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end-Hunder 猎鬼者》 第1页 [恐怖灵异] 《fiend-hunder 猎鬼者》作者:冰冢·莳【完结】 性别:女 年龄:23岁 星座:巨蟹 血型:a型 身分:专属【彼岸】的猎鬼者 眼睛:绿眼 头髮:黑色大波浪长发 外貌:身材火辣,长相属于艷丽型 个性: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总是独来独往,虽然时有追求者,但因为工作性质和个人个性关系通常相处不了多久就会分手,一个人住在租来的公寓,不是很擅长下厨 讨厌的事情:恶魔、不懂的事、麻烦到别人、麻烦的事情 喜欢的事情:微风调酒、帮助被恶魔纠缠上的人 米狄奥拉·麦耶·派翠克 本名:米狄奥拉·麦耶·派翠克 性别:男 年龄:25岁 星座:天秤 血型:a型 身分:洛夫的弟弟,不属于任何一方的猎鬼者 眼睛:黑眼,有时会闪过红色的光芒 头髮:黑色短髮 外貌:穿着打扮很酷,长相颇有魅力,身上带有一种致命的黑色吸引力 个性:任性妄为,爱耍帅,喜欢装神秘,但同时也意外的可靠 讨厌的事情:太过无聊、有人敢动他身边的人、红萝蔔和青椒 喜欢的事情:刺激、挑战、难解的谜题、棒棒糖 洛夫·内凡斯雷卡·派翠克 本名:洛夫·内凡斯雷卡·派翠克 性别:男 年龄:27岁 星座:天蝎 血型:ab型 身分:【彼岸】的老闆,米狄奥拉的哥哥 眼睛:蓝眼 头髮:金色及肩短髮 外貌:长相偏属斯文,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穿着打扮通常都很正式、极具时尚感 个性:天生就是应该站在高处的男人,对于阴谋狡诈的事情特别擅长,喜欢装成高深莫测的样子 讨厌的事情:麻烦、公事、洋葱 喜欢的事情:红酒、xo、美食、刺激、挑战、难解的谜题、被他吓到的表情 帕斯诺斯·伏斯 本名:帕斯诺斯·伏斯 性别:男 年龄:27岁 星座:双子 血型:o型 身分:专属【彼岸】的猎鬼者,副业为【彼岸】的酒保,伏斯双胞胎之一 眼睛:绿眼 头髮:褐色短髮 外貌:工作时穿着酒保的服装,平时都随便穿穿 个性:爱玩、爱闹,十足活泼,属于天生自来熟的角色 讨厌的事情:太过无聊、莫名奇妙跑出来的工作 喜欢的事情:调制各种调酒 帕德洛斯·伏斯 本名:帕德洛斯·伏斯 性别:男 年龄:27岁 星座:双子 血型:o型 身分:派翠克大宅的管家,伏斯双胞胎之一 眼睛:绿眼 头髮:褐色短髮 外貌:几乎大部分时候都穿着管家的服装 个性:讨厌吵闹,对于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和两个挑食的主子一向很没辄,不太有明显的情绪起伏 讨厌的事情:计画之外的意外、挑食的行为、脏乱 喜欢的事情:安静、书、下厨 伊莉莎白《i》 夜深,沉静得空气近几窒息。 空荡荡的小巷弄中,尘土和垃圾飞扬在半空,一阵由远而近的高跟鞋足音「踏、踏、踏……」的踩着节奏重复的步调走至厚重的铁门前。 一道厚重但极其不起眼的门。 内里藏的是一间见不得光的酒吧,一如其他在夜晚营业的地方一般。 这里,名为【彼岸】。 彼岸花,死人花。 一如它的名字,这里,来的并非凡人。 但,也非亡者。 此处乃猎鬼者聚集之处。 猎鬼者,顾名思义,即为猎杀恶鬼之人,生于黑暗,活于暗影之下,一群带着秘密和危险的人们,肩负十字的重担,斩杀妖魔,埋葬恶灵。 然,他们的工作并不代表他们信神。 而这,就是他们和神职者的最大不同之处。 【彼岸】,散布世界各地,便是一间为了这些猎鬼者而开张的酒吧,酒吧的顾客,大抵也都是猎鬼者和来此寻求超自然事件帮助的僱主。 在【彼岸】,猎鬼者在此所得到的任何帮助和消费都不需付帐。 然而,酒吧自有酒吧的规矩,猎鬼者不只在此得到工作必须上缴每次工作佣金的百分之十,作为酒吧给予他们工作的酬劳。 更必须义工性的为酒吧解决酒吧所得到的任何情报中的超自然事件。 #  #  # 今夜的【彼岸】,和其他时间并没有不同,稀稀落落,落座在酒吧各个角落的位子上的,乃为等待工作的猎鬼者。 唯有顾主才能落座的柜檯前的第一个位置,今夜,却空空荡荡。 夜过了一半,终于,厚重的铁门才被缓缓推开,踏进门的是一位身穿黑色紧身皮衣的妙龄女子,年约二十四岁上下,脑后一头深黑色大波浪型的长髮顺着女子环顾酒吧各个角落的动作而左右飘动,一双碧绿的眼毫不退缩的扫过在场所有紧盯着他的猎鬼者,最后,坐在了柜檯前的第三个位置。 和他们一样,一个在黑夜行走的猎鬼者。 众人又在度将注意转回了自己方才正在进行的事情之上,再没有人理会那名女子。 不,该说是只剩一人理会那名女子。 酒吧的酒保。 「怎么样?」 女子问,同时也点了一杯微风调酒。 第2页 「不怎样,老闆的意思是这次不需要由你解决。」 「那我该做什么?」 女子的口气略带不悦。 毕竟,猎鬼者之间对工作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而如今他却居然在工作中被换掉,理所当然对他的名声自然大有打击。 「不,我的意思是老闆认为有件事更紧急、更危险,必须由你亲自处理,至于你正在处理的那件事,老闆会想办法找人去处理。」 女子满意的点头。 「那么另外的那件事的情报?」 从柜檯中拿出一个有些厚度的牛皮纸袋,酒保将纸袋连着刚调好的微风调酒交给女子。 「要坐着休息一下吗?」 「不必了。」 啐饮了一口调酒,女子打开纸袋将其中厚厚的一叠资料抽出,一面仔细的阅读,一面带着酒杯走到酒吧角落一张还空着的位置上坐下,开始研究起手中刚得到的东西。 资料首先是一叠剪报,一件谋杀案的剪报。 死者是一名女性,年十九岁,今年刚升上大一,就读真理大学资讯工程学系,报纸的照片上,女孩看来打扮流行时尚,身穿一件小背心搭配极短的热裤,胸口有一个骷颅头的刺青,脸上的妆浓到几乎让人傻眼。 「伊芙·汉拉顿……」 女子轻轻念出少女的名字,又啐饮了一口调酒。 死者的死因乃被自己家里厨房中的菜刀疯狂砍杀十一刀致死,现场未留下任何有关于兇手的痕迹,兇手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兇器也下落不明。 就像一般的谋杀案一样。 第二份的资料则是酒吧老闆首先派去查看这件事的猎鬼者回来所做的简报。 据那名猎鬼者所言,兇杀案的现场曾经遗留下招唤恶魔的痕迹。 且,当他待在那里查探的期间,死者的双胞胎妹妹曾经在某个晚上遭到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拿刀疯狂追杀,那个女人的力气异常的大,大到可以徒手抬起一个衣柜,并将那个衣柜向他和死者的妹妹用力砸去。 而且,他对那个女人开了数十枪,没有一枪能对那个女人造成任何伤害,子弹就只是穿过那女人的身体,打入另一边的墙壁之中罢了。 放下手中的剪报,女子仰头休息一下在昏暗的灯光中因看极小的字而酸痛的眼睛,顺便再喝了一口桌上的调酒。 只有猎鬼者回来回报的资料之中有提到牵扯上超自然事件,谋杀案看来一切都很正常,看不出哪里有让老闆动念派人去察看的线索。 实在是搞不懂老闆是怎么会认为这件事应归类为超自然事件的。 但,其实这也不重要,既然老闆说了,那对或不对,他都必须亲自去看看一趟,更何况这可是老闆都认为危险的事。 扬首饮尽杯中剩下的调酒,女子将资料留在桌上,拨了拨长发,迈开步伐走出酒吧,在街道旁骑上他心爱的越野摩托车,留下一堆烟雾后消失在街尾。 目的, 真理大学…… 伊莉莎白《ii》 和他的姊姊完全不同,丽蓓卡·汉拉顿是个外型清秀、文静乖巧的女孩,他和他的姊姊大概就只有那张同卵双胞胎共有的脸蛋是一模一样的,至少,就女子的第一印象看来就是如此。 「你好,我是南茜·安柏朗,是【彼岸】派来接续前一位猎鬼者工作的人,在这里负责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和调查你杀死你姊姊的兇手。」 名字,当然不是真的。 工作中不报出自己的真名是猎鬼者的规矩。 「我叫丽蓓卡·汉拉顿,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是的。那么关于你姊姊的事有一些我必须再问你一次。」 「你问吧!没关系的。」 「好,那么请问你知道你姊姊平日的人际关系是如何吗?有没有可能有什么人会恨他恨到想杀他的?」 「姊姊平常几乎都和我在一起,所以他的人际关系和我是重叠的。 我们刚搬来这里读书,目前认识的只有班上和学校的同学和老师而已,关系最好的就是我和莎拉娜以及白培拉,不过这是因为系上一年级的只有我们四个女生。 至于会恨他的人…… 你也知道姊姊的个性就是那样,有点小张扬,所以有时候讨厌他的人蛮多的,不过我想应该没人会恨他恨到对他做出那样残忍的事,而他以前在一起混的那些坏朋友现在已经没有再联络了,也不知道他搬来了这里。」 很好,虽然如他的预计没得到什么线索,但现在至少多了两个可能可以提供线索的人了。 莎拉娜和白培拉。 「那么下一个问题,根据警方的资料,案发后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你,可以告诉我当时是怎样的情况吗?」 闻言,丽蓓卡原本就带着淡淡忧伤的脸瞬间皱紧了眉头,表情看似异常痛苦。 「我可以……」 「不行,你必须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当作是为了你姊姊吧!」 少女难耐的咽了口口水,深唿吸了一口气,身体异常的紧绷着。 「那时候……很晚,差不多是半夜三点的时候,我睡到一半突然被冷醒,起来看了一下发现是房间的窗户没关,所以便下床去关窗。 下床前看到姊姊不在他自己的位置上,那时候心里就觉得有点怪怪的。 第3页 因此关窗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便往窗外四处张望一下,什么都没有,我再往楼下看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倒在楼下的花园中,四周都黑黑的,看衣服的样式好像是姊姊,便赶忙下楼,看见的,你都知道了。」 女子点头,再来此之前他便直接先去了警局凭着酒吧老闆给的通行证借阅了这次兇杀案的所有资料,资料中便有伊芙·汉拉顿被害的现场照片。 那张照片的各个位置几乎都是血,死着的死状极为悽惨,身上可以说完全没有完好的地方,而且当时死者穿的是一身白衣,感觉更为恐怖,连他都不由自主的感到颤慄,更何况是亲眼看到现场且关系最为亲密的双胞胎妹妹,那种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恐惧绝对比任何人都来的深。 因此他可以体谅丽蓓卡不想继续回答,再说,知道这些就够了,其他的警方会告诉他。 「接下来我想问你关于我的同事保护你的期间和你一起遇到的那件事,可以请你告诉我发生的经过吗?」 「可以。那时我正在用电脑,忙一些事,那位先生在客厅看他那天收集来的资料。 然后,当我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看到我的电脑萤幕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我马上紧张的往回看,没有人,当我转回萤幕的时候,萤幕中又出现那个女人拿着一把刀要往我刺下去的影像,我大叫了一声,那位先生听到我的声音很快就冲进来并对那个女人开了一枪。 我很害怕,马上便躲到桌子底下,好几十声枪响过去之后,那位先生才过来把我从桌子下拉出来,而那个女人则不见了。 那位先生告诉我,那个女人挨了几枪之后都没事,似乎是知道自己想做的事不可能成功,所以就冲出房间,那位先生追出去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那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呃……好像是褐发褐眼,眼睛很大,而且布满了血丝,穿的则是白色的衣服,衣服上有很多血迹,眼睛和嘴巴也都在流血。总之,就是很恐怖的样子。」 「你知道你或你姊姊可能在哪里见过那个女人吗?」 「不知道,应该没见过吧!那么可怕的女人。」 那个女人有种很像恐怖片中的恶鬼的感觉,大街上的确不太可能出现那种人。 所以是恶魔罗? 女子心里想着,不过只是想想,他可还不敢确定。 「那好,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那个莎拉娜和白培拉住在哪里吗?」 「他们住学校宿舍,三舍的五一二房。接下来你要去问他们?」 「是的,总之谢谢你今天的配合,按照惯例,天黑之前我会回来保护你。」 「谢谢,再见。」 「晚上见。」 伊莉莎白《iii》 真理大学乃一间专为混血或外国的留学生或外侨子女而设的大学,学生几乎都是拥有外国血统的人。 离天黑只剩四个小时,为了赶时间,女子直接飙车前往真理大学的学生宿舍,去见住在同一间房的两个女生,莎拉娜和白培拉。 敲门,前来应门的是一个一头大波浪捲曲黑髮的黑人少女,面貌颇为美丽,一身宽松的白色休闲服配上牛仔热裤,身材姣好。 「有事吗?」 少女警戒的看着女子,微微开启的门还扣着锁链。 「你好,我叫南茜·安柏朗,是接替之前的一位警官前来调查伊芙·汉拉顿的谋杀案的人,想来这里问一些有关这个案件的事。」 「我可以看你的警徽吗?」 少女问,依旧不改戒备的神情。 「当然可以。」 拿出【彼岸】为所有猎鬼者预备的伪造证件,女子将伪造的警徽摊开在明显的地方让少女过目,少女仔细的打量过后,才慢慢将锁扣放下,让女子进门。 「我是白培拉·亚利安。」 少女开口自我介绍,并将女子领进宿舍公寓内,两人房的房间内很高档的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客厅,客厅中一名同样打扮随意的白人少女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喝柳橙汁。 「谁啊?是狄奥回来了吗?」 那名白人少女回过头看向他的室友和女子。 剩下的这一个想必是那个莎拉娜。 女子心里想着。 但,他刚刚说的狄奥又是谁? 不禁也疑惑着。 「警局派来的新警官,叫南茜·安柏朗。 这是莎拉娜·怀兹,我的室友。」 白培拉为两人各自介绍,并邀请女子坐在沙发上,便走进厨房又端了两杯柳橙汁出来。 「抱歉只剩下这个。」 他说。 「不会。」 女子礼貌的应对着,但他的时间实在不多,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可以请问一下,关于伊芙·汉拉顿的是你们知道多少?什么都可以,请尽量告诉我。」 「你去找过丽蓓卡了吗?那你从我们这里知道的就绝对不会比你从丽蓓卡那里知道的多,毕竟我们和他们那对姐妹也才认识不过三个月,不可能知道的比他妹妹还清楚。」 坐上沙发上,负责发言的白培拉冷冷的解释,一旁的莎拉娜则只是偶尔转过头来看向他们几眼,而后又将视线移回电视上。 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个女孩都不太想回答有关伊芙·汉拉顿的问题。 第4页 女子心里暗暗的想着,绝对有问题。 「但是……」 女子话还没问完,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我去开门,大概是狄奥回来了。」 终于从沙发上爬起身来的莎拉娜飞快的放下装着柳橙汁的玻璃杯,急匆匆的往门口冲去,不久之后,带着一名男子走进门来。 「有客人?」 那名男子穿着一件黑色酷炫的皮夹克,下半身配一件故意弄出一点破洞的紧身牛仔裤,黑髮黑眼,长相颇有魅力,是一种深黑色的致命吸引感。 「他是南茜·安柏朗,警局派来的新警官。 这是狄奥,我朋友。」 莎拉娜主动为彼此互相介绍。 「警官?」 那名男子,狄奥,开口问,语气并非疑惑,反而是带着一些轻挑的戏嚯。 女子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什么? 女性天生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有点诡异。 「【彼岸】为猎鬼者做的伪装的确挺不错的,连我都差点被骗。总之,久仰大名,派翠西亚·摩门小姐,【彼岸】鼎鼎大名的的猎鬼者。」 欠身,狄奥绅士并恭敬的对女子,派翠西亚,敬了个礼,却惊得派翠西亚急急的向后退,退出好几步并做出戒备的动作。 【彼岸】对其下所属的猎鬼者的身分一向都极为保密,就连同属【彼岸】的其他猎鬼者通常也不会知道其他猎鬼者的真名,为何眼前的这名男子会知道他的本名? 他不像是【彼岸】的人。 那么,就只剩下…… 恶魔……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身分和我的本名!?」 掏出随身携带着的枪枝,虽然平时是对付恶鬼用的,然而如今聊胜于无。 更何况他以为眼前的这名男子搞不好是恶魔。 「啊!你不认识我!我想也是,毕竟我不属于【彼岸】,我想【彼岸】大概也不希望让其他属于他们之下的猎鬼者知道我们这些游荡在黑暗和堕落边缘的流浪猎鬼者的存在。」 狄奥淡淡一笑,退了一步并举起双手表示他没有带武器也没有敌意。 「流浪猎鬼者?不可能!所有的猎鬼者都受到【彼岸】的管理和支配,并都经由【彼岸】」接获工作和情报,否则猎鬼者将无从得取有关于超自然事件的所有情报,因此不可能有所谓的流浪猎鬼者的存在!」 不是不信,而是不可能。 不属于【彼岸】的猎鬼者不可能获得资源活得下去,猎鬼是一件很花钱、也很花费时间和力气的工作,假若没有【彼岸】的帮助,很多机密的档案将无从取得,因此流浪猎鬼者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很可惜的我就是。」 狄奥带笑的说。 突然一个箭步冲到派翠西亚的身边,抓住派翠西亚拿枪的右手,反折过他的手腕,将手枪夺取过来,再飞快的回到原位。 「好啦!这样比较好说话不觉得吗?用枪指着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内装八颗子弹、上了膛的左轮手枪在狄奥左手掌心中轻轻上下抛动。 「你到底想做什么!?」 派翠西亚紧张的大吼,少了枪握在手中,他格外的感到没有安全感。 「我没做什么,武器可是你拿出来的不是吗?我只是想跟你好好相处罢了。 有个朋友拜託我替他来调查看看这里的这件谋杀案背后的内幕,因此我才会在这里,我想,既然我们的目的相同,也许我们可以合作,毕竟我来此的时间比你久,也握有比你多的情报。」 摊开手,狄奥将枪枝放在地上,让派翠西亚确保他不会拿到武器而安心点。 「那么你到底是谁?」 「我?一如我方才所言,我是四处流浪、不属于【彼岸】的猎鬼者,全名叫做『米狄奥拉·麦耶·派翠克』,你可以称我为『狄奥』即可。」 伊莉莎白《iv》 虽然派翠西亚打从心底是完完全全不相信那个男子所言,但,让人不得不生气的便是,一如他所言,他拥有比他更多的情报和资料。 而他,他需要男子手中那些弥足珍贵的资料。 因此,逼不得已的,他被迫要和那个男人合作。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现在会和那个男人和平的坐在莎拉娜和白培拉家里客厅中喝着果汁的原因。 「除了我们都知道的,你还知道什么?」 板着脸孔,派翠西亚恶狠狠的瞪着狄奥。 「很多,那些重点关键的部份都有。」 「譬如?」 「譬如,你知道那个攻击丽蓓卡·汉拉顿的女人是谁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肯定你知道。」 狄奥轻笑出声,为派翠西亚有趣又挑衅意味浓厚的言语。 轻挑随便的态度,于是,又挨了派翠西亚一个瞪眼。 「的确,我知道,这就是为什么你必须被迫和我合作的原因。」 「够了,你到底说不说?」 「当然说,我们约定好了的,你和我合作,我告诉你有关这件事的情报。 那个女人,名叫伊莉莎白,并非恶魔或其他的什么东西,他只是小说中的一个人物,一个最近在网路上很多人点阅的网路推理侦探小说里的主角。 第5页 那是一篇有关名为伊莉莎白的女学生遇上许多难解的事件,并将其一一破解的故事。 附带一提,在网路上作者的代号也是伊莉莎白。 知道为什么叫伊莉莎白吗?」 摇头,「不知道。」 男子淡笑,笑中有点看轻的意味,惹的派翠西亚又是一阵气。 「伊芙、丽蓓卡、莎拉娜、白培拉,发现了吗?」 伊芙、丽蓓卡、莎拉娜、白培拉,字首组合起来刚好便是伊莉莎白,作者便是他们四人。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故事中的人物并不会跑出来攻击现实中的人类。」 「问题就在这里。 我说过,故事是由他们四人一同接写的对吧?伊芙出事之前,故事正好轮到必须由他接写的那段,然而因为伊芙出事,于是故事便停顿在那个位置。 可是,就在丽蓓卡·汉拉顿遇袭的那天晚上,丽蓓卡在自己的信箱中收到一封来信,来信者是他已过世的姊姊,信中写的是接续伊莉莎白的故事,在那一段中,那个伊莉莎白用残酷的手段杀了人,被杀的人叫做“丽蓓卡·汉拉顿”。 然后,看完信的不久,丽蓓卡便被攻击了。」 「所以是伊芙的冤灵藉着伊莉莎白回来报復?」 「不知道呢,都有可能吧!」 狄奥看似不很在乎的拨了拨头髮,随意不负责任的答道。 「你可不可以认真一点?」 「怎么?我很认真啊!」 皱了皱眉,派翠西亚决定不要再拿狄奥的事来让自己更加生气、暴躁。 「算了,天快黑了,你今晚要待在这里保护这两个女孩?」 「不,为什么要?我的工作只是负责查出这个事件的真相,跟你们那些属于【彼岸】的猎鬼者是不同的。」 闻言,派翠西亚有点傻。 居然有人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亏他还是个猎鬼者呢! 幸好莎拉娜和白培拉不在客厅里,没让他们听见这么过份的话。 「那么,我必须回到丽蓓卡那边,履行我的诺言和工作,保护他的生命安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喔!喔!既然如此那我也回旅馆去吧!」 狄奥起身,将他进门后便摆在沙发上的黑色皮夹克拿起。 看见迪奥如此干脆便要走,派翠西亚不禁又是一阵气,忍不住提高音量的开口。 「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保护他们,那么可以请你至少将手机号码留给他们吗?至少让他们在发生事情的时候知道可以向谁求救。」 「拜託,姑娘,别误会我好吗?不是我不愿意保护他们,而是这里可是女生宿舍,女生宿舍耶!我可是男的! 关于手机号码的事,他们当然已经知道了啊!」 闻言,派翠西亚微微楞住了几秒,他以为这傢伙是个没血没泪的人,原来还有点良心啊!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那么我待会也去把我临时的手机号码留给他们,确保万一你进不来之时还有人可以帮忙。」 「都行!你自己的事!那么我先告辞了。」 帅气的将夹克甩到背上,男子向房间里的莎拉娜和白培拉打声招唿后便离开了女孩们的屋子。 几分钟过后,派翠西亚也走出屋子,跨上他的越野摩托车,往丽蓓卡的家前进。 伊莉莎白《v》 丽蓓卡·汉拉顿和他已过世的姊姊住的,是一间两个人住实在过大、过于空荡荡的别墅,也因此,在伊芙·汉拉顿已过世的现在,瞥去伊芙和丽蓓卡原先住的房间,派翠西亚依旧有一间无人居住的房间可以落脚,而非必须很悽惨的睡在客厅。 今夜,也许是因为尚处在暮冬,也许是不安充斥着心灵导致的心理因素,空气冰冷的让人忍不住起寒颤。 单独一人睡在客房的派翠西亚神智非常清醒的盯着黑暗的天花板,大概是白天在丽蓓卡那边喝的那杯咖啡太浓了,浓的让他在辛苦的东奔西跑了一天之后的现在仍然毫无睡意。 不过醒着也好,猎鬼者从来不是必须在白天清醒的人。 猎鬼者是黑暗的生物。 他需要随时保持警惕,在超自然生物通常出没的时刻的现在,也许那杯咖啡的浓度正刚好帮了让他保持清醒这个忙。 但黑夜还是很沉闷无趣的。 他转过头看向床边的闹钟,自他上床之后才过了短短的十分钟,也就是说,现在才十一点多,他还有很漫长的黑夜必须单独熬过。 必须让自己有点事做,不然他会疯掉。 对了,那个男人,『米狄奥拉·麦耶·派翠克』。 假若他现在可以出门他肯定会先去【彼岸】确定他的身分。 一个不属于【彼岸】的流浪猎鬼者!? 他实在很难相信。 就他所知,猎鬼者从来就赚不到钱,生活中所有必须的花费都是靠着【彼岸】的支助,他们以替【彼岸】猎鬼作为代价交换。 而且没有【彼岸】的帮助,猎鬼者也很难假冒身分进入兇杀现场,毕竟猎鬼者的工作向来和命案脱不了关系,况且老实说那些警察也从来没喜欢过他们这些引来死亡的人们。 又有谁会喜欢带来死亡以及和黑暗共存的堕落者呢? 黑暗中一声细微、几不可闻的冷笑。 第6页 假若男子所言不假的话,那他就真的是个异类了。 异类中的异类。 意识逐渐昏迷,女子沉睡之前脑中残留的依旧是对那人的疑惑和好奇。 渐渐的、渐渐的,女子不由自主的睡去。 再醒来之时,他是被一连串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该死!」 耳朵接收到手机音乐吵杂的声音的当下,女子也飞快的接起了手机,并同时翻身从床上跳起,抓起自己挂在床边的外套,想也不想便快速的穿上。 在这里他只把属于私密部分的手机号码给了两个人,两个住在一起的人,剩下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便只有【彼岸】,然而【彼岸】从来不经由手机联络猎鬼者,因此手机响起所能代表的意义也就只有一种,一种他最不愿发生的事情。 「你是莎拉娜还是白培拉?」 耳机的传输孔中只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女子确定自己无法经由这点来判断对方是谁,或是对方身在何处、状况如何。 不过其实有没有办法判断也不是很重要,很明显了不是吗? 「sarana……」 对方的声音明显的正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但显然还保持着一定的理性。 「莎拉娜,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话!拜託!不要让我听不见你的声音!」 感染到由冰冷的机械另一端传来的焦急和惊慌,派翠西亚一边一步做两步的跳下楼,一边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说话。 他清脆的声音,在黑暗和寂静中空荡荡的迴绕,声音大的让他愕然。 被自己的声音吓到!? 感觉还挺愚蠢的。 他什么时候变的对这些无声的恐惧感这么容易被感染了? 「oh! my god! please! please herry up. 射es here. please!」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混乱,对方似乎被什么突来的变化给惊吓到,且还是吓到连母语都跑出来的惊吓。 「怎么了?莎拉娜?你必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告诉我你说的他是谁?是伊莉莎白吗?」 顾不了太多,派翠西亚急急的冲到门口,还来不及踏出门,另一个声音稍微唤醒了他的理智。 「安柏朗小姐?怎么了?莎拉娜发生了什么事?」 趴伏在楼梯间的少女,是他被【彼岸】指派必须保护的关系人,丽蓓卡·汉拉顿。 他不能将少女单独一人留在自己不在的地方。 万一是调虎离山的计谋怎么办? 他从来不乏遇见聪明狡诈的恶魔的经验,但分身乏术的现在他还是很头痛。 算了,不管了,一起带去吧! 「汉拉顿小姐,抱歉请你跟我出门一趟,详情待会再解释。」 急急的说着,他动作粗暴的将还穿着白色蕾丝睡衣的丽蓓卡拉下楼梯,扯着少女洁白的手臂便窜出门,直冲到他停在后院的越野摩托车前,拉着丽蓓卡上了车,以时速将近九十的速度飙上了马路。 手机的另一边,莎拉娜带着啜泣的声音仍然依照着他的命令说着话。 「yeah! i know 射 is elizabeth. althought i never saw her in the past, i just know who 射 is. i……i got the mail eve sent to me just now. and when i’ve saw it,i scared.so i ran away myputer and hid in the wardrobe. than,i saw 射 appeard ahead of myputer suddenly. tell me what i should do now.」 骑在摩托车上面,派翠西亚此时唯一可以庆幸的便是幸好他的英文并非太差,因此虽然莎拉娜说的又快又急,他还是勉强能从混乱的字里行间中得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如他所猜想的,不久之前发生在丽蓓卡身上的事此时此刻也发生在莎拉娜的身上。 而显然莎拉娜是将自己藏起才让那个“伊莉莎白”现在还没找到他。 没错,现在。 那个“伊莉莎白”发现莎拉娜藏身的位置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因此他必须快,尽可能的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赶到莎拉娜的身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听我说,莎拉娜,你保持着最低的音量说话让我知道你没事,然后别动,坚持下去,我快到了,就快到了你们宿舍了。」 一只手臂夹着手机说话,派翠西亚一边做出高难度的飙车技术还一边认真的听着莎拉娜细微的声音。 这种状况之下他还没机车打滑或撞到东西真是奇蹟。 「please herry up. i can’t hold on anymore.」 「我知道了,撑下去,就差一条街、一个转角。」 派翠西亚在宿舍前面的一条街做出甩尾的动作,机车差点打滑,幸好只是差点。 在宿舍前方停车,门口还停了辆黑色的敞篷跑车,派翠西亚拉起丽蓓卡的手,一边听着手机,一边抬脚踹开仅只是虚掩着的门。 谢天谢地,不论那个男人是否猎鬼者,至少已经有人早他一步先来了。 派翠西亚心里才正想着,手机的另一边突然传出莎拉娜惊恐的尖叫声,下一秒,尖叫声嘎然而止。 另一边突来的寂静让他心慌。 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加快爬楼梯的脚步。 真理大学三舍的五一二房门前,如派翠西亚所料的房门完全洞开,客厅里和眼睛能见的厨房内空无一人。 如此便只剩下莎拉娜自己的房间了。 第7页 「在这里待着,有事便大声尖叫让我知道。」 简单的交代一下丽蓓卡,派翠西亚掏出藏在腰际的点三八的左轮手枪,警戒的推开莎拉娜上了锁的房门。 门内,早他一步到达现场的狄奥手中握着另一支显然是自行改装过的枪,转头看向推开门的派翠西亚,脸上的表情漠然。 「莎拉娜……!?」 一句话还没问完,派翠西亚便看见狄奥站立的衣柜前方,一片从衣柜之中漫延而出的鲜红和一双刀痕遍布、残缺不全的双腿,染红了地板,也染红了狄奥的眼。 再清楚不过的答案。 「到底……」 「逃了。」 尚未问出话来,狄奥便冷冷的回了他的问题,口气冷的比现场的空气还冰寒。 肃杀的气氛…… 漫延…… 二月无月的天空…… 伊莉莎白《vi》 空气中漫延着淡淡的血腥味。 薄弱的腥臭让人作呕。 根据那些整天无所事事、只会列出一些奇怪的理论的科学家的说法,这种离开现场后事实上并不存在、但却感觉得到的怪味或彷佛还存留在视线中的画面称为“视觉或触觉残留”。 一般来说通常是发生在突然接触到冲击性画面或让人印象深刻的味道之时,譬如刚刚。 这些,是【彼岸】某位成天打混的猎鬼者告诉他的。 即便是他也无法确定正确与否。 拉回不知飘到哪去的思绪,派翠西亚将心力放回现实之中。 稍早。 两人之间,首先开始动作的是狄奥,他率先动手确认莎拉娜已全然毫无气息。 其实也没有确认的必要,任谁在看见散落在衣柜之中和之外的那些看不出原样、满布上刀痕的肉块之后,都毫无可能会认为肉块的主人有还活着的可能。 再说,那个名为莎拉娜的女孩原本美丽、但现在却因死前最后的惊恐还残留在脸上而丑陋歪曲的头颅正躺在衣柜最明显的地方,旁边摆着还维持在通话中、并也染上鲜血的手机。 这让派翠西亚想到他的手机还摆在客厅的小桌上,还没挂断,还在和这只主人已支离破碎的手机联繫当中。 他立刻回到客厅将手机挂断。 将他和狄奥两人来过此处的线索和痕迹消除的工作他相信狄奥会做,因此他的工作只剩下叫醒睡在另一间房、和丽蓓卡一样、全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的白培拉,让两个女孩和他一起到客厅里等着,等着狄奥做完该做的事。 之后,才由派翠西亚负责向两个女孩大略的解释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丽蓓卡的反应很镇定,派翠西亚猜测应该是在来的路上听到他和莎拉娜的对话,而事先料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吧! 白培拉则是惊恐,比起悲伤更多的是害怕和恐惧。 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毕竟是人类,自私的人类。 若按照现在的顺序继续下去,那个“伊莉莎白”下一个找上的对象,有百分之九十的机率是白培拉,他不想死,自然而然感到恐惧。 