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参》 第1页 《山有参》流水东去 文案一: 顾临山幼年失怙,在临死之际为阿参所救。 在阿参的手第一次牵起他时,他这辈子就不可能再将他放开。 从暮凉山到小青山,从洛水镇到红枫城 ,从古云国到雾南都。 从人到妖,再到道,两人之间的羁绊,就像一团缠在一起的丝线,早已纠葛不清…… 文案二: 阿参久居深山,初次下山就捡到了一个小娃娃,不能将他带回山中抚养,只能将他放在山脚下,引来村中老夫子家的傻姑娘收养了他。 时光荏苒,几年过去,二人再次相见,却是小孩儿生命垂危之时,他的生活也并非阿参想像的岁月静好…… 第一次的相救,我给你自己的人生,第二次的相救,你的人生就只属于我。 ps:全文架空,全凭脑洞ヾ(??▽?)ノ 乐观洒脱优秀的阿参攻x可正经可善良可黑化顾临山受 当然,在受小时候阿参还是很靠谱的,中间会分开一段时间,长大后就恢復本性了……互宠无大虐~主角之间会很相爱,绝对不需要怀疑ヽ(;▽;)ノ 内容标籤: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临山,阿参 ┃ 配角: ┃ 其它:架空、幻想、深情、游歷 第1章 楔子 今年的冬天来得尤其的早,才十二月初,雪花就已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 八岁的顾临山此时正背着重重的一捆柴,顶着风雪,在崎岖的山间轻巧地走着,像一只灵动的山猫,好似身上背负着的木柴、雪后湿滑的小路对他并未产生任何影响。 飘雪之际,他却仍然穿着单薄的破布青衫,脚上穿着草鞋,外面套着自己简易缝制的兔皮。 可即便如此,寒风却依旧从缝隙灌入,使他的手脚皆冻得通红,脚上甚至有部分冻裂的痕迹。他却好像感觉不到寒冷似的,依旧步履平缓地往山下走着。 约莫半刻钟后,雪渐渐地停了下来,山脚下的简陋的茅草屋也渐渐的显露了踪迹,顾临山看着眼前的茅草屋,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产生了一丝变化。 一瞬而逝的高兴之后,更多的却是沉重和痛苦,以及那若有若无却让人难以忽视的深刻的仇恨······ 他闭了闭眼睛,隐藏好眼中的表情之后,才推开小院门。将身上的木柴放下,双手轻轻拍去身上的雪花,而后才轻声走向屋内的一扇房门。 房门轻掩,屋中装饰简陋,简陋的木板床上铺了一层破旧的棉被。 一个疯疯傻傻的女人正呆滞地坐在上面,手上还紧紧地握住早上吃饭用的碗,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 顾临山轻轻打开房门,对着床上呆坐着的女人轻轻地喊了一声:“娘······” 床上呆坐着的女人仿若未闻,没有丝毫反应。而顾临山也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只是轻轻地走进,试图将女人手中的碗拿过来。 可谁知刚刚还神情呆滞的女人,却在顾临山靠近她的那一刻激烈的挣扎了起来。 “走······走······滚开!” 疯狂的女人挥舞着双手,在挣扎中直接用力地将顾临山推了出去。 “啊······啊啊······”女人突然大声地尖叫起来,她双手抱住头,神色中充满了恐惧,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顾临山扶着墙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用手指摸了摸额角,看着手指上附着的鲜血,他像是感受不到额头撞上墙角的痛。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墙角尖叫着的母亲,带着他一贯的冷静,一贯的淡漠,一贯的平静无波,就这样缓缓地走了出去。 他从来,不像一个八岁的小孩子。 他的背影仍是那样骄傲地挺直着,却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像是卸下了全身的伪装和力气。听着耳边一墙之隔传来的女人的尖叫,顾临山却是靠在墙角,终于像是忍不住了、崩溃似的,无声中,泪流满面。 这是自顾临山有意识以来,第一次如此放肆的、解脱般的嚎啕大哭。包含着无限的委屈和痛苦,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恨意······ 随手擦了擦脸,擦去脸上的痕迹。 他拿了一块布,覆在额头伤口处,堪堪止住了血。便从墙角处取来柴火,打水,生火,煮饭。潮湿的木柴在火焰的灼烧下散发出来浓重的黑烟,熏得他眼睛生疼,一直咳嗽。 一碗稀粥盛好,顾临山将它端起,走向母亲房间的方向。 “娘,该吃饭了。” 他轻轻推开了房门,木头的声音吱呀作响。 “……娘?” 手中的碗‘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厨房木柴的浓烟还在继续,这粥却洒在了地上,带着一地的碎裂的残渣。 粉碎的碗,已无法再修补,失去了的,也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那一天,顾临山失去了母亲,他被独自丢在了这个世上,成为了一个孤儿。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放一篇前章~~ 第2章 山中初遇 古云国西方有一座山,名唤暮凉山。 此山怪异莫测,相传白日此山还是一座普通的山,人们上山砍柴打猎,并无异常。 然而一到夜晚,暮色来临之后,山中就变得极为寒冷,可滴水成冰。凡人根本无法在其中生存,因此凡人都在此山的外围活动,只因必须在暮色来临之前离开此山。 有人说山的深处住着神仙,法力高深,隐居在此。也有人说,山上有妖怪,能惑人身心,害人性命,此山的怪异之处也因妖法而来。 各种说法,莫衷一是。 不是没有人想走进山的深处,探寻原因。可是一旦他们跨过某个隐形的边界,看到的确又是来时的路,犹如鬼打墙,实在怪哉。 兜兜转转,消息传开,有不少道士也来一探究竟,却终究不得其因。 久而久之,也不再有人试图去探寻,索性也无危害,也就安心地在山的外围活动。 而在暮凉山的深处,确实有那么几只小妖怪,和一只“大妖”。小青蛇妖竹青,牵牛花妖朝颜,画眉妖小眉,槐树木鬼,小白兔白云。 他们大多都只有三四百年的修为,而山上唯一的大妖自然就是拥有上千年修为的阿参了。 妖物修炼不易,只有生长在灵气馥郁之地,或偶然得了机缘,才有可能生出灵识,开启修炼之路。 暮凉山上灵气充沛,草木有灵。然而因那过于极端的气候,真正能生出灵识的却屈指可数。 自阿参生出灵识以来,过了近千年的孤单时光。也因此,在阿参修为足够雄厚之时,他砍掉了自己的五根根须,将它们分别赋予了青蛇、牵牛、画眉、槐树、白兔。 第2页 自此,动物有灵,草木成精。暮凉山深处总算真正地热闹了起来。 …… 初冬的暮凉山深处。 冬日午后的暖阳洒在身上,带来丝丝暖意,虽说在这寒风凛冽的季节,太阳的气息并不浓烈,却也聊胜于无。 阿参扭了扭身子,头上的叶子跟着晃动着,然后缓缓地从土里爬了出来。 他抖了抖身上的土,然后对着太阳,捋了捋自己的根须,晃了晃头顶软绵绵的叶子。 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后,晃晃悠悠地爬上一块巨大的,表面异常光滑的石头上,一股脑儿躺了下去,静静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阿参阿参!别睡了,我们一起修炼吧,你指点指点我,嘻嘻,我功力肯定会精进很多。” 说话的是一株紫色的牵牛花,紫色的花朵在阳光下显得微微透明,纤细的藤蔓正缠绕在一从灌木的枝条上,随着说话声缓慢地移动着。 阿参张开了眼睛看向了她,还不等他开口,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朝颜,你找他教你修炼?哈哈,阿参自己都是个半吊子,你还不如找我呢。” “竹青,我不准你说阿参。我才不找你呢!” 朝颜一听他这话,气的花瓣都透出了微微红色,说着就她甩开自己的藤蔓想竹青袭去。 竹青灵巧地一转身,就爬向了另一根树枝。 “哈哈,抓不到~” “你站住,臭竹青!” 而一旁完全被两妖忽略的阿参则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再管这一对欢喜冤家。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悄悄地向远方走去。 大概走了有五六里,终于到了目的地。只见那里矗立着一棵巨大古老的黄果树,枝桠纵横。 阿参伸出手臂一挥,一道绿光闪过,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只见他穿着碧绿的衣衫,面目清秀,身材修长,一双眼睛乌黑灵动。只是头顶上还顶着几片叶子,不羁随风飘荡着,不免有些好笑。 阿参也没管,只摘了一株狗尾巴草叼在了嘴里,轻身一跃到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他看着头顶层层的绿叶,阳光顺着绿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树影婆娑。 阿参就坐在这里,盯着远方一条弯曲的小路,像往常一样。看了一会儿,仍然不见有人经过。 这时,一只小画眉鸟向阿参飞来,停在了他附近的树枝上。 “阿参,阿参,我沿途都找过了,没有看见他,似乎他今天也没有上山。” 阿参听闻后,皱了皱眉头,似是有所不解,眼里又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一丝担心。他已经有四天不曾上山,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 思考不过片刻,阿参便伸手捏了一道诀,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小画眉在身后扑腾着翅膀,阿参阿参地叫着。却因为法力低微,怎么也追赶不上。 即使画眉法力低微,但也懂得,像他们这样自幼生长在山林深处,靠山中灵气、日月精华,潜心修炼的妖怪,是最容易修炼得道的。唉,也不知道阿参莫名有了这段尘缘,对他是好是坏。 转眼之间,阿参就来到了山脚处。此处已至凡人地界,阿参便施法是自己完全地变成了人类模样,只是不知能坚持多久。 倒不是因为阿参法力不够,只是他对变化人形一事并不热衷,因此不够熟练罢了。 阿参停止了飞行,而是快速地向记忆中破旧的小茅草屋走去,走进了屋里,却不见一个人影。 阿参心中十分焦急,面上却不显分毫。他闭上眼睛,暗暗施法,霎时间,周围百米内各种声音都传入耳朵,他听见雀鸟求偶的鸣叫,听见微风吹过树枝,听见露珠滑过绿叶。 终于,在这之中,他发现了一丝微弱的唿吸,微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了。 阿参向唿吸声处奔去,赶到之后,却见一个小男孩倒在一块墓碑之前。墓碑是由一块木板制成,非常的简易粗糙,上面用木炭写着“慈母李月之墓”。 雪花仍在纷纷扬扬飘洒着,男孩身上俨然覆了一层淡淡的积雪,融化的雪水早已浸透了他薄薄的衣衫,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十分僵硬。若不是那微弱的唿吸断断续续,眼前的人仿佛已经是一具尸体。 看到了眼前的场景,阿参也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奄奄一息的男孩,他感到一阵心悸,匆匆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其包裹在了男孩身上,将他抱在了怀里,直线朝山中飞去。同时他不断对男孩施法,试图使他的身体温暖起来。 阿参这一回来,暮凉山仅有的几只小妖怪都被惊动了。大家都知道,阿参从外面带了个受伤很重的人类男孩回来,大家也都被吩咐下来去寻找各种灵草灵药。 阿参将他放在药浴中,每日施法为他疗伤。就这样过了几日,男孩儿的身体终于有所好转。 这日,阿参如常为男孩疗伤,连日的施法让他感觉有些疲惫。将男孩抱到床上后,自己也上了床,在男孩旁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临山微微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似乎在一个陌生的山洞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座简易的墓碑,那场大雪,深浸入骨的寒冷,以及真正面对死亡的恐惧。娘亲的去世让他伤心欲绝,天地间,再一次只剩下他一个人,不知何去何从。 他动了动身体,却感觉有东西挨着他。他转头一看,一张放大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眼前,吓得他往后一仰,头撞在了石壁上,痛的他啊的叫了一声。 而床侧的人也在这声音中醒来,他看着甦醒的顾临山,眼含惊喜,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怎么样,你没事吧?还有没有不舒服。”他边说边将手放在了顾临山头后被撞的地方上,轻轻地揉着。 顾临山看向眼前的人,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一身绿色衣衫,清秀俊丽,一双眼睛异常清澈,让人沉醉其中。 “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顾临山这才反应过来,感受着头上温润的触感,他想要离开这只手,却又停住了,只是僵硬地开口道:“谢谢。” 阿参被他突然的道谢弄的一愣,轻声笑了出来,眉目弯弯如画,对他说:“为何要道谢?你可知我是谁?” 虽然眼前之人与自己素不相识,但看当下这个情景,顾临山也知,定是此人救了自己。所以,他抬起头,对阿参说:“救命之恩,焉能不报?” 那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躺在那里的他,一个人感受着死亡的绝望。他以为自己会被埋藏在雪水里,没想到却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在沉浸于黑暗的前一刻,他只看到了一个模煳的绿色身影,匆匆地向他走来。 那个影子,就那样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那是无论过了多少年,顾临山都不会忘记的,他们最初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始写文啦~~~~~~ 不管会有多少人看这本小说,作者写文都会很开心~~~ 其实随着小说中人物的成长,现实中的我们也在一起成长中,时间的流逝很多时候是成正比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总之,希望看文的各位也能开开心心的~~~ 第3页 看小说就是为了让自己快乐,我写小说一样的~~~ 开开心心~~~~ (*^▽^*) 第3章 山中初遇(二) 阿参看着男孩毫不掩饰的目光,温润地笑着。 “好,好啊,不过你得先把身体养好再说,不然怎么报答我?”说罢下了床,“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看药熬好了没,先把药喝了,乖啊。” 阿参出门后,想起被自己一声乖啊愣在原地的顾临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小孩儿逗着真可爱啊~ 屋内顾临山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环望着屋内的摆设。其实严格说来这并不算一间房屋,而是一个山洞。 洞内摆设很简陋,只摆放了一张床,一方园石桌,一个柜子,一些杂物。而洞顶却镶了许多明珠,亮度比夜明珠要强上许多,照亮了洞内,亮如白昼,却又异常柔和。洞口一个转弯,通向外面。 过了一会儿,阿参就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碗药。 “来,把药喝了吧。这里有梅子,就着喝,就不会苦了。” 阿参拿起勺子,正想餵他,却见顾临山一手将药端了过来,直接仰头灌了下去。喝完后,将碗放下,像是感觉不到苦一般,脸色无一点波动,“这里是……” 还不等顾临山问完,一颗梅子便被阿参放入了他的嘴中。 “这里是我家,在暮凉山深处,我叫阿参,人参的参。我在山下发现了你,便将你救了回来。你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顾临山感受着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那是从来没有尝过的滋味,看着阿参笑意盈盈的脸,竟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怎么了?” 顾临山这才反应过来。“嗯,阿参,嗯,没什么,等等,暮凉山?你说的是暮凉山?可是暮凉山怎么能住人?” 顾临山自小就生活在这暮凉山山脚下,对于暮凉山的怪异之处自然十分了解。平日里他打猎砍柴也都只敢在山的外围活动,不止是因为暮凉山夜晚可滴水成冰的寒冷,最主要还是因为那莫名的结界,外人根本进去不得。 更是听村民所言,山的深处有妖怪作祟,所以暮凉山的气候才如此反常。 “因为……” “当然是因为我们是妖怪了啊,怎么,怕啦。”一条小青蛇扭扭捏捏地爬到了桌上,红色的蛇信呲呲地地冒着,似是在恐吓着。如果顾临山真的表现出了厌恶和恐惧的话,他定会扑上去咬他一口。 大家劳神劳力地救了他,还不辞辛苦地照顾他,要是他敢恩将仇报的话,他竹青定是不饶他的。 “竹青!”阿参想了好久的託词还没说出口,就被竹青一口打断,还用着原形把他们是妖的事情说了出来,气的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参看着竹青那嘚瑟地扭动着的样儿,真是恨不得提起来将他甩出去。他担忧的看向阿参,本来对人类来说,妖乃异类,不少人更是对其避之不及。他不敢保证顾临山在知道他们的身份后,能不感到恐惧,心存芥蒂。 果然,顾临山的眼中闪现出了一丝惊惶。 “你别怕,虽然我们是妖,但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不然也不会费心救你了不是?”阿参看着面露惊恐的顾临山,匆匆解释道。 顾临山咽了口唾沫,勉强抑制住颤抖,他心中虽怕,但也清楚,若阿参他们真想害自己,也不必等到这时候。 若阿参当时将自己留在那雪天中,自己定活不过一日。 况且…… 有些人,反而比妖更恐怖。思及此,顾临山眼神暗了一下,闪过一丝狠厉。他收拾好心情,看着向自己解释的阿参,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顾临山捏了捏拳,低着眉说道,:“无论如何,是你们救了我,救命之恩,绝不敢忘。” 阿参看着他终是不畏惧自己的样子,心中欣喜。他笑意盈盈地看着顾临山,“好,你都躺了好几天了,我出去给你端点吃的来。” 阿参说着便起身向外走,还不忘抓起不安分的竹青。 “阿参!” 阿参转头,却是顾临山突然叫了他一声,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说:“阿参,我叫顾临山。我娘在暮凉山山脚捡到我,所以唤我为临山。我本以为,娘亲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可是,人真的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才能感到哪种绝望。原来我,是不想死的。” “阿参,我想活下去。” “阿参,谢谢你救了我。” 男孩目光坚定,他带着青涩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显现出了一种刚毅,似乎在预示着,眼前瘦骨嶙峋的身体,在多年后,也会长成顶天立地的模样。 阿参看着顾临山坚定的眼神,又想起他身上发生的变故,只觉心中一滞。他转过头不再看他的眼神,只是温柔的对他说。 “好,临山,你先休息,我很快回来。” 阿参的身影转瞬消失在洞口,顾临山看着阿参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仍剩有的梅子。 他拿了一颗放在嘴里,感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 想着记忆中母亲的模样,矮小的坟土堆,漫天的大雪;又想到穿着浅色绿衫的阿参,那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睛;想着那条小青蛇,想着暮凉山的传说。想着想着,竟就这般睡了过去。 待阿参回来时,便看到了早已熟睡的顾临山,他笑着为他拉了拉被子。 看着顾临山已初现稜角却犹带稚气的脸,不禁感嘆山中无岁月,人世却已辗转几年,就足以沧海桑田。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第4章 蚀月鱼(一) 约莫十日后,顾临山便在阿参的照料下好了起来,不仅如此,顾临山感觉自己的身体宛如重生一般。 因严重营养不良而瘦骨嶙峋的身体也恢復成了正常的模样,手上由于常年砍柴而布满的伤疤老茧也全都消失不见,视力,听力也大有增长。 以往总是感到飢饿乏力的身体如今只觉轻盈而充满力量,不用细想,顾临山便知一定是阿参餵自己吃的各种灵草灵药造成了自己身体的改变,心中更是对阿参充满了感激。 在这几天内,阿参也早已向顾临山介绍了竹青、朝颜、小眉、木鬼和白云他们。若说顾临山在最初还会感到一丝恐惧的话,那么这几天下来,他已经能十分自然的同原形时的众妖交谈了。 “小山子,你看我采了好多果子,又大又甜呢。喏,给你吃。” 顾临山回头,便看见一紫衣少女就在旁边,用一大片树叶兜着许多果子,还朝他晃了晃。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便向少女走了过去,接过她递来的果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怎么样,小山子,甜不甜?”紫衣少女说完就自己也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大口。 虽然顾临山对小山子这个称唿颇为无奈,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一朵花需要吃果子。不过这影响不了口中的那种甘甜的滋味。 第4页 “嗯,很甜。”他顿了顿,“谢谢你,朝颜。” 朝颜显然很开心的样子,“那我拿一点去给他们吃,你修炼也不要太辛苦了,知道吗?像这种东西,是最最急不得的。” “嗯,我会的。”顾临山沖朝颜轻轻笑了笑。 “这才对,小孩子就是要多笑嘛,那姐姐走啦,嘻嘻。” 顾临山看着朝颜紫色的裙摆消失后,就转过身继续修炼所学术法。 自顾临山身体恢復以来,阿参便突然问顾临山愿不愿意跟着木鬼他们学法术。 其实妖本吸收天地之精华或偶得机缘才能生出灵识,开启修炼。他们的法术也来自于天地灵气的汇聚,再将其为己所用,人类自然是万万修炼不了妖的术法的,不然,人和妖,又有何区别? 像那些人间的道士、高僧,也不过是通过外物,即各种法器、符箓来聚灵。因此,在阿参问出这个问题时,不仅顾临山十分震惊,就连众妖都万分惊讶。 “阿参,你在胡说什么呀?人类怎么可以去学习妖的法术呢?”小眉疑惑地问道,而其他妖也有相同的疑问。 阿参笑了笑,说:“我自有办法,临山,你只需告诉我,你想不想学。” 顾临山微微缓过神来,有点不敢置信。他看着阿参笑着的脸,想起自己惨死的母亲,想起那个毁了他所有的夜晚,想起……那个人,那个即使化成灰他也记得的人。 他捏紧了拳头,努力抑制住自己因过于激动而颤抖的身体。 “我想学!阿参,我想学!” 阿参仍是笑着看他,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那好,来,拉着我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顾临山看着阿参伸出的手,纤长白皙,毫无瑕疵。就是这样一只手,将自己从死神的手里拉了回来,给了自己生的希望和救赎。他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了出去,紧紧抓住,就像是抓住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想松开。 转瞬之间,两人就消失在原地,徒留众妖留在那里,面面相觑。 待顾临山脚重新踏地时,发现所处之处郁木葱葱,树木皆高大繁茂,树干有几人合抱之粗,树叶层层叠叠,遮阳蔽日。 “阿参,这里是哪儿?我们出了暮凉山吗?” “没有哦。”阿参边说边挥开草丛,向前走去,“这里是暮凉山后山深处,常年无阳光照射,树木却一反常态,生长的异常茂盛。以前我闲逛时,逛到了这里。然后啊,就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来,快跟上。” 顾临山也不再多问,而是紧紧跟在阿参身后。 “到了。” 顾临山抬头一看,却是到了一湖泊旁。风声阵阵,阳光暗淡,湖水呈幽蓝色,深不见底。 “阿参,究竟是怎么……” “嘘。”阿参回头轻声道,“乖,再等等,马上就要出来了。” 出来?什么出来?顾临山听了他这话,自然就不敢妄动,轻声嗯了一下,便埋低了头,紧张的等待着。 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反而取悦了阿参,阿参笑着说:“临山不用怕,我还在这儿呢,我保证待会儿看到的景象,绝对会让你永生难忘。” 顾临山满心疑惑,却消了那种恐惧,开始期待了起来。 不一会儿,顾临山只觉眼前突然明亮起来。 “来了。”阿参低声道。 银白色的月光照耀下,湖面波光粼粼,顾临山甫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世间极为瑰奇的一幕画面。 湖面上方,树木未遮挡之处形成了一个多小时圆环,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月光正好从那圆环处照向湖面。月光如水,湖面如银,水中一轮明月清晰可见。 而在湖面之上,一只只约一指长的飞行物散发着银光,在不断地移动。仔细一看,那却是一条条飞鱼,鱼身鸟翅,在游动,在飞行。 顾临山一时只觉,自己正处于湖底,水中月才是天上月,而自己,也不过是其中的一条飞鱼。 又觉得自己正在天上,在这夜空中,天上月为水中月,飞鱼则为天上星,自己也不过是寥寥一颗星星罢了。 镜花水月,虚虚幻幻,最为美丽摄人。顾临山一时沉浸于这奇妙的景色之中,分不清真假虚实,天上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阿参和顾临山现在还是非常非常纯洁的感情哦~~~ 一个当弟弟~一个当恩人~ 当然一切都是为未来做铺垫~ 反正都是一对儿~~~ 嘻嘻~ 第5章 蚀月鱼(二) 幻境 “临山,临山。” 顾临山脑海中突然传来了阿参的声音,使他微微清醒了过来。他刚想询问,嘴里就被阿参塞了一颗丹药,脑海中又传来了他的声音。 “嘘,临山别出声,一出声就会把它们都吓跑。还记得今天我给你服下的一颗丹药吗?那药有避寒的作用,可保你在暮凉山的夜晚活动。我已经给你施了法,可保你在水中唿吸,但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暮凉山的夜晚,人类根本无法生存,就连竹青朝颜他们这些妖类在夜晚也不会轻易出行。很多时候,夜幕降临的暮凉山,常常是万籁俱寂,恍如一座死山。 而阿参的洞府被他设了结界,所以,顾临山这些日子每日夜晚,都必须留在阿参的洞府内。 阿参所说丹药,就能让顾临山短时间内在山中活动。 “临山,你听着,我必须在外面这里守着这月光,我现在先送你下水,记住,下水后,朝湖底闪着白光的地方游去,你会见到一株白莲。白莲中育有一颗莲心,到时候不要犹豫,摘下后立刻吃下去。然后往湖外游,往森林深处跑,尽量远离湖面。” “临山,取莲心的过程会遇到幻境,你要记住,那些都是假的,千万不要被迷惑。” “临山,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 顾临山在幽暗的湖底游动着,湖内的阴暗和湖面完全是两个极端。他不敢多想,只是牢记阿参的嘱咐,游向湖心深处。 顾临山担心守在岸上阿参的安危,奋力地向前游动,很快就游到了湖底,果然见到了一株白莲。 白莲中的莲心散发出如月光华,顾临山伸手取下,一阵欣喜,没想到这么容易便能完成。他将其服下后便立即转身,向湖面游去。 然而,那看似近在咫尺的湖面却变得如此遥不可及,无论顾临山怎样游动,都徒劳无功,无法到达。 顾临山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再见不到一丝光亮,黑色浓稠如墨,将他困缚其中,渐渐消磨掉他的意识。 …… “山儿,山儿,快起来了。” 一妇人的轻声唤语在耳边响起,顾临山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甫一睁眼,清晨的阳光便刺向了眼睛,就在这时,一双手就已打开覆在他的双眼之上,挡住了阳光。 “看你睡得这么晚,太阳都升这么高了。” 第5页 顾临山看向说话的妇女,正在温婉地笑着,一身粗布衣衫,满眼慈爱地注视着自己。 “娘……” “今天怎么啦,傻乎乎的,快吃饭了。一会儿还得跟爷爷读书呢,他今天要抽背的,你可别忘啦。” 爷爷?读书?抽背?抽背! “啊!娘亲,你怎么不早叫醒我,我的书呢,我还没背过呢。” 顾临山匆忙地穿着衣服,那妇人笑着敲了一下他的头,“那也要先吃饭!” “好好好。” 顾临山迅速穿好衣服,洗漱完就上了饭桌,抱着碗就大口喝起粥来。 “唉!你这孩子,到是慢点吃啊。”那妇人看着他,无奈地说道。 “不行,快没时间了,爷爷就快回来了。”顾临山大口喝着粥。 粥的温度刚好,还冒着热气,味道香香甜甜,米被煮的软糯而粘稠,让人恨不得多喝几碗。 多喝几碗…… 他喝粥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 就在刚才,顾临山突然感到了一丝违和感,有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怎么了?”妇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娘,这粥……是谁煮的?” “傻孩子,当然是娘亲为你煮的粥啊。”妇人笑着回答。 而听着此话的顾临山额头却冒出一滴冷汗。 他的娘亲是痴傻之人,从来不懂煮饭。一次她进厨房,差点将厨房烧了起来。自那以后,他们是从来不准许娘亲进厨房的。 而爷爷年迈体衰,又体弱多病,因此,自顾临山身高刚到灶台时,做饭的任务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自己一向为家人做早餐而早起,又怎会贪床懒睡?眼前这碗粥,究竟是谁做的?眼前的母亲,又是…… “小山,还在吃饭呢?昨天教你的知识你记住了没?” 顾临山的思绪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正是他的爷爷走了进来。 “这是你村里王姨送来的粥,多喝点。” 王姨?粥? 粥是王姨送的?那娘亲她…… “粥……粥……喝粥,好喝,山儿,粥……娘做的粥。” 顾临山勐一转头,只见那妇人脸上挂着痴傻的笑容,边说话,边将粥往顾临山面前推。 对了。粥是王姨送的,所以自己晚起了。 而娘亲也是如往常般的痴傻,她不知世事,固执认为那是她自己做的粥。 娘亲还是娘亲,一切都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不对。 想通了之后,顾临山终于放下心来,继续喝着碗里的粥。只是在心里深处的某个角落,仍残留着一丝不安。 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顾临山自幼聪明,书籍只需阅读两三遍就能过目不忘,因此顺利的通过了爷爷的考核。这次结束后,顾临山却感到十分疲惫,就那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顾临山发觉自己正和爷爷母亲正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他晕头转向地跟着爷爷走了很久,意识才完全清醒了起来。 原来今天是中元节,传说中鬼门大开的日子。顾临山随爷爷和娘亲带着买来的香烛纸钱到先祖的坟墓祭拜。 燃烧的火焰照亮了三个人的脸庞,顾临山看着爷爷布满皱纹的脸,在一边傻傻笑着的娘亲,哪种莫名的违和感又来了。 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有哪里不对?哪里错了? 娘亲,爷爷,我…… 是少了谁?还是……多了谁? “如今已是开国十年,距离你离去已有两年,我却只觉你每日还陪在我身边一般。” 旁边一烧纸人的声音传来,顾临山突然惊醒,他转头一看,只见那烧纸人穿着一袭淡绿色的衣衫,头带斗笠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还不待顾临山细看,那人却突然消失在原地,徒留一地纸灰。 顾临山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他的肩膀不断颤动着,他是这么的痛苦悲伤,怎么哭也哭不够。 他终于知道错在哪儿了。 原来已经开国十年了啊。 开国十年。这一年的中元节,应该只有两个人,一个痴傻的母亲,一个弱小的孩子。 两个人就像漂泊的浮萍,失去了根。 因为就在两年前,他没有爷爷了。 “小山,怎么啦,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哭啦?别怕别怕,烧完后我们就回家,回家后爷爷继续给你讲陆风大将军的事迹,好吗?” 顾临山抬头,看着火光映衬下爷爷苍老的脸,脸上是他太过熟悉的焦急和慈爱。 那是一张顾临山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一张脸,即使他已知道,这都是幻境所成。但尽管这是假的,他此时也如此的感激这个幻境,能让他再一次见到爷爷。 他还是在不停地哭着,这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在见到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他贪念此刻的温暖,但他也知道,幻境之外,还有人在等待着他。 那是一个不遗余力救他的人,一个赋予他新生的人。虽然他对他一无所知,他甚至完全不能理解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费尽心思地救他,还要教导他。 他不想深入地去想,总之,他只知道他不能辜负了幻境外等着他们的人,更不能忘记了那个造成他噩梦、毁了他母亲的仇人。 顾临山用力擦了擦眼泪,“对不起,爷爷。” “我回不了家了。” 老人在听了这句话后,一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岁,眼中也益出了泪水,他轻轻地抚摸着顾临山的头,像往常一样。 “好孩子,那就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说完话,老人和妇人的身体都一起缓慢消失了,周围的幻象也都土崩瓦解,逐渐形成了一条小道。 顾临山看向前方,擦拭着止也止不住的眼泪,一路向前跑去,从未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绿衫~~~~~~~~ 嗯。 是谁呢? 哈哈 第6章 蚀月鱼(三) 自从失去了莲心,白连也黯淡下来。湖底已经变成了彻底的黑暗,顾临山快速向湖面游去,他在幻境中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一炷香早已过了大半,因此必须尽快从湖里出去。 阿参的法术在顾临山行之湖中的时候就已失效,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时,终于要到了湖面。 就在这时,顾临山只觉右方有东西袭来,他反射性的往旁边一闪,一种生物就靠着他沖了过去。 仔细一看,发现那竟是一条约有一米长的鱼,他身上的鳞片泛着乌黑的冷光,眼睛浑浊,一口牙齿细密尖锐。 顾临山心中惊骇,他毫不怀疑这条鱼的牙齿能轻松咬碎他的手掌。肺仅剩的一点空气也要消失殆尽,让他胸腔只觉一阵阵的闷痛。 看着即将沖向自己的怪鱼,顾临山此时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 难道千辛万苦脱离幻境,却又要葬身鱼腹吗? 第6页 就在顾临山危在旦夕之际,眼前又浮现过哪一件绿衫,正是阿参前来救他。 阿参一剑斩杀怪鱼,回头却见顾临山由于缺氧而已近昏沉的模样。顾不得多想,便将顾临山抱在怀里,唇对唇的为他度了一口气。 顾临山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復又完全闭上,彻底晕了过去。 阿参立刻抱着他上了岸,往洞府飞去。 …… 顾临山醒来之时,眼见皆是熟悉的景象。他此时正躺在阿参的洞府中,世事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最初的情景。 “临山,你醒了?感觉如何?” 顾临山偏过头,看见正坐在床边的阿参,突然想起了那日湖中情形,不由地摸了摸唇,脸颊绯红,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不明白。 “临山?” “啊?嗯!我很好。真的!” 阿参奇怪地看着他,但他自己也弄不太明白人类复杂的心情。于是也不做纠结,开始向顾临山解释。 “阿参,你可知那日我让你采的莲心,就是‘水中月’。” “什么?水中月?这是何意?” “你可还记得那日明月高悬、满湖飞鱼的情景?那些飞鱼名叫蚀月鱼,他们依赖月光而生,而一旦没有了月光,就会变得十分丑陋兇残,就是那日在湖中袭击过你的怪鱼。” 顾临山想起那日湖中怪鱼的模样,想起它那一口令人望而生寒的尖利细密的牙齿,简直无法将其与当日的飞鱼联想在一起。 阿参看着顾临山惊惧的模样,笑着拍了拍它的头,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他说道:“每当明月高悬之际,蚀月鱼就会长出翅膀,飞出水面。而一旦没有了明月,他们就会沉入湖底,所依赖的,就是那枚莲心了。那莲心由白莲吸收月之精华孕育而成,所以才会产生与月光相同的效应。” “所以,我吃了那枚莲心,蚀月鱼等于没有了月光,就变成了怪鱼?” “没错。” “那为何需要我吃下它?” “这枚莲心完全由月光精华凝结而成,你吃了后,身体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可吸收天地灵气的容器。简单来说,你就可以像我们妖一样修炼了。而且现在的你,修炼一定会事半功倍。” 顾临山不可置信地听着阿参的话,看了看自己的手,完全不敢相信这具身体已经具有了这样的力量。 “可是,阿参。”顾临山咬了咬牙,有些犹豫地说道,“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害了那些蚀月鱼?” 虽然怪鱼袭击过他,可也确是因为他偷取他们赖以生存之物在前。那日满湖飞鱼的美丽奇景还刻在它的脑海,他无法想像他们皆变为怪鱼的模样。 阿参倒是被顾临山的一番话震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八岁的小男孩儿不为自己所得高兴,而是担心飞鱼的处境。 有一种人,在经歷各种红尘磨鍊后,却依然能保持最初的天真善良。 阿参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放心吧,临山,你看。” 阿参一挥手,一面水镜就凭空而生。向镜中望去,一片银羽飞鸟正在山林中穿梭、飞行。鸣叫声婉转清丽,迴荡在森林里。 “阿参……” “这就是那些飞鱼。蚀月鱼靠吞噬月光而生,这是他传奇性的美丽,亦是悲哀。蚀月鱼五百年便可羽化,脱离湖泊。但若在即将羽化之时,仍有月光相照,逐月的本能就会困住他们,使其无法羽化。” “而这群飞鱼已到羽化之际,所以。”阿参笑着对顾临山说,“临山,你看,你并没有害了他们,反而帮了他们。” 顾临山听着阿参的讲述,只觉造物实在神奇,不知在暮凉山之外的广阔世界里,又会有何等神奇传说。 这是第一次,顾临山开始了对外界各种奇人奇事的想像,也许将来会有一天,他能同阿参一起去探寻,这大千世界。 在得知自己并未害了那群飞鱼后,顾临山总算放下心来,想着自己以后也能学点石成金、缩地成寸的法术,不由地露出了兴奋之情。 而阿参看着顾临山不似有碍的样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那以后,顾临山就在暮凉山长居下来。 每日他跟着木鬼学法术,时时同竹青切磋。 竹青就是一个自恋的美男子,朝颜就是一个小姑娘。朝颜同竹青这一对欢喜冤家,随处可见的争执打闹。 小眉是一只漂亮的画眉鸟,最爱黏在木鬼身边,停留在他的枝头休憩。 木鬼修为最高,但却是最憨厚温柔的,每每最难抵抗的就是小眉的话语。 白云完全不像一只小白兔,总之,很多时候众人都怀疑她是一只狐狸假扮的。 阿参从未教过顾临山,却总是在一旁默默观看着。 时光荏苒,山中人却不知。 很多时候,顾临山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类,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座山,山上的妖怪们。 只是,无论是阿参,一个久居深山不知世事人情的妖怪,或许他只是希望在将来顾临山离开之际能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是顾临山,一个八岁的孩子。 竟是谁也不曾想过,让一个人类小孩儿学习妖的法术,究竟是好是坏?当他完全忘记自己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又会造成何种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快点让我们临山长大啦~~~ 这样才能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7章 一木道长 暮凉山深处没有季节之分,若说什么异处,那便是他白日四季如春,夜晚则是天寒地冻的严冬。然而说是严冬气候,却又滴雪未下。 山中无岁月,无四季,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顾临山已在暮凉山呆了三年之久。 这三年来,顾临山每日刻苦练习,同山中各妖作伴,已到了十一岁的年纪。 一日清晨,顾临山起床梳洗,朝颜的声音从外传来。 “小山子,你收拾好了没?” 顾临山整好衣衫,向外走去。“朝颜,你找我有何事?” “小山子,你想不想下山?今天山下有祭山神的活动,人类会临时在山脚下摆出一个市集,可热闹了。”朝颜兴奋地对他说。 竹青不知道从哪儿也冒出一个头来,“对,还有好多好吃的,还有临时搭建的戏班子,还有酒!” “人类要好几年才举办一次呢,小山子,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对对对。”竹青在一旁符合着,满脑子想着他的糖葫芦,他的酒。人类可真是神奇,能创造出那么多好吃的。 顾临山看着他们神采飞扬的模样,脑海中浮现出市集上人来人往的景象,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行人熙熙攘攘讨价还价的声响,包子店的包子泛着热气,台上的戏班子咿咿呀呀地唱着。 暮凉山气候怪异,但确是灵气充沛,物产丰富,即使人们只能在山外围活动,各种野物草药也完全足够倚山而居的村民生活。 第7页 因此,虽然有人传山中有妖,但百年来,却从未出现有妖害人之事,因此人们更加相信山神的存在。他们会举办祭山神大典,感恩山神的馈赠。 顾临山更小时曾参加过一次祭山神大典的,那是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儿,身边有爷爷和娘亲陪伴着。 没想到不过几年时光,自己的生活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热闹的人类集市生活,竟然会让顾临山感到如此陌生。而这暮凉山的一草一木,还有阿参他们才是自己熟悉的人和事。 “小山子,你在想什么呢,发什么呆啊?”朝颜拿手在顾临山眼前晃了晃。 顾临山回过神来。毕竟不管心理年龄多么成熟,他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听着朝颜和竹青描绘的情景也有一些心动。 “好,等我给阿参留个消息。”说完他便摘下了一片树叶,用手一挥,一行字就刻在了树叶上。 做完这一切后,顾临山便跟着朝颜他们往山下走去。 三人很快便来到了山脚,市集上已经人来人往。 许多镇上的小贩商人都携货来了这里,村民们也会拿一些自家做的小玩意儿和食物到市集上卖。除了本地人,还有一些是慕名而来游玩的外地人,许多富家公子小姐也都会出来游玩,台上戏班子会连着一整天不停地唱着,真真是热闹无比。 顾临山三人很快便融入人群中,竹青和朝颜兴奋地左顾右看,顾临山的心情也被着热闹的场面感染起来。 三人逛了一会儿,竹青的嘴里已经塞不少食物,朝颜也买了不少胭脂水粉。待走到一个酒肆前,竹青便被酒香吸引,而朝颜也还想去别处逛逛。于是三人约好,分头行动,申时三刻在此汇合。 顾临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晃着,久违的人世繁华吸引住了他。他东走西逛,走到了正在表演的戏班子前。 台上正演着有关山神的戏,无非都是人间杜撰的一些话本子。顾临山来时,正演到山神在人们的祈求下出现,布泽万物的情景。 只见那山神着一身碧绿衣衫,头戴百花花环,左手扶桑树枝,右手拿着锋利宝剑,手臂上环绕着一条青蛇,肩上停留一只灵鸟,缓步轻移,所过之处枯木逢春。 他左手扶桑一挥,天降甘霖,保风调雨顺;右手宝剑一落,瘟疫病魔无所遁形。 阿参怔怔地望着这无比庄严的一幕,一瞬间想起行走林间一袭绿衫的阿参,竟是有些与眼前的山神重叠了。 阿参生于山间,长于山间,虽是妖类,却并无半分妖的气息。想起《礼记》所云:‘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在顾临山看来,阿参就像台上所演的山神,高贵除尘。 直到这一幕戏完结,戏中的山神也已离开,顾临山仍是呆呆地站在哪儿。他越发觉得和阿参相比自己的低入尘埃,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阿参会对他出手相助,自己真的值得那个人如此相待吗?究竟要等到何时,自己才能真正的肩并肩同他站在一起。 待顾临山回过神来,台上的戏早已完结。身边稀稀疏疏的人群,早不復先前热闹。顾临山一看,竟早已过了与朝颜他们约定的时辰。 他匆匆向酒肆走去,待走到拐角处,一个身影从巷子深处闪过。而顾临山一看到那个身影,就径直追了过去。 顾临山咬紧牙关,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而颤慄,他双手握拳,眼神中流露出杀意。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是他!他竟还敢回来!他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让他体验生不如死的滋味。 若是朝颜他们此刻在顾临山身旁,一定会惊骇于他此刻身上的戾气。 顾临山追出几个转角,却不见那人人影。 在哪里? “李老闆,还是你家的黄酒最正宗,我啊,也就好这一口了。哈哈哈,再给我来一两。” 一个男子买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临山一个飞身就抓住了那人肩膀,将他狠狠摔了出去,周围响起一片惊叫声。 顾临山左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右手正将一掌拍出去时,却又突然地停住了。 眼前的人一身破旧衣衫,有着一张陌生的脸,不是他,怎么会? 被顾临山擒住脖子的人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就在顾临山迷茫之际,右方一道掌风传来,他反射性地右手一接,却被打的倒退几步。 “你是何人?”顾临山能感觉自己的右臂在不自主地颤慄着,他看向袭击他的人。 此人发须皆白,穿着一身破旧道袍,却半分没有道家仙风道骨的模样。这个人,很危险。 “嘿嘿,你这小儿,小小年纪,戾气竟如此之重,竟当街行兇。你到是说说,这人和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对他痛下杀手?” 顾临山现在原地,紧抿着唇,并不做答。 “你不做答,那我帮你答可好”那老道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鬍鬚,说道:“你想杀之人,定是与你有深仇大恨之人。可眼前之人,我观他眉台清明,并未有过害人之兆,再看这为小公子方才举动,怕是认错人了吧。” “道长,今日是我鲁莽了。你我本也不相识,我就先行告退了。”顾临山并不因被点破缘由而窘迫,不愿与之交涉,只是转头就想离开。 “等等。” 老道身形一闪,就挡住了顾临山的去路。 “道长,你还想做什么!” 顾临山毕竟小孩子心性,一而再地被老道阻拦,此时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怒意。 “小公子莫恼,我们人呢,讲究的是有因有果,姻缘得报。你今日误伤了这位男子,是否应该向其赔礼道歉?” 顾临山忍住怒意,但他并非是非不分,也明白的确错在自己,只是有些拉不下脸面而已。他还是走到了哪位被他误伤的男子前,向他赔礼道歉,但还不待他掏出银钱赔偿损失,那男子就一脸惊恐地拒绝了。 “道长,现在我可以走了吧!”顾临山恶狠狠地瞪着那道士。 那老道却哈哈大笑起来,说:“不错不错,小兄弟,我看你根骨极佳,与我有缘,要不要拜我为师,你我师徒相称?” 顾临山把头一撇,说:“我已经有师傅了,所以那是不可能的。” “小兄弟,真不考虑考虑?” “说了不拜,你让开!” “临山。” 顾临山抬头前望,正见阿参从远方缓缓走来。 “阿参,你怎么来了?”顾临山跑到阿参跟前, “天色快暗了,我来看看你怎么还没回来。” 顾临山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很晚了,集市的人潮也都散去。 “对不起,阿参。是我没有注意时间,还有这个道士,一直拦着我。” 阿参牵起他的手,“嗯,没事就好。”接着他转头看向哪位老道,说:“一木道长,多年不见,近日可好?” “哈哈,我说这小子作为人类,却又一身妖法,原来他就是你所说的那个男孩儿啊。嗯,不错,不错。” 第8页 顾临山在一旁看着两人熟络的交谈,一头雾水。似乎阿参与着老道早已相识?这老道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今日天色已晚,老夫也不拖着你,就先行一步了。” “道长慢走。” 一木道长掏出一张灵符,无火自燃,转瞬间他便消失在了原地,临走时还留下了一句话。 “哈哈,小子,三日后暮凉山脚观音石旁,我等你来拜我为师。” 作者有话要说: 顾临山: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阿参:太阳是谁? 哈哈 老梗 好冷…… 第8章 下山 一木道长留下最后一句话便离开了。 顾临山紧拉着阿参牵他往回走的手,抬头道:“阿参,你认识那个道士吗?他让我拜他为师,可我已经拒绝他了,我也不知他最后为何会说那句话。” 阿参眼睑低垂,似是未听到顾临山的话,仍是默默地拉着他向前走。 顾临山看着阿参的样子,心中十分焦急,他担心阿参会误以为他私自拜他人为师而生气,想到此,他便停止了脚步。 阿参见身后之人并不移动,他回头疑惑地问道:“临山?” “阿参!我错了,我不应该在外边呆到那么晚忘了时辰。但是阿参你要相信,那个道士的确是让我拜他为师,但是我真的没有答应过。阿参你相信我,求你别生我气了。”顾临山飞速解释道。 阿参脸上布满了复杂的神色,似是有许多话想说,却终究未说出口。他埋头对顾临山说道:“我没有生你气,只是刚刚在想些事情,所以没听到啊。来,我们回去吧。” “真的?” “真的。”阿参无奈道。 顾临山得到答案后,才放下心来。可是一想到一木道长留下的话,想到阿参与他的相识以及刚刚奇怪的神情,就觉得心中隐隐不安。他紧紧地抓住阿参的手,似乎这样就能将心中的不安驱逐一般。 这日清晨,暮凉山。 顾临山早早就起床梳洗,明日便是一木道长的三日之期。顾临山也不知,为何自己对这个日子如此敏感,只知道自己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愈加强烈。 顾临山着好衣装,便出了门。待来到平时修行的空地,众妖早已齐聚。然而他们此刻脸上的神情却让顾临山愈发不安,尤其朝颜,嘴唇下泯,竟似要哭出来一般。 “你们这是怎么了?”顾临山不得已打破平静。 朝颜似是想要开口,却被竹青捂住了嘴,在场之人,竟是没有一个出声回答。 “临山。” 顾临山回头,阿参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微风吹起他碧绿的衣衫,整个人恍如谪仙。 “临山,今日就不必修炼了,我们回去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阿参走过来牵住了顾临山的手,拉着他往洞府走去。一路上尽管满腹疑惑,顾临山仍然不言一语,他知道很快阿参就会向他解释清楚。 待二人回到了洞府内,阿参便回头看向顾临山,道:“临山,你收拾好东西,明日我就送你下山。” 顾临山多日的不安终于浮出水面,他惊恐地看向阿参,道:“阿参,为什么?是我哪里做错了吗?还是因为那个道士?可是我……” “不是的。”阿参蹲下平视着顾临山,“你没有任何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阿参,究竟是有什么原因?” “暮凉山就快封山了。”阿参缓缓解释道,“暮凉山每百年就会沉睡一次,每次沉睡会持续八年,而在这八年间,暮凉山中的所有生命,都会跟着它一起沉睡。我、朝颜、竹青他们,也会如此。这就意味着,临山,这八年里,暮凉山是没有生命的。你一个人,在山里根本不可能活下去。所以,你必须下山,知道吗?” “那我就在暮凉山下等,等到你醒过来。”顾临山倔强地说。 “临山!你才十一岁,你是一个人,你需要人教导。人的常情是我们教不了你的。一木道长和我是多年好友,他修为高深,功德深厚,这八年里他会教导你,你要跟着他好好修行。” 阿参顿了顿,看着顾临山仍旧固执的脸,无奈地继续说道:“况且,临山,虽然你从未提起,但我也能看出你有尘缘未了,大仇未报,此番下山也是为了去了却因果。” 顾临山震惊地看向阿参,他从来没有像阿参谈起过往事,可原来阿参一直都知道。他还是不甘心,试图改变已定的结果。 “阿参,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阿参看着小孩儿倔强的脸,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接着蹲了下来,对他说:“怕什么,那我向你保证,八年后我一定立刻就去找你,好吗,击掌为誓!” 顾临山看着阿参举起的手掌,这只手曾经很多次牵着他行走在暮凉山的山路上,带着他爬过树,为他烤过鱼,还为他拿起过剑。他缓缓举起自己的手,仔细地、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终于到了一木道长的三日之期,在和众妖道完别后,顾临山便背上了大家为他准备的包裹,跟着阿参,走向了下山的路。 两人都未使用法术,而是一步一步走了下去,将近午时才到达观音石旁。 只见一木道长侧身而躺,正在石上假寐。 顾临山同阿参走向前,还不待他们出声,一木便以醒来,他捋着自己的鬍鬚,看向顾临山,道:“小子,想清楚了吗?” 顾临山不再犹豫,他面朝一木跪下,“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完后就接着磕了三个响头。 暮凉山下观音石旁,天色晴朗,远方有飞鸟掠过,顾临山磕完三个响头,拜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师傅。从今天起,从人到妖,再到道,它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哈哈,好好好。”一木道长笑着说,接着他从袖中抽出一支通体乌黑的笔,约成人手掌长,小指粗细,将它递给了顾临山。 道:“这支笔是我偶然所得,由萤火兽骨制成,坚硬无比,可以说这世上鲜有神兵利器能伤其分毫。贫道用它画符多年,不知道少次出生入死。如今,我将它给了你,你收下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师徒了。” 顾临山双手将笔接过,此笔触手生凉,笔桿坚硬却又十分轻巧。顾临山恭敬接过,说:“多谢师父。” 一木道长转头对阿参道:“阿参你就放心吧,临山既已做了我徒儿,我自当会尽心教导他。” “那就多谢道长了。”然后阿参转头看向顾临山,笑着摸了他的头,道:“临山,你跟着一木道长要好好修行,不可懈怠知道吗?” 