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未满》 第1页 [恐怖灵异] 《死亡未满》作者：焦半【完结】 死亡未满，是为游魂。 其介于鬼魂和活人之间， 以鬼为“食”，守护活人? 内容标籤：恐怖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一，王沁 ┃ 配角：江言之，林夕 ┃ 其它：鬼魂 ☆、第 1 章 黑黑的夜，冷冷的空气，淡淡的月光都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他打了个寒噤，轻轻地唿出了一口气，那白色的气息在碰触到周围冰冷而黑暗的空气后，迅速地销声匿迹，像是在躲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又像是有什么将他的那口气给硬生生地掐断了。 脚麻木的走在这阴暗的楼梯上，一时之间，他竟忘了自己为何来到这里，为何这样走着。他只是默默跟着前方那人。 高高扎起的马尾，直直的黑髮在他眼前摇曳着，有时候甚至会撩过他的鼻尖，带来一阵清香。淡粉色的夜光指甲油在黑夜里显得特别显眼，低头俯视着那只纤细的手，他觉得自己正握着几颗珍贵的红色宝石，而这双手，这具身体和头髮一样散发了清香。 特意洗了澡和头髮吗?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这么晚了，还出来干什么呢!等下不是又得洗一遍了，他对她足够了解，知道她有洁癖。 张了张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也许是这个夜晚太过静谧，自己不由地不想打破这安静的氛围吧! 过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而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却依旧跟着女友走着。 居然……到楼顶了?而且，这面墙不是……最近闹得很厉害的自杀墙吗? 女友慢慢地走着，轻轻地拉着他，好像有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其实他也根本不想反抗。虽然他不知道女友要干什么，可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很了解一样一直和女友保持着同步调，完全没有什么不协调。 直到，两人一起站到了顶楼的边缘，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就看到自己和女友一起踏出了一步——一步迈向空气，迈向死亡的步子! 惊愕、不解、恐惧、绝望，脱离这栋楼楼顶时，他脑海里满是这些，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惊惧地叫着，可偏偏发不出声音，只能痛苦地干嚎。 放肆的空气不断刮过他的身体，他以绝对的高速向下落去，那勐烈的从下方迎面吹来的风颳得他眼睛他，迫使他闭上了眼睛。 这时，那强烈的下坠感，女友一直保持紧握的冰冷的手让他不得不做好死亡的准备。但料想中的血肉模煳，料想中的痛苦并未到来，他像是一直在下落着，可怎么也到不了底。 这栋楼，这栋自杀圣地，有这么高吗? 怎么还不到底? 这并非期待死亡，而是他只剩下了这一个疑惑，和那因为极度恐惧彻底放空了的脑袋。 周围好静，好静，静的居然可以听到女友急促的唿吸声。 不对，不是女友的唿吸声，是其他的声音，很多，很多的其他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就像是偶然晨读时同学们的声音，只不过音量变小了不少。 还有，另一只手上的感觉，是什么? 不，不止手，还有身体，还有脖子，还有脸，到底是什么触感? 他惊恐地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让他惊惧地睚眦俱裂：人，好多的人，眼睛根本看不过来，一双手也数不过来的人。 每个人的姿势都不一样，有人是背朝地面，有人是头朝下，还有人疯狂地在空中挣扎……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在做着同一件事：跳楼。而且，每个人居然都闭着眼睛，连他牵着手的女友也是如此。 刚才的触感便是这些人跳楼时身体擦过他的感觉，但是是这样的吗?这种触感有这么轻微吗? 今晚不是就两人跳楼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还有最诡异的——地面在哪儿呢? 他情不自禁地顶着恐惧向下望去，就是这一望，他发现地面已经离他只有几米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终于突破了一直哽在喉咙深处的桎梏，拼命地叫了出来。 没能叫完，他就落地了。 没能落地，他就闭上了眼睛。 没能等到冰冷坚硬的地面，没能等到强烈的痛苦，没有等到血肉模煳的想像，他只等到了女友生命最后终而发出的尖叫，和那飞溅到自己身上的血水：明明之前女友一直是那样的平静，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可现在她惨叫了起来! 他，诧异地睁开了眼，诧异地看了看周围，诧异地发现之前那一大群跳楼的人都没了。 而地上，居然多出了一个人的尸体! 坠地的人居然变成了三个! 为什么，为什么? 他惊慌失措，他困惑不已，他慌乱逃开，无视了多出来的那具尸体毫无生机的双眼，不知怎的，他觉得那双眼睛是在盯着他，而且一直跟着他，终于忍不住的一次回头让他亲眼看到那对眼球顺着他的方向动了下! “啊啊!” 他惊叫着醒来了! wait!醒? 他眨了眨眼，愣愣地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他不在那个诡异地自杀圣地那，而是在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寝室里。 居然……是在做梦吗? 第2页 唯一的相同点是，这里也是漆黑的。而他的喉咙和梦中一样像是被什么堵着。 他旋即低头看向自己的脖子。这自然是看不到的，可他看到自己的右手正掐着自己的脖子，用力之大，甚至让他手臂上的肌肉都颤抖了起来。 而在这么强大的掐力下他还没死的原因只是他的左手像是出于生物的本能一样阻止着右手，左手卡住右手的手腕处，硬生生地讲右手掰离了脖子，以至于他现在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左右手的刺痛感。 终而，在他醒来后，他的右手正常了，顺从着他的想法摊到了被子上，而他则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艰难地唿吸着久违的大量空气。 “唿……唿……”喉咙就像是灌过辣椒水一般刺痛，他无可避免地痛苦地咳嗽着，“咳咳……” 思绪随着供氧的充足变得清晰起来。 他忽然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个梦了。梦中的女孩是他的女友，而这个他非常喜欢的女友在前段时间自杀了，可能自己潜意识里是想和她一起死? 他苦笑了下，对这个结论不敢苟同。因为那场自杀足以证明女友心里根本没有他。 但最后的那尖叫似乎是真的，他看到自己的室友好像醒了过来，其中两人居然已经下床了。 寝室里四个床铺均在各自的书桌上方架着，并且两两相连，分别靠着寝室里相对的两面墙，形成了一个田字形格局。 而他紧挨着的床上的同学似乎因为被扰了清梦而在被窝里乱动着，但似乎不像是烦躁地翻身。 他艰难地坐了起来，对着那边喊了下：“超哥，你在干什么?” 说着，他将放在枕边的手机拿了起来，玩笑似地使用手电筒功能照亮了“超哥”那边。 灯首先照出了一根黑色的耳机线。 超哥又半夜不睡觉听歌了啊，不过怎么有一个耳塞露在外面呢? 接着往脸部照去，他倒吸了口凉气：超哥并没有听歌，他的两个耳塞都露在外侧，超哥真正使用的是耳机那唯一的金属插头，而这个坚硬插头现在正被他用来勐戳自己的眼睛!一下一下的就像是在剁肉一般兇狠…… 他迅速地爬过去企图阻止超哥，可这位置的变换让他看清了另外两个人的举动：一个人在吃桌上的什么，一个人水池那边接了一盆水将自己的整个头埋了进去…… 寝室里每个人都在不自觉地自残，这个夜晚里，唯一清醒过来的他的叫声惊动了整层人。 这意味着继前段时间的多起跳楼事件后，k大又发生了一起让人匪夷所思的集体自残事件。 事件爆发后，k大某办公室内，校方人员与另一批人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你们不是说问题已经解决了吗?”k大教务处的老师非常激动地拍着桌子，希望站在他对面的一男一女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女人穿着一身漆黑的正装，往前踏了一步，靠着那七公分的高跟鞋与对方保持平视，并用豪不逊于对方的音量声明着：“你好像把‘可能’这两个字忘掉了。况且这次本来就是你们先不合作，我让你们把那面该死的自杀墙拆掉你们不干，怨不得我们!” 后方的男人见自己的同事情绪有些激动，主动当了和事老：“非常抱歉没能彻底解决这次可怕的灵异事件，我们会重新派专业人员来的，希望这次你们能安排好!” “……”老师似乎在考虑拆墙的可行性，到底没有主动说出来。 “墙不用拆了。”男人很快消除了老师的苦恼，“不过那个男生寝室就暂时不要住人了，把还活着的人换到别的寝室，多出来的一个床位就留给我们的人吧。” “就是你们说的专业人员?”老师的话语中不无讥讽之意。 女人刚刚退到男人身后便听到这话，正准备发作时就看到男人给老师和她各递了一张纸。视力良好的她一下子就看到自己和老师手里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老师手里的更像是一张名片，上面写着“颜一”这个名字，还有联繫方式。 而她手中则是一张两寸的照片，照片下角的备註显示这便是那个专业人士——颜一，再翻到背面，有男人留给她的几行小字： “照片不要给别人看，这个人，是游魂，凭照片找到他后就把照片烧掉，你懂的，游魂都不喜欢留照片。” “游魂”二字一出，女人两眼放光，简直想立刻看到这位真正意义的“专业人士”了。 ☆、第 2 章 女人隶属于一个不可说的部门，这个部门隐秘到没有名字，因为它所涉及的东西光是让人联想到都不可以。 即使这样，闲来无事的成员们给它取了一个贴切的名字——灵异部，只可惜他们永远都不能将这个神秘的名字说出口。 因为，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世人应当如此确信，而这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正确的。部门的成立正是为了应对那极小部分的情况。 直到现在，这个成立已久的部门仍在试图用科学来系统解释灵异现象，他们始终抗拒鬼魂的存在。 而“游魂”这一存在是对他们最大的否定和讽刺。 游魂传统上有两个定义，一个是指游散的精气，另一个指四处游荡的鬼魂，而最无法联想到的一种定义却是这个部门内对“游魂”的定位：苟延残喘的生命。 第3页 这个狼狈的词义却又无法完全定义“游魂”。 前辈们一般这样说：游魂是一些从灵异事件中侥倖活下来，脱离了活人的范畴，将死却又长久地活着的一类无法准确定性的人。 这个说法满是矛盾，较真的她曾多次询问，反驳而无果。在整个中国，正式註册的“游魂”只有个位数，见过他们的人的非常之少。大多数人都是以讹传讹，甚至将他们描述成了中国本土的殭尸，外国的吸血鬼这一类的生物。 但这些想像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即是游魂必定不容易死，或者说活人的死法在他们身上不适用，不然他们也无法在消灭鬼魂战役的最前线工作。 身为中层的一员，即将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人”无疑让她很紧张，还有一些兴奋。 可是在这个人潮拥挤的火车站等久了之后，她开始想像那个颜一的特徵，将众人的讹传、想像纷纷加诸到照片中那个青年模样的男人身上。 在晚点了十几分钟后，“游魂”所坐的火车终于到站了，大概还有几分钟即将到达这个约定的出口。女人站直了身子，紧张地四处张望着，同时拿出了手机，做好了找不到人就打电话的准备。 人流很快挡住了她视线，她只得打开电话簿，很快找到了那人的号码：1390xxxxxxx。没有备註，毕竟这次事件解决后她就得消除一切与“游魂”相关的东西，除非“游魂”特许：部门在一些问题上显得小题大做，但实际上并不是十分严格。 没有彩铃，在单调而无聊的好几声“嘟——嘟——”后，她听到了接通的声音，还未等对方发声，她就急促地说出了自己酝酿许久的台词：“你好，我是王沁，请问，是颜总吗?” “颜总?”从电话里传来的隐含笑意的低沉男声似乎很有磁性，但并不乏轻微的责问之意。 “我老师让我这么称唿你的。”自己的老师许是认识颜一的，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就能掏出一张“游魂”的照片，还这般大胆，王沁壮了壮胆，故作淡定地回答，“他说你有一个暴发户的号码，当然要称颜总了。” 这种说法并不能说错，1390开头的号码是中国最早的一批手机号码，那时候能买得起手机的人大部分都是有钱人。不过看照片上的颜一似乎比较年轻，只能认为他是买了这种古老的号，进一步证明了他的土豪：闲着没事乱花钱。 等待中的责怪并未到来，男人迅速转移了话题：“我看到你了，挂了。” “无趣的人。”王沁小声地在一秒内嘟哝完，转而摆出一张笑脸用犀利的视线扫射人群。 一张不甚清晰的脸很快进入她的视线范围，远远看去，那张脸比照片上的还要白，在众人的对比下显得格外明显，倒是十分符合“像吸血鬼”的传言，但显然，颜一併不是吸血鬼，今日的阳光甚至比往常还要烈些。 唯一可疑的是他的装扮：一顶非常迎合这个冬季的灰色编织帽很好地挡住了他的额头，一条纯黑色的围脖将他脖子、下巴甚至嘴唇都给遮住了，只留下一个笔挺的鼻子，这样下来一张脸差不多遮挡了三分之一，好像嫌这样还挡得不够，他还在鼻子上方架了一个 茶色的大框墨镜，将剩下的三分之二挡得所剩无几了。 要说这样王沁还能认出他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那张照片上的颜一也是这般装扮，还是偷拍角度。 “走吧。”在王沁微微侧了侧身子打算看清颜一墨镜底下的模样时，颜一开口催促了，和手机中的一样低沉而吐字清晰，完全听不出口音。 无趣的标准普通话。颜一又一次被王沁打上了无趣的标籤，可她的兴趣丝毫不减。 直到一起来到k大之前，她都试图偷偷观察出这位“游魂”的特徵，这时，她有点理解自己老师偷拍的猥琐行径了。 “案发地点在哪儿?”一下车，这位游魂就尽职地问起了正事。 “噗!”王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在演警匪片吗?” 不说案发地点难道说闹鬼地点?还没说完，王沁就后悔了，以为对方要这样还击。 “……”颜一终于侧头看了她一秒，默然，然后准确地指出了正确方向，“是那栋楼?” 无趣的反应。王沁腹诽了下，却多了些庆幸，幸好这个人无趣，要不然给自己小鞋穿就不好了。 她默默反省自己这段时间跟老师跟久了都忘了纪律的糟糕行为。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再次“冒犯”颜一：“你怎么知道?” k大一共有两个闹鬼地点。 一个是前段时间经常有人跑去自杀的某栋老楼，奇怪的是，每个人都是在同一面墙上跳下的，因此那面墙比那栋楼更有名，被称为自杀墙。 而另一个则是刚刚发生了集体自残事件，一死三伤的某栋男生宿舍，这个本该称为新闻的事件被部门和校方双方合作压下来了。颜一指的正是这栋离校门较近的宿舍楼。 “抱歉，我多嘴了，您一定提前调查了。”王沁很快收回前言，心想一定是那些同校的学生将这件事曝光到网上了，这种小范围的传播着实无法阻止。 说着，她尴尬地看了右侧的颜一一眼，却发现对方停下了步子，直直地看着她。 第4页 “有什么事吗?” 颜一无视了她的问题，转回原来的方向，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那里有大量鬼魂的痕迹，不过现在已经转移了。” 好像是对王沁那一脸茫然有些不满，颜一第一次变化了下面部表情，微微皱眉问道：“你看不到?” 我怎么可能看到! 王沁内心抓狂了一下，无奈地回答顺便拍拍马屁：“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追踪鬼魂这种事还是要靠颜总嘛。” “叫颜一就好。” “那你叫我沁沁吧。” “好，沁沁。” “……”居然毫不客气、毫无压力地直接叫了，果然无趣!王沁都不知道自己该将其定为严肃还是轻佻了。 “我等下教你怎么看鬼魂吧。”颜一自从知道王沁看不到鬼魂后就开启了聊天按钮，“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愿意!当然愿意!可是不都说只有游——不，你们才能看到鬼魂吗?” “如果是你的话，想看到也是可以的。”好似怕王沁进一步询问，颜一迅速地加上了一句，“有些人是可以的。” 这着实是个意外收穫，王沁喜形于色，对待无趣的颜一也格外殷勤起来，尽管对方说话的语气听起来真假难辨。 接下来的时间，王沁着重给颜一讲述了自杀墙事件。 这里最初成为自杀圣地似乎是人的因素。 k大虽然是一个工科学校，但艺术专业反常的好，几乎成为该校地招牌，校内的艺术生即使在国内也是排的上名的。更早之前，艺术学院的学生甚至自主设计了那栋老楼，那面墙被设计得格外美丽，特殊材料和表面的起伏更是让墙有了空间感，再加上墙体整体被刷成了红色，远看起来就很吸引人。 两人走近才能看到墙上居然有着多人的涂鸦，那些一届届艺术生在地面的涂鸦，与墙体整体的大场景配合起来相得益彰，惟妙惟肖，看起来非常有艺术气息，也很浪漫。 “浪漫”正是初期人们选择在这里自杀的原因，同样是自杀，跳臭河和跳这样一面漂亮的墙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们在选择自杀地的时候就受到这种因素的影响产生了倾向性。基本上把附近地区的自杀都集中在这里了，尤其是情侣自杀，这里几乎成了首选。 后来，校方将楼顶的门封了，还是有人选择在这栋楼自杀，这时候更多是跟风。 校方真正意识到闹鬼的可能性是在近几年。 