刚刚从对话里反应过来，克里菲斯特出声阻止，“这种事你应该在意的是我的意见。” 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拉西格尔想着，说出口的却是，“我才是契约的主导者，并不需要你的意见。” “可是你答应过我……” “我答应的天使不叫克里菲斯特。”拉西格尔收回了他的徽章，从维利身边走出去。 “我好像让他很生气。”克里菲斯特看着拉西格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后，对维利说。 “我也很生气，克里菲斯特。”维利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些克里菲斯特看不太懂的含义。 因为这两个人的态度，导致了克里菲斯特接下来好几天里都无所事事，维利不给他安排任何任务，只是抓紧时间和魔族的高层联繫接下来的战役，顺便找一个合适的天使接替克里菲斯特的位置，好让他尽快回到天堂。 而魔族这边，拉西格尔作为魔王之一，也是这片大陆的主人，很自然的承担起了和天使沟通的工作，所以跟不可能来找他了。 克里菲斯特站在阳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魔族由衷的嘆了口气，神说的没错，撒谎果然是会遭报应的。 可是明明某个恶魔也一直在骗自己，到底为什么他能表现的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任错了一样？克里菲斯特有些不满的想，也许维利的结论没错，拉西格尔确实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傢伙。 把克里菲斯特从被所有人忽略的状态中拯救出来的是雷修，第五军团的最高指挥闯进他的房间时克里菲斯特正无聊的趴在沙发上顾影自怜，听到雷修敲门后才坐好。 “克里，我希望你能去安抚一下维利。”雷修开门见山的说。 “他怎么了？”最近过于无所事事的克里菲斯特不太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怎么了，让他一定要把你换掉，可是他要换过来的天使是艾奇拉，你知道我和她配合一向不太好……”雷修有些为难的说。 克里菲斯特皱眉，雷修和艾奇拉相性极差是天堂里人尽所知的事实，两个天使都尝试过改善这一点，但最终都失败了，只能达成尽量不将他们工作安排在一起的共识。 “维利他已经再联繫上面了，我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拜託你了。”雷修皱着一张脸极其无奈的说。 “别担心，他只是一时生气而已。”克里菲斯特安慰了他一句，“我会去跟他说这件事的。” 克里菲斯特最终和维利告别前往战场的时候天使长依旧面带不悦，他拥抱了对方作为安抚，然后看到雷修从后方过来时松开了手，对着雷修扬手示意了一下就转身前往了行军中。 “你怎么说服他的？”雷修好奇的问他。 “没什么，他分得清轻重。”克里菲斯特对他笑了笑，说。 远处魔界的军队也正在准备出发，克里菲斯特不自觉地往那边多看了几眼。 他们和魔界的军队原本就是从不同的方向出发的，根本没什么机会见面，维利只是过于担心了，这不太像他，不过考虑到他是那种答应了什么事就一定会做到的傢伙，有些过度反应倒也算合理。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忽然临时把第七军团调过来，通道里的战斗力并不足以威胁到我们，甚至只要第五军团都可以轻松解决，和魔界合作也是形式意义大于本身的意义。”克里菲斯特收回了视线。 “维利那边侦查到了通道深处大规模的魔力波动，暂时还不清楚魔力的来源在哪。”雷修说，“所以打算用最擅长应变突发情况的第七军侦察，不过你不用担心，魔力强度并不高，很有可能是类似于结界的东西，你只要派人负责侦察，战斗的部分还是由我来负责。” “嗯。”克里菲斯特点点头，他很久没有穿上战斗服，已经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第七军团日常的工作早就交给了非常擅长指挥的亚娜，在第四天呆的太久的他真的恍惚间以为自己是一个纯粹的文职，虽然指挥第七军团对他而言并不难，但难免有些生疏，如果情况稳定，还是交给亚娜就好。 “我听维利说你打算把第七军团的指挥权交给亚娜吗？”仿佛看穿了克里菲斯特的心思，雷修问道。 “我也需要休息呀，雷修。”克里菲斯特看了看在前面活跃着指挥的亚娜，笑着说。 忙碌程度完全不亚于他的雷修翻了个白眼，展开翅膀向前多飞了几步和亚娜并肩，把克里菲斯特一个人丢在了后排。 天堂每一个人都不轻松，可是谁让克里菲斯特是最喜欢偷懒的傢伙呢。天使无辜的笑着，这并不是一场会让人紧张的战争，克里菲斯特这样想着。 然而很快他们就遇到了麻烦。 第15章 第 15 章 两边的战线推进的都很迅速，并没有遭到任何实际上的抵抗，这和维利之前推测的一样，克里菲斯特也乐得轻松，把所有的指挥权交出去，让那个过分热爱战斗到让人担心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叫苦，雷修更是直白的斥责他没有良心。 除了每天看战斗情况和战损报告外，克里菲斯特几乎没有任何需要过问的事，偶尔还回去前线逛一逛，很多不熟悉他的天使更是产生了一种“第四天的天使长是个很亲切的天使”这样的错觉。 而忙得要命的亚娜每次看到他都要对他翻白眼。 “我是为了锻鍊你呀。”克里菲斯特这样对亚娜说。 第22页 随着行军的进一步推进，战事也逐渐焦灼起来，每天伤亡的名单也开始上升，克里菲斯特的工作也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了，坐在案前整理名单到肩膀僵硬，这时候他反倒羡慕亚娜可以去前线作战了。 好想交换一下啊。克里菲斯特用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不过他也只能想想而已，虽然嘴上抱怨，但克里菲斯特非常清楚想把那个战争狂从战场上拉下来比让维利堕天还要难。 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克里菲斯特继续写给留在了提尔城等待消息的维利的报告书。 报告完成的很快，正当他打算用魔界提供用于消息传递的蝙蝠将消息传给维利时，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重新坐下来，翻了一遍这几天里的战损报告。 “我发现了很奇怪的地方。”克里菲斯特开门见山的告诉亚娜，即使后者刚刚从战场上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 克里菲斯特把伤亡报告递给她，“最近几十天里，每天都有关于失踪的消息报告，这个数量还在逐渐增多，战场上发生了什么？” “哦，这个啊。”原本有些紧张的亚娜放松下来，“我和雷修一起查过了，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毕竟这里接近魔界，有很多污染回传过来影响到天使的魔力，大家对这里的地形不太熟悉，所以偶尔会有一些小队的天使失踪，我之前和拉西格尔阁下联繫过，甚至有一些天使受到魔力的影响跑到了他们的战场边缘，大部分小队都会在几天后回到队伍里，损失并不严重，回归的人员名单我也附在后面了。” “我看过那份名单了，亚娜。”克里菲斯特递给亚娜一份自己比对后的分析表，“我对比了两份名单后，发现始终有一些天使的名字无法对上，这个数量也在逐渐增多，而且上面名单的大部分天使，前往的都是同一个区域。” 克里菲斯特在沙盘上标出了那个地点，“维利之前说过，这里有来源不明的魔力，我想这里需要调查一下。” “可是我和雷修已经去看过了，那块土地确实有不明的魔力，但也仅限如此。”亚娜皱起眉，“那里并没有什么危险，我想雷修应该也会同意我的判断，而且现在前方战事比较胶着，我很难调出合适的人选去探索那片土地。” “没关系，我会去那里查看，你只要负责前方的战事就好。”克里菲斯特说，“把最近的小队派给我，我现在就出发。” “可是你是这里的指挥，如果那里真的有什么危险，也不应该由你前去……” “没关系，这里交给你和雷修就好。”克里菲斯特留下这句话就出发了，亚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异常的不安。 这种不安显然被雷修敏感的察觉到了，战事稍微停歇的时候，雷修开口安抚亚娜，“不用太担心，他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在战场上活跃了，对这些事很有经验，不用担心他。” “我只是觉得不安，你可以想像为女性的直觉吧。”亚娜收拢了一下散落在肩上的金色头髮，“这里接近魔界，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有点意外，你和克里相处了那么久，居然会对魔界有这么深的偏见吗？”雷修调侃道。 亚娜却没有把这句话当成玩笑，抿了一下嘴唇回答，“我不是很喜欢他们。” “你应该告诉克里这件事的……”雷修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天使从天上落下来，停在了雷修面前。 “前往那边探索的小队……好像出事了……” 雷修脸色一变，看到亚娜的表情非常难看，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安抚对方，“别想太多，先去看看情况吧。” 他知道亚娜之前一直跟在克里身后，很少拥有这么自由的指挥权，虽然并不是她让克里去的探索地，但如果第一次就出这样的事，难免会给这个小姑娘留下阴影。 “我知道。”亚娜脸色苍白的站起来，身形微微有些晃动，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我们过去吧。” 克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脸色过于难看了，亚娜看到这个情况松了一口气，雷修张了张嘴想问什么，看了身边的亚娜还是忍住了。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克里菲斯特看着他们，“我刚想去找你们。” “有天使过来报告说你有事。”雷修说。 “只是遇到了一些意外情况，我让他们先回来了。”克里菲斯特看了一眼亚娜，“你先去负责前线的指挥吧，有些情况我需要和雷修详细说明一下。” “嗯。”看到克里菲斯特没有事，亚娜慢慢的冷静下来，点了头便回到阵地。 看到亚娜完全离开后克里菲斯特嘆了口气，看到雷修的眼神露出无奈的笑，“是我的问题，我太自信了，我想我短期内没办法帮到你什么忙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雷修知道对方这种脸色还假装正常是为了安抚亚娜，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我知道那里的情况了，联繫一下拉西格尔，这件事只有魔族才能解决。”克里菲斯特没有正面回答他，或者说他残留的意识多半用来忍耐疼痛了，让他没有精力去详细解释这件事的原委。 “好，我去联繫他，你现在不要紧吗？” “我先休息一下吧，他来了叫醒我。”克里菲斯特蜷了蜷身体窝进椅子里闭上眼睛，在魔界他学到的事情之一就是睡眠确实是能够快速补充魔力的有效方法，他希望自己能在拉西格尔到来前稍微恢復一些，好让他有力气说明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是自然从梦里醒过来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躺的地方不是之前的椅子，而是一张简易的床上，他不知道是谁把他放到了这里，在梦里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就算是在营地里，警惕性也太低了。 克里菲斯特坐在床边让自己逐渐清醒，魔力没有办法恢復，这是理所应当的，在那么严重的伤之后想要快速恢復到之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能够恢復正常的行动力就好，反正也无需上前线，那么只要还能活动就没有问题。 但是还是不甘心啊，居然会伤的这么严重……克里菲斯特在心里默默的嘆气。 克里菲斯特让魔力在身体里流动感受自己恢復的状况，忽然营帐门被打开了，他抬头看去正好和拉西格尔对视。 “醒了？”拉西格尔说，“还需要在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叫雷修过来，我有事要说。”克里菲斯特不自觉的用了和很熟的人说话才会用上的语气，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拉西格尔只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转身就去叫了雷修。 “那片地区被冥界覆盖了。”等到雷修和拉西格尔都进来之后，克里菲斯特尽量简短的解释道。 “冥界？”雷修迟疑的确认了一下。 “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那里确实是冥界的气息。”克里菲斯特说完，不由自主的看了拉西格尔一眼。 第23页 恶魔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天使没有接触过冥界，所以大部分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在冥界的每一秒，所消耗的其实都是生者的存在，若是不在魔力的消耗完尽快离开，生的意义就会被剥夺，如果在冥界呆的太久，即使回到生者的领域，生命力也会变得极其脆弱。 “冥界为什么会插手这件事？”雷修不解的说。 “事实上前一段时间，魔界确实检测到了冥界一些特殊的动静。”拉西格尔说，“只不过当时我们并没有把这件事和清理通道联繫在一起，现在看来，大概冥界和通道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我们对冥界一无所知，或许你们会有办法对抗冥界的力量。”克里菲斯特看着他。 “只能避开，生者对死者什么都做不了。”拉西格尔肯定的说，他也许是对冥界最熟悉的生者之一，但依旧对这件事无能为力，“但是如果冥界将范围扩大，我想我们没办法在死者的领域和对方战斗。” 活着的人无法战胜死者，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拉西格尔相信自己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唯一的办法是弄清楚冥界为什么要这么做。”克里菲斯特说。 “我知道进入冥界的方法，我可以去找他们谈判。”拉西格尔说。 “那就交给你了。”既然对方主动要求，雷修自然不会阻止。 克里菲斯特看上去却仍在犹豫，他看了看拉西格尔，然后说，“我和你一起去。” “克里？”雷修有些惊讶的看着天使，对方明明看上去伤势严重，这种时候应该做的明明是休息，雷修甚至考虑过让他回到萨里斯，却没料到他会在这件事上站出来。 “这本来就是天使和恶魔一起参加的战役，没有理由让你一个人去。”克里菲斯特是在向雷修解释，可话却是说给拉西格尔听的。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冥界并不能对生者造成直接的伤害。”没有直接回答克里菲斯特的话，拉西格尔问道。 “那些魔物应该来自深渊，我想是冥界的主人将它们投放到这里的。”克里菲斯特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知道深渊里的魔物都很可怕，但也知道拉西格尔曾经去过深渊并且平安回来，因此才让其他的天使回去报告，认为自己可以解决那只魔物，但他显然过于高估自己了，如果不是最后展开翅膀挡下了的最后一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那只怪物临死前的疯狂里活着回来。 他想跟去魔界当然还出于别的考虑，既然他在战场发挥不了作用，不如直接离开，省的之后还要想藉口瞒过亚娜。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拉西格尔不再多问什么，或者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去问些什么，站起身走出营帐。 克里菲斯特跟在拉西格尔后面走出营帐，临走前还做了口型示意雷修不要担心。 第16章 第 16 章 战场离提尔城已经有些距离，拉西格尔离开了营地后展开了翅膀准备飞回提尔城，却看到天使站在地面上没有要动的意思。 “你打算走回去？”拉西格尔停在他面前问他。 “我受伤了，格尔。”克里菲斯特很无辜的说，“我得尽量节省魔力。” 天使的意思相当明确，在之前一个月的时间里，拉西格尔因为担心克里托魔力消耗过快，没有少抱着他飞行帮他节省魔力。 然而那只是之前……拉西格尔想。 “如果你帮不上忙的话，我可以一个人去。” “我留在这里才算帮不上忙。”克里菲斯特说着，依然看着他。 拉西格尔有些厌倦和天使继续斗嘴，落在地上抱住了他。 事实上抱他的触感仍然非常熟悉，但知道他是克里菲斯特之后，拉西格尔总觉得有一些不舒服，他任由天使示好一般抱紧了自己的腰，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落入深渊时也没有提醒他什么，如果之前的克里托会让他忍不住多照顾一点，显然这样的照顾对于战斗力一流的天使长克里菲斯特是不需要的。 进入洞穴的时候克里菲斯特依旧牵着对方的手没有松开，在黑暗里对方只能依靠自己前进让拉西格尔有了一种身后的天使依旧是克里托的错觉。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克里托还是克里菲斯特其实根本无关紧要，他很清楚他想像里克里托对他的依赖是脑补过剩的产物，其实克里托并没有过分的依赖他，甚至不会像克里菲斯特这样主动要求自己抱他，但是他依旧觉得他们并不一样，至于究竟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拉西格尔在黑暗里仔细回忆那张并没有任何差别的脸，忽然觉得手心里的温度太热了，那双乖乖被握着的手轻轻捏了捏他，拉西格尔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达了冥界，这才松开对方的手。 飞越冥界的河水时天使感到一股突入奇来的寒意，他身体微微一僵，被拉西格尔注意到了。 “怎么了？”恶魔在他耳边问道。 “没什么。”天使定了定神，觉得寒冷可能只是冥界的特殊反应，并没有太过在意。 河的尽头看到一片荒芜的平原，平原上有无数游魂经过，有些甚至直接穿透了克里菲斯特的身体，这种感觉非常不快，像有几千把寒冷的刀从他身体里穿过一样。 拉西格尔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沿着平原向前飞着，忽然周围的亡灵开始聚集，围绕着他们，似乎在尝试阻止他们前进，拉西格尔停了下来缓慢的落到地面上。 “他要过来了。”拉西格尔低声告诉克里菲斯特，还没等天使询问是谁，面前的亡灵已经逐渐散去，冥界的老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来自地上的主人。”和上次见面时不同，冥界的老人用了魔界的语言交谈，这让克里菲斯特明白对方并没有刻意想阻止通道的清理。 他想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也是他必须跟来的原因。 “好久不见，冥界的主人。”拉西格尔声音冰冷，不管是恶魔还是天使，确实对已经死去的人毫无办法，但并不代表他们对冥界也没有办法，身为冥界的主人的老人明白这一点，所以之前几乎从未和魔界起过冲突。“我想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的，拉西格尔阁下。”冥界的老人声音低沉，却并没有退却的意思。 “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向我求救……”老人说着，看向了在一边一直沉默的天使。 “所以你的立场是和魔界与天堂为敌吗？”拉西格尔问。 “冥界并不会与任何人为敌，只是既然为生者，就应该获得自己生存的空间，即使再渺小也该如此。” “我可以为通道里的居民提供生存空间。”克里菲斯特拦下了正准备说话的拉西格尔，对冥界的老人说道，“但是仅限主动投降的居民。” “那么我就可以撤回冥界的守护。”老人说。 第24页 “我会在第六天为他们提供新的住所。”克里菲斯特承诺道，拉西格尔微微皱眉，却没有反对他的说法。 冥界的老人微微点头，“你们该离开这里了，这里不属于生者，若是你们未按照承诺，冥界将再次降临。” 老人从在他们眼前退出，亡灵迷茫的盘旋在四周。 “拉西格尔，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克里菲斯特被冥界刻骨的寒冷包裹着，说话的时候牙齿微微打颤。 这并不是什么特殊反应，这种寒冷是从灵魂深处渗透出来的。 拉西格尔原本还想问对方为什么这么武断的答应了这个协议，却发现天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抱紧天使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冥界。 落在提尔城的山顶上后，天使扶着拉西格尔剧烈的唿吸，很长时间才把那股彻骨的寒意从身体里驱逐。 拉西格尔就在旁边看着他，看到天使大概恢復的差不多了才开口。 “把你的翅膀展开，克里菲斯特。” 后者抬头看他，眼神犹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拉西格尔打断了。 “快点，否则我会把你留在这里，你大概有办法回去的，对吧。” 克里菲斯特转开了视线，却被拉西格尔轻轻捏住的下巴强迫着对视，他眼神躲闪了一阵，然后乖乖的展开了翅膀。 “……”拉西格尔静静地看着他，希望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早该意识到的，克里托可不是一个会对他撒娇然后让他拥抱的天使，他若是想要讨好自己，绝对会用更直接的方式，那么克里菲斯特也不会这样。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天使。 和克里托一样，如果克里菲斯特刻意的讨好自己，绝对是因为想要隐瞒什么。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天使乖巧的微笑、来者不拒的要求和温顺的态度，都是因为自己能够提供帮助。 这大概才是克里菲斯特的本性，这究竟应该算是聪明还是圆滑，拉西格尔不太确定。 难怪他会怀疑自己能否成为一个天使，连自己都开始怀疑天使是否应该是这样的了，恶魔微眯起眼睛，这样想，他的手顺着天使的翅膀根部抚摸过去，感觉到天使一阵轻颤。 天使的翅膀是身体最敏感的地方，储存着几乎全部的魔力，是全身最强大也最脆弱的部位，将魔法聚集在那里时，它是牢不可破的护盾，这并非天使的特性，堕天使和一些天生有翅膀的魔族同样如此。 能伤成这样，大概是承受了远超过自己耐受力范围十倍的攻击。拉西格尔默默地估算着对方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手触及到了对方被魔力烧毁的部分。 雪白的翅膀的大半都被折断了，断裂的痕迹上还有焦黑的印记，拉西格尔从上面感受到了来自深渊的魔力，“冥界的区域里出现了深渊的怪物吗？” “嗯……”从未被抚摸过翅膀的天使感觉极为怪异，那种感觉不算难受，但也绝对不是舒服，他只要稍微放松一点，翅膀就会不自觉的颤抖，带动伤口再一次撕裂一般疼痛。 他从未伤到过翅膀，不知道这种疼痛会这么难以忍耐，他用带着求饶的眼神看向拉西格尔。 恶魔扫了他一眼，不为所动，继续问道，“是什么样的怪物？” “大概是，一条龙的样子，却多了三只角……”克里菲斯特的声音因为忍耐在颤抖，“它体型太大了，我杀死它之后有些放松，没办法躲开它的尾巴，只好用翅膀挡了一下……啊！” 尾音被痛苦的□□打断了，拉西格尔用力捏住了他翅膀受伤的根部，克里菲斯特疼到几乎站不稳。 “疼吗？”拉西格尔松开了手，问道。 克里菲斯特抬起苍白的脸看他，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那是深渊最深处的怪物，魔界的恶兽。”拉西格尔看着他，“雷修告诉我，你让所有人回去，想自己一个人解决？” “普通天使的攻击对它无效。”克里菲斯特收回了翅膀，“我没打算这样，可是那只怪物一直在追赶我，带他回营地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冥界的事你知道应该过来找我，深渊的事就不知道了？” “你说你从深渊回来过，我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怪物……”克里菲斯特在这种毫无道理的质问里声音带上了委屈，“我去的时候又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看到了之后更不可能再去找你了，又不是我自己想受伤的，而且如果不是看到它死了我也不会伤的那么重……” “好了，别说了。”拉西格尔不耐烦的打断他。 意识到自己刚刚情绪有些失控，克里菲斯特安静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既然知道自己伤的很严重，为什么还要跟过来？”拉西格尔问道。 “我跟维利讨论过这件事，那个方案是他提出来的。”克里菲斯特躲开了他的视线，“维利原本就不打算清理掉所有的居民，虽然那里大多数都是流放的天使，但是他们的后代并没有什么错，若是能和平解决这件事当然更好。”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因为我不贊同。”克里菲斯特咬了咬牙，“我不想再第六天收容他们，却也没有其他办法，我的魔力无法再支撑我留在冥界了，这是我的错，如果不没有受伤的话，我不会急着解决这件事。”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这个决定，对不起。” “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有些意外。”拉西格尔放缓了语气，似乎知道对方是克里菲斯特之后，自己面对他的时候也不太控制自己本质里有些恶劣的部分了，意识到这一点后拉西格尔微微皱眉。 他并不是因为克里托才刻意去控制那些，直接的原因明明是那本库送过来的书，但好像他自始至终只在克里托面前尝试了，好像这样做他就不是隐瞒了自己身份的拉西格尔，而是提尔城的子爵格兰特。 “我们先回去吧。”拉西格尔看着克里菲斯特的眼睛，尝试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算知道对方的身份，那双眼睛依旧很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弯下腰将对方打横抱起来，这样的动作似乎让天使有些意外，身体微微一僵后很快放松下来，抱住拉西格尔的脖子保持平衡。 他果然很擅长应对任何突发情况。拉西格尔想，不会拒绝，只会顺应着局面往下走，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方案。 克里菲斯特更像是一面镜子，面对不同的情况採用不同的态度以达到最优的结果，面对格兰特，他是乖巧可爱的克里托，面对拉西格尔的态度则会更为强硬一些，懂得如何示弱，懂得如何解决问题。 没错，就是解决问题。拉西格尔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以为克里菲斯特要过来是因为他们曾经一起来这里，而主动要求拥抱的示弱是刻意的讨好和道歉，然而对方想的应该是利用这些的误解来隐瞒自己的伤势。 第25页 他不觉得他的天使不明白自己的举动会给人产生的误解，事实上天使非常清楚并且善于利用这一点，从他们第一天见面时他就这样做了。 他带着天使落在了自己在提尔城的城堡里，并没有回到战场上，这让克里菲斯特有些疑惑。 “你现在应该在这里休息。”拉西格尔说，“当然，回天堂是更好的选择，魔界并不利于你的伤势的恢復。” 那对于天使来说是相当严重的伤了，拉西格尔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这一点，维利还是让他跟去了冥界。 “我现在可没办法回去。”克里菲斯特耸耸肩，提醒他自己翅膀可没办法回天堂。 “总有一些其他办法，我联繫一下维利。”拉西格尔说着，准备出门去找留在了提尔城的接待处的天使长。 “餵。”克里菲斯特拦住他，“你确定要去找他？不说这有没有用，我不觉得你们能顺利的交流。” “你倒是很了解他。”拉西格尔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克里菲斯特。 难道谁看不出你们两个关系很差吗？克里菲斯特暗自腹诽，“该走的时候我会走的，你不用一直这样。” “一直这样……是什么意思？”拉西格尔有些意外，对方明明一直在迴避这个问题，为什么在这一刻又突然主动提及。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你似乎一直不愿意我留在这里。”克里菲斯特迎上拉西格尔的目光。 “我只是希望你的伤可以早一点好。”恶魔避重就轻的回答，按照他的经验，如果是克里托，这个时候应该会主动地跳过这个话题才对。 “那么之前呢？” “你想知道？”拉西格尔关上了门，对方反覆提醒自己他不是克里托这件事让他有些烦躁，他只能默认为对方刻意如此，既然是这样，他也不用刻意压抑自己，用对待克里托才有的态度去应对他。 克里菲斯特坐在沙发上看他，对方靠在沙发背上微微抬着头的姿态毫无防备，这让拉西格尔闪过一丝犹豫和疑惑，但这微不可查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了。 第17章 第 17 章 拉西格尔低头亲吻了他，和第一次的试探不同，这个吻多了更多的占有的味道。 克里菲斯特有些被动的承受着这个吻，并不兇勐或急切，但全然没有拒绝或是配合的余地，你只能选择接受他的入侵，这让天使有些不适应的扯了扯对方的衣角。 并没有得到任何回馈，这个吻过分持久和冷静，不存在试探的巡视过口腔的每一寸，像是巡视领地一般感受着对方的反应，稍微分开时克里菲斯特半张着嘴轻声低喘。 拉西格尔看着他，过了一会，似乎觉得对方适应的差不多，再一次覆盖上他的唇。 天使的舌头柔软的推拒着入侵，这种拒绝很快被迫变成了纠缠，对方的上颚尤其敏感，拉西格尔把他压倒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喉结。每一次舌尖滑过对方的上颚时，都能感觉到对方喉结剧烈的滚动，甚至会从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呜咽，拉西格尔轻轻抚摸了几下，然后微微用力掐住了对方的喉咙，缠住对方的舌头。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克里菲斯特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窒息的感觉让他难受到快要哭出来，舌头被动的侵占，带来了异样的快感让他抽动着鼻子伸手抱住对方的脖子。 直到感觉到对方到了极限，拉西格尔才松开手放过他。 克里菲斯特连耳根都红了一片，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剧烈的唿吸，喉咙发出有些嘶哑的悲鸣声。 拉西格尔看着他，低头轻轻咬了对方的耳尖，天使喘息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这是属于拉西格尔的吻，和格兰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直到唿吸完全正常后，克里菲斯特才抬起头。 天使的眼角边有一点点水渍，眼睛里也在闪着光，拉西格尔觉得自己只要稍微在做些什么就可以让那些眼泪流下来。 “格尔……”似乎意识到他的想法，克里菲斯特哑着嗓子叫了他的名字。 他对外界的反应果然是一流的。拉西格尔用手轻轻揉着他的耳尖，想着。 突然有一种被对方吃得死死的错觉，即使天使刚刚被自己吻到连气都喘不过来，但对方总能一是时间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变化，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和决定，是迎合还是制止。 倒不是不想拒绝他，只是似乎总觉得按照他说的做会比较好。拉西格尔松开了对方的耳尖，克里菲斯特的双手还环在他的脖子上看着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所以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留下来？”天使声音嘶哑，但眼神清亮无比。 这是可以继续的意思了。 拉西格尔不再对自己的判断犹豫，对方很明确的知道什么样的话会引来自己什么样的反应，既然如此，不如就按照他想要的去做。 拉西格尔伸手去脱掉天使的衣服，将他更深的压进沙发里。 他曾经以为他的天使极其坦诚，现在才明白坦诚才是他最大的谎言。 第一次在拉西格尔面前□□让克里菲斯特感觉非常奇怪，这件事对他而言比他想像的要更艰难一些。 -------------------------- 克里菲斯特最后的视线里是恶魔幽深的眼睛，然后被一片白光取代，仿佛飘在柔软的云端里，用了漫长的时间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意识。 拉西格尔果然是一个恶魔……在最后的清醒里，克里菲斯特这样想着。 带给他最可怕的快感和最无助的痛苦的，他的恶魔。 再次醒来的时候克里菲斯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体，尤其是腰部酸疼的厉害，他有些艰难的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减少体重对腰部的负担，大腿的韧带因为过度分开隐隐作痛，□□被对方掐的红肿，但感觉最明显的还是被进入的地方，并不是疼痛，而是更加奇怪的感觉，被进入的感觉仍在没有消失，仿佛还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插在里面一样。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克里菲斯特转过头，看到拉西格尔直接推开了门走过来。 看了一眼对方下半身那个在自己身体里呆了不知道多久的东西，克里菲斯特微眯起眼睛。 他应该做好心理准备的，至少在做之前先和它见一面。 “醒了？”注意到天使的眼神，拉西格尔扬了扬眉毛坐到他旁边。 “嗯。”趴着交谈动作让天使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没有力气调整姿势了，好在拉西格尔也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只是坐到床边用手轻轻抚摸对方的后背。 温柔的好像不是刚刚那个把他操的哭都哭不出来的魔王。克里菲斯特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对方的动作有些奇怪起来，他勉强抬起脖子回头看他，“餵……你不是认真的吧？” 对方的手指伸进去确认了那里并没有受伤后，便收回来了，拉西格尔看着他，笑着说。 “再来一次吧，克里。” 第26页 这并不是什么询问，只是一个预告而已，或者说如果克里菲斯特没有说话，那么连这个预告都不会有。 后背位是一个相当方便深入的姿势，虽然刚刚经歷了一场激烈的□□，克里菲斯特在对方插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拉西格尔的手指轻轻滑过天使的后背，在翅膀长出的地方停留着，那里的皮肤极其敏感，轻轻滑过就感觉到对方体内一阵紧缩，拉西格尔舒适的嘆了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jj不许开车，手动拉下灯 字数偏多，找不到地方放 留邮箱吧 第18章 第 18 章 考虑要怎么告诉维利，或者告不告诉维利是之后的事了，虽然已经把消息送过去，拉西格尔仍然要去前线交代一下细节，而克里菲斯特这边因为雷修才是主要的指挥，工作就轻松很多了。 拉西格尔穿好衣服后回头看还在床上趴着的天使，“你不是说要去跟维利说一下冥界的情况吗？” “是啊，可是我现在不只有冥界的情况要跟他说，这就有些麻烦了。”克里菲斯特相当的苦恼，他原本应该早一点考虑这件事的，但是拉西格尔说让他回天堂时，他理智的弦似乎难以挽回的崩断了。 “我不觉得你有和他说的必要。”拉西格尔整理了一下衣领，“就算他看上去像你的监护人。” “他不是我的监护人。”克里菲斯特对恶魔的这个称唿有些不满，“我只是和他有约定而已。” 拉西格尔看上去心情很好，耸耸肩并没有在意对方所说的约定是什么，“如果你实在开不了口，我可以帮你去说。” “说什么？你想和他打起来吗？”克里菲斯特翻了个白眼。 “事实上我早就想找藉口这么做了。”拉西格尔笑了一声，“我先走了，如果不愿意隐瞒他这件事的话，我很乐意帮忙。” “快点走吧。”克里菲斯特冷漠的说。 结果还是没办法说出口啊。 跟维利简单说明了冥界的情况后，克里菲斯特在心里嘆了口气。维利的态度有些冷漠，尤其是在听到他和拉西格尔一起去了冥界之后，抬头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克里菲斯特不自然的干咳的几声，“大概就这样了，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你去哪？你的伤既去不了前线也到不了天堂。”维利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他，问道。 ……一时语塞的天使和维利对视了一阵，然后笑着看着维利，一言不发。 维利看了他一会，低下头继续看亚娜送回来的报告，“赶紧走吧。” “嗯……”克里菲斯特犹豫了一下，“那个……我打算在伤好了之后再回去，所以你们离开魔界的话就不用等我了……” “适可而止吧克里。”维利揉了揉额头，他一向拿自己这位幼年时就认识的好友没什么办法，但是如果过度放任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即使已经过了千年，当年的动乱影响仍然还在。 那时候很多天使都觉得把自己关在第七天很久的维利是受影响最深的那一个，但只有维利知道，不管如何那对自己都是过去的事了，但是对克里菲斯特则不同，他似乎从来没有受到影响，只有维利知道他确实是变了。 “我保证过不会让你堕天的。” “我知道，谢谢你维利。”克里菲斯特说，“但那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我有分寸的。” 有分寸吗……？克里菲斯特从拉西格尔床上模模煳煳的醒过来的时候用了很久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通道的清理很顺利，剩下不抵抗的居民被维利带走，大部分天使也撤出了魔界和通道，至于以后的管理大概是维利需要负责的事，而他留在了魔界…… 昨晚是战争结束后的庆功宴，克里菲斯特藉口有伤没有参加，其实是不太想面对维利，结果被宴会回来后的魔王按在床上以庆功为由做了一晚上。 随着大脑的逐渐清醒，对身体的感知也渐渐恢復，腰部的酸痛逐渐清晰，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对方仍然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稍微滑动出来，他的腰瞬间一软直接压在了对方身上。 “醒了？”拉西格尔只是闭眼休息，感觉到天使的动作后按住了他的腰，微微抬起身体。 “嗯……”克里菲斯特声音颤抖，连回答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我们继续。”恶魔双手抱住他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身上。 “不，等一下……”克里菲斯特抽了抽鼻子，双手推拒着。 他确实有分寸，可这个魔王未必啊……克里菲斯特迷迷煳煳的想着，双手撑着身体让自己不至于完全的坐下去，试图和身下的恶魔谈判。 “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好不好……”克里菲斯特软软的哀求着，使用过度的部位即使是稍微收缩一下都敏感的惊人，更别说再来一次了。 “你已经休息过了。”拉西格尔并没有动作，但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松开手抓住他的头髮让对方靠近自己，这个动作让天使骤然失去平衡，他慌张地伸手稳住身体。 “真的不行了……下次吧……”克里菲斯特喘息着求饶，拉西格尔伸手慢条细理的揉弄着他的□□，听他□□声忽然拉长变调。 “我还硬着呢，宝贝。”拉西格尔在他耳边笑着说，克里菲斯特的喘息就在他耳边，尽力压抑过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煽情，恶魔觉得自己可以忍到现在已经相当仁慈了。 “我可以用嘴……” 克里菲斯特的声音很小 ，拉西格尔觉得那声音仿佛已经哭出来了一样，对方主动提议□□的行为让他有些意外，但是身体显然因为这个提议兴奋起来，于是他松开了手默认了他的提议。 克里菲斯特的嘴唇非常柔软，这是平时轻吻时就已经感受过的，这时候他对这个事实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对方的嘴唇摩擦着饱满的前端，唿出的气体湿湿热热的喷在上面。 拉西格尔眯起眼睛，他开始想知道对方口腔里的感觉了，于是抬起身体抓住他的头髮固定住他的动作，然后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下身微微用力把头部塞进了对方嘴里。 克里菲斯特的猝不及防的叫声被堵回去，抬眼看着拉西格尔，后者扯了扯他的髮根示意他继续。 他低下头，含住头部的嘴试图继续吞咽，但是这比天使想像的要难得多，他尝试了几次也只能把头部彻底含进去，被坚硬的头部抵住喉咙的感觉有些难受，他微微抬头想稍微退出来一些，却被恶魔按在脑后的手阻止了。 拉西格尔的手指按压着他的头皮稍微安抚了一下天使，然后调整了一下角度用力按下去。 □□直接伸进喉咙里让天使发射性的呕吐，已经习惯了恶魔的强势的天使努力调整唿吸适应着，然后继续尝试着吞咽更多，舌头围绕着柱身舔舐着。 第27页 喉咙的收缩挤压和对方主动吞咽的动作让拉西格尔舒适的嘆气。天使乖巧的举动让他很满意，手上的动作也放松了一些，让他自由发挥。 克里菲斯特的口腔湿湿热热的包裹着他，舌头柔软的缠绕着柱身，进出几次后天使退出来去舔拉西格尔的□□，配合着牙齿轻轻咬着。 克里菲斯特抬眼去看拉西格尔的反应，然后低头再次含住对方的头部，舌尖探进小孔里然后吮吸了一下。 “嗯……！”拉西格尔下意识的扯了一下天使的头髮，然后眯起眼睛看对方恶作剧得逞后的眼神，恶意的在他的口腔里顶了一下。 “让我射出来，或者把它全部吞进去。”恶魔按住他，笑着说。 克里菲斯特原本觉得前者会比较容易一点，然而直到自己的舌头舔的有些发麻，嘴巴张开到发酸对方也没有射出来的意思，拉西格尔慢慢享受着天使湿热的嘴巴，偶尔恶意的顶弄一下把天使的口腔塞得满满的。 天使摇着头摆脱拉西格尔的手，喉咙里的不适让他眼睛渗出满满的泪水。 “一直不射是一种病你知道吗？”克里菲斯特哑着嗓子抱怨着。 “是你技术太差了。”拉西格尔笑了笑，倒没有命令他立刻继续，“你可以试试吞进去。” “这不可能，它太大了。”