顾临山压抑住心中不舍,对阿参说:“阿参,你放心,我一定会听从师父的教导。阿参,八年后,我就回来找你。” 阿参笑着对他说:“八年后,不等你来找我,我就会来找你的。你从未出过暮凉山周围,这一次跟着师傅东行,一路所经所歷定要好好体会。” 第9页 “好,我会的,阿参。” 说完想说之话后,阿参转头对一木道:“道长,恕阿参不能相送,就在此告别了。” “好,待日后你出山之时,定要与你好好叙叙旧。徒儿,我们走吧。” 顾临山跟着师傅向山外走去,他回头,看见阿参仍站在原地,衣角飘动,像一株孤独的松。而自己,也只得向前,看着前方师傅破旧的道袍,走向一条从未走过的陌生的路。 …… 顾临山跟着一木走了许久,走出了暮凉山,走出了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二人一路东行,路途中遇见一茶水铺,便在此休息。 可这茶铺,却处处透着古怪。 不知为何,明明还是午时十分,太阳高照之际,一路行来顾临山已然十分燥热,可一进这茶水铺,就感觉浑身发凉,天上悬挂的太阳好似不存在一般。 就连这茶水铺内里,也是处处透着古怪。铺里无论是老闆伙计穿的服饰风格,还是碗具桌椅的样式,顾临山从未见过,似不像本国风格。再说这店里透露出一股股腐朽的味道,这让顾临山不得不警惕。 茶水已经添好,顾临山还来不及阻止师傅,就见他一口喝了下去。 “好茶,好茶。这一路赶来天气实在闷热,还好在这儿有你们这个茶水铺,老闆,再给我添一壶。”一木对伙计说道。 “好嘞好嘞,客官稍等,这就来。”那伙计一听这话,就高兴地去准备茶水。 而顾临山眼见师傅还想喝,焦急地说道:“师傅!不能喝!这茶……” 顾临山还未说完话,便被师傅的眼色打断了,只见一木朝小徒弟示意性地眨了眨眼睛,眉毛鬍鬚都跟着动了起来,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这时,伙计也准备好了茶水送上前来。“来,客官,您的茶。”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顾临山,他桌前明显未被喝过的茶杯,说道:“客官,可是这茶不和你的口味?要不要为你换一种茶?” “哦,我不……” “徒儿,待会儿还有好长路要走呢,你还是快多喝一些茶水吧。” “师傅,可是我……” “唉,那有什么可是,来,我递给你,喝吧喝吧。” 顾临山看着不知为何一定固执地将茶递给他的师傅,无奈只能伸手接下,却只是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一木道长看着小徒弟一脸警惕严肃的模样,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顾临山则被师傅突然的大笑弄得不明所以,这个茶铺终究让他放心不下。相信师傅也一定察觉到了端倪,只是不知是在作何打算。 “道长……” 一声微弱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顾临山被惊出一身冷汗,这女子是究竟是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的,竟能让他毫未察觉。 顾临山反射性地往旁一跃,才回头看向出声之人。 一木道长也放下了茶杯,眯起双眼,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应付考试好累 文科心工科身的悲哀…… o(∩_∩)o哈哈~ 第9章 信 那女子一身暗红色衣裙,看衣裁样式不似本地风格,一张脸瘦削苍白,头髮盘起,似是早已嫁作人妇。 顾临山仔细观察,才发现这女子步伐飘忽,行动间滴声未响,且未曾唿吸。顾临山这才明白,恐怕这女子并非人类,约莫是心愿未了流连这世间的一缕怨魂吧,也怪不得自己未曾发现。 这样看来,恐怕这个茶铺,这些个老闆伙计,也并非人类。只是不知,究竟是何等遗憾或冤孽使其全部困在了这里。 “道长,小女逾越,有一事想请道长相帮。”那女子低身行礼,言语间极尽低微之态。 “不知这位夫人有何事相求?” 顾临山看师父不急不缓的模样,也就放下心来,既然一头雾水,不如坐上观望。 那女子看一木道长似愿意相帮的样子,才放松下来,语气中也不禁带了一丝轻快。 “道长,小女子乃湘州人士,夫君在与我成亲后的第二年,外出经商。可谁知,商业繁忙,他竟连着三年都忙的不曾回家。小女子思君心切,便随管家收拾好行李东上。不曾想,竟困在了这茶铺中,奇怪的是,自己却怎么也出不去。” 那女子顿了顿,似是十分不解,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道长,眼见天色渐晚,我心中实在焦急,我这里有书信一封,麻烦道长帮我转交给我夫君,夫君看完信后,自然会来接我。” “不知你夫君现在何处?” “元州金林院江府,我夫君名叫江际。” 一木听了这句话后却沉默良久,久到那女子开始慌乱,以为是不方便相帮之时,才伸手接过她的信,笑道:“正好我们师徒二人也要经过元州,这信我就帮你送过去。” 那女子显然很开心的样子,忙道谢道:“多谢道长,小女子感激不尽。” “不过……”一木看向那女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姑娘可知今日是何年月?” “当然,如今是开元五年六月十三,正是天气燥热的时节。”那女子如是说道。 顾临山一听此话,暗暗想到,如今明明是开国十年,开元?那应该是上个朝代的事了。 而一木却好似并未察觉有异,只是摸着鬍鬚笑道:“哈哈,没错,如今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越发不如人了啊。”接着他便起身,对那女子说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江夫人你放心,这信,我一定帮你送到。” 那女子一再感谢,接着将他们送出了门口,而自己则站在铺内,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墙关在了里面,只得远远地注视着他们。 或许,这样的等待她已经歷了许多年,一直在等待着,相信着,总有一天夫君会来接她,从而结束这日復一日的孤独,了却相思。 顾临山跟着师父走出了很长一段路程,直到那茶铺再也看不见了。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心,对师父问道:“师父,那茶铺,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女鬼,又是怎么回事?” 一木道长看着他一口吐出的许多问题,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你好歹也是暮凉山妖怪堆里长大的,竟然几只小鬼就把你吓得够呛。” 顾临山被一木道长数落一遭,不禁面露尴尬。 “师父,是我错了,我不是没见过鬼吗。师父,这究竟都是怎么回事啊?那位女子,又是为何会死后被束缚在茶铺里?” “开元五年,你这小子还没出生呢,暮凉山脚又足够偏僻,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你看他们的衣着服饰,都是上个朝代的穿着了。开元五年可谓是国家形势最为动盪的时节,当时朝廷昏庸,战争频发,流寇肆虐,生灵涂炭。江夫人往元州寻他夫君,按理说在西部地带还算是安全,也少有伤人之事。也许,正因如此,江夫人才会决定上元州寻夫吧。” 第10页 “师父,那后来呢?” “后来,唉。”一木道长长地嘆了一口气,“谁能想到,行走太久感觉饥渴,便在茶铺中休息半刻。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在官道旁,竟然也有流寇肆虐,那茶铺中的老闆伙计无一倖免,江夫人也在此遇难。” 顾临山听着师父的讲述,脑海中浮现出一帧帧画面,茶铺中老闆伙计血流成河,流寇大笑着抢掠着,而江夫人躺在了血泊中,死不瞑目。 想着那些流寇兇残丑恶的脸,顾临山捏紧拳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杀意。 一木并未注意到他的行为,继续说道:“那茶铺老闆在道旁卖了一辈子茶水,突然遭此横祸后,下意识的将时间停在了流寇来的前一刻,以为自己还活着,继续卖着茶水。普通人并不能看见这个茶铺,本来像这种执念支撑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可往往来来,也有许多奇人异士路过此地,在他的茶铺饮茶。这老闆或许就在何时得了机缘,这抹意识也就残存了下来,这个茶铺也开到了现在。” “而江夫人,唉,执念太过深重,若不化解,恐终成祸端。” 顾临山听着师父将一切解释了清楚,才终于明白了事件始端。他看向师傅说道:“原来如此,那师父,我们现在可是去找江夫人的夫君?若让他知道,江夫人已经遇难,他一定会难以接受。” “唉,你这傻小子。”一木道长无奈的笑了笑,这傻小子还不知道呢。他继续说:“我们得赶快赶到通州,还不快跟上。” 说着一木道长就提升了速度,向前方飞去。 顾临山一看,也赶紧提升了速度,追着师父前行。 二人这次很快便到了元州,元州虽不是商业中枢之地,但此地盛产茶叶,因此许多茶商都到此地来收购。 相传皇家用茶也主要由元州地带提供,一条运河穿过,货船沿运河东上,直达通州,在由通州运往各地。 和顾临山所居的村子小镇相比,元州可谓是繁华无比。南来北往的人群熙熙攘攘,街道旁伫立着许多商店,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是以顾临山一进城门,便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被各事各物吸引,左顾右看,目不暇接。 一木看着自家徒弟,暗想自家徒弟终于露出一点儿小孩的样子。不禁将手搭上了他的肩,笑道:“这算什么,通州城那才叫真正的热闹,那真正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一到晚上,天街上一片火树银花,那才叫真正繁华的人世美景。” 顾临山听了师父的话,不由得想像这通州城繁华盛景,这会儿下来,看着这元州内,也不再像最初那么感兴趣了。他问道:“那师父,我们会去通州吗?” “当然,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离通州不远处。走,先去吃东西。” 一木带着一起奔波了许久的小徒弟进了一家客栈,点了一桌大桌菜。 顾临山看着师父大快朵颐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道士不是只吃素的吗?” 一木满手流油的抱着一只鸡腿啃着,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这次他可得大吃一顿,好好慰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结果一听徒弟问这话,差点没把他给吓噎着。 他无奈的擦了擦嘴上的油,对徒弟说道:“我的徒,我是道士又不是和尚,和尚才吃素,我们不忌,该吃吃该喝喝啊。” 顾临山一讪,原来是这样的么,到是自己弄混了。 待师徒二人吃完后,一木道长便说道:“徒儿,既已吃完,我们这就动身吧。” 顾临山跟着师父一路向前走,却发现了奇怪之处,按理说金林院应处于繁华之地,可随着前行,所见之景却越来越偏僻。 眼见师徒二人越发走向城郊,附近也没了人家,顾临山终于忍不住询问:“师父,我们不是应去金林院吗,是否走错了方向?需不需要找人问路?” 一木道长到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半晌他道:“没有错,你看,已经到了。” 顾临山一看,才发现这里是个墓园,一座座坟土包出现在眼前,而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座坟上方,清晰地刻着江际两字。这江际,不正是那位江夫人的相公吗?原来,这江夫人的相公竟早已去世吗? 再看墓碑上所刻年份,正是开元四年,那说明江际早在江夫人寻夫前一年就已去世,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而师父,又是如何得知的?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江际已经去世了的?” 一木道长看着眼前这墓碑,也不禁嘆了一口气,造化弄人,可悲可嘆。 “为师在前往暮凉山之前也经过了元州,当初我曾进过金林院,那里可谓是财商聚居之地,所在的几家都为元州有名的商人,为师所居之处就是江府。而这江府里,可从未听说过什么江际江公子。” 顾临山虽仍怀有疑惑,却也不再接着询问,只是没想到江夫人和夫君竟双双赴了黄泉。想起已化为一抔黄土的江际,想起还在茶铺苦苦等候的江夫人,顾临山再一次体会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奈。 有些遗憾,一辈子都无法弥补。 一木道长取出江夫人所託之信,将其在江际的坟墓前点燃,那封寄託了江夫人多年执念的信,就这样化为了飞灰。 信烧完后,一木道长并未急着离去,只是带着顾临山,在哪里等待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太阳完全下了山。江际的坟墓旁缓缓出现了两个身影,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玄色衣衫,女的一身暗红色的衣裙。他们两人身体都微微透明,好似下一刻就会随风飘散,却仍旧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顾临山一眼就认出了那位真是江夫人,在她身旁的不出意外就是她夫君江际了。 只见二人皆俯身行礼,江夫人道:“多谢道长和这位小道长相助,如今夫君已收到我的信,来接我了。” 江际也连连道谢,道:“若不是道长相助,现在我夫人还迷路在外,江际真是感激不尽。如今我夫妇二人已然团聚,便要一起离开了。” “你们要去哪儿?”顾临山突然问。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江夫人微笑着答道,此时的她携着夫君的手,脸色神情恍若又回到了最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年纪,最美好单纯的时节。 “去吧,去你们该去的地方。”一木缓缓说道。 江夫人二人的身影就这样缓缓消失,他们接下来会一起走过黄泉路,一起步入轮迴。也许来生再续前缘,也许今生缘分已尽,但那都是来世之事,今生只求生当同衾,死当同穴。 顾临山和师父在夜色中行走,想要走到城中找个客栈居住。 途中一木感慨道:“着江夫人和她夫君二人可谓是伉俪情深。那江际恐怕在来到元州的第二年便已重病,为了不让江夫人难过,便让人隐瞒了自己的死亡。可谁知,又正因为这样的隐瞒,导致江夫人在寻夫的途中死亡。” 一木想了想后,看着自己的徒儿,道:“徒儿,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做?是选择隐瞒,还是会如实告知?” 第11页 顾临山毫不犹豫地开口:“我不会离开他。” “什么?” 顾临山道:“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留下他一人。我的选择是,在一开始,就带他一起走。师父,有些遗憾,一辈子都无法弥补,而我,不想留下遗憾。” 夜色中看不清顾临山的神情,唯有一双眼睛,透露出了语气中的坚定。 一木看着前方年纪尚小的徒儿,不禁嘆了口气。 “唉,徒儿,这世上……哪有人,能不留遗憾呢。” 作者有话要说: ???( ˊ?ˋ )??? 第10章 洛宅 第二日清晨,师徒两早早便起床出发。他们在向东前行了一段路程之后,却并未继续往东,而是朝南方一名为洛河镇的地方前行。 当顾临山问师父为何往南走时,一木道:“为师也是受人所託,为他家小姐作法,听说是有鬼怪作祟,弄得一家不得安宁。那户人家便向为师求助,希望能作法除魔。” 一木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凑近顾临山,眉毛鬍子跟着抖动起来,他道:“徒弟啊,为师听说那家小姐是一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女娃娃,名叫洛云菲,现在不都流行什么以身相许吗。嘿嘿,你说要是为师帮了他们,不如就帮你说个娃娃亲,怎么样,哈哈。” 顾临山看着一木一脸八卦坏笑的样子,十分无奈,他作出正义凛然的姿态,道:“师父,您是道士,我是您的徒弟,自然也是个道士。道法自然,无穷无边,徒儿一心追求大道,又哪来娶妻一说?” 他想了想继续道:“而且,师父,我相信,能跟着您这样的得道高人学习修道,定能让徒儿受益匪浅,师父,您说是不是?” 一木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想到竟被小徒弟给挖了一个坑,自家徒弟一心向道,还千夸万夸你这师父,你能怎么说。哈哈,真是不乖啊不乖的小徒弟,他笑道:“是是是,那当然了,哈哈哈。” 娃娃亲话题就此愉快地终结了,之后一路师徒两一路赶路,终于在黄昏之际到了洛河镇。 黄昏下的洛水镇布满了夕阳的余晖,街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这里四面环水,河流在城中交汇,尤可见船夫撑着一支竹蒿,穿行在河流之上。 洛河镇是典型的南方小镇,镇上形态与西部完全不同。看见此景,顾临山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出了这么远,想起远方的暮凉山,想起山脚的那个破旧的茅草屋,想起朝颜他们,想起阿参,一时也有些晃神起来,只觉这一切经歷都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想起阿参,他或许还沉睡在暮凉山的某个地方。也许,对自己来说的八年时光,于阿参只是一场梦。这样想来,他又有些庆幸,至少这样,阿参才不会忘了他。 “徒儿,我们到了。” 顾临山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已跟着师父走了许久。顾临山抬头一看,发现眼前正矗立着一座大宅,宅子地处镇上的边缘地带,此地周围已少见人影。 “徒儿,去敲一下门吧。” 顾临山依言上前,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将门轻轻开了一条缝。只见一个下人打扮模样的年轻人透过门缝看向他们,问道:“你们是何人?来洛家有何事?” 顾临山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皱了一下眉头,道:“这位是我师父一木道长,我们是受顾家家主所託,听说贵府最近不得安宁,特来相助。” 那家僕一听完顾临山的话后,就惊喜又迫切地邀请他们进来,连连俯首道:“原来是一木道长,老爷他们可是一直盼着你们呢,都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二位道长见谅。来来,请跟我来吧。” 一木道长捋了捋鬍鬚,笑道:“无妨无妨。”说着便跟着他走了下进去。 按理来说,像这样的大户人家,家中都应有许多僕从,可师徒二人进来后,却发现宅中人数寥寥无几,整个宅子十分沉闷压抑。 一木问道:“这宅中为何人数如此稀少?” 那僕从脸色似有惊慌,但也许是因为有老爷请来的高人在侧,稍稍为他壮了些胆。只见他嘆了一口气,才小声道:“以前这洛宅也算热闹,可现如今却……唉,都是因为闹鬼啊。” 鬼?顾临山又想起上次在茶铺中的感受,这洛家确实不干净,只是不知又是何方邪祟作乱。 不待一木问及何时开始闹鬼,便听那家僕道:“道长,我们到了。”说完那僕从便将他们引入了屋内,道:“二位请先稍作等候,我这就去叫老爷。” “好,你去吧。”一木道长看着那家僕离去的身影,环顾四周,想不到这洛水镇的大户,家中竟落到如此萧条之景。 “师父,你能看出什么吗?”顾临山看着坐着喝茶的师父,问道。 “就见鬼了呗。”一木道长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姿态极为悠闲。 顾临山一噎,无奈摇头,也不再继续追问。倒并非他不好奇,只是看着师父如此清闲的样子,料想那邪物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定不会难以对付,到那时自己自然就知道是何物作怪了。 师徒二人正四处打量之际,洛家家主便从门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看见了正站起身来的一木道长。只见他一身破旧道袍,鬍鬚乱糟糟的,似怎么捋也捋不直。 那洛家家主一见,此人形象与传闻一般无二,便料想这位定是哪位高人了 。只见他面露哀色,看着一木道长,几步上前就欲朝一木跪下,哭着道:“道长,求您快救救小女吧。” 一木连忙扶住他,道:“洛老爷,你这是做甚,快起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先慢慢解释给我听。你放心,贫道定会鼎力相助。” 那洛家家主听完道长的话后才渐渐冷静下来,他擦了擦眼睛道:“二位道长请坐,容我慢慢向你们道来。” “我本名洛东河,早年丧妻,只有一女养于膝下,名唤洛云菲,如今已是九岁年纪。我这女儿,自幼聪明伶俐,熟读诗书,有过目不忘之能。因此我对她是百般宠爱,而菲儿也是十分乖巧。在她三岁的时候,有一个游歷的和尚路过此地,道我家菲儿是天生贵格之命,未来的身份必尊贵无比。但在十岁之前会有一劫,度过,则一生顺遂,度不过,则有殒命之危。” “听了这话我自然是万分惊恐,好在那位大师因觉菲儿命格高贵,实不应早早夭折,便留下了一串佛珠,只说佩戴上这串佛珠,便可安然渡劫。” “既然如此,那么之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使这佛珠失去了作用?”顾临山问道。 洛东河缓缓嘆了一口气道:“这位小道长说的没错,眼见多年来都相安无事,菲儿也再有几个月便到十岁了。但是,就在两个月前,小女在街上看见一被人欺凌的少女,心生不忍,便将她带回了家,做自己的侍女。谁知,菲儿是一片善心,对方却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那女子看着菲儿日日带着那佛珠,就料想那一定是价值千金的宝物,起了邪念,趁菲儿不注意时将它偷走。” 第12页 顾临山听及此却皱了皱眉头,按洛家人对这串佛珠的看重程度,佛珠怎么可能被一小小侍女这么轻易地偷走? 洛东河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侍女名叫小兰,偷了佛珠后,很快便被我府上的家丁抓住了。可谁知,在知道我们将将她送到官府时,她竟发了疯般将佛珠扯断,珠子全撒落在地。我们花了很多时间一颗颗地去找,最后却发现,佛珠少了一颗,而那一颗,我们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 他拿起茶杯仰头灌了一杯茶水,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心情,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中露出了一丝惊慌,他对着一木道长说:“道长,我们本以为缺了一颗佛珠没什么,可结果自那天起,宅内就不断出现怪事。明明天未下雨,家中各处却常常出现一滩水的痕迹,明明正是天气炎热之时,却常常让人感觉十分阴冷。小女更是终日躺于床上,身体凉如寒冰,脸色苍白。直到有一日,我在小女的脖子上看到了一圈发黑的指印,而宅中许多人也纷纷称宅内有鬼,我才发现,这事可能真是有鬼怪作祟,所以才像道长求助啊。现如今,这府中人也越来越少,也只有小何一直还留在这里了。” 洛东河一瞬间就像是衰老了许多,脸上布满了沧桑之感。 一木道长默默地听完了洛东河的话后,才道:“洛老爷不必伤神,贫道定会全力相助。不知现在可否带贫道去看一眼令爱?” 洛东河连忙道:“当然当然,道长,您这边请。” 师徒两便跟在洛东河的身后往前走,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洛宅中只有寥寥数人。小何一人在前方掌灯,在阴暗的角落里,似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顾临山一言不语地走在最后面,暗暗观察四周。这东西很会隐藏,他和师傅一时也找不到他的藏身之所,否则直接就收了他,哪还用等这么久。 他看向前方的二人,洛老爷,小何,似是想发现些什么,但这二人又确确实实是人类,他收回目光,兀自思考着。 突然,他感觉背后一凉,有什么东西趴在了他的背上。他轻微地挑了一下嘴,垂下了眼睛,隐藏住眼中的思量,不动声色的向前走。 呵,看来这东西是把自己当软柿子了。也好,不去找你,自己到找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新人物要出来啦~~~ 第11章 洛云菲 顾临山突然感觉有看不见的东西覆在了自己脸上,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很快,他便觉的唿吸困难。有了危机感,他便不再犹豫,暗暗出手,背后之物感受到了危机,想要逃离,却终究晚了一步。 顾临山面无表情地看向掌中之物,面带疑惑之色,復又将其收好,若无其事地跟着众人向前走去。 四人很快便来到了洛云菲的房间,顾临山跟随众人走了进去。一进屋,只见房屋四面虽皆已点了蜡烛,房中却依旧十分阴暗。一个老妇正坐在洛云菲的床前,用湿布擦着她脸上的冷汗。 那洛云菲不过九岁年纪,眉目尚带稚气,却已可见美人之相。只是此时却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头上不断冒出冷汗,身形消瘦,一副病弱之态。 洛东河疾步走上前,接下老妇手中的帕子,道:“李婶,我来吧。天色也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那老妇见到跟着老爷进来的二位道长,心知这二位道长应是来除魔的。便将帕子双手递给老爷,道:“是,老爷,那我就先下去了。”说罢便起身走了出去。 洛东河拿着帕子,一脸心疼地为女儿擦着脸。他看着道长道:“道长,你看小女如今这情况,该如何是好啊?” 一木道长走上前,仔细查看洛云菲的状况。探了探洛云菲的唿吸,接着又把了她的脉,观测完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符,一伸手便拍在了洛云菲的头上。 符被贴上不过片刻,洛云菲的状况就明显好了起来。唿吸变得顺畅,胸膛也开始正常起伏,脸色也不似最初的青白。 洛东河看着女儿有所恢復的样子,十分激动,他转头便对一木道长道:“高人,道长真是高人啊,如今我女儿算是有救了。还请道长帮我们除了那邪物,东河必倾尽所有来报答道长的恩情,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洛老爷不必如此,我想请问一下,令爱之前是否有掉到过水里?”一木道长问道。 洛东河道:“是有过,在菲儿三岁的时候,不慎掉入过洛水河,还好有渔夫及时救了她。不知道长如何得知?” “你且告诉我,令爱在被救上来之后,可否有什么异常举动?” “对,在菲儿被救上来后,就在床上躺了三天左右,整天说着胡话。对对,我想起来了,当时菲儿的状况就和现在是一样的。难道,是那河里的水鬼?这么说,那东西在菲儿三岁的时候便缠上她了?” “没错,我刚刚为令千金贴的是避水符。令千金唿吸困难,脸色青白,确是这水里的东西作怪。而她这么多年相安无事,都是那佛珠相助。现如今佛珠已破,自然就镇不住那东西了。” 洛东河听了十分惊恐,原来这东西竟这么早便已缠在菲儿身边了,自己竟毫未察觉。 “道长,那你看我们何时收了他?”洛东河语带急切地问道。 一木缓缓道:“不急不急,我在这里,他定不敢现身,现在已经躲藏起来。而洛小姐现今浑身死气,长久以往定会于性命有危,待贫道先为洛小姐驱除,再来收了他。” 洛东河一听女儿有危,哪还顾得上其他,连连答应。 一木道长掏出一张灵符,用火烧成灰混在了茶水里,餵洛云菲喝下。接着将两枚银针分别扎入她的天灵盖和手腕处,一木道长手中拂尘一甩,开始施法。顾临山在一旁看着,只见洛云菲身上一层黑雾环绕,而这些黑雾在一木道长的引领下,逐渐往她的手腕处汇聚,凝成了一股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银针往下缓慢地滴落,落在了一木道长准备的瓷瓶里。 过了约莫半刻的时辰,一木道长才收回手,拔出两根银针,那两根银针已完全变成了黑色。一木道长拿起小瓷瓶,瓷瓶中已经装满了黑色液体,散发出怪异的气味。 一木道长将它收起,才看向洛东河,道:“现在令爱已完全无碍了,只是还需好好休养。你按这个药方抓药,每日服两次,不出半月便可下地。” 洛东河连连俯首道谢,双手恭敬地接过药方,十分激动。 良久,他小心翼翼地收好药方,才对一木道:“道长,现今天色已晚,不如二位道长先作休息?房间早已为二位安排好了。” 一木道长点点头,便带着顾临山跟着他走了出去。很快,便走到了客房,洛东河先行离开了,而顾临山却还未离开。 “我说徒儿啊,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师父老了,不能跟你们年轻小伙子比。”说完他便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顾临山问道:“师父,你明天打算如何对付那东西?” 第13页 “唉,那傢伙一见我来就跑了,还得老道我去找他。水鬼的话,应该藏在水里了吧,明天我让那洛老爷带我去洛小姐幼时落水的地方看看。” 听完一木的话,顾临山却一脸奇怪的神色,他看着一木道:“师父,你如何确定那是水鬼的?” “八九不离十呗,那洛小姐一身死气,又是掉水引来的祸端。这洛水镇四面环水,这河里恐怕也埋了不少人,恐怕是哪个不甘心的想找替死鬼呢。这种东西,没什么大能耐,就是藏在水里,有点麻烦。”一木道长无所谓道,“明日定收了他,咱们再继续东上。” 顾临山却还是现在原地未立,接着,他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疑惑地问道:“师父,水鬼在水里呆久了,是会……长鳞片吗?” “哈哈哈,当然不……”一木道长未说完的话却突然被哽在了肚子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看着顾临山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枚黑色的鳞片,几乎占据了顾临山半只手的大小,在烛火中泛着冷光。 一木道长拿过鳞片,触手生寒,坚硬无比。仔细观察了片刻,他才道:“有意思啊有意思,原来如此。徒儿,你这是如何得来的?” “当时去洛小姐房间的路上,有东西附在了我的背上,徒儿施法将它抓住,结果却化成了这样一片鳞片。师父,你说是否有可能是河中的鱼妖?水怪?” 听了顾临山的话,一木这才明白过来,当时那小东西找上自己徒儿时,他并未有过担心。毕竟,以顾临山的能力,这东西可伤不了他,是以他从未放在心上过。现在看来,这东西貌似不是那么简单啊。 接着他转头看向满头雾水的顾临山,对他道:“徒儿,拿着这鳞片,这可是个好东西。哈哈,好了,为师也累了,睡觉去咯。 顾临山的问题还未问出口,一木便已走向了床铺。顾临山无奈,只得回自己的房间,大半夜的自己也困了,什么事等一觉睡醒再说。 第二日清晨,一木道长便跟着洛东河往河边走去。顾临山本欲跟着一同前去,却被师父留了下来,只道担心他们二人皆不在府中,恐那邪祟还会回来,伤了洛云菲。故让顾临山留下,守着洛云菲,确保她的安危。 顾临山无奈,只得留下。待他们走远之后,顾临山便转身,往洛云菲的房间走去。 洛云菲还未醒来,但好在唿吸平缓,已无大碍。一人倒也无聊,顾临山便随手抽了一本书,坐在窗边看了起来。 洛云菲感觉自己一直在做一个噩梦,梦中她被一个看不见的黑影缠绕住,被拉往深深的河底。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那黑影还在不断地将她往下拉。她想要唿吸,却做不到,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却生不如死。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东西要缠上她。但她知道,自己的状况正越来越差,过不了多久就会命丧黄泉。可她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夭折。她从小就天资聪颖,就连镇上的男子也没有能比得过她的,她们都说,若她身为男儿身,定会是当今状元。 在三岁的时候,就有一个游歷僧人曾说过,说她是天生贵格,天生皇家命,以后的身份定会高不可攀。从那时起,她就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可是,这样的自己怎么能在九岁的时候就死去?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 因此,她在不断地与那个黑影抗衡着,如果不是她的毅力足够坚定、执念足够强大,恐怕早已丧命于那黑影之手。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黑影却像是被什么击溃一般,就那样消散了。洛云菲终于完全地浮上了水面,眼泪从她眼中流出,她能活下来了。危机感已经消失,她的意识终于放松下来,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真正地陷入了沉睡中。 阳光穿过迴廊,透过窗棂,洒在洛云菲的闭着的双眼上。洛云菲的眼睛颤了颤,似是不太适应这暖阳,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感受过清晨的太阳照耀在身上的感觉了。 她微微睁开了双眼,看向头顶熟悉的床帘,一瞬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多么的好,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一切都还没有被改变,无论是她,还是这个家。 突然,书页翻篇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她转头望去,只见窗棂边,一少年正坐着读书。他一身简易布衫,眉眼俊朗,阳光洒在他的身侧,使他一半的身体沐浴在阳光下,其余则陷在阴影中,美好的如同一幅剪影画。 在她看着他的时候,他似有所察觉,便抬起了头,看向了床上的她,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第一次的交汇了。 第12章 危机 顾临山率先反应过来,他看着床上醒了的洛云菲,放下书籍,几步走上前,笑着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父亲也能放心了,现在还有没有感觉哪儿不舒服?” 洛云菲呆呆地看着那个如同画中的少年就这样走到了自己跟前,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洛小姐,你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復,来,先喝杯水。”说着顾临山便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已经半坐起来的洛云菲。 洛云菲接过茶水,缓慢的喝了几口。感到好一些的时候,她才虚弱地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是何人?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你?” 顾临山接过空了了的茶杯,道:“我叫顾临山,临山而居的临山。我师父是一木道长,受你父亲所託,前来降妖除魔。洛姑娘你不必担心,如今我师父已同你父亲去了洛水河,相信很快便会查出那邪祟的踪迹。” “真的是多谢公子了。” “叫我临山便可。”顾临山笑着道。 这时门被轻轻打开,李婶端着一碗仍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道:“小姐,您可算是醒了,这药是按一木道长所开的方子抓的,您快些喝了吧。” 此时洛云菲也恢復了些力气,她接过李婶手中的药,对李婶道:“李婶,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这药我一会儿就喝,你先下去吧。” “唉,小姐,你现在还这么虚弱,还是让我伺候你喝药吧。”李婶担心地说道。 洛云菲对她笑了笑道:“李婶儿,真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我有点饿了,你去帮我准备点吃的吧。” “唉,好好好,老身这就去给小姐你准备吃的。”李婶看小姐坚持,也不再多说,而是前往厨房,去准备吃的了。小姐刚醒,得先吃点清淡的饮食。 洛云菲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药,黑色的浑浊,泛着涩涩的苦味。但是,和死里逃生相比,这点苦又算什么呢,她一咬牙,仰头便将药全喝了下去。 顾临山看着那碗泛着热气的药,看着洛云菲一口将它喝下的样子,不由地想起第一次在暮凉山醒来时自己,想起阿参递来的梅子,沖淡了苦味,是一种奇妙的酸酸甜甜。 “临山,你今年几岁了?”洛云菲突然问道。 “十一岁,正长你两岁,怎么了?” 第14页 “那我可以叫你临山哥哥吗?”洛云菲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道。 顾临山笑了笑,道:“当然可以。” 洛云菲显然很开心的样子,她笑着问:“好,那我以后就叫你临山哥哥啦。”突然,她又面带优思地问道:“临山哥哥,你和你师父一起行走四方,是会经常遇到这些非人的……呃……妖魔鬼怪吗?” 顾临山想了想阿参他们,以及茶铺事件,他便点了点头,道“嗯,是啊。” 洛云菲听到他的话后,却面色阴郁了起来,她恨恨道:“为什么这些世上会有这些东西的存在?什么妖魔鬼怪,全是害人性命的东西,都应该去死!都该全部消失才好!” 顾临山听着她的话却皱紧了眉头,毕竟阿参他们也是妖类。而且,这洛小姐天生贵格,未来必将身居高位,现今心中恨意太过强烈,导致想法也越来越偏激,这并非一件好事。 于是他看着洛云菲道:“洛小姐,万物皆有灵,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妖也会有好妖,人也会有噁心,善恶不以类分,你明白吗?” 洛云菲完全不明白为何顾临山会这样明确地反驳自己,她不能理解。善恶不以类分?她只知道一句人类皆知道的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的确会有恶人,这她也承认,但妖类鬼类,一个本就由物所化,天生野性难驯,又怎会懂人的感情?一个早该步入轮迴,却迟迟堕留人间,时行害人之举。 然而虽然心中自有思量,但洛云菲并未将其说出,她很聪明,不想此时和临山哥哥争论。因为在她看来,总有一天,他是会明白这一点的。 于是她便收敛了目光,才怯怯小声地对对临山道:“临山哥哥,我错了,我以后不会那样说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顾临山又怎么可能同她生气,她只是一个刚受大难的小女孩,一个小妹妹罢了。他笑着对她道:“别怕,我并未生气。” 洛云菲听着他这话,也放松地笑了起来。 正当二人聊天之际,房间外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沙哑的尖叫声,正是李婶的声音。洛云菲瞪大眼睛,面带惊恐地看着顾临山,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却是恐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临山面色一凝,但他却并未立刻出去。看着面色惊恐地洛云菲,他伸手朝床铺的四角一点,便设了一个简易的防护结界。 “洛小姐,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设了结界,可保你一时安全,我先出去看看情况。”说完顾临山便迅速离开,往声音传来之处奔去。 洛云菲坐在床上,努力压下内心的恐惧,一动不动的待在结界里,等着顾临山回来。 顾临山奔向了厨房,就看见李婶正被一黑影掐着脖子,举在半空,眼睛已然有了翻白的症状。他拿出拜师时一木道长送他的黑笔,此笔名叫墨云,他施法向前飞掷而去,甫一接触到那黑影,那黑影便被原地打散了。 他飞上前去扶住掉下来的李婶,李婶的脖子上一片狰狞的淤青,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待顾临山为李婶治疗完后,想起房间里的洛云菲,他暗道一声:“遭了。” 他立刻便往洛云菲的房间飞去,心中只希望那结界能多抵抗一会儿才好。 洛云菲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她看着眼前巨大的类似人形的黑影,不断地冲击这结界。每一次她都以为,结界快要破了,可是它却还是在顽强地抵挡着。 洛云菲神经质地抱着头,临山哥哥呢?他怎么还没回来?他出事了吗?是这妖怪伤了他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找上她?为什么这种东西要存在这个世上?为什么!都应该全都消失才好! 想着想着,她放开抱着头的手,缓缓抬头,阴狠地看着那黑影。他一次次地想杀她,一次次地陷她于绝境,在他面前,自己就像一只被逗弄的老鼠!她洛云菲在此发誓,如若此次大难不死,她将来一定要除尽所有妖魔恶事! 结界终于不堪重负,怦然碎裂了。洛云菲看着那黑影缓缓从黑雾中走了出来,她这次没有退缩,只是死死地看着他,她要记住他的模样,做了鬼她也会不会放过他。 顾临山一脚踢开房门,正看见那黑影已经靠近了洛云菲的身,不及多想,他便一掌向他拍去,那黑影抓住洛云菲就往旁一闪。洛云菲惊讶地看着出现在房内的顾临山,太好了,临山哥哥没事,太好了。 那黑影抓着洛云菲和顾临山对峙着,良久,他开口道:“小子,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速速离开,不要坏我好事,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令人讶异的是,这声音并非阴森沙哑的,而是带着少年公子特有的温润,完全难以将这声音同这黑影联繫在一起。 顾临山并未退却,只是面带讥讽,呲笑道:“现在年轻人都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么,我活的这五百多年来,还没有人在我面前敢这样嚣张。你这年纪,怕是做我孙子都不够格。若是识相点,将洛小姐放了,我倒可能饶你一命。” 那黑影听着他的话,这话看似十分滑稽可笑,然而他心中却忍不住暗暗思量起来。他是知道的,这顾临山一个小道士,却一身妖法,且身怀极品法器。难道说,他说的都是真的?真是自己小瞧他了吗? 顾临山一看他有所疏忽,暗道机会已来,袖中墨云暗自飞出,沖向了他的手臂。那黑影发现危险,却是反应不及,狼狈地施法去挡。顾临山趁机夺过了洛云菲,他将洛云菲放在了安全的地方,便收回墨云,飞身上前,同那黑影争斗起来。 洛云菲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同黑影打斗的顾临山,她心中惊恐,却又固执地不肯离去。心里只恨自己,为何如此没用,临山哥哥在为自己和那黑影拼命,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顾临山和那黑影正式一交手,便知对方实力很强,自己也只能勉强与之抗衡。他想着墙角的洛云菲,心想,为今之计,只有先拖住他,等师父回来再做定夺了。 那黑影却又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他不再拖延,招招致命,很快顾临山便落了下方。突然,他一掌拍出,顾临山躲闪不及,受了这一掌,飞了出去,吐出一口鲜血。 洛云菲惊叫:“临山哥哥!”说着便向顾临山跑了过去。 顾临山擦了擦嘴角的血,任凭洛云菲将他扶了起来,看着那走上前来的黑影。那黑影抬起了手,缓缓说道: “我本不欲杀你的,谁让你要来坏我好事。” “你救了别人,可谁又来救你呢?” “小子,记住,下辈子,可别再多管闲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善恶不以类分~~~ ???( ˊ?ˋ )??? 第13章 百年往事 就在黑影将要伤到顾临山之际,他的手却突然被迫停在了半空,房间四周不知何时布下了符咒,此时幻化成几道锁链锁住了他的手脚。符箓上的光芒穿透了那黑影周遭的黑雾,刺像了他的眼睛,使他痛苦地大叫着,而那藏在黑影里的身体,也显露了出来。 第15页 “啊……啊啊……”那黑影发狂似的大叫着,周遭的黑雾渐渐退却。 洛云菲吓得紧紧抓住了顾临山的手臂,颤抖着嘴唇问:“临山哥哥,他怎么……” “徒儿,为师回来晚了,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一木道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顾临山终于松了一口气,胸口上受伤之处又隐隐地微痛起来。 他忍住这疼痛,对师父道:“师父,我没事,您不用担心,到是这邪物,我们如何处置?。” 一木道长拿出一枚丹药,直接就给顾临山餵了下去,皱眉道:“臭小子,受了伤也不说,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说完便将剩下的丹药瓶扔给了他。 顾临山连忙伸手接住,吃下丹药后,他感觉胸口处的闷痛缓和了许多。看着手中的丹药瓶,他心知师父在关心自己,不由地笑着道:“好,师父,徒儿知道了。” 一木道长这才满意般回过头,向那黑影处走去,伸手一挥,便收回了符箓。没有了符箓的镇压,那黑影也安静了下来,只是虚弱地倒退几步。 一木道长突然对那黑影道:“洛风洛公子,现到如今,你还不愿现身吗?” 顾临山和洛云菲皆是惊讶地看着一木,难道说一木他们已经查到了这邪物的底细吗? 那黑影一愣,半晌却大笑起来,道:“哈哈,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能叫出我的名字。但是,那又能怎样呢?臭道士,如今我落入了你的手里,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这样的生活,早就该结束了。 一木道长却道:“洛公子,还望你能迷途知返。现在回头,还不算晚。” “不算晚?”那黑影偏了偏头,呲笑道“不算晚?一百年了,还不算晚吗?回头?回头有什么?什么都没有!都变了,都没了,我的家,父母,我的一切,都没了。现在,我差点就要杀了这个小姑娘,道长,你又在道貌岸然什么呢。” 洛云菲一句不言,只是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 一木道长似是嘆了一口气,道:“洛公子可还记得一个名叫季林的人?” 那黑影楞了楞,很快,他周身的黑雾缓慢散去,裹藏在黑雾里的身体也开始显露了出来。只见那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公子,身形修长,面部俊朗,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样子。然而此时他却身负煞气,脸部扭曲,一双眼睛不掩恨意,道:“怎么会不记得?我可是记了一百年了,每时每刻。他在哪儿?在哪儿!” “百年已过,季林公子早已化为一抔黄土了。人死如灯灭,洛公子又何苦执迷不悟呢。” “死了?呵呵,我恨了他这么多年,他却早就死了吗。”洛风后退了几步道,“那我这又算什么呢,算什么?” 一木道长不忍道:“洛公子,你可知很多事并非你想的那样。那季林并未弃你而去,你也并未救错人。” “哈哈,没有?”洛风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当初他不慎落水,是我跳下河去救他。可他却为了自己能活下去,踩着我得身体上了岸,我却被推进了河深处,再也没上岸。道长,你知道吗?你知道一个人活活溺水而死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一个人因为救人却反害了自己是什么感受吗?这一百年来,我日日被困在河底,我想出去,可我出不去。我无时无刻不在恨着他,我想报仇。可是,一百年了,仇人已经死了。道长,你直接收了我便是,又何必说这些话。” “唉,季林公子对你确是情深义重。公子不必急恼,待老道慢慢与你道来。”一木道长嘴唇轻动,百年往事就被徐徐道来。 一百年前的洛水镇,有一户大户人家,那家家中有一位公子,名洛风。听说他聪明绝伦,三岁能诗,五岁能文,才华横溢,是文曲星下凡。更有高人算过命,说他命带富贵,天生贵格,将来必将平步青云,高官贵爵。因此,镇上人对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而季林,则是镇中学堂夫子的独子。他们乃外来人士,季粼天性驽钝,沉默寡言,和学堂的同学格格不入,存在感极低。 但是,又有谁知呢,就是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心中竟不知何时对洛风生了莫名的情愫。 季林每日坐在学堂的角落里,偷偷地注视着他,贪婪地观察着他的一切,每日悄悄地记载下内心懵懂的情感。 然而,这样的感情却被父亲发现了。季林的父亲是一个固执的老夫子,每日只知圣贤书,可想而知,在他的眼中,这种感情是多么的天理不容。他狠狠地打了季林,问他知不知错,知不知悔改。 季林却一如既往的沉默着,倔强的不肯屈服。这份感情还是这么的懵懂和脆弱,不容于世,但这也是他第一次想要尽全力守护的东西。 就这样,他被震怒中的父亲赶出了家门。他一个人,在洛水河边走着,晃荡着,像个幽灵一样。 从小,季林就一点也不像他父亲,父亲是镇上的夫子,自己却天性驽钝,从小也只会让他丢脸。可是父亲却从未责罚过他,他只会在温暖的烛火前,温柔地不厌其烦地教导着自己。 这是第一次,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也懂得,这样的感情,男人和男人,是多么的怪异,多么的难以理解。 就在沉思之际,他往水面望去,却突然看见洛水河面一个巨大的弯曲的身体闪过,带着黑色的鳞片,如蛇一般。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那黑影又再次闪现,他不由地前走,想要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却忘记自己正站在河边,不慎掉入了水里。 虽然和父亲移居到着洛水镇已有三年之久,季林却仍是不会游泳,掉入水中后,他就开始挣扎起来,不断地唿叫着救命。 正巧此时洛风路过这里,他从小在河边长大,水性极好。看见有人落水,来不及思考,立即就脱了外套,跳入水中,想要救人。 洛风奋力地往前游着,拖起季林就往岸上游去。季林朦朦胧胧中似是看清了洛风的脸,幌幌然似做梦一般,他抱紧洛风,只愿这一刻能更长久一些。 然而,就在洛风带着季林快要游到岸边时,季林却突然瞪大眼睛,看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头颅出现在了洛风身后,那头颅似蛇非蛇,眼部上方有凸起的肉刺,十分兇恶。此时它正张开血盆大口,往两人方向袭来。 季林来不及思考,便将洛风直直地往旁边一推,自己也因此往相反的方向移动了一些。那怪物一口咬下,却未咬到一人,反而季林因为它的移动被冲到了岸边。 他赶紧爬上岸,手脚并爬地远离河面,身上全是石子硌出的伤痕,鲜血横流。待爬到够远处,他才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此时,他才敢悄悄地环顾河面,河面此时十分平静,微风吹过,泛起点点波痕。 还不待他松口气,他突然发现,洛风呢?洛风呢?洛风! 他立刻站起身,不顾遍体鳞伤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往河边跑去。没有,没有,哪儿都没有,河面十分平静,像是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似的。 第16页 季林突然无力般地跪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地大哭起来,嘴中不断地叫着洛风的名字。 洛风为了救他,却害了自己。 而他因为恐惧,害死了自己喜欢的人。少年的情愫,还如此懵懂,却已没了开始,也没了结束。 从此一生,都将用来偿还这恶果。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一个人来说,百年就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第14章 傻瓜季林 季林不知的是,洛风在被他那一推后,腿狠狠地撞到了河里的石头上。腿部再也无法使劲,从小在河水里泡大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溺水的恐惧。 他无力地挥舞着双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河岸越来越远。他沉入了河底,大口的水进入了他的肚子。目光穿过湖面,他看见了仓惶着爬上岸的季林,那一刻,恨意简直快淹没了他。他沉在河底,眼睛死死地看着岸上那人的身影,那个离他而去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洛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了,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却还拥有着意识。他不明白,难道自己已经到了阴间? 可是,还不等他思考原因,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身躯就突然地出现在了他面前,这怪物似蛇非蛇,身形有五六丈长,一身黑色的鳞片,目如铜铃,额上长有肉刺,此时正定定地看着他。 洛风恐惧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却不能移动半分。只看见那巨怪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说罢,一木道长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洛风,拿出了顾临山之前所得的黑色鳞片,对他道:“洛公子,这枚鳞片便是你留下来的吧。” 洛风一脸恍惚地看着一木手上的鳞片,多年前的记忆被重新揭开,他才发现,当年那个人人称赞的洛公子,早已消失不见了。当时的人也早都归为一抔黄土,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只是当时被水中的巨怪吞噬的绝望、恐惧和憎恨,还有不甘,仍旧历歷在目。 “没错。”洛风开了口,“是我留下的。” “那河中巨怪乃是一走蛟失败的恶蛟。那恶蛟生性残暴,喜食活人,在各地逞凶肆虐。违背天道,在走蛟之际遭遇雷劫,天打雷噼,直噼地他堕回原形,千年修为散尽。重伤之际便躲入了这洛水河,就遇到了溺水的洛公子。这恶蛟暴虐未改,便吃掉了你。” 说着,一木道长似也觉得不可思议一般,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恶蛟千年修为以毁,重伤未愈。而洛公子心中恨意太强,又是天生贵格之命,溺水而亡后灵识也未曾离去,竟然在被恶蛟吞入腹中之后,反过来吞噬了这恶蛟。一百年来,想必洛公子的神识早已与这蛟融为一体了吧。” 洛风看着一木道长,似是一点也不惊讶他能如此准确地道处他的来歷,他冷笑道:“是又如何?道长,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无用。” 一木道长嘆气道:“你可知季公子最后如何了?” 洛风盯着他,却是一言不语。一木道长似并未感到他的抗拒,他摸着自己的鬍鬚,道:“在那日之后,季林就用了他的一生来赎罪。一个连书籍都读不通的人,一个镇上闻名的驽钝之人,开始每日每夜学习读书,去为洛家学习经商之道。在商场上,被人嘲笑欺瞒,在洛家,被仇恨轻视,他却仍然坚持着。多年后,一个傻小子成了商界有名的人物,洛家也因此发达壮大。他还把你的父母当亲生父母来孝敬,这在镇上也算是无人不晓的佳话了。” “你可知,那季林是如何死的?是被活生生地累死的,一个不到三十的人,却一身伤病,是被活生生累死的啊洛公子。” 听到这里,洛风却突然似不能忍受一般,他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臭道士,人死了,自然随你想怎样说就怎样说。你若再如此胡说八道,我洛风,也不怕鱼死网破。”他死死地盯着一木道长,仿佛只要一木再说出一句话,他便会立刻动手。 一木道长并未惧怕他的威胁,而是用手于虚空之中画了一道符纹,点在了洛风眉心之上,过往幻象便呈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既然不信,不如亲自看看。 