近几年发生的几起自杀全都是不可能事件。 因为楼顶的门从来没被打开过，可每一起自杀事件都发生在楼顶，没人知道那些人是怎么上去的，也没人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非要这面墙上面跳。 最诡异的是有一个人跳下来被救了，没能摔死，但他站起来第一时间不是后怕，不是痛唿，而是疯狂地再次跑向楼梯，准备在上一次墙。 等到其他人将他拉走后，他又像是忽然清醒一般不闹了，但却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根据这些资料，我和老师得出了一个结论。”王沁犹疑地说着，“通过这面墙自杀的人形成的鬼魂似乎对这里产生了执念，从而影响其他人跑来这里自杀，一旦离开这里就会清醒便是明证。” “正确做法应该是拆了墙。”颜一隔着他所规定的安全距离淡淡地说着。 “校方不愿意，最后，我们让他们把墙周围的地面翻新了下。” 颜一第一次表现出赞赏的样子：“聪明的做法。既然不能消灭执念的对象，那就破坏执念完成的条件。” 这是第一次，颜一说了这么多话，身为这个方法的提出者，王沁有些动容。 鬼是一种死板的生物，尤其是形成了固定的执念的鬼。他们就像是形成誓约一样，一定要按照程序行动：他们影响的人必须上到楼顶，从这面墙上跳下，如果失败就重复这个程序，不会有例外。 落地点也是程序的一部分，只要将墙面周围的地面翻新一遍，这一部分就不再是原来的了，程序就此打破，鬼魂的执念无法完成，一切应该就此解决。 虽然鬼魂依旧存在，但却无法影响这里的人了。对付鬼魂，部门大部分时候都是需要退而求其次的。 “可是……我们失败了。后来不久就发生了寝室自残事件，我们怀疑可能是同一批鬼干的。” 王沁的做法可能不止没有阻止鬼魂，反而将它们的肆虐地点放大了，这种情况着实让人无法理解。 ☆、第 3 章 “暂时还不能确定。”颜一似乎是为了安慰她，否定了她的自责，但对这人来说，正事似乎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其他都是顺便，“我听说小张把我安排到了受害者宿舍?现在能带我去看看吗?” 两个问句都不带疑问的语气，王沁意识到这算是命令，立刻将身子更加站直，尽职地领着颜一往受害者新的宿舍走去。 小张?是指老师吗?可老师已经是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了，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说“小”吧。虽则如此，王沁并没有多嘴。 到达宿舍楼门口时，两人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连宿管大叔都往这边看了看。尤其颜一这幅故意遮挡面部的装扮，不清楚的还以为他是杂志上那些秘密出行的明星呢。 第5页 王沁尴尬地看着颜一，不好明说，希望这位“游魂”能有点常识，别穿成这样进寝室，心里也多少有些希望能看到那张“半遮面”的神秘面容。 不想颜一直接这样走了过去。一直观望着的宿管大叔走了出来，拦住了他：他恐怕是从来没见过这个特立独行的学生。 隔着一段距离，王沁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只看到颜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像是在解释。宿管大叔又叮嘱了几句，居然就放行了，还给了颜一一把钥匙。 颜一拿到钥匙后，转向门这边，举起钥匙晃了晃，还指了指他被安排的房间的位置，示意王沁一切已经妥当。 像个孩子一样。王沁忽然觉得这个“游魂”有些小可爱，目送着颜一走上楼梯，直到完全看不见才离开。 而这时，她收到了一条简讯。 “你有住的地方吗?” 哦?这是……上级的关心?王沁有些意外，可在她花两秒的时间看完后，第二条简讯就来了： “没有的话就让校方安排你住在女生宿舍，向之前跳楼的两个女生的室友打探下消息。有了就算了。” 遗憾的是，王沁为了解决这起灵异事件早在学校待了多日，住宿问题也被校方殷勤地解决了：这间学校也就这一点上比较合作了，一边请求灵异部的帮忙，一边又连一面墙都捨不得拆，连翻新地面都拖了好久。 这分明是对灵异事件的质疑! 好在，后来的寝室集体自残终于让校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王沁此次申请换入女生寝室的请求通过得很快，并且当天晚上就住进了之前跳楼的一个女生所在的宿舍里：这间宿舍死了人，和颜一那边一样多出了位置。 虽然毕业已经有几年了，王沁和这些在校生聊起来障碍并不是很大。 女生聊起来无非是明星，电视剧。靠着在校的几年和在灵异部的闲暇时间里的储备，她侃侃而谈，最后居然成为聊天的中心。 在后来，她有意地转移向人们害怕、质疑却又好奇的灵异范畴。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气氛正适合。 顺理成章地，她们谈到了本校的灵异事件。 “说真的，我也感觉我们学校的自杀事件太多了，还都是集中在自杀墙那儿。” “我……我听说，好像你们寝室原来也有个女生跳楼了?”王沁故作害怕地看看了周围。 另外几个女生闻言，相互看了看，好像有些忌讳，并没有多说什么。王沁见好就收，主动转移了话题，催促众人睡觉。 这一天的谈话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穫，这在她意料之中，毕竟之前她就拜託校方间接询问过了。 这次要想有什么新的收穫，恐怕只得看最近闹鬼的宿舍里的那些倖存者了。 但这天晚上，她通过校内论坛和贴吧看到了一些之前忽略的东西…… 另一边，不善言谈的颜一的进展反而要快得多。 他继续戴着自己那显眼的墨镜，无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走向目标寝室。出于礼貌，他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三人都在，他首先注意到靠近门处的一个床铺上有人躺着。打开门的则是和他身高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左右的一个男生。 颜一一眼看过去，并未看到任何伤痕，似乎与之前集体自残的说法相悖。 “你是新来的吧。”开门的男生很热情，主动将他接了进来。 颜一刚走两步，堪堪走进房间，就听到一个暴躁的声音：“新来的，怎么不会关门啊!” “超哥!”开门的男生主动维护新人，但终究没说什么，连给颜一解释的时候都是压低声音的，“他叫张超，最近有点不爽，别管他。” 语毕，他还迅速地替颜一关好了那扇被人忽略的门。 颜一点点头，体谅了这三个倒霉的人，以及更加倒霉的那个已经死掉的室友。而刚刚来来自床上超哥暴喝让他成功注意到了该人眼睛处的绷带和纱布：想必这便是那个用耳机将自己眼睛戳瞎的超哥，因为戳得太深太狠已经没有復原的可能性了。 “我叫颜一，刚转到你们班的，所以学校干脆把我安排到你们寝室了。” “哦哦，欢迎，最里面那个是你的床位。我们已经帮你把被子收好了。介绍一下，我叫梁思源，于浩，来打个招唿。”说着，梁思源拍了拍靠近门另一侧的位置坐着的男生。 男生抬起头来，和梁思源一样，全身看不出哪里伤了。于浩摆了摆手，这就算是欢迎了。 颜一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根据名字，他已经知道这三位人士的遭遇了，张超不用说是永远的失明; 梁思源最为幸运，自己掐自己的脖子却在关键时刻因为噩梦而清醒，没有留下什么大的后遗症; 于浩没有什么外伤，但内伤却很严重。他在闹鬼的那天晚上像发疯一般疯狂地吞下自己桌面上的所有东西，包括铅笔，指甲剪、还有各种其他的小东西，最终他的口腔和喉部产生了不可恢復的重大创伤，胃部也还有一些东西未彻底清除，现在的他不管是说话还是吃饭都产生了严重问题，几乎已经算哑了。 至于唯一死掉的那人反倒轻松些，他将自己埋到盛满水的脸盆中淹死了，尸体显示他毫无挣扎痕迹。如果不是梁思源突然清醒，恐怕他也将成为自己把自己弄死的人中的一员了。 第6页 这几人中精神状态，最适合问话的毫无疑问就是梁思源了。 颜一明智地在今天晚餐时和梁思源一起出去为全寝室买饭：现在也就两人非伤残状态了。 “张超是怎么了?”装傻无疑是颜一的强项，他那张被墨镜和围脖遮挡得十分彻底的脸不仔细看难以看出表情。 “前段时间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 “因为心情郁闷?”颜一反倒引用了梁思源之前的话。 “呃……可能吧。” “你们是不是对新来的有意见啊!那个于浩连话都不说一句。”颜一再次戳痛处。 “他……最近嗓子有点问题，不能说话。别看他现在这样，以前他很热情，很喜欢说话的。” 于浩过去很喜欢说话，很热情……颜一以很小的弧度微微点头：“哦!我们寝室好多病号，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梁思源思绪似乎有些混乱了，居然又重复了一遍，“不辛苦。” “嗯?” “没事，快回去吧。” 颜一默默地跟在梁思源后面，眼神却是变化了些。 趁着晚饭时间，他和另一个对他意见比较少的于浩交换了聊天软体的号码。 长期无法说话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天生不爱说话的人，一种是外界因素限制而无法说话的人。身为后者的于浩想必憋了许久。而且就来时和梁思源聊天可以得知于浩以前很喜欢说话。 无需说话的网上聊天无疑是一大解决方法。 这天晚上，在另外三人都打开电脑互不打扰的时候，颜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了网络聊天，对这位室友展开攻势。 我听说你嗓子不太好，不要紧吧。 不要紧，就是现在有点郁闷。 你们寝室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看你跟超哥都…… 你不知道?我们寝室中邪了。 几乎是颜一得到的资料的复述，于浩非常热情地用隔着屏幕讲述了那晚上的事件。 梁思源……他是不是对你们有些愧疚? 你看出来了?其实是超哥无理取闹。 ? 超哥家农村的，比较迷信，觉得就是梁思源招来的女鬼把我们寝室害了。 女鬼?!怎么会这么想? “诶?颜一，你怎么用这么老的手机啊。还是诺基亚的，我们学校都没人用了，都是老人机了。”不想，上厕所路过的梁思源和颜一攀谈了起来，颜一来不及看剩下的信息就关闭了聊天软体。 “梁思源的女友前段时间和另一个女的一起跳楼了，就是在最近闹得很兇的自杀墙上。超哥觉得那天晚上掐梁思源的是另一个女的的鬼魂，救梁思源的是他的女友。无稽之谈，你就不要管了。我都自认倒霉了，就超哥还在闹。” 这天晚上，颜一躲在被窝里查看了这一条来自于浩的惊悚的消息和来自王沁的报告： “颜一，我查到了，女生都说前段时间自杀的女生是这次集体自残事件中的一个男生的女友，叫梁思源，还有另一个和这女生一起自杀的女的，有人怀疑这两个人是拉拉。” 收到这两条信息，颜一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但淡定如他马上打开了手机上的浏览器，在搜索栏上输入了“拉拉”二字。 拉拉：女同性恋，英文lesbian，简称les。 在看到百科上的解释后，颜一一脸世界观被f5的崩溃表情。 ☆、第 4 章 自杀墙。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呢?好像并没有非常详细的数据，能查到的死亡名单也只有最近这几年的。如果这么多人都变成了鬼魂，那么，这里还会像现在一样空旷吗? 仰躺在自杀墙对面树荫下的长椅上，王沁难得放空了紧绷的神经。 昨天一整天，她都隐隐担心学校又会发生什么死伤事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游魂”来了，居然一整天都相安无事。 而那位“游魂”居然还记得昨天随口给出的承诺：“我等下教你怎么看鬼魂吧。”一大早就将她叫到了这来等他。 鬼魂，是怎样的呢? 虽说专门对付鬼魂，王沁却从没能亲眼见到，所有便有了只有“游魂”才能看到鬼魂的说法。 那些自杀的人，真的变成了鬼魂?王沁起身，再次翻看起那一册资料，每一页代表一个自杀的人，最末一页是最新自杀的那两个女生：梁思源的女朋友，以及他女朋友的女朋友。 这么一看，这个梁思源还真是可怜，被一个女生戴了绿帽，还得继续遭受鬼魂的残害：如果颜一的猜测是真的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远远地，王沁已经看到了那晃眼的墨镜，以及那已经将自己包裹得格外严密的人手上先加上的手套，还是和围脖同款的黑色。 颜一轻轻地坐在了王沁身边，如果不是一阵奇异的香水味，如果不是王沁一直看着他，她可能根本就无法察觉颜一的到来。 颜一的动作太轻了，轻到长椅没有发出任何的颤动，而他的毫无声息也是让人害怕，明明周围是如此的安静，安静得连自己的唿吸声都能听到，可王沁就是无法捕捉到颜一的唿吸声：明明这个人才是刚刚跑来，正在大口唿吸的人。 第7页 她又想起了有关“游魂”的传言，不自觉地挪开了点距离，可她做的太明显，一下就引起了颜一的注意。 “太近了?”颜一一点也没有介意，反而主动让开了些，“开始吧。” “呃……真的好吗?我们不用管这所学校发生的——案件了?”王沁很期待，可不安的成分居多。 颜一调整好了自己的气息，开始讲解起来：“让你见鬼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得知道犯人到底是哪些鬼。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人之所以见不到鬼，是因为鬼相比活人来说很‘微弱’。” “微弱?你在开玩笑?”王沁激动了起来。 “也许措辞有些不对，但意思差不多。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好了。人走在路上的时候是不会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只蚂蚁的，除非他非常仔细地观察着周围，或者他一早就盯着那只蚂蚁。而‘鬼魂’就是那只蚂蚁。”非常难得地，颜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你是让我仔细观察周围?”王沁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可我已经盯了这么久了，什么都看不到。” “因为鬼微弱到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可他们却能杀人!”王沁被这种小觑鬼魂的态度和那一脸的无所谓给激怒了。 “鬼魂很微弱，一切的声音，一切的图像，一切的触感都能掩盖他们的存在，所以要想看到鬼魂，只能忘却所有的声音。” 听着，王沁看到颜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对刚买的耳塞，递到了她的眼前，王沁顺从地结果，却又有些不太明白：这就是忘却所有的声音?戴上耳塞隔绝外音? “接下来是忘掉一切的图像，这个很简单，只要闭上眼睛就好，触感的话……只要你一直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动就好。等到你把你所有的感觉放空，就能见鬼了。所以你今天要做的就是把你看到的鬼都记下来，和资料册上的照片相对照。” 王沁总算明白颜一让带资料册的原因了。 “真的能看到鬼?”王沁十分怀疑地转动了下手中的耳塞，“那时候我应该还闭着眼呢。” “到时候你就懂了。”颜一说完，居然略微直起身子，然而在起身到一半时，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坐了下来，将自己手上的手套褪了下来，“你不介意戴我的手套吧。” “不介意。可是为什么?” “怕你一直坐在这里冷。” ……绝对是骗人的吧，不然怎么不把围脖给我?王沁腹诽着，接过了那双纯黑色的手套，这才发现原来之前的不知名香味竟是这只手套上发出来的，并不是颜一喷了香水。 “谢谢。”王沁算是礼貌地道了声谢，却发现颜一已经走开了。 无所谓地戴上耳塞和手套，闭上眼睛，王沁再次仰躺在了椅子上，并按照颜一所说放空思绪，决不乱动。 相信颜一的话? 才不是。若是这样就能见鬼，那鬼还真是好(见)贱。她只是在满足上级任性地要求而已。 耳塞的作用很大，戴上后就听不到声音了，比一般的效果要好太多，也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 王沁又开始开小差了。 难怪约在这里，树荫刚好把阳光挡住，不会影响视觉。而这里，又是灵异事件多发地，当然有很多鬼魂。 很多鬼魂?这里离墙有十几米距离呢，应该……没事吧?要知道颜一规定的安全距离可是离墙七米。 可所谓的安全距离又是怎么算出来的呢?她在灵异机构学习的东西当中可没有相关说法。 越想，她越不安，但还是尽职地坐在这里。周围的气温并不算很高，只是衣服挡住了凉意，还有那双手套，戴上后总有种粘稠但温暖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倒是真起到了颜一所说的防止她冷的功能。 时间渐渐过去，王沁发现自己居然无法估算时间，也真的无法感知到周围了。长时间的静坐让她的身体变得僵硬，腿部也有了些酸痛，产生了急切的动的渴望。但她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严格完成上级的要求。 为了忘记这痛苦，王沁试图放空自己的思想。 什么都不要想。 什么都不要想。 …… 这样自我催眠着，她居然真的就放空了自己的思想，达到了一种睡着的境界。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这是一种感觉。尤其是现在，她能明显感到自己的眼睛应该是闭着的，可她偏偏就看到了前方的景象。耳部的耳塞被她塞得很紧，应该是掉不出来的，那种充实的感觉还在，可周围的声音却开始源源不断地传来。 那是一种窸窣、细微的声音，微小得完全听不清。 可在集中精神听着声音后，那声音居然放大了，王沁渐渐能听清那声音，却还是无法理解对方说的话。 而眼前的景象也随之变化了，一些人形的空气开始凝聚，最后形成了与周围环境相悖的形体，后来这形体又像被赋予了颜色和立体感，居然成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居然还是活动的。 