克里菲斯特摇头，刚刚被恶魔抵住喉咙按进去也不过只吞进去一半而已，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拉西格尔扬扬眉，示意他继续。 几次深喉的尝试让克里菲斯特嗓子沙哑的厉害，恶魔用另一只手抚摸他的喉结让他下意识的收缩，另一只手按压着他的头强迫他吞进去更多。 湿热的口腔和因为不适而颤抖和收缩的喉咙，还有天使颤抖的身体，嘴巴发出的小声的压抑的呜咽，拉西格尔强忍着在他口腔里□□的欲望，再次吐出他的□□的时候克里菲斯特已经哭了出来。 “格兰特……” 拉西格尔扯住他的头髮把他提上来，让他趴到自己身上，把两个人的□□并在一起用手包裹住技巧性的揉捏着，直到天使□□着射出来。 前夜的敏感还没有完全消退，这次的高潮感异常强烈，发泄过头的身体有些抗议这次强行带来的快感，克里菲斯特在高潮里呜咽着喘息了很久才慢慢恢復过来。 天使清醒过来得时候发现拉西格尔射到了他身上，对方高潮时的脸相当温柔，克里菲斯特凑过去亲吻他的唇角，拉西格尔按住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别再诱惑我了，克里。”结束了这个吻后，恶魔睁开眼睛对天使说。 克里菲斯特缩了缩肩膀，无辜的看着拉西格尔笑。 第19章 第 19 章 伤恢復的比克里菲斯特预计的要漫长，天使在客厅里展开翅膀查看受伤的情况时嘆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的恶魔笑了一声，“想回去了？” “该回去了，我觉得维利快要被我气疯了。”克里菲斯特转身看了一下，伤确实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要飞回去的话现在也没有什么问题，通道的建设已经慢慢的成型，克里菲斯特觉得再留在这里有些过分了，他不能一直把工作丢给维利。 “那就回去吧，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天使缓慢的扇动翅膀，洁白的翅膀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异样的光芒，拉西格尔伸手抓住飘落到他眼前的一根绒毛。 他其实不太说得清自己和天使的关系，或者说他们的关系一直相当微妙。 一开始他极力避免和天使过多的身体接触，到现在他好像和天使除了身体接触反而不做任何其他的交流，不管哪一种相处都不像是…… 拉西格尔的思绪忽然停住了。 他刚刚在想的，希望和天使拥有的相处模式，是恋人吗？ 天使的翅膀有些晃眼，他忍不住闭上眼睛。 不管怎么说，恋人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感觉到有热气吹到脸上，拉西格尔睁开眼睛，看着天使笑着看他，对方的翅膀完全展开，六片巨大的羽翼完全包裹着他。 “我这次离开后，还可以再来找你吗？” 天使的问话让拉西格尔有些恍惚，似乎上一次离开时他就问过相同的话，这然他在回忆里笑出声，他揽过对方的腰顺势把天使按在沙发上亲吻他。 “随时欢迎，克里菲斯特。”他的手指探进天使穿戴整齐的衣服里捏住他的腰，天使笑着试图躲开。 之后的故事便顺理成章起来，结束后的天使趴在拉西格尔身上舒适的嘆气。 -------------------------------------------------------------------------- “不担心会怀孕吗？”拉西格尔笑着，在他耳边恶劣的询问。 “天使怀孕的机率不到千分之一，何况你还是恶魔……”克里菲斯特满不在乎的说，“我哪有那么容易中奖。” 天堂的生活和记忆里一样忙碌，从几个月前就堆积下来的工作让克里菲斯特连去见维利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加班加点的处理完堆积后的工作后，这一天克里菲斯特刚刚放下文件，抬头就看到了不请自来的大天使长。 “有什么事吗？”克里菲斯特问。 “我以为是你有事要跟我说才对。”维利挑了挑眉。 “没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就没去找你了。”克里菲斯特示意他看桌上堆积的文件，“我这边很忙。” “工作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吧。”维利翻了翻他旁边的一堆文件，看到其中大部分已经被标註过了。 “嗯……”克里菲斯特说，忽然意识到什么，皱起眉，“你不会是又来给我什么任务吧？” “确实，有些事。”维利难得有些犹豫，他想了一下还是说了，“你需要去一趟人间，最近我们安置在那里的接收器似乎失效了。” 天堂的接收器从千年以前就开始运作了，用来指引人界的灵魂进入天堂，因为运作的原理主要通过魔法来观测，几乎从来过没有关于它们失效的说法。 “哪一个？”克里菲斯特问，“而且我不懂怎么修理它，为什么让我去。阿莱斯亚呢？” “位于北海边境的城市，好像叫做恩其城，是一个港口城市。”维利把整理好的信息递给他，“我安排阿莱斯亚去查看失效的原因了，但需要有人去现场查看一下。” “恩其城？”克里菲斯特翻了几页，找到了它在地图上的具体位置。 “那里离魔界似乎很近……” “没错，所以我怀疑这次失效和我们对通道的清理有关。”维利说，“具体的原因还要进一步分析才能明白，很有可能通道被纳入我们的管理范围后，这个接收器的工作负荷变大了。” “那我要去做什么呢？” “查明原因然后汇报，阿莱斯亚会负责修理。” 第28页 克里菲斯特合上文件，点点头，然后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维利。 “怎么了？” “没什么……你一直不太喜欢我离开天堂，就算我这次在魔界呆的过久了，你也不用这么破罐破摔吧。”克里菲斯特笑着说。 “只是公事公办，没有其他人可以用了。”维利冷漠的说，随后语气一转，“而且你说你有分寸，我信你。” “知道了。”克里菲斯特捲起文件拍了怕他的肩膀，“我会尽快回来的。” “另外恩其城内有一些情况似乎不太对劲，你最好顺带查清楚再回来。”维利对正准备出发的天使长说，“第五天的工作我会接手的。” 克里菲斯特背对着他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天使降落到恩其城时是在雪白的黎明，港口远处的天空是分明的蓝白色，天际线在视线最遥远的地方，海风带着腥咸的气息扑面而来，湛蓝的海水一波一波拍打着脚下的港口，巨大的船只随着海浪晃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查看探测器的工作到了晚上才可以进行，克里菲斯特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查看这个城市的情况。 收拢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髮，克里菲斯特迈着轻快的步伐进入城内。 按照维利给的指示找到了临时的住所，克里菲斯特打开了橱柜查看了维利给自己准备的东西，在角落里看到了红茶时颇为满意的拿出来给自己泡了一杯。 城市渐渐喧嚣起来，克里菲斯特推开二楼的阳台端着茶杯看这座城市。 维利给的资料里表明这座城市是离魔界最近的城市，甚至可以说是人类和魔族混居的城市——当然这里的人类居民并不知道。 集市开始聚集，人类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港口传来起航的声音，而魔族则开始在阳光下退去，直到晚上才会重新活跃起来。资料里说这里最活跃的魔族是血族的一支，这种以人类的血液为食的物种通常活跃在人类社会，这里和生活在魔界的血族由不同的首领管辖，如果没有过分扰乱到秩序，通常情况下天使并不会随便干涉这里原本的平衡。 这次来这里也是如此，虽然维利说这里情况不太对劲，但克里菲斯特对于是否插手这种城市的管理还是持保留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 拉灯留邮箱_（：3」∠）_ 第20章 第 20 章 当傍晚的渔歌响起时，克里菲斯特轻轻推开门走出去。 夕阳给城市覆上了一层昏黄的光，人们陆陆续续的开始回到家里，这种时候正是魔族开始活跃的时候，蠢蠢欲动的魔力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里蒸腾着，克里菲斯微微皱起眉。 这里确实不太对劲，魔力太过浓厚了，似乎没有受到合适的管理一样，在这样下去人类也许会逐渐从这座城市里消失。 克里菲斯特想起自己在白天里的观察，这座城市确实相对缺少了一些生机，看来和这个情况也有关系。 不过对自己来说，这里的魔力还不至于影响到什么。 克里菲斯特快步前往城市里的教堂，那里也是探测器的安置点，虽然维利并没有催促，但克里菲斯特仍旧不由自主的想要快点结束，回到天堂。 昼夜的交替，时间的流逝，人们成长，老去，死亡，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克里菲斯特觉得非常不舒服。 前往教堂的路上夕阳渐渐的落下去，黑夜降临。 克里菲斯特快步穿越城市，能够感受到的越来越多的魔界生物让克里菲斯特皱起眉。 也许应该让维利联繫一下魔界管理一下这里。天使想着，不知道探测器的失效和这个情况是不是有关系，如果是的话，那也许事态比他想的要麻烦得多。 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克里菲斯特停下了脚步。 猎人吗？ 人类中会有这样的专门捕猎恶魔的人，如果这里魔族活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么不管是专业的猎人组织还是想赚零花钱的业余猎人都有可能汇聚到这里来。 如果是围捕恶魔的行为没有插手的必要，但是若是恶魔单方面的屠杀，那克里菲斯特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听上去很没道理，但对出于弱势地位的生物进行救援才是维持秩序的最好方式。克里菲斯特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用声音判断着对面的战局。 战斗的声音在靠近自己，人类似乎难以围剿恶魔，但是恶魔仿佛也没有刻意伤人的举动，克里菲斯特继续靠近，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战斗的痕迹。 战斗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克里菲斯特转过街角，看到一群手拿武器的猎人把一个恶魔围到了中间。 他闻到了禁魔水的味道，还有银弹，这是一群准备充分的猎人，但即使无法使用魔法，看上去恶魔也游刃有余…… 等等……？克里菲斯特皱起眉，那个恶魔看上去有些眼熟…… 他上前一步想要看清一点，忽然对面似乎杀红了眼的一个猎人对着他举起了枪。 对除了恶魔以外的生物使用银弹是明令禁止的行为，克里菲斯特并没有躲避，银弹八成伤害不到他，天使很少降临人间，也许恶魔判断出了他的气息不属于人类…… 视线忽然被遮蔽住了，等到天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用了一道魔法配合恶魔的行动摆脱掉猎人，克里菲斯特任由对方抱住自己在城市的屋顶上口飞快的掠过，直到甩开那群猎人后恶魔才放慢脚步。 “你怎么会在这？！”还没等他说话，恶魔便低吼着问他。 “我还想问你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克里菲斯特不可思议的反问拉西格尔。 双方同时沉默了一秒，克里菲斯特张口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拉西格尔肩膀上的枪伤。 “你受伤了？”克里菲斯特皱起眉，“普通的猎人怎么可能……” 似乎意识到对方扑过来替自己挡了一枪，天使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说银弹根本伤不到我这种话似乎也不合时宜，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先去那里吧。” 恶魔在进屋前谨慎的设下了结界，克里菲斯特没对这个行为做出什么反应，他不知道对方肩上的枪伤有多严重，不管是多强大的恶魔，被银弹打伤都不是可以随便煳弄过去的事。 “不用担心。”拉西格尔进入屋里后脱掉了上衣，子弹从他后面射进了肩膀里，拉西格尔扭头用手指分开伤口，子弹进入的并不深，还可以看到那颗银弹嵌在里面。 克里菲斯特看见银弹周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这个要怎么办？” “取出来就好。”拉西格尔看了一眼周围，从茶几上拿起一把剪刀，递给克里菲斯特，“用这个吧。” 天使接过了剪刀，没有说什么，手指拨开对方的伤口，用剪刀的一端夹紧那颗银弹，微微用力把它夹了出来。 随手把子弹扔到了桌子上，拉西格尔嘆了口气，肩膀的伤口迅速的癒合着，他重新穿上了上衣。 第29页 “你没必要替我挡银弹。”克里菲斯特这时候才说，“银弹只对恶魔有效。” “我知道。”恶魔捡起那颗银弹，不顾天使微微皱眉的表情放到眼前观察了一会，“一般的银弹也伤不到我，他们不是普通的猎人，克里。” “他们装备的有魔法弹，大杀伤的那种。”拉西格尔放下银弹，面无表情的说，“我不知道他们是从那里弄来的，但很明显是冲着来自魔界的魔族，而不是本地的恶魔来的。” “你没有受别的伤吧？”克里菲斯特闻言问道。 “没有，他们也只能对付普通的魔族而已。”拉西格尔走到阳台确认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结界的状态很稳定，他回到屋内，“有人在这里设下的诱饵，想要钓一些大鱼。” “然后你这条大鱼就上钩了？”克里菲斯特冷笑了一声。 “这条可是鲨鱼，会把他们一起咬死的。”拉西格尔看着他，“你还没有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的探测器出了问题，我过来查看。”克里菲斯特简要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涉及到工作的部分，拉西格尔很识趣的没有过多过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不管怎么样，小心一点，他们也许也会对天使出手。” “我知道。”克里菲斯特说，“那你呢，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以为我已经解释过了。”拉西格尔挑眉，不明白对方想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种工作不应该由你来做吧。” 拉西格尔笑了出来，“我以为你在魔界待了那么久已经大概明白了，魔界没有多少魔王在工作，我是最敬业的那几个之一。” “完全没有看出来。”克里菲斯特完全没有给他面子。 拉西格尔倒也不去计较什么，他看着克里菲斯特好久之后才笑着说，“我们又见面了，克里，距离我们上一次分开才过了多久？” 克里菲斯特看着他，耸耸肩没有说话，他看了眼外面风声鹤唳的城市和坐到了沙发上的恶魔，想着也许今天是没办法去查看探测器了。 他从来到恩其城就隐隐有的不安感在看到拉西格尔后越发强烈，他看着窗外黑暗的天色嘆了口气。 拉西格尔去了楼上不知道在找什么，克里菲斯特也没有管他，房子的里面有维利提前准备的灯，用魔法作为燃料，夜晚来临的时候会自动亮起。 会不会太显眼了……克里菲斯特看了眼城市远处的市民家中昏暗晃动的煤油灯，这样想着，忽然周围的灯光熄灭了。 拉西格尔举着一盏灯走下楼，把灯放到茶几上，“魔法太显眼了，如果你不想这里明天就被全部的猎人定为清理目标的话，最好低调一点。” “你说你没有来过人界……”对方熟练地动作让克里菲斯特想起之前在魔界有过关于人这方便的谈话，恶魔并不像第一次来的样子。 “恩其城？这里离魔界太近了，我从不把这里当作人间。”拉西格尔环顾了一下四周，“我跟维利在这里见过几次面，不过这次是第一次去楼上看。” “哦。”克里菲斯特似乎有点失落，他拿起之前放到桌子上的红茶给自己重新泡了一杯，“你要吗？” “不了。”恶魔摇摇头，坐到沙发上。 肩膀上的伤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但是活动起来仍然有些不适，拉西格尔身体后仰靠到沙发上，红茶的香味飘过来，克里菲斯特端着杯子坐到他旁边。 “你和维利……”克里菲斯特停了一下，“见过不少次面吗？” “算是吧。”拉西格尔回忆了一下，“刚开始和魔界接触的时候他经常会在萨里斯城里，后来我嫌他烦把他打发给拉索了。” “难怪他不喜欢你。”克里菲斯特低声笑出来。 “他不喜欢我应该不是因为这个……”拉西格尔在黑暗中不由自主的放低声音，这让他们的交谈听起来像是恋人之间的呢喃，“不过我倒知道我不喜欢他的理由。” “嗯？”天使好奇的微微向他偏过头。 “我问过他……有没有恋人这件事。”拉西格尔小声的笑着，“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他的恋人很棒，他们关系非常好，然后我一直在想，他的恋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天使……” “餵。”克里菲斯特觉得对方的玩笑有些过分了，出声制止。 “我确实问过他这个问题。”拉西格尔扬眉看着他，“那时候你们还没有分手吧。” “嗯。” “所以啊，当我意识到你就是他说过的恋人之后，我就开始讨厌他了。”拉西格尔理所当然的说。 克里菲斯特翻了个白眼，不再陪他聊这个话题。 维利被拉西格尔气到脸色发白的回到第七天的时候，恶魔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现在居然把责任推到他头上，克里菲斯特觉得连反驳他都多余。 “不过说起来，他为什么会让你来恩其城……以他对你维护的态度，就算普通的人界，他也不太愿意让你来吧。” 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啊。克里菲斯特在心里想，在知道恩其城在人界的地位和拉西格尔对这个城市的评价后，他更加困惑了。 维利既然来过这里，显然也很清楚这座城市的情况，这里有很多恶魔，总不至于因为自己在魔界呆的稍微久了一点，就让维利放心自己可以随便进出不受影响了吧。 虽然这样想着，但对拉西格尔的问题，他还是说，“维利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他大多时候只是建议，并没有限制我出入天堂的自由。” 拉西格尔看着他，显然并不相信对方的话，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克里菲斯特没有介意对方的态度，他和维利的关系很难向别人说清，他也懒得多费口舌，夜晚有些过于漫长，他也不能丢下拉西格尔一个人去教堂，他很少这样和恶魔单独相处，之前是克里托的时候总有一些其他的事分散着注意力，需要睡觉补充魔力也避开了他们俩单独相处的这种情况，后来以克里菲斯特身份留在提尔城的时候…… 似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啊。这样想着，克里菲斯特有些脸红，他转头看了一眼拉西格尔，因为受伤有些疲惫的恶魔半靠在沙发闭着眼睛休息。 现在可不是适合滚上床的气氛啊。克里菲斯特站起来小声说了一句，我去楼上了。 恶魔微微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第21章 第 21 章 不只是一个晚上，还有接下来的一个白天。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克里菲斯特觉得有些伤脑筋，二楼是维利的书房，书架上有维利留下来的一些书，书桌上摆放着一盏灯，克里菲斯特想像着维利在这里度过的夜晚，觉得有些羡慕。 第30页 他恐惧人间数不尽的变迁，甚至一片落叶都感觉惶恐，只是因为他明白，在漫长生命的最后已经很难再有什么改变的自己和这一切有多么不和谐。 维利和拉西格尔都远比自己了解人间，他们自如在这座城市里生活，而自己只是停留在这里就会觉得悲伤和厌恶，无法适应这里的本质是源于对自己存在的不接受，他很清楚这一点。 可笑的是他还想过邀请恶魔陪他去看人间的夕阳，也许对方早就习以为常了。 天亮天明，孤灯一盏，克里菲斯特看着院子里的落叶不断地飘落下来，他手里的书告诉他这个季节被叫做秋天，有金色的落叶和金色的阳光，初晨的河面波光粼粼，是同样的金色。 他总是没办法不去思考这些。 没办法不去想，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悲哀的存在，所以才不配拥有这些。 他知道这不对，可是他没有办法，那些黑暗扎根在他的灵魂深处，是他身体里原本就有的部分，他无法撇清他们，更无法无视他们。 甚至只要一点点，比如人间一个普通的夜晚，它们就会控制不住的开始生长，占据他所有的认知。 因为克里菲斯特，就是一个这样，对自己毫无办法的天使。 初晨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窗户落到他手上，那微弱的黎明落在眼里竟然是灼人的伤痛。 克里菲斯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坐了一夜，他吹灭了桌上的灯，看着朝阳一点一点从天边升起。 光芒本身也许是有魔力的，就像现在这样，看着它缓慢的推开凝重的黑夜的时候，似乎在黑暗里觉得惶恐的，悲哀的，无助的一切思绪，都随着黑暗慢慢的退回了灵魂的最深处。 接下来只要再等到黑夜来临就好了，去教堂检查探测器，然后趁夜回到天堂……克里菲斯特闭上眼睛，他明白为什么维利不愿意让他来到人间或是魔界。 那确实是一个正确的判断，他不能离开天堂太久，只有没有见过黑暗，克里菲斯特才能在光明里更好的活下去。 他很早以前就明白这一点了。 拉西格尔在书房门外看着克里菲斯特的背影，天使的警觉性太差了，他在后面站了很久才等到对方回头。 “你没事了？”克里菲斯特问道，他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吱呀一声。 “嗯。”虽然本身有没有什么大事，休息更多是为了补充和那些猎人纠缠损耗的魔力，但是拉西格尔也没有打算解释，他走过去握住天使的手，那双手冰凉的让他有些不适。 “既然天亮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恶魔握紧手心。 “维利说让我尽量不要在白天出去。”克里菲斯特犹豫了一下，却被恶魔直接拉出了门外。 “他不是你的监护人，对吧。”拉西格尔拿起挂在大门外自己的围巾给天使围好，“现在人间已经有些冷了，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生病，不过还是带上吧……” 围巾的温度有些陌生，他一直觉得拉西格尔体温偏低，但是被冷风吹了一夜之后忽然觉得有些温暖，他深吸一口气任由对方把自己拉出去。 向着海的方向走了一段时间后克里菲斯特闻到了海风的味道，这个味道对他而言依旧有些新奇，他稍微把脸从围巾里抬起来，有些贪婪的唿吸着。 带着咸味的冷风颳在脸上有些刺痛，克里菲斯特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注意到他的动作的恶魔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你没有到过海边？” “我几乎没有离开过天堂。”克里菲斯特看他，“我以为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嗯。”拉西格尔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重新整理了一下围巾让他把脸全部露出来，柔软的头髮随着海风轻轻摩擦着他的手指，他心思一动，手指不自觉的缠上对方几根落在自己手上的金色头髮，在他耳边小声的说，“抓到你了。” 克里菲斯特无辜的看着他笑，这一刻拉西格尔隐约觉得好像回到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对魔界完全不了解的天使就是这样看着自己，全然的信任和无防备，和眼底最深处藏着难以察觉的警惕。 好像只要手指稍微抓的再紧一点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逃跑。 拉西格尔稍微扯了扯克里菲斯特的几根头髮，看到对方吃痛的皱了一下眉。 他相当喜欢天使头髮的触感，握住的时候那些头髮会像金丝一样穿插在他指间，头髮的根部带着温度让拉西格尔很喜欢把手指插进去，在床上的时候髮根偶尔会因为流汗变得湿热，潮湿的气体会微微蒸腾着他的指尖，这时候用力拉扯对方的头髮再同时插进去，会听到对方好听的带着鼻音的□□…… 感觉到自己的思绪飘得有些远，拉西格尔定了定神，松开了手。 “有时间的话我们去海上吧。”拉西格尔对他说，“魔界有一片永恆之海，那里最深处也没有风浪，但到过那里的恶魔都再也没有回来，那片海太过危险，不过我想如果是人间的话，或许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克里菲斯特看着他，无奈的笑着，“我不知道，拉西格尔，我不喜欢这里。” 我，很害怕这里，这里的黑夜总是如期而至，无法逃避。 就像我无法摆脱自己灵魂的阴影一样，这个世界无法摆脱黑暗，这让我很慌张。 “我明白。”拉西格尔没有介意对方的拒绝，这个反应让天使有些意外。 “我们去教堂吧，探测器是在那个地方吧？”拉西格尔看了一下路线，找到了去往教堂的路。 “维利说让我晚上再去……”克里菲斯特的话直接被拉西格尔无视了。 “恩其城的教堂在郊区，现在很少会有人过去，早一点查看清楚情况，你就可以快点回去了。”拉西格尔拉着克里菲斯特的手向着教堂的方向走去，“他让你晚上去是因为不了解恩其城的情况，现在白天的恩其城比晚上要安全多了。” “嗯……”恶魔对任务甚至比自己还要熟悉让克里菲斯特有些别扭，不过这种别扭也没有持续太久，恶魔走的很快，克里菲斯特被对方拉着小跑了几步才重新跟上他的步伐。 沿着城镇边缘的上路上山，教会的建筑隐约可见，天空晴朗，但阳光无法穿透山顶湿沉的空气，这里的温度比城内还要湿冷一些。 “那我进去了。”克里菲斯特推开了教堂的门走进去，清晨这里并没有人，或者说整个教会都仿佛没有人生活的痕迹一样，非常清冷，和山下的小镇完全不同，不过既然这是半只脚跨进了魔界的城市，这个情况也可以理解。 虽然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也许很快这里就不太需要探测器了，但既然还属于人间，那么维护这里的秩序依旧是工作的一部分。克里菲斯特稍微感应了一下空气里魔力的涌动，探测器已经完全失去作用了。 维利临走前告诉了自己探测器埋藏的位置在教堂背后的墓地里，也许去哪里的话…… 第31页 “等一下。”拉西格尔叫住他。 “怎么了？” “这里不太对劲，克里。我陪你一起进去。” “你应该没办法进入教堂吧？”克里菲斯特回头看他，却看到对方一抬脚已经跨进来。 “会有一点不舒服……但……”拉西格尔皱着眉头适应了一下教会本身对恶魔的压制，“没有很严重，克里，这个教会有些问题。” “嗯。”克里菲斯特显然也发现了什么，教堂里异常的安静，脚下干涩的水汽在缓慢的蒸腾，天使感受着空气里不安的魔力涌动，他稍微释放出一圈魔力让它们像涟漪一样扩散开，忽然感觉到教堂的某个角落迅速的躁动起来。 “有不同的魔力……应该来自魔界。”克里菲斯特收回了魔力，说。 “是血族。”对于魔界生物的反应拉西格尔显然要比天使更敏锐，他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恩其城原本就是血族的聚集地，看来是他们袭击的教会。” 拉西格尔走进了教堂内部，克里菲斯特急忙跟了上去。 没有任何有人存在的迹象，阳光透过教堂顶端的五彩斑斓的玻璃投射下来，拉西格尔站在教堂中央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若有所思。 “他们为什么要袭击这里？”克里菲斯特问。 “不知道，”拉西格尔确认了这里没有任何恶魔的气息后，走回到天使身边，“人界的血族不直接受我的管辖，但是通常情况下他们也不会随意做袭击人类的事。” 更何况是教会，这简直像是挑衅……拉西格尔想着，没有把后面这句话说出来。 既然活在人间就必须按照人间的规则生活。这是心照不宣的共识，血族是和人类接触最多的魔族生物，他们极少做出这种主动破坏秩序的行为。 “我会去找他们聊聊，在那之前在这里等我消息好吗？”拉西格尔首先想去安抚脸色不太好看的克里菲斯特，没想到后者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管你去哪里，带上我。”克里菲斯特看向他。 “我会处理好的。”拉西格尔说，“相信我。” “我是过来解决这件事的。”克里菲斯特坚持着，“何况若是血族有心挑衅，未必会在意魔界的立场。” “所以你担心我？”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拉西格尔挑眉问道。 “总之我要一起去。”不太自然的迴避掉这个话题，克里菲斯特转身走出教堂。 顶部投射下来斑驳的光芒闪过他的身上，金色的头髮反射着光让拉西格尔微眯起眼睛，在克里菲斯特推开门后，黑暗彻底吞没了他。 第22章 第 22 章 血族的巢穴在城市北部森林的地下，拉西格尔显然来过这里，对这边很熟悉。 散发着潮气的洞口让克里菲斯特不适的皱眉，拉西格尔释放了一只发着光的鸟在前方引路，惊起一阵蝙蝠争相涌出洞穴。 克里菲斯特展开翅膀蒸发掉周围的水汽，翅膀上隐隐约约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路。 洞穴一路向下后便开始向前延伸，并不算深，克里菲斯特已经能感受到血族的气息在前面，拉西格尔表情严肃，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我感觉这里的血族的数量比我想像的要少得多。”拉西格尔告诉天使，“也许这里也出现什么意外了，注意安全。” “会是因为猎人吗？”克里菲斯特问。 “不太可能，这里的血族经过很多次猎人的围剿，虽然每次都会有一定的损伤，但是这一次留在洞里的数量太少了。”拉西格尔说，他能感觉到洞里魔力的大概位置和方向，现在是白天，没有大规模外出的可能。 通道的尽头开阔起来，看到拉西格尔停下了脚步，克里菲斯特收起了翅膀落到地上。 “这里是中央了。”拉西格尔对他说。 黑暗的巨大地洞周围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克里菲斯特有些不适的向拉西格尔的身边靠拢，虽然黑暗并不会影响他的视线，但索性释放了更多的魔法鸟，瞬间偌大的洞穴被幽蓝的光芒覆盖。 “拉西格尔殿下。”有一只蝙蝠停在他们面前，然后变成了人型向他微微欠身。 克里菲斯特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这个血族和她想像的不太一样，虽然他没有接触过血族，但印象里血族往往是更加艷丽的，而面前的少女穿着白衣，黑色的长髮衬托出一张小脸温顺可人，好像多说几句话就会脸红的样子。 “负责恩其城的是谁，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拉西格尔对血族的不同形态显然没有意外，他已经确定了这个洞穴里没有任何领主级别魔力的存在。 “亚西那城主……他出了一些问题。”血族的少女看了一眼克里菲斯特，犹豫了一下。 “我……去外面等你吧。”少女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克里菲斯特也不好无视，更何况这若是涉及到魔族内部的事，他确实不太适合知道。 看到拉西格尔点头的时候克里菲斯特退出了洞穴，这里太过潮湿和阴暗让他很不舒服，而且似乎帮不上什么忙，早知道还不如不跟过来。 洞穴外面森林茂盛，周围没有什么人来往的痕迹，看上去很安静，不过相比在魔界拥有自己的领地的血族来说，这里的血族生活的环境确实不算好。 克里菲斯特不太明白为什么它们宁愿留在人间的角落里，也不愿意去魔界生活。 森林里安静的有些无聊，克里菲斯特抬头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看向天空，金色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他耳边忽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他转过头看过去，一个小女孩在丛林深处看着他。 看到克里菲斯特注意到自己，小女孩似乎微微吃了一惊，克里菲斯特刚想叫住他，就看到小女孩一转身，跑进了森林深处。 “喂，等一下。”克里菲斯特追了上去，那个小女孩明显是一个人类，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这个远离城镇的森林来。 小女孩穿着绿色的裙子，在森林里若隐若现，害怕吓到对方的天使并没有展开翅膀去追她，小女孩对森林很熟悉，敏捷的在森林里跑动，克里菲斯特勉强跟着对方的速度，追了一阵发现对方似乎有意在等他一样，这一秒的犹豫让他的速度慢乐下来，小女孩的身影立刻消失在眼前。 他赶紧快跑了几步追上去，穿过这片丛林却看到一个城堡出现在眼前。 绿色衣服的小女孩正站在门口推开城堡的门，克里菲斯特喊住了她。 小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停了片刻一转身便消失在城堡里。 就算知道对方是有意吸引他过来……克里菲斯特看着高耸入云的哥德式城堡，可以感受到里面血族的魔力，并不是拉西格尔，克里菲斯特很难去判断里面的血族强弱或是多少，他只能肯定这里是血族的城堡。 不知道拉西格尔知不知道这片森林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第32页 不管怎么样，伤害人类的孩子是他不能忍受的行为。克里菲斯特走过城堡门前的小路，跟了进去。 门悄无声息的关上了，克里菲斯特走进城堡中央。 昏暗的灯火在周围摇曳，仿佛能听到厚重的蜡油滴落的声音，烛光给城堡内部镀上了一层干涩的昏黄，克里菲斯特沿着灯光看过去，那个绿色衣服的小女孩坐在巨大的王座上，她幼小的身体和装饰繁复的王座的组合极不相称，双脚完全无法碰到地面，但女孩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克里菲斯特。 “您，为何会来这里？”女孩身边有一个血族站着，见克里菲斯特迟迟不开口，便问道。 “他是什么？”女孩没有等克里菲斯特回答，用清亮的声音问她身边的血族。 “他是天使，我尊贵的殿下。”血族看上去非常恭敬。 虽然对人间了解不多，但克里菲斯特也明白，大部分人类对血族而言与食物无异，这份尊敬在他眼里实在有些怪异。 “天使？”女孩似乎有些诧异，仔细看了看克里菲斯特，似乎有些不确信。 “他不太像天使，亚西那。”女孩收回审视的目光，“他的灵魂里有黑影，你确定他没有堕天吗？” 女孩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毫不避讳的在克里菲斯特的面前质疑他灵魂的纯洁，但说出的话的语气肯定的让克里菲斯特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他看着绿衣女孩，然后看向被叫做亚西那的血族。 他刚刚听过这个名字……恩其城血族的城主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殿下。”亚西那低声回道，“但是我想第四天的天使长不会那么轻易地堕天。” 血族看向克里菲斯特的目光重新变得倨傲，似乎他的恭敬只会给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孩。 “你见过我？”克里菲斯特问道，他不常离开天堂，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迹能让人非认识不可。 “我了解大部分天使。”亚西那说，“尤其是你。曾经将神也打入异世界的天使克里菲斯特，我对你印象深刻。” “那你一定活了很久。”被提起不愿回忆的遥远往事，克里菲斯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里是血族的地盘，也许会对他的实力有所削弱，但毕竟是人间，如果血族意图挑衅，他未必不能应战。 “既然已经活了那么久，为什么那么急着找死呢。”有声音从城堡深处传来。 “拉西格尔？” “拉西格尔殿下……” 话音还没有落，恶魔便收起翅膀落到了克里菲斯特前面，随手把手里的那个血族少女扔到了亚西那脚边。 克里菲斯特透过被拉西格尔挡住的视线，看到那个白色衣服的少女身到处都是被魔法侵蚀过的痕迹，雪白的皮肤还在隐隐的被黑色的魔法灼烧，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少女紧闭眼睛，显然已经没有了知觉。 “你怎么会来这里……”克里菲斯特小声的问他。 拉西格尔没有回头看他，“那个洞穴深处有路通往这个城堡，让一个刚刚成为血族的女孩给你拖时间，以为我没办法找到这里来吗？亚西那。” “我并没有这么想，拉西格尔殿下。”亚西那微微欠身，“我若是知道您会来这里，定然会出城迎接。” 拉西格尔轻笑一声，走上前，看着王座前的小女孩，问她，“你刚才对他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你是魔界的王？”女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面对拉西格尔毫无惧色的反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前应该先站起来，女孩。”似乎是看在对方只是一个女孩的份上，拉西格尔并没有生气，但语气隐隐有了些不耐烦。 女孩似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站了起来，“我想，我身为人类，是无需向魔王低头的，但若是身为恩其城的城主，我自然会对您表示尊敬。” “城主？”拉西格尔重复了这句话，然后看向亚西那，觉得现在这个场景颇为有趣，“你将城主的权能转给了她，那你知道恩其城现在这个场面，她应该负什么样的责任吗？” “恩其城现在很好。”女孩说，“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好，唯一的问题是猎人，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这些话你应该留着和血族的王解释。”拉西格尔打断她，然后轻描淡写的扫过在一边沉默的亚西那，重新看着女孩，“现在，重复一遍你刚才的话。” “拉西格尔……！”克里菲斯特觉得这个场面太荒谬了，他不想被扯进这些事里来。 “我以为他是误入这里的恶魔或是精灵，我见过天使，他们的灵魂里是没有阴影的。”女孩没有理会克里菲斯特的声音，说道，“我也能看到你的灵魂，所以我知道，你是魔界的魔王。” “你可以看到灵魂？”拉西格尔颇有兴趣的问。 “我天生就可以。” “是吗？”拉西格尔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嘲讽的意味过于明显了，女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并没有在意女孩的反应，拉西格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袭击教会的事你们怎么解释？” “和本地的血族没有关系，流窜到这里的一伙血族袭击了教会和居民，我们正在调查。”女孩说。 “为什么不报告？” “我觉得没有必要。” “那你觉得我这次来有没有必要呢？”拉西格尔怒极反笑，由谁来管理这座城市他确实毫不在意，但是如果因为管理问题把麻烦惹到了魔界就是另一回事了。 女孩沉默着，没等她回答，拉西格尔看向了亚西那。 “我不过问你将城主权能转给一个小女孩的事，只是觉得你活了几千年却不了解人类十分可笑。”拉西格尔说，“人类是最虚伪的动物，他们说的往往比做的要漂亮的多。” “拉西格尔殿下……” “无需和我解释，我会让康诺来处理这件事。”拉西格尔打断了亚西那的话，“在那之前我会派人来临时处理恩其城的情况。” “这是我的城市，我会管理好它。”没有等亚西那回答，女孩就已经开口了，“魔王殿下，我希望你明白，我才是这里的城主。” “我知道，那又如何？”拉西格尔看向她，“不过是一个恩其城而已，埋葬它也好，占有它也好，我都不需要任何人批准，更何况只是更换它的管理者而已。” “你根本不了解恩其城，这不是魔界的领地，只有人类才可以管理好它。”女孩已经有些底气不足，手指捏住衣摆已经发白，但还是扬着一张脸不愿意退缩。 她一定很在意这座城市，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克里菲斯特安静的站在拉西格尔身后，这样想着。 第33页 “所以那又如何？”拉西格尔冷笑着，并非任何暴力，而只是语言上的□□罢了，他重复着那句话。 “不过是一个恩其城而已。” 女孩脸色苍白，看着他的表情如同看着一个真正的恶魔。 在拉西格尔走出城堡的时候，女孩似乎用尽的全力做了最后的反击，“我从小就可以看到别人的灵魂，所以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那你呢？你灵魂里的阴影那么重，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是一个天使？” 那个反击有些绝望的意味，克里菲斯特脚步一顿，倒不并不是因为对方话的内容，只是他忽然觉得那个一直努力维持着姿态的人类，确实只是一个任性的小女孩，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后，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去反击，甚至爸爸无辜的人也会牵扯进来。 虽然自己不算无辜……克里菲斯特想，他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甚至觉得那个女孩有些可怜。 只是稍微停了一下，克里菲斯特很快就跟着拉西格尔离开了这里。 恶魔的背影看上去格外冷漠，他有些想回头看那个女孩的表情。 他忽然觉得自己理解为什么亚西那会愿意把城市交给她，如果一个城市应该属于爱它的人，那么那个小女孩并不算是一个坏的选择。 为了所爱的东西变得强大似乎是人类的本能，人类是依靠爱成长的生物，只有夺去一切时才会让人类重新变成孩子。 只是一个恩其城而已…… 没什么错。克里菲斯特想，只是对一个小女孩来说过于残忍了。 也许因为他始终是一个天使，即使因为明白自己不应该插手魔界的事所以一言不发，但依旧无法避免因为这件事而情绪低沉。 “在想什么？”拉西格尔停下脚步，问他。 “嗯？”克里菲斯特被打断了思路，还没反应过来懵懂的回应了一声。 “我是一个恶魔，我想你明白这件事。”拉西格尔看着他，“我的话不只是说给她听的，还有你。” “我？”克里菲斯特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 “恩其城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算，如果它留在人间会添麻烦我会直接把它纳入魔界，那个时候不管是探测器还是教会都无关紧要了，我知道天堂会因此不满，但基于两界现在的关系，大概不会因为一个恩其城产生什么影响吧。” 克里菲斯特虽然对他的说法不太舒服，但还是点头默认了。 “所以你不要太在意那个小女孩的话，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拉西格尔看着他，“他们相当脆弱，脆弱会让人类产生幻觉，他们擅长迷惑别的生物，从很早以前他们就是依靠这个能力活下来的。” 你在担心这些吗？克里菲斯特刚刚明白对方关注的重点，忽然觉得有些悲伤。 