洛风看见季林在洛家被人打骂了出来,身上全是血迹;看见他在自己的衣冠冢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后是晕着被季夫子带了回去;他看见季林在夜里挑灯夜读,最后趴在桌上就睡着了;看着他开始经商,却碰的头破血流。 所有人嘲笑他,轻视他,洛家不信任他,外人算计他。 一年又一年,他看着当初那个全镇闻名的笨蛋季林,一步一步地把洛家的商业发展壮大,一步一步地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就这样一个男人,却在夜里时时抱着他的牌位偷偷哭着。在洛飞死后的日子里,思念和悔恨非但没有丝毫消减,反而与日俱增。若非还有洛家父母和自己年迈的父亲,他恐怕早已随他而去。 随着时日的增长,长时间的操劳让他疲惫不堪。他想,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倒在这条赎罪的路上,不知到了黄泉,洛飞还会不会原谅他,是否还恨着他。 洛飞看着最后,季林最终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笔悄然滑落,在地板上划上了点点墨痕。他眼眶发红,克制住自己想要伸出去接他的手。 画面轮转,他看见两座并排的坟墓,一座没有名字,一座刻着洛风之墓。此时,他的眼泪才终于流了出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无名墓碑下,埋的是一个为自己耗尽了一生的人;而本应埋在刻着名字的墓碑下的人,此时却在一旁孤独地站着,看着。 无论是当初一起读书的旧学堂,还是此刻并挨着的墓碑,他们似乎总是离得那么近,却又永远隔得那么远。 时隔一百年,很多东西都已消磨在了他的脑海,他忘记了自己家的方向,忘记了房前的那棵梅花树开满花的样子,忘记了娘亲最擅长的饭菜的味道,忘记了幼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忘记了很多东西,却从未忘记过那人半分。道长有一事说错了,他又何曾恨过他呢?他只是捨不得离开,他想再看看他,他只是不甘心,而这种不甘一直折磨着他。 原来他的痛苦,困住的一直都是两个人。 傻瓜季林,你每天在学堂角落偷偷地看着我,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傻瓜季林,可是我,比你更傻。 ……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不可追 第15章 青木观 过了良久,洛风才从幻境中醒了过来。往事种种随风散开,他恍若做了一场延续百年的大梦,现在,梦已醒来,自然就要偿还现世的因果。 洛风突然面朝一木跪下,道:“道长,洛风因自己心结,执迷不悟了近百年,还险些伤了人命,酿成大错。如今多谢道长点化之恩,化去我心执念。如今洛风已解开心结,对于险些害了洛姑娘一事,我甘愿受罚,任凭道长处置。” 一木道长却道:“你因溺死在河里,便永生永世不得离开河面。可是,这百年来,你却从未害人性命,甚至会施救于溺水之人,是与不是?” 第17页 洛风惊讶地看着一木道长,回答道:“是。” “自洛小姐落水以后,你发现她和你命格相同,你跟着她,便能出了河面;你若附上她身,必能重返阳世,所以,你便起了心思。可是,却一直不忍下手,是与不是?” “是,有那和尚的佛珠,我也无法伤害到她。” 一木道长摇了摇头道:“洛公子,你天性善良,从未想过去害人性命。我想,如若贫道不来这洛水镇,你也是定然不会伤害着洛小姐的,是与不是?” “是,我其实……并未想要伤她,我本也早已打算回到洛水河。” “那,你又是为何,会向洛小姐动手?” “我……”洛风似有犹豫一般,说道:“道长法力高深,我万万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心中心结为了,实在不甘再一次死去。所以……所以,如果不想死,我就必须成人。这才,起了邪念,犯下大错。” 的确,他最初并未想过伤害洛云菲。然而错误,犯了就是犯了,就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你这妖怪,还敢胡说八道,你说未曾伤我家菲儿,那她这两个月来卧病在床,噩梦缠身,又怎么说?”洛东河忍不住指着洛风,气愤地说道。 还不待洛风解释,一木便看向顾临山,道:“徒儿,你怎么看?” 顾临山突然被询问,只是不急不忙地说道:“洛风公子已死去多年,周遭死气缠身,洛小姐只是一个九岁的女童,自然抵挡不了,是以才会卧病在床。” “没错,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洛风,你天性善良,并非恶人,又有悔改之意,还不算晚。但是,自己作的恶,既已造成了因果,便不能置身事外。如今,我便罚你镇守洛水河五百年,不得离开,护洛水镇一方平安,你可有何异议?” 洛风立刻道:“洛风并无异议,谨遵道长所言。” “那便去吧。”一木道长说完便一挥衣袖,洛风也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回归了洛水河底,此后五百年,皆不得出。 洛东河看见洛风消失在了原地,心知道长已经做了处理,那妖怪也再不能作恶,连连向一木俯身道谢。 而洛云菲虽心有不甘,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同父亲一起道谢。 之后洛老爷就出去吩咐李婶准备晚餐,誓要好好招待感谢师徒二人。洛云菲也以身体不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待房中只剩师徒二人时,站了许久的顾临山,才问道:“师父,对于洛风与季林的往事,你是如何得知的?你们去调查的时候,究竟发现了什么?” 一木道长感嘆地道:“这些乃是河边一老妇告知,当初二人落水之际,她其实也在一旁,当时她仅有七岁年纪,胆子太小,所以不敢出现,是以才能目睹这一切。这季林,确是一个至情之人啊,可惜二人有缘无分,白白错过了。” “师父,两个男人……也会有……那种感情吗?”顾临山看着师父,犹豫地问道。 一木看着小徒弟懵懂的样子,笑道“哈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临山,感情这一事呢,最是复杂难测,却又最是简单纯粹。世间最难觅的,便是一有情人,若真能遇到,管他是男是女,一辈子,便已逃不开了。徒儿,你还小,等以后长大了,自然也就知晓了。” 说完一木便笑着走了出去,顾临山也只得跟上,只是脑袋中仍是不断地浮现出师父所说的话。 这是顾临山第一次,有了对情一字的思考,懵懂的心如清风般纯粹,不掺杂质。 …… 第二天一早,师徒两便已收拾好行李,向洛东河告辞。 “道长,还请你们多住些时日,也好让东河聊表谢意啊。” “洛老爷不必如此,修道之人本应降妖除魔。如今我师徒二人需要继续东上,实不能再多留了。” 洛东河见一木道长已下定决心离去,也不再多留,只道:“那东河便在此祝道长一路顺风,早日到达。” “多谢,那一木便在此告辞了。” “等等!” 三人向门内望去,只见洛云菲正从里跑了出来。 “菲儿,你怎么来了?” “爹爹,我也来送送道长他们。”洛云菲喘着气道。 说着她便走到了顾临山面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绣着河川和白云的香囊,递给了顾临山,眼带羞涩,道:“临山哥哥,你就要走了,这是我连夜做的香囊,里面装了安神香,给,送给你。” 顾临山接过香囊,香囊是淡淡的蓝色,河川用银线缝制,云朵则是纯白,整体十分淡雅大方。他笑着对洛云菲道:“谢谢你,正好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他便从袖中拿出一个打磨好的菩提子,道:“你的佛珠不是少了一颗吗?这枚菩提子是我亲手打磨的,现在送给你,应该可以代替消失的那枚佛珠。” 洛云菲双手接过菩提子,触手光滑,她欣喜道:“谢谢临山哥哥,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二人道别后,就坐上了洛东河为他们准备的马车。顾临山掀起帘子,看着洛家离得越来越远,他恍惚间听到洛云菲大声喊道:“临山哥哥,等我长大后,我一定会来找你的。”顾临山只得不断地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洛家的影子,才放下帘子,坐回马车内。 师徒二人坐着马车一路向东,然后再转坐船,期间在顾临山因晕船而吐了数次之后,终于到了通州城。 顾临山发现通州城确如师父所说一般的繁华,但二人也只是简单地在城中游荡了一圈,便继续赶路。就在离通州城不过三四十里之外,师徒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小青山青木观。 小青山附近杳无人烟,十分偏僻,与繁华的通州地界完全不同。此山树木丰茂,草木长青,与其名不同的是,此山峰巍峨挺拔,悬崖峭壁,峰峦叠嶂,危峰兀立,危机四伏。腿脚最灵活的樵夫也只敢在山脚砍柴,是以此山少有人烟。 而一木道长和顾临山往山上前行,却如履平地,很快,二人便到了青木观。 说是一处道观,事实上也只有一木一个道士。道观处于山腰处,由于此山十分高耸,往外望去,五湖四海似皆手眼底,云层缭绕,白鹤高飞。 顾临山还未仔细观看这美景,便只觉后方有危险袭来,他往旁一闪,回过身反手一挥,那东西便被挥在了地上。待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苹果,而扔苹果的竟是一只猴子? 一木突然哈哈大笑道:“哈哈,临山,这些都是山中的灵猴,最是顽劣。你现在挥落了他的苹果,以后可就得小心了,哈哈。” 顾临山皱着眉听着师父的话,心中其实并未放在心上。然而不久后,他就亲自体会到了这群灵猴的顽劣之处,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顾临山走进了青木观,从暮凉山到小青山,从人到妖,再到道,竟然只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从此,他就会在这里修行道术,等待着八年之约。 第18页 八年之后,一切又会是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新篇章啦~ 第16章 青楼异事 红枫城 顾临山随师父到达了青木观,从此以一木徒弟的身份,开始了道士的清修生涯。每日,他清晨都需登上小青山顶峰,为师父採集最新鲜的露水,用来泡茶。 小青山危耸入云,山峰间处处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周围云雾环绕。即使是顾临山,想要登到小青山顶,也是十分艰难。每日,他都只能小心翼翼地攀着岩石往山顶爬,身上多处被岩石划伤,常常往返一次便会耗掉大半日的时间。 但即使这样,他也坚持了下去,从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春风化雨,炎炎烈日,飞霜白雪,日復一日,八年的时光也匆匆而过,白驹过隙。 这日清晨,天际朝阳才微微升起,尚有一半掩藏在崇山之后。小青山间白雾还未散去,早起的雀鸟鸣叫的声音迴荡在山林。在山林深处,一个身影正灵巧地在山间穿梭着,如履平地。 那便是已有十九岁年纪的顾临山,只见他身影修长消瘦,却并不显单薄,皮肤呈微微的小麦色,剑眉入鬓,鼻樑高挺,一双眼如墨,却又清澈透亮。面目英俊,身姿不凡,一身简易道袍,却也让他穿出了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感觉。 他此时正手拿着一只木葫芦,往山顶奔去,小青山也由最初的高不可攀,到了现如今的来去自如。很快,他便来到了一悬崖间。 从花木掩映的山林深处穿出,到这悬崖腰间,恰有一种柳暗花明之感。此地高耸如云,视界开阔,方圆百里之景尽收眼底,河如丝带,阁楼如蚁。正对朝阳,云层似皆铺于脚下,可谓人世壮景,宛若仙境。 顾临山飞身一跃,便跃到了悬崖之上,几个跳跃,就在崖间奔行。突然,四方有物袭来,但他并未慌乱,而是非常灵活地几个闪身躲过。 往一旁看去,树木之上分别停了许多灵猴,有些还保持着抛物的动作。此时,为首的猴子又向顾临山抛了一样东西。这次,顾临山并未躲避,而是大方接下,他看着手中的苹果,殷红圆润。 他一口咬下,苹果十分香甜多汁,刺激着他的味蕾。他向灵猴招了招手,笑着大声道:“谢啦。” 那灵猴得意地甩甩尾巴,然后便带着一众兄弟离开了。 在顾临山初到小青山之际,师父就曾对他说过,山上的灵猴最是顽劣不驯,而他在第一天就打落了那灵猴的苹果,可想而知,之后的日子定不好过。 在最初居住在山上的时候,他可没少因为这些灵猴而吃苦头,常常被他们捉弄的十分狼狈。但随着时间流逝,顾临山的修为越来越高深,并对灵猴的把戏早已摸的通透了。来来往往,再未被它们的把戏捉弄过,这么多年来,反而是不打不相识了。 顾临山啃着苹果继续上山,很快便到达了山顶。他将小葫芦放于叶片下,接受最新鲜的露水,山风带来阵阵凉意,太阳也已完全升起。 顾临山站起身,走到山峰边缘处,向西远望。山外青山,重重叠叠,绵延千里。他眺望着远方,不知道远处群山之后,会不会就是渐渐甦醒中的暮凉山。 八年时光,世事变换,唯有暮凉山一觉醒来,还是如初模样。他想念的一草一木,想念的所有人,一如从前。 无论是他眼中的阿参,还是阿参记忆里的他,都不会随时间改变,这恐怕是顾临山唯一觉得幸运的事了吧。 收回目光,顾临山拿起已装满的葫芦,别在腰间,就顺着山路走了下去。 走了约小半刻时辰,才到了青木观。观中一木道长正一个人坐在松树下亭子间,独自下棋。他一见顾临山,便笑着招手道:“徒儿,来,陪为师下一局。” 顾临山便依言走了过去,在一木对面坐好,开始收散落的棋子。待棋子分完类,二人便开始了下棋。顾临山的棋艺本为一木所教,一木行棋讲究的是进退有度,不急不缓,平心静气,沉稳得当。而顾临山在棋艺方面,显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天分,他攻势有余,防守不足,是以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赢过他师父。 然而今天,一木道长显然无心棋上,很快,便收回手中棋子,道:“徒儿,为师输了。” “师父……” “徒儿,你到这小青山修行有多少年了?” “回师父,已有八年。” “哈哈,没错没错。”一木道长大笑着捋了捋鬍鬚,道:“为师啊,早就看出你那点小心思啦,哈哈,去吧去吧,赶紧收拾收拾下山去吧。” 顾临山听了之后,却十分焦急,以为师父是在赶自己下山,急道:“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永远是我的师父!” 一木道长却翻着白眼,狠狠敲了他一脑袋,道:“废话,老头我就你一个徒弟,不是你师父,谁是你师父?皇城中人不久前来过,为师也须得去帝都一躺。正好也该到你下山的时间了,便往西去吧。” “那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 “哈哈,要不了多长时间。不过,你这次下山,我得给你个任务。”一木笑道。 顾临山问道:“是什么任务?” “你可还记得前日来到观中的那名女子?” “记得。那女子神色慌张,难道是有什么事相求?” “嗯,没错。”一木点了点头道:“那女子是枫叶山庄的弟子,枫叶山庄庄主是武林正道翘楚,此次怕是红枫城出了一些事,让他们不得不来求助于我。你西去暮凉山,到红枫城正好顺路,而我此番去帝都,无法再去红枫城,所以徒儿,就由你代为师去一趟,可好?” 顾临山点头应到:“是,师父。” “好,你到达红枫城后,只需在正午之时到达醉香楼,就能见到那名女子,到时她便会告知你一切。” “好,徒儿知道了。” “既然如此,你便下山去吧。”一木道长捋了捋永远乱糟糟的鬍鬚,广袖一挥,石桌上的棋子就皆都归回盘中。他两指拈起一颗棋子,便自顾地下起棋来。 顾临山看着已不再多言的师父,便依言回了房间,收好东西后,拿起包裹走了出来。 他看着亭中仍在独自下棋的师父,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道:“师父,徒儿下山了。等徒儿回来后,再陪您下棋。” 一木只是笑着轻轻挥了挥衣袖,顾临山便被一股力扶了起来。他不再多留,转过身,便往山下走去。 八年前,他离开暮凉山,离开阿参,跟着师父一路跋涉,来到了这小青山。师徒二人相依为伴,度过了八年时光。 八年后,他离开小青山,离开师父,将独自启程,回到暮凉山,回到阿参身边。 离别在顾临山的身上似乎很常见,有些离别,是天人永隔,再不相见;而有一种离别,却终究会迎来重逢的一天。 顾临山很快便下了山,山脚下少有人烟,他沿着马路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一个小村庄内,用银两雇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坐着车子向前赶路。 第19页 约莫走了有三天三夜,顾临山才到了红枫城。他站在红枫城外,往城内看着。只见红枫城依旧人流众多,其中还可见不少携带不少兵器的武林人士。城门口处有官兵守着,例行检查。无论怎么看,这红枫城都不像有何大事发生过的样子。 顾临山提了提包裹,走进了城内。红枫城十分繁华,且城中处处种有枫树,已达初秋时节,枫叶也开始泛红,久居深山后,突然体会到这人世繁华,心情也渐渐轻松了起来。 他抬头看天,时间差不多快到正午,他便一路询问,走到了醉香楼。点了一杯茶水,就坐在了大厅角落处,等待着那女子的到来。 酒楼确是一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顾临山在安静地等待的时间里,就听到了一些关于红枫城的一些消息。 “唉,香满园里的青青姑娘,那才叫一个天资绝色,只可惜,红颜薄命,一个好好的人,竟就这样,就没了。” “唉,是啊,听说啊还是自尽死的。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这可不一定,那香满园里,死的可不只这一个,是怎么死的还说不定呢。” “这怎么说?难道是……他杀?” “说不准,不过,这事肯定不简单。你还记得音音姑娘吗?” “当然啦,音音姑娘才艺双绝,一双手那叫一个漂亮。只可惜,最后人还是没了,不是说是重病而亡吗?” “切,这你都相信?我有一个表哥在县衙工作,那次音音姑娘的事件,他就到过现场,那血啊,铺了一地,整个地板都红透了。” “什么?那怎么会没人知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压下来了呗,所有都被封了口,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说不定到时连命都没了呢。” “不不不,不会,不会,绝对不说出去。” “对,还有啊……” 此时酒楼中人流稀少,在距顾临山两个桌子的角落处,坐着几个穿着短衫的青年,正在悄声地谈论着一些事。平常人的听力定是无法听清,但顾临山却能听地十分清楚。 看来,这红枫城中之事,恐怕就与这香满园中几位姑娘的死亡有关。只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这香满园又是什么地方。 就在顾临山沉思之际,一个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左右张望,很快便见到了独自坐于角落的顾临山。她弯唇一笑,接着就走到了顾临山身前,轻轻张口,道: “临山哥哥。” 顾临山在听到这声称唿后,抬头一望。眼前女子红衣似火,一张熟悉的脸印入了他的眼底,让他顿时只感觉到一阵恍惚…… 八年,足够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自然,也能让一个病弱的小女孩儿,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阿参必须得出来打个酱油啦 \(≧▽≦)/ 第17章 青楼异事 离奇死亡 顾临山站起身,张了张口,惊讶地问道:“你是……洛小姐?” 那女子嫣然一笑,皮肤白皙,眼眸明媚,一头乌黑长髮垂在身后,额前碎发随她的轻笑声而微微颤动着,十分娇俏美丽。她笑道:“是我,太好了,临山哥哥还记得我呢。” 顾临山心中自然也十分开心,毕竟是故人相见,他也笑道:“洛小姐,我们好久未见了,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以前……” 洛云菲无奈道:“说了叫我云菲的,怎么又叫洛小姐了。” “额……云菲……” “这就对啦。”洛云菲笑着拉着顾临山坐下,道:“我说过,等我长大后,就会来找你的。现在,我长大啦,所以,我来找你了。” “可是,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哈哈……”洛云菲突然捂住嘴笑了起来,双肩微颤,勉强止住笑意道:“临山哥哥,你怎么还没明白呀,去小青山求助的人,你师父让你等的人,就是我呀。” 顾临山心中惊讶,当时那位姑娘来时,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未认出,是以竟对此事毫不知情。可是,洛云菲是洛家小姐,又为何回来到这红枫城?又和枫叶山庄有什么关系?想着想着,他便将疑问问出了口。 洛云菲给他和自己皆倒了一杯茶后,才向顾临山一一解释。 原来洛云菲小时身体孱弱,她父亲便将她送到了枫叶山庄做弟子,习得武术强身健体,也可保护自己。现如今,她已是枫叶山庄庄主枫连夜的关门弟子。如今,这红枫城内出了一些妖异之事,枫叶山庄也对付不得,是以才会派她上小青山,去寻那位道长相助。 “原来如此,那这红枫城内究竟发生了何事?”顾临山问道。 洛云菲却嘆了一声,才开始讲述。 原来这红枫城内有一青楼,名为香满园。虽然红枫城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城,但这香满园确实十分闻名,名声只落后于京城的风花雪月。 尤其是三年前,青青、音音、泠泠、夏夏四位姑娘在的时候,可谓香满园的鼎盛时期。可如今,这四位姑娘竟在三年内相继死去,死状极其残忍。 第一位死去的是泠泠姑娘,泠泠姑娘善舞,水袖一挥,不知迷倒了多少人。那日本应她上台献舞,却迟迟不见踪影。后来大家在一枯井旁发现了她的尸体,那时她已死去多时,全身倒在血泊中,让人惊恐的是,她的一双腿全没了。 从腿根处双双砍断,伤口却十分平整,平整到让人恐惧的地步。枫叶山庄庄主枫连夜,武功独步武林,却也做不到一刀斩断一个人的两腿,而不留一点痕迹。 再者,这附近除了死者自己的脚印,而毫无外人的痕迹。本来他们判断此人定是隐世的高手,兇狠残暴,可能是和泠泠姑娘有什么纠葛,所以才残杀了她。 可是,过了不过两个月,夏夏姑娘却也死了。夏夏姑娘琴艺卓绝,是一个艺妓,每日与世无争,只专心于音乐。即便如此,也有很多富家子弟豪掷千金,只为听她弹琴,名曰之,附庸风雅。 夏夏姑娘死的时候,是位于自己的房间。前一夜睡下后,第二日清晨,侍女发现她良久都未起床,也叫不醒她,便试着拉了拉她的被子。结果看清被子下的景象,却吓得尖叫一声,昏过去了。 夏夏姑娘早已死去多时,身上的鲜血已经开始凝结,被子,毯子皆浸透了红色的血,看了让人心生胆颤。而她的一双手,那双弹出绝世琴艺的手,却从腕骨处被双双斩断,现今看来,这夏夏姑娘应该是被人斩断双手后,活活流血而死。 在场之人无一不心肝胆颤,如若夏夏姑娘是流血而死,为何当晚房内未听到一丝声音?而且房屋门锁也没有一点被破坏的痕迹,窗户上的灰尘也显示并没有人从这里通过。 那么,究竟是谁能这么神通广大,在夜中最为繁华的青楼里,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一个人?联想起泠泠姑娘的死状,众人也都发现了,此事的不简单。泠泠姑娘的腿,夏夏姑娘的手,那兇手要它们是想做什么?究竟是何物作怪? 第20页 当时在发现可疑之处时,枫叶山庄也派了许多人全力调查,毕竟他们庄主喜爱美人,和死去的两位姑娘也算是红粉知己。 不过,在夏夏姑娘死后,两年内,香满园再无一人死亡,是以调查也无疾而终。 就在大家都快遗忘了这事之际,香满园里,又出事了。 这次出事的是音音姑娘,音音姑娘人如其名,有一副好嗓子,天生歌喉,声音清丽,如珠落玉盘,清脆动人。可就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却被发现在自己的房间上吊而死。 现场音音姑娘衣衫凌乱,却并无一丝血迹,是以最初大家都并未将她的死亡联想到泠泠和夏夏两位姑娘的死身上。 可是她的侍女却一直在哭诉着,直道音音姑娘平日心性乐观善良,在这香满园内也未曾有过伤心之事,又怎会无缘无故自杀呢?而且她平时最注重自己的嗓子,喝水从不喝凉水,也不曾吃辛辣的东西,就算自杀,也是绝无可能选择上吊。 众人也发现了疑点,便找仵作来验了尸,验尸之后,众人才心中大骇。这音音姑娘外表看着毫无血迹,然而嘴中声带舌头却皆都消失不见了。能做到完整地割出一个人的声带舌头而不留一点血迹,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大家才开始渐渐认识到,恐怕这事不是人为,而是有妖作祟。至此,衙门中人再也不敢掺于这事。又担心捅露出去,会引起恐慌,他们便封锁了此事。 “等等,你说音音姑娘死时现场并未有血迹?”顾临山突然问道。 “没错,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听人说了一些传闻,说音音姑娘死时,现场有大片的血迹。看来,就算在尽力封锁消息,可还是有一些东西传了出去,造成了现在的以讹传讹。” “唉,是啊”洛云菲嘆道。 到如今,也只有枫叶山庄还在坚持调查了。可是,就在前两天,青青姑娘,却也出事了。 至此,枫叶山庄也明白了,这妖物并非他们能对付得了的,所以才派洛云菲,快马到了小青山,向传说中定居小青山的那位道长求助。 “那青青姑娘死亡现场,又有何异处?”顾临山皱着眉问道。 洛云菲左右望了望,看四下无人,才小声道:“其实青青姑娘没有死。” “没有死?那是怎么回事?” “其实,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那青青姑娘,虽然得救,现在却疯疯癫癫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顾临山想了想,便道:“那我们现在,立刻动身,去一趟香满园。” “好。” 然而还不等他们起身,有两人却向他们走了过来。 那两人分别是一位少年和一位少女,那少年一袭淡绿的衣衫,长相精緻俊秀,眼波流转,充满笑意;那少女一身紫色衣衫,神态娇憨,天真无邪。 顾临山看着二人,心中泛起阵阵熟悉之感,可这二人面目却又的确未曾见过。 那少年走上前来,少女紧随其后,他双眼含笑注视毫不遮掩地注视着顾临山,像是在打量一般。 洛云菲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公子,可有什么事?” 顾临山被他的目光注视着,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他想到了阿参,阿参的绿衫,阿参的眼睛。眼前这人像极了他,可是却拥有着陌生的面貌,究竟是何人? “这位公子,我们可曾认识?”他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那少年调皮地眨了眨眼,道:“我初到这红枫城,和顾公子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但奇怪的是,却感觉和顾公子一见如故呢。” 顾临山听着那少年如是说道,却未注意到那少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多大的人了,竟然越来越像个小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 第18章 青楼异事 暮深、暮颜 顾临山便压下心中的疑惑,料想可能真是自己认错人了,便拱手道:“在下名叫顾临山,临山而居的临山,这位是洛云菲洛姑娘,不知二位是?” 那少年也拱手道:“在下暮深,日暮的暮,深山的深。这是我妹妹,暮颜,容颜的颜。方才我们在楼上听到了二位所言,感觉十分好奇,正巧我们兄妹二人也会一些玄门法术,所以想同你们一起去香满园调查此事。暮颜,你说是吗?” 暮颜耸了耸肩,笑着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咯。”说完也不看暮深,而是看向顾临山,道:“临山,你们什么时候去啊?” 顾临山没想到暮颜姑娘能如此熟络地叫出他的名字,他答道:“二位愿意相帮,临山自然是感激不尽,但是此去恐有危险,还希望二位能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不是还有小道长在吗。”暮深摇了摇手中的摺扇,一副翩翩小公子的样子,说话时一直毫不掩饰地盯着顾临山。 顾临山被他看的尴尬,但奇怪的是却并不反感。他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想法,才道:“既然如此,二位就和我们一起出发吧,只是若遇危机,千万要多加小心,我也会尽全力保二位周全。” “好,那就多谢道长了,我们现在就先行出发吧。” “好。” 说着几人便走了出去,而一直默不作声的洛云菲,却在顾临山要踏出酒楼门的前一刻拉住了他,她看着走在前方的暮深、暮颜二人,皱着眉担忧地问道:“临山哥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们说话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正好在一旁偷听,而且还要和我们一起去香满园,你说,他们会不会是……” “餵。”暮颜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只见她一只手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歪着头道:“洛小姐是吗,首先,我们没有偷听,我们是光明正大地听。其次,世事就是这么巧,我们兄妹二人清清白白。再说,你以为你有什么值得我们贪图的?” “暮颜,别说了。”暮深头疼的叫住暮颜,这丫头无法无天,一旦呈起性子来,谁都敢怼。 洛云菲听完暮颜毫不掩饰地话,脸色薄红,露出了一丝尴尬。 “暮小姐,云菲她也并非有意,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顾临山看着不自然的洛云菲,对着暮颜说道。 “好啊,临山说的话,我肯定会听的,是吧,哥……哥……”暮颜俏皮地说道,还特意加重地说了哥哥两个字。 暮深仍是笑着对顾临山道:“道长,不好意思,都是我这妹妹太过顽劣。”说罢又转头看向洛云菲道:“还望洛小姐不要介意。” 洛云菲只得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不会介意。顾临山道:“暮姑娘天性率真,也并无恶意。” 暮颜一听见顾临山的话,就嘻嘻笑着道:“对啊对啊。” 暮深无奈道:“那我们便出发吧。”说着便转过了身,还不忘轻轻瞪了暮颜一眼。而暮颜只是微微吐了吐舌头,便跟着走了上去。 第21页 顾临山看着一旁的洛云菲,笑着低声安慰她道:“你放心,我看他们不像坏人,而且,他们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亲切,虽然来的很突兀,但却足够让他相信,之少他们,绝不会是敌人。 洛云菲听见顾临山的话,才微微放下心来,也跟着他们向前走去。 一行四人很快便到了香满楼,自从泠泠、夏夏、音音和青青姑娘没了之后,这香满园的景象就大不如前,何况现在正直白日,青楼门前人客稀少。 他们到了香满园,刚刚一进门,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便走了过来。这女人和青楼中其他女人都有所不同,虽浓妆艷抹,打扮的花枝招展,却一点也不显艷俗,反而给人一种风情万种的妩媚之感。 顾临山只听洛云菲在一旁悄声对他道:“这便是香满楼的妈妈曼香。” 刚说完,曼香便走近了他们,她脸上挂着妩媚的笑,身上散发着奇异的香,她道:“哟,大白日的,竟这么多客人来楼里呢。唉,这怎么还有两位姑娘啊?莫非,二位姑娘……” 她的声音十分黏人,一语一句酥到了骨子里,暮颜受不了了似的抖了抖,想起她未尽却不怀好意的话,她不甘示弱道:“怎么,女的就不能来啦?我有的是钱,我想来就来。” “呵呵呵……”曼香突然用手帕捂住唇轻轻笑了起来,忍住后才道:“能,能,当然能。那几位想点什么姑娘啊,是有相好的,还是自己选?” 还不等顾临山开口,暮深便道:“来几个性子活泼点的姑娘,要最漂亮的,价钱没问题,这人,可不要随便叫些样貌普通的来敷衍了事。” “行,行,那几位先跟我来。”曼香说完便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房间内,道:“几位公子小姐请稍等,姑娘们啊,马上就来。” 说完后曼香便告退了,独留几人在屋子里。 顾临山正准备喝一口茶水,伸出的手就被暮深按住了,只听他道:“别喝,这茶水里啊,可是有催情的东西呢。” 旁边正大口喝着茶水的暮颜一听这话,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她咳着看了看暮深,心想她怕是个后妹妹。 不对,他们本来就不是兄妹嘛。 顾临山听了暮深的解释才反应过来,道:“多谢暮兄了。”说完看着自己仍被暮深握着的手,脸色微微不自然的将手收了回来。 暮深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地笑了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人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很快,叫的几位姑娘便走了进来,这香满园不愧它的名声,姑娘们的确个个都是美人。 只是,现场的几人,心思,都不在她们身上罢了。 那几位姑娘还未靠近几人,便被暮深叫住了。 只见暮深从袖中直接就拿出了一袋银子,甩在桌上,白花花的白银微微散落出来。而那几位姑娘看着这么一大袋银子,眼中露出了欣喜之情,看来这次又碰了那家的富贵公子,而且这公子,长的还这般好看。 暮深仰了仰头,笑着看着她们几人,道:“别站着啊,坐。” 她们面面相觑,坐?坐哪儿?这位公子的态度不似要找她们作陪的样子。看着暮深含有笑意的眼睛,她们也只得安安分分地找了椅子在他们对面坐下。 “诶,不用担心。”暮深失笑,露出了两颗虎牙,他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一些关于香满园出的人命的问题。” 一旁的洛云菲听完了他这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没说的是,自己一直怀疑这香满园楼中就有问题,那个叫曼香的妈妈她一直信不过。她相信,临山哥哥肯定也能察觉出来。 可现在,就这么直接了当地问出来,总感觉有哪里不对,这还真是……简单粗暴。 虽然他们是来查探的没错,但难道不应该是暗地查探吗?这暮深果然如她所想,定不简单,不然,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洛云菲转头看向顾临山,却见顾临山正顺着暮深的目光看向那群女子,脸色似并未有异,她恨恨地瞪了瞪暮深,便转过头,也不多加言语。她到想看看,这暮深,在耍什么把戏。 暮深被洛云菲瞪的一头雾水,他奇怪地摸了摸鼻子,耸耸肩后,就继续看向眼前的几位青楼姑娘,开始询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谁都能猜到哒哈哈,不止打酱油了 打的是一口井\(≧▽≦)/ 第19章 青楼异事 香满园 “你们中谁是在这香满园呆了三年以上的?” 那群女子相互间望了望,最后,一个穿着红色薄纱衣性格活泼的女子指着一个始终安静的女子道:“公子,婉娘是呆了三年以上的,婉娘,是不是?” 暮深看向那名女子,她的衣服颜色比其他姑娘都要暗沉许多,面貌妍丽,化了浓妆,却仍旧难掩眼角的纹路。他心中有了思量,问道:“你就是婉娘?” 那女子低头道:“回公子,小女子正是婉娘。” 暮深看了看旁边的顾临山,眼睛瞟了瞟婉娘的方向,朝他挑了挑眉。顾临山会意,唇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他看向婉娘,问道:“婉娘,三年前泠泠姑娘死的时候,你是否在香满园中?” “回公子,在的。” “好,现在我希望你能详细地像我们讲述四位姑娘遇害的情况,可以吗?” 婉娘面色一变,她目光闪了闪,显然对此事感到恐惧,不愿意多加提及。 顾临山看着她的样子,却并不担忧,继续道:“只要你能将你知道的讲出来,桌上的银子就全归你了,我猜,你现在应该很缺钱吧。” 听道银两,婉娘似开始犹豫了。虽不知眼前的公子是如何知道的,但她确实需要钱,她十七岁来到香满园,如今已二十七岁,整整十年的光阴耗在了这里。 最怕美人迟暮,容颜衰老,她很清楚,在青楼里,老了意味着什么。她想有个依靠,想要有个男人,爱她,怜她,她们会成亲生子,不需要有多富贵,清贫的农家生活就已足以。希望有一天能过上正常的生活,而不是一生都在这销金窟里,一生不干不净,无名无分。 幸运的是,她遇到了那个人,那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卖货郎,走遍大街小巷,传来一声声的叫卖声。他无名又普通,可是,每次送货到香满园时,他都会将最好的胭脂,最好的首饰留给自己。 可是,他家中清贫,并没有钱能为她赎身,所以,她需要钱,需要很多钱。而且,她怕了,看过那几位姑娘死的惨状,她害怕了。 她怕自己也会遭受此难,而人一旦有了希望,便对死亡充满了不甘和恐惧。眼前几位公子小姐,显然非普通之人,说不定他们就能查出那几位姑娘死因,而自己也能圆了自己的梦。 因此,在思考了一阵后,她才抬头,对着顾临山他们道:“好,我讲。” 三年前,香满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泠泠、夏夏、音音、青青四位姑娘更是佳人绝代。 第22页 其中泠泠姑娘舞姿不凡,夏夏姑娘琴音绝世,音音姑娘有一副黄鹂般的歌喉,而青青姑娘虽未有什么特殊才艺,却有一身白皙如玉的细腻皮肤。这四位姑娘在的时候,也是香满园最辉煌的时代。 而楼中,最先出事的,是泠泠和夏夏姑娘。 泠泠姑娘和夏夏姑娘是楼中最风光的人物,这点是音音和青青也比不上的。是因为泠泠和夏夏可是枫叶山庄庄主枫的红粉知已,枫连夜庄主在他们心中可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而他却时常光顾香满园,最爱的事便是听着夏夏的琴音,看着泠泠随音起舞。一来一往,两位姑娘很快便对庄主情根深种。 “哈哈,没想到这庄主还挺风流的嘛,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朝颜自顾地吃着碟里的蜜饯,说道。 婉娘低头微微笑道:“庄主大人身姿不凡,武功盖世,是正派翘楚,而且对我等青楼女子也从未有过轻视之情,我等自然是十分钦慕的。” 暮颜转了转眼睛,看向坐在一旁的洛云菲道:“洛小姐,你师父真有那么帅吗?” 洛云菲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那我真想见一见,不过,反正他肯定没有我家阿……暮深哥哥帅,嘻嘻。”暮颜拍了拍胸口,唿,还好没漏嘴。 洛云菲也微微瞟着顾临山,脸色微红道:“嗯,临……额,两位公子也是英姿不凡。” “多谢洛小姐夸赞,我们还是继续听婉娘所言吧。”一旁的暮深终开了口,止住了话题,然后笑着看了看暮颜,看得暮颜差点把果核也咽了下去。 “好。”婉娘便继续说道。 在夏夏姑娘死的那晚,庄主大人并没有来,因此她便将上台献舞,可谁知,还未上台,便出事了。 婉娘现在想起那天的场景还觉得毛骨悚然,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那么多的血,像是整个土地都浸满了红色的月血液,那之后她连水都不敢多喝,只觉水中也泛着一股股血腥味。 “那那天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顾临山问道。 “异常的事?异常……”婉娘思考了片刻才道:“如果说将泠泠姑娘和夏夏姑娘相比的话,相同点便是出事的前后几天,枫庄主都未曾来过香满园,而且……”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死和我师父有关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为何师父还要派枫叶山庄来调查?”洛云菲一听婉娘的话,就忍不住站起身道。 “姑娘莫急,婉娘并未有污衊庄主之意。”婉娘听着洛云菲的指责,急切地解释道。 顾临山看着洛云菲还未消气的样子,不由地对她说道:“云菲,你别担心,婉娘也只是将当时的情况告知而已,一切情况等婉娘讲述完再说也不迟。好吗?来,坐下吧。” 洛云菲这才坐下,道:“好,你继续讲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临山接着才示意婉娘继续讲述,婉娘才道:“枫庄主是正人君子,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很多事情确有疑点,我才会向你们一一提出来。园中人都知道,枫庄主和泠泠、夏夏二位姑娘的关系。相同的是,枫庄主曾夸赞泠泠的舞姿独步天下,夏夏的琴音人世难得几回闻。然后,泠泠就被人斩了双腿,而夏夏姑娘的手,也被砍掉了。” 顾临山突然问:“所以,你觉得枫连夜枫庄主有嫌疑?” “不,恰恰相反,我认为庄主大人绝非兇手。”婉娘回答道。 “为何?” “高山流水觅知音,人世知音难得,枫庄主虽时常来这香满园,却从未和二位姑娘发生过关系,还保她二人在这楼中只用献艺,不用接客,皆因庄主对二人的琴和舞很是喜爱。而这种喜爱完全是精神上的交流,而与欲望无关,这样一个人,婉娘相信他是绝不会下此狠手的。” “这些都是你的推测?那既然你相信我师父并非兇手,为何最初要那样讲?”洛云菲在一旁突然问道。 暮深摇了摇扇子,看着婉娘,笑着道:“婉娘是想说,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可是这道理?” 婉娘微微笑着,点头道:“确是如此。” 暮深折起扇子,点了点头,心想大概也算有了方向。 顾临山道:“那之后音音姑娘死时,可有什么异状?” 婉娘摇摇头道:“音音姑娘的死据泠泠、夏夏二人的死已近三年,但我觉得一定是有关联的,因为音音的舌头被整根拔掉了,甚是恐怖。” 顾临山点点头道:“嗯,好,我们知道了,这些钱你拿去,赎身吧。” 婉娘惊讶地看着顾临山他们,又看着桌上的钱,感激地叩身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暮深又从袖中掏出一些银子,分给其余几位姑娘,便吩咐她们可以离开了。 婉娘又在最后,在临近出门时,却又转过身来看着他们,道:“公子,其实还有一件事婉娘未曾说明。” 暮深挑了挑眉,问道:“是何事?” 婉娘轻声道:“这事,是有关我们妈妈的。我自幼对香气十分敏感,在泠泠姑娘死的现场我有闻到一丝奇异的香味,现场血腥气味浓重,普通人根本无法问出来。就叫我,对于这混杂着血腥气的香味也是很难辨别,不过我觉得这香和妈妈身上的香很是相似。” 曼香?几人对视着看了看,那个女子果然不简单么? “而且……”婉娘似犹豫着,缓缓道:“妈妈似乎……变得越来越……年轻了……” 第20章 青楼异事 夜探 婉娘说完这一句话后,便离开了,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对了,这曼香按理来说也该四十来岁了,可现在看着却像是三十不到的人。而且,和三年前相比,感觉确实要年轻一些。”洛云菲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 暮颜也奇怪道:“难道,这曼香也是妖怪?” “不。”顾临山摇摇头否定道,“曼香确实是人类。” “道长可能确定?有没有可能是使用了什么法器,遮掩住了妖气?”暮深开口问道。 “不,这曼香的确是人类,不过,她和妖,也撇不清关系。”顾临山回答道。 暮颜心中迷惑,她本是妖,但修为尚浅,实在看不透这曼香究竟是什么变的。可临山又肯定她是人,那么她是和谁交往密切,甚至能保她容颜不老? 想着想着,暮颜问道:“临山,你就直说了吧,你究竟看出什么了啊?我实在看不懂。” 顾临山却只是起身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快离开吧,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对,那我们走吧。”暮深说着便跟着顾临山起了身,向门外走去。暮颜见状,也只好跟了上去。 黄昏,香满园前人客已至,熙熙攘攘。听说那四位姑娘在世时,才是香满园的鼎盛时期,可想而知,当时的香满园是何等盛状。 第23页 洛云菲半路和他们道了别,回了枫叶山庄,她本是叫顾临山同她一起前往,却被顾临山以不便为由拒绝,只好独自离开。而暮颜一路上被凡间夜市吸引,早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暮深和顾临山双双走在街道上,此时街上已是十里花长街灯火通明。暮深一路上左顾右看,顾临山则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像一个影子。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一个猜灯谜的地方,被小贩热情地叫住了。 “唉,两位公子,来猜猜灯谜吧,猜中了就可以送一个灯笼。”小贩戴着单巾小帽,笑嘻嘻地说道。 “好啊。”暮深一听灯谜,就很感兴趣地拿了一个谜题看。 然而,刚看了一会儿,他就尴尬地将纸条递给了顾临山,道:“道长,你给我念念,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顾临山伸手拿过,看了看上面的字,道:“这上面写的是‘朝朝暮暮长相守’,打一成语。”说完他疑惑地问道:“暮深公子,可不曾识过字?” “我……会啊。”暮深低声说道,“不过只会一点点。”就那一点还是你师父教的呢,他心想。 毕竟,我们都不能对一个深山里的老妖怪有多么高的文化要求,是不? “要不道长当我夫子吧,教我读文识字?”暮深突然看着顾临山,说道。 顾临山答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学,我一定倾囊相授。” “好,说定啦。那这个的谜底究竟是什么啊?这谜题到挺不错的。”暮深皱着眉想了许久,才道:“老闆,谜底该不会是同生共死吧?” “哈哈,不是不是,公子再猜猜?” 不是?那是什么?暮深拉了拉临山道:“道长,你来帮我看看,这谜底究竟是什么?” “黑白不分。”顾临山笑道。 “对啦对啦,就是黑白不分,来,二位,这是你们得的灯笼。” 暮深在一旁惊讶地看着,半晌才道:“不是吧,谜题这么诗意,情深义重,这谜底也太……” 顾临山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样子,哑然失笑,道:“谜语本就如此,谁说谜底一定要和谜题的意境一样呢?不然不就失去很多乐趣了。给,这是赢的灯笼。” 暮深想了想,也笑着道:“哈哈,说的有道理。”说完他就接过了灯笼,将它抬起拿在手中,边走边看着。 灯笼上是水墨画的画,画了山,以及山上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人参娃娃。他此刻正酣睡在石头上,几只鸟雀停在他的周围。 暮深看着这幅画,仿佛间想起了最初开始修炼的自己,没想到时光匆匆而过,已过了这么多年。 自己不再是千年前的那个小人参娃娃,临山也不再是小孩子,可是他,一点也没有变。 顾临山看着走在前方的暮深的背影,心中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他真的觉得眼前之人像极了阿参,可若真是如此,阿参又为何要改变容貌,以一个‘暮深’的身份同他相见呢?还是说,真是自己想多了? “临山,你还记得那位青青姑娘吗?” 顾临山的思绪被暮深的提问打断,他道:“记得,我听云菲说,她并没有死?我正打算明天去找找她。” 暮深摇了摇头道:“不用找了,我有去见过她,她似乎被前几位姑娘的死吓住了,担心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就去找哪位高人求了一道符。这符最终救了她一命,可是,她精神上却受到了刺激,现在变得疯疯傻傻,什么也不知道了,去问也问不出来。” 暮深独自向前走着,却没发现顾临山已经停了下来,走出一段距离他才发现,于是转过头,疑惑地问道:“道长,怎么不走了?” 顾临山却盯着他道:“暮深,你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意思?道长,你怎么了?” “最初在酒楼相遇时,你说你是听到我和云菲的谈话,心生好奇,才会同我们一起前行。可若真是如此,你又如何会有时间去见已经疯傻的青青姑娘?暮深,你早就知道香满园所出之事。故意在酒楼见我们,又是为了什么?”顾临山一字一句地问道。 暮深呆呆地看着顾临山,一时也忘了该作何反应。他们想到顾临山能想这么多,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答道:“道长,无论我是谁,但请你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我也绝对不是坏人。其实我……” 顾临山看着暮深不自然的表情,却突然笑道:“暮深,我说过你很像我一个故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他,也不明白。但是,不论八年前,还是八年后,我没有一刻忘过,等红枫城的事解决了,我就会回去找他。” 说完他便越过暮深径直向前走去,暮深楞了楞,才跟在他的身后走了上去。 很快,二人便走到了醉香楼,他们早已在此处订好了客房。顾临山进了自己的房屋,暮深却在走廊徘徊了许久,才不甘不愿地走进房门。 半夜,顾临山躺在床上,却被窗子上传来的响声惊醒。他起身,披好衣服,走到了窗子前,打开了窗。 只见窗外,暮深正侧身坐在一棵正对窗户的大树上,手中还拿着一颗小石子准备开丢。看见顾临山打开了窗,他才讪讪地放下了拿着石子的手,转而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屋外月光朦胧,似披着一层薄纱,软软地洒在暮深身上。顾临山看着暮深夜幕中微笑着露出的白色牙齿,以及一双带着笑意注视着他的眼睛,心似乎跟着跳了跳,突然有点移不开眼睛。 “暮深?” “道长……”暮深轻轻地用气息声叫道,顾临山抬起了头,便看见暮深便他招了招手。 他一个飞升,便稳稳地落在暮深面前,还不待开口,暮深就站了起来,拉住他的手,轻声道:“道长,你跟我来一个地方。” 说着便拉着顾临山离开,顾临山只得跟着暮深,他发现此时前进的方向正通往香满园,心想,难道暮深白日里在香满园中发现了什么疑点,所以晚上想要回去查看? 一路上二人皆未言语,暮深则一路笑着偷看顾临山的正经模样。很快,他们便到了香满园。 两人在香满楼的屋顶小心前进,虽已是深夜,香满园作为青楼,园中也有不少点灯。 暮深拉着顾临山来到了一座房屋前,顾临山看着他轻声轻脚地趴在了屋顶上,然后沖顾临山招了招手,道:“道长,道长,快来看。” 顾临山只得蹲了下去,看见暮深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瓦片,便带着他从那处往里望去。 “啊~啊……轻点……” “啊哈……不要……” 暮深…… 顾临山……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尴尬呀……⊙?⊙! 第21章 青楼异事 夜探(二) 第24页 暮深慌忙地将将瓦片盖上,然后立即用手捂住了顾临山的眼睛急道:“道长,道长,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千万别看,也别听!。” 就在暮深的手覆上来的那一刻,顾临山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层薄薄的瓦片下,房内人的声音传进了耳朵,显然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楞了楞片刻,便缓缓地拿着暮深的手放下,眼睛在黑暗中仔细地观察着那双手。和自己的很不一样,眼前的双手没有一丝茧,手指修长,皮肤柔滑细腻,像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 “道长?”暮深奇怪地看着顾临山,不禁轻声叫道。 顾临山缓缓抬头,松开了他的手,并不作解释。只是问道:“暮深,你带我半夜来这里,是因为白天发现了什么?” 暮深想起房中情景,心中尴尬万分,谁知道会这么巧合,他可是真真的无辜。他讪讪笑道:“道长,刚刚那事绝对是意外,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带你来,是想捉妖的。” “捉妖?你说的是香满楼血案的兇手?你是怎么确定他在这里的?” 暮深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确定,也只是猜想,来碰碰运气罢了。你想想死的每一个人死状有什么共同点?” 顾临山不假思索地道:“每个人都失去了自己最重要和美丽的身体部分。像泠泠姑娘的腿,夏夏姑娘的手,音音姑娘的舌。” “对。”暮深道:“其实,我觉得兇手摘除这些部分也许并不只是因为残忍,而是因为需要。” “需要?” “如果自己没有什么,或者说什么不好,换就可以啦。” 暮深用一副天真无所谓的语气解释着,顾临山却听得眉头紧皱。暮深道:“现在我没有双腿了,或者说我觉得不好看,所以,取来别人的,为自己换上,不就可以了吗?泠泠姑娘的腿,夏夏姑娘的手,音音姑娘的声音,都是如此。而你想,青青姑娘,又拥有什么?” 顾临山想起洛云菲对他的描述,道:“皮肤?” “没错,青青姑娘并非举世无双的貌美,但却有一身白嫩细腻,宛如凝脂的皮肤,我想那妖怪应该也是看重了这一点。可惜,青青姑娘早做准备,令他一时失手,现在青青姑娘又被派大量人看守着,这妖怪确实再不能得逞。但是他又没时间了,必须要皮肤怎么办?” 顾临山皱着眉低声道:“原来如此,你是想说,他会再找一个替代品?” 暮深点点头道:“对,今天来香满园时,我还特意留意过,如今这楼中皮肤最好的姑娘,应该就是这座屋里的小兰姑娘了。但对于他什么时候来,会不会来,我就不知道啦。” 说完他又想起刚刚看到的房中情景,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顾临山却是没甚反应,只是独自思考着暮深的话。突然,他道:“暮深,你听。” “什么?没什么声音啊?”暮深疑惑地问道。 他看见顾临山皱着眉望着脚下,才突然发现,什么时候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了?难道已经出事了?但是又怎么可能有人能在丝毫不惊动他和顾临山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来去? 他轻手拿开瓦片,同顾临山往屋内望去。此时屋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黑暗本对暮深来说并不算什么,现在他却完全看不清房内有什么东西。 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房中笼罩着层层的黑雾,阻挡了视线。 因为担心房中之人会有危险,暮深和顾临山对视一眼,便一同进入了房内。房内黑雾粘稠如液体一般,行进也十分困难,二人刚进入房内,便看不见对方身影。 这雾很是奇怪,其中似乎有压制妖魔类能力的阵法,又包含无限的煞气。暮深刚入房中,就感觉行进困难,法力阻塞,耳边似乎有阵阵来自塞外的风声,以及无数亡灵充满怨愤与不甘的哀嚎。 他甩了甩头,想要屏蔽掉那些声音,那些声音却依旧不断迴响在他耳畔。 “呵。”暮深冷笑一声,总有一些人和妖,自以为捡到了宝,却不知有些法器,是能噬主的,枉送自己性命。 他双手捏诀,正要强行破解这阵法,手臂就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暮深?”顾临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听到是顾临山的声音,暮深才终于放下心来,他伸手紧紧地抓住拉着他手臂的手,担忧道:“是我,道长,你没事吧?” 顾临山感受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想了想终究还是未挣开,只是轻声回答道:“嗯,我没事。” 随即他便用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道灵符,两指捏住,默念口诀,很快符箓便不点自燃,冒出一缕缕的白烟。 白烟向空中飘散,起初非常浅淡,很快白色的烟雾就越来越浓,从顾临山的周围层层扩散开来 暮深发现随着白烟的扩散,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黑雾也在不断地退缩着,很快便被白烟逼近,缩到了墙角。那黑雾越来越浓,浓的已经像一团噁心的黑色液体,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微弱却刺耳的尖叫声。 