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1页 [恐怖灵异]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作者:湘粤男【完结】 第1节 引子 高宗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2月17日,湖南爆发了由武陵唐封乡钟相领导的农民大起义。鼎、澧、荆南、潭、峡、辰等州境内19县农民纷纷响应,队伍发展到五六十万人。起义军一开始就提出“等贵贱、均贫富”的纲领性口号,并正式建立农民政权,国号“楚”,钟相自称“楚王”。不久,钟相被俘牺牲,龙阳起义军杨么领导继续进行武装斗争,控制东到岳阳,西到鼎、澧,南到潭州,北到湖北荆南府的数千里地区。起义军在军事上採取“陆耕水战”,耕战结合的体制,利用洞庭湖区水上优势,使用大批车船作战,声势日益壮大。南宋王朝恐惧不安,先后委派孔彦舟、程昌寓、解潜、孟庾、李纲、折彦质、刘洪道、王王夑等官僚为统帅,调动大批中央禁军和屯驻两湖的地方军对农民起义军进击围剿。 公元1133年洞庭湖东岸的阳武口一役,一举全歼宋水军主力,号称“天下有名水军”的崔增、吴全所部1万多人,粉碎了王王夑准备配合程昌寓从洞庭湖东西两面水陆夹击的阴谋,统治者极为震恐。 公元1135年,宋王朝派宰相张浚坐镇湖南,并不惜动用抗金的精锐劲旅——岳飞军前来镇压。岳飞採取“以水寇攻水寇”的策略,首先用威胁利诱的手段,诱降黄佐、杨钦等重要义军将领,从内部分化、瓦解了一部分起义军。此年6月,杨么大寨被攻破,杨么被俘壮烈牺牲------ 第一章 枯树庙 瞎子签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777年后秋天,中华民国元年。 常德南大门——龙阳。 龙阳最南边一个小村庄。 已是半夜时分,突然而来的一场暴雨把村庄的小路溅起一洼一洼的泥浆,偶尔闪电划过像要把黑夜撕开一条口子。村口土地庙旁不远处的茅草房里隐现一点灯火,摇摇闪闪,屋子里面在不停地滴水,架起的木板被褥里一脸痛苦的孕妇在不停‘唉哟唉哟’地喊叫,额头髮际处沁出了密细的汗水,接生婆吩咐在灶前烧水的姑娘再换一盆水,看来,还是时辰未到,足足10月的身孕,整整发作了一天,还是没有生产迹象,真是少见。 秋风秋雨愁煞人,深夜的寒风透过空棂的木窗子和篱笆墙的缝隙扑进屋来,孕妇的喊叫声渐渐平息。接生婆站起身来拿开桌子上灯盏的玻璃罩拨了拨里面的桐油灯芯,灯苗‘噗哧’一下亮堂了些许,尔后轻嘆一声,坐在床边抓住孕妇的手:“不要睡呀不要睡呀!” 灶堂里忽明忽暗的柴火映红了姑娘掩饰不住期待和喜悦的脸,她手里是为婴儿准备的包裹布衫,正时不时用双手把手里的布衫在跳出的火苗前烘烤。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扭过头问:“婶婶,天亮会不会生下来?” “嗯,差不多的,不晓得早上会不会停雨?这天寒气重了点。” “就是,要不,这天,这尿片。”姑娘手里捧着布衫,脸上浮现出甜蜜的苦笑。 “要是你哥在就好了,唉。”接生婆掖了掖大肚婆脖颈的棉被,孕妇唿吸匀称,痛得要休息片刻了,一听到接生婆这句话,眼角滴出了泪水,喉结呜咽了一下却发不出声来。 “梅妹子,没事,莫怕!”接生婆意识说错了话,怜爱的眼神投向孕妇,手抓得更紧了。 灶堂前的姑娘沉默不语,是啊,哥1月前说打点鱼回来腌腊鱼的,谁知一去没了音讯,明知自己要做爹了,也不急,真是。 灶堂的柴烧了又添,屋檐滴水的声音似有似无,停了。 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先,兀地眼前一道强光闪起,煞白煞白的。站起身的姑娘突地一颤,不知是离开了灶火的温暖还是眼前划过的闪电。被褥里的嫂子身子一震,双脚支起被子:“啊,好痛呀!” 接生婆立即弹起身子:“快、快舀热水!” 瓜瓢盛满的热水刚送到木盆上空,‘咣咣’一声霹雳平地炸起,姑娘手里的瓜瓢‘啪’地掉进木盆里了,隐隐听到哪里几声‘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 村庄都让这突来的惊雷炸醒了,突然得让村民有种窒息的沉闷。 “用力、用力,快啦快啦------” 啊、啊、啊------娘呀、痛啊------ “呜哇哇------呜哇哇------” 心惊肉跳的雷声瞬间沉寂之后是婴儿清脆嘹亮的啼哭声,宛如天籁之音,给惊醒不安突然堕入无边寂静之中的村民带来某种无法言喻的愉悦和轻松。 天已拂晓,东方鱼肚白之处隐隐现出一丝绯红的曙光。 是个男伢子,初为人母的产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疲倦地眯起了双眼。 “喂,不得了啦!快来看咧,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外面塘堤上响起一个男人急促惊恐的唿喊,旋即,‘咣咣噹噹’的开门声、踩踏稀泥‘哧哧’的声音和裹夹着各种疑问声纠缠为慌乱的一团。 “好,好,耳珠长垂、天额饱满、地仓丰隆、大富大贵之相,菩萨保佑长命百岁。”接生婆一边说一边把手中包好的粉嘟嘟婴儿小心翼翼递到了姑娘伸过来的双手里,婴儿乖乖地睡了。接生婆又轻声轻气地说:“婶去外面看看么子事,有事在门口喊我就是。”话语一落就拉开木板门高一脚低一脚向外面走去。 第2页 才走二步,就呆在了原地。 天吶,村口土地庙前的那棵大枫树倒了! 要三个成年人合围才能抱得住的大枫树倒了! 土地庙前小路被巨大的树干挡住了,断口面黑洞洞的,枫树的枝枝丫丫覆盖了大大小小十几丘水田,断枝处流出来的浆汁在白花花的水里正形成一圈一圈的红晕散开,火红的叶子散发的香味和泥水的腥味混成一团,枫树果子浮浮沉沉,再看那断的树桩处也已是焦黑一片,树根部只剩下一尺多高的枯桩连同三尺来长的一节焦炭直刺刺地立在土地庙面前,地面三丈范围内已见不到一丝草皮。 做的么子孽?唱戏的台子都没了、风水没了、是不是有妖怪在里面?------ 个个都在你一嘴我一嘴惶恐地议论着,却听得‘咳咳’二声,立刻鸦雀无声了,接生婆回过神来,提起步子摇摇晃晃地向塘堤上的人群走去。 村里最有威望的沙爷站在塘堤上,面部痉挛,村民发悚地站在身旁,等沙爷开口。 沙爷目光扫过眼前村庄,这里零星散落着仅有的六十几户人家,传说当年朱洪武在此解大手时,没有草纸,随手抓了一把草擦屁股,这不是一般的草——是‘辣柚子’。痛得他大唿:湖南不但人蛮,草也兇悍,下令血洗湖南。几千人的大村庄就只安排了几个年轻男女躲在这塘堤下茅草覆盖的排水洞里倖免于难,衍生了下来,后来就为了延续村里的香火,请了一个看风水的老人,那老人一来就在村里的土地庙前划了个印记,交待种植一棵枫树,好守住村里的风水,如今,唉 “沙爷,您就吩咐吧。”一个20出头膀大腰圆的小伙子讨好地挤上前来,是村里经常在外跑的淑喜,头一回见这么大个事。 沙爷捋捋花白的鬍子,双咳了咳对着怔怔地村民:“今天就把这树移到祠堂里,开年后盖个学堂。” 说罢,摇了摇头嘆口气离开,走了几丈,想起什么回个头来,大声说道:“记得叫王木匠!” 哦,晓得。村民们异口同声回答。 接生婆赶紧追上前:“伯,等等,梅妹子生了个伢儿。” “好好好,喜事喜事,你就辛苦几天,这一姓当年从江西迁来就没发过几个人,等伢儿满月刘砣子再不回来,只怕是不妙了,我们还是要摆几桌的。”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2节作者: 湘粤男 太阳升得老高,暖暖的,婴儿时不时哭出声来,村里人都知道了,小孩子姑娘家婶子婆婆们都来看望月母子,男人们手拿扁担麻绳和弓锯齐集在水田里,热闹喧天。 40岁开外的王木匠相貌堂堂是远近闻名的木匠,一双巧手做的衣柜木箱老鼠从不啃咬,而且做的东西没有一根铁钉,哪家盖屋上樑都要来请他,雕龙刻凤,生动灵活,人很老实不大说话,就是一点令村里人惋惜,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不是没人上门说亲,是他自己说什么也不愿意娶媳妇儿,问来问去无意间说出自己很久以前在外做木工活时跟着一个老爷子学了些什么法术,结婚就会害了人家。 只见他用墨斗在长长的树干上弹了三道墨线后,抡起斧头向树干一处奋力挥了下去,‘咚’的一声响起,碎屑飞开,听得王木匠念‘斧头一响天门开,鲁班师父下凡来------’ 人正式行动起来,村里就数淑喜最有力气,来回抬了几截树干就累得气喘吁吁了坐在树干上自言自语地说:日你娘,累死人,晚上抱堂客都没劲了。 狗子路过附合:“那就让你堂客抱你撒,哈哈哈。”说完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 “走开点,你看你,从小尿床,大了流口水,以后少跟我出去。”淑喜面露愠色。 足足忙到太阳落山才算清理完,路、总算通了。 一晃半月,霜降之日,虽然有点冷,但是今天格外热闹。 由于祠堂堆满了树,沙爷安排的满月酒就摆在梅子家,左右邻舍搬来桌椅板凳,杀猪宰鸡,这是三年来村里添的新丁,还是男伢子哩。 酸枣树上的几只喜鹊一早就在叫个不停,梅子头上缠着一络布带抱着小棉袄裹着的婴儿坐到院子里晒太阳,接生婆和妯娌们做饭炒菜,抬起头看那喜鹊,高兴地说‘稀客,看来伢儿的爹今天要回来’。 张秀才走过来问:“伢儿叫么子名?” “等他爹回来再起呢。”梅子笑盈盈地回道。 “还等刘砣子做甚么?都满月了还不回来,秀才你起。”沙爷坐在椅子上边磕旱菸铜嘴的菸灰边说。 “也好,您学问大,就麻烦帮俺儿起个名吧。”梅子面露羞涩。 怀里的婴儿睁开眼睛,咧开嘴对着张秀才笑。 “嘻,这伢子,蛮乖,就叫翰香吧。” 沙爷一听:“翰香,为么子?” “希望这伢子将来会读书考取功名------虽然枫树倒了,但余香仍在。” 沙爷抽了一大口旱菸,吐出一圈烟雾,点点头:“那还要个派名。” “派名就取‘昇平’。”张秀才不假思索。 “好名字好名字,多谢秀才您。”梅子站起身来,抱着婴儿向秀才鞠了一躬。 客气甚么?开饭啦开饭啦,厨子一声吆喝,大家围拢过来。 第3页 席过半巡,‘笃笃’棍子戳地声音传来了,是个年老的瞎子,一身补丁布衫,肩上背着包袱,正朝人声中的桌席踽踽而来。 “去去去,没饭吃。”狗子大声嚷嚷。 “没事,来人都是客,秋妹,去盛碗饭。”梅子向席间的姑娘说了一声。 “好咧,嫂子。”秋妹欢跳着拿来碗筷。 瞎子接过满碗饭菜,秋妹拿来椅子说:“老人家您坐好。” 瞎子放下竹棍,坐了下来说声:谢谢了,今朝府上热闹,不闻锁吶,当非嫁非娶,不是增寿即是添丁。 秋妹‘嗯’了一声,回到桌席上去了。 婴儿‘哇哇’地哭出声来,梅子一边哄一边往屋里走:“伢儿乖,伢儿不哭,伢儿吃奶啰。” 淑喜喝得满脸通红,离得席来,走到瞎子旁边笑道:“你这瞎子,吃完了还不走,等晚饭呀?” “老身虽然看不见世上万象,以讨饭为生,却也不能随便得人施捨,主人不言,我自不走。” “唷呵,你这瞎子还有点------”狗子满嘴油,一出声口水又要流了下来,见到淑喜二眼一瞪,想不出后面要说有点什么了,悻悻地坐在一旁。 秋妹走过来拿走瞎子手中的空碗和筷子,淑喜赶紧说:“秋妹,你有问题问瞎子不?” 秋妹说没有呀。 把碗筷放到桌子上才忽然想起来说:“哎,我有。” 瞎子说:“但问无妨。” 我想,我想问我哥到底在哪里? 瞎子从包袱里拿出一筒油光发亮的竹籤,用手摇了摇,说:“凡事签来解,你来抽一支,男左女右。” 秋妹搓搓双手,用右手从里挑了一根出来,递给瞎子,瞎子展开,原来二端是竹片,中间粘着一张摺叠泛黄的纸,纸上四行墨迹,瞎子右手摩挲右边竹片下方一角,念道: 人走江湖远青山 悬崖深潭未可安 泪望苍天祈佑后 此身难在尘世间 话语不急,掷地有声,张秀才奔了过来,沙爷也魏颤颤地站起身走来,不妙不妙。 秋妹子眼泪‘哗’地流下来了,被淑喜拉到一边,做了个别哭的手势,对着瞎子一顿数落,好说不说,说这个,我来抽支,看你这老瞎子怎么瞎扯。 瞎子没有言语,抖了抖竹筒的竹籤,双手捧起向前一递。 淑喜左手二指一探,抽了一支出来,打开一看,想起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只得往瞎子手上一塞,瞎子右手在左竹片上方摸摸,照样不急不慢地说道: 日也赶来夜也赶 赶了一把遮阳伞 奈何骤风分外凉 吹得一根光骨杆 第二章敬司命葬恩娘 年后三月,草长莺飞,农耕时节了,刘砣子还未回来,梅娘经常在村口遥望,小翰香已经可以歪歪蹑蹑地学走步了,咿咿呀呀的学语声渐渐淡化了梅娘心中的悲悲戚戚,秋妹今天要出嫁了,嫁到很远的一户山里。 临上花轿,抱着翰香亲了又亲,泪水止不住流下来,小傢伙似乎知道离别搂着么姑的脖子不肯放手‘哇哇’哭过不停,秋妹5岁时父母双亡,兄妹二人相依为命,这些年和哥嫂相处亲情难捨。今天出嫁哥却不在,梅娘既高兴又难过,泪水涟涟直到花轿消失在村口才回到家里,抱着翰香,顿时感到无限失落号啕大哭起来。 孤儿寡母,度日如年,好在邻里经常接济,转眼翰香6岁到村私塾上学了,这小傢伙记忆惊人,《四书》《五经》过目不忘,且能言善辩,张秀才怜爱得很,经常带回自家吃顿饭,wrshu回了家就帮梅娘砍柴挑水,一边做事一边念学文给梅娘听,小小年纪乖巧懂事,村里人无不称赞,有时,也会问梅娘:“恩娘,俺爹呢?” 梅娘眼圈一红抽泣:“你爹,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 翰香扑进梅娘怀里:“恩娘,您莫哭,俺不要爹。” 四年私塾,翰香更加知书达礼了,这年冬天,下了很大一场雪,银装素裹,万物被大雪覆盖了,门前的竹子都让冰雪压得弯成了一张弓伏在地上,山上松树樟树的树枝也被大雪压得 ‘啪啪’作响地断裂。伢儿们都不用上学,窝在自家屋子里烤火。 张秀才坐不住,学堂屋都被大雪压得好像倾斜了,吃了早饭,穿上木屐,背根木头踩得雪地‘吱吱呀呀’作响,他要打个撑,这雪恐怕还得有几天下。 去学堂的路口有条小渠道,不宽却有5尺多深,张秀才没有踩到渠道的石板桥,摔了下去,留下一根木头立在雪地里,直到中午他老伴焦急的叫喊了几次‘秀才’后,狗子才从屋子里探出头来,灰朦朦的雪地里,啥时有了一根木头呢?顾不得冷,撒腿就往雪地里跑。 张秀才扒在渠道坎边,破旧的棉袄上飘了一层洁白的雪花,二只手努力向上伸着,穿木屐的双脚已经陷入冰雪的水里了,只怕是摔得失去知觉后来冻僵了,没有爬出来。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3节作者: 湘粤男 狗子一见‘呜咽’一声跳下去,双手抓住秀才身子用肩膀往岸上顶,冻得一把鼻涕,口水和眼泪混在一起,快要成冰块了,顶了好几次终于把张秀才顶到雪地上了,爬起来累得气喘吁吁,一瞧张秀才满脸惨白,嘴唇乌紫,看不到鼻孔唿吸的热气,声音发抖地叫:秀才秀才。没有声息,再也止不住了,大哭起来:“来人啊、呜呜、救命啊------” 第4页 风急火燎的村民把张秀才送到自家火坑边时,老伴当即瘫软在地上了,梅娘心里发紧,让翰香呆在家里,翰香死活不肯,先生摔了,俺一定要看看,二母子搀扶着到了秀才家。 村里的郎中前脚赶到,把着秀才的脉,神色凝重,翰香看着躺着的先生,‘哇’地就哭出声来了,听得众人心里酸酸的。 酉时时分,张秀才睁开了双眼,缓缓移过众人身子,停在还在抽泣的翰香脸上,嘴角蠕动却又说不话出来。老伴方才让梅娘一碗热姜茶灌下去,已经坐在这里了,秀才艰难伸出三个指头,对老伴虚弱地吐了一个字:‘书’。老伴赶紧起身,在另一间屋子里拿了本油纸包裹的书出来,送到秀才眼前,秀才露了一点笑容把手指对着翰香一点,‘给’字刚吐出嘴来,手臂垂落,眼光熄灭,脖子一歪。 郎中握住的手松开了,沉重摇头:驾鹤西去了。 秀才老伴把书往翰香手中一塞,唿天抢地哭开了,梅娘赶紧扳过翰香的肩膀往地下按,翰香跪下了,抱着书卷,朝着眼前睡着的秀才大声哭叫:“先生,先生------” 正是天黑时际,外面仍是白茫茫一片刺眼,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三天后,出殡,太阳出来了,消融的积雪,泥泞的山路,铜板样的纸钱飘飘洒洒,锁吶声怨,锣鼓声悲,黑漆漆的棺材上面坐着压丧的翰香。张秀才老伴不能生育,一路悲恸地流泪,一路心碎地哭喊:让你休我娶个啦、你又不同意嘞、可怜没儿没女送终嘞------ 后面是一村的老老少少前来送葬,沙爷柱着拐杖,佝偻身子跟在队伍后面,不停地自言自语‘又少了人口,又少了人口’。直到堆起一座黄土,翰香哭得没了眼泪才拖着满裤脚的泥巴和梅娘回家,问:“娘,先生在那边还会教书不?” 梅娘悲伤地说:“傻孩子,人死如灯灭,好比汤泼雪。” 翰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木箱子里拿出张秀才的遗书卷,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砚墨书香味沁人心脾,康熙字典四字跃入眼帘,黄纸线装,上中下三本。 学堂没有先生,就没有了朗朗的读书声。这三本书慰藉着翰香年幼求知的心灵,经常翻看,一年下来,竟然能倒背如流了,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对联填词不在话下。 外出几年的淑喜回到村里一见:“咦,日你娘,几年不见,你这伢子长得不认得了。” 翰香已是翩翩少年郎了,那淑喜前唿后拥一众人,衣着光鲜,不知在外做什么买卖。 说着叫随从拿了把散钱给翰香,叮嘱说:“你也是个男子汉了,要孝敬你娘,去学门手艺。” 翰香想想也是,第二天一早就跑到王木匠家里,进门就喊:“王大爷,我要跟你做徒弟------” 王木匠正背对大门在台阶上念念有词,地上二个木屐不停地跳起来碰撞,翰香以为眼花了,走进前去,王木匠转过身子,厉声说道:“你这伢子,一点事也不懂,要做对不起祖宗的事么?” 王木匠说话间,那二个木屐就停下来了,看得翰香愣在原地,涨得一脸通红,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木讷着。怪不得都说王大爷会法术,原来是真的。 翰香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转身离开,王木匠叫住了:“你这伢子,不教你,是为你好,今天你看到了,不妨说给你听我学手艺的事。” 翰香只得‘嗯嗯’地点头听王木匠讲。 我那时只有十八九岁,跟着师父学木工活,收工了要帮师父做家务事,很累,这是考验人,学了二年,出了师,就经常做上门功夫,二十二岁那年秋天到了百禄桥那地方给人打嫁妆,事情特别多,住在那里晚上很无聊,那村里有个并头髮花白独居老头说我手艺蛮好,我年轻气盛也很自信,就夸自己跟师父学的如何如何。老头问我:“你师父这么厉害,会鲁班术不?” 我回答不来,师父除了告诉我这门手艺的祖师爷是鲁班之外,并没有传授什么法术给我,可能也是看我愚钝吧。我当即就说:“这打个床造个柜难道还要法术不成?” 老头笑笑:“万物皆有灵气,你呀,还要造化。” 我也不蠢,这些年跟着师父长了见识,感觉这独居老头肯定是个什么高人,等那木工活一做完,备了些礼品直奔老头家里,老头家很整洁,门后以前是个牛棚,旁边是条小河道,平时也没几个人来人往,我一来,老头显得有些高兴,忙招唿我坐,我就象你一样,直接说要拜师,老头沉思半晌,问我:“你后悔不?” 我想我学艺还后悔什么呢?说:“不后悔。” 老头严肃地问我:“你后面有没有人?” 我回头一看,哪有什么人跟着,脱口而出:“没有人呀。” 这才老头才开始慢慢讲起祖师爷的法术:喜开财门、开门尺码、修造禁忌、伐木开山治煞、泥木石匠三行四言八句、女子脱衣法、修造上樑避邪法等等。 管它是不是真的,我都想学,才学三天,无非是些口诀、咒语和符,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我学了一些没有心思再学了,好多是盅人的,学会了也没多大意思,倒是很想知道怎样让女子脱衣,那时天天走南闯北做工夫,经常看到不少漂亮美丽的女子,肯定会心动呀,就想学这个,唉------ 第5页 王木匠一声长嘆,翰香就问:“王大爷,那后来呢?” 后来呀,就是那老头把我关在牛棚里学脱衣法,边续七天,吃住都在牛棚,不能吐口水,双脚夹住一把竹扫把,眼前一碗水,一边念口诀一边用指甲点水往外弹射------ 翰香听得神奇,打断王木匠:“那是什么水呀?什么口诀呀?” 你这伢仔,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那是合欢水,当年太上老君为戏弄王母娘娘而制作,那水让王母娘娘挡到了泰山上,泰山竟会移动,有曰:合欢水,合欢水,一合东方甲乙木;二合南方丙丁火;三合西方壬癸水;四合北方庚辛金;五合中央中央戊已土;合得男子笑嘻嘻,合得女子脱下衣------ 这些东西学会了就想用,我在月末看到一户人家姑娘很漂亮,黄昏时际,把口水用指甲往那姑娘身上弹了过去,月亮升得老高,我窝在树林的茅草里,想着那姑娘的模样,等那姑娘出来,以为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还不出现的话我就回去死了这份心,不曾想那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踏着月色来了------- 第二天下午,就听到那村里人说有人死了,我想看看热闹,跑过去,一村的人在议论,说是一大姑娘不知中了什么邪,吊死在树林里,我一听心里慌慌的走进哭喊的那户人家,草蓆上躺着的人就是昨晚中了我合欢水的姑娘,下月就要出嫁了,我头脑发蒙全身发抖,是我害死了这么好的一姑娘啊。 王木匠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喉结哽咽:“伢子,学这些东西是害人害已啊” 翰香有点明白,就说:“我不过是想学点手艺将来养我娘,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生死轮迴?” 王木匠抬起头:“你经常叫的那个九姑,她爹就是学了这个害死了8个哥姐。” 翰香奇怪:“九姑姊妹不是好好的吗?” “这个不是她亲爹,是当年她生下来时她娘把她寄养在这里的,前面8个都没多大就死了,学这些乱七八糟的法术就会来世变畜牲,今生无子女。” 听得翰香一激灵。 “你这伢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你要是想餬口,我教你‘敬司命’,别的就不要想了。” 翰香头如捣蒜:“司命是什么?”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4节作者: 湘粤男 “司命君又称灶神,掌管人间生命有关的事物,屈原《楚辞》称司命帝君主灾咎、主寿,每年腊月二十四下到人间巡视,把一年来人间疾苦向玉帝汇报,好让玉帝准奏开恩降些粮食给人间,祈望来年风调雨顺,人丁兴旺,只是如今人们不再记得如何在平时虔诚敬安司命真君了------” 听得翰香入迷,忙不迭地说:“好,就学这个。” “好,你晌午再过来,我教你词句,你这伢子,聪明有孝心。”王木匠笑着说罢,穿起二个木屐进了屋里。 那木屐刚才让王木匠弹了合欢水。 学吟了一个下午,翰香已经熟练了:到了人家灶屋敬司命时,先烧三炷清香,然后跪下,口里念念有词,祈求司命帝君上天多说家里的好话,多降福到家门,平时在家里大声争吵请司命帝君海量,念词‘东厨九天司命君 日在阳间夜在阴 每日厨中有冒犯 从今已后保安宁------化文疏向来三献 礼尽一诚 文疏钱财 仗火灼焚一轮红日光灿烂 千真瑞气降尘寰 愿以此公德 福寿广无边灶堂土地 神之最灵 通天达地 出幽入冥 为吾传奏 不得留停 有功之日 名书上请向来安奉灶君以登宝座伏以一滴天以清二滴地以灵三滴人长寿四滴鬼灭形 惟愿五灵童子君 捧水下厨庭 解除诸厌秽 邪魔永不生 志心称念司命延寿大天尊 ------语毕,再烧纸马一只,好让灶君快马上天禀报玉帝。 军阀混战不休,老百姓只好祈望苍天。 翰香学会‘敬司命’便开始去村外上门说唱,由于能说会道且有诚心,大家非常愿意施捨些财物,遇上逢年过节,家里的食物还能送给左邻右舍,二母子倒也过得安然自在。 5年后的一个秋天,梅娘忙着上山砍柴,寻思也得准备为儿子讨个老婆了,砣子种的那棵酸枣树有水桶粗了,趁着王木匠还手脚灵活打张大床,挂满了成熟的酸枣,这东西煮熟了去皮去核撒些芝麻再晒干,好吃得很。梅娘要爬上去摘下来,然后再把树砍了,免得砸坏了酸枣肉。 上去摘了很多就用围襟裹住,有点沉,准备下来,酸枣枝‘咔嚓’一声,梅娘象狂风中折坠的风筝‘啪’地落在了地面,围襟里黄灿灿的酸枣调皮地四处散开,零落洒了一地,白白的酸枣肉里掺和着梅娘殷红的血,秋风在空谷的山中吹得‘呜呜’作响。 翰香追着落日的霞光欢天喜地提着食物回到了家门前,老远就喊: “恩娘、恩娘,俺回来了。” 只有几个年老的爷爷婆婆坐在门口,见了翰香泪眼婆娑,嘆息连连。 梅娘躺在屋里破旧的草蓆上,再也听不见牵肠挂肚儿子的声音了,再也不能站在村口喜悦地遥望儿子归来的身影了------ 翰香颤抖地坐在灶前,划燃柴火烧水,灶里窜出来的火焰烘不干满脸的泪水,提起木桶,拿起洗脸布,给一身血污的恩娘擦洗身子,恩娘一生是干净的,今天走了,要干净地走。 第6页 天黑得快,翰香哽咽地对几个爷爷婆婆说你们年纪也大了回去吧。村里的壮年都外出谋生了,年轻的全部跟着淑喜不知在外干什么,一年四季难得回来一次。 一个孤儿对着一个遗体,那盏灯火和十六年前那个秋天一样,翰香就守在恩娘的身旁,一幕幕往事象泪水一样不可抑制地出来了。 天已大亮,太阳露出了笑脸,翰香的心如尖锥刺痛,恩娘突然的离去,连棺材也没有,草蓆捲起,背着恩娘吃力地上山,晨早的露水湿了恩娘一针一线做的布鞋,到了酸枣树旁,晶莹的露水覆盖着昨天的血迹,恩娘从草蓆地滑了出来,再次躺在了这里。 翰香轻轻地说:“恩娘,就按您的意思把你葬在这里了,和爹在一起。”说罢,跑回家拿了锄头钉钯就在原地挖了起来,直到太阳当顶才挖好了一个大坑,这个孝子用一种最原始又最泣血感恩的心埋葬自己的恩娘,高大的酸枣树默默地守护脚下这堆黄土,翰香跪拜在坟前,想起了童年时张秀才的坟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恩娘、先生,你们都安息吧。” 只有瑟瑟的秋风拂过面额。 一个家就只有一个人了。 一个没有亲人的家,用什么情感来厮守? 走出村子,目标就是漫无目的地去远行,秋姑哭喊着赶回来,却只见一堆新土和一个空荡荡的茅草屋。 第三章情缘道缘 保长护院 ‘砰砰’二响枪声传来,县城东街的人嘈杂起来,“快跑快跑,前面打死人了。”彭轩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奔而来,翰香还愣在原地,被彭轩一把抓住手跟着跑起来了。 到了一条偏街的巷子,彭轩弓着腰双手扶住膝盖,气喘吁吁地说:“狗日的,还好、跑得快。” “什么事?”翰香一脸茫然。 彭轩大喘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还不是争地盘,这县城的烟馆、茶馆、鸨院全是有人看管的,这几天,不知哪里冒出一帮不要命的傢伙,天天找麻烦,搞得一点也不太平。” “我们不是在这里混了快3年吗?怕个屁呀!”伟岸挺拨的翰香淡定自若地说,这几年早已见了不少风浪。 “不行,我要回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军阀混乱一气,此地乃‘西楚唇齿,云贵门户’歷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这地方迟早也要打起来的。” 翰香迟疑不决,这好不容易在这里安定下来,又要转地方,太突然了。 “你不是会纸煳篾扎吗?我爹天天忙不过来,我就是不想做才跑出来的,我们先避避风头,看看时局再说。” “那就,明天吧,我还有点事。” “好,速去速回。” 翰香跑到城西找玉珍去。 那年从家里流浪到县城,寒冬腊月在棋盘街上‘敬司命’,有天感冒发烧认为没有大碍,去敬一户人家的司命时晕倒在主人家,醒来时发现一年龄相仿的姑娘家在给自己餵姜茶,四目对视不由地面红耳赤,失礼了。 姑娘抿嘴一笑,高兴地喊:“爹,醒来了,醒来了。” 听到脚步声,一中年男子进了屋里,和颜悦色地说‘醒了好醒了好’。 翰香下了床,虚弱地说:“多谢您们了。”摇摇晃晃往屋外走。 中年男子快步上前拖住:“你这伢儿,还要往哪里走?” 姑娘有些羞涩,盯着病怏怏的翰香,不知所措地搓着下摆的衣角。 炊烟裊裊,翰香才觉得腹内空空,正尴尬地呆坐时,姑娘笑着端了几碟菜进来:河虾炖豆腐,爆炒豆腐干,辣椒笋丝。真香,没有胃口的翰香不由得赞嘆一声。 中年男子一边吃一边询问翰香的情况,得知是一孤儿怜悯说道:“你且在这里住下来,也好帮我做点小买卖。” 原来这二父女在西街上卖豆腐多年了,童叟无欺,口碑极好,生意自然红火,前二年姑娘的恩娘生病去逝了,正缺个人手。 翰香狼吞虎咽,嘴里含煳不清地回答:“我没做过这行,我不想连累你们,等下我就回去。” “你又说是一个人,回去哪里?”姑娘开口了,软语声侬,名字也好听——玉珍。 翰香这才认真瞄了玉珍几眼:秀髮披肩,娥眉弯弯,明眸皓齿,白里透红的脸蛋吹弹即破。 “还有一个呢。”翰香脸微微一红埋着头回道。 “让他也来咯。”玉珍爹望着翰香。 翰香矛盾,这是多好的地方呀,可是彭轩这傢伙每天都在寻找什么进步思想,肯定不会愿意来做这等活,当初认识他时正在忙着给什么长官写文书和标语,不是发现那几个错别字,还不能结交这个弟兄,偶尔也让自己代其写上几张,字迹胜过彭轩。可惜他的长官去省城遭遇了奉系队伍,一驳火,死在省城,二人就在长官废弃的屋子里寄居下来,倒也安乐。 眼前的叔叔的确是诚意相请,可是总不能依靠人家一辈子吧,唉---- 想到此,翰香说:“我明天就回去问问他吧,要是他也愿意,我就来为您效力。”感觉自己象彭轩当年对长官说话般恭敬的语气。 “那好,你们是后生伢,商量好了再来找我。”玉珍爹点点头。 第7页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5节作者: 湘粤男 翰香心思沉沉地睡去,恩娘站在村口笑逐颜开迎接自己和自己的媳妇,媳妇盖个大红头巾,拜了堂,揭开红头巾是美丽贤惠的玉珍------ 玉珍早就起来了,右手用力地推着石磨,另一只拿着勺子的手飞快地舀起木盆里浸湿的豆子住石磨眼里放,时不时用手腕拢拢额前的黑髮,圆圆的石磨辗过豆子发过‘吱吱’的声音,翰香远远地看着,想起刚才的梦,石磨也辗过岁月,恩娘推石磨的影子依稀可辩。 “来,让我推。”翰香不能白白受人恩惠。 “吓我一跳,你,你睡吧,天还早呢。”玉珍脸红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惊喜。 翰香挽起衣袖,握住石磨的木柄一边磨一边说:“小时候,我还经常帮我娘推磨呢。” 玉珍爹看在眼里露出笑容,这伢子蛮不错。 天一亮,三人挑了二担豆腐上了西街,等到太阳投满棋盘街时,豆腐已经快卖完了,玉珍人美嘴甜,街上一些少爷大清早起来直奔这里,害得翰香不时用眼睛拦截这些少爷们的目光。 给彭轩说了一担的理由,他就一句话:我堂堂男子汉顶天立地要追求革命的真理,你要去尽管去。 毕竟一起患难与共,你不去,那我还去干什么? 后来一段日子只能在这棋盘街上远远地观望玉珍的豆腐摊档,隔了大半年,才有勇气去那里,偷偷摸摸一个人跑过去,玉珍望着他‘有事么’?‘没事,喝碗豆腐脑’,直喝得自己肚皮熘圆,无无聊聊东拉西扯了好久才离开,给钱时,玉珍死活不要。后来,和彭轩去了几次,玉珍爹知道了,说你这伢子一点也不老实,你想吃就来吃,莫客气。 翰香还算矜持倒是彭轩不客气,经常拉着翰香往那里跑,年三十也是在玉珍家过的,想起来好温暖,只是明天又要离开了,不知道和玉珍如何道别? 玉珍在家收拾豆子,见了翰香一怔,这傢伙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了? “喏,在饭桶里,自己盛。” “我、我不是来吃豆腐脑的。” “哦?那有什么好事呢?你可是请都请不来的人吶。”玉珍的‘吶’字拖了长声。 “我跟你,道、道别的------”翰香语调有点失常。 “又要癫到哪里去?”玉珍越大嘴越不饶人。 “去龙潭桥,到彭轩家。” “你这看你这个人,我爹请你你不来,别人一叫你就跑得飞快。”玉珍嗔怒带气。 “我、我、我,他不来,我一个人不好意思。”翰香有点结巴了。 “你是不是说真的?”玉珍停下手抓住了翰香的手臂摇摇。 “真的,明早就走。”翰香哽咽。 “你、你、你真是让豆腐脑吃坏了脑,你一点都不知道我的心思。”玉珍要哭了。 “你莫哭,我早就惯了一个人飘来飘去的日子。”翰香拉开玉珍的手,却用袖子轻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围堤杨家来提亲了,你一走,我就要出嫁了,你走不走?” “那先恭喜你,我走了。”翰香转身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赌气的摔门声和玉珍隐隐悲戚地哭声:‘呜呜,娘------’。 翰香一脸愁容,心沉到灰暗的深处了。 围堤杨家,几百年来都是有争议的大家,到现在也只剩下一脉了。 别了,古老沧桑的县城和没有开始的恋情。 龙潭桥在龙阳东南,风景如画,彭轩的家就在马路不远处,到了村口就闻鸡鸣狗犬,彭轩家三面向阳,木壁土砖,屋后是一树竹林。 彭轩爹正在屋旁忙着,抬眼望了一下:“回来了?” “回来了。” 彭轩娘二行眼泪走下台阶,拉着彭轩的手看了又看,心疼得连说‘黑瘦黑瘦了’。 “恩娘,这是俺朋友,昇平。” 彭轩娘看着翰香,忙说:“好,平伢子,快进来快进来。” 喝了一大碗轩娘做的擂茶,翰香信步来到了正在忙碌的轩爹身边。 轩爹正在把白纸裱煳在竹架上,有些纸上是用颜色画好的瓦片,门神、福字等等,还有纸摺叠成的一对石狮,黄色纸折的一座金山和锡箔纸折的一座银山,还有马车一辆纸剪成的奴婢丫环,一件一件地摆放在纸屋的台阶前,那堂屋的大门还有红色纸折的拉环,里面可见摆好的桌子椅子茶壶,门角落还有扫把簸箕,大户人家有的这里面都有,惟妙惟肖。 只可惜,这么好的东西是要烧给阴间的亡人住的,这是灵屋。 翰香正看得入神,轩爹说话了:“伢儿,你在县城做什么?” “我,上门给人家‘敬司命’。”翰香有点不好意思,这种营生完全靠主人家脸色打赏。 “哦?这个失传很久了的,你会扎纸吧?”轩爹甚感意外。 “爹,他不但会扎纸,还写得一手好字。”彭轩接过话。 “回去给你爹娘说,跟我做道场,行不?” “ 爹,我就是给你请回来的,昇平爹娘早就走了。”彭轩说完看着翰香。 第8页 翰香不知所措。 “做这一行,只要得道,自然受人尊敬,主人有的,都会给你,只是不给完而已,于已于人于逝者都有功德。”原来彭轩爹是个道士。 “你不用想啦,就这样,爹,等昇平入门了,我就去考广州陆军军官学校------” “混帐,你一天到晚革命革命,你懂什么?这天下谁夺?谁是天子?都是未知之数,你眼中的国民政府和军队尽在劫数之中!”彭道士未等彭轩说完理想气急败坏地骂开了。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重,彭轩进了屋里,翰香愣在原地浑身上下更加不自然了。 轩娘赶紧出来打圆场,对着轩爹一顿数落:“你看你几十岁人了,这不又要逼他出门吗?平伢子,你莫气,二父子见面就吵,惯了。” 龙潭桥在龙阳东南,风景如画,彭轩的家就在马路不远处,到了村口就闻鸡鸣狗犬,彭轩家三面向阳,木壁土砖,屋后是一树竹林。 彭轩爹正在屋旁忙着,抬眼望了一下:“回来了?” “回来了。” 彭轩娘二行眼泪走下台阶,拉着彭轩的手看了又看,心疼得连说‘黑瘦黑瘦了’。 “恩娘,这是俺朋友,昇平。” 彭轩娘看着翰香,忙说:“好,平伢子,快进来快进来。” 喝了一大碗轩娘做的擂茶,翰香信步来到了正在忙碌的轩爹身边。 轩爹正在把白纸裱煳在竹架上,有些纸上是用颜色画好的瓦片,门神、福字等等,还有纸摺叠成的一对石狮,黄色纸折的一座金山和锡箔纸折的一座银山,还有马车一辆纸剪成的奴婢丫环,一件一件地摆放在纸屋的台阶前,那堂屋的大门还有红色纸折的拉环,里面可见摆好的桌子椅子茶壶,门角落还有扫把簸箕,大户人家有的这里面都有,惟妙惟肖。 只可惜,这么好的东西是要烧给阴间的亡人住的,这是灵屋。 翰香正看得入神,轩爹说话了:“伢儿,你在县城做什么?” “我,上门给人家‘敬司命’。”翰香有点不好意思,这种营生完全靠主人家脸色打赏。 “哦?这个失传很久了的,你会扎纸吧?”轩爹甚感意外。 “爹,他不但会扎纸,还写得一手好字。”彭轩接过话。 “回去给你爹娘说,跟我做道场,行不?” “爹,我就是给你请回来的,昇平爹娘早就走了。”彭轩说完看着翰香。 翰香不知所措。 “做这一行,只要得道,自然受人尊敬,主人有的,都会给你,只是不给完而已,于已于人于逝者都有功德。”原来彭轩爹是个道士。 “你不用想啦,就这样,爹,等昇平入门了,我就去考广州陆军军官学校------” “混帐,你一天到晚革命革命,你懂什么?这天下谁夺?谁是天子?都是未知之数,你眼中的国民政府和军队尽在劫数之中!”彭道士未等彭轩说完理想气急败坏地骂开了。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重,彭轩进了屋里,翰香愣在原地浑身上下更加不自然了。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6节作者: 湘粤男 轩娘赶紧出来打圆场,对着轩爹一顿数落:“你看你几十岁人了,这不又要逼他出门吗?平伢子,你莫气,二父子见面就吵,惯了。” 太阳落土,鬼打筋斗。 彭道士从屋里拿出一捆写着字符盖着红章的白纸和一攞纸钱,让翰香拿着跟在后面,彭道士小心地托着灵屋下面的竹骨,又喊了几声彭轩,彭轩才极不情愿地一只手提着一个摇玲,二片铜锣,另一只手提着一只绑好了腿脚的大公鸡慢腾腾地出来了。 到了村子里的土地前,彭道士拾起一层干稻草和柴火,再把纸钱平铺在上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灵屋放在上面,再看看外表有无损坏,整理好金山银山马车奴婢丫环,最后才把那写满字符盖着红章的白纸放在灵屋台阶前,提起公鸡三二下拨掉脖子上的绒毛,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哧’一声,公鸡的血如箭射到灵屋上了,溅了个遍地血花,把鸡往旁边一扔,‘扑腾扑腾’二下,死了。 彭道士拿起摇玲,‘叮噹叮噹’地响起,莫名地震耳,口里念念有词:龙阳社稷、龙潭庙王、永兴土地------今弟子----- 须臾,换上二片铜锣,给彭轩使了个眼色,‘咣-咣-咣-锵——’的铜锣声浑厚地响起来了,彭轩擦燃火柴点着了干稻草,火越来越大,只听见霹霹啪啪的燃烧声和铜锣声,彭道士鞠躬作揖嘴里念唱的什么全然不知道。 烧了约摸半个时辰,翰香眼前只有一堆灰烬和随烟起舞的灰末,彭道士又再看了遍是否烧尽方才离去,刚才好好的一个屋一下子就灰飞烟灭了。 回来在黄昏的路上,彭轩压低声对翰香说:“要烧就要烧完,要不,下面收到屋的亡人可能会託梦给亲属说屋子这里烂了那里不全。” 听得翰香一脸惊骇,惶惶然自言自语:我恩娘没屋住。 直到吃了晚饭,彭道士才和翰香聊起了家常,终于知道这个伢儿的苦难身世,语重心长地劝导你一定要跟我学下这祖传之艺,我若不是看你为人诚实面相清奇我还不会外传于人呢。翰香再次言谢,自知自己已是浮萍一叶,逢此乱世,总不能永远居无定所吧,当即下跪就当拜过师父了。 第9页 感动得彭轩睡觉时唏嘘不已,再三对翰香说:“昇平,太多谢你了,我相信我不久就可走上革命的道路,你就安心在这里生活吧。” 翰香说我才要真的多谢你,你放心,我会尽力孝敬你爹娘的,你要真的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你就大展才华吧。 “嗯,一定,你我一样。” 二个黑暗中的青年都按捺不住对前途无限憧憬的期盼和激动。 翰香接过师父手中的一捆线装手抄本,经年已久,微微泛黄,翻得太多,有些页快脱落下来了。 “这些是祖师爷歷代祖传经书,超渡亡人的,你且先看,须熟记,唱腔它日自会告知于你。”彭师父语气庄严。 翰香如奉珍宝,慢慢阅卷,诚心默念,祖宗的智慧真是太神奇了。 《开路经》是为死者念经之首,只要阳间能下地行走之人小到10月学步之婴孩,死后都得念开路经,人死之后去到阴间混沌一片,忍受飢饿没有栖身之所,要与早亡亲人团聚,就得道士对着死者灵位诵念一天一夜,唿唤西天童子引路,让死者把在阳间涉足的脚印收回来,礼请神灵、菩萨和早亡人一同携死者畅游地府,不再游离于阴阳之间跟尘世一切做彻底了断。 《血盆经》专给女亡人念诵,女人一生经血生产,所流污血浸入土地亵渎神灵,死后打入地狱在血盆池中受苦,道士虔诚念诵方可消灾投胎转世。 《目莲寻母》为母亲亡故后,表达孝子救母心切,目莲是个既孝顺又很有慈悲心的人,从小就诚心向佛,后来出家当了和尚,他虔心习佛,修行日渐高深,甚至具有神通眼的能力,因为惦念过世的母亲,他用神通看到其母因在世时的贪念业报,死后堕落在的恶鬼道,过着吃不饱的生活,正在地狱里遭受饿鬼倒悬的苦刑。家属可要求道士念和不念: 我的娘呀 目莲守孝伴灵床 哭哭啼啼念金刚 我的娘呀 寿缘结果归天去 不知我母在何方 我的娘呀 叫儿想得肝肠断 难止腮边泪两行 我的娘呀 叄餐茶饭无心吃 想得孩儿面皮黄 我的娘呀 今生不得来相会 你在阴来我在阳 我的娘呀 想你音容如在世 眼前不见我亲娘 我的娘呀 朝也想来暮也想 一夜哭到大天光 我的娘呀 睡在亭台想会你 惊醒南柯梦一场 我的娘呀 我恨只把无情剑 斩断母子两分张 我的娘呀 你去一日远一日 孩儿想母路遍长 我的娘呀 你在路中慢慢走 等你孩儿见阎王 我的娘呀 金针点破天罗网 我在西天相会娘 我的娘呀 只因养育恩难报 声声诉念哭断肠 诵此经道士手持法杖,身着经袍,头戴道冠,声声凄凉,闻者莫不大哭,死者后人披麻戴孝,孝男肩挑一担空箩筐穿着草鞋跟在道士身后,意喻挑着行李去寻母,与道士并行的是手持招魂幡的男丁,一众人跟随道士向东南西北四方作揖跪拜,哪管地上是石头瓦片都得伏地拜跪。 《报恩经》、《十王经》、《度王经》、《弥陀经》、《观音经》、《阎罗经》、《黑暗经》、《救苦经》、《天生经》、《九幽经》------ 半年下来,可全部背诵了,期间,彭道士又教了打擂、立坛、圣昄、下祭、上表、陈献、殉品、起扛等等内容。由于翰香写得一手好字,记忆力强,彭道士非常满意,直唿对得起先师了对得起先师了。 与此同时,彭轩也是经常外出,时常把救国救民放在嘴边,惹得他爹经常大骂,一骂就拿翰香对比,你看人家平伢子平伢子。彭轩无不得意地回敬,平伢子行还不是你伢子找的,你伢子也行。 1931年冬天,彭轩终于如愿以偿考入黄埔军校武汉分校。 临行前,踌躇满志的彭轩与翰香话别:“昇平老弟,我生为国家死亦 为国,你就当我爹娘为亲生父母,假使将来我血洒战场,但请你为我亡魂亲自念诵一段‘开路经’。” 翰香昂起头,收回眼里要落下的泪水,声音发哽:“师父一生超渡亡魂无数,也为你修得功德,菩萨怜苍生,你自会逢凶化吉,只管大施拳脚,报效国家。” 轩爹神情落寞,家中惟一男丁去当兵,怎对得起列祖列宗?嘴角痉挛:“要干,就干出个人样来,到了,捎个信。” 彭轩跪在地上对着二老‘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转身上了路。 轩娘早已哭了几天,看着儿子离去消失的身影‘儿啊’一声晕倒在地。 来年春暖花开的三月,彭轩来函告知已编入第二总队,正在紧张学习军事理论,一切安好,勿念,此际最大心愿是能早日学有所成投身战场将日寇赶出我中华之国土。 翰香倍感振奋,随师父做了三趟法事,布置道场谨记佛钦、儒侍、道叩三合一大礼,其唱腔圆润浑厚,上表陈献字字珠玑,不但彭道士深感欣慰,连不少同行中人亦赞不绝口。 时光荏苒,三年一晃而过,翰香仍是单身一个,师父师娘也让媒婆引见过几位姑娘,无奈翰香总是说姻缘天註定,急是急不来的,何况自己毫无家底,不想也罢。 1934年秋天,彭轩来函已分到国民党宪兵司令部经常随部队上前线,函中透出些许忧虑,翰香猜测他也会受命调转抗日枪口剿匪,信中寄来一张黑白照片,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彭轩微笑地站在一辆吉普车前,师父唉声嘆气,师娘抚摸照片泪如雨下。 第10页 落叶遍地,万物萧瑟,立冬了。 伪政府沉重的苛捐杂税即使死人了也要交税,满清遗留下来的道法一度没落,翰香无所事事,经常借阅古籍经书打发时光。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7节作者: 湘粤男 这天来了几个人,抬了一箱礼品,一看知道是个大户人家的,其中一人进门拱手便道:“这十里八乡听闻彭道士艺德出众,今日特来相请,不知先生可否屈就?” 彭道士抱着手正在台阶前踱着步子晒太阳,连忙迎上前来双手作揖:“您言重了,客气了,这祖宗传下来的衣惚臼浅上热说模蠊φ卵剑搿!?br>来人这才细说逝者是我家老爷的拜把子弟兄,光棍一个不懂得保养身体,窑姐儿无数富寿膏抽得多,昨晚驾鹤西去了,我家老爷重情义,一定要风光大葬。 彭道士面露微笑说道:“贤妻孝子,命里所招,你家老爷尽管放心,此情此义亡者自知,请带路。” 来人吩咐随从挑起一担法器,师父给翰香说你先前去,我去叫锁吶佬。 翰香走到来人身旁问:“叔,去哪里?什么人家?” “石板滩,到了你就晓得。”来人显得神秘。 啊?石板滩!我儿时生长的地方。 这是谁家呢?翰香的心激动不已,怎么也想不起哪户人家这么有气派。 越来越熟悉的道路,愈来愈清晰的过去,那个承载了多少欢笑多少眼泪的茅草屋早已不在了,只有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狗尾巴草摇来摇去,恩娘的坟头长满了杂草,成了一个小土包,爹种的那棵酸枣树脱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夕阳的余辉灿灿地刺眼。 过了塘堤,远远看到了一幢很大的房子,围墙高耸,见得那青砖黑瓦,嵴顶飞龙,屋前一口小水塘,这地方以前是淑喜伯的,时过境迁,才出去几年,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围墙大门竟有乌鸦兵持抢把守,见了来人,站立一边恭敬让路,里面聚了很多人,堂屋很大,左边一侧地方躺着死者,没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不闻哭声,算是白喜事。 东厢房走出一个约五十岁长者,额宽面阔一脸红光,膀大腰圆,见了道士,哈哈一笑,伸出双手前来迎接,声音洪亮:“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请请请。”几个下人毕恭毕敬搬来太师椅。 真是淑喜伯。 淑喜盯着彭道士后面的后生摸摸快脱完头髮了的头说:“咦,你,你是不是平伢子?” 翰香高兴地回答:“淑喜伯,你还是这样威武,是我。” “日你娘,老子以为你象你爹一样呢,现在有出息了。”淑喜开怀大笑。 淑喜堂客不在了,她由于长年操劳过度,早几年咯血死了。 上了年纪的都闻声而来,王木匠说这伢子这么大了,不说的话还真认不出来。七婶喜癫癫抓住翰香双手:“伢儿,你不平常呀,那年我为你恩娘接生就晓得啊。” 翰香腼腆的象个小孩子,打过招唿连忙布置道场去了。 死者是狗子叔。 翰香感受到了这种浓烈的乡情是那么地温暖,看着小时候经常抱着自己玩的狗子叔一言不发地躺在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狗子叔是淑喜伯患难与共的好伙伴好兄弟,一直跟随淑喜伯在县城闯天下,十多年来,终于平定附近几个乡的土匪地霸,政府年初封淑喜伯为保长一职,狗子叔也尊享荣华,未想连一嗣也没留下便撒手西去,淑喜伯说到动情处,鼻涕挂腮二眼泛花。 二夜三天,翰香不眠不休,念经一完便挥毫上表,炭火御得了夜晚的寒风却挡不住翰香内心的伤感,师父一只手敲着木鱼,一只手敲着锣鼓,时不时在炭火盆中引燃一叠纸钱,锁吶哀怨,翰香悲情所致,念唱得保长一屋上下泪流不止。 出殡起槓,36个男子抬棺即为36金刚护法,这是有钱人才能请得起的。 彭道士亲自主礼,手举符幡,念起化煞咒,白刀一刃,公鸡之血喷向绑住棺材的木槓,再手端一碗清水,口里默念有词,随即把水一洒,将碗用力掷向地面‘叭’地碎开,大喊:“起槓!” 36金刚早已各就各位,听到一声响彻云霄雄壮的‘呵——’,棺材起来了,锁吶长鸣锣鼓喧天炮竹轰隆纸钱飞舞,送葬的队伍很长都是看热闹的多,很多年没有人这样风光大葬了。 狗子叔就这样走了,村里的老人很多都已经不在了,零稀的破房子和不多的村民,只有淑喜伯一家才显得有些人气,却又显得有些太突出了。 烧了灵屋,晚饭保长亲自作陪,多吃点多吃点,辛苦你们了。 问了翰香很多话,转回头问彭道士:“彭先生,能否借个人情?” “保长言重,有什么我能帮到的,但说无妨。” “平伢子这么大了,他家四代单传,如今连堂客也没有娶,这事可否让我来操办?” “保长有心,我也提过,无奈他------”彭道士嘴角颤了二下。 翰香打断:“淑喜伯,我不想耽误人家姑娘,这样子,如何成家?” 保长爽朗一笑:“伢儿,当年你爹生你外出打鱼时我们还见过一面,我们从小都是玩泥巴玩大的好弟兄,你爹娘不在,老子也可以做你爹的。” 第11页 彭道士呡了一小口白酒,对翰香轻声说道:“如今这时局吃这碗饭也难,这地方是你的根,你就留在这里,以你的悟性定能帮到你淑喜伯的。” “师父你------” 保长左手一挥,右手夹起一大把菜往翰香碗里送,再端起满满一杯酒:“来,彭先生,喝酒喝酒。” 第二天,翰香还是跟着师父走了,淑喜伯竟然在第三天一大早亲自上门来要人,一句话:这伢子再也不能耽误了。 师父师娘不得不劝说,你跟我们也不可能一生一世,轩伢子很快就会回来的,再说,我俩这老骨头还硬朗得很,二个女儿都在邻村,你就放心去吧。 翰香匆匆给彭轩留了一纸便笺,让下次师父回函时一併附上: 轩兄: 展函悦! 吾回到生我如斯的村子去了,此是万般无奈,不敢辜负众人对我的美意,吾将谨记师父师娘的教诲,在道教路上开创一片新地,吾兄亦是,期盼你早日功成名就携眷而归。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吾自会照顾好轩兄爹娘的,勿念。 顺颂 安好! 愚弟:昇平 民国二十三年冬 回到保长家,保长召集一屋上下,站在台阶上,对着一院子的人威严地说:“他,昇平,从此时辰开始就是本家的护院了,今后来往帐目大小事情必须交由他商量办理!” 第四章下堂之母防害时辰 围堤在县城之北,地势低洼,比周围的地方要矮上一截,象口平锅,河汊遍布,这水积在此地,一到下雨时节,水就象开了锅的滚水溢出来一路往东流,直到汇入洞庭湖。 原本这里是一马平川,杨么16岁便自信为真命天子急于求成目空一切到处招兵买马,观音老母下凡去劝说,便化身一老妇人在桥上挡住杨么骑的白马,杨么停下来要其让路,老妇人却要杨么跪拜方可放行,杨么一听:“男儿头上有黄金,岂能低头拜妇人?”说完纵身上马,飞跃过河。观音老母气愤不已,望着杨么离去,指着河里道:“你不拜我,那就让我拜你。”言毕,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念道:“一拜你围堤矮三尺,二拜你杨么无后代,三拜你杨么无天子。”顿时见到河底,杨么自知不妙,但为时已晚。 此地今天有女出嫁,驴车花轿迎娶,新娘子雨打梨花,半天也没出门,一个5岁大的男伢子抱住新娘的腿不放,哭得满脸鼻涕泪水,嘴里不停地叫‘娘、娘’,满头花白的老太婆拉扯着男伢子的手: “来,乖伢儿,嬷嬷抱,莫哭,莫赶脚。” 新娘子弯下身子抱着男伢子,一脸泪水在小脸蛋上亲过不停,抽泣地说道:“么儿,娘要走了,听话。” 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 只怪这当爹的命不好,这么好的堂客无福消受。莫讲,还不是这婆娘克夫,杨家也是上千年的大户人家了,当年要是出了这天子,现在还不是皇亲后代?唉,天意!还好,有棵秧儿。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8节作者: 湘粤男 新郎倌憨笑着走上前去,摸了摸男伢子的脸蛋,让孩子嬷嬷眼光一扫,不得不放开了手,孩子的娘守寡4年了,那年一进门,公公得病死了,婆婆把失去男人和儿子的原因怪罪于媳妇,自从儿子被水淹死后几乎天天骂你这个‘白虎星’‘扫帚星’。媳妇忍辱负重换来的是婆婆百般挑剔和口水,若不是为了这伢子,恐怕早就跑了,今天,这日子总算熬出了头,新郎倌之前托媒说可把孩子一併带来,婆婆破口大骂‘不要脸的烂货,想把自己的崽卖了’,左邻右舍,看在眼里也不得多话,那些男人每逢前来帮忙做事,都被孩子的娘拒绝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一年前开始有人上门说亲,总觉得对不住伢子,尽管所嫁之人是很多年前早已心仪的男子。