第23章 第 23 章 第四天的天使长不是一个会被小女孩的话伤害到的脆弱生物，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灵魂的阴影。 只是你看不到吗？那个女孩远比我要脆弱的多，所以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呢？克里菲斯特这样想着，他并不是因为恶魔的行为才感到悲伤和失望。 他可以理解，这对恶魔来说并不是恶的，甚至他们根本没有恶的概念。 既然如此，就没有责怪他的理由，不同的生物在不同的道德观的指引去生存才是合理的行为。 只是恶魔毫不掩饰自己的自私和残忍，若只是理解对克里菲斯特来说没有什么问题。 可这些和自己有关时，他实在无法坦然的接受。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天堂到魔界的漫长距离，还有这种永远只能被理解却无法互相认同的隔阂。 他看着拉西格尔的有些不解的眼神，沉默的转开了视线。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告诉对方这件事。 其实他们连互相理解都很难做到了……克里菲斯特有些悲哀的想。 “我还是先回去吧，这边的事交给魔界处理比较好。”克里菲斯特说。 “不想去萨里斯看看吗？”拉西格尔询问。 “下次吧。”克里菲斯特尽量平静的说，“我要跟维利去报告这件事。” 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太对，拉西格尔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天使忽然变了脸色，有些困惑的抬头看向天际。 “天堂的入口被关闭了。” 克里菲斯特说，他明显感觉到从人间回到天堂必经之路的魔力瞬间消失了，天堂很少这样紧急的关闭入口，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 不好的回忆被唤醒，克里菲斯特展开翅膀想过去看一下情况，不防备被拉西格尔拦下了。 “放开我。”克里菲斯特用力挣扎了一下。 “你打算现在回去？”拉西格尔把他拉回来，周围似乎传来一些人声，让克里菲斯特冷静下来，收起了翅膀，猝不及防对上拉西格尔的视线。 “不管怎么样都要等到天黑，你想被猎人发现吗？”恶魔压抑着火气对他说，不管怎么样恩其城还是人类的城市，他们现在离城市不远，随时有可能被人类发现，如果出现了异常猎人将合法的在此捕猎，这对本地的魔族来说也许会造成相当可怕的打击，在这里随便展开翅膀实在太冒失了。 “抱歉……” “跟我回去。”拉西格尔看到似乎已经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不再多说什么，拉着他绕开人类，向城镇的方向走过去。 确认了周围的情况没有异常后，拉西格尔把天使扔进屋子里关上了门。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克里菲斯特看着拉西格尔的眼神，再次道歉，“我现在没办法从人界回天堂，你可以带我去魔界吗？那边的通道也许还没有关闭。” “等晚上再说吧。”没有正面回答，拉西格尔看了一眼窗外，城镇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嗯。”对方看上去仍然有怒气，克里菲斯特识趣的没有再多聊什么，如果两个人一起呆在这里不说话也太过尴尬，他走上楼梯。 “等一下。”拉西格尔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克里菲斯特看向他，恶魔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过来坐下。 “怎么？”天使乖乖的坐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拉西格尔半靠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脑袋和克里菲斯特，狭长的眼睛隐隐有些危险的味道。 相比之下天使的那双眼睛总是一副无辜的要命的样子，拉西格尔有时会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用这种眼神去掩盖着所有深藏在心里的想法。 拉西格尔看了他很久，才慢慢开口。 “我刚刚忽然想到，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的做法？”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干涉的。”克里菲斯特弯了一下嘴角，对他的话题有些意外。 “所以你确实不喜欢了。”拉西格尔得出了结论。 “你不用在意我的想法……” 第34页 “可是我在意。”拉西格尔打断了他的话，“虽然不会影响我的决定，但是我在意。” 对方直白的话让克里菲斯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继续对他微笑。 “别笑了。”拉西格尔皱眉，转过了视线，过了一会才重新看向克里菲斯特，“如果下次再遇到你不喜欢的事，记得直接告诉我。” “嗯。”克里菲斯特小声的答应了一声，然后解释道，“我有的时候会被情绪影响想法，但是那和我的真正想做的并不是一回事，所以我不想说出来影响你。” “没关系，你怎么想的告诉我就好，我不太擅长猜这个。”对方乖巧到有些小心的态度让拉西格尔有些不太舒服，他尝试着放松了口气，“你就当是我想知道吧。” “好。”克里菲斯特答应的很快，感受到对方语气放缓，他轻轻地笑起来，这个笑里有如释重负的味道，“说实话，我不太擅长应付魔王拉西格尔，很少有人这样跟我说话。” “嗯？”拉西格尔似乎是笑出来了，“维利也不会？” “他要温和多了。”克里菲斯特笑着，任由对方把自己拉到身边。 “吓到你了？”拉西格尔小声的在他耳边问，语气里有一点点调侃的味道。 “不至于……”克里菲斯特觉得耳朵痒痒的，扭头躲了一下，“只是不太适应而已。”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温柔一点。”拉西格尔说出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诧异，这些想法似乎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并没有等大脑去否定它就被说了出来，“你喜欢格兰特那样吗？”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克里菲斯特摇头否认对方的建议，“拉西格尔魔王看上去非常好，你不需要有什么改变。” “可是我对天使长克里菲斯特不太满意。”拉西格尔笑着摸了一把他的头髮，“你什么时候才能更坦诚一点？” 克里菲斯特笑容没有变，但眼神显然有了其他的含义。 我还能怎么坦诚呢。拉西格尔，我能告诉你只有这么多了。 感受到拉西格尔的笑容在慢慢变淡，克里菲斯特反应迅速的开口，“现在，我想一个人去楼上呆着，可以吗？” “当然。”拉西格尔松开了他。 看着天使轻轻关上门，拉西格尔在黑暗里冷冷的弯了一下嘴角。 当然，你没必要对我那么坦诚。 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无话不说的地步……不，或者说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拉西格尔没有想明白，但他还是想要从克里菲斯特那里得到更多。 他明白这有些过于贪婪，但贪婪原本就是他的本能。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克里菲斯特下了楼，看见拉西格尔半靠在沙发上微闭着眼睛，在自己靠近的时候才慢慢睁开。 “很累？” “没有。”拉西格尔对他伸过手，克里菲斯特犹豫了一下还是靠了过去。 拉西格尔熟练地抓住他的头髮把他拉过来亲吻他，触碰到他的嘴唇时拉西格尔感觉到自己心里满足的嘆息，他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腰好让这个吻更容易深入，一吻结束后拉西格尔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让她放松。 “格尔……”克里菲斯特脸颊因为唿吸不畅有些微微泛着红色，他微微张着嘴小口的喘息，和拉西格尔对视了一会后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 拉西格尔自然不会拒绝这个邀请，这一次的吻更加缠绵和漫长，拉西格尔手顺着对方的衣摆伸了进去，抚摸着对方平坦的小腹，对方滑腻的皮肤让他爱不释手，他慢慢向上探索更多的领地，在触及到胸前凸起的小点前感觉到对方紧张的扭动了一下身体。 拉西格尔闷笑一声，轻轻咬了一下对方的舌尖，在揉弄对方□□时加深了这个吻。 “你……没有那么着急要回去吧……”在放开他的嘴唇的时候天使连气都喘不匀了，他挺起胸部靠近他，双手抱住了拉西格尔的脖子。 暗示意味已经相当明显了，拉西格尔微眯起眼睛，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收回了手，“还是算了……我们该出发了。” 克里菲斯特似乎有些意外，停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 克里菲斯特不是第一次来到萨里斯，但还从没有到主城的城堡里来。 萨里斯中心的城堡极其华丽，底层是扩散在四周的各种行政区，最上一层是拉西格尔私人的领域，走廊幽深，但很多房间很久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偶尔有路过的女僕停下脚步向刚刚归来的魔王行礼，但即使算上她们，这里还是显得过于空旷了。 拉西格尔走的很快，克里菲斯特不明所以，也跟着加快了脚步跟上他的速度。 “拉西格尔殿下。”拉索迎面走过来。 魔王停下脚步，看到拉索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侧过身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克里菲斯特，“把他安排一下，我有些事要处理。” “你要去哪？”克里菲斯特有些疑惑的问，还没等到回应就看到拉西格尔身影迅速消失在萨里斯的黑夜里。 “克里菲斯特天使长，请跟我过来吧。”拉索看着拉西格尔的身影消失后，转过头克里菲斯特说。 天使收回目光对拉索微微点头，似乎有些失落。 耳边是缠绵的喘息声，高潮的时候似乎身下的对象是谁并没有那么重要，肉体的摩擦永远能带来快感，在魅魔的身体里发泄出来后，拉西格尔才感觉身上莫名的邪火稍微灭了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那时候他看着克里菲斯特的眼睛。 那里燃烧着火焰，在最深处却冰冷的如同极地的海水。 他所有的欲望就如同这样的眼睛一样，在汹涌的燃烧里被冰冷的海水浇了透顶。 即使这样也无法熄灭，无论如何都无法熄灭。 魅魔柔软的身体带着若有若无的□□再次缠上来的时候，拉西格尔摆脱了这一切的思绪，重新沉溺在□□中。 第24章 第 24 章 拉西格尔回去的时候并没有掩饰身上的痕迹的意思，克里菲斯特坐在他的房间里等他，在他推开门的时候盯着他看了很久。 “我还在想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急呢。”克里菲斯特语气平缓，甚至还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对着天使挑了挑眉，直接在对方面前脱掉衣服走进浴室里。 水声哗哗的响起，克里菲斯特盯着紧闭的门看了一会，然后把目光重新放回手上的书。 “在看什么？”拉西格尔随意的围了一条浴巾出来，头髮上的水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了天使的书页上，克里菲斯特皱起眉合上了书。 “拉索跟我说，通往天堂的通道也关闭了，他们之前没也没有接到通知。” “嗯。”拉西格尔随意的应了一声，看了对方书页的封皮上写着《魔界通史》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引来了天使的怒目而视。 第35页 “我打算去通道那边看看。” “看有什么用。”拉西格尔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擦干了头髮后，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换上。 “还可以试试冥界那边的入口。” 拉西格尔停了一下扣上扣子的手。 “只是暂时不能回去而已，为什么冒这么大风险？” 克里菲斯特没有回答，继续说，“我先休息一会，之后会从提尔城那边过去。” 拉西格尔看了他一会，缓慢的问道，“提尔城，深渊，还有那片禁魔的黑暗通道，从冥界回天堂要沉进冥河到达最下游，冥河里有上古的吞噬灵魂的魔兽……就算这样你也想试一试？” 天使坐在桌子前，没有回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克里菲斯特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这些举动有些过于莫名其妙，拉西格尔想了一会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笑了一声拉着天使的头髮让他看着自己，“你生气了？” 对方脖子上的吻痕看着实在太碍眼，克里菲斯特抬手拨开了对方的手，看着拉西格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是啊，你为什么要生气？”拉西格尔缓慢的重复这句话，像是询问又像是单纯的复述。 克里菲斯特抿了抿嘴唇站起来向屋外走去。 “你要去提尔城的话我陪你一起。”对方的动作让拉西格尔有些慌，他确实有些故意逗他的意思，但是他怎么可能放心就这样直接放他去冥界。 “我为什么要去提尔城？！”克里菲斯特用力的摔了拉西格尔的门，声音比平时稍微大一些，透过门也能听出话里压抑的愤怒。 第一次看到对方生气，对方的反应似乎比想像的更有意思，拉西格尔回忆他和自己对视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会。 即使拉西格尔眼神相当的冰冷，没有任何笑意。 只能留在魔界的天使重新回到了需要依靠睡眠维持魔力的时光，这对暂时想要避开拉西格尔的天使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魔界通史》看完之后，克里菲斯特似乎听到拉西格尔出去的声音，便跑回他的房间去想换一本新的书。 “那里的书都没什么好看的。”忽然听到拉西格尔的声音的天使惊了一下，差点让手中的书掉在地上。 “你不是出去了？” “你看到我出去才过来的？”准确的抓住了对话话里的重点，拉西格尔走过去帮他把《魔界通史》放回书架，一边问道。 一时无语，克里菲斯特干脆没有说话。 拉西格尔放好书之后没有收回来，撑在书架上把克里菲斯特禁锢在书架的角落里，低下头想要吻他。 克里菲斯特皱着眉头躲开了。 “怎么了？” 明知故问。 拉西格尔慢慢扬起唇角，眼神里有了一些危险的味道，他抬头轻轻抚摸着克里菲斯特的下巴，让他微微抬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告诉我。” 你明明知道，我告诉你又有什么意义。 克里菲斯特这样想着，嘴里却说的是另一句话。“你没有做什么让我不喜欢的事。” 似乎觉得这句话太过情绪化，他冷静了下来，补充道，“我有点担心上面的情况，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抱歉。” 恶魔一不留神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没关系。”拉西格尔微笑着，看到克里菲斯特有些疼痛的皱眉他慢慢的松开了手。 从冥界回去确实不是什么好想法，只是和赌气随口说了句，他并没有真的打算尝试，但是他确实有些急着想要回到天堂。克里菲斯特坐在桌子前，看着城堡远处的天际缓慢飞过的巨大的鸟类思考着。 维利不会不打一声招唿就直接关闭了通道和入口，一定是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事。 他觉得不安，但没有什么事真的能动摇整个天堂的力量，如果有的话，那么克里菲斯特在或不在其实未必能改变什么，只是…… 走廊传来陌生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似乎是终于得到解救一般，克里菲斯特迅速吧脑海里危险的假设掐断，转头看着推开了门的恶魔。 并没有见过这张脸，克里菲斯特迅速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眼前的恶魔有一头耀眼的红色头髮，发尾被随意的束起，虽然是张扬的颜色看上去却极其柔软，他的眼睛也是红色，像两颗红宝石，一张可爱的过分娃娃脸上的五官小巧精緻，他看到天使的时候发出了“咦”的一声疑问，然后目光从好奇转向略带危险的审视。 “奥尼金殿下，这里的客房已经有人了。”拉索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是城堡的客人吗？克里菲斯特想到刚才拉索对他的称唿，大概也是魔界某个大陆的魔王？ 奥尼金……他好像在《魔界通史》里看过这个名字……那应该是…… “我知道。”红色头髮的恶魔似乎对这里出现的天使颇有兴趣，他走过来友好的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克斯尼亚城的城主奥尼金，拉西格尔的朋友。” “克里菲斯特。”天使站起来和他握手。 “第四天的天使长？”奥尼金似乎回忆起来，然后看着他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真的很遗憾你错过了所有魔界和天堂一起举行的宴会，我甚至以为克里菲斯特是一个比维利还要排斥魔界的天使，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很遗憾没能参加宴会。”克里菲斯特微笑着，“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奥尼金殿下，拉西格尔殿下还在等你。”拉索看出奥尼金有些长聊的意思，不得不出言提醒道。 奥尼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在萨里斯触怒这里的主人比较好，他转向克里菲斯特，“希望晚一些时候可以和您聊一聊。” “当然。”克里菲斯特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红色头髮的恶魔相当的优雅有礼，一点也不像是克斯尼亚城这样的城市的主人。克里菲斯特这样想着，他没有听过奥尼金的名字，倒是对克斯尼亚城耳闻已久，即使是魔界也被称为罪恶之都的地方，究竟有多么淫靡可想而知。 也许并不是所有的城市和城主都那么相似，克里菲斯特得出结论，当然，更有可能的当然是魔界的魔王在正常的场合里一直这么频频有礼。 克里菲斯特对拉西格尔认识奥尼金倒不是很意外，不过对他们会聊什么倒是有些好奇。 大概会是关于魔界的事吧。克里菲斯特想着，其实他对魔界大部分地区还不是很熟悉，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去其他的大陆看一看，虽然对克斯尼亚的风评有些了解，但在西方的那片土地上似乎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可以参观。 慢慢的翻着手上的书，这是一本关于魔界法律政策的书，和天堂完全不同的体系有些有趣，克里菲斯特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了解魔界的方法。 然而好想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克里菲斯特嘆了口气，好想去看一看啊。 第36页 一直坐在桌前让他感觉肩膀有些僵硬，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正好听到一阵敲门声。 “拉西格尔有事要出去一趟，我找了点酒，愿意陪我喝一杯吗？”奥尼金听到天使请进的回应后推开门，红色的头髮下是明亮的笑意。 第25章 第 25 章 “我听拉西格尔说你对魔界很感兴趣。”奥尼金给他倒了杯酒，“其实相比东方大陆来说，偏西的地方更有魔界的特色，东方大陆的很多原始的地区都被城市取代了。” “嗯，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去那边看一看。”克里菲斯特接过酒杯喝了一口，“甜的？” “克斯尼亚城的特产，用夜梦的种子酿造的。”奥尼金笑着。 “味道不错。”克里菲斯特客观的评价道，并不是甜腻的味道，反而是一种有些清爽的带着植物的香气，虽然不太喜欢甜味，但天使还是多喝了几口。 “拉西格尔跟你说了些什么？” “嗯？”奥尼金笑着问了一声，“你是指他怎么说你的吗？” 看到克里菲斯特默认，恶魔笑得更加开心了，他给克里菲斯特添满了酒，“他不太愿意跟我说这些，你们吵架了吗？” 何止是不愿意说，几乎是提到就会冷下脸色，那态度看上去简直像是……欲求不满。 “不算是吵架吧。”这个话题显然让克里菲斯特有些不自在，他低头继续喝酒避开这个话题。 那就是吵架了。 奥尼金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感慨了一句，“我还在想为什么他约不出去，原来是金屋藏娇……” 奥尼金明显的暗示他们的关系，克里菲斯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不过既然拉西格尔没有说什么，克里菲斯特也用沉默避开了这个话题。 直接把对方的态度当成了默认，奥尼金干脆的换了其他的话题。 除了克里菲斯特不太愿意聊的话题，和奥尼金得相处可以说是很愉快，奥尼金对西方大陆的大部分地方了如指掌，包括歷史和各种现在的制度、特色和景点。 “如果你路过克斯尼亚城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参观附近的城镇。”奥尼金看他对西方大陆那么好奇，便开口主动邀请道。 “他不需要。”拉西格尔忽然出现在门口，他走向奥尼金拎着他的衣服一气呵成的把他推出房间然后关门。 “喂！我还没做什么啊！”红色头髮的恶魔不死心的敲着门。 “滚远点。”拉西格尔对着门外的不耐烦的喊了一声，等到门外没有动静了才看着克里菲斯特。 “你……”克里菲斯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这样有点过分了……” “你觉得我过分？”拉西格尔怒极反笑，“如果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恶魔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跟我说了他是克斯尼亚城的城主，也跟我说了克斯尼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然后他还邀请你去克斯尼亚城？”拉西格尔接过他的话，“你知道他的邀请是什么意思吗？” “他没有邀请我……”克里菲斯特有些底气不足的反驳，刚刚喝的酒好像让他有了一点醉意，他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揉了揉太阳穴想要清醒一点。 拉西格尔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的天使确实还算聪明，但有些时候也会让他觉得警惕心差到令人髮指，他看了眼桌子上放的已经没有大半的酒，“你喝了多少？” “我不知道……”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很少喝酒也从没有喝醉过的天使似乎低估了这种酒的度数，他尝试站起来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保持平衡，身体好像也有些莫名的发热。 “睡一会吧。”受魔力的限制天使没办法排出体内的酒精，但拉西格尔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他扶着克里菲斯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保持平衡，另一只手举起酒瓶晃了晃确认剩下的酒量，“这些都是你喝的？” “嗯……”克里菲斯特埋在他怀里小声哼唧，酒精让他全身烧的厉害，他无意识的在恶魔身上磨蹭着。 放下酒瓶把克里菲斯特放到床上后，拉西格尔关上门直接找到在自己的房间里悠闲地喝着酒的奥尼金，“我跟你说过我走的时候不要去找他。” 奥尼金看着他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放下酒杯，“我都特地帮你把他灌醉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过来找我？” “帮我？”拉西格尔冷笑一声，如果他没有回来，奥尼金可不会对喝醉后的天使手下留情。 “至少结果上是这样的。”奥尼金摇摇头似乎有些遗憾，“这个天使太好骗了，你把他拐上床一定很容易吧，真可惜……被你抢先了。” 他只是不太适合魔界而已。 “我记得你对天使没什么兴趣的，原来是因为眼光太高……”奥尼金笑着，那张看上去天真无比的娃娃脸和他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第四天的天使长操起来一定比一般的天使要过瘾的多吧。” “够了。”出声打断了对方的遐想，拉西格尔最后警告了他不要再靠近克里菲斯特，得到对方随意的保证后离开了奥尼金的房间。 “夜梦的酒可是可以催情的，他喝了不少，不要让它浪费了。”看到对方拉开门，奥尼金提高了声音提醒他，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的关门声。 奥尼金把椅子转回桌前继续慢悠悠的喝酒，他可不觉得拉西格尔是什么圣人，有美人在侧还能坐怀不乱的自觉。 还是出门找点乐子吧。 奥尼金放在酒杯，萨里斯的夜生活不比克斯尼亚丰富，但用来打发时间还是足够的。 “格尔……”似乎重新感受到恶魔的气息，克里菲斯特有些急切的贴了过来。 连唿出的气体都是热的……拉西格尔想着，任由他主动攀上自己的身体，顺着他的动作脱掉他的衣服，相比对方有些急切的身体去磨蹭他，拉西格尔的动作相当缓慢和温柔，这让克里菲斯特不满的□□出来。 把对方放倒在床上脱掉自己的衣服后压上去，克里菲斯特喘息着出动亲吻他，双腿摩擦着他的腰侧缠了上来，双手抱着对方的脖子让他靠近自己，扭动的身体寻求更多的身体的摩擦。 拉西格尔任由他从自己身上索取着，只是简单的对他的行为坐着回应，并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 很快这样的摩擦就满足不了身体里高潮的□□，他有些急切收紧双腿把对方拉近自己，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唿吸短促又激烈。 “我记得你刚刚说我太过分了……”恶魔贴近他的耳侧说，耳侧的热气让克里菲斯特不自觉的颤抖着。 “我错了……”天使讨好的求饶，“快一点，我受不了了……” 拉西格尔亲吻着克里菲斯特的耳垂，然后一路向下吮吻他的身体，天使有些急切的把自己送到对方嘴边，手上的抚摸让他舒服的□□出来，他一边扭动着身体摩擦着床单让纾解难以发泄的□□，一边急切的向身上的恶魔渴求着。 第37页 “我想要……拉西格尔……快……快点给我……” “想要什么？” 克里菲斯特差点哭了出来，他下身的床单被浸湿了一大片，但恶魔每一次抚摸和摩擦都刻意避开了关键的部分，天使再迟钝也明白了对方玩弄的意思，他不知所措的看着拉西格尔。 “说啊，想要什么？”拉西格尔在他耳边诱哄着。 “想要你……格尔……”克里菲斯特喘息声里带着哭腔。 “想要我干什么？” “进来……快一点……嗯！”尾音被对方插入的动作生生的打断，克里菲斯特失控的大声的哭叫了出来。 身体因为对方猝不及防的深入瞬间绷得紧紧的，但阻止不了对方在早就柔软湿润的穴口里大力的进出，对方湿透的□□舒服的让拉西格尔低声的喘息着，虽然有一点点理智让他顾虑到对方的身体状况，但很快那些理智就消失无踪了，对方比平时体温稍微高一点的身体比平时感觉更好，拉西格尔听对方□□逐渐变成断气一般不断地大口喘息，然后变成小声的哽咽，直到对方张着嘴也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才低吼一声射进他的身体里。 发泄之后的天使仍然颤抖着，夜梦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他的身体仍然无意识的去蹭拉西格尔，即使处在不应期的身体完全没办法感受到快感。 拉西格尔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咬牙切齿，有一种想把奥尼金扯过来扔到深渊里的冲动，他拉着克里菲斯特的头髮强迫他抬起头，在他耳边低声吼道，“以后还敢不敢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嗯……不敢了……”克里菲斯特乖乖的缠住对方的身体，小心的摩擦着释放还没有完全发泄出来的欲望，拉西格尔把他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任由他动作着。 “夜梦有一点副作用，忍一忍吧，睡一觉就好了。” “好……”声音里还有一些欲求不满，克里菲斯特抽着鼻音闭上眼睛，□□确实消耗了大部分魔力，这让睡眠变得很容易，唯一的问题是…… 克里菲斯特在梦里辗转反侧，醒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在被拉西格尔按在床上干。 身体的里因为夜梦产生的□□倒是消失了，头却还晕晕的，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影响，克里菲斯特下床的时候晃了一下，除了头痛外，身体的酸疼感开始清晰起来了。 拉西格尔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推开门走过来，“感觉好点了吗？” “嗯。”天使小声的应了一声，跟着酸痛復甦的还有关于之前的记忆，似乎对昨晚的表现觉得羞耻，他避开了和拉西格尔的对视。 “我去了趟冥界。”似乎没有注意到对方刻意避开的视线，拉西格尔随手收拾了一下昨晚弄乱的桌子。 克里菲斯特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似乎想问什么但是张了张嘴，没有问出口。 “我找了几个冥界的小蝙蝠让他去天堂问一下情况，不过不太确定它们能不能平安到那里。” “谢谢。”有些意外对方居然是去处理这件事，毕竟他们之前还在冷战，这种意料之外的关心让他忽然生出了一些愧疚感。 拉西格尔似乎这才发现克里菲斯特的态度不太对劲，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他，“你怎么了？” 克里菲斯特没有说话，他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索吻。 “夜梦的作用还没有消失吗？”拉西格尔皱了皱眉，伸手想去试探一下，却被天使挡了下来。 “没有它就不行吗？”克里菲斯特问他，见对方没有说话，直接踮起脚去碰他的唇。 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克里菲斯特停下这个浅尝辄止的吻，静静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拒绝我？” “我为什么不能拒绝你？”拉西格尔反问道。 “答非所问，重来，回答我的问题，拉西格尔。”克里菲斯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他拉下来，盯着他的眼睛。 “很少有人敢用这个语气跟我说话。”拉西格尔笑了一声，和他对视。 天使露出了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嘴角微微带上了笑意。 天使的每次示弱往往是从移开眼神开始的，但这一次他好像完全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拉西格尔觉得很有趣，他凑近克里菲斯特耳边，小声的说，“你知道你这句话听起来像欲求不满的娼妓吗？克里菲斯特。” “你……”克里菲斯特瞪了他一眼，看着对方挑衅的眼神反而压下了自己的火气，当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名字，“拉西格尔，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拉西格尔表情冷淡下来，“你不需要对我坦诚，我也没必要对你忠诚……我们不就是这样的关系吗？” “你对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满意吗？”似乎听出了他的意思，克里菲斯特试探性的问，“可是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合适的关系……” 他们总不可能成为类似情侣那样的关系，不说维利会怎么看，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何况他可不觉得拉西格尔需要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他不太清楚对方究竟为什么不满。 “最合适吗？”拉西格尔笑了一声，“既然你这么想，那应该能明白我为什么拒绝你吧。” 恶魔原本就不是专一的生物，何况他拥有的也不是一个需要刻意维持的稳定关系，只是……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克里菲斯特问。 只是偶尔上床的朋友而已。 拉西格尔这样想着，便说出来了。 “你经常和自己的朋友上床吗？”克里菲斯特无奈的笑了。 “偶尔会。”拉西格尔好像回忆了一下，然后说，“但应该没有你有经验。” “知道对方在暗示维利，克里菲斯特放开了手没有接话。 拉西格尔对他们关系的定义很明确，这么看来反而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第26章 第 26 章 其实克里菲斯特并没有和维利上过床，不过他觉得没必要特地和拉西格尔解释这些。 恶魔的调侃也不会让他觉得冤枉，因为他的确有过，而且和恶魔庞大的基数相比得的话，说自己有更多和朋友上床的经验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和维利上床是一个有些困难的尝试，不管怎么样都显得太过刻意，后来发现两个人都不是很热衷这件事，就没有再勉强，直到他们分手前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亲吻而已。 天堂有些传言说高等天使都是性冷淡，那段时间克里菲斯特甚至有些同意这些看法。 他之前唯一的性经验是某次喝醉后和另一个好友艾蕾修尔上了床，虽然直到醒来后他都没想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生性洒脱的女天使长完全不介意，这反而让克里菲斯特有些愧疚。 第38页 所以说起来，他至今为止所有的性行为都是和朋友发生的——如果拉西格尔也算是朋友的话。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习惯了对方从来不敲门的风格，克里菲斯特也不尝试跟他建议或者抱怨了，在对方进来的时候合上了书测过身子看他。 “我们出去走走吧。” “嗯？”似乎对他的提议有些意外，克里菲斯特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会忽然想要出去？” “收到天堂的消息了，维利说他会下来跟你说明一下情况。”拉西格尔在沙发上坐下，“他应该会带你回去，然后我忽然想到你好像一直没有离开城堡。” 拉西格尔看着天使有些抗拒的表情，问，“不想出去吗？” 克里菲斯特摇摇头，站起来走到他旁边，他知道从冥界前往天堂的方法拉西格尔肯定比自己了解的多，他接受过不少来自恶魔的帮助，忽然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 这个想法让克里菲斯特有些愧疚，干脆主动地搂上恶魔的腰亲吻他。 “讨好我的方法你倒是熟练多了。”满意的品尝完对方的嘴唇，拉西格尔笑着看他。 “你真好哄。”天使声音里也带着笑意，“比维利好哄多了。” “你是在暗示我要更多的吗？”拉西格尔揽住他的腰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听到对方不自觉的嗯了一声。 “谢谢你。”双脚被对方的手臂拉着微微离开地面，他踮着脚尖维持平衡，一边认真的道谢。 “我很乐意陪你一起出去，但我现在有些累，想先休息一会。” 维利第一次进入拉西格尔城堡的上层，大部分时候他会在底部的议会厅或是待客室见面，拉索在前面引路，敲门的时候听到克里菲斯特迷迷煳煳的回应。 “维利。”克里菲斯特拉开了门，刚刚还在睡梦里的克里菲斯特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 找到桌子前已经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克里菲斯特向维利说了关于恩其城的大致情况。 “现在的城主是一个小女孩吗？” “是血族的城主。”克里菲斯特解释，“关于魔族的事我没有多问，探测器我检查过了，是因为血族袭击了教堂损坏的，修理的问题就交给你们了。” “嗯。”维利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然后说，“天堂的入口关闭和通道有关，具体的情况还不太清楚，阿莱尼亚正在负责查明原因，关闭入口的决定是我下的，在问题解决前不会打开。” “那……” “你可能要在这里暂时待上一段时间。”维利说，“艾蕾的结界没办法让我们两个都回去，不过你如果不太适应魔界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几个人间的教堂……” “我知道了，我考虑一下。”克里菲斯特点点头。 让拉索送维利去接待处，拉西格尔靠在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克里菲斯特，“你想去人界吗？” “你偷听我们说话？”克里菲斯特眯起眼睛，不满的问。 “你们在我的城堡里。”拉西格尔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他关上门走过来看着克里菲斯特，“你想离开萨里斯？” 克里菲斯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从书桌前的窗户可以看到维利正在离开城堡的中心区域，克里菲斯特站在桌子前确认着情况，看着维利身影彻底消失，才转过头对拉西格尔说，“我觉得维利有些奇怪。” “怎么了？”拉西格尔看他说的认真，也收起了有些随意的表情。 “还不知道，不过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太正常。”克里菲斯特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对拉西格尔坦诚一点比较好，“他一般不会安排让我做需要离开天堂的工作，何况这次原本就不是我的工作……知道恩其城的情况后我觉得更奇怪了，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我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希望你离开天堂。”拉西格尔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不觉得天堂的入口在我离开的时候被关闭是偶然。”克里菲斯特不置可否，“维利从来不会打断别人的话，他刚才太紧张了。” “他撒谎的时候确实很容易被看出来。”拉西格尔想起之前和维利的对话。 “……”有些心虚的看了眼恶魔，发现对方并没有暗示什么的意思后，克里菲斯特才继续说，“我需要想办法回天堂看看，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是必须要瞒着我的……” 拉西格尔听到他的话忽然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克里菲斯特不明所以的和他对视。 “还是你比较擅长撒谎，克里菲斯特。”拉西格尔笑了一声说。 克里菲斯特紧张的绷起了身体，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然后才意识到这显然只会让对方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他重新看向恶魔，对方果然露出了得出结论的表情。 “只有一件事，是他必须要瞒着我才能做的。”克里菲斯特原本以为他并不愿意和别人说这件事，但似乎面对恶魔开口也并没有那么难。 也许是因为他不曾经歷过几千年的那场浩劫。 尽量简单的说明自己的猜测，拉西格尔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只是猜测而已，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克里菲斯特说着，但显然有些底气不足，“理论上说……” “如果真的是你预想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办？” “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拉西格尔，那可是几千年前的事。”天使坦然的说，“身为天使，如果我做错了什么，神自然会惩罚我。” “这是你想要堕天的原因吗？”拉西格尔想起他初见的时候的话，和维利的态度，似乎意识到什么。 “我从不会想要逃避惩罚。”克里菲斯特笑的有些无奈，“我不曾想要堕天，是那些阴影不愿意放过我而已。” “可是这未必是一件坏事，克里。” 克里菲斯特有些奇怪的看着拉西格尔，忽然笑了出来，“你千万不要让维利听到这些话，他一直觉得，我若是身在魔界，那么恶魔一定会蛊惑我，你现在干的就是这种事。” “放松点，拉西格尔，这些都只是假设而已，我们还不知道天堂究竟发生了什么。”克里菲斯特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也许根本不会发生，地狱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地方。” 拉西格尔看着他。 他们都知道什么才是最可能的结果。 克里菲斯特曾经杀死过神。 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对于天使来说如此，对于克里菲斯特来说更是这样。 这是克里菲斯特最为人所知的战役，但整个天堂都只能对这件事保持沉默。 甚至很多天使会觉得，第四天的天使长，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天使，只是还没来得及堕天而已。 第39页 克里菲斯特不反对这样的想法，他知道从他拿起剑的那一刻开始，阴影就註定缠绕着他。 只是。 只是神不会犯错，只是会破坏而已。 对这个世界不满。 一切罪恶，一切贪婪，一切悲伤，和一切註定的死亡，神对这个自己创造的世界不再满意了。 人类在成长，也变得越来越贪婪。 