王沁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长相。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所有这些人她都见过，都在那本资料册上看到过。 第8页 他们聚集在自杀墙上，就像是被墙束缚了一样镶嵌在墙中，与墙面的画融为了一体，但却不断地蠕动着，还有人无聊地从画的底端爬到了顶端，然后从画中站起来，与墙面保持九十度，但就是不会掉出去。 鬼!居然真的能看到鬼!还是这么多的鬼! 王沁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应该已经死了的人，抵抗着本能的恐惧，拼命地睁大眼睛却明显感到自己的眼睛从未睁开过。 但就像相机调整焦距一样，她发现自己像是在近距离观察鬼魂一样能清楚地看清画上的每一只鬼魂，并与之前在资料册上看到的照片一一对应。 这种自由的视角，距离变换让她感到新奇。在将那十几张脸大致记下来后，她转而观察起周围。 这种感觉就像是开了天眼，她可以观察到一定距离范围内的所有景象，完全无视视角限制。而这一定范围似乎就是她正常情况下的视力范围。 但将周围完全观察一遍后，她注意到了违和之处：这里没有人，除了墙这里外，周围没有一个人，这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即使发生了这么多意外，为了节约资源，学校还是开放了这栋楼作为学生的自习教室，虽然不至于客满，但也会一个人都没有。 只能认为，现在的她，只能看到鬼魂! 她将视角转回来，再次看向墙面，这一看就将她吓破了胆! 那些鬼魂居然都下墙了，而且纷纷走向她这边，有些走的快的已经走了好几米。 糟了!她心里着急，想要逃走，但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 鬼魂依然在走，可每只鬼魂都在距墙大概七米的范围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动——这恰好是颜一指出的安全距离。可王沁依旧不知道没有用这种方法见鬼的颜一是怎么得出的。 多少松了口气，王沁闭上了眼，当然生理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视野关闭了。 这时，她终于察觉到周围的温度好像降低了不少，这可能就是鬼的气场的影响：有鬼的地方，温度会偏低，但并不是冷的地方就有鬼。 只有这时，她才应用到了自己的经验，才终于有了自己是对付鬼魂的专业人员的自觉。 轻轻地，她睁开眼睛，那些鬼魂依旧待在那里，无法再接近她。 她，依然安全。 可这触感是怎么回事? 有谁，在摸着她的脖子? 有谁，在对着她的后颈唿气! 王沁惊骇不已，连转头去看的勇气都没有，只敢远距离地看着自己身周的景象。 然而，不等这样做，她就看到自己眼前飘来一撮头髮，那个在她颈部唿气的鬼来到了她面前。 这个女鬼漂亮的脸蛋和其他的鬼一样有着血迹，她张开了口，任由那血流到她的嘴上，染红了那一排白的亮眼的牙齿。 这是……要吃?王沁从来没想过鬼居然是吃人的!为什么从来没有过这种案例?自己要成为第一个被鬼吃掉的人吗?就因为颜一让她见鬼? 而那摸她脖子的鬼将冰冷的手抚上了她温暖的胳膊，连身体都靠上了她的后背。她想颤抖，却连颤抖的勇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她们可以跑到这里? 为什么……偏偏是这两只女鬼? 不是安全距离吗混蛋! “哈……哈……”王沁艰难地喘息着，听着自己狂跳的心跳，拼命地想要唿喊，却发现自己像是已经忘了发声的方法般什么也叫不出来。 终于，前方无法逃避的鬼抬起了她的手，将牙齿…… “救——命——”最大的恐惧是她终于发出了声音。 可，到底有谁能听到呢? 她身体上名为喉咙的部分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 ☆、第 5 章 拼命喊出声后是不断的尖叫。王沁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的情绪完全失控，恐惧已经占据了所有的感官。 她一点也不想当第一个被鬼吃掉的活人，一点也不想亲眼见证自己的死亡。可面前的女鬼最终还是咬在了她手套上，突破这一块布到达皮肤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 王沁痛苦地关闭了自己的视野，可想像中的疼痛，想像中的恐怖咀嚼声并未到来，甚至连身后的鬼的冰冷触感也不见了，当然后者只是让她更加惶恐，惶恐到终于艰难地打开了视野。 她瞪大了眼睛，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而两只鬼都到了她面前，正在……跪舔那两只手套。 不是调侃，不是夸张。这两只女鬼一反之前的恐怖模样，一脸陶醉地分别趴在王沁的两只手旁，似乎在吸允，又好像在舔着这两只手套，隔着一层布，王沁什么都感觉不到，也就什么事都没有。 看起来这两只鬼似乎对颜一的手套更感兴趣。 这就算，安全了? 事态变化太快，王沁表示自己适应不能。可她能做的也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两只鬼陶醉的模样。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错了。 手套……居然在变少! 随着两只鬼的“跪舔”，手套的厚度发生了变化，减少了肉眼可见的厚度! 直到这时，王沁才明白。鬼根本不是对颜一的手套陶醉，而是在吃这双手套!她们不吃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这双手套更好吃! 第9页 等手套吃完了……该怎么办? 结局是可以预见的绝望，即使要逃，王沁也不知道怎样让自己摆脱现在不能动的状态，更不知道自己是否逃得过鬼! 她和这所学校里的那群愚蠢领导一般，一边相信发生了灵异事件，一边却又不相信颜一说能让自己见鬼的说法，以至于见鬼后的详细情形都没仔细询问过! 后悔，绝望，恐惧……一时间，王沁心里百味陈杂，但人的求生欲是无穷的，即使到此，即使知道唿喊也不是真的唿喊，她还是不断地唿救，只不过这次加上了颜一的名字。 “颜——一，救——命!” 她不再怀疑颜一的说法，不再怀疑颜一的能力，现在的她，好像只能寄希望于这个“游魂”的身上了，她已经不想计较自己之所以陷入这种状况就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傢伙了! “马上来。” 她好像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依旧是那平静地、事不关己的淡定声音。可这声音太缥缈，太小，像是她虚幻的期望。而且出现的时间太短，没有后续，根本就像是幻觉。 “混蛋，赶快来啊!”如果还能使用自己的身体的话，她相信自己现在一定已经泪流满面了。 “骂人不好。” 又是那般缥缈的声音，语气和内容都有种隔岸观火的欠扁感。可声音第二次的出现给了王沁希望。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颜一好像真能听到她在鬼魂世界中发出的唿喊，还能在不知何处回应。 由绝望变为狂喜仅仅是一瞬间，王沁四处观望着周围的景象，试图找到那个该死的颜一。可马上她就意识到：这是鬼魂的世界，她只能看到鬼魂，根本看不到活人。 这想必就是只能听到颜一的声音的原因吧。 ……这么说，他在哪里悠闲地看着吗? 王沁的狂喜瞬间变成暴怒，但为了让颜一救她，她还是忍住没骂。 等待是煎熬的。 也不知道是颜一的手套布太厚，还是鬼咬得太精细。过了好一段时间，鬼魂都没突破手套咬伤她的手，如此的低效也没见鬼暴躁，只看到她们一如既往的慢速和陶醉脸。 而更远一些的自杀墙附近，那一群鬼居然都死死地盯着这边，一幅恨不得冲上来喝血吃肉的模样，可谓杀气腾腾，却始终也无法突破颜一划定的安全距离。 无奈，她只得关闭视野，仔细感受手部的感觉，聆听周围的细微声音。 过了约莫五分钟，她终于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东西：那是颜一的声音，不同的是这次似乎能听到方位了。 王沁勐地睁开眼，顺着看去。 颜一，终于出现了。而她……居然能看到他? 这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了颜一的身份：游魂，介于活人和鬼魂之间，所以现在她看不到活人，却能看到颜一。 这是否说明颜一和鬼魂一样，并不是活着的呢? 她再次唿唤了颜一。 可他仿佛毫不在意正处于困境中的王沁一样，居然完全无视王沁，转而对着空气说话。 “梁思源，是这里了?”说着，颜一还装模作样地指了指那面红墙，眼睛却看着他右侧的风景。 “不过去看看吗?”又是自言自语，颜一依旧看着右边，还将右手抬起，做出了一个搭上什么的姿势，可在王沁眼里，他只是将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摆在空中，他的右侧什么都没有。 “颜一!”怒难自抑，王沁不顾形象地暴喝着，成功看到颜一闻声朝这边侧了侧头。 “没事，看到了一个熟人。”又像是对什么人说着其实是在自说自话的颜一快步向这边踱来。 “过来吧，没事的。”走到一半时，颜一回头对着空气喊着，依旧像是自说自话。 这人……不会走开一趟就变成神经病了吧! 王沁一边着急着，一边又察觉到自己这边的情况变化了。 两只鬼都放开了手套，半蹲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道，终于要吃我了吗? 王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砧板上的肉。她想要唿救，又害怕惊动此时状态明显不寻常的两只鬼，只能着急地朝颜一传递求救的眼神，却不知道对方那隐没在墨镜下的双眼是否看到了。 可她的担忧实属多虑。 只是一瞬间，那两只鬼就冲到了颜一那边，就像风一般瞬间跨越十米左右的距离，气也不喘地跑到颜一身边。 这时，她才发现颜一身边好像是有人的。 这两只鬼一只掐住空气，一只又伸出手来和这只鬼对着干，试图掰开鬼的手。 根据手的握法，根据颜一之前陡然变神经病的表现，王沁确定了一个惊悚的事实：颜一右边真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颜一之前叫的梁思源! 因为，这两只女鬼赫然就是梁思源的女友和女友的女朋友! 这是一场情敌之争。女鬼疯狂地抓着男情敌的脖子，梁思源的女友则奋力挽救自己的男友。 两人脸上狰狞、兇狠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之前一起跳楼的情谊。到后来，两只鬼一起放开手，并在空气中慢慢褪色，终而趋于消失。 这期间，颜一又将手搭在了那个看不到的人身上，保持着不动，直到两女鬼消失，他才继续走了过来。 第10页 王沁最后的视野中看到的是颜一那只右手——颜一用手按住了她的眼。 而她第一次接触到了颜一的身体，冰冷的，没有热度，但却不思女鬼的触摸那般寒到骨子里。 而最后占据了王沁视线的那只手上，似乎……没有生命线。 唿吸一滞，王沁勐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颜一那只正在移开的手，王沁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只冰凉的手，无视颜一的抵抗，以不可抗拒的力量翻开了颜一的手。 可这一次，颜一手上的生命线和常人一样蜿蜒于手心，连这手的温度也在她手中散发着热度。 “咳咳!”做作的干咳声，似乎在提醒两人这里还有外人。 王沁失望地放开了手，在椅子上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才和颜一一起望向一旁尴尬地干咳的人。如她所料，是梁思源。 一切很明了了，颜一今日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试探鬼魂对之前的重点怀疑对象——梁思源的反应。之所以让她做，不过是因为要看到鬼魂太麻烦了。 瞧，闭眼之前还艷阳高照的天空已然阴沉下来了。 不可原谅!王沁明白了一切却无法谅解，她看着颜一的眼神就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旁的梁思源也是个会看脸色的，察觉不对劲马上就找藉口走开了，走的时候还拍了拍颜一的肩膀，看起来似乎是在让颜一保重。 王沁一直都不是个温柔的人，所以她没什么废话，等梁思源走远就直接站起来给了颜一一拳，还正中颜一那该死的墨镜。差点就要死了，她可没心情顾忌这傢伙的领导身份。 镜片碎掉的声音，镜片碎片落地的清脆声音，拳头打在眼镜上的美好触感都让王沁很出了一口气。她唯一不满的是这众多的声音中居然没有颜一的惨叫声，枉她还为了蓄力暴喝一声。 颜一似乎伤的有些重，重拳后就弓着身子，低着头，还用一只手捂住受伤的眼睛，手指缝隙中似乎隐约有一抹红色掠过。 “没事吧?”王沁几乎是颤抖着问的，不禁担心这一拳是否让颜一瞎掉了。 “你看到了什么?”颜一却是摆摆手，拒绝王沁的查看，只是捂着眼睛问了两个问题，“有多少鬼突破了安全距离?” 原来……他早就料到了。 ☆、第 6 章 “看来就是梁思源了，终于将范围缩小了。”听完王沁的讲述，颜一终于将那只始终捂着眼睛的手拿了下来。 这只眼睛已经不再流血，看起来就像是血液已经结块堵住了伤口。然而怎么可能这么快，这还是脆弱的眼部呢! 王沁认真地盯着露出双眼的颜一看，却还是无法看清他的全貌，这个人似乎对隐藏面貌很执着，在放下手的同时就将围脖往上拉了一点。 “去医院吧。”想到这是自己造成的，王沁还是为自己的冲动过意不去。 “我说了几遍了，不去!”颜一似乎终于被她弄烦了，语气中竟带上了怒意，“身为游魂，我不能去医院。” “为什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后，王沁无比地后悔，心想自己到底是多事了。 颜一似乎真的怒了，居然盯着王沁看了好几秒。 直到看得她发毛时，颜一才嘆了口气，好似无奈地答道：“游魂已经不属于活人的范畴了，我希望你清楚。” 意识到气氛已经有些僵的王沁不再说话，努力记下颜一所有的安排。 原来今天的见鬼行动只是一场试验，真正的行动在晚上——鬼魂活动的时间段。 根据统计可以得出，鬼魂绝大多数都是在晚上活动，所以只有极少数灵异事件发生在青天白日，一旦发生这种灵异事件，可以确定的是肇事的鬼魂必定非同寻常。 这是内部的灵异手册上的记载。 然而这天的见闻充分证明这是扯淡，王沁不禁对自己一直以来学习的东西表示深切的怀疑。对颜一……不能说是信任，只能说比起课本，明显经常和鬼魂打交道的“游魂”更加权威。 因此，一路上王沁都在拼命地压榨颜一的时间，企图问到更多关于鬼魂的“正确”的知识。 颜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真正的意图，第一次在王沁面前发出了笑声：“不用担心，你就照着部门所讲的那样行动吧。你看，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知道鬼魂的存在，他们不还活的很好?” “你这么说只会让我更担心……” “简单地说吧。一直以来人都是看不到鬼魂的，所以有关鬼魂的一切都是根据事实的推算和统计。手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通过众多人的牺牲得来的统计规律，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错，但碰到不一般的，比如这次的事情，就要自己灵活点了。” “老师确实也有这么说过，只是没想过这么不可靠。” “那我就可靠了吗?我也是仅凭个人的经歷做出的结论。”最后，颜一以一句非常装逼的话作为结论，“这世上，根本没有可靠或者确信这种东西，比如你……” “嗯?你说什么?没听清。” “没什么。”颜一似乎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你打算怎么混进我们寝室?” 第11页 “诶?你没安排好?”王沁无比惊愕。 在她看来，颜一这人如此敬业，眼睛受伤了都抽不出时间处理下，实在是劳模型加正事至上型。这样一个人居然没有准备好今晚就要进行的活动，实在是说不过去。 “好吧……没提前说是我的错。”即使在之前那么过分地让王沁身处险境时，颜一都没有道过歉，此时却主动背锅，实在让王沁有些难以理解。 说起来，这一次工作依旧是让她涉险：白天的实验就是为了让她在颜一的寝室里也能见鬼，而颜一则替代因为见鬼而行动不能的她抓鬼。 看来这人一点也不认为让部下冒着生命危险是过分的。这么想着，王沁居然一点也不生气了，只是默默决定以后一定要离颜一远远的。 而这次行动，她也是在颜一的再三保证手套一定会保护她，她不会有事，以及大费周章地让他向上面的人录音保证后才答应的。 “你先进去吧，我有办法。”释然后，她也很配合起来了。 女生进男生寝室，方法说起来很少，但也不是很少，正好颜一今天受伤了，时机简直不能更好。果然，就该打那人一顿。 “我同学今天眼睛弄伤了，我买了点水果来看他，能麻烦让我上去看一下他吗?”说着，王沁还配上了一张温暖的笑脸，以及另一小袋放在宿管桌子旁边的水果。 一番交谈，推诿，宿管总算是放行，且收下了那一小袋水果。 很快天就黑了下来，而王沁仗着小身板躲藏在颜一的被子里进行见鬼的准备。颜一则正常地坐在下面和众人攀谈着，直到寝室集体关灯前，居然都没有人发现被中的王沁。 而在封闭的被子里，王沁依然带着手套，手套上的那股香味满溢于被中，可明显可以闻出来，这香味没有之前的浓郁了，而不同于颜一消失又復出的生命线，这双手套的厚度是真的减少了。 这也算是她见鬼了的唯一明证。 又是一次长时间的静止不动，这一次要舒服得多，王沁似乎也因此较快地进入了那个能够见鬼的世界。 理由是她明明用被子盖住全身却能看到被子外面的景象。 她保持着环视寝室的视角，不住地观察着，试图亲眼看到鬼魂进来的迹象，又害怕再一次看到那恐怖的鬼魂。 寝室里另外三人都熟睡了，颜一如同他撒谎的那般用充电灯看着书。 “这次能逃脱安全距离的只有两只女鬼，那么你需要注意的也只有这两只鬼了。目前看来，梁思源的女友似乎是网页上面说的……额……双性恋。她一边和梁思源交往，一边又和她的‘女朋友’一起跳了楼。