就在此刻,顾临山抬手一挥,手中墨云便飞向那团黑雾,一声无比悽厉刺耳的尖叫声突然响了起来,在黑暗中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墨云准确地刺重了那团黑雾,黑雾随之消散,只余下一样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房间恢復了正常,只有微微月光淌进屋内,但微弱的光芒并未对二人的视觉造成任何影响。床上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虽面带痛苦之色,却并未有生命危险。 暮深走到床前,伸手一挥,二人面上的痛苦之色便褪去了,现下仿若正在深深地沉睡一般。他看向顾临山道:“道长,太好啦,我们来的不算晚。他们二人并未有事,明早起来,也只会以为做了一场噩梦罢了。” 顾临山看着床上熟睡的二人,点了点头,道:“好的。”说完他便走向了房间的角落,收回暮云,蹲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一样东西,仔细地观察着。 暮深走上前,也蹲下来看着顾临山手上的东西,那东西呈纯白色,像是人手的一只小指骨。他问道:“道长,这就是那妖怪掉落的东西?” 顾临山答道:“没错,看来,今天晚上来的,不过是……”他摇了摇手上的东西,“他的一截指骨罢了。”说完便站了起来。 暮深也站起身,道:“如此来看,这妖怪本身到没什么好怕的,只是看今晚这黑雾,虽有镇妖功能,却又充满煞气。怕是这妖怪拥有着一样法器,这法器可能不太好对付。” 顾临山点点头,心中也是如此作想。他看了看窗外,见夜色已快要褪去,他便道:“暮深,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暮深点点头,道:“好。” 二人出了香满园,此时天色将明未明,正是黎明之际,天空中仍可见点点繁星闪烁。二人在夜色中,于屋顶之上前进。 到了酒楼屋顶,暮深却突然拉住了顾临山,坐在了屋嵴之上。 第25页 “暮深?” 暮深却嘻笑着对他说:“道长,你看这天,很快就要亮了,你回屋也睡不了多久,还不如坐在这里看看风景,等一等很快便会出来的朝阳,好吗?” 顾临山看着暮深期待的样子,不禁点了点头,道:“好。” 暮深放下心来,同顾临山一起,肩并肩地坐在屋顶上。 晚风微凉,轻轻地吹着,漫天繁星点缀着深蓝色的夜空,城中亭台楼阁散落在点点月色之下,依稀可见寥寥人家点亮的灯火。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身边人传来的唿吸声,静谧地让人沉醉。 顾临山看着远方,山外青山楼外楼,小青山,暮凉山,是否都在这些山之后? 突然肩膀传来重量,他偏头一看,暮深正闭着眼睛,倚着他的肩膀,唿吸均匀,却是睡着了。 他轻轻地捋过暮深身前的如墨的长髮,从衣襟空隙处往里看去。只见一颗小小的黑痣印在白皙的锁骨处,一模一样的位置,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轻轻地抚摸它。却担心弄醒了眼前之人,终究是缩回了手。 远方朝阳从山后缓缓升起,天际泛出了点点红色,红枫城也将从一夜的沉睡中渐渐地甦醒过来。 顾临山静静地看着暮深的睡脸,心想,八年了,他一点也没变。 是一只,如此像人的妖。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啦~~~o(∩_∩)o~~ 第22章 青楼异事 枫连夜 暮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内,似乎是酒楼中顾临山的房间,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就看见暮颜坐在桌子旁,百无聊赖地吃着点心。 “暮颜?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怎么在我房间?道长呢?”暮深撩起垂落在眼前的长髮,疑惑地问道。 “这里人都没有,还道长道长的叫呢。”暮颜无奈地说道,转而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好好看看外面,现在都日上三竿啦,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能睡。” 暮深嘻笑着起身穿好衣服,走到暮颜身前,找了个凳子坐下,道:“那是因为我昨晚一整晚都没睡,不然怎么可能起这么晚。” 说完他也跟着拿起盘中的一个糕点放进嘴里,糕点甜甜酥酥,香气四溢。 “啊?你们去哪儿了?” 顾临山舔了舔唇,笑道:“夜探香满园。” 暮颜突然伸手端过糕点盘,让暮深想拿点心的手拿空了,她抱怨道:“那你怎么不带上我啊。” 暮深当然不敢说出是怕她太跳脱了,会坏事,只是笑道:“我们半夜三更去的,看你睡得那么熟,不忍心吵醒你。”说完就想伸手去拿暮颜手中的碟子。 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一觉醒来,只觉得飢肠辘辘。 暮颜这才不甘不愿地将点心给了他,心想那时候自己确实可能也起不来。 吃得差不多了,暮深才舔了舔嘴唇,问道:“临山去哪儿了?” “去枫叶山庄啦。” “什么?”暮深突然站起来,看着暮颜道:“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就让他一个人去了?” 暮颜面色无辜地抬头,说道:“因为临山让我不要叫醒你啊。而且……”暮颜想了想,才不解道:“临山现在已经不是八年前的小山子了,他现在长大了,也很厉害。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了,你完全不用那么担心的啊。” 虽然心知事实却如暮颜所说那样,但暮深依旧放心不下,他也不做解释,抬脚便朝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就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暮颜呆征着看着走了的暮深,一时间头脑还转不过来,她搞不懂,为什么再次见面,他就和临山这么“如胶似漆”了? 突然,暮颜也站起身跑出了门外,去追他了。笨蛋暮深,你知道枫叶山庄怎么去吗? …… 马车缓缓地在道路上前行,渐渐驶出了红枫城,城门在视线中愈行愈远。顾临山看着远方的红枫城,思绪又回到了夜晚时刻。 今日天初明,顾临山便抱着暮深进了房间,将他放在了床上。自己也合衣躺在了暮深身旁,阖眼睡下。 大概一个时辰后,洛云菲便来到了酒楼寻他,他见暮深还未醒,便让暮颜告知他一声,而自己先行前往枫叶山庄。 也不知暮深此时,有没有睡醒。 “临山哥哥?临山哥哥。” “嗯?怎么了?”顾临山回过神来,问道。 “我们已经到了。” 顾临山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山庄大门前,匾额上书写着枫叶山庄四个大字。此地并未在城中,而是在郊野之内,附近树木丛生,一派遗世之景。 洛云菲笑着问:“临山哥哥,你在想什么啊?想的这么出神?” 顾临山收回目光,答道:“没什么。” 洛云菲虽想继续追问,却终究将想要询问的话吞回吞肚子,只是笑着道:“临山哥哥,我们进去吧。” 二人一同进了枫叶山庄,顾临山进入后,才发现枫叶山庄占地之广。庄中亭台楼阁,层层独立,婢女侍从来来往往不息。 他跟着洛云菲左行右转,走了许久,才走到了一大堂内。堂内主位上坐一位约三十多岁年纪的男子,他面目俊朗,眼眸漆黑,一双眼睛虽带着潇洒笑意,却终究难掩其锋利。穿着一身松松散散的蓝色广袖外袍,露出部分古铜色的胸膛,整个人显得慵懒而又风流。 此时那男子一只手倚在座椅上侧躺着,手中拿着一壶酒,正独自饮着,似乎并未发现进来的顾临山和洛云菲二人。 “师父,”洛云菲走上前,道:“师父,这就是顾临山,小青山一木道长的弟子。” 顾临山也跟着躬身拜见,道:“枫庄主。” 枫连夜甩着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散漫地笑道:“原来这就是菲儿所说的小道长,果然是英姿不凡,难怪菲儿对你念念不忘。”说完仰头饮了一口酒。 洛云菲绯红着脸,羞恼地说道:“师父,你说什么呢,你今天又喝了多少酒啊。”随即转身看着顾临山,道:“临山哥哥,对不起,你别听师父胡说。他这个人就爱喝酒,今天肯定又喝多了。” 顾临山面不改色地点点头,道:“无妨。”然后便看向枫连夜,直言道:“不知枫庄主找我是有何事?” 原来今日早晨便是枫连夜吩咐洛云菲请顾临山到山庄,称有事相谈。 枫连夜缓缓轻摇着手上的酒壶,显得漫不经心,他背对着二人轻声道:“菲儿,你先出去。” 洛云菲惊讶地看着枫连夜,疑惑道:“师父,可我想……” “云菲,听话。” 枫连夜的声音平静,洛云菲却是不敢再追问了,她躬身道:“是,师父,那徒儿便先告退了。”说完她便转过身,看着面色并无异常的顾临山,又看看背对着自己的师父,终究是不甘地走了出去。 第26页 此时房中只剩枫连夜和顾临山二人,枫连夜缓步走到主位上坐下,此时的他却是面色颓唐,像一个失意的酗酒之人,丝毫没有最初的风流神色,也完全不像一庄之主。 “道长,还请坐下吧。” 顾临山于一旁坐下,安静的看着似是陷入沉思的枫连夜。枫连夜揉了揉眉心,道:“道长,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妖吗?” “万物有灵,同人生于这世间一样,妖类自然也是存在的。”顾临山答道。 “如此的话……”枫连夜缓缓抬起了头,髮丝随意地散在身后,一缕垂在身前,挡住了部分锐利的目光。他道:“道长,还请你,帮我杀一个人。不,是一个妖。” “妖?”顾临山疑惑地出声,看来,这枫叶山庄的庄主确实知道一些隐情的,他问道:“是谁?” 枫连夜拿起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随即手一松,酒壶掉在地上,哗啦一声化为碎片。剩余的少量酒液说着地板流淌着,空气中泛着烈酒的刺激香味。 “谁?”枫连夜缓声说道,“我的……夫人……” 顾临山眼睑微颤,看着颓废的枫连夜,失意之人,没有一丝大家之气。 “什么意思?难道庄主是怀疑,你夫人是妖?” “没错,我已经受够了,我受够了!我一定要杀了她!道长,你们不就是降妖除魔的吗?现在这个妖魔就在庄内,你一定要帮我收了她!要杀了她!” 顾临山皱着眉看着眼前突然陷入癫狂的枫连夜,忙安抚道:“庄主先不必过急,我们是应降妖除魔,但也不会滥杀无辜。你不妨向我讲讲,你的这位夫人的事,又是为何一定要杀她?” 枫连夜听着顾临山的话,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像顾临山缓缓讲述他和夫人之间的事。 其实说出来,也是一段孽缘罢了。 他们初次相遇是在十五年前,那时的枫连夜刚满二十岁,枫叶山庄的老庄主也还在世。他是枫叶山庄唯一的少公子,从小受尽宠爱,又根骨奇佳,精于武学,未及弱冠,就已成为武林新秀,同辈人中少有敌手。 年轻时的枫连夜可谓是风光无限,不知成为了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但他这个人,生性风流,爱好美人,时常流连于青楼画舫。他长相出挑,为人又风趣幽默,极会与美人逗乐,不知挑动了多少美人的心。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然而呢,夜路走多了,终究是会见鬼的。 枫连夜二十岁那年,外出游歷。父亲对他说,游歷的这几年是你仅有能挥霍的几年了,回来后就给我好好接替山庄庄主的位置。 终于外出的枫连夜一路流连一路浪,不知撩动过多少美人儿,又如何潇洒而去,独留美人孤灯影下,独自相思。 终有一次踢到了铁板,一位姑娘对他情根深种,非君不嫁。枫连夜又怎么可能会娶她,这位姑娘差点割腕自尽而亡,兴而被抢救了过来。 姑娘的哥哥对他怀恨在心,偷偷对他下了毒,令他四肢无力。最终带人在将他暴打一顿后捆绑住,扔进了一个疑似属于野兽的山洞里。 独留他一个人满身伤的躺在山洞里,等待野兽将他啃食。 又有谁能想到,风流天下的枫连夜,如今竟岁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第23章 青楼异事 弱柳 枫连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山洞里一稻草丛上,身上的伤都有简易的包扎。不远处点着火,橙黄色的火光在跃动着,传来阵阵暖意。 他迷煳着眼,看见火堆旁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身形柔弱,一身白衣在她身上显的宽大而又松散,似是个女子的身影。她头上戴着兜帽,宽大的遮住了她的大部分脸,只留下瘦弱苍白的下颚。 枫连夜想起身,身上伤口出传来阵阵疼痛,令他不禁□□了几声。 那名女子听到了动静,忙放下手中的木柴,走了过来,道:“公子,你醒了?你身上伤还没有好,先躺着休息一会儿吧。” 她的声音清脆空灵,却又带着一股凉意,枫连夜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身形纤瘦柔软。他淡淡笑着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 那女子看他执意要起身,便不得已扶着他坐了起来,她垂下头,低声答道:“我一直生长在这座山内,我没有名字,当时我在山洞里发现了你,便救了你。你放心,这附近没野兽的。” “那你家人呢?” 那女子迷茫地抬头,“家人?我没有家人。” 一个弱女子,无名无姓,没有家人,独自生活在山里? “姑娘你现在居住在何地?”枫连夜继续问道。 那位姑娘伸出手指了指洞外的一个方向,轻声道:“就在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以前山人修的茅草屋,现在早已无人居住了,我就住在那里。” 枫连夜看着这女子不似说谎言的样子,又想着她竟毫无心机和警戒地对自己的问题知无不答。虽他心中还有些许疑虑,但大致上也放下心来。 况且,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却孤苦伶仃,独自生活在深山里,也确让枫连夜内心生出阵阵怜惜之情。 他看着眼前一派天真的姑娘,忍不住忧虑道:“姑娘,你一人居住,更要多加小心,以后若再有人问你这么多事,可千万别全告诉别人,万一遇上了意图不轨的坏人怎么办?” 那位姑娘听着他的嘱咐,心中腾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暖暖的,满满的。她突然轻轻地笑出声,道:“可是公子,你长得这么好看,一点也不像坏人啊。” 枫连夜听着她的回答,哑然失笑,无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娘你还是要小心为上为好。” 白衣姑娘兜帽外的嘴唇弯了弯,她道:“嗯,都听公子的,我以后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说着她从火堆旁拿过一个小陶罐,走到枫连夜面前,道:“公子,我来帮你上药吧。”说完她就欲去脱下枫连夜的衣服。 枫连夜惊地连连往后缩,伤口的撕裂疼痛让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他连声道:“不用了姑娘,不用了,我自己来便好。” 那位姑娘看着他面露疼痛的样子,焦急道:“公子小心,可是有些伤口你覆不到药啊。而且,你昏睡的这些天里,都是我帮你上的药啊。” 这么多天都是?枫连夜惊讶地张了张眼睛。没错,他是喜欢美人,可是眼前的女子明显是因久居山中,不知世事的模样,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还没禽兽到对恩人下手的地步。 他不退让,那女子也不退让,最后他只好妥协道:“那后背我碰不到的伤你帮我上药,其余的都由我自己来,可好?” 女子无奈也只得同意了,枫连夜背面朝上地躺在草蓆上,伤口处传来凉凉的感觉,他能感觉女子的手纤瘦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 他看着女子认真为他涂药的模样,那么认真而仔细,白衣之上露出的一小段脖颈,如象牙般莹白,看着脖颈之上的下颚,唇瓣,他觉得自己的心快速地跳动了起来,不禁移开了目光,转移话题似的问道: 第27页 “先前姑娘说你没有名字?” 涂药的手顿了顿,她似有低落地答道:“没错,反正我孤身一人,有无名字也都一样。” “那我一直姑娘姑娘地叫你也不好,不如我帮你取个名字?好吗?”枫连夜思索着问道。 那位姑娘听了后十分欣喜,像个小孩子,她开心道:“当然好了,公子给我取什么名字?” 枫连夜也不禁被她开心的情绪感染,笑着道:“姑娘身姿盈盈,如弱柳扶风,不如,便叫弱柳吧。” “弱柳……弱柳。”白衣姑娘唇齿间呢喃着吐动这两个字,她缓缓取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如画的眉眼,笑容盈盈,如春日初涨的若水,姿态柔美。她低头,略带羞涩地道:“多谢公子赐名。” 枫连夜呆呆地看着眼前之人,他见惯了花街柳巷的妖娆女子,见惯了佩剑英气的武林女子,向来对闺阁女子之态不以为然。但眼前的弱柳真如弱柳扶风,盈盈不堪握的身姿,温柔如水的眉眼,他不得不承认,一瞬间他就已经第一次的心动了。 想起弱柳最初对他说的话,他也笑道:“弱柳姑娘……长得真好看,一看就是个善良的女子。” 弱柳抿着唇轻轻地笑了笑,半晌后来看着枫连夜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呢。” 枫连夜想了想,最终道:“你便唤我夜连吧。” 弱柳放下药罐,重复地小声念着他的名字,忽而笑着道:“公子的名字,真好听。” 枫连夜笑出声来,夸完相貌夸名字,也是第一次有女子这样夸他了。 之后过了三天左右,枫连夜的伤就完全好了,可是伤好后的他却并未立刻离来,而是和弱柳一起居住在山里,谁让他,一个情场浪子,竟有点动心了呢。 山中的时光无忧无虑,快活自然,每日枫连夜在山中打猎为生,时而下山用猎物换取食品衣物。 枫连夜和弱柳两人在相处中早已互有情愫,最终相恋了。在山中的时光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一个痴情女子,一个昔日浪子。 那时的枫连夜确实是真的动心了,也真正的爱上了一个人,即使在未来爱情会被消磨,此时的感情的快乐却是真挚而单纯的。 爱恋的甜蜜使得爱好享乐的他,能在清贫的山里生活而甘之如饴。然而,枫连夜註定不会是一个愿意安居一隅的人,而且父亲所规定的游歷时间已到,这都註定了山中的日子不可能再平静地延续下去。 …… 枫叶山庄正堂,枫连夜像是陷入回忆而不能忍受一般,手掌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随着过去的讲述,昔日的美好时光也依依浮上心头,原来,原来他们曾经也那样的相爱过,他们曾经也那么快乐过,只是,他都快要忘记了。 顾临山看着陷入回忆良久不语的枫连夜,启唇轻声问道:“那最后,庄主是走了吗?” 枫连夜放下手,垂在膝间,缓缓抬起了头。但是还不待他开口,门外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夫君,今日客人来吗?”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门外传来,顾临山朝门外看去,只见一名女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皮肤雪白,眉眼如画温柔,身姿盈盈,一身白衣宽大,人如弱柳扶风。 作者有话要说: 取名废……(t_t) 第24章 青楼异事 那名女子缓缓走到枫连夜身前,看着摔在地上碎裂的酒壶,她朝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小翠,快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留下残渣,伤到了庄主。” 被叫做小翠的婢女似是非常恐惧这女子一般,她一直低着头,抖着双手收拾着地上的残渣,却一声未响。 那名女子双手覆上枫连夜的头,轻轻捋顺他略显凌乱的头髮,看向一旁早已站起身的顾临山,对着他轻轻一笑,道:“这位道长?可是夫君请来的故友?” 随即转过身看向枫连夜,柔声嗔怪道:“夫君你也是,有客前来,都不通知妾身一声,妾身好早做准备啊。” 顾临山看着眼前这位叫着枫连夜为夫君的女子,料想她就是那位枫连夜曾深爱过,如今却恐惧入骨的女人,弱柳。这个女人看似温顺柔善,周身却瀰漫着一股黑气,以及掺杂着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但奇怪的是,至始至终,顾临山没有再她身上发现半点妖气。 要么她修为十分高深,深到能掩藏好自己身上的妖气,而不被顾临山发现的地步,要么就是她有什么法器,遮掩住了妖气。然而,若都不是的话,难道她,真的是人类? 不对,她身上的血腥气不会骗人,这种味道常人不能闻到,但他却能看出来。除非战场浴血奋战的将军,或斩过百人的屠夫,不然普通的人类女子,身上的血腥气绝不会如此之重。 而坐在主位的枫连夜,自弱柳进来后,就未曾言语。即使弱柳主动靠近询问,!他也不曾有过反应。 顾临山看向弱柳,不动声色道:“我自西部游歷而来,因为向来仰慕枫连夜枫庄主的威名,所以特地前来拜见。事发突然,料想庄主也没来得及告知夫人。” 弱柳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错怪夫君了。夫君你可别生我气啊。”她笑眼盈盈,声音轻柔,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妻子。 枫连夜身体微微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却并不看向弱柳,只是低声道:“弱柳,道长远道而来,还不为快为道长上一杯茶。” 见枫连夜开口说话,弱柳显然十分开心,她笑着顺从道:“好,夫君,我这就去。” 顾临山一个十九年的单身男,此时也看出了这对夫妻间相处的不对劲。一个鼎鼎威名的山庄,庄主夫人怎会亲自为一无名客人斟茶。而这弱柳看似娇弱温顺,却像一朵食人花,美丽的外表下是不为人知的一面。她一心听从夫君的话,却又对枫连夜充满了掌控欲,枫连夜对她又充满了恐惧。这两人间的相处,表面看来甜蜜幸福,实际内里早已腐朽地只剩一具空壳。 只是不知,又是谁耗尽了全力在支撑着这一具虚假的空壳?或许她也知道,当这最后一层壳也破碎的时候,那么一切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顾临山看着弱柳款款向他走来,薄纱裙随步履前行间轻轻摇摆,果真如枫连夜所述,如弱柳扶风。随着她的接近,她身上的血腥气也越来越重,但是她的眼神却又十分纯粹。 真是十分矛盾的一对夫妻,十分矛盾的一个女子。 “道长,快请坐。”弱柳行至他的身前,轻声道。说完她便拿起桌上倒扣的茶杯,右手拿起茶壶,缓缓向茶杯中注入茶水。 顾临山依言坐下,看着弱柳熟练地倒茶的样子,广袖被轻轻撩起,露出雪白的手腕。她的一双手纤细修长,指如削葱根般白嫩细腻,那是一双非常完美的手。 然而…… 顾临山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眶微缩,微微坐正了身体,不再多加关注。或许,他知道为什么枫连夜一定要让她为自己斟茶了。 第28页 很快,弱柳便将盛好的茶端了起来,看着顾临山笑道:“道长,请用茶。” 顾临山接过茶,向她点了点头,道:“多谢。” 弱柳见他用了茶,便面带笑容地走向了枫连夜,软弱无骨地依偎着他,软软地笑道:“夫君,你看,道长已经喝茶了。” 枫连夜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对自己充满依赖的弱柳,过往的美好一一浮现,本来的一腔恐惧和恨意,此刻却混杂了别的情绪。 是他先招惹的她,自己种的因,就要自己来承担这份恶果。 可是其他人,又有什么错呢?他们又何其无辜。 他收回目光,看向堂下坐着的顾临山,道:“道长,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不如今日你先回去,明日我叫云菲再邀你来,到时枫某定好好招待。” 顾临山知道枫连夜内心应有所打算,此行目的也已达到,便不再多留,他站起身拜别,道:“那临山就先行告退了,庄主保重。” “我来送送道长吧。”弱柳说着便要起身,却突然被枫连夜拉住了。 枫连夜只是笑笑道:“道长认得路的,我现在饿了,一起去用膳吧,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莲子羹了。” 弱柳不可置信地看着枫连夜,被他拉住的手微微颤动着,眼睛里都有了微微的湿意。 她是知道了,枫连夜对她的排斥,她每天自欺欺人地维持着这段令她如履薄冰的感情。可现在,那个人却再次像她伸出了手,像回到了从前一样,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也曾那样爱过她。 她颤抖着声音道:“好……好……夫君你想吃,我就会一直做给你吃……” 枫连夜看着她卑微的样子,心下一紧,拉着她坐在自己的怀里,轻轻亲了亲她,道:“好。” 顾临山看着枫连夜突然对弱柳改变的态度,眉头微皱,心里发寒,不再多言,直接走出了门外。 洛云菲就在不远处等着,看着顾临山出来,立即迎了上来,道:“临山哥哥,你终于出来了。”她偏着头悄悄往屋内的方向望了望,疑惑问道:“师父他究竟和你讲了些什么啊?我看刚刚师娘也进去了。” 顾临山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道:“也没讲什么,我们先出去吧。” 洛云菲无法,只得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待他们出了山庄,坐上了准备好的马车,顾临山才开口问道:“云菲,你觉得你师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洛云菲道:“师娘……其实,师娘很温柔,对山庄的下人也很好,可是……我其实有一点怕她。” “怕?为什么?” 洛云菲看了看外面赶车的马夫,才以他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对他道:“师娘平时对下人很好,可是一旦牵扯到了师父,就会……怎么说呢,有点恐怖。我记得几年前师父在街上买了一个穷苦的姑娘做丫头,可是后来那姑娘竟然对师父起了别的心思,想要引诱师父。本来师父只是赶他下山,可是……可是我在后山一个草丛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是那位姑娘的?” “没错。”洛云菲抖了抖身体,“我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野兽啃食地七零八碎了,只剩下一些碎骨和残肉。”说完,洛云菲像是不能忍受一般,紧紧皱着眉,勉强抑制住想要作呕的感觉,当时的她,可是连续几天吃不下饭,做了几天的噩梦。 顾临山却疑惑道:“那你是如何识得尸体身份的?” 洛云菲答道:“我在现场捡到了一个玉佩,那玉佩是她的家传之物,在最贫困是卖掉了,后来被师父赎了回来。所以,她对这玉佩的珍惜程度可想而知了,所以我才猜想是她。而且,很多时候,我都有一种师娘想要杀了我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慄。” 顾临山看着她面露不安的样子,忍不住安慰她道:“云菲,你别担心,你天生贵格,将来作为定远不仅此。而且,你有佛珠庇佑,邪魔是不敢近你身的。” 洛云菲看着顾临山安慰她的模样,才微微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心下惆怅。看着一无所知的顾临山,她心道,若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离,所谓的天生贵格,又有谁会需要呢? 二人很快便到了醉香楼,洛云菲将他送到后,却并未同他一起下车,而是返回了枫叶山庄。 现任庄主枫连夜久不管庄中事务,弱柳又一心扑在枫连夜身上,是以现如今,庄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得她来主持处理。 同洛云菲告别后,顾临山便快速走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想推门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也不知暮深现在有没有醒来,万一吵醒了他怎么办? 顾临山站在门口纠结了片刻,才轻轻地敲了敲门,然而,房内却并无人回应。 他无奈小心地推开房门,然而,走近后,房间内却空无一人。顾临山瞳孔微缩,心下一紧,赶紧前往了暮深的房间,推开了门,房内却同样的没有一个人。 他快速下了楼找到店小二,问道:“你可知楼上右数第三间的公子今日有去哪儿?” 这位店小二是中午才来替他兄弟的班,而暮深早上便已离开,他当然不知道了,于是只得摇了摇头道不知。 顾临山深吸一口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勉强地使自己放松下来,抬腿便往街上走去,想要到城中去寻找他。 冷静冷静,他一定是有事出去了,他不会走的,他不会是一个不告而别的人。 很快就找到了,就在城中,很快,很快。 怎么就不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瓜,当然不会走啦~~ 是不是没人看啊 (っ╥╯﹏╰╥c) 第25章 青楼异事 顾临山出门后,就朝香满园奔了去,此时的香满园门窗微掩,白日此地人客稀少,显露出一派颓唐的气息。 他直接推开房门,屋内堂中随意坐着,正在交谈的一群姑娘,吓得赶紧起身后退,看着突然闯入的顾临山。 顾临山走进香满园内,四处环望。 那群姑娘面面相觑,最终一个女子壮着胆子走了上来,她疑惑问道:“这位公子,你来是……” 然而,还没说完的话却又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眼睁睁看着顾临山一个飞身就跃上了二楼走廊,往一个房间奔去。 她回过头,看着呆立着的众人,她气到:“还楞着看什么,你,还有你,你们两个赶紧去找曼香妈妈。你们,跟着我上去,看看他想干什么。” 顾临山走到了那日夜晚他们夜探香满园来到的房间,他推开房门,却只见一位正在梳妆的女子,在他突然进来后,不小心打碎了梳妆的铜镜。 除她之外,再无旁人。 “今天有没有一个穿着绿衣的公子来过这里?”他看向那名女子,问道。 “没……没有。”那女子声音颤抖道。 顾临山闻言后眼眸暗沉,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第29页 那女子在他走后就无力地摊在了椅子上,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喘着气。刚刚这个男子,身上的气势实在太危险,令她感到十分恐惧。 顾临山走出香满园,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时失去了方向。 午后的阳光正烈,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他却只觉全身冰冷。 他在大街小巷一处一处地寻找着,人群熙熙攘攘,热闹喧譁,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顾临山却似完全听不见一般,一个人独自向前走。 夕阳余晖泛滥天际,把大地染成了温暖的橙红色。人群散去,不復白日的热闹。顾临山行尸走肉一般前行,他的双拳紧握,隐隐约约似有血痕,双眸暗沉,薄唇微抿。 整个红枫城,大街小巷,酒楼茶馆,他都一一找过。可是还是没有,去哪儿了呢?是走了吗?真的走了?不是阿参吗?阿参来不是来找他的吗?那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能走,不能走。 阿参…… “卖馄饨咯,热乎乎的馄饨。” 一道声音突然在耳畔想起,使顾临山停下了脚步。 卖馄饨的老闆憨厚地对他笑道:“道长,还剩最后一碗馄饨了,来一碗吧?” 顾临山坐在简易的木桌旁,看着桌上的一碗馄饨,馄饨还冒着热气,表面洒了一些青葱,泛着诱人的香气。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馄饨,轻轻咬了一口,皮薄肉鲜,刺激着味蕾。 他想起了多年前,他到暮凉山过的第一个年,是阿参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面粉,亲自和面,为他做了一顿馄饨。 虽然,皮太厚导致最后很多都没有煮熟,肉馅也没有切碎,盐放的太多,他吃完后第二天就肚子疼。 可是,他却爱上了那种奇怪的滋味,那种滋味很怪,却是唯独只属于自己的。 他随手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老闆,馄饨很好,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银钱放在这里,不用找了。” 顾临山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醉香楼在红枫城东方,他却一路往西城门走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方的香满楼又开始人声鼎沸起来,醉香楼也人来人往,饮食作乐。 他一路西行,什么红枫城,什么命案,什么香满园,什么枫叶山庄,他通通不想管了。他要去暮凉山,说了的八年之约,便不能悔改。 很快,顾临山便来到了西城门,眼见城门口就要关闭,他随即加快了脚步。 “道长?”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迫使顾临山停下了脚步,他勐地一转身望去,却见一身绿衫的暮深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面露疑惑地看向他。 “道长,你要去哪儿吗?” “道长?” 见顾临山没有反应,暮深说完就走到了他面前,右手正想搭上他的肩时,被反被顾临山狠狠地抱住了。 暮深的手呆在了半空,顾临山紧紧地抱住他,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些许疼痛,他奇怪道:“道长?你……” “阿参,别走。”顾临山的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压抑又低沉地说道。 暮深惊讶地听着顾临山的话,难道他早就认出自己了?是什么时候?走又是什么意思?他没有想走啊? 他略带不安道:“道长,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 “你去哪儿了?” “啊?” “我问你去哪儿了?”顾临山抬起头,只是重复地问道。 阿参看着抬起头的顾临山,这才明白了缘由,恐怕是以为自己不告而别,生气了? 思及此,他便也伸手抱住了顾临山,轻声道:“道长,道长,别生气啦,我错了。我没有走,我就是去枫叶山庄找你了,结果我到的时候你都走了,我们应该是在路上错过了。”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在山庄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就就在那里观察了许久,所以才回来晚了。”暮深无辜无奈地说道。 顾临山看着阿参对自己一问一答,他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没有走,这不就是最好的吗? “以后别这样了,好吗?”他疲惫地靠在阿参的肩膀处,说道,“我找了你很久……” 阿参也心怀愧疚,他不安又心疼道:“好……再也不会了。”他知道从小顾临山就有很强的不安感,认为所有东西只有紧紧抓在手里才能抓住他,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点也没有变。 “叫临山,别叫道长。” “临山。”阿参依言叫道。 顾临山正面抱着他,下颚顶着他的肩膀,闷闷地嗯了一声。 阿参看顾临山心情似有缓和的样子,内心也稍稍松快起来,他笑着搂着他,拍了拍他的背,道:“临山~” 顾临山松开了抱着他的手,退后一步,无奈道:“那你还不快变回来,还想保持着这个样子么?” 阿参笑了笑,身形一转,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他穿着绿色衣衫,眼神灵动,身形修长,长发简单地梳了一个髻,套着白玉环,活脱脱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 顾临山看着多年不见的熟悉面孔,心中一阵恍惚,忍住想要抚摸那张脸的冲动。 阿参没注意他的变化,没心没肺地拉起他的手就往醉香楼的方向走,边走边抱怨道好饿好饿好饿。 二人走在街道上,斜影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紧紧地交联在一起。突然,顾临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阿参,你为什么不以真面目来见我?而是以暮深的身份?” 阿参尴尬地笑着,打着马哈道:“哈哈,其实呢,都怪朝颜。” “朝颜?就是暮颜对吧。”顾临山问道。 “对啊,都是她非要和我打一个赌。说打赌这么多年没见了,若我们变成别人的样子,你过多久才能认出我们来。所以,我才不得以隐瞒身份的。”阿参如此说道。 然而事实是否真正如此,当然也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才知道了。 顾临山无奈摇了摇头,淡淡笑着道:“朝颜还是和以前一样爱玩。” “哈哈,对啊对啊,我们走吧,我都接近一天没吃东西了。” 顾临山失笑道:“好,走吧,再过两条街就到了。” 而远在枫叶山庄的朝颜,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阿参给卖了。 …… 枫叶山庄内某处,朝颜已经被困在这里将近一个时辰,她只记得她跟着一个很可疑的女子进了卧室,之后的事就记不清了。在她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这里。此地一片漆黑,空气中瀰漫着重重黑雾,她在雾里四处乱走,根本找不到方向。 而且,她感觉自己的法力受到了压制,抬手举足间极为耗力。 起初,她不服输地坚持寻找出路,然而,这片空间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无论她怎么走,都找不到边界。 第30页 她泄气一般地坐在地上,周围寂静无声,什么都看不见,有一瞬间,朝颜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看不见了。 她撇了撇嘴,感到一阵阵委屈,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这种小黑屋的孤寂感简直不是妖能忍受的。她朝颜自修炼起,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可恶,要是让她知道是谁算计了她,等她有机会出去了,绝对不会饶过那人。 阿参啊,临山啊,你们在哪儿啊?快来救我啊。 第26章 青楼异事 “朝颜怎么还没回来?”顾临山看着阿参问道:“她今天和你一起去了枫叶山庄?” 此时的阿参正对着一桌的菜大朵快颐,对于一个久居深山的老妖怪来说,人界的美食无疑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他喝了一杯茶,摇着筷子,揉揉肚子,满足道:“对啊,而且我走的时候,她好像还留在哪里。不过你也别担心,以朝颜的性格,她现在肯定是跑哪儿去玩了。” 顾临山却依旧无法放下心来,他道:“不行,万一出事怎么办?若朝颜不是那妖的对手……” “真的不用担心。”阿参笑着道,“当初是我助朝颜她们修行,若她真的有出什么事的话,我一定会有感应的。” 听完阿参的话,顾临山想了想以朝颜的修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只是,也不知她何时才会回来。 若此时被困的朝颜听到阿参说的话,一定能‘哇’地一声哭出来,虽然身体上是没有受伤害,可她的心灵却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啊。 吃完饭后,阿参跟着顾临山回了他的房间。他问:“临山,你今天去枫叶山庄发现了什么?” 顾临山将枫连夜与弱柳的事告诉了他,并道:“这位弱柳应该不是人类,而且应该是杀死香满楼几位姑娘的兇手。今日她为我斟茶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她的手,她的双手修长,皮肤细腻。然而,在她的手指腹之上,却隐隐可见许多的茧,那茧的样子,是只有终日弹琴的人才能有的。” 阿参摸摸下巴道:“你是指她的那双手,实际上可能是属于香满园第二位死者夏夏姑娘的?” “没错。” “那这样看来,她的声音,双腿应该也都不是她自己的了。诶,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动手?”阿参说道。 “枫连夜让我明日再上山庄,应该是心里有所打算。对了,你当时说你一个下午在山庄观察什么?发现了什么?”顾临山突然问道。 “呃……”阿参讪讪地笑了笑道,其实他也没发现什么,只是看那位庄主夫人似不像人类,就偷偷观察着她。谁知,竟看到了枫连夜和她琴瑟和鸣、恩恩爱爱的亲密相处,一时觉得好奇,就和朝颜一起偷偷地观看着。 朝颜还不只一次地艷羡,原来这就是人世的爱情?真的是甜如蜜,如此的幸福。 “恩爱?琴瑟和鸣?”顾临山突然皱着眉,问道。 阿参点点头道:“对啊,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很恩爱的。”说着他突然想起顾临山对他所说的事,疑惑不解道:“诶,不对啊。如果他们之间这么相爱的话,那枫连夜又为什么要杀她呢?” 顾临山想起临走前枫连夜所说,让他明日再访山庄,而现在他又对弱柳情深浓重的样子,他眉头微蹙,心中发寒。看来,这位庄主,早已下定了决心,此时不过是想要弥补自己的愧疚罢了。 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闭了闭眼,不再去思考他人的情感纠葛,看着面露疑惑的阿参,他道:“明日我们一起进庄,就能把枫叶山庄的事了结了。现在天色已晚,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阿参点了点头,他确实是感觉困了,然而还不等他说好,顾临山别在腰间的储物袋就剧烈地摇晃起来,似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袋而出。 顾临山和阿参对视了两眼后,他才小心地取下袋子,阿参也戒备起来。 顾临山打开储物袋,一样白色的东西就跳了出来,在桌上转了几圈后,才指向某个方向,停了下来。 那是一截通体莹白的小指骨,形状纤细,应当是属于女子。这正是那日两人夜访香满园时得到的指骨,顾临山将它收了起来,而如今它却在桌上,定定地指着某个方向,正是枫叶山庄所处的方向。 阿参无奈地耸了耸肩,看向顾临山道:“唉,看来觉是睡不了了。” 顾临山却看着他,淡淡笑道:“你先休息,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等明天一早,你醒过来后,我就回来了。” 阿参默默收回了撑着懒腰的手,看着眼前的顾临山,想着他的那句话。他说,等明天一早,你醒过来后,我就回来了。 他想到了沉睡的那段日子里,那八年也是一样的么,让他等了八年,八年后他还是会一样回来。八年,让当初那个身高还不到他胸口的小男孩儿,如今长成了这样英俊的模样。对自己而言,可能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于他而言,却是真正用亲身经歷的每时每刻。 一个人,能有多少八年?又能在经歷多少八年之后,还能保持初心,固守最初的坚持? 可是,临山就是这样一个人。当他在酒楼初见成年后的他时,就知道,虽然他的外表变了,内心却依旧是当初在暮凉山生活的小男孩儿。 这一次,他不想再让他一个人了。 阿参摇摇头道:“不,我们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顾临山从来不会否决阿参的任何决定,所以,温柔笑道:“好。” 此时天色早已进入黑夜,二人便不再隐藏,施法很快便到了枫叶山庄。 此时的枫叶山庄内道路之中皆有点亮灯火,下人们也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一切并无异处。 他们潜入庄内,往山庄深处走去,在山庄西南部,有一个很大的园子,是庄主和庄主夫人所居之处。 此地并无点灯,只有天上一轮弯月洒下朦朦的淡淡月光,所有的景物都如同陷在雾中。四周寂静无声,连虫音蛙鸣都听不见。 二人在黑暗中毫无阻碍的前行,观察着四周,突然,阿参停止了脚步,对着疑惑地顾临山,道:“你听……” 顾临山便凝神静听,耳边似乎传来断断续续的求救声,听声音,好像是来自一个女子。 “朝颜,是朝颜!她出事了。”阿参突然说道,他的眉眼在一瞬间变得冷厉起来,丝毫未曾犹豫,提腿便往声音来处飞去。 顾临山见此,也跟着立即追了上去。 此时的小黑屋内…… “救命啊~~放我出去啊~~” “救命啊~~放我……咳咳……” 朝颜无力地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摸着自己的喉咙,她已经唿叫了几个时辰了,嗓子早就喊哑了。 虽然她知道就这样喊也没什么用,可她就是不甘心,而且,谁让她没事儿做呢。 第31页 笨蛋阿参,我都不见这么久了,你竟然都不来找我,想到此,朝颜郁闷地扯了扯头髮。 她张开嘴,正要再次开喊时,黑暗中却突然传出了一道声音。 “别喊了,没用的。而且,我不会伤害你。” 作者有话要说: ┗( t﹏t )┛ 羡慕怎么吃也吃不胖的…… 比如……某只参…… 第27章 青楼异事 红颜枯骨 “什么人?”朝颜警觉起来,四处环望,却仍是什么也看不见。她气愤地叫道:“喂,你给我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出来单挑。” “喂!” “不说话是吗?呵呵,我告诉你,你可算是惹到姑娘我了。” “有本事你就关我一辈子,我……” 突然间,朝颜咽下了将要说出口的话,因为在她的身前不远处,缓缓地浮现出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身形纤弱,长发用髮钗高高盘起,一身白衣长裙,皮肤呈一种惨白色,正是一位女子,面色却毫无生命气息。 朝颜惊道:“是你?”这不就是今天她看了一下午的那位庄主夫人吗?看来,她果真是妖。“你不好好陪着你的庄主,关着我干什么?” 弱柳似是轻笑了一声,才道:“看来姑娘认识我,姑娘放心,只要你安分地待在这里,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滥杀无辜。” 听完她话的朝颜却气得只想一片叶子招唿过去,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关在这里几个时辰,还让安分待在这里?还说不会伤害我? 这什么逻辑啊?唱完黑脸唱白脸。朝颜自认为自己是朵“温柔”的牵牛花,此时也忍不住气道:“呵,不会滥杀无辜?那香满园的姑娘的死怎么解释,你那么残忍地杀了她们,分明是最恶毒的刽子手!” “闭嘴!”弱柳却像是被触到逆鳞一般,突然开口喝道,“别说了。” 朝颜反倒被她吓了一跳,她本来不知道弱柳就是兇手的,她就是太生气随口一说,但现在看来,误打误撞,她还真是兇手? 想到此,她更气愤了,没想到这位弱柳看着柔柔弱弱,内心竟这么狠毒,她哼了一声,道:“敢做还不让人说吗?你不好好修炼就罢了,竟然犯下这么多命案,将来迟早会遭天谴的。” “住口!别说了……” “像你这样狠毒的人,这庄主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 “啊!”弱柳突然大叫一声,周身黑雾滚动,头髮散开,髮钗砰地一声掉在地上,她怒目圆睁,脸色变得极为恐怖。 “我让你别说了!” 霎时间,周身黑雾聚在一起,带着弱柳的怒气,狠狠地朝朝颜攻去。 朝颜也没想到她会恼羞成怒到突然动手,现在她可是一点法力也使不出,她吓得小脸苍白,匆匆倒退。眼见黑雾袭到了眼前,她吓得闭上了双眼,双手挡在了身体之前。 然而,这一招并未打到朝颜身上,而是被匆匆赶来的人接住了。 “哈哈,你也有怕的时候啊。”耳边突然出来了男子的笑声,暮颜睁开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她瘪了瘪嘴,抑制住想要冲到他怀里抱住他的丢脸冲动,她有点抽噎着,无限委屈地抱怨道:“阿参……呜……你们怎么才来啊?我都被关在这里几个时辰了。” 阿参听了后也十分愧疚,他安慰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现在我和临山都在这里,你不用怕啦。” 朝颜看向现在一旁的顾临山,委屈道:“临山……” 顾临山沖她安慰地笑了笑,道:“朝颜,你没事吧。” 见朝颜点了点头,顾临山才转过身看着站在不远处头髮散开,衣衫略显凌乱,全身充满煞气的女子,半分没有白日光鲜齐整的样子。 他走上一步,道:“弱柳夫人,香满园的命案可是你做的。” 弱柳抬起头,淡淡道:“没错。” “你能于淤泥和黑暗中重生,是你的机遇,却为何不安心修炼?如今犯下如此杀孽,我便不能再让你为所欲为了。” 弱柳却笑道:“呵,果真什么都逃不过道长的法眼,杀孽?罪恶?留我不得?没错,我是杀了她们,那又怎样?那是因为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她的气息一瞬间变得兇恶起来,语气中满含憎恨。 “哦?是吗,我倒想知道那些女子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能下如此重手。”阿参立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掏出的纸扇摇了摇,道:“让我猜猜,这恐怕是和枫连夜庄主有关吧?因为······嫉妒?” 阿参的话像是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弱柳内心那道丑陋的疤痕,鲜血横流,她突然疯癫似的大笑起来。 当初她付出一切出了山,来到人世,千里跋涉来到了这红枫城找他。那时枫连夜的身边就已经环绕着其他女人了,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弱柳一直相信,最终枫连夜会彻彻底底地只爱她一个人,她是特别的,不是吗? 她们最终顺利地成了婚,也曾浓情蜜意,也曾深爱过。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她一个人,根本留不住他。他的心,从来不会为一人停留,他爱花街柳巷,他爱美人风情,他不是不爱她,而是太多情。 多情到足以让一个痴情的女子嫉妒到发疯的地步。 “哈哈,哈哈。”弱柳痴痴笑着,盯着三个人,“没错,是又如何?她们勾引我夫君,那是我夫君啊,我的!难道就不该死吗?” “那你斩断她们的手足又是为何?如今不过是在为自己的私慾寻找藉口罢了。”顾临山却开口说道,“你修为弱小,尚不能离开本体太久,而现在你却能在离开本体在红枫城生活这么多年,恐怕是你偶然所得的那件法器所助。但是,你的修为不足以支撑你的肉身,它却已经到了极限了,会不断腐朽。而庄主他向来爱美人,再加上你对香满园里那几位女子的怨恨,所以才想出了这么狠毒的招数。那就是······” “取代。” 听着顾临山的话,弱柳始终一言未发,头髮散在两侧,她低着头,脸色苍白,像一具站立的尸体,不曾反驳。 没这个必要了。 她缓缓抬头,看着顾临山三人,道:“道长还真是······呵······什么都知道啊。本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来多管闲事呢。我只想和我夫君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就有这么阻碍呢?啊?为什么啊?道长?你知道吗?”弱柳偏着头,面上带着点少女的天真,她似乎很困惑地问道。 顾临山皱着眉看着疯疯癫癫的弱柳,然而,还不待他开口,弱柳就突然施法向他攻击过来,却被阿参一个挥手破解,他拉过顾临山,仔细看看有未受伤。身旁的朝颜却突然惊叫一声,她身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类似绳子的黑色物体,紧紧地束缚住了她,将她往弱柳的拉去。 第32页 阿参回头伸出手,却晚了一步,让朝颜落到了弱柳手里。 “朝颜!”顾临山叫道,想要出手,却被阿参拉住了。 弱柳笑道:“道长,没错,我是修为低微,我连人形都保持不了,我一点也不漂亮。” 她看着被捆住的朝颜,伸手摸上她的脸,痴迷道:“你就不一样了,你看看你多漂亮啊,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要是我也能和你一样,该有多好?” 要是自己也能一样的,会那样的舞蹈,那样的琴音,那样的歌声,该有多好? 那样,他是不是,就只会看向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是多情还是无心? 第28章 青楼异事 红颜枯骨 “弱柳……”一道微弱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弱柳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此时四周的黑雾早已散去,他们几人正处于一间像是弟子练武房的屋子里,占地广阔,房内空空荡荡。她看着门口,枫连夜正站在那里,身上简易地在外衣外套了一件长袍。身后是一片漆黑,连微弱的月光也被掩埋在乌云里了。 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树影摇盪,山雨欲来风满楼。 弱柳张了张嘴,才发声道:“夫君……”随即她沖了上去,关上了房门,挡住了门外唿唿作响的寒风,她拉着枫连夜担忧道:“夫君,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生病了怎么办?” 枫连夜看着眼前这个总是首先关心着自己的女人,眉目间满是复杂的神色,他任由弱柳拉着他,并未出声。 弱柳不想忍受这种沉默,她想和枫连夜说说话,却又不敢开口,她低下头,长发垂到了胸前。她才恍若发现了什么,神经质一般捧着自己的头髮,头髮乱了?怎么这么乱?衣服也乱了,皱的不成样子。她摸摸自己的脸,没有胭脂,没有口红,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突然背过身,双手慌乱地用头髮遮住自己的脸,她道:“别看,夫君,你别看……我现在一点也不漂亮,我全身都很乱。”她语气中带着惊恐和无措。 枫连夜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充满了悲哀,他并非无心之人。然而,真的……够了……真的够了,这一切,该结束了。 一旁的阿参趁此时飞到了受困的朝颜身前,挥手除去她身上的黑色绳索。 然而,却被弱柳发现,弱柳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她双手伸出,手掌竖立,指尖相对持平,从袖中飞出了一个手掌大的钟,施法向阿参方向攻去。 那钟在靠近阿参之时,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大到可以将一个人罩在里面的地步。 这钟表面刻着许多繁复的经文,本应是佛教圣物,然而却带着一身邪气。在那钟靠近二人的瞬间,朝颜紧抱着头,面露痛苦,若不是有阿参扶着她,她肯定早就躺在地上了。 这钟太邪性了,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不甘、怨恨、嫉妒的情绪填满,心中浮上了强烈的绝望感。阿参皱着眉头,心中也微有不适,这钟明明未有人在敲,却发出阵阵空洞沉闷的响声,他拿起手中摺扇戒备着。 在那钟飞向阿参方向同时,顾临山手中墨云飞出,同那钟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大响声,墨云被反弹飞出,接着被顾临山接住,控制着那钟的弱柳也倒退几步。 顾临山飞身闪现在阿参身前,仔细查看后,发现阿参他们并未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巨灵钟,相传这钟只有巨灵神才能将它举起。这钟是妖邪类的克星,阿参,你保护好朝颜,要多加小心。”顾临山对阿参说道。 阿参点点头,却不知为何这钟会落在弱柳手里,又为她所控? 弱柳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至他们于死地,她不断施法,巨灵钟周身煞气已经浓厚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钟身表面浮现出许多面孔,有人的脸,也有各种动物的脸。