失去信仰的人，牟图信仰的人。 杀死别人的人，欺骗他人的人。 抛弃妻儿的人，怨恨无为的人。 神想要改变着一切，那么首先，就要让这一切消失。 只是因为不愿让那个自己还未见到过的人间消失，克里菲斯特就这样反抗了神。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对的，他只是，无法接受，所以就这么做了而已。 那一天，他路过人间，第一次看到夕阳。 浩瀚的光芒将大半个天空染得无比瑰丽，他看见下面的城镇被夕阳染上高贵的紫色，人们笑着从集市回到家里，耳边落满了来自人间的欢笑。 那一刻他无比渴求那样一个会因为时间而改变的世界。 因为有死亡所以生存变得有意义，因为有悲伤所以欢乐变得珍贵的世界。 而克里菲斯特什么都没有。 恶魔和天使拥有漫长的生命，这是财富也是负累，天堂和魔界都难以改变，因为活着的生物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 不需要去改变，也没想要改变，所以它们只能日復一日的这样活着。 克里菲斯特已经这样过了几千年，漫长的生命对他变成了永不停歇的重复的折磨。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死亡。强大的魔法，堕天的风险，魔兽的攻击，这些都有可能结束他们的生命。 可是神没有死亡的概念，如果想要阻止这一切，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它推进象徵死亡的冥界深处。 也就是比冥界更深，更难以逃离的地方——地狱。 所以严格的来说，克里菲斯特并没有杀死神，他只是囚禁了神而已。 没有天使能为他的行为定罪，这是只有神能决定的事。 所以克里菲斯特就这样在天堂等待了几千年。 第27章 第 27 章 “只有一种可能性会让维利想让你留在魔界。”拉西格尔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他希望你离开天堂，成为恶魔或是堕天使，这样你将不再受神的管辖，也无需接受任何惩罚。” “神的权能也是有限制的。”克里菲斯特认可了他的话，“但是你太不了解维利，他不会帮我逃避惩罚，他只是觉得我会威胁到神而已。” “但这是他留给你的堕天最好的时机，不是吗？”恶魔的话充满蛊惑，但克里菲斯特只是摇头。 “我曾经想让你留下我，你拒绝了。”克里菲斯特说，“现在我想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我背着这个阴影太久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 “那么我更应该去面对他。”克里菲斯特说。 发现自己无法说服他，拉西格尔后退了一步，看了他一会，发自内心的嘆了口气。 “我也试过了，但你拒绝了，克里菲斯特。”拉西格尔似乎有些遗憾地说，“我不会让你回到天堂的——堕天也许有点难，但让你变成恶魔却很容易。” “格尔？”克里菲斯特看出他话里并没有玩笑的意思，“我是是因为信任你才会告诉你这些的……” “你好像不应该太信任一个恶魔。”拉西格尔说的轻松但认真，“我原本想帮你回天堂，但现在好像后悔了，我不觉得你需要去和那个想要毁灭人间的神认错。” 克里菲斯特和他对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也许他不该告诉他这些，他明明早就知道，他们是无法互相理解的。 逃避惩罚并不会让我好受多少，我曾经那么渴望死亡，那么渴望堕天，可是若是惩罚不降临于我，我就永远身在囚笼之中。 可是这样的事，拉西格尔又怎么会明白。 他们相隔着这个世界最漫长的距离，漫长到他们从未理解对方的痛苦。 “我给你一点时间考虑，想要堕天还是变成恶魔。”拉西格尔留下这句话关上门离开。 走廊安静的只有拉西格尔的脚步声，恶魔一路走到走廊尽头，转了弯靠在墙边深深的嘆了口气。 他没办法再和天使对视，那双眼睛每一次都会让他忍不住想妥协。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拒绝他的，他根本不需要做一个天使，随时有可能回到天堂，随时有可能离开自己，要去考虑天使的立场，还要关切维利的看法……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只要他变成恶魔，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 他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他闭上眼睛，在黑暗里描绘了那张好看的过分的脸。 克里菲斯特觉得没办法对自己太过坦诚，这对他们都不好。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天使第一次尝试着对自己坦诚一点，就是这种结局，他现在肯定非常后悔吧。拉西格尔靠在墙边，幽暗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长，他不太想失去那双漂亮的过分的翅膀，但他不可能让他回到天堂。 弒神的惩罚就算克里菲斯特能够接受，拉西格尔也绝对不会承认。 克里菲斯特想要回到天堂的样子让他有了一种被侵犯的感觉，他第一次察觉到那种极致的占有欲，没有人可以惩罚他的天使，就算是神也不能。 克里菲斯特消失是在拉西格尔再次推开门的时候发现的，只要一秒钟拉西格尔就明白髮生了什么。 他站在天使之前站着看维利的背影的地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的天使有时候太过单纯，单纯到让自己忘了他有多么聪明。 他在说之前就考虑过恶魔的反应，他不只是再看维利，他早就确认了从这里逃跑的路线，在维利来之前特地补充了睡眠。 他那么急切的想回到天堂，怎么可能一直留在城堡里什么都不做，也许他已经找到离开的方法了。拉西格尔默默地闭上眼睛，回忆天使的举动，然后目标投向旁边书柜里的几本书上。 “结界吗……”拉西格尔扫过那本书的封面，这确实是去天堂的方法，只是不知道天使对结界魔法了解多少。 他还是太小看克里菲斯特了，这样的天使只有折断他的翅膀才能让他稍微听话一点。 虽然不像艾蕾一样精通结界的魔法，但做出一个临时通往第四天的通道并不难，他了解第四天的魔法状态，唯一要确认的是入口的位置。 在魔王眼皮底下一定会被发现，所以萨里斯城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克里菲斯特登上前往莫斯特城的蝙蝠车。到底哪里是最适合展开结界的领地，他从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了。 克里菲斯特回到第四天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太对劲。 天堂很久没有神的痕迹了，但这种权能重新降临时，克里菲斯特居然感觉到了被压抑的不适感。 第40页 神殿附近一如既往的冷清，克里菲斯特走在神殿里，耳边迴荡的全是自己的脚步声。 走到最深处克里菲斯特停下脚步，笑着和背对着自己的天使打招唿。 “维利，我有点担心，所以先回来了。” 天使长没有回头，克里菲斯特感觉对方似乎嘆了口气，然后听到了维利的声音。 “神想要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洪水会在七天后降临人间。” 克里菲斯特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神应该会想见你，跟我去第七天吧。”维利向他走过来，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对他说。 第七天是维利的领地，在神离开前却是属于神的，神在那里创造了天使和人类，那里也是克里菲斯特的出生地，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过那里了。 他降落到第七天的时候，感受到了神的靠近。 “好久不见，我的孩子。” 克里菲斯特收起翅膀微微低头，事到如今若是神仍认为背叛了他的自己是他的孩子的话……克里菲斯特闭上眼睛，等待着神的审判。 “你一直是最让我骄傲的孩子，你的行为并无过错。”神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神很少保持具体的形态出现在他们面前，克里菲斯特记忆里唯一见到神的的一次就是那一天，他用诅咒暂时压抑住了神的权能，并将他送入地狱的时候。 他低着头，他很清楚神并不会否认他的选择，他唯一做错的，是身为天使却背叛神。 克里菲斯特可以否定神的选择，但第四天的天使长却不能。 “只是过了几千年而已，人间却变得越来越无趣了。”神嘆息，“他们也是我珍贵的孩子，为什么他们不能和你一样呢？” 人类的欲望难以满足。 人类妄想逃避责任， 人类隐藏自己的内心。 人类缺乏信仰。 人类缺少爱的能力 人类也一样无法停止……背叛。 “人类是失败的作品。”神说。 不是这样的。 “我会改变这些。” 没有这个必要。 “洪水会在七天后降临，洗净人间的一切，然后我将去创造新的世界。” 不要这样…… “请，不要这样做……”克里菲斯特没有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一样，并不受他的控制。 “克里菲斯特，你还未见过真实的人间。”神的声音里带着悲悯。 “我确实不知道，只是他们已经繁衍了数千年……”克里菲斯特说，“他们已经创造了他们的世界，我不认为他们没有资格拥有这些。” “愚蠢。”神嘆息。 “我会将你送往人间，让你看到那里的苦难。”神说，“战争，伤病，死亡，分离，这些都是那些人类所必须承受的一切，生存对他们而言无比残忍。” 克里菲斯特抬起头，还没等他说什么，就感觉到视野忽然模煳，有什么东西在脱离，身体忽然变轻，然后飞快的下坠。视线开始清晰地时候，他看到远方一片喷薄欲出的夕阳。 离这一切消失还有七天。 克里菲斯特无声无息的降落在人界的大地上，冷静的想着。 第28章 第 28 章 黄昏的光辉自远处倾斜过来。 天边是仿佛枯萎的紫罗兰一般的颜色，接近头顶的部分已经是一片漆黑。 土地有些凝重，踩上去仿佛牵扯着双脚，克里菲斯特用了一段时间才适应这属于人类身体的疲倦。 脚边的草木在生长，然后枯萎，大地干涩的□□，空气充满潮湿的水汽，地表却已经龟裂。 这是上帝施加的，洪水前的惩罚。 把地表所有的水引流到一起，然后逐渐的，逐渐的吞没大地。 在这段时间，干旱将席捲整个世界。 克里菲斯特来到这里已经四天了。 视线所及全是逃难的人，黄昏让太阳灼热的光变得不那么刺眼，但克里菲斯特仍然怀疑他们能不能熬到洪水吞没他们那一天。 失去了儿子的母亲在他身后痛苦的啜泣，克里菲斯特默默地走着，他知道这场洪水无可避免。 他又怎么告诉人类呢？ “克里……克里先生。”母亲的声音沙哑。 克里菲斯特停下脚步，对方嘴唇干渴，眼神空洞而绝望，克里菲斯特觉得心脏一阵难以忍受的绞痛，他尽可能的用温柔的声音说，“怎么了，还能继续走下去吗？” 这是他在昨天遇到的女人，她的儿子因为口渴将生长在路边的毒草整根吞下，她带着他在过往的逃难者里找到了唯一一个原因帮助他的医生，可对方在检查后只是摇摇头。 在缺乏药物的逃难路上，唯一能告诉他的只有还能活多久而已。 母亲的儿子放弃了，像路上遇到的很多人一样倒在了路边，等待死亡的来临，但母亲却含着眼泪，继续走向逃离洪水的路。 于是克里菲斯特说，“若是您不介意，我可以用我余下的生命帮助你前进。” 他声音虔诚温柔，面对他所热爱的人类发出了最忠诚的恳求。 他热爱这样的生命，在暗淡时亦能发出耀眼光辉，因为爱而伟大，也能脱离爱的负累挣扎到最后一刻的凡人的生命。 “我……没有关系。”母亲声音干涩，眼神却忽然清亮如同湖泊，那时克里菲斯特还不明白，这是人类的迴光返照，只是半蹲在她面前，抬头看她。 “我想问您，克里先生，您余下的生命还有多久呢？” “我不愿欺骗您，女士。”克里菲斯特微微垂下眼睛，“洪水将在三天后吞没一切，没有人的生命能够超过三天。” “啊……”母亲似是感嘆般的说着，声音却未带惶恐与迷惘，“我若是还年轻，想必也能看到那一天吧……” “您……？” “我太老了，克里先生。”母亲嘆息着，“要是洪水明天来就好了，我撑不了那么久了。” “我……可以带您一起走。” 那位母亲低着头看他，不瞒皱纹如同枯木的手落在他的额头上。 “生命只有不断前进才有意义，克里先生。”母亲说，“我……不能啊，不能拖累您，即使只剩下三天，我也希望我们可以活到最后一秒钟……” 克里菲斯特看见生命的烛火闪了一下光就消失了，如同前一夜在野外旷野的夜空看到的一颗划破天际流星，生命缓慢的枯萎在他面前，他脚下却开出了花。 “克里先生。”他听见母亲这样说，“您真的非常温柔，就好像天使一样。” 漫长的永无止境的道路，仍有无数人前进，仍有无数人被丢在路上，无人知道这不是一场灾祸，而是旷世的劫难。 第41页 可是如果呢？如果人类知道呢，他们还能这样心无旁骛前进吗？ 克里菲斯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了很久。 神说的没错，他已经开始失望了。 那么轻易抛弃了让所有生灵引以为傲的生命，这样的人类是否真的有生存的必要？ 母亲的话却轻易拯救了他，他忽然意识到人类如此短暂的生命，除了作为个体本身闪耀着无上的价值外，还有一种他永远无法拥有的部分。 那是作为一个整体的延续。 因为那位母亲说的是我们。 并非她自己，也并非克里菲斯特，而是身为人类而言，他们所做的一切，将人类的骄傲与光辉传递至世界毁灭的最后一秒，传递到最后一个人为止的，绵延不绝的力量。 克里菲斯特将她埋葬在一颗枯萎的树下，然后靠在树干坐下，肉体的疲惫和飢饿让他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他轻轻闭上眼睛。 成群的乌鸦从头顶飞过，像送葬的车。 有翅膀噗啦噗啦的声音，似乎有一只落到了她的坟墓上，克里菲斯特感受到这些黑色的飞禽在等待自己死去，一路腐烂的尸体已经不足以让他们满足了。 抱歉，我也没办法替你完成这一步了。 克里菲斯特感受着最后的光芒在眼前褪去，大地变成了黑色。 四天里他没有进食或饮水，也许是曾为天使的身体已经强韧，但他明白自己也撑不了太久，他理解者人类死前的绝望，但奇异的是这种绝望并不让他精神上痛苦。 但是还不够，只有死去的灵魂才能摆脱肉身回到天堂，即使人类已经无法到达，但是他本质依旧是天使，若是死去就会立刻回到第四天。 若是死去…… 心脏的阵痛让他□□出来，他感觉死亡在逼近他。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让我死去就好。克里菲斯特在痛苦中不断地想着，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从未知道人类的死亡有这么痛苦，他像想要撕裂皮肤一般扯着心脏的位置，不知是失去了天使的忍耐力，还是死亡原本就应该这么痛苦。 为了让自己早一点回到天堂，他也吞下了那个带走了这位母亲的儿子生命的毒草。 开始只觉得失力，疼痛是后来的事，如同心脏被一只手握紧捏碎，从腹腔里狠狠地拉扯出来，克里菲斯特觉得耳边全是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也许，应该选一个更快一点的死法……克里菲斯特有些绝望的想着，他几乎整个人扭曲着趴在地面上，条件反射的呕吐，无数灰尘随着唿吸进入他的肺里。 忽然，似乎有什么人蹲下来轻轻抚摸他的头髮，克里菲斯特勉强抬起头看过去，却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一个男孩。 “大哥哥，你怎么了？” 克里菲斯特没办法回答，只能看到他被家人拉走时还在回头看这里的身影，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想自己很快就要回到第四天了。 人类果然对死亡是有预感的。 这样想反倒有些安心，只是疼痛仍然在加剧，克里菲斯特意识到，若是灵魂不灭，自己也许将活着感受人类的死亡…… 真是冲动……居然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嘆息。 疼痛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随后大动作的转头动作被对方按住后背制止了，一瞬间的恐惧让他几乎忘却了疼痛，“拉西格尔？！” “嗯？” 身体上的疼痛似乎由于对方的动作在缓解，但对方冷淡的态度让他极为不安，他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才从魔王的手下挣扎出来。 克里菲斯特捏住对方的手指离开自己的身体，确信是对方用魔法缓解了疼痛……也许更直接一点，缓解了毒性也说不定，他看着对方，因为疼痛不停打颤的牙齿没办法说话，但他知道拉西格尔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你喜欢这样，也没有关系。”拉西格尔没有抽回手，只是说着，“不过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在我面前死去的。” “就算我活着，以人类的身躯，我也没办法跟你回魔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和他商讨着，“人类生命短暂，而且脆弱到无法通过通往魔界的大门，只有我变回天使，你才有可能留下我。” “那让我想想，克里菲斯特是想留在魔界所以才对我说这些事的吗？”拉西格尔露出了只属于他的恶魔的微笑，“我觉得大概并不是这样吧。” “我答应你，等我解决完这些事，一定去找你。”克里菲斯特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嘶哑，却依然握着他的手，眼神认真的看着他，像一只奋力求生的小动物。 只是目的完全相反罢了。 拉西格尔想着，问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他并不是真的想得到一个回应或结果，只是像这样问问看，看自己应该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或者说值得他给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拜託，帮帮我……” 回答不出所料。 恶魔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脏被狠狠扯了一把的感觉。 拉西格尔明明知道他会这么说，却仍然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他并不是那么明白，他的天使究竟是单纯的残忍而不自知，还是原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感受。 即使是恶魔，即使死亡并不是他的终结，亲手杀死他这件事对自己而言也太难了，甚至连看着他死去这件事，拉西格尔都觉得难以忍受。 可对方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 拉西格尔伸手捂住对方黑的发亮的眼睛，不想让自己难得的脆弱这样暴露出来，他轻声说，“不用了，再过一会就好了。” 心脏停止跳动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所有的器官衰竭停止活动，克里菲斯特感觉周身的疼痛消失，最后的肾上腺素让他疲于应付疼痛的大脑开始清晰起来，眼前漆黑一片，只有恶魔手上冰冷的温度。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也似乎是意识到他成为人的短暂生命已经将要结束，他近乎慌张的开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注意到这件事，思维就被狠狠地掐断了，像一瞬间熄灭的火苗一样。 感受到克里菲斯特生命的消失，拉西格尔慢慢的放下手。 他上一次这么真实的感受到死亡还是戈尔莎掉入深渊时，但这一次和之前并不相同。 他并不是来这里阻止他，只是习惯性的恶劣发作而已，拉西格尔很清楚，痛苦往往会让人的情绪失控，克里菲斯特也许会生气，这样自己也可以理所当然的发火，不顾一切的和他对吼，质问他为什么逃跑，质问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看着他死去，虽然对一个将死之人这样做实在过分，可是对方可是第四天强韧的天使长，这样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克里菲斯特只是说，帮帮我。 那么拉西格尔也只能说，好吧。 第42页 第29章 第 29 章 不管是恐惧还是愤怒，拉西格尔希望那个似乎一直冷静的独立处理着一切的天使长，能多给自己一些不受大脑控制的情绪，就像那一天他朝自己吼“为什么要去提尔城”一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觉得太习惯承受痛苦的克里菲斯特看上去非常可怜。 没错，非常可怜。 当对方握住自己的手请求自己让他死去时，他忽然明白天使眼里那些他一直看不懂的东西。 克里菲斯特习惯压抑着所有的痛苦，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他越是看上去游刃有余，疼痛就越强烈，这是永生的副作用，所有难以忘却的回忆到最后都会变成负担，恶魔用放纵疏解着无尽的生命、无意义的未来和无数次的失去带来的绝望感，而天使只能忍耐。 那位母亲说，克里菲斯特看上去像一个天使。 不只是因为他总是那么温柔，而是那些温柔里夹杂着无限的痛楚。 维利对拉西格尔带着克里菲斯特留在人间的身体回到魔界这一行为似乎想要发表一些意见，但看到拉西格尔警告的眼神后识趣的闭嘴了。 拉西格尔再次确信了自己不太喜欢维利，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 好在维利也并没有和他多闲聊什么的意思，开门见山的说，“我尝试着影响了人间和天堂的时间线，虽然神认为是七天，但算上耽误的部分，我们还有十天去解决人间的灾难。” 拉西格尔点点头，虽然对于他自己来说，人间毁灭与否和自己毫无关系，但正如他之前和克里菲斯特聊过的，恶魔与人类的联繫，要比天使和人类要密切的多，有大概十分之一的恶魔是在人类的世界生存或是和人间有密切关系的，虽然魔界有的是空间收容他们，但之后面临的诸多麻烦也是可想而知，所以当维利过来寻求帮助时，克莱恩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于是这个工作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在魔王索菲亚特消失后唯一还拥有部分魔王权能的拉西格尔身上了。 “如果你的计划顺利，并不需要十天的时间。”拉西格尔说，“不过我想你应该记得我们的约定，如果中途克里菲斯特出现任何意外，魔界的支援会立刻停止。” “我保证不会有任何意外。”维利无奈的笑着，这笑容倒是和克里菲斯特有些相似，但落在拉西格尔眼里却远不如后者招人喜欢。 “我原本的工作就是防止神的堕落，因此在神离开前，给我了封印他能力的诅咒，为的就是防止现在的情况。” “让克里菲斯特成为不得不出面阻止神的天使是我的失职，他和我不太一样，他……始终是神的孩子。”维利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有些犹豫，原本拉西格尔对天使和神的事并不感兴趣，但事关克里菲斯特，他还是勉强的听下去了。 “克里他不会背叛神，却也无法不遵从自己的内心，这让他这千年来都很痛苦。”维利说，“本来这应该是我的工作，可是，因为怀疑这人间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我却犹豫了，只是那短短的犹豫，克里菲斯特就做了我以为没有天使可以做出的事……” “我曾把自己关在第七天反省自己的失职，当我意识到这件事会给克里菲斯特带来多大的困扰后，我不得不出来重新接手我的工作。”维利看着拉西格尔难得认真的表情，在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气，“我不能告诉克里这些，因为神无所不知，他将封印他的权利交给我就已经预感到这件事将会发生，于是让自己忘却了这件事，并嘱咐我只有使用的时候才能说出口……你确定，神的探查无法深入到魔界吧？” “魔王的权能和神同等，若是他试图进入魔界，我一定会知道。”拉西格尔淡淡的回应道，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神说，若是他做出了背弃自己的事，就用他留下的力量阻止他。而我被塑造为监督者，不只是为了监督着天使，更重要的工作是监督神。” 所以说确实是监护人啊。拉西格尔忽然想到之前的玩笑，弯了弯嘴角，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走神，他恢復了表情看着维利，“我会给你支援，你伺机使用诅咒，如果成功了记得通知我们。” “我们的行动大概会第三天左右开始。”维利定下了时间。 “为什么？”拉西格尔不解，“可以更早一点，现在的人间每一秒都有无数人死去。” “人间一直如此。”维利答道，话间有一些微妙的冷漠，拉西格尔想到之前维利说自己面对是否应该阻止神毁灭人间有过犹豫，也许那犹豫比自己想像的要强烈。 也许他根本就不想，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拉西格尔笑了，维利似乎看出了他笑中的含义，冷着脸解释道，“我确实不喜欢人间，那里易变又骯脏，但是我不会再犹豫是否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我相信你。”拉西格尔笑的愉悦，欣赏维利的失态是一件有趣的事，“没问题，三天就三天。” 维利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我要留给神和克里交涉的时间，我想若是神选择将他送往地狱作为惩罚，你应该需要一点时间去准备这个。” 提到克里菲斯特的名字，拉西格尔瞬间收起了笑意，“神会把他送到地狱里？” “克里的话，大概会主动要求吧。”维利摇了摇头，“我说过，他是神的孩子，若是神降下惩罚，那么让他体会自己背叛的后果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他可是曾经把神送进地狱的天使。” “他说解决完这件事他回来找我。”拉西格尔冷笑着说，无需维利解释，他早就知晓了这一点。 克里菲斯特很擅长欺骗，他们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这句话。 就算他有可能从地狱里出来，那大概也是千百年之后的事了，若说可以履行承诺当然也没有问题，但不管什么事，跨越了千年的话，就算对于恶魔和天使来说，也太过漫长了。 “总之，他的灵魂一旦离开天堂，我会通知你。”维利展开了翅膀准备回到第七天，“我不能去查看冥界或者地狱的情况，这样的动作会被神发现，所以只能靠你了，当你找到他的时候就立刻开始对神的干预，我会用这个时间对神施加诅咒，并把他打入冥界的侧面。” 拉西格尔点点头，看到维利紧紧捏住的手心似乎出了汗，笑了一下，“不用那么紧张，天使长，这没那么难，毕竟当年克里菲斯特一个人就做到了。” 维利瞥了他一眼，并不在意他话中的嘲讽，“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些，你应该明白吧？” “当然。”拉西格尔笑道，“我会把你跟我说的，一字不落的告诉克里菲斯特。” 看着维利展开翅膀飞回第七天，拉西格尔转身回了城堡内。 虽然不太愿意和天使合作，但是克莱恩毕竟算是魔界大陆表面上的统治者，拉西格尔也不愿和他起冲突，何况若是牵扯到克里菲斯特的立场，拉西格尔实在很难坐视不理。 第43页 一开始他以为克里菲斯特什么都不懂，可他显然比自己以为的明白的多，可现在，他才知道，他的天使真的什么都不懂。 算了。 拉西格尔看了眼被仍在床上的克里菲斯特的身体，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挺可笑的。 在冥界布下魔法并不困难，事实上如果要前往冥界，或者说冥界更深处的地狱，势必是要通过魔界的。 现在只需要等待就好。 虽然知道按计划的话，克里菲斯特会去地狱是最好的，离开天堂他们才有操作的余地，但是，如果呢？ 如果为了你承诺给我的，解决完这件事就来找我，你会不会再反抗一次？ 当天际的光芒开始变暗时，有恶魔降临到拉西格尔的城堡前，拉西格尔安静的听完，确认对方没有继续要补充的事后，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闭上眼睛稍微定了定神站起来准备联繫了维利。 飞往天堂的鸽子扑稜稜的扇动这翅膀穿过通道，拉西格尔看着雪白的羽毛落下，一瞬间有些恍惚。 在事情结束之前，你最好在一个和地狱相似的地方多呆一会，直到自己的怒气在这场和神的战争里消耗完吧。 拉西格尔捏住飘到自己眼前的一根羽毛，默默地想。 生者活在死亡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不是纯粹的痛苦，还是一种没有未来的绝望。 感受不到生命，感受不到时间，感受不到光，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但这对于克里菲斯特来说并没有什么，他面对的是更明确的危险。 魔力在离开天堂时就已经被完全掏空，空气里也没有任何可供吸收的魔力，克里菲斯特尝试用睡眠补充魔力，但对体内不断释出的魔力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不过至少可以让他在地狱里勉强维持清醒的状态。 若是魔力耗尽就会陷入永恆的昏睡，直到下一次积攒起足够的魔力才会再次醒过来，这样循环下去，昏睡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直到永恆。 那对天使来说类似于人类死亡、或者说是脑死亡的状态。 如果想从这里出去，首先应该积攒起足够他清醒的体力。克里菲斯特做出了判断。 克里菲斯特忽然想到了拉西格尔，若是能从地狱出去的话……他闭上眼睛，虽然在黑暗里这个动作毫无意义。 不管怎么说，那一定是非常漫长的以后了，并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 睡意来的很快，克里菲斯特预估了一下睡眠的时间，却也明白这样的工作是徒劳，在这样的地方，早晚会失去时间的概念的。 他似乎来到了人间洪水后荒芜的土地上，有绿色的植物长出新芽，除此之外地面上已经看不见其他生物的痕迹。 脚下湿漉漉的，天空呈现着一副对地面的一切死气毫无知觉一般的湛蓝色，如同一块倒扣的玻璃，云的边缘也是亮而透明的，克里菲斯特看了很久，没有发现飞鸟的痕迹，他继续往前走。 在旷野的尽头他看到了神的身影，似乎在俯视这片土地，克里菲斯特停下脚步，对方慢慢转过来时，他看到的却是拉西格尔的脸。 克里菲斯特忽然从梦里惊醒，睁开眼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 难以言表的悲伤毫无预兆的吞没他。 第30章 第 30 章 黑暗里有熟悉的气息，仿佛梦里见到的拉西格尔还未完全消失一般出现在他身边。 错觉吗？克里菲斯特想着，却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气息靠近自己。 他忽然想起那一次牵着拉西格尔的手穿过前往冥界的通道的时候的场景，几乎下意识的，他叫了一声格兰特。 拉西格尔似乎愣了一下，手在空中停止了半秒才继续动作。 “这里是深渊的一部分。”拉西格尔说，“比我之前带你走过的地方还要更深。” 克里菲斯特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拉西格尔知道他看不见，但脸上的表情显然变得平静下来。 “地狱在冥界的侧面，有一部分泄漏到地表就变成了深渊。不过既然离开了冥界，这里自然不会给活的生物赋予任何死的含义，所以情况要比地狱好很多。” “所以，我为什么在这里……” 拉西格尔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迴荡了很久。 “如果你想要去地狱的话我可以帮忙，这种事魔王可比神要擅长的多。” 克里菲斯特在黑暗里看了他一会，没有说话。 “想跟我回去吗？”拉西格尔问。 “你不是来带我走的吗？” “我可不知道，克里菲斯特，我从来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有什么关系，你从来不在乎这个。”克里菲斯特眯起眼睛，“就像把我弄到这里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你听起来似乎是在抱怨。或许我应该稍微尊重一下你的意见，比如送你去地狱？” 魔王给予的魔力让克里菲斯特稍微恢復了一点，不过并没有让克里菲斯特好受多少，他也没有心情在这里和拉西格尔斗嘴，何况对方的主场优势太大了。 “先带我回去。”克里菲斯特伸手试探了一下拉西格尔的位置，然后抱住他。 “我应该带你去哪？”拉西格尔揽住他的腰，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我一直在想，把你关在这里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比通往冥界的通道要好得多……” “别这样……格尔。”克里菲斯特声音轻柔，带着疲惫和示弱的声音听起来有了一些撒娇的感觉，让拉西格尔恍惚了一下。 “我们先回萨里斯，好不好？”克里菲斯特在他耳边小声的说。 “就这样？我以为你是唯一不会中美人计那个。”奥尼金知道拉西格尔把天使带回来后，翻了个白眼，从装满冰块的冰桶里拿出香槟，“算了，不管怎么说，这次辛苦了，虽然你没能参加庆功宴，不过我还是留了一瓶酒给你。” “谢了。”拉西格尔接过他递来的酒，似乎也没有心情喝，浅浅的尝了一口就放下了，“我又不能真的拿他怎么样。” “为什么不能？”奥尼金耸耸肩，“让他留下的办法很多，比如……” 拉西格尔抬眼看了他一眼，让奥尼金把剩下的话吞了进去，他弯腰把香槟放到了茶几上，“总之……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让自己后悔。” 拉西格尔看着浅色的酒杯，没有说话。 克里菲斯特离开冥界后似乎撑得太勉强，回去的路上拉西格尔简单说明了情况，也不知道天使听进去了多少，还没到萨里斯城内就闭上眼睛。 克里菲斯特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过来，萨里斯天际特有的昏黄色让克里菲斯特有些幻视般的头晕，他推开门，正好路过的拉索告诉他拉西格尔正在楼下。 看到克里菲斯特下楼，拉西格尔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招手让大厅里的僕从离开，“有什么事吗？” 第44页 “没有，只是拉索说你在这里。”克里菲斯特走过来，“在忙？” “只是城堡内的工作。”拉西格尔说，“虽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但最近一直没有处理。” “第四天应该也留了不少工作……”克里菲斯特似乎被提醒了一下，低声感嘆了一句，被拉西格尔听到了，恶魔笑着问了一句，“要回去处理吗？” “那我是不是应该跟你请假？”克里菲斯特打趣道，他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没关系，一般的工作会有天使处理的，其他的维利也可以搞定——既然我做了他的工作，那我的工作他来分担一些也是应该的。” 克里菲斯特淡淡的说着，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态度，只是这样的语气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在抱怨了。 拉西格尔坐到他旁边，看着他发着脾气也依旧温和的天使，没有说话。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好，克里菲斯特揉了揉鼻子，有些心虚的说，“我想，你最近会不会有时间……” “有什么事吗？” “我想去人间看一看。”克里菲斯特说，“不知道那里现在怎么样了，而且，我曾经想和你一起去人间，虽然我们一起去过那里了，但那次我们都有工作要做，所以……” “所以，你是在邀请我去约会？”拉西格尔从他吞吞吐吐的话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似乎是对对方的犹豫有些不耐烦，直接出口打断他。 克里菲斯特被打断了话，稍微反应了一会，然后似乎犹豫了一下 ，就听到拉西格尔很快又补充了一句。 “没问题。” 拉西格尔承认他有些担心天使会犹豫着否认，克里菲斯特在某些地方让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理解和掌控，比如他的天使明明会毫不羞涩的向自己求欢，却在约会和接吻这些事上吞吞吐吐，像是青春期还没过的小孩。 海浪哗哗的声音让克里菲斯特睡得并不安稳，白色的泡沫在海面上一闪即逝，海风吹动窗帘在屋内投射出明暗不定的阴影，克里菲斯特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不小心牵痛前一晚使用过度的身体让他不自觉□□出来，他用了一会才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一些，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何处。 他其实并没有完全恢復，魔界原本就会消耗他的魔力，人界也好不了多少，拉西格尔直接带着他穿越了魔界和人间的分界来到地面上。 令他惊讶的是那竟然是一片海，鱼群在他们身边游曳，巨大的鲸游过头顶像缓慢飘过的云翳，拉西格尔的速度很快，似乎已经轻车熟路，当他们离开海中时克里菲斯特看到人间耀眼的苍穹。 也许原本就不打算让自己恢復状态。克里菲斯特想，他握了握手感受了一□□内魔法的流动，人间的魔法早已枯竭，取而代之的是智慧和科技的不断更迭。 拉西格尔很熟悉人界，这座临海的别墅依靠结界避开了人类的视线，虽然不远处就是城市，却从不会有人类打扰，据说人们认为这里是某国富豪的私产，只在偶尔度假时使用，但若是他们懂得魔法，就会发现这里残留的到处都是魔界的痕迹。 并不熟悉人间的克里菲斯特在应付来到人间后似乎有些兴奋过度的魔王之余，尝试了解了一下人间的情况，他对人间一无所知，但人类对他们并非如此，恶魔的存在是人类周所周知的事实，但天使却因为极少与人间打交道变得扑朔迷离。 不过这些和他们此次的行程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现在在亚热带的某个岛屿国家，离通往魔界的海域有一些距离，离人类也隔着无法逾越的魔法。 不知道拉西格尔现在在做什么，克里菲斯特感到腰部的酸痛不会影响自己的行动后翻身下了床，关掉了房间里的空调。虽然不像人类对炎热和寒冷过分敏感，不过让身体维持在舒适的温度环境下确实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克里菲斯特在心里默默地赞嘆着人类的发明时，听到楼下有车停下的声音，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在拉西格尔下车前克里菲斯特到了他的车库里，魔王看到他站到自己车边，笑着说了一句，“我以为你会睡到下午。” “我以为你会回来的更晚一些。”克里菲斯特说。 拉西格尔推开了车门，拍了拍方向盘，示意他上来。 “它的速度还不如刚学会飞行的小天使。”克里菲斯特说着，却还是坐了上去。 “当然，不过你不会想在人界的天空飞吧，这倒可以给那些专心证明天使存在的人一些希望。”拉西格尔熟练的启动，沿着海边的道路异常空旷，拉西格尔把速度提到最高，克里菲斯特靠在窗边看飞逝过去的景色，人类的城市在视野尽头，克里菲斯特微眯起眼睛，觉得头有些晕。 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偶然，他皱起眉靠在椅背上想缓解自己的不适，但并没有什么作用，似乎胃也产生了一些不适，这是除了几百年前不小心尝了艾蕾的黑暗料理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怎么了？”注意到他的不适，拉西格尔停下车，有些紧张的问他。 克里菲斯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喘息了几声，勐地推开车门蹲在路边不停的干呕，过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 “你……”拉西格尔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更怪异了，“你该不会晕车吧？” 克里菲斯特站起来，接过拉西格尔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呕吐物后，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有乘坐过人类的交通工具。” “可是这速度还不如刚学会飞行的小天使。”拉西格尔靠在车边沖他挑了挑眉。 “该死。”克里菲斯特有些恼怒的丢了纸巾走过去，“我知道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不过你不会打算尝试用这种方法报復回来吧。” “我想用什么方法报復回来，你不是很清楚吗？”拉西格尔笑着，眼神从他身上扫过，刻意的停留了几秒才重新对上他的视线，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克里菲斯特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发臊，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拉西格尔拉开了车门重新坐回去，“我又不知道你会晕车，别那么小心眼，亲爱的天使长。” “我不想再坐那玩意了。”克里菲斯特有些抗拒的说。 “可是我们离开家有些距离了，除非你想走回去。”拉西格尔回头看了眼远处的海滩，然后转过头对天使说，“来吧，别那么紧张，这连你飞行时十分之一的速度都不到，还不会上下晃动。” “我飞行的时候从来不会上下晃动……”克里菲斯特不满的抱怨了一句，还是坐上了车。 这一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还要夸张，克里菲斯特差一点在拉西格尔的车上吐出来，他的胃部并没有多余的食物，但还是让他难受的流出眼泪，拉西格尔无奈的关上车门。 “算了，没有多远了，我们还是走回去吧……” 第45页 克里菲斯特抬起头看他，眼睛里全是生理性的泪水，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一辆车忽然停到了他们旁边。 这条路虽然不会有太多人路过，但偶尔也会有几辆车经过，拉西格尔原本以为自己的车停在路中间挡到了他们，虽然这条路显然足够两辆车通过，不过对方把车停下来后主动下了车。 “需要什么帮助吗？”下车的是一个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大概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看到克里菲斯特弯着腰不适的蹲在路边，问道。 “晕车。”拉西格尔看了他一眼，冷淡的说。 也许克里菲斯特对待陌生人类的态度会更加友好一些，但这种友好显然不太可能在拉西格尔身上出现，而此时还没从晕车的状态里恢復过来的天使自然也没办法提醒拉西格尔注意自己的态度。 