因此派翠西亚不想对女孩做太多的质问。 但他不想并不代表狄奥也和他所想的一般。 「“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狄奥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在睡觉。相信我,我根本没听见任何声音,而且因为我有失眠的毛病每晚入睡之前必定会服用安眠药,今晚也不例外。」 白培拉的声音急切恐慌,是害怕被当成兇手或共犯的心理因素造成的。 但,有必要吗? 兇手是“伊莉莎白”,是恶魔,亦或恶灵,派翠西亚心里明白,相信狄奥也应该知道才是。 那么还有盘问其他无辜者的必要吗? 派翠西亚心里想着。 感觉似乎自捲入此事之后他对事件的感应能力减弱了许多,感觉身周一直有一股异样的气场干扰着他平时的冷静。 「那么丽蓓卡呢?」 「也一样。」 丽蓓卡虽然疑惑于迪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猎鬼者,但还是顺服的回答了他不客气的问题。 「派翠西亚。」 「?」 「你呢?」 「我?接到莎拉娜的电话之前我也在睡觉,是听到手机铃声才醒过来的,然后我就一直和莎拉娜通电话直到来到这里,电话另一头没人说话为止,过程中丽蓓卡一直和我在一起。」 直到这时他才有余力想起,莎拉娜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打给的人是他,直到莎拉娜断气之前一直和莎拉娜说着话、安抚着沙拉娜的人是他,最后一个听到莎拉娜的声音的人是他。 他恐怕这辈子他很难再忘记这个他保证会救、但却来不及救的女孩。 「那么狄奥你呢?」 派翠西亚问,不想自己只是单纯做个旁观的人。 解决这次的事件,是他的工作不是吗? 这是【彼岸】给他的工作,就算状况不好他也必须撑下去解决它。 「在旅馆的房间之中阅读这次事件的资料,因为接到一通一打来便立刻挂断的电话,觉得有点诡异,便干脆过来确定两个女孩的安全。」 「一通电话?」 第8页 一通立刻被挂断的电话有可能联想到要来确认女孩们的安全,还特地慎重其事的破门而入吗? 察觉到派翠西亚眼里的疑惑,狄奥一句话便解释了原因。 「莎拉娜打的,你可以检阅我的手机通联记录。」 「不必了,我相信你。」 怎么说都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战友不是吗? 这一点点的信任他还付得出。 「那么现在、现在莎拉娜的……怎么办?」 先开口问话的是丽蓓卡,声音颤抖着。 「报警,让警方来处理,这方面我们无能为力。」 狄奥说,所以他才要把他们来过这里的证据毁灭。 关于这方面派翠西亚和狄奥有志一同,有人被杀不是他们可以私下处理的,报警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唯一麻烦的是要事先编排出不会让警方怀疑又能完全湮灭猎鬼者存在的说词。 不过这地方派翠西亚已经想好办法了。 「今天晚上我会联络【彼岸】的人,让他们替我把莎拉娜打给狄奥和我的通联记录不着痕迹的从电信公司的档案中删除。 丽蓓卡和我回到别墅去,白培拉依旧待在这里,等天亮之后报警联络警方来此,假装是在起床之后才发现莎拉娜被杀的,至于其他面对警方的说词就随便吧! 只要别把我和狄奥的存在说出来就好。」 回归现实,回想结束。 时间是隔天的早晨。 地点,是在丽蓓卡的别墅客厅之中。 狄奥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中,双手互握撑在下巴的位置,垂着头视线飘忽不定,很难让人知道在亲眼见识过兇案现场之后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否和他一样至今依旧隐隐作呕。 「现在该怎么办?」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什么时候他变成必须仰赖其他人的猎鬼者? 「不怎么办,就和预定的一样,保护该保护的人,尽速将事件全数查清。」 狄奥说着,终于抬起头,垂下额前的黑髮覆盖住俊秀的脸庞,带着阴暗的压抑,剎那间让派翠西亚错觉狄奥深邃的黑眸之中还映照着血光的红艳。 不过,肯定是错觉吧! 没有人的黑眼会突然变成红眼。 就算是…… 伊莉莎白《vii》 结束简短的对话,在丽蓓卡和白培拉让警方侦讯完毕回到别墅之后,狄奥决定离开回到自己住的旅馆,等到天黑之后再偷偷熘进白培拉的宿舍之中,保护白培拉。 而丽蓓卡则依旧由派翠西亚保护。 因为时间尚早,而丽蓓卡还有课要上,因此派翠西亚回到自己的房间,根据之前【彼岸】给的资料和现在又新得到的东西,开始思考现状。 一如过去,事件真正的始作庸者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至少他还没看见,至于狄奥,他不确定昨晚狄奥是否看见了伊莉莎白。 而他现在的工作便是找出那个伊莉莎白和揪出那个躲在幕后招唤出恶魔的人,他没忘记前一个负责这个工作的人给的资料当中曾经提过,在丽蓓卡被伊莉莎白攻击的现场有留下招唤过恶魔的痕迹。 但,招唤出恶魔的人究竟是谁呢? 是否是已过世的伊芙? 但伊芙实在没有理由会害自己的妹妹啊!看丽蓓卡的一举一动和莎拉娜及白培拉的说法,他们姐妹的感情应该不差才是。 感觉大脑似乎越来越混乱,似乎无法再继续思考更多的事情,派翠西亚索性闭上眼向后躺在床上,暂时放松最近越来越紧绷的身子和精神,也许会比较能帮助思考。 「叩、叩、叩……」 突然数声敲玻璃的声音传来,派翠西亚立刻反射性的掏出随身带着的枪对准窗户的方向,对方隔着玻璃做出耸肩的动作,似乎还挑了一下眉,他才看清,来者是狄奥。 「唿……」 派翠西亚松了一口气的将枪枝收回原位,然后才走到窗边替攀在窗边的狄奥开窗。 「干麻不走大门?我差点被你吓死。」 派翠西亚问。 狄奥再度无谓的耸肩。 「我按门铃没人应门,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在家,所以就干脆上来看看。」 印象中好像真的有人按铃,但他因为丽蓓卡不在家,而他认为在这里实在不可能有人会找他而决定不虞理会。 「有事?」 浅笑,掺着淡淡的嘲讽。 「没事怎么会来找你?」 皱眉,派翠西亚尽力压住怒火,沉着气再度开口。 「有什么事?」 狄奥在他刚刚躺着的位置坐下,将黑色的背包从肩上卸下,而后从中拿出一叠纸递给派翠西亚。 「看看吧,那是伊莉莎白的故事,我已经排好顺序了,最后两篇则是从伊芙的信箱中寄来的故事。」 说着,还顺理成章的向后倒在床上休息。 接过文稿,派翠西亚看了看床沿,决定拉开书桌边僵硬的木椅坐下。 他可不打算和个男人一起待在同一张床上。 约略三、四个小时过后,派翠西亚终于将文稿阅毕。 「怎么样?」 狄奥带着戏嚯的笑容问,显然派翠西亚阅读了多久,他就在床上闭着眼睛静思了多久。 「他们果然笔风很接近,若非早知道他们刻意排过顺序,恐怕我也很难认出哪篇是谁写的吧! 第9页 话说回来,这些文稿你是哪来的?」 「喔!前面正常的故事部分是在网路上找到的,我将它全部列印下来,至于后面的部份,我是直接从莎拉娜和丽蓓卡的电脑中复制下来的。」 派翠西亚挑眉。 很难想像狄奥是哪里来这么多钱印下这厚厚一叠几乎可以做成一本书的文稿的,猎鬼者这个行业根本无法赚钱啊! 除非狄奥还有另一个职业,不过以猎鬼者机动性这么高的工作而言,有什么职业是可以赚足够的钱而又能够配合猎鬼占去的大半时间的? 「你特地过来就是要把这个给我看啊?我看不出这对我们的工作有什么实质的帮助。」 闻言,狄奥开心的笑了,那笑容中明显蕴含的胜利意味激的派翠西亚几乎想掏枪对准男子的头。 「不,你看不出其实那些女孩在写文方面还是有一些差别吗?他们有些人会特地区分“他”和“她”的差异,有些人会特意区分“的”和“得”以及“地”的差别,甚至有些人在写文之时会总是习惯站在伊莉莎白的角度来看事情,而非以其他人的观点铺陈文章。」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些后来从伊芙的信箱中寄出的故事,经我概略的推断,绝对是由伊芙本人亲自动笔。」 狄奥浅浅的笑,笑中那抹总是带着的嘲讽在他说出这个观点之后,更是让派翠西亚觉得碍眼的过份。 「你从何确定?」 「个人专业判断,我稍微学过一点文件分析,对这种刻意模仿的作品自然能够轻易分辨,不信你可以藉由【彼岸】要求警方的专业人才再分析一次。」 笃定一定正确的眼神,几乎让派翠西亚想狠狠的敲掉它。 「我知道了,这意思是,那个招唤出伊莉莎白的人是伊芙罗?」 「不,死人无法付出任何东西给恶魔作为交换条件,死人一无所有,所以绝不可能是伊芙,这点我和故事是伊芙亲自动笔这点一样笃定。」 闻言,派翠西亚原本就紧紧皱着的眉皱的更加的深。 故事是由伊芙所写,那个背后的始作庸者却又并非是伊芙,他几乎已经搞混了,那么,兇手到底是谁?是谁创造出伊莉莎白?又是谁招唤出恶魔的? 「所以……?」 向狄奥寻求谜题的解答几乎已快变成派翠西亚不自觉染上的习惯。 「所以,又是另一个有趣的泥沼,不觉得吗?」 狄奥的双眼闪烁,那是在遇见难以对付的难题之时才有的光芒,宛若寻求刺激的模样,带着漆黑深沉的堕落,看的派翠西亚不自觉的战慄。 是为什么呢? 他对另一个猎鬼者有着彷佛看见恶魔般的颤抖。 疑惑如种子般暗暗埋入派翠西亚的心底,一点一滴的缓缓生出危险的新芽。 伊莉莎白《viii》 一个星期后。 打自第一次正式直接接触伊莉莎白,而今,不论是丽蓓卡或是白培拉身边,似乎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对方不亲自出手,一直苦无更多线索的派翠西亚也无法再进一步做些什么,只能镇日望着几乎背到滚瓜烂熟的档案,意思意思做些毫无意义的推理。 而狄奥,照旧他做他的事,直到入夜才来到丽蓓卡的别墅守夜。 警方结束莎拉娜事件的初步侦查审问之后,两个女孩的恐惧似乎升到了最高点,硬是向派翠西亚要求两人要待在一起。 于是,白培拉暂时搬了过来,而狄奥守班的地点也换成了丽蓓卡的家。 「还是没进展啊?」 无声无息的,从阳台的玻璃门进入房间的狄奥突然的出现在派翠西亚身边,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垂落的髮丝搔得他的肩膀很痒。 对此,长久以来在黑暗中的训练让派翠西亚在第一时间回过头,但却也再没下一步动作。 一个星期的相处,已经让派翠西亚很习惯了狄奥毫无气息的出现方式。 也习惯了只有在最接近的状况之下才能感觉得到的狄奥身上淡薄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也因此才能在狄奥来到身边的剎那察觉到,并收回杀意。 「有进展就好了。」 轻轻嘆一口气,派翠西亚将散乱在床上的资料懒散无力的慢慢收拾成一堆,清出一个空间让枕在他肩膀上、压的他肩膀很痛且让他很不自在的狄奥坐到床上去。 「谢啦!那些是什么?」 毫不客气的占据了大半的床位,狄奥摊在床上指着派翠西亚手中的资料问。 没好气的翻白眼,「来这里之前【彼岸】给我的资料。」 「哦?我可以看看吗?」 依旧毫不以为意的忽略某人的白眼,狄奥自动自发的取过派翠西亚手中的纸张,认真的开始阅读。 见状,派翠西亚只是挑挑眉毛,再度将方才才拿起、要用来装资料的牛皮纸袋放回书桌上,而后无聊的翻看着自己手边带来的已经看完的散文册。 不到一刻钟,很让人怀疑他是在速读的狄奥坐起身,将已经阅毕的资料递迴给派翠西亚,嘴角勾起带着高傲和胜利的笑。 「怎么了?」 看见狄奥的笑,派翠西亚第一直觉便是他知道了什么,虽然他很好奇那份实在毫无价值可言的资料中到底有什么可以让狄奥露出如此复杂的神色。 第10页 「啊!啊!所以从头到尾都被愚弄了,真是的。」 彷若看不见身边的派翠西亚一般,狄奥笑意不减的嘲弄着自己的愚蠢。 所以果然还是他太轻敌了吗? 自以为是的优越和自以为绝对能轻易处理的心态。 真是太糟糕,也太有趣了。 眼中闪烁着不服输的光采,派翠西亚再一次在狄奥身上看见那股淡淡的危险和黑暗,一如起初般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戒慎恐惧。 「所以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派翠西亚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或者说是藉由说话缓和心中那股无由地的害怕和恐惧。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只能告诉你,一旦排除了所有可能的答案之后,唯一剩下的那个,不论结果是如何的让人难以置信、如何的不可能,这,就是结果、就是答案。」 语毕,狄奥枕着双手躺在派翠西亚的床上静静的睡去,让正等着狄奥说清楚的派翠西亚不悦的皱起眉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伊莉莎白《ix》 入夜。 屋子里静的无声。 白培拉坐在电脑桌前面,慵懒的浏览着网页。 「唉!没有更新讯息……算了,去收收信好了。」 无聊的嘆气,打开信箱的网页。 「你有一封新讯息……!?」 惊愕的看着萤幕上显示的字样,他吓的几乎差点翻倒自己坐着的椅子。 该不会是……伊莉莎白吧? 回头看向浴室的方向,里头的灯还亮着,依稀还听得到稀稀疏疏的流水声。 他和丽培卡是一起睡的,为了保护方便睡在同一间房,十五分钟之前丽培卡进了浴室洗澡。 待在浴室里应该也不能做什么吧? 他看着浴室想道,心里面满满充斥的不安也多少降低了许多。 在结束警方的侦讯之后,他和丽培卡聊了很多。 事实上,他和丽培卡正互相怀疑着对方。 知道伊芙信箱帐号和密码的只有和伊芙最亲近的他们四人,能写出和伊芙一样笔触的文章的也只有他们,撇去已然过世的伊芙和莎拉娜不说,剩下唯一能寄出文章的人若非是死去的伊芙的亡灵,也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但他知道不是他,而丽培卡当时也极力否定。 至于鬼神之说,信的人大概只有莎拉娜,他们两加上伊芙一向都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轻轻唿出一口气,他打开信件,寄件者一栏上大大写着“伊芙”两个字。 「所谓的亡灵根本是不存在的,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会从坟墓里跑出来找人报仇,那是不可能的……」 瀰漫着浓郁的恐惧,他低声用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慢慢的才终于鼓起勇气点下打开信件的按钮。 「少女坐在书桌前面,看着信箱里的信恐惧着,不由自主的恐惧着,恐惧着那封来自地狱的信件,那封註定了他的死期的信件。 少女一边害怕的阅读着信件,一边战战兢兢的环视空无一人的房间。 然而,除了浴室之中传来的哗啦哗啦水声,寂静的密闭空间之中只有他一人坐在书桌前面,他一人淡淡的唿吸声,如此的薄弱的存在着。 少女稍稍的安下了心。 因为他并不知道,打从他打开信的那一刻便找上了他的死神,已然在暗处紧紧的盯着他,只等着时机成熟。 隐藏在黑暗中的伊莉莎白闪烁着明亮的双眼,狩猎般嗜血的舔舐着干裂的上唇,嘴角因为即将可以享受的极尚的愉悦而微微扬起。 伊莉莎白很开心,但他知道自己并不会因为暂时的愉悦和期待而坏了必须酝酿的寂静恐怖。 猎物还是要慢慢的折腾的好。 所以他一直告诉自己要有耐心,而他也做到了。 书桌前的少女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的恐惧更盛了,但同时少女的心里也还怀抱着一丝可能得救的希望,那便是在浴室里一直不间断的水声。 少女一边阅读着信件,一边还抱着绝望和希望等待着死期和救援的到来。 真是卑劣的、苟且偷生的、生活在黑暗和堕落中的人类,居然还存有一丝丝希冀,希冀着死神的失手。 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高举着柴刀的死神……正站在他的身后……」 信看到此,白培拉急急的转身,一道残影划过他的脸颊旁,削下他一片血淋淋的肉,正落在他肩膀上。 「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寂静,但阻止不了伊莉莎白脸上渐浓、渐愉悦的笑意和他手上的刀。 又是一刀下去,这次白培拉清楚的看见了自己右臂的手骨,尖叫声仍然没有停止,本人却似定格似的动也不动,直让伊莉莎白再划开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待在一楼的派翠西亚和狄奥带着枪冲上了二楼,打开房门之后,看到的只剩一副还带着完整惊骇表情的人头及些许依附在骨头上鲜红残肉的骸骨。 几乎欲呕的捂住嘴,派翠西亚紧紧的攀着门,脸色难看,视线毫不避开的直直落在眼前的场景上,似乎是想将这画面烙进眼中。 他身边的狄奥则一秒钟瞬也不瞬的直直看着就站在骸骨一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一身染满鲜血的白衣的女子身上。 第11页 伊莉莎白…… 脸上透着渴血的欲望。 这已非单纯贪婪的恶魔,而该是丧失心智沉迷于杀戮的魔鬼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狄奥举起枪对着伊莉莎白开了数枪,一如预料中的全数被闪过。 「这样好吗,先对付我?里面可是还有一个的。」 女子开口,声音细细柔柔,极具魅惑。 「狄奥!」 派翠西亚开口惊叫出声,转头看向立在他身边的狄奥,一双黑眸闪着血般的光芒,周身瀰漫着极具的危险和深沉的黑暗。 比起眼前沾染着一身鲜血,刚刚才活生生削光一个少女几乎全身的肉的魔鬼更加的恐怖、更加的让人心惊胆颤和压迫。 若说伊莉莎白是疯狂的杀人者,那么迪奥现在身上给人的感觉便是有理智、有理性、思路清晰的杀戮者,比起前者危险不下百倍。 一时之间,派翠西亚竟开不了口,被震摄的开不了口。 勾起瞭然的笑容,迪奥低沉温醉的声音清晰的回盪在空间之中,再投下第二个引爆惊骇的炸弹。 「有必要吗?三个嫌疑者,唯一剩下来还活着的那个就是兇手,就是你的召唤者,这是绝对不可改变的事实,不是吗?」 伊莉莎白《end》 这意思是……丽蓓卡就是兇手!? 「不可能!」 颤抖着用尽力气声嘶力竭吼着,派翠西亚不相信自己奉命一直保护到现在的人就是兇手,或者是说,他不愿相信。 相信了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也是帮凶之一啊! 如果不是自己偏袒着兇手,那么也许那些女孩…… 一剎那之间,他似乎又看见莎拉娜残缺不全的尸块和白培拉仅只剩下骸骨的身躯。 「不论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狄奥冰冷的声音完全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机械般的传来。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冷血无视到这样的地步? 被杀的女孩不久之前才刚刚跟他们说过话啊! 他们才保证过会保护他们的。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对话,派翠西亚觉得自己突然疲累的不想再说话、不想再思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派翠西亚难受的皱紧眉头,攀附在门槛上的手指,紧绷的泛白,脸色也是一片的青灰。 「这就是个好问题了,不如我们干脆听听本人怎么说吧?」 狄奥揖身拱手做出「请」的姿态,伴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紧闭上的浴室的门缓缓打开,首先是一双洁白细长的腿踏出,紧接着,含笑缓步走出的丽蓓卡也跟着出现。 「想听我怎么说?我比较好奇,派翠克先生,您又是怎么想的?」 勾起嘴角,「一如我刚刚所说,另外,还有所谓的必然。」 「必然?」,疑惑的语调。 「是的,必然。 就像我一开始说的,任何事除却所有的不可能,唯一剩下来的结果,不论再如何的难以置信,这就是真相。 事实上,打从一开始你就在误导我们,让我们一直深信着伊芙就是那个招唤恶魔报復的冤灵。 然而,我同时也比谁都还清楚,一无所有的死者是无法给予恶魔代价换取报酬的,因此,我便开始怀疑,恶魔的招唤者并非伊芙。 但这样问题又来了,因为我同时也很确定代表着伊莉莎白的故事确确实实是由伊芙所动笔。 于是,答案很简单了,只差在脑筋转不转得过来而已。 所谓的兇手从一开始便是伊芙,被杀的人才是身为妹妹的丽蓓卡。 他们两姐妹是同卵双胞胎,不只是血型和指纹一样,连视网膜也一样,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你很聪明。」 丽蓓卡,或者是说假装已故的伊芙开口,带着浓浓的漫不在乎的高傲赞美着狄奥的推理,也等于是间接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和刚刚狄奥所说的一切。 「为什么?」 惊骇的几乎哽咽,喘不过气,派翠西亚紧紧的握着拳质问,下嘴唇几乎要被自己咬破。 「为什么呢,这么说好了,你有没有曾经想要变成谁过?或者是说,羡慕另一个人到想成为他? 如果你有,那么你就懂了我的心情。 小时候,我只是忌妒于丽蓓卡比我晚出生了几分钟,年纪比我小,就比我更得到大家的爱护,然而渐渐的久而久之,当大家都发现到文静乖巧的丽蓓卡比起调皮捣蛋的我更加惹人怜爱之后,大家都变成只关照在丽蓓卡身上,于是我便变成慢慢的开始忌妒起他来。 到上了大学,我们四个人一起发表文章之后,我转而忌妒加羡慕起丽蓓卡在写作上的才能,那种想要变成像他的心情又更加坚定。 于是,我便想到一个计谋,利用莎拉娜和白培拉他们都恨我恨的要死这点,假扮丽蓓卡骗他们其实自己也很讨厌那个任性刁蛮的姊姊,因此希望联合他们给我自己一个教训。 计划展开后,如你们所知,我使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伎俩,让他们误以为丽蓓卡是我,而他们蠢的无可救药的居然相信了,然后我再在计画进行当中制造一个意外,杀了丽蓓卡,嫁祸给那两个丫头,并利用他们的罪恶感替我掩盖杀人的事实。 后来警察来了,【彼岸】的猎鬼者也来了,为了怕被他们拆穿杀人的事实,于是我突然灵机一动,利用之前莎拉娜在看的书上提到的招唤恶魔的方法招唤出恶魔,并和其订下契约,要求他首先为我演一场戏,假扮成亡灵招来的恶魔,伊莉莎白,攻击我。 第12页 然后再依着写文的顺序,以同样的手法一一杀了莎拉娜和白培拉,于是如此一来,所有知道我杀人的人都不在世上了,而我也成了“伊莉莎白”独一无二的作者。」 兴奋的语调,宛若是在炫耀着自己的成就的孩子,伊芙更加倍愉悦的声音轻轻甜甜的说着,将事件的细节自己仔细的解释清楚。 「你……你疯了!别忘了,现在知道你杀人,还知道你其实才是伊芙的人还有我和狄奥两人!」 抬起手臂,派翠西亚将枪管直直对准伊芙的额间。 「呵!」 不以为意的轻笑出声,「的确,不过……也只是现在而已,我还有伊莉莎白啊!你才该别忘了呢!」 咬牙,「这……」 一如眼前丧心病狂的杀人者所言。 是的。 尽管他是【彼岸】的猎鬼者,终究还是人类,要对付一个恶魔实在还是太难了。 被迫得哑口无言,不甘心,但也说不出什么,派翠西亚只能瞪着,瞪着眼前的杀人者。 室内剎那间呈现一片寂静。 「是吗?」 率先开口打破这段寂静的是狄奥,低沉细微的声音轻轻的却清楚的迴荡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 「不是吗?」 彷佛是受到牵引,伊芙也以同样细柔的语调回话。 一切的一切,派翠西亚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对话涵义太多、太多的秘密,不是他能懂得的。 说不甘心吗? 这是必然,但他也确实是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有种处在不同层级、不同世界的乏力和隔阂感。 「就我所知,恶魔在订下契约的那一剎那间就已经和僱主说清了所有的工作,因此任何人都不能再要求彼为自身继续进行毫无报酬的服务,所以……」 顿下说明的口,狄奥将视线落在伊莉莎白身上,嘴角微微勾起得逞的笑意。 「所以,契约已经结束了,我想伊莉莎白没有再听从你任何指令的必要。」 「原来,你这么有自信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这倒是我遗落了。不过也无所谓吧?难道你们以为我自己无法像杀了丽蓓卡一样的杀了你们?」 残酷的笑,伊芙亮出藏在长长的袖子下的短刀,亮澄澄的对准看来较好对付的派翠西亚。 「不,我想在那之前,你跟他应该还有些交易该做完。」 轻轻摇头,抬起手,指向站在伊芙身后、露出噬血般的笑容的伊莉莎白。 「什么意……」 伊芙一句话还没说完,伊莉莎白突然伸出手将他的脖子紧紧勒住。 「这是什么意思!?恶魔,为什么攻击我!?」 「为什么……原因,不是再简单明了不过了吗?」 恶魔扬起带着一丝邪气的笑,剎那间化成一阵黑雾,将伊芙紧紧裹在雾中央,越渐稀薄的空气勒的伊芙越发痛苦、难受。 黑雾中的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不带一丝怜悯。 「怎么?我们不是做了交易?我已经为你做到你的愿望,而如今,你也该给予我我该得到的东西,这样才是完整的交易不是?」 黑雾中的伊芙捂着喉头,张开嘴痛苦的无声嘶喊着,面色逐渐的苍白,逐渐的失去血色,而后,渐渐的倒落在地,渐渐的失去生息,直到再也醒不过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让派翠西亚来不及思考,震惊的目瞪口呆。 「伊芙……死了?」 视线愣愣的落在那已经毫无生命的身躯上。 「是的,灵魂,这就是伊芙和恶魔订下的契约所必须给予的东西。」 毫无默哀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狄奥将仍呆愣在原地的派翠西亚拉离房门,慢慢的走向派翠西亚的房间。 「把东西收一收吧!工作结束了,我们必须在警方或任何人发现伊芙和白培拉之前离开这里,以免被牵扯进案件之中。」 「就这样……结束了吗?」 「是啊!结束了。」 人鱼号《i》 坐在吧檯前的旋转高脚椅上,手中握着自己最喜欢的微风调酒,派翠西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彼岸】的,唯一的还记得的只剩狄奥残留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他简直不敢相信,事件一结束,狄奥便将他送回【彼岸】,随后在他还惊魂未定的当下,快速的离去,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所谓人与人之间相处,该有的基本礼貌是什么,难道他都不知道的吗? 「真是个混蛋!」 有点恼羞成怒的略施力道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木头的吧檯上,敲出一声清脆的「叩当」声,微弱的声响引起了吧檯后正在擦拭酒杯的酒褓的注意。 酒褓轻轻摇头,一副很有知识、很懂的样子,说出摆明在调侃的话语。 「这就是所谓自作多情的女人在得不到喜欢的对象的回应后的基本反应。」 话语结束的同时,酒褓身手俐落的快速躲过派翠西亚恼羞成怒扔去的杯垫,开口,看见迎面走来的那个人之后,又再度闭上嘴,乖乖的走回酒架前,佯装忙碌。 怎么说对方都是他们这些小小基层人物惹不起的人。 「怎么了?」 第13页 已然有些微微醉意的派翠西亚很是后知后觉的问。 「没什么,他只是去忙了而已。」 走到他身边坐下的男人让派翠西亚一瞬间明白了酒褓回到吧檯后的原因。 这个男人,洛夫·内凡斯雷卡。 【彼岸】正宗的大老闆,年仅二十七岁,却危险的让一甘猎鬼者不由自主的尊敬他。 事实上,就是连派翠西亚也不太接近他,如此近距离两人单独对话,这还是第一次,在此之前他最多也仅止听过他说话而已。 看着眼前的人,派翠西亚原本微微的酒意一瞬间便醒的差不多,带着些许的紧张,派翠西亚静静的等着对方开口。 只是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却让他惊讶到剩下的酒意全都惊醒。 「我以为,我一坐下你就会开口问我狄奥的事,是我太高估狄奥,还是你太害羞呢?」 「什、什么!?」 「狄奥,米狄奥拉·麦耶·派翠克。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人吧?」 对方看着派翠西亚脸上震惊的神色,嘴角勾起了笑。 「老、老闆,你认识他!?不对!为什么我非要向你问狄奥的事不可?他的事又不甘我的事!」 脸上带着心事被戳破的微红,派翠西亚不自主的拉高了音量,在察觉到众人注意的眼光后,随即又赶忙压低音量。 「你确定不问?他的事只有我知道喔!错过这次以后就没机会,也再见不到他了。」 洛夫脸上扬起、绽放的笑,灿烂的几乎让人想逃。 但这诱惑太大,大的让派翠西亚几乎是毫不犹疑的冲口而出。 「我要见他!我要再见到他!」 「那好,我们走吧!」 拿起派翠西亚放在吧檯上的外套,洛夫很干脆的丢出一张千元大钞在桌上替派翠西亚付了酒钱,随后伸手将还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的派翠西亚向外拉去,一路直拉上了他的黑色加长型大礼车。 「我、我们要去哪里?」 派翠西亚愣愣的看着豪华异常的大礼车,前座居然还有专属司机!? 他怎么不知道老闆什么时候突然变的这么有钱了? 「把这个换上,我会到前座去,不用担心。」 洛夫将一个大盒子递给派翠西亚,而后起身爬到前座的位子并将连接前后座的小窗子关上。 「喂!喂!等等!到底要我做什么?为什么要我换衣服啊?」 被一个人扔在后座的派翠西亚无语的看着连接前后座的小窗子,最后无奈的放弃打开膝盖上的大盒子,盒子中放的是一件边缘点缀着一层层黑纱蕾丝,以黑色系华丽风格为主的小礼服。 「什、什么啊!?真的要我换这种东西才能去见他吗!?」 震惊到无言的当下,派翠西亚还是乖乖将礼服穿到身上,修长纤细却又不失健康韵味的身形在这件特意挑选过的礼服的包装下,其中的那股成熟性感韵味又更被加强。 精准到分秒不差的在派翠西将衣服换好的同时,洛夫推开小窗子,评断性的扫视过派翠西亚全身,而后又再度从前座爬回后座,在派翠西亚身边坐定。 「这个……到底为什么要我换这一身衣服?」 派翠西亚问,但很显然的,他的问题被正专注在他的造型上的洛夫给完全忽略掉。 「嗯,把头髮都扎到头顶上去,只留一小丝捲髮突显颈子的白皙好了,顺便还可以炫耀一下这颗价值不斐的钻石项鍊。」 一边口中喃喃自语的念着,洛夫一边将派翠西亚的头髮扎好,然后又从车上后座的置物柜中拿出一个又一个精緻漂亮但却沾染上些许灰尘的水晶玻璃盒。 透过有些透明的盒身,派翠西亚可以断定,洛夫拿出的盒子中装的全都是些价值昂贵到让人傻眼的珠宝首饰。 「可以先跟我解释一下这是要干麻吗?」 感觉有种被戏弄的不悦,派翠西亚皱紧了眉。 「迟早你会知道的,别急。」 洛夫勾起了一向瀰漫着神秘的笑,将最后一件首饰带到派翠西亚的身上,随后伸出手指向窗外。 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中,一艘被灯光装饰的璀璨华丽、明亮如白昼的邮轮停在港口,偌大的船身上,用红色的油漆漆上『人鱼号』三个大字。 「这就是狄奥在的地方?」 派翠西亚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 那傢伙有这么有钱啊!? 「他的确是在上面没错……」 说着未尽的话语,舔舐着浅薄的唇,洛夫在派翠西亚的身后勾起了邪魅的笑。 「见到他的时候,记得顺便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从置物柜中取出一个眼熟的让派翠西亚不禁疑惑的牛皮纸袋,洛夫将它塞在派翠西亚的手提包中,递给派翠西亚。 「好好玩喔!」 给了最后一句话,洛夫完全忽视派翠西亚满脸的疑惑将他推出车门,随即指示司机扬长而去。 派翠西亚啊,是你说要见他的。 见到了知道实情可别后悔。 人鱼号《ii》 夜晚的风,有点冷。 感觉到凉风袭上身的寒意,派翠西亚不自觉的拉紧了披在身上的不知道什么高级毛料做成的披肩,那种顺顺软软又很暖和的触感让他几乎爱不释手。 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 第14页 重点是,谁可以来跟他解释为什么他会被自己工作的老闆骗来这种诡异的地方看着一群诡异的异常高贵优雅的人慢慢从自己身边走过,还被不时行以珍奇勐兽般的注目礼! 他真的觉得自己真是白痴到了极点。 那个以骗员工、欺负员工、压榨员工兼看人受苦受难为乐的男人什么时候说过一句真话了! 自己干麻真的傻傻跟过来! 看吧!好极了!他现在被卖掉了吧! 而且狄奥也没来…… 真是糟该透顶的夜晚! 心里刚想着,一双暖和的让人捨不得放开的大手突然握住了自己垂在两侧的手,接着是一件温暖的大衣罩在他的头上。 派翠西亚回头,一双带着深沉和浓浓担心的黑眸立刻印入眼中。 「派翠西亚!?