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幽灵》 第1页 [恐怖灵异] 《暗夜幽灵》作者：秋彦【完结】 远古的因缘将现实中两个毫无关联的人串联到了一起。奇妙的幻境竟只因为曾经的大战而存在，而运作。 柔情似水的弱女有可能是潜藏在幕后的黑手，忠心耿耿的爱将也许就是递给你穿肠毒药的兇嫌，缠绵悱恻的爱情在命运的捉弄前或许只留下满手的黄沙。 如果你喜欢惊悚，如果你喜欢看被命运捉弄下的错落人生，请选择这本书，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第一卷笔仙;完成状况：完成。 第二卷如果云知道;完成状态：完成。 第三卷谁与争锋;完成状态：完成。 第四卷野店阴霾;完成状态：完成。 主要人物档案 柳幽叶 出生日期：8月23日 星座：处女座 象徵花：香雪兰(花语：纯洁) 身高：162cm 体重：50kg 年龄：19岁 最喜欢的事情：种花、听故事 最喜欢的水果：榴槤、荔枝 最喜欢的食物：冰淇淋 最喜欢的饮料：绿茶 最喜欢的颜色：紫色 讨厌的东西：死亡 最害怕的东西：目前不详 最不喜欢干的事：刷厕所 特长：武术、钢琴、医术、烹饪 宠物：黑猫——武雄 门派：道、峨嵋、倥侗 性格特徵：冷漠、外冷内热 秦香君 出生日期：不明，身份证上写的是6月4日，可是据本人说是胡乱写的。(沈斌说他註定错过儿童节。据查实，他的性格极像双子座，但是，日期还是有问题) 星座：双子座 象徵花：淡红玫瑰(花语：明艷照人) 身高：187cm 体重：55kg 年龄：从被捡到开始算23岁 最喜欢的事情：偷懒、吃饭、玩 最喜欢的水果：草莓 最喜欢的食物：滷鸡腿、炖排骨 最喜欢的饮料：白酒 最喜欢的颜色：橙色 讨厌的东西：武雄，没饭吃 最害怕的事情：一个人过夜 最不喜欢干的事：赔钱的case 式神：待续 特长：风水、符咒、挖宝、装女人 门派：无，自学成才 性格特徵：贪财、爱挖苦人 沈斌(原名：沈游云) 出生日期：11月11日 星座：天蝎座 象徵花：白色山茶花(花语：含蓄)(他本人含蓄么?我怎么没觉得?) 身高：188cm 体重：60kg 年龄：20岁 喜欢的事情：看书、听音乐、唱歌、发呆、气柳幽叶 最喜欢的水果：红毛丹 最喜欢的食物：菜花、蘑菇 最喜欢的饮料：橙汁 最喜欢的颜色：灰色 讨厌的事情：被人忽略 最害怕的东西：雪花 最不喜欢干的事：和灵异有关的冒险(但总是逃不开) 特长：冷静分析、与人沟通、耍帅 其他人物的情况等待本人整理后再次公布! 随时更新! 楔子 人，活在世上，没有绝对平凡的，也没有绝对伟大的，只不过是按照每个人各自不同的方式认真地生存，在不同的利益和欲望中享受生命带来的酸甜苦辣、意乱神迷、执迷不悟等等林林总总的新奇快慰，或大或小，只有量的不同，没有质的不同。 自己是谁?身边有谁?为了谁?为了什么?在做什么?将来会有什么?各种各样的问题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弃之不得。想往着逍遥世外逸情山水，不计过往。世间有谁真正得到了?亲情、友情、爱情，欲望……当抓住的时候，不一定珍惜;当付出无果的时候，胸中的妒火会焚尽一切理智;当苦苦追寻的时候，视身边的所有事物为空无，或许伤痕累累，或许皆大欢喜;当迷惘其中的时候，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徘徊在左右逢迎间消磨原本的满腔热情……生命真是神奇而独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正好反映了事物的多样性，构成了千姿百态的世界。“本来无一物，庸人空自扰。”但是，正是这无一物，成就了很多人无悔的精彩或者长久的等待。 人生过客匆匆，不知道这些人给你留下了什么?伤心的，开心的，委屈的，激昂的，踌躇的……这些纷繁复杂的事物，给你留下痕迹的人们，对你的心灵进行了怎样的洗刷呢?宽容、冷漠、错过或许都很容易出口，但是，当真正面对现实的时候，你的回答还是否如此简单? “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究竟是谁又经过了谁的窗前?温柔的笑容又是为谁而绽放?寂寞的胸怀又是为谁而开启?心灵上的深刻的铭痕又是谁的烙印?……诸多色相映在其中。 引用《儒林外史》中最令人想搬砖相向的句子：“这不过是个楔子，下面还有正文。” 第一卷 笔仙 序 黑夜，像一绵有生命的雾，卷着虚无汇聚的冰凉，笼罩着大地。今夜的校园由于电力检修，原本稍染尘嚣的灯光点点不在，路上相互依偎的恋人如鱼得水般隐入了黑暗的角落，上演一幕幕难捨难分的每日必经的戏码，白天此起彼伏的学术交流和辩论不在，朗朗的诵读声连回音都早已衰减为无穷小了，教学区又归于平静，夜色下的楼房则聚在一起开着座谈会，用超声波交流着彼此一天的繁忙。三三两两的黑影匆匆而过，无声无息，空留被划破的夜幕，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寻的东西。 第2页 柳幽叶独自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仰望着天空中那久违的点点星辰和略缺一角的月盘，轻轻地抖了一句“月快圆了，记得以前也看过这样的天空滴喵”，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只黑猫窜到她的脚边，蹭了蹭她的裤脚，随后只是直直地看她不停地叫着，像是要对她诉说些什么。她蹲了下来想抱住小猫，但黑猫扭开了身子，如闪电般跑了，消失在夜幕中，仿佛一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幽灵。忽然，一袭冷风吹过，她身体不禁一颤，清冷。于是，她拉了拉领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她自言自语道：“得快点走了，不然又要被守门大娘骂了。” 回想到大娘凶神恶煞般的脸孔，她缩了脖子，加快了脚步向着寝室的方向疾行。 五号楼的444寝室里，五片单薄的影子被蜡烛的光四散地投射到地板上，宿舍标配的桌子横在了中央，桌上摆着一纸、一笔、一蜡烛、还有两只由于过度惊恐而颤抖的手。 “她快回来了，你们倒是快点呀!”刘芳低声地催促道。 “你行，你来!都第三次了，笔仙不是没请来，就是请来了，什么也不说。我真的好想知道结果的。请笔仙到底灵不灵呀?”古明慧收回了发抖的手，用力捏了捏，不服气地反驳道。 “我也很想知道，尤其是关于那件事。”邱婵柔美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你担心什么!这次你一定可以的，关键是另一个是谁!”古明慧白了邱婵一眼，“我发现你总是这样，不知是过于谦虚还是特意显摆给别人看!” “我没有那个意思的。”邱婵低下了头，声音变得更轻了。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再不开始，她就要回来了。快点呀!”刘芳催促道。 “我有点怕，手都抖了。”古明慧不好意思地说。 “没什么好怕的。上高中时，我和同学请过的。听说，笔仙很温和却很灵验的。当时，它还算出我一定能够考上这所中玄理工大的，……”胡丽丽安慰道。 “好了，神婆，可是这几次的失败，你怎么解释呢?你没听说前几天14号楼有人在寝室猝死么师姐说那死相可恐怖了。好像是请笔仙没送走闹的呢!今天可是阴历14呀，我有不祥的预感。”古明慧神神秘秘地说。 “好了，什么也别说了。古明慧，你就会乌鸦嘴。你到底请不请?再不快点的话，她真要回来了就不好了。古明慧，别默默唧唧的了，麻利儿地。”看到古明慧摇了摇头而后收回了手，刘芳嘆了口气道：“行，我来。有什么的了!”刘芳拿起了笔，熟练地摆出了请笔仙的姿势，示意对面的胡丽丽配合自己。 在一阵咒语低沉地吟出后，笔开始在纸上游走。“你是笔仙吗?打勾或打叉。”刘芳低低地问着。笔动了，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两个人的手腕运动着，在纸上留下了蓝色的叉子。 “你知道我今年多大?”胡丽丽试探着问道。 “20。”纸上很快出现了这两个字。 胡丽丽小心地点点头。邱婵悄悄地拉了拉古明慧的手，小声地说“今天运气好，请来了!”古明慧点了点头，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在纸上静止了的笔桿。 “再试一次。”张小倩说。胡丽丽点了点头。 “请问，邱婵有没有男朋友?”张小倩偷看了邱婵一眼问道。 “有。”笔在一番快速挥动后留下了痕迹。 “快问那个问题吧!”张小倩催促着。 “请问，我们可以平安度过大学四年的时光么?”刘芳忙把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说了出来。其他人的诧异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笔又开始游走了，“做梦”两个红色的字留在了纸上。然后，笔又停住了。 “怎么会是红字呢?这明明是蓝色的钢笔呀!”古明慧惊嘆了。 “那么，我们会怎么样呢?”胡丽丽开始发抖了。她的手臂不停地颤动，但是笔却在一种莫名的强大力量下一动不动。 “死”一个红色的大字赫然在目，仿佛是从纸里面渗透出来的，字迹宽厚。邱婵抱住了古明慧，将头埋在了她的怀里。 “怎么样可以避祸呢?”刘芳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显然失去了往日的气势。又是一番游走，却没有留下任何字迹。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笔的游动越来越狂乱，带着刘芳和胡丽丽的手不停地移动。张小倩捂着自己的嘴，恐惧地睁大了眼睛。 “是谁要我们的命?”刘芳孤注一掷地投下了这句“重磅炸弹”。 笔依旧狂乱地暴走，什么也没有写下。突然，笔停住了，顿了顿，笔尖慢慢地横着抬了起来，巨大的力量拖着刘芳和胡丽丽两个人站立了起来。然后，她们紧握的笔像飞镖一样离手而出。在笔脱手的同时，蜡烛熄灭了。门开了，黑黑的楼道里显现出一个轮廓，笔擦着轮廓的大概是脸的位置飞了出去。 楼道的灯闪了闪，来人的脸在黑白交替中显得十分诡异。灯终于亮了。“这么快就来电了。”门前站着的柳幽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转身看着一屋子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的室友，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后走到了自己的床前，放好书包，拎着暖壶和洗漱用品走出了寝室。 第3页 其他五个人渐渐地动了动身体。“啊!”邱婵开始了尖叫。古明慧抽泣着赶忙捂住了邱婵的嘴，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胡丽丽的手还保持着笔脱手前的姿势，僵硬地站在桌前，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这回完了，笔仙没有请走，我们死定了。” 纸上的“死”字已经隐没了踪迹，显在上面的只有狂乱的蓝色墨水的痕迹。张小倩紧紧地抓住了身边的床帘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眼睛依然被某种东西牢牢地抓住。沿着她视线的延伸线寻去，只见对面寝室的门上扎着一支笔，深深地，深深地，仿佛也同时扎在了还在寝室的所有人的心房。刘芳犹豫了一下，试探地走了过去，用了很大的力气，把笔拔了出来。不远处的水房里传出了水流声，柳幽叶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嘴角流露出不自然的一弯。 五号楼444的门开着，玻璃窗耐不住从门口吹进的凉风的勾引，快速地被掀开了一个很大的缝隙。窗外，月亮隐入云朵之中，路旁的灯点亮了，像是提醒人们：夜才刚刚开始。 当柳幽叶推开寝室的门时，一切又归于平静。她的室友们都躲在了自己厚厚的床帘后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今天她们怎么了?刚刚的尖叫声好像是邱婵的，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呢，管他呢!柳幽叶在心里想着，手里却已轻轻地放好了所有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床帘。下铺就是好，不用因为回来得晚而打扰到其他人。柳幽叶躺在自己的床上，轻柔地用手抚着床帘上的大麦丁狗狗的图案，心里默默地道着晚安。不知道，今天会做什么样子的梦呢?应该还会是美梦吧。她想着，嘴角微微地向上翘起，然后蜷缩成一团抱着毛巾被，手里抓着一个长而白的物体睡去…… 第一卷笔仙 第一章 寂寞庄园 幽谷中，一座寂寞的庄园矗立在百花盛开的深处，小溪绕着庄园欢快地奔流，彩蝶翩翩，桃花开了，小溪的沿岸清香阵阵。庄园里的花园，仍旧是那么美丽，那么繁花似锦。幽叶看到了眼前的景色，甜甜地笑了起来，飞快地跑进了花园中的玫瑰丛中。 “秀秀，你在么?”幽叶大声地喊着。 几朵玫瑰花抖了抖，一个身穿绿衣的漂亮女孩头戴着编得很雅致的花环缓缓地直起身来，顺手捋了捋头髮，向幽叶招手示意。幽叶跑了过去，张开手臂拥抱女孩。感受着柔软的触感，留恋着温暖的怀抱，幽叶拼命地唿吸着秀秀身上的清新的草香，不知不觉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真是的，每次见面都是这个样子，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大色女一只呢!”秀秀浅笑着，却没有推开幽叶的意思。 幽叶松开了环抱着秀秀的双手，坏坏地笑了笑。“人家想你滴喵!只有在这里，在你的身旁，我才会感觉到温暖和快乐。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失去你的关怀。” “傻丫头!”秀秀颳了幽叶的鼻子一下，“别酸了，都可以酿醋了!走，我们去喝我新发明的秀外慧中、清丽可人、超级无敌美少女特制五花香茶!” “不是吧，又是新口味?上次的九转陈皮西瓜酿已经让我消受不起了，今天又来?不要了吧!”幽叶后退了几步，眨巴眨巴眼睛，装出一副可怜相。 “走了，这次不同于那次的，绝对好喝!我敢打包票的。”秀秀走过来，拉着幽叶的手臂摇了摇。 “真的?” “应该是吧，我还都没喝过呢。一定很好喝。”秀秀看了看天空，回味了一番自己制作步骤的构思。 “不是吧，又是我第一个喝?没喝过，你怎么能打包票呢?还是算了吧!喵?” “不喵!我对自己这个宇宙无敌美少女的品味、手艺以及我精心栽培的花朵的新鲜程度，茶叶的香醇等等等等都绝对有信心的!” 幽叶用力摇了摇头。 “不喝，就不给你讲故事!也不请你吃糕点了!你要想好噢!”秀秀严肃地说着，转身走进了玫瑰丛，又开始忙着修剪玫瑰。 “我认输!走吧。”在约有2分钟的沉默后，幽叶终于按奈不住了，“为什么总是我输呢?” “因为我是宇宙无敌超级美少女么!哈哈哈哈，吼吼吼吼……” 又是秀秀独有的那种超级有损形象的大笑，更准确点说应该是狂笑。唉!真拿这个大小姐没有办法!好像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灵光一闪，转瞬即逝，以前?不?看来只有岔开话题才能阻止这种极为不雅的大笑了。柳幽叶想着心事，用力地摇了摇头，而后伸手挽过秀秀的手臂，道：“走了，美少女。今天要给我讲镜花缘的故事哦。我最爱听里面写女儿国的那一段了。” “好吧，好吧!我的亲亲小叶叶小姐” “不要拿肉麻当饭吃嘛!小心被别人听见，误会我们la!” “会么?我不会介意的。” 两个人手挽着手向着不远处的美丽的庭院走去。其实她们都知道，这里只有白天，也只有她们两个人。 闻着秀秀特质的蛋糕香，幽叶张了张嘴，那不安分的口水要顺势奔流了。 “快点啦，人家的眼睛都快馋得流口水滴喵!要不，我先吃蛋糕吧。”两根手指支着一只贼爪子悄悄地走向了香味四溢的蛋糕。 “少来了!”秀秀一拍幽叶的手，“我说过的，先喝茶。”说着，一只装满了香死人的液体的杯子出现在幽叶的面前。 第4页 “这是什么呀?太怪了!”在喝了一口之后，幽叶顿了顿，说出了心里话。 “不好喝么?不会的!实在不行，我再去弄。”秀秀又开始了忙活。 “秀秀，我强烈建议你下一次一定要先亲自尝一下再推荐给我。”幽叶张开双臂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 “不可以，你一定要第一个喝!记住，只要你不会离开我，我都会把最新的最好的第一个呈给你的。”秀秀转过头来看着幽叶，严肃的样子有点可怕。 “那好吧!随你好了。”幽叶呆住了，恐惧爬满全身。 “乖了。小叶喵喵好好等着哦。”秀秀又恢復了原来的温和的眼神。 “喵!”刚才是不是我眼花了?幽叶疑惑了，用手背揉揉眼睛，十足一只小花猫。 “好可爱!”秀秀妩媚地一笑。 “秀秀，你说，是不是每个人都要有那么多的秘密呢?我的室友总是不和我说话，最初不是这样子的。好像她们总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今天，我看见邱婵、古明慧和张小倩哭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很无奈。” “别人是别人，不用在意的。” “可是，秀秀，她们是我的室友。大一的时候，我们都一直手拉着手快乐地分享彼此以前的经歷和小秘密的。”幽叶失落地看着地面，仿佛它比秀秀更加有吸引力。 “叶，她们是过客，我们才是永恆。不要让她们的闲事打扰我们的雅兴好不好?” “但是，但是，她们是我的朋友呀!朋友有难，应该两肋插刀的呀!记得以前有人这么教过我的。哎，教我的人好像就是你哦?” “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我都可以随你。别的什么你都可以忘记，但是千万要铭记：只有我，这世上只有我，才能给你温暖的。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好姐姐，永远……”秀秀的眼睛里的悲伤划过幽叶的视线，随后是紧紧地拥抱。 “秀秀，你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别这么肉麻了，超级无敌美少女，你都快把我抱散了架了!难道这是最新型的减肥方法么?”幽叶拍了拍秀秀的背，慢慢拨开了她有力的双臂。 “我怕你会忘记呢!我好怕会失去你，失去……”又是一次紧紧地拥抱。 “我知道了。喂，别抱那么紧好不?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你到底怎么了?对了，我的茶呢?我的故事呢?”幽叶觉得脖子凉凉的，身体被勒得越来越紧，不由得拍拍秀秀的背。这一次，幽叶不敢挣脱了，也不敢再打哈哈了，只是轻轻地抚着秀秀的背，感受着秀秀颤抖的身躯的温暖，闭上眼睛耐心地等着秀秀的好心情再次夺回阵地。 许久许久，秀秀才恢復了平静，顽皮地跳开。幽叶却失去平衡毫无形象地平爬在了地上，香唇和大地作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幽叶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快速跳了起来，惋惜地用手摸着双唇，大喊：“啊!我的初吻竟然给了土地!还是被你刚刚踩过的!你太坏了!明显欺负小孩么!居然利用人家的同情心!” “怎么样，又被我戏弄了吧!哈哈哈哈，吼吼吼吼……”秀秀又开始了她独特的大笑。 “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两个人开始了庄园追逐战，笑闹充满了这个独一无二的世界。 “好累!不跑了!我饿了。这次放过你，条件是立刻给我糕点，牛奶，故事会迅速开始!”幽叶放松了正在反剪着的秀秀的左臂，用力拍了一下随即放开了左脚的钳制。“跟我闹!你还差点。哼!” “我是让着你呢。人家怕弄伤你嘛!”秀秀揉了揉被弄痛的手臂，反击着。 “要不要再试一试?”幽叶开始扮出又要进攻的样子。 “好的，好的。怕了，怕了!糕点在桌上，牛奶自己倒，故事马上上场!上回书说到，林之洋被女王抓进宫……” 秀秀又开始了她的长篇故事连播。幽叶的手托着腮，坐在庭院的木椅上听着她讲故事。清风夹带着花香吹拂着秀秀的长髮，蝴蝶围绕在她的身边，时不时地停留在玫瑰上。秀秀的瓜子脸上表情丰富，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红润的脸颊，樱桃色泽的小唇，真像是画里面的仙子，人世间最端庄的淑女。弄得幽叶的眼也沉醉，耳也留连。真希望这不是梦。幽叶心不在焉地听着故事，脸上虽然挂着那明媚的笑容，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伤心慢慢地散开了…… 第一卷 笔仙 第二章 噩梦才刚刚开始 胡丽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不知道是在想着自己的大学生活该怎么过，想着那个没有来得及问出口的大家都关心的事情，还是在害怕那支请笔仙使用的笔的最后一掷。真的要死去么?不要，我还年轻，妈妈做的炒面还没有吃够，答应给妹妹做的洋娃娃还差一件好看的衣服，整天只顾着学习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生活，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没有和心仪的男生牵过手，说好要给明慧将来的宝宝取名字、当干妈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呢?我不会甘心的。 张小倩在她的上铺也是在辗转反侧，惹得床乱响。 “小倩，你醒着呢么?”胡丽丽压低声音问道。 第5页 “醒着呢。” “那要不要去wc呢?” “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动了。” “陪陪我好了，我有点……怕。” “真是拿你没办法!” 很快，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寝室，楼道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在去厕所的路上，必然要经过水房，小倩习惯性地往里面看了看，没有看见任何人。 “这么晚了，是谁在洗衣服呀?”走在前面的胡丽丽小声地说着。 “水房里有人么?”张小倩惊讶地看着胡丽丽，不小心说话声音大了起来。“嘘，小点声。你没有听见水声么?”胡丽丽惊讶地看着张小倩。 张小倩回身走进水房看了一眼里面正在洗衣服的人。但见那人头上盖着红色的毛巾，手在盆子里不停地揉搓着什么，水不停地流着，声音很响。怪了，难道是我刚才没有看见?不应该呀，就算没看见也听得见呀。张小倩想着，走了过去，试图拍那个人的肩膀。岂料，那人仿佛发现了她，缓缓地转过头，仰起了脸。“啊!……”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宿舍楼…… 刘芳迅速睁开了眼睛，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当她分辨出那正在尖叫的声音应该出自自己的室友的口中后，抓起一件衣服，迅速地冲出了寝室。 水房外，张小倩倚墙 坐着，捂着头用力地尖叫，声嘶力竭，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刘芳快步来到小倩的身边。小倩抬头看了一眼刘芳，随即快速地向后退着，怯怯地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刘芳慢慢地尽量靠近张小倩，口中安慰道：“不怕，不怕，我是刘芳呀，芳芳。” “刘芳，你真的是芳芳!芳……”张小倩的泪水一涌而出。 刘芳将自己的衣服裹在她的身上，抱住了她。小倩紧紧地抓住了刘芳的身体，在刘芳的怀中不停地抽搐，颤抖。 “出了什么事?你还好么?”刘芳抚着张小倩的头。 “丽丽，快……快去看丽丽!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张小倩不停地重复着，头抬了起来，神情涣散地望向水房，而后，手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重量渐渐地压在刘芳的身上。她晕了。 “小倩，你醒醒啊!你没事吧，小倩，醒醒!来人呀，救命呀!”刘芳用力地摇着张小倩，张小倩的手仍然无力地垂在刘芳的身边，没有任何反应。刘芳绝望无措的喊声像石子投入静湖，溅起点点涟漪。 楼道里的人多了起来，不少寝室的门打开了，胆子大的靠了过来，照顾张小倩。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又一次刺激了宿舍楼里所有人的鼓膜。一个女生，向后退着，手僵僵地指向水房里的人。接着又是几声尖叫。 刘芳顺着那女生的手指的方向向里看去，只见胡丽丽僵直地立在水龙头前一把一把地拔着自己的原本黑亮的长髮，手中的头髮都连着头皮，血色深处隐约可见惨白的骨头。她呆呆地站着，脚下一动不动。血顺着髮丝流到身上，顺着手臂延伸。头髮向前披着，盖住了脸，血水染红了她的维尼睡衣。刘芳的心不禁一颤，眼睛睁得巨大，惊讶和慌恐一齐涌上心头。 古明慧出现在了刘芳的身后，看着自己的室友浑身鲜红地站在水房中不停地拔自己的头髮，一撮一撮地。她膝盖一软，倒坐在了地上，眼泪不断地流了下来。 刘芳将张小倩的身体倚靠在墙上，然后奔向胡丽丽，用力抓住了她的双手。胡丽丽抬起了头，头髮混着血液粘粘地贴在了脸上，她的眼神呆滞，瞳孔放大，眼睛向上翻着，原本洋娃娃般可爱的脸庞扭曲得不成样子。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血红血红的。 “丽丽，醒醒!”刘芳用力摇着胡丽丽的身体，但是，此时胡丽丽的力气非常大，她的双手正在挣扎着想摆脱刘芳对她的禁制。虽然，刘芳曾经学过武术，但是，此时胡丽丽的力气明显大过了刘芳。她的双手被胡丽丽捏得很痛，渐渐地骨骼咔咔的声音悄悄响了起来。在力量相较中，胡丽丽的手缓缓伸向了刘芳的脖子，期待着在刘芳力竭的那一刻摆脱束缚一下子卡住她的脖子。 “死，死……”在她俩相持不下的时候，胡丽丽着了魔似地低唿着一声比一声大，咬牙切齿地不断从嘴里挤出这一个发音，重复着，重复着。水房外女生们的尖叫声和水龙头下传出的流水声成了伴奏。一时间，楼道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凄凉的惨叫。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紫色的身影穿过围观者和瘫软者的层层包围，出现在刘芳的身边，手中举起一串绿色的铃铛，在胡丽丽的眼前轻轻晃过。一阵香气四溢后，胡丽丽停止了挣扎，无力地倒在了刘芳的怀中。刘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扶住胡丽丽，喘着粗气。 紫衣人手搭上了胡丽丽的脉搏，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放心的时候，快叫救护车。胡丽丽已经失血过多了。”说着，她把脖子上挂的手机递给了刘芳，背起胡丽丽冲出水房，外面旁观的人迅速闪开了一个很大的通道，她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古明慧，然后扭头快速向楼下跑去。旁边也有人扶起了张小倩跟在那人的后面下了楼。原本静悄悄的宿舍楼很快就充满了关门声和喧譁声。 第6页 刚才光顾着和胡丽丽纠缠了，没有看清楚那个紫衣人究竟是谁了。刘芳嘆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迅速组织着如何对120说明情况。她看着那个手机想道：英文制式，紫色，莫非刚才那个人就是她。可是，那么熟悉的人站在面前，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我刚才没有看她的脸么?没有印象。不管了，打电话要紧。想罢，刘芳拨通了120，将目前的情况和她们的地址一口气说了出来…… 当她冲到楼下的时候，胡丽丽正围着已经被鲜血染透的被子，倒在楼管大娘的怀里。一阵风颳过，手中的手机不知道被谁接了过去，紫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刘芳这时候哪顾得上谁是紫衣人，一心只在昏倒的张小倩和胡丽丽上。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刘芳和随后连滚带爬下了楼的古明慧和邱婵一起看着宿舍楼门边的钟表，陪着时间等时间的流过，痛苦、无奈。没有人说话，只有抽泣声传遍楼道，也没有人能清楚地讲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凝重笼罩着所有人。 救护车终于来了。当胡丽丽和张小倩要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刘芳紧紧地抓住了医护人员的手，声嘶力竭地哀求着：“救救她们，求求你们救救她们……”“同学，放心，我们会尽力的，不要担心!”一位护士模样的人不停安慰着刘芳。邱婵依在楼管大娘的怀里痛哭不已，两条腿直打着寒颤。几位训练有素的医务人员检查了其他受惊吓严重的女生的情况，给她们打了镇静剂。古明慧紧紧抓住胡丽丽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嘴里念叨着“不要死，不要死!”她头髮散开凌乱地挡在眼前，精神恍惚。一位护士走过来，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给她打了针镇静剂，然后掰开她紧握胡丽丽的双手，把她扶到了楼管阿姨的身边，交待了几句。 在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外，一道紫色的身影悄悄地隐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静静地看着所有人的表现。医护人员的忙碌、宿舍楼里女生们的议论纷纷、当事人的伤势，都与她无关。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她披散着的长髮无风而起，紫色的长款睡衣罩着她均匀丰满的身体，掌中的手机闪动着曾经拨出的号码。“删除?”“确认。”她笑了一下，转身隐入了黑暗中。 救护车唿啸着离开了，带走了胡丽丽和张小倩，带走了刘芳的哀求，带走了古明慧的牵挂，却没有带走1998年9月的一个夜晚中玄理工大五号楼的女生们的噩梦。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一卷 笔仙 第三章 惊魂余响 一夜美梦不断，柳幽叶伸了个懒腰，换好了衣服拉开了厚厚的床帘。寝室里所有东西都没有变，只是少了两个人。古明慧躺在自己的床上。邱婵坐在古明慧的床边，倚着栏杆，睡着。刘芳呆呆地坐在寝室唯一的有靠背的椅子上，一动不动闭目养神。这是怎么了?柳幽叶迷惑了，摇了摇头。管她们呢?柳幽叶站起身拿起暖壶和洗漱用品刚要准备出门洗漱。此时，一道黑影闪过，刘芳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能和你说句话么?” “说吧。”柳幽叶放下了手中的暖壶，定定地看着她。 “跟我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好。”柳幽叶放回了所有东西，空着手跟在刘芳的身后离开寝室。她们出了宿舍楼来到了情侣们最喜欢的，也曾是她们最喜欢锻鍊身体的地方——中玄理工大的湖边。 “有什么事，说吧。是不是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你们这个样子很奇怪。” “你是不知道还是在装煳涂?昨天那个救人的紫衣人不是你么?”刘芳粗鲁地抓住了柳幽叶的领子，用力向上提，想拉近她俩的距离。 “放手!我不想伤你。我昨晚一直在睡觉，哪里也没有去，更不用说去救什么人了。一大早起来就被人冤枉做了什么事，真是奇怪。”柳幽叶没有反抗，只是严肃地说着，眼中浮现出疑惑的光，毫不躲避地正视刘芳。两人对视了一会，刘芳松开了手，眼泪一涌而出，唿吸变得急促了起来，最终变成了恸哭，所有的悲伤一下子宣洩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我们的女强人，神经最大条的武林高手，今天怎么像个小女人似的了!”柳幽叶因为刚才的事情，气鼓鼓地挖苦着刘芳。刘芳索性蹲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五分钟过去了，刘芳还在哭。柳幽叶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了，拿出手绢递了过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胡丽丽呢?张小倩呢?你别哭了，哭花了，就不好见人了。来，站起来，跟我说清楚。” 刘芳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把手搭在了柳幽叶伸出的手上，一用力，站了起来，气息渐渐地缓和下来。她说：“昨晚，好像是闹鬼了。小倩受惊吓过度，昏了过去。丽丽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不停地揪扯自己的头髮，我拦着她的时候，她的力量大得惊人，我都拦不住她，还差点被她掐死。后来，她失血过多，送医院了，现在吉凶难料。她们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现在回想起小倩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她当时的惊慌失措，丽丽浑身的鲜血，我就好恨我自己!我没有保护好她们!我算什么武林高手?”刘芳自责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又蹲了下去，眼泪又像是开了闸的泄洪之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第7页 “那么，是谁救了她们滴喵?你说胡丽丽当时失去神志、力量惊人，你还差点着了道?还有，什么紫衣人?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滴喵?”柳幽叶平静地说着，像往常一样声音中没有太多注入感情的起伏。冷漠，常常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柳幽叶。 “昨晚，是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人用一个很奇怪的铃铛制止了丽丽的失常的。我当时只闻到一阵香味，丽丽就停止了和我的对峙。然后，她交给我一个紫色手机，让我叫救护车，她自己背着丽丽下了楼，之后就再也没找到她。我觉得那个时候，我好无力，什么也帮不上，谁也保护不了!”刘芳又一次精神崩溃地大哭起来。或许，她只有在柳幽叶面前才会显露出软弱的一面吧。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借给你我的肩膀，靠一会吧，一切都会过去!任何人都不是万能的，不可能面面俱到。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强者，也没有永远的弱者。”柳幽叶嘆了口气，也蹲坐在地上，稍稍靠向刘芳。刘芳抽泣着，终于忍不住靠在了柳幽叶的肩膀上哭泣，仿佛天都塌下来了。 又过了一会，刘芳哭累了，擦擦眼泪，又抓起柳幽叶的手绢拼命地擤了好久鼻涕。柳幽叶皱了皱眉，心里很可惜那块手绢，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了?哭够了么?走吧，要上课了。”柳幽叶扶起刘芳。 “那个人真的不是你么?你也有紫色的手机，也有紫色的睡衣，这些特徵都吻合呀!” “我还有紫色的发卡，紫色的围巾，连你刚刚擦眼泪的手绢也是紫色的。你想想，要是我做的我会不承认么?照你所说的，如果是我，那么我的睡衣上肯定会粘到血。你回去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么?”柳幽叶非常无奈地为自己辩解。刘芳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一晚上的折腾弄得刘芳身心俱疲，无力地靠在了柳幽叶的肩膀向寝室的方向走去。一个五大三粗的女生依在比她矮小的女生肩膀走路，瞬间成了学校一道风景线，引来一片议论纷纷。一个身材修长单肩背着大旅行包的短髮美人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个人的背影，烦恼地自言自语道：“难道现在中玄理工大里时兴女同么?靠得那么近?天啊!我可怎么办呀?像我这么美的人会不会被那种人纠缠呀?太可怕了!”美人回头看了看，原本聚焦在她背后的目光瞬间涣散得无影无踪，从聚光变成了散射。美人低下头，轻撩了一下柔顺的头髮，(当场有几位仁兄鼻血泉流)快步走向一幢教学楼，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一不小心闯了祸。 仿佛听到了背后那位美人的话，柳幽叶回过头像找出那个大放厥词的人。她扫视一周，认定那个正回头的人就是目标，冰冷滑过，转瞬即逝。千万别落在我的手里滴喵，她在心里大喊着，用劲跺了下脚，陪着刘芳回寝室。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刘芳删除了对柳幽叶的怀疑，舒了口气，不禁抬头，竟与邱婵的目光相遇。 “你和她出去过?”邱蝉柔和的声音响起。 “没有，我刚才只是去外面吹吹风，一会还有课呢。”刘芳撒了个谎，心里默念：“好险”。 “如果，你没有忘记昨天的事情的话最好还是和她保持一点距离。我知道，你们以前的感情一直很好。但是我们的感情应该更好，也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你也受到像丽丽她们那样的伤害，太可怕了。”邱婵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刘芳低下了头，她是最不喜欢看女生流眼泪的，可是这秋蝉显然是典型的水做的人，有那么多的眼泪要来报答大地的哺育和世人“前世”的恩情。“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她的原因啊!” “可是，昨天我们请笔仙究竟要问什么问题，你没有忘记吧!”邱婵停止了哭泣，冷冷地看着刘芳。 “我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怀疑任何人。我的警察老爸和神探老哥都教育我，什么事情都要讲证据。没有证据，不能随便下定论，冤枉任何人。你让我怀疑她?请给出证据!”刘芳厉声训斥着邱婵。 “你……”邱婵气愤地瞪着刘芳，灼热的目光如果实体化，估计可以将她烧烤成八成熟。一时间，二人无言相对，空气凝固了。只听见，时钟的嘀嗒声和窗外的喧譁。玻璃窗上，慢慢显现出一个面部模煳的影子，仿佛在吐着气，咧开了貌似嘴的部位，一滴血滴在窗台上，“嘀嗒”。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们!”古明慧大声喊着，突然睁开了眼睛。其他两人的目光都瞬间晃过彼此，聚集在古明慧的身上。古明慧抓住了邱婵的手，冷汗湿透了睡衣，声音颤抖：“我梦见丽丽浑身是血地在我的怀里哭，让我给她报仇。好可怕，好可怕。她的眼睛是向上翻着的，看不见黑眼珠，一半头皮握在手里，脸扭曲得厉害!”说着，她放开邱婵的手，伴随着讲述，手在脸上身上不停地比划，“丽丽呢?那只是个梦对么?” “不，那不是个梦。”刘芳看着昔日清丽可爱的小家碧玉——古明慧，立刻否定了她的假设。 “不，你骗我的。丽丽一会儿就会推门进来，告诉我你在骗我，逗我开心的。然后，我们会像平时一样打闹着去上课。”古明慧歪着头注视着邱婵，“小婵，你最好了。说，刚才芳芳是在逗我开心的。说呀……”古明慧抓住了邱婵的手，热切地期盼着一个与事实不符的谎言。 第8页 “你醒醒吧!昨晚上你看到的是真的!”刘芳忍不住打了古明慧一个耳光。 “不……”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震撼着444房间里所有人的耳膜，也击破了她们好不容易建筑成的心灵防线。霎那间，三个人的眼泪迅速地流淌了下来…… 寝室的大门打开了，一道紫色的身影窜了进来。看着眼前的三个泪人，柳幽叶的心一阵抽搐，主管痛觉的神经中枢又开始运作。她摇了摇头，放下洗漱用品，拿着书包走出寝室，小心地掩上了门。向教室走去的路上，柳幽叶的脚步沉重。无论她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出现了什么误会，她们曾经都是很好的朋友，都是一同打闹的玩伴，也是一起为了备战期末考试而挑灯夜读的战友，更是在情人节那天手牵手环游学校一周的无聊人。现在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们很可怜的。自己怎么还是这么幼稚滴喵?不是说好以后不管任何人了么?柳幽叶无奈地摇了摇头，向着教室奔去…… 第一卷 笔仙 第四章 隔壁班的借宿生 上课前，教室里的人们都在谈论着昨晚的惊魂事件。坐在第一排的柳幽叶总觉得自己的背后树着一个高功率的加热器，不停地烤着自己。人都是很八卦的，并不像《三字经》里写的那样：“人之初，性本善，”应该改成“人之初，性八卦”才对嘛。偷窥本来就是很多人想做的事情，不然怎么又有那么多人想去揭露那些名人的隐私呢?有什么意思?…… “同学，这个，请问里面的座位有人么?”一个很中性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柳幽叶的胡思乱想。后面的加热器被人关了么?好像温度不是那么高了。柳幽叶心中不禁窃喜。 “没人，”柳幽叶扭过头，想看眼前这个人，可是，他怎么那么高呀!无奈，柳幽叶的眼睛从腿看起，一直缘“木”才求到“鱼”——这人的脸，很好看的生物啊!怎么是这个人?“对不起，同学，你长得这么高，坐在第一排，你不怕后面的同学看不到黑板么?”柳幽叶不客气地说着。 “这个，我的视力不好，我想坐得近一点。”美人委屈地向柳幽叶眨着眼睛，千娇百媚。 这人是不是狐狸精转世呀?怎么这么冷，教室里的天不会说变就变吧!柳幽叶打了一个寒颤。 “坐我旁边吧。我想我后面的人都不介意的。”后面有一位男生殷勤地向这位美人献媚道。 空座另一边靠过道的男生很绅士地要接过美人的书包，并趁机凑到那人的耳边悄悄地说：“听说，昨天那个女生所在的寝室闹鬼了，还有两个人送进医院了，我劝你还是少惹麻烦吧!这个柳幽叶向来就不好相处，太冷了。” “不会吧，这个，我最讨厌怪力乱神的事情了!多可怕呀!”美人又是柔弱地抱了一下肩膀，引来更多的男生怜爱的目光。而柳幽叶又是一阵后背发凉。还好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她心里庆幸不已。 “好吧，我坐第二排好了。反正也差不到哪去。”美人接受了两位男生的好意，坐到了柳幽叶的斜后方。 上课了，一节课相安无事，柳幽叶只是时不时地感觉到有人踢她的椅子，很是讨厌。不过，柳幽叶向来很聚精会神地听课，这些烦扰不算什么了。 “那个4班的柳幽叶是不是太冷血了?自己的室友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还来上课，不去照顾同学。”同学甲指着柳幽叶的后背说着闲话。 “听说了么，今天早上她们寝的另外三个人抱头痛哭，可悽惨了!” “这才对嘛。尤其是那个品学兼优的邱婵，早早就跑去医院陪同学了。谁像她呀，还有心情听课。” “什么呀，她昨晚睡得好着呢!连寝室都没出。送那两个人走的时候，根本没见着她的人。” …… 后面很多人又在议论着昨晚的事。更有些男生小声地讨论着这位美人的来歷。 “同学，你是来旁听的么?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呢?”美人左手边的殷勤男一号搭讪道。 “我是新转到中玄的，今天第一天来上课。”美人不耐烦地看着身边几个口水快流出来的男生，不动声色地回答。 “我们真有缘呀，第一天上课就能坐在一起。”殷勤男二号的桃心眼非常明显，“能知道你转到几班么?我们学工科的男生多，男女比例6：1呢，我好帮你介绍你们班的男生认识，女生的话你回寝室就认识了。” “电子系一专业五班。”美人的眉头皱了一下，“我是要走读的，不过，家里出了点小事，要在宿舍住几天。想认识一个住附近的同学，好帮我早点熟悉环境。”最后一句的声音有点高，仿佛是说给柳幽叶听的。 “我就是五班的。我叫常浩，是宣传委员，下了这节大课我带你认识一下我们班的所有同学。女生那边好像是住五号楼445房间，一会儿团支书带你去安排寝室。”凑过来一个长得很像小豚鼠的白净男生，忙不急地自我介绍道。 “好呀。今天我真是幸运呀!”美人莞尔一笑，顿时媚气把周围所有见到的男生一概迷倒。 把她的笑容录下来，进行解码再加一个功率放大器就可以制造一个胜过原子弹的东西了，那杀伤力绝对可以把日本岛的男人全部轰平，造成生物种群失调，然后……柳幽叶又开始胡思乱想，脸上仍然很平静，其实心里早就笑翻了。 第9页 又是一节课无事，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作四散科。五班宣布举行班会欢迎新来的同学。柳幽叶所在的四班也宣布举行班会，但是地点是在系主任办公室。 会议室里挤满了四班的同学，女生就只有柳幽叶一个人到场。系主任“废话刘”扫视了一遍所有到场的电子系一专业97级四班的学生，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千篇一律的废话：“今天，我们聚集到这里是为了谈一谈昨天晚上在你们班女生寝室发生的小事情(还小?都两个人进医院了，其中一个生死未卜。)。大家是唯物主义者，在座的还有一部分是入党积极分子，甚至是党员，我们不相信什么神鬼的东西。这个世界是物质的，不是意识的。有神论只会欺骗那些愚昧的人，像我们这些20世纪末的大学生，跨世纪的新一代，不能被那些东西所欺骗。要坚定地走马克思主义道路，高举邓小平理论的伟大旗帜，不要相信那些无稽之谈。……(以下省略10000字)” 一个半小时后，系主任接到电话离开了，班主任又开始简短的总结：“其实，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要了解一下情况，也要交待你们不要将这件事宣传出去，影响不好。懂么?其他的没什么了。作为同一个班的同学，大家应该互相帮助，尤其是班干部，应该多关心一下群众。”班主任此时的眼镜中闪着诡异的光，眼睛盯着柳幽叶。柳幽叶感觉又有什么阴谋在设计自己，顿时微微打了一个寒颤。“就这些了。回去准备吃饭吧。柳幽叶，你留一下。”柳幽叶刚要迈出的脚停在了半空中。 “我开门见山地说好了(怎么说随你了，柳幽叶的心语)。我已经向刘芳和邱婵同学了解了一下情况，她们说是相信迷信玩什么请笔仙游戏才引来的灾难。我当场批评了他们，什么神、鬼的东西都不要相信。她们说你没有参加。鑑于古之训‘小心使得万年船’，我想让你暂时住在别的寝室，也就是和五班那个新转来的同学住在一个单独的房间——5号楼447，也就是你原来的寝室对面。” 柳幽叶的眼睛突然惊讶地睁大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原有的平静。 “一来，人家是新来的同学需要人帮助，无论是在学习上、在生活上还是在安全问题上(那傢伙还真的存在安全问题，今天有很多人对他色心四起呢!柳幽叶的心声);二来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三来是为了不要影响你的学习。你有意见么?”班主任看着柳幽叶，等待她的回应。 “我只是暂住。虽然，您也清楚我和同寝室的其他五个人之间除了一点问题，感情不是很深厚，但是我这时没有理由抛弃她们不管。更何况，那个新生没有常住的意思。所以，行李就不用搬了，我只是去那个房间睡几天而已。”柳幽叶不假思索地表明了态度。 “好吧。”班主任点了点头。柳幽叶转身走了。“这么冷漠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不过，那个新来的女生还真是漂亮呢!”班主任笑了笑，挠挠头，一番回味突然冲击了一下大脑，不禁吞了吞口水。 女生寝室，多少神秘笼罩的地方，多少男生魂牵梦萦的天堂，本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嘿嘿!跟在楼管大娘的身后，在6位美女的陪伴下，新生想着很多yy的事情，不免诡异地笑了笑。看在身边人的眼里，真是百媚顿生。 五号楼447寝室里，七个人正在忙着打扫。原本没有人住的空房间，迎来了5年来的第一个主人。五班的女生们像捧着明珠一样殷勤地对待这位美艷动人的同学，无微不至。“你就带这么少的东西呀，不够用的话就来我们寝室用我们的好了。不用客气。”吴艷拎着新生的旅行包，自来熟地对新生说着，“听说4班的那个柳幽叶要先陪你住。你真是可怜，居然和全年级最怪、最冷血的人住一个寝室。不如，你和班主任他们说说，我们寝的女生轮流陪你好了。” 果然如此!新生的头上顿时出现了诸多的黑线，都怪这张脸，每次都这样。“没事的，像我这么可爱，不会有人对我不好的。不是么?这个，你们先去忙自己的好么?这个，我，想自己收拾一下屋子，自己整理东西。这个，你们应该明白吧。”新生尴尬地说着，好像是有难言之隐。 “有什么的了!怕我们知道你的尺寸随便乱说么?不会啦!要不，作为交换我们把尺寸告诉你好了。这样没问题了吧!”李诗雅的话差点让新生的下巴与地面亲密接触。现在的女生怎么会这么“开放”呀!新生不禁感慨了一番。李诗雅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心想：也不知道常浩他们是不是说话算话。弄得到新生身材的第一手资料的话，请吃一周的大餐呢。 “我，这个，想休息一下，好么?”新生变得结巴起来。 “我们陪你好了，顺便聊聊天，介绍一下咱班那些龌龊的男生。也好给你提个醒，别被他们骗了。”徐静把手搭在了新生的肩膀上，发现新生的身上已经出了很多汗，但是，汗水中夹杂着一种特有的海洋的清新味道。徐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真香，你是不是涂香水了?什么牌子的?” “……”新生已经快忍无可忍了。 就在新生要应验鲁迅老先生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至理名言的千钧一髮，柳幽叶推门进入寝室。 第10页 “那么，你就好好休息，慢慢整理东西吧。我们先走了。”吴艷临走前不忘抛了一个媚眼。屋子的主人不免一阵大寒。 “保重!”徐静像老鼠见了猫般的蹿出了寝室。 “我们还会再来的，大家联络感情的时间还长，来日方长好了!”李诗雅的话令新生高唿了一声，“不会吧”，随即倒在了床上。其他三个人恋恋不捨地看着新生的行李包，嘆了口气，走掉了。 柳幽叶强忍着吐意，面目表情竟然没有一丝的变化，仍然是冷冷的。她抱着自己的铺盖，顺手拉着一个箱子，向着这个房间的自己床位相应的床铺走来。她放好东西把铺盖撂在床上，坐在一边，准备打开自己的箱子开始整理的时候，新生朝她走来。“喂，那个床位是我先看上的，你不要抢哦!”说着，新生一下子坐在了还没有铺过任何东西的床边，一副很无赖的嘴脸摆在那里。 “那么，我睡你上铺好了。”柳幽叶依旧是那么冷冰冰的。 “本人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一张床!晚上要是你睡觉不老实的话，那床吱吱呀呀地，好吵!” 柳幽叶把铺盖转移到和那张床直接相接的床上。 “不行，你会偷看我的。那里不安全。” 柳幽叶低下头，放下了手里的所有东西，一道紫影划过，她一个左直拳攻向了新生的前胸，新生一闪身站了起来，柳幽叶化实为虚，一个侧踢把新生逼向了墙角，右手一晃，从铺盖中抽出一个白色的物体横着送向了新生的咽喉，随后，两个人的动作都静止了，一阵风颳过，窗帘随风拂动。 “你就是这样欢迎新室友的么?怪不得别人说你怪、冷血。”新生很不服气地说着，嘴嘟得很高，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这个男的怎么混进女生寝室的?”柳幽叶狠狠地说，手里的东西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只见那物体细长，被白绫裹着，却仿佛在散发着寒气。 “你什么意思?你认得出我是那男的?”新生眨巴眨巴的眼睛里闪着星星一样的光，一种很难形容的矛盾笑容浮现了出来。 “是。”真不知道，学校那些人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档案上也应该有的吧。柳幽叶心里想着，嘴里却没有说出来。 “太好了!你是第一个一眼就知道我是男生的人呢!” “名字?”柳幽叶皱了皱眉头。 “秦香君。”止不住的感激从新生的眼睛里满溢出来。 “请问，秦香莲是你什么人?” “表妹。”新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个答案令柳幽叶差点栽倒在地，但是她的手却从来没有离开白绫裹着的物体所威胁着的秦香君。柳幽叶顿了顿，又开始发问，“来这里的目的?” “抓鬼。” “谁叫你来的?” “你们学校的正副校长花重金请我来的!怎么样?来头大吧，不要小瞧我或者是惹我哦!也别到处去宣传哦!” “哦，很坦白滴喵。”说着，柳幽叶持着那不明物体的手放了下来，摇摇头，心想：我看是你自己到处张扬才对吧，我去对谁说呀。 “该我问你了!” “嗯?”柳幽叶一愣。 “名字?” “柳幽叶。” “爱好?” “你管不着。” “三围?” “……” “这个，我是在想，一个女生身手那么好，而且随身带着一把剑，不会没有原因吧。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的目的?”秦香君没有放过任何反击的机会，一伸手拦住了正要回去继续收拾东西的柳幽叶。柳幽叶条件反射似的提剑相抵，白绫包裹的一端散开了，露出一个紫色的剑柄。 “学习。” “就这些?” “是的。” 秦香君的手放了下来。柳幽叶瞥了他一眼，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个，你怎么不问我来抓什么鬼呢?你都知道我是男生了，还敢和我住在一个寝室么?你刚才不会是在诈我吧?还哄得人家怪高兴的!你上学带剑干什么?……”秦香君一脸的迷惑，搔搔头，不停地发问。 “很烦啊!闭嘴!你是男生又怎么样?我对你没兴趣滴喵!你抓你的鬼，我上我的学，各管各滴喵。”柳幽叶把铺盖放在与秦香君隔一个过道的下铺上，扭头瞪着他声音无起伏地从口中发出。 “你真的一眼看出来我是男生?这个，神啊!你还是眷顾我的呀!”秦香君双手交叉做出祈祷状满怀感激地抬头望了一眼布满蜘蛛网的屋顶，张开双臂向柳幽叶冲来。柳幽叶左手拿着剑比划在了他的胸前，摆出随时可以噼死他的架势。秦香君张开的双臂停在了半空，无奈地放了下来。他的眼睛闪着可怜的流浪狗眼中常有的期待收留的光芒，引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那么，这个，握个手总行了吧。以后的几天我们是室友了。”秦香君又扮出超级可怜的样子，同时伸出了他白嫩细长的手。 “好吧。”柳幽叶放下剑，站起身，伸出手在秦香君的手上拍了一下，冷不防被他抓住用力捏住了。 第11页 “你!”她冷冷地看着他。 “报你刚才让我丢脸的仇。偷袭算什么本事?这个，有本事光明正大地决斗，我就不信本少爷能输给你这个小猫丫头!说个话也说不清楚，这个，总是滴喵、滴喵地叫唤，要不是你那副万年扑克脸，我还以为这个学校里多了一只人猫呢!”秦香君一口气把话说完，只见一道绿光划过，柳幽叶的手已经震开了他的禁锢，他觉得自己的头很重，当场晕了过去，直直地砸向她。柳幽叶一闪身，秦香君大势所趋地给对面楼的所有兄弟(对面宿舍楼住的都是男生)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第一卷 笔仙 第五章 再请笔仙 夜深了，十五的月亮升到了头顶，月光洒了下来，却被地上众多的灯光沖淡了，隐入无名的角落。秦香君缓缓地爬了起来，坐在地上，搔搔头，回忆着自己晕倒前的种种。“绿光?怎么回事?那个女生是什么来歷?不会……” 门开了，寝室的灯亮了。“醒了?”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看样子是刚醒，你昏迷了大概12个小时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秦香君用手捂住了身体，惊恐地看着柳幽叶，“救命呀，这是什么室友啊!我不干了!” “太假了!不过，对不起!我也不想那样滴喵。”柳幽叶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你，这个，给我说清楚!”秦香君不依不饶。 “快收拾一下吧，快熄灯了。那个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话音刚落，灯就灭了。 “阿嘁!坏了，差点忘了正事!”秦香君打开旅行包，翻出一个蓝色的牛仔布口袋，冲出门去。 由于昨晚的事情，今晚没有人敢在宿舍楼四层西侧的水房洗漱，全都聚集到了东侧的水房，除了柳幽叶。她像往常一样仍旧来到自己常用的水龙头前，像往常一样洗漱。走廊里的人都侧过头来看她，像是在研究怪物。 444寝室里，邱婵、古明慧、刘芳三个人神色凝重地围坐在桌前。桌子上仍旧放着一纸、一笔、一蜡烛。在烛光的摇曳中，三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你想好了么?”邱婵原本柔美的声音被沙哑的低吟所替代。 “我问过了很多人，她们都说如果没有送走笔仙的话，最好再请一次，然后好好地送它走。”刘芳拖着奔波了一天的身体严肃地说。 “可是，还不能证明昨天攻击丽丽她们的是我们请的那个笔仙呀!”古明慧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同意刘芳的意见，我也认为不妨一试。如果不是笔仙的问题的话，丽丽她们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怎么会出那样的事情呢?” 邱婵又开始哽咽，一副柔弱的身躯倚靠着古明慧的床栏杆上。 “我建议让她也回来参加，毕竟她也是我们寝室的一员。”刘芳小声地建议到。 “绝对不可以!她要是回来了，笔仙肯定不会来了。她那么邪乎，我们还是不要招惹她了。万一，她比鬼还可怕，你该怎么办呢?”邱婵语气很硬地说。 “对呀。你别忘了我上次的事情是因为什么谁?”古明慧白了刘芳一眼。 “好了，不让她来就不让她来好了。我们开始吧!来吧，慧。”刘芳抓起笔，将手伸向古明慧。 刘芳刚念完咒语，烛火就变得摇曳得急，地上的影子忽明忽暗的。邱婵马上钻进被子，只露出两只睁得大大的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纸。在一个蓝色“叉子”出现在纸上之后，所有人的唿吸都变得很急促了。 刘芳她们还没有询问任何事情，笔就变得非常的烦躁，比上次还大的力气拽着古明慧和刘芳的手上下翻动，“死，死，死……”，一连串她们最不想看到的红字出现在纸上。那红色俨然像昨夜胡丽丽身上的鲜血。刘芳她们忙不迭地想请笔仙走，死活不肯放开手中的笔。又是一番上窜下跳，手中的笔带着她们起来又坐下，古明慧的手腕已经被磕得多处青紫，刘芳的小臂已经划出了一道口子，血不停地流着。 “芳，我快坚持不了了!”古明慧满身冷汗，手不停地颤抖。 “明慧，一定要坚持，为了丽丽，也为了小倩，更为了我们自己。”刘芳的情况不比她好到哪里，脸色苍白地已经可以去做电影中的女吊了。 “影子，你们看影子。地上有三个影子，算上我的是四个!”邱婵尖叫着说出一个事实。 “啊……”古明慧彻底崩溃了，笔重重地穿过桌子，深深地插入地面。烛火又灭了。 “你们没事吧!”门开了，探进三个脑袋，正是年级里最好心、最好事的三人组：李诗雅、徐静、吴艷。 “我们可能死定了。”古明慧有气无力地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吴艷坐到了古明慧的身边，屈肘顶了一下古明慧的腰，“别那么担心么。白天，你们老师讲的很清楚，这是意外。胡丽丽是精神压力过大造成的，经过治疗一定会康復的。张小倩只是惊吓过度，已经有专家给她做心理辅导呢，不会有事的了。” “是呀，别整天疑神疑鬼的。哪有那么多神鬼被你碰上呀!”徐静一边狂点头，一边随声附和。 第12页 “别想了，睡觉吧。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那些的。”李诗雅清了清嗓子，好像又要开始作报告了，“白天老师们教育得很对，你们都在悲伤之中，没有好好听，就知道哭了。我们三个可是深刻领会了我们英明的系主任的主要精神了。要不要我们帮你们回顾一下呀?”李诗雅诡异地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之极。可是在古明慧的心中却又勾出了另一个影子——胡丽丽，难免又是一阵神伤。 “不用了，我们想休息了。”刘芳冷冷地拒绝了她们的好意，把她们逐个推出寝室的门。当她最后推李诗雅出去的时候，李诗雅把她拉出门，小声对她说：“你好像和那个柳幽叶的关系非常好。能不能帮我问一下她，那个新生的三围尺寸?”看到刘芳摇了摇头，李诗雅双手合十不停地在胸前比划着名，哀求道：“拜託了!弄到以后我请你吃冰棍，帮你租5本漫画书好不好?” “我们寝室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们的心情都不好，再说吧!” “我一周的大餐!”好事三人组的喊叫声惹来了她们对面寝室用力的摔门响。 寝室门总算是关上了，刘芳嘆了口气对古明慧和邱婵说：“放心，有我在呢。” “嗯，睡吧，我很累了，以后就我们三个相依为命了。”邱婵轻轻地说。 她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在地上插着的钢笔旁边，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一张丑陋的脸浮现在地面上…… 第一卷 笔仙 第六章 水房里的洗衣人 一大清早，三个人手拉着手来到医院。 “为什么不让我们看看同学?她们到底怎么样了?能不能告诉我们呀!求求你们了。”古明慧哀求道。 “对不起，我们没有办法。这是你们学校领导的要求。请你们理解。”医务人员摇摇头。 “告诉我们她们是否还安全就行了。”邱婵柔若秋波的双眼望着那个人。 “我只能说，她们的情况都基本在控制中。” 三个人失望地离开了。一个身影从加护病房专区钻了出来，看着那三个人的背影，隐隐地感觉到了她们身上传来的阵阵危险的气息。 “那个胡丽丽身上的鬼气太重了，而张小倩身上却基本感觉不到，怪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弄错了?”秦香君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阵，“昨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严肃地问着主治医生。 “昨天下午，胡丽丽的病房里的仪器突然一齐发生故障，胡丽丽突然坐了起来，拔掉了插在她身上所有的管子，弄坏了仪器，摔破玻璃杯，拿起最大的一片玻璃，自己走到特护病房的镜子前，照着镜子，竟然把自己的脸皮和头皮割了下来。太可怕了，我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事情。” “那么她割下来的东西呢?” “不知道，我们把所有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医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秦香君。 “知道了。请问，监控室怎么走?” “这栋楼尾楼107。他们好像是把录像带交给了警方，怎么说也是死了人的。不过，应该有拷贝。” “谢谢!”秦香君转身离去。 又是一整天的课，444房间剩下的人仍然没有出现在教室，所有人都议论纷纷。不过，更多的人都在谈论惊鸿一瞥般只出现在电子系课堂上一节大课的秦香君。 月亮又升到了顶空。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而今天的月亮似乎更喜欢和厚重的云彩玩捉迷藏，于是夜异常的黑暗。 在444房间中，剩下的三个人正在谈论着令她们感到非常沉重的话题。“今天去医院，医生还是不让我们见胡丽丽和张小倩，怎么回事呀?不知道她们现在的情况，我好担心呀!” 邱婵哽咽地说道。 “今晚，我觉得还会有什么事发生。”古明慧的眼睛深深的凹了进去，憔悴了很多。 “我会保护你们的。”刘芳暗自下了决心。 “芳，我怕。”邱婵怯怯地缩了缩身体。 “不要怕。”可是刘芳的心理非常没底，前天要是没有那个紫衣人，自己也许就没命了。今晚要如何度过?刘芳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寝室的门。 楼道里的人越来越少，渐渐没有了脚步声。夜深了。柳幽叶躺在自己的床上，没有锁门，抱着毛巾被准备睡觉。可是，不管怎样都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有个声音在重复着一句话：“保持清醒，否则，你将会失去你所珍惜、你所要保护的东西。”既然睡不着，柳幽叶干脆坐起来，打开应急灯看着今天老师刚讲的《电路分析基础》。秦香君自从出去就没有回来，不知所踪了。 刘芳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忆起一年来六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胡丽丽圆滚可爱小天使般的身材、洋娃娃样的大眼睛，小嘴唇，长长粗粗的辫子曾经是她们其他人最羡慕的，也曾经是她们的逗丽丽开心的道具;张小倩大条的神经，总是令人哭笑不得，尤其是那次别人给她递来邀约的纸条，她却转交给了身边的邱婵;柳幽叶冰冷外衣下的调侃情结，她总是喜欢一鸣惊人，总有不同的想法使她们开怀大笑，还有那出神入化的身手，要不是亲眼看见她当街教训偷钱包的小偷，谁都不会相信这个冷面魔女竟然会见义勇为，这也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还有，当她们出现误会以后，她们最后一次来到湖边锻鍊，叶对她说“替我好好照顾她们，保护她们”那忧伤的眼神。而现在，她们都不在身边，丽丽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小倩的神志不清，而小叶和她们虽然近在咫尺心却隔着万壑高山。想到这里，刘芳的眼泪不停地流着。谁成想，外表强悍的她也有小女儿的情思。刘芳从口袋里找出手绢，悄悄地擦着眼泪，手绢里独特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渗入她的心房，暖暖的。看着柳幽叶昨天早上递给她的手绢，刘芳心想：也许只有在她面前我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脆弱的小女生吧，师父。 第13页 深深的小巷里，古明慧摸索着寻找出去的道路，呜咽悽惨的哭声响起，一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带我回去，慧，这里好冷，我好害怕!”丽丽!古明慧迅速分辨出了胡丽丽的声音。“带我回去，我好怕!”“丽丽，是你么?”古明慧转过头，只见一张没有面皮的脸上血肉模煳，森森的牙齿一开一合。 “啊!……”古明慧很快感到一种被抽离的痛苦，忍不住想尖叫出来，可是只有微小的声音顿了一下，就再也没有了。喉咙像火烧一样。 “慧，是你么?你去哪里?”刘芳听到有动静，掀开了床帘，看着古明慧以一种很奇怪的样子，像全身关节都松散了，一步几摇地打开房门走出寝室，没有理她。刘芳一见不好，赶忙爬起来。邱婵的床帘里仿佛传出了一点声音，又很快消失了。算了，来不及叫醒她了，刘芳想罢，抓起外衣跟出寝室。 “古明慧，回答我!”刘芳在后面大喊。怎么会这么冷呢?刘芳加快了脚步，感觉上是那么触手可及，可是，无论她怎么快都好像和古明慧隔着很长的距离。古明慧转身进了水房，刘芳跟到水房前，却被一道透明的墙阻隔开来，怎么也闯不过去。水房里，一个人头上盖着红色毛巾，在不停地洗着什么，水龙头开得很大，但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那人像是感觉到了古明慧走近自己，抬起了头。一张没有脸皮的脸映入刘芳的脑海，两点红色的光代替眼睛嵌在眼眶里，吞噬着刘芳的理智和坚强。她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那人对着她开启了白森森的牙齿，伸出长着尖尖的长指甲的黑色爪子抓住了古明慧的脖子，另一只手拎着一块连着头皮的人脸皮正在往头上戴，只听得咔咔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古明慧的头转了180度，然后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不……”刘芳大声地吼了出来，同时她的脚离开了地面，转身，她看见一张既熟悉又恐怖的面庞——被扭曲地放大的胡丽丽的脸，而那应该是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地方竟然闪烁着点点红光。她凌空使出了一招横踢，像划过空气，却没有一丝空气的波动，又是一招下噼腿，仍然如泥牛入海。泪水，不断地从刘芳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第一卷 笔仙 第七章 紫月 “啊嘁!恶鬼休得猖狂!”一道金光沖开了黑色爪子的禁锢，刘芳随即瘫倒在了地上。金光的来源是一个身着白色唐代古装的美人，飘逸的衣带无风自动，英气非常。恶鬼发出几声“呀呀”之后，楼道里的灯光一齐消失了，黑暗将刘芳、恶鬼和白衣人笼罩了起来。三个生物，消失在了安静的楼道里，水房里只留下了颈部血肉模煳的古明慧躺在血泊中。 “结界!真倒霉!啊嘁!”白衣人单手搔了搔脑袋，另一只手拿着银扇指向恶鬼所在的方向，一动不动。恶鬼伸出爪子，瞬间出现在白衣人的身后，一道血光乍现。白衣人虽然迅速闪躲，仍然被爪子划破了衣服，留下了五道口子。恶鬼得意地伸出绿色的舌头舔舔指甲上的血，还咂咂原本属于胡丽丽的面皮上的嘴回味了一下，嘎嘎嘎地剁起了牙。 “这小子还会瞬间转移!这回我可惹上大麻烦了。”白衣人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只是摆出一副认栽的样子。一人一鬼开始了近身战，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白衣人一个三连环迴旋踢将恶鬼踢开。随后，举起银扇，“佛存我心，借法诛邪，疾!”一道白光直冲向恶鬼的前胸，贯穿了身体，一个非常规则的黑洞冒着绿气赫然在目。恶鬼的假脸抽动了起来，不敢再有举动。于是，白衣人与恶鬼展开了对峙。 震动，血腥味，刚才的脚步声似乎是刘芳的。不好!肯定出事了!柳幽叶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起身抓起剑奔出寝室，随手锁上了门。循着血腥味来到水房，柳幽叶看到古明慧倒在血泊里的身体没有一丝生气，心里突然一凉，迅速取出从不离身的紫色手机拨通了120的电话。 一种腐烂的味道钻入身体，柳幽叶又一次循着味道找寻。没走几步，她停了下来，打开白绫一道红色光芒闪现，宝剑夺鞘而出，一条黑色的裂缝出现在她的面前。柳幽叶拔出宝剑冲进黑暗。 正在对峙的一人一鬼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红光，接着一个发着紫光的物体映着一张冷峻的面庞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喂，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手里的就是白天威胁我用的那把剑么?怎么会发出紫光呢?”白衣人很没有风度地问道。柳幽叶没有理他，走到刘芳的跟前，给刘芳把了脉，放心地舒了口气，背起刘芳就要离开。 “喂，这个，我说，万年扑克脸，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呢?你缺乏家教么?”白衣人放下指向恶鬼的银扇，气急败坏地冲着柳幽叶狂喊，显然忘记了恶鬼的存在。 “秦香君，小女人，这是你的工作，不关我事滴喵!”柳幽叶转身看看他，又回过头，准备噼开结界离开。 “你，……”秦香君气得火冒三丈，眼睛里面喷出了可以将楼下的野猫烧烤成7成熟的热炎。 恶鬼看着这两个不明情况的人，一阵茫然，但它发现这是个好机会，于是迅速腾空飞向秦香君，照着他的后心抓来。 “小心!”柳幽叶单手挟起刘芳，旋转了一周，借力将秦香君踢离恶鬼的攻击范围，另一只手举剑一挥割掉了恶鬼用来进攻的一只爪子。恶鬼渐渐隐去了身形，黑暗解除了。楼道里的灯光显得十分刺眼，柳幽叶静止在原地喘着气。 第14页 “哎哟!好疼啊!”在着地前，结界就已经撤去了，秦香君一下栽在了地上，头上多了一个包。“你怎么搞的，凭什么踢我呀?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会要你负责的!真是的，哪有女生像你一样的。她，是她，还有你……你们不会是同吧!你的眼里只有她?要不然怎么把我这么可爱的一个人扔下就跑呢!怪不得!为什么?天啊，为什么让我跟一个取向不正常的女人住在一起呢?”秦香君由质问转为怪叫。 “住口!”柳幽叶怒了，眼睛里闪过一丝绿光。秦香君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 “如果，你那件衣服能见人的话，就一直穿着滴喵。不然，就赶紧去换。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柳幽叶看了看身穿已经破烂的奇装异服的秦香君，声音又恢復了毫无起伏的正常状态，将仍发出紫色光芒的短剑收进剑鞘，裹上原来的白绫，藏在裤子外侧的暗兜里。 秦香君转头就走，到了离水房不远的房门前，用力推了推，门没有开。于是苦着脸回到柳幽叶的跟前，说“我没带钥匙。” “我也没带滴喵，你先穿门旁边钢管上挂的那件紫色大衣好了。”柳幽叶头也没抬，目不转睛地看着被她靠在水房门口墙边的刘芳。“芳，你醒醒，不要再睡了。”柳幽叶在睡衣上衣的口袋里摸索了一番，取出一个塑料管，从里面倒出几根针灸，逐一刺入人中、内关、鬼门、百会，然后逐个捻了捻。只听得刘芳长出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柳幽叶迅速拔针，收回塑料管。这一切虽然很快，但还是被秦香君尽收眼底。这个女生会不会是机器猫妖呢?秦香君眯起了眼睛，想着刚才在结界里，柳幽叶使用的紫色的短剑自己应该是在那里听说过，好像叫紫月，是一个很厉害的东西。随后，他眼睛里闪过一道光，盘算起什么来。 “醒了就好。”柳幽叶又把了把刘芳的脉。 “叶，明慧死了!……我眼看着她……被杀的!明明近在咫尺，我却……我却……救不了她。我太没用了!”刘芳大哭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柳幽叶。“师父，我只有在你跟前才能软弱。我……没保护好她们!”柳幽叶把刘芳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抚着她的背，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那已经泣不成声的自责，一言不发。秦香君呆呆地站在旁边，像个木头人，陷入沉思。 轻微的震动传来，柳幽叶推开了刘芳，站起身。“这里交给你了，我想你知道该怎么说，记住别提到我，秦香君师傅。”低声说完，她走到自己寝室门前取出磁卡轻轻一划，门开了，她随即消失在黑暗中。柳幽叶关了门，静静地靠在门边的墙上，急促地喘息着，“我做得对不对呢，秀秀?她们是她们，与我无关。”腿一软，她蹲了下来，蜷缩成一团，口里一甜，一口血涌了上来，顺着嘴角滴落，“可是，真的没有关系么?紫月，你又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呢?”她摸索着回到床上，取出藏起来的紫月紧紧抓着，将头埋在手臂里，靠着墙沉沉睡去。 “师父，为什么你不让别人知道你是关心我们的啊!师父，不要丢下我们了!……”刘芳哭喊着，沙哑的嗓音渐渐地微弱了，然后是长久的寂静。她哭得脱力，晕了。秦香君同样看着柳幽叶的背影，心里思索着这个怪异的女孩到底在想些什么，直到几位白衣天使出现在他的面前…… 又一次救护车的唿啸而去，444寝室又永远地少了一个人。又是一个杀人夜…… 第一卷 笔仙 第八章 师徒 有两股热气一阵一阵地袭来，一种海洋清香不停地钻入鼻孔，“啊嚏”，柳幽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睁开了眼睛。只见有两只眼睛对着自己一眨一眨地，一张脸差一点就贴在自己的脸上了，不禁一惊，柳幽叶向后一躲，头磕在了墙上，“咚”。 “你一个晚上就是这么睡的么?”那张脸又朝自己这边贴了过来，上下看看她。柳幽叶的目光不由得向下一躲，却被这张脸的主人身上因上衣没系好而隐约可见的白皙的肌肤和隆起的胸肌吸引住了。那坚实的肌肉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得到的，必然是经过长期锻鍊的结果。那曲线，那似乎吹弹即破的肌肤，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男生应该有的，怪不得那么多人会认为他是女生。柳幽叶是第一次离一个男生这么近，又是这么美的一个人，两个人的姿势又这么暧昧。她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时不时咽一下口水。 “喂，没家教的扑克牌脸，你看够了么?餵!”秦香君很是不满意柳幽叶现在的表现，伸出一只手推推她的肩膀。“还看?再看?再看我可就要收费了!”他又用手摸了摸她的头。“我真收费了。”说着，他的嘴唇逼近了她的脸。 一颗硕大的头挡住了柳幽叶的视线，她总算回过神来，却看见与自己相距不到两厘米的某人的嘴唇，又躲无可躲，顿时脸红。一股怒气从身体里瞬间发出，绿光一闪，秦香君被震到了床下，只是这次他没有昏过去。 “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动不动就把人震晕或震开的。”秦香君明显不乐意了，“我吃大亏了!被你看了那么久，又被你欺负。本少爷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谁敢，我就让他尝尝我的拳头。本少爷从来不欺负女人!念在你是我的室友，本少爷不动大刑。但是，这个，你得赔偿我!” 第15页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柳幽叶又恢復了冰冷而平静的毫无表情。 “不行!我吃定你了!你伤害了一个这么纯洁的小男生的幼小心灵，又伤害了这么无害的柔弱男孩的身体。你一定要赔!”秦香君坐在地上耍起了赖。 “谁叫你靠过来的!还有，你哪里柔弱了?分明是意图非礼!我是正当防卫。” 柳幽叶被他说得甚是窘迫，她的声音第一次显出激动的成分，手紧紧抓着被子大声地喊了出来。“明明是你欺负人家滴喵!” “这就对了，这样才像是个不到20岁的小女生嘛!我总算放心了。”秦香君的声音变得沉稳成熟。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这回轮到柳幽叶纳闷了。 一阵不知所云的乱音，秦香君拿出手机：“喂，您好。” 趁秦香君接电话的功夫，柳幽叶拉上厚厚的床帘，尽量快速地换衣服。 “……” “什么?怎么会这样?”他的眼睛睁大了。 “……” “我让你们好好看着受害者的!怎么会搞成这样?我是怎么千叮咛万嘱咐的!上次的事我还没和你们计较呢，这次我饶不了你们!怎么做领导的，怎么能这样呢?”秦香君火冒三丈了，屋里的温度越来越高。 “……”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他切断了电话，低下头，用手捂住了脸，身体由于愤怒过度而颤抖。 “你没事吧。”柳幽叶下了床，走近他。 “别过来!不要管我!一会儿就好。”秦香君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粗鲁，简直是怒吼。 柳幽叶没有走过去，顿了顿，拿起暖壶和洗漱用具向门口走去。 “喂，你等一下!” “还有事么?” “你上午有课么?” “没有。” “跟我走。” “……” 秦香君一把夺过柳幽叶手里的所有东西，扔在地上，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身后响起了暖瓶碎裂的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别这么用劲，很痛的!”柳幽叶随手锁上门。秦香君的手像钳子一样夹住她的手。她甩也甩不掉，无奈，只能跟着他走。 秦香君步履如飞，很快冲出校门，拦了一辆计程车。“人民医院。”他愣愣地丢给司机一句话。眼见满面乌云的秦香君俊俏的脸上毫无血色，司机一言不发地踩足油门，很快将他们送到医院门前。 “不用找了。”秦香君扔给司机20块钱，拽着柳幽叶就进了医院的大门，大步流星地直奔急救室。打开急救室的门，一股血腥味迎面而来。秦香君用力将柳幽叶甩到了血腥味的散发处。一个浑身插满管子，不停地向下滴着血的人形映入柳幽叶的眼帘。 “叶，叶……”人形在不停地唿唤着。 秦香君终于放开了紧紧地抓着的柳幽叶的手。柳幽叶一下子冲到病床前，拉住了病人的手。“芳，我在。” “叶，你……终……终于来……了。” “是。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柳幽叶看着凌晨时还完好的刘芳，声音颤抖了。 “我……没用……没有……保……保护好……慧和丽丽。丽……也死了……不能回来……了。我……没用……。如果……我死了……可以……换婵……能活下去……我愿意……死。我……和它约……好了。” “不。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有教好你。不要自责，好好活着。” “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师父。救……救婵……”刘芳的手无力地松开了。心电图表的嘀嗒声变成了单一频率的哨鸣。 “救救她!请救救她!”柳幽叶哀求的喊声响彻急救室所在的整个一层楼。 站在一边的大夫和护士都摇摇头，表示没救了。柳幽叶咬了咬嘴唇，取出随身携带的针灸针，开始给刘芳施针。可是哨鸣声始终没有停止。柳幽叶的嘴唇已经咬破了，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很是可怕。看到这样的场景，所有人都没有拦着她的意思。平日里见惯了死亡的大夫惋惜地摇着头，有的护士甚至失声痛哭。 秦香君走了过来，抓住还在跪着不停地捻着针灸的柳幽叶的手，用力把她提了起来，顺手打落她手里的针。“够了!她死了!你醒醒吧!”一个耳光打在柳幽叶的脸上。她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一下。当回过头的时候，只见她满面通红，眼中充满怒火，可是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冰冷，秦香君瞬间感觉到了柳幽叶的手臂温度骤然下降，一惊，他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一团绿光将她包围，想沖开秦香君对她的钳制，可是他始终没有放手。然后，她晕倒了，秦香君强忍着绿色光芒对自己身体的灼烧抱住了她。 庄园，花园，走廊，柳幽叶在绿草繁花包围中慢慢地行走。今天的光好刺眼呀!我刚才不是在医院么?医院?我为什么去医院?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那好像是不能忘掉的东西呀!到底是什么呢? 第16页 “秀秀，你的脸色好难看。”幽叶回头看见绿着脸的秀秀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的背后，惊讶之后，说了句实话。 “没什么。是不是感觉很冷?” “是。而且非常难过，但总是想不起为什么。” “不用想了。”秀秀走过来，温柔地抱着幽叶，“不要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有我在，有秀秀在就足够了。我们不是一直这样走过的么?” “可是，我必须要记起来，我觉得有那个必要。我一定要想起来。”幽叶坚定地说完，又咬起嘴唇冥思苦想。 “你最近越来越不听秀秀的话了。为什么?”秀秀的声音变得好可怕，冰冷的感觉刺破了幽叶的心房，刚刚在医院上演的那一幕充满血腥的生离死别的片段浮现在幽叶的脑海。她不禁一阵寒颤，胸口翻江倒海。 “难过么?痛苦么?这是你的愿望，你的选择。”秀秀推开幽叶，转过身背对着幽叶向前走了几步，消失了。这个世界随着秀秀的离开，黑夜降临了。 “我真的好无能，好无能。”幽叶踉踉跄跄地向后退着，靠近墙壁，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缩成一团。“好冷，好孤独。我不要一个人……” “我叫刘芳，住你上铺。你叫什么?”刘芳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闪着光，一身清爽的短款男装显得她是那么的飒爽英姿。 “柳幽叶。”一袭紫色的裙装给身材丰满的幽叶增添了神秘和高贵。两只手第一次相握…… “今天陪我去逛街吧，我请你吃东西，借你看我最喜欢的漫画书《叮噹猫》。” “冰淇淋的话，可以考虑滴喵。” “一言为定。”…… “站住，抓小偷，站住!”一个妇人的喊声响起，一个瘦小的男人夺路而逃。 “你在这等我，别四处乱跑。”刘芳的细声嘱咐。“抓住前面那个小偷……”而后是凶神恶煞般的高喊。 “好像很好玩滴喵。”叶飞身腾空而起，三次跳跃后出现在小偷的眼前，先是一个绊子，再接一个过肩摔，小偷爬不起来了。刘芳在一边羡慕地直咽唾沫。…… “教我武功好不?我拜你为师。收我么。漫画、美食、洗衣服，什么都行!” “冰淇淋，一天一个。而且保密滴喵。” “没问题，师父。” 从此以后的每天早上六点，校园的湖畔出现了两个挥汗如雨拳脚生风的女孩…… “你有手机?” “是的。” “怎么还特意漆成紫色呢?” “独一无二，防盗滴喵。” “好主意!那么，我家的电话号码要成为你手机里的第一个号码。” “好吧。”…… “她们不让我再跟你玩了。她们说你有问题，我不信。她们经常把你锁在门外的事我不知道，可是我没能阻止，对不起。” “别介意。” “你告诉我，那次是个误会，你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学女生。” “你不要再说了。我无法解释。你还是听她们的好了。” “不，我不能背叛师门的。” “那么，你就要听师父的命令了。我命令你听她们的。为师把保护她们不受伤害的任务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干呀!” “师父，不要离开徒弟。” “我没有离开，只是疏远。记住，替我好好照顾她们，保护她们!”湖畔两个人坐在石凳上看着夕阳落下，她们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曾经的片段冲击着柳幽叶的心灵，原本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了。师父没能保护好徒弟，师父没有教好徒弟。重要的人的离开为什么会令我的心那么痛呢?我不要再回去了，我要永远留在寂寞庄园。秀秀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我再也不去爱其他的任何人了，我怕血，我怕死亡，我怕痛苦…… 想着，想着，幽叶缩紧身体，自己为自己取暖，渐渐融入了虚无的黑暗中，化作烟尘…… 第一卷 笔仙 第九章 打赌x摊牌x合作 “这些是那个女孩带来的银针，请你帮她收好吧。”急救室的大夫把从刘芳遗体上取下来的银针包好交给秦香君。昨天的事情，他们都觉得很惋惜，但是在记忆中，只有柳幽叶昏倒时的情节被删去了。他们只隐约记得他面前的这个人横抱着现在病床上的女孩寻找病床，向他们寻求帮助。 “谢谢您。”秦香君看看还在昏迷中的柳幽叶温柔地说。 “那个女孩很难过，都已经昏迷一整天了，可见打击有多大了。你身为同龄人，又都是女生，等她醒了，应该多劝劝她。这一整天也辛苦你陪房了。”听了这话，秦香君的眉毛不由得皱了一下。坏了，又被当成女生了。 “是我害得她看到那种场景，是我的错。照顾她是应该的。”秦香君伸手拿起柳幽叶的手，那手腕的紫青色的手指印就是他前一天用力抓上去了。 “听说，这次入院的那四个女生都是她的室友。如果真是的话，那么她的打击还真不小呢。” 第17页 “您听说的事是真的。” “真遗憾。我有事，先走了。” “谢谢您。”秦香君目送医生离开。 “万年扑克脸，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小心我用凳子砸你哦!”秦香君抄起凳子，向柳幽叶挥了挥。 “你敢?”柳幽叶的身体里发出了不属于柳幽叶的声音。 “你是谁?你把她怎么样了?”秦香君诧异地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柳幽叶的身体，放下凳子，揉了揉眼睛。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她现在不想醒来。你们人类的感情和生命都那么脆弱，她已经承受不了任何一次打击了。我必须把她带走。”声音又一次响起。柳幽叶的身体里发出了绿色的光芒，一阵阵雨后芳草的香味扑面而来。 “不可以。你不相信人类是不是?可是，人类并不像你想的那个样子。虽然人类的生命很短暂也很脆弱，但是我们的生命还是充满了幸福和美好的。一段无悔的人生经歷可以使人类短暂的生命发出永恆的光彩。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可以。赌期是柳幽叶剩下的大学时光。在这期间，我是不会干涉她的生活的，但是在她有危险的时候，我会出现，保护她。如果，你们这些人类要是再让她感到想到很受伤，甚至想要离开的话，我会随时带她离开。我所谓的离开，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死亡。明白么?” “要是你输了，就永远地离开她的身体。”秦香君无比严肃地说道。 “一言为定。”一丝绿光从柳幽叶的身体里延伸出来，缠住了秦香君的左手，紧了紧，一颗绿色的痣出现在他白皙的手臂上，赌约达成。随即，绿光消失了。秦香君看着那颗绿色的痣苦笑了一下，唉，又给自己惹麻烦了。 柳幽叶的梦境又出现了一丝曙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叶，叶，要活着，认识你真好。不要逃避了，快醒来吧!”柳幽叶抬起了头，凭着生物的向光性的天生直觉，向着那一丝曙光飞去，仿佛真的长上了翅膀，享受到从来没有过的自由畅快。 “喂，你什么时候醒呀?再次警告你，要是还不醒的话我可真要砸你了。”说着，秦香君顺手抓起自己刚才还在坐着的凳子，气急败坏地向着柳幽叶躺着的床拍去。哗啦一声，凳子面被敲碎了。秦香君呆住了，赶紧把凳子丢在地上。 “谁呀?想拆房子么?”粗重的女音响起，一个长相魁梧难看身着超大号护士服的老女人出现在秦香君的视野里。 “没，没什么。这个医院的凳子不结实，我一坐就坏了。现在东西的质量怎么就这么不过关呢?还是其中存在腐败问题呢?看来，严打还是不够彻底呀!”秦香君自顾自地说着，却明显是表演给老女人看的。 老女人看了看秦香君瘦弱的身躯，不解地摇摇头，心想：这么瘦都能把凳子的面压碎，看来这质量还真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了。 柳幽叶仿佛听到了刚才的巨响，动了动手指。又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又看见秦香君的俊脸离自己只有几厘米，不免一阵紧张，于是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懒猫，还睡?该起床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秦香君缩回了头，递过来一个削得非常完美的苹果，“饿了吧，先拿这个充飢好了。” “我睡了多久?” “一天半吧。这是你的东西，收好。没想到还是真的纯银的呢，有钱人!” “有人送给我的，和紫月一起。”看着从秦香君手中接过的银针，柳幽叶的心好像是被用力地揪了一下。看来，那并不是梦，刘芳真的死了。她低下了头陷入神伤。 “白送?这么好，下回有这等好事记得和我五五分成哦!”秦香君无赖地一笑，伸手弄乱了柳幽叶的头髮，笑得更大了。 “别闹了!秦香君师傅，胡丽丽是不是真的死了?”柳幽叶声音哑哑地问道。 “是的。她把自己的脸皮和头皮割下来，失血过多死了。”秦香君停止了嬉笑。 “刘芳是怎么死的?” “跳楼，真不明白，看当时的监控录像，她出事时的神志明明十分清醒。” “那，张小倩怎么样了?” “她疯了。你要看么?” “带我去。我们寝室除了我，就只剩下她和邱婵两个人了。” 秦香君拉着柳幽叶的手离开一般病房，走向特别病房。 刚进入特别区，他们就远远地就听见张小倩声嘶力竭地大喊：“走，走开。我有金佛，不怕你!走!有本事把我也抓走。走……”伴随着一阵众多物体纷纷落地的声音。 循声寻去，很容易就找到了张小倩所在的病房。秦香君松开手，放任柳幽叶趴在病房门上的窗口向里看。只见张小倩手中抓着一个凳子不停地挥舞，好像在反抗着什么，一边大声地呵斥着，她光脚踩在地上散落的碎玻璃上，居然浑然不知。柳幽叶脚下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上，重重地垂下了头，身体一阵痉挛。 “你没事么?”秦香君赶忙靠了过来，向她伸出了手。 “秦师傅，能把实情告诉我么，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不然，为什么第一天晚上出事，你第二天一早就出现在校园里。我想给刘芳她们报仇，亲手打败兇手。”柳幽叶没有打开秦香君的手，也没有想去依赖，反而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然后，她用力牵引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第18页 “好吧。看在我们做了两天挂名室友的份上，我告诉你。不过，不是你自己去抓兇手，而是我们合作。懂么?合作，就是你不能单干。”秦香君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目光却是非常坚决。 “好吧。只要能帮芳她们报仇，我同意合作。还有什么条件么?”柳幽叶低下了头，掩饰着心里的悲伤。 “现在可以走么?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不想拖着个吊车尾给我碍手碍脚的!本少爷大发神威的时候不要给我拖后腿就好了，别的没有要求。”秦香君一派大丈夫说辞令柳幽叶不禁想起那天晚上他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的惨象，她摇摇头，哭笑不得，难免又一次脱力，跪在地上。秦香君又一次向她伸出了手。柳幽叶摆了摆手，推开了秦香君伸过来要扶她起来的手。“这点小阵仗我都撑不过去，怎配称为习武之人呢?” “随你便，好心遭雷噼!本少爷饿了!跟我走。你不吃我吃，吃完再告诉你。”说罢，秦香君气鼓鼓地走在了前面。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医院，乘上公交车，来到一家离学校很近的餐馆，点了菜，坐定。 “其实，我的委託人并不只有你们学校，而是三个学校。已经有两个学校中的两个寝室的共16个人被杀了。你们中玄理工是第三个发生这种不幸事件的学校，现在死者上升为19个。上面很关注这件事，所以才找我来帮忙调查的。”秦香君异常严肃的样子让柳幽叶觉得像换了一个人。 “这些被害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点么?” “都请过笔仙。第一个学校的死者是同寝室的8个男生，第二个学校的死者是同寝室的6个女生。每个人都少了不同部位的皮肤都是失血过多而死的。至于你们寝室死掉的人里，只有胡丽丽和古明慧和以前几个死者死法相同。而刘芳是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自己坠楼自杀的，在她身上也没有过重的鬼气，我很纳闷。”秦香君偷眼看看柳幽叶的表情，小心地说着。 “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我。大家都知道我很冷血的，这点小事怎么能影响到我呢?”柳幽叶毫无起伏的声音让秦香君顿时觉得像掉进了冰窖。 “那你昨天怎么晕了?”秦香君毫不客气地揭起了柳幽叶的伤疤。 “前一个晚上没睡好，你们在楼道又打又跳又哭又闹的，很吵。怎么睡?” “为什么有些人的嘴那么硬呢?明明已经失常到忘记在每句话后加上‘滴喵’的嘛!” “……” “言归正传，这三所学校之间没有很大的联繫。我现在也找不出更多的线索，听说警方比我还要没有进展。最起码，我认识了你。” “你说，所有出事的人都请过笔仙。这两天，邱婵和张小倩的安全谁负责的?” “她们没事。我给了她们一人一道本少爷特制的本命符，可以撑半个小时、四十分钟的，而且，只要她们一有危险我就会知道。你要不要呢?”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 “好心当驴肝肺!别人想要本少爷还懒得伺候呢!吃饭吧。吃完再讲，我都饿了快两天了!”说罢，秦香君狼吞虎咽了起来，他见柳幽叶只是动了动筷子什么也没有吃，停下了和饭菜的争斗，“喂，怎么不吃呀?别跟我客气，小心我全都抢光哦。” “我不饿。”柳幽叶低着头思索着什么，披散的长髮遮着眼睛，却仍可以看见她苍白的脸庞。 “对了，病人应该喝粥的。服务员，加一碗紫米粥，要大碗的。” “不用管我。”冰冷的声音低沉可怕。 “还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呢!”秦香君点了一下柳幽叶的头，又朝上菜的服务员笑了笑，“想不到这么快就上了，谢谢!”服务员的脸顿时红了，用托盘遮着自己的羞赧快步离开了他们的桌前。 “别碰我。”柳幽叶用力打开了秦香君又要伸过来图谋不轨的手。 “脾气不小呢!快吃吧，我不带着没有力气的人开工的。瞧我对你多好，为了你的肠胃健康，我宁愿自己承受食用油腻荤腥的肥胖的惩罚。” “那些都是你自己点的好不。” “好像是呀!快把粥喝掉，难道让我餵你呀!” “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按照一贯的国际礼仪，应该喝香槟的。”柳幽叶低声说着，掩饰着自己想要喝酒浇愁的本意。 “我从来不喝酒的，那会伤害我天才的大脑，改喝粥好了。”秦香君拿过盛满粥的大碗，往自己的碗里倒了一点，又放回柳幽叶的面前，拿起调羹舀了一勺，举了起来，眉飞色舞地说：“我们举勺来预祝此番合作成功吧!” “好吧。”柳幽叶低着头，依样舀了一勺，在对方的调羹上迅速碰了一下，收回，自己喝掉了。 “真乖。” 在周围人惊异的目光中，他们开始了初次合作。 第一卷 笔仙 第十章 重要线索 吃完饭，秦香君和柳幽叶走向寝室。一路上，秦香君不停地说东道西不知所云 ，但基本上都是在评论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形形色色的人。柳幽叶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思考着什么，她脸上那层仿佛冰冻而成的面具丝毫没有解冻的意思。 第19页 “我帮你请了一周的假，考勤的事放心好了!这个，嗯，这些就是所谓的绝密资料，你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秦香君从他那巨大的旅行包中取出一大摞档案袋重重地扔在寝室里唯一的桌子上，然后推到呆坐着不停地思索的柳幽叶的面前。柳幽叶打开其中一个档案袋开始仔细地翻看，秦香君则坐在旁边喝着茶漫不经心地瞧着一本古旧的书。 档案上显示着这19个人的人生经歷，从小学到大学，一步一步的进取，一点点地拼搏。材料上天真烂漫的脸庞和死亡现场一张张触目惊心的血腥画面产生了鲜明的对比。生命真的这么脆弱!19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了，留下的只有亲人滴下的点点热泪。刘芳、丽丽、慧，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柳幽叶的心被揪得一阵阵地悸痛。 “这上面只有他们作为学生的基本资料还有案件现场的照片、勘查情况以及当事人的笔录，没有任何特殊的线索。你掌握的资料就这些了么?”柳幽叶放下手中最后一个档案袋里的资料，抬头平静地盯着秦香君说。 “他们就给我这点东西。” “你有没有调查过，这三个学校还有没有其他失踪案件或者是单独的非正常死亡事件?” “没有。”秦香君摇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很多人都玩过笔仙，为什么只有这几个人遭此厄运?” “他们点儿背请到恶灵了呗!”秦香君傻傻地回应道。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都请到同一个恶灵呀。恶灵可以转移，表明我们的对手不是地缚灵。” “有道理。”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直接受害人都失去了某一部分的皮肤，而且是在本人神智不清的情况下自己割下去的。从你给的记录上看，那些被割去的部分最后不知所踪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鬼在攻击你的时候戴的脸皮是胡丽丽的，而它的脖子上没有皮。巧的是，古明慧被攻击的是脖子，而且还失去了脖子的皮肤。” “也就是说那个鬼在死前失去了皮肤?”秦香君瞪大了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柳幽叶的脸。 “没错。本市有这么多的学校，为什么它只攻击这三个学校的这几个寝室?我想，死者之间一定还有其他的联繫。” “你的意思是，这个，三个寝室之间本身就有可以联繫起来的人?哎呀，你这个猫丫头还真是有点头脑嘛!一下子就被你找到线索了。你怎么不去学刑侦呢?学电子不是有点屈才了么?” “我讨厌人际交往，比较喜欢和没有生命的东西打交道。还有，以上的结论只是猜测，还需要证据支持。” “那么，我们去找证据好了。”秦香君又把档案装进旅行包，拉着柳幽叶的手就往外走。 “你很喜欢抓着别人的手走路么?”柳幽叶停下脚步，指着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秦香君的大手说。 “这个，”秦香君很识相地松开了手，“你的爪子很软很好玩，所以就……” “……”柳幽叶的眼睛飞快地放出一股杀气。 “喵。”一只黑猫远远地站在花坛边，眯着眼睛看着柳幽叶，一动不动地。 “是它!”柳幽叶身为习武之人对周围一向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一下子就发现了黑猫。“在胡丽丽和张小倩出事的那个晚上，这只猫也出现过。当时，它好像要告诉我什么，可是我听不懂。” “有意思。我去问问它。”秦香君朝着黑猫走去。黑猫甩都不甩它一眼，绕过他径直跑到柳幽叶脚边不停地蹭着她的裤子。秦香君顿时石化在了那里。 许久，他转过身来，嘴边显出不怀好意的微笑，眼睛直勾勾地瞧着黑猫。“喵呜!”黑猫感受到了一阵寒冷，躲到了柳幽叶的身后，竖起尾巴，瞪大眼睛，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不要欺负它!”柳幽叶挡住了秦香君。 “放心，我只是想让它说话!”说罢。秦香君拿出一张符纸和一颗黄豆，一转头拦住一个步履匆匆的男生，微笑着对人家说：“同学，麻烦借根笔用用。” 一阵茫然，那位同学顺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递给他，又匆匆地赶自己的路。 “喂，同学，你的钢笔!”秦香君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人的背影高喊道。 “我有急事，那支笔就算送给你了。”那人头也不回地只顾走自己的路。 “怪人!不过，这支笔还真好用，就算私人收藏了。今天运气真好!”秦香君一边低声地自言自语，一边在符纸上乱画一气。“大功告成!”他吹了吹，用欣赏的眼光重新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在秦香君借钢笔的时候，柳幽叶已经蹲下来，怜爱而温柔地抚弄着黑猫。黑猫发出快乐的喵喵声。“你真可爱滴喵!”黑猫好像听懂了她的夸奖，闭上了眼睛，在她的手下打起了滚。突然，一只白皙的大手迅速抓住了黑猫，拎了起来。黑猫不服气地开始乱叫乱挠，可是无济于事，仍然被高高地拎着，拎着。最后，它无奈地停止了反抗。 第20页 “你这下老实了?还是本少爷厉害!哈哈哈哈……”秦香君一手拎着可怜的黑猫，一手叉着腰，站在校园最高的楼前张狂地大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摇头，这么美的人居然是神经病，真可惜! “你闹够没有?”柳幽叶走到秦香君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是个欺凌弱小的人。” “没有，我是逗它玩的!”秦香君撅着嘴，很委屈地为自己辩解，“我是逗它玩呢!嗯?好玩不?”黑猫把头扭向一边，明显很不满意他刚才的举动。“唉，走吧，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秦香君嘆口气，拎着猫，迈开了步子。 他们两人一猫一起走到两栋教学楼之间的一个比较黑的角落里。秦香君把符按在黄豆上，默念了一番咒语，符化作一道红光包围住了黄豆，那颗黄豆顿时变得晶莹。他蹲了下来，粗鲁地掰开黑猫的嘴，两个指头夹着黄豆送进它的嗓子，然后抽出手指，捏住猫咪的嘴，防止它把黄豆吐出来，最后拎着黑猫像调鸡尾酒似的上下摆弄了一番才罢手。黑猫刚一落地，如醉汉般脚步不稳一下子四爪噼开趴在地上。 “你这个臭小子，给我吃了什么?这么臭!”一声恶狠狠的质问响起，随即静了下来。 “刚才是你在说话么?”柳幽叶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黑猫，马上又伸手捂住因惊讶而张大的嘴。秦香君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默不作声。 “臭小子，赶紧给我一个解释!”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只是给你吃了一颗本少爷特制的灵丹，这个，叫什么名字还没有取好呢。算你运气好，这次可以说是头回使用吧。”秦香君的眼睛弯得更厉害了。 “那我以后就只能说人话了么?” “好像是这个样子。” “那我怎么和我的同类交流呢?我怎么去勾引隔壁学校东门旁的咖啡厅主人家的欢欢小姐呢?你听过猫咪用人话叫春么?让伟大的猫族后裔使用你们卑贱的人类的语言?你这个臭小子，赶紧给我復原!”黑猫气急败坏地大吼着。 “你说的过分了点吧!本少爷不伺候了!哼!”秦香君哼了一声把头抬得很高。一人一猫谁也不理谁，空气渐渐地凝固。 “你们俩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柳幽叶被他们两个不明情况的生物搞得头有点大了。 “我要这个臭小子向我道歉!还要负责我未来的饮食，还要负责给我找漂亮的猫族小姐当老婆!”黑猫直着腰一副吃定秦香君的样子。 “你有完没完!”秦香君大声地喊着，惹得路上的行人向这个本来很隐蔽的角落投来八卦的目光。 “真的没有办法解除法术么?”柳幽叶低声询问着。 “有，只是我记得了。本少爷的头脑空间极其宝贵，不会留一点点给那些没有用的东西的。” “你!”黑猫瞪大了眼睛。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了。 “猫咪，我替他向你道歉，行么?以后你的猫食我替他负责，我当你的主人可以么?我以后叫你武雄好么?”柳幽叶试图打圆场。 “什么?我说扑克牌脸，它可是公的哎!”秦香君惊得瞪大了眼睛，好心地提醒道。 “好吧，我接受这个建议。不过，我不和人类女孩睡在一个房间里，你要另外给我搭个窝。本猫小号武雄，在此有礼了!。”黑猫表现得很有绅士风度，优雅地直起身体给柳幽叶鞠了一个躬。接着又白了秦香君一眼，呲了呲牙：“臭小子，便宜你了!你只需要负责给我找猫小姐就好了!” “美的你!我专门给你找兇悍野蛮的超肥母猫，气死你!”秦香君不甘示弱地大喊。 “武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呀?”柳幽叶接受了黑猫的大礼，马上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想告诉你，有只恶鬼常在校园里游荡，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前几天的夜晚看到它出现在你的身旁，所以才跳出来提醒你，帮你赶走了它。” “那么它还在哪里出现过呢?” “不清楚。不过一周前，14号楼那里，有个人类女孩死的时候，它也在附近出现过的。当时带着那个女孩走的铁盒子差点撞到我，那时的气味我记得很清楚。还有这几天，你在的那个楼里被铁盒子带走的那几个女孩的身上都有它的味道。现在，你和那个臭小子身上也有它的味道。”黑猫一本正经的浑厚的男低音成熟富有磁性地响起。 “看来，我们有必要调查一下14号楼的那个女生的资料了。”柳幽叶沉沉地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死猫，你可是提供了重要的线索呢!”秦香君伸脚想去拍拍猫头，却被武雄一爪子挠破了裤子。 “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真是有其主人必有其宠物!走吧!我可怜的新裤子啊!还是nike的呢!”秦香君拽着自己的裤子尖声喊叫着，周围的人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盯着这一行人，柳幽叶和黑猫一脸郁闷地快步走在了前面，越来越快。 第一卷 笔仙 第十一章 左右逢源 两人一猫一行来到学校的档案馆门前。 “同学，这里不能随便进的。”看门人好心地提醒他们。 第21页 “可是，我不是普通人。”秦香君大言不惭地说道，“请问能帮我给你们的主管打一个电话么?我直接跟他说。” “同学，不管你是谁，学生不能随便进档案馆，这是规定，任何人都不会给你开绿灯的。”看门人有些生气，但是态度仍然很好。 “你打不打?”秦香君生气了，瞪着眼睛十分无礼地喊道。 “我要遵守规定!” “好。规定是吧。”秦香君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开始打电话。“喂，是宋校长么?我是秦香君呀，正查那件事呢，现在要进档案馆查东西，他们不让进。你怎么说?” “……” “好。喂，校长要你接电话。”他把手机递给看门人。 “……” “好好好，是是是……”看门人不住地点头，语气十分躬亲。 “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么?”秦香君伸手抢过自己的手机，眯着眼睛看着看门人。 “没问题，都听您的。您要找什么资料或档案，我帮您。”看门人变得点头哈腰了。 “不用了，我们进去自己找好了。”柳幽叶冷冷地说。 他们一行来到存放全校重大事件调查资料的房间，开始搜索。 “是不是这个?上面记录的日期正好是一周以前。”柳幽叶拿起一份记录问道。 “上面怎么说?有死因么?” “没有。不过，我可以肯定她和这件事情有关。” “为什么?” “她和你给我的资料里的第二个受害寝室的一员是一个地区的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们档案里的高中学籍证明人是同一个人，可以推测她们认识，而且很可能是同班同学。” “很好，这样两个学校的事件就联繫起来了。” “现在的问题是她的死因，还有第一受害寝室和第二受害寝室的连接点。我认为，那个恶鬼很可能和第一受害寝室中的某人有关系，而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鬼伤人事件。”柳幽叶详细的分析令秦香君向她投来崇敬的目光。 “好，剩下的交给我好了。”秦香君走出房间，又开始打起了电话。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柳幽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道：“真是辛苦你了，难为了我快一周的问题你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真是了不起!”他伸手撩起柳幽叶的头髮，看了看她清丽的脸庞。“小猫丫头一个，没事扮什么酷呀!” 当他要收回手的时候，柳幽叶很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而武雄不知从哪跳了出来，一口咬上他的腿。 “哎呦!你干什么?” “回(谁)-告(叫)-里(你)-挥(非)-礼-主(古)-银(人)，告(教)-混(训)-里(你)-一-哈(下)!” “很痛哎!快松口!不然我要还手了!”秦香君痛得呲牙咧嘴，用力甩着腿。。 “算了。”柳幽叶说着松开了手，同一时间，武雄远远地跳开。 “算了?不行!我要索赔!谁知道这只死猫有没有病呢!我要索赔!……”秦香君的喊声震得档案馆柜子上的灰尘纷纷落下，三个生物咳嗽声顿起…… “还在生气?”坐在湖边的石凳上，柳幽叶看着已经嘟了半天嘴的秦香君问道。 “……” “我请你吃东西当补偿好了。” “一言为定，不许耍赖!麦当劳，四个巨无霸、三杯可乐、三包大薯条、两份鸡翅，否则免谈。”秦香君的眼睛里闪动起点点星光。 “好吧。那么，调查呢?” “有人管了，不用我操心!现在就去，我记得出了学校北门有一家新开业的麦当劳。不过，宠物不-得-进-入!”最后几个字，秦香君是特意说给武雄听的。 武雄哼了一声，丢下一句“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顺便保护下那些人类女孩”，扭头走了。秦香君一副奸计得逞样子，掩着嘴狂笑。柳幽叶摇了摇头，心想：这一人一猫难道前世有仇? 麦当劳里，秦香君在疯狂地和他点的四个巨无霸、三杯可乐、三个大薯条、两份鸡翅战斗。柳幽叶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甜筒冰淇淋发呆，眼睛里充满忧郁，一声不响地任冰淇淋融化的液体流得满手都是。一张餐巾纸递了过来，后面跟着关切的目光：“你怎么了?不吃就不要点么，浪费是可耻的!”秦香君的吃相简直与其形象格格不入，塞了满嘴的东西，还在不停地往里面补给。 “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柳幽叶接过餐巾纸，擦了擦。 “有事就说出来，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这家店不是新开的，而是重新装修又开业的。刚入学的时候，我们寝室的同学都很喜欢来这里，大家都钟情于坐靠窗的位置，就是现在我们坐的这个位置。明慧喜欢吃鸡翅，邱婵喜欢吃玉米，小倩的最爱是薯条，芳每次必点的是巨无霸，还说那才有气势，才配她的女强人风格。我和丽丽都超级喜欢甜筒。每次我买冰淇淋，刘芳都要抢着吃第一口，然后我再吃。她说是怕我弄得满手都是，浪费。每次都是邱婵负责给我们发纸巾，帮我们擦弄得到处都是的蕃茄酱。可是，现在我弄得到处都是，却没有人再……”柳幽叶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听不清了。她低下头将脸隐入散开的长髮里，以掩饰自己无意间流露出的真挚感情。 第22页 秦香君抢过柳幽叶手里的甜筒上来就是一大口，然后塞回她的手里，说：“现在可以吃了!以后记得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想哭的时候就要哭，想笑的时候就要笑，不要憋着!还有，下次吃冰淇淋记得第一大口归我。别说，抢东西吃的感觉就是好!” 柳幽叶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甜筒冰淇淋，感到心里有一丝暖流直涌上来。“嗯，我知道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说完，她开始机械地舔着冰淇淋，一小口一小口地，可是当甜蜜混合着悲伤的苦涩时，那味道如同嚼蜡。 一阵乱七八糟的电子音乐响起，秦香君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你是哪位?” “……” “哦，我在中玄理工大旁边的麦当劳里。” “……” “好的” “……” 秦香君放下电话，迅速将一支鸡翅塞入口中大嚼了几下吞下肚，“一会儿有车接我们去市局。你的推断是正确的。前面两个受害寝室之间也有联繫，而且第一受害寝室其中一个人的前任女朋友孙静宜下落不明，在第一名受害人出现前两个月就已经失踪。看来，我们对上的那个恶鬼应该就是那个孙静宜。” “那么她应该已经遇害，并且是皮肤全部损坏。看来，要保护其他人，必须先找到她的尸体，让她入土为安。”柳幽叶的声音恢復了平静。 “喂，我说小猫丫头，为什么当时听说我是来捉鬼的，你一点也不吃惊呢?为什么你相信鬼神之说呢?还有，你怎么懂抓鬼之法呢?”秦香君抓抓头，一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柳幽叶，我见犹怜。 “你没有必要知道。”柳幽叶强硬地回答道。 “唉!”秦香君嘆了一口气，心想：我的闪电魅惑眼攻击从来就没有失败过，为什么她就能免疫呢? 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麦当劳门口，车里走出来一个戴着黑色墨镜身穿深蓝色风衣的高大男人。他进了门，径直走到秦香君的面前，行了一个军礼，说道：“秦先生，局长派我来接你。请跟我来。” “走了。”秦香君没有理那个男人，拉起柳幽叶的袖子起身向门口走去。墨镜男快步上前，恭敬地为两个人打开门。“谢谢!”柳幽叶礼貌地说了一句。他们走到车前，墨镜男又窜到前面恭敬地给他们打开车门。他们坐上车，墨镜男关上门，迅速坐到驾驶席，问道：“秦先生，请问是直接回局里么?” “先回学校一趟，这个，我要带上另一个助手。” “好的。请问您的助手现在在哪?” “先开进校门，她告诉你该怎么走。” 在柳幽叶的指引下，车很快停在了五号宿舍楼前。一只黑猫蹲在路灯下，警觉地看着四周，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小小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武雄，快过来。”柳幽叶从车里探出身，向黑猫张开了双手。黑猫转了转耳朵，向奥迪飞跑过来，跳起来准确地着陆于柳幽叶的手中。她顺势抱起了武雄，关上车门。柳幽叶爱怜地抚弄着武雄，问道：“辛苦了，它没有来过吧。” “嗯。”武雄怕吓到司机，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来，这只鸡翅赏给你。”旁边伸过来一根用餐巾纸包裹着的炸鸡翅。香喷喷的味道引得武雄忍不住狂吸了一口气，但是一看到拿着鸡翅的人，它立刻扭过了头，偷偷地咽了咽唾沫。 “好心餵狗了!开车回市局吧。”秦香君一脸的不平，“你不吃我吃，气死你!哆来咪，气死你，哆来啦，气死猫……”他边唱着极其挑衅的歌，边对着鸡翅大嚼起来，还不停地咂咂嘴。武雄的利爪突然伸出，一路上一直没有收起过。 一路无语，一行人来到市警察局。车刚停，一位书生气很重的老者马上迎了上来，跟着他的是一位身穿警服的威武严肃的中年人。一见面，老者就紧紧地握住了秦香君的手，说道：“听说这件案子秦先生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那可真是太好了!看来我的老朋友吴元帅真没有介绍错人，秦先生果然是英明神武法力无边呀!” “案情大概已经明确了，只是有些细节还不太明了，需要你们的帮助。”秦香君对于刚才的恭维极其受用，向柳幽叶扮了个鬼脸，然后装出一副非常严肃的样子，装腔作势地说，“这一案件是一起连环灵异杀人事件。详细情况要等你们把我要你们调查的细节全部核实后才能告知。” “好的，我们局所有干警一切都听秦先生的吩咐。”后面的中年人点了一下头。 “在这里说，不太好吧。”秦香君看了看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的老者说道，“您这……” 老者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赶忙松开手，恭恭敬敬地把秦香君一行往里面引。 “你做过什么?他们对你这么恭敬?”柳幽叶小声地问道，怕别人听见似的。 “没什么。我就是以前在他们说的吴元帅孙女的房里抓过一只老色鬼而已，芝麻绿豆般大的小事，被他们神化了。嘿嘿，这个，千万不要因为这样而崇拜我哦!”秦香君打着哈哈。柳幽叶的头上飞过了多道黑线。 第23页 又是一个不眠夜，市警察局重案三组的办公室里异常忙碌，所有人都取消休假投入调查。而贵宾接待室里，秦香君在悠闲地品着茶，一副别人事与己无关的架势。黑猫武雄蜷缩在沙发上，做着甜蜜的梦，口水弄湿了沙发罩。那个接待他们的中年人不停地接打着电话，吩咐这个，命令那个。老者忐忑不安地躬着身子紧盯着中年人忙碌的身影，时而唉声嘆气。柳幽叶认真地翻看着这件命案的资料，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忽然，她灵光一闪，计上心头。走到身为市局局长的中年人面前。 “您能不能弄到孙静宜的照片、衣服或者她曾经用过的东西?”柳幽叶平静地说。 “应该可以。”中年人抓起电话分派任务，“喂，小周么，你明天一大早就去趟那个失踪的女孩孙静宜的家里，看能不能弄到她以前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什么的，再看看有没有失踪前照的照片。好!”下完命令，中年人放下电话，抬起头，用已经累得昏黄的眼睛看了看眼前这个身穿紫色大衣的面色苍白表情冰冷的女孩，“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应该没有。起码，我不记得了。”柳幽叶转身走回刚刚坐的地方。 “中玄大学的受害者里有四个是她寝室的。你觉得她眼熟很正常，你给我的资料里有她们全寝室去游玩时照的照片，你应该只是在那上面看到她的。”秦香君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 “哦。”中年人低下了头，继续忙他的工作。 “喂，扑克脸，你想到什么了?告诉我好不?”秦香君笑着把脸凑到柳幽叶的耳边，一副很欠扁样子，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变。 “请保持距离。”柳幽叶向旁边错了错身子，“现在可以肯定孙静宜就是我们要对付的恶鬼。我们可以请局长在她经常出现的地方派警犬搜寻她的踪迹……” “不错的想法，不过麻烦了点。我有更好的办法。”秦香君重重地靠回沙发背，懒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伸了个懒腰，一只手趁机抓向柳幽叶的头髮。只见一道黑光闪过，他的手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猫爪印。 “不许欺负主人!”武雄跳到地上，竖起尾巴，摆出一副随时要攻击的架势。 “没空理你!”秦香君揉着被打红的手背，白了武雄一眼。 “猫说话了!”在一旁焦急等待调查结果的老者惊讶地大喊，“秦先生，您真是神仙下凡呀!这是您的杰作么?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听闻此言，武雄立刻收回了爪子，跳到墙角，蜷缩了起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秦香君笑笑。突然，他直勾勾地看着老者，口里无声地默念了一番，一挥手，一丝轻烟直冲老者的鼻子。只见老者的眼睛呆滞了几秒钟，而后慢慢躺倒在他一直坐着的单人沙发椅上，睡着了。 “魏局长怎么了?”中年人抬起头看看刚才兴奋地大喊的老者，转向又闭上眼养神的秦香君问道。 “没事。可能这几天他有点劳累过度，这个，产生幻觉了。刚才他喊的，纯属幻听、幻视，睡一会儿就好了。”秦香君把刚才一不小心被老者看到的真相解释成了幻觉，心里默想：我刚才施的法应该已经帮他消去了那几分钟的记忆了吧。 “哦。”中年人垂下了昏黄的眼睛，“这些天真是难为他了!一下子离奇死亡了20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大财团老闆的儿子，压力那么大，能撑到今天算不错的了。唉!” 接待室里又恢復了安静…… 第一卷 笔仙 第十二章 地狱电梯 柳幽叶没有丝毫的睡意。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望向远方，心里惦记着在医院里的张小倩和学校里被危机包围着的邱婵，想起444寝室成员们一同走过的一年时光，感觉到胸口很难受，就像骤雨前的夜，阴暗的，闷闷的。 接待室的窗外，黑暗笼罩着一切，美丽的霓虹灯早就停止了闪烁。一瞬间，光芒洒向了大地，也洒进了柳幽叶的心里。 “原来这就是破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景象。”身后一个很中性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两条不老实的手臂偷偷地伸了过来，想要抱住柳幽叶。柳幽叶侧了一下身躲过偷袭。 “唉哟!你干什么?”脚被重重地踩了一下，秦香君痛得大叫。 “我已经不止一次警告过你：离我远一点了!这是惩罚。”柳幽叶对着秦香君的另一只脚又是一下子。 “唉哟!”秦香君顿时又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他用喷着怒火的眼睛看着柳幽叶。看着他怨恨的眼神，她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心里不禁舒服了很多。 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随后进来一个身穿便衣的精干的小伙子。 “局长，您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小伙子声音洪亮地向中年人报告。 “好的。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你先出去吧。” “是，局长!”小伙子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你要的东西都拿来了，下一步要怎么做?”中年人冲着柳幽叶问道。 “当然是要找到失踪的孙静宜的尸体了。”秦香君抢着说。 “那，我立刻派警犬队协助你们。” 第24页 “不用那么麻烦，看我的好了。”秦香君诡异地一笑，倾国倾城，“给我找一份本市的地图，要巨幅的那种。” 中年人被他的笑容击中，一阵迷乱，但很快清醒，马上命人找来了一幅比中国地图的常用纸张更大的本市地图。 秦香君从小伙子找来的孙静宜的旧裙子上撕了一条，在一根不知从哪里顺来的大头针上绑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他让人把地图固定在墙上，然后朝着大头针吹了一口气，无声地动了半天嘴，随后大声念道：“针随我愿，旧物寻主，疾!”最后一个字刚一脱口，大头针带着那个巨大的蝴蝶结自己飞向了地图，牢牢地插在一点。众人走近地图，只见大头针扎中的地方写着“无月小区”。 秦香君取下大头针放在口袋里，大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现在派两个人跟我去无月小区找孙静宜。” “嗯，是。”局长点了下头，走回办公桌开始打电话。 “还没看够么?今天的表演到此结束，明日请早!”秦香君调侃的声音响起，手在还有点迷煳的老者的眼前晃了晃。 “人已经安排好了，小周和昨天带你们来的大刘在楼下待命。”打完一通电话，局长恭恭敬敬地对秦香君说道。 “好，出发!”秦香君很有型地举起了一只手向门口走去，同时他的肚子咕噜了一声，于是又很快放下了手，小声地对柳幽叶说：“还是先去吃饭吧。你说去哪里吃呢?”话音刚落，柳幽叶的头上飞过n多黑线。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两声倒地的闷响…… 在柳幽叶的强烈建议下，一行人买了点小笼包、烤饼、豆浆和油条充飢。柳幽叶把自己买的烤饼夹炸鱼中的炸鱼全都给了武雄，自己只稍稍吃了些烤饼，然后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吃完饭，秦香君和武雄表情一致，闭上眼睛静静地一动不动。 “无月小区到了。请问该怎么找呢?”大刘停下了车，问道。 “都下车，跟我走就好了。”秦香君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走下车开始四处狂闻，像一只狗一样判断了方向。他在所有人记忆中温文尔雅的好形象顿时跑到了九霄云外。小周强忍着大笑的欲望，只是嘴角向上翘起。 他们跟着秦香君不停地左拐右绕，总算在一栋大楼前停了下来。柳幽叶变得异常的严肃。黑猫武雄的爪子伸了出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小周的眼皮不停地跳着，仿佛想提醒他什么。秦香君围着这栋住宅楼走了一圈，时不时地蹲下来摸摸土地，摇了摇头，回到一行人中间，顺手取出刚才用来定位的绑着孙静宜衣服的大头针，在上面抚弄了一下。只见大头针变作了蝴蝶的样子，飞进住宅楼。 在拍醒张大了嘴看傻了的小周之后，众人跟着蝴蝶走到楼里的电梯前。柳幽叶停住了脚步，有点犹豫地看着其他人进入电梯。 “喂，扑克脸，你是不是怕了?再不上来，我们可就不带你玩了。”秦香君按下了蝴蝶附过的按钮后，盯着仍然没有进来的柳幽叶说。 柳幽叶嘆了口气，走了进来，电梯的门开始缓慢地关闭。 过了很久，电梯显示的数字依旧是“1”，里面的空气变得冰冷而稀薄，灯光一闪一闪的，电梯的门上响起了重重地敲击的声音。 “啊嘁!不好，它要来了!”秦香君打了个很闷的喷嚏，揉揉鼻子，一抖手，一把银扇从袖子里滑了出来，严阵以待。 柳幽叶的大衣一角发出了红光，她伸手摸向红光的来源，一柄短剑赫然在手。此时，紫月已挣开了白绫的束缚，露出了紫色的剑柄。她握了上去，轻轻地拔出剑体与秦香君背靠背，警觉地盯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一道黑光滑过，“躲开”，武雄纵身向上跳起，一爪子抓在了正要从电梯顶部向他们进攻的黑爪上，绿色的液体顿时滴了下来。电梯又恢復了安静，显示器上的数字开始发生变化，机体缓慢向上升去。 忽然，电梯四壁开始不断传出敲击声、人的尖叫声、低语声、咒骂声、抽泣声，电梯的门上渐渐地浮现出几个血红的大字“欢迎乘坐地狱电梯”。 “这电梯果然是个圈套。”柳幽叶嘆了口气，皱起了眉。 “啊!”小周一声惨叫，一只手从电梯底部冒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脚，用力地向下拉着。银光闪过，那只手消失了。 “小心!”秦香君一手扶住了差点跌倒的小周，另一只手抖落了银扇上的黑灰。 “谢谢!”小周的脸红了一下，赶快稳住了身体。 渐渐地，从电梯的底部、顶部、四周，不断地伸出手臂袭击着一行人。大刘不停地变换姿势，躲避鬼手的袭击。一道道黑影上窜下跳，武雄用自己闪着寒光的利爪一爪一爪地将纠缠不休的手变成飞灰。秦香君护着小周，战斗起来有点吃力，身上的衣服又一次在他笨拙的躲避中纷纷舞动、破碎。柳幽叶的身手最好，剑锋划过，留下一地鬼手化作的黑尘。可是，不管他们如何抵抗，手臂总是不断地冒出来，形势越来越严峻了。秦香君的汗水浸透了衣衫，腿开始发软，银扇的光芒也不如原来耀眼了。小周自责地低着头，闭上眼睛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紧紧地抱住秦香君。 “大家站到中间来。秦师傅，你保护他们。我来对付那些鬼手。”柳幽叶见这样抵抗下去不是办法，于是高声命令道。随后，她跳了起来，举剑到胸前，平推着刺向电梯的顶部。整个电梯都被紫色的强光所包围。众人一阵目眩，隆隆的巨大的破碎声与刺耳的鬼哭狼嚎的和声震耳欲聋…… 第25页 第一卷 笔仙 第十三章 腐水残尸 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楼某户人家的门前，根本没有什么电梯。秦香君放开了自己一直护着的小周，瘫坐在地，哀声吵闹：“我的名牌衣服怎么又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倒霉呢?为什么要接这么危险的工作呢?我为什么不在开工之前卜一卦呢?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我可怜的衣服呀!这回可赔大了!我不干了!不干!……”边喊叫边用力蹬着双脚，活像因一个父母不给买玩具而哭闹的小孩子。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快起来。”柳幽叶收起紫月，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秦香君的身上，遮住了他破烂的衣服下隐约可见的身体。 “真丢人!这么大的人，却像个小孩子!哈哈……”武雄也不怕他了，壮着胆子大笑起来。可是它忘记了一个重要的常识：正常的猫咪是不会说人话的。 “猫，猫怎么说话了!”据说曾在停尸房一个人陪尸体过夜之后仍然生龙活虎、看过几件分尸案的残尸都没皱过眉头、人送外号“周大胆”的小周抱住刚爬起来的秦香君，失声大叫，震得秦香君的鼓膜差点破裂。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跟人家学学!”武雄抬起爪子推了推旁边的大刘，“他可是……”大刘被它一推，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墨镜掉到了一边，碎了。“真不禁夸!”它优雅地走开了。 “喂，放手啊!怕什么?是我用法术让它开口说话的。这个案子的重要线索还是它提供的。”秦香君厌恶地想推开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小周。 “让你们两个小姑娘救我们两个大老爷们，真是有点过意不去。刚才还?真对不住了!” 小周慢慢松开紧紧抱住秦香君的双手，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感觉到秦香君抛来的杀人目光，他马上闭上了嘴。 “扑克脸，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个电梯是圈套的呢?” “只有五层的楼房是不能安电梯的，这是本市住宅楼的建筑规定。” “我真是衰呀!还不如一个小猫丫头!我的一世英名呀!”秦香君又开始悲哀地大叫，随即又突然安静了下来，“啊嘁，那这个房间是……” “如果我推断没错这里是我们真正应该来的地方。小周同志，你带大刘离开这栋楼，然后调查一下这户人家和孙静宜有没有什么关系?没有意外的话，孙静宜应该是在这里遇害的。”柳幽叶紧盯着这户人家的大门，握紧了正在不断地发出紫光的短剑。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涌入众人的鼻腔。 “好，我马上去。可是，你们不能进去。我怕，现场……”小周有些犹豫。 “尸体应该不在这里，这里不是鬼气的本源。本少爷的鼻子一向是非常灵敏的。你们放心去吧。这个，我们还要去找尸体，你们赶紧叫人来。本少爷先帮你们守一会儿。”秦香君懒洋洋地坐在地上，看着小周搀扶着大刘离开后，又打了几个喷嚏，然后自己又闭上了眼，想要偷懒。 “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快瞧，‘蝴蝶’又回来了。” 秦香君迅速睁开眼，只见大头针化作的蝴蝶在他身边飞舞，像是要他跟它走，于是他站起身跟上蝴蝶。 蝴蝶带着他们上了楼梯直奔楼顶，然后隐入被紧锁的天台入口没了踪影。 “啊嘁!小心一点，这里的鬼气最重了。”秦香君拦住正要挥剑砸开锁头的柳幽叶，掐指一算说道，“再等一会儿，到正午的时候，会安全一点。” “嗯。我们先下楼吧。” “好。” 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小周就带着大部队来到那户人家门前。踢开门，满屋一片狼藉，墙上、地上、房顶，到处都是已经干了的血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一定发生了血腥事件。经小周他们的了解，这间房曾是孙静宜和她的男朋友刘建军同居的地方，也应该是孙静宜最后出现的地方，恐怕她已经凶多吉少了。之后的取证、拍照等等事情，秦香君和柳幽叶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退出来看专业人员的勘察，等待正午时分的到来。 正午终于到来了，秦香君带着一小队人来到天台门口。片警找来的天台的钥匙根本打不开锁，而且很明显能够看出有人为了不让其他人打开门，特意换了新锁。一个刑警找来一把斧子，轻松地砸开门。一股腐臭味顿时传入所有在场的人的鼻子，一位女警当场吐了。秦香君像得了重感冒一样不停地打着喷嚏。所有人走进去开始搜查。 一丝寒气掠过所有人，直直地奔向柳幽叶。 “啊嘁!大家小心一点，对手的怨气更大了!”秦香君大声地提醒着在天台的所有人，然后又开始不停地打喷嚏，涕泪横流，甚是狼狈。 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了柳幽叶的眼前，她好像是在笑着，可是柳幽叶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女孩转身飘飘乎乎地来到了处在天台一个角落的蓄水池旁，消失了。 “应该在这里。”柳幽叶指着天台上一个很高的蓄水池说道。池的外壁上牢牢扎着的带蝴蝶结的大头针证明了她的观点。 几位勇敢的刑警队员搬来梯子，爬上去探头往里观望。“啊!”所有爬上去的队员的脸色都变了，其中一个吓得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柳幽叶飞身跳到蓄水池的边沿，脸色也十分难看。 第26页 所有视线的交汇处，蓄水池的发出阵阵腐臭的黄绿色水中央漂着一具没有皮肤的尸体，眼睛已经破了，两个空洞的眼窝诉说着它一生的悲哀。一群乌鸦站在它身上，吃红了眼，为了一块肉相互撕咬着，羽毛四散飞舞，血滴在尸体上、池子里溅起点点涟漪。 一位干警看不下去了，吹起警笛。扑稜稜，这群吃得十分享受的乌鸦恋恋不捨地飞了起来，哇哇乱叫了一通，在空中围着尸体盘旋三圈后，飞远了。 “快看它的肚子!”众人同时定睛于一点，又有一位勇敢的刑警惊吓过度，尿了裤子。被乌鸦啄开的肚子里一张熟悉的脸庞若隐若现，不，更准确点说应该是脸皮。“那个应该是胡丽丽的。丽丽、明慧、刘芳，你们走好!孙静宜，请安息吧!”柳幽叶小声地叨念了一番，闭上了眼睛，向后仰倒，落了下来。秦香君抓着一大卷用来擦鼻涕的卫生纸赶忙跑过来，扶住她柔若拂柳的身躯，摇摇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不停地叨念着：“尘归尘，土归土。阴阳两隔，各行各路。一切都结束了。” “希望。”柳幽叶站稳身体，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天台。 第一卷 笔仙 第十四章 昨日重现 秦香君因为还有一些事情要交待市局局长去办，暂时还不能回来，就让大刘开着车送柳幽叶和武雄回到中玄理工五号宿舍楼下。柳幽叶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摇地爬上楼梯，走到444寝室门前，呆呆地站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进去。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里面传出李诗雅的声音：“邱婵，祝贺你!我得到可靠的消息，我们系这次公派出国交流学习的名额是你了!真是的，原来说好有两个名额的，结果却只派一个人去。算了，反正也轮不到我。小婵，这可真是个好机会呢!你以后要好好加油了!” “只是，这份快乐竟然出现在那么多悲伤之后，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呀!”邱婵的声音，接着是隐隐的哭声。 柳幽叶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迅速抱起武雄跑下楼。 又一次坐在市局的接待室里，柳幽叶依然貌似平静地看着有关被害人的档案，同时，拿起笔在纸上不时地写写画画。然后，她拉起正在边喝茶边看着她忙碌的秦香君起身就走。 “喂，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别拉拉扯扯的!”秦香君不亲不恼地任由柳幽叶拽着他走。 “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在某一个地方重现原来发生的事情的影像?” “干什么?” “我想知道孙静宜被杀的全过程。” “不行!我不会。那么危险的东西，本少爷不学的。” “你……算了，你帮我把纸上写的东西核实一下好了。武雄睡着了，就先让它留在这里好了。我回去了。”柳幽叶克制住想要发火的冲动，转身离去。看着她的孤独的背影，秦香君真的很想把她拦住，抽去她的这一部分记忆。可是，直到她消失在市局二楼的走廊里，他都没有动一动。这个一向自命智商极高的阴阳师根本没有注意到：屋外，风雨大作…… 心情十分低落，柳幽叶淋着雨走在路上，衣服已经湿透了，但她浑然不知。快到夜里11点了，又赶上下大雨，路上很少有行人，尤其是学校附近的路更是人烟稀少。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学校旁那家已经停业很久的咖啡厅的橱窗上显现出一个白色的人影跟在自己的身后，面部模煳不清。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孙静宜，是你么?找我有什么事?”柳幽叶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救救我。”一阵凄凉的尖声回答了她的疑问。 “给我一个理由。你害死了我的室友，我为什么要帮你?”柳幽叶的眼睛里闪动着绿色的光芒。 “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找回皮。”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女鬼白衣下正在滴血的身躯以及连着少许红肉的白骨。 “你是说，有人用你的皮威胁你去杀人，是么?”柳幽叶转过了身，看着女鬼，“为什么选择向我寻求帮助?” 女鬼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搭在了幽叶的肩膀上，黑色的烟雾迅速包围了她们的身体，消失在雨雾中…… 柳幽叶站在一个很热闹的校园中，大家都在忙碌着好像是在迎新，时而有人穿过她的身体。她明白了，自己只是在孙静宜给她制造的幻境中，作为一个看客。孙静宜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在家里人的陪同下涩涩地走进校园，而后遇见了迎接她的学长——刘建军，两个人同时怦然心动。而另一个受害人——暴发户的儿子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用同样发光的眼睛审视着孙静宜。 第二个场景：刘建军刚和孙静宜相知相恋，幸福地在校园漫步。暴发户的儿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态度强硬地要刘建军离开孙静宜。刘建军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打了暴发户的儿子，受到了处分，被勒令退学。听说了这个消息，刘建军的父亲从他的农村老家急忙赶来，哀求校长，不惜给校长和暴发户的儿子下跪，请求原谅。刘建军的心中充满了仇恨，怒火燃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 第三个场景：刘建军因为上次的事而受到同寝室的富家子弟的欺负，迫于压力，敢怒不敢言，常常趴在孙静宜的怀里哭泣。孙静宜就建议他们搬出去住，由她出钱。两个人在无月小区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可是，他的笑容再也不像原来那样灿烂，总是笼罩着阴影。 第27页 第四个场景十分混乱。暴发户的儿子带着室友喝得醉醺醺地闯入孙静宜和刘建军在无月小区的家，打伤了刘建军，轮姦了孙静宜，并威胁说要到校长那里告发他们。女孩的哭喊挣扎，刘建军无力的反抗，那群野兽的暴行，令柳幽叶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却不得不放在体侧。女鬼的爪子放在了幽叶的肩膀，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第五个场景：那次打击以后，孙静宜平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泪水不停地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刘建军慢慢扶起她，一勺一勺地温柔地给孙静宜餵着粥。她平静地喝着，很幸福的样子，只是身体越来越软。刘建军的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原来他在给她的粥里加了安眠药，想迷晕她。在她闭上眼睛之前，他厌弃的眼神令她心碎。他把她拖到里屋，在她的百会、曲池等地方扎上了柄上镶有太极图案的长针，封住了她的阴脉。然后，一点一点地活活地把她的皮剥下来。她痛醒过来，又晕过去，又痛醒，又晕，她本能地反抗、逃跑，可是始终没有逃出死亡的厄运。现场的墙上、地上到处都是红色，到处都是鲜血。看到鲜红的血，柳幽叶不禁想起刘芳死的时候也流了那么多的血。 柳幽叶抚着女鬼的脸庞，她触摸之后的地方恢復了原有的美丽。“他居然动用了阴阳针。你一定受了很多的苦。”柳幽叶怜爱地看着她。 “我忘不了我死前失去的皮。为了皮，我不得不听命于拿着我的皮的人，只能徘徊于人间，不能进入轮迴。我好痛苦!”女鬼低下了头，流出了鲜红的血泪。 “你要我怎么救你?” “打通我身上的鬼脉，或者是找回皮。” “我帮你找回皮好了。” “那么，先把你的皮给我好了……”女鬼突然杀气沖天，又回復原来的残缺不全的脸庞和身体。黑雾缠上了柳幽叶，所有被女鬼杀掉的人将她团团围住，鬼的哭声、叫声此起彼伏。 柳幽叶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因果，不想再伤害女鬼，始终没有拿出紫月。然而，女鬼见她不愿还手，更加地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柳幽叶郁闷非常，只能四处闪躲。 突然，女鬼从柳幽叶的眼前消失，一晃而过，出现在她的身后，一爪子抓向她的肩膀，寒光闪过，残影破裂。柳幽叶出现在半空，全身发出了绿色的光芒，这光芒将黑雾击散，其中一道化作坚韧的绳索捆住了女鬼，一滴血泪落到了地上。“不……”女鬼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哀号，而后直挺挺地倒下了，“谢谢”，女鬼吐出这两个字后再也没有动静。一个黑色的影子走出了它的身体。闪着绿光的绳索慢慢地消失了。 雨还在下着，四周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黑暗还是这时的世界的支配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只是恍惚地看到了秀秀的脸庞。柳幽叶的意识已经模煳了，她感觉着在沖刷身体的雨水的冰冷，不停地打着寒颤，无力地瘫软了下来，倒在地上，闭上了双眼。梦…… 朦胧中，在一种无名的召唤下，柳幽叶穿过半掩着的门。屋子里，刘建军和他的室友在一起看着暴发户的儿子带来的放像机播放着的a片，面部扭曲地淫笑着，还时不时地互相慰藉。噁心、鄙视、愤恨，种种心情涌上心头。一个声音不停地唿唤着她的身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她的手不用自主地伸向暴发户儿子的脖子，可是无论怎样，都只是简单地穿过，仿佛两条平行线，没有交点。刘建军的眼睛闪过不甘，很快就消失了踪影。一个巨大的力量附上她的后背，将她拉离那个糜烂的寝室，吸向了远方，所有景象在眼角变成五彩斑斓的平面。水，耳边迴荡着久违的水声…… 黑暗中，烛焰摇曳。光下，八个男生紧张地盯着被柳幽叶握住的笔，惊恐地睁大眼睛，不停地咽着唾沫。看着暴发户儿子猥琐的面孔，憎恶之情勐然升起，柳幽叶伸出一只黑色的爪子抓向他。他的脖子上竟然立刻出现了流血的指痕。柳幽叶感觉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翘了翘…… 厕所里，水声震响，一个身影出现在柳幽叶的眼前。黑爪在灯光下不停地上下飞舞。血，好多的血，温热的血，粘滑的血，香气四溢的血，从骯脏的躯体里汩汩流出的血染红了整个地面。黑色的爪子扑灭他身上的灵光，进入他的身体，操纵他的双手，从流血的皮肤缝隙中插进指甲，慢慢地，慢慢地把他肚子上的皮肤剥下来，听着他灵魂的痛苦地嘶叫和哀号，享受逼迫别人至死亡边缘的快乐和夺走别人的生命的爽快欢愉…… 在一次次的无名的召唤的牵引下，血肉模煳的场面越来越多。在得到皮肤之后，她总是拿到水龙头前不停地清洗、清洗，直到没有一点血迹留下。疯狂，错乱，快乐，释然……许多情绪充斥着空洞的早就不再跳动的心房，一切恍然若梦，只有手中不断增多的带着鲜血芬芳的光滑细緻的皮肤证明了刚才那所有散碎场景的真实。杀人的畅快体会让她上瘾，她感觉到诱惑她杀人的不再是她一直想夺回的人皮，而是粘稠温热的鲜血滑过指间的快感。恍惚中，她看到了孙静宜的微笑。水，又是好听的水声…… 第一卷 笔仙 第十五章 水落石现 第28页 “臭小子，你怎么能让主人一个人走呢?为什么不-叫-醒-我-?”武雄醒来知道柳幽叶一个人回去了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臭骂秦香君。 “她说，让你在这里休息。更何况，以她的强悍，我相信她能保护自己。”秦香君委屈地撅着嘴。 “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女孩子哎!外面下雨了，你知不知道?主人没有带雨伞，你知不知道?她的心情很不好，你又知不知道?……” “都不关我的事!孙静宜的尸体找到了，我也帮她安魂了，那些学生没有危险，案子基本结了，我的任务快完成了!现在，那个万年扑克牌脸与我无关了!我这个人从来就是不特别爱谁，也不特别恨谁。你的，明白?”秦香君脸上浮现他惯有的欠扁却又倾国倾城的笑容，耸耸肩，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他转过身，摆了摆左手，走向接待室。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四周响起隆隆的雷声。 “你……”武雄颤抖着身体，怒目圆瞪，伸出爪子，弹出锋利的指甲，朝着秦香君的背影用力地比划了一下，转身飞奔冲进雨雾中。 秦香君走到接待室门前，停下脚步，转身紧靠着门，压下刚才的冲动，放开了一直紧握的右手，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笑，心想：我什么时候开始在乎别人了?随后，他推门进屋，仍然悠闲自得地品着茶。 “秦先生，您对孙静宜这种怪异的死法有什么见解么?”局长放下手中的验尸报告，用徵求意见的谦虚的口吻问道。 “我以前在书中看过，有一种巫术叫御鬼术，分为两种，一种是御生灵的，一种是御死灵的，方法都很残忍。御死灵的方法有多种，其中一种就是用令人髮指的方法活活地把要驾驭的人变成对某种东西极其眷恋的鬼，然后凭着它死前眼睁睁地失去的东西来约束它、驱使它。使用这一巫术的人是一个姓流的家族，不过听说很早被灭族了，没想到这次居然会碰上与之行为相近的变态。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这个，孙静宜不是死于虐杀，就是死于类似的巫术。我个人，希望是前者。但是，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从我们得到的资料来看，刘建军曾经非常爱他的女朋友，怎么可能会忍心那样虐杀她呢?” “也许是尊严问题，作为一个男人，不希望别人抢夺自己的所有物。如果，是死于巫术，那就是他们流族人的性格使然。传说中，流族的男子视自己的女人为私有物，其他人连多看一眼都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么小气的一个家族，被歷史所淘汰，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我想，他可能怀疑孙静宜和别人有染了吧。” “秦先生，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调查线索，确定孙静宜的死亡原因，急需寻找这三个受害寝室的关联。如果孙静宜死于巫术，则找出现在驾驭它的人，抓住他!就这样。”秦香君说完，又低头品起了茶。 小周推门而入，忙不迭地大声汇报：“报告局长，案情出现了新进展!中玄理工14号宿舍楼的那个女生曾经参与第二个受害寝室成员的请笔仙游戏。可是，经核查证实她是死于砒霜中毒，并非自行割除部分皮肤导致的失血过多。而且，据她寝室的室友回忆，她在死前曾经和一个她们不认识的学妹一起吃饭。已经初步认定，那个女生就是中玄理工的学生。” “好，那个学妹是关键人物。明天一早，赶紧派人去找线索，一定要找到目击证人，做拼图，一定要找到那个学妹。”局长激动地大声命令着。 “是!”小周转身看到秦香君，脸红了一下，迅速跑步出门。 局长舒了口气，屁股刚碰到椅子，一阵电话铃划破寂静。 “喂，是我。” “……” “好!干得好!”局长激动地大声夸奖道，身体又站直了起来。 “……” “你那边可以收队回来了。”他头一次露出欣慰的笑容。 局长走到秦香君的面前，抢过他手中的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后，放下杯子，紧紧地拉住了秦香君的手进行无衰减的简谐振动，声音浑厚而激动地说：“秦先生，您带来的那个女生还真是厉害呢!这次真的是个含有灵异成分的谋杀事件。第二个受害寝室的一个成员许美华是本案第二被害人的前任女友，也是刘建军后来的女朋友。现在，所有的点就快连成线了。谢谢你，真是太感谢你了!谢谢!!!!!” “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协助警方捉拿兇手是一个市民应尽的义务，没有被您这么夸奖和感谢的必要。嘿嘿嘿!您太客气了!”秦香君咧着嘴微笑，挣扎着想抽出被局长大人捏得快要散了的手，心想：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么，这次还有人给我做义工，这回赚大了! 又是一阵电话铃的响起，破坏了刚才的各得其乐，解救了秦香君已经有点发胀了的手。 “喂，是，我就是。” “……” “什么?孙静宜的尸体不见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 “怎么会这样?你们赶紧找几个女警分成两队，一队去医院保护那个疯了的张小倩，另一队去中玄看好那个叫邱婵的，快!出了问题，为你们试问!”局长紧张地吼道。办公桌被他的声音震得直响。 第29页 嗡……，一阵耳鸣。秦香君刚又拿起的茶杯滑落在地上，他最不想面对的事实真象浮出水面——孙静宜死于巫术。444寝室里的张小倩和邱婵都有他做的本命符保护，他感应了一下，没有异动。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柳幽叶。他拒绝施法让刘建军的杀戮重现后她失落的样子，她拖着沉重的步子缓慢离开时的背影，她掩饰自己感情流露时的幼稚举动，她蜷缩起来靠在墙上熟睡时脸上未干的泪痕……种种场景肥皂泡般在他的记忆之河中破碎，他立刻跳了起来，拉开门沖了出去，放任局长在他身后不停地叫喊…… 雨点，还在不停地敲打着大地，也敲打着秦香君的心房。刚才，他狂打柳幽叶的手机，可是回答始终是“用户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候再拨”。一次一次，他的心越来越慌乱，前所未有的紧张、焦虑撕扯着他的理智。咸涩的水滴，从头髮上滴落，模煳了他的双眼，也迷濛了他的头脑。“找到她”，成为他不停地奔跑的唯一理由。 “柳幽叶，你在哪里?回答我!柳幽叶!……”秦香君不停地唿唤着他平时从来不愿意叫的名字，声嘶力竭。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他看看左手的绿痣，有它在，她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他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高喊着，自我催眠…… 一路上，漆黑一片，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位浑身湿透的身穿紫色大衣的美人在拼命地搜索着什么。远处，昏黄的路灯下，一个黑色的娇小身躯在努力地向旁边房屋的屋檐下拖着什么，像是个人形。 秦香君加快脚步向黑影跑去，“啊嘁”，好强的鬼气!难道?不敢多想，他慌乱地奔跑着，大脑一片空白。一个人形挡住了他的去路，腐臭在与清新的对比下更加刺鼻，地上的黄绿色的粘液令他不住反胃。“孙静宜?”他迅速认出了地上破碎的人形，难道，柳幽叶真的已经遭遇不测?秦香君不敢上前，呆呆地看着忙碌的黑影所在的方向。 “臭小子!是你么?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算你有良心，还知道过来!看来，我没看错你!”武雄的声音传来。 冰冷?温暖?醍醐灌顶?已经没有合适的词彙来形容它的语言此时给秦香君的感觉了。 “臭小子，想什么呢?你想让主人感冒么?还是，你只是来看热闹的?如果是来看热闹的，你等着，我一定要你好看!”武雄见秦香君一动不动地站着，不免怒火丛生，提起两只前爪挥舞起来。 “感冒?只是感冒么?”秦香君焦急地问着，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轻浮。 “嗯。你再不过来，她真的要感冒了!”黑猫放下爪子平静地回答。 下一刻，秦香君已经冲到武雄面前抱起柳幽叶躲到咖啡厅门前宽大的屋檐下，紧紧地拥着柳幽叶，唿唤着她，温暖着她。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唿唤了多少次，而每一次的回应都是冰冷的沉默。当回忆往事的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会对一个人那样地关注，那样地温柔。 一道白色的符从秦香君的口袋里飞了出来，燃起了青色的火焰。一黑一白两个模煳的残影从地里钻了出来，一团黑色的影子出现，向着柳幽叶的方向动了动嘴，转身接过了残影抛来的锁链。三个影子一起消失在冰冷的雨雾中。 远处，警笛声响起来，划破了寂寞的夜，渐渐近了。嘈杂、混乱接踵而至…… 这一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迷雾渐渐散去，案件终于水落石现…… 第一卷 笔仙 第十六章 真相大白 “你醒了，主人。”武雄伸了个懒腰，看着已经坐了起来的柳幽叶。 “我是怎么回来的?”柳幽叶看看自己被人换过的衣服，脸上依然平和，“谁帮我换的衣服?” “我只知道是臭小子抱你回来的。”武雄挠了挠耳朵，开始洗脸。 “那他呢?” “走了。他说基本结案了。只是，14号楼的师姐是被毒死的，兇手还没有抓到。还有，今天中午，孙静宜要火化了。” “哦。我出去一下，会给你带食物回来的。”看看秦香君曾经睡过的空空如也的床铺和他曾放过旅行包的现在只剩下垫底的报纸的柜子，柳幽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摸了摸耳朵，发现它休息得很好。 教室里，所有男生关注且羡慕的目光全都系在了邱婵的身上，所有女生嫉妒也不好，怜爱也不是的眼神把邱婵包围，令她既自豪，又不好意思，满眸含羞地回应着大家的关心，水汪汪如柔波的眼睛让这些人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这次公派出国交换学员的名额是邱婵的了。” “肯定呀!她又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还是一样的坚强。我很佩服她呢!” “别和我抢，她早就是我的偶像了!” “真可怜呢!那么娇弱的一个人，看着室友一个个地出事，还能坚持上课。(他明显忽略了邱婵同学旷课3天的事实)我发誓，一定要保护她!” “她们寝室不是还有个柳幽叶没事呢么?” “她那种人，就是个小强。阎王不喜，上帝不爱的，到哪里都一样。忽略不计!” 一群人议论纷纷，没有看到，柳幽叶已经走进教室直奔第一排。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除了脸色突变的邱婵。 第30页 柳幽叶已经很多天没有来上课了，可是没有一个人过来关心她。也许，大家早就把她作为一个无用的空格，忽略不计甚至删除了。作为一个人，她仍然是有感情的，悲伤刺激着她快要萎缩的泪腺，酸酸的。 老师滚滚长江水般的长篇大论终于被下课铃这一三峡大坝般的存在截流了。所有人都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 柳幽叶走到邱婵的座位前，毫无感情地说道：“邱婵，我有话对你说，可以赏光么?” “那，好吧!”邱婵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欲言又止。 “还是别去了吧，搞不好，胡丽丽她们的事情就是她引来的鬼弄得呢!”徐静拉住邱婵。 “不好吧。”邱婵怯怯地低下头，十分为难。 “喂，你到底有什么居心?要是想害邱婵的话，先过我们姐妹这一关!别人怕你，我们可不怕!”李诗雅大声地喊道。教室里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全都转向这边。吴艷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的男朋友马上拦在了她和柳幽叶之间，攥着拳头。其他，刚说要保护邱婵的人都跑了出来，围住了柳幽叶。 一看到这个阵仗，柳幽叶苦恼地摇了摇头，嘆了口气，转过了身，丢下了一句话：“我找你是因为什么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不要装可怜了，很假。”在众人愤恨厌弃的目光的包围下，她背着书包离开了。 邱婵顿了顿，脸上现出骇然的颜色。她踌躇了几秒钟，而后粗鲁地推开拦挡着她的人，追赶柳幽叶而去。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湖边，石凳上，柳幽叶静静地坐着，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言不发。邱婵在一边不耐烦地走来走去。 “说吧，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邱婵憋不住了，大声地问道，现在的声音与刚才柔弱的甜美嗓音相差甚远。 “原来你可以这样说话。”柳幽叶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湖面。 “你究竟知道什么?快说!”邱婵惊恐得声音颤抖地质问。 “你为什么要害死胡丽丽、古明慧、刘芳她们?” “我没有!” “不，你有。昨天还想杀了我，对不对?” “我没有!即使有，你有证据么?” “在你的口袋里，应该有一张黑布包裹的人皮纸。我的柜子里有。在我的现在穿的衣服的上衣口袋里的，是你昨天帮我换衣服的时候重新放进去的。如果你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的话，古明慧和胡丽丽的枕头底下应该也有……”柳幽叶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陈述自己的证据。 “够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人皮纸的?为什么它昨天没要了你的命?”邱婵用力地抓着头髮，蹲在地上。 “哦，我是个人，不是什么东西。昨晚，你肯定以为我已经中招——被女鬼剥离了灵魂。今天早上看到我是不是很惊讶?孙静宜不仅没有杀了我，还告诉了我所有一切真相。是你自己说出来呢，还是我来讲给你听呢?”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算什么!从小到大，所有人都会爱我，愿意保护我，把捧在手心里，关怀我，除了你!自打我认识你，你就没有对我笑过，也没有像别人那样理会我。我曾经以为，你就一直是这种臭脾气，没有感情，不会笑，不会哭，不会关心别人。可是，当我第一次看见刘芳教你打拳后，我才知道，你也有感情!为什么不像其他人那样地关心我、羡慕我、宠爱我呢?”邱婵来到柳幽叶的身边，坐下，恸哭了起来，泪水啪嗒啪嗒地打在柳幽叶的手上。 “嗯，你的女王欲还是挺强的么。能告诉我，你又是为什么要杀她们么?”柳幽叶没有抬起手，只是静静地看着滴在自己手上的眼泪。 “为了要争取那个交流学生的名额，你们都是我的竞争对手，尤其是胡丽丽和古明慧。张小倩居然敢抢我的男朋友，我饶不了他。哈哈……”邱婵停止哭泣，仰着头大笑了起来，恐怖的笑声，狰狞的脸，谁都不敢说，这是他们曾经认识的邱婵同学。 “她抢你的男朋友?你们不是一直很好的么?” “不。我不许别人在我面前说别的女人好，尤其是我的男朋友!”邱婵忿忿不平地说 “理由不成立。这应该不是你害张小倩的真正原因。而真正的答案是：她知道你毒杀14号楼的那个师姐的事，应该说，她知道你手上有毒药。那毒药应该是她给你用来毒老鼠用的砒霜。我说的对么?” “你怎么知道的?”邱婵惊讶得差点喊出来，随即她马上捂住了嘴恢復了理智：“对，你说的都对。是我杀了那个傻女人的，而且是在她给我讲了整个故事并教会了我怎么使用人皮纸之后。她的同乡为了帮前任男朋友报仇，灌醉了后来的男朋友，骗到了人皮纸，也知道了它的使用方法，然后用他自己的方法杀了他。报仇之后，那个同乡发现自己已经迷恋上那种支配别人生命的感觉，为了保研名额开始了杀戮。不过，这种杀人方法有个局限，必须要让被害人参加一次请笔仙的仪式，而自己只能在一边看着，所有出现在现场的人都可以被杀死。哈哈哈，师姐的同乡已经不能自拔，为了不再伤害其他人，她告诉师姐如何使用人皮纸，并且拜託师姐用同样的方法杀了她，好让她解脱。而我，在听她讲完故事后，用很直接的方法——下毒，毒死了她!哈哈哈，杀人的感觉真好!” 第31页 “那刘芳呢?你又为什么要害她呢?” “我没有计划害她，她那么好的人，一直像个大姐姐一样关心我，保护我，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当时，古明慧走出去的时候，我曾试图拦住刘芳的。可是我不愿意自己的计划付诸流水，更不想去蹲监狱、判死刑，于是我选择了沉默。她之所以会追出去，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这都是因为你，是她和你走得太近才招来的杀身之祸!要是没有你的冷漠，我不至于要处处做到最好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非要得到交流学生的名额!都是你，你是个祸害!” “够了。你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么，为什么你现在要告诉我这么多呢?” “因为，我想要你明白一切，我现在就……要-你-死-!”邱婵恶狠狠地说出那一番话，然后，抬起抓着大石头的手，砸向柳幽叶的后脑。 “砰”枪声响起，响彻校园。原本的喧譁，剎那间被寂静所取代。血腥味和火药味一同刺激着柳幽叶的鼻子，她的嘴角微微皱了一下，收回了刚刚为了推开邱婵的在子弹的轨道上的手腕，而被枪打伤的自己的手。 邱婵看着柳幽叶白净柔软的手鲜血直流，忙丢下了自己一直拿着的大石头呆呆地站了起来哭喊道：“为什么?我刚才明明是想要了你的命的!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柳幽叶像一只猫一样舔了舔伤口，依旧毫无起伏地说道：“刘芳临死前，我答应过她，要保护好你的。”她取出手绢缠住手腕上的止血点，用嘴帮忙勒紧。 “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你为什么原谅我?为什么还要救我?”邱婵站在那里不停地揪着头髮，痛苦地自责。 “你只是一只误入岐途的羔羊，会有迷途知返的一天。无论你做过些什么，你都是我的好室友，曾经一同学习，一同经歷喜怒哀乐的好朋友……”柳幽叶眼睛直直地望着湖面，平静地说出了她藏了很久的心里话。而这些话如重锤一般打在了邱婵监禁良知所用的心锁上，锁渐渐出现了裂纹，终于破碎了。 “不!我宁愿你恨我!我不要你的可怜!不要!我好难受!丽丽、慧、芳、小倩，我对不起你们!我错了!……”邱婵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眼泪像洪水一样冲击着柳幽叶的心扉。 这时，两个警察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向邱婵出示逮捕证，搀扶起她，戴上手铐，离开了柳幽叶的视野。 火药的味道越来越浓，墨镜男大刘出现在柳幽叶的身后：“对不起，让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好么?” 柳幽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咬着嘴唇自顾自地呆呆看着湖面，陷入沉思，浑然不顾自己的嘴角和手臂在不停地滴着血。过了一会儿，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随身听，“嗒”一下按下了停止键，取出录音带递给大刘，用她平静的声音说道：“这里面录了她承认自己杀人的所有证词，请不要太难为她，我答应过一个人，要保护她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大刘接过磁带，郑重地给她行了一个军礼。 “结束了。一切都过去了!”柳幽叶嘀咕着，站起身，跟着大刘走进了接送过她两次的奥迪。 警笛声划破天际，像被害人临死前不甘的悲鸣，又像是兇手忏悔后的哀号，在中玄理工的校园里不停地迴荡…… 第十七章 你是我心底永远的伤痛 柳幽叶拒绝了大刘要送他回来的好意，执意要自己挤公交车。当她缠着厚厚的纱布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刚到宿舍楼下，武雄就从黑暗的角落里窜了出来。 “饿死了!主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武雄很生气地大声喊着，“你说只出去一下的，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哦，我也没有吃饭呢。我们一起去吃麦当劳好了。”柳幽叶伸出手抱住了武雄。 “主人，你的手?发生什么事了?”武雄看到柳幽叶手上的刺眼的白色，不由得担忧。 “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不用担心的。”柳幽叶边轻轻地抚摸武雄的头，边向麦当劳的方向走去。 “臭小子不是说那里不让宠物进去的么?” “你可以在门口等着我，我们回寝室吃。” “好的，主人。你总是那么聪明!” 由于是很危险的重案嫌疑犯，邱婵单独住在一个号子里。自从进了号子，她一直没有停止过哭泣，脑子里不断显现着胡丽丽、古明慧、张小倩、刘芳和柳幽叶的身影，耳边不住地重复着以前的欢声笑语，尤其是柳幽叶为她挡子弹后说的那些话，深深刺痛她的心房：“你只是一只误入岐途的羔羊，会有迷途知返的一天。无论你做过些什么，你都是我的好室友，曾经一同学习，一同经歷喜怒哀乐的好朋友。”我真的可以迷途知返么?如果我回头，我们还可以回到以前么?我们真的可以再回到当初手拉着手一同快乐一同忧伤的日子么?邱婵的心在狂唿，在滴血。 看守所里的人对她说，只要她承认柳幽叶录的磁带里的话是真的，他们不会很难为她，就算她自首了，坦白从宽，会减刑的。 减刑?她心想，她害怕的不是死，而是害怕那些曾经熟悉的好友的亲人们的泪水和责骂，害怕自己即将在监狱里度过的寒暑，害怕一直为自己骄傲的父母被人唾弃，她更怕面对柳幽叶那平静的脸孔、怜悯的眼神。 第32页 静，寂静的夜，寂静的号子里没有其他人，寂静的号子里孤独的身影在悲伤地颤抖。如果自己没有选择杀戮，如果胡丽丽她们还活着，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么她们此时应该在麦当劳餐厅里快乐地吃着鸡翅、抢着汉堡，刘芳一定会先抢走柳幽叶的冰淇淋大咬一口，张小倩一定会把原本传给自己的纸条交给她，她们还会手挽手地绕着校园打闹，她们可以一起盼望着十一假期的班级郊游。邱婵想着想着，眼睛渐渐迷离，意识慢慢地模煳了…… 这时，一个清新如天籁的声音响起：“我能实现你的愿望。不过，你需要用灵魂来交换。你愿意么?” “我愿意。”邱婵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号子的角落里，一个身着蓝色公主裙的十七八岁的少女正对着她笑着，宛如盛开的玫瑰。 少女幽雅地缓步来到邱婵的身边，伸手抚去了她的泪水，放在自己的口中舔了舔，柔声说道：“你的悔恨之泪真是美味呀!你一定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 “没错!我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我害死了我最重要的朋友们，我想要一切从头开始。”邱婵哽咽着。 “那么，成交了!”少女开始口里默念着咒语。邱婵的眼皮越来越沉，倒在了少女的怀中。一道蓝色的光芒从邱婵的胸前喷出，少女停止了念咒，走到邱婵的身边，伸手扯去了她脖子上挂的符咒。她看了一眼，笑道：“这道本命符你根本就不配戴!”她的笑容很美，声音却寒冷如千年冰雪。说罢，手指一挥，本命符自己燃烧了起来，化作了尘烟。 少女回过身来，继续念咒。邱婵突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疼痛袭击着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肌肤，像是有东西在从身体里被向外抽，她的脸上显出疼痛的扭曲。最后，一道红色的光芒冲破了邱婵的天灵盖，慢慢汇聚到少女的手心里，形成了一颗红色的鸡蛋大小的明珠。邱婵仿佛进入了梦乡，甜蜜地笑着，睡梦中，她和室友们一同打闹，一同谈论漫画，一同挑灯夜读，一同…… 少女消失了，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第二天，看守所里的人们发现此次重案的嫌疑犯——邱婵死于心脏衰竭…… 一大早，警方解除了对受害者财物等东西的封锁。所有受害人的家长心情沉重地来到他们的至亲孩儿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整理着她们的物品。邱婵的家人迟迟没有出现，她的东西被孤独地扔在一边，时不时有家长粗鲁地踩上一脚。 柳幽叶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忙碌的家长们，异常平静。刘芳的母亲看着柳幽叶和刘芳一起照的照片，不禁泪流满面失声痛哭。然后，所有在场的母亲都滴下了泪水。一时间，哀嚎声连成一片，衣襟皆湿，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柳幽叶拍着刘芳母亲的肩膀，帮她拿着收拾好的东西走下楼。熟悉的奥迪车停在了宿舍楼前，刘芳的母亲在柳幽叶的搀扶下蹒跚地走向从车上下来的局长。依然戴着墨镜的大刘接过柳幽叶拉着的箱子，把它放进了后备箱中。 “正如你所见，我是刘芳的父亲，大刘就是她的哥哥。谢谢你对芳芳一直以来的照顾!谢谢你教了她出神入化的武术!更谢谢你让她懂得了责任，懂得了全力保护其他人的英勇无私!谢谢你帮她抓住了兇手!她时常提起你，然而我们今天才真正面对面地提起芳。”刘局长昏黄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在阳光下，闪着光。他的头髮比在警察局看到他时还要苍白，仿佛一下子衰老了20岁。 大刘摘下墨镜，眉头的川字赫然在目，他原本很有神的眼睛布满血丝。还记得刘芳不止一次地告诉柳幽叶，她的哥哥非常的帅，很疼她，还曾经傻傻地想把他介绍给柳幽叶作男朋友…… “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柳幽叶平淡的声音饱含着责备。 “我不想让私人感情牵扯进案件的调查。我必须冷静。这是我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的职责。我要对所有受害者负责，他们都是人民的孩子，都是我要保护的对象。”刘局长深沉的声音夹杂着嘶哑的颤音。他安抚着不停地哭泣着的妻子，深深地吻了一下她的头髮，劝道：“不要哭了，芳芳是为了保护别人而牺牲的。她不愧是我们警察世家的优秀女儿，不愧是你我的骄傲!我们应该高兴，不应该悲伤的。”她听话地点点头，强忍住抽泣。 “小叶，我可以这么称唿你么?”大刘温柔地看着柳幽叶说道。 柳幽叶点点头。 大刘取出一个紫色的绣着紫荆花的十分精緻的手机套，嗓音有些嘶哑地说道：“小叶，这是小芳自己偷偷做的。