那些脸丑陋地扭曲着,嘴里不断痛苦地哀嚎着,似是想要从钟内逃出,声音悽厉刺耳,宛如炼狱。 沉闷的钟声在屋内不断地迴响着,像佛祖低声念经,又像百鬼哭嚎,顾临山只觉得这钟声令自己头晕眼花,眼前之物都有了重影。他闭上眼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却忍不住向后退去。 一只手臂环住了他,他转头之见阿参近在咫尺的脸,差一点就蹭到了他的嘴唇,瞬间清醒,想要从阿参的怀中出来,却被阿参紧紧地搂住。 阿参的嘴角微微上翘,但平日总是含笑的眼此时却冷若寒霜,朝颜根本承受不了这钟的威力,他只有暂时封印了她的元神。 一堆枯骨,以为捡了个破钟,就想同他作对,简直是……自找死路。 他搂住顾临山腰的手紧了紧,让他离自己更进,才靠近怀中顾临山的耳畔,轻声说道:“临山,把墨云拿出来,我来教你,画一道符。” 随着他说话的声音传入顾临山的耳畔,顾临山能清晰地感觉到阿参吐出的气息,温温润润地洒在他的耳朵上。他面色僵硬,不动声色,耳朵却通红起来。他迫使自己冷静道:“好。”然而语气中微微的颤抖却还是被阿参察觉了出来。 阿参疑惑地看着耳朵通红的顾临山,心中也只是以为他是受着聚魂钟的影响,因此不再迟疑,他手指伸出,指甲在一瞬间变得尖锐锋利,对着自己的手腕一划,鲜血就不断地涌出。 以血为砂,阿参拉着顾临山的手,用墨云凭空画符。顾临山只觉此时,阿参教他画的符,纹路与师父所教的都大有不同。符箓的纹路看似复杂,实则简单归一,不断地重复不同方向同一种动作,符箓的雏形也渐渐显露出来。 符文像是梵文的变形,在空中像一层流动的幻象,阿参一掌拍出,符箓便沖向镇魂钟,化为许多道小符,贴在每一张狞叫的脸上,一道道金色的锁链锁住钟身。 一时间百鬼悽厉的尖叫声不断地响起来,直叫地人头痛欲裂,镇魂钟在嗡嗡地震动着,似乎想要挣脱。 然而阿参将手中摺扇甩出,摺扇在空中逐渐变得巨大,对着巨灵钟压下。巨灵钟在阿参摺扇的威压下,变得越来越小,最终恢復成手掌状的大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彻底被封印了。 阿参伸出手臂,张开手,巨灵钟就到了他的手里,被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 巨灵钟刚被封印之际,弱柳也受到了很重的伤,她被法术反弹地退后几步。看着顾临山和阿参二人,弱柳也知道,今日定是逃不过了。 她突然转过身,拉起枫连夜就想往外走去,她道:“夫君,我们快走,快走。” 然而枫连夜却只是呆愣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巨灵钟上惨叫的无数张脸,现在还像是在他眼前一样,他脸色发白,死死地睁着眼睛。 弱柳也发现了枫连夜的不对劲,难道自己刚刚不小心伤到他了? 思及此,她满脸悔恨惊惶,她拉过枫连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焦急道:“夫君,你哪里有伤到吗?都是我,我……” 第33页 “夫君?”弱柳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腹部正插着一柄匕首,而动手的人,却又狠狠地将匕首往她腹部深处捅了进去。 “你果然是妖怪,你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不属于……不属于……”弱柳无意识地呢喃着这句话,她的手握住了匕首的手柄,缓缓地将它抽了出来,拿在手上。 像是看不见枫连夜满脸惊恐的样子,她咯咯笑着,摇着手中的匕首,语带疯狂道:“可你是我夫君啊,不一样呢,夫君,太好了,是不一样的,我是特别的是吗?” “不是金子,不是首饰,不是衣服,不是胭脂水粉,是……匕首……和她们不一样……” 看着眼前的弱柳,枫连夜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临山宝宝耳朵红啦~~ 心想:不娶何撩?撩了就得负责╯^╰ 第29章 青楼异事 红颜枯骨 弱柳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枫连夜,眼神一阵恍惚,就算是初见之时,他满身是伤,被人丢在山洞里,也从来没有过这么狼狈。 他不该这么狼狈的,他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她手中的匕首砰然落地,在地上弹跳了两下后不动了,她情不自禁地朝前走了一步,向地上枫连夜伸出了手。 枫连夜眼中思绪翻动,他拉住了弱柳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然而,一道符咒从怀中掏出,被他迅速地贴上了弱柳的额头上。 弱柳惨叫着后退,双手在空中挥舞着,甩开了枫连夜的手。 枫连夜趁此跑到了顾临山身后,颤抖着声音,道:“道长,快、快收了她。” “啊……啊……”弱柳惨叫着将符撕了下来,她的额头、手指全都变得血肉模煳,深可见骨,她看着躲在顾临山身后的枫连夜,悽厉叫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爱你,我只有你,你却一而再地背叛我,惧怕我,憎恶我。” 弱柳说话间衣衫无风自动,眼神悽厉,额上伤口白骨可见,看着十分可怖。 随着她充满怨恨的声音落下,一具具白骨从地底爬了上来,地板上,房樑上,全部布满了白骨,一群一群地朝顾临山几人沖了上来。 枫连夜脸色发白地看着冲上前的白骨,阿参展开摺扇,扇中飞出许多一指长的箭矢,打碎了一具又一具骷髅。顾临山趁此越过骨海,飞身上前,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灵符,在空中分散成六张,接连攻向弱柳。 符咒贴在弱柳身体的各个部位,触及皮肉滋滋作响,她悽厉地惨叫着倒下,身上的皮肉开始腐烂掉落,露出森森白骨,几乎要完全现出原形。 她痛苦地倒在地上□□着,看着枫连夜,向他颤抖着伸出了手。 枫连夜却后退了一步,眼睛睁大,满脸带着恐惧和不可置信。 “别、别过来……” “夫君……”弱柳带着哭音叫道,泪流满面,伸出的手缓缓垂下,她蜷缩着身体,头髮散在地上,终于心死一般。 顾临山看着眼前哀声恸哭的弱柳,缓声道:“你本天性善良,不谙世事,奈何执念太深,犯下大错。这是你的劫,也是你的恶果。” 弱柳身受重伤,已是奄奄一息之态,终究醒悟过来。这么多年来,她把自己锁在了卑微的爱的囚笼里,她爱的太深,太卑微,最终毁了自己。 她彻底心死,勉强支撑起身体,跪倒在顾临山身前,不断地留着泪,她虚弱道:“道长,弱柳自知罪孽深重,如今是自食恶果,定不能再活下去。但是,恳请道长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顾临山低声问道。 弱柳缓缓抬头,视线却像是在看着虚无的远方,她道:“我本就不应该存于这世上,又犯下太多杀孽,註定不会有来生。我本是山中一具白骨,可我却没有一点生时的记忆。生时惨死,暴尸荒野,如今我只恳求道长在我死后,把我的尸骨安葬。” 生时事,生时了,尘归尘,土归土。无根地飘了这么多年,她也应该“入土为安。” 顾临山默了默,看着眼前这个痴情的狼狈女子,在说这些话时,没有再看过枫连夜一眼。 他道:“好,我一定会好好安葬你。你……安心去吧。” 弱柳听了顾临山的承诺后,最后的心愿了结,明明泪水还狼狈地煳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却奇异地带着一种解脱后的释然之感。 身躯上的皮肉渐渐掉落消失,只余下衣物和一具白骨,向右倒落在了地上。 一道虚幻的人影浮现在白骨之上,正是弱柳的最后的灵识,她的装扮外貌恢復成了最初在山中时的样子,梳着简单的髮髻,一头青丝甩在脑后,一身简易的白衣,也是她与枫连夜初见时的模样。 枫连夜看着眼前的幻影,往昔时光又一幕幕地浮现在了眼前,他抓不住,忘不了,简直要疯了。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原来最想要的,最回不去的,还是最初的模样。 那道身影只是轻声向顾临山道了谢,便消失在了空中,像不曾出现过一样。 枫连夜却像是惊醒一般,冲上前想抱住那道身影,却什么也抓不住。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结束了吗?一切都结束了?那为何他只觉得,怅然若失,痛彻心扉。 轰隆隆的响声从天际传来,窗户吱呀作响,霎时间,风雨大作。 …… 顾临山推开窗,温暖的阳光洒进屋内,带来一地光晖。街道上还有些泥泞,树木上折了一些枝桠,微风一吹,一片叶子被吹落,卷进了屋里,被顾临山接住。 他走到床前,看着尤在熟睡的阿参。 弱柳被他们葬在了城西的墓园里,并未葬在枫叶山庄。那里枫树成林,红枫遍野,相传,红枫城的枫叶便是弱柳生前最爱的景色。 弱柳已死,枫连夜这个曾决心要杀了弱柳的人,却在弱柳死后,终日酗酒,浑浑噩噩。 为什么人总在失去后才知道后悔,得到时却不珍惜?枫连夜和弱柳的相识相爱,有一个很美的开头,却没有一个好的结尾。枫连夜对感情的不忠贞,辜负了弱柳偏执而又疯狂的爱,最终使这段感情走到了绝路。 顾临山想起小时曾对师父说起的话,他不想留下遗憾,他要的人,就一定会紧紧抓住,绝不放手。 接近午时,阿参才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手指揉弄着眼睛,却看见顾临山正坐在他的屋里,看着他。 阿参揉了揉脑袋,迷茫道:“临山?你怎么在这儿啊?” 顾临山走到他身前,拿过拧好的毛巾道:“来,擦擦脸。到午时了,也该起来去吃饭了。” 阿参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才彻底清醒过来。他下床穿衣,头髮散乱地披在身后。 顾临山看着他的头髮,道:“阿参,我来帮你梳头吧。” 第34页 “啊?哦不用的,我只要……”阿参本想说自己只需要施一个法术就能束好头髮,然而,不待他说完,就被顾临山拉到了座椅上坐下。 顾临山拿起梳子,仔细地梳着阿参的长髮。阿参受着梳子在自己发间滑动着,顾临山一脸认真的神情。虽觉得这个场面有点违和,怪怪的,但他也没有多想,而是享受着这种感觉。 很快,顾临山便为他扎好了髮髻,套上白玉环,阿参朝镜中看去,就见一个唇红齿白,眉目秀气的少年,髮髻简单地高高竖起,整个人显得充满灵气。 阿参咧起嘴,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临山,想不到你这么厉害啊,梳头都梳的这么好。” 听了他的夸赞,顾临山淡淡笑了笑,放下梳子道:“你若喜欢,我便以后每日都为你梳头。” “好啊~”阿参笑着道,随即拉着他的手臂,带着他往门外走,道:“那我们下去吧,我都好饿了。” 顾临山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临出房门之际,他突然转头看向窗外。 一只白色的雀鸟停在树枝,同样的在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 给大家比心~~ 第30章 离开红枫城 顾临山和阿参下了楼,在大堂左侧,朝颜同洛云菲早早便已坐在了那里,看见他们下来后,朝颜兴奋地朝他们挥了挥手,洛云菲看着顾临山走了下来,眉间也带了些笑意。 他们走了过去坐下,朝颜看着他好奇地道:“临山,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们的啊?” “就在不久前。”说完想起阿参所说朝颜提出地赌约,他无奈笑道:“所以,你赢了吗?” “啊?”朝颜满头问号,“什么赢……” “唉唉唉,菜上来了,别说了别说了,都不饿的吗?吃东西吃东西。”阿参的话突然嘻嘻哈哈地响起,然后站起来殷勤地为他们分发着碗筷。 朝颜被他这一打断,也被桌上的饭菜吸引住了目光,拿起筷子后,早忘了自己想问什么了。 顾临山转头看着阿参,看着他一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无声地提了提唇,才开始提起筷子。 期间顾临山时不时地为阿参夹菜,洛云菲也多次抬头看向顾临山,欲言又止。 顾临山发现了她的目光,他抬头看着眼前的洛云菲,面色憔悴,眼底微微泛青,一点儿没有初见时的神采飞扬。 枫叶山庄出的变故一定为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师母是妖,还是香满园命案的兇手,师父也变得疯疯癫癫,终日酗酒。如今庄中无人主持,山庄的一切事务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这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来说无疑是难以承担的,这些日子,她一定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想到此,他放下碗筷,柔声问道:“云菲,你有什么事想说吗?” 洛云菲也放下筷子,犹豫问道:“临山哥哥,现在红枫城的事已经解决了,你……你是要离开了吗?” “没错。”顾临山点了点头。 “那你是要去哪儿?”洛云菲带着失望继续问道。 顾临山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乖乖吃饭的阿参,轻轻地勾了勾唇,随即道:“都有可能吧,可能往西,也可能往东,可能向南,也可能朝北。” “那你就不能留下来吗?”洛云菲突然提高声音问道,看着顾临山略带惊讶的脸,她咬了咬唇,还是坚持说道:“临山哥哥,你留下来吧,我们一起,留在枫叶山庄,好吗?” 顾临山还未说话,朝颜却突然面露急色地说道:“不行不行,临山和你一起的话,我们阿参怎么办?” 阿参听了朝颜的话,不小心呛住了喉咙,重重地咳嗽起来。我的天,什么叫阿参怎么办?他怎么听这话越听越觉得奇怪呢? 好吧,虽然他也完全不想顾临山和别人一起就是了。 顾临山皱着眉头,倒了一杯茶水端到阿参面前,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这么大人了,像个小孩子,也不小心一点? 然后才抬头看着洛云菲,他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道传讯符,手指灵活地转动着,一只纸鹤被折了出来。纸鹤被放在他的手中,翅膀微微颤动,然后缓缓地飞了起来,飞到了洛云菲身前。顾临山道:“云菲,这是一道传讯符,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就烧了它,我就会知道你的位置。”他顿了顿,道:“云菲,你既还我一声临山哥哥,便永远是我的妹妹。” 洛云菲伸出手,纸鹤稳稳地停在了她的指尖,洛云菲心里微涩,永远的妹妹吗? 她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握紧,抑制住自己的情绪,道:“好……临山哥哥,我祝你……一路顺风。” 现在枫叶山庄不可没人主持大局,她也无法跟着顾临山一起上路。但是她不相信他们之间的缘分会只止于此,终有一天,她会如愿地站在他身边。 顾临山看她似已放下,也放宽了心。然而,就在几人用餐将完之际,酒楼外突然人声嘈杂起来。 洛云菲似听到了什么,跑向门外,顾临山三人对视着看了看,也跟着走向了门外。 走出门一看,正是喝的烂醉如泥的枫连夜倒在了地上,身旁是一个倾斜的酒壶,酒液全都洒在了地上。有几个弟子一样的人帮着洛云菲将枫连夜扶了起来,走向马车。期间枫连夜在不停地挥动着手臂,想要挣扎开来。 “弱柳……你在哪儿?” “哈哈哈,你又躲起来了~”“弱柳~”“弱柳~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是我害了你……”“弱柳……” “我……混蛋。”“是我害了你……” 枫连夜断断续续的醉语不断传来,待洛云菲好不容易在协助下将他放入了马车内,他才渐渐安静下来。 洛云菲看着站在一旁的顾临山,咬了咬牙,道:“临山哥哥,我要送我师父回去了。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我们……就在此告别吧。” 顾临山看着那个面露坚强的女孩子,一瞬间和小时候那个小女孩的形象完全重叠了。他道:“好,后会有期。” 洛云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跳上马车,放下窗帘。马车向前走去,从未停止,离视线越来越远。 而在马车之后,一只白色的雀鸟扇动着翅膀,跟随着马车飞行。行至中途,却突然调转方向,朝远方飞去。 阿参扯了扯顾临山的袖子,见他看向自己,才像刚才白雀飞行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临山,那是你做的?” 顾临山点了点头,本来弱柳应只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是顾临山保留了她最后一缕微弱的神识,助她投胎转世。只是她造成了太多杀孽,註定不能转世为人,只是没想到,竟投胎成了一只白色小雀。 弱柳的爱太深太沉,即使成了一只毫无记忆的白雀,她也飞到了枫连夜的身边,默默地看着他。然而,就在刚刚,她却突然改变了飞行的方向,往未知呢远方飞去。 第35页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解脱了,她获得了新生的自由。 第二日,顾临山和阿参、朝颜便结算好了房钱,走出酒楼后,朝颜却突然同他们告别,她只道:“我本来就是陪阿参来找你的啊,现在一路以来也玩够了,我也想回去了,竹青那傢伙,一定可想我了,不过我回去后他一定又会死不承认,嘻嘻。” 顾临山哑然失笑,本来他也想同朝颜一路回暮凉山,毕竟过了八年为见,他也十分想念山中众妖。 然而想回暮凉山的想法却被阿参拒绝了,阿参道他还想和顾临山一起再在人间玩一玩,可不想这么快回去。 自然~我们的临山肯定就一切听阿参的了, (∩_∩)。 同朝颜告别后,二人在城中购了两匹马,接着骑着马出了城。 此时已近午时,但秋日的太阳并不强烈,反而带来暖洋洋的暖意。 阿参从袖中掏出巨灵钟,拿在手上把玩着,钟的表面刻着许多繁复的经文,通体漆黑,看着却十分精巧。可这钟的气息对他这个妖怪来说也确实不怎么友好,他玩儿了一会儿后,就甩手将它扔给了顾临山。 “临山,这钟究竟是什么来头?” 顾临山接过巨灵钟,道:“我曾在师父的书籍里看过,相传这钟本乃佛教一高僧所铸,由天山玄铁铸成,处于原形时巨重无比,将它缩小于掌心时,又轻巧如普通的铃铛。” “既是佛教高僧所铸,为何这钟会满身邪气?”阿参疑惑地转头问道。 “相传这钟表面刻的皆是镇魔除妖的经文,那位高僧心地慈悲,游歷天下,收服各地作乱妖魔。对于一些虽犯了错,但仍知悔改的妖,他就会将他们镇于钟内,一是作为惩戒,二也是想让他们安心修炼。” “那后来呢?”看顾临山突然停顿,阿参不禁好奇地问道。 “后来……” 后来,巨灵钟竟生出了灵识,且凶性难驯,竟吞噬了被镇于巨灵钟内所有妖魔的修为法力,使他们活生生被吸干修为精气而死。那些妖魔的绝望、不甘和怨恨却永远附在了钟身上,一个出于佛教,用于镇妖除魔的钟,此时却成了最邪恶的魔。 高僧拼进全力降服了修为暴涨的巨灵钟,将他永久封印,然而,他自己却也在那场争斗中力竭而死。 而至于,为何这钟会重现天日,重新出现在弱柳手机,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一碰这钟就浑身不舒服。”阿参瞭然似的点了点头,道。 顾临山听到后,便将巨灵钟放进了储物袋里,不再拿出来。 红枫城的城门早已远远地落在身后,此时是一点儿影子也看不见了。二人骑着马,走在山间的泥土道上,阿参百无聊赖地在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顾临山则跟着他在一旁安静地前行着。 突然,有几个人影出现在了路间,拦下了他们。 其中一个长着满脸的络腮鬍,穿着破旧的衣服的人跳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把大刀。 “此此……此山是我……我开,此树……是、是我栽,要……” 那个络腮鬍结结巴巴的说着,却突然被阿参打断。只见阿参先是一偏头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接着两眼发光,兴奋地接到:“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对不对?对不对?” 那个络腮鬍迷茫地点了点头,道“对……对啊。” 不过这情况有点儿不对啊,他们不是来打劫的吗?那为何这位公子哥儿一样的人还…… 看着阿参满脸兴奋,两眼放光的样子,络腮鬍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瞬间络腮鬍觉得,他才是被打劫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人世界~ (*≧▽≦) 第31章 小猪妖与大美人儿 狂风寨 “喂喂喂,就这么点儿啊?你们不是当山贼的么?怎么还这么穷?” “你们混的有这么窝囊?赶紧的,把好酒好菜黄金珠宝都给我端上来。” “就这么些啊,啧啧,真是没品味。” “这酒是你们自己酿的吧?不然你们怎么喝下去的?” “就这么些了吗?别耍花招,还有的东西通通给我拿出来。” 络腮鬍一脸苦意地搬着东西,时不时偷偷地斜着眼瞟着那两个大摇大摆坐在他们寨主位置的人,他内心给这两人画了无数个诅咒的小圈圈,现在让你们得意一会儿,等会儿等我们寨主回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阿参背靠着座椅背大摇大摆地坐着,手中端着一盘蜜饯,看着摆了一地的财物和一桌的吃食,笑的那叫一个春风满面。 顾临山安静地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的举动,也只是轻微勾了勾唇,放纵着他的行为。 而至于他们二人又为何会在这狂风寨中,也只怪这群山贼,时运不济,踩到了铁板,反被阿参给劫了。 在他们二人遇到这群山贼之际,阿参就兴奋地跳了下来,问道:“你们是山贼?”若他没记错的话,此山是我开等等四句可是话本里山贼的标配语句。 络腮鬍忍不住用同情的眼光看着阿参,心想这位公子哥儿看着倒挺好看的,别是个傻子吧,不然正常人哪会在遇到山贼后还这么兴奋的? “是……是啊,识、识相点,把、把财……财物、交……交、交出来,饶饶……饶你们、不……不死。” “钱?没有啊。”阿参状似无辜地摊了摊手。 “没……没钱,就、就……” “命也不能给。”阿参笑眯眯地打断他,“这位大哥,我现在身上没钱,你能借我点儿吗?不然我没钱你也没法打劫啊,对吧。” 络腮鬍扭过头,心想好像有点道理,他没钱自己劫什么啊。不对!呸呸呸,什么东西,他是来劫钱的,又不是借钱的。那个道士打扮的人,一身旧道袍,一看就没什么钱。但那位穿着华丽的公子哥儿,生的唇红齿白的样子,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会是没钱的样子。 想到此,他提起自己一米长的大刀,“少……少少废话,拿……拿钱来。” 阿参此时一直笑着的嘴角却突然垂了下来,他语带失落地道:“真的不借?” “不……不借。” “唉,那没办法了。”阿参突然又笑起来,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他笑道:“不借的话,我就只好抢啰。” 络腮鬍还未看清对面人是怎样动作的,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倒在地上了,干净利落地,唰唰全灭。 络腮鬍鼻青脸肿,时不时就一脸哀怨地看着坐在首位对自己颐指气使的阿参。 阿参被他的目光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搓着手臂道:“我都说了,只要你们把所有的钱财都拿出来,我们立刻就走,又不会要你们的命。” 络腮鬍扭头一哼,吹的鬍子都翘了翘,他道:“我不叫络腮鬍,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胡大刀。” 第36页 “胡大刀?” “对,这可是我们寨主给我取的。我们寨主那个是个英明神武的人物,等他回来了,一定会好好教训你们。” “哦?”阿参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道:“那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是谁想见俺老猪?” 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络腮鬍一听,立即涕泪横流、同手同脚哇哇叫着地跑出去。 “老大~老大~你可算回来了,你可得替兄弟们主持公道啊!” 阿参露出好奇的表情,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去。顾临山依旧一脸平静,阿参起身,他也跟着起身,往外走去。 “大刀啊,你这是咋了?”猪老大一脸愤怒地看着胡大刀,气道:“什么人敢伤俺老猪的兄弟?这是不要命了吧。” “你就是这里的老大?”阿参环着双臂靠在门坎前,看着前方一口一口自称俺老猪的人,笑着问道。 猪老大长得白白胖胖,却并不难看,长着一张娃娃脸,反而十分可爱。他随手拿起一把大刀,唿唿在空中舞了几下,才道:“见过你猪爷爷,还敢这么嚣张,敢伤俺兄弟,俺就得教训你。” “你到挺重情义的嘛。”阿参站直身体,嘴角提起,偏着头,伸出手臂,食指微微弯曲,“来啊。” “你竟然敢挑衅俺?”猪老大扛着一米长的大刀就朝阿参沖了过去,阿参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顾临山面不改色地站到阿参身前,拿出墨云,墨云同那大刀相撞,大刀顿时哗啦啦地碎成了一地碎片。 猪老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上只剩一个手柄的大刀,接着看了看这个出手的人,内心骂了自己无数个笨蛋。 刚才他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人呢?这货竟然是个道士啊啊啊。 猪老大一脸讪笑地看着二人,丢下手中的刀柄,后退道:“哈哈厉害厉害。”说完便趁他们不注意转身就往外跑。 然而,才刚转过身,就被突然闪现在身前的阿参抓住了后领,被拉着进了屋。 徒留狂风寨一群山贼吓得掉了一地下巴,然后“砰”的一声,大门紧紧关闭了。 猪老大一脸哀戚地看着眼前两人,一个是修为高深的道士,一个看不清底细,却是十个自己也打不过的人,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阿参看着他一脸悲壮的神情,心中好笑,他突然道:“猪?” “啊呸,你骂谁猪呢?”猪老大反射性气道。 阿参疑惑地看着他,“你不就是猪吗?” “我……”我,我,卧槽,他还真是一只猪。 “要杀要剐,随便,俺老猪遇到你们,自认倒霉。”猪老大一脸悲壮,想他好不容易修炼成人形,连媳妇儿都还没娶到一个,今日竟……竟……竟然就要命丧黄泉了,真是闻者落泪啊。想着想着,眼中还挤出了几滴鳄鱼泪,挂在白白胖胖的脸上肉都在轻轻耸动着,全是喜感。 阿参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靠着顾临山大笑了起来。 顾临山也淡淡笑着,任凭他靠在自己身上笑着,接着他看向猪老大,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当山贼的?抢掠过什么财物,又有无抓过人?” 猪老大看道长平静地问自己的样子,似乎并无杀意,他不禁急迫地解释道:“道长,这都是误会啊误会!俺老猪在这狂风寨不过当了两年的寨主,我可从未伤过人啊。” “未伤过人,但是有抢劫?”顾临山反问道。 猪老大挠了挠头,似有一些不好意思地道:“道长,俺也没办法啊,俺还有一堆兄弟呢,俺可以不吃东西,但俺兄弟不能不吃啊。” “你本非凡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不应做这等事,知道吗?” 猪老大听了他的话,吓得以为他要收了自己,转身就想跑。然而,他才跑了几步,就被人定住了。然后身形不断缩小,成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猪。 阿参看着白白嫩嫩的小猪,两眼发光地将他抱起,真的好可爱啊^0^。 小猪在阿参的怀里,不断地挣扎着,脸色都微微泛红,不过啊,那可真是急的。 “你放我下来!” “你别动手啊!” “媳妇儿啊,我对不住你啊t﹏t” 听到了他最后一句话,阿参惊讶地张开了嘴,看着同样面露讶色地顾临山。 他还有媳妇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俺们猪老大是很可爱哒~~ ^3^ 第32章 小猪妖与大美人儿 “小猪,你还有媳妇儿呢?”阿参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猪好奇地问道。 “那当然,而且我媳妇儿,可是世上第一大美人儿~” “可是大美人儿怎么会看上你?”阿参揉弄着他软绵绵的耳朵, 小白猪感到自己的猪格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他在阿参的怀里扭动起来,哼哼道:“猪怎么了?就算是猪,俺也是一只不平凡的猪,你有见过修为这么高、还这么玉树临风的猪吗?” “玉树临风?”阿参转了转眼睛,看向顾临山:“临山,原来这个成语是这样用的啊?” 顾临山这才想起,眼前的阿参还是个“半文盲”,他想着猪老大白白胖胖的模样,心想,可不能让阿参对这个词产生了什么误解。“不是的,是误会罢了。” 误会??!小白猪耳朵尖尖地竖起,一下挣脱了阿参的怀抱跳到了桌子上,昂首挺胸,瞪大了双眼:“道长,士可杀不可辱,虽然我打不过你,但你也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猪格。”阿参突然小声地插了一句。 “对,猪格,啊不对!这不是重点!” “哈哈。”阿参走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带我们去看看你的那位大美人儿媳妇儿,这样我才能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猪老大哼哼着扭过头,道:“俺才不会让你们看俺媳妇儿呢。” 阿参看小猪如此不配合的样子,毫不在意地笑笑,只是转头看向了顾临山,眼睛还不断地瞟着猪老大,眨了眨眼睛。 顾临山会意,他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小白猪开口道:“既然如此,我看你修为精纯,确是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如今日我们便带你一起离开,也算助你修炼,如何?” “不不不!”猪老大连声拒绝道,他一脸苦色地看着顾临山:“道长,我带你们去还不成吗?你可千万别带我走。”笑话,要是被他们带走了,他还怎么见他媳妇儿啊。 “好。”阿参拍了拍手,欢快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顾临山随手一挥将猪老大变回了原形,三人便一同向山下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阿参突然看着猪老大问道。 猪老大一脸得意道:“俺叫朱烙达,烙印的烙,飞黄腾达的达,嘿嘿,怎么样?” 第37页 这个名字还是他威逼利诱了一个老说书先生为他取的名字,虽然他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当时那位说书先生可为他的名字解释了一连串的意义,说的他头晕目眩,什么也没记住,但感觉来说应该是很厉害的。 “朱烙达?朱烙达……”阿参一遍遍地念着这个名字,“猪老大?猪老大!哈哈哈。”阿参想通后,就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朱烙达不解地看着他的样子,憨厚地摸了摸头,道:“你叫俺老朱就行了,不用叫老大。” “哈哈好。”阿参靠着顾临山,止住笑意,问道:“那老朱,我们要到了吗?” “到啦到啦,就在前面了。”朱烙达说着就突然走到前面,几步便走出了路口。 顾临山和阿参紧随其后,走出路口,便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山村,伫立着许多的茅草屋,一眼望去,是方块状的田野,金色的麦田。有农妇挎着篮子走在田野间,一些农夫在田中埋头农作。村中家家户户都养有鸡鸭,门口晒了许多腊肉,看来,这个村子虽然地处偏僻,并不富足,生活却也是一片祥和。 然而顾临山三人甫一出现在这里,就打破了山村里的平静。 顾临山手上拿着多到都快拿不下了的东西,护在阿参身前,看着还拿着各种东西源源不断涌上前来的村民,不得已施法带着其余两人直接从原地飞上了屋顶,然后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眼看终于甩掉了那些村民,顾临山才带着他们到了地上,放下手里的东西。 阿参来回打量着朱烙达,像是在观察着什么。朱烙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嘿嘿,李家村的村民一直都是很热情的。” 顾临山看着同样抱着许多东西的朱烙达,道:“看来你在这里还挺受欢迎的?” 刚刚那群村民可是在看见朱烙达后才沖了上来,许多人在家中拿了许多吃食,一声一声猪老大地叫着,很明显是沖朱烙达来的。 “其实在俺在没有当狂风寨的老大之前,狂风寨的山贼经常到李家村来抢劫。后来俺来找俺媳妇儿,就正好看到这群山贼在抢劫,俺当然不能让俺媳妇儿受委屈了,所以俺直接把这群山贼的老窝给端了。不过他们就硬要拉着我当他们老大,我一想,反正我要就在这儿看我媳妇儿,所以就答应了。自从我当上山贼后,就不许他们抢劫了,还经常帮助自己的村民。”朱烙达想到此,得意地说道,“所以他们才会那么欢迎我。” “嗯,不错,多行善事,你如今也算小有功德,日后对你修炼定有益处。”顾临山看着他点点头道。 “哈哈,多谢道长。”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 突然一阵朗朗的读书声响起,传入耳来,三人的目光随声音传来处望去,只见一座半亩地大小的房屋矗立在不远处,看样子似乎是个小学堂。 朱烙达满含欣喜道:“道长,公子,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阿参听完后,抬脚就想往学堂走去,然而还未走到门口,就被朱烙达拉住扯到了墙角处。 “别别别,公子,我们就在窗子边看呗。” “为什么?”阿参皱了皱不解道。 朱烙达目光闪了闪,才心虚道:“现在他正在上课呢,我们别打扰他啊。” 上课?原来他是一个先生啊,作为一个半“文盲”,阿参对教书先生可是充满着好感,他爽快道:“好,我就在窗边看一下。” 说完阿参和朱烙达一同鬼鬼祟祟地从窗缝里往里看,顾临山则安静地站在阿参身后,显然对屋里的状况不感兴趣。 屋内是一个大堂的样式,整齐地摆了许多书桌,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扎着小辫的小孩儿。 一位身着浅蓝色粗布长衫的青年男子站在桌子和桌子之间的走道中,一只手拿着一本旧书,一只手负在身后,在来回地走动着。 “教之道,贵以专……” 清朗温润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学生们也跟着他朗读。阿参偷偷地观望着这位朱烙达的“媳妇儿”,从下往上,他身形瘦弱,却很修长,一身浅蓝衣衫显得他充满了文人的气息,好像他天生就是一个做教书先生的人。 阿参看向了他的脸,果然如朱烙达所说,他长了一张十分美丽的脸,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微微上翘,甚至带了微微的蛊惑似的邪性,右眼角下点缀着一颗浅浅的泪痣,又恰好地微微调和了那双眼睛。薄唇轻启,下颚微尖。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美丽的完全不像是出于一个男子。 阿参回头看向早已被里面的人迷的头晕眼花的朱烙达,怎么也无法想像那位大美人儿是眼前这位小白猪的媳妇儿。 而且,再怎么性别难分的漂亮,那他也是个男的啊。 阿参在朱烙达眼前挥了挥手,“喂,喂,老猪?”阿参轻声叫道,然而朱烙达还是一副看呆了的痴线表情。 顾临山见此,直接伸出食指往朱烙达后脑一点,朱烙达瞬间清醒过来,然而他没反应得及,一头撞上了窗子,直接将窗子给撞开了。 屋内的朗读声戛然而止,李苼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盯着窗外:“谁在那里?” 朱烙达缩在窗子底下怂成一堆不敢出来,阿参见已经被发现,索性大大咧咧地站了起来,他和顾临山两人就这样出现在了李苼眼前。 面对李苼投过来的疑惑地目光,阿参果断地笑眯着眼,招手套着进乎。他道: “你好啊,朱大媳妇儿~” 呃…… 呃…… 学堂的学生都瞪大了眼珠,漂亮的教书先生好像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顾临山现在一旁置身事外,朱烙达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阿参尴尬地缩回了手,他说错了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祝有四六级考试的读者朋友们顺顺利利~~^o^ 加油~ 第33章 小猪妖与大美人儿 李苼快步走到窗户前,“啪”的一声关上了窗,阿参吓得连忙后提,撞在了顾临山的身上。他无辜地抬头看着顾临山,心想,朱老大这漂亮媳妇儿,还挺凶的。 顾临山看着趴在地上的朱老大,皱着眉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他,朱老大顺势翻过身来,一脸哀怨地看着阿参,好像阿参是个负了他的负心汉一般。 阿参感受着他的目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一头雾水,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气愤地蹲下身指着他道:“好啊,我知道了,朱烙达你骗我对不对?”阿参想起刚刚的场面,心想怪不得那位漂亮公子那么生气,一脸被冒犯的样子,他只觉得丢脸极了,气的接着道:“我说那位漂亮公子怎么这么生气呢,你耍我呢?啊?朱烙达?” 朱烙达吓得立刻爬起身,急着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阿参公子你听我解释啊,他确实是我媳妇儿。” 第38页 “你还敢骗我?” “不是的不是的,就是,就是现在还不是而已……”朱烙达看阿参又瞪大了眼睛,急忙解释道:“这只是时间问题啊,反正以后他肯定是我媳妇儿,当初那位高人替我算过姻缘的。” 听完最后一句话,阿参才略带疑惑道:“高人?” 朱烙达点点头:“当初我……” “吱呀”一声,学堂的木门突然从里被打开了,也打断了朱烙达想要说的话。李苼缓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朱烙达刚一看见他,就欣喜地迎了上去,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笑的只剩下了一条缝。阿参和顾临山看着朱烙达的神情,想来他还真是对这位美人公子动了真情了。 朱烙达一脸开心地迎上去,李苼却未正眼看他,他冷着一张脸走到了阿参跟前,启唇道:“这位公子,我与你素不相识,不知你今日当着我学生的面羞辱于我又是何意?” 阿参看着虽面无表情,却仍可听出怒气的李苼,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起,他确实是失言在先,但也的确是不知情。他想了想后,刚张开嘴,顾临山就先他一步开了口。 “这位公子,我们听朱烙达公子所说你是他的……伴侣,所以我家阿参才会想来拜访,阿参小孩子心性,如有冒犯,我代他像你道歉,所谓不知者无罪,相信您作为教书授业的人,想来是不会同他多加计较的。” 阿参被顾临山护在身后,听着他的话,听着那句我家阿参,他感觉心中浮现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 他扭头看着顾临山,发现他的脸庞已初显略带刚硬的稜角,阿参看着他小小的耳垂,抿了抿略显干燥的嘴唇,心中一时竟然起了想舔一舔的冲动。 想到这一点,阿参突然就觉得脸颊有点发烫,口干舌燥,他轻轻摇了摇头,想要甩出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站在顾临山身后,因此顾临山也未发现他的变化。 天哪,他在胡想些什么?不过,阿参再次偷偷地看着顾临山的侧脸,临山现在,长得……真好看…… 这边阿参一番心理活动,那边朱烙达才真的是欲哭无泪,完了,苼苼这次肯定又会生他气了。 李苼看着明显护着阿参的顾临山,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感觉,有点像怀念的伤感。“既是误会,那便罢了,不过我和这位朱烙达只是普通相识的关系,还请二位以后可不要再误会了。” 阿参立刻摇了摇双手,道:“不会不会。” 李苼这才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朱烙达,他薄唇微抿,一双丹凤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神色,眼前之人对他的心意他如何不知,只是不能回应罢了。 “朱公子,你是个好人,你对李家村的大恩李苼没齿难忘,你是我的恩人。如有需要相帮的,李苼定会鼎力相助,但是……也仅此而已,你明白吗?” 阿参眨了眨眼睛,这算是明确地拒绝了吗。 朱烙达眼中明显有一丝落寞闪过,不过很快又傻乎乎地笑着道:“俺知道,苼苼,俺知道你现在不喜欢俺,但俺就是喜欢你,俺也会努力让你喜欢上俺的。苼苼,俺一定会对你好的,比对任何人都好。” 李苼垂着眼眸,他并非无心之人,然而感情之事不能强求,而且在他心中,也早有了别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下定决心,狠心道:“朱烙达,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对我好?我告诉你,我不需要,我有喜欢的人,你不要再纠缠我了。你的纠缠让我很苦恼,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李苼说完这些话便转身朝大门走去,“还有,以后别叫我苼苼了,我……不喜欢。”他走进了小学堂,关上了大门,将朱烙达和顾临山他们彻底隔绝在了外面。 “砰”地一声,关上的门,好似连朱烙达心中的那扇门也一併关上了。 朱烙达呆呆地站在门外,嘴里呢喃道。“苼苼……”学堂内朗朗的读书声透过木门传了出来,李苼的声音再次响起,朱烙达却像什么也听不到一般,脸上是一副伤心失落的神色。 阿参拉着顾临山走到了朱烙达的身前,他凑近了看着朱烙达的脸,看着他一脸伤心地样子,心想,这小胖子还真是被伤到心了啊。 朱烙达陷入了被抛弃了的苦情男的角色中迟迟醒不过来,最后是顾临山用笔桿重重地敲了一笔将他敲醒,朱烙达双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嘴巴一瘪,红着眼睛,眼角微微带了点泪花,他抽了抽鼻子,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顾临山。 被他这样可怜的神色看着,顾临山有些心虚地收回了手,将手拿到嘴边轻轻地咳了两下。 阿参拍了拍朱烙达的肩,道:“老朱,知道你难过,可现在人都进去了,明摆着今天不想再见你,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朱烙达揉了揉泛红的眼角,鼻子一抽一抽地道:“好。” 是夜,狂风寨。 “呜呜呜……呜哇哇……为什么他不喜欢俺……” “俺有哪点不好?呜……俺那么喜欢他……” “哇哇哇……俺修行这么多年,俺就喜欢……嗝……” “只喜欢过他一个人……” “俺知道,俺没文化……俺也在学啊……可俺……俺是猪脑子啊……呜哇哇……俺咋学啊。” “俺……俺到底有哪点比不上那个小白脸的!” 阿参看着眼前醉着撒酒疯的朱烙达,无奈地附和着他,天知道他已经又哭又叫快一个晚上了。 突然,他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小白脸?是谁?原来那位漂亮公子还真有心上人? 一旁的顾临山皱着眉看着浑身酒气的朱烙达,又看着一旁明显有了睡意的阿参。他站起身来,招手叫来了几个小山贼,吩咐他们将朱烙达抬回房里,然后就拉着阿参回了房。 待阿参进了房后他便想转身离开,却被阿参拉住了。“临山,别走了,就睡一个房间就可以了啊。”阿参说着就拉着顾临山向房内走去。 顾临山看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情不自禁地,也反手将他握紧。 两人躺在床上,阿参突然翻过身,看着顾临山道:“临山,你会看人姻吗?” 即使是在黑暗中,顾临山也摇了摇头,才道:“不会,怎么了?” “我想知道替朱烙达算姻缘的高人是谁。” “你想……有姻缘?”顾临山也翻过身,面对着他问道。 “当然不是啦,我是妖,哪来的姻缘?”阿参笑着道。 “朱烙达也是妖。” “呃……总之不一样,我就是是很好奇,想知道临山你的姻缘。” “我的?”顾临山一双黑眸在黑暗中黑白分明,他准确地看向阿参,缓缓道“你想……我和别人,有姻缘?” 第39页 “呃,也不算,就是临山你长这么大了,以后肯定会有喜欢的人,还会向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不是吗?”阿参如是说道,然而不知为何,一想到顾临山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心中就感到了一丝别扭,一丝失落。 顾临山却一口反驳道:“我是道士,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 “啊?是道士就不能娶妻的?”想起来,好像一木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一个人。 。顾临山一点也不面红耳赤地胡说八道:“我一心向道,自当清心寡欲。” 知道顾临山不会成亲后,阿参突然的就开心了起来,先前莫名的那一点失落也被他抛之脑后。 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铺开了一层洁白的霜,微风飒飒作响,很快,室内的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然而,黑暗中,本应沉睡的阿参却突然睁开了眼。他看着一旁陷入沉睡的顾临山,小心地、小心地靠了过去。房间中只有些许微光,他看着黑暗中顾临山小小的耳垂,想起白天莫名的冲动,他咽了咽口水,然后轻轻地、轻轻地…… 舔了上去…… 软软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参暗搓搓地舔了顾临山两口并吧唧吧唧嘴 第34章 小猪妖与大美人儿簪子 阿参悄声缩了回去,侧着身观察着黑暗中的顾临山,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在月光中看着顾临山的轮廓,高高的鼻樑,紧闭的唇,他舔了舔唇角,闭上眼睛,迫使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待阿参醒来时,身边顾临山早已起床,不在屋里。他洗漱穿衣后就往寨子中央处走去,走进大堂内,就发现顾临山和朱烙达都坐在桌子旁,好像在谈论什么。顾临山发现了进来的他,站起身拉过他坐在了自己旁边。 “阿参,来,吃点东西。”顾临山把碗筷摆放到他面前,为他盛好了一碗粥。 阿参捧着碗,喝了一口泛着热气的清粥,飢饿的胃终于好了一些。“你们在说什么?” 朱烙达此时开了口,他眼光有些漂移道:“呃……是俺想请道长和阿参公子帮我个忙……” 阿参转头看了看顾临山,见他点了点头,才疑惑道:“什么忙?” “嘿嘿。”朱烙达状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俺想你们帮我,成就俺的姻缘,如果真能让苼苼喜欢上俺的话,俺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姻缘?”阿参兴沖沖地挪着凳子离朱烙达更近了一点儿,整个人都快贴在顾临山身上了,“你是想让李苼喜欢上你?好啊好啊,那我们不就相当于月老吗?” 一旁的顾临山看他兴沖沖地接下这个请求,也知他天□□玩,但随意应求一个有执念之人的请求,若是未能完成,还不知会惹出什么祸端,牵扯出什么因果。想到此,他便阻止道:“阿参,感情之事,不能强求,又岂是他人能相帮的?” 朱烙达看阿参听了顾临山的话后,开始有点犹豫的样子,不禁急道:“阿参公子,你可是已经答应俺了啊。” 说完他便起身往屋内走去,很快便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走了出来。他将盒子放在桌上,小心将其打开,一个莹白圆润的珠子被置于盒内。珠子约有鸡蛋大小,周身泛着蒙蒙的白色光雾,好像有液体在表面流动一般。明明是静物,却又带有生机。 他将盒子推到了阿参和顾临山眼前,道:“这便是俺要送给二位的谢礼。” 阿参仔细地看着这枚珠子,他拿在手中对着光眯着一只眼看着,问道:“这是什么啊?” “俺的内丹。” 听到朱烙达的这句话,阿参吓得手中的珠子差点掉下来,他紧紧地握住它,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盒子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顾临山问道。虽然这枚珠子的确表面确实附有妖气,气息也同朱烙达相同,但也不可能是妖物内丹。妖的内丹买精气凝化而成,这枚珠子,到更像一个容器。顾临山想起自己体内的那枚莲心,两者到有相同之处。 朱烙达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眼神有点飘忽。半晌才似下定决心一般,讲道:“其实俺本来只是一只小猪崽而已,被人类买去,养大,再杀了吃掉,就是俺应有的结局,可是庆幸的是,俺是幸运的。”朱烙达回忆到那时的自己,轻笑道:“那时的俺啊,胆子比针眼还小,俺太害怕了,害怕屠户的屠刀。所以,俺就卯足了力气,从圈中跳了出来。” 朱烙达停顿了片刻,突然看着顾临山和阿参,问道:“你们觉得俺现在有多少年的修为?” “若能化形,最少也有百年的修为了。”顾临山答道,然而他虽是这样回答,却也可以看出朱烙达的修为并非正常的,就如同一个箱子,表面看起来装得很满,实际上里面空空荡荡。 朱烙达咧开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脸上白白嫩嫩的肉挤在一堆,却也让他挤出了一个小酒窝。“其实,俺若按人间的年龄来算,俺才……”他伸出胖乎乎的手,食指和中指分开,在顾临山和阿参的眼前晃了晃。 “二十二?”阿参惊讶地说道,看着朱烙达对他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只比临山大三岁而已,那你能修炼化形都是靠这枚珠子?这究竟是什么宝物?” “当时这珠子俺也是在山中无意得来,并不知道它的来头,但它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朱烙达看着眼前的珠子,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犹豫,但很快这点犹豫也消失了,他坚定道:“道长,阿参,若你们能帮俺的忙,俺就将这枚宝珠赠予你们。” “这枚宝珠附着你全部的修为,怎能轻易赠予别人。”顾临山皱着眉道。 朱烙达却十分坚持,“道长,人类寿名有限,若苼苼真能喜欢上俺,俺还要这修为有什么用,只希望能和他白头到老。” 阿参开口就要拒绝,开玩笑,他可不想夺了朱烙达的内丹,害了他。要帮忙,也不会收这宝珠。 然而,顾临山却先他一步应下了请求。阿参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只是轻轻地朝自己摇了摇头。 朱烙达显然十分兴奋,摩拳擦掌,他撸了撸袖子,看着眼前的二人。阿参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朱烙达,“这附近最近的城镇在哪里?” “在山下六里外有个河湾镇,怎么了?”朱烙达道。 “走呗,带路。”阿参拉着顾临山转身朝门外走去,朱烙达一看,也赶紧跟了上去。 河湾镇规模不大,却也五脏俱全。 阿参带着顾临山和朱烙达在镇中穿梭着,很快便来道了一家卖服装的店。“老闆,你给他选几套衣服,要文雅的,书卷气浓重点的,最好能把他打扮得风度翩翩的模样。” 老闆一脸为难地样子,心想这可真是有难度,但还是敬业地挑选了衣服交给朱烙达,让他去换。 很快,朱烙达便从换衣间出来,他笑得傻乎乎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扭扭脖子扭扭腰,只觉得这衣服束地他浑身难受。但看看面前的铜镜,好像还真有了那么几分样子,他本来就长得白白胖胖,可爱讨喜,这么一看来,到是完全看不出是一山的山贼老大了。 第40页 “阿参,怎么样?”朱烙达忐忑地问道。 阿参摸着下巴点了点头,随即让店家拿来了一把印着青山绿水的摺扇,看着打开摺扇轻摇的朱烙达,这才稍稍满意。 随后阿参带着二人去了书店,买了许多启蒙书籍,只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像李苼这种教书先生,一定对有有学问之人更加欣赏,总不可能喜欢一个目不识丁的人。 当然,他也为自己买了点儿…… 三人接下来去了一家古玩店,在阿参的怂恿、不、建议下,买了一副据说是前朝云子道的真迹。朱烙达看着手中的画,委委屈屈地说道:“就这么一张破纸,就花了俺那么多银子。”想起给出去的花花白银,他都快心疼死了。 “你懂什么,人类呢最重文化情怀,尤其像李苼这种读书人。”阿参解释道,“而且,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这也不贵啊。” “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朱烙达撇了撇嘴,“俺还得养家呢。”等他和苼苼心在一起了,绝不会让他吃一点儿苦。 “你还挺有担当的,对了,以后可别俺俺俺了。”阿参和朱烙达说笑着往门外走去,一回头才发现顾临山还呆在店里,他面带疑惑地走过去,只见顾临山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枚髮簪。 那髮簪为木质,浑身未镶一颗珠宝,是完全的纯木,雕刻却十分繁琐精美,雕的是一种阿参从未见过的花,呈血红色,花瓣细长,附着许多游丝,鲜活的似要活过来一般。 “临山?这是什么?” 听着阿参的声音,顾临山才回过神来,他缓缓摇了摇头,随即招来店主询问。 “老闆,这簪子是什么来歷?” 老闆见他似乎对这簪子有意,立即笑呵呵地解释道:“道长,这簪子可不属于本国,是来自南方南寺河畔雾南都。我得到这枚簪子也是偶然,当时我偶然间收留了一个落魄的雾南都之人,他便将着簪子作为报答赠予了我。道长,你若是想要这枚簪子,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顾临山直接丛袖中掏出了银子将簪子买了下来,将它在袖中放好,拉着阿参就往门外走去。 朱烙达一见他们走了出来,便迎了上去。阿参见此也不便多问,只是看了看顾临山。而顾临山掩藏在宽大道袍下的手,正死死用力地握着那枚簪子,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好像再用力一点就会将它弄断一般,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突然,阿参握住了顾临山掩藏在袖中的那只手,缓缓地同他食指相扣,顾临山眼睑颤了颤,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阿参,但很快便也施力,同阿参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夹在两手手中的簪子,变得更加鲜红,血红欲滴,花瓣变得更加娇艷。 三人很快来到了李家村李苼的家门外,朱烙达缩着躲在大的黄果树下,扭扭捏捏,说什么都不好意思就这样穿着走出去。他看着自己一身长衫,心里莫名,嗯……有些羞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这次是光明正大地占便宜…… ( ⊙ o ⊙ ) 第35章 小猪妖与大美人儿 “吱呀”一声,门从内部打开,李苼和另一个人从门内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羞怯的笑意。 阿参和顾临山隐藏在黄果树后,看着明显依依不捨的两人,再看看蹲着的朱烙达,阿参似是有些不忍地看着他,用手指指了指李苼的方向。 朱烙达疑惑地弓腰站起,从树侧悄悄地伸出了头。刚伸出头,就看见了李苼和那名男子依偎在一起的样子。 朱烙达瞪大了眼睛,脸颊被憋地通红,此时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跑了出去,硬生生地扯开了两人。