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而且身上还穿戴着我母亲的晚礼服和珍珠宝石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在晚上穿这样是会感冒的!」 来人一身纯黑的燕尾服打扮,剪裁修长的服饰套在男子的身上刚好的让人为之惊嘆造物主创造这人的完美,黑髮下俊秀的面容带着关心看着派翠西亚,几乎叫人禁不住气息为之一滞。 不过只是几乎…… 「米狄奥拉·麦耶·派翠克……」 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兼加重力道还很难得的用力念出男人的全名,派翠西亚脸上的表情却轻柔的让狄奥忍不住落下一滴冷汗。 呃……现在是怎样? 「我说,你可不可以为我解释一下这些都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你会在这边?为什么【彼岸】的那个腹黑老闆会认识你,还一副跟你很熟的样子?」 派翠西亚说话的同时,脸上的笑越渐轻柔。 「呃…… 第一个问题的回答,那艘船的主人今晚和接下来的几天会将这艘邮轮开出外海,举办一连串的宴会宴请被他请上船的贵客,为的是庆祝船主人在旅途最后一天的生日。 第二个问题的回答,而我就是被那位船主人邀请上船的客人之一。 第三个问题的回答,呃……那个……派翠西亚,你知不知道你老闆的全名叫什么?」 颤颤的回答,话尾的最后还加上一句问句,狄奥的问题让派翠西亚愣了愣。 「怎么?不就是洛夫·内凡斯雷卡?」 傻愣愣的回答狄奥的问题,不过看着狄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捂着脸的复杂表情,派翠西亚大概也猜到了答案绝对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嗯……其实内凡斯雷卡是中间的名字。」 继续尴尬的摸摸鼻子,狄奥考虑着该不该继续把别人的隐私爆出来。 不过……派翠西亚生气的样子好恐怖…… 终究不想再看见背后黑髮飘散的魔女图的念头战胜了一切。 「洛夫的全名其实是『洛夫·内凡斯雷卡·派翠克』,他算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你说,我们认不认识、熟不熟?」 「很好嘛!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整我?」 语气冰冷冷的,再配上派翠西亚皱着的眉和充满杀气的笑,恐怖到让狄奥有看见女大魔王的感觉。 「事实上,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事实上,这一切他也算是受害者之一。 「唉……算了,其实也是我自己笨,明知会被骗还傻傻跟来。」 轻轻的嘆了一口气,派翠西亚拎着自己手中的黑色珍珠坠饰皮包,裹紧身上的披肩和大衣走到路边街灯下的长椅坐下歇个腿,然后才想起老闆在把人丢下车时做的交代。 「啊啊!!对了!老闆说要我见到你的时候把这个交给你。」 一边说着一边把皮包打开,拿出内里的牛皮纸袋交给狄奥。 「这是……?」 疑惑的瞄了派翠西亚一眼,狄奥打开牛皮纸袋,内里装的是一叠厚厚的资料,他将纸张从牛皮纸袋之中拿出,就着路灯,快速的扫视几眼后,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好样的! 「里面是什么?」 派翠西亚好奇的问。 「这个……约定好该偿还的代价。」 「啊?」 「上次伊莉莎白事件,拜託洛夫让我插手时,洛夫要我交换的代价。」 「代价?」 虽然狄奥做了解释,但派翠西亚还是有听没有懂。 「嗯……就是替他调查这次的事件,也就是那艘我想尽办法好不容易才得到邀请函的『人鱼号』上发生的被隐瞒的案件。」 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狄奥回身看向停泊在港口中那艘装饰华美的邮轮,璀璨明亮的灯火隐约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一艘出航后就无处可逃的牢笼。 人鱼号《iii》 人鱼号,据说原为石油大宗特拉夫家族大家长所有,不久之前送给了一位来自威尼斯的女子。 新任的女主人名为『赛姬』,外貌绝美,气质高贵优雅,清秀水灵,总是以一身水蓝色晚礼服配上点缀在金色长髮上的纯白珍珠串示人,遽闻歌声优美动人,因而拥有『人鱼公主』的外号。 第15页 邮轮之名便取自此女的这个外号。 今次的宴会,是为庆祝特拉夫公爵寿宴而举办,邀请的对象几乎都是各国政商业界隐藏幕后的大人物,虽然人数不多,但却足以撼动整个世界。 除此之外,被邀请的人物之中,甚至还有几名是梵蒂冈大名鼎鼎的驱魔祭师和圣职者。 为的,便是因为发生在这艘船上的几件事件。 事件的第一起,是发生在这艘邮轮最初送给塞姬之后的几天,船出航后的一个早晨,某个船员在船舱发现一具全身宛若被野兽啃的尸骨无存的男尸,调查之后,确定那具男尸是那艘船当晚的客人之一,遇害的时间判定是午夜。 同样的事件,之后也发生了好几件,同样发生在午夜,同样被害人都是男性,同样尸体都被啃的尸骨无存。 至今已经有五个人遇害,五个都是碰巧在这艘船上的人。 「这就是老闆要你追查的事?」 走在狄奥身边,派翠西亚挽着狄奥的手臂走进船舱之中的宴会厅。 装饰的富丽堂皇不下陆地上的室内,两旁是放置餐点的长桌,中间则是舞厅,舞厅中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全部都是派翠西亚不认识的人。 「不,他希望的是我解决这件事。」 一边低声解释,狄奥一边不失礼貌的和所有看见的人打招唿问候,还绅士的像其他人介绍派翠西亚。 「你好,好久不见了,特拉威尔先生,这位是我可人的女伴,南茜·安柏朗,南茜,这位是主掌欧洲市场葡萄酒生意的特拉威尔先生。」 语毕,狄奥偏头对着派翠西亚默契十足的一笑。 「先生,您好。」 配合的一个欠身,派翠西亚脸上露出礼貌的笑,心里却在暗暗的咒骂自家的老闆。 那个天杀的老闆,居然把他骗到这种地方来,知不知道他最讨厌那些虚伪的有钱人之间的宴会和应酬啊! 虽然说他是如愿见到了狄奥没错,但如果是要在这种状况之下见面,那还是干脆不见的好,省得他心烦,脑袋里对这个人的疑惑也越滚越大。 「派翠克先生,请让小的带您去主人特地为您准备的房间。」 说话的时候,一名服务生打扮的男子走到狄奥和派翠西亚跟前,恭敬的敬了个礼后说明来意。 「好,带路吧!」 狄奥和派翠西亚落脚的房间是位在甲板第二层最内里的客房。 「抱歉,派翠西亚,要委屈你和我待在同一间房间过夜了,别担心,我晚上会睡沙发,绝对不会有什么不轨的举动的。」 很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狄奥将洛夫特地爲两人准备好的行李放置在衣柜之中,并将洛夫夹带在行李之中偷渡上来的枪枝和一盒银子弹交给派翠西亚。 「子弹洛夫最多只能帮你带上一盒,所以千万记得小心开枪,不要把子弹用在不必要的地方。」 「知道了。」 将盒子中的子弹倒出,装填到枪枝之中,派翠西亚侧身,在狄奥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将及地的长裙撩起,将枪枝连同枪套固定在大腿上。 「那么,你先休息一下吧!晚一点要参加庆祝船出航的晚宴。」 拿上挂在门边的大衣,狄奥打开房门。 「你呢?」 躺在床上的派翠西亚问。 「我啊?我去甲板上透透气。」 给了个让人安心的笑,狄奥带上了门。 人鱼号《iv》 「i cannot discover the reason, i feel so sad today. some myth of the earliest ages, i cannot drive it away. the air is cool, it is evening. the rhine flows slowly by. the peak of the mountain glitters against the evening sky. a fair and wondrous maiden is sitting over there; her golden jewels are fleshing, 射bs her golden hair. 射bs with ab that is golden and all the while 射 sigms. a song that is power and wonder and all mysterious things.」 仅只点了几盏微灯、昏黄的甲板上,几乎看不见周遭的环境,黑暗中,一阵清脆嘹亮悦耳的歌声回盪在飘浮着淡淡银蓝色光点的海面上,悲伤得动人心弦,当最后的一个音止,轻灵淡雅的音符彷佛还在跳动着,不绝于耳。 依靠着微弱的光,船边,一抹水蓝色的身影,银白色的月光流泄披散在其金黄色的绢发之上,点缀着发梢间白皙剔透的珍珠,透出一股朦胧的模煳美感。 黑髮黑眼、一身纯黑燕尾服的男子,细碎的足音踏进最后的几个音符之中,缓步走至声音的主人身边。 「晚上好,赛姬夫人,好兴致啊!」 言毕,男子一个躬身,表示绅士礼仪。 「晚上好,派翠克公子,久仰大名。」 金髮的女子迴转过身,微微一个点头回礼,月光洒落在水蓝色的衣摆间,跟随着女子的动作轻轻摇晃。 「公子不留在船舱之中陪伴公子的女伴这样好吗?」 「没关系的,临时麻烦他陪我参加,还真是累坏他了,在宴会开始前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也好。」 就像一开始套好的,派翠西亚现在假冒的身分是狄奥的女伴,前不久才认识的女性友人,一个在狄奥常去的酒吧打工的酒侍。 在得知这项提议的时候,派翠西亚本人对于这个和真实情境差不了太多,只是忽略了很多重点部份,并且仅只将事实稍稍修改一点的说法完全佩服的傻眼。 第16页 「原来如此,很有个人魅力的小姐啊!」 「呵,那我先代他向您道谢啦!」 「哪里,不客气。」 礼貌性的客套告一段落之后,甲板上再度恢復一片沉静,仅剩海浪打在船身上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 良久,赛姬夫人轻悠悠的一声嘆,才打破了双方的无言以对。 「派翠克公子……」 无奈的嘆气。 「怎么了吗?」 在让人看不见的阴暗中勾起嘴角,狄奥的笑容中带着戏嚯胜利的高傲。 「公子,如果您有事,就直说吧,这样一直僵着,您累,我也累,再说,让摩门小姐等太久可不太好。」 挫败的低下头,赛姬夫人将视线转回海面,靠在船边,单手支撑着下巴。 「呵,这个嘛,我想请问夫人一下,这次宴会的名单是夫人挑选的还是公爵大人挑选的?」 话语落下的同时,赛姬夫人细长的柳眉一瞬间紧紧皱起,绝美的脸蛋露出震惊的表情。 「是、是……是我……」 几乎是快要窒息般的说出回答,赛姬夫人在説完之后面孔一片惨白。 「原来如此……谢谢夫人的回答。那么,宴会也差不多要开始了,我想我也该回去找我的女伴,所以,晚安罗!祝您今晚的宴会圆满成功!」 绅士的举起塞姬夫人冰冷的纤纤玉手,在手背上印下礼貌的一个吻,狄奥恭敬的告退。 待他离去之后,原本面对着海面的赛姬夫人转回身子面向空荡荡的甲板,触电般的将方才被狄奥亲吻过的右手收回衣袖之中,略施力道的擦揉了几下,依旧擦拭不去手背上烙铁般的灼伤痕迹。 赛姬夫人宛若蓝宝石般在黑暗中闪烁着的蓝眸定定的望向狄奥离去的方向,面色阴霾的恐怖。 「米狄奥拉·麦耶·派翠克……他……到底是……?」 #  #  # 晚间九点整,船出航后的第二个小时,参杂着阴谋和虚伪的宴会展开,除了与会的二十几名来宾之外,大厅中其余的便是打扮工整的服务生和酒侍,恭敬的穿梭在人群之中,为客人提供美酒和甜点。 「1846年的红葡萄酒,不错。」 手中谨慎的端着高脚的透明酒杯轻轻绕着个圆晃了一圈,感觉其中的红色琼浆玉露在灯光之下透着纯净无瑕的颜色,特拉威尔先生轻啐了一小口,忍不住出声贊道。 「特拉威尔先生您喜欢就好,晚辈还怕这次带来的葡萄酒满足不了您刁钻的味蕾呢!」 紧接着特拉威尔先生说话的是刚好小特拉威尔先生十二岁、一直以晚辈自称、不久之前才又再度拿到生平第十五个硕士学位的青年,美国某大企业老闆的独子,艾洛克·怀兹。 「特拉威尔先生的舌头几乎可以说是葡萄酒价值的评价机呢!您说对吧,派翠克公子?」 名为艾洛克·怀兹的青年转身对着站在他身后一步的狄奥微微一笑。 「是啊!还价值连城呢!」 狄奥幽默的回以戏嚯的笑容。 「对了,安柏朗小姐能喝吗?要不要品尝一点?」 被捉弄了一回,艾洛克尴尬的摸摸鼻子,看来很是腼腆的青年转而向派翠西亚说话。 「咳!咳!不行!我家的南茜未满十八,而且他和我睡同房,我不想晚上被夜袭。」 在派翠西亚开口回绝之前,狄奥微微一笑,替他做了回答。 碍于必须装淑女不能发飙,因此派翠西亚只能牵动嘴角干笑,并暗暗的藉着长及地的裙襬的掩饰给了狄奥一脚。 拜託,他二十三了好吗?而且鬼才会想夜袭他啦! 于是某个被高跟鞋踩的人在痛的半死之余,也只能脸上装笑,暗暗在心底喊痛。 「好了,米狄奥拉,你别再欺负我们可爱的小姐了,真是,你父亲教你的绅士风度是都跑到哪里去了?」 伴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年约四十多岁的日侨男子撑着一根拐杖,在一名和服打扮、娴静的女子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他们身边,先是对派翠西亚行了个吻手礼,而后一一向在场的人打招唿。 「这位是日本帝国集团现任总裁的经济学老师,可以说是一举一动、甚至打个喷嚏都足以影响日本国内经济状况的大人物,宫城时也先生,同时也是情场上出名的花花公子,他身边这位,则是他乖巧的养女,宫城缇雅子。」 勾起嘴角,狄奥戏嚯的介绍男子和男子身边的少女的身分,语毕,在众人皆为他所说的话大笑的同时,低声在派翠西亚的耳边补充了几句。 「他是我父亲打高尔夫球认识的好友,这次宴会的邀请函就是他帮我举荐来的,可以算是能信任的人物。」 「对了,容我郑重向各位介绍,这次宴会的主办人,也就是寿星,特拉夫公爵和他美丽的妻子,赛姬夫人。」 一个躬手,请来刚刚踏进大厅的特拉夫公爵和赛姬夫人,宫城先生友好的向特拉夫公爵握手。 迎面走来的特拉夫公爵看来虽然明显已经年过半百,然而外貌依旧是十分的具有成熟性感的味道,绅士的挽着换了套仍旧是水蓝色晚礼服的塞姬夫人,客气的恰到好处的和在场的人一一握手。 一旁的塞姬夫人则是婉约的轻轻点头打招唿,唯有在见到狄奥的剎那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第17页 「对了,今年除了我的赛姬之外,只有派翠克公子和他美丽的女伴安柏朗小姐是第一次参加这个宴会的对吧?」 不知是否是察觉到了手臂下挽着的那人身体微微的颤动,特拉夫公爵在和狄奥握手之时居然停了下来和初次见面的狄奥攀谈。 「是的,托您的福,晚辈才有机会来参加这么盛大的生日宴会,虽然时间是早了点,但晚辈还是先祝先生您一句生日快乐,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个拱手,狄奥深沉的黑眸中瞬时隐约闪过一道锐利的目光,随即又被立刻瀰漫脸上的温和笑容掩盖过去。 「呵!呵!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希望派翠克公子在船上的这几天也玩的愉快啊!」 「一定。」 扬起嘴角再度给了个礼貌的笑,话语甫落的剎那,突然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声划破平静的夜空传来。 「那声音是!?」 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一个皱眉,狄奥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旋身领头冲出了宴会的大厅。 人鱼号《v》 绕过几个弯、转下几阶楼梯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船舱第三层的机械库房,同时也是尖叫声的来源地。 一个明显被吓坏的女僕坐在库房门外的地板上,右手惊恐的指向库房之内,口中颤抖着嘶哑不明的『啊、啊』声,试图想对出现在她身边的众人说些什么。 狄奥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绕过女僕走到库房门口。 摆满机械和一些杂物的库房内,有一面面对门口的墙面呈现毫无任何东西遮住众人视线的状态,墙上,以血红的字嚣张的写着几个斗大的字,大剌剌的就像是一点都不担心字迹被认出来一般。 『谨献给我最可敬的朋友兼敌人,我已转动命运的齿轮,就等着您来阻止我,如果可能的话啦!一向待你辈一族友好的狩猎者!』 「狩猎者吗……?感觉上很贴切啊!」 狄奥退后一步让其他人也能看见库房里的情形,嘴角的笑恢復到让派翠西亚最熟悉的危险和不安。 和派翠西亚同样听见狄奥的喃喃自语的宫城先生先是没好气白了狄奥一眼,随即在被吓坏的女僕面前蹲下。 「好了,不用紧张,没人会伤害你的,来,起来吧!」 不愧是号称花花公子的宫城先生,三两下便安抚了女僕的情绪,并飞快的问出事情经过。 不过可惜的是,亦如同样类似的其他的事,这种情况下第一发现者提供的线索向来毫无意义。 在他们问话告一段落,因为仍未出席晚会而比起其他人更晚一步赶到这个库房来的圣职者和驱魔祭司出现在走廊的转角处。 金髮蓝眼、外貌看起来就是很严肃、不苟一笑的驱魔祭司排开聚集在门口的众人,走进库房之内,跟在他身后、同样金髮却是蓝眼、看起来就是很神圣的圣职者则动作迅速的在门口布下一层防恶意破坏的小型结界。 伸出手从随身的小包包中掏出一团棉花,驱魔祭司从僕人手中讨了些清水洒在棉花之上,就着沾湿的棉花对着染血的墙壁一抹,抹下了些许干掉的血迹。 「就色泽和味道以及干燥程度来看,这血应该是猪血或牛血,大概是今早到下午的那段时间涂上墙壁的。」 做出了学理方面的判断,驱魔祭司将手中嗅过、闻过、也看过的棉花团随手放到圣职者摊开的掌心中,小小一个动作就彰显了两人间谁主谁从。 「就字面上的意思来看,这位狩猎者恐怕只是想对这艘船上唯一一位的驱魔祭司,也就是在下我做一点小小的挑战,以整艘船上所有人的性命做为赌具。 不过,以神之名,在下一定会好好保护各位在神的恩典之下的人,所以请各位不必太担心,先回去继续未完的晚宴吧!」 一揖身,驱魔祭司做出了不带多少价值的保证,随后领着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圣职者率先离开。 看着两位『专家』离开现场,其余的人也跟着回到大厅,唯有站在角落不引人注意之处的狄奥和跟着他的派翠西亚在众人离开之后留下。 「怎么了吗?」 直觉感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的派翠西亚不安的问,偏偏他的直觉这次刚好准的让他吐血。 「没什么,只是那血并非猪血或牛血,对方发下挑战书挑衅的对象也不是那位没啥能力的驱魔祭司或那个经验不佳的小圣职者。」 在染血的墙边蹲下,狄奥伸出食指沾下一些被方才沾水的棉花弄湿的血,就着唇口轻舐,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之后,随即唇边扬起的笑愉悦的让派翠西亚更加深他心中不好的预感。 「你不要告诉我那血是人血,那个狩猎者挑战的对象是你。」 没好气的瞪了眼前笑的无良的人一眼。 「嗯……事实上,那血我确定绝对不是人血,但也不是猪血或牛血,而对方挑战的对象嘛……看起来的确是指我没错。」 狄奥抚着耳上的金属环,讪讪的笑了笑。 「为什么?」 「那个啊……应该是因为对对方而言我最具威胁和挑战性吧!」 随意的耸肩,狄奥拉过派翠西亚的手往上一层的甲板移动,准备在脱队许久的时候回到大厅继续参加晚宴。 「唉……为什么啊?跟你这傢伙待在一起肯定没好事,我大概也可以理解对方想对付你的心情。」 第18页 也不是真的头痛欲裂的抚着额,派翠西亚假意的一嘆,心里还是很清楚,就算洛夫打一开始就说明了这件事比起之前那件同样不轻松,而且还算做白工,恐怕他还是会一个劲的说要来。 唉……连他都搞不清楚到底自己是怎么回事了,明明理智一直在告诉自己快逃,逃的离狄奥越远越好,偏偏身体却一再的违反意志。 回到大厅继续未完的宴会,众人对于方才事就像是完全没发生过似的仍旧和早先宴会刚开始一般,只是谈些无伤大雅的话、对某某人开些不人身攻击的玩笑、聊着近来工商业界发生的大事个人的看法、亦或不间断的认识陌生人。 宴会仅仅只是进行到一半,狄奥便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派翠西亚在礼貌的微笑下几乎要爆发的隐忍。 「唉……好啦,派翠西亚,我们去认识最后必须认识的两个人之后就假借你身体不舒服先行告退好了,你先忍忍别爆走啊!」 狄奥脸上带着和说出口的话完全不搭调的温和微笑,牵着挽着他手臂的派翠西亚缓缓向人群聚集之处移动。 「最·好·快·点!」 语气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牙切齿,脸上却还带着迷到一干男人的美艷笑容,派翠西亚趁着衣摆的掩饰偷偷的轻轻拧了狄奥的手臂一把。 几秒后,狄奥和派翠西亚步到赛姬夫人和梵蒂冈的圣职者以及驱魔祭司身边,礼貌的先以上层社会的规矩行个礼。 「安柏朗小姐和派翠克先生不以圣礼行礼吗?」 脸色不善的驱魔祭司突然问出突兀的问题,让身边的众人一阵尴尬。 所谓的圣礼,通常乃指信教者对祭司或主教之等的神职者见面时做出的特殊礼仪动作,一般而言是不强迫信徒行使的。 「很抱歉,我并非信徒,通常的状况之下,我绝不被允许行使圣礼,于我而言,神的恩典不过外表璀璨的毒药。」 轻轻点个头表示抱歉,狄奥同样不客气的坚决回绝对方的要求。 「我也是,」 看见狄奥眼中毫不退让的坚决,从来没忘了自己是神职者最憎恨的猎鬼者的派翠西亚也跟进说出拒绝。 「我并不信奉所谓圣殿做出的规范。」 「那个,我想,既然安柏朗小姐和派翠克公子都不愿行使圣礼,那身为宽大为宏的神的使徒,伊曼纽尔祭司大人,请您也体谅他们的信仰不同,好吗?」 迟疑着开口的赛姬夫人打破双方之间不善的气氛,随即强堆起笑容向双方介绍彼此。 「这位是驱魔祭司,罗迪·伊曼纽尔大人,另外这一位则是圣职者,普利维斯·纳波里大人;另外这两位分别是米迪奥拉·麦耶·派翠克公子以及他的女伴南茜·安柏朗小姐。」 「嗯……很高兴认识两位。」 轻轻点头,狄奥礼貌的和对方打招唿,微笑下的阴影恐怖的让离他最近的派翠西亚忍不住在春天的夜晚抖了抖。 狄奥他……对神职者的厌恶还真不下于他这位正牌的猎鬼者。 人鱼号《vi》 人鱼号上的第一天,在灯红酒绿之中过去,当清晨第一道晨曦洒落在甲板上的同时,船已经出了外海。 也许是昨晚宴会上酒喝多或也确实累了,次日的早晨并没有什么人离开船舱,所有人都在休养身息,并开始准备受邀者皆必须参加并一起用餐的晚餐时间。 甲板最内里的客房,昨晚早早便告辞了宴会先行回来休息的狄奥和派翠西亚倒是都醒着,而且精神还不错。 狄奥正随意的赖在沙发上翻弄着之前洛夫托派翠西亚替他带来的资料,而为了方便行动现在正穿着狄奥衣服的派翠西亚坐在另一边的椅上,百般无聊的看着狄奥忙。 派翠西亚真的越来越疑惑,为了一个只共处过一次工作的男人,为什么自己会傻傻跟到这里来? 明明心里一直响着警铃要自己赶快离开这个男人,他很危险,但身体一而再、再而三的却违背理智行动。 他百分之百确定这不是什么小女生的恋爱情境,而是一种……一种宛若伊甸的夏娃不由自主想伸手拿那颗象徵罪恶的苹果一般,明明知道那是裹着糖衣、最甜蜜诱人的毒药,却还是禁不住诱惑想接近。 那种感觉实在是很像是── 是什么!? 派翠西亚难以言喻的从不远处的化妆镜中盯着自己,他刚刚是不是把狄奥和那些堕落邪恶的恶魔相提并论了!? 他到底是在傻什么啊!? 狄奥有家人,而且还是狩猎恶魔、邪灵的猎鬼者的顶头上司,这样的人有可能是恶魔吗!? 派翠西亚咬紧下唇看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心理在想着什么的狄奥,开始不想再继续相信自己百发百中的直觉了。 「怎么了?」 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狄奥低沉略微沙哑的声音,派翠西亚惊恐的差点掉了自己手中正拿着根本没在看的书,抬头,刚好对上狄奥深沉的黑眸,有种望不见底的感觉。 「没什么,有点闷。」 状似随意的阖上书,只有派翠西亚自己知道,刚刚自己差点陷在狄奥的眼神之中老老实实的回话,现在正惊恐得心脏都要挑出胸膛,那一下、两下的跳动快的让他喘不过气。 第19页 老天,他以为他是恶魔,这种话能说吗? 「还好吧?我看你脸色很差。」 闻言,派翠西亚看向了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的就像是刚刚遭遇了什么恐怖的事。 「我没事,不用担心。」 派翠西亚没话找话的想填补这段寂静的时空,狄奥盯着他的眼神几乎让他窒息。 「对了,老闆给你的资料都写了些什么?」 收回视线,狄奥随意的翻了几下腿上的那一叠的资料。 「喔,这些是前面几次受害者的资料和事发现场的状况,以及当时确定在船上的乘客。」 关于前几次的状况派翠西亚已经听狄奥简单的说过了一次,犯案的内容千篇一律,几乎毫无新花样,他好奇的是当时在场的乘客的名单。 「有谁呢?」 「这个嘛,你都认识,女主人──赛姬夫人、男主人──特拉夫公爵,主掌欧洲市场葡萄酒生意的特拉威尔先生,美国某大企业老闆的独子──艾洛克·怀兹,日本帝国集团现任总裁的经济学老师──宫城时也先生,还有他的养女──宫城缇雅子,刚好就这五人。」 「没有那位讨人厌的驱魔祭司和他的小随从圣职者?」 派翠西亚状似颇为讶异的挑眉疑问。 「当然,都说了他们这次会被邀请是因为希望他们上船来解决这艘船上发生的那些事件,不过我个人很怀疑功效有多少就是了。」 「你真的很讨厌他们啊?」 对于狄奥会这么明显的对一个人表示喜恶,派翠西亚有些啧啧称奇。 「有实力的就不那么讨厌。」 拨了下挡住视线的黑髮,狄奥做出解释,他可不想被误会。 派翠西亚明白的点点头,话题突然一转。 「对了,狄奥,老闆27岁,你是他弟,你几岁?」 「喂!话题会不会转太快了?」 听说女人都是跳跃性思考的,尤其是在不需要用大脑思考的事情上,看来这个说法还真不假。 「不会,你就直接回答就好了,罗哩罗唆那么多干麻?」 「呃……二十五。」 「还比我大两岁啊!」明了的点头,派翠西亚接着问。 「那你的家人除了老闆还有谁?」 闻言,狄奥受不了的揉揉眉头。 「没有,我父母双亡。喂,派翠西亚,你现在是在相亲吗?」 「我闲着无聊,打发时间,顺便熟悉熟悉一下一起合作两次的同伴啊!」 派翠西亚无聊的伸长腿,手中的书则被他丢到一边去。 「无聊不会上甲板,吹吹海风、认识认识有钱的朋友?」 狄奥翻翻白眼,很明显的是在说,他去哪都好,就是别赖在这里烦他。 「知道了。」 起身,派翠西亚拿了一套外出的简便小礼服,走进浴室换上,准备出门。 来到这里之后,派翠西亚一直深深觉得,狄奥跟之前事件时给人的气质感觉好像有些变化,感觉比起之前更人模人样、更好相处了。 少了那些让人感觉恐怖的气质,派翠西亚不知道是该开心他的恢復正常,还是忧心于他的开始善于伪装。 唉!想那么多做什么呢?狄奥要真有事,也该是老闆那个做兄长的去烦恼,还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来操心。 随意的将长发扎起,派翠西亚拎起皮包便出了门去。 人鱼号《vii》 并没有什么阳光的早晨,穿着简单碎花样式和服的少女站在甲板上,靠着护栏,悠闲的盯着平静无波的海面,徐徐的海风吹乱少女柔细的黑色长髮。 「宫城……呃……缇雅子小姐?」 也走上甲板的派翠西亚看着靠在船边的少女,不怎么确定的和对方打声招唿。 少女回身,露出甜甜一笑,「安柏朗小姐,叫我缇雅子就好了。」 「嗯,缇雅子,你怎么会在这边?宫城先生呢?他不是需要你的搀扶吗?他的脚不是有……呃……有……」 派翠西亚尴尬的一笑,直接说人家残障好像有点失礼,所以他就说,和这种贵族阶层的人对话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有那么多礼仪和规范要遵守,一不小心还会被评为野蛮人、会被到处传莫名其妙的谣言。 「有残疾。没关系的,时也先生和我都不介意其他人直接提到这点,反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昨晚时也先生喝多了,现在还在睡,我估计他应该不到下午不会起床,所以我才有时间在这里悠闲的吹吹海风、看看风景。」 缇雅子随意的挥挥手表示不在意,并走前几步拉过派翠西亚的手臂,将他也拉到护栏边。 「宫城先生喝那么多没关系吗?通常假若身体有所缺憾或生病不是都应该把菸酒戒掉?」 印象中,他曾经听【彼岸】某位自称是医学系高材生的猎鬼者和另一个嗜酒成性的猎鬼者这么说过,虽然说那个有些疯疯癫癫的的人的话有时候很不能相信。 「啊!是的!我也这么劝诫过他好几次,但不管我怎么说他就是听不进去,还说什么不喝酒的男人不算真正的男人,几番争吵之后,我也就随他去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缇雅子对着派翠西亚无奈的一笑,一手抓着派翠西亚的手臂,另一手好奇的捏着他手臂的肌肉。 第20页 「话说回来,安柏朗小姐的肌肉很结实呢!是平常都有在健身吗?」 「呃……是的。」 如果老是在追着恶鬼和恶灵跑,还要三不五时和恶魔打架算健身的话。 「原来如此,真令人羡慕。」 一面说着,缇雅子宛若着迷般的不停的对派翠西亚的手臂摸摸捏捏的,让派翠西亚有种被女生性骚扰的感觉。 该不会这位文静淑雅的小姐是蕾丝边吧!? 虽然说他对同性恋者并不排斥,但他自己可没打算变成那样的人。 「那个,请问……你可以放手吗?」 尴尬的抽开自己的手臂,派翠西亚尽量不着痕迹的退开一些。 真是见鬼了,他只是想再见到狄奥一面才上了这艘贼船,为什么却会被同是女性的人给骚扰啊!? 「啊!真是抱歉!因为我自己瘦瘦弱弱的,所以很羡慕像安柏朗小姐这样可以这么结实的女性。」 缇雅子娴静一笑,收回自己的手。 「嗯……那么,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进船舱罗!外面有点变冷了。」 勉强的勾起嘴角回笑,派翠西亚赶紧趁还没提起下一个话题之前找藉口离开。 「啊!好的!请慢走,安柏朗小姐!」 缇雅子礼貌的举起手道再见,眼神一直盯着派翠西亚离开甲板进入船舱的门之后,才放下手,慢慢的歛起笑容。 走下船舱,派翠西亚在回到第二层船舱的楼梯上又碰见正要走上楼的艾洛克·怀兹,因为避无可避,所以虽然他并不很想和那些权贵太多接触,还是只能干笑着和对方打招唿。 幸好,生性害羞的艾洛克在碰上女孩子时还算是个正常的平凡人。 「你、你好。」 对于派翠西亚的微笑,艾洛克紧张的点头打招唿。 「你好。」再回以一个干笑,「那个,如果你是要上甲板上的话,那我先提醒你一声,缇雅子小姐也在那上面。」 「缇雅子小姐?喔!喔!宫城先生的养女。」 提到缇雅子的名字,看来是真的很不习惯和女孩子相处的艾洛克再度紧张得脸红。 「那……那我还是别、别上去打扰宫城小姐好了,我想宫城小姐应该想要独处。」 派翠西雅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嘆,怎么这么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了,看到女孩子、跟女孩子说话还会害羞,这么腼腆的青年,在这个世界上几乎可以当作珍奇动物了啦! 可想而知,以后他喜欢上的女孩子如果不敏锐一点、主动一点,恐怕这傢伙要打光棍一辈子了。 大概是觉得生性腼腆纯实的艾洛克和自己这个混杂在贵族群中的平民感觉很合、很对盘,派翠西亚不禁对艾洛克比较亲近起来,也想帮帮他这个碰上女孩子就害羞的要命的个性。 「啊!不!刚刚我才和堤雅子小姐聊过天,他因为宫城先生酒还没醒、还在休息,所以现在一个人正无聊着,而我因为还有事要找狄洛,所以必须先走,因此,可不可以请你替我上去陪陪他?」 浅浅露出笑容,派翠西亚走下几阶楼梯,走到艾洛克身边,伸手将还在犹豫不决的人往上推去。 「可是,我、我不知道可以跟宫城小姐谈什么。」 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这么毫不客气的近距离接触,艾洛克紧张到小心翼翼的给派翠西亚推着走,就怕一挣扎碰伤了派翠西亚。 「谈什么都行,缇雅子小姐这么聪明,还是宫城先生的养女,看你是要跟他谈葡萄酒、谈经济学、或者干脆聊聊彼此对一些事物的观点都行。」 一边说着,派翠西亚也发现了艾洛克被他推着不敢挣扎,便加大力道将他推到通往甲板的舱门。 果不其然,身穿好看的碎花和服的缇雅子小姐还是娴静的靠在船边吹海风,并没有离开。 「快上吧!」 派翠西亚干脆一脚把艾洛克踹上甲板。 看着艾洛克脸红着前去和缇雅子小姐打招唿,派翠西亚满意的一笑,决定不当电灯泡,回去和狄洛那个肯定又抱着那些看起来很艰难的原文书或一大叠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的资料在看的傢伙一起待在房里闷着。 人鱼号《viii》 入夜,纸醉金迷的夜晚,人鱼号上又再度展开了第二天糜烂的宴会。 在房间里闲了一整天的狄奥和派翠西亚虽然实在懒得出席,不过还是得出现在会场上,和其他人寒暄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语。 