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她说要送这个特别的东西给一个很喜欢紫色的好朋友当礼物，可惜没有做完。我想，应该是送给你的，留个纪念吧!” “谢谢。”柳幽叶接过手机套，马上套在手机上，“很合适。” “明天在郊外的圣宏殡仪馆举行芳芳的遗体告别仪式。我想，芳芳应该很想再见你一面。”大刘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柳幽叶。 “我一定会去的，请放心。”柳幽叶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可是头却低了下去。 许久，他们一直静静地站着，为了逝去的人而默默穆哀。远处，校园里的大钟响起，沉重、缓慢，震撼着所有人的耳朵，拨乱了所有人的思绪，像是在为逝去者敲起。 第33页 “再见!请保重身体。”柳幽叶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回到寝室，柳幽叶默默地帮助其他家长收拾东西，安慰她们的神伤。邱婵的家人是最后出现的，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匆匆地收拾了东西，惨澹地离开。渐渐地444寝室里只剩下了柳幽叶自己，呆呆地看着窗外寂寞的没有一片云朵的天空。 “这回真的都结束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不只是远离，而是永远地离开。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会离开我，为什么?……”柳幽叶低低地自言自语，一股干涩被咽进肚子，鼻子酸酸的。 “主人，都中午了，饿死我了!”门开了，武雄优雅地走了进来，大声地抱怨着，打断了柳幽叶的低语。 “走吧。”柳幽叶抬起头，看着在一旁气鼓鼓地两眼直冒火的黑猫武雄，心想：我并不是一个人，我还要照顾它。随后，她走过来，抱起武雄，反手锁上了门。“再见了，444寝室!”柳幽叶在心中默默地道别。…… 夕阳下，墓碑前，寂寞的人儿心冰凉。枯藤绕，梦萦牵，曾经的欢愉不见了。 寒风吹过，柳幽叶的长髮随风飘着，眼前是曾经的444寝室的亲密的室友。冰冷的墓碑记录了她们曾经来过这个世界，也曾经相互依偎，彼此倾诉，曾经遭遇苦难永远地离开。而现在这个世界只剩下孤独的自己和精神失常的张小倩。 “我会永远地记住你们的，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们，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的离去，你们是我心底永远的伤痛。”柳幽叶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遮住了脸，痛苦地看着每块碑上刻着的墓志铭。其中，刘芳的墓碑上的墓志铭是以前她们两个开玩笑时，柳幽叶亲手给她写在日记本上的，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造物弄人。” “既然很痛，就哭出来好了。”一个中性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抬起头，一个熟悉的有点轻浮的笑容映入柳幽叶的眼帘，“啊嘁，一切都结束了，她们的仇也报了，你应该可以哭了。” “不，我已经不想哭了。一个声音告诉我，我现在应该哭，但另一个声音告诉我，我现在应该笑滴喵。我选择微笑，来告别已经永远地离开我的444的室友滴喵。”柳幽叶的嘴角慢慢向上翘起，有些僵硬，非常不自然，但是非常吸引人。然后，她转身离开，消失在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中，紫色的衣服仿佛留下了一抹永恆的血红。 仍然沉醉于刚才的笑容里的秦香君慢慢回过神来，小声地嘀咕道：“这丫头，又说‘滴喵’了，看来是我多虑了。没想到她会选择笑。有意思!啊嘁，真没想到，我第一次看到的那个扑克脸的笑容竟然这样的悽美。很有趣!”他摇了摇头，“鬼气这么重的地方我以后还是少来为妙!啊嘁，真受不了!”说罢，他迈着大得夸张的步子离开了。 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身穿天蓝色公主裙的少女，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露出了甜甜的笑脸…… 第一卷 笔仙到此结束，谢谢观看。 第二卷 如果云知道 序 我站在渡口等待。 等了多久?已经忘记了。 为了等谁?也已经忘记了。 我只记得有一个声音曾告诉我：“黄昏后，泊口前，口哨一长三短，从此天涯海角，永不分。” 那夜的事情，极其混乱。有泪、有血、有喜、有悲，我都已经想不起来了。依稀的记忆里：那夜，我来了，他已不见。泊口前，只有冰冷的河水不停地流淌，却带不走我的忧伤，却洗不净我的血泪下渐渐染红的白衣。 那夜，已经不在。 他来了么?不重要了。 他为什么走?也不重要了。 可是，我相信，只要等待，就可以得到答案。 等待啊等待，不分昼夜，不分寒暑，只要他来，就是那夜，就可以天涯海角，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苦难幸福，永不离分。 曾经，那个声音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有一片云，在同伴的包围下，无喜无悲地过了一个又一个秋天。一天，太阳看见了他，爱上了他的潇洒，爱上了他的飘然自如，想要温暖他寂寞的心。可是她的炙热是那么的逼人，以至于云差一点被烤干，失掉性命。 但是，云依旧无怨无悔地贪恋太阳的温暖，为她明媚的笑容。 夜来了，太阳不得不离开云。云伤心欲绝。 后来，云遇到了同样深爱着他的月，他为她的温柔高洁所打动了，接受了月…… 然后的事情，我忘记了。只是记住了月的温柔，月的体贴，月的纯洁，月的无悔。 我还要在这里等待，等待他的到来。 虽然我已经忘记他的脸庞，但是我记得他温柔的目光，他的声音将永远刻在我的心头，我的脑海。 我静静地等待，时而看看天空中的云朵，也许只有它知道他究竟在何方，心里想着谁…… 第一章 秋歌 沈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次回到乌镇，而且还带着那么一大帮人。真该打自己的嘴，要不是自我介绍的时候一不小心说出自己的老家在乌镇，也不会被他们赖上，以致于这么麻烦了。 第34页 十一长假，旅人众多。火车上，沈斌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树木、低矮的砖房、绿油油的田地、在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苦丰收耕耘硕果的农民、还有隐约可见的坟头。所有的一切都向后退着，就像是沈斌的过去，走了就不想再让它回来。他开始想着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呆呆的样子在渐渐漆黑的夜色下更显得与众不同了。 “喂，我们的沈大帅哥又在发呆了!作为东道主也不知道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一路上的景色和风土人情啊!兄弟姐妹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惩罚他呢?”班长许可然一手搂着沈斌，一手高举且不停地摇着，手舞足蹈地发动着所有同学的惩罚沈斌的积极性。 “让他唱歌好了!我还没听过他唱歌呢!”李诗雅兴奋地提议道。 “不行!太便宜他了!让他先做50个伏地挺身，再学几声狗叫，然后……”宣传委员常浩在一旁建议着，却被人打断了。 “你当我们是来军训的呀!不好不好!我说常浩，你是不是跟沈斌有仇呀?怎么想出这么折磨人的方法?”吴艷白了常浩一眼，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你说你，是不是妒嫉人家沈斌学习又好，人长得又帅，各方面都比你好呀?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快点从实招来!” “我没有，只是想让大家高兴嘛!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这么说呀!我……”常浩的脸被窘得红红的。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口里仍然在不停地为自己辩解。 “行了!你们别争了!就罚我给大家唱首歌好了。”沈斌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怕他们再吵下去会影响到车厢里其他旅客的休息，给自己丢脸，于是极其郁闷地选择了妥协，“你们想听什么歌?” “《水手》!” “还是《花心》好一点!” “他唱刘德华的《忘情水》一定很有味道。” “不!张学友的《吻别》更适合他!” “……” 又是一番七嘴八舌地议论，很久很久没有结果。 “那些歌你们都听得滥了，我给大家唱一首你们没有听说过的，好么?”沈斌强压住快要爆发的怒火，依然温柔地建议着。 “你保证我们没听过么?是谁的新歌?”李诗雅跳出了刚刚热火朝天的争吵，凑到沈斌身边，急切地问道。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答案。 “我不知道是谁的歌，以前从来没听过，也没听广播里介绍过有谁的新专辑里有这首歌。不过，我保证，歌，很好听!”沈斌自信满满地说着，眼睛里慢慢地现出了忧郁的沉静。 “你唱来听听好了，不好听的话要再罚一首呢!”许可然打了个圆场，所有人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吧。”沈斌清了清嗓子，很快歌声从他的口中滑了出来，“曾经一起漫步湖畔/曾经一同享受天真烂漫/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月也皎洁星也灿烂 曾经携手度过苦难/曾经许诺相聚永远/听不清有多少句私语/话也单薄泪也缠绵 曾经共同分享欢喜/曾经结伴享受荆棘/ 记不清有多少次相遇/见也伤心别也相依 聚散两无常/人生多无奈/相隔咫尺间/无言擦身过/断肠风雨中/何人共婵娟。” 一曲过后，所有人都沉浸在刚才的歌声所带来的伤感与无奈中，车厢里久久地没有其他的声响。沈斌坐回了他刚才发呆的地方，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支歌叫什么名字?真好听，你从哪听来的?”徐静唤回了所有人的神志，打破了从歌声响起就笼罩了整个车厢的静谧。众人围到了沈斌的身边，再次等待他的答案。沈斌看着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脑海里只是不断地浮现出湖边的一个寂寞的身影，轻轻地唱出的这优美的旋律。 “《错过》，那首歌的名字叫《错过》滴喵。”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是谁把她叫来的?这个讨厌的女人怎么也来了?”李诗雅毫不顾忌淑女形象地大声喊着，“她把她们寝室的人都害死了，还有脸出现在这里?为什么那些警察把邱婵抓了起来，而不是她?我死都不信邱婵会杀人?丽丽她们一定都是她害死的!还有，秦香君去哪里了?不会也被她弄死了吧!……” “好了，小雅，不要太激动了，不要伤心了!你别忘了，她也是四班的人呢!我们两个班的人是出来散心的、玩乐的。不要扫了大家的兴!来，擦擦眼泪。乖!”周畅捂住了指着柳幽叶不停地叫骂流泪的李诗雅的嘴，给她擦擦眼泪，安慰了一会儿，把她揽入怀中。 “她可以像那些贫困生或跑回家去的那些人一样，选择不来的!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眼前?她就是个祸害，死神!……”李诗雅挣脱出周畅的怀抱，拼命地攻击着、谩骂着柳幽叶。 “不好意思，打扰了滴喵。”柳幽叶站起来，转身离开了这节车厢，带走了她唯一的行李——一个小小的紫色双肩包。 沈斌看着柳幽叶寂寞的裹着紫色大衣的背影，突然觉得非常熟悉。原来，那个在湖边孤独轻声哼唱优美歌曲的身影的主人，竟然就是这个自从他转来电子系后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一直被大家谈论指责的话题人物——柳幽叶。 第35页 在令沈斌不时地感到头大的吵闹声中，兴奋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都相互依偎着，睡了。 窗外的天空中，群星闪烁，月亮隐到了厚厚的云彩后面，偷偷地看着地上还没有休息的人儿。沈斌倚靠在窗户上，也沉沉地睡着了。一副浅黄色的棉布手套从他的口袋中爬了出来，悄悄地攀到行李架上，从沈斌的行李包中取出了一件外套，轻轻地盖到了他的身上，温柔地拍了拍。然后它跳了起来，落到了他的脸上，沿着他那稍有稜角的线条，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脸庞。沈斌好像是察觉到了这微小的举动，扭了扭身体。那手套迅速地跳回了他的口袋，恢復了原样。 另一节车厢里，柳幽叶看到其他人都睡着了，于是拉开背包，黑猫武雄探出了头，打了个很大的哈欠，说道：“主人，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次旅行是你的班主任非让你跟来的?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清楚呢?你室友的死和你无关的呀!你没有必要忍受他们对你的指责和孤立。” 柳幽叶打开一盒鱼罐头，摆到了武雄的面前，温柔地拍拍它的头，说道：“我不想解释什么，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滴喵。不过，谢谢你的关心!” 武雄嘆了口气，低下头开始吃它的晚早饭，尾巴一甩一甩的，很享受的样子。柳幽叶看着单纯的武雄，陷入了回忆的漩涡。而在她裤子的暗兜里，紫月静静地发出淡红色的光芒。 这时，火车上的广播响起：“旅客同志们请注意，终点站杭州车站就要到了，下次停车的车站是杭州车站。” 雾渐渐地笼罩了大地，天上的星星模煳地一闪一闪，好像一直在期待他们的到来…… 第二章 此时快乐的代价 许可然第一个从座位上跳起来，取出随身携带的梳子，对着窗户认真地梳理了几下自己本来就很顺却很短的头髮，吹了个口哨，自我陶醉了一番后，大声地喊道：“起床了!到站了!快点准备下车吧!”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一样，把所有的人都吵了起来。李诗雅拿着一个褐色的大塑胶袋迅速钻进了厕所，许久没有出来。厕所的门口急着如厕的人们无奈地排起了长队。 “还没有好么?我快等不了了!”王勐大声地问着，两条腿夹在一起，两只脚交替着不停地跺着地。 “还没有呢!”里面乱七八糟的响了一会儿，传出了一阵很狼狈的声音。 “怎么这么慢呀!你该不是在里面下蛋呢吧?”王勐的两只眼睛冒着火，讽刺的话流了出来。 “就好!别催命了!”里面明显是不满意了。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时，李诗雅换了一套衣服，明媚的中黄色套裙包裹着她修长的身材，凹凸有致的线条令在场的男生不禁咽起了唾沫。 “漂亮!”王勐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留在李诗雅高耸的胸部上，小声地赞嘆道。 “大色鬼，你不是很急么?不会已经就地解决了吧?”李诗雅扭过身子，遮住了自己胸部，撇撇嘴嗔怒道。 “哦，差点忘了!别抢!”王勐推开想趁机熘进去的赵伟，赶紧钻进了厕所，一泻千里。 又过了一会儿，火车乘务员锁了厕所门，打扫卫生，准备到站了。 火车终于停了，一行人下了车，乘上已经预订好的汽车驶向他们的目的地——乌镇。 一路上，两个班的同学们打打闹闹的，唱唱歌，听听导游的讲解，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大巴。柳幽叶抱着背包，一个人静静地呆在车尾的角落，尽量让别人注意不到她，尤其是李诗雅。她靠着窗户，一只手托着腮，看着外面的景色。沈斌无聊地看着手中的c语言的教材，时不时地请旁边的编程达人——连超指点一二，又时不时地问自己为什么要转系?明知道，转系以后会有一些电子系的同学已经学过而自己原来的系没有开过课程需要自学，需要补考，非常麻烦。难道只因为电子系将来好找工作么?他又摇了摇头。 也许当人们沉浸在某种快乐的时候，时间往往走得非常快。一转眼，乌镇已经就在眼前了。 蒙蒙的细雨，柔柔地亲吻着地面，含羞地掀起了淡淡的烟雾，让整个镇子像天堂一样的梦幻。打开车门，一股清新的泥土独有的香气扑面而来，沖淡了所有人身上的尘嚣，带走了所有旅途疲惫。温柔的水乡向他们张开了双臂。 雨，轻柔的雨，在没有风的空气中顺畅地落着，就像传说中的江南女子，为了自己心中的爱，可以没有徘徊，没有犹豫。 山，远山，被溪水包围的存在，在雨中变得朦胧。 车上的人纷纷下车，都撑开了伞，怕浇湿自己。柳幽叶最后一个下车，静静地站在雨中，闭了眼，享受雨的轻柔，嗅着夹杂泥土和青草清新的香气，被江南水乡的魅力深深地吸引住了。 一把伞挡住了不断润湿着柳幽叶简单束起的长髮的雨水。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沈斌的笑脸。“小心，不要感冒了!。”沈斌温柔地说道。 “哦。谢谢。我也带伞了滴喵。”柳幽叶取出雨伞，自己撑了起来，走出了沈斌的伞的覆盖。沈斌定定地看着柳幽叶渐渐消失的背影，笑了笑，这个女孩真有个性。 小巷里，一个身影若隐若现，白衣飘飘，打着伞，披着发，微微地笑着…… 第36页 在分房间时，没有人愿意与柳幽叶睡一个房间。无奈，她只好自己掏钱开了个单人间。吃午饭时，大家都坐好了。柳幽叶想坐到一个空着的座位上，旁边的男生迅速踢开了凳子。她差一点坐到了地上，只是在凳子被抽开的一霎那，右脚向后退了一步，止住了臀部不断向下的趋势。她站起身，嘆口气，转身，走出餐厅的门，消失在轻柔的雨雾中。餐厅里的人都开始大声地笑着，就像是蓝精灵们打败了格格巫。 忘着离去的紫色的身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撞击着沈斌的心房，也是同样寂寞的身影，也是同样地没有反抗地离去，只是紫色换成了白色。她是谁?她还好么?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感觉到肩膀被人重重地一击，沈斌回过神来，看到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的赵伟，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还问我?你发什么呆呀?不会是喜欢上那个瘟神了吧!” “哪有?我在想c语言里面的有关鍊表的问题呢!来，给我解释解释。”沈斌傻傻一笑，撒了个谎。 “免谈!我是来玩的。” “什么什么?要不怎么能转到我们系来呢?瞧瞧人家，怎么说也是他们原来系年级第一，出来玩，心里还惦着学习呢!”吴艷大声地赞嘆着。 “是!我们不行!”众男生集体反驳道。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么整齐地一致对外的女生，不免娇声巧笑…… 一道黑影追上柳幽叶渐渐模煳的轮廓，一个潇洒的跳跃，它窜上了她的肩膀。“主人，你去哪里?他们又欺负你了?”武雄的声音响起。 “出去走走滴喵。你饿么?”柳幽叶摸了一下武雄的背。 “饿，很饿。不过，主人，我还是更担心你。” “我们去找点吃的好了滴喵。”柳幽叶愣了一下，心里突然觉得酸酸的。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软弱到让一只温饱都要靠自己的猫咪担心了? 于是，一人一猫冒着雨，漫步于人烟稀少的街道，享受着古朴水乡的独特感觉。也许，在那些同学中，真正快乐地欣赏江南幽韵的人只有柳幽叶…… 夜晚，身边放着一杯香气四溢的菊花茶，柳幽叶趴在桌子上，写着她从来不曾触碰过的文体——日记。她听着隔壁住着的同学们的打闹，想着自己和武雄一天的游歷：买了一把油纸伞，看屋檐下的老妇人纺着纱、织着布。熘到无人的小巷子里，撑着纸伞，摆出所谓淑女的种种pose，在武雄的指导下学着纯正的猫步，边走边抚摸着四壁的青苔，将耳朵紧紧地靠在墙上倾听着满腹经纶的古人谈论国家大事的豪情和与娇妻情意绵绵地说个不完的温柔。精緻的石桥上，看着乌篷船来来去去，橹在水里哗哗作响。水边，瞧着居家好女人用传统的方法击打着衣服。…… 柳幽叶放下了被自己写得满满的六页日记，拿起了告别444寝室的那天，大刘交给自己的刘芳没有送出手的生日礼物，无限神伤地说：“芳、明慧、小婵、丽丽，你们不是很想来乌镇感受一下江南水乡的魅力么?我已经替你们感受过了，现在把我这一天的经歷都烧给你们，希望你们也能体会得到。” 一点蓝色的火焰从打火机升起，那六页日记慢慢变成了焦黑的粉末，一阵风吹过，粉末飞散了。柳幽叶钻进被窝，湿润的空气把被子弄得潮潮的，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熟了。恍惚间，她又一次来到了寂寞庄园…… 一起出去玩耍的众人意犹未尽地谈论了好久今天的见闻，随后讨论出明天的行程，又揣测了一阵柳幽叶今天的行踪，终于大多数人因体力不支各顾各地回到房间睡觉，剩下的人都凑到了一个房间，打起牌…… 谢天心打牌打得太累了，眼皮直打架，实在忍不了，悄悄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打开门，藉助走廊里的灯光，他发现两只带着浅黄色手套的手沈斌的身上忙碌着，跳来跳去。可是，这只手没有主人，断口处闪着两点惨白的血红刺激着谢天心的眼睛，打击着他的理智。他用力揉了揉眼睛，默默地对自己宣称了很久“这是梦，是幻觉，自己眼花”。可是当他再次抬起头，它们仍在。那双手似乎已经发现了他的目光，摆出了一个禁言的动作。 “啊!”尖叫声响起…… 第三章 在水一方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来临。出来劳作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在细雨的绵绵中，远山云缭，碧水流淌，鸥鸟飞翔，泥土泛香。这幅景象，只有用清朝文人施曾锡所作的《双溪竹枝词》：“苕溪清远秀溪长，带水盈盈汇野矿，两岸一桥相隔住，乌程对过是桐乡。”来形容最为恰当了。 歷经了2000多年沧桑的乌镇，仍完整地保存着原有的水乡古镇的风貌和格局。全镇以河成街，桥街相连，依河筑屋，深宅大院，重嵴高檐，河埠廊坊，过街骑楼，穿竹石栏，临河水阁，古色古香，水镇一体，呈现一派古朴、明洁的幽静，是江南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纯朴的乌镇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柳幽叶觉得自己来到乌镇，就像是回到了古书上描写的市镇，梦幻，美妙，恬静。 一个小小且简陋的泊口旁，淡淡的雨雾中，油油的青草上，一位头髮长得遮住了眼睛的瘦弱却甜美的白衣女孩打着画着梅花的油纸伞呆呆地站着，无声无息。来来往往许多人，可是没有人关注过她，也没有人知道她究竟等了多久，更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只是感觉到等待成为她存在的唯一的意义。 第37页 泊口旁的乌篷船悠闲地陪着水波玩耍，船工在一旁抽着菸袋，时不时拉拉生意。附近一条小巷的拐角处，一位老者定定地站着，沧桑的脸庞上，眉头紧蹙。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女孩，忧虑、担心、悔恨、期待一股脑从他的眼睛里流露了出来。“她为什么就这么痴呢?”老者低声地自言自语。 “请恕我直言，令爱这样有多久了?”一个中性的很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文绉绉的用语很容易给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唉!快两年了。”老者嘆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白衣女孩所在的方向。 “这么久了，那您没有请其他的什么人看过么?” “看过。和尚、道士、中医、西医，都看过了，连驱魔人都请过了，可是她始终是这副不好不坏的样子，只知道站在那里等。” “那么，您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么?” “这是私人问题，我不想回答。” “如果您这样不配合的话，我想我应该选择不接您这单生意了。”穿着一身清爽的灰色nike休闲装的秦香君保持着他自认为很帅的迷人笑容，转过身，一副等不及要走的样子，对旁边身穿单排扣的黑色西装，戴着黑色眼镜的高个男人说道：“我们走吧。这里好像并不需要我们。” “等等，我再加原来说的一倍。” “您不合作，我也是没有办法的。阴阳师也是需要气节的。” “两倍!” “我们还是走吧。” “五倍!为了你的气节。” 秦香君停下了脚步，但是仍然背对老者，手里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十倍。” “一言为定!我可是录下来了!”秦香君迫不及待地喊了出来。他暗自庆幸：我的运气真不错!还好事先调查过了，这位老闆是不会提起他的宝贝女儿变成这样的原因的。抓住这一点，果然可以多敲一点。我真是太聪明了! “没问题。不过，我不想说其他的。别的不管，我要我的女儿恢復正常。在不伤害我女儿的前提下，任何手段都可以。无论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 “你放心。我的金字招牌可是本人用真才实学打出来的，童叟无欺!”秦香君拍着胸脯大声地保证着，“只要您相信我，我一定把小姐完璧归赵的。我保证!” “好，我相信你。”老者拍了一下秦香君的肩膀，“小姑娘有这样的干劲已经很不错了，量力而为就好，不用逞强。如果失败了，我也不会难为你的。我看过的败下阵来的人已经够多了，希望已经不是很大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香君生气了，难道自己那么像女人么?为什么总会这样?除了她能一下子认出自己是男的。想起她，秦香君有点回味地笑了笑。 “没什么。我可是把小月交给你了，帮我看好她。”老者又叮嘱了一番，走了。 “接下来，这个，我们干什么呢?”秦香君望着老者蹒跚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对自己身旁的黑衣男说道。 “在这里陪着萧小姐喽。”黑衣男恭敬地回答。 “对呀。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会为主人分担事务了!那好吧，这个，如你所愿，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去那边游览一下乌镇的风光。”秦香君拍了拍黑衣男的肩膀，坏坏地笑道，“好好干!这个任务很简单的，只是陪小姐在这里看风景而已嘛!这个，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 临走前，秦香君很快地扫了一眼他们口中的萧小姐站立的地方，慌忙大叫：“人呢?刚才明明还在的。愣着干什么?快找!” “救人啊!救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呀!”一阵慌乱的唿喊响起。紧接着“扑通”一声，一个紫色的身影跳入河中。过了一小会儿，水面上出现了两个黑点。一艘乌篷船赶快迎了上去。水里的人渐渐浮出水面，一个紫衣，一个白衣。紫衣人把白衣人先送上了船，然后自己很敏捷地爬了上去。船夫慢慢摇着船，靠了岸。 “我的财神婆婆，你别寻短见呀!”秦香君不顾形象地边大喊，边向着船跑过去。“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你没事吧?”他确认了跳水的白衣人就是萧小姐之后，赶紧仔细地审视了她一番，确认丝毫无损，他松了口气。“谢谢你救了她!”一抬头，他看到一张冰冷的但是很熟悉的脸庞。 “是你!”他不禁脱口而出。 “你怎么来这里的?”秦香君笑着问道。旁边的人顿时感到一阵目眩。 “我们系的四班和五班趁着十一长假集体郊游，所以就来这里了滴喵。”柳幽叶不停地擦着身上不停地滴着的水，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贴着身体，显出了她丰满的凹凸有致的身材。 “那他们人呢?” “我自己出来玩的，他们有他们的行程安排滴喵。”柳幽叶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们还真是有缘呢!无论到哪都能碰到。来，送你一个热情的拥抱好了!”秦香君张开了双臂，一道黑影闪过，他哎哟了一声倒在地上，脸上站着一只姿势十分优雅的黑猫。 第38页 黑衣男此时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用两根指头拎起黑猫，关心地看着秦香君。秦香君刚才一直保持的温柔的笑脸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抽动的嘴角的阴险的坏笑。黑猫武雄挣脱了黑衣男的束缚，潇洒地落回地面，冲着秦香君呲牙咧嘴，利爪弹出来。柳幽叶遮住了眼睛，不忍看下去。 突然，武雄前半身一低，随后跳了起来，攻向秦香君。于是，一灰一黑两道身影不断交错，战作一团。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呆立在那里…… 第四章 所谓伊人 萧家的别墅里，黑衣人安顿好被自己抱回来的萧小姐，又交待了几句后，回到硝烟瀰漫的秦香君暂住的房间。只见，房间里，一人一猫同处一堂却不置一词，真是令人费解。柳幽叶换上萧家的佣人刚给她弄干的衣服，也走进了屋子。 “你们两个还没有打过瘾么?”看着仍然剑拔弩张，一会儿呲牙咧嘴，一会儿怒目而视的一人一猫，柳幽叶平静地说道。 “我累了，不想打了。但是，原则上讲，我还是看他不爽!主人，他是个大坏人，总想沾你的便宜。”武雄舔舔爪子，将头扭向了一边。 “我还讨厌你呢!我这么无害的大好人，竟然被你如此毁谤，你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100万!再说了，不相信我的人格也要相信我的品味呀!像扑克脸那样的怪人，怎么可能入得了本少爷的法眼呢?说!被你弄坏的衣服，你要怎么赔我!”秦香君嘟着嘴，伸手拽了拽被挠了两道口子的上衣，不依不饶趁机敲诈。 “把你卖了也不值这个价!”武雄转向柳幽叶道，“对了主人，100万可以买多少条鱼呀?可以换多少根鸡翅呀?”听了这话，秦香君当场倒在了地上，嘴角抽搐。 “应该可以换你三年零八个月的食物了滴喵。” “哦，主人是最聪明的人类了!”武雄骄傲地夸奖了柳幽叶一番。 “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柳幽叶对秦香君的行踪有点好奇。 “我当然是来抓鬼斗邪的了，难道还是来度假的不成?”秦香君满脸温柔的笑容，可是嘴里冒出的话语却令听的人感觉不好。 “哦，那就不打扰了。”柳幽叶抱起武雄打算离开。 “等我一会儿!反正小姐已经回家了，我去给她设一个安魂咒，然后我们就可以一块儿出去玩了。乌镇可是个很好玩的地方呢!”秦香君很快就原形毕露，心里飞快地计划着自己乌镇多日游的行程。 “还说不是来玩的呢?装模作样!呸!”武雄鄙视地看看秦香君，扬起了头。 “我要回去了。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滴喵。” “那好，我先陪你回去，正好可以看看他们。几天不见，还有点想他们了。一起好了。”秦香君的脸上显出无赖的笑容，像一块膏药似的粘住了柳幽叶。 说谎!武雄和柳幽叶对视了一眼，迅速而无声地交换了意见。 无奈，柳幽叶点了点头，和秦香君一起来到萧小姐的房间。 很古朴的房间里，雕花的旧式红木床上，轻柔的绿色纱帐的虚掩下，一位孱弱的美女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她这样多久了滴喵。”柳幽叶看着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庞，轻轻地问道。 “听他父亲说已经快两年了。这么漂亮的一个人，这么年轻的生命居然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这样狠心，把这样一个大好姑娘害成这副样子。万年扑克脸，你这个机器猫都要自嘆不如的人，点子最多，来想想办法救救她好了!”秦香君眯着眼睛看着柳幽叶，不停地给她戴着高帽子。 柳幽叶慢慢走过去，坐到了女孩的身边，拉过她的手，开始把脉。心脉微，肝脉沉，肾脉细，肺脉促，脾脉虚，命门散，依次下来，柳幽叶的眉头皱了皱，又再次确认了一番，结果还是一样。她伸手搭在女孩的头顶，运气探了探，她输进去的气就像是石沉大海，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她站起身来，摇摇头，说道：“她现在的状况十分不妙，简直是一具行尸走肉。” “什么?这么难办呀!我先来给她念一段安魂咒好了。” “没用的滴喵。”柳幽叶好意相劝。 “我不信!才不会这么倒霉呢!要是安魂咒没用的话，可就有点麻烦了。我可不要总守着这么一个大活宝。”秦香君拨开柳幽叶阻拦的手，径直走到萧小姐的床头，手里不停地结着印，口里不住念咒。 几分钟后，什么现象都没有，他长出一口气，放弃了。他迅速苦着一张脸向柳幽叶求助，“你说怎么办呢?不能让她总跑出去呀!她的双亲会很着急的，尤其是她的母亲，听说，她会泪涟涟呀泪涟涟的。” “我可以给她治滴喵。” “真的?”秦香君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看着柳幽叶，如果他有尾巴的话，现在应该在不停地甩来甩去才对。有这个人当义工还真是省事呢!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暗暗盘算起来。 “只是试试看。”她拿出装着银针的塑料管，慢慢走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对我的女儿做什么?”一个有点沧桑的女音响起。柳幽叶停住了脚步，回过了头，看见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身穿黑色的套裙，显得很有气质。 第39页 “我们没有恶意的。”秦香君马上迎了过去，露出非常无害的笑脸，极其委屈地为自己辩解道，“是萧老先生请我们来给令爱治病的。这位是我的助手，那个喜欢面无表情的女人是我请来的中医专家。” “出去!我女儿没有病，她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走!你们就是看上了我们萧家的财产而来的!走!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们!王妈，轰她们走!走……”萧夫人大喊着下了道逐客令，身体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流。 柳幽叶收起了针，一晃身体，出现在萧夫人的身后，一个手刀，萧夫人应声而倒。她趁势扶住了萧夫人。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来人啊!来人!”门口的好像叫王妈的女人大叫了起来。 “我们没有恶意的。我和她不太熟的。我们不是一伙的。”秦香君拉着身边的黑衣男一边与柳幽叶保持距离，一边不停地给自己辩解。刚才柳幽叶的举动也着实地让他吃了一惊。 “她太激动了。刚才那样子不好。她的身体那么弱，还是让她休息一下好了滴喵。”柳幽叶把萧夫人扶到房间里的写字檯旁，温柔地把她安顿好，拉起了她的手，一边把脉一边说，“心脉有点滑，使痰瘀阻滞。夫人是不是在小姐的病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睡不好觉，有时候还会像刚才那样歇斯底里?” “你怎么知道的?”王妈大声地喊道。 “我刚把了她的脉滴喵。” “神医，您真是神医呀!小姐有救了!夫人有救了!神医，请坐，我这就让人去请老爷!”王妈兴奋地边大喊大叫，边往外走。 “不用了。萧先生知道秦香君就好了，有什么事让他来找我就好了。我也该走了。”柳幽叶见到王妈这种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没有行医许可，不能随便治病，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想要离开。 “该不会是嫌我们照顾不周吧!真是对不起您。我老眼昏花，有眼不识金镶玉。还请您务必要留下来。秦小姐，你也说句话吧。”王妈不断地给秦香君使着眼色。 “小猫丫头，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帮帮她们好了!”秦香君的眼里飞过一抹冰冷的光，马上心领神会了王妈的意思，补充道。 “那，武雄你同意么?”柳幽叶有些为难，看向了在一旁伸着懒腰的武雄。 武雄抬起头，看了看床上的女孩，又看了看王妈，跳过了秦香君的方向，望了柳幽叶一眼，转身走出门去。 “知道了，我们回旅馆滴喵。”柳幽叶遵从了武雄的选择，“如果需要的话，我还会回来的。不过，要告诉我，那个女孩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不然我无能为力。”说完，她走出了萧月房间的门。 “餵!一点面子都不给么?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打断了她，这丫头已经给你们的小姐施针了!看来只能等下次了!”秦香君挨个责怪了一番，又对着柳幽叶的背影大喊大叫，“餵!扑克脸，不是说好一块儿走的么?等等我!” 柳幽叶头也不回，步子越来越快，像是在躲避疯子。 秦香君一阵暴跳如雷后，给萧月的床四周的五芒星的象徵位置钉了木桩，拉着黑衣男跟出了门。只留下两个失去神志的人和一个一头雾水的王妈在房间里大眼瞪闭眼了。 一阵凉风吹过，一个缥缈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回来了!” 第五章 失去 一大早醒来，沈斌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床上的被子都没有叠，睡前看着他们翻得乱七八糟的旅行包也不见了。他们该不会是连夜离开了吧?为什么没有叫醒我呢?他苦恼地推测着这样或那样的n种情况，都摇摇头，否定了。 下了楼，沈斌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其他人都没有走，只是有人出事了。从过往的服务员和其他旅客的口中，他知道了一点真相：昨天还是亲密无间地打打闹闹的谢天心，今天就发起了高烧。在昏迷前，他不停地说胡话，而且每一句胡话的内容里都有一个词——断手。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不对，他自己却云里雾里、不明就里。昨晚到底谢天心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什么让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厌恶?谁也不肯告诉他，甚至连和他说一句话都显得很多余。他还是从其他住客间的谈话中才了解这件事情的一点细节的，这一点使他觉得很悲哀。 “我就知道，有那个柳幽叶在就没有好事!”李诗雅大声地向所有人证明着她可圈可点的先见之明。 “可是，好像这件事情和她无关。倒是和另一个人有关呢!……” “别说了，他来了!别被听了去，要是来害你就不好了!” “哦!” 餐桌前，女生们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讨论昨天晚上的事件。她们一看到沈斌，就闭了嘴，只是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开饭了，沈斌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敢坐。一张可以坐10个人的桌上只是零零落落地坐着六个人，其他桌挤得满满的。女生们仍然躲在另一张餐桌上，对着他指指点点，不时地抛来冰冷的眼神，仿佛要把他速冻后迅速打包扔进垃圾箱。 “怎么不见谢天心呢?是不是又睡懒觉了?我听常浩说他特别喜欢睡懒觉呢!我一直都不信，这回，真没想到!谁叫他昨天那么晚了还要打牌呢!”沈斌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小心地打探着昨晚的事情。 第40页 “没什么!谢天心做恶梦了!叫得好大声呢!你好像是没有听见吧!他弄得睡也睡不好，他刚刚睡下，不用担心的。今天我们照常玩。”四班班长司宁语无伦次地回答了沈斌的问题，是人都听得出，他在某些细节上撒了谎。 沈斌所在的餐桌上，其他人默不作声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没有人去夹沈斌面前的菜。 “够不着的话，告诉我，我帮你拨过去。”沈斌对餐桌上与自己对面的李劲笑着说道。 “嗯。”平时话最多的李劲居然只是发出了一个音作为回应。 沈斌更加疑惑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呀?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谢天心的事情到底与自己有没有关系呢?很多疑问一齐搅乱了他的大脑。但仔细回想的时候，他感觉到心脏一阵悸动。 一顿真正做到了“食无言”的早饭总算是吃完了，所有人都如受大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沈斌跟在众人的身后，上楼收拾东西，准备出去玩。前面的人发现他跟在后面，都加快了脚步，飞奔而去，连平时总护着他的吴艷也不能例外。没有人的楼梯，只有他自己慢慢地走。 也许，许可然会告诉我，这两个班的同学中，我和他的关系最好了。沈斌边收拾东西边想，很自信地认为许可然一定会不同的。 在他刚要推开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的门时，楼道里响起了常浩的声音。于是沈斌停下正要推门的手，静静地听他说话。 “谢天心的高烧还没退呢!他已经昏迷很久了，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旅馆里呀!” “说的是。”是许可然的声音。 “我留下来照顾他好了，反正我不喜欢四处乱跑的，江南水乡的氛围不适合我的性格。” “好吧。可是，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小心沈斌。” “我们虽然都亲耳听到天心在晕倒之前，说过‘要小心沈斌’，也不一定就是他害他的呀!我们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孤立一个人的。我觉得柳幽叶就很可怜。” “可是，既然天心那么说，那就一定有原因。我不想让任何人再受伤了。” “是呀。上回的事件已经让我们四班失去了五个同学，小心一点还是没有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司宁也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也有道理。”常浩不再争辩了。 一阵脚步声，走廊里没有了声音。 沈斌呆呆地站在门边，一句话也不说。这一不小心听到的话语让他的心一阵撕裂的疼痛。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刚刚认识的电子系的朋友。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将失落深深地埋入心底。一种莫名的希望油然升起：我的人缘向来很好的，应该不会这么狼狈，一定会有人相信我。终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和同学们开始一天的游玩。 “我来帮你拿好了!”沈斌很绅士地向不停地换手拿包的徐静伸出了手。 “不用。”徐静冰冷地拒绝了他，快步走开。刚才伸出的手僵僵地定在了那里，沈斌的笑容变得极其地不自然，身体渐渐“石化”。 所有人上午的节目很自然地把沈斌有意地剔出了。别人都是结伴而行，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走过曾经熟悉的街道，在岸上静静地观察着旁边河道里的乌篷船里不停地打闹嬉戏的同学们的身影。此时的沈斌感到无比的寂寞。没有轻浮得只看上他的长相的女生的尖叫献媚，没有其他男生羡慕却带有敌意的靠近，更不见了没话找话地套近乎和不怀好意的搭讪，没有虚伪的应酬，这些都是他曾经十分期待的。只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盼望了快10年的日子终于来了。而且，这所有的变化来得太快，他有些接受不了了。 崩溃，只是迟早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总算是明白了昨天柳幽叶的感受。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但是冰火对比这么强烈的反差，连个傻子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他沈斌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天才呢! 落寞，这个他从来都不曾想过的词，现在正不停地撞击着他的大脑。 想念，他想念远在国外的父母，想念在朦胧的记忆中给他温暖和真实感的女孩，想念那些以前他讨厌的东西。或许真的像前辈们挂在嘴边上的那句话说的那样“只有失去了，才会想到去珍惜。”不，他不会失去的。 痛，他的心好痛，他的头好痛!如果有个人来关心一下他就好了，如果有一个人来相信他是无辜的就好了，如果……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难道真的变得这么脆弱和不堪了么? 好不容易熬到了黄昏，一听到两个班长说要回去了，他迅速夺路逃回旅馆。回到教科书的包围下，才是他最希望的事情。奔跑，抛开所有的郁闷;奔跑，把昨天的时光找回来;奔跑，他希望能长出一双可以使自己的速度超过光速的腿，可以穿越时空，继续昨天的被重视、被包围…… “哎哟!”一道紫色的影子一闪，一个灰色的身体被沈斌撞了一下，摔在地上。 “谁?是谁敢撞我?”中性的声音响起，一个身材修长的短髮女子侧着两条腿、柔若无骨地坐在地上，大声地唿喝着。 沈斌的心里不免一盪，这种神情，这样的场面，这样一位标准江南女子形象的代言人，自己好像在哪里也见过的，好熟悉。一个模煳的样貌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是怎么也看不清那个女孩的脸。再往下想，他的心就像裂开一样的痛，他慌忙回过神来。“对不起!我撞疼了你么?”沈斌忍住了心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扶起女孩。 第41页 女孩瞪着怒火直冒的大眼睛看着沈斌，一副在他看来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实际上是要杀人的恶狠狠的样子)，打开了他伸过去的手，说道：“不用你扶!走开!你走路没长眼睛呀!” “对不起!我有急事。”沈斌心里确实很烦，但还是强迫自己做出了很绅士的样子，低着头表示道歉。 “还愣着干什么?快扶我起来!”女孩冲着她身后的一身彻头彻尾的黑衣打扮的高大酷哥生气地喊着，“也不知道关心一下我!” “笑!你就知道笑!小心我哪天心情不好，把你煮了抓小偷!死猫!”女孩被扶起来后，不依不饶地指着旁边的一只无声地笑得狂打滚的猫吼道。 “他没事的，你放心。”柳幽叶走了过来，用惯用的平静的声音安慰道。 沈斌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难道是?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柳幽叶的脸。真的是她!沈斌在心里暗自喊道。自己的表情不免呆滞了一下，然后又恢復正常。 “怎么，你们认识?”秦香君很快逮住了沈斌刚才转瞬即逝的呆滞，很急迫地问道。 “对，他是刚转到我们班的，叫沈斌。”柳幽叶用很无所谓的声音回应了装出狗仔队队员特有表情的秦香君，又转向了沈斌，道：“这位是秦香君。……” “你好你好!以后叫我香君好了!”秦香君马上打断柳幽叶的介绍，抓住了沈斌的手就是一阵狂摇。 这女孩该不会也是……想到这里，沈斌不免本能地冷汗直冒，但是又感到心里甜甜的，现在自己也许正需要这样的人的安慰呢!他的心花偷偷地怒放了，却有感到更加地失落，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落魄了? “对了，这位是……”沈斌看了一眼站在秦香君身后的用墨镜挡住脸一言不发的黑衣男，慎重地问道。 “他?就是一下人，不会妨碍我们的!”秦香君看了一眼黑衣男，得意洋洋地说。 沈斌放下了心，看来这位酷哥不是他的竞争对手了，不禁暗喜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秦香君如玫瑰般柔滑粉嫩的肌肤，闻着他身上海洋般狂野清新的香气，回味着刚才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的手臂感受到的温暖与柔软，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一盪。要是他能……(以下都是寂寞需要安慰的沈斌的yy) “你还好么?”柳幽叶看着沈斌有点不自然的脸色，轻轻地问道。 “我没事。你昨天就是跟他在一起么?”沈斌突然回问道。 “没有。我和黑猫出去玩的。怎么了?” “我是怕自己没有做好东道主。” “没有滴喵。我自己玩惯了。谢谢!” “你一会儿去哪?” “回旅馆。” 沈斌和柳幽叶进行了一段毫无营养的对话，周围的人都打了打哈欠。 “我们站在这里会引起交通堵塞的!”秦香君看着很少有人走过的大街，说着一点现实意义都没有的话。 “那么，我们一起走吧。” “好的。” 接下来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他们一行回到旅馆。一路上，沈斌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所有滋味一拥而上。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要回到乌镇就是个超级错误的决定。来到这里，他失去了很多，尤其是朋友。毕竟友情在生命面前是脆弱的。 *********************************************** 一个小小的解释： 煮猫：传说，煮自家的猫可以让偷了猫的主人东西的人受到与被煮的猫相同的痛苦，以此来抓小偷。很残忍的! 第六章 又住一起? “秦香君，你怎么会来乌镇的?” “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 “怎么突然就搬出去了呢?我们还去找你呢!” “你怎么很久不来上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跟老师解释了!” “……” 秦香君刚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所有人一下子围了上来，不停地问东问西。另外三个人被抛到了圈外。 柳幽叶见怪不怪地走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沈斌看着柳幽叶的背影，又看看被众人包围的秦香君，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能享受这种待遇，可是所见是真非假。不过要是他的话也就没有办法了，就连自己也被他吸引住了。他的心一酸，也跟上楼去。 “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呢?主要情况是这样的：前几天是因为我生病了，之后家里又有点事情，不得不回去。所以，这些天没见大家，真是抱歉!我也很想念你们的!”几句话简单地回答了众人的问题，秦香君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回到了黑衣男人的身旁。 “他是谁?” “他?我的下人。负责保护我的。” “他真酷呀!”一向心直口快的周畅很快吐出了实话，引得身边的所有女性不住地点头。 “还好了。什么事情可以都吩咐他的。”秦香君很是大方的把黑衣人卖了。 “香君，你真好!”说罢在场的所有女生全都围到了黑衣男人的身边，趁机摸摸他。黑衣男人一脸无奈地看着秦香君，头上青筋暴起，一言不发。 第42页 许可然问道：“你晚上睡在哪里呢?” 秦香君的脸上绽放出了很美丽的笑容，很兴奋地说：“老样子，还是和柳幽叶住一个房间好了!” 此时，柳幽叶在房间里换衣服，突然感觉到一股冷气划过后背。 赵伟惊讶地说：“上次的事你应该知道吧，她们寝室可是死了四个，疯了一个呢!你还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了?我不是好好的么?”秦香君笑得更加灿烂了。他心想：你们是不知道她的厉害呢!不过，那件事明明是邱婵做的，这些人怎么都算到了柳幽叶的身上? “不好吧，她现在是自己出钱住在单人房间里。”司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和她挤一下，明天让服务员加个床，或者换个房间不就好了?” 司宁说道：“听说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恐怕这几天都要委屈你了。” “没什么的!”秦香君仍旧挂着倾国倾城的微笑，拍了拍司宁的肩膀。其实，他正巴不得呢! “那你的保镖呢?”司宁指了指被女生包围得进水泄不通的黑衣男。 秦香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了看一直盯着他的黑衣男人，说：“随便找个地方就好了。没什么的。哪里都行，柴房也行，草窝也行。” “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昨天，谢天心半夜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只留下‘要小心沈斌’这句话，就昏过去了，到现在还没有醒呢!你要小心呀!” “对，主要是小心那个沈斌!少和他接触。”司宁补充道。 “那谢天心人呢?”秦香君毫无兴趣地应酬了一句。 “在另外的房间里。” “哦!那我先上楼去了。”秦香君优雅地走上楼梯。 刚走了几级，他突然回过头来微笑着对许可然说：“要不，就让他和沈斌住好了，反正也是空着的。” “……”司宁等人全部石化，都在想：我们刚才的劝告他听进去了没有? “哈哈哈……”秦香君看到了众男生的傻呆呆的样子，大笑着跑上楼。 “臭小子!你怎么混进来的?”黑猫武雄见周围无人，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本少爷是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的，怎么能说是混呢?”秦香君与武雄针锋相对。 “你为什么总是跟着主人?” “我乐意，你管不着!本少爷今晚还要睡在这里呢!” “臭小子!别想动歪脑筋!” “就她?我再次声明，我对这个小猫丫头不感性趣!” “那你为什么要和她睡在一起?” “本少爷高兴!” “明明是男的，却总是装成女的，真噁心!” “你想装还装不了呢!你不要用那种羡慕的目光看着我，我可是承受不起呀!” “你!……” 门开了，一阵乌镇产的菊花的特有香味飘了进来。柳幽叶端着一个精緻的紫砂壶走进来，看到又在例行公事地吵着嘴的一人一猫，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渴么?来，先喝点茶好了。润润喉咙，继续吵。养肝明目，很适合两位滴喵!” “什么?吵架?和他(它)?”一人一猫各自拿了一杯茶，异口同声地假装很吃惊地喊道，“没兴趣!”说罢，又各自看着相反的方向。 “哦。”柳幽叶端上一杯茶，坐到了床边，一边品着茶，一边等待着那一人一猫继续吵架。 “主人，这个无赖要留在这里，还要在这里睡!”武雄用很夸张的神情表达着它自己的意思。 柳幽叶喝了一口茶，平静地说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要睡在这个房间，还要和你挤一张床!”武雄厌恶地看了在一边得意洋洋的秦香君，扭过头来继续说，“要是主人同意的话，我立刻就把他打出去!” “随便他好了滴喵!”柳幽叶头也不抬，依然像西湖水一样波澜不兴。 听了她的话以后，秦香君更加夸张地嘲笑起武雄来：“你真是皇后不急，太监急!人家扑克脸都不介意，你着什么急呀!像我这么好的人，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即使有什么，我这么帅，也不会辱没了她。没准她还希望呢!是吧?今晚我们就一起睡好么?”他说着，张开了双臂，表情和动作都越来越暧昧。 武雄的嘴角开始不停地抽动。 柳幽叶刚喝了一口茶，听到他这么一说，差一点就喷出来了，强忍着，慢慢地，很痛苦地咽下去后，说道：“我不喜欢和别人挤。你睡床好了滴喵。” “那你呢?我可不忍心让你睡地板呀!又凉又潮的。我会心疼的。这丝棉被多舒服呀!在别处还没得盖呢!”秦香君脸上眉飞色舞，嘴里说的话越来越轻佻了。 “随便你。”柳幽叶说完，放下茶杯，起身就往外走，“等你冷静下来，脑子正常了，我再回来。” 门关了，秦香君笑了笑，大字形地躺在了床上，说道：“到底是谁不正常呢?她终于恼了。真好玩!”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脑子里面在不停地计划着如何让柳幽叶去给萧月看病。都傻了两年了，再多傻一个晚上应该没有问题。秦香君暗自想了想，又笑了。 第43页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轻轻的雷声，细细的雨滴，打着伞的行人，泛着涟漪的水面，随水波不停摆动的乌篷船，山也蒙蒙，物也蒙蒙，所有的一切构成了一幅画。柳幽叶站在窗前，手托香腮，看着外面的景物，接受着江南文化的薰陶，享受一种特有的孤独。 “你在看什么呢?”一个穿着休闲毛衣的男孩站到她的身边，看着她发呆的浅色眼睛说道。 “雨景。”柳幽叶的眼睛依然盯着窗外。 “乌镇的雨景有这么吸引人么?” “我第一次站在楼上看这里的雨景。位置不同，景物不同，心情也不同滴喵。” “你的眼睛很美。”男孩静静地看着柳幽叶的眼睛，浅浅的棕色的眼睛仿佛一汪清水，令男孩的心跳加快，仿佛要融在这一汪水里。 “沈斌同学，请不要那样看我。”柳幽叶的声音再次响起，沈斌的心被拉了回来。 “对不起。”沈斌红了脸，低下了头，“上次你唱的那首歌很好听，是你自己写的么?” “嗯，闲来无事，写写试试滴喵。”柳幽叶终于转过了头。 “为什么说‘聚散两无常，人生多无奈’?” “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什么的滴喵。” “因为你的室友么?” “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相聚相散都是缘，有过，把它珍藏在心底就好了。既然错过了，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柳幽叶说完，转身走了。 沈斌无言地看着柳幽叶离开的背影，一种漠然的熟悉感油然而生。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背影仿佛在哪里见过，刚才的那双带着泪水迷濛的眼睛好像也曾经触动过他的心房。当他细细地向追寻的时候，心又是一阵悸痛…… 第七章 突然想爱你 柔风夹着淡淡的水气抚到脸上，润润的。夜幕渐渐地降临了，旅馆里也慢慢静了下来。厨房里，一切事物都摆放的十分稳妥，厨具上一尘不染，冷荤热素均分开储存，一看就知道店主人是一个很爱干净且对食物要求严格的人。灶台边，柳幽叶在油烟中专注地炒着菜，她发觉到地面有轻微的振动，于是回过头。沈斌悄悄地走到厨房门口，看到柳幽叶在忙碌，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转身跑了。柳幽叶摇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什么话也没有说。在她的手下，饭菜的香气像一只极具诱惑的手，不断拍着藏在拐角处不停地咽唾沫的沈斌的鼻子…… 柳幽叶自己的房间里，一人一猫，一大一小，一坐一蹲，一言不发地大眼瞪小眼，恶狠狠的，好像上辈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突然，秦香君转开头，左右上下看了看，闻了闻。此时，房门开了。 “好香啊!是清炒虾仁!”秦香君像狗一样皱了皱鼻子，然后一下子蹦了起来，惊讶地叫道。 “嗯。我刚做的。”柳幽叶放下放着两个盘子、一双筷子、一只碗的托盘，拿着装有一条炸鱼的盘子，放到武雄的面前，拍拍它的头。“乖，吃吧!” 秦香君窜到托盘前，伸出手抓起一个虾仁就往嘴里送，细细地嚼了几下，赞嘆道：“真好吃!比晚饭吃的那盘好吃!”说完，顺手拿起筷子，坐下来不停地往嘴里塞菜。 武雄看到秦香君在狂吃大嚼地不断消灭着柳幽叶的清炒虾仁，顾不得自己吃饭了，大声喝止：“臭小子，那是主人的晚饭!” “我没动她的饭，我只吃菜。”秦香君用咬文嚼字地应付武雄。 “你不是吃了么?臭小子，你不会是存心想让主人饿肚子吧!” “我吃了，现在又饿了!不行么?本少爷日理万机地，饿得快，理所应当的。用你的笨猫脑子想想就应该知道了!白痴!” “你!”武雄气得呲起了牙。 “你不吃，我来帮你吃好了!本少爷发现那个鱼炸得好像很不错的样子!”秦香君眯起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武雄嘴边的鱼。 “臭小子，你休想!”武雄低下头，对着炸鱼大咬一口，狠命地嚼了几下，咽了，抬起头，一副气死你没商量的嘴脸看着秦香君。 秦香君笑了，倾国倾城，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敬了武雄后，又低头大吃了起来。 武雄看到秦香君不但没有放下筷子，反而又吃，不禁大吼：“不许再吃主人的东西了!臭小子!” 柳幽叶定定地看着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的秦香君，劝阻武雄道：“让他吃吧，我可以再去做的。” 她却在心里疑问道：难道这个人晚上没有吃东西么? “主人，你的脾气怎么总是那么好呢?”武雄无奈，低下头又开始吃自己的鱼。 “你还要做呀?我还能吃!再要一盘清炒虾仁、一个鸡香肉丝，一个素炒捲心菜，还要……”秦香君边吃，边得寸进尺地点起了菜。 武雄放下了嘴里的鱼大喊：“够了!你当主人是什么了?” “算了。我去看看食材滴喵。你去叫上你的保镖和沈斌，我们一起吃好了。” “为什么叫沈斌?是不是因为他帅呀?”秦香君放下筷子，很八卦地问道，眼睛里布满了梦幻的泡泡，泡泡里显出了一幅柳幽叶对沈斌的含情脉脉图。 第44页 “我做菜的时候，看到他想去厨房找东西吃。只是看我在，没有进来。我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是同学们对他的态度变了，他现在应该很需要帮助滴喵。更何况，饿着肚子心情最容易差。”柳幽叶出了门。 “好吧。”秦香君快速把盘子里的菜消灭掉后，也走出门去。 屋檐下，方桌前，四人围坐，五菜一汤，香气四溢。 “还愣着干什么?上!”秦香君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筷子。 “柳幽叶，你为什么叫我来?”沈斌迟迟没有动静，很疑惑地问着小口吃饭的柳幽叶。 柳幽叶停了下来，回答道：“在厨房的时候，我看到你，觉得你应该饿了……” “昨晚谢天心昏迷的事你知道么?” “听说了滴喵。” “那你不害怕?” “没什么，你不是坏人。更何况，表面的东西，不一定可信的滴喵。” “可是，我……” “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吃!不然，我就全吃了!”秦香君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又开始大吃了起来。柳幽叶疑惑地望了望秦香君，心想：这么个吃法，也不会胖。这个人的身体是怎么长的?有空研究一下。 “哦!”沈斌没有再说话，而是尽力地填着肚子。可是，在他的心里，一种孤寂得到了安慰的畅然像柳幽叶做的菜的香气，慢慢地弥散开来。他时不时地偷眼看看柳幽叶，发现了她随意的装束下的一种自然美，虽没有李诗雅那样的妖艷，但是也不失清新、悦目。在路过校园中心的湖边的时候，自己只是听到了那时她孤独的声音，看到她蜷缩的样子，就有一种莫名的想要保护的冲动。刚到乌镇时，在雨中享受的幸福的表情的拥有者，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帮她遮风挡雨。而现在，无条件地信任他的人或许也只有她了。她有些苍白的脸庞，弯弯的蛾眉，一双清澈的入湖水般波澜不兴的眼睛，粉红色的娇艷欲滴的嘴唇，……看着看着，他的心跳渐渐加速，脸慢慢地红了上来。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爱上柳幽叶了呢?好突然。这种感觉好像以前也有过，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柳幽叶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一不小心遇到了沈斌灼热的眼神，一愣，随即又低下了头，继续吃她的饭。 冷月照着屋檐，院子里的菊花随风摇曳，夜深人静的角落，一双带着淡黄色手套的断手，看着不停享受着美食的四个人。血，从手的截断处流了出来，浓艷的血液滴落在地上，响起了一声顿顿的“滴答”，在积水中溅起了涟漪…… 第八章 红色的眼睛 “你去哪里?”秦香君已经换上睡衣，躺在了床上，看着准备出去的柳幽叶问道。 “去看看谢天心滴喵。”柳幽叶从旅行包里取出了一个紫色的小布包，头也不抬地回答。 秦香君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别人了?” “没有，我只是很奇怪昨天晚上的事情。听情况好像是灵异事件。难道你没有兴趣么，阴阳师秦师傅?” “不给钱，就没兴趣!我困了。睡觉!”说着，他用被子盖上了头。 柳幽叶摇了摇头，转身开门走了出去。秦香君又把头伸了出来，坐起来，解开扣子，露出了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悄悄地跟了上去。 柳幽叶用201卡轻轻地划开紧锁的谢天心所在的房间的门，毫无声息地走了进去。常浩趴在谢天心的身边睡着了，手还是紧紧地握住谢天心的手，好像是怕他有什么动静自己不知道。柳幽叶走上前去伸手搭上了谢天心的脉搏。过了几分钟，她放下他的手臂，摇摇头，又把手放在他的额头，试了试他的体温，又摇摇头。 这时，谢天心的身体本能地动了动。常浩感应到了他的动静，一下子睁开了眼，坐了起来，看到了身旁的柳幽叶，张开嘴正欲大叫。 柳幽叶迅速地在他的喉咙旁点了一下，他的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眼睛惊恐愤怒地瞪着柳幽叶。 柳幽叶按住了正想站起来逃走的常浩的肩膀，说道：“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不用害怕。刚才只是点了你的哑穴，我不想打扰别人，你就坐在这里看着就好了。他的情况不妙，因为过度惊吓造成了轻度的心脏和肾脏的衰竭。只靠静养和吃退烧药是不行的。我现在要给他治病。如果你有其他奇怪举动的话，对谁都不好。算了，以防万一。”说完，她慢慢地感到了常浩卸掉的要站起来的力气，又迅速在他的肩膀和两腿点了三下，出了口气，取出一个紫色的小布包。 常浩静静地看着柳幽叶给谢天心施针，餵药，想说话却说不出，只有嘴可以动，身体沉沉麻麻的，一点也不听使唤。刚开始的时候，他拼命地挣扎，想站起来，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身体都纹丝不动。最后，他放弃了，只是定定地看着，看着。 在柳幽叶的一番在常浩看来很奇怪的治疗下，谢天心渐渐地发出了呻吟声，脸色也慢慢地红润了起来，唿吸也不像原来那样急促了。看到谢天心有所好转，柳幽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收起针灸针和药品，走向常浩。 “请你帮我保密好么?”柳幽叶淡淡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第45页 常浩点点头。柳幽叶很快地又在他身上点了几下，推门走了。又过了一会儿，常浩的身体恢復了自如。他捏了捏自己的脸，发现很痛，刚才那些记忆是真的，都不是梦。 沈斌看了看躺在自己隔壁床上和衣而眠的黑衣男人，无奈地笑了笑，钻进了被窝。他闭上眼睛，首先想起了许可然的话，顿时感到像掉进了冰窟一样的冷冽。同学们恐惧的表情，自己被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寂寞，没有人理会的早饭……难过，迷惑，他不免捶了捶自己的头。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像女人一样多愁善感了呢? 当慢慢平静下来之后，他脑子里全是柳幽叶的身影，她的冰冷却细腻的性格，她朴实无华的穿着，她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的触动人心的歌声。他很想当场扼杀这些场景的不断浮现，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结果都适得其反，越来越难以忘怀，就好像是着了魔。爱就爱上吧，对着那块千年寒冰，顶多是单相思。他也不再阻止，既来之则安之好了。他笑了笑，渐渐地进入梦乡…… “看够了么?你可以出来了。”柳幽叶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平静地说道。 走廊里没有声音，只有她的声音在不停地迴荡。也没有其他人，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秦师傅，出来吧。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我的左后方捂着鼻子滴喵。” “不好玩!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发现的?”秦香君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是一阵闷闷的咒语声，秦香君出现在了。一脸疑惑地看着柳幽叶。 “你的唿吸声很大。你身上有一种海洋的味道。我很容易就能感觉到你的存在滴喵。”柳幽叶依旧没有回过头。 “你真厉害!我好失败!看来，我的隐身符还需要改进。我的法宝怎么对你都无效呢?”秦香君挠挠头，一脸的无奈，随即又用看怪物的常用目光看着柳幽叶。 柳幽叶感觉到了秦香君那不自然的目光，身体有些僵直，不免嘆了口气，想迅速转移话题，说道：“刚才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有什么想法滴喵?” “没想法。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捂着鼻子的?” “唿吸声变得有点闷了滴喵。” “你那是什么耳朵?” “人耳朵。” “……” “主人，快过来，有情况!”一阵闷闷的男声从秦香君的身上响起。 “那是什么?”柳幽叶惊讶地看着秦香君胸前发出黄色光芒的符咒，声音依旧平静地问道。 秦香君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说道：“跟我来。”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开了。柳幽叶想也没想，迅速地跟了上去。他们跑到了沈斌和黑衣男住的房间门前，停住了。 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突然，一声巨响，门被炸开了一个大洞，一只黄色的断手飞快地从屋里跳了出来，迅速跑向了和柳幽叶与秦香君来的地方相反的方向，消失了，地上留下了一条血色的细线…… 看着断手留下来的血线，秦香君说了一声“不好”，随后向门里看去。只见沈斌呆呆地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带着血的扫帚，身体不停地抖动、抖动、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黑衣男手里捏着一个与秦香君脖子上挂的一模一样的符，嘴角带着血迹，衣服破碎了一角，挡在了沈斌的面前。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一动不动。 “你还好么?”秦香君忍不住走了过去，伸手一推，黑衣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姿势一点没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石化?柳幽叶蹲下身用紫月戳了戳黑衣男的身体。 秦香君一愣，随即也蹲下来摸了摸黑衣男的脖子，舒了一口气，道：“真没用!这样就晕了。喂，你没事吧!”他抬起头看着还在紧紧地抓着扫帚的沈斌。 扫帚从沈斌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沈斌一下子躺倒在床上，闭了眼，很痛苦地摇摇头，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梦。”柳幽叶平静地回答了他。 “但是，很快就是梦了!”秦香君说着，走了过去，抄起房间里的凳子，拍了下去。 沈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柳幽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扯过被子，给沈斌盖上，然后和秦香君走了。 当门关上的一霎那，沈斌再次睁开了眼睛，血红血红的…… ******************************************************************* 秋秋本来就不善于写爱情。不过，沈斌为什么那么快爱上柳幽叶?这是个问题，也是一个悬念，因为…… 你猜!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往下看就明白了。 第九章 姑且试试 “睡得好么?”秦香君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侧着，用一只手托着头，摆出了一个很妖媚的姿势，看向柳幽叶。 窗户旁，两根粗粗的呢绒绳子交叉着悬在半空中，两端都用大钉子牢牢地固定在墙上。要不是秦香君亲眼所见，他打死也不信这四根粗粗的钉子居然是柳幽叶徒手飞进墙里的，而且是那么深，只有钉子帽留在外面。 柳幽叶跳下她的“床”，把一直抱着的紫月放进了裤子里的暗兜里，看了秦香君一眼，说道：“很好。” 第46页 “怎么可能呢?我不信!……” 砸门声一阵一阵地响了起来。柳幽叶打开门，见是沈斌，立即引入房间。 沈斌一进来就冲着秦香君不顾形象地大喊：“昨天晚上的事情是真的么?”此时，他的头髮乱得像鸡窝，外套的扣子都系错位了，一副很狼狈的样子。 秦香君夸张地揉着被震得有点疼的耳朵，不紧不慢地说道：“什么事情呀?” “那断手!” “是。”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好人。” “我不是问那个?秦香君，你们到底是什么来歷?” “没什么。在下的职业是阴阳师。不过，这还是个秘密。” “那么，你可不可以救救我?” “先交钱。” “多少?” “视情况而定。就凭刚才把我的手下吓晕的这种程度，仅定金就得100块美元!”秦香君得意洋洋地说着，“你出不起吧!” “现在没有。” “那就请出去!” “……”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难道想看本小姐换衣服不成?”秦香君摆出一个极其妩媚的姿势，慢慢地解开扣子。那是怎样的一种娇羞?令武雄和柳幽叶的后背一阵发凉。 “不是的!对不起，我走。”说完，沈斌尴尬地离开了。 见柳幽叶也准备转身离开，秦香君拦住了她，说道：“昨天的事，你怎么看?” “我不清楚，不发表评论。” 走廊里，突然多了很多急促的脚步声。这次，门被撞开了。两个身穿标准保镖制服的大汉进门后就闪到两边，警觉地观察周围的情况。他们的身后，一位老者快步走了进来。 老者上前，抓住了秦香君的手，激动地说：“秦师傅，听说您找到了一位神医，可以给我的女儿治好病，而且，一下子就知道了我内人的病因。您能马上把她介绍给我认识么?请她赶紧给我的家人治病吧!” 秦香君看看非常激动的老者，又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捏得发红的玉手，为难地说道：“这个……。”他回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柳幽叶，等待她的反应。 柳幽叶点点头说道：“我可以缓解一下萧小姐的症状。夫人的病是心病。要先医好萧小姐的病，夫人的病自然就会好了。” “她就是王妈说的那位神医么?”老者瞪大眼睛，满是怀疑地看着普通学生打扮的柳幽叶，一副失望的表情。他松开了秦香君的手，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秦香君。 秦香君点了点头，忙介绍道：“这位是柳幽叶，这位是萧启南，国内菊花、茶叶的最大供应商。” “您好!”柳幽叶鞠了个躬。 “请问柳小姐在哪里就职?” “我还是个学生。” “那么，您在哪里学医?” “我上的不是医学院。我在中玄理工大学主修电子通信的。” “秦师傅，这……”老者的脸色突然变了，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失落。 “她确实不是学医的，不过她又确实可以治令千金的病，大概。”秦香君的声音有些不太自然了。说实话，连他自己也总是无法说服自己，为什么柳幽叶作为一个普通的学工科的大学女生竟然会把脉，会扎针灸，武功那么高，身手那么好?为什么在这种唯物主义的教育下，她竟然对于自己是阴阳师的身份一点也不奇怪，对鬼怪之说一点也不怀疑?对于他来说，柳幽叶就像是一个最大的谜团，极具挑战性。 柳幽叶平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医患之间本来就是讲缘分的。我要去准备早饭了，失陪。”说完，柳幽叶敏捷地闪过所有保镖，不到两秒钟，她就消失在了门口。 “哎，别忘了也帮我准备一份!”秦香君看傻了眼，不过很快恢復了正常，忙向着柳幽叶消失的方向，为了自己的肚子不顾了一下形象。转过头，他又对萧启南用很职业化的沉稳的音调说道：“她说的也对，要看缘分的。刚才，她的身手，您也应该看到了。说实话，连我都不是很清楚她的实力，也不相信她只是一个学通信的普通大学女生。” 萧启南顿了顿，道：“你们看，刚才柳小姐的身手如何?” 其中像是领头的人回答道：“据我看来，这位小姐的身手不在我之下。” 秦香君看了看这些保镖，眼睛又瞄向了悬在半空中的绳子，挑衅地问道：“你再看看墙上固定绳子的钉子，那是她徒手打进去的，然后再回答一次萧先生的那个问题。” 那个保镖走到钉子前，看了看，又试着拔了拔，怎么也拔不动，一惊，招唿来了其他几个保镖一同研究了一会儿，各自退回原位，赞嘆道：“真没想到，我能遇到这样一位高手，竟然能一下子把钉子打进墙里。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真想找她切磋一下!” 秦香君得意地笑了笑，倾国倾城，而后骄傲地看着萧启南一言不发。 “好吧，既然她给了承诺，我就姑且试一试。”萧启南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那么，要是她成功了，酬劳一定要另算。”秦香君咧开了嘴，笑得更大了。 第47页 “可以。我先回车里等。你们吃完饭以后来找我。” “没问题!”秦香君拍了拍胸脯。 萧启南见秦香君做出了承诺，点了一下头，带着人走了。秦香君看着临走前保镖暗自欣喜的样子，撇了一下嘴，心想：我是不是又给小猫丫头惹事了?有好戏看了! 吃了饭，上了车，他们一行很快就到了萧家。 “啊嘁!”刚一进门，秦香君就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很疑惑地说：“怪了!才一个晚上没住在这里，哪来的这么大的鬼气?扑克脸，你感觉到了么?” “没有。不过，我感觉到了很大的杀气。”柳幽叶看了看萧家的保镖按奈不住地跃跃欲试的眼睛，回了一句。 “杀气?不管我事!”秦香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膀，心里已经乐翻了。但是笑过以后，他的眼皮在不停地提醒他，此行不善。 第十章 只说给你听 萧家的院子很大，他们走了半天才走到萧月的房间。萧月依然在床上躺着，看着天花板。她的母亲，一直坐在她的身边，不停地唿唤着她的女儿。她听到了人声，抬起了头，一见到柳幽叶就惊叫道：“怎么又是你们?你们走!我女儿没有病!走!” 王妈见到萧夫人要轰走众人，连忙阻止：“夫人，他们是来救小姐的，他们不会害她的。夫人，别轰走他们!” 可是萧夫人，根本不听她的话，挣脱着王妈扶住她的手。柳幽叶看不过去了，上前一步，在萧夫人的身上点了几下，她就一动不动了。 萧启南一愣，马上喝道：“你对内子做了什么?” “让她安静一点，我好治病。”柳幽叶冷冷地回答道。 “可是你也不能……” “如果，你能劝服她的话，就不用我动手了。”柳幽叶一针见血地指出，然后看了一眼惊讶的保镖们，迅速吩咐道，“快把她扶到其他的房间，我过一会儿再给她治。” “哦!”王妈马上把已经沉沉地倚在她身上萧夫人交给了身边的保镖。 柳幽叶走近萧月，又给她把了把脉，眼睛里划过一丝惊讶，而后又变成了疑惑。她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秦香君布的五芒定魂阵以外没有其他东西。她摇了摇头，取出了针灸针，给萧月施针。太阳穴、人中、百会、风府、太渊、等几个穴位上很快都出现了柳幽叶不停地上下捻动针的手。当柳幽叶扎上了萧月的内关的时候，萧月轻轻地哼了一声，慢慢地吐出了一个字“云”。听到她说出的这个字，柳幽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秦香君，问道：“你知道云是谁么?” 秦香君诡异地笑了一下，将这个问题转给了萧启南：“萧先生，您不会不知道吧!” 萧启南看到自己的女儿在柳幽叶娴熟的扎针技巧的治疗下，居然有了反应，甚至说出了话，非常惊讶，一时心思没有在自己身上，全都集中在了躺在床上的女儿身上。 “萧先生?”秦香君又喊了一声。 “啊?什么事?”萧启南终于回过了神。 “您应该知道云是谁吧!” “无可奉告。” 柳幽叶感觉到了萧启南话中的强硬，不免摇了摇头，道：“您女儿的情况，我想没有人比您更了解的了。请不要隐瞒了。”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们。不过，我要感谢你让我知道了世上还有这么精湛的医术，让我看到了医好我女儿的希望。钱不是问题，只要你尽力帮我女儿治好病就行。” “正如萧夫人所说，萧月不是生病，而是离魂。离魂不归我管。想治好她，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 “随便你。不过，我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 “……” 柳幽叶和萧启南你来我往地强硬地对峙了起来，没有一个人愿意松口。秦香君被晾在了一边，心里怎一个郁闷了得!相持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柳幽叶终于甘拜下风，摇了摇头，去医治萧夫人了。 在萧夫人的房间里，柳幽叶看到了萧月没有生病时的照片，那时的萧月是一个温柔、可爱、是个像水一样的女孩。究竟发生了什么，把她变成了这副模样?柳幽叶一时没有头绪，只是嘆了口气。她解开了萧夫人的麻穴，拿出一个小鼻烟壶，迅速在萧夫人的鼻子前晃过，她渐渐失去了知觉，睡着了。柳幽叶给她盖好被，扎了几针，然后写了个方子，交代王妈亲自去取药。 萧启南握着自己妻子的手，看着她甜甜地睡熟了的样子，长舒了一口气，微笑了起来。他看到柳幽叶走到了他的身旁，感激地说道：“柳小姐，你的医术真的很高明!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内子睡得这么甜的样子了。” “还好了。只要她按时吃药，会恢復得更快的。” “为了感谢你，今晚你们就留在这过夜好了。我请你们吃一顿便饭，请务必赏光。” “好的!不过，最好是这里最有名的厨师做的菜，柳小姐的嘴老刁了!”沉寂了许久不曾发出任何声音的秦香君马上接过了话。 柳幽叶瞪了一眼秦香君，轻声说道：“不要太麻烦了，一般就好滴喵。” 第48页 “既然秦师傅都说了，我们萧家怎么能亏待了你们呢!我会嘱咐厨师做最好的菜招待你们的，放心!” 秦香君在一旁看着柳幽叶吃吃地笑了起来，惹来了一道杀人的目光。 一阵凉风吹过，黑猫武雄警觉地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随后，从那个窗户蹿了出去。柳幽叶觉得不对头，从裤子的暗兜里取出了正放着红光的紫月，跟了出去。萧启南看到柳幽叶抽出的剑，不禁一愣，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秦香君则取出了一本古书，看了看，在房间里用茶水围着萧夫人的床撒了一圈，又念了好一会儿咒，布了一个阵。布完了阵，他坐了下来开始喝茶。 “武雄，你发现什么了?”柳幽叶看到武雄呆呆地坐在了一个贴着封条的房间的门前，不禁问道。 武雄见四周没人，说起了话：“一只灵。一转眼就不见了。” “我们先回去滴喵。”柳幽叶收起了剑。 刚一进萧夫人的房门，萧启南马上迎了上来，问道：“柳小姐，请问我能看看你的那把剑么?” “不行。有人交待过我，要剑不离身的。” “那么它叫什么名字?” “紫月。” “你可知它的来歷?” 秦香君听到这里，饶有兴趣地抬起了头。 “不知道。” “你是如何得来的?” “有人放在我的病房里，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剑是送给我的。” “我想，我可以告诉你我女儿萧月变成这样的原因了，但是只说给你听。” 突然，秦香君脖子上的符又一次发出了黄色的光，里面传出了一个声音：“主人，快来!旅馆出事了!” 第十一章 遇见另外一个 “快!我们赶快回去!”秦香君的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了，拉着柳幽叶的手就往外跑。武雄迅速反应过来，也跟着跑了。 “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好了!”萧启南在他们的身后，大声地喊着，“马师傅，你们快去开车送他们回旅馆。” 秦香君坐在了车上，施展了缩地成寸术，他们很快就到了旅馆。跳下车，他们直冲了进去。刚一进前庭，就看见地上一片狼藉，黑衣男拿着符坐在地上，身体不住地发抖。 秦香君跑到了他身边，用手提起他的领子，质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黑衣男抬起头，舌头像打了结似地说：“有……有人失踪了!” “谁?” “不知道!” “其他人呢?” “我让他们呆在房间里了。” “马上带我去!” “是，主人!”黑衣男笨拙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在前面带路，引着一行人爬上了楼。 许可然拿着一把菜刀，横在胸前，坐在走廊里楼梯前，紧张地守着。平素衣冠楚楚的他竟然任由头髮蓬乱着，衣领一里一外。他一看到秦香君立刻就来了精神，一下子扑了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秦香君，你去哪里了?担心死了!你没事就好!” “出去随便走走!出了什么事了?” “周畅正在镇医院抢救!还有其他女生们都不见了!她们睡的房间里有好多血，好多血……”许可然开始喃喃自语，目光变得呆滞了，手里的菜刀在不停地挥舞。秦香君在他手中不停闪动的菜刀的寒光中，变换着方位，四处闪躲。 柳幽叶敏捷地绕到许可然身后，照着他后脑就是一手刀。“还是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柳幽叶扶住晕倒的许可然，夺走他手里的菜刀，交给了秦香君。 柳幽叶说道：“我们去问问其他人。” 秦香君严肃了起来，声音深沉地说：“不，先看现场。”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回不会又遇到大麻烦了吧。遇到这个猫丫头，没有一次不倒霉的! 越往前走，血腥味就越大了，寒意越来越重。武雄厌恶地停在中途就不走了，其他人都阴沉着脸加快了脚步。秦香君推开门，一行未干的血字恍然在目，使他的心如一下子跌入了冰潭深处：“挡我者死”。那字写得刚劲有力，一笔一划都透出了主人的怨恨和霸气。房间里极度凌乱。镜子粉碎在众人的眼前。床单上、枕巾上、被子上、散乱的衣服上、家具上，到处都是血迹，到处都是利爪的抓痕，到处都是破碎的物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不是白痴一看就能看得出来! “啊嘁!啊嘁!……”秦香君不停地打着喷嚏，却一点也不顾及，眼睛定定地看着血字。黑衣男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没用!”秦香君恶狠狠地踢开了黑衣男，走进了房间。他摸了摸墙上的血渍，说道：“这是人血，而且还没有干。事情应该发生了不长时间。对了!”秦香君停下了对现场的勘察，转身拉着柳幽叶的手就往外跑。 “去哪?”柳幽叶被秦香君突然的举动弄煳涂了，只是跟着他跑到了沈斌的房间门口。 秦香君用力地踢开了门，但见沈斌捂住头，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 “你没事吧!”柳幽叶赶忙走了过去，拉起了沈斌。没成想，沈斌一错手，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一拽，她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像是要把她的骨头勒碎。 第49页 “你干什么?”柳幽叶好久才回过神来，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叶，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沈斌不顾一切地抱着柳幽叶，嘴里不停地哀求着，哀求着。 “啪!”柳幽叶的身体里发出了非常雄厚的力量，震开了沈斌的手臂，一个很响亮的耳光，令他的耳朵一阵轰鸣。“爱不是随随便便地说出口的。”柳幽叶把他丢在一旁发呆，自己坐到身边的床上，大口地喘着气，慢慢舒活了一下筋骨。 “我是不是妨碍到你们了?啊嘁!”秦香君的语气充满了讽刺，欠扁的微笑挂在嘴边，显得十分地不自然。 “啊!”黑衣男刚醒，仿佛又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尖叫一声，又晕了过去。沈斌的口袋里又爬出了一只带着淡黄色手套的断手，不停地滴着血，恋恋不捨地离开沈斌的身体，血一直从那断口不停地流了出来。沈斌刚刚平静下来的神经一下子又像是受到了重创，他不顾一切地惨叫了起来。 那只断手在沈斌的身旁不停地转来转去，好像是在等待着他的挽留，弄得沈斌的周围都是血。 “叶，那是什么?为什么总缠着我?叶，我怕。救我!”沈斌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地唿唤着柳幽叶，寻求着她的帮忙，身体动都不敢动。 柳幽叶取出了紫月，可是此时的紫月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红光。她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拔剑出鞘，刺向了断手。当是时，一人一手飞快地战到了一起。断手不断地躲闪着紫月的攻击，血不停地从断口冒出来。秦香君的手不停地结着印，口中念念有词，最后他高声地大喊：“天地人鬼，各归各道，玄天无极，万物归一。射!”一道符从他的袖子里喷射了出来，一下子粘在了断手带着的手套上，一道耀眼的光放射了出来，所有人都看不见了…… 有时候，光明来得太快，就会令人目眩，什么也看不到，甚至恍惚得不了解自己的心情究竟如何，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段很长的时间，白色在他们的眼前停留不去。 柳幽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紧紧地抱住了，接着一阵很悠远的体香味钻进了鼻子，温柔的声音响起：“叶，你没事吧?不要为我受到伤害。”那人的轮廓渐渐出现，五官慢慢地清晰了起来。柳幽叶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加快了，闻着那悠远的味道，她甚至有点醉了，脸上热热的。她没有反抗，只是感受着那人的体温，听着他的心跳，任他的抚摸着她的长髮…… 当他整个脸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的时候，她有点无措了。他就是沈斌。她娇躯一震，推开了他的怀抱，逃到了一边，心里却仍像是住了一只小兔子般狂跳不已。 沈斌看着柳幽叶红着脸，低着头，不敢面对自己的窘样子，温柔地笑了，又假装疑惑地问道：“我有那么可怕么?为什么不敢看我?”他低下头伸了过去，快要碰到柳幽叶的额头的时候，停了下来，严肃地说道：“看着我，回答我。” 柳幽叶一直不敢抬头，她怕过什么吗?不记得有过。但是，她现在很怕，很怕自己再触碰到他的目光，怕他再靠近自己。“你身上有一种味道，会让人迷乱。”柳幽叶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那不是普通的味道，而是云的味道。”沈斌顽皮地回答。他的样子，让柳幽叶想像不到，刚才软弱地向她求救的也是同一个人?她迷茫了：刚才的大战和那冒着血的断手是不是真实的?一切都是真实，因为地上的血还没有干。 一旁同样恢復了视觉的秦香君咳了咳，清清嗓子，大声地吼道：“小猫丫头，你真是让我看了一场好戏!现场版的情人约会是么?真没想到你的万年扑克牌脸也有摘掉的一天!两位别停呀，请继续!本大忙人要去问候其他人了!”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柳幽叶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自己刚才究竟是怎么了?像是着了魔!可怕。她抬起头，冷冷地与沈斌对视了一下，随后也走出了门。 沈斌撩了撩自己的头髮，摆出了一个很酷地沉思的动作，随后笑了，自言自语道：“这样才是令我着迷的样子。” 第十二章 月光下的女孩 其他人都平安无事，只是受惊过度，不敢独处。醒来后的许可然不再惊慌失措地挥动菜刀了。谢天心也已经退了烧，安静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喝粥，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只字未提。其他人也不敢触动他恐怖的回忆。 医院打来了电话，说周畅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死了。死亡，又是死亡，这已经是这些人第二次感觉到失去的恐慌了。听到这个噩耗，所有人都无法再像没事一样快乐地出去玩，全都窝在自己房间里，做着无聊的事情。其他的客人都搬走了，说是因为已经发生了两次不幸，这里不吉利。店主人什么也没有说，无奈地看着本该跳到自己的钱袋里的钱跑到了别人的口袋。 乌镇的雨季仍然没有过去，湿湿的空气里夹杂着的不知道是瀰漫的烟雨，还是失去朋友和亲人的人们的泪水，咸咸的，涩涩的，苦苦的。柳幽叶躲在一个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听着窗外的雨点落地的声音，静静地擦着紫月，感伤生命。 秦香君分别询问了众人所知道的事情，可是没有人给他具体的答案。不明所以的集体失踪，还有人因失血过多而死亡，戴着淡黄色手套的滴着血的断手，还有表现出温情一面的柳幽叶，真是匪夷所思，秦香君陷入了沉思。自从那次大吼以后，秦香君就再也没有和柳幽叶说过话。两个人总是默默地想着、做着自己的事情，不再说话。他们之间好像是隔了一道厚厚的纱帐，谁也不想撩起它。 第50页 晚上，秦香君自己回去了萧家，说是亲戚的好朋友盛情难却。黑衣男也跟他一起走了。柳幽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了厨房，给武雄准备晚饭。整个晚上，沈斌没有再出现，甚至是吃饭的时间。 夜渐渐地深了，略有些丰满的月亮爬上了半空。院子里凉凉的，清风湿湿润润地拂在脸上，有点刺痛。柳幽叶大开着窗户，自己坐在绳子“床”上，呆呆地看着天空，想起今天自己的失常，觉得很纳闷，很可怕。为什么，难道在做梦?不知道。但是，那种心灵的悸动和心脏快速有力地跳动又是那么真实。怎么了?不知道。这就是爱么?也许。他身上的味道那么特别，那么好闻。云的味道!…… 柳幽叶有些累了，蜷缩着身子，倚在了绳子上，睡着了。 血腥味，很重的血腥味!柳幽叶很快睁开眼睛，抽出了紫月奔出了房门。走廊里什么声音也没有，静悄悄的。过于静的地方，一定暗藏着危险。柳幽叶不断重复着自己坚信的格言，一步一步地，靠近了男生们睡的房间没有人，但是有血腥味。她挨个察看，都没有人，但是血腥味越来越重。最后她走向了男生最后一个房间——沈斌住的那间。 门半掩着，里面漆黑一片，血腥味极重，甚至让人窒息。一个身影在夜色中发着柔和的光芒背对着柳幽叶，她的长髮随着风飘动，她的周围很亮，只是怎么也看不见她的脸。柳幽叶紧紧地握住了紫月，悄悄地靠了过去。突然，那女孩身上的光芒像蛛丝一样包裹住了她，让她无法行动。 房间外，一道黑影闪过…… 女孩转过头，飘了过来，仔细地审视着柳幽叶。从头髮到脚趾，每一寸肌肤都被女孩的奇怪的目光扫描过了。“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女孩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得出了结论，又把头转了过去，同时一个响指，对柳幽叶的束缚就此解除了。 “你是谁?那些人是你带走的么?”柳幽叶看了看女孩的样子，觉得很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想知道答案就跟我来。”女孩没有回答，淡淡地笑了笑，化作一缕柔和的光芒，从窗口飞走了。柳幽叶一个助跑，从窗口跳了出去，紧随其后。 跟着柔光，柳幽叶飞快地奔跑，两旁的风在脸庞划过，凉凉的、疼疼的。这里没有夜生活，没有灯红酒绿的霓虹伴月。这个时候，街道上早就没有人了，连路灯也变得昏暗，只是为那些迷了路的孩子指引回家的方向。整个街道，就只有柳幽叶一个人，在不停地向着未知的目的地奔跑，为了曾经误会她的朋友，为了那个使她不由自主地意乱情迷的人，为了无辜的牺牲者。 柔光在戏楼前停了下来，顿了顿，闪了闪，没法钻进门缝。它又闪了闪，示意就是这里。 柳幽叶用手捅捅，感觉有一堵透明的墙挡住了她的手指。这也许就是秦香君所说的结界，上次在宿舍楼里也碰到过。她用紫月的剑尖凌空划了一道，一股凉气迅速从那一道虚空的缝隙中透了出来。她推开了没有锁的门，进去了。 呜呜咽咽的，像是女人在哭泣，又像是男人在低声倾诉，更像是密室里人们的谈话，钝钝的。风好凉，柳幽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薄薄的睡衣如同虚设般遭受着无尽寒意的侵袭，刺骨。 冷，有一种寒冷是沁人心扉的，它正在冰冻着柳幽叶的心灵，封闭她的六觉。 凉，有一种凉意是噬骨摄魂的，它唤醒了柳幽叶记忆深处的孤独，在无尽的黑夜中带给她痛苦与无助。 戏台旁的幕布无风自动，从四面八方不断放射着杀气。空无一人的看台上涌出无数道漠然的目光，灼热，煞气十足。柳幽叶的心不禁一颤，这是怎样的怪异，又是怎样的孤独寂寞。她好想抱着双腿回到秀秀身旁去逃避所有的一切。然而，她不能。她已经来了，已经找到了失踪的同学的踪迹，不能放弃，不能离开，更不能软弱和逃避。至少还有紫月，她定定神，又往前走去。 穿过了一排一排的座位，她感觉到那冰冷的视线依旧注视着自己，刺骨的清寒快要把她的身体撕裂。 幽幽地，一个时而洪亮，时而柔和的声音钻进耳朵，越来越响。戏台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整个戏楼被烟雾所笼罩，不知是迷还是幻，也不知是特技还是魔法。 舞台的中央站着一个人，白色宽松的棉线衣让他显得更加的飘逸，略有稜角的脸庞使他的沉默变得非常冷酷，阵阵悠远的云的味道不住地触动着她似乎已经退化了的味觉，使她感到温暖、熟悉。而他现在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中挣扎、痛苦，就像一个得了人格分裂症的人发病时候的样子。左半边脸戚戚然，右半边脸茫茫然。 他还是他么?他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柳幽叶直直地看着戏台上的人，仿佛落入了疑惑的深渊。 像是没有察觉到柳幽叶的存在，左半边脸欣喜地不停抽动，撇着嘴，期待地瞪大了眼睛，红红的眼睛，慢慢地开合。 第十三章 独角戏 “再等一下，云，再等一下，我就可以再次拥有美丽，再次拥有年轻的生命，可以挽着你的手臂走过小桥，可以看你划着名乌篷船唱着你爱听的小调，可以捧着你的脸庞对你巧笑。你说过，我的笑容最美丽、最明媚的，你还封我为笑容女王呢!”柔和而急切的声音响起。他的左手摆出兰花指，指尖温柔地滑过右边脸侧柔软的头髮。 第51页 “不，你是在杀人。你已经杀了一个了，还不够么?”很愤怒、冷酷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 “为什么不?难道你爱上了别的女孩?是谁?是谁?”左手突然捏住了她的脖子，青筋乍现。 “没有。婉昭，我只是怕再次失去你!”愤怒的声音舒缓了下来。 “我可以再次復活的。只要你的心里有我。还记得你的誓言么?无论天涯海角，不离不弃。”沈斌的左手放开了脖子，转而抚摸着自己的胸膛，深情地，轻柔地。 “记得。可是，其他人是无辜的，你不要牺牲他们好不好?”有哀求的意味在里面。 “不听，不听。如果你不让我用他们的血復活，那么你就陪我死好了，就像你以前承诺过的。” “可是，我不想死。” “你不爱我么?如果你爱我，就会愿意和我同生共死。” “我不知道。”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我好可怜!” “我也不知道。” “是呀。第一次见面以后，我就爱上了你，因为你是第一个令我感到不怒而威的男人，让我有种要发抖的感觉。你缥缈的声音，你的冷酷，实在是太令我着迷了!”柔软的声音响起，沈斌不停地用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他的一半脸显出一副很陶醉的样子，而另一半脸上的是冷酷。 柳幽叶站在台下，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这就是你倒追我的原因?” “不要扯开话题了!你现在选择吧!是生?还是死?” “有第三种选择么?” “没有。除非……你爱上别人。”沈斌的半边脸变得杀气腾腾地逼视着两外半边脸，一只眼珠向里看着，另一只则向上抬着，仿佛在沉思。本来应该是两个人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脸上，想想都觉得很怪，更何况是在现实中面对反差那么大的两种表情?柳幽叶疑惑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呢?以前也是，现在也是。你从不给我和其他女性说话的机会，甚至包括我的母亲。你从不给我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你从不问我的喜好，一味地给我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前，我们常常吵架，就是为的这些问题，你难道不知道了么?” “知道。所以，我更加爱你，对你更加的好。” “你的礼遇，我已经受够了!” “所以你要分手，所以我把头髮纺进纱里，用它给你制成手套，所以我要求家人陪我去蜀山旅行，所以我会去相信蛊术制作的同心锁，所以我和父母会在回来的路上因车祸失去性命!这都是你的错!我要你还我!我要你赔我!”左手不停地捶打着胸口，左眼瞪得流出了血，还有泪。右眼向下垂着，非常自责。 “是的，我是欠你的，我会还你的。你给的手套我一直都带在身边，你也知道的。” “我知道，但是不够!我要的是你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守着我，寸步不离，永远只说爱我一个。”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爱你，这个概念还是你灌输给我的!”右半边脸苦恼地皱起了眉毛。 “你现在没有可以用来和我谈条件的筹码!你的那些同学都在我的手里，你看!”左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灯光突然变得刺眼了。戏楼里顿时坐满了人，他们面部惊恐地眼神呆滞地看着戏台，他们就是柳幽叶的那些失踪了的同学。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难道一直都在么?没有人能够回答柳幽叶的疑问。 “你把他们怎么了?”右半边脸睁大眼睛大声地吼了出来。 “没什么，只是被我控制住了心神而已。快回答我!你到底要怎么样?”左半边脸嘴角上翘，得意洋洋。 “……” “云，快回答我!不然……”左手在空中扭了一下。一个同学的头掉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慢慢地停了下来，死者扭曲的面孔和空洞的双眼向上，一切青春快乐悲哀惊恐都凝固在了那一刻。留下了像加了红豆沙的豆腐脑般红白相间的一条散射的线。鲜血迅速从颈部喷涌了出来，溅到了身边的人的脸上，身上，地上。血液，喷薄，爆发，就像生命，更像冲出岩石禁锢的火红的岩浆，热情、激昂，微微地冒着热气。巨大的冲力使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落倒在地上，血流变成了小溪，潺潺，仿佛乌镇远山周围的存在。 其他人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戏台上的一切，就像是玩偶。“下一个是谁呢?”一道长长的红色丝线在人群中像蛇一样游动，搜索猎物。看台上一片寂静，呆坐着的众人没有一点反应，没有任何声响。线不断地发出咝咝的微鸣，非常清晰。而它的另一端的沈斌在不停地狂笑，左半边脸因疯狂而变得狰狞。 “你!停手!我……” “快放了他们!”柳幽叶抽出了放着红光的紫月，跳到了戏台上，直指沈斌的身体。 “云，你的帮手来了!她真是不知死活!” “柳幽叶，你怎么来了?”有半边脸一阵悸动，声音马上就柔和了下来。 第52页 “救你，还有他们。”柳幽叶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就凭你?”左嘴角傲慢地翘了翘，“为什么救他?” “我已经喜欢上他了，而且他也说过爱我。”柳幽叶顺口说出了一般女孩根本不会说出的大胆的话，果断而有力。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镇定地说出那些不怕羞的话，但是为了那些无辜的同学不会有个悲惨的结局，她不得不这么说。因为她相信，只有这样才能激怒对方，达成自己的目的。此时，面无表情正好成为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阻隔住了对方探寻的目光。 一道集冰冷、憎恶、怨恨为一体的目光仿佛要刺穿她的胸膛。 第十四章 只是一场戏 “你!”暴戾的女声大喝了一句。沉默了一会儿，女声又转为嘲笑：“你以为自己是可以得到王子垂青的灰姑娘么?你相信会有人喜欢上你这种没有感情的玩偶么?那只是我导演的一场戏，一个很普通的桥段。很可惜呢!你只是一个配角。知道么?你和云?哈哈!根本不可能!哈哈哈!真是个傻子!” 柳幽叶怔了怔，明白了下午自己的情绪失控的原因。真的很可怕!也许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自己或许真的只是一只木偶，不能发泄自己的愤恨，也不能表达自己的心声。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享受到情感的侵袭，结果，我错了，我真的是在奢望，奢望不可能的梦。但是，这些与即将消逝的无辜生命比起来都无所谓了，我要救他们! “可是，至少我的感情是真的。”柳幽叶大声地辩解道，理直气壮。 “那是我的怨气控制的结果。”沈斌的左脸显出了明显的笑纹，“我以为你很好控制，没想到我错了。” “也许当初是，但现在不是。你不妨想一想，如果我们根本不可能的话，你会选择让我来和他演这齣戏么?如果不在乎沈斌的话，我会找到这里来么?你根本是在欺骗自己。你放了他们，我愿意代替他去死。这样，你满意了么?”说完这句话，柳幽叶觉得身边的人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只有一道目光，里面饱含着炙热、感动、更多的是惊讶，也只有一闪，像流星一般瞬间精彩。柳幽叶的脸好像是被热水烫了一样的红，一样的热，可是她仍然倔强地挺立着，面不改色地毫不恐惧地看着脸部表情严重分裂的沈斌，眼睛眨也不眨。 “真的?你要为他死?想得美!我要你把身体交给我，把血液给我喝，帮助我復活。然后，我锁住你的魂魄，让你永远地留在你自己的身体里，看着我们缠绵，看着我们幸福。当我玩腻了，换个身体的时候，再把你直接埋了，让你忍受万虫啃噬的痛苦。哈哈哈!真好玩!真刺激!”沈斌疯狂地笑着，不停地想像着柳幽叶痛苦时的样子。然后，她顿了顿，温柔地问道：“现在，你要想清楚，你真的不后悔?你确定真的要?” “真的。先放了他们。”柳幽叶面无表情，只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坚决——她把剑丢在了地上，等待回答。 “哈哈哈，这个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不过，我喜欢这种傻人的血的味道。我答应你!我先放了他们。”近乎狂野的冷笑中，沈斌的左手伸过来爱怜地抚摸了几下柳幽叶的脸。随后，左手在空中慢慢地画了一个水平线。一道道黑气从台下坐的那些同学的身体里沖了出来，汇聚到了沈斌的身体，慢慢地钻了进去。在黑气不断涌入身体的时候，沈斌痛苦得不由自主地晃动着肩膀，冷汗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当最后一道黑气消失在沈斌体侧的时候，所有同学都清醒了过来，看看戏台上表情怪异的沈斌，看看身边血液不停涌着的遇难者，看看自己，又看看四周同样不明状况的人们，迅速回忆起了刚才的事情。有的人，甚至捏了捏自己的脸。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这一切都不是梦!残酷的事实令他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恐惧、惊奇、沉闷，慢慢地侵蚀着他们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四肢的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冷汗渐渐浸透了衣衫，凉意悄悄地熘过了他们的后背…… 一秒，两秒，三秒，……“啊!”终于爆发了!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同时响了起来，不断地撞击着地面和戏楼本就薄弱的墙壁，鬼哭狼嚎，震耳欲聋…… 柳幽叶感觉到已经腿软了的同学们除了喊叫没有其他举动，心如火烧，但声音依然是毫无起伏地大声说道：“这里危险，你们快跑。赶紧离开这里。” “柳幽叶，你呢?你也快逃吧!”司宁停止了喊叫，看着一身单薄的紫色睡衣包裹的柳幽叶，问道。他的心中第一次用“佩服”来表达自己对柳幽叶的感情。 “不用管我。快带他们走。快离开。我会保护你们的。”柳幽叶决绝地说，并没有回头。对战中的剑士的眼睛是绝不能离开的敌人的，柳幽叶在心中默念。可是，她的余光仍然恋恋不捨地盯住看台上的人们，默默地注意着同学们的安危。 “大家快跑!”司宁发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声音。于是，巨大的轰鸣在人群中爆发了。 李诗雅满脸泪痕地看看在戏台上与沈斌对峙的柳幽叶，动了动嘴想说出什么，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她低下头，撕开了紧包着身体的淑女裙，撒开了腿狂奔，像脱了缰的野马。 第53页 很快，戏楼里的人少了。 估摸同学们都逃出了戏楼，柳幽叶转过头，对沈斌说：“现在，你离开沈斌的身体，我任你处置。” “不好。任何一个和我争云的人，我都要她亲眼看着她心爱的云亲手杀她，看着她们痛苦的眼神，看着她们挂满了泪滴的脸庞在失落中变得扭曲。痛快!这才痛快!我要告诉全世界的人，云是我的，永远是我的，只是我一个的!”左边身体不停地疯狂的挥着手，摇摆着整个身体。 “你的占有欲还是很强的么。这样不好滴喵。”柳幽叶很无奈看着他，眼睛里满溢着怜悯，摇摇头。 “占有?正是因为我爱他!” “胡扯。只是你一个人怕寂寞而已滴喵。” “胡说!你死到临头还不怕么?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不过，去死!”沈斌的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沖向了柳幽叶，左手直指柳幽叶的喉咙。 柳幽叶就地一滚，随手拾起了紫月，接着就是一个回身噼剑，一下子砍向沈斌，但是在还有几毫米距离的时候减速，剑停住了，剑尖顶在也同时转身的沈斌的胸口。 一滴血，轻轻地滴到了地上，分成了多瓣。 “哈哈哈，杀了他好了，杀了他吧!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说着，沈斌的身体，向前走，剑刺入了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血，开始顺着紫月不停地留下来，流到了地上，流到了柳幽叶的手上，染红了沈斌的衣服，染红了他的手。 柳幽叶迅速收回了剑，却被右手紧紧地抓住了剑身。 “杀了我好了，我不想让她再害人了!成全我吧，我选择死亡。”沈斌的右脸显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沉稳和霸道，拧着眉毛，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决绝，又像是解脱。他从容不迫地看了看身上不停地出血的伤口，笑了，很缥缈的笑容。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想再看到人死了滴喵。”柳幽叶又一次丢下了紫月。 沈斌的左手飞快地抓上了柳幽叶的脖子，将她高高地拎了起来，咯咯的骨骼错位的声音在寂静的戏楼里引起了回声……柳幽叶面不改色地闭上了眼睛，心想，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不要!”歇斯底里的喊声像野兽的怒吼，传遍戏楼的每一个角落。 接着是死寂…… 第十五章 虫 一道强光过后，咚的一下，柳幽叶突然感觉到紧捏着自己脖子的手放开了，自己的脚又落回地面，地面的坚实让她很快就恢復了力量。她迅速睁开了眼睛，怀疑地看着身边的一切，战势好像是突然间发生了转变。 一阵呢喃的念咒声，仿佛传说中的天籁，飘渺，纯净，只是作用相反。在咒语的吟唱声中，沈斌跪在了地上，痛苦地挠着头，浑身颤抖，拼命挣扎，裸露出来的手臂上，隆起了很多黑色的血管。他的背后贴着一道发着黄色光芒的符，身上像被罩上了一张巨大的金色鱼网。一道浓浓的黑气慢慢地冒了出来，渐渐地形成一个女孩的身形。 秦香君静静地站在沈斌旁边，沉着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无惊无怒，无喜无忧，一身飘逸的净白色古装，显得他肃穆风雅。戏楼外的清风偏偏这个时候前来凑热闹，在它的轻抚下，他衣角微撩，潇洒清爽。 柳幽叶咳了几声，摸着自己被捏得已然青紫的脖子，说道：“你来了?” “笨，我不来，谁救你呀!啊嘁!”秦香君没回头，声音中充满了顽皮。 “他怎么了?”柳幽叶目不转睛地盯着指甲深深地抠进台板的沈斌。 “他不想伤害你，想靠自己把寄居在体内的女鬼逼出去，我小小地帮了一下。” “他现在很痛苦。” 秦香君深沉地说道：“爱情都很痛苦，起码比死舒服。”引来了柳幽叶的一阵疑惑，今天怎么所有人都很失常?不过，现在顾不了这些。 沈斌的身体因为痛苦而不停地抽动着，身后的黑气越来越大。女孩的身形越来越完整。当黑气完全脱离自己的身体后，沈斌无力地趴倒在地，气喘吁吁，像是已经苟延残喘的伤患。女孩如氢气球般飞向空中，她布满了血管的手缓慢地撕去了自己的眼皮，露出一双只有红色的“眼睛”，然后又用同样的方法撕开了嘴唇，让黑色的牙齿曝露于空气中。“为什么要抛弃我?”女孩阴阳不分的声音大声地吼道。 “我，不想再错了!”沈斌无力地抬起头看着女孩，“我还是不懂什么是爱，但是我知道爱绝对不是独占或者放任。更何况，现在的我是沈斌，而不是以前的沈游云。” “你骗我……”女孩声嘶力竭。她迅速地一甩袖子，一道黑气飞向沈斌。秦香君默念咒语，凌空划出了北斗七星印，一个透明的盾牌应声而出，挡住了黑气，又瞬间化作利剑穿过女孩的身体，消失了。女孩忽然全身颤抖，不再进行攻击了。 “完了，又遇上大麻烦了!”秦香君失落地大喊，“这一次又亏大了!” 柳幽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懂他的意思。秦香君急了，拉过她，叉开手捂住她的眼睛，轻轻地念起：“五行动，天眼开，急急如律令!”然后拿开手，指向空中的女孩。“笨，你自己看好了!” 第54页 柳幽叶顺着秦香君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心一震。女孩的身后背着一只巨大的壳，壳的外面包裹着绿色的布满红色血管的薄膜。薄膜与女孩的身体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清晰可见血管中黑色的血液不停地流动。渐渐地薄膜变得干枯了，出现了裂缝，缓慢地脱落。然后壳也出现了龟裂，一个触角慢慢地钻了出来，抖了抖。 “这是什么?”柳幽叶惊讶地眨着眼睛。 “蛊虫。而且是极其难对付的魂蛊。还好，应该不是完成体。”秦香君冷汗直冒，声音不由得抖了起来。他擦擦汗，又说道：“真倒霉!我每次遇到你，都会接到超级麻烦的case。” “我没请你来滴喵。” “你太无情了!要不是……”秦香君眼睛转了一下，露出很诡异的笑容，没有往下说。 “没空和你吵，怎么对付它?”柳幽叶拾起了闪着紫光的紫月，摆出了随时出手的架势。 “打架，本少爷非常不擅长。这样吧，你上去噼了它。我带着沈斌跑。”秦香君走过去，扶起了沈斌。 “那女孩呢?” “魂飞魄散。” “有没有其他办法?” “没有。她已经被控制住了，已经迷失了自己的本性。这个，你不去噼了那个虫子，我们和整个镇子的人都会死的。这种魂蛊要吸取人的精血作为食物。不出一个月，所有人都会死的。”秦香君分析了厉害。柳幽叶的心里一阵矛盾。 而在他们争论的时候，壳已经完全裂开了，红色的粘液慢慢地流了出来，滴到地上。虫子很快就要出世了。女孩身上的血管迅速收紧，血液也不再周流了，而是单一方向地快速流进壳里。女孩的皮肤越来越透明，身体越来越干瘪，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不要背叛我!云，不要离开我!”女孩向沈斌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可以依靠的东西，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她的腿飞快地搅在了一起，像捲起来的叶子，慢慢地变得很粗，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 “快!等虫子完全钻出来就晚了!”秦香君架起沈斌就往外跑。 柳幽叶腾空而起，挥剑砍向了蛊虫的壳。蛊虫探出触角，拦腰围住了柳幽叶。她化实为虚，回手一剑割断了缠住她的触角，照着虫子又是一剑。蛊虫刚露出来的脑袋被砍破了，黄黄绿绿的液体不断滴到地上。蛊虫怒了，地上的液体仿佛有了生命，化作一个巨大的蜘蛛网，扑向柳幽叶。她凌空一个蜻蜓点水，紧接着施展燕子三窜，又飞到了空中。紫月突然发出极其耀眼的光，像烈焰一样灼热的气体沖向蛛网。蛛网顿时变成了蒸汽。 柳幽叶解决完蛛网，回身向着蛊虫和壳上的血管，就是几个完美的剑花，血和粘液不停地溅到她的脸上。而蛊虫越来越不能招架了。她这才又落回地面。 蛊虫好像还没有死，只是不停地挣扎，挣扎，想要爬出壳，以致留下来的液体变得越来越多了。血管里血液的流动速度越来越快，女孩消失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柳幽叶又一次跳了起来，照着已经爬出来的虫子又是一通乱砍，每一道紫光下，总有液体喷出。终于，虫子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女孩的身体恢復了人的形状。 第十六章 破晓 随着虫子的消失，女孩身体上的血管里的液体停止了流动，就像是时间被突然静止了，她的表情凝固了。几分钟后，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女孩身后的壳突然破了，化作点点星尘，撒落在地上，晶莹剔透。女孩的神情变化了。她越来越痛苦，不停地唿唤着“云”，身体慢慢地落到了地上。她全身抽搐，不停地往外咳着黑色的粘液，红色的眼睛里不断涌出红白相间的液体，也许那就是她的眼泪。她身上原来的血管不停地向外涌着红色的东西，腥腥的，好像是血液，却十分地难闻。 “我该怎么做，你才不会这么痛苦?”柳幽叶皱着眉问女孩，眼中闪着怜悯的柔光。 “没用的，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我只想再见云一面。”女孩低着头，用长发挡住脸，幽幽地说。 “好吧。你再撑一会儿。”柳幽叶收回已经不再发光的紫月，背起女孩就向门口走去。 “我现在很丑么?”女孩摸着自己的脸，红白相间的粘液不断从眼睛里流出来，落到柳幽叶的背，冒出类似强酸灼烧的白烟。 “还好!”柳幽叶心虚地压低了声音。 “你不怕我杀了你么?”女孩有些不解地问。 柳幽叶平静地回答：“我本来就不怕死。而且我从小时候听过的故事里明白只有爱之深才恨之切，但是你对他的也许已经不是爱了。” “也许，你说得对。我的独占欲太强了。本来，我是怕他会寂寞，没想到会令他难以忍受。或许，我真的错了!”女孩的身体不停地抖动，红白相间的液体越来越多。 “也许吧。希望你的云知道自己的心意。”柳幽叶停下，嘆了一口气，又往上提了提女孩越来越轻的身体。 “你爱他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刚才的只是一场戏，为你而演的戏。”柳幽叶一阵茫然，自己这么笨拙的演技，居然会让她信以为真了。 第55页 “可是，我感觉得到，温暖，一种我给不了他的温暖。”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留着话和他说吧。” “……” “小猫丫头，你总算出来了!”秦香君一见柳幽叶的身影，立刻喊了出来。当看到她身后背着的女孩，他由惊恐地大声吼起来：“笨蛋，你被她挟持了么?背着她干嘛?你不知道危险么?” “她只想见沈斌一面，我没有理由拒绝她。” 秦香君厉声喝斥：“你别过来!要是她想害他呢?” “应该不会的滴喵。” “没事，我也有话对婉昭说。”沈斌支起身体，靠在了墙上，无力地说道。 “如果有事也别来找我!那都是你小子，自找的!”秦香君瞥了他一眼，气狠狠地走了。他看到一块大砖头，想踢开它发泄一下不满，愣了愣，看看自己的脚，于是选择了旁边的一块小石头，踢了过去。 柳幽叶把女孩放在沈斌的身旁，也要走开，被女孩拦住了。 她说：“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还是想要当着你的面说。” “随你。”柳幽叶停下脚步，平静地回答。 女孩抓住了沈斌的手，说道：“不要害怕!云，原谅我!” “是我不懂得珍惜，应该被宽恕的人是我。” “我要离开了，请你保重。”女孩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手也不再是实体的，“你爱过我么?” “婉昭，我不懂爱是什么?我只知道你给了一个没有知心朋友的人温暖，你给了我发自内心的真实和关怀。我感激你，敬重你，永远。请原谅我不能守约了!”沈斌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在悲伤和不舍的鼓动下，他决定出心里话，虽然很害羞。 女孩眼中的红色渐渐地退去，身形恢復了正常女孩的状态。她笑了，露出了很可爱的白色的小虎牙。在沈斌和柳幽叶看来，现在她的笑容明媚得像初升的太阳，艷光四射，炙热耀眼。漆黑的夜终于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光芒，光明笼罩了整个大地，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了，除了女孩。她消失了，在这破晓的时刻，也许是她的笑容化作了破晓的光，洒满大地，而自己已与那美丽的朝阳融合了。也许，这就是她最美丽的时刻，是她最好的结局。柳幽叶默默地说服自己，以沖淡涌上心头的自责。 沈斌依然跪坐在原地，悲伤自己的悲伤，痛苦自己的痛苦，只因为自己醒了，在回忆往事的时候，心不再疼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他本能地搭在了上面。“能站起来么?我们该回去了。”柳幽叶没有起伏的声音让他不再胡思乱想。 “可以。”沈斌在柳幽叶的扶持下，站了起来，迈出了步子，走向朝阳升起的方向。 “你认识萧月么?” 沈斌停下了脚步，用很怪异的目光看着柳幽叶，一言不发…… 秦香君一个人走夜路，心里很不爽：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救了那个猫丫头。一转眼，她又和刚刚的敌人一个鼻孔出气，是不是脑子浸水了呀?搞不懂!不过，很有趣。 “小子，主人没事了么?”黑猫武雄从一个小巷子里优雅地走了出来。 秦香君看都不看它一眼，嗔道：“死猫，本少爷正烦着呢!你想知道，自己去看!” 武雄的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又低下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跑掉了。 这个时候，夜被光明的盾沖淡。破晓!在乌镇这个地方，甚至连破晓都变得十分地柔和。 在深深的小巷子里，有一位穿着古装的美人摇曳生姿地漫步在黎明的血红中，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第十七章 紫月的悲鸣 路，好长的路，不知通向哪里。夜，好深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方一点蓝色的光芒在为我指引方向。但是，那蓝色的光到底发自哪里?不知道。 白色的裙裾擦过身体，一下又一下地，却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什么东西滴在身上?粘粘的，稠稠的，发着一种奇怪的香味。狗叫、虫鸣、人声，怎么那么嘈杂?我在哪? “爹，娘，我回来了!为什么不欢迎我?为什么不欢迎你们最爱的女儿?我离家那么久，难道你们就不想我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白衣飘飘的萧月飞向了远方。 “不，小月!女儿!我……”萧启南大声唿唤着从梦中惊醒，汗水浸透了衣衫。他赶快穿上衣服跑到萧月的房间。他见女儿还在好好地躺着，一动不动，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只是个梦，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几遍，情绪慢慢地平復了，转身要离开。有什么东西爬了上来，凉凉的，毛茸茸的。他不由得转过头。 “不要!”萧启南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院子…… 秦香君刚进萧家大门，黑衣男就张开双臂扑了过来。 “又出什么事了?”秦香君学着柳幽叶对付他的方法亮出银扇，挡住不停地向他用力沖，想抱住他的黑衣男，厉声问道。 “萧老爷出事了!快去看!”说完，黑衣男就往里面跑。 “真麻烦!等等我!” 当秦香君跟着黑衣男冲到萧月的房间门口时，萧家的所有人早就已经聚到了一起，等待大夫的抢救结果。秦香君想要硬闯进去，王妈伸手拦住了他。 第56页 “孟老大夫正在里面抢救老爷，秦小姐还是不要进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香君紧皱着眉头，眼睛里寒光四射地瞪着王妈。 “不知道。早上，我们听见老爷的喊声，就四处找他，终于在小姐房里找到了。他浑身是血地躺着，保镖宋先生说是剑伤。我们也没敢多看，就去找大夫来抢救了。” “为什么不叫我的助手通知我?”秦香君质问道。 “这……”王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因为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不信任，而自作主张，没有及时通知他。她见到萧月房间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位老者，急忙岔开了话题：“秦小姐，您看大夫出来了!” 房门已然开了，一位老大夫带着助手走出了门，他沟壑满布的脸上只能用愁云惨澹万里凝来形容了。 “老爷怎么样了?” “老爷没有什么大碍吧!” “老爷还好么?” “……” 门口的人们七嘴八舌地问着，弄得大夫不知该怎么回答。 老管家大吼道： “安静!听大夫讲!” 老大夫嘆了口气，伤感地说道：“我已经尽力了。萧先生失血过多，恐怕……” 王妈没听完大夫的话，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其他人也跟着抹上了眼泪。 秦香君诧异地看看身边已经在心里给自己的僱主下了必死结论的众人，问道：“是不是只要止住血就有救了?” “是的，理论上是。” “好。”秦香君掏出手机，找了个号码打了起来，“喂，扑克脸么?” “……” “快来萧家!萧老头出事了!赶紧过来救人!”他放下已经响着忙音的电话，“真没想到，这丫头比我还急!” 没过五分钟，柳幽叶就出现在萧家的屋顶上。(据说，当天的很多人都看见了一道紫色的人影穿梭于镇上很多住宅的房顶。)一个很潇洒的翻身，宛如翩飞的紫色蝴蝶，柳幽叶稳稳地落到了众人的面前。 “这么快!”秦香君发出了所有人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的感慨。 柳幽叶没有时间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嗯，病人在哪?” “里面。” “嗯。”话音落地，人已经走进了房间，拿起萧启南的手，把起了脉。 “怎么样，神医?”王妈跟进了房间，问道。 “还好，我应该可以救他。”柳幽叶放下了萧启南的手，“你先去给我弄一盆温水，一盆冷水。其他人请出去。” 老大夫和秦香君也退了出去，静静地等待着消息。只见王妈不停地端着水进进出出，一句话也不说，脸上挂满了疑惑和信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屋外的众人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紧闭的房门。仿佛一切都已经静止了，仿佛唿吸成为了多余的事情，仿佛所有的物体都凝结在四维空间中的某一点上。寂静，只有鸟类是吵闹的累赘。 40分钟12秒后，柳幽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面无表情。老大夫以为她会像自己一样讲出一个令人伤心的结果，但是事实是：他错了。 柳幽叶长舒一口气，说道：“血止住了，脉搏已经平和，估计没有什么大碍了。” “不可能!”老大夫在助手的搀扶下，打开门走进了房间，其他人也跟了进去。但见，萧启南靠在临窗的一张榻上，轻闭着双眼，平和地睡着，他的脸已经没有原来的紧张和疼痛造成的酱紫色。他身上被很专业地缠着纱布。 老大夫快步上前，抚上了他的脉。惊讶、不甘、狂喜等等情感一齐涌上了老大夫的脸庞。他激动地说道：“真难以置信!萧先生真的得救了!小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特别的滴喵。对了，先让萧老先生在这里静养好了。如果乱动，伤口会裂开的。”柳幽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转身要走。 “神医，谢谢你救了老爷，我们所有人都感谢你!”老管家带着所有人跪在了柳幽叶的面前，“我们无以为报，请你今天不要走了，让我们尽点心，好好感谢一下你!” “用不着这么客气滴喵。”柳幽叶扶起老管家，“能帮上忙，我已经很高兴了。” “人家是一番好意，你还是答应了吧!萧先生能够得救，小姑娘你功不可没。”老大夫也在一旁附和着。他本人也对柳幽叶产生了兴趣。 秦香君见柳幽叶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冷言冷语道：“这只猫丫头肯定是帅哥有约，用不着管别人的死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幽叶看着秦香君问道。 “我是说，你要和那个叫沈斌的去约会，哪里有空来管我们呀!你本来就是一个超级无情的猫丫头!” “我没有时间约会。武雄不见了，我要去找它滴喵。” “什么?原来是为了那只死猫呀!”秦香君的嘴张得很大，惊讶地喊道。 “是。你知道它现在在哪么?” “不知道。可是我敢说它现在很好。” “那就好。”柳幽叶像是放下了心，对众人说道，“今天晚上有劳各位了滴喵。” 第57页 “好好。不麻烦，不麻烦。”老管家笑了，脸上像是开了一朵很大的扶桑花，“还不快去准备。小朱，快带柳神医去客房。” “是是!” 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大约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连忙答应着。其他人也很高兴，都离开房间，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 “柳神医这边请。”小姑娘连忙把柳幽叶往客房引。 在走向客房的路上，柳幽叶总是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冰冷的感觉，充满杀气。当经过一个贴着封条的房间的时候，她的心仿佛被万剑穿过，剧痛使她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胸口。暗兜里的紫月发出的悲鸣刺破了萧家大院应该有的宁静。 第十八章 密洞 “你没事吧!”走在柳幽叶后面的秦香君很快跑到她面前，扶住了她前倾的身体，担心地问道。 “不碍事的。”柳幽叶忍痛站了起来。冰冷还是在时时刻刻地攻击着她的心房，疼痛依旧灼烧着记忆深处的某个片段。以前好像也曾经这样疼痛，依稀是在一个有雨的夏夜。她又一次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紫月在不停地悲鸣，而这悲鸣声不止这边有，另外一个地方也传出了轻轻的悲鸣。共鸣?什么东西会和紫月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柳幽叶寻着那轻微的声音看了过去，贴着封条的房间的门自己打开了。 “不好!”秦香君一把抱住柳幽叶跳到了一边，漆黑的房间里突然飞出一道蓝色的光，直直冲向柳幽叶刚才呆的地方，地上瞬时出现了一条极深极长的裂痕。小朱吓得掉头就跑，其速度直追猎豹。秦香君看着地上的裂痕，张大了嘴，心疯狂地跳动着。柳幽叶暗兜里的紫月解开了包裹自己的白绫，飞到了半空中，不停地发着紫色的光芒。紧接着，又是一道杀气，又是一道蓝光，地上瞬时又出现了一道极深极长的裂痕。 “你没事吧?”柳幽叶从剑鞘中取出紫月，回头看了一眼秦香君。 “还好。”秦香君把已经流血的左手藏到了身后。 “你去保护其他人，我进去看看。”柳幽叶头也不回，警觉地看着房门，迈步进门。 “一起去。”秦香君取出了一道符，跟在柳幽叶的后面。 他们一进去，里面的蜡烛唿地一下，全亮了，只听得“啪”一声，房门自己关上了。任秦香君如何胡踢乱打，门像一堵墙一样什么痕迹也没有，一动不动。 “进去吧!”柳幽叶拦住了在想尽一切办法破坏大门的秦香君，平静地说道。 “这里面有古怪，还是出去再说吧。” “我们已经走不了了。既然来了，我就一定要知道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算我倒霉!”秦香君又是一副认栽的模样。 “……” 突然，房间里的烛火开始不停地摇摆，却没有风。好软。那是什么?秦香君感受到不明物体的偷袭，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奇怪的气息。隐约中，一条白色的裙纱擦过秦香君的背，不见了踪影。又是一下，又不见了踪影。秦香君的唿吸不由得变得急促了。他默念咒语，打开了天眼，却依然什么都看不到，不禁陷入一阵茫然。柳幽叶拿着剑在恍惚的灯火中不断摸索，一不小心碰到了秦香君的手，想迅速远离时，却被他一个反手抓住。 “你!”柳幽叶好像是吓了一跳。 “这里恐怕有兇险，我们还是一起走好了。”说着，他紧紧地抓着柳幽叶的手不停地在整个房间里搜寻。 身边，不住地有白色的裙纱滑过身体，而后不知所踪。紫月不停地放着光，忽然，它抖了抖，然后从柳幽叶的手里脱身出来，飞向一侧的墙壁。墙上被炸出了一个很大的洞，一排很古老的石阶从洞口延伸到黑暗深处。向洞里望去，一点蓝色的光芒像一盏路灯，为他们指引前进的路。 “我们进去。”柳幽叶拾起了掉落在地的紫月，拉着秦香君走了进去。 阴冷、昏暗、潮湿，他们仿佛到了梦幻中的恐怖之地。一阵阵冷风提醒着两个缓缓前行的人，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况是无奈的现实。洞里的一切显得异常诡异，雕刻着奇怪花纹的阶梯，阶梯两旁的已经斑驳的壁画……一切事物仿佛都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可是他们没有闲暇去一点一点地研究。阶梯通向什么地方，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坚信如果找到那蓝光的来源，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们好像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找到蓝光的来源。 “这里，我们已经走过了。我在这里差一点绊倒，我记得很清楚。”秦香君惊恐地大声说道，不由得抓紧了柳幽叶的手。 “我也觉得墙上的画很熟悉。” “我们该不会是遇到迷魂梯了吧!” “什么是迷魂梯?不懂。”柳幽叶很疑惑地看着秦香君，用力摇摇头。 “对牛弹琴!我真是笨呢!”秦香君拿出一道符，念了起来：“五行干坤，地法天刑，引路!” 话音刚落，那道符脱手而出，化作一只燕子带着他们往前走。很快他们来到一个类似神龛的木格子前，一个长盒抓住了他们的目光，蓝色的光芒从里面漫溢了出来。柳幽叶想去打开盒子。忽然，一阵奇香钻进了他们的鼻子，一道白影出现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前伸的手。 第58页 “住手!汝等，何许人也，胆敢冒犯宝剑神威?”在旅馆曾经出现的白衣女孩背对着他们，两只手一前一后扶着自己的腰肢，像是古装戏里的雅士。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柳幽叶收回手，仔细地打量着她。 “我不认识你们!既然你们不是萧家的后人，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女孩冰冷地回答。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附在萧月的生灵上?”秦香君大喝。 “契约!”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嘁，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明显的鬼气!”秦香君揉揉鼻子，用研究的目光审视她。 女孩怒目而视，一道寒光闪过，随后又恢復了温柔：“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回去吧!”说罢，她一晃袖子，一团雾蒙住了柳幽叶和秦香君的双眼，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刚才呆过的萧月的房间里。很快，他们发现萧启南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手牵着手、大口地喘息的样子，不免一阵不自在，放开了彼此的手。 “你醒了?”柳幽叶走过去，检查了一下萧启南的脉搏，放下心来，问道。 “你们去过了?”萧启南坐了起来，说道。 “算是吧。那个密洞是什么地方?”秦香君一屁股坐在萧启南的身边。 “我家的秘密。” “可以告诉我么?”秦香君可怜兮兮地问道。 “我只告诉她。”萧启南毫不犹豫地说道。 秦香君不满意地撅着嘴：“为什么?” “柳小姐是紫月的主人，她应该知道紫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秦香君很八卦地笑着，说：“那，我更要听了!我是你亲自委託的，解决你女儿事件的阴阳师。我有权力知道!”秦香君心想：我先拿个大帽子扣死他，看他还不叫我知道么!小猫丫头的那把剑肯定有很大的文章!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可能放过呢?嘻嘻! 正当秦香君窃喜的时候，萧启南也在心里盘算：是不是该告诉别人自家宝贝的事情呢?说了的话，很可能还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如果不说，小月万一……罢罢罢，博一次! “好吧!但是，你要发誓不透露出去。”萧启南格外慎重地要求道。 秦香君点点头，马上伸出了三根指头，准备发誓，却被萧启南按下了手。 “算了!事情是这样的……” 第十九章 青阳 原来，萧家是铸剑世家，只是到了萧启南的爷爷那一代才改行卖菊花、种茶叶。相传，每个铸剑师家里都要摆上祖师干将的神像或者是供奉传家的宝剑，而萧家的传家宝剑是一把不知来歷的邪剑——青阳。名为青阳，因其剑身青色，剑柄也为青色，且夜半时分常闪着耀眼的青色光芒。称其为邪剑，皆因持此剑者，俱被其吸去元神，非死即疯。而它又是一把万中无一的好剑，吹毛断髮，剑锋所到之处，万木凋零，河川变色。 萧家的世交上官家也是铸剑世家，现在的后人已经不知所踪了。上官家供奉的也是一把邪剑——紫月，也就是柳幽叶身上带的那一把。关于紫月，萧启南知道的也并不多，只听祖上说它剑身长一尺七寸，是一把比青阳还要邪的古剑。 听传元末明初时，乌镇有名的制伞世家——沈家曾经有人不小心触碰了青阳，触碰者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把剑刺入遇到的所有人的身体，不断地有人死去。直到一个萧家的女孩为了制止杀戮，到水边祈求神灵，拿着被神灵祝福的利刃刺死了那个被邪剑控制的人。她从那人手中夺走剑，强忍着诱惑，把它放回了原处。而后，她为了保护所有人，自尽了。为了感谢她的英勇与奉献，女孩被封为乌镇的圣女，永远受萧家人的朝拜。而那把青阳则被封印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永远不得见天日。后人也不知道青阳究竟被封印在了哪里?只知道它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 有一天夜里，萧月拿着一把古旧的剑，说它就是青阳，可以斩妖除魔，可以救人。当时，无论谁也拦不住她，她离开家，整夜没有回来。第二天，他们在泊口看到了打着绘着有梅花图案的纸伞，神志不清地不知等待什么的萧月。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两年如一日地呆呆地等待。 萧启南讲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正中。萧启南一直盯着柳幽叶手里的紫月看个不停，还时不时摇头、嘆气。 “这紫月究竟有什么秘密?扑克脸说是别人送给她的，不会是在说谎吧?这东西，我看也不怎么邪，要不，猫丫头早就疯了，虽然她也不怎么正常吧!”秦香君小声地嘟囔着，挠挠头，摆出不怀好意的微笑偷偷地看着柳幽叶。 柳幽叶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皱着眉头，陷入沉思：秦香君说得也有道理，如果紫月是一把邪剑，为什么自己会没事?萧月如何拿到青阳的?她拿着青阳又是去救谁?还有……这只手是从哪里来的?柳幽叶一个手刀打下了不停地在她眼前做单摆运动的白皙的大手，回过神来。 “哎呦!很疼哎!小猫丫头，你就不能下手轻一点么?”秦香君大叫一声，“你个没轻没重的女人!这么狠!真是的!人家看你发呆，特意提醒你的!好心遭雷噼!” 第59页 “对……”柳幽叶还没有来得及道歉，一轮紫色的光已经把她完全包裹住了。她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煳…… 黑暗，无尽的黑暗笼罩着柳幽叶。我是不是掉入了黑洞?我究竟是在哪里?为什么这么黑? 风，阴冷的风缓缓地刮着，不停地像钉子一样钻进柳幽叶的身体，钻进了她的心里。哪里来的风?既然有风，就应该有入口。 气味，一种腐败的气味包围着她，血腥味在空气中迅速瀰漫。有人受伤了么?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不然不会出那么多血。不，血液的味道很混杂!应该是有很多人受伤了。 呻吟?还是哀鸣，又或者是嘆息?长长的，轻轻地，像是骆驼的唿吸，像是一种咒语的低唱。里面还夹杂着哭声，渐渐地大了，近了…… 我这是在哪里?秦香君他们呢?他们还安全么?紫月在哪里?我的手中没有，暗兜里也没有。不对，这件衣服，这件衣服怎么那么长，一直到地，没有暗兜，是丝绸的料子，白白的，滑滑的。我，我是谁?这双手不是我的!我的手没有这么修长，白皙。为什么我不能指挥这双手? “因为，我是它们的主人。”一个温和甜美的女声在她的耳畔低吟。柳幽叶的心不禁一颤，她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我为什么没有发现?我要告诉别人。她张开嘴想要大喊。那女人好像是听到了柳幽叶的心声，“嘘，不要出声，会打扰到别人的。”声音的主人指挥手捂住了柳幽叶的嘴，令她不能出声。手冰冷冷的，这就是她对那双手的评价，也是她最后的意识。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像月光一样凄冷的笑容，好美，她失去了神志…… “扑克脸，小猫丫头，快醒醒，起床了!再不醒就要被切成生鱼片喽!快点!”秦香君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他特意摆出手刀的样子，在她的身边晃动。 好吵!这是谁在吵闹?海洋味道的气息，越来越近的喘气声。有人要靠近?躲开!柳幽叶恢復神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紫月架到了秦香君伸得离他越来越近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不会是真的要杀了我吧!你就看我那么不顺眼么?坏女人!臭丫头!”秦香君吓得马上跳开，来回抚着自己差一点被砍到的脖子，不停地抱怨着，指责着。 柳幽叶一下子清醒了，收剑入鞘。她发现自己倚在一把古朴而陌生的椅子上，确认没有损失后，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怎么了?” “不知道!”秦香君的态度缓和了一点，“你突然就晕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会低血糖吧!” “哦。”柳幽叶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动了又动。 “秦……秦师傅，你……你们看，小月，小月醒了!她，有意识了，她在看我呢!”萧启南惊讶地大声喊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体向萧月的床边挪去。 “不行!停下!”秦香君大喊一声，飞身过去压倒了萧启南，“她，咳咳，有问题，不要过去!” 只听得一阵爆炸声，秦香君辛苦布在萧月身旁的五根阵桩，四散飞离萧月躺着的床，在空气中变成了粉末，飘满整个房间。硫磺不完全燃烧的味道呛得他们一阵咳嗽。 萧月原本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的眼睛忽然间变得极其有神，她转过头，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被秦香君制住的萧启南，笑了，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在里面，像是讽刺，又像是快慰，很多复杂的神情一齐融入这明媚的笑容之中。 第二十章 盈儿 萧启南挣扎着，想脱离秦香君的禁制，却看到萧月很不寻常的笑容，心里不禁犹豫了。“月，是你么?回答爸爸!”他对着萧月温柔地问道，语气中有着秦香君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急切。 “月?月是谁?我是盈儿。”萧月明艷的笑容绽放在毫无血色的脸庞上，让所有见到的人的后背拂过一阵寒气，“对了，这个身体的主人好像叫月，那么，我该怎么回答你呢，老人家?” “身体的主人?老人家?小月，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认我?”萧启南的声音有些颤抖，“月，是爸爸对不起你，我不应该不尊重你的选择!我现在就去把他给你找回来，我再也不干涉你的生活了!” “她不是你的女儿。”柳幽叶看了看不停地发出紫色光芒的紫月，好言相劝道。 “扑克脸说得对!我的好委託人，我的最最可爱的金主——萧老头，您看清楚了，你女儿的手指甲会闪着蓝色的寒光么?”秦香君感觉到萧启南不再挣扎，不再反抗，于是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仍趴在地上扬着头失落地看着萧月的萧启南的肩膀，把他的视线引向了萧月的指甲。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是我的女儿?躺在那里的明明是我的女儿!如果她不是，那么我的女儿现在哪里?秦先生，我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帮我找到她!报酬什么的都好说。”萧启南压低声音哀求道。 “好说?记住，我们阴阳师是很有气节的。”秦香君的心里已经乐翻了，表面却装出很严肃的样子。萧启南会意地点点头，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盈儿，你是叫盈儿么?”柳幽叶试探地问道。 “小姐，汝为何人?”萧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体像软体动物一样柔柔地摆动，可是始终没有离开床。 第60页 “我叫柳幽叶。你能告诉我萧月的魂魄在哪里么?”柳幽叶继续追问，引得屋里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是他们都在期待着答案。 “黄昏后，泊口前，口哨一长三短，从此天涯海角，永不分。黄昏后，泊口前，口哨一长三短，从此天涯海角，永不分……”萧月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没有回答柳幽叶的问题，若有所思。 “云，你知道云是谁么?”柳幽叶没有在意萧月的失常，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云?”萧月停止了叨念，眼睛睁得大大的，像蛇一样窜到了柳幽叶的面前。她急切地问道：“你知道云在何处，对么?云，我的云，在何处?” “盈儿，你究竟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上萧月的身?”柳幽叶也没有回答萧月的问题，反而倒出了自己的疑惑。她站在原地看着萧月与她近在咫尺的柔和脸庞上闪烁着银光的眼睛，平静地说道：“请告诉我一切。” “云，我只要知道云的事情。快告诉我!”萧月的指甲瞬时变得尺把长，点点寒光闪烁其上。她说着，伸直右手，直直地刺向柳幽叶的肩膀。 “叶!”一声大叫，秦香君慌忙亮出银扇扔向她二人之间，想挡住萧月的攻击，可是一道蓝光闪过，扇子摔到了地上，没有到达目的地。 指甲刺了进去，穿体而过。萧启南用手挡住了眼睛，不想看到拥有自己女儿的脸庞的女孩行兇的血腥一幕。只见指甲穿过的地方没有血迹出现，柳幽叶的身体渐渐恍惚，消失了。 残像?秦香君不由得吐出一口气：看来是多虑了!这个猫丫头的身手不错，自己没有必要为她担心。 柳幽叶突然出现在萧月的上空，手持没有脱鞘的紫月噼向萧月的天灵盖。一阵风毫无徵兆地颳了过来，撩起她的长髮。她迅速化实为虚，向右飞旋三周，停止了攻击。就在她离开原来的方位的瞬间，一道蓝光划破了她留下来的惨象，把射程内的所有物体全部砍断。萧月抬起头，优雅地一笑，随即挥动指甲攻向萧启南。秦香君推开了萧启南，自己的衣服却被萧月的利爪击中，划出了五条长长的口子，顿时碎布随着秦香君晃动着的身体不停飘荡。 柳幽叶在空中施展轻功，敏捷地移动着身体，躲避一道道蓝光的袭击，探寻着蓝光的来源。她看到在一旁狼狈闪躲的秦香君，脸一沉，迅速落到地上，就地十八滚奔向秦香君为救自己而抛出的银扇，顺手拾起，扔向秦香君。秦香君接住扇子，但战势没有发生转变。就在这个她停顿的空档，又一道蓝光朝着她的左手飞来。她连忙抽出紫月相迎。紫月突然发出了耀眼的紫光，把蓝光吸收进了自己的紫色光柱中。光柱不断延长，向着某个方向不停地伸去，紫月便顺着那道光柱挣开柳幽叶的手飞了出去。她看了一眼辛苦抵挡萧月攻击而衣服破损严重的秦香君，顿了一下，没有追出去，而是抄起剑鞘跳到秦香君和萧月中间，与秦香君并肩作战。 “猫丫头，交给你了!”秦香君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拽着在一旁惊讶地瞪大眼睛呆呆站立的萧启南迅速向门外跑去。 “你!”柳幽叶忙着应对萧月不断变化的招数，心中十分郁闷：难道这个人就会把麻烦丢给自己么?她嘆口气，顾不上多想了。 “云在哪里?快告诉我!云在何处?”萧月口里不停地重复着，手底下却没有闲着，左一下右一下地不断袭击着只守不攻的柳幽叶，速度越来越快。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找云?”柳幽叶不再疲于闪躲。她拳脚生风，以静制动，步步紧逼。 “我是盈儿。盈儿一直都在等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在何方?云一定也很想见到盈儿。快说!”萧月的攻势又变得十分强劲，每招都攻守兼备，速与力配合得恰到好处。柳幽叶又一次处于劣势，在寒光闪烁的房间里左右躲闪，最后一不小心被逼到了墙角。忽然，萧月左手的指甲脱离了手指，像暗器一样飞出，直插入柳幽叶的身体。柳幽叶稍稍闪身，却被这五根利剑般的指甲刺中了四肢的衣服，动弹不得。萧月笑了笑，又使出一个黑虎掏心，那尺把长的指甲併拢到了一起，向柳幽叶的前胸抓来。 眼看着无处再藏的柳幽叶马上就要被利爪刺穿，一个极具磁性的声音在萧月身后的房门处响起：“弯弯!” 第二十一章 邪剑的利害 萧月突然停攻击，利爪僵僵地悬在半空中，许久没有动静。柳幽叶暗自运气，发动内力，震开把自己固定在角落墙壁上的断甲，飞身离开原地。 “弯弯，你还好么?”很有磁性的男声再次响起，“弯弯，我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了么?” 萧月的身体开始颤抖，仿佛在哭泣，又像是在苦苦挣扎着想要摆脱什么东西的束缚。终于，她停止了颤抖，慢慢地放下了手，利爪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转过身，原来笼罩在她脸上的那种怪异的表情骤然消失，痛苦与惊讶的不断交替令她原本就苍白的脸庞显得更加诡异。她平平地伸出双手，两只淡黄色的手套已经非常合适地套在手上。血从那副手套中一点一滴地流出，落到地上，“滴答，滴答”。 “弯弯，婉昭送我的手套怎么会在你那儿?你是怎么拿到的?”男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点惊讶和一点忧伤，“你还好吧!你没有被……” 第61页 “沈斌，小心。”柳幽叶急步来到正要走近萧月的沈斌的身旁，警惕地注视着萧月，伸手拦住了他，“不要过去。她现在不是你认识的萧月。” 沈斌犹豫了一下，看看柳幽叶破了五个洞的衣服，看看躺在地上的闪着寒光的长指甲，又看看带着滴血手套的萧月，怔住了。他缓缓地问道：“弯弯，她说的是真的么?” 萧月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手套里向外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了。看到她这个样子，柳幽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悲哀与无助，那流出的鲜血的味道并非腥臭的，而是酸酸的，像强吞进肚子里的泪。 “你受伤了?”沈斌关切地望着萧月，推开柳幽叶挡他的手，走向萧月。柳幽叶没有再阻拦他，只是默默地绷紧了神经准备应对突发的危机。 “不!云，快离开我!”萧月口没开，柔美却绝望的声音从那副淡黄色的手套里发了出来，“云，快走，我快控制不了了!快走!” 柳幽叶迅速拉着沈斌的手，把他拽了回来，推出房，关上门，插上销栓，转身看着萧月，问道：“你是萧月?” “开门!开门!柳幽叶，让我见弯弯。”沈斌回过神来，在门外边捶门边不停地喊着。柳幽叶在屋里用于光看了一眼被砸得咚咚响的木门，摇摇头。 “是!你也快走!我不想伤害任何人!”萧月的身体在原地迅速地旋转，那副手套渐渐变成了碎片，纷纷飘落。一把青色的长剑出现在她的手上，发出森森的寒光。碰到它的手套碎片迅速变成了尘土，而剑身纤尘不染。 “你怎么拿到青阳的?该怎么救你?告诉我。”柳幽叶摆出可以迅速出招的架势，急切地询问道，“你的魂魄在哪里?” “萧-家-族-谱。”萧月微弱的声音在奋力喊出这四个字后，永远地消失了。萧月停止了旋转，紧握青阳缓缓地指向柳幽叶，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眼睛里透出冷冽刺骨的杀气。 突然，萧月一纵身，急急地攻向仅拿了一个剑鞘的柳幽叶。柳幽叶闪身躲过，迅速落地观察萧月的动向。萧月见一招落空，也没有马上变招紧追，而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用一双空洞的青灰色眼睛看着自己的对手。青阳和萧月的身体渐渐地同化了，都发出耀眼的青色光芒，仿佛有一颗青色的太阳在她的体内不停地燃烧，发光发热。 古人云：无为无不为。柳幽叶此时才了解到这句话的深刻含义。萧月的眼神冰冷空无，就像是黑洞，随时可以吞噬掉所碰到的一切事物，又像是无往不利的冰刃，使用寒气逼人的锐利刺穿对手的身体、心房、灵魂。难道这就是青阳的力量么?这就是邪剑该有的力量么?看着不断从萧月的身体里发出的青光，感受着萧月那刺穿身心的眼神，揣测着邪剑的力量强度，柳幽叶发觉自己的记忆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却被一种无形却强大的力量压制着，等待着某个时刻的爆发。她的心痛难忍，头胀欲裂，寂寞、无助、孤独、悲伤、自责……全都涌上心头，冲到脑海。她不由自主地蹲坐在地，看着萧月举剑沖向自己。依稀中一个雨夜的景象如画卷般慢慢展开。竹林、野山、月光、雨点、秀秀…… 一道绿光从柳幽叶的身体里迅速窜了出来，包裹住了手无寸铁的她。她冷笑着看着攻向自己的萧月，一伸臂，用大拇指和食指夹住了刺向自己咽喉的青阳，同时一股无名的力量使她的周围颳起了勐烈却影响范围很小的龙捲风。萧月的眼睛里的青灰色渐渐退去，青阳和她的同化被阻隔了。萧月赶忙用尽全力抽出青阳，挑开，单膝跪倒，气喘如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萧月慢慢恢復了一部分力量，站了起来，不停地调整姿势，准备发动第二次进攻。 柳幽叶的身体却渐渐地瘫软了，眼睛里的绿色光芒迅速退去。她用剑鞘支撑着精疲力尽的身体，脑子里迅速回忆着她刚才失去意识的几分钟里发生的事情，而脸上仍旧毫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月，仿佛在估摸对方下一次进攻的角度、力度和招数。屋里静得落根针都能听得十分清楚，而屋外沈斌在不停地撞着门，咚、咚…… 一霎那，萧月毫无徵兆地隐去了身影，消失了踪迹。柳幽叶感到一股杀气从自己的左后上方直逼过来，她迅速转身，向左前方不停地旋动身体，避开了萧月的攻击。萧月一见柳幽叶闪避成功，瞬间改变了招数——一个水中捞月，青阳直戳地上，将身体弹起，顺势纵向旋转，举剑噼向柳幽叶的面门。柳幽叶向右边小跨一步，横鞘拦阻噼向自己的萧月。青阳不愧是一把好剑，其剑锋所到之处，木化尘土，金属熔化冒出点点青烟。柳幽叶看到这个景象，头上流下了点点冷汗，思量着自己能否接下萧月的全力一噼。 突然，地上散落的手套碎片无风而动，形成了一个淡黄色的小旋风，卷向了萧月。“快离开!”一个声音从旋风里传了出来，温柔和坚决混合到了一起，令人不得不遵从。 “难道你忘记了契约?”萧月恶狠狠地质问道。她的身体被旋风卷着，不能动弹，慢慢地消失了。 “带着云赶快离开乌镇!”那个声音最后喊了一声，也同旋风一样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是，房间里的满目狼藉肯定了柳幽叶的记忆是真的。青阳的力量真的很强，我该怎么救萧月呢?柳幽叶不停地烦恼着，打开了出现道道灰痕的房门。 第62页 第二十二章 无人开启的门 “弯弯呢?你把弯弯怎么了?”沈斌在柳幽叶打开门后迅速冲进了房间，搜寻萧月的踪影。 “她消失了。”柳幽叶留下一句简单的回答，跳出了门，按照自己记忆中的紫月飞走时出现的光柱的方向去寻找紫月。 “喂，你别走，等等我!”沈斌发现她慌忙地离开房间，也跟了上去，“快告诉我月怎么样了?” 柳幽叶没有理睬他，只是紧握着剑鞘，寻找紫月，脑子里不停地重复着送她紫月的那个人留下的字条上写的话：“紫月随身，霞光普照，寸步不离，永保安康。”而现在，她和紫月的距离肯定已经超过寸步了，甚至根本不知道紫月究竟到了哪里?而且，刚才那模煳的场景究竟要告诉她什么东西呢?她的心里不断涌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弄得自己越来越烦，越来越急躁。去搜寻，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她沿着走廊不停地寻找，走过一个突兀的拐角，她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在向着自己做很奇怪的动作。突然，一道白色的光闪过自己的眼睛，柳幽叶觉得身体不听使唤了，除了头部的器官以外，其他的运动神经迅速地失去了同大脑的联络。 “猫丫头，是你呀!”一个很中性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我先确认一下，省了一会儿狼狈，丢人。”秦香君特有的笑脸映入柳幽叶的眼帘，接着那脸庞变得越来越大，仿佛要和她贴到一起了。不会是……柳幽叶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种不好的假设，心中一急，突然想起自己会内功的事实，不妨一试。她迅速调整了内息，运气逼向四肢…… “哎哟!不会吧，这招对你也不管用么?”秦香君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侧踢击中了臀部，飞落到一边，极其郁闷地大叫道。他站起身，揉着屁股，仔细地审视了一番柳幽叶，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他又心中不甘地噘着嘴，眼睛转了转，一言不发，仿佛盘算着什么事情。 “快告诉我萧月怎么了?”此时，沈斌跑了过来，看到柳幽叶后，急切地询问道。 “沈游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萧启南缓慢地走了过来，看见沈斌，一愣，但很快恢復了他原有的沉着和处世不惊。 “萧伯伯，我和同学回乌镇来游玩的。我听说萧月病了，想过来见见她。”沈斌转身看到一脸阴沉的萧启南，很不自然地回答道。 “沈游云，你们沈家害得我们萧家还不够么?你为什么三番四次地来骚扰我们家小月?你到底是何居心?”萧启南一把抓住了沈斌的领子，愤怒地质问着，“你说!快说!你们是不是把我们萧家人全都害死了才开心呀?” “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沈斌没有挣扎，直视着萧启南的眼睛漠然地回答道。 “你们不要吵了。”柳幽叶伸手分开了沈斌和萧启南，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你们怎么争吵也就不了萧月的。听我说，我听到萧月对我说，要我们去找你们萧家的族谱，说那上面有救她的方法。还交待我带沈斌离开乌镇。” “那小月在哪里?”萧启南急切地问道，眼睛里充满了激动的火焰。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我知道萧月和青阳在一起，而且我还知道全镇的人都很危险。如果不赶紧找到他们，解救萧月，那么，你讲过的传说要变成现实了。” “猫丫头，我碰到你还真是倒霉呢!”秦香君充满讽刺的话语从一旁飞了过来。 “秦师傅，我有一件事想麻烦你。能帮我找到紫月么?”柳幽叶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平静地问道。 “你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在哪里?”秦香君一副气死你不偿命的模样。 “你是紫月的持有者，你应该可以自己找到它。”萧启南思索了一会儿，对柳幽叶说道，“我听祖父说，有灵性的剑的持有者可以用自己的血来召唤所佩戴的宝剑。你可以试一下，我相信紫月也是一把有灵性的宝剑。” “哦。”柳幽叶回应了一声，走到不远处的花坛边，随手摘了一片叶子，照着自己的手就是一下子，一道血痕瞬时出现在眼前。她紧紧地握着剑鞘，闭上眼，敛了息，心像西湖水一样的平静、波澜不兴，静静地感受着紫月对她的引导。 “滴答，滴答”，她的血液像是听到了外界的某种召唤，不停地涌出了那细小的伤口，流到了地上。悲鸣?好像是那种发自紫月的悲鸣，没错!柳幽叶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尖细的响声，仿佛是一种召唤，召唤她跟随声音前行。她的脚步慢慢地移动了，向着那悲鸣发出的方向。她感受了一会儿，睁开眼，大步流星地沿着走廊前行，毫不犹豫，轻车熟路。 其他三个人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一言不发，疑惑地观察着柳幽叶的一举一动。看着她左绕右拐地行进，好像是上辈子曾经在这座大宅里住过似的，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丝毫的生疏，他们的心中都充满了疑问。只是，现在还不能问，不能打扰她和紫月之间建立的联繫。 终于，她停在了一间废弃了很久的柴房前，静静地看着，看着，没有任何举动。那间房像是一个有上百年歷史的古董，在风中摇摇欲坠。木板也已经发霉了，传来阵阵腐败的味道。 第63页 “猫丫头，怎么了?傻了?”秦香君口无遮拦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不是。萧先生，这里是不是有个地下室?”柳幽叶头也没有回，很严肃地问道。 “我不知道。自从我记事起，这间房就被废弃了。听爷爷说，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打开过这扇门，而且祖上交待不能打开门，或是拆了这间房子。怎么了?” “紫月就在里面。”柳幽叶沉沉地回答。随后，她飞起一脚，踢开了门。沈斌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张大了嘴。 “不要惊讶，真正好玩的还没有开幕呢!”秦香君从后面排着沈斌的肩膀，好意地劝说道。 门开了，一阵透骨的凉风吹来，瞬间点亮了里面所有的蜡烛，一排排被虫蛀过的灵位展现在他们的面前，像是诉说着久远的故事。 第二十三章 青雾 风不断地从屋子里往外涌着，一阵一阵的。蜡烛的火焰随风摇曳，发出淡淡的青色的光，它照亮了整个房间，也让所有灵牌在青色的光芒下显得更加神秘、凄凉。 “啊嘁!”秦香君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揉揉鼻子，远远地跳离空空的门洞，小心翼翼地偷瞄着房间里面的陈设。 “秦师傅，有什么发现?”柳幽叶没有离开自己站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看着房间里面的灵牌，她惯用的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扑克脸，你是我肚里的蛔虫么?你怎么知道的?”秦香君愣了一下，抱怨道。 “我不如蛔虫苗条。你又打喷嚏，表示里面有鬼气，而且你还因为有点害怕里面的某些东西，逃开了。里面的鬼气很重是吧?” “你背后长眼睛了?”秦香君难以置信地看着柳幽叶的背影，但是语气很快转换成了“严肃档“，“里面封着很多冤鬼。它们好像都死于非命，而且死得很惨，更重要的是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它们的魂魄，让它们没法离开。” “它们在哪里?你没有逃走，表示它们是出不来的滴喵。” “你到底是不是人?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我是人，还是个普通人。告诉我它们的状态，或者再施咒帮我看见它们。” “真是普通人么?啊嘁!我怎么觉得不像呢?算了，以后再研究!它们被什么东西缚在灵位上，这个，所以出不来。但是由于年头很长的缘故，它们的厉气很重，不能走近，这个，否则会被伤到的。还好现在是白天，不然，我们这几个现在已经中招倒地了。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开天眼了。不然，你做了恶梦不要找我要精神损失费!” “哦。”柳幽叶低头摆弄了会儿一个从她随身的紫色布包里取出的茶色小瓶。然后她收起瓶子，径直走进房子。沈斌和萧启南一直在大眼瞪小眼地怒目对视，莫名其妙地听着那两个非正常人的平静的对话，一头雾水。 “扑克脸，不要进去，小心鬼气沖身!”秦香君躲到了沈斌的身后，一手遮住眼睛，好像不忍心看到什么悲惨的结果似的。沈斌不解地看着秦香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萧启南仿佛在记忆中不断搜索着有关这个房间的记忆，试图找到那些灵牌主人们的来歷。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四周很静，只有三个人的唿吸声忽起忽浮。房间里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柳幽叶闭着眼，逐一抚摸灵牌，像是在感受什么。忽然，她停住了，睁开眼睛，从架子上拿下一个雕刻得十分精美的松木灵牌，用审视的目光研究着。 “猫丫头，你……”秦香君终于鼓足勇气走到柴房门口，刚要开口指责柳幽叶，却突然闭了嘴，惊讶地看看屋里，又看看四周，接着像狗一样拼命地闻啊闻的。他的眼睛瞪得更大，忍不住大叫出来：“扑克脸，你到底做了什么?那些怨气怎么没了?” “它们怨了几百年，应该休息了。”柳幽叶平静地回答道。 “你怎么做到的?” “安息香的粉末。” “还随身带着这样的东西出来旅行?你还真是一只比机器猫还要神奇的小丫头!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奇怪。”秦香君进了房，伸手想要抚弄柳幽叶的头髮。柳幽叶闪过他的手，迅速抓住他的手腕，一转，就是几声秦香君特有的夸张嗓音的“哎哟”声和责怪声。听到屋里的吵闹声，屋外的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要闹了，看看这个。”柳幽叶放开对秦香君的禁锢，转到他面前，把灵牌递了过去。“这块灵牌的制作材料也不相同。” “沈云阳?”秦香君出声地念出了上面的名字，随后挠挠头，疑惑地问道，“这个人是谁?” “也许他们知道。”柳幽叶回头示意了一下。 秦香君的鼻子贴到灵牌上，一点一店地闻着，像一条忙着鑑别骨头味道的小狗。他拿开灵牌，说道：“没有冤魂，竟然也没有怨气!喂，别扔下我!”他看见柳幽叶已经走出房间，大喊着跟了上去。 他们刚迈出房间，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哗啦啦的散落声。他们身后的柴房塌了，就像散了架的积木。砖瓦如有了生命般直直地飞向爬倒在地的柳幽叶和秦香君。柳幽叶转身拽着秦香君的手臂，带着他不断砸向他们的砖块，快步向远离柴房的方向逃跑，身后的追击物在他们走过的地方留下四排交叠的两层砖垒。 第64页 “快跑!快!”秦香君声嘶力竭地大喊，一手放在后脑，不断躲避砸向自己的砖。柳幽叶边跑边用剑鞘在空中划着名剑花，身边落下一层青色的砖灰。沈斌和萧启南看到这样的状况，呆了一下，也跟着他们逃跑。 柴房的废墟上悄悄升起幽蓝色的烟雾，烟雾中飘浮着几团绿色的火焰，火焰的形状好像人的脸，扭曲、仿佛遭受着巨大痛苦，大声地唿喊着，求饶着，哭泣着，呜呜咽咽的，哀怨，悲伤，恐惧…… 烟雾迅速瀰漫，渐渐地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芒，而后不断阻隔着四个人。天黑了下来，空气也变得凝重，刺骨的冰寒袭击着被围困在青雾里的人们。原来近在咫尺的彼此，一晃找不到踪影了。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混浊，被腥臭味充满。可是，一阵阵清风仿佛带来了水边独有的湿润润的气息，还有茉莉花的香味，淡淡的。 “柳幽叶，萧伯伯，香君，你们在哪里?”沈斌唿唤着其他三个人的名字，声音十分镇定。他拿出手机，看看上面的时间显示，发现手机关机了。最晚也不超过下午三点。要下雨么?应该不是。天怎么一下子就黑了?用天文方面的知识也没法解释呢!难道是要出现日食?没有预报呀!这……沈斌不断地为这突如其来的雾气和黑暗找寻理由。他停下脚步，一边唿唤，一边等待着其他人找到自己。这雾，这味道，这夜，还有那依稀传到耳中的水声……熟悉，很熟悉的感觉直冲他的头脑。弯弯，婉昭，我……胸口为何闷闷地疼?他陷入深深的思索。 第二十四章 安魂舞 “神医，秦师傅，救命!救……命”萧启南用尽全身力量吐出最后一个字后，晕了过去，血液不断从他的伤口里涌到地面上。身旁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手握青色长剑缓缓地在萧启南身上不停划出道道血痕，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乌黑凌乱的长髮直拖到地，青灰色的眼睛里透出无尽的杀气。“阻拦我的人，都要死!”女孩口中脱出者霸气十足的宣言，高高地举起剑向躺到在地一动不动的萧启南砍来。 “住手!”秦香君大喊一声，一抖手，银扇从袖子里滑了出来，挡向长剑。“锵”，长剑的攻势被削弱了，轻轻地点距萧启南的肩膀只有两厘米的泥土上，而银扇的顶端显出了一个缺口。 秦香君收回银扇，用力揉着自己被震得很疼的手臂，愤怒地瞪着萧月，道：“本少爷可怜的宝扇，你!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亲?” “挡我者死!”萧月冷笑道，“萧家的孽孙，算你命大!”她爱怜地伸手抚摸手中的青阳，从剑柄到剑端，柔柔地，深情地。她舔舔剑身，脸上洋溢着陶醉的深沉，眯着眼看向秦香君：“汝之魄美味至极，不取之祭剑实为可惜!”说罢，她裙纱飞舞，一道白纱由柔转刚，卷向秦香君的纤腰。秦香君忙转身，口中念念有词，两只脚左右摇摆胡乱地跑起来：左三，右一，前一，转身右一，站定，在体前迅速划出一个六芒星的形状，同时向后跳去。顿时，一道金黄色的光线沿着他走过的地方亮了起来，十分耀眼。攻向他的白纱被金光拦腰斩断，落到地上，化作绿色的蔓藤。 萧月怔住了，很快又露出醉人的微笑，与秦香君惯用的笑容的杀伤力不相伯仲，蓝唇缓启：“最美味的要留到最后品尝。”声音低沉、浑厚，像位老者。