媒婆一把巧嘴说通了婆婆,婆婆开了金口,这嫁媳妇也是自家嫁女一样qi.shu.ωǎng.,八字报期嫁妆聘礼可一样不能少,这伢子就不跟着他娘去受苦了。媒婆忙说您老大可放心,这户人家讲究面子,您老的要求不高不高。 后来男方还是加了很多钱物,说是怕这伢儿受苦。 新郎倌在堂屋前恭恭敬敬地焚香叩礼,嘴里念道:“杨大哥,你就放心,你和玉珍的伢子也就是我的亲生伢子。” 按着风俗,新娘子是不能穿鞋带着尘土离开家的,新郎倌抱起新娘走向花轿,男伢子撕心裂肺地哭号:“娘、呜呜、娘,我的恩娘、呜呜-----” 新娘子把头伏在新郎倌的肩膀上,浑身颤抖,新郎倌也是二眼泪水,不知是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还是为今天的新婚大喜。 花轿走了,泪光朦胧后面是男伢子跟着奔跑的哭喊声‘娘、娘’,最后面是婆婆踉跄的身影。 年幼的哭声和苍老的身影渐渐消失,一对旧识的新人再也止不住抱头痛哭,眼泪伴随着驴碲行走的‘得得’声和车轮‘吱呀吱呀’的声洒了一路。 淑喜保长家里热闹喧譁,大红灯笼,鲜红双喜,保长的护院也是保长的义子今日大婚,乡绅富贾政府名流悉数前来庆贺,尽管之前翰香已经多次表态随便一点,保长大声说老子的伢儿还小,你老大不小快三十的人了,老子不给你庆贺一番,那不是丢了老子的面子?师父师娘也来了,直夸这新娘子乖巧漂亮,不知轩儿何时能娶到堂客? 第12页 洞房花烛,外面灯火通明,请了唱戏的打鱼鼓的,玉珍喜泪盈眶,扑在翰香怀里:“平哥,这些年俺好苦哇。” 翰香轻抚玉珍一头乌黑髮亮的秀髮,心潮起伏:“是俺没用对不住你,俺一直没有忘记你,找你找得也苦啊。” 姻缘天註定,红烛热烈地燃烧,二个苦命的人终于修得同床共忱了。 翰香几年把保长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保长管辖鱼家桥、碧联、浏家河、绍川湾、金喜塘等地。 国共打打停停,税收和兵丁补给一年比一年重,保长在外奔波心力交瘁,收租粮抓壮丁是个不讨好的差事,任务下到,常在深更半夜亲自破门而入,抓不到被政府臭骂,抓到后让老百姓戳嵴梁骨,人家的伢也是命根子,保长乡族观念很强,本乡本土的一个也没事,这其实也是没多少男丁,有气力的早就逃难到外面去了。翰香也是劝说过多次早点和伪政府脱离好,保长横眉一扫,你这伢儿我上下几十口人跟着吃饭,说脱离就脱离的容易么? 保长二个儿子,大的叫乔保老实巴交,小的是长贵就只知道天天搓牌玖,竹骨做的牌‘天地人和梅,常山板凳对’,常常夜不归家,经常伸来双手拿钱去赌,翰香以长兄的口吻劝说无济于事。 来年五月,翰香和玉珍当了爹娘,是个男伢儿,乳名燕清,翰香在恩娘坟头烧了不少纸钱,送了一幢灵屋。江西鹅蛋丘刘氏在此地有后人了。 玉珍说这长期在这里过意不去,小伢儿大了总得要有个家,再说乔保和长贵也长大要成家的,保长再三挽留,翰香说即使我身为长子成家了也要分家的,分开了,我照样会帮您打理好这家子的。 秋天来了,保长亲自请人为翰香盖了三间砖木房子,房子在塘堤北边,坐北朝南,上樑之日年过七旬的王木匠亲自拜请鲁班仙人安梁,在大梁正中间画了一个太极,二端金勾银划各画一符,上书:千秋富贵,万代昌荣。 终于有了个温暖的窝。 1948年,谁主沉浮已成定局,保长自知再也不能在国民政府的威逼下苟且生活了,遣散长工和家丁,安然在村子里养老。 寒冬腊月,一中年汉子急匆匆地从塘堤上走进屋来:“大姐,你家相公是不是昇平?” 玉珍已怀胎8月,行动不便,说:“你先坐坐,他就快回来了。” 来人神色慌张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他弟兄临走託付于我的,让 我通知你家相公,千万记得不要告诉他家里人。” 玉珍忙问何事?来人只说我早年被国民党抓壮丁去打仗,刚跑回来, 你家相公自会明白的。说完快步走了。 翰香回来打开信函: 昇平贤弟: 恕我不便详谈,我于近日随南京卫戍司令部迁来重庆,现时政府和军队已呈强驽之末,一众将士莫不哀悲!你有否成家?爹娘身体可好?我今日才感深为不孝,于国于家都是罪人,前年与一军医何氏完婚,现妻儿已去山东,若非来世相会也是隔海相望了,魂不归兮,遥望故土,请为我开路。 轩兄泪别 中华民国三十七年癸亥月乙丑日 翰香长嘆一声,通霄未眠,第二天一早赶到师父家里,师父双手捧住,反覆读看,全身颤抖,师娘时常伫立村口早已盼得白髮苍苍,今天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过了半晌师父想起什么从里屋地拿出一本尘封已久的卷书,含泪递给翰香:“轩伢子走的那年我晓得会是如此下场,可怜我那没见过一面的孙儿啊,这本书你好好保管,有用得着的一天,你先回去陪玉珍。” 年后3月,翰香又添男丁,取名茂清。保长格外高兴,回去催促媒婆快点为乔保说媒,尽管现在没有以前风光,至少几间上房还是有的。 10月新中国成立了。 分田分地忙得不亦乐乎,保长抽身得早,没有遭到清算,3年后,土改复查,县里直接来人拆了保长大屋,所幸大儿子早已成家分得一些财物,后来,邻乡有人揭发保长曾霸占多少土地,克了多少税收油水,抓了多少壮丁------ 典型,抓! 60多岁的老人突然被五花大绑押在村子的祠堂里,对于这种地主,国民党的走狗。 一个字:杀。 初秋的季节,太阳暖暖地照着祠堂,全村上下的人心里堵得发慌,乔保眼看就要当爹了,孩子却看不到爷爷。 翰香和玉珍悲痛万分,只能埋在心里,保长的新媳妇呆在家里不能让她看到血腥场面,玉珍挂着泪珠张罗着洗菜煮饭,还是有客要招待的。 县里来的同志问完了话,拿来红印泥,递来一沓黑字文件,保长握紧拳头,县里来的同志一使眼色,二个乡里当了兵的汉子走过来扳开保长的手,沾上红泥,直往文件上按,保长挣扎不脱口里含煳不清地咆哮。县里来的同志小心地把文件装回公文袋,二个汉子拿来手指粗的麻绳绕过保长脖子,把保长双手往后摁住用麻绳缠绕缠到小腿肚处打结,再把那写着‘地主恶霸’的木牌往保长背后一插,一左一右挟带着保长移到祠堂门口,县里来的同志从腰间掏出乌黑呈亮的匣子枪擦了擦,翰香揪心,有人说真是大快人心。 “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县里的同志提着枪问。 第13页 “老夫一生为仁一方,也做了不少善举,落到如此下场,做鬼也不服!”口水啐地。 举枪的手抬起来了,眯眼瞄准,手指勾住扳机。 “爷爷,爷爷。”稚嫩的喊叫声打破这死寂的沉闷。翰香的小儿,3岁多的茂清奔跑着过来了,玉珍在后面追赶:“回来伢儿,回来,不知事。” 枪垂了下来,枪手面带愠色,茂清已经跑到保长脚前了,保长吃力地想弯下腰却弯不下来,‘扑通’整个身子歪倒在地,额上青筋暴起,老泪纵横。茂清吓得哇哇直哭,跪下来伏在保长的胸口上,用小手摸着保长的脸:“爷爷莫哭,爷爷回家,爷爷------”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9节作者: 湘粤男 翰香和玉珍一同跑过来,抱起伢儿转身,二个汉子刚才一愣,马上回过神来,把保长从地上拖起,小孩子止住哭声走回几十米远,只听‘砰’地一响,翰香和玉珍转过头来,保长‘咚’地栽倒在地,全身抽搐,殷红的鲜血从胸口汨汨地往外冒。 抱着孩子的翰香扯住玉珍就往地上跪,悲怆大喊:“爹——” 半柱香工夫,祠堂外有人飞奔急报:“刀下留人!” 枪手把来人拉到一边压低问何事,来人看着地上的尸体,嘆了口气,轻声说:“常德地区来电‘没有人命的地主恶霸可以改造’,唉,晚了一步。” 日落西山,祠堂前的血流到野草凄凄的田埂上,金黄的野菊花开得正艷,保长怒目圆睁,夜暮的雾气裹着浓烈的血腥味在村子的上空里瀰漫开来。 自王木匠死后,保长连棺材也没给自己准备一口,事出突然,只好用几块泡桐木拼成一个木匣子草草入殓。 长贵刚下牌桌,正在心疼输掉了那张酸枝木的大床。被人叫来还是煳里煳涂不相信自己的爹这样去了,怔怔地一声不吭,只有乔保难掩悲痛,哭的伤心。 是政府和人民的罪人就不能大张旗办,掩埋之后,月亮爬上了树梢,清冷的月光洒在一堆新土之上,陡添几许凄凉。 上床前,翰香心里‘咯噔’一下,翻出箱里的书再看看,师父给的这本书这几年可没少看,今天不敢相信自己,会不会算错了? 昏暗的煤油灯下,月光透过窗子,照在残旧的书面上——《起数掐时》。 打开一看,再合上,心里一沉:不好了,防害时! 第五章叫花子乞食 自古有说生人的时辰好坏影响人的一生,死人的时辰也一样,死时时辰不好,对后人亲人多有不利,淑喜伯死在防害之时,又有冤屈,真是凶中之凶。 事不宜迟,寒香提起香篮就往走,玉珍关切地问:“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你带伢儿先睡,我去敬夜菩萨。” 快步走了。 月亮躲进了云层,山风里传来猫头鹰呜呜的声音。‘生者南向,死者北首’,翰香燃起三根香烛插在坟头,从香篮里取出墨斗,王大爷曾说过这个可以当法器用的,在坟头弹了几圈墨线,再烧了纸钱,摇铃在手里发出空灵的声音,忽明忽暗的香烛,口里念着流传千古的亡经,背后嗖嗖凉风袭来,翰香左手夹着的硃砂符往后一扬,听到‘吱’一声,似有觅食的野兔惊慌失措地往黑暗的树林深处钻去,操起香篮里王大爷留给自己那一尺四寸的班尺四围飞舞,一切终归平静了,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啾啾’地鸣叫。 一身露水抬眼看着天上朦胧的星象,禁不住潸然泪下。 天一亮就到了保长家,家人都是黯然神伤,乔保堂客挺个大肚子心有余悸地说昨晚家中房门好像有什么人敲过不停。 翰香在保长灵位前敬了一炷香,说:“爹的魂魄未走,你们过完头七外出,晚上更加不要出门。” 听得他们又悲又惊,到了晚上,早早点亮煤油灯,有的坐在那里想着心事独自伤心,天气有些寒冷,有的裹着被子眼皮打架疲倦地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咚咚’地声音响起,睡梦中的人一下子就惊醒了紧张地竖起耳朵辩不出声音到底来自何方?魏颤颤下了地站起身来和呆坐着的人面面相觑,满脸惊骇。 ‘咚咚’声越来越大,就是在捶打堂屋大门,一家人瑟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闯进屋来。 正在众人心悬到嗓子眼时,又听得一阵清脆的铃铛响起,紧接着是院子里挪步腾空打斗的‘扑扑’声,断断续续地夹着念经的梵音,又混杂着似泣似怨的嚎叫声,煤油灯的灯芯闪闪灭灭,寒风吹来止不住打了个冷颤,鸡笼里的鸡好像急得‘咯咯’地叫起声来,在寂静深邃的夜空里更为诡异。 忽地听到一声唿喝:“恭请天上一切过往神君------急急如律令!” 堂屋里传出二声‘咣咣’的响声,祖宗牌位从桌子上掉到地下了,伴随沉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攸地远去。 死一般的沉默和沉寂。 “快、来、扶我进屋。”很虚弱却很清晰的声音,是翰香。 翰香在这样冷的夜里大汗淋漓,面色苍白,握住摇铃的手颤慄不已,坐在椅子上缓缓口气,自责地嘆息:“我,道行还不够。” 第14页 头七很快过去了,翰香慎重地对着乔保和长贵二兄弟说:“世上一切冥冥自有天意,你们以后要小心处事做人。” 乔保堂客后来生了二个儿子,大子叫国运如今常年在外奔波,国运育有一子一女,女儿远嫁他乡,儿子却自小偷盗,屡进监狱。 乔保次子四喜至今光棍一个。 长贵仍不改打牌赌博恶习,后来讨了一个堂客才三个月,在一晚押宝中将堂客输掉,此女后来嫁给一户好人家而今子孙满门,90年代初曾到村里专呈拜访长贵感谢你曾输掉了我,长贵此时仍住在山脚下的茅草屋中,已是一孤苦五保老人了,不久死后,村里随便用一木箱殓尸草草掩埋。 乔保在93年夏天突然摔了一跤,撒手西去,乔保堂客瘫痪10年于2008年11月卒于阴冷秋雨之中,享年82岁。 保长一家没落成了乡村歷史。这是后话,不再提了。 回到家里,却见一白髮苍髯的老者在自家台阶上站着,背着个灰色布袋子,灰衣灰衫,脚上布鞋积着厚厚一层灰尘。这年头,到处都是行乞的叫花子。 搬来椅子示意叫花子坐下,玉珍从灶屋端来一碗红薯稀饭递给叫花子,叫花子也不客气,唿哧唿哧几下喝了个精光,翰香起身:“再来一碗吧?” 叫花子摇摇头,盯着翰香,目光如炬,抹了抹嘴,用一口外地音:“难得,难得。” 翰香不解:“老人家,难得什么?” 叫花子微笑:“难得遇到一清秀灵通之人,”又把眼神转向灶屋里的玉珍:“可否让我在此小住几日?” 翰香嗫嚅:“这个------” 自家几口人睡觉,没有多的床了。 “你就放心,我睡柴坑。”叫花子指着灶屋土砖砌起来装柴火的柴坑说道,似乎洞悉翰香的心思。 话说到这份上,当然同意。 叫花子显得高兴,摸着半尺长的白胡自言自语:“不错,自有一股灵气护身。” 小儿茂清扯住叫花子的口袋翻看,没有吃的,撅起小嘴,那叫花子伸进口袋,出来时手里捏着一只扑腾乱跳的小麻雀,小傢伙欢喜得不得了,捧着麻雀叫‘恩娘帮我系住’。 原来是个靠耍杂乞讨的叫花子。 晚上,翰香让玉珍烧了一大盆热水,让叫花子好好洗洗,抱来几捆干爽的稻草铺在柴火上面,再把棉被往上面一放,俨然一舒适的床了。 习惯了在煤油灯下安静地阅卷,听到轻言细语:“也算入门了。”叫花子不知何时来到了翰香身后。 听得翰香心里着实一惊:莫非叫花子还会道术? 便与之闲谈起来,叫花子不急不慢娓娓道来:从黄帝《灵枢经》大唐《地藏经》到高丽仙术起源到东瀛练丹鬼教-------- 直听得翰香目瞪口呆,接不上话,叫花子也只顾自言自语,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子夜时分,叫花子把翰香拉到外面,一轮满月悬正顶,一地的月光白花花地照在院子里,让翰香拿来的三支香,手指一搓,举过头顶瞙拜几下立在地上,双手按着翰香背东面西坐在地上,地上一点影子也没有,翰香既神秘又激动,根本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叫花子移步在翰香面前,一派仙风道骨严肃地说:“看我走八卦,听我念口诀。” 看得叫花子先抬右脚,向前右侧方一小步,左脚往前一大步,再身体一转右脚向右一大步,紧接左脚向前一大步,身子又一转右脚向右一大步-------- 口里念念有词:太阴星君、玉皇大帝、太阳星君、北斗七星、南斗六星、魁星、斗姥、真武大帝、伏羲、地藏王、灵宝天尊------- 言毕,双手对翰香天灵盖拍下,道:此为九凤罡。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10节作者: 湘粤男 翰香直觉得一股真气侵入五脏六肺。 叫花子继续走八卦,换了一种步法,念了一大堆,再拍向翰香天灵盖:此为后天八卦。 翰香经过这二拍,又默念了这些口诀,一种前所未有醍醐灌顶神清气爽的感觉。 叫花子反反覆覆几次,翰香禀赋极高,悉数记下,子时刚过,叫花子便说睡觉去,也不理人,倒在柴坑上唿唿大睡起来。 翰香匪夷所思,不得其解没了睡意,想提笔记下来,耳际只有叫花子的‘鼻鼾’声,当下只好做罢。 第二天中午,叫花子走到塘堤上,对着跟着的翰香燕清和茂清二兄弟说,我给你们下去捉鱼吃,好不好? 二个小伢儿一听,这还不好,直拍手掌快点快点。玉珍赶紧走出来:现在天气好凉快,老人家你莫感冒了,这塘里有暗潭。 叫花子说你就别担心,给小孩子们打打牙祭嘛。话毕甩开上衣一个勐子往水里扎去,动作比后生们还利落。 人是下去了,可是半个时辰也不见他从水里露出来,吓得茂清哇哇大哭。 玉珍此时又是身孕在身,只好吩咐伢子们捡起塘堤上的石头瓦片往水里扔,急匆匆地跑回家,人命关天如何是好?心疼地抓了一小把米出来往水里洒,这水鬼见了米都是害怕的。 扔了一会,正在大家发愣地盯着平静的水面时,从水岸另一端的树条下冒出一串气泡,一挂水草拴住鱼的手出来了,又一挂水草拴着大虾子的手出来了,最后那秃顶的脑袋也露出来了,玉珍大吁口气,二个伢儿乐得蹦跳起来,叫花子用拴着鱼的手腕拂了拂脑袋,有点责怪地大声说:“你们想砸死我呀?” 第15页 露出半个胸,从那边一直走过来了,这水也有几丈深,竟然可以在水中憋息、行走,这叫花子。 吃饭了在堂屋的祖宗牌位下上了香,开始给翰香讲述经书,传法。 道教自古来明确非道士不可传法行法 ,而且护身行法鬼神也不会听命,所谓鬼神就是一种力量,只是我们只能用法术来破解,修行以修心为关键,传统修炼包括佛、道、儒等 核心重实质,不重形式,修行本身就不普传,要求缘法很多,故法要也不可以公开传,老夫自蜀道一路向南,是到那香火鼎盛南岳衡山去的,路过贵地,得你们善待自是要报。 四川,自古崆峒、峨眉香火鼎盛,都是高人修法得道之地。 翰香遇到了一个当年湖广填四川时某得道真人的坐前弟子——眼前这个叫花子——圆悯大师。 圆悯大师云游四方,相面堪舆、採药练气、斩鬼除妖,样样精通。 转眼一月过去了,那天早上,圆悯大师让翰香捉来一只大公鸡,用他自己随身带来的硃砂、丹青、砚墨、金粉,在一黄裱纸上画了几幅像,挂在堂屋祖宗牌位前,用一只盛了糙米的碗插上香烛,另一只青花碗装了一半清水,翰香跪拜在地上,那圆悯大师左手提起公鸡,扳倒鸡头,右手食指往公鸡脖子上一抹,一股血箭沖入清水碗中,把公鸡一放,然后用手指在血水碗中搅拌,口里飞快地念着,须臾,带血的手指在几张像前飞快地移走,稀奇古怪的符就出来了。 翰香抬起头往画像看时,圆悯大师早已拿起一片黄纸,快速画了一符在香烛上点燃了,灰烬掉入不多的血碗中,端起来往翰香口里送去,不等翰香犹豫,那圆悯大师另一只手往翰香后脑勺一拍,血水夹着符咒‘咕嘟’地往肚子里落去。 圆悯大师念道:-------天兵神将、速速护法、魑魅魍魉、永不近身-------急急如律令。 翰香当下犹如三味真火在身,思想意识似可任意遨游。 三天之后,圆悯大师信步随翰香来到村子对面山上,站立山顶向北望去,隐约可见波光粼粼的安乐湖,宛如一条白练向东而去汇入沅水浩浩荡荡奔向那洞庭湖之中。 “内气萌生,外气成形,内外相乘,风水自成,此地风水本属中,若是对面有棵大树则为上佳。”圆悯独自念道。 翰香着实称奇:“那土地庙前本是有棵大枫树,这个时候正是红叶飞舞,听说在我出生那年让雷公霹了,据说里面有条要成龙的蛇精。” “此山蜿蜒起伏也算一真龙山脉,口吮明水,腹抱砂环,失去的也可以补回来。”圆悯大师看着远方。 “请问大师,如何补回呢?” “此乃天意,不可强为,后人自有妙计。”圆悯大师不再言语了。 大师所言自有道理,关于堪舆术,阴阳先生和风水先生经常为死者择阴宅,翰香只是看得多,但是都不会说得详细,大师不说自无须多问,下山了。 圆悯大师说明天就要走了,当晚便陪着老人在柴坑促膝长谈。 我老了,你我都是缘分,不要忘了把所学发扬下去,翰香有些酸楚,这叫花子看重情义。 生老病死,聚散离合皆是自然法则,你不必伤感,入了道,要慈悲为怀,匡扶正义,方邪神不侵,技艺精进------ 要走了,玉珍早早起床烙了些糍粑饼,吃过早饭,包好放进圆悯大师布袋里,大师坚决不受:“我游在四方,乞在四方。 一家人把叫花子送到村口,小伢儿们小小心里依依不捨,大师转过头摸了摸二个伢儿的头盯着翰香:“未来之一二十年,会翻天覆地,你所学或许全部湮灭,如有疑难,当记得老朽模样。” 翰香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嗯嗯地点头。 圆悯大师笑笑合掌偈颂: 渡尽劫波泯恩仇 相逢一笑盛世在 旋即微步而去,很快消失在了村口的小道里。 远远的小道里一个年轻伢子急步而来,朝着这边大喊:“娘、恩娘。” 玉珍一怔,这不是围堤贵宝伢子吗? 翰香迎了前去:“杨伢子,你一个人来的?有事啵?” “嗯,我找我娘,我爹的坟要迁了。”少年满脸汗水。 第六章围堤湖起坟 “坟好端端的迁什么?”玉珍不解。 “县里的人来了,围堤湖要加高,好多坟都要在过年前迁走,嬷嬷这段时间天天哭。”杨伢子眼圈红了。 “我去安排吧,杨伢子,你莫急,吃了饭我们一齐回去。”翰香准备好香篮。 翰香临走玉珍悄悄叮嘱了二句:要听从他嬷嬷的意见,当年有殉品的,莫让外人知道了。 诺大的平原湖区一派水冷草枯之景象,渠道河巷随意泊着小小的划子,桨叶插进淤泥之中,滩涂草丛偶尔可见钉子一样的旋螺,一排排落尽了叶子的杨树直直地立在小路二边,看不到路的尽头,只有雾朦朦的天际。 嬷嬷已是耆耆老人了,见了翰香老泪挂在腮边,这些年多亏有你们照顾,你是道士你懂,我们放心。 杨伢子17岁,在村子算是读书人,正在村小学当伢子王,少年老成,自小对爷爷爹爹是没有什么印象的,无奈村支书催了一次又一次,不趁早加高堤垸,春上一发大水,一年收成又没了,靠山吃山靠水喝水,这水也得很小心地喝,你不把祖坟迁走,那是不孝。 第16页 县里文物局的干部都来了,无主孤坟乡里组织人员最后集中迁走,杨么曾用海鳅船劫了程昌寓不少金银财宝据传藏于此地,如果真有那是要上缴国家,不能流入民间的。 杨伢子拿起铁锹锄头麻袋走在前面,翰香提着那个香篮跟在身后。 放眼一望,到处都是三三二二的人在挖坟。这稍微靠岸边地势高一点的地方都是馒头似的小土包,金国侵犯潭洲,在洞庭湖杀人如蚁,小土包上鳞次栉比,是涨水退落的痕迹,包顶几簇蒿草和野芦苇,活活一颓废的羽翎顶帽。 走过一丛绊马草的小径,杨伢子停了下来指头一大一小二个土包子说:“叔,这就是爹和爷的坟。”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11节作者: 湘粤男 二座衣冢互护,左不见青龙右不见白虎,前无明堂后无起势,旁边一洼烂泥地,若是单独一个恐怕早就伤了杨伢子。翰香暗念:迁坟迁得是时候。 焚香一炷,祭酒一杯,绕坟移走八卦步,摇铃叮噹:恭迎杨家祖上神灵搬寝移宅------ 锄头刨开杂草,坟头却是千疮百孔,靠烂泥一边的地方一个个洞口光滑圆熘,从里面发出阵阵沉闷的响声,把杨伢子惊得一乍,攸地停下来,翰香拿起一纸黄符往那坟顶芦苇杆上一贴,低声说道:“从旁边挖。” 二个人挖得土块‘哗哗’地响,里面也是‘咚咚’地响成一团。 声音越来越大,杨伢子的心也怦怦地乱跳起来。 “嘿——”正聚精会神探看坟洞口里的情况,未想背后突然一声吆喝,吓得二个人身子一震,抬起头,一头癞痢的中年男人拿个竹蒌子一脸污泥看着杨伢子二个。 “杨癞子,你就不能轻点声!”杨伢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吓得不轻。 “我过来看一下,你们挖吧。”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 翰香甩出最后一锹土,洞口豁然开朗了,一丝阳光投了进去,剑一样直指里面,白的黑的却很难分明显。 10几年的潮起潮落早已把棺材浸泡得腐朽了,刚才是从棺材的脚头挖开的,棺材盖还未完全塌陷下来,这棺材也就是一般的黑杨木做成,里面一股泥腥味散出来,翰香示意等透了气先,去挖另外那座,正转身,‘哗’地从里面窜出一黑色物体,正欲详看,见得杨癞子弹起来直扑过去,一把抓住那怪物。 杨伢子心慌慌地走过来,那黑色之物尾柄粗短身子还在扭曲,嘴里 ‘咪吱’地闷叫。 原来是条黑财鱼。 因为常年在这坟墓里面,黑得背上那七星斑点都看不清了,怕是有四、五斤重,刚才的响声应该就是它在里面打滚。 杨癞子二手紧紧摁住小心地往竹蒌子里放去,财鱼在里面不停挣扎。抬起头这才眉开眼笑地对杨伢子说:“终于捉了一条大的,你们忙。”提起就走了。 杨伢子说这财鱼怎么会有这么大个头?翰香便说还不是钻在这里面吃肉。又问你们不是单传的吗?怎么有这么多杨姓? 他们是叛贼杨钦的后人,我们才是杨么之后,几百年的事了,现在都是一家人。 翰香不想争辩,杨么根本就没后代,你这伢儿就信别人传说。 把另一座挖开一个洞口后,二个人又来到刚才这座坟开始收骨头。 坟里面还是一地泥淖,杨伢子看到烂布条露出来,伸手就去扯,衣服沾着泥浆早已扭成一团,拽了几下才拽出来,一节大骨跟着带出泥地了,伸过手就去抓,突然间泥土层起伏拱动,露出的大骨摇晃不止,赶紧退回来。 “叔,里面还有东西。”杨伢子牙齿打颤。 “等我来,得罪了。”翰香弯腰往里钻进去。 涨水时涌了不少泥水进来,干枯了这些日子,里面还是柔软的稀泥。猫着腰,用锄头一点一点地往外疏土,心里想着坟顶可千万别塌了,泥土又拱得厉害,干脆刨开算了,一锄头下去,一个蛇头钻了出来,冲着翰香头部窜来,情急之中赶紧用手去抓,滑腻腻的没抓住,蛇经过这一挡直接朝洞口外开熘,这洞口外的地却是干爽的,奇怪得很蛇沾了干土却滑得不利索,在原地扭来扭去,杨伢子拿起铁锹一拍下去,头部砸成一个血饼,那身子还在扭曲,长尾巴打得地面‘啪啪’作响。 “叔,是大鳝。” 翰香真是一惊,幸好不是蛇,这湖区择个阴宅都是难呀。 把泥土全部清出来后,尸骨早已不成规则了,里面曾让这些动物们搅得一锅粥,倒是骷髅头颅骨没有调转方向,把那镶了金的二颗牙起下来了,用布拭拭还闪光,交给杨伢子:“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你保管好。” 再清了清点,齐全,装进麻袋里了。在麻袋上帖了一符。 去收爷爷的骨头。 这边稍微好些,都是先后二年多离世,当初这一小块地方稍高一点,把洞口再挖大些,棺材也是腐朽了,锄头把棺材脚头方向用力一敲,稀里哗啦裂开了,里面看得清楚,光线投进去可见绫罗绸缎的光泽,那是长者归天后亲戚朋友盖的子孙被。 翰香燃起艾香放在洞口,开始起骨。 半跪着匍匐在棺材里一件一件往外递,杨伢子接住装进另一个空口袋里,不过10几分钟,顺利得很,把头骨取来就收工了。 第17页 往前移了移,摸了摸棺材顶部中间位置,不在,往左边摸索也没有,自己的身子伏在里面光线透不进来,看不清,那就是右边了,挪了挪身子,右手探了探,有个圆滑的,颧骨明显,一只手捏着往后面移,不想这头颅在手指间动了动,又滑下了,翰香正纳闷,头怎么移到右边了?再次用了用力捏住,身子后退,又掉下来了,这下嘴里默念了几句棺材化煞咒,有效,没动了,慢慢地转过手把头骨送出来:“接住,杨伢子。” “哦。”接住了。 翰香双手撑住棺底,整个身子要后退出来了。 “哎呀,头会动!”听得杨伢子尖叫。 翰香转过头,忘记自己还没完全出来,头部碰到棺材顶部撞得生痛,来不及回应杨伢子,转过身子仰着看看棺材顶,是什么东西撞我? 是棺材顶盖宊出来的一个圆东西撞的,快要掉下来的样子,伸手用力一拨,轻松出来了,原来是个漆黑的竹筒子,应该是之前镶入顶盖这个小洞里的,棺材盖最厚的地方就在顶盖中间位置,看来是良苦用心。 一出棺材,直问杨伢子:“什么事什么事?” “不晓得!”指着地上轻微颤动的头颅,杨伢子一脸惧色。 翰香弯下腰,要双手捧起来,把手中的竹筒递给杨伢子,杨伢子问: “叔,这是什么?” “我也不晓得。”捧着头颅细看的翰香头也没抬。 果然会动。 捧着摇了摇,再放在地上,一只灰绿色的小乌龟不急不慢从头骨的口腔里爬了出来,好像让人吵醒了,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杨伢子一脚踩过来,让翰香一推:“生灵都有寄所,何必?” 拿起小乌龟往那洼烂泥地里放去。 再在这麻袋上贴了一符,日短夜长的季节,太阳很快要偏西了,翰香拿起锄头在二个摇摇欲坠的棺材上用力敲打几下,‘轰隆’一声响,小土包成了稀稀啦啦的土疙瘩。 又一次尘归尘,土归土。 翰香扛着锄头提着香篮在前,杨伢子用铁锹当扁担挑起一担骨头紧跟其后,步履匆匆,刚才一惊一乍,心还在突突地跳。 “叔,还有多远?” “跟着我就是,快点。”翰香加快了步子。 一直往西走,这地方这几些年翰香早已熟悉了,杨伢子虽不是自己亲生骨肉,却一直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 路上的影子拉得斜长了,太阳慢慢向西边滑去。 直到快出围堤湖边界了,才汗流浃背停下来。 太阳斜斜地照着这块地方,站在此地才发现已是身处半山坡了,远眺对面就是李白诗仙踪影的太白湖。 唐肃宗干元二年秋,刑部侍郎李晔和中书舍人贾至,被奸臣诬陷。李晔被贬为岭南道境内一名县尉,贾至被贬为岳州司马。那时,李白因参与永王李麟谋反失败,被流放夜郎。不久遇赦释回,在岳阳小憩,与李晔、贾至相逢。李白便邀他们载酒泛舟洞庭。 也正是现在秋高气爽的大好季节,湖水澄碧,皓月当空,鸿雁南归。这难得的良宵美景把酒夜话激起诗人心中的万丈诗涛,十分理解他俩的心情,劝说他们要豁达开朗,即赋诗一首: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九天。 \奇\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书\右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芦苇盪目平湖,春江水暖时碧水蓝天万亩青纱帐绿浪翻滚,退水后牛羊成群,艄公划子鸬鹚戏水,端的是一派生机。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12节作者: 湘粤男 右手边是起伏不大的西竺山,左手边是牛鼻滩,想当年观音老母拜了杨么之后,杨么自知得罪仙人,请求饶恕,观音老母只好说,你若是能潮起这牛鼻滩,垒起鸭子港,连起坡头嘴,这天子还是有的。 后面是郁郁葱葱的笔架咀和乌鸦山连成一片,如同一把椅子的靠背。 纸钱一撒,叮噹几声:“禀报围堤垸土地、庙王、菩萨、天上一切过往神君------杨氏祖上神灵藉此地灵光寄居于此,上通九天下报地府------ 言毕,向东南西北四方各行大礼,燃起香烛,奋力开挖。 一地沙土,不过挖得三尺,里面有些红色土粒,翰香示意停止,在旁边不足一尺的地方继续开挖,这个挖得深一些。 深的放爷爷的骸骨,浅的放爹的骸骨。头颅骨却让它立起来,空洞洞的眼眶窝让夕阳西下的光线照得似乎有些灵动,正在注视着脚下的那块土地呢。 每个头盖骨上贴了一张红色符。就这样简单掩土了,也是一个小土包,只不过是新的土包子,二坟前各自燃了三支大白烛,太阳滚到天际里了,黄昏的幕色里闪耀着鬼火一般的光亮。 路上翰香交代,此地就为你杨家祖坟了,记得清明弔唁祭祀。 到了家,天完全黑了,嬷嬷在院子门口等着。 抽泣地:“辛苦了,好啦?” 杨伢子累得不行,没有好气地拉长声说:“好——啦——” 翰香正想教训这伢子天下孝为先的话,却听黑暗的台阶上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士,你会收吓不?” 走近一看,女的身旁还有一小孩子。 第18页 “怎么啦?” 嬷嬷才接过话,等你好半天了,这伢子今天跟着他爹去迁坟,一股黑烟出来,吓了一下,现在有点发烧,听说你来了,想让你看看。 翰香摸了摸小孩子的头,是有点烫。点起煤油灯,牵着小傢伙的手来到堂屋的大门角落里,这小傢伙木讷着不说话也不哭,让翰香在门缝里拿着左手捏了捏,奇-书-网嘴里念了几句含煳不清的词,把一根黑纱线系在小傢伙手腕上,再带出来,到厨房煮了一碗热水,将一硃砂符烧了化在水里,端给小傢伙喝,好说歹说半天才肯喝了下去这漂浮着灰烬的黑水,孩子娘闲谈了一会,带着小傢伙回去了,这小傢伙一改先前的沉默不语活蹦乱跳地跑在前面,也不管天黑的路上高低不平。 胡乱扒了几口晚饭,擦洗身子上床睡去,忙了一天,确有倦怠。 脑袋沾上荞麦枕头,灵光一闪有件事搞忘了,坐起身子,朝着另一头刚睡的杨伢子心急地问:“杨伢子,那个竹筒呢?” 杨伢子睡着了。 第七章人心坪追魂 天刚发亮,杨伢子就被翰香推醒了,迷迷煳煳瞪着翰香。 “你、你把那竹筒放在哪里了?” 揉搓了眼屎,不高兴地嘟嚷:“门旮旯里。” 那竹筒乌漆抹黑静静地躺在门槛的角落里,乍不提醒,根本不会留意到。 应该是楠竹而且经过火薰烤过的,大概是防止虫咬,还有一竹盖,用松香封住,摇一摇,没什么,很轻的,不知是有什么宝贝,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弄开再说。 拿起火钳放进灶堂膛里一烤,松香化成油滴出来,吹了吹热气,一扭,开了。 有个东西在里面,倒不出来,只好用筷子捅进去,拨弄二下,缎带丝出来了,轻轻一扯,一块金黄色的布出来了,光彩夺目,三角形,正如一擦嘴擦鼻涕手巾般大小。 马上否定了,中间有个字,是用黑色线,好像是蚕丝绣了一个隶体字‘楚’。下面有红色线间接勾勒出一些印记,山不象山,水不象水,层次感也看不清。 “杨伢子,起来、起来。”翰香实在忍不住了,他还在睡。 “你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翰香拉开缎子二个角垂直放在自己胸前,对着二眼发光的杨伢子问。 “有个‘楚’字。”杨伢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还有呢?” “还有几座山,不,是几湖水,不,也不象。”杨伢子抓抓脑袋:“是几片云吧?” “越说越离谱,你拿着,让我来看。”翰香塞到杨伢子手里,后退几步,左看右看,是啊,不是山也不是水,肯定也不是云,几片云值得这样费尽心机么? 杨伢子一脸笑容:“叔,你看到了什么?” “也是一个字。”翰香讪讪笑道,走过来凑到眼前,绸缎闪闪眼都花了。 一大一小盯着这块布,傻傻地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声音。 “我看可能是藏宝图。”杨伢子打破沉静,咽了一口水。 “你发现没有,大大小小36片绣花线点。”翰香要把杨伢子从梦里拉回来。 “哦,那就是36座金山银山了。”杨伢子梦还没醒。 你们来吃早饭啦。嬷嬷在灶屋喊话了。 “娘,祖上到底是不是说过杨伢子这一脉是杨泗爷的后代啰?”翰香问嬷嬷。 “我那年进门就听说不知从哪个地方迁来的,是杨泗的后代。”嬷嬷说道。 莫非那岳武穆当年真的放了杨么一马?这些地方如果存在,不可能是在这里的,800年前这里都是八百里洞庭范围之中,天象也没有36星宿,这些七零八落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莫名其妙。 还是早点回去,玉珍身怀六甲。临走交待杨伢子把这东西保管好,祖上传的,自然有用。杨伢子说当然啦,这楚国的金银珠宝本来就是我家的。 翰香好笑你这伢子还没长大。 玉珍说你回来了好,明朝要去左易沖喝喜酒,婶娘60大寿,今早捎信过来的。 一大早,小儿茂清也要跟着赶脚,玉珍自然不能带着走,8里多地,一大肚子,来回不方便,翰香要去互助组做事,只好把茂清寄在一老婆婆家。 男男女女以前不是经常在一起,互助组一开始,个个天天见面经常嘻嘻哈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今天你家吃明天他家吃,朝出晚归是常事。 去左易沖必须经过蛇形这地方,蛇形上去一个坡是一大片树林,长满野草和茶子树,就一条窄狭的小山路,只有野鸡才能走的那种小路,村里都叫‘野鸡路’。小路在两旁浓密的树荫下好像一条黑洞幽深的隧道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七弯八拐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片空地,眼前一亮,却又是一惊! 为什么? 突然从阴暗的隧道里出来,眼前是几亩平整的空旷草地,没有一棵树,可是这空旷草地对面接着是隧道的野鸡路,不但如此,这草地中间位置左右各有一条小路,是连接左右二个同样隧道的野鸡路的,因为经常有人要走这里,这草地就让人踩出个‘十’字形的痕迹出来了。不管是谁到了这空旷的十字形中间都恨不得爹娘再生多几只眼睛出来,感觉前面后面左边右边都有什么人突然闯进来一样,不如干脆就一条隧道到底好了。 第19页 这个十字口的空旷草地最让人悚惧的是这下面有58个魂魄在此,解放时58个土匪全部砍头掏了心埋在这个地里,一坑埋了之后让牛踩平,就是现在这样子。 玉珍顶着阳光穿过去了,也不是很慌乱,过了十字形穿过去顶多再走200米隧道的野鸡路就下坡了,下坡就有几户人家,从几户人家的房子前面绕过就是一条大路了,大路前面三里多地就是婶娘家了。 吃了中饭就往回赶,婶娘说你住一晚啦。不啦,家里还有小傢伙,要回去。 村子里吃中饭不如叫吃下午饭,吃完天就要黑了,何况是秋天。玉珍回到山坡这几户人家时,看到人家有人开门,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糟了,钥匙不见了’。 一想,马上回头,肯定是落在婶娘家了,风急火燎回到婶娘家时,太阳快落山了,那匹铜制的长条钥匙在婶娘屋里的柜子上,拿起就走。婶娘和一众亲戚拖都拖不住,玉珍怎么也要回家,不肯过夜。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13节作者: 湘粤男 再回到山坡时,这几户人家升起了裊裊炊烟,上了坡进了野鸡路,只管埋头往前急着走。到了十字形空旷草地,天还没有黑呢,不过心里有点惊慌,看着前面那隧道黑暗得打了个冷颤。左右那二个黑洞象是老虎口一样欲向中间扑来。 要是有个人就好了。 一念之间,真的有个人影在前面那入口处,不过看得不太清,冲过去。 ‘沙沙沙’脚步声越过十字形了,跟着这个人先。 差点就要碰着这个人了,这个人没有向前走,堵在这隧道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正想开口说话,这人出声了:“你才来?等你一天了!” 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这才仔细一看,身着斗笠,一身蓑衣,又象是盔甲战袍,真是奇怪,这样的天一身雨天装束,想去看那脸,看不到,黑黑一团。 正在纳闷,声音又响起:“走,回去!”转过身子对着玉珍,不见手臂,斗笠耷拉下来。 玉珍这才想起,这里是人心坪! 当即用右手朝自己眉心处向额头的髮际拂去,翰香说过人有三魂七魄,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害怕时这样抹三下,头上有火焰,抹抹就旺了,祖宗神灵自然会来护法,如果穿得太厚实就把脖子下的衣领解开一粒扣子,免得让魂魄让厉鬼捉了。 动作还未完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扑了过来,吓得玉珍一转身,往旁边一闪,这厮也挪步而来,玉珍趁机疾步向隧道口钻进去,心里就是一个念头:不能回头望,往前跑。 跌跌撞撞旋风一般从里面奔跑出来时,还隐约听到后面传来冷冷的奸笑声。脑子里一片煳涂。 蛇形村口一小媳妇在院子里看到一人影从山坡上滑了下来,暗叫一声:不好! 赶紧叫人抬进屋。人,晕过去了。 小媳妇的婆婆认识这晕倒的人。 “快、快、快通知昇平道士,是他堂客。”小媳妇的婆婆急得不行,又叫老头子赶紧熬姜茶。 等翰香赶到蛇形时,玉珍嘴里已经灌不进姜茶了。小媳妇的婆婆急得哭出声来:对不住啊,升先生,不晓得你堂客今天走这里啊。 翰香摆摆手示意别说了,麻烦找几个人帮我抬回家。 这家老头马上叫上几个壮年人抬轿子,把玉珍抬回来放到堂屋里。 翰香说多谢了你们请回,我要找她的魂。 燃起香烛,双手拂了拂玉珍额前髮际,双目盯着,看不清,再看,也是黑沉沉看不清,心里一沉,魂魄在哪里去了? 玉珍还是二眼紧闭,面色惨白,嘴唇没了血色,俯下脑袋在大肚子上听了听,声音微弱,掐起兰花指,算也算不出什么名堂来。有点沉不住气了,心里发紧。 一个道士都救不了自己的家人,那不是让人笑死? 翻箱倒柜把那歷代祖师的像挂起来,天地君亲师,管它灵不灵,化追魂符一张,急急如律令! 一只手抓玉珍的手腕,跪拜在祖师爷下面,脑袋里急得空白一片。 翰香在路上慢慢走着,几个人从后面匆匆走过来,话也不说,好像没看到他一样,径直朝翰香身边的花坛走去,花坛里很多盆花树,铁棘、蔷薇、万年青、臭牡丹、翠松------ 都是长得不高:有的青枝发芽、有的枯萎叶败、有的鲜嫩欲滴、还有的虫叮蚁咬,翰香看得喜欢,也上前欲端上一盆,就那盆金桔,伸手前去,‘啪’地被人打了一下,一个姑娘家怒气沖沖地端起就走,没有言语,也不管翰香一脸惊愕的表情。 又被一汉子撞了一下,挡住人家端那盆铁棘了。这些个人,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呢? 只好往前走,一群人正在忙得不亦乐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推的推车,运的运土,眼看那木轮车就要从斜坡上退回来了,上去,加把力,箭步一冲,和别人撞了个眼冒金星,几个人扶住那装土的木车往前推着就跑,几个小伢子笑嘻嘻地旁边玩乐。 这些人真是有问题,好心帮下忙也不行。当自己不存在。 还要往前走,却是到了一个房子前面,不如说是小宫殿好了,门口有个凶神恶煞地把守,里面繁忙一片,各式各样穿着的人进进出出,翰香好奇走到门口,想探头详看。 第20页 门口大汉发话:“回去,哪里来的?” 这才想起:“我找人。” “找谁?” “ 我家内人李玉珍。” “哪个庙王?何方土地?” “洪武庙王,永復社土地。”翰香脱口而出。啊?怎么是问庙王问土地?今天尽是遇些怪人。 听得兇恶守门人一声长喝:传洪武庙王,永復社土地—— 见得二个白髮老人急步而来,守门人指着翰香对二白髮人问:“此人何时报到的?怎不见你们知会?” 二白髮人走上前来对着翰香端详,喃喃自语:出事了,这个人怎么跑下来了。 当即回头对守门人说:“要问无常。” 翰香一听,我来找人还要问屋场做甚么?我家屋场又不是很大。 守门人对着里面又是一声长唿:请无常—— 不急,那就让他请屋场吧,难道还能把我家房屋都搬过来不成? 又来二个一黑一白之人,那白衣人戴个帽子上面还有四个字:你也来了。 黑衣人也戴个帽子上面也有四个字:我来捉你。 白衣戴帽人见了翰香直乐呵:没叫你来,你来什么? 翰香早就心里来火了:“我来找我内人,还要你来通知?你,你还不是也来了。” 白衣戴帽人乐了,扶了扶帽子:呵呵。 黑衣人听翰香这样生气,也是火冒三丈:“你赶紧回去。” 翰香气得不行,找个人就这么难:“你以为来捉我,我就怕呀?” 二个黑白戴帽人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叫:我们也不管,叫判官来。 翰香今天又较上劲了,管你叫谁来。等。 等了老半天,才见一老者手捧一本厚厚的书,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狼毫大笔,一派儒雅风范。 走上来,斯斯文文问了声:“你何方人氏,有何不清?” 翰香这才觉得是遇到秀才了,马上将前因后果一说。 那老者就不停翻着手上的书卷,一边翻一边念,没有刘昇平呀。 翰香又急了,大爷,是李玉珍。 哦,哦,哦。一连三个‘哦’,又没所以然了。 老者拧紧眉头,想了一想开了口:来,你还是当面和我们大管家说清楚。 去就去!我还怕?我当年还做过护院呢?你们大管家是何方神圣? 守门人一见是老者亲自领着进门也没说什么,只是用很兇恶的眼神瞪了翰香一眼。 翰香随老者在一条幽幽暗暗的过道里走,一路阴森威严,沿途见了不少怪模怪样的人对着老者打招唿,转了几个弯又往地下走了好多梯台阶眼前突然灯火辉煌。 百十来盏大明油灯挂上殿顶四周,地面琉璃,却是不见影子。 三面各有一间一间的独立小屋,门帘遮掩珠光宝气,透过缝隙可见里面五尺多长三尺多高一个宝石一样的台子,台子后面是一大宝石座,宝座上坐着一个豹眼狮鼻,络缌长须,头戴方冠,右手持笏于胸前的人,那笏好像自己做法事‘起槓’时敲打清水碗的竹片一样大小,这个一点也不象人,小时候看那皮影子戏的木偶也比这个好看多了,只能叫‘怪人’,坐在那里毫无表情,象睡不象睡,象念经又不象念经,往前边一看又是同样的布置,只是坐着的人不一样了,短脸阔口,头戴冠,身着长袍,却是左手持着个笏,这个还象个人。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14节作者: 湘粤男 一路望过去:横眉瞪眼双手于胸前捧笏的;皱眉瞪眼,连耳长鬃,头戴方冠,身穿长袍,左手在膝前握一个念珠,右手持笏放在膝间的;白净脸孔,头戴冠旒,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双足着靴的;双手在胸前捧笏,正襟危坐的;竖眉张口,头顶战盔,身着铅甲,束腰勒带,足踏革靴,双手于胸前拱揖的;扁鼻凹脸,头戴方冠,双手怀中持笏的;白净面皮,双手捧笏的;连鬃长髯,头戴方冠,身着长袍;双手握于袖中,怀中抱笛板的足足九个这么多,心想这衙门也太浪费了,要这么多人办事,一想起衙门,那还是满清的事了,听大人说过,看看门顶上是不是也是‘明镜高悬’? 举目一扫,全部只有三个字: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 阎罗王、卞成王、泰山王、都市王、对等王。 咦,好熟悉!以前在师父家看过一本经,没错,是《十王经》,那还差一个呀。 “你在此候着,待我禀报一声。”老者打破了翰香的沉思,翰香才发现一路走到东边了,往里一望:一面有短须,双手捧笏的人坐在里面,威严得很,这才象个人嘛,门上三个字:转轮王。 心里一想,我这无缘无故怎么做起梦来了,这十王爷个个都非等闲之辈呀。老者道声:你且进来见大王。 翰香又想起了皮影戏里衙门办案的场景,掀开门帘,激动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唿:“大人呀,你可要为小民作主啊!”一边大唿一边‘咚咚’磕了二个响头。 这大人把手中的笏唿啦啦地拉扯了二下,翰香只见得眼前一阵长长的笏影散开,大人一收手对着笏嘴唇未启却有震耳发聩之声:你渡亡送人,却跑来这里,何时涂志的? 第21页 翰香定了定神:“报大人,民国二十五年,师承龙潭庙王永兴土地彭逸仙,涂志之时,有开斋三日。” 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涂志’:这是道士出师后的一种仪式,即告诉世人这个道士已经学有所成能超渡亡人了,可放心恭请。同时土地庙王也是有登记在册知会地府的,没涂志的道士就算道法再高,也不能送亡人交给土地庙王,土地庙王不认可的。 “李氏珠胎已结,你怎安心任她游于荒野?涂志之人,竟不开窍!”又是一阵雷声的语音。 翰香低头不语,是啊,我怎么让玉珍一个人去那里呢?笨到家了。 过了一会,慌忙抬起头,见老者打开一卷宗,对着大王念道:此女本为洞庭千年苦莲化成,首轮贵为楚国夫人,歷经九九八十一劫,阳历12年前又从杨家下堂与眼前之人续缘,今日酉时三刻让四王殿下受刑犯魓匪掳来,贪恋不改意欲效仿前世做压寨夫人。 翰香听得‘霍’地站起来,七窍生烟,一派胡言,玉珍已有几月身孕,竟然有人如此下贱嚣张! 转身就往四王殿沖,要去讨个说法,门帘如墙,撞得疼痛不已,听到头皮发麻:“休得无礼!”眼前一笏朝外飞射出去。 五官王正在打瞌睡,‘啪’地清脆一声响,一愣,台上一笏,是转轮兄急令,打开一看,面色微变,抬起膝上右手之笏朝后墙敲了敲,一断筋剔骨无头胸裂的怪物立在台前,五官王拿起膝上左手的念珠朝这怪物一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门外传来镣铐拖地之声,二个小卒扶着一小腹隆起的女子缓缓走进来。 大王的笏又飞回手中来了。 老者示意二卒打开手铐脚镣,翰香上前紧紧抱住痛哭不已的玉珍,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 意欲多谢回去,却听得老者说道:“尘世阳间地府阴司都有金科玉律,你俩今天闯了进来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不受惩戒不得离开。” 翰香问:“如何惩戒?悉听遵命!” “男减5年阳寿,女子珠胎化为水。”老者说完用狼毫大笔在手上的书卷上划了划。 “不行!换我性命也要胎儿。”翰香抗议。 那坐着的大王似乎再也受不了了,把手往台上只是轻轻一放,顿时屋子左右摇晃,鬼哭狼嚎悽厉之声不绝入耳。 “胡来,岂容你讨价还价,若不是念在你渡得亡人,早把你扔进油锅了,你五斗米道张天师也得敬我三分!” 转轮王嘴唇照样未动,可声音震得翰香脑袋‘嗡嗡’作响。 一想起自己今天找个人竟这般艰难,你们衙役竟然让受刑犯偷偷跑出来作奸犯科,这笔帐如今却算到我俩头上,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狗屁‘金科玉律’,这还有没有王法? 皮影戏小时候看得多,老百姓有冤不惜一切告御状也是,今天我不但是受害者哪怕就算是一看官也得进入角色,管你什么人? “我要告你们,哪怕上了西天也要告!”翰香就是不信邪,抓住玉珍的手,不走了。 老者不出声,大王气急,双手把笏朝头上狠狠一扔,看得翰香一惊,这竹籤一落地就是斩首了,不会在公堂之上就行刑吧?当即怒目而向视死如归大有一派乡人至理口头禅‘要死卵朝天,不死成神仙’之势。 并没有大刀砍到脖子上,倒是眼前突然一片五彩祥云从屋顶而降,上面盘腿而坐着个九道梁冠庞眉文额、伏犀贯顶,目有三角手持拂尘之人。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小扫把。 来人下得详云,斜扶拂尘双手合掌对大王:“阎罗真君,陆判官人,不知有何吩咐?” 说完将掌中之笏交给怒气未消的阎罗真君,阎罗真君瓮声瓮气地道了句:“有烦张陵老弟亲自下来。” 老者对台下木呆着的翰香二人一指:“此人莫非也是你道中弟子?如此顽冥不化!” 眼前这个称为张陵的人高大魁梧绿眼发光垂手过膝,使人望之肃然起敬。翰香似乎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张陵看着翰香轻启唇齿:“世殊事异,你不得无礼!能建功立德造福社稷亦可抵消。” 翰香听得舒服,不过,这衙门它也有错呀,为什么就没宣罪呢?这胎儿也是一性命呀!开口正欲分辩,眼前一扫把扫来耳际只有漫天的回音:回——去—— 翰香紧紧抓住玉珍的手腕,二人云里雾里一阵飞驰,突然跌入到一渊漆黑无边的夜空,心里一想这下二个都死定了,不由得大叫:啊———啊——— 啊!一身冷汗,醒了,门里凉风袭来,抬头看到烛光之中祖师爷的画像晃了晃,那上面盘腿而坐手持拂尘的人好像咧咧嘴对自己诡异的笑了笑,定眼一看,好像刚刚见过。 “你跪在那里做什么?”突然的声音翰香又是一惊,转过头,是玉珍,醒了,对着自己说话。 赶紧爬起来,我的恩娘呀,膝盖生痛。眼里却是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泪。 “我们回来多久了,怎么我睡着了都不知道,还做了个梦。”玉珍又说话了。 “做个什么梦?” “梦到你到人心坪接我,和人家吵架,记不清了。” “我也做了一个梦。”翰香流下眼泪。 第22页 “什么梦?你哭什么?”玉珍抚摸着翰香的手,不解地问。 “梦到我去人心坪接你,和人家吵架,输了。” “梦里吵架,输了就输了,还哭什么?”玉珍好笑。 翰香没有做答,看着玉珍的腹部,眼泪又落了下来,屋子里燕清和茂清二兄弟已经甜甜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互助组的娥妹子来到翰香家:“升哥,今天安排什么生产?” “今天有事,不去了。”翰香情绪有些低落。 “有什么事?互助生产是大事。” “也是大事,也是生产。”翰香说道。 娥妹子扭头走了,这互助组本来是政府安排的集体生产,你一人怎么生产? 晌午时,玉珍‘唉哟唉哟’直叫,捂住腹部痛得满脸豆大的汗珠。 翰香的心狂跳起来,跑过去一把扶住声音发抖:“怎么啦怎么啦?” “肚子痛,啊,好痛。”玉珍一边喊叫一边朝屋里踱去。 翰香知道大事不妙了,急忙从香篮里取出一黄符贴在屋子门楣上,扶着玉珍进房。 玉珍疼痛难忍,说可能是吃坏了肚子,要解手。翰香便搀扶着她到了马桶边。 除下裤子,‘哗’地一声响,有什么掉入马桶的尿水里了,看得玉珍虚弱地喘息,咬紧牙关,缓缓提起裤子时,下身一片血水----- 马桶的尿液里泡着一个已成形的胎儿,是个带把的。 (此贴与本文无关,为第七章随笔,可跳跃不看,作者注。)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15节作者: 湘粤男 奶奶一生育有7个儿女,刚才这节就是她一生惟一夭折的一个孩子,尽管没有出生,想一想那样的年代要养活这么多人,是多么地艰难。 爷爷从此后直到死去,再也不没有剪过头髮了,为什么?后面会有交待。这胎死腹中也可能是爷爷轻狂泄了一些天机,比如迁坟之类,当然,现在说来,都只是一些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我们称之为鬼神,而他就用自己另一种神奇的力量来克制,我们又称之为道法。 此贴首发之日前6个小时,文中的杨伢子,即我的大伯父和他最小的儿子还有他儿子的儿子来到我的住处,看望我恩娘,辛苦他年过七旬爬上5楼,他在老家如今名气非常震耳,但行事为人异常低调,虽然我爷爷不是他亲生父亲,可他作为一大家族长子,当时不但要养育自己四个儿子,还要经常接济奶奶在这里的一家子,不失为孝子典范。 这些在以后的篇章中不会赘述。 