「我们在这船上的几天都得浪费时间在这里参加这些毫无意义的宴会吗?」 派翠西亚坐在场外的沙发上,不耐烦的拉拉及地的裙襬,一双碧绿的眸,恨恨的瞪着被他视为罪魁祸首的狄奥。 「这就是贵族的乐趣,而且,老实说,我们在这船上其实也没事可做啊!」 狄奥一边嘴角含着笑和经过他们所在的沙发的人打招唿,一边回应派翠西亚的抱怨,脸上的表情完全不符合他和派翠西亚同样无奈的语调。 「怎么会无事可做!?我们不是上来查案的?案呢?我整天只看到你一直在看书和看一堆东西。」 显然已经不爽到极点的派翠西亚藉着阴暗偷偷的拉高了些许的裙襬,给他那双蹬着细长高跟鞋的长腿透透气。 「这个嘛!沉着点是好事。」 第21页 嘴角勾起高深莫测的笑,狄奥将视线扫向站在场中央、宛若一只花蝴蝶般吸引住全场所有男性目光的『人鱼公主』──赛姬夫人。 沉着!? 派翠西亚心里忍不住想抱怨,狄奥说的简单,他也很想办到啊!但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一上了这艘船、一站在狄奥身边,他的所有心思就全被这种奇怪的气场打乱,让他就算想维持身为猎鬼者该有的冷静都做不到。 「如果你真的还是很不舒服的话,那我们今天也先离席吧!」 「可是……那样好吗?」 虽然说他真的很想离开,而以他的身分就算离开了大概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但狄奥跟他不同,狄奥好像真的是属于上层社会的人,如果狄奥也跟着他走的话,那么,他会被其他人说闲话吧! 「没关系,反正艾洛克也不在,出了事还有他陪我们,走吧!」 浅浅露出邪魅的笑容,狄奥搀扶着派翠西亚起身,和身周的人说一声后,便带着派翠西雅离开到甲板上去。 今晚的夜,没有月,阴暗漆黑的海上,细微的风飘荡,吹乱派翠西亚好不容易打整好的髮型。 派翠西亚挽着狄奥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的闲盪,从甲板的一端,走到甲板的另一端,靠在船边,闲适的吹着凉风。 派翠西亚偏过头,看着在黑暗处静静看向远方海面的狄奥,黑色的瞳中,隐约闪过光芒。 「狄奥……」 「嗯?」 「那个……」 迷迷濛蒙的开口,但其实派翠西亚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对狄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只是开口的剎那,一滴、两滴的液体落在他的面颊上,打断了空气中的沉窒,也打断了他的尴尬。 「有水?下雨了吗?」 派翠西亚疑惑的退后一步,抬头,隐约看到船桅之上好像有什么,挡住了视线。 「狄奥,你有看到那是什么吗?」 「哪个?」 闻声,狄奥迴转过头,跟着派翠西亚向上看去。 挡去月亮的云转瞬间散去,微弱的月光照射下,露出船桅上那个东西的形体。 「那是人吗?」 派翠西亚不安的问,感觉上今晚的空气太沉、太闷了些。 「好像是,我去把缠在那上面的绳子放下来看看。」 狄奥走到一边,将绑在船上的绳子解开其中一条,慢慢的降下,一会儿,那个东西渐渐在派翠西亚的视线中变得清晰。 那东西,基本上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了,应该说是骨架,上面还附着一丝丝残布和沾染了血丝的碎肉,被粗麻绳缠住两手下方,无力的吊在半空,全身上下最完整的部份,应该算是只有脸颊肉被撕开的头。 那张虽然不完整,但却还是清晰可辨的脸,派翠西亚对他有印象,不只是刚来的第一天有看见过,今天早上,他还和那张脸的主人说过一段不长的对话。 「艾洛克·怀兹……」 缓缓走回原位的狄奥抬头看着半空中的东西,平板无起伏的音调毫无感情的念出那副骨架主人的名字。 人鱼号,第二天。 第一个牺牲者, 艾洛克·怀兹…… 人鱼号《ix》 「判断死因是失血过多而死。」 名为『普利维斯·纳波里』的圣职者跪在地上,以专业的手段替那个已经被平放到地上的东西判断死因和死亡时间。 而他身后站着的,则是那位半吊子的驱魔祭司,罗迪·伊曼纽尔,其他人,则隔了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他们做事,只有对这种事看多、也看习惯的狄奥和派翠西亚只是站在船舱边的阴暗处,静静的看着他们动作。 「刚刚第一发现者是派翠克先生和安柏朗小姐吧?可以说说看你们发现……发现怀兹先生时的情况吗?」 罗迪·伊曼纽尔抬起头,看向站在阴暗中的狄奥和派翠西亚,狄奥的黑眸中,霎时间闪过一抹血红的光芒。 「刚刚,因为南茜有点不舒服,所以我带他上来甲板上吹吹风,然后,南茜突然跟我说他被水滴到,我们抬头一看,看到上面有东西,感觉上好像是人,我就动手把绳子放下,结果就看到『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 罗迪·伊曼纽尔不满的看了狄奥一眼,虽然说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空有表象的驱魔祭司,但对于亡者该有的尊敬他还是有的,而那个傢伙居然称唿那是『那个东西』!? 简直是大逆不道。 「纳波里,死者的死亡时间是……?」 「傍晚七、八点的时候。」 「那么,接下来,我想请问一下那段时间大家的不在场证明,首先就先由特拉夫公爵和赛姬夫人开始。」 「那段时间,夫人在房里用餐,我在宴会场中指挥手下布置会场、准备晚上的宴会,而夫人的餐点是我在出门前替夫人端进房里的。」 「就是说,公爵先生有船上的僕人为公爵做不在场证明,而夫人没有不在场证明罗!那么,下一个,特拉威尔先生。」 「我啊?我下午和宫城又喝了一堆酒,那个时候正好是醉的不清不楚的时候,不过我有印象,僕人送晚餐来的时候我有应他们一声不用了。」 「所以说,特拉威尔先生有某位僕人为先生做不在场证明的证人,那么,宫城先生和缇雅子小姐呢?」 第22页 「就如特拉威尔先生所言,父亲那个时候喝醉了,我在父亲身边照顾父亲,七点僕人来的时候,我有替僕人开门,从僕人手中把晚餐端进房间。」 「了解,所以说两位也有不在场证明,接下来换派翠克先生和安柏朗小姐。」 「我们两个一直到宴会开始之前都一起待在房里休息,送晚餐的僕人有看见南茜。」 「两位也算有不在场证明啊!那么,接下来换我和纳波里,我们下午的时间都在房间里阅读,晚餐时也是一起吃晚餐的。 所以说,目前为止,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有赛姬夫人,不过基于,一个女人时没有那个力气把一个男人用绳子吊到船桅上,所以嫌疑都可以先撤掉,因此赛姬夫人不能列入嫌疑犯。 可以说,我们算是证明了,这个案子,人类犯案的可能性很小啊!」 罗迪·伊曼纽尔浅浅的勾起胜利的笑,接下来,就是他专业的领域了。 不同于罗迪·伊曼纽尔的肯定,派翠西亚将视线落到不发一语的狄奥身上,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也怀疑?」 狄奥浅浅的笑出声,闪着光芒的黑眸扫向派翠西亚,眼中带着玩味。 「嗯,只是直觉而已。」 派翠西亚微微的皱了皱眉,不悦于看到狄奥明显跃跃欲试的表情。 「听说女人的第六感都很准,这说法还挺真的嘛!」 浅浅的勾起嘴角,狄奥将视线回到待在特拉夫公爵身后的赛姬夫人身上。 「别闹了,我想知道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我觉得,在场除了那个特拉夫公爵之外,就只有我们两个和那个驱魔祭司以及圣职者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话说出口的同时,狄奥在派翠中看到疑惑,索性直接把话说清楚、解释明白。 「先说我确定这几个人有不在场证明的原因吧! 那个特拉夫公爵是因为看见他的人不少,就算那些人都是他的僕人,人多嘴杂,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愿意帮他做伪证,而我们两个以及那个驱魔祭司和圣职者则是有彼此作为证人,除非这件案子有共犯。 其他人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原因则是,每个僕人送餐点的时间都是很准时的七点,回收餐具的时间则是九点,因此犯人可以行兇之后算准时间再回来应门,或者等到僕人送完餐点之后再出门行兇。」 「那……力气的问题呢?」 「这就更简单了,派翠西亚,如果是你,你有把握光靠自己单独一人把艾洛克吊到那上面吗?」 派翠西亚低头沉思了一会。 如果是他,身为猎鬼者的他比普通女人更常锻鍊身体,力气也较大,比艾洛克重的男人他都拖过,更何况是身为文弱书生的艾洛克。 「你的意思是,只要有那个力气,再花点小技巧,就算是女人也有力气犯下这个案子罗?」 「没错,而且,犯下这件案子的兇手,是不是人类都还是个问号呢!」 狄奥收回视线看向躺在甲板上的『那个东西』,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东西』并不是被刀子割下血肉导致失血过多而死,而是被兇手一块肉、一块肉啃撕啮咬,活生生的看着自己逐渐变成一副骨架,一直到死。 不管是任何人,在动弹不得、又发不出声音的状况之下,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其他生物啃食殆尽,直到露出底下白森森的白骨,应该都会疯掉吧! 由此可见,艾洛克在死前受到了多大的恐惧和痛苦。 「你的意思是……犯人是凶鬼或恶魔?」 派翠西亚不怎么相信的看着狄奥,就他所知,就算是凶鬼或恶魔也做不到这么残忍的杀人方法。 「不,我的意思是,犯人有可能是非自然生物,譬如吸血鬼、异形、变形怪之类的。」 「有可能吗?」 「大大有可能,你看,那些伤口,哪个不像是被某种生物撕咬掉肉而留下的?『那个东西』像不像是被野兽吃食殆尽之后留下的残骸?能做到这些的,也就只有那些非自然生物了。」 「那么,最有嫌疑的,不就是来歷不明、被称为『人鱼公主』的赛姬夫人?」 随着话题,派翠西亚看向站在人群之中依然耀眼的赛姬夫人,金髮蓝眼,歌声优美动人,外貌清秀水灵,简直就像真正的人鱼一般。 「可是,人鱼有可能会吃人吗?」 察觉到了派翠西亚的视线,狄奥也跟着看向赛姬夫人。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因为……」 「因为传说中人鱼是很美、很优雅、很善良的生物?」 接续着有点被赛姬夫人在月光下朦胧的美感所吸引的派翠西亚的话,狄奥浅浅的笑出声,激得派翠西亚回头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派翠西亚,你见过真正的人鱼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怎么可能见过,你以为人鱼是随便就见得到的啊!」 狄奥依旧浅浅笑着。 「人鱼,顾名思义,人身鱼尾,拥有美丽的面貌和优美动人的歌声,时常以珍珠和星星之类的饰品装饰自己,另外,他们的嘴巴不同于常人,就像故事中的裂嘴女一样,很大,从左耳下开到右耳下,拥有尖锐的利牙,最重要的是,人鱼是食肉性的。」 第23页 「食肉性……」 听着狄奥的解释,派翠西亚再度看向穿梭在人群之中的赛姬夫人,温柔的安慰着众人起伏不定、害怕的心情,优雅高贵的宛若天边的仙子。 这样的人,有可能吗? 人鱼号《x》 接下来的几日,人鱼号上气氛一片低迷,在死了一个人,而兇手还没被抓到的状况之下,任谁也没那个心情继续举办宴会、继续庆祝,因此,船上所有的活动暂时停摆,船也在特拉夫公爵的授意下慢慢回航。 而艾洛克·怀兹的尸体,则被特拉夫公爵下令放置在船上的冷冻室冷冻保存,等到了岸上再交予警方查办。 第二层的船舱,狄奥和派翠西亚的房间之中,狄奥坐在沙发椅上,随意的翻弄手边的资料,派翠西亚则趴在窗边郁闷的瞪着窗外。 良久,派翠西亚再度耐不住沉静开口。 「狄奥,你知道,那个驱魔祭司和圣职者开始在船上到处走动想查出兇手吗?」 「当然知道,他们两个动作这么大,我很怀疑有谁不知道这件事。」 视线依然落在手边的资料,狄奥随口回答。 「那你呢?你不是奉洛夫命令来这里查出这件案子的兇手的?你不有所动作,不怕被那两个人抢走功劳吗?」 派翠西亚口气很差的质问着,但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口气差并不是在对狄奥生气,他是在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生气。 明明就有人死在他的面前,而他这位猎鬼者却只能被困在这个小小的船舱之中,动弹不得,身为倒数第二个和艾洛克说过话的人,派翠西亚也很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得了,你别慌,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况且,你以为就凭那两个三脚猫有办法揪得出杀了艾洛克的兇手吗?哼!别开玩笑了!」 不削的用鼻子哼了声,狄奥揉揉因为看东西而酸了一整天的脖子,在头已经有点昏的同时,终于决定爬到床上去睡觉。 「派翠西亚,我先睡一下,晚餐的时候再叫醒我。另外,你想做什么就去吧,与其在这边坐困愁城,去动一动也好,也许会得到什么线索。」 狄奥就算是想睡、迷迷煳煳、依旧沙哑好听的声音从被子中不清不楚的传出,再下一秒,室内恢復寂静。 派翠西亚回身看着床上的那一摊睡死的人影,想到上船以来,狄奥都没怎么在睡,他便不忍心叫醒狄奥陪着他。 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哪里可以去。 该不该就照狄奥说的,出去漫无目的的晃一晃,也许会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呢? 派翠西亚犹豫着,因为他现在有点想去找另外一个人谈一谈,也就是除了兇手之外,最后一个和艾洛克说过话的人,宫城缇雅子小姐。 下定了决心后,派翠西亚走出房间,小心翼翼的把房门带上以免吵醒中于睡熟了的狄奥,垫起脚跟轻轻的走到宫城先生的房门口。 派翠西亚伸出手,敲了几下门,退后一步,等待着宫城先生打开门。 「安柏朗小姐?有事吗?」 和派翠西亚说过没几句话、也不怎么熟络的宫城先生站在房门口,意外的看着前来拜访他房间的派翠西亚,很是疑惑派翠西亚为什么会来敲他的房门。 「我想找缇雅子小姐。」 「缇雅子?」 印象中提雅子好像有说过,在艾洛克·怀兹出事的那天早上,他曾经先和米狄奥拉的女伴谈过几句话,然后又跟自此之后就失踪的艾洛克谈天,想来这女孩是想来安慰、安慰缇雅子的。 「缇雅子他今天早上因心情欠佳,所以我让他到外面吹吹风休息一下了,现在还没回来,也许你上甲板可以看到他。」 「是吗?那……谢谢,我先告辞了。」 点了个头道别兼道谢之后,派翠西亚离开了第二层的船舱,走上甲板,果不其然的在上次第一次遇见缇雅子小姐的地方,看到一身素白和服打扮的缇雅子小姐。 「缇雅子小姐。」 轻轻唿唤一声,派翠西亚慢慢向站在船缘的缇雅子走去。 「安柏朗小姐。」 另一边的缇雅子在看到派翠西亚走向自己的同时,连忙拿起手边的素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但那个哭肿了的眼眶却骗不了人。 看着缇雅子小姐憔悴的样子,让派翠西亚很是于心不忍,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这个女孩,他又没犯下什么大错。 「好了,别哭,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会在这边听、在这边陪你,不要都闷在心里,说出来会比较好一点,好吗?」 派翠西亚接过缇雅子手中的素帕,轻轻的为缇雅子拭去再度满溢而出的泪水,另一手拍着缇雅子的背顺着他的气息。 「我、我、我、我……安柏朗小姐,那天我才和他说过话啊!他告诉我好多关于经济学的事情、告诉我未来世界的走向、告诉我很多新奇的科技发明。为什么?为什么才一个下午他就、就…… 是不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跟他说话?还是我不应该因为父亲可能醒来了而先离开放他一个人在甲板上?我应该带着他一起回到船舱的!那样、那样……那样他就不会死了。」 缇雅子心碎的哭倒在派翠西亚的怀中,口中断断续续的说这一些责怪自己的话,让派翠西雅听了,心,更痛。 第24页 这样一个女孩,何其无辜? 「别哭,别担心,至少我们还有一件事可以为艾洛克做。」 「什么事?」 缇雅子擦去脸颊上满布的的泪痕,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派翠西亚坚定的表情。 「为他找出杀死他的兇手,也让这艘船上不要再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这是派翠西亚以一名女流之辈成为顶尖的猎鬼者的原因。 他想过了,也许狄奥真的很强、很聪明、很厉害、很神通广大,但他不要总依靠狄奥,他是他,狄奥是狄奥,虽然洛夫将这个案子派与不属于【彼岸】的狄奥,但这并不代表【彼岸】的猎鬼者就不能插手这个案子。 他要去找出那个造成这艘船上众人人心惶惶的兇手,他要揪出那个让缇雅子这种心地善良的女孩落泪的浑蛋,不管他是不是那个什么劳啥子的人鱼,也不想理会兇手可能是温和善良的赛姬夫人。 他只想还原一个真相,只想做他唯一能做的事。 「我们……真的能够找到那个兇手吗?」 缇雅子怯怯的问。 「行的,有志者事竟成。」 更何况,虽然他说他不想依靠狄奥,但这不表示最后查出兇手身分的人分是他不可, 如果有人能够揪出躲在幕后的那个傢伙,那么,不管他是否成功,他都会很高兴。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缇雅子问。 「现在?到处走走看看是否有遗漏了什么线索,顺便到大家那边坐坐,聊聊有关那天下午和晚上大家在干麻。」 派翠西亚浅浅一笑,嘴角学着狄奥勾出自信的笑容,轻轻拨动他及腰的长髮,恢復成身为顶尖猎鬼者的他,跨开步伐拉着缇雅子直接走下甲板。 人鱼号《xi》 尽管派翠西亚和缇雅子对搜查皆信心满满、干劲十足,但他们两个人在人鱼号上上下下绕了好几十圈之后,也不得不开始承认,那个兇手真的很厉害,居然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 一直到夜渐深,缇雅子因为必须赶回去照顾宫城先生因此先行离开,留下派翠西亚一个人站在甲板上,落寞的望着漆黑的海面。 一直以来,他工作对付的对象都是摸不到、碰不着的冤灵恶鬼或是碰得着但实力却超乎常人的恶魔,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上有实体的超自然生物。 对于这些他不清楚他们底细的超自然生物,派翠西亚在一连串侦查失利之后,简直是挫折到无以附加的地步。 在找不到下一波侦查该如何继续进行的状况之下,派翠西亚只能郁闷的趴在船缘,一边看夜景、吹海风,一边慢慢调适自己闷到爆的心情。 宁静得不安的黑夜之中,突然几声细碎的声响吸引住派翠西亚的注意,那声音『呜、呜、啊、啊』的,听起来很像是人的声音。 好奇之余,派翠西亚移动脚步走向声音的来源处,甲板上连接船舱部分的某处阴暗之内,隐约之中,他似乎看见有什么人在那里面。 「有人吗?」 派翠西亚压低身子,小心翼翼的向阴暗处慢慢靠近,右手戒备性的探向他藏在大腿上的枪套,将枪摆在胸口以备突袭,同时无声的拉开保险,将总共九颗的子弹上膛。 虽然他的手枪是八颗子弹装的制式,但他每次将子弹上膛都会预先保留一颗在枪匣内,再另外装上其他八颗,这样他就拥有比其他人多一颗,那一颗多出的子弹,常常在紧要关头帮助他脱离险境。 派翠西亚再度不死心的低唿了几声,不过,黑暗中,仍旧只有徐徐的海风吹拂过船帆的声音唿应他的唿唤。 有点担心万一真的是那个兇手又再度现身犯案,派翠西亚闪到墙边,缓缓的探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处,甲板上一个独立在船舱边阴暗的小空间。 内里一片漆黑,让派翠西亚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但他却真切的听见了。 一阵咀嚼和撕碎的声音。 该死的! 在心底暗暗的诅咒了声自己的动作慢和多疑,派翠西亚立刻毫不犹豫的提起枪站到微弱的月光之下,任月光暴露出他的存在,也隐隐照射出那个窄小的空间内的模样。 只见,阴暗内有一男一女待在里面,男的面朝上躺在女人的怀里,殷红的液体从男子脚底流淌到派翠西亚脚边。 血光,反射在派翠西亚的眼中,为派翠西亚添增了一股专属行走于黑夜者特有的狠意。 「咕、咕、咕、咕、咕……慢了一步的感觉如何啊?看着认识的人在眼前被撕碎、咀嚼、吞下,你又有什么感想?我很好奇啊!」 阴暗中一声嘈杂嘶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连串毫不留情刺伤人心的嘲弄笑声。 那种裂着嘴说话的声音,派翠西亚听来有点耳熟,却记不起他究竟是在何时、何地、何人的身上听见过那种如此难听的嗓音。 他只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就是那个杀了艾洛克·怀兹的冷血兇手! 而看身材和服装,那个倒在地上的『东西』,则应该就是和他说过几次话的特拉威尔先生。 「你这个该死的傢伙!给我消失!」 看着他脚边的尸体,派翠西亚失去理智开口吼出声音的同时,手中的枪对着那人急急的射出两颗子弹。 急射出的子弹被对方未卜先知似的闪过,开枪的声音震撼的摇盪在一瞬间寂静下来的空气之中。 第25页 「呵!呵!该死?那不过是无聊的善恶定义,凭什么你们这些自许正义之师的傢伙说什么是对的,什么就是对的!」 黑暗中,嘶哑的声音在派翠西亚的身边响起,惊得派翠西亚急急的退开了一步,手中袭击的动作不忘向对方招唿而去。 一瞬间,对方从他侧身闪避的动作之间逃出阴暗处,躲进了另一处黑暗中,而派翠西亚的手,则握住了一小节金色璀璨的发,和一颗价值连城的珍珠。 不论对方是谁、是什么,他都在短短的几秒之间趁派翠西亚一瞬间闪避的剎那,在枪声的掩饰之下移动离开阴暗处。 「可恶!」 反应过来的派翠西亚转身想追,却很挫折的发现,他又再度失去那个东西的身影了。 同时,船舱通往甲板的通道传来好几声疾速移动到此处的脚步声。 「派翠西亚!?」 第一个出现在甲板上的,是反应最快的狄奥,正错愕的看着派翠西亚右手中紧紧握着那把他带来给他的枪,而派翠西亚的脚边,正流淌着一丝殷红。 「这次是谁?」 狄奥冷冷的声音开口问。 派翠西亚闭上眼,深唿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有勇气说出倒在地上的『那个东西』生前的名字。 「是……特拉威尔先生。 对不起,我明明就听到有人在求救的声音,却还多疑的选择慢慢靠近,才会误了抢救特拉威尔先生的宝贵时间。 对不起……」 派翠西亚仰着头,想止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不想在狄奥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你有看到那个东西长什么样子吗?」 「对不起,太黑了,不过我有抓到这个……」 派翠西亚摊开紧握住的左手掌心,掌心中静静躺着一缕柔顺的金髮和一颗质地华美的珍珠。 正当狄奥在向派翠西亚问话的同时,船上其余的人也都气喘吁吁的出现在甲板上,惊愕恐惧的看着握着枪的派翠西亚和倒在派翠西亚身边尸身残破的特拉威尔先生。 狄奥回头,看向其他人,在其他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心中隐约的不安。 糟糕…… 「原来兇手就是你这傢伙!」 第一个开口说出群众内心想法的,是身为驱魔祭司的罗迪·伊曼纽尔。 「各位,大家认为我们该拿这个兇手如何是好?」 人鱼号《xii》 派翠西亚不悦的皱了皱眉,瞪着指向他的罗迪·伊曼纽尔。 「等一下,我并不是兇手,我只是刚好听到有声音才过来的,真正的兇手已经逃走了。 而我手中的枪,是狄奥给我自保用的,再说,看过尸体之后,大家应该知道,兇手的武器并不是枪,而是可以削下肉末的利器才对。」 「那么你说是谁啊!」 罗迪·伊曼纽尔挑衅似的对着派翠西亚大吼。 人群之后,此时此刻,赛姬夫人才终于在特拉夫公爵的陪伴之下,缓缓出现在众人的后方。 「是他!」 派翠西亚扬起手中刚刚从兇手身上抓下的金髮和珍珠,一手指向站在最后方、今天并没有带出珍珠饰品的赛姬夫人。 被点名的赛姬夫人在众人飞快的回头看向他的同时,瞬间刷白了脸。 「不是我……」 赛姬夫人轻轻柔柔的嗓音虚弱的为自己辩解。 「这是我刚刚从兇手身上抓下的东西,不是你还会是谁呢?」 派翠西亚冷冽着脸瞪向看起来随时随地都会昏过去的赛姬夫人,左手臂突然被狄奥轻轻的扯动一下。 站在他身边的狄奥,几不可见的摇了下头,似乎是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不论狄奥抱的是什么样的心态要他停止,事以至此,他根本停不下来。 「不是赛姬,他刚刚一直都和我在一起。」 特拉夫公爵突然开口,一句话便让派翠西亚如临大敌。 如果特拉夫公爵是赛姬夫人的共犯还好说,但如果特拉夫公爵说的是真的呢?那么那个和赛姬夫人同样拥有一头金髮的兇手是谁? 「哼!兇手果然真的是你这个阴狠毒辣的女人,居然还想嫁祸给温柔善良的赛姬夫人?你以为我们还会被你这么虚假的谎言给欺骗吗?」 我看,在靠岸之前,我们就先以现行犯的名义将这个女人锁在船舱第三层的仓库之中吧!」 罗迪·伊曼纽尔如此的提议着,众人飞快的便表决通过,投贊同票的有连同赛姬夫人和特拉夫公爵在内总共四人,投反对票的一人,为缇雅子,而狄奥既不投反对票也不贊同,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 「好了,既然大家都决定了,那么,就现在开始执行吧!」 罗迪·伊曼纽尔说着,立刻伙同他的圣职者伙伴上前架起毫不挣扎只是一直直勾勾看着狄奥的派翠西亚,拉着他往船舱内走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几乎要消失在船舱之内,狄奥才缓缓的以轻柔沙哑的声音开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危险。 「告诉派翠西亚,记住洛夫说过什么。」 听闻此言的同时,派翠西亚的身躯颤了一颤,随即恢復正常,和另两人一起离开。 疏不知,他身后的狄奥,眯起了细长的眼,嘴角勾起让人不安的笑容。 第26页 夜,开始躁动。 住进漆黑的库房后,派翠西亚并没有因为一瞬间的失去光明而有所不安或躁动。 阴暗,对于生活在黑夜的猎鬼者而言,一向是最好的伙伴,因此他只是静静的休息,试着恢復体力。 当然,他会如此的平静也是因为狄奥在那两个傢伙架着他离开的同时开口说的那句话,要他记住他的老闆说过什么。 老闆说过什么? 老实说,老闆说过的话很多,但会被狄奥在当下提起,那么那句话肯定有他的意义在。 会是那一句吗? 狄奥曾经跟他说过的,老闆是要他解决这个案子。 那么,狄奥意思是否是指,他要他安心的待在这里,因为他一定会找出兇手来为他洗脱冤屈? 不论答案是否真是这个,派翠西亚知道,自己的内心正在鼓动着自己相信,而他也希望相信。 他不得不承认。 刚刚,他知道狄奥并没有相信他是兇手却也没有相信他不是兇手的剎那间,他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有种不被重要的人信任的感觉。 什么时候,他把他定义成重要的人了? 真的很容易沉迷啊! 狄奥与生俱来的温柔和诱惑。 「米狄奥拉·麦耶·派翠克……你……到底是谁?」 静得几乎连时间都静止的黑暗之中,派翠西亚细若蚊蚋的声音响起。 虽然说待在纯粹的黑暗中并不让他不安,但却会让他虚弱,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想起过去、想起伊莉莎白、想起他曾经亲手将他们送回该去之地的那些亡灵。 还有……想起父亲…… 深锁上的门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门外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 派翠西亚不安的盯着门。 他记得,这扇门必须由外开启,所以才会被选来作为关住他的临时监牢,这大家都知道。 而他虽然在黑暗中待久了,但至少还知道最基本的一点,现在根本还没到天亮,船不可能已经到岸了。 那么,会是谁三更半夜跑来找他呢? 派翠西亚紧盯着缓缓滑动的门,心里,交杂着期待,和,不安…… 人鱼号《xiii》 宴会厅的气氛一片尴尬沉闷,狄奥、宫城时也、罗迪·伊曼纽尔和普利维斯·纳波里各占据一张长沙发,分别坐落在宴会厅的不同角落,其余的女性则被众男性护送回各自的房间,也免发生万一。 负责指挥下人将特拉威尔先生的遗体收进冷冻库保存的特拉夫公爵最后一个走进宴会厅。 明白这一次的事件让大家心情都很低落,特拉夫公爵赶紧报上一个好消息。 「不用担心,刚刚船长告诉我,船预估明天早上天亮之后不久进港,到时候上了岸,等警方负责调查这件案子就没事了。」 「警方?」听闻这两个字的狄奥吃吃的笑着,一身邪魅的气质再度展露无疑。 他不屑的态度让特拉夫公爵和其他人皆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未料狄奥却突然自顾自的起身,向门外走去。 「放心,我会在明天船靠岸之前找出躲在这个船上伪装成人类的傢伙,到时候,用不着警察,我会用我的规矩来解决事情。」 浅浅露出危险的笑,狄奥从裤袋中拿出之前带上船交予派翠西亚以备万一的枪,打开保险,俐落的将内里仅存7颗的子弹上膛。 「等等!大家必须一起行动,你这样落单实在太危险了!」 上船之后一直都是静静跟在驱魔祭司身后默默做事的圣职者,普利维斯·纳波里,惊恐的站起身叫住狄奥的脚步。 「危险?你是指我会遇到危险,还是指这对那个兇手太过危险?」 在门边停下脚步,狄奥回头,眼中瀰漫上一层血光,一瞬间,正面被狄奥眼中的杀意瞪住的普利维斯僵住,再开口,声音却变得结结巴巴,也没有刚刚的威势。 「我、我、我是指……」 「好了啦,狄奥,你在这里吓唬无辜的人也……」站出来劝架的宫城先生一语未竟,突然仔细侧耳聆听。 「有人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好像是……」也跟着仔细侧耳聆听的罗迪·伊曼纽尔皱了皱眉,那声音好像………「重物落地声?」 口中虽然带着不确定感,但其实大家都知道,他说的大概就是声音的真相,而且听那声音,好像是从船舱第三层中传上来的。 而现在的第三层中,就只有两具尸体和派翠西亚在。 「该死!」 察觉到这点的狄奥转身,眨眼间,人已经急急的消失在长廊上。 意外的,推开门扉踏进门来的,竟是赛姬夫人。 看见派翠西亚眼中的疑惑,脸色极度苍白的赛姬夫人扁了扁嘴唇,遇语又止,犹豫了好几秒钟,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你逃吧!」 「什么意思?」派翠西亚心中突然扬起一股不安的情绪,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正要发生。 「我……公爵大人他……他想要把你交给警方,以换来警方对这个案子的妥协,让警方不要再在这件事上查探。」 赛姬夫人纤白的长指在衣服下摆不安的搅动着。 第27页 派翠西亚一声冷笑。 果然是有钱人啊! 居然想靠着这种办法来解决一件谋杀案,尤其是在所有人都看过那两句残破的尸体的状况之下。 「那么你为什么要放我走?不要忘了你也有嫌疑啊!」 口头上虽然是如此说着,但派翠西亚也明白,在他被所有人皆视为犯人的当下,他如果逃走,这不正表示他作贼心虚吗? 赛姬夫人想要放走他,居心叵测啊! 「正是因为我也有嫌疑,所以我才要放你走,因为只要你在,公爵他一定会想尽各种方法让你背上这个黑锅好护住我。」 「你怎么确定我是无辜的?搞不好我就是那个兇手啊!还是说,你这么肯定的原因是因为,你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谁,但并没有将那人身份公布的意图?」 轻声说出他自己的推测,说到后来,派翠西亚不意外的发现,赛姬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发苍白。 「我猜对了?或者,你就是那个兇手?」 派翠西亚维持着细小、但对方绝对不会听不见的音量说话,一面仔细观察赛姬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不!我……」 赛姬夫人惊慌的拉高音量,双手向前混乱的挥动,一个不小心竟将同样站立着的派翠西亚推倒,重重摔在地。 一声重物落地声从开启的门板传到门外的船舱。 派翠西亚忍着痛,再度逼迫赛姬夫人慌乱的情绪,以图能在赛姬夫人口中套出兇手的身分,或更干脆,发现到赛姬夫人就是兇手的证据。 「如果你不是兇手,那么你干麻这么紧张!」 「我……」 颤抖的声音还在空间中回盪,一道黑影却突然从门外闪进室内,以非人的速度沖向派翠西亚,锐利的五爪转瞬间探到派翠西亚的下颚。 「不!住手!不要!」 