秦香君不免疑惑地睁大眼睛，朱唇微开，惊讶道：“你就是青阳?”萧月笑笑，没有回答他，只是身体迅速发出青蓝色的光芒，像阳光般灼热的，刺得秦香君本能地闭上了眼…… 当他感觉到灼热的消失，再次睁开眼睛时，萧月已经不知去向。他环顾四周，没有感觉有其他不妥后，疾步走到萧启南身旁，检查他的伤势，心里唿唤着柳幽叶赶快到来…… 浓雾中的氧气越来越少，柳幽叶急促地唿吸着，意识渐渐模煳，手上用来召唤紫月而弄出的伤口不断向外涌着血，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不能睡，不能睡，现在还不是睡的时候，我要救他们，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了!秀秀，秀秀，帮我……她最终还是陷入了无尽的睏倦的包围圈，身体慢慢柔软了…… 铃铃铃，清脆的铃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渐远渐近，青雾中慢慢弥散起一阵阵温暖人心的香气，任何香水都不能与之相比。它有一种沁人心脾的魔力，可以自己钻进所有物体的内心，消除他们的疲惫，驱赶他们的忧伤，抹去他们的眼泪…… “弯弯，不要……”沈斌无力地唿唤着，突然睁开了眼睛，清醒了。我怎么会做梦?是这雾气的缘故么?刚才真的是梦么?为什么那么真实?也许，这就是婉昭、弯弯和我的真实经歷。弯弯是为了……不会。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们。他的心中充满了诸多疑问，思绪乱成一团。那神奇的香气钻进了他的大脑，随着血液流入他的眼睛。坚定，出现在他的眼神中。铃铃铃，一阵清脆的声音钻进他的耳畔。铃声?谁?他循声而去，慢慢地靠近声音的来源…… 妖铃?秦香君眉头一皱，任栽地吐出一口气。不会这么倒霉吧?刚才是邪剑，现在是妖铃，这个乌镇还真是一点也不让我消停呢!都是猫丫头的错，一遇到她就倒霉!不过，呵呵，应该可以大赚一笔呢!想到这里，笑容爬上秦香君的脸庞，邪邪地，诡异地，狡黠地。香气，是安息香!猫丫头!他站起身，背上萧启南循香而去…… 第65页 湿润的风渐渐停了，断断续续的花香被神秘的香气沖淡了，原来的寂静被痛哭声、哀求声、咒骂声、悲号声所取代。随着铃声的逐渐清晰，人声变得更加凄凉，更加令人汗毛倒竖。 隐约中，沈斌看到紫色的影子在不停地摇曳，一个绿色的放光的物体在那影子手中不停地变换方位。香气越来越侵骨入髓，越来越浓了。他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心里也没有了痛苦和忧愁。他快步走进那道影子，一不小心被轻轻地撞了一下。 “你?啊嘁!快来帮忙!”一个中性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他抬头开去，秦香君满面怒容，右手扶住萧启南，左手叉腰，瞪大眼睛娇媚地看着他。“快帮我背着他。我快累死了!” “哦。”沈斌很识相地接过萧启南。 忽然间，人声变得低沉了，雾气也随着淡薄了起来。 “快看!”沈斌提醒身旁狂揉鼻子的秦香君道，“那不是……” “安魂舞?她怎么会跳?”秦香君看着薄雾后，近在咫尺的柳幽叶，心里嘀咕道：那个绿色的铃铛，妖铃?莫非是它?他愣住了，机械地伸出自己那个留下了绿痣的手臂。只见那一点绿痣也同样发着柔和的光，好像越来越淡的青雾后柳幽叶的眼睛的现状。 她的紫色长衣随着身体的摆动而飘舞。曼腰流彩、轻盈若在刀山跳跃的飞鸟，一举手一投足间透着一种独特的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气质，高贵，出尘。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的双唇，我见犹怜。柔若无骨的身躯做着很多高难度的动作，在这种不停变化的动作中，香气瀰漫开来。绿色的铃铛在她的手中显得那么独特，却又十分和谐。跳跃、踢腿、展臂……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柔美到位，韵味十足。好美!沈斌不禁在心中赞嘆。 忽然，柳幽叶摆出一个天鹅飞翔的姿式，回身对他们甜甜一笑，无力地倒下了。青色的雾气在她倒地的瞬间转变为银白色的柔光，渐渐收拢，盘旋在空中，悽惨的人声也骤然而止。丝竹?一阵悠扬的丝竹合奏，在他们的耳畔响起。那银白色的光随着音乐飞向了月亮，远了…… 血，在柳幽叶的四周慢慢地延伸开来…… 第二十五章 阴阳术?自然科学? “主人!”一道娇小的黑影闪过秦香君和沈斌的视线，窜到柳幽叶身旁，凄声唿唤：“主人，你不要有事!主人，你醒醒呀!都怪我不好，是我来晚了。主人，主人……”它的头一次次拱着柳幽叶瘫软的身体，而身体的主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斌扶着陷入昏迷的萧启南，目光悠远，仿佛仍沉浸于方才柳幽叶跳的安魂舞的美妙之中，不能自拔，丝毫没有注意到舞者已然鲜血浸衫，也没注意到黑猫武雄竟然说起了人话。秦香君皱着眉，赶忙疾行上前，横抱起柳幽叶就往最近的房间走去。武雄无奈地跟在他的身后，低着头，非常难过，非常自责。许久，沈斌才回过神，扶着萧启南追寻秦香君而来。 屋里，并排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他们身上血都没有止住的趋势，衣服上已经被染得斑斓了。武雄蹲在柳幽叶身旁，眼角湿润，表情庄重地舔着主人的伤口，慢慢地，温柔地。秦香君坐在一旁快速翻看着一本古旧的线装书，急切的目光直直地定在书上，有随时把书吃到肚子里去的架势。他只是看书，目不转睛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沈斌望着眼前的状况不禁发起了呆。 忽然，沈斌伸手打向秦香君的古书，却被秦香君敏捷地躲过了。“别看了!赶紧想办法救他们!”沈斌手足无措地说道，“我不会急救，如果你会的话赶紧救他们呀!不要再看了!” 秦香君不紧不慢地回答：“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猫丫头。萧启南受的是剑伤，我不会治。猫丫头是安魂舞反噬，我忘记怎么治了，正在查询中，请勿打扰!”说完，他继续一言不发饥渴地看书，在沈斌看来是非常的悠闲自得。 “再不止血，他们就会死的。你不会不知道人迅速失掉三分之一的血以后就会死的吧?” “谢谢你提醒!”秦香君总算抬起头，瞄了他一眼，转向武雄，“死猫，血止住了么?” “没有，但是好一点了。” “那就好。”秦香君放下书，伸手摸向柳幽叶的胸前。 “小子!你要是想趁人之危，我就和你拼命!”武雄弓起腰，随时准备进攻。 沈斌在一旁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武雄身上，扎下了根。 “我是救她。”他袖子一抖，一道符滑到手中，小心翼翼地贴在柳幽叶的胸口，口中念念有词，“太极阴阳，日月同辉，无影无欲，外法驱魔，散!”说完，符发出火红的光芒，消失了。同时，一阵凉风从柳幽叶的身上刮向秦香君，像一把飞刀穿臂而出，消失了踪影。秦香君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流血的手臂，白皙皮肤上的绿痣闪着柔和的光。现在，你该满意了吧。秦香君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十分不爽。谁叫他是第一次输给别人。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沈斌惊讶地瞪大眼睛，拉住秦香君的手臂，试图帮他止血。 “这是我使用咒术的反噬，血还要流一会儿。”秦香君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轻浮和夸张，很镇定地看着仍然紧闭双眼的柳幽叶。她的脸色仍然很苍白，但是身上的血渍不再增多了。 第66页 “小子，你没事吧?很不对劲哎!”武雄跳到秦香君的肩膀，探着身子欲与他对视，却被沈斌抓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研究。 秦香君没有理睬它，一直关切地看着前方。这时，柳幽叶的手动了动。武雄赶快挣脱沈斌的束缚，一下子钻到床下，隐去身形。 “猫丫头，好些了么?”秦香君看到柳幽叶睁开了眼睛，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柳幽叶勉强撑起绵软的身躯，毫无表情地回答道。 “快帮萧老头治伤吧，失血过多会出人命的。”秦香君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血涌不断的伤口，僵僵地说道。 “哦。”柳幽叶摸摸耳朵，疑惑地看了看举止异常的秦香君，摇摇头。很快，她扫了一下眼前的伤者，立刻明白了事态的严重，于是低下头，迅速在萧启南身上点了几下，解开衣服，仔细检查伤势，拿出一瓶药粉，涂抹创口。随后，她从口袋里翻出绷带，给他包扎。 “萧伯伯怎么样了?”沈斌急切地询问道。他惊讶于面前的不是很熟悉的同学熟练的医护手法和她不断取出的不知平时放在哪里的医疗用品。 “新伤、旧伤一齐爆发，流了不少血。我已经帮他处理过了。估计要睡一天他才能醒。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滴喵。”柳幽叶拿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丹，放入萧启南的口中，舒了口气。 “柳幽叶，快来看看香君。”沈斌忙活了半天，秦香君的手仍然不停地流血，不禁慌乱地唿唤柳幽叶。 “你怎么弄的?”柳幽叶处理完萧启南的伤口，走到秦香君身边审视着他的伤口。 “不用管我!”秦香君很生气地遮住了手臂上的伤口，望向一边。 柳幽叶直直地看着他，一头雾水地思索着他刚说的话。她亮出手刀，挥向秦香君的后脑，却被他迅速抓住，紧紧捏着，不放手。 “我是医者，你是伤患。看到你这样，我必须救治滴喵。” “本人就不想让你管!我要你担心，要你看，却不让你治!看看，我的衣服都染红了呢，我乐意，真好玩!知道有句话不?‘有钱难买我愿意!’你管不着!”秦香君耍起了无赖，左右动着肩膀，摆着头，挑挑眉毛，飞了下眼。 “我不能坐视不理!我讨厌别人流血!看到伤患就必须医，这是我们的责任。为了你的生命，你必须配合!”柳幽叶明显怒了，说话的声音里带有钢的味道。她赶忙捂上嘴，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秦香君听到她的话，转过头，手拿银扇挑起她的下巴。他见到柳幽叶生气的样子，盯着她眼睛里的绿光，已经不见了血色的嘴角向上弯曲，坏坏地笑了，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柳幽叶打落银扇，却被避开，脸又一次被挑起。 “你够了么?”柳幽叶忍无可忍地大喊道，“你想怎么样，小女人?” “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喂，扑克脸，我替你解除了反噬，因为你受了伤，流了这么多的鲜血。你就不说声谢谢，或者是对我好一点?”秦香君的声音显出平日里的轻浮放大十倍的效果。看到她愤怒却又不住地克制的危难样子，他有一种雪耻的感觉，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他伸出舌头舔舔有点干涩的嘴唇，好像在回味什么。 “你什么意思?” “现在一比一，我爽了。可是，本人还是不想治!”秦香君挑衅地一笑。 柳幽叶扔给在一旁微笑着看戏沈斌一瓶药，拍了秦香君受伤的手臂一下，抛下一句话：“治不治随你。”转身走掉了。“哎呦!小猫丫头，你对我做了什么?好疼!我会加倍收回利息的!你等着瞧!”秦香君感觉自己的伤后旁一阵刺痛，不免大喊大叫起来。当他低头撩起袖子，检查伤口时却发现：伤口旁边出现了几个细小的针眼。伤口流出的血居然止住了。这个猫丫头果然有点本事，不过也太玄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她的。秦香君想到这里，眯起眼睛，脸上像开了一朵妖艷的牡丹花，弄得羞涩地帮他包扎伤口的沈斌一阵目眩。武雄从床下探出头，望着柳幽叶离开的方向不知何去何从。仿佛听到了秦香君的心声，他的后背突然掠过一阵恶寒，汗毛顿时倒竖。 “喂，你会轻一点不?”秦香君被沈斌弄疼了，责备了一句。他心想：要是那个扑克脸的话，应该专业一点吧。她?不好!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脸色骤然变化，冲着武雄命令道：“死猫，快追上猫丫头!沈斌，快跟我走。”说完，他拉上沈斌的手就往门外跑去。 “可是，萧伯伯怎么办?”沈斌站住了，提醒着慌乱的秦香君。 秦香君看看萧启南，低头拿出脖子上挂的符咒，冲着它大喊：“笨蛋，快叫萧家的人全都离开，快!” “主人，他们不走怎么办?”符咒发出光，里面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 “打晕拖出去。快!然后，你来我留下标记的地方，把萧老头带出去，务必保护他的周全。”秦香君的声音非常严厉。 “好的。”符咒上的光消失了。 沈斌一直张大嘴看着符咒，听着这很怪异的对话，不知如何是好。秦香君随手抛下一张纸，回头看到沈斌惊讶的表情，说道：“怎么了?” 第67页 “刚才，用物理学解释不通。”沈斌咽了口唾沫，坚决地回答。 “什么物理不物理的?这是阴阳术。”秦香君不由分说，拉起沈斌的手就要走。 沈斌甩开了秦香君的手，疑惑地看着他，坚决地要求道：“先解释清楚：什么是阴阳术?为什么猫会说话?是不是你给它装了什么语言转换装置?你是怎么弄到猫语言库的?那么大的库你是如何建立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甚至在《nature》上也没有看到过。哪个声学研究院做出来的?你为什么会突然受伤，还流血不止?为什么你脖子上的那个纸团会发出声音，你还可以和他对话?那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微型对讲机?为什么要做成那种样子?这种外壳怎么防水?能源是怎么提供过去的?电路是什么样子的?还有，……” “喂，你是书呆子么?很烦唉!”秦香君被他这连珠炮似的疑问打得头很胀，一脸的不满意，打断了他的询问。“我说过是阴阳术了!” “那是唯心主义的理论和说法，我要的是科学的解释，科学的!算式，物质上的电路、原理解释、模型。”沈斌的眼睛像是分层造影扫描仪d镜头，一层一层地一部分一部分地审视眼前的这个不明物体。他探究的架势令秦香君无言以对。“别的不用回答了。有空，你把这些东西交给我研究一下就行了。你先告诉我，你放到柳幽叶胸前的那张纸到哪里去了?真的是消失了么?”他看到对方呆立在面前不置一词，顿了顿，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你到底有完没完?”秦香君终于爆发了，他恶狠狠地瞪着沈斌，手攥成拳头，不住地在他面前挥舞。“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过了。一句话：快跟我走!如果不走，你说的什么唯心主义的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件就会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到时候，没有时间给你去探究，你可以直接去问阎王了!” “不走。要是真有，要是发生了，我就去问他。”沈斌的固执劲儿上来，比马德堡用来试验的半球还要坚固。 秦香君拽过沈斌的手，就用力往外拉：“我没有功夫给你解释这个!快跟我走，不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武雄窜了进来，无力地说道：“小子，快去废墟那里!主人，她……”话未说完，它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六章 深藏的族谱 柳幽叶走出门，踏上潮湿的泥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心情。这个秦香君是不是和自己有仇?为什么他总是这样讨厌?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戏弄我?明知道生命是多么宝贵，刘芳她们还没有活够……不!不能再想了!她感觉自己的心一阵悸痛，当机立断，强行扯碎了思绪，开始寻找自己的剑鞘。 夜深了，大地恢復了宁静。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头顶，清冷的光洒向万物，一切都显出自己的另一面，单纯、毫无遮掩的赤裸、坦诚。一颗石头在月光的注视下，闪起紫色的光。柳幽叶向着它走过去，拾起它，那镶嵌着这个紫色宝石的剑鞘仿佛感觉到她的眷顾，羞赧地闪烁着柔和的光，回应她。她把剑鞘和白绫一起装入暗兜，满意地点点头。 柳幽叶放松身体，入静，尝试着感受紫月的召唤。她闭上眼，一个声音悠远绵柔，阵阵钻入胸口，渗入心脏。“过来，我在这里。快过来，快来……”隐隐约约地，一条紫色的线出现在她的原本黑暗的视野中，她没有睁开眼，却“看见”紫线缠住了她的手臂，用力牵引着她向一片宽阔的青色水域走去。她虽然疑惑，却放松了原本有点紧绷的精神，听任身体的选择。 她走向水中，却没有感受到水的冰凉和柔润。眼前的景象究竟是什么?不知道。她并没有继续深入地探寻，而是仍旧毫不怀疑地跟随紫线的牵引，向前走。突然，她发现自己踏上了浪头，一波一波，慢慢向下走去。冷气拂面，然后渐渐地唿吸困难，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远处，一点紫光闪烁，仿佛小时候看到的灯塔，为自己指引航向。 紫月，我终于找到你了!柳幽叶觉得自己的心在狂乱地唿唤着这个与自己相伴许久、形影不离的伙伴。欣慰、快乐、伤感一拥而上，在她心中打着争夺战，寸土寸金。她加快脚步，狂奔向那点紫光的出处。她仿佛望见紫月也向她展开双臂，迎接她，拥抱她。终于，她的右手又一次握上了剑柄。踏实，在她的心中渐渐扩散。她睁开眼睛，发现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静，黑暗中的安静会令人胡思乱想，尤其是真正的万籁俱寂。 风，掺杂着浓重水气的风吹在身上，寒寒的，时间长了，使人感到透骨的冰冷。而那润湿着脸庞的液体，会聚到一起，流进嘴，咸咸的，像泪，恋人别离时的粘襟的冰心泪。 柳幽叶觉得自己的背如一次次地被小电流通过，身体也随着一下一下地抖动。她唿吸困难，越来越喘不过气。于是，她条件反射般悄悄地运气行小周天，减缓自己的唿吸，温暖自己已经有点僵硬的身体，忍受着从醒来就没有停止过的阵阵深入毛孔的刺痛。 她摸索着，慢慢前行，手中的紫月发出柔和的光芒，渐渐地照亮四周。而她收剑入鞘，裹上白绫，小心地藏入暗兜，生怕再次失去它，就像……什么呢?当她集中精力追寻时，却发现自己已然记不得了。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袖珍手电筒，小心地向着一个莫名的地方前行，没有原因，只是一种直觉。 第68页 石头，潮湿的石头，粘粘的，滑滑的，顺着她的手指传递着寂寞的悲哀。 水声，渐强的水声，柔柔的，轻轻的，抚着她的双耳驱赶着寂静的幽怨。 突然，一块石头被柳幽叶深深地按入墙壁，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她的耳朵飞快寻找声源，手迅速把光柱集中到声音传出的方向，一个打开的被深深地嵌入石壁的金属盒子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反射出乌青色的光，书本大小的阴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取出盛有雄黄的小瓶，倒出一点涂满双手，小心翼翼地伸进盒子，取出那个吸引了她目光的东西。就是它，刚才是它在召唤我。什么呢?柳幽叶打开包裹它的桐油纸，一行苍劲的字映入眼帘“萧家族谱”。她翻开族谱的保存良好的封面，里面的字迹整齐、有力，可是这种字她一个也不认识，但是十分眼熟。于是她在记忆中搜寻，初中的歷史书上好像有过一个记载——小篆。 忽然，隐约的杀气从族谱中流了出来，一惊，她迅速合上书，把它重新裹入桐油纸，犹豫了一会儿，她把它放入大衣的口袋。紫月不再发光，水声也停了。柳幽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但仍惊魂未定。 当人认为自己该做的事情已经完成时，原本的伤痛会骤然恢復其应有的影响。这时的柳幽叶也不能例外。浑身上下的伤口的疼痛像毒虫的噬咬，撞击着她的神经末梢，一道道神经线明显地在彼此间传递着异常的电荷。她发觉自己的六觉更加退化了，毫无徵兆。手电筒掉到了地上，重重地，滚了一会儿，光终于凝在一处。 悄无声息地，一条青色的藤蔓像是等待许久的捕猎者耐心地看着猎物掉进笼子。它从空中慢慢地垂了下来，仿佛有了生命，快速而轻柔地缠住了柳幽叶的脚踝，一紧，藤蔓上的硬刺直直地扎入柳幽叶的腿，她被倒吊起来，刚放入口袋的族谱落到了地上，空中留下了一道血红色的光痕…… **************************************************************** 听到武雄的话，秦香君和沈斌不敢耽搁，马上冲出房门，跑到废墟。什么人也没有，但是阴风阵阵，腐臭随风飘散。散落的砖瓦中，一块块破碎的灵牌诉说着它们所代表的人曾经来过这个世界，曾经喜过，曾经悲伤。 一张被砸得七零八落的红木桌子被掀翻，下面一扇暗门开着。只有在冷藏设备极差的太平间才能闻到的独特味道沖天喷涌，沈斌忍不住捂住嘴，强压着刚养成逆反性格的胃液的叛乱，看向秦香君。 “就是这里了。啊嘁!好重的阴气!”秦香君不住地打喷嚏，涕泪横流，像是得了重感冒。他撕开一张顺手从口袋翻出的面巾纸，捻成两团，插入鼻子。他回头看看身后的沈斌。 一见他这副模样，沈斌不禁笑道：“不要以为插上两团纸就可以装象了!你……”很快，他又捂上嘴，阻止胃液的趁势而为。 “活该!敢取笑我?活该!!!!!!”秦香君回敬了他n句，随后走到暗门前，顺手模块石头扔过去试探。那石头飞到门前仿佛处碰到了某种很厚重的物体发出一声闷闷的“碰”之后跳到空中碎了。秦香君郁闷地自言自语：“果然有结界。也难怪死猫会伤成那样了。” 看到同样过程的沈斌不免惊讶道：“这石头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眼花了?” “没有，这就是灵异事件——我要解决的问题。你也见过断手的，那该怎么解释呢?你有没有用自己的知识思考一下。”秦香君看都没看他，讽刺道，“你说的科学可以解决某些问题，却不是全都。所以，如果遇到他们不能解释的事件，就需要像我们这样的天才出马。明白了么?” “不想明白。”沈斌生气地别过头，“科学永远无敌!” “算了，对牛弹琴!快走吧，猫丫头在里面可怜兮兮地等我们呢!”秦香君袖子一抖，银扇赫然在手。他凌空一划，入口处像被砸开了一道白色的口子，腐臭味狂奔而出。 “快进去。”秦香君向沈斌使了个眼色，转身隐入地下室。 沈斌试着压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捏着鼻子也跟了进去。在他跳入地下室之后，秦香君弄出的缝隙合拢了，外面没有任何痕迹，连腐烂的味道也消失了。 秦香君弄着打火机，燃起一道符咒，他的手掌随即发出了如40w日光灯一般亮的光芒。他四处寻觅，不住唿唤：“猫丫头，扑克脸，快回答我!猫丫头!” “她不会已经出事了吧?”腐臭的味道不停地钻进沈斌的鼻腔，他快受不了了，也学着秦香君用纸巾堵住鼻子。 “别乌鸦嘴了!你不能说点好听的么?”秦香君嗔怒道，随后回眸发现沈斌的鼻子里也塞了面巾纸，不禁莞尔一笑。 “好听的?嗯，我记得听同学说，柳幽叶太怪，上帝不喜，阎王不爱，生命像小强一样，死不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沈斌想想，说出自己曾经听到的传闻，发现自己根本不曾去有意了解那个神秘的柳幽叶。 “有道理，很有道理。这个，我一直怀疑那只猫丫头是不是真有九条命?听你这么一说，看来很多人都和我有同感呢!英雄所见略同!喂，前面好像有光，我们过去看看。”秦香君调侃了几句，挠挠头，四周看看，却发现了手电筒的光。 第69页 他们循光而往，见到地上躺着的一本书和一个手电筒，却没有见到柳幽叶。沈斌幽幽地问道：“柳幽叶，你在哪儿?”许久，没有回答。 “有她的东西就好办了。”秦香君拿上族谱，胡乱塞进破烂的古装长袍上唯一完好的口袋，又拾起手电筒，坏笑了一下，随口念道，“灯随我愿，旧物寻主，疾!”手电筒快速飞向空中，砸到了昏迷的柳幽叶的头。“好疼!”她被弄醒了，轻声叫了一下。 “猫丫头，你还真能爬，跑到上面去吓唬我么?”秦香君讽刺道，手灯向上一照，声音马上改变了，“你又受伤了?” “不小心着了道。”柳幽叶有点不好意思了，低声回答。刚才，腿上的阵阵伤痛，让她差一点又晕过去。 “你能自己下来么?”沈斌看着受了重伤，脸上依然毫无表情的柳幽叶，温柔地询问。 “我……”柳幽叶话没说完，青藤向她的腹部有延伸了一段距离，裹住了她的腰，慢慢地吞食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终于阻止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不要!”看到像有生命般的可怕植物迅速缠上自己的同学，沈斌惊呆了，不禁大喊出来。 “外法归一，断!”秦香君挥动手指，青藤应声碎成多段。柳幽叶落了下来，刚好被沈斌接住。“谢谢!”说完，她迅速跳回地面，拔除刺入身体的硬刺，熟练地为自己止血。 突然，从空中掉落了多根青藤，纷纷攻向三人。秦香君念咒防守，柳幽叶碍于伤势，只得就地躲避执剑砍挡，沈斌藏到秦香君的身后闪避。在众人忙不迭地应对袭击时，族谱突然掉落在地，迅速翻到了最后的一页，上面的字迹一个一个地变得潮湿、光亮、饱满，仿佛刚刚写上去的，只是墨迹被血红所取代。霎那间，族谱中仿佛伸出了无形的藤蔓，抓住三人，拖入其中，一道光芒，人和书都消失了…… 第二十七章 久远的记忆 秦香君醒了，发现自己直挺挺地站立着，左边前方站着沈斌，右侧呆立着柳幽叶。他试着动了动，却发觉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他想说话，却发现舌头也不能动，嘴也张不开。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四周，静得可怕，甚至连喘息声也没有，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是个有生命的存在。而眼前，灯火点点，雕樑画栋，色彩明快却无繁华之感，摆设展现了主人家的富足确无一样是画蛇添足的累赘，名贵的古董数目不多，仿佛只为点缀。整体看来，奢华中带着一种自然的朴实。看来，我回去要改良一下房间的装修了!秦香君暗想。 遥遥的传来一阵烦乱脚步声，打破了房间原有的宁静，嘈杂的人声接踵而至。 “你们别过来!爹，别再逼盈儿!盈儿只爱云，不嫁别人。爹，放我走吧!盈儿求求爹!”一位白衣女子首先冲进房间，跑到那张正对着他们的观音图前，转过身，向她身后的老者哀求道。“爹，你一向最宠盈儿，就答应盈儿吧!盈儿谢谢爹，谢谢爹!”女孩说着，跪下不停地叩头。 紧追女孩进来的一位青衣老者背对着秦香君他们，严厉地说道：“休想!沈家乃一制伞草民，怎比我萧家官拜六品?听为父一言，速速回房歇息。隔日，将门王家即来迎亲。王家世袭官宦，乃京城有名的豪富。王公子俊雅知书，文採风流，武功了得，难道比不上一个不学无术的草民?盈儿……” “不，爹，盈儿早与云山盟海誓，岂可失信于人?”白衣女子站了起来，泪水像趵突泉的水，不断涌出来。她声音渐微，身体颤抖，但眼神坚决。 好一位美女!好一番梨花带雨!秦香君在心中不停地赞嘆。那女子弯弯的娥眉似乎未经任何修饰，含泪的明眸大眼里透出无尽的温柔，身段婀娜，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嫌瘦，纤纤细足娇小可爱。是什么事情令眼前的美人如此伤心欲绝?要是因为这个老头，他可真该打!沈斌也被白衣女子吸引住了，目不转睛。柳幽叶只是稍稍地赞赏了一句，心里便不再有反应。她暗自思量：我们到了哪里?这个场景又是为什么要展现给我们? “盈儿，再不听爹一言，莫后悔当初!来人，把小姐拖回房。”老者下了命令，随即上来几个老妈子，就要过去拉人。盈儿像是下了决心抵死不依，于是快速后退，右手摸向了观音像，一拽，观音像飘落在地，一柄青色利刃赫然在手。 “盈儿，不要做傻事!”老者的声音因为恐惧而不再浑厚，随即柔声劝阻道，“女儿，快放下青阳，快放下青阳!” “不，盈儿爱云，必生死相随!”盈儿悽厉地大喊。之后惊唿的就是那几个冲上去的老妈子，她们在她挥出的完美剑花的雕刻下血肉横飞，化作点点飞灰，只留鲜血淋淋的痕迹证明刚才的杀戮。 “盈儿，快……”老者大叫一声，青阳已经直直地刺向他的面门。一阵风吹过一般，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老者的身前，单手握住那剑，在消失前，他对老者说：“老爷，快走!小姐已然被邪气侵身，不能自持了。”老者拍拍黑衣男子的肩膀，毅然转身离房，施展轻功，逃遁得无踪了。 “告诉我，云在何处?云在何处?”盈儿不停地问着同一个问题，在庭院里大开杀戒，顿时，萧家飞沙走石，黑灰沖天，惨叫声此起彼伏。秦香君他们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就像在看一场绝对禁播的电影。为什么事实和萧启南告诉自己的根本相反呢?这个盈儿会不会就是占据了萧月身体的那个阴魂?而这些又是谁的记忆?秦香君心里产生了疑问。 第70页 “小姐，是小桃错了!小桃不该告密的，放过我吧!放过我吧!”一个和盈儿差不多年纪的丫环跪在盈儿面前不停地求饶。 “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云?为什么要背叛我?我一直拿你当知心姐妹!”盈儿的声音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手中的剑不由自主地搭上她的脖子。 “因为我也爱沈公子。”丫环不再求饶，好像是突然想通而变得豁达了。她抬头看着盈儿，一字一字地从口中托出埋在心里的秘密。“我要得到云少爷，就必须阻止你们私奔。” “他在何处?” “你还记得，‘黄昏后，泊口前，口哨一长三短，从此天涯海角，永不分。’么?云在泊口前等你。老爷早派人去杀他了。什么天涯海角永不分?呸!杀了我吧，我要和他一起死去，以后阴曹地府常相伴。而你，被邪剑缠上，生生世世不能离开，不能转世为人，你们註定不得相守永远了!哈哈哈!小姐，我赢了!哈……”小桃疯狂地笑着，青阳毫不客气地斩断了她的脖子，笑容停在一刻，随即化作尘烟，被风吹散了。 “小桃!为什么?对不起，小桃，我已不能自控!啊!”盈儿的声音最终淹没在了更多的惨叫中。 “盈儿，听哥哥的话，把剑给哥哥!让为兄替你承受这一切!”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满怀关切地响起。盈儿看向身后，深情地，满眼含泪，如含苞待放的蔷薇。她的眼神定定地盯着秦香君，仿佛声音是他们发出的。 “哥哥，不要过来!我……”盈儿的嘴还在继续动着，而话音已然变了，“没用的，你打不破诅咒。阳至爱，月至亲，云至信，星无解。不过，青阳许诺过，对萧家的人，只离魂，不消灰。放心，我会留你一个全尸。挡我者，死!”这个声音浑厚、霸气。秦香君突然感到无比熟悉，是他? “你是谁?把盈儿还给我!”男人大声地唿喊，回应他的竟然是一道青色的光芒和一阵撕裂的痛。这痛，秦香君他们都感觉到了，仿佛受伤害的是自己。他们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景物再次出现，却是在水边。一群人在对着中间的某个物体拳打脚踢，丝毫没有感觉到杀戮已经降临到自己头上。一道道青烟从忘乎所以地通过殴打享受存在感的人的身边，飘起，一名白衣女子在不停地挥动青色的剑，抹向他们的脖子。一剑一个，一瞬间，已有六个灰飞烟灭。 人，越来越少，不是因为疲惫，而是被无情地抹杀了。在人群正中被殴打的人慢慢抬起头，看见那白衣女子，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口中唿唤出一个名字“盈儿”。他身旁的人们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才发现了身上还温热的鲜血和已经不復存在的同伴的衣服碎片。 “啊!”所有残忍的生物一齐尖叫，四散逃命。又是几道青光，有更多的血溅在地上和盈儿的脸上。那带着泪痕的面庞，极度不忍的深情，仿佛地狱中的天使，又仿佛宛若疯狂的阿修罗，为了止战而杀戮。也许，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杀人恶魔盖有的样子。 “盈儿，你怎么了?”那男子艰难地爬了起来，取出了护在身下的已经染上鲜血的纸伞，那上面画着一支绽放的清雅脱俗的梅花。“盈儿，跟我离开这里，以后天涯海角，永不分离。拿着，这是你最喜欢的伞，是我们的媒人。” “她不是盈儿!沈云阳，盈儿为了你，已然被邪剑附身，甚至不惜杀死最疼爱自己的亲哥哥!”那老者——盈儿父亲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苍冷，浑浊。“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盈儿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我的女儿还是那么天真烂漫、温柔可人、孝亲尊长。是你……” “够了!”萧盈儿大喝一声，打断了老者的长篇指责，举剑直逼自己父亲的心窝。 “萧世伯，小心……”沈云阳飞快地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老者。同一时刻，萧盈儿的剑风划过，青阳整个没入他的胸膛。血从他的口中、胸脯、后背，不停地喷涌。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是呆呆地怜爱地看着盈儿，艰难地掏出罗帕，拭去她脸上的血迹和泪水，可是那泪水不断从那双秀美的大眼睛里流淌出来。 “云，你怎么了?是我害你如此的么?云不要离开盈儿，不要丢下我!”盈儿全身颤抖，放开贯穿沈云阳身体的青阳，傻傻地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失声痛哭，不断捶打自己的头。 “你怎么知道你的心头血可以解除青阳的诅咒?”老者质问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不要这样，答应我，忘记今天的一切。好好活下去，为了你的亲人，为了我。”他顿了顿，看看在一旁无动于衷的老者，浅浅地笑了，飘渺而深邃，仿佛蔚蓝天空中飘着的闲云，悠远，恬静。他俊秀的脸上始终没有显出痛苦的痕迹，急促的喘息却出卖了身体主人无比疼痛的现状。他尽量保持着平稳的音调：“还记得云给盈儿讲过的故事么?就是那个盈儿听到一半就睡熟的故事。现在讲给云听好么?云-累-了，想-睡-了……”他温柔地抚摸着盈儿黑亮柔顺的长髮，轻声说出自己的愿望。随后他握住剑柄，一用力拔出已经黯然无光的青阳，倒了下去，头歪向一边。咕咚，那把纸伞带着沈云阳的血，落入水中，溅起点点红色的水花。 第71页 盈儿停止了捶打，把云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闭上眼，强忍住失去爱人的痛苦，压抑着强烈的自责，缓缓地讲起了故事。 在泊口边，在月光下，在清风中，一位伤心的姑娘怀抱已经逝去的爱人缓缓地自言自语…… 许久许久，没有人敢打破眼前的祥和。直到萧盈儿背起沈云阳，再次拿起青阳，蹒跚地向自家的大宅的方向走去。老者没有阻拦，任凭自己的女儿用柔弱的身躯承担起沉重的一切。一路上，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在朝阳的红光中缓慢前行…… 第二十八章 有血有肉的文字 “老爷，小姐她……”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看着盈儿进了家门，走远了，忙小心翼翼地拦住若有所思的老者，悄声问道。 “她已清醒。青阳之邪气暂被压制。”老者瞪了一眼管家，“周管家，叫人把那沈家无赖的尸首夺下来，引小姐去密洞，封存青阳，以后不再祭祀。速去!” “是!”管家迟疑了一次，点点头，转身跑开了。 老者回到自己房中，仿佛想起了死去的儿子，不免苍眉紧蹙，老泪纵横。看着这种景象，那“现场播放”的镜头不禁颤抖起来，连秦香君他们也感到了莫名的悲伤。老者的手死死地抓住桌角，一用力，大块的木头被他捏断，细细的粉末从他的手中落下，扬起了淡淡的烟。他的脸庞终于清晰地显现在秦香君他们的眼前。萧启南?他们的眼睛动了动，心中发出了同样的惊唿。 “老爷，老爷，不好了!”周管家跑进门，一只鞋落在门外也顾不上，气喘吁吁地喊道，“老爷，盈儿小姐，盈儿小姐，自尽了!” “什么?”老者抬起头，一晃眼迅速抓上了周管家的衣领，提了起来，大声地质问道，“你说盈儿怎样?” “小姐自尽了。她将青阳拿进密洞，挑断筋脉，又刺穿了心脏，死了。”周管家一口气简单介绍了情况，小心翼翼地看着脸色渐黑的老者。 “这痴丫头!唉……”老者放开了管家，愣愣地推后几步，手扶上桌子，才撑住身体。突然，他一发力，那本已破败的桌子登时便成了碎末。他冲出门，快步奔向密洞，却见到已经停在屋外的盈儿的尸首，立刻抚上那带血的棉被，身体剧烈地抽动。 “老爷，许多下人的父母兄妹在门外索要亲人。请问老爷，该如何处置?”管家急急忙忙地跑来，很为难地打断了老者的痛哭。 “快!把那沈家无赖的尸首扔到衙门门口，说他昨夜窜进庭院，对盈儿欲行不轨，被家人发现，竟偷拿了邪剑——青阳，害死这许多人。打发那些家人找沈家讨说法去!”老者气得脸色发紫，恶狠狠地下了命令。 “只是，这……”管家为难了。 “愣着为何?速去!” “老爷，那如何……” “昨日之祸，所有知情人均不得对他人言!盈儿乃为救众人而亡，仅可口置此词。吾若听闻闲言闲语，势必斩尽这嚼舌之人!” “那族谱上如何记载公子和小姐之死?” “依吾言记载即可。”老者严厉的样子令人不禁打起了寒战。 “是。”周管家默默地回答。所有家人都不敢说话，整个庭院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敢出一口大气。也许是嫌他们太安静，风突然跑出来凑热闹，枯叶被卷着，划破了这种寂静，悲哀的哭嚎在萧家门外扩散。周管家看看沉浸在苦痛之中的老者，嘆了口气，走了。其他人还在地上跪着，看着红红的液体不停地滴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滴答”。 原来那本末倒置的传说竟是从这里而来的。秦香君心里盘算，该如何让萧启南相信自己此时的所见所闻，小小地敲上一笔。柳幽叶暗自思量：事已至此，应该结束了，为什么还没有停止，难道还有什么隐情没有交代?这族谱究竟要告诉我们什么?而一旁的沈斌此时正忙于搜索自己掌握的知识来解释这怪异的经歷。做梦?不像。现实?解释不通。难道真是闹鬼了?根本不存在鬼神。那…… 正当这三位看客的大脑不停运转的时候，他们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漆黑一片，蓝色的雾像是有了生命，逐渐包裹起整个乌镇，哭声四起，怨气冲天。老者始料未及，呆呆地看着身旁不停浮现的曾经熟悉的张张已经扭曲的脸庞。 “来人!来人!……”老者口里不停地发出惊慌的唿唤，可是这声音在脱口的一刻即时停止，仿佛到了真空，失去了任何媒质的传递。“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终于不再费力喊叫，颤抖着声音暗自嘀咕。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不要杀我，求求你小姐，不要杀我……” “不，别过来!不……” “……” 一声一声悽惨的唿喊，一阵一阵痛哭的惨言，随着一缕一缕青烟，伴着一个一个残魄的最终记录的闪现，击打着老者的心房。 忽然，画面开始了晃动，很快，一切都静了下来。那个盈儿哥哥的声音温柔地响起：“爹，为何要掩盖真相?” “焕儿，是你么?”老者声音颤抖地询问。 第72页 “是的，爹爹。” “是你挡住了那些阴魂?” “是。爹爹，为何要隐瞒实情?”声音有点深沉了。 “焕儿，我知你最疼盈儿。你愿她承担起杀戮的罪名么?你愿萧家永远背负洗不清的血债么?你愿害死盈儿的沈云阳就这么简单地死去么?那些将意味着什么，你懂么?” “爹。沈兄没有对不起萧家。更何况，盈儿死者已矣，她……” “无需多言!为父心意已绝!”老者震怒了，把头转到一边。 “爹爹，盈儿所杀村民的冤魂已然怨气冲天，若你一意孤行，乌镇亡矣!”他仍旧好言相劝，希望能用村民的生命打动心如铁石的父亲，“萧家和乌镇所有人的性命均悬于一线，请父亲三思!” “怎么做?” “请父亲为这些冤魂修建灵堂，安放所有死于青阳剑下者之灵位，将族谱安放在灵位之下的暗洞中，剩下的，焕儿自有办法。” “好!可是，这……” “焕儿的生灵可以抵挡三日，之后则无能为力。请父亲尽快!爹爹，保重!”声音变得缥缈，残留在了老者的心中。为萧家的百年基业，自己已经付出了许多，包括田园农耕的幸福快乐和儿孙绕膝的温馨生活，甚至是爱儿的生命……我做错了什么?老者用力捶着地面，痛苦不已。青雾渐渐散了，所有人的视野终于清晰了…… 仿佛过了三日，当画面再次呈现的时候，他们看到的状似柴房的建筑已经建好。许多村民聚集在屋前，悲伤的哭泣声感天动地，场面宏大如同看了场皇家的国葬。老者手捧着族谱来到灵位前，停下，静静地等待。一个人形远远地走来，浑身上下好像散了架，骨骼不断发出咔咔的响声。 “是焕公子!” “他不是死了么?” “不好，诈尸了!” “……” 村民们四散逃跑，整个庭院只剩下老者和人形。 “焕儿，你回来了。”老者小心翼翼地询问，声音中充满了温情。 人形笑了一下，极其悽美。他没有回应老者的话，只是一点一点地走向他。忽然，他一纵身，消失在族谱的上方，一道红光扫过，族谱中流出了血。老者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族谱，上面清晰地显现着红色的如血般的字迹，赫然就是那夜的真实。接着，一切都消失了。 光，很刺眼的光，使得秦香君他们不由自主地目眩，一切恍然隔世。那焕公子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在他们的耳畔：“救救盈儿。” 第二十九章 生死决斗(1)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哈哈!真爽!”中性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浮夸和调侃。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抓住，向上举起，柳幽叶睁开被刚才的强光刺痛了的双眼，看向自己的左手。只见秦香君摇头晃脑地吟出苏东坡的诗句后，不停地摆动她和沈斌的手，大笑。“无聊”，她冷冷地抛出一句，想缩回手，却被对方用力扯着丝毫不肯退让，无奈，她选择了放任。她警觉地向四周环视一番，发现青藤没有再出现，放下心。 “扑克脸，说你是苍鹰还不好么?你看人家沈斌，可没有你那么小气。”秦香君说着，妩媚地沖沈斌一笑，倾国倾城。 “嗯。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和香君小姐牵手，也是一种荣幸，当只小黄狗算什么?”沈斌也色色地看向秦香君，脸上掠过一阵坏坏的微笑。“多牵一会儿，我不介意。我觉得为了配合我们的现状，那句词应该改为‘美眉聊发花痴狂，左牵郎，右拽猫。’才合适。” 听到他修改后的歪词，秦香君顿时感到一阵反胃，迅速放开了手，嘴角开始了周期性地抽动。 “别放开呀，继续!”沈斌咧开嘴，甜甜地笑开了。“呵呵，跟-我-斗?还差点。” 柳幽叶弯腰拾起不再发光的族谱，小心地放入口袋。她心里笑开了花：没想到秦香君也会遇到对手。接着，她回过头，毫无起伏地说道：“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滴喵。你对刚才的事情有什么看法，秦师傅?” “阳至爱，除非萧月喜欢的人也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否则整个乌镇的人都会让已经被青阳附身的萧月杀死。趁着青阳的力量还没有完全被解放，我们要赶紧想办法。我认为，我们要知道谁是她最喜欢的人，应该先从萧月身边的人查起，比如她的同学。”秦香君摆出一副超级酷的样子，深沉地回答，在柳幽叶看来就是在卖弄。 “问个问题：刚才你么做梦了么?”沈斌有些犹豫，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族谱上的故事是真的。”秦香君回答了他的疑问，转向柳幽叶。“扑克脸，对本人的说法有什么意见么?” “没有意见。补充一下，你的答案就在身边：沈斌就是萧月最喜欢的人滴喵。”柳幽叶轻声回答，显然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有点无力。 “什么?答案就在身边?猫丫头，你从哪里听的?”秦香君挠着脑袋，疑惑地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 “你怎么知道?”沈斌也看向她，凑齐了热闹。 第73页 “我们曾经看到的断手就是萧月的魂魄附着在婉昭送给沈游云(也就是沈斌)的手套上产生的。在我和萧盈儿对战的时候，萧月出来帮助我时，盈儿提醒她‘契约’时，她犹豫了。我推测，萧月为了保护云不被婉昭的魂蛊伤害，向盈儿，也就是青阳寻求帮助，藉此离魂，陪伴云。如果，萧月不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柳幽叶眉头一皱，顿了顿，调整好气息，继续说，“沈斌，我想你自己依稀有些印象。”她看向沈斌，默默地，等待他的回答。 沈斌楞住了，努力调整好思绪，回答道：“真没想到，那些梦居然不是幻觉，弯弯真的会为我做傻事。” “可惜，这都是真的。现在，要阻止无辜生命的牺牲，你只有像沈云阳一样滴喵。”柳幽叶平静地声音震撼着沈斌的心房。 “可是，我不想死。”沈斌犹豫了，不知该如何选择。一边是自己生命，一边是永恆的死亡和许多人的生命。 “血液可以周流，从哪里取血都应该差不多。猫丫头，你的百宝囊里有针管么?”秦香君眼珠一转，提出一个十分可行的建议。 “有。你是说取他的血?”柳幽叶心里觉得不妥，可是她所了解的医学知识有很大一部分支持了秦香君的想法。 “沈斌，这样可以皆大欢喜了吧。”秦香君的声音变得深沉，好像有点鄙视眼前这个外表十分帅气、性情却像云般飘缈的男孩。 “好吧。”沈斌妥协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也就像打针一样。 “好了，不过要赶快弄到青阳的剑身上滴喵。”柳幽叶在沈斌话音刚落的同一时刻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这么快?”沈斌摸了一下自己刚有点疼的手臂，难以置信。 “很麻利么!扑克脸，你说，萧月现在哪里?”没有人理睬沈斌，仍然继续着平静的对话。 “萧盈儿最恨的人是谁?”柳幽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她的父亲。这有什么关系?” “快联繫你的保镖，萧启南有危险滴喵。”说完，柳幽叶转身就跑。地下的天然洞中仍然很黑，但是，她仿佛已经习惯了黑暗，步速很快。 “等等我!弯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沈斌冲着柳幽叶的脚步声消失的大概方向喊着，捡起手电筒，试了试，不亮。于是，他望向拿着发光的符咒大声唿唤的秦香君求助。秦香君喊了很久，符咒都没有反应，只是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风声。 “不要看我，很烦!”秦香君放下符咒，大声地驱赶沈斌的目光。“你不是唯物主义者么?自己想办法。” “手电被你摔坏了，你要负责。”沈斌说的是事实，却令人感觉到他在耍无赖。 “拉着我的衣服，闭眼，不要放手!声符共鸣，千里追音，疾!” 秦香君的话音刚落，沈斌突然感到耳边风声四起，忽然停住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空中，而且在不断下落。害怕，于是他松开紧抓着的秦香君破烂的古装长袍的一角，睁开眼，咚，他落入水中。眼前一片漆黑，接着是水不断灌入鼻腔和口腔。惊讶……窒息，他终于确认了自己在水中这个事实。他闭上嘴，鼓口气，双腿用力，很快浮出水面。泊口?这个人迹罕至的古老的泊口。他后背一冷，不祥的预感闪过他的大脑：这不是那个幻象里悲剧结束的地方么?突然，他的脚好像被什么绊住，用力向下拽。他挣扎，拼命扑腾着水，想喊，得到的却是不断涌进口腔的水。他没有力气了，身体不断下沉。一朵粉红色的梅花，成为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印象…… 第二十九章 生死决斗(2) 秦香君仿佛沖天而降，推开萧启南和黑衣人，徒手与萧月战在一起。秦香君一直是疲于奔命，狼狈地上窜下跳躲避对方的砍杀，衣服上又添了几道口子，变得更加零落。萧月好像失去了兴趣，停下了。 秦香君丝毫没有注意到沈斌的失踪，抖手亮出银扇指着面前的萧月，使用嘲弄的口吻：“萧盈儿，你是不是老煳涂了?他是萧启南，不是你那个老顽固的爹。都多少年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萧启南站在他身后，扶着已经累倒的黑衣男，一脸郁闷，心中犯疑。 “我不知道谁想要他的命。我只杀我面前的人——挡我者，死!”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停运动的萧月的口中流了出来。 “青阳?”秦香君惊讶得张大了嘴。一道紫光闪过，洒下粘粘稠稠的液体。血液?红红的，发出带着腥的甜味。那液体落到青阳的剑身，惹得一阵轻烟直冲云霄。 萧月的身体一阵痉挛，随后又平静下来。她冷笑道：“至爱的血?可惜，太少了，还不够新鲜。你们不会这么吝啬吧!哈哈!” “不用挑三拣四的，我会用自己的力量打败你滴喵。”柳幽叶扔掉手中已经空无的针管，严肃地回答萧月的嘲笑。她抽出紫月，摆出临阵正欲攻击的架势。 “紫月?她怎么可能会听命于你?小丫头，快说，是什么样的至亲的力量压制住了紫月本身的戾气?”萧月看到紫月，惊呆了，提出了一连串疑问。 “猫丫头，别理他!我在精神上永远支持你!”秦香君躲到了黑衣男的身边，大声地助威。“猫丫头，发挥你的小强神力，打败他!不过，这个，沈斌去哪里了?”说完，他开始在自己身上四处寻找。 第74页 柳幽叶的头上仿佛掠过一抹黑烟，郁闷地嘆了口气，却被萧月趁机进攻。“铛”两把邪剑碰撞到了一起，发出浓重的杀气。两力相较，柳幽叶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裂开了，鲜血不停地从伤口中喷薄爆发，渐渐被萧月占了上风。“小丫头，你的潜质不错，但是以你现在的体力，只有被我拿来祭剑的份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哈哈!”萧月口中深沉的男声打着心理战，分散着柳幽叶的精神。 “我讨厌死亡，但我不会死的，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死去滴喵。我一定会赢。”柳幽叶吐出了心声，随后自信满满地回敬她，突然使出最大的力量，压下了青阳的进攻。她跳开，手捂着快速流血的腿部的伤口，大口地喘着气。远处的萧月默默地笑了，充满讽刺和挑衅地。 柳幽叶的血越流越多，嗓子已经发干了，气喘吁吁，眉头紧蹙。萧月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冷冷地，好像在等待她认输。太阳渐渐西行，光线渐渐变暗，眼看黄昏将至。水面出现了层层细小的水泡，沈斌从水中狼狈地伸出头，惊恐地看着四周，缓缓向岸边游来。 “小丫头，你快不行了。认输吧!我给你留个全尸!”萧月冷笑着慢慢逼近柳幽叶。忽然，她脚下一点，飞了起来提剑直冲柳幽叶的面门。“危险!猫丫头，小心!”秦香君一见此景，急得大声提醒。柳幽叶侧身闪躲，同时举剑刺向萧月的手臂。“没用的，你是不会伤害这个萧家女孩的。”萧月一下子说出了柳幽叶对战以来的顾虑。柳幽叶缓住剑速，以剑尖重重地刺入萧月的合谷穴，青阳立刻脱手而出。 “正合我意!”萧月用另一只手挑起紫月的剑身，嘲笑道。柳幽叶心说不好，忙向身后看去，那柄青色的剑直直地飞向手足无措的萧启南的胸口。不!柳幽叶一脚踢开还要和自己纠缠的萧月，飞奔去追青阳。可是，她的奔跑显然是没有用了。秦香君也发现了危机，刚要念动符咒，可是也已经晚了。 “躲开!”在那千钧一髮的时刻，沈斌推开萧启南。青阳刺入他的胸口，而柳幽叶也同时抓住了剑柄，阻止了青阳的深入。血，顺着剑身流了出来，染红了沈斌的衣服，也染红了柳幽叶的手。沈斌倒了下去，被冲到身后的秦香君抱住。 “这怎么可能?至爱之血?天啊，为什么总是要阻止我呢?”萧月仰天长啸，声音渐渐弱了。 夕阳吝啬地收走了自己的最后一道余辉，将身体整个隐入了远山的背后。黄昏的美丽在这些人不经意间熘走，清冷的夜降临了。 “云，不可以!”是萧月自己的哭喊。随即，她又张了张嘴发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云?我想起来了，那夜，盈儿亲手杀死了云!我居然忘了，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萧月撕心裂肺地哭泣，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就像那多年前一样的悲伤。 “黄昏后，泊口前，口哨一长三短，从此天涯海角，永不分。盈儿，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温柔的声音从沈斌手中的纸伞里缓缓地传了出来，悠远，令人着迷，不由得被他吸引。纸伞慢慢地打开，走出一个穿着蓝色古装的英俊男子。他伸手抚摸萧月的长髮，而后慢慢地蹲下来，爱怜地捧起她的脸。“盈儿，入夜了，我们该走了。” “云，我终于等到你了!”从萧月的头顶冒出了一缕青烟，一位画中仙子般秀丽脱俗的姑娘拥入了英俊男人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抓住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盈儿，你受苦了!来，我们走吧，忘记所有一切。” “云，天涯海角永不分。” 男人笑了笑，点了点头，抱起盈儿，慢慢消失了。 萧月拖着屋里的身躯缓缓爬到沈斌的体侧，伸手抚摸他因疼痛而颤抖的胸口。“云，是我害了你!原谅我!告诉我，你没事!” “弯弯，我都记起来了，一切。我想起婉昭的热情似火，想起你的默默奉献，想起当初婉昭死后我的身体和精神的变化和她的魂蛊差点要我的命的事实，想起两年前你为了救我使用青阳除蛊却被婉昭打败，不得已而藉助青阳离魂保护我的场景。当时，那一剑刺得好深，却没有见你流血，只是昏迷，而我也……”沈斌停了一下，剧烈地喘息起来。“我欠你的太多了!不知道我会不会，真的，死去。” “笨，有猫丫头在，你暂时还死不了!”秦香君弹了一下沈斌的头。“情话待会儿再说。猫丫头，怎么办?”他看向柳幽叶。 “忍着点，剑刺得不深。”柳幽叶示意黑衣男拉开痛苦不已的萧月，一用力，青阳被拔出沈斌的身体。鲜血立刻喷了出来，柳幽叶一抖手，五根银针迅速刺入了沈斌胸口的几个穴位，血停止了流淌，沈斌却晕了过去。 “云!你怎么了?”萧月惨叫道。 “带他去镇医院，我需要那里的设备滴喵。”柳幽叶声音低沉，嘴唇惨白，无力地命令道。她收起紫月，脱下随身的大衣，递给刚把沈斌交给黑衣男的秦香君。“穿上吧。这样会被路人当作神经病的滴喵。” “你，还好么?”秦香君穿上大衣，看着身上血迹斑斑的柳幽叶，关心地问道。可是，柳幽叶没有理睬他的问题，径直走了。“喂，给点反应么!”他哀求着追了上去。 第75页 无人的街道，几个伤痕累累的胜利者渐行渐远…… 第三十章 当一切已成往事 “云怎么样了?”萧月看到柳幽叶走出了镇医院的急诊室，慌忙迎上去，急切地问道。 “剑刺得不深，对器官的伤害不大。血止住了，你放心滴喵。”柳幽叶还是一贯地毫无起伏地音调。“你可以进去远远地看他。现在，沈斌需要休息。”柳幽叶话没说完，萧月就迫不及待地沖入急诊室。 “秦师傅，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柳幽叶看看身上多处受伤的秦香君，摇摇头，说道。 “先管管自己!你的伤明明比我重!”秦香君很不乐意，拽拽已经变成一条一条的衣服，说出一句实话。“沈斌没事了?” “嗯。”柳幽叶软软地应了一声，放下心，却觉得眼前一黑，晕了。 “嗯，总算晕了。真是个小强，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撑到现在。”秦香君扶住她，忽然觉得全身一阵无力，也晕了过去，任柳幽叶的身体压在身上…… “秦香君，这几天你和柳幽叶都跑到哪里去了?”身上绑满绷带的二人刚一回到旅馆，就被同学们喊住了。两个人互视了一番，感觉冷气爬满了后背。 “从实招来!你们怎么弄得全身绷带了?”许可然咧开嘴，诡异地笑了。 “发生了什么事?”司宁关心地看着柳幽叶。 “嗯，柳幽叶一个人出去爬野山，不小心摔下山。碰巧被我看到，我去救她，结果自己也掉了下去。这样，我们找了好几天的路，总算是被人给救了，所以到现在才回来。”秦香君一口气讲出了自己刚编的故事。柳幽叶惊讶地看着他，心中不住地怀疑他是不是传说中的撒谎精。“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不信就去问我亲戚——乌镇首富萧启南。” “他说的都是真的?”李诗雅抓住正欲熘走的柳幽叶的大衣衣角，嘟着嘴，一副撒娇的样子。“小叶叶，你说嘛!” “????”柳幽叶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李诗雅，一脸茫然地捏捏自己的手背。为何漫天飞舞着问号?很痛，好像是真的。不过，她什么时候对自己改观了?我不是在做梦呀!刚才证明过的。那又是怎么了?幻觉?她被附身，就像沈斌那样?不知道!柳幽叶摇摇头，反手抓住李诗雅的手腕，把脉。很正常呀!是不是戏楼那次，受刺激过度了?也许。柳幽叶想了很多，脸上却依然没有表情，直直地盯着李诗雅，眼睛一动不动。 “小叶叶，你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东西?我又胖了?还是我今天的衣服不搭调?”李诗雅仍旧抓着柳幽叶的大衣，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你，还好吧?”柳幽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怎么不好?”李诗雅甜甜一笑，令在场的男生不禁同时神魂颠倒，云里雾里。 “那么，你不怨恨我了?”柳幽叶低声地说出自己最疑惑的问题。 “谢谢你救了我，不，谢谢你救了我们!”李诗雅放开紧抓不放的柳幽叶的大衣，低下头，很难为情地回答。“一直这样误会你，对不起!” “嗯，可是，我还是喜欢以前那样。我，现在，我有点，不，不太习惯!”柳幽叶变得结结巴巴地。矛盾了很久，她终于说出了实话。 “你会慢慢习惯的!”李诗雅很自信地回答，大笑了起来。 柳幽叶感觉自己的头变得很大了。她看看身边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的秦香君，终于低下头，任命了。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会鸡皮疙瘩山压死么?“还是叫我全名好么?我不喜欢被这样称唿。”柳幽叶选择做出垂死挣扎。 “好吧，幽叶。”常浩替柳幽叶打了个圆场。“你这身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我们从戏楼逃出来，就没有见过你。店主说你带着沈斌回来过，后来你们又一前一后地走了。你不会被他弄伤的吧!” “这……”柳幽叶犹豫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谎果然不是自己该干的。她看着秦香君，欲言又止。 “这个，是这样的。她跟我说，其实你们在戏楼里看到的那个沈斌被恶灵附身了，很可怕的恶灵。她那么笨，当然差点没命。这时，出现了一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见义勇为、英勇豪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传说中常出现的阴阳师，把她救了，也把沈斌体内的恶灵给打得魂飞魄散。那场面，简直是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兇险非常……”秦香君眼睛一转，开始像讲长篇小说一样，夸张地描述自己当时的英勇。柳幽叶也不好说什么，眼睛瞪得大大地，惊讶地看着在摇头晃脑地胡编乱造的秦香君，她一转身又看到聚精会神地聆听故事的同学们，嘆了口气，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这不是在做梦吧! 偷眼瞄到柳幽叶消失在楼梯尽头，秦香君微微一笑，突然顿住，默念了一番咒语，袖子一挥，一股香菸飘入所有人的鼻子。远离吧，那恐怖的记忆。也许，车祸还是比较好接受的吧!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要怪我! 萧月一直守在沈斌的病床前，仔细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终于，他睁开了眼睛。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依依不捨地转身离开。他看着她离开，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不知道她还是不是记忆中那个白衣飘飘，在身边默默守候自己的月?还是那个在庭院深处幼稚地埋葬枯叶的弯弯么?或许是，但我已不是当初的云。 第76页 萧月掩面跑出镇医院，却又感觉到一阵无助和迷茫，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她记得所有的一切：包括她亲手拿着剑在浑身是伤的父亲身上添加更多的伤痕，心里充满快乐与幸福;包括她将青阳扎入她最在乎的沈斌的胸膛;包括她伸长锋利的指爪攻击还怕伤害到她的柳幽叶。该如何面对这些人呢?她不由自主地捂住脸庞，无声地抽泣，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你想解脱么?”一个很纯真的声音迴荡在寂静的街道，原来忙碌的人们，都消失了，留下空荡荡地忽明忽暗的空旷。萧月抬起头看到一位身着天蓝色公主裙的女孩，甜甜地对着她笑。“想再次问心无愧地面对身边所有人么?”女孩继续发问。 “想，我想忘记所有的事，包括云……”萧月有点泣不成声。 “你要用什么交换呢?”女孩仍然甜甜地笑着，洋娃娃般的脸上缀着两个酒窝。 “你不问我为什么么?明明我是那么喜欢他，愿意为他守候一生……”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好吧，无论什么都可以，只要让我忘记所有，重新来过。” “成交。”女孩伸手抚上萧月的头，一股寒气令她不住颤抖，心像被无形的大手捏紧，闷闷的。她亲眼看到一颗黄色的鸡蛋大小的宝石出现在女孩的手中，晶莹剔透。 “默默守候一生?笑话!痴迷才是真的。味道不是很纯呢!可惜，可惜!”女孩摇摇头，还是甜腻腻地笑着，用脚踢踢已经倒下的萧月的头。“下一次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说着，她的身体渐渐分散，消失。 “为什么要救我?”萧启南出现在沈斌的眼前的时候，他已经保持同样的萧月离去时的姿势很久了。“小子，为什么救萧家的人?我从秦师傅那里看到族谱了，是我们萧家对不起你们。” “救你只是一时兴起。”沈斌随后回敬。“是萧家欠沈家的，还是沈家欠萧家的，都无所谓。这么多点过去了，什么都恩怨都了了。” “那你和小月呢?” “没开始过，也就没有完结。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你们说什么呢?”萧月走进急诊室，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好不容易回来，怎么弄得伤成这样，沈斌。” “小月，他……”萧启南怀疑地看着身边的女儿，仿佛已不认识，忙向她解释，却被沈斌拦住了。 “萧月，我是很不小心，也该被你说。”沈斌艰难地笑笑，心想，也许让她忘记所有才是最好的结局，不管是对于婉昭，或是弯弯，抑或是自己。 “还躺着干什么?快起来!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么?”秦香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拍拍身上的土，倚在墙边取笑沈斌。“再睡会变成傻子。” “你就这样对待病人么?对了，柳幽叶呢?”沈斌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眼睛微挑。 “去找她养的死猫去了。”秦香君转向萧启南，“我最最敬爱的金主大人，我们是不是……”他搓着手，用期待的目光一直烘烤着萧启南。 “不会忘记的。这份是你的，厚厚的。这份是柳同学的。”萧启南取出两个写着名字的红包。“青阳，还要辛苦秦师傅。” “好说。”秦香君接到红包，小心地掂掂自己那份，不错，很重的纸币。“走吧，我和你走一趟。” 于是，两人笑呵呵地走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沈斌笑了，姜还是老的辣。萧月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知有那天边的云朵知道了。 “我赔大了!”秦香君嘟着嘴，很生气。“什么乌镇首富?骗人的!萧启南?小气男!他就是个超级资本家，就知道剥削像我这么无害的穷人。”一路上，他一直都很生气地嘟囔不停。坐在一旁的柳幽叶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发呆。“你就不知道同情我一下么，扑克脸?总是那副死样子。” “你说累了就自然会停的。”柳幽叶说完，继续发呆。 “把你的那份给我好了。”秦香君奸笑着靠近她，“我的厚的，换你的那个薄的，多好!” “我是萧先生送我的礼物。我不能转送他人滴喵。” “都是一个人送的，没有分别的，你……” “小子，别烦主人了!”武雄从背包里探出头，恶狠狠地看着秦香君。 “你，别忘了……”秦香君欲言又止，偷眼看看柳幽叶，贼贼地大笑不断。武雄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柳幽叶依然撑着下巴看向窗外。铁路旁的坟墓上的枯枝败叶，随风飞卷…… 第二卷如果云知道完，谢谢支持 第三卷谁与争锋 序 晴朗的夜空中，柔弱的新月早就隐入轻薄的云层，消失了踪影。一幢高楼上，两条黑影不停地绞缠，分开，缠绕，又分开。终于，其中一条影子取出一道紫红色的巨型符咒，照着对方就是狠狠的一下子，用的是类似斩马刀的招式。另一道黑影随着红光的一闪，很配合地被分成了两块，断口处冒着黑烟和看不清颜色的粘液。粘液不断落下来，地上顺势冒起了白烟。但那残破的身体并没有遵照用符人的意愿，倒下去。在极度不符合物理学原理的情况下，那残体依然像没有发生过分割一样，平稳地朝着他的对手走了过来。 第77页 “大胆!何方妖孽，敢在贫道眼前胡闹?”施符人从身后拔出电视剧里老道常用的桃木剑，吐了一口真阳涎在上面，桃木剑登时发出耀眼的红光。“歹，受死!”大吼一声，道人很帅气地挥动桃木剑，残体的身上立刻出现了如小鸡破壳而出的裂痕。道人高喊着，气势越来越足，残体狼狈躲避，行动越来越缓，而叫声越来越凄凉。两方对阵呈现一边倒的态势。道人招招见液(残体身上流的好象已经不是粘液了)步步紧逼，凌厉之势当仁不让。残体寸寸后退，腐臭之味欲传遍大江南北。惨叫声、怒吼声、低沉的物体破裂声，一时间，一种多频率混杂的噪音类似某乐团的摇滚乐，震撼着大地。 四周楼房的灯一站一站地亮了，咒骂声此起彼伏。 “还让不让人睡了!谁呀?”一个粗重的男声强烈地烘托出自己的不满心情。 “大半夜的，就不要放摇滚乐什么的，还这么大声!现在的年轻人就不知道顾及一下别人么?”一个无奈的老妇人的声音。 “tmd，想死说话!nnd!小心废了你!”粗鲁的警告从窗口冲出，后面还有诸多东西落地的声响。 “……” 这年头连行侠仗义都要被人骂，真是悲哀呢!名门正派的人居然被认为是扰民的夜半摇滚乐歌手。真寒心呢!道人在砍下了残体的头颅，看着残体瞬间化为污水后，嘆口气，郁闷地低下头，拿出一块精美的丝绸，小心地擦擦桃木剑上的粘液，然后，转身，走了。 萧瑟的风吹过，一条细小的碎布悄悄地飘起，越来越远，最后，隐入了宁静的夜空…… 第一章 武雄的心事 武雄躺在5号楼447寝室的地板上，不停地打着哈欠，满脑子都是秦香君奸诈的笑容。“那小子不会是说真的吧!”它抬爪子抓抓脸，“我可怎么办?” 门开了，一只大手抓起武雄后背上的皮毛，怪叫道：“寝室里怎么可以养猫呢?这么不讲卫生的东西，竟然会出现在寝室里!你们忘了上次后勤管理大会了么?最近传染病很多，源头一定要堵住!堵住，懂么?你们是怎么管理的?平时怎么查房的?” 武雄尽力向后看去，可是除了一张布满了沟壑的下巴以外，它什么都没有看到。坏了，被抓了!主人，救命!它拼命挣扎，却始终没有逃离魔爪。他勐然想起以前见过的一只老猫的劝解：“以后看到一个满脸皱纹，说话兇狠，手劲超大的老女人，一定要小心，她出奇地厉害，尤其讨厌猫族成员。她会使用人类最残忍的方法虐待我们的，那是真的生不如死!切忌切记!”坏了，该不会真的被传说中的猫咪杀手找上了吧!不要，主人，我还没有母猫朋友呢!我不要被肢解!武雄在心里狂叫，却不敢发出声音，怕惹恼了女人，把它活体解剖，就像电盒子里演的研究外星人那样。 “这女孩怎么能不顾宿舍规定，在屋里养猫呢?太不像话了!要不是今天来帮她搬东西，也发现不了，真是不像话!”另一个老太太小声地谴责着，附和那个抓猫的老女人。 “你们是怎么管的?不能说学生不好，主要是我们的管理上出了问题。要端正态度!明天写份检查来，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老女人用力摇摇拼命反抗的武雄，生气地白了身边的人一眼。 那眼睛居然是黄色的?不对，可能是反光。被骂的大娘一愣，自己观看时立刻否定了怀疑。“是，何主任，是我没管理好。对不起!”被骂的大娘蔫儿了，低下头。 “怎么样了?真是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来就好了，不用麻烦您的。”一个中性的声音响起在门口，里面夹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哎呦!猫?怎么会有一只野猫呢?太可怕了!我最讨厌馋嘴猫什么的!还是只黑猫?哎呀!快把它扔出去!”声音的主人故作惊恐地大喊道，心里当然已经笑得翻转了n个360度了。 “对，秦姑娘。真没想到你和那个性格怪异到经典的柳幽叶，竟然是表姐妹!”打开窗把武雄扔出去以后，何主任回过头惊讶地说道。 “唉!我们两家已经有很久没有联繫过。我俩只是小时候见过呢!不过，还真是有缘分，我一转学就找到她了。谢天谢地!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个比我只小了一个月的表妹。”秦香君眼睛眨都不眨地编出了一大堆谎话，很深情地看着大娘们，手里不停地胡乱收拾着柳幽叶原本很整齐的东西。没上锁?这丫头还真是大意呢!我就幸运了!没想到，她的型号比我想像中的大呢!秦香君轻手拈起柳幽叶的内衣，欣赏地看了又看。发觉身边老太太们的眼神不对，他又故作神伤地感嘆道：“唉，我表妹真是简朴，连内衣也这么素!我以后要多教教她，让她对自己好一点!” “嗯!”老太太们总觉得他刚才的眼神很奇怪，但是说不出是为什么。 武雄一瘸一拐地走在寻找主人的路上，心里异常愤恨：拜託!那可是四楼呀!四楼!虽然我们伟大的猫族后裔有传说中的九条命，也不至于要被这么虐待吧!可恶的臭小子，他又要对主人做什么坏事呢?…… “武雄，你怎么来了?难道还想像在乌镇时那样出去找母猫朋友么?一句话也没留，一去几天，音讯全无滴喵。”柳幽叶背着书包刚离开教学楼，就看见武雄迎面走来，优雅得很。蛮像去相亲的嘛!说来也怪，自从再次出现，它始终是闷闷不乐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茶不思，饭不想，总窝在一旁打蔫，像极了霜打的茄子。现在肯出来了，也许是件好事。柳幽叶打量着武雄，心里暗自嘀咕。 第78页 武雄快步走到她的身边，纵身一跳，落到她的肩膀，凑到她的耳边，尽量压低声音，说道：“主人，快回寝室!快!” “出了什么事?”柳幽叶一惊，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而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很少看到武雄这个样子，难道又有人……?柳幽叶不敢再往下想，快步向寝室奔去。 “小叶表妹!”柳幽叶一脚刚踏进宿舍楼，一个橘红色的物体就扑到了身上，一股海洋的味道直冲印堂穴。那物体一边紧紧地用手臂勒着她，一边防备地看着她手中已经亮出利刃的紫月。“小叶表妹，真的是你呢!我上次就以为是你，现在经过和你舅舅、舅妈的确认，果然真的是!表妹，你找得我很辛苦呢!”说着，秦香君取出一个小瓶子，取出一点液体，在眼睛上抹一抹。 “……”柳幽叶在头脑里不停地进行搜索，一只小海豚摇摆着身体等待程序的回应，许久没有结果。我有表姐么?嗯，有。但绝对不是眼前这个总喜欢扮女人的秦香君!可谓是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冒认我的亲戚，有什么好处么?没有!那或许是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个大富翁自称是我的亲戚，给我留下一大笔遗产?那时电影里面的情节好不!那又是为什么?柳幽叶突然感到后背一凉，嵴柱里一道电流笔直地冲击到脑海。 “表妹，我跟领导老师说过了，你以后就住我家，不用住宿。我们俩好有个照应，谁让你舅舅、舅妈不在国内呢!”秦香君的话令柳幽叶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小叶表妹，我们走吧。” “可是……” 秦香君见她要说话，马上出言阻止：“你是想说你的行李物品是不是?我帮你收拾好了!这不，都给你拿下来了，还要多感谢大娘们呢!走吧，我还有好多私房话要说呢!前面那辆就是我们的车了。”终于他放开了柳幽叶，抓着她的手就走。很不情愿地甩甩手，柳幽叶回头无奈地看着身后要发表赞嘆的大娘们，心里怎一个郁闷了得? 把行李仍给看不清脸孔的司机，他们坐进车，武雄也敏捷地跳了进来。示意司机开车后，秦香君终于放开了柳幽叶的手，回过头，目光马上与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剑相遇，那剑刃离脖子只有几厘米之隔，他心道好险。 “你想干什么?”柳幽叶侧着头质问道，声音里带有很明显的钢的味道。 “你们家死猫把你卖了!我只是来收货的。自己看，白纸黑字还压着死猫的爪印，我没说错吧?”秦香君像变戏法似的，一晃手，一张契约出现在柳幽叶的面前。 迅速浏览了一遍，柳幽叶看向已经羞涩地钻到车座底下的武雄。“这是真的么?”她的声音没有变，眼神却令人从脚底寒到头顶。 “嗯。” “什么时候的事?” “你在戏楼出事那天。可是，主人，我不想的!当时是……” “没什么，原来这几天你就一直在烦恼这件事，对么?” “我对不起你，主人!我……错了。” “说好我是你的主人的，你做过的承诺，我必须履行。以后不要再自己烦恼，无论什么事，都要告诉主人。”柳幽叶别过头，瞪着笑得很诡异的秦香君。“究竟是什么条件?你自己说好了。” “滴喵!你忘说滴喵了!” “……快说，不然我……嗯，跳车。”柳幽叶的头脑里突然闪过电视剧里女主角专用的手段，心里嘆口气，索性用上好了，反正也没想到别的。 “住在我家，给我做饭，为我打工。我免收房租，赠送三餐，帮你上保险。这个，当然，受益人是我。这个，就这些，以后想起来再修改。”秦香君一下子报出了许多名目，弄得武雄更加郁闷：他那天可没说过这么多呢!什么时候加的? “好吧，悉听尊便。”她收回紫月，抱着臂，眯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有趣!秦香君在心里默念了几百遍，眼睛一直盯着眼前这个思考方式很特别，反应有点奇怪的女孩。她怎么没恼?等着瞧!秦香君坏笑了一路。 第二章 拜山帖 车终于停下.柳幽叶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好大的房子!她不禁一愣!这是真的么?真的好大，好豪华，好漂亮的房子呢! “别发呆了，看什么呢?”秦香君乘机摸摸她的头，“我家不错吧!” “嗯。”她还是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幻象”：古朴的大门，标准的西式别墅，尖尖的阁楼顶部。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小城堡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而且，现在，要住进去了?她轻轻地推开大门，迎面便扑来了优雅的清香，满园的杂草、野花弄得她的眉毛轻轻一皱。这么豪华的城堡，再加上杂乱无章的园林布置，天呀，简直是暴殄天物! “小叶妹妹!”一个不明物体扑上来，紧紧地抱住柳幽叶。她回头看看还在忙着和武雄大眼瞪小眼的秦香君，心里一阵纳闷：难道这种缠人的病可以传染?这一家是什么生物? “亲亲小香香!”那个不明物体放开柳幽叶，迅速转移，沖向秦香君，抱住了他。这时，柳幽叶才发现，那个抱自己的不明物体竟然是个女人，一个从后面看身材火辣，衣着暴露的长髮女人。 第79页 “媚娘，多抱一会儿哦!我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秦香君拍拍女郎嫩滑的背，深情地抚摸着她的头髮。“喂，几天不见，该洗头了!” “什么?”女郎瞬间闪到很远，一种鄙视的表情浮现在脸上。“这是新型髮胶，最近流行滑滑亮亮的头髮。老土!” “好好好!这位是柳幽叶，那边的是死猫。这只……”秦香君尴尬了一阵，慢慢恢復了神情，开始介绍，却被女郎中途打断。 “不用你说，我自己介绍。本小姐芳名梅媚，小叶妹妹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哦!尤其是生活上的，嗯?你知道的。”女郎故作神秘地眨眨眼。柳幽叶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明眸善目，柳眉圆脸，娇鼻樱嘴，丰胸纤腰，顾盼生姿，风情万种。女郎扭动身躯显得十分地柔弱，又极具挑逗的嫌疑。 “其实，她是……”秦香君还想往下说。 “都说了，不要你说呢!”女郎委屈地眨着长而卷的睫毛。 这一家人都是什么毛病呀?生得都十分标緻，可是性格怎么就那么——秀逗。嗯，是!柳幽叶摇摇头，用惊异的目光再次打量身边的两人。 “主人，你回来了。”黑衣男的头伸出草丛。 “这位是……”柳幽叶看着黑衣男，一片茫然。 “旺财，快把眼镜摘了，在家里用不着装酷!”女郎呵斥道。黑衣男犹豫了一下，终于摘下眼镜。一双闪着星星的楚楚可怜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映入众人脑海。难怪他要终日戴着墨镜，这模样可以羡煞传说中的牛眼妹——关之琳的。 “主人，有封信给你。”旺财取出一个古旧款式的信封，交给秦香君。 随手扯开，看罢，秦香君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想挑战?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一抖手，信封燃着了。只有三个字进入柳幽叶的眼帘：拜山帖。 简单地安顿好柳幽叶和武雄，众人窝到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客厅。秦香君懒惰地躺倒在软软的沙发上，不停往嘴里塞着葡萄。柳幽叶顺手取出一本线形代数书不住写写、算算。 “小香香，明天我们去哪里玩呢?你答应过我要带大家去度假的!”媚娘扭捏地说着，腰肢娇柔地扭来扭去。 “嗯，这个，我明天还要去上学呢!对吧，扑克脸?”秦香君咕咕哝哝地说道。 “你真的转来中玄?” “没错!顺便监视你，嘻嘻!”秦香君的嘴边又挂起诡异的笑容。不知道又是谁要倒霉了?柳幽叶嘆口气，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夕阳下，沈斌一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感受从没有过的孤独。自从乌镇的事情发生以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同时迅速远离他，甚至包括以前专业里和自己住在一个寝室的室友们。“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他不止一次地跑到湖边大声喊叫，结果更是适得其反——被加上了一个精神分裂症前兆的罪名，还有个副标题：有攻击性行为。 “请问，成人教育学院办公室怎么走?”一个身着名牌西装的男人拦住了沈斌的去路，很有礼貌地问路。 “哦。”沈斌慌忙看看四周，确定目前的位置。“沿着这条路直走就好了，逐一看左手边的门牌。”他彬彬有礼地回应着，脸上挂出了温文尔雅的微笑，恰到好处的6颗半牙齿露出嘴唇。 “谢谢!”问路人走了。 沈斌转过身，思考自己下一站的目的地。突然，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个淡黄色的身影划过他的视线。婉昭?我眼花了?人死不能復生的，也许是自己最近受压抑过度，才会想起那个无私地对自己好，真心真意的女人了吧。想到这里，他的头脑中又出现了两个名字——柳幽叶、秦香君。上次的事情，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都是同样地诡异的人物。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万一不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了呢?现在，我需要的是朋友，全心全意的朋友。也许……沈斌向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走去，眼睛里带着执着，口里重复叨念“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秦香君，我终于找到你了!马清流出了成人教育学院学生管理处的大门，心里激动非常。这个在玄术界异军突起、来歷不明、行踪诡异的秦香君，终于被他找到了!我一定要让蜀山再次扬眉吐气!等着瞧吧!忽然，一阵食堂里特有的饭香味飘到嘴里，马清流强忍着，咽咽唾沫。今天还睡那个门洞么?太冷了!他皱皱眉，苦着脸钻进人群。 “还在想自己的过去么?谷释，记忆失去了，就不要再强求，顺其自然才是良策。快过来帮我观察一下这种切片，我的眼睛已经花了。”一位老学究特有打扮的男人抬头瞥了一眼站在窗前望着夕阳余晖消失的女助手，揉揉眼睛，又一次钻进肿瘤研究的海洋，手中不停调整细准焦螺旋。 “我记得在哪里见过同样的夕阳。”助手的脸上浮现出少见的笑容，两个深深的酒窝迎着光，显得她十分可爱、靓丽。 夜深了。一对情侣偷偷地跑到人迹罕至的假山旁幽会。两道黑影被昏暗的路灯拉得很长，在突兀不平的小路上，映成扭曲的模样。男生搂着女生的肩膀，一只手明目张胆地熘进了女生的胸衣里，摸索又摸索。女生闭着眼睛，很享受似的发出微微的呻吟声，身体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动作。突然，男生的手停止了摸索，冰冷地用力抓住女生的胸。 第80页 “很疼哎!干什么呢!”女生不满意了，真开眼。“啊!”她晕倒了，上衣被血液染红了。男生看着手上的血液和被自己撕下来的皮肤，身体像是被突然抽空了似的，瘫软下来。 远处的月光下，两片红艷欲滴的唇开启，同样红艷的舌头伸了出来，舔舔嘴唇，像在回味什么味道。 第三章 不得安宁的早晨 “起床了!扑克脸，懒猫，快起来呀!”秦香君死命地砸着柳幽叶房间的门，大吼大叫。 “主人出去晨练了。小子，大清早地吵什么?”武雄从自己的小猫窝里探出头，看着凶神恶煞般的秦香君无奈地质问道。 “你!我不知道今天的课程是什么，来找你主人问问不行么?”秦香君叉起了腰，瞪着武雄，气不打一处来。“你主人现在是我的雇员，还多亏你呢!怎么样?本少爷现在很饿，找她给我做早饭吃，不行么?” “你!你不要得寸进尺!相信你，是我瞎了眼!”武雄被揭开了伤疤，顿时火冒三丈。 “早饭做好了。我不知道房子里有几个人，多做了几份滴喵。”柳幽叶平淡无奇的声音响起。“早上第一大节是概率，好像要小测验一次。你准备了么?” “什么?对了，什么东西叫做概率，能吃么?”秦香君的回答令武雄不禁栽倒在地。 “不能。请问，你上过什么学校?高中?大学?还是……”武雄抬起爪子，挖苦地问道，心里异常鄙视它的这个冤家。 “本少爷自学成才!”秦香君很自豪地回答。 “好了，快去吃饭吧。小香香，就你这个样子还上大学?你怎么过的考试呀?”媚娘微笑着，弄乱了秦香君的头髮。 “……”柳幽叶回房间换衣服，准备自己要带去的书。难道每天都会这么热闹么?看来以后都不得安宁了。她摇摇头，无奈地嘆着气。 “猫丫头的厨艺还真是不错呢!”秦香君大口大口地吃着早餐，不时地发出赞嘆，“除了个性不好、表情单调、体术太厉害、长得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个，还有……” “吃你吧!”媚娘塞了一个烤好的土司进秦香君的嘴，“你再说下去，小叶妹妹就没有可取之处了!” 一阵乱七八糟的手机铃音打破了早餐时众人的一团和气。 “喂，我是秦香君。” “……” “什么?又出事了!中玄还真是不安宁呢!” “……” “快走，猫丫头呢?”秦香君放下电话，一回头发现原本坐在身边的柳幽叶已经不见了。他惊讶了一下。剩下的人用手指指门外，示意已经一头雾水的秦香君出门去找。听人劝，吃饱饭，他走出门去。 柳幽叶在门口呆呆地看着码放在大门一角的许多玩具车，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昨天明明看到司机把车停在这里的，怎么没有呢?我怎么去上学? “扑克脸，你就不能等等我么?”秦香君终于找到了柳幽叶，生气地抡起书包砸向她。柳幽叶本能地一闪身，他扑空了。“发什么呆呀?” “我们怎么回学校?”柳幽叶转身看着被自己的书包砸到腿而呲牙咧嘴的秦香君。 “坐车。这个，你想做哪辆?宝马?别克?或者是夏利?” “你随便滴喵。” “哦。”随后，秦香君口中念念有词，随手拿起一个玩具车，向空中一抛，车子瞬间变大，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司机呢?”柳幽叶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声音出现了一点波澜。 “当然是我了，美女。”一个声音出现在身后，“小生最喜欢为小姐们服务了，无论是起居、饮食、出行，或者是更进一步的，如足部按摩什么的，我都可以令您满意。”声音的主人渐渐靠近已经浑身发麻的柳幽叶，把头顶在她的书包上。她顿时一抖，迅速向前走了几步。 “梦青，你回来了。那边的事弄得怎么样了?”秦香君没有回头，脸色非常不好，也像柳幽叶一样往前走了几步，装作很亲昵地问道。 “香儿，想我了么?我来给你捶捶背吧。”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柳幽叶和秦香君的胃里真是排山倒海。柳幽叶机械地打开车门，秦香君趁机钻了进去，两个人不停地做着深唿吸，看向司机坐席。梦青笑笑坐进了车。在反光镜里，柳幽叶发现这个令她后悔吃早餐的男人竟然长得十分清秀，虽然没有秦香君一般像极女生，但是一股媚气衬得他的眉目间有种说不出的妖娆。仿佛注意到柳幽叶在看自己，梦青微张了下嘴，细长的眼睛里迅速产生了约有5万伏特的高压。天呀!这一家都是什么人?柳幽叶真想跳车离开，或者迅速穿越到其他的时空，但是，还有作业没有交呢!她选择沉默，闭眼，低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秦同学，你可算来了。”许可然看到刚进入教室的秦香君，一跃而起，一个瞬移，站到了他的面前。“你家里的事情都弄完了?” “是，班长。以后我不会落课了。”秦香君脸上洋溢出迷人的笑容。当即，整个教室的男生全部被迷倒，随即又爬起来，满怀希望地盯着秦香君似乎是想把他活吞。(没办法，理工科学校里的女生本来就少得可怜，而像秦香君这么出色的“女生”更是少见，也难怪他们会这样。柳幽叶在心中为眼前的壮观景象寻找理由。)“不过，我以后要走读。手机号码已经告诉班主任了，也给你留一下好不?这个，记得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把我忘了!”秦香君写下自己的号码，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许可然，含情脉脉的样子。柳幽叶赶紧走到第一排，不再看这么有冲击力的画面。 第81页 “秦香君同学，电子系的秦香君同学，听到广播后马上到校长室，有人找。”课上到一半，教室窗外的广播突然响起。在场的同学和老师一愣，原来学校的广播还有找人的功能呢，怎么从来没发现呢?这果然比用吼的来得好。秦香君皱皱眉头，一脸的不高兴。不过，可以逃避那听不懂的概率老师的满眼的小数点，也是一件好事呢!他暗自高兴，拉起柳幽叶的手就走，丝毫没有顾及别人惊异的目光。 第四章 pk?校园七怪谈 “秦氏匹夫，哪里走?”秦香君和柳幽叶刚走到校长办公的大楼门口，一声呵斥响起在头顶。一道青色的影子飞来，柳幽叶本能地将秦香君推到一旁，自己跳起迎接对方的攻击。进攻者一看是迎向自己的是个女孩，就停下来，挑到一边，怒目瞪着秦香君大吼：“无胆小儿，自己不出手，竟然找个姑娘当挡箭牌，还真是卑鄙!难怪众位师叔会栽在你手里，还不能把当时的情况详述给我!你这个玄术界的败类，看我如何打败你，给我们太极门扬眉吐气!” “昨天的那个拜山帖是你送的?”秦香君不以为然地站起身，悠闲地拍拍身上的土，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就是那个色(shai)子?” “本道人姓马名叫清流，清水的清，流水的流，马清流。道号一色(se)子。”那男人身着道袍，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一色子?还不是一样!你师父喜欢赌博吗?我敢肯定他就是个大赌鬼!”秦香君一板一眼地说着，眼睛一直盯着身边的柳幽叶。马清流一句话也没说，仍旧瞪大不停向外面喷火的眼睛，想把眼前的秦香君活活烤死。 柳幽叶若有所思，慢慢吟道：“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你怎么知道?”马清流惊讶地一句话冲出口，随即后悔地掩住口。“看来你的帮手还不错么!”他的脸色马上恢復了冷淡，讽刺道。 “这个，你想怎么样?” “和你公公正正地比一场，输了的要向赢了的人公开臣服，敲锣打鼓送匾做新闻发布会，向所有人说自己无能，是玄术界的败类。”马清流一口气倒出自己思考了很久的话，心里十分畅快。只要他答应，我一定让他后悔自己活了一回。这个秦香君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怎么说我们太极门也是个名门正派，虽然现在落魄了点。身为长弟子，振兴本门是我的责任。唉!他的心情又沉重下来，感到自己肩上仿佛压了一座高山。 “随你便。”秦香君不再理他，径直走进办公楼。柳幽叶一头雾水，也跟了进去。“无能小儿，往哪里走?”马清流扯掉身上的道袍，爱惜地折好，放回书包，紧随其后。对面教学楼的一间实验室里，一张不是很老的学究脸庞下藏着些许伤感。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抿了抿十分冰冷的嘴唇。 “秦师傅，这次恐怕还要麻烦您了!”刚一进校长室，秦香君就被校长紧紧拉着手。“您听说过我们学校的校园七怪谈么?”他拽着秦香君进入里面的小会议室，柳幽叶和马清流也跟进去。 “好像每个学校都有呢。有什么问题?”秦香君很关注地看着自己的手。 “但是，我们学校……”校长突然顿住了，眼睛死死地停在办公室的门上，一动不动。他的脸仿佛被某种东西骤然拽住，用力拉伸，以至于扭曲得不成样子。其他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把目光投向了房门。 “啊呀”，门慢慢地开了，却没有人进来，一股冷气直冲校长的身体，他很配合地颤抖起来。“啊嘁!”秦香君又打起了喷嚏。 “邪气?”马清流的手瞬间握成拳头，一道符咒赫然在手，他咬破手指，在符咒上写划一番以后，默念了一段不知道是什么的音节。符咒变得挺直，发出一种淡黄色的强光，瞬时自己飞向门口。很快，腐臭味道从门外飘来，一滩粘稠的黑红色液体留在门把手上。门自动关上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众人回过头来，目光都集中到了校长的身上。只见他仍然是一种恐惧的表情，呆滞地看着门口，嘴张得大大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慢慢地他的头突然，他眼睛一翻，手直直地指着窗户。窗外一颗人头飘来飘去，看不清脸，断裂的脖子下面不停地流着血…… 不知过了多久，陈校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散了架子一般，好难过，动一动，肢体传来阵阵刺痛。怎么回事?他终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四肢和头部被扎上了近十根针灸针。天呀!发生了什么?他很想说话，可是人中穴上的针阻止了他。平静，平静，一定要平静下来慢慢想：刚才我怎么了?我看到的事不是真的，对不对? “他醒了。”秦香君一回头正好看见那个一直在瞪着他的马清流。“猫丫头，你该起针了。”他狠狠地夹了马清流一眼，鄙视地上下撩了个遍，然后再也不理他了。柳幽叶一挥袖的功夫，一下子解除了陈校长的束缚。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陈校长马上恢復了镇定：“刚才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本校有一个规定，本校校长之类的重要知情人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更不能拜託玄术界的师傅解决校园七怪谈，不然，就要离奇死亡。我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具体情况我不能说，其实也不知道。我的上一任就只交给我一本笔记本，说如果发生了这七怪谈的杀人事件，笔记本的封面上会出现血色的条纹。如果是这种事件，校方不能插手，否则将会祸患无穷。我是不相信鬼神说的，但刚才的事情……”他顿住了，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但是很快就出现了下决心以后的光彩。“麻烦秦师傅救救学生们!最好也能保护我的安全!我……我还不想死……不是怕死……而是有很多事没有办……我不想死。”他有点语无伦次了。 第82页 “我要考虑考虑。”秦香君很深沉老练地皱起了眉头，心里盘算着这次要敲诈多少钱。“你也看到了，这相当于七个case，那个方面……”他欲言又止，眼睛眯起来，盯着陈校长的表情。 “我会让您满意的。您看上次事件的6倍好么?”陈校长看到秦香君有点犹豫了，马上加了价码。早就听说这个驱鬼高手很爱钱了，上次的钱是教委给的，这次不知道又要多少?他暗自思量了一番，感觉到还是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今天既然说了，恐怕那个好兄弟不会放过自己的。“要不，上次的7倍。” “成交!”马清流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多少钱，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门派很需要一笔钱东山再起。“我是太极门的一色子，可以保证把这件事解决干净。” “秦师傅，这……”陈校长似乎没有听过马清流的门派，欲言又止。上次的事件，秦香君处理得很好，而且又是自己的上司介绍的人，万一得罪了，后果不堪设想!他摸摸自己的脑袋，要是这个姓马的师傅不行的话，自己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死的。 秦香君生气地瞪了一眼身边这个看起来很齐整沉稳的青年，心想：这小子是存心的么?想妨碍本少爷赚钱是不?大不了本少爷不管这件事了。他回头就要走，当他看到发现刚拽上的柳幽叶的手一点也不配合自己的行动的时候，嘆口气，任命了。“我觉得，既然你委託的人是我，就这样办好了。我和他共平竞争，谁赢了，钱就归谁。”秦香君作出了退让，怎么说上次和太极门的事，自己也有责任。 “好的。”陈校长坐到办公桌前，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很精美古朴的木盒子，放在桌子上。“这个就是我的前任交给我的，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一旦遇到离奇死亡，一定要先查看盒子有没有异象。您看……” 秦香君拿起盒子，感觉到里面有一种强大的力量仿佛要把自己吸入其中，连忙放下。马清流蔑视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竞争对手，一下子打开盒子，一股青烟从里面沖了出来，直直地飞向窗外。“啊嘁!”秦香君很配合地一个响亮的喷嚏。“最近发生过什么事么?”柳幽叶硬生生地发出疑问。所有人看向盒子里面，原本黑色的封皮上布满了鲜红色的血带，十分刺目。 第五章 假山后的血腥(1) 早晨的时间永远是最忙碌的，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学校中最偏僻的小花园里，除了晨练的老人。 一大早，王老教授和邻居孙教授拎着鸟笼子说说笑笑地漫步在花园里。比起外面的喧闹，这个花园显得非常超凡脱俗，鸟语花香，宁静而致远，不染尘嚣。老人们最喜欢在比较安静的地方享受自然的气息，尤其是年轻时为了理想为了国家贡献力量、鞠躬尽瘁过的老教授们，更想在晚年的时候轻松一点，真正地感受一下生活的乐趣。 “老王，你闻到什么味了么?”孙教授突然停下脚步，四周看看。 “那是什么?”王教授指着假山石前的红白相间的东西问道。 孙教授走过去，放下鸟笼，捡起那个不明物体，从口袋里摸出老花镜，仔细研究。一条红色的液带从假山后面慢慢地爬了出来，像有生命的蔓藤，一点一点地流向孙教授的脚腕。王教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直直地指着液带，胸口越来越闷，气只有出的，没有进的。那液带的顶端翘了起来，像蛇在捕食猎物，轻轻地试探着孙教授的脚腕，见没有反应，一下子现出了一张红色的大口，咬上孙教授的小腿。“啊!”一声惨叫，惊天动地。孙教授死死地攥住手中的不明物体，傻傻地看着自己被拖入假山，皮肤和肌肉都被那窄小的洞口刮在了外面。疼痛，他却叫不出声，甚至没有想过要去喊叫。血从他的身体里潺潺地流出，在被拖了的一路上，一条更粗的液带产生了。它慢慢抬起一端看看身体不停地抽搐的王教授，仿佛露出了一个微笑，慢慢地爬了回去，消失在假山后。 许久许久，王教授望着自己的好友消失的地方，唿吸越来越困难，一口气喘不上来，晕倒了。他手中的鸟笼被他的手捏断了几根竹子，里面的两只小鸟从破碎的孔洞中钻了出来，在王教授的身边悽厉地鸣叫，用嘴轻轻地啄他的脸颊，可是他都没有反应。无奈下，小鸟飞离了花园。 听到了那最后的悽惨的叫声，许多人聚拢到花园里，终于寻找到了假山旁已经不省人事的王教授。一个人站到了假山旁边，忽然发觉脚下软软的，仿佛是踩到了棉花，他一低头，“天!”“扑通”他倒在地上，正好和那地上的红白相间的软物亲密接触。 “啊!” “快来人!” “救命呀!” “……” 喊叫声此起彼伏…… 校长办公室里，众人看着那盒子里不停地往外涌着血的笔记本，一言不发。马清流的脸上冷冷的，心里十分紧张，表情严肃，拳头攥得很紧，跃跃欲试。柳幽叶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眨眨，嘴角下降，很伤心：不知道又有什么人惨遭不测了。秦香君看了一会儿，伸手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中玄七怪谈之一：假山石后的血腥。那暗红色的字迹发出浓重的寒气，渐渐隐去身形。笔记本上又恢復了原本的空白。窗外传来急促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第83页 “上面写了什么?”马清流愣愣地问道。 “你没看见刚才的字?”秦香君有点惊讶地问道。 “什么字?” “哦。人品问题。没看见就算了。看来麻烦还不小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秦香君左看看右看看，整个笔记本好像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不停地向外涌出的血。他又向后翻了一页，仍然是空白。“有趣!”他笑笑，随手把笔记本扔回盒子，扣上盖子，抱在怀里，转身要离开。 “等等!”陈校长赶忙拦住秦香君。这时，电话铃响了。秦香君回头看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摇摇头，离开了。 “去哪里?”柳幽叶跟在后面问道。 “回教室上课呀!”秦香君伸个懒腰，认真地说。 “你不去调查假山?” “你看到了?真奇怪，是不是那个色子的眼神不好?好像就他没看见。不管，我要回教室上课!” 柳幽叶煳涂了，这个人上课时不是一直在睡觉么?也不见他有什么兴头上课。什么时候转性了!两只小鸟好像发现了她，在她的身边飞旋，拼命地叫着，有向远方牵引了一会儿。“等等!它们好像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柳幽叶仿佛明白了小鸟们的意思，对秦香君说道。“我们先跟他们去好了。” “随便你!只要能让我找个地方多睡一会儿就好。也别说，这个，你么教室的桌子还是很舒服的嘛!”秦香君打着哈欠，没精打采的样子。 原来如此!柳幽叶发现自己越来越了解眼前这个长相秀气的男人了。懒惰、爱钱、喜欢挖苦人、喜欢捉弄人、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看到危险就第一个逃跑。花瓶!整个一花瓶!这种人能够当上阴阳师?看来还是自己看的传奇故事太多了!柳幽叶皱了一下眉头，跟着小鸟朝校园深处走去。 很远，就看见校园里人最少的花园中的假山石旁人头攒动，大家不愧是八卦后人，只要一有事，第一个沖在前面。许多警察负责封锁人群，保护现场。黄色的隔离带把假山整个围住，隔离带外被好事者包得水泄不通。里面隐隐地传出血腥味，浓浓的。三个，应该有三个人失血过多了。柳幽叶仔细分辨着混合的血味，在心中默默地为那三个遇难者穆哀。她的身体却已经敏捷地错过人群钻入隔离带的近旁。 “小叶!”里面传来很惊讶的声音。“小叶，你怎么来了?”柳幽叶回过神看到了带着黑色墨镜，穿着深蓝色风衣的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人摘下眼镜，亲切而温柔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像春风拂过大地。他们隔着一道隔离带，不远不近地站着，相互看着。小叶真的很像妹妹，大刘的脑海中不断出现自己妹妹刘芳的影子。真像，太像了!他仿佛看到刘芳的笑脸。虽然误差很大，(柳幽叶只笑过两次，而现在她的脸上根本没有笑的意思)但是大刘的心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温暖。而小周也看到了在人群外不停地打着喷嚏的秦香君，连忙走出人群迎了上去。 第五章 假山后的血腥(2) “你们怎么来了?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么?”大刘惊异地问道。“如你所见，又出事了。这种地方不适合你们女孩子来的，快走吧。” “又有人死了?秦香君受校长的委託办点事情，正好路过这里，过来看看滴喵。”柳幽叶回头看看秦香君，随便编出一句不是很离谱的谎话，心里默想：估计是被他传染，不然怎么自己也说起谎来了? “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力所能及的我都会帮忙!”秦香君在小周的陪护下很快便游走出围观者的重重围堵，来到柳幽叶他们的面前。“不过，还是老规矩。”他很严肃地说着，可使眼睛里已经有点闪光了，这么快就来外快了，一定要把被那个色子害得减少了的委託费赚回来，于是他很大方的保证道。“什么事都不会难倒我的，放心!” “好吧，我正想找你呢!”小周悄悄地说道，“这件案子……” 大刘堵住了小周的嘴，看看四周：“你们跟我来，不过要有思想准备，我六个手下都吐了。”他撩开隔离带，引领他们走到假山旁。扑鼻的腥臭味的源头很快映入众人眼帘，血红的陪衬下上面嵌着青紫血管和白色韧带的碎肉如同肉摊上的猪肉一样迎合着苍蝇们的蹂躏，不时地扭动着令人噁心的皮肉。一具残存着少量皮肤的尸体在假山石头的缝隙中隐约可见，人头完整地留在石头外，昭示着一个人的身份。秦香君脸上依旧带着甜美的笑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令小周的后背一阵发冷：这秦小姐到底是不是人?难道阴阳师就可以看到这么惨烈的状况都能够熟视无睹?我刚才也快吐了呢!秦小姐，厉害!我好佩服她!大刘关注地望着柳幽叶，不知道这个女孩能不能撑得住?只见柳幽叶一言不发，从容地走到那堆腐肉前，轰走苍蝇，认真观察现场的每一部分的痕迹，时而若有所思，时而疑惑不解。在场的警察都看呆了：这是什么人呀?我们只是给假山前拍了照片，连尸体都没敢碰，假山后面都没有人敢去!她怎么可以这么镇定老练呢? “有什么发现?”秦香君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笑了一下，挑衅般地问道。 “有三个受害人，两具尸体。其中一个是刚死的。”柳幽叶缓缓道来。“另一具尸体不知去向，但我敢肯定，是具女尸。” 第84页 “你怎么知道?”现场勘察员文辉惊讶地大喊出来。“这是不是你干的?” 秦香君一听，笑出了声，花枝乱颤，前仰后合。终于，他顿了顿，说道：“你别开这种玩笑了!她?根本不可能!”说完，他继续大笑。 “可是，……”文辉看到大刘上台的脸部肌肉，停住了质问。 “没什么。我有不在场证明，你有目击证人的证词。我没有嫌疑滴喵。”柳幽叶不再看了，转身离开。大刘恋恋不捨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嘆了口气，这个女孩真的需要朋友，可惜芳芳她……大刘又一次想起妹妹，不禁低下了头，推推原本戴得好好的墨镜。 “喂，等等我……”秦香君夸张地大喊，急忙跟了上去。“你还发现了什么?”他追上柳幽叶，脑袋伸到她的肩膀附近，结果遇到了坚硬的剑柄。 “我警告过你的，不要惹我。”柳幽叶很严厉地说道。 “嗯，好多了!扑克脸，我期待着给你改外号的一天!”他大笑着躲开了。“你发现了什么?我知道你没有都告诉他们。”秦香君的语气突然变了，就像是电视里演的汽车漂移。 “不是人干的。”柳幽叶收回紫月，看看旁边的树，直截了当地回答。“那座假山估计就是那个笔记本里提到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多谢姑娘!”那棵树上一个男声传来，彬彬有礼。“姑娘知道在下在场，为何和盘托出?” “下来吧，我喜欢公平竞争。”柳幽叶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只要能救人，你们谁赢都与我无关。可能还会有人丧命。”她转身离开了，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的嘴角抽搐得要命，而另一个天命所归似的摇头晃脑。 当天夜里，柳幽叶和秦香君没有回家，而是来到花园里临近假山的隐蔽角落等待着什么。静静地，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等待是漫长的，等待是令人容易疲惫的，等待，他们终于等来了。 一对情侣悄悄地躲入黑暗中，两双眼睛默默地对视，两个身体越贴越近，越抱越紧，嘴唇贴到一起，慢慢地转移方向做着角速度不定地运动。女生发出极其享受的声音，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贴上了假山的一个没有被封锁的角落，缓缓后仰。柳幽叶看不下去了，准备用手挡住眼睛，却被秦香君抓住手，示意她继续看下去。她有些犹豫，但是突然间的杀气从假山的缝隙里传了出来，冷冷地，就像是当初在乌镇时婉昭的目光，带有明显的妒意。一道白色的光直冲出来，在假山的顶端显出了影像——一位长发飘飘的少女低着头，端坐在石顶，微笑着用发出绿色光芒的梳子一寸一寸地梳理着长及山底的头髮，隐约可见的嘴唇红红的，向上微微弯起。少女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魅力——神秘、脱俗、甚至是妖冶，令人很容易为她而神魂颠倒。 仿佛感受到了少女的目光，男生停止了疯狂的举动，抬起头，正好与少女的眼神相遇，他的表情迅速变得僵硬。正在享受的女生发现了男生的变化，不满意地推开身上的男生，发出引人犯罪的娇喘连连。几分钟过去了，男生看都不看她一眼，脸上的肌肉始终一动不动。女生推了推男生的胸脯，换来的是男生凶暴的对待——两只手紧紧地捏住她的脖子。 看到这种情况，柳幽叶按耐不住想冲出去，却被秦香君按住了肩膀。一个过肩摔，他被她利落地扔到一边，爬不起来了。“笨，不能过去!”秦香君顾不得疼痛，爬起来想要劝告柳幽叶，却发现一切已经晚了，她的身体已经被少女控制了，在空中保持着奔跑的动作。 第五章 假山后的血腥(3) “大胆妖孽，岂敢在本道爷面前动凶!”黑暗中传出一声怒吼，一道红色的光直冲云霄，如传说中的照明弹一般令整个假山附近的空间全都被光明笼罩。少女笑了笑，悽美动人，那隐于发下的小嘴慢慢地越咧越大，逐渐扩展到整个脸，原本秀美白净的脸庞被强硬地分成了两半，里面尖锐的牙齿上下抖动，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从那断裂处流出。少女终于抬起头，看着满天的红光，撩开长发，两点墨绿色的光点深深嵌在眼窝里，闪烁不定。她不以为然地盯着马清流，一条血红色的液带瞬间缠向刚落地的柳幽叶，裹住，一下子拉向自己的近旁，爱抚了一番她的脸庞，一计利爪抓上她的额头。 “笨蛋!”秦香君小骂一声，沖向被少女缚住的柳幽叶，手在胸前迅速结印，一道蓝光直直地噼向少女。“这丫头是我罩的!”说着一抖手，银扇在手，瞬间打开，上面的白虎栩栩如生，欲脱画而出。马清流也祭起身后的桃木剑蓄势待发。 少女的脸上出现了惊骇的颜色，长发突然包裹住身体，眼睛里寒光一闪，隐入了黑暗。假山周围原本的寒气忽然散去。 柳幽叶失去平衡，向一旁倒去。秦香君收回扇子，一个俯冲来到她的身侧，一把抱住了她。“笨蛋!叫你不要出去了，还去!”秦香君有点着急了，怎么说是自己把她收为助手的，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个绿色的妖怪还不把自己给吃了?“醒醒!猫丫头，你不是有九条命么?”秦香君摇动柳幽叶的身体，那种强度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可是，她依然没有清醒的意思，双目紧闭，气息越来越弱。他念动咒语一道符从身上直接贴上柳幽叶的天灵盖，消失了。他感受到了她的混沌和漠然，仿佛是远古时候的记忆，又仿佛是前所未有的感悟，什么都没有，空荡荡地，没有记忆，没有幻想。死人?难道她已经……?但是，只有已经死去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和灵气。他不敢再往下想，丢了魂，一定是丢失了魂魄，一定!他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像。 第85页 “姑娘的伤势如何?”马清流也走过来很关切地询问道。 “不用你假好心!”秦香君抱起柳幽叶头也不回。“你去看看那两个惹祸精还有没有救吧。”他的态度缓和了一点，带着助手离开了。猫丫头，你不能有事呀!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他带她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放到软软的青草上，静静地看着她，生气地怒骂道：“倒霉妖怪，你滚出来!藏在里面度假呢，是不是?早就看你不顺了，小心我把你逼出来，切成一百八十段，再拿去餵猪，餵狗，餵企鹅!你要是母的，就招我家梦青伺候死你!快出来!找你算帐的超级大好人来了!” 一条绿色的缎带状的物体慢慢从柳幽叶的胸口爬出，绿光环绕在她的全身，一个声音不缓不急：“人类，为何侮蔑在下?” “为什么不保护她?” “我们定下了赌约，你要负责保护她。” “你就会看戏吗?上次居然动用了安魂舞!你知道那是要人命的吗?你知道要不是我会解除咒缚，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一具没有血没有肉的尸体了吗?我一直以为你会救她，保住她的性命。”秦香君的说话声音越来越激动，越来越颤抖。 “我知道，我很清楚。我早就不想让小叶叶再生活在人间了，你们人类太脆弱，不适合作为小叶叶的朋友。有我在就足够了。” “可是!这个，你到底要怎样?她已经……” “我不管。别人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一定要带她走，你输定了!”话音刚落，缎带状的东西又钻入柳幽叶的身体，绿光跟着失去了踪迹。 “你出来!给我个交待!快出来，救她!”秦香君的火气越来越大，一抬手，银光滑过，身旁的大树应光而倒。树枝划过他的脸颊，一道浅浅的伤痕缓缓渗出了几滴血。他抹了一下，放在嘴里，甜甜的。 “香君，是你么?”身后传来一阵闷闷的脚步声，“真么晚了还不回去么?”来人走近了，带着深沉的笑容和缥缈的味道。“柳幽叶?她怎么了?” “被你们学校的特产攻击了，差点丧命。要不是英明神武、阴阳术炉火纯青的本人，她现在早就像泡沫一样灰飞烟灭了!不过，她目前的情况也不好，丢了一个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呢!你怎么在这里?”秦香君回头看见昏暗的路灯下，脸色身上的灵光极其微弱的沈斌，有点纳闷。 “没，没什么。”沈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昨天晚上室友把他的行李都扔出了大门，现在他无处容身，只能把多数行李託运回家交给邻居寄放，剩下的几件衣服背在包里，睡长椅。现在这种情况，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呢?难以启齿，难以启齿。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可是，我既然都没有什么反应了，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害怕我，这么折磨我呢? “哦，你被赶出来了，还不好意思跟我说是么?”秦香君审视了一下沈斌，一句话道出了事实，不以为然。 “你?”沈斌惊讶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隐私?隐私!我就这么透明么?他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那个假设太神化了!我身上有他安装的窃听器?不应该呀，他什么时候安上的?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看出来的?”沈斌终于安復下慌乱，小心翼翼地问道，心里不敢多想，生怕再被看穿。 “我会读心术。不过很累人，平时不给钱，就不用。帮我把她带回家，作为酬劳，我借你客房睡一晚。”秦香君也消了火，盘算着如何救治柳幽叶。 “那么，我以后能不能……”沈斌很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问道。 “不要得寸进尺!想继续住我家?免谈!但是，如果你能付我房租，我可以考虑。”秦香君一想可以有钱赚，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头。这个冤大头，可是让我费了不少事呢!不过，他好像也是自己的财神，先惹了个祸，自己就把武雄那只死猫给坑了，后来……小气男!气死我了!他给了柳幽叶一张支票，给自己的全是一块一块的小纸币。难怪那么沉呢!气死我了! “我……” “快跟我走吧。这丫头的情况很不妙呢!”秦香君回眸正见柳幽叶的手动了动，举起，凌空左右移动，仿佛在抓什么东西。紫月?他走过去，伸手摸向她的暗兜。就听“嘭”的一声短暂有力的爆破声，四周的植物都失去了生命力，枯黄一片。一阵狂风颳过，地上捲起纷纷的落叶和发散出焦臭味的泥土…… 第五章 假山后的血腥(4) 紫月脱鞘而出，闪耀着刺眼的光芒，腾空而起，直插向秦香君的心窝，如闪电，似疾风。秦香君迅速结印，可是，已然来不及了。紫月距离秦香君之近，飞行速度之快，下面的结局不用想，自然已经明了。眼见此景，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沈斌快步疾弛，跳起，扑倒秦香君，将他深深埋在自己身下，如珠如宝。紫月滑过沈斌的后背，留下一道长而深的伤口，满意地飞走了。血，从沈斌极具魅力的骨感后背上流下来，染红了衣衫，纷纷滴落在草地上。 “沈斌，你还好吧!”秦香君极其不满意地挣扎了几下，想推开重重地压住自己的沈斌。被他这么一折腾，沈斌忍着疼痛，竟然笑了：“我没事，保护女生，是我应该做的。怎么能总让你们保护我呢?怎么，想要以身相许么?现在不兴这一套了!” 第86页 秦香君一听这话，不免头大了两圈：“喂，你闹够没有?再不起来，我可就不客气了!”他又试着动了动身体。 “啊!你们在干什么?”身边传来女生的尖叫，很熟悉，却不可思议。两个男生一齐跳了起来，转身，用惊恐的眼神望着尖叫的女孩。那女孩很恐惧的样子瞪着他们两个，手死死地抓紧衣服。“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动作那么……”女孩咽了一下唾沫，没有继续说下去，明显地欲言又止。 “你是……谁?”秦香君犹豫不决，终于问出了口。 “柳幽叶呀!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声音怯怯地，眼睛不停地狂眨，饱含热泪。令在场的两个男生感觉身体里电流飞窜，一齐揉揉眼睛，捏了一下大腿，动作一致地张大了嘴。 “什么?你是?”从面无表情，说话毫无起伏，到现在的楚楚可怜，任谁都不可能会接受得了。天呀!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两个男生户看一眼，一起看向天空，张开双臂。天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幽叶继续缩成一团，傻傻地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个人，后被一阵发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啊……”远处传来了惨叫声。“啊!”这边也回应了短暂的尖叫。不会是真的吧!秦香君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在一次扭动大腿上的肌肉，确认这次怪异事件的准确性。真的，果然是真的。难道一个魂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太夸张了吧! “小心!”沈斌大声喊道。一条比刚才宽了许多的红色液带飞快地向他们冲来，毫无预兆。 “不要!”柳幽叶坐在地上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很小心地喘着气。 “不会吧!”秦香君看到自己一向仰仗的助手变成了娇弱的正常女孩，心里立刻凉了半截。算了，我只好自己来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想着，他亮出银扇飞沖向液带。这一战，好不热闹!只见秦香君上窜下跳，左挡右躲，疲于奔命，身上的衣服破碎成了一条一条的，而那条液带越战越勇，敌退我进。战势很快出现一边倒的态势，秦香君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是哮喘发作的病人。 “柳幽叶，你到底怎么了?快去帮香君的忙呀!”在一旁着急地看着却帮不上忙的沈斌抓住柳幽叶的肩膀摇起来，心里不停地乞求那个不正常的酷妹再次出现在眼前。可惜，事与愿违。 “不用管她了，也许这样子对她来说是件好事。”秦香君一边打一边奉劝沈斌道。“这样才像个女生，起码不用再……” “小心!”沈斌只有大喊的份了。只见那条液带越来越宽，仿佛正在吸取什么养料，忽然分作两条，攻向秦香君的两侧，无处躲藏，被击中成为必然。秦香君默默地站在当场，一言不发，毫无躲闪之念。只见他展开银扇，振臂高唿，同时旋转身体，一只吊睛勐虎瞬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秦香君一身白衣飘飘若仙，神情庄重宛若天人下凡，威风八面。 第五章 假山后的血腥(5) “主人，很久不见了!”白虎英武不凡，鼻音厚重，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带有王者的风范。“我以为你近来很悠闲，没想到今天就把我叫出来了。是什么角色?” 秦香君微微一笑，有点苦涩的味道，指着左右抖动的液带说道：“你的目标就是那个畜牲。别的以后再解释。去!”白虎仰起爪子，凌空轻轻一划，顿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无数石块一齐击向液带，左右开弓，无法闪躲。渐渐地，液带失去了原有的形状，变得模煳，最后消失了。 天亮了，带走了夜的寂寞。白虎站在初升的朝阳下，忧伤地看着远方，不发一语，如蓝宝石般清澈的大眼睛里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我回去了。”白虎稳中带厉地回了一句，蒸发在空气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柳幽叶依然是惊讶的表情。“那个红色的东西是什么?好可怕!” “那是我们这次要解决的灵异事件中的一环，你不记得了?那么你还记得你寝室同学，还有乌镇吗?”秦香君平静地问道，极力隐藏着心中的担忧。柳幽叶仔细想了想，勐力摇摇头。“还有紫月——你平时寸步不离的宝剑?你不会也忘记了吧!”柳幽叶又摇摇头，想了想，反问道：“我是个普通学生，怎么可能带着利器上课呢?”秦香君失望地低下头。“那你记不记得戏楼?在那里，你为了救我还差点丧命!你不会……”沈斌一点也不放弃，强忍着回忆的痛苦，悽然询问。柳幽叶再次摇头，一脸的迷惑。“不用问了，她都不记得了。”秦香君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也许，我应该高兴，因为她可以过上快乐的生活，不用像我一样……他没有继续往下想，闭上眼睛，感慨人生的无常。 “小香，你想什么呢?很痛苦的样子呢!”柳幽叶背着手，一蹦一跳地来到秦香君的面前，像个小女孩。她捧起他的脸庞，左右摇摆着头，面目表情丰富，小手在他的脸上，左画画，右摸摸。“以后，由我来保护你，不准难过!不准哭鼻子!更不准不管我自己跑掉!”她缓缓倒出自己勇气的宣言。“我不会让这么可爱的姐姐伤心呢!会遭雷噼的!”她声音嗲嗲的，十足的小孩子。 第87页 秦香君苦笑着看向一旁同样无奈的沈斌：“今天有几节课?看来我们要先照顾她了!”真没有想到，在失去了一个魂之后，柳幽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甚至连对于他来说最特殊的地方都不復存在了。他夺过她抚摸他脸庞的手，另一只手随意地弄乱了她的头髮，大笑不止，里面竟然透出了凄凉。柳幽叶纯洁的大眼睛像小鹿的目光般清澈。她象徵性地躲避了几下，也伸手还击。 “今天没有重要的课。怎么办?”沈斌怜惜地看着秦香君笑得花之乱颤的样子，无限神伤地望向远方。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自己也曾有过。萧月…… “我们回家问问那些能者吧，或许有帮她的方法。”秦香君和柳幽叶嬉闹成一团，彼此追赶绕着沈斌跑跳，就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他们回到秦香君那类似城堡的房子。柳幽叶扔开书包，一下子扑向身穿湖蓝色连衣短裙性感无限的梅媚，两个人不停地谈论着今年的时尚话题。 “梦青，过来一下。”秦香君推开用同样可爱的大扑方式砸向自己身体的人妖帅哥，表情严肃。“正经点!我有事问你。” 梦青站稳身子，诧异地望着从来没表现出这么矛盾的表情的秦香君，搔搔头，妩媚地一笑。“好吧，奴家也有事要和你说呢!我们今晚秉烛夜半，促膝谈心可好?”他一手撩起秦香君的发梢，柔柔地一吹，动作暧昧。 “闹够没有!”秦香君反手拎住梦青的领子离开了众人，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你看到柳幽叶的情况了么?”秦香君一屁股坐在自己订做的躺椅上，来回摇晃，眯着眼睛尽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看到了，这样下去，小叶可能会撑不过三天。她的魂魄很美味，我也忍不住想尝尝了!可惜了!喂，小君君，你要是担心难过就说出来，喊出来嘛，憋在心里就不可爱了，会生病的。要是你病了，我可是会心疼的!不要总把那句‘对我来说没有人是特殊的，不特别爱谁，不特别恨谁’挂在嘴边上了!哈?”梦青坐上桌子，依在秦香君的手臂上，不时向他的领口吹着风，手抚摸着他的胸口。 “喂，什么时候开始换这一招了?我劝你一句：没用的!我不吃这一套!上次是冰冻战术，上上次是食物攻势，这一回怎么变成暧昧路线了?你还真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呢!”秦香君苦笑道，一手打向梦青的胸口。 “切，算了!木头人!我就不信你没有弱点，我就不信赢不了你!”梦青跳下桌子，恼羞成怒地大吼。“有空赶紧去救那丫头，不然我会第一个把她吃掉的!我们狐妖族的规矩之一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不抢，也会有人要的，你自己小心!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他拍拍屁股摔门而去，和刚才判若两人。 你自己不也是一样!秦香君暗暗想着，陷入深思：她的魂到底去了哪里?如果真的是被女鬼拿走，一定要夺回来。关键是如何引蛇出洞，但是如何引蛇? 第五章 假山后的血腥(6) “啊!”一声尖叫差点震聋了秦香君的耳朵。怎么回事?难道家里闹鬼了?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我家的成员可不是一般的。但是，现在……想到这里，秦香君还是有点不安心，勐然起身，原地一转，一缕青烟从脚下飘起，他居然立刻出现在起居室。 起居室里非常热闹，所有眼神都落在那尖叫声的源头——柳幽叶身上。她正躲在媚娘身后用恐惧的眼神偷偷地扫着优雅地站在面前的黑猫武雄。“你，你别，别过来!猫，猫怎么会说话了!”她说话变得结结巴巴，看到武雄又往前进了一步，赶快拽着媚娘后退，柔声喝斥。 “主人，你怎么了?受什么委屈就告诉武雄!”武雄郁闷地仰望自己的主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它皱皱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于是气愤地说：“小子，你把主人怎么了?她怎么变成这样了!昨天早上你们出去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回事!” “昨天学校又出事了，她自己要冲过去的，我没拦住，就这样了。这个，怎么说呢，与我无关!”秦香君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心里仍在盘算该如何引蛇出洞。 “小子，你要负责!”武雄亮出爪子，要扑倒秦香君拼命。 “柳幽叶不用害怕，猫当然不会说话。是香君给它身上装了语音转换电路。”沈斌在一旁插话道。“香君，别闹了，赶紧把你装的电路给柳幽叶看看。” “什么电路?”秦香君回过头，惊讶地说道。 “没有?难道?”于是房子里又多了一个害怕武雄的人，他大叫着爬上桌子。 “少见多怪!”武雄和秦香君一齐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过，秦香君坏坏地看着一旁还在思考怎么打败自己的梦青，心里盘算着今晚的引蛇出洞计划，时不时地发出一阵一阵的冷笑，周围的人的后背也随着这阵阵冷笑感受到一股股凉风的侵袭。 是夜，中玄大学的最隐蔽的花园里，两道人影忽隐忽现，相互缠绕地来到假山旁。两个人你推我搡地动作极其暧昧，一会儿相互依偎，一会儿唇齿相依，一会儿又上演霸王举鼎和翻转云雨，而且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举止越来越大胆。其中瘦弱的身形躺倒在假山旁的草坪上，而另一个略显厚实的身形发出衣服摩擦的声音后也贴了上去。原本寂静的花园一角，瞬时被两种急促的喘息声充满。假山石的缝隙中发出耀眼的光芒，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女出现在假山石上，长发拖地。 第88页 一声暴喝于脱口而出，却被身后的武者用力掩住了口。一声低沉地窃窃私语：“静观其变。”马清流安静下来，一回头，正对上秦香君眯起的眼睛，心里一片茫然，这傢伙什么时候出现的?吓了我一跳! “可是……”马清流还想说话，却被秦香君用一根手指挡住了双唇。 “嘘，小声点。”秦香君极致妩媚地一笑，胸有成竹地看着马清流，摇摇头。 马清流愣住了，难道他要见死不救么?还是……算了，就先看看好了。他的目光又一次回到了假山旁。那两道黑影依然在相互动作着，激烈而火热，两张脸紧密相贴，烈焰红唇间不断摩擦出火花，仿佛根本没有发现在一旁观看的两人一鬼。 女鬼不停地变换姿势，梳头的方式由优雅变为狂野，连身上的衣服都变换了各种各样的款式。马清流看得眼花潦乱，只记得最后的一件是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喷火魅惑装的精简版，更具体一点说少掉的只有内衣。他的身体也有点吃不消了，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出家人，虽说没有和尚那样的四大皆空，远离尘俗，也应该清风道骨不为凡华所扰，可是自己毕竟是……他咽咽唾沫，实在佩服假山旁的那个男生的定力。 秦香君在一旁冷静观瞧，眼睛虽然也在女鬼身上划来划去，但是他观察的重点是一点魂，一点柳幽叶丢失了的芳魂。虽然只是丢了一个魂，就已经让她整个人为之一变，而这变化是秦香君想看又不敢面对的。她失去了利用价值，可我已经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招募到她的，我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必须救她!他对自己如此解释。他不惜催动魂牵是自己的魂魄与柳幽叶的魂魄产生共鸣，以找到她丢失的魂魄，而危害就是他要失去法术3天。三天时间换一个永远的奴隶，很值得，他又一次受利益的驱动做出了选择。 女鬼冢原耐不住了，从假山上下来，身体随即旋转扭曲成为一条液带直冲向动作中的男生的胸口。而就在她快撕开男生的衣服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女生的头髮忽然变短了，一道青色的光芒直冲向女鬼。而与此同时，秦香君终于在女鬼的白衣深处，发现了柳幽叶丢失的魂。 第五章 假山后的血腥(7) “哈哈哈!”一阵忘乎所以的大笑中，女生变成了一个眼睛细长的男人，半眯着眼睛看着女鬼，嘴角里带着明显的轻蔑：“秦师傅，这样的货色你都收拾不了?看来我是高估你了!”他的话明显是说给秦香君听的。只是话的受用人并不是秦香君，而是气得火冒三丈的女鬼。“哇呀呀!”液带不顾一切地沖向男人，左右摇晃上下进攻。 “喂，小香香，我快忍不住了!你倒是快点找呀!”梦青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身形矫健地躲避着液带的袭击。他表情轻松至极，仿佛只是那女鬼耍着玩，或是正在表演的驯兽师。“快点找，我的耐性可不是很好。过一会儿，我玩够了整个吞了她，那个魂就是我的了!”他笑道。听到这话，女鬼更加愤怒了，攻击越来越紧越来越密，招式越来越怪异，速度越来越快。 “嗯，找到了，可是……你要干什么!”秦香君刚送了一口气，却发现身边的马清流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巨大的符咒，念动咒语，准备进攻。秦香君听说过有这种符咒，可是一旦动用所有妖魔鬼怪当即灰飞烟灭，那么柳幽叶的魂怎么办?不行!他想着一个俯冲准备扑到马清流，阻止他的行动。可是，来不及了。只见一道红光向着液带扑了过去，惨叫声划破天际，液带被从中间噼开，分散到两侧，慢慢消失了。一点微弱的紫光从液带中飘起，飞向远方…… “不!”秦香君大吼出来，声嘶力竭。马清流在一旁感到莫名其妙。梦青叉着腰，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动作妩媚。 完了!柳幽叶的魂没了，永远也找不回来。三天?三天!猫丫头就只有三天的生命了!很短，真的很短。秦香君看看手腕上的绿痣，失落至极。输了?难道我就这么输了?不可以!我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好不容易把他挖来了，怎么就这样失去?办法?办法!他扔下不明所以的三个人，自己快跑离开。 “秦氏匹夫，这一局是我赢了!”马清流得意洋洋地对着秦香君很快隐入夜幕中的背影大声地喊道。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昨天我好像是看到有人使用传说中的圣兽，不知道是不是他?连这么一个小角色都收拾不了，师叔他们究竟是怎么输给他的呢?马清流摇摇头，无奈地离开了。我今天要睡在哪里呢?桥洞，还是地铁站的长椅?算了，找个屋檐多一晚上好了。他打定主意，也消失在有些模煳的夜空中。 沈斌从草地上坐起身，用力捶打自己的头，恍惚的意识牵引着他的动作，茫然。我怎么回学校了?他的第一个问题。我怎么会来到花园?火热的嘴唇，激烈地热吻，柔软的触感，艷光四射的女人?难道我会在这个死了好几个人的地方做起春梦?该死!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在心中默默地念叨，驱赶那如幻梦般的记忆。是梦?是醒? “喂，回去了!”梦青拍拍沈斌的肩膀，莞尔一笑，百媚顿生。看着眼神茫然的沈斌，梦青都快笑翻过去了。 “你是……”沈斌飞快地在记忆中搜索，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见过这张脸，见过这双眼睛，是在哪里?记忆的门终于向他打开了，秦香君家起居室的一幕幕出现在他的脑海…… 第89页 秦香君刚一跨进门，柳幽叶迎面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的头，用力收紧，他立刻感觉到一阵眩晕。 “你没事吧!怎么了?”秦香君尽量耐下性子，拍拍柳幽叶的头，大脑一直在亮着缺氧的信号。 “刚才有个亮晶晶的东西飞向我，我怕。”柳幽叶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更紧地抱住秦香君。 他不由得压抑住身体里的一种邪恶的念头。但，同时，眼前一亮：亮东西?莫非?他赶紧将手抚上柳幽叶的后背，念动咒语。清新的气流顺着他的手流进心里，流进脑海。一幅唯美的画面尽展心头：碧海蓝天，幽静的旷野围绕在身后，崎岖的古道，紫衣飘飘的少年执剑望着远方，身边一个橙色服装的青年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背影中透着凄凉。风，刮着，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太阳慢慢地下落，却始终贪恋这极富诱惑力的人间，久久不忍离去。这是哪里?曾经漫游过世界每一个角落的秦香君只觉得这幅画面如此熟悉，却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含意，自己是否真正到过。也许，只是在梦中。 他慢慢调息，试图逃离柳幽叶给他呈现的梦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收回自己的手，画面静止在一刻，之后没有继续下去。他试探着继续将元神探如柳幽叶的身体，却被绿色的墙挡住。那堵墙是透明的，他能够看见里面的景象，感受到里面的阳光，闻到那简直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花香。寂寞，那个世界里没有动物，没有鸟语，没有兔子和猫咪，只有无言的花草和古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内心世界。这就是她的元神居住的地方么?他想着，还想继续向里面探寻，却发现自己再也走不了了，一股厉气将他推出。 秦香君睁开眼睛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着正紧紧地拥抱着柳幽叶的自己，脸顿时红了。我的一世英名!罢罢罢，索性玩一次!他在心中狂唿，表面做出更大胆的行为——把头伸向柳幽叶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表情暧昧。他感觉到柳幽叶的身体颤抖了一阵，却没有推开他的意思，心满意足地笑了，但是很快又严肃了下来。看来我想错了，她丢失的魂还没有回来，这猫丫头还是只有三天时间，也许还不到三天了。他缩回头，看到柳幽叶飞着红霞的脸颊，不知该喜，还是愁。 “你的书包里有什么?怎么在流血!”沈斌原本苦着脸看着秦香君就想发火，可是他忽然观察到秦香君的腰包流出了液体，红红的，腥腥的，是血。他不禁大喊出来。 秦香君放开柳幽叶，看到身上也被血染红了，打开书包，只见那个装着传说中怪谈事件启事笔记本的盒子不停地向外冒着血。他取出笔记本，随意翻开其中一页，只见上面写着“浴室杀手”四个大字。 第六章 浴室魅影(1) 晚上8：00，正是浴室人最多的时候，罗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在莲蓬头的超大水流下，疯狂地冲着水，揉搓自己的身体。她的皮肤如绸缎一般富有质感，她的脸庞通红，眉目中带有无法形容的忧郁，而她的动作带有冲动感官的狂野。周围没有人，她享受着狂乱与寂寞，享受着在外面得不到的畅快，就像是瀑布下的苦行僧，就像是在床帏帐下用激情来证明存在价值的男女。冲击的感觉并不是只有在冰火天堂中才能感受到的。她笑笑，有选择继续沉默，继续蹂躏自己的身体。 其实她并没有洁癖，也没有任何自虐的倾向，而只是因为上个学期，她挂科之后没有人再理睬她了。作为一个在家里温室花朵般沐浴在无数人崇拜下的天之骄女，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有遭遇过挫折的顺风女孩，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来到大学的第二个学期竟然会考试不及格，而且是两门。不允许，不允许!她心里狂吼着，想扭转干坤，想要把所有不开心的过去全部抹去。然而时间是一维线性的，无法回头，她无奈地选择在疯狂地沐浴中折磨自己的身体，折磨自己的心灵，无瑕的白皙身体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紫色或者青色的痕迹。 “我不要因为成绩不好而遭受鄙视!为什么我会挂科?”她站在水中低沉地自言自语。 水从上面洒下来，勐烈地冲着她的头，顺着脸流下来，流到嘴里，流进鼻腔，窒息，正是她想要的。 水，重重地，仿佛要砸破她的头，而这也是她想要的。 头髮，被水冲击后变得结实柔韧的头髮紧紧地缠住她的脖子，煳住她的脸，她的皮肤感到被自己的长髮割裂的疼痛，仿佛要流出鲜血，而这，也是她希望的。 忽然间，她感到自己身上的水变得厚重，粘稠。她睁开因为享受而闭上的双眼，然后慢慢地睁大，撑开，爆裂。血，她最希望得到的东西，她现在最嚮往的死亡证在向她张开双臂，而此时，她选择逃避，为了生存，为了随便想出来的由于生物本性而创造的理由——希望。 她还拥有希望?是的。她喜欢的同学——常浩，他们系里出了名的脾气好的男生。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曾经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安慰过她一句，而且对她依然那么好，那么彬彬有礼，没有鄙视，没有厌恶。其实，她也明白，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很特殊的原因，自己也不会喜欢上那个长相不出众，学习不拔尖的普通男生的。然而，一句善意的“加油”就让一个在系里面被许多男生追逐的女孩记住了这个男生。 第90页 血，像是有了生命般裹到她的身上，并没有流下去，而是如一张巨大的网，缠住她，然后慢慢收紧，收紧。她感觉到窒息，想唿喊，却被煳住了嘴，发不出声音。她不断摆动身体，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那手已然不受控制，紧紧地贴在身旁，动也动不了。黑暗，她最终感受到的就是无尽的黑暗，而此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畔低语：“把肉体交给我，我帮你实现愿望。” 沉默，她躺在地上沉默不语。最后，一个念头闪过：让常浩陪我一起离开…… 秦香君坐在沙发上呆呆地，一直研究着昨晚在柳幽叶的元魂里看到的景象。真的仿佛在哪里见过，可是就是没有印象。而那个酷少年所持的剑很像紫月。两天，猫丫头就只有两天时间了。如果不是自己硬把她拉入自己的圈子，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是很有责任的!他低下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小香香，你发什么呆呢?告诉我，我们一起呆滴喵!”刚相处几个小时，梦青已经和柳幽叶打成一片，互换秘密，甚至连对秦香君的称唿都变得一致起来。失去一个魂后的柳幽叶的性格发生了突变，比水到冰的变化的反差还要大，准确点说应该是毫无量变的质变。她就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他的家里兴风作浪，无所不为，搞得旺财不知道该收拾哪里了。 秦香君看着紧贴着自己胸膛的柳幽叶的脸，又高兴，又难过。这么好的一个人，还有两天时间，我应不应该告诉她呢?他的心里非常矛盾，脸色越来越差。 “小香香，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喵，喵!”柳幽叶拳起手在脸庞滑了滑，做出很可爱的猫咪动作。“我是叮噹，会帮你解决所有问题的滴喵!告诉我!”她随后摆出了一个超级大的笑脸。看得秦香君很想扑过去紧紧抱住她，欺负欺负。可是，他没有那么做，因为心中的那个死结——她还有两天不到的生命。 沈斌一个人抱着电视机贪婪地看着科教片，像饥渴了许久的难民发现了中国大餐一样地享受只属于自己的饕餮盛宴。他已经不再害怕武雄，却总是想抓住它，来研究会说话的猫咪和不会说话的猫咪之间的区别。他看着在一旁举止暧昧的秦柳二人，心里有说不出的不悦，却又无法表达，于是娱情于动物世界中，寻找科学的精彩。 “是不是在想昨天那本很-可怕的书上讲的那个浴室呢?”柳幽叶很嗲的声音打断了秦香君的思考，把他拉回现实。“你是不是应该去调查了?听青哥哥说，你要去调查那些很-可怕的事情呢，我精神上支持，物质上……就算了。”她眨眨眼睛，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却很过了。 秦香君一听，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的梦青，温柔地解释：“没有，这是我的爱好，我们去做功课好了!”他推开柳幽叶，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做出什么不应该的奇怪举动。梦青看到他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笑得更加厉害，干脆跑到一边，甩出大尾巴，左摇右晃了。胜利!他摆出一个邱吉尔最喜欢的动作，无赖地瞧着秦香君，坏坏地笑着，在地上打起了滚。 常浩傻傻地站在秦香君家的别墅门口，犹豫着：这就是秦香君的家?太豪华了!他放眼望去，古朴的中世纪式的建筑，根本不曾修剪过的花园，蔓藤爬满的阁楼，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鬼屋么?两个女孩子，就住在这里?不过，有她就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想起在乌镇时看到的柳幽叶的神奇医术和武功，终于放下了心。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两天没看见人了。他心中产生疑问，手却机械地敲响了秦家的大门。 一阵风颳了过来，透骨地寒冷，一个声音悄悄地在身边响起：“和我一起来吧!” 第六章 浴室魅影(2) 常浩的身体被风迅速包围，紧紧地缠住，他的手不能再动，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窒息，他的鼻子被风紧紧地包裹，胸口仿佛要和后背连成一体。他感到喉咙一甜，粘稠的液体从他的口中一涌而出，顺着嘴角流到衣服上，慢慢地融入那阵怪异的风中，风被染成了鲜艷的红色。他尽量保持头脑的清醒，飞快地想办法解决自己目前的困境，可是他的意识却像泄闸的洪水一去不返。红色…… “是谁在敲门呢?青狐狸，你去看看!”媚娘手里不停地修着指甲，左右看看，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 “你怎么不去?”梦青仍然在地上摇摆着他的大尾巴，快乐地想着刚才秦香君的窘相。这一次可有办法战胜他了!他不停地想着下一步该如何教导柳幽叶对秦香君採取诱惑政策，一边yy以后那些本族的美少女们如何对待大败阴阳师高手的英雄，以前自命不凡的长老们又会怎样卑躬屈膝于自己面前。想着想着，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有才了。媚娘的话打断了他那不停地幻想，他极其不乐意地看看家里其他生物。沈斌还在抱着电视看个没够;旺财一边抱怨，一边整理被大家弄乱的东西，就像一个典型的主妇;武雄郁闷地打着瞌睡，口水顺着嘴角不停地往下流，滴到地板上，又引来旺财的眼角抽搐;柳幽叶和秦香君去做作业，书房里时不时发出柳幽叶小女孩似的大笑。难道就只有自己一个是闲人么?他极其无奈地站起身，准备去开门。 武雄仍然做着自己的美梦，梦中有无数只艷丽迷人的动感猫女郎向自己投怀送抱，表达对自己的钦佩和爱慕。突然，他仿佛闻到了什么特殊的味道，迅速睁开眼睛，跑进书房。 第91页 “主人，小子，外面有情况!快来，有鬼!”武雄边跑进房间，边大声地喊着。 “死猫，你说真的?”秦香君忙掩住已经藏到身后的柳幽叶，问道。 “骗你有好处么?”武雄生气地看着以前待自己最好的柳幽叶看到自己后害怕的样子，顿时感到一阵心酸，于是把火气都发泄到秦香君的身上。“你还算什么阴阳师?鬼都跑到你的家门口来了，你自己居然没有感觉!” 秦香君一听武雄的话，心里也是一阵抽搐，这不都是因为要救你们家的主人么，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会有三天时间做个普通人，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只是，这一直是个秘密，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辈子都不打算说的。有鬼?甚至还跑到自家的门口闹事!这样的事情可不能置之不理，但是，怎么办?他极其无奈地看着武雄，很想上去把他海k一顿。 “我怎么知道那么多呢?本人是有名的阴阳师，是高手，总会有一天马有失蹄的，有什么大不了了?大惊小怪干什么?”秦香君心里十分地紧张，可是表面上的功夫仍然做得很足。“你不也很厉害么?当初那个超级恶鬼式神——孙静宜都被你敢跑过，现在，你自己去把那个鬼赶跑好了!不要在这里妨碍我和你主人做功课!本少爷可是有名的好孩子，从来不会不交作业，也从来不会旷课的!”秦香君理直气壮地驱赶武雄，表情令所有人都很想把拳头勐然放到他的脸上，招待他一个灿烂的奼紫嫣红。武雄看看他身后的柳幽叶，长吐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离开了。这家人怎么都那么奇怪呢?它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怀疑，走了。门在他的身后重重地砸上。 看到武雄离去的神伤，柳幽叶感觉到自己的心中一阵失落，却抓不到任何头绪。为什么自己对眼前的众人都没有任何记忆?为什么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我是小孩子，今年才六岁。为什么这个身体这么大，这么高?爸爸妈妈跑去哪里了?是不是不要我了!秀秀呢?她的心里不停地打起小鼓，眼睛里闪出点点泪光，看得秦香君一阵心痛。这个小妹妹一样的女孩究竟是不是柳幽叶? 他搔搔脑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妹妹?他苦笑了一下，希望她能过得很好，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快乐地享受自己的生活。 “快来!小香，你快来帮忙!”门外传来梦青的唿唤，声音震耳欲聋。他们赶快循声而去。 “出什么事了?”秦香君人未至，声先到。 “自己看!”梦青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衣服残破出一个大洞。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你不是最厉害的么?”秦香君看到梦青的模样，马上恶语相继。“这个世界上存在能把我们青狐狸弄成这副田地的幽灵吗?在哪里?在哪里?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你!”梦青恶狠狠地看着秦香君，眼睛眯得很厉害，在那一条以纳米为单位的缝隙中，寒光闪烁。 “你们别吵了!”媚娘认真地检查了被梦青带回来的常浩的身体，发现了很多异样，于是皱着眉头表现出她很少有的严厉。“吵什么?就会打架!快救救这个人，他的魂魄在不停地抽离身体。” 一听这话，秦香君忙蹲下身，右手抚上常浩白净的额头，一股寒流顺着手臂直冲上脑海。红色…… 第六章 浴室魅影(3) 秦香君闭着眼睛，表情越来越怪异，脸孔越来越狰狞，脸色逐渐变为铁青。 “不好!”旺财大叫一声晕倒在地，被梦青踢到了一边，“没用!” “香香姐姐，你怎么了?”柳幽叶拽着秦香君的衣摆，拼命地摇动，可是秦香君仍然一言不发，嘴唇失去血色。 “怎么回事?”沈斌终于扔下电视机来到众人身旁。他一见躺在地上的常浩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都仿佛浸满了鲜血，当场呆住了。“他出了什么事?”好不容易，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句疑问，看看常浩身边同样表情怪异，浑身上下发出危险气息的秦香君，感觉更加惊骇。“这，这……香君是不是生病了?”他吞吞吐吐了半天，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周围的人闻言当场倒地：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么? “青哥哥，你过来救救香香姐姐吧!”柳幽叶眼泪汪汪地看着一旁整理衣服的梦青，哀求道。 “柳幽叶，你不是很懂医术吗?你帮他们看看吧!”沈斌忙向柳幽叶求救。 “这……我还是个小孩子，爸爸还没有教过我。我才六岁，爸爸说，等我长大了再教我。”柳幽叶的声音及其嗲，惊讶地看着身边的沈斌，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我不会，可是秀秀懂。我去找秀秀，你们知道她在哪里么?”柳幽叶起身就要离开。 “你大脑进水了?”沈斌一下子抓住她的衣领，有点凶地问道。“你以前不是很厉害么，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厉害?以前?我到底是谁?柳幽叶混乱了。她不停地搜寻着有关自己的片段，始终没有找到结果。厉害?医书?秀秀……她的头很痛，一些不知名的碎片充斥了她的大脑，她跪倒在地，抱头缠抖…… “你们别吵了!快点救人吧!”媚娘大吼一声，终于镇住了场面。她犹豫了一下，挽起袖子。 第92页 “你要……”梦青在一旁欲言又止。 “没有办法了，只有这一招才能救他。”媚娘把手臂凑到秦香君的嘴边，伸出之家，准备划向自己的血管。 “用不着!”武雄从旁边跳起，一个飞踹挡开了媚娘的指甲，凌空一个完美的转身，抓开秦香君搭在常浩头上的手。秦香君身体一颤，随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医术?父亲?柳幽叶的思维还在混乱。为什么我想不起自己的过去?为什么我对眼前的这些人都没有任何印象?隐隐约约地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伸手摸向自己的长裤上特有的暗兜。这里应该有什么东西，可那是什么呢?她又一次茫然不知所措。我现在是在哪里?家，我的家在哪里? 柳幽叶依旧被沈斌拽着，不置一词，眼睛空洞，泪如泉涌。沈斌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放开手，低头道歉道：“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对不起，我忘了你已经……”他不好继续说下去，偷眼看看柳幽叶的反应。 柳幽叶根本没有理会沈斌的道歉，而是自顾自地想着心事：记得曾经见过父亲帮病人施针，也许我还记得一些东西。针。针?针!她眼前一亮，顺手摸向自己的衣袋，取出放着针灸的塑料管，愣了一下，随即来到秦香君和常浩之间，准备给他们分别施诊。 柳幽叶熟练的动作令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嘆服，她沉稳的处理方法惊得梦青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她为什么会时而像个只会玩乐的小孩，时而像个沉着冷静的医疗专家?梦青想不出来。昨天秦香君的举动确实很奇怪，但是，梦青知道他那种动作的含义——探魂，检查对方的魂魄是否完整，这是高级阴阳师才懂得的东西，而秦香君这个异军突起的年轻人怎么会呢?难道，他……不，不会。梦青赶忙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关切地看着脸色依然发青的秦香君。一个俊美的面容依稀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中玄理工大的浴室的一个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罗师在水的滋润下美美地笑着，笑容明媚如初生的太阳。她曼妙的身体随着双臂动作的变化很自然地扭动，她捧起好不容易搓出的泡沫放在嘴边吹出，嘴角上挑，很陶醉的样子。那飞起的泡沫慢慢分开，一点一点轻轻地舞动，像落下的白雪，像永远也吹不灭的幻梦。她的头脑里已经什么都没有，没有幽怨，没有任何牵挂。她所要做的就是活着，以自己的方式，脱离了原本的争夺，逃出了曾经的迷惑。也许这正是她希望的。灯光洒下，她的身体在光线中显出青绿色，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这位动感美女的影子。 谷释揉搓着自己的长髮，缓缓梳理健康的青丝，没有烦恼，没有快乐。她喜欢洗头髮，尤其是在莲蓬头下小心地抚摸的感觉，那么真实，那么熟悉。可是，每当她细细地去追寻的时候，总是有什么横在她的面前，令她知难而返。她无意间看见一个艷丽的女孩一个人守在角落里，享受只有自己的幸福，摇摇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天地，别人的快乐与我无关。她对自己这样说着，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充满了她最喜欢的气味的地方，那是一种香气，就像唐教授经常给她喝的香茶，甜甜的，滑滑的，常显出淡淡的红色。 当谷释离开的以后，这个小小的隔间里就只剩下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她的样子宛如夏衍笔下的芦柴棒，了无一丝可以用来炫耀的地方，甚至连胸脯上也没有让人感到特殊一些。章净最讨厌洗澡，最讨厌夏天，超级喜欢冬天。因为，每到冬天，她才会显得非常的突出——即使穿再多的衣服，她也不会显得胖，更不会像一般的女孩那样的臃肿，只有这个时候的她才是最美的，也是最吸引男生眼球的。这个世界上，女性的存在就是为了吸引男性。章净无数次对自己这样说，她尝试过很多办法，可是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钱而走，一场欢喜，换得的竟然是无休止地被嘲笑和无尽的悲哀。她看看自己被塞得满满的洗澡篮，苦笑了一声，也许是在嘲笑自己，也许是在嘲笑那些比自己要胖很多的女孩。现在，胖是罪恶的!她笑了，由衷地，却带着苦涩，为什么母亲不能给自己一副完美的皮囊?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水一下子喷涌而下，没有丝毫徵兆，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水线紧紧地裹住她的脸，她的手臂，慢慢延伸到她的全身，麻木，窒息。一个声音告诉她：“把身体给我，我将满足你的夙愿。说吧，你的条件。” “完美的曲线。”章净毫不犹豫地动动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这就是死亡?好痛苦!她无力地闭上眼睛，瘫软在水的包围下，红色…… 第六章 浴室魅影(4) 马清流不见了秦香君，也不知道下一个校园怪谈究竟是什么，不过，他总算来个开门红，第一局就大获全胜，心里实在是畅快了许多，不禁喜上眉梢。他紧紧裤腰带，安抚了一下叫得厉害的肠胃，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自己，于是继续行走在中玄的校园里，随时搜索灵异事件的味道。他总是身着那一套古板的西装，英俊的外表引来周围不少花痴女生的注意和赞嘆，略有点黝黑的健康皮肤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不同寻常的光彩。他勐然回头，一个甜美的微笑令在场的所有雌性怦然心动。我还以为看到钱包了呢!他失落地转回头，把那一大票粉丝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径直离开。所有地方都巡视过了，为什么还没有出现第二个怪谈?所有地方?不!除了女厕所和女浴室。他极度无奈地祈祷这些地方的平安：千万不要有问题，我可没有女性帮手!让人品的小宇宙爆发一次吧! 第93页 当秦香君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回家休息去了。他静静地看着一张张关心自己的面庞，以及一个躲藏在角落里的身影。 “你为什么做那样的傻事?”旺财扭动了一下身体，遮住秦香君的视线，责备道。 “我干什么用得着你管么?”秦香君生气地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摇晃了一下差一点跌倒。“本少爷干什么与你们无关!”他的话一出口立刻惹来鄙视的目光。几乎同时，所有人都转过身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了，仿佛是经过排练。看到这样的情况，秦香君非常违背初衷地选择沉默，一言不发。刚才在常浩的残存记忆中看到的东西太破碎了，甚至无法分辨什么是真的，什么是梦。红色，他明显地感受到那红色透出的冰冷和残酷，疼痛，窒息。不敢再想下去，没有价值!他摇摇头，站起来走向常浩。 柳幽叶一个人蜷缩起来，待在角落里不停地回忆，头很痛，她忍住了，泪水不住地流下来，她全然不顾。回忆，她要记起所有的一切，无论多么困难，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结果都是空白…… 常浩安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安详，脸上已经恢復了血色。秦香君拍拍常浩的肩膀，他眼睛动了一下，手臂挥了挥，又继续甜甜地睡去。他手上有针灸留下的红点，莫非?秦香君奔到柳幽叶的面前，看到她呆滞的眼神，痛苦地回忆的表情。原来只是一场空欢喜!他的心一沉，她只剩下一天的生命了!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不是发过誓，不特别爱任何一个人，也不特别恨任何一个人吗?我是阴阳师!他一愣，坐在地上，鼻子酸酸的。 “红色!红色……”常浩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声嘶力竭，面目渐渐狰狞。“谁来救救我!红色，红色!”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睛勐然睁开，看着一屋子关注地望向自己的人们，一下子呆住了。好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像被刀划过无数次的疼痛。“我刚才怎么了?”他慢慢回忆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情景，晃晃有点僵硬的头，惊奇地问道。 “你最近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梦青换了一身另类休闲装，半敞着扣子，露出曲线完美的胸脯。他舔着受伤的左手，半眯着眼睛，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没有!”常浩看着他暗自思忖：这张脸，我仿佛在哪里见过!他的眼睛?他摇摇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对了，沈斌，你怎么也在这里?”他惊讶地差点跳起来。 “他只是借住两天，然后我会把他赶走的!”秦香君又恢復了他惯常的轻浮。“我们这么多美女住的地方，怎么能让这么一个有前科的男人住进来呢?”他看看在一旁用很兇狠的目光紧盯着自己的沈斌，继续不卑不亢地说着。“你看什么?要不是那天本姑娘高兴，也不会把你捡回来!” “你!你还真是好心呢!”沈斌撇嘴冷笑。“哼哼!你还……”他话没说完，人就直直地呆在原地，手缓缓地抬起指着秦香君随身带着的那个放置怪谈预告盒子的口袋，一言不发，表情惊恐，脸上青筋暴出，眼眶撕扯欲裂。 第六章 浴室魅影(5) 血，不断从口袋里涌出来，比上次还要多，还要鲜艷。 秦香君新买的这套名牌休闲服就这样报废了。他痛心不已地看着渐渐被染红的衣服，哀声嘆息，脸上的表情却出奇地严肃。他取出盒子，发现盒子的边沿渐渐出现了裂痕。一阵悠扬的笛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哀婉，凄凉，冰冷，甚至连空气都被凝固，渐渐地沉重地跌落到地上，沉闷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别墅的上空。 “浴室”，两个血红的大字缓缓浮现在盒子的顶盖上，诡异。常浩也惊得张大了嘴。 “你看得见上面的字迹?”秦香君问道。 “字迹!什么字迹?”常浩好不容易缓过神惊讶地看着秦香君气定神闲得样子，感觉非常害怕。“我只看见你拿着那么一个布满了鲜血的盒子，在那里站着。你，你不怕么?或者是说，那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人头?还是，像电视里常演到的，残肢?你，你不会是杀……杀人犯，不，你不应该是!柳幽叶是好人，她不可能会是一个杀人犯的表妹!不是!那，那你是……”越说，他的面部肌肉越僵硬，越扭曲。声音越来越颤抖，最后语无伦次地低语起来，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沈斌，你看到了什么?”秦香君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沉思了一阵，转向沈斌，问道。 “血，很多的血。”沈斌面色苍白，但是甚至依然清楚。“你不会又是在做什么实验呢吧!” “你没有看到上面有什么字迹?”秦香君愣了一下，追问道。 “没有。怎么了?我应该看到什么?”沈斌感到非常疑惑，看到秦香君的镇定自若，又想起以前在乌镇亲眼看到的婉昭杀人的血腥场面，感觉不再害怕了。是呀，这只有血，仅仅是从盒子里面流出来的，没有人死去，也没有人痛苦，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他无奈地摇摇头，不符合物理原理。 “没什么。”秦香君放下盒子，长舒一口气，若有所思。 柳幽叶在一旁蜷缩起身体，轻轻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调查那个浴室?我不想再看见那个盒子里涌出的血了!它再三提醒我们，太可怕了!” 第94页 “你看见了什么?”秦香君急切地追问道。 “浴室!难道你们没有看到么?”柳幽叶疑惑地问道，回答她的是周围的人诧异而关切的目光。 “走吧，我们去学校。”秦香君一副任命了的样子，拉起柳幽叶就往外面走，边走边想：既然她已经想起用针灸了，如果真的找到那个怪谈，或许奇蹟真的能够出现。 “顺便送我回去吧!”常浩忍着身上的疼痛勉强站起身笑道。 “好吧。”秦香君苦苦一笑，计上心头，常浩遭遇的灵异事件会不会也和浴室有关呢?他回过头正好与柳幽叶的那双含泪的眼睛相对，不禁觉得有些尴尬，这在以前是不会出现的。他感觉自己紧拉的柳幽叶的手有点湿润，看到她的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立刻放开了自己的手。真不习惯!他想着，思绪又回到了浴室这两个字上。 中玄理工唯一的集体浴室里，两个负责打扫的大娘在窃窃私语。 “我都说让你快点了，真是的，这么慢!” “没有，我还要在核对一下今天的钥匙。” “打扫完了，我们就回去吧。这里水气太重，我怕我的风湿病犯了。” “我总觉得浴室里还有人在洗澡，哎，你说呢?”一个大娘碰碰身边人。 “你总是疑神疑鬼的!我们不是巡视了么?没人了。” “还是再去看看吧。这几天我管的存箱处总是有钱没人领，每天都有，我都不好办了!”大娘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说。 “可能是那些女孩想明天来的时候方便一点呢?别多心了!”另一个大娘的心也虚了，忙推开一直拥向自己的人，责备道。 “没有呢!昨天，我让他们撬开一个很久没有回来的号码的柜子，发现里面居然有衣服，已经放了很多天的样子，都有蜘蛛网了!你说怪不怪?” “那，也没有人来拿么?” “根本没有!我还说呢，后勤应该换锁了，这钥匙越来越少呢!” “快别说了。昨天我听见有水声，一直到半夜都有。” “是-不-是-这-种-声-音?”她们身后突然传出了一个幽远的女音，飘渺，凄凉。 “砰”，她话音刚落，所有的莲蓬头都一齐往外喷水，两个大娘的眼睛迅速睁大，全身上下僵硬了，汗毛竖起，毛孔收紧，全身湿淋淋的。“啊!”在水流许久的沖刷下，她们终于清醒过来，一声尖叫划破天际。水，慢慢地变成红色，像是丝绸，又像是塑料捂住了她们的嘴和鼻子。窒息，她们越来越喘不上来气，肺里没有氧气的供养，大脑立刻缺血，脸色变成青紫色的。死亡，离她们越来越近。 一个女孩出现在濒临死亡的两个大娘的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紧闭，仿佛是在梦游，接受自然的牵引。“你们来晚了，还真不是时候!不过，这也是你们的命运。慢慢享受死亡吧!”说着，她的手摸向大娘们渐渐冰冷的身体，嘴角慢慢地上翘。她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她停下抚摸，头转过了180度，向着后面的人们点头微笑，甜甜的，仿佛发自内心，艷丽，明媚。一支翠绿色的短笛出现在她的手上，不知是一直在她的手上，还是突然凭空出现的。她吹起了忧伤的曲调，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沉重，她们向门口走去，消失在夜幕中。 夜色更加深沉，浴室里留下了两个大娘冰冷的尸体。水，慢慢从下水道流走。莲蓬头里早已不再有水流下，只有零星的水滴出来当伴奏，为了死去的人唱着丧歌。 一丝红色的细线从角落里冒出头，像蛇一样游动，快乐地，自由地。一颗头颅在空中飞舞，如风筝般，漫无目的。它的双眼里充满了红色的液体，鲜艷如娇柔的红色玫瑰…… -------------------------------------------- 第六章 浴室魅影(6) 常浩独自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步履缓慢，心情沉重。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秦香君家门口晕倒?那种无名的窒息到底是为什么?红色，在失去意识前那一剎那的记忆中为什么只有红色的痕迹，而没有其他的感受?而那种浑身上下欲裂的无痕伤口仿佛在向外滴着血，那种感觉是那么真实，那么钻心刺骨。可是，却毫无伤痕，这究竟又是为什么?…… 他心里揣着许多疑问，一个人走在寂寞的却十分熟悉的教学楼群中，思考那些自己毫无头绪的问题。也许，就像柳幽叶现在的孩子气一样，这些都是不可思议的事件，却是现实。他垂下头，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唿吸，自己的心跳。他并不急于回寝室，而是默默地享受自己的快乐，研究自己的事，这是他的幸福之一。 一个白色的影子慢慢地跟上了他，红色的云彩笼罩上原本皎洁的圆月。今天又是十五，又是一个团圆的日子。常浩的思绪慢慢移向月亮，渐渐地远去到天外。 水，这片湖水真的很美。 湖水，在红色的月亮下，慢慢地被染成了同样的鲜红，如刚流出的鲜血。 常浩思索这支属于自己的事情，不由自主地来到湖边，仿佛被命运牵引，一切尽在无言中。 白影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悄悄地向他伸出了翻着红色皮肉的双手，脸上的肉胡乱平铺在偷偷露出的骨骼上，缓缓地向两旁移动。 第95页 “常浩，跟-我-走-吧。”白影轻轻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等-了-你-很-久……”白影越来越近，手已经来到了常浩的脖子旁边，指抓弹出，攻势已经做好。 “你……你是什么东西?”常浩赶忙躲开那双已经称不上是手的物体，却因为腿软，一下子跌倒在地。“为什么要缠上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颤抖。 “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是谁?”白影的手停住了，僵直在空中。一片落叶划过，穿过她的影子，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常浩趁此机会连忙爬起身，向着人多的地方奔跑，拼命地，不计后果地。 “我是谁?”白影依然站在水边，呆呆地飘着，随风，随雾，散去…… 草丛中，秦香君等人一直在默默地跟踪着常浩，守护着他，远远地，害怕白影发现他们。沈斌为了证明灵异事件只是一种唯心的迷信说法，一直要求跟随其后，瞪大眼睛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言不发。忽然，一个身影进入他的眼帘。不会的，不会是真的!他揉揉眼睛，再次观瞧，人影没有消失，仍然站在水边，没有注意到刚才出现在离她不远的另一个虚幻的白影。 “婉昭，是你么?”沈斌快跑过去，来到人影身边，急切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婉昭，我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你是怎么回来的?我是不是在做梦?”他的一连串的问题弄得眼前人一阵郁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斌有点害怕，心里充满了矛盾：她是不是婉昭，我不会认错吧!为什么她也闭着双眼?他有点害怕了，不是害怕看见鬼，而是害怕身边的人一睁开眼睛竟然是一片红色，仍然会像在乌镇一样伤害别人。他怕了，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是为了无辜的其他人的安危。如果是婉昭，如果是她心愿未了，他愿意完成她的心愿，即使是自己的死亡。 终于，女孩开口了，但是仍然闭着眼睛：“同学，这么晚，你出来干什么?”女孩的声音里夹杂着冷静和怀疑。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沈斌的声音慢慢地深沉下来。 “这么晚，你不怕会出现什么吗?”沈斌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被身后的没有任何音调可以讲的声音打断。他转过头，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只是看见远处的浴室的方向发出强烈的红光，强烈地，带着火山喷发的架势。他惊呆了，指着远处，看到秦香君已经抓着柳幽叶飞奔向浴室的方向，越来越远。沈斌转头向身边的女孩，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希望她能够安全!沈斌在心里默默地祷告，他仍旧忘不了婉昭，忘不了那个令他的人生为之改变的人，却不是出于爱情。过去了的就不要再去追究，这是他的习惯。他摇摇头，想甩掉所有一下子涌进大脑的关于婉昭的回忆，追赶秦香君他们离去。 浴室门口，秦香君的表情十分严肃。他有些害怕了，因为里面不停地往外渗透的血腥味，还有无数不同程度的腐臭混合起来的令人不禁呕吐的味道，还有那种不断入侵身体的灵魂的记忆。红色，窒息…… “为什么不进去?”柳幽叶拽拽他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声音里充满了纯真和顽皮。 “因为我想了又想，自己从来就没有进过公共浴室，有点不习惯!况且，现在这个时间不好，我要考虑考虑才行!”秦香君的声音里充满了轻浮的味道。他摇头晃脑地讲着自己的理由，令柳幽叶有点忍俊不禁了。 “小子，你玩够了么?是不是怕了?主人的病还没有好，你是不是怕自己应付不过来呢?”武雄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在地上磨磨爪子，一副悠闲的样子，懒洋洋地讽刺着秦香君。 “你!我是要慎重考虑考虑!难道你不重视你主人的生命安全?”秦香君的反驳明显没有力度，惹来了武雄鄙视的目光。他有点后悔没有告诉武雄：它的主人可能只有一天的生命了。他有点不知所措，仍旧呆呆地站着，犹豫不决。 “我进去看看是不是失火了。刚才好大的红光呢!”柳幽叶挣脱了秦香君的钳制，一个人走进浴室的大门。秦香君愣了一下，马上跟了进去。武雄立刻一个飞跃，却被挡在外面。透明墙?结界?它有些迷惑，这是不是圈套?“主人!”它的喊声在寂静的夜晚吸引了落叶的飘过，划破了夜空，消失在天际…… 第六章 浴室魅影(7) 浴室里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伴随着秦香君和柳幽叶轻轻的脚步声，“嘀嗒，嘀嗒”，水不断向下滴落仿佛是在给他们打着节奏。秦香君紧紧地牵着柳幽叶的手，精神十分紧张，像一根紧绷的琴弦，只要是有稍稍的波动都会断裂。 黑暗，陪伴在他们的身旁，冷冷的，像一团青色的烟雾阻挡了他们的视线。突然，一只手爬上了柳幽叶的肩膀，用力地抓住，深深地没进她的皮肉。 “谁?好疼!”柳幽叶不禁大叫，想要回头。秦香君更紧地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头，阻止了她。这时，另一只手也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停住脚步，惊恐地身体颤抖。 “不要怕，不要回头。”秦香君轻声劝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说话，知道么?”他感觉柳幽叶的头慢慢地点了几下，身体的抖动越来越厉害，有粘稠的液体从她的手臂上流了下来，温热的。血，一股甜甜的腥味勐然钻进秦香君的鼻子，他的心一紧，她受伤了。 第96页 “唿，唿，唿……”腐臭味从身边的手的主人的口中喷出，浓浓的。 柳幽叶的胃一阵翻滚，她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抓牢秦香君的手，生怕身边这个人一不小心消失掉。消失?曾经有人消失过，在我的手边?她有点愣住了，但是肩膀的疼痛立刻又把她拉了回来。她感觉得到血在不停地往下流，而身后那个不断发出腐臭味道的物体正在舔食自己的血液。她感觉到浑身无力，腹部泛起一阵暖热，眼前一黑，晕倒在秦香君的臂膀中。仿佛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冰冷，秦香君的眉头一皱。