虽然不知道她们两只鬼为什么特殊，但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梁思源女友的‘女朋友’即使死了都想杀掉情敌，而梁思源的女友不干。两鬼反目成仇。” 对于这个老古董一夜之间就接受了“女同性恋”这种过于猎奇的存在，王沁已经够惊讶了，没想到他居然还知道“双性恋”，当然，不可否认，他的推论最符合目前的事实。 而这两个鬼之所以特殊的原因，王沁也有自己的想法：恐怕两人不是自愿自杀的，至少梁思源的女友——赵澜不是。比起她的双性恋来说，她女朋友——唐冰的同性恋更加不能被一般人接受，甚至连赵澜都接受不能。 这样一直下去，会不会发展成唐病拉着赵澜一起跳楼? 那么这两人的死都不是那面墙的执念导致的，所以她们可以脱离那面墙，因为她们本就不属于这个执念体系。 颜一所做的事的意义就在此：他故意让那两只特殊的鬼魂看到梁思源，跟着梁思源来到这间寝室，然后再予以消灭。毕竟之前梁思源等人换了寝室就没事的现象，足以说明这两只女鬼不具备追踪的能力，只能靠颜一来引导了。 颜一可以说是拿所有人来玩命。 他确乎，一点都不在意他人的安危。不然……王沁就不说了，已经确定此次事件只与梁思源有关，那就应该把其他无关人士——寝室另外两人排除在外。 可他没有，反而将那危险的东西主动引到这个寝室来。 “来了。” 奇怪的是，专门负责见鬼的王沁反而是在颜一提醒后才发现鬼魂的，此前完全没有迹象显示鬼魂的到来。 而颜一他甚至都没有进行见鬼的操作。 他即使在平常状况下也能见鬼? 王沁不禁如此怀疑，但想到颜一如此大费周章地把自己找来帮忙，又觉得对方应该只是能感应到一点鬼魂，而不能看到鬼魂。 鬼魂和白天一样，又是那两只女鬼。 先进来的是唐冰，她顶着一张不断从额头渗着血的惨白的脸从颜一床铺慢慢走过。期间，盯着王沁看了两秒，又盯着如常看书的颜一一秒，最终转而持续性地盯着仰躺着睡觉的梁思源。 能看得出她脸上满是仇恨和愤怒，迟迟没有发作的原因不过是一直跟在她后面的赵澜。 啧啧，两女鬼争一直男。王沁有种看狗血剧的爽感，对两鬼目前的平静反而有些不悦了。 不一会儿，两鬼的矛盾就产生了。 唐冰只是一个眨眼就看到唐冰坐在了毫无危机感的梁思源身上，并将手掐向梁思源的脖子。赵澜则重复着白天的行为。 第12页 毫无新意。 王沁正要如此感慨的时候，就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不知何时起，整个寝室居然出现了十几个鬼魂，这些无一不是白天看到那面墙上鬼。 而这些鬼似乎都站在赵澜这边。 有大约五个鬼加入了帮赵澜掰开唐冰的手的阵营，有八只鬼则来到寝室里最后两个男生的床上，最后剩下的鬼终于盯上了床上的王沁。 这一次，王沁终于看到鬼魂是怎么出手的了。 他们好像完全不受被子的阻挡，手直直地伸到被窝里，再次抓上了王沁的手套。 看来，即使是第二次，他们也还是对这手套更感兴趣些。真想知道这手套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一次，王沁完全没了恐惧，反而有闲心去观察其他人的动静。 床下的颜一神奇地没有遭到任何鬼魂的袭击。 这倒证明了颜一的猜测：这次的鬼魂只能通过按时等影响意志薄弱之人，而有自杀倾向和睡梦中的人就是意志薄弱者! “颜一……”王沁试着小声和床下的颜一对话，但鬼魂似乎察觉了，陡然朝这边看了一眼就让她吓坏了，大气也不敢出。 但颜一总算动了。可他的行为让王沁极为不解 他直接爬到自己的床上，拉开了王沁的被子! 一瞬间，所有的鬼魂仿佛都被什么惊醒了一般，勐地瞧向这边。 王沁看着这勐兽般的眼神极为不安，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所有的鬼魂都聚集到这张床上了，而该死的颜一，居然趁这时从床上跳了下来! 人渣!!王沁内心怒吼着。 “这世上，根本没有可靠这种东西”她忽然想起了颜一说过的这句话，瞬间觉得颜一就是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第 7 章 一时间，被子里潜藏的浓烈香气四溢。大量鬼魂聚集在王沁身边，纷纷啃食着那双散发着香气的手套。 而外围的鬼魂没了位置，但似乎也不恼，陶醉地张嘴唿吸着空气，在此之前鬼魂可是没有丝毫的唿吸行为。 而他们现在的唿吸更加像是舔食着什么。 难道……是那香味?鬼吃的从来都是那香味，而不是手套!难怪第一次过后手套的香味便没有那么浓郁了…… 暂时的安全让王沁勉强还有心思思考着这些，周围密密麻麻的鬼魂让她头皮发麻，她将视角转到了其他人那边，发现其他床的鬼魂都到这边来了，唯有梁思源床上的两只女鬼没有离开。 值得注意的是，原先帮着梁思源死去的女友的那些鬼魂也转移到了王沁这边。两双互掐的手的力量悬殊迅速显现了出来。 唐冰的鬼魂明显比赵澜的鬼魂要凶，只是一瞬间的失衡，她就突破了赵澜的防线，在梁思源的脖子上勒出了深深的皱褶。力量较为弱小的赵澜只能徒劳地拉着唐冰的手。 这让王沁颇为不解。按照一般规律，含冤而死的鬼魂会比较厉害。如果之前假设的情况正确，按理来说应该是赵澜的鬼魂要更厉害，因为她是被唐冰害死的。 但现在，这等力量的悬殊，到底是…… 然而，颜一的出现改变了这一悬殊的状况。 只见他只用一只手试探性地摸向梁思源已经被掐出凹陷的脖子，在摸到唐冰的鬼手后迅速将其掰开，另一只手则在拍打梁思源的脸庞，用意之明显，两只鬼魂都感觉到了。 于是唐冰索性松开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联合双手一起攻击颜一。攻击方式倒是极为人类，又是卡住脖子。 这一次，鬼魂占据了主导权，可颜一像是没感到疼痛般继续拍打着梁思源，直到他被唐冰的鬼魂掀翻，掉到地上。 碰! 这一声沉重的撞击连王沁听着都觉得疼。 但一想到颜一之前的所作所为，她看都不看颜一，直接盯着梁思源床上的情况。 梁思源还是没醒，偏偏有人因为颜一闹出来的动静醒了。 那人惊恐地下床，还迅速地开了宿舍断电时备用的充电灯。　　“快过来帮忙!” 颜一难得发出了如此着急的声音，醒来的于浩一听便着急地下床。 而和颜一同在一侧的于浩在下床时注意到了颜一的被子。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王沁的身形比较瘦而没能看出来，现在他只要没眼瞎就可以看到，原本裹成一团的被子，现在已经被掀开，而且满是凹痕，就像是有很多双脚，或者很多双手压在上面一样。 而这些痕迹的中心是一个人——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寝室中的女生王沁。 我们寝室怎么有女生，怎么回事? 如果于浩还能说话，一定会这样询问。再联想到床位和今晚颜一决定通宵不睡的行为，于浩反应极快地看向颜一。 然而，颜一却是理都没理，再次跑向了梁思源的床上。两个大男人待在一张床上着实有些危险，连床都像是承受不住一般颤抖了，可梁思源居然还是不醒。 看到这一切的于浩都觉得不对劲了，尤其是梁思源的脖子那不知为何有那么恐怖的勒痕，而自己的室友颜一更像是神经病一般和空气较着劲。 于浩毫不犹豫地也爬了上去，加入了叫醒梁思源的阵营，在发现喊叫无用时，他开始拍打梁思源的腿部，只因为颜一拒绝他到床头，毕竟那里有着一只普通人看不到的女鬼。 第13页 对面床上观看这一切的王沁也是捏了一把汗，默默庆幸赵澜的鬼魂没来捣乱。 以她的视角可以清楚地看到，于浩被颜一特意挤到了女鬼唐冰根本够不到的地方，而赵澜的鬼魂则是在于浩身后观看着，似乎不打算插手了，这倒是和之前拼命救男友的行为不符。而床上的张超还没醒，什么忙都帮不上。 王沁想要脱离这无力的见鬼状态，反正看现在的情形，颜一似乎能看到鬼魂。 可连王沁都不知道要怎样从这种见鬼的静止状态醒来。 之前颜一只是用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睛就醒来了，那么…… 以王沁的全能视角，她看到张超蒙着的被子似乎动了动。 “同学，醒醒，帮下忙，按一下我的眼睛。”王沁焦急地喊出了口，还后怕地看了看周围的鬼，幸好那些鬼还在舔食着那香气，连床下的活靶子都懒得搭理。 但喊完后，她发现床上的张超毫无动静，与同在睡觉的梁思源不同的是他床上的鬼都集中在王沁这边了。 “同学!我在颜一的床上!帮忙按下眼睛!”王沁焦急地又喊了一遍。这次她仔细观察张超的被子，发现张超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似乎根本就没听到什么声音。 难道……只有颜一才能听到见鬼状态下的声音? 王沁想通后立马用语言轰炸颜一：“颜一，给你最后的机会，你让人帮我解除见鬼的状态，不然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当着一群鬼说自己要做鬼，王沁觉得自己简直是要疯了。 而颜一这个有鬼论者似乎怕了这样的威胁，终于开了尊口，让梁思源床上的于浩下来了。至于张超，颜一似乎考都没考虑。 这时王沁才有时间观察自己的状态，而这一看她就心凉了一半：不知何时起，手套居然已经消失了，想必是这十几只鬼的胃口太大已经吃完了。而颜一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才勉强让于浩过来的。 她清楚地看到颜一往这边瞟了一眼才请于浩帮忙。 手套没了，比她更美味的东西没了，会怎么办? 王沁一直以为鬼会转而吃她，毕竟现在的她相当于睡着了，属于意志薄弱的状态，鬼魂最好下手。 出乎她意料，鬼魂并没有这么做，他们一起按在了王沁的身上，併合力将王沁翻了个身。 正要踏上这块床铺的于浩吓了一跳，险些掉下去。 他正了正身，爬了上来才看到床上的情景。 原来，床上的女孩似乎嫌睡姿不够舒服，翻了个身，正好背面朝上，将头埋进枕头里睡着。 于浩惊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继续摇着王沁的肩膀，试图让她醒来。 而这一摇，他就发现了问题：王沁的身体居然一动不动。 不止如此，他换成拉王沁的手部，也一点都拉不动，简直就像是在拉一块坚硬沉重的石头，又像是有很多人在按着王沁，不让她起身一般。 若非如此，他实在想不通一个人的头怎么能埋进枕头那么深。 最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揪了揪王沁的头髮，最异常的事情发生了。 他成功揪起了王沁的一撮头髮，但这一瞬间，头髮居然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从王沁的头上脱落了十几根，而每一根都像是被风吹动一般飘到空中。最恐怖的是，到达空中后，头髮不停地乱动着，等到终于平静下来，于浩接起那飘落的头髮时，发现那原本黑亮柔韧的头髮居然变成了干枯脆弱的白髮! 而这仅在几秒之间发生。 他惊叫着，却扯痛了喉咙，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他的身体的本能反应比他的叫声更快，已经先一步下床，不再敢管这闲事了。 而最终没能醒来的王沁绝望极了。 以她现在见鬼的状态，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十几只鬼压在了她身上，其中更有几只齐心协力地按着她的头，像是要将她的头使劲地按到床板上一样。 而头髮那里的情况更是让她惊恐不已：在于浩拉起头髮时，有几只鬼魂在那里加了把力，头髮就那么断掉了，而断掉的头髮被那些鬼魂争抢着，在空中划出诡异地痕迹，最后那些鬼魂将头髮含在嘴里，等到拿出来的时候，黑亮的头髮已经变成白色，毫无生气。 王沁下意识地认为那便是鬼魂的进食行为。她只是想不通鬼魂既然可以直接进食为何要按住她的头让她窒息。 说起来，这么憋了有多久了? 王沁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也意识到自己虽然一直没感觉到窒息的痛苦，可她的身体却是真真切切地正在窒息中，而且—— 会死! 已经下床的于浩被今天的诡异事件被吓到了，也是惊恐地后退了一点距离，似乎打算跑出寝室。然而他遭到了颜一威胁般的严厉喝止。 王沁此时还处于见鬼的状态，虽然非常担心自己的状态，却也能注意到张超的床上赫然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那是赵澜的脸，她似乎对保护梁思源已经失去了兴趣，居然脱离战场跑到了别的地方。 颜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勐地看向张超这边，可到底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继续和女鬼唐冰僵持着。 而等到颜一的视线一转开。赵澜便消失了。 在见鬼的状态下，王沁居然都看不到这只鬼了。 第14页 她正打算拼命地让颜一帮忙时，张超像是突然惊醒，且完全掌握情况般精准地爬到了梁思源的床上，并朝梁思源的某个部位狠狠踹了一脚。 “啊!”梁思源痛苦地叫了一声，醒来了。若非该部位过于猥琐，恐怕之前的颜一和于浩早就选择了这个男人最痛的部位来弄醒梁思源了。 梁思源一醒便不再是鬼魂可以摆布的意志薄弱状态。 失败的唐冰睁着眼睛瞪着张超，忽然诡异地笑了，接着渐渐从空中消失了。 颜一似乎也被张超的举动吓着了，盯着张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 张超一下子从近两米高的床铺下跳了下来，利索地冲出了寝室。 “快追!”王沁发誓自己恐怕从未听过颜一如此惊慌的声音。 “等等!救救我!”一系列的变化让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只得向颜一求救，可颜一恍若没听到一样跑开了! 而她最后的希望——于浩似乎认为跟着颜一这个不靠谱的人更安全，毫不犹豫地跟了出去，留王沁一人面对十几个鬼魂。 此时，她被鬼魂按在枕头里已经有两分钟了，而唯一留在寝室的梁思源正一脸迷煳样地看着她。 ☆、第 8 章 这一次，王沁已经不会再拼命求救了。 早在于浩来帮她的时候，她就注意到那些鬼魂是活人无法触碰到的。不然早已被鬼魂占据的床于浩怎么能过来呢? 只能是因为于浩穿透了那些鬼魂，同样的，梁思源也可能像于浩一样触碰不到鬼魂，也就无法移开那么多鬼手，只能以力相博。 一个人，跟一群鬼魂加起来，哪一边的力气更大?于浩便是明证。 能救她的从一开始就只有颜一，偏偏那个该死的颜一明明已经向上级保证不会让她受伤了，相当于立了军令状了，却还是这么不管不顾她的死活。 相反，他倒是一开始就将所有鬼魂都吸引到王沁这边来，相当顾寝室里其他人的死活。 对这样一个人渣，王沁已经不抱希望了，对其他人，她也只是绝望。 可在看到梁思源叫喊无果，主动来这边查看她的情况时，她还是有些感动。 接下来，又该和于浩一样被吓跑了吧。 梁思源也是使劲掰着王沁的身体，发现无果后，他转而去掰王沁的头部，这一次，谨慎的梁思源没有不小心地扯王沁的头髮，也就没有被吓走。 但也快了。 根据梁思源的表情，他应该是非常奋力地掰着的，可那小小的脑袋就是纹丝不动。只要是正常人就会怀疑了：之前还勉强可以说是搬不动身体，现在呢，一个正常人会这样死死地埋着自己的头，怎么都掰不动吗?要知道，头部的力量可是非常有限的。 可梁思源并没有被吓走，又或者是被有人要活活憋死自己的事实吓傻了，拼命地掰着，那架势简直就是要将王沁的脑袋真箇扯下来一般。王沁心里多少有些感动，也燃起了一些希望，等待这个人救出自己。 而梁思源并没有呆板的只在一个地方用力，他在换不同的地方。最后，阴差阳错的，他摸到了王沁的眼睛那，似乎是认为就算不能掰起脑袋，也该将死死贴着枕头的面部拉出一点缝隙，好让王沁唿吸。 而就是这机智，善良的举动拯救了王沁。 这一按压满足了让王沁醒来的条件，王沁瞬间解除见鬼状态，眼前一黑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唯一不幸的是，这一瞬间，所有鬼魂无法作用于醒来的人身上，导致王沁的身上只剩下了梁思源的力，而这力着实不小，一下子就将王沁的脑袋往上掰了不少。 好在梁思源迅速收手，王沁才没有颈部断裂，虽然那瞬间的弯折声着实吓人。 一回到活人的世界，憋气的痛苦和颈部的疼痛就让王沁疼出了眼泪，她再次趴在床上，进行着缓解。 “餵……同学，没事吧?”梁思源这时才终于被吓到了，颤颤巍巍地问着，“你是……颜一的女朋友?” “呵……”王沁勐地坐起来，冷笑了一声，“鬼才是他女朋友!” 等着，颜一，好不容易活下来，我一定不放过你!王沁咬牙切齿起来，让一旁的梁思源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而见死不救的颜一此时正和于浩一起拼命追着张超。 于浩还在不死心地叫着张超的名字，可对方理都不理。两人只能一路跟随。 不对，这好像是……于浩被前方百米开外的建筑吓到了，脚步顿了一下才跟上颜一的步伐。 那里是自杀墙所在的建筑。因为入夜已深，大门早已关闭，上锁。 可张超确实毫不犹豫地朝那大大的钢制卷闸门冲去，于浩情不自禁地闭上眼不忍直视。想像中的勐烈撞击声却并未传来，再一睁眼，张超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可听脚步声，似乎他已经到达门内了。 正在诧异中，他就看到颜一也是这般毫不犹豫地沖向卷闸门，向他演示了一番如何通过已经关闭的钢门：只是穿门而过，那扇门如同幻影一般让颜一直接穿过了，而门内开始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于浩怔怔地跑到门前，用手碰了碰门，却发现这是货真价实的钢制卷闸门，手上传来的坚硬冰冷的质感不会欺骗他。 第15页 那么就是看错了? 于浩完全无法解释刚才的现象，可即使将其解释为幻觉，他还是能听到楼内持续的脚步声。 无计可施，焦急的他只能往后退去，通过外围的视角查看楼内的情况。初期的黑暗已经适应了，隐隐地，他能通过楼上的窗户瞥到楼内的两个黑影。 两个黑影的速度都很快，即使是上楼梯也像是在平地上跑一样迅速，而且直到顶楼八楼时都未曾减速。 但是这上方还有个楼顶，而因为楼顶自杀墙那一块发生了太多自杀事件，通向楼顶的门已经被锁上了，无人可以打开。 似乎是被这一点困扰，其中一个黑影没有再向上跑，而是跑到了八楼的窗户那，并站了上去。 站起来是要……于浩心勐地一沉，正打算开口劝阻时，发现那个黑影已经从楼上跳了下来! 八楼啊!这可是八楼! 于浩瞪大了眼睛，着急地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向了落地点，并惊惧地喊叫着。 跳下来的是颜一。幸运的是，他似乎很好地调整了在空中的姿态，并非致死的头着地，但还是弄伤了好几处。 