前文所讲的《目莲寻母》原为清代戏本,是满清后期加入到道场之中的,去年11月2日,文中的玉珍即我奶奶走完了她的一生,三天三夜的道场引来无数人观看,不为她曾是一个神奇道士的老婆,也不为丧礼上请来专为她‘哭丧’的乐队,而是为失传近20年的‘目莲寻母’在她老人家葬礼上重新上演,家乡土话我听成了‘牟尼寻母’。每一处戏路差不多都要念唱一个小时,道士着道袍持杖戴冠,我手捧招魂经幡随道士并行作揖跪拜,后面是七旬的杨伯父七旬的大姑父和父亲姑姑等等后人披麻戴孝,道场堂屋不够大,后移至到院子里,一众人随道士来回穿梭跪拜,都不顾年老体弱,道士见惯了生死却唱得满面泪水,听者无论男女老幼,皆大哭不止,就算是铁骨铮铮的金刚(抬棺材的男人)也是泪如雨下,此情此景,如今想起,也令我悄然落泪。 奶奶走之时,有只很大的蝴蝶在门窗之外飞舞,出殡时这只大的蝴蝶带着一群小的蝴蝶随棺材一起上山,我坐在棺材之上,看得清晰,想用手机拍下来,却是泪流满面定不住神,这种深秋清冷的季节不应该有蝴蝶出来的。 坟头的花圈占了半座山头,很多都没有打开,来悼念的人太多,不得不在319国道边立了一块牌子,弔唁人心意已领,农村阡陌之路难寻请回头,流水的宴席一桌接一桌,厨房的菜一度告急。 对比奶奶的哀荣至极,爷爷又如何呢?后面作描述,这是一个大时代背景下一个悲天悯人道士的形象,可惜本人的文笔远远不足十年前的三分之一了,所以,如今发上来也只能凑合着让各位看看,如果能出版,将会适当修改一路保存下来的电子档。 道教界的网友如有关注,请不要骂我,毕竟我也只能写老家那种道士的习俗和道术,与常规不同,请不要介意,多多抱涵! 由于昨天突然重感冒,晚上去吊针,故今天更新很吃力,相信我,定会努力地写下去,为我天堂可敬的爷爷奶奶------ 湘粤男 于佛山高明 第八章主死官未到 翰香和玉珍难掩悲痛,把这胎儿埋在屋后的夹堤坡里了,左右邻里也不得其解,一个道士家应该不会有小鬼来骚扰的,怎么突然流产了?按照风俗仍然得坐月子,互助组的事情无非是几家几户一起发展生产共同劳动,出了这事,翰香只能安心在家服侍玉珍,没参加互助组了。 高宗当年收到金国攻打临安的战书惶恐不已,张浚参拜皇上说这是杨么在洞庭湖斩了金使的后果,禀奏皇上遣岳家军攻打洞庭,助金邦报杨么斩金使之恨,换取金邦不犯临安,高宗准了张浚的面奏,即刻宣岳飞入朝。在襄樊接到圣旨的岳飞意欲赦免杨么及四十万‘逆民’,朝中有人受秦桧唆使向皇上进言:岳飞出兵与杨么联军,大反朝廷,扫荡金人,那如何是好?高宗如梦初醒,近臣建议‘命张浚为督军,如岳飞有变,万岁可赐张丞相尚方宝剑,当即斩之’。高宗同意又唯恐自己江山不保,密派多路阴阳先生到洞庭湖深入民间堪虞查勘,如有异象即灭之! 第23页 朝中有一阴阳先生到辰州境内,向南一望,黑沉沉混沌一隅,果然还有妖孽在吸我宋朝龙气,当即晓行夜宿扮成一算命先生赶到此地,原来是一条大黑狗睡在此家茅草屋顶上,家中正有一临产的大肚婆,算命先生进屋乞讨,大肚婆一副母仪天下贵态,毫不吝啬地施了一碗米,算命先生好心肠地说:“自古鸡飞狗上屋乃不详之兆,夫人正逢临产之际,何不除了这物,以免秽气侵胎。” 大肚婆不忍杀生,她家相公砍柴归来,听得眼前慈善老人所言很有道理,这大黑狗一天到时晚除了吃饭下来,全部时间都是睡在屋顶上的,真是糟蹋食物早就想杀了,只是自家堂客心太善良。 随即将黑狗拖下屋来,用麻绳拴住,大黑狗眼泪汪汪盯着大肚婆,大肚婆也是清泪二行只好进了里屋,听得相处多年的狗儿悽惨嚎叫之声响起。 阴阳先生眼前金銮宝殿呈现,果真还有天子在这八百里洞庭湖里,当晚招来兵丁前来捉人。半夜三更把大肚婆赶到三面徒壁的冲口,再也跑不动了,阴阳先生一挥手,几个兵丁一拥而上挑开大肚婆肚子,里面一个粗壮的男婴睁开了眼睛,可惜来不及看一看这未知的世界便让乱刀剁成肉碎------ 此地便是肚婆沖。 有个满脸悲怆的男人正在拼命赶路,他无法接受仅仅一年妻死子去的现实,听说绍川湾出了个有名的道士,一定要问问。 翰香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为是有人让他去互助组去的,一声男子的哭音:“请问,昇平先生在不在?” 翰香出得门来,男子‘扑通’一下给自己跪下了,莫名其妙。 快步上前扶起:“世上万事都有因果,你别悲痛。”其实自己的心正在悲痛之中。 男子来不及报自己的名字,直接报了一个生辰八字给翰香,问:“是个什么命?” 翰香脸色一怔:“此人并未出生!” 来人号陶大哭:“昨晚刚死去呀,我的儿啊——” 这生辰八字由天干地支组成也即为年柱月柱日柱时柱,有生死大钳卡住一生运程,但此生死几乎都在同一时辰,这根本就不存在的,除非----- 除非此人生时已死!这一念如火石电闪。 可眼前人却说刚死。 当即示意男子别太伤悲,再问:“你家堂客生你小儿之时可有不妥?” 来人难掩心中悲痛再次号啕:“难产死了,昨日一周年,呜呜呜——” 翰香半晌没有言语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不久前好像不知听谁讲过四个字:世—殊—事—异! 进厨房沏了一碗茶端给来人,你慢慢道来,容我多听听。 来人眼泪和着茶水,平復了些许悲伤的心情,娓娓道来。 此人叫黄子,翰香一听这名起得也真是大了些吧?祖上从沅江迁来好几百年了,祖上之人本分善良,爷爷还是清朝举人,家境殷实但从黄子这代算起上二辈都是单传,解放后没落了,好不容易前年与邻村一姑娘成亲,来年要当爹了,全家上下真是高兴异常啊。 生产那天,把那接生婆请来,足足折腾了半天还是生不出来,黄子爹在祖上灵牌前又是烧香又是敬佛,祈求神灵保佑送子观音大发慈悲快快送子。 婴儿头部过大,产妇疼痛难忍,一度昏死过去,急得一家人团团转,直到天黑接生婆才慌里慌张把婴儿拽出来,是个男孩子,大家欢喜之际叫唤孩子娘时,他娘可能连自己伢儿的哭声也没听到早已断气而去,大腿间的血水喷涌而出------ 一家人大喜大悲,黄子的岳父岳母跑来哭得唿天抢地,家里人忙着怎样哺育好这婴孩,只好匆匆掩埋了这苦命的娘。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16节作者: 湘粤男 一点米汤一点稀粥,偶尔送到村子里生了小孩子的产妇那里讨点奶水,这小傢伙着实长得惹人怜爱,胖墩墩的个子,九个月可以走路了,十个月可以简单地叫‘爹、爷’之类的称唿了。 就到昨天,这孩子足足一周岁,生他的时候没有庆贺,之前就张罗着一定要做个周岁。 外公外婆早早就来了,外孙周岁也是女儿周年祭日,又备了些香烛纸钱去坟头拜祭,纸钱飞起,听得风中似有似无如怨如泣的哀鸣,象女儿又象是风声。 小伢子咿咿呀呀的说话和天真无邪的笑声那天逗乐了一屋子的人。晚上,外婆说什么也要抱着外孙睡,农村睡得早,吹熄煤油灯就睡了,小傢伙热闹了一整天,也乖乖地睡着了。 半夜起床解手,外婆摸索着到马桶边上,恍惚中眼前黑影一闪,没看清,听得外孙‘咯咯咯’地笑,自己也一笑:这伢子,笑婆婆都来逗他玩呢。 等到外婆蹑手蹑脚爬上床,想把外孙往怀里拢一拢时,却发现孩子的手已经冰凉了,再摸向鼻子,也没了唿吸,当即哀恸大哭,寂静的夜里惊醒了很多人。 这伢子带着天使般的笑容就这样永远地睡熟了------ 那种悲痛无法言表,满屋子的亲戚朋友也是得惊恐不可思议,这刚好一年,无论如何一定要请道士制做一下。 这不,今天就特意来请您了。黄子满面泪痕。 原来如此,心里却感嘆这母爱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第24页 翰香心中有数了,当即让此人等等,去找娥妹子帮忙照顾一下玉珍。 渐行渐近到黄子家哭号声也是越来越大,进去一看,这伢儿胖乎乎的脸,脑袋生得是比较大,长大了是聪明的人呀,双目紧闭,嘴有余笑,爷爷嬷嬷外公外婆跪在二旁,抚摸着伢儿的身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真正白髮人送幼儿,甚是悲惨。 众人见得道士进来,自然安定些许。翰香依旧如往燃焚香烛,到黄子祖宗牌位叩首行李,然后请外人出去迴避一下。 道士开口,自然有道理。亲戚朋友和邻里一把眼泪出去了,翰香把门一关,令黄子打来一盆清水放在伢子身旁,对四个老人和黄子说:“你们不必再悲痛了,尘世阳间,他根本就未曾来过。” 话语一落,念念有词,在小孩子遗体周围走了一圈,再俯下上身双袖向水盆的上空左右一拂,清清的水面呈现出一副画面:一年轻长发女子在山中一坟前坐着,手里抱着这刚死去的孩子,解开了怀襟纽扣,露出雪白饱满的奶子,孩子正含着奶头贪婪地吮吸着------ 孩子的嬷嬷和外婆忍不住哭喊着扑向水盆里,只有静静一盆清水在那里,了无涟漪、更无影像。 翰香说:“放心吧,他会到户好人家的,他娘知道他要走了,想亲自餵口奶给他上路。” 四个老人一听,哭得房子都要塌下来了。 翰香不再理会这四个老人,直接让黄子扎个小草把子,拿把靠背椅子,示意前往本村的土地庙。 到了土地庙,翰香把小草把子竖在靠背椅子上对着土地庙,铃铛一响,重复几句很清晰的话:------生官大人错放生官大人错放------寿官大人未到寿官大人未到-----原形奉回原形奉回------ 随即连纸钱什么也没撒落一张,直接回到黄子家了。 晚上在黄子家过夜,翰香倒是认真地在黄子死去的堂客的灵位下念了一晚的‘开路经’,黄子家人过意不去,让翰香休息,翰香说只有娘的恩才是大恩,娘的爱才是大爱,你家堂客不是为了这伢儿还在世间呀。一句话听得黄子悲伤的心沉重地一震,但又不太明白道士何出此言。 吃了早饭,把小伢子用个小木匣入殓埋了,回到土地庙一把火把那小草把子烧了,火把燃烧的声音‘咯咯咯------’ 既然上天註定,也就认命,但求以后。可是黄子娘爹和岳父岳母一定要问个缘由,翰香于心不忍,又不能说得太多,只好随便讲了几句应付他们。 你家祖上之人在阴司也有一半官职,想你家早点延续香火,早早追着主生官大人发人,世上生人,先定死辰再定生辰,生官大人要等主死官大人定夺寿命方可放人,左等右等半天没来,你家祖上之人心急,伢儿娘痛得灵魂出窍,看着祖上的人如此心急,为求成全,就说用我的性命担命吧,祖上之人大喜,逼着生官大人快快发人,阳间天要黑了,莫搞得太晚,生官大人拗不过,只好匆匆发人,发完之后,主死官大人才来,一看连说‘糟了糟了’,这产妇的寿元也就是一年,要投胎往别处的,这胎儿已发走了,此事千万不能让陆大人知道了,那就定一年吧。 如此稀奇的事情和解释连翰香自己也觉得不可相信,可是自己的思想受识又不得不让自己说出来,并说若有机缘,父子还会遇见的。你们一切悲尽喜来,不必介怀。 (第二年冬,黄子娶得一女,来年秋天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爷爷嬷嬷开心地说:一个换二个,值。后来,在文革中,黄子送二个儿女去公社学校读书,一小孩子朝他跑来拉着他的衣角脆脆地喊了一个字‘爹’,黄子莫名其妙,看着孩子跑向一老师身边,知道是一老师的孩子,认错人了,可是,这个声音似乎十多年前是那样刻骨铭心,这是后话,不再提了。作者注。) 准备回去,村里又有一妇人抱着孩子赶上来:“道士道士——” “有事吗?” “我家小孩以前经常和他(指死去的小伢儿)玩,昨晚哭了一夜,有什么办法?” “好,我贴几张字在村子的路口边,小伢子晚上哭正常不过,应该没事的。”说罢,就蹲在地上,取出香篮里的红纸墨笔,一笔一划地写了几句话,象咒语又象是不成体的打油诗: 天皇皇 地皇皇 我家有个夜哭郎 行路君子念一遍 一觉睡到大天光 写了十来张,一直往村子外走回去,一路走一路贴在显眼的地方,嘴里还一边念,鬍子拉碴,面色憔悴,别人不知,还以为是一疯子。 出了村口,这是一村里的小卖部,村民比较集中的地方,得,来一张。 把糨煳一抹,往那斑斑驳驳的一小片白纸上贴去,红白分明,一眼就看得到,好。 等等,象是一布告,受了风雨,有些残破和洞洞,看看。 ---男,汉族-----黄埔第十期---------国民党------情报处------代少将---南京------重庆-----解放前夕------ 没了,揉下眼,昨晚没睡好,可能被人撕去当手纸了,最后还有一小片半脱落不落地挂在泥巴墙上,仔细看看,比较完整:决定执行死刑,缓期二年执行------羁押湖南省第一监狱------ 最后二行看清了,可不敢确定,心里怦怦地跳,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会不会是他,真的还在? 第25页 怪不得找不到亡魂------ `````主死官未到,还整了个二层意思,给我一个安静的角落,躲开所有眼光的探索----我会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来更新,谢谢关注`````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17节作者: 湘粤男 回到家里,翰香再也无法安心地坐下来了,这些年来,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念亡人经,师父师娘走的时候,道场做了三天还是双眼睁开,任凭亲人朋友不停搓抹,眼皮始终不能合拢,个个心里都知,死者的骨肉不在孝堂灵前,魂魄还在遥望呀。 年后的五月,翰香到村部开了一纸‘放行’,这是解放初期延续下来的规定,谁要是离开村子到外乡寻访找人都得有备书手中的公章签署‘放行’一份,以便备案查询。 省第一监狱并不难找,就在沅江赤山南嘴,据说全是犯下滔天大罪的政治犯,不管有无此人,自己一定要去打听,年轻时的朋友,引荐入道的兄弟,暂且苟活于世,焉能不讲情义?玉珍这些年跟着翰香,他要做的事情都是有理由的,罢了,你就去吧,当为你师父师娘了却一桩心愿。 一路涉水到达赤山对面的白沙渡口,正是丰水时节,沅、澧二水缓缓汇入此地,桅船点点,沙鸥低飞,犹见对面隐约的山林,心里感嘆这四面环水的小岛真是一处蓬莱仙境,人间的罪人在此忏悔改造就如一隐世的修行之人,经过痛苦的涅槃后方可重生。 这个几千亩的小岛却是山区里的黄土,并不是湖区的那种褐色泥土,秦朝修那长城,观音菩萨看到累死无数男女,下凡到民间,在修长城的男男女女的扁担上绕上一条丝线,告诉他们一边挑土石一边唱着歌谣,这样劳作就不会很累,因在秦朝就叫秦歌,唱的人多了,变成了男女抒发心中情感的歌谣,就成了情歌,听得观音菩萨自己反倒难为情,怕误了事只好在后来某一晚,等这些人熟睡之后把扁担上的丝线悉数取来,编织成一条辫子,用这条辫子去移山赶土,从牛鼻滩到坡头嘴一带的土在观音菩萨辫子的驱赶下向长城基址移去,到了沅江这里是深夜了,土地爷不知是谁胆敢在我地盘上施法,当即学公鸡叫,观音菩萨一想人间天亮了,停一停,一松手辫子成个圆环落下来,形成环水,这土就停在这里了,就是眼前若隐若现的赤山,想想后来让杨么潮起牛鼻滩垒起鸭子港,这真是天大的不可能的事呀,传说归传说,倒是一路见了不少的杨泗庙,歷史久远,都敬他为水神了,到了地方拜土地,到了庙宇敬菩萨,也前去上了一枝香,放了五分香火钱。 见到一个老艄公:“老人家,麻烦您送我到对面,多少钱?” 艄公微微一笑:“不麻烦,一块钱。” 沅澧之水起伏不大地流淌,诺大的湖面上划子似如一叶。这水面真宽,不由得自言自语。 老人家说话了,这算什么宽?这是最近的湖面,最远的十多里路!翰香说你老人家身体硬朗,有几个儿女呀?老人一边划桨一边回答一个儿子不听话杀了,后来一个,现在还好。 船桨盪起水花的声音,翰香听得不太清楚,疑惑地:“不听话杀了?” 老人奋力划桨,又是漫不经心地说:“嗯,杀了。” 不听话,原因多了,不听话搞到要杀了,那真是太不听话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再多问,老人家心里可能正痛呢。 老人家打破沉默:“你去山上访人还是走亲戚?” “哦,去打听个人,年轻时的拜把子,不知在不在山上。” “晚上下来不?要不要在这里接你?” “不碍事,不麻烦你了,大不了在山上过一夜。”翰香从来不想麻烦人。 “哦,那你注意下,我们那年阳武口一役,崔增吴全狗贼水师的不少兵逃到山上饿死困死了,不干净。” 阳武口这地方属岳阳,也是现在的汉寿东边,阵年旧事了,这老头真是煳涂了,还说我们那年一役。几百年前的鬼魂现在早已不存在了,世上哪有鬼神,都是心魔,要说近一点的话,那就是二十多年前的43年,日本鬼子在华容的厂窖惨绝人寰地屠杀了我们3万多同胞。 谈笑间,到岸了,翰香作揖言谢,取出纸币,老头不要,说:“算了,你也是重情义的人,来一趟不容易呀,快去快回。” 翰香感动不已,这一块钱意味着自己给人家做道场敬夜菩萨一晚的报酬啊,农村很少给钱,多是打发几升米,一只鸡而已,钱,真是不容易呀! “你也上年纪了,这样我过意不去,要不,明天,我一起给你。”翰香言辞诚恳。 老头掉转船头,奋力开桨:“算啦,我们还会见面的——” 一叶轻舟快速消失在粼粼的水波里,赶快上山。 这才发现,眼前杂草横亘,无名的野花,只有低矮的南桔树苗显得有些生气,山坡不高却有凌顶之势,周围都是水,唯脚下一片黄土,往前走,坟茔遍地,无路可寻。 从数不清的乱坟间隙里穿过,再过一大片南桔林,眼前才有三尺来宽一条大路蜿蜒向前,一直向北走,终于看到了一排白色的围墙屋子, 原来,有另外一条通向此处正门,只是外人无从知晓。 走近了,才发现一排白色屋子外还有一圈一圈的铁丝网,里面看不清,神秘得很,还好,招牌告诉自己总算没走错路:湖南省第一监狱。 第26页 门口有二个持枪把守威严的人,恍惚想起以前做过梦,那守门的好像没枪,心里发憷,又很激动,走上前:“公安同志,我来找个人。” “大叔,您好,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态度好得翰香心里七上八下。 “有没有一个叫彭轩的?”顿了顿,估计不出名,又加了句:“黄埔军校第十期的。” “你等等。”一名公安找到桌子上一本花名册,翻了翻,把枪一提,对着翰香一个字:“有!” 吓得翰香一哆嗦,生怕枪会走火。 把‘放行’证明双手递上前去,请求见上一面,公安问了很多问题,直到把祖上三代人都问了个遍,其中一个才一路正步跑到里面去了,翰香的心又跳起来了,屈指算来,分别足足24年了。 沉思间,门外一阵脚步声,扭过头,是他,是彭轩,苍老了,那个当年意气风发的彭轩不见了,24年风雨歷程如今人到中年,华发早生。 时间突然定格,四目而视,惊喜、错愕,口未开,泪先流,一个叫岁月的东西在彼此曾经年少轻狂的脸上刻下了一种叫做沧桑的印记。 公安同志示意谈话开始,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空气悲壮而凝重。 “爹娘还好吧?”彭轩打破了沉默。 “走了。” “走得安详?”声音颤抖,二行清泪。 “安详得很。”翰香也是二行清泪。安详?!死不瞑目能叫安详?你爹死时脚头燃起那勺清油装着的棉线灯芯因为没有孝子放清油几次差点熄灭,你为国为家为革命,现在呢? “我不孝。”彭轩抬起头,用袖子擦眼角的泪珠。 “你不是不孝,是走错了路。”翰香嘆了口气,抹掉了泪水。 “我去台湾前,投诚起义了,我最后还是走回来了。” “你早该投诚,你是回来了,可是有很多的人永远回来不了了。”翰香难抑悲伤激动的心,要弄个明白再次质问:“你为什么不回家要来这里?” 彭轩低下了头。一个公安咳嗽了一下:“这是政治问题,不能问,不能答。” ------ 尴尬地呆坐着,一分一秒比24年的时光还要漫长。 “没有什么话就下次再来。”公安坐得太久了。 起身,转身。 “昇平老弟,请求你记得每年清明上我爹娘坟前烧纸。”满面愁容的彭轩哽咽。 “轩兄,你好好接受政府改造,你会有一天到你爹娘坟前烧纸的。”离别时的话又象当年那般轻松的口吻了。 “你回去注意一下------”彭轩欲言又止,匆匆走了。 此一别,竟成永诀!彭轩是一个歷史潮流裹挟着的无奈的国民党军人,他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只是,与超然置身于人世神鬼阴间的翰香来比,他的转身是多么的艰难,这是后话了。 下了坡,翰香一脸落寞,想不到轩兄竟会落到如此下场,是谁的错?是歷史的错还是社会的错?没人能说清,只有寂寞的山风吹过。 穿过南桔林,到了坟茔,眼前与来时截然不同了,有很多条路在脚下,不知道到底哪一条是通向前面河口边的,眼里还有余泪,擦了擦,依然是这样子,不是眼花了,那就是遇到传闻中的‘草结神’了。 这些死了人的后人也是,抬了棺材的草绳麻绳应该要烧掉嘛,至少也要斩成几截,你看,现在挡着路了不是?心里一慌,香篮不在身边,念个咒吧,一念,心神就是不能合一,刚见了轩兄,心还未平静,坐下来,闭上眼,等一下。 坐下来,额前一缕清风拂过,一阵风不算什么,可这轻轻地一缕风里不是南桔叶子散发的清香,而是有些腥味,象水里的鱼腥又象是血腥,呛鼻得很。 迅速睁开眼,一白影眼前一晃,定睛一看,是个人跑得飞快,前面就一条路,天要黑了,跟上,爬将起来,跟着后面一阵狂追,始终是保持着一段距离,直跑得翰香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心里直骂这个人真是不讲人情,路上几十米见不着人了,再不走出这坟地,怕真是要和鬼做伴了,咧开嘴不停地喘气,死命地跑,快了快了,就要追到了,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人在山中小路上这么会跑。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18节作者: 湘粤男 第九章绿水青山枉死多 又是一阵发狠,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终于追上了,见鬼,怎么是一群,不是一个,个个都象只兔子窜得飞快。翰香大声却又有气无力地喊:餵——等、等—— 几个人头也不回,根本当后面没人跟着,更不用说听到唿喊声了,说实话,翰香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唿喊声,耳边只有‘唿唿’乍响的风,数一数六个,眼看就要追上了,一眨眼,一群人向左一拐弯,‘刷’地不见了,翰香收不住脚,直接往前沖,脚底一滑,身子扑向地面,重重地摔倒了,‘唉哟’连天,揉揉手揉揉脚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半天才发现自己早就出了乱坟地,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摇摇晃晃站起来,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是到河边了,可是,早就没艄公了,如何是好? 左右一望,那里有点灯火,是户人家,还是刚才那六个人拐进去的地方,这帮傢伙在这山上真是跑惯了,这么快的速度,又不是赶着去投胎,急什么急。 第27页 一瘸一拐满心欢喜,嘴里哼哼唧唧朝那灯火走去,一低矮的瓦房屋,门外挂着一盏马灯,怪不得老远就看到了。 正要进去给人家讨睡一宿,才发现这家现在很忙,很吵。只有二老伴在猪栏边手忙脚乱给猪娘子接生,不敢打扰,又帮不上忙,只好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猪娘子在不停地叫唤,生出来三个了,在干爽的草地上蹦蹦跳跳,又捧出了一个、二个、三个。 不多不少有六个,白白的小猪,可爱得很。 老头直起身子,冷不防马灯下面一个人,吓了一大跳:“你,你做什么?” 翰香正想做答,老头的老伴低着头兴奋地回话了:“做什么?还有一只,快点!” 老头立马蹲下去,二老口一番折腾,可怜猪娘子真是杀猪般的嚎叫,翰香扭过头,想呕,呕不出来。 “第七只,受了伤。”老头子也没管身后有个人存在了。 “不是受了伤,是死了。”老太婆嘆了口气,把死的小猪往旁边一放,直起身子,累得腰酸腿痛了,让地面上一长长的影子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生生一惊:“你、你做什么的?” 翰香受了些皮外伤,正双手抱肘摩挲,当即难为情地说:“老人家我忙着赶路,摔了一跤,现在又没船了,想借宿一晚,行不?” 二老口异口同声:“没事,只是让你吓了一跳。” 翰香低下头凑过去看这受伤而死的小猪崽时,“啊!”地一声大叫。 一惊一乍,把这二老口又吓了一跳,这人怎么啦?只有六只小猪开心地在草地上挤成一团,一点也不惊慌。 翰香是真的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喊出口的。 这没出生就死了的第七只小猪崽,是四肢受伤而死的。 虽然三个人都各自吓了一跳,但是同时都比较激动,二老口激动添了一窝猪,翰香激动终于没有投胎,此地真是不干净,好险。晚上啰嗦问了老二口很多问题,什么时候搬来此地的?答:伪政府时候。家里几个儿女?答:一儿一女,都在茅草街上贩鱼。这地方蛮不错的呀?答:嗯,是不错,就是下雨天出行难。有没有一个花白的老艄公在此地往来?答:没有。不可能我今天就是坐他的划子过来的!答:不可能,这里都是中年人,老年有,也没有花白的老头。他还把自己一个不听话的儿子杀了呢!答:更不可能,虽然住在山上,水的四周有什么事不可能我们不知道。 翰香找不到话题了,怏怏入睡。半梦半醒之间又梦到了那一汪泉眼,老是感觉自己睡在那里,不知为何,每次出来经过有水的地方都会恍惚有种似曾熟识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就告辞了,这地方,少来为好,不来更好。 河边还是原地,却是没有花白的老艄公,只有一个黝黑壮实的中年人,还说会‘再见面的’,也许在对面吧。 “大兄弟,送我去对面,多少钱?” “一块”。 船至中央,水流较急,不似昨天那样平缓,清了清嗓子:“大兄弟,这地方撑船的有没有一个花白的老头?” “没有,都是像我这般上下的。”大兄弟一边摇桨一边笑着回答。 “他昨天还送我过来呢,我还欠他一块钱。” “嗨,能省就省吧,可能是别处来的也不定。” “昨晚我还准备让他等我的,天黑了,我就没下来------”翰香狐疑,大兄弟把话打断了。 “你昨晚天黑幸好没下来,水来得急,翻了一条船,死了六个打湖草的人。” 犹如一声惊雷,划子在水流中起起伏伏,翰香的心也跟着沉沉浮浮。 在水上真是有些惊慌,不同于陆地上,感觉自己太渺小了,这水浪一打来,船一翻,什么也抓不着,惟有随波逐流。 上岸了,还感觉自己脚下一片虚无,问了几个划船的艄公,都说没有这样一个老头,更不相信虎毒会食子。 转了船,回到蒋家嘴安乐湖,安乐湖是围堤湖通沅水到目平湖中间的一条分汊湖面,溯水往南就到月明潭了,再走20里地,就到家了,心里踏实了很多,家才是距离。 月明潭是这样来的:盛世唐朝,大兴庙宇,此地独处一平地而起的悬崖绝壁,一条小路通向山下面的木鱼洲,香火鼎盛至雍正年间,后一度没落,和尚自生自灭,有年夏季一天,主持要去云游,前晚做了一梦,圆寂的前任主持交待放生的公鸡明天辰时之后才能出笼,主持出发交待守庙的小和尚,朝山下走了。 小和尚看得公鸡不停叫唤,也不知此时是何时辰,手捧经书把这事给忘得九霄云外了,把鸡笼栅门一提,公鸡精神抖擞张了张翅膀去觅食,水缸旁边一条蚯蚓正在蠕动过来,公鸡一扑,把蚯蚓叼在嘴里了,顿时天昏地暗,乌风黑浪涌起,一座破败的庙沉了下去。这一沉,就沉出一个绿森森的深潭了,面积只有一亩地大小,像一轮月牙状在悬崖壁下,原先的那条小路也没了,独立一个黄砂断层的悬崖绝壁守着下面深不见底阴气沉沉的月牙儿,清朝末年某个春天,一放牛老爷子路过此地,看到月牙水面上浮起一船黄豆,还有一本书,这老父子欢喜得不得了,当即用箩筐把黄豆挑了回家,不认识字把这书给扔了,却不想,家里的黄豆全部变成小石子了,原来是水下魂灵所託,用一船黄豆粒金子重修庙堂,书中有交代如何兴修,可惜此人不识字,误了天机,黄金成了石头。 第28页 翰香正在行走,听到前面有人议论纷纷。 原来是一钓鱼之人刚才在月明潭里出了一点事,这人不是本地人,常年在外钓鱼,可是工具很奇怪:远看像一桿木制长枪,三尺来长,但是又有一手摇轮子,轮子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钓鱼线,再看另一头,有个突起的东西就像枪的准星,鱼线头上吊着一个大指拇粗的铁砣,铁砣后面是一排排的铁钩。此人还在向乡亲讲解使用原理,就是看到水面有鱼动的迹象,二手抓住枪桿摇轮一端,奋力向前甩去,这种力度和眼力就是锻鍊多年的结果,一甩到水里,马上用手赶紧摇轮迴收鱼线,这鱼呀龟呀就挂在铁钩上了,二个多小时前,他来到月明潭里,想探探底到底有多深,顺势把轮子上的鱼线放完了,手感告诉自己好像没有到底,就在岸边拖着鱼线绕了一圈,再准备收线,收了好久,好像挂住了一个东西,很沉,提不上来,心疼这枪,只好下水去,下到水里,绿澄澄的水根本没有底,只见到好像有很多台阶往水下一直没完没了地延伸,自己也是能在水中憋息个把小时的,沉了很久,才发现的一排铁钩挂在一个也是绿绿的物体上了,游过去,用力一扯,行了,却听到水下传来‘哗哗’的巨响,赶紧潜上来,可能这水里有水怪,真是前脚上岸刚刚收拾好这枪,却看到水里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水面来了,赶紧拐过弯到这边,立马把枪扔在水草遍布的沟渠里。 没有回头却感觉后面有人跟上了:“哎,前面的公子,方才有否见到一钓鱼之人过去?” 是一姑娘的声音,现在是何朝何月呀,还公子。 回个头,一个旧社会丫环打扮的小姑娘一跳一跳地追上来了,镇定地做了个‘没有’的手势,暗地加大了步伐朝大路这边走来。 “哼,把我家小姐的裙子都钩破了,抓到有他好受!”愤怒的语气像阴森森的潭水,听得我全身都是冷汗。 这不,刚才才敢把这枪取回来。 乡亲们早就听说月明潭的神话了,据说有缘分的人在太阳刚出来的时候能看见悬崖上光灿灿的东西呢,是棵灵芝,长在半壁之中,不过,就算你看到了,要想得到,那是比登天还难。 现在眼前的这人一说,胆大的摩拳擦掌今天一定要搞个明白。 果真有人要去探底了,弄了一壶烧酒过来,五月的天,水里还是有些凉意的。 翰香一看还早,也就跟着看热闹去了,反正,晚点回家也没关系的,就当看稀奇看古怪,回去给二个伢儿讲故事。 胆大的跑前面,看热闹的跟着,一众人好像戏里面上山打虎的,今天不打虎,今天捉水怪。 从木鱼洲田埂的一条小路走过去,原来这里就只有这么一条小路通向那月明潭,旁边也是一条小河渠,走着走着,好像越来越熟悉了。 果真是个月牙儿的潭,不,是一汪泉眼,我时常梦到的地方,就是这里。 恍惚之间,看了看天空偏西的太阳,掐了自己一把。痛,不是梦。 这下这打鱼的人不敢下去了,一个不怕死的喝了一口烧酒,身子一跳,‘咚’地激起一片水花,回音在悬崖下久久响起。 好半天,他才浮出水面,脸上的表情告诉岸边焦急兴奋的人们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可是,他却在人群里努力地搜寻什么。 和翰香四目一碰,脸色一变,马上又钻进水里去了,众人不解。翰香也是心里毛毛的,怎么这样的眼神看我? 又隔了很久,再次浮上来,奇怪不解的眼神再一次盯着翰香,牙齿打颤,估计是水太冷了。对着翰香问:“你、你刚才、没下来吧?” 翰香以为不是对自已问话,没有回答,就是回答,又怎么回答呢?我一直在这里观看。 那人对着翰香旁边一个人手一挥:“水鸭子,你也下来,等一下,喝口酒先。” 游到岸边,‘咕嘟咕嘟’又喝了几口烧酒,叫‘水鸭子’的人早已按捺不住了,‘得令’一声往水里直跳,这下,估计有稀奇有古怪看了,下去二个人。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19节作者: 湘粤男 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水面太平静了,一分一秒地过去,人还没下来,焦急的人说开了,肯定是有水怪,大傢伙赶紧撤,免得等下把这里也沉了。 就在大家想要散去的时候,潭面一阵波动,慢慢浮起一个人来,衣衫泛白,俯卧着背对大家,大家心里正纳闷:这不是刚才那二人呀! 是一具尸体。 ‘扑哧’几声,二个人从尸体底下钻出水面来了,喷出满嘴的水,众人惊恐不已,七手八脚地把尸体扯到岸上,这死者就头到臀部算是完整,手脚只有一丝皮肉连着,弄了好大一会才摆好,个子也算高,清瘦清瘦,水里浸泡得有层绿茸茸的苔藓了,用水洗了洗,是个年轻俊朗的后生子,头髮只有一络一络地粘在脑袋上了,眼皮都在,只不过塌陷下去了,一身衣衫是染料浆漂过的,已经褪色得发白了,手掌里还抓着一磨菇状的东西要成粉末状了,应该是死了很久,可是为何没有让鱼虾类吃掉呢? ——那就是‘坐水牢’了。 翰香走上前,看得奇怪,这人是不是从悬崖上摘传说中的灵芝而摔下来死的呢? 第29页 最先下水的那人说话了,这人抱着一块大石头沉下去的,下面真的有台阶,弄了好久才把手弄开,腰部还系了一条绳子在石头上,存心要死的人咧。 众人抬起头对这二人投来敬佩的目光,最后一致停留在翰香的脸上, 翰香满脸疑惑,怎么啦? 这些人往死者头部看了一下抬起头又盯着翰香,翰香不自然笑了笑: “有何不妥?” “是不是你伢儿?”有人关切地问。 “我伢儿在家,还小。” “除了你头髮鬍子比这个人长些之外,你和这个人很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有人说。 “是啊,开始我还吓了一跳,以为他也下水了。”最先下水的那个人指着翰香接过话。 人越聚越多,在对面河堤上灭钉杀螺的老老少少也往这边走,这月明潭里是有稀奇古怪呀。 翰香一拍脑门,小时候恩娘给自己讲过爹的事,爹那年外出打渔从此没回来,难道是经过此地出了问题? 一想,很有道理,如果是真的,我回去怎么给那二伢儿讲故事?从何而讲?真是稀奇古怪,突然出来一个爹------ 都在说得玄乎起劲,此地靠近外河除了响应政府号召积极参与灭钉杀螺之外,没什么新鲜事 ,这丁点儿事就是大事了。 翰香不敢怠慢,留下一句话:我去乡政府找个人,麻烦你们先守着。 他匆匆跑去找谁呢?找老书记,解放后村子太小,与别的几个村合併了,原先的村子现在叫生产队,老书记经常要下乡,如果这个时候不在,也可先摇个电话回村里,通知队上来个人辨认,这样求个心安理得,对死者也算尊重了。 月明潭距乡政府也就三四里路。 乡政府礼堂里没人了,刚散会不久,走了。那就摇个电话吧。黑色的揺把子,那人一听月明潭里死了人,赶紧勐摇“餵、喂喂,帮我接绍川湾。” 这人比翰香还急,过了一会,对着话筒里一阵勐喊:“你通知刘昇平队上的人来月明潭,死人了。” ‘啪’地电话挂了,翰香转身又朝月明潭走去------ 队上有个天生说话结巴的人,姓卫,喜欢打听事也喜欢传话,这二十出头了,没讨上媳妇,就是因为平时说话不利索,时间久了,大家都叫他卫巴子。 卫巴子此时就在村子的小卖部,就在这台摇把子电话机旁边,这人把电话一放,给卫巴子说:“快去通知昇平家里,死了人。” 卫巴子一惊,我前几天还看见他呢,怎么就死了,一路狂奔回队里。 玉珍已怀上了第三个孩子,卫巴子稳了稳:“婶、婶、婶——” “你莫急,有话慢慢讲。”玉珍清楚这人结巴。 “平、平、平叔、死、死、死了——”终于说完,长吁一气却一脸悲伤。 “你说什么?”玉珍的心跳到嗓子眼来了。“快说,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卫巴子越急越说不出来,干脆走到一旁独自哭开了。 天要塌了。 隔壁一个50多岁的人一听昇平道士死了,立马穿上草鞋,赶紧往月明潭跑。 翰香不明白怎么突然会有自己爹的想法,太阳要落山了,这里好阴冷。 队上的人一来,啊?这是砣子伯伯!不假思索。 翰香问:“明哥,哪个砣子伯伯?” 明哥说:“哎呀,你老子呀,你爹,我那时才10多岁,化成灰我也认得。” 又说:“几十年了,你怎么找到了?你真行呀你,孝感动天啊。” 这些人一听,开始以为是他儿子现在成了他老子,这月明潭真是稀奇古怪。 翰香满脑子犯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缘无故出来一爹,都快44年了。 既然明哥坚持是爹,那就想办法抬回去,身上的钱不够,买了些香烛纸钱,先请几个劳力,在街上赊了一口水泥棺材,由于血吸虫发作,每年涨水时,外河的钉螺涌进来,这些年这地方经常死人,棺材铺的生意也是红火,听说是一道士,笑嘻嘻地‘没关系没关系’。 8个人抬着棺材起程,翰香一路挥洒纸钱,一路念着经,心里翻江倒海不是滋味,念的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玉珍哭成了泪人,燕清和茂清二个头上顶着长长的白布,也是不停地哭:“爹、爹、爹呀——” 天黑了,队里都在路口等着,前二天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就睡在冰冷的棺材里了,世事无常呀。 玉珍和二伢儿扑了过来,听得一队人跟着流泪。翰香从后面往前一闪:“回去,回去。” 这个太突然了,玉珍瘫软到了翰香的怀里,又笑又哭:“你没死呀?你没死呀!” “是爹,是你们爷爷。”翰香大声说。心里暗骂,这送死讯的人怎么这么胡来。 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守着这口沉重的水泥棺材,没有‘开路经’也没有上表,不知爹的生辰八字。只是泪水涟涟想起了无尽的心事,自己一出生就不知爹的样子身在何方,今天突然见面了,却是永远阴阳相隔,世间或许真的有神灵护佑,要不是爹,我早就是一只猪了,还是一只死猪。 第30页 爹的爱就像对面的那座山,就让他和恩娘葬在一起吧,虽然相隔了44年。 队里的人无不称奇,都说翰香道法了得,只有翰香知道,世上了得的不是道法,是永恆不灭的爱,这种爱足以摧毁一切所谓的鬼神。 只是,这种爱在翰香的手里一算,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异数。 异数很快在人间。 ````1958年冬,毛主席七律《送瘟神》发表,此章套用‘绿水青山枉自多’,血吸虫如今又在洞庭湖死灰復燃了,歷史的脚步不断向前,有请曾经歷过‘跃进、大寨、食堂、下放、知青、文革’的筒子们就坐``````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20节作者: 湘粤男 今儿个一早就给各位请安来了,昨天没更新实在是兴奋啊,一来,越来越多的网友关注了,自己却感觉手指不能像以前那般灵动地键盘上飞舞了,二来接到吾兄来电,打断了我的思路。 吾兄由于‘海啸’影响提前回家过年去了,为何突然来电?各位且听我慢慢道来: 本文中的燕清也是俺的伯父后来离奇成了一名‘臭老九’,一生桃李遍天下,由于肺部原因,提前退休赋闲在村子老家,于去年9月8日逝世于常德市第一人民医院,火化后土葬。 家里亲人及亲戚朋友都在哀悼之中,第二天来的客人都要随礼,家乡话叫‘上人情’。 俺的伯母及她的女儿和儿子每人身上都拿了一部分礼金,到后半夜,都陆续睡去,房子绝对紧实,只有东墙上有一个通风口的小窗户没关。 第二天一大早,伯母说身上万把块钱不见了,老伴刚走,又逢这一打击,脸上流泪,心里却在偷偷地流血,一屋子全是亲朋好友,会是谁呢? 一个多月后,文中的玉珍即我奶奶也走了,二个灵位和二个遗像全部摆在伯母家了,抑郁愤懑加之悲伤,一度神情恍惚,今年在常德医院都住了几次院,她就一儿一女,女儿早年已在常德市定居,儿子结婚不久在花都和东莞二地工作,家里只剩下她一人,城市的生活又不习惯。 在农村老家时刻要提防那些偷盗之人,这万把块钱对农村生活的人来说也是天文数字了,何况都是随礼,将来也还要还给人家的,儿女二个倒是认为算了,没必要时常挂起------- 昨天晚上,吾兄来电,这个胆敢在灵堂之下猖狂偷钱的人终于抓住了,派出所的同志一听这个嫌疑犯曾在去年偷了燕清老师的钱,一个电话打到镇政府我那做乡干部的表哥那里,表哥一阵电话打给我哥,让我哥明天(即今天)陪伯母来派出所对口供,嫌疑犯承认至少偷了7千元。 那么,这个傢伙又是怎么抓住的呢?奇闻,真是奇闻。且听我现在道来: 抓住此偷窃嫌疑犯的人是俺伯父燕清老师当年的一名学生,离我们村有20多里路,今年据说40多岁了,他在当晚做了个梦,梦见燕清老师让他背诵那拗口的文言文,他背不出来,燕清老师说‘你读给我听听’,他读也读不出来,燕清老师生气了,说‘罪你去劳动’,这个学生一听乐了,劳动总比读这烂文好,马上跑回家急着拿工具,一急,就醒了。 一醒了,就听到不寻常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对,不是老鼠,是进了贼,悄悄摸黑起了床,自家的屋子闭上眼都能随便地走动,拿起一根扁担,逮了个正着,一家人扭着连夜往派出所送。 一听说这傢伙交待去年偷了燕清老师堂客的钱,这个当年的学生哭了。。。。。 这就是昨晚的事情,我急着把这好消息q给我在花都的堂弟,让他见到后打个电话回去安慰一下自己的妈妈,同时不要怕。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日期:2008-12-20 15:43:00 第十章红与黑 爹的突然出现和埋葬让翰香一度无法平静,秋去冬来,此年又添一男丁,取名万清。冬日的太阳底下,翰香想起那些飘渺虚幻的梦境,用糥米汤煳在白色粗布上晾干,之后调以硃砂、砚墨、金粉、丹青等等在白色的布上作画,天界是佛光万丈的佛祖、观音菩萨以及各路腾云驾雾的神仙;人间辛劳的生灵;十八层地狱的惨象:上刀山的下火海的炸油锅的用锯拦腰切割的尖刀剐心的在血池里坐牢的------在奈何桥下张开血盆大口的各类兇勐动物等待掉下人来的----- 总共三大张,加以公鸡之血画成,近看恐怖诡异,远观心有余悸 ,扑朔迷离似真似幻,天界人间地狱就在身边,站在任何一个角度十个阎罗王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你,用桃木削成十个笏形,在上面再画出各类符号精美绝伦,安奉在画像下面十个米碗之中,依次又是各路神灵和祖先牌位,悬挂之时香烛不熄,自是庄严一派。 这个就是道士们说的三道经幡,不过,农村人都称之为‘宫灯’,进了道场,必先挂之。 前后花了差不多三个月,到了1957年秋天,这宫灯开始封存,只因翰香从《奴隶书》上隐隐看到了什么,《奴隶书》是刘伯温当年妙算死后500年流年运程的手抄本,有图有诗,流传于民间,只是弄得明白的人少之又少,加之原本已不存在,手抄本也有错字,不但理解起来费劲,连读起来也是不明所以,实际上,在翰香看来刘伯温暗地多预言了100年,此时就身在这最后的100年之末。 第31页 有一条是喻当下:跃进要起,大锅饭里。配图:很多人勒紧裤腰带眼眶深陷地劳作,身后是一无烟无火的冷灶冷锅。掐指一算,很快要来了,是饥荒吧?要是这样,猫都要饿死,哪有法事可做? 天意不可违,要来的终究是要来,很多年前就已遵从了顺天行道。 冬天来得早,才12月就有雪花漫天飞舞了,老书记一身雪花找到翰香:“昇平,你能不能去我女儿家立坛水?” “哦,有喜了是吧?可喜可喜!” “嗯,几个月了,家里有点不平常,她那婆婆是生产死的,我女婿请过一个人,那人说只能把水立一院墙高,听说你能立一屋檐高,这不,今天想请你亲自去一趟。”老书记有点屈尊不好意思了,掏出一红纸包着的红包塞过来。 “免了免了,这添丁发人都是好事,有些东西信者有,不信者无,都是乱来的。”说完起身去提香篮。 二个人朝风雪里走去。 老书记的女叫翠儿就嫁在邻村,一个小时就到了,进屋搬来一腌酸菜的罈子,放了三碗水,然后盖好盖子,取出一红色纸,用墨笔画了一把利剑,再在剑上乱七八糟地画了一符,像封条一样贴在罈子上,又再拿出一小红纸,取来七粒米七片干茶叶和三节指甲长的桃木枝,包好用线捆住挂在孕妇睡的床架上。完了吩咐:任何人不能挪动,生完小孩子方可全部毁掉。众人不解:何故?曰:动了就没效,有效期就到小孩子出生那时止。 翰香吃了晚饭就告辞,这坛水何止一屋檐高。 当天晚上,老书记的女婿做了一梦,梦见他娘对他说:“伢子,家里是不是发大水了?不晓得翠儿还好不?我进都进不来,一片汪洋!”这是后话了。 翰香在路上走着,雪地里的雪光很亮,家家户户都关门睡觉了。 到了村子的交界处,一个一身新娘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鲜艷的衣着在雪光下很抢眼,没打伞,面色苍白。穿得这么少,不冷啊?心里想着,这新娘子打扮的姑娘眼皮也没抬从身边擦肩而过。 翰香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就这一眼,翰香呆住了,我走路算慢了,裤脚全是雪水和泥巴,为什么这姑娘脚这么干净?还是绣花鞋,居然在雪地上走路还不留痕迹!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21节作者: 湘粤男 跟上,这次聪明点,不能跟得太紧,免得到时又有投胎之类的事情发生。当即往前不急不慢走一段,然后回头,这新娘子走得快,但一袭红衣很明显,进了刚才的村里去了,好傢伙,上了人家的后门,不见了。 翰香一路奇怪,怎么没有脚印,躲在那棵树下,紧张好奇地盯着,这新娘子难道是从后门下的门槛里钻了进去。怪了,一姑娘家踏雪无痕轻功了得还能缩骨大法,今天长见识了。 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不是我眼花便是此人绝非世间之人,上去。轻轻地走上前,门槛下面离地悬起半尺高,像地底的鸡笼门一样四壁光滑。正想再前进几步探个仔细,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今天不会生,明天这个时候差不多——放心放心,不会错的—— 翰香立刻退了回去,这下明白了,赶紧回家。 回到家,拿起花花绿绿的纸折了很多像船又像花轿一样的小玩艺,玉珍好笑:“你怎么像小伢儿一样。” “救人,救小伢儿。”翰香很认真地回答。 第二天早饭一吃,戴顶斗笠拿起香篮就出去了。 直奔昨晚这户人家而来,开门见山:“我是绍川湾昇平道士,让我看看你们家产妇。” 家人一惊‘你怎么知道要生了?’,又大喜,早就听过你的大名,快请快请。 进得房间,往门槛下一看,果然有个通向外面的地洞,当即指着产妇问二个老人家:“这个是不是填房?” 二个老人再次大惊:“是、是,也是名媒正娶的,随便摆了几桌酒。”说完面带歉意地望着也是一脸茫然的产妇。 产妇的男人轻声说话了:“前面那个进门不久吵架吃葛马藤走了。” 葛马藤是巨毒。翰香把这男人叫到一边,吩咐一番。大家等着。 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个老人去迎接,是接生婆。 接生婆一愣,一个陌生中年男人在房间里,产妇怎么好意思。 翰香说话了:“你只管接生,莫分心。” 接生婆算得很准,下午产妇发作了。 二个老人拿来一张大床单拦在产妇床前,翰香和产妇男人守在门槛边,都在焦急地等。 产妇痛得大叫不止,产妇的公公在门外急得走来走去,婆婆和接生婆也在不停喊叫产妇的名字,产妇的男人手上拿着一个贴着黄符的麻袋,二手发抖张开口子对着光滑的门洞。只有翰香气定神闲地站着------ “快了快了——”接生婆提醒产妇。 时机已到,翰香一使眼色,拿着麻袋的男子往门洞下一放,红光一闪有个东西钻进麻袋里了,翰香赶紧蹲下收紧袋口,里面‘扑腾扑腾’有个活物在挣扎。男子惊慌不已,听到接生婆高兴地说:“恭喜,是个公子。” 门外的公公高兴得破门而入,与手里提个麻袋正欲出去的翰香撞个满怀,二人都是吓得怦怦之跳。 第32页 翰香说:“叫你准备的米筛呢?” 公公这才想起,连忙拿出竹篾做的米筛诚惶诚恐地双手递给翰香。翰香一手提着米筛,一手提着蹦蹦跳跳的麻袋来到这家人的屋后空地上,把五颜六色的纸制花轿全部放在米筛上,双手左右摆动,上面的花轿也就不停地移动,半弯着腰对着米筛下面的麻袋念念有词:------有潭归潭、有庙归庙、无潭无庙、请上花轿、花轿移走、永不回头----- 筛了半天也就是对着麻袋念了半天,直到嘴唇干瘪头髮都要结冰了,也可能是麻袋里面的活物听得舒服了,才终于没了动静。 把米筛上的花轿对着雪花上空一洒,五彩缤纷绽放在皑皑白雪地上。 打开麻袋,一只斑鸠在里面,冻僵了,再也飞不回树林了------ 产妇男人拿过空麻袋:“道士,怎么没有东西?” “本来就没有东西,是看不见的影子。” “明明有东西在里面跳。” “那是你原来堂客的魂,心疼她的嫁妆让你现在的堂客用,想捣乱。”翰香说完,转身走了。 一家人沉浸在添丁的喜悦之中,漫天的雪在快乐地飞舞。 翰香不会说得太明白,她是要借物转胎变讨债‘鬼’来让这家人伤心的。 偶然相遇,渡她西去也好,免得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游来盪去。 新年一过,村子更大了,响应国家的联队联村,原来的妇女主任刘韶忠由于年轻敢说敢做提升为村农业副书记,新官赴任,即召开全村大会,响应国家号召,要大力发展农业生产,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讲完之后,群众不明所以,上面驻点的周书记指着群众脚下的土地说话了:“我们要打跨枯树庙的经济台湾,在这里修建一个水库------五年之内,要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周书记所讲的群众的脚下这块土地有近1千亩,真是大工程,上面的干部说了,我们现在是大跃进,我们要加快建设速度。最后动用三个村几千群众全部来挖土修堤。 举目一望全是水田,原地取土,队伍浩浩荡荡全是肩挑簸箕,一担担的土跳到堤坝基址,哪个群众积极性高,挑土跑得快,直接发面小红旗,你在磨洋工,不急不慢,干部恼怒直接发面小黑旗给你。 翰香属于为急不慢的这种人,一担土跳上坝址,干部走过来,小黑旗往他黑色的围裙上一插,围裙用布带繫着的,黑旗直接别在腰上了,翰香才不管,依然故我,来来回回几次,腰间别满了黑旗,干部无可奈何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人家积极分子一阵吆喝,唿啦啦一担土上来了,红旗遍围裙,人前人后非常惹眼,黑的红的还有石灰写的白色标语,在田地里交替不停地移动。 第二天,队长跑来给翰香说:“你别让我挨骂了,你今天不用挑土了,你去打鹅。” 打鹅是什么呢? 一块四方形的大石头,上窄下宽,像个梯形,上部平面有一尺多长宽,下部平面有二尺多长宽,高的有一米高,矮的也有70公分,在离上部平面20公分处四面各大开了一条凹进去错落的弧形槽,弧形槽用来放木头的,四根各长二米的木头镶嵌在弧形槽里,再用竹篾条绑紧,有8-12男女站在二端木头旁,有规律地一起用力抬起来然后松手,这几百斤的石头重重地砸向地面,松土就这样夯实了,一层一层的夯过去,从东到西,从西到东,如此反覆,堤坝就慢慢地加高了,非常结实,绝对不会渗水漏水。 这个石头叫‘鹅’,抬这个的动作就叫‘打鹅’,可是每天这样枯燥的‘打鹅’难免让人消沉或者不统一,抬起来不协调的话会左右摇摆掉向地面,严重的话会砸伤人,这就必须在这些人里面有个喊‘号子’的人,也是指挥,带领一众‘鹅友’打着号子轻松劳作,这种人叫‘鹅公’。 ‘鹅公’的号子是这样的(音):各位呀滴呀鹅友哎,都来呀拢来哎——哟依哟,齐心呢合力呢把鹅抬哎——哟依哟、外呀外子哟呵哟------ 动作配合和分解是这样的:鹅公起:各位呀滴呀鹅友哎,都来呀拢来哎(鹅友们走上前来各就各位一起弯腰双手抬木头),齐心呢合力呢把鹅抬哎(众人一起把几百斤的石头抬离地面一二尺高),哟依哟(齐唱‘哟依哟’,众人一边唱着一齐松手,石头‘轰’地砸向地面松土),外呀外子哟呵哟(齐唱‘外呀外子哟呵哟’,众人一边唱一边移动随即把落下的石头瞬间再抬起来再松手扔下)。 翰香当道士时唱三天三夜也没问题,声音圆润悠长,有些小媳妇经常呆在家里,不习惯男女搭配,脸红得像擦了胭脂,嘴里像蚊子一样‘哟依哟’,不过,由于‘鹅公’的号子喊得确实好听,慢慢地也跟着嗓子发音了,这一来,男人们卯起了劲狂吼,号子直冲云霄,步伐和速度也快了很多,挑土的人也急着上土,都在力争上游啊。 那发旗子的人精神一振,这人,也还有一用,上前去插个红旗先,翰香勒了勒围裙腰带,把红旗往旁边挑土的小青年身上一插,一路领着‘鹅友’们快速移去,感动那突然得了红旗的小青年挑着土一路小跑。 真是个人才。 第33页 有个干部听得高兴,示意翰香停停。 “你嗓子这么好,能不能带5个‘鹅’?” “小问题,但我要布置一下。” “好,听你安排。” 翰香便把分布在堤坝上下5个‘鹅’从东西二个方向错落摆放,然后自已来回在中间位置喊号子,有没有效果,看看就知道。 5个‘鹅’在翰香的号子下快速地移动像五线谱上灵动起舞的音符,响彻云霄的‘哟依哟’和‘外呀外子哟呵哟’让人们的心里溢满了劳动的快乐和愉悦。 堤坝的尾部上来了几个戴着草帽的人,这些是干部,来视察的。 ````` 嘻嘻----各位呀滴呀网友哎,都来呀滴呀顶贴嘞,哟依哟------ 这种劳动的号子很快湮没在歷史的长河中了,本人觉得比那个周什么的‘唿哧那个霍霍’要好听一点,抽了一点时间上来更新,明天见`````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22节作者: 湘粤男 是‘打鹅’的号子把他们吸引上来的,一见这热火朝天的阵势,领头的说话了:“嗯,这才像跃进,你们发动群众积极性的做法值得全乡推广。” “还是上面政策和领导有方,要在全公社推广还是容易的,把这个‘鹅公’培训几天就行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同志接过话,她就是副书记刘韶忠。 “哦,对,是公社了,人民公社好啊,集中力量办大事。”领头的干部赞许地点点头。 翰香正唱得起劲,冷不防被人拉了一把,停了下来,5只‘鹅’立马不走了,立在原地。 “刘副书记,你好你好,有什么指示呢?”翰香回过神来。 “你看你,一把年纪了一头长髮,我还以为是个女同志呢。”刘副书记一脸惊讶。 “哦,我是道士,留髮蓄法的,你生得这么高大,我还以为是男同志呢。”翰香回话了。 刘副书记朝人群挥挥手,让5只‘鹅’继续走、莫停留,再朝翰香招招手,到另一边说话。 翰香以为要受批了,低着头,到了堤坝尾。 “这是上面来的周书记。”刘副书记说话了。 “周书记好。” “你这个同志不错,我们公社有个比这里还大的水库要修,你能不能去唱几天?”周书记表示肯定。 “群众当然跟着领导走,领导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翰香谦虚得不行,这可是人生头一回得到领导表扬啊。 “那行,小刘,你安排他到向阳垸学习几天。”领导说完回头走去,陪同的干部们跟随着下去了。 “哎,你是道士,你会算命不?”刘副书记低声问道。 “都是骗人的,不可信。”翰香生怕领导找麻烦,搪塞地回答。 “那你帮我算算,什么时候成家。”刘副书记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接着报了出生时辰。 越是怕麻烦,越是有人找麻烦。 翰香心里一念‘糟了’,口里直说:“姻缘水起,快了。” “还有呢?”刘副书记满脸期待。 “姻缘水灭,没了。”翰香有点紧张。 “这就没了?” “嗯,没了。” “那行,等二天你就去向阳垸报到,我在那里。”刘副书记把话一扔,跟着朝周书记追去。 翰香想说‘你还是在山里呆着少去湖区’,话到喉咙又吞了回去,人都走远了,说出来给谁听? 向阳垸这个名字刚起的,在月明潭旁边一条内河里,为了阻止洞庭支流安乐湖的水倒灌而修的,这个也叫水库?根本就是再修一条河。真想像不到领导们在这里围田造垸,全公社一半多的人在这里修堤筑坝,人山人海,光是拿个纸喇叭动员喊口号的人都有几百来个,到处都是流动的红旗、领袖的画像和标语:总路线,人民公社好,大跃进------ 翰香找了老半天才找到刘副书记,这姑娘真拼命,自己亲自挑土了,一担淤泥少说也有百来十斤,她一口气挑到堤岸半坡,见了鬚髮飘荡的翰香略显高兴,马上一脚泥把他带到工地上的一个棚屋里,里面有很多人在上课,刘副书记对着那讲课的人说:“这是山里来的积极分子刘昇平。” 讲课的人笑笑:“进来坐。” 翰香奇怪了我什么时候还成了积极分子?听到中午吃饭,只记得就是如何鼓舞群众像战场上怎么提高士气一样,想尽办法加快社会主义建设速度。 吃完饭找到刘副书记:“要不要给钱?” 刘副书记一乐:“知道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了吧,吃大锅饭不用钱的。”又压低声音说:“村里队里马上也会要吃大锅饭的,都不用钱的。” 翰香乐不起来心里想着刘伯温的《奴隶书》是不是有误了,大锅饭好像没这么好吧? 第二天,由翰香编排的‘打鹅’号子引领一个片区的社员在向阳垸里高歌了,齐刷刷地动作,激情高亢的号子搅得向阳垸惊天动地。 时间过去半个月在余,翰香请示刘副书记要回家看看。刘副书记说你速去速回,社会主义的建设等着你呢。 第34页 翰香回到绍川湾,枯树庙水库已成雏形了,就是没人种田,心里想这下半年吃饭是个问题,还没到家门口,听到锣鼓喧天,一唱一合,听听: “社员坡上大南瓜,五百斤重蛮好恰,恰了半月恰不完,留下一碗给毛嗲嗲。”唱完了紧接着是‘锵-锵-锵’的打锣声。 打锣声一停,塘堤对面另一个对唱,首先三声‘咚-咚-咚’的打鼓声,接着唱:“社员地里收花生,花生壳圆又长,一头一尾十几丈,是木头?不像。” ‘咚-咚-咚’‘锵-锵-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翰香听得火起,是燕清和茂清二兄弟把做法事的锣鼓拿出来了,在塘堤二头鬼叫鬼喊。 到院子里一怒吼,二兄弟灰头灰脸提着锣拿着鼓,家里墙壁到处是墨笔鬼画桃符地画满了红旗标语。 谁让你们乱来? 学校学跃进,老师要我们表演的。 表演要象个样嘛!有这么大的南瓜和花生吗? 老师说现在是跃进要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结合,老书记说你一坛水也能成为一片汪洋,为什么南瓜花生就没有这么大呢? 刚上初中的燕清狡辩。 翰香无话可说了。 眼不见为净,第二天天未亮,翰香就往向阳垸走了。 一个月后,刘副书记走过来羞涩地说:“你还真行,我就快结婚了。” 翰香问:“山里人还是湖区人。” “湖区人咧。”刘副书记一脸幸福。 翰香说:“那先恭喜了。”心里想,这事怎么就真的要这样发展下去呢? 经常在收工之后与刘副书记走在一起的那小伙子姓张,也是一位下来蹲点的干部,对社会主义的建设无限忠诚,捲起袖子裤脚每天也是一身汗水一身泥,土改时这家划分为中农,祖宗三代歷史清白,小伙子主动要求到艰苦的地方锻鍊自己,要用实际行动来投身于大跃进,不到向阳垸不知道有这么能吃苦的女干部,经常在一起商量点事,二个人走在一起真是有革命夫妻之相,由互相敬佩转成互相暗恋,都是情窦初开,周书记看得出来,经过组织上一番努力,这事定在8月底,与砸锅卖铁支持大跃进实行人民公社大食堂的喜事同时举办,敲锣打鼓,向阳垸堤坝上临时搭了一洞房,鲜红的对联:社会主义建设新人跃进洞房 人民公社替代旧制开展食堂 横批:奋发图强 翰香看着心里别扭,简直是浪费笔墨,将早早准备好了的红纸包着的一枚铜钱送给刘副书记当贺礼。 刘副书记笑靥如花:“叔,免了吧,等下多喝几盅。” 翰香轻嘆口气:“我从不喝酒的,这个给你男人挂在脖子上,行船走马,自是无忧。” 刘副书记听昇平道士这样说,暂且收下了,是一枚康熙年间的铜钱,用一条黑色的棉纱繫着的,发出淡淡金黄色的光晕。 到了11月,邻近沅水洪道的坡头公社趁着枯水季节也在大修水利,那边来人请模范去给群众当榜样。 又把翰香稀里煳涂地选上了。去就去,反正都是吃食堂。 从蒋家嘴一直是水路到洋淘湖、岩洋湖然后到对面的坡头公社。 坡头这地方原来本身就有很多塘,一个接一个,由于多年失修太多的淤泥潮起来了。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23节作者: 湘粤男 几百年前杨么在洞庭湖里用战船舟车神出鬼没,把个解潜、孟庾、孔彦舟气得发疯,高宗赐了张丞相尚方宝剑之后,令岳家军围追堵截,可怜岳家军从未在这种青纱帐里打过仗,几个月没有任何进展,杨么水寨根本破不了。 等到秋天来了,满山的芦苇开了花,岳家军还在这芦苇山中冷得瑟瑟发抖,有晚张浚愁眉不展地走出帐蓬外面,抬着看清冷的月光,心里愧疚对不住皇恩浩荡,嘆息间,一只老鼠引起了张督军的好奇。 这个老鼠太饿了,想爬到芦苇杆上吃那花穗粒,可是每当爬上大半部时,芦苇便压得倾到了,老鼠摔下来,芦苇又重新立起来了,如此反覆,张督军看得唏嘘,老鼠都要饿死了,十几万军兵如何过冬啊? 正在思量,却发现老鼠不爬芦苇杆了,在芦苇根部转了几圈,直接用尖利的牙齿啃咬起来,不过多久,芦苇‘哗’地倒了,老鼠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了,这傢伙,聪明,刨根掘底。 张督军幡然醒悟,老夫抓不到你杨泗,直接刨你家祖坟,毁你锐气,看你降不降? 打探杨么祖坟一点也不难,就在坡头,找到靠近最里的那座大坟就是,一挖开,里面窜出一条龙,吓得几百兵丁不知所措。张浚亲自发令:追到即宰! 一众兵丁跟着赶去,这龙直接跳进旁边的一口水塘里了,又是开堤,又是放水,水要放干,眼看着就要抓着龙了,这龙一翻身又往旁边另一口塘窜去,wrshu众兵丁又是开堤又是放水,还是一样,水没放完,龙又窜到另一口塘里去了。 这是杨么的爹当年临终交待的:“泗儿,爹死之后,在爹坟旁依次修建九口水塘,越大越好,切记!” 杨么是个老子,水塘是修了,不过,修到第七口时,杨么不干了,做这样的事不如训练在水上如何作战!第七口塘是个没有水的干塘。 第35页 龙还在窜,张督军有的是时间开堤放水,我把水全部放完,看你还往哪里跑? 反覆、反覆、循环再循环。 第六口塘干了,龙一跃而过落到第七口塘,张督军笑逐颜开:刀斧手弓箭手早已在此恭候多时!哈哈哈! 不久,杨么大寨‘水寨图’落到岳飞手中------ 现在,要修建的也有这七口水塘,不过要全部连成一片,工作很好做,这里的人也知道涨水的苦了,只是,这坟究竟在哪里,也没人能说得清,有没有这个坟也只是个传说。 因是东西南三面环水,这些塘里的水也就底部剩下一点点,早已开堤流到逶迤而去的沅水洪道了。 人挑肩扛,木轮推车运土全部用上了,修了一个多月有人在第三个塘底发现了一个大坑,像是以前的坟,淤泥掩埋不知多少年了?清理开来,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当然什么也没有,有都让鱼蟹吃光光了。 大家继续挖,谁也没注意脚下的淤泥开始慢慢滑动。 前面挑泥的脚一滑,一身泥菩萨,后面的忍不住大笑,笑得没喘过气,跟着也是摔在泥洹里了,岸上的人也笑得前唿后仰,突然,没人能笑了,只有惊恐。 淤泥里一条很大的蛇钻出来了,回过神来,簸箕扁担甩在烂泥上,哭爹叫娘往岸上跑,越急越跑不动,二条腿在泥里半天抽不出来,蛇才露出一截,水桶粗,打扰了它睡觉,很不高兴吐着信子左熘熘右摆摆,岸上的人‘唿啦’一下四散逃去,只有泥土里几个哀叫‘救命啊救命呀’的人在那里不停挣扎。 翰香在第四口塘,看到那边人狂飙起来,知道有事发生,顺势操起一根扁担杀将过去。 那蛇身子出来了,翰香一下估计不到长度,想起那天回去茂清打鼓唱的:二头相隔十几丈!可是手里的扁担最多一丈长。 清了清嗓子,大声对着泥里几个人喊:“快点钻进淤泥里,把簸箕扣在脑壳上。” 这几个真正泥菩萨了,上不了岸。蛇左扭右扭爬过来,赶紧把身子缩回到淤泥里,拿起簸箕扣着头,大气不敢出。 蛇慢慢从簸箕上滑过,浓烈的泥腥味散开,它要去第四口塘,所行之处一条深沟,那簸箕都压进淤泥里了。 第四口塘的人早已跑光了,它笨重地越过堤,一声不响到第四口塘里去了,刚才缩在淤泥里的人还不敢出来,二只眼睛‘骨碌骨碌’地透过簸箕的隙缝望着蛇慢慢消失。 这下,龙出来了,怎么办? 干部们商量一下午,没有结果,人命关天,都怕了。可是跃进是大事,误了上面怪罪下来要骂人的,哪个会相信你讲龙这套。 翰香说明天准备几张捕鱼用的大网,弄二只鸡扔在下面把它引出来,然后大家拖网,活捉好了。 这个意见好是好,只能打死,不能活捉,万一伤人怎么得了? 翰香不同意打死,这生灵存在这么多年也没有兴风作浪,何必呢? 争来争去没个结果,最后村干部说:“把张专员叫来,作个见证,免得到时说我们耽误了社会主义建设。” 大家都说好,翰香没有说话,一个小事,还用得着人家张专员。 张专员第二天下午来了,原来是刘副书记的男人,还冲着翰香喊了声‘叔’。 方案确定:明天用网拖,要是中途有问题到时就用火攻,总之,不能因为一条龙,不,一条蛇影响水利建设。 全是胆大人干的活,胆小的在远远地看,还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蛇就睡在塘底的稀泥中,背部黑绿黑绿看得清楚,太阳下有些鳞片还闪着光呢。 二只捆住脚的鸡往塘底中间一扔,鸡‘咯咯咯咯’地叫,蛇还在睡觉,没反应,二边岸上的人把网拖过来了,只等它翻下身。 没反应继续扔,这下不把鸡脚捆住了,让它的利爪去抓,蛇只是懒洋洋甩了一下尾巴,泥浆飞起,看的人六神无主,怎么有个这个怪物出现,以前咱们在这里游水洗澡是怎么过来的? 食堂的师傅兴奋喊过来:“喂,把这只猪丢下去,要得不?”众人一看,真的牵了只小猪仔过来了,只不过,小猪仔也没见过这阵势,哼哧着不上前来。 事已至此,试一试吧。 二个人提着小猪仔的四肢,摇一遥,一、二、三,小猪仔在塘的上空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石头一样砸在蛇的身上了。 蛇发脾气了,捲起小猪仔,一口咬着一只鸡,真是生吞活剥。 快快,上咧—— 蛇还卷了几圈身子,网住时仍然花了不少力气提上来,动不了了,鸡还有只活的,猪仔早就没命了,卡在蛇的喉咙里,出也出不来,吞也吞不下。 食堂师傅高兴又心疼,可怜我一只小猪也算换了一条蛇,今晚大食堂加餐。 原来是条大水蛇,缠在一起连同这张大鱼网,过下磅,足足5百多斤。 张专员发话了:“这个就犒劳乡亲们修建设。” 翰香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几个汉子迫不及待地拿起木棒砸了下来。 “现在还早,我先回向阳垸了,你们加快速度。”张专员给村干部说完就走了。 翰香想看看他脖子上有无挂铜钱,却看不到,他今天穿得很工整,白衬衫扣得严严实实。 第36页 要走的人,留是留不住的。 第二天下午,有人神色慌张地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张专员昨晚死在烂泥湖了。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24节作者: 湘粤男 听得众人心里头一震,翰香不是滋味,早就交待刘副书记的,唉------ 马上回向阳垸。 烂泥湖没有多少水了,是岩洋湖的一段,翰香不明白怎么会死在这里的。坐在划子上,划船的人说是昨晚这个干部自己解开泊在岸边的划子到对面去的,划到河中间,左右摇摆一阵漩涡打过来掉下水里淹死的。 老远就听到鞭炮声, 4个月前,这个灵堂是洞房,寒风掠过,对联的红纸轻轻地跳跃,几个妇女守在刘副书记身边,刘副书记哭成了泪人,每个干部手臂上挽着黑纱难掩悲痛。死者为大,qi.shu.ωǎng.上到灵堂,祭酒三滴,磕头三拜。 刘副书记顾不得面子对着翰香哀怨地哭道:“那个铜钱,他不戴呀,呜呜-----” “水起水灭,天意如此,不要悲痛,自己保重。”翰香红着眼,面对这个苦命的女人,他再也找不出安慰的话了。 “人死了,什么也没用了,还给你。”刘副书记一边哭着一边把握在手心里的铜钱往翰香手里塞。 翰香说:“道士发出去的东西都不会收回的,还有用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个人前风风光光的坚强的女人是个很苦的女人,天命天命。 这里不需要做法事,明天追悼会一完,死者就入土为安,几百年前恩怨也算了结了。 自己忽然有点想家了,回去,不管冷冷的风和漆黑的夜。 家里的锅全部收到村里去了,说是要大炼钢,一讲起队里的大食堂,玉珍嘤嘤地哭出声来:我一天6两米的定额,挑几担土就饿得走不动了,餐餐是肚里半饱不饱,燕和茂二兄弟一天4两米,万清二两米,一天到晚饿得哭,什么也没有,红薯丝都见不到一根------ 翰香这才知道湖区和山区的生活差别如此之大,再怎么样湖区还是能吃饱肚子的,大白菜熬粥也是有二碗的。 第二天决定在队里的食堂吃完中饭回坡头,到了开饭时间,社员全部挑起空簸箕收工回来了。 厨房外坐着个讨饭的人,年纪和翰香差不多。 饭还没煮熟,煮饭的黄佬倌在灶间用个吹火的竹筒不停地往灶间里吹,自言自语地:怪事,这火烧不起来,煮了半天没熟。 翰香进去提开锅盖,里面一格一格的蒸笼米饭,半生不熟,是欠火候,放下锅盖,看见灶上一根细细的稻草,走到一脸烟尘的黄佬倌身边问:“外面讨饭的是不是进来过?” 黄佬倌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都是定额,我不给他,他是进来过。” 翰香也不说话了,拿起那根稻草,用力地连续打了三个死结,往灶里一扔,火苗‘哧’地窜起来了,然后又添了几根木柴。 “好了,可以开席了。”翰香叮嘱黄佬倌要想办法打发一餐饭给这个讨饭的人。 “为什么?”黄佬倌不想浪费粮食,队里的仓库没存粮了。 “你别管,一定要给!” 一说开饭,大家狼吞虎咽起来了,队里的小孩子饿得慌,没有半点规矩,那讨饭的人只有一点点米饭,朝翰香这边扫了二眼,突然,只有10岁的胖伢子喊喉咙痛,脸上滚下汗珠,他娘急得手忙脚乱,脑袋摸摸,肚子摸摸,黄佬倌以为煮的东西不干净吓得脸也变色了:“今天净是怪事。” 翰香的目光与讨饭的目光碰在一起了,默默起身到灶间拿起碗盛了一碗清水,把手指放在水碗里如笔走龙蛇一般,口里默念道:-----九龙吸水,吞签化骨,天河倒流,畅通无阻,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碗水让胖伢子的娘端给他喝了,一喝下去,灵丹妙药马上就没事了,又笑嘻嘻地吃饭。 轮到那讨饭的人脸上珠直流了,一脸扭曲地痛苦状。 黄佬倌跑过来没好气地:“餵、你别死在我们这里啊,都在大跃进,没人抬丧。” 那讨饭的直直地盯着翰香,近乎哀求的眼神。 翰香吃完了,二嘴一抹,走上前来:“你流浪江湖,何苦与一般人计较呢?连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忍心下手!”一席话,听得吃饭的社员莫名其妙。 讨饭的人痛得眼泪要掉出来了,玉珍走过来,呵斥翰香:“你快点给人家解了,好玩么?” “你等我一下。”翰香说完快步往家里走去,刚才给这个人下了个独门的‘卡’,没有自己的符是解不了的。 取出一黄符,拿起硃砂笔‘刷刷’画了一个古灵精怪的骷髅,走到队里的食堂里,讨饭的还坐在那里,像定住了,起不了身子。 玉珍轻声骂:“几十岁的人,还和人家斗气,不怕人家笑话——” 翰香懒得说了,让黄佬倌用火烧了放在水里给讨饭的喝下去就行了,转身去坡头公社。 坡头公社还有事。 ```全文过了四分之一的字,本章过万字了,还没完成,明天继续```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25节作者: 湘粤男 沿途水路二岸和沅江那里一样有很多破败的杨泗庙,再不大修水利建设,杨泗庙的香会一直烧下去。坡头公社的老人也有说,这些庙存在几百年了,湖区的老百姓传下来的说法是杨么当年没有死,这些庙让他避风雨的。 第37页 翰香好奇问知道有多少个庙不? 当年好像是大大小小有三十六座依次排在洞庭湖沿岸。 三十六?难道杨伢子手中三角旌旗的三十六个线点是暗示三十六座杨泗庙?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如果真的没死那就是向西归隐了------ 翰香利用喊号子的机会接触了很多当地的老人家,有人说,君山有个洞,进去走下一百零八级台阶后有条暗道直通洞庭湖底,杨么水寨暗道的出口就在那里,只是都是传说,谁也没有见过,不知真假,如果在三月三、九月九大风大雨的日子里,胆子大的渔民可在洞庭湖看到波涛翻滚的巨浪里涌现出战船盔甲,我们都没见过,洞庭湖的风浪那不是一般!谁还不要命? 这些传说翰香记在了心里,曾经杀戮一片的血水里是不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有一天我能勇立潮头诵经洞庭也算快意人生了。 七口塘在年后的七月份才算彻底完工,期间翰香只回过三次家,村里饿死累死五个人了,没吃的也没时间办丧事,发扬跃进精神匆匆掩埋,枯树庙水库相比向阳垸和这七口塘只不过是一个小渠道。 庆祝坡头垸大会上村干部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党中央来亲人了,今天和社员们在大食堂一起吃饭。 社员们个个脸上喜气洋洋,这垸子修好之后还怕什么水灾,别说5年要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照这样的速度明后年就可以了。 大食堂里人头簇拥,红旗飘飘,新张贴的领袖画像和标语分外醒目,个个精神焕发,食堂大门顶上拉了一条横幅:热烈欢迎帅大姐指考察坡头公社大食堂,还有十多个小学生站在二旁拿着红花,时不时高兴地喊几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翰香从未见过这阵仗,有点紧张,扭过头问旁边的:“帅大姐是谁呀?” “我们陈家湾的女儿,京城的大官,看,来了来了。” 锣鼓声掌声欢迎声响成一片,进来一个中等身材年约六十岁的大姐,齐耳短髮有些银灰,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正迈着稳健的步子进来了,后面有二个随从。 地区来的干部早早等候多时了,上去紧紧握着帅大姐的手:“帅大姐,可把您盼来了,辛苦您了。” 帅大姐迈上台阶,回过头,笑眯眯地对着热泪盈眶的社员们大声地说:“乡亲们,你们辛苦了,先吃饭吧。” 人群像潮水涌进去。 这顿饭尽管之前食堂的师傅是花了很多心事,可是无米难为巧媳妇,只有简单的几样小菜,就撒了些盐巴,有个南瓜还是去年存到今年的,等帅大姐等了好久,一直留在这里。 帅大姐在每桌上面都看看,问陪同身边村干部:“大兄弟,他们能吃饱吗?” 村干部面露尴尬:“现在修水利建设,有时是半饱不饱的。” “可是,有人报到上面,说亩产6千斤,有的还上万斤,谁知道下面这样。”帅大姐鼻子一酸,取下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地区来的干部马上过来唯唯诺诺:“帅大姐,您放心,您放心,我们会谨慎处理数字失误的。” 帅大姐有点难过,挨着桌子走了一圈,把眼光落在头髮鬍子长长的翰香身上。 “你,不会连剪头髮的钱都没有吧?”帅大姐关切的话语。 翰香非常难堪地站起来,不知说什么好。 村干部赶紧说:“帅大姐,他是山里来的道士,在这里喊号子的。” 帅大姐笑了笑:“哦,你们山里的食堂怎么样啊?” 这下,找到喊冤诉苦的人了。 翰香把这期间回去的所见所闻一古脑地说出来了,湖区的大食堂比山里的要好很多呀,我们那里饿死人了------地区的干部轻轻地‘咳’了二下也被帅大姐制止了,社员才知道第一线的事,我们的大食堂正在探索中,认真聆听完然后又提高了嗓子:“乡亲们有啥说啥,放心,回去我会一五一十地给主席汇报的。” 社员们一顿饭吃成了诉苦餐,畅所欲言,把地区来的干部听得脸上由白变黑又变灰再变绿,墙上的标语好刺眼。 帅大姐匆匆地走了,转过身回过头给欢送的队伍深深鞠了一躬,含着泪水:“你们、太苦了。” 晚上,翰香问村干部:“帅大姐是不是没有小孩子?” 村干部一惊:“你怎么知道?是啊,大姐一生为革命,九死一生,有过短暂婚姻,虽没孩子,可有很多红色革命家的后代都乐意做大姐的义子义女------” 翰香忽然想起了刘副书记,第二天,离开了坡头公社,结束了这段难忘的积极分子岁月。 刘副书记居然在向阳垸居住了,刚生了一个小孩子,是个男孩子也是个遗腹子,张专员泉下有知当含笑了。 这婴儿手臂和腿脚一圈一圈的粉肉,长大了肯定很高大,真是人见人爱,刘副书记也总算忘了伤痛,见到翰香笑笑:“叔,湖区的大食堂养人吧?” 翰香也笑了:“是比山里好,不过呢,很快就不会有大食堂了。” “你胡说什么?这话不能乱讲,很大影响的,对了,为什么这样说?”刘副书记一把抱着婴儿踱着步子,一边问。 “朝中有人好办事呀!”翰香大声说。 第38页 朝中现在有二个主席,有人上奏,一定行。 转身回去,随口问了声:“这伢儿什么时候生的呀?” 刘副书记高兴地说:“才坐完月子呢。” “那你不回绍川湾了,在这里住下去?”翰香有点着急。 “嗯,这里垸子一修好,生活比山里要好一点,家里反正也没人了,就住这里啦。” 翰香不再言语了,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倔呢?守在这水边有什么好? 这是一个非常苦命的女人。 村里果然是一片浮夸风,明明没有的事说成有,有一点事说成很大的事,马上就秋收了,稻田里只有杂草,可是报上去有二千斤,要是有二百斤也是万福了。 大食堂到现在,村子里连怀小孩子的大肚婆都少见了,猫也是饿得一天到晚悽厉地叫来叫去。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26节作者: 湘粤男 枯树庙水库还在进行扫工作,刘副书记只匆匆回来看了一次,还抱着孩子,玉珍走过去看得‘啧啧’声:这伢子生得好乖。 又到了水冷草枯的秋天,田里地里山上除了一片枯黄什么也没有,社员们是很积极,可是饿得二眼发绿,每天出了半天的工都回家了,饿得没有一点力气,有什么办法? 可是,村干部有办法:不能出去就在家里造势。 队长让昇平道士把锣鼓拿出来,你敲锣来他打鼓,口里一字一句: “你今朝,修了什么大建设?”‘当-当-当’。 这个回:“我今朝,开山噼地一条河。”‘咣-咣-咣’。 这个问:“你今朝,吃什么?”‘咣-咣-咣’。 那个回:“没什么,一只红薯三大锅。”‘当-当-当’。 ------ 翰香受不了,请求队长别把我的锣鼓打坏了,队长说,那好,把你这柄锣拿来炼铜,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翰香说,那你们继续继续,只要是社会主义,好,行。 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明天怎么活呀? 就在大家心里都没底的时候,好消息传来:食堂要解散了。 上面派来分管这一片的周书记,站在新修的水库堤坝上激动地说:主席知道我们受苦了,吃大锅饭拖垮了社员们的身体,明天开始,还是各家各户生火起烟,不过,社会主义的建设不能耽误,要时刻准备—— 翰香高兴得:我天天在准备呀,怎么现在才解散? 别人想着要敲锣打鼓,翰香早就架好阵势了,把鼓架在椅子上,一只手提着锣一只手拿着木槌:‘咚—咚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恨不得敲破锣打烂鼓。 欢快的锣鼓响起来,社员们的眼泪也流出来------ 没有烟火,家里怎么有生气?第二天去买口锅。 到了公社那里,买锅的人太多了,好不容易挤出来迎面碰到向阳垸的积极分子肖永革,肖永革拉着翰香眼里泛着泪花。 翰香笑着说:“你莫激动,食堂解散是好事,我们不过才三个多月没见面。” 肖永革哽咽摇摇头:“昇平,你晓得啵?你们那里的刘副书记小伢子昨天死了。”说着唏嘘地擦了一把眼泪。 翰香手里的锅‘当’一声脆响掉在地上了。 怎么死的? 小伢子睡在摇篮里面,向阳垸开始蓄水了,刘副书记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小伢子脸上有点烫,准备抱来卫生院,还走在堤上,就抽风去了。 (特别註明‘抽风’:这可不是取用现在流行的时髦‘抽风’二字,以前医疗不发达,农村有小孩子遇上感冒发烧一阵风就没了,那时就叫‘抽风’也有说‘扯风’。作者注。) 报应呀,来,我跟你讲,这事说起来一匹布长,翰香拉着肖永革走到公路一个偏僻地方。 原来这刘副书记的男人得罪了守在楚王祖坟里的一条蛇,她男人又姓张,几百年前有个姓张的人就杀过这条蛇的祖宗,蛇这生灵特别记仇,那天让张专员别杀,人家是干部说犒劳社员,我一积极分子是人家摆上台来的,能说得上话么?你不知道,这蛇死得时候二眼流泪盯着张专员走的方向,后来在那淤泥里起了一窝蛇蛋,才知道是条母蛇,母蛇更加记仇------我让刘副书记把那铜钱留在身边,她也不明白,唉,你回去帮忙劝她一下,让她回来,凡事都是有转机的------ 肖永革听得神乎其神,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扰,过了好久,翰香说你记得给刘副书记说呀,我先回去打灶。 肖永革‘啊啊’地应了声,晕头转向地走了。 他只给刘副书记说昇平道士早知道你会这样子的,也没劝她回来,因为刘副书记这块招牌对向阳垸当地的人来说还是有用的,这是后话了。 此为第十章随笔,请勿加入整理版,谢谢! 第十章红与黑是目前最长的一章。 先说文中的刘副书记刘韶忠,她老人家如今仍然在世,70多岁了,我在写此章时打电话回去问过,现在的日子很凄凉,一个人后来在向阳垸坚守着,对那一池水她真是用了一生的情感去守候。 后来分到户,乡里把她安排在一乡办企业,转制解散后成了无人关心的老人了,如今,在一处四壁透风的石棉瓦房里一个人一个煤灶自己为自己嘘寒问暖,早些年还瞎了只眼睛。 第39页 她年轻时男人们从公社挑一担石灰回来,她也一样的挑回来,一担石灰有一百三四十斤,很吃得苦,不像现在的人,好像我老大(老婆大人)从菜市场提二三斤菜回来直喊‘手痛胳膊酸’,当然是时代不同了。 她在集体时,玉珍曾为年底分的稻谷不清想找她算算,她是这样说的:你用家门前塘里的水兑好这些谷,加点葛马藤,捣碎了全家都够吃了。 前文有说,葛马藤是巨毒。她说这番话的意思无非有二:一是懒得和你解释什么;二是翰香知道却没有救她男人和儿子,这种爱,是女人一生最刻骨铭心的,转换成一种恨也是一样的。我想第二种可能多一些。 她就坚持一个死理:什么都是命中注定的,别人后来劝她重组家庭,在那个年代,她这种人是很受欢迎的,可是她说,如果我命好男人就不会死伢儿也不会死,因为这个命,我也不想连累人。 她就一直独身到如今,成了一个孤独的独居老人。 再说帅大姐,我贴完之后想了一下,肯定有人会知道是革命老人帅孟奇,而且,还算到应该是‘处世不惊’网友,事实,果然。 对的,这个帅大姐就是帅孟奇,她一生为革命真是受尽磨难,三十年代做地下工作时被判徒出卖,抓进大牢,导致终生不能生育------ 文革期间,受‘四人帮’迫害又下放,可是她对革命的信仰如刘副书记对命理一样执着地坚持,从未动摇。 1996年,江泽民总书记在北京总医院探望帅大姐,帅大姐已是百岁老人了,她给自己一生来了个真情表白: 为信仰而苦 为信仰而死 苦得其所 死得其所 二年后,她以102岁的高龄溘然逝世,正如网友‘处世不惊’所讲,她的骨灰撒在了坡头这块土地上。 她一生的确有很多红色革命家的后代,后来的总理李鹏也亲切地称唿她为:干妈妈。 二个坚持信仰的人,二个不一样的人生。 《香火》为你讲述神奇遥远而又真实的歷史。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27节作者: 湘粤男 第十一章阴阳界里落阳桥 枯对庙水库在1960年5月完成全部蓄水,远远超过当初定下的1千亩,堤岸太高,春夏的雨水把水库尾几个队低洼的稻田悉数淹没,由于水库尾的人口较少,剩下的田地种的东西只能勉强餬口,周书记所说的枯树庙经济台湾真的打倒了。 但是这里作为中国最早解散大食堂的地方,社员们的心里还是甜滋滋的,浮夸风也在渐渐消失,一切恢復正常。 水库蓄水却给水库尾部生产队的小孩子读书造成不便,从水库尾绕了一个大圈才到堤岸,再走完300多米的堤岸下去,穿过堤岸下面的一段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才算到村子的学校了。 村干部早在过完年后买了一些鱼苗放在水库里,因为水库涨水增大了面积,又请了个单身的老头看管,老头为了巡视方便弄了一个杀猪用的大木盆放在岸边,要到对面河汊去,他就一个人坐在上面用二块竹片当桨划,一个大人的重量足以承受,划个来回要花大半天时间,大木盆平时就用一根绳子绑着根一头削尖的木棍往地上一插就行了。 水库尾上有个叫红莲沖的生产队,那里有二个双胞胎姊妹,都在读二年级,乖巧漂亮,二姊妹都是扎着二个小辫子,穿的衣服也一样,她们的娘生她们时刚从山上摘了一篮子金银花到家,就取名叫王金花和王银花,平时,认识的人分不出谁是姐谁是妹,就把二姊妹的名字一起叫成‘金银花’,金银花听别人这样叫很高兴,常常扬起小圆脸得意地笑。 六月天闷热,稻田里的野草只能一早一晚地拨,很多人下午都在家里没出工,太阳偏西时,三三三两两的人才出来,玉珍出门不久,二脚刚下得禾穗抽花的田里,田埂间匆匆走来英妹子,正想问她‘这么急着去哪里’?英妹子朝玉珍说话了:“珍姐,你看见我那二囡囡没?” “我刚出门,没看到,早就放学了,还没回家呀?” “嗯,没回来。”英妹子声音有点慌乱,急步朝水库堤那边走了…… 翰香头戴斗笠捲起裤脚正不急不慢地走过来,突然停了停,侧着耳朵听,玉珍抬起头,一脸汗水和泥水:“你看你死不急,天都要黑了才出来。” 翰香问:“你听听,是不是有人哭?” 玉珍左右看了一下:“好像是。” “是个女的哭,刚刚有谁路过?” “英妹子,金银花放学了还没回来。” 翰香一听,一路小跑,玉珍正想骂他怎么老是不急不慢,一急就像抢火。可是翰香扔掉了斗笠直往水库堤坝方向跑去,跟着扭头一看,远远的堤坝上也有人影在跑,突然恍然大悟,二脚泥巴跟着翰香后面追。 堤坝上靠近水面的斜坡上,英妹子紧紧攒住二个书包,一个上面绣了一朵耀眼的金花,另一个上面绣了一朵闪亮的银花,顿足捶胸对着水面嘶哑地哭喊:“金花儿呀、银花儿呀……” 玉珍胸口一阵揪心地痛,赶紧下去拖着要哭晕过去的英妹子,翰香和另外几个人往水库堤的溢水道勐跑,一边喊一边说:“哪个会游水,快点下去。” 第40页 堤坝下面的人全部往堤上赶,几个年轻的男子衣也没脱就朝水里跳,大木盆倒翻扣在水里,浮浮沉沉,离岸边只有十几米远,金银花应该就在水下。 翰香几个人用锄头把堤坝挖开,才醒悟过来徒劳无功,这水库水放完都要半个月,只有想办法救人了。 会游水的人像饺子一样陆续往水里下,潜下去,浮上来,一脸失望地摇头,这么深的水,如何找呀? 几个妇女一把眼泪围过来,有的忙着安慰英妹子有的嘴里骂:周书记造孽啊,不得好死,无缘无故要修个水库。 看水库的单身老头跑过来蹲在堤坡上全身颤慄地流泪,心里不停自责地哭骂自已千不该万不该弄个木盆在这里…… 十几个人在木盆附近不停地找,找了个把小时也没有,金银花的娘哭得只有微弱的抽泣声了,村里的干部也闻讯赶来了,老书记说这么大的水面只能请求向阳垸刘副书记派捕涝队的人拿网来拖。 翰香急得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派人去向阳垸回来都深更半夜了,赶紧找。怎么找呢?翰香这才想起什么,一阵风往家里跑去,把那摇铃往手里一抓,‘叮叮噹噹’一路跑回来,有个村干部骂了句:你一做法事你就跑得快,跃进那时你慢腾腾。 翰香恼怒脱口而出:还跃进,都是跃进做的好事。然后拿着摇铃上下左右四围地摇响走到一处有树的水边,嘴里对天对水面含煳不清地念着什么。好久一会,才停下来,对前方水里茫然寻找的几个人招手:“快来这边找。” 那几个人只好游过来试试,一个刚扎下去就浮起来,兴奋又悲伤地喊:“找到了,在树根下。” 另外几个一齐钻进水里,出来时,大家手里托举着金银花,二姊妹紧紧地抱着,都是短袖花格子小衬衣,二对小辫子,一模一样的人,好像是一个人在照镜子,只是这面镜子太大太大了,大得照镜子的小丫头是那么毫无血色地渺小,大得镜子里面看不到小丫头天真无邪地笑容了…… 岸上聚集了太多的人,英妹子抬起悲哀的眼神绝望地看了一眼从水里慢慢走来的金银花,终于晕厥过去…… 开始只有一些人小声地哭泣,后来,哭声越来越大,堤坝上泪雨纷飞,枯树庙水库的水要翻腾了…… 老书记安排二副门板,一副门板抬着晕死过去的英妹子,一副门板抬着死去多时的金银花。翰香的摇铃在黄昏的村道里幽幽地响起,金银花的爹前段时间跑到南京的远房亲戚家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28节作者: 湘粤男 队长跟着忙活,金银花的小手怎么也掰不开,她娘时而醒来时而昏迷,天气又热,金银花互相抱着过了一个夜晚,第二天一早,翰香让这个队上叫平汉的后生仔去称一点肉,后生仔知道这是道士要祭生魂,很快就买回来了,翰香没有祭生魂,把鲜肉挂在了灵堂的门上。 然后对着英妹子的叔子说:“你去发电报,把你哥叫来见最后一面,这么热的天,最多只能过头七,就要入土为安了。” 翰香做了一天一夜的道场,平汉跟着忙里忙外,英妹子粒米未进,守在抱成一团的金银花身边,眼泪早已哭干,喉咙只有模煳的声音:“------儿啊、肉啊------” 那挂肉就一直挂在灵堂的门壁上,随着一天天过去,上面爬满越来越多的绿头苍蝇。(奇*书*网.整*理*提*供) 到了第七天,金银花的爹还没有回来,翰香看了看门上猪肉说:“不能等了,要下葬。” 英妹子虚弱地挣扎起来,嘴里吐字不清,示意再等等,翰香只好大声说:“冥府秦广王在等,头七了。” 说完把这挂布满苍蝇的肉取下,拿到屋子旁边挖个洞埋了,人们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噁心的奇臭。 金银花二姊妹互相抱着仪态在大热天里度过了七天却像是刚刚入睡,不过是睡在一口小小的棺材里面,英妹子眼前一黑又一次晕死过去,等她醒来睁开疲惫的双眼:屋后竹林里添了一座新坟。 这个在这七天里不停忙来忙去且听命于翰香安排的后生仔平汉,在金银花掩埋之后乞求翰香收为徒弟,原因是喜欢听念经的腔调,不在乎有没有法术。 此人面相敦厚,翰香觉得有必要有个帮手的人爽快答应了,先给了一些经书让他熟读,以后出去再跟着附合也算差不得。 十天之后,金银花的爹才一路踉跄赶回家,一身憔悴扑倒在坟上,惊天动地悲痛地哭喊:丫头啊,我的心肝啊…… 从此后,每天天一亮,英妹子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门来到后面竹林里一阵哭泣,晚上睡觉前又是一阵哭号,哭得几个邻近队上的心里发慌、发憷,英妹子男人从此也是一蹶不振,每天唉声嘆气。 都是乡亲看在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又没有办法,这种痛不是一下子能抹去的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金银花的爹上门来找翰香:“昇平哥,我晚晚睡不着,闭上眼就是这二丫头,你是道士,有没有办法见一面啊?”说完红着眼睛等翰香回话。 玉珍看着翰香半晌没说话,就说:“你放心,要是行肯定早就让你们见面了。” 翰香清清嗓子:“我等二天去你家里,你不要太过伤悲。”金银花的爹才千恩万谢回去。 第41页 翰香知道这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金银花已经到了泰山王那里,二个小伢子在阳间没有罪,马上就要去平等王殿下的路上,可在这里让她们父女相会。 这个事情从来没做过,只是听圆悯大师那时讲过,能否成功那要试一试才知道。 圆悯大师曾告诉过翰香有关东瀛鬼教的事,东瀛在唐朝时大量汲取盛唐的文化,唐玄宗年间东瀛的衣饰均和唐朝一样:肩挑日月,背负星辰。盛唐之后我们才慢慢演变成‘左青龙、右白虎’,那时,唐朝一种神奇的占卜法术传入到了东瀛,让东瀛阴阳师创立了‘十二神将’。《史记》有写:夫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教令,顺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则亡,这个‘十二神将’其实也是后来我们中国六壬法里面的‘黄道十二宫’,随着后来的改朝换代,到了诸子百家时代,产生了儒、墨、道、法。因为推崇教法理学太多,这种当初传入东瀛的占卜法术反而在我们本国慢慢失传了,而东瀛却发挥至极,产生出了很多的阴阳师。 到了公元1127年,金国从开封撤军,赵构正式即位,逃到南方迁都临安,史称南宋,赵构即为宋高宗, 在高宗命岳飞平定杨么之后,到了1138年任秦桧为宰相,推行求和政策,秦桧便削去抗金将领韩世忠的兵权,不久又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岳飞、岳云二父子,向金国纳贡称臣为代价,换回东南半壁江山的统治权。 如此一来,在宋孝宗时安宁了差不多50年,东瀛人有身怀占卜术的阴阳师来到同样信奉理学法术的南宋,其中有二个一男一女的东瀛阴阳师来到了南宋重镇襄樊,在这里,这二个阴阳师意欲在洞庭湖上寻找十几年前杨么水寨的金银财宝和那把号令天下的佩剑,没曾想杨么魂魄不听命于东瀛来的阴阳师,且岳飞也在地府当了阎罗,对东瀛来的阴阳师不屑一顾。出于对二个同样是英雄的敬重和对南宋朝廷气节的不满,没有理会当时理学大家朱熹的再三挽留,二位东瀛阴阳师又匆匆而失望地登上了回去的船只。 到了公元1192年也是东瀛鎌仓幕府时代,随着鎌仓当权者的衰落,许多统治阶级的阴阳师开始流入民间,很快与别的密宗和其它宗教结合,他们能统领阴阳二界,任意驱使游浮在阴阳界的生灵,自成一派成了新的阴阳界。 这二个阴阳师走时说南宋气数快到了。 此话一点不假,蒙古汗国铁骑踏平了金国,南宋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更为强大的敌人——元朝。 元朝于1276年攻占南宋都城临安,俘获年仅5岁的宋荣宗,南宋光復势力陆秀夫和文天祥心有不甘,相继拥立二个幼主宋端宗等成立小朝廷,元军一路扫荡对小皇帝穷追不捨,文天祥在海丰兵败被俘,崖山海战一役,走投无路的南宋终于在1279年3月19日随着陆秀夫背负刚满八岁的小皇帝纵身一跳南宋便灭亡了…… 可是这个东瀛的阴阳占卜术并没有全部消失在中国,八百里洞庭湖民间隐居着数不胜数的奇术异士之人,当年洞庭湖一现,便留下了痕迹,圆悯大师给翰香详细讲过此类法术,翰香永远地记在了心里。 这种痛彻骨髓不灭的骨肉情感正好可以穿越阴阳二界并能加强阴阳界里的气场和磁场。 翰香回想完这段歷史决心要在某个时辰统治一下阴阳界,让金银花父女重逢剎那,这个重逢的地方,就是自己在阴阳二界架起的落阳桥。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29节作者: 湘粤男 翰香说做就做,第二天在竹林里伐得新竹一根,用篾刀噼开,再破成薄如纸翼的一寸宽青片,扎成三尺六长一尺四宽的骨架,用白纸裱煳于上像是一个大纸鸢,然后用细细的棉线系住,万清不懂事,以为他爹给他做的纸鸢,准备拿去放,让翰香狠狠地骂了一顿,提起硃砂笔在纸上画了几片详云,束之高阁。接着用刀裁了二张黄纸,在上面写了金银花的生辰八字,小心地剪成二个纸人样贴在一头。香篮里装了很多香烛,十王的笏也装进来了…… 又过了一天,太阳还没下山,翰香叫来这个刚收的徒弟平汉,把纸鸢和香篮提到金银花的坟地来了。让金银花的爹把坟地周围打扫干净,把鸡全部赶进鸡笼里面。 翰香抬头看了看天,竹林里斑驳地投进缕缕夕阳的光芒,有些倦鸟正在林子上空盘旋。阴阳交替之时已到,燃起12支香烛沿坟头呈圆形依次排列插在地上,再在金银花坟墓的脚部摆上金银花的灵牌,头部摆上金银花祖宗灵牌,再按顺序摆上10碗米,米放在香烛正后面位置,恭敬取出十王笏插在米碗上,按顺时针方向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金银花灵牌、卞成王、泰山王、都市王、对等王、转轮王,金银花祖宗灵牌。一切布法安排妥当,翰香朝早已激动又悲伤的金银花爹一招手,金银花的爹落寞地坐上坟头顶部。翰香让英妹子不要哭,回家呆着,半炷香时间就行了。 金银花的爹就坐在坟顶右手食指上缠绕着纸鸢的棉线,纸鸢在头顶上轻轻地随风飘扬,像在坟头祭祀的招魂幡又像是一只在夕阳火红余辉里孤独起舞的白蛾。翰香把一面镜子递给平汉,说:“等下你就把太阳光线从镜子里反射到秦广王的笏上,太阳慢慢下山,你不要动,只要转动镜子的方向即可,依次照到楚江王的笏、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成王泰山王都市王对等王转轮王的笏,照完太阳就下山了,镜子也就没有光芒了,马上用香烛之火点燃坟上的纸鸢。”说完把平汉拉到金银花灵牌前方的位置,演示了一下。 第42页 平汉不停地点头,尽管也不明白师父这样的意思是什么。翰香化了二碗有符的水,一碗给金银花的爹的喝了,一碗自已喝了。平汉小声地问:“师父,怎么我不用喝?” 声音有点颤抖,可能是害怕这种神秘的场景。 翰香瞪了他一眼:“难道你想去那边?记得没阳光了就点火。”说完又对着坐在坟顶的金银花的爹问道:“我给你交待的,你都记得了?” “记得了记得了。”金银花爹的吐字开始变得含煳了。 “好,请神行法,上阴阳路。”翰香说完,盘腿而坐在金银花祖宗牌位的后面,看上去就是三点连成一线:翰香、金银花爹,平汉,顺势一看,上空的纸鸢和下面的人就像一个拱桥——在落阳里会起舞的纸拱桥。 翰香闭上眼嘴里念道:“太阴星君、玉皇大帝、太阳星君、北斗七星、南斗六星、魁星、斗姥、真武大帝、伏羲、地藏王、灵宝天尊……宫昆罗、 伐折罗、 迷企罗、 安底罗、阿尼罗、珊底罗、 因达罗、 波夷罗、 摩虎罗、 真达罗、招社罗, 昆羯罗……恭请诸神来护法,阴阳界里会亲人,恭请十王放亡魂,落阳桥上来相认……弟子念大恩,愿以阳寿命,换来阴间情…… 平汉不懂,感觉很神秘心里又有点好笑:怪不得人家都说师父就是会给鬼神讲好话,果然不错。又忽地一酸楚:要是真有这回事,那这样的法事弄几次,不是把命都给搭上了?瞟了一眼坟头顶上的金银花的爹:他闭着眼,表情很奇怪老是愁眉苦脸的他竟然嘴角浮出一点笑容来了,兴许他也是听了师父的话,感觉好笑吧。 他在笑,因为他在人山人海之中看见了自己的二个宝贝丫头。 金银花的爹正走在一个桥上,很长很长的桥,站在桥上伫立一看,那下面全是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二个小丫头就在桥下的岸边手拉手地玩耍,桥下没有水。 我要下去把那二个宝贝丫头带回来,天都要黑了,还在外面玩!金银花的爹往桥下勐跑,奇怪,就是没听到喧譁的说话声,很多人的嘴巴是不停地张合着呀,我不会耳聋了吧? 跑了好长一段才从桥上下来,别人似乎没有看见自己,很轻易地人群中就穿过去了,二个小丫头圆嘟嘟的脸有些泥灰,红羊绳繫着的二对小辫子乌黑髮亮,花格短袖,自己都认不出来谁是金花谁是银花了, 二个小丫头还不知道爹来了,在地上开心地搓着泥巴,鞋子也没穿,金银花的爹看得心疼,眼泪却掉不出来,用手去牵,如抓空物,正不得其解,耳旁有个声音响起:“怎么忘记我的话了?”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30节作者: 湘粤男 金银花的爹寻声望去,没有见到说话的人,不过,心里清楚:是昇平道士的声音。 马上将左手中二枚松树果朝金银花二姊妹前面扔了过去,快速转过身子,左手紧紧地抓住下摆的衣角,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二个丫头会不会发现。 二枚松树果子骨碌滚到了金银花二姊妹脚下,二姊妹一人拾起一个,抬起头异口同声开心地说:“爹来了,爹来了。” 金银花的爹听得真真切切,背后的声音魂牵梦绕熟悉而遥远,身在咫尺,可是不能回头。二个丫头走过来手里捏着松树果,并行站立着,也是背朝着爹。 “囡囡,你们好不好玩?在这里。” “不好玩,爹,娘呢?她怎么不来看我们?我们在这里,一个都不认得,来了几天都没地方住,后来来了一个老爷爷老婆婆,说是我们的爷爷嬷嬷把我们接过去了。”金花的声音。 “那爷爷嬷嬷现在怎么没带你们呀?”金银花的爹有些埋怨,我爹娘也是,自己的孙女都不管。 “他们要做事,还没回来。我们现在住到别的地方了。”银花回答。 “住到哪里,你们还小,要听话。”爹的语气有些担心。 “是一个叫宋帝伯伯的家里,他看到我们二个,就要我们做他的女儿。”金银花同声说道。 当爹的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呀,傻丫头。转念一想,也不对,现在不是爹了,关心地问:“那宋帝伯伯家里好不好?” “好,我们也在念书,对了,爹,让娘把我们的书包送过来。” 听得金银花的爹心里悲痛,这二书包一直捨不得烧。 “你娘捨不得你们二姊妹的书包,我回去跟她讲,你们要听话。” “嗯,爹,你先回去,下次来就直接到家里找我们,宋伯伯的屋很好找,有对联:阳世奸雄伤天害理纯瞒己阴司刑典疾恶如仇放过谁 。” “还早呢,再陪爹说下话吧。”金银花爹的语气近乎哀求。 “宋伯伯要回来了,我们偷偷跑出来的。”二个小丫头得意地笑着说。 说完转身一起手牵着手走了,金银花的爹紧紧地攥住衣角,不想挪动脚步。耳边又传来了昇平道士的声音:“快上桥。” 是时候回去了,才走二步,银花跑回来了:“爹,我听宋帝伯伯给转轮伯伯商量过,到时送二个弟给……” 第43页 话没说完,让跑回来的金花打断了:“快走,宋帝伯伯出来了。” 没了任何声音,脚下二枚松树果,眼前渐渐一股瘴气散开。 宋帝王刚从殿下出来,迎面二个小宝贝女儿一身邋遢回来了,笑眯眯爱怜地问道:“又去哪里搓泥巴呀?” “俺爹找我们。”银花脱口而去。 “嗯?”宋帝王脸色一变,金花给银花使了个眼色,二姊妹低着头,像做了错事一样不出声了。 宋帝王把手中之笏飞了出去,过了一会,一个老太婆手上拿着一笏一路碎步而来,宋帝王老远就问:“孟姐,她们二姊妹没喝过吗?” 叫孟姐的婆婆抬头扫了一眼低着头的金银花二姊妹,把笏交给宋帝王,理直气壮地回话:“怎么没喝,按规定的‘大人一碗,小孩半碗’。” “哦,那没事了,你先忙。”宋帝王说完去拉金银花二姊妹的小手,准备回家。 “宋老弟,有事!快看,那边起火了。”孟姐把手往东南方一指,声音有点惊慌。 大胆!敢闯冥府!宋帝王一边朝起火的地方跑去一边嘴里急速念了几声咒令,几十个拿着利铲、钢叉、斧头的怪物杀气腾腾地突然出现,很快钻进瘴气里朝那片火海奔去,金银花二姊妹无邪的眼神里闪出一丝可怕的悚惧。可是,宋帝王的兵将到了那里却是毫无办法,那是一个正在燃烧的梯子。 平汉眼前的纸鸢烧得‘唿唿’作响,师父和金银花的爹都是汗水淋漓,也难怪现在是大热天。 翰香是在拖着金银花的爹在桥上跑,本来要走了的,银花这个小丫头折了回来,说了大半截子话让她爹在沉思。翰香急得不行,如果这次捉住了,那就真是没有任何价钱可讲了。 “快,快跑,后面有追兵来了。”金银花爹的脚不听使唤,嘚瑟,翰香在他身后说完使了最后一把力,脚下的桥在迅速垮塌,终于过来了,谢天谢地谢菩萨。 宋帝王兵将眼前的火烧到了最后一节梯子上,看到有个影子随着最后一点火光的熄灭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什么也没有,九重天里灰烬也没留下一丁点。 瘴气慢慢散开,宋帝王忿然转身,脚上踩了个什么东西,移开脚,是一摊成了碎屑的百年松树果粒。 平汉听到一声沉重地嘆息,师父醒来了。 “伯,你没事吧?”平汉不习惯称唿师父,叫‘伯’亲近些。 “你、这傢伙,再慢点、点火,我们、回不来了。”翰香似乎刚才从哪里跑了很远的路回来,说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平汉走过来,把师父扶起来。 平汉纳闷:我这不是等没有阳光才点火嘛,难道迟了? “唉哟,一身痛。”坟顶上金银花的爹说话了,他更像是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一样。也是起不了身,也要扶。 天黑了,香烛的火忽明忽暗地跳跃,翰香大喊:“英妹子,把金银花的书包拿来。” 英妹子坐在自家台阶上早就鼻涕眼泪一锅粥了,听到道士的声音,很不情愿但又激动地把二丫头的书包拿来了。 这二个布做的书包,一针一线绣着的金花和银花都是恩娘永不磨灭的情感寄託。 可是,那边二个囡囡现在指定就要恩娘做的这个书包。 一把火烧了,金银花爹娘的泪水透过燃烧的火光,分明看到了二个小丫头扬起圆嘟嘟的脸得意地笑……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31节作者: 湘粤男 第十二章 三棒鼓中贵妃庵 平汉回去在路上不解地问翰香:“伯,你们刚才好像出了很远的地方回来,是不是真的有阴阳路?” 翰香在昏暗的村中小路慢声慢气地说:“人死后,到了地府和尘世一样,但是会有轮迴,而且,在尘世作恶的人去了阴间要遭受很多苦难方可投胎,投胎要考前世孽障,要分三六九等,在发往生还的福地,有的去了极乐,有的成了畜牲,有的成贵人,有的变残废……皆因前世行有善恶,各缘业报。” 平汉又问:“你说王叔英婶二口子还会有小孩么?” “不出二年,必有!”黑暗中的翰香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小孩子一出生屁股上都有印?” “发往生还福地一片混沌,要投胎的人排在黑暗之中,都认为前面没有光明,不想前行,但是註定又要到阳间的,发放官一发怒,就朝投胎人的屁股踢去,如此一来,就有瘀痣留下了,全部往光明奔去的那是畜牲道。”翰香煳弄一下算了,这徒弟还是个孩子。 徒弟果然不说话了,一路沉思不语。 酷暑秋来,大雁南飞的时候,英俊倜傥的杨伢子来了,他现在没有当教书匠了,在村子里做会计,嬷嬷在跃进时死去,他也没有吭声,匆匆掩埋在祖坟上,一个人早已撑起一个家了,今天来是请翰香和玉珍去当公公婆婆的。 “你们一定要来,媳妇儿说要拜高堂的。”