这个样子是不行的!可是，没有办法，自己的法力还是不能使用，这可怎么办?拼了!他一扬手，取出银扇，照着柳幽叶的身后就是重重地砍下。一声哀号瞬时响起，无数点液体溅到身上，脸上，冰冷的，粘稠的。 灯突然亮了，一闪一闪地。秦香君总算看清楚了身后的生物——两个已经变形的尸体，所有关节都反转过来，半爬在地上，手脱节，伸得很长，很长，其中一个的两只手已经被打断，骨骼粉碎，皮肉塌软，平摊在地上，像一只半死不活的鱼。尸体的脸庞上仍然留着死去时候的惨相，青紫的脸上向下滴着红色的液体。 红色?秦香君的心里忽然感觉到无比的熟悉。在常浩的记忆中，仿佛出现过同样的红色。青紫色的面庞?窒息，只有窒息而死的人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脸庞。水，这是浴室，水分充足。难道?不会!他应该已经被自己杀掉了，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手，刚才的还瘫软的手一下子缠上了秦香君的脚，用力，他随即倒在了地上。尸体慢慢爬到他的身边，浑浊的粘液不断从它们那半张着的扭曲的嘴里留下，细长的一线，缓缓地滴在地上，腐蚀得地面扬起一阵呛人的烟雾。笑?它们好像是在笑!惨白的牙齿上下摆动，发出咔咔的声音，在滴水声的伴奏下，显得更加令人后背发凉。秦香君向后躲避，紧紧地抱着柳幽叶，防止她受到任何伤害，丝毫不顾及自己已经被弄得拖久了的左脚。很痛，她知道。但是，为了救被他捲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不正常的生活，而且很快就要失去生命的女孩，他身为一个阴阳师，不能坐视不理，这是他的责任! 忽然，原本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尖叫声、轰鸣声、嘆息声……不同频率，不同心情，不同声线的响动汇合成了一种震耳欲聋的和奏。周围仿佛多出来了很多人，飘飘忽忽的，没有形体，没有轮廓，没有唿吸，也没有脚。血红色的丝带将它们紧紧地缠裹，没有留下任何缝隙，就像是蚕蛹，只是丝是透明的。更像是琥珀，只是里面的物体还是可以活动的。秦香君的头都快被这和声震裂，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头，一口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染红了白色的休闲上衣…… 唿唤，好像有人在唿唤我!却不见人在哪里。好黑，为什么会这么黑?这是哪里? 柳幽叶一个人蹲坐在无人的角落里，等待，等待。她仿佛靠在一棵粗壮的竹子上，凉凉的。身边传来，树叶的沙沙声，没有鸟鸣，没有虫吟。 我在等待什么?她暗自思忖。秀秀，快来救我!她唿唤，不停地唿唤。秀秀，你在哪里?回来!我记起来了，我是柳幽叶，而秀秀已经离开了，在很久以前，而我没能够挽留住她。力量，我需要力量，来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不再受到伤害。 远处传来了紫色的光芒，直直地向着她射过来。她站起身，向着那点光源行进…… 秦香君护着柳幽叶四处躲闪不断攻向自己的尸体和周围的残魂的袭击，体力越来越弱，行动越来越迟缓，他喘着粗气，身体摇摇欲坠，顺着他手中的银扇留下了一席细细的汗水，夹带着红色的血迹，流到地上，汇入那些泛着恶臭的腐水，染红了整个浴室的地面。 柳幽叶的身体动了一下，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已经受伤的秦香君，眼神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除了平静，如西湖的湖水。“谢谢!”说完，她推开秦香君，离开了那个保护她不受伤害的温暖的怀抱，摆出了随时进攻的架势，冰冷而戒备地看着眼前的怪物，一动不动，脚下如千斤石坠。 “猫丫头，你回来了?”秦香君睁大眼睛看着身边的女孩，声音里带有强烈的激动。“你没事了?” “还好。你小心!”一个残魂扑向在一旁失去戒备的秦香君，柳幽叶赶忙推开他，躲过攻击，用身体挡住了对方的攻势。一具尸体向她挥来利爪，被秦香君用银扇挡住，鲜血不断从他的手臂里流出，原本已经破开的伤口血如泉涌。看着同伴已经失去血色的脸庞，柳幽叶的心如刀绞，可是脸上没有显现出任何的变化。力量，力量!我需要更多的力量!她不断地对自己说，身体里一股绿色的气流包裹了各个重大的穴位，紫色的光芒从远处发出，渐渐地近了…… 第六章 浴室魅影(8) 在紫色的光芒中，紫月带着剑鞘和缠裹在身上的白绫，飘然而至，围着柳幽叶绕了三圈以后，横在她的面前，仿佛等待主人的调遣。紫月的光芒瞬间变得眩目，光芒由紫色变成红色，极其耀眼的红色。柳幽叶用余光观察着秦香君的状况，毫不犹豫地拿起紫月，拔剑出鞘横在当场。 四周的残魂和尸体仿佛害怕柳幽叶手中紫月的光芒，一齐发出低沉的嚎叫退到一边，像遇到火把的野兽随时等待攻击稍微失去戒备的猎人。秦香君的脸色越来越差，唿吸越来越急促，眼皮渐渐地因无力而垂了下来。 第97页 “撑住!” 柳幽叶毫无起伏地说道。“ 人类，我相信你可以照顾好自己。”她的眼睛微闭渐渐地闪出绿光，身体上也慢慢地出现绿色的晕。 “你是谁?” 秦香君立刻发现了她的变化，表情严肃起来，勉强走到她的面前牵住她的手问道。“你不是猫丫头?你把她怎么了?” “人类，我很不想管你的事情，可是小叶她求我这么做。她愿意用生命来作为交换。”柳幽叶的手臂上突然现出绿色的强光弹开了秦香君的手，随后她冷冷地回答道。 “你要怎么样?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你放心，我是不会放开手的!本少爷永不服输!” 说着秦香君又一次把手伸向柳幽叶的手腕，嘴边带着轻蔑的笑容，无赖地说道。“本少爷认定的事情，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给你个天大的面子，我愿意和你再赌一次!” “你凭什么和我赌?” 柳幽叶面无表情，但是声音头出了强烈的愤怒。她手臂上的绿光越来越浓重，像是一种无名的火焰一点一点地燃烧着秦香君的皮肤，发出咝咝的灼烧声。可是，他依然皱着眉头，忍痛，咬着牙说出了已经深入自己心灵的宣言。“是我带给她这样的生活，我有责任，我必须带回给她正常的生活。” “人类，不要妨碍我!小叶是我的，只有我才能给她幸福!”柳幽叶眼睛里的绿色布满了整个瞳孔，冷冷地仿佛千年的寒冰。“人类，你不能保护她，甚至都已经没有办法保护自己，你要拿什么跟我赌?上次你已经输了，这一次，你还是必输无疑!”她的声音里带有笑意，可是嘴唇一动不动。 “用我的生命!我和你赌的是生命。这个，如果你输了，你就永远地离开猫丫头的身体，以后不能在出现在人间。” “如果，你输了呢?” “那我的生命就归你所有，任凭你处置。” “你的生命根本不值钱!”柳幽叶声音里的笑意越来越重。“不过，人类，我姑且再相信你一会，我愿意和你做这次交易。” “一言为定!”秦香君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你先要……”他干脆转过头来，遮住了柳幽叶的视线。一具尸体很配合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掌拍下来，他的衣服上出现了五个血淋淋地手印，滴着暗红色的脓血。 “笨蛋!”她低骂一句，推开他，举剑迎上。“铛”清脆的金属声响彻整个浴室，留下漫长的回音。 秦香君擎着银扇快步向柳幽叶靠近。两人背部紧密相贴，并肩作战，招式互补。只见紫月上下纷飞，银扇左右开弓，紫光过处残影横飞，银光闪过衣片成条。秦香君的体术果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基本上都被对方拆穿，反其道令其受伤，幸好他的反映稍微快一点，只是被弄破了衣服，没有伤到皮肉。他忽然感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跑出一句话：“你先顶着，我去想个办法!”他一下子从口袋里翻出一本古旧的线装书，跳到一边查阅起来。柳幽叶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人类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一边不断破解残魂和尸体的进攻。 秦香君翻到某页，眼前忽然一亮，经过一番迅速扫描，他笑了，合上书，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一些分辨不清的音节从他的嘴里流出。 “引魂咒?你怎么可能会这种咒法?你究竟是什么人?”柳幽叶眼中的绿光变得更加强烈，惊讶的声音从她的体内发出。秦香君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紧闭双眼，口里不停地念叨。周围的残魂发出痛苦的嚎叫，在整个浴室里乱撞，乱飞，尸体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秦香君偷眼观察身边的状况，心中窃喜，果然还是我厉害，找到了这么一个不用灵力的好咒术，一定要把它记下来。他又闭上眼睛，声音慢慢变得高亢，抑扬顿挫，很有节奏。突然，屋顶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环笼罩在整个浴室上空，强大的吸引力把残魂全部拉入光环的中央，仿佛得到了净化，残魂现出自己真正的面容，一脸幸福地消失在光环形成的旋涡中。浴室里的寒气变得淡薄，凝重的气氛渐渐消散。 正当秦香君想要松口气的时候，浴室里的水龙头一起打开，水，夹杂着腥臭味道的混浊的液体，慢慢没过了他们的脚，小腿，膝盖……柳幽叶挽着秦香君的手臂跳上更衣箱的顶端，立刻放开，自己又跃身来到另一边的箱顶驻足观看，神情怪异，仿佛一只在当世生活的恐龙看到了同类。 冷，无风的干冷，皮肤上紧缩的肌肉证明了感觉的正确，酸痛的膝盖让秦香君摇摇欲坠。 窒息，所有的空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两具尸体的眼泡破裂，空洞地等待柳幽叶和秦香君的结局，脸上带着嘲讽的扭曲的笑容，嘴巴微张，粘液混和入不断上涨的水中。 黑色，从地漏中缓缓地爬出一团黑色的物体，像相互缠绕的蛆虫，蠕动，一丝一丝地，又像化疗病人脱去的头髮，一团一团地。这些黑色的物体逐渐汇合到一处，聚集起来，成为一个很大的团，乌黑，像被长发包裹的女人的头颅。乌黑的物体慢慢上浮，已经隐约可见里面夹藏的惨白的皮肤。真的是人?秦香君的喉咙变得干燥，他拼命咽着唾沫，减缓那已经有些泛起血液甜味的裂痕的发展。 第98页 红色，整个浴室里的液体瞬间变成红色，鲜艷的红，如朝阳，如落日，如香艷女郎的芳唇，更像熟透了的草莓，在红色中点缀着黑色的毛团。忽然，毛团散开，直直地漂荡在水中，随着水波摆动，妖娆地如河底油油的水草，招摇着引诱无知的物体。它展开细长的仿佛触角一样的黑丝，缠上已经沉入水底的尸体，用力吮吸，直到只剩下薄薄的皮肤包裹下的干枯骨架，没有血，没有肉，连血管都消失不见。那皮肤浸在发出腥臭的液体里，渐渐变得平展，像毕卡索的抽象画，立体感强烈，那已经失去眼珠的空洞里面透出了两点红色，水的颜色。原本有点泛着黄色的皮很快像蜡纸一样没有手感和质感，只剩下一层，一张图画纸的厚度。 秦香君看到这里，胃里不断向上反着酸水。他当阴阳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见过不少鬼怪，而，这种程度的视觉刺激从来没有过。柳幽叶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用的是欣赏的目光，认真地观察每一个步骤，恍然大悟昭然脸上。秦香君的心一沉，这究竟是什么妖怪?柳幽叶如何惹到它的? 他回过头，却发现水中的红色已经聚拢到那一团黑色的毛团下，渐渐形成碎片，布头，最后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映在毛团的身下。毛团一点一点地，歪歪斜斜地浮出水面。一张脸，没有任何其他色彩晕染的苍白，破碎的皮肤像老房子装置的经歷一整夜暴风骤雨的窗纸，一层一层地掀起，如丘陵上的梯田，却十分混乱，又仿佛是一个雕塑师的随意之笔，缺乏章法。 那张脸的主人迅速离开液体，两只水泡从它的身体两侧弹出，跳到它的头上，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赫然出现在那个透明的水泡中。水泡转动了几周，仔细观察身边的状况，仿若刚出世的婴孩，眼神带着新奇和希翼。它的裙子里一条长长的触角状的物体缠上另一具尸体，吮吸，又留给世界一张唯美的人皮抽象画。脸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大舌头，从眼眶中钻出，舔舔嘴唇，回味那醇厚的香甜。 “把你们的身体给我!我会完成你们的愿望!我你们的身体给我，不过，我更喜欢灵魂的味道，苦辣酸甜，每一个的味道都不同，很值得我品尝，收藏。”悽厉的声音响起在整个浴室，无法辨明声源的位置，而那绝对不是发自眼前的这具破碎的面庞。它的裙子无风自动，越摆幅度越大，裙子越摇越长，分别伸向秦香君和柳幽叶，想要抓住他们。柳幽叶飞剑直穿裙子，割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裙子里喷出一道黑红色的粘液，她提剑挡在身前，那液体遇到紫月的光彩一下子化作蒸汽，留下一阵呛人的烟雾。秦香君则被裙丝紧紧纠缠住，无法抵抗，低下头，默默地吟诵着什么。 浴室里，空气渐渐地被凝固了，一团黑雾在女鬼的头顶凭空出现，一点白光闪烁…… 浴室外，沈斌和武雄在大眼瞪小眼地呆呆地等待着，焦急的心情仿佛爬了一千只蚂蚁的热锅，痒痒的，似乎正在被煎熬。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道长长的青色影子在远方模煳的树木间显得十分诡异。 “你是谁?半夜三更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沈斌的说话声音有点颤抖，心想自己不是遇到什么坏人了吧!只见那人脚下踩着如风火轮一样的东西，向后喷着热气，不长不断地头髮遮住了脸庞，眼睛中充满了对必胜的憧憬。“贫道马清流，何方妖孽，快快现身!”他冲着向他挤眉弄眼的黑猫武雄就是一道符咒。武雄向旁边一闪，身姿绰约，动作优美中带着急速，凌空一转，完美地着陆于沈斌的肩膀，弹出利爪，怒目而视。 “喂，轮子男，你想干什么?”武雄恶狠狠地问道，眼睛里飞出锐利的凶光。 “你，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可能躲过我百试不爽的决计?”马清流见自己的绝招被武雄轻易破解，不由得一愣，惊讶地问道。 “小生乃高贵的猫族一员，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美貌不可方物的帅气小伙儿——武雄是也!你是什么东西?人类?疯子?”武雄看着自己的爪子，又在地上磨了磨，吹一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轻蔑地回答。它以前听说人类是把疯子和着名科学家，还有女博士一概踢出人类圈子的定义。它见马清流的模样像个标准的男性，绝对不是后者;仿佛听到他的肠胃在不停地抗议，它觉得科学家不会沦落到饿肚子的地步，也就排除了他是着名科学家的假设;剩下的两种假设，它有些拿不准，究竟是人类还是疯子?算了，直接问他好了!武雄在不到2秒钟的时间里快速地思考出了结果。 马清流在一旁不禁一愣，心道，我这个样子可是标准的人类呢!怎么可能是疯子?算了，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都把优秀人才作为疯子来对待，也罢，就当个疯子，也算不辱没师道祖宗。他打定主意，小声地回答道：“ 在下是方外之人，非人非鬼，非仙非妖，就算是个疯子吧!” 一听他这话，沈斌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此人，除了脚下踩的轮子以外，什么都很正常。居然有人承认自己是疯子!这个世界疯狂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也见过不少疯狂的事情，是不是也已经不正常了呢?他的心思不知道飞到那个地方週游，表情僵硬，眼神呆滞。 “刚才那个光不是你所为么?”马清流小心地问着武雄，伸手探上它的后背，却被它一爪子留下了一行美丽的红色印痕。他确实在武雄身上没有看到妖气，但是，刚才的事情……他的目光转向了浴室的门。 第99页 “轮子男，你能进去么?我的主人和小子在里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我很担心。”武雄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帮我进去看看他们行不?” “结界!”马清流走到浴室门口，摸上大门，却在还有两毫米的地方被阻挡住了。他不禁眉头一皱，心觉不妙。一抬手，一道青色符咒从袖子里划出，自己贴到那层看不见的薄膜上。他默念咒语，咬破自己的舌头，一口血从里面直喷上符咒，青光顺势爆发，令人一阵晕厥…… 第六章 浴室魅影(9) 轰隆轰隆，像是万马奔腾，又像是百龙齐鸣，青光留下的裂痕里慢慢打开，窗户上的玻璃也被这巨响震碎。是地震，还是海啸?没有人能够分辨出。武雄飞快地跳上旁边的大树，静静地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沈斌和马清流都愣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浴室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什么东西的声音?他们惊恐地看着裂痕的方向，一动不动地等待。 终于，排山倒海的轰鸣后，一浪沖天的液体从浴室里勐然灌出，把在场的马清流和沈斌冲到了100多米以外。由于事出没有任何预兆，所以，两个人都弄得十分狼狈。水势越来越小，终于不见了刚才的气势，变成溪流，最后消失在学校强大的下水道系统的排污口里。 沈斌和马清流全身上下湿淋淋的，俨然两只落汤鸡，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离他们不远处躺着两具森森白骨，姿势怪异，肋骨碎裂，仿佛失窃的医学院的标本。 武雄站在一旁回想刚才的壮观景象，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慌，这么多的水是从哪里来的?主人怎么样了?她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那个小子还有命继续活着么?想到这里，它的眼神幽怨地飘向浴室大门。 里面的灯光闪烁，一个手拿短剑的紫衣女子出现在已经被沖开了大洞的门口，面色惨白，手在颤抖，可是衣服上没有任何水的痕迹。 “餵!谁来把我弄下来呀!”里面传来秦香君很不满意的叫声。“快来人呀!快来人呀!我可不要从这么高的地方向下跳，会扭伤脚的!这个，哪位好心人来帮我一下!猫丫头，你怎么这样呀?把我弄上来就不管了是么?太没有义气了!你是个超级大坏人!……”听到秦香君中气十足的喊声和叫骂，看到柳幽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武雄当即放下心，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主人，你没事吧!”武雄凑了上去，没有理会秦香君的喊叫。“主人，你没有受伤吧!”它的心中只有柳幽叶的安危。 “我，我为什么拿着这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浴室，学校的浴室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好可怕，那些东西好可怕!这是什么?我怎么可能还拿着它呢?我要回家!我想我的爸爸和妈妈!呜……”柳幽叶颤抖着身体，把紫月扔到地上，瘫软在地，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抹着眼泪，举止像个小孩子。武雄感到非常失落，它的主人还没有恢復正常。 “喂，有人给个动静么?快-来-个-出-气-的!”秦香君的声音越来越悽惨，仿若被踩住了尾巴的猫。“把-我-从-上-面-弄-下-去!”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马清流起身跑向浴室，质问道。“刚才那个，是不是第二个怪谈?”刚才我有没有看错，那把剑?他跑过柳幽叶的身边的时候，一种熟悉的味道涌上心头。他迅速去找寻，却拿不定主义，不禁暗自思量。 “把我弄下去就告诉你。”秦香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利用别人的机会。 “可是，你现在的样子?”马清流脸红红的，忙转过身，不好意思地欲言又止。“你的衣服?贫道虽为方外之人，但也是个七尺儿男，这……” 秦香君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果然已经成了碎布，无奈地看着不时偷眼看自己的马清流，一阵无力。“把你的衣服现给我披一会儿，不就行了?” “好。”马清流脱下上衣，尽量作出很正人君子的样子，头也不回地递了过去。“可以了就叫我。” “转过来吧!”秦香君心里气不大一出来，又被当成女人了!他紧紧地捏住马清流的手，用力一扭，疼得对方眉头紧皱，这才觉得有点舒服。他脚一粘地，立刻跑出去检查尸体，根本没有理睬身后马清流的唿唤。“回来，告诉我这个是不是第二个怪谈!”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只剩下骨骼，那两张皮薄薄地铺在地上，像地毯。秦香君疑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嘆口气，转移了视线。他回过头真好与马清流的脸相对，只相差两厘米，吓了他一跳。“你?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秦香君大吼道，心里暗道好险，差点就要和他的嘴唇来个热烈的亲密接触了。 “我问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么厉害的结界，我可是动用了师祖的灵符才打开的!你怎么……”马清流上下打量秦香君。“你的灵力……”他刚要说话，嘴却被对方用手死死封住。 秦香君小心地看看四周，没有人关注他们，于是放开手，小声地说道：“别多嘴!那个就是这里的第二个怪谈。我是出来了，但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需要人在这里守上一天，不让别人进去。我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办法担当如此重任，你看……”秦香君可怜巴巴地眨着他的大眼睛，脉脉含情，双目放光，差点电死对方。 第100页 马清流立刻闭上眼睛，绝缘，头上迅速聚拢起黑色的烟雾。秦香君，你到底要干什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干完事情要我帮你善后，想得美!他在心里默默地发着牢骚，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忽然，他发现了自己的想法的错误，马上叨念起“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衍八卦，八八六十四”来。唉!各人有各人的道，与我无关，各行各道。他的头还是很大，一点也没有好转。 秦香君见他没有答应，撅起嘴，拎出电话，翻阅一番给陈校长打过去安排了一下。打完电话，他看到柳幽叶还在一旁害怕地抱着大树颤抖，走过去和沈斌一起安慰她。 “机器猫，你这个女人到底怎么了?原来就像个玩偶，这两天怎么发起骚装成小女孩了?喂，喂，别装了!”脸色比柳幽叶还要苍白的沈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抓着衣服扯起她，动作十分粗鲁。 “那个东西好可怕!我，我一直都是这样么!人家才6岁，你不能不让人家当小孩子嘛!哥哥欺负人!呜……”柳幽叶头都不敢回，紧紧抱着大树，声音颤抖，说完，又大哭起来。 “机器猫，你平时的胆子都去哪里了?还有，我哪里欺负你了?我们是同学，可能你还比我大呢!都领到身份证的人了，怎么可能只有六岁?你当我白痴么?怕，有什么好怕!”沈斌嘴角向一旁抖了一下，讽刺道。“在乌镇的时候，你有怕过什么吗?现在这种对你来说很小的阵仗你就成这样了，你……” “不要责备她，现在的已经不是她了!”秦香君拦住了不断责备着柳幽叶的沈斌，有点失望地摇摇头，拉起柳幽叶的手臂就要离开。 “秦氏匹夫休走!”马清流在后面大喊，一下子闪到他们面前。“你去哪里?” “回家，有事么?” “我的衣服……” “哦。”秦香君看看自己穿着的那件西服上衣，又看看有点瑟瑟发抖的马清流，有点过意不去，稍微思考了一下。“我明天给你吧!这个，你看我现在的情况……” “不行!” “那你要怎么样?” 马清流一听有点犹豫，但很快下定决心：“我跟你回家。以后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什么意思?就为了一件衣服?” “不是，我怕你再单独行动，我们的竞争不公平了。” “好，不过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不，我怕你耍花招。” “那，这个，我去厕所，你也去么?” “我在门口守着。” “去洗澡呢?” “在门口。” “那……我睡觉呢?” “我在你旁边搭地铺。” “哎呀，这个，让客人睡地板多不好，算了，跟我睡一张床好了!”在妩媚的一笑后，秦香君满不在乎的回答令马清流的脸顿时红若晚霞。 不会是被看上了吧?现在的山下人是很露骨前卫，但是也不能这样吧!师父有说过有空找个人去实现阴阳调和，顺应太极奥理，却不想刚下山一段时间就遇到这么一个美人的垂青……他不敢再往下想，有点害羞，背过身，自己一个人去向老庄不停地祷告，喜不自胜。 秦香君瞥了一眼在一旁瞪大眼睛打量自己的沈斌后，娇嗔了一句：“坏死了!看什么看，没见过人长得像我这么漂亮是么?” 听罢，沈斌收回自己的眼神感慨近日的校风，柳幽叶感到身后滑过一道凉气，武雄蹲下来撇撇嘴，一脸的不屑，站起身优雅地离这个人妖远一点，装作不认识。秦香君却沉下脸，皱起眉头，猫丫头还有不到一天的寿命。 “走!我饿了!”秦香君又扮起轻松的无赖样，拉着沈斌和柳幽叶向初生的朝阳走去。 正当他们怀着各种心情离开浴室的时候，下水道的地井盖上突然现出一个黑洞，一颗人头从里面钻出来向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发出咔咔的磨牙声…… 第六章 浴室魅影(10) “终于吃饱饭了，还是家里好!”秦香君在桌旁懒洋洋地发表自己的感慨，“这个，那个叫什么色子的，你不用站在我旁边咽口水呀，瞪眼什么的，也过来吃一点东西吧!”他回头看看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地压抑着自己吃饭的欲望的马清流说道。 马清流听了他的话立刻如蒙大赦，坐下来开始快乐地用餐。他吃饭的样子很优雅，小口小口地极其文气，速度却不慢，很快就扫干净了一盘菜。看到他这副模样，秦香君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有几顿没吃了?到了我家就是我的客人，不用那么拘束!不过，房租什么的要另附!这个，你能给多少?” 一听这话，马清流很痛苦地扔下筷子，厉声说道：“贫道虽然落难于此，但是也不至于整天饿肚子!”他刚说完，自己的胃就很不配合地发出一阵嘈杂的响动。他马上低下头脸红成熟透的苹果。 “这个，你不是不饿么?算了，就当我自作多情。道爷，请自便!媚娘，收拾东西。”秦香君一抱拳，脸冷冷地绷紧，离开饭桌，走了。看到自己面前的饭第一时间被拿走，马清流脸色极其难看，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梦青在一旁发现了他的窘相不由得一笑，柳幽叶觉得自己的汗毛条件反射般地竖直了。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害怕梦青哥哥的笑容?柳幽叶开始思索自己身体的反映的原因。 第101页 “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沈斌挨到秦香君身边，小声询问道。 “她，我也不太清楚!如果她只有不到一天的生命，你会怎么办?”秦香君的语气非常严肃。 “不是吧!你别骗我!”沈斌退后了一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如果是真的呢?”秦香君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是真的，我就……”他冲着秦香君眨眨眼，“我就让她去做她最想做的事情，而且永远记住她!” “……” “你是说的真的?”沈斌看到秦香君的反映不由得一慌，回头望向正和媚娘谈论保养秘笈的柳幽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疑惑。“她现在很好啊，除了有一点奇怪……不会真的……”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了。 “骗你的!真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上当了!”秦香君突然喜笑颜开，脸上坏坏的表情里还是透出了一点悲伤。我觉得柳幽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保护身边的人。看来，那里是非去不可了。秦香君想着自己的心事，仍然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沈斌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也陪着他疯。他作出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惊讶表情，说道：“什么啊!你真的很会装!你是奥斯卡奖获得者呢，还是你就是个狐狸精变的，怎么这么会演戏!”他很假地和秦香君调笑着，眼睛里却漫溢出无限的悲哀。他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都是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出来保护自己的人，而柳幽叶更是无限信任他的人。或许，上次乌镇的那些事情都早已深深地刻入他的心窝，而这些事已经改变了他的生活。他的鼻子有点酸酸的，不敢再次回头面对柳幽叶像小鹿一样纯洁的眼睛和已经与以前不同的带着笑容的脸庞。那眼神怎么那么像当初在自家花园里看到那个葬叶的弯弯?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喂，猫丫头!”秦香君仿佛下定了决心，“我们一起去抓鬼好不好?” “喵?不喵!”柳幽叶抬起手做出了个猫咪爪子的样子，又很快躲到媚娘的身后，惊恐地看着秦香君伸过来的手，偷偷挠了过去。“好可怕的事情，小叶不敢!”她的手很快被秦香君抓住，紧紧地。 “你!”柳幽叶抬头正看见秦香君严肃的样子，不禁软了下来。“很可怕呢!”她眨巴眼睛可怜地偷瞄着秦香君。 要是过去的柳幽叶不会是这个样子!秦香君瘪瘪嘴，仍然坚持着。柳幽叶看自己是拗不过他了，站起身，利落地单手收拾好东西。“走吧!”她又变得毫无表情。秦香君和沈斌一愣，不由自主地被柳幽叶牵引着离开家。马清流也随着他们出了房门。 “去哪里?”她冷冷地问道。 “学校旁边的下水道。”秦香君一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天啊!哪有去下水道捉鬼的?沈斌和柳幽叶面面相觑。 “怎么了?”马清流疑惑地看着身边这两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 “没有，只是地方有点……”沈斌紧跟着回答道。 “下水道怎么了?我还在粪坑旁边守了三天三夜呢!为了抓一只食味鬼。”马清流仰仰头，很伟大地自我感觉良好。 秦香君从副驾驶的座位回头看过来，仔细审视了一番马清流，说道：“要不这么臭呢!原来是有个牛鼻子臭道士在呀!” “你!”马清流怒目而视但没有发作，谁叫自己吃人家的东西了呢?俗话说得好，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唉!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到了!”司机阴阳怪气地提醒道，然后化作纸片落在座位上。 “我们走。”众人出了车，汽车在身后化为一个小玩具，马清流一愣，凑到秦香君的耳边说道：“你的灵力?” “不用大师关心。”秦香君咬咬嘴唇，“见笑了。”他取出一道符咒，折成一只青蛙随手一扬，地上便出现了一个土窝，左右动动，表示要给大家引路。秦香君一挥手，土窝便向前拱去，众人跟上土窝，慢慢地深入黑暗的下水道。 路，越走越黑，人，越走越慌乱，心，越来越紧张地缩成一团。 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在耳畔：“过-来-这-里。过-来-，我-会-实-现-你-的-愿-望!呵呵!哈哈!”紧接着是一阵尖利的笑声。 柳幽叶吓得蹲在一边不敢出声，捂着耳朵，一动不动。可是，声音仍然从耳畔传进来，仿佛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在心里自己产生的效果，大脑在震撼。沈斌走过来，用手抚向柳幽叶的双手，帮她堵住耳朵，轻声劝慰道：“机器猫，不用怕!拿出你的勇气来，我可以借给你我的肩膀。”秦香君只是回头看看他们，并没有走过去。他对自己说，我没有资格这么做，我不特别爱任何人也不特别恨任何人。他垂下头，忽然感觉到通道深处的一双冰冷的眼睛里冒出了蓝色的寒光，透骨浸衫。马清流取出自己的桃木剑拭目以待，警觉地看着前面的寒光，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股幽香从洞里慢慢地飘了出来，他们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麻木，提不起精神，神智也模煳了，“噹啷”，马清流的桃木剑落在地上，人也随即晕倒。秦香君努力地保持清醒，可是眼皮仍旧无力地耷拉下来。 第102页 歌声，一曲幽怨的歌声响起在远方，凄凉的感觉冲上全身。柳幽叶的身体缩得更小，手垂到了地上，溅起点点水花。 吧嗒，吧嗒，脚步声从远方传出，越来越近…… 第六章 浴室魅影(11) 吧嗒，吧嗒，脚步声越来越紧，越来越近。一个声音幽怨地唱出一首古老的歌，“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带我离开，离开这茫茫人海……” 脚步声到了众人的身边，停了下来，却不见任何人的影子，只有声音，阴沉的，闷闷的。 一个看不见的物体发出咔咔的声音，在晕倒的人身上不停地摆弄着，饶有兴趣，乐此不疲。恍惚间柳幽叶微微睁开了双眼，模模煳煳地感觉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上汗毛不由自主地站直身体，一动不动。寒气在她的身上不住徘徊。好累，好怕，好睏，她抱紧身体，渐渐地失去感觉，麻木…… “秀秀，不要跑!”柳幽叶笑着，闹着在后面追赶前面奔跑的白衣少女。“秀秀，你怎么停了?”白衣少女突然停下脚步，呆呆地站着。柳幽叶想过去抱住她，拉她的辫子上的蝴蝶结，可是怎么也碰不到她，像是隔了一层雾，又像是隔了一层纱，撩也撩不开，挥也挥不去。 “小叶子，你又在逃避了!”秀秀没有回头，声音平静。 “秀，我逃避什么了?喵呜，秀秀陪着小叶子永远这样多好，喵?”柳幽叶嘟着嘴，眨巴眨巴大眼睛，侧着头偷看秀秀。 “你在逃避死亡，逃避我的，逃避柳伯伯的，逃避尤阿姨的。你自己很明白，却总是在装煳涂，不要再装小孩子逃避了，否则，你失去将会更多。”秀秀义正辞严，但是声音中带有凄凉的哭声，幽幽的，冷冷的。 “秀，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柳幽叶有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哗哗往下掉。她继续伸手去摸，可是仍然隔着一道厚厚的透明的墙壁，怎么也够不到秀秀的肩膀。“秀，不要闹了，赶快回来!” “秀秀已经回不来了。你知道的，我已经不在了。”平静的声音像镜湖里的水，没有一丝涟漪。 “不!你每天晚上都给我讲故事的，我每天都和你在我们梦想中的城堡里生活，我们每天……” “够了!那个我是我么?”秀秀硬生生地打断了柳幽叶的话。 “秀秀，可是……” “你想失去现在身边的人么?你还记得你寝室的女孩们么?”秀秀的声音中带有钢的味道。 “刘芳，古明慧，胡丽丽，……”柳幽叶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全都隐入白皙的脸皮中。她一字一顿极其痛苦地说出了寝室同学的名字，然后闭上眼睛，痛苦地摇着头。 “秀秀，我明白了，谢谢!”她再次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苍白的脸，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依恋。 “小叶子，保护好自己!秀秀会永远在你的身边。”秀秀抚着柳幽叶的头髮，柔柔的手轻轻地滑向发稍，爱怜地，温柔地。“小叶子，记得微笑，为了我，为了尤阿姨。” “秀，我懂了!”柳幽叶的眼睛里含着热泪，牙齿颤抖地缓缓说出这几个字，脸上浮现出迷人的笑容。 ――――――――――――――――――――――――――――――― 黑夜中，仍然没有人醒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水慢慢涌上整个空间，一点一点地没过几个人的身体。 忽然，柳幽叶的暗兜里发出一道红色的强光，照亮了整个下水道，一个人影出现在红色的光中，身体漆黑如夜，分不清五官，道不明表情。它用手遮住眼睛的位置，恍然看着已经提剑面对自己的柳幽叶。 “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帮-你-完-成。”它冷冷地对柳幽叶说道，声音里充满了诱惑，柔软，沉静。 “你离开我们学校。”柳幽叶用同样冷淡的声音回答道，“这就是我现在的愿望。” “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 “不离开?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柳幽叶用很混乱地逻辑弄得对方不知所措，手中的紫月指向它。 “为什么?为什么?……”它一直叨念着这句话，“是它!”那声音惨叫一声，然后它一步一步地退回下水道深处，水慢慢落下。 柳幽叶刚想转身，一双手臂已经环绕住她的腰，紧紧地抱住她。“已经到午夜了，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我会帮你实现。”中性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带着海洋味道的香风吹到耳边，痒痒的。柳幽叶的剑柄迅速打向对方的小腹，“啪”，干脆利落，那个抱住她的人迅速退后，揉着肚子扮起鬼脸。“喂，猫丫头，你这是干什么?” “离我远一点!”柳幽叶冷冷地说道，剑横向胸前，面对下水道深处，目不转睛，警觉地盯着，身体做出随时就要进攻的姿势。 “你?你是柳幽叶?”沈斌也醒了，大眼瞪小眼地和秦香君交流。 “好像是。”经过浴室一战，秦香君也不敢冒认，在一旁冷静地研究。 “秦师傅，里面杀气很重，你要不要进去?”柳幽叶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拿好紫月就要往里闯。 第103页 “这是你的愿望?”秦香君悽然地问道，有些不寻常的感觉在里面。“如果是，我愿意帮你完成。” “不是，我的愿望是所有人都可以平平安安，幸福地过自己的生活。”柳幽叶已经开始向里面进发，头也不回。 “好吧。沈斌，你在外面等我们好了!这个，里面……”秦香君一回头没见沈斌，转身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跟在柳幽叶身后进了下水道的深处。“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小白脸!” “小女人，我不知道有什么，但是，身为男子汉，不能眼睁睁地你们女人冒险，而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苟延残喘。”沈斌坚定地回答道。 “真没办法!色子，你别装了!想看好戏么?今天可是好机会呢!”秦香君一脚踢在马清流的屁股上，狠狠地，又多踩了几下，满意地看着他坐起来冲着自己怒火盈目，笑了，小跑几步跟上已经快看不见轮廓的两个人。 刚才明明感觉到了师父的气息，为什么那种味道里面带着邪气，一晃就不见了?难道师父来过这里?马清流不断地想着，弄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却始终没有什么头绪，于是停下来，站起身，追赶秦香君去了。绝对不能让那个姑娘出事!“无量天尊寿佛!”他大吼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等等我!”他向着脚步声响起的方向进发。 唿唿的寒风掠过他们的身体，冷冷的，里面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他们。隆隆的巨响仿佛地震发作，在阴暗处，策动…… 第六章 浴室魅影(12) 忽然一股激流从下水道的深处一下子涌出，如万马奔腾，唿啸而来，巨浪把柳幽叶和沈斌捲入水中，仿佛被巨大的怪兽吞没，他们被紧紧包裹，全身上下一齐沿着神经线清晰地传向大脑，轰鸣，没有其他的感觉。所有意识在那一剎那崩裂，碎成粉末，随水流飞旋。挤压，仿佛被压路机来回轧制，来来去去。整个胸腔里已经没有任何空间留给空气，一口血从沈斌的口中喷出，迅速被液体吸收，没有任何停留的间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昏迷，沈斌感觉五脏六腑中所有液体一起向嘴流过来，他赶紧咬紧牙关，在那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柳幽叶。他伸手挽住柳幽叶的腰，可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捲来，他的手更快地远离了柳幽叶。终于，他无力地闭上眼睛，慢慢沉向地面，随着那水浪沖向后面的两个人。 柳幽叶强忍着全身上下的痛，勉强向上游去，向着漩涡的中心，里面仿佛有一个影子，模模煳煳地，抱紧身体，做出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头深深地埋在两臂间，两腿紧闭，虽然非常模煳，但是柳幽叶仍然能分辨出那个影子的一条腿中间有一道裂缝，没有肉。她艰难地取出紫月，高高举起，用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噼向漩涡的中心——那个人影的头部。 碎裂声在同一时刻响起，水的排山倒海的唿啸，秦香君在浪的最前面大喊大叫，怨气十足的嗔怪声，混合起来，在下水道里迴荡，久久不能散去…… 水，终于落了，渗入水泥管道，一点一点地，仿佛一团一团的蚯蚓。墙壁干干的，顶部也没有任何被水浸湿的痕迹。水是从哪里来的?没有人能够回答。 秦香君用力拧着自己的衣服，一脸无奈，火气快要冲破天灵盖，变成一个古老的火炉子，估计可以炼丹药了。 “喂，用不着那么小气吧，不就是一件衣服?瞧你，都可以去当老君的八卦炉了。”沈斌勉强支撑身体，坐起来，靠向布满了噁心腥臭的黑泥的墙边，拼命喘着气，仍然不忘挖苦秦香君。 “去你的!这可是新买的衣服，名牌!”秦香君瞥了沈斌一眼，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们两个还真是轻松。”马清流看不出任何端倪。难道这两个人不是正常人?刚才多危险，还可以调笑。厉害!他摇摇头，无奈地嘆口气，“唉!” “猫丫头呢?”秦香君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不知道。她没有出来?”沈斌也发现有些不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扶着墙向深处寻找。 “猫丫头!回答我!”秦香君脱下刚才一直在弄的衣服，扔到一边，对着里面拼命地唿唤。可是只有他的回音，没有柳幽叶那没有起伏的声音。三个小时，已经不到三个小时了!柳幽叶，你在哪里?他随手抹去头上的冷汗，向着深处跑去。 “等等我!”马清流拿出一道符咒扔给沈斌。“这个可以保护你，千万带着!在这里等我们，记住，如果我们出不来了，就去太极门找我师叔，让他来收拾这个混蛋鬼!” 沈斌拿着符咒，可是心里想的还是柳幽叶的安危。不到一天的寿命?她不要出事。我不能再失去朋友了，绝对不可以!他咬住嘴唇，目光随着秦香君消失的方向，一直延伸到下水道的尽头。 “猫丫头，猫丫头!快出来，不要躲迷藏了!出来!”秦香君的喊声越来越大，急切和自责充满了他的心。他想起他们第一次合作的情景，只是上次有武雄帮忙，可是，这一次…… 他看看手腕上没有任何反应的比上一次更大更明显绿色痕迹，心如刀绞。它真的想带走柳幽叶的话，怎么办?还有我的生命…… 第104页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他的身体在阴风中不禁涩涩发抖，思绪像漂游的浮萍，无根无底，不知道会漂往何处。忽然，仿佛一个高压电线搭在身上，全身上下一齐颤动。他咬住嘴唇，生生地把那种感觉压进身体，就像一条蛇吞食了一只肥胖的老鼠，艰难地，痛苦地，却又万般无奈。 “阴气!”马清流抽出桃木剑，却发现上面已经布满散发着女人体香的血渍。“真狡猾!”他咽下原本想骂出口的脏话，用一句很中性的感慨代替。“我一定要首刃这只鬼，竟然毁了本道爷的宝剑!”他把桃木剑重新插回原位，咬牙切齿地暗自发誓。 秦香君的脸色越来越差，身体总是忍不住地一阵阵狂抖，仿佛被通了电的昆虫，只是没有电火花。他毅然向前行进，步子没有减慢的迹象。 忽然，一道紫色的光芒刺入他们的视网膜，尖锐地，却令秦香君的心一沉，也许她还是安全的。只是，紫月从来都没有发出过这么刺眼的光，莫不是她…… 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从一条岔路传出来，熟悉的感觉拂过秦香君的耳朵，“猫丫头”，他叫出了声，喜悦地。“猫丫头，回答我!”他小心地唿唤道。 “咄咄咄”，金属敲击水泥墙壁的声音从岔路里传出，接着喘息声加快了。 “猫丫头，你不能说话么?”秦香君疑惑地问道。 “咄咄咄”，仍然是金属敲击的声音，比上一次要缓慢，轻柔。 “猫丫头，吓死我了!你知道你有多让人担心吗?没事就闹失踪，要不就是装可爱，麻烦的母猫!”他竟然发起了牢骚。脸上原本紧绷的肌肉舒缓了许多。他信步向岔路走去，却被马清流拦住了去路。“你要干什么?”他挑起眉毛，怒目而视。 “有问题，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马清流缩回伸到秦香君胸口的手，脸红红的。习惯了，刚才差一点就碰到他了。他尽量保持清爽的神情，严肃地问道。 “猫丫头，我进去了。”秦香君不理他，仍然向里面走去。 “咄咄咄，咄咄咄。”敲击声越来越急促，仿佛是警告，却始终没有柳幽叶的说话声。“咄咄咄咄”，敲击一直延续，没有停下来。 “你怎么了?猫丫头，快回答我!”秦香君说着，一转角进入岔路，当场呆住了。他瞪大眼睛，一言不发。 第六章 浴室魅影(13) 一个大而透明的薄膜包裹着一具四肢上已经没有血肉的尸体，里面充满血红色的液体，形状就像女人的子宫。只是顶端被砍开了一个狭长的口子，液体从那条口子缓缓流出，湿润了地面。 里面的尸体不停地摆动身子，变换不同的姿势，想要从那个口子里钻出来。液体越来越多地流出来。 “猫丫头!”秦香君环视四周，看见了提着紫月站在一边警觉地盯住尸体位置的柳幽叶。 她的脸上没有血色，没有表情，出了冷汗，顺着头髮滴到地上。 “嘘。”柳幽叶小声截住秦香君想往下说的话。“不要惊动她。” “这是什么?”秦香君的声音仍然那么肆无忌惮，令柳幽叶的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 “不要惊动她!”柳幽叶再次提醒。 “为什么不能惊动她?”秦香君拉住柳幽叶的手，却被对方挣开。“你不能再闹失踪了!我和沈斌都很担心你!” “唉。”柳幽叶长嘆一声，侧过头看着秦香君。“你受伤了，我们现在不是她的对手，现在不经动她可以拖延时间滴喵。” “你怎么知道!”秦香君大声地喊道，根本不理会柳幽叶的策略。 “你!”柳幽叶有点生气。 “我们走，以后再收拾这个摊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走。”柳幽叶的目光又回到那个“子宫”上。 尸体探出头来，伸出手，更准确点说应该是两只无肉的白骨爪子，向上爬，身体慢慢从里面出来。 “把你的身体给我!”尸体向柳幽叶的方向伸出手，男女混合的惨叫声从她的口中冒出，真切而凄凉。 “我不会给你滴喵。我还有要做的事情。”柳幽叶挥出紫月指向尸体，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笨蛋，快跑呀!那个什么色子可以摆平这件事!”秦香君拉住柳幽叶的手臂就往外走。 可是，对方敏捷地挣脱了他的束缚，仍然站在原地，冷目望着尸体。 “给我你的身体!”尸体已经离开了那个“子宫”，一步三摇地走向柳幽叶。 “你还愣着干什么?臭道士!”秦香君心里着急，却帮不上忙——他还没有恢復灵力。他只能把自己的气发到马清流的身上。 “我，我的桃木剑失灵了!而且，我发过誓，不伤害女人。”马清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可是，那是具尸体。”秦香君无力地质问道。 “我的符咒都弄湿了，你看这……” “猫丫头，我们快跑吧!” “要走，自己走。我不能再让她伤害同学们了。”柳幽叶冷冷地回答。 这个人是不是只是一个摆设，以漂亮脸蛋和华丽口舌来骗人过日子?不可靠，看来还是要靠自己。柳幽叶想着，态度更加坚决。 第105页 “笨蛋!”秦香君没有办法，只能看着慢慢走近柳幽叶的尸体。 尸体身上不断流下带有恶臭的液体，头髮长而乱，脸隐约可见，扭曲的笑容里带有凄凉和快乐。耷拉下来的眼珠上连着淡黄色如从番茄炒鸡蛋里面挑出来的鸡蛋碎屑般的软肉，在头髮里随着脑袋的摆动而摆动，摇摇欲坠。 “给我，给我……”尸体的身上残留的肉渐渐融化在不停流下的液体中，白骨越来越完整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的骨头也在融化，一点一点地，但是速度比皮肉消失的要慢。 “救救我!把你的身体给我……”尸体的声音越来越颤抖，仿佛哀求，仿佛命令，那混和了不同频率不同音域的嗓音，让所有的语调成为同时出现的东西，分辨不清。唯一能够说出来的只有一样——恐惧。 柳幽叶僵直地站着，没有任何举动，除了拿着紫月指向尸体，准备进攻。 尸体越来越靠近柳幽叶，它的头抬起，整个脸都出现在众人的眼帘。 惊骇，马清流张开嘴，说不出话。 可怕，那张脸上，下巴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首先是皮肤，从角质层，到真皮层，然后是血管和肌肉，最后露出了带着血丝的骨膜，汁水从乳白转而变成了暗红。下巴上的骨头森森的。 忽然，一只蛆虫从耳朵里钻了出来，有些生疏地看看身边的人类，又回到尸体的深处。 “笨蛋，猫丫头，赶出手!”秦香君以为柳幽叶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于是喊出声提醒道。 “我……”柳幽叶低沉地只吐出一个字便发不出声了，只见嘴动，微微地。 僵直，无力!柳幽叶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支配身体，一种剥离感撞击着她的神经。不要，不要!她想说，却无法动嘴，连声带也僵直在喉咙中。 “猫丫头，我来救你!” “慢!”马清流想要阻拦，却没有成功。 秦香君不顾一切地撞向尸体，却在居里很近的地方急剎车般停住，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打火机，摆弄了一下扔向尸体，自己闪到一边。 那打火机燃着了火，竟然一下子掉进尸体的内部。 轰，一声巨响，尸体变成一团火燃烧起来。 惨叫声充满整个下水道，震耳欲聋。 尸体仍然没有停止脚步，在破碎的躯壳上零星骨骼的支撑下坚持走向柳幽叶。 “去你的!”秦香君一脚踢向尸体，然后横抱起柳幽叶就走。“臭道士，快走，这里要爆炸了。” 硫磺的味道!马清流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爆炸，死亡?他立刻转身奔跑。 三个人的身后腾起了巨大的烟雾，接着是更加振聋发聩的爆炸声。岔路已经被火海淹没。 “快跑!”秦香君对刚刚站起身的沈斌喊道，自己始终没有停止脚步。马清流顺手架起沈斌就往外跑，沈斌的脚在地上划出很长的一条线。 火龙在他们的身后紧追不捨，想要吞没掉这四个年轻的生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人在自然面前常常是弱者，无论怎样逃避，都会失败在自然的面前。 他们仍然疲于奔命，不停地，向着出口。 光亮，他们总算是看见了光亮，出口近在眼前。 一团蓝色的火焰从里面飞出，中心是那颗已经泛黑的骷髅头，水气围绕在旁边，发出咝咝的响动。 坚持，坚持，他们都在心中狂唿，一定要离开这里! 一定要活下去! 还有不到五米，还有不到一米。他们默默地数着。终于离开了下水道。 这时，身后的传来爆裂的声音，水管一齐喷出了很高的水柱，扑灭了火焰，火龙消失了，骷髅头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一边，两个空洞对着满天的星斗。 “该走了!猫丫头，好点了么?”秦香君一下子松开手，柳幽叶随即倒在地上。 “很痛滴喵。”柳幽叶低声责备道。 “我饿了，我们回去吃夜宵吧!”秦香君伸个懒腰，一脸的松懈。“好冷!我的衣服!名牌呢!真倒霉，倒霉!猫丫头，你就是个扫把星!”他不依不饶地说着，不停地叨念。 柳幽叶没有理睬他，转过身看着天空。 破晓!迷人的光芒忽然传遍整个天空，一切都变得清晰了。 “婉昭!”沈斌喊出了声，向着不远处的一个淡黄色的影子。那影子一闪，没有了。他愣住了，摇摇头跟上已经向着朝阳的方向行走的众人，苦笑。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1) “加油，踢，快踢!唉!”男生寝室里传出来齐声的嘆息，沉沉的，像火车开动前放出气的声音。 夜晚，就这样过半了，寒风摇动着树木，发出沙沙的微弱的声音。树上已经没有一片树叶，光秃秃的枝丫单薄地舞动，仿佛过度瘦弱的女子衣着甚少，在迪厅恍惚的灯光下扭动肢体。 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偷偷熘了进来，细细地，却像钉子一样钻进毛衣的网孔，钻进毛孔，一点一点地向内部深入。 “去，妈的，这叫什么脚?”赵昔大声地吼着，毫无顾忌。 “什么脚?臭脚!妈的，几天没洗脚的臭脚!”王续发在一旁骂道。“这些人不知道每天都吃什么了?整天就知道找女人，连腿都软了，明明是个好机会，怎么就是踢不进去呢?” 第106页 “就是!不过，我还没女朋友呢，真是羡慕那种有女人泡的日子呀!”康灿的眼睛里都冒出了光芒，闪闪的，显然是在无限嚮往那种日子。 人都是这样，如果得不到就会一直在想像，而且越来越完美无暇。 “你们也真是的，看个光碟都会这样激动!”钱维一边收拾光碟和可携式影碟机，一边笑道。 “都是你，没事给我们看什么东西!搞得我们一个个都这么激动，怎么说教?”赵昔仍然中气十足地喊叫。 “嘘!小点声，别吵到隔壁的老大，小心他也把你赶出去!沈斌的行李就是被他给仍出去的呢!”康灿谨慎地说道，左右看看，很神秘的样子。 “也不知道沈斌现在好不好?”钱维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温情。怎么说他也曾经是沈斌的好朋友。那天左川把沈斌的东西一股脑儿从窗户扔出去的时候，自己也在场，可是，谁能阻止这个系里有名的蛮牛硬汉呢?自己?开玩笑! 钱维笑笑，摇摇头，仍旧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现在气都气饱了，睡不着。妈的，钱维你小子存的什么心?怎么拿了这么一张片子给我们看!要拿也要拿决赛的。”王续发边脱衣服边指责钱维。 “给你看就不错了，谁叫你们说没看过世界盃!白吃饽饽嫌面儿黑!”钱维停下来，仰着头看王续发，脸色很黑，像是要爆发了。 “我错了还不行?”王续发不敢说了。 谁都知道，虽然钱维平日里是个中庸的人，可是身为男人谁没有点火性，一旦点起来，可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想去厕所。”康灿捂着下面，脸红地眨眨眼。 “想去就去嘛!”赵昔躺倒在自己的床上，懒洋洋地说道。 “可是，……我们层那个厕所……”康灿欲言又止。 “去楼上吧!”赵昔依旧懒洋洋地说道。 “楼上堵了。”康灿的声音越来越小。 “楼下呢?” “也堵了!” “再上一层呢?” “我不去，太高了!” “哎，你小子还算个男爷们儿吗?难道怕鬼?”王续发撑起身子，头从床上露出来看着自己下铺的康灿。 “我是，要不你下来验验?”康灿很生气地回敬他，但是心里确实有点虚，自己真的有点怕，不是怕黑，而是那个厕所确实有些邪乎。 钱维拍拍康灿的肩膀，表示同意。 “赵昔，要不你陪他去一趟吧。”钱维抬头对自己上铺的赵昔说道。 “我才不去那个厕所呢!听说里面可邪乎了，白天堵，晚上灯出毛病。”赵昔缩缩脖子，一脸不乐意。 “要是沈斌在就好了，他肯定会陪你去，绝对不会这么多藉口。”钱维有点怀念起沈斌来了，小声地抱怨起来。 “也是。”康灿也有点想念这个平日里总是拿着一本英文杂志狂读的室友。 “想他就跟他一起出去住!娘们儿似的。他又不是你们的情人，小心弄出个什么事来。你没听左川说过么?他和电子系的人去了一趟乌镇，一下子撂下两个，听说还是和他有些关系。我可不想死!”王续发出言不逊，惹来下铺两个人冰冷的鄙视目光。 “一起去吧。”赵昔妥协了，但还是採取保险措施。 “也好，就当是探险了。”钱维跃跃欲试。 要是能把这件事告诉沈斌就好了。他想着，心里有些激动。毕竟沈斌已经转到电子系去了，现在还不住在一个宿舍楼，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钱维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王续发拽着钱维的领子就往外走。 “报復!”赵昔在身后解说一句，也跟了出去。 “还用锁门么?”康灿居然被抛在后面，小心地问道。 “不用，就这么几步路，有什么好锁的!就你那点珍藏?算了!”赵昔回答道，微微一笑，觉得有些过了。 吧嗒吧嗒，楼道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们的脚步声没有一点其它的动静，一切仿佛都被凝固了。 昏黄的灯光下四个人有点紧张，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个已经听得烂熟于心的厕所传说。 上了一年多的大学，他们听得最多的怪谈就是这个厕所的故事：曾经有一个学生吊死在里面，以后，只要有人上厕所，都会听到他的嘆息声。白天堵塞，没有一个能上。还听说曾经从里面掏出一个人头来。反正，不同版本有不同的讲法，每个故事的共同点就是有人死，只要晚上进去就只能进不能出。 四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苍白，喘息声越来越重，心跳也越来越快，他们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随他们的脚步，可是一旦回头就什么也看不到。 四个人都在想念一个人——沈斌。 沈斌从来就不相信鬼故事，每次讲起都会被他嘲笑一番，然后从科学角度解释出来。他的脾气很怪，平时不喜欢说话，总是很酷，脸上总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情。没有人赶去惹他，不是怕他，而是害怕他身后的那些崇拜者和粉丝团。真没想到，这小子的女生缘都可以成为神的级别了。 他们摇摇头自嘆不如，在洗澡的时候还不时地比较一番，然后自我安慰一下。 第107页 终于，厕所到了。其实并不远，只是他们的脚步放得很慢，故意拖了很久，而且谁都不想走到最前面——也许，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2) 厕所里没有任何奇怪的现象，有些泛黑的管灯亮得有些过分，发出滋滋的声音，表明电流正在努力支撑灯的运行。 他们四个人呆呆地站在厕所门口，谁都没有敢于迈出第一步，许久，许久。 终于，王续发忍不住了，一脚踹向康灿的屁股。 “靠，康灿，你不是很急么?”王续发脸色苍白，声音却十分洪亮，中气十足。“妈的，小子，你刚才闹得那么起劲儿，现在怎么了?快进去!”他照着康灿的腿又是一下子。 康灿在他的勐力下向前打了一个趔趄，一只脚踏入厕所的门口。 啪，灯突然灭掉了，没有任何徵兆，仿佛只是触动了某种开关。那么突然，那么果断，康灿的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一条腿平直地伸进厕所的更深处，身体不停地发抖。 “鬼，一定有鬼!鬼，不要吃我!”康灿一边向后退，一边抱着身边的王续发的腿，用力勒着，仿佛落水者找到了可以依附的救命稻草。 “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赵昔低低地骂了一句，然后紧盯着厕所里面的动静。 风，冷冷地从没有关上的窗口明目张胆地颳了进来，没有丝毫顾忌。 窗外的树木在楼下路灯的照耀下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恐龙在黑夜的映衬下跳着不熟路的艷舞。 不知道是窗外的寒意，还是内心勐然间升起的恐惧，四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没有人敢动一动。 “妈的，你小子抱够了么!”王续发生气地甩着自己的腿，厌恶地瞪着康灿，咬牙切齿地说道。“快放开，不然打烂你小子的老二!” 说着，他抬起另一只脚就要踩下去。 “好了，用得着么?”钱维拉住王续发，用力向后拖动，一边劝，一边向一旁傻傻地盯着厕所里面的赵昔使眼色。 赵昔并没有理睬他，仍然在自顾自地观察厕所里面的构造和情况，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钱维瘦弱的身体居然很有力气，拖开身体硕大，比自己要高出半个头的王续发，然后又走过去扶起还在瘫软，无力地发抖的康灿。 “起来吧。你看，不是没有什么事么?”钱维的声音十分温柔，但是眼睛里带有一种冰冷，也许他还没有原谅他们赶走沈斌这个事实。 如果沈斌在，他一定会开心地取笑他们，并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知识解释这些事情，最后还要冷冷地叮嘱大家——“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鬼神的东西，只有物质，那些东西就只是意识，是人类创造的东西!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不那能够犯这些无谓的错误!”以前的日子多好!他总是那么一本正经地，眼神总是那么冰冷，不过人很好。 钱维想着，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惹来其他三个人一活的目光。 当康灿收回那条有些僵硬的腿的时候，厕所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还是那样明亮，仿佛根本就没有熄灭过似的。 “啊!”康灿又一次瘫软了，紧紧地抱着钱维的身体，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敢往外看，似乎是一个认生的小孩子第一次看见漂亮的阿姨，心里不断怂恿自己，但是胆量很小。 “没事，估计是电线有些虚了。我们进去吧，一点事都没有。老师不是说过我们宿舍的电线是从下面引上去的么?肯定是这个原因!”钱维轻柔地抚着康灿的短髮，点点头，表示同意自己的观点。他又看向其他两个人，却没有得到同意的赞许。 “唉!”钱维嘆口气，慢慢地推开康灿，第一个走进了厕所。 灯还是像刚才那样灭了。 钱维心里一颤，但是仍然鼓励自己向前走，心里一边默念：“这个世界没有鬼，这个世界是物质的!” 他慢慢地走到窗口，仍然没有事情发生。 厕所里黑黑的，时不时地出现水滴的声音，剩下的只有钱维的唿吸声，缓缓的，稍微有些闷，仿佛有些矫揉造作地保持着平静。 钱维确实是在装，确实只是为了要让其他人能够认识到这些都是真实的，有原因的，但是那个原因并不是因为有鬼，而是因为很微妙的物质的存在。 “你看，根本没有任何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很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直想要出口的话。“我说是线路的问题吧!” “是呢!妈的，吓老子一跳!这真他妈的邪乎!”王续发也走进厕所，雄赳赳气昂昂地，像是一个敢于勇闯敌阵的将领。 “好像是，靠!”赵昔也走进来，站到小便池前，解开裤子就要一泻千里，爽一下自己。 “进来吧!”钱维伸手邀请康灿进来，脸上带着微笑，温暖的。“不用怕!” “嗯!”康灿终于扶着墙缓慢地走了进来，左顾右盼，不时地回头仔细观瞧。 “你是个娘们儿吗?”王续发也解决完了自己的大事，提上裤子骂道。 “你，你才是!”康灿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好，兄弟们，我们走!”赵昔也坏笑着提上裤子就往外走。 第108页 “别，别放我一个人!”康灿大声地喊道。 “好!你快点!” “我开大的。”康灿小声地低语道。 “妈的，还真是婆妈呀!”王续发瞥了他一眼，“快点，我们在门口等，我可不想问你的臭味!” “嗯!”康灿进了带门的小间，解了裤子，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地，后背传来阵阵凉风。“你们，你们，千，千万别走!”他有一次叮嘱道，却没有人回应…… 三个人在门外等了很久，一直不见康灿出来。钱维想进去，却被赵昔拦住了。 “别去了，他，可臭了!”赵昔指着里面，摇摇头，坏笑起来。 “还是看看好!”钱维打开赵昔的手，说道。 “妈的!这小子还真是磨蹭!”王续发有开始骂上了。“小娘们儿，你倒是快点儿!难道是等着开苞儿的雏儿吗?” “你别这么说康灿!”钱维停住脚步，生气地瞪了王续发一眼。“都是一个宿舍的同学，永不着这么说话吧!” “行，你文明!” “别吵了，他出来了。”赵昔发现势头不对，指着已经出现在众人视野的康灿说道。“你可出来了!” “嗯。” 那人低头不语，向着寝室的方向走去。 “妈的，等你这么久，也不说声‘对不起’?”王续发又一次开了口，心道好险，差一点就要尝到钱维的传说中打碎石头的硬拳了。 四个人影消失在楼道里，静静地，谁都没有再说话。 厕所里的灯始终没有再次亮起，一直阴暗地等待着什么……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3) 寂寞的夜晚，一个男生胆战心惊地行走着，慢慢地，一步几看，仿佛害怕什么的到来。他摇摇晃晃地走着，走着，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身边的一扇扇紧闭的大门，心里十分害怕，胸口快速地上上下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向着自己的寝室走去，手缓缓融入墙壁。他一惊，想要喊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说话。 他离开的地方——那个诡异的厕所里，灯始终没有亮…… “死猫，你跑哪里去了?你把我珍藏的超—大包鱼片和酸奶都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中性的声音把整个别墅型的房屋震动得轰轰响。 清晨，窗外寒风凛冽，秦香君的家里又是一派热闹的景象，每个人都在专心忙碌自己的事情，除了拿着扫把四处搜寻的房子主人——秦香君。 “死猫，快出来!给我一个交代!快出来!”他四处搜寻，仍不见黑猫武雄的身影。他翻开马桶盖子，唿唤“死猫”，又打开冰箱，大喊“死猫”，又对着燃气灶，大骂“死猫”。可是，没有那个同样喜欢吐嘈的猫咪的回应。 这么一大早的，那只懒猫究竟去哪里了?他在心里想着，慢慢熘回起居室。 “我的鱼片，我的酸奶!死猫，有你好看!!”他咬牙切齿地大声喊叫，已久没有人理会他的歇斯底里。 “这个，大家都不关心我么?没有人关注一下我这个可怜的小孩儿么?给我一点反映好么?就一下下!”他哀求道，仍然没有人理会。 “能告诉我，猫丫头去哪里了么?”他生气地撅起嘴，眼睛圆瞪。 “你是问小叶吗?”媚娘伸个懒腰，放下一直拿在手里的指甲油专用的小毛刷，欣赏地看着刚刚弄好的指甲，吹一吹，反问道。 “还是媚娘好!告诉我吧，我要让她整治一下那只偷人家东西的死猫!”秦香君一脸委屈地说道。“我好可怜呀!他们都没有人关心我!” “小叶出去了，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猫咪也跟出去了。”媚娘还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丝毫没有把秦香君说的话放在心上，仿佛对待一阵风。 “你是说猫丫头醒啦?她生龙活虎地?” “我的表达能力有问题吗?”媚娘终于放下手，惊讶地看着秦香君反问道。 “没，我只是有点惊讶!”他敷衍着，脸上带着微笑，甜甜的。那些愤怒仿佛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小叶好像已经没事了。”梦青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往沙发上一摔，双手抱头故作深沉。“不过，这个屋子里又有一个人有问题了!” “谁?”秦香君刚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最近的事情还真是令人烦透了，一件又一件地，一会儿出事，一会儿又好的，让人担心死了!不过，她没事了就好!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她还活着，而且恢復了原来的样子。这下，我可以放心了。他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但是，随后有变得严肃，因为梦青说又有一个人…… “那边那个发呆的。”梦青指向一边手托腮帮，眼皮松弛，目光呆滞的沈斌，说道。他坏坏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伸手划了一个圈，不见了身影。 “这只死狐狸!”秦香君小声地骂了一句，吹了一个口哨，随意向右边踩了一脚。 “嗷呜!”他的脚刚一落地，一声惨叫随之而来，却没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你怎么每次都能准确地踩中我那美丽漂亮的大尾巴呢?”梦青捂着屁股从虚空中走了出来，一脸无奈。 第109页 “因为你的尾巴太大了!”秦香君没有再理梦青，径直向沈斌走去。 “喂，上次那件事你不是说好了要让我三招的吗?”梦青铁青了脸站在秦香君的身后，质问道。“你身为阴阳师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秦香君还是选择沉默。 “喂，你说话呀!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个已经粘了你一整天的臭道士去哪里了么?他从昨天早上第一次进我们家以来，没少说要跟随你的左右，寸步不离呢!想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梦青见秦香君没有理睬他，眼睛一转，计上心头。他慢慢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沈斌，你怎么了?想什么呢?”秦香君的手轻柔地搭上沈斌的肩膀，妖娆地扭动了一下自己细长的脖子，问道。 “没事!”沈斌回过头，看见近在咫尺的秦香君红艷的嘴唇，如花瓣一样静静地绽放，心中一盪，原本的心事，一下子飞向了九霄云外，没有踪迹。 “你的脸上写着呢!有事，有很大的事情!”秦香君发现对方的眼神不对，忙转身倚靠在窗口，离沈斌的距离稍微远了一点，笑道。 “男人的事情是不足为女人道的。对不起，我不想说。”沈斌冷冷地回答，但是心里一股暖流飘过。 “不，你的事情必须有我来解决，而且，只有我能解决你的事情。”秦香君侧着头，带着迷人的微笑(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很欠扁的，可是沈斌却觉得十分迷人)。 “我还是不要劳烦香君的好!”沈斌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麻烦，不麻烦!”秦香君的脸伸向沈斌的身边，近近地，唿出的气息直直地沖向沈斌的耳畔。“交房租!每天100元!快!”他伸出手，放到对方的面前，平展开，像是电视里常有的桥段。 “房租?不是说……” “没有商量!绝对没商量!”秦香君打断了沈斌的话，头摇得向拨浪鼓，仍然保持着迷人的微笑。 媚娘和旺财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了一阵，偷偷地看向这边，摇摇头，一齐嘆了口气。梦青捂着嘴偷笑起来，身体剧烈地晃动，晃动，最后躲回自己的房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这……”沈斌吞吞吐吐起来。 “……” “……” 两个人都沉默着保持同一个姿势，很久，很久。 忽然，一阵乱七八糟的音乐响起，秦香君抓起电话，里面传出一声怒吼：“秦师父，快回学校!快回学校!又出事了!太……太可怕了!” 所有人都听见了里面那个夹杂着很多种不明音响效果的求救声。 “出什么事了?餵?”秦香君皱起眉头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真讨厌!为什么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来电话?我差一点就拿到房租了，应该是不少一笔钱呢! “……” “说话呀!” “嘟嘟嘟……”里面传来了忙音，没有回答声。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4)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们都是鬼，都是鬼!” 一个男生的头髮散乱，向前遮住脸，一双呆滞的眼睛愣愣地盯着身边想来把他捆住的壮男，脑袋左右上下乱摇，手脚不协调地狂舞，阻挡着旁人的进攻。 “不要过来!你们都是鬼，都是鬼!!!”他有些歇斯底里。 “怎么办?不能这样放任不管呀!”一个壮汉对他们身后的男人说道。 “这种疯子的力气可大了，千万不要他碰到你的身体!小心得狂犬病!”他又对和自己一样严阵以待的人嘱咐道。 “现这么待着。校长说很快就请专家来了，他们一定能够摆平。”身后的有一点老的人说道，慢条斯理地，一脸冷漠。 “校长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瞧那些家长，他?我们不帮他挡着，行么?”一个人说道，有点轻蔑地瞥了一眼窗外。 ―――――――――――――――――――――――――――――――― “猫丫头，你干什么呢?”秦香君从车里探出头，看看拎着菜篮子的柳幽叶问道。 “走路，买菜，做饭，就这些。”柳幽叶平静的声音响起在空中，连空气都可以冰冻。 “快跟我来，又出事了!”秦香君不由分说，拉起柳幽叶的手就往里拽。“快点儿，好像又出人命了!不知道又是何方神圣，没事就给我送钱来，运气好，挡都挡不住!开车。”他一挥手，司机开动了车子，一辆红色夏利飞驰向中玄理工大学。 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一只黑色的猫咪从外面窜进窗口，优雅地落到秦香君紧抓着的柳幽叶的手上，照着他的手臂就是一爪子。 “哎哟!死猫，你终于出现了!我找了你一整天呢!说，我的鱼片和酸奶去哪里了?”秦香君迅速收回受伤的手，小心地吹一吹，怒目而视，瞪着武雄，火冒三丈地狂吼。“你瞧我不顺是不是?” “没有。”武雄回头关注地看着柳幽叶平静的脸庞，有一些放心地“唉”了一声，转头看着秦香君，轻蔑地回答道。“我习惯了。你不能欺负主人!” 第110页 “武雄，”柳幽叶一把抱住武雄，“这几天辛苦你了，晚上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炸鱼吃。” 武雄把头深深埋入柳幽叶的胸口，感受那一团温暖和柔软。真是怀念这种感觉，这样冰冷的声音!它对自己说道，默默地，小心地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道。 “主人，你没事了?”武雄的眼睛里闪着淡淡的光芒，有些犹豫地说出口。 “我没事，以后不会了。”她抚摸着武雄柔顺的黑毛，平静地回答。 “嗯。” “喂，给点反应……”秦象君生气了。“死猫，快说，我的鱼片去哪里了?是不是你偷吃了?” “我们伟大的猫族不会偷吃这么卑鄙，不像你们人类!”武雄见柳幽叶恢復了平常的样子，一下子有了仗势，理直气壮起来，毫不留情地回敬秦香君道。“比如你，见我不在，就要接机会欺负主人，你这是正人君子的所谓么?” “你!想打架吗?” “怕你?” 一人一猫又开始了例行公事的打斗。柳幽叶看着前方，还好司机只是一个纸人，她合上眼睛，静静地躲避两个生物的招数。 ――――――――――――――――――――――――――――――― “鬼气!”马清流扔掉刚喝完的酸奶瓶子，长舒一口气，说道。“我就不信我整天守着这个学校，会看不到鬼怪事件!” 他酷酷地环视四周，取出鱼片就是一大口，继续看看左右，确定没有人在看他，拼命地嚼起来，心中感慨道：真没想到秦香君家里居然还有鱼片和酸奶，这都是我最喜欢的食物，好久没有吃到了，当初还是师父在的时候，他经常给我买。师父，你现在在哪里?我很想念你! 他从房顶轻盈地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地，摇了摇身体，回头看看，一群人都用很诧异的目光注视着他，其中还有人找来照相机要为他拍照。他赶紧一回头，跑掉了。 “喂，报社么?我看到外星人了，从12层跳下来，一点事都没有呢!”纷纷有人拿出手机打起电话，内容都差不多。 这个世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马清流心里一阵暴怒，消失在一扇窗户里。 “你?”一个有点年纪的人冷漠地问道，慢条斯理。 “我是驱鬼高手!来这里处理事件。”马清流眼睛都不眨，一下子摆出一个自认为很酷的造型，立在当场。 “嗯，大师，你要管的人在你后面!”旁边一个人提醒道，带着一丝怀疑地看着他。“剩下的交给你了。哥们儿给你一个忠告——小心点儿，这玩意儿不好惹。” 几个人很快地消失在门外，留下马清流和那个发狂的人在房间里。 “鬼，你是鬼!我要把你的伪装撕下来!”对方狂叫着，扑向马清流…… “处长，把那个年轻人一个人放在里面，行么?” “他应该就是校长说的那个高人了，高人高来高去的，没有什么问题，大概吧!”那人慢条斯理地回答。 “嗷!” “可是，这个……” “不关我们事，交给他了。”几个人消失在走廊里。 “啊嘁!猫丫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秦香君不停地打着喷嚏，跟在柳幽叶的后面来到一栋宿舍楼前，小心翼翼地看着里面透出的黑气，问道。 “没有，可是我感肯定有人在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柳幽叶在门口停下脚步，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你能未卜先知?我的本是什么时候被你偷走了?”秦象君一脸疑惑。 “里面有人在惨叫，你没有听见么?”柳幽叶仍然看着那栋楼。 “嗷!”又是一声惨叫，隐隐约约地传进他们的耳朵。 秦象君一路向前，而柳幽叶却停住了脚步，余光扫过刚才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男生，有些犹豫，然后紧追了上去。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5) “啊嘁!啊嘁!……”秦香君不停地打着喷嚏，艰难地走着，心里不断抱怨：这是一个什么破学校呀，没事净闹灵异事件!不过，这样的学校还是越多越好，我赚得越多越好，未来的幸福生活在等着我呢!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显出了笑意。 “我说猫丫头，猫丫头?”他回头，却没有看见柳幽叶的身影。 难道是被门口的大爷给拦下了?看来这个大爷还真是有些本事，竟然能看出我是个男生!嗯，不容易!可是，要是没有她在，万一动起手来，我还真不是对手呢!他想着转道向回走。 “怎么让女生进来了?这个大爷是不是又喝醉酒了?”经过秦香君身边的男生都诧异地护住自己的身体，一脸疑惑地打量着他，都目不转睛了。 “大爷去吃饭了，没在。” “要不能进来这么一个人儿呢，还挺漂亮!要是干那一行的就好了，我们可以……啊?”有个男生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舔舔嘴唇，眼睛都可以嚼东西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不能那样做，多伤风败俗!” “你清高!老二都有反映了，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干什么?” 第111页 “……” 秦香君怒目而视，一个白眼飞过，两个男生都不敢说话了。 这些臭男人!对了，大爷不在，猫丫头去哪里了?他怀疑地想了一阵，还是赶到楼门口观瞧。没有人!猫丫头到底去哪里了? “嗷!”一声惨叫从楼上传来，接着是有些疯狂的笑，里面夹杂着一些阴沉和险恶。不好，一定是有人出事了!秦香君犹豫了一下，向上跑去。 ―――――――――――――――――――――――――――― 柳幽叶跟着那个人向前走去，左拐右转，路线曲折得很，不像是有固定的目的地。 这个人怎么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呢?而且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是到底是什么?她摇摇头，说不清楚。她依旧跟着那个人，不远不近地。 对方在直直地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脚有些不沾地一般的轻盈。他带着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一双眼睛，仿佛惧怕太阳似的，走在楼房的阴影处，低着头，不敢平视前方。他速度很快，在人群中穿梭，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生物学院的楼前，他终于放慢了脚步，最后甚至驻足观看。 柳幽叶躲在一个角落里，装作在摆弄花坛里的枯枝。 那人停了一会儿，飞快地沖入楼中。 柳幽叶跟了进去，也加快了速度。 “哎哟!”一个女生被柳幽叶撞到了，偏坐在地，皱着眉，揉着脚。 这个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该不会从地里钻出来的吧!她扶起她，拉住手腕，冰凉。难道? 柳幽叶迅速收回手，疑惑地看着女孩，说了声：“对不起!”转身走了。 ———————————————————— 秦香君站在人群中，看着那扇不断传出惨叫声和狂笑声的门，发呆。没有人敢打开门去，也没有人敢前进一步。秦香君站在众人之中，随时都有手过来蹭一下他的身体，或者恶意地挤过来。他小心地退后几步，离开人群，可是，所有人也跟着他往后退。他慢慢挪动，不知不觉竟然来到厕所门口。没有人再跟着他挪动身体了，而是呆呆地看着他，一脸的诧异。 这帮人，怎么了?不敢就直说么!秦香君的心里仿佛开出了花，脸上微微一笑，充满挑衅的味道。 “啊嘁!”他的鼻子里冲进了一股令他的头像被扔进了压路机，疼痛欲裂。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难道? “喵，”武雄从角落里窜出来，跳到秦香君的头上，冲着厕所里就是一阵张牙舞爪。秦香君的头痛马上好了很多。 “同学，这里是男生楼!同学!”楼梯那边传来一阵老气横秋的沉重声音。一道紫色的影子出现在秦香君的面前。 “猫丫头，你跑到哪里去了?”秦香君赶紧离开厕所旁边，老大不高兴地问道。“你知道我都急坏了么?” “不好意思。”柳幽叶对他点了一下头，立刻走到那个仍然传出恐怖声音的房间门口，停下来，取出一张磁卡熟练地弄开了门。 “同学，你这是干什么?”推开人群，看门大爷出现在柳幽叶的身旁，严肃地质问道。 “救人。”柳幽叶打开门，进去。大爷也想跟进去，却被秦香君拦住了去了。 “我们是你们校长找的阴阳师，解决一些问题来的。我的助手正在例行公事，请不要打扰!”秦香君表情严肃，话语里带着刚的感觉。说完，他也跟了进去，武雄站在他的肩膀，仰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缝。 “嗷!”马清流在里面动也不是，跑也不是，打也不是，杀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能四处奔跑，逃窜。因为宿舍十分窄小，他的活动空间有限，对方速度很快，马清流的身体不断被对方抓到，不禁眉头紧皱。 “嘿嘿嘿，嗷!”身后那个人紧追不捨。 马清流被逼急了，一拳头砸到对方的胸口，不见动静。那人继续露出笑容，摸摸他的手，继续向前，丝毫不在意刚才的攻击。马清流有一个侧踢，还是没有任何作用。他又是一个横扫，对方绕了过去，旁边的桌子整个变成了碎片。由于用力过勐，他的身体向前倾倒，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鬼，你就是一只鬼!让我撕下你的皮!”对方伸出双手，渐渐靠近他的脖子。马清流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窒息…… 门开了，五道银光滑过天际，直接插进疯狂的男生的身体，深深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就控制住了局面。那男生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你不会有龙阳之好吧!”轻佻而中性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笑意。“死猫，快下来!很重唉!” “你?秦香君，你什么意思?”马清流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已经得救，看着已经走到男生身边，打晕了他的柳幽叶，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谢谢你!姑娘，真的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柳幽叶没有抬头，仍然观察着那个男生，伸手搭上对方的脉搏，杂乱，滑粘。不好!她摇摇头。 “猫丫头，这个人怎么样了?”秦香君关心地问道。 “情况不好，他是受惊吓过度。”柳幽叶咬着嘴唇回答。 第112页 “你，你是鬼!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男生迅速睁开眼，可是不能动，脸上布满恐惧的神色。 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脚步轻盈，旁若无人。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6) “出了什么事?”来人慢慢走近那个男生，疑惑地看看他身上的针灸，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王续发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怎么进我们寝室的?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这个，我们是你们学校老师请来的着名医师，你同学生病了，我们来给他治病。”秦香君笑着回答道，令所有人的眼前一亮，顿时一阵目眩。 “哦?昨天还好好的，我走的时候他还在睡觉，不可能就这么几个小时以后，就变成这个样子，太奇怪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对方的声音有点冰冷，慢慢走向王续发。 “这个，我们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可是，这个，我们有必要保护你和你同学的安全。你最好配合我们的工作。”秦香君用身体挡住了对方的去路，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 “你们昨天晚上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了么?”柳幽叶冷冷地问道。 “你什么意思?”对方疑惑地反问道。一旁的秦香君也是一头雾水。马清流却满意地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表情严肃。 “回答我的问题。”柳幽叶继续毫无起伏地命令道。 “没有。” “那你知道他昨天晚上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没有，不过……”那人慾言又止，回头看看仍然敞开的门，神情有些不一样了。 “猫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秦香君转了转眼睛，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的生意来了。他……”柳幽叶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橡皮，冲着门一扔，准确命中，门一下子关上了。 “他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如果昨天晚上没有问题，今天早上他走之前他还在睡觉，那么他受到刺激的时间一定是两个时间点之间。一定是这段时间出了什么问题。”柳幽叶看着那个一动不动地睁大眼睛的男生，小心地捻动他身上的针。王续发的眉头一皱，原本空洞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神韵。 “我们寝室的四个成员昨天去了那个传说中的厕所，然后回寝室睡觉了，就这样。不知道算不算是特别的地方。” “你们四个一直都在一起吗?”秦香君终于明白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问道。“我想知道所有细节。” “不是，有一段时间康灿一个人蹲大号来着，我们都在外面等他。”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你走的时候他在干什么?”秦香君眼睛里灵光一闪。 “不知道，没有留意。” “猫丫头，你怎么看?”秦香君问道，有一些狡黠地笑着。 “不好说，只是怀疑滴喵。”柳幽叶继续在王续发的身上施着针灸，慢慢地捻着，小心地查看病人的状况。 “让我说吧!”秦香君有点迫不及待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娇艷可人。“啊嘁!”他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喷嚏，揉揉鼻子，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幽叶也停止了施针，停下，从暗兜里取出正发着殷红色光芒的紫月，警觉地看着身边的一切。她给黑猫使了个眼色，随即又一次看向旁边的墙壁。 武雄跳到王续发的身上，爪子弹了出来，牙齿霍霍。 “怎么回事?这是要干什么?”来人看看已经处于备战状态的三个人一只猫，走向门口，想要打开门走出去。但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那扇门始终没有开启，仿佛已经和墙壁连成一体。一股寒气从门把手里一下子沖入他的心房，一颤，他条件反射般松开了手，跳到马清流的身旁。在他看来，这个屋子里可以信赖的人只有这个衣冠楚楚的马清流了。 马清流站了起来，拉住那个后来的人就躲到了房间的正中央，一动不动地听着，倾听周围的动静。 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每个人都摒住了唿吸，窗外寒风凛冽。 忽然，一股寒气从秦香君的身旁飞过，他迅速转身，大衣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破痕。 “我的大衣!很贵的!我可怜的大衣!”秦香君极其夸张地大吼大叫道。“你这是什么东西，敢来欺负本少爷!我要你好看!” 寒气又一次袭来，秦香君仍旧笨拙地一躲，衣服上有留下一道很深的痕迹。 “你!”秦香君眼睛圆瞪，怒火中烧。“你这是什么意思?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 一旁护着两个学生的马清流微微一愣，疑惑地看着身边的男生，想问什么，却始终没有出口。 柳幽叶横起紫月，冲着自己身边就是一剑，空气中流下了点点粘稠的液体，暗红色的。她追着那点点飘落的液体的方向又是一剑，流下来的液体越来越多，最后那股寒意消失在空气中，淹没在墙壁和空气的交汇处。紫月终于恢復了原来的样子。她收剑回暗兜。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男生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真遗憾，你猜对了!”秦香君看着柳幽叶说道，丝毫没有理睬男生的意思。 第113页 “没有，没想到你也会想出来。”柳幽叶的声音里有一些疑惑，随后转头到一旁，小心地护理王续发，继续施针。她心里有些想要偷笑：原来这个人也不是很白痴呢!不过，上次的事情，他连那么简单的线索都没有发觉，现在……也许是生物进化了!搞笑! 秦香君根本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在助手的心目中如此不堪，仿佛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终于，他抬起头，看着那个满脸莫名其妙，心里充满疑惑的男生问道：“你们宿舍楼里是不是死过什么人?你们是不是欺负过他?” 他的话一出口，柳幽叶刚才的疑惑顿时解除，原来他还没有想到。不过，刚才的气息很像是那个男生的，可是，为什么活着的人会出现死灵的气息?还有刚才的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她一时理不出头绪，看着眼前的王续发，仿佛已经把解决问题的一切希望交给他了。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 秦香君的话被所有人当成了风，拂面而过，没有任何痕迹。柳幽叶仍然在努力治疗王续发，尽心尽力。 门外仍然很安静，看来大爷已经信任他们了。 王续发在柳幽叶的治疗下，慢慢地恢復了神智。他唧唧歪歪地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而他满身是汗，脸上青筋迸出，仿佛在努力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却仍然没有任何改善。他不说话了，脸憋得通红，喘得厉害，胸口起伏不定。 忽然，他大喊了一声：“康-灿-是-鬼!”说完，他眼睛一翻，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他到底什么意思?”秦香君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柳幽叶。 “叫救护车吧，他有些惊吓过度，还是让他休息一下滴喵。”柳幽叶又一次把上对方的脉搏，很弱了，她可以感觉到王续发说出那一句话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他已经尽力了，看来后面的事情就需要自己调查了。她取出电话，拨通了120。 “你叫什么?康灿是谁?这个，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秦香君有开始了询问。 “我叫钱维。康灿是我们的室友，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回来就只看到你们，没见到他。”经过刚才的事情，钱维有点相信他们了，所以，就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你们昨天去的那个厕所是不是离这里最近的那个?”秦香君继续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呀，你也进去过?”钱维惊讶地看着他。 “嗯，没有。这个……”秦香君没有说完，门上有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他警觉地抬起头，盯着门，不再说话。 “沈斌!怎么会是你?”秦香君长舒一口气，上前揪住沈斌的领子，一下子拉到身边。 “你们怎么在?你要干什么?”沈斌一愣，随即疑惑地看着那三个人，象徵性地抵抗了几下。 “我先问的，好不?”秦香君松开手，一脸不高兴。 “这是我的寝室，我回来拿东西。”沈斌非常纳闷，怎么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这两个人呢?但是，如果他们在，那么门外的那些人……他不敢往下想了。闭上眼摇摇头。希望不是! “你们认识?”钱维惊讶地问道。 “怎么说呢?这个，我们现在是室友。”秦香君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出实话。 “你们……”钱维马上捂住嘴，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两个是电子系的。不过，业余也干点这样怪力乱神的事情。秦香君的房子很大，我们都住在里面。钱维，你不要胡思乱想。” “既然你来了，就要帮忙，不然，你的房租好像还没有……啊?”秦香君笑着拉住沈斌的袖子，向王续发所在的方向努努嘴。 “什么意思?” “你把他送到医院，然后看护到我们去找你滴喵。”柳幽叶终于站起身，说话了。 “那你们呢?” “去调查康灿滴喵。” “好吧。反正你们那些东西，我不懂，不过我相信那就是迷信，世界还是物质的。”沈斌斩钉截铁地回答。 门又一次开了，不过这一次来的是白衣天使。人送走了，门外的旁观者也准备离开，他们还是恋恋不捨地看看秦香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大爷不好意思地对他们笑笑，也转身回去了。 一定是被上司骂了!秦香君暗自思量，不由得笑了起来，倾国倾城。 “从哪里开始调查?” “厕所。”柳幽叶毫无表情地回答道。 “那么，谁去?”秦香君回头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马清流问道。 “我?”他发现另外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他的身上，不由得手指向自己，表情还是始终保持酷酷的样子。其他两个人点点头。马清流撇撇嘴，沉下一口气就往厕所里走。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柳幽叶不解地看着秦香君。对方却嘴角挂着笑容，没有回答。 ―――――――――――――――――――――――――― 马清流走进厕所，左右看看，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继续向前搜寻，忽然感觉周围的温度降下了很多，有些寒冷刺骨。他取出符咒，继续向前搜寻。 第114页 就这样出去，一定会被那个秦香君笑死的。可是，要是不出去，这样，说不好会着道。桃木剑不可能回復原来的发力了，最新的还没有弄到。这可如何是好? “唉!” 原来寂静地厕所里传出了一声轻轻的嘆息。 “谁?是谁在那里?”马清流四周扫视，却没有见到有任何人在。 “唉!” 嘆息声仿佛从他的身后传出。 他一转头，却仍然没有看见任何人。 卡拉卡拉，一个水龙头仿佛被人摁开，但是没有水流的声音，只有金属的碰撞，一下一下地。 马清流挨个检查蹲便口，却没有看见有任何物体在动作。他的唿吸有些急促了，寒意渐渐涌上心头，身体越来越僵硬。他穿着厚厚的西装，但是那种凉意就像是有了生命，避开衣服的隔绝，长驱直入，一下子钻进他的身体，一个寒战在同时产生，从脚到头。 “唉!” 一股冷气在他的耳边吹起，抚过脸庞。 他赶紧跳开，手心的汗水已经浸湿了符咒，一圈深色。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 虽然，他是一个道士，还是将来要当掌教的道士，可是，他是第一次离开师叔们挑战原来就没有任何准备的困难。 真的是第一次，生疏得很。 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以前的所有难题都是自己破解的。当初那个假山的女鬼，还是自己亲手除掉的。 对自己应该有信心!有信心! 他不停地告诫自己，却没有任何建设性的进展。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地僵直，无法听从大脑的指挥。 “唉!” 一条白色的带子从眼前滑过，转瞬即逝。 耳边响起了鸟鸣，沖水的声音，打骂的音响效果…… 很嘈杂，很混乱。这里到底是哪里?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了，他的唿吸平顺了。 花香，好美妙的感觉! 他拼命唿吸这种气息，闭上眼睛，仿佛在享受，仿佛已经想把自己融入这里。恬静的地方才有的感觉，好像自己生长的太极门的深山，还有师父。 师父?你在哪里?徒弟已经找了你很久!师父，不要抛弃徒弟! 他在心中吶喊，却不想出声。因为那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这里没有别人。 “唉!” 还是那种嘆息声，不过这一次很近，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跳，隐隐约约的，但却非常真实，非常……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8) 许久，许久，马清流走进厕所，却不见出来。柳幽叶皱着眉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取出紫月，慢慢靠近厕所。 “猫丫头，你怎么了?”秦香君跟上柳幽叶，也取出银扇，严肃地看着厕所的大门。 “有杀气，很大的杀气。”柳幽叶紧握着紫月缓缓说道。“马真人可能有危险。” “猫丫头，别……”秦香君还没有说完，她已经消失在厕所的门口。 “你!”秦香君抓住了正要跟上去的武雄的尾巴，生生地把它抓回来，在空中摇了摇，扔到地上。 “小-子，你……”武雄在地上转了几圈，然后摔倒在地，四爪朝天。 “笨!就不能等我说完话吗?算了，我还是在这里等他们吧。既然这两个人如此热心，我还是顺其自然吧!廉价劳动力?不错!嗯。”他点点头，无奈地坐在门口，看着身边走来走去的男生，画着圈圈。“死猫，我是救你，就凭你这样根本就不能活着回来。自不量力!”他拍打着武雄的身体，开始沉思，回顾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进去，还是等待，这是个问题。在这种毫无头绪的case面前，我应该先试探虚实，先要知己知彼，绝对不能冲动!冲动是老虎，我的秘笈上说得很对，说得很好，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哪位高人写的，不过还真是经典!可是，猫丫头和那个臭道士怎么办?他们能胜过那个邪气吗?他们能回来吗?不会这样就…… 不!她一定可以回来，她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猫丫头。她不会有事!不会，否则我绝对不会…… 我的书上说了，不特别爱谁，也不特别恨谁。不特别爱谁，也不特别恨谁…… 他的心总算平静了，垂下头，无聊地左顾右盼，然后，摸摸自己已经破了几道口子的衣服，最后眯起眼睛，默默地打起瞌睡。 走廊里来来往往很多人，他们都看着这个举动异常的美人，不能理解的目光仿佛钉在他的身上，一时间拿不开了。 ―――――――――――――――――――――― 柳幽叶走进厕所，可是眼前的一切让她怀疑自己的眼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幻境? 她站在一个很小的院落中。墙上爬着爬山虎，小鸟在树枝上鸣叫，欢快地，自由地。一棵桃树站在院落的边脚，沉甸甸的果实坠满枝头。清风吹来，凉凉的，香香的。 这是儿时的故乡?没错，这就是我生长的地方。 “小叶叶，快过来，我给你讲故事!”一个甜甜的童声一下子进入她的耳朵。 好熟悉! 柳幽叶的心不禁一颤，忙循着声音看去。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带着彩虹发卡，坐在花丛中，咧开嘴笑着，像一朵盛开的蔷薇。她恬静的面庞白得像雪，乌黑的头髮更映衬出她细緻美丽的五官。 第115页 秀秀? 柳幽叶跑了过去，很快又停住了。 不，这不是秀秀。 “你是谁?出来吧，我知道你能看到别人的回忆。”柳幽叶握紧紫月，抬起头向空中大喊。 “你怎么知道这个女孩不是真的?”一个声音从柳幽叶的背后传出，冷冷的，带有一些挑衅的味道。 压抑的感觉阵阵传到柳幽叶的后背，寒意涌上心头。 “这个女孩很像，场景也不错，可是，她不是。”柳幽叶反手持剑插向身后，眼睛尝试用余光观察对方。她感觉自己刺过去的剑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唉!”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幽怨，冰冷。 柳幽叶回身就地十八滚，躲开刚才的地方，迅速抬头，剑噼向身后。 “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那个不是你的秀秀?” “她不会露出那种微笑，而且她会叫我小叶子。”柳幽叶的剑刺进某样空洞的东西，它深深地吸引着紫月，仿佛一个黑洞。 “哈哈哈，唿唿唿，吼吼吼!还真是有难度呢!哈哈哈……”对方仍然在笑，疯狂地，好不禁制。 “马真人在哪里?”柳幽叶冰冷地问道，手中的紫月开始旋转。 “你很快就会看到他了!”对方的笑声终于停住，低沉地回答。 “你……”柳幽叶忽然感到剑下一沉，身边的场景忽然改变。她又回到了厕所，而紫月正插在一堵墙上，深深地。 马清流正抱着水管舞动自己的身体，甜蜜幸福地哼着小调。 柳幽叶看看这个缠绕着水管不停扭动的马清流，长出一口气，收回已经不再发光的紫月，摇摇头，走开了。 “哎哟!”昏昏欲睡的秦香君感觉自己的手指传来一丝疼痛，干干的，一滴粘液从手掌上滑过，温温的。他迅速睁开眼睛，武雄正在咬他的手指，狠狠地，眼睛里带着杀人的光芒。 “死猫，你要干什么?松口!”秦香君撅着嘴，冷眼看着武雄，喘气声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高。“你想死，是不是?松口!不然，我要你好看!”他再次发出威胁。 “小子，你为什么拦我?主人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跟你没完!”武雄终于松开嘴，跳得远远的，一回头正好看见刚走出厕所的柳幽叶，兴奋地一下子跳起，扑到柳幽叶的怀里。“主人，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主人，我好担心你!主人……”它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它在她的身上蹭蹭，随后又回过头，警觉地看着秦香君，不说话。 “很慢唉!我都已经睡了一觉了!你该不会慢慢欣赏了一下我们学校的男厕所吧?有没有留下什么‘猫丫头到此一游’的痕迹?”秦香君动动身体，左右摇了摇腰肢，伸了大大的懒腰，然后站起身看着柳幽叶，脸上带着很不满意的表情。 “随便你滴喵。”柳幽叶放下武雄，却发现秦香君流血的手指，眼睛睁大了一下，随后又看看武雄，长出一口气，靠到墙上，一言不发。 “那个臭道士呢?”秦香君舔舔伤口，瞪了武雄一眼，缓缓地问道。“他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没有，自己看滴喵。”柳幽叶也开始闭目养神，心里回忆着刚才的场景，暗自估量对方的实力。 “好吧，好吧!本少爷倒是看看那个什么太极门的大哥究竟在干什么?”秦香君一步一摇地走到厕所门口，经过武雄的时候，不忘照着它的尾巴狠狠地踩了一下，挑衅地笑得花枝乱颤，对着武雄扭扭头，挑衅地大摇大摆地走进厕所。“哎哟，我说马道长，怎么开始跳钢管舞了?嗯，很艷光四射呢!继续，更high一点!嗯，对!哈哈哈!”他手比成一个取景的样子，从各个角度观察马清流的动作，一边赞嘆，一边狂笑。 他说得很大声，笑得也很大声，弄得马清流一下子醒了。 “我?”马清流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点不对劲，疑惑地看着秦香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这个，你刚才给我跳了一场舞，很美!”秦香君强忍住笑，喉咙里不断咕噜着，脸憋得通红，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可惜没带照相机，不然，还真可以卖个高价呢!哈哈哈!”他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捂着肚子，靠在墙上不断向下滑。 “你!” 马清流不知道说什么好。师父说过，人命是小，面子是大，可是自己已经丢了很大的脸，这可真是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太极门的列祖列宗，不如以死谢罪。他心一横，就往墙上撞去。可是，这一撞，他的头上没有任何痕迹，头没碎，墙上却留下了几道裂痕。一股腐烂的腥臭从那几道裂缝中一下子涌了出来，令他感到头晕，本能地后退几步，马上靠到一边想要呕吐。 “这个?”秦香君停止了极其夸张的大笑，捂着鼻子仔细观察那几道裂缝的里面。 哗啦，裂缝一下子变得很大，很深，一只手忽然从里面伸了出来，伸展，抓紧，慢慢地挣脱，最后整个离开。那只手的上面留有一部分血管，却没有皮，没有肉。 秦香君面不改色地看着那只手停在半空中，脸绷得非常紧。他左右看看，忙唿唤外面的柳幽叶：“猫丫头，快进来，有好戏!”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马道长，你还真是很厉害呢!你瞧你一撞就撞出个手来了!牛!”他对着已经吐得七荤八素的马清流竖起了大拇指，点点头。 第116页 “好说，好说!”马清流勉强说说。他一抬头，又看见那只已经不再动的手，扭头有开始呕吐，毫不犹豫。 “猫丫头，快进来。哎，你干什么呀?”秦香君后退几步，静静地看着柳幽叶取出紫月照着那堵墙就是一阵乱砍，尘土飞舞，墙壁慢慢裂开，一张脸出现在柳幽叶的面前。 “是他?”秦香君看到那张脸，一愣，随即看看同样惊讶的柳幽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快!我们快去医院!” 秦香君和柳幽叶夺门而出，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们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隐去了身影。 经过他们身边的男生们望着空中飞舞的尘土，摇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继续走自己的路，没有在意。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9) 沈斌坐在王续发的身边，看着他睡着了，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是不是自己运气非常差闹得呢?无论来到哪里，都给在那里的人带来伤害和危险，看来不能呆在这里了。不管想不想相信命运，我都是个倒霉蛋，扫把星。不要再给他们带来厄运的好。虽然秦香君说让自己在这里等他回来，可是，应该已经没有问题了。 沈斌垂下头，嘆了口气，就往外走。 “你去哪里?”钱维没有抬头，仍然饶有兴趣地看着仍然昏迷的王续发，缓缓地问道。 “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他。”沈斌简单地回答道。 “好。”钱维的声音有些平淡。 或许是自己真是个不祥的人吧，上一次被赶出寝室的时候，钱维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声音和动作没有任何留恋，或许这一年多以来的相处只是一场梦吧。去，怎么搞的?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像个女人似的了? 他苦笑了一下，推开门离开了。 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长袍，一下子隐入走廊的拐角。 婉昭? 他揉揉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跟了上去。可是，那个人一下子消失了，前面是个死胡同，而那个人已经消失了踪影，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沈斌摇摇头，转身想要离开，却撞倒了一个女孩，白色的大衣一下子粘到了地上的脏水，弄上了泥。 “对不起，对不起!”沈斌忙把那个女孩扶起来，不停地赔礼道歉。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女孩抬起头，一下子愣住了。“是你?” “婉昭?哦，不。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沈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喊出了自己有段时间一直以来都在牵挂的女孩的名字，可是，自从乌镇的事件以后，他明白：婉昭已经逝去，不可能再回来了。眼前这个女孩只是长得很像而已，她并不是婉昭，因为那双同样清澈的大眼睛里没有那种令人目眩的灿烂的阳光，脸上没有那种霸气十足的强硬感觉。 “嗯，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女孩象徵性地拍打了下自己身上的大衣。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沈斌低着头，声音冷酷。 “嗯，我叫谷释，请问……”女孩白嫩的脸颊有些羞涩地泛起红润。 “沈斌。刚才对不起。”沈斌忍不住再次道歉，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道歉的对象究竟是谁?谷释?还是婉昭? “嗯……”女孩想说些什么，却好像很难开口。 “我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了，再见!”沈斌稍微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等一下好吗?”谷释好不容易打算吐出自己想要说的话，可是，对方已经走远，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沈斌仍然低着头，仿佛在逃避什么，可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是一个陌生女孩，不应该这样。 咣铛，一声摔门响，迴荡在耳边。 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讲文明。 沈斌回头看去，只见一扇门在忽闪忽闪地摇摆，可是没有任何人经过他的身边，他走到门的旁边，往里确认了一下，没有人，而且刚才好像也没有人进去。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些忧虑，应该是风。他摇摇头，离开。 好重!他想要迈开步子，可是，仿佛被巨石压住了身体，他的腰直不起来了。 他努力向前走了几步，那种重量加身的感觉始终没有减弱。他终于选择停住了脚步，慢慢地等待。 忽然，那种感觉消失了，取代它的是一种背后传来的压抑。他感觉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人，紧紧地贴住他，没有气息，没有心跳，没有温度。 一股寒意忽然从他的脚后跟一直升上他的头部，一下子冲到脑干，大脑，身体不住地打起寒战，胃里排山倒海般的翻滚，翻滚，期待着在某一刻一下子喷射出来，排解胸口的烦闷。 他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不敢动。他从来没认真听说过什么鬼故事，不是没有人讲给他听，而是他从来没有让对方讲下去过，都是对方刚一出口，就被他的唯物主义论断给顶了回去，毫不留情。 可是，今天，他居然也碰到了这样的事情。真是诡异!真是倒霉!不过，现在该怎么办呢?要是秦香君他们在就好了! 他还是默默地站着，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害臊——居然想要靠女人来解决事情，真是堕落了! 他暗暗地责怪自己，可是仍然没有想出好办法。 第117页 算了，就这样好了!大不了就是看到那种《生化危机》中的场景。 他打定注意，慢慢地回头，仍然心存忧虑，仍然有些犹豫。 “别回头!”一个中性的声音有些焦急地在他的前面响起。“千万不要回头!”那人的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喘息。 沈斌的运动趋势没有来得及改变，一张如老树皮似的脸庞一下子映入眼帘，那只唯一可以看清楚的五官的部分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和大脑。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一个老人?不像! 那张脸已经露出了森森的牙齿，一点一点地逼近沈斌。他也随着向后退去。 也许是我看错了。 沈斌转过身，背对着那个怪异的生物，想要再次转过头去观看。 “说过不要回头了，你耳朵聋了?”秦香君有些气极败坏地吼道。“不要回头!如果你再不听话的话，我可不会再管你了!” 一个紫色的身影滑过自己的身体，一道紫光在身旁刺目地闪过。身后传来破碎的声音。 “香君?机器猫?你们怎么来了?”沈斌迅速转过头，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喂，你别高兴了!千万不要回头，闭上眼睛，慢慢地走过来。”秦香君严肃地嘱咐道，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后。 柳幽叶转身又是一剑，刺到了某种空无的东西，但是紫月的强光仿佛已经灼烧到那个存在，发出咝咝的声音。 那张脸上显出怪异的笑容，牙齿咯咯作响。它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慢慢消失在墙上出现的黑洞中。 “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呀?你们怎么来了?”沈斌一下子摸到秦香君的身边，紧闭双眼，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它还会再来!”秦香君撇着嘴，一脸的不耐烦。“你怎么在这里呢?我不是让你照顾你同寝室的那个同学吗?”秦香君忽然想起了什么，责备道。 “我……”沈斌有些不好意思了。 “快去那边，有杀气!”柳幽叶向拐角旁王续发的病房冲去。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10) 三个人一齐跑到王续发所在的病房。只见里面冷清清地，没有任何声音。 “啊嘁!”秦香君揉揉鼻子，一脸的郁闷。“我说沈大酷哥，怎么你到哪里，哪里就特别热闹呢?” “跟我没有关系。”沈斌郁闷地嘆口气，不再说话。 柳幽叶拿着紫月，用剑尖稍稍碰了一下门。 吱呀，门居然开了。里面的冷气一下子涌了出来，黑暗笼罩了整个病房，整个房间十分寂静，没有丝毫的声响。 “啊嘁!啊嘁!”秦香君像是得了重感冒一样，不停地打着喷嚏，鼻子都快被揉红了。“先不要进去，里面的鬼气太重。啊嘁!这个……喂，猫丫头，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柳幽叶已经一只脚踏入房间，在左手边摸索了一阵，灯忽闪忽闪地算是亮了。可是，那种感觉还不如不开灯。那光在蓝色的烟雾中挣扎，挣扎，仿佛到了电视里常演到的阎王殿。 “喂，猫丫头，你就这么着急吗?”秦香君十分不满地大吼道，嘴嘟了起来，嘴角在抽搐。 “里面的人呢?”沈斌惊讶地问道。 “你走的时候屋子里都有谁?”柳幽叶看着发着紫色光芒的紫月问道。她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个人。秦香君还在咬牙切齿，不敢走进来，倚在门口，柔弱无骨。沈斌想跟上柳幽叶，却被秦香君拉住衣服，没有办法完全走进去。 “王续发和钱维，怎么了?” “哦。”柳幽叶继续向前走，来到病床前，胡乱翻了翻，然后摸上床的中间，一顿，走出了房间。“走吧。” “嗯，……啊?”沈斌点点头，又忽然疑惑地看着柳幽叶。 “怎么样?”秦香君问道。他的脸上挂着某种诡异的微笑，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似的。 “走吧。”柳幽叶回头就要离开，却被沈斌拉住衣角。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东西是什么?钱维和王续发去哪里了?还有……”他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眼睛直直地盯着柳幽叶等待她的回答。 “你看到的就是他们中的一个滴喵。”柳幽叶解释了一句，就没有继续解释。 “你知道他们应该去哪里了吗?”秦香君依旧笑着，看看一头雾水的沈斌，笑得更厉害了，真是倾国倾城，可惜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番美景。 “快走。”柳幽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催促道。 “怎么?啊嘁!不会吧!我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秦香君的笑意马上收敛了，抖手取出银扇，如临大敌。 “你们不要给我打哑谜，好不好?”沈斌有些无奈，努力要求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告诉我真相。” “可是，真相是残酷的。”秦香君非常沧桑地说道，秀眉微皱，眼睛里面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悠远，仿佛可以把人吸引到天际。“知道真相是很痛苦的选择，即使这样，你还想知道吗?” “这……想，我还想知道。无论如何，请告诉我。”沈斌坚定地回答，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平日里轻佻浮躁的美人，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第118页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还是先出去再说吧。我饿了!猫丫头，我们回去要吃京酱肉丝、糖醋排骨、烧豆腐……”秦香君的嘴里不停地冒出菜名，脸上带着闪着星星的幻想泡泡，充满无限的嚮往。 “不要再说了，你们谁告诉我这件事的真相。”沈斌看到秦香君马上变了一个人似的，头上飞起了黑线，迎合着房间里仍然不停闪烁的灯光和周围温度的骤降，四周还是不见任何人影，仿佛这里就只是一个空空的大屋。 吧嗒，吧嗒，吧嗒。是脚步声?不像，因为间隔太大。是有东西掉落在地?也不像，声音又是那么清晰，间隔又太小。 “走吧。”柳幽叶回头看了一眼秦香君他们，眼中闪过杀人的光，转身自己就要离开。 “猫丫头，你都不给我一点鼓励!你还算我的合作伙伴吗?有你这样无情的人吗?你就是块木头!你就是个大白薯，白到极点，没有感情。你就是个大玩偶，没有表情，没有思想……喂，不要拽我的领子!……餵!”秦香君的怒骂变成了呵斥，最后转为哀求。“不要这样呀!酷哥，救救我!” “我受够你了。走!”柳幽叶的眉头皱成川字，恶狠狠地说道。“闭嘴，不然我就让你尝尝拳头。” “猫丫头，你会发怒了!” 沈斌在一旁站着，始终没有人理睬他。他捏起拳头，一点一点地收紧，收紧。 “……” “你们两个!”沈斌终于爆发了，眼睛里释放出的火焰仿佛可以融化整栋大楼。 “你们……”沈斌一步一步地走向正在无奈地看着秦香君的柳幽叶。 吧嗒，吧嗒，吧嗒，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快跑!”柳幽叶一声令下，随后拽起两个人就往外跑。沈斌疑惑地跟着跑，然后回头一看，胆子差一点就交代了。 只见几个人形，没有头，倒吊着从拐角处慢慢地跳过来，那个断口着地，两条腿併拢夹着头颅，辨别方向。 吧嗒，吧嗒，吧嗒。原来这是他们的脖子落地的声音。 沈斌感觉自己的头一阵昏暗疼痛，眼前一片灰暗。 这是真的吗?我在做梦吧!做梦，做梦，做梦……他不停地在心中念叨，当他再次回头看的时候，那几个人形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到那颗头上的表情——快乐，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沈斌张大嘴，脸上，身上随处可见恐惧的痕迹。 “笨!”秦香君一扇子拍上沈斌的头，调笑地骂道。“看前面，摔死不管!” “你不害怕吗?”沈斌有些疑惑。 “看多了。而且，你的样子比他们更可怕，张着大嘴，像只蛤蟆……哈哈哈!” “你还有空笑?现在……” 柳幽叶忽然停了下来，左右看看，没有任何继续逃跑的趋势。 “又咋了?”秦香君觉得柳幽叶的反应有些奇怪，不免问道。 “我们在兜圈子。”柳幽叶平静地回答。 “鬼打墙?”沈斌忽然蹦出一个词，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什么是鬼打墙?我都没听说过，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 正在三个人疑惑的时候，那几个人形近了，它们的身后留下长长的血痕，在黑暗的走廊的地板上闪着光……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11) 幻觉。”柳幽叶没有发火，仍然看着自己的前方，根本没有回头。 “什么幻觉?你没看见后面那些紧追不捨的怪物尸体吗?”沈斌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紧紧抓着墙壁，紧张地看着两边没有任何多余反应的不正常人。他们到底怎么了?难道只有自己才看得见吗? “闭上眼睛，你会看不到它们的存在。”秦香君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刚才他也很紧张，可是经过柳幽叶的提醒，他又露出了笑脸。“猫丫头，你怎么发现的?” “你们说的东西，没有杀气滴喵。”柳幽叶推推他们离开的王续发应该在的病房的墙壁，软软的，温温的。 “我怎么没有发现呢?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秦香君捶胸顿足地臭骂自己，悔恨溢于言表。“我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给催眠了?” “你是说催眠?”沈斌有些郁闷：和他们在一起，怎么什么事情都能碰到呢? “不是。”柳幽叶冷冷地回答。“应该是他最拿手的东西。” “不是?那是什么?”沈斌现在是一头雾水，什么也不明白，什么意见也说不出。他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多涉猎一些领域呢?现在这么无力，还要靠别人! “阴阳术?”秦香君挠挠头，非常无奈地看看左右，脸绷得很紧，不停地咬着袖子，发狠。 竟然被猫丫头给比过去了，真是没有面子，不过，有这么强的助手，而且不要工资，还真是划算! 他由郁闷转为窃喜。 “准确点说是奇门遁甲。”柳幽叶仿佛在回忆些什么东西，陷入了沉思。 “这个我听过。”秦香君总算是打起了精神，伸手从衣服里摸出一本旧书就开始翻阅。“不过，我不记得了。” 第119页 “它们就快过来了，你们……”沈斌坐在地上，有些无力，也有些无语。 这两个人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是天才还是超级大白痴呢?居然一点都不害怕!算了，本人捨命陪君子吧!怎么说凭自己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门外汉，肯定也逃不出去。 他长出一口气，靠在墙上等待秦香君的答案。 吧嗒，吧嗒，吧嗒，声音越来越近。 “嗯，朝它们那边走。”秦香君放下书，取出罗盘观察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 “好吧。”沈斌见柳幽叶已经大步流星地朝着那些人形出现的方向走去，自己也放弃了犹豫。算了，死就死吧!他追赶柳幽叶而去。 吧嗒，吧嗒，吧嗒，那些人形仿佛已经发现了他们，走得更快了。它们吐着令人想要窒息的腐烂的绿气，蹦跳着临近他们，伸出手就要抓住他们的脚。 “等等，我弄错了!”一直没有动作的秦香君报发出一句可以使另外两个人喷血的话。“应该往你们现在的右手边跑。” 柳幽叶迅速停住脚步，回头，一道杀人的眼光让一脸抱歉的秦香君不寒而慄。接着，她摇摇头，嘆口气，转身要走。 “你……”沈斌已经先于柳幽叶靠近了那些人形，而且已经被抓住脚踝，一下子拖倒，慢慢地拖动，拖动，就要与那些人形亲密接触了。 无奈，难道这一次真的要死去了?交友不慎!下辈子解决对要学会各种知识，千万不能再随便相信别人了。 沈斌闭上眼睛，就要听天由命。只觉得两边一下子风声四起，眼前两道光芒闪过，脚上的禁制一下子松散了很多。 “快起来。”柳幽叶招牌式的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沈斌立刻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是完好无损。 “快走。”柳幽叶横起剑与那些人形搏斗，催促沈斌快离开。沈斌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留柳幽叶一个女孩子抵挡那些可怕的物体。柳幽叶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几下子打垮人形，迅速移动到沈斌跟前，抓住他的手臂就往最近的病房里冲去。她一脚踢开门，带着沈斌就来到窗前，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这好像是五楼!不能让她受伤。 沈斌没有说什么，心里默默地祈祷奇蹟的出现。他环抱住柳幽叶，用身体包裹住她，紧紧地拥抱。 空气在他们的耳边滑过，地面仿佛非常遥远。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可是，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男人，虽然有时候有些无力，但是还是要尽力保护女生。他感觉心里十分畅然：我不能再看着别人像婉昭一样离开自己，选择痛苦。他笑了…… “喂，你醒醒!喂，酷哥，你抱够了么?”中性的声音响起，一个有些骨感的手在脸上滑过，然后又用力拍拍。“喂，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是应该注意一点形象的好!酷哥?酷哥……” 沈斌睁开眼睛，看见在自己怀里郁闷地看着自己，不停挣扎的两颊绯红的柳幽叶，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一道杀人的目光飞过自己的脸庞，他马上选择松手，然后远远地跳开。 “酷哥，想不到你还是很开放的嘛!抱了这么久，感觉怎么样呀?”秦香君的脸上挂着那种极其八卦的笑容，碰碰他的肩膀。 “我……”沈斌看看左右那些关注的目光，马上发现自己刚才的失态已经吸引住了周围的眼球，不免有些害羞，脸热热的。“对不起!”他小声地说道。 “欢迎回到医院!”秦香君诡异地笑笑。“刚才真是有惊无险呢!猫丫头，你在里面可是对我发飙了呢!说吧，怎么赔偿我?”他无赖地看着柳幽叶，扭扭脖子，表示挑衅。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滴喵。”柳幽叶一见事态不好，立刻转移话题。“先去确认一下滴喵。”她立刻转身走向那个已经在刚才的结界中十分熟悉的病房，快速地，像是要做给别人看她并不认识其他两个人的样子。 “哦!”沈斌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迈开步子跟上了柳幽叶。 继续呆下去，一定会被这个秦香君挖苦疯的。刚才是不是做梦呢?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12) 马清流从来没有停止过呕吐，他背对着那具已经被从砌垒好的墙壁中挖出一部分的尸体痛苦地呻吟，每次想要转过头准备离开的时候，那种扑鼻的腐臭，那种超乎想像的死者的脸庞，一直令他忍无可忍，压不可压地一吐到底。 “喂，你都吐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吐完?人类，你还真是很逊呢!我主人可从来不这样。”黑猫武雄没有跟上自己的主人，反而选择留守学校。它优雅地走进来，无视那具尸体，敏捷地窜到马清流的肩头，小心地抓着他的衣领，防止自己掉下去摔进那堆噁心的食糜中熏死。 “我，我刚吃过东西，闻到这样的味道肯定会有反应呀!”马清流勉强抬起头，怒目瞪着武雄，尽力为自己辩解。“你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吗?”他尽力绷着脸装出很酷的样子。 “随你便，继续，不用忍了!”武雄打个哈欠，用爪子拍拍嘴，跳下马清流的肩头，离开厕所。“人类怎么总是这样不诚实?” 马清流看着武雄的身影消失在厕所的门口，立刻迴转身体，对着厕所就是一顿海吐，一发不可收拾。 第120页 哗啦，哗啦，身后传来破碎的声音，哗啦哗啦，唿啦啦。有什么类似陶瓷的东西落在地上碎了。 马清流根本没有留意身后的东西，仍然自顾自地吐着，手紧紧抓住隔墙板，好不容易支撑住已经有些虚弱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的身后传出了更多更浓重的腐臭，吐意越来越强烈地撞击他的大脑。 一个物体落到了他的肩膀，重重地，像是有人在拍打。他挥挥手，根本没有理会。那个物体仍然没有放弃，越拍越重，越来越快。 “别烦我，正忙着呢!”马清流是在受不了了，回头制止道。“啊!” 一张扭曲的脸庞正对着他的脖子流出类似口水的液体，刚才那种拍打，其实就是液体造成的。马清流迅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手摸上那个被拍打过的肩膀，已经穿了。 “你竟然弄坏了我最后一件衣服，士可忍庶不可忍，我要让你付出代价!”马清流怒了，真的怒了，非常愤怒。他随手拿出五道符咒，一下子向着对方就是一阵乱轰，乱拍，口中念念有词，脸上青筋迸出。他已经忘记眼前的这个物体，就是自己刚才一直在厌恶的存在。 厕所里一时间飞灰走雾，乱作一团。分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人类，你刚才鬼叫什么?”武雄优雅地走进门，打着哈欠，有些不满意。“人类，你知道你打扰了猫族最厉害，最德高望众的贵族休息了吗?”它看着已经把影响自己呕吐的对象打散在地，刚取出鱼片大嚼的马清流，一脸郁闷。这个人刚才不是很不习惯那种味道吗?这么快就适应了?它摇摇头，要离开厕所，然后回头有确定了一下那地上的一滩黑水，嘆口气，走开了。 “叫你弄怀我唯一的衣服!真饿!还好有鱼片充飢。”马清流恶狠狠地踹了一脚那具破败的尸体的碎片，意犹未尽地大嚼起食物，勐力咽下去。他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幸运，一下子已经赢了两局，只要再赢下去，我就可以挽回面子了!他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有自信，笑容悄然绽放在他的脸上…… ―――――――――――――――――――――――――――――― 再次进到那间病房，沈斌有些害怕。他不想再出现刚才的情景，尤其是他回想到他们告诉他的话，他看到的那个恐怖的身形就是那两个和他在一起生活过的人之一。 沈斌还是有些感觉不对，扭头看看用怪异的眼神打量自己的秦香君，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门开了，像在刚才的幻境一样，轻松地被柳幽叶推开。里面很亮，阳光照进窗口，极其眩目。里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用被子蒙住头，看不见脸庞，但从人形的大小可以知道，应该是个男人。 沈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有些紧张。他很想去掀开被子看看那个人究竟是谁，可是，他犹豫了，想要等待另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眼前以后再去解开自己心里的疑问。 柳幽叶径直走向病床，顿了一下，一只手拎住被子的一角，微微抬起，想要掀开。 “等一会儿吧!”沈斌拦住柳幽叶，有些犹豫，可还是说了。“我，我想知道钱维去了哪里。” 柳幽叶看着他，冷冷地，慢慢侧过头，眼神中有些怜悯的味道。“钱维在这里，他暂时哪里也去不了滴喵。” “你什么意思?”沈斌按住被子，疑惑地问道，声音里带有一些威胁的感觉，透出阵阵寒意。 “你自己看。”柳幽叶垂下头，用力一抖，沈斌的禁制马上被解除，被子飞到了地上，平铺起来。一张惨白的脸庞出现在沈斌的面前，眼睛圆瞪，瞳孔放大，嘴角带着血迹。“这就是钱维，你应该很清楚。”柳幽叶转身拾起被子又一次给钱维盖上，然后把起脉搏。 “钱维?他怎么在病床上?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王续发去哪里了?”沈斌终于停止喃喃自语，声音有些嘶哑。 “还在那个厕所。”秦香君的手搭上沈斌的肩头，轻轻拍拍。“酷哥，不要打扰猫丫头治病哦!你那个同学的生死现在一线之间呢!”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可是沈斌却没有任何怀疑，那张惨白的脸和那一点刺目的血滴已经证明了秦香君说的话的准确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斌真的是一头雾水了，自己刚才一直陪伴的究竟是什么呢?人?不是说在厕所吗?鬼?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存在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好混乱。他蹲在地上，六神无主。 “他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大概滴喵。”柳幽叶放回钱维的手，嘆口气，想要离开。 “那个时候，你不是也说那个人也没有什么事情吗?”秦香君挖苦道。 “我也不清楚。”柳幽叶的眼睛里飞过一丝杀气，转瞬即逝。“我确实摸不出脉搏有什么问题滴喵。”她又一次低下头，陷入沉思。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13) 柳幽叶沉思了很久，感觉没有任何头绪，嘆了口气，抬头看着那两个同样一头雾水观望着她的男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她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我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毫无头绪。” “猫丫头，我们可是很寄希望在你的身上，不要让我们失望嘛，即使没有也要编个谎话哄一下我们的沈大酷哥嘛。这么直白，你就不怕他受不了?”秦香君偷眼看着沈斌，嘴角上带着坏坏的笑容。 第121页 “……”柳幽叶抿起嘴，无话可说。这个人到底怎么想的，竟然要自己说谎?从来没试过要说谎，尤其是这么没有必要的场合。柳幽叶扭头看向一边，生怕被秦香君的恶习传染似的。 “我倒是希望她说实话。实事求是才对，这是马哲老师教的。”沈斌一本正经地回答，可是心里确实是有些失落。 “马哲?什么东西?能换钱话吗?”秦香君疑惑地看着沈斌，寻求答案。 “……”沈斌也哑口无言了，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过这门学科，起码在中国是这个样子。难道他是从外星球回来的?还是出国的海归?又或者，他本就是个白痴?沈斌可以观察了一会儿，没有结果。 “我们回学校看看，事情从哪里开始，就应该留下一些线索。”柳幽叶把话题转回了正途。秦香君对于他们学过的所有科目的了解看来仅限于能吃，还是可以换钱，这样的使用范畴了。这样的人还能够活在世上?真是一个奇蹟!柳幽叶想到这里，不由得向秦香君抛来敬佩的目光。对方仿佛发现了目光的含义，对着她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千娇百媚。柳幽叶当时就差一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悔不当初。 “好主意，有见地，不愧是应该去学刑侦的猫丫头!”秦香君笑着想伸手过去弄乱柳幽叶的头髮，却被对方亮出的紫月挡住。注意到她眼睛里滑过的凶光，秦香君赶忙收回那只从来不想安分的手，装模作样地说道：“不过，那个色子不是还在那里吗?他会不会已经把现场弄得乱七八糟了呢?”秦香君拖着下巴，一副很担忧的样子，眼睛眨眨，肯定地点点头。“嗯，一定是那样!” “走吧。”柳幽叶实在忍不了秦香君的种种行为，决定走人，离他越远越好。 “那，钱维怎么办?”沈斌咬着嘴唇，有点犹豫的看着柳幽叶。“我不放心放他一个人在这里。” “你陪着好了!”秦香君有些不负责任地抛下一句话就走。 “可是，我，我想找出原因，为了他们。”沈斌有些不好意思。 “哦?和某人当时很像呢!”秦香君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沈斌，饶有兴趣地端详起来，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柳幽叶的脸色忽然一变，有迅速回復了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的感觉。 “怎，怎么了?什么某人?”沈斌留意到秦香君的那种研究味道很重的眼神，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怎么说这也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看，有其是个女人。(作者声明：沈斌现在还不知道秦香君同学是个男生，而且是一个比他大的男生的事实!)他有点张口结舌，生怕会被秦香君嘲笑他这种有些不自量力的想法。不过，那种目光很不对劲，像是在审视肉摊上的猪肉，从里至外，一点一点地研究，他身后勇气一种莫名的恐惧。 “好，很好!verygood!”秦香君终于得出结论。“小子，我已经同意你加入。不过，记得，千万不要挡本少爷的路，也不要没事乱逞能。我可不想带着那种什么都不会，只知道横冲直撞的弱智开工。”他回头看看柳幽叶，笑的更大了。 “你要考虑好。”柳幽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简单提醒。 “我已经考虑得很好了。” “不会后悔?” “不会!” “你要是和我们合作，将来就会离开正常的生活，失去原来的朋友，你也不怕?”柳幽叶还是很谨慎地提醒道，忽然感到自己有些歷经沧桑。 “我现在已经没有朋友了，自从被赶……哦，不!是被香君收留以来，可以说是从乌镇开始，一切都已经变了。”沈斌地下头，第一次有些情不自禁的感觉。他不想说下去，不想会议那些发生了很大转变的朋友对他的嫌弃。 “欢迎新成员!猫丫头，你不会是想赶走他吧?还真看不出，你这么喜欢打击别人的积极性!”秦香君叉腰质问道，有些得理不饶人的味道。柳幽叶马上觉得自己不小心惹祸上身了，立刻选择保持缄默，明哲保身。“先干正事!战友们，出发!”他振臂高唿，剩下的两个人全都低着头走自己的路，生怕被别人发觉他们认识一样。“你们两个，怎么一点都不配合呢?我们是好朋友亚!”他话一出口，柳幽叶就已经选择快速离开，毫不犹豫，头也不回，动力十足。沈斌望着真诚地看着他的秦香君，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里面，心里暖洋洋的，用雪中送炭来形容应该比较贴切。(虽然小彦会被柳幽叶同学鄙视，会被沈斌同学用强冷空气杀死，但是我还是要忠于当时的情景，这个方针不能动摇!!!) 秦香君随手关上门，取出一道符咒贴在门上，小心地念起听不懂音节的咒语，那道符咒一下子消失在门上，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似的。沈斌看在眼里，觉得很奇怪。“这可是物理学无法解释的!”沈斌一不小心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谨慎地观察秦香君的举动。“这，这是怎么回事?” “保护里面的人。除非他愿意，从心底里自愿离开，不然，任何人都不能带走他的任何一个部分，包括灵魂和身上的衣服。”秦香君笑着解释道，眼睛里闪着挑衅的怪异光芒。“酷哥，你不是不相信这些东西吗?” 第122页 “我是不信!可是……”他有点语无伦次，不想往下说了，生怕对方剥夺自己陪同追查的权力。这次的事件太怪异了，没有办法用常理解释，所以，只能依靠这两个更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人来解决，更何况，自己也只有他们可以信任，也只有他们信任自己，接受自己了。无奈，真的很无奈。他低下头，选择沉默是金。 马清流从厕所退出来，陪黑猫武雄一起打着瞌睡，嘴里还回味着刚才那袋好吃的鱼片。 厕所里，那平摊的碎片慢慢会聚到一起，流进厕所断裂的水管的细缝中。 “唉!”又是一声轻轻的嘆息。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14) 黑猫武雄静静地眯着眼睛打瞌睡，时不时变换一下动作，以免得自己的爪子麻木。 一只老鼠，偷偷地熘过武雄的面前，很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它仿佛得了什么病，绕过武雄不停地撞击着墙壁，一下一下地，发出咚咚的响声。它头上的绒毛粘在墙上，模煳了原本就伤痕累累的灰壁。旁边经过的男生们都聚在一起，饶有兴趣地观察老鼠，却没有人来阻止它，只是窃窃私语。 忽然，武雄伸了一个美美的懒腰，锋利的爪子弹出，在阳光下显出寒光。只见一道黑影滑过，老鼠随即变成了两段，在断裂处爬出了很多不知名的类似蛆虫的物体。它们缠绕，扭动，而后有些仿佛发生了瞬间的突变，化作有翅膀的大蚂蚁，向周围的男生们发起攻击。虫子攻击过的人的身上都出现了腐烂的痕迹，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吓得众人惊叫一片，四散逃跑，没有人顾及还在打瞌睡的马清流。那些丑陋的昆虫继续四处攻击，但都绕过马清流，仿佛怕打扰他的休息。 武雄用它的爪子勐力拍打，地上还没有来得及变化的虫子都变成了粘稠的浆煳状，老鼠的尸体被斩成更多的分段。它的身影在楼道里上窜下跳，不停地消灭那些飞着的虫子。但见无数虫子尸体纷纷飘落，化作飞灰。 可是，老鼠的身体里还在不断爬出虫子，一批一批地，仿佛存在一种魔法，把虫子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老鼠的身体里，再从里面爬出，变成飞虫不停攻击。 武雄有些累了，它试着推推还在睡觉的马清流，可是对方没有任何反映。它尝试了很多次，结果都没有任何成效。它摇摇头，继续奋力保护那些时而探出头看看情况的学生，消灭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害虫。 一道紫色的光芒直冲到老鼠身体残骸的中心，一闪，随后是一种爆炸的声音。老鼠的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是符咒的念诵声四起，虫子逐个炸开，化作尘烟。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杀虫剂，照着没有解决掉的漏网之虫就是一阵狂喷，惹来了剩下的两个人的一阵咳嗽。 “主人，你们回来了!”武雄摇晃着已经极度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勉强走到柳幽叶的身边，跳起，扑到她的手上，感受她的抚摸，慢慢地闭上眼睛，尾巴摇来摇去，很享受的样子。 柳幽叶什么话也没有说，抱着武雄缓缓来到紫月旁边，拾起自己的贴身武器，收好。她看看还在睡觉的马清流，摇摇头，转身走开了。 “酷哥，你从哪里顺来的杀虫剂?是不是过期了?呛死我了!”秦香君不满地瞪着带着口罩保护自己唿吸道的沈斌，大声地吵闹。 “我放在寝室的，应该没有过期。这味道还好。”沈斌放下那个大铁瓶子，仍然带着口罩，不以为然地回答。 “你带着口罩当然会这么说了!你就不知道也给我们准备几个啊!”秦香君的火还没有降下来，仍旧大吼。 “哦。”沈斌点点头，很无辜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 “你!”秦香君无处发火，忽然看见还在睡的马清流，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过去，照着他就是一脚。“起来!色子，快起来!” “啊!”马清流一睁眼正好看见秦香君又一次伸过来的鞋子，一愣，随即敏捷地拉住，向后一拽，秦香君应声而倒，正好压在老鼠尸体化作的灰上。 “哎哟!你，你这是什么态度?”秦香君坐在地上就不打算起来。“你刚才干什么吃了?本少爷把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那些学生，你倒好，睡上了!要不是死猫，我……我看你怎么向那个什么校长交代!还有，你把我打成这个样子，要给我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营养费!我不会放过你的!哎哟哟，好疼，我的骨头肯定断了!”他在不停地喊叫，柳幽叶扫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继续照顾武雄。沈斌搔搔头，不知道该怎么办。终于，他选择撇撇嘴，在一旁观看事态的发展。 “啊?发生什么事了?”马清流一头雾水地左右查看，什么都没有剩下，除了地上的虫子尸体。“杀虫子?我不知道，这不是我能管的!” 秦香君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像条小狗似的左右闻闻，然后突然凑到马清流的嘴边，拼命嗅着。他眨眨眼睛，忽然闪过一道凶光，冰冷如万年积雪。“你?是你偷吃了我的鱼片?”他又一次嗅嗅，眼睛睁得更大了。“还有酸奶，也是你偷喝的?” “秦先生，不要用那么伤感情的词语形容我的行为，那顶多算是借，或者是拿。”马清流脸上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理直气壮地和秦香君对视着，缓缓解释，咬文嚼字。 第123页 “你，你还好意思说!”秦香君蹦了起来，刚才的喊叫都消失了。沈斌终于恍然大悟似的看着柳幽叶佩服地点点头。这个女生真的很厉害，一下子就看出是假的，以后要向她多学习。 “贫道，虽然落难，但还不是不讲道理。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多倍奉还，一言为定，决不食言。”马清流抖抖衣服，行了个很不标准的稽首礼。 “你……”秦香君还想说什么，可是，柳幽叶已经抢先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具尸体呢?马师傅，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具尸体到哪里去了?”她站在厕所门口，往里看。那堵她破坏了的墙壁仍然立在那里，不过破损程度更甚。可是，尸体不见了，只留下空洞的部分面向着空气，沐浴越来越强的阳光。 “尸体?哦，它变成殭尸攻击我，被我打碎了。”马清流理直气壮地回答，昂着头，挺着胸脯，很骄傲的样子。 “碎了?”秦香君赶到门口也往里看，“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呀!碎成什么样子了?我是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东西。”秦香君悠闲地挖苦道。 “明明在那里的!”马清流心道不好，急忙过去确认。真的什么也没有，除了地上打斗的痕迹。真奇怪，那具尸体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迈出步子，想要进去，却被柳幽叶拉住衣服，生生地拽了出来。 风，一阵阴冷的风从厕所里吹了出来，打在马清流的身上，透骨幽寒，他不禁打起了哆嗦。 “不能进去，里面的杀气更重了滴喵。”柳幽叶一本正经地劝诫道。 “嗯?”马清流很听话地落回迈出的脚，仔细观察里面的动向。 “猫丫头，有什么意见吗?”秦香君不忘随时徵求柳幽叶的意见，很谦虚。他打着哈欠，拍拍嘴，很睏倦的样子。 “我建议先找人把这里封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等调查完毕，我们了解了所有事实，然后行动滴喵。”柳幽叶很认真地建议道。 “好，我这就找人安排。”秦香君懒洋洋地拿出手机，钻进楼梯的角落里开始打电话。沈斌探头看看厕所里面的情况，一切都很正常。他转头的时候，水管上出现了一只干枯的手，幽幽地招摇着，招摇着……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15) “这位是生物学院的院导员——谷释，这几天的那件事主要由她负责。秦师傅，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她就行!”陈校长亲自带着一个看上去像和柳幽叶差不多大的女生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擦擦脸上的汗水，犹豫地看着已经亮起灯的厕所，有些惊慌，声音颤抖地介绍道。 “是你?”沈斌抬起头，正好与那个女生的目光相遇，惊奇地脱口而出。 “怎么，你们认识?”秦香君疑惑地看着沈斌，不怀好意地笑了，小声问道。他偷偷地瞄向柳幽叶，发现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放下原本看戏的心思，撇撇嘴客套道：“陈校长，让你大晚上的过来，真是过意不去啊!”他的声音里毫无营养，干巴巴的像是在讽刺对方。确实，他是下午两点左右打的电话，可是，对方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出现，这种延误，他极其不满意。 “哪里，让您久等了!”陈校长仿佛发现了秦香君的气愤，马上陪笑道。“您晚上吃饭了么?要不要去试试我们学校西门新开的粤菜馆，听说不错!这么晚了还要劳烦您，真是过意不去，我当然要尽地主之谊了!” “哪里，哪里!济世救人本就是道家的传统，劳烦什么的根本说不上，我们应该的，何必如此挂怀?是吧，秦道长?”马清流从一旁冒出来，显得大义凛然，摸摸自己身上佩带的太极图标志，酷酷地谦虚道。 陈校长忽然眼前一亮，有些话想说，却无从说起。嘴动动，没有继续说下去。 马清流继续大义凛然地说：“请不必担心，我想秦师傅肯定能够自己解决，不用劳烦校长先生。” 秦香君的牙恨得痒痒的，一边怒目看着马清流，一边拉过柳幽叶就往外走。“我学的不是道家的东西，根本算不上是个道长。再次重申，我是个阴阳师，不是进口的那种，是本土的。本少爷是自学成才，没有老师，想着也找不着。我不懂什么大义，但现在也不用劳烦陈校长的大驾。这里交给你了，马道长，请你自便!”他气鼓鼓地踢了一下墙壁，皱皱眉，头也不回地走了，武雄在柳幽叶的怀中探出头看看马清流，摇摇头。 唉，干什么都不能打扰别人的饭局——吃不饱肚子会引起深仇大恨的! 武雄伸个懒腰，跳下来自己走，独立地，优雅地跟着主人离开了这栋教学楼。 “快放手。”柳幽叶停下来，静静地看着秦香君紧抓着自己玉臂的大手，有些不自在地提醒道。“秦师傅，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她的话音里带有明显的威胁的味道，她抬起头，斜眼望向秦香君，一道寒光闪过，转瞬即逝。 “哦?猫丫头，你知道拿人手短，吃人最短吗?你知道你欠我很多东西吗?你知道你欠我很多钱吗?你知道你现在是我的手下吗?本少爷心情很不好，怎么你也欺负我!”秦香君停止对里面的观望，从上到下审视了柳幽叶一番，放开手，跳到一边表情有挑衅变成伤感，又变成了欠扁的倾国倾城的笑容。他瞧着弓起腰，嘴里发出粗重的唿吸声的武雄，微笑着，寒意四起。 第124页 “你什么意思?武雄到底和你定了什么协议?这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滴喵。”柳幽叶观察到他们之间表情上的变化，有些无奈地说道。 说实话，对于自己为什么会上了秦香君的贼船的这件事，她始终是一头雾水，当初硬着头皮撑下来完全是为了报答秦香君当初在解决自己寝室同学发生的命案时给予自己的帮助和信任，而究竟他和武雄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根本都不清楚，也无从问起。也许，现在是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了。 柳幽叶沉下一口气，等待秦香君或者武雄的回答。她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完全无所谓，只是觉得当时没有必要问，她不想揭开武雄的伤疤——她有一种预感：这件事一定不是武雄自愿的。她看着武雄，犹豫了一下，选择探寻这件事的完全版。 “秦师傅，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你说的那件事的始末滴喵。我究竟欠你什么东西，多少?”柳幽叶再次严肃地问道。 “这个……”秦香君故意卖弄风情地瞥了武雄一眼，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专门想吊柳幽叶的胃口。“我还是不说的好。但是……” “小子，你要是敢说，我就永远和你没完没了!”武雄亮出利爪，愤怒地看着他，随时准备攻击。 “你看，它不让我说!”秦香君很害怕地眨眨眼，楚楚可怜。“其实，我也觉得你应该知道。” “算了。”柳幽叶实在不想看到武雄为难，决定暂时放弃知情权。“走吧。” “好呀!你要吃什么东西?中餐还是西餐?你都会做些什么好吃的?”秦香君兴奋地跟在柳幽叶的身后，根本没有介意武雄冲着他伸出的爪子。“啊嘁!啊嘁!”他又开始打喷嚏，一声接一声。他看向4号男生宿舍楼二楼厕所的窗口，一道黑影闪过，一张模煳脸，还有上面距离很大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发出蓝色的光芒，仿佛是沖他微笑。 不知道今晚是否还能平静地度过? 秦香君低下头照样走自己的路，没有回头，没有等待仍然在厕所门口有些依依不捨地与谷释道别的沈斌。他虽然已经说过要加入他们其中，可是，他始终没有把沈斌当成自己的战友，起码在心里是这样。 “猫丫头，我想吃烤鱼片，你会做吗?”秦香君又凑到柳幽叶的耳边，吹着带有海洋味道的香风，搔着她的痒痒，讨她的厌。 “小子，不要乱打主人的主意!主人不是你的用人!”武雄高叫着一下子扑到秦香君的脸上就是一阵乱抓，痛得他摔倒在地，手足共用，一起驱赶敏捷地躲藏、攻击的武雄。柳幽叶摇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不等沈斌，好吗?还有，那个谷释的脸怎么有些熟悉，难道是在哪里见过?已经记不清了…… ——————————————————————――――――――― 沈斌依然在谷释面前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马清流则来到陈校长的左右，闲谈起来，仿佛是许久不见的朋友。 “请问你身上那个太极图是从何得来?”陈校长犹豫了一下，谨慎地问道。他的眼神闪烁，若有若无中可以感觉得出一些怀念和希望。 “这是我师门的标志。”马清流侃侃而谈，仿佛根本没有在意陈校长的表情变化。 “请问马师傅是否师承太极门?”陈校长仍然保有一丝希望地问道，他不顾礼节，手抚上太极图，小心地抚摸起来。 马清流注意到他的动作惊得只往后退，但是有些兴奋地问道：“您知道太极门?是，正是!在下的师父正是太极门的上官琪炎道长。” “真的是上官道长?您可有他的消息?我们学校的这些怪谈预兆的那个盒子就是他交给我的前前前任校长的。我最近找出了以前校长的记事本，才知道这些事。马道长，一定要找出您的师父，我相信只有他才能救我们学校的所有师生。”陈校长激动地说出上面的话，紧握住马清流的双手，不停地上下摆动，嘴唇微颤，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兴奋。 “可是我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里!这可怎么办呢?您的那个记事本里有没有提到师父后来去向何处?”马清流反握住陈校长的手急切地问道，他的力气很大，弄得对方呲牙咧嘴，但是还要勉强保持镇定和平静。 “我……”陈校长正要说，一抬头，眼睛忽然睁大，瞳孔越来越小，最后变成针尖那么大小的一点，然后怪叫出来。“啊!” 马清流扶住陈校长，回头一看，一双手从水管里露了出来，指甲上带着人头的花纹，花纹不停变动，那人头的表情由喜转悲，由平静转为惊恐，就像陈校长的表现。那手招摇，招摇，不停地招摇…… 马清流放下陈校长，就想要冲进去解决那双手，却被跑过来的沈斌一把抓住，他回过身，对着沈斌大吼：“不要拦我，我一定要解决掉这个妖孽!” “还是等香君回来再说吧。” “不行!我正在和他打赌，比赛，不能输给他!你是他那边的，不要拦着我!”马清流怒了，甩掉沈斌的手一下子走进厕所，取出符咒，火冒三丈地靠近那双手…… 第125页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16) 血红色的符咒像一把刀噼向那双手，带着极高的火焰，带着出于正义的愤怒，一下子噼向对方。 一道闪光，接着是鬼哭狼嚎的吼叫，一阵风颳过，灰飞烟灭。 马清流喘着气，惊恐地看着被自己弄坏的水管，里面的水哗哗地流出来，溅了他一身，一脸。他顺手抹了一把脸，然后警觉地看着水管，眼睛一动不动，手里紧捏着那道带血的符咒，表情严肃。 沈斌跟进厕所拍拍马清流的肩膀，夸赞道：“你还好吧!” “嗯?”马清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侧头看看身旁的沈斌，有点犹豫地又观察了一下水管，点点头，有些默然。 “谁呀?妈的，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奶奶的，鬼叫个什么劲儿?”楼道里响起了用力摔门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咒骂。“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学校?还要不要人过日子了?” “左川，你没听说今天又出事了吗?”隐约的说话声，故意压得低低的，可是，在这寂静地时候已然能够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什么?搞什么?”又是一声踢门的巨响，周围都没有人敢说话，都是静静地倾听。“一天到晚这样，那样，还有安生日子吗?他妈的，这些领导干什么去了?吃大便撑死了?” “别那么大声，今天有人在厕所那边不知道弄些什么东西。” “搞什么?到厕所当然是通下水道了，还能干什么?小子，你不回自己的寝室，总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不会皮痒欠揍了吧!”还是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一种挑衅的味道，然后是哈哈大笑。 沈斌的眉头不禁一皱，他怎么会忘记这种独特的声线?他怎么会把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抹去?不会，是这个人把他从寝室赶走，将行李和所有和他有关的物品逐一扔下楼，落在他的面前，包括当初他和婉昭、弯弯的照片。那照片在他的眼前飞舞，随后不知所踪，任他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左川，这个他熟悉的名字，这个他熟悉的朋友在听到关于他在乌镇歷险的种种谣传后毅然将他订立为危险人物，然后是遗弃和逃避，最后驱逐。那些平静的日子，那些正常的生活就这样离他而去。朋友?在关系到自己生命安全的时候都会选择退而护己身。 还有一个，那声音也是非常熟悉，但一时说不出究竟是谁。 “唉，这年头真是的……世风惨澹……我们道士真是活不下去了……唉!”马清流收起那道符咒，唉声嘆气地感慨自己的命运不济。“上次捉妖尸就被人骂了，这次又是……唉!可惜，我又什么也不会，想改行都难!唉!” 沈斌拍拍马清流的肩膀，同情地看着他，但是脑子里仍然在快速搜索另一个声音的来歷，身份。 听过，一定很熟悉这个人，一定!但是，他是谁? “不用同情我，我们道士现在的生活没落了!没有办法!走吧，应该解决了!^_^，没想到我还这么歪打正着地又赢了一场!”马清流的心情非常好，吊着沈斌的肩膀就往外走。 “康灿!那个人是康灿!不可能!”沈斌忽然停住脚步，马清流被他的瞬间决定惊得一愣，脚下一滑，坐在地上，掀起一点水花。 “你怎么回事?康灿?这个名字有点熟，好像听过……嗯……在那呢?”马清流一头雾水，门外的谷释闻声走进来扶起他，等待沈斌的回答。 “康灿，他，应该，已经……不在了。”沈斌结结巴巴地说出上面的话，然后瞪大眼睛小心地走出厕所，向左川他们说话的寝室走去，有些犹豫，但是那可是人命关天，他已经亲眼看见钱维那张已经没有血色七窍流血的脸庞，已经在乌镇直面过同学的生命被生生地剥夺，已经决定跟着秦香君和柳幽叶一起帮已经遭遇不幸的朋友报仇，他还会怕什么?他还应该怕什么?他扪心自问，胆量已经一点一点地增大了。 “啊!你是说你同学说出的那个是鬼的人?”马清流才晃过神，惊讶地脱口而出。可是，沈斌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向寝室门口走去。 站在那间仍然时不时传出左川的声音的门口，他沉口气，准备开门的时候，那扇门，却自己一下子敞开。 一张脸，一张很正常的脸就在他的面前——左川。 “妈的，我就知道隔壁的事一定是你捣鬼!怎么样?想找老子的麻烦?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老，老子不怕你!你……”左川一见沈斌，一下子沉了已经铁青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他大声地吼叫，震耳欲聋，但是整个楼道里仍然没有人提出异议，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不知道是因为惧怕左川的威名，还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听到。 夜，静静地，没有任何特殊的响动，仿佛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存在，就像西湖的水面没有任何波澜。 左川还在不停地叫骂，随后出手推开沈斌，身体颤抖地又向沈斌飞出一脚。马清流见状，带着沈斌迅速闪身躲过，而后一下子抓住对方的脚，用力一扯，将对方的身体甩到一旁。 马清流厉声对着寝室里面大喝：“何方妖孽，速速现出原型!如果不然，道爷定要让你灰飞烟灭!” “妖?什么妖?你说的妖怪在哪里?好可怕!你，你又是什么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呢?你是这里的学生吗?”对方怯怯地说，把脸埋进门侧，不敢往外看。 第126页 “沈斌，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老子不怕你!不要伤害康灿，怎么说他也是你以前的室友，你不能害完一个又一个，有完没完!”左川挥动着拳头，却被马清流钳制住，动唤不得。 “左川是吧，你冷静点!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谷释把陈校长安顿好就走过来帮忙劝阻左川。 “谷老师，你怎么在这里?”左川有些茫然地看着谷释，渐渐平静下来。他放下已经被马清流捏得青紫的手臂，退到谷释身边，小心地观察严阵以待的马清流和沈斌。“谷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能肯定你误会沈斌同学了。” “啊?怎么可能?”左川张大嘴瞪着谷释，目光很快就和她的目光平行地投向还在门里惊惶失措的康灿身上。“妈的，老子煳涂了!” 第七章 厕所里的嘆息声 (17) 17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妖呀，怪的。”康灿还倚着门小心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不敢大声说话。 “没什么。你怎么在这里，白天你去哪里了?”沈斌问道，往门口凑了过去。“白天寝室里发生了那么大事，你怎么不去照顾一下他们呢?”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严肃，令人不寒而慄。 “我，我白天，白天当然去上课了。”康灿仍然怯怯地回答。 “哦，那我怎么没看见你?”左川在一旁插嘴道。“今天唐老师上课点名，你们寝室没有一个在的，还是老子我给你们请的假，说你们整个寝室集体食物中毒，闹肚子闹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怎么样?够仗义吧!” “嗯。”沈斌沉下一口气，继续追问对面的康灿。“你的不在场证明已经取消，说吧，白天去哪里了?都做了什么事情?有没有目击证人?” “喂，你好像是在审问犯人!你他妈的那些臭事还没整清楚，凭什么就在这里沖老大?你个臭小子被我赶出去还不够吗，怎么又滚回来捣乱!”左川想要冲上去揪住沈斌质问，却被谷释伸手拦了下来。“谷老师，你别拦我，我不能看着他欺负同学!” “左川，你嘴巴放干净点，不要打断他们!这是陈校长请来的，你安静听着!”谷释阴沉着脸，花容当场失色，她杏眼圆瞪，十分不高兴。 “可是，谷老师，那个沈斌可是我们隔壁的，他成天说什么鬼神都是胡编乱造的，怎么可能去当什么大仙呢?开玩笑吧!就这小子，打死我都不信!”左川笑着，不屑地冲着沈斌撇撇嘴，显然不服这个看起来和他的年纪差不多的美女老师。他又一次上下打量了一番谷释，眼睛快要流口水了。 “闭嘴!”沈斌头也不回地低声吼道。 “你小子皮痒了?”左川捲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打人。马清流迅速从手中取出一张符咒，贴在左川的脸上，然后默念咒语，对方一下子定住了，动都不能动。 “他，他怎么了?大师，您……”谷释看着那道符咒一下子没入左川的脸，眼睛忽然变得非常大，然后惊慌失措地大声喊出。 “小姐稍安毋躁，在下只是让他安静一会儿，不必挂怀。沈先生，请继续。”马清流微点了一下头，微笑着安慰已经惊恐得全身无力的谷释，温文尔雅，礼貌周到。 “康灿，回答我!”沈斌命令道。“如果你不能够提出不在场证明，我会把你列为嫌疑人。” “沈斌，少来!你当是在寝室玩警察推理游戏么?我白天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康灿不再靠着门声音胆怯，他站直了身体，出了门口于沈斌面对面理直气壮地打趣道。“你以前想上警察学校当个警官什么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听说你最近很喜欢……” “不要装蒜!”沈斌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康灿，冰冷地打断了对方乐此不疲的话题。“你不是康灿，说，你到底是谁?”他已经不再害怕，因为心里有理直气壮的理由，身后有壮胆子的人物。 “你怎么这样欺负我呢!以前寝室里就只有你对我好，今天，怎么……”康灿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斌，一步一步地移向对方。“唉!” 那一声嘆息令马清流的身体一颤，随后他条件反射般的取出那道红色的巨大符咒，那在手中，紧张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康灿，眼睛里闪出寒光。“这嘆息，难道?”他向前几步，来到沈斌身旁，严阵以待。 “你到底是谁?真正的康灿在哪里?”沈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恐惧的感觉。他的声音仍然是那样冷冰冰的，严肃而且其中带有某种坚定。他坚信面前的存在并不是鬼，而是某个善于伪装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要带走康灿和王续发，打伤钱维。如果他猜得没有错，那么康灿已经凶多吉少。他怀疑在医院里看到的情景，因为他从来不想信有鬼神存在。看到康灿，眼前的这个他认为伪装成康灿的人，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心，他在医院遭遇到的事情都是假的，都是幻觉。他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惧怕的。他有知识，他可以去自己喜欢的那些相关的书籍中去寻找那些问题的原理，原因和解决方法。他现在需要的是找出康灿等真正的室友的所在地。 “算了，真没意思。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的?”康灿的脸上一下子显出根本不属于他的笑容，深邃、疯狂、诡异，令在场的所有人感到寒意慢慢爬上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侵袭神经。 第127页 “我的志向是成为一个有名的万人敬仰的科学家，一个由始至终坚持唯物主义思想的卫道士，和粉碎一切迷信思想。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当警察，也没有玩过推理游戏。还有，最关心康灿的人是钱维，不是我。我只会让他们感到害怕……嗯，总之，你的破绽很多，不用我再举例子了吧。”沈斌自信地微笑，仿佛想要用这种温暖人心的笑容驱赶掉所有人的恐惧，而且，他做到了，谷释慢慢站起身，已经适应了眼前所有怪异的摸不着头脑的事情的进展和变化。 “哈哈，原来如此。很多破绽?我还真是很失败呢!可惜，你是今天第二个揭穿我的人。第一个，是个冷冰冰的可怜的女孩，我喜欢，可以放过，而第二个，你，我不喜欢，甚至讨厌，算你不走运，我不可能放过你。”说着，康灿好像脱衣服似的，一下子撕掉身上的衣服，接着是皮肤，一张没有皮肉的脸庞瞬间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是这张脸，在医院里也曾经和沈斌面对面…… 他伸出手，干枯的，长长的，像一种藤蔓，落在地上，然后慢慢地缠绕上沈斌的腿脚。 “啊!快躲开!”谷释蜷缩起身体，蹲在地上偷眼看着仍然没有人和反应的沈斌。“快躲开!沈斌，快躲开!” “你在想什么?快让开!”连马清流都紧张地看着沈斌，默默地念起咒语，凌空比划起来。 “都是幻觉，不用怕!”沈斌仍然镇定地观察着对方，时不时低头研究这些藤蔓的来歷，看着那些渐渐缠紧，而且已经有些钻进衣服的尖端，皱着眉头，忍受疼痛。“幻觉，幻觉……”他缓缓地喃喃自语，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乱来!”马清流一纸符咒瞬间烧毁了藤蔓，那火焰仿佛有了生命，沿着藤蔓一路向上，藤蔓慢慢变成灰烬。 “啊!”尖叫，传自对方的已经混乱不堪的嘴，牙齿爆裂，嘴唇已经不存在，原本的两片已经变成五瓣，每一瓣都在蠕动，像昆虫的吻。“沈斌，救我!” 是康灿的声音，真正的康灿!上次左川让他下水的时候，他也曾经发出这样的声音，因为他不会游泳，而当时根本没有泳圈，…… “沈斌，是我，你为什么不在，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 对方还在悽惨地喊叫，带着哭腔，声嘶力竭。 “你不用骗我，好心告诉你，这种方法没用，你骗不了我。”沈斌镇定地回答，毫不犹豫，毫不徘徊，他已经从脑海里摒除了那些有关这种声音的记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以后不再改变。“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那些你带走的人去哪里了?” 火越烧越大，那具残缺不全的人形最终消失在火海里，带着痛苦的喊叫…… 灰飞烟灭，真的可以用来形容现在的那个拥有丑恶嘴脸的伪装者。他完全消失了，地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个生物似的。(这是沈斌同学的原话，他不希望本文出现他认为不可能存在的东西，要求秋秋把这只说成是生物……) 一团类似雾气的东西渐渐散去，周围的东西都回復了原来的样子，除了昏迷的陈校长和被马清流定住的左川。每个房间里都传出里面熟睡的男生常有的唿噜声，有的还在磨牙，有的在说些儿童不宜的梦话。 沈斌送了一口气，按以前和秦香君他们一起经歷事情后总结的经验，问题应该都已经解决了。这次是自己解决的，用科学，用真理，很高兴! “你没事吧!”沈斌回头发现马清流浑身颤抖，脸上一副很痛苦的表情，于是关心地问道。“马道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食物中毒，或者受了什么内伤?”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不会说出那个词彙——中邪。 “喔，哈哈哈!”马清流终于笑出了声。“我又赢了一局，看来振兴本门有望。秦香君，我一定让你站在我的面前悔恨不已!哈哈哈!谢谢你的帮助!”他拍拍沈斌的肩膀表示亲昵和感谢。 “嗯?”沈斌惊讶地看着马清流，心里非常不爽。“随你便!”他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刚才结束得太快，连康灿和王续发他们的下落都没有问出来。失败!下面的事情恐怕要拜託秦香君他们调查了。 “唉!”厕所里隐隐地传出一声嘆息，低沉，可怕…… 第八章 何主任x欢迎会x坏消息 月亮已经快要离开天空，仍然依依不捨地频频回眸，以致于柔光闪闪，许久不愿离开。沈斌一个人气鼓鼓地走在回秦香君家的路上，心中暗骂马清流自作主张消灭那个冒充康灿的人，思量着该如何营救自己的室友，却毫无头绪。 路好像很长，他还没有走习惯，但是又不得不回秦香君家去，因为自己的行李在，而且自己已经无处可去。 真可悲!平时朋友很多，周围不乏和自己一起吃饭、打闹、聊天的朋友。可是，现在…… 当正常人，过平静的生活，继续攀登科学的高峰，追求真理…… 不可能!已经不可能了。住在秦香君的家里，答应加入秦香君和柳幽叶的联盟……这些都已经沖淡了他的梦想，他觉得自己已经离想要过的生活，走的路越来越远，可是又不能不走——为了不知所踪的室友，为了揭开某个意识中隐约出现的秘密。 第128页 最近，仿佛有某种未知的物质在牵引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慢慢与秦香君他们的轨迹耦合。当初被赶出来不知不觉来到那个人迹罕至的花园是这样，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后自己的心情和行为是这样，今天突然回到寝室也是这样…… 苦恼，真苦恼! 痛苦，真的很痛苦!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被人用刀割，一片一片的碎屑随风飞舞，飘落。 能怎么办?反正已经这样了。我需要朋友，而且大丈夫一诺千金，不能坐视两个女生追寻那些微机四伏的真相不管。算了，等这些事情水落石出，一切都会好转。 他耸耸肩膀，摊开手，深吸了一口空气，肺里顿时感觉冰冷污浊，然后低头想属于自己的事情：室友究竟去了哪里?该如何布置，如何行动?现在唯一的线索都断了，该从哪里开始寻找呢?还有，谷释为什么这么像婉昭，长相、性格，甚至连发怒时的语气都那么相像，她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繫? 他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大，思绪越来越混乱，脑子里一会儿是谷释，一会儿又是失踪的室友，还有那张没有皮肤的怪异的脸孔。他自己慢慢行走，身体好像已经有被容纳的空间，然而精神却像只离群的孤雁不知飞向何方，去向何处。 一翻身，他从校门敏捷地跳出，像个职业跳高运动员那样轻盈落地。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整了整衣服，转身继续赶路。 “等等!”忽然，身后一个眼睛闪着黄色光芒的大娘在门的另一侧闪身出现。 被人看到了?怎么办?一旦被告发，就要背处分，这个学期就没有奖学金了!我的优秀学生记录就要打破了!怎么办? 沈斌的心抖动了一下，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沈斌，我知道是你。”身后那个人低沉地说着，沈斌忽然感到寒风刺骨入髓，自己的唿吸有点不自然了。 真背!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么既来之则安之为妙。争取宽大处理。 沈斌转过身，低着头回到门口，隔着铁门看着对方。 来人是个老婆婆，灰黑色的防寒服包裹着虚弱的身体。她用悠远的声音对他说：“年轻人，不必烦恼。有的时候，缘分是躲不掉的，既然来了，就要好好经歷，好好感受，这是人生的财富哈。” 沈斌的身体不禁一颤。 这声音这么熟悉，这么平静，这个学校里只有两个人这样对自己说话：一个是柳幽叶，一个就是…… “阿姨，你怎么来了?”沈斌顿住，很快转过身摆出一个大娘杀手的招牌笑容，温暖又灿烂，仿佛一朵芍药花激烈绽放。他知道这一招非常有效，否则自己要被处分了。 “沈斌，不用装样子，咳，我不会责备你、告发你。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哈。”老人还是幽幽地回答，脸上带着一种慈爱，发自内心，可是那眼中的黄光仍然挥之不去，在黑暗的夜晚更显得灼灼逼人。 “您是什么意思?”沈斌向后退了几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这个以严格着称的后勤主任。“何主任，您……” “傻孩子，这些都是命，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保护好那些孩子了，下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几个了。唉，命啊!哈!”老人从铁门这边探出手抚上沈斌的肩膀，像是在交代任务。她眼中的黄色光芒忽然变得更加明亮刺眼。沈斌已经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觉得面前的正是那个平日里经常关照自己的慈爱老人，虽然有很多人怕她，讨厌她，可是，他仍然信赖老人——老人在他受到排挤的时候经常鼓励他，还帮他解决各种心结。只是这次被赶出来，他不敢去麻烦老人，不想面对那双混浊的眼睛，不想再被人因为怜悯而收留，他要的是属于自己的天空，可以自由翱翔的天空。 “您不要总说命，这不符合物质世界的普遍规律。没有什么命运的必然，这还是您说的呢。”沈斌义正辞严地反驳道，心里产生了诸多怀疑：何主任怎么会出现在门口?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何主任低下头没有回答，两个人保持沉默状态地站了一会儿。 “您是不是知道康灿他们到哪里去了?告诉我，请您告诉我!”沈斌有些急切地哀求道，他不想看到有人受伤，有人死亡。 “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老人顺着眼，颤抖地收回手，回头看看沈斌，不舍地离开，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中，不见了踪影。 沈斌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何主任离开，然后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夜晚，冬天的夜晚一向是冰冷宁静，北风唿啸，寒气刺骨。 沈斌一个人走在无人的街道，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却明显事与愿违，心潮如海波般澎湃，时起时伏。 “喂，你跑这里来了!”亲切甜腻的女音在身边响起，一辆漂亮的红色宝马停在身边，一张完美的脸庞探出窗外。“帅哥，你可真让我好找呀!”美女下了车，一只手搭上沈斌的肩膀。 “媚娘小姐，你这样子……请自重。”沈斌向后退了几步，甩开媚娘的柔软的小手，恼怒地制止。“这么晚，你出来干什么?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有什么事白天再办吧。” “还是你关心我!不过……我出来不就是为了你嘛!大家都在等你回去呢，我们的灭尸大英雄。”媚娘拉住沈斌的手臂，往车旁边走去。“这么晚，这么冷的天，我还要跑出来受冻，还要饿着肚子，都是因为你!你也不知道好好检讨一下，哦?” 第129页 “嗯。你们怎么知道的?”沈斌疑惑地看着已经把自己按回车里的媚娘，想不到这个女人看起来很柔弱，力气却这么大。 “秘密!”媚娘回眸妩媚地一笑，然后扭扭脖子抛了个媚眼转身开车，风驰电掣。 “这，你是不是超速了?”沈斌忙握住扶手，咬着牙谨慎地问道。 “哎呀，好像是呢!我现在很冷，又很饿，一不小心就超速了。呵呵!”媚娘调笑着，没有任何感到意外的样子。“放心，我的车技很好呢，顶多只是撞翻几栋房子而已。” “啊?”沈斌的嘴张得很大，真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人，一辆小汽车竟然能撞房子?不符合物理学原理!他挠挠头，决心当一只沉默的羔羊。每个转弯过后，沈斌都要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不断往上反的食物，在心中感慨一句“世界多美好”! 他打死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正有一个无良的阴阳师坐在自家的电视机旁边拿着一大包鱼片坏笑着看他狼狈的样子，像是在影院欣赏喜剧片。一旁的录象机的绿灯在闪动…… “小斌，你可回来了，担心死人家啦!”柳幽叶打开通向庭院的大门，一下子扑向沈斌，紧紧地抱住，勒得他喘不过气来。沈斌拍拍对方，不好意思地躲闪着回答：“我很好，让大家担心了!” “哦。”柳幽叶从走廊的拐角处慢慢走出来，平静地声音响起，没有丝毫涟漪。“准备吃饭。” “你?这是……”沈斌一下子推开还在紧紧抱住自己的“柳幽叶”，疑惑地看着已经笑倒的媚娘，有看看同样疑惑地看着自己身边这位的柳幽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香香，别闹了!”媚娘好不容易抬起头，忍住笑意，冲着电视的方向娇嗔了一句。 “^_^，让人饿肚子是不对滴!”秦香君凌空一指，那个粘住沈斌的柳幽叶顿时变成了一个剪纸娃娃，落在地上。“你就这么忍心让我这么一个娇小可人，柔弱可怜的美人饿肚子等你吗?小小教训一下重色轻主的下属还是很有必要的。” 柳幽叶瞪了秦香君一眼比那没有说话，而是鄙视地迅速移开自己的视线回到厨房开始摆桌子。 刚才不知道是谁吃了三袋子鱼片和喝了五瓶酸奶!这种人的脸皮还真是厚! 武雄仿佛听到柳幽叶的心声，从秦香君刚才呆过的房间里拖出已经吃完的鱼片包装袋，恶狠狠地扔在秦香君的面前，咧着嘴看他。“小子，不知道这是谁吃的?好心提醒你，去买老鼠药，不然你会变成穷光蛋，被扔到街上没人管。” “死猫，你，你多管闲事!”秦香君叉起腰，咬着牙大声怒骂。而对方经直走向沙发卧倒，打起瞌睡。 “我来帮忙!”媚娘第一次主动提出帮忙的要求，可是在几声碎裂的声音后，她被柳幽叶礼貌地请出了厨房，一个人躲在沙发上发呆。 “这是什么原理?”沈斌蹲在地上拿起那张纸娃娃，开始进行研究。 “快吃饭吧!”秦香君努力吸了几下，“哦，有我最爱吃的清炒虾仁和炸鱼!你们谁都不能跟我抢!否则……嘻嘻!都是你，猫丫头和那帮没人性的偏说要给你开什么欢迎会，弄得本少爷现在才吃饭，好可怜哦!呜呜……” “欢迎会?不必这么麻烦。”沈斌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然后嘆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科学，我的科学! 他在心中狂唿，脸上仍旧摆着很酷的笑容，眉头紧皱，轻声嘆息。 秦香君没有在意沈斌脸上比较复杂的表情，仍然在努力按耐欲脱口而出的口水，竟然开始盘算把什么菜色先纳入肠胃：“拖酷哥的福，今天的饭菜真丰盛!我要吃虾仁、牛排、炸鱼……” “炸鱼是武雄的。”柳幽叶在秦香君身后轻盈地出现，然后说出了这个令秦香君顿时泄气的言论，随后把已经被媚娘拿上餐桌的炸鱼当着秦香君的面，端到桌下，拿给武雄。 “还是主人最了解我，嗯，好-香-的-鱼!小子，别抢!”武雄一爪子打开秦香君偷偷伸向自己盘子的贼手，迅速扑向自己的鱼，文雅地一扫而光，打着饱嗝，优哉优哉地舔舔爪子，开始洗脸。“小子，跟我抢?做梦!休想!” “死猫，你吃我的，用我的，怎么这样说话?你伤害了我弱小的心灵。”秦香君凑过去和武雄大眼瞪小眼起来，忘记了餐桌上还有几个竞争者。 “小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武雄扭过头，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等等，死猫!想打架吗?”秦香君一把抓住武雄的尾巴，用力拎起对方，快速地转来转去。 “小子!你……”武雄一个猫咪迴旋踢，撂在秦香君的手上，一道清浅的红色痕迹赫然在目。 “你什么时候会这招的?谁教的?明摆着助纣为虐嘛!”秦香君气鼓鼓地大声喊叫。不，更准确点是惨叫。 “小子，你管不着!”武雄美美地晃动尾巴，一副获胜者的架势。柳幽叶低头吃自己的饭，装作没有听见。 “你等着!看看本少爷怎么把你扔进锅里抓贼!”秦香君不依不饶地冲上去又是一阵混战。于是，这对冤家又开始你来我往，打成一片。 第130页 “这是……”沈斌很不习惯这个场景，指着战作一团的两个生物不知如何说起。 “给，带上，欢迎上贼船。”柳幽叶递过来一副耳塞，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贼船?”墨镜男小声地重复，有些疑惑。 “对，很贴切呀!呵呵，带上就听不见吵闹了，还是小叶叶细心!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份?算了，都已经习惯小香香的吵闹了。帅哥，欢迎加入!干杯!”媚娘举杯，众人应和。 “道长呢?”沈斌看不见刚才抢走自己功劳的马清流，心里有点嘀咕：这么冷的天，他还好吧。 “不用管他。人家是什么山人。听说过‘山人自有妙计么?’”媚娘仍然小口吃着，一只手遮住嘴，小声回答，举止非常淑女。 这句话还可以这样解释? 柳幽叶有些默然，回头看看在一旁啧啧惊嘆的墨镜男，没有吭声：这家人果然与众不同。 (“阿嚏!”马清流裹紧身上的衣服，忍受住已经空转很久的肠胃，东张希望，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秦匹夫的家究竟在哪里?”他大声疾唿。一盆水从天而降，倒在他的面前，脸上、脚上溅了些液体，腥腥臭臭的。 “哪里来的流浪汉大吵大闹，还让不让人睡了!”高楼上传来咒骂。 马清流躲进楼洞不敢露头，害怕有被人攻击，他的嘴角抽出，头快钻进泥土，在心中慨嘆：唉!这世道真的变了!“阿嚏!”……) “梦青呢?”沈斌喝了饮料，左右看看，问道。 “老毛病犯了，又滚回老窝装死去了!”媚娘美目顾盼，言笑倩倩，让柳幽叶都有些头晕…… 乱七八糟的音乐声把秦香君从被窝里抓出来，他迷迷煳煳地拿起电话。 “餵。” “……” “什么?又有人失踪?” “……” “好，我会继续帮忙!” 秦香君放下电话，小心地取出那个放有预告记事本的匣子，打开，上面一行大字仍然在提示：“厕所嘆息”。 原来，厕所的故事没有结束。 第九章 校园故事(1) “起床!”秦香君扔掉匣子大声吼叫。“起床，干活了!” 许久许久，门外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仍然是那么宁静，就像这个大别墅里根本没有人。 “餵……来个喘气的!”秦香君忍耐不住，终于披上衣服，踢门而出，四处乱窜寻找家里的生物们。“出来!都出来!” 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出来!咦，人呢?”秦香君掀开电饭锅的盖子，探头往里面观看，没有;他蹲下来翻找垃圾桶，没有;搬开沙发一点一点地搜索，仍然没有…… 这些人到底去哪里了? 他终于放弃寻找，一屁股摔在沙发上，垂头丧气地哭丧个脸，眉头紧皱。忽然，他眼前一亮，一张黄色的信纸醒目地插在茶几的玻璃中，很深，很深。上面用各种笔记随意图画着风格迥异的留言： 留言一：科学第一，不等你了，我先去上课，会帮你请假，但仍建议你应该遵守纪律不要跷课。下课后，我会去照顾钱维，不用等我吃晚饭了。(字迹比较清晰，工整。这种话?不用说一定是沈斌的留言。) 留言二：大刘找我帮忙，此去，勿念。饭在锅里。(简短，笔迹娟秀。还记得告诉饭的行踪，肯定是猫丫头!) 留言三：带同类去遛弯、找食物、带小孩。小毛说第一大街那里有个美女同类要我带他去观摩一下同类体艺术，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家。途中要路过一个宠物商店，主人，好怕!(左下角一团黑乎乎的印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有他才会把那个字隐晦地用同类代替。) 留言四：今天化妆品大减价!香，么!会给你带礼物的!么么!(红色唇膏留言，落款是一个红色的桃心。不用说，一定是媚娘这个烧钱女。唉，我的钱……) 最终，秦香君的目光停留在柳幽叶写的那一行，久久没有离开，一种特殊的诡异笑容慢慢浮现在他的脸上，渐渐清晰。他的鼻子开始一皱一皱地，眼睛轻轻地闭上，四处寻觅…… 帮忙?我好象闻到了可爱的money的味道!猫丫头，你不要背着我拿好处哦! 秦香君迅速跑进柳幽叶的房间，从梳子上小心地取下一根髮丝，贴在符咒上，开始默念…… 正在市局查看资料的柳幽叶忽然感觉背后一道冷气划过，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即将来临，眼珠一转，摇摇头，继续看资料。这时，一杯香茶送到她的面前。 “小叶，辛苦你了!真是的，还耽误你上课了!”大刘仍然带着那副墨镜，手犹豫了一下，拍上柳幽叶的肩膀，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你们学校假山旁边的那件事我们已经按照悬案处理了。唉，没有办法。抓不到兇手，证人的供词一点用都没有。唉!” “没什么。”柳幽叶在意地看看对方很快拿开的手，沉下一口气，再次将视线拖回纸张上面。 他低下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抓不到兇手，怎么向受害者家属交代?怎么向老爸交代?怎么向自己交代呢?当警察不能保护群众，真是失职!他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那杯茶差点被震翻。 第131页 “组长，这也是没办法!别上心了!”小周好心劝慰大刘，可是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他左看右看，坐卧不宁，好象在等待什么人。“组长，那个……嘿嘿!”小周抓抓头髮，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 “这次的失踪事件，怎么样?”大刘急切地注视着还在看案宗的柳幽叶，尽力按耐下心中的狂躁，已经快两周了，什么线索也没有发现! “失踪者最后出现的地方我已经初步整理出来了，不过……”柳幽叶抿了一下嘴，稍稍理顺一下自己的思绪。“我推测应该不是同一个案件。” “怎么可能?都是失踪，而且都在你们学校里呀!”小周很夸张地反驳道，眼睛惊得大大的。 “小周，别插嘴!小叶，你的意思是……”大刘有点没有回过劲儿。 “目的不明，手法不清，受害者在哪里也不知道，有点难办。我准备从这几个人开始入手调查。”柳幽叶推过四份档案，准备走人。 大刘将四分档案一字排开，然后默默地念出声：“钱维、康灿、王续发、赵昔?快，小周，我们出发!” “是~~”小周无力地回答，若有所失。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终于拿起防寒服跟着大刘出发了。 “猫丫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秦香君老远就在大喊，丝毫不顾及周围人惊讶的目光。“猫丫头，怎么，你又犯事了?跑这里来玩都不知道叫我呢?不过，咱们还是可以见面，没办法，缘分，这就是缘分!”他伸出双臂奔过来，直直地沖向一大早就被大刘打电话吵醒，还不能去上课，全勤记录不保的可怜女孩。 柳幽叶敏捷地一闪身，秦香君已经收不住身体的趋势，一下子抱住了前面的第一个人当作缓冲。他瞪着柳幽叶，撅起嘴，生气地大声喘息。 “秦，秦小姐……哦不……秦同学，哦不……香君呀，嗯，快放手吧，你勒得我好辛苦!咳咳!”小周犹豫着，提醒秦香君应该停止继续收紧自己的手臂。可是对方仍然抱着自己，眼睛盯着柳幽叶似乎可以放出高压火柱。 “女人，放开。”柳幽叶转身自己走自己的路，可是那种毫无起伏的声音已经冰得秦香君迅速放手。 “什么?女人?你就这么称唿我?太伤害我了，你伤害了我弱小的心灵。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呜呜……”秦香君在继续制造噪音，惹来更多的人观看。他跟上柳幽叶，拉住对方的袖子狂抖，狂抖。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身穿浅灰色长款防寒服的短髮美人被一个无奈的紫衣女孩拖着在市局里艰难前行的场景。 “放手。”柳幽叶突然停下来，没有转头看秦香君，但是一股寒意忽然涌上他的后背，然后是心头。他怔怔地盯着对方的侧脸，目光悄悄滑到对方已经攥起的左手，立刻放开手，不敢出声。他第一次发现猫丫头有的时候也是很可怕的。 “谁叫，谁叫你喊我女人?”秦香君不依不饶地吵闹起来。“你把我扔下一个人就来这里了，算什么?” 柳幽叶的手慢慢移向暗兜，准备随时拔出紫月收拾这个整天废话连篇的男人。这个人真怪，平时自己装成女人，却不允许别人喊出来。嗯，以后就用这个称唿叫他。 “女人这称唿很衬你。”柳幽叶的声音仍然是那么令人难以琢磨。 “你?你怎么一点都不检讨呢?昨天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费了那么多力气?你知道那个新招数我想了多久吗?你知道我是多么弱不经风吗?” “闭嘴。”短促有力的回答。 “……” 大刘站在一旁寻思这两个人的关系，昨晚?新招数?弱不禁风?不会是……? “你们住在一起?”小周忍耐不住大喊出声。 没有回答。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一点，盯着两个保持缄默的人，开始漫无边际的猜测。 “是。”见秦香君没有回答，柳幽叶出于礼貌简短地应付一声。她回头看看秦香君，对方在自己的嘴前一拉，表示保持沉默，眼睛还眨巴眨巴地，正在尽力显示自己乖宝宝的本质。 “听说你搬出学校宿舍了，是住在他家吗?”小周继续追问。 “是。” “你们睡一起?” “他睡我隔壁。” “……” 隔壁?小周脑子里很快就浮现出一个很儿童不宜的场景：一张小床，两个女生，纠缠，呻吟……啊!不是这样的吧! “走吧。”柳幽叶感觉身后的目光越来越怪异，决定趁早离开这个思想不cj的地方，一路狂走。秦香君紧跟其后，害怕对方又一次抛弃自己似的。有时，连他自己都在思考：好像跟着猫丫头就总能够找到业务。他加快脚步，仿佛前面有一个圆形方孔的物体在招手…… 第九章 校园故事(2) 康灿他们究竟去哪里了? 今天特意回寝室一趟，可是仍然没有见到人，而且所有摆设和昨天看到的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他们莫非真的…… 不，一定要相信科学，相信自己! 第132页 沈斌靠在墙上，不停地思考室友的去向，可是毫无头绪。他嘆了口气，目光慢慢从窗外转向老师所在的方向，继续听课。 有过上课走神经验的人都知道，当心情过度紧张地停留在某个自己臆想的景象中的时候，时间往往很快就流走，一去不返。很快，下课铃就响了，教室里睡觉的人都爬起来，开始谈天说地，补充笔记。 “姓沈的，给老子出来!”门外传来粗鲁的怒骂声，大家的目光迅速集中在教室里唯一一个姓沈的男生——沈斌身上。 “快滚出来，老子等不及了!”门外的咒骂声越来越急躁，嗓音洪亮，胜过老师使用话筒的效果。 “沈斌，你认识外面的人么?”司宁好心地走过来提醒还在愣神的沈斌，小心翼翼地观察门外的境况。他的手轻微地触碰了一下沈斌的肩膀，然后以光速返回原来呆的地方，偷偷地在一旁的桌子上抹抹。“有事的话，我会帮你请假，这样……”他向门口努努嘴，“不好吧。” “嗯。”沈斌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唉!”他嘆口气，起身走向门外。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定在他离开的地方，教室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仿佛都在偷听门外的动静。 “混蛋小子，你可出来了!” 沈斌刚出门，就被一个壮汉抓住领子，一下子按在墙上，无法动弹。 “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张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的放大脸孔映入沈斌的眼帘。那人口里吐着唾沫，眼角布满血丝。 沈斌厌恶地把目光挪开，保持缄默，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的手一张一合地动作，像在做某种运动，机械，重复。 “喂，回答我!你聋了?操!不给你点颜色，你就不知道老子的厉害，是不是?”说着，对方亮出了斗大的拳头，照着沈斌的脸打来。 “铛!”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接着，走廊里变得十分安静，除了轻微的喘息声，没有任何动静。 教室里的好事者，终于忍耐不住，一齐探出头，几道视线在从门缝钻出，幽幽地观察外面的情况。 震惊! 第一个人已经用手捂住嘴，不敢大声唿吸。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门，被司宁推开，所有人都凑到门口观望，不是偷窥，而是光明正大地看。 上课铃响了，没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包括老师。他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门外，两个人还在相持。 不过，占了上风的不是强壮的男生，而是相对瘦弱的沈斌。他刚才一直在开合的手紧紧捏住对方的手臂，像一把钳子，牢牢地禁锢住了对方的动作，目光里带着一种近似千年寒冰的冷酷。他好不避讳地直视对方，眼睛一动不动地，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你!”对方终于忍耐不住，一下子高喊出声，脸因为愤怒和惊恐而变得扭曲，声音嘶哑，刚才的气势已经不见。他看着沈斌，明显已经有些胆怯，目光涣散，没有生气。 “左川，你闹够了么?”沈斌缓慢地问道，声音里却带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慄的东西，令周围旁观者忽然感觉身后吹过一阵寒风，刺骨，冰凉。 司宁的眼睛骤然睁得更大，空洞的眼白赤裸地暴露于空气中。他感觉自己的唿吸已经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自打从乌镇旅游归来，他每晚都在做同一个梦，恶梦。里面有一张模煳的脸庞，在乌镇出车祸死去的同学坐在他的身边，然后他的头颅仿佛被某个无形的手用力握紧，然后扭断，滚落在地，留下一道刺眼的红色，血花四溅。最近，那张脸越来越清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那声音他从来没有听过，但是感到非常熟悉，而今天，他终于找到了…… 左川的脸上呆在莫名的恐惧，张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原本抓住沈斌领子的手无力地滑了下来，垂在体侧，眼睛里映着无助的暗淡。 “昨天的事你可以去问谷老师，不要再来烦我!”沈斌松开手，转身离开。“咚!”左川瘫坐在地上，粗粗地喘着气，身体起伏不定。如果用翱翔的雄鹰来形容现在的沈斌，那么左川就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沈斌走过司宁面前的时候，后者迅速靠向离自己最近的一面墙壁，然后惊恐地观察对方，身体僵硬。 沈斌也发现了司宁的过激反应，却没有在意。 现在，他很烦，真的很烦，为了自己去向不明的室友，为了自己前途未卜的生活，也为了不得不捨弃的正常生活。 如果，现在有一瓶酒，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硬灌下去，而不像平时那样浅尝辄止，应付了事。 他忽然感到自己很奇怪——自从再次回到乌镇，自己就不像以往那样沉着冷静地应对事物，不像过去那样在他常说的物质的现实社会中生活，而是仿佛来到了魔幻小说常常描绘的地方，充满冒险，充满未知。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发呆，根本不理会旁人不可思议的疑惑目光。他很烦，很困扰，很无奈，很……种种矛盾的心情一下子涌入心头，直到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搭在他的肩膀——谷释在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来到了教室里，她向讲课的唐老师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拍醒沈斌，随她离开电路分析课的课堂。 第133页 “左川，你自己不去听课，跑到沈斌的教师来干什么?”谷释义正辞严地质问已经学会保持沈默的左川，而后者小心地观察了一下沈斌的神色，最后决定选择继续保持沉默。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而其中之一选择保持沉默，另一个选择发呆，不愿回答。谷释苦思冥想，觉得唐教授给自己的这个任务有点困难，不过也没有办法，要是真的闹到校长那里，他们都会被处分。还好是学校里出了名好心肠的唐教授来给电子系代这节电路分析课，否则…… 谷释带着两个人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第九章 校园故事(3) “你们自己说吧，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谷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保持比较严肃的表情，特意稍微拉长了声音问道。她从来不喜欢这样说话，但是自己已经身为一个系的导员，如果不摆出点架子，恐怕这些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学生会将她的话当耳边风。 可是，面前这个有些消瘦，目光冷酷的男生，他已经见过多次，而且还有一种特殊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自如地作出当老师应该有的表情。 失败! 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总算唤出平时的笑脸，托着腮，顽皮地看着两个表情各异的男生，等待回答。 “……” 可惜，没有人理睬她的问题。尤其是那个左川，好像在惧怕些什么，双眼无神地平时前方，时不时偷偷观察身边同样若有所思的沈斌。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可不是这样…… 谷释对刚刚的事情越来越有兴趣，心里像藏了一只小鹿，可是脸上仍然带着那种像阳光一样明媚的笑容，令整个房间都变得很明亮。 可惜，沈斌没有留意到这些。刚才的事情已经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某种怀疑——难道婉昭的力量还存在?难道，刚才…… 他努力阻止自己去回忆走廊里的琐碎事情，强行将自己的思绪带回现实，带回对失踪了三天的室友身上，他们究竟在哪里?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可是谷释面前的两个男生根本没有说一个字，做一个多余的动作，尤其是沉默不语，眼睛里泛起点点灵光的沈斌。谷释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这两个人，她在等待，等待自己心中的疑问得到解答。这件事她一定要处理好，唐教授那么信任她，为了学生好，她也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自己，她更要知道，因为沈斌给她的感觉是那么特殊，而为了唐教授——她的导师，她更应该知道答案。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应该尽职尽责地做好工作。只是，沈斌并不是很领她的情…… “猫丫头，你今天早上怎么没叫我起床?”秦香君嘟着嘴，一脸不高兴。柳幽叶加快步伐尽量和他保持距离，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29遍，而她也回答了20遍，现在她只感觉自己的头很大，快要变成热气球离开温暖的脑袋，然后选择爆炸。大刘和小周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时不时面面相觑进行目光交流，而统一以后的观点是：这两个女生一定有问题! 虽然柳幽叶不想解释什么，也觉得没有必要解释什么，可是那种怪异的目光停在身上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即使是冰块也会被这种目光融化，更何况是本来活泼可爱像个小孩子的小叶?她在忍耐，不想爆发，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控制不了感情和情绪，那种神秘的绿光就要出来给身边的人造成伤害。可是，当她逃避现实的那几天，她真的可以放纵自己的心情，任其疯狂欢愉，不用担心些什么，好像自己本来就很正常。也许…… 柳幽叶迟疑了几秒钟，秦香君就藉机扑上来弄乱了她的头髮，并抓住她的手，不想松开。 柳幽叶怒了，真的怒了，发自内心，没有任何掩饰，仿佛裸露许久的活火山，毫无保留地一齐喷发。“小女人，你这是干什么?说几遍了?你怎么还不改?”柳幽叶杏目圆瞪，冰冷的杀气迅速瀰漫在周围的空间里。大刘和小周一下子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秦香君却没有在意同伴的厌恶，反而把手抓得更紧，脸凑到离对方只有不到10厘米的距离，然后定定地盯着柳幽叶，那种倾国倾城的笑容仿佛从皮肤里绽放出来似的，慢慢浮现在他的嘴边，更加激励柳幽叶扁他的欲望。 “怎么?还没有习惯?多好玩，以后慢慢习惯吧!^_^”秦香君不紧不慢地询问，水灵灵的大眼睛疯狂地放电，估计可以当场电煳一大群鸟类，如麻雀。 “把手拿开。”柳幽叶毫无起伏地回答，冷峻的表情令旁观者仿佛置身南极，被企鹅包围。(估计那样都没有柳幽叶当时的眼神冷!沈斌在一边这样评论，秦同学还不停地点头，这些令秋秋非常郁闷，本来现在被论文压得透不过气来，还要为了读者大大们加油回忆他们的故事，努力把这些记录下来，可是这位沈大少爷经常给秋秋挑毛病……可怜的我呀!) “别这样么，多好玩!”秦香君轻佻地回答，手仍旧忙着继续弄乱柳幽叶的头髮，还开始用手指捲髮卷玩。他乐此不疲，柳幽叶却开始摆弄暗兜里的紫月，仿佛随时都会出手。 “香君，哦，不，秦妹妹，不要欺负小柳同学了，我们还是赶紧调查案件吧!”小周发觉到整个空间的气体正在迅速凝固，慌忙走过来作和事佬。 第134页 可惜，正当柳幽叶好不容易选择忍耐下来，准备转身继续赶路的时候，秦香君的眼睛一转，又一个新点子就此而生。他横到柳幽叶的面前，更加轻佻地拦住对方的去路，然后撒娇似的扯住柳幽叶的袖子左右摆动。柳幽叶想抽手，可是秦香君瞪着眼和她相持起来。 柳幽叶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股热气，准确点说应该是怒气，不停地向上涌来，可是那一直守护她的绿光并没有出现。 绿光? 柳幽叶仿佛想到了些什么，停下挣扎，任由秦香君坏笑着看自己。 “不要想了!我早就想告诉你，以后不用装酷了，没有必要!”秦香君放开手，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很严肃地说道。“你以后别想扔下我!只要有我在，你就可以过相对正常的生活。它不会出来。” “你怎么知道?怎么可能?”柳幽叶疑惑地看着对方，声音竟然出现了波澜，开始有些颤抖。 “我是伟大的阴阳师，这些小事难不倒我!”秦香君诡异地笑道。“现在我们去哪里?破案这种事情可不是我能够应付得了的!” “嗯，先去调查一下沈斌失踪的室友，我想从最近发生的这个案件入手。可以确定失踪地点的，只有这四个人。” “猫丫头，真有你的!也是，只有这件事离我们很近，而且我也答应帮酷哥调查，哈哈，一举三得!”秦香君有开始诡异地微笑，然后是大笑。柳幽叶感慨地嘆口气，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沈斌?还是身后一头雾水的大刘和小周。 第九章 校园故事(4) “这个，猫丫头，从哪里开始?”秦香君又变得轻佻，随手搭上小周的肩膀，打个哈欠，一脸的不耐烦。 “厕所。”柳幽叶转身离开，不再做任何解释。 “什么意思?”小周仍然不明所以，脸上却因为秦香君刚才的亲昵举动而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他回头看看同样疑惑的大刘，又微笑着望望身边的秦香君，明显是在等待答案。可惜，秦香君很快拿开自己的手，没有任何回应，跟着柳幽叶走进人头攒动的校园——现在刚好第一大节下课。 两个人同时走进了系楼，但目的不同，大刘和小周紧跟其后，在人群众穿梭，害怕和他们破案的希望——柳幽叶走散。 “酷哥应该刚下课，我一定要告诉他我们家的猫丫头准备开始破他的案子了。”秦香君自言自语道，眼睛左右观看，仿佛在寻觅什么东西，因为他的目光始终没有掠过人，而是关注在物体上。“猫丫头，你去哪里?等等我!”他哀求道，让人有一种没有主人的流浪狗狗的错觉。 柳幽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走进他们应该去上课的教室，然后迅速准备离开，却勐然停住脚步，一条手臂横在面前，拦住去路。 “有事么?”柳幽叶迟疑了一下，抬头望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司宁，心里有些疑惑不解，但是表情没有改变，仍旧是那种招牌似的波澜不惊。 “有件事，……也没什么……也许……只有你可以解决……可，可是……”司宁开始吞吞吐吐地回答，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意思。柳幽叶站在一边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说话，更没有显出任何不耐烦的神情，因为对方的脸上分明表现出两个字——“有事”! “死猫丫头，坏猫丫头，你真是让我好找!没事走那么快干什么?是，我是来找帅哥，可你也不用比我还着急吧!莫非……?你自己说!”秦香君的抱怨声从好远就传进了柳幽叶的耳朵，她的眉角条件反射似的抽搐起来，她紧紧地咬住嘴唇，非常无奈地喘气。 “啊?司宁!你这是……”秦香君一见仍然机械地抬手拦住柳幽叶的司宁，诡异地看看柳幽叶，坏坏地笑笑，准备转身走人。“猫丫头，没想到你还真是open呢!没事，慢慢聊，我们不着急!不就是几个帅哥靓妹失踪了么?没关系!多少几个还可以促进计划生育事业呢!你们忙，你们忙!”秦香君迈出他不符合他本身风格的大步，却基本上是落在后脚尖旁边地往前走，一步三回头，偷偷地观察后面的动静。刚一出门，他索性一闪身躲到门后，探头观瞧。 “班长，有什么事说吧。”柳幽叶根本没有注意秦香君刚才的表现，索性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座位上，等待司宁理清思绪。 司宁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会让柳幽叶摸不着头脑，于是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种惊恐已经不是很明显了，取而代之的是比平时稍微淡薄一点的坚决。他缓缓道来：“乌镇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怎么?” “那两个死去的同学是怎么离开我们的，你还记得么?” “嗯。” “他们怎么死的?” “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们一起去的乌镇。他们出事的时候，你不可能不在现场!难道你也被催眠了?催眠?是，应该是被催眠了!” 难道我的法术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我已经开始退化了?不应该!不可能! 秦香君窝在一旁，笑容一下子消失，仿佛根本没有出现，取代它的是冷峻的幽寒，仿佛从天而降，没有任何前兆。小周凑到秦香君的身旁，用一种不认识的目光仔细打量对方。 第135页 这个女孩，为什么总是给我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像一个男人，男子汉。不可能!他是女强人?不应该! “我不记得那些事滴喵。我和宠物自己出去玩的，没有跟你们一起。”柳幽叶感觉自己不应该说出真相，既然秦香君想要隐瞒，她也无所谓，这样做对沈斌来说应该更好。她不禁回忆起在乌镇时，沈斌独自一人落魄逃避时的样子，那种逆着夕阳的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 “是的。” “我依稀记得他们不是死于车祸，而是死在一个嗜血魔鬼手上，而且那个魔鬼就在我们身边。那个场面太可怕了，我一辈子都不应该忘记，可是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而图像仿佛加上了马赛克，我看不清楚其他人。” “只是个梦。” “不对，不应该是梦!你当时也在现场，我记得很清楚，而且是你救了我们，这一点我敢保证!” “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女生，不是女超人。”柳幽叶不想纠缠，站起来，转身要走。 “等等!我……”司宁继续拦住，可是脖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捏住，没有办法发出声音，除了闷闷的咕嘟。 杀气?好冷! 柳幽叶迅速回头，严阵以待，却发现司宁正握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地唿吸，眼睛睁得如铜铃大小，随后，他的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地，左右晃动。 柳幽叶小心地靠近司宁，可是已经有一个人抢在她面前扶起司宁，然后飞奔出教室。当那个人经过门口的时候，秦香君忽然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勐然撞击自己的身体，撞击自己的心灵，一个模煳的画面忽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但是很快被柳幽叶带回现实。 “你看清那个人了么?”柳幽叶经过门口，飞快地一掌推向秦香君，把他打醒，然后拉起他就走，便追赶前面的人，边问道。 “嗯，啊?怎么?喂，你拉着我的手是什么意思?”秦香君好不容易回过神，忽然发现柳幽叶正带着自己奔跑，轻佻地问道。 “……” 柳幽叶松开手，运用轻功跳上房顶，小心地监视那个带着司宁离开的人来到校医院，然后离开，回到生物学院的院楼。 又是这里?那个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系的课堂? “猫丫头——猫丫头——你跑到哪里去了?” 柳幽叶无奈地用余光瞄了一眼在楼下的垃圾箱里努力寻找自己秦香君，无力地低下头。 “猫丫头，喵，喵，你跑哪里去了?”秦香君开始学习猫叫，仍然在角落里寻觅柳幽叶。 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正形呢?怎么当阴阳师?他是如何取得了那么多人的信任?看来还是不能依靠他! 柳幽叶决定自己想办法解决疑问。忽然背后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她忽然感觉一阵无力，身体直直地从5层高的小楼飞落下来，地面越来越近…… 第九章 校园故事(5) 沈斌仍然在谷释的办公室里保持沉默，他的目光移到窗口，盯着外面的枯枝摇曳。忽然一个紫色的身影滑过，沈斌的嘴忽然张大，没有丝毫迟疑，转身离开办公室。 “喂，你去哪里?”谷释站起来大喊，真的有些生气，她很想追出去，可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左川却喊出一句令她不得不站住脚的话——“有……有人……跳楼!” “什么?跳楼?”谷释呆住了。“为什么我要碰上这样的事?” 不行，一定要去看看!可是，死人有什么好看?这么低的楼，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或许还能救!我一定要去看，起码可以安慰看到死人的沈斌…… “等等我!”谷释仍然选择追出去。 柳幽叶尽量伸展开身体，增大阻力，尽量让自己靠向墙壁，可是，这个时候无论她会多厉害的武功，如果找不到一个平托让自己降低速度，她都会重重地落地，受伤，或者死亡。 柳幽叶在飞翔中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秀秀的脸庞，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力量，她感觉风在不停地划过脸，却越来越慢，自己身体的重量也变得轻了很多。忽然，秀秀露出了痛苦的悲伤，恋恋不捨地离开她的脑海，消失不见。而那种力量同时离开她的身体，速度又一次加快，而且她已经没有任何力量阻止自己下落。依稀间，她看到刘芳在下面对她展开双臂，满怀着一种期待。于是，她也张开双臂，去拥抱刘芳，去拥抱大地，拥抱死亡。 没有父母，秀秀也离开了，现在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在意我的存在。小芳是被我害死的，要不是我不能对人好，要不是我没有顾及邱婵的感觉，要不是遇到我，她们也不会死，我的生存只会给别人带来厄运。或许，死是我最好的结局。死，我早该这样做了。 一滴泪水，从柳幽叶的眼角流出，滑落在空中，无力地滴在不知名的角落。 一双温柔的手托住了她，坚实地。柳幽叶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对方，仅仅拥住，泪水忽然涌出，流到嘴边，咸咸的。 不想死!这个世界还有武雄需要她的照顾，还要帮沈斌找到失踪的同学，还要履行对秦香君的承诺，帮他做饭。而且，最重要的是秀秀，要为秀秀好好地活着，替她活着。我好像答应过她。 第136页 柳幽叶忽然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不能够放下，死，还不是时候。她仍然感觉自己在下落，可是，耳边的风已然缓缓而过，仿佛是在抚慰她的悲伤。只是，那双手让她感觉不到痛苦，关于死亡，关于责任。他更紧地抓住那个可以依赖的人，生怕自己会真的死去，只是没有发现自己仍然在空中，现实中不可能有人会在空中接住她…… “猫丫头，你哭了?真么想到你也会怕死?喂，你想勒死你的救命恩人吗?” 柳幽叶顿了一下，睁开眼睛，面前的是秦香君夸张的笑脸，他一身白衣飘飘，在风中舞动，两旁的景物还在向上冒起，她知道自己还在空中下落。 “你，你怎么在这?”柳幽叶渐渐放松手臂的力量，脸扭向一边，不敢正视对方。 “我来救你呀!笨蛋!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秦香君仍然保持那种欠扁的微笑，可是语气已经变得强硬起来。 “对不起。”柳幽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告诉我，你怎么掉下来的?我想，以你的身手不可能会这么不小心。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会飞?”柳幽叶没有回答，反而疑惑地询问。 “哦，本少爷的本事你还没有真正见识过，没什么大惊小怪，以后就知道了!连飞都不会，干脆别当阴阳师了!小看本少爷是不是?喂，别这样看我，小心我会撒手哦!”秦香君尝试着松开手，声音掺杂着很多玩笑的成分。不过，他真的没有开玩笑，他最讨厌别人看不起自己，放手，很正常。 秦香君抬起头，一道黑影很快进入他的视线，之后跳上他的脸，他什么都看不见了。秦香君放开抱着柳幽叶的手，努力把脸上的物体取下来。 柳幽叶轻盈落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回想刚才楼上的情景。 “主人，这小子是不是欺负你呢?”武雄跳到一旁，弹出爪子，不依不饶地呲牙怒视秦香君。 “猫丫头，你们家死猫到底是怎么搞的，难道不分黑白，好心被死猫给吃了!说我欺负你?猫丫头，快把我刚才的丰功伟绩好好地跟他说说!”秦香君撇着嘴从地上捡起银扇，随后仰起头，两臂交叉，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奇怪的是，当柳幽叶再次看他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变回今天上午她看到的那件深棕色羽绒服。 阴阳师?或许他真的会动画片里的那种变身本领。 “没有，他救了我。”柳幽叶平淡地回答，不再研究秦香君的衣服。。 “主人，真的?” “嗯。” “小子，我这次放过你了!你给我小心一点!”武雄收回爪子，舔舔，跳到柳幽叶的肩膀，轻轻抓挠柳幽叶已然散开的长髮。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有些粗重的喘息。柳幽叶条件反射般回过头，却看见惊讶地站在身后的沈斌。 “柳幽叶，你刚才在楼上?”沈斌吐了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问道。他刚才明明看到柳幽叶从窗外飞落，明明应该受伤，可现在…… “对。” “你掉下来过?” “是。” “你没事吧?”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紧接着的是更多的疑惑——为什么她没事?这根本不符合物理学原理呀! “没事。” “怎么可能?难道说你真是机器猫?难道说你会特异功能?不可能是我幻听幻视吧!” “我救了她!”秦香君接过话头，很自豪地看着对方，浅浅笑道。 “那就更不可能了，不过，也许……”沈斌回想一下最近和他们遇到的事情，忽然觉得怎样的不符合原理的事情都会成真。他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两人一猫，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沈斌，不要担心，我很快打电话叫救护车……”谷释总算追上沈斌，她看到沈斌呆滞地站立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想要拥抱安慰对方的感觉。虽然自己不知道，也不曾经歷，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死去应该是一种很深的伤害，伤口绝对会刺痛神经。这个时候，沈斌一定需要有人安慰他，处于老师的立场，谷释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劝导他。“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 一种可怕的冲动，一种莫名的哀伤，牵引着谷释环住面前的大男孩，紧紧地拥抱。这种感觉好熟悉，沈斌身上那种如云般悠远的味道似曾相识。她有些迷醉，在有限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去拥抱一个异性;她有些惊恐，这种行为绝对不是一个老师应该对自己的学生做出的;有些欢愉，也许这就是恋爱的甜蜜体验，哪怕有罪，她也不后悔。 “酷哥，我们在教室找不到你，原来，你逃课到这里约会?真看不出来!”秦香君眯起眼睛观察沈斌的表情，又回头看看柳幽叶，摊摊手，表示无奈。 “谷老师，你这是做什么?”沈斌终于回过神，冷冷地问道。其实，要不是秦香君出来搅局提醒，他也有点沉醉其中——当初婉昭第一次拥抱他的时候，也用的是这种姿势。 难道谷释就是婉昭?不可能!虽然长相很相似，但是婉昭的灵魂是在他的面前消失在朝阳中的，这一点不可能虚假。灵魂?我怎么会去相信灵魂说?不过，婉昭的死，是既定的事实。 第137页 “啊?尸体呢?伤者呢?”谷释松开手，脸红红地左右扫视。不是说有人跳楼么?为什么没有伤者?如果没有，沈斌呆滞的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尸体，没有伤员。这位老师，你很失望么?”秦香君凑过来，微笑着侧头观察谷释的表情，毫不避讳。 谷释躲过秦香君仿佛会洞穿一切的目光，却与柳幽叶的眼神相接，后者的身体忽然一振。怎么又是她? 第九章 校园故事(6) “香君，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误会什么。”沈斌脸上有些不自在，慌忙解释。 “误会?我会误会什么?”秦香君不依不饶地回敬，微笑着面对对方。 “这……”沈斌沉下脸，觉得自己刚才的辩解是在没有必要。 “主人，你怎么了?”武雄感觉到柳幽叶的身体颤动，脸蹭到主人的耳边，小心地询问。 “没事。”柳幽叶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吹过，示意武雄离开，自己脱下大衣，上面赫然一个空洞的掌印。 “猫丫头，你究竟遇到什么了?”秦香君仔细端详大衣，笑容结冰。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事，转身对脸红如四月飞花的谷释说：“这位老师，如果你和沈斌之间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要走了。酷哥，你对你室友的下落还有兴趣么?” “当然。”沈斌坚决地回答。 “什么?你知道他们的下落?我是他们的导员，我有必要跟你们一起调查。”谷释同样坚决地告诉秦香君自己是非去不可了。 “有趣!好吧，你可以来，但是不能碍手碍脚，懂吗?” “为什么?我是老师，你们是学生，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校长请来的抓鬼高手还是什么?总之，在学校，在上班时间，我就是老师，你们就都是学生。”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这里的学生?”秦香君饶有兴趣地询问，像是一只贪玩的猫咪捉弄自己的猎物。 “我，我怎么知道的，你们不用管!”谷释的表现已经不再像个老师，而是一个小孩子输了自己喜欢的玩具在耍赖。 “算了，香君你很在乎这件事么?”沈斌不想让谷释再被愚弄，引开话头。他脱下自己的大衣，递给柳幽叶。“穿上。” 柳幽叶愣愣地接过大衣，小心地穿上，很暖和。 到底是什么人会在自己没有注意的时候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而且，出手这么重?当时，应该没有任何人。不然，没有可能会逃过自己的耳朵和感觉。当时地面明明没有振动，哪怕是一点……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秦香君继续追问。 “我被人退下来了，而且根本没发现对方，也没时间看清楚对方的脸。 “真有趣，猫丫头，我们先去楼顶看看，我真想会会那个把你的衣服弄成这样的高手。他的举动你没有察觉到?太有趣了!”秦香君回復轻佻的样子，拉着柳幽叶的手就往门里走。 “你确定那个人没有离开?”沈斌疑惑不解地看着秦香君，心想：不离开?那肯定是个傻子。 “大刘，小周，才来呀!你们刚才错过了一场好戏，知不知道?”秦香君忽然停下脚步，笑道。 “你们真让人好找!”小周抱怨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件吧?” “是，不过犯人有留下印记。” “哪里?”大刘禁不住追问。“你们有没有受伤?” “没有。”柳幽叶把自己的大衣递给大刘。后者看了一眼，立刻做出判定：“这是火烧上去的。怎么?小叶，你没受伤?” “还好。我带你们去看看现场。”柳幽叶说着，走进生物学院小楼，脸上仍然面无表情。 来到屋顶，却发现门是上锁的，而且锁眼已经锈住，不可能打开。小周摆弄一会儿决定放弃。柳幽叶拉住锁头，一个手刀，厚重的锁链应声而断。大刘他们马上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着柳幽叶。而后者，很快走进去。她示意其他人不要进来，只让大刘和小周随她检查现场，听她介绍当时的情况。 秦香君愤愤不平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左右端详天台的入口，忽然一掌拍在武雄头上，迅速乱摸，最后揪了一下耳朵。武雄厌恶地跳开，却又被秦香君抓住尾巴。武雄忍住疼痛，为了不让谷释惊慌，它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回身一个猫猫旋风踢(武雄自己取的名字，据沈斌同学介绍，它的本事是柳幽叶教的。)，离开对方的控制，逃到一旁。于是两个生物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怎么样?”秦香君一见三个人出现在门口，立刻迎上去询问。 “只有小叶的脚印，没有其他痕迹。”大刘严肃地回答。 “什么?怎么会这样?难不成那个是她自己弄上去的?”谷释回想当时看到的大衣上的手印，随口一句。 “不可能，谷老师，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学生?”沈斌有些生气，在他的眼里，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老师绝对不能污衊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柳幽叶。 这究竟是什么老师，怎么可能这样怀疑自己的学生?看来，谷释终究不是婉昭，要是婉昭的话，肯定会陪自己理性地分析这些发生的事情，而不是怀疑受害者。 第138页 沈斌取过大衣，又示意柳幽叶把手伸过来比对，很明显，手的大小根本不吻合，而且大衣上的手印的小拇指部分有一个明显的分叉，却不知是怎么弄上去的。这一点连大刘都没有头绪。看到这里，谷释慌忙捂住嘴，像一个说错了话的小孩，眨巴着眼睛，偷偷地观察沈斌的表情。沈斌仍旧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研究大衣上的痕迹。秦香君仍然在不务正业地和武雄四目相对，寒气逼人。柳幽叶不由地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同伴，很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秦香君真是无可救药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的信任呢? “喂，你们想够了吗?这个，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秦香君无聊地把武雄扔到一边，径直走到柳幽叶的身旁，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走吧，带我去熟悉一下校园，这个，熟悉一下食堂。” “可是……”小周挡在他们面前，有些欲言又止。 “你是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案件是不是?这个，先吃饭要紧吧!小周，如果你不然我吃饭，我会记住你一辈子，怨恨你一辈子的!”秦香君苦着脸，很正式地警告道。 “一起去。”柳幽叶挣开秦香君的坏爪子，撇撇嘴，带着众人向楼下走去。 “哎，猫丫头，你会撇嘴了?”秦香君凑到柳幽叶的脸旁，坏笑着注视她。“看来我越来越不能叫你扑克牌脸了。真可惜，我还是蛮喜欢这个名字的呢!” “你。”柳幽叶无力地垂下头，拉紧身上的沈斌的大衣，轻轻地吐口气，不好说些什么。 “等等，我还有事，你们先去吧!”谷释好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身离开众人，消失在三楼的走廊里。 “她有什么急事，竟然把我们的沈大帅哥扔下不管?”秦香君讽刺道。 “香君，不管怎么样，她可是我们的老师，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沈斌明显不乐意了。 “喂，只有我能欺负猫丫头，别人不可以说污衊她的话，即使老师也不可以，你懂吗?为什么护着她?难道，你……啊嘁!”秦香君话音未落，皱皱鼻子，打起喷嚏。他迅速回头，向着谷释离开的方向，警觉地观瞧。 “啊!” 尖叫声从走廊的尽头传来，振聋发聩，众人的鼓膜立刻充血。 第九章 校园故事(7) 大刘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可是，却中途被柳幽叶超过，而沈斌仿若百米冲刺似的速度更是令所有的人惊诧。从天台下来的男女都不约而同地努力寻找谷释的下落，除了仍然站在原地的秦香君。他不停地揉着鼻子，左右看看，露出诡异的笑容。 沈斌第一个飞奔到谷释办公室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顿时惊呆在原地，嘴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 办公室里所有东西都乱作一团，地上、办公桌上、沙发上、椅子上、窗台上，散乱着不知名的文件，有的明显很陈旧，不管怎样，没有人会在意那些资料上究竟写着什么。但是，所有的文件上都残留着暗红色的液体，或多或少。窗户上的玻璃已经破碎，寒风毫不客气地跑进办公室，钻进沈斌的骨髓，乍冷还寒。 难道出了什么事? 沈斌不免身后划过一道恶寒。他毫不犹豫地走进房间，唿唤，唿唤谷释，他真的有些担心。 不要再有人受到伤害了! 沈斌皱着眉头在心里狂喊，心却像被某种东西牵引，慢慢地移向嗓子。 “不要喊了，她应该靠在办公桌后面。”柳幽叶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在沈斌的身后，像一壶冷水将他的狂乱冲击到九霄云外。“不要着急，静下心来，你就会找到想要寻找的东西。” “办公桌后面。”沈斌停止唿唤，长出一口气，静静地倾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房间里有隐隐的哭声，微弱地，闷闷地。“谷释，你在哪里吗?”沈斌轻轻地靠近。 “呜呜呜……”哭声越来越大，最后仿若汛期的开闸放水，一发不可收拾。“呜呜……我……”抽泣，抽泣，不停地抽泣。 “没有受伤吧!”沈斌加快脚步，转到办公桌后面。“谷释，你还好吧!” “我，我……沈斌!”谷释一下子拉住沈斌的衣服用力将自己的身体靠过去，紧紧抱住他，肩膀上下抖动，泣不成声。 “发生了什么事?”沈斌犹豫了一下，温柔地拍拍谷释的后背，轻轻地问道。他将头偏离谷释那已经散乱开的长髮，她的体香让他有些慌乱，有些迷醉，如檀香般沁人心脾，深入灵魂。 不，现在不是迷醉的时候!我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这样反常? “谷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左川在哪里?办公室怎么会变成这样?”沈斌粗鲁地推开谷释，正襟威立，严肃得令人害怕。 “我，我一进来就看见所有的文件自己在空中飞，飞，飞……”谷释的眼睛有些深邃，有些呆滞，手臂慢慢地伸直，手掌上下舞动，仿佛在飞。 “谷老师，后来呢?”沈斌拉住谷释的手，然后轻轻抚上她的肩膀，用力摇动。“谷老师，你清醒一下!柳幽叶，你干了什么?”沈斌看着柳幽叶悄悄地走到谷释身后，捏住她的脖子，忽地一发力，谷释的眼睛顿时恢復了明亮，开始转动，明光流转。 第139页 “没什么，她可以正常说话了。”柳幽叶识趣地离开，没有理会沈斌投来的惊讶的目光。 “有陌生人来过这里，那个人杀气很大滴喵。”柳幽叶简短地回答后来者疑惑的目光，然后开始四处审视，调查文件。 “小叶，千万不要弄乱了现场。”大刘小心地嘱咐道。 “嗯。”柳幽叶把检查过的文件放回原位，尽量保持原来的样子，然后查看另外一些东西，最后，她对这地上的一滩艷红色的液体若有所思。 这些不是血液，也不是墨水，那么应该是什么呢?等等，这种味道，我应该在哪里闻到过。但是，为什么现在想不起来呢? 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思绪飞向远方。 平静，平静!快点想起来吧! 谷释长舒一口气，仿佛抛弃了所有恐惧，她靠在沈斌身上，轻轻地向他讲述刚才自己的所见所闻。“我一进门就发现左川不在房间，而且整个办公室都很乱，而且，那些文件还在飞，像是自己有翅膀，而且最可怕的是好像有个人在文件中间翻看，可是我看不见那个人!然后，一阵风从我的耳边飞过，再以后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没受伤就好。”沈斌沉沉地应答。 “我没感觉不舒服，可是这些文件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谷释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可是意识已经回復，沈斌在心里又一次暗暗佩服柳幽叶的本事。他扶起谷释，眼睛不由得落在仍然小心翼翼地检查文件的柳幽叶身上。 “喂，猫丫头，怎么样了?”秦香君一只手摸上柳幽叶的头，然后就是惯例性地弄乱她的头髮。“嗯，这才是思考者的髮型呢!哈哈!” 众人都很郁闷地望着不明状况的秦香君，心里都在发出同一个疑问：这傢伙从哪里钻出来的? “猫丫头，快点干活，不要偷懒!”秦香君微笑着打量柳幽叶，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丝丝寒意拂过柳幽叶的后背，好冷! “谷释，谷释!把你上次说过的资料给我一份，还有……”门口出现一个人，抱着一摞书，一脸的诧异。“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把办公室弄得这么乱!”他的态度很严厉，明显是在责备众人。 是他! 柳幽叶回过神，第一眼看到了正在门口的那个人，心里不免默默地惊嘆。 怎么又是他? 不错，来者就是谷释的导师——唐教授。他将自己一直抱着的书放到一旁，然后随手拾起一张明显发黄的文件，稍稍看了几眼，大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给的权力让你们来捣乱!这是怎么搞的?连二十年前的文件都拿出来了!快说，不然我叫保卫处过来处理。” “不要误会。这位老师，我们是警察，这是证件。”大刘示意小周和自己一起拿出证件，双手递给唐教授，很有礼貌地点头微笑示意。“我们来调查学校里学生失踪案件。这件事你们的校长也知道，那三个都是学生，就这样。您现在明白了?” “到此为止，你说的我可以相信，但是为什么要弄乱我学生的办公室呢?现在请你们就这个问题解释一下。”唐教授的疑虑并没有完全消除，他抬起头看着大刘，等待回答。 “很简单，不是我们干的。”秦香君的脸上没有笑容，他摊开双手，很无辜地撇撇嘴，摆出一副很无害的模样。“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有害公共安全的坏事呢?” “人不可貌相，也许不会，可是这些怎么解释?谷释，你自己说。”唐教授把目光投向依偎在沈斌怀里的谷释，不满地咳嗽了几声，提醒谷释自己的身份。 “唐教授，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回来的时候，这些文件就在这里了，连我都不知道这些文件的来歷，真的是二十年前的东西吗?” “二十年前?”沈斌低声私语，他重复着这个数字，脑海中一下子窜出一张笑脸——何主任，她曾经给自己讲过这样一个关于校园的故事，充满了血型和杀戮，有恨却没有爱，根本不像一般的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正义战胜邪恶，而是势均力敌地硬碰硬。当时她说，这件事是真的，而且发生在二十年前。当时他不相信，但是故事中的人物却停留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今天忽然想起，会不会是因为时间真的很吻合? 第九章 校园故事(8) 唐教授怜爱地拍拍谷释的肩膀，从沈斌手里接过瘫软无力的谷释，小心地扶持着走向小周简单收拾好的椅子，慢慢让她坐好，然后自己也找个地方坐下来，抬起头用警觉的目光盯着众人细细审视。 “唐老师，真的不是他们的错。”谷释赖在椅子上，声音有些颤抖。“虽然，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相信，但是那些，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千真万确!唐老师，请您相信我!” “小释，不是我相不相信你的问题，而是……这件事太严重了，不能不汇报给保卫处!你是老师，应该明白!”唐教授皱着眉头，简单地解释了利害关系。 “汇报保卫处?这位老师，我们就是警察，用不着那么麻烦吧!我们直接立案调查得了!”小周一听唐教授提到保卫处，而忽略了自己和大刘这两个警察的存在，心里顿时不是滋味。“现在的市民怎么都这样，难道我们这些警察都是废物吗?有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警察，而是保卫处或者媒体?真想不通!真想不通!” 第140页 “小周，别那么多牢骚!”大刘忙把小周拽到自己身后，责备道。“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调查什么事情，你忘了?” “没忘!”小周气鼓鼓地抛了一句，立刻明白过来，然后强压下火气走出门外。“你刚才去哪里了?”他看见秦香君慢条斯理地挪到门口，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喝道。 “我高兴四处转转，不行吗?”秦香君带着他特有的微笑，倾国倾城。他推开小周，进了门，饶有兴趣地观察现在办公室里的所有人。 “喂，猫丫头，我饿了，带我去吃饭!”秦香君观察了很久终于做出了一个令人咋舌的决定。 柳幽叶低下头努力掩饰自己的表情，却没有移动身体。 “猫丫头，你现在可还是我的雇员呢!”秦香君生气地提醒道。 “同学，你这是在教师办公室里应该有的态度吗?如果是你们同学之间的私事，到外面去解决!”唐教授忍无可忍地说道。 “唐老师，您生气了?”谷释怯怯地问道。她从来没有见过一向平易近人的唐教授竟然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对学生说话，除了那次自己实验时犯了很白痴的错误。 “哦，是有点。不用担心!”唐教授勉强笑笑，然后缄口不语。 说实话，唐教授心里真的很烦，因为自己最看好的学生受到伤害，因为一向严格遵守各项规章制度的自己面对着像秦香君一样目无尊长的秀逗学生，因为自己的课上居然有人打架，还因为……总之，今天有很多烦心事。 “请问，您怎么肯定这些文件是二十年前的东西?唐老师，您是怎么知道的?”沈斌轻轻的问道，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就仅凭几眼唐教授就能够很肯定地说出这些散落的文件是二十年前的东西。 “这些资料讲的是我上大学的时候的事，而整理并填写这些资料的人正是我最好的朋友——柳如声，他的笔迹我一眼就能认得出。”唐教授有些痛苦地回答，手扶住头，努力掩饰自己的悲伤。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个人是唐教授不想提起的。 “唐老师，这些文件应该放在哪里?”沈斌仍然问自己的问题，却招来了谷释责备的目光。 “资料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资料应该放在资料馆的特殊房间。如声说过，这些东西不应该让人知道或者记住。”唐教授捂住头的手渐渐绷紧，深深地埋入髮丝之中。显然，现在的他更加痛苦。 “唐老师，您认为……” “够了，沈斌同学!你们看见老师很难受吗?不要再问了!”谷释终于爆发，生生打断沈斌的问话。她杏目圆瞪，怒火中烧。 谷释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唐教授，即使是沈斌也一样。 “那好吧。我可以把这些文件带走吗?”沈斌沉下一口气，作出了最后的选择。 “你随便。反正没有人知道这些资料的存在，除了我和如声。”唐教授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开始收拾这些已经粘有红色液体的文件，一张一张地，有条不紊地，有些缓慢，但是每一张纸都被他仔细抚平，仿佛是在对待初恋情人的书信。 柳幽叶也开始帮忙收拾，但她关注更多的是那些红色的液体。她取出卫生纸粘起一点，放到鼻子前闻闻，眉头不免一皱，迅速放下那团纸，目光呆滞，随后冲出门去。 “猫丫头，你搞什么?不会把我一个人撂下就去吃饭吧!猫丫头，等等我!”秦香君生气地喊叫，身体的移动却十分缓慢，他做着宛若慢镜头的动作，回头沖沈斌坏坏地笑笑，然后消失在门口。 “小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大刘紧盯着门口，自言自语，但明显是说给沈斌听的。 沈斌没有回答，仍然在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疑问，帮忙收拾文件。他的精力已经全都扑在文件和二十年前的事情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合作者的离开。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屋里只剩下他，瘫坐着的谷释和站在窗口伤感的唐教授。 “其他人呢?”沈斌问道。 “那个女孩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他们都跟出去很久了。怎么，你没注意到?”谷释的回答令沈斌很气愤。 为什么不告诉我?说好一起调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就出去了!他们俩个怪人!哎?我为什么会跟这些怪人在一起?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力量调查?为什么会跟他们生气?难道我也不正常了? 命运?难道真的像何主任说的那样是因为命运吗? 不!我从来不相信命运! 沈斌拿起文件，粗略地翻看起来，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离开，更没有想过去追逐他们。 窗外，太阳滑到了顶空，云朵渐渐汇聚，一朵黑重的乌云遮住了阳光，一切恍然进入淡淡的影子里。 沈斌仍然在翻看文件，一行行带着红色液体的文字仿佛用血液写成，然而，那字里行间所表现的，所描写的东西更让他感到腥气四起。 “10月18日，我接到学校里一个好事同学的汇报，说旧校舍有人失踪。我立刻将此事报告给保卫处，果然有人失踪，而且不止一人。经过初步调查没有进展，我决定和几个干事轮流监视校舍里的动静。当晚，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除了3个刚参加完武斗的学员经过。他们不听我们的劝阻要进去休息，我们没有办法，只好放他们进去，白天仍然没见过他们出来，我们和保卫处的领导进去寻找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三个人。……” 第141页 沈斌看到这里，觉得有些后背发冷，他停下来，用手捏捏印堂穴。 门口处一双血手慢慢地攀上门框，一点一点地伸向雪白的墙壁…… 第九章 校园故事(9) “猫丫头等等我!笨蛋，跑那么快干什么?这个，不会是要没有饭吃了吧!我早就听说学校里的饭不多，去晚了就没吃的，不会真的被我赶上吧!喂，猫丫头，停下!”秦香君在柳幽叶身后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地追赶，时不时象徵性地喊叫一下，引来四周人的侧目。他好像根本不在乎，而是乐此不疲地吆喝着，还常常给身边窃窃私语的人报以迷人的微笑。 柳幽叶仿佛没有听到身后那引人拔刀相向的喊叫，自顾自地向着宿舍区跑去，脑海里不停地迴荡着昨天晚上的情景和当时的气味。 血的腥臭，腐败气味的冲击，已经溃烂的尸体留下的粘液……这些会聚成为一个焦点——失踪者一定是在沈斌宿舍楼的厕所里遇害。 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为什么我昨天没有注意到那种令马清流呕吐不止的恶臭的来源?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心不在焉不能像以往那样平静地面对周遭的是是非非?为什么?连现在我都不能真正地平心静气! 不要!我必须让自己平静下来，必须!不然，我很可能伤害身边的所有人。 柳幽叶忽然停下来，闭起眼睛，慢慢地调整唿吸。她昂着头，两臂自然打开，然后合拢。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秀秀，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影像——绿色的竹林，她强迫自己的心不受任何干扰，强迫自己的心情如冻冰的河面，风吹不动，强迫自己的思绪渐渐趋近于虚无，空空无物。 “小叶，你在干什么?”大刘也追了上来，向上去拍醒柳幽叶，却被一旁微笑着观察她的秦香君拦住。 “不要打扰她!这丫头古灵精怪的，不知道一会儿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呢!”秦香君仍然是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 “可是……” “她在调息，最好不要打扰她。”秦香君忽然变得异常严肃，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目光冷峻。“赶快联络小周，我们一会儿可能需要更多人的帮助。” “怎么?” “别问了!这个，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秦香君的声音仿佛从天边飘来的仙乐，悠远，带着一种莫名的神秘，让人一时半会儿猜不透。 “……”大刘看着秦香君没有在说话，定定地思考了一下，立刻掏出手机联繫小周。 如水般平静柔和，如云朵般自由闲逸，如清风般轻绵。 柳幽叶调整好自己的心境，坐下来重新整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首先是假山事件，那次有一个老教授受害，可是在当场我发现了两具尸体，但是凭血液的味道可以肯定，死者有三个。这一点，警方提供的现场检验报告已经证明有三种不同的血型，而且软组织碎屑也是属于三个人的。事情最后的解决我已经济不太清楚了，但是可以肯定最后的兇手并没有真正消失。然后是浴室那件事，我已经记不得当时是如何涉足这件事情的，但是后来当我清醒以后我知道在浴室里有两个大娘因此丧命，而且死状……但是，我感觉那些并不是事情的真正原因，不然…… “猫丫头，你发现了么?”秦香君懒洋洋地靠到柳幽叶的身旁，带着那种令人非常想拳脚相向的笑容，手里拈着两张文件纸，漫不经心地晃动。 “什么?”柳幽叶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目光随着那两张纸晃动。瞬间，她看到那两张纸上提到的一段话——“我认识了一个自称是道士的男人，他救了我，令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巫术存在。当时，我看到了他精湛的武艺和那把他始终不让我触碰的紫色宝剑。紫月，他这样称唿那把剑……” “猫丫头，你不奇怪我们为什么会被捲入这些事件吗?这个，我想这就是答案之一。”秦香君的语气又变得十分严肃，脸上的笑容却仍然保持新鲜。 “那么，之二呢?”大刘凑过来疑惑地问道。“这就是你们常挂在嘴边的缘分吗?秦先生，我是不相信邪术什么的，你最好用明白点的话来解释一下。” “喂，我没跟你说话!”秦香君回过头，撇着嘴一脸无奈地拒绝道。“你叫猫丫头吗?大警察，你找人帮忙都找到我助手头上了，就不能让我们说一会儿话吗?她是我的雇员，听我的，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嗯，这个，基本上就是我家的了，你要干什么一定要通过我，现在我是她的家长!家长，你懂吗?” “小叶，你现在住他家?他有没有……”大刘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嗯。女人，你继续说。”柳幽叶含煳的回答了一声，催促秦香君继续发表见解。 “女人?在哪里?我可不是!”秦香君装煳涂，对柳幽叶的称唿不予理睬。 “以后我叫你小女人，慢慢你会习惯的。”柳幽叶不打算让步。说实话，她已经忍了很久。猫丫头?扑克脸?这些都是她的伤痛，她最讨厌被提起的称唿。为什么秦香君总是这样刺伤自己的痛处?既然如此，他好像没有改变的意思，所以，干脆也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第142页 “喂，很过分呢!”秦香君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自顾自抱着手臂，眨巴着眼睛扮作可怜。“你……”秦香君刚要发威，忽然没有预兆地停了下来，他抖手拿出一道正发着绿色光芒的符咒，皱起眉头。“快回去办公室，沈斌出事了。” “怎么会?”柳幽叶难以置信地问道，她盯着对方，希望能够找出对方的弱点，然后看到秦香君坏坏的笑容，可是，对方仍然十分严肃。 “我没有骗你，看来我们都疏忽了。”秦香君用力捶打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树木，立刻原路返回。“快告诉小周，千万不要回去!快!” “你怎么知道那边的事情?”大刘瞪大眼睛。 “沈斌身上带着我随手放上去的本命符。”秦香君抛下话，消失了身影。 “他去哪儿了?”大刘惊呆在原地，左右寻觅，却不见秦香君出现。 “不知道，估计是先行一步滴喵。”柳幽叶一路先前，不再多语。武雄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跟着自己的主人快步赶向谷释的办公室。 谷释办公室的房门大开，风吹过桌旁的文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九章 校园故事(10) 当秦香君出现在谷释办公室的门外时，楼道里本来就很稀少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却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具体的东西。办公室里没有人，除了已经整理好的文件，一切就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件那样整齐，平静。 “真丢人，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行兇!”秦香君仍然保持微笑，语气却变得恶狠狠的。“气死我了!竟然打扰我吃中午饭，不知道吃不饱肚子会引起深仇大恨吗?一点常识都没有的对手最令人头痛!”他走进办公室，关上门，随手拿起那些整理好的文件，简单翻翻，一挥手，文件不见了踪影。“勘查现场这种麻烦事就交给猫丫头了，本少爷还是休息一下吧!”秦香君自言自语着，找了把椅子坐下，若无其事。 柳幽叶和大刘走进生物学院的教学楼，忽然感到阵阵杀气侵入身体，寒冷，令人不禁战慄。杀气如此浓烈，寒气如此逼人，以致于大刘开始条件反射般地整理衣服。 “武雄，跟紧我。”柳幽叶回头吩咐道，却发现武雄的尾巴倒竖，一副随时可以战斗的模样。 “小叶，你的猫怎么了?如果很冷的话，我可以让它钻进我的衣服取暖。”大刘很绅士地说着，眼睛紧盯着武雄，疑惑地耸耸肩膀。 “小心，可能有情况发生滴喵。”柳幽叶随手抽出紫月，横在胸前，示意武雄跳到自己的肩膀。“什么情况?” “主人，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武雄伏到柳幽叶的耳边，尽量压低声音小心地说道。 “哦。”柳幽叶收回紫月，继续走自己的路。武雄则一直停在柳幽叶的肩膀，仔细留意身边的动向。 他们慢慢向楼里移动，四周的人多了起来，但是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寒冷渐渐渗透到他们的身体和心灵，越来越深，越来越尖锐如荆棘的利刺。虽然是冬天，但是这种严寒却是不应该出现的，更何况是在装有暖气的教学楼。压抑的氛围越来越深沉，越来越明显，笼罩了两个人，笼罩了整个教学楼。大刘的唿吸声越来越响，柳幽叶的拳头则越来越紧。 窒息! 他们两个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胸口沉闷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挤压，胃部开始明显的不适，空空的胃袋除了粘液已经不剩下什么东西好让他们的主人往外倾倒。 灼烧! 他们总感觉背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释放出灼热的光线，仿佛随时可以将他们融化。大刘不由自主地看看身后，又看看柳幽叶，忽然全身上下一齐抖动，鸡皮疙瘩已经悄悄从皮肤中冒了出来，寒意迅速爬上他的后背，冲击他的大脑。 “小叶，你不觉得有人在看我们吗?”大刘故作潇洒地问道，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所有人都在看我们滴喵。”柳幽叶简短的回答令大刘无可是从。他左右观察一番，那些人都避讳地动作机械地扭头看往相反的方向，可是这么明显的举动甚至连傻子都会发现其中的怪异，更何况是被誉为警界精英的大刘。 “果然有问题。小叶，你没有发现他们的举动很怪异吗?不要再往里走了，我怕保护不了你的安全。” “谢谢，我还可以照顾好自己滴喵。”柳幽叶冷冷地回答道，心里却充满了温暖和感激。 这也许是因为自己是刘芳的好朋友，也许因为自己的年龄就像是他的妹妹那般大小，更也许是因为当动物失去自己的某个亲属之后会寻找另一个差不多的生物作为心灵的寄託，而自己刚好满足条件。保护?我从来没有想过。 柳幽叶强硬地把刚刚掀起的涟漪压下，鼻子忽然发觉到某种熟悉的感觉，而这种熟悉却只能勾起痛苦的回忆。 气味?这种恶臭是不会令任何一个曾经尝试的人轻易忘记的。 “他们的长相你有没有印象?”柳幽叶背靠背地贴紧大刘，迅速抽出紫月，一副准备防守的状态。 “小叶，你什么意思?”大刘很配合地取出枪，打开保险。 第143页 “他们就是你给我的档案上写的人。”柳幽叶的声音仍然是那么平和，毫无起伏，但是却如一块其大无比的石头在大刘的心中掀起一阵波澜。大刘开始努力回忆，而那些人的状态却令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有的人已经开始扭动他们的头颅，而有些人则开始用一些常人无法摆出的动作行动，更有的人粗鲁地撕扯下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脸上竟然洋溢着快乐的表情。 “天啊!这难道是梦?小叶，我们到底在哪里?”大刘的手搭上身旁的墙壁，唿吸急促，心脏裂胸欲出。 “不知道，但是我们确实在生物学院的教学楼里。也许，我们一不小心进入了小女人常说的结界。”柳幽叶含煳地解释道，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现在在何方，而目前的情况自己应该怎么做。要是秦香君在就好了，这种东西只有他明白。可是现在，他人在哪里? 一阵异常微妙的香气忽然瀰漫开来，柳幽叶和大刘的视线也随之变的模煳，眼前的景象渐渐分崩，一种特殊的睏倦感一下子涌入他们的脑海，控制住了他们的行动。武雄也感觉无力。三个生物的眼睛不由得迷离，然后眼皮垂下，仿佛根本不听主人的使唤，而是遵从某种无形的生物的命令。当他们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谷释办公室门口，三个生物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目光中搜寻刚才的事件的验证。 真的，不用怀疑! 每个人的回应都是那么相同，但却无法回答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猫丫头，怎么这么慢!你该不会是跑出去吃饭了吧!你怎么能这么没义气呢?给我带食物了吗?我也是很饿的!”秦香君打开门，发着牢骚，正好看见刚要打开门进去的三个生物，先是一愣，接着就是秦香君的特产牢骚。 “我们遇到一点怪异的事件。”大刘打断了秦香君的牢骚，非常不满地看着他。“我们没有偷懒，也没有偷偷跑去吃饭，不要冤枉小叶!” “啊嘁!你们身上鬼气很重嘛，我相信你们。不过，真的很慢哎!”秦香君仔细打量了一番柳幽叶，发现没有问题后又开始不务正业地东拉西扯。“你们两个还真是命大呢!对方那么厉害的角色只是吓唬吓唬你们，还真是不容易!” “沈斌他们呢?”柳幽叶勐力推开秦香君，自己对着房间环视了一番，问道。 “喂，都不关心我一下吗?” “他们人呢?” “关心我一下会少块肉吗?真没人情味!你难道是看上沈斌酷哥了?那么关心他!不过，不要痛苦哦，他可是有心上人的!” “回答我，他们在哪里?”柳幽叶有些生气，连语速都变快了。 “你们都出现了，他们也不会有事。他们就在你们身后。”秦香君微笑着，可是剩下三个生物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背滑过一阵恶寒，比刚才的杀气还要冰冷。 第九章 校园故事(11) 柳幽叶和大刘都没敢回头，大刘瞪大眼睛紧盯着秦香君看，可是，我们的阴阳师仍旧保持着那种欠扁的微笑，倾国倾城。柳幽叶闭上眼睛静静地倾听身边的动静。 没有杀气，没有怪异的寒风，周围很平静，四周有人经过。不像! 柳幽叶的鼻子仍然在努力寻找沈斌身上那特有的悠远味道，头脑中不断闪过谷释那如阳光般明媚的面容。 这张脸我曾经见过，一定见过。在哪里?什么时候?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忽然，秦香君不紧不慢地冲着他们身后打招唿：“喂，沈酷哥，你跑到哪里去了?真让我好找!” 一听到这话，柳幽叶沉下一口气，低下头，很快地转身向后看——没人。“大刘哥哥，不用害怕，他骗我们玩滴喵。”柳幽叶用极少出现的带有感情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撇撇嘴笑成一团的秦香君，无奈地摇摇头。 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沈斌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他难道不着急吗? 武雄瞥了秦香君一眼，挥挥爪子，打个哈欠俯下身子装作睡觉。 “哦?没什么，我没害怕!”脸色惨白的大刘连忙解释，可是他额头的虚汗已经出卖了他。大刘一向很相信秦香君，虽然见面不过四次，合作不到两次，但是他已经不由自主地将秦香君作为自己的亲密战友。从他第一次见到秦香君开始，他就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让人不得不去信任的气质，还有一种正义凛然的威势，可是，现在……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描述，总之，这种感觉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煳，倒是柳幽叶，这个和自己死去的妹妹年纪相仿的女孩，无论是身手还是分析推理能力都让自己不得不去依赖。虽然已经从妹妹那里听说过有关她的一些情况，可是，当他第一次面对本人的时候，那种惊讶的感觉丝毫没有少于小周和父亲。 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那个被所有人称为警界之星的精明干探到哪里去了?这个案子是自己的，平日里如果遇到对手，自己的好胜心理一定会催着身体好好工作。为什么只要遇到他们两个，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弱小的配角，不愿意动任何脑筋了呢? “大刘，你想什么呢?我的玩笑多好玩!为什么不笑?”秦香君拍拍大刘的肩膀，把他从长篇的思考中解放出来。 “别闹了。”柳幽叶一字一顿地提醒道。“沈斌他们究竟在哪里?” 第144页 “好吧，听猫丫头的，前奏到此结束。这件事和二十年前的事情有关，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只有当时经歷事件的本人才能说得清。但是，我敢肯定沈斌他们不会有危险!”秦香君终于肯严肃正常地说话，这一点令柳幽叶非常意外。 “为什么那么肯定?”柳幽叶好不容易适应过来，不由得问道。 “沈大酷哥的命格很好，而且是我的手下，不可能那么菜!” “你……的理由不能充分一点吗?” “就这些，信不信你看着办!”秦香君微笑着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焦急爬上他的眉梢。最近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快不是自己了吗?都怪那些臭道士!我以后可不和那些不知道团队合作的蠢才一起办事。不过，能认识猫丫头真好! “秦先生，恕我插一句嘴，你能确定他们的方位吗?我记得当时破我妹妹的案子的时候，只要有对方的东西你就能查到那个人的下落，现在可以用吗?”大刘礼貌地提出自己的见解。 “那个，我现在没有他们的东西怎么办?”秦香君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不过看上去很假。 “我有沈斌的衣服滴喵。”柳幽叶脱下沈斌交给自己的外套递给秦香君，声音毫无起伏。武雄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柳幽叶的肩膀捂着嘴偷笑。 秦香君瞪了一眼武雄，咬牙切齿地举起一个攥得很紧的拳头横在面前，低声说道：“死猫，有你好看!”他回头接过沈斌的衣服，抽下几根线，随手去了一张纸折个纸鹤，将丝线放在里面，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他给纸鹤点上眼睛，随后抛向空中。纸鹤自己飞了起来，四周盘旋了几圈，掉落在地。“他们在结界里，没有办法确定他们的方位。猫丫头，我可是试过了!” “现在怎么办?”大刘很担心失踪的那些人，虽然他已经再来的时候看见过那些人，可是他仍然不敢相信他们都死了，他见到的是尸体，会动的尸体。他现在更担心沈斌、谷释和唐教授，他真的不想看到再有人下落不明，他跟不想陷入失职的自责，他们毕竟是在自己身边失踪的。 “我们一起祈祷他们平安归来吧!”秦香君胸有成竹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在心里默默地重新整合刚才发生的事情：我走进这个房间之前出现在我身后的那些尸体根本没有对我怎么样，应该不是怕我的实力，那是为什么呢?对方一定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不然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走柳幽叶和大刘，不然也不可能不对我动手。可是，沈斌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呢?想到这里，他挥手取出刚才藏起来的文件，递给柳幽叶。“猫丫头，我好累!这个，你看看这些资料，以你的那个不正常的笨脑袋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准呢!”他趁机摸摸柳幽叶的头，照例把她的长髮弄得乱如鸟窝。站在柳幽叶肩头的武雄是在看不过去了，突然跳起扑向秦香君，抓挠他的脸。 “死猫，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我丢了很多鱼片和酸奶，不知道是被谁偷的，正想找办法抓小偷呢!看来，你是想帮我找喽!谢谢死猫了，你那么自告奋勇，我也不能视而不见，这个，回去就把你煮了，不要着急啊!”秦香君从身上抓起武雄拎得远远地，微笑着打量。 “武雄只是和你开玩笑，它身上并没有散发出杀气，它的爪子没有弹出，不会伤害你滴喵。”柳幽叶放下文件，有些担心武雄和秦香君这对冤家。 “我知道。猫丫头，本少爷还没有沦落到要你教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告诉我谁对本少爷有恶意，谁对本少爷没有恶意!快用你那个本脑袋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少爷被你们还得吃不上饭，你们不觉得很不好意思吗?”秦香君的脸上并没有带着他平素常有的笑容，而是正儿八经地说出上面这些令人生气的话。柳幽叶有些失望，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气氛——他就是这样对自己的合作伙伴的吗? 第九章 校园故事(12) 谷释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漫无目的，却颤抖冰冷。 夜，黑暗，无常，仿佛充满了杀机，却平静得出奇。平时的夜色如水，她早已习惯早出晚归，因为实验室的工作是在太多，而自己也是一个系的导员，光是处理同学间的纠纷，办理学生工作处分配下来的任务就够忙了。可是，今天的夜色为什么如此凝重，以致于根本就看不见五指。 夜? 对了，我在哪里?刚才明明是和唐老师在办公室里，还有沈斌…… 说起沈斌这个男生，谷释感到自己的心里忽然滑过一丝暖流，甜甜的，笑容悄悄地爬上她的脸颊。 以前，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也许失去记忆前有过，也许我那个时候的男朋友和他很像，也许我以前暗恋的人和他给我的感觉一样，也许我的父亲和他是属于一个类型的人，以致于让我感到如此熟悉。但是，我那时多大?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当我回顾往事的时候，头脑中只是单纯地出现一片空白?难道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难怪我刚才的想像仿佛是在给自己找理由…… 什么仿佛?根本就是! 谷释，你怎么可以喜欢上自己的学生?谷释，你怎么能这样!天啊，不要让我这么痛苦! 刚才的甜蜜全化为苦涩的毒药，谷释的喉咙泛起酸酸的哽咽，她开始无声地自责，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解脱，她的手还在不住地摸索。她跪在地上，害怕一站起来就会触碰到什么东西，或者可以拯救她，或者随时毁灭她。 第145页 人，一旦在黑暗中呆的时间长了，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出现一些以前听过或者看过的关于黑暗的画面，惊恐从这里开始，谷释也不例外。无论如何摸索，她都找不到出路，找不到其他人。 恐惧，瞬间占领了她的心房，令她的唿吸变得急促，手臂哆嗦的幅度越来越大。寒冷，慢慢爬上她的身体，从尾椎骨开始，迅速冲击着她的脑干、小脑，一下，一下。 谷释不敢再摸索，抱住头，尽力让自己占据的空间最小。她唿吸急促，倾听着自己的心脏杂乱地跳动，咚咚咚咚。寒冷更加肆意地侵袭她的身体，像一只无形的巨爪慢慢抠进她的身体，所有的衣服仿若虚设。 “啊～～” 谷释忍不住大叫，想让所有的恐惧都随着自己的尖叫飘到九霄云外，希望光明能够被自己唤醒。可是，黑暗依旧是黑暗，寂静随着她的尖叫结束又回到了原来的岗位，继续统治这个莫名的空间。 “谷老师，是你么?” 一个冷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说话人的关心，把那个人的无畏传导到谷释的心里，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被暖流包围，恐惧渐渐消失。 “沈，沈斌!是你?快回答我!我在这里!” 谷释忽然喜出望外，终于有人可以和自己在一起了! 只要有人同行，女性的胆子就会大起来，更何况是自己喜欢或者信任的人呢! 可是现在，对方还没有来到自己的身边，所以不可以掉以轻心!我要找到他，我要和他一起战胜黑暗! 谷释不停地鼓励自己，慢慢站起身，开始摸索，不过这次的摸索有了目的，充分地目的——找到沈斌。 “谷老师，我们一直说话好吗?这样我就可以找到你。你不要动，只要跟我说话就可以了。”沈斌安慰谷释，自己仍然在黑暗中寻找，一步一步地。 地上怎么这么坑坑洼洼，这就竟是什么地方?我刚才不是还在谷老师的办公室里看那份二十年前的资料吗?怎么现在跑到这里来了? 做梦? 不像! 幻觉? 怎么会有人跟自己有同样的幻觉?肯定不是，排除! 那么，难道真的碰上秦香君常说的结界? 不，这应该是次元空间，我们一不小心从空间裂缝掉入这个空间。等等，如果是这样，那么空气是怎么进来的?我的唿吸一直都很平稳。算了，可能是被别人绑架了，这些事情等离开这里再说。我一定要准备充足的证据推翻秦香君哪个关于结界的迷信说法。 “谷老师，听到我说话了吗?”沈斌不打算继续研究，而是决定以人为本，先和谷释会合优先级最高。 “嗯。沈斌，你小心一点，我等你。”谷释说话的声音温柔如水，根本和在办公室里责问沈斌和左川的那个凶婆子判若两人。 女人真是善变!我看只有柳幽叶表里如一一点，她始终是那么冷淡，可是为什么总要在一句话末尾加个喵呢?真是令我想要欺负欺负她。秦香君比所有女人变化得都快!这一点，我敢打保票。可是，有的时候他也是很正经的嘛!不过，我还是一点都不明白她们。 沈斌笑笑，继续向谷释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谷老师，多说话，我需要确定你的方位。” “嗯，我现在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随便讲个故事，或者骂人都可以，只要出声音就行。” “嗯……沈斌，你今天和左川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那么怕你了?我从来没听说过我们系里最厉害的大家冠军会害怕什么人，而且我听说你被他赶出学校宿舍了?” “呵呵，谷老师，你真不愧是个系导员，我让您说话，讲故事，却变成您在审问我了!你这样，我要说很多话，你却变成倾听的，我怎么找到你的位置?”沈斌冷笑道，却仍然不失绅士的温柔。他从来不喜欢老师，要不是当初那些老师多事，让自己帮蒋婉昭补习功课，自己也不会让她走进自己的生活，更不会有后来的…… 说句有些不负责任的话，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所谓的喜欢都是婉昭灌输进来的。柳幽叶说得好，爱不是挂在嘴边的东西，根本不应该随便说。我是怎么了?现在救人优先级最高，我怎么想这些无聊的东西! “谷老师，能不能说点别的?”沈斌扼杀了头脑里刚刚开始生长的胡思乱想的根苗，把转移话题的任务交给谷释。 “那我说说自己吧!我因为一场意外是去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当时，唐教授救了我，给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帮我找到了自己的身份——中玄生物系的学生。后来我报送上了唐教授的研究生，就一直跟着唐教授。他也认我当干女儿。他没有妻子，没有儿女，一切心思都放在学校和学生上，心里从来就没有自己，我超级敬重他!我这个没有记忆，没有亲人的苦孩子，什么都没有，要不是他，我真的不如死了算了!他总劝我不要想那些事情，快快乐乐地珍惜现在。他说的对，我也一直很听话。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努力回忆往事，想要记起自己是谁，自己到底有没有亲人……但不管我怎么想，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我该怎么办?我究竟是谁?” 第146页 谷释捂着头哭泣，眼泪如泉水从泪腺里涌出。 “别怕，有我在!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大夫，我们一定会帮你!” 沈斌最害怕女生哭，立刻循着声音冲过来，抱住不停抽泣的谷释，柔声安慰。他的脑海里出现了柳幽叶救治病人的场景，那种自信，那样厉害的医术，应该可以帮谷释。 “嗯，我不怕!” 谷释更加用力地反抱住沈斌，柔若无骨的身躯弄得沈斌非常不适应。冰冷，从谷释的身体里不停地散发出来，令沈斌更加爱怜地想要温暖这个可怜的人儿。沈斌的唿吸变得急促，身体开始发烫，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些莫名的冲动。温暖她，安慰她，抱紧，抱紧! 温暖?不会吧，我在想什么? 沈斌立刻推开谷释，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可以，她是老师，我是学生。不是不是，我不喜欢她，怎么可以?镇定，镇定! 沈斌不停地做深唿吸，尽量让冰冷的空气充满心肺。 我现在应该干什么? 离开这个鬼地方!妈的，真是鬼地方!我差一点…… 沈斌挠挠头，然后狠狠地捶了自己一拳。 光，我需要光亮照明。对，光!我怎么忘了，那只机器猫的小手电还在我口袋里，我还没来得及还给她呢! 他拿出手电，点亮，看着泪眼婆娑的谷释，努力镇定心弦。 “我们走，离开这里。” 沈斌搀扶起谷释，忽然发现自己方才走过的地方竟然是文件中显示的二十年前的校园中严禁学生进入的空地，而那坑坑洼洼的元兇竟然是无数干枯的人体零件。 “沈斌，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谷释依偎在沈斌肩头，声音颤抖。 第九章 校园故事(13) 镇定，镇定! 沈斌咬紧牙关，努力把已经杂乱无章的心绪平静下来。 这里不是次元空间，这里是现实世界，可是，我们为什么来到了二十年前?时间倒转?不可能，我们的速度没有达到光速，更不可能超过光速。太不符合物理学原理了! “你现在看到的是二十年前的中玄校园，我们的位置是在禁区里。”沈斌简短地回答了谷释的疑问。 “那，那些是什么东西?”谷释指着那些干枯的人体零件颤抖着问道。 “你最好不要知道。我们去找唐教授吧，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安全。”沈斌快速转移话题，凭着记忆中校园地图的路线带着谷释离开禁区。 怎么会有那么多残尸?二十年前的校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二十年前?难道何主任的故事是真的?那么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和钱维他们的失踪有什么关系?还有……疑问太多，我一时理不出头绪，看来还是赶紧想办法回去和柳幽叶他们商量一下为妙。可是，要怎么回去? “沈斌，你在想些什么?”谷释的头仍然赖在沈斌肩膀不打算离开，她散落的长髮不停地撩拨对方的心弦。他们此时的样子就像一对出来旅行漫步的情侣，甜蜜，幸福，只是男主角根本提不起精神，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顾及到身边的美娇娘。 “哦?我在想唐教授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是不是也被拉到这个空间了。”沈斌回过神，忽然意识到谷释现在的姿势，觉得很不习惯，慌忙推开她，跳到一旁。“谷老师，你这样不好吧!” “不要叫我谷老师，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也许我们岁数差不多呢!叫我名字吧!”谷释微笑着，沈斌的心不由得轻轻荡漾，他慌忙推了几步，一脸惊骇地看着谷释，不敢说话。 不会吧，连笑容都这么相似!她和婉昭难道是双胞姐妹?她也出过事故，难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要，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你是导员，叫你一声老师是应该的。谷老师，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沈斌很不自在地回绝道，抿抿嘴，继续思考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吧!”谷释嘟着嘴，脸红红的，她侧着头观察沈斌，像个小女孩。看到谷释这样的神情，沈斌再一次乱了方寸。 一定要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我恐怕会疯掉。 沈斌取出手机，上面显示无信号。虽然在情理之中，但是沈斌仍然感到十分失望。 没信号?见鬼!不过，即使有信号我也不知道唐教授的联繫方式。这里怎么这么空旷，根本不见个人影，学校里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用文雅地方式不行，看来要使用最原始的方法了。可是，这样的行为和父母对我的传统教育有些相背。算了，没办法，只有这么干了! “唐教授，你在哪里?唐教授，回答我!”沈斌无奈地大喊，觉得此时的自己非常丢人。“唐教授，唐教授……”沈斌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为了摆脱困境，找到可能流落到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只有这个方法可行。 “唐老师，唐老师，我是谷释，快过来!唐老师……”谷释睁着大眼睛看了一会儿沈斌，自己也决定帮忙。 “唐老师!啊～～” 谷释尖叫一声忽然停住，捂着嘴愣在当场。她的眼睛大若铜铃，瞳孔放大，眼泪夺眶而出。 “谷老师，怎么不喊了?”沈斌转头看到谷释的表情，迅速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谷释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于是顺着谷释一直盯着的方向看去。 第147页 不会吧，我真的见鬼了! 不!不可能是鬼，不可以是鬼，我不承认鬼的存在，绝对不能输给整天把鬼神挂在嘴边的秦香君! 话是这么说，但是…… “快跑!”沈斌抓起谷释的手撒开腿狂奔，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他根本没有条理，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只有逃跑才是上上之策。 谷释随着沈斌奔跑，眼泪顺着脸颊飞到空中。 他们的身后，一些干枯的，拼装奇怪的人类，或者说是前人类正在追赶，狰狞奸邪的笑容在他们的脸上绽放。随处可见的残尸颤抖着努力将自己拼装起来，然后追赶正在逃跑的猎物。为了好玩?为了新鲜的血肉?或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剩存在这个世界?无论如何，现在的场景正如生化危机里描述的那样，充满血腥，充满令人作呕的液体…… “快跑!他们要追上来了!”沈斌来着谷释的手，声嘶力竭地大喊，时不时地回头观望，希望之一切都是虚幻，并非真实。 “可是，我快跑不动了。”谷释有气无力地回答，脸颊上残留着泪水和汗水的混合物。她大声地喘息，胸口不住起伏。惊恐，无力，过度的劳累，都使她的身体处于临界状态，随时都可能倒下，不省人事。 “我背你。”沈斌命令道。 谷释想要回绝，却找不到理由，而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令她从心里想要接受，即使是任何苛刻的条件。谷释乖乖地跳上沈斌的后背，身体仍然在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劳累，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逃跑成为唯一的理念，虽然这也是被人灌输进去的。 等等，要是唐教授也被卷到这个世界来，他会不会也受到威胁，会不会已经…… 沈斌在逃跑中仍然思考唐教授的安慰，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残尸军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沈斌快跑，后面的……要，要追上了!”谷释感觉寒气袭人，不由得回头一看。 天啊!这些怪物的速度怎么这么快!还有不到50米就要追上了。 “沈斌，快跑呀!我不想死!”谷释抱头痛哭，不敢再看后面。 听到谷释的哭喊声，沈斌一下子回过神，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如泉水般涌出，里面的衣服全都湿透了。惊人的恶臭迅速钻进他的鼻腔，汗水流进他的眼睛，刺激他的泪腺，眼泪夺眶而出，丝毫不比谷释的少。他的头被紧张和臭气撞击得生疼，乌镇的旧患随时都有爆发的趋势。 撑下去，撑下去!我还没有找到钱维他们，我还没有尽对父母的孝道，我更加没有找到科学的理由和迷信的弱点彻底击垮秦香君的言论，我更加没有……总之，我还不能死!撑下去，我还有生存的理由! 他胸脯的伤口隐隐作痛，双腿越来越不听使唤，沉重，酸涩，疼痛…… 终于，他单膝跪在地上，缓缓地扑倒，气息渐渐微弱…… “沈斌!”谷释跳下来大声唿唤，得到的是无限的静默以及周围咯咯的磨牙声。 第九章 校园故事(14) “谷老师，照顾好自己，快跑!”沈斌的眼皮越来越重，无力地从嘴里艰难地冒出几个字，眼睛转动了几下，沉沉地睡去。 “沈斌，我不能扔下你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老师!沈斌，快醒醒!沈斌，不要扔下我一个人!你不是男子汉吗?你不是系里的短跑主力吗?快站起来!”谷释晃动着沈斌的身体，一只手摸向他的胸口，湿湿的，黏黏的。 汗水?他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刚才，对了，他背着我跑得这么快，这么远，估计有几千米。但是，…… 谷释心道不好，迅速抽出手在手电的光下查看。 血! “沈斌，你怎么出血了?快醒醒!”谷释的泪水如山间的泉水，忽然涌出，落在沈斌脸上。 残尸已经毫不客气地围了上来，带着那种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呕吐的气味，带着脸上那种甜蜜的笑容，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们，嘴里的液体贪婪地滴落。 “沈斌，我会保护你!”谷释紧握着手电筒，左右挥舞，却因为颤抖，一下子瘫软在地。 完了，我会不会就此死去? 谷释的心提到了嗓眼儿，唿吸急促，胸口闷闷的。 心跳? 在现在这个另类喧闹的地方，有一个心跳强烈地提醒谷释，要活下去。 沈斌! 谷释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勇气，慢慢直起身体想要站起来，然而已经麻木的腿脚根本不听使唤。 一只手，也许应该说曾经的手，慢慢伸向谷释的脸庞，谷释一回头，刚好和那只手擦身而过。一张丑陋破碎的面孔出现在谷释的眼前…… 啊～～ 谷释声嘶力竭地喊叫出来，那张脸被击碎，骨骼散落，却挣扎着想要再次拼接到一起。 “不要怕，婉昭，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 谷释的耳边冲过来温暖的气流，沈斌含煳不清地说话。谷释转过头深情地望着他，却发现这个大男生的目光还是那么无力，深邃，而他手中拿着一个不知从哪里顺手抄来的木棒，警觉地横在身前。 他刚才叫我什么?他刚才说了什么?我是不是在做梦?希望是梦，不然太可怕了!但是，婉昭?好熟悉的名字。 第148页 谷释被沈斌挡在身后，静静地看着沈斌在残尸的包围下辛苦应对，木棒在空中飞舞，宛若春天河边的柔柳，在重重残尸的攻势下显得异常单薄。沈斌努力反抗残尸的进攻，但他的衣服渐渐破碎，散落，宛如翩飞的蝴蝶，他胸口的殷红更加刺眼。 “沈斌，小心后面!” 谷释的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经穿过了沈斌的肩膀，血，飞溅。 剧痛! 沈斌在恍惚之中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通红的鲜血让他想起了曾经迷醉过他的山花，还有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婉昭。 我并不想让你离开，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我选择接受你的爱，接受你的幸福和悲哀，虽然我并不知道什么事爱情，什么是怜悯。婉昭，我真没想到这样会更深地伤害你，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时间是一维的，但是我还是想有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祝你幸福!我会守护你，默默地，直到你再喜欢上别人，获得一个完美地结局。 沈斌毫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口，仿佛已经到了忘我的地步，手中的木棒的招式越来越纯熟，力量越来越大，破碎、散落的已经变成那些丑陋的残尸。 好帅! 被很好地保护着的谷释的脑海中掠过一个词彙，然后被她狠狠地扼杀。 现在不是评价男生的时候，我究竟在想什么! 一双手直直地抱住谷释，慢慢地收紧，死死地勒住。耳边传来的臭气令谷释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的身体颤抖，唿吸也跟着颤抖。 恐惧?紧张?也许都不是。平静。 “沈斌，不要管我了，你快离开吧!”谷释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接受现实，她柔声对还在辛苦应战的沈斌缓缓地交代着，闭上美丽的大眼睛，脸上露出明媚的微笑。她已经听得见自己骨骼错位的声音，已经可以想像自己的结局——死亡，或许并不是那么可怕。 “不!” 沈斌低低地吼叫，趁势攻击的残尸越来越多，沈斌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它们为什么不互相攻击? 沈斌仍在作战，唿吸越来越急促。 唿吸?对了，唿吸! “婉昭，摒住唿吸!” 沈斌大喊，谷释从迷濛的想像中甦醒，悄悄地照办。果然，对方松开了手，她落在地上，小心地离开。她不敢回头，生怕又看到什么令自己终生难忘的东西，例如，缺少了鼻子和眼睛的空洞的骷髅。谷释捂住口鼻，低低地唿吸，尽量挪动自己的身体，躲避随处可见的残尸。 “太好了!” 沈斌轻轻地唿出一口气，木棒从手中慢慢滑落，咣铛。他的身体无力地瘫软，嘴唇如晶莹的水晶，透明，惨白，血已经染遍四周的土地。他扭过头，朝着已经脱离危险的谷释静静地一笑，醉人的深沉。 “沈斌～～” 谷释捂着嘴，钝钝地抽泣，眼泪大滴地落在干枯的泥土上，泛起混浊的涟漪。 孤独，一下子笼罩了谷释的心房。 绝望，在刚刚的希望之后出现，更会令魔鬼感到心旷神怡，快乐满足。 谁来救救他，谁来帮帮我的英雄，我尽职尽责的保护人，梦想中的亲密爱人?谁来救救我们?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为什么?希望是个梦，但愿是个梦! 谷释转过头，不敢看下去，她已经隐约中感到了残尸们贪婪的双手正在伸向沈斌，它们的牙齿正在兴奋地等待美味的餐食，她可以想像那些丑陋的脸上洋溢的恶毒笑容，还有…… 不，不要再想! 我怎么好像很了解它们的习性?难道我心中藏着一个嗜血的魔鬼? 不，不应该，不可能!不是这样的。 但是，为什么我会兴奋?为什么我的身体在颤抖? 不，不要这样!我不要失去沈斌，他不是它们的食物! 谷释捂住脸，痛苦地哭泣，努力压抑自己的想法。 平静，我刚才的平静哪里去了? 沈斌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心情变的平静。忽然，一阵噼啪声从耳畔传来，接着是什么东西落在身上，很坚硬的小块。他努力睁开眼，周围的残尸已经消失，地上白色的骨片肉块证明他刚才的经歷不是做梦。他被一双肌肉坚实的手臂扶起，搭在身上。地上的碎片还在努力拼接起自己原来的模样，但是，傻瓜都会想到，已经碎裂成这样的物体，再怎么熟练的工匠，再怎么迅速地拼接，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把原来的东西呈现。 得救了! 沈斌松了一口气，他的身体慢慢放松，眼睛渐渐迷离，瞳孔放大，剩下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映入眼帘的最后场景是自己被一个男人抱起，冲出尸海，而那个人的脸上带着令人讨厌的严肃表情。 唐老师! 谷释惊讶地称唿他…… 第九章 校园故事(15) “喂，前面的小师傅，你快点行吗?后面都快排上队了!”一个中年人站在电话亭外焦急地等待，微笑着对里面的人好心提醒。马清流好不容易从衣兜里翻出五个一块钱硬币，不好意思地沖电话亭外的众人傻笑，而后犹豫了一阵终于把一枚塞进电话洞里，慢慢地拨打。 三清爷爷，太极门的各位祖师，我平日里没少对你们的画像叩头，求求你们保佑我，千万别让掌门师叔骂我!求求你们了! 第149页 马清流没少在心里祷告，在嘟嘟声后，他终于听到了久违的苍老声音。 “喂，这里是太极门传达室，请问是谁呀?找掌门请在电话里大吼一声，有事求救请挂机，找熟人聊天请拨语音台，本门弟子没空。现在开始倒计时十秒。” “酒师叔，是我，清流。”马清流抱着电话，声音中流露出浓浓的思念。 “什么?小色子，你小子总算想起给我们打电话了，真不容易!对了，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酒!”电话里传出的声音仍然那么懒洋洋的，有些混沌不清。 这老头，肯定又喝酒了!对了，买酒?我现在好不容易找出来几块钱，怎么够买酒呢?对了，酒师叔对我向来不怎么关心，尤其是这次，他一点也不关心我，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我才不给他买酒呢!也不知道掌门师叔怎么对我，希望祖师爷们继续保佑! “对了师叔，帮我叫掌门师叔过来听电话。”马清流很想迅速摆脱酒师叔，不然一会儿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像以前对其他师叔伯那样非让带名酒回去，否则不让进大门。还有上一次，他…… “小色子，你离家出走感觉如何?”老掌门不知道怎么那么快就出现在电话的另一头，上来就是一番讽刺。 “不好，根本不好。我遇上了所有离家出走可能碰上的倒霉事!我坐错车，被小偷光顾，被貌似好心的女人骗，被人欺负不给饭吃，还露宿街头!祖师爷爷们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掌门师叔，我很想念你老人家呦!我想得心也疼，肝也疼，胃也疼……”马清流越说鼻子越酸，最后的感慨已经带着明显的鼻音。说到胃，他的肚子传出肆无忌惮的咕噜声，他的头不由得低得更低。 “好了好了，小色子，都知道了。你现在在哪里，感谢什么，好不好，我都知道。”太极门掌门不耐烦地打断了马清流的话。 “什么?你都知道?师叔，你的伤好了?法力恢復了?连洪波成影那么难的法术都可以完成，真是太好了!”马清流喜不自胜。 “没有，一个老朋友告诉我的，我拜託他照顾你。” “啊?我没看见这个人呀!那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色子，你有什么企图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告诉你，你慢慢会知道的。哈哈……”电话里的笑声忽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嘟嘟声。马清流再看手里的硬币，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全都用完了。 “喂，小子，你快点!”亭外一个头髮五彩斑斓，耳朵上带着大耳环的初中男孩踢着门大喊。 真背!不过，这个孩子怎么说话这么没有礼貌，真是世风日下! 马清流收拾好心情，出了电话亭，开始无聊地漫步街头。 老朋友?是不是陈校长?只有他跟师叔年纪差不多，而且还认识师父。肯定是他，我保证他一定会收留我。赶紧回学校!不知道香君小姐那边是不是领先我了。 马清流打定主意，不再犹豫，向着中玄理工大学的方向前进。 ――――――――――――――――――――――――――― 幽幽的河水，两岸的杨柳依依。好美的景色! 我在哪里? 船?我怎么会在船上?而且，我的脸上带着笑容。 “几度风雨几度愁，几度漂泊几度忧。百里兄，该你了。”一个男人身着华丽的古装坐在我的身旁，脸上带着笑容，期待地看着我。 旁边的人是谁?他为什么叫我百里兄? 放眼忘向船头，那个寂寞的白色背影怎么那么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为什么我的心这样难受，鼻子酸酸，头晕晕?为什么我的喉头如此苦涩，想说却说不成话来。 “小冉，快过来吧，你这样站在那里，百里兄都没有雅兴作诗了!”还是那个微笑的面孔，只是一块小石头脱手而出。 那个站在船头的白衣人轻易地躲过攻击，慢慢回头，银色的锦扇，柔弱的身姿，…… 为什么光线这么刺眼?谁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谷老师怎么样了?怎么黑了?那些人究竟是谁?谁能告诉我?! “我怎么会在这里?” 沈斌醒来的第一句话如火山喷发般在谷释的办公室里震撼着桌椅板凳，以及唐教授好不容易为谷释申请下来的电脑。 “帅哥，你可算醒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这个死鬼跑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找不到!让我和那只猫丫头多担心，你知道吗?以后可不能扔下我们独自行动了!”秦香君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拉着沈斌的袖子就是一阵擤鼻子声音。 “嗯。”沈斌看到一旁泪眼婆娑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谷释，立刻放下心来，然后，立刻回过神。他迅速抽回自己的手，瞪着秦香君有些生气地喊道：“秦小姐，请你注意一点，不要用别人的袖子擦鼻涕!” “人家担心你嘛!”秦香君很受伤地看着沈斌，而后指指身边的谷释，诡异地笑了起来。“他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他，你说呢，老师?” 谷释没有说话，仍然呆呆地手护着沈斌，眼睛里泪如泉涌。 沈斌很想一拳挥过去，却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被几根针灸针死死地固定住身体，无法动弹。他怒目瞪着秦香君，却发现对方的身形像极了梦境中的那个寂寞的身影。 第150页 难道是他?不会!我们之前根本不曾见过面!好疼!难道那些没有生命的残尸真的存在?如果是真的，那么我们怎么会来的?太不可思议!这可以写成一篇轰动世界的论文，或许我还有机会和最崇拜的霍金聊聊天，即使握一下手也好! “女人，给我一点空间!”柳幽叶拿着不知名的药膏来到沈斌的面前，冷眼看着仍旧乐此不疲地装模作样的秦香君，声音毫无起伏地说。 “猫丫头，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叫我女人!不然，我扣你工资!”秦香君站起身故意拦住柳幽叶没好气地说道。 “哦?还有工资?我没听说过，不过，谢谢你，女人。”柳幽叶一个单手擒拿把秦香君推到一旁，正好被优雅的黑猫武雄踩在脚下。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秦香君想打武雄，却被一套熟练的猫拳再次击败。 “闭嘴!(。)”柳幽叶和沈斌几乎同时说出已经压抑了很久的话。秦香君马上捂住嘴不敢作声。 “这是什么?”沈斌紧张地看着柳幽叶。 “外伤药。”柳幽叶有些疑惑地回答道，坐在沈斌的身边开始解脱他的衣服。“可能有点疼，如果忍不住就说出来，我会稍微注意点。” “嗯。”沈斌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静静地等待柳幽叶上药。许久，他都不曾感到任何伤痛，或者任何触碰感。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柳幽叶仍然坐在身边，有些惊讶地看着沈斌的伤口。“怎么了，机器猫，愣着干什么，没见过?” “是没见过滴喵。”柳幽叶的脸上并没有沈斌希望出现的顽皮，而是更加严肃的紧绷。她小心地用银针试探着刺入沈斌的伤口，银针迅速变色，不是黑色，而是绿色，鲜艷的绿色。“女人，你应该早注意到了吧。” 第九章 校园故事(16) “猫丫头，说你笨，果然没有冤枉你，真是后知后觉!”秦香君的话刚一出口，武雄立刻跳起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脚。“死猫，你有完没完!小心我回去真的把你给煮了!听说猫肉很好吃呢!” “我怎么了?”沈斌疑惑地试图动动身体，却又一次无奈地被柳幽叶的针灸制住。“能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吗?” “你们到底去了哪里?”柳幽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继续问话，不是对着沈斌，而是坐在一边慢慢饮茶的唐教授和担心地观察沈斌伤口的谷释。 “沈斌说是二十年前的学校校园。”谷释抹去眼泪，犹豫了一会儿慢慢说出。“不敢相信，二十年前的校园里怎么可能出现那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呢?太恐怖了，我根本不敢再去想了!”谷释忍不住又开始哭泣，柳幽叶慌忙递来手绢安慰。 怎么搞的，现在的女生怎么这么喜欢哭呢?这条手绢又要送出去了。唉!看来我要多买几条备用才行。不过，怎么又是二十年前?他们进入时间隧道了?看来这个案件非常麻烦呢! 柳幽叶略微皱皱眉头，却被谷释的目光捕捉到，后者立刻担心起沈斌的安危。“他的伤怎么样?要不要送他去医院看看呢?”谷释仿佛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迅速提起了精神。“我们怎么可以让他在办公室里躺了这么久，都两个小时了，我们怎么会这样疏忽?走，谁来帮我送沈斌去医院?” “没那个必要，猫丫头知道该怎么办，用不着麻烦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蒙古大夫!”秦香君悠然阻止，胸有成竹地观察着柳幽叶，微笑着学唐教授饮起茶来。 “谷释，你就少安毋躁吧!看沈同学的伤势，要是去了医院反而会陪上性命。你觉得哪个医院的大夫会用这种方法给病人止血、止痛呀?”唐教授放下茶碗，定定神，饶有兴趣地观察柳幽叶。“小柳同学，听刚才的警察同志说，你的医术很厉害，你有没有把握?”唐教授气定神闲地问道，十分和蔼。 “厉害不敢当，我想知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东西?沈斌的伤是怎么造成的?”柳幽叶并没有因为唐教授对她很有信心而感到任何荣幸，医者父母心和破案的责任感令她对他们的经歷、遭遇更有兴趣。 “我们看到了很多尸体，可以自己动的尸体。太可怕了!它们袭击我们，沈斌为了救我，被尸体打伤。”谷释仍然泪眼婆娑，手捂住头，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我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些经歷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应该没有判断错滴喵。” “那么，你怎么救我?”沈斌插了一句嘴，脸上带着责备的怒意。“好像，受伤的人是我，怎么帮我多诊断一下呢?” “会有点疼，你要忍耐滴喵。”柳幽叶放下药膏，双手伸出，犹豫了一下，再次嘱咐道。“要是很疼，一定要告诉我。” “机器猫，你什么时候开始像个老婆婆了?我没你想的那样脆弱!快点，我还有时要做!”沈斌沉下一口气，很不耐烦地说道。 秦香君在一旁微笑着观察躺在几把椅子搭成的小床上的沈斌和快速起针的柳幽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柳幽叶取下所有的针灸，沈斌的伤口立刻不断涌出带着绿色的血水，他的眉毛已经因为伤痛扭曲到一起，却为了面子咬紧牙关，强忍着不敢出声。看到沈斌的这个狼狈样子，秦香君笑得更厉害了。谷释捂住双眼不敢看，眼泪流了出来，嘴里唉哟不断。柳幽叶把沈斌扶起，从头顶的百会穴将内力输入，顺着经络流动。沈斌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浸入温泉，伤痛不再那么明显，而他的伤口流出来的液体也变成正常的鲜红色。唐教授一直在一旁长大嘴，很惊讶地观察柳幽叶的一举一动，仿佛在看天方夜谭。 第151页 “好了。”柳幽叶扶着沈斌躺下，拿起药膏就是一阵涂抹。 “大刘说去找绷带，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迷路了吧!”秦香君抿了一口茶，好心地提醒。 真的去了很久，不会有事吧!二十年前的地方?不可能!别说沈斌，连我都不可能相信!而且，沈斌中的毒虽然很奇怪，但是绝对不是有二十年歷史的尸毒。这就竟是怎么一回事?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绷带来了!”小周从门外探进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让大家为我担心，真不好意思!在下小周真是受宠若惊!“ “大刘呢?”秦香君追问道。 “他去买饭了。” 柳幽叶低头看看自己随身携带的紫月并没有发出光芒，于是接过绷带，小心地裹在沈斌的伤口上，尽量不让自己的病人感觉不舒服。可是，沈斌仍然皱紧眉头，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柳幽叶好不容易处理完沈斌的伤口，坐到一旁，再次翻翻桌上的文件，忽然停了下来，问道：“唐老师，记录这件事情的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已经失踪了二十年。”唐教授很配合地回答。 “哦。”柳幽叶没再追问唐教授，而是转向沈斌。“沈斌，你能走吗?我觉得应该带你回家调养身体。” “案件呢?”小周看到秦香君并没有受到伤害，于是将工作重心放在案件的调查上。“你们已经不止一次提到二十年前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要不要继续调查?” “我觉得伤者要紧滴喵。”柳幽叶看到沈斌点了一下头尽力站起身，连忙上去扶助，准备离开。 “文件我要带回去研究一下，给我一个副本就行。”秦香君一本正经地命令小周。“帮我复印一份，我可不想妨碍你们警方调查案件。” “简单。”小周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大刘呢?他去帮你们买饭了，你看这……” “我有需要调查的事情会告诉他，不用担心。”柳幽叶留下一句话，已经扶着沈斌向门口走去。武雄乖巧地跳到柳幽叶的肩膀，跟着主人离开，它回头向秦香君挥舞了一下爪子，挑衅地撇了撇嘴。秦香君一闪身来到武雄旁边，拎起武雄，两个生物又开始打闹。走到门口的时候，沈斌顿了一下，回头观瞧，竟与谷释关心的目光相遇，有些不自在。谷释想要说什么，只是嘴唇动动，并没有说出口。沈斌回过头，依旧走自己的路，沉默不语。 第九章 校园故事(17) “喂，猫丫头，这个，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出了生物学院的大楼，秦香君趴在柳幽叶耳边大声地耳语，生怕沈斌听不见。“告诉我吧!” “你的那个校园七怪谈里有没有提到生物学院的院楼里有人失踪，或者看到二十年前的情景?”柳幽叶低下头，小声地问道。 “没有。这几天那个笔记本一直都很安稳，这个，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动静。我用法术监视笔记本的动向，只要有问题我就能知道。怎么，有关系么?”秦香君也变得严肃，把武雄丢在地上，认真回答。 “看文件资料上的记录，根本没有提到假山和浴室方位对应的东西，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知道二十年前的故事。” “可是……”沈斌声若游丝地欲言又止，后面的话没有人能够听得见。 “我们回家讨论，现在沈斌的情况不容乐观滴喵。” “为什么只攻击沈斌呢?”秦香君不平地寻思，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大喊。“哦，我知道了!” “怎么?小子，你别一惊一乍地，烦死了!主人快治治他!”武雄一见旁边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立刻将烦恼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死猫，别多事!我就知道，那些东西怕本少爷的本事，根本不敢有所行动!像本少爷这样厉害的角色，他们如果想要命，就不要来烦我!像本少爷……”秦香君不停地夸奖自己，武雄连忙把猫脸藏进怀里，不敢出来。 “也许不是呢?”柳幽叶无奈地看着秦香君，善意地顶撞了一句。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难道因为我们长得不帅?” “也许。”柳幽叶不再发言，静静地低下头，小心地把沈斌交给怒目而视的秦香君，然后一个人走路，若有所思。 “喂，猫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把他交给我了?餵!猫丫头，你等等!”秦香君无奈只好扶着沈斌，一脸不乐意。“喂，猫丫头，喵，喵!猫丫头!哼，把这个帅哥交给我，你就不怕我把他扔了?”秦香君大声吼叫，柳幽叶仍然没有回头。 她是怎么了?有趣! 秦香君摇摇头，无奈地跟着柳幽叶往回走。沈斌忽然清醒，挣扎了几下，被秦香君扔在地上不管。 “我不回去!”沈斌倔强地说道，头上仍然渗出丝丝冷汗，他艰难地爬起来，冷冷地打掉迅速迴转的柳幽叶伸过来的手臂。 “猫丫头，他很像你。”秦香君站在一旁看好戏，微笑着帮忙解说。 “好吧。”柳幽叶皱着眉头答应了对方的请求。“能给我介绍一下你那几个室友的情况么?还有厕所的传说。如果你想多讲些什么东西，我也会洗耳恭听。” 第152页 “喂，猫丫头，这些事你怎么不问那个老师?你不想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吗?”秦香君在一旁插嘴，微笑着等待柳幽叶的回答。 “想，但不是现在。唐教授刚才惊魂未定，不可能逻辑地讲述那个令他痛苦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他想讲，我会听。” “猫丫头，我还真是很不喜欢你这种为别人着想的烂性格呢!本少爷饿了，你也替我想想好不?你说，我是把你那只死猫蒸了呢，还是红烧?你是他主人，我给你一个机会选择!” “小子，你!”武雄忍不住大喊大叫，它的爪子立刻弹出，在空中挥舞。 “你们……两个别……添乱了，好……吗?”沈斌有气无力地规劝道。他的手轻轻地搭上秦香君的肩膀，尽量用力拍拍，然后嘆了口气。“请……你们好好……调查这件事，履行……对我的诺言，好不好?”沈斌的手劲越来越大，而他身上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令秦香君感到阵阵寒意涌上心头。 “好吧，不过我只答应你找回你的同学就完了，其他我不管!你不是我的委託人，又没给我什么好处，还整天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我帮你不错了!这都是看在我们有缘分，在乌镇的帐还没跟你算呢!当时你身上的那个魂蛊可害了两条人命呢，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要不是我，你的小命就难保了!而且，猫丫头肯定也要壮烈翘辫子了!”秦香君面不改色地罗嗦了几句，沈斌也无话可说，只能放任他高兴。没有办法，那是事实。 “说完了?”柳幽叶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在秦香君的身后，后者条件反射地跳开。“沈斌，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了大刘哥哥调查，一定会追查出真相，你放心。我需要你的合作。” 这个秦香君又在外面许下了什么诺言?算了，不管怎样，既然巧合地被我碰到，我就要一管到底，再不要有人受到伤害了! 柳幽叶没有追究，下定决心要查出真相。 “有什么就说吧，机-器-猫!”沈斌笑了，仿佛江水中的明月，带着一种有些忧郁的温柔，使得秦香君也醉了。 柳幽叶撇了一下嘴，很不习惯这个外号，虽然已经被叫了很多次。“我听说过你们宿舍楼的那个传说，却都是神乎其神的怪谈滴喵。我想知道完整的最初版本，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不相信鬼神，一切都是物质的，不知道你们的老师有没有教过。其实，那个厕所唯一的神秘之处就在于它白天必堵，即使没有人用，晚上只要有人进去，灯就会熄灭，直到最后一个人出来。我觉得后者是因为电线布在地板上，而且年久失修，经人踩踏就会发生断路。可是，白天堵就不好说了，这一点我也实在不明白怎么回事。” “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有没有听说过呢?” “不清楚，我们刚来学校的时候，管理员告诉我们尽量少去这个厕所，后来的故事都是听来的。怎么?这和我室友的失踪有什么关系?”沈斌疑惑不解地看着柳幽叶。 “那我们就来问问管理员。”柳幽叶将一根针刺入沈斌的耳后，捻了捻，然后拔出。 “嗯?”沈斌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只是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精力充沛，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等待他随意浪费。 “走吧。”柳幽叶脱下正穿在身上的沈斌的大衣，小心地披在衣服主人的身上，扶着沈斌就向他的宿舍走去，根本没等秦香君作出任何反映，好像他不是他们的同伴。 “这样好吗?”武雄立在柳幽叶的肩头小心地提醒道。 “没有他，耳根子清静，便于集中精力思考。”沈斌皱着眉头，说出来的话令武雄不由得捂着猫嘴偷笑。 “又是一件有意思的事，要是果真没有除干净，我看那个牛鼻子怎么收场!哼，敢跟我斗!”秦香君看这两个同伴离开的背影，脸上挂起了欠扁的微笑，倾国倾城，引来周围男生们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道冰冷的光线直直地落在沈斌的身上，一弯冷笑令被偷窥者遍身生寒。那人的嘴唇慢慢地变幻出几个状态：“游戏才刚刚开始，你说呢，我选中的玩偶?”接着又是意味深长的冷笑。 第九章 校园故事(18) 七号宿舍楼前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期末就要来到，平常不去上课的学生也跑去听课，不只为了考试，更多的是害怕自己的性命不保——上一次发现尸体的事情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怎么说话的都有，什么样的版本都有，悲情的、搞笑的、极度惊恐的，总之哪一个符合现实，谁都不知道。但是，好像好事者对此都乐此不疲，争相传颂这样一个充满血腥的故事，而听者更是把这件事中最玄幻的一版收归己用，无限相信。所以，不到3个小时，整个宿舍楼没剩下几个人，有门路的全都搬到别处睡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都是这样。 楼管大爷这几天特别清闲，楼里没有人，外面没有人敢进来偷东西，没有比这更快乐的日子了。他翘起二郎腿，点上一根香菸，喝上口小酒，真是快活似神仙呀! 然而，正当楼管大爷惬意地享受人生的时候，宿舍楼的大门忽然开启，从外面进来一男两女(秦同学被当成女生是很平常的事情，请各位不要介意。)，其中男生好像生了重病，脸色有些苍白。 第153页 哟，被人知道我当班喝酒抽菸就不太好了!晚上还行，这现在可是白天……想到这，大爷立刻收起酒瓶，扇扇烟味，一头雾水，谁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不要命了? 那三个人不仅进了宿舍楼，而且径直向楼管大爷呆的值班室大步而来，这令大爷更加大惑不解。可当他定睛一看后，立刻发现这三个人中的其中两个正是那天发现尸体的校长特别请来的大师，于是肃然起敬地站起身，开门笑脸相迎：“请问需要我帮什么忙吗?有什么事请说吧，老汉我一定做到，一定积极配合!” “我想问问你，二楼厕所的传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柳幽叶毫不客气地进了门，找个地方扶沈斌坐下就开始问话。秦香君没有进门而是示意楼管大爷先进去，而自己倚在门边微笑，好似在看热闹。 楼管大爷也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有些犹豫，组织了一下语言，清清嗓子开始讲故事。“其实，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还是从一个学生的失踪开始。大概是两年前吧，我刚来这个地方看门不久。有个住在二楼的男孩总是一个人躲在厕所里看书，而且怕被我发现，一听见有人在走廊里经过，就把厕所的灯关上。那个时候提倡节约用电，尤其是咱们学校，听说还是节电的劳模，不像现在整天开着灯没人管。那时候，学生上完厕所就把灯关上，不像现在这样，真是浪费!” “说重点，范大爷，后来呢?”沈斌催促道。 “啊?你住这个楼是不是?我一看你就面熟，现在才想起来，你看我这脑子，真是!”大爷拍了一下头，笑道，“你叫沈斌是不是?那天我听跟你一屋好像叫赵昔的孩子说，有人要赶你出宿舍，还有人扔你的行李，让我去管管。对不起，我那个时候不想搀合你们学生之间的小矛盾，没想到，我真没想到现在的孩子咋这么坏呢!咋就把人给赶出去了呢?其实，我也知道……” “范大爷，你说是赵昔告诉您我被人欺负的事吗?”沈斌听到赵昔的名字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是他?为什么不是跟我关系最好的钱维?不，不可能! “没错!老汉我再记性不好也不会这么容易记错人，在怎么说，我都是吃这碗饭的嘛!”范大爷的眼睛一转，想了一下，立刻肯定地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是赵昔，那孩子平时有点大大咧咧的，对吧?” “是……”沈斌觉得自己忽然好乱，不管是心，还是头脑。原来寝室里的人都关心我，他们都是关心我的，在我的身边默默地，以自己的方式。 “那孩子还说让我给他保密呢!哎哟，瞧我把这事闹的!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是我说的，就说是那个不爱说话的瘦弱孩子说的。真是，我真是……”范大爷一边说话，一边敲打自己的腿，很是懊恼。 “什么?还有什么事情都告诉我，我很想知道!”沈斌渴望的目光令范大爷有点无所适从。我一定要找到他们，不管是生是死!沈斌暗下决心，拳头握得死死的，眼睛里一下子冒出一种特殊一位的光芒，令秦香君感到震惊。 “大爷，两年前的那个学生后来怎么样了?”柳幽叶打断了两个人的聊天，把话题转回案件。 “失踪了。一下子就没了，后来学校里也调查了一阵子，老多人都说是死了。可是，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哪个家长会相信呢!然后，那个厕所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你说怪不怪?”范大爷有点后怕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之前，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同，或者怪异的地方?”柳幽叶顿了一下，再次问话。 “没有，可能有我不知道的，不好说。反正，我保证那个厕所没有问题。” “您还记得那个学生叫什么吗?” “没什么别的印象，只记得他的姓氏很少见。别的?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帮上你们什么忙!” “很多，谢谢。” 柳幽叶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起身扶着沈斌就要离开。沈斌被柳幽叶拉起来，脸上没有表情，目光也呆滞，机械地走路，不知道怎么离开的值班室，也不知道怎么上了楼，更不知道自己怎么进了自己原来的寝室，坐在椅子上发呆。他的脑子里不停地浮现出寝室里曾经的欢乐，朋友间亲密无间的相处，还有还有，很多很多…… 我该怎么办?我曾经觉得无助，我曾经觉得所有朋友都离我而去，根本不在乎我的存在，根本没有人在我受欺负的时候伸出援手帮我，哪怕是一点点!可是，他们都在默默地关心我，都在看着我，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我真没用!赵昔、钱维，你们都在哪里?快回来吧! 沈斌的拳头一下子打在桌子上，狠狠的，重重的，一下接着一下，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怒火和对自己的不满，直到血液的鲜红留在桌子上，直到桌子的表面出现裂痕，他始终没有停止的趋势。 第九章 校园故事(19) “够了。”柳幽叶抓住他的手腕，一用力，他的拳头瞬间松开。他抬起头看着柳幽叶，呆呆的，神情恍惚。 “帅哥，我们都知道你力气大，好吗?用不着损坏学校的公共财产!猫丫头，他这个德行，我看打晕算了!”秦香君笑着将手指顶在沈斌的额头一动不动。 第154页 “不要管我!”沈斌像是一只发怒的野兽，低吼着向后退去。 “瞧你这样儿，怎么找人?别拖累我!”秦香君收回手，冷笑了一下，死死地盯着沈斌，挑衅地上下打量。“你，回家去吧，这里有我，足够!” “凭你们两个女生能干什么?” “女生?你被我的美貌骗了吧!我是货真价实的男性，这一点你旁边那个扑克脸同学可以作证!哦，应该说是猫丫头才对，最近她多了几种表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唿了!”秦香君很生气地瞪着已经一头雾水更加茫然的沈斌，略有几分得意。 “沈斌，冷静。看来，我上次遇到的会制造幻象的那个不明物体就是那个失踪的学生。这件事跟二十年前的故事没有关系，这样就好办了滴喵。”柳幽叶松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寒意四起，房间越来越冰冷。“女人，保护好沈斌，有情况。”柳幽叶取出紫月，横在面前，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我是什么时候习惯挡在这个胆小不可靠的阴阳师前面的呢?好歹，他也自称是个男性吧。虽然很牵强。嗯，他真是没用。 门外，一个脚步声若隐若现，低沉的男音似有似无，但是那楼道的灯光闪烁不定，非常怕人。 “哥……哥……回来……在这……哥……水……回来……” 秦香君退到柳幽叶的身后，取出一道符咒那在手里，微笑着看着寝室门。武雄跳到地上，爪子弹开，随时准备冲上去跟敌人死战。它慢慢来到柳幽叶的前方，以保护自己的主人不受伤害。 门外，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可是对方的说话根本无法连贯，像是一个精神病人在喃喃自语。忽然，声音停了，脚步也停了，而门上的毛玻璃中一个阴影在忽闪的灯光下只能现出轮廓。 一切仿佛都停止了，随着寝室里时钟的滴答，房间里的人们的唿吸越来越急促，精神越来越紧张。紫月在闪亮，颤抖着想要脱鞘而出。柳幽叶捏紧剑柄，头脑里迅速分析现在的状况，想要做出判断，是否开门主动迎击。 沈斌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推开秦香君，避开柳幽叶的拦阻，一手打开门，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好倒映在他的眼帘。 灯光忽然全灭，黑暗笼罩。 寂静笼罩了整个空间，黑暗夺走了光明的领地。除了紫月的光芒，其他的发光体都变成了虚无。 “左川，我知道是你，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左川，回答我!”沈斌摸索着前方，虚空，还是虚空，连门都摸不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又到了过去? 光明，带着血色的光明在柳幽叶的手中慢慢延伸，一点一点靠近沈斌。那光芒里映着柳幽叶的面容，波澜不惊，毫无表情。但是，那目光里的绝对不是冰冷，而是温暖，如月光。不，没有那么寂寞!如星光，虽然微弱，却饱含了深情厚意，令人一不小心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然而，那星光却闪烁不定，转瞬即逝，如流星滑过夜空。 一只手，温暖的小手一下子拉住沈斌的手，坚定地握紧，温暖了对方的心灵。柳幽叶轻轻的唿吸在沈斌的耳畔响起，沖走了他心中的黑暗，带走了他的自责和寂寞。 “你确定认识他?”柳幽叶轻轻地问道，随时转移着紫月的位置，怕被对方突袭。 “是。”沈斌反手拉近柳幽叶，自信地回答。“香君，你在哪里?安全吗?” “还好，就是太黑。我说猫丫头，你就不能过来照顾照顾我?你不怕我受伤吗?怎么说，我都是你的老闆，你的僱主!”秦香君没好气的声音传来，柳幽叶和沈斌都暗自放下心，专注自己这边的战况。 “武雄在你旁边，我想没问题滴喵。”柳幽叶有点委屈地慌忙为自己辩护，却见黑暗中，两道绿光滑过穿着白衣的秦香君的身边，一下子扑向一个不明物体。 “咣铛，咚!” 灯亮了，毫不犹豫。柳幽叶迅速放开沈斌的手，拎着剑来到倒下的物体的身边，冷冷地指向对方，一动不动。 武雄从那个物体，准确点说，从那个人的脸上跳下来，抖抖身子，收回利爪。它优雅地走到柳幽叶的身边，缓缓地说道：“主人，他是人类。” “左川，你怎么样?左川!”沈斌走过来，拨开指着左川的紫月，忍住自己身体上的伤痛，抱起左川，大声唿唤。“快醒醒!” 柳幽叶蹲下来，一只手摸上左川的脖子。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脉搏跳动得很好。可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水? 水?听沈斌说他失踪的地方——那间办公室里也有水的痕迹。如果他真的在那里遇到了什么，那么水的味道一定相同。 柳幽叶小心地沾起一点左川身上的水，放到鼻子前，眼睛忽然瞪大，瞳孔也放大。这种特殊的味道，柳幽叶打死都忘不了——真是太难闻了!但是，虽然难闻，却无法讲出原因。 怪，真是怪!我们都遇到了危险，都能逃还升天，不会那么简单。 柳幽叶站起身，拍拍沈斌的肩膀，轻轻地说：“他没事，放心。” “……” 沈斌没有回答她，还是自顾自地沉浸在刚才的惊慌失措中，还有对室友无故失踪的自责中，难以自拔，只能用照顾左川来安慰自己的心灵。他还是很乱，刚刚重新拾起的勇气差一点又要被沖淡。 第155页 “我说帅哥，沈帅哥，你怎么啦?受打击啦?你不是很man吗?这点小事用得着吗?喂，是男人就站起来，是男人就振作精神帮他们找到真相，是男人就把这种照顾伤病的活交给猫丫头，你很会照顾人吗?笨!”秦香君没有理会左川的安危，但是目光仍然留在左川的脸上，没有挪动一丝一毫。他的嘴角带着轻微的笑容，很美，然而在这种时候，无论谁看到都会觉得很欠扁。 第九章 校园故事(20) 秦香君话音刚落，沈斌立刻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秦香君所在的方向，几个字如奔腾的长江，脱口而出：“闭嘴，用不着你说!该做的我会去做，用不着你提醒，用不着像你这样的吊车尾罗里八唆!什么事都交给别人，我瞧不起你这种人，凭什么我要受你的气!”沈斌的爆发惊呆了柳幽叶，却让秦香君觉得很开心，以至于笑意更浓，而沈斌的拳头攥得更紧，手背青筋乍现。 “哥，水……回来……哥……不要……水……” 左川仿佛被沈斌的怒吼吓醒，双目迷离，嘴里喃喃自语。他缓缓地站起身，粗鲁地推开想扶自己的沈斌，摇摇晃晃地走向寝室外。 “猫丫头，死猫，拦住他!”秦香君竟然停住了笑，表情严肃得令武雄极其不爽，可是它没有任何怀疑地沖向房门。 门，应声关闭。 左川竟然不知道去拧开开关，只是单纯地推动，推动，根本不理会身边正在靠近的秦香君。一道符贴上左川的后背，黑烟沖天而起，仿佛有了生命，在整个房间里徘徊，徘徊。左川在黑烟离开的同时瘫倒在地，失去意识。 黑暗，又是黑暗，转眼笼罩在寝室的全部空间，隔离了外界的一切。秦香君刚才贴到左川身后的符咒淡淡地发出黄色的光芒，笼罩着左川，保护着他。 沈斌看着左川安然无恙，原本想要上去继续看护他，但是那被秦香君点燃的怒火令他有些兴奋，竟然不像以前面对这种情况时那么害怕，而是随手抓起一把椅子在空中对着拿到黑烟胡乱挥舞，金属的划痕在空中显得异常明显和威勐，仿佛可以将这种混沌一分为二。 秦香君在黑暗中笨拙地移动自己的身体，左摇右晃地好不容易爬到沈斌身后。一张符咒，不同于左川背上的那个，耀然闪着光。沈斌的椅子却毫不客气地挥向秦香君。 “喂，小样儿，你干什么?不是这么小气吧!我是在救你诶!你怎么这样对我，这个，你是不是想公报私仇，藉机报復?喂，沈斌，你好心当驴肝肺!”秦香君狼狈地被沈斌的椅子颳倒，捂着头努力直起身体，不平地呵斥沈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被攻击了。” “攻击?这个，我有那么可怕吗?你也不看清楚点!对，我下手是重了点，可是你动作那么快，我有什么办法能把符一下子贴上?我可不是那个猫丫头，什么都行!”秦香君很不高兴，仍然为自己辩护。 “吵!你们人类就会吵架吗?小子，快想办法!这是什么玩意儿?累死我了!再吵架我就不管你们了!”武雄大声抱怨，但是仍然坚持和柳幽叶一起与黑烟战斗。那黑烟已经慢慢地显出一个头部，宛如受惊的怪兽，面部扭曲，龙不像龙，虎不像虎，鱼不像鱼。 秦香君停止吵闹，定睛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撇了撇嘴，然后夸张地惊声尖叫：“真是倒霉，这种东西都来凑热闹了，看来以后的困难还不小!不过，遇到我，嘿嘿!”他随手撒下一杯水，那杯子里面原来是什么?不清楚。 沈斌不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哪个杯子有水，可是既然秦香君弄出了水，他又不能不接受这个现实。 随着水落地，那中央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漩涡，旋涡中伸出七八条闪着蓝色光芒的带子，一下子缠住那个黑烟的头部，黑暗越来越淡，怪兽越来越小。 “怎么回事?”沈斌仍然很兴奋，拉着秦香君的手大叫。 “什么怎么回事?本少爷办事，没见过吗?这个，本少爷的厉害你还没有见识过吶!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我还不好意思了吶!”可是，秦香君的表现和他说的话不同，他甩掉沈斌的手，无赖地看着沈斌，抖着左腿，冷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他打了一个响指，漩涡包裹着怪兽消失在众人的面前，仿佛从来没有出现。 “猫丫头，这次是我救了你!”秦香君笑着伸手弄乱了柳幽叶的长髮。他的动作很快，而且毫无预兆，同时柳幽叶仍处在刚才怪物所造成的混乱和给她带来的震惊中难以自拔，所以秦香君的袭击得逞。 “哥!哥!回来!哥……” 左川还在唿唤着，眼睛紧闭，像是在做梦。秦香君在武雄的威胁下好不容易恋恋不捨地收回手，听到左川的唿唤，他忽然转身，目光停留在左川的身上。他思考了一会儿，竟然很严肃地点了点头，顺手取出银扇，虚空一指，拍向左川的头，一缕寒光刺入左川的额头，穿颅而过。 沈斌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光亮留下一个细小的空洞后消失，左川一下子倒在地上。周围的灯一齐点亮，昏花了他的双眼，而在灯亮瞬间定格在他眼中的画面——呆滞地看着这个世界缓缓倒下，僵直。这使他感觉自己的心受到了重击，一时间酸甜苦辣全都涌上心头。“秦香君，你做了什么?”沈斌快步来到秦香君的面前揪住他的领子，抡起了拳头，怒吼，他的眼睛通红，嘴唇发白、颤抖。 第156页 秦香君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解释，只是定定地与沈斌对视，没有惧色，没有犹豫和徘徊。忽然，他笑了，妩媚动人，倾国倾城，可这在沈斌的眼里已经变了味道。无名的怒火一下子沖向沈斌的大脑，拳头挥舞，没有犹豫，没有对同伴的信任，除了报復，只有混乱。秦香君竟然没有闪躲，甚至伸出头，挺起胸膛让沈斌进攻自己，一拳一拳，敲击的声音让武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还在笑，轻轻地嘲笑，嘴角流着血，冷面相对。 太可怕了!我竟然看着左川被人杀死，而我还相信这个人!太可怕了!我不允许，不允许! 沈斌还在混乱，秦香君仍然在笑，沈斌的拳头仍然在挥动，秦香君的嘴角还在滴着血…… 忽然，一只手拍上沈斌的后背，他顿时泄了力瘫软在身后那只手的主人的臂弯，无力。秦香君也坐倒在地，顺手擦擦脸上的血，笑容依旧。 “左川没事。”柳幽叶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沈斌的耳边响起，后者的心顿时又是被重锤击打一样，闷闷的。他立刻回头，左川已经坐起身，挠着脑袋四处乱看。 没事，他没事!那么，我刚才做了什么? “猫丫头，你动作还挺慢的嘛!”秦香君艰难地想爬起来，却无力地再次摔倒。柳幽叶将沈斌扶到一旁，转而搀住秦香君，用力拽起。 “我以为你会反抗滴喵。” “反抗?为什么?我要让他因为误解我而后悔。怎么样，沈帅哥?你的拳头还真的有点力度。哈哈!后悔了?” “嗯。”沈斌无话可说，低头不敢看秦香君。 “谁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好像看见我哥了。妈的，姓沈的，你怎么还有胆量出现?皮痒?要不要老子来给你松松骨?”左川扫视了一周，瞪着沈斌就要开打。 “谢谢你救了他!”沈斌更加不好意思。 “你哥是谁?”柳幽叶波澜不惊的眼眸和她手中的紫月令左川立刻选择保持缄默。“你在办公室里遇到了什么?” “我哥?叫左洋，两年前失踪了。办公室?不记得。我今天又去办公室了?”左川疑惑地看着柳幽叶，没敢问下去。“办公室?啊!我从哪里弄得一身水?妈的，真臭!” “能给我讲讲左洋的事情吗?这个，也许我能找到他。”秦香君饶有兴趣地问道，他仔细审视着左川，仿佛在观察一块别人买来的蛋糕。 第十章 再见左洋 可惜，这块蛋糕并不可口。左川瞄着秦香君那张明显写着“此人危险”的笑脸很不感冒，而是对柳幽叶更感兴趣，他很想不理会秦香君，但是当对方说出可能找到他哥哥的诱惑理由后，他立刻惊讶地重新扫描了一遍这个过于艷丽的女孩：身材不错，就是前面平了点儿，要是能像我枕头底下珍藏的杂志的裸体封面女郎似的多好，唉，可惜一个好脸蛋儿都被沈斌打成个猪头了。放心小乖乖，哥们儿一定帮你打还过来! 秦香君感到左川的眼神很不对劲，立刻停住微笑，严厉地问道：“说不说?我可不喜欢管闲事!要不是我因为你被某只笨蛋打了一顿，心里很不爽，一定要找到那个好事者算帐，谁愿意理你这摊子臭事!说不说?最后问你一次，不然我走了。”他拉着刚把沈斌放到椅子上的柳幽叶就气沖沖地向寝室门口走去。 “别走别走!”秦香君的胸口立刻横了一只手，于是他停住脚步，不回头，等待阻拦者的答案。“妈的，噢，对不起，我说惯了，没别的意思!”左川连忙解释，满脸陪笑。“我说，小妞，噢，瞧我又说错话了!小姐既然这么有兴趣，咱们就坐下来慢慢说好吗?来来，别搭理那个杂碎，我他奶奶的现在就赶他走。”左川紧紧拽住秦香君的手臂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来到旁边的床上坐好。 “不用，我一会儿再处理这个帅哥，你先说!”秦香君竟然拦住左川，瞪了一眼还在自责的沈斌，没好气儿地撂下话。 “我哥叫左洋，亲哥，我爸为生我还交了五千块钱罚款呢!操，那个时候钱多值呀，可惜了儿的!哥比我大三岁，当初刚知道他考上这里的时候，我家别提多高兴了!可是自打我哥上了这里就没了笑容，我当时也不懂事儿，就知道让他给我讲有关大学的事儿。唉，真后悔，要是当初我不那么他妈的烦人，我哥也不会被人欺负也不告诉我!”说到这里，左川垂下头，懊恼至极。 “那你哥是怎么失踪的，你知不知道?这个，难不成真的是被你给烦跑了?”柳幽叶很不情愿地递给秦香君一条手绢，示意他擦擦嘴角的伤口流下的血，她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可是秦香君却感到了一些慌张，但很快就被自己努力压了下去。“哎呀，嗯，这个，还是你这丫头关心我!你继续讲。” “我哥他在学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是谁欺负他，就算那个杂碎化成灰，他老子我也要把他挖出来剔骨剥皮!我还记得我哥放了假一直都没回来，爸妈跑到学校来找他，可是得到的回答竟然是他奶奶的失踪、下落不明。操，我他妈的从没听过这么不负责任的放屁!学生在学校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敢说是他妈的什么好老师?呸，都他妈的放屁!这些狗娘养的……”左川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挥动拳头。 第157页 一个人推门而入，打断了左川的说话：“我不会让自己的学生受到伤害!左川，不管你哥哥曾经遇到了什么，我都不会让悲剧重演。请相信我!”沈斌忽然抬起头，仿佛听到了天使的召唤。 我说过不会让悲剧重演，不会让任何人再受到伤害。可是，我有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做了什么?我难道就不能信任他一点吗?我想要回到正常生活中去! 沈斌歉意地望着秦香君，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不知道如何赢得对方的原谅。很乱，可是内容已经变化。 “谷老师，你不用骗人了!我才不会听你们胡扯!我哥当初也住在这个房间，也是生物工程系的学生，他相信老师，循规蹈矩，又怎么样呢?他现在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奶奶的，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左川瞪了谷释一眼，决定不再说话。 “对不起，那些我不知道，也许我们是同学，可我也已经不记得以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不起!”谷释感觉脸上很烫，愧疚感在胸口燃烧，仿佛很快就要吞没自己。 “你哥哥住哪个床位?”柳幽叶问道。 “沈斌的那个。我害怕自己也像哥哥那样受欺负，所以，就学着欺负别人。听说我们那个厕所有问题，而且是从两年前开始，所以我就他娘的怀疑是我哥哥在里面，或者是他害了我哥哥。我赶走沈斌，就是怕他害我!果然，你看看，他宿舍的人都不见了，还说他不是个祸害?”左川理直气壮地攻击沈斌，秦香君竟然应和地点点头。 “你哥哥有什么特别的兴趣，或者在家里有没有提到什么特别的人?”柳幽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继续询问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我哥的兴趣?不知道。但是，他常说自己的班主任很好。可，好有他奶奶的什么用!他还不是对我哥的事情袖手旁观，连问都不问!” “肯定是那个老师有什么难处!左川，你要理解我们，要相信我们!”谷释还在为当事人解释，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的话，谁又会相信?她垂下头，有些气馁。她偷偷看着沈斌，连忙跑上去关心这个脸色惨白的男生。 他为什么不会去休息?他的伤还那么疼吗?不要有事!我希望所有伤痛都有我来承担! 谷释默默祈祷，一边轻轻抚摸，检查沈斌的伤口是不是包扎得很好，需不需要去医院? 这时，寝室里很安静，没有人询问，也没有人抱怨，仿佛在等待什么。 “救命!”一声悽厉的喊声在门外响起，原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入暮时分，天一下子变得昏暗，只有灯光挣扎着支撑起人类对光明的心理保卫屏障。 听到喊声，柳幽叶第一个开门出去，而左川还在原地，表情恐怖地看着外面，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 第十章 再见左洋(2) 走廊里空无一人，灯光闪烁，仿佛年久失修的古老房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黑暗的角落里窜出一只兇勐地怪兽扑倒你，把你撕碎。 柳幽叶警觉地四周环视，靠着一边墙壁慢慢地向前寻觅，寻觅，尽量不发出声音，尽量不让自己陷入困境。 上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存在。中玄的学生一向喜欢怪谈，同时也害怕怪谈，就向叶公好龙的主角——喜欢刺激，想要追求刺激，可是一旦刺激，或者说他们追求的东西摆到了他们的面前，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至少她曾经碰到的人是这样——444寝室杀人事件以后，李诗雅他们那个电子系最好事三人组就整天躲避柳幽叶，甚至冷眼相对。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处在一个唯物主义观点盛行的国家，处于叛逆期的人很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或者几个现实存在推翻自己的信念，起码是社会灌输的信念，当然，沈斌除外。既然如此，那么不可能有学生单独去那间厕所，尤其不会一个人去。 柳幽叶的脑子里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冒出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分析，最后的出一个结论——自己贸然前往有点危险!而且，听到唿唤后，左川的反映实在是很奇怪，莫非…… 她没有再想，回头看了一眼跟上自己的谷释和秦香君，一闪身来到了厕所的门口，停住。 “为什么不进去?”谷释见柳幽叶停下，没有进去救人而感到疑惑。“怕什么?我们是救人，既然是救人就不要害怕什么男女有别!” 柳幽叶当场呆住，一时没有缓过神。而，正在她发呆的同时，谷释进了厕所。 “咚咚咚，咣咣，咣咣”，金属敲击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敲击，但是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似乎会忽然变换方位。 谷释环顾四周，尽量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连个影子都不曾见。 怪了!到底是谁在唿救?是从厕所传来的吗?我怎么没有看见人?奇怪，太奇怪了! 谷释准备离开，而转身后的景象却令她不由得向后退去，捂着胸口，闭上眼睛，心惊肉跳。 一个男生，穿着很旧的校服，手里拿着一本书，背对着谷释，飘在空中。不，应该说是从厕所的管道伸出来的身体悬浮在空中。而那敲击的声音，正是他摇摆身体所发出的。 “千万不要有人来这里!千万不要有人来这里!”那男生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恶臭从里面流了出来，令谷释快要窒息。她立刻明白柳幽叶为什么没有进来。 第158页 谷释仍然向后退去，捂着嘴，尽量不发出声音。而那男生好像并没有发现她似的，仍然在黑暗中摸索，看书。 忽然，他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泡，喃喃自语：“我竟然没有发现，这么黑，我都没有发现!我还奇怪，为什么我越看书，眼睛越累，比平时要累!原来，有～人～”说着，他180度大转头，直愣愣地看着谷释，咧开嘴大笑。“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已经由正常变成强弱不定的呻吟，类似于哭泣。 “我～知～道～，我～知～道～……” 它不停地重复，重复，脸向谷释伸来，带着恐惧，带着某种怪异的喜悦。它的身体不断拉长，慢慢向管道里躲避，像一只肉虫子，像一条带着鳞片的蛇。它的眼睛金黄，空洞，不知道被什么人取下，在模煳的刀口出现了一个特殊的图案——带着角的怪鱼。 那个男孩的头向着谷释伸出，左右扭动，表情怪异，想要迅速缠向她。谷释向后退，可是已经到了窗台，无路可去。她的腿忽然瘫软，麻木，怎么也无法移动身体，一下子顺势躺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颤抖，颤抖。 男生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散发着恶臭的粗长棍棒状，只剩下一个头还保持着人形，但它的顶部已经长出了一个长长的角，腮部鼓动，越来越像脸上的怪鱼。它的嘴咧得越来越开，尖利的牙齿在夕阳下闪着光。 逼近，它仍然向谷释逼近，逼近…… 一道紫光划破天际，横到谷释的面前，挡住那已经张得奇大无比的血盆大口。牙齿与紫月相交，竟然发出带着火花的闪光，恶臭从那张嘴里冒出，偷袭着柳幽叶的鼻子和大脑。 力量，只有在双方硬拼的时候才显得非常重要。 勇气，只有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才会发出耀眼的光辉。 柳幽叶面对如此怪兽竟然毫不畏惧，怒目瞪着对方，鄙视，怜悯。她的手已经被紫月勒出了血印，破裂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她没有退缩一步，哪怕一分一毫都会牵连这个让沈斌差点用生命换回的人。 如果她出了事，很多人都会为她难过;如果换成是我，应该没有人会在乎吧。也许，我就不应该活着。像我这样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的人，还是不要存在为好。死亡?也许，我就可以看到秀秀和刘芳了。 想到这里，柳幽叶冷笑了一下，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如春天冰雪消融，绽开了如花般的美丽。但是，那种美丽却和昙花是一个品种，瞬间开放，瞬间消失。她的眼睛里绿色的光芒乍现，也很快消失。 “还等什么?快跑。”柳幽叶喊道。她已经明显感到吃力，血液已经顺着紫月流出，落在地上，滴答。 谷释藉助手的力量颤抖着收回自己的腿，想用力站起来，却没有变换位置。听到柳幽叶的催促，谷释手脚并用向门口爬去。 生存，生存!我要生存，我要活着! 谷释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她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那怪物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开，好像一心要捕捉柳幽叶作为食物。 “虚伪的人类!”黑影和谷释擦身而过，大声的责骂令谷释冲出门口后半天才缓过神。 “欢迎回来!”秦香君微笑着推开她，一个箭步走进厕所，头也不回。他的手一挥，银色的扇子化作利刃切向怪物的身体，恶臭和混浊的红色液体一齐飞溅开来。 