不幸和让人费解的是，他似乎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状况，连伤口在不断地滴血都不管，直接爬起来，毫不顾忌地朝另一个方向跑着。 而那里，正是可怕的自杀墙。 于浩一边害怕，一边担心地跟了过去，然后在自杀墙附近停下了。 那里有着一圈封条，像是为了围住自杀墙这一片自杀高发地。而有一条封条是与墙面平行的，距离看起来七八米的样子。 于浩记得这里几天前还是没有这样一圈封条的，但他一向遵纪守法，自然也就停下了。 但颜一却直接压低身子冲进了封条里面，然后站在禁区的中心，望着上方，似乎在调整位置。 于浩下意识地跟着一起往上去。 这下可不得了，他看到自杀墙上居然正有一个人站立着，似乎是准备跳楼。 而楼内的人……只剩下张超了! “超哥!别干傻事啊!”于浩着急地大声吼叫着，也不管对方到底听不听得到。他试图让颜一一起劝超哥，可一想到颜一刚来，且和超哥的关系也不好便放弃了。而且因为强制性地吼叫，他原本就破损不堪的喉咙居然咯出血来。 那么，他站在那里是干什么呢? 依旧仰头焦急喊叫，于浩却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就在这一瞬，张超跳下来了，像是飞翔一般地跳下来了。 于浩想要闭上眼睛不看那残忍的一幕，却发现自己的眼睛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双眼睛瞪得大大地，怎么也关不上，偏偏却会随着张超落下的轨迹而转移。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自杀墙附近的地面。而颜一，还在那里仰头看着，转动着身子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瞬间，就那么关键的一瞬间，张超掉到了地面，而颜一仰躺了下来，正好位于张超的身下。 没有张超瞬间的血肉模煳，只有颜一的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和那如同撞沙袋一般沉闷的响声。 于浩万万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室友居然能主动为不待见他的超哥当肉垫，并且刚好救了张超。 可张超似乎并不领情，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似乎要离开，但颜一拉住了他，一边吐血，一边拼命地抓着张超的腿部。 于浩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和颜一一起拦住这个发疯了的室友。 张超拼命地挣扎着，好像听不到于浩的劝阻，也看不到身前身后的人，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大门的方向，似乎打算再从那里走一遭，再跑去跳楼。 于浩无论如何是不希望的。可张超持续性的挣扎和颜一那副惨象让他着实有些恼火，最后他大打出手，狠狠地给了这个曾经的寝室老大一拳。 这一拳居然直接将张超给揍趴下了，也将颜一一直拉着的手给挤开了。 于浩赶紧凑上去查看两人的情况。 这时，张超似乎终于正常了，虽然又爬了起来，却不再发疯地跑向大门。 “卧槽!谁打我!”这个人像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一样惊叫着。 而颜一早已受伤严重，且体力不支，昏倒了。 最终，颜一被和张超都被送到了医院，同行的有颜一寝室所有人和王沁。 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颜一，王沁的表情是纠结的，心情也很复杂。 她原本打算找到颜一就狠狠地找他算帐，没想到在这之前颜一就伤成了这样。 医生说的情况她大致了解一些。总的来说就是第一次跳楼，颜一的内脏就受损了，后来他不要命地又跑去接张超就已经对身体损伤严重，而张超的冲击更是将他的内脏都给挤压至挪位甚至碎裂，骨头断裂什么的相比起来都是小意思了。 她实在难以想像，之前还那么没人性地丢下同事的人居然能为相处还没几天的室友捨身到这种地步。 可看他们的关系，连到熟人的地步都有好大一段差距。 她，已经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好人还是人渣。 一切都得等到颜一醒来再下定论，可受了这么重的伤，醒来又该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第 9 章 在此之前，她得报告一下当前的情况，毕竟一个“游魂”受了重伤，那也算是重大事件。 第16页 打报告的对象是一个王沁从未见过的上级。 当初，王沁硬要颜一“立军令状”保证自己的安全时，颜一毫不犹豫地就给这个人打了个电话，并且将这一号码给了她。 那位上级倒是很亲民，和王沁聊起来时非常和善，毫无架子，甚至还开玩笑地表示欢迎她经常来打颜一的小报告。 “小王啊!有什么事?” 这声“小王”让王沁陡然想起了颜一当初叫的那声“小张”——典型的长辈叫小辈的感觉。但她还得讲清一切，便放弃了对这一现象的更深层次的思考。 “这么说，他扔下同事一个人跑了?” “呃……”好像重点有点不对?王沁觉得上级应该更关心颜一的伤势。但这么想似乎自己又太抖m了? “等他醒了，我特许你痛扁他一顿。” “可是，他伤的很重。”王沁忍不住提醒了对方这点。 “没事的，那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那可是内脏碎裂啊……王沁发现每次和这个不严肃的上司谈话都会很有吐槽欲和感到深深的无力。 “不过要想他早点醒来的话，你最好把他的的行李包里的一个盒子拿到医院，打开放在他床边。不要问为什么，你只要知道这对他有用就行了。” 王沁自然照办了。费了一番周折拿到颜一的包后，她发现里面除了必要的洗漱用品和钱财以外只有一个奇怪的盒子——一个盖得很紧，即使她用劲也只能打开一点点的盒子。 而在打开那一道小缝后，王沁就闻到了一阵浓烈的香味。这香味她很熟悉，就是之前颜一的手套上的香味，也是那群鬼魂争相吸食的香味。 那晚众鬼闻香的场景太过恐怖，她想起来就一阵后怕，又担心这香味又将鬼魂引来，便松手任其“嘭”的一声自动关上了。 所以，在将这一盒东西在颜一床头打开后，王沁就转移到病房外了。 十分钟，等十分钟我再进去，如果还不醒就关盒子。 王沁自认为是个很负责人的人，所以即使怕那盒子会招来鬼魂怕的要死也要即使防止颜一被鬼魂吃掉。毕竟之前那些鬼魂都是优先吸食那香味的，以盒中香气之浓郁，再对比下之前手套的使用时间，没个几小时，鬼魂还是吃不完的。 她不想承认她一直没有原谅颜一的行为，所以完全不想在明面上做出任何关心他的事。 等待是长久而煎熬的，王沁从没想过，一分钟竟是如此之漫长，漫长到她开始胡思乱想。 香味好像溢出病房门了，真的是比手套要勐多了。 医院……死了那么多人，会不会有那么一两只鬼魂?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王沁陡然觉得周围有些冷。她抱了抱肩，清除杂念，用手机看了下时间。 还有一分钟…… 进去吧? 不去，为什么要那么关心那个该死的……游魂!偶尔，王沁也会有自己的脾气和坚持。 等了一会儿，王沁再次看看时间。 过了半分钟…… 急什么?有那么关心他吗?况且香味这么浓，真有鬼他也不会有事的。 过了三分钟…… 好像这样有点不好啊!王沁嘆了口气，终于走了进去。 开门的瞬间，浓郁而又具有冲击性的香味直接侵袭着她的嗅觉和神经，让她恍惚地有了种整个世界都遍布这样的香味的错觉了。 像是守护珍宝，又像是偷偷摸摸掩盖着什么，王沁轻悄悄地关上了病房门，连走进去的声音都恰到好处的小。 这是三人病房，另外两张病床上的人看到王沁如此安静，不由地向王沁投以一个微笑。 王沁迅速应付了下便走到了颜一的床头。 那个盒子依然大开着，可之前就出于好奇心仔细观察过的王沁却是发现了不同：虽然香气依旧浓郁，但盒内的东西体积少了一些。 王沁边挑出之前拍的盒子的照片，边拿起盒子仔细观察着：外形没有变化，只是盒子内装的像血一样的暗红色的液状物的液面下降了一些，但那下降是非常均匀而彻底的，盒子内壁上连液面下降导致的残留液体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这一部分液体变成一室的香味而消失了。 “哎!小姑娘，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邻近病床上的病人可能是不小心瞥到了盒内令人不安的暗红，突然打破这边的沉默，主动询问起来。 “里面装的香水。”王沁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能随口一编。 “哦，看着怪吓人的。”病人放心了些，也就没有多问了。 “颜色是不怎么好看，不过香味蛮好的。”王沁不喜欢“吓人”这种说法，随口说了一句。 “香味?”刚刚躺下的病人突然爬起来惊讶地问道，“这个有香味?我怎么没闻到?” 王沁倒是有些好笑，明明这么浓的香味居然都闻不到，这是多不灵的鼻子啊!她顺从病人好奇又期待的表情，主动将盒子拿到该病人鼻子附近。 可以看出，这人并不是找茬，他真的非常用心，非常用力地勐嗅了下，然后在王沁期待的目光下皱起了眉头。 “真的是香味?我怎么觉得像是血……呃，就是一种腥味。”看到王沁陡然的表情变化，他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冒昧，主动挽救了下，“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玩的东西，别见怪哈。” 第17页 王沁却较真了起来，转头询问另一个病人——一位从不知何时起就捂住鼻子，此时才被王沁发现的年轻男性。 “我也觉得像血腥味。听你说是香水，还以为是新品种呢。”男人说话有些直接，“真的很难闻，你关上吧。” 王沁本来就是准备关上这危险的盒子的，然而两人的话语成功挑起了她对这个盒子的兴趣。 在关上盒子的时候，她勐地嗅了一下，依然是那浓郁的香味，甚至有些刺鼻了。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么好闻的香气，那两个男的是怎样不懂风情的闻成血腥味的。 “抱歉了，现在还有味吗?” “啊，没有了。”　　王沁闻言，反而皱起了眉头。 有点蹊跷，明明满室都是那奇异的香味，还比较浓烈，可这两人之前把香味闻成血腥味就算了，现在怎么又闻不到这“血腥味”了? 还是说，他们根本闻不到这种香味，只闻的到那种血腥味，而自己则是闻不到他们闻到的血腥味，只闻的到香味? 可能吗?这么奇怪的事情?还是说这盒子里的东西比较奇怪? 其实仔细想想，双方的差别观感其实不矛盾：也许这东西有两种气味，一种是血腥味，一种是只有她闻的到的香味。 前者不是特别浓烈，所以直到她将盒子凑近两人，两人才闻到血腥味，而后者很浓烈，浓烈到遮住了血腥味，所以她才只能闻到香味。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那香味只有她——也许还有鬼魂能闻到。 王沁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对盒内液体的怀疑与好奇越来越大。而眼见颜一还没醒来，另外两人又对打开盒子有意见，她只得移步到病房外的公共厕所。 盥洗池的灯光要亮一些，王沁定定地站在这里，用力打开了盒子。盒内的液体因为用力过勐晃荡了一下，好在这种液体的似乎很粘稠，并没有晃出盒外。 王沁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被惊吓扰乱的心跳。 深吸了口气，她依旧没闻到那传说中的腥臭味，不过也没闻到之前厕所里浓烈的消毒水味，这证明她的猜测还是有可能成立的。 接下来，她用一只手扶着盒子，另一只托着盒底的手则是慢慢倾斜，让盒子的液面跟着倾斜起来。 既然通过表面看不出这是什么，那就看看它底部有什么吧。 渐渐的，液面和盒子底部的轮廓相接。王沁放慢了速度，再次倾斜了一点，底部渐渐露出来，可上部的液面似乎也要溢出了。她只得放弃，换了个角度进行同样的操作，勉强看清了底部边界线附近的东西。 有一些细碎的小块，被血一样的液体包裹得好好的，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王沁纠结地盯着这些小东西，内心挣扎着，犹疑着要不要用什么东西将其取出来。原本未经别人同意查看就已经有些挑战她底线了，现在还动里面的东西，简直有些不能忍。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陆续有人进入卫生间。她们看到了奇怪的王沁，不怎么赶时间的人朝王沁多看了几眼。 王沁有些心虚，便迅速关上盒子。 然而这盒子被设计得开关都很麻烦，需要用大力。她这慌忙之下的力自然不怎么大，没能关上盒子，反而是让盒子不稳。原本就倾斜的液面自然混乱起来，一部分液体飞溅而出。 王沁眼疾手快地用手接住才免除了液体洒的到处都是招来鬼魂的恶果。 果真如她所推测的一般，这液体很黏稠，不容易从手部滑下。这为她争取了将手上的液体倒回盒内的时间。 然而越倒，她越觉得这种触感很噁心，有些即视感，就像是血液的感觉一样，只不过这应该是更加浓缩的血液，而且这种液体似乎加了某种特殊试剂，居然一点都不会吸附在她手上，反而像固体一样整体下落，一点残留都没有。 忍住不适，她一直倒到最后。 最后残留的是她之前没能观察清楚的盒子底部的小块。 她用另一只手拿起小块，将剩余的液体完整地倒回了盒子中，而小块上的血液也如同她手上的一般毫不吸附，直接落回了盒子中。 王沁将盒子用心地关好后才有时间来仔细观察这小物件。 整体上来说是白色的，但有些许部位是黄色的。形状上来说像是一个长方体的一角，最圆润的部分呈微微的垂直状，摸起来很光滑，就像是表面上了一层釉一般，在灯光下甚至还能反射出些许光泽。与之相对的一面，则让王沁的手感到有些尖锐。 王沁好奇的将这块白色小块翻了过来，成功看到了那尖锐的一面：中间有一个凹陷，凹陷边缘是薄薄的白色部分，有一部分薄到一张纸的厚度。 最让人惊悚地是那个凹陷的形状——那分明是人每次掉落的牙齿内部的腔的形状! 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人的牙齿的一部分吗! 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还把牙齿打碎了放在里面? 如果这是牙齿的话，那那种粘稠的液体又是何种可怕的东西? 血腥味……难道，真的是血?那为什么又混着牙齿? 这到底是什么! 王沁全身发寒，有些后悔这么追根究底了。 而一想到自己之前亲密地戴在手上的手套和这个有着一样的香味……难道那竟然是用血和牙齿做的吗? 第18页 王沁不敢多想，一阵犯噁心，痛苦地吐了起来。 ☆、第 10 章 再回到病房时，王沁的脚步都有些虚浮。拿在手上的盒子一下子变成了个烫手山芋，她一秒都不想多碰，只能赶快将其还回去，不去想这到底是不是那些她猜测的东西，也不去想这样可怕的东西是怎样做出来的。 讽刺的是，即使不想她也明白了这东西能吸引鬼魂的原因。鬼魂不是想吃人么?压榨好的人肉汁可是比她这个没切好，难啃的活人要诱人得多。 原来那神奇的手套居然如此……王沁心情无比复杂。 病房里另外两个病人都休息了，加上依然躺在床上，脸上绑了不少绷带像是木乃伊的颜一，简直像是挺尸。再和盒子联繫起来，王沁觉得自己的胃部好像又在抽搐了，不过好歹，她终于可以将盒子撒手放到颜一病床旁的柜子上。 “拿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王沁吓了一跳，罪魁祸首则是淡定地睁眼看着王沁，然后在王沁惊愕的目光中爬了起来，淡定地拿过了盒子。 “等等……”王沁想要阻止也没有办法了，因为那条据说骨头碎裂的胳膊居然毫无障碍，那双虚弱的手居然还能轻松地掰开这个盒子。 “用了不少啊。”颜一几乎是诘问的语气，“你拿出去干什么了?” “我没用，是它自己挥发的。”王沁忍不住加了句抱怨，“这种东西，我怎么会用。” “帮我办出院吧，我不太清楚医院的程序。”难得地，颜一别开了脸看着窗外，似乎有些窘迫，但却是一如既往地神转折不想继续下去的话题。 而他的手也没停下。 王沁直直地看着他的手指从空中移到盒中，最后——居然放了进去，放到了那血一般的液体中，似乎下一秒就要舀出少许放入嘴里舔食…… 王沁见状一阵犯噁心，完全没有心情再观察这些，便立马跑到外面去了。 她还记得那位上级的命令——“不要问为什么，你只要知道这对他有用就行了”。此刻正是不要多问的时候，而那个盒子确实对颜一起了作用，至少他醒了，而且行动无碍，好像没受过伤一般。 手贱地查看了那个盒子。这已经让她够后悔了，其他多余的事，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对于游魂这种噁心而恐怖的东西，她也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可是她的任务，颜一的任务都还没有结束。 所以她还得接这位恐怖人士出院。 颜一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了。腕部的绷带和纱布似乎被他扔掉了，神奇的是上面居然连一点疤痕都没有，要是他的医生看到，恐怕得将其作为特殊人种研究，要知道此时离颜一进入医院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可能是顾虑这一点，颜一併没有将面部的绷带之类的拆掉，正好掩人耳目同时满足了他一向的挡脸癖。 唯一异常的是他的脸色，和最初见到的不同，这次他的脸色反而变得红润了，由苍白变为白里透红，就像是那个盒子一般。 王沁一路上都不敢多言，只是默默地跟在颜一身边，他问什么就应什么，决不多言一个字。这种异常引来了颜一的多次关注，可他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问。 他们的目的地是医院附近的一家旅馆，那里面住着梁思源等人。他们出事后的十几个小时里一直守在医院附近，完全没敢闭眼，唯恐一睡着就会遭遇那晚的噩梦。这次灵异事件若是不解决，这群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到附近的旅馆见他们时，王沁都不忍看那一张张疲惫的脸和强撑着也微闭的眼睛。 要不要赌一下呢?要不然让他们换地方?这样鬼就不会跟来了。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颜一开口了：“你们现在了解情况了吗?” 