站在门口的赛姬夫人惊慌失措的想向前扑去帮忙,另一道从他而过的影子却吸引住他的注意。 「派、派翠克!?」 颤抖着声音念出那人的名字,只见那人举起他手中的枪,瞄准,发射,一摊鲜血溅开,狄奥的枪正中了对方的脑袋。 尽管如此,派翠西亚还是从那件带点粉蓝色小碎花图样的纯白色和服认出了对方的身分。 缇雅子小姐…… 「为什么?」嘶哑着嗓音,派翠西亚求救似的看向狄奥,希望从他口中得到解答。 「没为什么。」简单的回答,狄奥转身踏出舱房。 「别怪他,如果你要的是事件的真相,那由我来告诉你。」 下一秒,另一个让派翠西亚错愕的人出现在门后。 来人一身圣职白袍,有着一头美丽的不像真的的金髮和天蓝色的双眸,踏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到派翠西亚的身边,把派翠西亚身上的尸体踢开,一使力便将派翠西亚从地上拉起。 对方弯下腰,旁若无人似的开始为派翠西亚整理起门面。 「圣职者大人,我可以问,为什么是由你来替我解释吗?」 面对神的使徒,骨子里还是猎鬼者的派翠西亚很自然的摆起了面孔,却见对方对于他的这个神情竟是噗哧一笑。 「圣职者大人?嗯,不错的称唿,可惜我比较喜欢你叫我老闆。」对方浅浅一笑,将面上的脸皮撕下一层,露出派翠西亚很熟悉的脸蛋。 「老闆!?」 派翠西亚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人,洛夫·内凡斯雷卡·派翠克。 人鱼号《xiv》 「老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派翠西亚错愕的对着眼前的男人惊唿,脑袋一瞬间几乎无法运转。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出去在再说。」 洛夫先是温和有礼的将赛姬夫人请出舱门,接着拉着派翠西亚也跟着踏出门外,随即转身也数道大锁将门板锁上。 「这是在做什么?」赛姬夫人问,紧接着提醒,「那里面的东西已经死了。」 「不,没死,那种东西并不是打中脑袋就可以挂掉它的,那几道大锁也只能将它锁住一下下,为狄奥拖一点时间。」 洛夫一边拉着派翠西亚和赛姬夫人往甲板上走,一边回答派翠西亚的问题。 「它?它到底是什么?人鱼吗?还有,为狄奥拖时间?」派翠西亚错愕着这个字,这字是用来用在非人的生物身上的不是吗?还有他也不懂,狄奥到底要做什么? 「它并不是人鱼,人鱼是优雅多了的生物,它是食人鬼,一种由嗜食人肉的人类堕落而成的生物,本质上其实已经不算是人了,拥有尖锐的五爪和非比常人的速度。 这种食人鬼靠着吃食人肉维持生命,只要能够继续吃食人肉,也可以算是拥有长生不老的生命,而他们一旦受伤也是靠着吃食人肉填补伤口。 这只刚刚被狄奥用子弹打成重伤,现在正迫切的需要人肉填补伤口以让自己继续存活下去,而这艘船上最不缺的便是人,因此刚刚狄奥先离开是要去聚集其他的人,将他们带到安全藏起。」 简单的解释过后,洛夫拉着两人终于踏上甲板。 「狄奥将他们藏在哪里?」派翠西亚问。 闻言,洛夫轻浅的一笑,伸出手指向海面,补充道,「人类是不会飞的,而本质上是由人类变成的食人鬼也无法忍受内涵盐分的海水。」 第28页 「好了,你们两个赶快跟我走吧!我的工作是负责将最后的两个人,你和赛姬夫人也一起送到海面上。」 说着,洛夫便伸手要拉派翠西亚,却被派翠西亚挣脱掉。 「那狄奥呢?」 派翠西亚问,目光随之在漆黑的甲板搜寻起来。 「狄奥……狄奥负责对付那只食人鬼。」 洛夫苦笑,为接下来自己早已猜到派翠西亚会说的那句话。 「我要去帮忙,好歹我也是猎鬼者,不需要跟其他普通人类一样被保护着。」 简单的一句话,派翠西亚转身便往船舱走去,身后的洛夫赶忙追上将他拉住, 下一秒,船体突然剧烈震动,将洛夫和派翠西亚以及赛姬夫人震倒在地上。 「狄奥!」 派翠西亚惊唿一声,连忙跳起身往船舱冲去,洛夫看着他消失在门内,再度无奈的苦笑了下。 「赛姬夫人,请你暂时先跟好我罗!」 洛夫绅士的将赛姬夫人扶起,搀着他也往船舱走去。 派翠西亚冲下船舱的第一层,过不其然的在宴会厅外听见内里的打斗声响,毫不犹豫的,派翠西亚立刻将门打开,一闪身踏进宴会厅。 门内,狄奥站在宴会桌上,由上而下俯视着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几乎不在具有人类形体的缇雅子,在派翠西亚踏进门的同时,飞快的将手中的枪抛给派翠西亚,同时大吼一句。 「派翠西亚!开枪!」 碰触到枪枝熟悉的冰冷触感,派翠西亚看着向自己扑来的食人鬼,立刻的本能的举枪、勾板机。 碰一声,食人鬼的左手臂爆开。 只顿了一下,食人鬼继续朝着派翠西亚勐冲去,派翠西亚霎时为那个残破的东西愣住,一秒间,食人鬼将他扑倒在地,尖锐的爪子划开派翠西亚的右手臂,将他手中的枪枝挥开,挥到宴会厅的另一边。 下一秒,枪声再度响起,开枪的人却变成刚刚才赶到的洛夫。 「攻击的动作不能停下来!」 狄奥高声提醒着,听闻到他声音的洛夫很有默契的,手中的动作顿也不顿,立刻又是连发准确的子弹射爆食人鬼的身躯,将食人鬼退离派翠西亚身边。 令派翠西亚错愕的是,同时间,站在洛夫身后的赛姬夫人竟突然裂开碗公般大的嘴,丑陋难看的嘴巴中吐出一个个优美的单音,瞬间迷惑住食人鬼的动作,让食人鬼高速移动的身躯缓了一缓。 随即,在洛夫子弹射空的同时,赛姬夫人冲上前去,锐利的尖牙贯穿食人鬼的颈子,争取到时间让洛夫更换弹匣,也让派翠西亚有时间去将被打飞的枪枝捡回,补充上新的子弹。 食人鬼挣脱开后,洛夫和派翠西亚同时开枪,将食人鬼击退到窗边,恐惧海水的食人鬼立刻伸出锐利的五爪刺进墙壁之中,藉此将身体固在墙上,往天花板快速移动去,同时闪避开洛夫和派翠西亚的子弹。 一到了天花板的正中央,那只食人鬼突然一跃而下,向着在场可以说是实战经验最不足的派翠西亚再度扑去,将人扑倒的同时,利牙向派翠西亚颈间探去。 一声枪响,派翠西亚正对着食人鬼的脑袋轰下去,却未料到那只食人只顿了一下,爪子立刻又向派翠西亚刺去。 这次,刚刚一直维持在观战的狄奥一脚将食人鬼踢开,撞上了墙,人同时再度冲上去,徒手捏住食人鬼的颈子和两肢,将之固定在墙上。 派翠西亚见状,立刻握紧手中那把【彼岸】特别制造、只对超自然生物有用的枪枝,透过狄奥的身体面对食人鬼开枪。 「等等!派翠西亚!不行!」一语未毕,派翠西亚已经开枪,洛夫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子弹在狄奥的肩膀上炸开,炸出鲜红的血。 闻到血味的食人鬼立刻趁着狄奥中弹受到冲击的一瞬间咬上狄奥的肩膀,迅速的撕下一大片血肉。 痛的狄奥忍不住大唿,「去你的!」 抬脚,狄奥将身边的窗户踢破,捏着眼前食人鬼的颈子,跃出窗户。 人鱼号《end》 「狄奥!」 看着狄奥的身影和食人鬼一起没入底下深不见底的海面,派翠西亚惊恐的立刻冲出宴会厅,冲上甲板。 「派翠西亚!你要做什么!?」 随后追出的洛夫冷静的拉住派翠西亚,将他拉离船边远一点。 「下去救狄奥!他会死的!」派翠西亚紧张的揪紧洛夫的领子,惊恐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只对超自然生物有效用的枪会射中狄奥? 都是他的错,明明已经听见洛夫阻止他开枪的声音,他为什么不听他的!如果狄奥出了什么事都是他的错,是他害狄奥掉进海中生死未卜的! 「派翠西亚,你冷静点,要是我们也下去,就会跟着一起死在那里面,你先别冲动。」 洛夫皱皱眉,尽量好声好气的安慰派翠西亚。 基本上,他不担心狄奥会被冰冷的海水淹死,他担心的是派翠西亚打中狄奥肩膀的伤,配上落海,那是足以致死的。 「要我冷静点!?要我别冲动!?他是你弟弟啊!你弟弟现在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要我冷静点!?别冲动!?」 派翠西亚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大吼着。 看着已经慌乱到无法注意四周的派翠西亚,洛夫轻轻嘆气。 第29页 「当然冷静,赛姬夫人刚刚已经下去找人了,有身为人鱼的赛姬夫人在,狄奥不会被海水淹死的。」 洛夫冷静的指了指冒出一颗金色头颅的海面,果不其然的看到找到狄奥的赛姬夫人在海水中载浮载沉着,将狄奥拖到船边,等着洛夫将船边的绳索垂下,将他们慢慢拉到甲板上。 「他好像有点失血过多,状况不太好。」 皱着美丽的柳眉,下半身变成一条巨大鱼尾的赛姬夫人指着狄奥肩膀上的伤口,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我知道。」洛夫点头,视线落在远方晨曦逐渐升起的天空,「待会下船的时候麻烦你替我们挡一下,我要立刻将狄奥带回去疗伤。」 「好,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把被送到海面上的船员和其他人带回船上,船才有人可以将它驶进港口。」 「派翠西亚,你和赛姬夫人一起将那些人带回来,我带狄奥到下面的船舱之中简单的先包扎伤口。 另外,派翠西亚,下了船之后,我准你一个星期的假,你先去休息、休息,并把右手臂的伤口疗伤好,不必回【彼岸】了。」 简单的交代之后,洛夫将狄奥抱起,转身踏进舱房,而派翠西亚和赛姬夫人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立刻开始动作。 「原来你叫派翠西亚啊?」一边工作,赛姬夫人一边和明显心不在焉的派翠西亚聊着天。 「嗯,我叫派翠西亚·摩门,【彼岸】的专职猎鬼者。」 「原来如此,我的原名其实是叫赛壬,赛姬是公爵喜欢的腻称。」 赛姬夫人看了派翠西亚一眼,知道他心里一直在担心着狄奥的伤势,因此对派翠西亚的心不在焉也不生气。 只是,赛姬夫人不知道的是,派翠西亚心里不只担忧着狄奥的伤势,也正在认真的思量着洛夫刚刚下的命令。 洛夫要他休假,不用回【彼岸】,是因为他在气他居然不听命令对着狄奥开枪,还是洛夫也注意到了他对狄奥实在太过份关心? 他不懂,为什么过去知所进退的自己现在会这么冲动和容易失去冷静? 是因为和狄奥太常接触的关系吗? 狄奥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很容易让人沉迷在其中,为他不可自拔,为他疯狂迷恋。 那种嗜血、危险的气质和优雅高贵的举动特别容易让女孩子倾心,但他不是普通的女孩子,照理说他应该不会对狄奥心动才是,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逐着狄奥。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另一边的赛姬夫人尤自解释着。 「所谓的赛壬,你应该知道它是谁吧?赛壬便是传说中出没在莱茵河畔的金髮女妖,美丽的人鱼──罗蕾莱。 差不多一年前,我一个不小心被公爵的渔船给捕获,正当想要化去鱼尾、变成人形逃走的同时,我第一次见到了公爵,他立刻便为我一见钟情,特地买了一艘邮轮,将我安置在船上保护着。 他也知道我是肉食性的生物,也不嫌弃,每天、每天都带着好几斤的牛肉、羊肉或鱼肉来给我。 在他的温柔下,我也慢慢的爱上他,开始有了和他过一辈子的想法,直到我发现到缇雅子,食人鬼的存在之后,我才明白,他终归是人类,我终归是一条鱼,我无法为他生养子嗣,人类和生物的鸿沟我们也无法跨越。 我立刻便动了杀了公爵,然后我再自杀,和他一起共赴黄泉的念头。 幸亏这次出航遇见狄奥,不然我本来是想是要沉了这艘船,让缇雅子也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缇雅子虽然杀了不少人,但我能理解他拼命吃人为的就是想活下去的心情,因为我之前也是吃食肉而活,所以无法忍受他被人杀掉,也不希望他继续杀人,因此我便希望由我亲手杀了他。 这就是为什么我明明知道兇手是谁,却隐瞒着不说的原因。」 赛姬夫人对着派翠西亚自言自语着,虽然知道派翠西亚并没有认真将他的话听进去,但也无所谓,他本来就只是想将这些压沉在心底的秘密找个人毫无保留的说出,以减轻心中的负担。 赛姬夫人优美的声音继续说着,视线看向不远处,船……慢慢入港。 娃娃《i》 坐在轰隆隆的火车当中,派翠西亚看着窗外远方的景色,不由自主的思绪又再度飘回【彼岸】。 不知道狄奥怎么样了,自从离开人鱼号后,他便再没有看过狄奥,在洛夫的命令之下自然也没有到【彼岸】去,因此他现在对于猎鬼者之间的消息是暂时完全的断联。 虽然洛夫说要他好好休息,但派翠西亚无法忍受人明明就在【彼岸】附近,却不被允许踏入【彼岸】的情形。 因此他决定利用这个七天假期的最后四天到远方的他的家乡,去看看他已逝的父母和小时候住的房子。 也顺便纾解一下最近太过紧绷、复杂的心情,并理清自己是怎么了,对狄奥的心情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各位旅客,本列车即将进站,请要下车的旅客记得带好随身的行李。」随着火车广播员好听的女声,派翠西亚跟着人群走进车站大厅。 「派西!」一声亲腻的唿唤声,派翠西亚回头,刚好和声音的主人四目相交,来人是他的表哥。 这次回到乡下,本来派翠西亚是想干脆住在旅馆便成,但不知道风声是怎么走漏的,他要回去的事情竟然被他的阿姨知道。 第30页 他那位热情的阿姨立刻便来电錶示要他在待在那里的时间都住在他阿姨家,还不准他推辞,又交代要他在火车进站前给他们一通电话,好让他阿姨派他表哥来接他。 派翠西亚考虑到自己根本不记得那位热情和同情接过剩的阿姨到底住在哪里,于是便答应了。 「谢谢,辛苦你了。」穿越人群走到那位看来应该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的表哥身前,派翠西亚礼貌的伸出手和他互握了一下。 在这里,派翠西亚依旧是一身习惯的黑衣,但因为考虑到现在是大白天,这里又不是【彼岸】那种地方,也不是众人都互不理会的大城市,便特别在外头再加上一件铁灰色的大衣。 对方穿着衬衫加普通的牛仔裤,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看来是那位阿姨最小的儿子,但他不记得对方的名字。 只记得印象中好像阿姨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不会,我们快上车吧!我妈等你等到快发疯了。」腼腆的一笑,对方俐落的替他提起行李领头向车站外头的车阵走去。 上了车,对方一直很绅士、也很好客的对派翠西亚介绍沿路的风景和店家,只是派翠西亚一句都没有认真听进去。 他的心还遗留在【彼岸】。 不知道狄奥究竟有没有事?一切就都是他的错,当初他不该不听劝告开那枪的,但为什么向来只对幽灵、恶魔和超自然生物有用的枪会对狄奥有用呢? 越是想下去,派翠西亚发现自己越是不愿意去看清真相。 如果狄奥真的是他最痛恨的恶魔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对他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他对他的感情……真可笑,非要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对他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和态度。 「派西!派翠西亚!」 「啊!?」糟糕,他失神了。 「我说,我们到了,你还要继续坐在车上吗?」 看起来脾气真的很好的男子不愠不火的将刚刚才说过一遍的话再度重复一遍给派翠西亚听。 「不,不必了,我们下车吧!」 派翠西亚急忙的拉开车门下车,才发现,对方在等他回神的期间已经帮他把行李从后座拿出来,还提到大门门口了。 这让派翠西亚更加不好意思,他居然在别人家里这么失礼。 「接下来行李我自己提就好了。」 派翠西亚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冲到大门边将行李提起,但速度也不慢的男子下一秒便气喘吁吁的将他手中的行李抢了过去。 「不了,还是让我拿好了,要是让我妈知道我居然让一个女孩子自己提这么重的行李,我会被剥皮丢下油锅炸的,为了我的小命,请派西你勉为其难的让我替你效劳吧?」 男子浅浅扬起好看的笑容笑着,让派翠西亚有点愣住,不过,会愣住基本上是因为他嘴里说的话。 这傢伙……还好他长的人模人样,不然恐怕他会忍不住一拳直接揍下去,他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装绅士、装幽默的那种男人。 「呃……那麻烦你了。」 「不会。」男子转身,拎着行李先走去开门,「对了,派西你是田径选手还是平常有在练身体啊?你的反应和速度都好快,饶是我这个大男人都差点追不上你。」 「平常有在练身体。」简单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派翠西亚跟在对方身后踏进大厅,随即被一名看起来年纪有五十多岁的妇人拥进怀里。 「派西!我终于把你给盼来了!怎样?路上辛不辛苦、累不累啊?」 「还好。」派翠西亚尴尬的轻轻将人推开一些,他还是不习惯和人太接近。 看出了派翠西亚的尴尬,另一名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穿着围裙在餐桌边准备沙拉的男子出声爲派翠西亚解困。 「妈,你先把人家放开,你吓到他了。」 「哀哟!好啦!好啦!派西啊!阿姨先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个一点都不可爱的男孩子吧!」 妇人眼珠子转了转,第一个便先从那位负责去接他的男士介绍起。 「这个是阿姨我最小的儿子,肯纳·艾伯朗,现在在大公司里面当程式设计师,身价好的勒,很多姑娘抢着要喔!」 派翠西亚苦笑了下,和对方再度礼貌性的握了下手。 他差点忘了,他那位热情和同情心接过剩的阿姨还有另一件家喻户晓的……特点,便是特别喜欢帮还没有婚嫁的男女牵红线。 难怪是这个人负责来接他的。 「这个在做饭的呢,是阿姨我的二儿子,约瑟夫·艾伯朗,是城镇上那家最大的饭店的主厨,做的菜好吃的打紧,可惜他已经有个论及婚嫁的女朋友了。」 不可惜。 对方带点淡淡的疏离、却又不失礼貌的向派翠西亚点了下头,派翠西亚也乐得仅只回点了下头回礼。 「那个抱着一个小娃娃在厨房门口站着的,是阿姨我的大儿子,沃尔·艾伯朗,已经有个亲亲老婆,凯萨琳·艾伯朗,现在正在厨房帮忙整理厨具,那个娃娃则是阿姨我的乖孙子,亚西吉·艾伯朗,今年才三岁大哟!」 随着妇人的点名,穿着普通居家服、年约三十岁上下、一副好男人、好爸爸样的沃尔抓着儿子的小手,可爱的向派翠西亚挥挥手,顺便爲自家那个在厨房忙翻了、没空向派翠西亚打招唿的老婆致歉。 第31页 「晚餐差不多了,既然派翠西亚也来了,大家上餐桌一边用餐、顺便一边聊聊吧!」 身为二儿子的约瑟夫放下手中的工作,将最后一道沙拉端上已经摆好玲琅满目餐点的餐桌,招唿大家坐到餐桌上再继续聊。 晚饭于焉开始。 娃娃《ii》 餐桌上,简单进食了十几分钟之后,派翠西亚的爱咪阿姨首先开口,「对了,派西,你现在是在哪里工作、做什么的啊?再给阿姨说一次,阿姨老罗,这些事情都记不得了。」 在哪里工作!?做什么!? 在【彼岸】工作,做猎鬼者。 当然这个回答太惊世骇俗,而且会有被人家当作精神病患之虞,因此派翠西亚还是习惯性的报上那个用来隐瞒亲戚间的八婆的说法。 「我在首都那里的一家酒吧当服务生。」 听到是做服务生,爱咪阿姨不以为意的喔了一声。 「辛苦哟!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的,也难怪了,怎么可能找得到更好的工作哩!还是早点嫁个好男人比较好,给老公养!」 「没关系,日子过得去就好,赚的钱多不多我不在意。」 事实上,在【彼岸】工作的猎鬼者每一次接的案子至少都可以赚个几十到几百万,只是其中有四分之一都进了【彼岸】大老闆洛夫的口袋。 所以说,其实搞不好业余的猎鬼者是很好赚的!? 当然说这句话的前提是,业余的猎鬼者不需要花大笔的钱购买黑市的枪枝和子弹,也不必自己伪造身份文件。 「哎呀!那派西你现在有对象吗?」 坐在派翠西亚对面的爱咪阿姨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其实心底想问这问题应该已经很久了。 「不知道算不算有对象,不过我有几个交情还蛮好的男性友人。」 这句话他绝对没说谎,他的确是认识了不少交情不错的男性友人,不过几乎都是同事就是了,而且其中有大半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 「喔?都是些什么样的男孩子啊?」不死心的爱咪阿姨继续问。 不知道爲什么,说到这个,派翠西亚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狄奥,但他又该怎么定义狄奥的身分? 「有个是我工作地方的老闆,平时待我蛮好的;还有个是他的弟弟,我不太清楚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好像是个大少爷;其他大部分是我的同事。」 这些他真的都没有说谎,谁让爱咪阿姨问的是他交情还颇不错的男性友人,又不是问男朋友之类的东西。 「老闆和大少爷?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人最爱的就是骗人家小姑娘的感情,再把人家抛弃。」爱咪阿姨不满的批评,老闆和大少爷有他家这个老实、待遇又不错的肯纳好吗? 派翠西亚苦笑了下,心里实在很想告诉爱咪阿姨,那个老闆和他绝绝对对不可能有任何牵扯,他也绝对不会自找死路爱上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利益家。 至于大少爷……已经来不及了,自愿栽下去的是他。 「不说这些了。爱咪阿姨,你不是还有个小女儿吗?怎么今天我都还没看到他?」 「唉!你说琳娜啊?不说他了,女儿大了,翅膀硬了就要往外飞罗!我跟他说了今天你要来,让他乖乖下来跟大家一起吃饭,或至少露个面也好,那丫头居然头也不回、也不应声就自顾自的玩他的,真的是!唉! 大家都知道,阿姨我想要个贴心的女儿想很久了,偏偏这丫头过去还乖巧可爱的打紧,现在却变得这副阴沉的德性,而凯撒琳虽然也乖巧的很,可是凯撒琳还得照顾亚西吉,没空陪我老人家啊!人老罗!没人理罗!」 爱咪阿姨装模作样的嘆了好几声,间或还偷偷抬头瞄了派翠西亚几眼,让他的众儿子是好气又好笑。 「派西,你别听我老妈胡说,事实上,凯撒琳一天几乎都在陪他老人家,我家的亚西吉都要抗议阿嬷抢他妈妈了。」 沃尔亲切的替老婆报冤屈,让派翠西亚对他的好感度又加深了些。 不愧是有妻室的居家好男人,顺眼、也知道分寸多了。 「不会啦!我只是好奇琳娜怎么了?印象中他小时候很开朗活泼不是吗?」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其实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了,最近几个月来琳娜变得怪怪的,以前很喜欢东跑西跑的孩子现在常常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窝在他的小房间中,有时后还会对着一只娃娃碎碎念些没人停得懂的东西。 印象中这些好像是从琳娜他有个感情挺好的朋友跳楼自杀后开始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挖出个娃娃,之后就跟那个娃娃形影不离。 过些日子要是琳娜再没好些,我可能会请个辅导人员来帮琳娜看看。」 沃尔一边爲派翠西亚解释着琳娜的现况,一边忧愁的看向二楼的方向。 派翠西亚记得小时候琳娜是和当时寄住在他们家的他以及沃尔住在三楼的房间的,他和琳娜住一间,沃尔自己住一间。 小时候常常是爱玩又好动的琳娜拉着个性阴沉的他到处东奔西跑的。 「晚餐后我可以去看看他吗?」派翠西亚问。 「当然可以。」沃尔热情的代表应允。 「谢谢。」 也许,他有个义务的工作了。 娃娃《iii》 晚饭后,派翠西亚跟随在老大的沃尔和老三的肯纳身后,踩着一阶、一阶的楼梯走上昏暗的三楼。 第32页 三楼的摆设和他过去的印象一模一样,但,面对着漆黑、彷若无止尽的廊道,派翠西亚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木头髮霉的味道就好像待在【彼岸】一样,有种腐败的深沉和压抑。 廊道的深处之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沃尔,肯纳,接下来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了。」 会这么说,当然不只是因为怕他们危险,还为了到时候如果他必须做些什么,也好动作。 暂时,他还没有吓到这家人的打算。 可惜他太低估这家的男生们骨子里的绅士风度了。 「不行,琳娜最近有点怪怪的,我们就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见他所以才会跟上来,现在又怎么可能先走呢。」 首先开口拒绝的是肯纳,话说的有点直接,但那是事实。 「是啊!派翠西亚,大家一起也好叙叙旧吧?」 较为成熟的沃尔委婉的劝着,不给派翠西亚有更多拒绝的空间,领头第一个便踏进黑暗之中,走到廊道的开关处,伸手按了几下。 「奇怪,大灯好像烧坏了,开不起来。」 不,那是有东西在拒绝我们的到来,派翠西亚心里想着,不过当然不可能这么告诉他们。 「小灯呢?」他听见肯纳的声音问。 「好像可以。」 啪啦一声,廊道出现一点点微弱昏黄的光线,让派翠西亚可以稍微看见沃尔和肯纳的身影站在一个小柜子旁边,也让他看见了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扇紧闭着的木门。 派翠西亚走上前,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藉着走廊上微弱的灯光看向房间里面,房间的摆设就像时下的年轻女孩一般的房间一样,然而不同的是,内里透着一股阴寒。 房间内,一名黑髮黑眼的少女抱着黑髮黑眼的娃娃做在正中的床上,阴森森的对着派翠西亚愉悦的笑着。 「派西……来……」少女甜甜的声音轻轻唿唤,派翠西亚无意识的踏向前一步,也挡住了自己身后照进房间的光。 瞬间。 「派翠西亚!你在做什么!大哥!快开灯!」身后肯纳的一声大叫唤醒了一瞬间失神的派翠西亚。 灯光大开之后,派翠西亚才惊觉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少女的面前,还伸出了手要抱住少女怀中的娃娃! 面前的少女在灯光打开的同时突然惊叫一声,向后倒进棉被之中,「把灯关起来!把灯关起来!好烫!好烫!好烫啊!」 少女惊恐至极的吼声从棉被之中传出,还配上几声啜泣。 现在要是有人告诉派翠西亚这个少女没事,派翠西亚肯定会用鄙视到极点的眼光看他。 「沃尔,可以请你不要关灯吗?」 关了灯之后,派翠西亚可不确定自己或其他两个人会不会又再度被那个声音吸引到失神。 「可以。」回答他的是肯纳。 「琳娜,我是派翠西亚,以前和你一起住在这个房间的那个女孩,你可以借我看看你的娃娃吗?」 刚刚进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光线太暗,派翠西亚只看到那个娃娃一眼,后来又因为一些原因而失神,但他可以肯定,他在哪里看过那个娃娃。 「不!不要!你会抢走我的维琪!」大吼一声,琳娜将被子越裹越紧,紧的让其他人无法轻易解开去拿那个娃娃。 一旁的沃尔苦笑着为派翠西亚解释。 「维琪是琳娜那个跳楼自杀的好朋友的名字,琳娜大概是想念他的朋友想过头了,所以才会替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娃娃取名叫做维琪。」 但,沃尔说的话派翠西亚都没有将之听进耳朵中,他还怔在刚刚听见的那个名字。 维琪,维多利亚,那是他死去的妈妈的名字。 他终于知道他是在哪里看见过那个娃娃了,那是妈妈嫁给爸爸的嫁妆之一,妈妈小时候奶奶替妈妈做的娃娃,他出生后,因为他一直很害怕那个作工精美的漂亮娃娃,因此他妈妈只拿出来给他看过那个娃娃几次,后来那娃娃在大火中跟房子一起烧掉了。 但烧掉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沃尔,肯纳,我想看那个娃娃,我总觉得那个娃娃有点怪怪的。」话一出口,派翠西亚才惊觉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多虚弱。 「喔,好,派翠西亚,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肯纳担心的看着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派翠西亚,感觉上就像是被人家大放血了一回一样。 「不了……」他必须在这里看着他们,以免在那个娃娃有所反击时没有任何懂得如何对付的人在场。 「那好,你先在旁边休息一下。」肯纳点头,伙同沃尔走到床边,打算用暴力将妹妹裹在身上的被子扯开,再把娃娃从妹妹怀中抢走。 「不!不要抢我的维琪!维琪!维琪!坏人要把你带走!」 琳娜惊叫着,一边对着肯纳和沃尔又踢又打,硬是不让他们两个把被子扯开,被子虽然被两个大男人扯开了些,但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将那个娃娃从琳娜的手中抢到手。 几番拉扯之后,琳娜突然大叫一声,从床上滚到床下,胸口以上露在裹得紧紧的被子外面,胸口以下和娃娃还裹在被子之中。 「你们好坏!你们好坏!欺负琳娜!维琪会来把你们赶走的!维琪最爱琳娜!维琪不爱派西了!谁让派西放火烧维琪!派西坏坏!」 第33页 琳娜姣好的面容上,一双深沉的黑眸阴狠狠的瞪着沃尔和肯纳,最后视线落在派翠西亚身上。 「琳娜,你在胡……」肯纳激动的想制止琳娜的话,却被派翠西亚挡了下来。 「琳娜,告诉你的维琪,我烧他一次,便会再烧他第二次,这次我会把他烧进地狱的。」 派翠西亚蹲下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完,接着便拉着沃尔和肯纳快速的离开房间直冲到二楼。 一直到在二楼停下,派翠西亚的心还是紧张的像是要跳出胸口一样。 刚刚他是强装镇定的,事实上恐怕他比谁都还来得害怕和紧张,这次他确定了,琳娜的话让他确定了,唯一一个被他放火烧掉的维琪只有那个维琪,琳娜的娃娃便是那个维琪! 「派翠西亚?」肯纳担心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派翠西亚才终于镇定了一点。 「我没事。」 想不到啊,他只是想到乡下来休息一阵子,他只是不想待在【彼岸】附近,回到这里来却又遇见了他最不想遇见的噩梦。 那场发生在十二年前的噩梦 「肯纳……」 「怎么了?」 「我想出去走走,就我一个人。」 疲惫的将想说的话说完,派翠西亚从肯纳身边擦身而过,慢慢的走下楼,对耳边肯纳和沃尔关心的询问全数抛到脑后,走到玄关拿了自己的大衣便离开到屋子外面。 他必须去看看,去看看那栋被他亲手放火烧得一干二净的房子。 娃娃《iv》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细雪轻轻飘落街上唯一的行人,派翠西亚的肩上和发上,将派翠西雅柔黑的长髮染上点点纯白。 踏着昨晚堆积起的白雪,派翠西亚摇摇晃晃、但脚步坚定的向着特定的方向前进。 步行将近十几分钟后,一栋被大火熏得焦黑、只剩下钢筋骨架和些许残骸的废墟出现在街尾。 这里,在他十一岁之前,曾经是他和父母以及哥哥一起生活的地方,在十二年前他生日的那个夜晚,他亲自放火将这栋房子连着自己的家人烧得一干二净。 也许,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决定踏入猎鬼者这个世界。 到现在,午夜梦回之际,他还是常常梦见那时候的事,他一直都忘不了,那天晚上,是他的十一岁生日。 那晚,他的父母决定趁着他们的小女儿一年一度的生日之际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出门上高级一点的餐厅用餐,然后晚餐后再买个大蛋糕带他们到漂亮一点的地方庆生。 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晚餐吃了,蛋糕也买了,他的父亲开着车带他们往山上去,说是要看日出。 接着,事情便发生了。 一辆酒驾的大卡车突然从另一条叉路冲出直直撞上他们家的轿车前头,将轿车撞向山壁上,车头的部分完全撞毁。 那个时候坐在前座的是他父亲和他那个当时十六岁的哥哥。 他亲眼看见,当时由他哥哥负责拿着的蛋糕内的奶油和着一大摊的鲜血从被挤压得变形的车身中流出。 然后,他们家就只剩他和他母亲被警察载着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 那晚,还不懂事的他一直追问他母亲,父亲和哥哥去了哪,他母亲只是哭,什么都没说。 后来,母亲从储藏室中拿出了那只被母亲取自己的小名为名的娃娃,维琪,进了二楼主卧室,三十几分钟后,他们家的门铃响了,因为他觉得母亲似乎在忙,因此便先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浑身都是血、还拿着自己断掉的左手的父亲和支离破碎的哥哥,两个人都对他笑得很灿烂,异口同声的对他说着生日快乐。 