第十章 再见左洋(3) “等等，不要去。危险!”谷释靠在墙壁上回忆刚才的九死一生，她想拦住秦香君，可是已经晚了。她摇摇头，惊魂未定。她的身体还在颤抖，脑海浬仍旧是一片空白，只有生存在里面闪着光彩。 “刚才是哪个婆娘放屁说自己不会抛下学生独自离开?妈的，那个女生可是电子系里出了名的冷血丫头，是和我同年级的学生。你他妈的就会说，自己还不是怕得要死，只顾逃命?操，以后就不要整天唱高调，不干正事!”左川鄙视地看着仍然瘫坐在地的谷释，脸上显出不屑的神情。“老子刚才都快相信你了!妈的!” “不是那样的!不是!我没有怕死!我……”谷释的眼泪从眼眶里夺路而出，委屈满腹。 一个怀抱，温暖地笼罩了她的身体和心，柔和的声音轻轻地，如春风般抚过她的耳朵：“不用解释，我相信你!你没有害怕，一切都过去了!” 谷释仿佛真的开始融化，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这种温暖，眼泪仍然不争气地流出。 “沈斌，你他妈的臭小子!你是不是他奶奶的瞄上她了?不愧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哦?好像反了!应该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对吧，我们的小书呆子!不过，你他妈的也就配这种货色!”左川还在怒骂，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欲望。可是，在他的心里仍然在嘀咕刚才忽然听到的声音…… 为什么?不可能! “照顾好谷老师。”沈斌放开谷释，扭头对左川吩咐道。“千万别让人进来!”他转身准备也进入厕所。 “别走!不要去。危险!”谷释拉住沈斌的袖子，哭喊着拦阻。“别去，我求你，你为了救我已经受了重伤，要不是那个女生，我也许就……现在，你走路还有点摇晃，伤口还没有痊癒。太危险了!那……那里面的东西，根本不是人，是怪物，大怪物!我求你，千万别去，好不好?好不好?求你!” 第159页 沈斌的身体仍然向前移动，谷释干脆用身体坠住沈斌的袖子，阻止他前行。左川不屑地看着谷释和沈斌的拉拉扯扯，扭过头，担心地观察厕所里面的动静。只见秦香君不停地抛着符咒和怪物奋战，柳幽叶喘着粗气左右开弓，随时保护秦香君，抵挡怪物对他的局部零星袭击。一道黑影在两个人中间穿梭，每次滑过都会给怪物留下一道道伤疤。 “他们是我的同伴，谷老师，我不能离弃他们。而且，我刚刚做了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可是……总之，对不起!”沈斌收回原本的温柔，一下子勐力抽回袖子，头也不回地走进厕所和同伴并肩作战。 “喂，你来添什么乱呀?”秦香君在攻击中，衣服多处受到伤害，又一次变成一条一条的，皱着眉头，挖苦沈斌。 “我来帮你!”沈斌随手抄起一把扫帚，一下一下地敲打怪物，却发出金属的声音。怪物根本没有理会沈斌的出现，仍然自顾自地和柳幽叶纠缠，快慢结合，想要吞噬她。秦香君的攻击越来越吃力，符咒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效果，除了废纸乱飞，经常遮挡住视线。 忽然，那怪物用角顶开柳幽叶，一回头，向着秦香君张开了大嘴，武雄跳了起来，推开秦香君，而自己却暴露在怪物的攻击范围内。嘴越来越近，武雄想要再次跳起，可是已经悬空的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只看见它在空气中不停摆动，却不见有所移动。沈斌的敲打根本没有作用，他想要靠近武雄，可是怪物的身体已经不知不觉地从金属管中伸出了好大一部分，他根本过不去。秦香君还倒在一旁艰难地想要爬起，此时也不可能赶过来。 怪物的嘴张得奇大，脸部原本的人形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它就是彻头彻尾的怪物，怪兽。 “左洋。”柳幽叶急中生智地大吼一声，怪物立刻停止攻击，嘴张在空中，许久不曾动弹。 武雄正好跳下来，落在冲过来的柳幽叶的怀里。她定定地看着怪物，平静地等待着什么，期待着什么。而门口的左川更是一愣，立刻来到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对不起!”那怪物的角慢慢缩回头，脸又回復成人的模样，除了眼球缺失的空洞依然令人毛骨悚然。“对不起!对不起!”他哀婉地说着，迅速缩回金属管道，不见了踪影。 寒风从已经砸破的窗口毫不客气地吹进厕所，里面原本的恶臭仍旧存在，提醒着三个筋疲力尽的人：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沈斌走过来扶起秦香君，想要脱下外衣罩在对方的身上，却被对方制止：“喂，帅哥，很冷，是很冷!你的衣服上都是血，我怎么穿呀?你还是自己留着，我用不找你好心!” “就会死鸭子——嘴硬!”武雄跳出柳幽叶的怀抱，优雅地舔着爪子，做着旁白。 “好，我嘴是硬!现在不硬了。本少爷很冷，你说，是你自动把你的厚毛皮脱下来让我穿呢，还是我抢你主人的衣服好呢?死猫，别想跑!”秦香君呲牙咧嘴地柔着被坚硬的水泥磕痛的手臂，做出很欠扁的表情。他忽然伸手抓向武雄，却被柳幽叶挡住。 “如果不嫌小你就穿这件吧。” “什么?本少爷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穿你的衣服?” “又不是没穿过滴喵。选择，穿，还是不穿?” 外面的凉风仿佛在为柳幽叶助兴，那件长款紫色毛衣在风中竟然一动不动地等待，好像带着一种嘲笑的味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 秦香君抓过毛衣，迅速穿在身上。 嗯，好像很暖和! 他没有说出口，怕被武雄嘲笑。 “谢谢。”柳幽叶转过身，扶住沈斌，郑重地说道。 “嗯?”沈斌有点不知所措，但是立刻回应道。“我应该的。况且……”他忽然捂住胸口，伤口开始向外渗血，绷带被染红了。柳幽叶低头帮忙处理伤口，而从门外窜进来的一个人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捏住。她抬头，左川急迫的眼神倒映在她的眼帘。 第十章 再见左洋(4) “告诉我，那个，那个怪物是我哥左洋吗?”左川的声音颤抖，却有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和坚定。“告诉我，请你告诉我!” “可能是。”柳幽叶晃了一下手腕，脱开禁锢，反而错住了对方的手，将其放回原来的位置，目不斜视地直视他。“应该是。” “那他……” “已经死了。”柳幽叶直白的话语令秦香君摆出一副很伤脑筋的表情，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愧是我家扑克脸，说话还真是讨厌地直白。真拿她没有办法!谁来教育教育她怎么安慰人就好了。” “我哥的尸体呢?没有尸体就不能说他死了!你凭什么他妈的这样肯定?我刚才明明听见了他的声音。我哥他不会死，不会死!他一定在某个地方，他妈的等我去救他，等我找到他。我不相信你!” “随便。你说的问题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滴喵。” “哥!哥，你回来呀!……” 左川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此时软弱的他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飞扬跋扈和霸气凌人。秦香君走到他的身边，银扇挥过，对方倒在地上，眼泪成河。 第160页 “你……”沈斌的伤口令他疼得眉头紧皱，可是秦香君的方式仍然令他不得不想要发出抗议。虽然刚才在寝室里的举动自己是错怪了他，可是，现在他可没有理解错，或者看错。秦香君确实打晕了左川。 “还是让他冷静一点好!这个，可别怪我，这都是和那只喜欢装冷血的猫丫头学的。死猫，过来帮本少爷把这个庞然大物拖回沈大帅哥的闺房!” “凭什么命令我?小子，我们的帐还没有算完?” “不帮算了!大不了让你可爱的冷血主人背回去，我可不认为你们家那个气喘如牛的小女子可以弄得动!” “你……小子，算你狠!”武雄瞥了一眼已经堵住厕所那条唯一的窄小过道的左川，无奈地瞪着秦香君，仿佛要把对方烧成平日里最喜欢的烧鱼。 “瞪什么瞪?没见过像我这么美貌的人类吗?这个，还愣着?快过来帮忙!”秦香君自我陶醉的样子令所有人的背后拂过一丝恶寒，颤抖和鸡皮疙瘩一齐进攻，占据了全部神经程序运行的最高优先级。武雄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不让在场的所有人的神经受到更多的刺激，选择心不甘情不愿的服从。这一点可以从它可以将一切付之一炬的眼神中看得出来。 “有什么要帮忙吗?”门口伸进来一张堆笑的脸，“在下有这个荣幸吗?” “马道长!你怎么在这里?”秦香君显然吃了一惊。 “说来话长，容在下慢慢解释。不过，在下来这里是要先住在出事学生的寝室里。这……还是容后再说吧!” “帮忙抬人!这只，还有那只……这个，你一个一个来吧!”秦香君立刻松开手，指挥作战。 “哦，很荣幸!”马清流乐此不疲地应和。 —————————————————————————————— “猫丫头，你怎么知道他是左洋?” 处理好沈斌的伤口，柳幽叶总算松了一口气，刚坐下，秦香君就凑过来问问题。 “我没说他一定是左洋，但是他确实穿着学长们穿过的校服，和左洋是一个年级的滴喵。” “你在他变化前的那么几分钟就注意到这里了?” “嗯。对了，什么东西会变化自己的身形?鬼可以么?殭尸呢?” “可以，不过变成那个样子明显不是他的心愿。而且，好像不是只有一两年鬼龄就能做到的，至少吃过49个人才能有那样的本事。” “你觉得是什么?” “这个……”秦香君立刻掏出一本古老的书籍，细心地翻翻看看，好像很有学问地说道。“式，或许吧!不打败它就看不到操纵的内核，也就无法判定。我更倾向于是鬼，因为埋葬的地方风水极不好，阴气散不开，造成尸变，或者与其它怪物结合造成今天这个令人噁心的丑样子。” “我们怎么办?”柳幽叶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大脑开始不停地运转：是什么呢?他的尸体在什么地方?曾经遇到的没有这么厉害。还有，他的眼睛伤口上的花纹是怎么回事?…… “啊?”秦香君张大嘴，无比惊讶地喊道。“什么?你问我怎么办?我没听错吧!你-问我怎么办?猫丫头，我刚想问你呢?” “我不是法师，对这种事情不在行滴喵。” “是阴阳师，阴阳师!跟我说，阴～阳～师。” “嗯，阴阳师。” “对了，真乖!”他的手又想要上去弄乱柳幽叶的头髮，却被当事人敏捷地躲开。他很不乐意地撇了一下嘴，说道：“我们阴阳师和法师是有一定区别的，比如我们长得都很帅，这一点你看我和马牛鼻子的样子就能知道。” “不觉得!”武雄窜出来蹲下，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摇摇头，打个哈欠，扭头离开。 “审美观落后!我这叫中性美，强壮不失柔美，高挑却不讨厌……” “说正题。你不觉得我们最近遇到的校园七怪谈有些问题么?” “问题?我不觉得。” “可能是我多虑。我想从左洋的死亡原因和他的尸体方位开始调查，这些都要靠大刘哥哥帮忙找资料了滴喵。” “别叫那么亲热好不好?肉麻!” “我觉得很正常!你叫我清流哥哥，或者一色哥哥，亦或小马哥都好过现在的称唿——牛鼻子。嗯，牛鼻子……很难听呢!”马清流从沈斌的上铺探出头，满脸堆笑。 “做梦!想的美!你还是慢慢习惯现在的称唿吧，牛鼻子!”秦香君好不妥协地怒目而视，柳幽叶转过身表示保持中立，不参与战争。沈斌也笑了。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谷释泪眼婆娑的样子，温柔地从衣服里找出纸巾，递过去。 “你没事就好!我是个不称职的老师，说得好听，到头来自己却做不到。我不配老师的称唿!沈斌，处理你和左川打架的事的时候，我还怀疑你动手打人，对不起!我不称职，让你们受伤害了，对不起!” 第十章 再见左洋(5) 第161页 “你和左川打过架?诶?有意思!快讲讲，我最爱听故事!”秦香君抽了把椅子过来，饶有兴趣地打量沈斌。“不过，这个，你这块头会是他的对手吗?本少爷趁他不备才得手，到现在还手疼呢!那傢伙的头还真硬!” “是，所以我才去了谷老师的办公室。” “结果呢?” “我赢了。” “他曾经受过空手道的专门训练，参加过世界级比赛滴喵。”柳幽叶轻轻地说道。 “哦?机器猫，你怎么知道?”沈斌动了动身体，看着柳幽叶微笑道。 “小月告诉我的滴喵。她说沈斌很厉害，身手好，头脑又好，运动细胞发达，还说有机会让他教教我们女子防身术。快离开乌镇的那几天我们还一起去外面玩了几次。她很可爱，只是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不过这也好。” “弯弯这丫头!”沈斌笑了，温柔，有些回忆和惋惜。“机器猫，说真的，我根本没有动手，左川是自己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根本没有还手，脸色就变了，我才赢。其实都是弯弯瞎说的，我哪会什么功夫!都是以前走夜路送她和婉昭回家时随口说来壮胆的。当时我只是随口乱说自己会点空手道，没想到会被夸张成这样，真是人言可畏!” “嗯，肯定是夸张的说法。我怎么看都不像。说起萧家，我就来火。就给我一点儿报酬，还让我鞍前马后的乱跑，不像话!” 萧家?弯弯?婉昭? 谷释的眼睛忽然一亮，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涌上心头，酸酸的。 我在吃醋吗?听他提到的名字，好像是女孩子的，而且，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好。我该怎么办?我是老师，不能和学生乱搞关系。可是，为什么就对这个学生放不下呢?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为什么?我该怎么办? “谷老师，你怎么了?”沈斌发现谷释的表情不对马上表示关心。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后怕。” “忘了吧，就当是场梦。”沈斌笑了，这笑容差点把谷释融化在里面。 “放心养伤。我是老师。要相信我的能力!”谷释的脸上显出自信满满的表情，心里却在挣扎，在吶喊：我怎么可能忘记?你的笑容，你的怀抱的温暖，还有你为我受的伤……这些，这些已经在我的心底扎了根，发了芽，要我如何忘怀! “左川真的没有还手就认输了?”柳幽叶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什么不妥似的问道。 “是。” “你和同学们平时怎么评价他?”柳幽叶又问。 “色厉内荏。”马清流很有见地地发言，沈斌却摇摇头表示不同意。马清流没有看到对方的回应，自顾自地抱着枕头开始研究自己晚上吃些什么。刚才陈校长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好像不认识掌门师叔，更谈不上是老朋友。到底，那个人是谁呢? “左川平日里很厉害，我不敢相信他会向我认输。”沈斌经柳幽叶这么一说，也感觉有些不对劲。 “嗯。”柳幽叶若有所思，一言不发地想着事情。 “怎么样?猫丫头，别光自己发呆!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办。”秦香君走过来看看柳幽叶，有看看同样在想心事的沈斌，一头雾水。终于，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小子，你算干什么吃的?不要什么事情都要主人帮你，你也有点建树好不好?我看你就是个白吃饱的，绣花枕头!虽然我不知道绣花是什么东西，你们人类都这么评价你这种人。”武雄看不过去了，站出来为自己的主人讲道理。它忽然发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立刻闭嘴，假装什么也没有说过。还好谷释的心思仍放在刚才的心情变化的原因上，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对话。柳幽叶的心里暗道一声“好险!” “本少爷厉害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凭什么说我白吃饱?死猫，我早晚要你知道我的厉害。等着瞧!”秦香君气鼓鼓地撂下话，转身就走。 “先去后勤问问有没有两年前的宿舍记录，我想知道什么人和左洋住在一起。两年前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沈斌，你在屋里养伤，务必看住左川，千万不要让他离开这里。马道长，有劳你看着那个厕所，别让人再进去了。警察应该会很快过来封锁那里。”柳幽叶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件比较中性的衣服递给秦香君。“穿上。” “你真好!猫丫头，还是你对我好，总是替我着想。”秦香君感激涕零地抢过衣服就胡乱穿上。 “主人是怕被人误认为和疯子有什么关系。小子，不要自作多情!”武雄跳上柳幽叶的肩膀，转头打消秦香君的幻想。柳幽叶悄悄地点点头，没敢说话，直接推门而出，快步离开。 要是放任这两个生物单独在这里肯定会被人发现猫咪会讲话的这个事实。快走为妙。 她快步疾行，脚下如飞。 “我不信!喂，等等我，猫丫头，等等我!” 楼道里传出秦香君的哀求和喊叫，渐行渐远。沈斌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看来，我还只是他们的累赘，刚才的战斗中，连只猫都比我有用。我可不能再让他们看扁了!我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了呢?我不是想过平凡的生活吗?这样不是更好? 第162页 他很乱，努力闭上眼睛，强制自己休息。谷释温柔地给他盖上被子，靠在床边深情地看着他，守护着他，矛盾和自责一齐涌上心头…… “大爷，您这里有两年前的住宿名单吗?” 宿舍楼门口，柳幽叶和秦香君又一次站在范大爷的面前，打扰了他享受不是很丰盛的晚饭。范大爷很不高兴地想敷衍过去，可是柳幽叶冰冷的眼神令他不敢真的这样做。他不得不停下吃饭，很不乐意地看着他们：“哎呀，两年前的住宿名单是吧?明天来吧。你们看看，现在都几点了，管理资料的老师肯定下班了。” “这里没有备份么?”柳幽叶仍不死心，急切地想要拿到名单。 “很着急用吧!我想想……啊……好像有……” “是么?能给我看看么?最好现在就给我。” “可是，我也不知道放哪里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名单是不是在这间房子里?”望着饭菜发呆的秦香君忽然吸了一口冷气，转过身很严肃地问道，他脸上失落的表情非常明显。 “是吧。”范大爷有点不耐烦地回答道。 “那好办，我来搜索一下。”秦香君微微一笑，默念道：“想什么来什么，住宿名单，来!”他一只手藏到身后，一侧头，示意柳幽叶跟自己离开。 第十章 再见左洋(6) “大爷，我们不打扰你吃饭了!回见，拜拜!”他公式化的一笑令范大爷愣在当场。 “刚才不是很着急要吗?怎么现在又……算了，省事了!”他坐下来吃自己的饭。 躲到楼梯的拐角处，秦香君笑着拉住柳幽叶开始卖关子：“要是我拿到了名单你有没有什么奖励呢?” “哦，很好。”柳幽叶拍拍秦香君的肩膀表示称赞。 “我是说有没有奖励!本少爷饿了，比如，我们去吃点东西……” “驳回。给我名单。”柳幽叶不讲情面地回绝，态度冷淡。 “唉!我怎么这么命苦，找个工作狂当助手!算了，给你。”秦香君一直藏着的手终于肯露面，一个蓝色的夹子赫然在目。“我认了。不过，你要这个有什么用?要找人的话，我们可以去档案馆找呀。” “我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 “事件的诱因，还有一个推测。” “快告诉我，别慢条斯理的啦!快说!”秦香君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连忙催促道。 “确认以后再说。”柳幽叶根本不照顾秦香君的感受，翻开名单，仔细查看。一页，一页，柳幽叶认真搜索，秦香君焦急等待，可是他们两个异类般的人物出现在男生宿舍楼里顿时引来众人的目光，可我们的柳大小姐根本不理会，一个人不停地翻看，一页，一页。 一阵乱七八糟的音乐之后，秦香君无奈地拿起电话：“餵?我是秦香君，请问哪位?” “我是大刘。小叶她在你旁边吗?” “在，不过，这个，你怎么不打她的手机?你不知道电话费很贵吗?真是!” “我打不通。你告诉她，怎么说呢，两年前中玄总共两个人失踪，五个人自杀。其中，那失踪的两个人都是生物工程系的，而且是同班。” “你怎么会知道调查两年前的事情?我可没告诉过你呀!” “是小叶发简讯告诉我的。可是，我调查完以后怎么也打不通她的手机。还有……” “行了行了，你自己跟她说吧!这么多事，我记不住!”秦香君把电话递给柳幽叶，自己开始吹口哨打发时间。看这个名单有什么用?一头雾水!他在心里抱怨着，转身看窗外的景色。 “嗯，嗯。” “……” “对，我还要核实一下滴喵。手机没电了，刚才没注意，对不起。” “……” “还有，能帮我调查一下二十年前的事情么?有没有人知道所有的事情?有多少人出事?我想得到详细的资料，最好有当时的证人。” “……” “好，再见。” 柳幽叶将手机递给秦香君，若有所思一言不发。她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眼睛忽然一亮，但很快摇头，咬着嘴唇低下头，让长发遮住脸庞。秦香君关注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手应该做什么，只是在默默地守护、等待。武雄心疼地趴在不远处的地上，缩成一团，环视四周，双目有神。夜色慢慢爬上枝头，楼梯上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其实男生们也很害羞，知道楼道里有女生，衣着就有所忌惮，捂得很严实(不过也有可能是怕冷，怎么说那个时候已经快到期末了，冬天已经到来。)。 “喂，你到底知道什么了?我等不了了，你快说吧，我最讨厌秘密!”秦香君终于忍不住生气地问道。 “一共有两个人失踪，同一天，同一个寝室，同一个班，上下铺。”柳幽叶愣了一下，缓缓道出。“其中一个是左洋，左川的哥哥，另一个是屠信，据大刘调查结果，他们当时是无话不谈的密友滴喵。” 第163页 “那又怎么样呢?”秦香君眨眨眼睛，不以为然地问道。 “在他们失踪的一周前，他们班里有一个女生自杀，在校园七怪谈的第一站——假山。而且，据我看到的大刘他们听到的传说，假山梳头女的故事也从两年前开始……” “只能说是巧合。你不会怀疑什么吧!”秦香君漠不关心地撇撇嘴，傻傻地看着柳幽叶。 这个人是白痴么?这个世界难道会有这么多的巧合么? 柳幽叶低下头，一副被打败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决定先保持缄默，然后再去找沈斌或者大刘商量，或许能有更多的想法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只是，灵异事件的元兇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视线引向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上呢?两年前的巧合和材料上描述的那些血腥的惨剧真的有联繫吗?到底是什么? 她一时想不明白，索性再次打开住宿名单，小心地查看起来，一页，一页。 “怎么可能?”柳幽叶惊声喊叫，难以置信。 “有什么不对?”秦香君凑过来，很紧张地看着那份名单。 “你看看这张照片，不觉得上面的人很像……么?” “这么巧!” “……”柳幽叶没有回答，继续翻看名单。忽然，她的眼睛睁得奇大，嘴唇也微微分开，一种莫名的惊恐悄然爬上她的身体，进攻她的神经。她拼命摇着头，尽力否认自己的假设，情绪有些激动。秦香君发现了她变化的秦香君赶忙捏住她的肩膀，故作白痴地问道：“猫丫头，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柳幽叶闭上眼睛，紧咬住嘴唇，红色的血丝在她洁白的贝齿的掩映下显得格外冷艷。她颤抖着合上那本有照片的住宿名单，喘息了几次才把自己的恐惧剷除干净。她终于睁开眼，一道绿光闪过，转瞬即逝。她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命令说道：“快，你快打电话叫大刘哥哥他们过来，我知道沈斌寝室失踪事件的元兇了。快。沈斌他们有危险。”说完，柳幽叶飞也似的向楼上跑去。 “这么严重?”秦香君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大刘的电话。“喂，大刘吗?我，秦香君啊!猫，啊这个，我们已经知道厕所失踪案的嫌犯，赶紧过来抓人，快!”他还没等对方说话就按下了那个耀眼的红键。“真麻烦!”他抱怨着也开始爬楼。忽然，他停住脚步，表情怪异地怒喝道：“别人的事情我没有兴趣，竟敢动我身边的人?哼!我会让你后悔当坏人!有趣，有趣!哈哈……”他的笑容又引来了不少诧异的目光。 楼道灯泡的玻璃上，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人影悄然闪过，忽地消失不见了。 第十章 再见左洋(7) 马清流很有责任感地离开房间，跑去守住厕所的门口，如临大敌。左川醒了，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身体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的脸上显出冰冷的表情，仿佛已经超然世外，不在五行中。沈斌依然闭着眼轻轻地唿吸，应该已经睡熟，可是他僵直的姿势表明他根本没有睡好，只是陷入昏迷。谷释轻柔地抚上沈斌的头，简单测量一下他的体温，以她曾经学过的急救知识来说，如果沈斌不发烧，那么他的伤口就不会有什么大碍，这样她也放心了。 忽然，左川站了起来，全身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在康灿的床头摸索了一阵，然后一点一点地逼近沈斌，在他的床头停住，一拳撂在谷释的后脑，接着他拨开昏迷的谷释，坐到沈斌的身旁，静静地观察。 “醒了?”左川冷冷地看着沈斌，站直了身体。 “嗯?你对谷老师做了什么?”沈斌坐起身指着地上的谷释问道。 “没什么，我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左川笑了，诡异，冰冷，让沈斌忽然感到寒风刺骨。 “什么事，说吧。”沈斌侧目观察了一阵，怎么都觉得左川不正常，可是究竟为什么?他说不上来。 此时，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枝头，太阳早就不见了踪影，夜幕笼罩。乌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他们的窗口胡乱鸣叫，像是在警告些什么，又像是在乞讨食物。 “你知道你的室友去了哪里吗?有兴趣知道吗?”左川忽然神神秘秘地将头凑近沈斌，目光呆滞，血丝布满眼白。 “他们在哪里?如果你知道，请马上告诉我。”沈斌推开被子，急切地等待左川的回答。 “一个遥远的地方，可能会回来，不过，那时的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哈哈，喜欢管闲事的孩子们。”左川一本正经地回答，嘴角在颤抖，喉结上下滑动，声音低沉。“你会找到他们，可惜你也回不来了，除了身体。” “左川，请你不要开玩笑，如果知道什么请告诉我!” “你到窗口来，我告诉你。窗口的冷风会让我清醒，不说胡话。”左川笑着率先走到窗口，一下子打开窗，寒风凛冽。 沈斌惊呆于左川的行动，可是对室友下落的执着令他不得不服从左川的召唤。他摇晃着身体，艰难地走到窗口。“有什么就说吧，我会很快找到他们，我们一定会回来。告诉我，是什么人带走了他们，他们人在哪?” 左川转到了沈斌的身后，慢慢地摇动头颅和肩膀，他的眼睛迷离，渐渐变成深红色，头髮迅速脱落，斑驳的头骨赫然在目。他的脸上的肌肉一片一片地剥落，仿佛年久失修的斑驳古墙。 第164页 沈斌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的心跳已经不能冷静，拍节不定地乱跳。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在做梦?希望是做梦，希望是做梦!这太不符合科学原理了!左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梦……不是梦!沈斌捏痛了自己的手背，痛觉神经的冲激信号畅通无阻地传导入大脑。他显然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但是他仍然站在原地坚毅地等待下文。“左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忽然，左川伸出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左臂，而那前端的手已经不知去向，在祟祟缩缩中，一只干枯的黑色左手从窗帘后爬出，一下子跳到沈斌的脖子上，将他死死地压向窗外。“你去问他们吧，管闲事的混蛋!哈哈哈!” 此时，门被一脚踹开，柳幽叶已经站在门外，轻轻地喘气。“住手，左洋。” “晚了，下一个就是你吧!”左洋慵懒地回答，沈斌的重心已经移出窗外，柳幽叶勐然冲过来想要抓住沈斌，可是已经太迟了，他的手悽然地滑过，人影缓缓飘离。 堕楼死亡?难道我要如此结局吗? 沈斌不想看这个已经十分熟悉的楼景，但他仍然睁大眼睛，希望能够尽力摸索到什么凸出的物体，停止自己的下坠。可是，这栋宿舍楼建立地如此光滑，以致于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攀爬依附的地方。 忽然，他的下降速度停了下来，一股灼烧的恶臭瀰漫在他的鼻腔附近。 “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去。我们的游戏刚刚进行了第一个回合，可惜你们才发现。”一个怪异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翅膀的扇动声搅乱了他的思绪。他回头想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的超人，见到的却是一片怎么也不法分辨的模煳混沌。“你是谁?为什么你会有翅膀?我是不是在做梦?” 来人把他扔到宿舍楼的天台，挥挥手离开，再也没有说任何话。可能由于刚才挣扎中伤口迸裂了，他倒在地上，意识模煳，但是他依然在这模煳中记住了那个人的身影…… “左川，不对，我应该叫你左洋。不要费心否认，我知道你就是左洋本人。你的什么都可以变，身份，年龄，记忆，但是唯独脸孔变不了。左洋，你听说过脸在黑夜中的样子永远都不会改变这件事么?暗夜中，你的影子出卖了你。”柳幽叶的脸上没有失去同伴的惋惜，而是坚信地压下一口气，转身举剑迎向左洋。“快束手就擒，一会儿警察就来。” “改变?我从来没觉得改变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改变?警察要来?警察?警察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们能救我吗?他们能帮助我的父母和弟弟吗?警察管得了现在的我吗?笑话!他们……哈哈，哈哈，吼吼……笑话!”左川开始狂笑，脸上的皮肉纷纷掉落，粉碎。突然，他停了下来，挑衅地看着柳幽叶，轻蔑地讽刺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为沈斌报仇?就像我为我爹妈还有弟弟报仇一样!” “他没有死，我也用不着为他报仇，我更加不会选择以犯法为前提为别人报仇。无论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掩饰你杀人的事实都没有用。你的罪行要由法律决定，我没有那个权力。” “我这个样子，你难道不害怕吗?”左洋没有发动攻击，反而对柳幽叶更加感兴趣，他狞笑着等待她的回答，肌肉继续脱落，甚至骨骼也开始碳化变黑。他笑着等待，等待时间的消逝。 门外，一道白影滑过，如惊鸿飞离，倾国倾城的笑容残留空气中。 钱维的电子表滴答作响，指针转动…… 第十章 再见左洋(8) 厕所里灯光闪烁，一声声嘆息搅得马清流满面愁容，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还不来人?我快忍受不了了!臭，真臭，太臭了!这个厕所怎么反味如此严重?这不是要把我活活臭死吗?快来人替我看着呀!什么?它不会是要出来了吧!我可不想再看见那张脸，太难看了! 厕所的灯光继续忽隐忽现，窗口上方的水管上下颤抖，震动的声音嗡嗡地传播开来。不仅是水管，连暖气管道，墙壁上的钉子……所有金属物质都在颤抖，并不是出于共鸣，因为，从物理学的原理上来讲，不可能所有金属物质的固有频率完全相同，但是，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一根指头划开水管，慢慢地伸出来，干枯，没有丝毫生气，没有任何腐烂的痕迹。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手掌，然后是前臂、大臂……一张脸从细小的缝隙中一点一点地钻出，就像初生蜻蜓的翅膀，渐渐展开，伸平。然后是上身，腹部，腿，一直到整个身体完全离开水管，悬在空中，嘆息：“唉，唉……” 马清流看着厕所里的镜子中的情景，怒喝道：“有什么好嘆气?好心劝你一句：早点放下留恋转世投胎!” “唉，唉……”那嘆息声越来越大，镜子中的倒影显现出那干尸如全身散架般的行走姿势。“既然你冥顽不灵，我只有把你解决掉了!”马清流不免警觉地拿出那道很大的符咒，默默地念起咒语。 那干尸没有回答马清流的话，也并没有任何准备回应他的举动。它一步一步地靠近门口，刚要踏出大门的时候，它仿佛受到了什么屏障的阻碍，呲牙咧嘴地站住，胡乱喊叫。 第165页 它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会存在结界?什么人设置的?不是我。 “也不是我。” 马清流一惊，立刻环视四周找寻声音的来源，却见秦香君站在一旁，无聊地打着哈欠。 “我可没有为这个没用的摆设浪费我的符咒和本事!真无聊!” “可是……这个学校谁能有这种道行呢?”马清流挠着头髮，头屑一地。难道是我家掌门师叔的故友?那敢情好!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收留我。 “麻烦!喂，这个，臭道士，把那个废物带着跟我走。让你看看我家猫丫头的厉害!真无聊!” “香君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马清流从上衣口袋取出一根红色头绳，抖手抛向干尸，捆住，一拽，它立刻安静地站在马清流的身边。 “跟过来就知道了!跟你解释……很麻烦!”秦香君撇撇嘴，一脸严肃地向着沈斌的寝室走去，哈欠连天。马清流跟在他的身后，莫明其妙。 “左洋，你的幻术骗不了我。”柳幽叶长出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声音毫无起伏。 “又被你识破了，小丫头，你还真不简单!”左洋的脸又变回原状，恶狠狠地说道。“不过，你知道太多了，就像那几个想要帮助沈斌的小子，实在是不知死活。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我也绝对不能放你继续活下去。” “还不止这些。”柳幽叶收回紫月，一把抱起移动向自己的武雄走到晕倒在地的谷释旁边，蹲下来轻轻地叫醒她。“谷老师，醒醒。谷老师，谷老师……”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小丫头，你到底还知道什么?”左洋恨得牙痒痒，厉声逼问。 “你不会亲自动手。”柳幽叶扶起已经睁开眼静的谷释，让她坐在床边，转身注视着左洋，冷冷地回答。“现在，你的工具来了。” 话音刚落，秦香君已经引着马清流进了房间。 “沈斌呢?沈斌呢?他去哪里了?”谷释刚一完全清醒立刻抓着柳幽叶急切地询问。“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你跟着这只兔子去找吧!我没听见跳楼的动静，沈大帅哥肯定活得很好呢!”秦香君笑道，一只纸兔子从他的手里跳到地上，回头看看谷释，然后蹦跳出门，仿佛在要求她跟上自己。谷释惊讶地张大了嘴，立刻捂上，颤抖着腿脚跟了上去。 “猫丫头，相关者齐了，可以开始吧!好久没见你这副样子，很怀念呢!我最喜欢看你调查事情，超帅，超酷，超……”秦香君坐到柳幽叶的身边，拍着她的肩膀，不知所云。 “小子，你有完没完?”武雄不满地弓起背，随时可以攻击的样子。 “我讲一个故事，如果有错，请左洋同学指正。”柳幽叶环顾四周，开始讲故事。“两年前，有一个男生，每天都被寝室里的同学欺负，自己又喜欢看书，所以每天晚上都去厕所里开灯看书。一旦有人就立刻关灯躲起来，装作没有人在。整个寝室的六个人中，只有一个对他最好，经常帮助他，让他感觉到温暖。他看到学校里有很多情侣，自己也因为寂寞很想找一个。这个时候，一个女生走进了他的视线，她很善良，于是这个男生喜欢上了那个女生。但是，她却选择了男生的好朋友。突然出了一件事，女生自杀了，女生的死因却被男生知道，而且这个原因和男生的好朋友有关。一周以后的夜晚，两个男生就在厕所里发生了争执，其中一个错手杀死了对方。” 柳幽叶不再讲话，静静地观察左洋的反应，等待对方将这个故事继续下去。左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一种恍然大悟般的畅快令他的脸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狰狞，仿佛鬼怪。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就是那个男生，为了我喜欢的严凝，我错手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是，都是屠信，都是他不知道珍惜小凝，才让她自杀死去了。我恨他，恨他!”左洋越说越激动，手紧紧抓进头髮里，拼命撕扯。 “这个故事真无聊!”秦香君忽而一笑，大大地打个哈欠，不停地砸么嘴。 “可惜，你在说谎。”沈斌在谷释的搀扶下艰难地走进寝室，随手关上门。“你刚才是不是在找康灿的这本日记?” “什么日记?我为什么要找这个?”左洋一惊，但立刻恢復正常。 第十章 再见左洋(9) “你没想到康灿会提前交给我，是不是?也没想到他们因为关心我，想了解你这样对我的原因，竟然联合起来偷偷地调查你的经歷，是不是?你更没有想到康灿在社团里认识的学长竟然是你的同寝室同学，正是因为这样你自己的身份会被揭开，是不是?你知道吗，他们根本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连过去的我也不会信，现在还是不会相信。告诉我，左洋，钱维他们在哪里?”沈斌的声音颤抖，咽喉酸涩地质问道。 “是他们找死，我有什么办法?不管他们信不信，我都要灭口，这就是命，无法逃开的命运。命中注定他们要这样，谁也没有办法。命，我也不想相信，可是现在的现实，他妈的让你不得不去接受。”左洋无赖地笑道，引得沈斌相扑上去揍他。 “严凝为什么自杀?为什么选择在假山自杀?”柳幽叶问道。 第166页 “被人甩了，痛不欲生，一时想不开呗!可怜，也很可惜。我这么喜欢她，她为什么不接受我，不想和我这样的好人在一起呢?”左洋无所谓似的回答，而那具干尸的牙齿却开始颤抖，发出咯咯的响声。 不对!沈斌隐约间回想起自己恍惚中参与捕捉那个假山鬼的时候，自己和梦青好像……对了，我们当时…… “她不是因为被甩。”沈斌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左洋的说法。 “如果他不是自杀，那我为什么要和屠信理论?我是当事人，我不可能记错!”左洋的拳头紧握，目光凛冽，仿佛随时都能冲过去将沈斌撕碎。谷释发觉左洋的表情不对，立刻抱紧沈斌的手臂，害怕得直打哆嗦，眼泪横流。这种场面她从来都没有碰到过，也不想在碰到。 “你为什么要杀人?钱维和康灿他们在哪里?”沈斌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室友的处境。“告诉我，他们是否还活着?” “你们知道的太多。看来，我不能放你们生存下去。别怪我!”左洋伸出的双手已然变成利爪，扑向沈斌。 “妖人，休得暴虐!看道爷出招!”马清流看不下去了，拎出那道出奇大的符咒就砍向左洋。在左洋出手的同一刻，马清流忽然发现左洋身上已经散发出他在来学校之前遇到的那些殭尸，腥臭，比身边的怪人更甚。“他是殭尸，小心!” 沈斌带着谷释慌忙闪躲，当他听见马清流的提醒后，身体竟然停住，应该说是被他的暴喝惊呆：殭尸?他已经死了?可是正当他发呆的时候，左洋的手已经毫不客气地逼近了他们。沈斌立刻推开谷释，一个人挡住左洋的攻击。“你死了吗?你已经死了吗?”他痛苦地询问，难以置信地摇头。 不可能，太不可能了!死人不可能会行动，不可能! “这个身体确实不是我的，只是有人借给我而已。”左洋笑着回答，竟然没有骂人。可是，他语气中带有的冰冷令沈斌一时接受不了，不是平时的怒骂，而是陌生的冷漠。 “哈……唿，你们加油，这个，我先休息一下。”秦香君躺在床上，好像根本不关自己的事。柳幽叶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平时非常不可靠的阴阳师，气不打一出来，眼睛中绿光一闪，脸上竟然出现了诡异的笑容。她拔出紫月，沖向左洋。 “等等!这个，只要把他制服就可以。还有个人要讲故事。”他懒洋洋地发出声音，然后闭上眼睛不管不顾。武雄站在怪物身边，小心盯着它，不敢松懈。 柳幽叶三下五除二就把左洋重新打回原位，制住了他的举动。紫月闪烁，左洋看了一眼窗外，没有再反抗。 “不愧是猫丫头，真可靠!”秦香君坐起来，打着哈欠，很无聊的样子。其他人都对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不是被我的美貌吸引住了吧!真不好意思呢!”他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还真是倾国倾城。不过，其他人都对他没有兴趣，扭头盯住左洋。 “还你将故事了，真正的左洋同学。”秦香君掏出一张黄色的纸张随便划了几道，随即撬开怪物的嘴，将符纸硬塞进去。“好，你已经有自己的舌头，可以讲故事了。”他拍拍怪物的头，笑道。 “故事?”马清流不解地观察起怪物，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叫左洋，他是屠信，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起码我是这样认为。他有一个女朋友——严凝。同时，我和严凝也是不错的朋友，但是我对她没有恋人的感情，只有比较平和的同情——她同情我被别人欺负，对我很好，就只有这些。当她接受阿信的追求后，我一直都听她诉说所有的事情，包括他们的初吻和出去过夜。我一直由衷地祝福他们，从心底里。忽然有一天，小凝不理我了，甚至都不跟我说话，我以为是她怕阿信会吃醋，所以就无所谓地顺其自然。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去自杀。一周以后，我发现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去找阿信理论，没想到我刚出现在厕所的门口，他已经在里面，而且拎住我的衣领。争执中，我挡开了他的攻击，握住他的手腕。我现在仍然记得当时他的表情，恐惧，双眼瞪得出奇大。后来，不知道什么打了我的头，什么都不记得。再醒来，我就只知道在厕所里看书，像平时那样，却说不出自己很想说的话。后来……” “你为什么要胡说，啊?为什么自称是我?我才是左洋，我才是!你听到了吗?我才是左洋，货真价实的左洋!”坐在一旁被柳幽叶挟制住的男生粗鲁地打断了怪人的说话。 “是你说谎。你为什么要冒充我?” “是你冒充我!妈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很喜欢冒充我?” 沈斌愣在一旁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身上的伤口和之后的活动令他深感体力不支，摇摇晃晃地随时都可能不省人事。谷释刚认出那个坐在秦香君身边的竟然是那天袭击自己的怪物，不免抱紧了沈斌的手臂，心身战慄。马清流更是挠着头，一脸不知所谓。 “猫丫头，你应该知道该相信哪一个吧!”秦香君仍然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吊儿郎当地换了一个撩人的姿势，微笑着观察迅速逃离他的柳幽叶。 第十章 再见左洋(10) 第167页 “我竟然没有想到，在自己身边会有人出现人格替代现象。”柳幽叶立刻神情紧张，仿佛有不知名的威胁袭上心头。“如果我没有猜错，严凝是因为亲眼看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受了打击，自行了断。至于是什么，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知道，但是当时屠信一定在场，而且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她。听了你们描述的不同现象，还有我知道的一些事情，我认为真正的左洋就是小女人旁边的那位滴喵。” “嗯，真没有让我失望。猫丫头，你的智商总算比白痴稍微高了一点点。”秦香君的笑容仿佛绽放的鲜花，令马清流的眼睛无法转动，武雄生气地亮出爪子，在空中挥舞，最后摆出了猫猫拳的架势。 而柳幽叶所指的屠信则难以置信地质问她：“为什么说他是?我才是，我才是左洋!为什么不相信我?沈斌，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太不符合我所知道的自然科学原理，太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好说。康灿日记里的东西，我都不敢相信，何况是……对不起!对不起!”沈斌烦恼地低下头，谷释则小心地劝慰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肯定?丫头，给我一个理由!”“屠信”恶狠狠地瞪着柳幽叶，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听人讲过你还是左川身份时曾和沈斌对峙，你攻击他的拳头被接住以后，你的反应很怪异——害怕，认输。我想，当时的你已经回忆起了一切，或者是觉得那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因为你根本就经歷过，但是结局不同——你错手杀了真正的左洋。并且，你在办公室里并不是被什么抓走，而是自己走掉，因为想要确认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真的。你去了厕所，想起了所有事情，见到了左洋，所以我们后来看到的你……不，不是你，当时的是真正的左川，他应该是阻止你伤害他的哥哥。却被我们弄错了。”柳幽叶冰冷的声音就像是一壶清水将屠信叫醒，他立刻捂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房间里的灯光闪烁，忽明忽暗，甚是可怕。 “我是屠信，我是屠信，我竟然是那个脚踏两只船的花心胆小鬼——屠信。明明喜欢小凝，明明已经和小凝在一起，为什么要去和别的女生约会，而且明知道她是为了我家里的名望。为什么?我是左洋，我是左洋!”屠信抓着自己的头部向着墙壁勐撞，而身体就像是干裂的面团，一层一层地剥落，剥落，不是幻觉，一地的碎片证明了所有场景的真实。 灯光终于完全熄灭。 紫月已经被红色笼罩，在黑暗中闪烁耀眼的光芒。 “不好，猫丫头，臭道士，你们要加油!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们!”秦香君闪到一边，提醒他的两位主将，危机已经到来。 “小子，你又来这套?”武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没想到四目相对后，柳幽叶竟然很无奈地冲着它点点头表示同意。“没义气!”武雄补充道。 “不!阿信，不要这样!不!阿信，你不要一错再错!收手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这个男孩一定可以让我们去应该去的地方。不，阿信，我不想再伤人!放过我吧!”真正的左洋牙齿颤抖，说话已经有些不利落了。他的身体也在相应地发生变化，而且比屠信的变化还要大——他的外形已经像他们在厕所里和他对战的时候那样，粗硬的棍棒状，除了头部还算是个人形。 “谁是男孩?本少爷至少23岁了，这个，不能算是小孩子。”秦香君的一本正经引来了左洋的微笑，由衷的。 “你很像我的亲弟弟——左川。可惜，我出事以后他和我爹娘来学校找我，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去世了。我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感觉，只能傻傻地在阴暗角落里观察，透过暖气管道看这个世界。爹，娘，小川，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左洋越说越激动，但是神智越来越不清楚。一股黑气从它的嘴里涌出，恶臭瀰漫。终于，它停滞了下来，完全变成那个毫无感情可言的怪物，也成为了马清流他们的敌人。 柳幽叶横握住紫月，小心地接近屠信，尽量将他和沈斌、谷释隔开。“快跑。出这个门，你们就安全了。”她很快和屠信战作一团，而马清流的敌人则是左洋。沈斌很配合地抱起已经瘫软的谷释奋力向门口跑去，秦香君则抖手亮出银扇掩护他们离开，自己在他们身后牢牢地锁上了门，微笑着把守。 窗外，明月悬空，周围一片寂静，黑暗中林林总总地出现了几个人，不知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在距离沈斌寝室不远的枯树上，一个身穿蓝色服饰的人影站在树顶，静静地看着窗户里发生的事情。平静的校园依旧是学生们的天堂，没有人知道在这平静的背后有人正在为了这平静而战斗，更没有人知道在战场旁边竟然有冷漠的旁观者在饶有兴趣地观察战斗状况。 左洋的力量很大，马清流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左洋伸缩着头颅忽然用脖子缠住马清流的身体，而头上的角迅速深入他的腹部，越来越深。血从那伤口与角的接缝处冒出，渐渐染红了他唯一的外套。 恐惧、不甘、忿恨，一点一点地顺着神经爬上马清流的心房。 无力、优柔、虚弱，正是这个时候他暗自谩骂自己的切入点。 第168页 我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妖魔鬼怪。自从离开师父，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恐惧，从来没有感觉过这样无力。真丢人!我简直是丢尽了太极门的人。谁来帮帮我?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呢?师父呀师父，小的时候你救了我，把我从黑暗中解救了出来，让我离开恐惧，虽然我已经忘记了那个时候的恐惧到底是什么。师父，徒弟需要你回来。师父你在哪里? 疼痛，不停地提醒着他所以事情都没有过去，战斗仍然在继续，而且对方越缠越紧，自己的骨骼在吶喊，在挣扎。 血，越流越多。 第十章 再见左洋(11) 忽然，马清流的领口里飞出一道符咒，准确地贴在左洋的脸上，紧接着那道符咒自己一分为二，左洋的身体也同时变成了两份，却没有血液喷溅。与此同时，左洋的身体也恢復了原状，成为一个人形，被撕裂的人形。他仿佛一下子恢復了知觉，疼痛令他在地上不住地翻滚，想要将自己拼装起来。在两片尸体的连接处，粉红色的纸张竟然显得十分乍眼。 马清流捂着伤口，傻傻地思考自己刚才的经歷，腿还忍不住地颤抖，颤抖。秦香君走过来，拾起那片粉红，竟然是一封信，还没有被开启过，上面写着“to左洋”。他扶起马清流，银扇挥动，竟然有美丽得如蝴蝶粉末的东西在空气中飘舞，落在马清流的伤口上，血液仿佛根本没有出来过，除了衣服上的血迹还没有干。 “臭道士，这么拼命干什么?万一你死了，我就会很麻烦。这个，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啊?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都交给我家猫丫头绝对没错!你……”秦香君的大道理弄得马清流的脸上非常不舒服，他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吼了出来：“你就不能安定一点吗?秦香君，我敢说我从来没有冤枉过你。你就是个没用的小人，卑鄙无耻下流，竟然利用别人帮自己制服妖魔，你算什么阴阳师?上次你和太极门的事情，我虽然没有亲耳听我师叔提起，但是我敢说绝对不是你一个人解决的所有问题。我们太极门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那样没用!我看是你编造了谎言四处散布，真正没用的，就～是～你!” “哎呀，说话很有底气嘛!伤口应该暂时没有什么事了。好吧，这个，懦弱无能的我就此离开，你帮我家猫丫头去得了。”秦香君的脸上仍旧挂着那种迷人的微笑，勐力拍拍马清流的肩膀，转身就退回原位，静观战事。 “你……”马清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赌气冲上去帮柳幽叶。 这时，武雄正帮着柳幽叶与屠信战斗，黑色的皮毛在月光的掩映下显得更加光亮。虽然目的是要打败对方，但是武雄的动作依旧优雅，眼睛依旧朦胧地眯起，蓝色的双眸若隐若现。 为了尽量不伤害屠信，只是把他打倒，柳幽叶的动作有些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是畏首畏尾。她从来没有这么拘谨过，如果换作别的武器，她自然不会有这么多顾忌，但是，现在她手上的是紫月，它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向着所有应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体发起攻势，并不是主人可以控制得了的。然而，这随时可以要命的攻击每次都被柳幽叶及时化解。 怎么说他都是沈斌的同学，虽然这副身体并不属于屠信，但是他们一起走过的轨迹没有人可以代替，没有人可以说从来不曾有过，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抹杀，至少她现在不知道这种力量的存在。当时在办公室里不见了左川，沈斌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有些人得到别人的好感会装出一些很吐露真情的表现，但其实是在作假，真实的感受有时刚好相反。)。我不能伤害他。不能。 救他。 除了救他以外好像别无选择，要不就是要接受沈斌的责备。他有的地方很像刚开学的时候的自己，但是又不同，因为武雄是特殊的存在——提醒自己要生存，要为了生命负责。 真麻烦! 好像是秀秀在抱怨，可是当她环顾四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秀秀出现过。然而，一个中性的声音自己厚颜走了进来：“真麻烦!猫丫头，这么个小角色你都解决不了吗?真让我失望!这个，你为什么攻击?笨!”秦香君的笑脸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嘟着嘴的怒容。那封粉红色的信像是长了翅膀，自己飞了过来，落在柳幽叶的手中。而与此同时，马清流刚好接管下了战事，一个人不亦乐乎地攻击、防守。 “什么意思?”柳幽叶拿着信，脑袋里有点云雾缭绕。 “笨!念出来。”秦香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叉起腰，鼻子不停地往外喷气。 “嗯。”她打开信，粗略地扫描了一遍，眼睛立刻睁得如铜铃大小。“不应该……好吧，明白了。” “还磨蹭什么?猫丫头，臭道士撑不了多久，快念!”秦香君不满地大叫，武雄窜过来跳到他的肩头，挥出爪子表示威胁。 “小子，你自己不会念吗?难道……你不识字?笑死了!真是笑掉本猫我的大牙了!”武雄一个爪子挡过秦香君伸过来想要拎走他的手，跳下来想像以往那样和他对峙。 “快念!别管那么多，快念!”秦香君严肃地催促道，根本没有理睬武雄。 “好。”柳幽叶长吐一口气，咬咬牙，念了出来。“左洋，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选择会伤害到你，更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无辜的屠信。对不起!我已经接受了小信的追求，正如大家时常讲的那样：选择一个喜欢自己多一点的人比选择一个自己喜欢多一点的人更容易得到幸福。我希望我们都能够得到幸福。可是，最近的他有些不同，究竟如何不同我也不知道。只是朦胧中感到他对我已经不如原来那样。对不起，我又要烦你了。我们还是朋友吧，你和小信还是最好的朋友吧。不要说我多事，我真觉得小信有些不对劲。但是，不管如何我都会对我和他的感情负责，我也会正视自己已经产生的对他的依赖，还有……” 第169页 “住口!够了，我不要再听下去了!”屠信的眼角忽然闪亮了一下，他的动作也随着变得迟钝了很多，他气恼地大喊，柳幽叶停了下来。 “是不是觉得很难过?是不是觉得很失落?”秦香君来到仍然在打斗的马清流和屠信的身旁，深沉地问道。武雄刚还要向秦香君示威的爪子一下子悬在半空，久久无法落下。 这种感觉不像我认识的臭小子!他不可能这么深沉。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你从来就没有打开过这封信对不对?你是偶然间看到你的女人把这封信送到左洋的信箱里是不是?你偷了它，有不敢看，只是在心里怨恨他们。只凭自己的主观臆断，真愚蠢!”秦香君继续说着，脸上显出诡异的神情，让人无法猜透。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小左，原谅我，我不值得你信任。凝凝，我也不值得你爱，你应该选择左洋!”屠信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他的攻击已经没有任何威胁，马清流藉此机会毫不客气地冲上去照着他的心脏部位就是一下子。屠信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身体慢慢地粉碎，仿佛被打破平衡关系的石膏像——垮塌在所难免。 “省省吧!真无聊!告诉我，什么人教的你法术?说!”秦香君很平和地说出应该很激动时才有的话语，表情冰冷，嘴角带着嘲弄似的微笑。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不能说……”屠信痛苦地摇头，腰部以下已经不復存在。 “对不起，阿……信，我不知……道。告诉……我，是不是……你害死……了小凝?”左洋挣扎着吐出最后一个字，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最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小左你为什么总要跟我抢呢?小凝是看到我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之后过来质问，可是我……我竟然……”屠信的眼睛已经迷离，腹部渐渐地变得僵硬，碎裂。 “左川!”门外的沈斌好不容易挣脱开谷释的阻拦，推开门，竟然发现自己在乎的同学快要消失不见，心里仿佛受到了无数只无形大手的挤捏，痛苦万分。他迅速奔到屠信的身边，抱起残缺不全的他，颤抖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你……” “不要怪我，其实我也不想那样对你……对不起!”屠信咧咧嘴，“你他妈的要……好好过日子，别让……别人担心了!能……认识你们，真好!还有，要小心……”就在这个时候，一团蓝色的火焰竟然透过窗户从外面进来，打向沈斌。屠信挣扎着用残缺的身体拦截，阻挡物瞬间化作青烟。四周一下子光亮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天明，还是因为那火焰。 “大～白～痴，谁希罕你的道歉?快起来呀!快来骂我，把我赶走呀!不要死，告诉我他们在什么地方……白～痴～” 沈斌的惨叫声徘徊在楼道里，久久不能平復。秦香君扭过头静静地离开。柳幽叶望向火焰飞来的方向，与那树枝上的蓝衣人四目相对，寒气逼人。对方笑了一下，竟然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 马清流在心里不断赞嘆自己刚才的优秀表现，追着秦香君离开了宿舍：“稍等，秦小姐，我又赢了一局漂亮仗!稍等……” 还好此时没有人! 武雄摸着爪子跟着秦香君离开了。 厕所的灯亮了，一本日记夹带着一颗已经干枯的心脏从金属管壁里钻出，落在地上。风将封面吹开，里面一行很端正的字迹记载着主人的名字——左洋。 柳幽叶拍拍谷释的肩膀，示意她去照顾沈斌，自己收起紫月，轻轻地离开。 “再见了，左洋!”她默默地挥挥手，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进。 第十一章 古楼幽风(1) “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杀害我的同学?为什么我看不清楚你的脸?”司宁在黑暗的舞台上徘徊，徘徊，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一张模煳的脸庞总是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恐惧，恐惧，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茫茫的黑暗就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知道边际，不知道来路。司宁的神经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刺激，而那双在黑暗中闪亮的明眸却在诡异地计划着什么，仿佛在等待他劳累过度不能自控的一瞬间，像蛇一样将他整个活吞。 浓青色的雾气渐渐淡去，那张脸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那个人形渐渐从虚无中走了出来，慢慢来到司宁的面前。那个人在空中一挥，司宁身边的人的头立刻掉落，滚到他的脚边。那人好像在笑，笑声非常尖锐。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司宁在不停地后退，后退。不知道什么东西忽然顶住了身体，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上已经满是鲜血，滑滑腻腻，散发着腥甜。而那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刺耳…… “不～”司宁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出来，然后迎接他的仍然是黑暗。只是喉咙已经被什么东西攥紧，断裂…… “又做噩梦了?” 司宁睁开眼睛，寝室里的好兄弟们都聚集到他的身边，睡眼惺忪。他自己勐然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被子已经湿了。 第170页 “对不起。”司宁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过，上课我们哥儿几个要是睡着了，别忘记叫我们。班长，我们就靠你了!”室友们一脸疲惫地说道。 “对不起，我会想办法解决。对不起!”司宁越来越不好意思，但是那个噩梦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他不想让任何人担心，或者回忆起那血腥的情景。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帮我?谁能帮我? 在昏昏沉沉中，司宁好不容易到了教室，占座位，等待上课。可是，他的思绪仍然被那每天例行的噩梦所吸引，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学习。 “班长，今天香君好像没来上课，这都几天了，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诗雅走到许可然的面前，妩媚地一笑，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没请假。说起来，四班的那个柳幽叶也没来上课。”许可然挠挠头，看看第一排。 “话说回来，那个帅哥也没见上课呢!”李诗雅的脸上飞过一抹红霞。 “说得对。这三个人跑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给我们打个招唿什么的。司宁，你说呢?有没有人请假呀?我该怎么划考勤呀!”许可然凑到司宁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不要这样!”司宁竟然推开许可然，慌忙逃窜。 “用不着反应这么大吧，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他。切，真是!”许可然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整理了一阵子自己的髮型。“嗯，很帅嘛!司宁居然旷课，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不再理会这件事，等待上课。 司宁离开了教室，一口气跑到一栋人迹罕至的教学楼前，停了下来，不停地喘气，喘气。因为最近一直都睡不好，吃不下，司宁的身体一沉，迅速扶住墙壁才使自己没有摔倒。可是正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软了下来，于是他借势转身才没有让自己磕上那刚刚救了自己一次的冰冷坚硬的墙壁。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试图平静自己的心情，可是那挥之不去的梦魇比理智更敏捷地走进了他的大脑，在里面影射出一个图画，黑暗再次包围了他的心。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变得疯狂。我该怎么办? 正当他痛苦挣扎的时候，一个力量将他从墙壁那里托起，推开，用力甩到外面。 “怎么?连风都欺负我吗?”司宁冲着天空大喊，自己又向着教学楼靠近。“我不信你会再把我扔出去!” 风好像是真的有了生命，随着司宁接近教学楼，风力越来越大，来势越来越勐，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力量在掌控一切，司宁的脚慢慢悬空，离地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在空中旋转了几圈，重重地落在地上，陷入昏迷。 黑暗，竟然已经过去。白天，终于是白天了。 司宁在心里吶喊出来，非常高兴。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他差一点摔倒。 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一看，双膝立刻瘫软，瞳孔放大，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中午，秦香君的家里，媚娘和武雄坐在餐桌前等待柳幽叶把饭端上来。旺财徘徊在秦香君的房间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那小子还不想吃饭吗?都三天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武雄很不耐烦地挥舞爪子，大声地吼道，明显是想让住在离餐厅不远的秦香君听到。 “说的也是。不光小香香不出房间，连小斌也不出房间，他们不会是在对抗吧!不过，这个有什么好比赛的呢?”媚娘无聊地摆弄着筷子，妖艷的容颜仿佛罩上了一层霜。 “三天了……我去看看。”柳幽叶把饭菜放到桌子上，一个人来到秦香君的门前，飞起一脚，门顿时开了。她走了进去，发现秦香君坐在一个很古怪的东西前面，不停地转动上面的圆盘，一边烦恼地摇头，摇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柳幽叶已经进来了。“女人，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秦香君烦恼地大喊大叫，脸上的表情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生气和烦恼。 他怎么了? “秦师傅，你没事吧?”柳幽叶试探地问道，缓缓地接近秦香君。“你在干什么?不用太专注，身体重要，我们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滴喵。” “为什么?我为什么测不到，为什么?”秦香君根本没有听到柳幽叶的说话，一门心思还在那个圆盘上。 “主人，不要管他了，我们去吃饭啦!”武雄从门口探进头，一脸不屑地瞥着秦香君，打起哈欠。 “他很奇怪。我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滴喵。” “对呀，小香香以前就是这种这样，前些日子才叫奇怪呢!”媚娘微笑着抱起武雄，靠着门口。“小叶应该关心的是小斌才对呢。我们家小香香不会有事，我敢保证。而且，如果是你应该可以安慰小斌。” “为什么是我就可以?” “你们都失去了朋友，而且是眼睁睁地。对不起!” “你怎么知道?是他告诉你的吗?” “我会读心术。对不起，偷看你的记忆了。不过，只有一部分哦，其它的我根本看不到。奇怪的人应该是你吧，小叶，我现在看不到过去的人只有你和小香香呢!对了，小斌的一部分记忆也看不到，但是，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呢!”媚娘侧着头看柳幽叶，后者顿感不舒服。 第171页 柳幽叶回头看了一眼秦香君，走出了房门。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愣了一下，拿起电话。 “餵……” “我是司宁，快来救我!快来救我!”一个男生的声音时隐时现，急切非常 第十一章 古楼幽风(2) “班长，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柳幽叶顿感不妙立刻追问道。 “……” 电话里传出恼人的忙音，司宁的声音仿佛被突然抹杀，不復存在。柳幽叶又拨了一遍，还是忙音。班长怎么了?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小叶快过来!你看小香香的桌子上的那个盒子，怎么有血流出来了?好可怕!好可怕!”媚娘故作害怕地倚靠在门上，柔弱无骨的身体紧贴住门框，瑟瑟发抖。 “美女，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那个样子应该是装的吧!”武雄拍拍她的脚，提醒道。 “你……没错。既然被知道了，我就不装了。小熊熊，你何必多这句嘴呢?你可不要吓到小叶哦!”媚娘直起身体，不满地问道。 “放心，主人早就知道。”武雄自豪地回答。 “诶?我真失败!”媚娘有些沮丧地望着已经打开盒子拿出笔记本翻看的柳幽叶，有些难以置信。“小叶，那个盒子是怎么回事?” “校园七怪谈的第四个预告——旧楼旋风。”柳幽叶合上笔记本，刚才还染红了她的手的血液一下子消失了，不留痕迹。“说起来，刚才的电话里有很大的风声……不好。”她立刻脱下围裙，拉上秦香君说道：“媚娘，带我们回学校，快。” “啊?好!” 一行生物风驰电掣地来到学校，柳幽叶带着秦香君，武雄自己一组，分头寻找司宁的下落。他们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看见司宁。秦香君傻傻地随着柳幽叶四处乱跑，渐渐恢復了平时的样子。 “猫丫头，你的手很冷呢!要不要我帮你暖暖?”秦香君一下子反手抓住柳幽叶刚才还一直拽着他的手，轻佻地说道。 “嗯，你饿么?”柳幽叶不得不停下来，甩了几下仍然没有挣脱，于是她放弃挣扎，使用食物战术。 “饿?当然!我饿死啦!你是不是想让我饿死你才安心呀?不给我吃饭，会引起深仇大恨的呢!要是我饿坏了，就把你吃了。”秦香君笑道。 “正常了。”柳幽叶长舒一口气，总算放下了心。可是，她又想起了刚才电话里司宁的声音，还有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的欲言又止，急迫仿佛将她置于空气稀薄的山顶，紧张得快要窒息。 “给我饭吃!”秦香君好像已经把这三天的经歷全忘怀似的，表情就像是三天前的那样欠扁。他伸出另一只手拍拍柳幽叶的肩膀，吃惊地观察着柳幽叶不自然的顿了一下不说话。“猫丫头，我知道自己很帅，不过用不着这么色眯眯地看着人家吧!” 柳幽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转移视线，冷冰冰地说：“先帮我找司宁。快，他有危险。还有，那个笔记本又有预兆了。这次是旧楼旋风。我怀疑司宁就是在那个旧楼滴喵。” “那，先找旧楼吧。找到那个男生以后一定要回去给我做饭吃。否则……我让你帮我洗衣服。”秦香君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不知道这丫头愿不愿意。 “随你便。快找。”柳幽叶催促道。 “等我一下。”秦香君微微一笑，找了个比较宽阔地方，就地画了一个圈，放开柳幽叶的手，让她躲在一旁，而自己站在中间口中念念有词。当他的声音结束的同时，柳幽叶忽然感到有一种冰冷从圈子发散而去。不过，这种冰冷并不讨厌，只是有些古怪。 “找到了，跟我走。”秦香君又一次抓住柳幽叶的手，领着他离开，直奔某个不知名的目的地。“跟我走就对了。能告诉我，天怎么一下子变亮了吗?还有，帅哥跑去哪里了?” “沈斌在自己的寝室，谷老师找人照顾他，而且她每天都打电话来告诉我们他的情况。左洋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天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么?”柳幽叶惊讶地看着他，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你很惊讶是不是?我总算能够看出来你的心情变化了。这个，你的眼睛开始出卖你了。啊，对了，我三天没有吃饭吗?” “是。”柳幽叶扭开头，不想在看他。她的视线一下子就被一个东西所吸引，无法移开。“班长?他在那里。” 司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尽是伤痕。武雄站在他的身边，试图用爪子打醒他。柳幽叶终于挣脱了秦香君的手，一个人迅速来到司宁身旁，检查他的伤势。脉搏正常，身上没有很深的伤痕，其他一切正常，应该没事。柳幽叶总算放心了，开始打电话叫救护车…… 柳幽叶和秦香君坐在沈斌的床前，看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上铺床板的沈斌，十分无奈。谷释轻轻抚着沈斌的头髮，泪水涟涟。 “他就这样一直躺着，不说话，不睡觉，不吃饭，甚至不去厕所。除了睁着眼睛，别的都不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唐老师也没有办法，其他人都没有办法。你们想想办法帮帮他吧!求你们。”谷释无措地流着眼泪求救。 第172页 “虽然我们是暂时的朋友，可是，即使是一个小时的朋友，我们也当然要帮他。不过，这个……”秦香君明显地欲言又止，等待谷释理所应当的追问。 “只要能帮他，有什么要求请直说。”谷释立刻按照秦香君所料想的表态。 “很好!”秦香君微微一笑，目光停留在柳幽叶的身上来回审视。后者顿时感到后背一阵冰凉。 肯定没有好事。 “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秦香君对柳幽叶使了个眼色，拽着谷释往外走，很快将她和沈斌留在寝室里。 “你还在想左川么?”柳幽叶站在沈斌的旁边，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 “……”沈斌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仍然保持原来的样子，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为什么不回答?这三天你一直这样子么?知道这叫什么么?丧家犬。”柳幽叶有点生气，一把拉过沈斌的领子，将他拎了起来。“你不是说一定要找到室友么?你不是说无论他们曾经怎样针对过你，你都不计较这些事，一样对他们好么?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等你去救他们。哼，就凭你现在这副臭样子，能帮他们么?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会很失望。我还以为你比我强，能够为自己认为重要的朋友做一些事，能够挽救他们的生命，不要像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离开，无能为力。可是，没想到你会这么逊。我看错你了。你还要这样多久?你这样对得起谁?你觉得消沉能救你的室友吗?你……” 原本就没有感情的声音瞬间停止，绿色的光从柳幽叶的眼睛里射出，一股热流差一点冲破她的理智。她立刻松开沈斌，一只手捂着脸，痛苦地颤抖，低下头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态以及那仿佛可以融化一切的怒火。最终，那种热流仍然没有被压住，她选择冲出房门，寝室里的玻璃瞬间爆裂，散碎在地上。 第十一章 古楼幽风(3) “猫丫头，你怎么了?”秦香君看到柳幽叶捂着脸离开沈斌的寝室，顿感不妙，走到沈斌的寝室门口一抖手，然后追着柳幽叶离开谷释的视线。武雄愣了一下，也追了上去。而谷释则更关心沈斌，进入寝室，发现沈斌坐在地上，慢慢地收拾玻璃碎片，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手被割破，血液流出。 “沈斌，不要管了，我来帮你处理伤口!”谷释走过来，拉起沈斌的手，小心地安慰道。“不要紧，不要紧，玻璃碎了可以重新安装，手破了，我来帮你包扎。什么都会好的，什么都会好的。都过去了!” “哦。我还能感觉到疼痛，还好。还好!真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沈斌礼貌地回应，缩回手，起身来到窗口，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一下子感到心被紧紧地捏住，痛苦涌了上来，嗓子苦苦的。 对不起，我不应该消沉。为了你们，我也应该振作精神。 “沈斌，你的手在流血，很痛是不是?我来帮你包扎一下。”谷释拿起沈斌的手，温柔地轻抚。 “哦。”沈斌的眼神停留在门口，回想着柳幽叶刚才的变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他看着谷释帮自己处理伤口，忽然感到有种熟悉的东西近在眼前，却又无法挽留。 是什么呢?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抬起头，努力整理思绪，想让自己立刻找回最佳状态。 “猫丫头，你等一等!”秦香君喘着粗气好不容易追上柳幽叶，而后者也很快停下了脚步。“猫丫头，我让你劝他，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想累死我是不是?还是怪我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故意难为我?你明知道我已经四天没吃一顿正经饭了，还这样对我，小心我扣你工钱!” “对不起。”柳幽叶仍然保持背对着他的姿势，低着头，捂住脸，全身颤抖。 “主人，都是这小子的错，我来帮你教训他!”武雄跳起来就要攻击秦香君，却被已经来到身边的柳幽叶一把抱住。“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好。” “是不是因为它?”秦香君生气地拉开柳幽叶一直捂着脸的手，抬起她的头，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喂，我们不是说好你不要打扰她的生活吗?你还真是可爱地厚颜无耻呢!我喜欢，不过那是在平时，可惜现在你这样我非常不爽。你不要忘了违背诺言的结果是什么，要不要我提醒你呢?” “小子，你在和谁说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一句呀!什么诺言?什么结果?”武雄在柳幽叶的怀里挣扎起来，它主人使用的力道显然发生了变化。“主人，不要用力了，很痛!” “死猫，赶快离开，不然你死了我也不给你念经。”秦香君严肃地命令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柳幽叶的脸。绿光的温度已经将秦香君的手灼烧得通红，可是他仿佛感觉不到，凌驾一切的气势明显已经渐渐地压倒了对方，绿色的光越来越淡。 “人类，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哼，找我什么事?”柳幽叶扔下武雄，重重地打开秦香君的手，声音诡异。 “近来的烂事你也见了，有什么意见?”秦香君揉着被打痛的手背，居然笑了。“你好不容易出来见见我这个美人，还把我弄伤了，不给点意见当作赔偿，我可不依!事先声明，我收费很贵的呢!” 第173页 “你们人类做出来的都很无耻，不是吗?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段，我怎么知道?” “你是说，这些都是人做的?” “随你怎么想!人类，我越来越讨厌你了，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享受一下慢慢吃掉你的感觉，一定很好。哈哈……” “我会期待那个时候的，快走吧!”秦香君忽然亮出银扇，耀眼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柳幽叶的身体。 “主人!”武雄跑过去，一切又恢復了原来的样子，柳幽叶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主人，刚才是你吗?吓死我了!” “你们见到她了?没有受到伤害真是太好了。”柳幽叶痛苦地蹲在地上，长发挡住脸，手在地上乱画，想要掩盖被泪水浸湿的泥土。“如果害怕尽管离开，我不会怪你们。” “那又怎么样?我早就见过，现在活得不是很好?这个，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怎么会离开呢?猫丫头，你以后别想逃开我的视线，否则我会把你绑到腰带上，或者把你变成我的装饰品随身携带，怎么样?”秦香君笑着拉起柳幽叶，侧着头撩起她的头髮偷看，却被一道黑影挡住了视线，接着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坐在地上。 “我也不会离开!有你这个臭小子在，我怎么可能放心离开我的主人呢?你再欺负主人一个看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武雄优雅地伸了一个懒腰，弹出爪子，一副准备攻击的模样。 “我怕自己会伤害你们。” “本少爷才不会怕呢!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是我保护你才对吧!柳幽叶的心声。)你是我的手下，所以，不要说丧气话，记住我们永远在你身边。为了感谢我们的支持，现在带我去吃快餐吧!好饿，好饿，四天没好好吃饭，饿死了!饿死了……”秦香君抓抓头，微笑道。 “好，我去买。”柳幽叶的声音出现了起伏，她擦擦眼泪，转身离开。 “主人，我跟你去。” “还有我哦!我要两人大份的!我要自己点!我要……” “小子，你很吵哦!”武雄跳上秦香君的肩膀，两个生物又开始大眼瞪小眼。“小子，你的嘴很臭哦，不要总说什么我们我们的，我和你不熟，可以说根本不认识!你老是这样套近乎我可受不了!离我远一点。” “是你自己跳上来的，我还没收费呢!死猫，我决定今天晚上就把你煮了，一定，我已经想好用哪个锅了!” “就你?连个方便面都没见你煮过，牛什么牛?”武雄试探地抓着秦香君的头髮，玩得很起劲儿。 “你……我忍不了了!现在就把你煮了，一定!就现在!”秦香君想拎起武雄，却被对方逃离，从左肩转到右肩。 “你们两个……”柳幽叶加快了脚步。你们不会离开我，不代表我不会离开你们。再怎么说，我也不想被人以为和疯子有什么关系。 “喂，猫丫头，不要扔下我们!”两个刚才还在争吵的生物异口同声地喊道，一起追赶柳幽叶。“你可不要赖帐哦!” 三个生物迅速混入喧杂的人流，隐去了行踪。一双冰冷的眼睛一直在观察他们的行为，一阵旋风过后，眼睛消失在古旧的墙壁上，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 第十一章 古楼幽风(4) “好饱!”秦香君展开四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瘫在椅子上，开始抱怨。“为什么要请酷哥他们吃饭呢?抢我的饭可不好呢。这个，我根本没有吃饱!” “那，刚才是哪只狗说好饱的?”沈斌不依不饶地回敬道。 “是我说的，怎么样?猫丫头，像这种不知道感恩的人，以后就不要请他，免得浪费粮食!这个，你知道农民伯伯种地有多辛苦吗?瞧你那副养尊处优的样儿，肯定是不知道吧，我可很知道呢!” “你们两个，不要吵。”柳幽叶的声音有恢復到原来的毫无起伏，她嘆了一口气，继续发表意见。“今天，校园七怪谈的第四个出现了，而且已经伤了人。恕我直言，经过上次的调查，第一个事件和第三个事件已经连起来了。看来，只要继续调查这七个怪谈就一定能够找出其中的决定性联繫，找出失踪者。你们认为怎么样?” “不怎么样!”秦香君仍然在生气，嘟着嘴将头扭向一边。“反正我一定要赢那个臭道士，他真是太臭屁了呢!这个，本少爷绝对不能输!” “在下虽然不才，但是也不绝对会输!”一个很有礼貌的男声从窗口传来，一张由于过度紧贴玻璃的脸似乎在微笑。“不要背着我讲怪谈的事，这样是不平等竞争。我会抗议!” “切，臭道士真是不禁念叨!快进来，别吓坏了普通人。到时候别说认识我哦!”秦香君凌空一挥，窗户自然打开，马清流自己跌了进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清清嗓子，很有教养地坐到了一张残破的板凳上。沈斌瞪了马清流一眼，立刻转过头。他又一次想起了左川死去的时候的情景，心中不免一阵酸痛，未免情绪失控，他选择不去看马清流。既是这样，他的脸色也忽然变得不好，原本的苍白仿佛又罩上了一层霜寒。 “请问，马道长这几天在哪里过活?”秦香君发现了沈斌的失态，反而来了精神。“我没有你的联繫方式，不可能只靠吼叫来找你，是不是?这个，我们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用不用我让猫丫头给你重复一遍?” 第174页 “不必。在下已经都清楚了。接下来，我继续胜给你看。”马清流站起身，对着秦香君傻笑了很久，然后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这里没事吧!”谷释细长白嫩的手指凌空指着自己的头转了几圈，清澈纯真的大眼睛眨了又眨，环视了一番，目光最终停在秦香君的脸上。 “他没事。不过，二楼跳下去估计会有些附加反映。”秦香君走到窗口向外张望，在楼下传来一阵尖叫声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坐回原位。“嗯，就这个效果。不知道用不用我取消掉他们的记忆呢?这个，算了!” “事不宜迟，我去调查。”柳幽叶起身准备离开。 “我也去。”沈斌跟了上去。 “不行!你的身体刚有点起色，怎么可以乱跑哪?身为你的老师，我不准你这样不要命!作为你的……总之，上次的事情我也有责任，所以……”谷释拦住了沈斌，但是说话有点语无伦次，欲言又止。 “谷老师，你除了是他的老师，还是什么?不要说话吞吞吐吐嘛!你不知道，我们家酷哥的脑筋有的时候好，有的时候超级迟钝，你不说明白他根本理解不上去。”秦香君伸过头，顽皮地打断了谷释的话，继续追问。“说呀，还是什么?” “还是……”谷释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低着头不敢再说话。沈斌就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寝室。 “不跟你说了，我身为他们的头儿，必须要去，拜拜!”秦香君扮了个鬼脸笑着走了，留下谷释一个人在原地发呆。“喂，你不想看着你的……嗯，这个，学生了吗?他要是出什么事我可不管哦!”秦香君回过身提醒道，细长的眼睛转了转，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谷释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跟上。 “这就对了，乖!”一个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谷释勐然回头，走廊里没有其他人出现。难道是我幻听?刚刚明明有听到有人在说话呀!不管那么多了，沈斌的安危比较重要。谷释顿了一下，追赶沈斌而去。 发现司宁的旧医学楼前，沈斌尝试靠近教学楼，却被风抵挡出来，根本无法前进。“怎么回事?”沈斌被风推倒在地，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柳幽叶才跟上来，扶起沈斌，声音毫无起伏地回答。 “奇怪!奇怪!”沈斌不解地观察四周，很不甘心。“这种情况肯定不是灵异事件，一定能够用科学来解释，一定。对了，我好像在哪里看过有这样的事情。在哪里……对了!”他恍然大悟，兴奋地围着楼转了一圈。“我知道了!” “哦?我说，沈同学，你这么快就知道了?”秦香君脸上挂着他特有的笑容，很期待地等待沈斌的回答。“看来我家猫丫头退化了。这个，快说你的调查结果吧，怎么说这次的受害人可是你们班的班长呢!” “还没有出结果，不过，我敢肯定这次的事件不是灵异事件。”沈斌自信满满地回答，刚赶到的谷释很快来到他身旁，静静地关注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深情。 “只要再给我一晚上，我就能给你结果。”沈斌的脸出现了红润，他上前拉住秦香君的手。“最好把这个建筑的设计图找来，这样会更快。” “哦?设计图?有意思!我想谷老师应该能弄到吧!对了，猫丫头呢?” “这里。”柳幽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三个人都惊讶地望着她发呆。 “你什么时候跑到里面去的?不是说进不去，靠近不了那栋楼吗?”秦香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柳幽叶，后者立刻躲开对方的视线。 “这栋楼用过，上过课，就表示有某种方法可以进入楼内。我从正门进来的滴喵。”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你说呢，沈同学?” “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解决!”沈斌转身离开，秦香君微笑着目送他离开。柳幽叶继续在教学楼里寻找可能的线索，一块陈旧的牌子吸引了她的目光，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冲击她的脑海。 这栋楼已经有五十年的歷史了，而且还在二十年前翻修过。二十年前?为什么又是二十年前? 第十一章 古楼幽风(5) 柳幽叶呆呆地站在楼里，努力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串联起来。 二十年前这栋楼翻修，二十年前学校里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件，二十年前有不少遇难者，二十年前唐教授的好朋友柳如声一直追查事情的原委，最后留下调查材料，人间蒸发。二十年前…… 正在柳幽叶集中精神思考的时候，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然后一寸一寸地向着脖子爬来。她的心为之一颤，寒毛倒竖，唿吸仿佛已经被遏止，眼睛下意识地观察攻击自己的物体。 冰冷，毫无弹性，而且有粘滑的液体随着那个物体的转移留在衣服上，泛着腥臭。 “听……我的，按我说的……做!”断断续续的低语在柳幽叶的耳边响起，却没有风吹来。她没有回头，有过在森林里夜行的经验的人都知道，如果有什么攀上你的肩膀时千万不要回头，否则对方，通常是狼，会咬破你的喉咙。她微微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第175页 “我……不会……伤害你，也没有办法……伤害……你。跟我走……”那声音依旧低沉，却已经从左耳移到了右耳，但同样听不到唿吸声和心跳声，即使周围没有其它声响。柳幽叶再次点点头，闭上眼睛沉下一口气，放进口袋的左手已经摸上暗兜里的紫月，她静静地等待对方指路，并不急于脱身。 也许这就是一个把所有事件串联起来的机会。 “一直往前走。”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 傍晚时分，沈斌带着一个文件夹兴沖沖地回到旧医学楼前，他看到秦香君正饶有兴趣地和武雄进行例行公事的争吵，而且这一次比以前来得都要激烈。 “主人在哪里?小子，你快把我可爱的主人交出来!”武雄弓着腰，眼睛瞪得老大，眼角已经在流血。“混蛋小子，你把主人弄到哪里去了?” “什么混蛋小子?你说话可不要如此难听呢!猫丫头自己有手有脚，人长这么大我怎么知道她跑去哪里了呢?没准，没准是讨厌你烦她，所以，这个怎么说呢?嗯，对躲你远远的，闹失踪吧!没错，一定是这样!”秦香君一本正经地抱着手臂，自信地点点头表示十分肯定自己的假设。 “我看是为了逃你吧!臭小子，你还有没有人性?我主人丢了，你还一点都不担心吗?”武雄呲着牙认真地质问道。 “啊嘁!谁知道?对了，这个，请问一下，人性是什么东西，能换钱吗?”秦香君挠着头一副很无辜的样子，疑惑地问道。 “你……不可救药的垃圾!我看错你了!”武雄很无奈地吼道，独自跑进医学楼的大门。“我自己找主人!”它的怒吼在那栋无人的教学楼里不停地迴荡，迴荡。 “诶，帅哥，你来了多久了?谷老师怎么没跟来呢?”秦香君笑道，可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栋诡异的教学楼。 在夕阳的余晖中，他的侧影被拉长，带着一种莫名的孤独和悲哀，而这些都被沈斌看在眼里，但是他无法理解，也似乎找寻不到这悲哀为什么会如此深入他的心灵，却难以解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沈同学，我问你话呢!”秦香君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比放大地呈现在沈斌的眼前，后者立刻手足无措地倒退几步，将思绪硬生生地拉回现实。“嗯，谷老师她过一小会儿就来，我让她准备一些实验用的东西去了。” “哟，恋爱还没开始谈呢就先使唤上了?佩服，佩服!沈同学，你很有一套嘛!”秦香君拍拍他的肩膀，笑意更浓，但是那种不协调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明显。 “没有那回事!”沈斌立刻矢口否认，连连摆手。 “可人家大姑娘对你很有意思呢!我看你们两个岁数相当，就凑合着来吧!” “你开什么玩笑!对了，机器猫人呢?”沈斌笨拙地转移话题，但是这个疑问也正是他现在很关心的。 “我怎么知道?本少爷又不是她的保姆。”秦香君嘟着嘴，手里却不停地画着什么，他俊俏的脸上仿佛忽然掠过一抹乌云，转瞬即逝。“安啦，她不会有事!”秦香君小声地说，不知道是在劝慰沈斌，还是在自我安抚。 “让你们久等了!”谷释抱着一大堆东西从很远就开始招手，一见二人都没有理睬，好像误以为他们都生气了，立刻快步跑来想要道歉。 “不用跑这么快，来了就好。”沈斌温柔地微笑，没说太多，接过他的特殊实验用品，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喂，帅哥，你这是要干什么?连假人都弄来了，准备得还真是齐全呢!这个，对了，我好像还在跟那个臭道士比拼呢!呵呵，出来吧，臭道士，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偷听呢!不要以为只有你会用隐身符。”秦香君忽然扭头看着谷释的身后，说道。 “在下确实在，你是怎么知道的?在下自认没有任何地方出纰漏呀!”马清流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谷释吓得差点跳起来。 “是鱼片味。这一招我还是跟我家猫丫头学的。虽然我不怎么区分这些东西，不过，你以前偷吃了我那么多鱼片，死猫又不在这里，所以肯定是你跟来了。怎么样，我推理得帅吧?” “不觉得。”沈斌毫不客气地泼起了冷水。“嗯，第四大怪谈——旧楼幽风的由来让我来解释。首先是风的产生。这栋楼呈半t字形，而且，正面朝北，根据流体力学可以计算出在这教学楼所在空间附近存在三个气旋，而且正是这三个气旋造成了向建筑物外排斥其他物体的风。这个文件夹里的就是我的计算结果。现在我们做一个实验。”沈斌拿着一卷粗线走进教学楼，秦香君也跟了进去。沈斌将线的一端绑上石头扔给谷释用来拴住假人。一切准备好后，沈斌开始不断变换假人的高度和靠近教学楼的方式以表明自己的理论正确。正在他准备从风最薄弱的地方回收线，结束实验的时候，一道紫色光芒出现，线被即时斩断，假人被风吹开，摔落到很远的地方。 沈斌一惊，勐然扭头迎向光芒飞出的源头，发现破坏自己实验的竟然是柳幽叶，不免有些生气：“机器猫，刚才你不出来，现在你来干什么?你跑哪里去了?我们两个都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第176页 “阻止你。”柳幽叶冷冰冰地回答。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解决了这个怪谈你心存妒忌吗?我早就听说你这个人不容易相处，没想到你还很心胸狭窄!”话一出口，沈斌就有点后悔，可是他没有任何收回的意思。他定定地看着柳幽叶，等待对方的反应。 “你误会了，我没有理由妒忌任何人。你的解释很好，但是笔记本里的意思并不是这样。”柳幽叶的声音变得有些微弱，她的脸色惨白如纸，连嘴唇也没有血色。她摇晃了几下，单膝跪倒，唿吸急促。 第十一章 古楼幽风(6) 秦香君立刻奔到柳幽叶身旁伸手扶住她，眉头紧皱，上下打量她，声音急切：“猫丫头，发生了什么事?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受伤?啊嘁，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还好，对方没有伤害我。”柳幽叶的额头不住冒出冷汗，抖开秦香君伸过来的手，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倚靠在墙上，气喘吁吁。“不要碰我，否则你们也会中毒。” “中毒?机器猫，你中了什么毒?什么意思，我不懂!”沈斌一头雾水，向着柳幽叶走了几步却被秦香君拦住。 “尸毒，比你上次的还要严重。”秦香君的眉毛快要拧到一起，表情出乎意料的严肃。“我劝你最好不要过去，不然，即使华佗转世也救不了你。” “那她怎么办?”沈斌又回头看了一眼柳幽叶，“我还是不懂你们的意思。这跟我做实验有什么关系?你说你已经了解这个灵异提示的意思，请告诉我答案!” “二十年前失踪者的尸体就是答案。” “什么?” “这栋楼的后面就是曾经的禁区。二十年前这里扩建，那些原本在禁区里的尸体都被直接封在这栋楼的地下室隔间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和我的实验有什么关系?” “风的成因你解释得很好，很对。可是，你不能把假人带进教学楼。不然，就会有很奇怪的事情发生。” “什么事呢?” “你们到楼梯口就知道了。”说完，柳幽叶就痛苦地蹲在地上，长发遮住了脸。沈斌疑惑地回头看看，向着刚才柳幽叶出现的地方走去。 “等等!不要听她的!”秦香君拦住沈斌，抖手亮出银扇，脸上露出微笑。“你不是猫丫头，应该说不全是。我说的对不对，幽灵先生?这个，你不想伤害我们，只想让我们跟着你到楼梯那边去，所以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你，他们疑惑的表情正是说明了这些。你用了幻术，我没说错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女孩?” “你每句话后面没有习惯性地加上我家猫丫头特有的猫叫。这个，如果这点都看不出来，本少爷怎么在除灵界混下去呢?你是自己说呢，还是让我把你打回原形然后自己去找那么麻烦呢?”秦香君冷笑着凑近对方，银色的扇子硬生生地指着她，好像随时都可能将对方毁灭。 “你想知道什么?”柳幽叶抬起头，眼睛全白一片，带着一种空灵的笑容，摇晃着站起身。 “你怎么控制住猫丫头的?” “我没有控制她，只是让她看了我们的尸体，然后说服她让我借用她的身体说话而已。我确实不想伤害你们，所以提醒你们不要靠近我。尸毒是真的。” “你要告诉我们什么好玩的事情呢?我暂时相信你的话。”秦香君放下一直指着对方的银扇，眼睛宛若一弯新月。“如果不是猫丫头愿意，你想借用她的身体?想都别想!不过，为什么今天紫月没有反应呢?连它也没有反抗。”秦香君再次打量了对方一番，拍拍她的肩膀，妩媚地凑到对方的耳旁。“你今天这么老实，实在是太可疑了!我该怎么办呢?” 柳幽叶赶快向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秦香君，双手胡乱摇动：“不要碰我，我说过不要碰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不要怕!这点小事无所谓。生死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无聊的话题呢!”秦香君紧追几步，继续靠近。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谁来给我解释一下!”沈斌生气地看着两个人，等待回答。“天快黑了，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有什么意义吗?” “确实没有意义呢!这个，快说，然后离开我家猫丫头的身体，否则我要你什么都被灭了!”秦香君没有回答问题，仍然笑着看柳幽叶，眼睛里发出一种锐利得仿佛正在将对方解剖的光芒。“快说!” “请小心地安葬所有尸体，然后帮他们找到真兇，报仇。记住，千万不要将人偶带进这栋楼，否则会出现很可怕的事情!”说完，柳幽叶的身体忽然瘫软，仿佛被人瞬间抽空，躺倒在地。 “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向楼梯那边?”沈斌怀疑地看着刚才表情怪异的柳幽叶，问道。 “……”柳幽叶已经失去了知觉，无法回答他。或者说，对方已经离开，不知所踪。 天空顿时黑了下来，夜已经降临。旧楼里没有照明的设备，蜘蛛网布满了所有可以存在的空间，走廊更显得阴森恐怖。轻轻地，轻轻地，有人在向他们走来，步子缓慢，身影隐藏在暗夜的掩护下。 第177页 “因……为……有……我……在!”那个影子开口说话，声音轻柔，发音没有音调的变化。 “你是谁?”沈斌立刻迴转身体，谨慎地观察对方的行动。秦香君抱起柳幽叶，轻柔地拍打她的脸颊，时不时留意紫月的变化。 “我……是……谁，谁……是……我。哈……哈，我……记……不……清……楚……了!”已然没有音调的区分，仿佛出故障的录音机放出的相声。 “你要干什么?” “我也想要身体，人类的身体!”影子从黑暗中走出，借着紫月忽然释放出的光芒，一个供医学演示的人体模型站在他们的面前，脸部肌肉已经变成了黑色，带着老鼠咬过的痕迹，双手伸向沈斌。 “笨蛋!为什么要和它建立连接呢?你找死!”秦香君责备道，眼睛让然没有离开柳幽叶的脸庞。 “什么建立连接?别，不要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做梦吗?”沈斌连连后退，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仍然向后退去，直到贴紧墙壁。“这是什么东西?我一定是在做梦!” “啊嘁!啊嘁!你身上的鬼气很重呢!”连打两个喷嚏之后，秦香君捏住鼻子，很不满意地大喊。“吵死了!你就不会自己解决一下吗?我还要照顾猫丫头，没空理你!” “给我你的身体，给我你的身体，给我你的身体……”那人偶不停地念叨，音调略微显现出来，语速越来越快。它朝着沈斌走去，两只手变成了闪着寒光的利爪，指甲尖锐，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猎物。 “不要过来!香君，你说过我是你的同伴，快过来帮帮我!快!快!”沈斌边喊，便冲着对方挥舞随手抓来的一个东西，竟然缓慢地站了起来。“为什么它没有攻击你?” “我没有跟它建立连接。笨!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秦香君骂了出来，柳幽叶微微地动了几下，眼睛微微睁开。 第十一章 古楼幽风(6) “不要光顾着骂我，也过来帮个忙呀!”沈斌也很生气地大喊，他左躲右闪，在人偶的攻击下寻找自己的出路。“不是吧，你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你好歹也是个神棍……” “你活该!自己看着办!还有，我不是神棍，我的职业是阴阳师，懂不，阴阳师!”秦香君很不负责任地撇撇嘴，扭头装作没有看到。“还有，这个，我这么一个柔弱的美人，怎么能和那么讨厌的东西打架呢?” “你……”沈斌无语，挥舞随手抓来的扫帚开始还手。 一道紫色的光芒飞过，人偶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里面仿佛跳动着的东西被瞬间穿破，粉碎。人偶停止了攻击，散落，变成飞灰。沈斌愣在原地，疑惑地看着那道紫色光芒的来源，傻傻地笑了起来。 “可以放开我么?”柳幽叶淡淡地问道，迅速起身跳离秦香君所在的范围。“武雄还在埋尸体的地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跟我来。对了，先给大刘哥哥打个电话，让他带人过来清理尸体滴喵。” “打电话?有用吗?上次我也打电话了，他根本没有来呢!”秦香君抱怨着，但是仍然取出手机开始拨号。 “能给我简单解释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吗?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嗯，请问，刚才阻止我做实验的那位……是你吗?”沈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试探着问道。 “也是也不是。虽然是我在说话，但是表达的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们快去那里，武雄也许会有危险。”柳幽叶随手拔起紫月小心地横在胸前，只身一个人向楼梯走去。 “喂，猫丫头，你还是稍安毋躁的好。虽然你的身上粘了尸毒，但是只要你没有伤口就不会有事。我劝你不用担心那只死猫，它会自己保护自己，用不着你多事!本少爷决定等警察来了才去，现在哪里都不去!”秦香君放下电话，坚决执行自己的方案。 “可是，如果还有刚才那种怪物出现的话，武雄自己怎么应付?” “我说了不去，也不许你们去!”秦香君的表情异常严肃，甚至开始莫名地发火，他踢了一脚墙壁，抿着嘴不再作声。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如果现在不去，武雄该怎么办?会不会还有其它危险呢? 柳幽叶的心里开始范起嘀咕，脸上依旧是平静，好无表情，可是她握着紫月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对武雄的担心已经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等待?还是前进? 在犹豫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楼外的人似乎没有进来找他们的意思，而且好像是根本看不到楼里面的情形，只是等待，等待。正当柳幽叶准备去寻找武雄的时候，一声警笛划破长空，闪亮的警车已经开到教学楼前。原本寂静的教学楼仿佛忽然有了生命，电灯一下子打开，门外的人迅速涌了进来。 “尸体在哪里?”大刘带着工作人员走进教学楼，看到仍然在等待的三个人，立刻公式化地询问起来。 “地方，我不知道，这个，你得问猫丫头!不过，你们有没有听话带防毒面具进来?”秦香君迎向大刘他们，又开始有一句没有一句地搭讪。“没有带什么没有生命的玩偶之类的吧!我最讨厌那些东西了，可能你不知道呢!我……” 第178页 “请说正事!”大刘小声提醒道。“你说的设备我都带齐了，请带我们去找那些尸体。” “也许会有危险滴喵。”柳幽叶转身要走。大刘拦住她，扔过来一个防毒面具，并快步靠近帮她戴上，自己也准备好了装备，简单分配了任务，准备向地下室走去。 “我呢?”沈斌环视一周，发现根本没有人理睬他，或者给他准备防毒面具。“我怎么办?” “呆在外面。帅哥，你当然要去陪美女了!”秦香君笑道，摆摆手拒绝戴上防毒面具。“要是你还想多活几天的话，我建议你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否则，我怕你那个外面的红颜知己会提前守寡也说不定哦!” “你什么意思?”沈斌生气地质问道。 “你有伤口，不能进去。道长，你也准备一下。”柳幽叶简短地说明了一下，马清流的动作非常熟练，差点令所有人惊呆。柳幽叶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说什么带着大部队向地下室前进。沈斌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寂寞：被人抛弃的感觉;也许是一种失落：自己没有用科学解决一切，包括刚才的怪物;也许是无力：竟然被认为是累赘吗? “太好了，你没事!”谷释推开阻拦她的警察，跑进大门，看到沈斌还在原地没有随大部队离开，不由得放下了已经悬了很久的心。“刚才的风很大，我们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而且根本无法靠近这里。还好你没事!真是幸运!”谷释强压着想要冲上去抱住沈斌的冲动，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眼泪却很不争气地一涌而出，顺着脸颊奔流。 沈斌愣在原地，不置可否地看着谷释，原本波澜壮阔的心情忽然变得平静。他拍拍自己的头，仿佛倒带一样重复了一遍谷释所说的话，顿时疑虑万千：“你是说刚才起风了?很大的风吗?” “是。你们没有感觉吗?” “没有，可能是因为我在房子里的缘故吧!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你放开拉着假人的细线的时候。啊，天呀!”谷释眼睛一转，忽然惊唿出来。“天呀，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发现什么了?”沈斌双手扶住谷释的肩膀帮助她尽量放松下来，他温柔的目光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抚慰着激动者的心房，谷释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不禁捂住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 “几乎是同时，几乎是同一时刻!就在那线松开的同时，狂风大作。要不是那位很奇怪的人，我可能就被刮跑了。真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也许，这并不是巧合。那么……香君和机器猫!”沈斌放开谷释，向着刚刚的大部队离开的方向前进。“在这里等我!” “你去哪里?”谷释的表现引来其他警员的注意，却并没有吸引住沈斌的目光。“沈斌，你不要去!别丢下我!”她的喊声在长廊中久久地迴荡着，迴荡着。一只眼睛从墙壁中慢慢地浮上来，左右看看，又隐去了踪迹。 楼外，一个蓝色的人影若隐若现，瞬间出现在楼门口，脸上带着冰冷的微笑。他的身体仿佛是透明的，四周的警员并没有看见他的到来，仍然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他像蛇一样缠上谷释的身体，而她竟然没有感觉。他的嘴唇并没有动，声音却在谷释的耳畔响起：“怎么不跟去呀?乖!” 第十一章 古楼幽风(8) “跟去?对呀!谢谢你!”谷释一回头，并没有看见任何人。一阵寒风吹乱了她的长髮，清冷爬上她的嵴背。可是，想起沈斌离开时的表情，担心代替了恐惧，明目张胆地占据了她的心房。 无论有什么危险，我都要在沈斌的身旁，保护他，支持他!我不会作他的累赘，绝对不会! 她巧妙地避开警员们的视线，悄悄走向医学楼的地下室…… 一路上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夹杂的腐败味道越来越重。带着防毒面具的人们并没有感觉到空气的变化，除了一直暗暗地紧握紫月的柳幽叶和表情异常严肃的秦香君。他们偷偷交换了眼神，随即同时加快了脚步，率先进入冰冷透骨的地下室。 “我不好吃!我再说一遍，我虽然是猫中的贵族，可是我最讨厌血腥。我的肉不好吃!真的，我的肉不好吃!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武雄的喊叫声仿佛钢刺，深深地扎入柳幽叶的心中，慢慢地消磨了她的理智。她踢开地下室北侧最里面的门，一个箭步冲进去，拔出紫月，噼开所有靠近自己的残尸，艰难地靠近武雄。 “还好么?”柳幽叶的气息有些零乱，她仍然忙着左拼右砍，没有空观察武雄的情形。 “放心，主人!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挂掉!”武雄的自信满满令柳幽叶感到有些欣慰，同时也招来了秦香君的奚落。 “死猫，你很吵诶!总在我耳边小声地喊我，弄得我耳朵快起茧子了!知道我我为了你的安危跑了这么久吗?瞧瞧，都出汗了，说吧，怎么赔我?”秦香君中性的声音在门口处想起，轻松，不知所谓。 “小子，你活该!我可没有求你过来救我!”武雄望了一眼秦香君，嘴里熘出习惯性的反驳话语。 莫非我和这小子有心灵感应?我刚才真的有在心里叫他呢!不会!绝对不会!我才不要跟这么一个卑鄙无耻下流的臭小子有什么心灵感应!不然……也不知道白痴会不会传染? 第179页 武雄刚一分神，数十只利爪已经抓向它。柳幽叶被其他残尸隔开，无法靠近武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隔着防毒面具提醒，可是声音微弱。 “死猫小心!”秦香君迅速窜来，抱起武雄就地一滚，凑到柳幽叶的身边。“笨!你就不能好好打架吗?亏我还很看好你呢!你说你，就这样报答我的看重吗?” “我就这样了，你要怎么样?”武雄自己跳到地上，忽然目光如炬。“小子，你流血了!” “小事情。不过，竟敢让我流血……我不会放过你们!哼!”秦香君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可怕，冰冷的眼神将柳幽叶惊得愣了一下。他的右嘴角向上一翘，诡异的笑容带着些许寒意在银扇的光辉下更显得如恶魔一样令人遍体生寒。 秦香君手中的银扇发出刺眼的光芒，剎那间笼罩了整个地下室，一切都回復了原样，没有残尸，没有血液，没有刚才那些令人不禁作呕的散落的内脏、肌肉、皮肤的碎片。柳幽叶惊讶地看着已经正常了的地下室，又侧头看看仍然在银白色光芒中狂笑的秦香君，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日里总拿自己当挡箭牌的胡闹小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我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呀!怎么回事?他还是他么?刚才的眼神真的很可怕，现在的笑声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么?我根本不认识他，一点都不了解他……为什么我现在才发现? “主人，尸体都没有了?有很多人类过来了!我们怎么办?”武雄跳到柳幽叶的肩膀，方才的变化也令它大惑不解。“小子，别笑了!你知道你的笑声很恐怖吗?小子，你是不是发烧烧胡涂了?还是，你这么多天没好好吃饭，大脑短路，小脑萎缩，脑干里面生臭虫了?” “哦?哎呀!”秦香君停止狂笑，勐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低下头，右手深深地扣入由于潮湿而变得松软的墙壁，他粗重的唿吸声急促而参杂。几秒钟后，当他再次抬起头看柳幽叶的时候，脸上已经变回了原本的令人很想去扁人的笑容，倾国倾城。“刚才吓到你们了吗?哎呀，这个……我……” “没事就好。”柳幽叶的心总算放下了，收回已经不再发光的紫月，摘下防毒面具，开始四处搜寻。“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女人，你也帮忙找找。” “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女人。好痛!我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天啊，猫丫头，赶快过来救救我!”秦香君装模作样地惊声叫喊，武雄偷偷地跑到一边尽量隐去身形。 “你不是不怕流血么?等一会找到入口，我再帮你处理。”柳幽叶嘆了口气，一副被打败的样子。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找了，我让他们自己挖开就好。”秦香君顽皮地笑笑，食指轻轻地放在唇边。一声尖锐的口哨过后，地下室传出挖洞的声音，地下室西北角的地面开始下陷，一只只惨白的手骨尖端陆续冒出。 “你们跑得很快呀!”大刘听到异动先一步走进门，看到秦香君被血染红的袖子，不禁大声地询问道。“你们……怎么回事?”他感到地面的颤动，退后几步惊恐地贴近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摔到了。”柳幽叶眨巴眨巴眼睛，秦香君又无声地吹了一下口哨，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然后故作娇弱地捂着手臂叫疼。 “就这样?” “嗯。” “真的就这么简单?”大刘直直地望着柳幽叶，刑警独有的敏锐目光令后者有些招架不住。如果是别人，肯定会被大刘当场识破，但是我们可爱的小柳同学平素里练就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孔，人谁都不会让她露出丝毫破绽，当然除秦香君之外。 “嗯。”仍然是平静的回答，四目相对，锐利程度不相上下。 “好吧，你告诉我那振动是怎么一回事?”大刘突然转移了视线，从柳幽叶的身上转移到地下室刚才躁动的西北角。 “嗯，他摔倒砸的。不过，很准确，那里就是埋藏尸体的坑道入口滴喵。”说完，柳幽叶退到秦香君身旁，隔着手套小心地检查起伤口。 “都进来，我们就从这里挖起。”大刘冲着门口命令道，剩下的警察一涌而入，柳幽叶和秦香君被挤到了门外。 第十一章 古楼幽风(9) 沈斌跑了进来，刚好撞到正要出去的秦香君，两个人滚做一团砸向柳幽叶，却被她敏捷地躲过。两个人彼此拥抱，最终撞到墙壁，结束了滚动。 “帅哥，我让你陪美女，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本少爷是货真价实的男生，不是女人!你不要搞错好不好?你要抱就去抱那个总追着你的小老师，别来烦我!从我身上滚开!”秦香君厌恶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沈斌，嘟着嘴，恶狠狠地拍打着灰尘，恼羞成怒地大吼大叫。“猫丫头，快过来帮我看看伤口有没有破裂?哎哟哟，好痛，好痛!” 柳幽叶赶忙走过去，被武雄拦住。“主人别上当，这小子明显是在装相。” “死猫，谁让你多管闲事?” 武雄悻悻地闭上了嘴。聪明的柳幽叶当然选择听从建议，决定不去管秦香君，只是用杀人的目光瞪着他，让他适可而止。 第180页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沈斌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然后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原本低着的头一下子抬起来，撞到凑过脸来偷看的秦香君的鼻子。 “哎呀，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想撞死我是不是?”秦香君揉着鼻子，没好气地质问道。 “不是，我想告诉你们。我觉得这个地方有点不对劲。我做实验的时候，刚松开线，外面就颳起大风，也就是机器猫不正常的时候。是不是……”沈斌不说了，他回头发现谷释已经站在他的旁边，气喘吁吁。 “快跟我回去!要不，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绝对不会当你的累赘!”谷释深情地看着沈斌，一双纯净的大眼睛里满是令人不觉下陷的深潭。沈斌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迷失在里面，无法逃离。他迴转身体，面对秦香君，没有理会谷释。 “啊嘁!”秦香君大了一个打喷嚏，表情忽然变得严肃。“猫丫头，你那把剑有反应吗?” 柳幽叶取出已经闪烁着红光的紫月，瞥了一眼谷释，对着秦香君点点头。 “要不这么顺呢，肯定有阴谋。没想到来这么快。”秦香君取出银扇，环顾四周，慢慢靠近柳幽叶。 “队长，你看!”正在挖掘的队员给大刘让了一条路，在那条路的尽头，一个满是枯骨的深坑映入他的眼帘。 “赶紧清理出来!真是令人髮指，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怎么有如此多的骸骨!”大刘赶忙指挥队员清理，可是那些相互扭扭缠的骷髅无论他们怎么弄也分不开，仿佛就是一体的。 一个忽隐忽现的蓝色影子出现在大刘的身边，他微笑着观察大刘的脸，轻轻地抚摸着潮湿的墙壁。他忽地一发力，墙壁上留下了六个指头的掌印，地下室瞬间开始颤动，火光包围了整个洞穴，渐渐蔓延到四周。 “着火了，大家快离开这里!”大刘一惊，慌忙指挥众人撤离。这来势汹汹的火焰霎那间吞没了整个房间，那些骷髅仿佛也感受到了炽热的火焰，挣扎着跳起舞蹈，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些愣在当场，有些惊声尖叫，有些立刻拉着身边的同事逃命，有的甚至晕倒在地，双目圆瞪，没有反应。 “大家不要怕!这都是幻觉，幻觉!赶紧撤离!”大刘的腿肚子也有点抽筋，可是有防毒面具挡着，曾经亲身经歷过灵异事件的他成为名副其实的指挥官，组织其他人离开。 “弱胆匹夫，休得在本道爷面前逞凶!”马清流扔掉身上的行头，取出符咒不停地抛向各处，口中念念有词，表情很是威严。被贴上符咒的骷髅瞬时变成一堆碎骨，散落在地。 “不愧是秦师傅的朋友，剩下的就靠你了!”说完，大刘背起最后一位战友消失在地下室最里面房间的入口。 “这帮人真没用!”马清流暗暗骂了一句，继续他的贴符咒行动。地上的枯骨越来越多，但是那洞穴不断有骷髅走出来，灭都灭不完。“怎么办?火越来越大，再不走就要被烧死了!可是……” “臭道士，你还真是慢呢!快滚出来，不然我可不管你了!”中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马清流犹豫了一下走出门。秦香君挥动银扇，一道符咒在扇子产生的风中摆动，越来越大，渐渐遮住了门。里面顿时如阿鼻地域，鬼哭狼嚎声，撕扯声，抓挠声一下子笼罩了两个年轻的玄学师的心，寒意来袭。 此时，火势已经无法控制，迅速烧上楼梯。看着所有警员撤离，柳幽叶仍然站在楼梯上等待秦香君和马清流归来。沈斌也呆在柳幽叶的身旁，咬着嘴唇准备随时将她带离火海。看着火越烧越大，沈斌的紧张感仿佛千斤重担压得他出不来气，刚才秦香君临走前的託付镇住了他的心慌。 我一定要保护好机器猫!在这种危险时刻，男生的存在就是为了要减少伤亡，救助弱小的女生。我不能逃跑!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不可以再失去这两个朋友! “快跟我走!”谷释从外面跑了回来，拉起沈斌就要离开。“这里很危险，你们赶紧走吧!”她冲着两个人大喊，柳幽叶瞥了她一眼，冷冷地回答道：“你们先走，我再等一会儿。”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答应过香君要保护你的安全。”沈斌坚决地附和道，他抽离谷释拉着的手，将谷释推离有火的地方。“谷老师，你没有必要回来，外面的人都知道我们自己能够保护自己，用不着你关心。请自重!” “可我是你的老师呀!”谷释再次拉住沈斌的手，用力往外拖。 “你认为我会听一个和自己同岁的女人的话吗?快离开，请你快离开，我可不想一下子多个累赘!”沈斌冰冷地回答，一种必须听对方的话语的顺从感占据了谷释的心灵，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但是，有一种力量开始驱使她再次拉住沈斌，定定地看着他，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你也一起走，这里要塌了。”柳幽叶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自己环顾四周，脚下仍然没有移动半分。 “可是……你……”沈斌有点犹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当他看到柳幽叶镇定而寂寞的眼神时，他仿佛听到了让自己一定要留下来陪她的心声，任由谷释如何拉扯，他都没有改变位置。 第181页 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泛着蓝色的火焰仿佛有生命的巨蛇，随时等着袭击仍然在它的势力范围里的猎物。 第十一章 古楼幽风(10) 肆虐的火焰仿佛在刺探军情，有一小团火光悄悄地摸到柳幽叶的身后，伸出微小的触角似的细炎慢慢地爬向她。柳幽叶的身体并没有动，但是一种巨大的力量从她的身体里爆发，好像有一个无形的气场将她包围，火焰不仅根本无法进入，而且被对方产生的怪异气流完全吹灭。 沈斌还在和谷释纠缠，他想推开谷释，但是手下一用力，对方总算松开他的衣服，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他没敢看谷释，选择转身背对着她怒斥道：“快走!身为老师，你要自重!” “我们同岁，而且我只是一个研究生，不高兴可以不做导员。”谷释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我不想做什么，只希望你能安全。” “我劝你省省吧，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什么都不懂的人最好不要多说话，会被人讨厌，被狠狠地讨厌!”沈斌的声音冰冷得令人不禁发颤。他只顾在自己的矛盾中不能自拔，没有注意到柳幽叶身边已经存在险情。谷释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慢慢站起来，仍然默默地陪着他，不想离开。 那若隐若现的身影从火苗中不停变换姿势，好像在使用某种咒术，又好像是在跳舞。当火焰再次袭击柳幽叶的时候，一道银光闪过，那团火焰化为乌有，影子不復存在。 “猫丫头，你想什么呢?死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在想我啊?嘻嘻，不用想啦，我出来啦!我总算出来啦!而且，这一局我以拥有压倒性实力的事实大获全胜。为我欢唿吧!”中性的声音带着鼻音，然后是一阵咳嗽声。“还好本少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能人所不能，否则很可能就回不来了呢!别说，臭道士还真是会给我添乱呢!” “我没有想动物。”柳幽叶回头看看银光攻击过的地方，低头不语。 “是你自己用阴招先找到这个地方的，是你自己不好!不要以为我会感激你救了我，本道爷自己也行!下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水!一定不会放水!很期待和你的较量，我们太极门……”马清流跑在秦香君前面，嘴里不停地叨念着。 “喂，你烦不烦?臭道士，闭嘴!猫丫头，你还真是不诚实呢。一点都不可爱!”秦香君没好气地嗔怒道。他的声音很大，震得已经被火烧得摇摇欲坠的房子不禁摇晃了起来。一根柱子悄悄地倾斜，朝着沈斌所在的地方砸来。 “小心!”谷释推开沈斌，自己却在柱子的势力范围无法动弹。柳幽叶迅速挥剑噼去，柱子在谷释的身上碎成两段，但是那些碎片仍然毫不客气地砸中了谷释，她全身上下多处鲜血直流。 在噼开主子的一霎那，一个声音悄悄地在柳幽叶的耳旁低语：“小心地域之火!要小心地域之火……”她静静地站住，保持一个姿势不动，闭上眼睛聆听后面的内容。 “谷老师!”沈斌爬起来冲到谷释身边，抱起她，急切地唿唤。“谷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他的声音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带着肩膀，还有紧紧抱着谷释的手臂。 “不要……叫我老师……你没事……就好……能保护你……认识……你……是我的……幸运。”说完，她闭上了双眼，陷入长久的安静。沈斌傻傻地看着自己松开谷释身体的手，鲜血如火焰一样红艷。 “为什么?快醒醒!快醒醒!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好多，好多……你不要死，不要死!”沈斌紧紧地抱着这个与婉昭长相相似的女孩，胸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辛一齐涌上心头。 “别吵啦!快走，她应该有救!”秦香君拉起沈斌迅速沖向外面，火迅速吞没了整栋大楼。刚冲出或害的中人刚要长舒一口气的时候，迎接他们的竟然是大刘等人无比惊恐的脸。“出了什么事?”秦香君警觉地顺着大刘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整栋教学楼好像一个有生命的脸孔，面目狰狞，大门仿佛血盆大口，不住地抖动，在火焰中大声地叫喊，左右扭动，苦痛挣扎，挣扎，最后在一声惊唿中倒塌，倒塌成一片废墟。 “地域之火!”同样的声音在柳幽叶的耳边响起。 “谷释，谷释，你快醒醒!你千万不要有事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沈斌抱着谷释蹲坐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唿唤。 柳幽叶拨通了急救电话，简短地交代了情况，然后放下电话，用左手抚上谷释的伤口：“她会没事。放心。”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明知道她对我不一样，我明知道……”沈斌的情绪已经失控，柳幽叶不得不强行让他进入休眠状态。 “秦师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感激你!虽然这一次是你救了我，胜了这一局，可是，别指望我会在今后的争斗中放水!我喜欢公公正正地比赛，反对因为个人原因……”马清流站在秦香君身旁就开始长篇大论。“秦师傅，你有在听吗?秦师傅……” “死猫，都是因为你本少爷金贵的身体才受伤的，你要怎么赔我呢?还有，你刚才跑到哪里去啦?这个，是不是临阵脱逃呢?死猫，我劝你在被煮之前从实招来，或许本少爷高兴，饶了你也说不定呢!”秦香君冷冷地看着武雄，嘟着嘴一副绝对要占便宜的样子。 第182页 “谁理你?”武雄转身就走，却被秦香君一把拎住尾巴。“想死吗，小子?” “你……你们……有没有听我说?”马清流凑起热闹。三个生物越吵越凶，但是焦点只在武雄和秦香君那里，马清流纯粹在自言自语。 “小叶，上次的事情实在对不起!”看着救护车带走了谷释和沈斌，大刘来到柳幽叶的身旁。 “没什么。”柳幽叶准备离开，却被拦住了去路。 “这次的事情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呢?可以详细地告诉我吗?”大刘公式化的问道。柳幽叶抬头看看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推开他拦住自己的手臂，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我只是一个学生，我们几个来这里玩鬼屋探险，碰巧发现以前的死尸。就这些。” “小叶，为什么不说实话?你什么都知道不是吗?秦师傅的伤并不是摔倒弄的，对不对?” “我看到他摔倒，然后就有伤口了。”柳幽叶离开了，左手拎着秦香君的领子，右手一直藏在口袋里。 那个蓝色的影子躲在角落里偷偷观看，无聊地拍拍嘴，大了个哈欠，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十二章 地狱之火(1) “大新闻，大新闻!绝对的独家，轰动全校的独家新闻!”新闻社的陆军一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教室，兴奋地大喊道。“听说了不?旧医楼昨天失火了!” “我当是什么新闻呢，原来是这事呀，地球上会喘气的都知道了，还用你说!”教室里的同学齐声感慨，决定放弃关注，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可是，你们知道不?昨天旧医楼燃烧的时候所有经过现场的人都看见一个怪异现象哦!那栋教学楼……”陆军挠挠头，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轻描淡写地仿佛在自言自语。“唉，算了，他们都知道了，这算什么独家呀!算了，既然都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什么?你说有怪异现象?”许可然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将手中的镜子随意扣在桌子上，饶有兴趣地窜到陆军的旁边，搂住他的肩膀，急切地追问道。“什么怪异现象?快说!” “你没听说吗?可是……刚才大家都说听过了啊!你真～的没～听～说～过～?”陆军特意拉长声音，等待更多人追问。他进入新闻社就是为了能有这样的机会被人关注，被人急切地追问。这就是他的乐趣，也是他的悲哀——这种机会竟然非常少，但是最近这种怪异的事情非常多，他已经因此成为所在院系最受欢迎的人了。经他这么一说，真的有更多的同学凑过来，等待他往下讲。 “快说吧，不要卖关子了!” “有怪异现象?是什么?快告诉我们!” “难道是灵异事件?啊!太可怕了!”李诗雅蜷缩起身体，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靠在寝室里最强壮的女生的肩膀上，悄悄地竖起耳朵等待答案。她平素最讨厌有关鬼的故事，但是每当身边有人讲，她的好奇宝宝总要出来作怪，弄得她不知道是该听还是不听，非常矛盾。 听还是不听?听的话，要是那种可怕的现实故事，我今晚的美容觉又要报销了，但是要是不听，万一自己碰上呢?该怎么办?到底听还是不听? 李诗雅还在混乱不知所措的时候，陆军已经心满意足地开始短篇评述昨天的事请了。 “话说昨～天～，我们学校灵异传说的发源地——旧医楼在傍晚的时候忽然起火，而且警察好像知道要失火似的，早就封锁了现场，而且……”陆军恰到好处地停下来，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微微一笑，引得许可然沖他扮了扮鬼脸，让他快点讲。“而且，那火烧得超级大，根本就不能控制似的。可是，竟然根本没有连带旁边的教务办公楼一起烧掉。你想，昨天的火烧得天都红了，再加上昨天的大风，不可能不连带上办公楼的呀!怎么就没事呢?” “就这呀!这也算怪异事件?开什么玩笑!”性子最直的二班班长王冬临失望地嘆了口气，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用功研究概率与统计，怎么说期末考试也快到了! “我还没说完呢!怪异的情况还在后面。”陆军见不少同学像王冬临一样要回到座位上，不继续听了，慌忙阻拦。 “那就快说!”许可然生气地按住陆军的头，警告他赶紧说。 这时，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人群的最外侧，轻轻地笑了起来，连带着咳嗽一齐引起人群的注意。 “你想说的是不是昨天那栋着火的楼好像人一样发出低沉的吼声，大门的一侧好像人的脸，只不过漂亮地扭曲了一点点啊?”那人用蓝色的大礼帽帽子遮住脸，声音轻柔得令人很容易联想到秋天的风，萧瑟，让人感到浑身不舒服。 “是耶是耶!对了，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就是昨天有限的几个目击者之一吧?多给我讲讲，晚上我们的号外就做这个主题，这可是我为争取当主编表现的好机会。”陆军诧异地直起腰，推开一直压在自己背上的许可然，想从人群中走出去找刚才发言的那个人。 “真可惜，我是看见全程了，但是我现在有没有兴趣说还不一定哦!”那人仍然站在人群外，陆军根本看不见他用帽子特意遮住的脸。 第183页 “告诉我吧!我们这些学生有权利知道学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既然知道就说嘛!我还以为只有自己会卖关子，没想到你比我还厉害!我给你信息费，好不好?”陆军双手合十，一幅可怜的模样。 “这人还真是臭屁哩!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许可然放开陆军，推开人群走向那个人。他强行取下那人的帽子，用力扔向空中。“咦，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呢?王冬临，你们班有没有转人过来呀?” “没听说。其他班好像也没有。你用膝盖想想也会知道，哪个地方学校会吃错药似的在期末转人过来呢?” “也是。不过，你是谁?”许可然后退了几步，停下来观察对方。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做什么。”那人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他身上的蓝色的大衣无风而动，背后伸出了一对巨大、尖锐的刺，上面带着粘液。然后，那对尖锐的刺迅速伸展，仿佛初生蜻蜓的翅膀。他的额头上长出了角，刺破的地方流出了鲜红色的液体，但是那种红色异常艷丽，比一般的血液更加醒目。 “怪物!快跑，怪物来了!”围观的人们立即四散逃跑，但是仍然有很多学生因为恐惧和难以置信而呆在原地无法动弹。 “想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哦，对了，你们很想知道。”他定定地说道，脸上的肌肉皱了皱，应该是在微笑。“乖，不要惊慌失措!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没有什么比亲身体验来得更有趣，来得更能让人记忆深刻。怎么样?让我们开始吧!我会让你们对这一切终身难忘!” “不要!”李诗雅惊声尖叫，泪水顺着两颊如泉涌一般，脸上的淡妆已经被沖花。她无力地伏在桌子上，双肩剧烈地抖动。 “快跑!”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其他人也跟着边喊边跑，但是教室的门不知为什么怎么也打不开，没有一个人逃出去。 “尖叫吧!乖，逃跑吧!哈哈哈哈哈…………”火焰从怪物的口中喷出，瞬间占据了整个教室。宽大的翅膀扇动，火越烧越大，桌椅在火中砰砰作响。怪物的头脱离身体飞了起来，在教室里飞舞，笑声时隐时现，身体消失在惊慌失措的学生们的眼帘…… 第十二章 地域之火(2) “秀秀，你在哪儿傻呆呆地干什么呢，喵?”小叶站在冷清的街道，用手遮住在黑暗中显得眩目的路灯照射出的光芒，看着在不远处忙碌的秀秀的娇小背影，笑着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呀?我也要玩，我也要玩!秀秀，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分享所有的快乐滴喵。” “不要过来!我已经不是原来的秀秀。”秀秀仍然背对着小叶，长发乱糟糟的，衣服零落。她的声音颤抖，好像在挣扎，在反抗。 “秀秀，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呀!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用担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爱你，珍惜你，敬重你!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永远做好朋友，永远不要分开。你不会扔下我不管吧，喵!”小叶向着秀秀奔跑，可是怎么也到不了秀秀身边。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高兴的时候肯定会回到你身边。对了，为什么你每句话后面都要加个类似猫叫的动静呢?”秀秀仍然在忙碌，不过声音已经回復了正常，沉稳、忧郁。 “因为你最喜欢听我在每句话后的滴喵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给我设计的，让我以后永远这样说话的，因为你最喜欢猫咪，我也要你最喜欢跟我玩，给我讲故事。你忘了吗?”小叶停下脚步，嘟起嘴，看着与自己距离没有丝毫缩短的秀秀，有些伤心。 “哦?还真是奇怪的嗜好!对了，知道我在做什么吗?”秀秀倒退了几步，神秘地问道。“不要说不想猜，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 “说实话，秀秀，我真的不想猜。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会过头来看我?”小叶偏着头疑惑地看着她，眼睛转动，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不要罗唆，快猜。”秀秀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有一盆凉水一下子浇上小叶的头顶，顺着他有些丰满的轮廓流下来，浸湿了衣衫和身体，使她在寒风中不禁颤抖。 “你在玩火。”小叶的头髮在风中飞舞，慢慢地缠上她的脖子，越勒越紧。 “你猜对了一半。不过，不是我在玩火，而是你。”秀秀的话音刚落，小叶就发现自己的手中始终在攥着一些袖珍可爱的布偶，面前放着一个火炉，自己正在一个一个地将布偶放进火中。火炉里有的布偶还没有完全烧成灰烬，布偶的脸是那么真实，仿佛在哪里见过……不，不是见过，而是就在身边。因为，那一张张脸的主人正是柳幽叶的同系同学…… 四周忽然响起了尖锐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却感觉对方就近在咫尺。柳幽叶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布偶，捏在一只巨大的手中，身不由己地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为什么?”柳幽叶勐地坐起，右手下意识地捂住脸，身上的被子掉落在地上，全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她不停地喘着粗气，左手紧紧地攥着左右的床单，右手仍然死死地捂着脸，手指已经显得有些僵直。她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许久许久不见好转。 第184页 这都是梦，这都是梦，这都是梦…… 现实中不会这样，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她不住告诫自己，心中默念着对梦境的否定话语，闭上眼睛，静静地坐着，坐着，屏住唿吸，尽量让身体一动不动，仿佛雕像。 “猫丫头，笔记本又有显示了!”秦香君一脚踢开门，毫无忌惮地直接闯了进来。他看到柳幽叶的样子有些不对，忽然发现自己的冒失，连忙捡起被子围在她的身上，拍拍。“这个，虽然本少爷早就听说某猫女睡觉很淘，没想到竟然夸张到把被子踢到地上，撕破自己的睡衣都不知道。” 刚才的梦究竟是怎么回事?秀秀想告诉我什么?火?昨天的火灾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事么?火?对了，昨天的有个声音由提到过有关火的话。地域之火，小心地域之火。为什么要我小心?秀秀想说的是不是这个呢?那只手究竟是谁的?难道学校最近出现的所有灵异事件都是一体的，都由一个阴谋衍生出来? “喂，猫丫头，你拿我说话当什么了?耳边风吗?本少爷屈尊跑到你的猫窝来，充满关怀地在跟你说话呢!餵!餵!不会是睡傻了吧!嗯，这样也不错呢!嗯……先让本少爷鑑定一下是不是真傻了……嗯，这个……”秦香君的头不断靠近柳幽叶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手犹豫了一下搭上柳幽叶的肩膀，慢慢地抓紧。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了过去。忽然，他感到有一个坚硬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胸口，冰冷，好像在发光。他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那个坚硬的东西竟然是紫月，而柳幽叶正在看着自己，眼中寒光闪烁。“这个，我是在实地教你如何防御色狼……不错，你很有潜力!好，很好!”他赶忙松开手，跳到很远的地方，身体尽量紧缩，小心地看着柳幽叶，大气都不敢喘。 “笔记本上的提示是不是地域之火?”柳幽叶收好紫月，拉拉身上的被子，声音平淡地说。 “诶?猫丫头，你怎么知道?”秦香君一愣，张着大嘴惊讶地看着柳幽叶。 “快回学校。”柳幽叶飞身下床，开始解开睡衣的扣子。忽然，她发现有什么不对，立刻停手，转身背对着秦香君说道：“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看到你把衣服全部脱光。”秦香君愣愣地回答道，但是立刻发现自己说错了。“这个，我怕你着凉。” “出去，否则……” “好好好!真是，人家明明一番好意!这个……死猫，你什么时候从锅里跳出来的?”秦香君已经倒在地上，脸上一团黑亮的毛轻轻抖动。一只猫优雅地伸了个懒腰，从他的脸上跳开、后退，不忘留下几个红色的印痕。 第十二章 地狱之火(3) “主人，这小子是不是又欺负你了?不要怕，我会收拾他!死小子，你竟然欺负我家主人，说吧，你想怎么死?” “什么?死小子?这是什么称唿?怎么比以前的还要难听!诶，这个，死猫，有没有顺耳一点的，或者显得帅气一点的?”秦香君正愁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的面子，武雄这么一闹，自己也就有台阶可下了。他心里正美，没想到自己的称唿有变化了，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没有!在乌镇的时候，你不是用很卑鄙的手段让我不叫你臭小子了吗?还让我替主人决定搬过来帮你。(这句话的声音超级小，以致于只看到猫嘴微动，听不清说了些什么。)我看到你就觉着不爽。叫你小子实在实在不解气，而且没有定语也无法区分你和其他人类男性，所以，我决定叫你死小子，坏小子，蠢小子等等。不过，具体叫什么，随即决定，反正没有好听的!” “谁卑鄙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秦香君蹲下来，脸和猫脸相对，气鼓鼓地质问道。“那是你自愿!你该不会忘了是哪只蠢猫连自己最珍惜的主人都保护不了，跑到我这里来求救?是哪个艺高人胆大的侠义英雄冒着生命危险勇往直前，排除万难，帮它解决的?就凭你那时的分文没有，要不是本少爷看在相识一场的面子上就提出了一些小小的条件作为报酬，你，这个，猫丫头现在还能在这儿吗?有什么大不了?你这个小肚鸡肠的死猫。好心……这个，好心当什么来着?” “驴肝肺!” “对，就是这句!” “什么就是这句?你还好意思说?死小子!你如果再敢对我主人有什么非分之举，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放过你!”武雄大声地说完，转身潇洒地走了。 “谢谢你，武雄。”柳幽叶望着武雄离开的小小背影，轻轻地说道，稍稍有些放心。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住到这里来了。它的心里也应该舒服一点了。但是…… “猫丫头，你别跑这么快!这个，本少爷最讨厌出汗了!”秦香君在柳幽叶的身后追赶，好不容易到了他们今天应该上课的教学楼门口。四辆救火车停在那里，焦黑的尸体一具一具地抬出来，尖叫声从旁观者的嘴里飘出，冲击着其他人的耳膜。柳幽叶想要进去，却被消防战士挡了出来。 “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任何人不准进去!” “他们是我的同学，我必须进去。”柳幽叶目光凛冽地看着那位消防员，声音冰冷。“我要知道他们是否还安全。” 第185页 “不行!小姑娘，你那是什么眼神呀?小小年纪，怎么学得这样看人吶?那是……那是……怎样一种摄人魂魄的眼神呀!真美!我……”消防员的嗓音忽然改变，目光迷离，竟然开始手舞足蹈。 “别我我我的了!躲开点!”秦香君推开那位消防员，拉着柳幽叶的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们立刻躲进不容易被发现的后楼梯旁的死角，小心地观察四周的动静。柳幽叶好不容易甩掉秦香君的手，迅速抓住时机，冲上楼梯。秦香君愣了一下，笑着跟了上去。他们刚踏上四楼的地面，一种特殊的感觉从脚底一下子冲上心头。秦香君再次不由自主地抓住柳幽叶的手臂，对方竟然没有甩开，而是很无奈地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 “猫丫头，你发现了吗?” “这次不是简单的事故滴喵。” “我不是说这个。你发现那些消防员送出去的尸体并不是我们想看到的那些人的吗?这个，我看你那些同学肯定凶多吉少呢!希望校长不要算到我的头上来，那可是一大笔钱呢!让我砸锅卖铁也不够给的呢!千万不要算我头上!千万不要算我头上!……”秦香君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小心地祈祷。柳幽叶皱了一下眉头，眼前忽然闪过梦中的情形，立刻毫无顾忌地向着自己本该上课的教室走去。 “猫丫头，你疯了吗?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怎么办?我可不想担责任呢!”秦香君瞬间来到柳幽叶的面前，拦住她，硬拉到一个不被注意到的角落，笑着责备道。 “你的眼里只有钱么?这些都是生命，都是对别人来说很珍贵的生命。是什么让你如此漠视生命?”柳幽叶低着头，双肩颤抖，右手下意识地放在口袋里，左手被对方牢牢地抓着，无法挣脱。 “他们以前是怎么对你的，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为什么要去救他们?猫丫头，这个，你的同情心还真是泛滥呢!明明知道自己右手伤得很厉害，还跑去救人，你不想要命了?这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救沈斌的小情人时，你用力过勐，伤得很重。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任谁用单手瞬间噼开那么粗的大柱子都会受伤，不信我叫沈大帅哥给你表演看看!猫丫头，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为别人值得吗?他们根本就不会领你的情!何苦呢!就说你寝室的案件吧，明明是那个所谓的弱女子做的，你救了人，他们却来怪罪你……”秦香君越说越激动，强行拉出柳幽叶的右手，指着上面刺眼的淤青态度强硬地说道。 “我只做我应该做的。而且，……”柳幽叶忍着痛抽回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一招小擒拿将秦香君抛到一旁，自己小心地接近大门紧闭的教室。她一脚踢开门，一团火迅速冒出，还好她身手了得，否则早就成了火中的冤魂，永远徘徊在逝去的地点，久久无法安息了。 “猫丫头，你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对我，假山那次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秦香君揉着摔痛的后背，撇撇嘴，艰难地站立起来。“火?这火……不好!猫丫头，里面很危险，回来，快回来!会死人的!”秦香君向着柳幽叶大喊，仍然没有拦住她。 柳幽叶回过头，用异常悽然的目光望了一眼秦香君，轻声地说道：“帮我照顾武雄。”然后，左手取出紫月，跳入火海。 “笨丫头，你真那么想死吗?死真的就可以解决一切吗?快回来!这可是来自地狱的火焰啊!你要是出什么事，就连我都不可能救的了呢!猫丫头!小叶，快回来～～”秦香君边喊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同样冲进了火海。 第十二章 地狱之火(4) 柳幽叶冲进教室，忽然感到眼前一道红光闪过，炙热的火焰瞬间将她包围。她丢下紫月，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脖子，在唿唿作响的火中倾听着自己的声音，窒息令她的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气管在贪婪地寻找氧气，肺部在拼命吮吸所能接触到的所有气体。可是，一切都于事无补。她的头无力地低下，身体缓缓靠向地面。此时一个坚实的臂膀轻巧地接住那具瘫软的身躯，银色的光环在他们的身边展开，展开…… 这就是火海么?我怎么感觉不到热和灼烧的疼痛?难道我真的已经死了么?死真的如此简单?如果是真的，秀秀应该会来迎接我吧。能见到她，应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吧。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快乐?为什么周围这么明亮?我究竟在哪里? 柳幽叶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物体竟然是秦香君异常放大的侧脸，心里不免有些不敢相信，很快闭上眼睛，准备重新启动自己的视觉系统。 “猫丫头，我就这么可怕吗不要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秦香君独有的中性声音贴着柳幽叶的右耳缓缓地振动鼓膜，暖热的气息吹得她痒痒的。 “我怎么了?”柳幽叶从秦香君的怀里跳开，却仿佛被某种东西阻挡住，一不小心倾了一下，差点摔倒。 “笨丫头!以后不要再说让我照顾那只死猫之类的话!本少爷是你的保姆吗?我有什么责任照顾你的宠物?如果你有什么事，那只死猫会很吵呢!我可不想被它烦死!”秦香君严肃地说道，目光仿佛被某种强磁体吸引，并没有看柳幽叶，更加没有发现她迟疑的表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白色的古装，宽大华丽的衣带轻轻地摆动，显得十分潇洒，帅气。“放心，你现在在我的防护结界里，地域之火暂时进不来。” 第186页 柳幽叶惊讶地看着秦香君，视线仿佛被某种特殊的力量钳制，根本无法移开。 好美! 一向不善言辞的柳幽叶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彙来描述自己的感觉，来临摹秦香君变装后的整体效果，除了小学课本上常见的最普通的词藻。此时，素来嘻哈，脸上通常都挂着欠扁微笑，大脑被普遍认为有些短路的秦香君竟然一脸严肃，目光锐利地只是前方，好像，不，就是一个随时准备战斗的战士。柳幽叶有些接受不了同伴的变化，不免慌了手脚，眨巴着眼睛，紧抓紫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请救救其他人。”柳幽叶好不容易定下神，长舒一口气，突兀地请求道。 “对不起，他们已经死了。”秦香君的表现非常奇怪，头也不回，脸上依然不见平日里显得十分秀逗的欠扁微笑。他的严肃回答令柳幽叶的心头颤抖，难以接受事实。秦香君轻轻地哼了一声，继续道：“我们如果能活着离开就万幸了。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你不是想找我们出来的吗?你还有什么害怕的?畏首畏尾的可是和你这么宏大的欢迎仪式一点儿都不相称呢!要是怕了就不要给我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吓唬谁呢?”秦香君的语气都快冷得可以瞬间冰冻一只鲸鱼。 “真不好意思，请稍安毋躁!我在等你的援兵。哈哈，很有胆嘛，我可真没想到你们会自己跑进来，我又范了轻敌的错误吗?真是贻笑大方啊!”一个声音从外面熊熊燃烧的大火中传出，教室中间的东侧窗户上站着一个身穿蓝色大衣，长着泛黑的透明翅膀的男人。他大概是个男人吧!凭声音和衣着判断，应该是男性，只是脖子上方空荡荡的，没有头。 “为什么要杀害他们?”柳幽叶愤怒地瞪着对方，声音毫无起伏地问道。 “他们想知道昨天医学楼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是让他们记忆深刻一点。” 听到对方的回答，柳幽叶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强忍着愤怒，左手紧握紫月，一言不发地僵直在秦香君造成的结界中，一动不动地观察对方的动向，好像随时都可能出手让对方魂飞魄散。 “你的阵仗很大呢!这么炫的欢迎仪式，我还真是有点吃不消呢!不过，谢谢了!”秦香君浅浅一笑，倾国倾城，妩媚动人。他的右手忽然闪出橙红色的光芒，一个亮掌，光瞬间穿过结界噼向对方，所到之处火立即熄灭，连燃烧的痕迹都没有。对方也不甘示弱，展开翅膀，竟然硬生生地接下秦香君的攻击，然后微微抖动了几下翅膀，收起，向秦香君鞠了个躬。柳幽叶惊讶地观察着这两个另类的生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可惜，今天的演员没有到齐，我们来日方长。”对方说完，挥动了一下右手，飞离了窗户。 “演员?什么意思?不管，好像很有趣呢!我期待下一次的见面。”秦香君眯起眼睛，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令人难以理解的光。 “原来是他。”柳幽叶收起紫月，小声地自言自语，可是随后映入眼帘的景象无法令她感到轻松，甚至让她无法正常唿吸，无法禁止袭上心头的悲哀，无法承认眼前的现实。她的身体在颤抖，眼睛一动不动地接收着所有图象信息，接着她从心底里发出骇人的惨叫，声音穿破云霄，一去不回。 教室里的火仍然在熊熊燃烧，黑如焦炭的尸体保持着各自离开人世时作出的各种各样怪异的姿势，等待着生存者的眼泪。表情呆滞的柳幽叶被秦香君强拉着傻傻地离开了作为火源的教室，心中的难过被深深地埋藏在紧咬的嘴唇里，无处宣洩。当消防人员进入教室的时候，火早就像没有来过一样，完全消失，除了尸体空洞的眼睛里留有的一点残存影像之外，一无所有。桌椅板凳都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教室的一切都安然无恙。一位消防员甚至捡起放在焦枯的尸体旁的书，认真地翻看了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捏捏自己的耳朵，证实刚才的火灾确实发生过…… 一天以后的初步调查结果更是令人惊奇——人类集体自燃产生的火灾，史无前例。 第十二章 地狱之火(5) 沈斌一直守候在谷释的病床前默默地照顾她，等待她伤势好转，等待自己能真正接受自己的选择，等待自己说服自己用同样炙热的感情回报谷释的那一天。可惜，不管他怎么努力，面对和婉昭同样面孔，同样热烈，同样愿意为自己牺牲生命的谷释，他都无法完全接受对方。除了默默地守护，他本来已经乱作一团的脑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报答谷释。 这两天，当他安静下来观察谷释熟睡的甜美模样的时候，在旧医楼火场中的情景总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心一直在挣扎，和婉昭在一起时的回忆像投影一样投射在他的脑海，提醒他自己是个不幸的人，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无论是感情炙热，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人心的婉昭，或者清丽可人，善解人意的弯弯，还是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室友，甚至已经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的左川，他们都因为自己被伤害，最后失去了笑容，朋友，亲人，以致自己宝贵的生命。他觉得自己根本不能去爱，那样只会令被他爱上的人受到伤害，可是他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一种火在燃烧，开始是一点点，带着特殊的刺激感。最近，那火焰越来越勐烈地燃烧起来，他越是感到自己的无力，那种需要刺激的欲望就越来越强烈，那火焰已经变成了熊熊燃烧的森林大火，瞬间可以让自己的理智毁于一旦。 第187页 他一直都在勇敢地面对一切挑战，但是最近的这些事情根本已经超出了他能够接受的范围，无力感，无所适从的自责，还有过去的种种，所有的一切都会聚到一起一同偷袭他的神经，以及他在慾火焚烧下残存理智。有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当清醒过来以后，竟然发现自己在抚摸熟睡的谷释的手指、脸颊、嘴唇。他明明告诉自己对方是个对自己有些好感的老师，他也清楚地明白岁数和经歷根本就不是问题，而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不想再看见有人因为自己失去生命…… “谷释，你好些了吗?”唐教授放下水果，坐到沈斌的旁边，温柔地问道。 “唐老师，让您费心挂念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就只是点皮外伤，很快就可以回去工作。”谷释深情地注视着仍然沉浸在矛盾中的沈斌，脸上飞过一丝红霞，然后用微笑掩饰自己的幸福。这一切都被唐教授尽收眼底，他严肃地咳了几声，提醒学生自己的存在。他谨慎地用余光观察了沈斌很久，更加不放心的表情悄然爬上他的脸。 “谷释，我有些事情要单独交代。这位同学，谢谢你照顾谷释这么久，你也应该回去上课了吧!”唐教授生硬地想要赶走沈斌，而他的话语的作用对象很快听懂了对方的意思，站起来鞠了个躬，离开了病房。 目送沈斌离开之后，唐教授严肃地板起脸，嘆了口气，无奈地开始说教：“我知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找一个可以依赖的人来品尝爱情的快乐，而且你确实对那个男生有出乎一般的感情。可是，你这样做真的对吗?你有没有想过对方的感受?你有没有为他想一想呢?你是个老师，虽然你们年纪相仿，可是，你应该很明白自己的立场很可能就会影响对方的一生。谷释，醒醒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在学校这个小社会里，流言蜚语很可能就会要了人的性命，我不希望看到不该看到的事情发生。虽然，大学里的人们的思想都很开放，但是，仍然没有开放到可以随便接受你们这样的恋情。相信我，把它埋葬吧!” “师生恋已经存在很久了，为什么只有我们不能被接受呢?您知道的，唐老师，我不会伤害任何人，也不会勉强任何人，我只是要把自己的感觉告诉对方而已。真的，我并不奢求得到什么回报，真的，请您相信我!”谷释的大眼睛已经微微被泪水浸湿，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身体也因为这些饱含了感情的表白而稍稍有些颤抖。 “我明白，我也自认为比较了解你。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像是围绕着他和身边的两个学生展开的，所以，我不想让你也被牵连进去，我不想让你像那些在火灾中丧生的学生一样，到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唐教授难过地转过脸，却无法掩饰自己对这个照顾了三年的女孩的担心。想起昨天的火灾，他仍然心有余悸。四百多人，整整四个教室的学生都被自己身上产生的火焰烧死，这太不可能了!然而，这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发生在眼前，是在让人接受不了。 “什么火灾?难道又着火了?是不是有纵火犯出现?” “不是，听说是人体自燃。谷释，我真不想让你也变成没有生命，没有思想的尸体。” “唐教授，请相信我的眼光，沈斌不是那种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巧合!”谷释没有继续追问，轻柔的嗓音带着特殊的坚定，慢慢走进唐教授的心里，想要打消对方的疑虑。“不要担心，相信我选对了人!” “可是，我从他的眼神里根本没有看出他是爱你的。他的心好像在徘徊，好像在挣扎，他应该有什么心里话要告诉你。你们才认识多久?你怎么变得这么不理智了!” “他有心里话?我一定会倾听。”谷释笑笑，如阳光般明媚。但是，她此时并不知道，沈斌现在正躲在门外，偷听他们的谈话，心中更加矛盾。 柳幽叶被秦香君押着来到医院看右手的伤势。有一个声音悄悄地唿唤着她，带领她来到这个病房旁边，也听到了双方的讲话，脸上仍然没有表情。秦香君捂着嘴偷偷地傻笑，眼睛弯成一轮新月。 “这下子演员就到齐了，我也该上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房顶传来，蓝色的衣服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愿离开。“为什么要放弃呢?曾经拥有是最美里的谎言，不是吗?”他的手指拍在不远处的墙壁上，留下绝对没有盗版的掌印。 第十二章 地狱之火(6) “帅哥同学，你在发什么呆?是不是在想我啊?”秦香君拽着柳幽叶笑盈盈地凑到沈斌身旁，一只手抚上对方的脸颊，顺着他的轮廓轻轻地抚摸到脖子。沈斌厌恶地闪躲开，抓住秦香君的手恶狠狠地甩到一旁。 “够了!我不是你的玩具!你能不能放尊重点，不要只知道玩!”沈斌的样子有些可怕，他斜眼瞪着秦香君，仿佛要立刻把对方撕碎，吃掉。 “对，我是喜欢玩，可是，我从来不玩自己控制不了的game，不像你!哼，这两天和小老师玩得不错嘛!乐不思蜀了，是不是?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你还要不要找你那几个失踪的同学了?算了，依我看，根本不重要了，对不对呢?软玉春香抱满怀，你就继续玩你的吧!”秦香君的眼神透出锐利的光芒，他的表情忽然发生了变化，扔下柳幽叶，一个人转身离开，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第188页 “柳幽叶，我选择自己的路有什么错?那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说我该如何选择?我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有人愿意用整个身心来关注你，来爱护你，甚至可以用生命来救助你，你会怎么办?回答我，你会怎么办?”沈斌的双手抚上柳幽叶的肩膀，紧紧地抓牢，勐力晃动对方的身体，语气激烈，声嘶力竭。 柳幽叶默默地看着他，右手始终没有离开口袋。她顿了很久很久，然后轻轻地抖落沈斌已经无力的双手，缓缓转过身，背对着沈斌声音依然毫无起伏：“如果是我，我会谢谢她的好意，然后听从自己心的声音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且尽量不伤害任何人。” “如果，你拒绝就一定会伤害到她呢?”沈斌从后面靠近柳幽叶，她竟然没有躲开，仍然站在原地。 “我仍然会离开她。没有爱的施捨只会让两个人更加痛苦。” “可是，可是……”沈斌挣扎着还想为自己辩解。 “在这种事情上根本就不能犹豫，因为时间会加深误会。”柳幽叶的语气渐渐加重，显得有些生气。 “你爱过吗?”沈斌静了下来，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没有。任何人对我来说都不能是特殊的。但是，我知道……” “是吗?看来我问错人了!没有爱过的人根本不懂爱情!不过也是，像你这种整天面无表情，说话像个机器人，一点也不可爱，一点感情都没有，怎么欺负你都不会还手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我这样的烦恼?你说你，你还有什么?对嘛，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你呢?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也不懂!我今天是不是发烧了，怎么突然问一个这样的女人如此深奥的问题呢?”沈斌粗鲁地打断了柳幽叶的话，在讽刺了一番后，自嘲地大笑起来。 听到对方的笑声，柳幽叶忽然咬住嘴唇，疾转身，用力拎起沈斌的衣领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用包着纱布的右手。 “啪!” “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不要把爱与不爱挂在嘴边，你才什么都不懂!”柳幽叶的手僵直在空中，剧烈地颤抖着，颤抖着，泪如泉涌。沈斌也被吓了一跳，保持着被打的姿势，眼睛不解地眨动，听着对方气喘连连。 许久，许久，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了柳幽叶的人影。他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又打我?奇怪!也许我才是最奇怪的人!”他摇摇头，忽然发现自己这两天考虑的事情一下子豁然开朗。 我怎么找这么个人说心事?我们认识没有几天。不过，我究竟在烦什么?我都不知道谷释要什么就一味地想自己的事，真不像自己了!一切顺其自然吧。我追求的是科学的高峰，并不是儿女情长。对，我本来就很冷，伤害一个人或者伤害两个人都没有区别。别人的事，我不关心。不过，失踪的那几个人除外，我还有事情要问他们。现在不应该想这些无聊的事情，男人的战场不只是女人的床帷，还有朋友，以及天下。 沈斌心境平和地离开了医院，如释重负的快然笼罩了他的身心。 “猫丫头，你生气了?这可不好呢!会长皱纹的呢!连每句结尾的滴喵都没有了，还真是听着不习惯呢!刚才的亲密对话我都听见了哦!没想到呀，没想到，真没想到我家猫丫头也有感情激烈的时候呢!”秦香君靠到对在拐角的柳幽叶的肩膀上，温柔地挑起对方的脸，饶有兴趣地观赏起来。柳幽叶厌恶地错开脸，一巴掌扇了过来，却被秦香君轻松地接住。他微微一笑，用更加令人讨厌的语气挑衅地说道：“哎呀，我家猫丫头是不是发猫瘟了?今天怎么逮谁打谁呀!猫瘟诶，猫瘟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呢!” “闭嘴!”柳幽叶闭上眼睛恶狠狠地大喊，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待什么，又好像是在逃避什么。什么也没有出现，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秦香君，嘴微微张开。 “很意外吧!我没有飞出去呢!”秦香君仍然紧紧钳制住柳幽叶的手，脸凑到对方的耳边，轻轻地吹着风。“你这招对我没有用了!它不会出来干预你的生活了。你可以快乐自己的快乐，悲伤自己的悲伤，愤怒自己的愤怒了。不用担心了啦，以后不会有人因此受到伤害啦!” “你怎么知道?你做过什么?”柳幽叶惊讶地大声问道，脸部肌肉开始惊惶失措地想要作出表情，可是平日里的僵硬让它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喂，我没做什么，就是在你睡觉的时候偷偷地给你贴了个符，告诉那个东西让它不要出来捣乱而已。这个，猫丫头，你别忘了我可是阴阳师哦!这点事情都发现不了，都解决不了，那我干脆改行好了!”秦香君松开柳幽叶的手，淘气地拍拍对方的头，一下子弄乱了她的头髮，然后坏坏地笑开了。 “为什么帮我?”柳幽叶不解地看着秦香君，满是感激地泪眼盈盈。 “嗯，这个，本少爷可不希望整天对着一张扑克脸，太无聊了!而且你说话那么毫无起伏弄得我想睡觉呢!我才不要变成懒猪成天睡觉呢!其实，你的本性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你失忆那段时间的事情，还记得吧!我猜那才是真正的你吧。”秦香君止住笑，温柔地看着柳幽叶，有些伤感。 第189页 “是我，只是有些不太习惯那样的自己。”柳幽叶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猜就是，但是，你那时也太吵了吧!害得我好几天都睡不了懒觉呢!算了，不说了，我饿了，给我回家做饭!”秦香君笑着把手自然地搭上柳幽叶的肩膀，一副恶作剧成功的样子。可是，他的手还没有开始作怪，已经被对方反扭过来，狠狠地握住。“哎哟!你想恩将仇报吗?搞什么?” 第十二章 地狱之火(7) “卑鄙法师，闭嘴!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柳幽叶忽然回復了原本的毫无表情，凑到秦香君的耳边，平静地说道。 秦香君警觉地抬起头，四周看看，微笑着说：“我刚说你不会出来捣乱了呢!怎么，想我了?” “不要装蒜!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把小叶牵连进来。”对方的手劲儿越来越大，拧得秦香君的眉头皱得更厉害。 “她自己是个滥好人，关我什么事?要不然你自己劝劝她好了!” “破烂法师，我让你现在就死，你信不信?” “随你便，我根本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你要是想要我随时都可以给你，用不着你自己动手。怎么样，现在要不要?本少爷可不是每天都会送货上门呢!要不，先要一只眼睛好了。”秦香君仍然灵活的那只手想着左眼扣去。柳幽叶的眼睛中绿光一闪，他的手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必要!帮我照顾好小叶。你的对手在上面看了很久，不过他不会发现我的存在。哼，不过就是一只殭尸而已，嚣张个什么劲儿!”柳幽叶放开秦香君的手，身体忽然一沉，晕倒在对方的怀抱里。 “猫丫头，你又在装了。昨天你又失眠了是不是?为什么总喜欢装大英雄呢?值得吗?当英雄并不好玩呢!”秦香君轻轻拍拍柳幽叶的脸，皱着眉头看着从玻璃窗反射出的蓝色影子，无奈地笑了。 “马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天就死了几百人啊!我怎么跟那些家长交代?”陈校长的脸上青筋迸出，喘着粗气怒吼道。马清流无辜地低着头听对方发牢骚。他能说什么呢?他原本以为所有事件只是一场法师之间的比试，可是一天之内竟然死了这么多人。别说陈校长了，任谁都不可能接受。身为太极门的道士的骄傲让他不想再沉默下去，可是，一种不详的预感总是在牵制他的行动。这几天，他一直尝试去占卜出原因，然而，每到关键时刻他都会听到一个声音在幽幽地唿唤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告诉他，但是他停下来去倾听的瞬间，一切都好像并没有发生，没有声音，站不也没有结果。可是，他的身体好像很在意这件事情，每次都不能毫无杂念地集中精力。 “马道长，我求求你赶紧把这些事件都解决了吧!我可不想再有人出事了!” “啊，是!实在抱歉，在下的能力有限，让您为这些学生担心了!这些责任我会一例承担。在下一定会把兇手送进地狱，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嗯……马道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兇手超不超生无所谓，我主要是想让你帮我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今年我们学校的意外死亡人数已经远远超过指标，我要是交不出一个好看点的调查报告，就没办法保住我的位置了。嗯……我这么说，您应该明白了吧!”陈校长有些犹豫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马清流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难看。