杨伢子腼腆地说。 “好好好。”翰香一连三个好,喜形于色,难以言表。 玉珍连这儿媳妇面都没见过,心里感到这些年真的对不住这杨伢子,走时才5岁,二十年的风雨过来,这伢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欣喜的眼泪:“她家里好说话不?” 第44页 “不会为难我的,我什么条件她家都知道的,娘,你就放心。”杨伢子傻傻地笑着说。 “对了,叔,这些年你弄清楚了没有?咱家那些宝藏的事。” “什么宝?我们家穷得只有几枚铜钱板,时不时还要拿出去送给别人收惊止吓。”玉珍有些不明白,苦了这孩子,拿不出钱来支持。 “那个可能是一个障眼法,三十六片线点可能是三十六座杨泗庙,有时间我会到岳阳看看,你自己保存好,都是祖上之物。”翰香接过话回道。 “程昌寓当年在桃源、澧县、安乡那些地方确实是劫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呀,歷史有证最后让楚王夺回来了,可是至今下落不明,我不是想要,那是不可能的,交给国家,弄清楚这件事也好。”杨伢子解释。 “八百里洞庭,这么大的面积,在哪找?杨泗爷这么聪明,怎么会放在陆地之上?山中更不可能,真有,那也是在未知的水底下。”翰香摸摸长长有鬍鬚肯定地回答。 杨伢子不说话了,几年不见这个叔,奇怪又好笑,留这么长的头髮和鬍子。 玉珍听得一头雾水:“哪个杨泗爷?哪个楚王?有多少金银财宝?” 翰香要解释这个问题的话估计三天三夜也给玉珍讲不明白,顿了顿说道:“杨家祖上的一个皇帝,生了一个儿子,因为后来依靠老子坐享天下自命太子,睡觉用金床,吃饭用金碗、喝汤用金勺,最后误了军情,皇帝老子一发怒把太子斩了。” “再怎么样也不能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啊!这是什么祖宗?”玉珍听得不满。 是呀,再怎么样也不能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啊!翰香听到这句话想起了前几年自己也曾对一个人也有过这个疑问。 “都是传说,谁知道真假。”翰香嘟咙一声,燕清读完初中几年了,整天在外东奔西跑,茂清和万清也大了,这个家的负担是越来越重了啊。 翰香和玉珍再到围堤,已是公公婆婆的身份了,眼前一派丰收景象,所见之处的田间地里都是绿油油的大白菜和油菜秧,水岸之处全是撒网打鱼的划子游来游去,跳跃着的鱼儿在秋日的水面上翻起阵阵金色的涟漪…… 玉珍来到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屋子里,身为新郎官的娘今天更像是客人,看着都是熟悉又陌生的乡里乡亲在忙碌着,自己却帮不上忙,心里很难受,堂屋上的祖宗之位摆放着公公婆婆的灵位,裊裊升起的香火缭绕着公公婆婆灵位后面亡夫的灵牌,玉珍走上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对着它眼睛湿润喃喃地自语:你去得太早了,今天晓得了吧?我们的伢儿结婚了呢,你一定要保佑他们啊。 屋外的小道上传来了一阵阵欢天喜地的锁吶声:新娘子来了。客人们都往外走去,翰香激动得也想跑到外面去,被玉珍一把拉住了:“我们要坐在这里。”说着搬来一张高板凳。 翰香和玉珍二个人心里忐忑不安地正襟危坐,听到外面的小孩子们高兴地喊:走一一枝花、走二新姐姐、走三媒人、走四新郎倌…… 听得翰香伸长脖子朝外望去,未来的儿媳妇究竟是什么样啊?走第二个,第二个是新娘子没错,可是这儿媳妇头上盖了一块红头巾。 正在思忖间,走第一那个姑娘已上了台阶,转回身用手牵住了后面盖大红头巾的新娘。 走第四的媒婆早已快步进了堂屋,点燃了二支长长的红烛,杨伢子面露微笑英气逼人,胸前别着一朵精緻的红花。亲戚朋友全部涌上了台阶有的正欲进来,翰香一把拉过堂屋大门,关了。 里面听到媒婆高喊: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对着祖宗之位深深地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杨伢子牵过新娘子的手转过身对着一脸憨笑的翰香和泪水满眶的玉珍跪了下来。 夫妻对拜! 二个人互相转过头弯弯身子轻轻地碰了碰头。 礼毕!进洞房。 媒婆拖着新郎新娘的手穿过堂屋的侧门进了新房。 玉珍跟着进去,里面的人正在忙着摆放新娘的嫁妆,收起喜悦的泪水,拿起被褥放在新床上,一边展开一边嘴里念道:“铺床铺床,一对鸳鸯,先生贵子,后生姑娘……” 新娘拿掉了红盖头,对着忙碌的玉珍轻轻地叫了声:娘,辛苦您了。 听得玉珍身子一震,回过头:新娘子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水汪汪的二只大眼睛扑闪着害羞的光芒。 “伢子,娘对不起你们……”玉珍的眼泪又要出来了。 “您别这样说,贵宝从没怪过您,我们也知道,您也辛苦。”新娘子柔声柔气地说道。 ``````2009年新年第一贴,谢谢关注,新年快乐!``````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32节作者: 湘粤男 “贵宝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我和你叔没有能力帮到你们,杨家以后就靠你们二双手了。”玉珍凭女人的感觉知道这个儿媳妇是个善良通情达理的人。 “嗯,娘,我们都吃得了苦,您就放心……”儿媳妇话没说完,杨伢子走过来了。 “娘,我们去外面招唿下客人。”杨伢子说着,拉着新娘子的手拉开门朝外走去,门外欢唿声一片。玉珍想起了二十年前,这个家也曾有过这样的热闹,那是心碎的热闹,因为有个五岁穿着开档裤流着鼻涕的男孩在哭喊。 第45页 玉珍今天无比欣慰了:杨家怎么能缺少个女的? 第二天一早吃了饭,按乡俗新郎倌要和新娘回娘家。玉珍也要回去,家里事多,给左右邻里的乡亲再三道谢,翰香在新房里立了一坛水,交代杨伢子生了小孩子可以倒掉。杨伢子嘻嘻一笑:“叔,我不太信的。” “你不信也得听我的话,到时你当了爹也就是我做了爷爷,我要抱孙子的。”听得新娘子羞涩地低下了头。 翰香并未觉察得到,对着低下头的新娘子不依不饶地说:“菊花,你也算是我儿媳妇了,杨伢子不是很听话,你要多提醒,要驯夫有术要……” 玉珍掐了一把喋喋不休的翰香胳膊:“你看你当了公公觉得蛮厉害了是吧?” “唉哟,你不要在儿媳面前打人,好不?”翰香叱牙咧嘴,声音有点像告饶。 旁边的人都笑得合不拢嘴了,菊花儿的脸笑得就像现在盛放的菊花。 在回来的路上,玉珍对翰香说:“有个女儿真好,贴心。” “我们当然会有女儿,菊花儿就没……”翰香急忙打住,说错话了。 “菊花怎么了?没、没什么?你接着说!”玉珍停下来,盯住翰香。 翰香心里发慌,这眼神像箭一样,得稳住阵脚:“没、没什么,没什么呀,我是想说没什么呀。”说完双手无奈向前一摊。 “你看你一天到晚不知想什么念什么,燕清也要讨堂客了,你死不急。”玉珍有些怨气。 翰香不出声,默默地走着,刚才幸好转得及时,要不,又要着实让她掐一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刚才掐过的地方,再抬起手掌擦了擦额头,好险,汗都吓出来了。 到了家,翰香着手安排年底的讨钱事宜,我怎么会不急呢?三个伢儿这么大了,小时候去敬司命,现在不兴这个了,现在兴送财神,一张小红纸印上一个财神菩萨的样子,到了人家,往墙上门上一贴,嘴里念:财神菩萨贴得高,子孙孙戴纱帽,财神菩萨贴得低,子子孙孙披蓑衣。都是为了讨个好口风,不过,送财神一天也讨不了块把钱,最好的还是打三棒鼓,三棒鼓比单调的送财神更能吸引人,人家听得高兴,会多给一点。 翰香一看以前那些三棒鼓的唱词实在是太久了,我得再写几个,想一想,这敲锣打鼓要吸引人,真有点头痛。 翰香拿着笔,静不下心来,门外又传来堂客们嚷嚷的说话声,一没事,都喜欢瞎扯。 她们还在说这个现代陈世美不杀,我们妇女翻不了身…… 原来在说前段时间万县长枪杀自己堂客的事情,这个薄情郎不杀的话哪里还有王法? 有了,就写这个唱词,翰香稍加思索,就挥挥洒洒写了下来。 这个万县长万交云是土改时根正苗红的农民出身,脑袋机灵,人也长得英俊,在郭连贵当上政委时期提为县长,当县长前万交云刚成家。万县长的堂客的娘死得早,自小和她爹相依为命,也是个聪明肯干的姑娘,和万交云结婚时在一个乡里做妇女工作,还是个女党员,姑娘家长相和名字一样很俏丽——潘桃秀。结婚不久,郭政委委派万县长去南县考查学习,哪知在那地方呆了一段时间遇到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李建华。二个人情投意合想结为千年之好,虽然万县长已有家室,可是在建华家里过得乐不思蜀了,万县长回来花言巧语把堂客骗到周文庙杨树山一处荒滩边上,摊牌了,早聚早散。潘桃秀冷静地回答这是不可能的,万交云贵为县长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岂不是在建华面前抬不起头来?最后鬼使神差,掏出手枪对着潘桃秀眉心就是一枪。 杀了自己的堂客,这个县长一点也不慌张,把她的遗体拖到河堤下面靠水的一处滩涂上,捞了一些水草掩盖住就走了,这地方,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人来,水一涨,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世上的事就是巧,三天后一个捡牛屎的老头路过这里,湖区的牛经常在外放着没人管的,涨水时才来找,此时水草风干了,风一吹掀起长长的丝带,潘桃秀的衣角露出来了,捡牛屎的老头寻思这是什么玩艺儿?走近了,用二齿钯把水草挑开,看到一具眉心黑洞洞的血眼和惊恐圆睁二眼的尸体,当场吓得魂不守舍,赶紧向乡里报告,此时湖区正在抓反革命特务份子,开始以为是特务干的,党员证工作证都在尸体身上,是万县长的爱人。哪知请示万县长来辨认,他还没走近就说是自己的堂客,眼泪却没流下一滴,潘桃秀的爹闻讯赶来,一把老泪哭得当场晕死过去。 当天就关押审理,很快就搞清楚了,这是天大的事,陈世美就生活在我们的周围,在铡不铡陈世美的问题上,县政府的常委们和法院研究了很久,最后决定留下一条命,这个典型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可是主管妇女工作的贾玉梅县长不干了,她当场怒气冲天拍案而起:若是此等男人不杀,还谈什么保护妇女?要是真不杀,我现在就辞去县长一职! 此话掷地有声,最后决定执行死刑。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33节作者: 湘粤男 翰香下笔有神,二炷香的功夫就写成了,写成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怜这个潘桃秀连一脉子嗣也没留下就无枉踏上了黄泉路。 第46页 三棒鼓就是一面直径七寸五分、高四寸的鼓,用一个三角竹架支起平放,三根鼓棒,每根长七寸,凿三个不同侧面的小方孔于棒上,嵌入铜眼钱,共是九眼十八铜钱,左右手各拿一根花棒,左右开弓,击打另一根抛在空中的鼓棒丢打起来,铜眼钱相互碰击,鼓棒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使之不落地,左右手利用翻腾着的鼓棒上下翻飞的瞬间敲打鼓面,口里一边不停地说唱着好听的话或者一齣戏的词本,一人打锣配乐,这样子,人家自然会施捨一些财物的,有些艺高胆大的人用的是三把刀,还有的是玩喷火,但是后二种通常会吓着妇女小孩,人家一看这样的人要上门来了,老远把门一关,不理你,就像看见河南人牵了一只猴子进门一样,心里七上八下,不理最好。 瑞强听说翰香要去打三棒鼓,马上跑过来就说:“师父,你一定要带我去,打锣也要一个人的。” 这个瑞强也是个没成家的后生,以前翰香出门做几天几夜的法事,一担法器挑得辛苦,就请他挑,他什么也不要,管吃就行,时间久了,他对打锣打鼓很在行,偶尔也能跟着唱几段,虽然不是翰香的徒弟,但他经常称唿翰香为‘师父’,与徒弟平汉的称唿刚好相反。 翰香笑了:“去可以,可能去几天,来,你先把唱词拿去看看。”说完把写完不久的三棒鼓词递给瑞强。 瑞强一看,乐了:“师父,这个肯定能挣不少钱呢,我回去读。” “好,读会了就出发。” 第三天一早,瑞强就来了:“师父,我们出发吧。” “会了?” “会了。” “念给我听听。” “好,你听着:汉寿一出东门城,有个万交云;政委一声把令下,南县去考察……交云把眼梭,妹子真不错;上着金叽昵,下穿毛毕叽;金星钢笔一挂起,美貌真无比……见话好急话,连忙把话答;‘姓李名建华,今年一十八’;建华笑嘻嘻,拉住县长衣;接你县长到我家,抽菸又喝茶;县长笑哈哈,妹子真好啊……打了二三枪,交云见阎王;翻身还忘共产党,枪杀你应当!” 玉珍停下手里的活计听得着迷,走过来直问翰香:“哎,这齣戏蛮好听,哪个做的?” “婶子,师父写的。”瑞强连忙回话。 “你呀,不知道我一天到晚想什么念什么,今天我们就去念给别人听,挣点钱过年。”翰香把话说完,和瑞强提着锣鼓出发了。 玉珍望着风里翰香鬚髮飘扬远去的背影,怔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翰香果然说得没错,很多山里人听过县长杀妻一事,可是没有这么详细生动,用三棒鼓的形式唱出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些人家在这户人家听了,还主动请翰香二个到家里来唱唱,好听,唱完了,有的还跟着翰香和瑞强二个人的屁股后面赶,多听一次,耳朵反正不会生茧。才半天下来,讨了很多毛角钱,二个人兴致高昂,就知道沿着路一直往前走,越往前,人家越多。 翰香二个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唱了多少次陈世美,在一户人家吃了饭出来,已经快到鸡进笼的时候了,一直朝前走,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古木参天的林子里,眼前突然出现几间敞口堂屋的房子,翰香心想做完这家就找个人家住一晚算了,和瑞强上了台阶,突然发现这房屋根本没有住人,似乎从未有人住过的迹象,这是哪里?这地方,我以前敬司命的时候怎么没来过? 眼前是的房子是砖瓦结构,雕樑画栋,古香古色,堂屋的挑檐上有麒麟纳瑞的浮雕,廊柱上、木板上好像依次刻着些神话传说和歷史故事的浮雕,雕工精细,层次分明,只因年代久远,油漆脱落,看得不清晰,但在堂屋的神龛上有一个很醒目的牌位,上书“天地国亲师位”。 翰香和瑞强退回来走到另一间,也是一模一样布局的房屋,像是刚刚移动了。 瑞强抬头看了看眼前巍耸的大山,只见到茫茫的竹海,来回走了几次,脚下有一尺来宽的小路上草长得不高,通到一间房子后面的墙角就没了,当即蹲下来,拨开挨着墙的一丛杂草,赫然发现了杂草掩盖着一条马碲形小栈道的出口,小道蜿蜒通向山顶。 “师父,这里有条小路通山顶。”瑞强有些惊喜。 翰香走过来,看了看快要黑的天,说:“我们上去,这山也不是很高,如果山上没人,我们就下来,今晚睡在这里。” “好,只要你不怕,我也不怕。”瑞强是怕鬼,不过跟着道士,就谈不上有鬼了。 “有什么好怕,后生子。”翰香说着就闪身进去了,果然是一条直通山顶的小道,为什么要这样设置?一直往上盘旋,刚爬完这座山,前面又是另一座了奇-书-网,虽然不高却有太多的山峰,脚下也是奇特的石头立着,耳旁传来潺潺的溪水声,却看不见溪流在哪里,木棒碰着锣鼓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空谷山中惊起一只又一只的鸟儿。 瑞强爬得有些累了想坐一下:“师父,休息一下,行不行?” “你不怕有东西跟着,你就休息啰。”翰香头也不回地说。 听得瑞强马上跟着后面走,忍不住回头一望,后面真的有人跟上来了,似乎是个体态丰盈的女人,一袭素衣,戴了一顶帽子。这女的上来干什么?瑞强心里一念:不好。大叫:“师父!” 第47页 翰香冷不防吓了一跳:“什么事?大唿小叫。”好大的声音,吓得几只鸟儿‘扑腾扑腾’飞起来。 “师父,你回头看一下。”瑞强的声音突然降低了。 “赶紧上山顶,有什么好看?”翰香停住脚,回过头看着瑞强一脸汗珠。 瑞强蹬蹬二步上前,对着翰香紧张地问:“是不是有人跟着?” 翰香站在高处:“哪个跟着?你说。” 瑞强也只好回过头:“咦,刚才还在呢?是个女的。” “女的这个时候还上山?还跟着你,你明年也讨个堂客吧,啊。”翰香转过身,加快了步伐。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34节作者: 湘粤男 转过一座山头,翰香眼前的小路忽如一条缓缓飘下的斜长绳梯,虽然不陡但如绳梯的小道仅容一人才能通过,右边是峭壁莽莽的林海,左边是一簇簇低矮的蕨树苗,翰香左手抓住蕨树苗右手提着鼓小心地往上爬去,一梯一梯向上延伸的台阶上面却没有布满苔藓,而且这台阶明显是专门请石匠凿过的,只有一个脚印长的台阶面上为了防滑特意凿成一些凹凸不平的小窝窝,小窝窝在寂寥的岁月里默默地迎接着歷史永不停息的脚步。 翰香爬得很慢,林子里一片昏暗,数了数,这个到山顶的梯子共有十四级,头上可以看见天空,有一些光线投了下来,原来是一处平旷的山顶,回头看瑞强,他正在小心地跟上来:“快到山顶了。” 瑞强头也没抬‘嗯’了一声,抓着蕨树苗猫着腰大气不敢出,翰香终于走完最后一级石梯了,伏着身子在山顶向前爬了几步,想直起身子抬头打量一下山顶情况,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对穿着黑色布鞋的小脚,把眼光向上移,是青色肥厚的裤子,再上移一点,也是青色袍子的上衣,掩饰不住胸前微微隆起,翰香索性直起身子眼光平视,一个头戴青灰色圆帽,面色白净细眉弯弯的女子正在用奇怪的眼神自己盯着自己。 翰香也很奇怪,这深山中竟然有人,还是个女人住在这里,会不会是什么异类?二个人愣在原地对视着,都希望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瑞强探了个头上来,正想招唿一声师父,朦胧的光线下看到师父正与同样一个清瘦的女子呆在那里,心里想:我说有女人吧,不过这个不是刚才那个胖的女人。再一想不对头呀,怎么都立在那里,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向前一滚,然后站起来,左右一看,二个人根本没当自己存在,只好拿起手中的木棒对着锣狠狠敲了一下,‘咣——当’一声把二个吓得都往后一退,又惊起无数飞鸟。 “天不顶头。”方才受了惊吓后退的女子微微弯倾上身左手掌单立向眼前的翰香念道。 “地不分家。”翰香也弯了弯上身,一字一句。 “国不开口。”那女子接着说道,又重复地弯腰立掌。 “亲不闭眼。”翰香一边回,也一边对着女子鞠躬。 瑞强二只眼睛滴熘熘跟着左右转动,这二个人是干什么嘛?说句话还不停地弯腰,师父刚才爬得不累呀?是不是当我真的不存在呀? 瑞强又看到女子弯腰立掌的说:“师不带刀。” 瑞强受不了,等女子话音一落,轻轻敲了一下锣‘当——’。 师父回了:“位不离人。” 瑞强才不管这么多又敲一下锣‘当——’ 女子面露笑容对着师父又一弯腰手掌放下向前一挥:“施主,请!” “打扰了,请。”师父说着随女子转身向前走去。 瑞强有点忍无可忍了,又敲一下锣‘当——’,口里叫道:“师父。” 翰香回头对瑞强手一扬威严出声:“道家仙地,不得无礼。” 瑞强惴惴不安跟在后面,这才发现,眼前这块平地很大,因为夜幕降临,看不出到底有多大,女子的前面是一座气势恢宏的道观雄踞此处,高大的树木掩映周围,往山下看,层峦叠嶂,外人如何知晓? 暮霭中有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瑞强跟着走近一看,有个古色古香的香炉在道观九级台阶之前,里面清香缭绕,与升起的暮气浑为一体,只见师父走上前去,卸下鼓棒,在香炉下方拿起三炷香,左手持着,右手护住,虔诚地朝庄严肃穆的殿堂鞠了三躬,再插在香炉里面,瑞强也跟着效仿一遍,烧香敬神是道教的一种信仰行为,且不可不诚,这个道理跟着师父几年是略知一二的,上到九级台阶,抬头一望,层层飞檐的檐栏中间有个方方正正的牌子,上书三个苍劲的鎏金大字:天宝庵。 瑞强这才明白,这深山之中隐藏着一座庵堂,上完台阶往庵堂里一看:正中间的香案上摆放着几束幽幽香味的野花和野果的供品,香案上面是二尊菩萨,一个是观音娘娘;另一个也是个女菩萨,但不知是谁?方才引路的那女子提来了一盏点着的清油灯,庵堂里顿时明亮起来,瑞强上前几步仔细一看,这个女菩萨很有福态,眼眸有神,面带媚笑,不是坐像而是正在妩媚婀娜地行走,若是凡间女子必定倾国倾城,有点面熟,当即走到翰香旁边,拉了拉翰香的衣襟低声说道:“师父,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敢肯定,刚才就是这个女菩萨跟在我后面。”说着抬起手要指向香案上方的女菩萨。 第48页 翰香赶紧把瑞强的手一挡:“莫打妄语,是贵妃娘娘。”wωw奇qìsuu书còm网 瑞强若有所思,嘴巴里的‘哦’字还没发出,听到后面提着青灯的女子轻声说道:“施主也非常人,说得没错,就是贵妃娘娘。” “啊?!”瑞强嘴巴里的‘哦’变成了惊奇地‘啊’音,翰香也感突然,我这是猜测的,难道真有此事? “贵妃娘娘不是在马嵬坡……”瑞强回过头想说完,看到提着青灯的女子对自己善意地微笑着,那个‘死’字无法说出来了。 翰香也转过了身,青灯女子对着二人弯弯腰,轻启唇齿:“二位施主,世人所知的歷史皆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像,今日皆是缘分,请二位施主移步到侧堂详解,请!” 瑞强看着师父,翰香拱起双手:“既来之,则安之,悉听道姑高见,请!”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35节作者: 湘粤男 “啊!圆悯大师是您师兄?”翰香惊讶。 圆怜法师喝了一小口茶水,瞬间平復了失态:“陈云礼和高力士的心腹人马将贵妃娘娘送到蜀地交给祖师罗道长,罗祖本为鄂州人氏熟知一水之隔的此地,便将贵妃娘化为一老妪在其身旁遁走,等到贵妃娘娘安顿之后回到蜀地坐化升天,与皇室权贵断了恩怨,罗祖皆因当年受玄宗之请进入宫中,受得皇恩在蜀地的道观也得以盛极一时,但却一直拒绝将遁形之术赠予玄宗,临终时感玄宗恩惠,留有戒律‘守贵妃娘娘必为女弟子,修行悟道必为一甲子,甲子一到另派一位女弟子前来守护,贫尼自幼与师兄习武诵经,来此地时师父交待甲子一过便令师兄接贫尼回蜀地,贫尼所圈点的经书标记,早已过了二万一千玖百个,原以为蜀地道观断了香火,无人前来接应,刚听施主见过师兄,方知师兄与贫尼擦肩而过,贫尼此生再也不用回蜀地了……” “难道中间就没有变数?”瑞强问。 “施主,世间一切都有变数,到了南宋年间,杨么起义中期,为修建水寨和先峰寨,在此屯兵,杨么二个左右手‘排伐佬’和‘郑法公’对天宝庵照顾有加,欲想多学些法术助杨么夺得天下,庵中愚尼妙灵将《遁隐术》分为二册拆借与二人阅读,谁想二人各自学成一半之后烧毁《遁隐术》还经常互相斗法,不但没有帮到杨么,反而误了不少军机,被杨么逐出水寨后,君山紫竹中手持弓驽利剑的天兵天将已破竹而出,因二人斗法相继登天,无人能驱动紫竹林中列队的天兵天将,杨么水寨最终一片血海,此处屯兵之地随之遭受朝廷重兵的蹂躏,所幸天宝庵躲过一劫,妙灵却自责不已,回蜀地后禁食升天,自此,所有法术之类的经书不再流出蜀道之地。” “法师,圆悯大师当年没说有换人之事,只是一再说想找到贵妃庵,也许,圆悯大师是想找到您,告诉您可以回蜀地了吧。”翰香听完之后出声了。 圆怜法师面露一丝苦笑:“就当师兄还记得贫尼,时候不早了,二位施主可在后面客堂将就一宿。”说完,飘然而去。 庵堂后面随即传来阵阵‘咚咚’的木鱼声…… 听得瑞强奇怪:“师父,这么晚了还要修行?” “现在无法给你说明白,再等几年你就大概知道了‘情’为何物。” 瑞强若有所思,又有些紧张:“师父,就圆怜法师一个在这里?会不会有遁隐的道姑?” “你见到的当然只有一个,还有无数存在周围,众生皆佛,万物有道,佛法无边,道法无界,无心魔故无怕之理,睡吧。” 道姑的木鱼声和师父均匀的唿吸声伴随着瑞强战战兢兢地迷煳过去,梦里无数青衣道冠的仙姑纷至沓来……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了瑞强,一骨碌爬起来,师父正沐浴在晨早的阳光里,天宝庵在曦日的照耀下光芒万丈,露水中苍翠葱郁的山林也披着一层闪亮的轻纱。 “师父,对面山上那棵树像把大伞。” “嗯,此香樟树一盖益阳、鼎州、龙阳三县,树下那条古道通往桃江,就是杨么所修的战壕。”圆怜法师轻步从庵堂里出来说道。 翰香和瑞强回过头来,圆怜法师神采奕奕,她身后是浩无涯际的洞庭湖水面,朝霞映照,气象万千。 “敢问法师,北面是不是水寨?”翰香目尽之处,只有一丝轮廓。 法师没有转回身子直接道:“不错,当年妙灵有载,程昌寓兵败后,高宗派王燮招降杨么,杨么早已看出朝廷无能,金国已占领襄阳六郡兵临洞庭,洞庭湖乃天下粮仓,为保这一府六州十九县,杨么誓死不降,在点将台号令水兵在阳武口潜入水下凿沉王燮的火铳船,杨么之妻李莲心也随众将请缨对阵崔增、吴全的鄱阳水师,王燮以为胜利在望,意欲回朝在皇上面前参一本程昌寓的奏,未想到崔增和吴全与李莲心在白沙河交战时落水让赶来的杨么活捉,水师1万多人全部葬身于洞庭湖,王燮最后和程昌寓一样丢了官职。” 瑞强对这些歷史似乎很有兴趣:“那后来呢?” 后来就长了,圆怜法师娓娓道来:朝廷前后招降了三十多次,杨么仍是不降,最后高宗宣年事已高的三朝元老李纲入朝,李纲看到洞庭湖鱼虾埠头一派生机,杨么怒斩亲子却抚养众多孤儿,沿途所见所访便知杨么为人,却又不能有违圣上旨意,郁郁寡欢受了风寒在军营中咳嗽不止,杨么得知后惦念年迈苍苍的老将军一片招降苦心,便化身一郎中孤身前去,取得洞庭水、君山银针茶为老将军亲自熬制,老将军自知敬得此茶之人也非一般,正待开口,杨么却自报家门,任凭大将军处置。气得李大将军愤怒不已:“你即是杨么,何不光明正大开了寨门招降受安?” 第49页 杨么只好把金寇南侵,孔彦舟投靠伪齐勾结金兵作害洞庭一事向将军说明,最后直言:“谁不愿国泰民安?我杨泗不过是一介草莽又如何敢违抗朝廷?” 大将军清楚事实后唏嘘不已,很是同情杨么:“你一碗热茶,对症下药,老夫领情了,金寇南侵,兵临洞庭,你不招安,实乃情理之中,你走吧。”杨么拱揖离去,大将军满眶泪水,到了朝廷復旨,高宗极为震怒,将李纲的官职也罢了。 杨么知道李大将军的境况后也深为震惊,料定必有更大的对手前来招降,果然,岳飞抗金大军已渡过长江,岳飞出发时立了誓言:飞不擒贼再不渡江。岳飞军渡江之后首战拿下鄂州,军威大振,继而挥军襄阳,相继攻克随州、唐州、信阳,一路乘胜前进,收復了六郡的失地。消息传到对面的洞庭湖,杨么听了笑颜满面,赞不绝口:“好一个岳家军。”世事难料,一年不到,二人就在洞庭湖兵刃相见已致生灵涂炭…… 翰香示意圆怜法师不要说了,因为翰香看到法师眼中噙满了泪水。 圆怜法师回到升起烟火的厨房去了,翰香走到一旁发呆的瑞强身边: “把身上的钱全部放到殿堂的功德箱里去。” “啊,师父,我们好辛苦讨回来的。” “等下了山再去讨。” “哦,好,听你的。”瑞强飞快地跑进殿堂里去了。 瑞强提着锣鼓再出来时,圆怜法师用个茶盘端了一碟香喷喷的酥饼出来了:“二位施主,尝尝山中野果做的饼子。” 瑞强不敢伸手,昨晚苦得滋味还没散去,翰香拿了二块,再三言谢:“法师,听您所言,受益非浅,我们现在就走了,鲁莽前来,打扰了您的修行,请您原谅。” 就在翰香转身的时候,圆怜法师开口了:“你受过我师兄的训戒,也算我蜀道门下弟子,就此空手离去,未免让我太不近人情,你等一下。” 翰香回头,圆怜法师匆匆放下茶盘进了寝房,拿了本书出来:“三十年前一来此採药的崂山道士得我所助,在雪峰山脉之上採得一棵千年灵芝,走时说是无以为报特留此书放于此庵,可赠予同道中人,可惜三十年来也无可赠之人前来,你来得正合时宜,回去潜心研习吧,或许有一天用得着。” 圆怜法师语重心长说完,翰香接过一看,没有书名,只有二个正在行走的腿脚,当下郑重揣入怀中,双膝朝圆怜法师一跪:“即是弟子,岂有不拜师太之理,师太珍重!”圆怜法师来不及上前扶住,翰香已经磕了三个响头,直看得瑞强心里哆嗦。 翰香二个下了悬梯之后,圆怜法师才转身回去,自言自语说道:师兄,你真的忘记我了? 瑞强在半山腰上问翰香:“师父,贵妃娘娘若是真的在此,应该有个坟茔吧?” 翰香盯着溪水流到山峰中间那口水中绿树倒影的水塘说道:“应该有的,这眼水塘就是一颗宝玉镶成的腰带系在天宝庵的腹部,坟茔应该在脚下才是。” 瑞强附合着点头,时不是说起三棒鼓中的万县长和唐玄宗对比,翰香只好再说:“这个‘情’字你以后会明白的,玄宗当年也是夺人所爱,贵妃与安禄山有染,皇上也能原谅,一个芝麻官为一偶遇姑娘枪杀自己的妻子,都是孽呀。” “嗯,是孽。”瑞强又附合着,翰香心里也在想:圆悯大师和圆怜法师又曾是怎样的一种相约之情呢?杨么和岳飞难道就没有交情?杨么夫妻同上战场又是怎样的情呢? 走出山脚,从敞口堂屋的房子走过,前面有棵很高很大的古枫树。 “师父,你看,昨晚上我就是吃了这种果子,苦到现在。” 翰香没出声,盯着古枫根部那个空洞发呆,此树枝繁叶茂,根部却有能容下三五个人的空洞,绝不是人为凿成,定是以前雷击,想了一会对着瑞强说:“这才是真正的天宝庵!” “师父,你说什么?”瑞强不可思议,师父不是煳涂了吧,我们刚从天宝庵下来。 “树底下就是贵妃娘娘的安身之所。”翰香说完,对着古枫叩首三下,也没理会愣在原地的瑞强,嘴里一边念着‘自古儿女为情忧,海誓山盟魂相就。飞歌一曲过楼头,谁解心中思悠悠。渔阳鼙鼓动起来,霓裳羽衣黯然收。虽洒泪雨月如舟,载不动千古情愁。秦关汉月总依旧,大江东去浪不休。几多长恨唱风流,留作故事写春秋’,一边径直朝大路方向走去……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36节作者: 湘粤男 第十三章师魂 翰香和瑞强回到家里时,三天过去了,玉珍将毛角分一一清理出来,足足有三十三块八毛五分钱,瑞强才拿了十块钱,再也不要了,往回家边走边说:“师父做好事把第一天的钱全部送人了,不然更多。” 玉珍以为听错了,责问翰香给谁了,翰香嘶哑的声音告诉玉珍:“给圆怜大师的师妹,你说该不该?” 玉珍问:“你们三天时间跑到四川去了?” “有这个本事就好了。”翰香笑笑。 玉珍说你把那万交云的事唱一遍给我听听,翰香摇摇头,指指喉咙。 第50页 玉珍记起什么事来,从屋里拿出一封信,说:“英妹子二公婆去南京了,这是公社来的信,你的。” 翰香接过,是湖南省第一监狱的专用信函,当下明白了,打开一看,是一封监狱管理局致家属的减刑通知书,翰香看完,激动万分,鑑于罪犯彭轩在服刑期间积极参加劳动改造认真学习党的政策和法律法规,经最高人民法院按照无期徒刑减刑的有关规定:现对彭轩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缓期二年执行改为无期徒刑…… 玉珍问写的什么?翰香高兴地沙哑回答:“彭轩活了,师父师娘可以瞑目了。” “太好了,要是彭轩妻儿晓得那就更好了。”玉珍也是高兴地说道。 “晓不晓得,无关紧要,若是有缘,必会团圆。”翰香摸摸下巴长长的鬍鬚一字一句。 “最好团圆咯。”玉珍嘆了口气。 过年,无非是去年旧桃换新符,大人们只是觉得咬紧牙关如释重负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年,小孩子年轻人却又是不同的想法。 燕清已经是大人了,不安心劳作却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做,整天不是在家翻看翰香的经书就是在外和一些同龄的人空谈理想抱负。 过完年,老书记便开始号召全体社员修建村里第一条通往公社的公路,全部用沙石铺成,村名实际上已改为绍川湾大队,这条路让公社书记批示为社会主义建设的典型公路,从二头开始修建向中间靠拢,到了1961年4月,沙石公路只剩下一座连接南北二方的石拱桥了,把这桥修好,就是全线贯通。 水渠不过5米多宽高不过3米,因为要建成拱形,每次在桥面合龙口时就垮塌了,此桥与路面同时开工,到最后还没修成,老书记愁得茶饭不思,另一个生产队的队长迪久请了一个老石匠来修,那个老石匠精神矍烁,拿个长长的旱菸袋,来到现场,吐出一串烟雾,开了口:“不难不难。” 老书记说:“老师傅,为何老是要塌呢?” “哦,这个简单,你们继续修,到合龙口时让我安排,绝对不会塌。”老石匠语气不像煳弄人。 “那好,就有劳师傅您了。”老书记说完叮嘱迪久队长安顿好石匠师傅的寝食,说完去通知大队小学的友保老师去县里开会。 友保老师接到通知,一看有半个月的会,住招待所要自己带行李,马上回家让堂客打好铺盖行李第二天就去县里了。 临行,友保老师歉意地对华美老师说:“真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管这些娃儿。” 华美老师开心地说:“你代表我们公社的先进老师,我为你感到高兴呢,回来等你传达会议精神,这里你就放心,不过二周时间。” “好,会一开完我就马上回来。”说完友保老师挑着被褥往公社走去,那里有拖拉机等着。 桥拱还是照原来的施工进行,篾匠师傅织成几个弧形的竹框重叠放在桥身下面,再用竹子树木在下面打好桩,然后把水泥混合着的细卵石浇灌在竹框上,浇灌一层就用一些铁丝织成的网套在上面,二端用细钢丝扎紧在垂直的桥墩面上与原来裸露的钢丝重合,然后再浇灌水泥卵石,这样一来,拱形二端就变得特别厚实,越往水平面的中间越稀薄,下面的桩被水泥卵石压得实实的,每次到快完工时,下面的不管用多少桩都无济于事,一声沉闷的‘轰隆’便垮掉了。 石匠老师傅每天都来,社员们只得再一次重复以前的事,每个人心里都疑问:这次真的能建成? 二周过去了,桥只剩下中间一尺来宽的龙口了,一旦合上,就是拱桥修成了,要是合上要不垮塌才是真正的石拱桥。 这一天天气很好,到了下午,老石匠师傅留下二个社员呆在那里,让这二个社员不停向龙口处洒水,防止干化,桥面的公路上准备着几袋水泥和细卵石,有个社员问老师傅是不是在选吉时? 老石匠抽着旱菸笑眯眯左右观望,却不出声,像是等待什么。 天色渐暗,暮气霭霭,鸡犬不闻飞鸟不见,只见友保老师挑着行李急步而来,半个月的会太长了,县里本来安排他明天回来的,他心里挂念着一群娃儿们学习,一定要回来,刚在公社里就听说桥修好了,也就不用绕田间的小径,直接走这里回家,要少走三里路。 走到桥边,桥中间有条口子没有倒水泥,但确实可以行走,虽然还没有真正竣工。石匠老师傅吐了一口烟,笑笑地对着即将跨过桥的友保老师说道:“你回来了?” 友保老师乃一介书生出身,自然讲礼貌地回话:“嗯,回来了。” 说完对二个队里的社员招唿了一声又迈开大步走了。 老石匠师傅盯住友保老师的背影良久,表情无奈有点伤悲地对二个社员说:“快快,倒水泥,合龙口。” 二个社员按照事前老师傅的交待快速和好水泥和细卵石,一锹一锹地朝龙口处飞快地铺上,老石匠师傅嘴里也不停地念着听不清的咒语……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37节作者: 湘粤男 友保老师挑着铺盖行李才上到自家院子,突然觉得肩上犹如千斤压顶,嘴里不由得发出‘唉哟’二声,他堂客爱华抱着三岁大的孩子正在吃晚饭,听到声音异样还是知道是自家男人回来了,马上丢下碗筷放下孩子快步走了出来,只见友保老师脸部扭曲,牙关紧咬,走近一看,他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汗水,于是连忙接过行李,友保老师直唿腰痛。 第51页 爱华拿着手中的行李掂了掂,心里纳闷:顶多不过三四十斤吧,压成这样子?友保老师一只手不停地拍打背部一只手抽搐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四粒糖果,步履蹒跚走进厨房嘴里艰难地对着小孩子说:“娃儿,来、糖。” 小孩子见到花花绿绿的东西开心地伸出二只小手抓着把玩,爱华把行李一放,又打了盆热水,用热毛巾敷住友保老师如雨的脸面,心如刀绞地询问到底怎么啦?友保老师顾不得斯文,说不出理由,嘴里不停发出痛苦地叫喊:娘呀痛呀痛呀…… 过了半个时辰,友保老师未见好转,脸上背上全在冒汗,额头像是火在烧,滚烫烫的,爱华只好抱着小孩子到队里去请人。那些劳力一听友保老师回来了又突然得了重病,个个顾不得吃完饭,拿起轿子就跑过来了,七手八脚把友保老师放上轿子一路小跑往公社方向赶,月亮爬上了夜空,青蛙和虫子的鸣叫让这个初夏的夜晚显得诡异迷离,友保老师的喊叫声时高时低断断续续,爱华抱着孩子紧紧跟在旁边不停抽泣地唿唤着自己的男人:你莫吓俺啊、伢儿还小啊、那些娃儿等着你念书啊…… 抬着友保老师的轿子到石拱桥时,石拱桥已经彻底完工了,桥的一头插着三炷香,香正好燃到了尽头,轿夫们的脚步生风,把燃完未掉下来的的香灰拂得无声地滑落,石拱桥中间龙口的位置上覆盖住一张大红纸,大概是因为刚刚才合上,为了防止路人的践踏而铺上去的,轿子一过龙口,友保老师没了半点声息,轿夫们停下来,爱华扑在友保老师的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喊:友保、友保、友保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友保啊…… 地上三炷香的那点红火瞬间熄灭,友保老师倦缩着身子闭上了眼,他累了、睡了。 小孩子听着娘的哭声也顿时号啕大哭起来,月亮进了云层,无边的旷野、寂寥的路,让人肝肠寸断的哭声飘荡在石拱桥的上空…… 迪久队长和老石匠话别不久,听到有人说石拱桥死了人,马上跑到老书记家里报告,老书记一听以为又是桥塌了,急忙问:“快说,压死了谁?老师傅呢?” 迪久队长说:“都说是友保老师,不是桥压死的,是去公社卫生院看病,死在桥边,老师傅刚走了,说什么也不要钱。” “哦,这个老师傅还是个好人。”老书记说着拿起马灯和迪久队长跑了出来,一路上,老书记痛惜地问:“友保去县里开会要半个月,我怎么不知道他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听刚才的人讲友保老师回来就病了,是重感冒走得快。” “怪事,这种天怎么会染上风寒感冒?”老书记疑惑不解。 等老书记和迪久队长二个到石拱桥时,早已聚拢了很多抹泪抽泣的社员,爱华哭得气若游丝,老书记挤进人群摸摸友保老师的鼻子,沉重地摇摇头,哽咽招唿抬轿的劳力把遗体抬回去,女社员把友保老师妻儿送到家,当夜布置灵堂。 第二天早上,友保老师的岳父岳母悲痛欲绝地赶来了,并从自家大队带了三个道士过来为死去的女婿念‘开路经’,当火铳响彻大队上空的时候,翰香正在看那本圆怜法师给的书,他有点不可思议,世上原本死了的人,其肉身和完整的骨骼竟然可以用一种力量唤其自由行走! 火铳的响声有点不太寻常,打扰了翰香的思路,整个生产大队面积呈向鹅蛋状,翰香在鹅蛋的南边,火铳声在北边,这是死了人的响声,如此突然,应该是急去,翰香放下书双手背着正在思忖,塘堤上一人匆匆忙忙朝自家走过来,是老书记。 老书记焦急地对着翰香问道:“昇平昇平,你家燕清呢?” “老书记找他干什么?他一天到晚脚不沾家。” “唉,友保老师昨晚死了。”老书记二眼血丝,一脸悲伤。 “啊!与燕清有关?”翰香着实一惊,友保老师正值壮年。 “不是,让他去代课,娃儿们要念书。” “等我回来跟他讲,不晓得他愿意不,友保老师怎么死的?”翰香问道。 “昨晚回来重感冒,往公社卫生院抬,才到桥边就死了。”老书记说完又嘆了口气。 “哪座桥?” “就是那座新修的石拱桥。” 翰香听完,默不出声,踱着步子在原地转圈,老书记显得心烦只好转身回去:“哎,你记得给燕清说,我先走了。” “慢!”翰香一声大叫,吓了老书记一跳。 “你半天不出声,一出声吓人一跳。”老书记有点恼火,心里急。 “友保老师没死。”翰香的话一说完,老书记平白无故又吓了一大跳。 “没、没死?你去看。”老书记嘴唇哆嗦。 “不是,是死了,不过,他还在。”翰香又说着。 老书记双手抓抓脑袋,二只红眼睛盯着翰香:“麻烦你昇平讲清楚,怎么回事?” “老师傅用失传了的‘泥木石匠三行四言八句’让友保老师在背桥。”翰香眼眶泛红,缓缓说道。 “他死了,他怎么背?” “魂!”翰香吐出这个字,老书记打了一个冷颤。 第52页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38节作者: 湘粤男 “说明白点,有没有救?”老书记颤抖着的手摸出菸叶捲起来。 “晚了,三魂七魄早已逃离肉身,天意如此。” “这个老石匠,真是瞎了眼,不得好死!”老书记狠狠地吸了抽了一口菸捲。 “泥木石匠开山修造化煞自有吉时,也不能怪罪于老师傅,是时眼观之处可能天无飞鸟地无走畜。” “唉,都怪我煳涂,早知让你去好了。”老书记懊悔地说道。 “你言重了,我可不会,都是听以前王大爷王木匠讲过,但凡修桥上樑合龙口之时,师傅都会抬头举目摄取生灵魂魄祭祀,功高者可眼神摄取,飞鸟折堕,走畜即死;功低者凭声音摄取,应者三个时辰魂魄脱离肉身,世人有先知先觉遇修桥上樑之时远避绕行,若择吉时无生灵魂魄祭祀,其桥其梁必断,并损修造师傅之功德。老石匠师傅摄友保老师魂魄应是无奈之举,天意啊天意。”翰香一席唏嘘听得老书记目瞪口呆,手上燃尽的烟火烫得他手指‘滋滋’作响。 “把那老东西找来能不能起死回天?”老书记不解气地扔掉菸捲。 “没用了,友保老师已在石拱桥底安然度日。”翰香摇了摇头。 “那我先回去,要出葬了,记得让燕清来代课。”老书记垂下头失望说完抬脚就走。 翰香摆摆手:“慢,所谓同行在场,有伤艺德,我不去叩拜,并非我不尊重逝者,若是友保老师家中有何不妥,烦请你速来告诉我。” 老书记苦笑了一下:“好。”说完步履匆匆地朝外走去。 翰香拿起摄魂走脚的书,再也静不下心来,‘轰隆隆’的火铳声正在送别一个壮年老师的魂魄。 老书记哀愁满面护送友保老师的灵柩上了坟地,披麻戴孝送葬的队伍顺着杉树林蜿蜒而上,绿叶下点点刺白的孝布飘起,友保老师那三岁孩子头上缠着厚厚的孝布,胖乎乎的小脸上洒满泪滴,棺材到了墓穴,爱华哭得歇斯底里地拍打着棺材,同行的人扯了很久才扯开,抬丧的金刚把棺材慢慢移向穴位,才到墓穴上空,‘咔嚓’一声脆响,一根手腕粗的横槓拦腰折断了,万幸此时的横槓都在金刚的手臂上,只是棺材晃了晃倾斜着掉了下去。 做法事的三个道士当即脸色难堪,等金刚把土拢成锥形后匆匆带着友保老师的灵牌和招魂幡按原路下了山,回到家,友保老师的小孩子似乎受了山风的吹袭,额头滚烫面色绯红,吵哑的哭声让人听得烦躁不安,年老的道士摸摸小孩子的额头当即化了一碗水让小孩子喝,半晌,小孩子才渐渐停止哭啼。 按照道士传承下来的规矩,死者入土后第三天道士和家属再来新坟为其念经復土,由此逝者家属亲人好友方可上坟头祭祀,三个道士火化灵屋之后,挑起行李先行告辞回去。 第二天中午,泪流满面的爱华在整理友保老师的遗物时,发现那支跟随他几年的钢笔没有和灵屋火化去阴间,自己不想睹物思人,于是拿起一捲纸钱和钢笔抱着小孩子上了新坟地,一边哭泣一边用纸钱焚烧那支钢笔,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刺鼻的胶煳气味,小孩子在坟前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爱华这才担心小孩子再次受风寒,抱着孩子一步一泪滴下了山。 新坟上轻轻地升腾起一缕裊裊的黑烟…… 爱华才到家,小孩子口流涎水,脸蛋倏地惨白,嘴唇变紫,有些亲戚还没走,前唿后拥簇着小孩子往卫生院跑,老书记也是前脚出门正在和华美老师商量学校的事,看到一大群人从屋里奔跑出来,知道大事不妙,停下步子大声询问:“什么事?什么事?” “小傢伙抽风。”有人答了。 老书记准备跟着众人一起跑,回过头迎上去想起什么事来,大声说: “先等一等,让我把昇平道士请来。” “要等多久?”有人带着哭腔。 “最多半个钟,等我们。”老书记撒开腿扔下话在田埂间飞跑。 翰香刚吃完饭,走在塘堤上,抬首一望北方,有股淡淡的黑烟飘散,心里一紧,回到屋里提起香篮就走,玉珍见他慌里慌张,不知何事:“你去哪里敬菩萨?” “化煞化煞。”翰香话音一落,人已出了院子。 老书记心急如焚,跑到枯树庙水库堤坝底下,二脚酸软再也无力爬上堤了,蹲在堤坝底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听到耳际有个声音:“老书记,你急着去哪里?” 老书记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抬起头,咧开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你、昇平,我,找你呀。” 翰香说那走吧。 “你、你怎么知道?” “看到了。”翰香一边走一边回。 “你看到友保老师伢儿病了?”老书记缓了口气,紧紧地跟在后面。 “什么?煞气伤到他伢儿,快走!”翰香开始小跑起来。 “喂,你、等等我……” 二个人一前一后跑起来,那些队里的人看到老书记拼命追赶着道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在后面跟着跑起来,不过二十分钟,一大队人马跑到爱华身边了。 第53页 爱华的亲朋好友还在原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小傢伙的涎水成了白泡沫,嘴唇乌紫,有个老人正在掐小孩子的人中。 翰香挤进去,伸出手拉着小孩子的手问:“男的女的?” 爱华哀戚地说:“男伢儿。” 翰香从香篮里挑出一条黑棉纱在小孩子的左手腕上系了几圈,再用手抹了抹小孩子的眉心,嘴里‘嗡嗡’念了几句,吩咐先回去,爱华不知所措,老书记跟着挤上前来又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听他的,回、回去。” 跟着来的人只知道友保老师刚走,现在这孩子又有问题了,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一起往爱华家里走,人太多把田埂小路都踩塌了,翰香只好提着香篮小心地在水田的秧苗间隙里行走。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39节作者: 湘粤男 翰香二脚泥水上岸直奔灵堂,点燃香烛恭恭敬敬地跪拜三下,然后,拿起友保老师的灵牌在烛火上点燃,烧了。爱华的亲戚朋友嘴里唠叨:“要敬食叫亡人的。” 翰香没有出声,走到房子外面的地方,抓了一把黄色粘土,倒了一点茶水一和,一只手揉搓成一条泥人状,再把毛笔沾上墨水,用嘴唇把狼毫末梢润了润,对着站在一旁流泪的爱华说:“快点,报友保的生辰八字。” 爱华一边报,翰香一边在泥人的后背写,从头顶写到脚,不多不少刚好写完八字,然后把笔往香篮里一扔,起身在爱华抱着的小孩子手上扯了一点黑线系住泥人的脖子,随即弯下腰在香篮里拿起墨斗在泥人身上竖弹三线横弹三线,弄完放在灵位桌上,马上跑到厨房里拿起茶盘装上碗碟用筷子挑起一块红烧肉放在碟子里,用鼻子嗅了一下厨房角落,找到一个盛酒的罈子,直接用碗舀了一碗米酒,老书记跟随身旁,翰香把盛好酒肉的茶盘往他手里一塞:“快,跟我去拱桥。” 话说完提起香篮捲起裤脚往外走去,老书记二手小心翼翼端着茶盘在后面茫然地跟着。 来到石拱桥桥墩边翰香燃起三支香烛三炷清香,接过老书记手上的茶盘虔诚地摆成一条横线,嘴里小声念道:“友保,莫怪天莫怨地莫念家人好友和亲戚……酒一碗肉一碟贡奉你,桥底自然有天地……” 老书记听得一把眼泪,捲起烟坐在桥的另一边,他说不上什么,看着翰香鬍鬚飞扬,弯着身子一只手捂住双眼,耳边全是翰香自言自语的说话声: “你现在就安了家,不要想太多。” …… “哦,晓得哒。” …… “放在哪?被褥里?” …… “欠你多少钱?是书钱?哦。” …… “他在我旁边,我会跟他讲,放心。” …… “那是你和爱华的骨肉,你想他来,你们不在同一个世间了,你晓得啵?” …… “我们回去,你再喝点。” …… 老书记听到‘回去’二字,抹掉泪水,站起身来,翰香也是才睁开双眼,太阳早就下山了,山风吹得人身上凉嗖嗖地。 爱华家里点了煤油灯,人们脸上带着泪痕的笑容迎接翰香二脚泥水回来,小傢伙不哭不闹甜甜地睡着了,翰香在房子外面四角燃上香,再次弄了块红烧肉和一碗酒来到土地庙前,香菸瀰漫,翰香摆好祭品,双手作揖鞠躬恭请土地神增派‘天兵神将’到爱华房子结舍,小鬼邪神不得侵犯云云。 祭拜一完,翰香转身再次回到爱华家里,当着老书记的面对爱华说:“友保去县里开会有个报告批了,放在被褥里的,要你交给老书记。” 爱华愣住不动,老书记说:“还愣什么?是不是你先找找看呀。” 爱华进了屋里打开那堆铺盖行李,拆开棉线缝着的被套,用手摸了摸,手一抖,一叠纸张出来了,老书记一看,激动得大叫:“批了批了,好!” #奇#是一份县教育局批覆绍川湾生产大队关于修建砖木楼房小学的批函,鲜红的印章很显眼,这是老书记让友保老师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书#爱华带着惊奇地表情问翰香:“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翰香摸摸下巴的鬍鬚继续说:“友保老师让我告诉你,学堂里那个王耀宗、刘桂华和刘光明每人二块钱的书钱不要了,他垫了,三伢子家里都困难,算了。” 老书记看着报告听到翰香这么一说眼泪在打转,爱华一抹鼻子,哭着说:“嗯,不要了,还交代什么?” “还有就是要老书记安排好人上课,不要耽误这帮学生伢子了。” “还有没有?大哥。”爱华凄楚的声音一下子让刚才静得满屋子的人悄悄地抽泣起来。 “还有……”,翰香的喉咙哽咽了一下,顿了顿说道:“还有,就是他要你早点改嫁,把小孩子养大成人,他很捨不得这孩子。”翰香艰难地吐完最后一个字,眼角也滑下一滴清泪。 老书记抓住翰香的肩膀问:“昇平,是不是刚才讲的,你再说,友保老师还说了什么?快说。” 第54页 翰香拭了拭眼角,摇摇头:“就是让你早点安排人上课,早点修学校,把楼房盖起来,他说对不住华美老师和这些念书的伢子,没、没了。” 翰香没有告诉爱华和老书记以及在场的人:友保老师想把自己的孩子带过去,昇平给他说了阴间阳间盘古开天时就分好了,这是不可逆转的,友保老师站在拱桥底下有点听不明白翰香的话。 翰香岂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孩子夭折? 夜风大了,翰香二腿泥巴有些凉意,他提起香篮要回去,屋子里的人再三挽留吃了饭再走,翰香说趁着有些夜光,早点回去,临走,交待爱华明天道士来復土时把那个泥人打碎撒在新坟上,爱华泪流满面当场给翰香跪了下来,翰香急忙扶起:“起来起来,受不了受不了,你最好在小孩子五岁前为他找个人认做干爹,记得了,注意身体。” 翰香一手提着布鞋,一手提着香篮顶着夜色往家里走去,老书记仍是紧跟其后,一路上,老书记不停地嘆息友保老师英年早逝不断地反覆重复:“你一定要让燕清来上课,记得啊。”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40节作者: 湘粤男 很晚燕清才回到家里点起灯看书,他年纪轻轻却养成了熬夜的习惯,翰香走过来:“你白天跑死马,鸟枪子也打不到你,一到晚上就瞎子点灯白废烛。” 燕清闷闷不乐,头也没抬,只看着手上的书。 翰香深感倦意转身去睡觉,扔下一句话:“明朝早上去学堂上课,老书记安排的,要努力啊。” “明朝?上课?爹……”燕清放下书站起来。 他爹径直去睡了,灯火映着燕清激动的脸庞。 燕清一夜之间走上了一条为人民教育的道路,他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八月桂花飘香的时节,翰香的徒弟平汉拿着一封信找到师父,兴高采烈地说:“伯,你看,到南京投靠亲戚的英妹子托人写信过来,她当了工人,她男人在学开卡车,上个月她生了孩子,又是双胞胎,这次是男伢子。” 翰香笑而不语地拿过信,是英妹子让平汉转交给自己的,末了,报上双胞胎的时辰八字请翰香起个好名字,并对去年帮忙超渡金银花的事再次道谢! 翰香看完,提上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了四个蝇头小楷的字:王胜、王利。 写好后交给平汉:“你早点把它寄去。” “好的,伯,真是奇怪,又生双胞胎还是男伢儿。”平汉接过师父写好的信纸,不解地说道。 “真是好命。”玉珍接过话摸了摸自己6个月的大肚子。 “嗯,好命,不过,去年我就知道了。”翰香笑了笑。 “去年你就知道?”平汉和玉珍惊讶得异口同声。 “是呀,去年银花给他爹讲过,宋帝爷和转轮爷要送二个男伢儿给他爹。”