那名男子被他扯地倒退几步,朱烙达挡在李苼身前,全身戒备地看着眼前的这名男子。 阿参和顾临山见他就这么沖了出去,也从黄果树后走了出来。看朱烙达一脸杀意的样子,显然是吃醋嫉恨到了极点。然而,眼前这名陌生男子看起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男子,为何朱烙达要一副全身戒备、如临大敌的样子? 李苼看着被推开的男子,焦急地想要推开朱烙达,却被朱烙达紧紧地抓住。 “你放开!朱烙达!你到底想干什么?” “苼苼!你别过去,他不是好人,他是想害你!” “害我?”李苼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瞪大眼睛,气愤道:“我和游封哥哥自幼相识,他怎么可能害我?朱烙达,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 朱烙达听着他的话心中一阵刺痛,却仍是紧紧地抓住他不肯放手。 李苼见他这个样子,气地张口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朱烙达吃痛,眉心微皱,却仍是抓住他,狠狠地、充满戒备地看着那名叫游封的男子。 阿参看朱烙达手上被咬得鲜血直流,他上前施力分开了他们,朱烙达的手自然垂下,早已血肉模煳。 李苼趁此跑到了游封身前,扶着他,“游封哥哥,你没事吧?” 游封缓缓摇头,道:“我没事。”随即又抬头看向对自己一脸敌意的朱烙达,壮似无辜道:“这位公子,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每次都对我如此仇视?我知道你喜欢苼儿,但我与苼儿自幼相识,有竹马情谊,你又何必污衊于我?” 朱烙达气地脸上的肉颤抖着,他瞪着眼睛朝他呸了一声,“我告诉你,苼苼单纯,我可不是。你要是敢伤他一根汗毛,猪爷爷我让你赔命。” 游封敛了眉目,“既是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苼儿,你相信我吗?我游封发誓,绝不会伤害你。” 李苼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眼中流露的是掩藏不住的情谊。“游封哥哥,我相信你。”说罢只是看了一眼朱烙达,便转过了眼神。“游封哥哥,我们走吧,我送你。” 二人便不顾朱烙达几人,转身向村外的方向走去。游封一走,朱烙达身上的戒备防范皆松了下来,白白胖胖的脸上显露着哀伤的神情。看着前方那个柔弱地站在别人身旁的身影,他眼睛阖上,人瞬间就消失在了眼前。 阿参看着端战一旁的顾临山,无力地靠在他身上,“这人世间的情感,怎么这么复杂啊?朱烙达喜欢李苼,李苼喜欢游封,游封表面看来也喜欢着李苼,但实际上却不一定喜欢,朱烙达又对游封充满戒备和敌意……唉,真复杂。”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怎么三个男人也是这样? 顾临山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其实,感情,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却又很简单。” 两个人互相相爱,这简直是世间最简单最快乐的事了。 阿参感受着顾临山摸着自己头的手,忍不住将他抓住,将他的手指摊开。顾临山的手常年在山间攀爬,并不细腻,反而有些粗糙,手背呈微微的小麦色,中指指节处有一颗长期握笔形成的茧。 阿参的手在顾临山手上移动着,顾临山忍不住将手抽了回来,耳朵微微泛红。阿参靠在他身上,用鼻子嗅了嗅,復而笑弯着眼道:“临山,你身上真好闻……” 第41页 顾临山面部微微泛红,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即便向前走去,道:“我们快走吧,回狂风寨。” 阿参立即跟了上去,偷偷看着顾临山略显不自然地样子,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二人来到了狂风寨,却不见朱烙达人影,一问众人才知他并未回来。 朱烙达直到夜深时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看着迷迷煳煳却并未完全喝醉。他坐在一方巨大的岩石上,此时阿参早已在房中睡下,顾临山靠在树干上,整个人陷入了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 “当初我刚刚化形,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朱烙达沙哑的声音在黑夜中缓缓响起,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林中飞出几只飞鸟,鸣叫着飞向远方。 “那位老人穿得很破旧,我看他很饿,就请他吃了东西。他为了报答我,就答应我,会实现我一个愿望。” 朱烙达当时是并不相信那名老人的,当时的那人完全就是一个贫困的耄耋老者,浑身上下没有半分高人气息,他却仍是顺着老者的话,憨笑道:“俺希望能有一个媳妇儿。” 其实他只是想有一个人能陪伴他,他不想孤单下去,他想要体验那种福祸相依,执手相伴的情感。如果真能有一个陪伴一生的人,他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他会把一颗心毫无遗留地交给他。对于这个刚刚化形的猪妖来说,这就是最简单最纯粹的情感了。 “没想到那位老者真的告诉了我,我的姻缘。”朱烙达轻笑一声,迷濛着眼,“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来到了李家村,当我看见苼苼的第一眼,我就被他迷住了。几乎那瞬间我就确定,他就是我的姻缘,所以我毫不保留对他的情感,拼了命地对他好,尽管他从来都不喜欢我,甚至反感我。” 朱烙达垂下头,胖胖的身子缩成一团,哀伤道:“他喜欢的是别人,无论我对他多么好,他都不喜欢,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我一直在想,当初那位高人说的是真是假,若他真是我的姻缘,为什么我却一点也看不到他对我的一丝情感。不过,即便如此,不管当初他是不是随意哄骗我,能见到苼苼,就是好的。” 朱烙达扔掉酒瓶,抬头看向始终不发一言的顾临山,他就像一个影子一样待在那里。“道长,你和阿参公子……真好。我能看出你们之间关系并不是表面上的简单,你们能相伴而行,眼中都只有彼此,多好啊。” 顾临山的面部陷在黑暗里,他看着天上那轮白蒙蒙的明月,真好……吗? 是啊,多好啊。 第二日接近巳时,阿参才迷迷煳煳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刚刚起床更衣的顾临山。“临山……” “醒了。”顾临山束好衣带,拿着阿参的衣服递给了他,待阿参穿好衣服后,便将一张拧好的帕子递给了他。 阿参拿过帕子擦了脸,才算微微清醒过来。“临山,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都听你的。” “好……” 二人到了前厅,却并未见朱烙达,原来他一早就下了山,去了李家村。顾临山和阿参到了李家村李苼家中,却见那里大门紧闭。 阿参敲了敲门,门内没有一点声响,想来是没有人在家了。 这时一个老农牵着一只大黄牛走了过来,顾临山便走上前询问道:“老伯您可知这户人家的人去了哪里?” “你是说李夫子?”老农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对,就是他。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阿参走上前来。 老农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牵着牛绳。“嗯,李公子啊,昨儿个好像和游家公子在一起,出了村后就再没回来。今儿个早晨猪老大到是有来找他,后来没见到人就急匆匆地走了。” “那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老农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道:“他好像往河湾镇的方向走了,河湾镇西郊有一座老宅,就是游家公子的住址。” 顾临山目光看向老农指的方向,復而转过头,感谢道:“多谢老伯。” 老伯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迈着缓慢的步伐向前走着,大黄牛乖乖地跟着他,沖天打了一个响鼻。 顾临山和阿参往老伯所指方向赶去,确实在西郊发现了一栋老宅,上面书写游府两字。顾临山走上前敲了敲门,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开了门。“你们找谁?” “我们是来找游公子的。”阿参笑着对他道。 那家丁却斜着眼靠在门上,“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家公子有何事?” “我们是他朋友。”阿参想也不想地就说道。 那家丁却呲笑起来,鄙夷道:“我家少爷才刚回家不久,哪来的什么朋友,我告诉你,像你们这样的人我可见多了,每天这游宅都得有几个少爷的“朋友”来。赶紧走走走,别碍我事儿。” “唉唉唉。”阿参还来不及阻止,那家丁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还好顾临山在身后拉着他,不然他就撞门上了。 阿参无奈地看着顾临山,道:“现在怎么办啊。”顾临山看着他笑了笑,接着便拉着他的手走到了墙角处,足尖一点,就飞入了宅内。 宅子深处,一个阴暗无窗的密室里。墙壁上点燃着几只红烛,摇曳着微弱的火光。墙角摆放了一张床,窗帘半垂,床上一个躺着的人影若隐若现。 “咯吱”一声,一道暗门缓缓打开,一个人迈着脚步无声地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顾临山:都听你的~~~ ( ⊙ o ⊙ ) 今年冬天好冷 >_< 第36章 小猪妖与大美人儿 那个人影轻轻地走到了床边,靠着床坐了下来,他伸出手细细地描绘着床上之人的眉眼,从额头,眉目,鼻子,到嘴唇,最后缓缓地俯下身,轻轻地带着眷恋吻了上去。 然后他站了起来,弯腰将床上之人轻轻地抱起,抱着他走了出去。 出门右转,是一个长而深幽的暗道,墙上隔两米点亮着一根烛火,走到尽头,他伸手在墙上某处按下,石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渐渐打开,在寂静的暗室中,十分刺耳。 石门打开,室内是一个由石壁砌成的房间,房间内十分昏暗,只有几根烛火在闪动着。房中四处贴着一些纹路十分奇怪的符咒,红色的符文如鲜血凝固在了上面,几根绳子悬挂在空中,许多拇指大小的铃铛挂在上面,随着石门的打开,相继自行地摇晃起来,发出铃铃铃、铃铃铃的响声,好像再警告着来人勿入。 那个身影却并未因此止步,而是迈开腿走了进去,走了几步后,他的脚突然踩到了什么。他埋头一看,一只布满血污的手无力地垂在地上,上面覆满了黑色的泥土,他嘲讽似地撇开头,面不改色地踩着那只手走了进去。 顾临山和阿参一路避开游府的家丁,来到了游府中央处,然而一路走来都并未发现游府有何异常,也没有发现朱烙达和李苼的踪迹。 第42页 “临山,你说会不会他们不在这里?”阿参坐在一个石桌旁,双手托着腮,看着顾临山问道。 顾临山摇了摇头,他也毫无头绪,只是,他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很不好,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阿参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走上前道:“临山,不如我们先回去吧,说不定他们已经回去了。” 顾临山想了想后,才点点头道:“好。” 二人正想离开,对面却走来了一群家丁,顾临山迅速拉着阿参躲在了两座假山中间,拉着他一起蹲下。 待那些人离开后,顾临山才站起身想要出去,拉了拉手,阿参却仍是蹲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盯着什么。 “阿参?”顾临山蹲下身来,往阿参看的地方看去。 “临山,你看,这是什么?”阿参指了指地上,只见一张黄色的符纸躺在地上,上面布着些许尘土。 “普通人家里怎么会有符箓?”阿参伸出手就想拿起那张符。 “别碰!”顾临山焦急的声音响起,然而却晚了一步,阿参的手已经碰到了那张符,他的手就像被火烧一样滋滋作响,冒出点点白烟。 “嘶……”阿参吃痛地缩回手,食指和中指指腹早已血肉模煳。顾临山赶紧将他受伤的手捧过,眉眼间皆是焦急的神色,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用食指从中挖出一些药膏,然后小心翼翼地涂在了阿参的手指上。 那药膏呈淡绿色,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阿参的手指传来了冰冰凉凉的感觉,疼痛感也消失了,手指的伤竟然也已经开始结痂了。 阿参感觉药已经涂好了,顾临山却仍是固执地继续涂抹着,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一层又一层。他忍不住开口道:“临山,药已经涂的够多了,你看,现在差不多已经好啦。” 阿参说的是实话,食指的伤已经开始结痂,用不了多久,待痂落了后,就会完全痊癒。顾临山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紧紧地抓住阿参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双手甚至有些颤抖。 “疼吗?”顾临山轻微的声音突然传来。 阿参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 “好……”顾临山伸手拿起那枚符箓,手中施法,生出火焰,将那符箓直接化为了灰烬。他盯着那团火焰,眼底是一片晦涩的黑暗。 “临山?” 顾临山回过神,看着担忧望着他的阿参,阿参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就张开手手紧紧地抱住他,笑道:“好啦好啦,这么小的伤口算什么,别担心了。我告诉你,刚刚那纯粹就是我没注意,不然就凭这一张破符,怎么可能伤的了我。” “以后别受伤了。”顾临山闷闷的声音响起。 “好。” 阿参笑着松手,束了束略有些散的头髮,转移话题道:“唉,刚刚那符是怎么来的?威力好像还不小。” 顾临山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刚刚那张符的我也从未学过。”本想好好研究,可是终究是被他毫不犹豫地一把火烧了。 “嗯……”阿参晃着脑左看右看,他敲了敲岩石,绕着它走着。突然,他用脚踩了踩一块地,随即趴了下来,耳朵贴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兴奋地朝顾临山挥了挥手,“临山,你来听听。” 顾临山走了过去,同他一起趴在地上,侧着耳朵。很快,他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这块土地,他用手轻轻按了按,十分坚硬,并不如普通草地的柔软。这土下面,埋着岩石,地底,是空的。 “呵……呵……”一声微弱的唿吸声响起,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爬在地上,伤口上覆,着尘土,他伸出手,死死的抓着地面,两脚蹬着,用力地向前爬着,地上拖出了一条血痕。 “仙长,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突然想起,在密室中带着微微回声。 “如今只需等待便可,公子不必着急……”一个苍老的声音也随着响起,带着一种阴森的感觉,“不过,这位小公子可真是天资绝色呢,而且对你一往情深,游公子还真是……捨得呢。” “……我,是我对不起他,只有……来世在偿还了……” “桀桀。”那老者突然森森笑道,“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了。”说着便伸出了手。 “嗯?桀桀,你还心疼他不成。” “……别碰他。” “桀桀,游公子,你可真是……虚伪的……让人喜欢呢。” “砰”的一声突然想起,对话中的二人转过头,只见那个在地上匍匐的血人,已经爬到了桌下,碰倒了一个凳子。 青年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人影,老者眯着眼睛走上前,蹲下。他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咧了咧嘴,接着伸出了手,死死地按下了那人的头,碾压着。 “呜……”那人影微微挣扎着,却很快便没了力气,老者无趣地撇了撇嘴,踢了踢他,见他仍旧没什么反应,干脆将他提起,扔在了门外。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就让他自生自灭。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冬天就忍不住想吃东西…… ( ?? ﹏ ?? ) 圣诞快乐~ 虽然我也没有过过 嘻嘻(笑) 第37章 小猪妖与大美人儿 妖道 两座假山之间,顾临山施法在地面挖了一个洞,果不其然,地底是空的。他们从洞口跳了进去,下方是一条黝黑的暗道,通向相反的两个方向,看来他们是在暗道的半截处,也不知真正的入口在哪里。 阿参抬头,手一挥,上方的空洞便恢復了原样,从外看不出一点变化。阿参看着左右两个方向,地底漆黑,对他的视觉却造不成任何影响,只是隧道幽深,尽头处转弯,也不知道哪一方是出口。 “临山,我们往哪儿走?” 顾临山看着四周,从袖中拿出暮云摆在空中,墨云紧接着便往右方飞去,不过一会儿时辰,便飞了回来。顾临山接过飞回的墨云,转身对阿参说道:“我们往左走,右方不过十几米外便是尽头,入口在一个房间的床铺之下,所以应该是通向右方。” 阿参点了点头,看向顾临山手中的墨云,好奇道:“这便是当初你拜师时一木道长赠于你的?” 顾临山淡淡笑道:“没错,你还记得。” “哈哈,那当然~” 二人往右走去,走到尽头转弯后,大概五六米外到了另一条暗道,这条暗道墙壁上点着烛火,灯光略显昏暗,但仍能看清道路。 他们继续前进着,奇怪的是,这条暗道似乎没有尽头一样,二人走了许久都未走到尽头。阿参停步,皱着眉看向周围,“临山,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走过?” 顾临山蹲下身看着墙角某处,伸手拂去地面的泥土,手指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在烛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一颗通体漆黑的骨钉被钉在地上,一张略显破旧的符被钉在其下。 第43页 “这符,和我们进来之前见到的符是一样的?”阿参也跟着蹲下来,看着那枚骨钉。 顾临山摇了摇头:“不对,不是同一种符,但应该出自一人之手。这里被布了阵法,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顾临山右手处闪现出一个约一尺长的匕首,刀尖泛着冷光,想要将骨钉翘起。然而,就在骨钉刚刚脱落那一刻,符箓突然燃起青色的火焰,化作一个长着獠牙的青蛇,以迅雷之势朝顾临山扑去。 阿参拉着顾临山后退,一掌拍向青蛇,由火焰化作的青蛇被拍到墙上,化作一缕青烟。而墙壁,却被迅速腐蚀,陷了一个深深的孔洞,周围不断有黑色的液滴滴落下来。 阿参仔细上下观察顾临山,见他未有受伤,才放心下来。顾临山乖乖地任阿参拉着,检查着,被阿参拉着的手,却渐渐地收紧。 骨钉脱落,符咒被毁,二人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幻影,四周墙壁渐渐脱落,道路开始塌陷,很快又重新形成。现在眼前的仍是一条小道,四周点着烛火。阿参和顾临山沿着路前走,很快便发现了尽头处的一道石门。 看来,这次的路是走对了。阿参先顾临山一步向前走去,半路上他的脚却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他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稳。他低头疑惑地看向墙角,一个背面朝上的人影正倒在地上,身上布满了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液,身上布满泥土,一动不动,像是死去了一般。 顾临山也走到了跟前,阿参此时蹲下,思考了之后才伸出手,将那人影轻轻翻了过来。 一看到那人的脸,阿参就张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的人头髮蓬乱,脸上全是灰土,一派衰败的气息,可五官却仍是能让人认出来,那分明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朱烙达。顾临山此时也发现了朱烙达,他皱着眉将手放向他的脖颈处,在确定还有微弱的唿吸后,立即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颗黑色的丹药,餵朱烙达服了下去。 “临山……” “别担心,我已为他服了药,应该不会有大碍。” “嗯……”阿参皱着眉看着一身伤痕的朱烙达,伤势在服了药后明显有了好转,也不知他究竟遇到了何事,又是何人伤的他。 “轰隆隆……”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阿参和顾临山转头看去,只见石门正自动地缓缓打开,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哈哈,既是有客来访,不如进来相谈。” 顾临山两指伸出,为朱烙达设了一个结界,确保朱烙达的安全,才转头看向阿参道“阿参,我们进去吧。” 阿参担忧地看着结界中的朱烙达,点了点头,同顾临山一起走了进去。 屋内是砌得齐整的石壁,四周点着红烛,即便如此,房中依旧十分昏暗。挂在绳上的铃铛在他们进来后就不断地响了起来,墙壁贴着的几道黄符也闪着黄色的光。阿参拉着顾临山的手臂,这铃铛响得他头疼,他摇了摇头,想要驱除掉那微微的不适感。 “阿参,你还好吗。” “我没事,别担心。” 顾临山担忧地扶着阿参,皱着眉看着四周的铃铛和符纸,抬起手就欲做法将他们除去。 “道友且慢。”一个鬚髮皆白的老道从屋内深处踱步而来。 顾临山警惕着看向眼前之人,此人虽为修道之人,身上却血气甚重,杀孽缠身,绝非善类。那老道眼中精光一闪,周围的符咒略微有些脱落,他面上却不带声色地继续往前走。“不知道友为何会来到此地?” “寻人而来。”顾临山淡淡道。 “寻人?哈哈。”那老道突然摸着鬍子笑起来,接着将目光转向阿参,“这位公子看着……面色不太好呢。” 阿参听了他的话,站直身子,嘻笑道:“可不是么,这阴暗潮湿的山洞,给人的感觉可真不怎么舒服。不过,嗯,还真是很适合这位道长呢。” 那老道听着阿参的话却面色不变,只是淡淡道:“我念在你们中一人算是同门道友,本想好好接待,可是……” 老道突然狰狞笑道:“身为道长,竟与妖孽为伍,真是……该死。” 四周符咒突然之间尽数脱落,接同时朝阿参和顾临山的方向飞去,面对老道的突然出手,顾临山和阿参迅速后退,抵御着飞来的符咒。 顾临山两指夹住一张符,手指却被烫的冒着焦烟,这符咒太过邪门,也不知是哪里的邪门异术。 “阿参,小心,这符很邪门。” “嗯,放心。” 顾临山看着站在对面邪笑着的老道,拿出墨云,几步穿过符雨,就来到了老道身前,直接出手。那老道修为十分高深,而且身上竟带了魔类气息,一身法术怎么都不像人类能得,想来这一定是不知修炼什么邪门歪道的妖道! 那妖道修为高深,顾临山很快便处于劣势,一招不慎,被那妖道一掌拍中,飞了出去。顾临山口吐鲜血,半跪在地上,勉强支撑住身体。 抬起头,那妖道却已近到身前,张开五指,狞笑着对他拍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玩雪…… 南方都不下雪的 (t▽t) 第38章 小猪妖与大美人儿阿陌 顾临山看着那妖道近在咫尺的掌风,瞪大双眼,正想倾尽全力一搏,一把打开的摺扇却突然从他眼前闪过,扇面化为利刃,霎时间鲜血喷涌,少许血滴湛在了他的脸上。仔细一看,那老道的右手被摺扇从腕骨处齐齐砍断,手掌掉在了地上,五指还在微微弯曲着。 “啊……啊……”那老道发狂般地握着自己的手臂痛叫着,声音沙哑悽厉,他趴在地上,另一只手在地上胡乱地翻找着,“我的手!我的手!” 阿参飞身上前,收回摺扇,扶着站起的顾临山,焦急又担忧地道:“临山,你怎么样?” 顾临山微微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看着面露担忧的阿参,安慰似的对他摇了摇头。然而胸口处却传来一阵阵沉闷,喉咙处也传来一阵血腥气。 阿参看着顾临山伤重的身体,心中一阵心疼和悔恨,他将手贴近顾临山的胸口,微微用力,一阵温和的气息被传入顾临山体内,梳理着他的经脉。 “该死……啊!”那妖道拿起自己的断掌,将伤口贴合,伤口处长出了许多肉触,不断交融纽和在一起,很快,伤口就接在了一起,只在手腕錶面留下了一圈疤痕。他活动着自己重新连接上的断掌,咧着嘴,缓缓抬头,“看来,还是我小看你们了。” 四周挂着的铃铛突然像疯了似的摇晃起来,铃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阿参捂住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眼前的景物开始出现重影。突然,顾临山的手贴在了他的手上,帮他捂住了他的耳朵。 阿参看着顾临山苍白的脸色,瞳孔微缩,他转过头眼带狠厉地看着那妖道,握紧右手,手中摺扇蜕化成了一把弯刀。刀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刀身刀刃泛着银光,刀刃之外却一片漆黑,表面光纹流动,如一摊死寂的黑水。 第44页 从铃铛中飞出许多黑色人影,在空中飘荡着,突然全部向顾临山和阿参沖了过来。 阿参抬起弯刀,对着飞来的一个黑影就一刀从中斩下,他眼神一闪,伸出左手默念了一个诀,地上便涌出了做多手指般纤细的藤蔓,穿过黑影,黑影便散成了一团黑雾消散。 见藤蔓将顾临山紧紧护在身后,阿参才看向那名妖道,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手握弯刀,穿过黑影,来到妖道身前,一刀砍下。 而在房间深处石壁之外,游封瞪大眼睛捂住嘴背靠在石壁上,他回想起自己刚刚看见的一切,这道长究竟是人是妖?他紧张地喘着气,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了捂住嘴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坚决,不论他是人是妖,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便不可能再回头。 他下定决心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进了一个房间,房内地上画着许多红色的线,在图案之中静静地躺着两名男子,其中一名男子身着蓝色,面色平静,唿吸平缓,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而另一名,穿着白色衣衫,脸色苍白,身体僵硬,像是已死多时。 游封带着眷恋的目光看向那名穿白色衣衫的男子,他已经躺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他很怕,怕他会不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醒来了,只要他能醒来,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游封拿出火摺子,走到图案周边,小心地点上地上的五只蜡烛,烛火确是非常诡异的蓝色,传说此烛能让魂魄离体,并引导他去往应去的方向。他走到一个石柱前,看着躺在镇中的另一个人,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别开了眼睛,伸手将贴与石柱上的一张符咒,撕了下来。 阿参握着弯刀对着那妖道砍下,妖道以手格挡,手臂上生出了许多黑色的鳞片,看似十分坚硬,却被阿参一刀割裂。 那妖道痛叫着后退,渐渐地身上冒出了许多黑雾,皮肤发红,眼珠溃散,变为一片漆黑,“一个妖怪,竟敢和我为敌,自找死路,今日,我定要收了你。” 说罢他身上竟长出了许多触手,齐齐像二人攻去。阿参搂着顾临山的腰护着他,手中弯刀斩下一段段触手,那触手却又重新生长起来。 阿参看着对面一身异相的妖道,眼中杀意骤显,施法彻底斩断眼前的触手,将顾临山放在身后,自己飞身上前从妖道的背部将触手齐根斩断。接着弯刀飞速转到左手,瞬间就来到了妖道的脖子前,阿参毫不犹豫地就要用刀割下去。 然而,还不待他动手,妖道已经眼睛翻白,口吐鲜血,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扭头,倒了下去。 在他身后,顾临山正站在那里,脸色因受伤而变得十分苍白,“阿参,不能杀人,我来……” “临山!”阿参接住有些虚弱的顾临山,他是妖,若杀了人,日后修行必有天劫,所以临山,才先他一步动了手,把一切的罪恶,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阿参气恼又心疼地看着顾临山,手上施法为他疗伤,看他还一脸不在乎自己伤势的样子,心中微恼,他眨了眨眼睛,双手捧过他的脸,嘟着嘴就一口亲了上去。 两人鼻子撞在了一起,阿参“嘶”了一声,却还是未离开。而顾临山早呆在了原地,双眼傻傻地睁开着,嘴唇处传来的软软的,热热的感觉,阿参是在,亲他? 阿参只是僵硬地同顾临山唇贴着唇,而顾临山呆了一会儿,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阿参,他紧闭着的、微微颤抖的眉眼,忍不住悄悄地伸出舌头,轻轻的在阿参的唇上……舔了一下。 阿参惊地突然睁开眼睛,往后退了几步,惊讶地看着顾临山。顾临山躲避着他的目光,耳朵不由自主地泛红,阿参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脸颊很奇怪的有点发烫。他悄悄地瞥着顾临山发红的耳垂,突然想到了那个夜晚,一样的软软的,热热的,不,不对,这次的感觉……更好。 “沙沙”的衣物摩擦声响起,打破了平静,阿参和顾临山抬头往入口处望去,却是一身狼狈的朱烙达扶着墙走了进来。 “朱烙达?你没事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受这么重的伤?”阿参一见朱烙达就语带担忧地问道。 “阿参公子,道长,这事,说来话长……”朱烙达缓缓解释道,他看着躺在地上的老道的尸体,眼中一股恨意闪过,环顾四周,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惊问道:“你们可有看见过游封?” “游封?”阿参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不曾见过,我们来这里,就只见到过这妖道一人。” 朱烙达听了他的话后却大惊失色,神色慌张,竟有些癫狂。“不……不……苼苼……苼苼!”朱烙达踉踉跄跄地往深处跑去,很快就跑出了拐角。 阿参和顾临山皆担忧地皱起眉头,阿参扶着顾临山,也一同往朱烙达走地方向赶去。 很快,阿参和顾临山便找到了朱烙达,只见他呆立在门口,眼神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他们走了过去,从门口看去,就看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用红色化成的阵法中,游封面露痴狂地站在阵外,紧紧地盯着阵中的人。 阵中躺着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脸色僵硬,双眼紧闭,另外一名则面色红润,面容妖冶,正是李苼。 只见阵中的李苼缓缓睁开了双眼,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眼神懵懂如初生的婴儿,他看着阵外的游封,疑惑地歪了歪头。 “阿陌,阿陌,我是子封啊。”游封张开双臂,颤抖着声音,微微笑着,痴痴说道:“阿陌,过来,阿陌。” “阿陌,过来……过来……” “让我抱抱你,阿陌……” “我好想你……” “阿陌,过来……” 有着李苼的脸却被叫着阿陌的男子,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好像,在叫他过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伸出舌舔了舔唇角,最终缓缓地朝游封走了过去。 游封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多年来的夙愿一朝就要实现,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和他分开。“过来啊……阿陌……” 很快阿陌便走到了游封的身前,被游封迫不及待地拥入怀里,游封紧紧地抱着眼前人,失而復得的狂喜也让他忽略了眼前之人身上的疑点。 在游封怀中的阿陌眼中一丝红色闪过,他闻着游封脖颈的气息,缓缓伸出了手,指甲暴长,对着游封的后颈就刺了进去。 “小心!”远方看着一切的阿参看见阿陌的动作,察觉到了危机,不禁出声叫道,然而却终究晚了一步。 游封瞪大了双眼,眼中布满了血痕,鲜血一股一股地从他口中吐出来,他的双臂却依旧死死地抱住身前的人,像是要将眼前的人陷入自己的身体里,死也不放手。 而在他怀里的阿陌则陶醉地闭上眼,将嘴覆上游封的伤口处,不断地吸允着他的鲜血。 第45页 好饿……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阿参情窦初开啦~ 哈哈 什么鬼 要到新的一年啦 时间好快 唉 人老啦 就容易伤年…… (?˙▽˙?) 一起跨年啊~~(^o^) 第39章 小猪妖与大美人儿 阿参飞上前施法将他们分开,阿陌倒退几步堪堪站稳,无意识地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舔了舔唇角的血迹。游封用手捂住后颈,鲜血还是不断地从伤口处冒出来,染红了整个后衣,他无力地倒在地上,眼中布满血丝,瞪大着,死死地盯着阿陌,朝他伸出手来。 “阿陌……” 阿陌看着一身狼狈的游封,大脑中突然闪现出一种恍惚感,心脏的位置也隐隐作痛,不自觉的就想往游封的身前走去。 游封脸带欣喜地看着走过来的阿陌,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还不待他站起身,就被朱烙达一掌拍出,撞到了墙上,再滚落下来,嘴中呕出一股鲜血。 朱烙达看着眼前有着李苼面貌,眼神却让他觉得如此陌生的人,想起游封唤他为阿陌的样子,“不……他不是苼苼……不是……” “你到底对苼苼做了什么?”朱烙达对着游封,咬牙切齿地问道。 游封却勾起唇,嘲讽地笑了笑,断断续续地说道:“没有……李苼了,他是……我的……我的……阿陌。” 游封话语刚落,朱烙达就抬起了手,眼中布满了杀意,显然想要置他于死地。然而,还未动手,便被阿参拦住了。 “朱烙达!你冷静点!李苼现在情况不明,你杀了他,李苼怎么办?” 朱烙达一脸狰狞地看着拦着他的阿参,听完他的话后,才捏紧双拳,堪堪抑制住怒气,却突然朝墙上挥了一拳,直把墙打穿了一个窟窿。 阿陌吓得缩起了身体,眼中全是惊惶。而在此刻朱烙达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夺取苼苼身体的敌人罢了。 阿参走到游封跟前蹲下身,施法为他简单止了血,游封伤势过重,早已无力回天,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游封,你究竟对李苼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游封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听着阿参的询问,也不言一语。 “你……” “你真的觉得他是阿陌吗?”顾临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听到阿陌这个名字,游封才有了反应,微微抬头看向他。 “你所结识的那个妖道,早已堕魔,已吸食人类精魂来修炼,你以为他在助你换魂,实际上阿陌的魂魄早已被他吸食殆尽了,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些许残魂罢了。” “残魂……”游封喃喃地吐着这两个字,“不……不可能……” 突然他抬头看向他的阿陌。此时的阿陌一脸呆滞,下颚鲜红,想起他吸食自己血液的样子,游封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中布满的绝望。喉咙中发出失声似的呜呜声,张大嘴,无声地痛哭着。 他十指抓地,指甲外翻,鲜血淋漓。阿参看着他这样地折磨自己,忍不住皱起了眉,分开了他抓地的手,为他简易疗伤。 游封无声地呜咽着,想起往日时光,愿此生相守同游,无欲无求,二人携手足矣。然而,那种日子,却再也回不去了,也再也不会有了。 最是伤悲,生死两别。 “游封,阿陌回不来了,可李苼对你情深义重,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你就真的对他没有一丝怜悯吗?就不想救他吗?” 顾临山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游封从悲伤的泥沼中唤了回来,游封看着几步之外的阿陌,不,是李苼。李苼对他的情感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两人都是痴人,对感情一旦认定便不放手。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然而也只能仅此而已,他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人,便再也容不得其他人。 他多么的可笑啊,他害死了自己深爱的人,还害了爱自己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伤势,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至少,至少要在赴往黄泉哭之前,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道长,咳咳……”游封虚弱地扶着墙半坐着,缓缓地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道长,这个阵名叫换魂阵,在那根石柱之后,墙角之下,有我偷偷复制的这个阵法所有部分的图纸,阵眼……阵眼便是周围的蓝色烛火……” 果不其然,顾临山在游封所说位置找到了阵法图。 “道长,有了阵法图,真的能救回苼苼吗?”朱烙达在一旁迫切地问道。 顾临山微微点了点头,像这种阵法,目的并非“困”,自然也谈不上“解”。而他之所以需要阵法图,其目的是为了反其道,重新布阵。既然它是“换魂”,那么就改为“回魂”。 顾临山向来在阵法一说上颇有天赋,很快,便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布完阵后,阿陌便被阿参施法困住,被他带到了阵法之内,五支蜡烛被从相反方向点燃,顾临山双腿盘起坐于阵外,施法引着阵中人的魂魄离体。 两个虚影从阵中两人的身体内脱出,其中李苼的魂魄紧闭着眼睛,看似十分虚弱。而阿陌的魂魄已经是一股残魂,透明到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游封死死地盯着阿陌的那一缕残魂,眼神中充满着眷恋与深情。而阿陌的残魂却像突然有了些许意识,缓缓转身看向了游封,然而下一刻就归于了真正的阿陌体内,消失不见了。 在阿陌的残魂转过身时,游封就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他的阿陌回来了,不,那就是他,他的阿陌,就算只有了一丝残魂,却还是有他的记忆。 待二人的魂魄归体,顾临山才收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却身形不稳,幸而被阿参从一旁扶住了。阿参满脸担忧,临山本就受了重伤,此刻还费这么大的力施法布阵,伤势一定会有加重。都怪他,对阵法一窍不通,不然又怎会让临山受累。 朱烙达在临山施完法之后,就匆匆地跑到了李苼身前,见李苼此时仍是皱眉不醒,他担忧而焦急地问道:“道长,为什么苼苼还是没有醒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不会的。”阿参替顾临山答道,“他本普通凡人,魂魄离体,自当十分虚弱,休息个一两天就好了。” 听阿参这样解释,朱烙达一直悬在空中的心才微微放下来。此刻才感觉到了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身上布满了凝固的黑色血迹,好多伤痕早已结疤,全身布满了歪歪扭扭的疤痕,朱烙达不由自主地想用衣服遮挡住那些丑陋的疤。他现在越发的难看,苼苼……还有可能会喜欢他吗? 朱烙达只是一只没什么追求的小猪妖,他只是有了一个喜欢的人,而这种喜欢,却让他感到了自卑感。 “簌簌”的衣物摩擦声响起,他们扭头一看,才发现游封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后,摔倒在了阵法外。他伸出手在地上爬行着,被阿参堪堪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撕裂流血。阿参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顾临山拉住了。 第46页 游封缓缓地爬到了阿陌的身边,用手抚摸他冰冷僵硬的脸,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满足似的笑了笑,他将头埋在了阿陌的颈窝处,便再也不动了。 自此,他们便再也不会生死两离了。 …… 游封和阿陌的尸体紧紧抱在一起,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最终被一同葬于游家的墓园里,生当同衾,死当同穴,今生之缘,来世不断。 李苼在两日后醒来,大难之后,却无喜无悲,像是知道一切,又像是忘了一切。总之,他从未提起过关于游封的事,也从未询问当日发生的事情。 朱烙达还是傻傻地跟在李苼身后,尽管李苼从未对他表露过一丝一毫的情感。 而在顾临山养伤的这段时间内,阿参可以说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了,每日照看顾临山的伤势,顾临山很快便要痊癒。而在那日暗室之后,阿参显然是尝到了新鲜感和甜头,时不时的就要偷偷亲顾临山两下,今天亲亲嘴,明天咬咬耳朵。 这日朱烙达来到了他们的房间,打开了一个盒子,正是那颗助他修行的宝珠,为了报答阿参和顾临山的救命之恩,他想将之相送,却被拒绝了。 “朱烙达,你知道妖物成精有多困难吗?你命中注定有此机缘,更要好好修炼才对,以后可别傻乎乎的再将它拿出来,说要送人的话了。”阿参无奈地解释道。 顾临山也点了点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此宝物,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朱烙达只得收下宝珠,却一再地表达感激之情。 阿参阻止道:“唉唉,别谢啦,那天你的伤是被那个妖道打的?” “没错,游封是苼苼喜欢的人,所以我有对他多加调查。他二十岁上京赴考,路上结识了……阿陌,二人相识相恋,可后来阿陌病重去世。之后游封就回到了这里,突然接近苼苼,我虽不知他的目的,但知他的目的一定不单纯。后来得知苼苼同他走后一晚未归,我就去了游府,可惜我修为太浅,反被那妖道所擒,险些伤了性命。” “原来如此。” 阿参瞭然地点点头,游封对阿陌一片痴心,千方百计想要復活他,所以才中了那妖道的计。认为只要有一个人心甘情愿献身,就能将二人换魂,阿陌就能用李苼的身体活下去。 然而,阿陌的魂,早已残缺不全,那妖道,也不过是想吸食了李苼的魂魄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第一天~ 元旦快乐!元旦快乐! 祝大家都有一个美好的2018~ 本来昨天就可以更新的…… 蠢作者写了没保存,又重写了一遍 哭 哈哈 不过反过来想 就当是2018 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 嘻嘻,这么一想还不错? 第40章 姻缘 阳光由层层叠叠的树叶筛下,在地上形成许多圆形的亮斑,散碎的阳光洒在顾临山脸上,带着微微的暖意,让他睡意微醺。林间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着,微风拂过花朵,带来淡淡花的芳。 顾临山靠在马车的窗前,正闭着眼睛假寐。阿参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甩着腰间的玉佩,毫不掩饰地注视着顾临山。见顾临山仍是闭着眼,他眨了眨眼睛,坏笑着就朝他扑了过去,亲向顾临山。两人的嘴唇勐地撞在一起,牙齿相撞,顾临山闷哼一声,才疑惑地睁开了眼。 阿参看着他迷煳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再次用双手捧着他的脸,犹带着笑意的唇,再一次轻轻亲了上去。 自打那日之后,李苼表面看似并无状况,然而就在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却收拾行李独自离开了李家村,他只收拾了两样衣物便离开了,临行前留了一封书信。 信中并未提及他将去往哪儿,只是表达了对朱烙达几年来对他的照顾的感激,称永远拿他当兄长看待。 在看完信后,朱烙达面色平静地将信小心地收了起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份感情对他来说很纯粹,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即使得不到回应,他也从不后悔。 狂风寨被彻底解散,山贼们全部入驻李家村。朱烙达并未立刻出发去寻找李苼,而是留在了李家村,安置他的兄弟们。待他们都能在李家村生存下来时,便是他离开的时间。 “道长,阿参公子,你们这就要走了吗?”朱烙达眼含不舍的问道。 顾临山点了点头,阿参笑道:“对啊,我们也在这儿逗留够久了,以后就江湖有缘再见了。” 朱烙达见他们去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加挽留,道:“好,我们有缘再见。你们放心,以后这山头,再也不会有山贼了,他们更不会再行不法之事。” 阿参想起最开始和临山一起在半路被拦,本想给这些山贼一个教训,顺便搜刮一下财产,正好可以救济给有需要的人,也好让他们不再行这劫掠恶事。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又达到了的目的。 “那你到时候准备去哪里找李苼?” 朱烙达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苼苼一直喜欢南方小桥流水的风光,所以我打算一路向南,若是有缘,我相信我们终会再见的。” 一路南行,也许他能找到李苼,最终得偿所愿;也许李苼一生都不会爱上他;也许在寻找的途中,他的感情也会渐渐退却,开始自己的修炼,只是最初心动的那一刻还会时时地从记忆里浮现出来;也许在多年之后,他们会偶然重逢,而他也能释然放下。 有太多的可能了,可至少现在,他只想去找他,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有遗憾。 阿参和顾临山坐着马车一路向东,朱烙达一路向南,似乎没有交聚的两个方向,但相信,有缘,终究是会再见的。 阿参轻轻地咬着顾临山的唇,顾临山红着耳朵闭着眼,任由着他。 “二位公子,我看这天,也到吃饭的时辰了,这里有一个小客栈,你们看要不要停下来。”帘子外赶车人沙哑的声音传来,惊醒了顾临山,他轻轻推开阿参,不自在地道:“我们下车吧。” 阿参看着顾临山殷红的唇,舌头伸出再次勾入。顾临山看着他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来的样子,便只好弯着腰从一旁先一步下了马车。 阿参的目光随着顾临山转动着,他用手摸了摸嘴唇。疑惑地想,他是得了皮肤饥渴症吗?为什么一看见临山就想抱着他,想亲亲他。 他也跟着从马车上下来,眼前是一个位于郊野的小客栈,用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摆放着几张桌子。见顾临山已经在一张桌子旁坐下,他也赶紧走了过去。 店老闆很快便走了过来,询问他们要什么东西。阿参研究似的盯着店老闆,店老闆穿着朴素的麻布衣衫,很年轻,约二十多岁的样子,看着十分文雅。阿参想着自己奇怪的举动,想着临山换成了这位店老闆的样子,咦呀……阿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摇着脑袋想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摇出去,简直是不可想像。 第47页 店老闆疑惑地看着阿参,顾临山在一旁开了口道:“老闆,你给我们上两样清淡点的小菜,两碗米饭,便可以了。” 店老闆微笑着点点头,道:“好的,客官您稍等,饭菜马上就到。”说完便离开了。 “你怎么了?”顾临山看着阿参奇怪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阿参看着顾临山,越发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他想起弱柳看枫连夜的样子,朱烙达看李苼的样子,也是这样,好像眼睛里全部都是他,半分也移不开。 这便是喜欢么? 阿参刚微微抬起唇傻笑着,却突然想起,那个名叫洛云菲的女子,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临山,她喜欢临山?这怎么行。 阿参几千年来仅有过三次的危机感,第一次是刚刚生出灵识的时候,那时的暮凉山还不叫暮凉山,也并非如此怪异,人类都可以自由地在山间活动。那时的他差点被一个採药人抓住,还好他逃的快,不然早就被人拿去炼药了。 第二次,便是暮凉山形成之初,那时的天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当时的修为非常浅,灵识十分弱小,差点就要被活活冻死。 而第三次,便是现在,他喜欢的人,怎么能让别人觊觎?更不能让别人夺走。 顾临山奇怪地看着阿参脸上丰富变化地神色,正想开口,放于桌面的右手便被阿参的两只手紧紧抓住。他抬头就见阿参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睛里还透着兴奋。 “临山,我……我,我……”喜欢你。 “咳咳,这位公子,不知能否赏老朽一杯水喝,老朽定感激不尽。”沙哑的老者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阿参想要说的话,阿参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脸颊憋的通红。 一位头髮斑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缓慢地走了过来,他穿着被多次缝补的一件长袍,看似十分落魄潦倒,却又自有一种遗世风范。 “好的。”顾临山抽出阿参握着的手,拿起桌上倒扣着的茶杯,倒了一杯热茶就递给了那位老者。“老人家,饭菜很快就要上来了,不如你和我们一起用餐吧。” 那位老者连连道谢接过热茶,他见阿参一脸泄了气地样子,便摸着鬍子,微微笑道:“二位公子的茶水之恩,老朽无以为报,不过老朽略懂这姻缘之事,到是可以帮二位看看姻缘。” “真的?”听完此话,阿参才微微提起了兴致。 老朽笑道:“那当然,你们可知这附近有一座山头,山头上有一狂风寨。” 阿参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突然他像想起什么来了似的,惊讶地看着那老者,道:“难道你就是为朱烙达算姻缘的人?” “嗯,没错,这位公子,难道也认识他?” “当然,我们刚从那里出来,你算的是什么姻缘,他喜欢的人根本就不喜欢他,你不会是招摇撞骗的吧?”阿参气道,李苼从始至终都为对朱烙达有过半分情感,只是朱烙达却依旧对他一往情深。 那老者这才停顿了下捋鬍子的右手,似乎也有些惊讶地道:“这怎么可能……”说完他便抬手算了算,算了之后,才恍然大悟似的,摇了摇头道:“原来如此,唉,也是一段孽缘啊。” 顾临山闻此皱眉,“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 “唉,他遇见了错的人,我所指的本是山对面深处的一个小花妖,二人也算一段良缘。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找错了人,却又付出了真心,感情之事,又有谁能说可以百分百的料定呢。”老者摇摇头嘆息着站起,道:“本为报恩,谁知世事难料,此事有我之责,牵扯这一段本不该有的缘分,我也当去承担我的罪责。老朽这便离去,多谢二位公子的相邀之情。” 阿参见他就要离开,忍不住开口道:“等等,高人高人,你替我算一算吧,算我的姻缘。” 那老者见此,便停下了脚步,伸出右手,做出算卦的姿势,拇指在在指尖移动着,却眉头微皱,半晌,才点着头瞭然似的笑着。 “老人家,你快说啊,你算出什么了?” “哈哈。”老者捋着鬍子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二位,自当珍惜眼前人。” 老者留下这句话后便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而此卦,也将是他算的最后一卦姻缘。 作者有话要说: 好可爱~ 想 x o(∩_∩)o~~ 1月3日份的快乐~ 第41章 到达皇城 “唔……” 阿参抱着顾临山缓缓抬起了嘴,看着顾临山殷红的唇,又埋下头吧唧吧唧亲了两口。 顾临山只得推开他,坐直身体,整理好衣襟,看阿参一脸满足的样子,无奈道:“我们快到皇城了。” “嗯嗯。”阿参笑着点着头,“临山,我喜欢你。” 这句话自那老道走后,阿参不知对他说过多少遍,从最开始的吞吞吐吐到现在的理所当然,虽然,每次听到这样明确的表白,不论多少次,他心底也是一样的欣喜罢了。 “嗯,我也……” “那位高人说过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们是天生一对。” “呃,对……” “所以,为什么刚刚你多看了那位女子那么多眼?还对她那么好!” “呃,她只是在问路……” “那你为什么对她笑?” “呃,我……” “以后不准对着别人那样笑!” “嗯……好。” “你也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好。” “以后……” “都听你的。” “……”某人眼冒着星星,嗷呜着扑了上去。 皇城脚下十分繁华,街道四通八达,店铺林立,有兵士在城中来回巡逻。二人刚一到了皇城,就被繁华的景象吸引住了,在城中四处游玩。在走到了一宽阔的街道旁,发现此地许多人聚集在了一起,分散在道路两旁,人声嘈杂,皆在不断地张望着。 顾临山和阿参也走了过去,阿参拉着旁边一个人就好奇地问道:“请问,大家为什么聚集在这儿?” “嘿,你们连这事都不知道?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吧。” “对啊,我们二人今日才入京城。” “嘿嘿,我就知道,今天是雾南都世子来我古云拜访,皇城早在一个月前就在做好准备迎接,就连巡逻的守卫都比往常多了几倍呢。” “雾南都?”阿参听着也起了兴趣,别看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识和年龄可是不成正比的,于是便拉着顾临山,兴沖沖道:“临山,我们也看看。” 雾南都?顾临山想到了之前所得的那枚髮钗,眼神一凝,想起了一些往事,抬起头同阿参一起往街道尽头看去。 第48页 很快,一队兵马就走了上来,所来人的穿着和古云国之人大有不同,穿着蓝色软甲,甲片成半透明色,立于车两旁的侍女则穿着浅色长裙,额头髮髻两侧带着流苏髮饰。轿子四面挂着薄纱,正面的薄纱分向两边束起,四面垂着珠帘,轿中的人也能隐隐约约被看见。 “这个世子长得还挺不错的,长得和我们古云国人也差不了太多嘛,顶多就是鼻樑高一点。”阿参用手摸着下巴说道,“临山,你说呢?” “临山?” 