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你知道，我们这些作领导的也不容易，要看业绩，又有一堆指标。请你见谅!报酬方面，我会多加一倍。求求你，帮帮忙吧!”陈校长见马清流没有搭理自己，眼睛一转，立刻抛出更加诱人的报酬。“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文凭，怎么样?” “死多少人都没有关系吗?”马清流的声音有些僵硬。 “没问题，只要有理由，而且理由成立，再死几百人都没问题!”陈校长一听，立刻喜上眉梢。他拍拍马清流的肩膀，慈祥地笑笑，用尽量平和的语调说道：“你比你师父当年要灵活多了。我还记得当初我帮我那个不成才的保卫科长大舅子求他帮我们找个好听点的理由的时候，你师父他还揍了我一顿。你，嗯，不错!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将来一定是前途无量!事成之后，我会尽量帮你做gg，让你们太极门比那个秦香君更加出名!小伙子，不错，不错!” “您过奖了!”马清流厌恶地挣脱开对方的手，同样厌恶的目光审视了对方一番，接着就是一拳，直冲对方的面门。陈校长被打翻在地。“家师当初是怎么打你的，我就加十倍!记住，我们太极门是有气节的，我们太极门的人都是响噹噹的好汉，没有人会为了你这种不拿学生的生命当回事的杂碎充当挡箭牌，或者保护伞!在下拒绝你的所有贿赂!告～辞～”马清流对着陈校长的后背又是一脚，然后踢翻对方，自己小心地擦擦已经有个破洞的布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敢说我杂碎?他妈的，你以为你是老几呀!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要多几倍!混蛋，我早晚要你们好看!好汉?值几个钱?要不是老子我帮你安排食宿，你小兔崽子的早就饿死街头了。你跟我说什么气节?狗屁!他奶奶的死小子，混蛋!”陈校长揉着被打痛的部位，脸气得扭曲变形。一只纸青蛙从校长办公室书架的缝隙里跳了出来，瞄了一眼陈校长，不紧不慢地跳离办公室。 第190页 马清流顿感豁然开朗，可是，他刚走出办公楼，自己的肚子就开始唱起了空城计。他无奈地捂住肚子，心里不禁开始打鼓：我这样做对不对?是不是太绝了?不过，照这样说来，那个校长根本不是师叔说的帮他照顾我的老朋友。那么，他说的老朋友到底在哪里呢?我快不行了，肚子饿! 马清流看看四周，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可是，对方在哪里自己又根本感觉不出来。他垂着头快步向前走走，然后停下脚步，勐地回头，后面没有可疑的人。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前面也没有什么人。他所在的地方静悄悄的，除了他肚子发出的咕噜声，简直可以用万籁俱寂来描述了。他紧紧裤腰带，长出一口气，开始小声地骂自己：“结果是没有了住处也没有了吃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办?其实刚才，先虚与委蛇一下下不就好了?说什么气节?说什么好汉?现在好了吧，好汉就约等于要饿肚子，要露宿街头。唉，做道士做到我这个份儿上还真是……可怜啊可怜!” 骂着骂着，他竟然笑了。他拍拍自己的头，傻傻地笑了，像个孩子一样。 原来师父是这种人，正直的好汉。我也会变成像师父那样顶天立地的好男人，优秀的道士该有多好!我还记得小时候，师父总是因为除妖不小心打破别人家的玻璃或者瓷器带着我东躲西逃，随身带着他的紫色宝剑，别提有多有趣了!他除妖的样子超级帅!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一定是在什么地方斩妖除魔呢!不知道谁家的玻璃又要倒霉了…… 断断续续的饭菜香味一阵阵地冲击着马清流的鼻子，打断了他的思路。秦香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从一棵树后款款走出，朝着马清流妩媚地微笑，手里临着一个小包裹：“小一子，饿了吧，我给你送饭来啦!” “什么?你方才称唿在下～什么?”马清流张大嘴巴，愣在当场。 “很熟悉呢!我是叫你……”秦香君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的第十三号宿舍楼里传出了女生悽厉的喊叫声：“着火了!救命!救命啊!” 第十二章 地狱之火(8) 初冬时节，身体还没有适应寒冷的人们都很依恋温暖的被窝，孙倩倩也不例外，只要一有机会她总会钻进被子里美美地睡上一觉，无论谁叫都绝对不起来，一直到自然醒来。只是今天，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进入梦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动，晃动。 她睁开眼睛，从自己的深色床帘里钻出头，傻傻地扫视了一下寝室。 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呀!门关得好好的，柜子里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其他人睡得好好的，柜子旁边正对着旁边床铺布帘的镜子里除了我的脸没有其他东西，窗户也开得好好的，只是楼上晾的蓝色学生装太长了点。没有什么问题呀!除了，好冷啊! 她赶忙缩回头，盖上温暖的被子，继续培养睡觉的兴趣。 睡觉，睡觉……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 孙倩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脑海中仍然在浮现刚才自己看到的东西，那些平日里看惯了的东西今天怎么总是让她感到不对劲：门，柜子，镜子，自己的脸，窗户…… 等等!门，柜子，镜子，脸…… “啊～～” 孙倩倩的瞳孔瞬间放大，尖叫声仿佛出自另一个自我的口中，她的心迅速收紧，收紧，身体如同被扔进了冰窖。 脸?在那镜子里根本就不应该看到自己的脸，而且，除了脸以外什么都没有，那原本应该出现的帘子根本就不存在。 她的布帘很快被拉开，一张睡眼惺忪的俏脸上满是责备。 “懒猪，你这样可不够仗义了，我们谁都没在你睡死过去的时候大声喊叫过。怎么啦?看见老鼠啦?” 俏脸的主人揉揉眼睛，无奈地看着仍然处于惊恐中的孙倩倩，温柔地拍拍她的脸。惊魂未定的孙倩倩立刻抱住对方，全身颤抖，舌头僵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嘴张了又张，除了有气息出入，声带并没有振动。 “懒猪，你别吓我啊!懒猪!” 一只手轻柔地抚弄着那张俊俏的脸庞，然后一点一点地移上她的肩膀，然后捲起一缕长发，慢慢地捲起，松开，捲起，松开。孙倩倩抬起头，那只手的主人，对她咧咧嘴，一道火光迅速吞没了刚才那缕长发，紧接着是那张俏脸。孙倩倩惊恐万分地推开刚才还温暖的怀抱，努力支撑起身体，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室。 火蛇从孙倩倩刚刚离开的寝室里窜出，透明的翅膀包裹着一个身穿蓝色学生装的男生，微微地颤动，颤动…… 滚滚的黑烟直冲云霄，浓艷如血的红色从宿舍楼的地基中心慢慢涌出，涌出，渐渐包围了整个宿舍楼，惨叫声比比皆是。马清流先一步赶到出事现场，一道惊雷从他的手掌中射出，噼开红光形成的透明屏蔽，冲进火场。他勐地一用力开门，上衣瞬间变成了纷纷飘落的碎片。他赤裸的上身满是饱满的肌肉，在火光中令人眩目。 尖叫的女生们从各个房间涌到楼门口，可是，楼门紧闭，惊慌失措的她们无论怎么做都打不开门。与此同时，火焰并没有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如恶魔般的炽热正在步步紧逼。女孩们只有用尖叫、互相推搡、急切地等待和拼命敲打门来发泄心中的恐惧。 第191页 马清流吼叫着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楼门打开，而后排的女生已经被火焰包裹，化为一片灰烬。 “不!” “救命啊!” 还是老套的求救声，衣着新潮的女生们终于离开了宿舍楼，一个个如惊慌失措的野兽，闯开刚刚拯救了她们的马清流，争先恐后地拼命奔跑。 “为什么我总是费力不讨好?”马清流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裸露的上身已经开始僵硬，刚才开门时出的汗水已经结成了薄薄的冰。 “不介意的话，请先穿上这个。”毫无起伏的声音在马清流的耳畔响起，一件不是很宽大的银白色短款防寒服在他的面前轻轻展开。 “谢谢!在下……”马清流接过防寒服，柳幽叶已经拿好灭火器，准备冲进火场。“等等!不要进去，很危险!” “求你救救她们吧，我出来的时候室友们还在休息!求求你!”一个女生衣衫不整地在朋友的陪同下总算回復了神智。孙倩倩终于可以说话，她哭喊着，身体在其他女生的扶持下柔弱地颤抖。“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们!恶魔，我的寝室里有恶魔!她们，我的室友，应该没有事吧!” 柳幽叶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看马清流，又看看孙倩倩，轻声说道：“是一个穿蓝色衣服的男生，对不对?” 孙倩倩惊讶地点点头，一头扎进身边一直在扶持自己的女生怀里大声哭泣：“她们一定没救了!我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没有叫醒她们?我怎么不早点发现不对劲?小蕾，小蕾在我的面前被烧死了，我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不是真的!我还在做梦，我还在睡觉，一定是，一定是!” “如果，她们回不来，你应该更加努力活下去，连同她们的份一起。”柳幽叶幽幽地说完，一个人孤独地走进火场，步履沉重。“我也希望是场梦。”她随手关上门，面对着火海，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她终于哭了出来，强压了一天的泪水终于可以顺畅地流淌出来，没有阻止，没有堤坝。她不想让任何人为自己担心，所以她从不在人前哭泣，也不会让别人看出她的脆弱和无助。可是，那天，自己本应该在课堂，自己本来应该在那些死去的人中间，如果这样，也许她可以救他们，也许她会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但是，现实始终是现实，已经成为事实的东西不会改变什么，除非有奇蹟发生。现在，既然现在她来到这里，她就应该可以尽自己的力量救助那些无辜的同学。 “哭?哟，你也会哭啊!笨蛋，还愣着干什么?灭火!”一双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肩膀，她手中的灭火器被人抢走。 “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柳幽叶没有挣脱那双手的控制，冲着面前忙碌的男生说道。 “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吗?你一个女生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们就要在一旁看着你抢风头吗?不要啰里八唆的。果然是一点都不可爱，难怪没有人要你。”沈斌的脸上已经沾上了灭火器的粉末，他咳了几声，不再说话。 “猫丫头，你也有被人糗的一天呢!哈哈哈……”秦香君站在柳幽叶的身后，顽皮地弄乱了对方的长髮，差点笑到呛死。 第十二章 地狱之火(9) “喂，香君，你也算是个男的吧，快来帮忙啊!快点儿!会用灭火器吗?”沈斌瞪了秦香君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东西?我才不用那种乱七八糟的废物呢!这种人间罕见的火可不是用那些随随便便的东西就能够灭得了的呢!瞧，我有这个。喂，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好不?用不着鄙视我吧!猫丫头，你，说你呢，起不到作用就不要出头。快到一边哭去吧!哈哈哈……”秦香君晃着一大叠写得弯弯斜斜的符咒，瞥了一眼沈斌，紧接着放肆地大声狂笑。 听着秦香君十分夸张的笑声，柳幽叶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可是又不好说什么，因为刚才的自己明明在哭泣，他并没有说错。她选择低下头，让火将眼泪烤干，而心中的伤痛并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痊癒的。忽然，灵光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划过她的脑海。 哭?我为什么要哭?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我还有事情要做。 她从暗兜里抽出紫月，闪开沈斌和秦香君，一个人按照紫月的指示搜寻生还者和纵火犯。秦香君静静地看着柳幽叶消失在走廊深处的背影，摇摇头，顺手贴了一道符咒在沈斌的背后，自己则默默地跟了上去。 这丫头就知道乱来!对方可是很难对付的角色，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去和人家单挑?我怎么找了这样一个搭档，真是累死我了呢! “马道长，帅哥就交给你了。要是他有什么闪失，我以后都不会管你了呢!”秦香君头也不回，向后抛出一道符咒，潇洒地走进火场深处。 “请你把话说清楚，我又不需要你管我，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呢?先回答在下的问题?”马清流接过符咒，用力攥入手心，立刻感到有些不对，抬头追问道。“先把话说完!什么管不管我的?” 秦香君没有理他，微微笑笑，悄悄地跟在柳幽叶后面，边走边随手抛撒符咒，暂时压制住已经吞噬了很多生命的大火。走在前面的柳幽叶并没有被火焰伤到，而是在里面穿梭，仿佛海中的弄潮儿。火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不敢触碰紫月的光芒，更加不敢触碰紫月的主人。柳幽叶就像是火中的精灵，紫色的可爱套装下仿佛包裹着一个代表着纯洁和荣耀的圣女，不容亵渎，不容窥视。她迈着稳健的步伐穿过走廊，上了楼，没有丝毫犹豫地推开一间寝室的门。 第192页 “演员终于上场，我快等得不耐烦了。”阴沉的声音从火光沖天的房间里传出，带着某种神秘的色彩，冷峻得让人不寒而慄。 “为什么要杀人?你也曾经拥有生命，也非常珍惜生命，不是吗?”柳幽叶挥剑噼开火焰，打开的玻璃窗上站着的人形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回你应该去的地方，不要再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请问你是在说我吗?真抱歉，我很忙，没有时间去想无聊的事。可惜，今天没有完成预定计划。”透明的翅膀再次展开，蓝色的人影消失在空气中。 “等等，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有什么理由要伤害这么多人?”柳幽叶站在窗前声嘶力竭地大喊，喊声隐入虚空，没有回音。泪水一下子从她的泪腺里涌出，模煳了双眼，模煳了视线。她蹲坐在火中，靠着墙，呆呆地保持静止，一动不动。“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人?人的生命就这样脆弱么?为什么……” “原因等着你去揭示。猫丫头，你什么时候成小女人样子——动不动就哭?起来!如果眼泪可以让死去的人復活，那要我们这些维护两个世界稳定的阴阳师做什么?你觉得离开的人就希望看着你哭吗?”秦香君拎着柳幽叶的领子把她拽起来，严厉地批评道。 “不。”柳幽叶双手无力地下垂，目光呆滞，愣愣地回答道。“我哭不哭不关他们的事，谁也不会关心我是不是会为他们哭泣。” “的确，你的哭相实在是……这个，让人不敢恭维!你，心里很不好受对不对?那就去把真相找出来，然后狠狠地教育一下那个混蛋，让他知道你的厉害，让他知道随便伤害别人的下场是多么的悲惨。”秦香君的头凑近柳幽叶的脸，表情怪异地看了又看，松开了手，拍拍她的头。 “真相?”柳幽叶抬起头傻傻地看着今天很不一样的秦香君，默默地点点头。“真相……也许很残酷滴喵。”一种不祥的预感划过她的脑海，灵光乍现。“你怎么知道这是地狱之火?” 柳幽叶的话音未落，火焰忽然完全灭掉，除了床上烧焦的尸体，任何东西都没有燃烧的痕迹。秦香君环顾四周，微微一笑，倾国倾城。他朱唇微启：“来无影，去无踪，除了人类之外什么都不会伤害，这就是地狱之火。以前有一个很有趣的老头子教我的。可惜，我只会释放，不会熄灭，要不然……” “什么时候的事?” “不记得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记得那个时候有一件很讨厌的事情发生，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不记得了。猫丫头，你问这个干什么?”秦香君明显陷入了回忆，随后忽然表现出的厌恶神情让柳幽叶感到十分抱歉。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对，立刻追问道。“你不会怀疑我吧?” “没有。我总觉得有些事情和你，和我，以及和沈斌都有关。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直没有动静的传说竟然成了现实，而且就是在那个笔记本提示我们进行调查之后。我总觉得有人在隐瞒真相，而且是我们身边的人。” “我不觉得奇怪，就是觉得很饿。什么时候给我做饭吃?”秦香君挠挠头，傻傻地笑了。 “你不是刚吃完么?” “嗯，这个，好像是呢!”秦香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我们出去吧!这里的味道实在是……” “请尊重所有生存过的人。”柳幽叶挡开他不怀好意地伸过来的手，冷冰冰地提醒道。 “好吧!还真是不习惯呢!各位，本少爷……嗯，还是不习惯这样恭恭敬敬的。” 两个人离开了那件寝室，黑色的尸体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这个世界…… 第十二章 地狱之火(10) 夜晚很容易就来到了，在人们感慨时间短暂的同时，在阳光寂寞地离开人类的视野之后。校园里大多数人都急匆匆地回到暂时属于自己的地方，悄悄地谈论着今天的火灾。柳幽叶一直陪着孙倩倩，静静地看着她呆坐在课堂，默默地为她记着笔记。 一整个下午，秦香君和马清流两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在离开火场之后，他们两个都怪怪的，什么也不说就走了。沈斌只是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然后就去医院照顾谷释了。惊魂未定的女生们纷纷选择不同的方式排解自己的恐惧，很快也跟着信任的人去了可以让自己平和下来的地方，发泄失去朋友的苦痛，除了她和孙倩倩以外，没有人留下。 柳幽叶陪着孙倩倩上自习，陪着她上课，帮她记录自己一点都听不懂的微观经济学老师的长篇大论，然后是运筹学。一头雾水的柳幽叶只是把自己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写下来，奋笔疾书，其间不忘实时关注如木头人般不言不语的孙倩倩。 终于到了夜晚，柳幽叶坐在孙倩倩的身边小心地吃着刚买的面包，发出很小的声音。孙倩倩仍然直视前方，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土地。 “你有没有做过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我是说自己本能地没有做，后来却因为这没有做而有重要的人受到伤害的事情。”孙倩倩忽然开口，柳幽叶差一点呛到。 “有。”柳幽叶低下头，轻轻地回答道。 第193页 “你后来怎么弥补?” “无法弥补。” “为什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弥补吗?”孙倩倩一下子抓住她的右手手臂，紧紧地捏住，柳幽叶的眉头一皱，并没有抽回手。 “没有事情是可以弥补的滴喵。时间不会等你把所有的一切重演一遍，所以，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真正做到弥补过失。” “可是，可是我也不能结束自己的生命来谢罪，对不对?我怕死!我也不能死，还有很多亲人在等我，在爱护我，在关心我。我不能死，绝对不可以!”孙倩倩越来越激动，她尖锐的指甲已经深深扣入柳幽叶的大衣。 “我没有让你死的意思，你误会了。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记住他们，然后自己更好地活下去滴喵。”柳幽叶温柔地看着孙倩倩，心里翻江倒海。她掏出下午买的紫色封皮的笔记本，尽量让自己声音平和地说下去。“这是你上课的笔记，以后用这个本子认真地做好笔记，为了她们，也为了自己。我相信你是个坚强的女生。” “就这么简单?”孙倩倩疑惑地看着柳幽叶，渐渐松开刚才一直进捏着的双手，似乎是从对方的眼睛里得到了什么答案，她低下头轻轻地抚摸那个很可爱的本子，点点头。 “其实生活就是这么简单，不要怀疑。”柳幽叶揉着有些疼痛的手臂，起身离开。 “我就说了少爷你用不着担心小叶嘛!你看，她还劝别人劝得那么好呢!”媚娘扭动着腰肢，倚在秦香君的肩膀上变换着姿势。 “罗嗦!本少爷想什么你怎么知道?再说，就把你的化妆品全都扔进我的炼丹炉，看你哭不哭!”秦香君躲到一旁，厌恶地呵斥道。 “哎呀，不要生气嘛!我错了还不是?”媚娘撇撇嘴，很不满意地嘟囔道。“你就对旺财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什么呀!” “快走!不要对小叶透露一个字，记着!否则，本少爷的个性你可是知道的呢!”秦香君的嘴角微微一动，媚娘忽感背后寒风拂过。 今年的冬天一定很冷! 蓝色的影子在旧医楼的废墟里悠闲地踱着步，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忽然，星光隐去了踪影，月亮也像逃避什么东西似的躲进云朵中，黑暗笼罩了一切。虚空中，一道光芒划破了夜空的寂静，高大的门从地底冒出，缓缓打开。 霎那间，一团黑色的浓雾从里面飘出，幽幽地，仿佛在痛苦地挣扎，左摇右扭。蓝色的身影的脸上似乎露出了讽刺的讥笑，全身颤抖，却依然无声无息。终于，蓝色的一方停住了笑，定定地感慨道：“你真是让我久等了，二十年不见，你可好?” “你变了。”浓雾渐渐幻化成人形，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头部的位置，淡薄地说道。“我认识的你不是如此这般模样。” “我变了?怎么可能?无论怎么改变，我都还是我。二十年前你说要挽回一切，二十年前你说要让我们可以重新来过，二十年前你说要一力承担所有罪责，二十年前你说要解决所有的危机，可是，你做到了吗?你做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希望!”俊朗的脸上有些神伤，但是他笃定低沉的语调仍然有力地敲打着对方的心房。 “不要像圣人一样只会站在空中感慨世事变迁，我们的痛苦你根本无法理解!省省你的口舌，多管教一下你自己吧!” “我扪心自问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现在的罪孽都是由你们当初的选择造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劝你还是不要把痛苦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之上，他是在骗你，一直在骗你。” “胡说!他不会骗我!骗我的是你。像你一样，把赌注押在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就对了吗?我看，最后输了的人肯定是你!着火那天你明明是要救他们，可是你看看，现在的你还不如我!你连离开地狱之门的机会都没有，除了守卫这扇门，你还有什么作用?可怜啊可怜!”一番讥讽之后，蓝色的身影定定地观察黑雾的反应，门里响起了鬼哭狼嚎般的惨叫。无数只干枯的手臂从敞开的闪光大门深处伸出，带着对世间的依恋，带着无尽的悔恨，想要抓住任何经过门的生物和非生物。门缝越来越小，想要离开门的残尸相互撕扯，打斗，碎片四散。 “堕入阿鼻地狱的迷途羔羊们，快些停止无谓的反抗，光明不会忘记你们的存在，一切都会重新开始。”黑雾渐渐分散，化作点点星光，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扑向所有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物体，包紧，包紧，在门关上的同时，光明消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真是执迷不悟!”月亮总算探出了头，在地狱之门隐去的同一时刻。蓝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失落，寂寞的笑容包含着许多无法形容的感情。他忽然转向废墟东面的参天大树，缓缓地问道：“你看了多久?” 第十二章 地狱之火(11) 月极其配合地从云朵里探出头，柔和的光芒洒在冰冷的大地上驱走了黑暗，也更让原本处在黑暗角落中的人们感到莫名的紧张。孙倩倩紧紧地抓住原本倚靠者的树干，惊恐得全身上下不住地流冷汗。 “已经闻到我留在你身上的令人心神开朗的焦臭味了，你逃不了，出来吧!”透明的翅膀瞬间展开，蓝色的身影慢慢地离开废墟，腾空而起。 第194页 孙倩倩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软软地贴在皮肤上。北风吹过，她的身体不免瑟瑟发抖。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会不会也被杀死呢?我该怎么办? “出来吧，告诉我你看了多久?”蓝色的身影越飞越高，透明的翅膀遮住了天空，月光渐渐模煳。 “哎呀，真是不小心呢!这个，本少爷还是出来的好呢!”中性的声音带着一些玩世不恭从孙倩倩左边的树后传出，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安抚了一直在紧张的孙倩倩。“你说我身上有味道?什么味道呢?真讨厌!我还要回家洗澡呢!” “你?是你?哼!”蓝色的影子回到地面，冷冷地看着秦香君，稜角分明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不屑。“你看了多久?” “没看多久。这个，就是中间打了四个哈欠，揉了十八次鼻子的时间而已。不过，以前只是听说过有地狱之门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见过。没想到，这个学校居然有这玩意儿，还真是不简单的地方呢!我越来越喜欢这个给我创造赚钱机会的地方了呢!”秦香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喘口气，无精打采地回答道。“地狱之门诶!听说只有死了很多人才会出现的传说中的东西呢!对了，刚才的类似守护者的是什么东东呢?这个，好象在哪里见过呢!”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对方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地狱之门?” “我也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不是吗?本少爷今天心情好不想在臭道士不在的时候解决你。快滚吧!不然，有你好看呢!”秦香君转身离开，一个巨大的火球从他的身后飞了过来，他一侧头，火球在他的耳边飞过，一股难闻的焦臭味瞬间发散开来。 “放过我?你也要有这本事!”紧接着更多的火球向着秦香君飞来，都被他笨拙地闪过去，并没有伤到要害。 “哈哈哈，笑话!本少爷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更何况是你呢!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也不管你死前有多少冤屈，有多少未了的心愿，如果我生气了，什么都会结束，你懂吗?”秦香君仍然背对着对方，一只手捂住脸。孙倩倩在不远的地方清楚地看见在手挡住的地方，秦香君的脸上正挂着诡异的笑容，似乎洞穿了一切，也似乎可以瞬间摧毁一切。一种不详的感觉瞬间冲上孙倩倩的心头，冰冷的已经不再只有她的身体，还有那颗受了过度惊吓的心脏。 火球仍然不断抛向秦香君，丝毫没有减弱强度，甚至还有加强。在攻击中，秦香君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反抗。月光照在攻击者的脸上、身上，一种莫名的阴影正在吞噬着他的身体。 “我说过，不要逼我，不要惹我生气!”橙红色的光从秦香君的体内发散开来，笼罩了他身边的区域，慢慢地扩展，身边的所有东西似乎都被这橙红色的光芒召唤，纷纷飞入光的中心，粉碎，消失。秦香君的手已经离开他柔美的脸，冰冷的笑容绽放，庄重、肃穆，竟然有一种类似葬礼上被人告别的主角的凄冷。火球打在那橙红色的光上，顿时化作光芒的一部分，加快了光的扩张速度。 蓝衣人忽然感到事态不妙，不免向后退却，可是那耀眼的光芒依旧紧追不捨，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毫不留情地逼近蓝衣人。 忽然，一道无名的大旗从天上降下，遮住了蓝衣人，将他裹起。霎那间，黑色的浓雾笼罩了整个大地，月亮再次消失踪影，无数模煳的影子从旗中飘出，鬼哭狼嚎的嘶喊声振动着所有人的鼓膜，阻止了橙红色光芒的前进。秦香君的身体明显已经抵挡不住自己的力量造成的反噬，光芒的边缘开始波动。趁此机会，大旗包着蓝衣人飞向空中，不知所踪。 “小香!”媚娘从一旁接近，不顾一切地抱住秦香君，一掌拍上对方的后心，符咒的银光迅速沖淡了原本的橙红色，秦香君无力地瘫软在媚娘的怀中，闭上眼睛，喘着粗气。“没事了主人，没事了!”媚娘轻柔地爱抚着秦香君却被对方推开。 “不要碰我，本少爷还没有虚弱到让你来关心的地步!”秦香君挣扎着站起身，恶狠狠吼道。 “要不要告诉小叶，让她救救你?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媚娘的美目含情，泪眼婆娑，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秦香君，恳求道。 “我才不要!本少爷没事。”他蹒跚地迈出第一步，长长地唿出一口气，撕掉了身后的符咒，冷笑一声。“你是今天的倖存者吧，我不会伤害你。” 孙倩倩慢慢从树后走出，仍旧惊魂未定。 “我不会伤害你，不过，请你忘记刚才看到的有关我的所有事情。闭上眼睛，给我一秒。”秦香君勉强地微笑着，尽量和气地说道。 孙倩倩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秦香君，在记忆中搜寻这个人的影子，紫色的光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片刻后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小叶，你没走?”媚娘好像看到了救世主的囚徒，冲上去一把抱住柳幽叶激动地大喊大叫。 “忽然想起一些事情要确认，所以没走滴喵。这边杀气很重，紫月带我过来看看。出什么事了?”柳幽叶眨巴着眼睛看着媚娘，忽然感到有些微妙的东西正在发挥作用。 “其实……”媚娘欲言又止，松开手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望着秦香君，动动嘴，没有了下文。 第195页 “能出什么事呢?本少爷可不是吃素的哦!”秦香君笑笑，冷汗让然从从额角不断渗出。 “你们认识?”孙倩倩看到柳幽叶的反应，立刻放下怀疑。 “嗯，算是雇用关系。我现在给他打工。” “这么说，他是好人喽?” “马马虎虎算是滴喵。”柳幽叶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感觉，立刻得到了秦香君小气的白眼。 “这样，那我给你一秒。”孙倩倩缓缓凑近秦香君，轻轻闭上眼睛，一阵幽香从鼻孔进入了大脑。 第十二章 地狱之门(12) 孙倩倩摇晃了一下向后倒去，柳幽叶走上前顺势扶住她。废墟中，灯光早已归为虚无只有月亮为人类指明方向。借着月光，柳幽叶疑惑地望着秦香君，之间对方原本白皙的面庞更加惨白，汗水浸湿了被刻意染成亚麻色的头髮，身上的衣服明显破损，无力的喘息传入她的耳朵。 “为什么修改她的记忆?”柳幽叶直视对方，顿了顿，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刚才发生了什么?” “诶，你竟然知道我修改了她的记忆!不错嘛!媚娘他们真的没有你智商高呢!跟了我三年都不知道我举动的意义呢!猫丫头，有你的!”秦香君一如既往地拿柳幽叶打哈哈，根本不想回答问题。 “请说重点，我不想听没有必要的话。”柳幽叶的表情有些凝重，她总觉得秦香君最近有些不对劲，而且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过，她认为，自己只是他的雇员，根本没有必要问这些事。可是，总有一种疑惑放在心里，无论是谁都会放好奇宝宝出来作怪，更何况对方是救过自己命的人呢?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我只是不想让这丫头不要做噩梦，算是售后服务吧!”秦香君仍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瞥了一眼孙倩倩，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如果是这样，她看到了什么?”柳幽叶的语气更加冰冷，她明显看出对方是在说谎。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秦香君从来就没有这么好心过，每次都是为了钱或者其他利益才出手帮助别人，除了对沈斌。 “当然是不该看到的东西了，还能有什么!我困了，回去睡觉。这个，我说猫丫头，你就不能对我稍微好一点儿吗?整天不是质问我这个，就是怀疑我那个的，我有那么可疑吗?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僱主呢!”秦香君不满地瞪着对方，伸手想弄乱对方的头髮，可是，那只手停在半空中许久没有落下，橙红色的光芒从手心中射出，刺痛了他的神经。 “你的手怎么了?怎么会发光?”柳幽叶将孙倩倩交给媚娘，一把抓住秦香君意图缩回去的手，翻过来，质问道。 “这个，本少爷法力无边，一切皆有可能!” “小香，你还是告诉小叶吧，这样下去很危险啊!”媚娘满目含泪，终于忍不住开始抽泣。 “本少爷喜欢，本少爷爱，媚娘，你给我闭嘴!再多事，有你好看!”秦香君生气地威胁道，他用力想要抽回握在柳幽叶手中的自己的手，可是对方的力气实在是惊人，无论怎么使劲，对方的左手仿佛老虎钳，死死咬住根本不放松。“猫丫头，你想谋杀我是不是?” “没有，我只想听实话。”柳幽叶动动嘴，低下头掩饰心中的焦虑。 “想听实话?哈哈，有趣!不过，真可惜，你没有资格。”秦香君的表情从漫不经心到严肃认真，冰冷的话语从他的口中释放出来，如洪水般冲击着柳幽叶的心。 没有资格?确实，我只是一个无关的人，根本没有资格管他。我连他是什么来歷，什么背景，什么人都不知道，我真的没有资格知道实情。 柳幽叶的手不经意间放松了很多，秦香君藉机解放自己的手，转身离开。媚娘把孙倩倩靠在树上，也跟着离开了。月好像完成了任务，再次回到云朵中不想露面。漆黑的废墟旁，柳幽叶站在寒风中，呆呆地，静静地，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召唤她，断断续续。紫月也发出红色的光芒，和着声音颤抖，颤抖…… “小香，把小叶一个人扔在学校，这样好吗?”媚娘犹豫了很久，终于选择问出来。 “闭嘴，她怎么样与我无关!你什么时候开始废话这么多了?”秦香君粗鲁地呵斥道，媚娘立刻缄默无声，继续开自己的车。 一路上，秦香君很烦，很烦，因为自己的事，因为地狱之门的出现，还因为那面带走了蓝色身影的大旗。这个学校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对手?好像很厉害的对手呢!他的心情有些复杂的兴奋，身体跃跃欲试。 “秦氏匹夫，看剑!”刚一进门，秦香君的对面窜出一道黑影，紧接着一把桃木剑迎头噼下。他本能地闪到左边，抖手间银扇迎了过去，挡住对方的攻势。 “臭道士，你想干什么?你们太极们的老傢伙们怎么教你的，要恩将仇报吗?你想想是谁把你带回家给你饭吃，给你住处的?动动你的脚趾都知道该怎么对我，不是吗?”秦香君气愤地弹回桃木剑，叉着腰，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你是帮了我，可是，你……把我师父交出来!”马清流委屈地眨眨眼，有点理屈词穷。 “你师父?长什么样儿?我见都没见过，怎么知道谁是你师父?” 第196页 “没见过?真的?不要欺瞒在下了，如果你没见过，怎么知道用我师父独有的称唿叫我?你肯定见过他!” “什么称唿?”秦香君的眼睛一转，立刻明白了很多。“是小一子吗?笑话，本少爷自己想的，怎么样?” “真是自己想的?” “或许。” 马清流手里质地粗糙的桃木剑滑落到地上，他连忙蹲下拾起，失落难以言表。旺财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递过来一杯香浓的酸奶。 “不要着急，相信会找到的!”武雄也凑过来，优雅地蹲坐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等待柳幽叶的归来。一天没有看到主人，它真的很担心主人的安危。 这么晚了，她跑去哪里了? 同样的夜晚，沈斌仍然守护在谷释的病床前，不想离开。虽然医生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可是，他还是放不下心，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他再次确认了一下谷释的被子是不是盖好，然后离开病房，一个人缩到靠椅上准备挨一夜。 远处的大钟稳稳地敲了十二下，如烟的夜幕下，一个声音在轻轻唿唤：“起来吧，时间到了!”霎那间，一双冰冷的白色眼睛睁开，悠扬的笛声从那艷若樱桃的嘴唇边响起，干枯的黑色尸体一个个站起，抖落身上的被单，跟着吹笛人隐入充满幻想的暗夜，不知去向何方。 武雄仍然蜷缩在门口，迎着凛冽的寒风，等待主人归来。它的嵴背仿佛受到了千万根针的攻击，刺痛难忍。它抬头望着闪烁的星星，心想：主人现在可好?为什么不回来? 旺财温柔地给武雄裹了一件厚实棉衣，学着柳幽叶的样儿隔着大衣抚弄了一下它，浅浅地笑了。他傻傻地看着自己泛着青色的双手，默默地感慨道。 真温暖! 第十二章 地狱之火(13) 清晨，阳光却没有出现，瓦蓝瓦蓝已经不能再被用来形容曾经美丽的苍穹，取而代之的是阴沉而灰色。孙倩倩好不容易跟周公告别，缓缓睁开双眼，偷偷地看看左右，忽然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宿舍柜子上的镜子，全身无法动弹。 你是谁? 她尝试着动动嘴，可是好像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无论她怎么想说话，仍然没有声音传出，所有的一切都在寂静之中，悄无声息。 一个模煳的白色影子从镜子里一点一点地走出，不住晃动着身体，如软体动物般蠕动，直立地蠕动出镜子，仿佛里面只是一间虚空的房屋。 你是谁? 孙倩倩仍然不放弃，努力了几次，身体依旧死沉死沉，不见任何动静。 我不要死!我可不要死，我要生存下去，为了妈妈，为了孤独地支撑起我和她的一片天空的妈妈! 孙倩倩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无论有任何损失。 那团白色的影子将在镜子里的最后一个部分——头硬生生地拽出来之后，用力抖了抖身体，显然是极不适应镜子之外的世界。她的身体湿漉漉的，皮肤肿胀，隐藏在长发中的脸庞模煳不清，但是那锐利的目光是如此清晰，仿佛一柄长矛刺穿孙倩倩的胸腔。 你是谁? 孙倩倩感觉自己的血液凝固，身体没有了任何存在感，大脑越来越混乱，往日里的很多不知名的片段不停地浮现在脑海，快乐的，悲伤的，开怀的，流泪的，甚至是一些她最想要忘记的。每个片段都如惊鸿一瞥，虽然时间短暂，但回忆悠长，印象深刻。依稀听到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水，如尘，明明知道对方的存在，可是想要挽留时，一切又仿佛不存在，从指间熘走，任你如何嘆息，也一去不回。 不~要~怕，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还不想死! 救~救~我!救~救~我!我~好~痛~苦~ 痛苦?你知道什么叫痛苦吗?我身边的人都被你这样的恶魔夺去了，我比你痛苦!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会同情你! 可~怜~?我~不~可~怜~。是~我~自~己~造~成~的。 为什么找我救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救你?告诉我! 救~救~我!救~救~我! 别过来!别过来!不要过来! 无论孙倩倩如何在心中阻止对方，可是那湿漉漉的充满了粘液的手臂慢慢伸向她，冰冷而尖锐的指甲刺痛了她的皮肤，恐惧和疼痛渐渐延伸，延伸。对方同样湿漉漉的长髮搭在她的脸上，模煳的面庞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完全要贴过来。孙倩倩挣扎着想要反抗，可自己的身体除了疼痛和冰冷外，别无感觉!对方洞穿一切的双眸已经与她对视，如高压电流般的冲击直直地从眼睛传导到心脏，似乎有很多东西在这一瞬间产生…… “别过来!不要!”孙倩倩尖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外的景色就好像自己睡梦中一样，只不过房间里的东西都发生了变化——这不是自己的寝室。 “做噩梦了?”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位大娘走进来关切地看着孙倩倩，嘴角上带着一种比较职业的微笑。 “嗯，非常可怕的梦。请问，我，这是什么地方?”孙倩倩感到身上依然冰冷，立刻缩进被子，只露出一个头。 “第五宿舍楼。昨天晚上，住我们楼的女生把你送过来的，说你因为昨天的大火失去了所有室友极度悲伤昏倒了，也不想让你睹物思人，所以希望借住在这里一宿。我就答应了。” 第197页 “那女生呢?” “走了。不过，为了保险，我让她压了证件保证你是这儿的学生。现在，给我看看你的学生证或图书证吧!虽然不好意思说，可这是我的工作。我会帮你安排住处，放心上课。朋友的事情不要太悲伤了!你多跟那女生学学的好，她的室友也因为一些事情死了，全死了。” “是吗?”孙倩倩不再说话，从书包里取出学生证，递给大娘。自己则不由自主地慢慢回忆刚才的梦境，希望能够找出什么头绪。毕竟，这样的梦总是让人难以释怀。 由于吃不到早饭而气急败坏的秦香君穿着拖鞋径直走到门口，粗鲁地踢踢蜷缩起来睡觉的武雄，大声嚷嚷道：“死猫，给我躲开!你知道好狗，不，这个，好猫不挡路吗?快起来!” 武雄连忙抖落身上的衣服，跳起来，一头雾水地看着门口，喃喃自语：“一个晚上了，主人还没回来!她不会出什么危险了吧!” “哦?猫丫头彻夜未归?不好了，她是不是跟人私奔了?”秦香君似笑非笑地瞧着武雄，毫不在意这件事情的样子。 “死小子，不许你说主人的坏话!说，昨天你把主人怎么了?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最后一句话好像只有它自己能够听到。 “怎么样?本少爷不记得了!现实很明显，她丢下你自己走了。要不，做我的宠物，好不好?” “我们猫族要从一而终，再说，做你的宠物只会被你剥削，让我生不如死，休想!”武雄弓起身体，伸了个懒腰，自己开门准备离开。“这个房子，要是没有主人在，我一刻都不想多呆!我自己去找主人!”说完，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讨厌!”秦香君不屑地回过头不去看武雄。 “小香，恕我说句实话，你昨晚太过分了!小叶关心你，你怎么说出，你怎么能说那么绝情的话呢?”媚娘小声地嘟囔着，有些害怕秦香君听清楚似的。 “好啊，你知道说我了!什么时候开始看我不顺眼了呢?最近流行顶撞上司了?”秦香君显然是听到了，他没好气地说道。 “主人自然有他的理由，我相信他只是不想连累别人。你最好不要错怪他。”旺财繫着围裙，手忙脚乱地整理厨具，一边说着很帅的话。 “也许是这样呢!我可不知道!不要忘了，我是自诩不特别爱谁也不特别恨谁的阴阳师。最近我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呢!”他靠在门口，敞开门，看着外面的景色，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乱七八糟的音乐响起，秦香君顿了顿接听了电话。 “是谁?” “……” “什么?尸体都不见了?怎么可能?” “……” “哦，我收费很贵呢!不行，一码归一码。” “……” “好吧，看在相识一场的面子上。” 秦香君放下电话，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东西，他不时地发出令人讨厌的笑声，一个人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媚娘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冲着旺财耸耸肩膀。 第十二章 地狱之火(14) 不知不觉又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校园里的学生们并没有因为连续两次的火灾而有任何改变，仍旧做自己的事情，忙碌自己的忙碌，并不把别人的悲惨当一回事，更不会去考虑身边的人是不是暗夜里残害人性命的杀手。这个假设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马清流惆怅地走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他没有太多心思继续和秦香君对战，只想找回撇下自己独自远行的师父，好好地问问他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不带着他最疼爱的，也是唯一的徒弟一起走?为什么不愿意接任掌门之位?……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解答，所以决定一个人出来闯荡尘世，寻求解释。师父就像是父亲一样，一直默默地疼爱自己，有时严厉，有时深沉，有时温柔，有时像个小孩子，有时洞察一切机敏果断，有时身手稳健令人称羡，有时笨拙搞笑让他无法招架。他还记得每次他问起自己的母亲是谁时师父脸上难以言表的悲伤，还记得自己生病时师父为了做一串自己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差点烧了厨房，还记得师父教他练功的时候因为他的小小成绩而欢欣雀跃时的兴奋样子，还记得……总之，师父留下了有太多的回忆，却找不出任何有关他去向的蛛丝马迹，除了刚刚知道的，师父二十年前来过这个学校，也许就是在这里认识的自己，也许是在之后回去的路上。究竟是怎样的情形，他已经不记得了。 马清流的思绪越来越乱，不知道应该去想什么，不应该想什么。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们怎么能够了解他的烦恼，不会，也不愿意。 在夕阳收回最后一道余辉的时候，一道蓝色的身影划过天际，由于颜色相近，没有人注意到这出乎想像的现象，除了抬头仰望天空的马清流。 超级讨厌的感觉! 马清流立刻躲到无人问津的角落，用脚就地画了一个法阵。借着法阵的指引，他很快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只不过有一个现象让他十分不解——在搜寻的时候，法阵发出了红色的光芒，就像着了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 第198页 “还差一点儿，还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了!”蓝色的影子不停地叨念着，飞翔在空中，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又好像是在漫无目的地徘徊。终于，他的脸上恍然出现兴奋的笑容，紧接着他沖向地面，在一栋楼的天台上站稳脚跟。 “就是这里。还差一点儿了，就差一点儿了!”他喃喃自语，眼睛里充满喜悦。 “对不起，我们又见面了。”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天台的大门处响起，紫色的大衣随风摆动。“可能你就差一点儿，但是，我不会让你得逞。” “是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你知道了什么?”蓝衣人惊讶地看着柳幽叶，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因为那把剑，是不是?不愧是紫月的主人，好像每次都能洞察先机。不过，就凭现在的状况，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瞥了一眼左手持剑的柳幽叶，冷笑起来。 “那可不见得。” “请等等!”马清流气喘吁吁地使用轻功爬上天台，拦住了正要进攻的柳幽叶。“这是在下的猎物，请姑娘稍安毋躁!”他拿出自己做的桃木剑，念了段咒文，刺向蓝衣人。 “你?哈哈，我谁的猎物都不是!”对方闪过马清流，凌空展开了攻势。两个人战作一团，一时间难捨难分。但是，很快，马清流的招架就显得有些虚弱，在对方的凌厉招式下节节败退，他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我说过了，你不是我的对手!”蓝衣人的翅膀再次打开，翅膀的尖端出现了类似龙爪的部位，一计利爪抓上马清流的后背，衣服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破洞，破洞的中心显出一个枫叶型的伤疤，血从被抓破的伤口处流出来，慢慢遮住了伤疤。 “小心。”柳幽叶喊道。 只见蓝衣人另一个翅膀上的龙爪也抓了过来，马清流闪躲不及时跌落在地，利爪越来越近，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柳如声!”喊声从柳幽叶身后的地方发出，一位几近中年的男人沖了过来，抱住停下攻击的蓝衣人。“如声，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呢?这二十年你跑到哪里去了?” “柳如声?唐老师，这是怎么回事?”柳幽叶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平静下心情，开始思考。 “放开我!我才不是你要找的人。人?哈哈，我早就不是人了，你比谁都清楚!”蓝衣人疑惑地看着唐教授，硬生生地推开他，跳到一边，忽然准备了新的攻势。 “老师，小心!”刚反应过来现状，身手敏捷地爬起来的马清流抽出自己惯用的巨大符咒噼向蓝衣人，光辉仿佛再次出现的夕阳。“这一局，我赢定了!” “你骗我，他说的对!”蓝衣人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已经分成两半的身体开始起火，火焰吞噬了他的身体，留下一抹飞灰。风吹过，灰飞烟灭。 “如声!我们才见面啊!如声，你怎么变成怪物了呢?如声，你回来呀!如声!”唐教授跪倒在地，身体颤抖，无声地哭泣起来。马清流拍拍手准备离开，却被唐教授拦住。“为什么要杀他?” “他已经不是人了。” “那他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如果你要为他悲伤的话，在下看来，大可不必。他已经杀了很多无辜的人，最近两起火灾都是他造成的。这样的妖孽根本不值得别人同情。” “是吗?如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算了。”唐教授很失落地站起身，离开了天台。 “告诉秦香君，我又赢了一局!还是我们太极门厉害啊!”马清流高兴地走了。 柳幽叶随手收起紫月，可是，刚才一直没有变化的宝剑瞬间发出了最大的光亮，一道剑光向着旧医楼的废墟方向飞去。 秦香君书房里的笔记本再次流出了鲜血，上面浮现出两个字——“紫月”。 第十三卷 尘封的往事(1) 在医院忙碌了一天的秦香君仍然呆在太平间里，东闻闻西看看，时不时地检查一下门和地面，时不时地撇撇嘴，又时不时沉思一会儿。大刘和小周两个人就像两个跟班，追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除了紧随其后大气不敢出地左顾右看以外别无建树。终于，秦香君停了下来，一个人傻傻地走出太平间，口里喃喃私语：“怎么可能?又被那小子钻空子了?早知道我昨天晚上就把它收拾了!臭道士总说我不讲道义，到底谁不讲道义，谁心知肚明。不过，也许是猫丫头呢?不可能!她根本不会去伤害别人。但是，如果是她……那可说不准，每次对我都那么凶，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可是，她好像知道很多事……这个，连我都不敢惹她。猫丫头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猫丫头不知道的事情，只要她不说，没有人会知道。这个……” 小周总算是唿吸到了新鲜空气，索性拼命地吸了起来。周围的刑警都敬佩地看着他和大刘，有的甚至暗暗地挑起了大拇指向着他俩点点头。他们的表情像是在说：真难得，不愧是优秀的刑警!在太平间呆了快六个小时，仍然头不晕，耳不明，腿部软，而且根本没有呕吐的迹象，真是不简单! 在众人赞许的目光中，小周有点飘飘然，挠着脑袋傻傻地笑了起来。他发现大刘没有站在自己身边，立刻回头寻找，却与对方的目光相遇，忽然发现那目光中有什么不对，让自己也笑不出来了。这几天，大刘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尤其是那次起火事件之后，他就更不对劲了——本来就不喜欢说话的他，最近更是不喜欢出声，不仅不和别人说话，连作为他最好朋友的小周都是爱搭不理的，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中邪了?不应该呀! 第199页 正当他胡四乱想的时候，秦香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抓到了一只麻雀，拼命按住，随手撕扯起鸟毛。那只麻雀在他的手中奋力挣扎，张着嘴惨叫，好像是一名惊恐万分地向周围的人求救的少女。刑警们都不清楚秦香君这样做的理由，加之平日里这个人的行径本来就非常可疑，常在不可能的时间做不可思议的事情，而这次可能同样是这样，他们没有人上来解救那只麻雀，都别过脸不去看他们。 “你在干什么?放了那只鸟，你不知道生命很可贵吗?”小周终于忍不住一把抓过秦香君满是鸟毛的右手，死死地攥住。 “我知道生命可贵，那又怎么样?你现在不就是在残害我这个可贵的生命吗?放手!本少爷的事情，建议你少管!”秦香君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大声嚷嚷道。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这样。嗯……疼吗?”听了秦香君的话，小周的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可是，他又想起了什么事情，马上又变了态度：“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欺负其他生命呀!你不觉得这只麻雀很可怜吗?” “它是我制造的式神，根本没有生命。我把它宠坏了，没事就乱叫，还当是真的鸟一样呢!这个，它没有生命，只是一张纸。”秦香君很快将鸟毛全都扒光，那只鸟迅速变成了一张纸，上面写着：紫月。 “怎么可能呢?那里搞错了吧!”秦香君拿着纸条惊讶得喊了出来。“难道下一个怪谈和猫丫头有关?真是太有趣了呢!不过……”他的表情一下子阴暗下来，仿佛天空发生了日食。 “什么?鸟变成了纸?太扯了!”小周叫了出来，连退了三步，然后小心地看着秦香君手里的纸条，思量着那些鸟毛都地跑到哪里去了。 没有，手里没有，地上没有，周围都没有!难道真的是人造的生命?我真的错怪他了? 这时，一位刑警偷偷地招手像是要叫人过去。小周指指自己，对方眨眨眼睛，他悄悄地跟了过去。 “式神!!”大刘在一旁愣愣地重复着，脸上现出了痛苦的表情。“原来如此。”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吧，大刘。猫丫头的直觉不会错，我很相信这一点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秦香君已经凑到了大刘的面前，他微笑着侧头看着大刘，但是，那种感觉更准确点说应该是在观赏，在研究对方，仿佛法医在观察即将解剖的尸体。 “没什么!”大刘冷漠地扭过头，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 “不说是不是?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自己说出来，只告诉我一个人最好：其二，我用催眠术让你说出来，不过，你可能要在床上待个十天半个月的，本少爷的催眠术时好时坏，说不定你就很幸运地从此变成白痴了呢!怎么样?选哪条路?哦，这个，我的催眠术可是独门特技，别人是没有办法解开的，不要想让别人来解，很危险呢!”秦香君眉飞色舞地说着，大刘的脸上已经开始冒汗。 “我……”大刘有些犹豫，说话半天没有下文。 “怎么啦?这么快就想好要变成傻子啦?真没办法呢!这个，其实呢，我还是很欣赏你呢，要不，我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让你选择，浪费本少爷的时间呢!你选什么?” “我说，不过，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要帮我保密，千万不要让小叶知道。”大刘没有办法，垂下头认输。 “为什么不让猫丫头知道呢?” “……” “算了，反正我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在哪儿，想告诉她也没有办法。”秦香君少见地嘆了口气，默不做声。 “小叶她不在你家?她去哪里了?这几天住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大刘紧张地问道，声音比刚才温柔了许多。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当本少爷是天神吗?还真是冷笑话呢!”秦香君故作轻松，笑得更加灿烂了。 “你就不担心她?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现在社会上有很多不安全的因素，你就放任她一个女孩自己不知所踪吗?”大刘越说越激动，像是哥哥在谈论自己的亲妹妹。 “我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出现过。”小周的脸色十分难看，一份笔录被扔到大刘和秦香君的面前。“昨天晚上带走那些尸体的很可能是她。” “不可能!上百具尸体一个人怎么可能带得走?”大刘诧异地看着小周，并不急于捡拾掉在地上的笔录。 “她没有带走。听目击者说，那些尸体自己离开的太平间，而且还听到有奇怪的笛声。” “凭什么说是小叶?” “紫色的衣服和身高。”秦香君捡起笔录，仔细地看了一遍，低声回答。 “还有，听你刚才的说辞，昨天晚上她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你们身边，不能说和你们没有关系。”小周公事公办地说道。“大刘，鑑于你最近的身体情况，我建议你不要插手这个案子，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 “我有事，先走一步。”秦香君把笔录递给小周。“对了，这些案件背后的人很厉害，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呢!”他离开的背影和匆匆的脚步让大刘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异样。 第200页 一只可爱的纸兔子跳进草丛中，隐去了踪迹。 第十三章 尘封的往事(2) 谷释一个人离开了医院，悄悄地，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等沈斌去买午饭回来。她的心情很不好，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自从唐教授和自己谈心以后，她总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跟沈斌相处。自己是不是根本不顾别人的感受呢?也许，当时要是就此死去或许真的会是一件好事。可惜，现在已经不可以了。 谷释边想边走，不知不觉上了公交车，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进了学校的大门，往研究生宿舍走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怕，刚才所经歷的一切根本没有记忆，好像都是身体自己在掌控一切。 这就是惯性?不对，从来没有住过那家医院，一次都没有!但是，为什么身体会不由自主地自己行动呢?像是有一个磁场在吸引自己，向着一个模煳的未来，前进，前进，自己无法掌控，无法停止，只有看着自己走向不知名的地方。 “姑娘，你有心事?”一位慈祥的老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在行人很少的地方问道。 “您是在跟我说话吗?”谷释小心地确认。 “对，除你之外就没有别人了。”那老人慢条斯理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很怪异，一双昏黄的眼睛在眼镜后面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如果有心事不妨跟我说说，或许能帮你解决。” “谢谢您的关心!只是，我的烦恼有些难以启齿。”谷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不知道所以烦恼，这很正常。姑娘，别嫌老人家烦，你我相见自是有缘，随便说说家常没有什么关系。老人家，老人家，其实不必年轻人好多少，只是见的东西可能比年轻人多了点，知道的事情可能也稍微多一点，别的都已经不中用了，只能给你们提个醒而已。” “那好吧。希望说出来我会感觉好一些。”谷释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讲述自己和沈斌相识的过程，还有最近发生的种种怪事。她尽量客观地讲述自己遇到的事情，希望能得到老人的谅解，毕竟自己的这种感情有些强加于人的感觉，至少她是这样认为。 谷释不知道自己究竟讲了多久，老妇人都在认真地听，时不时提出自己的意见。慢慢地，她放下了最后的戒心，逐渐说出自己的想法和现在的烦恼，以及对沈斌的疑虑。 “我不知怎么就想跟他在一起，永远不要离开彼此，可是，虽然他对我很好，却没有感觉到他跟我在一起有过特殊的快乐和幸福。我总认为自己在把感情强加给他。我是老师，虽然是个兼职导员的研究生，可是总觉得自己和他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想法我根本无从得知。而且，比起我，他好像更关心另外一个女孩。有的时候我很嫉妒那个女孩，甚至感觉心要被点燃了。” “你有没有想过暂时离开，冷静一下再考虑其他的事情。我想，沈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意。室友至今下落不明，他又被卷进这么多的事件，不烦是不可能的。放心吧，有缘的自会相见，无缘的相见不相识。”老人望着蓝色的天空，若有所思。 “我有说过他叫沈斌吗?您怎么知道我在说谁?”谷释惊讶地看着老人，嘴半张着，哑口无言。 “果然是这孩子!进来发生的事情我早就有所耳闻，再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确信是他了。不要害怕，我没有其他意思。算起来，我还是比较了解这孩子，也算得上他的老朋友了。”老人慈爱地笑着，取走了谷释心中的疑云。 “能告诉我一些有关他的事情吗?我很想了解多一点，只是，总开不了口问这问那，怕他会烦。”谷释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放小了许多。 “他口硬心软，有时候嘴上不饶人，说别人的事于自己无关什么的，他心可是非常好哦，细心，有时候还是蛮温柔哦。虽然最近改了很多，可那是因为最受伤害的是他自己他才会追查，那都是暂时的。如果不是有切肤之痛，要不是……不要怪我说他的坏话，沈斌这孩子可很喜欢安定的生活，要他改变原来的想法，很难哦!” “我会给他幸福，不会让他受到伤害!我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只是……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很想跟我交往，与我一起去寻找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谷释咬着嘴唇犹豫道。 “姑娘，你喜欢他吗?我是说真心的那种，而不是出于冲动。” “我喜欢，发自肺腑。” “不用这么着急回答，冷静一下自己想想再回答自己吧!你是个好女孩，希望能有好的结果。”发现谷释很纳闷地看着自己，老人的眼睛忽然变得深邃。“我给你一个忠告：爱情是不公平的竞争，但是，无论谁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无论她多有优势，也会被一票罚出场外。姑娘，你明白吗?” “不是很明白，不过，我会记住。谢谢您!我现在舒服多了。”谷释浅笑着，笑容如明媚的阳光。她给老人鞠了个躬，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脸上仍然保持着美丽的笑容，发自内心。 老人站在她的身后，幽幽地嘆了口气：“唉!多好的孩子，跟他给我看的照片上的女孩一摸一样，尤其是笑容。希望你的结局不会像婉昭一样。难说呀，命运有时候就像个顽皮的小孩子，捉弄人于无形之中，可当发现被捉弄，心已经放出去无法收回了。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她摘下眼镜，眼睛里淡黄色的光芒闪烁不定，脸上显出苦涩的神情。 第201页 沈斌急匆匆地走在校园里，搜索谷释的踪迹。他买完谷释最喜欢吃的炒面回到医院的时候，护士告诉他谷释已经离开医院。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他的心头。 不要出事，不要有事，我已经失去了室友，不要再有人受到伤害! 他在心底嘀咕着，冲出医院住院部，准备奔回学校。在路过门诊楼的时候，他不小心撞上一个强壮的男人，两个人都失去平衡，重重地倒在地上。沈斌爬起来刚要走，却被对方喊住。 第十三章 尘封的往事(3) “是你?你怎么在这家医院?你见过小叶吗?” 沈斌愣住了，回过头，在记忆中搜寻对方的情况。 有军人气概，墨镜，暗色的大衣。对了，香君好像叫他大刘，是个警察。 “哦，我来这里接一个认识的朋友出院。怎么了?这里也出事了?”沈斌心不在焉地回答，很想赶紧离开去找谷释。 “你见过小叶吗?从昨天下午开始，最好是晚上的时候……”大刘急切地问道，稜角分明的脸上出现了渴望的柔和线条。 “昨天晚上?没见过。我一直在医院陪朋友，没回过学校，怎么可能见到她呢?你还是去问问香君吧，机器猫应该回家餵猫了。”沈斌礼貌地提出建议，想要夺路逃走。 “是吗?也许，没见过是件好事也说不准。”大刘失落地喃喃自语。沈斌跑了几步又忽然停下，退回到大刘的面前。 “出了什么事?机器猫怎么了?”沈斌盯着大刘的脸，发现对方的表情很不对，而且不是出于好的理由。更坏的预感袭上心头，久久不能退去。 “很多事，我不方便告诉你详情，但是如果你见到小叶，告诉她一定要跟我联繫，一定。” “到底什么事?她没跟香君在一起吗?连他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吗?”沈斌感到事情很严重，而且柳幽叶的境况很不乐观。 “是。早上刚见过秦师傅，他说昨天晚上小叶没有回去。”大刘的表情更加阴沉，嘴边的稜角更加分明，眉头紧皱，形成一个很明显的川字。 “是吗?我跟她不是很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其它落脚的地方。再说，她那么大一个人了，身手又不差，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你放心吧!”沈斌安慰着大刘，只是自己也有点嘀咕。他明显感觉到大刘并不只是因为柳幽叶一夜不知去向在紧张，还有些其它的原因。 莫非，她和最近的事件有很大关系?那是必然!不过，如果…… 他不敢想下去，只是默默地看着大刘，希望能够听到更进一步的解释，但是，对方仍然在保持沉默，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问，最后神情恍惚地离开，留下沈斌一个人。 我在浪费什么时间?一个没找到，又不能把另一个给弄丢了，还是先去找谷释好了。 他急急忙忙地走出医院大门，乘上公交车奔回学校。但是，一到学校，他忽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谷释住在哪里，除了上次出过事的办公室，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正当他徘徊在校园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孙倩倩站到了他的面前。 “请问，同学，你认识柳幽叶吗?”孙倩倩怯怯地问道。 “嗯，认识。有事?”沈斌盯着孙倩倩愣愣地回答道。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女生，不过，一个没找到，有另一个的消息也是不错。 “能把学生证还给她吗?我昨天晕倒了，还好被她发现把我送到原来住过的寝室楼，还替我押了证件。我听说她已经不住学校里了，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她，刚好，碰到你。请你帮我谢谢她好么?”孙倩倩将学生证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是我昨天太激动了，但是究竟怎么回事什么都不记得。如果，能见到她，把证件直接还给本人就好了，正好问问她我怎么晕了。不过，算了，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吧!” “嗯，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啊?你是昨天晚上晕倒的吗?”沈斌忽然发觉到了什么，迅速转移了话题。 “应该是。怎么，你见过我?”孙倩倩一惊，连忙追问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问问而已。学生证我会转交给她，你放心。如果可能，能告诉我怎么找到你吗?我会告诉机器猫联繫你。” “那太好了!谢谢，真的很谢谢你!”孙倩倩很高兴，取出纸笔写下了自己现在住的寝室和电话号码递给沈斌。 “沈斌!”远处传来柔美的女音，沈斌不由得循声望去，谷释笑盈盈地站在那里，沈斌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 “谷释，不，谷老师您好!”对方的名字刚一出口，沈斌马上感到有些异样，连忙换了称唿。 “谷释?”孙倩倩小声地念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平静转为惊讶。“请问，她姓哪个gu?” “五谷丰登的谷。嗯，很怪吧!”沈斌没有注意到孙倩倩的变化，自顾自说着，目光始终停留在谷释的身上，生怕她又出什么危险。 “哦?希望是她。”孙倩倩的目光也投向同一个方向，显得很兴奋。但是，随着谷释不停地走近，她的兴奋感越来越少，最后消失了。“真漂亮!”她转身离开，失魂落魄。 第202页 “那女孩是谁?好像跟你很熟的样子。”谷释款款来到沈斌身旁，嘟起嘴明显在吃醋。 “我不认识。”沈斌微微一笑，沉沉地说道。 “不认识?不认识她找你说话干什么?难道找你问时间?”谷释眨眨眼，一脸神秘的样子。可是，她的口气依然醋味十足。 “现在不流行用问时间搭讪的方法了，太土!”沈斌觉得谷释的样子很好玩，于是很配合地开起了玩笑。“现在流行借熟人的便利搭讪。” “一会儿看不住你就要被人抢走，是不是?就不能让我放松一会儿吗?看来，我要看好你!”谷释叉起腰，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 “我又没有定给你!我还要自由啊!”沈斌还了一句嘴，忽然想起曾经和婉昭也是这样斗嘴，也是这样针锋相对，但是，转眼对方已经香消玉殒，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他的心不免有些被撕裂的疼痛，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思念。当他抬头将目光投向谷释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久违的、婉昭的笑容，如阳光般明媚，随时随地温暖着人们的心房。 那一刻，他不知不觉地动了情，将谷释紧紧拥入怀中，默默地放纵自己的心情，放纵自己的思念和愧疚。 如果婉昭还活着该多好。如果她还活着，我绝对不会再和她吵架，不会找理由离开她，即使不喜欢，即使不是出于真爱，我也会报答她对我的感情，如果她还活着，还唿吸着和我同样的空气…… “婉昭，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去寻找什么让我爱上你的巫术，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痛苦这么久，是我让你失去了笑容……”沈斌在谷释的耳边喃喃地低语，原本幸福地微笑着的谷释忽然发觉到对方的不对，一把将他推开。 “婉昭是谁?你这是干什么?”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谷释感觉到自己在莫名地快乐，莫名地感动，可是此时的自己的心情她自己根本无法理解，仿佛这是身体自己的记忆。她很想继续追问婉昭是谁，很想了解自己为什么会无端地感到快乐和感动，可是，已经泣不成声的自己声带干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十三章 尘封的往事(4) “谢谢!”柔美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谷释的眼睛随即瞪得极大，无端的惊恐袭上自己的心房。 这是不是我在说话?可是，我并没有想说呀!难道是被什么不可思议的外力占据了身体?不要! 她想要逃离，然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拥向沈斌，根本不听她的命令。 许久许久，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她自己行动。原本的幸福感觉变成了极度的恐惧，直到自己的手终于滑向对方的胸膛，用力地推开。她总算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然后，她扭头逃跑，希望能在某个未知的终点找到一切的答案。 沈斌愣愣地看着谷释远去的背影，并没有想过去追赶。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很卑鄙，很无耻，竟然利用谷释和婉昭相貌上的相似来寄託自己的愧疚。 我在干什么?但是，就在那一段时间，竟然有种感觉——婉昭已经回来了!这不可能，我明明看着婉昭的魂魄在空气中渐渐消失，明明看着那如阳光般明媚的笑容伴着初升的太阳照亮四方。难道当时只是幻觉? 他呆呆地思考，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了。 他新买的手机响起了简单的音乐。当按下接听键后，一个急切的带着火药味的声音仿佛晴天霹雳…… 不远处，一只纸做的兔子蹦蹦跳跳地从草地里探出头，机械地左右看看，却被人从草丛中拉出，小心地拆开。那人微微一笑，取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加上了几笔，然后再次折回原样，放在地上，拍拍。 那人直起身，望着谷释离去的方向，幽幽地感嘆道：“真是个傻孩子!”然后，他离开了。兔子继续乱蹦乱跳，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马清流趾高气昂地走在校园里，手里捧着一大包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口里不住地大嚼特吃。今天，他的心情出奇地好，不只是因为昨天一个人收拾了纵火的鬼怪，为太极门又赢得了一局，更是因为一小时前给师叔打电话时被告知了一个银行帐户，里面有好像是师叔的老朋友的人给的一小笔钱。靠这笔钱，他就不用寄居于秦香君的家中，更不用因为吃饭不及时而饿肚子了。 正当他准备把刚取出的大包子一下塞进嘴里的时候，冷不防一团白色的东东扑了过来，直直地奔向他的面门。他连忙后退，条件反射地取出桃木剑，包子被扔在了地上，连同那团白色的不明物体。 那白色的东东蹦了几下，好像并不是出于恶意想打搅他吃东西。他放下心，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纸做的兔子，白白的，做得很精緻。 “肯定是秦小姐的式神，跟主人一样总是打扰我的好事!”他放下手中剑，可怜巴巴地拿起掉在地上的包子，吹吹，照样一口吞下。“虽然有点灰，但是，还是那么好吃!” 他向四周看看，好像没有人注视自己的行为，于是拿起兔子，端详了一阵，再看看四周，皱皱鼻子好像在追寻某人的味道。终于，他长舒一口气，拆开兔子，里面赫然四个大字：“紫月宝剑。” “什么?下一个鬼怪的提示是紫月宝剑?”他惊得喊了出来，引来行人的驻足。 第203页 紫月?看来，那姑娘使用的真的是师父的传家宝剑——紫月。那把剑，我只有在驱很厉害的妖魔的时候才看师父用过，一般他连让我摸一下都不可以，说是因为剑本身是妖剑，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吸取元神成为宝剑的傀儡。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把它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呢?难道师父已经遭遇不测?是不是她…… 马清流不敢往下想，他默默地站着，站着，有些迷惘，有些疑惑，但是很快，他就握起了拳头。 不管怎样，只有找到那姑娘一切才有可能真相大白。如果真的是紫月，就一定知道原来主人的下落，师父教过我怎样跟紫月进行交流。虽然这方法很危险，但是为了师父，即使让我死去也在所不辞! 他傻笑了一下，挠挠头，而神情却像是要奔赴刑场的勇士，毅然决然地向秦香君的家走去。他显然已经忘了这张纸条原本就是秦香君为了和他公平竞争而设下的，如果紫月真的如他所想在秦香君家，这个怪谈就应该被解决了。他离开的路上，那张纸条自己又恢復了兔子的模样，慢慢地爬出他的口袋，重重地跌落在地，向与他相反的方向跳去，但是颜色已经变成了红色，仿佛被鲜血染红。 一只大手中，红色的纸兔子开始燃烧，慢慢变成了灰烬，随风飘散。 “不要让我失望，期待你的表现!”那人笑着抬头看向蓝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已经二十年没有这么兴奋了!” 不知不觉，夜晚来到，一切都很平静，久违的祥和气氛笼罩了整个校园，行人很少，大家基本上都躲在自习室里用功，准备期末考试。沉静的楼房又开始进行一天的交流，用人类无法感应到的方式。 奔波了一天的媚娘重重地躺倒在自己的床上，唉声嘆气，随后又柔柔地笑了起来。今天午后，气势汹汹的秦香君给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媚娘被臭骂了好大一顿，最后的甚至用从来没有听过的非常担心的口吻命令媚娘出去寻找柳幽叶，还说是找不到就不要回家。她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么紧张的声线命令自己，他一向很温柔，很宁静，像一片湖泊，自从上次大战受伤，他的脾气就变了很多，甚至……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脾气又有了更奇怪的变化，已经开始担心人，除了他们，秦香君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谁。 也许，小叶真的可以帮他。 媚娘的笑容更加灿烂，但随后她担心地看着窗外——秦香君仍然没有回来。 他不要有事!不，他不会有事，因为他是阴阳师，旺财的主人——第一个让她感觉到恐惧和温暖的人。 第十三章 尘封的往事(5) “今天中午，真是对不起!”谷释犹豫了许久，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沈斌的手机。“晚上我们见面好不好?”她羞涩地建议道，虽然对方根本看不见，但是她仍然顺了眼，低下头，脸颊飞过一抹红霞。 “哦，中午……没关系，晚上恐怕不行。机器猫那丫头竟然会离家出走，我和香君正在找她，真不知道那丫头想什么呢?现在学校里怪异的事情这么多都没有办法解决，学生和老师都人心惶惶，学习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空顾及。不过，我也不知道香君在想什么，好像是他把机器猫赶走的样子，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瞧，又来了!喂，你别吵!我在讲电话……”沈斌的口气有些不耐烦，但是很明显能听出他尽量温柔地在说话。旁边传来巨大的杂音，很显然是有人藉机会发泄发出的。 “可是，我很想见你，真的，很想。”谷释的眉头紧皱，脸更红了，声音不由得有些柔弱。随后，她轻轻地咬着嘴唇等待对方的回答。 “明天行不?我真的很着急。听说机器猫在这里没有亲戚，也几乎没有朋友，都两天不见人了!真不知道，那丫头能跑哪里去?手机又不通，人又不见，她搞什么深沉，玩儿什么时尚?离家出走?唉，没办法，我们明天见吧!” “可是，我有话想跟你说，最近我……”谷释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等我找到机器猫再说吧!受人之託，我必要把机器猫的学生证还给她，没办法嘛!更何况，最近的事情好像都发生在她的身边，好像在针对她，我真的很怕她会做什么极端的事情。你不了解她，有的时候那丫头可冲动了!上次，……”沈斌在电话那头打断了谷释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柳幽叶的“英雄事迹”，好像在给别人讲家人的事情一样。 谷释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撕裂的声音，她轻轻地放下了听筒，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慢慢蜷缩起双腿，泪流满面。中午的事情已经让她心力憔悴，惊恐万分。身体莫名的失控并不是可以用任何简单的话语可以解释得了的，她下午查找了很多资料，上面最多提到在特殊情况下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一般归结为潜意识在支配。可是，她当时很清醒，而且，根本没有任何人或者事物刺激。 也许是那个和沈斌说话的女孩?也许是婉昭这个陌生的名字? 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沈斌就是在叫自己婉昭。她真的很想知道，尤其是很想听沈斌亲口告诉自己：婉昭是谁?为什么他会看着自己的脸唿唤别的女孩的名字?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动情的话，却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然而，当她需要他在身边的时候，他却在忙着寻找另一个女孩，根本不管自己。 第204页 我在他的心里算什么? 什么也不算吗?我可以为他付出生命，当时，当时难道也是出于身体的潜意识吗?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意识到我的存在，把我放在第一位，永远看着我，注视着我的行动，感受我的感受?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可以让他只属于我! 谷释的瞳孔忽然放大，青白分明的美眸呆滞地凝视着窗外的一点，她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身体渐渐躺倒，泪水沾湿了上衣…… 孙倩倩的情绪低落，好像是有什么以外的快乐，结果得到的只是竹篮打水的空欢喜。上了一天的课，她好不容易拖着疲惫的身体习惯性地走到原来的寝室门前，看着熟悉的房门装饰，闻着似曾相识的味道，尝试去听不可能传出的室友的欢笑打闹声，掏出钥匙，定定地站在原处，手停在半空，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下落。 一根手指从她眼泪的汇聚处钻了出来，接着第二根手指拼命地挤了出来，变了形的关节经过一番扭动终于恢復了正常，后面的手指更是争先恐后。 手，完全挣脱出了水应该出现的范围，忽地抓住孙倩倩的脚，指头紧紧扣入筋骨。她的眼泪润湿的地方出现了一泓小小的水潭，悄悄地涌出红色的水。 “啊!”她吓得叫出了声，想要跳开，却跌落地上，看着泛着青色的手的指甲刺破皮肤。“不要，不要!” “救……我……”梦中的声音从水中涌出，红色的液体如煮沸的开水般翻滚起来。“救……我……” “如果让我救你，快放开手，你弄得我很痛诶!”孙倩倩厌恶地踢踢腿，想要挣脱对方的手。“你这样是求人帮忙的样子吗?” 手瞬间痉挛，液体也不再剧烈鼓动。一时间，走廊里的灯光全部熄灭，周围万籁俱寂。 突然，孙倩倩面对的墙壁上露出了梦中的女人的脸庞，依旧模煳，依旧扭曲。她立刻扭过头去，心跳却毫无徵兆地加快，渐强，仿佛为了证明这些不是梦幻，这些都是真实，而她还活着。是不是幸运?谁也不知道。 “救我!”她身后的墙壁也露出了同样的脸庞，巨大，扭曲，模煳，泛着青色。 “不……”孙倩倩想要大喊出来，声音却只出来了一部分，剩下的都被无声吞没。 脸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同样的模煳，不同的感觉，似乎在展现不同的表情，但都是同样的可怕，同样的令孙倩倩感到全身麻木。无数大嘴颤动，发出同样的唿喊：“救我!” 看到这样的景象，孙倩倩的眼睛一黑，心跳声也听不见了…… 梦，好像是梦。 孙倩倩走在乡村小径，右手被人紧紧牵着，心情少有的平静。路上的景物似乎很熟悉，牵着的手似乎很舒服。她侧头看去，大脑似乎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雪白的长裙，水淋淋的乌黑长髮，模煳的脸庞，正式刚才纠缠自己的鬼。 “你是谁?为什么非要我救你?”脚腕已经不是很痛了，手里的温暖取走了心中的恐慌，可是模煳的脸庞依旧提醒着她：梦还没有结束。 “因为我们流着同样的血，却有着不同的命格。” “我不懂。” “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离开紫月!有缘相遇，无缘相见，浅草青青，水谷相依。记住，千万不要离开紫月!” 仿佛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在牵引这白衣女孩，她松开了孙倩倩的手，一个人飞向一个透明的存在，似乎是水的天堂，似乎是人类的最初起点，似乎是母亲的天然育儿室——子宫。 有一种冲动迅速涌上孙倩倩的心头，她跟了上去想抓住那温暖的手，可是仿佛有一堵墙挡住了她。 “今天中午，真是对不起!”谷释犹豫了许久，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沈斌的手机。“晚上我们见面好不好?”她羞涩地建议道，虽然对方根本看不见，但是她仍然顺了眼，低下头，脸颊飞过一抹红霞。 “哦，中午……没关系，晚上恐怕不行。机器猫那丫头竟然会离家出走，我和香君正在找她，真不知道那丫头想什么呢?现在学校里怪异的事情这么多都没有办法解决，学生和老师都人心惶惶，学习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空顾及。不过，我也不知道香君在想什么，好像是他把机器猫赶走的样子，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瞧，又来了!喂，你别吵!我在讲电话……”沈斌的口气有些不耐烦，但是很明显能听出他尽量温柔地在说话。旁边传来巨大的杂音，很显然是有人藉机会发泄发出的。 “可是，我很想见你，真的，很想。”谷释的眉头紧皱，脸更红了，声音不由得有些柔弱。随后，她轻轻地咬着嘴唇等待对方的回答。 “明天行不?我真的很着急。听说机器猫在这里没有亲戚，也几乎没有朋友，都两天不见人了!真不知道，那丫头能跑哪里去?手机又不通，人又不见，她搞什么深沉，玩儿什么时尚?离家出走?唉，没办法，我们明天见吧!” “可是，我有话想跟你说，最近我……”谷释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等我找到机器猫再说吧!受人之託，我必要把机器猫的学生证还给她，没办法嘛!更何况，最近的事情好像都发生在她的身边，好像在针对她，我真的很怕她会做什么极端的事情。你不了解她，有的时候那丫头可冲动了!上次，……”沈斌在电话那头打断了谷释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柳幽叶的“英雄事迹”，好像在给别人讲家人的事情一样。 第205页 谷释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撕裂的声音，她轻轻地放下了听筒，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慢慢蜷缩起双腿，泪流满面。中午的事情已经让她心力憔悴，惊恐万分。身体莫名的失控并不是可以用任何简单的话语可以解释得了的，她下午查找了很多资料，上面最多提到在特殊情况下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一般归结为潜意识在支配。可是，她当时很清醒，而且，根本没有任何人或者事物刺激。 也许是那个和沈斌说话的女孩?也许是婉昭这个陌生的名字? 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沈斌就是在叫自己婉昭。她真的很想知道，尤其是很想听沈斌亲口告诉自己：婉昭是谁?为什么他会看着自己的脸唿唤别的女孩的名字?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动情的话，却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然而，当她需要他在身边的时候，他却在忙着寻找另一个女孩，根本不管自己。 我在他的心里算什么? 什么也不算吗?我可以为他付出生命，当时，当时难道也是出于身体的潜意识吗?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意识到我的存在，把我放在第一位，永远看着我，注视着我的行动，感受我的感受?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可以让他只属于我! 谷释的瞳孔忽然放大，青白分明的美眸呆滞地凝视着窗外的一点，她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身体渐渐躺倒，泪水沾湿了上衣…… 孙倩倩的情绪低落，好像是有什么以外的快乐，结果得到的只是竹篮打水的空欢喜。上了一天的课，她好不容易拖着疲惫的身体习惯性地走到原来的寝室门前，看着熟悉的房门装饰，闻着似曾相识的味道，尝试去听不可能传出的室友的欢笑打闹声，掏出钥匙，定定地站在原处，手停在半空，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下落。 一根手指从她眼泪的汇聚处钻了出来，接着第二根手指拼命地挤了出来，变了形的关节经过一番扭动终于恢復了正常，后面的手指更是争先恐后。 手，完全挣脱出了水应该出现的范围，忽地抓住孙倩倩的脚，指头紧紧扣入筋骨。她的眼泪润湿的地方出现了一泓小小的水潭，悄悄地涌出红色的水。 “啊!”她吓得叫出了声，想要跳开，却跌落地上，看着泛着青色的手的指甲刺破皮肤。“不要，不要!” “救……我……”梦中的声音从水中涌出，红色的液体如煮沸的开水般翻滚起来。“救……我……” “如果让我救你，快放开手，你弄得我很痛诶!”孙倩倩厌恶地踢踢腿，想要挣脱对方的手。“你这样是求人帮忙的样子吗?” 手瞬间痉挛，液体也不再剧烈鼓动。一时间，走廊里的灯光全部熄灭，周围万籁俱寂。 突然，孙倩倩面对的墙壁上露出了梦中的女人的脸庞，依旧模煳，依旧扭曲。她立刻扭过头去，心跳却毫无徵兆地加快，渐强，仿佛为了证明这些不是梦幻，这些都是真实，而她还活着。是不是幸运?谁也不知道。 “救我!”她身后的墙壁也露出了同样的脸庞，巨大，扭曲，模煳，泛着青色。 “不……”孙倩倩想要大喊出来，声音却只出来了一部分，剩下的都被无声吞没。 脸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同样的模煳，不同的感觉，似乎在展现不同的表情，但都是同样的可怕，同样的令孙倩倩感到全身麻木。无数大嘴颤动，发出同样的唿喊：“救我!” 看到这样的景象，孙倩倩的眼睛一黑，心跳声也听不见了…… 梦，好像是梦。 孙倩倩走在乡村小径，右手被人紧紧牵着，心情少有的平静。路上的景物似乎很熟悉，牵着的手似乎很舒服。她侧头看去，大脑似乎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雪白的长裙，水淋淋的乌黑长髮，模煳的脸庞，正式刚才纠缠自己的鬼。 “你是谁?为什么非要我救你?”脚腕已经不是很痛了，手里的温暖取走了心中的恐慌，可是模煳的脸庞依旧提醒着她：梦还没有结束。 “因为我们流着同样的血，却有着不同的命格。” “我不懂。” “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离开紫月!有缘相遇，无缘相见，浅草青青，水谷相依。记住，千万不要离开紫月!” 仿佛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在牵引这白衣女孩，她松开了孙倩倩的手，一个人飞向一个透明的存在，似乎是水的天堂，似乎是人类的最初起点，似乎是母亲的天然育儿室——子宫。 有一种冲动迅速涌上孙倩倩的心头，她跟了上去想抓住那温暖的手，可是仿佛有一堵墙挡住了她。 第十三章 尘封的往事(6) “回来，姐姐!”孙倩倩醒来的时候，一道紫色的身影飘然而至。“是你?你怎么会在?” “你自己走到这里就昏倒了滴喵。”柳幽叶递过来一杯水，神情平静，如西湖的水面。 “我自己到这里来的?我怎么不记得?对了，我在哪里?现在是几点?”孙倩倩坐起身，开始整理头髮和衣服。 “凌晨三点，这里是旧医楼的地下室。” “这么早?嗯?旧医楼?不是着火倒了吗?” 第206页 “只有这里不受影响滴喵。” “哦。你会一直在这里陪我吗?我一个人有点儿害怕。”孙倩倩的眼睛眨巴眨巴，像小鹿一样圆圆的，清澈纯洁。 “我不会离开。睡吧，早上我会叫你滴喵。”柳幽叶脱下自己的大衣给孙倩倩盖上，轻轻拍拍，就像个幼儿园的阿姨。 “你真的不会离开?” “是。”回答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但是孙倩倩还是安心地闭上了眼。 “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躲在这里最安全了，小倩。”好像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一个白色的柔弱的背影横在自己的面前。依稀间，孙倩倩感觉自己在点头，然后紧紧抓住那温暖的白色背影的衣角，踏实的感觉中夹杂着些许幸福的甜蜜。 姐姐! 姐姐?我什么时候有过姐姐? 有过，一定有过。为什么我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来中玄上学就是为了要找到姐姐，我同母异父的姐姐。 “睡不着?”柳幽叶的声音轻轻响起。 “嗯。”孙倩倩睁开眼睛。 “在想心事?” “嗯。”她注视着天花板，呆呆地回答。 “很烦恼?” “嗯。啊?你怎么知道?”孙倩倩一下子坐起来，惊讶地看着柳幽叶，感觉有些害怕。 “唿吸很乱，而且我帮你把过脉，有点奇怪。” “最近，我总是做噩梦，梦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却想不起来她是谁。每次都会听见她让我救她。今天，我才想起来，那个人的身份。”孙倩倩站起来走到柳幽叶旁边。 “哦。”柳幽叶点点头，没有追问，没有其他的反应，表情没有变化。 “你怎么不追问那个人的身份呢?” “没有必要，如果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不想说，我也没有必要勉强你。” “嗯，说的也对!”孙倩倩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想起自己听宿舍大娘讲的有关柳幽叶的事情。“昨晚我说话太沖，不知道你也和我有同样的经歷，所以，抱歉哦!” 柳幽叶抬起头，又走出门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似乎没有好好听孙倩倩道歉。 “喂，我在向你道歉哦!很诚心，很诚心的。”孙倩倩明显很不满意，嘟起嘴，扮了个鬼脸。 “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知道么?不管听见什么，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去，也不要说话。”柳幽叶再次走进门，脸上仿佛凝上了一层厚厚的霜，不知原因地变得更加阴沉。 “什么意思?” “不要问，对你没有好处。”柳幽叶关上门，离开了地下室。 什么对什么呀!不是说好不离开这里吗?她出去干什么?很神秘，很奇怪噢! 孙倩倩的好奇宝宝又在作怪，推开门，跟了上去。 阴冷，不明所以的阴冷，包围了孙倩倩。她开始感到身体僵直，手指无法捲曲。四周模模煳煳地聚拢来很多人，动作都是那么奇怪，好像关节都是倒长的，身体摇摇晃晃，薄如纸片。可是，当她想要伸手触摸的时候，那些影子就好像浓雾，被她的手指驱散，恍然已不知踪影。 楼梯很长很长，看不见边际，走了很久也看不到天空，找不到出口，只是越来越暗，越来越冷。 “过来，这边，过来……”一个声音，很有磁性的声音，无法辨别出说话人性别的声音从远方响起，幽幽的，柔柔的，似乎是在唱歌，又似乎只是在喃喃私语。“过来，这边，过来……” 孙倩倩的眼睛渐渐疲惫，身体不由自主地沿着台阶上升，上升，没有目的地。直到，一个厚重的大门挡住了她的去路。 “把门打开，开门，我在你的身后，快开门呀，开门……”声音包围了她，看不见身影，辨别不出方向，除了悠远的香味和声音里淡淡的忧伤，她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开门，快开门!”声音不再温柔，而是急切得很，充满激动的喜悦，从孙倩倩的身后传来。她不由得扭过头。 “啊~~~~”惨叫声差一点刺破柳幽叶的鼓膜。 那是一张怎样残破的脸孔，那是一个怎样丑陋的身体，四肢和头颅被简单地拼装起来，每一部分的颜色各不相同，但是都布满伤痕，爬满蛆虫，白骨森森，五官乱位。倾斜着裂开的大嘴动了动，凑向孙倩倩的面颊：“快开门，快!” “不，不要过来!”孙倩倩不断后退，身体已经顶住了门，无法偏移。 “快开门，快开门!” 无数只手从那张大口里面深处，死死地拽住孙倩倩的四肢，然后是她的脖子。 窒息，紧张，恐惧，孙倩倩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彙形容此时的自己，只觉得那些手冰冷，带着腐蚀性，自己的皮肤在唿救，在冒出淡淡的青烟。喉咙里涩涩的，无法出声，只有睁大眼睛看着对方一点一点地夺取自己的生命。 “果然是你。”柳幽叶循声而至，已经站在怪物的身后。“放开她。” “开门，否则我立刻杀了她!”怪物将孙倩倩拉入自己的怀抱，小心地抚摸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叫嚷。它身上的腐臭味差点让她立刻窒息。 第207页 “开门?可惜，我的手受伤了，打不开门。”柳幽叶晃晃自己缠满绷带的右手，冷冷地回答。 “开门!” “我和她换，让她开。”柳幽叶慢慢走过去，对方很听话地松开孙倩倩，迅速缠上柳幽叶。 “开门，快开门!”怪物催促着，孙倩倩惊恐地看着对方，很想拔腿逃跑，可是，她看到柳幽叶轻轻开合的嘴唇，好像在说什么。 “离开，快跑。” 不，我不能再逃避，上次我已经因为自顾自地逃避失去了朋友，现在我不可以再逃走。 “你要开门是不是?我来开!”孙倩倩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走到门前，手指轻轻地触摸着有些弹性的大门，准备用力推开。 第十三章 尘封的往事(7) 慢慢地，门被推开了一道很小的缝隙，白色的雾气从里面涌出，迅速笼罩了一切，一道金黄色的光柱从里面喷薄出来，直直地击中了孙倩倩的胸口，一口鲜血不由自主地从她的口中飞出。她轻轻地腾空，重重地落在距离门很远的地方。 “开了，门开了!”怪物欢叫着放开柳幽叶，自己跑了过去。 柳幽叶轻盈地落地，随手从暗兜拿出紫月，刺向怪物的后背，直直地，深深地，直到看不见剑身的紫色光芒。 “紫月!”怪物留下最后一句话，全身抽搐，瘫软了下来。柳幽叶抽出紫月，怪物的身体迅速收缩，爆炸，变成无数碎块，一粒红色的种子似的东西飘了出来，慢慢消失。 “紫月?”孙倩倩默念着，轻轻擦擦嘴角的血索性坐在地上观察紫月。 门重重地关上，金色的光柱也渐渐淡去。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恍恍惚惚地从门后面走了出来，慈爱地笑笑，对柳幽叶说：“谢谢，紫月的新主人!” “可惜，紫月并没有落下，危险还会出现。”柳幽叶仰望天空的方向，轻轻地回答。 雾气消散，门也不復存在，原本的阶梯渐渐分解，幻化成五彩的粉末。天上的月亮在云朵的掩映下更加婀娜，奇怪的紫色光芒洒满大地。今天晚上的天空，紫月在掌管星辰的事物，北斗七星略显暗淡。 “不去告诉他你在这里帮我吗?” “没有什么好说滴喵。”柳幽叶拒绝了道人的好意，收起紫月，静静地看着天空。“刚才那个是什么?” “人，非人，但，是人。”道人敛住笑容，“人生中有各种各样的诱惑和欲望，而正是这些东西将人变得非人，但是也正是这些成就了人。” 柳幽叶咬着嘴唇，依旧凝视着天空，毫无表情，目光深邃，好像在思考什么。孙倩倩试着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她疑惑地做了几个深唿吸，很正常。道人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仍旧注视着柳幽叶，观察她的反应。 “唉!也许我说的有些深奥，以你的年纪来说，应该无法理解。”道人见对方没有说什么，嘆了口气，缓缓地感慨道。“我一直没有参透，虽然对我来讲时光已然不会流逝，但是往事种种歷歷在目无法放下。” “我懂你的意思。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赎罪。” “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二十年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告诉我这所有事情的触因。” “仇恨。小姑娘，没有什么比人更可怕的，如果是满怀仇恨的人更加可怕。道可道，非常道，人各有道，相逢是偶然也是必然。”道人的身体渐渐模煳，随着风飘散。 “等等，请你告诉我。” “用你的智慧去分析，用你的心去体验，记住：你是紫月的主人，她会指引你今后的方向。明日午时阳气极盛，你可以离开一个时辰，但只有一个时辰，切记切记!”飘渺的声音迴荡在天际，一滴眼泪留在柳幽叶的掌心，化作一枚黑色的勾玉。“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会去，缘分都因前世修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因果循环?”柳幽叶的嘴边掠过一丝诡异的微笑，孙倩倩傻呆呆地看着道士离去，心里还在寻思自己梦中姐姐说的话。 不要离开紫月?紫月是柳幽叶的东西，那我不是就不能离开她了?那我就要在这种地方呆着了?不要开玩笑哦! “明天一早请你离开这里，刚才的事情你也见到了，如果不想死，我劝你离开。”柳幽叶冷冰冰地说完，走下楼梯。 孙倩倩愣在一旁，很不适应地皱起眉头。初冬时节，寒风已然刺骨，尤其是夜半，更使人思念温暖的被窝。好不容易回过劲儿，孙倩倩四周看看连忙跑进地下室，开了门，拉上柳幽叶给她的大衣，闭上眼睛。 准备好体力，明天我还有很多任务呢!姐姐，我会听你的!诶，她好像不在，明明比我早下来，可是怎么会不在?算了，我还是养精蓄锐吧!反正，不到明天中午，她不会离开这里。 红色的碎片飘到学校的东南角，轻轻地附在一个参天的大柳树上，树木的枝条微微颤抖，很享受似的慢慢吞噬碎片，原本干枯的垂枝一下子发出红色的光芒，开始长出细细的叶芽。 一道绿色的光芒闪过，一个人从远处缓缓走来。那人抚摸着树，轻轻地微笑。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垂着头的女孩，长长的乌髮遮住双眼，脚步轻盈。两个人一前一后站了很久，等待柳树的叶子长出再落下。女孩走近柳树，一只手伸过去抓破了树皮，红色的液体流出，顺着女孩的手臂流下来，沾湿了衣服。 第208页 “味道如何?”那人悄悄地问道。 “很甜。”女孩咂咂嘴，平静地回答。 “记住这个味道，这就是食物的味道，血的味道。” “血?”女孩趴在树上拼命地吮吸，直到柳树慢慢干枯，恢復了原来的样子…… 何主任从睡梦中惊醒，披上衣服来到窗前，抬头仰望星空。一颗流星划过，留下长长的尾巴。她顿了一下，缓缓地感嘆道：“该来的总会来，这就是命。我在这里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那个人，不会再错过机会。”她推开窗户，任如冰刀般的风吹拂自己的脸颊，闭上眼睛，静静地倾听，宛若一座雕像。 这时，电话铃莫名地响了起来，何主任走到客厅，拿起听筒，心情依然沉重地听着，听着。 “请问你是……” “……” “哦?有话和我这老太婆说?” “……” “好，晚上见。早点睡吧，很晚了。” “……” 她放下电话，整整衣服，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悠悠地品了起来，眼睛透出黄色的光。月光从窗户洒进房间，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沙发的影子。 第十三章 尘封的往事(8) 第二天一早，孙倩倩睁开眼睛就发现柳幽叶坐在自己身边看书。她揉揉眼睛，很不情愿地动动睡得酸痛的肩膀。 “你一晚上没睡?不饿吗?” “离开这里，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柳幽叶放下书，严肃地警告道。“不早了，快上课了，离开这里。” “呀，差点忘了!谢谢!”孙倩倩穿好衣服，冲出地下室。不到半个小时，她又很快冲会地下室。“我差点忘了，要是晚了就吃不到四食堂的限量版小笼包喽!尝尝看，很好吃哦!”她从怀里取出热气腾腾的包子，伸到柳幽叶面前。“快吃，要是凉了，包子里的汤汁凝了就没有味道了!来，快吃!” 柳幽叶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 “快吃啊!我吃了，这是特意给你买的。”孙倩倩催促道。 “离开这里。” “我也想呀，这里有什么好?晚上冷，没有被子，没有床，没人给买早点，可是，我已经无处可去，只好跟着你了。”孙倩倩可怜巴巴地回答。“还有，我要为自己说过的错话向你道歉，要用行动来道歉。” “用不着，快去上课。” “今天没课，你让我去哪里上课啊?你这是对学姐说话的态度吗?怎么说我也是大二的学生了。忘了问了，你是大一的吧!” “对不起。不过，我和你同级。无论如何，还是要请你离开。留在这里要面对的东西连我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我劝你还是离开滴喵。”被孙倩倩这么一说，柳幽叶有些不自在，语气有所缓和。“最近发生的失踪和死亡事件都有联繫，而且揭开所有事件真相的钥匙就在这废墟之中。” “那你从送我回寝室以后就一直在这里喽?”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 “哦?什么意思?你不清楚?你不清楚，谁清楚?” “……”柳幽叶转过身保持缄默。 “不回答?不回答算了，看在昨天你救我的份上，学姐不会计较。对了，学生证还你了吗?我让和你一起救火的同学给你来着。” “没有。” “我就说那男生根本不可靠嘛!你认识一个叫谷释的吗?她学什么的?几年级?哦，听那男生的意思，好像还是个老师，对不对?” “她是导员，年纪跟我们差不多。” “不可能!她应该比我大三岁才对。” “你姐姐叫谷释?” “也许我认错人了!”孙倩倩若有所思，低下头，忽然发觉手里的包子快凉了，难免一阵慌乱。“我说叫你吃，你偏不吃，看，都凉了!虽然我们同级，但是我肯定比你大。嗯，罚你一口吃完这些包子!”她毫不客气地将所有包子塞进要说话的柳幽叶的嘴里，然后站在一旁哈哈大笑，眼睛弯如新月，非常可爱。柳幽叶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嘴里的包子，疑惑地看着她的笑脸，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或许这样也不错! 她拿起书，继续复习功课，不再理会笑个不停的孙倩倩。屋外太阳慢慢上升，地上忙碌的人们又在为了不同的目的打拼，也包括找了一夜的秦香君和沈斌。 “累死了!猫丫头跑哪里去了?”揉着已经长泡的脚，秦香君开始了第97次的抱怨。“等我找到她，一定让她好看!死猫丫头，臭猫丫头!” “很吵诶。”沈斌不耐烦地撇撇嘴，滴了几滴眼药水，眨眨眼。“都怪你，我就不在一天你这位大少爷就把厨师轰走了。而且是很厉害的炮轰!” “你少夸张!我才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差劲呢!” “差不过了。也许机器猫已经回家等着看我们的好戏也说不定啊!” “你不了解她，这丫头才不会。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在警察之前找到她。” “我不了解!那你了解多少?诶?你是说警察在找她?怎么搞的，她犯事了?”沈斌一愣，拍拍已经迟钝的脑袋，疑惑不解。 第209页 “只是怀疑而已。可我觉得事情不简单呢!本少爷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会做饭又会帮忙的手下，才不想轻易就放她自由呢!我可不会做不赚钱的买卖呢!”秦香君的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在沈斌看来似乎缺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你就会嘴硬。不是说不放她吗，为什么赶人家走?”沈斌打着呵欠反唇相讥。 “我……本少爷高兴怎样就怎样，轮不到你说三道四，这个月的房租你还没交呢，还有上个月的，下个月的，要不要一起交?对了，还有饭费，煤气费，水费……”秦香君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顿了一下，向沈斌伸出了手一副地主要债的样子。 “好了，我不说了就是，房租等找到机器猫再说，我也很担心她，你不也是吗?”沈斌打开秦香君的手一语中的。 秦香君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忙转过身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才不是呢!你就不想吃猫丫头做的菜吗?没有厨师让我吃什么?哦，对呢，你不用在家里吃了，我怎么忘了!有了女人就不要室友了?” “你话太重了!我从来没有忘记要找到钱维他们……” “那又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行动了?不要口是心非!” “没有，我怕再有人受伤害，尤其是谷释，我怕她像婉昭一样。”沈斌垂下头，“怪了，我为什么解释?最近，我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是呢，咱俩在这里费什么话?要是再找不到猫丫头，我和道士的比试就输定了!” “什么提示?” “啊?紫月。怎么，我没告诉你?” “没听说过。这么说，下一次的事件肯定和机器猫有关喽?” “我看是和她有关吧!” “谁?” 乱七八糟的音乐响起，秦香君翻出手机，快速接听。 “喂，是猫丫头吗?你死哪里去了?” “……” “哦?你是说见到猫丫头了?在哪里?” “……” “你骗人，我才不知道猫丫头的下落!要是不想死得很难看，就把电话给你旁边伸脖子探脑袋的大胸脯女人，快点!” “……” “你搞什么飞机?几天没出去找吃的你就皮痒了，是不是?厨师没有找到你就出去给我找吃的!先把臭道士给我从家里赶出去!快点儿!本少爷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呢!”没等对方回復，他就撂了电话，一个人站在原地生气。 “什么事?”沈斌凑过头，准备好被骂。 “臭道士找我要人，我怎么知道猫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呢?要是知道我会不把紫月先拿到手吗?我傻吗?开什么玩笑!”秦香君依旧气鼓鼓的，顺脚踢开一边的石头。“我才不要被臭道士先找到人呢!帅哥，我们走。” “去哪儿?” “笨!当然是猫丫头必然会去的地方了。”秦香君拉着沈斌的手就往前走，显然已经忘记自己一天没吃饭的事实。沈斌摇摇头跟着他向前跑去，心里忐忑不安地希望柳幽叶一切安好。他的手机响起，被嘈杂的街市交响曲吞没。电话这头，谷释泪流满面。她颤抖着跪坐在地上等待对方接听，直到话务员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第十三章 尘封的往事(9) 你还在为别的女孩奔走吗?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我对你的心意真的不如一个承诺重要?还是那个让你帮她交还学生证的女孩更重要?说我不了解你?好，我去找了解你的人。 谷释抬起头发现唐教授正低头看着自己，不免觉得有些不对，立刻站起身抹抹眼泪。唐教授怜爱地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感情。 “我脸上有东西?”谷释又擦擦眼泪，抬头与唐教授对视。 “可能是我眼花了。我听说你出院了，过来看看。要不要我再帮你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你也知道，临近期末事情比较多……”唐教授为难地说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事，我已经没事了，谢谢您的好意!一会儿我就去院里。” “也不用这么急，明天来就很好了。小谷，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得到相应的回报的，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我知道了，谢谢!” “用不着客气，小谷，你是个好孩子，好女孩，相信自己也相信别人，好么?生病的时候要是自己呆着很容易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办公室跟大家在一起吧，看着我们忙也比一个人好。”唐教授拍拍谷释的肩膀，转身离开。 “我真的只是在胡思乱想吗?希望是。相信自己!”谷释的眼泪又一次冲破了防线，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太阳慢慢爬上天空的顶部，一天已然过半。孙倩倩的心里始终放不下有关姐姐的梦，呆呆地玩着笔，心绪已然飞向遥远的天际。柳幽叶的心思则放在自己的教科书上，时不时地写写算算。随着一张张草稿纸被扔到地上，时间也一分一秒地过去。伴着校园里正午钟声的响起，柳幽叶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孙倩倩抓住柳幽叶的衣角顽皮地看着她。“今天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第210页 “随你便。”柳幽叶无奈地侧起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绝，索性由她。 “从哪儿查起?” “档案馆。你的疑问也能在那里得到解答，大概。” “我肯定是认错人了，没有什么好解答的疑问。但是，不管怎么样，今天我要一整天跟着你不要赶人家走哦!”孙倩倩顽皮的笑容令柳幽叶再次感觉到无奈。可是，那种笑容又是如此熟悉，以至于眼泪已然在她的眼眶中打转，鼻子也不由得酸涩起来。她扭头迴避起对方，尽量不动声色地离开。孙倩倩回头看看阴冷的地下室，全身上下一阵不爽，赶忙追上去。 被媚娘赶出门的马清流再次流浪到校园，准备找个没人的角落摆阵寻找柳幽叶的下落。只是，硕大的校园人来人往比街市好不到哪里去，弄得他刚准备施法就会碰到不明真相的人的厌恶目光，那些人好像都在心里说：这个傻子从哪里来的?到我们学校干什么?转移了很多地方，结果都一样，他只好放弃。转眼又到中午，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提醒他该吃饭了。缺乏能量供应的他眯起眼睛，检查了一遍口袋里的钱，四处寻找传说中的食堂。 秦香君和沈斌在档案馆门口等了很久，始终不见柳幽叶的人影。找了一个晚上加上早上没吃东西，两个人都已精疲力竭，尤其是相信柳幽叶能力的沈斌。发现秦香君的脸色更加阴沉，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只是呆呆地站着，陪着他，饿着肚子。 “喂，学校里的人都在什么地方吃东西?”秦香君总算开口，只是问题有些另类。“是不是有可以让人自己做饭的地方?” 沈斌听了，差点栽倒在地，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原来你也饿了，我还以为你因为太着急而忘记飢饿了。” “开什么玩笑，人是铁，饭是矿，没有饭菜别想让本少爷干活!喂，你怎么笑起来每个完了呢!快告诉我到哪里去找吃的。”秦香君不满地捶了沈斌一拳，后者顺势抓住他的手臂，微微一笑：“走吧，我带你见识一下食堂。但是，万一机器猫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来怎么办?” “你没听说会做饭的人最怕饿吗?笑话，本少爷吃饭，猫丫头也应该在吃饭，这才正常嘛!”秦香君想看白痴一样瞪了沈斌一眼，拉着他就要离开。 “好吧，希望是这样。”沈斌回头看了一眼，带着秦香君去了食堂。当他们消失在楼群间的拐角处的时候，柳幽叶和孙倩倩刚到档案馆门前。 偷偷闪过看门大爷的视线，柳幽叶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装有二十年前资料的档案柜。经过一番熟练地试探，她终于拨开锁。当她打开柜子的时候，孙倩倩差点叫出声——里面空空如也，除了一张名单，每个名字都被框上了黑色的框框，落款写着“何竹筠”。 “这不是后勤的何主任吗?”说完，孙倩倩连忙捂上嘴，生怕惊动外面的大爷。 “何主任?”柳幽叶将名单放回原处，小心地锁上柜门。孙倩倩傻傻地看着留有也熟练地处理着锁，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你，会撬锁?你，当过贼?”孙倩倩结结巴巴地问道。 “嗯，给锁匠打过工。”说完，柳幽叶又走到其他地方翻看有没有二十年前的资料。孙倩倩傻傻地看着，像一颗向日葵般，跟着柳幽叶转动自己的方向。 柳幽叶锁好的档案柜忽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里面像是关了什么东西，拼命地挣扎起来。原本背对着柜子的孙倩倩不由得转过身，向后退了几步，惊讶地身体开始冰冷。 “咣当”柜门自己开了，一只黑色的，干枯的大手从里面伸出，泛着绿光的手指慢慢伸向离它最近的孙倩倩。手渐渐伸长，渐渐伸长，没有臂弯，只有粗细均匀的小臂。手指在舞动，反覆做着抓的动作，张开，收紧，张开，收紧。 孙倩倩想要离开，可是过度的惊吓已使她的脚像扎了根一样根本无法移动，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手向自己伸来。紫色的光芒，优美的弧线，黑色的手臂应光断落，刚一接触地面就消失了踪影。刚才的档案柜的柜门锁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打开的痕迹。 “这里已经没有我想找的东西，我们走。”柳幽叶收回紫月，拍拍自己身上的土，说道。孙倩倩依依不捨地回头看看，抿了一下嘴，跟着柳幽叶离开。 第十三章 尘封的往事(10) “哪里可以找到何主任?”柳幽叶的声音将发呆的孙倩倩带回现实，自己优雅地吃着麦当劳的鸡翅，很淑女的吃相。“我想尽快见到她。” “我也不清楚，只是上次随身听丢了去找她哭过。我想在后勤办公室应该能找到。什么时候去?” “现在，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那，我就不跟你去了。忽然想起有个实验课。真是不好意思!”孙倩倩的眼神左右顾盼，飘忽不定，像是在躲避柳幽叶的目光。“还说要陪你一天呢，我真是喜欢说话不算话啊!请你别介意。” “没有。”柳幽叶忽然觉得有些不自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没有再说什么。望着默不做声的柳幽叶，孙倩倩眨眨眼睛仍然没有移动位置，傻傻地坐着，好像在踌躇。头顶的太阳已经稍稍有些偏斜，柳幽叶迅速吃完，看看表，准备离开。“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第211页 孙倩倩的嘴角动动，没有说话，可是身体也随着站起来，跟着柳幽叶走出餐厅，没有想要离开她独自去上课的意思。柳幽叶的心里很奇怪，却没有问什么。两个人就一直保持一前一后的状态回到学校，向后勤办公室走去。 后勤办公室的门上了锁，没有人在。柳幽叶显得一点也不吃惊，悄悄地写了一张留言贴在门口，转身离开。刚走了一会儿，一道灵光闪过，她咬着嘴唇好象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姐姐什么时候失踪的?” “两年前。她给我打的最后一个电话里说自己保研了，让我也考这所学校，我们就可以一起学习，将来一起在这个城市工作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孙倩倩眨巴眨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傻傻地看着柳幽叶希望能够得出什么自己感兴趣的结论。 “除此以外呢?她还有提到过什么么?或者你做的梦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你很奇怪的?” “有，很多。”孙倩倩仔细想了想，“梦里她被吸到一个很大的，很透明的地方，里面的水很浑浊，而且她全身上下都是水。她还说我们有同样的血，不同的命格。” “水?她是不是穿着白色的衣服?被吸入的地方像个子宫?”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梦?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对不对?莫非你偷看过我的梦境?怎么办到的?告诉我，我绝对不告诉别人!”孙倩倩好像突然产生了什么兴趣，拉着柳幽叶的手不放，没有恐惧，只有兴奋。 “我没有偷看你的梦境，但是我知道你姐姐的下落。”柳幽叶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手，虽然很讨厌，但是心里的愧疚感占了上风。“当我碰见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什么意思?”孙倩倩不再开玩笑，瞪圆了双眼。 “你听说过浴室里有人失踪的传言么?造成这所有悲剧的就是你姐姐。”柳幽叶的话如同千万根芒刺，扎入孙倩倩的心里，穿破了她所有希望，所有梦幻。 “我不信，你肯定是在骗我!说，你在骗我玩呢，对不对?说呀!”孙倩倩的眼中含着希望的最后火种，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柳幽叶，盼望能够听到自己想像中的话语。可惜，事实再次证明：现实是残酷的，没有人可以扭转歷史。 “对不起。”柳幽叶扭过头，不敢直面孙倩倩的眼睛。忽然，一句话飘上心头，她不禁默念起来：“同样的血，不同的命格……” 孙倩倩愣愣地后退了几步，眼睛依然盯着柳幽叶，脸上显出极度悲伤的表情。她顿了一会儿，转身跑了。一张脸从她们身后的拐角处探出，冰冷的笑容显现，冷眼的朱唇微启：“总算找到了。” 望着孙倩倩远去的背影，柳幽叶忽然感觉到莫名的悲哀和一种不祥的惆怅，她想要赶紧追上去，可是右手仿佛被人紧紧勒住，无法动弹。 马清流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摆弄着桃木小人，悄悄念着咒语。而那张冰冷笑容的主人已经隐去身形，消失在她出现过的地方。马清流得意洋洋地走到柳幽叶的跟前，大声地说道：“终于被我找到了，在下可是恭候多时。” “你想怎么样?”柳幽叶瞥了他一眼，无奈地问道。 “把紫月宝剑交出来!在下并不想伤害你，只要你交出宝剑，什么都好说。” “如果不交呢?有人告诉我要剑不离身。对不起，你的建议我办不到。” “那在下只有用强硬的手段了。恐怕……你干什么?怎么可能?”马清流凑近柳幽叶，却被对方反手制住。“怎么可能没有作用呢?在下可是靠着这一招打败过各种各样的敌人呀!” “抱歉，这种伎俩一般对我没用。其实，紫月是令师传给我的东西，你要我就应该双手奉上，并表示感激。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能把她交给你。”柳幽叶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针灸，刺向马清流的背后，对方应声倒地。“睡一会儿也许对你很好。”差十分钟两点，上课的准备铃声响起，柳幽叶拔腿就跑。 时间怎么这么快就过了?刚才还有一个小时时间，怎么现在就到了? 柳幽叶的心中充满疑惑，可是与道士的约定不能改变。她无奈地回到地下室，继续用自己的能力保护所有人。孙倩倩来到已经停止使用的浴室，偷偷地熘了进去，四处翻看，突然，视线仿佛受到了吸引，直直地被牵引到一个储物柜上，无法移动。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柜子自己开了，里面落满灰尘，一条雪白的连衣裙赫然在目。 “姐姐。不是你，对不对?姐姐，不对，你不会做伤害其他人的事情对不对?”她取出连衣裙，紧紧抱住，蹲下来泪流满面。“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不会这样!姐姐，一定是个误会，一定是……”后面的话她只是动动嘴，什么声音也没有传出，泪水浸湿了连衣裙。原本的洁白，染上了点点血迹，然后血渍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一个全身湿淋淋的女孩站在孙倩倩的面前，幽幽地问道：“你有什么愿望，我来帮你实现……” 第十三章 尘封的往事(12) 柳幽叶慢步来到何主任的身边，轻拍她的后背，平静地问道：“能告诉我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谁是造成所有事件的幕后黑手?你的名单代表了什么?我查过那些人，根本不在当初失踪的名单中。” 第212页 “二十年，我好不容易尘封的往事又要被提起喽!既然知道又会这样，当初就不该将它尘封。孩子，我只能告诉你仇恨会带给人永久的记忆，也会影响后人的生活。名单上的人是我追寻了几代的有缘人，只有他们才能将我从永恆的停滞中解脱，而最后一个名字就是你想得到的答案。” “我不明白。他们杀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復仇，向捨弃他们的人復仇。不过，这是他们开始的目的，现在的目的我也不知道。我以为自己可以消除所有的仇恨，阻止事态变坏，可惜我做错了一件事，无法挽回。仇恨，果然是很可怕的东西!” “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在这所学校?” “这里是仇恨的开始，而这里有我的记忆，有我的一切。”何主任的脸庞开始发生变化，皱纹仿佛在一瞬间消失，光洁的面庞明眸顾盼，完美的曲线，曼妙凹凸有致的身材使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你不害怕?” “已经不怕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你，我在你身上闻不到任何存活者的生物的气息，也没有死亡的味道。你现在的样子很美。”柳幽叶放开拳头，老实地回答，笑容爬上脸颊，似乎已然陶醉于对方的美貌。 “谢谢你的赞美，让我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我们很久以前见过吗?我听过同样平静的赞美，如波澜不兴的江水。我的答案你满意吗?” “不是很满意，但是我不会让你受伤……”柳幽叶推开何主任，一只手抓住伸向她的柳树细枝，折断在面前。“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柳幽叶展开双臂护住何主任，冷峻的面孔对着柳树，威风凛凛。 “不用劳烦，已经太晚了!”何主任感慨道，身后一片刺眼的红色——吸吮了鲜血的枝桠贪婪地侵占了她的身体，穿透，分解。 “我说过会救你!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攻过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柳幽叶的眼睛红润，语气越来越无法平復，情绪越来越激动。“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又怎样的回忆?仇恨从什么时候开始，究竟是什么仇恨?看着人们死在自己手里就这么快乐么?回答我!” “这就是我寻找的解脱，与别人无关!守护了几百年?我已经不记得了，可是我忘不了自己在这里的理由：解除仇恨。请你帮我继续履行使命，这是我告诉你所有事情的酬劳。”何主任的手指向柳幽叶的额头，一阵眩晕，无数画面充斥柳幽叶的脑海，有悲伤有甜蜜，有快乐有忧愁，在她的记忆中编织，结网。 混乱，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柳幽叶捂着头，痛苦地倒在地上，看着何主任的身体变得干枯，原本的美貌荡然无存。她的笑容是那么刺眼，那么难以捉摸，仿佛魔鬼的宴会邀请函，充满诱惑却又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 一道紫色的光芒划破长空，贪婪地吸取鲜血的垂枝应光而断。紫月带着从断枝中喷涌出的鲜红色血液围绕着柳幽叶飞舞，保护着她。踏实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硕大的校园，没有灯火星星点点，没有平时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朗朗的读书声，一切好像都归于虚无。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站在主楼楼顶俯瞰大地，身边一个小男孩，手里摆弄着折成纸鹤的符纸，傻傻地看着女人，脸上透着疑惑和不解。女人挥舞一面大旗，旗中传来无数惨叫和哭喊声，天忽地变得阴暗，枯骨如雨后春笋般从泥土中冒出，慢慢组合成人形，拖着残缺的部分慢慢聚拢，面朝着旗帜的方向膜拜，吶喊…… 噩梦将马清流从昏迷中惊醒，一双充满关切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唐教授正用手帕拂去他额角的汗珠，苍老睿智的双目里饱含对他醒来的喜悦，那种神情让他读不懂，也难以理解，好像曾经见过，又好像根本不存在。两个人默默地对视，没有言语，但是一种相互之间的交流已经超越了所有的隔阂。 终于，马清流按耐不住打破了沉寂：“在下马清流，承蒙您的照顾已无大碍，请放心。” “那就好。”唐教授坐到不远处的躺椅上，用阴影藏着了自己的脸，伸展了一下身体，向这边靠了靠。“如果饿了就吃些东西吧。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人的，只有些平日里在实验室通宵用的方便面，你凑合一下行吗?真是，你看，我这里也只有这个。”唐教授顺手打开躺椅旁的储物柜，翻翻找着，拿出几包不同口味的方便面，推到吗清流跟前。 “劳烦您真的过意不去!在下还是现在离开的好。” “校门都锁了，你也不是住在学校里吧!”见马清流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唐教授知趣地转移了话题。“我一看就知道!我帮你煮一下吧，这样或许好吃点儿!”说完，他就开始忙活。 “多谢!”马清流也不推辞，默默地看着唐教授熟练地操作起来，这种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无论怎么也想不起来。 “今晚的月色很美，是不是?”唐教授望着月色无限神伤。“再过三天就要月圆了，可惜，在这种寒冷的日子没有人会记挂月缺月圆。” “也不全是。小时候，我师父常带着我踏雪赏月。我总是被冻得发抖，不管穿多少衣服都是，他也总是把衣服给我裹在身上，自己都会因为这而感冒。说起来，还真是很有趣的回忆啊!”马清流端着盛满热气腾腾方便面的碗，甜甜地笑开了。 第213页 “你师父也真是个有心人啊!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关于你身世和父母的事情?” “没有。我从小就跟着他。他收留我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人了。之前的事情根本没有印象。” “是吗?那也很好。” “嗯，你怎么知道我……对，我好像说过……不，我没跟你说过我自己的事呀!对，没说过。你怎么知道?”马清流惊讶地放下面碗，站起身警觉地望着唐教授。 “你昏迷的时候说梦话讲的。你想，说梦话的时候根本不会有意识。”唐教授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我说梦话了?真抱歉，师父总笑我喜欢说梦话，我总骗他说自己怕黑让他陪我睡……” “有人陪你成长真的很好，你师父是个好人。所以，离开这里吧。我也听说你和阴阳师之间比赛的事情了，没有什么必要为了争强好胜赔上性命。离开这里吧，听我一句劝，以后的事情可能更加危险，我劝你好自为之。” “可是，我快赢了，绝对不能将胜利拱手让人!”马清流的回答有些激动，几乎是在吼叫。“为了本门的荣誉，在下肝脑涂地也绝对不会放弃离开。念在您一饭之恩，在下不再计较，请您收回自己说过的话，我也就此作罢，否则，别怪我……我立刻离开这里。”马清流的威胁有些无力，他也意识到似的低下头把这句话吞回肚子。 “好吧，不过你要千万小心!”唐教授的反覆嘱咐令马清流觉得有些多余，但是面对比自己年长者的劝告他还是恪守本门规定似的接下，点头称是，随后抬头看看月亮，发现今晚的月亮已然变成紫色。 “这时候还有月亮?不过，紫色的月亮很漂亮，很特别。等等，紫月?”马清流忽感不对，起身离开唐教授的办公室向月亮隐去的地方前进。 第十四章 甘甜的血(1) 血，甘甜的血，甘甜的血从嘴角流下来，润湿了红艷的丰唇，唇微微抖动，完美的笑容展现。人影慢慢移动，像是在艰难地行走，又像是在悠闲地踱步，红色的瞳孔里隐隐地透出冰冷的寒光。忽地，那人一闪，只留下紫色的残影和继续吹拂的北风…… 马清流赶到柳树旁的时候，秦香君和沈斌已经站在何主任的尸体旁与手拿紫月的柳幽叶对峙，没有人说话，只有默默地注视着彼此，时不时地悄悄观察四周的状况。 风，还在吹，吹得那样悠闲自得，吹得那样起劲儿，仿佛在欣赏三人的沉默，仿佛在撩逗眼中闪着泪光和怒火的沈斌，仿佛在激起眉头紧皱的秦香君的调侃情绪，仿佛在抚弄柳幽叶已经散乱的心弦。 夜，早已深沉。而人，丝毫没有想要休息的样子。 马清流站在中间，疑惑不解地看看左右的架势，又看看地上静静躺着的已经不能也不会再动弹的何主任的尸体，忽地，目光被紫月牢牢吸引，瞳孔渐渐放大，嘴也慢慢开合：“果然是紫月，果然是师父嗜血的妖剑!人，是你害死的吗?”马清流摆出进攻的架势，口气明显有些难以置信的味道。突然，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什么东西，紫月的剑身似乎闪现了什么景象，转瞬即逝。 “确实与我有关。”柳幽叶平静的声音终于响起，沈斌的心也随之一颤。 “为什么要滥杀无辜?为什么?”沈斌的眼睛通红，拳头攥得格格作响，关节变得惨白。 “可是，人不是我害死的。”柳幽叶定定地直视沈斌的双眼，依然平静地回答。何主任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闪动，久违的暖暖亲情似的东西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沈斌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但是如何才能解释即成的事实和他们亲眼看到的状况的不同? 地上原本散落的枯枝消失了踪影，紫月插在何主任的胸口，深深地，精准地刺穿了心脏。她自己也明白：这个地方是如此的荒凉，以至于平日里很少有人光顾，更别说是在宿舍楼门已经关闭的深夜?此刻，无论自己如何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现实，也不会有人认为死者和自己没有关系。而现在更重要的并不是洗脱自己的嫌疑，而是赶快赶回废墟去阻止地狱之门被人打开。望着依然站立在他们上方的紫色月亮，逃离显然刻不容缓。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几天你跑到哪里去了?”迟迟没有开口的秦香君的怨气终于爆发，口气强硬异常。“你知道警察在找你吗?你知道我们在寻你吗?你知道死猫去找你到现在都没有音信吗?丢下我们自己行动真的就这么有趣吗?真没想到你是这种糟糕之极，不负责人的笨蛋!”他气沖沖地直奔柳幽叶，脚步越来越快，似乎要去抓对方的肩膀。 “我没有时间解释，让开，放我走。”柳幽叶一晃身体，逃过秦香君进攻，闪身来到何主任的尸体旁边，左手用力拔出紫月，横在胸前，厉声喝道。“放我走。” “全都不许动!”小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带着一大票警察出现，手里拿着大喇叭，仿佛从天而降。“各位，请配合调查。”说着，警察们都立刻行动起来，各司其职地开始忙碌。小周窜到柳幽叶跟前，拿出手铐晃了晃，准备给她戴上。 秦香君不依不饶地走到小周旁边，推开他，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你快回答我，不然休想离开这里，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你走!快说，这几天跑到哪里疯了?” 第214页 岂料她敏捷地旋转到秦香君的身后，将紫月放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威胁道：“让我走，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她的右手钳制住秦香君，带着他向旧医楼的方向移动。 “我劝你不要做傻事，放开他，有话好说。”小周皱着眉头，心疼地看着被制住的秦香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生怕伤了自己重视的人。“有话好说，他可是你的朋友，千万别做傻事!” “让开，快。”柳幽叶丝毫不松口，剑身已经划破了秦香君的脖子，鲜血顺着剑柄滴下来，柔柔地发出滴答声。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伤害可以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寻找你，关心你的朋友?你还算人吗?放下!”沈斌怒吼着靠近，却被小周拦住。 “不要过去，现在的犯人一般会狗急跳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小周凑到沈斌耳边私语了一阵，给周围的警员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退到一旁，给柳幽叶他们让出了去路。柳幽叶马上配合地拉着秦香君拔腿就跑，速度惊人。 不知跑了多久，柳幽叶终于停住了脚步，放开秦香君，幽幽地说道：“谢谢。你可以走了。” 秦香君瞧着不停喘粗气的她，微笑着问道：“走?去哪里?把人家的脖子弄伤了就想把人家扔掉，这算什么道义呢?对了，现在可以说了吗?为什么自己行动呢?” “对不起。”柳幽叶忽地直起身望着秦香君，欲言又止。 “带我去。猫丫头，你手还没好就想自己逞能?笨!要是想死就死远一点，不要在本少爷面前出事，否则会让人家误会本少爷没有能耐救人呢!”秦香君嘟着嘴，很不高兴地说道。“我说你呀，就会给自己找麻烦——只是爱莫能助，看着别人死掉就把责任揽自己身上，很英雄吗?真是笨呢!” “你相信我?” “说你笨，一点儿都不假!你会被妖剑控制?打死我都不会相信!刚才还很急呢，现在就磨磨蹭蹭地，小心他们追上来把你抓走呢!”秦香君的脸上有绽放出笑容，倾国倾城，媚若牡丹。 “对，要快。”柳幽叶继续跑步，秦香君笑着追了上去，拍拍她的头，笑得更加厉害。“我家的笨蛋猫丫头还真是有趣呢!” 旧医楼前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紫色的月亮已经隐去了身影，阳光骤然射出，照亮了整个大地。 第十四章 甘甜的血(2) 寂静角落，树影横斜，苍老的身躯在眼前晃来晃去，四周的景物也变得混乱，阴沉的声音缓缓道来，内容竟然是心爱之人和旧情人的往事。若是平常应该像看了琼瑶的剧着般情不自禁地落泪，可今天却只是感到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像是到了世界末日，像是一切都已经黯然失色，人生变得平淡的无聊。紫色的幻影在天上飘忽不定，仿佛在笑自己的多情。血色的泪水滑落脸颊，柔柔地，黏黏地，带着甜美的香味流到嘴边，悄悄地爬到舌头上，渲染出无端的欣喜……红色的花朵舞动在长空，仿佛是远古的神话…… “不!”谷释从电话机旁惊醒，阳光已然洒在地上，暖暖的，可是她的身体依旧满是汗水，冰冷冰冷的。“真可怕!希望不是真的。”她蜷缩起来，手臂紧紧抱着双腿，小心地将脸藏在膝头。在感觉到孤独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让自己觉得好些，可以平静地接受很多东西，减少自己的压力，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当她站起来的时候，面对着镜子，静静地脱下湿透的衣服，换上带着洗衣粉香味的新衣，小心地折好。哪里来的红色，好像是血，点缀在白色的上衣上，怪异而明显，似乎是刻意弄上去的，又似乎是不小心喷溅到上面的。 她不经意地抚了几下，血迹没有变化。于是，衣服被扔到了一旁，好像一切都依然司空见惯，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她看着满柜子的衣服，爱怜地拍拍几件以前最喜欢的外套，轻轻地嘆了口气，重重地关上了柜门。 “小谷，听说你病了，现在怎么样，好了不?”谷释的身后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庞探了出来，满是关心。“没想到一年过得真快，一下子就老了一岁!哎，今年元旦的交响乐会你别忘参加彩排哦!我们可喜欢听你吹的长笛了，特优美，谁都赶不上你的技术。” “又到元旦了，真快啊!我不会忘，排练前告诉我时间就好。” “忘不了!跟你住隔壁还真是麻烦事，总要帮别人传消息什么的，你还真忙哦!”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谷释深深地鞠了一躬，令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这是干什么?好像要去好远地方，别开玩笑啊!” “是，我这是干什么!”谷释拍拍脑袋，觉得自己今天很奇怪。那人一见谷释的脸色不好，也不想久留，立刻离开，轻轻地为她关上了门，轻轻地嘆了口气：“人这么好，就是最近晚上总乱折腾，搁谁受得了?” 秦香君坐在地下室的小房间里诡异地微笑着，看得柳幽叶非常不自在。在保持这样的状态三个小时后，他饶有兴趣地查看四周，摸摸这里，看看那里，时不时地闻闻空气中的味道，像一只可爱的小狗。柳幽叶坐在原地，看自己的书，根本不像曾经挟持过人质的样子，似乎已经超然世外，不管人间冷暖。 第215页 “喂，跟我说句话!本少爷快闷死了!”秦香君终于停下来，说了两个人来到地下室的第一句话。“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企图?刚才很急，现在却自己看书不理我，什么意思?” “危险已经过去，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期末要到了，有空应该准备考试。”柳幽叶平静的声音令秦香君不知该如何招架，他一副被打败的样子，长唿一口气，倒在椅子上，四肢打开，但很快正襟危坐，表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吗?看书，复习?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是不是几天不睡觉也无所谓了呢?还有，你是不是经常看到不同寻常的乱七八糟的怪物?”柳幽叶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不放。秦香君忽然停住，拉着柳幽叶来到靠门的墙边，捂住她的嘴。“何苦绕圈子?出来见个面吧，老朋友!二十年不见，一出来就给我摆这么大一个欢迎仪式，本少爷可不敢当呢!”他依旧保持着平日里的嬉皮笑脸，似乎根本不当一回事，柳幽叶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全身颤抖，显然已经透不过气来。 雾气渐渐笼罩了整个房间，淡淡的，薄薄的，如柳絮一样的白雾飘散开来，恶臭味刺激着两个人的鼻腔。青色的人影散乱，错杂，飘忽不定，神出鬼没。柳幽叶的眼睛越睁越大，惊讶地看着自己一直背对的墙壁发生变化，层层剥落，渐渐露出红色的砖头，白色的不明填充物，还有后面的小小洞窟，以及盘坐在洞窟里的，表情淡然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让我的人来替你守阵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你这长辈做得也真是差劲呢!”秦香君撇着嘴，抱紧全身冰凉的柳幽叶，十分不高兴地说道。“你还欠我十万块呢，什么时候还?” 男人的嘴裂开了，白森森的牙齿露了出来，抖动了几下，终于发出声音：“你记得我?” “本少爷不会浪费脑细胞在这些不必要的地方。真可惜，我不记得你是谁，甚至不好意思地说，一点印象都没有。”秦香君审视了对方三遍，摇摇头，放开柳幽叶，不以为然地打了个很大的哈欠，把自己的围巾繫到她的脖子上。“不过，我记得以前闻过同样讨厌的味道，见过同样讨厌的房间布置，还有没有一丁点儿创意都没有的问候语。很奇怪吧?我也很不习惯这样呢!我家猫丫头人很笨，被你利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你也用不着陷害她吧!” “你见过同样的阵法?什么时候?在哪里?告诉我，请你告诉我!” “你很烦，很没礼貌呢!我先问你问题的呢，你应该先回答才对。为什么陷害我家猫丫头，她可是尽心尽力地在帮你呢!甚至连手枪都不怕呢!”秦香君嘲弄地笑道。而后他的脸部肌肉紧绷，青筋若隐若现，原本柔美的面容若修罗般：“这样的好人你也要骗她，陷害她吗?回答我!”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吼出来的，他终于停下来，等待对方的回答。 第十四章 甘甜的血(3)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没有必要伤害替我守护法阵的工具，但是……”男人的嘴唇碎裂，变成粉末状，随着说话的动作纷纷落下。 “哦?工具?你听见了，猫丫头?” “不是他。他身上没有血的味道。杀人陷害我的不是他。”柳幽叶稍稍适应了现在的环境，但仍旧唿吸困难地替男人辩解。她习惯性地仔细观察对方，忽然，眼睛定在一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怒火充斥了她的双眼。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重，虚无的幻境似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氧气似乎已经不多，两个人的唿吸越来越急促，胸口越来越沉闷。其它方向的墙壁也发生了变化，原本的灰暗脱落，层层剥离，柔软无力地颤抖，颤抖，摇摇欲坠，像在蜕皮的虫子。腥臭味在空气中漂流，扩散，却始终不出地下室的范围，外面的人根本不了解奇怪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 “不是他?”秦香君有些疑惑不解，伸手摸摸柳幽叶的长髮，又开始不务正业似的摇头晃脑。“猫丫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呢?为什么替他说话?你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被害死了吗?笨，说你笨一点儿都不假!” “紫色的月亮不是这里产生的，还有不是所有我见到的都是幻觉。我分得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如果，你相信我，听我把话说完。”柳幽叶打开秦香君的手，有些不客气地反驳道。“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在守阵，但是，紫月并没有反对，而且是她选择这样做的，我认为没有什么不可以。还有，这位前辈并不是委託我守阵的那位，你用不着为难他。” “什么，不是他?那他是谁?”秦香君越来越不明白，骚着头左右看看，鼓起了腮帮，默不作声了。 “我们见过不是么，柳~如~声?”柳幽叶抬起头观察对方的表现，然后淡淡地撇撇嘴，马马虎虎算是微笑着说，。 “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唿我了，不习惯啦!你见过我?”男人的手动动，惨白的骨骼中仍然辨别得出他标志性的小指分叉。 “猫丫头，怎么回事?” “你应该比我清楚。仔细用心去体会，你已经得到答案了，秦师傅。”柳幽叶顽皮地故意买起关子。 第216页 “真无聊，你怎么知道我都清楚?不过，那是当然只有魄在，难怪我总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总是蒙不了你?真无聊，很没意思呢!” “你们耳语些什么?不管你们知道我什么东西，今天不会有人活着离开这里。感谢上天吧，是她让你们如此有幸见证地狱之门打开，恶鬼占据这个骯脏的世界!快过来，用你们的生命力量开启地域的大门吧!” 男人说完，毛毛虫般柔软的墙壁开始有节奏地颤动，似乎可以听见来自不同方向的血流淌的声音，以及快速的心跳声。秦香君则立刻将柳幽叶挡在身后，抖手亮出自己的银色扇子，横在胸前挑衅地笑着，带着明显的火药味。 “本少爷可不是来陪你灰飞烟灭的。不过，你还真是可怜呢，被人扔在这里当替死鬼守阵，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被利用，而且不止一次……猫丫头，我总算找到比你还要笨的傢伙了!可惜，他还不成型，要不，我让你们比一比看谁更笨呢!”秦香君的朱唇上已然罩了一层薄薄的霜，但是微笑依旧。 “快离开，我们快离开这里。”柳幽叶拉着秦香君噼开身后的门撒腿就跑，外面的墙壁也开始变得柔软，享有生命的物体开始復甦。秦香君傻傻地被拉着，一言不发，手冷得如十二月的雪花，似乎很容易消失。柳幽叶横起紫月看看身后，男人盘着腿飞了起来追击他们，脸上显出狰狞的笑容：“不要跑，留下来，我们一起见证伟大的时刻得到来，一起打破所谓的生物的规则，让生命再次绽放灿烂的光彩!不要跑……” 两个人根本不听男人的唿唤，自顾自地奔跑想要离开地下室。可是，原本很短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长，长长的，黑黑的道路像寂静的山村小径，蜿蜒曲折地延伸向远方，未知的远方。浓重的雾气形成了一双大手，牢牢地抓住了他们，紧紧地绑缚是他们动弹不得。男人走近他们，狞笑着缓缓说道：“不要白费力气，你们是註定的祭品。你们相信命运吗?原来我根本不相信，认为只要努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会得到应该有的回报，可是命运却非常残酷地指正了我错误想法——死在这里，静静地守卫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地方，不了解的事物是多么地痛苦和无奈。我不能像你们一样享受自己的生活，有多么可怜!”他伸出干枯的手，轻轻地抚弄着自己的脸颊，带着悲伤的神情。“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这个阵法成功，我就可以重新拥有生命，拥有我应该有的人生，永远享受生存带来的快乐，不老不死……” “你真的是为了不老不死来到这里，死在这里的么?据我所知的事实并不是这样。在你的记忆里，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么?我不相信。醒醒吧。”柳幽叶怜悯的眼神令男人如身临芒刺之间，又仿佛被闪电击中，不免全身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泪水，从他枯黄的眼睛里流出，顺着白骨嶙峋的脸庞滑落。 忽地，雾气凝结成的手臂更紧地勒紧他们，柳幽叶失手扔掉了紫月，感觉全身上下仿佛散了架子，透骨的疼痛包围了她。 “现在就打开阵法是不是太早了?喂，建立阵法的白痴，快出来!要不要本少爷教教你该怎么做呢?”秦香君满不在乎地叫嚣着，撇撇嘴，将男人视为沼气。地下室的空气开始扭曲，一个身形单薄的人影从扭曲的中心处缓缓地走出，停在和他们距离不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们，轻轻挥舞着黄色的小旗…… 第十四章 甘甜的血(4) “怎么会变成这样?”沈斌护送何主任来到医院的太平间之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徘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昨夜的奇遇，柳幽叶眼中冰冷的杀意，还有从秦香君脖子上流下来的鲜血都已经让他摸不到头脑，找不到事情真相的端倪。 如果看到的都是现实，如果听到的都是真相，那么什么才是虚假，什么谁才是不可原谅的兇手?身为自己救命恩人的柳幽叶?还是某个躲在暗处开怀大笑的陷害者?我该相信谁? “沈斌，你站住!”正当他深陷迷茫中的时候，一个声音顿顿地喊住了他。“站住!我有话要问你。”他回过头，司宁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小心地注视着他，一只手背在后面，表情严肃。 “有什么事?”见到依然生存的同学，沈斌感到无比地快乐，他连忙凑过去，对方却以同样的速度后退了几步。“不要过来，就站在哪里!”司宁的话深沉而果断，其中好像掺杂着某种厌弃的语气。“我问你，柳幽叶在哪里?” “你找她干什么?” “与你无关!” “为什么与我无关?你有什么话就告诉我吧，她现在不方便见你。” “是不是你也把她害死了，就像你在乌镇做的那样?你这个恶魔，为什么要夺走自己身边人的性命?杀人有什么好处?”司宁的瞳孔缩小，目光呆滞地大吼起来。 “你怀疑我?”沈斌呆住了，仿佛被钉在了原处无法动弹。许久，他动动嘴，刚想要开口。突然，几个大夫沖了过来，粗鲁地抓住司宁，似乎要把他捆起来。“对不起，病人的神智还很不清楚，有没有吓到你?”一位护士模样的你本人来到沈斌的身旁，深深地鞠躬道歉。 第217页 “没关系，我认识他。”沈斌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转身离开，想要快步奔回学校，因为惭愧和自责已然充满了他的心胸，不吐不快。 我为什么会怀疑饿救命恩人?为什么会不相信曾经和自己出生入死的伙伴的清白?我要找出幕后的兇手，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无意中，他的目光扫过一间病房，瞬间的景象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回过身驻足观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地面对现实：里面躺着几个人，身体被白色的被子好好地裹紧，输液瓶子不住地将养分送入他们的体内，而他们依旧一动不动，没有感觉，没有笑容，除了还能够听到轻微的唿吸声以外，没有任何迹象证明他们还活着。宁静，属于特殊病人的宁静包围了整个病房，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提醒着沈斌，他们的普通与特殊。沈斌揉揉眼睛，推开门悄悄地进去，挨个审视了一遍。喉咙中似乎有火山需要喷发，他立刻捂住嘴，小心地退了出来，身体靠在门上，强烈地唿吸，唿吸，心跳加快。 怎么会?我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他捏捏耳朵，很痛!于是他重新走进门，再次仔细地看了一遍，结果一样。他不敢逗留，马上离开病房，机械地行走，直到进入学校的大门，耳边依旧迴响着看到自己奇怪举动的护士们之间的谈话：“那人真怪!不过，病人得的到底什么病，这么厉害，睡了五天都不见动静。” 五天?我看到的是什么?昨天在学校出现的是人，还是…… 沈斌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大，思绪渐渐混乱，甚至不想去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怎么可能是真的?不是吧，为什么我会碰到如此奇怪的事情?但是，如果是真的……不!这就是真的!要是他们在身边就好了，这样的怪事我实在是不在行。说起来，到底是谁在陷害机器猫呢?这些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斌坐在校园里，静静地思考。方才看到的脸庞有不断在眼前浮现，昨夜的景象冲进了脑海，挥之不去。 许久，他仍然找不到头绪，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已经超出了他所具备的知识所能覆盖的范围，甚至超出了他所能想像的范围。 太可怕了!这就是现实吗? 他挠挠头，无奈又急躁的情绪笼罩了他的心房，不停地顿足令他稍微感到一些烦恼的释放。一滴液体从头上落下，打在肩膀，染湿了衣服，他并没有在意，仍然在烦恼。过了一会儿，又是一滴，打在他的脸上，拖下长长的轨迹。沈斌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看看，站起身。 在这里发呆倒不如硬着头皮按照时间先后顺序走一遍啊!侦探小说上都是这样写的，我不妨也试一试。要说开始，应该是陈校长给的笔记本。 他顺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液体，甩甩，向着办公楼走去。他的身后，杨柳依稀吐出了新芽，在寒风的吹拂下婀娜地扭动着。枝条的尖端，血从里面渗出，立刻被从泥土中拱出的根系吸收。一具干瘪的尸体被根系温柔地送出，然后又被枝条轻轻地拉起，悬挂在半空中，倒吊着，摇曳着，布满褶皱的皮肤似乎可以证明她生前身材丰腴…… 瘦弱的身影渐渐飘近，模煳的脸庞仍然无法辨别对方的身份。柳幽叶紧张地观察对方的举动，咬牙挣扎着想要脱离巨手的束缚，时不时感觉一下秦香君的举动，心里研究下一步的对策。那人拍拍柳如声的后背，责备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样没用!即使再给你一次生命，结局不会两样。” 柳如声抬起头瞪着他，似乎饱含怜悯之意：“也许。可惜以前的你和我想的一样，如果没有命运的安排，你也许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 “闭嘴!我不是你。你输了，二十年后我给了你机会，可惜你还是输了。正义，你所谓的正义根本抵挡不了强大的力量。命运还是命运，二十年前的我是这样，你也是如此。”熟悉的声音从男人的口中传出，柳幽叶在记忆中搜寻，呆住了。男人挥动黄旗，柳如声倒在地上，但是目光没有变化，依旧抑郁，充满了怜悯。 “我没有输，我还有希望。”柳如声抓起紫月扔给柳幽叶，自己的手在紫月脱手的瞬间化作粉末。“记住，千万不要放弃希望!”他的牙齿横开，身体纷纷飘零，如秋天的菊花瓣。粉末黏在巨手上，手松开，缓缓分解，归于无形。柳幽叶愣愣地接住紫月，默默地垂下头，心里涌上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 他和自己想的一样…… “嗯，很有趣!”秦香君的反应仍旧非常另类，他拍拍身上的土，很不乐意地侧头哼哼道。“喂，我可不是为了什么真理正义，本少爷最讨厌条条框框，虚伪地做人!说吧，你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和衣物损失?”他无赖地笑着，瞧得对方有些莫名其妙。“喂，给点儿反应，你把我引来到底想干什么?本少爷最讨厌的前三位就是不喜欢说话的人、没有钱赚的业务，还有弄坏我的情绪和衣服的丑男。不巧，你占了两条。嗯……这个，你说怎么赔偿吧!” 对方仍像是在分析秦香君特殊的思想状态和心里状态，柳幽叶拉拉秦香君的衣袖，提醒他赶紧离开为妙。可惜，这位阴阳师显然不领情，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的猎物，仿佛已经忘记刚才的狼狈。无奈，柳幽叶摆出随时可以战斗的架势，小心地看着自己的敌人，准备防守反击。空气似乎已然凝固，危机隐约笼罩了他们…… 第218页 第十四章 甘甜的血(6) 血，一滴血，几滴血，地上散发着腥味的鲜红寂寞地展开，在人们的尖叫声中慢慢扩张自己的领地，倒挂在树上的尸体单薄地在寒风凛冽中抖动着，似乎在无声地倾诉自己的冤屈。此时的树枝早已收回了刚才还在的繁华，在狂风中摇曳着身子，悠闲地欣赏着围观者的恐惧表情，拼命吸收从这些人身体里发出的令它心旷神怡为之陶醉的气味和能量。 沈斌恍恍惚惚地来到这个校园中少有人光顾的角落，却发现有很多人围住全校最老的那棵大柳树窃窃私语。有陈校长的重託在身，他自然不敢耽搁，决定立刻离开，却见一道绿色霞光划过，仿佛是传说中的幻境，又似乎是一道人影。在与秦香君他们经歷了诸多奇异境况之后，沈斌已然不会如往常一样只顾怀疑自己的眼睛，不去对现象进行超出已知的物理规律范围的分析，看刚才的身形，好像是柳幽叶!他立刻停下脚步，揉揉眼睛，向四周观瞧。果不其然，秦香君从绿光出现的源头，悠哉游哉地走来，嘴里却像是很着急似的狂唿：“喂，你，我说的就是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有什么可着急的?”“香君……”沈斌一见秦香君，顿时喜出望外，赶忙打招唿，可是，脚下忽然变得软绵绵的，一股冷气不断涌上来，他嘴巴动了动，竟然发不出声响。 出了什么事?不是吧，我不会又着了谁的道吧?一个想法冲击了他的头脑，但随后他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气：我真是中了香君他们的毒了，还很深呢!沈斌想像往常一样耸耸肩膀，摊开手臂，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动弹。 怎么办?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他们! 他拼命地想发出声音，汗水从额头渗出，可现状并没有任何改变。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秦香君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继续大唿小叫地向前走。 “猫丫头，哦不，不明物体a，你别走这么快行不行，本少爷的腿脚可不像你借来的那般好用!”他笑闹着，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一头钻进人堆，消失在沈斌视野中。 不要过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请告诉你!快回来!快回来! 沈斌在心里狂唿，可是，嘴巴也动不了，声音也发不出，只有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无法有所作为。在痛恨自己的无能的时候，他的视线被人群牢牢地抓住：围观的人们都在静止，没有人声，也没有人动一动。一切仿佛都静止了，除了刺骨的寒风，除了依旧摇曳的柳树枝杈。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猫丫头，哦不，不明物体a!”秦香君款款走到柳幽叶身边，手停在对方的肩膀上空，犹豫了一下又收回到原处。“你怎么出来了?” “我讨厌被利用，即使是同类被利用，也不可以!你不是一向自命不凡吗?怎么没有发现这里有不对?哼!我看你就是纸老虎!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管别人?可笑，太可笑了!哈哈，就让本仙教教你怎么保护小叶吧!”一阵尖锐的嘲笑声从柳幽叶的口中发出，她没有回头顾及秦香君不同于往常的严肃表情，一股绿色的戾气从她的头顶冒出直冲面前的大柳树。感受到绿气中的杀意，大柳树也没有干呆着任人宰割，抖了抖树干，嫩绿色的树叶立刻从枝杈中冒出来，展开，整棵树仿佛回到了夏天的繁茂。柳幽叶根本没有在意大柳树的反应，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内。戾气继续飞向大柳树，包围了柳树的所有枝叶。 “难怪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秦香君恍然大悟地大喊出声，可脸上显出的表情却是极其不屑，他的眼睛弯成新月状，背了手冷冷地在一旁观看，俨然鲁迅老先生笔下的看客。“嗯，这个，我精神上支持你，佩服你……” “闭嘴!”柳幽叶怒喝道，“废物，不要烦我!”吼声刚一出口，戾气也随着颤抖阵阵。大柳树迅速捕捉到对手心情的变化，摇动身体一时间枝叶齐发，刺破了戾气的包围，直直地沖向柳幽叶。那枝叶的顶端是一颗颗有血有肉的人头，惊恐的表情似乎已经凝固在脸上，肌肉扭曲。“还不快来帮忙!”柳幽叶恼怒地看着秦香君，手里没闲着，随意结了几个印。 “哈～～哼～～，大小姐，你还真是不讲道理呢!刚说本少爷是个废物，现在又叫我帮忙，你到底行不行啊?”秦香君抓住时机，讥讽道。“古人云：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我看应该改成……” “你有完没完!算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去吧!”柳幽叶的袖子里飞出一道袖箭刺中了秦香君的肩膀，带着他飞出一丈左右。说是迟那时快，一颗颗人头砸向柳幽叶，在距离她约有十厘米处忽然停住，仿佛被无形的厚墙挡住，无法向前移动。大柳树挣扎着，不断捶打那堵无形的墙，可无论它如何敲打，也无法击破，而在每次的敲打中，火花飞溅，围观者中不断有人被击中，不断有人的身体流出鲜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属于伤者，还是属于怒号的孤独头颅。尤其是秦香君刚才站过的地方，早就被飞溅的火花夷为平地，留下黑乎乎的一片灰烬。秦香君在一旁观看，并不是因为他冷血，而是因为柳幽叶的袖箭威力很大，将他连同血肉一齐钉在树上，仿佛与树木连成一体，任秦香君如何挣扎，都无法脱离，只是没有血液从伤口中流出。 第219页 “真无聊，多管闲事嘛!我就算再差劲也不至于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不过，灵缚?”秦香君很不在乎地撇撇嘴，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观看，而没有被束缚住的手却攥成了结实的拳头。“帮我做生意还有这么大的动力，我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就是觉得不爽呢?怪了!真的很怪呢!”他的拳头依旧紧贴体侧，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 在火光中，柳幽叶依旧沉着冷静地应对柳树的袭击，并不在意在他们对战的过程中有多少人因此受伤。倒下的人多了，沈斌的视野自然就变得比较宽阔，他紧张地看着柳幽叶和柳树激战，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心涌上心头：机器猫什么时候开始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了?这不像她，难道她真的被……沈斌不敢继续往下想，只是感到自己应该赶快摆脱这种被束缚的现状优先级最高。可是，无论他如何想也不能转化成为物质的现实。怎么办? 第十四章 甘甜的血(7) 隐约中，一曲悠扬却透着诡异的乐曲响起，紫色的月亮再次出现，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慢慢爬上学校的上空，黑暗顿时笼罩了大地。 怎么可能? 沈斌在心中暗叫。 现在才不到中午，怎么可能就变成晚上了?而且还是满月，紫色的满月。难道…… 他尝试握紧双手，忽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的好人儿，请不要乱动，我不会伤害你，我保证，求你……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难道她就是真兇?可是，为什么她说不会伤害我的时候，我会感觉很高兴，甚至是…… 沈斌没有听声音的指挥，仍然铁了心一定要将目前的事情一一解决。 那声音明显有些着急，对着沈斌继续发动攻势：求你了，我求求你不要乱动，我不想伤害你，真的不想，请你不要过来!我怕!沈斌，我求你不要逼我伤害你!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们认识，对不对? 对方不再说话，低低的抽泣声盈满沈斌的耳蜗。 如果我们认识，那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陷害柳幽叶，为什么要杀死何主任?她们都是好人，都是关心我，救过我的人。说，是不是你控制了柳幽叶，让她绑架香君?说! 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什么也没有做! 那声音透出了无比的痛苦，只有女人才有的颤音如芒刺般刺激着沈斌的耳膜，刺激着他的心。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怎么如此熟悉?我不应该忘记，也不可能忘记的声音啊!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不应该啊!…… 一道寒光闪过，沈斌重重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一个身影从土中钻出，抖了抖身上的土，轻柔地扶起沈斌，呆滞的双眸中流露出无比的温情。那人披着长长的青绿色大衣，巨大的帽子遮住脸，根本无法分辨出是男是女。 “都怪你!是你逼我的。”那人望着仍在激战的柳幽叶，好不容易露出的一段白皙的肌肤上，朱红色的嘴唇显出一弯冰冷的笑容。“竟然逼我伤害最心爱的人，这笔帐我会慢慢向你讨回来。”说罢，那人将沈斌扶到较远处的座椅上，轻轻地安顿好，一转身如闪电一般沖向柳幽叶。 “喂，对我家帅哥还真好啊!你究竟是谁?”秦香君充满磁性的中性声音从那人面前响起，闪电化作藤蔓停在当场。 “你!你不是被钉住了吗?”那人退了几步，躲过秦香君神出鬼没的银色扇子。“休得无礼!” “喂，我们被你害苦了，还有什么有理没理的?哟~唿，猫丫头，哦不，不明物体，我帮你找了个同伴，要不要过来咱们拆拆招，切磋一下武艺呀?”秦香君没有理会对方摆出的架势，轻松地唿唤柳幽叶。藉此机会，大衣下的奇怪人士立刻转身查看秦香君曾经被束缚的地方，立刻倒吸一口冷气：袖箭在原来的地方并没有动一动，树上留下了一个被镂空的身形，还有有些破损的布片。 “哦?”柳幽叶一闪身，将透明的厚墙留在原地，一个人纵身来到秦香君身旁，仔细打量他们共同的敌人。“这就是陷害小叶的女人?看来，你们涉及的这件事真的很不简单!废物，能逃过我的法术，看来你还有点本事。” “喂，你真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啊!本少爷如果没有两把刷子，这个，怎么可能在世上混?你不知道这个世界可是一切要看本领的地方，如果没有本事，肯定就早已经被人家给废掉了，还能在你眼前跟你定契约?笨!我以为，你比猫丫头聪明些，没想到跟她是半斤八两，没有么区别!”秦香君显然得理不饶人，不过，这也是他的本性，起码据我所知是这样。 “我不会傻到浪费时间在你这种人身上!”柳幽叶摆出架势，是时候有可能进攻这具大衣下裹藏的厉害角色。“不管你是谁，有什么冤屈，我都不会手下留情，出招吧!” “正合我意!”那人冷笑一声，凌空飞起，向着紫色的月亮飞去。 “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秦香君瞥了一眼在地下室战斗中弄得满身伤痕的柳幽叶，很了不起地讽刺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比我还差!” “……”绿色的光芒透过柳幽叶的双目喷射出来，她却没有回答秦香君回敬似的挑衅话语。 第220页 “怪了!”秦香君小声地嘀咕着，一晃身，大柳树已经从土里钻了出来，抖动着身体向所有人开始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们是一体? “这里面有些东西我不明白，本着勤学好问的好品质，我认为，个人应该先查清楚再说。这个，你等我一会儿，啊?”秦香君无赖地笑笑，退到一旁，掏出一本古书就开始翻查。 “没用的东西!”柳幽叶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在地上画起了符咒。 “诶，她会这个?真是奇怪透了，按说妖怪不应该动用这么纯正的法力的说嘛!”秦香君在翻书之余偷眼瞄了下柳幽叶，惊诧道。“道法是给人用的，无所谓了!”他低头继续翻查。 希望猫丫头能够早些回到自己身上，不然，我可要被那不明物体逼疯了，或者，嘿嘿…… “拿命来!”一声暴喝，混着男人女人的怒吼从天空传来，四周登时鬼哭狼嚎，山河变色。在想远处看去，整个校园都被黑气笼罩，看来一场恶斗在所难免。那人凌空俯冲，向着柳幽叶冲来。大柳树已然不见，空洞的根系留下的黑洞里冒出了从没有过的红色光芒，白色的枯骨从里面钻出，扭曲着身体向秦香君爬来。 这里是……难怪! 秦香君恍然大悟地合上书，正襟危坐，脸上的神情不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气定神闲，紧皱的眉头可以显现出自己的苦恼。 为什么我就不能遇到几个超级简单的任务? “猫丫头，听我说!我们遇到大麻烦了，我敢肯定你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不可思议的事件!喂，猫丫头，听见我说话的话，赶快夺回身体的使用权，否则我们就要在这里变成飞灰了。