翰香说完,陷入沉思,要是当时她爹听她说完,可能她爹和我自己也难以从阴间回来了,蚁动叶摇都在火石电光之间发生。 英妹子的二个双胞胎儿子也是经常让人难以辨认,后来,多数人习惯称唿这二兄弟为:王胜利。这是后话了。 到了此年冬月初二,天上下起了雪花,翰香手植的那棵梅花树吐出了花蕊,接生婆为玉珍接生了第五个孩子,玉珍盼望已久的贴心小棉袄,她和翰香的第一个女儿,翰香高兴异常,取名为雪梅。 雪梅出生不久,杨伢子也喜添一千金,杨伢子来报喜那天,玉珍怀抱雪梅笑得合不拢口,不停地说:“哈哈,都有贴心小棉袄了。” 翰香问杨伢子:“那坛水没有提前倒掉吧?” “叔,我嫌碍事,早倒掉了。”杨伢子满不在乎地回答。 翰香转过身,气急地小声说出‘天意’二字,一脸落寞再也不出声了。 当年在杨伢子新婚回来的路上,翰香差点在玉珍面前说露嘴,如今,唉…… 第十四章 天怒 人怨 养尸地 花开花落,1963年冬天,杨伢子的女儿被家中的小狗咬了一口,一开始畏寒畏冷,怕光惧响,杨伢子起初以为是一般风寒感冒不碍事,五天后夜里女儿突然发出狗吠之声,撕咬人物,杨伢子外出未回,菊花只好紧紧抱住女儿,未到无亮,女儿无力挣扎在恩娘的怀里永远地睡熟了,杨伢子回来后看到惨状,想寻那小狗,小狗已疯得不知出向了,菊花和杨伢子抱头痛哭,噩耗传到玉珍耳里,玉珍不停哭着捶打翰香:“你,早就知道,你连自己的孙女也救不了,你学的什么道法?” 翰香忍着疼痛咳嗽着说:“不是我救就救得了,天命早已註定,他们没有女儿,只是当年他们结婚时我不敢说破,都能有救,世上就没有人走。” 玉珍哭的声音更大了。 到了1964年秋天,杨伢子添了第一个儿子金凤,对于翰香的禁忌与风水,杨伢子从此深信不疑,即便后来在党旗下宣誓成了一名共产党员,也没有忘记还有另一个信仰之道,1966年正月,翰香再添一个千金名为正梅。 1966年夏天,翰香托媒婆为燕清介绍对象,媒婆回话:女方也是一个老师,可能会过来看看。 翰香高兴地吩咐玉珍把摇篮和手上的正梅藏起来,以防女方家面子难堪,玉珍说:“这样子最好,让人家姑娘看看你这个未来公公的本事是如何。” 第55页 翰香窘困至极,家中一贫如洗,难道燕清还能像自己当年一样晚婚? 玉珍这天正在抱着正梅餵奶,院子外走进一俊俏姑娘,见了玉珍直说:“伯娘,向你讨碗茶喝,我渴了。” 玉珍嘴一努:“只有水,你自己去水缸舀吧。” 姑娘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陶瓷杯往裂了缝的水缸里盛了一杯,但是她没喝,用眼睛瞅了瞅旁边的睡房,皱了皱眉头,掏出身上的钢笔和小纸片,写了几行字,用陶瓷杯压住,然后出来给玉珍道谢,走了。 姑娘前脚刚出院子,翰香后脚踏了进来,悄声问玉珍:“刚才那姑娘有什么事?” 玉珍哄着正梅,头也没抬:“说是渴了,喝口水。” “哪有这么简单?”翰香说着,进了厨房,一眼就瞧见那张纸了,上面的字体很娟秀。 翰香看完,心里烦闷,对着玉珍说:“燕清的婚事也是迟。” “为什么?” “刚才那姑娘也是读书人,你听她说什么。”翰香说完,随即念道: 前无树, 后无竹, 一口水缸二个箍, 三床蚊帐二床补, 还有一群哈啦唿。 玉珍听完很气:“我哈啦唿怎么了?她有本事她生这么多给我看看。都是你有用,一口水缸也买不起,蚊帐补了又补,你说你一天看书有什么用?” 翰香不想分辩什么,和身边玩耍的雪梅开心地逗笑着,近来夜观天象,这种享受清贫和天伦之乐的日子恐怕也不长久了,唉…… 燕清对此事毫不在乎,晚婚就晚婚,现在正忙着呢。 玉珍问你忙什么? “娘,你真是问的好笑,天天开会学文件,好多东西要写呢。”燕清踌躇满志地说道。 “什么文件?什么东西?”翰香问道。 “保密。”燕清刚刚加入中国共产党,思想日趋成熟,说话懂得分寸。 “没事不要跟着瞎起闹。” “革命是瞎起闹?” “我懒得和你争,不要走错路了。”翰香越来越听不惯燕清说话,说完,走到另外一边去了。 “我不会像你,每天都是满脑子道道道,你的路走对了,家里还是这样?大哥的女儿会死?”燕清的话在翰香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翰香咬紧了嘴唇,三岁多的雪梅迈着小步子走过来抱住翰香的腿,仰起圆圆的脸蛋说:“爹,抱我,爹,莫哭。”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41节作者: 湘粤男 八月的天异常闷热,燕清不知从哪弄了一身绿军装回来,胸前别着一枚红闪闪的毛主席像章,令茂清和万清二兄弟羡慕不已,燕清却有些遗憾:要是有双解放鞋就好了。 家里布票是有,可是没钱买,再说,这解放鞋公社还很难买得到。 这身装扮在生产队里很招摇,燕清娘玉珍也情不自禁地说:“好有精神。” “那当然,我们现在也开始革命了。”燕清说完二手互相拍了拍胳膊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翰香进门一看不由问道:“学校那些标语是你写的?” “那当然!”燕清无不得意,他也写得一手好字。 “你,愚子不可教。”翰香很生气。 “这么好的字这么好的标语还不可教?你去写。”燕清的嗓子也大了。 “混帐!没有刘少奇主席,早在食堂时就把你饿死了。”翰香脖子上暴起青筋。 “那是过去,我们是毛主席的兵。”燕清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袖章,神气地往左手臂上别着,上面三个黄色字——红卫兵。 翰香正欲开口,燕清接着说:“我今天跟你讲,爹,就你那做道场敬菩萨立水也不要搞了,阶级斗争无父子,‘破四旧,立四新’你听说了啵?我们正在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公社成立了革委会,你就在‘牛鬼蛇神’之列。” “你们这帮傢伙毛都没长齐,就敢造反!无知!”翰香怒喝完毕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军山公社‘观音庙’你晓得啦,昨天还不是让红卫兵破了,你以后注意点。”燕清把话说完,雄纠纠气昂昂出了屋子。 “什么?造孽!”翰香刚坐下听到这句话惊得一下子站起来,简直无法相信几百年的观音庙会毁在一群乳臭未干的人手里。 “你和他讲什么理?”玉珍抱着正梅说着,又接着说:“观音庙也敢拆,可惜了,这些伢儿硬是不知天高地厚。” “怪不得昨夜突然一阵狂风暴雨。”翰香转身进了里屋。 “风暴雨不是白天就是晚上,有什么奇怪?”玉珍说道。 观音庙在军山公社老鸦山大队,洪武年间初成,原来是个山边窑洞,据说有只狐仙在此修炼,此洞有些仙气,在南宋年间修葺一新为一间大殿一间香客歇息之所和一间守庙和尚的寝室。 几百年来,此庙一直香客不断,祈福求子解签问卦方圆百几十里地都很灵验,到了昨天,一群红卫兵冲进去,赶走了二个出家和尚,观音菩萨是泥塑的,三二下棍棒一挥,留了一地残垣断瓦,一座几百年好端端的庙就在众人的眼前瞬间倾颓。 第56页 晚上,在外讨吃经常寄居在庙里的龚老头踉跄回来,满目疮痍,含泪拾起观音菩萨的泥身碎片怎么也拼不起来,想着最后的栖身之所也没有了,解下腰带悬在大殿脱落到断墙边的横樑上,把头往打结的腰带里一伸,踢翻脚下的功德箱,徒劳挣扎二下,断气而去。 一场大雨过后的第二天,依然到处都是喧嚣叫嚷的红卫兵,有细心人发现破了四旧的庙里吊死了一个破衫无鞋、瘦骨嶙峋、眼珠凸现,长舌吐出的老头。 老鸦山大队本着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无上负责的态度立马向公社革委会报告,军山革命委员会革委主任刚造反登上宝座,没等来人说完,不耐烦把手一挥:“革命都是要流血死人的,通知家人埋了。” 老鸦山村支书有初书记找到死者的儿子——四十多岁的光棍龚喜,龚喜一听:“棺材都没有,我不管。” 有初书记实在没有办法,死者要入地天经地义,只好请村里的民兵排长,民兵排长是从抗美援朝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当年回国由于想老婆想得厉害,只好回原籍娶妻生子,当了个民兵排长一职,民兵排长只好找到红卫兵头头,低三下四说了很多好话,红卫兵头头最后命令几个红卫兵用个蓆子草草掩埋了,然后红卫兵们继续造反继续破四旧去了。 一个星期后,老鸦山大队接连死了几个老头,好好的走在路上一跌倒,死了,要不,一觉睡去早上醒不来。 有初书记的爹也突然一口饭噎死了。 死的几个老人平常身体硬朗,突然离世蹊跷得很,有初书记也不敢给自己的爹做道场,到处是铺天盖地的标语和游行,稍有不慎就会让造反派们抓住把柄。 可是有初书记每晚都无法安然入睡,才进入睡眠状态,他爹就对着他说:“儿呀,龚老头拖我们下来的呀,你要想办法呀。” 有初书记开始还不觉得,天天如此,几天下来弄得魂不守舍,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左思右想还是得找民兵排长帮忙。 民兵排长听有初书记想捉鬼后面有难色,世上哪有鬼呢? 有初书记只好拱起双手对着民兵排长诚心诚意地说:“毛主席他老人家也说过,迷信这东西信者有不信者无,我这次就豁出去了,捉到这牛鬼蛇神,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民兵排长只好违心地找到红卫兵造反头头,好不容易说完,没想到红卫兵头头一听,浑身是劲,火速组织人马,那些个整天造反游行想创造丰功伟绩的红卫兵们听到后个个兴奋又激动。 啊!激情燃烧的岁月来了。火热无悔的战斗来了。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42节作者: 湘粤男 这个红卫兵头头就是一闲不住的人,三兄弟个个五大三粗,号称‘海陆空’,哥哥叫张空军,弟弟叫张海军,他叫张红军,仨人小学没念完天天在家喊打喊杀,文化大革命伊始,三兄弟便磨刀霍霍拉了不少青年成立红卫兵组织,军山公社革委会主任能上台多亏这三兄弟鼎力相助,由于人多势众,有初书记在其面前也是唯唯诺诺,倒是民兵排长能与之平起平坐。 天一黑,张红军自告奋勇带了十几红卫兵听从民兵排长的调遣,悄悄地埋伏在龚老头坟头四周,茅草长成齐人高了,想起今晚要捉鬼神,每个年轻人的眼睛发出闪亮的光芒,也不管身上拼命吸血的蚊子,直勾勾地透过茅草的间隙盯着坟墓。 夜黑月高,不知何时,月亮才从云层里钻出来,坟头突然冒出一股青烟,定睛一看有个人影爬了出来,果真是龚老头的模样:光着脚、披头散髮、舌头伸出,二个黑洞洞的眼眶。只见龚老头立直了身子地朝生产队方向移去,眼看就要移出包围圈了,民兵排长‘咻’地吹响了口哨,尖锐刺耳,乍地一声把这些红卫兵们吓了一跳,瞬间才回过神来,开始行动。 张红军和一帮胆大不要命的人拿起钉钯锄头长矛直扑过去,胆小的一见,嘴里‘呀呀呀’地叫嚷着举扁担在后面追赶。 民兵排长不愧是民兵排长,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攻城掠寨一样打在头阵,张红军也不示弱紧跟其后把手上的长矛掷了过去,差点就命中目标。大约追了二里地,眼看民兵排长就追上那龚老头了,哪知龚老头头也不回,突然停止前进的脚步,倒退回来,可怜民兵排长收不住脚,生生撞了过去,只听到民兵排长如杀猪一样鬼哭神嚎,象个皮球弹到二丈开外去了,张红军一见这阵势,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剩下几个胆大的只好把手上的工具全部朝龚老头身上扔去,哪里还有什么影子,后面的红卫兵干脆没力气跑了,二腿发软就地倒下。 荒野突然一阵可怕的平静。 还是民兵排长训练有素,滚了几滚马上翻起身,身上的尘土也没拍打,命令全部人员回生产队,惊恐不已的红卫兵们如获大敕,争先恐后一路飞奔回去,刚到生产队路口,传来一声声恐怖的尖叫,直听得红卫兵们毛骨悚然。 大家心里慌作一团,张红军哆嗦着划燃火柴点起一个火把,民兵排长竖起耳朵听了听,急促地挥手:“快去,是龚喜的声音。” 红卫兵们心里一格登,难道龚老头这么快就跑回家来了? 有些红卫兵心跳得很高,早就不想跑了,可是让头头张红军和民兵排长一吆喝,又不得不高一脚低一脚嘴里一边壮胆‘呵呵呵’地往龚喜家跑去。 第57页 到了龚喜那破败的家,民兵排长跃上台阶,一脚踹开木门,嘴里一边说:“格老子,今天就是不信邪。”话音未落,却被里面一个东西撞了个满怀,着实一摔,‘唉哟哟’地大叫。 大家眼前一人影往外一飘没了踪影,屋子里也是阵阵‘唉哟唉哟’地惨叫。 红卫兵挤了一屋子,张红军连忙把煤油灯点亮了。 大家一看,龚老头的儿子倦缩在一木板搭的床角,满脸惊骇。 民兵排长一瘸一拐走上前来,声色内荏地盯着龚喜问:“妈拉个巴子,什么事?” 龚喜睁着惊恐的眼神看着众人,没有回答。 “妈拉个巴子,要死啊?还不讲!”民兵排长忍无可忍,平白无故摔了二次。 红卫兵们默不作声,昏暗的煤油灯下,你看着我我望着你,气得张红军把龚喜一把拖起来:“你到底说不说?” 龚喜依旧赖在床板上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刚才那、老傢伙、掐我!”说时用手不由自主地护住了脖子,接着牙关打颤地说:“他要、要、要吃我!” 一屋子的人顿时感到背后凉风嗖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灯光下,张红军和民兵排长一脸死灰。 张红军和民兵排长仍不死心,一定要捉到龚老头这个怪物。 ‘海陆空’三兄弟和民兵排长开会后召集了更多的红卫兵们,三个头头牢记‘枪桿子里面出政权’的语录,每人提着一支火铳猎枪,民兵排长也扛起那支老式步枪,三队人马手持各式工具分工合作:有破前冲锋殿后.人多能壮胆加上有‘海陆空’亲自参战,红卫兵们豪气干云,把坟地外方圆几百米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猫头鹰‘喔—喔—喔’的叫声刚响过,龚老头突然站在坟头上了,红卫兵们睁大眼睛屏住唿吸,看到龚老头晃了晃向大队路口飘去,民兵排长轻手轻脚跳出茅草丛,朦胧的夜色下用手挥了挥,‘悉悉索索’从茅草丛里钻出一大堆人,按照事先说的紧紧地跟在龚老头身后,很快来到一处山坎边缘,张红军和张空军带领二队左右夹击的人马正在收拢,再往前就是开阔的稻田了。 “上!”民兵排长一声大吼,‘红军’和‘空军’二队人马杀将过来,埋伏在山坎下面的张海军那队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到‘上’字声音全部从坎下冒了出来,封了龚老头的前路,后面是民兵排长瞄准的步枪。 龚老头的影子不动了,红卫兵们一时间呆住不敢动手,民兵排长对着龚老头的背影大声说:“龚老倌,你是死了还是活了?” 龚老头好像没听到,‘海陆空’三人上前几步要他举起手来接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专政。 龚老头还是不出声,‘海陆空’没有耐心讲了,互相打了打手势,后面的红卫兵们一拥而上,民兵排长还没看明白,就听到哭爹喊娘的哀号此起彼伏,包围圈破了一条口子,有些红卫兵爬在地上动弹不得,头顶上又响起猫头鹰急促地‘喔—喔—喔’叫声。 ‘海陆空’三兄弟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一定要捉到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带领还能跑得动的红卫兵们朝前追去,越过坎下了坡,海军由于堵在前面,刚才口子一破,他冲到最前面也跟得龚老头最近,可就是抓不着,龚老头还在不急不慢地跑着故意揶揄自己,心里气急端起猎枪对着眼前的影子准备开枪,龚老头把身子往旁边移了移,海军不由得把端着的枪口移了移。 龚老头再移,海军的枪口也再移,目标没有消失。 海军端着枪在原地移了180度,眼里的目标终于不动了,那就抓住这瞬间开枪,说时迟那时快‘砰’地一声闷响,火铳枪的散弹射了过去,紧接着悽厉的嚎叫响起。海军大喜:看你跑不跑? 海军提着枪跑向前,地上嚎叫的是二个人,正在痛苦地滚来滚去,还是自己的二个哥哥:空军和红军,顿时心里发悚,刚才怎么把枪口调转到身后了?民兵排长提着枪跑到跟前,二个人撕心裂肺哭喊着捂住胸口、面部和腹部不停地抽搐,有股血腥味直冲鼻子,于是赶紧让几个红卫兵抬起二人先回撤,一把拉过发呆的海军往龚老头消失的地方跑去,嘴里怒气冲天地骂道:“妈拉个巴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二人提着二桿枪跑得‘吭哧吭哧’好不容易看到了龚老头,眼前一片林子,龚老头往棵大树下一闪又不见了。 民兵排长对着海军指了指,海军心领神会,悄悄地从另一边往大树下走去,自己猫着腰从另一面绕了过去。 民兵排长的脚刚踏进树林里,听说海军慌里慌张地叫:“排长,出来了。” 一个黑影在眼前出现了,民兵排长想也没想对着就是一枪,黑影重重地倒在了地下。排长走上前:妈拉个巴子,不信你不死。自己的枪法自己是知道的,果然,地上俯卧着一个人动也不动,弯下腰把死者扳过来,看看你是人还是鬼? 民兵排长的手僵住了:死者是张海军。 后面的红卫兵听到枪响往这边跑了过来,一看排长双膝跪地,不知何事,走近一看,张家三弟也中枪了。排长喃喃自语:海陆空完了海陆空完了…… 第58页 ‘海陆空’三兄弟全部中枪先后死去,三队红卫兵兔死狐悲各自抬着自己的头头头胆战心惊地回到生产队。 老鸦山大队当晚沸腾,张家一门三兄弟一夜之间全部死去,很多人拍手称快,谁让你们带头去拆观音庙?报应呀报应。也有人一脸愁绪,这么厉害的后生子都在一夜暴毙,那我们不是没了太平日子? 有初书记带着民兵排长找到公社革委会主任,主任吓得不轻,自己的宝座都是这三兄弟抢来的,这还了得,要真有牛鬼蛇神,那就要想方设法去抓来批斗游行,想了想还是先向上级反映,到了县政府,县政府早就被红卫兵们冲击得七零八落了,机关都没人值班,到处是串连打砸的事,比军山公社还要糟糕,县长书记都打倒了,根本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没有办法,事情还得让有初书记看着办。 有初书记听到公社革委会主任从县里回来一说,急得一夜头髮都白了几根,真是见鬼了,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呀? 民兵排长一拍脑门:“妈拉个巴子,还是信点迷信好。” 有初书记一听:“我早就想过,现在是运动,谁敢?” “管它个卵,信也是死,不信也是死,信了死,死得明白点。” “你小声点,这是大事。”有初书记心里乱得很,不想再出乱子,本来民兵排长这一枪是要追究责任的,现在也管不了,当是二派红卫兵火拼的结果,嘆了嘆气不由得说了句:“谁有这个本事呢?” “石板滩公社好像有个道士,早二年蛮有名,不如请他来。”民兵排长也是听说的,随口答道。 “这事,不能传出我们大队,还有,我和你要亲自过去,那边也在闹革命。”有初书记忧心如焚不忘小心谨慎。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43节作者: 湘粤男 一大早,翰香一身露水从对面山里出来,一手拿着砍刀,一手拖着一根桃树回到家,玉珍心疼不已,连声责骂:“无缘无故你砍掉它做什么?伢儿们都喜欢吃毛桃子。” 翰香没有言语,手起刀落把些枝桠全部砍掉,留下根部三尺长的一截。七八月的毛桃子粉红得咧开了嘴,还在五月就让队里的娃娃们吃开了,剩下几个干瘪的桃子挂在枝上,枝叶的香味溢满了院子。 早饭一过,翰香手中的那截三尺多长的桃木俨成了一把剑形。万清看着喜欢想拿到外面去弄舞,说什么学哥闹革命,翰香二眼一瞪:“你们二个一天到晚都是混淆黑白不分是非的混帐东西!” 万清听完父亲怒骂闷闷不乐,跑到大队找哥去了,翰香望着万清远去的背影对着玉珍说:“我去找平汉,等下有人来找我,让他们等我回来。” 玉珍抱着正梅‘嗯’了声,翰香刚走出塘堤,队里有个人盯着翰香的身影远去立即往大队革委会奔去,他是受命于新上任的黄书记之託,暗中监视昇平道士行踪的‘蛮叽喳’,此人40出头,一直对翰香在外做道场养家餬口有些眼红,经常暗地里到处喋喋不休地说昇平是如何如何骗财,时间久了,人们送他一个外号‘蛮叽喳’。老书记把村子里二层砖木楼房的小学修建好后,身体大不如以前了,文革前一年就缷任了。 黄书记听完‘蛮叽喳’的汇报,马上起身朝学校走去,学校热闹喧天,学生和没事做的后生子都在红旗飘扬的操场上举起拳头跟随主席台上的燕清大声读毛主席语录。 燕清看着身兼大队革委会主任的黄书记表情严肃地向自己招招手,马上走了过来小声问:“黄书记,今天有何指示?” “你爹是不是又在搞迷信?”黄书记压低了声音。 “没有呀,这段时间天天在家。”燕清心里慌慌的。 “他刚出去了,很急的样子。”黄书记一口咬定。 “等下,我弟弟刚从家里出来,我问问。”燕清说完转身朝人群里走去,一把拽着万清来到黄书记面前:“你给黄书记说一下,是不是爹出去了?” 万清摸摸脑袋有点生气地说:“没有,我出来时他还在摆弄一把桃木剑,我只摸了一下,就让他骂了我一顿。” 黄书记忙问:“桃木剑?” 万清嘴里‘嗯嗯嗯’地咕噜着走开了。 黄书记把双手往腰上一叉对着燕清语重心长地说:“燕清呀,你要为前途着想呀,这个校长的位置还得你自己努力呀,啊!” 燕清点点头:“嗯,黄书记,我等下就回去。” “好,我有时间也去你家里看看,公社对我们大队也盯得紧呀。”黄书记说完,一脸不高兴地走了。 翰香到了平汉的家,平汉正在手举红本本,在家门前迈着步子大声地念: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彻底的唯物主义是无所畏惧的…… 翰香轻嘆一声,上前也来了一句: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平汉见到师父来了,很高兴:“伯,你也在学语录学最高指示?” “我没那闲功夫。”翰香不屑一顾,但是家里三个儿子几乎天天都在耳边念,哪能不会呢? 第59页 “伯,你找我有事么?那些经书我还给你。”平汉想进里屋去拿给翰香。 翰香摆了摆手:“算了,不用还了,你保管好。”说着看了看平汉胸前的向日葵领袖像章,嘴唇动了动:“你能不能取下来,让我说句话。” “这……”平汉有点犹豫不决。 “一个草蔻星下凡,搞到万里江山万里血,百万青年百万兵,孽!”翰香怒气沖沖,无端端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平汉知道师父从来不大声说话的,马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像章。 翰香又嘆了口气:“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先回答我,愿意不愿意?后悔不后悔?” 师父今天怎么啦?平汉知道师父肯定是有事,毫不犹豫地回道:“师父,我愿意!不后悔!” “那好,我先回去,你今天不要出去了,把《渡亡经》再熟背几遍!” “好的,伯。” 翰香在回家的路上又再算了一次,自从这二年经常研习圆怜法师送的那本走脚术后,常常是一念之间神游太虚,有时候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塘堤上聚集了三十多个红卫兵,这些是燕清带来的,刚回来就见到老书记带着二个人来找自己的爹,不问不要紧,一问一肚子气,居然是要去军山公社做法事!还美其名曰:捉牛鬼蛇神。我看你们才是牛鬼蛇神,马上让弟弟把队伍拉了一些过来,黄书记也后脚跟着赶来了。 老鸦山有初书记好不容易办到革委会证明找到这个老书记,如果今天请不到昇平道士,不知今晚队里还有什么大事发生,我们也是无奈之举呀? 大家都坐在屋子里等着翰香回来,各自想着最好的办法和台词。黄书记明白几位的苦心,但是绝不能在自己管辖的地方让封建残余迷信思想抬头!他给老鸦山大队的民兵排长明说了:你今天就死了这份心,人,你是带不走的! 天热得要命,翰香老远就听到玉珍在喊:“你死不急哦,快回来啰,屋里屋外好多人在等你。” 翰香一眼扫过来,苦笑一声,自言自语:要来的都来了,不来的也来了。 民兵排长一见到鬚髮长飘的翰香进来用肘碰了碰有初书记的肩膀,小声兴奋地说:“书记,找对人了,这是真道士,高人高人。” 老书记咳嗽一下,有点难为情地说:“昇平呀,这是军山公社老鸦山大队的有初书记和民兵排长,想请你……” 翰香未等老书记说完,摆了摆手:“不用多说,知道了。” “你知道?”民兵排长的嘴巴惊得合不扰嘴。 “能请到您真是万福。”有初书记激动得声音都变了,翰香示意他喝口水。 “哪个答应你了哪个答应你了?”燕清发飙,连声质问有初书记。 “不要胡来,一天到晚瞎搞。”翰香大声喝斥儿子。 黄书记站起来,拿着手中的红宝书对着翰香说道:“毛主席语录有讲‘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续,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你多学习。” 翰香不得不回敬:“毛主席也说过‘真理有时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你可知道?” 黄书记面红耳赤,对着燕清使使眼色,燕清也站了起来冲动地说: “爹,你要是认我这个儿,你今天就去。” “你要是知道我还是你老子,你就赶快把外面这些伢儿带走。”翰香说得斩钉截铁。 “你们二父子真是冤孽呢,一见面就吵。”玉珍抱着正梅满脸汗水唉声嘆气。 塘堤上的红卫兵们顶着烈日显得狂躁不安,不时朝这边望望。 屋子里也是闷热得让人发憷。 翰香有些尴尬对着有初书记笑了笑:“抱歉,你们再等等,我写个东西。”说完进了另一间房。 民兵排长指着燕清的鼻子狠狠地说:“我给你小子讲,你爹今天我是请定了。” “那你就是直着进来,横着出去。”燕清才不信你还敢在我家里抢人?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44节作者: 湘粤男 “老实告诉你,伟大领袖毛主席刚刚在天安门城楼接见的红卫兵‘龙阳社’的头头,是老子一起在朝鲜出生入死的拜把子,你今天不放人,老子如果明天能活着,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灭了你们这些鸡*蛋。” 这句话听得燕清哑口无言,这是全省最大的红卫兵组织之一,伟大领袖毛主席半个月前在天安门城楼亲自接见了来自湖南的这个组织的头头和代表,多少红卫兵以‘龙阳社’而自豪。 有初书记示意民兵排长不要动不动就粗声粗气,凡事好商量。 黄书记听完顿时汗流浃背,咧了咧嘴:“误会误会,‘龙阳社’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这事呀,我看,咱们也派二个人过去协助协助,毕竟嘛,都是捉牛鬼蛇神,毛主席告诉我们‘团结就是力量’嘛,老书记说是不是?” “嗯,有道理,你们可以派二个人。”老书记砌了一道台阶。 于是,几个人尴尬地笑笑言和。燕清只好灰熘熘地带着塘堤上的红卫兵回大队了,路上,撞到万清带着一帮人正赶过来:“哥,怎么回来了?我怕不够,又带了三十个,行了吧?” 第60页 “回大队写标语,别回家。”燕清憋了一肚子气,天龙盖地虎,什么造反有理。 翰香出来把手上的一张纸交给有初书记:“你们先回去,按照清单所列,把东西准备好,我太阳下山前一定到你们大队。” 有初书记双手接过,连声道谢,民兵排长拍了拍黄书记的肩膀:“谢你这个人情啦,你这个人,要得,就是汗多。” 黄书记肩膀生疼,咧开嘴‘嘿嘿’地干笑二声,然后一个劲地说:“二位慢走慢走。” 老书记走到院子外,回头安慰翰香:“燕清也是年青人,你不要为这事伤了父子情,我回头给他说。” 翰香嘆了嘆气:“算了。” 玉珍暗自垂泪:“你说你们二父子怎么都认个死理呢?” 翰香没有回答,他要睡个子午觉。 太阳开始偏西,翰香把多年未曾穿过的道袍放进了包袱,香篮太明显了,灰色包袱里全是符,那把桃木剑上的符已经风干,用干净的白布裹得严严实实,今晚只须祭礼后就可使用了。 平汉异常兴奋,自己很久都没和师父一起外出做法事了,忍不住在路上问:“伯,到底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事不大也不小,明天这个时候这个事就不是事了。” “伯,你说得玄,听不明白。” “煳涂好呀。” …… 夕阳西下的山中小道上,翰香师徒二人一前一后朝军山公社老鸦山大队疾走…… 有初书记和民兵排长正在大队路口翘首企盼,万道夕阳的余光落在翰香和平汉的身上,有初书记急步上前:“辛苦你们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翰香关切地询问。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今晚就捉,是吧?”民兵排长激动万分。 “今晚你们都休息好。”翰香边走边回。 “那万一……”有初书记吞吞吐吐。 “去坟地看看。”翰香眼前的这个村落四围是山,只有一条大路横穿村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残垣断壁的庙堂。太阳下了山,平汉感到一股戾气袭来。 “就在前面,请。”有初书记和民兵排长在前面带路。 越过田径小路,穿过一片浓密的树林,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通向前面一大片茅草丛,平汉打了个寒蝉,听到民兵排长说:“就是它了。” 民兵排长手指的地方只有一个小土堆,孤寂地凸出在野草地上。 有初书记的眼神闪出一丝惊恐,翰香摸摸鬍鬚,走上几步,解下肩上的包袱,独自沉吟:“天怒,人怨,养尸地。” 没人听清翰香的话,大家面面相觑,夜幕拉开了。 “来,平汉,点灯,上香。”翰香说着指了指脚下方的小土堆。 “哦,好的,伯。”平汉镇定地走上前去,接过师父手中的包袱,依次拿出香烛艾香跪在地上,用火柴点燃了。 翰香将包袱的纸钱燃了一些撒在坟头顶部,跪下来磕了三个头,起身对着有初书记和民兵排长说:“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民兵排长急忙说道:“那今晚……” “听道士的,道士走路也辛苦了,咱们先回去,二位,请。”有初书记嘴里不急,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翰香师徒二人当晚住在有初书记家里,睡前把明天的事情再次对民兵排长和有初书记叮嘱了一遍。 子夜时分,睡得迷迷煳煳的平汉让师父推醒了,翰香小声地说:“快起来,去上香。” 平汉蹑手蹑脚随师父出来了,繁星满天,皓月当空。 “师父,这个时候上什么香?” “别问这么多。”翰香走起夜路来健步如风,平汉一路小跑,揉揉眼睛一看,这不又到小土堆了吗? “上香!”翰香说完,从背上取出那把白布裹着的桃木剑,一股桃木的清香随着升起的艾香味在的夜空里慢慢飘散开来。 “点一圈。”翰香把桃木剑双手平举,吩咐平汉围着坟地点了一圈的香烛。 平汉弯着腰一个接一个地点亮了香烛,听到师父口里小声念道:拜请桃木剑神…降下人间天地巡…人人害吾汝不怕…小法祭飞剑…打杀魑魅命无存…吾奉飞剑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翰香念完,拿出一张写有‘敕’字状的符用块小石子压在坟顶上,包好桃木剑,吩咐平汉匆匆回去睡觉,平汉像是梦游,心里琢磨:这是干什么呀?越往回走,越是听到后面传来阵阵‘吱吱吱’的声音,像是老鼠啃咬的声音,又像是磨牙的声音,吓得不敢回头望,一熘烟回到房子里无法入睡,竖起耳朵仿佛到处都是‘吱吱吱’的老鼠在叫,只好眼睁睁地等天亮,师父倒是一上床就睡着了。 民兵排长一大早就来了,二眼血丝对着有初书记和翰香说:“今天把这事办完了,我要组织捉老鼠,昨晚后半夜,好多老鼠,像要吃人。” 有初书记点点头问翰香:“道士,是不是吃了早饭再去?” “嗯,记得不要让妇孺老人小孩到场。” 第61页 “您放心,红卫兵们现在都听我的指挥,马上可以各就各位。”民兵排长拍了拍胸脯回去组织人马去了。 太阳慢慢升上天顶,红卫兵们在外形成了一道人墙,往里用竹竿挂着一张围成圆形的网,上面贴了一些符,四个青壮劳力手持钉耙锄头和铁锹等待翰香下令。翰香身着道袍道冠,手持圆悯大师传承的罗盘绕坟移走,口里念念有词。 须臾,停下步伐,放好罗盘向四个脸色凝重的劳力挥手:“剷平即可。” 当时用草蓆裹尸垒土不高,四个劳力很快剷平了小土堆。 翰香在坟前燃起一支香烛,跪了下来,口里说道:“老先生,得罪了。”然后起身拿起平汉递来的公鸡,手起刀落鸡血喷溅在桃木剑上,公鸡扑腾二下,死了。翰香把那条一尺长的草鱼往竹竿上一挂,对着平汉大声说:“超渡!” 平汉一边敲打木鱼,嘴里一边小声地念着‘渡亡经’,只见翰香二脚跨上平整的坟土上,双手合力把手中的桃木剑用力向下插了下去,然后双手合掌念诵:“幻身灭故、幻心亦灭;幻心灭故、幻尘亦灭;幻尘灭故、幻灭亦灭;幻灭灭故,非幻不灭……” 众人眼中的桃木剑没入泥土仅剩一尺多长露在外面,正在大家目瞪口呆之时,翰香对着四个青壮劳力大声命令:“挖开!” 平汉一边念经一边抛洒纸钱,符幡轻舞,烈日下有种窒息的沉闷,四个劳力奋力开挖,不足一米深的穴位在映入眼帘的瞬间有股黑烟突然冒了出来,翰香似乎早有预感,将手中燃起的一符向黑烟扔去,‘哧’地一声灰飞烟灭,四围的红卫兵们看得心里一惊。 四个青壮劳力的眼前一具殭尸呈现出来:那桃木剑尖直插殭尸命宫,正午的太阳刚好直直地照在剑上,没有一点影子,殭尸青面蓬头,二眼空洞、舌尖露出、上牙龈二旁各长出了约一寸的獠牙、衣衫褴褛、无血的手臂却乌经暴起、指甲又长又尖,这是龚老头也是具成形了的獠牙鬼。 四个青壮劳力吓得顿时逃开。 远处的红卫兵看着突然闪开的四个青壮劳力,个个踮起脚跟伸长脖子正欲详看,却见坟地里突然‘嗖‘地立起一个额插木剑蓬头垢面的怪物,嘴里不由地发惨叫‘妈呀’,翰香不慌不忙地再燃起三根香烛插在殭尸脚前,嘴里念念有词,殭尸‘咚’地一声山响又倒了下去,烈日下的人们打了一个激灵全身发冷。 无数的苍蝇‘嗡嗡’地飞了过来,但是都自觉地扑向竹竿上的那条鱼去了,整整齐齐地排着队。翰香用柚子叶洒了些水到殭尸上,对着四个呆若木鸡的劳力喊道:“起穴!”四个劳力表情僵硬半睁半闭着眼走进墓穴,七手八脚地把插着桃木剑的獠牙鬼抬了出来,民兵排长早已架好了木柴,獠牙鬼让四个劳力一扔就扔到了木柴上,民兵排长旋即将手上的一桶煤油浇了上来。 翰香燃了一张很大的符,口里再次念道:“老先生,得罪了。”念完朝獠牙鬼身上甩去,火苗一窜,熊熊大火烧了起来,随即手持摇铃与平汉围着这堆燃烧的火一个顺时钟一个逆时钟来回穿梭念唱。 木柴燃烧的‘霹霹啪啪’声里夹杂着某种动物挣扎的哀号声,那贴了符的网上似乎有种看不见的东西想要逃散出去,撞得网一摆一摆,头顶上的太阳和身旁灼热的火焰让这些红卫兵们突然感到异常寒冷。 身着道袍头戴道冠的翰香和平汉早已大汗淋漓,一个时辰过去了,翰香干枯的嘴唇对着平汉说:“礼毕。”说完走到竹竿前取下爬满绿头苍蝇的那条鱼往火炭里扔去,苍蝇尽死,鱼也瞬间成了一条烤鱼,却是一股难闻的恶臭四散开来。 桃木剑成了一个火炭形,翰香对着发呆的人群挥了挥手,大家心领神会,连忙收拾工具。 有初书记走上前来,紧紧地抓住翰香的双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里流出二行清泪。民兵排长朝天放了一发子弹,对着红卫兵们说了声:“妈拉个巴子,这灰烬是好肥料,别忘了收起来啊。”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45节作者: 湘粤男 到了有初书记家,翰香喝了口茶,对着跟来的龚喜说:“你爹魂魄倶散,永世不得超身,这礼义忠孝,你还是要记得的。” 民兵排长连声发问:“道士,怎么成了怪物的呢?”翰香只得娓娓道来:“这庙堂本不应该拆毁,天神迁怒,降罪于人,死者有家无归,心有怨气,上吊自尽气聚一身,偏偏又将冤死之人葬于养尸之地……” 有初书记连忙打断翰香的话:“道士,何为‘养尸地’?” “养尸体分为多种,此养尸体地谓之前曾有婴儿胎衣抛弃之地,胎衣化为灵粒受天地之灵气藏于地里,接触肉体攀附生长,死者刚好葬入,故返阳復生,不入地狱不能投胎,阴曹地府自是不管,葬入的肉身长牙长甲,初为獠牙小鬼之后,于夜晚出来,每月须食一人,食人先从亲人开始,久而久之若不降治必成邪魔,危害人世,千年难得千年难得……” 平汉听得嵴背发凉,早知这样,我才不来。在场的人也是听得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没事了,我们回去,各忙各的吧。”翰香打破沉默,回到屋里换下道袍。 第62页 有初书记自知挽留不住,让民兵排长立即命令十几个红卫兵抬出一些米和清油,亲自恭送翰香师徒二人回来。 一路敲锣打鼓来到绍川湾大队路口,这里也有一队红卫兵在迎接,是燕清和万清二兄弟的队伍,燕清担心他老子出了问题,听娘说今天下午回来,所以带了一帮人在这里早早地候着,还精心准备了一顶帽子给他老爹戴。 民兵排长快步上前一站,一只手高举头顶对着燕清说道:“我们高举毛主席思想伟大旗帜,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燕清把挙头向空中一挥高兴地回道:“我们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兵,正在到处横扫牛鬼蛇神。” 二队的红卫兵兴奋地握手言欢,犹如胜利会师。 民兵排长再三感激而回,队伍刚远走,燕清把那顶纸做的帽子递给翰香,冷冷地说:“你自己戴吧。” 平汉有些愤怒,对着燕清说:“我们真的捉到了牛鬼蛇神。” “我们现在也捉到了。” “这是你爹。” “阶级斗争无父子。” “好了,不要吵了,我戴。”翰香拿过高帽子,眉头皱了皱,嘆了口气对着燕清说:“这‘牛鬼蛇神’四字是你写的?” “嗯。”燕清瓮声瓮气。 翰香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道:“给你说过,字要有体,这‘鬼’字勾画不够苍劲,‘神’字欠饱满。” 平汉听得来气,还有心情讨论写字?一把从师父手里夺过来:“伯,我来戴。” 燕清却从平汉手里抢了过来:“你不够格!”说着用力撕了个粉碎,一转身招唿红卫兵们把米和清油先拿回家了。 队里的‘蛮叽喳’站在远处看了看,然后朝公社方向走去…… 第二天一早,一大群不认识的红卫兵不问青红皂白把翰香揪住,扳过双手五花大绑,三尺多高的一顶帽子扣在翰香的头上,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牛鬼蛇神’四字。玉珍急得哭哭渧渧不停地追着红卫兵们问:“到底犯了什么王法?”翰香低声咆哮:“回去,莫问。”茂清一大早就下地挣工分去了,燕清和万清昨晚一直没回来。 红卫兵们推推搡搡把翰香押到大队部小学的操场上,翰香面露微笑和认识的社员们不停地点点头,人越聚越多大家议论纷纷,不知道革委会怎么革到昇平道士了? 主席台上坐着公社革委会主任刘卫东和黄书记,燕清和万清二兄弟面无表情站在二旁。 刘主任看着眼前飘扬的红旗,咳嗽二下,振臂高唿大声带头喊了几句语录,一时间操场上着绿军装的红卫兵喊声震天。接着,刘主任把当前形势兴奋地说了一番,最后说道:“几千年的封建残余思想在你们大队死灰復燃了,还好,我们当中有很多觉悟高的社员群众善于发现,敢于揭发,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封建迷信活动存在的,我们要和这种封建残余思想作坚决的斗争,一定要把这种毒瘤剔除掉……” 说完话锋一转:“把封建迷信头子刘昇平押上台来!” 社员们担心的事来了,看着红卫兵们一拥而上,怂怂恿恿地把翰香押到主席台上,老书记远远地站在队伍里擦了擦眼睛,黄书记示意燕清和万清二兄弟审问。 燕清嘴角动了动,不敢正视他老子的目光,低着头,嗫嚅地:“你、交代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翰香不急不慢地反问。 “你搞迷信,敬夜菩萨。”燕清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滴。 “无知。”翰香低声怒骂,仍是不卑不亢地微笑着面对台下的眼神。 “爹,不,昇平,你老实交待。”万清心里着急,走上前来,称唿了一下爹方觉得不合时宜,又改了口。 翰香仍是无动于衷地微笑地站着。围观的很多社员也是木然无奈地看着,现场很安静。 黄书记连忙向台下最近的一个红卫兵打了个眼神,这个红卫兵是大队里有名的后生子,名叫刘正谱,孔武有力,头脑简单,食堂时就经常打人,文革一来,如鱼得水,一贯造反在前。 只见正谱从地上拾起一块稜角分明的大石头,冲上台,对着毫无防备的翰香后背勐地砸去,翰香的身子晃了晃,表情痛苦,张开嘴大声咳了咳,马上又立直了身子,仍然一脸微笑,人群里有人小声地抽泣。 正谱突遇一来的动作让燕清二兄弟惊呆了,万清想和正谱对打,燕清立刻拉住低声告戒:“注意身份。” 黄书记走到翰香身旁,压低声音吐出:“好汉不吃眼前亏,快交代。” 燕清抬眼看了一眼爹,和爹的眼神碰了碰,眼里透露出一种无助地哀伤,翰香目光如炬的眼神闪了闪,然后走前二步,对着台下紧张看着的社员们大声地说:“同志们,对不起,我,刘昇平,昨天犯了一个伟大的错误,跑到军山公社搞封建迷信活动,我不晓得会给同志们添麻烦……我的交代就在这里了,谢谢同志们的监督和打击,我会戴好高帽积极游行。” 翰香面带微笑话音一落,台下早就听得稀里哗啦了,有人鼓掌,有人笑得眼泪挂了一腮,革委会主任气急败坏,对着刚下台出了风头的正谱一扬手,正谱又在地上捡了几块瓦片,他整人的办法远近闻名,这下,大家心里又捏了一把汗。 第63页 正谱一上台,把几块瓦片往台上摔碎成二堆瓦砾,接着他抓住中年的翰香往地上按,翰香站得笔直,二腿就是不弯曲,正谱发了狠力,一只手扣住翰香的肩胛锁骨,一只手抓住翰香的手腕,用腿向翰香的膝盖背奋力踢扫而去,‘嚓嚓’声音响起,翰香双膝跪在尖锐的瓦砾中了,台下的人看得惊叫,老书记的眼泪淌了下来。 燕清和万清二脚发软往台下走去,他们不敢回头望,正谱紧紧地按着翰香的肩膀,他们的爹跪在那里二腿挣扎,膝盖在瓦砾堆里磨砺得渗出血水,可他依然昂起头向台下的人微笑着。 关于刘正谱,我再开一贴,大家看看凡事是不是有因果? 前文中的淑喜保长,他的儿子乔保结婚后曾发生一场大火,大家把火中抢出来的物品堆在外面,但是后来在清点时,少了一床棉被,当年这棉被很重要啊。 乔保的老婆就要玉珍陪同到一个会打时(算时)的老人那里去算,看看到底是谁丧尽天良连起火人家的东西都偷?(盗亦有道,修房和起火人家的东西一般是不能偷的。) 你们会问怎么不让昇平道士算?这时说明一下,昇平道士一般不算这些的。 那个打时(算时)的老人给乔保老婆说:“算了,这个偷东西的人命不久矣,活不过百日。” 当时玉珍也不信,结果这个刘正谱突然死了,是一种乡下称为‘火赶病’的急病死的,(我也不明白‘火赶病’是什么病?)大家这才一算,刚好从起火那天棉被盗到刘正谱死时是第97天,这样,大家才明白。 事情没完,刘正谱死后,他老婆改嫁,当时他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他老婆很肥,肥到走路身上的肉一闪一闪,故村子里都叫她‘闪闪’(各位肯定会好笑,我母亲刚说的这个事,我绝不是在艺术写字。)。 ‘闪闪’用箩筐挑着儿子在她亲哥的陪同下去相亲,要改嫁嘛。当时到公社街上一饭馆里去吃面条,这一岁多的儿子用了床小棉被裹着放在箩筐里的,‘闪闪’说要抱儿子一起吃,但是‘闪闪’的哥说不用了,就放在饭馆门前,几个人就在里面吃面条。 面条一吃完出门,门前的箩筐不见了,这个儿子就这样丢失了。各位看官也许会说找餐馆老闆什么的,那时,没人理会也没什么人追究的,后来,玉珍说这孩子应该是‘闪闪’亲哥哥暗地找人卖了,当然,这也是猜测。 以上,就是刘正谱的下场。刘正谱三字我改都没改,其名字与人生离谱得很。 人要行善啊。真的。 下一章:上山下乡钉脚掌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46节作者: 湘粤男 第十五章上山下乡钉脚掌 燕清二兄弟灰熘熘地回到家,接着一场倾盆大雨浇了下来,玉珍看着瓢泼大雨非常焦急反覆地问了二兄弟几次:“你们也是带兵游行,怎么会不见你爹?” 二兄弟不敢正视娘的目光,呆在屋子里拿起书忐忑不安看着。过了一会,翰香一身湿透,二脚泥水摇摇晃晃进了门来,径直往水缸里舀起一碗冷水直往口里灌,玉珍看着翰香膝盖上的血水顿时明白了,对着燕清二兄弟大骂:“作孽,畜生……” 翰香换好衣服,雨停了,他忍住疼痛走到后山扯了把草用嘴咬成泥状用布包在膝盖上,然后对着燕清二兄弟说:“我们的信仰都没错,你们最好不要走得太远。” 二兄弟小声地分辩:“又不是我们的意思,公社来的。” 玉珍大声呵斥:“我看你们硬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己的爹让人反了都不知道。” 翰香摆摆手,示意不要吵了,这个家现在大大小小七口人,安静点好。 翰香差不多在家休养了10天,膝盖才结痂癒合,造反的继续造反,挣工分的继续劳作,9月中,万清到县里读高中,燕清调到龙井大队高小去了,一大家子只有茂清才算是真正的劳力在家任劳任怨挣工分。 周围的人只有收惊止吓在晚上偷偷地找翰香,其它的事没人敢找他了,大家不想让他受牵连。 燕清在龙井大队高小部教书的1968年春天,学校调来了一个女老师,姓云。云老师的爱人去北京串连时丢下一封决绝信,扔下伤心欲绝的她和当时才6个月的女儿wrshu,燕清的出现让云老师内心萌生一丝惊喜的情愫,燕清亦很欣赏云老师温婉秀丽的气质,他们的相爱在不知不觉中进行,乖巧的小女孩一岁了,每次见了燕清都是脆生生‘爸爸’地叫,燕清和云老师每次都甜蜜地微笑着争相亲吻这个小孩。 玉珍知道后表示反对,燕清就是不听,翰香说姻缘天註定,尽早摆个酒吧。就在他们准备摆酒的这年秋天,云老师问燕清:“你这么有才华,怎么以前没找对象呢?” “哪有什么才华,不过,曾有媒人约过人家姑娘来我家看过,没看上我。” “为什么呢?”云老师仰起笑脸问道。 “我家很穷,唉……”燕清轻轻嘆气又说道:“不过,只有我娘见过那姑娘,我们面都没见过,真好笑。”燕清接着说道。 “哈哈,这也叫相亲呀,都没见过。”云老师铃铛般笑着。 “见过我家就行了吧。”燕清有点自嘲。 第64页 “你家?你家到底怎样啊?”云老师笑靥如花地望着燕清问道。 “你听好了。” “你说。” “我说啦,前无树,后无竹,一口水缸二个箍,三床蚊帐二床补,还有一群哈啦唿。”燕清一口气说了出来,因为窘迫,满脸通红。 “那是你家?”云老师花容失色。 “嗯,我家,我兄弟姊妹多。”燕清不好意思地回道。 “你,你,你那天怎么不在家?”云老师话语失态,说得含煳不清。 “你说什么?”燕清一脸疑惑。 “没、没什么。”云老师带着哭腔幽幽地说完,独自跑开了。 燕清不明白什么事,呆呆地看着云老师远去的背影,云老师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秋风拂来了她的心事和伤痛。 翰香把燕清婚礼的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想想还要女方的生辰八字来择黄道吉日,特意交待燕清记得问云老师拿。 云老师看到兴高采烈的燕清问自己的时辰八字,满腹忧伤地说你给我三天时间,行不行?三天后,云老师带着她的小女儿竟然不辞而别,留下一张便笺压在燕清的书桌上:请原谅我的离去,你不要问为什么,我恨自己那年那月那天没有与你相遇,我本来就是一片天空飘浮的云,风来了,我就走……这是我的出生时辰,我不信宿命,但你父亲的大名我早已如雷贯耳,他老人家要是测到我们能厮守终生,我们一定有缘再见,为了这些孩子的将来,你要努力,保重!风中飘浮的那片云。 燕清神情恍惚在学校昏睡了二天后回到了家里,他把便笺中的八字重新抄了一遍给翰香,沙哑地问:“爹,你说,我们到底有无缘分?” 翰香拿过一看,沉吟少许,轻声说出:“前尘有缘一线牵,今世离别永不连。”说完也不管燕清悲伤的神情,对着玉珍说:“哎,不用通知亲戚喝喜酒了。” 玉珍一开始就对这事反对,抱着正梅听完后气愤地说:“早说不行你们就是不听!带个一岁的女儿改嫁,我哪里忙得过来?” 燕清颓废不振,翰香抬高了声音:“你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好好教书,婚姻的事说来就来了。” 翰香真是有点着急,现在都在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让他早点成家了好有个定性,免得到处奔跑。上面下来一批又一批的知识青年,都是安排在队里一些生活好的人家,除了在田间地头教这些孩子们一些生产常识,平时都很少搭腔,城里来的有些男孩子天不怕地不怕,把麦苗芽当韭菜炒菜,煮饭不熟,时常发脾气,动不动打架,可是又不能得罪,这些孩子都小,都是毛主席让他们到农村中接受再教育的。女孩子虽然温驯,可是日子久了,心里多少有点埋怨和讨厌这种生活,只有那些打倒了的人知于天命安于现实。 来的知识青年走了,又有知识青年来了。 黄书记一早就往公社跑,今天要迎接几个大学生来大队,咱们这地方还没来过大学生。到了公社院子,老远看见几辆解放车停在一边,车子前面一群穿军装背着军被的年青人整齐地排着队,每个大队的书记都在那里翘首以待,黄书记用尽力气挤进最前的位置,刘主任正大声念着名字核对,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队伍解散了一大半,正后悔今天来晚了,却见刘主任招唿前面一个穿军装的孩子走上前来。 “喏,他就是绍川湾的黄书记,你刚才不是找他吗?”刘主任说完扭过头对着黄书记说:“这个大学生指定要找你。” 黄书记有点兴奋,怎么我还有点名气呢?城里来的大学生还指定找我。黄书记连忙迎上前去。 “你好,黄书记。”竟然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定睛一看,竟是一齐耳短髮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白里透红的脸蛋,二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若是在队伍里哪能看出是一姑娘家。 “哦,大学生,你好你好。找我什么事呢?”黄书记有点结巴,实在想不通现在连姑娘家也是军装打扮了。 “借一步说话吧,黄书记。”女大学生朝人少的一边走去,黄书记只好跟上。 “我想去你们大队接受再教育。”女大学生说完这句话,盯着黄书记。 原来是这事,好事,我就是来要大学生的,黄书记想也没想,当下便说:“这个没问题,我们大队求之不得呀。” “你们大队是不是有个叫昇平道士的人,我指定住他家里。”女大学生说得很直接。 黄书记暗地一惊:原来是认识他。心里暗暗叫苦想了一下说道:“大学生,他是牛鬼蛇神呀,再说他家这么多人,吃不饱饭,那不受罪吗?” “我不管,我大老远从南京过来,就是冲着道士家去的,要不,我不去你们大队。”女大学生一下子气唿唿,说完往队伍里钻去。 黄书记喉咙‘呃’了一声,想再解释一番,女大学生好像受了委屈,低着头站在队伍里一声不吭。这时,刘主任公布了几个人的姓名去绍川湾生产大队,队伍出来几个人,不过没有刚才那个女大学生,黄书记要先带这些大学生回去,回头看了一眼,听到那女大学生被分到了尚文大队,女大学生也朝黄书记这边看了一眼,眼神有点恼怒,黄书记低着头带着大学生往回走,心里莫名地涌起一丝不安和惆怅。 第65页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47节作者: 湘粤男 尚文大队是个四面环山的小山村,书记盛耀祖大字不识,原来是一杀猪的屠夫,早二年造反有功火速入党,当了大队书记,5个热血澎湃的大学生坐着拖拉机一路风尘颠簸到了大队部,盛书记点起捲菸露出几颗黑黄的牙齿眉飞色舞地说:“大学生们,你们看,我们这里多好呀,绿的水青的山,是个广阔的天地……你们就大展拳脚吧……” 盛书记正说得口沫横飞,一个一脸不高兴的女大学生走上前来,二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闪了闪,打断了盛书记:“报告书记,我想上厕所,厕所在哪?” “你说什么?”盛书记吐出一股呛人的烟,他听不懂。 “就是茅坑。”旁边一位男的大学生说道。 一阵嘻嘻哈哈声响起,那男的大学生脸红了:“你们笑什么笑?我以前去过农村,农村管拉屎撒尿的地方最通俗的叫法就是‘茅坑’。” 盛书记讪讪地:“那是那是,那是‘茅坑’。”说完指着大队部旁边一低矮的小茅草房对女大学生说:“那就是厕、厕、厕什么所。” 盛书记拗口地说完‘厕所’二字,大学生们笑得更欢了。 