接着,母亲冲下楼,一边哭一边给了他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样也给了哥哥一个拥抱。 当时在旁边的他看到,父亲的头被母亲给撞得不自然的往后倾了一下,就像是他的头和身体其实是没有连结在一起的,而哥哥则在被抱住后,右脑勺微微向旁边掉下去了一点。 一旁,楼梯上,那只娃娃抓着楼梯把手的下方,对着回头看向它的他裂开嘴笑。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恶魔,也终于明白了恶魔契约是什么。 恶魔会顺应人类的召唤从地狱爬上来人间,实现它的召唤者任何愿望,然后,它的召唤者在愿望实现之后,必须付出自己的灵魂作为报偿。 当时他只是失神了一下下,再回过头,他的母亲已经被他父亲和哥哥联手拖进厨房分尸,然后,一直以来都很疼他的哥哥手中拿着母亲平时切肉用的大菜刀,笑得温柔的要他也到他们那边去。 他没去,他吓得冲出了家。 那晚,在外面,他第一次遇见了所谓的猎鬼者,第一次听到关于恶魔的所有事情,明白了母亲只是向附身在娃娃身上的恶魔许下愿望,然后必须偿还代价而已。 最后他在那个猎鬼者的帮助下,亲手将他生活了十一年的家烧掉。 面对废墟,派翠西亚觉得,他好像又看见了对他笑得很灿烂、很温柔的父亲和哥哥以及一直哭、一直哭的母亲,还有,那个裂开嘴对着他嘲弄的笑着的维琪娃娃。 「维琪,当年在另一位猎鬼者的帮助下,我第一次用火将你埋葬,这一次,我也绝对会将你送回地狱。」 开口,彷佛是想坚定自己的意志一般,派翠西亚轻声向自己催眠着,另一道不属于他自己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第34页 「唉呦,讲话不要这么凶神恶煞的,难怪你到现在还是还没成功将自己嫁出去。」 派翠西亚紧张的转身,同时随身携带的枪枝上膛,瞄准身后五步外的男人。 「【彼岸】的酒保!?」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嗨,好久不见,我是来这里出差的。」牲畜无害的微微一笑。 「出差?」他怎么不知道这年头连酒吧的酒保都需要出差的。 「喂!喂!你在怀疑我吗?我是说真的啦!虽然我平常的工作是酒保,但我好歹也还算是专属于【彼岸】的酒保耶!这次是奉老闆的命令到这里查一个案子。」 哀怨的撇撇嘴,老闆给的这差事还真是麻烦。 要他不准告诉派翠西亚其实他是奉命到这里来确定派翠西亚还好,又要他绝对不能被发现,简直是为难人。 「是这样吗?老闆要你来查什么案子?」 酒保也是【彼岸】的猎鬼者之一!?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很让人惊讶啊! 「有个女人跳楼的案件好像跟恶魔有关系,警方那里一直查不出结果,最后是以自杀结案,不过感觉是有蹊跷,老闆便要我这个廉价劳工到这里看看。」 这件事倒是事实,是真的有这个案件,老闆也真的有要他来这边的时候顺便查看看是怎么回事,如果必须解决的话,他就直接解决。 「女人跳楼自杀?那个女人不会正好叫维琪吧?」不会……这么刚好吧? 「咦?派翠西亚,你认识死者?」 「不,不认识,可是我认识跟死者感情很好的女生,一个叫琳娜的女孩,身边带着被恶魔附身的娃娃。」 至于那个娃娃就是当年破坏了他的家庭的恶魔这件事,派翠西亚觉得并没有让酒保知道的必要。 「这个嘛,既然如此,可以引见一下吗?」 引见……不知道爱咪阿姨他们愿不愿意让一个陌生人见日益疯狂的琳娜,不过,他的确需要有人帮忙他应付硬要保护着维琪的琳娜,他才有余力对付那个恶魔。 「好吧,我试试。」 娃娃《v》 稍晚,派翠西亚带着酒保回到爱咪阿姨的家。 「这位是我工作地方的同事,休假来这边玩,刚刚和我在外面碰巧遇见,我想说反正他还没找到居住的旅馆,并想请他也来这边作客。」 派翠西亚报上刚刚回来的路上他和酒保一起讨论出来的讲法,至于陌生人突然到别人家作客这样会不会太失礼,会不会让对方不高兴,这派翠西亚倒是不太担心。 爱咪阿姨好客的程度跟他爱帮人牵红线的程度是一样的。 「敝姓乔德马斯,帕斯·乔德马斯,几位好,打扰了。」帕斯礼貌的笑笑,伸出手,绅士的和爱咪阿姨以及他的几位儿子握过手。 「你好,帕斯,我是派翠西亚的阿姨,爱咪,这是我的大儿子,沃尔,二儿子,约瑟夫,三儿子,肯纳,大媳妇,凯撒琳和我的孙子,亚西吉。 对了,帕斯,你今年几岁?有没有女朋友或中意的女孩子?跟派翠西亚是同事?那你的工作是服务生罗?」 看起来对礼貌十足的帕斯很有兴趣的爱咪阿姨好奇得上下打量其实条件不错,长相又蛮好看的帕斯,显然又是在想帮人家牵红线。 「呃……」 「妈!你吓到人家了!哪有人一认识就问这些的!帕斯,抱歉,我妈很爱帮人家牵红线,你不要理他就好。」 一旁的沃尔显然已经很习惯帮自己母亲为这种事道歉,一段话说得既顺口又流畅。 「哪里,我想夫人一定是为了我好,在下今年二十七岁,没有女朋友或中意的女孩,跟派翠西亚的确是同事没错,不过,我负责的工作是酒保。」 帕斯笑得一脸和善,口中口是心非的说着骗人的好听话,让一旁知道他底细的派翠西亚深深觉得,这个酒保不去当牛郎真的是太可惜了。 「帕斯·乔德马斯是你的本名?你刚刚说的有真话吗?」站在帕斯身边的派翠西亚靠过去,压低声量偷偷问。 「不完全是,我本名叫帕斯诺斯·伏斯,腻称帕斯,至于后面说的的确是真话没错,反正本来就没有骗人的必要,要知道,真中带假、假中带真这才是骗人的最高境界。」 帕斯学着派翠西亚的动作,靠在他耳边,特意压低声量的乱胡说八道。 爱咪阿姨看着两人交头接耳的模样忍不住呵呵笑着,一副原来如此的点点头。 他还想说为什么派翠西亚一直在帮工作地方的人说好话,今天又突然带了个朋友来,原来其实早就有意中人了喔! 那他得好好帮他们撮合、撮合才行。 「糟糕,我怎么忘了,居然让客人跟我们一起这样站在门口,真是不好意思,来,快请进,抱歉,人老了就是这样,脑袋不重用罗!」 爱咪阿姨呵呵笑着,一边把让他越看越顺眼的帕斯拉进客厅坐,顺便差遣沃尔帮帕斯把他的行李搬到另一间客房。 「谢谢爱咪阿姨,对了,爱咪阿姨,我常常听派翠西亚提起,说你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年纪跟派翠西亚差不多,一直很好奇是怎样的人,今天既然有机会拜访贵居,可以见见他吗?」 「你说琳娜啊?这……还是明天白天再说吧?现在是夜晚,有点危险。」 第35页 「拜託,我只是想看看是个怎样的女孩子,竟然让派翠西亚一直挂在嘴边而已。」 帕斯双掌合十,故作可怜兮兮的请求,终于让犹豫不决的爱咪阿姨被他这副模样打动,点头答应。 「好归好,但阿姨我必须先跟你说,琳娜那孩子最近有点怪怪的,你去见他最好也小心一点。」 「放心,我会小心的。」毕竟,对手是恶魔嘛! 循着派翠西亚不久之前才走过的路,帕斯跟在坚持一定要跟他们一起上楼的沃尔以及肯纳踏过一阶阶的楼梯,走到灯还是亮不起来的三楼。 待肯纳打开微弱昏黄的小灯,帕斯越过肯纳、沃尔以及派翠西亚,不发一语的便走到琳娜所在的房门口,准确无误的轻轻将未锁上的门推开。 昏暗的房间内,依稀可以看见琳娜抱着娃娃坐在床上,维持着之前派翠西亚第一次看见琳娜的动作和表情。 「感想如何?」派翠西亚轻悄悄的走到帕斯身边。 帕斯果然是猎鬼者啊!居然在完全没有任何人提点的状况之下发现到左侧的房门才是琳娜所在房间的房门,对于这类事的直觉还真是准得吓人。 「感想?没什么感想,看来那丫头已经彻底被恶魔控制了。」 「我想也是,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老规矩,把那个恶魔送回地狱去,不过那个恶魔在这房间周围下了很强的禁制术,除非他邀请,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进入,所以要嘛等他自己出来或他自己邀请我们进去,不然要动手我必须先把傢伙准备齐全,这个恶魔光看就知道不好对付。」 帕斯无奈的耸耸肩,虽然他也明白让那个女孩多在这个状态下维持一天,那女孩的生命就更危险,但他在过来之前没想到这个恶魔等级挺高的,又在派翠西亚不希望他吓到他阿姨家人的要求之下,没有将一些猎鬼的工具带来,因此就算他想做什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派翠西亚问。 「这个嘛,要动手一定得等晚上,看来今天是不可能了,明天虽然也有点赶,可是我怕这个叫琳娜的女孩撑不到后天,所以也只能选定明天了。」 时间不足,看来他必须使用激烈一点的手段了。 「关于动手的事,帕斯,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吗?」 「先把要拜託的事说来听听。」 「我希望你解掉禁制术之后,那个恶魔可以由我动手对付,而琳娜由你保护。」 这是他唯一的愿望,他希望可以亲手解决那个恶魔,报多年的仇恨。 帕斯神色复杂的看了派翠西亚一眼,想起之前他曾经从老闆那边看过的派翠西亚的档案中跟恶魔有关的部份,大概也明白派翠西亚会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 反正到时候他一定会在旁边看着,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可以。」 「一言为定。」 娃娃《vi》 「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 派翠西亚双手抱胸站在狭窄的走道中间,紧紧皱着眉,担心的看着正忙着手中动作的帕斯。 三楼的走道上,帕斯蹲在地上在地板和门板上用粉笔画上一个中型的西方阵式,房门外,一根接一根的白蜡烛正对着房门围成一个半圆。 昏黄的烛光,成了走道上唯一的照明。 时间,是晚上将近十二点的时间,帕斯说,这是伏魔阵能力最强的时间点,但同时恶魔所拥有的力量也最强。 派翠西亚和帕斯趁着爱咪阿姨一家人上床睡觉去的这个时候悄悄走上三楼,由帕斯负责布下伏魔阵,以将维琪娃娃从琳娜的房间逼出。 就派翠西亚所知,帕斯拿着粉笔在地上画的东西,是古伏魔阵式的一种,属于硬碰硬的类型,威力最强大,但危险性也最高。 虽然派翠西亚也知道现在实在没有时间让他们慢慢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解开琳娜房间的禁制术,不过,不事先把爱咪阿姨家人从这个房子请出去好吗?难道帕斯不怕维琪攻击其他无辜的人? 「当然可以,派翠西亚,你不要太看轻我好不好,老闆曾经说过,我是最优秀的伏魔阵大师耶!」 帕斯无奈的翻白眼,就是不懂,为什么明明他的实力就不弱,可是每个人好像都把他当逊卡来看。 「是吗?」那个连良心都没有可以让狗啃的老闆说的话?派翠西亚很怀疑其真实性有多高。 「真的啦!不信你看,我用粉笔画的这些线条和图案是伏魔阵的架构,最基本必须具备的东西,也是任何初学者学习伏魔阵时首先需要记住的。 不过,如果一个伏魔阵只具备这个阵式的的话,那么这个伏魔阵的失败率是百分之百。 比起这些线条和符号图案,其实一个伏魔阵最重要的是它周遭摆放的白蜡烛及水盆的位置。 这些白蜡烛,首先,他们的数量有两种选择,配应两大不同类别的伏魔阵式,分别是摆成同一个图形的十三根和摆成三个相同图形的十八根,各自响应撒旦的数字,如此,才能吸引恶魔。」 「也就是六六六?」 派翠西亚接续着说下去,这三个数字代表着撒旦的事情,身为常常和恶魔打交道的猎鬼者,他当然知道。 「没错,至于这些白蜡烛摆放的图形形状,分别各自对应着伏魔阵阵式,要解释这些,我们恐怕就没时间抓恶魔了。」 第36页 「那那些水盆又是怎么回事?」他可没听过有人摆伏魔阵还要放水盆的。 「水盆啊?水盆的功用在于暂时关闭人间和地狱之间的通道。基本上,会知道要放水盆,并知道水盆该摆放在哪个方位才能真正暂时切断通道,这样的人才可以说是真正了解伏魔阵。 至于功力深浅,这就得看个人随机能摆出来的伏魔阵式有多少罗!」 「我懂了。那……你能随机摆出来的伏魔阵式有多少?」 虽然听起来他的问题很失礼,好像在怀疑帕斯的能力一样,不过,其实他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我吗?很难说。」 的确是很难说,老闆曾经说过他是不受规范的天才,他完全可以随自己的意思、随现场状况不同摆出各式其他人听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的阵式,但问题是,那些他自己发明创造的阵式能使用的机率是一半、一半。 「这样真的行吗?」听帕斯这样说,派翠西亚反而开始担心起来了。 「行的啦!准备开始吧!」 给派翠西亚一个安心的笑,帕斯画完手中最后一个符号,将手中的粉笔随手丢到一旁,接着,帕斯的双手以一个诡异的姿态交握,直对向房门,口中开始吐出一个接一个诡谲的单音。 派翠西亚记得,帕斯念的,似乎是拉丁文。 随着一开始平稳的音阶慢慢升扬,空间中多了一声接一声爆裂的声响和细微的哀号声,和合着帕斯坚定的嗓音。 在声音扬到最高点的剎那,帕斯突然松开紧握住的双手,从上衣口袋中抽出一张他刚刚画上一些图案的白纸,轻飘飘的抛向空中,白纸落地碰触到阵式的瞬间,房门硬生生爆裂成一块块四周飞散。 接着,一声悽厉至极的尖叫,琳娜抱着怀中的维琪娃娃扑出房间,在通过阵式的同时,娃娃被阵式勐然发出的白光束缚住,而不受影响的琳娜则一路直奔出到派翠西亚身边才抓着派翠西亚的袖子害怕的停下。 「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我!那个娃娃会杀了我!它是恶魔!」琳娜恐慌的喘息着,双手紧紧的抓着派翠西亚的衣服,秀丽的脸庞上布满泪痕。 「怎么回事?」 同样被爆裂声响吵醒的的沃尔、约瑟夫和肯纳冲上楼,站在楼梯间看着堵在通道中间的派翠西亚以及帕斯和琳娜,场面霎时一片混乱。 「帕斯!」 派翠西亚紧张的看了眼即将挣脱伏魔阵束缚的娃娃,将躲在他背后的琳娜推给帕斯,随即拔出藏在身上的两把改造过点三八手枪,迅速熟练的将子弹上膛,接着追着从阵式中脱逃而出的娃娃冲出房子。 派翠西亚一离开,原本混乱的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刚刚的爆裂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派西会拿着枪?」 「那个娃娃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琳娜说的什么恶魔?谁要杀琳娜?」 「你和派翠西亚又为什么会三更半夜跑到我们家三楼,在地板上画这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在地上插白蜡烛?」 沃尔、约瑟夫和肯纳一个接一个,三个人争先恐后的拼命向在场唯一一个看起来好像知道答案的帕斯问问题,让因为自己画的伏魔阵被破,而害自己有点受到相对应冲击的帕斯脸色更加难看。 帕斯冷笑,看向一旁害怕得拼命发抖的琳娜。 「这种事情,与其问我,不如问事件的引发人吧?嗯?是吧?琳娜?」 这次,是这丫头运气好,他和派翠西亚因为种种缘故介入了这起事件,否则,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这丫头百分之百会被那个娃娃取走报酬。 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机未到,今天丫头逃过一劫,并不代表明天逃不逃得过另一波索取报酬的攻击。 「琳娜!?琳娜会知道什么?」肯纳急切的问,顺着肯纳的问句,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也落在琳娜身上。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被点名的琳娜拼死命的摇头,众人浑然未觉,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帕斯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 娃娃《vii》 一路追着维琪娃娃,派翠西亚紧紧握住手中的枪枝,用力到两手手指关节开始泛白。 踏着白色的雪,眼前的目的地,对派翠西亚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他的家,他曾经生活了十一年的家。 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来呢?派翠西亚苦笑着。 这里,是他的恶梦,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会听见父亲、母亲和哥哥的声音。 他害怕回到这里。 派翠西亚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虚掩的大门,大门内是一道玄关,玄关后,一间装饰典雅时尚的客厅,客厅角落有一架纯黑的钢琴,是他母亲嫁过来之时从娘家一倂带来的。 小时候,他的母亲常常在他和哥哥午睡的时候坐在那架钢琴前面,弹一首接一首优美轻柔的曲子,哄他们睡觉。 他走上前,伸出手,眷恋似的轻轻抚过干净无瑕的钢琴盖。 二楼传来若有似无的哭泣声。 是谁呢? 对了,母亲在二楼。 今天是他的生日,父亲和母亲以及哥哥还有他,他们一家四口去吃饭,然后父亲买了蛋糕说要一边看风景一边帮他唱生日歌。 然后……再然后,好像他们家的车子被大卡车撞到,接下来就只有母亲陪着他回家。 第37页 他问了好几次母亲,父亲和哥哥在哪里,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回家,母亲只是一直哭、一直哭,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派翠西亚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完全想不起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只能静静的待在客厅里,等待着谁记起来,他还在这里。 「叮铃、铃、铃、铃……」 轻脆悠扬的门铃声响起,派翠西亚紧张的退后一步,虽然他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害怕门铃声响起,就好像门后有什么恐怖的、他不愿再见到的东西一样。 不过,纵使害怕,派翠西亚仍然走上前去开门。 门后,是父亲和哥哥,浑身是血、还支离破碎的父亲和哥哥。 「happy birthday!」 父亲和哥哥满脸笑意,张开了双手想将他拥进怀里。 派翠西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只知道一回神过来他已经害怕得退开了好几步。 然后,从楼上飞奔下来的母亲哭着扑进父亲的怀里,紧紧的抱了父亲一下,再转为抱了哥哥一下。 派翠西亚看着,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明明害怕的要命,但眼泪却禁不住夺眶而出。 就像是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一样,他回头,紧紧盯着站在楼梯上的那个维琪娃娃对着他裂开一个胜利的笑。 派翠西亚移开视线,踏进厨房,站在厨房中央的父亲和哥哥各自拿了一把的切肉刀,身上溅上艳红的鲜血,而母亲的头在地板上睁大空洞的双眼直视着他,母亲身体的其他部位则散落在厨房的各个角落。 父亲和哥哥对着他露出了维琪娃娃的笑容。 然后呢?接下来呢?他是不是应该逃开了? 但这次外面并不会有另一个猎鬼者刚巧经过,因为,现在已经是十二年后,他的家已经被他这个抛弃家人的人给亲手烧毁。 因为,这里,是维琪为了困住他而创造的幻境,这里,应该是个废墟才对。 派翠西亚告诉自己闭上眼,眼前变得一片漆黑,他再度睁开眼,眼中的一切,变成他熟知的一片荒废和杂草蔓延。 残留下来、通往二楼的楼梯支架处,一脸错愕的维琪娃娃抓着楼梯扶手的下方,站在他熟悉的那个老位置。 「好久不见了,维琪。」 派翠西亚很惊讶,面对着眼前的娃娃,他居然可以像面对其他恶魔一般,坦然的笑着举起枪,瞄准。 「好久不见,派西,应该已经有十二年了吧?」 维琪娃娃露出没关系的笑容,嘴巴一张一阖的开口说话,随即,朝一旁倒下,娃娃的旁边,一名和派翠西亚的外貌神似的女人闲适的站着,貌似他站在那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不要变成我母亲的外貌!维琪,你不配!」派翠西亚咬牙,对着娃娃狠狠的开了三枪。 「变成你母亲的外貌?我很意外,派西,你竟然看不出来我是谁,居然还一直把我当成是之前的那个恶魔?我以为成为猎鬼者,你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真相? 派翠西亚不悦的皱眉,事实是,猎鬼者之间的确有许多秘密是他所不知道、别人或老闆也不愿意告诉他的。 但他不愿被维琪牵着鼻子走,恶魔都是些狡诈的东西。 「事情的真相是,当年我不应该仅仅只是放火烧了房子,我应该像今天一样用伏魔阵这种东西来对付你,或者,补你几颗【彼岸】对付恶魔专用的子弹,彻底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过,现在也不迟不是吗?」 派翠西亚冷笑,手中的枪一瞬也不瞬的对准维琪。 「派西,你不懂,有错的可不是恶魔,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其实都是你们人类的贪婪和欲望造成的,如果没有人类深沉的黑暗面唿唤我们恶魔,你想我们会闲着没事干从地狱爬上来吗?你以为我们恶魔会有契约可以订定吗?」 维琪害怕的盯着派翠西亚手中的枪,紧张的后退一步。 「是啊,人类也有错,我无法否认人类的黑暗和罪恶,但人类的罪有法律和法则来制裁,而你们恶魔,身为猎鬼者,我就是你们的制裁。」 派翠西亚轻轻阖上眼,子弹上膛,开枪,百分之百准确的射进维琪的身体之中,他听见维琪悽厉痛苦的惨叫声和咒骂。 一直等到声音静止,派翠西亚正准备张开眼的剎那,另一道跟刚刚一模一样、但温柔多了的声音响起。 「派西,谢谢你让因为向恶魔许愿而被契约效力束缚着的妈妈能够脱离长久以来的痛苦,能够挣脱必须杀人才能得救的命运,谢谢你,派西。」 声音一落,派翠西亚勐然睁开眼,眼前,只剩下那个被他开了好几枪的娃娃和一片废墟,刚刚的女人已不见踪影。 那个温柔的声音,派翠西亚记得很清楚,那是他母亲的声音,但是为什么,明明他开枪对付的是当年那个恶魔,开口说得到救赎的却是他那个因为契约效力被恶魔夺去灵魂和生命的母亲? 究竟什么是必须杀人才能够得救的命运?什么又是其他猎鬼者和老闆都不愿意告诉他的事实真相? 派翠西亚已经不知道,他究竟应该相信什么、信仰什么。 娃娃《end》 「派翠西亚?」 跨过一片杂草,帕斯走向那个他远远就看见背影,疑惑的看着派翠西亚站在一片废墟中一动也不动。 第38页 「我没事。」派翠西亚转过头,简单的将他已经将恶魔消灭掉的事情告诉看起来很担心的帕斯。 「你真的没事吗?」 帕斯皱眉,伸出手,轻轻拂去派翠西亚眼角的泪水,就他看来,会让派翠西亚这样独立坚强的女孩子掉眼泪,绝对不可能没事。 「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帕斯,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一个应该只有真正的猎鬼者才能够回答的问题。」 帕斯苦笑,深唿吸一口气,果然该来的躲不掉,「你问吧,但我不保证我能够回答。」 派翠西亚明白的点头,「帕斯,恶魔……到底是什么?」 宾果,一针见血,帕斯脸上的苦笑更加浓烈。 「派翠西亚,这个问题不是我能够回答的,回去之后,你去问老闆吧,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只有老闆,不管你问谁的结果都是一样,是否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点,决定了很多事。」 「我知道了,那……我们回去吧?」 他们还得回去爱咪阿姨那里把剩下的事情解决掉,还有琳娜的事也是,再说,他们要离开,也得和这几天招待他们的主人说一声才行。 「那走吧!」 十多分钟过后,派翠西亚和帕斯回到爱咪阿姨家,除了大家都同意不要惊动到他老人家的爱咪阿姨和正在照顾亚西吉的凯萨琳之外,其余的人都聚集在大厅中,各自落坐在沙发上。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片寂静后,看起来最是冷静的老二约瑟夫率先开口,事情的大致经过他已经从沃尔和肯纳那里听说了。 因为今天晚上他是在他和他女朋友在城里买的公寓之中过夜,因此并没有亲见事件的发生,是沃尔在帕斯和派翠西亚都先后不见踪影后才打电话给他,要他赶紧回家。 「这个嘛,你们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帕斯嘻皮笑脸的不答反问。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不只是他们之中最冷静,也是最聪明的那一个的约瑟夫再度反问回去。 「问得好,真话我想你们可能比较无法接受,至于假话,虽然是假的,但是在你们自己的接受度和应付外界之上都比较ok,那么,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帕斯再度提起刚刚的问题,就他自己来说,他是比较希望他们选假话,这样对大家都好,可惜老天一向都是不从人愿的。 「真话。」赶在约瑟夫开口之前,肯纳率先为他们做出决定。 一旁的约瑟夫见状,几不可见的轻轻摇了下头。 「唉,既然如此,那好吧!在开始解释之前我要先澄清一件事,关于之前告诉你们我的工作是酒保这件事,可以说只有一半是真的,事实上我还有一个副业,那个副业同时也是谎称自己的工作是服务生的派翠西亚真正的工作,也就是『fiend-hunder』。」 「什么『der』!?」肯纳一付不怎么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的掏掏耳朵。 「『fiend-hunder』,翻译为『猎鬼者』,顾名思义,即为猎杀恶鬼之人,生于黑暗,活于暗影之下,一群带着秘密和危险的人们,肩负十字的重担,斩杀妖魔,埋葬恶灵。」 接续着帕斯的话,派翠西亚引用加入猎鬼者一行当时洛夫说的那些关于猎鬼者的叙述。 「什么啊!开玩笑也要有所限度!」 明显地,肯纳并不相信他们的发言,而坐在他身边、搂着还是惊魂未定的琳娜的沃尔显然也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只是他的反弹没肯纳这么大。 唯有约瑟夫一人既不发一语、也不做表示,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他们并没有在开玩笑,从事猎鬼者这种职业的人是真的有,我就认识一个。」 「等、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这次换成帕斯和派翠西亚难以置信的看着刚刚发言的约瑟夫。 「我说,我刚好就认识一个猎鬼者,那个人是我女朋友,所以我相信你们说的话,不是从事猎鬼者这种行业的人或认识猎鬼者的人是不会知道猎鬼者这个名词的。」 约瑟夫平静的说出过去他绝对不会告诉家里人的秘密。 大概是觉得既然做出保证的人是没必要说谎、同时也是他们自己家里人的约瑟夫,沃尔适意帕斯和派翠西亚继续说下去。 「这次会发生这件事,简单来说,就是琳娜因为朋友的死意志变得脆弱,所以被恶魔趁虚而入给控制住,因此才会有那些诡异的行径,我和帕斯察觉到所以想趁夜晚偷偷进行驱魔仪式驱除恶魔,不过因为某人道行不足,所以发生剧烈声响引来你们的注意。」 派翠西亚脸不红气不喘的将在回程的路上和帕斯套好的说法告知众人。 他们是想如果照事实版本说出实情的话,那么琳娜等于是杀死自己朋友的杀人兇手,不想只是一时走入歧途、召唤恶魔诅咒朋友的琳娜下半辈子都活在自责和罪恶之中,派翠西亚和帕斯决定隐瞒事实真相。 虽然这样对那位无辜死去的女孩而言实在不公平,但派翠西亚觉得,逝者已逝,公不公平对已死之人好像也没差了。 「至于我们两个,这次的事件对派翠西亚而言可以算是意外,他本来真的是来这里休假的,只是碰巧被恶魔挑中的人是琳娜,而琳娜刚好是他认识的人,他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才会被牵扯进来。 第39页 而我则真的是为了琳娜的事而来,是我拜託刚好认识又碰巧同行的派翠西亚帮我,让我能够顺利进入这个家见到琳娜并进行驱魔仪式。」 帕斯瞥了低头沉思的派翠西亚一眼,将剩余的部份解释清楚。 「所以,这次的事还可以说是多亏幸好有你们在,不然琳娜肯定命不久矣是吧?」变得理智多了的沃尔开口。 「可以这么说,不过……不用向我们道谢,猎杀恶鬼、拯救人类是我们身为猎鬼者之人应尽的职责。」 脸皮厚到匪夷所思的帕斯欠揍且滑稽感十足的躬身敬礼。 「我的意思是,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可是偏偏约瑟夫又相信你们,这让我实在不知道到底该相信你们,还是不相信。」 对于帕斯极尽全力的搞笑完全笑不出来的沃尔烦恼的揉揉眉头。 「所以我刚刚就说啦,事实真相如何大家自己心照不宣就好了,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帕斯不以为意的笑笑,话题一转。 「话说回来,事情已经解决,该解释的部分我也向你们解释完毕,至于你们相不相信的部分不是我的工作、也不是我该尽的职责,而且派翠西亚的七天假期也差不多要结束了,那么,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你们就这样走了?」肯纳难以置信的问。 那接下来的事呢?该由谁来处里?他们又该拿惊慌失措的琳娜怎么办?他们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啊! 「不然呢?那些又不是我们的工作。」 帕斯浅浅冷笑一声,拉着刚刚已经悄悄离座将根本没什么动到的行李整理好的派翠西亚不顾背后肯纳的大叫,毅然决然的走出大门。 迎着铺面而来的风雪,帕斯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他果然是不适合到这么寒冷的北方来生活的人。 帕斯一边苦笑、一边胡思乱想着,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派翠西亚,牵着的右手紧紧握住。 「那么……接下来,我们回【彼岸】去吧!」 恶魔定义《i》 坐着帕斯开来的车回到工作和居住的都市,派翠西亚先回去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小公寓,将行李和所有的东西安置好。 之后,转念想想,洛夫定的七天的时限也已过,派翠西亚思考着,也许他可以直接到【彼岸】去碰运气,看洛夫在不在,以询问狄奥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只不过,时运不济,赶在派翠西亚踏出家门之前,一阵铃声响起,派翠西亚无奈的拿起随身携带的手机接听。 话筒的另一端,是刚刚才分开的帕斯的声音,「派翠西亚,你现在正要出门对不对?」 「是没错,有事吗?」 在最不想被打扰的时间被打扰,尤其还是接到这个专门帮洛夫做事的傢伙的骚扰电话,期待派翠西亚会给他好脸色或好口气,那是不可能的。 「呃……老闆说他有事想见你。」 话筒中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害怕,不过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对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当然知道他有一旦声音越冷静就代表他现在越火大的习性。 「我不想见他。」 「那个,老闆说你不来的话就准备掉工作。」 派翠西亚认真的盯着眼前只差一步的门板盯了很久,脑袋里思考着他应不应该很帅气的说他也很不削这个工作,然后将手机摔掉。 思考了良久之后的答案是,他显然还是需要吃饭的,而且手机摔坏了还是要花他自己的钱拿去修理,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和自己过不去。 「知道了,他要我去哪里见他?」 另一边,帕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你不用移动,在家里等着就好了,我会去接你。」 通话结束后四十分钟,派翠西亚坐着之前也坐过一次的加长型礼车,让暂时充当司机的帕斯载到一栋古老的大宅门前。 两层楼的大宅占地面积非常的广大,宅院的后方是一整片的森林,光是看着就觉得阴森,活脱脱像是从电影里面跑出来的鬼屋一样。 「这里是哪?」 这么拥挤脏乱的都市郊区之外居然有这么古老的大宅!?