人类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说，“我车上有一些晕车药，也许可以……” 克里菲斯特抬起头，对他说了声谢谢，顺便拉了拉拉西格尔的衣服示意他闭嘴，转头看向人类却发现对方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那个人类回到车里拿出一盒药递给了克里菲斯特，天使接了过来，看了眼盒子有些犹豫的看向拉西格尔。 虽然对天使的举动有些不满，但拉西格尔明白人类的药物未必会对他有效，或许还有什么副作用，主动替他解了围。 看到人类离开克里菲斯特才嘆了口气轻轻地把药递给拉西格尔，恶魔皱着眉接过，像是接过什么垃圾一样，想了想还是扔进了车里，“不能吃就不要收，我可没心情帮你验证药有没有效。” “你真的非常不友善，魔王大人。”克里菲斯特摇摇头，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服，看见那个人类的车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时候才说，“我觉得他有些问题，你有没有办法查一查？” 拉西格尔有些不明所以得看着他，天使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 第31章 第 31 章 来到人间后克里菲斯特用了好几天才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包括时间的变化和记录方式，大地枯竭的魔力和一切现代科技——如果不是拉西格尔的话他也许可以更快的适应这些。 人间对天使魔力的供给也同样有限，黑夜里的魔力更是贫瘠，所以克里菲斯特天黑下来就回到屋内，如果没有拉西格尔的骚扰的话第二天可以醒的很早，他会沿着海边走一走看看日出，很多时候是一个人，他不刻意去寻找魔王的踪迹，不过他通常很快就会出现。 更多的时候他没什么机会独自去看日出，什么时候能起床完全取决于前一天晚上魔王的状态，离开的魔界的拉西格尔似乎莫名的兴奋，每次做到他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才会放过他，不过和他□□一直是一个不错的体验，克里菲斯特也乐意奉陪。 他醒来时通常是见不到拉西格尔的，不管是在早上还是下午，周围海浪哗哗作响，阳光在房间里投下大片的白色，初醒的恍惚总会给天使一种在这里和恶魔生活过了几千年的奇怪错觉。 也许是因为白天晕车的不适，这天晚上克里菲斯特睡得极不安稳，从满是摇晃的风景里惊醒的时候天还没亮，他睁开眼时猝不及防的看到了拉西格尔的眼睛。 拉西格尔似乎有些意外，“怎么醒的这么早？” 克里菲斯特坐起来迷迷煳煳的应了一声，然后仿佛才意识到面前的是拉西格尔一样皱眉看他，“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克里菲斯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他用力甩了甩头，然后继续盯着拉西格尔看，“你平时不是会在外面吗？” “维利说你更喜欢一个人呆着。”拉西格尔伸手打开了灯，一瞬间亮起来的房间让克里菲斯特不适应的眯起了眼睛。“我想如果你需要的话会找我，不过你看上去挺享受一个人的感觉。” “我确实喜欢一个人呆着，可是……”克里菲斯特想要解释，可看对方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抱怨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这种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旁边看着自己的感觉实在太诡异了，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拉西格尔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我把药送到人界的研究所里了，有一些恶魔在那里工作。”拉西格尔坐到床边，随手拿起床边的柜子上一个剥了一半的橘子，“你想的没错，药确实有些问题。” 拉西格尔一边剥着橘子一边解释着，“那盒药加了一些可以引出魔力的物质，猎人依靠它们定位恶魔，这些物质很难被排出体外，不过我不知道它们对天使是否有效。” 克里菲斯特不解的皱眉，“我看上去很不像人类？” “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拉西格尔声音有些冰冷，“城里的猎人有一些传言，不过我没有在意，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找上门来。” “你……做了什么？”克里菲斯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解决了几个在附近惹事的猎人而已。”拉西格尔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里，掰了一半橘子递到他嘴边。 他顺便问了熟悉人间的恶魔晕车应该怎么办，那个在人间生活了几十年的恶魔却对第一个会晕车的“恶魔”非常感兴趣，纠缠着想见一面无果后说，恶魔一般都不会晕车，也许只是不太适应而已。 那个黑色头髮一脸笑容的恶魔看向他的魔王，“我听说吃一点橘子也许会舒服一些。” 克里菲斯特看上去对拉西格尔的回答有些不满，想说什么却看到有东西送到嘴边，下意识的张嘴，橘子的汁液透过薄薄的表皮在嘴里爆开，拉西格尔柔软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嘴唇。 “对于猎人来说，是否杀过人的恶魔很容易辨认，所以有几个人类主动袭击了我，我放过了其中几个，大概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不过这里的猎人不太敢直接闯进恶魔的巢穴里，所以想在附近碰碰运气，正好遇到了我们。”拉西格尔一边餵他橘子一边继续说，“那个人已经在这里转了好几天，连别墅的范围都不敢进。” “你杀过人？”克里菲斯特咽下口中的橘子，抓住了重点。 “一两个吧，不包括主动攻击的猎人。”拉西格尔想了想，不甚在意的说着，手里的橘子被克里菲斯特吃完，他站了起来，“你最好不要离开别墅附近，虽然猎人们没见过天使，但他们可以看出来你不是人类，什么地方都会有一两个不守规矩的傢伙。” “你要去哪？”克里菲斯特点点头，走下了床换好衣服，看到拉西格尔有出门的意思，问道。 “研究所。”拉西格尔说，“普林说今天会给我那盒药详细的结果。” 那个大概是在人界的研究所工作的恶魔了。克里菲斯特想着，然后说，“我可以一起去吗？” “你不能坐车，这里离市中心很远。” “天还没亮，也许我们可以飞过去。”克里菲斯特看了看窗外，城里的灯火照到了天上，他犹豫了一下，说，“我们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落下来，然后走过去，可以吗？” 第46页 在人界飞行实在太危险了。 拉西格尔想这样说，但是看到天使期待的目光，还是点头答应了。 即使靠着黑夜的掩护，拉西格尔也没有带他进入城市的范围里，在远郊就落了下来，就算不让他展开白色的翅膀跟在自己后面，对方金色的头髮也还是太过显眼了，而且白色的黎明已经升起，他带着克里菲斯特沿着荒凉的小路走了很久，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踩到研究所的大门。 克里菲斯特对人间大部分建筑都不太适应，拉西格尔倒是轻车熟路的带着他进了电梯直接去了研究所的七楼，普林昨晚已经把那盒药的成分检查出来，看到拉西格尔上来笑着打了招唿。 “您有些过分担心了，殿下。”普林挥了挥手里的报告和拆了一半的药放到桌上，“普通的感冒药，加入了一点点可以引导魔法的粉末，就算是低等的恶魔吃了也不会怎么样，如果这个药是给您的话，几乎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拉西格尔拿起那盒药，看了看，若有所思，“如果是天使呢？” “什么？”普林有些意外的问，好像刚刚注意到跟在拉西格尔身后的克里菲斯特一样，他偏着头看了一会金色头髮的天使，摇摇头，“不知道，人类和我们都对天使一无所知。” 克里菲斯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个陌生的恶魔的有意无意的忽视让他感受到一些敌意，虽然这样的敌意在恶魔身上并不算陌生。 “他们不了解您的实力，可是我认为这样的举动更像是试探而非挑衅。”普林看着拉西格尔，说话间连唿吸都放轻了，“在这座城市里，猎人的实力并不占优势。” 克里菲斯特看着普林盯着拉西格尔的眼神，那眼神很直接，崇拜与恋慕几乎不加掩饰，这让他明白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完全是因为注意力都在另一个人身上的缘故。 拉西格尔并没有在意他的话，把药递还给他。 “之前几个经常在您的住所外徘徊的猎人我们已经警告过他们了，只是……这一位似乎不太配合。”普林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克里菲斯特扫了一眼，立刻看出这是前一天把药递给他的那个人类。 他看到拉西格尔不悦的皱眉，那表情像是看到了骯脏的垃圾一样，恶魔天生对领地拥有占有欲，对方这样的举动像是在美味的蛋糕旁边嗡嗡乱叫的苍蝇一样令人噁心。 “他是城里猎人家族里这一代的翘楚，却很少亲自面对恶魔，我们一直认为他对恶魔并没有什么兴趣，直到前段时间他才开始靠近您的领地。” 克里菲斯特听到他的话皱了眉，抬头正好和拉西格尔对视，显然对方也意识到了。 “他也许是对我更感兴趣，可是为什么？”克里菲斯特想到自己前几日在海滩边时，并没有在意远处的路上行驶过的车辆，也许是那个时候被注意到的，这种想法让他不太舒服。 “他未必知道你是天使，但他会知道你不是恶魔，也不是人类……”拉西格尔说着，冷冷的笑了一声，“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个好奇心过分旺盛的苍蝇。” “这并没有什么……”虽然对方的举动让他不适，但克里菲斯特还是这样说了，然而当他抬头的时候看到普林露出嘲讽的笑意，他忽然意识到不管自己怎么想，这对拉西格尔来说都是严重的冒犯，恶魔绝对不是一种乐意被人类窥探的生物，拉西格尔更是如此。 “我们先回去，克里菲斯特。”拉西格尔放下文件，声音冷漠。 克里菲斯特知道恶魔相当的不快，虽然有着充分的惹怒拉西格尔的经验，但他依旧能看出这种不快和面对自己的时候并不相同，至少恶魔最多的也只是囚禁自己，而非这样连声音都带着杀意。 他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拉西格尔，倒也明白恶魔本性如此，虽然想要安抚他，但现在这个时间和场合都不算合适，只好点点头，先跟着拉西格尔一起回去。 第32章 第 32 章 拉西格尔走的很快，人类用这样的速度行走已经很引人注目了，好在天已经亮了大半，工作的人大多行色匆匆，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但是早晚会有人发现的，克里菲斯特想提醒他一下，却看到拉西格尔忽然停了下来。 冷静下来了吗？克里菲斯特松了一口气，却看到对方的视线停到一辆熟悉的车上，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黑色的身影沖了过去，对方连车窗都来不及关就被拉西格尔掐住脖子按在了车背上。 拉西格尔的动作不算大，但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克里菲斯特急忙跑过去想让他冷静一些，却看到拉西格尔已经松开了手。 那个人类脸色涨的通红，嘴巴无意识的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过了一会才发出被气呛到的一般咳嗽声，他的脖子上有暗紫色的指印，显然拉西格尔还是放松了力道，人类脆弱的脖子直接拧下来应该也用不了什么力气……脑海里忽然蹦出来的想法让克里菲斯特惊了一下。 我可没有想尝试的意思，只是想一想而已……克里菲斯特把目光从人类的脖子上移开，对方恐惧的盯着拉西格尔，克里菲斯特觉得恶魔的态度谈不上恐吓，事实上他看人类的眼神一直都像看一条虫子一样，很难说是喜欢还是厌恶，克里菲斯特忽然觉得他可能是因为嫌脏才不愿意杀死这个人类。 “拉西格尔。”克里菲斯特叫了他的名字，恶魔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虽然神色冷淡，但并没有什么杀意，这让天使放松了下来，一直让他们在这里对峙不是什么好主意，拉西格尔不会杀死对方，而人类现在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所以他主动开口。 “我们有些事想要问你，”克里菲斯特微笑着对那个人类说，“先下车好吗？” 天使的声音温柔的让拉西格尔都微微侧目，人类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急忙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看了拉西格尔一眼，见后者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急忙下了车。 “我要去人多的地方，你得保证我的安全。”人类稍微冷静了一点，扶了扶眼镜对克里菲斯特提出条件。 天使微皱了眉，有些为难的看了眼眼神冰冷的拉西格尔，抱歉地笑着，“这我可做不到，但是……也许你可以争取一下？” 拉西格尔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看到似乎有一些人类注意到这边不耐烦的皱起眉。 “我没有任何恶意。”人类看着拉西格尔，有些不安地说，“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去那边的茶厅。” 人果然很多。 克里菲斯特扭头看过去差点笑了出来，忽然觉得这个人类很有意思，把贪生怕死这种属性直白的表现出来可不太常在天使身上看见。 克里菲斯特坐在拉西格尔旁边，看恶魔没有开口的意思，主动开口问道。 “先说一下你的情况和目的吧。” 人类看了一眼克里菲斯特，眼神似乎有些困惑，“我叫艾斯，我一直在观察那座别墅，不过受结界的影响，那里的情况往往难以观测，直到最近发现你们。” 第47页 “可是我听说你似乎对恶魔没有兴趣。”克里菲斯特笑着，正好此时茶被送过来，天使也恰倒好处的停止追问，似乎是想给他一点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天使把红茶推给他的时候人类仿佛吓到一样，这让克里菲斯特忍不住反省自己亲和力是不是下降的太厉害了，思考了一会他觉得应该坐在自己旁边一直黑着脸的恶魔的缘故。 “我并不是对恶魔没兴趣，我只是对普通的恶魔没兴趣。”艾斯看了拉西格尔一眼，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把药给你，是为了确认你魔法的强度。” 克里菲斯特低下头轻轻喝了一口杯中的红茶，嘆了口气提醒他，“你的药是给我的……他没有理由吃那盒药。” “我……” “那种药应该还有一些我们还没掌握的成分。”拉西格尔似乎终于看够了表演一般开口了，“显然你感兴趣的根本不是恶魔，为什么？” 艾斯的目光落在克里菲斯特身上，似乎是努力掩饰什么，看到后者对他微笑的时候似乎终于放弃了抵抗一般，低下头，“没错，我一直在寻找的是除了恶魔以外的生物，我相信他们存在，那个药并不会伤害到他们，但会让我知道他们魔法的组成，然后我就能……” “你就能？”克里菲斯特笑了一声，笑声里有了一些被冒犯的味道，他虽然一向脾气不错，但这样明目张胆的被人惦记，也足够让他觉得不舒服了。 “我并没有任何恶意。”艾斯急忙解释着，“我很小的时候，曾经掉进海里被他们救下，我确信他们是存在的。” “海里？”拉西格尔重复了这两个字，然后笑了出来，“你想找什么生物？” “……人鱼。”艾斯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克里菲斯特，“就在这片海边，那条人鱼有着金色的头髮，那天早上我看见你在海边……” “他不是人鱼。”拉西格尔打断了他的遐想，艾斯看到克里菲斯特像是松了一口气端起茶杯。 如果天使救了某个人类并且被他记住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若是人鱼就和他无关了，其他生物并不介意与人类接触，旁边这个魔王就是典型的例子。 艾斯愣了一下，却因为对方的态度不敢质疑什么，他犹豫的看向克里菲斯特，后者则是完全把话语权交给了旁边的恶魔一样，专心致志的喝茶。 “不是恶魔……也不是人鱼，那你是……”艾斯盯着克里菲斯特，仿佛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和你无关。”拉西格尔说。 “你好奇心太重了。”克里菲斯特为了安抚身边的恶魔不得不开口，“我不觉得是坏事，但是凡事应承担代价。若你的目的只是寻找人鱼，那就不要来招惹我们，明白吗？” “是。”艾斯看着克里菲斯特，点点头。 看到拉西格尔站起来离开，克里菲斯特赶紧跟了上去，临走前他转身对艾斯说，“听着，我不知道你遇到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人鱼对人类来说，是比恶魔危险得多的生物，而且，你不可能见过人鱼，不要再去找它了。” 艾斯张张嘴，想问什么，却被走到门口的恶魔投过来冰冷的目光惊得愣了一秒，就看到金色头髮的青年很快就和恶魔一起消失在视野里。 “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离开了城市中心一段路程后，拉西格尔停下脚步，转过头问他。 克里菲斯特稍微抬起头看他，恶魔紧抿的嘴唇锋利如刀，克里菲斯特很敏锐的感觉到恶魔的不满，但是特意去关照那个人类是出于本心，他喜欢人类的好奇心，并不像恶魔那样视他们为蝼蚁。 “人鱼在百年以前的灾难里已经灭绝了，我只是告诉他事实而已。” 拉西格尔似乎微微皱了眉，用一种略带深意的眼神看了看克里菲斯特，不置可否的转开了视线，“这次我不跟他计较，如果他再出现在附近，我可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来的。” “没有人会惦记一个天使的，拉西格尔，他们甚至连天使是否存在都不太确定。”克里菲斯特倒是看出他究竟在介意什么，他在安抚别人这件事上经验十足，不管是拉西格尔还是维利。恶魔的占有欲强烈，不只是体现在领地上，自己带出来的天使被一个人类盯着，恶魔看起来比天使本人还要不爽。 “最好这样。”拉西格尔声音低沉，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但是对克里菲斯特意外的放心，他了解自己的天使有多么狡猾，他也许喜欢人类，但绝不会因此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和思考。 但是……拉西格尔脑海里关于人鱼的不好的记忆翻涌上来，“总之，离他远一点。” “我知道。”克里菲斯特说。 适应了人间的生活的克里菲斯特逐渐跟上了恶魔的生活节奏，他开始尝试用人间的食物补充魔力，虽然尝试了几次后就不再晕车，但也许是第一次留下里的阴影太深，克里菲斯特并没有经常和拉西格尔去城内。 这天晚上拉西格尔回来之后，克里菲斯特忍不住问他。 “你跟那个普林关系很好吗？” 最近拉西格尔在外面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的约会……何况他可是一心想要好好报答魔王这段时间的忙碌，但后者好像并没有多领情的样子。 “不熟。”拉西格尔说，“不过我最近确实需要查一些事，怎么了？” “很忙吗？” “也没有。”拉西格尔脱掉外套随手扔到了沙发上，揽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了过来，“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一直以为我才是最忙的，连我都等到休假了。”克里菲斯特用双手撑着身体压在他上面，摇摇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他抬了抬腰准备离开，揽在脖子上的手却顺势下滑，拉着他的腰向自己的方向一扯，天使骤然失去平衡，眼前的景色晃了一下，等他稳住身体的时候已经被恶魔打横抱起来。 克里菲斯特习惯性的抬头搂住对方的脖子维持平衡，然后听到恶魔在耳边低笑一声，“想我？” 天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伸出手砸了砸他的肩膀，任由他把自己扔到床上。 ----------------------------------------------------------------------------- “我感觉我是过来劳军的。”从高潮里面慢慢找回意识的克里菲斯特趴在恶魔身上抱怨着，“有什么事一定要现在做吗？” “如果你要求我多点时间陪你的话，当然没问题。”拉西格尔没有正面回答，天使敏锐的感觉到他的逃避，盯着他看了一会，把头埋在恶魔的肩膀里，没在逼问他。 “劳军通常可不是一晚只服务一个人的。”拉西格尔一转头就能咬到对方的耳朵，他含住天使的耳尖舔了一口让原本就发红的耳朵更烫，克里菲斯特抬了抬肩膀想躲开，却听到恶魔在自己耳边低声说，“你看上去更像娼妓……亲爱的。” 第48页 “娼妓也不是这样的吧。”习惯了恶魔的调戏，克里菲斯特已经不太在意这些，甚至还会和他争辩这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的话。 “嗯，不过你是我一个人的。”恶魔声音带着笑意，他的手还在天使□□的肌肤上游走，力道有些重，让克里菲斯特的身体泛起漂亮的红色。 似乎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拉西格尔揽住他的腰让他翻了个身，轻轻吻过他线条流畅的背部，引得天使一阵轻颤，几乎快要长出翅膀来。 他确实在为一些事忙碌，但这些事对方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第33章 第 33 章 克里菲斯特确实不知道拉西格尔在忙什么，但那天早上他看到人类的身影出现在别墅外的海滩上时意识到恶魔的结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缝隙。 艾斯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这么容易就进入了这里，他抬头看到克里菲斯特注意到他时，在海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向他跑过来。 身体仿佛被什么纠缠住了一般，艾斯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克里菲斯特慢慢朝他走过来，看了他一会才伸手解除了他身上的魔法，“你为什么在这？” “我也不知道，只是在这个附近乱转，忽然就可以进来了……”艾斯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再靠近一点却看到对方警告的眼神，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在附近？”克里菲斯特重复了一遍，看上去有些无奈，“有什么事吗？” “你说我不可能见到人鱼，是什么意思？”艾斯说，“……人类世界有很多关于人鱼的记载，而且我记得救我的那个……” “人鱼曾经在人类和魔界的海域生活，但现在已经全部灭绝了。”克里菲斯特打断他，“人类在恐惧时容易产生幻觉，也许你只是看错了。” “不可能……”艾斯喃喃自语，然后抬起头，“那你……你是什么？” 克里菲斯特微皱了眉，没有回答。 “我查了资料，你叫他拉西格尔……据我所知那是魔界魔王之一的名字……”艾斯似乎有些后怕的停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是恶魔……所以你是什么？精灵还是……” 艾斯说到一半，忽然看到克里菲斯特神色一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重物砸了下来一般撞飞，景色忽然剧烈的晃动，重力狠狠拉扯着他的身体向地面砸过去，艾斯闭上眼睛，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身体仿佛落在棉花上一样弹了一下才落到沙滩上。 “让开。”恶魔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艾斯支起上半身看到克里菲斯特拦在他面前，他的角度看不到恶魔，可对方的威压还是让不自觉咽了咽唾沫。 克里菲斯特微微皱了眉，“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不如你直接告诉他你其实是……” “拉西格尔！”克里菲斯特难得的愤怒让恶魔闭上嘴。 拉西格尔看了眼扑腾着从沙滩上爬起来的艾斯，后者紧张的站在克里菲斯特的右后方，似乎不敢上前，“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你也给我闭嘴。”克里菲斯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继续惹怒恶魔还不自知的艾斯，看到后者乖乖的安静下来才继续看向恶魔，“我知道你是故意放他进来的，现在让他走，我们先谈一谈好吗？” “我看到他一直在附近，只要给一点机会他就会熘进来。”拉西格尔走近他，忽然伸出手，一道黑色从他身上释放出来，闪电一般击中了艾斯，克里菲斯特来不及阻止就看到艾斯无声的倒在沙滩上。 “我会让恶魔把他送回艾斯家，这样你满意了吗？”看见克里菲斯特皱起眉，拉西格尔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然后拉着克里菲斯特飞起落回别墅外沿海的露天阳台，“你想谈什么？”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敌意，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离开这，你不用这么针对他。”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维护他。”拉西格尔看着他，“他第一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就该死了，我已经给他机会了。” “我……不觉得需要这样。”克里菲斯特说，“我曾经经歷过死亡，那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做。” “你是指让我看着你死去的那一次？” “你……”克里菲斯特一时语塞，他看着拉西格尔的眼睛，嘆了口气，“我很抱歉，但是你不能总用这件事来要挟我……” “要挟你？”拉西格尔低笑一声，“我不会用你的愧疚要挟你，只是希望你别忘了这件事而已。”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人鱼是属于魔界的生物，你和那个人类都没资格插手，懂了吗？” “人鱼到底有什么秘密？”克里菲斯特无视了他的警告，问道，“我看过维利的报告，人鱼的灭绝和似乎和魔界百年以前的一次行动有关……” “克里菲斯特。”拉西格尔打断了他的话，天使的探究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危险，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我觉得维利应该会想见你，你为什么不先回一趟第四天呢？” “你想让我走吗？”克里菲斯特有些惊讶的看他，“你不怕我再也不回来？就像克里托那个时候那样……” “那我就去第四天，把你抓回来，折断你的翅膀，再把你扔进深渊里。”拉西格尔笑着，语气却极其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在第四天你可不是我的对手。”克里菲斯特摇摇头，他明白恶魔的意思，但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去，“让我留在这里，我也许可以帮忙。” “帮什么忙？劳军吗？”拉西格尔低笑一声，“别忘了，你是天使，不管是人间还是魔界，你都不应该介入太多。” “你什么时候变得和维利一样无聊了。”克里菲斯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为什么我遇到每一个都控制欲旺盛的傢伙……” “我现在确信是你的问题。”拉西格尔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微微抬起头，眼神有些无奈，“好吧，你乖乖听话，我让你留在这，不过不许再和那个人类见面。” “只要你带着我，我就没机会和他见面了不是吗？”克里菲斯特满意的笑了。 “有些事你不应该知道。”拉西格尔皱着眉说，“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维利告诉我，不要让天使过多的接触人间和魔界，否则会……” “堕天？”克里菲斯特打断他，“这不是正好如你所愿？” “我答应过维利。” “所以我现在的监护人换人了？”摇摇头甩开他的手指，然后搂住他的脖子，笑着问。 第49页 “那你想要我当你的什么？”拉西格尔看着他，低声问。 “……”克里菲斯特看着他，这已经不是恶魔的第一次暗示了，他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再次敷衍过去。他们之前的关系一直算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上一次聊起这个时候好像…… 不太好的记忆出现在脑海里，克里菲斯特微微皱起眉，说，“拉西格尔，你会后悔的……你并不是真的想要让我的关系更进一步，只是占有欲作祟而已。” “我一直不知道你想的这么清楚。”拉西格尔似乎笑了一声，不管怎么样，对方不再逃避这个话题已经算是一个进步。“我可以再听听其他理由吗？比如不管怎么样，和一个恶魔交往对天使来说都是不那么容易接受的，但如果只是亲密的身体接触，负罪感会少一些？” “我……”心思被一语道破的克里菲斯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看到恶魔那种意料之中的目光却突然被莫名惹得恼火，他毫不示弱的看回去，“那你呢？你从没长期和谁保持过什么稳定的关系吧？你凭什么觉得那样是更好的？” “你连这些都知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确实想过这件事？” “没错，我考虑过，结论就是保持现状是最好的。”意外的干脆的承认。 “你怎么保证我们能保持现状呢？”拉西格尔忍不住笑了，他难以想像克里菲斯特在这件事上能这么天真，“克里菲斯特，不管是为了什么出卖身体，娼妓就是娼妓，大部分娼妓是为了钱，而你是为了……快感吗？” 拉西格尔揽住他的腰把他拉得更近，捏了捏他敏感的腰窝，克里菲斯特不自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直接贴在了拉西格尔身上，他仰着头看拉西格尔，眼神有些恼怒，“我并没有出卖身体，拉西格尔，这只是互相满足而已。” “是吗？那你可没什么竞争力，亲爱的。”拉西格尔说，“不管是魅魔还是精灵，魔界有很多美丽的物种，而且都非常有经验……” “我又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你想找谁尽管去，你现在就可以毁魔界，我想萨里斯会很欢迎你的。”克里菲斯特想要推开他，缠着他腰的手却收的更紧了，他挣扎了两下后放弃了。 恶魔轻浮的态度惹得他难得的愤怒，克里菲斯特抬头瞪着拉西格尔，虽然不是不知道恶魔感情史有多么丰富——天知道维利跟他聊了多少关于这方面的话题，有段时间他甚至忍不住去猜测维利是不是有这方面的癖好——但是直接从恶魔口中说出来还是第一次，他没他原来以为的那么不介意。 “没必要回萨里斯……你见过普林了，不是吗？” 没错，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根本没有掩饰过……所以我才不喜欢你每天都去见他。 “你希望我去找他吗？” “随便你……”克里菲斯特移开了视线，却不甘示弱的说着。 “真的？”拉西格尔拉着他的头髮让他重新看向自己，“那我回去了？” “拉西格尔！”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但克里菲斯特还是叫了出来，天使实在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愤怒，吼出恶魔的名字后似乎还不解气，抬起脚对着恶魔的膝盖踹过去。 “餵……”距离太近实在很难躲开，拉西格尔只好扯了一下他的手臂让克里菲斯特失去平衡摔倒在沙发上，然后顺势压了上去，对方的眼睛似乎泛出一些水汽，拉西格尔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逗得太过分了。 “开玩笑的，我对他没什么兴趣。”拉西格尔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低下身子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我分得清什么是玩笑。”克里菲斯特声音冷静下来，他看着拉西格尔慢慢的说，“就算不是也跟我没关系。” “口是心非。”拉西格尔不去计较对方的气话，把头埋进天使的身侧亲吻他，“我不喜欢费心思去维持这样一段不明确的关系，要么结束，要么你来明确一下吧。” “一定要这样吗？” “亲爱的，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你这么不负责任。”恶魔抬起头看他，眼神有些无奈，“维利一定很辛苦，我甚至开始同情他了。” “艾蕾讨厌被束缚，我想你也不会喜欢……” 拉西格尔不太想去追问他说的艾蕾是谁了，他只想立刻把这件事解决，“可是我更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明明说过让你不要和那个人类见面，你却还会维护他……我甚至没有立场要求你什么，就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你……”克里菲斯特反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他莫名觉得脸红，“你这个醋吃的也太离谱了……” “你不也一样。”拉西格尔有些别扭的反驳道。 克里菲斯特看了他一会，转头笑了起来。 “我以后不会单独和他见面，可以吗？”感觉气氛稍微好了一点后，克里菲斯特主动开口。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拉西格尔说，他站起来放过了被自己压在沙发上的克里菲斯特，他的天使太狡猾了，稍微放松一点警惕就会被他见缝插针，“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过别让我等太久。” “你要去哪？”克里菲斯特坐起来，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补充了一句，“我要一起去。” “我要去见的是一个人类。”拉西格尔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担心被他看出什么的话，就跟过来吧。” 克里菲斯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已经推开门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就跟了过去。 第34章 第 34 章 车停在城郊的的一处宠物医院前，拉西格尔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危险后示意克里菲斯特下车。 医院里没有克里菲斯特预想的动物的味道，有几只大狗病恹恹的趴在笼子里，看到有人进来也只是抬起无力的脑袋扫了一眼，又重新趴了回去，拉西格尔目不斜视的穿过去，找到了尽头的门敲了敲。 一个医生模样的人类打开了门，看到拉西格尔后急忙站直了身体，“殿下。” 克里菲斯特一眼就看出对方不是普通的人类，但说是魔族也不算贴切……也许是正在转变的魔族？ 不过人类直接转变魔族的操作存在可能吗？或者……克里菲斯特不太确定，正在想着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医生的视线。 “您是……”那个医生看着他，犹豫了一下，“等一等……您不是魔界的……” 克里菲斯特有些为难的看了眼拉西格尔，后者似乎笑了一声，替他解围，“德勒尔，我要的结果在哪里？” “哦……”似乎刚刚反应过来，医生手忙脚乱的跑去了桌前翻乱成一团的材料，似乎终于找到了需要的那一份递给拉西格尔。 第50页 “坐这边吧。”拉西格尔随手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德勒尔看见克里菲斯特站在那里，稍微整理了一下堆满杂物的沙发。 “谢谢。”克里菲斯特坐下，德勒尔去了办公室另一边整理一些文件，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瞟着这边。充满不加掩饰的好奇。 克里菲斯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站起来去了拉西格尔旁边，“这是什么？” “关于这片海域的人鱼的消息。”拉西格尔抬起头看着他，“你不是很好奇吗，要不要看一看？” “我好奇的不是人鱼，而是你在忙什么。”克里菲斯特耸耸肩，并没有要看的意思。 “看了也没用，什么线索都没有，人鱼大概真的绝迹了吧。”拉西格尔把材料放到了桌上，揉了揉额头。 “你为什么要找人鱼……”克里菲斯特不解的问。 德勒尔正好走了过来，听到克里菲斯特的发问疑惑的看了拉西格尔一眼，见魔王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也识趣的闭嘴了，“这里是这几十年来城里关于人鱼的传说，大多数都没有什么根据，不过艾斯十年前遇到的事件确实是最有可能能证明人鱼还在这片海域生活的事件。” “那时候艾斯只有十几岁，跟随家人乘坐客轮，却不慎掉进海里，当时全城的渔民警察寻找了十几天，一直没有发现，却在半个月后的一个早上，发现艾斯出现在了海滩边。”德勒尔说，“艾斯自己本人说看到了人鱼，他当时描述的人鱼形象和之前曾在这附近的远洋海域里生活的人鱼鱼种是同一类型。” “可是这证明不了什么。”拉西格尔翻着记录，不以为意的说，“艾斯家是都是常年研究魔法的人类，有关于人鱼的记录并不稀奇，他可能只是命大被沖回了岸边，意识模煳的时候产生了幻觉，正好和以前听说过的人鱼形象联繫在了一起而已。” “可是这是那场灾难之后，最有可能证明人鱼还存在的事件了。”德勒尔说，“除非您相信，人鱼确实已经灭绝了……否则若是想要寻找它们，最好还是从这件事上下手。” 拉西格尔看了德勒尔一眼，后者不明所以的噤声。 “我会考虑的。”拉西格尔语气冷淡，虽然这么说，但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这一个方向，这让德勒尔面露难色，但看到拉西格尔的表情却不敢再次开口。 魔王放下材料站起来，“我去地下室看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后面半句显然是对克里菲斯特说的，天使对他点点头。 “德勒尔？”看到拉西格尔身影消失，克里菲斯特目光转回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身上，他声音和眼神都很温柔和善，却忽然让一身白衣的医生打了一个寒战。 “您……您好。”医生咽了咽口水，“您稍微等一下，殿下很快就回来。” “嗯。”克里菲斯特笑着点头，“地下室里是什么？” “这个我不能说，您还是自己问殿下吧。”德勒尔摇摇头。 “那我问一点你能说的。”克里菲斯特理解的点点头，“你身上没有魔界的气息，似乎也不是恶魔？” “我是混血……”德勒尔笑着说，“我从小生活在人类的世界，没有去过魔界。” “不是恶魔，也没有去过魔界，理论上说你并不归属魔界的管辖，对吧？”克里菲斯特确认了一遍，看到德勒尔紧张的咬了咬嘴唇，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这里有很多人鱼吗？”他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是……在灾难之前。”提到这个话题，德勒尔似乎有些低沉，“这里靠近人鱼最活跃的海域之一。” “我对那个灾难有所耳闻，但不太清楚详细的情况。”克里菲斯特说，“听说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战役。” “王的子嗣对继承权的争夺，最终引起了整个人鱼世界的灭亡，一个很普通的故事，对吗？”德勒尔无奈的笑了笑，“其实就算不这样，人鱼也很难延续下去了，过于漫长的寿命和极低的生育率，人鱼在灭绝之前的很久时间里，几乎没有新的幼种产生。” “就算如此，如果没有那场灾难，人鱼现在已经还在人类和魔界的海域生活吧？” “是，自然淘汰这样一个庞大且拥有漫长生命的种族可能需要数百到数千年那么长，但人鱼的灭绝是不可挽回的事……” “也不一定，生育率的问题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解决，比如和其他种族的交合。”克里菲斯特想了想，说，“你很久没有见过同类了吧？” “我们通过声音联繫，那是人类的肉耳捕捉不到的声音，这些年里我每天都会去海边尝试联繫倖存的族人，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也许是族人的联繫声音发生了改变，也许他们已经……”德勒尔有些悲伤的说着，他看向天使，看到他正在思索的眼神，忽然一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人类和人鱼的混血，真是伟大的想法。”克里菲斯特嘆了口气，“人类的繁衍能力确实是数一数二的，而且由于基因的缘故，大部分混血保留的更多的是属于人鱼的特性，如果没有那次灾难，人鱼也许不至于走向灭亡。” 意识到自己被套话的德勒尔紧紧地抿起嘴唇不发一言的抗议。 克里菲斯特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既然有和人类的混血，那你们大概也尝试过和其他种族的混血吧，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你并不属于魔界的管辖，却会叫他……” 听到地下室的门被推开，克里菲斯特及时止住了声音，拉西格尔走过来，看了德勒尔的表情，和一脸无辜的克里菲斯特大概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摸了摸克里菲斯特的头髮看着德勒尔，“情况我已经确认过了，你的工作还需要继续，现在的情报还不足以证明什么。” “我明白，殿下。”德勒尔微微低下头，然后抬头看向拉西格尔，“如果有新的发现，我会联繫您的，请您务必……务必找到他们。” “嗯。”拉西格尔看着情绪似乎难以自制的德勒尔，然后奇怪的看了一眼克里菲斯特。 天使表情无辜，眼里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悲伤。 “你对他说了什么？”回去的路上，拉西格尔问他。 