此时顾临山全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轿中的人,那眉眼间所带来的熟悉感,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刻忘记过。他握紧了手,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阿参的手被握的发疼,他紧张地看着顾临山,“临山,你怎么了?” “太像了……” “像?像什么?”阿参再次把头转向街道,却发现车队早已走过,都快看不见了。 顾临山闭着眼睛,良久才再次睁开,他看着面露担忧的阿参,安慰似的对他笑了笑道:“我没事,别担心,只是,有些事需要确定……” 二人一同来到了一家酒楼,在二楼靠窗的角落处坐着,眼见日色西斜,阿参百无聊赖地玩着茶杯,道“临山,一木道长所说的真的是这个地方吗?” “没错,师父他给我传的消息,就是在这家酒楼。” “唉,那怎么还不来啊……” “哈哈,乖徒儿,阿参,让你们久等啦。” 一声豪迈的笑声从楼道传来,惊的阿参抖落了手中的茶杯,被顾临山迅速伸手接下,再放回桌上。 “徒儿拜见师父。”顾临山站起了身。 “哈哈,徒儿不必多礼。阿参,好久不见啊。”一木道长鹤髮长须,一身道袍仙尘不染,活脱脱仙风道骨的模样。 阿参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木道长,实在难将这样的他同以前那个邋邋遢遢,哦,不对,按一木道长的话来说,应该是不拘一格的形象联繫在一起。他四下打量着一木道长,拉起他的道袍凑近观看着,一木道长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他抖了抖衣服,往旁退了几步。“干什么呢,这么多年睡傻了啊?” “嘻嘻,我这不是还不习惯你这个样子吗,你这衣服看着不错呀,怎么多年不见,还换风格了。”阿参笑着说道。 一木道长伸手摇了摇,示意他们坐下,才道:“我这次好歹也是受皇家所邀,这衣服也是他们准备的,不要白不要呗。” “对了,徒弟,这么些天我没在你身前,你没耽误修行吧。” “当然没有,临山修行可好了。”阿参抢先顾临山一步说道,还颇有些骄傲的样子。一木道长看着他的样子,不知为何看出了一种得意洋洋的味道。唉,不对啊,那是他徒弟,修行的再好,阿参得意个什么劲儿啊?啧啧,不对不对,一木道长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两人,他咋觉得这两人间有点不对劲儿啊? “师父,你最近一直身在皇城,可知道雾南都世子来访一事?”顾临山在一旁突然开口问道。 “雾南都?没错,是有这么回事。”一木道长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嘆了一口气,道:“徒儿,你至今还是没有放下吗?” “师父……” 阿参在一旁一头雾水地看着二人,却也忍住了没有问,只想去着待今晚再另寻时机,好好问问临山。 “此次雾南都世子前来拜访,两国之间也会联姻,三日后,世子便会带领泰安公主回国。”一木道长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到时你可混进护送公主的军队中,跟着军队前进,自然就能到达雾南都,也就能,寻到你想见之人。” “徒儿多谢师父。” “唉,心结不了,大道难成,你且去吧。”说罢一木道长便站起身,道:“待你了结一切,再次回来后,我们师徒二人再畅饮一回。” “师父,我……” “别送了。阿参,你多看着他点,这小子表面看着十分冷静,实则最为感情用事。”一木道长朝二人摇了摇手,示意不必相送。 阿参点点头道:“道长,放心,我会时时刻刻都和临山呆在一起的。” 见此,一木道长才点了点头,向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过身,瞪着眼睛看向顾临山和阿参二人。 阿参仍然笑得傻呵呵的,顾临山面带疑惑的神色看着突然转身的师父。一木道长脸色不断变化着,突然抬起手,狠狠拍了自己额头几下。 然后愤愤然转身,大道?还修啥子大道哦。 得,养了八年的傻徒弟,就这么被人给拐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徒弟被拐跑的事 一木道长表示很心累…… 第42章 夜行 三日后,皇城郊外,顾临山和阿参隐藏在草丛之中,看着从城门口走出的一列兵马,兵马一排四人,长达百米。被护在正中的是几辆红色马车,位于中间的马车,外观华丽,金玉为饰,挂着流苏,四周帘子垂下。而那日他们所见的雾南都世子此次则着一身红衣,位于队伍之中,御马而行。很快,队伍就经过了顾临山和阿参身旁。 顾临山和阿参见此,便隐藏在林间,悄悄尾随在队伍之后。 约莫到了黄昏时分,队伍已走到了一山林深处。此时山中树木林立,昏黄的夕阳透过云层照向山间,山中像是泛起了蒙濛雾气,让人觉得视觉模煳。 “唉,你说,这可真奇怪,这快到晚上了,怎么感觉还起雾了呢。”在队伍最后几列有几个小兵在轻声交谈着。一个长着圆脸的小兵将手放到嘴唇边,哈着气道:“毕竟在山里,什么情况都能遇到,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那就好,唉,这天也要入冬了,真冷。”另一个小兵接着说道,说完还打了个寒颤。 “对啊,不过听说雾南都地处极南,四季如春,想必是不会冷的。” “嘿嘿,听说雾南都的人个个都长得十分貌美,这次可以去大饱眼福了。” “我也听说过,嘿嘿,你们看咱们那驸马爷长的那个样子,啧啧,比风花楼的红姑娘还要好看,就像那啥,戏文里的狐狸精,专勾人命的。”一个体型微胖的小兵悄声说道,眼中还流露出了淫邪的神色。 其余几人一听他谈论起了驸马,皆露出惊惶的神色,皇家之人,岂容他们随意谈论,若是被发现了,那可是要杀头的。想到此,他们都紧闭了口,再也不开口了,而是认真地跟紧队伍,向前走去。 夜色降临,结亲的队伍在山中驻扎,顾临山和阿参则坐在一棵有几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树干上。此时夜风微凉,四下寂静无声,只有不远处扎营的队伍时时冒出些许声响。天上一轮明月高悬,微蓝的月光洒在地上,繁星点点,依稀可见扎营之地黄色的火苗在跃动着,带来一丝灯火气息,却又与这超然之景十分相合。 第49页 阿参和顾临山并肩坐在树枝上,然后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坛酒,得意洋洋的对着顾临山摇了摇。 顾临山哑然失笑,道:“酒?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嘿嘿,我自然有我的方法。”阿参笑着打开坛口,一股酒香就传了出来,刺激着嗅觉。阿参陶醉地深唿吸了一口,然后举起酒罈放到嘴边,大口喝着酒,些许酒液顺着下颚滑下。一口喝完,他用袖子随意地擦了下嘴,就将酒罈递给了临山。 “哈哈,好酒,临山,给,你尝尝。”看着顾临山将酒罈接过,阿参两手支撑在身后,笑道:“现在临山长大了,就可以喝酒了。” 阿参说完这句话后,顾临山明显地顿了顿,然后便弯起嘴角,眼中有着怀念,他对着坛口就将酒一口饮下。阿参爱吃、爱酒、爱睡觉,对年幼时暮凉山上的顾临山,阿参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然而从来不准顾临山喝酒,只道人类小孩年幼时身体弱,喝酒伤身。所以每次顾临山也想喝酒时,阿参总是侧躺在树下,一只手支撑着脑袋,一只手摇晃着酒罈,道: “临山啊临山,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喝酒了。” 忆起往事,两人都不免怀念,顾临山不善饮酒,只喝了几口便已醉意微醺。阿参看着顾临山因醉酒而迷茫的双眼,微红的脸颊,被酒液润泽而显得妖冶的唇,黑暗中眼睛冒出了些许精光,微微起身,带着兴奋就要扑上去。 “啊!!!” 一声沙哑而又刺耳的尖叫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平静。顾临山也从微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醉意也略有消散。阿参堪堪止住身体,差点摔了下去,他一脸尴尬地坐直身体,气愤地想,究竟是谁,敢来坏他的好事。 “阿参,出事了,我们去看看。”顾临山皱着眉头站起身,看着远方营火处,夜宿的人被惊醒,此时已经一片混乱。 阿参也发现了状况,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跟着顾临山,潜行到了营地处。他们躲藏在草丛后,只见营地中人声嘈杂,往来之间皆人心惶惶,许多人都向某一处汇聚。他们悄悄潜了进去,爬上一棵大树,躲藏在黑暗之中,往人群聚集的方向看去。 阿参刚一看见那里的景象,就惊得睁大了眼睛,究竟是谁做的,竟然如此狠毒。只见一个穿着小兵服的人形躺在地上,体型微胖,此时脸部血肉模煳,眼眶处一片空旷。他的眼睛被人挖下,舌头从根处被拔出,整个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了一般,咬出一个坑坑洼洼的大洞。直接曝露在外的血肉还在微微的蠕动着,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受不了开始呕吐。 很快就有兵士拿来了一大块白色粗布,将尸体裹好后就向外抬了出去。 “妖怪!有妖怪啊!”不知是谁开始叫出的这句话,彻底引发了恐慌,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许多人双腿颤抖就想要逃跑,然而很快便被抓住了。 雾南都之人正努力地抑制住大家的恐慌,顾临山的目光却落在了被白布包裹着的尸体之上,鲜血早已浸透了白布,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地上,一只红色略透明的虫子从白布下爬了出来,样子有点像蜘蛛,却又不完全是,它在地上缓缓地像某个方向前行着,顾临山的目光跟着它移动着。很快,那只昆虫爬到了一只腿前,爬到小腿处,就像与那人融为了一体,消失不见了。 顾临山目光上移,入目地是一身红色衣衫,在看到了那人的脸后,他眉目中也露出了些许惊。那人站在帐篷旁,唇角勾起,眼神幽幽地看向众人聚集的地方。突然,他感觉像是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自己,勐地转头,那感觉却又突然的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错觉? 顾临山拉着阿参出了他们驻扎的地方,阿参皱眉道:“临山,那伤口绝对不是人类能造成的,难道是真的有妖?”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除了我。” 顾临山摇了摇头,道:“是野兽。” “野兽?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也没见过有野兽能把人脸啃成这样的啊,而且,那人所在的地方位于偏中间地带,若真是野兽,又如何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进去,只为杀一个小兵? 顾临山想起那只血红的蜘蛛,那张长相妖冶,笑着看尸体处的脸,那个警觉的人,就像一只嗜血的野兽,裹了一层人类的皮。 “你不用担心,此事不是妖所为。”顾临山看阿参一脸疑惑,便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同他讲解。 听完顾临山的话后,阿参想了想道:“这个世子长得挺好看,但下手可真狠毒。”他想起那人的死状,血腥之极,可见动手之人的残忍。 顾临山点了点头,二人向外走去,营中嘈杂声渐退,月上三更,一切又将渐渐归于平静。 第二日清晨,队伍又开始前进,鸟儿在林间穿梭着,在队伍的最后一排,几个小兵在轻声交谈着,只是今天的人中,少了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阿参眼中冒出了精光,哈哈哈 打滚求评^3^ 蠢作者可能要打脸了 pia pia pia 十章肯定还是写不完的 这章好像出来了一个小变态嘻嘻 第43章 怨灵幻境 “阿参。”顾临山拉住仍在往前走的阿参,看了看四周,便拉着阿参跃起,到了一树枝上。阿参疑惑地跟着临山上了树,眼见队伍已经渐行渐远,不禁疑惑道:“临山,怎么了?” 顾临山只是拉着他在枝干上坐下,他靠在树干上,抬头看着天空。树林茂密,昨日还是阳光明媚,今日就天色阴沉,隐隐约约有下雨的徵召。他看着暗沉的天空,像是要将它盯出个洞来。 “不急,再等等。” 阿参跟着他坐下,目光环绕着四周,最终看向身下的大路。许多树叶杂乱无章地洒在地上,叶片干涩微黄,阿参目露疑惑地看着这条路上的一切,突然惊讶地张了张口,终于发现了异常之处。 联姻的队伍刚刚从这里走过,按理来说路上都会有脚印,马蹄印,然而这条路却十分齐整。若说是因地太过干燥,所以不能留下印记,那为何脱落的树叶也不曾有过踩踏的痕迹? 这条路就像是普通的山路,不曾有人走过,可阿参刚刚明明亲眼目睹了雾南都和古云的一队人马从这里走过,几百人,加上马车,若是想做到不留痕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轱辘辘”的马车声传来,伴随着马儿的嘶叫声,以及齐整的脚步声。阿参和顾临山隐藏在树叶后,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那正是联姻的队伍,驾着马走在前方的,可不就是一身红衣的雾南都世子? 他们,就像在一个圆上行走,在山里绕着圈子,又回到了原地? “临山,你早就知道他们一直在回到原地?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参看着那一队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的队伍,仍然固执地向前走。 顾临山点点头道:“没错,不过,原因我还不清除。我们现在很有可能在一个幻境之中。” 第50页 “幻境?”阿参伸出手,接下随风飘落的一片落叶,落叶微黄,叶脉清晰可见,触感略有些粗糙。微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鸟儿鸣叫着穿梭在森林里,小飞虫惊动了草丛。“只是不知,这幻境是何人所编,竟然……能如此真实。” 幻境?会是谁呢? “簌簌”,什么东西穿过树丛的声音传来,顾临山和阿参的视线同时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白色的虚影,正迅速地朝某个方向移动着。二人一见到那个白影,来不及多想,就脚下使力,追了上去。 那白色的虚影就像一阵风一样,在树林中移动着,阿参和顾临山不知追了多久,那白影却来到了一个崖壁之下停住了。见那白影前方无路,顾临山和阿参赶紧跟了上去,然而,就在他们停下来的那一刻,那白影就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阿参气愤道,追了这么久,还是让她给逃脱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何方人物,就连他和顾临山,都没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阿参不死心地走到悬崖边,却仍是不见那白影的身影,他弯曲起手指敲着崖壁,又将耳朵贴在壁面上,像是在仔细地听着什么。很快,他面露惊喜,对着顾临山的方向招了招手,道:“临山,快过来,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临山?” 阿参回头,然而本该现在自己身后的顾临山,此时早已不知所踪。 顾临山此时在林间穿行着,然而,这片林子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无论他走了多久,都走不出去。当时他同阿参跟着那白影到了一处悬崖之下,阿参向崖底走去,在他想跟上前时,眼前却突然出现了阵阵白雾,转眼间,眼前的景象就又换了一番。 他又再次回到了森林之中,然而林中的树木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天色阴沉,也辨不清方向。时间大概已过去了半刻,他却仍未找出这幻境的破解之法。 镜中镜,他现在甚至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现实,什么时候又是幻境内。布这幻境的人,对幻术的使用已达炉火纯青。 顾临山独自向前走去,然而,却突然在半路停下了。在一处深至半腰处的草丛之内,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藏在其后。顾临山不动声色地收敛气息,走了过去,走到草丛之外,他低下了头。 鲜红的一股小指粗细的血液从草丛之中流了出来,浸湿了周围的土地。 顾临山不再隐藏,挥开草丛,只见一人躺在草丛中,脸色苍白,右手臂和左腿上都有很大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利刃割开一样。一身鲜红色的衣服也被染成了暗红色。 在看清了那人的脸后,顾临山瞳孔微缩,他将俯下身将手虚虚地覆盖在了他的伤口处,施法为他简单止了血。伤口处不再流血后,他才移开了手。 顾临山看着躺在地上,一脸苍白的人,皱着眉僵硬了一会儿,才将那人背在了身后,往一处山洞的方向走去。 他将那人放在了干燥的枯草上,又寻了些柴火,施法将其点燃后,才復又走了出去,採摘一些草药。 “咚咚”的声音响起,南尧桉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失血过多让他视线模煳,温暖的橘色火光处,他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坐在地上,往一个凹形的石块里捣着什么。 “唔……”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他不禁闷哼一声,而坐在火堆旁的人,好像发现了他的动静,向他走了过来。 在那人靠近的一刻,南尧桉突然立起身,转瞬之间,袖中的匕首已转移到了手里,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之上。南尧桉鲜红的舌头扫过唇角,语气轻柔却带着危险:“你是谁?” 顾临山无视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只是平静地道:“救你的人。”说完就抬起手将南尧桉的手臂拿下,将装着捣好后的药的石碗放在了他的手中。 南尧桉依旧在轻笑着,然而内心却充满着警惕,他看着自己那掉落在地的匕首,手中的药碗,他竟对眼前之人毫无抵抗能力,此人深不可测,至少现在的自己并非他的对手。 南尧桉向来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他看着眼前的药碗,若是那人想要自己性命,现在的自己毫无抵抗之力。如此看来,他既是救了自己,至少,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让自己去死。所以,这药…… 他扯下自己的袖口,皮肉沾着布料,再一次血肉模煳。南尧桉脸色苍白,却不皱一下眉头。他用手取了一点草药,敷在了伤口处。 然而,草药刚敷了上去,伤口处就冒出了白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灼烧着伤口,一阵剧痛传来。此时的南尧桉也不禁痛苦地叫出了声,扭曲了一张脸。 他痛地直接将石碗扔了出去,却被顾临山接住。南尧桉狠狠地盯着顾临山,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这到底是什么药!你究竟是什么人?!” 顾临山皱着眉看着面露痛苦之色的南尧桉,道:“伤口处有怨灵之气,必须将它除去。我在药中加了火云草,就能驱除怨灵之气,但是伤口处会传来灼烧之感。” 怨灵之气?南尧桉想起那个白色鬼魅,难道袭击他们的竟是一个怨灵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突然想起看的第一本耽美小说 开头就是xxoo还是强制爱(捂脸) 哈哈当时的自己好纯洁啊完全完全看不懂 当时真的是什么都不懂,才上初中吧,一直在想男的和男的是怎么啊啊哦哦 的 都是后来看多了才渐渐懂的 这也是我的入门耽美小说 所以印像特别深刻 就因为一时好奇从此就深陷进来了(笑哭) 不是说一入耽美深似海嘛哈哈 可是现在都不能有啊啊哦哦了唉~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的 怀念多年以前纯洁过的自己 哈哈哈 还有那本书竟然最后是两个人一起be了(哭) 感觉那时的自己好抗虐…… 第44章 怨灵幻境 声音 “嘶……”南尧桉轻唿一声,皱起了眉头。正在为他上药的顾临山抬起了头,见他面露痛色的样子,手下也不禁放轻了力道。 “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南尧桉看着面前低埋着的黑色头颅,小心翼翼为自己上药的人,那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道袍,一头黑髮简易束起,用一根木簪固定,不着多余的修饰。他问道:“道长,你叫什么名字?” 顾临山为他上着药,并不与他多做交流,即使南尧桉主动与他交谈,他也不欲多言。见顾临山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南尧桉不在意似的扭头轻笑,他懒洋洋地倚靠在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顾临山,道:“如果道长不愿告知,那也无妨,只是……”他的眼神突然阴沉了下来,“只是不知我以前和道长有过什么过节,让道长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好了。” 顾临山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接着便起身将石碗放在了一边,对着南尧桉道:“药已上好,之后还需接着上几次。” 第51页 南尧桉见顾临山并不回答他,呲笑了一声,自嘲似的耸耸肩。他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开口道:“多谢道长了,道长,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的名字,你可要记好了。我叫,草肃萧,木安桉。” 说出自己的名字后,他也不再多言,不想自讨没趣,便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养起神来。 顾临山盘坐在一旁,看着南尧桉那张脸,他的手握紧后又松开,转而望向洞口外。 天气依旧阴阴沉沉,黑云越来越低,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暗沉的色彩,就连树叶似乎都变成了黑色,浓重的仿佛可以滴出墨来。 现在看来,这邪灵对幻境的掌控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几重幻境层层叠加,又难以破解。顾临山眉目间露出担忧,也不知阿参如今在哪儿,有无危险。 不行,他必须得快点找到他。 顾临山转头看向躺在一边闭目休息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看着那张和那个人如此相似的脸,他总是难以冷静。 “萧桉?” “嗯?”南尧桉虽闭着眼睛,实际上并未睡着,听见顾临山的唿唤,带着趣味地张开了眼睛。 “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受重伤倒在草丛中?”洞外黑云低沉,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像是大雨将至。 听见他的问话,南尧桉也收起趣味的神色,他靠在墙壁上仰起头,回想起出事之时的状况。 “当时我们在路上走着,可后来我发现大家一直在一个地方转圈,无论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原地。最初我以为是遇到了鬼打墙,可奇怪的是,除了我之外,似乎并没有人发现这件事,所以,这应该不是鬼打墙。” 果然如此,顾临山心想道。若是鬼打墙的话,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无知无觉。 “那之后呢?” “之后我就带领大家往反方向走,结果,那条路像是完全变了一样,沿途景况和最开始相差甚远。而除了我之外的其余人,没有一人有过疑问,或者说,没有一人发现,我们走的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条路了。”南尧桉不急不缓地说道,最初有过的惊讶,到现在也已归于平静,只是想起那时众人神色如常的样子,心中也会有些恐惧。有道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然而,若醉的人仅自己一个,那么,他看到的究竟是真是假,出问题的是他?还是其他人?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一处悬崖边,众人仍是不停地往前走。悬崖上腾起了一片黑雾,渐渐地整个视野都变得模煳,我只记得好像有黑雾中闪现过一个白影。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清楚,只记得自己最后掉下了悬崖,再醒来就已经在这山洞中。”南尧桉将自己所经歷的事一一说出,心想眼前之人既是修道之人,想必知道些什么。 “悬崖……白影……”顾临山喃喃道,这悬崖莫非就是那日他和阿参所见的悬崖,只是不知这邪灵引他们去崖底又是为何? 再说既然引他们去了崖底,为何又要将自己弄进幻境里?岂不多此一举? 崖底……幻境……阿参…… 阿参! 是阿参!难道这邪灵要引到悬崖的不是自己,而是阿参? 她究竟想做什么?和阿参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阿参可能入了邪灵的圈套,可能身处危险之境,顾临山便再等不得,只想要马上破了这幻境。 “道长?”南尧桉面带疑惑地看着突然站起,眉目间还带了些许煞气的顾临山,他扶着墙站了起来。刚想开口,却被顾临山捂住了嘴,接着听见他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嘘,别出声,仔细听……” 顾临山说话的气息掠过他的耳朵,温温热热的感觉,让他的眼神暗了暗。他看着另外咫尺的顾临山的脖颈,他侧脸的轮廓,眼神中的暗色更沉,隐隐间带了些许兴味。 想不到,这道长,看着这么古板,长得……还不错 然而看着顾临山凝重的表情,他不得不压下内心思绪,也谨慎起来。 远处的声音隐隐约约,若有若无。 “呜……呜……”低沉沙哑的号角声从远方传来,接着响起“咚、……咚、……咚、……” 的打鼓声,“踏踏”的马蹄声,兵刃相接的声音,悽厉的惨叫声和嘶吼声混在一起,像是在描绘着最惨烈的战事。天色暗沉的仿佛随时会坍塌下来,而山洞中的两人在听到了这似乎越来越近的声音,后也不禁凝住了唿吸,僵硬着身体。 这声音越来越近,近到南尧桉似乎都可以听到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他脸色发白,心中止不住的想骂街。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这古云国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顾临山也崩紧了神经,注意着外界的状况,袖中的墨云已经冒出了头,若有危险,会第一时刻出来御敌。 然而,就在声音快到达山洞口的前一刻,却又突然地消失了,彻底地消失不见,四下一片寂静,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南尧桉和顾临山互相看了看,皆能看清对方眼中的疑惑,南尧桉看着顾临山,小心地抬起手往山洞外指了指,想问发生了什么。顾临山刚摇了摇头,又有声音响起了,而这个声音的响起,让南尧桉头脑中的最后一根弦也彻底崩断。 “呜呜……呜呜呜……”一个女子的哭声在洞外响起,声音悽厉尖细,骤然响起,打破了寂静,让人闻之毛骨悚然。 在听到了这个女子的哭声后,南尧桉就推开顾临山,径直地沖了出去。他眼中充满了狠戾和杀意,他南尧桉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如此戏弄过,管你是鬼是妖,老子弄死你。 顾临山一朝不慎被他推开,担心他会出事,也跟着跑了出去。就在他们二人都出去后,那哭声却又诡异的停止了。 “哭啊,来啊,怎么?怕了?”南尧桉呲笑了一声,阴沉着脸喊到。 顾临山听着他的话,皱起眉头,谨慎地观察着四周。 突然,女人的哭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回声不断,声音响亮刺耳。顾临山只觉头脑炸裂,耳膜阵痛,他赶紧施法抵抗,南尧桉此时也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满脸痛苦之色。 “呜呜……呜呜呜……”声音源源不断地在林间响起,南尧桉捂着耳,眼珠逐渐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别哭了,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哈哈~今天没有话说~\(≧▽≦)/ 天天开心~ 话说今天我们家老参没出现呢 第45章 怨灵幻境 顾临山刚想拉过南尧桉到自己身后,却在看清他的状况时忍不住退后了几步。只见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型蜘蛛状昆虫从南尧桉身上爬下,朝四周蔓延开来,很快就布满了整个地面。 而无数小蜘蛛的源头,却是来源于位于南尧桉肩头的一只暗红色,腹部微微透明的手掌大蜘蛛。 第52页 那些蜘蛛在途径顾临山时,很巧妙地绕过了他,蜘蛛所过之地,草木皆被啃食殆尽。不过片刻,四周树木就已完全消失在了虫齿之下,不仅使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亦使躲在树后之物无所遁形。 四周哭声也越来越低,那隐藏中的邪灵似乎被蜘蛛丛逼地节节败退,到最后哭声变得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最终彻底消失。 密密麻麻的蜘蛛在哭声消失的那一瞬间,就迅速后退,有序地返回了南尧桉身上,融入了他的身体。 顾临山冷着眼看着位于南尧桉肩头的暗红色蜘蛛,它的肚子明显微微鼓胀了起来,只见它歪了歪头,漆黑的虫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顾临山。 顾临山眼神一暗,心中带着警惕,他想起那日夜晚那位小兵惨死的样子,皆是眼前这只蜘蛛所致。想起南方一带有族饲养蛊虫,难道这蜘蛛也是其中一种?这蜘蛛以血肉为食,却又开了灵智,如今已是魔性加身,若不解决,恐会反噬其主,最终害人害己。 南尧桉见那哭声渐渐消失,脸上的愠怒才有所减缓,他不屑地嗤笑一声,用手指赞扬似的轻轻抚摸着肩头的蜘蛛,那蜘蛛微微抬了抬头似乎是在回应他,接着便融入他的身体消失了。 南尧桉看着顾临山带有戒备之色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开来,红唇微启,眼角含笑:“道长,想不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你放心,红蛛是不会伤害你的。” 顾临山皱着眉看着南尧桉,正待询问红蛛之事,周围空间却突然震盪起来,空气已可见的一层透明膜状物般扭曲着。不得已他只有压下心中的疑问,拉着站不稳的南尧桉的小手臂,将他带到了自己身后。 很快,他们脚下的土地就开始分裂崩塌,顾临山迅速掏出一张飞行符,施法念咒,符咒便化作毯状大小,他拉着南尧桉就跳到了符咒之上。 就在此刻,他们脚下的土地也彻底崩塌,土层分成一块块相继掉落,最深处是一片黑暗,像深不见底的深渊。 南尧桉在顾临山带着他飞上符咒后,心有余悸地看着身下,若不是顾临山及时相救,后果不堪设想。他南尧桉再不可一世,那他也不能飞啊。 眼见四周空间已彻底毁坏,四周皆是一片暗沉,他们就像处于一个无声的空洞世界。 “道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临山环望着四周,道:“应该是破了幻境,所以这幻境中的世界也开始瓦解。” 南尧桉闻此显然很高兴的样子,这个鬼地方他可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这样看来,这邪灵也不过是哪里来的小鬼罢了,在我的红蛛面前,一样的不堪一击。道长,我们现在该如何出去?” 顾临山听闻南尧桉的话后,却皱了皱眉头,这幻境真是如此简单就破了吗?不,不对,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只需找到通向外界之路即可。”顾临山回答道,他闭上了眼睛,认真感受着周围。南尧桉见此,也不禁屏住了唿吸,如此一来,似乎连空气也一同静止了。 就在这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的小空间里,顾临山耳侧的髮丝,悄悄地动了动。倏而间,顾临山张开了眼,看向一个方向,道:“就是那里。” 说着就将双手摆到了胸前,开始施法控制脚下的黄符往那个方向飞去。南尧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符咒突然的前进使他差点立不稳,情急之间只好双手环住了顾临山的腰,才堪堪站稳。 顾临山见此皱眉,就要开口,却被南尧桉抢先打断,“道长,我可不想摔下去。谁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 他俯看着身下的深渊,却只有一片黑暗。 闻他此言,顾临山又看远方一处微光渐显,便为要求他放下手臂,而是加快了速度,更快地朝出口方向飞去。 南尧桉靠在顾临山身后,他身形纤弱不及顾临山挺拔,却牢牢地束缚住顾临山而丝毫不显弱势。 他看着顾临山露在外侧的脖颈,是同他自幼苍白的皮肤不同的小麦色。他不着痕迹地将头埋在顾临山后背处深深地吸了口气,紧了紧搂住顾临山腰的手,眼珠开始微微泛红,带着充满兴味的神色。 远方的光点越来越近,光亮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出口处。 冲出幻境,外界的天依旧是阴沉沉的样子,然而相比于已破碎的幻境,光亮仍旧刺激地二人皆闭上了眼睛,过了良久才适应过来。 此时符咒的法力也已用尽,二人便从上跳到了陆地上,这才开始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们似乎正处于一悬崖之上,身后依旧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他们往崖底看去,此地剧崖底至少有百米之高,崖底中央有一小片空地,在往外,则同样是一片森林。 南尧桉看着周围的景色,目带惊讶之色,道:“道长,这便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悬崖。” 顾临山闻此,匆匆走到崖间,往下望去,确实同他和阿参所去崖底景色一致。想起阿参状况未知,他拉了拉崖间垂下的树藤,转头看着南尧桉看着道:“萧桉公子,我现在需去往崖底,你可要……” 不待他说完,南尧桉便拉着另一根树藤,轻攻一点,便落在了崖间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他只道:“道长无需多说,若是这邪灵同这崖底有关,我是无论如何都会下去看看的。” 说完便又跳跃着往崖底行进。 顾临山见此,也只得匆匆跟上,二人抓着树藤,在崖间几个跳跃,便顺利地来到了崖底。 就是这里,他与阿参分开地地方,这崖底究竟有何古怪?顾临山走上前,用手摸了摸光滑的石壁,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他不甘心地探寻着,仍旧什么都未发现。 顾临山死死盯着石壁,右手紧紧握拳,他想起阿参如今不知在何处,那邪灵寻他又是有何原因。一想到阿参恐有危险,他眼神中就渐渐浮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戾气,握拳的右手微微动了动。 然而,还不待他挥拳,南尧桉就走上前来,拿出了他的红蛛,道:“道长莫急,我有办法。” 说着他便拿出了红蛛,红蛛攀爬在石壁上四处游走,最终爬回了南尧桉身边,石壁上却未有任何变化。 南尧桉皱着眉,似有讶色,他道:“道长,按理说天下就没有我的红蛛吃不了的东西,可这石壁……定是有什么古怪。或许……” 或许,这石壁,原本就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被考试折腾的好累 不过还有三天就彻底考完了 抖泪ing,感觉看到了希望在朝我招手 好多天没更了真是大大的对不起x﹏x 等考完后一定会多更的! 大家也有在忙考试的也加油哦~ 祝考的全会 蒙的全对 祝生活开心~ 第46章 小云姑娘 “呃……道长……”南尧桉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带着些怀疑,转过头道:“我们……真的要这样做?” “嗯,没错。”其实顾临山自己也不能确定,不过目前没有时间让他多想,看着前方坚硬的崖壁,轻轻地唿了一口气。 第53页 随即他闭上了眼睛,薄唇轻启,轻声道:“一……二……” “三!” 随着一声三落下,二人皆闭着眼睛径直朝前冲去。只听“嘭”的一声,南尧桉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额头,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他委屈道:“道长,你不是说这崖壁不过是个幻影,只要闭上眼睛,心无杂念,就能冲过去吗?” …… “道长?”南尧桉扶着崖壁站了起来,疑惑地转过身,却愣在了原地。只见身后一片空空荡荡,哪还有道长人影?他蹙起眉,眼神锐利地盯着眼前的崖壁,像是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顾临山只觉得自己冲过了一层薄膜状的壁层,待他站定后睁开眼,只见四周一片漆黑。不待他观察四周,就感觉到右侧空气浮动,有一个人影沖了过来,紧紧地将他抱住。 他反射性地就想将其推开,抬起的手却在那人将头靠在了他的颈窝处时,顿在了空中。 “临山……” 来人轻声唤着,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惊喜和亲昵。 “阿参?”顾临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伸出手顺势将那人抱住,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与不可置信,心上的巨石也终于沉下。 阿参轻声笑着,伸手一挥,四周变得明亮起来。他们此时正处于一个洞穴中,洞穴顶部嵌着许多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发出幽绿色的淡淡光芒。 “临山,还好你没事。”阿参上下打量着顾临山,见他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同时,顾临山却勐地抓住阿参的手,皱起眉担忧问道:“阿参,你怎么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邪灵为何目的在你?” 说着,他眼中透露出了一丝戾气,却又被很快地被掩饰住了,是以阿参也未发现。 阿参对着顾临山笑了笑,看着他为自己担忧的样子,心中一热,然后忍不住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在他的嘴角安抚似地亲了几次。 看着顾临山突然间呆楞着的脸,阿参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到一路飙升。顾临山张了张口想说话,阿参却立即伸出右手食指立在嘴角,示意小声,接着拉起顾临山带着他往洞穴深处走去。 同时轻声道:“临山不必担心,多年前我初次下山时,路过此地,与这位夫人有过一点渊源。” 这位夫人?难道就是布下这些幻境的邪灵? 顾临山独自思索着,跟着阿参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后,脚下踩中了一个骨头状的东西,“啪嗒”一声碎裂。 他低下头,却骇然发现墙边躺着许多具白骨,那些白骨许多身上还穿着士兵的盔甲,表面覆盖着一层灰土,结了许多蛛网。手中拿着的兵器皆锈迹斑驳,破旧不堪,墙壁上有许多块状的深□□域,似乎是一摊摊凝干的血迹。 洞壁一片漆黑,覆着一层烧焦后的黑灰,像是被烟燻过一般。 在这洞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才能让这么多士兵葬身于此? 二人轻声向洞穴深处走着,一会儿之后,终于走到了洞穴尽头。尽头处泛着明亮的绿光,使顾临山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洞穴尽头,是一个大的圆洞,洞壁由岩石砌成,十分光滑。在中央处放置着一个大的未封上的红木棺材,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背对着他们,软软地坐在地上,双手趴在棺材的边缘,头枕着自己的手,目光看向棺材内。 顾临山屏住唿吸,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那女子似是察觉到了有人进来,缓缓起了身,一头如墨般漆黑的长髮及地,身形曼妙。 “小云姑娘。”顾临山听见阿参轻声叫道,那女子也随之缓缓转过身来。在看见她的正脸时,顾临山不禁瞳孔微缩,心中讶异。 原来这女子的左半边脸上,布满了火烧后留下的疤痕,伤疤如树枝般缠结在一起,十分狰狞。而她的右半边脸却十分正常,皮肤白皙,光滑细腻,依稀可以看得出绝色之姿。可是这两半边脸合在一起,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恩人……”那女子轻声叫道,眉目间露出了微微惊喜的神色,却在看见阿身身后的顾临山时,眉目微敛,眼中充满了防备与敌意。她不禁退后一步,低下头,伸出手试图用披散的长髮遮住自己的左脸。 阿参见她充满了警惕,只好解释道:“小云姑娘,临山是同我一起的,定不会伤害你,所以你不必担心。” 小云在听见阿参的解释后,虽然眼中仍带了些许戒备,却微微点了头,眼中终究是没有敌意了。 阿参拉着顾临山走到了棺材之前,他们往棺材内看去。棺材内躺着一个男人,他穿着将军的盔甲,剑眉星目,鼻樑高挺。在世时,此人一定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将军,顾临山心想。 他身上穿着的盔甲即使能看出有被人每天细心整理,在这么多年后,却依然显得十分破旧。和破旧的盔甲不同的是,躺着的人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似乎下一刻就会睁开眼来。 “恩人。”小云的声音突然响起,她面目哀伤地看着棺材内的人,“恩人,已经快二十年了,将军却依旧没有醒过来。恩人,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救救将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云突然间泪流满面地跪在阿参面前,双手伸出扯着阿参的袖子,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恩人,当初你说过,你有办法能救将军,只需要我好好守护着将军的身体。恩人,距离当初已经有二十年了,为什么将军还没有醒来?” 顾临山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看着阿参将小云扶起,却在小云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纠结苦恼的神色。 “小云姑娘,你别担心,你先起来。”阿参赶紧将小云扶起,安慰道。 说着他转过身看向棺材内,伸出手置于那位将军面部上约十公分的位置,手中闪现出一团微黄色的光芒,片刻后,他收回了手,棺材内人的面部神色明显好了一些。 阿参纠结地看着棺材内的人,欲言又止,在他刚想要开口之际,却被顾临山拦住了。 顾临山看向小云,道:“小云姑娘,若你只是想要救这位将军,为何要施法将与此不相干的人也困于幻境中。” 小云低着头轻声解释道:“那队伍中领头的那位公子,不知为何让我感觉十分不安,所以我才会对他们出手。” 领头的公子?难道是南尧桉? 小云见顾临山沉默,不禁焦急道:“这位公子,还有恩人,小云我虽然将他们困在了幻境内,却从未害过一人。若是公子们不贊成我的做法,小云现在就可以放了他们。只是……” “只是什么?”顾林山问道。 小云想到那个让她感到十分不安的人,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既然如此……”顾临山沉吟道,“小云姑娘,现在许多无辜之人被困在了幻境内不得解脱,还请你能够破除幻境,解救他们。” 第54页 小云见此,也只好点头应是。她看了一眼棺材内的人,不舍地收回目光,恳求地看着阿参道:“恩人,将军他……” 见阿参朝她点了点头,她才稍稍放下心来,向洞穴外走去,那些人被困在了幻境深处,她必须亲自前去将们引领出来。 阿参见小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看向躺在棺材内的人,不由地大大地嘆了一口气。 顾临山看他苦恼的样子,不禁失笑。 接着又敛了神色,看着躺在棺材内之人,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大早上听我妈说下雪了!(来自一个冬天不下雪地区的妹子) 然后我睡在被窝里纠结了三秒 嗯…… 果断决定了继续睡 第47章 将军卫周 烛火在空中闪烁着昏黄的光芒,阴影处随着风摆动着。棺材内的人依旧安安静静地沉睡着。他眉目俊朗,五官清致,这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浴血沙场的将军,而像是一个吟风弄月的世家公子。 阿参手指轻搭在棺材边,轻轻游走,多年前的记忆也随之而来,“临山,你可知,躺在这里之人,就是二十多年前威震天下的镇国大将军,镇北侯卫周。” 卫周?顾临山并非不识此人,在小青山时,师父不仅会教他玄门法术,还会教他天文地理,歷史人伦,是以这位镇国将军的事迹他也曾听说一二。 “我听师父讲过,卫周是前朝将军,少年英才,从军十几载,战功卓着。只可惜以一人之力终究难以力揽狂澜,古氏大军压境,最终兵败石人山。只是……”顾临山语带困惑,道:“石人山距此地有五百多里,若这真是卫周将军的遗体,又为何会在这里?” 阿参闻此,嘆息似地摇了摇头,又嘲讽似地笑了一声,道:“因为卫周并非死在石人山的战场上,而是被奸人所害,在此地受困而死。” “什么?”顾临山惊愕道,对于前朝的事他所知甚少,可也知阿参所说与正史的记载大有不同。 可是现在看来,前朝覆灭,新朝建立,将军之死,在无数鲜血堆砌下的繁华之中,似乎还埋葬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密辛。 阿参显然料到了他的反应,这件事本就是无人知的皇室密辛,顾临山不知也不足为奇。 在二十年前,这天下还是陈朝的天下,卫周则是陈朝的镇国大将军,被当时天下人称为战神,护卫一方,赫赫有名。然而帝王皆多忌猜猜,他们需要一个能保家卫国的将军,却不需要一个威名胜过皇朝之人。当时外敌入侵,卫周誓死护国,多次挡敌人与关外,军心振奋,民心归一,天下之人皆以卫周马首是瞻。 世人皆知镇国大将军,却不知陈氏皇族。 一时之间,卫周的名声之盛达到了顶点。 帝王多疑,担心手握兵权的卫周心生反意,便一道旨意召回了驻守边关的镇国将军,美名其曰守护帝都皇宫皇族。卫周空有一身本领却无用武之地,也因此边关形势越发危急,不过三日时间就被敌军攻破,至此以后陈氏军队节节败退,敌军不日就将攻至皇都,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外敌压境,内政奸臣当道,山雨欲来,歷史长河中屹立了三百多年的陈氏皇朝岌岌可危。 在敌军将攻至皇城之际,卫周终于再次被任用,皇帝派他再上前线,势必击退敌军。 少年成名,青年得志,再到被帝王猜疑,闲置家中,每日为军情战事忧愁,如今终于可以再上战场,卫周满腔豪情,势必击退敌军,收復国土。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在半途中的埋伏。一代名将,卫周至死,也没有死在他心心念念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他誓死效忠的帝王的疑心中。 四周的空气越发安静,四周寂静无声,晕黄柔和的烛光下,面如冠玉的镇国将军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眼睫处垂下的阴影微微摇动,仿佛下一刻就将醒过来。 山洞中的累累白骨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黑土,石壁上覆着一层黑灰,火光蔓延处,一切化为灰烬。被逼至绝望处,瀰漫着浓厚的绝望感。 顾临山想起至进洞以来所见之景,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就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之上,卫周带领一对兵士,遭遇了埋伏。他带领众人奋勇厮杀,却终究不敌,伤痕累累之下带领一群人逃到了一个山洞中藏匿起来,却最终被发现了。 火光像死神撒下的网,熊熊的烈火封住了洞口,有人被火焰活活烧死,有人在浓烟中窒息而亡。石壁上一丛丛的青苔在高温中化为了飞灰,纷纷洒落,覆盖在了一具具尸体上,蒙了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将他们埋葬。 被灼烧过的土地,很快又获得了新生,杂草丰茂,树木丛生。山洞位于山崖间,丛丛掩映之后,带着被过灼烧过后的痕迹,以及数百具尸骨,就这样被遗忘在了这里。 而世人却皆以为,他们皆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而死。 顾临山看着棺材内安静躺着之人,二十多年后,他的容颜却丝毫未变。仿佛能看出当时的卫周将军是多么的豪情壮志,意气风发。 “那小云姑娘呢?”顾临山问道,那位姑娘似人似妖又似鬼,若她当初一直都陪伴在卫周身旁,凭她的本领,断然不会让卫周陷入这样的绝境。 阿参自然明白他的疑问,他道:“小云生前乃是被养于将军府佛堂中的一株白色山茶花,想来她也与佛有缘,日日聆听佛音,竟让她生出了灵识,这才成就了一段缘分。” 小云姑娘不过偶得佛缘,才生出灵识,自身其实并没有什么修为。但若是她能摒弃杂心,一心修炼,将来定会有所成就,修得大道也未曾不可能。 未曾想,小云竟然对少年时的卫周心生情愫,初生灵识,正是懵懂时刻,便陷入了情网。耗尽所有修为修成了人形,终于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卫周一行人被活活困死在山洞中时,小云将自己的内丹度给了卫周,想救他性命。然而卫周伤势过重,早已回天乏力。 剎那间,魔由心生,小云怨气附体,化为一方恶鬼。 “一念成佛,一念入魔,生前受佛音感化而化妖,死后却堕入恶鬼道,也只能说造化弄人了。” 第48章 南行 “当初我下山游歷,偶然间发现此处,彼时她怨念过深,早已生成怨灵。若放任不管,恐最后会为祸人间,酿成大祸,最后不得超生。”阿参缓缓讲道,声音在安静的洞穴中迴响着。 “可我看她本性不坏,又与我一脉同承,不忍看她走向绝路,所以……” 阿参挠了挠头,好像是在纠结不知该如何向顾临山谈起。 顾临山嘆了一口气,道:“所以,你告诉他,你能復活卫周,这才压制住了她心中的怨气,守在这里整二十年。” “嘿嘿,临山,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阿参嘻嘻笑着。 顾临山却无奈地微微皱摇头,看着阿参的神色,他当然能看出他的为难,道:“你可知,人死不能復生,若叫她知道了,她心心念念的将军并不能復生,你又该如何收场呢。” 第55页 阿参收起了笑,五官微微皱起,露出了些许苦恼的神色,又带着点疑惑道:“唉,当初我来此之时,小云已在这里守护了卫周的尸身有十日时间,彼时天道炎热,尸身却丝毫不腐。我查验卫周尸身,才发现卫周其实……并没有死,所以我才会应允此事。” “没有死?” “没错,怎么说呢,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去。人有三魂七魄,卫周七魄皆在体,而魂却不在了。”阿参看着顾临山道。 顾临山闻此,伸出右手两指,併拢点在卫周眉心处,一股看不见的气流在卫周身体之上流动着,这具身体的情况清晰地展现在顾临山眼前。 收手,凝眉,同阿参说的一致,这卫周肉身还并未死,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与死无异。料想当初卫周垂死之际,得小云内丹,堪堪保住了一丝生机。 可是…… “少了一魂。”顾临山语气笃定地看着阿参,接着又道,“这事你一早就知道?” “没错,二十年前,卫周三魂皆散,我在此地画了招魂阵,用了整二十年,却也只召回了两魂。还有一魂,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阿参语带疑惑道,按理说有了这招魂阵,又有小云在旁守护,这卫周的魂怎么也该回来了吧。 只是那剩下的一魂,又去了哪儿。 “恐怕……”顾临山微微敛眉,微眯着眼,看着躺于棺材内卫周的尸身,若有所思道:“不是他不肯回来,而是有人,不让他回来……” 此时山间浓雾重重,丛林深深,树木参天而立。一女子以薄纱遮面,行走在浓雾间,在崎岖的山道上,如履平地。 在她身后,跟着约莫六十来个成年人,皆双目无神,步履僵硬,脸色青白,亦步亦趋地跟着为首的白衣女子。 这番场景看着十分诡异,若有山野樵夫见此,必定会活活吓晕过去。 这女子便是小云,身后众人便是被困于幻境的护送公主出嫁雾南都的人。 走了不过半刻时辰,彼时天际微微泛白,金黄色的太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缓慢地驱散着山间的浓雾,带来丝丝暖意。 待雾彻底散去,眼前却是队伍最初遭遇幻境至前所在的地方。小云停下脚步,转过身,伸手一挥,众人便通通倒地不起,陷入了沉睡中。 见任务已达成,小云便匆匆离去,行走匆忙,故而未发现,在倒下的人群之中,有一人却睁开了眼睛。 黑眸在暗色中散发着略带妖异的光芒,伴随着微弱的“簌簌”声,一只红珠爬到了他肩膀之上。 只见他嘴唇微动,似是说了些什么。接着红蛛便沿着痕迹向前爬行,对着小云离开的身影,远远地跟了上去。 待小云走到山洞中时,正看见顾临山收回放置于卫周尸身之上、处于半空中的手,接着收敛起了自身气息。 卫周的面目越发平静,微微泛出生机,好似下一刻就会醒过来。 小云的脸上终于透露出了些许神采,她跑到二人身前,看着顾临山,颤抖道:“道长,将军他、他能……” 顾临山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并将卫周的情况和她讲解了一番。见她渐渐平静下来,才伸出手拿出了一个墨色罗盘,取卫周一缕头髮,自己的一滴鲜血,血液带着头髮浸入了罗盘内,指针突然迅速地转动起来,最后指向一个方向不动了。 “南方……”顾临山沉吟道。 小云忍不住问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顾临山安抚道:“这枚罗盘可寻魂指路,现在它指向南方,应该正是卫将军缺失的那一魂所在之处。” “真的?太好了。”小云双手搭在棺材边上,唇角也微微翘起,接着迫不及待道:“那道长,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顾临山点了点头,道:“事情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 “好。”小云点了点头,双手施法,棺材中的卫周就逐渐消失,幻化成一缕流光进入了小云脖子上戴着的一颗珠子之中。 “道长,我们可以走了。” 几人向洞外出发,本来最为急切的小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环绕四周,面色凌厉。 “怎么了?”阿参不禁开口问道。 小云只觉身体一阵发寒,环望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这让她不自觉地抚摸着珠子,隐隐形成保护之态。 “不,没什么。”她微微摇头,“我们走吧。” 随即,三人便走出了山洞。 而洞穴内壁之上,一抹红色一闪而过。 