派翠西亚深深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派翠克大宅,现在的主人是米狄奥拉少爷,不过老闆有时候也住在这里就是了。」 帕斯耸耸肩,伸出手拿起缠满藤蔓的大门上的铜环,轻轻对着大门敲击三下,大门随即打开,和酒保有着同一张脸蛋、但穿着典型男僕服装的另一个人站在大门后。 「双胞胎!?」派翠西亚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另一个帕斯。 「宾果,他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帕德洛斯·伏斯,和我一样腻称帕斯,现职是派翠克大宅的总管家。」 「帕斯诺斯,大少爷在书房等你们,快去吧!」 见面不到几秒钟派翠西亚就发现,说话的同时脸上完全面无表情的帕德洛斯和帕斯诺斯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他们的个性完全相反,帕德洛斯个性很冷,而帕斯诺斯则很阳光。 所以说起来也不是不能分辨,尤其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又都完全不同。 正胡思乱想的同时,帕斯已经领着派翠西亚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着虚掩的门扉,「老闆,我带派翠西亚来了。」 「带他进来吧!」洛夫的声音从书房中传出。 门内,洛夫隐藏在一大叠的资料和公文后方,看到派翠西亚和帕斯走进门后才从书桌后面抬起头,接着挂上习惯的笑容走到派翠西亚对面的沙发坐下。 第40页 「假期如何?愉快吗?」洛夫寒喧性的问。 「你不是早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要再浪费时间打哈哈了啦,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而且还找我到这里来。」 派翠克大宅,狄奥是这里的主人,狄奥住在这里,这代表什么意思其实再明显不过了,只是为什么之前狄奥受伤之初,洛夫明明不愿意派翠西亚见到狄奥,现在又将他找来这里? 「我找你来是因为,我以为帕斯说你有事情想要问我?」 想当然耳,之前在派翠西亚故乡时发生的事帕斯一定都已经将之完完全全、一丝不漏的回报给洛夫知道,不然洛夫现在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而派翠西亚,的确也是有事情必须问洛夫的,但在那之前,另一件事情更重要。 「狄奥的伤怎么样了?」 「就知道你会先问这个,他没事了啦,只是需要静养几天,让你暂时到外地休假就是不希望让那傢伙在静养期间还需要多花心思来安抚你,省得你一直在他耳边自责。」 听闻狄奥没事,派翠西亚才真真正正松了一口气,就算不论他对狄奥的心情如何,当初射伤狄奥的人还是他,为对方担心也是应该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当初那个应该只对超自然生物有效的子弹会伤了狄奥?狄奥……应该是人类才对……吧? 「说到这里,老闆,为什么子弹会伤得到狄奥?狄奥他……应该是人类吧?」 「喔,关于这一点,派翠西亚,你知道为什么只有【彼岸】配备的子弹具有能穿透人类、仅只会伤害到超自然生物的功效吗?」 「我不知道。」 不愧是和狄奥拥有血缘关系的人,派翠西亚心里恨恨的想着,洛夫和狄奥一样都非常喜欢在别人问他们问题时,不回答,反而丢出另一个问题给对方。 「老实说,其实这种子弹虽然没有专利权,但也只有【彼岸】才有,因为非常不巧的是,它的发明者正是在下本人,它是我用狄奥的血溶入金属之中,再加上一些奇奇怪怪的材料和步骤创造的东西,因此自然对身为血液提供者的狄奥不具有穿透的效用。」 至于为什么狄奥的血会让子弹具有如此特殊的效用,洛夫现在还不打算解释,还要再等一下,至少得让派翠西亚先明白最重要的东西、还有知道那个故事之后,才有办法解释。 「我懂了,那……接下来我还有一件事想问。」 「只有一件吗?」 又再一次,洛夫的脸上勾起彰显愉悦以及胜利的笑容,那种好像无所不知的感觉让派翠西亚深深感到不悦。 「好吧!我承认,还有两件事,但我要先问这件事,琳娜后来怎么样了?」 虽然和琳娜订契约的恶魔已经被派翠西亚完全消灭掉,但老实说,琳那毕竟是他朋友之死真正的兇手,不知道琳娜自己是否知道那件事,又是否能够接受。 「关于那件事你应该在来的路上就该先问过帕斯才对,他应该会比我还清楚吧?」 洛夫不负责任的将事情丢给帕斯,闻言,派翠西亚转向帕斯,等待帕斯的答案。 「那个琳娜喔?这个嘛,我们离开之后的早上,他就被人发现陈尸在之前那个维琪跳楼自杀的地方,警方判断他是因为好朋友的死忍俊不住悲伤而想不开自杀的。 话说回来,我听说那个琳娜的男朋友好像被维琪给抢走,我想那就是两个好朋友之所以反目成仇的原因吧!」 对于琳娜死去的消息,老实说派翠西亚并不意外,毕竟维琪再怎么说也是被害死的,非自然死亡的灵魂通常都会缠着杀了自己的兇手以讨回公道,这派翠西亚当然知道,他懊恼的是,自己居然忘记这件事了。 而帕斯显然是记得、但故意不提醒派翠西亚,想到这里,派翠西亚没好气的瞪了那个知情不报者一眼, 「那么……派翠西亚,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洛夫问。 「有。」 派翠西亚笃定的回答,他还有一件对他自己而言也很重要、事关他未来还有没有办法继续相信【彼岸】和其他猎鬼者、以及能否和过去一样如此笃定的正确判断是非善恶的事。 「老闆,恶魔……到底是什么?」 恶魔定义《ii》 听闻派翠西亚的问题,洛夫的嘴角展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关于这个问题,在解释之前,我希望你先听我说完一个故事。」 「故事?」莫名奇妙,他只是想知道恶魔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有复杂到必须用说故事的方式来解说吗? 再说,洛夫……究竟想告诉他什么故事? 派翠西亚并不笨,他自己隐隐约约也察觉得到,洛夫今天要他来、一直希望他问特定的那个问题,就是希望藉由那个问题来告诉派翠西亚关于恶魔的秘密,只是他不懂的是,为什么洛夫过去一直不告诉他,现在却愿意告诉他了? 看着派翠西亚脸上毫不掩藏的疑问,洛夫不置一词,深沉浑厚的嗓音轻细的说起埋藏在他记忆中很久很久的那段过去。 「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发生在好几年前……」 白色的墙、白色的座椅、白色的病床,无人的纯白走道上,女子蹬着不久之前新买的粉紫色镶鑚细高跟鞋急匆匆的快步前进,鞋跟敲击地面清脆的声响回盪在四周的墙面上,又再度被反弹回来。 第41页 终于走完几乎是无止无尽的走道,女子心烦意乱的停在电梯前方,急切的勐敲击电梯下楼的按键,似乎是觉得这样电梯就会动快一点。 不长不短的等待过去,电梯在一楼的地方停下,电梯门一打开的瞬间,女子立刻闪进电梯之中,纤长的手指不耐的敲打着地下二楼的按键。 叮铃一声,电梯门飞快的开启,电梯内唯一的搭乘者,女子跨出电梯,快速的穿越同样无人、但因为灯光微弱而更显得冷清阴暗的走道,直走到转角。 绕过转角后,女子终于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不远处。 白得令人眼睛刺痛的座椅上,坐着家里已经年迈的管家先生,如今,管家先生被岁月刻划出痕迹的脸上像是突然之间苍老了好几十岁,在管家身边的,是他两个今年二十岁的双胞胎儿子,左边的少年面无表情,右边的少年脸上则是写满了担忧。 三人面前有一扇同样白得刺眼的门,门前,站着他今年十七岁的大儿子,靠着墙,低下的头看不清楚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他的大儿子,其实并非他亲生,在女子嫁给自己现在这位丈夫之前,女子的丈夫其实已经有过一任妻子,并也为他的丈夫生下一个继承人,后来前一任夫人去世,两年后他成为新任的太太,并生下第二位小少爷。 女子和家里的人感情算是不错,年迈的管家和厨娘及僕人们并不会排斥他这位新入主的女主人,那位大少爷和他的后母也相处愉快。 虽然他们不能像普通母子般相处,但也像是朋友一样。 女子站在转角,刚刚健步如飞的脚步现在像是加了铅般的沉重,女子知道,自己没有勇气走到那扇门前。 那方,女子的长子像是有所感应似的抬起头,看向转角处,深邃的蓝眸复杂得让他读不出其中的涵义。 女子尝试着对男孩勾起一抹安抚性的笑容,但却未察觉到,他嘴角上的那抹笑,渐形苦涩。 其实想想,他根本没有安抚大儿子的必要,印象中,这个孩子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向来没有人可以读得出那张俊秀的脸蛋表现出来的表情是否真是那孩子心里的真实感受。 这样也许有些虚假,但女子觉得,对那个未来註定在商场上打滚的孩子而言,或许那才是最有利的武器。 然而现在,女子看着少年读不出表情的脸庞只觉得想哭,他只想找到一丝丝蛛丝马迹,让他在踏进那扇门之前能做好一点点的心理准备。 几秒钟的路程,女子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知道,他现在站在那扇他永远都不想踏进的门前方。 门上白底的招牌上,黑色斗大的三个字,『停尸间』,看得女子的心再度刺痛。 女子颤抖着,使尽全身力气才终于顺利推开门。 「节哀顺变。」引领着女子的医生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冷冷的安慰着,并在一个病床旁停下。 「就是这里了,不用担心,他死前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痛苦。」 医生退后两步,让女子一个人留在那张病床之前。 颤抖着纤细修长的手指,女子轻轻掀开病床上的白布,白布下躺着的人拥有一头遗传自他父亲的柔亮黑髮,黑髮下俊秀的脸蛋毫无血色,苍白得像是被人大放血过一回。 而事实上,也的确是。 看起来不过十五岁大的少年,死因是失血过多,几乎全身上下的血都流光,唯一的伤口在左手腕上,虽然深可见骨,但伤口不大,甚至擦去血迹之后可以说是极不显眼。 细碎的足音在女子身边停下,不用回头,女子也知道来人肯定是自己的大儿子,在这里也只有他的地位够大到可以不必通报就进来。 「医生说,警察果然是在我们推测的那间仓库里面发现他的,他们发现他的时候,那里地上满满都是暗红色的血液,他躺在仓库中央,已经没有了气息,而那个在他手腕上划下伤口的男人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震飞一样的倒在仓库门口,虽然昏迷过去,但并没有大碍,现在正在警方那里接受侦讯。」 平淡的向母亲报告完之前从医生那里得知道消息之后,蓝眸扫过那个躺在病床上、再也没有气息的同父异母的胞弟。 「小妈,节哀顺变。」 「你父亲……他知道了吗?」女子颤抖着声音,细长的眼眸里含着淡淡的泪光。 现在,小儿子的死已经是定局了,女子唯一能担心的是,希望那个一直都很疼这个小儿子的男人能够坚持住,能够没事。 「管家先生已经通知父亲了,父亲说他现在人在外地所以无法及时赶回来,可能要明天才能回来。」 「请管家先生告诉你父亲,慢慢来,别着急,这里,还有我和你可以主持,如果有事我们会通知他,要他回来的路上千万要小心。」 他不希望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小儿子,却又因为意外而失去丈夫。 「我会吩咐管家先生的,小妈,你先跟我回去休息吧?」 看着脸上带着担忧的大儿子,蓝眸中倒映出自己憔悴的面容,女子微微的点了下头,勉强的移动脚步跟着大儿子离开病床边。 恶魔定义《iii》 灰暗的古宅中,黑髮蓝眸的少年翘着脚坐在质地良好的沙发椅上,右手随意的将话筒拎在耳边,不怎么认真的交代着父亲公司的事务。 第42页 末了,少年将话筒随意的挂回去。 「怎么样?」坐在少年对面的男人开口问。 「没问题,那边的事我都处理好了。」 「嗯……那……米狄奥拉的事警察那边有消息来吗?」黑髮绿眼的男子眉宇间带着浓厚的痛楚,一双歷经风霜的眼眸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没有,除了通知我们犯人已经定罪,法官判他无期徒刑之外,就没有再联络了。」 「你母亲呢?」 「在楼上,从昨天开始就一直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间里面,我有交代帕斯送饭过去,看起来还蛮镇定的,饭都有吃完。」 男子明了的点点头,「洛夫,我不在的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会。」 少年微微一笑,老实说,他还挺开心是由他来负责弟弟的事的,唯一可惜的是,他只让法官对那个宣称自己只是刚巧经过的男人判处无期徒刑,他本来是希望判处死刑的。 他的弟弟,虽然和他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那个总是聪明得让人惊嘆、让人很想往他脑袋瓜上狠狠敲下去要他不要太欠揍的弟弟,是他除了父亲和小妈之外最亲的人。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拥有太多感情的人,但是他也知道,一旦他认定了谁是自己重要的人之后,若有谁敢动那个人,他绝对会倾全力报復。 「我上去看看你母亲好了。」 麦耶·内凡斯雷卡·派翠克像是明白洛夫心里想法似的对着自己的长子微微一笑后,起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同时,电话铃声在空旷的室内响起。 「你接?我接?」洛夫问。 「我来接吧!」说着,麦耶·内凡斯雷卡·派翠克回到沙发边,接起电话,几秒后,将话筒挂回。 「怎么?」 「警方那边的人打电话来,说那个男人在监狱里被人杀死,死状和米狄奥拉一模一样,犯人不明,希望我们如果知道什么可以告诉警方。」 男子不悦的皱着眉头,那个打电话来的警察,他的态度摆明了是认定他们家的人绝对是犯下这起事件的犯人。 还说什么他们家的人嫌疑最大,也不想想他在今天之前人都在外地,而他的妻子一步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过,他的大儿子则整天都待在这个家里和警察局里。 看着父亲脸上明显的抱怨和不悦,洛夫浅浅一笑,老实说他父亲会不高兴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过,警察会怀疑到他们家身上也是理所当然,那个死掉的犯人可是因为杀了他们的家人才会被判无期徒刑的,尤其他还曾经跟那个犯人说过他只被判无期徒刑是司法太宽恕。 反正,他们心安理得就好。 心里这样转念一想,洛夫轻轻摇头,正要开口为那些已经忙昏头兼累坏了的警察辩解的同时,另一道女音从楼梯上传下。 「我看,是因果报应。」穿着一身黑色套装的艾娃·霍森·派翠克扶着楼梯扶手缓缓走下楼。 「艾娃,你还好吧?这几天有乖乖吃饭吗?」 看见过去几天因为儿子去世的冲击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妻子终于下楼,麦耶·派翠克三步倂作两步的冲到妻子身边,体贴的将妻子扶到沙发上坐下。 「我还好,我也有乖乖吃饭,麦耶,你操心过度了。」 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过了四十岁依旧风韵犹存的艾娃·派翠克撒娇似的轻拍丈夫的手臂。 洛夫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艾娃·派翠克,他总觉得艾娃·派翠克似乎有哪里怪怪的,那并不只是因为他脸色苍白,亦或是突然开始会在儿子面前对自己的丈夫做出亲密举动的缘故。 「小妈,你说……因果报应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样罗!那个杀人兇手杀了米狄奥拉,现在又死得和米狄奥拉一模一样,那一定是报应啦!」 一面整理自己完美的指甲,艾娃·派翠克用一种近乎蛮不在乎和随便的口气道出自己的观点,此举让搂着他的麦耶·派翠克也不悦的皱紧了眉头。 「艾娃,人都已经死了,不管他生前犯了多大的罪,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对死者不敬是最大的忌讳,懂吗?」 麦耶·派翠克轻声的哄着怀里的女人。 老实说,麦耶·派翠克对他的第一任妻子一直是死心蹋地,在原配过世后,他仍然没有想再续弦的打算,一直到遇见现任的妻子,和艾娃陷入热恋之后,他才真正有了再娶一个妻子的打算。 当时他的儿子已经两岁,显然不排斥这个新妈妈,艾娃和宅第里的其他人也相处愉快,更坚定了他要娶他的想法。 后来他们之间有了米狄奥拉,也更确定了艾娃是这个宅第的第二任女主人的事实。 只是,出生在平凡人家的艾娃有时候不太懂古老人家家族里的一些忌讳,有时艾娃会有点太过口无遮拦,但也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说出如此过分的话。 然而考虑到艾娃唯一的儿子米狄奥拉不久前才死在那个男人的手下,麦耶·派翠克苦笑一下,决定还是体谅一下最近心情肯定不佳的妻子。 「总之,既然警察怀疑我们家的人跟那个男人的死有关,那我想,洛夫,这几天还是麻烦你跑一趟警察局,向他们交代一下我们家人最近的行踪,也顺便问看看那件发生在监狱的命案好了。」 第43页 不管如何,那件命案发生的时机还是太巧妙了一点,就麦耶·派翠克看来,虽然跟他们家的人真的没有关系,但谣言是会杀人的,他们最好还是澄清一下比较好。 「知道了,父亲,我会尽快去办好这件事的。」 嘴角勾起习惯的弧度,洛夫最后再看了最近变得有点说不清楚的奇怪的小妈一眼,强压下心中的疑惑退出客厅。 决定还是把大概是打击太大的小妈留给父亲处理,而他现在就到警察局去把事情问清楚,也好解除心中强大的不祥预感。 恶魔定义《iv》 踏进因为之前的事已经前前后后进出好几遍的警察局大门,洛夫·派翠克很快的找到比较认识的警察,向对方询问起关于那个男人的命案。 幸好对方对他的印象也还不错,愿意帮他这一个忙,将他带到一般来说非警方人员禁止进入的资料室,翻找出有关于那件命案的所有资料给他看。 「那么,派翠克先生,我还有事要必须忙,留您一个人在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谢谢你了。」 轻轻微笑点头致意之后,洛夫看着那个警察走出资料室,并将门从外面带上后,将牛皮纸袋中薄薄几张的资料抽出,就着资料室中昏暗的灯光开始阅读。 第一张纸上,是被害者,也就是那个男人的资料,以及命案现场各个角度拍出来的照片,资料上登记着那个男人名叫『约翰·卡诺拉』,命案发生当初正在安德森监狱服无期徒刑。 资料上甚至连那个男人是因为犯下什么罪而被关进监狱都有登记,在那一栏的下面一点的位置则有人用铅笔书写上d-22。 大概是米狄奥拉事情的归档资料柜编号吧!洛夫心里猜测着,一面翻看叠成一堆的命案照片。 一如之前电话中的那个警察所言,这个叫『约翰·卡诺拉』的男人死法以及死亡现场和警察们发现米狄奥拉的时候那个现场是一模一样。 同样是密闭房间内,尸体倒卧在正中央,头颅后方的墙上溅满了满满的血迹,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内到处都是已经干涸掉的黑色血痕,彷佛是已经把尸体上的血完全抽干一般,然而苍白到惨不忍睹的尸体却又只有左手腕上那一道小却深的伤痕,不看血迹,一切彷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难怪警察第一个就怀疑是他们家的人干的,换作是他也会这么认为,的确是巧合得太匪夷所思了! 将照片扔回牛皮纸袋,洛夫翻开第二面,上面是从法医那里送来的验尸报告,死因跟米狄奥拉一模一样,撑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失血过多而死。 翻到第三面,则是调查的警官的命案现场报告,具那个警官所言,法官推测命案发生的时候应该是在晚上十一点到一点之间,十一点整的时候监狱官到各个牢房检查的时候,约翰·卡诺拉还确定活着。 另外,因为是监狱之中,所以确定是属于密闭空间,外人潜入监狱之中将约翰·卡诺拉杀害的可能性很低。 而当时其他的犯人都各自在各自的牢房之中,牢门被紧紧锁上,也不可能是由其他犯人犯下这起案件,更何况其他犯人应该是还不太认识他,应该没有动机才对。 再来,拥有牢房钥匙的监狱官当天晚上总共有两个人留守,两个人十一点到一点那段时间都一起待在办公室,中途并没有任何人离开,所以也杜绝了是他们犯案的可能性。 简单来说,到目前为止完全没有任何嫌疑犯,真是糟糕透顶的案子。 洛夫随手再翻到下一页,同时也是最后一页,这页是用来标示这件命案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线索,不过上面的表格几乎都是空白的,因为这起命案和米狄奥拉的一样,几乎是没有线索。 就算有,也都毫无用处。 但就洛夫来看这之间的涵义就不一样了,没有线索代表跟米狄奥拉那件案子一样,其实犯案的并非人类,而是非自然生物或恶灵魔鬼之类的东西,同时也是他们派翠克家族的黑暗事业所要对付的东西。 米狄奥拉就是在对付一只能力很强的恶灵的时候被残忍杀害的,那只恶灵借用约翰·卡诺拉的身体犯下罪行,因此,说实在话,其实约翰·卡诺拉可以说真的是无辜的。 而约翰·卡诺拉看起来有可能是同一个恶灵所杀,虽然他不懂那个恶灵为什么找上约翰·卡诺拉,毕竟对付米狄奥拉是因为要自保,但那个恶灵生前的背景显示,他根本和约翰·卡诺拉毫无关系。 难道连恶灵也玩毁尸灭迹这套吗?笑话啊? 收起桌上所有资料,洛夫将牛皮纸带放回原位,跟刚刚那位警官打过招唿之后自行踏出警察局,拉紧大衣快步走向停车场,开车回到派翠克大宅,停好车后从外头步行回到大门口。 在大门前,一阵冷风吹过洛夫颈边,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虽然现在已经是一月多,但最近天气不错,没道理冷成这样,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漂荡。 记得父亲在教米狄奥拉家族事业的伎俩的时候,他曾经听过,一旦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周遭的空气会急速下降,这个时候就千万要小心戒备。 不过,说归说,他不同于米狄奥拉,一直以来他向来只负责帮忙处理父亲公司的事务,这些斩妖除魔的事都是米狄奥拉在学的,现在遇到这种状况他也没能力应付。 第44页 再说,虽然现在是晚上十点、十一点,但也不知道现在家里有没有人在呢! 深吸一口气,洛夫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黑暗,黑暗中,隐约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不管你要找谁或找什么,总之,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着,洛夫从大衣内侧口袋中掏出枪对准黑暗,总之,先威吓一下也好。 随着他的话语,黑暗中的东西迟疑了一下,慢慢一步步踏进洛夫的视线范围之内。 来者是一名看起来十几岁的青少年,身穿全黑的皮衣、皮裤,黑色柔顺的短髮在空中轻轻飘扬了下,一双漆黑深沉的眸直直盯着洛夫。 少年微笑,低沉耳熟的声音透过空气传递过来。 「好久不见,哥哥,我回来了。」 恶魔定义《v》 一如过去每次家庭会议的情况,派翠克大宅内,麦耶坐在餐厅长桌的主位之上,左手边的座位坐着微微颤抖的艾娃,右手边则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洛夫。 而最重要、让他们今天紧急召开家庭会议的那人,米狄奥拉·麦耶·派翠克,他之前才刚刚去世不久的小儿子,则坐在桌子另一端的末位,漆黑的瞳孔带着一丝玩味和轻浮,嘴角微微的勾着,一抹危险的笑容。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他们记忆中过去的米狄奥拉一模一样,除了是别人假装,洛夫·派翠克想不通,为什么不久前去世的弟弟会毫髮无伤、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还完美得让所有人都找不出破绽。 人死不能復生啊!这道理派翠克大宅的每个人都清楚,就算是强施的復生术也不可能真正召回死者的灵魂! 可是眼前的少年实在太真实,让他想不相信也难,尤其是在他们每个人都很想相信的状况之下。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真的就是米狄奥拉吗?」身为派翠克大宅的主人,麦耶代表所有的人发问。 「有。」少年浅浅一笑,挽起左手的袖子,露出苍白的手臂接近手腕之处,一道极不显眼、但也很难忽视的伤痕。 「这可以算是证明吧?除了我自己和你们以及警察和杀我的犯人之外,恐怕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致命伤在哪里了,毕竟在我身上因为猎鬼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疤可是不下于三十几道的。」 就像少年说的,那的确是事实,但麦耶觉得这样不够证明少年真的是他的那个小儿子。 「有可能,你只是空有我儿子皮相的东西,像这种事情,身为派翠克家族的一员,我们见多了。」 「要不然,来说件只有我和你们其中一个人知道的事情好了,老哥打算以后继承家族事业之后,把公司一部份的钱拿来将猎鬼者组织成一个团体,为更多流浪猎鬼者提供帮助。」 这件事,洛夫目前为止还只跟自己的弟弟兼未来的合作伙伴说过,照理来说的确是除了洛夫和米狄奥拉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事。 「真的吗?」艾娃紧张的问,他非常之希望自己大儿子的回答是『是』。 震惊无比的洛夫默默的点了下头,麦耶和艾娃脸上立刻露出相信的表情,只有对这些事情不很清楚的洛夫,不知道为什么,洛夫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明明死了,又为什么会復活?」 这也是问题之一,而且就他看来是很重要的问题。 「因为我命不该绝。」 少年再度露出一个微笑,接着在小妈的哭泣声中接受小妈的拥抱,听着小妈叙诉思念之情,突然微微偏过头,对着洛夫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并不明显的抛了个媚眼。 事情有问题,这下洛夫是百分百的确定,若非有隐情,米狄奥拉通常是不会露出那样的微笑的。 这点是他和米狄奥拉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默契。 洛夫回以米狄奥拉一个温和的微笑,站到麦耶和艾娃看不到的位置,伸出手指指自己,再比比楼上。 意思是,等等楼上他房间见,有事到时候再说,接着,洛夫便转身先行上楼,坐在房间的书桌前,抽出书架上一本他正在看的书,一边等着麦耶和艾娃愿意放米狄奥拉离开去休息。 一直到洛夫几乎将那本书看完,门外才响起轻微的两下敲门声,紧接着,房门开启,眼中带着淡淡笑意的米狄奥拉踏进房里,在洛夫的床上坐了下来。 「感想如何?」米狄奥拉问,眼中带着玩味和兴趣。 「很诡异。」洛夫这是实话实说,任谁看到死去不久的亲人突然復生都会觉得诡异,重点是……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復活?」 「这个嘛,我自己也不很清楚,不过,身为猎鬼者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要让一具尸体死而復生有很多办法,但几乎所有的方法都无法真正的让人復活,大部分召回的都是怨念很强的恶灵。」 听完米狄奥拉说一堆拉哩拉杂的东西,洛夫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说到底,其实米狄奥拉话中唯一的重点只有两个字。 「几乎?」 米狄奥拉满意的微笑,不愧是跟他有一半一样血缘的哥哥,一下就听到重点。 「有一种办法,可以真正召回跟那具死去的身体拥有联繫的灵魂,不过,可能会有点缺点就是了。」 缺点? 洛夫再度皱皱眉头,有缺点的事米狄奥拉为什么不早说啊?不过,现在重点是另一件事。 第45页 「什么办法?」 「以另一条生命做为代价,和真正拥有让人类復活能力的恶魔订下契约。」 米狄奥拉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纯粹的黑眸中却不知在何时泛上一层血光,血色的瞳直勾勾的盯着洛夫,就像在外面初见面之时一样,带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和危险味道。 「恶魔……」 看着眼前少年的变化,一瞬间洛夫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懂了米狄奥拉所谓的缺点是什么。 不管这具身体是否获得全新的生命,不管是否召回了正确的灵魂,有一点是无法否认、也无法改变的,那个灵魂不论是不是真正的米狄奥拉,都是死去的灵魂,死去的灵魂和还活着的灵魂终究是不同的。 至于米狄奥拉所说的办法洛夫也知道,那是身为猎鬼者最基础的基本知识,虽然大部分恶魔所谓死而復生都是骗人的,但有些恶魔是真正拥有让人类復活的力量,这种恶魔自己本身的力量也很强大,因此普通人类简单的召魔根本无法召唤他出现。 这意思是,召唤出恶魔换取米狄奥拉復生的人是拥有正确知识和强大力量的人罗? 而米狄奥拉刚刚说,要让人类復活要以另一条生命为代价,那么……那条消失的生命有没有可能就是前阵子在狱中神秘死亡的约翰·卡诺拉? 洛夫将自己的想法说出,看着米狄奥拉低下头沉思,过了不久又再度抬起头,眼中多了坚决。 「会希望我復活的一定是我们家的人,其他人根本不认识真正的我,而你不可能,麦耶和艾娃,你觉得是谁?」 闻言,洛夫一愣,米狄奥拉说的的确是最正确的推断,但他眼中的坚决是怎么回事?他知道召唤恶魔者迟早也会被那个恶魔拖着堕落,但米狄奥拉现在是想像过去解决掉疯狂的恶魔召唤者一样,解决掉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在你过世前,麦耶就在国外的分公司那边,一直到昨天他才回到这里,而艾娃则是整天待在自己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坐在梳妆檯前整理过去的照片,然后偶尔拼命掉眼泪。」 虽然麦耶对恶魔的认识比艾娃多很多,但看状况,召唤恶魔的是艾娃? 米狄奥拉点点头。 「看起来艾娃的嫌疑比较多,不过,为了以防搞错,我想我们还是在没人在家的时候去艾娃的房间查探一下好了,通常召唤恶魔都会留下召唤的痕迹。」 「如果到时候真的是艾娃召唤恶魔让你死而復生的话,你会怎么办?」洛夫问,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表情看着米狄奥拉。 「这个嘛,看状况,他知道他是我妈,所以我更不能原谅那个被他召唤而来的恶魔。」还有艾娃。 后面的四个字,米狄奥拉没有说出口,他知道,一旦让洛夫知道他想做什么,他会失去他这个家里目前为止唯一的盟友。 恶魔定义《vi》 平淡过了好些日子,警方在米狄奥拉的案子和约瑟·卡诺拉的调查上也陷入了瓶颈,甚至还有警察说,约瑟·卡诺拉可能是连续杀人犯,在米狄奥拉之前也曾经用同样的手法杀害其他人,而现在,之前的被害者家人为了替亲人报仇也用同样的方式将约瑟·卡诺拉杀害。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接连出现,便再也没有任何人再继续关心这件案子,而身为应该已死的被害者,米狄奥拉也乐得没有人再关心这件案子。 当初那个约翰·卡诺拉是因为被恶灵附身所以才会攻击他,跟约翰·卡诺拉本人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米狄奥拉现在一点也不想再管那件事了,再说之前的那个恶灵也被他处里掉了,他对已解决的事没兴趣。 虽然是死人的身分,但现在的米狄奥拉几乎整天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需要什么东西或要去哪里就找他们家的管家先生,让管家先生帮他处里,并且,他身边还无时无刻都会黏着疼儿子的艾娃。 相较之下,待在家里以电脑和电话帮父亲管理总公司事宜的洛夫看起来还比清闲的米狄奥拉忙许多。 但前阵子米狄奥拉跟洛夫谈过的那些话他并没有忘,他只是在等着机会。 「米狄奥拉,艾娃被麦耶带出门了,理由是他这样一整天窝在家里对自己身体不好,因此便带他去逛百货公司,看来要好一阵子才会回来。」 洛夫推开米狄奥拉房间的门,带来米狄奥拉期待了好一阵子的消息。 「那我们快动手吧!」 