克里菲斯特把头伸出了车窗外，听到拉西格尔的话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德勒尔在这片城市待了几十年，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极少和人类接触，收集整理了大量关于人鱼的资料，他虽然做事毛毛躁躁但不是这么情绪化的人，否则我也不会把这里的工作交给他。”拉西格尔目视着前方，“你说了什么刺激了他？” “只是问了几个问题而已，他如果老老实实告诉我，我也不至于这样套他的话。”克里菲斯特伸了个懒腰，继续把头往窗外伸，拉西格尔用余光扫了他一眼，索性把顶篷放了下来。 第51页 “我还是习惯风吹到脸上的感觉，可能是飞行的后遗症吧。” “揭人伤疤可不是一个天使该有的行为。” 没有理会他的话，恶魔冷淡的说。 “是啊，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克里菲斯特闭上眼睛，夕阳的光从远处射过来，瑰丽的夕阳莫名泛上了冷意，他感觉到车速变慢，然后缓慢停到了路边。 他们到了城外的郊区，路边长满没过小腿的细长野草，在风里整齐的弯向东方，在落日中染上了明亮的紫色，阴影则更加深沉，像一大群在海里洄游的鱼。 克里菲斯特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看拉西格尔，过了好久才慢慢说，“为什么从萨里斯的河流深处可以直接到达人间呢？为什么你会在这片海边居住呢？为什么会对人鱼感兴趣呢？为什么德勒尔不属于魔界管辖却称唿你为殿下呢？为什么拒绝我了解任何有关人鱼的事呢？” “这里有太多很多我想知道和不想知道的事，或是无意和有意发现的事……我忍不住想去证实它。” 拉西格尔没有说话，克里菲斯特可以听见他的唿吸声夹杂在风里，他不愿睁开眼睛。 “我想要更了解你，拉西格尔。”天使深深的嘆了口气，夕阳下他金色的头髮在风里浮动如同透过海面看到的浪花，天使的声音里全是悲伤和歉疚，“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这种欲望……” 拉西格尔看着他，直到对方的声音因为悲伤而变得极轻，轻到风一吹就散开了，克里菲斯特睁开眼睛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悲伤却完全堵塞住他的喉咙。 “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在魔界的图书馆里寻找你属于哪一个种族，却一直没有找到……”克里菲斯特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对方碧色的眼睛，“直到现在我知道了，虽然这样的方式让我有些难过，但我并不后悔。” 拉西格尔看着他，碧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等了一会确认了天使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后，才开口，“我没有生气，克里菲斯特，我不想告诉你，只是因为不希望你为这种事悲伤。” 克里菲斯特眼里露出一些惊讶的光，拉西格尔靠了过去，遮住了落在他身上大半个夕阳，天使的髮丝穿过他的手掌，像幼时他在大海里无数穿过他手掌的幼小鱼群，它们发着光，那么明亮又生动。 拉西格尔低头亲吻他，天使闭上他金色的眼眸，睫毛轻轻地颤抖。 “我身体里流着一半人鱼的血，但另一半属于魔王的血统太过混杂和强大，我虽然应该留在海里，却无法适应深海的生活。”拉西格尔看着他，慢慢的说，“所以我很小就离开了海洋……我的母亲是人鱼的公主，父亲则是魔界的王。他们只是为了我的诞生结合的，而我是为了人鱼的未来做的实验，说起来，无法适应海洋的生活证明了我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但人鱼等级制度非常严格，他们拒绝和普通的魔族合作，所以后来把目光投向人类。” “人鱼之后的继承者，或者说，我的弟弟们。”拉西格尔说到这两个字时表情有些奇怪，似乎不太熟悉这样的称唿，“他们为争夺王位爆发了战争……我的母亲越过魔界的结界来找我，可我什么都做不了，那时候我已经是魔界的王，没办法再回到海洋里。” “战争消耗掉的是人鱼最后繁衍下去的可能……千百年来人鱼通过独特的声音交流，他们听从着王的调配，洄游、觅食、□□都是如此，失去了王，他们就失去了生存的能力。”拉西格尔手指轻轻抚摸着克里菲斯特金色的髮丝，声音平静，“人鱼几乎是在一夜间消失的，说是死亡也不准确，也许失去了王的人鱼找到了新的生存方式，也许失去了和种族的联繫……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再也没有在人类的海洋里出现过了。” 克里菲斯特看着拉西格尔，直到他把话说完后，抬起头主动亲吻了对方的唇角，似乎是想要安慰他。 “就这样？”拉西格尔笑了出来，这个安慰的力度可比他想要的轻多了。 “我记得格兰特……我是指你冒名顶替的那一个，似乎是去探索魔界的边境，他是为了这个吗？”无视对方的抱怨，克里菲斯特看着他的眼睛，问着。 “既然我的母亲可以来到魔界，那么其他人鱼也许也可以。”拉西格尔说着，握紧了对方落在手里的髮丝，髮根的疼痛让天使睁大了眼睛看着魔王，对方碧色的眼中仿佛藏着一片深海，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 他明白，也许不管是魔王还是人鱼，都是素来冷血的生物，拉西格尔甚至不会如自己为他悲伤这样悲伤，可他依旧不受控制的、为不知道为何应该悲伤的拉西格尔而难过。 “而你，克里菲斯特，我不知道应该惩罚你还是赞扬你。”拉西格尔开口，带着一些无可奈何，“你很聪明，亲爱的，但你不该知道这些事……” “我想知道的只是和你有关的事而已，格尔。”克里菲斯特说着，再次亲吻他，这一次拉西格尔没再放过他，顺势把他按在了椅背上。 夕阳被黑夜纠缠着吞没，最后一道光芒将拉西格尔的视线染上血一般的红色。 他的确不会觉得悲伤，关于人鱼的命运，关于手足的生死，关于母亲的无助，那些离他太久远了，他已经忘记怎么为他们悲伤，或是那个时候是否曾经悲伤过了。 但这一刻，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天使露出任何悲伤、或是试图掩饰这些悲伤的表情，他想弄哭他，让他尖叫着求饶，让他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他伸手去脱掉克里菲斯特的衣物，不理会天使微弱的抗议。 暮色渐沉，星辰升起，月色落在天使□□的身体上，仿佛为他染上了玉色的光辉。 第35章 第 35 章 人鱼吗？ 克里菲斯特睁开眼睛时看到一片瑰丽的光影，周身沉浸在冰冷的海洋中，鱼群从他脚下快速的穿过，如同滑过的丝绸，巨大的鲸从头顶游过，投射出大片大片的阴影，流动的暗潮如同风一般穿透着他的身体，他金色的头髮如同海藻一般浮动着，引来一些身体透明的小鱼绕着他旋转。 他用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身在海洋里，周围的景色和记忆里的某些片段重叠起来，克里菲斯特有些惊慌的睁大眼睛，海底的暗流忽然剧烈起来，无数沙子翻涌着卷上来，身体忽然失去了平衡，耳边响起不只是什么生物发出的尖锐的叫声，克里菲斯特感觉周身的魔力集聚的流逝，视线被黑色的海水吞没，被潮水裹挟着掉进深不见底的海沟。 仿佛一张怪物的嘴吞噬着他，声音忽然消失了，他看着一双碧色的眼睛在更黑暗的地方看着自己，海水在他身边交错着拉扯着他，如同一张网把他拖进了深海里。 克里菲斯特醒来时仍然感觉到心脏剧烈的跳动，他对海洋有本能的恐惧，即使在浅海也会觉得不安，他用了一段时间才平復下来，坐起来转头看到阳台的躺椅上，恶魔微微侧头看着自己，碧色的眼睛和梦里重合起来，陷入深海的感觉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皱着眉闭上眼睛把这种感觉从脑海里清理出去，随手披上拉西格尔放在床边的浴巾走到阳台上。 第52页 拉西格尔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手指抚摸着他的金色的头髮像是在逗弄一只猫一样，这让克里菲斯特有些不快的甩了甩头。 “梦到什么了？”拉西格尔识趣的放下手，问他。 “没什么。”克里菲斯特避开拉西格尔的询问，拉开旁边的躺椅躺上去，扯了一下浴巾掩盖住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这个动作好像引得恶魔轻笑。 “这里不会有其他人看到的。” 克里菲斯特用“那又怎么样”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蔚蓝的海岸线。 海浪一层一层的拍打在金色的沙滩上，天地间意外的安静和辽阔，可梦里的不安依旧缠绕着他，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极了拉西格尔，却藏着一些他从不曾见过的冰冷，像是从地狱里渗出来的黑暗一般在碧色的瞳孔里蠢蠢欲动。 “我身上还有梦魔的基因，克里。”拉西格尔说，“我能看到你的梦境……你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你很害怕吗？” 克里菲斯特微微皱了眉，似乎对对方明知故问的行为有些不满，然后说，“对深海的恐惧，几乎是所有生物的共□□。” “是吗？”拉西格尔不以为意的说，“真可惜，我原本还想带你去看一看……” “哪里？” “永恆之海，位于天之海岸正下方的那片海域，也就是你每次通过通道经过人间时可以看到的那里。”拉西格尔说，“那里理论上是属于我的领地。” “如果你邀请我的话，我当然不会拒绝。”克里菲斯特笑着说。 他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但拉西格尔不太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听着，拉西格尔，我想过了。”克里菲斯特说，“如果你想找到人鱼的话，也许应该去找艾斯谈一谈，如果他不是知道些什么的话，早就放弃了……” “亲爱的，你真是煞风景。”拉西格尔听他说完无奈的嘆了口气，“如果我等你醒来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个话，我还是去德勒尔那里监督他得工作好了。” 克里菲斯特耸耸肩，识趣的不再聊这件事，却听见恶魔说，“我让德勒尔去找他了，但他似乎不太配合。” “或许你可以让我去跟他聊一聊。” 恶魔的眼神瞬间扫过来，让克里菲斯特差一点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他现在确实有些同情艾斯了，不过明知恶魔的不快却仍然继续对天时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是找到人鱼的唯一线索，拉西格尔，我们可以尝试和他合作。” “然后让他发现你是天使？”拉西格尔挑了挑眉，“算了吧，这样人类久远的魔法家族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他们未必对天使一无所知。” “就算被发现也没有什么。”克里菲斯特说，“对于熟悉魔法的家族来说的话，天使存在与否未必真的会有什么影响。” “如果你知道艾斯的家族曾经对人鱼做过什么，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拉西格尔站起来走到克里菲斯特旁边，低下头对他说，“人类没你想的那么善良，他们是恶魔和天使的混合物，而且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更偏向哪一种。” “可是他们知道很多，拉西格尔，他们远比我们要了解这个世界。” “你如果想见他的话，我陪你一起去。” “我去就够了。”克里菲斯特抬着头看他，拉西格尔的脸在逆光中有些模煳，他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只好继续说，“你去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的，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都可以解决。” 不管遇到什么问题。 克里菲斯特脑海里迷迷煳煳的迴荡着这句话，身体因为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而僵硬，却连活动一下身体也做不到，束缚住身体的绳索带着魔力，克里菲斯特稍微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转而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现在在一个有些潮湿的地下室，空气有令人不快的味道，昏暗的光线里可以看到周围摆着一些他并不熟悉的器材，和普林的研究室有几分相似，他猜测自己正在艾斯家的某处，这里确实有一些魔法的气息，虽然他不太确定人类是否真的可以掌握魔法，理论上人类的体质和魔法的相性很差，而且陆地太过贫瘠了，不过这里靠近海洋，也许…… 克里菲斯特还在思考，忽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到艾斯走过来，对上他的目光时似乎躲闪了一下。 他回忆了一下来这里之前发生的情况，好像在到达艾斯约好的地点时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不是魔法，也许是某种人类的东西，类似于药物…… 艾斯也许比他想像的还要有趣一点，这个认知让克里菲斯特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这个表情似乎让艾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靠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针管。 “可能会有些疼，请忍耐一下。”艾斯说着，看克里菲斯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后深吸了一口气，把针头刺进他手臂的皮肤里。 克里菲斯特看着淡红色的血液沿着橡胶管流进透明的瓶子里，艾斯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紧张，但努力试图掩盖着这一点，他抬头看了眼克里菲斯特，然后拔出针头。 那绝对不是人鱼血液的颜色，克里菲斯特知道自己不需要和他解释，他好奇的是艾斯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之前甚至在怀疑，你是不是人类。”艾斯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看上去和我所知道的魔族都不一样，但你和那个魔王在一起……” “我查了家族的记载，他是魔界里唯一拥有人鱼血统的魔王……”艾斯扶了扶眼镜，“我知道我对付不了他，只能从你这里下手，你们看上去关系很好。” “可是我并不是人鱼。” “现在我知道了。”艾斯举起手中的瓶子示意，淡红的血液发出柔和的光泽，“就算你有人鱼的基因，也不是我的目标。但是他不一样，他是魔王，他有实力找到人鱼。” “你想用我威胁他？”克里菲斯特不可思议的笑出声，看到对方露出羞恼的表情，忍不住摇摇头，“你太低估魔王了，人类。” “就算是魔王，他也不可能进入我们家族的领地。”艾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强硬一些，但声线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的恐惧，“我的家族千百年来都在和各种魔族打交道，明白他们害怕什么，教堂加持过的圣物可以削弱任何魔族的力量，而这里全都是来自天堂的东西。” 克里菲斯特有些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继续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他找不到你的时候会明白的，他知道我想要什么。”艾斯看着克里菲斯特，“现在我会从你的血液里分析出你究竟属于哪一个种族，这并不难，只要是魔族，总会在人间留下痕迹。” 第53页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克里菲斯特轻轻地说着，看着对方完全无视自己的话，无奈的嘆了口气。 第36章 第 36 章 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停下，艾斯很快就想到那天在海滩边跑向克里菲斯特时的场景，他惊讶的看着对方轻松的挣脱了束缚绕到他面前来。 “跟你说了不要这样，为什么不听呢？”克里菲斯特拿走对方手里的试管，举起来放在眼前，比人类稍微淡一点的颜色在昏暗的灯光下轻轻晃动，如同日落时的海洋。 “你……”艾斯张了张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那个药是针对魔王级别的恶魔制作的，不可能恢復的这么快……” “是吗？还有没有多的，借我玩一玩？”克里菲斯特把视线从瓶子上移开和艾斯对视，“我不太了解药的成分，不过想用它来对付魔王的话应该还是差了些，还有，虽然教堂确实能削弱魔族的力量，不过……”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还不太够，就算你把整个教堂搬到家里来，想要扫平这里应该也不算难，不过你应该还藏着别的杀手锏吧？” 艾斯看着他，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别这么看我，是你把我绑过来的。”克里菲斯特歪了歪脑袋，微笑着说，不管怎么样被人莫名其妙的绑架实在不是什么能心平气和就接受的事，天使心里还是有些恼火的，他走到桌前看上面摆放着的瓶瓶罐罐，“应该有杀伤力更大的东西吧，只是昏迷好像没什么用啊。” “对了，那个绳索也不错，我用了点力气才解开……”查看着不同瓶子上标註的文字，克里菲斯特慢慢的说，“人类对魔法的了解比我想像的深刻，唯独人类无法使用魔法也许并不是什么巧合……” 克里菲斯特的手指在瓶身缓慢的滑过，触摸到一个通体黑色的瓶子他忽然产生了异样的感受，这让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动作，奇怪的看了艾斯一眼，拿起那个瓶子。 “不要打开！”艾斯叫了出来。 “我当然知道。”克里菲斯特转了转瓶身，笑意逐渐消失，他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眼里流露出难得的恐惧就。 “潘多拉……你怎么会有这个？” 艾斯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瓶子里装的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但对方的表情告诉他，也许他还是低估了它。 被扔到海滩上的力道有些重，艾斯捂着胸口重重的咳了好几声，抬头看到眼前一片雪白色闪过，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花了眼，在看向克里菲斯特时他已经落在远处别墅的阳台上。 “你居然还把他带回来了？”拉西格尔看了一样被扔在外面的艾斯调侃道，却发现天使的表情少见的严肃，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你看一下这个。”克里菲斯特把瓶子递给他，“我在艾斯家的地下室里找到的，这种东西不是早就没有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被他连续的发问搞得有些疑惑，拉西格尔接过那个瓶子，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克里菲斯特想像的那么意外，他看了眼沙滩上的艾斯摆摆手，示意别墅里的女僕将他看好后看向克里菲斯特，“我们回去说。” 克里菲斯特皱着眉看他，对方的反应太奇怪了，“你不会早就知道吧？” “知道什么？潘多拉还是艾斯？”拉西格尔言辞敷衍的说，太阳已经落到了海平线上，把海水染上惨澹的红色，克里菲斯特盯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嘆了口气转过头。 这个表情让拉西格尔皱起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犹豫这些事能不能告诉他，只好先把他的视线拉回来，“我以后再给你解释，我们先解决这件事好吗？” 这件事比人鱼要重要多了。 克里菲斯特想着，却还是在对方碧色的眼睛的注视下妥协了。 他再次梦见自己沉进深海里，有歌声在耳边迴荡，清澈如酒，他瞬间就被唤醒了。 深夜的海水在银色的月光下闪烁出明亮的光泽，深灰的薄雾带着凉气随着海风唿吸般涌动在他脚下，克里菲斯特循着声音来到海边，脚下一阵阵凉意，分不清是风还是海水，裹着沙子拍在他□□的小腿上。 那歌声并不遥远，仿佛就在耳边一样，克里菲斯特看向潮水起伏的海面，雾气遮挡着他的视线，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在黑雾里有什么生物浮出水面，鳞片在月光下一阵闪光，穿透薄雾反射到他的眼睛里，他下意识的追过去，忽然被一只手臂拉了回来扯进怀里。 “你要去哪？”拉西格尔的声音异常刺耳的穿透耳膜，克里菲斯特不适的皱眉，然后才感觉到没过小腿的海水和这里的风有多冷，他打了个哆嗦，然后看向之前走向的方向，海面安静的只有浪潮声。 “我看到了……那里有什么东西。”克里菲斯特仰起头对他说。 拉西格尔皱着眉看着他的眼睛，对方一向金色的瞳孔有一些混沌还没有消散干净，那和被人鱼魅惑的状态一模一样，他皱起眉，看向海面，发出一些悠长的声音。 那声音穿透了薄雾到达遥远的海洋深处，嘹亮却不刺耳，温和的渗进脑海里，克里菲斯特忽然有些站不稳，晃了几下被拉西格尔扶住。 等了很久，海面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回应，拉西格尔好像习以为常一样，低头看了一眼克里菲斯特，“回去吧。” 克里菲斯特点点头，想站起来却全身发软，看到他这个反应拉西格尔愣了一下，虽然人鱼的歌声有魅惑的力量，但显然不该对天使这么有效，他第一反应甚至觉得这也许并非人鱼引起的。 “不舒服吗？” 克里菲斯特听到他的询问忍不住□□出来，嘴唇颤抖着无法发出连贯的声音，他摇摇头抱紧恶魔的肩膀。 ……明明是太舒服了啊。 拉西格尔抱着他回到屋内，过了好一阵子天使颤抖的身体才平静下来，他低头看见克里菲斯特瞳孔里的混沌慢慢消失，松了口气。 “你并不是没有再次见过人鱼，对吧？”克里菲斯特坐起来，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问拉西格尔，恶魔对自己遇见人鱼的反应太平静了，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情况发生。 “我跟你说过，人鱼也许没有灭绝。”拉西格尔说，虽然在他眼里天使只是试图转移话题掩饰刚刚的尴尬，但还是配合道，“我曾经在附近的海域寻找了很久，只见到一只人鱼，他却没有回应我的声音。” “所以你说，人鱼也许失去了和种族的联繫……”克里菲斯特喃喃自语。 “嗯，不过人鱼的歌声通常只能迷惑人类，连普通的恶魔都能轻易抵抗。”拉西格尔说，“我不觉得在这一百年他们的能力能有什么进化，他们通常只能用来魅惑迷路的水手，或是发情的伴侣……别告诉我天使其实无法抗拒人鱼的诱惑。” 第54页 “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很多事都说的通了。”克里菲斯特翻了个白眼看向他，有些不以为意的开着玩笑，“比如我为什么会被你诱惑？” 拉西格尔愣了一下，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然后陷入沉默。 “不是吧？你真的试过？”克里菲斯特瞪大了眼睛，看恶魔有些心虚的眼神。 “我以为那对你没用……” “去死。”顺手抄起枕头砸到拉西格尔身上，克里菲斯特语气里都是难以置信，“你居然尝试诱惑我？什么时候？” “我只试过几次，而且基本没有效果。”拉西格尔甩开枕头有些哭笑不得，“要是真的有用的话我早就……” “可事实证明它太有用了，人类都不至于像我这样发情！”克里菲斯特说着，看到恶魔沉默的认同了这个说法，恼羞成怒的一拳砸在恶魔胸口上。 “也许是因为那是我的声音。”天使的拳头实在不轻不重，拉西格尔直接忽略了他，想为这个情况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人鱼的歌声确实会对伴侣的影响更深一些，而且天使和人其实更加相似，所以……” 听着拉西格尔的话，稍微冷静下来的天使埋在他肩膀不甘心的咬咬牙，“我还没答应你呢。” 拉西格尔笑了一声，看在对方情绪不稳的份上也没有和他斗嘴，摸了摸他的头髮安抚他，却看到天使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我其实能感觉到，拉西格尔。”天使撇着嘴，似乎有些不甘心的说，“但我以为那只是……我的意思是，那是因为我被你吸引，可结果并不是这样，这让我感觉很奇怪……” 拉西格尔理解的点点头，手指在他的髮根游走，碧色的眼睛看着他，“那现在呢，你能感觉到在被我吸引吗？” “我不知道。”克里菲斯特抗拒的摇了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然后想了想，补了一句，“算了，这也没什么。” 拉西格尔看着他，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海上有哗哗的潮水起落的声音，远处似乎有两颗星辰落了下来，克里菲斯特通过拉西格尔的身影和透明的窗子看到他们落在远处的港口，有些惊讶的微微睁大眼睛。 “怎么了？”恶魔看到他的表情转头，却只看见沉默的海影与月光交错。 克里菲斯特摇摇头，似乎有些困惑，但那些困惑很快就消失了。 第37章 第 37 章 初生的黎明驱散了薄雾，港口远处的天空呈现出绵密耀眼的白，带着腥味的海风颳在脸上。 酒吧充满港口的风格，墙上挂着巨大的不知品种的鱼骨，最合适的位置在吧檯的最深处，椅子似乎比旁边的高一些，可以轻松的把脚尖点在地上。 刚从酒桶里接来的液体还带着松木的味道，容易让人联想到这座城市外秋季里茂密的松树林。 渔船早已经起航，到了傍晚才会回来。无数海鸥在港口乘着风盘旋，像浮动在天上的浪花，艾蕾轻轻舒了一口气，感觉嘴里还留着一些麦酒的味道。 他的目光沿着海平面向着东方寻逡，似乎在某处海畔停留了片刻，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随后才意识到这个笑容不合时宜一般快速转开了视线，和茂密的森林交汇，那里最高的森林植物和天空重合，在阳光下仿佛泛着白色浪花的绿海。 一道亮光在他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他踏着轻快地脚步走过去。 所有可以来人间的工作对艾蕾来说都比天堂要有趣，而且因为擅长空间和结界的魔法，他往往是最适合来人间的天使。 可惜这一次他不是孤身一人，佳酿美酒和山川景色，都不能好好观赏。金色的天使踩在厚厚的松针上，日光落到他金色的发间，他有点想念人间了，如果这次不是还有雷修的话，他也许应该去找那个人…… 眼前的光晃动了一下，树枝在高处颤抖，仿佛在承担什么重物坠落一样，无数松针砸到了他头上，他皱着眉对落在他面前刚刚站稳的雷修抱怨。 “人间实在太棒了，艾蕾，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这里了。”雷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这让艾蕾想到这个比他们都要小的天使这是第一次来到人间。 “小心一点，不要被人类发现。”他出言提醒道。 他们在这片森林的最深处，偶尔有人类会来到这里，迷路的樵夫，热爱探险的少年等，这里常常有人类失踪——而这正是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话说，我听说人类的世界里，不是有一种叫猎人的职业吗？”雷修朝着艾蕾指示的方向走去，前方林木森森，枝叶交错的挡住了他们的路线，雷修伸出手，低吟着指引树木从他们眼前退去。 “人类没能力应付这样的怪物。”艾蕾说着，“也许人数多一点还可以，但是太不值得了，所以更简单的方法是避开这片森林。” “可是有不少人死在这里了……” “怎么说呢。”艾蕾似乎思考了一下应该如何和雷修解释这件事，却又觉得解释这些实在太麻烦，便说，“人类是擅长权衡利弊的生物，生命对他们来说也是可以衡量的东西之一。” “生命的价值对他们来说也是有高有低的吗？”雷修试图理解艾蕾的话。 “没错……多数人的生命和少数人的生命，孩子的生命和老人的生命，好人的生命和坏人的生命，人类的社会就是靠这些衡量才得以延续。” 金色头髮的天使伸手示意雷修停下，他已经可以感受到自己在天堂观测到的阴影了，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的行动需要更加谨慎。 “这边活动的怪物水准应该已经到了一个小魔王的级别，而且随着观测还在进一步提升。”艾蕾一边说着，一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也许是森林给了他力量，这也是让你下来的原因，这一类型的怪物，也许你会比较有经验……” 艾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耳边一阵唿啸的风声，巨大的树木和被掀起的土块裹挟着汹涌的魔力从他们的前方倾泻过来，他高高的跃起躲开这一击，却看到雷修被重重的倒飞出去。 雷修下意识的想展开翅膀缓冲，却想起临行前维利的告诫，只是犹豫了片刻就重重砸到树干上，古老的松树发出沉重的低鸣倒下，雷修顺着树干落到地上，巨大的冲击让他眼前一片眩晕，把手中的魔杖重重的插到地上支撑自己站起才看到自己倒飞出去的几百米一片狼藉。 开什么玩笑，这种破坏力怎么会只有小魔王的级别？ 他有些惊愕的看向远处站在横亘的树干上金色头髮的艾蕾，想确认对方的情报是否有问题，却看到对方忽然从极高的树上掉了下来，他急忙向他的方向跑过去。 遭受的巨大冲击并没有完全恢復，他跌跌撞撞的忍受着身体的抗议，跑到艾蕾身边时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上，他撑住身体勉强不让自己倒下，看到艾蕾只是昏迷后松了一口气，直起身体看四周的情况。 第55页 树枝七零八落的掉下来，原本遮天蔽日的森林忽然明亮起来，这被魔法横扫过的地方成了整个森林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如同横亘在大地上的伤口，空气里残存着魔法的痕迹，眼前的一切都昭示着这里经歷了一次惨烈的屠戮，目标是他们和森林，可雷修不明白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大地颤抖的发出低吟，树木和土地破碎，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兇却已经消失在雷修所能感知的最遥远的地方。 “按你的说法，如果人鱼还生活在这片海域，要想找到他们应该不难。” 克里菲斯特似乎想起了什么，气还没有喘匀就拉着拉西格尔的脖子看着他说。 拉西格尔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居然在想这个……为了让你□□的时候能专心一点，我是不是应该尽快把这些事给解决？” 克里菲斯特露出抱歉的表情，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的身体在粗燥的砂砾上摩擦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的皱眉，他调整了一下和恶魔对视，“其实你那次穿过魔界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曾经在海里生活过……你在海里的样子很美丽，我觉得你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不适应深海。” “或许吧，可我无法和人鱼生活在一起。”拉西格尔说，“他们太过敏感和情绪化，虽然美丽但难以相处，我想这也是我选择离开的原因。” “确实很美丽……”克里菲斯特看着对方碧色的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然后抱住了对方的肩膀，向自己拉过来，“带我去海里，好吗？” 午后的海水仍然有凉意，进入深处后温度下降的更为明显，周围开始变暗，水压上升，拉西格尔带着他缓慢的向下移动，看到对方适应后才继续下潜。 “这里只是浅海……深海会更加黑暗，那里才是人鱼栖生的地方。”拉西格尔带他站在海底，偶尔有水流卷着沙粒擦过他□□的脚背，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摩擦了一下脚面。 拉西格尔的眼睛似乎变得更深了，像幽暗的海，克里菲斯特不知道这是海水的影响还是因为他变回了人鱼。 “我想看你的尾巴，格尔。”他的笑里带着恶作剧的成分，看到对方为难的表情似乎笑的更开心了。 拉西格尔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拉过他往海洋更深处游去，海水迎面冲来的感觉让克里菲斯特扭过头避开，却看到拉西格尔的双腿迅速的覆盖上一层黑色的鳞片，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刚触及那些鳞片就被对方的尾巴轻轻抽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感嘆那尾巴的灵活，就被拉西格尔拉着腰带到面前，尾巴轻轻缠住他的脚腕，他们悬停在海洋里，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海沟。 “人鱼是会不断迁徙的生物，而海洋里可以生活的空间远比陆地要大得多……就算知道他们在这片海域，也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出乎意料的，拉西格尔相当耐心的解释了这个问题，他声音透过海水传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海水的震动仿佛从耳膜直接到达了心脏。 “我有预感，它们还会出现。”克里菲斯特说，“尝试唿唤他们。” “虽然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个要求听起来还是太□□了。”拉西格尔小声在他耳边说，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他还是捂住了天使的耳朵。 人鱼的歌声在水里遥远的传播开，比在陆地上更加悠长缠绵，透过对方的手掌轻微的渗进耳膜。 像无数泡泡在耳朵里一颗一颗爆开，克里菲斯特在他怀里深深的嘆气，周边的水似乎在升温，耳边能听到的全是拉西格尔模煳的歌声。 声音戛然而止，克里菲斯特如同刚从甜美的梦里被叫醒了一样颤抖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他，却忽然被对方拉到了背后，拉西格尔的眼神里有些敌意的看着前方阴暗的珊瑚礁。 克里菲斯特在拉西格尔身后探出脑袋，隐约看到黑暗里有一双幽蓝的眼睛注视着这里，双方对峙了一会后，对方似乎有些不太甘心的一甩尾巴消失在海底深处。 “快点追上去。”克里菲斯特看到那条人鱼迅速的消失在深海里，有些急切的催促他，却被拉西格尔抱住腰快速的向海面游过去，在水底留下一道狭长的水痕，如一道白色的伤口。 几乎瞬间克里菲斯特就看到头顶耀眼的苍穹，他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恶魔迅速变回双腿，抱着他回到岸边。 第38章 第 38 章 “怎么了？”克里菲斯特被打横抱在对方怀里，有些不明所以的问。 拉西格尔展开翅膀把他带回阳台，推开门后把他扔到床上顺手把浴巾扯过来盖到他身上，“他是沖你来的……先给我把衣服穿上。” 从巨大的白色浴巾里把脑袋伸出来，克里菲斯特看着他，“我知道，他应该就是我前一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只……” “所以你是故意诱惑他的？” “我只是觉得他对我很感兴趣……不管怎么样人鱼是可以互相沟通的，所以你找不到他们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们在刻意避开你，或者说避开所有人类和恶魔，但他尝试吸引我去海边，我想他要么是对天使感兴趣，要么是对我感兴趣。” 拉西格尔显然对他的假设相当不满，沉默了一会。 “那我们就继续等一等，看他会不会再来找你。”拉西格尔说着，看向海面。 “我不知道，他可能不太敢来了。”克里菲斯特摇摇头，随意的用浴巾裹了一下坐起来，“可是为什么，如果能知道原因的话……”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人鱼本来就是这样的生物，很久以前，人类捕获人鱼的方式就是将□□的少女扔进水里吸引他们。”拉西格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回头看见天使目光毫不掩饰的盯着自己□□的身体看，沖他挑了挑眉。 “我在想变成鱼尾的话是从哪里开始的……”克里菲斯特笑着解释，他的头髮微微散开，有些凌乱，他伸手梳理了一下，觉得它们有些太长了。 拉西格尔走过来牵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那里的皮肤似乎稍微比其他地方细腻一些，克里菲斯特不自觉的抚摸了好几下。 “这里。” “很好看，拉西格尔。”克里菲斯特仰起头看他，“我很想试一试……” “试一试……？” 克里菲斯特笑了一声闭了闭眼睛摇头，“算了。别聊这个了，我们还是考虑一下那些人鱼究竟想干什么吧。” “我希望他们只是想避开其他种族求得生存而已。”拉西格尔坐到床边，“不管是对你，还是天使有企图，看上去都是嫌自己死的不够早。” “你看上去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人鱼。” 拉西格尔在一片日光下回头，侧脸笼罩在一片暗淡的阴影里，皮肤的边缘被日光染上一层金色，阴影则呈现出麦色，克里菲斯特忍不住伸着手在对方的肌肤上抚摸着，手指沿着肩膀到腰部的线条流畅缓慢的滑下来，皮肤下仿佛还带着来自海洋的凉意。 第56页 流连了好一阵子，克里菲斯特才好像恋恋不捨一般放下手，离开前还捏了一下恶魔结实的腰。 “我本来就不是。”拉西格尔说着握住他的手，“人鱼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我是指，对人类来说。” “我知道。”克里菲斯特说。 人鱼某种程度上和恶魔相似，是一种冷漠又自私的物种，正如他们和人类的□□一样，说是单方面的的掠夺也不为过，克里菲斯特对人鱼的生存方式有所耳闻，却没想到拉西格尔居然难得的温柔，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只是对人类，对身为人鱼的伴侣也是如此。”拉西格尔说，“人鱼在发情期会变成没有理智的野兽，性对于人鱼来说是无止境的索取，人鱼的歌声会让人类的理智消融，他们会一直持续到其中一方生命的终结，我想这才是人鱼这个种族日益缩减的原因。” “这是你离开海洋的原因吗？” “海洋确实更加自由。”拉西格尔说，“但是那里太冷了，什么东西都会冻成冰一样。” “我从没想过，你是这样的……”克里菲斯特停了一下，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只好仰着脸看着他笑。 “我得仔细考虑自己在你心里的形象了。”拉西格尔无奈的说。 “我不是觉得你会不在乎，我只是觉得，你比我想像的要在乎的多。”克里菲斯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近自己，“我喜欢你这样。” “我也觉得不错。”拉西格尔微微弯了嘴角，“如果我留在海洋，也许就没办法遇见你了。” “所以他们会不会是为了这个……”克里菲斯特说，“虽然想要避开其他种族，但若是想要繁衍，就必须依靠人类，这附近的海域有过类似的消息吗？比如人类无故的失踪这样的事？” 拉西格尔微微皱眉，“不知道，也许我可以让德勒尔去查一查。” “对了，艾斯怎么样了？” “扔回去了。”拉西格尔有些心不在焉的说着，也明白对方关心的并非艾斯，便多说了一句。 “潘多拉留下了……我会处理好的。” 克里菲斯特犹豫的点了点头，放下手撑在身体两边，笑着提议，“我们去洗个澡吧，我感觉自己身上全都是洗不掉的盐味。” 艾蕾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雷修一张快哭出来的脸扑到自己眼前，下意识的挥出一道魔法把他打开，还没等他有时间整理之前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雷修再次扑了过来。 “喂喂餵……”艾蕾伸手把他推开，慢慢想起了自己在森林里被魔法震晕的事实，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头，然后才看向雷修。 第一次来人间的天使似乎在没有自己陪得这些天里吓坏了，不知道他在人间有没有惹什么祸……艾蕾有些伤脑筋的想，转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我们现在在哪？”艾蕾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里好像叫拉穆城……我带着你沿着森林一直往东走，然后就到了这里。”雷修说，“原本我还不知道去哪，不过遇到了一个好心人收留了我们……” “好心人……”艾蕾重复了这三个字，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嗯……对。”雷修没意识到艾蕾语气的语气，点头说。 这时候忽然有人敲了敲门，艾蕾转过头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推开门走进来。 “你的哥哥……醒了？” 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笑意，让艾蕾在雷修看不见的地方瞪了他一眼。 “嗯，刚刚醒。”雷修点头，“谢谢你，这些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然后雷修给艾蕾介绍到，“他叫蒙西，是这家鍊金店的老闆。” “没关系，反正楼上也一直是空着的。”人类对雷修说着，笑着加重了后面几个字的读音，把食物放到桌上，看向艾蕾，“要吃一点吗？可以帮你恢復体力。” “谢谢。”艾蕾微着，嘴角微微抽搐。 “去查看一下森林那边有没有新的活动，雷修。”待到人类走之后，艾蕾看着黑色头髮的天使说。 “我猜那个怪物不会过来。”雷修说了一句，看到艾蕾的眼神，还是动了动身子拉开门，“那你好好休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艾蕾沖他点点头，透过窗户看到雷修走远后，掀开被子走下床，顺手拿了一块放在桌上的蛋糕下了楼。 蒙西坐在一楼的木桌前给自己倒着咖啡，看到艾蕾下来的时候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却伸手多拿了一个杯子过来。 