这确乎是第一时间需要确认的事情，若是这些人还没接受灵异事件，那可得花很长时间让他们相信和了解了。 不过这件事，王沁早就尽职地对这群人说了很多次，毕竟那晚全寝室的闹鬼现象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不然，这群人也不可能就这么乖乖地待在这里。 三人都犹疑了下才沉默地点点头。尤其是张超，他看着颜一脸上的绷带似乎浑身不自在，可能是想到那些伤是颜一捨身救他而造成的。 “那我就简单直白地说了，这次袭击你们的有两批鬼。” “两……批?”三人似乎被这样的量词吓傻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告诉了他们你见鬼的事吗?”颜一突然趁这时压低声音问王沁。 “你不是问过吗?”王沁被二次问道，也有些紧张起来，“除了你让我联繫的那个上级，其他人我都按照你的要求没说，我只跟他们说你能见鬼。” 梁思源等人看着两人的私下交流，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敢贸然发问。 “这次的事很可能和梁思源有关。”颜一毫不顾忌地说。于浩和张超两人被吓得站了起来，将凳子挪开了点，与梁思源保持着距离。 而王沁看梁思源孤单一人那么不自在地坐在那儿，不爽地又搬了一个塑料凳坐在梁思源身边。 颜一似乎向这边看了一眼，也似乎没有。王沁并不在意颜一的目光，相比于见死不救的颜一，奋力相助的梁思源要比他好得多，也比寝室里其他人要好的多。 第19页 那个于浩，本质就是个墙头草，之前还害怕那晚行动诡异地张超，现在一听说梁思源是罪魁祸首就和那人坐到一起了。张超则一直都是一副梁思源欠了他的样子，也不想想这段时间一直是梁思源照顾着他们两人。 而梁思源看到这样的举动似乎毫不在意，在王沁坐过来的时候还朝她充满歉意地笑笑。 “那天晚上张超是被附身了吧?”王沁试图转移话题。 “是的，你被赵澜的鬼魂附身了。”颜一坐在了软软的床上，头微微侧向张超那边说着。 “我?”张超一脸茫然和后怕，显然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了。 “赵澜?”梁思源则是激动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能听到这个死人的名字。 “嗯……”颜一将当晚发生的事以鬼魂的角度讲了一遍，“到后来，你女朋友——赵澜可能是看我们一直没能打醒你就附身到了张超的身上，把你——踹醒了。” 听到这时，王沁忍不住笑了笑，成功捕捉到梁思源窘迫的表情。 “那为什么后来她又……”梁思源欲言又止，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友死后居然想要害人。 “为了力量。”颜一的此种说法让王沁都惊愕了起来，“从我的叙述中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两批鬼，是指赵澜、唐冰这两只鬼这一批和另一批以往在自杀墙自杀的人的鬼魂。后者要弱得多，所以我仅凭那双手套就能将所有鬼引走，而赵澜却能附身。” 一般来说，鬼的力量取决于人死的时候的执念和怨恨，怨恨越深，死后化作的鬼魂就越强。而这种鬼魂和一般鬼魂不同，可以凭自己的意识杀人。 就如同以往的自杀的人的鬼魂只能影响经过自杀墙的人，调动他们的消极情绪，促使他们自杀，但赵澜和唐冰则能脱离那面墙主动去杀和救助梁思源。 连那些被执念束缚，只能留在墙那里的鬼魂都跟着他们来到了寝室，足以说明他们的强大了。 而另一方面，鬼魂相对于人又太微弱，即使强如唐冰和赵澜都只能在趁寝室人睡着，所有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候杀人。 这里就有一个重大的问题了：且不去想赵澜为什么要附身到张超身上并控制他自杀，光是这行程的麻烦就让人匪夷所思，她要是直接在寝室里控制着张超把自己捅死不是很快吗?为什么非要到自杀墙? 所以，这样做一定有某种理由。 鬼魂要做什么事，活人自然不知道，只能从结果来推。 假设张超死在那里了，赵澜会有什么好处? 答案是自杀墙的执念增强了。 “可是这对她并没有好处吧……”梁思源似乎还想给赵澜辩白，尽管他之前连自己女友变成了鬼魂都无法接受。 “你没发现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女友和另一批弱的鬼魂是一伙的。” “什么?” “更准确地说，她在统领着其他鬼魂。最初她干不过唐冰的时候不是就找来了帮手吗?后来不过是我把那些鬼魂引开了。” “咳咳!”王沁试图提醒对方是自己将其引开，而颜一无耻地置她的生命于不顾。 颜一则无耻地无视了她，继续讲述着他的猜测：“还有，最初我来你们学校，就是因为你们全寝室发生了那些事。可以说不管是哪批鬼对你们的命都无所谓。所以目前的情况就很清楚了。唐冰可能是嫉妒，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她想弄死梁思源。 “梁思源你女朋友倒是很卖力地救你，可她不在乎其他人的命，所以她把其他的鬼魂都带来了来帮忙对付她斗不过的唐冰。可惜那些鬼魂的本能是让人自杀，所以寝室里其他人都遭遇了不幸，而你没有。这次万一张超死了，可能自杀墙的执念会加强，赵澜有可能就能对付唐冰了。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梁思源，你知道为什么唐冰这么针对你吗?只要解决了这一点，唐冰不来，其他鬼也不会跟着过来，也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我只知道她们以前就是很好的朋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还有……那天晚上，我做的梦里面，坠楼的第三个人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唐冰。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她们是一起坠楼死了啊，可我没有，难道是要让我补上。不是吧……不会这样吧。”梁思源喃喃，精神似乎有些崩溃。 王沁只能悲哀地看着他，心想他说的可能是真相。 可能是那个霸道的唐冰不止想要自己的爱人一起陪葬，还想要她爱的人的男友一起陪葬，因为很明显赵澜还爱着梁思源，这可能是对他唯一的安慰吧!要知道人死时的执念和想法通常是非常诡异，无法理解的。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该怎么办啊?”一直沉默的张超发言了，“把他送给那两女鬼就行了吧!” “餵!你怎么说话的?”王沁心头火腾的一下冒起来，刚刚对梁思源的心疼一下子变成了对张超的心寒。 “你管我怎么说话的，现在他已经害死了一个人了，我可不想再被他连累。” “你!”王沁气的有些语塞。 “超哥，”这是寝室里的人对张超的称唿，可从颜一嘴里喊出来总让人觉得浑身发寒，颜一的口气和表情成功让张超打了个寒战，“你觉得为什么赵澜附身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 第20页 这下子，连王沁也抖了一下，其中的危险她立马意识到了。 当时，寝室里意志薄弱的除了梁思源，其实有两个：她和张超。从性别和好吃程度上来说，女鬼还更应该选她。最终女鬼选择张超附身恐怕是因为这货一直都刁难自己的男友…… 这一生命的威胁很好地吓到了张超。他不甘地闭上了嘴，还鬼鬼祟祟、畏畏缩缩地朝四周看了看。 ☆、第 11 章 没有人想陪梁思源一起死。 颜一恐怕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那群人开口之前将他们打发走了，最后只剩下了王沁、梁思源和他三个人。 “他们真的没事了?”梁思源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竟然担心起另外两人来，似乎完全不介意之前那两人那让人不悦的态度。 许是看到王沁不解又郁闷的样子，梁思源又解释了一句：“本来这件事就该与他们无关的，而且超——张超瞎了只眼睛，于浩喉咙坏了，还有一个人死了，就我一个人没事，可能他们早就有意见了。” 这话与其说是解释给王沁听，倒不如说是他的自我劝慰和自责。 “别这么想，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都是那个唐冰，死了还不安分。” “最好别说这种话，”一直坐在床垫上独自沉默的颜一陡然开口，“人都死了，不要用活人的想法来揣度她们。” “是。”很不甘心，王沁依旧没忘记颜一是自己的上级。虽然她觉得颜一说的也很有道理。 “所以说他们到底是不是没事了也不好说。”颜一淡然地提了一句。 隔着那一脸的纱布，王沁隐约看到他微翘的嘴角。 两人俱是一愣就想清楚了颜一的言外之意：难说梁思源的女友——赵澜会不会为了梁思源而去找那两人，只要这边唐冰没来，难保那边他们一定不会有事。 更重要的是，那两人准备回到宿舍。 在颜一来之前，王沁的老师让全寝室的人都搬走就是为了防止这一点：换了个新地方，鬼魂就找不到他们了。 当时的考量是那些鬼魂一定是被禁锢在自杀墙上的鬼魂，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到梁思源原来的寝室，但最乐观的考虑便是将其归为偶然，那些鬼魂并不能随时脱离墙壁，不然死的人会更多。因而也就不可能随时跟踪梁思源等人到新的寝室了。 现在他们再回去鬼魂已经去过一次的地方，明显有些找死，但颜一併没有阻止，反而促成了他们的举动…… 这像是颜一为了梁思源报復他人的阴招让王沁稍微暗爽了一下，但自己的职业道德和良心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她犹豫地看向了梁思源，发现他一脸的纠结，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好了，你跟我们一起去自杀墙吧!”一直占据主导权的颜一没等他多纠结，直接提出了一个让两人都不悦的要求。 “为什么?不是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两个女鬼吗?”王沁第一个反对这么做，前几天的可怕经歷让她着实有些害怕那面墙，那两只可怕的女鬼，还有颜一这个不可信赖的人。 “为了确保那两个女鬼会跟来。” “什么……意思?”这次提问的变成了一脸震惊的梁思源，“难道你上次带我去，也是——” “上次带你过去是为了确认你和那些鬼魂的关系，顺便把鬼带到你们寝室，这次是为了把那两个女鬼引来，处理掉。”颜一毫不顾忌梁思源的心情，直说了自己利用他的一系列事实。 “换句话说，如果我不去，”梁思源似乎终于冷静下来，聪明地想明白了一点，“那些鬼就找不到我吧!” “那我为什么要去!” 这瞬间的爆发让王沁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就去看颜一的表情，奈何那张贴了不少纱布的脸着实不具参考价值。她只是有些感慨梁思源这个一向温和的人居然也能这样突然强硬起来。 而颜一这个从一开始就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可怕气场的人，又会如何对付梁思源? 颜一併没有发怒，当然发怒也不适合他一直以来的形象，连被打破眼镜的时候，他都那么淡定地绕过自己的伤去谈正事。 他依旧是那么平静，连语气都没有发生变化：“那你就直接换个地方，让你那两个室友去面对那两只因你而生的女鬼吧。”说着，他首次做出了请的手势，看起来就像是在说“滚吧，你随意，我不在乎”。 “我让他们一起走。”梁思源纠结地提出了这个方法，看起来誓要和颜一对着干了。 “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颜一好像格外喜欢看到他人纠结，又反问一句。 “够了，”王沁顶着颜一那客观来说很淡然，在她眼中却像是威胁的眼神，鼓起勇气拆台，“就用你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不就行了?” 杀气! 语毕，王沁就后悔了。明明气场这种东西，气氛这种东西，杀气什么的都是不存在，至少在她看来一向是不存在的。可她此时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传说中让人胆寒的杀气，而且绝对是从某个名为颜一的游魂身上散发出来的。 “而且——而且——于浩和张超根本不会有事，那两只女鬼其实只能跟着他，要是随便在哪儿逮个人就能杀了，那自杀墙那里怎么这段时间都没死人了?”王沁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她就是看不惯颜一这故意坑人的样子。 第21页 这次事件最安全，最方便的解决方法分明就是梁思源提出的永远不去自杀墙，或者干脆就离开这所学校算了。只要没了梁思源这个诱因，就算有鬼魂也不会有灵异事件发生。 对于灵异事件的处理，活人已经不能奢求太多了，只要逃避就能解决的灵异事件已经是最佳状态了。 “好了，没你什么事了，梁思源。”颜一摆摆手，似乎认输了，那股让王沁压抑的杀气似乎也消失了。 眼见梁思源一脸你在耍我的愤怒表情，王沁眼疾手快将其拉了出去一路送走，并再三嘱咐他不要回寝室，也不要去自杀墙。做完这一切的王沁，看着房门，居然有些害怕了。 然而颜一併没有责怪她。 她早该知道的，颜一这个人从来都只关心正事。其他人和事，他都懒得关心和责怪。 可偏偏是这种不责怪，这种为了正事考量而产生的关心——“你一直没敢睡吧，趁这段时间休息下，晚上可能还需要你见鬼一次了，这次我会让你待在安全的地方”——让她更加感觉到自己的失职。 带上樑思源才能真正保证两女鬼会出现，可她就是不希望用这种方式把梁思源这个救命恩人骗过去，她真的很怀疑颜一会像坑她一样将梁思源坑死。 和以往一样，避开鬼魂，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逃避一下，这才是灵异部的惯常做法。 人对鬼魂明明是那么的无力，就像那天晚上樑思源和于浩无论如何都碰不到那群鬼魂，只能和鬼魂拼力气。假设换一下，梁思源和于浩被鬼魂掐住脖子，那根本就是无解的，因为他们根本就碰不到鬼魂，鬼魂却能掐死他们。 哦，对了，还有个例外。颜一这个游魂似乎是能碰到鬼魂的，可能因此他就是想和那些鬼魂硬碰硬吧? 王沁想着这些烦心事，一直没能睡着，周围静谧到诡异的环境又让她有些尴尬，终于，她还是打算主动搭话了。 “你……不是能看到鬼魂吗?为什么还要我见鬼?”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问，若不是颜一的身份，恐怕她早得指责他了。 “不生气了?”颜一难得说了句题外话，居然开始在意起王沁的心情来。 这让王沁尴尬了下，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颜一的声音。 “你见鬼的时候看不到活人吧?” “嗯……只能看到鬼魂。”还有你。斟酌了下措辞后，王沁没有将后半句事实说出来。 “所以我说鬼魂很微弱。他们微弱到会被其他的颜色掩盖，只有除掉其他的颜色——各种生物、活人，他们这些死物才能显现出来。所以你见鬼状态下看不到活人。反过来说，如果要看到活人，就必定看不到鬼魂，活人的色彩足以将鬼魂掩盖。 “而我要特殊一点，我介于鬼魂和活人之间，我能看到鬼魂。而我能看到大概是因为活人的颜色在我的视野中变淡了，鬼魂不再那么微弱到完全被覆盖，这种情况下我看到的鬼魂只是淡淡的影子，根本看不到模样，所以才要你见鬼。 “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在那些鬼魂看来，其他活人都是很可怕的东西，就像看不见的禁区。等到人意志薄弱了，那里就不是禁区，而是他们能看到的猎物了。 “当然还有一种例外，鬼魂对自己的目标很敏感，是能随时识别的。所以这群鬼魂只会跟着他们的目标——梁思源。可我之前说过，鬼很微弱，但就是因为太微弱了，所以人都碰不到他们，他们却能杀死能看到的猎物。记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绝对的，可以确定的。真的，没有……” 最后一句听起来似乎很怅然，王沁总觉得那里面可能有一个很可怕的故事，因为颜一语气中尽是警告和后怕。 也许，这才是他一定要处理掉那些鬼魂的原因。 ☆、第 12 章 作者有话要说：　　2016年快乐!不知不觉居然跨年了啊!感觉这种时候不管怎么解释段更都像是藉口啦，于是专心更新好了(/ □ \) 如何杀死一只鬼? 只有活着的东西才能杀死，那一群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了的鬼魂又该如何杀死? 难道还是回归原点?让鬼魂消失? 走在校园林间小道上的王沁有些不安，甚至想趁颜一不注意给梁思源打个电话确认下对方的安危。 要让鬼魂消失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让鬼魂的执念消失。 当前情况下就是让梁思源死了。唐冰的执念是让梁思源死。梁思源一死，她就会消失。而赵澜的鬼魂是为了保护梁思源，没了保护对象，她就会直接消失。哪怕杀死梁思源的人是颜一，她也不会追究。这在常人看来无法理解。既然那么爱梁思源，爱到死后都要保护，为什么等爱人被人杀了之后还不去报仇呢? 这便是鬼魂的逻辑——在她进入灵异部的时候甚至成为了一门专业的课来研究。研究来研究去，她总觉得那些鬼魂都是疯子，而那些深入研究讲课的老师也是疯子。 她至今仍记得老师给她讲过的一个故事——一个让人胆寒，对鬼魂生畏的故事。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王沁因为实在难以理解刚刚上的鬼魂行为课而放弃了午饭重新复习课上的重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刚吃完饭的老师回来了。王沁听到了那机械般标准的脚步声，自然也注意到了救星的到来。老师便用柔和的语气给她讲了一个鬼故事： 第22页 某个镇子里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车主逃逸。林家唯一的孩子死在了车下。死前的情况如何已无从猜测，总之这个孩子变为了鬼魂。可以想见的是，他一定会找车主復仇。