三人皆非凡人,很快便行至南尧桉一行人所在的队伍处,这些人朝雾南都前行,雾南都地处南方,正与与他们同路。 且不说顾临山是有目的地跟着南尧桉,现在加上小云所说感受到的南尧桉身上传来的威胁,也让顾临山不得不心生疑惑和警惕。他便计划着加入队伍,同他们一起朝雾南都的方向行进。 倒地的众人皆早已醒来,虽仍有些晕眩,却不记得发生过何事,只认为是连死赶路而身感不适罢了。 南尧桉远远便看到了顾临山一行人,他勾了勾唇,心想:南方吗。 “道长。”顾临山三人刚行至此处,南尧桉便开口叫住了他,走上前,接着笑道:“道长,你没事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不见了之后我不知道有多担心。” 边说着他还伸手拉住了顾临山的手臂,好似担忧地对他上下查看了起来。 顾临山神色平静,南尧桉如何动作都与他无关,只是淡淡道:“无需担忧,我并无碍。” 而一旁的阿参则瞪着那只拉着他家临山手臂的大猪蹄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靠,你还碰,还敢摸! 他龇了龇牙,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气势昂昂地大步上前,“啪”的一声拍掉那只爪子。 看着那人脸上错愕的神情,阿参才唿了一口气。 嗯,这下舒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临山:你还碰! 阿参:好好好,我不碰了,呜呜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碰!你只让他碰! 顾临山:…… 阿参:呜呜呜 顾临山:…… 阿参:呜呜呜 顾临山:好好好,别哭了,让你碰,让你碰 嗯~不行~那里不行~ 第49章 抵达雾南都 南尧桉好似并不介意阿参的行为,反而笑着看着顾临山问道:“道长,这二位是?” 顾临山道:“这是阿参,这是小云姑娘。” 南尧桉这才笑着开口道:“在下萧桉,也是道长的朋友。” 阿参见顾临山面色平静,并未对南尧桉施加过多关注,心情这才稍稍好起来,于是便回了礼,小云也跟着盈盈施了一礼。 南尧桉见此,便又开口:“方才见道长行色匆匆,不知你们将前往何处?” 第56页 “南方。”顾临山道。 “南方?正巧,我们队伍也是朝南行进,若道长不嫌弃,可否与我们一起同行?道长,你看如何?” 顾临山本意即想加入队伍,现见南尧桉先一步邀请,正合他意,便点头答应了。 如此,顾临山三人便顺利地加入了迎亲的队伍,朝南行进。 马车轱辘轱辘地转着,整个队伍井然有序,哒哒的马蹄声扬气一阵尘土。 车内顾临山端坐一旁,阿参靠在他身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书籍。而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却紧紧地贴着顾临山的腰,还在上下左右不断地抚摸着。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阿参那只不安分的手,阿参抬头看着顾临山严肃的表情,不禁撇下嘴唇,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顾临山。 因为小云和他们同马车的缘故,顾临山再不让阿参当着外人的面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不许阿参随时随地地往他身上蹭。 阿参这几天抱不能随便抱,也不能上口就亲,可把他给憋屈死了。 顾临山本想阻止,可现在看着阿参可怜兮兮的表情,心中终究是不忍,而且内心深处还隐隐有些欢喜。 想到此,他内心轻嘆一口气,放开了阿参那只不安分的手,算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阿参心下欣喜,先前脸上委屈的神色一扫而光,忍不住就着靠在顾临山肩头的姿势,仰起头在顾临山下颚处亲了一口。 顾临山脸颊发烫,望向小云方向,见她正闭目打坐修炼才放下心来。想开口责备,看着阿参带笑的神情,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伸出手扣住阿参的头,将唇对着覆了上去。 日子就这样过去,约莫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雾南都。 雾南都气候常年温和,四季如春,四处草木丰茂,树木参天而立,可遮阳蔽日。雾南都的面积大概只有幅员辽阔的古云的十分之一,分为了七个都城,王都就位于六座城池的中央位置。 也因为气候的原因,这里物产丰富,各种植物丛生,各种昆虫野兽遍布。 雾南都作为一个小国却能安然屹立在千百年,不受外敌入侵,甚至能得古云国与之和亲,主要就是靠的这些毒虫野兽。 传闻雾南都之人会两大奇术——蛊术和驭兽术,也因此能生存在丛林深处,越发繁荣。 在即将进入皇城之前,顾临山就主动和南尧桉辞行。因为即将进入王都,南尧桉此时也不多加挽留,只是询问了顾临山等人下榻的地点,就与他们分别。 顾临山看着队伍越行越远,看着那台大红色的轿子,若有所思。 在路途中,几个月来,他只见过花轿上的公主几次,且都戴着盖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位新娘公主十分古怪,身体僵硬,气息微弱,行走间姿势笨重,完全不似一个常人。 他们还见过那位所谓的“新郎”,所谓的雾南都皇子。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顾临山几人对视了几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微讶异的神色。 他一直以为南尧桉便是雾南都皇子,也就是迎娶公主之人,萧桉不过是他的化名。可如今真正的皇子出现,那南尧桉又是何等身份? 为何皇子出使古云国,为首带领的确实南尧桉? 为何皇子身着一身红色喜衣,却天天坐于马车内,从不见人? 这一切有太多古怪,顾临山皱眉,想起南尧桉那熟悉的面孔,小时的记忆又再次浮上心头。他面色阴沉,接着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从回忆中脱离出来。 他看着站在一旁不断抚摸着脖颈上的珠子的小云,压下思绪,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至于那人,只要有南尧桉在,不怕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顾临山几人如今处于雾南都最北的边境,塞城之中。此处人文风景大为不同,几人欣赏了城内景色之余,也到了即将下榻的客栈。 几人定了两间上房,顾临山和阿参一间,小云一间。三人先一同到了顾临山二人的房间,接着顾临山取出袖中的罗盘。 罗盘自进入雾南都以来就不断地震动着,这也是顾临山提前向南尧桉辞行的原因,担心动静太大会被发现。对于卫周这事,不需要第四个人知道。 小云紧张地捏着手看着不停旋转的罗盘,指针不停转动。突然,在某一瞬间,宛如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指针突然慢了下来,却只是左右摇晃。 顾临山皱眉,拿起罗盘。小云焦急地问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罗盘为什么突然不起作用了?” 顾临山道:“罗盘已经失去作用,看来雾南都有某种力量在压制着,只是不知道这股力量来自于哪里。” “如此……如此的话……那怎么办?将军……将军他……”小云闻此,立即惊慌地语无伦次道。 阿参连忙安慰她,道:“小云你别担心,我觉得这倒是一个好兆头,至少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卫将军的最后一缕魂魄应该就在雾南都内,只要知道了这点,找到卫将军的魂魄不也是迟早的事吗?” “阿参说的没错。”顾临山也接着答道,“小云你先不必担心,不如先回房间稍作歇息。”自从小云出山后,魂魄的状态就时常不稳,需时常修炼固魂方行。 小云听此,便稍稍放下心来,点头应是后,便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她走了之后,阿参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语气略显担忧地对顾临山道:“临山,小云对卫周的执念已经越来越强了。” 顾临山心下也明白此事,想了想,伸手拉住了阿参的手。 “临山,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收~ \(≧▽≦)/ 《今天我的魂仍在游荡》 古代美强 微灵异江湖武林文~ ^3^ 第50章 夜探城墙 顾临山并未言语,只是靠近了他的右耳,轻语了几句。阿参若有所思地看着顾临山,最终点了点头。 是夜,星光点点,月影朦胧。客栈二楼的窗口处依次出现了两人,二人一身黑衣,侧身一跃就到了房顶上。月光将人拉出了模煳的长影,他们不发一言,相继默契地朝某一方向飞奔而去。 这二人正是顾临山和阿参,他们轻巧地行于暗夜中的屋嵴之上,四周寂静无声,万家熄灭了灯火。而就在行了片刻后,远方突然出现了火光,随着越离越近,建筑的轮廓渐渐由朦胧变得清晰起来。 那正是塞城的古城墙,也是顾临山他们一行人进入此城的入口。此时城墙四周点亮着火把,城墙之上也可见卫兵在巡逻。顾临山和阿参放慢脚步,躲藏在林林错错的房屋间,待一波巡逻的卫兵走过后,又如一道黑影,如风一般迅速地掠上了城墙。 二人躲在城楼的顶部,看着一波波巡逻的人走过。阿参对顾临山传音道:“临山,你确定是这个地方吗?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啊?” 顾临山道:“应该不会错,来,跟着我。” 第57页 接着顾临山躲过巡逻的卫兵,迅速进入了城楼之中。躲在了房樑上,顾临山环顾四周,手按住了袖中的罗盘。 此罗盘据说以上古女娲石的余石制成,指针是一种噬魂鬼的精魄,有寻魂之用。而在到了所寻魂魄的地方时,指针就会自动消失,停止寻魂。 而今天在进入塞城之前,刚到城门口时,罗盘的指针就消失了。进入城门后,越往里走,指针又突然出现,还疯狂地一圈圈转动。所以顾临山才猜寻,卫周的魂在之处,应该和这座城墙有关。 而且,顾临山想着自己看到的城墙上的士兵,训练有素,身形矫健,就好像……好像是被每日强加训练出来的精锐部队。 “武器……”顾临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兵器库……” “什么?”阿参问道。 顾临山只是带着笑对阿参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了个猜测,我们现在去兵器库。” “好。” 二人悄声在暗夜里行进,进入了城楼里,很快来到了一个大门前,施法迷晕了门口的两个守卫,进入了这个放满长矛兵器的库房。 四周悄无声息,冷兵器的铁质感在朦胧的月光下勾勒出冷冽的银光。两人分头在库房中四处寻找,墙壁角落地板处皆被仔细探查。顾临山来到墙角,这里放了一柄柄□□和大刀,形成了一面兵器墙。 他讲所有的兵器挪开,又贴耳在墙上,仔细倾听着。手指在墙面摸索,终于在墙角处看到了一丝微小的缝隙。顾临山忍不住勾了勾唇,心想自己找对了方向。 在墙角背光的隐蔽处,本应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此时看却十分的干净。顾临山四处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处微微凸起的地方。他将那处地板上铺的砖石搬开,就见那处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黑黝黝的洞穴。 阿参见此,指尖冒出了微弱的火苗,放在洞穴之上,这才能堪堪瞧见洞内的情景。 这一看,却让两人皆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洞内有交错的布满黑色鳞片的身躯在缓缓移动着,鳞片反射出火光,直叫人毛骨悚然。 这里面放着的是许多如少女手臂般粗的黑蛇,小小的洞口只能看到他们躯体的一部分,难以想像洞下的空间有多么巨大,才能容纳下这么多条黑蛇。说不定,整个地底都被养满了这种生物。 阿参深吸一口气,颤抖道:“临山,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蛇?”饶是他再厉害,看着着样密密麻麻的景象,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顾临山立即将砖块盖上,皱着眉施法,确保砖块不会被蛇顶开。若是那些蛇同时跑出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拉着阿参站起身,退后几步,施法将所有的兵器都放回了原地,合上的地砖也被掩盖在兵器下。 “今天我们先回去。”顾临山如此说道,放这些蛇的人心思狠毒,不知除了蛇还会有什么危险,“阿参,回去后我们再商量。” 阿参点了点头,道:“好。”其实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渐渐有所了解。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源于人类的野心和贪婪罢了。 二人掠上屋顶,朝城中飞跃而去。 晚风拂过,带来阵阵清凉,月光终于摆脱了迷雾,不再朦胧,变得明亮清晰起来。四周静悄悄的,亭台楼阁在月光下的轮廓清晰可见。 他们很快进了客栈中位于二楼的房屋中,阿参打开窗户,洒下一地月光。阿参行了一夜却丝毫不觉疲累,反而兴奋地双手支撑着窗户,望着漫天星光。 “临山,你看,这里的月亮是不是比暮凉山要小一点?” 顾临山轻轻弯了弯唇,走到他身前,也一同看着窗外的满月繁星。在暮凉山顶,天空压得极低,仿佛伸出手,就可以摘到一颗星星。 “这里的事结束后,我们就一同回去。”顾临山轻声开口道。 阿参笑着点了点头,他确实是有点想念暮凉山中的人和事了,相信临山也一样。不过他也不是伤春悲秋的人,感伤这个词可不适合他。 思乡的氛围一扫而尽,阿参突然道:“对了,临山,你还记得我们上次也做过这样的事,在红枫城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的香满园,你记得吗?” “当然记得。”顾临山也笑着道。 “上次我第二天醒来,你就一个人去了枫叶山庄,这次,我一定抱牢了你,绝对不会让你再独自离开。”阿参说着就张开双手抱住了顾临山,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咬着顾临山的耳朵,轻声道:“知道了吗?” 顾临山的耳朵开始发红髮烫,阿参吐出的气息让他心跳加速,他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轻笑道:“好啊,暮深公子。” 听着顾临山故意叫他那时的化名,阿参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拉着他就往床上走。“呃,这么晚了,我们也快睡吧,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顾临山轻轻勾起唇,乖乖地跟着阿参上了床。听见顾临山的唿吸渐渐均匀起来,阿参才睁开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轻轻唿了口气。 还好临山不知道他当初是因为在酒楼看到了他和别的女子言笑晏晏的情景,心中莫名奇妙翻腾起了一股愤怒,所以才化名暮深来接近他,同时也想知道他同那女子的关系。不然,他的老脸都撑不住了。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对临山并无亲情以外的情感,那又为何会对他同别的女子交好如此在意? 现在想来,无非是一种占有欲在作祟,阿参弯起唇轻笑着,不禁抬起头在顾临山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 只因为,这个人,自从被他自雪地里救起时,就该是属于他的。他的整个人,整个人生,都应该和他连在一起。 是我的,谁也不能给。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因为我哈哈 雾南都就是最终篇(不出意外的话)啦我知道自己写作有非常多的不足但我接下来会尽力写清楚的~ 谢谢观看么么哒~ 第51章 练兵入梦 第二天中午,三人在客栈大堂二楼靠角落处坐下用餐,阿参简易地在周围施了一个小结界,确定周围人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和顾临山商量后决定还是将昨晚发生之事告诉小云,最初是担心小云太过忧心卫周会沉不住气,可现在他们有了进一步打算,这就需要藉助小云之力。 “什么?”小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声音中透露着不可置信,“你们说将军丢失的那一魂有可能就在塞城城墙附近?” “没错。”顾临山道,阿参也点了点头。 小云忍不住站了起来,焦急道:“道长,恩人,既然如此,我们还等什么?我……我们现在就去……” 说着说着,小云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她脱力般缓缓坐回了凳子上。既然道长他们现在才告诉自己这件事,也没有立刻去寻卫周的魂,那么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导致他们现在不能立刻去查探。 第58页 理智回归,小云渐渐冷静下来,问道:“既然如此,道长,我应该怎么做?” 顾临山点了点头,显然也很高兴小云能冷静下来,他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卫将军现在应该没有危险。” “临山,这是为何?”阿参问道。 “阿参,你可记得我们昨日夜探城墙所见之景?” “不就是一群蛇吗?”阿参可不想回想起那时的景象。 顾临山轻轻弯了弯唇,接着摇摇头道:“那晚城墙上守夜巡逻的士兵,个个身姿矫健有力,体魄强健,且纪律严明,就是一些训练有方的前线军队也比之不上。试问,一个丰饶富足,几无战事的国家,在一个距离王都如此偏远的一座城的守卫,又为何能被训练地胜似战场杀敌的精英部队呢?” “或许雾南都的国情就是如此?将士们都会得到很严格的训练。”小云疑问道。 “不。”顾临山摇摇头,“昨日我们路过了这里的衙门,你看街上的那些官兵,又是什么样子?” 阿参立即开口道:“他们全都懒懒散散的,有的甚至还当街打闹游玩。”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道:“临山,你的意思是,城墙边的官兵,都是有人特意精心训练过的?” 见顾临山点了点头,阿参不禁开口道:“昨晚我便有了这样的疑问,本来还觉得是想多了。这雾南都虽会异术,可若是想和地大物博,更不乏能人异士的古云交战,那无疑是以卵击石。” 哪知顾临山在听了他这话后却又摇了摇头,道:“阿参,你可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九层之台,起于垒土。这雾南都虽小,但蚍蜉撼树亦未尝没有可能。再说了……天下闻名的卫周大将军,可在他们手里。” 阿参和小云听了这话皆是一惊,话说到了此处,小云又如何能不明白。那些人想要卫周这个镇国将军的魂,做他们的傀儡,好实现他们的贪婪和野心。 “其实……”顾临山突然皱着眉,半晌道:“我并不认为这是雾南都皇的作为,倒认为是有人背着朝廷私下练兵。若真如此,那么此人定是个满腹野心的人。” “他们练兵之处应该就在城墙地下,兵器库就是入口,黑蛇即用来守住入口。”顾临山接着道,阿参和小云皆是错愕神色。 顾临山想到那和亲公主以及皇子的异样,再想到有人私下练兵一事,以及那布满黑蛇的兵器库,只觉这雾南都的天,怕是要变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小云冷静地问道,这些人类的贪婪和野心她早就在卫周遇害时看得一清二楚! 顾临山和阿参对视,接着阿参看了看依旧人声鼎沸的大堂,笑着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自古,消息来源最灵通之处,就是这客栈了~”阿参笑嘻嘻道。 小云疑惑地看向他,接着顾临山解释道:“小云姑娘对幻境的编织已是出神入化,眼下只需小云姑娘结一个网,一个能让他们堕入梦境的网。” 人类在做梦的时候,其实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梦让她们有了安全感,他们会很容易地把自己内心的秘密托盘而出。毕竟,反正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不是吗? 谁会把梦境当真呢? 听到此,小云明白地点了点头,顾临山的意思明显是让她编织一个幻境,让所有人皆以为自己处在梦里。 小云纤长的指尖翻动着,一张半透明的网出现在她手中,且不断在变大,最终将整个客栈中的人罩在其内。大堂内似乎有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但很快又人声鼎沸起来,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然而,一张织梦的网,却早已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阿参和顾临山正襟危坐,听着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话语。 “嘿,你这个死婆娘,整天弄得跟个男人一样,还敢打老子,老子早就想休了你了。”一个看着懦懦弱弱的瘦小中年男人说道。 “哈哈,今天钱老头又被他老婆打了,要不是为了他那几个钱买酒喝,老子哪会跟在这个窝囊废身边。”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子叫道。 “家里样的虫子都被我偷吃了,阿娘又养了一只剧毒蜈蚣。嘻嘻,真想尝尝什么味道,不过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被发现了。”一个穿着红色小衣的小女孩儿这样留着口水嘻嘻笑道。 阿参听的满头黑线,听这些人的家长里短让他尴尬万分,还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又让他有点沮丧。他看着那个对家里的剧毒蜈蚣流口水的小女孩儿,心里想但愿她不会喜欢吃人参…… “我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人肉了,好饿……” 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与阿参不同的是,顾临山一直正襟危坐着,面色平静,仔细地分辨着入耳的每一句话语。 “唉,每天都让我们去抓那黑蛇,真是够累的。”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中年人满脸怨气地说道,“谁不知道那黑蛇剧毒无比,这差事,谁想干?有那个本事赚钱也得有命花啊。” 坐在角落的顾临山三人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皆往那个方向望去,阿参眼前一亮,心想总算没有白等。天知道,他已经快把那个人几天吃一次人肉,要放多少盐都快记住了。 顾临山内心亦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此事是找对方向了。 第52章 黑鳞蛇 “凭白地要这么多黑鳞蛇,谁知道在做什么勾当,呸,还敢要挟我,等老子赚够了钱,傻子才去给你们捉蛇。”那中年人接着道。 看来确实是有人有目的地抓捕这些蛇,这些蛇剧毒无比,要挟捕蛇人捉蛇。显然,捕蛇人的贪婪也一览无遗,这件事是私下进行,他们也付出了足够的金钱。 那中年人说完这些话后就骂骂咧咧地扯到其他事情上了,顾临山和阿参见此,向小云使了个眼色。小云会意,法术一收,所有人恢復正常,中年人用完午饭,就直接往屋外走去。 顾临山三人赶紧偷偷跟了上去,走到五六公里外的一个小村里,中年人走进了一户人家。不一会儿,又背了一个背篓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竹竿做的叉子,同其余的五六个人一起往山林走。 几人身上带着的装备大致相同,看来应该是准备去捉蛇,顾临山三人跟着他们到了山林深处,此地布满瘴气,浓浓迷雾,很快前方几人就不见了踪影。 南方的密林对不是此地的人来说,可谓危险密布。顾临山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森林深处竟无半点野兽的气息,这异常让他不得不警惕。 “簌簌、簌簌……” 一阵声音传来,阿参并未回头,手向空中一点,树叶纷纷飘落,一个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 “呀,是一条黑蛇。”小云惊道。 “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捉的黑鳞蛇。”顾临山看着那条蛇道。 落在地上的蛇约有两指的粗细,十分细长,此时正微微地扭动着。 第59页 “呜呜呜x﹏x,几位哥哥姐姐,别杀我。” 一道清脆的女童声音传来,阿参瞪大眼睛蹲下看着那条蛇,惊讶道:“你会说话?” “呜呜……”那条黑蛇直立起脖颈,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 阿参无语地看着一条蛇露出了委屈的表情,那天黑蛇仿佛也感到了空气中的沉默,忍不住开口道:“呜呜,几位哥哥姐姐,我是特意来找你们的,求求你们帮帮我们。” “哦?”顾临山伸手捉起那条蛇,小黑蛇盘在一起稳稳地盘在他的掌心中。 “我们黑鳞蛇一族一直生长在塞城外的深山密林里,身带剧毒,所以一般无人敢接近。我们也是一直与世无争,从不曾出过山。可是自从去年开始,就来了许多捕蛇人,我们好多同类都被抓了。呜呜……公子,求求你们,就救救我们和我们的族人吧。”小黑蛇拿尾巴尖拭了拭眼睛,抽抽噎噎道。 “唉,你别哭啊。”阿参忍不住劝道。 顾临山却仍是皱着眉,道:“我们能怎么帮你们。” 小黑蛇道:“道长,只要你们让我咬一口,就能顺利接近我们的族人而不被攻击。”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注入毒液?” “道长!我小黑髮誓,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不然你可以和我签订主僕契约,这样的话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了。”小黑蛇急切地扭动身体发着誓,仿佛十分担心顾临山会不相信他。 “我来签。”阿参一口道,说着就将契约立下,手伸到小黑口下让它咬了一口。一切动作进行地如此之快,快地让顾临山还来不及阻止。 “阿参!”顾临山瞪大眼睛,拉过阿参的手想要确认他是否无碍。 “临山,你看,我没事的。” “为什么要那么做!”顾临山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阿参嘆口气,道:“临山,事情有多严重你不是不清楚,现在他们抓的黑鳞蛇数量之多,已经覆满了整个城墙地底。这么多的蛇,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守一个地下练兵场的入口吗?” 顾临山抿紧唇,仍是紧紧地盯着阿参,不发一语。 他如何能不明白,雾南都之人会蛊术和驭兽求,然而这并非所有人皆能习得。若抓到的这么大数量的黑鳞蛇皆被有心之人训化,再将其作用到战场上,那后果简直不可想像,威力绝对不亚于一支数万人的军队。 想到此,顾临山转过头,眼神凌厉地盯着小黑蛇,半晌闭了闭眼睛,接着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威胁,道:“你最好祈祷阿参没事。” 小黑蛇在他凌厉的眼神中缩了缩脖子,接着就被顾临山揣入了袖口。 然后他拉着阿参,三人向山外走去。进了城后,城中人声鼎沸,十分热闹。大家都挤在一堆,三三两两地说这话。 三人好奇,顾临山走上前,朝一人问道:“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人热情地答道:“听说皇都的人要来塞城,皇上和皇子,还有一些王爷们都要来呢。” “哦?那他们为何会来此?”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上头人想做什么,哪有我们知道的道理。” “哦,是吗,那就多谢小哥了。” “嘿嘿,没啥没啥。” 顾临山从人潮中退了出来,接着三人朝客栈走去,路途中,阿参问道:“临山,你说皇室中的人突然来到塞城,会不会和练兵的事有关?” 顾临山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还得静观其变。” 三日后,皇都的人终于到达了塞城,举城欢迎,他们也下榻在了城中最大的酒楼。 这三日里,顾临山他们又到城门处探查了几次,那些蛇果然没有攻击他们。他们从兵器库中找到了一个地下通道的入口。塞城的地下,竟被挖出了一个可与塞城面积相媲美的大洞,四周用石块砌成,四周点了火把,洞顶有许多夜明珠,使整个洞内空间亮如白昼。 在看到了洞的规模,以及训练的兵士数量,顾临山三人心中的担忧也越发沉重。最让小云着急的是,任凭他们找遍了整个洞穴,也没有找到卫周的踪迹。 阿参还在房中梳洗,顾临山先一步下了楼想去为阿参端点早点进房,在楼梯下了一半后,就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袍的身影坐在一张桌椅旁,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了,道长。”那人主动地招了招手,袖口顺着小臂滑了下来,鲜红的袖袍挂在一截洁白的小臂上,吸引了店中大部分人的目光。 顾临山见此,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 “萧桉?” “这么久不见,不坐下来喝一杯?”南尧桉拿起一壶酒,微微摇动着笑道。 顾临山也想坐下,毕竟这个萧桉身上有太多疑点,不过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所以他走下楼,却并未在南尧桉身旁停留,只是道:“请稍等片刻。” 南尧桉仍是笑意盈盈的样子,将酒壶放到唇边饮了一口,有酒液顺着洁白的脖颈滑落,最后消失在衣襟里。 然而,在他看到顾临山端着粥和包子的早餐走上楼时,嘴角的笑纹终于微微裂开,半晌,他笑着“呲”了一声,大口饮了一杯酒。 顾临山将早餐端进房,阿参也正好洗漱完,两人在房内用完早餐后,才双双出了门。 楼下南尧桉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手指灵动地转着酒杯,脸上却并非先前带笑的模样,反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顾临山和阿参走了过去,南尧桉若有所感,转过头来,在看到他的片刻,唇角又不自觉地勾起。 他朝桌子对面微微仰了仰头,道:“道长,坐。”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撒花花~ 人生第一花花还得自己撒哈哈 \(≧▽≦)/ 第53章 第53章 “你来找我是为何事?”顾临山开门见山地问道。 南尧桉故作无奈:“难道无事便不能找道长么?” 阿参翻了个白眼,顾临山微微蹙眉,南尧桉见此,也不在卖关子,开口道:“我希望道长能帮我一忙。” “什么事?”顾临山问道。 南尧桉理了理微显皱乱的衣襟,笑道:“我要你们帮我对付一人。” “谁?” “我师父。” 顾临山微微蹙眉,阿参微微惊愕地瞪大眼睛,道:“你要弒师?” 南尧桉轻唿一口气,半晌才道:“若非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如此。不过我希望道长在帮我对付我师父时,能饶他一命。” “你为何要如此?你师父又是谁?”顾临山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我师父正是当朝国师,我乃当今皇子,那日迎娶古云公主的正是我的兄长。我真名南尧桉,以前迫不得已使用化名还请见谅。” 第60页 顾临山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点点头,示意南尧桉继续说下去。 “你们可知,当朝皇帝,也就是我父皇,其实早已生命垂危,如今在塞城酒楼下榻的不过是行将就木的傀儡罢了。而这根控制傀儡的线,就握在我师父手上。”南尧桉徐徐道。 “师父本是雾南都最有名的天才,无论是蛊术还是驭兽术都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年仅十六就被封为当今国师,在国师的职位上做了三十年,如今,却滋生了野心,不满足于国师之位,他用术控制了我父皇,以及我的几位皇兄,想要这一国之主的位置。” 南尧桉停顿半刻,最终道:“而我,之所以能逃过一劫,不过是因为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弟。并且……答应助他成就大业罢了。” 顾临山见此,问道:“那为何你现在改变主意了?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帮你师父做了不少事。那位公主的异样,也是你做的,是吗?” 南尧桉紧闭着嘴唇,半晌才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道长。若我没有遇见道长的话,说不定真的会一直对师父助纣为虐下去,反正我南尧桉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倒是。”阿参随口道。 “什么?” “没什么啊。” 南尧桉轻笑了一声,也不生气,只是继续道:“仅凭我一人之力,定对付不了我师父,但若有道长相帮,我们的胜算就大了。而且,我也不会让道长白白帮忙。” “你有什么能给的?”阿参一口道。 南尧桉轻启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卫周。” 顾临山和阿参相互望了望,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然而不等顾临山说什么,南尧桉又接着道:“道长莫忧,先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卫周的,你们只需知道,只要你们帮我做成此事,卫周的魂一定双手奉上。”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顾临山道。 “呵”南尧桉勾了勾唇,“除此,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 南尧桉走后,阿参和顾临山回了房,阿参问道:“要将此事告诉小云吗?” 顾临山道:“不行,若小云知道了此事,一定会马上去找南尧桉。” 阿参皱着眉,苦恼道:“也是。”接着他想了想道:“临山你别被那个南尧桉骗了,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顾临山笑着看着他,道:“嗯,我知道。” 南尧桉并未透露半分练兵和黑鳞蛇的事,杀了师父取而代之,这一切自然收归他手。看来有野心的不只是他师父,还有他。 当日夜晚,顾临山和阿参二人来到了酒楼,一路避过巡逻的士兵,来到了酒楼后院。 那日南尧桉离开时留下了皇帝所在的位置,顾临山看着四周,大概知道了皇帝在哪个房间,接着和阿参轻轻一跃,就到了房顶上。顾临山半蹲着将一片瓦片轻轻抬起,二人朝房中望去,就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异香。 房中点着薰香,烟雾霭霭,房间深处有一张床,垂下了床帘,却依稀可见一个人影躺在里面。 二人确定屋内再无其他人后,才进了房中。顾临山走到床前,伸了伸手,似是想要拉开床幔。可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抬在空中的手犹豫了片刻,却是不动了。 阿参奇怪,压低声音疑问道:“临山,怎么了?” 顾临山回过神来,面色似有些纠结,接着,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摇了摇头,示意他无碍。接着手坚定地上前,拉开了垂下的床幔。 在看到床上之人时,顾临山的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他抿紧唇,僵硬在原地,死死地盯着躺在床上之人。 那人身形瘦削,面部骨骼凸起,只余一层薄薄的面皮,分明是行将就木之景。他的五官和南尧桉十分相似,却不同于南尧桉偏女性化的面孔,面部轮廓十分硬朗,不难看出,在他全盛之时,定也是个英姿勃发之人。 阿参伸手在那人手腕上探了探,道:“临山,这人怕是活不过三天了。” 顾临山听了此话后却并无反应,阿参奇怪回头道:“临山?”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他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顾临山,双目赤红,充满杀意。阿参来不及思考就抱住了他,道:“临山,没事,冷静点,好吗?” 顾临山微微转过头,看着阿参的后脑勺,眼中赤红终于微微退却,身体也渐渐冷静下来。 阿参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想着床上之人和南尧桉相似的面孔,又想到顾临山在古云国初见南尧桉时的震惊之色,微微蹙眉。看来顾临山当初一定要跟着南尧桉的队伍来雾南都的原因,恐怕就跟这雾南都的皇帝有关了。 他一直知道顾临山心中有事,只是不知道,临山,在暮凉山下的那几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阿参,我没事。”顾临山的声音微微沙哑,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阿参听此,才松开了环抱住他的手。此时,床上之人的微微□□声传来。 那人咳嗽着,缓缓睁开了眼,眼中出现了重重幻影,这幻影渐渐重叠,最终幻化成了两个人。 “咳咳,你们,你们是谁?”皇帝虚弱地倒在床上,厉声问道。 顾临山紧紧抿住唇,心中抑制不住的杀意就要流淌而出,他竟认不出自己吗? 那娘亲呢?他是不是将娘亲也忘了? “你在十二年前,是否去过古云国。”顾临山缓缓开口,却不是问句,而是肯定道。 床上之人听此,呆滞片刻,手哆哆嗦嗦地抬起,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在古云国,你是否去过暮凉山下的村子。” 那人哆嗦着嘴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 “在村子中,你是否结识了一个叫李月的女人。” “结识她后,你是否和她坠入爱河,最后同她成亲。” “成亲的当天,你是否独自偷偷离开,留下了她一个人。” “你又知不知道,那时的她已经有了身孕。” 顾临山一字一句仿若凌迟般说道,床上之人的手仍哆哆嗦嗦地伸在半空中,他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了。 他涕泪横流地喘着大气,不断地叫道:“月儿……月儿……” 半晌,他的手向外伸去,死死地拉住顾临山的衣袖,道:“你是……临山,你娘亲……娘亲她怎么样了?她……她腹中的孩儿……可……可是……” 顾临山垂下眉眼,看着那只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咬着牙齿一字一句道:“死了,都死了。她本来就是个疯子,你走后她就更疯了。” “死了?”床上之人呆愣着道。 “没错,爷爷当时气急攻心,出去找你,却倒在了路上,再也没有起来。” 第61页 “自那以后,她的精神越来越恍惚,最后从山坡上滚下来,孩子没了。” “村民们觉得她是个被抛弃了的女人,是个疯子,剋死了父亲和孩子,他们打她,欺侮她,要赶她出村。我们最后住在山脚下的一个破草屋里,最后,她自杀了,用碎片割断了自己的脖子。我把她埋在了山上,那时下着漫天大雪,我体力不支地倒在雪地里……” “当时我就对天发誓,若我能活下来,一定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阿参听见顾临山说的这些话,只感觉心脏微缩,疼的他快喘不过气来。顾临山面对的这所有的事,他竟一点也不知情。他们一人在山下,一人在山上,却像是隔了那么远。 他感到一阵阵后怕,若不是顾临山他们在搬到山脚后,只得一人时时上山砍柴,他也不会看见他,不会想起这个自己曾经从山脚下救起过的婴儿,如今已经长成了这番模样。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及时地救起倒在雪地里的顾临山。 在场的三人,无一不是心绪在强烈地波动着。 躺于病榻的皇帝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心脏在勐烈地跳动着,嘴中唿哧唿哧地喘着气。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可怜的皇帝没有半分年轻时的样子,瘫倒在床榻之上,成为一个被人控制的傀儡。不知他此刻可有一丝后悔,当初爱上了李月,却又为了权利而离开了她。当时他是雾南都的皇子,不日便是雾南都的皇,他不可能让一个痴傻的古云国女人随他一起回雾南都,所以他就狠心地将她独自一人丢弃在那里。 “对不起……对不起……”皇帝行将就木,涕泪横流地喘着气,不断地发出道歉的声音。 突然,他眼睛大睁,心脏跳动的速度早已超过了他的极限,他呵着气,嘴唇大张,早已喘不过气来。 “月……月儿……” 拉着顾临山衣袖的手无力地垂下,老皇帝仍是大张着眼睛,只是那眼珠却永远不会再转动了。 阿参轻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他的脖颈之上,感受到那里仅存的一些温热,却不再跳动的脉搏。他转过头,看着顾临山,眼中是一片复杂之色。 “临山,他死了……” 顾临山闭上双眼,缓缓点了一下头,接着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嗯,我知道……” “抓刺客!有刺客!”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兵甲的碰撞声,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便要接近这间屋子。 “临山,是朝这里来的,我们快走。”阿参听着这由远及近的声音,急切道。 顾临山也蹙起眉,最后再眼神复杂地看了床上人一眼,道:“好,我们走。” 二人刚到院子中,一道雄浑的声音就从四周传来: “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吧。” 随着声音落下,一群穿着盔甲,手持兵器的士兵都围了上来,整个客栈的后院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走了上来,他走过之处,士兵们皆纷纷让开。 “尔等深夜入此地,谋害陛下,究竟有什么居心。说,是谁派你们前来。”那中年人厉声质问道。 “呵,贼喊捉贼,说的就是你吧,看着人摸人样,实则内里早已腐朽不堪。”阿参反击道。 “你!”中年人愤怒道:“大胆刺客谋害陛下,还敢口出狂言,今日我定要叫你们将性命交代在此,以慰陛下在天之灵!” 接着他对着周围的士兵道:“还不动手?” 所有士兵随着他一声令下,皆举起武器向顾临山和阿参冲来,他们无法,只能先防御着,尽量不伤人性命。 士兵源源不绝地冲来,阿参皱着眉,双手施法将他们击溃,接着拉着顾临山就沖向了房顶,接着朝着一个方向离开。 中年人看着他们逃跑的方向,眼中精光一闪,带着狡黠的神色,“这下,可真是自投罗网了,“谋害”陛下之人,可得好好招待呢。” “师父!”南尧桉此时刚到,看着眼前一片刚刚才发生过战斗的景象,疑惑道:“师父,这是?” 中年人眼中一片晦涩不明,额头上微微露出青筋,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此刻的心情。半晌,他发出了一声喟嘆,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声音却仍是严肃有力,“传下去,陛下遇刺,于戊时三刻驾崩。出动所有兵力,务必要抓住刺客,以祭陛下在天之灵。” “什么?”南尧桉惊愕地张口,“父皇他……” 虽然他对所谓的父皇并无半分所谓的亲情,可是那人就这样突然死去,他心中仍是有些震动。再者,父亲已经身死,师父一定会开始行动了。 “嗯。”中年人点点头,接着带着南尧桉飞上了屋顶,朝顾临山他们走时的方向飞去。 “徒儿,随为师走一趟。” 阿参拉着顾临山走了一段路程,才发现他们竟是朝着城门的方向前进。看着追在身后的中年人和南尧桉,阿参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嚣张地站在城墙上等着他们。 现在这里没有碍事的人了,自然也就不用跑了。 中年人飞身而至,不由分说就动手袭向阿参他们。南尧桉见此,想了想,也跟着中年人朝阿参攻去。 很快,中年人和南尧桉便不敌阿参顾临山,他退后几步,脸上露出杀意,手指弯曲在墙壁上敲了敲,顿时响起一片“簌簌”声,整个地底仿佛都蠕动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顾临山不动声色,阿参咽了口口水,蜷在手臂上的小黑蛇紧了紧,他才放松下来。那些黑鳞蛇,应该不会攻击他们吧。 城墙的地砖裂开,从中游出成百上千的黑鳞蛇。中年人胜券在握地看着顾临山笑道:“这些黑鳞蛇经过我的精心饲养,全身皆是剧毒,一触则亡。管你修为再高深,仍不过是凡人之躯,我到要看看,你要如何逃出去。” 接着他转头看向阿参,“至于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妖物,今天也是插翅难逃。” 蛇的鳞片在夜色下泛出冷冷的光,黑鳞蛇绕着阿参顾临山蜷在一起,却不靠近顾临山他们分毫。 中年人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些蛇竟然都不听他指控,他阴沉着脸,“还不快……” …… “……”中年人瞪大眼睛,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着一把匕首插穿了自己的腹部。那把匕首以千年玄铁铸成,淬上了火蝮蛇的剧毒,其造成的伤口如火烧般疼痛难忍,且无法癒合,最后不是被毒死,就是流血而亡。 这把匕首,本是为皇帝所有,后来,作为赏赐,赐给了皇子南尧桉! 南尧桉!中年人脸上渐渐浮上黑气,眼眶欲裂,大张着布满血丝的眼狠狠地盯着站在他身旁的南尧桉,手伸出想要抓住他。 “南尧桉!……” 第62页 南尧桉勾着红唇,笑眼盈盈地看着中年人,手中动作丝毫不停止,将刀子抽出,再狠狠插入。插了有十刀后,中年人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睛仍是死死地盯着南尧桉的方向。 “为……什么……咳呕……” 南尧桉蹲下身用刀子拍了拍他的脸,听此,疑惑道:“不然呢,让你做这雾南都的主人?” 中年人呕出一摊鲜血,嘴巴颤颤巍巍地张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当上雾南都的皇帝后,绝对不会亏待我,是吧?”南尧桉缓缓说道,半晌他呲笑了一声,手中匕首悬于中年人头顶。 “我相信啊,当然相信……” 他俯下身靠近中年人耳畔,声音轻柔,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亲密之人的耳畔亲语。 “师父,你很喜欢我的脸吧,呵呵,你不用回答。” “可是,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用那种迷恋的眼神看着我时,有多噁心吗?” 手握的刀随最后一个字落下,狠狠地插进了中年人的头颅,中年人眼睛大睁,里面盛满了不可置信和绝望,甚至有泪水从中流出来。 “啧,哭了?”南尧桉呲笑一声,无所谓地站起身,拿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沾血的手。后来发现根本擦不干净的时候,就随手将丝帕扔掉。 丝帕缓缓飘落,最终覆盖在中年人脸上,遮住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放清明啦~~ 可是长智齿牙齿好痛,好想大吃特吃啊 第55章 完结章 中年人一死,黑鳞蛇无主,都开始躁动起来,好在它们不会主动伤害顾临山和阿参。南尧桉从袖中掏出一只短笛放到唇边,略显沙哑的笛声传出,瞬间安抚住了躁动的黑鳞蛇。 “带它们走吧。”南尧桉说道,眼睛却看向阿参袖口处冒出一个黑色头颅的小黑蛇。 小黑蛇看向顾临山和阿参,见他们并不反对,便直着身体像他们弯了几次,嘴里道过谢后,这才滑下阿参手臂,扭动着爬上前。 小黑蛇爬到成堆的黑鳞蛇中后,那些黑鳞蛇瞬间便如一条黑色的河流,向四处流淌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阿参见所有的蛇都消失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现在你让帮的事情也解决了,可以说出卫周的魂在哪儿了吧?” 南尧桉笑了笑,道:“当然,跟我来。” 顾临山和阿参跟着南尧桉,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处水井旁。南尧桉指着井道:“卫周就在里面。” 顾临山往井中望了望,井水一片漆黑,望不见底。心想原来是用水隔绝了卫周的魂魄,难怪他们找了许久都不能找到。 虽是如此想,他却并未直接下井。 南尧桉见此,笑道:“难道道长信不过我吗?既然如此,那就我先下去吧。”说完南尧桉就跳了进去,整个人很快被井水淹没,水面溅起巨大的波纹,很快又归于平静。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临山和阿参见此,也不去想水中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一前一后跳了下去。 待游到了井底,才发现特殊之处,这井下竟然连通了一个孔洞,他们向洞内游去,游了不过片刻便到了水面。 水面处又是另一番天地,像是一个天然的岩洞。洞的中央有一个圆柱,圆柱之上有一个散发出乳白色光晕的球形物体。 顾临山将手探出,能感受到微微温暖的感觉,而且也有一种相处已久的熟悉感。 他一挥手,光团就被收入袖中,接着他转过身对南尧桉道:“多谢了。” 南尧桉笑着道:“谢什么的到不用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道长和我说谢谢呢。” 阿参咧开嘴笑道:“放心,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南尧桉面不改色,仍是静静地注视着顾临山。 顾临山无奈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便赶紧离开吧,也好早点回去告诉小云这个好消息。” “我还得留下来收拾残局,道长你们就先走吧。”南尧桉淡淡道。 顾临山和阿参往外走了两步,又顿住了片刻,皆着他转身走到南尧桉身前。不顾他惊讶又惊喜的神情,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钟,递给了南尧桉,道:“这钟名唤巨灵钟,是镇邪除魔之物,身带煞气,应该可以抑制你养的红蛛。” 南尧桉听了此话,呆愣在了原地,待他紧握住巨灵钟回过神来时,顾临山和阿参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的红蛛,以他的血为引,为他带来了强大的力量,也有巨大的危险。他能感觉到红蛛越来越强大,已经开始在蚕食他的生命力,妄图有一天能取而代之。 他依赖着红蛛的力量,却也每天活在恐惧中,既离不开它,又时时恨不得杀了它。 这种内心深处的恐惧,就连他师父都不知道,可是道长却把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 南尧桉握紧巨灵钟,将它举到了眼前,忍不住轻轻吻下。 “道长……临山……” …… 顾临山和阿参回到了客栈,此时天色将明,朝阳悬挂在天际,整个世界都微微泛红。 阿参跑到小云门前笑着敲门,小云很快就将门打开,迎他们进来。 “恩人,道长,你们这是……”小云疑惑地问道。 阿参兴奋地看着顾临山,顾临山失笑,随即将卫周的魂放了出来。 小云呆呆地看着那团白色的光晕,那种熟悉感,那是她相伴了几十年的人,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将军……”小云不自觉地伸出手,感受到了那丝丝暖意,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阿参瞬间被吓住了,“小云,你别哭啊,卫将军有救了,你应该高兴不是吗?” 顾临山也开口道:“小云,我们现在应该马上让将军的魂魄归体,復活将军。” 小云抽噎着捂住嘴,“对……对……救将军。”她擦了擦眼泪,带顾临山和阿参走到了床边。 卫周的身体正躺在床上,远远看去就像熟睡了一般,不过,这一次,他很快就会醒来了。 顾临山伸手施法,引导白色的光晕缓缓进入卫周的身体,最终合二为一。 小云一脸焦急地守在卫周身边,见此,突然转身在他们面前跪下,哭着道:“道长,恩人,你们救了将军,小云愿做牛做马来报答二位恩人。”说着就磕了三个响头。 阿参在小云跪下的那刻就想扶她起来,却被顾临山拦住了。 顾临山看着小云磕完三个响头,才道:“好了,这一跪,三个响头,所有恩情就已两清。到是将军他,一朝醒来,已是二十年光景,物是人非,你需得好好照料才是。” 小云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床上却突然传出一点响动。她勐地转身,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直到卫周的眼眸缓缓睁开,她从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第63页 “云儿……” 小云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失而復得的狂喜使她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死死地抱住卫周。 顾临山和阿参见此,皆默默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二人坐在客栈二楼靠窗的位置,凭栏望去,十里长街,人声鼎沸,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四周围绕着座座高山。 山外青山楼外楼,阿参看着西方的方向,用手指了指道:“临山,我们暮凉山就在那个方向是么?” 顾临山见此,似是回忆起了往昔,柔和地笑道:“对啊,阿参想回去了么?” “那当然。” “我也是,我们这两天就可以回去了。”顾临山笑着道。 阿参的眼珠转了转,他绕到顾临山身前,趁其不备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嘿嘿,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儿我都开心。” 顾临山回过神来,忍不住看了看四周,脸色发红。半晌,他轻勾了嘴唇,瞭然地想着,让自己肆无忌惮一次,又有何妨?想到此,他便笑着伸出两手捧住了阿参的脸,将唇对准他的唇,贴了上去。 阿参睁大了眼睛,呆立在了原地。 …… 临山而生,临山而长,临山而居,临山而遇。 便不曾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 嗯……完结了!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起初连几百字都觉得写不出来,后来竟然写了几千字 最初认为一万字根本不可能,最后竟然写了接近十五万字 其中的艰辛简直了……哈哈 中间停笔了近三个月,那个时候是最痛苦的吧 毕竟单机太久的感觉还是蛮痛苦的 知道自己写的文没有多少人看 所以在敲字的时候时常丧失动力 觉得自己写不了 当时一度文思枯竭,产生牴触 觉得好累,看着那么多的字就头好疼 还好自己坚持了下来 现在感觉越来越好啦 万事开头难,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相遇即是有缘~ 祝天天开心~ 么么哒^3^ 给大家比一颗大大大大大大大的心~~ 对啦,这篇文结束时也发了新文的第一章 ~ 有兴趣的可以观看哦⊙?⊙! 话说还有人记得巨灵钟吗哈哈,青楼异事出现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