艾蕾坐到他对面时蒙西已经把杯子推了过来，天使把手里沾满可可粉的蛋糕塞进嘴里，端起咖啡，“到底什么情况？” “我还想问你呢。”蒙西吹了吹杯子里的咖啡，“我一出门就看到你被背着进城，那个……雷修？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来了” 艾蕾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咖啡皱起眉，“我说过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认识……天使，这个别人不止是人类，你明白的吧。” “当然，我这不是也没办法。”蒙西说，“你在昏迷，而他看上去太不靠谱了，我也是担心你嘛。” 蒙西笑了笑，稍微凑近了一点，“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我试图追上那个怪物，却被发现了然后反噬。”艾蕾捏了捏杯子把咖啡推给他，“太苦了，和以前味道不一样。” “忘记给你加奶。”蒙西接回杯子，继续问道，“什么样的怪物的魔力，居然可以反噬你，你不是说自己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吗？” “我没有防备，原本以为那个怪物速度和力量那么强，脑子一定不太好用。”被这样一说，艾蕾语气也相当无奈，“结果它比我想的敏锐的多，出手也相当果断，我根本没有防御的时间。” 蒙西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这种战斗自己也插不上话，默默地把加过奶的咖啡推给他。 找回熟悉的味道，艾蕾满意的喝了一口，扭头看了一圈这个几乎他每次来到人间都要暂住几天的鍊金房，他原本以为这一次没有机会过来了。 木质的柜子带着古老的气息，上面摆着不同的瓶瓶罐罐，艾蕾还能想起每次夜里蒙西在柜檯里让这些瓶子发出悦耳声音的样子。 “你这里生意还是很差啊。”艾蕾笑了笑，调侃道。 “你知道我的工作又不是这个。”蒙西说。 烤箱发出声音示意，蒙西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去打开烤箱。 “嗯，另一份工作看上去还算顺利。”艾蕾点点头，“这段时间，人间的怪物非常多，应该是受到之前的灾难的影响，很多蛰伏在地底的魔物都被唤醒了。” 第57页 “是的，每天白天都很忙。”蒙西戴上手套端了烤盘出来。 他的工作和猎人有关，以前是自己做，后来经歷了一些事情后，开始转回做了中介，负责给猎人介绍工作和给予报酬，虽然赚的比以前少，但至少安全很多。 看到蒙西把苹果派放到桌子上时艾蕾深深的嘆了口气，“我很想念你……你做的苹果派，天堂里什么都没有。” 人类切割苹果派的手顿了一下，他用平静的声音说，“距离你上次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 “是吗？”艾蕾手指抚摸着杯子，眼睛盯着蒙西手边的苹果派，轻声说。 他很难有这样明确的时间的概念——尤其是对一年这样相当小的时间单位，但他明白这对人类来说是较长的时间，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接过来对方递来的苹果派。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毕竟我这样的一生，对你来说几乎一瞬间就过去了。” “也没有那么快……”艾蕾嘆息着反驳。 “总之不算长，对吧。” “我肯定会回来的，只是……我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艾蕾咬了一口苹果派，香甜的气息熟悉的蔓延在口腔里，是这个昏暗的没有窗子的一楼难得的温暖感觉。 “也许下一次就是在我死之后了。”蒙西继续一丝不苟的切着苹果派，漫不经心的说着。 他很平静，平静到艾蕾不明白他是不是在抱怨或感嘆。 人类实在是难以理解的生物。 艾蕾还想说什么，忽然门被推开了，他用了一秒钟迅速收好情绪，转头看向走进来的雷修。 “我回来了。”雷修看到艾蕾愣了一下，视线在对方手中的苹果派停了几秒钟才继续说，“我先去楼上了……哥。” “嗯。”似乎听到蒙西忍不住差点笑出来的声音，艾蕾赶紧点头放他上楼。 看到雷修的身影消失，蒙西才继续说，“我之前邀请过他，不过他很抗拒人间的食物，不像你。” “他是第一次来人间，我又出了意外，这一定让他很紧张。” “你第一次也这样吗？”蒙西好奇的问。 “比他还要夸张，我跑到一个老人家那里蹭吃蹭喝了好几天，他死的时候我都不明白髮生了什么。”艾蕾说着，语气似乎有些悲伤，但依旧笑着。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久到我的爷爷也许都没有出生。” “4、5百年前的样子吧。”艾蕾回忆着，“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原本应该是克里带我下来，但是他太忙了，说了一句‘人间就是那回事而已，多去几趟就熟了’然后就把我丢下来了。” “听上去很有趣。”蒙西笑了出来。 “你说克里吗？”艾蕾问，看到对方点点头之后笑了一下，“确实……他很喜欢人间，可是却因为一些原因，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来过了……” 话说到此，艾蕾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拿着苹果派的手放了下来。 “怎么了？” “我在想，那个森林里的怪物……”艾蕾说，“和我观测的结果有出入，它比我想像的还要强大，我担心雷修应付不了，不过我知道克里现在也在人间，有他的话就没问题了。” “你看上去很信任他。”蒙西说。 “怎么说呢。”艾蕾沉吟，“他虽然会做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对我来说却是除了维利最值得信任的那个了。” 蒙西耸耸肩，不置可否，“你要去找他吗？” “还没想好。”艾蕾摇摇头，把苹果派吃完后也喝光了杯里咖啡站起来“我先去问一下雷修现在的情况，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去麻烦他。” “这么贴心？”蒙西看着他上楼，笑着打趣。 “虽然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艾蕾笑着摇摇头，“不过他最近在休假——他确实需要一点时间休息一下了。” 第39章 第 39 章 虽然对于克里菲斯特来说，这个休假并不算轻松。 德勒尔的并未表明附近的海域有明显的人类失踪的事件，和其他大部分地方一样，会发生，但是并没有突出到需要注意的地步。 倒是附近的几个城市里，有些地方人口失踪的情况比这座港口要严重得多。 “那边都是山脉森林，虽然人鱼在岸上移动的速度也很快，但毕竟不是适合它们生活的场所。”拉西格尔刚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随意的围了一条浴巾，看见克里菲斯特靠在椅子上看着德勒尔的报告说道。 克里菲斯特快速扫了一眼，他相信拉西格尔的判断，也许是自己的思路出了问题。 他总隐隐感觉人鱼在谋划些什么，对于一个快要灭绝的种族，不採取任何手段自救实在不符合自然规律，但他不明白人鱼能做什么。 “我打算再去海底看一看。” “我跟你一起……” “你留在这。”拉西格尔说着，用不容辩驳的语气。 “那边很危险，我可以帮上你。”克里菲斯特皱着眉。 “再一次当诱饵吸引他们过来？不用那么麻烦。”拉西格尔说，“他还会来找我的。” “可是……” “你在水里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人鱼是水中的王者，深海里无数你无法想像的巨大生物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去了只会拖后腿——你不可能在人间用大规模的魔法的。”拉西格尔说，看到克里菲斯特默认了自己的说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了一下他。 “我很快就会回来，不用担心。” 然后就是深夜。 月光落下时海面笼罩起灰色的薄雾，雾气沿着海滩蠕动着爬到他脚下，又凉又湿，克里菲斯特看了眼被雾气覆盖的海面，转身回了屋内。 他回身关门的时候听到一阵悦耳的歌声从海面上飘过来，他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双幽蓝的眼睛注视着他，他恍惚了片刻，等回过神来却发现那条人鱼已经出现在阳台上。 对方蓝色的鱼尾拖出一条长长的水迹，让他不快的皱眉，人鱼在门外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说着什么，克里菲斯特握紧了手把指尖掐进掌心里，轻微的痛感让他意识清醒了一些，他听见人鱼发出模煳晦涩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把门打开。 克里菲斯特皱着眉看着那条水迹从阳台慢慢拖到屋内，抬头不小心对上人鱼的眼睛，幽蓝的眼睛仿佛藏着魔咒。 冰冷的海水让他意识忽然清醒，他停下脚步，那条人鱼回头看他。 “跟我走，克里菲斯特。” 人鱼这一次发出的是人类的声音，他看着克里菲斯特，清楚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眼前的迷雾消失了。 第58页 克里菲斯特让自己暂时失去听觉，这样他就能清楚地辨认出人鱼的口型。 “拉西格尔在海底，想要见到他的话跟我走。” 夜里的海水格外冰冷，他想起那天梦里的场景，只是那双碧绿的眼睛忽然变成蓝色，海沟如同一张张开的大嘴吸引着鱼群、海水和一切活动的物体，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推着自己往海底深处走，这种感觉很奇妙，一切都环绕在他身边，潮汐翻涌不止。 “海洋是我们永恆的故乡，只要身体里留着人鱼的血液，最终都将回到海底。” 他听到有无数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说话，声音破碎，仿佛被水流冲散了一般，但他依旧可以从中分辨出拉西格尔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在人鱼回头看他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太危险了。”克里菲斯特说，“我原本想跟你一起走，看看这一路上能不能知道些什么，不过你比我想像的谨慎。” 他感觉人鱼转了身看向自己，对方尾巴摆动时掀起的水波撞到自己身上时散开。 “你既然可以选择恶魔，为什么不能选择人鱼？”他听到对方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不解，“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克里菲斯特，你能拯救我们。”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克里菲斯特无奈的说，“我没有选择什么，也拯救不了谁。” “你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罢了……”人鱼的声音带着嘆息，隔着不断流动的海水传过来，如同一个巨大的水泡带着咕噜咕噜的水声，克里菲斯特皱眉，还想再问什么，忽然觉得周围的海水像旋涡一样包裹起他，他睁开眼睛，看到无数人鱼包围了他。 “我不想变成这样。”克里菲斯特低垂着眼睛，星星点点的光芒汇集在他手上，凝结成一把剑的形状。 “传说中杀死神的剑吗……”领头的人鱼看着那把剑，沉吟道，却并没有在意，只要是海里，就算是神，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除非倾倒天地，蒸发海洋，但那是另一种程度的战斗了。 天使不会这么做的，那只人鱼也很清楚这一点。 拉西格尔是被海洋里浓重的血腥味吸引过来的。 沿路过来漂浮着死去的人鱼的尸体，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留下的腐烂的尸块，显然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战，海水里有天使魔法残留的痕迹，他沿着这些痕迹找过去。 有些荒芜的海边，天使半靠在礁石边，似乎在休息，他身上沾了不少血迹，还没来得及清理，还好夜已经很深，这个海滩又很鲜有人迹，没有多少人类会注意到这里。 克里菲斯特看着远处的灯火辉煌的城市和城市外的森林，不知道在想什么，星光笼罩下他身上仿佛沾满了细碎的光芒，拉西格尔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水面哗啦一声，无数细碎的涟漪反射出一片碎光。 克里菲斯特没有回头看他，“我知道人鱼想做什么了……” 可是这个时候拉西格尔还没有注意到天使的声音有多么悲伤，只是在天使跳下礁石回头看他时，那双洒满细碎光芒的眼睛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愤怒的能力。 “我看到了人鱼……制作的怪物，那种怪物绝对不只是能在水里活动，人鱼也许不适合在陆地上生存，但他们未必要亲自去。” 拉西格尔伸手想洗掉对方沾着血迹的金色头髮时，听到天使这么说。 对方坐在浴池里，不甚在意的清洗着自己，拉西格尔暗自检查对方身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他现在实在不想和天使继续讨论人鱼的事。 “在海洋里活动太过引人注目了，你一直在寻找人鱼的踪迹，他们害怕被你注意到。”克里菲斯特没有注意到拉西格尔的反应，继续说道，“用魔法制作那样的东西很困难，但对于诞生并不比恶魔短的人鱼来说也未必有多难，他们确实在利用人类繁衍自己，只是……” 克里菲斯特想起艾斯提到的那只救了他的人鱼，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只人鱼不再见艾斯，如果他真的爱他，不见他才是最好的决定。” “人鱼不懂什么是爱。”拉西格尔轻轻扯了一下天使的头髮示意他后仰，好更容易帮他洗掉血污，另一只手则沿着他的肩膀慢慢向下滑。 “他们是野兽，繁衍和占有欲都是出自本能，和爱无关。就像人类常常会赋予动物情感，觉得它们会爱、会思念，但那些往往出于本能，依赖和驯服都不是爱。你会这样想，只是因为你还不了解人鱼，它们和动物无异，也许会做出类似于爱的行为，但并不是真的能感受到爱这种情绪。” 克里菲斯特靠到了他的腿上，听完他的话仰着头安静的和他对视。 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忍不住说了太多话，拉西格尔转开了视线。 “我身上流着一半人鱼的血液，你不会比我更了解人鱼。”克里菲斯特说，“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恶魔沉默的迴避对克里菲斯特来说更像是一种鼓励，伸手抚摸对方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也许会做出类似于爱的行为，但并不是真的能感受到爱这种情绪。”克里菲斯特一字一句的重复对方的话，“拉西格尔，你对你身体里另一半的血液有那么重的偏见和执念，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对你自己的评价吗？” 拉西格尔第一次遇到克里菲斯特的时候，就在想天使是不是都有这样魔力，能让你看着他的眼睛就忍不住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那双鎏金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那仿佛不管告诉他什么，他都会理解和接受。 可他张嘴的时候，看清了对方眼睛的倒影中自己无助和悲伤的表情，和自己的眼神接触的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一道黑暗的闪电在窗外落下，只是瞬间他就收回了自己所有的脆弱。 “你可以这么想。”拉西格尔说，“不过我从不觉得自己和人鱼有什么关系。” 克里菲斯特的表情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静。 他放下了手轻声说，“没关系……我会等你想明白，拉西格尔。” “我想得很清楚。” “我是指……你能够毫不犹豫告诉我的时候。”克里菲斯特笑了，他试图站起来，却被恶魔按住了腰。 拉西格尔的手指在他腰侧微微按压，那块肌肤有新生的痕迹，比周围颜色要淡，摸起来也更加嫩滑，他没有看克里菲斯特，却说着，“你受伤了。” “我说你摸了半天是在找什么……”克里菲斯特笑着嘆了口气，语气中有些无奈，“只是一点点伤口，我已经治疗过了，人鱼在海里确实得天独厚，不过我还可以应付。” 拉西格尔没说什么，他知道克里菲斯特没有说谎，虽然天使基本上都会稍微懂一些治疗术，但显然自己眼前的这一位可不是精于此道的傢伙，他能够治好的顶多是一些普通的皮外伤而已。 第59页 即使明白这一点，拉西格尔已经觉得不太舒服。 他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有这些，无法克制的占有欲、假装关心实则并不在意的一切情感、对生命天生的轻漫，都是他想要摆脱却无法摆脱的天性，属于人鱼的嫉妒、贪婪、冷漠，他很早以前就明白了。 奥尼金和库、还有戈尔莎摇头说他什么都不懂的画面再次重合在一起，眼前的画面变得支离破碎，他如囚徒穿梭其中，只有克里托在对他微笑。 “我可能是整个天堂里最热衷于战斗的天使，受过很多严重的伤。”克里菲斯特看着他眼里的阴影，慢慢的说，“你不能剥夺我的天性，拉西格尔，同样我也不会要求你放弃你的……” 我的什么？想要折断你的翅膀，把你关进笼子里的欲望吗？拉西格尔看着他，在心里想。 他的天使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恶意与贪婪，就像他以为人鱼真的明白爱是什么一样。 可是，我依旧觉得他的天使完美无缺，连善良和天真这种让自己极端厌恶的秉性都无比的吸引自己，拉西格尔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弄错了。 当一切都是平静的时候，他无比想要拥有克里菲斯特，但只要稍微，稍微出现一点点波折，他就会意识到，自己应该立刻离开他。 就像现在这样……他难以忍受的并非对方受伤，而是看到他受伤时，内心无法控制的想要牢牢控制对方的欲望，好像稍微放纵自己一点就会做出可怕的事一样。 他忽然想起维利的警告，也许神真的会惩罚他。 拉西格尔低下头轻轻轻吻了对方光洁的额头，掩饰着自己嘴边因为这样的想法产生难以抑制的笑意。 他不介意挑战神，也不介意亵渎也许是整个天堂里最耀眼的第四天天使长。 可是他却拿克里菲斯特毫无办法。 “我想，你的假期该结束了，对吗？”拉西格尔重新抬起头，看着对方，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着，就像他每一次要求天使离开自己那样。 第40章 第 40 章 “一开始我不理解他这样若即若离是因为什么，不过要是现在还不明白那就太蠢了。” 鍊金店的一楼，克里菲斯特喝着蒙西送来的咖啡，跟坐在对面的艾蕾抱怨着。 “抱歉，可能是我太蠢了。”艾蕾翻了个白眼，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居然因为工作错过了这么有趣的八卦，天使长和魔王，只是随便想一想就非常刺激的组合，他一直以为这种事只能出现在第四天地下街道里流行的上不了台面的□□文学作品里呢。 而另一方面，他确实不太懂这是为什么。 也许不管是人类还是恶魔，哦，还包括眼前的这个天使，他们在想什么，自己都完全无法弄懂。 毕竟是另一个种族——包括克里菲斯特，他应该自成一族，就叫克里菲斯特族好了。 艾蕾在心里默默地想，一边看着克里菲斯特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你代替我来人间这么多次，甚至对人类暴露了你的身份，居然还看不懂人类在想什么？” “身份？什么身份？”艾蕾露出惊讶的表情。 雷修应该跟克里菲斯特解释过了，这可是雷修临时找到的住处，就算自己暴露了什么，雷修告诉克里菲斯特的都是实话，而且对方和蒙西见了几面，大概就一眼吧，艾蕾可不信对方能看出来什么，除非那个拥有千里眼的傢伙变成克里菲斯特了。 克里菲斯特眯起眼睛，看着对方拙劣的演技由衷的嘆了口气，“那个人类一定认为天使是一种又单纯又好骗的生物，虽然确实如此，你也是，维利也是，雷修就更不用说了……” “喂喂喂，停下停下。”后面的话几乎是不带掩饰的鄙夷了，艾蕾赶紧打断对方继续贬低自己，认真的请教，“请问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太明显了。”克里菲斯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他肯定用这样的语气和眼神对雷修说过同样的话，而那个傻瓜肯定什么都没发现。” “我能感觉到一点，但我以为没那么容易被看出来。”艾蕾仔细回忆了一下，承认了这件事，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紧张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蒙西他不一样……” 克里菲斯特看着艾蕾的表情，忽然笑了出来，弄得后者摸不清头脑。 “抱歉……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人类和恶魔都能那么平静的说出言不由衷的话，而天使却做不到呢。”克里菲斯特移开视线，看着柜子上反射着光的瓶瓶罐罐，有些无奈的说。 艾蕾沉默了片刻，然后问，“怎么样才能明白人类在想什么呢？” “……”克里菲斯特看着他，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若是直接说每一个人情况都不同，未免他不负责任，他想了想，然后说，“不要管他怎么说，去看他怎么做。” “喂，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艾蕾无奈的看他。 “我能看出他认识你，而且跟你很熟……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克里菲斯特犹豫着，还是说了，“可他从橱柜的最上方拿了给你的杯子，那不是常常放给客人用的杯子的地方，可是杯子很干净，即使没有人用，他也经常拿下来擦拭它。” 艾蕾愣了一下，眼前忽然出现了蒙西一个人坐在柜檯前，手里拿着杯子，一边用绒布细细的擦拭，一边看着门外的画面。 他知道这并不是错觉，他是负责侦测和观察的天使，拥有操控和观测空间与时间的能力，偶尔可以看破过去和未来，但必须是重复的、单调的事件，比如走过同一条路的上班族、驶出港口的船和花园里每天都在浇花的女孩。 他能看到这样的画面，说明这件事发生很多次，多到连时间都记得它们了。 艾蕾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闷，他忍不住回忆起蒙西跟自己说的话。 距离你上次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毕竟我这样的一生，对你来说几乎一瞬间就过去了。 也许下一次就是在我死之后了，对吧。 明明是同样的话，却忽然多出了其他的意思一样，艾蕾有些茫然的拿起杯子，忽然又像被烫了一下缩回了手。 即使没有人用，他也经常拿下来擦拭它。 克里菲斯特这样说。 “人类的生命只有几十年。”克里菲斯特说，“我不问你和他发生过什么，毕竟只有这么短的时间而已。” 并不熟悉的心脏的疼痛，艾蕾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他看着克里菲斯特，困惑的问，“既然你那么明白，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为什么不离开呢。”克里菲斯特摇摇头笑着，“我和他之间，可是漫长到接近永恆的未来啊……” 听起来仿佛在炫耀自己拥有比艾蕾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可是若看到天使的眼神，没有人会这样觉得。 第60页 永恆，那是和最后一秒一样，听到就会让人心生绝望的时间长度，你看到时就会明白，自己永远无法跨越，不管是一秒钟还是永恆都是如此。 “我已经足够犹豫，他却还没有我坚定，若是几十年我也可以忍受，但若是永恆，我什么都保证不了。”克里菲斯特平静的解释着，“我猜想人类比我们更明白何为爱，大概正是源于他们生命短暂。” 艾蕾发现他在用从人类那里学来的方式在说话，他看着克里菲斯特放在桌子上的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另一只手则用力地握住了杯子。 不要管他怎么说，去看他怎么做。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呢？”艾蕾脑海里瞬间闪过这句话，他停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会来找我的……”克里菲斯特笃定的说，像是终于摆脱了什么一样笑，“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我在想为了这十几年牺牲未来是否值得，我快要失去判断的能力了。” 艾蕾没有听懂克里菲斯特在说什么，却不再开口询问。 因为他注意到，克里菲斯特说的不是几十年，或是几百年这些对他们而言都不算漫长的时间，而是十几年。十几年，几乎一瞬间就会过去，如果对方做出了这样的判断，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艾蕾不懂克里菲斯特为什么会为这么短暂的时间如此悲伤，更不懂这十几年要发生什么才能让他牺牲掉接近永恆的未来。 只有克里菲斯特明白，有些东西扎根心里就难以拔除，越是短暂越是深刻就越是致命，和拉西格尔的相处也许是他漫长生命里最美好的体验，他无法想像失去这一切时自己还要再怎么去接受过去那个平庸枯燥的世界。 见过太阳，就无法忍受永恆的黑暗，仅此而已。 可他仍然贪念那种灼热，他第一次感受到永生的负累那么沉重的拖着他，让他无法想像的怯懦。 若是生命短暂，他现在就要拥有他，可是他不想再也见不到太阳。 “我们去解决一下森林里的麻烦吧。”似乎觉得空气太过沉默，克里菲斯特低头看了看空了的咖啡杯，抬起头对艾蕾说。 像是刚刚想起这件事一样，艾蕾点点头站了起来。 杯子的咖啡泛着光晃到他的眼底，让他有些失神。 蒙西和他只有几十年……所以足够他们把一切都在最美好的时候结束。 第41章 第 41 章 “我观察它的时候它的能力还只到了小魔王的水平。”艾蕾打发雷修继续在前面引路，在后面跟克里菲斯特解释，“但我过来的时候它已经成长到……我没时间去查看，不过我猜大概是魔王的水准。” “没那么夸张。”克里菲斯特观察了一下四周，森林在雷修的指引下缓慢退下，露出原本□□的土地，魔法的气息开始慢慢从地底的海洋里涌上来，“它应该靠吸收这里的魔力迅速成长——当然也会快速的枯萎，但这里的魔力不足以养育一个那么强大的怪物，如果你对它的成长判断没有问题的话，它也许已经死了。” “这倒解释了为什么我之后一直找不到它的踪迹。”艾蕾仔细感知着周围的情况，森林在他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纯粹的魔力和生命力构成的世界，无数扭曲的力量在这个森林里潜伏，“不过如果它死了的话，那我们……” “他们若想培育怪物，怎么可能只培育一个。”克里菲斯特说，示意艾蕾保持警惕。 “他们？是谁在这里做这种事？” “这里环境太复杂了，你不该直接带雷修过来。”克里菲斯特沉默的避开了他的话题，他感受着空气里流动的魔力，就算不能和艾蕾一样天生熟练的感知魔力，但他也知道这里有多么复杂。 “你太急切的想要离开天堂，可是雷修还不足以应付这里。” 被第四天的天使长直白的点出心事，艾蕾有些愧疚的点头，眼带歉意的看向专心在前方引路的雷修。 “还好你在这里……” 忽然雷修停下了动作，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了眼艾蕾，还没等他说话，艾蕾忽然眼神一凛。 很强大的魔力，强大到他无法感知和估测，像是一片风暴朝他压了过来，感知着魔力的双眼忽然变成黑色，什么都无法看清，只能感觉到黑暗向一片海潮一样扑向自己。 一只巨大的怪物咆哮着向他们扑来，雷修把手中的法杖用力的插在地上，瞬间一颗古老蜿蜒的巨树拔地而起，紧紧地纠缠住那个怪物，黑色魔法化成的巨刃从天而降，将那个怪物撕裂。 大地震动了一下，然后撕裂开，硝烟散去后的森林重归宁静。 克里菲斯特扶住艾蕾帮助对方从感知的状态里恢復过来，这次他遇到的冲击比上一次更加兇勐，但没有那么重的敌意，所以眼前的黑色很快就退了回去，艾蕾让眼睛离开观察的状态，抬头看到黑色的恶魔浴血站在巨大的尸块上，周身黑色的火焰逐渐消散开。 他落到地面上，血迹伴随黑烟消散，来者并不是什么敌人，虽然对方对艾蕾这样直接窥探行为显然非常介意，但冷漠的撇了他一眼后，落到克里菲斯特身上的目光却柔和了很多。 只靠这个眼神艾蕾立刻明白了来的恶魔是谁。 “看来我们来晚了。”克里菲斯特越过恶魔的身体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前方，所有混乱的魔力残留都仿佛消失了。 “只是一些不入流的魔物而已。”拉西格尔不在意的说着，轻飘飘的语气让旁边旁边雷修握着法杖的手指瞬间捏紧。 克里菲斯特做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然后邀请道，“我们在城里暂住，要不要去看看。” 艾蕾看了克里菲斯特一眼，对方面带微笑，表情极其平静，仿佛只是在发出一个普通至极的邀请，而不是让一个恶魔去人类那里做客。 蒙西从事他现在这份工作和之前的那份工作很多年了。 意思是，这份和恶魔打交道的工作，而不是什么神神叨叨的鍊金术士。 他见过很多不同种类的恶魔，强大或弱小，残忍或善良，深知他们和人类的区别很小，严肃的说来，倒是天使和人类的差别会更大一些，至少他认识的那个就是如此。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更喜欢恶魔，事实上人类对天使本能的信任，如同对恶魔本能的恐惧，而且杀死恶魔或让别人杀死恶魔是他一直以来的工作，所以相比之下，艾蕾更像是有点怪异的人类，并不是将被杀死的猎物或是别的什么玩意。 很多人类害怕恶魔，但猎人不会，或者说是习惯隐藏自己的恐惧，所以感觉不到害怕，在他们眼里恶魔和任何猎物没有什么区别，蒙西也清楚，并非所有的恶魔都很强大，事实上，他们大多和人类一样弱小，也许比人类更加敏捷，更加强壮，或者擅长使用魔法，但他们同时也很脆弱，害怕很多东西，比如银弹、圣水或是其它类似的东西，总之，只要找到相应的方法和策略，恶魔并不难以应对。 第61页 他是经验丰富的猎人，无比了解他的敌人，只要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水准，所以当拉西格尔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蒙西感觉一阵寒意砸进心脏里，然后伴随血液冲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让他汗毛倒竖，不寒而慄。 身体所有的本能都尖叫着让他逃跑，可是他完全无法移动双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恶魔朝自己走过来，直到艾蕾弯腰捡起他咚的一声砸到脚面上的杯子，奇怪的看他，蒙西才渐渐找回意识。 他意识到这样一直盯着对方并不礼貌，迅速的收回了视线看向艾蕾，天使的眼神很柔和，知道来者没有任何敌意的时候蒙西放松了不少。 他接过杯子，然后听到艾蕾向他介绍，“他是拉西格尔，克里菲斯特的朋友，只是想过来看一看。” “他是……”蒙西张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很小，而且干涩的厉害，他的喉咙发紧，并不能发出连贯的声音，但艾蕾还是明白了他的问题。 “没错，如你所想，他是一个恶魔。” 艾蕾并不是很理解他的恐惧，但是能体会这种情绪，他在窥探对方的魔力被发现时也感受到了自己浑身冰冷，可是如果拉西格尔只是这样站在这里，他不明白蒙西为什么会把自己的恐惧表现的这么明显，对方明明见过很多恶魔才对。 其实蒙西也无法理解自己的状态，但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打了招唿。 拉西格尔没有任何表情的看了过来，但在看清蒙西的脸之后却表情却忽然变了。 艾蕾有些不明所以，却看到克里菲斯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好在魔王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整理好表情，只是看向克里菲斯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魔王并没有在蒙西家里呆的太久，雷修去了森林做修復的工作，克里菲斯特自觉的陪着拉西格尔出门，把地点留给他们。 黄昏的余晖给街道笼罩上干燥的橙黄，还算明亮的天空里的稀落星辰发出惨澹的微光，他们沿着街道走了许久，拉西格尔才开口，“他身上确实留有我的魔法，但已经很微弱了。” “你想起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了吗？”克里菲斯特并不想听他重复自己已经知道的事实，询问他。 “那痕迹大概流传了几百年，也许是他的先辈们把这些东西留给了他。”拉西格尔说。 “所以你想不起来了？” “那可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拉西格尔有些无奈，“你是发现了这个所以才邀请我来看他？你怎么发现的？” “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克里菲斯特看着前方空荡的街道，语气平静，“我对你的味道比你想像的还要熟悉，拉西格尔。” “所以你想让我见他的目的是？” “只是好奇而已，对和你有关的事。虽然你可能并不在意，但他也许是你的后代……”克里菲斯特停下脚步，扭过头看他。 拉西格尔由衷的嘆了口气，“我真的应该挽救一下自己在你心里的形象了……我没有和人类发生过你以为的那种关系，他的体内会留下我的魔力，也许是因为我曾经将一些人类转变成恶魔，我还记得一些人的名字和长相，但是要全部都熟悉到看他们的后代就能想起他们的程度太为难我了，对吗？” 克里菲斯特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是并没有考虑这层因素，有些歉意的对他笑了一下，“抱歉……我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个，只是还是会觉得不太舒服，他和艾蕾的关系让我有些担心，我总想多知道一些什么。” “天使和人类？这可比天使和恶魔要禁忌的多了。”拉西格尔挑眉。 “确实……就目前人类和天使的关系来看。”克里菲斯特认同了他的说法，“但这是维利应该操心的事。” “你想替他保密？” “怎么说呢。”克里菲斯特歪了一下头笑了，“我没有责任告诉维利这些。” “那你误会我的事应该怎么算呢。”拉西格尔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有趣，便问道。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早就不介意了，对吧。”克里菲斯特无辜的眨了眨眼，“没办法，谁让你给我留下了这种印象。” 拉西格尔觉得他的表情过分的可爱，摇摇头不想和他计较。 “我得去找那个人类聊一聊，看看他到底属于谁。”拉西格尔对他说，“你能稍微把艾蕾支开一会吗？他想他可能不太乐意让我和人类见面。” 第42章 第 42 章 克里菲斯特很快就答应了魔王，他好像第一次发现自己本质上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傢伙，不过对此倒是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虽然拉西格尔肯定不会对蒙西做什么，只能希望那个人类不会惹恶魔生气，否则他确实也不能保证什么。 “你邀请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发呆吗？”艾蕾看着若有所思的克里菲斯特，问。 “抱歉耽误你和你的人类相处的时间了。”克里菲斯特回过神来，对他微笑，“抬头看看这里。” “我已经看到了。”艾蕾说。 他们在城市的中央，一颗巨大的古树严密的覆盖了一大片天空，金色的日光透过细碎的叶子撒下来，风在高楼环绕的树旁流动，往来的人流并没有注意到坐在树下椅子上的他们，匆匆流向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这座城市很古老了，不过不会比这棵树活的更长。”克里菲斯特说，“你猜它活了多久？” “不知道，但总不会比我们两个长。”艾蕾转头看他，“你不会是想跟我聊这个吧。” “我只是觉得，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坐在什么地方聊天了。”克里菲斯特递给他一杯路边买的野果汁，清爽酸甜的果肉在红色的汁液里沉浮。 “味道不错。” “拉西格尔推荐的。”克里菲斯特笑着说。 “他对这里很熟悉？” “不知道，但是恶魔对人类的世界似乎总是会融入的更快一些。”克里菲斯特说，“你有没有觉得，人类其实和恶魔更相似？” “我觉得蒙西更像天使。”艾蕾平静的反驳。 “嗯，也许确实立场不同吧。”克里菲斯特倒也没有过多纠结，“我一直在想，维利为什么宁愿让我们接触恶魔，也拒绝我们接触人类，现在我大概明白了一些。” “比如？” “比如他们脆弱，不只是生命短暂，连灵魂也……就算经过了上百年，依旧只要稍微被魔法吞噬，就会变成其他的样子。” “那是因为每一次死亡都会清洗它们的灵魂，他们缺乏力量，但更纯净。”艾蕾微微皱了眉。 “可是只要几十年他们就能让灵魂变得污秽……”克里菲斯特说。 第62页 “我以为……你很喜欢人类。” “当然……若是喜欢纯净，我为什么会厌倦天堂？”克里菲斯特吸了一口野果汁，觉得味道确实不错，既然有人买单，也许回去路上可以再买一杯。 “奇怪的品位，不过和恶魔比起来，人类的污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艾蕾停了一下，然后笑出来，“这不会是你看上那个魔王的理由吧？” “怎么说呢……他很难用这么单纯的词语来概括。”克里菲斯特低笑，“他拥有一个复杂的灵魂，如果那么容易看清不是白活了这几千年？” “就像维利那样？”艾蕾笑着调侃。 “就像维利和我们那样。” “我可不觉得你和维利一样……当然我也不觉得他和我一样。” “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克里菲斯特喝光了杯中的果汁，手指揉捏着塑料的杯身让它发出不那么令人愉快的声音，“人类本质也没有区别，” “你又没有接触过什么人类。” “嗯，你说得对，我只是看到了蒙西的灵魂。”克里菲斯特低声说，“看上去太脆弱了，还有无法忽视的阴影，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你什么意思？”艾蕾似乎听出了什么，皱着眉看他。 “我的意思是，希望他不会惹恼拉西格尔，那个恶魔脾气可不怎么好……” 克里菲斯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艾蕾飞快的向着鍊金房的方向跑过去，手里喝了一半的果汁打翻在地上，让克里菲斯特心疼的看了好一眼那摊红色的液体。 还好对方还有点理智，没有直接展开翅膀飞过去呀。 克里菲斯特捡起对方扔到地上的杯子和自己的一起扔进垃圾桶里，慢悠悠的往回走，路过那个笑容和蔼的老奶奶面前时，停下来多买了一杯野果汁。 等他回到蒙西的鍊金房里，看到艾蕾气鼓鼓的坐在门口，看到他回来的时候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想接过他手上的果汁。 “不是给你的。”克里菲斯特笑了一下，灵活的绕过他走进屋子里。 拉西格尔和蒙西面对面坐在桌前，魔王转过身子看他，“不放心我？” “估计你们快谈完了。”克里菲斯特把手中的果汁递给他，看了眼对面状态还算不错，但脸色有些苍白的蒙西，“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拉西格尔看了一眼克里菲斯特和跟在他背后走来的艾蕾，没说什么，无视了艾蕾的怒目而视直接离开了鍊金房。 “你……”看艾蕾还想说些什么，克里菲斯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有什么话问蒙西就好，然后追了出去。 “他跟你说了什么？”艾蕾看到两个人走远后，才坐到了蒙西身边问道。 魔王在外面设了一道结界，似乎已经猜到克里菲斯特中途会把人放回来，街道外面人来人往，艾蕾并不敢用魔法强行进入对方的领域，不过说实话他对自己有没有能力突破对方的结界也没什么信心。 “没什么，关于我身世的一些问题罢了。”蒙西稍微平静了一些，站起身摆弄着他的瓶瓶罐罐，心里却是一片冰冷，拿着试管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趴在柜檯前把头埋在手臂之间。 他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自己受的伤癒合的速度更快，身体更加敏捷，对于魔法也更敏锐，但是那些差距并没有那么明显，蒙西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比别人更适合这个工作。 可是慢慢的他再也说服不了自己了。 第无数次经歷了死里逃生的经歷后，蒙西有些麻木的接受着猎人协会的询问，解释为什么这一次依旧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 “我们不会苛责人的幸运。”沉稳的会长这样对他说。 会长明白他承受的压力，可是这样的安慰对他而言实在是毫无作用，所有人的目光都那么□□裸，一次两次也许有人会赞赏他的幸运，七次八次就会让人敬而远之，而像他这样，被当成怪物或是煞星大概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想做一些其他的工作，会长。”他这样说，然后就继承了这家前一任联络人留下的鍊金店。 终于有人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巧合了。 可是我宁肯不知道啊。蒙西默默地想，他宁肯这一切都是巧合，然后他可以平静的度过这一生。 即使他明白，选择这个工作后，他的一生就不可能再平静了。 他是为什么会选择这份工作？ 蒙西忽然想不起来了。 另一边，魔王挑眉看着跟着自己上了车的克里菲斯特，后者无辜的对他微笑，“电灯泡有雷修一个就够了，你不会想让我留在这里吧，和你……某种意义上的后代待在一起？” “你应该回天堂。” “我不回去。”克里菲斯特靠在椅背上没有看对方，“没有什么工作要我做，否则维利早就过来催我了……而且如果我要回去，职责所在我得跟他报告这里的情况，然后我还是要下来处理这些事。” 克里菲斯特说着，转头看向他，“不如跳过这些麻烦的步骤，让我们解决完了这些再回去？” “我们？”拉西格尔声音带着笑意，没再多说什么。 人鱼、人鱼制作的怪物、遗失在人间的潘多拉……这些事，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拉西格尔从眼角的余光看见克里菲斯特势在必得的微笑，显然对方也很清楚现在的情况。 “我还是想和人鱼聊一聊，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克里菲斯特看着车外快速倒退的风景，这样说。 他没听到拉西格尔的回应，也没有看到魔王微微皱了眉。 克里菲斯特过了一会才转头看他，像是忽然想起来要询问他的意见。 “如果你想留下，那么接下来的一切行动都要听我的。”拉西格尔说。 “没问题。”克里菲斯特笑着，轻快地答应。 拉西格尔回到海边的别墅时克里菲斯特迷迷煳煳的醒过来，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又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拉西格尔只好把他抱回房间。 他出门加强了一下附近的结界，尤其是海上的部分。 对面的人鱼可以突破他的结界，那绝对不是一群普通的人鱼，这反而证实了一点拉西格尔的想法。 如果要彻底消除人鱼在这片海域对人类的影响，那显然就是让人鱼接受灭绝的命运，想要不发生冲突就解决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可是人鱼占据着海洋的绝对优势，又是习惯迁移的物种，可以从任何一个地方向人类进行袭击，而若是採取行动进行大范围的封锁，他们只要暂时躲进深海里就好，不管是天使和恶魔都无法维持长时间的监管人间——如果按照克里菲斯特想法，事情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第63页 拉西格尔看了一眼别墅的方向，检查完最后一部分结界后回到了屋内，克里菲斯特已经醒过来，正在收拾房间，看到拉西格尔回来站直了身子，“我觉得我们应该优先解决潘多拉的事……你没有意见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拉西格尔看着他，说，“我们这次的行动可能会让人鱼稍微谨慎一些，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先解决潘多拉的事，这件事更重要而且简单。” “最重要的是人鱼的事漫长又棘手，不是我们两个就可以解决的。”克里菲斯特看着魔王，笑容里带着一些深意。 这个笑容让拉西格尔微微皱了眉，很快他便点点头认同了对方的观点。 第43章 第 43 章 潘多拉的事看上去确实更容易解决，只是克里菲斯特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留了多少在人间，拉西格尔并不愿意透露更多，而且克里菲斯特并不打算在这件事里有多信任他。 那些一旦打开就会吞噬整人类的黑暗让他非常不安，而这些东西显然和这瓶被他意外发现的物质一样，散落在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随时都有毁灭世界的危险，他不知道拉西格尔知道这件事有多久了，但既然他一直没有採取过行动，克里菲斯特其实并不指望他对解决这件事的热情。 说到底，拯救人类这种事，还是更适合天使来做啊。 “到底有多少潘多拉留在人间。”查了好几周的线索后，这天晚上还在床上克里菲斯特忍不住开口从魔王这里下手。 虽然猜到了对方不会怎么在意这件事，但这种完全放手的态度还是让他很不愉快。 魔王带着笑意，按住他的腰用力的一顶，听到对方叫出声才接话，“猜一猜吧。” 察觉到对方几分故意的语气，克里菲斯特有些不爽的拍在他身上咬了一口他的肩膀，没有像往常一样抱怨自己挑起话题的时机，魔王不知道等他提问多久了。 他确实没有查到太多的线索，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瓶子里的潘多拉已经在艾斯家里呆了一百年有余了。 他实在想不出来一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表现好的话，就告诉你潘多拉究竟被分成了多少份。”拉西格尔抚摸他的金色头髮，慢慢的微笑。 知道现在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克里菲斯特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上，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看向对方碧绿的眼睛，拉西格尔低笑了一下，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舌尖，翻身把他压到身下。 海边明亮的光大块大块的投射到床上，克里菲斯特有些不舒服的睁开了眼睛，愣了片刻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随手扯了一件浴衣披上跑出去找到在一楼的拉西格尔。 “你昨天晚上说，潘多拉被分成了很多份？” 拉西格尔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看什么文件，听到声音后挑眉看着他从楼梯上下来，“反应过来了？” “如果分成多份，不管谁打开其中一个都不至于让事态失控……难怪你看上去完全不在意。”克里菲斯特走到他面前，“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不打开它的前提下分解它？”拉西格尔对他耸耸肩，“我自然有办法，把这个东西带到魔界也不够安全，不如分解了留在人间，这原本就是属于人类的东西。” “……我还是不放心。”克里菲斯特微皱着眉头，猝不及防被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你可以慢慢找每一个潘多拉的存放地点，有些在一些家族的手上，有些散落在荒野和深海，想要找齐它们非常不容易。”拉西格尔看着他，“我还留了一份放在了萨里斯，如果你想看的话。” “我记得魔界给出的承诺是收容和保存好潘多拉。” “我觉得这是最适合这种东西的保存方式。”拉西格尔说，“但是维利肯定不会贊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没有问他的意见。” 克里菲斯特必须承认对方确实了解维利，维利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安排。 “那么，你是怎么考虑人鱼的事情的？”克里菲斯特问他，魔王不出他所料的沉默了。 艾蕾对魔力的感觉非常敏锐，对于他而言这世界的一切都是依託魔力组成的，只是魔力有大有小，人间就是一片荒野。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蒙西吸引了他，即使他无法像克里菲斯特一样立刻辨认出蒙西的魔力来源，但对于艾蕾来说，也许蒙西是这片荒野的唯一的绿洲。 所以艾蕾看到克里菲斯特的第一眼，就皱着眉头告诉克里菲斯特，你的魔力不太对劲。 “我知道，从魔界回来之后一直没有机会恢復。”克里菲斯特喝着蒙西的咖啡，不甚在意的说，“不过除了需要用睡眠补充魔力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我不太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艾蕾说，“但感觉很不正常，我希望你可以回去找麦尔聊一聊。” 感觉很不正常啊。 克里菲斯特靠在沙发上，看着拉西格尔沉默的侧脸，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艾蕾的话。 他一定忽略了什么，从拉西格尔遮掩的态度开始，一切看上去就不太对劲。 那只人鱼说，你为什么可以选择恶魔，却不愿意选择人鱼。 是什么让它们产生了我选择了谁这样的错觉？ 我还应该知道一些什么事？ 自己试探的提议先去解决潘多拉的事，一直对这件事态度不甚鲜明的魔王很快就认同了这个提议，并且故意拖延时间——他肯定知道维利不会接受，但也完全明白自己并不会激烈反对这种做法，明明能够解释却故意拖了好几周才说。 魔王既不想让自己知道潘多拉的事，也不想让自己知道人鱼的事。但是前一件事可以为后者让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步步紧逼，他很轻易的就调转了自己的注意力。 为了不让他怀疑，自己确实没表现的太明显，可是对方真的完全没有察觉吗？克里菲斯特很怀疑这一点。 就像自己也并非全然的信任他，拉西格尔恐怕也一样，否则不会在自己第一次尝试和人鱼接触的时候就急着让自己离开。 还好艾蕾在这里，给了自己留下的藉口。 克里菲斯特必须做些什么让自己合理的留下，如果自己不出面解决这件事，放任雷修和艾蕾去处理，那么天堂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异常，人鱼的秘密，或者拉西格尔想要隐瞒的事，都比让自己留在这里更容易暴露。 自己暗示了他这件事，显然魔王也明白这一点。 但他不太确定魔王是否看出自己是故意这么做的，也许以恶魔的敏锐，他早就知道了这些事也说不定。 可是到了现在，自己的手牌已经全部出完了，可是对于拉西格尔想要隐瞒的自己还一无所知。 真是让人挫败的一次体验啊。克里菲斯特忍不住嘆了口气。 拉西格尔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动静，转回了头看了他一眼，克里菲斯特对他露出微笑。 第64页 他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当他试图去理清时，拉西格尔靠近了他。 “克里菲斯特，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魔王的声音难得的严肃，他侧脸看向他的时候身影被笼罩在一片逆光中，只能看清散发耀眼光芒的轮廓。 “不过，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克里菲斯特看着他，恍惚间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他有相信对方的冲动，最终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认可或否认他。 拉西格尔轻轻嘆了口气，如一片花瓣落到地上，然后瞬间被风吹走，消失无踪。 “我要先回一趟魔界，克里。”拉西格尔说，“人鱼这件事比我想的要麻烦。”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当然。”克里菲斯特笑着对他说。 第44章 第 44 章 笑其实是一个很神奇的表情，有些人可以用笑来表达所有的情绪，所以微笑也未必意味着友好，但如果一个人笑起来很好看，总会讨更多人喜欢。 这些人会很容易发现这件事，然后学会用微笑应付大部分情况，让人无可奈何，却也无法因为对方的微笑愤怒。 克里菲斯特就是这样的天使。 好在拉西格尔已经对这样的事习惯，没说什么就带着他返回了魔界。 拉西格尔回到魔界之后很快收到了维利的回信，他写的很清楚，维利的回信有些出乎意料的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事态并没有任何好转。 人鱼的事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麻烦，最麻烦的是克里菲斯特将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他很担心克里菲斯特察觉到一些事情，这些事在他看来已经唿之欲出，他不信一向敏锐的天使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不知道人鱼到底知道些什么，又告诉克里菲斯特多少，不知道维利会在这些事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那个叫艾蕾的天使能不能看出什么。 唯一的结论是他们不能再待在人间，那里充满着一切不可控制的因素，回到魔界会让他安心很多。 人鱼的怪物可以分批控制，他们的计划可以慢慢控制——可生存绝对不是他们的目标。 拉西格尔希望克里菲斯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天使不了解人鱼的繁殖方式，不管是天堂还是人间，人鱼的资料都非常少，如果他知道人鱼的繁殖能力有多么低下，就会明白通过人类繁殖对于人鱼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 事实上人鱼和人类结合的唯一理由，是为了拥有在陆地行走的资本，然后进攻人类的领地，就像人类千百年来探索海洋的行为对他们的侵犯一样，这是单纯的种族战争。 只是人类是成长的种族，而人鱼却在逐渐走向落寞，这样的计划最终没有完成而已。 但是，当年人鱼留下来的，诸如德勒尔这样的种子，已经撒播在世界各处，为人鱼以后的行动提供了资本。 拉西格尔可以收服德勒尔为他工作，因为他眷恋自己早亡的母亲，而非那个在遥远的海底，冷冰冰的看着他的父亲，而大多数人鱼和人类的混种，往往更坚定的站在了人鱼的那一边。 但纵然如此，也没有混种会愿意回到冰冷的海水里，也许他们会觉得新奇有趣，但时间一久，所有人都毫无例外的选择回到陆地。 即使在陆上他们是永远的异类，即使他们认同自己做为人鱼的血脉。 但海底实在太过冰冷。 这种冰冷即使身上流淌着魔王血液的拉西格尔也无法忍受，更何况他们的另一半血液来自人类。 克里菲斯特认为人鱼想要求得生存，却不理解他们的做法，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若是想要生存，其实克里菲斯特并没有立场干预，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可是天使仍旧去调查了，只是因为这关乎人类。 然而拉西格尔已经明白了，人鱼要的不是生存，人鱼已经没有办法生存下去，人类早晚有一天会占领海洋，而人鱼的繁衍能力註定了他们会越来越弱小，这让这个曾经站在最顶端的种族觉得愤怒和不甘。 他们要的是復仇，藏匿在深海里，蓄谋着夺回海洋，并向人类復仇。 拉西格尔曾经对天使说，他希望人鱼并不想做出了谋求生存以外的事，其实他很清楚，人鱼能做的只有这些事而已。 克里菲斯特的立场太过鲜明，他要维持人间的秩序，而这秩序是以人类为主导的，从始至终都是如此，拉西格尔虽然不认同人鱼，却无法像克里菲斯特一样，认为人间属于人类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并非不希望人鱼復仇，而是害怕这样立场上的不同会把他和他的天使往两个相反的方向推。 他太了解克里菲斯特，知道对方一定会的——那可是为了保护人类宁可掉入地狱的天使，拉西格尔不知道人类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管是职责还是热爱，这两种东西都太单纯了，单纯到难以改变。 只是对于拉西格尔来说，人类只是活在人间的一个种族，和其他动物或是人鱼没有任何区别，若是人鱼的报復足以摧毁他们，只能证明他们不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这并非是神一般无法抗拒的力量，这是一场战争，他们没资格介入这种战争。 拉西格尔不会在这件事上妥协，而他明白克里菲斯特也同样如此。 维利的回覆很清楚：若这真的只是人类和人鱼之间的战争，那么在事态扩大到无可挽回之前，天堂不会做出干涉，只是…… 维利并没有写出接下来的内容，但拉西格尔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若是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他必须要靠要挟或是暴力的手段留下克里菲斯特，那一定是这个故事最糟糕的结局了。 他还记得他上一次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天使在他眼皮底下熘回了天堂，他知道他还可以做出第二次，而这一次他也许永远不会回来。 维利也许是一个刻板的严肃的天使，但他其实更容易认清这个世界的法则并且妥协，而克里菲斯特看似云淡风轻，倔强起来却可以毫不犹豫的反抗神。 克里菲斯特曾为此在天堂绝望的徘徊了千年，拉西格尔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克里托时的样子，那个天使似乎单纯不知晓何为残忍，可凝视深渊时，目光最深处比最黑暗的地狱还要绝望和冰冷。 克里菲斯特的灵魂里有散不开的阴影。 那个人类的女孩，第一眼就看见了。 因为克里菲斯特热爱着某些东西，像人间万物和人类强大的让他惊嘆的生命力，这些爱会构筑成他最深的阴影——正如神做的那样，出于对人类的爱，想要毁灭这些不够美好的人类，去创造新的世界。 而克里菲斯特也许也会因为这些爱，选择帮助人类去赢得这次战役。 可是人鱼并非神，也并非不知来由的魔物，他没有任何立场去干涉这场公平的战役，这就是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一部分，从神创造世界时就制定的规则。 规则不允许被破坏，连神也为自己定下了诅咒，可是克里菲斯特似乎并不了解这些。 第65页 或者他并不愿意去了解这些。 那一年在路过人间惊鸿一瞥，让他学会了热爱创造了这一切的人类，也从此在灵魂深处留下难以磨灭的黑暗。 渴望，放弃。失望，希望。羡慕，守护。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只能成为旁观者，不甘心被这个世界排斥，不甘心自己的灵魂无法沾染人间的污秽，也无法重新回归透明，这些黑暗被压进最深处，然后变成某种可以让他反抗神的极端的爱。 神说作为第四天的天使长，他做出这一切是错的。 克里菲斯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他违背了自己的职责，可却忽略了神的沉重的嘆息，那并非失望，而是无可奈何。 神早就看穿了他内心深处的阴影，可是对于爱这件事，神也一样无可奈何。 那种嘆息，仿佛印证了维利的预言。 克里菲斯特是神最爱的孩子，因为他们最为相似。 都可以因为爱创造世界，也会因为爱毁灭世界。 我应该怎么办？克里菲斯特。拉西格尔慢慢的让手里的回信燃烧干净，这样想着。 我能够让你信任我吗？ 魔界一如既往的阴沉天空给萨里斯的城堡镀上一层沉重的铅灰色，天边那一片白色好像天使展开翅膀时的色彩，发出明亮的一道光。 第45章 第 45 章 维利是在第三天来到萨里斯的。 这座城市和他记忆中一样，一成不变的阴沉潮湿，他展开翅膀蒸发掉周身的水汽，看到拉西格尔走过来的时候也只是稍微收拢了一下翅膀。 “还是不适应魔界，对吧。”难得的寒暄，维利意识到对于拉西格尔来说，这也是一个忍不住想要迴避的事情。 “我拥有神的半身，更适合天堂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是克里菲斯特却并不会这样。”拉西格尔伸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另一边。 “因为他的身体并非来自天堂。”维利平静的说出了这个连克里菲斯特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可拉西格尔似乎并不意外，魔王碧色的眼睛看着坐得笔直的天使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的身体和人类相似，只是继承了神的力量后加入了强化使他更接近天使，但他和我们并不相同。”维利避开了拉西格尔的视线，语气却毫无波动，“我说过，克里菲斯特是神最爱的孩子……那句话的意思是，他是神理想里最初的人类。” “最初的人类是人类和天使的结合体，可是神遇到了一个问题。”维利继续解释着，“就像人鱼面对的麻烦一样……他们没有办法自己繁衍，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人类，你可以叫他们次代人类。” “他们在克里菲斯特的基础上拥有了惊人的繁衍能力，但他们失去了漫长的生命，遗传让他们拥有的力量逐渐消亡，不到几百年的时间就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但是神却在创造出他理想中的孩子后就已经沉睡，并没有看到这些。” “所以他醒来后才希望可以毁灭这些……这对他而言是一种错误。”拉西格尔若有所思。 “没错，但是那个甦醒的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神。”维利说，“神在沉睡前将自己的力量交给了克里菲斯特，将理智交给了我，这些理智里包含着智慧和记忆，若是原本的那个神，一定不会毁灭这个世界。” 拉西格尔想说那也未必，但脑海里闪过克里菲斯特的脸的瞬间他还是忍住了，他总有想故意和维利斗嘴的冲动，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气场不合。 “所以你该知道克里菲斯特有多么危险，他拥有神的力量，却缺乏神的理智，我和他原本应该相互束缚，如果没有你存在，这件事会简单很多。” “没错，将他关在天堂数千年，这不就是你的处理方式吗？”拉西格尔冷笑一声。 “可是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他自己也明白这些。”维利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所有的变故都是因为你产生的，我早就该明白让他来魔界不是什么好主意，我原本以为过了千年后，没有什么会再次影响到他了，当然，神的重新现界也是意料之外的麻烦，但这也是因为带着克里菲斯特进入了冥界，从而唤醒了神……” “如果你更早告诉我这些，也许这些事不会变的这么麻烦。”拉西格尔皱着眉，很快收住了话题，他不愿让对话再次滑向两个人互相抱怨的情景里。 他们同时沉默了很久，维利才出声建议道，“你也许可以使用更温和的手段，我的意思是，强硬，但让他更容易接受，克里菲斯特很吃这一套。” “就像你之前做过的那样？” “否则我只能履行职责，我的工作就是这个，监管神，包括神的力量。”维利无视对方的讽刺，这样说。 “他信任你，所以他可以把自己交给你。”拉西格尔转开了视线，说出了这个自己无比厌恶却又确信无疑的事，“可他从来没有信任我。” 维利有些意外的看向他，他没想到魔王会这样说……他其实并不确定他们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但魔王这么干脆的承认让维利有些意外。 “那也没办法，想让他真正的信任并不容易。”维利尽量语气平静的说着，可拉西格尔还是听到了对方忍不住上扬的尾音里一点微不可查的得意。 拉西格尔皱了皱眉，冷静的收回了立刻把这个天使赶出去的念头。 维利显然知道自己在魔王这里并不受欢迎，把要说的说完后就离开了，拉西格尔在一楼待了一会上了楼，却看见克里菲斯特默默地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愣在原地。 “你什么时候来的？” 克里菲斯特靠在墙边，听到他的脚步声轻轻抬起头看着他。“我听到了维利的声音，本来想出来的，不过你们好像在聊我的事，我就在这里听了一会儿。” “……”拉西格尔沉默了一会，克里菲斯特一向坦诚，这样毫不避讳自己偷听的事实反而让拉西格尔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维利告诉你的事，其实我也刚刚知道。”克里菲斯特放低了声音，好让自己的情绪更难以被觉察，“我很意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反而去找你。” 看到拉西格尔想要解释，克里菲斯特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慢慢的放下了手。 那双手垂下的感觉如同腐朽的枯木，看不见力量和生机，拉西格尔感觉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向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可克里菲斯特有些抗拒的投过来的眼神让他停下了脚步。 “我想解释一下，关于你说的……情况。”克里菲斯特背对着灯光让自己沉浸在了阴影里，这让他轻声的话仿佛明暗不定的烛火一般，有一种随时可能熄灭的感觉。 “你说的没错，我不够信任你。”克里菲斯特说，“我想我们之间一直是这样，也许我确实应该负一部分责任，但是……” 第66页 “你不用解释这个。”拉西格尔皱着眉打断他，天使总是会首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习惯让他莫名有些不愉快，何况他认为这不是谁的错，只是有些东西总是没办法太过明朗而已。 “那么，你可以解释一下维利说的是指什么吗？比如，我到底有多危险，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克里菲斯特脸沉浸在黑影里，似乎是笑了。 “你为什么不去问维利呢？”拉西格尔说。 “……”天使沉默了片刻，无奈的笑出声，“你看，这就是我们没办法互相信任的原因。” 克里菲斯特说着站直身体，他知道维利一般不会住在拉西格尔的城堡，而是离城堡不远的地方，现在要去找他应该不算晚。 克里菲斯特避开了拉西格尔的视线，和魔王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是被拉住了，他听到拉西格尔嘆了口气。 “我很担心你，克里菲斯特，别让我一直这么担心，好吗？” “可是你不用那么担心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克里菲斯特无奈的看他，“这几千年来都是如此，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需要你这么不放心的地方。” “你只是很擅长表现的不需要让人担心而已。”拉西格尔说着，他感受到克里菲斯特的身体忽然一僵，然后似乎是为了拒绝一样，对方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不会告诉你的。”面对着克里菲斯特的背影，拉西格尔提高了声音，“他隐瞒你的事不比我少，可是你却更信任他，至少我从来不会欺骗你，更不会利用你的信任控制你。” 克里菲斯特的动作停下了，没有转身，只是背影看上去非常僵硬和单薄，这拉西格尔瞬间就后悔自己说的话。 这是他唯一比维利更了解克里菲斯特的地方，只有他知道克里菲斯特有多么脆弱，在曾经穿越漆黑的通道到达冥界时，在无尽的黑暗里摸索的时候，那是只有拉西格尔曾经见过的克里菲斯特的样子。 他的天使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只是他一直待在有光的地方，不愿去面对黑暗而已。 他不应该破坏这一切的……即使他那么讨厌维利，可这几千年里，维利也许是他的天使难以忍受的漫长生命里最重要的光。 他应该更有耐心一点，他总会有机会慢慢取代维利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直接把那些克里菲斯特不愿承认的事情说出来，他明知道这些事对他而言有多么悲伤。 拉西格尔站在原地，它们之间的距离让沉默变得格外可怕，对方的唿吸声格外清晰，那么艰难和痛苦，在克里菲斯特终于试图抬起腿离开这里的时候，拉西格尔冲上去抱住了他。 “忘记我说的话，克里菲斯特。”天使微弱的挣扎如同落入陷阱的困兽，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对方在这些事上极擅长妥协，也许这正是他自我保护的方式。 “忘记我说的话，维利是为了保护你……你明白的，对吧？”拉西格尔安抚着他，像是安抚小动物一般轻轻抚摸他的头髮，后者也慢慢平静下来。 “我……并不需要……”克里菲斯特的头埋在拉西格尔的胸前，这让他的话断断续续又含煳不清，似乎是为了掩饰他不断颤抖的身体，他握紧拉西格尔肩膀的衣料。 “我也觉得你完全不需要他。”拉西格尔微微低着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给我一个机会回报你……就从现在开始，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不会隐瞒你什么，但你要保证，面对你的黑暗，不要再迴避它。” 仿佛时间忽然停止了流动，克里菲斯特忽然觉得世界无声无息的安静下来，走廊上的烛火也不再晃动，而拉西格尔只是安静的站在这里，并不催促他做出回应，也没有再迴避他。 恶魔的体温比自己略低，习惯了这样的温度后反而会觉得安心，耳边的话如同恋人的呢喃，像烟花一样在脑海深处炸开。 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拉西格尔这么说。 他确实是，知道的。 克里菲斯特忍不住把自己的身体埋得更深。 在漫长的几千年后，终于有人明白了他的孤独。 那是一种仿佛成为一座孤岛的状态，也许一开始并不介意，但漫长的岁月足以让任何细小的情绪变成牢固的枷锁。 他那么疯狂的热爱可以自由的繁衍和传承的人类，那样的绵延不绝生命力永远不属于克里菲斯特和他的种族。 他明白，也许不管是魔王还是人鱼，都是素来冷血的生物，拉西格尔甚至不会如自己为他悲伤这样悲伤，可他依旧不受控制的、为不知道为何应该悲伤的拉西格尔而难过。 那是第一次知道对方也许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命运——来自一个不存在的族群里唯一的存在的那种幸运的令人绝望的命运——克里菲斯特自然而然的产生的想法。 他无法不为这样的命运悲伤，他在这样的命运里度过了漫长的没有未来的人生，遇到拉西格尔是一件让他无比庆幸的事，可是他更害怕有一天，当拉西格尔明白这样的命运有多么令人绝望时会觉得痛苦。 即使他明白拉西格尔也许并非像自己这么脆弱，可是他也曾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天使。 可是孤独就是孤独，并不会因为不在意而不存在。 他想要找到剩下的人鱼，希望他们可以活的更久，希望拉西格尔不会那么早感受到这种孤独。 他以为拉西格尔并不知道，他甚至不会为这种事难过，更不可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他不存在的痛苦而努力。 可是他说了谢谢，他知道，而且没有否认这一切，即使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即使这看上去更像是克里菲斯特自以为是的自我安慰。 克里菲斯特觉得眼睛有些酸胀，他抽了抽鼻子，终于想起来回答对方的话。 很多年以前艾蕾就问过可怜覅诶斯特这样的问题，你所热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艾蕾比维利更清楚这些，克里菲斯特不是单纯的热爱人类——天使总会热爱人类，这是他们的职责，但克里菲斯特显然和他们都不同。 克里菲斯特想了很久才明白，那是对自己所不能拥有的东西的期待，原本那些应该是属于他的。 人间的变幻莫测，生命的繁衍不息，世间苦难或欢愉，这些应该是属于克里菲斯特的，可是他是失败品，从某种意义来说，他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如果人类灭亡，也许克里菲斯特将重新拥有这些，那一天，神确实是这样告诉他的。 不是没有动摇过，克里菲斯特那么努力拒绝这样的想法，甚至直到，直到他开始觉得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让人类繁衍下去，否则那一定是克里菲斯特那个自私头顶的想法的错。 克里菲斯特註定只能是多余的，第四天的天使长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那是他明明已经承认了的、并且接受了的，自己的命运。 可是就算如此，爱和恨都是那么不甘心。 第67页 拉西格尔说的没有错，那确实是，自己一直想要迴避的阴影。 第46章 第 46 章 灰黑色的薄雾重新笼罩了萨里斯，遥远的从通道泄露出来的光如同一道银灰色的银河一般悬浮在萨里斯城的上空，拉西格尔给冷静下来的克里菲斯特递上了一杯酒。 “这个是……？”不甚熟悉的味道让克里菲斯特抬起头看向拉西格尔，问道。 “萨里斯。”魔王笑着向他，杯子里的液体仿佛盛着萨里斯沉重的铅灰色，入口时全是这座城市的阴沉和冰冷。 可是魔王带着笑意的碧色眼睛莫名温柔，像这座城市天际那道不那么明显，却依旧无比灿烂的光。 “第一次你只是把神关在了地狱里，但这一次，我和维利一起把死亡这个概念赋予到神的身上……所以对你来说还是有一些影响。”拉西格尔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低头喝了一口酒。“我动用了魔王的魔力为你弥补了一部分，剩下的需要你自己慢慢恢復。” “难怪艾蕾说我的魔力不太正常。”克里菲斯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交待。 “没有别的了。”拉西格尔无奈的笑，“我隐瞒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只是有些事维利不愿意告诉你，那我也只能保持沉默。” 克里菲斯特也笑了出来，“看来你真的不喜欢他。” 拉西格尔看着克里菲斯特，对方低垂下来得金色头髮似乎发出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柔和光芒，微微扬起的粉色唇角像是染着天际落下的星光。 也许他太美好了，美好到这个世界只能容得下唯一一个克里菲斯特。 “我只喜欢你，克里。”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克里菲斯特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接着似乎有些别扭的移开了视线。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反应很少见，拉西格尔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盯着窗外的侧脸，直到感觉对方耳尖都有些泛红。 “我知道了。”克里菲斯特有些别扭的说着，听到魔王的笑声后转回头瞪了他一眼。 拉西格尔做了个无辜的表情，然后替他把酒倒满。 “我，知，道，了。克里菲斯特。”他声音里带着笑意，一字一句的说，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人鱼消失，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你也会……”克里菲斯特看着他，他明白復仇根本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事，这只会加速人鱼最后的毁灭，也许他们还有办法可以改变这样的现状。 “我不会后悔。”拉西格尔打断他，“我还有你，克里菲斯特，我不觉得有什么理由会让我觉得孤独。而你，你只是应该更早一点遇到我而已。” “你是我见过的最自以为是的恶魔。”克里菲斯特无奈的笑。 拉西格尔回了他一个谢谢夸奖的眼神，在对方把喝光的酒杯递到自己面前时顺手收了起来。 “别喝了，再喝该醉了。” “哪有那么容易醉。”克里菲斯特不满的抱怨了一声，“再说醉了又有什么关系。” “醉了的话就没办法去克斯尼亚了。”拉西格尔收好酒，拉开衣柜把最外面的一套递给了他，“我准备了车，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 “克斯尼亚发生了什么？”克里菲斯特接过衣服才注意到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常服，风格和拉西格尔身上那件相似，“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给克里托的。”拉西格尔匆匆亲吻了她，似乎听到外面有拉索的声音，皱了眉，“你最好动作快一点，我不想被拉索抓住，虽然根本没有什么要紧的工作，但他一定会抱怨，所以我们最好避开他。” “……”没有质疑对方不负责任的行为，克里菲斯特迅速的换好衣服，坐上车的时候对拉西格尔说，“其实我有带常服下来。” “我知道，我想看你穿这件。”拉西格尔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紫色比自己想像的更衬他，他对克里菲斯特常服的印象，最深的还是克里託身上那一件，不过不管是哪一件主色调都是过于明亮的白色，他总觉得其他的颜色会更适合他金色的眼睛和头髮。 “克斯尼亚最近在举行庆典，我想带你去那里看看。”蝙蝠车平稳的滑翔在萨里斯的天际，克里菲斯特拉开窗帘看了一眼远去的城堡，听到拉西格尔说，“那里很适合放松。” “嗯。”克里菲斯特放下窗帘，“这样把工作全都丢给维利不太好吧？” “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做，最麻烦的部分明明是我在处理。”拉西格尔说，看到天使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示意他安静，“不要提他了好吗？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假期。” 克斯尼亚在精灵的语言里是森林的意思，克里菲斯特来到这里时才明白这个城市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克斯尼亚城位于大陆的西部，是一座建立在森林里的城市，街道是由树藤编制的，通往不同的树顶和树干，商店和住宅在不同树干上构建的平台上，整个城市立体的样子倒是和列莱特相似，只是更加复杂——至少列莱特可以一抬头就看上上面的街道，而克斯尼亚城几乎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是茂密的树叶，稍微多转几圈就会忘记自己从哪里来的。 克里菲斯特趴在床上看书，听到魔王推开门有些意外的声音，“今天怎么没有出去？” “晕。”天使眯起眼睛抱怨，“说好不工作，你来这里好几天都一直在外面跑……” “总要说一声。”拉西格尔揉了揉头髮，“我带你出去，这里呆久了就不会迷路了。” 克里菲斯特应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头髮，“我听路过的精灵说，树顶的广场上会有灯会，我们一起去吧。” 到树顶的路倒是很容易，只要沿着树干的缝隙一直向上飞就好，克里菲斯特跟在拉西格尔后面，不知道魔王是怎么从哪些茂盛的叶子里分辨出头顶究竟是天空还是平台的。 他们落到树顶的时候克里菲斯特第一次看到这里的天空，宽阔的银河遍布了整片天际，从树顶稀疏的叶片里洒下光辉，绚烂的有些不真实，周围萤火虫做成的灯不停的闪光，精灵在拥挤的树顶上穿梭着，克里菲斯特下意识的紧紧握住了拉西格尔的手防止他们被冲散。 “精灵把愿望写进萤火虫的灯里，等到天亮了就会熄灭，那时候它们的梦想就会实现。”拉西格尔将他拉到了路边避开了人潮，“但是这里永远不会天亮，所以有的精灵永远在这里祝福和庆祝，等待灯光的熄灭。” “为什么要这样？”克里菲斯特不解的看着他，眼睛被星辰和灯火染上绚烂的光辉。 “因为永生……精灵只要拥有森林，就永远不会死亡，理论上来说它们远比恶魔活的久远。”拉西格尔说，“你看，只要活的够久就一定会觉得孤独，不管是谁都会如此。” 第68页 “……”克里菲斯特看着他，眨了眨眼，万千灯火同时在他如夕阳下的湖面一般澄澈平静的眼睛颤抖了一下，让拉西格尔忍不住屏住唿吸，似乎在害怕它们熄灭，“你也会这样吗，格尔？” “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不会。” 周围的嘈杂让这句话有些不那么清晰，正好有精灵为他递上一杯酒，克里菲斯特分神了片刻，接了酒道谢后，不小心松开了拉西格尔的手，再抬头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拉西格尔。 克里菲斯特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恶魔的身影在精灵里原本应该很显眼的，可是这一刻似乎周围只能看到扇动着透明翅膀飞舞的精灵和明暗不定的萤火虫灯。 等等，那些虫子……克里菲斯特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到无数虫子仿佛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指向了同一个方向，越来越多的萤火虫聚集到树顶，把这里照亮的仿佛白昼一般。、 精灵群里发出一些惊嘆声，所有精灵都抬着头，看着这位曾见过的景色，趁着他们的动作停了下来，克里菲斯特挤开人群向萤火虫所指的方向走过去。 无数发着光的虫子指引着他登上一处粗壮的树干，那根树干似乎笔直的通往天际，克里菲斯特慢慢的走上去，低头看下自己离树冠的平台已经很遥远了，而虫子仍然在上空聚集，光芒甚至盖过了天上的星辰， 拉西格尔坐在树冠的最顶部等待他，这棵树太高了，高到这根伸进了天空的树枝仿佛已经和银河连在了一起，而魔王手里拿着一盏灯，看到他过来的时候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犹豫。 克里菲斯特因为这一些犹豫停下了脚步，魔王却站起来从星辰里走到了他面前。 萤火虫的光越来越多，终于让黑夜慢慢的消失，从来没有过的光明照亮了这颗树的顶层。 “我也写了一个愿望，可我不愿意用几千年的时间等待天亮，所以只能在这里等你过来。”拉西格尔打开手里的灯，让虫子也升上了天空。 “不管这里的白天时候会来临，我都想要和你在一起，克里菲斯特。” 魔王看着他，碧色的眼睛无比的认真，又那么热烈，仿佛在冰冷的湖底燃烧的火焰。 “你几乎把这里变成了白天，所以我不能拒绝你，对吗？”克里菲斯特笑了，他拿过魔王手里的灯，看了他在上面写的话后，抬起头看着拉西格尔。 “我帮你实现它吧，看在你为精灵带来白昼的面子上。” 克里菲斯特开着玩笑，他不愿意让这件事变得过于严肃，他承受不来太过深情的拉西格尔，却不料对方直接凑近了他，对方碧色的眼睛盯着他，让他一瞬间乱了唿吸的节奏。 “我就当你答应了。”魔王话还没有说完就亲吻了他，似乎想要证明什么，片刻之后，克里菲斯特做出了回应。 他们做过无数次相同的事，却只有这一次意义非凡。 “我不害怕再伤害你了，克里。”拉西格尔结束了这一吻，说着不像告白的话，却只有克里菲斯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天使轻轻微笑着，看对方碧色的眼睛里发出的柔和的光。 这大概就是和魔王相恋的代价吧，必须要放弃那些阴影和迷茫，否则就会轻易的被蛊惑，变成另一个人。 克里菲斯特轻轻踮起脚，试探性的亲吻了魔王的唇角，得到鼓励的表情，他更加放肆的笑着索吻。 星辰之下他闭起了眼睛，脑海里全都是拉西格尔的样子。 艾蕾，我说过吧，永生真的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 可是这一次，不管是十几年还是几百年，我都想要试一试，也许这个世界没有那么令人悲伤。 记忆深处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沖他招了招手，克里菲斯特对他笑了笑，转头走进了属于自己的绚烂的星空里。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完结~ 因为后面的剧情和之前风格不太像~应该一切都会更明朗一些吧。 如果这篇是感情培养，后面大概是婚后日常（大雾 总之，明天会继续更只是新开了一篇啦。 后续移步隔壁→某恶魔的记录手册 就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