然而车主身边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反而是在同一个村子里的林家人心里十分悲愤。他们怀疑是车主撞死了人却又没有证据，于是经常纠缠车主，后来甚至愤而挡在了车前。 这一次，那个鬼魂出现了，它控制着车主的车以同样的角度撞向了自己的家人。 家人死去，车主终于判刑，鬼魂也就消失了。 这个故事未经任何润色，就这么直白简单地被那位和蔼的老师灌输给了她。她愣愣地看着老师身上的白衬衫被午间的阳光穿过，显出温暖的淡金色，却由衷地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你能理解这个鬼魂的做法吗?”老师便拿起了她的笔记本，边微笑着问她。 王沁其实完全不能理解鬼魂的做法，但要是一问想法都没有也太不符合她的风格了，便试探性地答道：“大概是希望将车主绳之于法?但是撞死的是它的家人啊!这不类似于为虎作伥吗?” “对于鬼魂来说其他都无关紧要。我们来模拟一下，假设有一天一个陌生人撞了你，你当时会希望什么?”老师虽然近在眼前，但他的声音却仿佛在远方引导着她深入那个故事。 “报復?”王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对，当时你已经被撞，爬都爬不起来了，还谈什么报復?”老师又笑了笑，仿佛见过无数次这种误解一样。 王沁略有些不服气，提醒老师：“可是我后来变成鬼魂了，有能力报復。” “但是现在，你还是活人，而且不知道死后变成鬼魂有能力杀人。这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你看着远去的车，你希望的是什么?”好在老师并没有在意，依旧耐心地引导着她，手中的笔记本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他放下了。 顺着老师的引导，王沁好似抓到了一丝什么，微微侧头问道：“希望，他被抓?” “好的，到目前为止都是你能理解的活人思维。于是它死前的执念就在于此。它希望车主被抓，其他都是次要的。同时，在它死前的思维里，撞了人就是会被抓。两相结合你想到了什么?”老师似乎很满意王沁的回答，第一次说了这么一长串回答，还轻轻将王沁的笔记本叠放回了课本上。 “车主没有被抓，也不满足被抓的条件，因为没有证据。而撞了人就是会被抓，所以它会让车主撞人，刚好它家人挡在车前……”王沁突然不敢再说下去了。午后的阳光也像是被这个故事吓走了般，突然变淡了些。 “所以你明白了，鬼魂不是人，它们因执念而生，因执念而行动，其他的都是次要。就算是要害死家人，它们也还是会遵从执念。他们只为死前而活。” 鬼魂只为死前而活。这句颇具矛盾性的话语反而是王沁对鬼魂行为最深的理解。 所以，以执念来看，赵澜的鬼魂是想保护梁思源，目前看来并没有为他报仇这一项。一旦梁思源在她不知道，没跟上的情况下死了，那就不存在执念对象，她就会直接消失。唐冰同样如此，只要梁思源死了，就是执念达成，她也会消失，不管是谁杀死的。 “真的只需要我见鬼指导你就可以了吗?你打算怎么除掉这些鬼魂?” 终于，她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在强烈的不安驱使下，王沁还是忍不住问了。她看了下颜一那双永远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双眼，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颜一如果那样做是错的，她还是不敢面对他的眼睛。 此时，她才明白，不知何时起，她已经不会和这位上司轻松地谈话了。 她在害怕这个未知的游魂，所以，她对他的种种猜测都往着可怕的方向越走越远。明明在这个游魂两次害她被鬼魂围攻后，她都没有这种情绪。现在，她却不敢直视他。 也许，自己只是在害怕那面自杀墙。 没错，他们再次来到了自杀墙，只不过这一次，王沁不用近距离待在这里，只需要慢慢远离到视线刚好可见的距离找一个校园的木质长椅坐下。 “你不用担心，我以前一个人也能解决这些事，只是这次加上你更稳妥了些。”正坐在自杀墙对面的长椅上的颜一难得语气轻柔了些。微微抖动的纱布告诉王沁：颜一笑了下，哪怕时间不足一秒。 王沁愣着抬起了头，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想，这位上司可能想多了。她动了动紧贴椅子的身子，有些不自在。 “看来你不是在担心我?”颜一侧过头看着王沁，语气依旧，似乎并不在意，“有什么事直说吧。不用怕我。” 被看穿了!虽然还没看透。王沁窘迫的同时还不忘在心里吐槽颜一。 “不让梁思源过来真的能顺利吗?”然而，王沁还是不敢直说，“我认为校方已经委託我们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再闹出人命就不好交代，所以——” 颜一闻言将一只手随意地搭到靠近王沁的木质长椅靠背上，似乎随时就要搭上王沁肩头。“所以你是在担心他?担心我害死他?”他语毕又补了一刀，“不是在担心我?” 第23页 “不不不!我是担心没有他在场你不好除掉那些鬼魂。”王沁情急之下灵机一动，转移话题，“我们一起商量下怎么除掉那些鬼魂吧?” “我并没有在责怪你。” 那为什么要反问?王沁无言，有些差异往常都不在意这些，顺着转移话题的颜一居然较真了起来。 “怎么除掉鬼魂你等会儿就能看到了，这次只需要你告诉我唐冰和赵澜分别是哪两个鬼魂就可以，其他的你不用管，最好也不要看我这边的情况。随便看看别的地方，比如这个学校的风景还不错。” 这是在调节气氛么?颜总居然也开玩笑了?王沁一边腹诽一边不以为然。 “为什么不能看，难道有什么限制级画面?”为了附和好不容易开个玩笑的颜一，也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王沁直了直身子，好笑地顺着问了一句。 “是挺限制级的，我怕你以后都看不到更限制级的画面了。”颜一淡淡地笑道。 王沁立马噤声，不再开玩笑了。 后来，她才明白，那句话并非是在警告或者吓唬她。他所说的限制级也和她想像的很不一样。不一样到她一想起这时脑补颜一像某些鬼片中一样将阳气输送给鬼魂让鬼魂灰飞烟灭(具体输送阳气法很限制级)的自己就想抽自己一巴掌;不一样到她一想起那画面就真的相信自己“以后都看不到更限制级的画面了”。 ☆、第 13 章 和上次一样的步骤，王沁封闭了自己的视觉听觉，用心地放空自己。从感觉上看，她认为这次和最初那次见鬼一样花了很长时间，但这一次见鬼状态下，她注意观察了自己特意带上的手錶：离她准备见鬼的时间只差半个小时。而上次见鬼则是花了从中午到天色暗下来的时间，绝对不止半个小时。自己感觉的很久，可能是因为夜晚天气太难以忍受，让人难熬。 不管怎样，她决定在事后向颜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自己见鬼的时间变短了?为什么颜一没有说明这一点? 她一向是有问题就问，绝对不喜欢憋在心里的人。第一次见鬼，她就发现自己在见鬼状态不能看到活人，只能看到鬼魂还有……颜一。第二次见鬼，她在事后才反应过来她夜间见鬼的时候居然能见到在颜一寝室里睡着的那几个人。颜一的解释是在睡着也就是意志薄弱的情况下，活人可以被鬼魂入侵，也能被见鬼状态的她看到。 这一解释也确实说得过去，因为一旦那几个人醒来，见鬼状态的她就看不到了他们了，只能根据床位判断谁是谁，推测谁下来了在做什么。要不是最后梁思源阴差阳错地将她的双眼蒙住，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那时，她就明白颜一不靠谱。不管这个游魂向上级做了什么保证，她也要自己多留个心眼。现在，她就因此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见鬼时间的变短她不认为是好现象，就从颜一不让她告诉别人她能见鬼的事就可以看出：这种不能让他人指导的见鬼技能越来越熟练了实在不能算好事。 琢磨着这些的同时，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将那如同上帝视角般的技能投放到了颜一那边的自杀墙。此时，从她的视角，她看到自己正如同一具死尸瘫坐在一条老旧的长椅上。长椅另一头坐着一个身着黑色短风衣外套的男人。那一身黑让他很好地融入了夜色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人就是王沁此次最大依仗。她不会傻到再让颜一坑自己一次，只能叫来了自己的下属，装扮成学生守在自己身边。她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每四分钟摸一下王沁的眼睛。 这一次，她要掌握主动权! 然而，默默地观察着那边，她才发现自己多虑了。自杀墙上的众多鬼魂依然无法脱离墙壁，还是只有唐冰和赵澜两只女鬼能够脱离那七米的距离限制。这一次，颜一没了那散发香气的手套，终于拿出了那个神秘的盒子——那个王沁曾在医院打开过的疑似装着人血和牙齿碎块的盒子。 那种浓郁的香气即使隔着几十米远都传到了王沁这里。连被空气稀释了的香味都和上次手套的香味程度相差无几，可想而知墙那里的香气该有多浓烈。 那些墙面上的鬼瞬时都被吸引了下来，一个个狰狞地向颜一的方向冲去，却都停在了离墙七米处。两只女鬼更是饥渴地扑到了颜一身边，拼命地吸食这盒子周围的香气。不似手套那次，盒子里的液体似乎太刺激，她们都不会去伸舌头舔而是保持着一段距离像是抽菸一样吸食着。 “你拿着盒子的手右边的是唐冰，左边的是赵澜。”王沁尽职地在这时候说了一句。上次她在寝室里叫颜一的时候，鬼魂还会看她一样，这次直接连头都不歪一下。这盒子里的东西也是太刺激了! 正当王沁这么想的时候，颜一就伸出空闲的左手小指往盒子里蘸了蘸，想蘸墨水一样。两个女鬼这时还是痴迷地吸食着香气，毫不在意颜一，视其为空气。 下一秒，连王沁也没注意到颜一是怎么做的，唐冰的鬼魂便突然倒下，十分痛苦地在地上蜷缩着，并拼命地用双手捂着额头。她捂的太紧，王沁观察了好几秒才透过鬼手的缝隙看到唐冰额头上的东西：那是一滴血，此情此景下就只可能是颜一刚刚蘸出来的盒子里的血了。那血确实很刺激，刺激到连喜爱吸食的鬼魂都受不了。 第24页 难道这就是收拾鬼魂的方法?王沁仿佛豁然开朗。但这时她注意到颜一併没有用同样的方法收拾赵澜的鬼魂，而是将盒子放在了地上让赵澜的鬼魂吸个够。 唐冰的待遇就没有这么好了。颜一毫不怜香惜玉地用脚将背对着他的唐冰踢翻过来，同时将手伸进口袋里似攥着什么。几步下来，颜一就蹲到了唐冰身前，准确的说是她的肚子前面。而唐冰依旧沉浸在那一滴血给她带来的痛苦之中没空搭理颜一。 如同慢动作般，颜一将手慢慢地挪了出来。手心里是一把劣质的小刀。凭仗着自己的“上帝视角”和今夜的月光，王沁清楚地看到那把小刀赫然是一根骨头制成的，制作者甚至根本不敢打磨一下导致其表面粗糙不已。它唯一配称之为小刀的一点只有骨头的末端，那里似乎被敲碎了，留下了并未被打磨过的尖刺部分。这东西，别说是伤人，只怕用来杀猪都够呛。 王沁有些不合时宜地幸灾乐祸。如她所料，颜一将尖刺部分刺进了唐冰的肚子，可以看出他用了挺大的力气，终于将唐冰的肚子戳出了一个口子。但也只是如此了，那把小刀办不到更多了。王沁以旁观者的心态冷静地想。 确实如此，所以颜一用上了自己的手，他将自己的手和小刀一起捅到了唐冰的肚子里，并用力地……似乎是要向外撕开?王沁难以置信。 而颜一确实这么做了。唐冰的鬼魂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瞬间狂暴地要用手去抓她——虽然她已经是鬼魂了，但这个动作却很小女生。可惜颜一毫无绅士风度，不止没有退让，还在被打开的瞬间从唐冰的肚子了掏出了一样东西：在月光下显得极为渗人的鬼的肠子…… 王沁顿时有些反胃，都不敢继续看那边了。自己可能是第一个看到鬼魂的肠子的人吧，那肠子居然和活人一样?不，奇怪的难道不应该是鬼居然有内脏，还会被开膛破肚这种事吗? 鬼不是不能被活人世界的器具所伤所碰到的吗?王沁再次质疑起了自己所学的知识。然而联想起前两次见鬼，活人确实碰不到鬼，鬼甚至可以无视活人世界的墙壁被子等。这个结论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应该是那把小刀，还有……颜一!从一开始颜一就能碰到鬼魂! 唐冰终于站了起来，可马上又瘫坐了回去，可能是剧痛让她无法行动了。 这时颜一反而不趁机下手，而是又转身回到了原地将盒子盖上了。一瞬间香味淡去了不少。失去食物的赵澜没有去找拿走盒子的颜一，而是径直扑向唐冰的鬼魂，一口咬向唐冰的肚子，像是饿久了的人扑向食物一般。与此同时，颜一又从盒子里捞出了不少的血滴到了唐冰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王沁总觉得那动作像是在撒调料，而赵澜正拼命地吃着这道美味的鬼魂菜，连盒子的血液的没兴趣了。 到底怎么回事?王沁吓得立即切换成了远视角，这时她反而更清楚地看到颜一正扯着唐冰的头髮将其向墙的那边拉去。赵澜则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吃的更加兇狠，让唐冰的内脏洒了一滴，在地上拖行出了一条血带。这时，王沁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起空气中又有那香味了，而且比之前的更加浓郁。似乎是从颜一那边散发出来的，然而颜一早已收好了盒子。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王沁的脑海里：难道……难道那香味实际上是? 下一刻，颜一将唐冰扯进了那七米的范围内。那里，是鬼魂的大本营，而唐冰也是鬼魂，也应该是他们的同类。 王沁原以为这些鬼魂会在自己的领地内同心协力地对付颜一。可没有，所有的鬼魂都加入到了赵澜的行动中开始分食唐冰的鬼魂，没有一个鬼魂去管颜一，连被啃食的唐冰的鬼魂都只是徒劳的抵御着其他鬼魂的侵蚀。她比其他鬼魂要强得多，却又和刚刚杀了一个人强化了的赵澜差不多，身受重伤的她只能徒劳地让赵澜不断啃食。 很快，赵澜似乎学会了“曲线救国”，开始将撕扯唐冰的身体，一下子从她的肚子上扯下一块肉，一下子又从腹腔内撤出一些内脏扔到周围让其他鬼魂捡拾而食。其场面的噁心、恐怖程度不亚于王沁看过的所有恐怖片。 不带任何特技，不带任何省略，这就相当于真实而完整地分解，生吞一个人体啊!王沁在意识中干呕起来，然而她的身体毫无变动。倒是旁边的下属又到了四分钟一按眼的时候。 看着那只覆盖双眼的手，王沁急切地想甦醒过来，以避免再看那血淋淋的场面。仅仅是一个念头，她就恢復了过来，僵硬而冰冷的触感让她明白自己已经回到了身体里。 然而最后的回头一望让她难以释怀：就在那一刻，她看到颜一走到墙附近，捡起了一个人的眼球，将其递到了嘴边。后面的她就不知道了。那无疑是唐冰的眼球，所有的死者中，只有唐冰的死状最惨，连眼珠都因为跳楼的剧烈冲击而掉了出来。而那颗眼球自然不可能还在那里，只有可能是唐冰的鬼魂的眼球，而颜一的那个动作只可能是——吃! ☆、第14章 “啊!”王沁惊叫着坐直了身体，险些将尽职的下属撞倒。 “已经结束了吗?”下属在尴尬过后提出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王沁这才想起自己突然撤离见鬼状态是为了什么，痛苦地跑到一旁干呕起来。在她退出的那一霎那，虽说两只鬼都没被完全收拾掉，但看颜一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实在是不用她来操心，她也乐得逃离那恐怖又噁心的画面。 第25页 干呕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抬起头来看向红墙那边。只一眼，她就愣住了：刚才的一切都仿佛没发生过一般。红墙附近的水泥地依旧是那么干净，甚至因为是新铺的水泥地而显得更加洁净，在月光反而显得有些单调。转换思维后，她嘆了口气，明白自己一旦脱离见鬼状态，那地狱般的画面就看不到了，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呆呆看着墙面的颜一一人。 她明白自己这次失职了，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躲开：最后唐冰的鬼魂被其他鬼魂围攻自然是好辨认，可是后面呢?后面他该怎么办?那么多鬼魂混在一起，他该如何找出那唯一的赵澜的鬼魂消灭掉?要知道这次的任务是要消灭赵澜和唐冰这两只有自我意识的鬼魂。 这次的任务，很可能……就这么失败了。念及此，王沁的心勐地一沉。懊悔、自责充溢在她脑海里，催促着她赶紧去向颜一了解情况，可一想到在自己看不见的鬼魂画面中，那些鬼魂的残肢、血肉都洒在那看似洁净的地面上，她就迈不开步子。所幸，在她纠结的时候，颜一主动走了过来。 她注意到颜一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损——无疑是唐冰的鬼魂抓的，也证明的刚才的一切确实发生了。她唯一没看到的之后最后的结果，还有颜一最后做了什么。 他真的吃掉了那颗眼珠?王沁的胃又开始抽搐起来，脚也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但马上就止住了。 因为颜一过来说了一句话：“成功了。” 还没等王沁露出惊喜的表情，马上颜一的另一句话又补上了：“应该。” 在耍我吗!王沁郁闷地和颜一一起告别了下属：接下来的详谈内容不应该让这个人知道。 详谈之后，王沁才明白颜一那两句话并非是在耍自己，而是最终的结果真的不太确定。而且是由于王沁的突然退出而导致了这不确定性。 颜一为什么先对付唐冰而不是赵澜?有两个原因：其一，如王沁之前考虑的鬼魂的逻辑，只要唐冰消失了不来害梁思源，赵澜也不会跟着出来害人，其二，其他的那一大群鬼魂从之前几次见鬼可以基本判断与赵澜是一伙儿的，当然得先挑软柿子捏。在王沁退出之后，颜一只能看到一大群鬼影围着那个被开膛破肚的唐冰的鬼魂撕咬着。其中赵澜是谁他无法判断，只能退出那七米的范围，站在圈外打开盒子，企图再次将赵澜引出来。 然而这一次，同样的方法没有奏效。鬼魂很快就吃光了唐冰，但所有的鬼魂都只是在七米的范围内扑向这边却又无法走出这个范围，唯一能脱离这个范围的赵澜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或者赵澜也还是在那群鬼魂中间，只是只能看到一群鬼影的颜一无法从中辨别出来。 但是唐冰已经消失，如果顺利，这一次的事件就该结束了，要是还不放心大可让梁思源不要再靠近那里。