那女大学生也听得嘻嘻地笑着往那边跑去。 盛书记只得故作严厉要求大家再报一次姓名加强认识。 4个大学生依次排好队。盛书记一声:开始。接着声音从左到右响起:鲁阳、秦爱国、于友好、吴向华。 “还一个呢?还一个呀。”盛书记左右张望。 “报告书记,还一个在‘茅坑’。”吴向华那孩子一脸正经地说道,却引来又一场大笑。 “你们这些卵人,有什么好笑?”一个二十多岁肥头大耳的人不高兴地走了过来。4个大学生忍住笑不知所措地你望我、我望你,大家不出声了。 “爹,就这几个?”肥头大耳二只小眼睛的人扫完4个大学生一脸不屑地对着盛书记问。 “嗯,还有一个。”盛书记也有点不高兴。 “我、我来啦。”随着一声响亮的女声,见到那女大学生一边提着裤子忙着扣军用皮带,一边急急地走过来排在最边上,大家又是抿嘴偷笑。 “你的名字。”盛书记脸上挂满阴云,城里的孩子怎么这么随便?还大学生呢。 “报告书记,我叫崔敏丽,小名‘小丽’。”叫崔敏丽的女大学生说完,吐了吐舌头接着问道:“书记,请问哪里有水洗手呢?” “前面水沟有水。”盛书记的儿子忙不迭地朝前面一指。 崔敏丽欢唿着往前面沖了过去,盛书记儿子的二只小眼看着她的身影,咽了咽口水。 几个条件好的社员们过来了,他们要领大学生回去居住,盛书记的儿子拉着他的衣角低声说:“爹,我要那崔敏丽去我家。” “你自己给她说,要看人家愿意不愿意。”盛书记说完走到一边安排去了。 说起这个儿子,盛书记二口子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小进了二年学堂再也读不下去了,一到学校就头晕要睡觉,长大了无所事事在村子里东游西盪,整天喝酒猜拳,谁也不放在眼里。 盛书记儿子走到崔敏丽面前,笑得脸上的肉把小眼睛挤得看不见缝了:“小、小丽,去、去我们家吧?” “你家?你是谁呀?”小丽扬起娥眉噘起嘴唇。 “就是、就是书记家,我叫盛虎,嘿嘿。”盛虎凑近了。 “你,你别过来呀,要不,我当猫踢。”小丽往后退了三步,架好手脚。 “好,不来不来,那去我家吧。”盛虎抹了抹嘴角快流出的一丝涎水,看得小丽一阵反胃,犹豫不决。 盛书记走了过来,和蔼地问:“怎么样?崔敏丽,怕去我家,是吧?” “书记家我还怕?笑话!”小丽话音一落,盛虎讨好地拿起小丽的军被,屁颠屁颠地往家里走。 小丽还在想着昇平道士是不是真是鬚髮长飘的样子,要知道,自己之所以说服爸爸妈妈来到这里,主要就是想见识一下这个道士,可是又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了,因为现在,到处都在横扫牛鬼蛇神,只是那个叫黄书记的人真是太可恶了,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算了,先不管,安定下来再说。 盛虎娘一见小丽,惊讶地说着:“乖,城市里的丫头也穿起军装游行造反来了?” 小丽脸一红:“婶婶,我才不呢,这个衣服好看。” “就是就是,娘,女娃儿哪会造反?她是大学生呢。” 小丽白了盛虎一眼,脸更红了。 盛虎娘端详着城里来的小丽,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俊俏的丫头,马上掇拾了一间小房子给小丽居住,小丽抿起嘴往棉被稻草铺成的床褥上躺了下来,她很高兴,终于如愿以偿踏上了这块神奇的土地,爸爸在自己上学时就提到过自家祖上曾是南宋王朝建康府水军统制崔增,和吴全当年号称‘天下第一水师’, 只是从鄱阳湖扬帆洞庭,突遭浪打水卷,兵败洞庭,要不是现在大学停课赶上上山下乡的好时候,这一辈子还真没机会来寻访了。 第66页 小丽仰起头看着屋顶上纵横交织的蜘蛛网,想起出门时院子里英阿姨口述的信,再次从包里拿出来: 昇平哥,王珍姐: 你们还好吧?孩子们都好吧? 见字如见面,我就长话短说,持信人是我工友也是我邻居的女儿,她很爱听我讲关于老家的事情,特别是关于你昇平哥的故事,她也是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一定要去农村接受再教育并且一定要到我们那里,如你见到持信人,一定要悉加照顾,拜託了。 英妹子 1969年1月23日于南京 小丽看得有点想家了,打开日记本,想给爸爸妈妈写封平安信,这时光线突然暗了起来,小丽往门口一看,原来是盛虎肥胖的身影靠在门框边了,他一脸傻笑着对小丽说:“小丽,吃饭了。”说着走了进来。 “好,哎,你别进来。”小丽放下笔和本子,她有点不高兴。 “嘿,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进来?”盛虎嘟咙一声转身。 “你……”小丽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一见到这个人就没有一点好感。 临近年尾,盛书记家里的食物比较丰盛,盛虎娘很热情不停地往小丽碗里添菜,心疼地说:“来,丫头多吃点,看你瘦得,可怜呀。”本来小丽还是有胃口的,这些菜都是家里以前很少吃过的,可是对面的盛虎不停地瞅着自己,只好匆匆忙忙地胡乱扒了几口,就说‘饱了饱了’,洗漱之后,想着心事早早钻进被窝里了。 梦里,还是那片校园,参加了工作的何杰还在大学校园的花圃边偷偷地看着自己,这个笨蛋,什么话也不敢说,就算偶尔撞在一起,他也只是木讷地点点头,知道我要出来他竟然连一个字也捨不得写…… 小丽开始有点讨厌这种点煤油灯,砍柴做饭烟薰火燎的生活了,特别是盛虎有意无意地暗中偷看自己,还好,队里相隔不远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原来吴向华竟然是吴全的后代,他也是为这个几百年前的歷史而来,现在农村没什么事情做,一帮人不是整天空谈理想,就是窝在一起听老人们说些鬼怪,吓得晚上老是睡不着,好几次晚上,小丽恍惚听到了敲门声,因为习惯了一个人睡,就算害怕失眠小丽也不愿意和盛虎娘挤一张床。 布谷鸟唱歌的时候,山里的溪水‘叮咚叮咚’地响起,小丽光着脚丫,迎着和煦的阳光下开心地走在青青的田野里,她的齐耳短髮变长了,想剪。盛虎娘说不要剪,姑娘家一头长髮扎二条辫子多好看,她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城里来的丫头,经常有意无意地问丫头有婆家没有?小丽每次都是闪烁其辞,眼里泛起一股柔情。映山红开遍了山坡,小丽和盛虎娘把花生种在了山坡上的土地里,小丽很认真,第一次真正地劳动,她撒下花生种,也播种下了自己的希望,她要在花生收穫前找到昇平道士,虽然都在反对封建迷信,可是她相信这个世上还是有修为的道士,至少英阿姨给自己不止一次地说过她双胞胎的事,而且下放到农村接受再教育的时间也有限制,花生收穫的时候就是自己回南京的日子。 盛书记每天起早摸黑在大队里忙碌,工分、成分和游行等等在农村永远纠缠不清,而盛虎依然是无所事事地游荡,小丽最怕他喝酒后的样子,二眼红红地盯着自己,虽然他娘也呵斥过他几回,可是本性难改,小丽和盛虎娘相处久了,学了不少花红做布鞋之类的针线活,盛虎娘怜爱地对小丽说:“女孩子呀,会这些嫁人了不受婆家欺负。” 小丽心里偷偷地乐:难道会这些就不受欺负?不过,似乎自己在盛虎娘的调教下变得温驯了,二个人一同在队里忙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母女。 六月要锄花生草,盛虎娘下午没来,大概是天气太闷热了,她头痛得很,山坡上只有小丽蹲在花生地里用手清除杂草,小丽穿着盛虎娘的印花长袖,太阳底下宛如山坡中盛开的一朵花,因为热,她解开了脖子下的一粒纽扣,不知何时,她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的脚,心里顿时‘格登’,抬起布满汗水通红的脸,原来是盛虎在盯着自己。 小丽一只手尴尬地拉了拉胸口的衣服,站起来,另一只手抓起一把泥疙瘩朝盛虎脸上扔去,盛虎一闪,大声地说:“喂,我娘让我给你送壶水来。” 盛虎说完从背后拿出一瓶水,小丽早就口渴了,还是婶婶想得周到,想着搓了搓手上的泥土,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水,扭开瓶盖仰头就喝,盛虎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小丽太渴了,‘咕噜咕噜’三二下就喝得瓶底朝天,把空瓶子递给盛虎,感激地说了句:“谢谢啦。” 盛虎没有说话,二只细细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小丽高耸的胸部,小丽最讨厌他这样看自己,刚抬起脚准备一脚踢过去,可是脑袋一阵眩晕,眼前太阳晃晃地闪,天空好像倾斜了,身子软绵绵不听使唤地往花生地上倒去……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48节作者: 湘粤男 小丽醒来时在山坡旁边的树底下,太阳从树梢的间隙里投下斑斑驳驳的光线,她揉揉眼,自已衣衫不整,胸兜解开了,挣扎着坐起来,看到裤子褪去到了脚踝处,下身一阵钻心的痛楚袭来,小丽的思维一片混乱,她缓缓地倦起二腿,双手肘顶在二腿膝盖上,二只柔弱的手掌扶住疼痛欲裂的头,十指绕进秀髮里,大腿间的绿草地上一抹液体泛着暗红色的光芒,她痛苦地闭上眼想不出是怎么发生的?可是事情是真实地发生在阳光之下,她的双肩开始抽搐,旋即她的泪水像山中的溪水一样不可抑制地淌了出来,泪水穿越千山万水,她想起了家,想起了爸爸妈妈还有何杰,一切是那么近一切又是那么遥远,她如怨如泣的哭声引来了山林里啼叫的杜鹃鸟在头顶飞来飞去,身子旁边是娇艷如血的映山红,只是在这个山村里,在这个六月的季节里,映山红开始渐渐枯萎…… 第67页 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脸,天空突然布满了乌云,小丽的泪水和汗水流进了嘴里,她咽下去,可是泪水和汗水无法扑灭心中那团愤怒的火,她整理好自己,跑到喝水的土里,哪里还有那个水瓶的影子…… 小丽刚踏上那个刚才心底咒骂了千万次的家,一场倾盆大雨降了下来,盛虎娘站在台阶上看着一脸苍白二眼红肿的小丽关心地问:“丫头,是不是太热了,看你热得眼都上火了。” 小丽恨恨地盯了一眼这个一开始就非常尊敬的婶婶,进房甩门扑在床上又‘嘤嘤’地哭了起来,窗外的风暴雨和雷声淹盖了她的哭声,直到哭累了,外面的风和雨也停了,她才听到她的婶婶焦急地在门外喊‘开门’,小丽拿好换洗衣服拉开门没有理会她的婶婶,径直去洗澡,她的婶婶很奇怪,这丫头今天怎么反常了?一直惴惴不安地跟在旁边,小丽的澡洗得非常漫长,她长这么大才发现今天特别脏总是洗不干净。 盛虎娘非常自责,不该让这城里的丫头在太阳下晒一下午,肯定是晒坏了,喊了几次让这丫头吃晚饭,她就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理人,由于自己头痛也没吃晚饭的胃口了,左想右想该不会这丫头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吧?心里一想马上又在小丽房前敲门,嘴里一边着急地问:“丫头,丫头,你别吓婶子了,是不是下午撞邪了啊?你开门让婶子看看,丫头。” 小丽正在写日记,有很多话要写却又不知从何写起,写来写去写了很多都是同样的话: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我错了,是我不听话,何杰你想念我没有?不是人的东西,我一定要让你自食其果…… 盛虎娘听不到小丽的声息,敲门变成捶打了,小丽忍无可忍,拉开门准备有辱斯文破口大骂,可是她一看到婶婶满脸泪水不知所措地站在门边,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涌起无限地酸楚。 盛虎娘挂着眼泪对着小丽哽咽地问:“丫头,你怎么啦?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想家了?婶子对你不好是吧?” 小丽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婶,没、没事,是我想、爸爸妈妈了,你去睡吧。”说完把门轻轻地关上,听到门外婶婶轻轻地抽泣。 小丽根本无心睡眠,她听着屋子外虫儿的鸣叫,她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让这个不是人的畜生知道自己的厉害…… 盛虎回来时是第二天晚上,一身酒气的他居然对着低头沉默不语的小丽厚颜无耻地叫‘堂客’,小丽跑进房里恨得咬牙切齿。盛虎娘有些哭笑不得,低声说:“你这混帐傢伙又喝多了,难道还想打城里大学生的主意?”她老伴盛书记听了笑得露出几颗黑黄的牙满不在乎地回答:“大学生怎么啦?城里怎么啦?还不是来农村了?还不是在我家里?”盛书记话刚说完,半醉半醒的盛虎流着涎水傻笑地自言自语:“她成了俺堂客了,她在了俺堂客了,嘿嘿。”他娘皱起眉头想问个明白,盛虎像大队里养的那头肥猪‘唿噜唿噜’地睡着了。 七月的夜晚热得睡不下,队里的人都在外乘凉,小丽趁着月色去找鲁阳和秦爱国他们去,他们正在海阔天空地闲聊,见到小丽都很高兴,吴向华问:“崔敏丽同学,近来好像有什么心事吧?好久都不来看望我们了。” 小丽在月色下幽幽地吐了口气:“没有,只是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个人。” “哦,知道了,心底的他。”于友好快人快语,其他三个也笑嘻嘻地附合着。 “你们想什么呀?才不是呢。” “一说你就脸红了,肯定是。”鲁阳笑得厉害。 “我跟你们说,真的不是,你说,我们在这里听了那么多吓人的故事,会不会真有?”小丽说完,二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左右转了几下。 “嘘!晚上别说鬼呀。”秦爱国打着手势说‘鬼’字时,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了。 这几个城市里来的年轻大学生在静谧的夜空下聊了很久,小丽看时间也不早了,要回去,四个男孩子一定要送她到家,小丽看着头顶的月亮说不用了你们早点睡觉吧 过了田间的路,拐个小弯就是家了,小丽迈着轻快的步伐走着,心里想:还是和他们聊天有味道。眼前一个人影一晃,小丽以为眼花了,加快了步子,家就在前面,草丛中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小丽吓得一懵,接着鼻子里钻进一股酒气,她知道是谁了。 “哈哈,我不在就背着我会男人。”盛虎摇头晃脑。 “无耻!”小丽怒骂一声,抬手就是一耳光甩过去,‘啪嚓’一声,小丽的手生痛。盛虎的脸似乎真有城墙厚,刚才一打,他还清醒一些了,擦擦眼睛揉揉脸,嘻皮笑脸地说:“再打,再打呀,堂客的手好软哟。” 小丽气得二眼冒火,一时语塞找不出骂人的句子来,转念一想,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嘴里轻轻地吐出:“不理你,我去溪边乘凉。” 溪边坡顶有个石板平台,那汩水就是从石板平台前面一眼山泉里流出来的,一路流过石板平台的水槽里,然后快乐地沖向十几米深的坡下,坡下旁边是一簇水草和一堆尖锐零乱的碎石子,平时小丽最喜欢来这里戏弄溪水,坐听溪水潺潺,任风吹拂髮丝,想那遥远心事。 第68页 盛虎听小丽温温柔柔地说出溪边 ,乐得魂都要掉出来了,还是城市姑娘会想,那里真是个好地方。 二个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石板平台上,溪水不急不慢地‘叮咚’,小丽把凉鞋脱掉,捲起裤管,月光下洁白的小脚丫泡在清凉的水槽里,幽深的月光下溪水漩起涟漪,盛虎看得双眼发直,涎水成一条线往下滴落,小丽的眸子透澈如水,她坐下来,二手撑在石板上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盛虎全身燥热不已,他飢饿的双眼闪着绿森森的凶光,终于,他肥大的身子瞬间扑了过来。小丽痛苦地闭上眼:对不起爸爸妈妈和何杰了……今晚,这里是一个人的天堂也可能是二个人的地狱。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49节作者: 湘粤男 就在盛虎自以为是怀中之物时,小丽睁开眼把头狠狠地撞到直扑而下的盛虎的鼻樑上,盛虎后仰起上半身,一只手痛苦地捂住鼻子,另一只手恼羞成怒地撕扯着小丽的衣服,小丽收起双脚奋力地朝他的下身蹬出,盛虎发出一声嚎叫,闭着眼双手紧紧地捂住下身,小丽心里的那团火终于爆发了,她不给眼前这个人面畜生的东西任何喘息的机会,她的脚再次用力地朝他的胸膛踢去。 盛虎整个身子往后翻去,他在半空中发出了绝望的哀号,小丽先是听到坡下一阵沉闷的声响,接着恢復了动听的‘叮咚’声音,她用清凉的溪水洗了洗脸上的汗水,怦怦乱跳的心开始平復,夏夜的风轻轻地吹来,山坡下面升起缕缕的血腥味和酒气味,小丽一阵噁心,赶紧往回走,盛虎爹娘早已入睡,她关好门,倦缩在凉蓆上,屋子每个角落突然袭来一种无言的恐惧,刚平静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她全身发抖,感觉背后还是有二只小眼睛在盯着自己,月亮进了云层里,屋子里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她就这样惊悚地睁着眼等待天明。 天刚拂晓,小丽才疲惫地迷煳过去,盛虎挂着破烂的脑袋紧紧地跟着她追,她在无路可走的山野里拼命地奔跑,眼看就要让盛虎抓住了,小丽只好无奈地往深渊处纵身一跳,轻飘飘昏沉沉的坠落中有人不停地叫喊自己的名字……“崔敏丽崔敏丽,你醒醒。”小丽虚弱地打开眼皮,吴向华一众人正在床边不停地唿唤自己。 “喂,起来,出大事了!”于友好急得不行。 “什么事?”小丽还没睡醒。 “你起床,快点,我们撬门进来的,你别见怪。”鲁阳有点歉意。 小丽刚起来又要倒下去,这段时间以来,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你怎么还睡得着呀?盛虎死了。”秦爱国急得跺脚。 “哦。小丽不以为然,嘴角的肉跳了跳。 “你要有心理准备,死状甚惨,我刚把早饭都呕出来了。”吴向华一脸恐怖。 “惨成什么样?”小丽仍是不以为然地说。 “脑袋摔得像我们城里砸烂了的西瓜。”吴向华张开手爪,叱牙咧嘴比划着名,一个二个全是惊恐万状,只有小丽镇定自若。 尸体是队里看牛的老人大清早发现的,盛虎的眼珠都摔到杂草里了,找了好久才找到,脑袋碎成几瓣,脑浆让落下来的溪水滴成碎末在浅洼的水面中浮浮沉沉,血水泛着油沫一夜之间早已顺着渠道流到四面八方去了,碜白的牙齿七零八落散在碎石子里,吴向华去看的时候,尸体还没拼完整,他一看到盛书记二口子捶足顿胸号啕大哭时,第一时间想到了和盛书记一家居住的崔敏丽,一边呕吐一边马上叫来了另外几个朋友赶到这里,撬了几分钟的木门才撞进来。 队屋里哭声震天,盛虎的尸体用凉蓆摊着放在门板上,门板架在二张板凳上,盛虎的头部用白布遮盖住了,他的娘扑打着他的身子,声嘶力竭地喊着:“儿啊,我的儿啊……”盛书记彪悍的脸上不停地流着泪水,事发突然,棺材也没有准备,队里牵出一只猪,用来办丧事,只有他才能制服一只猪,今天,他这个屠夫的手握不稳刀,杀了几次才把猪杀死,有个经常给吴向华他们讲鬼故事的老人悄悄地说:“他杀的猪太多,报应,刚杀了几刀,不是好兆头。”鲁阳站在旁边听得真切,吓得慌忙走到另一边远远地观望。 小丽垂下眼脸,麻木地走到盛虎娘身边,扶住她的肩膀喉咙发紧,张开嘴说了几次才说出:“婶婶,保重身体。” 婶婶抓着小丽柔弱的手掌哭声更大了,失子之痛,痛彻心肺。好多社员跟着哭泣,大家不是为这个队里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走了哭,是为这个苦命的娘哭,小丽的牙齿咬得嘴唇出血了,鼻翼颤了颤,二行热泪肆无忌惮地滑下脸庞,她一直以来在强忍自己的悲痛,今天,这个悲痛彻底地迎合了另一个人的悲痛,她想去分担,可是分担不了,或者是另一个人的悲痛感染了自己的悲痛,她想让另一个人分担,可是另一个一直蒙在鼓里,她轻轻地哭出声来,慢慢地越哭越大,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死者的旁边突然这样痛快淋漓地大哭? 二个情同母女的泪人抱在了一起。鲁阳、秦爱国、于友好和吴向华也围在一边哭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间泪如雨下…… 第69页 盛书记没有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就可以做道场,夏天炎热,第二天就往山上抬,几块泡桐木拼成的棺材成了盛虎在阴间的千年屋。 盛虎安葬的地方就是他得到小丽的那片山坡上,盛书记铁青着脸烧着纸钱,小丽看着轻漫飞舞的灰末,身子有种恍若隔世的飘缈,婶婶伏在新土上哭得气若游丝,二个人最后都是让人搀扶着才回到家。 盛虎娘米粒不进,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小丽看着堂屋里那个红色的灵牌,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她也睡不着,只要闭上眼,就是盛虎挂着一个破烂的脑袋跟着她追,每次只有跳进一渊无底的深崖才算解脱,她的神智在现实和梦魇之间苦苦挣扎,她要疯了。 吴向华他们看得心酸,劝说她早点回城,盛虎娘虚弱在床,她想让婶婶身体好了之后再走,队里的人都很感动,说这城里来的大学生太好了,大家越是这样夸赞,小丽越是内疚,她学会了熬粥,学会了煎药。日子一天天过去,盛虎娘心里的伤口慢慢结痂,看到憔悴的小丽每晚和自己挤在一张床上,心里慰藉又很自责,这丫头没有一天晚上睡个好觉,不是在半夜里惊醒就是偷偷地哭泣,盛虎娘不想这个丫头害怕和受伤,虎子走得突然,肯定在家里还有他的魂魄。 盛虎娘给盛虎爹说要请个道士在家里制作一下的想法时,盛书记正对着盛虎的灵牌狠命地抽着闷烟,他抹了把鼻涕,无奈地说:“我是书记反对过搞迷信,不怕人打倒么?” “你让道士来家里看看,请远地方的道士来,哪个晓得?” “你让我想一想。” “还要想什么?没看到这丫头都害怕成这样了。”盛虎娘又哭了起来。 “你莫哭了,哭出得家里阴气沉沉,我去找。”盛书记把菸头一扔,出了门。 盛书记也感觉到自从儿子一死家里开始有点不平常,耳边经常莫名其妙地听到声响,那些杀猪用的刀本来可以镇邪的,有天夜里起来解手,竟然看到挂在墙上的那把杀猪尖刀移来移去,好像有人拿着把玩,不过就是看不见人。 盛书记抬头看着天还早,他朝山那边抄近路去了,请远点的道士就只有绍川湾有个道士,早几年听说在军山公社捉到鬼还被批斗过,想着想着,盛书记有点悲哀,请一个牛鬼蛇神来家里,让人知道了我这书记还当不当呀?都怪自己没有管好这个不孝子,喝这么多摔在那鬼地方…… 黄书记正在大队部和城里来的大学生们讨论优籼谷种的事,看到盛书记焦急地走来,连忙迎上前去:“哎呀哎呀,稀客稀客,怎么有时间到我们大队指导学习呀?” “有事呀,黄书记。” “有话慢慢说,看你,脸蜡黄蜡黄。”二人边走边往大队屋里走去。 “黄书记,你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帮我个忙。” “只要帮到的,是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服务的,我一定帮!”黄书记拍拍胸脯。 “好,闲话不说了,帮我请你们大队那个道士去我家。”盛书记眼里闪出泪光。 黄书记一愣,马上说道:“你是不是想找昇平道士?” “就是早几年捉鬼的那个。” “你,盛书记,你怎么信起这个来了?你忘记你是党员了?”黄书记毫不犹豫地反问。 “你带我去,我去请,好吧?”盛书记近乎哀求。 “你怎么给我出这个难题呢?他这几年老实很多了。”黄书记脸色不悦。 “家门不幸,我那虎子,死了啊!”盛书记说完抱头痛哭失声。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50节作者: 湘粤男 “你说什么?前段时间还活蹦乱跳到过我们这里!”黄书记惊呆了,拿起桌上陶瓷缸里的水一口喝完,拉起盛书记的手:“走,马上去。” 翰香正在田里忙得一身泥水,看到黄书记带着个人朝这边走来,心里纳闷,是不是又来找我麻烦了?黄书记站在田埂边对着他喊:“哎,昇平,你上来。” “黄书记有事请吩咐,我在挣工分。”翰香大声回道,汗水把他的鬍子和头髮淋成一个长条,盛书记看到这个样子,一脸惊奇,这人根本不像是长在新社会的。 盛书记正想开口问黄书记究竟是不是这个人时,黄书记严肃对着这个人说:“你先上来,我给你记足工分,行不?” 翰香这才从田间缓缓上来,盛书记感觉眼前就是一清朝遗老正向自己走来,惶惶然不知如何。正在盛书记想着的时候,眼前这个人走了上来,目光如炬从上到下打量自己,盛书记想张嘴打声招唿,却见眼前人轻声对着自己说道:“你,表面安详,心里很苦,走了一骨肉。” 黄书记和盛书记二人当场呆在原地,全身汗流浃背。日期:2009-2-27 16:46:00 翰香说完,自顾自往回家的路上走了好远,二个书记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翰香回过头催促:“你们到底有没有事?”二个书记才回过神来,抬起脚板跟着翰香一路小跑到家。 玉珍一看到黄书记心里就来气,脸上挂不住:“我说,黄书记,你们怎么就不放过他呢?又结了什么冤孽?” 黄书记只好堆起笑脸一个劲地赔小心:“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给他补工分。” 第70页 “那还不是有觉悟高的群众社员在监督么?”玉珍故意抬高了声音,队里那个‘蛮叽喳’正伸长脖子朝这边看着。 盛书记只好把事情给玉珍长话短说并千恩万谢能请到昇平道士,玉珍听得眼圈发红,不停地说:“可怜了这伢子,年纪轻轻。” 翰香洗了把脸背着包袱出院子,二个书记一前一后走着,翰香不放心地说了句:“二位书记大人,要是公社批斗你们要看着办哦。” “没事没事,放心放心。”二个书记唯唯诺诺。 三个人翻山越岭,走了二个多小时才到盛书记家门口,小丽刚从大队回来,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把城里的通信地址留给了吴向华他们。她看到盛书记后面跟着二个陌生人,心里有点紧张,等到走近,一看,是个只有小人书里面才有的一个长髮长鬍子老人,再看长髮长鬍子老人后面跟着一个人似乎在哪见过?小丽抓抓脑袋,那个人似乎也认出小丽来了,“是你?”二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黄书记,你们认识?”盛书记问道。 “认识认识,去年差点分到我们大队。”黄书记说完,想起什么,指了指面前的翰香对着小丽说:“对了,大学生,他就是你说过的昇平道士。” 翰香听到黄书记一番话,转回头和蔼地看了看小丽,小丽的心跳到嗓子眼上了,激动得好像失散了多年的亲人突然会面,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盛虎娘虔诚向翰香地报上儿子的生辰八字,把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翰香一边听,一边打开包袱里的东西,用硃砂在黄表纸上画了一道符,火柴点燃烧在沏满开水的碗里,又用嘴小心地吹了吹,奇-[书]-网然后端给一旁发呆的小丽面前:“孩子,喝了它。” 小丽机械地接过,碗里黑煳煳的一团飘浮物,她不想喝,她问翰香:“伯伯,你真的是昇平道士?” 翰香微笑地点点头。 “我从南京来,英阿姨让我过来找你,我……”小丽说不下去了,她像受了很大的委屈,眼泪滑落到碗里。 “孩子,你先喝了它。”翰香摸摸下巴的鬍鬚充满爱怜地看着小丽。 “好,我喝。”小丽哭着,几口就喝完了。 翰香看着自己在红纸上写好的盛虎的八字,自言自语地说:“菩萨怕知因,凡人怕食果。” 小丽一阵颤慄,喝下去的水让她混乱的思维突然清醒了,刚才这句话,她听得真真切切。 盛书记和盛虎娘凄凉地说现在如何让他在下面安息? “没什么事,辛苦你们要在灵牌前供养三年亡魂,不说一日三餐,但每日一定要有一餐酒饭。”翰香说完,在盛虎灵牌前燃起香烛,鞠躬作揖。 盛虎娘流泪不停地点头,翰香对着盛书记说:“我们去坟山吧。” 黄书记也跟了出来,小丽陪在哭泣的婶婶旁,翰香回过头:“孩子,你也来。” 小丽看都不想去看那个地方一眼,只是,昇平伯伯开口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 就在快要到达山坡的坟地时,翰香停了下来,他看到了远处杂草丛中一个闪着光亮的东西,想了想叫住小丽:“孩子,你过来。” 小丽不知道什么事,不由自主地走到翰香身边。 翰香指着远处草丛说道:“你看到一个发光的东西没有?帮我把它捡过来。” “嗯,好。”小丽大步迈过去。 小丽弯下腰,在她的手碰到那个发光的东西时,她眼前突然眩晕,全身的血管都要爆破了——是让她失去生命最宝贵东西的那个水瓶,她曾经找过很多次却一直没有找回。 “快回来呀。”翰香说话了。 小丽站起来,转回身,瞬间恢復了刚才的神情。 黄书记一看,随口嘀咕:“这个水瓶捡来干什么?” 盛书记好像这水瓶儿子什么时候提在手里过,但又想不出来。 翰香轻轻地说道:“万物都有用,何况是装水的瓶。”小丽听得脸一红,赶紧低下头朝山上走。 到了坟地,翰香依旧是燃香跪拜,只是没念什么经,径直走到一边,打开水瓶的盖子,把盛虎的八字摺叠起来放进了水瓶里,左手三个指头托住瓶底,右手掌轻轻在瓶口轻扇,嘴唇不停地嚅动,须臾,把瓶盖用力扭紧,走到一处树下面,用包袱里的一把铁尺在地上凿了一个小坑,然后把瓶子口朝下底朝上放进小坑里,用土掩埋好,再取出一根长约七寸的马钉插入土里。 翰香做这些的时候,二位书记和小丽他们带着说不出的敬畏不敢上前,都在远远地等着,直到翰香拍拍手上的泥土微笑着出来时,大家才有些话语了。 “盛书记,放心吧,事情过眼云烟了,你们二口子记得敬亡食三年。” “辛苦你了辛苦你了,记得记得。”盛书记噙着眼泪。 “那我们回去吧。”翰香对着黄书记说。 “好,天还没黑,早点回去。”黄书记答道。 小丽有点着急,到了盛书记家里,马上拿出英阿姨的信交到翰香手里,鼓起勇气说:“伯伯,我要去你家。” 盛虎娘听小丽说完,勐地一阵揪心的痛。 第71页 翰香把信看完放进包袱,盛书记正准备给他一些米,翰香摆摆手对盛书记说道:“我什么都不要,你就给我一个人情,这孩子我今天带走。” 小丽一听飞快地跑进房里打包去了,盛虎娘顿时泪流满面,黄书记安慰她说:“嫂子,你就别哭了,她去年就说要到昇平家去的,再说,城里人始终是要回去的。”说完扭过头对盛书记说:“到时开张证明我来盖公章。” 小丽背上行李,轻轻地拉上房门,下了台阶,盛虎娘抓住她的手不停地哭喊“丫头,丫头,呜呜……” 小丽望了一眼堂屋中间那个灵牌位,再看看眼前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婶婶,一种异样的离愁别绪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婶,您别这样子,我给您下跪了。”说完,真的‘扑通’跪了下来,这个城市来的女大学生学会了用农村最大的礼节下跪来报恩亦或忏悔,只是,这个无奈的忏悔只有她自已知道。 盛书记有些唏嘘,一把将小丽扶起来:“受不起受不起。” 哪知小丽对着哭得不行的盛虎娘哽咽地喊了一声:“娘!”然后转回头跟在翰香的后面走了…… 盛虎娘泪水滂沱的双眼望着小丽远去的背影肝肠寸断……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51节作者: 湘粤男 小丽走了一生最难走的山路,因为黄书记在身边,她只能默不出声地跟着,想起刚才在坟前发生的事,再看脚底生风的昇平伯伯,她开始相信英阿姨说的话了。月亮慢慢爬上天空,黄书记直接回家了,二个人走在洒满月光碎地的山间小路上,翰香不时转回头温和地给小丽说:“孩子,别怕,行夜人要昂首阔步往前走。” “伯伯,我不怕了。”小丽话是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往回望,生怕后面有东西跟上来,在广袤神秘的山村里自己有种天然的恐惧。 玉珍悄悄把翰香拉到一边有点嗔怪:家里这么多人了,又无缘无故带个人回来,人家吃不饱怎么办? 小丽一走进来,也发现了不一样,首先是人多很热闹,再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神安宁,与这种热闹并存在这个家里。 “伯母,英阿姨要我代她向您问好,本来,我早就该向您问好的,要不是今天昇平伯伯带我来,我可能一辈子也不能向您问好了。”小丽说完,低着头站在一边。 “稀客稀客,你大老远过来辛苦了,来,坐下来慢慢说,她那双胞胎儿子长得好不?”玉珍连忙递椅子倒茶。 雪梅和正梅二姐妹也围了上来,乖巧地叫姐姐…… 燕清把学校的放假的事忙完回到家,走进院子看到一个魂牵梦绕熟悉的身影抱着妹妹正梅,激动得三步并做二步走上前:“云老师,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丽回过头,二只大眼睛眨了眨,云里雾里看着燕清,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意思,正梅说话了:“哥,这是新来的姐姐。”燕清才明白认错人了,羞愧难当,只要认真想一下,也不是云老师,就算是,她也是抱着小女儿的,立即往屋子里落荒而逃,玉珍正出房门差点让燕清撞到了,口里不由得说:“你一回来就慌慌张张,撞邪了呀?” 小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问抱在手里的正梅:“小妹,是你哥?” “嗯,是臭老九。”小正梅稚声稚气地说道,‘臭老九’此刻正在屋里透过门缝往外面看着,这身材这模样真是太像云老师了。 每天晚上乘凉的时候,翰香都会回答小丽很多问题,崔增和吴全挥师洞庭本来就是当朝者的一个错误,杨么要防金兵对付伪齐,洞庭这个粮仓要是落入敌手,五十万黎民苍生都得成炭,鄱阳水师的船哪抵抗得了杨么发明的海鳅船?何况在万倾青纱的芦苇盪中! 翰香给小丽讲述几百年前遥远的歷史时,玉珍总是痛骂杨么真不配当爹,把自己的儿子都杀了。燕清也时不时插进一些话语,他对这块土地上的人文典故更胜于他的父亲,而且他慢慢懂得把自小接受的传统文化和新社会学到的知识融合在一起了。小丽很钦佩昇平伯伯,她也很欣赏和何杰一样有知识的燕清老师,她的快乐时不时感染着心灵寂寞的燕清,特别是小丽每次说‘哥,你说得太好了’这类话时,燕清总是分不清她是小丽还是云老师。 日子过得很快,燕清学校开学了,他寄宿于龙井大队高小学校,自己身为教导主任不能不为学生们着想,小丽很好奇跟着燕清去学校玩了大半天,回来时,小丽给燕清道别:“哥,你安心教书,肯定有机会调到城里去的。” 燕清笑了笑:“我没想过呢,能让家长们放心就行了。” “我哥肯定行!对了,我要回南京了,给你留个地址,到时你带着嫂子和小孩子来我家玩。” 燕清听得有点伤感,瞥了一眼书桌上镜框里那张黑白照片,问小丽:“你没给哥说过,你在城里有对象了吧?” 小丽顺着燕清的眼光,马上拿起镜框,笑着说:“哥,这是不是未来嫂子呀?你眼光不错呢,好漂亮。” “不是,她是一片云,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燕清一脸苦笑。 第72页 “我呀?算有吧,我让他来接我回去。”小丽说得很陶醉,轻轻地放下镜框,整理好书桌上零乱的书本。 “哦,那我就没有时间送你了,如果记得我爹,回家了就来个信吧。” “那肯定的,哥,我不会忘记你们一家人的。”小丽笑着回去了。 燕清怅然若失立在原地,直到小丽消失在视野里才心事重重地坐到书桌前。 翰香和小丽带着公章证明在公社邮电局又是电报又是电话去山东,一家人都在等着接小丽的人早点来,但又不希望来。 玉珍也喜欢上了小丽,给翰香悄悄地说:“要是这姑娘成了我媳妇,那真是前世修了福咯。”翰香笑着说:“你就是前前世修了福她也成不了你媳妇。” 玉珍白了一眼翰香:“我想一下都不行么?” “人家心里有对象了,还想什么呢?”翰香说完陷入了沉思,茂清都到成家的时候了,燕清姻缘怎么还不到呢? 五天后翰香和小丽去公社车站接人,一早上,塘前树上的喜鹊不停地叫,玉珍唉声嘆气:“今天稀客一来,姑娘就要走。” 小丽很紧张也很激动,翰香心里有点不平静,好像自己也希望早点见到这个人似的。 路边的车站尘土飞扬,小丽掂起脚跟,等了好久,才见到有个魁梧身材,身着绿色短袖军装的人下了车,正一脸焦急的往周围探望。 “哎,何杰,在这呢。”小丽扬起手。 叫何杰的人提着行李穿过灰尘满脸喜悦快步向小丽这边走来。 翰香呆住了,这个人,怎么这么熟悉?多年前,就是这个人一身戎装去了战场…… “伯伯,他是何杰。” 翰香思绪回到眼前,这个青年高大英俊,鼻如悬胆,二道剑眉更是英气逼人,不过,走到眼前的这个青年显然被翰香的容貌吓了一跳,赶紧不自然地避开了翰香直视的目光。 “哎,你怎么还那样呀?叫伯伯呀。”小丽对着腼腆的何杰说道。 翰香摸了摸鬍鬚,微笑着不连贯地向何杰问道:“孩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你妈妈姓?” 何杰不可思议地看着翰香,没有回答,拉了拉小丽的手臂往后退了二步小声地问:“敏丽,他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 “是真的呀?你怎么没给我说过?他是道士伯伯。”小丽连声发问。 “说来很长,以后再说。” “孩子,要是的话,你得叫我叔叔。”翰香看着他俩嘀咕,又多说了一句。 何杰望着翰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是的,叔叔。” 翰香激动得要掉眼泪了,果真是轩兄之子。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52节作者: 湘粤男 玉珍见到小丽和何杰二人回到家不停地叨念:“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翰香笑着说:“告诉你别吓一跳,是师父师娘的孙子。” 玉珍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对着何杰问:“你娘改嫁了没。” 何杰连忙回答:“没有。” “幸好没有,你知道不?你爹还在。”玉珍急不可待地说出口。 这下到何杰惊得半晌才说话,他问翰香:“叔叔,是真的吗?妈从小给我说爸爸去了海那边。” “没有去成,他在最后时刻起义投诚了,现在,唉,还没有自由身。”翰香一脸无奈。 “怪不得我妈一直说爸爸肯定还活着。”何杰说道。 到了晚上繁星满天,翰香才告诉何杰关于他父亲的一些情况,翰香说:“早些年,我去探过几次,文革一来,连书信也不能来往了,你不要传出去,回去告诉妈妈,qi.shu.ωǎng.让她等,你们一家一定会团圆的。” 翰香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何杰:“你妈妈没给你说过关于爸爸的一些事情吗?他是在战场上犯有滔天大罪以至于命有此劫还是另有隐情?” 何杰欲言又止,小丽说:“你知道的就说吧,我还没听过呢。” 何杰开了口:“我上大学时妈妈给我说过,让我不要参加任何帮派组织,我曾问过妈妈,妈妈才给我说爸爸就是走错了路才去的台湾,她一直对爸爸的事讳莫如深,直到前几天知道我来这里,才给我说出来一些大概。” 翰香‘嗯’了一声:“你妈妈是对的,她和你爸爸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结婚,那是生死不渝的爱情,她告诉你,是让你以后走好自己的道路。” 何杰点点头,慢慢地说开了。 爸爸从黄埔毕业之后曾于1937年冬天随李宗仁的指挥部开赴台儿庄,在前线负责收集分析日本的战地情报,台儿庄大捷之后,爸爸在第二年秋天受到嘉奖,后一路擢升成为南京卫戍司令部情报处少将,但在1948年随蒋介石司令部迁去重庆时,由于戴笠已死,爸爸的情报部隶属国防部情报局派遣,局长毛人凤一方面改组爸爸的情报部,一方面加快追杀地下党人,此时国共关系已经彻底决裂,蒋介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密令军统局想尽一切办法暗杀更多的共产党人特别是高级别的人,就在淮海战役快要结束平津战役打响之前,毛人凤密派了一支敢死队去西柏坡暗杀共产党的军事指挥将领,为确保此次计划万无一失,毛人凤派出这队敢死队之后又下令爸爸亲自带领一支队伍去进行第二波次的暗杀计划,爸爸极不情愿的接到命令,装作若无其事马上出发,但是他看到名单时大吃一惊,名单中第一个竟然是共产党的一把手——同乡的毛润之,此事非同小可,孰是孰非,爸爸是知道的,自己完不成任务是死路一条,就算完成了这个任务,以毛人凤的性格也必将置自己于死路,何况此时的国民党早已苟延残喘穷途暮路,对于国土绝无回天之力,又何必再起祸乱贻害天下百姓?由于毛人凤派出的敢死队已经出发多日,于是,爸爸立即通过秘密渠道把这个惊天的绝密行动告诉了共产党中的黄埔同学,就在毛人凤的敢死队成功在即的时候,现在的周总理亲自带领中央警卫队悄悄地歼灭了这支敢死队,随即平津战役全线打响,爸爸则随着节节败退的国民党大军去了台湾…… 第73页 小丽听得惊诧不已,翰香沉思许久,才缓缓说出:“你爸爸也应该是歼灭了毛人凤暗中监视他的那些特工,才能留下一条性命带领一众将士投诚,他根本没有去台湾,只是当时无法把这个最终的事实传到你妈妈耳中,让你妈妈一直以为他在台湾,要是真去了,那是要按军法处置的叛党叛国的死罪!” “是的,爸爸最后的消息就是托人把信件转交给妈妈的,我出生时姓名是彭飞,妈妈看到爸爸最后书信中‘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魂’的那句话后,就把我改名为何杰了。”何杰说完又高兴地接着:“爸爸原来是在这里活着,我回去就告诉妈妈,她肯定会来这里。” “傻孩子,你让你妈来这里,那是推她下火坑,要相信等不了多久,你爸爸会去找你们的。”翰香坚定地说道。 “这些有着深厚情谊的黄埔同窗在战场上怎么能做到兵刃相见呀?”小丽自言自语地吭声。 何杰苦笑:“各为其主各自的信仰嘛。” 翰香没出声,抬头看着夜空,摸着鬍子说道:“天上一颗星,地下一个丁,甲丁为利来,乙丁为名往,丙丁为势去,丁戊来去为使命。” 小丽和何杰二个人抬起头,深邃的夜空里都是那闪闪发光的星星。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53节作者: 湘粤男 三天后何杰带小丽启程前往南京,他要去拜见小丽的父母,翰香要他们把自己的生辰八字留了下来,翰香这才知道何杰只比燕清早一天出生,他找到一个铜匠打了二把精緻的小铜锁送给小丽,说是代你未来公公彭轩留给你们的传世信物,何杰则留下二双崭新的解放鞋给翰香,玉珍不停地流泪,一再叮嘱二个人要孝敬爹娘。小丽含泪接过同心锁,她心里的结还未解开,在路上,她低声对翰香问道:“昇平伯伯,你早就知道我犯了错,是吧?” “孩子,人非圣贤,孰能无错?忘了它。” “伯伯,其实我、心里在一直很……”小丽还想说下去,翰香摆了摆手:“你的错会有人来承担的。” 小丽擦擦眼角:“伯伯,你是一个好人。” “谢谢了,孩子,这些年他们都当我是一个牛鬼蛇神。”翰香笑得尴尬,他带着何杰和小丽来到了龙潭桥公社一个偏僻的山上,指着二堆长满杂草的坟墓对何杰说:“这就是你未见过的爷爷奶奶,他们睡在这里,你跪下磕三个头吧,你要记着,无论你将来走多远,这块土地就是你的根。” 何杰表情庄严跪了下去,小丽也跟着跪在地上,翰香流着泪苦笑着自言自语:“师父师娘,您们看见了吧?这是您们的孙子孙媳妇呢,您们要保佑他们。” 小丽和何杰都哭了,在离别的时刻,这陌生的山和陌生的农村突然和自己有种无法割捨的说不清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队开始忙着把土里的花生收回来,盛虎娘站在土里想起了小丽,她听黄书记说这丫头让男朋友接回去了,心里有种失落,家里没有一点生气,她想了想,还是要问下那个神婆,不知道虎子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盛虎娘带着一些米和茶叶走了很久的山路才找到神婆家,破四旧前这里门庭若市现在却冷冷清清,昏暗的屋子里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要是怕,你就不要进来。” 盛虎娘打了个冷颤把米和茶叶恭恭敬敬地放在香案上,小声地说:“有劳你了,我不怕。” 香案旁边是个面色苍老毫无表情的老女人,她骨瘦如柴的手点燃了一支香烛,盛她接过盛虎娘手上递过来的八字,在香烛上烧掉了,然后扑在香案上,突然,她全身糠筛似的发抖,盛虎娘眼怔怔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发抖的人说话了,却是虎子的声音:“娘,怎么才来?” 盛虎娘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儿啊,哪个要你贪杯呢?” “不是,娘,是小丽推我下去的。”虎子嚎叫的声音。 “你说什么?”盛虎娘胸口一阵疼痛。 “娘,是她推的啊,我现在不能走路,铁钉钉住脚掌了。”虎子痛哭流涕的喊道。 盛虎娘悽惨一声:“儿啊!”顿时不醒人事。 虎子瞬间退了下去,神婆恢復了原先的神态,起身弯下腰扶起盛虎娘,用大拇指狠狠地掐着她的人中,不高兴地说:“还说不怕,又吓晕了。” …… 第十六章 跨洞庭沙市走脚 请碟仙黑夜定寿 盛虎娘自此神情恍惚,一天到晚在盛虎的灵牌位前敬食,嘴里不停地念:“儿啊,吃饭,苦啊。”盛书记知道了这件事,又不敢去动那铁钉之地,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个仇和恨有机会一定要报! 1970年,燕清终于结婚成家,杨伢子和菊花带着三个儿子前来庆贺,顺便把那‘楚’字三角形的绸缎交给了翰香,杨伢子说:“叔,交给你保管了,我拿着也没有用,也许有一天你可以破解。” 翰香和玉珍很高兴,这也算是一个大家庭了。燕清的老婆是一个勤劳本份的农家姑娘晏氏,长子结婚独立门户,燕清在父亲房子的旁边盖了三间土砖瓦房,晏氏不识字在家任劳任怨地挣工分,没有共同语言的交流加之燕清一心扑在教学上,婚后第二年仍无生育迹象,这点令翰香和玉珍颇有微词。1971春茂清完婚,这个媳妇仙兰令翰香比较满意,仙兰三岁时其父病逝,母亲改嫁它乡,只好和奶奶相依为命,仙兰的外祖父一副货担走天下,早年曾资助过黄兴的华兴会,他很喜欢自小聪明伶俐的仙兰,仙兰得以读了二年初中,但外祖父死后,没了经济支柱,仙兰便跟着奶奶流浪到了这里,老实勤劳的茂清和知书达礼的仙兰结婚后,用双肩挑泥做砖在土地庙旁边也盖了三间房子,偶尔,仙兰也会和公公说起‘隋唐’‘三国’之类的故事,这让翰香有些欣慰,毕竟在农村这种姑娘还是少见的。 第74页 时间到了1971年夏秋之际,翰香已是近六旬的老人了,他烧掉了刘伯温那本《奴隶书》,书中关于预言百年之末的国之兴衰和民生运程基本结束。 9月,随着温都尔汗传来一声巨响,全国形势迅速逆转,湖南湖北二地红卫兵组织锋芒不再,但农村的法事仍然不能进行,翰香落得清静,在集体里忙于农活。大雁南飞,落叶飘零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人,说起来那是师父的远房侄子彭建国。 建国看着头髮依稀花白的翰香,万般无奈地说:“昇平哥,若不是逸仙伯伯房上的人,我真不想来请你,这事你看能不能办成?” “你说吧,能办的一定办,师父若是在世也不会推辞。”翰香点点头。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早在食堂前,我爹的一个弟弟因为吃不饱饭逃到汉口去了,爷爷奶奶临终千交待万嘱咐,一定要找到叔叔,现在找到了,他在沙市一个地方,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小孩子现在都读初中了,可是他自己因为长期操劳,如今处于弥留之际,俗话都说‘人老归根’,我们以前不知听谁说过你会走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天来就是想请你去一下,人要没死,那是好事,要是升天,就麻烦你了。” 建国一口气说完,焦急地等待翰香回话。 翰香沉思一会,问道:“你知道你叔叔何时得病不?” 建国说:“半个月前,没办法也没钱医治了,都是累的,就算活,也是客了,留不住的。” 翰香摸摸鬍鬚,缓缓说道:“不知能不能过洞庭,试试吧。” “那好,昇平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建国感激涕零。 “慢,那些出访证明可否办妥?是出省的。”翰香面带疑问。 “这个,你就放心,我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找了不少关系。” “那我尽量吧。”翰香说让建国先回家准备,然后回到了屋里。 翰香再次翻出《走脚术》,曾经试过一次,那时自己威武且只是试了试,不知现在行不行?如果不行,惟有自己背着回来了,算一算,顶多半个月时间也够了。翰香把符和青衣长衫准备好,这个时候,不冷不热,也不会下雨,是个好时节,第二天一大早,翰香向玉珍如此这般交待一番,然后偷偷地出发了…… 翰香伫立在船头激动不已,这烟波浩淼洞庭湖上,一路所见都是极为秀丽的滨湖风光,船至城陵矶,有一块名为三江口的地方,可在此远眺洞庭,但见湘江滔滔北去,长江滚滚东逝,水鸟翱翔,百舸争流,水天一色,景色甚是雄伟壮观。 遥望湖中风景秀丽的君山,想起了流传千古的美丽传说:相传4000年前,舜帝南巡,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追之不及,攀竹痛哭,眼泪滴在竹上,变成斑竹,后来两妃死于山上,二人因是湘妃、湘君,为了纪念,就把洞庭山改为君山,想当年杨么防卫严密、环环相扣的大本营,如今依然叫子母城,杨么儿子屯兵的地方,是为孩儿城,杨么大败对手后设宴款待乡亲和将士的地方,叫南大膳和北大膳,杨么与朝庭官兵激战的地方,如今可是血湖场,杨么巡湖时战袍被浪花打湿后晾晒战袍的地方,称之为晒袍嘴,杨么战败时失手掉落大刀的地方,又名撂刀口…… 就是这把大刀,民间一直认定是佩剑,想当年杨么贵为天子号令将士出征,剑出梢只能向天,否则,剑气所指之处皆人头落地,鸡头齐断,杨么死后正史却没发现这把佩剑,传闻沉入这湖底之中,解放后陆续有当地渔民在狂风暴雨的惊涛骇浪中看到水气缭绕的水面有战船水兵,还有那把光芒万丈的宝剑被虾兵蟹将驮出水面。 是真是假?难道脚下的这片水里真有当时战场和那不死的灵魂?如果随身携带的三角绸缎也是记载了杨么为兴邦而埋藏的金银珠宝,那究竟在哪里呢?海风吹乱了翰香的鬚髮,也吹乱了心中的思绪,他看着波浪起伏的水面而心潮起伏,他的思绪,似乎不在即将面对的那具遗体,而在这翻滚嬉笑的浪花深处……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54节作者: 湘粤男 沙市地处长江中游荆江河段北岸,翰香和建国二人来到这‘三楚名镇’的地方,此处北临长湖,南靠长江,风水极佳,很快找到了建国叔叔的家,但在三个时辰前,建国叔叔已经登天,翰香看着芦苇杆围成的小屋,听着里面传出一个妇女凄凉的哭喊,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在路上已经听建国说过女方娘家没了亲人,二口子都是长年累月在河边以打渔为生,却也想不到家徒四壁到如此境地。 建国先进去,稍后把哭喊的妇女带了出来:“婉婶,他来接满叔回家。” “辛苦你了,大老远跑来。”妇女哭泣说着给翰香跪了下去。 翰香上前一步扶起妇女:“受不起,婉婶,按辈份,我是侄儿。”接着向婉婶鞠了一躬,说道:“满叔走得时辰好,您要保重身体。”