一边说着,米狄奥拉动作飞快的掀开床上的枕头,将藏在枕头里的枪掏出,塞进自己的口袋之中便跟着洛夫走到艾娃的房间。 「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吗?」 「目前看起来没有。」洛夫回答,一边翻查艾娃房间里的家具。 晃了一圈之后,洛夫在梳妆檯和双人床的正中央找到少许的石灰粉,和一滴干枯的暗红色血迹。 「石灰和新鲜的鲜血是画召唤阵法的必备用具。」米狄奥拉说。 「不过阵法太大,基本上是无法画在纸张上的,如果画出那个召唤阵的真的是艾娃,那他是画在哪里才让你进来的时候都不会发现到?」 「有没有可能……是就画在梳妆檯上?我记得艾娃一直都坐在梳妆檯前,不管我什么时候进来看都一样,也许他是画在梳妆檯上,然后在我或僕人送饭进来的时候用一大堆的照片堆在上面遮住?」 第46页 洛夫觉得,这样的推测也不无可能。 「试看看吧!」 说着,米狄奥拉从口袋中拿出一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袋子,将内里的白色粉末倒满整张梳妆檯台面,粉末的功用是让血液曾经沾染过的地方重新显现出来,瞬间,梳妆檯上突然闪现一个奇怪的绿色萤光几何图形。 萤光是粉末的功效,有沾染过血液的地方在接触到粉末之后就会散发出绿色的萤光,而他们眼前的这个几何图形米狄奥拉百分之百确定那是召唤恶魔的阵法。 「真的是艾娃……」这下子,洛夫真的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了。 突然一道不属于他们在场两人的声音插进他们的对话之间,甜甜温柔的女声,「不是我……你们以为是谁会这么在乎米狄奥拉,在乎到几乎连命都不要呢?」 洛夫首先迴转过身,无奈一嘆。 「艾娃,我知道你护子心切,我知道你不希望米狄奥拉死去,但是召唤恶魔是堕落罪恶的行为,一旦召唤恶魔不赔上自己的命恶魔通常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说啦,我不在乎自己的命,我只知道不能让米狄奥拉死去而已,反正召唤都召唤了,现在跟我说这些也已经来不及了,难不成你想杀了米狄奥拉导正事实吗?」 艾娃微微一笑,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瞬间让洛夫感到一阵不对劲,过去的艾娃从来不曾笑得这么媚,也不会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照理来说艾娃说话会庄重点,且不会随便开玩笑。 「你是谁?」以最快的速度,洛夫退到米狄奥拉的身边,戒备的看着眼前唯有样貌熟悉的女人。 「我是你的小妈,艾娃·派翠克啊!」艾娃抛了个媚眼给认真的洛夫。 直到此时,米狄奥拉才说出见到艾娃的第一句话,「麦耶呢?」 「杀了,他是个好人,不过是个很笨的猎鬼者。」 语毕,艾娃噬血般的舔了舔鲜红欲滴、宛若鲜血的红唇,一双勾魂的眼直勾勾的盯着米狄奥拉。 一旁的洛夫愣住,艾娃杀了麦耶!?这不可能!!当初他们有多相爱,洛夫是用自己的眼睛见证过的,艾娃怎么可能杀了自己想陪伴一生的男人!? 「到今天为止你到底杀了多少人?」米狄奥拉再问,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不多,我很少出门啊!就麦耶和一个迷路到附近的小少年而已!老实说,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可是你耶!」 艾娃想杀米狄奥拉!?这下洛夫确定了眼前的女人绝对不是他的小妈,那是恶魔,披着他母亲外皮的恶魔。 「总之,已死之人就该尘归尘、土归土,消失吧!」 艾娃的话中像有魔力一般,他话音一落,掏出枪想射杀艾娃的米狄奥拉身影突然晃了晃,若非洛夫即时出手扶住米狄奥拉,米狄奥拉差一点点便往旁边倒了下来。 同时,艾娃动作飞快的出现在他们兄弟两身边,手中一把水果刀俐落的划过米狄奥拉的胸口,带出一道血痕。 米狄奥拉猎鬼者的名号,天下所有恶魔皆知,因此艾娃第一反应便是要先解决掉米狄奥拉,至于身为平凡人的洛夫不在他必须注意的范围之内。 因此艾娃下一个动作便事先将碍眼的洛夫扫到一边,随即在千钧一髮的瞬间闪过米狄奥拉射来的子弹,同时将亮澄澄的水果刀送进米狄奥拉的胸口。 冷冽的笑随即挂上嘴角,大势底定,接下来,下一个就是洛夫。 「老实说,其实我跟你无怨无仇,杀你,只是因为你是这小子的家人之一,又帮着这小子想来杀我而已。」 勾起媚惑的笑,艾娃扬起藏在怀中的另一把水果刀,对准洛夫的胸口用力往下刺,手中的刀没有刺中肉体的感觉,反而钉上洛夫不知道从哪抄来的木凳。 洛夫趁隙向旁边一滚,翻身捡起米狄奥拉落在另一边的枪,枪口瞄准艾娃胸口心脏的部位。 「洛夫……你要杀我吗?」 一瞬间,艾娃的神情又恢復到那个他们认识的小妈,洛夫手中的动作不禁一滞,艾娃立刻趁机踢掉洛夫的枪,并将手中的刀向前一送,在送进洛夫胸膛的前一刻,刚刚埋在米狄奥拉胸中的另一把水果刀刺穿他的胸口。 胸前的还在滴着血的米狄奥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移动到艾娃的身后,趁着艾娃整付心思都在洛夫身上的同时偷袭成功。 「对不起,母亲,我杀你,因为我不希望你因为无辜的召唤恶魔而被迫继承恶魔的职责和诅咒变成恶魔。」 轻轻浅浅、低沉细微的声音,洛夫知道,这是米狄奥拉在极度悲伤难过的时候,因为拼命压制自己才会有的声音。 米狄奥拉并不想杀了艾娃。 但……命运就是如此残酷的事实,由不得任何人说不。 恶魔定义《vii》 洛夫看着倒在地上艾娃的身影渐渐淡去消失,一夕之间,身边的亲人就失去了两个,剩下唯一的一个甚至还根本不能说是真正的活人,洛夫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只知道,他想要一个解释,而这个解释他只能跟一个人要。 「米狄奥拉,发生这种事,我也有份,我要一个解释。」 听闻洛夫的声音,米狄奥拉的视线才终于从地上已经几乎消失的女人身上移开,看向了洛夫。 第47页 忽然之间,毫无预兆的,米狄奥拉突然往洛夫身上扑过去,紧紧的抱住双眼再度挣开之后仅存的另一个拥有同血缘的人。 米狄奥拉自己也说不清楚,在成为猎鬼者、彻底独立之后,他有多久没有向这个最亲的哥哥像今天这样撒过娇? 像这样被迫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米狄奥拉知道自己也是个人,他明白失去亲人的痛,刚刚如果不是洛夫出声叫住他,让他记起自己并不是只剩一个人,还有个拥有一半相同血缘的哥哥,他还以为自己会心痛到像艾娃以及麦耶一样心跳停止。 「乖……」 伸出手,洛夫轻轻的拍了下米狄奥拉的后脑杓,他差点忘了,米狄奥拉只有十五岁,不管他的外表有多么的坚强,他还是那个必须有人陪伴着的孩子。 若非是这一切太过痛苦,痛苦到难以忍受,米狄奥拉又怎么会像这样向他做出过去撒娇的动作。 这瞬间,房间里的时间宛若停止般,一切寂静无声,只剩下一对同父异母兄弟站在房间中央紧紧相依、相拥,给予彼此需要的慰藉。 「谢谢。」 轻轻的,米狄奥拉说出道谢的话语,接着松开紧抱着对方的双手,尴尬的擦了擦止不住的眼泪。 说真的,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丢脸过了。 「说这干麻?我们是兄弟耶!」看着米狄奥拉泪眼汪汪的样子,洛夫浅浅勾起笑容,顺便递过去一张面纸。 「说真的,这么感性、乖巧、愿意表达出自己的情感,你真的是我那个嚣张狂妄的弟弟,米狄奥拉吗?」 「废话,除了你弟谁有那个力量这么强连恶魔都干得掉!」 动作俐落的整理好仪容,顺便连带用房间里为了特殊状况预备用的医药箱将自己胸口其实不深也不重的伤口包扎好,米狄奥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拉着洛夫回到楼下客厅,找了张舒服的沙发坐下。 「你不是想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他还以为洛夫应该会穷追不捨才对,想不到这傢伙居然会因为他难过就不继续问了,这很让米狄奥拉意外,这个阴毒的傢伙转性了吗? 「有人哭得悉哩哗啦的,我想问也很难吧?」洛夫简单几个字,便彻底粉碎米狄奥拉的希冀,看来阴毒的人还是很阴毒啊! 「说吧!给我明明白白的解释清楚。」 「其实事情不复杂,很简单,艾娃召唤恶魔让我復生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我想你的问题是,那个女人真的是艾娃吗?如果真的是艾娃,艾娃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既然你知道就快点说。」洛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米狄奥拉别兜圈子。 「第一个问题,那女人确实是艾娃,有着艾娃的身体和灵魂,不同的是,艾娃因为要让我復生召唤了恶魔,召唤恶魔这件事其实是一种自杀的行为,而且还会害死自己身边亲近的人。 每个恶魔被召唤并订定契约之后,召唤者都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而这些代价大部分都是召唤者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说,召唤恶魔者都会死,这我们都知道,但洛夫,你有想过那些拥有力量的恶魔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吗?既然存在着恶魔,那和恶魔为一体两面的天使又是否存在?」 不等洛夫思考后回答,米狄奥拉接续着回答自己的问题。 「死去后的灵魂和还活着的灵魂有什么不同?答案是灵魂一旦脱离肉体的束缚之后,灵魂的理解和思考能力都会增加,一下子会明白了很多过去不懂的事情,因此曾短暂真正死亡的我知道了很多人类照理来说不该知道的事。 而这些事就和恶魔有关。 恶魔,其实也不过就是拥有和普通恶灵不同力量的灵魂,他们被一代传承一代的契约束缚、诅咒,按照契约,他们必须找到另一个召唤他们的人类,并和那个人类订下契约再杀死那个人类,如此他们才可以脱离契约的效力并获得安息,否则将永世在人间无端徘徊。 就像中国习俗中的找替死鬼一样,也许恶魔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找替死鬼。」 洛夫低头沉思了下米狄奥拉的话,很快就得到了他问题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艾娃因为订下契约死去,接着变成另一个恶魔,而他要杀你是因为要消除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避免被发现自己的存在,麦耶和我则是因为见过你所以必须死?」 「正是如此。」不愧是他全世界最厉害、脑袋最聪明的哥哥,两三下就猜到了真相。 「那么……你又是怎么杀死他的?恶魔是不死的,不是吗?」 印象中,洛夫记得麦耶曾经说过,恶魔和很多超自然的生物一样,人类的子弹以及刀剑其实是杀不了他们的,只能伤了他们,因此人类向来只能将他们赶回该去的地方。 「是血,我用来杀他的刀是从我胸口中拔出来的那一把,上面沾满了我的血,我说过,起死回生和生前终会有所不同的,我不只变得噬血、冷酷,我血管里流淌的血液的性质也发生了改变,变得有毒,或者说,对恶魔有毒。」 说实在话,米狄奥拉不知道,自己的起死回生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他们多了这一把对付恶魔最好的武器,但却失去了最亲的两位亲人,这代价真的有点太大了点。 「你是说,恶魔碰到了你的血会死亡或者说是彻底消失?」 第48页 「正确来说是我的血碰触到恶魔的内在才会对恶魔造成明确的伤害,若是外表普通的碰触,大部分仅仅只是留下烧灼的伤口之类的。」 这就是这武器美中不足的地方,难不成是要他每次对付恶魔的时候都先在自己身上捅一刀,接着才能拿着那把沾着自己血的刀捅恶魔吗? 抱持着有疑问就要问的精神,米狄奥拉将自己的烦恼提出来告诉洛夫,洛夫低头沉思了下,再度抬头,眼神中闪烁着一抹光芒。 那光芒米狄奥拉见多了,每次洛夫有什么超级卑鄙或聪明的点子的时候,他都会露出像这样的表情。 「想到什么了吗?」米狄奥拉奈不住好奇的问。 「嗯,我想,既然你的血只在恶魔的身体之中才能发挥最好的功效,那么不如这样好了,干脆我们拿你的血和银或其他东西融合,制作成刀剑武器或者子弹之类的,保证可以成为对付超自然生物最强的武器,如何?」 而且也保证在猎鬼者之间会超卖,当然,这种买卖的事情洛夫通常不会和米狄奥拉说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是这样我要失多少血啊?」 喂!喂!照理来说刚刚失去亲人必须相依为靠的两兄弟现在不是应该相亲相爱吗?为什么有人现在就马上开始打亲弟弟的主意的啊? 「牺牲一下嘛!难道你不想多宰掉一些恶魔替艾娃和麦耶报仇,并且阻止更多像我们这样的悲剧出现吗?」 洛夫不怎么认真的劝着米狄奥拉,他知道,米狄奥拉的为人其实不若他外表的冷酷,所以这些其实都只是说说而已的。 如果他不这么做,第一个会跳出来反对的还会是米狄奥拉。 「总之,以后就真的只剩我们两个了呢!」眉梢间强压着浓烈的悲伤,米狄奥拉不无感伤的轻轻一嘆。 恶魔定义《viii》 「……之后,就像我和狄奥之前计画的一样,我建立了【彼岸】这间全世界连锁的地下酒吧,专门为猎鬼者提供服务,同时用狄奥的血创造出唯一可以对付恶魔但却不会伤害到人类的子弹,并将之卖给所有猎鬼的人。」 洛夫的声音回盪在空旷的房间之中,不大,却吓人,一瞬间,派翠西亚有种自己心凉了一半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狄奥他真的不是人类?」 这就是为什么每次他和狄奥一起出任务时,他总会有种狄奥似乎完全不在乎死了多少人、总是热切见到鲜血、渴望杀戮的感觉。 因为他从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从地狱爬回来的死者,和恶魔又有什么分别! 面对派翠西亚的恳求,洛夫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他知道,其实大概早在狄奥和派翠西亚第一次见面之时,身为猎鬼者的派翠西亚心里早有底,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浑身染血的狄奥身上那种非人、堕落的气质,一直都很吸引优秀的猎鬼者靠近,天份越高就越是无法自拔,而派翠西亚刚好是他们见过有史以来天份最高的猎鬼者,这项优势让派翠西亚陷得比其他人都更深。 那些猎鬼者并不知道,他们之所以被吸引根本是因为他们的天赋让他们无法阻止自己接近非自然的一切,不管他们对那些东西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态。 越是靠近黑暗,就容易被吸引诱惑。 「如果狄奥真的是……那为什么召唤恶魔让他復活的艾娃死了,而他却仍然存在这世界?照理来说恶魔被毁掉之后,恶魔所创造的一切也应该随之消失才对!」 这些都是他的师父教导他的必备知识,任何猎鬼者都清清楚楚知道这一点,但狄奥似乎违反常理而存在,派翠西亚不懂这到底又是为什么。 「这点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派翠西亚,反正解释也解释不来的。」 看着洛夫脸上那抹笑容,派翠西亚直觉得,洛夫在这世界看不见的黑暗之中隐藏了任何常人都无法想像的秘密,其中狄奥的身分不会是唯一的一件。 「总之,你只要知道恶魔是什么原因而存在的就好,这是所有真正的猎鬼者所必须知道的第一件事。」 「这是第一件,那么肯定还有第二件、第三件……说吧,你要我来,不就是要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我?到底什么是真正的猎鬼者?」 派翠西亚不知道,今天的长谈结束之后,他究竟还有没有那个勇气继续相信洛夫、相信救了他并教导他所有猎鬼者必备知识的师父、相信过去他奉为圭臬的一切定律,还有……相信狄奥。 「事实上,猎鬼者真正的意义跟大家所以为的猎鬼者并非同样的东西,一般的猎鬼者泛指所有从事黑暗工作的人,这样的人很平凡,不需要有任何条件,只要接受一定的训练、会开枪、有撞见任何诡异状况胆量的人就可以担当,但真正的猎鬼者不同,他们必须具有天赋、必须见识过真正的死亡、甚至或必须被堕落的灵魂认定过属于黑暗的一方,这样的人不多见,而派翠西亚你和你的师父便正是如此的人。」 「这就是为什么一直都是单独行动、避免接近任何人的狄奥会接近我的原因?」 因为他是他们认定能够成为真正猎鬼者的人。 看着带着苦笑缓缓点头的洛夫,派翠西亚有大笑的冲动,难怪从小他一直觉得他的师父和他一样,比起当个正常的人类,他们更适合黑暗。 第49页 因为他们都具有猎鬼的天赋、都见识过真正的死亡、都曾经有亲人被变成恶魔并且要将他们也拖进地狱的经验,因此他的师父才会选上他、因此洛夫和狄奥才会为了确定他是否能够成为真正的猎鬼者而接近他。 狄奥其实是个饵,一个确定他是否会被黑暗吸引诱惑的饵。 「狄奥知道吗?」他知道自己被当作饵的事吗? 「知道,这件事是他提议的,满足什么样的条件的人能够成为猎鬼者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 「当年师父会救我也是你们安排的?」 所以他师父出现的时机才会那么凑巧,刚好在他逃出门、只差一点点就被拖进地狱的那瞬间。 「没错。」 至于派翠西亚的父亲和哥哥会死、会发生那件意外、甚至他的母亲会召唤恶魔那些事是不是洛夫他们计画的,派翠西亚不想再问,洛夫也不打算回答。 他只想知道,这么做……值得吗?这个堕落腐败的世界,值得洛夫和狄奥牺牲到这种地步吗? 明明是早该死去的人却被强迫留在这个世界,那种格格不入、那种无法归去的痛苦,派翠西亚不相信狄奥有办法忍受自己变得渐趋嗜血、变得和那些他厌恶痛恨的东西相同。 「为什么不放他走?」 「我也想,但不愿意走的是他,不过你可以放心,如果有一天狄奥真的失去理智,我会让他尘归尘、土归土,回归安息。」 说出口的这段话究竟是谎言、亦或是事实,洛夫不想细思。 到底是他不舍让唯一的亲人离开、还是狄奥不舍放他一个人而不愿离开,他不知道,也不想探究,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要走,他们会一起走。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狄奥的事?」 明明那件事不需要告诉他,担负着父母、兄长之死的他也会心甘情愿的成为猎鬼者,那么又何必多说那些来扰乱他的坚定? 搞得他现在根本不确定究竟是该继续相信狄奥、相信洛夫、相信他本来坚定要走的路和信念,亦或是反过来摧毁这一切。 「我以为原因你会比我还清楚呢,你是真的喜欢狄奥、真的爱上他,我告诉你这些,除了希望你明白你可以成为真正的猎鬼者,还希望你收回你对狄奥的爱恋,爱上他,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知道……」 这些,早在爱上狄奥之前他就已经明白,可是感情并不是他说收就可以收回的东西。 「我可以再见狄奥一面吗?让我和他面对面说清楚。」 恶魔定义《ix》 看着派翠西亚眼中那股坚定,洛夫再度无奈一嘆,就当是他欠那个同父异母的胞弟好了。 「帕斯,带派翠西亚小姐到二楼最尽头的那个房间。」 洛夫指向那名身穿管家服饰的帕斯,帕德洛斯。 「可是,大少爷……」明明狄奥就是不希望再让派翠西亚见到他一面,才拜託洛夫转告这些事情的。 「没关系,你只管带派翠西亚小姐过去就是。」 得到了老闆的保证,帕斯才终于勉强领着派翠西亚走上阴暗的二楼,穿越长长的走道,在刚刚洛夫提到的那个房间前停了下来,帕斯轻轻的敲了敲门,门内传来狄奥的声音。 「谁?」 狄奥的声音还是和派翠西亚记忆中一样,好听诱人,一点也不像之前才重伤的伤者。 「我,帕斯,还有派翠西亚小姐。」 房内突然沉默下来,一直沉默到派翠西亚以为狄奥要赶他们走之时,房门突然吚呀一声打开。 「派翠西亚小姐,我并没有得到允许可以进入二少爷的房间,因此接下来请您自行进入。」 帕斯说着,退后了一步,让出门口的通道。 派翠西亚向严谨、护主的帕斯点了个头以示道谢之后,推开半掩的房门,房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非常干净整齐,靠近窗边的地方摆了张单人的大床,狄奥正倚在枕头上,手中拿着一本书。 自那次人鱼号的事件之后,这是派翠西亚第一次看见受伤后的狄奥,脸色和普通人受伤一样略带苍白,身体似乎也还很虚弱。 站在门口,派翠西亚突然不敢进入房间之中。 「过来坐下吧,一直站着不累吗?」 带着派翠西亚熟悉的那抹有点危险又迷人的笑容,背着光的狄奥对着派翠西亚招招手,那股魅惑的气质吸引派翠西亚不自觉的照着狄奥的话去做,等派翠西亚回过神来之时,他已经拉了张椅子在狄奥身边坐定。 虽然尴尬,不过既然大势已定,派翠西亚也无法挣扎,只好正式面对狄奥脸上那抹什么都知情的笑。 「你……还好吧?」 「我?还不错呀!那颗子弹虽然有对我造成伤害,不过反正都已经是以死之人了,也不必在乎消不消失的问题。」 「所以,你……」 知道派翠西亚想问什么,狄奥很自动自发的捲起左手的袖子,露出左手腕上那道有些时日却依然憷目惊心的伤疤。 因为不希望任何人看见这道伤痕,他自从在復活之后就习惯穿着长袖,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除了洛夫之外的人面前捲起袖子。 「洛夫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你不必来找我要证据。」 「我只是希望……」 第50页 「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如果这一切可以都是梦,那这世界就不会如此腐败堕落至极了。 「你上来找我,不是就已经决定好了要说再见?既然如此,就不要在看见我之后又想改变心意。坚定、不受诱惑,是猎鬼者最必须具备的特质。」 「又不是我希望变成猎鬼者的。」 「但你已经是了,就不要逃避。」 狄奥知道,派翠西亚并不是真的软弱,他只是希望得到暂时的美梦而已,可是连这一点点的希冀他都不可以给他,如果一时的软弱得到怜悯,那是会让人想永远沉沦的。 这一点,将诱惑几乎变成天性的他是再清楚不过。 「米狄奥拉·麦耶·派翠克,你实在真的很讨人厌耶。」假装配合他一下又不会死。 不对,他本来就是死的了。 「派翠西亚,你比我更清楚你想要的,即便是假装,我也都不能给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一再重复告诉他、点醒他那些他希望自己可以忘记的现实?真实的世界真的好残酷,但每个人都在逼他成长、逼他认清事实。 「被你骗这么久,我可以要一个答案吗,一个可以说服我自己继续帮你们做事、继续坚定的踏着猎鬼者的路前进的答案?」 「你问呀,我觉得,一个答案,那是你应得的,因此除了要让你对我死心,为了这个原因,我才会拜託洛夫告诉你一切。」 「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你可以为这个你一点都不在乎、不属于、甚至痛恨厌恶的世界做到这种地步?这一切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确定一点,唯有这么做,我才能阻止这世界出现更多跟我一样被迫復活的灵魂,也才能阻止更多悲剧发生,这是为了偿还我背上的弒母的罪孽。」 纵使是不得已、纵使是想让艾娃解脱,但他亲手杀了孕育他的女人那是不争的事实,即便理由再正大光明也掩盖不了他犯下的滔天罪孽。 这样的偿还,已经很轻了。 更何况,他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这条路还有洛夫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就像我一样吗?」梦魇似的开口,派翠西亚想起过去,曾经,他也犯下无法弥补的错。 那个时候因为害怕、为了保命,他逃走了,让全家所有的人都死去,愧疚不已的后果是,多年之后他回去,和狄奥一样亲手杀死他的母亲,纵使那是堕落成恶魔的灵魂,也还是挣脱不了那是他母亲的事实。 如果狄奥必须偿罪,那么他也应该。 「我想我找到让我踏上猎鬼者的道路、并坚定不移的理由了,这就是成为猎鬼者的条件之一,背负罪孽?」 「很高兴你终于明白了。」狄奥微笑。 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如果派翠西亚还不能出师,就实在太对不起浪费口水说这么多话的他和洛夫了。 「狄奥,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成为猎鬼者,我会在这条路上坚定不移,为了所有猎鬼者都必须背负的那个理由,偿罪,所以,请你听我最后一个任性的要求,给我的爱情一个结束。」 提起胸腔几乎所有的勇气,派翠西亚坚定地说出要求。 「米狄奥拉·麦耶·派翠克,我喜欢你,是真的、真的很喜欢。」 「可是,派翠西亚·摩门,抱歉,我并不爱你。」 恶魔定义《end》 阴暗腐败的巷弄之中,一道杂乱的足音由远而来,溅起漫天的尘土和垃圾,纷乱了平静的夜晚。 在那道足音之后,一道细微的高跟鞋踏地声,清脆、坚定的跟随着,不急不缓、不紧不慢、不超前也不落后,就只恰恰好维持着那样一段三公尺的距离,不多一公分,也不少一公分。 这短短的三公尺,却让被追的足音主人胆颤心惊。 什么样的女人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的速度跟着一个一路狂奔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会在黑暗潜伏的深夜时刻在这样一条腐败的小巷中紧追着一个男人不放? 尤其这个男人并不算是人。 他……正确来说是它,可是最近让这区域所有不知情的人类闻风丧胆、不敢夜半独自出门的吸血一族。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敢跟在他身后,还逼得他不得不逃跑? 逃累的男子停下脚步,身后的高跟鞋声也在一段距离之外停下。 「你很聪明,换作是我也不会笨笨的一直让派翠西亚追着跑,那根本是自杀的行为,目前为止我还没看过有东西被派翠西亚追杀还可以逃脱的,那傢伙可是天生的猎人呀。」 一道嗓音从男子身前的黑暗之中传来,口气悠闲得彷佛像在跟巧遇的好朋友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出来!你是谁?你们到底是谁?给我出来!不要躲躲藏藏的!」 「这就出来了不是吗,别急。」 伴随着声音,从黑暗中显露身影的是一名看起来不过二十多的男子,英俊的脸庞上带着不置可否的潇洒笑容。 事实上,不说,谁也看不出来,这个人根本已经三十出头。 「说到躲躲藏藏,可是听说躲躲藏藏的人不是你吗,染上吸血症的吸血鬼先生?」 「胡说八道!」 「那个,请问一下,你说的『胡说八道』指的到底是我说你躲躲藏藏,还是我说你是染上吸血症的吸血鬼先生?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第51页 男子继续用着悠闲的口气虚心请教。 「废话!当然是后者!你什么时候看……」话未说完,染上吸血症的男子突然无声无息的倒下。 男子无奈一嘆,「派翠西亚。」 闻声,原先一直站在黑暗中的女子走出阴影,轻轻甩动肩后的大波浪黑髮,性感诱人的动作在黑夜的衬托下更添妩媚。 「帕斯,你废话很多,如果不是我没有搭档,也没有其他人当得上我的搭档,我实在很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工作。」 杀就杀了,明明就是必须死的傢伙,没事跟他们说这么多浪费时间干麻,派翠西亚就是不懂这傢伙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什么叫做先气一气再宰了感觉上比较有成就感、比较潇洒,他看他根本是神经病。 「哎呀,你不懂,这是良性沟通,有时候跟它们也可以讲道理的。」 「就算它们想宰了你?」 派翠西亚没好气的挑眉,这傢伙老是忘了刚刚那个倒在地上的傢伙可是曾经将他压制在墙上,只差一点点就会将他身上所有血液吸干的危险人物。 不过,老实说,他也差不多快习惯了这傢伙胡口乱诌的本事,基本上帕斯说的话只要非关专业领域根本不能相信。 倒是帕斯是很认真的在想个完美的理由给派翠西亚听,「呃……那是因为……」 糟糕,一时词穷。 「回答不出来就闭嘴。」 抛了个白眼给那个认真的次数屈指可数的傢伙,派翠西亚自顾自的将枪收回怀中,往未开店的【彼岸】前进。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彼岸】还是跟过去一样,老旧、昏黄、残败,用着古老的桌椅,大门是一道厚重的铁门。 「你不用去准备开店吗?」 派翠西亚转头看向那个跟在他身后慢悠悠走过来的酒吧酒保,后者给了他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那个笑容欠打到派翠西亚终于忍不住随手拿了个东西敲向帕斯的脑袋。 帕斯很轻而易举的便挡下了派翠西亚突来的攻击。 「别紧张,反正老闆是我,我说了算,再说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还不会有猎鬼者来,会出门的这段时间应该是在外面猎鬼,晚点才会过来。」 一边说着,帕斯还是很尽忠职守的将酒吧所有必备的物品通通摆上轨道,准备开店营运。 自从洛夫和狄奥将所有事情告诉派翠西亚之后,他们花了一年左右的时间训练派翠西亚所有有关猎鬼的知识和技能。 在派翠西亚真正成为顶极优秀的猎鬼者后便将猎鬼的工作通通交到派翠西亚手中,而照顾猎鬼者的工作则交到帕斯诺斯和帕德洛斯两兄弟手中。 接着,那两个人突然一夜之间完全失去音讯。 不管派翠西亚怎么逼问那对应该知情的双胞胎兄弟,那两个傢伙一个只会拼命摆酷脸、放寒冰冻人,另一个则只要派翠西亚提起这件事便立刻开始打哈哈、说些五四三的东西迴避。 两个人硬是不说就是不说。 毕竟,那种事情,要他们怎么说呀? 说了,要面对的可是腹黑到无药可救的洛夫以及狄奥两位先生的微笑恐怖报復,基本上他们的顶头上司还是那两位,论忠诚、论想活命,当然是听那两位的还比较实在一点。 再说,就是他们自己也觉得不要再让派翠西亚和洛夫以及狄奥扯上关系比较好,跟那两个人在一起太久很容易沉沦,很容易不小心就想对他们多点依赖。 那就像毒瘾一样,要再戒可是难若登天。 「真是的,就这样离开,还丢下一堆烂摊子给我,到底是想要我怎么样啊!」 派翠西亚不悦的瞪了眼吧檯后的帕斯,吓得帕斯立刻奉上派翠西亚最喜欢的微风调酒陪罪,给他息息怒。 「你就放宽心,当作他们消失、当作他们回去该回去的地方就好了呀。」 「话说回来,帕斯,有个问题我思考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懂。」 「既然身为最顶尖猎鬼者的你都不知道了,别指望我这个小喽喽会知道什么,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酒保。」 大概猜到了派翠西亚想问什么,帕斯连让派翠西亚开口的机会都无,便立刻将话题结束。 不过派翠西亚一点都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耍嘴皮子?来就来呀!谁不会啊! 「你跟在洛夫身边这么久,再说你一身的猎鬼技能可是狄奥亲传的,你一定知道,我只是想弄清楚为什么狄奥没有消失而已。」 这个问题当初因为洛夫的不肯回答,一直困扰了派翠西亚好久。 就他所知的所有知识,根本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让恶魔消失后创造的东西依然存在,但狄奥却彻底的违反了这个定理。 派翠西亚讨厌有无解的事实。 「派翠西亚,是你自己复杂了这个问题,其实事情根本没有这么复杂。」一抹苦笑泛上帕斯的嘴角。 一旦恶魔消失之后,恶魔所创造、施行復活术的任何一切都将回归尘土,这的确是不变的定律,但谁说恶魔只能有一个,谁说同一个人不可以再度復生,真正让狄奥存在这世界上的牵绊其实很简单,只是所有人都想得太复杂。 这些事情,帕斯心底比谁都清楚,那件事他和帕德洛斯一起亲眼目睹、一起见证,根本不可能忘却,但也不可能让第三者知道。 第52页 所以只好对派翠西亚说抱歉了。 「好了啦,我知道我的问题让你很困扰,我不会再问了。」 一如过去每次提起这个问题时一样,最终在帕斯的高超演技和派翠西亚的不忍之下事情不了了之。 派翠西亚倾身向前,越过柜檯,在帕斯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作为安慰。 至少,洛夫和狄奥将这个男人留给他,让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照顾着他,他应该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