这一点，自然要让和梁思源没有闹崩而且自认为失职的王沁去处理了。 不同于其他人的请假离开，梁思源只是在校外暂时租了间房子。这让王沁找了很长时间。 等门打开，王沁几乎要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梁思源了：像是用煤炭抹上浓浓的一层的黑眼圈，憔悴的面容，干瘪的微笑，和以前那个富有的活力的梁思源判若两人。 “你……多久没睡了?”王沁迟疑了下将将要说出口的开场白换成了这句问候，问完后又觉得多余：只怕是从那次后就没怎么睡过，只敢小憩一下吧。 “不记得了。”梁思源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了，“进来坐。” 接下来的时间里，王沁告诉了他很多，也隐瞒了很多。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基本上没事了，你可以继续回去上学，以后别靠近自杀墙就行了。 “澜澜呢?”沉默良久的梁思源突然问道。 王沁愣了愣，才意识到这是他对生前女友的称唿，之前可都是只说“赵澜”的，这突然的转变让王沁有些疑惑。 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接受了女友和其他人一起自杀的事实，也相信了赵澜确实是在死后都要保护他?这样一想，王沁突然觉得这次的事件似乎变得温暖了起来。 “她没有消失，以后应该会一直保护你，你不用担心。”王沁看着满脸欢喜的梁思源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那个人也是在死后就变成了鬼魂，还专程进入她的梦中向她告别。这也是她相信鬼魂的存在，坚持要探索灵异事件，后来又加入灵异部的原因之一。 “你能见到她吧?”梁思源突然的提问让王沁险些以为自己说漏了嘴，“不然你们怎么知道是她们做的?能不能!” “让我见见她!” 眼前的梁思源与过去的王沁重合了起来。那个时候她费劲心思追踪各种灵异事件，就是想要看看鬼魂是什么样，想要再见一次自己的家人。然而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梁思源进入见鬼状态。 可她已经向颜一确认了多次：只有像她这样的极少数特殊人群才能像那样见鬼，所以他才不让她伸张见鬼的事情以免遭人觊觎。而梁思源不属于这种人。 可惜无论她怎么推脱说是只有颜一才能看到，其他人根本看不到，梁思源好像就是无法放弃这个念头。就算是口头上答应了，面部那惆怅的表情还是无法让人放心。而这也导致了他之后的悲剧。 第26页 黑黑的夜，冷冷的空气，淡淡的月光，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觉。 梁思源打了个轻轻地唿出了一口气，那白色的气息在碰触到周围冰冷而黑暗的空气后，迅速地销声匿迹，像是在躲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又像是有什么将他的那口气给硬生生地掐断了。 脚麻木的走在这阴暗的楼梯上，一时之间，他竟忘了自己为何来到这里，为何这样走着。他只是默默跟着前方那人。 高高扎起的马尾，直直的黑髮在他眼前摇曳着，有时候甚至会撩过他的鼻尖，带来一阵清香。淡粉色的夜光指甲油在黑夜里显得特别显眼，低头俯视着那只纤细的手，他觉得自己正握着几颗珍贵的红色宝石，而这双手，这具身体和头髮一样散发了清香。 这是……怎么了?梁思源意识到这是自己前段时间做的一个噩梦，接着他又想到了后面发生的一系列惨剧，将手情不自禁地挣脱了。 然而前方的赵澜依旧在向前走着，走在这旧楼的楼梯上。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连脚步声都没有。 对啊!她已经死了，是鬼魂了。梁思源这样想着，思绪变得清晰了点，但眼框还是缩得很小，撑不起来，仿佛马上就要睡去。他想起了自己为何来到这里。 为了能见到死后的“赵澜”，他不听劝告地来到了红墙附近，按照第一次见到王沁时的场景将自己的耳朵塞上耳塞，闭上双眼，试图向王沁那般见到鬼魂：他的观察和直觉告诉他，能见到鬼魂的不只有颜一，那么按照赵澜之前的做法应该能见到鬼!不然为什么王沁要特意地坐到这儿，颜一又特意在王沁这样做的同时将自己带来此处? 然而这样试了一段时间，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而且一觉就从下午睡到了晚上。等到醒来，他就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而他能够挣脱，便说明这和上次的噩梦不同，他能掌握主动权。他真的见到了赵澜的鬼魂! “澜澜?”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可前面的鬼魂一直不回头，继续向上走着。 无奈之下，他上前几步，抓住了赵澜的手。可是瞬间他的手就穿过了赵澜的，而在穿过的瞬间那股冰冷的感觉让他禁不住瑟缩了下。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触碰到了冬天的冰棱。他立刻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怎么一件诡异的事：虽说赵澜的鬼魂一直在救自己，但那好歹也是鬼魂啊! 想明白的他此时睁大了双眼，睡意完全消失。此时，赵澜也从他眼中消失了。此时空荡的楼梯间让他有些害怕，他慌忙跑下去，完全不敢想鬼魂之类的事了。 然而跑到一楼，他才意识到最诡异的一点：这栋楼早已关闭，出不去也进不来了，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接下来又该怎么出去? 找人帮忙!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然而这栋楼的值班人员早就休息了，他也没有对方的电话号码。 那找其他人?他慌乱地翻找着电话簿，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些什么。那个女鬼是保护自己的啊!他拼命安慰自己，可周围的黑暗让他安心不起来。 终于，他翻找到了一个让他安心的名字：王沁。那时可能是不太放心他，王沁将自己常用的而不是临时使用的号码留了下来。忙着惊喜的他没有看到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当然即使他立刻回头，也只会看到空无一物的黑暗…… “餵?”另一边在旅馆里休息的王沁接到电话就是下意识地喂了一声，等看到备註后才记起来追问情况：“梁思源?有什么事?” “哐!” 一声巨响从电话那头传来。梁思源没有回答。王沁只能又问了一句。 “砰!”有些沉重的撞击声。 王沁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说话啊!” 然而依旧没有回答，可王沁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隔壁房间的颜一。门外传来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梁思源他——”还没等王沁说完，颜一就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穿好了自己的外套招唿她一起离开。 “去自杀墙。”没有任何解释，颜一给出了这个判断，就好像早已知道梁思源会在那里一样。 但等真正到达那里时，眼前的场景让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没有找到梁思源，但梁思源确实在那里，只是存在形式有些特别。 ☆、第 15 章 自杀墙其实是个很晦气的名字，王沁心里一直觉得这样一面富有艺术气息的墙不应该被叫做这个名字。 红墙。这时王沁最初给这面墙取的别名，此时却成了真实的场景。 墙上溅上了红色，就像是有人在一面墙上的同一个点上不断地反覆抹上红色的颜料，并肆意地让那颜料溅得四处都是。最后颜料最多的那一点处的颜料聚集起来顺着墙面淌下聚集到墙角的那一个点——梁思源所在之地，证据就是那残存的脑袋还能勉强看出他的面容。 如果再仔细点，可以看出他的手已经彻底断掉，露出一截可怕的骨头，手掌的部分更是碎成了渣，连手指上的指甲都或是裂开或是直接脱落了。更不用说那流淌了一地的血肉。 王沁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不顾眼前噁心的惨状向前跑去，却又在离墙面七米开外停住。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七米之内有着什么样可怕的东西，而这个距离就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那一滩血肉就是梁思源。 第27页 仅从视觉上来看，他死得比唐冰还要惨。而那脸上残存的惊惧表情更是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沁原以为让梁思源远离自杀墙并没有那么必要，最大的后果也只是会导致赵澜不停地跟着他，保护他，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只是对他周围欺负他的人没那么美好。可万万没想到，梁思源反而死在了这里。这怎么也说不通啊，就算是其他鬼魂要杀他也不可能躲过赵澜这道坎啊! 王沁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的人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她求救般地望向已经走到尸体附近的颜一，希望他能给一个解释。然而这一次，她再次看到颜一拿起了一颗眼球，只是这次的眼球是硬生生地从梁思源的眼眶里抠出来的。 “你!”这一次，王沁的愤怒战胜了恐惧，她试图喝止颜一。 然而颜一併没有停下，依旧是将眼球凑到嘴边然后转身。王沁连忙往前跑了几步，但还是没敢进入那七米的范围内，只是徒劳地让颜一住手，不，也许应该是住嘴。 颜一这时才终于转过身，抬起手让王沁观看那似乎上并没有啃食的痕迹的眼珠。 这是在向我证明?简直荒谬!许是王沁脸上的愤怒过于明显，颜一主动将眼珠放回了梁思源的眼眶里。不知是否是错觉，王沁觉得这时梁思源的脸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恐惧，怨恨的感觉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两次的眼珠事件让王沁越发迷惑了。上一次唐冰的眼珠，不管怎么看颜一那个动作就是“吃”，这一次虽然没吃，但又确实是“吃”的动作。 但当务之急反而不是鬼魂，而是怎么处理曾经是活人的梁思源的惨状。 数日之后，校方终于同意拆除这面可怕的墙。至于梁思源的赔偿和后续的一系列影响都不是王沁所能左右的了，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自行查明真相，而不是听颜一胡言乱语：颜一竟然说唐冰才是喜欢梁思源的人，而赵澜则是这次的兇手。 可笑的是，查明真相的方法恰好就是颜一交给她的“见鬼”：梁思源死得这么惨，不可能没有鬼魂的，区别只是他可能不像那两位女鬼一样能杀害活人。以防万一，她同样是让那位下属隔四分钟一按她的眼睛。至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反正不是担心的颜一也跟过来这件事她完全不在意呢! 果然…… 王沁看到了梁思源的鬼魂。和其他墙面上的鬼魂不一样，他不会围着墙面打转，反而是站在自己死去的那个墙角，不断地向周围张望着，似乎想要找到什么人。王沁将视角拉近了近距离看梁思源。 这时候，梁思源好像终于看到她，竟然向她这个方向伸出了一只手。明明隔着这么远，她却看到自己的视野随着这只手的迫近而变小，最后终于被这只手遮住了所有的视野。她意识到了危险，但此时下属才刚刚按过一次眼睛，不可能马上让她脱离见鬼状态。 突然，周围由一片黑暗变成明媚的阳光。 一阵恍惚后，她才看清自己的视野又恢復，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自杀墙。 可善于观察的她发现这里和之前并不一样，墙边的地面明显要老旧一些，完全不似后来翻新的那样干净平整。而视野中的一对男女更是证明了这一点：那是梁思源和赵澜，他们两人一起走上了教学楼，似乎是要赶着上课。两人都是正常人的模样，而不是变为鬼魂后的狰狞模样。而另一边离他们不远处的唐冰摆了摆手，似乎是在说再见。随着梁思源和赵澜的离开周围变回了黑暗。 马上，视野又变回了正常的光亮状态，只是这次变成了校园里的另一处——图书馆，唐冰和赵澜两人并排朝图书馆走去，看起来极为和谐——这两人生前就是很好的朋友，死后更是纠缠在一起。而梁思源也出现在附近和她们打了一个招唿，三人交谈了下，唐冰就主动离开，让他们二人世界起来。 之后每次的画面都是这样，三人相遇，然后唐冰主动离开。越看王沁就越明白这是梁思源的记忆。 只是他是为了什么让自己看这些画面?王沁开始考虑现在的危险性打算脱离见鬼状态了。可一想到梁思源生前是那样一个救过自己，在死前的最后时刻还想到自己了的人，她就不想放弃这寻找真相的机会：梁思源之所以给她看这些，恐怕也是想让她找出真相。 画面闪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结束了，最后的场景就是梁思源那一夜的情景。那时的他可能是陷入了虚弱状态——睡了又醒的迷茫状态所以能看到鬼魂。这是一种特殊状态：在一个鬼魂希望你看到它时就有那么点可能性能看到，而这种情况目前为止都是鬼魂要杀人的时候了。所以目前为止都没有活人能见鬼的案例其实是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后来，梁思源醒了，也就彻底看不到赵澜的鬼魂了，但那不代表赵澜就不在了。吃掉了唐冰的赵澜变得更加强大，她甚至能在自己的领地内控制着梁思源无视物理上的阻隔穿过了一楼的捲帘门和大门，如同颜一那晚做的一样径直跑到红墙附近。 不同的是，这一次梁思源被不知名的力量推着向墙上撞去，第一次只是很痛，第二次他的头受到创伤，第三次他拼命伸手阻挡，鬼魂并没有阻止这个动作，但是将力气加大了些，直接就将他的手撞的弯折，一次次地，直到将他的手臂撞断，将他的身躯撞烂都不停止，而梁思源只能睁大惊恐的双眼不断望着冰冷的墙壁，看着自己慢慢步向死亡。 第28页 画面到此结束，梁思源就这么死了。王沁再一次看到了正常的画面，那翻新的地面，还有那尚未完全洗去的血迹，以及站在眼前的梁思源的鬼魂。 她看着他，竟不知道这么急切地来见鬼的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以为他会接着做些什么，哪怕是袭击自己也好，可他只是微微撇撇嘴，朝她露出一张柔和的笑脸，然后突然从她视野中消失了，他之前所在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抹淡淡的银光，像是水流一样向地面落下，最后消失于地下。 “他完成心愿，走了，你可以理解为投胎了。”也不管是不是会被王沁的下属听到，颜一突然走到王沁身边说着。 只是这样吗?他的心愿只是这样?王沁难以置信，她还以为梁思源会因自己的惨死报復他人，可他只是这样就满足了? 他只想让我查明真相?王沁猜测着。 “不是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这点也确实不错，人死的时候视觉上的冲击是很大的，通过他们的眼睛就可以看到死前的场景，当然这点只有我能办到。我一共看了两个人的眼睛，一个是梁思源的，他死前看到了赵澜的鬼魂看着他将死的身体嗤笑，还有一个是唐冰的，她……” 梁思源至死都不知道，那个噩梦就是真相。 很久之前的那天晚上，他确实和自己的女友一起去跳楼了。只是如同梦中一样，他的女友是自己想自杀，而他是被迫的，被那面墙影响了才想要自杀。证据就是他事后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而那时还有一个人——唐冰跟着他们，就如同他们每次相遇后又离开后做的事一样。唐冰想看看两人一起在做什么，当她看到两人一起要自杀时，她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好友赵澜，而是梁思源。她在和梁思源的争执中落了下风，惊险地掉了下去——和赵澜一起。 而梁思源做了什么已经死掉的唐冰就看不到了。从后来梁思源的说法来看，他是迷迷煳煳地走出那栋楼的时候被人叫住了，似乎要再重复一遍被打断的程序——有人替他死了，他就不能立刻再死，只能死板地回到一楼，再从一楼按照原来的路径走上去自杀。 唐冰因为自己被梁思源害死了所以要杀他，而赵澜希望梁思源和自己一起死——或者说死在自己手里，所以拼命阻止唐冰，却又在最后杀了他。也许她在死前看到梁思源没和自己一起死所以不甘心吧!唐冰不是自杀，所以独立于自杀墙之外，而赵澜是自杀，却是基于自己的意识，而不是受自杀墙影响，但终归算是自杀在自杀墙这里，算是这里的一份子，和其他鬼魂站在统一战线却不被墙限制。也许这就是最佳的解释。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推测之上，没有人能知道鬼魂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像是已经成为鬼魂的梁思源，他的执念居然只是想给王沁提供自己的记忆让她寻找真相，连真相最终能不能水落石出都不关心就消失了。 如颜一所说，这世上真的是没什么是确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就这么结束了。 这是写的第一篇灵异文，也是第一篇原创文，之前都是写的同人(虽然写的同人被人说比较偏向原创了)，但果然原创没这么好写，灵异更是不好驾驭。 这一卷扔出了很多设定，整个构架不是很合理，而且也出现了bug。一度因为这些而有些填不下去坑，但总觉得还是给这个故事一个结尾比较好，就更新了后面这几章。写完后依然觉得没有构架和设定好，切入点也不对，于是只能无奈承认：原创灵异文我恐怕真的驾驭不了。于是这篇文就当作短篇先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