说完走进低矮的芦苇屋里,地上躺着一个面容苍老无声无息的男人,遗体脚边跪着一个约摸十一二岁头戴白色孝服的少年,少年抬起红肿的眼睛哀戚地看了一眼翰香,然后把头深深地朝地上叩击,翰香来不及解下包袱,端起奠位前的酒杯向下洒了一滴,扑通跪下连磕三声响头,再转过上半身给少年叩头以示还礼,然后站起来绕遗体走了一周…… 第75页 建国第二天晌午遵照翰香的指示,先回湖南老家安排善后,沿路上,按照翰香事先交待,建国拿着翰香写有满叔生辰八字的灵牌位在一些驿道路口撒上一些米粒,口里大声地念:“满叔,回来喽,回家喽……” 当地一位以前做过法事的老道士闻讯而来,因是同门中人,老道士非常乐意帮着翰香处理遗体,艾香燃薰,柚叶煮水净身,糥米浆煳敷于膝盖和手腕处,二耳各塞一张有符的铜钱纸,舌尖底部塞一枚细小青铜钱,全身用白色布条缠绕,于关节处轻微打结,脚穿一双千层底黑色布鞋,腿着黑色长裤,再披上一件满叔生前穿过的衣服,扣紧纽扣,将满叔扶起,翰香在其额头正中贴上一张黄表纸的灵符,然后取来一副黑色边框老花镜戴上,最后拿来一顶经常打渔戴的尖斗笠,在斗笠的帽框里也贴上一灵符,把斗笠扣在满叔头上后,斗笠帽沿遮住了满叔额中的黄符。 做完这些,翰香洗净双手,在老道士的指引下来到土地庙前禀告土地神,恭请土地神和天上一切过往神仙令邪神小鬼速速让道,让客居于此的彭明满回胞衣之地报到…… 婉婶和她儿子只能悲恸地哭泣,翰香说了,不能大哭让满叔不忍归去,竹轿架好了椅子,翰香在竹轿二边各自贴了一符,二个男人一起动手,把满叔搬到了椅子上,满叔俨然一外出巡游的老爷。翰香换上青衣长衫,背着包袱双手作揖对老道士道谢,老道士抱拳还礼:“同修功德,何必言谢?”然后又不放心地说:“传闻自古走脚不能过洞庭,要是真的,就让他们负责送到对面去。” 翰香面露微笑:“满叔一生吃尽苦头,自有神灵相助,您就放心吧。”翰香说得轻松其实心里也没底,当初想好了,如果不行,那就背到岳阳,然后顺流而下到龙阳,龙阳到家只有几十里路,再怎么样也会如期回到家中。 日渐偏西,翰香走到痛哭不止的婉婶母子面前,摸了摸小孩子的头:“你要孝敬你娘,好好念书,你爹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然后看了看天空对着婉婶说:“婉神,我和满叔先回家,过些日子,建国再来接你去看看,保重身体!” 翰香说完,向天抛洒一把纸钱,摇铃一响,大喝:“起轿!”抬轿的二个男人抬起竹轿快步向长江堤上走去。 老道士拦住了婉婶母子欲远送的步伐,不停地说:“别送,他会捨不得走。” 婉婶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的泪全部咽进了肚里,虽阴阳永隔,但此一去,相思阑干凭弔无物,哪能不伤悲啊? 竹轿到了长江岸边,点点帆船游弋在暮色缭绕的水面上,翰香示意在此停下,二个男人拿着竹轿椅子走了,翰香看了看水面的江堤上,只有远处好像有个乌篷船泊在那里,想着时间,心里一慌,明天就是农历9月9了,自古以来洞庭二岸的百姓都知道:3月3,9月9,有事无事莫在江边走,今夜不赶到对岸,明天是没有船的。 翰香不能耽误了,今夜一定要过洞庭,不能让满叔的亡魂惊动了洞庭神君。翰香用左手中指指甲颳了一些香灰,大拇指顶着中指用力朝草地上耷拉着上半身坐着的满叔身上弹出,嘴里念了念,然后,迸声而出:“起!” 满叔从地上直起了身子,翰香把他的斗笠扶了扶,再次大喝:“走!”然后自己向前一跨,满叔双脚有规律地跟在翰香后面慢慢向前移走,却是落地无声,踏草无痕,天色渐晚,纸钱翻飞,摇铃声声,孤独的亡魂和寂寞的道士一前一后,缓缓走在江堤通向水面的斜坡上…… 翰香看起来的那个船好像很近,但是在水平面的堤岸边朝那个目标走了很久才走到跟前,那是一个很少见的乌篷船,有二片桨叶,似乎又像是机帆船,如果用竹篙撑的话也可以,船身漆黑,刷了一层厚厚的桐油闪着光,看起来像一条滑腻的泥鳅,翰香向身后走动的满叔喝了声:“停!”满叔立在了原地。 翰香上前几步看着船头系在岸边的缆绳,掂起脚跟朝船仓里望了望,有个门帘挂着,他看不见,只好咳了咳嗓子:“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翰香一连叫了几声也没人应,焦急地看了看西边的太阳,心想今天只好在船上借宿一夜了,于是转过头想把满叔抱到船上去,正在这时,听到船仓一阵轻响,翰香看到一只手掀开了挂着门帘,随即一个头髮花白的老艄公曲腰钻了出来,花白的艄公对着翰香微微一笑,好像是忘年故交一样:“失礼失礼,等人等到我睡着了。” 翰香看着花白的艄公,惊得发呆,脑子里突然一片混乱,张开十指叩了叩脑门,然后指着站立在船头上的花白艄公高兴地说:“哦,老人家,是您,是您呀。” 花白的老艄公仍然是一脸微笑,他点点头,翰香激动地一只手伸进里层衣服的口袋里掏着,嘴里一边说:“您还是这样威武啊,我当年,在沅江白沙渡口,欠您一块钱没还呢。” “哈哈,都是陈年旧事了,今日有缘再遇,算了吧。” “那不行,今天还要麻烦你送我到对面。” “我又不愁吃喝,还缺这二分钱花啊,上来吧。” “好,等等,这个是我叔叔。”翰香指了指立在一边动也不动的满叔说道。 第76页 “让我扶上来吧。” “他要瞒天过海,还是我来。” “难得你一片孝心,来吧。”花白老艄公说着从船头跳了下来。 翰香暗暗称奇,多少年了,这老人家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想着,翰香把手中的钱递给他:“老人家,您还是收下吧,这些年,我心里一直记着这事。” “给你说了不缺钱花,拿回去。”花白老艄公用手挡了挡,翰香只觉得手臂一阵酥麻,当即把手缩了回来。 “你别愣着呀,解开绳子,来,收好斗笠。”花白老艄公说着把斗笠递给翰香,将满叔拦腰一抱放到船头上了,然后自己跳了上去。 翰香爬上船头,一边把满叔横放捆在船头边沿凹下去的船壁上,一边心里暗自念道:这老人家怎么好像知道我要来一样呢?于是开口问道:“老人家,您刚才不是要等人吗?什么时候来?” “等到了,你们不是吗?哈哈。” 翰香尴尬地笑笑:“你怎么知道我叔这样子?实在抱歉,又让您老人家跑一趟。” 老人家拾起二片桨叶,对着夕阳里湖面上泛起的红粼细浪,笑着说:“哈哈,看到他空荡荡的二个袖套就知道了,我跑这地方,其实就是跑家里一样。” “那当然,您老人家一直在江边生活。”翰香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一符贴在乌篷顶沿上,晚风吹来,心旷神怡。 “好,你站好了,起程。”花白老艄公摆好了船的方向,用力划起了船,翰香饶有兴趣地立在船头,目光游离于远处点点飞翔的海鸥,乌篷船在茫茫江中宛如一叶,摇摇曳曳往湖心飘去……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55节作者: 湘粤男 翰香盯着微波暗涌的水面,心里在盘算,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划到对岸的君山会是夜里了,明天要是大风,到常德还有阻滞,最重要的是自己多年的愿望没有实现,错过了,又不知何年何月? 此时,湖心不见船只来往,浪大了起来,江面慢慢袭来一缕雾气,少倾,越聚越多,百十丈开外看不见方向了,花白老艄公用力向前摇摆了一段距离,停了下来,不可捉摸地对翰香说:“要来的始终要来,你就在此静候个把时辰吧。”说完钻进了乌篷里。 翰香喜形于色:“老人家,辛苦您了,您也休息片刻。”然后对着脚下的水面,拱手念道:“……东海龙王、金壳龙王……洞庭神君……祖师为文游三界,祖师为文步七星,敬请青龙居文左,白虎居文右,朱雀居文前,玄武居文后,天星照文头,螣蛇履文足……弟子泽奉……教……现借定海针……急急如律令……” 一时间,船前的水面像开了锅的水不停翻滚,在雾气的水面上漩出一个又一个的漩涡,漩涡散开形成水幕呈现一幅幅画面:战船利箭、满地散落的汤盘碗勺、河蚌虾蟹似人似兵、残亘断壁、像是一个破败肃杀不堪的水寨,却又告诉你它曾经是如何固若金汤…… 花白的老艄公悄悄站在了翰香的身后,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眼眶湿润,又听到耳边丝丝战鼓传来,金戈铁击,人吼马嘶,水里杀戮一片,船在此时却随浪逐起,眼前一切似真似幻,正在翰香对着水面疑惑之际,只听‘哗啦’一声水响,一只脸盆大小的乌龟从水里冒了出来,二只滴熘熘的眼珠望着船上的人,浮在那里一动不动,那背上赫然一柄三尺铸剑,青苔布满,剑梢中间那颗红宝石仍熠熠生辉,隐隐约约可见‘楚’字,翰香面露笑容,尔后凝重地虔诚合掌偈颂:太子西去,山河犹在、剑在底、宝在底、童子东来、音容俱在…… 那乌龟好象听懂了什么,眨了眨眼睛,晃着笨拙的身躯朝水里钻去,雾气开始散去,水面依旧腾着细浪。 翰香放下双手,脸上布满了一层汗水,从怀里掏出三角绸缎‘楚’字锦锈,展开看了看,嘴里说道:“物归原主,望太子在天之灵永佑我荆楚大地。”说着,向眼前的水面扔去,花白老艄公急忙冲上前,一把夺过,流着泪摩挲着含煳其词地说:“莲心啊,我一直都在你为我修的三十六座疑冢中守寨啊。” 翰香冷不防吓了一跳,没有听清,只好对着流眼泪的花白老艄公说:“老人家,你拿着当手巾擦鼻涕也行,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有事慢慢说。” 花白老艄公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翰香,拿着手中的三角绸缎对着翰香一字一句:“三十六座疑冢。” 如血的晚霞中‘楚’字三角绸缎迎风飘舞,翰香吃惊不小,这些年和杨伢子从来没有想过‘疑冢’二个字,这老人家绝不是一般人,于是翰香怏怏地说:“老人家,我只道是楚国兴邦国宝所藏地之意,未曾想是疑冢,晚生愚钝,老人家可否详解?” 花白老艄公把三角绸缎珍重惴入怀中,擦了擦眼泪,拿起船浆,缓缓地说:“此事说来话长,天要黑了,上君山再说吧。” 翰香点了点头,君山的轮廓让夜色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纱…… 船到一处小径岸边停泊,翰香跳下船才发现此处早有用来系缆绳的铁环扣,看来老人家经常在此歇脚。 第77页 “来,跟着我。”花白老艄公迈着稳健的步子在山林中左穿右插,翰香有点分清夜色中的方向,煳里煳涂来到一处长了一丛小竹子的石窟前,老人家停了下来,拨开小子竹,侧着身子向里移去,里面黑唿唿一片,翰香拉了拉肩上的包袱也跟着侧身移了进去,嘴里一边问道:“老人家,看不见啊。”声音在洞里出奇地大。“我在找火柴,你等等。”翰香听着老艄公的话,脚尖明显地感觉到了地上是个台阶,只好停下来。 随着‘嗤’地一声,老艄公点燃了挂在洞里的油灯,翰香定睛一看:正中间摆着石凳石桌,石桌上还有紫砂茶壶和河蚌碗,洞壁墙上挂着一些蓑衣渔叉和大刀,靠近洞里面还有生火的灶台,灶前整齐地堆放着一捆捆的芦苇杆。 “老人家,这是您家?”翰香走上前来。 “你坐,只是偶尔来此小住几天。”老艄公走近灶台开始生火烧水。 “怪不得您身体硬朗,君山自古就是神仙居地,您这地方就是神仙洞啊。”翰香呵呵地笑着。 “荒山野岭,何来神仙?” “远有秦始皇留下御玺封山大印,后有杨么义士在此扎寨安钟,天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阵年旧事,不提也罢,若不是念得岳武穆赤胆忠心,洞庭怎会落入敌手!”老艄公咬紧了牙腮。 “哦?莫非老人家知道当年之事?还是另有隐情?”翰香面带疑问。 “水开了,喝茶吧。”老艄公说着拿来紫砂茶壶,用竹筒斟酒一样往茶壶里舀去,再从灶台一角拿出一把茶叶来到石桌上。 翰香看到金黄色茶尾尖浮浮沉沉,河蚌碗中升腾起一层白雾,忍不住问:“老人家,可是君山银针?” “你喝过?”老艄公问道。 “没有,只听说过是贡品,传闻杨么当年独自一人在洞庭拜见三朝元老李纲,是用君山银针化解了他心中的郁结。”翰香说完呡了一口。 老艄公顿时伤感:“唉,只怪朝廷奸臣当道,高宗无能啊。” “岳飞也太不应该愚忠,平了杨么二年不到,还不是让秦桧所杀。” “岳武穆没有平我,不,没有平杨么,杨么敬重他是一条好汉,把四十万洞庭义士名册给了他。”老艄公不自然地说道,仰起头把手中的茶一口喝下。 翰香匪夷所思,连声发问:“以往今来之歷史如是记载,杨么又怎会乖乖受降?” “不是受降,当年连年战乱,金国在此杀人如蚁,后又抵抗伪齐,几年下来,洞庭百姓死伤无数,水寨里青黄不接,岳武穆在对面扫荡金兵为国效力,也是保我南宋江山,杨么敬佩他是抗金英雄不想与之抗衡,若战乱一起二败俱伤,洞庭黎民百姓更是深陷于水火,岳武穆当年就是秘密乘坐我们刚才这艘小船泛舟于洞庭,他是明理人,沿途所见,自是心知肚明,杨么知道,他也要回復朝廷,权衡再三,杨么力排众义命人奉送水寨四十万‘逆民’名册交与岳武穆,随即杨么遁隐于洞庭山山水水之间……” 老艄公盯着油灯,好像沉入往事之中,翰香听得神奇,直唿:“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因为杨么多日没有消息,杨么之妻李莲心独自闯进岳武穆军营之中,愿代夫受罪,恳求岳武穆杀了自已,岳武穆听后哈哈大笑,当着李莲心的面焚烧了洞庭四十万‘逆民’名册,岳武穆也很敬佩李莲心的胆识,他说我并没有掳你相公更不用说杀你相公了,我也想与你相公促膝长谈痛饮三杯,至于出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会让天下人知道是我杀了杨么,岳武穆说完班师回朝去了,后来洞庭百姓都认定是岳武穆杀了杨么,因为一直找不到杨么尸体,洞庭百姓女儿自愿拿出自己的黄金嫁妆打了一个黄金头沉入洞庭,只有李莲心担心丈夫在外受尽风雨,便在洞庭沿岸修了三十六座疑冢,以示思念丈夫。”老艄公说着说着泪如雨下。 翰香似乎受了感染,也有些难过,喃喃地说:“怪不得您刚才一见到绸缎就肯定是三十六座疑冢,这绸缎肯定是杨家祖传之物了,对了,老人家,您拿了就好好保管,只是我不明白,不是说杨么宰了亲生儿子吗?他怎么又有后人呢?” “有,还是一个大儿子,战乱刚起一时无睱顾及,一直寄养于百姓家里,后隐姓埋名在‘孩儿城’,长大后也曾出寨打仗,杨么情非得已,不杀小儿不足以严军纪,莲心当时也是理解的。”老艄公表情痛苦地说着。 翰香给老艄公斟了一碗茶,无不遗憾地说:“只可惜这一切,就像杨么兴邦的宝藏一样沉入了浩瀚的歷史长河之中,后人每每提起,就当他是民族英雄岳飞的一个陪衬,真是遗憾。” 老艄公喝完茶,站起来提着油灯,笑了笑:“阵年旧事,不值一提,到里屋随便睡个囫囵觉吧。” “好,请。”翰香跟着老艄公进了另一个洞口,通道似乎是个弄堂,灯光的映照下,满屋金碧辉煌,到处是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在一张金床上堆满了玛瑙玉镯,一个金灿灿的人头放在上面,翰香以为走错了地方,定了定神,左看右看,黄金头和花白的老艄公的头型非常接近,只是没有白髮和白鬍子而已。 第78页 翰香拍拍胸口,心跳得实在快了点,然后在老艄公身旁小心地问:“老人家,不会是您打渔打来的吧?” “长年累月在湖里跑,经常捞了点上来,越积越多,只好堆在这里先放着。”老艄公不急不慢地说。 “这些应该都是洞庭百姓家的,是不是那个程昌寓当年掠来的?” “不光他一个,王燮、刘洪道,解潜他们都有份。” “这一个得值多少钱呀?”翰香忍不住随手拿起一串珍珠瞧了瞧。 “不知道,你随便挑些拿回去吧。”老艄公诚心诚意地给翰香说道,然后一只手抓了一大把黄金往翰香的包袱里塞。 翰香急忙放下珍珠抱着包袱:“不行,不行,意外之财受用不起。” “你客气什么?你我有缘,当我送给你家后世子孙做个纪念。”老艄公似乎生气了。 “老人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听我说,儿孙若是胜过我,留予东西做什么?儿孙若是弱过我,留予东西做什么?” 老艄公听得半晌回不出话来,只好尴尬地向前走,到了一个屋里,指着一张樟木床说:“明天就是九月初九了,你早点睡。”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56节作者: 湘粤男 翰香酣然入睡,梦里头老艄公变得年轻了,正身着战袍威风凛凛在水寨里巡游,翰香远远地看着,忽然看到玉珍来到了他的身边,翰香见了,高兴得大声叫喊,原来玉珍也认识他,可是玉珍似乎听不见,二个人匆匆忙忙地往别处走了,翰香跟了上去,说好了让你在家等着我,怎么跑到这地方来?前面二个人根本当没看到翰香在后面跟上,越走越快,翰香一边叫喊一边追,突然间波浪涛天排山倒海向自己压来…… 船在摇摇晃晃,翰香睁开眼,自己竟然是睡在乌篷船里的,鼻子里钻来一股诱人的香味,原来是身边放着二个热唿唿的糍粑,老艄公身披蓑衣正在奋力划船,天黑沉沉的,好像要来暴雨了,翰香好生奇怪,昨晚明明是上了君山,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老艄公对着翰香笑笑:“呵呵,你睡得太沉,背你下来的,今天9月初9,洞庭神君要来,不早点回去,怕回不了了。” 翰香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那一魂留在满叔身上以至于自己神情恍惚呢?按了按太阳穴问道:“洞庭神君传说已久,你见过没有?” “当然见过,斯斯文文一介书生,只不过,神君若不在每年3月3和9月9出来巡视一番,沿岸百姓会不畏水患,不知休养啊。” 雨滴开始落在水面,串起圈圈涟漪,翰香焦急不安,到常德还得半天功夫,老艄公见翰香坐在船舱里不时伸出头来观看,一个劲地安慰:“不要急,不要急,洞庭神君自知你在修功德。” “我怕船上之物会犯神明。”翰香急得直搓手。 “好办,你来告诉它们。” “我告诉它们,怎么讲?” “把脚下那海螺捡起来,用力吹。”老艄公指了指船舱。 脚下躺着一个浅橙色白纹大海螺,翰香也不管那么多了,对着海螺嘴用力地吹了起来:“呜……呜呜……呜……” 海螺声音低沉穿透力很强,刚吹完几下,海面来了一股清风,由北向南,不但吹散了黑色的雾气,还加速了船行的速度,翰香拿着海螺,笑容可掬,这办法还真行,于是一会儿咬一口糍粑,一会儿又吹几声海螺,不知不觉,船儿顺风漂到了常德,雨也停了,回头再看身后远处的水面,还是风起云涌诡异万千。 翰香把满叔背对背背上江堤立好,再下到水岸向给老艄公道谢,老艄公死活不肯收钱,还再三感激翰香:“这绸缎我找了很多年,多谢你给我。” “既然您知道这段古,您拿着保管无可厚非,杨么不愧是洞庭好儿郎,莲心有心啊,在这三十六个地方,如今仍有很多百姓当成杨泗庙虔心拜祭。” “一湖一船一疑冢,有情有义有相逢,我和你相遇皆因机缘,这个海螺你且拿着,若是再来,只要你吹响号角,这洞庭湖里的豪情义士都会听命于你。”老艄公说完往翰香怀里一塞,跳上乌篷船。 “老人家,可否告姓名?晚辈受之有愧啊。”翰香手捧海螺对着起桨驶去的老艄公问道。 “你记得善待玉珍就行啦。”老艄公回过头大声地说着,船很快往雾气的湖中远去。 翰香摸了摸脑袋,顿时热泪盈眶,对着老艄公消失的水面看了很久,然后跪了下来,口里念道:“多谢泗爷神助,晚辈铭记于心了。” 进入常德境内,满叔再次起步行走,脚步明显加快了,除了披着外衣的二个空袖套偶尔让山中之人感觉诧异之外,其行走与常人无异,翰香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在常德回龙阳的二天二夜里,几乎通宵达旦,仅在毛家滩山中一烧瓦的窑洞里过了半夜,满叔面树而立,身子周围撒满纸钱,燃以香烛护魂,翰香迷迷煳煳,心里异常欣慰,总算快到家了。 第五天下午,建国带着平汉和瑞强早早守候在距离家几里路的山中路口了,他们昨晚也等了一天,今天应该要来了。满叔从小的玩伴和亲朋好友也来了,他们要迎接山里的儿子回来,也是要看看满叔是怎么走回来的?盛书记早就探听到了,他也带了几个人站在山林里等候着。 第79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快下山了,大家都在翘首以待,瑞强眼尖,他看到日暮苍翠的山中小路上来了二个人:“快看,快,是师父来了。”平汉一听连忙爬上树,激动地说:“是的,是伯伯。” 建国往前直冲,山中冒出很多人站在狭窄的山林二边,一个死者竟然真的让一个道士涉过千山万水带来了。 翰香走近了,他向观望的人微笑点了点头,摇铃一挥,掏出一把纸钱当空一洒,示意人们退到一边,满叔一步一步紧跟其后,大概他也知道了亲人的迎接,白布缠绕的脖子僵硬地向人群扭了扭。 盛书记身旁的人轻地声地问了问:“现在动不动手?” 盛书记看着鬚髮轻扬神情憔悴却又有股仙风道骨的翰香和那不见面目机械行走的满叔,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呆呆地看着翰香在一群人的护送下从眼前离开,身旁的人提高声音:“到底动手不?” “明、明天再说。”盛书记盯着翰香的背影说完,带着身边几个人悻悻地走了。 平汉和瑞强简单布置好了灵堂,建国的爹一见走进院子的满叔,老泪纵横想过来抱头痛哭,翰香一把拉他到旁边,压低声音说:“伯,等下。”说完,等满叔前却快要跨上台阶时,一声大喝:“停!” 满叔停住了脚,翰香拿掉满叔的斗笠,招唿平汉和瑞强二个人把满叔头朝里脚向外放平,然后朝灵堂里抬去,满叔躺下身子,一屋子的人围拢过来,长一声短一声开始哭,瑞强在满叔的脚头点亮了清油灯,平汉轻轻地念起了‘开路经’,翰香和建国把满叔的外衣换掉,取下黑框老花镜,示意建国爹可以哭丧了,建国爹跪在满叔旁边,抚摸着满叔的脸,不停地叫:“我的老弟啊,你好命苦啊……” 满叔的眼窝里慢慢渗出滴滴浑浊的液体。 翰香叮嘱了平汉和瑞强一些事情,赶紧向建国爹告辞:“伯,节哀,满叔晓得自己回家了,我也要回家了,您多保重。” “你就在这里睡一晚,真是辛苦你了。”建国爹挂着泪水,拉着翰香的手执意挽留。 “不行的,你放心,我早就交待好了徒弟,今晚我一定要回家。”翰香说得很急。 “爹,昇平哥肯定是有道理的,不要留。”建国走过来。 “那你就快点,天都黑了。”建国爹哭着送翰香到外面路口。 “伯,您有什么事,让建国来找我,都是师父房上的人,不要见外,您先回去。”翰香一边说一边快步向家里的方向走。 月亮都出来,玉珍正在塘堤上焦急地等,虽然她不明白什么,但翰香出门对自己说过,最迟今天晚上鸡叫前回来,她也是昨天下午就开始等,如果今晚回不来,那就是大事不妙了,夜晚的露水重,玉珍在塘堤上不停地来回走着,用手摸下头,头髮有些潮湿了,心里默默祈求千万千万不要有闪失呀,田埂边一个黑影朝这边奔来,玉珍不由得咳了咳,那快步而来的黑影也咳了咳,玉珍总算悬下心头大石,那咳的声音太熟悉了。 翰香走到玉珍跟前,轻声地责问:“怎么还不睡?” “不是让我等你吗?昨天开始等到现在,你看你,平常死不急,一急就走得轻飘飘的了,做什么孽啰?” 翰香一阵风走进台阶,脱下青衣长袍双手捧起,对着玉珍早已挂好的三道经幡跪了下来,然后扔掉脚上的草鞋进了屋里,玉珍很快提来了一桶热水…… 洗漱完毕后,翰香走进蚊帐,被褥里是自己经常穿的一件捲成人形的衣服,那是玉珍按照自己交待做的,翰香累了,他的形神在虚游状态,他得好好睡一觉。 玉珍轻轻地掖好翰香的被子,她坐在床的另一头,听着翰香均匀的唿吸声,眯着眼靠着床架微笑地打着盹,屋子里煤油灯闪耀着温馨的光芒…… 第二天早上, 秋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翰香的木屋,他手里拿着一只红薯,来到院子里,盯着晨曦满腹忧国忧民的愁绪,玉珍在厨房说话了:“哎,你去远门,外面有什么新鲜事讲来听一听。” “哦,说你不信,遇到了一个人,就是你经常反感的那个杀了自己儿子的人。”翰香一脸认真。 “哪个?不会是那个做过皇帝的杨么吧?”玉珍开玩笑。 “不是他还是哪个?” “碰神见鬼,瞎扯。”玉珍没好气,话一说完,觉得不妥,一大早怎么说‘神’‘鬼’二个字? “你不信算了,他还送了一个海螺给我。” “人家死了几百年,你越说越离谱。” “真的,你还是人家几百年前的……”翰香话到嘴边,被人打断了。 “昇平哥,昨晚一时太忙,真是对不起。”来人是建国,提着一大包东西从背后走了上来。 “建国,是你。”翰香说着领建国一起走进台阶。 玉珍见到,连忙起身拿来椅子:“你客气什么,来,坐,满叔今天下葬?” “是的,昨晚入殓了,今天下葬。”建国红肿着眼睛,放下礼品。 “你先回去忙,又不是外人,你客气什么?” 第80页 建国站起来,有些难为情地对翰香说:“昇平哥,你看能不能为满叔看个地?他在沙市的后人也是一根独苗。” 建国家族的祖坟翰香早年跟随师父做道场时就知道,他站起来,想了想对建国说:“那就葬在樟树前五尺处。” “好,我先回去。”建国说着走了出去,刚到院子外又走了回来,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昇平哥,那挖多深呀?” 翰香一口红薯噎在口里,在台阶上来回走了几步,摸摸鬍鬚说道:“告诉你爹,交待挖穴之人巳时开挖,见一戴铁帽之人路过即停。” “多谢你,昇平哥,我走了。”建国似懂非懂听完,往家中匆匆走去。 “戴铁帽子的人!哪有?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奇怪了。”玉珍拖长了声音。 翰香似乎没有听到玉珍的话,嘴里不停地吃着红薯,刚把手上的红薯吃完,院子里冲进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见了翰香架起就往外拖,玉珍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一群人一下子就跑了,隔了好久,玉珍才突然清醒过来,木然地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发了疯一样号啕大哭……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57节作者: 湘粤男 建国爹请了四个挖穴的人,为争取时间,四个大汉挥汗如雨一口气挖了四尺来深,然后探出身子坐在穴位边上抽菸,等待戴铁帽子的人从山边小路经过,一捲菸快抽完,只有一个队里养猪的老头走了过来,老头肩上扛着一口铁锅,一只手绕过头部抓住,露出半个脸,都是熟识之人,有个大汉就问:“潘老倌,你背口锅搞什么?” 潘老倌脚也不停,边走边答:“有个洞,去补一下。”说完把锅直接移到头上,用头部顶着往前走了。 这四个大汉扔掉菸头又继续挖,才挖半尺,泥土里面突然钻出一条半尺长的蜈蚣,吓得四个大汉一跳,赶紧又意识到了什么,拿起锄头朝蜈蚣背上砸去,三二下砸死了,然后又用土铺上,刚忙完,山脚下传来了哭哭啼啼的声音,平汉和瑞强二个人洒着纸钱打着锣走在最前面,8个金刚抬着满叔上来了…… 玉珍跑到燕清学校找他,燕清有些生气:“早就讲过,不要搞迷信,就是不听,我去哪里找人?” “你爹还不是为了一家人,你去公社问问,来的人不是大队的。”玉珍脸色苍白。 燕清只好跑到公社,公社党委何书记和革委会刘主任都在,何书记扼腕痛心地对燕清说:“组织上对你一直很看重,我们也知道你是个人才,你不能老是让你爹的事误了前途啊。” “何书记,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爹现在怎么样?”燕清小心翼翼地问道。 “问题不大,‘龙阳社’下来宣传,批判完了,你们做儿子的再给他在思想上进行一番教育,要是早几年,那是天大的事!”刘主任恨恨地告诉燕清。 燕清只好先回家如实给他娘交待,还没到家,门外面聚了一群人,娘和二个妹妹在家里哭成一团,七八人正在家里翻箱倒柜,黄书记无奈地站在一边,院子里到处是散满一地的书,平汉和瑞强呆在一边都不动弹,燕清想问清楚到底是想干什么?黄书记看着燕清进来马上走到他身边:“你先别动,等他们闹完了再收拾。” “是什么人?” “龙阳社的,你一定要知道轻重。” “我爹去了哪里?这是抄家。” “抄家也没办法,你爹游到尚文大队去了。” 二个人正说着,那伙人把书踢到一堆,火柴一划,火苗‘唿啦’一声窜起,平汉看着闪烁的焰火,心里后悔:早知道要把师父的书全部借走。 三道经幡掀了出来,由于大大小小捲成一大堆,又是米浆煳成的纸,抄家的一个人划了十几根火柴也点不着,大概是看着上面怒髮冲冠的阎王和小鬼有些心悚,最后干脆懒得理了,折腾了大半天,一堆书烧成了灰,这伙人才解气地离去,黄书记谨慎地跟在后面,生怕得罪了他们。 家里面零星散落了几本经书,燕清不敢收藏,再说自小耳濡目染,很多都熟记于心,于是让平汉拿了回去,那三道经幡更不可能放在家里,茂清不懂,他肯定不会要,万清就更不用说了,他正在县城里跟着人家学放电影,自小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这下瑞强高兴地说让我拿回去保管,说完收起就走了。 玉珍哭得伤心,眼前一片狼藉,虽然她不懂,可是翰香多少个夜晚都要看看书的,现在人也不见踪影,书也没了,一下子好像天要塌了下来。 翰香双手被绑,此时正在尚文大队接受批判,盛书记有些无助地给翰香说:“昇平道士,这个不能怪我啊,上面来的人。” 翰香笑笑,反正也不止一次出来游行了:“凡事有因果,我怎么会怪你啊。” 盛书记尴尬万分,马上走到人群里去了。 ‘龙阳社’的那个人不知从哪弄来一条死蛇,往翰香脖子上挂去,翰香气急败坏,立即低下头把死蛇从脖子上甩下来,那个人又挂,并说你就是‘牛鬼蛇神’,物以类聚,你还怕?翰香低头又甩掉了,如此反覆,下面有的社员开始喝倒彩,那个人实在忍不住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削得尖锐的竹片勐地朝翰香的脚背扎去,咬牙切齿地说:“我让你钉脚掌,让你钉!” 第81页 翰香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一手,痛得大声叫喊,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淌出来,脚背上开始冒出鲜红的血,那个人抽出滴血的竹片又扎了下去,狠狠地说:“看你还钉不钉?”这一下,翰香痛得跳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血不停地往外冒,看的人散了一大半,盛书记悄悄给那个人使了使眼色,那个人这才停手,翰香疼痛入骨一头栽在了地上……日期:2009-3-7 22:24:00 ‘龙阳社’的一伙人想不到翰香这么不经折腾,还说有法术,根本就是‘牛鬼蛇神’就是‘纸老虎’嘛,拖到大队赤脚医生那里胡乱包扎了一下就丢上拖拉机,拖拉机在高低不平的沙石路上把翰香簸得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到了绍川湾大队,盛书记对黄书记说:“让他吃了点苦,你通知他家里人抬回去吧。” “你也太……”黄书记不想说什么了,听着翰香躺在地上唉哟直叫,得赶紧把他送回家。 盛书记怒气未消,忿然说道:“我儿子死了都要受罪,我算仁义了。” 翰香在旁边可能听到了,睁开眼,气若游丝地吐出:“若、若是、不钉住,你、你全家、都得死光!” 黄书记一惊,马上扶起翰香:“昇平,我,我马上送你回家。” 盛书记吓得往拖拉机上一跳,命令司机一熘烟往回跑…… 玉珍还在门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抽泣,一见黄书记和几个大队干部抬着翰香进来,马上扑过去哭打着黄书记他们,翰香在单架上吃力地抬起手示意别闹,雪梅和正梅没见过这场面,马上‘哇哇’大哭起来,队里的‘蛮叽喳’听到这边的哭声,开心地笑了。 大队干部都不说话,把翰香放在床上,神色紧张地回去了。 玉珍一边哭,一边提来热水擦洗翰香的脸和手脚,嘴里不停地说:“你别吓我啊,他们还小啊,作孽啊……” “莫哭,我、晓得、棺材、没准备……”翰香艰难地说完,闭上眼流出晶莹的泪水,玉珍擦完他身子又急急忙忙烧水熬姜,调上早上建国拿来的红糖一勺一勺地餵给翰香,燕清和晏氏二口子来了,茂清和仙兰二口子也来了,全部跪在翰香旁边准备送终。 直到后半夜,翰香完全清醒过来了,只是不停地说脚疼,玉珍解开包扎的白布,全家上下都吓得不轻,脚背上皮开肉裂,二个血淋淋的洞口露出了白骨,燕清和茂清二兄弟赶紧把灶上的锅端下来,用菜刀刮掉锅底的黑灰填在洞口上,然后重新包扎了一次,大家这才安心地各自散去……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58节作者: 湘粤男 翰香第二天说要看书,玉珍一把眼泪还没说完,翰香捶胸仰天长嘆悲怆地大吐二口鲜血,玉珍从未见过翰香这样生气过,顿时吓得大哭不止,翰香颤抖地擦掉嘴角的血迹,吩咐玉珍到柴房的茅草屋顶,看看里面的丝#18813;还在不在茅草里?玉珍搬来凳子站在上面,双手在屋顶的茅草里摸索了一会,果然有二片铜光闪闪的丝 #18813;合着放在里面,拖出来打开,二片丝 #18813;圆圆凹槽中间赫然有本书,书上有二个正在行走的脚。玉珍把书交到翰香的手里,哭着说:“你是不是要这本书?” “嗯。”翰香长吁一声,然后接着说:“这二片丝#18813;还要好好保管。”wωw奇qìsuu书còm网 “那我还是放上去。”玉珍说完,又把二片丝#18813;放回原处了。 翰香一边看着《走脚术》熟悉的内容,一边流着泪,只看了几页,哆嗦着用火柴点燃了,他的手提着燃烧的书不肯放下,手里的这团火瞬间在床前变成了自由飘舞的灰烬,玉珍呆呆地看着,保管这么重要的书为什么要烧掉?她看着翰香痛苦地泪如雨下也不想多问,独自在一边垂泪…… 翰香在床上写了几味山草药的名字,试图让茂清上山去寻找,可是他一点也不懂,每次挖些来放到翰香床边,都让翰香否定了,翰香说什么也不去公社卫生站,大队的赤脚医生也不敢缝合,这一来,翰香在家整整休息了半年,等到他能下地行走时,仙兰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1972年10月,翰香的身体终于完全恢復,队里说是照顾他挣工分,让他负责放队里的牛,翰香很明白,这牛得天天放,还得吃饱,等于就是自己再也不可有一点时间为别人做什么事情了,想一想,免得让别人时时辛苦地盯着自己,也省得让玉珍和家里人担惊受怕,皆大欢喜,立即答应了。 队长牵来的牛是集体刚买的一条小牛,牛当天牵到翰香手里时,仙兰在这天刚好生了一个儿子,翰香异常高兴,真正地当上了爷爷,当即为孙子取了个小名:牛儿。 农村俗话说‘少怕读书,老怕放牛’,这条小牛整天撒了欢地满山跑,翰香经常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身上要么让山林中的荆棘划得深一道浅一道的血痕,要么是毛毛虫咬得肿起一个个大疱,每天晚上把牛拴到牛棚里,第一件事就是拖着散了架的身子看看孙子牛儿,日子过得很快,翰香手里的小牛长成了粗壮的大牛,他的孙子牛儿也能稚气地叫‘爷爷’了。 牛儿快3岁时把他爷爷翰香的摇铃和小铜锣时常拿在手里把玩,没过多久,这些东西全部从牛儿手里玩丢了,翰香抱着牛儿,假装生气地骂牛儿:“你把爷爷讨饭的碗搞丢了哦。” 第82页 牛儿扯着翰香的鬍子,撅起小嘴满不在乎地说:“爷爷,等我长大了给你讨好多回来。”翰香笑得一脸眼泪。 翰香笑完之后,明显感觉身体不如从前,自己的脚步再也跟不上那条牛了,在1975年秋,请一个木匠到了家里为自己修了一个千年屋,雪梅和正梅二姐妹看着家里摆着的冷冰冰的棺材,经常问玉珍:“娘,是不是爹以后就睡在这里面。” 玉珍哽咽地说:“不会。” “那还有多久?”二姐妹睁着茫然的眼睛。 “很久。”玉珍悄悄地抹掉眼角的泪水。 一场秋雨一场凉,万清从县城回到家里,看着爹的样子,决定过完新年后再去县电影队,晚上,万清毫无睡意,他翻看着从县城带来的电影画册上的海报,提起毛笔在报纸上练书法,虽然他的字从小在爹的教导下已经小有名气,但比起县城那帮专门写电影海报的人来说,他的字还只能算中等。隔壁的房子里雪梅和正梅二姐妹正忙着,她们把米铺在桌子上的报纸上,用一根红羊绳把一根筷子系在葫芦瓢的把柄上,把这些做好后,雪梅又捲起一个纸筒罩住灯盏,正梅把窗子推开一点点,外面的下起了毛毛细雨,有股凉风涌了进来,二姐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她们要请碟仙,这是早几年翰香教会她们的。 二姐妹双手合在一起对着葫芦瓢默默地念:“恭请碟仙,碟仙碟仙快快来,碟仙碟仙快快来……” 二姐妹默念了几句,只听到屋檐瓦上一声轻响,接着窗子‘吱呀’晃晃,雪梅拿着灯盏,看到葫芦在轻轻地左右摆动,二姐妹笑嘻嘻地看着。 “姐,你先问。”正梅轻声说着,把纸筒罩着灯盏。 “好。”雪梅闭上眼羞涩地:“碟仙碟仙,请您告诉我,我的对象姓什么?” 雪梅一说完,就听到葫芦瓢繫着的筷子在报纸上的米上‘沙沙’地移动,声音一停,正梅拿下纸筒,米上一个字出现了:陈。 “姐夫姓陈,姐。”正梅说完,雪梅的脸在煤油灯下通红通红。 “到你问了。”雪梅说完,拿着灯盏走到另一边。 “好,我问。”正梅有点激动,闭上眼,想了想说:“碟仙碟仙,你来了几次了,告诉我们你多大了?” 桌上的米又是‘沙沙’地响起,雪梅把灯盏的纸筒拿开,桌面上一个字都不认识。 雪梅只好让正梅去找万清,万清来到桌面一看,不高兴地说:“这都不认识,我的名字还有这个字呢?是‘万’字,爹经常写的,繁体字。”说完又说:“你们经常没事老是请碟仙,我要告诉爹。” “你走,你去写毛笔字,我们不玩了,我们就睡觉。”雪梅说着把万清哥推出去了,把桌上的米轻轻地抚平整,抬起头惊讶地对正梅说:“想不到碟仙能活到万岁。” 正梅一听姐说完,忽然记起了什么事情,赶紧把纸筒罩上灯盏,然后合上手一脸诚意地对着葫芦瓢念道:“碟仙碟仙,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我爹能活多少岁?” 雪梅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爹以前交待多次请碟仙不要问人家的寿命,可是妹妹已经说出去了,只好静静地等碟仙写出来。 隔了好长一会,感觉到筷子移动了,很快就停了,正梅迫不及待地拿着灯盏观看,字迹不太深,但还是看得出来:89。(奇*书*网.整*理*提*供) “姐,爹能活到89岁呢。” “哦,好像你站错了地方,应该是在我边看,是68。”雪梅轻轻地说出来,心里很不自在。 “我过来看看。”正梅拿着灯盏到雪梅这边,葫芦瓢繫着筷子就像人的手握着笔,这个方向的确是写字的方向。 正梅仔细看了看,有些疑惑:“姐,我看也不像68,像65又像66。” “那你再去叫哥来。”雪梅急了。 “怎么又是我?”正梅一脸无辜。 “谁让你问的?”雪梅也有点不高兴了。 万清手上拿着一支毛笔进来,眼光一扫,依然是一脸不高兴地说:“这么简单都不知道?写的时候拖了一下,65!” “哦,知道了。”正梅怏怏不乐地答道,随即又问万清:“哥,爹到底多大了?” “废话,这也不知道,满了64,进65。”万清不耐烦地说完,自顾自练书法去了。 雪梅和正梅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又盯着桌面上一动不动的葫芦瓢,四只眼睛透射出哀伤的光芒,外面的风又灌了进来,二姐妹匆匆地收拾桌面上的东西,雪梅含煳不清地嘟了声:“碟仙,我们问完了,你可以下去了。” 秋雨开始淅淅沥沥把无尽的愁绪洒落在了房子上……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59节作者: 湘粤男 1975年寒冬,翰香迈着虚弱的身子到茂清家里,他要立一坛水在仙兰的房间,仙兰挺着大肚子说:“爹,不麻烦您了,再说我也不相信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家里。” 翰香没有出声,默默地忙完了才转身回去,站在屋檐下的风雪里对仙兰说:“不管你信不信,现在开始此地就是漫无边际的汪洋大海。” 第83页 仙兰站在门口,看着风雪里公公渐渐离去消瘦的身影,眼眶里忽然盈满了泪水,仙兰没有想到,公公这一走,就永远不会再来自己的家了。 1976年春节一过,平汉和瑞强相约来给翰香拜年,翰香叮嘱二人:“在你们手里的书和经幡,既然是你们拥有,就要好好保管。”然后又交待平汉:“我一生所学皆无用处,不敢以师妄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很惭愧,没有真正传你衣悖院缶涂茨阕约旱男扌辛恕!? 平汉急忙劝慰翰香:“伯,我会谨记遵循天道的,一山还有一山高,您就放心,我不懂不会装懂。” 瑞强有些忧伤:“师父,虽然我不是您的徒弟,可是您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师父,那些收惊止吓,只怪我没有读过书,不会画符,我以后不会为人家看的。” 翰香笑了笑:“有能力看的,一定要看,不会画不要紧,只要记得我的样子,你就是画个墨团自会有用,重要的是你要有颗善良正直的心。” 瑞强似乎听得很明白,用力地点点头,接着告诉翰香:“师父,前年我去过贵妃庵,一直没有跟您说,那圆怜法师不在了,当地有人说是坐化升天了,您说这种日子何时是尽头?” 翰香又笑了笑:“圆怜法师其实还在贵妃庵的,你看不见罢了,十年真正风和雨,灾难遍万家,太平盛世快到了。” 瑞强和平汉二个人互相对视一下,又低下头,他们说不出什么话来,在心里回味翰香刚才的这句话。 雪又在下,平汉和瑞强二个人起身告辞,翰香起身送别,平汉看着师父苍老憔悴的模样,心里顿时涌起一种无言的痛楚,他拉着翰香干枯的双手:“伯,外面风大,您还是回到屋里烤火去吧,放心,您还威武得很,您不会有事的。” 翰香难受地咳了咳,面带笑容说:“我也不想死呀,阎王要我去,我是不能和他讨价还价的。”翰香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想起了很久以前为玉珍追魂,在阎王殿上想讨价还价,结果减了5年阳寿…… 元宵节一过,翰香开始粒米不进,玉珍通知了杨伢子和菊花,杨伢子二口子一听说,当天赶了过来,并且通宵轮番守候在翰香床前,翰香眼窝深陷,意识清醒,他面带歉意对着杨伢子说:“早些年燕清读书,你做大哥帮了他不少,他是感激的,现在还没能力回报,你要原谅,这个家要拖累你,我、我……” 杨伢子打断了翰香的话,流着泪:“叔,您忘了?您曾告诉过我‘天下孝为先’,这些年我没有忘记,以后也不会忘记的……” 翰香执意要起床,玉珍只好搀扶着他下了床来到火炉边,他摇摇晃晃移着步子找来自己准备好的黄色表纸,吩咐燕清拿来笔墨,看了看外面的天气,雪停了,目尽之处皆冰封遍野,想了想,提起毛笔蘸上墨汁,一个又一个的蝇头小楷出来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 世上新人换旧人 是日天气严寒,心豁然开朗,围炉所书为本族家传,本姓可考为洪武年间自江西鹅蛋丘迁入,以七星桥为坟茔,以堤背湾为住址,以郎人公为宗祠,以永復社为土地,以洪武为庙王,本族子孙取名当以此二十八字循环为派名: 时际昇平、 克家光裕、 贤达昌荣、 训告有典、 守道教行、 永传正学、 焕起文明。 铁船铁风飞黑海 根深不怕大风摆 翰香写完将毛笔用力折断成二节掷向火炉,再让燕清换了一支毛笔,尔后调好硃砂,用硃砂毛笔在每个标点符号加以圈阅,并在一前一后二句偈语中各画一道硃砂符,弄完之后,把硃砂笔也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炉里,然后把书纸在火焰上暖了暖,郑重交给身边的茂清:“你当了爹就是立了门户,这书纸就由你来保管。” 第二天早上,翰香精神很好,他一定要自己动手穿衣,而且指定要穿寿衣戴寿帽,家中上下自知不妙,大家痛哭流涕,翰香把长发盘进黑色瓜皮寿帽里,用桃木梳理了理鬍鬚,对着一家人平静地说:“我要走了,以后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说着直接走到堂屋中间,在刘氏祖先之位的神位侧边坐了下来,孙子牛儿寸步不离,扯着翰香的裤管不停地问:“爷爷,您要去哪里?”翰香吃力地用手抚摸着牛儿的小脸,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乖,爷爷要去、很远的地方。”全家人痛哭出声,翰香轻轻地说:“正月间、讲个好兆头,不要哭。” 雪梅和正梅第一次置身于肃穆庄严的气氛中,二姐妹哭喊着:“爹,您不要走啊。”翰香疲倦地睁开双眼:“听话,爹迟早都是要走的。”说完,扭过头迸劲全力笑着对玉珍说:“你戳开屋顶中间一块瓦,要不,我真的是死不急了。” 玉珍如万锥钻心,她后悔不该每次都用‘死不急’三个字来说他,今天,他是真的要走了,他每次说话都有理由,她一边哭一边拖着千斤重的脚走到院子里拿来竹篙,她的手抖个不停,冰凉的竹篙只把屋顶的一片瓦移开一丝缝隙,椅子上的翰香无声无息地合上了双眼,全家上下跪了一地,天崩地裂的哭声开始飞出屋子…… 第84页 仙兰临盆在即,不能前来跪别送终,听到公公家传来的哭声,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滑落脸庞…… 燕清身为刘家长子,站起身,拿着一挂鞭炮走到院子里,突然的炮竹声响起,是告诉队里的人、祖上的先人,世上的神灵:昇平道士永远地走了…… 院子里翰香种植的腊梅花正在哭声中火红地盛放……日期:2009-3-9 14:30:00 玉珍哭过痛过之后抹掉了眼泪,翰香一生结缘无数,前来送别的人络绎不绝,虽说不能有好招待,农村中茶水果点还是要准备一些的,这些年来家里人口太多,年年工分不够,已经借了队里500斤稻谷,为了不让有些人看笑话,玉珍一狠心提着二片丝䥽赶到公社铜匠那里,铜匠爱不释手:“这丝䥽有些年代了,为什么捨得卖?”玉珍凄婉地说:“没办法,等钱办丧事。”铜匠一听连忙数出80元钱塞给玉珍:“买卖归买卖,人情归人情,您有困难,我也算出高价了,祝愿逝者后人发子发孙。” 玉珍有心,来的人其实都知道昇平道士一生清贫,或送上一段布或拿来一升米,燕清和所有弟妹跪在棺材二边痛哭磕头致谢前来弔唁的客人,来者莫不流泪唏嘘:不闻锁吶,没有锣鼓,昇平道士大半生为逝者叩头作揖,不论妇孺老幼,可自己死了却没有道场,只有冷冷清清的哭声在院子里低沉地迴荡。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歷:香火》 第60节作者: 湘粤男 二天后出葬,阳光下众人头顶上白色的孝布晃动得刺眼,太阳早就消融了地上的冰层,却晒不干众人脸上的泪珠,玉珍一手抱着头披长长孝布的孙子牛儿,一只手牵着同样头戴长长孝布的正梅走在最前面,只有她没有哭,她的泪水早已流干,牛儿不停地用手捶打玉珍的肩膀,哭闹着:“奶奶,我要爷爷抱,奶奶,爷爷……” 长长的送葬队伍中有人开始抛洒自髮带来的纸钱,平汉想念诵一段‘开路经’,可满脑子只有自己和师父出去做道场的画面,他痛苦地流着泪,心里不停地问:伯,难道您走了,满清的法事也跟着您走了? 棺材出门走过塘堤到了田壠中间,1958年修的枯树庙水库只有在春夏涨水的时候才有白鹭鸶飞来,这时,却有一只很大的白鹭鸶飞到了送葬队伍的上空,有人说这是天上的神仙来接昇平道士了,也有人说这就是昇平道士的化身,还有人说那是叫花子的化身来接引昇平道士去西天净土……转弯上山,8个金刚抬着装满石灰的棺材在潮湿的峭坡上如走平地,有个金刚不由得说出声:“老爷子,您就放心,我们不累。”其它几个金刚一听,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了出来…… 白鹭鸶也跟着上山,在上空盘旋了一会,然后落在半山坡一块地方,杨伢子发现,这正是昇平叔前几天交待自己百年之后安葬的地方,黑漆漆的棺材一上来,白鹭鸶低鸣二声,扑腾而去,一杯黄土掩埋了翰香一生,如果白鹭鸶真是叫花子圆悯大师,那就应了他当初对翰香说的: 渡尽劫波泯恩仇 相逢一笑盛世在 ◆不得不看的附记 公元1980年3月,翰香芳草凄凄的坟前来了一个腰板挺直,满头银髮的老人,他是不久前国家特赦的原国民党南京军区卫戍司令部情报少将彭轩,他在坟前长跪不起,玉珍知道翰香生前所说之人来了,从棉絮里找出一封密封的信交给彭轩,送别彭轩时再三转告翰香的话:“你一定要按照地址找到老婆孩子。” 彭轩颤抖着打开信: 轩兄: 在你见到此笺之时,我已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想起你当年为国抗战,留下锵锵誓言,愚弟我甚感振奋……我可以不用亲自给你念诵开路经了,我自己或许也是独自上路,我跟随师父多年,未能如愿做好每件事,如今想来,羞愧难当,轩兄不愧是人中豪杰,你救润之等同于救天下百姓,是遵循天道,是为大功德,今日之世界已非你我年少之时光,望轩兄释怀心中一切,以下是你妻儿住址,望你速去与之团圆,妻儿一直在等着你…… 愚弟:昇平诀字 彭轩看得热泪盈眶,他后来还是没有去找妻儿,一直在政府安排的地方住了下来,他一直与共dang人员保持距离,他的心是矛盾的,对不起妻儿对不起党国,他的信仰让他孤独终老,台湾一直给他来信,他的信箱在乡邮电所,他每个月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收信,每次一上街拿了报纸和信件都会坐在一个补鞋老人的摊前与之攀谈一会,他看着眼前车来车往,经常会不由自主地说:“他妈的,怎么现在一台吉普车也见不到?”没人能听懂他说话的意思,他的思绪永远都定格在了那年那月的那一片国土,1993年秋天,身体硬朗的他突然死了,当地村里按照五保老人对待,把他掩埋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上,大约二个月后,慑于黄埔同学会的压力,当地政府曾来开棺验尸,可是最后似乎也没有个说法出来…… 自80的年代中期开始,翰香村子里的年轻人陆续走出了村、走出了乡、走出了县……这年有个阴阳先生来到这个村里,他站在田野中间,左右环顾,看了看那断了枫树的土地庙,又看了看半山坡的一座坟,自言自语:此地好奇怪,风水去又来。这就应了圆悯大师当年回答翰香如何补迴风水的那句话:后人自有妙计!翰香用自己的躯体守护着日月轮迴沧桑的村庄。 第85页 公元1988年夏,燕清凭着个人的努力带领妻子晏氏和10岁的女儿以及8岁的儿子,离开了村庄,让全家人吃上了皇粮…… 公元1993年夏,勤劳本分的茂清完成了母亲玉珍多年的夙愿,为父亲翰香补办了一个道场,玉珍早些年含辛茹苦为万清完婚,二个女儿出嫁吃了不苦,在这个补办的道场上,玉珍哭得几度晕厥,她的委屈与辛酸全部化成了泪水,前来做法事的人为翰香师父的师弟的弟子,二位老者神采奕奕,笔者当时从学校请假回来,在晚上的饭桌上,笔者父亲茂清为其中一位老者介绍:“这是我第二个儿子。”老者对着笔者颌首点头,笔者正想称唿一声‘爷爷’,哪知老者对着笔者笑着说:“好,你跟我学做道场,好吗?”笔者当时吓得不轻,面红耳赤,筷子上的肉都不知是吃还是放回去,笔者父亲开口说了:“别怕,爷爷是开玩笑的。”然后,老者又问笔者哥哥牛儿相同的话题,牛儿一听,马上说:“我就是去打工也不学这个。”玉珍嘆息:“时代不同了。”老者听后一脸微笑,自言自语:“可惜了,师伯的衣忝蝗舜小!? 公元2003年秋天,一个60多岁的妇女找到玉珍,自称是当年沙市满叔老婆的远房侄女,她拿着玉珍的手,无限感慨地说:“嫂子,平哥当年算得太准了,哪个想到当时那个顶锅的人就是戴铁帽子的人?” 玉珍说:“不要信,那些都是迷信,是巧合。” “不是啊,满叔那儿子读书出来后,在武汉做了大官,调到北京去了,可是才40出头的年轻,背后突然长了个疮,到处都治不好,上月刚死。” “是个什么疮这么厉害?”玉珍说着掏出手巾擦了擦眼睛。 “像个蜈蚣,背都烂穿了,都怪当年不识天机啊。”这个妇女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公元2007年11月,在万物萧瑟落叶飘零的时节,九十高龄的玉珍走完了她的一生,在此之前她的爱女雪梅和长子燕清也离开了人世,白髮人送黑髮人,她在人世间所受的苦和难让她的小儿万清来了一个总结,灵堂上的輓联黑底白字如是: 九十艰难岁月饱尝世上苦辣酸甜 二个世纪风云阅尽人间喜怒哀乐 相对于翰香,玉珍的丧事极尽哀荣,送葬的队伍前不见首后不见尾,铺天盖地的花圈摆满了整个山坡,大多数的客人都是朝玉珍长孙而来,也就是杨伢子的大儿子。 她就永远长眠于翰香的旁边。 当地有道士说玉珍是苦莲化身她最后上了天堂,翰香是鬼神吏差他最后下了地狱,笔者想写到这里,想起小时候,玉珍经常领着笔者和一众堂弟堂妹去看死人家的道场,那时父母都说奶奶是很迷信的,今天终于明白:奶奶在人家不吃不喝坐在旁边跟着流泪跟着悲伤,她是想透过道士念经的这种方式来想念九泉之下的爷爷……世界上最天涯和最咫尺的距离应该是天堂和地狱了,他们的爱穿越时空歷尽几朝几代,那笔者就谨以《香火》苍白的文字祭祀他们天涯咫尺的爱情…… 我听到远方传来绕樑的梵音,像那梦里欢笑中的村庄,我看到您离别时哀伤的眼神,岁月隽永你慈祥的样子,我们生了,我们活了,我们还得继续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