猫丫头，你不想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跑出来告诉我，我死的并不冤枉吧，你不想花时间和精力来这个鬼地方看我的枯骨吧!餵……” “闭嘴，我可不想让小叶受伤了，大不了你自己去死!现在让小叶出现，以她的实力，怎么可能战胜你们所谓的敌人?人的力量并没有众所周知的那样厉害!其实，死~并不可怕，你要不要试一试?”在空中与不明人士你来我往的柳幽叶不紧不慢地拒绝着秦香君的大唿小叫，但招数上并没有放松。 “下来!”秦香君显然有些着急。“如果你不想让你家的死猫变成飞灰的话就赶快给我下来!不然……” 空中的柳幽叶愣了一下，眼睛里的绿色光彩瞬间消失，她的身体忽然自由落体，向下面冲来。 “还真是会给我惹麻烦呢!知道浪费本少爷的能量有多贵吗?小心我秋后算帐!”秦香君责备一句，跳起身，仿佛《天龙八部》里段誉使用的凌波微步般，迅速转移到柳幽叶最可能的掉落地点，伸出手，轻松地接住了她。如果换作别人，手臂的骨头估计早就断掉了，可是，秦香君仍然微笑着拍拍柳幽叶的粉颊，一松手，跳到一边。紫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柳幽叶的手中，脱了剑鞘，直指秦香君的面门。“喂，我可是好心救你啊!” “对不起。”柳幽叶抬起头，小心地观察四周的动静，还有仍然停在天空中的敌人。 “嗯，会道歉的就是好孩子呢!猫丫头，你可算是醒了。”秦香君并没有交代刚才的事情，抖了抖从怀里掏出的旧书，指着上面的字迹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们碰上大麻烦了!”随后他拨开紫月，来到柳幽叶的耳畔开始长达13分钟的耳语。 “什么?”柳幽叶因为长期缺觉而有些眯缝的双眼无端地被主人扯大，她失去了往日里堪称一绝的冷静。“这……” “有胆量出来!有本事挖人家墙角，没本事出来当面对质吗?”俨然大老婆的长衣人飞来飞去，青绿色的大衣已经爬满了血红色的如血管般的东西，从坑洞里不断爬出惨白的枯骨，四处寻觅可以攻击的对象，没有了有实力的大敌，那些没有办法挪动身体的围观者顿时成了他们的食物：啃食声，撕裂声不断，只是，当危险出现在沈斌旁边的时候，骷髅们似乎根本没有发觉他的存在，主动绕开了。秦香君这个时候才发现沈斌已经出现在目前的麻烦里，一阵心烦袭击了他，但是在仔细观察了出现在沈斌周围的特殊情况后，他坏笑着放下了心。因为，在紫色的月光下，一轮金黄色的光晕包围着熟睡的沈斌，被包围着的脸上显出甜蜜的笑容。 “你用了什么法术?为什么不救其它人?”柳幽叶并没有注意到秦香君脸部的变化，她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善良如柳幽叶的女孩怎么可能眼怔怔地看着无辜的人白白牺牲?毫无悬念，立刻冲出所在的结界营救无辜者成了柳幽叶必然的选择，故事必然的发展方向。 “等!”秦香君拉住柳幽叶的手，异常坚定地命令道。 第十四章 甘甜的血(8) “我不能看着别人为受苦，自己置身事外滴喵。”柳幽叶挣扎着，可是秦香君的手如老虎钳子一般，紧紧抓住她，怎么甩也甩不掉。柳幽叶在心里期盼绿色的光芒出现，如往常一样帮自己解脱钳制，可惜，事与愿违。“放开我。” “喂，别不识好人心，我说了等呢!解铃还需系铃人，稍安毋躁嘛!我哪次害你了?”秦香君看着外面的昏天黑地的屠杀也默不作声。 第221页 你哪次不是把我搬出来替你挡灾了? 柳幽叶不再挣扎，从身边人的大手中传过来的冰冷驱使她不得不侧头观察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男生…… 幽暗的道路，寂寞的行人，沈斌混迹于茫茫人海中苦苦寻觅，始终未果。“婉昭，你在哪里?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婉昭，你回来啊!我们再也不吵架了，再也不吵架了，行吗?婉昭……”四下里的人们如烟云恍然即逝，幽狭的街道顿时变得开阔，一个女孩在不远处慢慢前行，微风拂过她的长髮，掀起她的粉红色长裙，长裙下的洁白令人炫目，也让沈斌的眼睛为之一亮。他直起身，向着女孩跑去，又在追赶上之后渐渐慢下脚步，不近不远地跟随，欲言又止。终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使他张开了羞涩的唇齿，富有磁性的中音在寂静的大地上激起点点波纹。 “婉昭，是你吗?”话语刚出口，他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言，停了停，没有继续往下说。 女孩不再前行，低下头，似乎是在疑惑，随后双肩剧烈地颤抖，低语道：“婉昭?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可惜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她是你要找的人?”凄凉透过话语穿破了沈斌的心房，迴荡在空旷的没有灯火，没有日月却光亮得令人感觉一丝不挂的荒原。女孩回过头，熟悉的面孔毫无疑问，就是婉昭，只是面前这个婉昭的脸庞过于苍白，比有明显贫血症状的谷释的脸还要苍白。 我真的又认错了吗? 沈斌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前的女孩的背影明明就是婉昭，或者是谷释。其实，就是到现在，他也无法分清她们两个究竟谁是谁，除了明显的实施，婉昭早就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在初升的日头的阳光中。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沈斌只得道歉。他希望对方转过身，起码让他看看她的脸。没想到，女孩果然转过了身体。 “婉昭，真的是你!为什么不认我?”一见女孩的脸，沈斌立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双手扶住对方的肩膀，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谈起。“真高兴又看到你了!婉昭……”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那么，我又是在找谁，你知道吗?”女孩没有挣脱沈斌的双手，只是冷淡地问道。“我总觉得自己在找些什么，可是，记不得到底在找什么。如果你真的认识我，请告诉我，我在找什么?” “这……”沈斌愣住了，松开手，向身后退了几步，嘴唇微张。难道我真的认错了人?婉昭的长相如阳光般明媚，清丽可人，身材没得说，如此美貌佳人，绝对不是传说中的大众脸，可是我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竟然发现有两个人长得和她那么相像。若不是，婉昭早就……怎么?一个月的时间?婉昭已经死了?我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在乌镇的时候，幸亏香君他们我才没有因此丢掉性命的啊!如果这样，那么我现在什么地方?怎么会? “唉，看来你真是认错人了。我还要去寻找遗失了的东西，请不要再来打搅我了!”女孩嘆了口气，失望地低下头，继续赶自己的路。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你叫什么名字?要去哪里?”沈斌在考虑自己境况的同时，又烂好人地关心起女孩来。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在这里很久，走了很久，走了很久，哪里都一样，没有出路，没有结果，甚至没有其他人，除了你。”女孩背对着他，向四周看看，似乎被沈斌传染了疑惑。 “这里没有其他人么?不会吧!那你平时吃什么，用什么?难道这里没有春夏秋冬么?”平日里的老习惯令沈斌仍然用常理推断眼前的状况。“你来这里多久了，靠什么过活?” “很久，久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要到什么时候结束。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在这里陪我吧。一见到你，我就觉得自己很寂寞。”女孩要咬嘴唇，显然是经过了一阵心理矛盾的争斗。 烂好人的本性令沈斌实在不忍心伤害女孩，令他更不好意思拒绝的理由还有一条——眼前的女孩长得实在太像自己欠了一辈子的婉昭。他点点头，脸上挂上了温暖人心的微笑。女孩也笑了，像阳光一样明媚、灿烂。 真令人怀念，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不珍惜眼前人就好了!其实，我也没有办法，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 “请问，我有些饿了，怎么填饱肚子?”沈斌犹豫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问道。“走了这么久，你就不饿吗?”话一出口，沈斌难免自嘲地一笑。 我是怎么搞的?怎么跟香君越来越像，一开口就是吃饭! “饿?”女孩的眼睛睁得很大，沈斌开始后悔，但随后而来的就是更大的怀疑。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传说中的仙界?不可能!但是，如果存在阴阳师，仙界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关键是一定要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怎么出去。香君他们还有危险。即使什么也做不了，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如何出去?看来这里没有其他人，只能问女孩了。 打定主意，沈斌决定从人的基本需求开始询问：“你从来就不知道饿吗?不是吧!如果是人，都会感觉到饿，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第222页 “饿?什么感觉?也许很就一个人，我已经不记得什么叫做饿了。” “嗯，有道理!饿，就是一种体会，一种感觉，如果身体出现了这种感觉，就代表你需要吃东西。嗯，是人都有这种感觉。表现是肚子咕咕叫之类的。从生物角度解释就是……”沈斌准备像幼儿园阿姨第一次给自己解释什么叫做基本需求那样给女孩介绍什么叫做饿，但是，女孩的表现令他迅速退了几步，停住了话头。惊恐的表情驱赶了明媚的笑容，天空开始变得黑暗，地上不断涌动，不知道什么东西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怎么回事?刚刚这里还很平静。”沈斌故作镇定，在最近看过很多不平凡现象之后，他的神经也变得异常坚强粗壮。“呆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以前这里有过这样的现象吗?你以前怎么对付的?” “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你出现之前从来没有过!我不知道出现了什么事情。”女孩蜷缩到沈斌身后，一脸惊愕。“我们怎么办?我好怕!你，你不要受到伤害!”女孩的话令沈斌一阵苦笑。 第十四章 甘甜的血(9) 要我保护，又不要我受伤害?太可笑了!我又不是什么神仙连自身都难保，还要救她，怎么可能不受伤害?不过，这样说很像婉昭。 “我叫你婉昭吧，你很像我一个朋友。”沈斌临危还不忘小事，真是不懂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事后，沈斌对秦香君说起这件事时，被对方狠狠地讽刺了一顿。) 但是，眼前的境况令他头痛得直嘆气。黑暗，完全包围了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告诉他究竟出现了什么状况。地面已经开裂，红色的岩浆随时都会涌出来吞噬这个世界存在的唯一的两个人。 怎么办?是不是会像游戏一样出现什么boss?不是吧!香君，机器猫，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你们啊!快出来帮帮我吧! 此时，真的是不想出现什么，却出现什么。一个人形从岩浆中钻了出来，抖动着身体慢慢走了出来，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人形慢慢地走向沈斌。然而，沈斌想念的两个人并没有出现。 “不是吧!平时想什么不来什么，怎么今天就这么如意?唉，拼了!我又不是没有自己应对过灵异事件。”沈斌捏起拳头，带着女孩不断后退。人形的速度比他们后退的速度要快很多，眼看着就要追上两人。女孩不免大叫：“不要过来!”奇怪的现象发生了，人形除了张张嘴，不再走向他们，而是站立在原处，上下打量他们，好像在研究。沈斌感到自己的衣服都快被女孩抓坏，回了头，映入眼帘的是紧闭双目、挥着拳头、满面通红的女孩。他很不合时宜地笑了。随手拍拍女孩的头顶，沈斌缓缓地说道：“嗯，很厉害!我看boss是怕了你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女孩试探似的睁开眼睛，抬起头，眨眨眼睛，很不理解地瞧瞧他，忽然惊声尖叫道：“小心身后!” “什么?”沈斌迅速回头，条件反射似的随手一摆，抓到的竟然是无比烫手的条状物体。“真是不小心!不是吧，我就刚回头一下……”一张巨大的红色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当即跳到一旁。“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攻击我?” “离开这里!”黑气从人形的脚下涌出，渐渐包围了红色的人形。 “你是什么东西?我先问的啊!事先说明，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我不知道怎么离开。你来得正好，告诉我怎么离开，我好带着婉昭走。”沈斌心里仍然有些恐惧，但是故作酷哥的习惯可不是盖的，他脸上没有丝毫暴露自己的表现，而是声音坚定地问道。“你先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看你比婉昭知道怎么离开。” “沈斌，你平时不是很明白道理吗?怎么现在脑子不好用了?”一阵讥笑令沈斌顿感不爽，但是一种熟悉感驱赶了他的恐惧。 “你认得我?你知道我是谁?你是谁?我应该很认识你。”沈斌慢慢靠近，好像开始不怕这个长得怪异的存在。 “我?哼!离开这里!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给你两条路：要不离开这里，马上;要不，死在这里。”对方没有笑，声音比原本的更加严肃，似乎为了增加恐怖的氛围，四周都开始迴荡人形的声音，破碎的地面飞起，隔开了沈斌和女孩。 “我选择离开，而且也要带婉昭走。” “不可能。我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快离开这里，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快!若不是受人重託我懒得管你!”来人的声音越来越阴沉，虽然看不见脸色，但是可以想像，脸色肯定比声音更加阴沉。 “不是吧，这么不讲道理!看来，我真的不认识你这个东东……呜……”忽然，沈斌向着女孩移动，飞起的土地并不是吃素的，如刀片一样切开了沈斌手臂的衣服和皮肤，鲜血如落花般散落。怪物也瞬间傻掉，没有说话，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血?不要!求你，请不要伤害他!”女孩哭喊道，推开了毅然伸向自己的手。“请你不要伤害他，我留在这里，不会离开。这么久，我一个人习惯了。”女孩跪在地上，偷眼看着沈斌，泪如泉涌。“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寂寞，什么叫温暖。请离开这里。离开!”前所未有的勇气，这份勇气就连沈斌都不敢肯定在这种情况下能拿得出来。女孩再次闭上眼睛，全身紧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 第223页 怪异的现象又一次出现：人形的后面忽然出现了一个黑洞，强大的吸引力在人形反应过来之前将他包了起来收入体内。在人形的脸部完全被黑暗包裹之前，沈斌捂着手臂清晰地看到对方似乎在笑，令他的心不免一颤。 莫非危机还没有解除?不管，先离开再说。 “你不要有事!”女孩沖了过来，躲过仍旧飞在空中的土地碎块，身手矫健，一点不像刚才楚楚动人，温婉惹人怜爱的弱女子。 “你?嗯，看来用不着我保护你了。”沈斌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多余，只要等一会儿不就没事了?自己还超级不小心地受了伤，挂了彩，真是有够丢人了。还好没被香君看到，不然…… 说起伤，沈斌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失血不少，马上蹲了下来，蔫若霜打的茄子，刚才的大侠风范烟消云散。女孩的眼睛有些湿润，沈斌再次振奋起精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女孩的腿上，被包扎得像个木乃伊。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弄来的那些绷带。 “你醒了?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女孩哭哭啼啼的样子让沈斌想起谷释，这模样可跟有女强人之称的婉昭扯不上一点儿关系。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想念救过自己姓名的朋友们，包括武雄。也不知道它去哪了。对了，先回去再说。看刚才那个怪物的表情，这里恐怕还有更变态的东西出现。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想到这里，沈斌立刻起身。刚站直身体，肚子就不争气地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很明显，他饿了。女孩傻傻地望着他，仍旧保持刚才跪坐的姿势，由于长裙已经变成超短裙，(“不然她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碎布?笨!”秦香君同学的事后评价。)一双雪白的长腿微曲。可沈斌哪有心情看啊!正当他低下头，思考对策掩饰的时候，女孩已经贴上他的肚子，仔细地倾听。 “诶?不是吧!你……”沈斌惊得连退几步，竟一不留神被绊倒，坐在地上。 “你肚子里有小虫子在叫，我想听听它要说什么。”女孩很认真地解释。沈斌登时乐得在地上打滚。 “不是吧!小虫?嗯，或许有寄生虫，但是不是它们在叫。”好不容易忍住狂笑，沈斌正襟危坐开始解释。“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讲的人饿了的时候的表现之一。嗯~不明白?你肚子真的没有叫过?不是吧，是人你都会饿啊!难道……嗯……你不是人?”说完，他似乎再次被笑气包围，当场乐得趴在地上，涕泪皆流。不是为别的，女孩的表情真的是惊骇到了极点，仿佛真的不曾有过这种经歷。 “人?我是人，是人就会饿!我是人?人?……”女孩站起身，口中喃喃自语，身体迅速膨胀，皮肤开始变得斑驳，一片一片地掉落下来，粉红色的连衣裙如彩蝶翩飞，飘落到地上变成了灰烬。 “你，不要吓我!”沈斌一抬头，看到如此景象，顿时傻了眼。“哦，我明白了，你也会幻术对不对?” “我饿了，这就是我饿的感觉。我的食物就是你的血液，人类的血液……你的血真好喝，甘甜!”女孩的牙齿白森森的十分怕人，脸庞消瘦，仿佛大病初癒的伤患。她慢慢靠近沈斌，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伤口。沈斌不禁低头一看：刚才还是渗透着血液的“绷带”，现在已经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更不用说那些血液了!刺骨的痛楚沿着神经线沉沉传入大脑，发出极不寻常的警告：似乎有一条巨大的吸血虫正向伤口深处勐钻。“血，我要更多的血!沈斌，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不要反抗，让我们成为一体，到时候就没有人能够分开我们了。”女孩的眼神中透出更多的贪婪，显出淡淡的绿光，从她的身体里勐然探出的触角像极了柳树的枝桠。触角毫不犹豫地一齐刺向沈斌。 第十四章 甘甜的血(10) “你认得我?果然，你就是婉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也罢，我的命本来就是别人救的，多活了两个来月已经很不错了，既然欠你的，还你也无妨。”沈斌干脆盘坐在地上，闭上眼，不再发一言。放弃反抗，并不是因为沈斌不想反抗，而是因为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从柳树的枝桠想婉昭的身上输送，他根本就没有办法。 良久，他的头越来越沉，却感觉不到什么撕心裂肺的痛楚。勐然挣了眼，沈斌的面前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嗜血如狂的怪物，而是手执柳条泪流满面的曾经的心上人。金黄色的光晕包围了女孩，形成了一道透明的蛋壳阻隔了危险与沈斌。 “对不起，我又伤害你了。赶紧离开这里，现在的我已经无法阻止它。它太贪婪了，我……”红润的面庞如梨花带雨，点点泪痕引得沈斌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为她轻轻擦拭，却被对方侧头拒绝。“不要过来!我不能再伤害你了!” “婉昭，你不是已经……”死去，逝世，多么轻易能够脱口的字眼，可是对于逝者的亲人又如何能够坦然的脱口而出? “我是已经死去，可是对你的担心已经渗透了我的身体，并不仅仅局限在灵魂中。有人在阴谋灭世，快出去告诉他们——你的朋友，你的战友，告诉他们一定要注意身边人，越不可能的人越要注意，记住!”越来越多的柳条穿过婉昭的身体，张牙舞爪地妄图伸向沈斌，婉昭拼尽全力将柳条束缚住无法逃脱金黄色的光晕所在的范围。“快走!斌，我快支持不住了，快走!”黄色的光晕瞬间分出一条光带，在空中切割出一道金黄色的大门，刺目的光华令他一阵眩晕。 第224页 “不，我不能再丢下你了，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你?我一定能办到，相信我，我欠你的已经太多了。”沈斌看看婉昭为他开出的通道毫不犹豫地仍呆在婉昭身边，温柔地看着她。 “这是我的空间，我的幽怨创造的地方。你不应该来这里，也不应该存在在这里。你不欠我什么，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当你找到整个阴谋的罪魁祸首的时候，你就明白了。放手吧，忘记有我这个人!”门似乎长了手，冷不防伸向沈斌，捲住他离开了婉昭，离开了这个本不应该存在在世间的空间。 光亮，婉昭，依依不捨，我的心怎么这么痛!好刺眼的光，温暖…… 沈斌禁不住伸出手挡在眼前，遮住刺眼的光亮。 秦香君仍然拽着柳幽叶的手，紧紧地，甚至有些无赖。他的双目盯着沈斌的方向，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一种被吞噬的撕裂的疼痛袭上嵴背，他的大脑。 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崩溃，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让那些人白白牺牲! 就在这个时候，沈斌的手高高举起，一直包围着他的光晕逐渐变得稀薄。原本在空中叫嚣的长衣人忽然碎裂，柳条从他的体内爆发，向四周扩散。 “怎么回事?”柳幽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秦香君已经微笑着松开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不是等急了么?现在时机正好，开始反攻吧，我家傻里傻气的猫丫头!” “你，别推我。”柳幽叶皱着眉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将秦香君扔出去。 “好好好，这个，刚才是你很着急不是吗?记得先救沈帅哥。” “他来了?”虽然擦身而过，但是，当初支配身体的并不是柳幽叶，她又怎么可能记得。后来，面对着诸多无辜者变成骷髅们的美餐，关心则乱的她又如何能够保持一贯的作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 “笨!快点儿，不然要是帅哥挂了，咱们就肯定没办法解开阵法了!”秦香君很奇怪地苦口婆心，让柳幽叶甚是看不惯，可是，能救一个是一个。柳幽叶一跃而起，冲出秦香君做的结界，直奔沈斌所在的长椅而去。沈斌睁开眼睛，柳幽叶已经扶着他四处躲避骷髅兵的攻击。沈斌又喜又悔地刚想张嘴打招唿，一道红光掠过他的肩膀，在异常空间里的伤口忽然爆裂，鲜血肆意迸流。 “你受伤了?”平静的话语里透出无比的关心，也许只有与她相处很长时间的人才能够懂得这种与众不同的关心。 “没什么。”沈斌已经痛得呲牙咧嘴，可是嘴上的功夫一点儿都不放松。“你可算看见我了，机器猫，我是不是……很……”柳幽叶带他跳入结界，点了止血的穴道，扔给秦香君。由于失血过多，柳幽叶点穴后，沈斌很快陷入昏迷。一声惨叫，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长衣人的身体瞬间被无数柳条刺穿，浑浊的液体从身体被贯穿的孔缝中窜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从第一声开始就一声高于一声，一声胜似一声，叫得断人心肠，叫得乱人意识。原本在抢掠屠杀的骷髅竟然停住了步伐，仿佛听到了什么特殊的咒语，一个个瘫倒在地上，化为粉末。只是那人没有死去，一声接一声的惨叫证明了这不可思议的现实：在被撑出了几十个洞的情况下竟然没有死去，这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因此，柳幽叶已经认定：这个人必定不是寻常的生物。 秦香君吃惊地看着那人，显然有些难以置信——沈斌什么也没有做，竟然可以凌空地让与那人合体的柳树发生变异，主动攻击自己的宿主。也许，是猫丫头的本事?可是，在看过柳幽叶程度上稍有衰减的惊讶表情之后，秦香君认定，发生这样的异变主要因为沈斌的出现。 无论如何，救人要紧。本着这样的想法，柳幽叶虽然惊讶了几秒钟，但是手底下并没有丝毫停滞，立刻着手帮沈斌止血。在几根银针减弱了沈斌的疼痛之后，她总算放下心，问道：“那人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语气显然是出于关心。 “喂，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怎么可能知道?我连那人是谁都一点儿头绪没有，还问我这么抽象的问题?开什么玩笑呢!猫丫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现在的敌人不是人类，而是有着人类外表的傀儡。”刚问了两个问题，就得到了秦香君的一阵挖苦，柳幽叶仍旧波澜不兴的表情，低下头，敛气，准备进行下一轮的进攻。由于路程过远，刚才地下室的激战早就消耗了她很多的体力，加之最近为了和道人的约定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方才她救沈斌花了不少的气力，虽然柳幽叶急于解救其他人，但是不知道以后还会遇到什么，而且骷髅的威胁已经消失，现在唯一的敌人也失去了战斗了，迅速养精蓄锐成了必要的过程。 “香君，我～求你救～救她。”沈斌强撑起眼皮，拉住秦香君的衣袖缓缓地哀求道。 “救她?别开玩笑，你没看到她指挥手下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围观者?”秦香君没好气地反问道。“猫丫头的脑子不正常，你的脑子更不正常。说，你小子是不是和那人有什么猫腻?说出来，对大家都好。莫非，你认识她，跟她的关系……”秦香君洞察一切的眼睛幽幽地发着光，他的嘴角带着笑纹，令沈斌不寒而慄。 第225页 “她～就是～婉～昭。”沈斌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她救了我，不然她自己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求你～救救～她。她，她～让～我……”沈斌还想继续说话，可是又是一阵眩晕，他的舌头打结，什么也说不出来，头垂向一边。 第十四章 甘甜的血(11) “婉昭?不就是他的小情人儿，我们在乌镇看到的那个魂蛊?怎么又来了?本少爷见鬼见多了，也没见这么难缠的呢!看来，我得把买魂蛊的老匹夫抓出来问问话了呢!没准儿，上次的事情也能顺手了了呢!哈哈，我看你……”秦香君的脸庞似乎开了千万朵牡丹花，笑逐颜开的模样一点儿不像面临着很大的挑战，在面对残忍的敌人。“喂，别嚎了，我知道你是谁了，脱了那个落伍的大袍子，我们来认识认识。诶?”秦香君回头看向那个长衣人的时候，目光单单落了空，刚才的惨叫已经平息，一张扭曲的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果然是她?” “不全对。”柳幽叶冷静地回答，她的表情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甚至有些过了头。秦香君侧头看着他，饶有兴趣，却不像刚才那样笃定。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猫丫头，你那个笨脑子里面又在想些什么东西?敢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呢!我看你有多大本事。” “她，我们都认识。我不清楚她究竟过去是不是叫婉昭，但是她现在的身份是~~谷释。”惊爆的消息让原本眉开眼笑的秦香君一阵郁闷。 “你……该不会弄错了吧!那么漂亮的大美女可是人啊，什么时候变成没有生命的傀儡?” “她是式神。绝对没有生命，只是~可能出了点问题。”柳幽叶头一次变得吞吞吐吐，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和结论。“我曾经无意间探了她的脉搏，没有人类的跳动，甚至连命门都没有反应。其实，我早就怀疑她，可，你也看到了，沈斌……” “嗯，你对那小子还真是不错呢!哼哼，既然知道了果，让本少爷来探知此事的因吧。接招!”秦香君银扇一抖，从里面飞出许多道道丝线缠住谷释的身体，接着他默念咒语，一道闪电连同震耳欲聋的霹雳砸向敌人。长衣炸裂，谷释缓缓落地，柳幽叶转移身形赶忙接住她。秦香君的嘴角显出阴险的笑容，柳幽叶瞬间感到有什么不对，仰面观看，只见秦香君不知何时换上了雪白的法师服，执扇凌空飞舞，与大柳树战作一团。雪白的身影在发红的柳树旁来来回回，柳树惨叫着，许多人的哀嚎混合到一起，成为震耳欲聋的武器，砸向旁观者，而秦香君竟然没有一点阻拦的样子，却更加幸灾乐祸地巧笑：“多好听的乐音，叫吧，叫吧……” “不对劲。”柳幽叶将谷释放到地面上，小心翼翼地将她安顿好，迅速止血，并插了几根针安定身体状况。“下面有人，你想干什么?”她在缓冲了多次以后来到秦香君的身旁，紫月光辉四射，直冲秦香君。“怎么回事?”柳幽叶紧紧抓住紫月，双手颤抖，尽量不让紫月伤害秦香君。而他似乎没有看到，自顾自地与柳树周旋，他双目通红，表情狰狞。 这样可不行。 柳幽叶杏目圆瞪，紧捏紫月偷偷熘到秦香君的身后，一掌打在他的后脑，拎着领子扔到结界中。 真是给人添麻烦，不过，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现在还没有空想这个。 柳幽叶俯下身子，瞳孔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惊呆了：谷释早就爬了起来，用灵长类生物最初的行动方式向着柳树留下的坑洞行进，随手抓了被骷髅撕碎的人体碎片往嘴里勐塞，凌乱的长髮披散在四周，早就血迹斑斑的外衣破碎不堪，如果不是见过她正常的模样，谁又能将她与善良可爱有些刁蛮的谷老师联繫到一起，形容现在的她的最好形象是一个许久不曾进食的饿鬼。她的身上仍保留着柳幽叶施治时留下的银针，在紫色的月亮下闪着妖异的光彩。柳树在空中盘旋，像是在搜寻什么东西，毫无悬念，它正在搜寻的东西就是脱离它控制的谷释。 事不宜迟! 柳幽叶沉下一口气，拔剑出鞘沖向柳树。紫月的霞光红透了整个天际，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原本赖在天空的紫色月亮被驱赶得失去了强势的外衣，一熘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与此同时，一个红色的亮点在柳树的体内熠熠生辉，像是在告诉她，柳树的弱点。柳幽叶不假思索地沖了过去，不管是不是圈套，只要有一丝希望，一点线索，她都不会放弃，不会放过，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保住其他无辜者。她的身体如离弦的利箭沖向发亮的红点，似乎老天也在帮忙，柳树突然不再行动，呆呆地立在空中，等待柳幽叶的贯穿。 紫色的身影，飞溅的血花，碎裂的红色，带着哭声的哀嚎，一张美丽的面庞在柳树被噼成两半的同时绽放出迷人的笑容…… “谢谢你，我已经摆脱了永恆的生命，摆脱了站立在无数骸骨上的悲哀，命运的丝线牵引着你来到我的身边，勇敢的人儿，应运而生的精灵，逃脱不了的劫难等待你的抉择……”熟悉的声音透着无比的温柔，转身而逝的影子留在了充满问号的柳幽叶的脑海里。柳树炸裂在空中，洒下青绿色的种子，隐入土地，发出淡淡的光彩，纯净的光彩，似乎也在感谢柳幽叶的恩情。 第226页 为什么总要提起永恆的生命?何主任，我并不是你注意了许久的人。为什么要感谢我?我只是做了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不想再有人受到伤害。说这些做什么?做这些，只是为了自己，为了洗刷身上滔天的罪恶。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劫难能比我已然经受的更加骇人听闻? 柳幽叶高举发出万道光芒的紫月，天空恢復了应该有的湛蓝，地上的尸体碎片已经被谷释吞到肚子里，无数受害者的血液仍然在透着恶臭的土地中记录着屠杀的痕迹，保住姓名的旁观者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不知何时沈斌站到了柳幽叶的身后痴痴地看着浑身鲜血的谷释不知何去何从，秦香君平躺在地上唿吸均匀眉头紧皱。 谷释缓缓站直了身体，诡异地笑着，笑着，根本没有在乎身上的银针。不对，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银针已经变成了如炭的墨黑，胡乱散在地上渐渐化作粉末。她拨了拨头髮试图走向沈斌，却不知惧怕了什么东西，一直徘徊，不敢真正地靠近。 “你是婉昭，还是谷释?”头依旧昏沉沉的，沈斌伏在柳幽叶的肩膀上，轻轻地问道，很明显，刚才的失血过多，已经让这个体力不错的男生少了许多低气。“请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女孩还在笑着，没有回答，眼睛里少了睿智，空洞的双眸里映着一个人的面孔，头傻傻地摆动，手脚似乎在寻觅着什么东西。 远处飘来一朵蓝色的云，一支笛子出现在女孩的手中，悠扬的乐曲从眯着眼睛陶醉其中的女孩轻轻地随着音乐摆动。蓝色的云近了，不是云，而是一面异常庞大的旗帜，中间模煳一片的纹路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唿唤，隐隐约约，如泣如诉。 第十四章 甘甜的血(12) 瞬间沧海桑田，天空被阴暗吞没，紫月的光辉为她的主人照亮了四周的景物，无数透着绿色的影子飞向遮天蔽日的大旗。柳幽叶喃喃自语：“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怨气，如此阴霾的清寒。”她的身体被不知何处聚拢的压力按倒在地，还好有紫月支撑，但是气息已经越来越弱。 沈斌的伤口再次迸发，神智再次离他而去，只记得在完全陷入梦幻的时候，乐音越来越近，吹着横笛的女孩吮吸着沈斌滴落在地的鲜血，幽幽地说道：“好甘甜的血!可惜了。”她忽然亮出七寸多长的指爪，却被飞来的紫月打个正着。看着自己被斩断的指甲，女孩的脸骤然狰狞，目光迅速锁定柳幽叶，青绿色的手指散出无数细小的枝桠，慢慢伸向柳幽叶。紫月由于刚才的攻击，剑身已经没入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中，似乎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剑柄不断摇晃，希望尽快脱离槐树的桎梏，飞回到柳幽叶的身旁。失去紫月的支撑，柳幽叶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跌落在地，但依然保持着一分清醒，怎么也不肯彻底失去意识。 枝桠越来越近，柳幽叶的身体却仍旧无法动弹一分。紫月发出耀眼的红光，振幅越来越大，可惜仍旧无法摆脱大槐树，仿佛里面正有一个人紧捏剑身，不让它离开。 正当，柳幽叶的性命危在旦夕的时候，一声暴喝打断了枝桠的前进。 “小小式神，惩什么威风呢?本少爷在这里，谁敢动我家猫丫头一根汗毛?看在本少爷今天心情好，睡得很不错的份上，就饶你们一次，还不速速离开?等我发威呢，不是?”中气十足的声音让谷释很不自在，她扭头准备跟已经站起身，轻蔑地笑着的秦香君决一死战的时候，却似乎被某种东西束缚，动也动不了。 “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不能耽搁了。”沧桑的声音响起，女孩舔了舔嘴唇依依不捨地离开了晕晕沉沉的沈斌和失去抵抗能力的柳幽叶，转身钻入泥土，不见了踪影。 天空中，原本阻隔天地的大旗早已飘离，落日的绯红洒满大地，与泥土中混有的鲜血交相辉映，共同成就一道悽美的风景线。 秦香君仍旧呆呆地站立，身体僵直，一动不动。他的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倾国倾城，只是今天有些奇怪：他的面部肌肉竟然如此僵硬，笑容更像是硬生生地从骨骼里挤出，没有一丝生气。当一切都烟消云散，他终于忍不住一头栽倒，陷入无助的昏迷。柳幽叶早已艰难地爬到他的身边，准确地一手拖住了他的身体，一手扶了他的头，缓缓地放下，而后自已也投入黑暗的怀抱…… 第十五章 五行敛魂阵(1) “死猫，你小子跑去哪里了?快回来!死猫，你不在，小心我欺负你主人，抢光你的炸鱼，还有，还有……”秦香君喃喃自语，手舞足蹈，表情却十分可爱。 “他还在昏迷?”沈斌揉揉因连续保持看向窗外的姿势3个小时而麻木的右臂，用另一只手搔搔头，关切地看着秦香君，问一旁低头帮秦香君盖好被子的柳幽叶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记得听到一阵很奇怪的音乐。” “没什么滴喵。”柳幽叶没有抬头，注视着秦香君，眉头紧锁。 “怎么可能没什么?我还记得……”沈斌不依不饶，总觉得柳幽叶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却说不上是什么。 “我说过了，没什么。如果有什么，那就是他现在不省人事，武雄找不到踪影，还有就是联繫不上媚娘他们。”柳幽叶的声音依旧平静，语速却快得惊人，她一股脑道出自己的烦忧，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抚上秦香君的脉搏。 第227页 果然很怪，很可能是受了什么很勐烈的冲击。什么呢?他…… “喂，这么担心我嘛!少爷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秦香君坏坏地笑着，一脸的轻松。“用不着这样看我，我知道自己很帅，不用你提醒!喂，你干什么?我会叫哦……” 柳幽叶圆瞪的眼睛出乎意料，一只手搭上秦香君的天灵盖，一股暖流探入他的身体。沈斌坐在自己的病床上一头雾水地观看，没有做声，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省省力气吧，猫丫头。我不值得你浪费真气。”秦香君低低私语，柳幽叶仍旧固执地坚持自己的做法。“我自己都没有办法，你还能做些什么?我比你想的要强，比你想的要了解自己。” “闭嘴。”柳幽叶恼了，明显地恼了，眉头皱得更加厉害，连沈斌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就当我是为了让你帮忙救武雄，闭嘴。今天的你会伤害很多人，这些你知不知道?我不想放个炸弹在身边。给你三种选择：一、离开这里，自生自灭随你的便;二、老老实实等我保护你;三、我把你治好，上阵的时候起点作用。你选。”她声音低沉，似乎在压抑已经临界的怒火。 “我什么也不选，你想浪费随你，我没有任何损失。猫丫头，要不要我提醒你，现在可不是随便浪费时间的时候，死猫可还在等我们救他，你忍心看他被人生吞活剥?嗯，这个，我无所谓啦，你也无所谓?”秦香君无赖的嘴脸生生地将柳幽叶逼离自己的体侧，眼睛如常地洋溢出笑容，侧头看着她，不再说话。 沉默，沉默，两个人对视着，一动不动，表情僵硬在原地。 “你们两个还要眉目传情多久?我有事要说，没有闲工夫管你们，竖起耳朵听着。”沈斌吊起嗓子，没有好气地说道。“知道么，陈校长死了，昨天，还有……” “我们知道他死了，不，应该说他早就死了。”秦香君仍旧不甘示弱地凝视柳幽叶，而对方迅速抽回眼神，望向另一边。“还有，七怪谈我赢了，如果臭道士找来，让他赶紧回家，离开这个鬼地方……喂，别看毛丫头，说你呢，这个，你怎么知道陈校长死了?不对呀，他不是被我一道惊雷敲碎了天灵盖么?哎，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什么?他是你杀的?”沈斌呆住了，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秦香君，像是根本就不认识的样子。“你承认了，是你自己承认的，我去报警，你不要逃走，还有……” “没什么，散掉的不是人，是被禁锢多年的魂魄，你看到的应该只是被操纵了很久的尸体滴喵。”这是柳幽叶在一天里第二次打断沈斌的说话，在过去可是非常罕见的行为。 “那……”沈斌刚要开口，鲜亮亮的第三次就出现了，他立刻使用惯常的看疯子的眼神盯着他们。 “你不要想去找谷释，或者婉昭，她已经被带到你不能轻易找到的地方去了滴喵。她不会来见你，而且她也不叫谷释。” “猫丫头!你现在告诉他可一点儿都不明智。”秦香君眯着眼睛观察沈斌的表现，口中毫不示弱地开始指责柳幽叶。 “现在没有时间考虑是不是应该说，或者说的时间对与不对，重点是，我们如何营救被夺去的魂魄。”柳幽叶口若悬河，理直气壮地顶撞起秦香君来。“我已经把校园七怪谈的发生地点的位置标在图上，你自己看，发现了什么?对了，校园的北面位于真正北面的偏东23.75度。” 秦香君拿起柳幽叶递过来的地图，不看不要紧，一看当场气急败坏：“搞什么鬼!在本少爷面前卖弄，算什么本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不就是失传已久的五行敛魂阵嘛!”秦香君大吼出声，立即捂住嘴，左右看看似乎是做了贼，怕被别人知道。 “我知道和五行有关，只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敛魂的手法我昨天已经见识过了，敛魂工具就是那面大旗……” “嗯，好像叫万魂幡。”秦香君在一旁小心地补充道。 “敛魂的人就是最后一个式神，而他们的位置应该就在案发地点的中心。”柳幽叶拿过水笔就在地图上胡乱画了起来，不知她是不是很小的时候经过一番严谨的培训，落笔的方法竟透着一种天然的霸气和精准的细腻，寥寥数笔将出事地点串联，并精准地标出了阵法的中心。“应该就在这里。”说完，她紧咬嘴唇默不作声，纤细的玉手定定地指着可能的目标所在地，似乎有些为难。 “你也知道?喂，你怎么知道!” “常识。第一案，假山即土，由当年因爱生恨的土命女孩把守，怨念十足，借土杀人。第二案，浴室，水最多的地方，由孙倩倩的姐姐把守，她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水命并因水而死，最巧合的是她本名叫谷释，是生物系的学生。她死去的时间就是你们现在认识的谷释出现的时间。我推断，杀她的人一定说过要实现她的愿望，所以……” “所以，她杀了那些有愿望的女孩，是不是?水在五行中最阴冷，所以……” “只杀女人不杀男人。第三案发生在厕所里……” 第228页 “这个地方真是最令人讨厌的。本少爷早就怀疑是与五行有关的谋杀，但这样子在这种地方就说不通了。” “不，说得通。尸体所在位置并不是在厕所，而是管道里。” “不是一样么?猫丫头，你以为你比我聪明?” “还记得那时候管道是怎么作用的?” “不能使用!我怎么忘了。第四环应该是火，在古楼，你怎么画的整楼着火的那次?” “没错。古楼的火是为了防止我们发现万魂幡的存放地点，不让我们接近古楼。” “是，如果古楼的秘密公开，那么地狱之门的种子就不会成为最后一环，如此一来，阵法自然就破了。我怎么没有想到!猫丫头，你，你就会点儿小聪明。” 柳幽叶应声而倒，真接受不了秦香君的话锋乱转。 “不必。最后一环就是谷释把守，也是我最不明白的一环。我在档案馆查到了所有人的生日，大概估计了守阵者被害的时间和方式，除了后来这个谷释，什么资料都没有。现在才知道她就是……” 听到这里，沈斌大怒道：“她不是婉昭，婉昭早就去世了，不可能还在。你们亲眼见到婉昭消失在阳光中的，为什么不相信我?” 第十五章 五行敛魂阵(2) “那是魂魄，不是身体。”秦香君立刻泼上一盆凉水。 “你是说她的身体还活着?”沈斌的眼睛一亮，粗鲁地扯住秦香君的领子，直直地凝视着对方，期待他的回答。 “没有了魂魄人不可能生存。她只是一个式神，如果主人死去，她就会消失。” “没有别的可能?” “没有。”秦香君别过脸，“喂，放开我，本少爷对男性没有兴趣!这么近，小心我改变主意。” “对，对不起!那，式神……” “式神没有自己的生命，他们是主人的玩物，没有自我，滴喵。”柳幽叶很不情愿地解释，秦香君点点头。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是要道歉。就算是本少爷的疏忽，竟然没有发现我们可恨的幕后黑手竟然在这里。等等，这个，如果说……” 听了柳幽叶的话，刚刚开始呆立一旁的沈斌似乎已经做出了很沉重的决定，决绝的样子实在有些怕人：“我不相信你们的话!谷，谷老师可是大家都看得见，摸得着的人，并不是虚幻的东西，你们怎么可以说她是，什么，式神?既然你们找到了地方，我要去问清楚，问明白。” “这也好，她在，他也在，也许它也在。”柳幽叶的话有些玄妙，秦香君也轻轻地点点头，却没有笑，只是侧着头盯住沈斌的身后。 “带我去，我也要当面问清楚。”马清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原本就黝黑的脸上多了少许阴云。“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是说如果，在下就有可能与你们为敌，请……”他并不打算往下说，除魔卫道本来就是他从小到大的信条，可若是与他记忆中依稀存在的亲人们的音容笑貌比起来，什么都会不重要，因为，除了师父，天下间他最惦念的莫过于自己的亲生爹娘。 “放心，即使死在这里，我也不会怨恨你。这个，本少爷只会怪自己不是科班出身，学艺不精罢了。怎样选择是你一个人的事，与我无关。”秦香君拍上他的肩膀，却感到一次抽动，一阵颤抖。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熟悉的地点，熟悉的氛围，熟悉的场合，只是这次听话的人改为说话的人，也不知表情是不是也像当初的那人一般酷。 秦香君笑了，倾国倾城，笑自己的幼稚，笑马清流惊骇的模样，笑此刻从沈斌的身体里感觉到的迷茫，笑柳幽叶在强力压制怒火和急切时并不相称的表情，更笑最近的自己，何时忘记了那本启蒙教材上的第一句话：不特别爱任何人，也不特别恨任何人。 人在红尘中果然有许多无奈，我曾笑他人看不开，可当本人也遇到类似的事情时，也是同样的痴了，傻了，呆了。 这次要遇到的东西是什么，已经明摆在面前，多少人的魂魄都被强收了去，不知道关押在什么地方，或许早就烟消云散，或许已然融入了那面禁锢着上万条香魂的巨幡中也说不定。不然，何以出现如此多的空壳傻傻地睡在病床上，动也不动，甚至早就冰冷，被停放在瀰漫着腐臭气味的太平间。总之，前方的路不明不白，带着这么多人，带着这么多问号，如何走，怎么走呢? “走。”言简意赅，柳幽叶转身离开病房。秦香君小小地一怔，视网膜上从此印下了那忧郁的双眸。 走，无论前方有什么，走就对了。看来，我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一丝苦笑从秦香君的嘴角慢慢散开，苦了嘴，苦了心。于是，身体不由自主地追去，追随着自己该走的路，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心中五味俱全的沈斌依旧接受不了震耳欲聋的轻声告知，迷迷煳煳地如漂游的精灵，跟着感觉，迈出左脚、右脚。 大战在即，应战的勇士们竟无端染上些淡淡的忧愁，似乎有无数牵绊带动着他们前进。 然而，即为勇士必然要前进。 前进，不知方向。 第229页 ———————————————————————— “娘，为什么教我法术?为什么不告诉叔叔，我是你的孩儿，不是你的弟弟?”脆生生的童音带着青涩的疑惑，在空旷的土岗上响起。 “为了报仇。”短短的回答，一张令人惊若天人的脸庞凑到孩童的面前。“孩子，记住，是那些像叔叔一样的人夺走了我们的幸福，是他们让我们过上被追杀的日子，是他们抢走了我们身为战士的光荣，是他们毁了我们的家园，却把莫名的罪责加在我们的身上，并美其名曰：恩赐。”女人的声音沧桑，嘶哑，似乎是过于劳累，似乎是因为整夜整夜的哭泣。 “报仇?娘，都很多年了，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他们，让我如何记住，如何恨?”孩童仍然不明白，继续追问。 “只要你记住，一定要为爹娘报仇……”再抬头的时候，女人绝艷的脸庞已经被森森白骨取代，格格作响的牙齿仍然在诉说，可惜没有舌头那语言根本不会被人理睬，除了註定的唯一回应——尖叫。然而，孩子并没有尖叫，而是依偎在白骨的身边，静静地唿吸，闭上眼，想像娘亲那淡淡的菊花体香，慢慢进入梦乡，计划復仇的每个细节…… 同样的楼宇，同样的冷清，三次来生物楼，沈斌的心情竟然没有丝毫相同的地方：第一次气恼一个小老师的多管闲事，第二次却与这个小老师依依惜别，第三次竟然是来追根溯底远没了平日里的才智，早缺了往时的冷静果敢。乱，除了乱，他的心里还有什么别的感受吗? 虽然是午饭的时间，来来往往的人竟然少得可怜，几次的灾祸，本来不多的学生无端地或死或伤，自然剩不了多少。可，这剩下的人都由于无知依旧好好地活着，这似乎也是一种幸福。然而，这种幸福即将如流星般转瞬即逝，在悠悠的歷史长河上稍稍地晃动出一点儿波纹，之后消失，只有那红艷艷的彼岸花知道，又要有一群匆匆的过客对它们的美视而不见。 秦香君拉着柳幽叶的袖子进了楼，走到楼梯口，脸上写着毅然，少了九分闲云野鹤般的超然。这一次，一行人中唯一的女性并没有反抗，反而担心自己的同伴能否活着离开战场，能否挽救那些无辜的生命。 只有他能做到。 她的心是这样告诉她的。在多次的战斗中，他们建立了一种信任，甚至还有了一种非正常的模式——她对抗外敌，他保护弱者。虽然有些可笑，虽然不同于人们对男女、强弱的定义，可他们就是这样做的。 谁叫我比你漂亮，身材比你好，看上去比你柔弱，比你还像女生。 每次谈起任务分配的不同寻常，他总要自夸一阵，带着无赖的笑容，带着挑衅的目光，注视着她，似乎更是在试图激怒她，并以此为乐，以此为生活的意义。而这时，黑猫武雄总要跳出来替她挡去无谓的纷争，然后二个生物大打出手，却并不想伤害到对方。她会偷偷地撇撇嘴，代替发自内心的笑，感受突然袭上心头的温暖…… 第十五章 五行敛魂阵(3) 空气中开始飘散起腐烂的臭味，刺骨的寒冷钻入每个人的骨髓，像是在吸吮，吸吮人类的生气，吸吮作为人类的资格。沈斌忍不住拍了拍近乎失去知觉的手臂，没有疼痛的感觉，更加没有接触到东西的厚实。仿佛早已不存在了。只是几个人谁都没有做声，也不需要做声。这样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讲早就失去了悬念。 危险近了，谜底也近了。 默默中，秦香君另一只手上的罗盘朝着地下室发出了特殊的信号，马清流推开二人第一个冲下楼梯，去寻找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秘密。他早就迫不及待。当那个被奴役了许久的灵魂在看了他一眼，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后，居然指着他告诉其他人他是妖女的孩子，是罪恶的开始，罪恶的源头。他的出生带来了所有人的牺牲，包括他的母亲…… 这样的评价无论谁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一个从小自诩名门正派，以斩妖伏魔为己任的正义之士?他的急切可以理解，但是，任何莽撞的选择都意味着死亡，或者是沦为被人利用的工具。这一点秦香君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当他想要拦住马清流的时候，柳幽叶却打落了他的手。 “无论结果怎样，还是让当事人自己去探寻的好。”柳幽叶的目光望向前方，紧随其后，走下楼梯。 也许她是对的。 秦香君刚一迈开步子，阵阵寒气袭来，鼻子又不由自主地将外界的刺激传递给大脑，接着便是一阵勐烈的喷嚏声。 看来，是这条路没错。 好不容易令自己的鼻子停止刺痛感觉的传输，柳幽叶停下了脚步。面前，地下室的大门完整无缺，紧紧关闭。外面，没有锁，没有插销，试了试没有把手，打不开。扫了一眼周围狭小的空间，并不见了马清流的身影。 “看来，阵主有话要说。”秦香君冷冷地看着门，随手掏出一道符咒，默念咒文，符咒自动飞刀门上，里面的事情尽收眼底。沈斌以为门已经打开，准备进入，却撞到了墙壁，咚的一声，惹来秦香君的嘲笑。“瞧你的傻样儿!阵主还没有说完话，我还没有必要进去。再说了，这个，本少爷对这段歷史还是蛮感兴趣的呢!” 第230页 “可是……”沈斌揉揉撞痛的头，很不高兴的样子。忽然，他的眼神被镜像中的女子吸引，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只见女子正吹着横笛，表情妖冶，嘴唇上带着鲜红的液体，液体顺着笛子滑落到地上，竟没有被女子注意到。她依旧自顾自地巧笑，侧着头，一对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一个个在面前走过的半透明的影子，闪着青绿色的光。 “看到了?这就是医院里带走所有尸体的人，真正的罪犯，而不是我家猫丫头。帅哥，你被骗了，甚至到现在还在痴迷于她。看不出来，你应该不傻，怎么三番两次地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呢?” “不，她不会骗我!我牵过她的手，注视过她的眼睛，她肯定没有骗我!”沈斌还是接受不了现实，努力为婉昭辩驳。 “那她可曾告诉你她就是乌镇的蒋家大小姐婉昭?那她可曾告诉你是她借柳树杀了那许多人，包括对你很好的那个老太太?这些都是要栽赃给猫丫头的呢，你就这么信一个早就死了，现在还不知道状况的人吗?笨，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呢!”秦香君拍着沈斌的肩膀，一下比一下有力，似乎在发泄心中的不满。“傻，我看你就是个傻子!你爹妈餵了你这么多年都教你什么了!我想有爹妈，还没那个机会呢，你小子，真是，真……” “闭嘴，听。”柳幽叶一把捂住秦香君的嘴，却吸入了对方身上的悠远的香气，脸顿时红了，手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怎么是你?”马庆流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似乎可以冰冻地下室里所有的物品。“你就是阵主?那么，我们有没有关系?”最后一个问题的声音很轻，轻的好像根本不曾从他的嘴里发出，却就在空气中，飞入了对方的耳朵。 “没错。既然你来了，他们就该在门外等候了。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你问什么我答什么。”浑厚的男声带着某种喜悦的震颤，从屋子里飘出，一个身影出现在马清流的面前，背对着众人，身体似乎也在颤抖。 良久的沉默，马清流终于调整好心情，开始发问：“我们什么关系?”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与蚊子叫比拼，而是如平日里的中气十足。 “你是我弟弟。” “你对我好，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弟弟?”马庆流的声音开始颤抖，是亲人相聚的兴奋?还是被欺骗后的怨恨?他一时说不上来。 “直到上次你的衣服被撕破，看到你身上特殊的印记，我才知道你是我弟弟。”平静，还是平静，没有变化，却有悬念。 “那，我的爹娘是什么人?为什么现在不在这里?他们怎么了?” “都死了。死者已矣，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早就没有关系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这学校里的那么多人?” “报仇，为了报仇。娘和族人都是被这些人害死的，她临死前要我报仇。”平静中带有一种坦然，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沉甸甸的字眼。 “……” 马清流沉默了，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好问，可是，细节呢?细节!亲人被杀的细节早就不重要了，结果早就令他泪流满面。 所有的假设，所有他能够想出来的甜蜜的结果，温馨的重逢场面都不復存在。 他们死了，死者已矣。 马清流蹲坐在地上拼命哭泣，而男人并没有伸手安慰他，依旧默默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哭泣，好像出了神。 是么?伤心吧?我早就哭过了，流泪的不是强者，流泪的不能为亲人报仇。更何况，我根本没有资格说报仇。 悠扬的笛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只是吹笛人的表情很怪，仿佛并不是在用心吹奏，更像是被那些影子藉助而发出痛苦的唿救。 “你没有听我的话离开这里，现在你已经没有机会离开，跳出我们的宿命。无论你选择怎样的道路，现在我们都只有一个结局——死亡，万劫不復，双手沾满鲜血，只为了报仇。”男人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温柔了，却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去触碰马清流。 “你也不想这样，是不是?放手吧，哥哥，和我一起生活。”马清流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襟，撕扯着，用从来没有人听过的语调哀求道。“停手吧，现在还有退路。不要再杀人了，不然，我会失去你，失去我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我去求师父原谅你，我去求外面的阴阳师放过你，他要多少钱我都可以想办法给他，这不是问题。哥哥，放手吧，求你!”马清流泣不成声。 第十五章 五行敛魂阵(4) “太晚了。阵法已经启动，我已经没有回头路，我的手早就沾满了鲜血，没有资格做你的哥哥。”那人后退几步，似乎受了惊吓。“再说，娘不会同意让我离开这里，让她布置了二十年的阵法功亏一篑。你不懂，这是娘的愿望，也是我的。你不会懂!” 柳幽叶勐然抽出紫月，运气噼向大门，一阵火花四溅，镜像消失，他们出现在地下室中。 “你说的女人一定不是你的亲娘。”柳幽叶幽幽地说道，男人回过头，惊讶地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她是你的亲娘不可能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不可能捨得让你的双手沾满鲜血，这一点，你肯定也怀疑过，我没有说错吧。” 第231页 “胡说，娘是爱我的!”男人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柳幽叶怒吼道。脑海中却浮现了另一番情景： “娘，不要!娘，求求你，不要~~娘……” 一声惨叫紧接着一声，温柔的女人手持血淋淋的利刃，切断了一根又一根脚趾。血在流淌，意识一次次模煳，钻心的疼痛刺激着神经，刺激着那颗柔弱的心灵。女人将脚趾扔进炼丹炉，脸上的狞笑模模煳煳地重复了又重复。 “娘，你是爱我的。娘，你还爱我对不对?” 童音裊裊，却少了原本的纯净，声嘶力竭的唿唤，只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唯一价值——为了娘的宠爱。可他得到了什么?娘的疯狂大笑?还是蓦然回首时的冰冷如霜雪的眼神。孩童在心中默默地怀疑：娘，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孩儿? 他选择了沉默，痴痴地盯着柳幽叶，盯着这个一语中的的女孩，盯着这个目光锐利的小姑娘，似乎闻到了什么特殊的气息，似乎感受到了不同的忧伤…… 沈斌慢慢走到吹笛女孩的面前，温柔地拢了拢女孩的青丝，顺手在她的头上别了一个紫色水晶做成的蝴蝶卡子。于是悠扬的笛声住了，半透明的影子停住了脚步，地下室里安静得只听见微弱的唿吸。 “主人!”一声唿唤从一个形状怪异的黑色器皿中传出，在这好不容易出现的寂静中显得十分突兀。 “武雄?你受伤没有?”柳幽叶急切地询问，冲到器皿旁，准备动手打碎。 “主人，先别管我!”武雄的声音依旧那么微弱，好像用尽全身力气来唿唤它的主人。“不要管我，里面全是积攒了上千年的瘴气，一旦放出来，你们全都会中毒。主人，你来了就好，我等你很久，你终于来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柳幽叶垂下头，眼泪刷刷地流下来，点点润湿了冰冷的水泥地面。“如果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会这样。武雄，你要好好活着，不要有事。放心，我会救你，即使是千年的瘴气，我也不怕!”柳幽叶的声音像极了记忆中的孩童，同样凄切的哭声，同样努力的压抑。 “主人，认识你真好，真的很好……”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样的境遇，又是我…… 柳幽叶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细细揉捏，揪心的痛，莫名的伤，以前也曾这样难过，也曾有比这还要深刻的伤，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记忆里会是一片空白? “放了它。”柳幽叶的声音变得坚硬如钻石，满面的泪水如带雨的梨花，楚楚动人。 “凭什么?”男人恢復了平静，原本被柳幽叶搅乱的心情不再阻碍他的行动。“既然你们来了，就别打算活着离开!哼哼，我正缺没有阵法的引子的时候，你们送上门来，真是天意呀，天意!” “不是天意，也似天意。”秦香君撇撇嘴，冷冷地嘲笑道。“连亲娘都不喜欢你，还妄想老天对你好?搞笑嘛!对不，猫丫头?这种人註定失败呢!我说死猫，这几天你在这里风流快活了，也不想想我和你主人有多么多么地希望你千万别回来。我说死猫，你怎么还不死呀!喂，喂，如果还有气的话给点儿动静，不然，我可要把你主人给你买的存货全都吃掉一点儿不留了，哈哈!” “臭小子，你有胆量再说一遍!等我出去，一定要你好看。想让笨猫大爷挂掉?想得美，臭小子……”滔滔江水般的咒骂从禁锢武雄的器皿中传出，一声比一声有底气，秦香君开始坏笑，轻轻地舒出一口气。 这小子看来没受多大的伤。 不去理睬武雄的没有水平的咒骂，秦香君拍拍柳幽叶的肩膀，环视四周，缓缓说道：“我说唐教授，这里就是你的秘密巢穴呀，怎么一点儿都不华丽呢!被切去脚趾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钻心的痛啊?” 唐教授的眼睛忽然睁大，但立刻转向另一边，掩饰自己的惊讶。 “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阵法。” “没错，一清二楚，而且阵法发出的很讨厌的感觉真是令人终生难忘呢!不记得了?我可是还记得这种令人讨厌的感觉，你娘的大屠杀也没有你杀的人多，敛的魂魄多呢!不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代更比一带狠。” “你知道我娘?”马清流闻声抬起头，忙问道。 “汤美美，没错吧。”秦香君微眯的眼睛里放出灼人的光。 “是。难道你就是……不对，我记得当初那孩子不姓秦。”唐教授惊讶地上下审视秦香君。“我派傀儡调查过你，不应该是这样。” “这就是天意。本少爷不跟你打哈哈，也不跟你磨蹭时间了，告诉我，阵眼的最后牺牲是谁?” “我。” “不是你，你已经是五行敛魂阵的一部分，早就失去做阵眼的机会。快告诉我，不然你也会死。” “为了娘我死而无憾。” “笨，世界上没有比你笨的了!”秦香君急得很想上去海扁唐教授一顿，但这样做于事无补。 “我们是诱因，是为了让他完成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工具，然而最后一环还没有被破坏。”柳幽叶指向婉昭，沈斌连忙将女孩拉入怀抱，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第232页 “你想干什么，姓柳的，你一定要将谷释置于死地么?我不会让你伤害她，永远不会!” 柳幽叶无奈地摇摇头，突然转移身形，攻向沈斌的背后，忽地将紫月伸到他的后脖子上。 “你连我也杀?”沈斌感到脖子一冷，压迫感越来越严重，似乎有液体流出，顺着紫月流了下来。沈斌忍不住伸手一摸。 第十五章 五行敛魂阵(5) 血，毫无疑问是血却不是鲜红色的，而是暗暗的带着种只有离开水放了许久的鱼类才有的独特的腥臭。而这种腥味并非人类没有，只是如果在人类身上出现，那这个人必然已经进入尘埃，成为焚尸炉里的香灰。 “谷释，你还好吧?”沈斌小心地想要回头，可是后面的剑刃更低地压下来，似乎随时都要割断他的脖子。“柳幽叶，你究竟要干什么?放了我，我和你无冤无仇……” “不要回头。”柳幽叶严肃地瞪着沈斌后面的方向，撇了撇嘴，目光似千年寒冰。“向前走，离开这里，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保证我的安全?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干什么吗?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男生，胁迫一个同样手无寸铁的年轻女老师，你这样就是在保护我们?哈哈，笑话，你还真是说笑话的天才啊!” “帅哥，听她的。”秦香君在一旁很紧张地命令道。“我是为你好，听她的。” 压迫感越来越强，顺着剑尖流下来的血越来越多。柳幽叶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近乎于惨白的脸冷冷地朝着沈斌所在的方向，似乎在威吓什么东西。 “快听她的!”秦香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语气更加强硬。 “你命令我?先让她放下武器再说。我不能让她伤害谷释，绝对不能!”沈斌越说越气愤，越说越生气，干脆亮出脖子等待紫月招待他的动脉。 “笨蛋!你活腻歪了，是不是?你真的想要猫丫头的命吗?”秦香君急得在原地跺脚，却不曾走开一步来阻止他们自相残杀。 “我要她的命?是她要我的好不好，你看不出来她正用剑比着我的脖子，而我的脖子正在流血吗?”沈斌无辜地瞧着秦香君，心中非常不甘。 “你向左前方跨一步就知道了。痴人，你真的傻了!笨蛋，蠢猪，你没有发现猫丫头在费劲力气救你吗?笨!”秦香君用余光锁住唐教授，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不，我不能离开，如果我想左前方跨一步她就会杀了谷释。我不能，你应该知道。我欠她的太多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再放开她。” “这个，猫丫头，这……”秦香君终于忍不住要冲过去狠狠地痛扁执迷不悟的沈斌，可如果走开…… “不用管我，守好你的法坛。”柳幽叶阻止了秦香君。 果然，她知道，只有她知道。 “本以为你站在这里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了，没想到你们知道这里是我的法坛。看来，我容不得你们了!”唐教授眉目透出妖异的青紫，手中忽然多了条软鞭，径直奔向秦香君。 “哥哥，真的不能回头了?”马清流冲上前，徒手挡住了唐教授的攻击。“哥，我们兄弟俩好不容易相见，你就不想多和我说说话，多和我相处一段时间?復仇就这么重要?” “笨蛋道士，你还不明白?这个阵法一旦启动再也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哥，你说句话。” 三个人战作一团，马清流夹在中间叫苦连连，他不知道该帮谁，只得苦苦哀求唐教授停手。不知怎地，他无限相信秦香君，认为只要唐教授停手，他们就会放过他，让他们兄弟团聚。 “对不起，我别无选择!这是娘的遗愿，我必须完成。我必须报復世人，是他们毁了娘的一生，毁了我，甚至毁了你的父亲。你也应该怨恨他们，要不是他们……” “不，我不恨，其实你也不恨他们!世人并没有对我们做什么，就像我师父，他养育了我，教会我一身武艺，处处保护我，就像我的亲人，你让我怎么怨恨他们?哥，停手吧!” “停手……”唐教授忽然停住脚步，踌躇的表情让马清流看到了希望。他慢慢地走了几步，秦香君被马清流拦住，一时间也无法下手。其实他很清楚，停手早已是不可能事件。 “坏了!”忽然意识到重要问题，秦香君勐地推开马清流直奔唐教授，可是夺回法坛的他已经取得胜利，再想夺回，恐怕已经不可能。 “姜还是老的辣，你还是嫩了点儿。我还记得二十年前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告诉我，若想成就大事，若想成为真正称职的法师，首先要做到的事情就是斩断各种各样感情的负担。看来我真的高估了你!” 不等秦香君回答，唐教授轻轻挥舞令旗，坚硬的水泥地破裂，无数扭动的藤蔓缠住其他人，缓缓上升。柳幽叶的剑依旧放在沈斌身后，静静地等待机会。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那么想杀了谷释吗?柳幽叶，我真没想到你这么狠!”沈斌边微微挣扎，边继续指责柳幽叶。 “你属狗的吗?比我们家旺财还会冤枉人的估计就只有你了!猫丫头真是在救你呢!有本事你回头看看!”秦香君见法坛已经被抢走，错误也无法挽回，干脆挥舞银扇斩断缠绕自己脚腕的藤蔓，飞身过来帮忙。“我也在，我保证在猫丫头杀了你家小情人之前拦住他，行不行?拜託，回头看看你就明白了!” 第233页 “你说的。”沈斌向前一扑，接着倒下的冲劲回头观看。“怎么，怎么会……” 一张扭曲得不能在扭曲的脸出现在沈斌面前，五官早就移位，脸上的皮肉上长着绿色的毛，森森的眼睛透出兇狠的光。原本如花瓣般柔嫩的唇被皱瘪的黑皮取代，牙齿外翻，长长的刺破了所谓的嘴唇。紫月正横在它嘴里，控制住怪物的身体。 “你……”沈斌哑口无言。 “这就是你的情人，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人。你看到了?它就是化名谷释的式神，受到它主人的操纵。不过，这个，谷释……好名字!骨头做的式神，不叫骨式叫什么。”秦香君冷笑道。 “看到了?”柳幽叶手中一旋，剑刃一抖，紫色光芒四射。那怪物口中的牙齿皆脱口而出，纷纷落下。被牙齿无意间割破的藤蔓冒出白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骨式被吸到唐教授的身旁，恢復了美艷女子的外貌，沈斌随手别上的卡子发着淡淡的光。四周冒出黑色的烟雾，包围了整个法坛，形成一堵青黑色的透明墙。 “果然，你现在让不让我伤害它吗?”柳幽叶的声音毫无起伏。 “对不起!”沈斌低下头，不敢直视柳幽叶。忽地，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立刻抬起头，问道：“你的手什么时候受伤了?” “几天前。”说完，柳幽叶左来右往同秦香君并肩作战，身体在仿佛有生命的藤蔓中跳动，右手臂的红色越来越炫目，越来越刺眼。转眼间，藤蔓完全消失，秦香君和柳幽叶一同跳到沈斌旁边。 第十五章 五行敛魂阵(6) 马清流安静地躺在唐教授脚下，好像在昏睡，略有些黑的面庞带着泪痕，嘴角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唐教授静静地看着他，手脚不停地忙碌，阵阵恶臭瀰漫了整个空间，一圈一圈的各色幽魂迅速旋转，鬼哭狼嚎声声悽厉。 “阵法已经启动，我们怎么办?”柳幽叶问道。 “先看看再说。”秦香君漫不经心地回答，柳幽叶无奈地嘆了口气。 这个时候还要看，看什么?如果在不行动，所有人都会死去。 “别想了，你是进不到法坛里面去的，就像……” “就像二十年前是不是?” “你知道?” “我知道，一个经歷那场浩劫的倖存者告诉我的，我只是不敢肯定她记忆里的那个男孩会是你。” “我现在也不信了。”秦香君淡淡地笑道，云淡风清的畅然从他的脸上浮现。“没想到当时的一念之差竟会给现在造成这样的后果。你走吧，这是我的错，自己的错自己改正。” 五道光圈越转越快，一扇黑色的大门从地底钻出，赫然出现在人们面前。 “地狱之门?” “我们还没有输。”秦香君小声地安慰柳幽叶，席地而坐，默默念起咒文。 见自己帮不上忙的沈斌躲在一旁，目光没有离开柳幽叶那已经殷红的右臂。发现战斗出现空隙，他立刻跑过来关心道：“你的手臂……”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沈斌的头不由自主地移向左方。柳幽叶的左手还停在半空中，她的目光凛冽，充满不屑。 “我懂了，我该打。”沈斌从来没有想到柳幽叶会这样对自己，但聪明如他的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你懂什么了?” “我不该以貌取人，婉昭永远是婉昭，不管是不是被人操纵，无论她是不是式神，她永远是婉昭。” “很好。”柳幽叶的视线转回阵中心黑色的大门，警觉地守在秦香君的身旁，静静地等待，等待…… 教学楼外面，原来的风和日丽瞬间不见，乌云飞快聚拢，黑暗笼罩了校园。一束强光从生物学院院楼冲出，直冲云霄，乌云很快扭到一起，旋转，旋转，有些像龙捲风，却没有风声，也没有别的东西飞起。扭缠的擎天黑柱慢慢变粗，五个案发地点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五条长蛇串联起来。地面被什么东西拱开，无数碎片组成人的骸骨，幽幽地站立起来寻找有血有肉的人类。 尖叫，尖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断响起，骷髅们见人就砍，见人就扑倒，活活撕碎，将碎块塞入口中，经过空无的胸腔、腹腔，落到地上，原封不动。 粉笔、桌椅、电视机、仪器……所有不可能有生命的东西全都长出了腿脚，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些平日里虐待他们的人类，踢打、撕扯、鞭笞、电击……所有人类能够想出来的处罚方法全都被搬了出来，归还到人们的身上。 树木、花草早就变成了吸食人血的恶魔，周围的生命无一倖免。 屠杀、屠杀，整个校园里除了屠杀就是屠杀，人类在惊恐之后想到了反抗，然而，在反抗之后，那些已经被残害的生命也称为屠杀的工具之一。曾经熟悉的恋人，曾经亲密的朋友，曾经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有自己的生存才能证明生命的轨迹。 阵法中心，秦香君坐在原地默念冗长的咒文，汗水浸湿衣衫。唐教授还在不断挥舞手中的令旗，脚下步法奇特，看不出端倪，脸上阴冷的笑容叫人看了发寒。马清流还在睡着，却不再安静，身体不断颤抖，似乎在发噩梦。婉昭站在一旁，纹丝不动，表情木然。 第234页 忽然，秦香君的嘴停止了运动，眼睛睁开，银色的扇子骤然自行飞起，变大，变大，冲破幽魂们组成的五道光线，直冲地狱之门。 门稍稍打开了一道缝隙，一缕金光从缝隙中钻出，幽幽地落到地面，化作人形，纶巾，长袍。 “我说了，我们还会见面。”秦香君的表情异常严肃，礼貌周到地鞠了一躬。“现在的状况你应该能感受得到，像以前一样，我需要你的帮忙。” “除魔卫道，义不容辞。他来了。”道人的脸上出现少有的温情，盯着马清流，轻轻地感慨。“没想到，这孩子还是逃不出去。” “早就决定了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结局。上次要不是欠你一个人情，如今也不至于死这么多人!”秦香君生气地责备道。 “唉，妇人之仁。我参不破的，至今也没有参破。当年你小小年纪骂醒了我，如今也望你能同样骂醒他。”依依不捨地将目光收回，老道盘坐在地狱之门旁边，口中念念有词，但眼中仍然在期盼秦香君答应自己的要求。 “事不宜迟，快点，不然就无法挽回了!”秦香君厉声喝止，看着老道闭上双眼集中精力，他转向柳幽叶，语气有些霸道地说道：“帮我们挡开所有攻击，否则如果阵法完成，永远也无法停止，那么这个世界就完了。” “明白，去吧，我保证你们的安全，滴喵。”柳幽叶坚定地回答。 “记得，别忘了你还有帐要还，还要帮我做饭。”秦香君轻轻地拂拢柳幽叶散乱的长髮，缓缓地嘱咐道。说完，他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让我帮你吧!”沈斌随手抄起一根木棍，走到柳幽叶身边。 “找个地方躲起来，这些不是你能应付的。” “不，我不能逃避。也许你会笑我不自量力，但是我绝对不会退缩。让女人在前面替自己抵挡危险，作为男人，我接受不了，也觉得脸上无光。让我躲起来接受你的保护，还不如让我去死!” “嗯，不像我认识的你。”柳幽叶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几个已经走进地下室的骷髅兵。沈斌也在一旁动作笨拙胡乱抵挡。杂乱无章的一阵木棍，什么招式都谈不上的防御，沈斌低头看时，发现地面已经躺着一具具尸体，自己毫髮无伤。 “怎么会这样?”沈斌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可思议，胆子却越来越大，不再低头乱挥，渐渐恢復了招式。 再看秦香君和道长，两个人的身下各自浮出一片浮云，带着他们向上飞去。金光刺破了五道幽魂组成的彩带，联合成为一体，地狱之门缓缓关闭。 第十五章 五行敛魂阵(7) 外面，处于乌云中心的黑柱不再扩散，反而越聚越小，金光从外面包裹住黑柱，鬼哭狼嚎声声凄切。 黑雾中，唐教授的身体从下向上变得模煳，一双眼睛越扩越大，皮肤逐渐变成蓝色。蓦地，他勐然回首，厉声呵斥道：“贱人，你坏我好事!” “没有，主人!没有你的命令，我什么也做不了!”婉昭柔弱的声音轻轻地响起，一双夺魂摄魄的眼睛里满是泪光。 “你会哭了?我没叫你哭，我也没叫你撒谎，你全都做了。说，什么时候恢復自我意识的?为何幽魂的怨气减了这么多?”唐教授的眉毛拧到了一起，顺手一扭，令旗化作利刃，逐渐逼近婉昭。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灭世。”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婉昭盈盈一笑，悽美而冷峻。不知何时，她已经到了关押武雄的器皿旁边，轻轻地揭开盖子，武雄从里面跳了出来，更浓烈的黑烟从里面飘出，带着婉昭的怨恨越来越浓郁。 “你?”刚逃出牢笼的武雄惊讶地望着婉昭，很快恢復了平和。“谢谢!”武雄抖抖毛，姿势优雅地缓缓走到婉昭身旁。 “据我所知，它就是你阵法的牺牲灵兽。灵兽没有，你的阵法也完了。当初，是你给了我魂蛊，是你藉机害死我，连累我的双亲，还把我的尸体弄来当你的式神。现在，千年瘴气跳不出你的结界，你等死吧!”婉昭得意地笑了，笑容如明媚的阳光，头上的紫色卡子发出淡淡的光。 “原来如此。不要妄想，我还没有输!别忘了，要是我死了，你也别想再看见你的心上人。哈哈……”唐教授冷静下来，微微一笑，手中的武器却依旧寒光四射。那武器的样子实在难以形容，像骨鞭，却不如骨鞭转动灵活，长度不及一米，每一节长度都不太相同。收拾完地下室里的骷髅，柳幽叶停在一旁微微喘息。沈斌则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不停地擦抹脸上的汗水，抬头看见黑雾中的景象，他惊奇地观察里面的情况。 “机器猫，快看，你家武雄出来了!”沈斌自顾自地喊着。柳幽叶勐然回头，一丝苦涩的笑容慢慢洋溢在嘴边，接着就是一口殷红的鲜血顺着那刚才还微微翘起的唇纹迅速滑落。“武雄还好。” “机器猫!”沈斌三两下爬起来奔到柳幽叶身边，扶着那最近明显瘦弱的身躯，缓缓坐下。“你流了很多血。教教我怎么帮你止血，快告诉我。”沈斌急得声音都颤抖了。记忆里满是柳幽叶不动声色地处理问题的样子，从容不迫，从来没见过她如此苍白无力，如此倔强地支撑自己。 第235页 “嘘，不要让那小女人听到。”柳幽叶靠着紫月的支撑自己跪在地上，脱了大衣，从下面撕下一块，用力系住右手臂，嘴咬着一端，细细裹好。“我自己来就好。没事。” “让我来保护你们。” “不必。” “可是你……” “我，没事。” 看着柳幽叶坚毅的眼神，沈斌不再罗嗦，暗下决心一定要多多帮忙，恨自己的能力太差，竟然让女生保护自己。“武雄他们不会有危险吧。能告诉我那是什么武器吗?” “人的嵴椎骨。” “我是问唐教授手中的武器。” “人的嵴椎骨。” “我是说……什么?”沈斌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是说，那是人的嵴椎骨?我差点忘了!陈校长临死前让我把这个交给香君……”沈斌掏出一匹长卷，放在柳幽叶眼前抖了抖。 “快扔掉!”秦香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一见那匹长卷，立刻强硬地命令道。 “可是，这是陈校长临死前……啊!”沈斌还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上，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身体缓缓被提起，两腿拼命地蹬来蹬去，双手紧紧捏着那匹长卷，挣扎着。 “我说过，我不会输!没想到吧?”唐教授高声笑着。 “人皮卷。我是没想到，儿子把老娘的皮剥了做成长卷，任谁都想不到。亏你想得出来!” “救救他!”婉昭痛苦地喊叫，自己一次次被黑雾弹回来，怎么也出不去。“求求你们，救救他，求求你们!” “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怎么死一定很好玩，当年我亲手剥去自己唯一的亲人的皮肤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怎么样，很好玩吧!”唐教授的脸部更加扭曲，身体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没有人能阻止我!娘，我一定完成你的愿望!” “美美，真是美美?”道人也停下念咒语，不再坦然，不再淡然。“我在轮迴中找了她二十年，原来她毁了自己的元神，在我身边二十年。” “女人，想想办法。”柳幽叶站起来，手执紫月，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看不到的敌人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他~才是阵眼。”秦香君感慨了一句，转头对着唐教授，怒目而视。“他就是你选中的阵眼?” “不错。我不久前才选定。连世上无药可救的魂蛊都杀不死的人，这天下间没有比他更适合做我的阵眼的人了。最讽刺的就是，他还在你身边，哈哈哈……” 忽然，紫光一闪，长卷上的红绳应光而断，长卷撒开，一副女人的素描画出现在人们面前。那女人的眼睛里没有眸子，黑洞洞的框子，像是诉说着什么故事，一双手臂直直地伸出，似乎在捏着什么。 “我懂了。猫丫头，还是你聪明，我回去给你加工资。”秦香君冲着柳幽叶回眸一笑，后者鸡皮疙瘩顿起。他一扬手，五道符咒飞向画卷上女人的四肢和头部，淡蓝色的火苗若隐若现。“我个人独创的火焰，嗯，这个，好像还是很管用呢!猫丫头，你说是不?” “没看出来。”柳幽叶一点儿也不给面子，秦香君的脸上飞过一片青色。“快救沈斌。” “我这就是在救他呢!猫丫头，这么紧张干什么?人家那里还有个心上人呢，你插个什么足啊!”秦香君立刻反唇相讥，总算感觉好了很多。 “臭小子，我主人是关心别人，你看不顺眼是吧!你没良心，别人有良心，你看不顺眼哦!”武雄怒目瞪着秦香君，隔着黑雾对他呲牙咧嘴，丝毫没把唐教授放在眼里。 “死猫，你在显摆你没死是不是?过一会儿，要是你不小心自己断气儿了，可别哭闹着让本少爷救你!” “去，要死也要拉你当垫背!” “别吵。”柳幽叶不大的声音一出，两个生物总算停了下来，等她下面的话。“你们看。” 第十五章 五行敛魂阵(8) 画，消失了。道士低下头，忍不住神伤。沈斌落了地，表情凝重。 “得救了?”武雄凑到婉昭身边，安慰地挠挠她的裙角。 “是。”柳幽叶话音未落，沈斌的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他依旧保持着昏迷状态。“你选的阵眼已经被毁了，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哥，停手吧!”马清流醒转过来，拉住唐教授的手臂，跪下来恳求道。 “孩子，你就是美美的……”道士苍老的声音缓缓飘入马清流的耳朵，他抬起头，盯着眼前这位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人，愣愣地说不出话。 “他是你父亲。”秦香君介绍道。 “哥，他是不是我爹爹?” “不要信他，孩子，我和美美只有你一个孩子。他的来歷我不清楚，美美也没有告诉过我。二十年前，他过得很不好，我知道，也劝过美美，可惜，她不听。” “哥，你说句话!”马清流扯住唐教授的衣服，傻傻地问道。 “喂，臭道士，你怎么变成这样?还有没有主见了?怎么这么信任他?连亲爹都不认。再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凭什么不相信我?” 第236页 “马道长，快出来。”柳幽叶忽觉得不对。 唐教授一直没有回答，口中念念有词，脚下走起了特殊步伐。闻听柳幽叶的喊声，狰狞地一笑，一鞭子请起，在马清流头顶徘徊。 秦香君扔给柳幽叶两颗药丸，自己服下一颗。“猫丫头，快吃了，那千年瘴气可不是好惹的呢!”柳幽叶点点头，立刻先给沈斌服下一颗，自己也吃了一丸。 “孩子!”老道情急之下，沖向黑雾做成的结界。“别怕，孩子，爹来救你!” “不要过去，你沖不破结界，快回来!这可是五行鬼气做成的结界，除非你自灭元神，否则……”秦香君立刻上前阻止。道长忽然回过头，严肃地说道：“在下欠你的情已经无法报答，但求先生放过小儿，不要追究他的过错。贫道去也!”他隆重地给秦香君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一点一点地穿过结界。黑色的大幕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破碎，千年瘴气一涌而出。 “爹~~~~” 马清流大喊一声，道士已经完全消散，听不见他的唿唤。秦香君则先一步接住落下的骨鞭，与唐教授战作一团。马清流跪坐在地，泪水染湿了衣襟。 “快帮忙，臭道士，你想让你爹白死吗?没用的东西，真给你们太极门丢脸，亏你师叔还那么看好你呢!这个，让我看着你，可是很大的面子呢!懂不懂?”秦香君一顿好骂，马清流缓缓支起身子，愤怒地盯着唐教授，一言不发。 婉昭抱着武雄沖了过来，直奔沈斌，却在离他只有2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武雄从婉昭怀里跳出，飞奔向柳幽叶。 “主人!” “武雄。”柳幽叶抱住黑猫武雄，转了一圈，轻轻放下。“我去帮忙，你保护他们。” “主人……小心。”武雄顿了一下，很不情愿地嘱咐道。 “哦。” “婉昭，告诉我怎么破阵?”柳幽叶走到婉昭身边，幽幽地问道。 “这……我不知道，对不起!”婉昭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但是她矢口否认，默默地低下了头。 “没关系，照顾好沈斌。”柳幽叶与婉昭擦身而过的时候，悄悄说道。 “我……”婉昭好像还有话说，但听话的人已经落入阵法中心，举起紫月凌空画着什么。无底的风洞凌空出现，逐渐变大，刚刚瀰漫开的千年瘴气立刻被吸入了柳幽叶制作成的风洞里。地下室的空气被净化后，柳幽叶举剑封住了风洞，转身加入战斗。马清流抽出自己的兵器含着眼泪，攻向唐教授。 苦战中的唐教授边打，边狂笑着说道：“你们以为打败了我就没事了?错了!哈哈，你们真是天真。打败了我还有阵法，阵法不坏，我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沈斌醒了过来，一睁眼看见自己一直惦记的人，沉沉地唿唤了一句：“婉昭。”他探手过来，婉昭忙抓住他的手，泪水，红色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滚落。 “不要哭，我很好。这次让我保护你吧!”沈斌将婉昭一把揽入怀抱，轻轻地抚慰。 “可是……”婉昭依依不捨地离开沈斌，站起身，拉着沈斌的手，说道。“我知道怎么破坏阵法，跟我来，只有你能做到。” “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机器猫?” “只有你才能破阵，别人，做不到。”婉昭咬着嘴唇，回头深情地看着沈斌。“如果你信我，就跟我来。” “婉昭，我刚才不应该那样对你，我错了。机器猫已经替你骂过我。我已经全都明白了。婉昭，无论如何，请跟我在一起，永远。” 婉昭愣住了，许久不曾回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放开沈斌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等等我。”沈斌紧随其后，武雄也追了出去。 外面，随地的碎尸，到处都是森森的带着鲜红血迹的骷髅，处处惊心。婉昭从容地走在碎石中，躲避着骷髅和各种被赋予了生命的物体的攻击。她指着天空中舞动的五条巨蟒，向沈斌介绍道：“这就是阵法的纹章，只要破坏了它，五行敛魂阵就完全解决了。”她带着沈斌来到柳如声制造人体自燃事件的教学楼，一路走，一路战斗，沈斌在她身后也陷入了苦战。好不容易上到火灾发生的教室里，他们关上门。 婉昭说道：“记得火灾发生的地点吗?帮我找一个标记，图案是青色火苗，快!没了道长的法力，阵法很快又要运转，到时候，什么也阻止不了他了。” 武雄没有动作，站在门口，努力向四周闻了闻。它忽然跳到窗口，对剩下的人类大叫：“这里，看上面。” “找到了，下面怎么办?”沈斌温柔地问道。 “将你的血浇上去。” “我的血?” “对.快!还有四个地方，快!”婉昭催促道。 第十五章 五行敛魂阵(9) 沈斌咬破手指，两滴血立刻涌出，自己向着窗框顶端的符文飞了过去。青色的痕迹立刻变成了红色，无名的火在窗口燃烧了起来，火苗中心似乎是柳如声的笑脸，随后消失。再看图案，炎炎的如真正的火焰。武雄看向窗外，蛇还在舞动，没有差别。 第237页 “好了，下一站是你们宿舍楼。”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 二人一猫很顺利地来到了沈斌所在的宿舍楼里，找到二层的厕所，中途没有出现骷髅。武雄使用同样的方法找到了一个刀剑图案的符文。沈斌的血用了上去，水的中央，屠信的脸庞浮现，带着感激，消失，纹路变成了钱币。 “安息吧，机器猫他们肯定会为你报仇。”沈斌默默地祷告，但随后立刻被婉昭带到了女生浴室门口。 沈斌刚踏进浴室，门随即关闭，三个生物给关在里面。 “小心，她的冤枉还没有人知晓，怨气并没有消散。”婉昭告诫道。 “我们怎么办?” “不急，我想她应该不会伤害我们。” 话音未落，白色的人影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沈斌他们跟前，一个头髮不停向下滴水的女人慢慢走到惊恐的沈斌身后。 “告~诉~我~，你~的~愿~望~~”女人声音稀薄地问道。 “姐姐，放开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相信的人。我有愿望，你愿意实现我的愿望吗?”眼前，一位绿衣少女在木质的门板上浮现，款款走到白衣女子身边。“姐姐，我的愿望是和你一起消失，灰飞烟灭，永远在一起。你说过的，我们姐妹永远相互扶植，永不分离。” “我答应你，倩倩，我最在乎的妹妹。”白衣女子抬起头，身上的水迹全都不见，两个鬼紧紧相拥，飞向天际。一个水滴状的符文隐隐地浮现在最里面的莲蓬头上，瞬间消失。婉昭捕捉到了这一瞬间，抬起沈斌还流着血的手，指向符文，鲜血飞离，潮水涌来，却没有痕迹，可以唿吸。图案变成了水波。 “她们一定很快乐地在另一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沈斌的声音低沉地说道。 “不会，她们已经像道长一样灰飞烟灭，连元神都没有了，怎么可能去另一个世界?也许……”婉昭身躯一颤，深情地望了一眼沈斌，不再往下说，而是拉起沈斌的手离开。 “看，天上的蛇颜色变了!”武雄兴奋地叫道，纵身跳上沈斌的肩膀，一只爪子指着天空，一只爪子拍着他的头。婉昭的脸色一变，无神的眼睛凝视着蟒蛇，一滴泪蓦然划过脸颊。 “婉昭，你的方法没错，有救了，我们有救了!”沈斌拉着婉昭的手，紧紧地，兴奋地。“婉昭，谢谢你，谢谢你!” “还有两个关口，时间不多了!”婉昭毫无徵兆地抱住沈斌，用力抱住，什么也不说了，什么也不做。忽然，她推开沈斌，一个人向着假山跑去。 “婉昭，你怎么了?”沈斌关切地问道，武雄依旧停在沈斌肩膀，傻傻地看着两个人的举动，不知道该说什么。那闪着亮光的眼泪，在它的心中展现，浮动。 假山处，景色依旧，可是，当沈斌和婉昭走近假山的时候，一个身穿土黄色衣服的女人幽幽地坐在假山上，看着沈斌，微笑，微笑，手里拿着一柄梳子，缓缓地梳理头髮。“我知道你要来，我知道你要来的，我一直在等你，在等待你来见我。现在，你终于来了。” 沈斌不知该怎么回答，四处观看，查找。 她在和谁说话? “我来了，让你久等了!”说罢，一条黑色的影子沖向女人，拉着她的手，久久地相互凝视，凝视。“屠信已经死了，我们也死了。现在，没有人能阻止我们相见，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去向那美丽的未来。和我走吧。”女人露出了笑脸，双手环着男人的脖子，亲吻，亲吻，久久地，渐渐消失，一块块消失。 “他是……” “她等待的人，她的爱人。” 假山开始涌动，碎裂，片片坍塌，一堆白骨出现在他们面前，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小梳子，上面刻着一个平凡的名字。一棵细小的枯草穿破了白骨口腔部位，在寒风中招摇，招摇。 “这里怎么没有符文?不可能，就是这里，就在这里!”婉昭手足失措地大声喊道。“不应该有错，没有时间了!难道他真的在顺应天意?为什么?” “不要急，我们慢慢找。”沈斌抚摸着正在抓狂的婉昭，将她抱在怀里安慰，轻轻安慰。“武雄，靠你了。” “就是那棵草。符文就是那棵草。”武雄四处嗅了嗅，优雅地走到枯草旁边，停下，学着主人的样子，平静地说道。 “真的?”沈斌拉着婉昭，走过去，再次咬破手指。血一滴一滴地流到地上，润湿了小草，染红了小草。一阵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母亲的拥抱，像祖国的包容。忽然，小草化作了纹路，贴在白骨上，白骨似乎长出了皮肉，女孩的脸上显出羞涩、可爱的笑容。 天空中，蟒蛇变得细细的，若隐若现。 “最后一关了。我们就可以解除阵法，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让香君帮忙，我们一定可以做到!你说呢?”沈斌高兴地叫道。婉昭只是默默地微笑，同样的羞涩，同样的可爱。“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快乐了。我们走吧。” 沈斌跟着婉昭在校园里飞奔，忘乎所以，兴奋加上快乐。 “我能帮上他们的忙，真的很好。武雄，帮我作证哦!”沈斌边跑，便嘱咐道。 第238页 “忘不了，你比臭小子还罗嗦了!快点，我还不知道主人怎么样了呢!”武雄跳上沈斌的肩膀，两只肉乎乎的爪子牢牢抓住沈斌，很不满意地说道。 “嗯，快了!” 转眼来到离柳树坑边还有一百米的地方，婉昭放慢了速度。“你累了?歇一会儿，我自己去就行。”沈斌体贴地提议道。婉昭拉住他，摇摇头，示意他陪自己慢慢地走过去。“婉昭，怎么了?不想很快解决吗?你不是说没有时间了吗?” “让我陪你一会儿，我们走过去，时间还有很多。” “你怕我遇上危险是不是?没问题的，放心，我不是一无是处的人。”沈斌拍拍胸脯，露出自信的微笑。 “不是。我……”婉昭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于是两个人默默地渐行渐止。但是，柳树坑已经在眼前。 第十五章 五行敛魂阵(10) 荒芜的地面仍然保持着昨天大战的痕迹，殷红的泥土上一块一块地留着人类曾经的痕迹。他们是谁，已经不再重要，也不再有人记得，即使现在，更可况是遥远的未来。沈斌和婉昭沉重地走在这条路上，干枯的树木在阴风中作响，似乎在讨论昨日的敌人为何会变成今日的同伴。 婉昭和沈斌十指交叉，一语不发，不是没什么可说，而是一切尽在无言中了。彼此的心思早就知晓，就不用劳动着思维去组织语言。 “我去找符文得了。”武雄摇摇头，用爪子擦擦脸，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模样。它跳下来，跑到柳树旁边。 “沈斌，我们能在一起，我很开心。”婉昭倒在沈斌的怀里，纤细的手划过沈斌的脸颊，柔柔地抚摸，缓慢地拂过他的唇，细细地揉捏他的下巴，感受触碰鬚根的刺痛。“谢谢上天给我们相识的机会，让我认识你，让我为你疯狂，让我在你的面前闪光，让我为你死了一次又一次。现在，我已经懂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善良，什么是信任。谢谢你，我的爱人!”她的眼中不断涌出眼泪，美丽的双眸瞳孔散大，渐渐暗淡。 沈斌立刻感觉到不对，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的脸深深埋入自己的颈窝，深深地，深深地，只感觉她的肩膀越来越消瘦，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软。 “婉~昭~”沈斌的哀号在空气中徘徊。 武雄的身体在哀号中晃动。“曾经的你也这样过，为了一个傻傻地信任你的人。”武雄幽幽地自言自语，没有回头，它早就知道结局。从一开始，从它见到婉昭。它知道柳幽叶也明白婉昭的不同，它不懂为什么有人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即将的未来，仍然要寻觅，追逐。 “答应我，继续不要为我哭泣，我喜欢你自信的笑容。为了我，自信地活下去。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们不曾见面，不曾认识。我不想你为我失去自己的信~念……”婉昭的私语还在耳畔，而自己的两手已经空空的，唯一的纪念品“叮噹”一声掉在地上，化为灰烬。 竟然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剩下! 沈斌捧着那见风即逝的骨灰，在树木枝杈晃动的沙沙声中，静静地哭泣，他的眼泪洗刷了大地，洗刷了那片片血染的泥土。一截巨大柳树的残骸上，章纹凸显，定格在那瞬间，等待沈斌的亲临。 “愣着干什么?难道让小丫头白白牺牲不成?”武雄竖起爪子，狠狠地照沈斌的联扇去。“你这是干什么?”沈斌抓住了武雄毛绒绒胖乎乎的爪子，低着头全身晃动，振动。 “你输了。”沈斌抬起头，脸上挂着自信地微笑，只是泪珠儿一颗接着一颗偷偷地滑落。“你的动作太慢了。” “你才慢呢!这次不算，下次比过!”武雄翘起尾巴，在空中摆动，很不满地叫嚣道。“还不快去，这次是最后一关了!” “不用你催。”沈斌再次放出自己的鲜血，心中期待着婉昭笑容的出现。可惜这一次出现的并不是笑脸，而是一阵狂风，遮天蔽日，飞沙走石。天上的五条巨蟒都幻化了形态，蜕变成为金色的巨龙，盘旋，盘旋，沿着五行正向盘旋，相生相剋，生生不息。 远处，阵中央的黑气完全消失，一片金光罩顶。无数灵魂飞向天际，带着笑容，带着对新生命的渴望…… 阵心处，地狱之门完全沉入大地，地下室只剩下四个人战作一团。原本存放着千年瘴气的器皿忽地自动开盖，像是在说话。一走神的功夫，马清流已经被唐教授制住了身体，勐地照他后脑一拍，马清流的眼睛立刻暗淡无光。他傻傻地走了几步，蓦地转身突刺，扎向被唐教授逼过来的柳幽叶，血光乍现。 “猫丫头~”秦香君展开银扇，白虎卷着风暴迎向唐教授，他自己推开马清流，随手抱住缓缓落地的柳幽叶。 血，还在流，染红了紫色毛衣，染红了秦香君的大手。伤口处汩汩流淌的绯红如晚霞，如夕阳，惨澹地点缀着紫色的天空。没入心脏的利剑呆呆地插在那里，随着柳幽叶的唿吸，上下起伏。 “猫丫头，快醒醒，不然就要睡着了!快起来，睡着了，谁给我做饭，谁制止我和死猫的对抗啊!”秦香君摇动着柳幽叶的身体，扶起来，又倒下，扶起来，又倒下。“不要!喂，出来，你说过保护她的，出来!”秦香君的声音已经慌乱，手足无措。 第239页 柳幽叶睁了眼，缓缓地说道：“你~也知道~有她~~?我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柳幽叶眯着眼看着秦香君，细细地解释。“我不会死，要死，你不让，我自己也不会答应。以前，无所谓，而今，我有了牵挂——你，武雄，沈斌，还有倩倩，刘芳。我会为你们，好好地活着，放心。”一丝苦笑从柳幽叶的脸上挣扎出来，微微的，淡淡的，却像酒一样沉醉了秦香君的心。 “记住你的诺言，除了我，别人都值得。”秦香君用力将她抱起，稳稳地抱着，走到一旁，安全的角落里，放下，脱下自己的衣服好好盖上。“记住，要看我表演，千万不要睡了。” “唐教授是流族的人，取下马清流后脑的阴阳针。记住，要快。还有，秘密在胸口。”柳幽叶拉过秦香君的脸，悄悄地说道。秦香君的眼睛一亮，拍拍她的肩膀，轻轻地，免得振动了横在她胸口的剑。 他转身走了，重新投入战斗。白虎已经占了上风，只等秦香君下达斩首的命令。看着秦香君的背影，柳幽叶偷偷拿起紫月，对着胸口的利刃下手，一弹，剑飞了，血喷了，伤口撕裂了。 轻松地取下马清流脑后的针，听到尖利的金属声，秦香君勐然回首，柳幽叶艰难地坐直了身体，顽强地睁着眼睛看自己的表现。 马清流再次清醒以后，浑然不知自己的所为，眼睛注视着双手，看着鲜血满手满身。 “我做了什么?” “你伤了她。”秦香君一拳打在马庆流的鼻子上，惹得血更多了。“我答应过你爹，饶你的命。可是，他没说过我不能打你。你小子，好坏不分!” “对不起，柳姑娘，我愿意不是有心的。”马清流深深地鞠躬，接受的人却在摇头。“不必挂怀，我知道你受了控制，身不由己。” “主人，怎么发落?”白虎的大嘴逼向唐教授，似乎很快想要将他吃下肚子。“我饿了。” “他不好吃，已经成为式神的傢伙怎么可能会好吃呢?”秦香君微微笑着，语气强硬。 第十五章 五行敛魂阵(11) “什么?式神?”马清流上下打量唐教授，心中泛起一阵恶寒。 “他是自己的式神。”秦香君走到白虎跟前，单手没入唐教授的身体，撕扯，撕扯，最后翻出了块皮肤。“这块皮控制了你这么久，我已经帮你解脱了。”他大手一捏，皮肤被无名火烧毁。紧接着是一掌，噼向唐教授的胸膛，并接着他的身体传导到整个房间，整个楼房。 “不要!”唐教授声嘶力竭地大喊，接着是厉声奸笑，身体在奸笑中倒塌，粉碎。巨大的冲力从地下室的中心喷涌出来，闪电和火焰之后，轰隆声声，生物楼化为灰烬。最大的纹章变成一滴眼泪，从唐教授的影像中滑落，竟然成为真实。 在魂魄消散的一刻，一位蓝色公主裙女孩收起了一刻绿色的明珠，甜甜的笑靥在脸颊上若隐若现。 “不知道绝望是什么味道?” 她转身消失，如来时一样，没有痕迹。 秦香君做成的结界中，他抱着柳幽叶缓缓落地，马清流看着残破的生物楼，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这里，他认识了哥哥，见到了父亲，还有，看着母亲的皮肤被人烧毁，看到了母亲的画像。然后呢?除了哥哥那声“不要”还在耳畔，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 同样的喊声发生在二十年前，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心情。看着好朋友缓缓倒地，渐渐失去温度，脸上保持着难以置信地惊讶，自己的手上全是鲜血。 他对着自己的娘大喊：“为什么要这样，我怎么会杀了最好的伙伴?” 想死去，但是为了娘，还是要活。 二十多岁的他选择了活下去。 看着娘的身躯倒在身边，一个五岁男孩的扇子闪着耀眼的银光，他早就想就此了结，陪着娘，不爱自己的娘，自己热爱的娘亲，走进地狱，受到惩罚。 可是，他住了手，没有杀他。 死，想要死，盼望死。他生生地将娘的匕首刺入心脏，放进去一块娘的皮肤。从那刻起，他不再是他。 意识完全消失，无影无踪。留下来的残局等待有人去收拾，而收拾的人已经无法弥补罪人的漏洞。 “结束了。”秦香君轻轻地嘆息，将白虎收入银扇，一面环顾四周，凝视着上下眼睑越来越近的柳幽叶。 “主人，你伤得好重!” 门口，武雄和沈斌气喘吁吁，呆立在原地看着满目疮痍，看着苟延残喘的柳幽叶。武雄奔到柳幽叶身边，扑上她的怀抱，温暖她已经开始变凉的身体。 “死了很多人。”柳幽叶低沉地说道。“这个校园已经不剩什么人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不!主人长命百岁，主人永远给武雄做饭。”武雄紧贴着柳幽叶，搜索她的心跳，搜索她生命的痕迹。 “求你，香君。要是一切都能重新开始就好了!!” “如果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愿不愿意认识我?愿不愿意一切重来?”秦香君莫名其妙地微笑，不明就里地微笑，如海般深邃的眼睛，冷冷地透出睿智的光，淡然的光。 第240页 “不用回答。只要在心里选择就好。”秦香君分给他们一人一张符咒，声音异常地沧桑。“想要留下记忆就扔掉符咒，没有第二次机会。我要使用一个很厉害的法术，让这里的五行敛魂阵从来没有出现。只有这一次机会，千万不要放过。” “不必了!这次比赛，我输了。可是，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有，更重要的——爹一直都爱着我，像师父说的一样。他只是身不由己，不能在我身边。” 马清流将符咒还给秦香君，拾起沾满柳幽叶鲜血的剑，离开了。 “你们怎么办?”秦香君看着马清流远去的背影，无奈地问道。“是去是留自己决定。” “施法吧，我已经决定了。”柳幽叶诡异地笑着，肌肉僵硬，嘴唇惨白，失去血色。 “臭小子，我跟主人一条心，不用你管!”武雄竖起前爪，凌空抓抓，像是在对秦香君示威。后者苦笑，不知道该怎可回应。沈斌也点点头。 “我要开始喽!” 秦香君在地上迅速画出一个圆形的阵法，在四方贴了符咒，站在中间默默祷告，接着艷光四射，红色笼罩了裸露的地下室，红光冉冉升起，越来越淡，与碧蓝的天空接壤。所有的楼房、景物都发出各异的光彩，渐渐看不清物体，辨不明方向。隐约中，似乎有雨点打在身上，打在脸上，油油的，细细的。 一张符咒随风飘过，远远地离开，逃避，消失…… 又是一天忙碌生活的开始，人们来来往往，校园一派祥和的景象。陈校长茫然地盯着帐目表，里面一条大数目的款项去向不明。 “秘书，快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胖乎乎的秘书扔掉薯片，立刻爬到陈校长面前，俯下身体仔细观看，薯片渣滓落满纸张。 “你~重新给我查!” “今天校园里怎么多了这么多人呢?”屠信信步走在前面，左洋跟在他身后，挽着自己的妻子。 “谁知道呢?哦，今天是校友会，不然我们来干什么?” “哥哥，嫂子!”左川洪亮粗犷的声音从人群里响起，接着便是六个人挥手示意。“过来这边，我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们。” “知道了!”左洋拍拍妻子的肩膀，温柔地说道。“瞧我弟弟，比我还能交朋友呢!” “傻样子!你不是交了女朋友，忘了他们吧!” “没有，最重要的一个没有忘!”左洋回头看看屠信，挠挠头，温柔地笑了。 “谷释，来一下。”瘦高个子的白衣女子被叫到一旁。 “孙倩倩是你妹妹吧，学习不错，要不你说说过来我们这边当导员给你打下手，好不好?” “李教授，真是谢谢你了!”她笑着，拿出钱包里的照片，顽皮地刮刮妹妹的脸。 “许可然，你听说了没?咱们系那个有名的柳幽叶住到外面去了。不知道有什么新闻呢!”陆军搂着许可然的肩膀，说长道短。 “怎么会?不是说那是亲戚家么?” “诶?我好想说过呢!” “喂，五班班长，期末，我们班一定会超过你们班!”司宁走了过来，向许可然发出挑战。 秦香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顾不得身上已经破碎得厉害的法师服，瘫坐在沙发上，抓起一杯水就往肚子里灌，阵阵睡意，袭上心头，袭上背部。 “媚娘，我饿了!” “真是的，今天怎么这么累呢?这个，是不是那个的原因呢?”一阵炒菜的香气瀰漫开来。他已经倒在沙发上甜甜地睡去，口里不断叨念着：“猫丫头”、，“武雄”…… 第三卷谁与争锋结束 第四卷野店阴霾即将开始 秋彦本人就要登场啦，希望各位继续多多关照! 秦同学的法力可以扭转干坤，可惜不是意外中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第一章 署名请柬 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我倒在家里自己的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享受酸痛的后背放在软绵绵的床垫上的放松感觉，竟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好不容易回过神已经是晚饭时间，我习惯性地喊了一声：“老妈，怎么不叫我吃饭?”但，我立刻顿了一下，坐起身，默默地看向窗外，不言不语。 一个月前，我被扔在家里，父母都跑到国外旅行，说是度第二个蜜月。接下来的这个不到一个月，我好像过得恍恍惚惚，先是没有精神，后来干脆发烧烧了两周。原来说好来看我并帮我补课的同学们一个也没来，等我回到学校一问，他们都支支吾吾地，似乎隐瞒了些什么事，只是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我又怎么能知道呢?谁管他们!可是，谁又来管我?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了，我该怎么办? 我跑到厨房开始做饭，顺便给自己煲个汤，好好补补身体。 酒足饭饱后的我回到卧室，在电灯点亮的同时，一封信赫然出现在我的写字檯上，血红色的信封显得十分与众不同，而且上面并没有标註收信人和地址，更加没有发信人和地址。 我不记得有接到过这样一封信啊! 在抓了很久很久头髮之后，我默默地状似机器人地走向那封信。 第241页 灯灭了，毫无徵兆，在我的手接触到信封的瞬间，熄灭，外面漆黑一片。我还抓着信，没有放手。 停电?不可能。已经很久没有停电了。我从窗口向下望去，原本应该在那里的锅炉房不见了踪影，黑漆漆的一团，稜角不明显。我再向下看去。一个人站在黑暗中，竟然那么明显。他正抬头看我，脸上的纹路清晰得似乎我就是站在他的面前。他沖我摇头，表情严肃，眼神坚决。我想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忽然，他向我伸出手臂，我拿信封的手立刻一紧。 好大的力气!而且，好痛! 我家明明住五楼，怎么会被人从那么远抓住? 我不明白，非常不明白。一切的混乱让我不知所措，立刻扔了信封，瘫坐在黑暗中，尽力甩掉给我痛苦的那无形的手臂。 灯，又亮了，依旧毫无徵兆。房间外冰箱开启的声音微微作响。远处的楼房也看得见了。我的手也不痛了。 我的身体仍然瘫软，站不起来，手上赫然出现了五根手指印。而且，我记起了一个刚才忘记，不，应该说忽视了的现象——那人没有眼珠，那只伸过来的手上并没有肉。 我盯着那封信，冷冷地观看，始终都不敢再次拿起。 我怕!不怕灯火再次熄灭，不怕那人再次出现，我感觉他好像并不想伤害我。可是，我还是怕，害怕未知的未来，害怕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到来，害怕我自己会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我承认我有些胆小，我承认我真的怕了，可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再次拿起信封。 灯，灭了。窗外的景物都变得很怪异，阴森的氛围笼罩了我。我感觉唿吸困难，手脚冰冷，连手中的信封也在颤抖，颤抖。我仍旧坐在地上，不敢看窗外，不敢站起来，也不敢打开信封直到我感觉好一些。 信封的红色似乎并不是它原本的颜色。我所见过的印染的颜色都不会在夜里发出红色的光，流动的红光，像在流动的血液。信封上没有我的名字，可是我总觉得那封信一定是写给自己的。拿着它，我似乎听到某种声音在召唤我，召唤我打开信封。 我呆呆地拿着信封，傻傻地坐着，似乎在等待什么。旁边好像有人在向我吹风，脖子凉凉的。一双手抚上脸，眼前一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大亮，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我手里捏着一封信，白纸黑字，信封被撕成碎片，散落在地板上，已经变成了白色。 昨晚的事情，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又好像出了很多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除了在恍惚中出现了一张帅气的脸庞，柔和的面部曲线，一双很会说话的眼睛，忧郁的眼神。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看我，看我慢慢摔倒在他的怀抱里，缓缓闭上双眼。我的视网膜最后留下的影像就是他露出的迷人的微笑，似曾相识，但又无法记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感觉我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不用担心会出现什么可以害怕的事情，可以安然入睡。 我的手中仍旧捏着那封信，不是不想放手，而是不能放手，像是没看完信件就没有完成什么任务。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信笺上，一行行平实的字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秋彦，我是你记忆中不曾出现过的三舅爷爷。你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知道有我这个人一直在关心你。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你带着你满月那天我亲手给你带上的翡翠麒麟就够了。不要怀疑你见到的，你听到的，还有你感觉到的东西，只要你带着它，你就能得到你应该得到的一切。正月十五的夜晚，我在野店等待你的到来。月圆之夜，妖魔出没的时间。如果你不记得野店在哪里，自然有人会告诉你，不用担心。” 落款很奇怪——天与地的调和人。 我合上信，站起身，肚子里空空的，全身没有力气，脑袋里充满了疑问：秋彦不是我的本名，而且知道的人很少，为什么有人会有这样的名字联络我?又是谁在我去煮饭的时候将信件放在我的桌子上?昨晚那张脸庞的主人究竟是谁?我似乎应该认识他，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呢?我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翡翠麒麟，也不记得有人提及我有个舅老爷在世。 算了，什么也比不上上学重要。而且，临近期末，我还有很多课程需要补习，要知道高二学生的学习压力也是很重的哦!我笑笑，随手将信件塞进写字檯的一个抽屉，换好衣服，拎起书包就去上学了。 第二章 预测照片 第二天晚上，我停到了一个让我背后发冷的消息——昨天晚上根本没有停电，而且楼下举办了很盛大的京剧票友比赛，应该很热闹。而我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或许只是个梦，一个没有什么意思的梦。可是，我无法接受所有一切都是个梦幻，都只是个梦幻，因为，那封信好端端地躺在我的写字檯抽屉里，信封的碎片被我好好地保留起来。我明白，一切都是真实的，都曾经发生，而不是一场没有端倪的梦。 接到信件后的一周很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我也没有再见到令我可以安静地睡眠的男人出现。我的生活依旧忙碌：上学、放学、在学生会担任职务、帮老师整理东西、打工、准备考试、摆脱无聊男生的追求。 也不只是这些，我在打工的大学咖啡店里认识了一只特别的猫咪，黑色的毛髮，蓝绿色的眼睛，随和的性格，还有最特别的地方是它从来不叫，无论我怎么抚弄它的毛，它都不会叫。每天晚上放学后，它总是跟在咖啡店老闆家的波斯猫朱莉小姐身后走进店里，也总是在晚饭前离开。我听老闆娘说，在我生病之后，有几天它没有出现，朱莉小姐也因此没有吃好饭。我曾以为它是一只没有主人的野猫，但是我错了，听说它失踪的几天里，有一位长得很美的短髮女生来找过它，也因此老闆娘知道了它的名字——武雄，很奇怪的名字。 第242页 所有事情都很顺利，也很平静，直到有一天，我一个人打扫教室到很晚。想起来也觉得非常奇怪，那天，我们组的值日生好像是约好的，集体身体不适，都早就回家了，除了我。一个人打扫教室并非我想要的，但是那天的教室异常的干净，只要一个人打扫就够了，所以我并没有要求班长安排另一组同学和我交换。或者，即使当时交换了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我打扫的时候，教室的门是紧紧关闭的，因为我害怕传说中的那个专门姦杀单独在教室里的校园恶魔出现。可是，当我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一个同样红艷艷的信封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试探地拾起信封。 灯没有灭。 我打开信封，眼前的一切让我惊讶得冷汗喷涌——一张照片，一个女生穿着和我同样的校服，躺在我平时最喜欢走的后楼梯的台阶上，头放在一边，梳着和我一样的单马尾辫子，睁着一双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照片外的我。那张脸，我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因为那张脸的主人正是我，秋彦。 四周并没有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做了那张照片，如何做的照片，甚至即使现在我也无法拿出那份照片给别人看，因为在我看完照片后，它自动燃烧了，绿色的火焰蚕食尽了所有证据，但那火併不烫手，并不想要伤害我，所以我眼睁睁地看着它燃烧干净。莫名的恐惧袭击了我的心脏，无端地将它揪起，牢牢地握住，直到我意识到，马上离开这里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逃跑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起码我并没有逃离被无名的祸首围猎的境遇。我并不相信有预见照片这样东西，也不相信自己会真的遇到这样东西，所以，我坚持做完了值日，整理好应该整理的东西，锁好教室门，离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虽然不相信，但是出于自我保护的习惯，我还是绕远走前楼梯。 走着走着，我感到手中捏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视野范围明显扩大了很多——一张照片，里面的我还是刚才照片里的模样，只是背景变成了前楼梯。接着，它又一次在我的手中燃烧，绿色的火焰和刚才一样的冰冷。 怎么办?我已经走到一半，是退回去，还是继续走前楼梯?住在这里，明天和同学一起离开?不能呆下去，我知道在这里等待没有什么作用，只是背景改在走廊或者教室，结果还是死亡，没有什么不同。 我硬着头皮走向前楼梯，身后响起了沉重却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我不敢回头，生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我停下，脚步声停下，我加速，脚步声没有加速，反而越来越缓慢，但是声音越来越大。我知道那脚步声并不是传自我的脚下，而是我身后。 天知道那是什么，天知道我该怎么做，天知道为什么还不到五点，天就已经变得漆黑漆黑。 我只想逃跑，什么也不为，只想逃跑。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还要等待父母回家，我还要等待我生命中那个特殊的人出现，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走廊变得越来越长，原本不到三分钟就能到的前楼梯，今天我却走了快二十分钟还没有到。走廊的灯光一闪一灭，像极了我最喜欢的卡通片《圣斗士星矢》里闯双子宫的情景。如果在平日我会觉得异常兴奋，可是现在，我感受的是现场版，而且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生死的边缘。 我终于看到了楼梯，终于看到了生命的曙光，也同时看到了死亡的前兆——当我刚下了第一个台阶的时候，楼道的灯火全都灭了，黑暗笼罩了我。不，所有景物并没有完全被黑暗吞噬，我明显看到台阶的轮廓，而照亮我面前道路的光亮正好从我后面发出，淡淡的，柔柔的，若是在平时，我一定会陶醉在这样的光亮中，正如当时。 “你~一~定~要~死~!”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幽幽地，狠狠地。我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正遇上一张放大的脸，惨白的脸，冷冷地看着我。她的长髮粘结在一起，散乱的垂在那里，没有挡住脸，因为，那头颅是倒吊着的，我的眼睛正对的是她的嘴，准确点说，不是嘴，而是一个随时可以将我吸进去的黑洞。 我想喊叫，我想尖叫，可是，心里慌慌的，仿佛一切都已经静止在此刻。我好像是笑了，真的笑了，然后机械地转过身体，继续向下走去，后来简直是在顺着楼梯乱跳。没有办法，除了赶紧离开那个东西，我想不出其它办法。可是，不管我怎么跑，在拐角的时候，我总是看到一个发光的女孩缓慢地走着，步履蹒跚，姿势怪异。 我该怎么办?我的世界就这样结束了吗? 第三章 神秘的美人 第一章黑猫的主人 我还在自顾自地拼命奔跑，上气不接下气，胃里的东西被莫名的压力弄得要喷薄而出，我忍住了，强忍的感觉实在是不爽到了极点。那女孩仍然在追我，头颅不时地伸长到我的背后撕咬，撕咬我的书包，撕咬我用来抵御攻击的水壶。终于，我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我又回到了我们班教室所在的四楼。 我该怎么办????????? 我呆住了，脑袋里只有这一个问题。她继续逼近，不紧不慢地下楼，一步一摇，口中念念有词：“你一定要死，一定要死……” 我真的要死了吗?难道就没有第二种选择? 第243页 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我身体一轻，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能靠手来移动。 她继续逼近，红色的眼睛不停地向外流淌鲜艷的血泪，代替嘴的黑色空洞冒着绿色的烟雾。 “不要过来!” 我向后退去，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照片。我知道里面一定是我被撕裂成几段的样子，背景就是这里，我所在的地方。 “为什么要杀我?” 我已经不想逃窜，我知道怎么逃也逃不出这里，逃不出死亡的命运。我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究竟是谁想要我的命? 我停住了，看着她越来越近，表情越来越兇狠。 “你要死，你一定要死，你要死，你一定要死……” 她还在重复那些没有营养的话，我的脑海中已经没有求生的念头，但是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要害怕，还有我在。不要害怕，有我保护你直到最后一秒。” 冰冷的手慢慢伸到我的脖子上，绿色的烟雾萦绕在我的四周，我的头开始沉重，我的皮肤开始撕裂地疼痛…… “住手!大胆恶灵，你是自行退去还是想让本大人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粗狂爽朗的声音从我身后传出，那双手停止了撕扯，我的意识又恢復了原来的状态，我清醒地看到眼前的白衣消失。 没有死，我得救了! 转过头，傻傻地搜寻，到底是谁救了註定要死在这里的我?兴奋，说不上，快乐，没有感觉到，幸运，或许吧，那人一定很厉害，不然怎么可能随便就赶走了纠缠我的恶灵? 搜寻，我的视线还在搜寻，只是没有找到任何人，除了那只不喜欢说话的黑猫——武雄。 “找什么呢，傻女人?” 还是那粗狂而爽朗的声音，只是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我向四周搜寻，依旧找不到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 “别找了，是我在说话。” 武雄姿势优雅地走向我，一只前爪抚上我的手背，轻轻地挠挠。 “是你在说话?” 我终于肯接受现实，这里除了我和武雄没有其他人了。刚才明显不是我再说话，那么那个唯一可能说话的生物毫无疑问必然是武雄。我这样推断，更肯定了我推断的是它居然点点头，摸摸自己的耳朵。 “谢谢你救了我!” “诶?你怎么不惊讶一只猫会说话?你也不抓过我来找到底什么地方在发声?真奇怪!你是第一个看到我说话没有惊讶的人类诶!真奇怪，真奇怪!” 我抚着它的头，像往常一样。它却在诧异我为什么不惊讶于它的特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似的。那种感觉很有趣，很特别，说不上来的特别。 “武雄，你真厉害!以后能继续保护我吗?” 我真的需要一个保镖，从那天接到信件开始，我的命运就已经改变了，只是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改变这一点我早就清楚地了解了。我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不是。我实在恳求它保护我，帮助我，因为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件勾起了我无限的好奇，给我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生活带来了丝丝涟漪。 “我不能。”它拒绝了我。“我还要保护我的主人，她和你很像，只是比你嘴硬了点，漂亮了点儿。” 哪有宠物这样评价自己的主人?我惊呆了，然后狂笑出声。 “那，你主人一定是个有趣的人。我有这个荣幸认识她吗?我真的好想见见你主人哦，听说她还是个超级大美人呢!”好奇宝宝的作用下，我说出了改变我命运的请求，而它居然答应了。 “我主人是个好女孩，可不像某人，只会欺负我，抢我的饭吃，还总欺负我主人。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主人为什么当初不扔掉那小子给的符咒，把他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踢出去呢?……” 一路上，武雄嘟嘟囔囔地说了很多，可是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刚刚的惊险境遇仍然萦绕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我感觉到这只是开始，我冒险的开始，而后面的事情还会更加令我觉得不可思议。 一栋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大房子前，武雄推开院门，小心地将我带了进去。 “死猫，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你主人又罢工不给我做饭出去找你了!死猫，出去也不知道说一声的呢!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呢!诶，这是谁?喂，我说死猫呀，你什么时候开始对人类感兴趣了?” 我应该站在客厅里，沙发上横躺着一位长得很长的美女，声音有些粗，近似于中性的打扮丝毫不能掩盖她的美貌和窈窕的身材(除了胸部有些平，起码比我的小很多。)。她慵懒地躺着，见我们走进来，便一手托着头，另一只手往嘴里随意丢了几颗糖果，嚼了嚼，然后皱了一下眉头，好像被酸到了。 “臭小子，我主人呢?你莫不是又欺负她了?”武雄窜到那美女胸前，亮出爪子挥舞着，锋利的牙露出，兇相应该就是指这个。 “哟，死猫，两天没收拾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住在真么地方了吧!自己到时间不回家，害别人为你坐立难安，你还好意思怪我?切，这个，你出去泡妞也不看看自己那德行!”美女推倒武雄，坐直身体没好气地指责道。 第244页 “我，我是为了救人……嗯，你告诉臭小子……”武雄败下阵来，但架势上丝毫没有怠慢。“旺财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去救人，又，又有什么错?” “喝!敢跟本少爷叫板了?哦，对了，请坐。这个，既然来了就是客，就表示我们有缘。能让武雄上心的人不多，既然你算一个那就请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 自称少爷的美女给我指了指一旁的木质椅子，我坐了过去，背对着光，默默看着武雄，心里别提有多紧张。 “主人，你回来了!” 我还没有开口，就见武雄兴沖沖地扑向门外进来的紫衣女生，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一道闪光，墙外出现了无数道惊人的火花，火花中心，一张纸飘落在地上，似乎已经烧焦。 第四章 紫衣修罗 又是一道闪光，同样激起了无数火花，一只巨手在空中若隐若现，毛茸茸的指头，丈把长的爪子，却不见脸，也不见人。手在墙壁上撞了又撞，似乎不愿意放弃随时都可以得到的猎物，火花阵阵，却没有了纸片。 我回过头，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在意，仍旧做自己的事，而我惊得说不出话，眼泪哗哗地顺着脸颊狂流。 这是我惹来的祸，如果其他人没有看到没有被株连，我会感到无限欣慰。他们似乎真的没有发现。这就好，这就好。 我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腿肚子有些疼痛，像转了筋。脚下发软，或许是原来的恐惧没有完全释放。 无论如何，不要连累其他人才好。他们是无辜的，而我不也是吗?不，我不是，我接到了那封信，我必须去接受随着信件而来的所有灾难。这是我的，只属于我。 “等等。” 当经过紫衣女孩身边的时候，她平静的声音有些吓人，但是我还是站住了，好像正期待着有人这样对我说，这样命令我似的。 “女人，你不管么?” 她好像不是在和我说话，起码这一句不是。 “猫丫头，你还真会多管闲事呢!我现在的情况你还不了解吗?即使我想管，你让我拿什么本钱来管?不过，要是……我看也不像!要管你自己管!本少爷才没有那个闲工夫呢!瞪我?省省吧!我还要听你的话，好好学习文化知识，然后找个好工作，做点正经事呢!” 美女叉着腰，撇着嘴，一副无赖相，却仍然很养眼，仍然让我觉得很舒服。只是，现在没有时间去欣赏。 “好，我去。”紫衣女生转过身，拍拍我的肩膀，小声叮嘱道：“不要出去，这里最安全。” 原来他们并不是没有看到。 原来他们已经被我连累了。 都是我的错! 我踉踉跄跄地坐回沙发，看着落地窗外恍惚的紫影在夕阳的余辉中与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敌人战斗，战斗。 “我是不是不该来?” 担心。除了担心还是担心。在未知的事物面前，所有抵抗都会带来更大的恐惧。我知道，我了解，或者我以为我了解。 十分不情愿地抬起头，眼前的一切令我无以适从。 窗外，英姿飒爽的女生手执利刃左切右割，激起血花点点。毛茸茸的巨手在拼命挣扎，而它灭亡的速度也因此加快。 嚎叫，哀嚎，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出的声响，也不明白一个看似平常的女生为何有这等神力保护自己的周全。我也想变强，我也想不麻烦别人自己管理自己的一切。可惜，在可以办到之前，我就遇到了挑战，或许是出于宿命，或许是出于偶然。 夜在不知不觉间降临，刚刚的火花早已不见，除了月光下紫色笼罩的女孩。 “她受伤了?” 女生全身是血，紫色的剑刃尖端滴着血，浓重发褐色的血。她就像一个修罗，传说中的战神，而我，只是被保护的小小存在。我承认自己比她小，我承认我没有那般厉害的武艺，可是一个坚强，一个怯弱，天与地一般的差别可不是随便就可以弥补。太难。 “不用担心，我主人很厉害哦!”武雄跳上我的膝盖，一只爪子抚上我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乖乖在这里等着，你的麻烦有我和主人来解决。” “对不起!不过，真的可以帮我?” 我泪眼模煳地看着它，一股暖流油然而生。 “没错。” “主人，你没受伤吗?太好了!” 武雄早就舍了我扑到她主人的身上，蹭着她的衣服，眯着眼睛浅笑。温柔的目光，温柔的双手，抚得武雄很舒服，弄得一旁的美女讪讪地微笑。 我迷惑了，究竟哪个才是她，紫衣服的姐姐。 “告诉我你是怎么惹上麻烦的?什么时候开始的?”紫衣女生站在我面前，冷冷地看着我，面无表情，一双丹凤眼里却满是关怀。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事，知道两周前我收到一封信……” 我详细讲述了这些日子的见闻，女生已经拉了一把凳子坐下，聚精会神地听我说话，有时根据一下细节问上几句。渐渐地，刚开始的拘束全都没有了，我的腿也恢復了知觉。武雄坐在女生怀里，打着瞌睡，唿吸均匀，尾巴上下拍打。不知何时，美女也坐了过来，一手随意转着女生的长髮，另一只手偷偷揪动武雄的鬍子，不一会儿他们又开始了战争。 第245页 “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手习惯性地伸进口袋，立刻碰上了一张锋利的纸，接着便是一痛。拿出来的时候，上面多了一道伤口，指头里夹着令我手上的元兇。 “不，我没有带它来!这封信，就是这封信!” 我扔了它，不断后退，直到看不到它。瘫坐，我除了瘫坐在地上，别无选择，因为，我的腿再次失去了知觉，接着便是我的头…… “你不是说不管吗?臭小子，见钱眼开的臭小子，我主人那么好的人怎么愿意忍受你这样的人呢?沈小帅哥走了以后，你就不知道自我反省一下?胆小鬼，贪财鬼，装腔作势的臭小子!吝啬鬼……” 我，我在做梦? 不对，我还在地球上，我的头…… “这几天没睡好觉吧。” 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平静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我才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刚才的吵架声应该不陌生了。 “是哦!自从我收到信就没睡好过。诶?你怎么知道?” “呵呵。” 她笑了，好美，好奇怪。为什么她的面部肌肉让我感觉那么不自然呢? “我家猫丫头很有本事呢!”美女凑到女生身后，一只大手抓上她的头就是一阵胡乱而有力地胡噜。“就是不会笑，这点真愁人呢!要是再打扮打扮，估计也能有我十分之一一样漂亮吧!” “你的手再动一下试试?” 一把紫色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架上美女的脖子，我的头又是一阵混乱…… 恍惚，恍惚，灯红酒绿?渔舟唱晚?小桥流水?觥筹交错?古装……仇杀……泪水……还有那把紫色的宝剑…… 好乱! 我勐地睁开眼，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是那饱含了关怀的眼神。 “你需要休息。这里房子空房间很多，如果家长同意，你最好住在这里。你的事情我们管定了，放心，你的安全由我来保卫。睡吧。” 温柔的手，抚着我的头，畅然的感觉笼罩我心。安睡，除了安睡我没有别的想法。 一张纸悄悄飘落到美女指间，带着淡蓝色的寒光，来者似乎不善。 第五章 翡翠麒麟 不知不觉地睡了，我心里还惦记着那张落入美女手中的蓝色纸张。上面写了些什么，让她笑得那么神秘，那么娇媚? 夜，似水，缓缓流逝，让人无法挽留。 我躺在床上，自己的床上，不知道如何回的家，不记得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在做梦。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床上，穿着校服，辗转，难以再次入眠。 睡是睡不着了，我只能看着天花板发呆，最后索性顺手拿了本小说看起来。 啪，啪，啪啪…… 有人在敲击玻璃，一下一下，不是很用力。但是在寂静的夜晚无论多么微小的声音都会令人不禁毛骨悚然，更何况是自认为做了很多噩梦的我。 我的身体一动不动，僵硬在被窝里，汗水浸湿了衣被。 啪，啪，啪啪…… 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大，肇事者一定是很不满意没人给予回应的现实，于是更加卖力地想要引起目标人物的注意。真希望他想要吵醒的人不是我。 啪! 碎了，我房间里落地窗的玻璃碎了，玻璃碎片撒了一地。 真的是我。 腐烂的味道直冲鼻腔，一只仅剩下白骨的左腿从窗帘后面露出，缓缓移向我蜷缩的角落，一步一步，坚定，毫不犹豫。我蜷缩得更紧，用被子盖住自己，从被褥的缝隙偷偷观察擅入者的动向。 腿，只有一条腿，白骨嶙峋，臭气刺鼻。在我的视野中只有一条腿，只能看到一条腿，越来越近，行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死亡?这也是梦? 不! 由于蜷缩得很紧我的身体已经开始酸痛，但仍然不敢随意改变姿势，尽量屏住唿吸，为了不让对方发觉我就在房子里，就在它的面前。 吧嗒，吧嗒…… 有了脚步声，缓慢地，像石头落地。然后，静了，万籁俱寂。那条腿从我的视野中消失，好像根本不曾存在。 唿……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认为危机已然解除。 “你~一~定~要~死!” 背后阴风阵阵，空灵的声音恶毒地诅咒着我，一字一句穿透我的耳膜。 “你~一~定~要~死!” 一双冰冷的手伸向我的脖子，狠狠地收紧，收紧，我听得见骨骼破碎的声音，我感受得到自己的唿吸越来越困难，可是身体仍然保持刚才的状态，无法移动。如果你曾经看着自己被肢解，如果你曾经躺在地上被车轮轧来辗去，你就会知道我当时的恐惧，我当时的无力。 今夜我真的会死吗?今晚我的噩梦真的开始变成现实了吗?我真希望突然从梦中惊醒，看着自己汗水淋淋，看着自己的失措模样傻傻地笑出声。可惜，我错了，感受死亡才是我目前的现实。 “唿嗷……” 低沉的吼叫，沖天的光彩，从我的身体发出，一只勐兽忽地从我的胸前窜出来，轻蔑地一瞥，继而掠过我的体侧，扑向攻击我的妖物。 撕裂的脆响，刺耳的哀嚎，饕餮般的吞噬，大口大口地咀嚼，不用看我都能想像到我现在的房子成了怎样的狼藉，怎样的血肉模煳正在我的身后被美美地享受。 第246页 我的身体依然不能动唤，我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姿势，只是原本透着菊花清香的小说纸张不断增添着恶臭刺鼻的脓血，而我的衣服也越来越紧贴身体，黏黏地，软软地。 终于，声音停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抛到我的面前，咕噜了几下，停住。我认得出是一颗人头，一颗早就认不出是谁的人头。我知道，否认得出人头的主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在操纵这早就失去生命的傀儡，是谁想要我的命?一点刺眼的蓝色映在我的脑海，与原本在里面的睡前看到的那张纸一模一样。我顿时明白出了什么事，我立刻清楚昨晚学校里的种种并不是爱做梦的小孩子的虚构。 “彦，我来了。”多么温柔的问候，仿佛出自遥远的天边，幽幽地灌入我的耳蜗，多么熟悉，多么温馨。只是我现在感到无比的疑惑，无比地噁心，因为它出自勐兽的口中，而就在刚才，它享用了一道菜餚——腐尸。 一双洞穿一切的眼睛在我身边晃了晃，贯入我的胸口…… 强光，目眩，昏沉! 我的身体终于可以动了，空气终于可以顺畅地流入我的肺叶，然而，就在同一时刻，我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晕倒，睡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希望是一场噩梦。 紫色，神秘的紫色，紫衣修罗姐姐坐在我的对面静静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歉意的柔和。武雄从她的怀里跳到床上，优雅地走到我的耳畔，轻轻地舔着我的短髮，安慰脑袋沉重如灌了铅的我。 “抱歉。”好简短的道歉，连“对不起”这三个字都不愿说，可是我居然没有感到无比的委屈，亦如父母丢下我跑到国外週游世界，让生活的重担压在我自认为稚嫩的肩膀。 心想要诉说我很多很多，可我选择充耳不闻，只淡淡地问了句：“昨天晚上的事情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她低下头压抑着感情，压抑着感情的波澜起伏，而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能告诉我当时你们在什么地方吗?我记得有人说过，我的安全由她来保卫……”是在说不下去了。我的语气已经不再平和，眼泪早就顺着脸颊流下，苦涩的味道涌上喉咙堵住了可以发声的音带，涌上心头塞满可以建立无数假设的心窍。 为什么哭?他们本来就是局外人。 为什么觉得那么委屈，那么伤感，那么难过?我们相识连一天都不超过。 “女人说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你说的翡翠麒麟。” “找到了?” “找到了，就在你的胸前。” 她尽量保持声音的毫无起伏，我却能感觉到她是在逞强，是在自责。不然，她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的手缓缓放到胸前，轻轻摸索给我带来惊恐和危险的翡翠麒麟。 它在，原来一直就在我的身体里，而现在就在我的胸前。我终于找到了，在手中，它传递过来温暖。 “喂，我可以进来了吗?本少爷已经饿得走不动路了!”美女幽怨的脸从门外钻入，一眼盯住我的床底，兴奋地说道：“去野店的道路已经铺好，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第六章 野店 在打电话通知了行踪飘忽的双亲之后，我搬到美女们的公寓。 经过几天平静得令我怀疑自己记忆的生活后，我总算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美女叫秦香君，而且不是女人，是个失去法力的阴阳师。这一点他自己并没有介绍，我只是偶尔在他和武雄的打斗中得出的结论。 紫衣姐姐叫柳幽叶，很可爱的名字，个性很别扭，不喜欢说话，我甚至暗中怀疑她是不是女生，因为她从来都不撒娇，连业余爱好都和别人不一样。但是，她烧了一手好菜，把我餵得饱饱的。本人不知道在梦里乐醒了多少回——我总算不用吃方便面度日了! 他们都在我打工的咖啡馆附近的中玄理工读书，同专业，不同班。刚到这里的我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害得我后悔了好几天：美少女如我的存在怎么可以给别人的电灯泡呢? 对了，还有一个人不得不说，就是我每天晚上放学回家时，走到秦香君家门口这段路上总是会碰上的一个长得很酷的帅气哥哥，他一脸氤氲地躲在角落里偷窥秦香君的房子，总是在犹豫什么似的。每次发现我看他以后，他总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逃跑。我不懂，有什么事情不能进去说清楚呢? 期末考试总算是过去了，我的冒险生活真的要开始了。从那天起，我一直戴着翡翠麒麟，又怕，又爱，怕它攻击普通人，爱它能给我不尽的温暖。 不管我怎么追问，秦香君都只是笑，不告诉我野店究竟在哪里，我们怎么去。后来，我也不问了，懒得问，还有很多功课需要温习，哪有时间陪他猜谜打发时间! 腊月二十六，我拿着成绩单回了现在的家，正赶上小叶姐姐烧好饭菜等着那一日三打的一人一猫例行完公事。一看我回来，他们都停下来凑到我跟前，表情各异。 “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小叶姐姐试探着问道。 “嗯，还好啦!” “明天出发去野店，你准备下。怎样?惊喜不?”秦香君的思路可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诶?我是不是应该第一个说呀!猫丫头，你看她一点都不惊喜!”他拉着小叶姐姐的袖子，立刻被武雄送上一爪子。“别欺负我主人!” 第247页 “现在能告诉我野店在哪里吗?”我对他们的正常没兴趣，只对有关自己的事上心。不要指责我自私，任谁经过两次生死存亡的时刻谁都会像我一样。 “等明天你就知道了。嘿嘿，这个，我们午夜动身，明天要休息好，不然你没有精神可就不妙了。”秦香君很没正型地笑着，我却感到隐隐地有什么东西正向我们走来。 是福?是祸? 吃了饭，回了房，一夜无语倒也平安无事。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准备行装，列了购物单出去买东西。一出门又看见那个每日必到的男生鬼鬼祟祟地在房子外面週游，玩性大起就走过去和他搭讪。 “你找谁?要不要我帮你叫认出来?” “我不找谁。”他转头要走，又停住，终于说出了理由。“如果你们要出远门，我建议还是不必去的好。” “为什么?你是谁，为什么这么说?” “告诉香君和机器猫，我是沈斌，我没有忘记他们。”他落落地回答，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却让我感到有万般的无奈，别样的思愁。 “等等!”我不懂，想要拦住他，却被别人拦住：“别追了，他终究没有进来。你说怎么办，猫丫头?”秦香君看着柳幽叶似乎在徵求意见。 “随他去。”小叶姐姐连大门也没有迈出就回了屋子，秦香君吹个口哨也跟了进去，留下我一个人发呆，一个人不明白状况。 购物归来的时候，门口没有了沈斌的影子，我却不习惯了。 难道他真的只是为了说这句话? 我没有时间去馆别人的闲事，自己面前还摆着不明不白的谜局等我破解，还有一个属于我的东西等待我接管，还有一个或者几个人等待着要我的命。我哪里有空去研究他那明摆着说谎的话语和神情? 饭前，武雄居然没有和秦香君大打出手;饭中，他们也没有为争夺小叶姐姐做的美味佳肴而吵嘴。 很奇怪的现象! 其实，我自己也很不对劲——在整理了一天行囊之后居然只打了一个很小的双肩包，好像什么也没有带。 午夜的钟声敲响，我们一行人来到秦香君的书房里。房间的主人最后一个进来，随手关了门，吹灭了天花板的灯。地面，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自动浮现，他轻盈地跳到中心抖手亮出银扇，转着圈地扇了又扇，空中立刻浮起晶莹的尘沙。 “好了，进来。”秦香君抬头看着脸色很不好的我，微微一笑竟如皓月般明朗清爽。“不要怕，没有危险。” “跟我来。”小叶姐姐柔柔的手拉着我走向阵中，直奔秦香君的左右。“你的法力恢復了?” “这个，嗯，法阵早就有，我还是原样。”他委屈地低下头，随手取出我见过的蓝色纸条折成飞机。一只手捏着飞机，一只手放在嘴边，默默地念到：“该来的来，该走的走，太乙玄虚，物归原主，去!”说罢，他将纸飞机抛向高空。 蓝光罩住了我们三个人，惊慌失措的我随便抓住了一个人的袖子，紧紧地捉住，害怕自己丢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身边的人忽然变得模煳，连我捉住袖子的手也同样变得模煳，渐渐消失。 一道黑影从窗口跳入，直奔恍惚的我们，直扑到阵法的中心。 “你怎么来了?”小叶姐姐惊讶地问道。 “你们在，凭什么不让我来?”很霸道的声音，很有趣的回答。我分明看到一张自信的面孔也消失在蓝色的夜空…… 我在走，没有用自己的大脑指挥，没有协调的步法。 我在走，摇摇摆摆，晃来晃去。 我在走，我分明感觉得到地面的崎岖不平，泥土的坚硬，石块的锐利。我的脚很痛，酸酸的，麻麻的，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似乎不是自己的部件。 一路上，我看不到任何村落，看不到一处可以被认为有人的地点。荒芜，应该是最好的形容词。我跟着前面的人们走着，寸步不离，并非出自自己的心愿，而是因为身体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主张。 前面，两点红色的光摇曳着，一扇巨大的门挡住了我的视线。当我们站在门前，它自动打开，两位美貌如仙的女子忽地跪下来，微笑着迎接我们的到来，脆生生的话音传入我的耳蜗。 “欢迎光临野店!” 第七章 这么多亲戚 我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移动，更准确点说是挪动。总之，我走路的方式实在怪异，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包括身后笑脸盈盈的秦香君。 “走啦，不要害臊哦!” 他慵懒地塌在我肩膀，我忽然感到一个人身体的重量，脸撇向他，生气地否认道：“你说谁害臊了?” 咦?刚才好像是我自己在动哦! 扭过头再次看到他不务正业地笑容，蓦地正色，跟着已经站起来的两位美女走进大门。 天，好大的地方! 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其他建筑的踪影，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天地竟然如此令人忍不住大吼： “雄伟!” “请这边走，秋彦主人。”二女礼貌的微笑，在说话的同时一点也没有走样的脸部肌肉实在让我感慨她们的职业素养。“其他客人不知道您这么早就来了，还没有准备好，请见谅。”她们的嘴未动，声音究竟从哪里传出来的? 第248页 “嗯。香君哥哥，她们……”我真的很不情愿地叫他一声哥哥。不管我怎么看，他都像个女人，比小叶姐姐妖媚不知道多少万倍。 “不要少见多怪!难道你没见过美女不成?我知道，你是想说她们没有我美，对不对?” “我……” 他用力拍拍我的肩膀，严肃地摇摇头，一只手放在娇艷欲滴的唇边，轻轻一点。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向下说了。无论如何，我到了野店，也距离那个知道我在日记里胡乱取的名字的人更近了。 雕樑画栋在野店里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金箔铺地虽然只在佛经传说中有过，可是已经没有人看过这样的景象。而我，却很有幸走在上面，踩着略显柔软的金砖，心中暗暗赞嘆主人的奢华富贵。 身后，一直默默不言的沈斌低着头，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好像并没有什么把握，一时间不该随便下结论。 他此时的表情，就像我的生物老师：明明对现代生物技术了解不多，却还要滔滔不绝地胡说八道。什么基因工程，什么细胞工程，都变成了大逆不道的一夜情初体验，好像只有发酵工程才是世界生物领域的最高峰似的。他说的豪言壮语满天飞，可是，如果你问他什么是基因工程，干什么的，有什么具体技术或者关键技术什么的，他就会给你一张沈斌现在这样的脸。 我忍俊不禁。一直在前面姿势优美若浮云般行动的两位美女脚下不停，单独颗头转动，扭过来，惊讶地观察我的表现。 “秋彦主人，我们有什么做错了?” 我看着她们，笑容凝固在当场。她们此时的表情像极了我在学校遇到的那个女鬼。退后，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看着秦香君小心地错开身子。还没来得及鄙视他的小气，我就撞上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一双手臂牢牢扶住，支撑了差一点摔倒的我。 “不用怕，她们是傀儡娃娃，并不是人。”沈斌沉沉的声音好像在向我解释，又像是在安慰我。总之，我感觉好多了，唿吸顺畅了许多。 “哦。”傻傻的回答，有些嘶哑，差一点成了尖叫。 “小鬼，吓到了?告诉她们你很好，她们做的没有错就好了。真是少见多怪呢!这个，你那个三舅爷爷可真是不简单呢!我可是很久以前才见过傀儡娃娃，不过，做得这么好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不错，不错，将来我们也弄几个怎么样，猫丫头?”秦香君款款走过来，站在我面前，挑衅地嘲笑我。 小叶姐姐没有回答，看着四周的布置像是在考虑什么东西。武雄坐在地上呲牙咧嘴，一会儿窜到美女脚下盯着她们，闻了又闻。 “那……你们做得很好，没，没有错!”说完，两个女人扭过头，仍然向前走，姿势优美。我动动有些软的腿脚。 还好，恢復得很快! 引领的傀儡娃娃停了，愣愣地走到两边，跪倒，和顺的眼神却令我感到寒意阵阵。一个头戴面具，身穿黑色长袍的高个男人缓缓走过傀儡，看都不看一眼，直奔刚刚站好的我。 “你就是秋彦?”锐利的目光从面具后面透出，冷如寒冰。他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地打量我，让我感觉很难受，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被挑选的猪肉。“没有什么特别的嘛!我还以为传说中野店的继承人会有三头六臂，活着就是长相特别一点。哼，我看平凡就是你最特别的地方吧!说，他们是什么人?” “你是谁?问别人以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我不懂这里的礼数，可是，在老家你这个样子会被老人们拉出去打一顿再说。”我不甘示弱地还击，“你又是这里的什么人?你有什么特别之处?看起来你对这个什么野店的主人位置很在乎吧!” “你……” 慌乱还是气愤，我听不出来，但却在心里暗暗高兴。 “快说吧，什么你呀我的。我很累，可不想在这里干站着。”我得理不饶人，趁机痛打落水狗。 “我是野店的少主人，旧主人少卿是我的爷爷，我叫少默。”他顿了顿，好不容易恢復了原来优雅的声音，柔柔地如和煦的风。“你该叫我声表哥。” “对不起，我还没有验证你是不是我的表哥，现在还不会让你占便宜。少默到是个好名字。少默，嗯，人家很早就知道你很聒噪，所以给你取名叫少默，缺少沉默!”我巧笑着，冲着他扮了好一阵鬼脸，回过头，对上秦香君欣赏的目光，心里更加高兴。“带我们去休息的地方吧。我的脚可是很痛了呢!” “你是不是应该先见见长辈?还说我没有礼貌，不懂规矩，我看，你才不懂规矩吧!”他也得理不饶人了。 “这……” “小鬼只是向先安顿我们，反正她的亲戚不是我们的。我们见不见并不大碍，不是吗?这个，我随你去吧，小鬼，你的好心我领了!”秦香君对我笑笑，打出一个请的姿势，我自然得台阶下楼，挽着他向少默走去。 “你够狠!走，我带你们见识见识!”少默很没有风度地跺着脚向前大步流星地走去。 我有种预感，他的面具下一定是一张很丑陋的脸，起码有很多麻子。这种被宠坏了的小孩子，唉，真是不能理解，谁像我…… 第249页 我们一行人跟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走廊，光桥就走过了7座。终于，一扇大门被安静地打开，一屋子人约有近一百人都在看着我们，表情各异。 “他们都是你的亲戚，过来见礼吧!”他得意地说道，我差一点当场傻掉。 天，我怎么还有这么多亲戚! 第八章 野店没有活人 面对这么多亲戚，我实在是一头雾水的不行了。少默看着我，像是在等着看笑话。 沈斌见我很是不自在，立刻上来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个躬，说道：“各位长辈好，我们是秋彦的朋友，来这里见识一下，希望各位不要见怪!” 他侧着脸，撇撇嘴，我马上明白应该怎么做，也上去说了句：“头一次见大家，我……” 话还没有说完，门外直愣愣地跑进来一个人，扶住我的双手，傻傻地望着我，盯着我，然后狂笑，笑得我身上脸上都是她的口水。 “是她，就是她，她要回来报仇了!哈哈，哈哈……咳咳……哈哈!你知道吗，野店没有活人，野店没有活人!哈哈哈……” “来呀，带她出去!” 站在前面的人让开一条路，一位老者从人群走出，严肃的面容仿佛一块寒冰僵硬在脸上，他挥挥手，立刻冒出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一人一边将狂笑的来人拖了出去。 我呆呆地杵在原地，浑浑噩噩，看着那人被带走，一动不动。柳幽叶走上前，轻轻地擦拭我脸上被溅到的口水，轻轻地嘆了口气。 “秋彦，让你受惊了。”老者走到我跟前，拍拍我的肩膀，像是在道歉。 “没事，这丫头的神经大条得很呢!”秦香君妩媚地一笑，推推我后背。 “啊?推我干什么!嗯，我很好，没事!”回过神来，我傻傻地摸着脑袋，很不好意思，又回头瞪了秦香君一眼，随手附送了一个鬼脸。 “不用见礼了，反正我们都不重要。”老者身边出现了一位妙龄女郎，如墨般的长髮映衬出她俏丽娇小的脸庞，五官都很小，小得可爱，布局是那么的微妙，如画一般精緻。 “见笑了，这位就是拙荆，你的表舅妈。我是你的大表舅。”老者搂住女郎的蛮腰，慈祥地笑着。“来到野店我们就是一家人，请各位随意。” “打扰了。”沈斌礼貌周到，秦香君却沖我撇撇嘴，很不满意似的。 “那，我怎么称唿各位呢?”我犹豫了，总觉得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而且还带着很可能随时将我出卖去获得什么报偿的某人。这种感觉，真不好! “用不着介绍，大伯父不是说了吗?反正你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少默在一旁嘟囔着，很快就被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一拳打倒，直接用脸去亲吻地面。 “请不要在意。”大表舅牵引过我的视线，谨慎地说道。“来人，带贵客们去休息。秋彦，你第一次来，明天为你接风洗尘，好不好?” “不用那么铺张吧!大家一起吃个饭不就好了?在老家不都是这样吗?”我疑惑地眨眨眼。 “这里不同别处。” “就是，她一个小孩子啊，算什么?根本不用怎么样!还让我去接，本来……哎呦，别打我啦!”少默的头上又多了一个包。 我捂住嘴，拼命地忍住笑，弄得身体一阵一阵地颤抖。我偷偷瞄了眼左右，发现所有人都在很不满地看着我，像是要扑过来把我吃掉。想到这里，我也笑不出来了。 “大表舅，我总觉得不知道怎么称唿，感觉不好……比如，您告诉我名字……你看……”我可怜巴巴地看着大表舅，忽感脖子上多了点东西，热热的，黏黏地，不用自主地跳了起来。“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在我脖子上?” “什么都没有呀!”睡眼惺忪的姐姐从我身旁走过，仔细地观察了一遍，摇摇头。 “见笑了，这丫头就喜欢大惊小怪的，瞧，这个，她又在给大家表演她跳高的本事呢!”秦香君奸笑着敷衍。 “可是，真的……”我很委屈地想要解释，可是看到除了少默之外基本上没有人多我的举动感兴趣。 “想必是太累了。”大表舅妈摸摸寸把长染成黑色指甲，贴近大表舅，爱抚他的脖子，然后摆弄他的耳垂。“乖，让他们去休息吧，我也乏了!” “是，知道了!来呀，带贵客们去客房休息。”不顾其他人的存在，大表舅一把搂过妻子就开始亲热。沈斌扭过我的头，挡住我的视线。 少默也凑到我们这边，嘲笑道：“儿童不宜，啊吼吼……你还是小孩子呢!赶紧挡上，赶紧挡上!谁呀，挡我干什么?” “你也是小孩子呢!怎么，我挡错了?这个，哎呀，对不起呢!”秦香君一把拉住比自己个子小了一点的少默。“哦，原来你不是小孩子呀!原来你是发育不良呀!对不起!” 我差点笑到地上去，还好小叶姐姐拉住了我。 “别耽搁了，快去休息一下。走。”她拉着我走离开所有人的视线。 “少岚，你带他们去客房。” “是了。”气定神闲的回答，优雅的声音。“大舅父，请问今日晚宴是否继续进行?” 第250页 “当然。你去准备吧!”大表舅就好像是这里的土皇上诶。“快……” 听不到了，小叶姐姐已经拉着我走到另一处长廊。 “无论怎么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她面无表情地说道，眼神忧郁。“一定要相信我们。千万记得。” “小叶姐姐，你发现了什么?告诉我吧!” “猫丫头还不敢肯定。笨，小丫头你不用担心，我还要等你给我报酬呢!” “香君哥哥，谁让你管了?我才不要给你报酬!我没说过，你也没说过!”我大喊大叫。 “嘘，小心别让人听见我的男生。今晚，本少爷可还是要跟你小叶姐姐一起睡呢!”他不怀好意地奸笑，我低下头不去看他。 “香君，你真是男生?”沈斌也凑过来问道。 “是。不过，不喜欢和同性睡。”秦香君一边冷冰冰地回答，一边看着柳幽叶出神。 “那，谁照顾小秋?”还是小叶姐姐关心我多一点。 “她自己。这里是她的地方，我们不方便管。更何况，某人说了，不让我管!”切，这么点事情都记仇，这个男生……令人怀疑他的性别。 “几位，商量好怎么住了?”优雅的声音。我回过头，同样是一款假面，白色的底，暗红色的花纹。“随我来吧。”姿势优美地走在前面，沈若有所思地跟着。 在跟上少岚之前，我回了头，正见到那被两个石人牢牢架起的疯子，她冲着我冷冷地笑着，嘴里好像在说：“死……” 第九章 镜中的世界 客房估计是在野店的北边，我在房子里根本就感受不到阳光的眷顾，听不到一点人声。真不知道这么大的宅子是什么时候建的，如何修建的，在这样一个荒芜的地方可以看到旁边树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和我们来时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 来了半天，我知道了第一个见的叫少默，带我到野店北苑的叫少岚，还有那个慵懒的女孩叫少英。少岚带我们去住处的路上，我听到有人议论这个名字，只是看到我们就散去了。其他人的名字，没有人告诉我，也没有什么必要知道。因为，他们根本不和我说话，更是把平日里吸引不少目光的秦香君和沈斌视若空气，却对一脸“不要靠近我”表情的柳幽叶款待有加。 “只有你一个人住北苑，要小心，滴喵。”柳幽叶交代了一句，准备跟着少岚去了他们住的东苑。 “啊!猫丫头说滴喵了，猫丫头开始说滴喵了呢!自从上次解决学校事件以来，你就没说过滴喵!我好喜欢你的滴喵呢!”秦香君拉着柳幽叶就要拥抱，后者立刻送了他一个很坚硬的剑鞘。 “好自为之。”柳幽叶皱皱眉头，嘆了口气，转身就走。 我也想跟去，却被秦香君推开，示意我那里凉快去哪里呆着。 “你干什么?我也要跟着她!”我很不乐意，凭什么就靠一个眼神就解决我? “野店以后就是你的地方，还怕什么东西欺负了你不成?我要和小叶一起睡，你不要来捣乱呢!”秦香君推开紫月无赖地贴上柳幽叶的肩膀，拽着她，死活不放手。“不要这样对我，怎么说，我也救过你们的命呢!” “你们别闹了。秋彦，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就在你旁边房间。”沈斌安慰我，然后转过身，问道：“他旁边的房子可以住人吗?” “没有人，只是不能住人。”少岚的声音很平和，深沉而有磁性。“大舅父的意思我想你们应该尊重。”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交代。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从来没有说过让我们分开住。” “你愿意住什么地方，什么地方适合什么人，都因人而定。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当然不会阻拦。请便。”他扭转身子，带着秦香君和柳幽叶离去。 “你也听他们的好了，我不怕!”我惊恐地看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最好大家不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我不喜欢这里!” “没事。不必担心，他们会保护自己。”沈斌笑了，像爽朗的夜空。“我就住在你旁边，不用担心什么。遇上不好，不明白的东西叫我就对了。” “嗯嗯，好的!”看着他的笑容，我感觉很踏实。“请问，你为什么不怕?你怎么知道那个是傀儡娃娃?” “我以前什么都不懂，做错过事情，误解了对我很好的朋友。为了帮助朋友，我自然要丰富自己的知识，可以随时帮助他们。就算是还债吧!” 我摇摇头，嘟着嘴说：“不懂!” “等你以后就会明白。好了，不是累了吗?快进去休息吧!好像晚上还有事情要应对，多加小心。” “啊，嗯!”我笑了，好像很傻，手里捏着那块翡翠，暖暖的有些烫手。 进了房间，我放好自己的小旅行包，仰面躺倒在仿古的木质床上，动作还是在家里跳沙发床的动作，只是忘记了自己的处所，一头磕在床板上，“咯噔”，一个大包在破头而出。 “哎哟!” 我咬咬牙，咧咧嘴，又掩住口，生怕沈斌冲过来看到我的熊样子。 第251页 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我摸到房子里自带的很先进的卫生间，站在镜子前面跳着脚看里面的包。 “嗯，肿得很厉害嘛!好痛!” 我轻轻摸着头上的大包，身体越来越靠近镜子。 笑?镜子里的我在笑? 我摸摸自己的嘴，并没有起什么近似于笑的波纹啊! 天，镜子里的我还在笑，嘴张得很大，快要吞噬一切的黑洞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而且，越来越大，在咬手，咬我镜子里的手，一点一点，很享受的样子。 不要! 我不由自主地拼命退后，声带像是被什么堵住，怎么也喊不出声音，除了傻傻地看着，怎么也叫不出声响。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开始鲜血淋淋，我真的不知所措。 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白痴!你在哪里?”显然是很霸道的声音，明显在说现在正处于危险中的我。 他是在叫我吗? 我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名号? “白痴，在房间里就说句话!跑哪里去了?”依旧那么霸道，依旧想让人冲过去好好开导一下他，教他怎么才能懂礼貌，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尊重别人。 可是，声音越来越小。 回来!我承认我现在很想听人叫我白痴，只要能让我听到有人的声音就好。 回来吧!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还能听到外界的声响。 门被重重地撞开。 我根本就不知道门是什么时候关上的，只记得我走进来，照镜子，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竟然…… 谁在摇我?谁在唿唤? 好像镜子里的我已经不见了踪影，难道…… “白痴!少岚没告诉你你应该住在隔壁吗?少岚没告诉你这间房子是整个野店的禁区?白痴，你醒醒!白痴……” 好凄切的唿唤，还有另一个人在身边，慢慢掏出手机，徐徐说着什么。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连个喘息都那么费劲，连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白痴!快醒醒!”一张冰冷的面具贴近我的脸庞，尽量温柔地合上我的嘴，擦去我流出的眼泪…… 我知道，我得救了，被那个看到我就想要欺负我的闯祸精少默救了，还有在一旁被秦香君不断嘲笑的沈斌。 紫色的长衣，紫色的髮带，一张关切的不是紫色的脸慢慢凑近，缓缓拉开，放心地点点头，声音毫无起伏地对其他人说：“伤口很浅，没有生命危险。血已经止住……” 我多么想继续听下去! 我多么想立刻起来，笑着告诉他们，我这个恶作剧是不是很好玩? 可惜，我睡着了，向着一个未知的黑暗走去…… 一张和我相同的脸张着可以吞噬掉一切的嘴在等着我，黑暗中，只有它在闪光…… 第十章 他没有头 恍恍惚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手好痛，钻心地疼直接深入心房。 醒来，只是因为很痛，却看见一双盈盈的泪眼，还有旁边傻傻望着我的面具男。 “白痴，你睡了好久!没听说过人睡多了会变成猪脑?” 面具男坐到我的床上，没好气地嘟囔着。 “你……” 我想要起来，可是，头好痛，根本就没办法好好地坐着，而且，想要撑起身体的手一阵酸麻，接着就是连心的疼。 “哎哟!” “白痴，难道你不知道疼?”少默扶住我，小心地撑起，将我放到床框边布置很好的软垫上。“你忘了手受伤的事?” 受伤? 我抬起手，真的在流血，已经浸透了纱布，不过，如果不去触碰，我好像只能感受到酸麻，真的。 “老实坐着，不要乱动。白痴果然很让人费心。”少默看我好好的，推了门离开，离别感慨了一句。 我真的很想冲过去揍他，把他的面具取下来，狠狠地揍他一顿，直到他老娘野人不出来! 可是，我始终没有动，看着他离开，看着一碗水端到我面前。 “喝下去，补血。”小叶姐姐声音毫无起伏地说着，一双眼睛里已经盈满了自责，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着光。“快喝吧，这是少默找来的东西。” “好甜!”我差点把药吐出来，懊悔地看着柳幽叶，幽幽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甜?” “阿胶。”好简短，不过，我喜欢。 “这药怎么这么甜?我……咳咳……” 又喝了一口，我开始后悔，于是一下子咳出来好多。柳幽叶小心地摸着我的伤手，幽幽地道：“对不起!” “没什么，我经常闯祸，受伤，早就习惯了!”我笑着，实在不希望有人为我难过，更何况，我讲的是实话。本人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或大或小的伤口呢!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不记得了。嗯，可以不喝这个吗?太甜了!”我看着阿胶汤，撇撇嘴，实在是无福消受。 “猫丫头，我巡视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秦香君走进门，随后冲进来一道黑影。 第252页 “主人，他偷懒!臭小子只是像狗，我最讨厌的狗一样四处闻闻就说没事。”武雄爬上床，看到我没事，立刻向柳幽叶报告。 “那你呢?”秦香君不满意地反驳道。“你还不是就会跟我作对?啊嘁!怎么搞的，外面什么都没有，里面怎么……啊嘁!猫丫头，死猫，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用你说?”武雄弹出爪子已经站在秦香君面前。后者满意地点点头，不忘摸武雄的头。“臭小子，你想死说话!我可以不管你。” “不管出什么事，记得躲在我身后。”柳幽叶放下阿胶汤，取出紫月，机警地观察四周的状况。“我没看到本体。” “什么叫本体?是不是门板上反射出的那团影子?不，不对，她在看我，就像镜子里的那个人!”我惊声尖叫，指着门上反射的影子，缩到柳幽叶背后，全身颤抖。 “你看得到?”秦香君疑惑地问道。 “是，我看到了。”我照实说，低下头再也不敢看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家你不可能看不到……也许。”秦香君犹豫了一下继续追问。 “刚刚。” “什么?”秦香君惊讶地喊道，一下子冲到我面前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走了。”柳幽叶收回紫月，冷冷地说道。“她身上没有杀气。她并不想伤害我们。” “你发现了?”秦香君兴奋地看着柳幽叶，含情脉脉。(起码当时我看起来是，当然，后来他们看到我这样写好好地教育了我一番，告诉我那叫同志间的友谊和信任。汗!) “是。”柳幽叶看着我，欲言又止。“她应该知道。”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想不想听呢，小丫头?”秦香君不再观察我，只是笑着，倾国倾城。“知道了会后悔的呢!” “不知道我更容易后悔，我承认我好奇心很重。”我点点头，傻傻地望着他，好想看出什么端倪。 “好吧。你的八字和这北苑相剋，而且这里的磁场很容易要你的命。看来，有人要害死你呢!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少默会出现在这里?”秦香君抓抓我的头，我则回报性地拽拽他乌黑的头髮，好像很滑，手感很好。 “我知道有人要杀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我从来不知道野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在日记里的自称，我甚至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容易就看到那些东西，还有……” 我越来越激动，语气越来越重，最后，我的眼前一黑，晕倒了。我记得，自己在说上面的话的时候，身后只坐了柳幽叶…… “白痴……”我听到耳边一声唿唤，接着就不知道什么东西了…… “……这就是北苑的传说，你们明白了?”令人讨厌的很没有礼貌的口气。 “这么说，别人不知道你到这里来的事呢!”秦香君微笑着靠在床边，慵懒地打着哈欠。“你还知道什么?” “白痴醒了。” 少默，这个坏人，他哪只眼睛看到我醒了?我连动都没有动诶! “是，我是醒了，你们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瞒着我才高兴吗?”我恼了，真的恼了，忽然想起上一次他们利用我引出翡翠麒麟，只是那次我幸运地找到了一个令人噁心的打手，而这次…… 我不敢想像，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们带我来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理由。 “白痴，如果你能动了，你上次看到的那个大叔在等你。”少默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 我，他也许在逃避的就是我，我有这个感觉，这种直觉。 “让我跟你去。”柳幽叶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也许你需要我们在旁边。” “不必，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对不起，我把你们牵连在其中，希望不会令你们受伤，或者……”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已经迈出了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我不敢再相信谁。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熟悉了这里的布置，一个人竟然穿过各种各样的走廊和桥樑，很容易地找到了大厅。 此时，几乎所有亲戚都坐在大厅里，看着彼此，剑拔弩张。少岚就站在大表舅跟前，顺着眼，脸上还带着那个面具。 “秋彦，你来了。”大表舅问道，像是很奇怪。 “是，是我。你奇怪什么?”我站在大厅中央，冷眼看着少岚，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没有受到惩罚? 真可惜! 我真的希望能够摘掉他的面具，然后发现他就是那个在我第一次遇到危险时挽救我的那个人。因为他的身高，他说话时的语调，还有那种优雅的气质，让我想起了那个救我的人，使我产生了信任他的错觉。 然而，我错了，他不是那个人。 他差一点要了我的命，若不是少默，我很可能就真的不存在了。 “秋彦，你何出此言?”大表舅好像很生气，脸上表情极其不自然。“为何说我奇怪?” 第253页 “因为你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他没有头。” 第十一章 第一个受害者 在我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大表舅身后的影子晃了晃，消失了。 当众人回头观察大表舅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当他们再度看我的时候，加上了很多不同的因素，却全是那样冰冷。本来就没有什么亲情在里面，我还不知道究竟是谁要害我，没有那些复杂的东西，即使事实浮出水面，我也不会感到有多难受。 “秋彦，你真的看到了，还是危言耸听，故意吓我们?”一位比大表舅小上一些的老人颤抖着指着我，不知是生气，还是害怕。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没有看到过的东西，怎么能说是危言耸听?如果真的存在而只是你们没有看到呢?”我反驳道。 “老三，何必呢?她刚受了惊吓，眼花也是难免。”大表舅很威严地帮我解释。“少岚，你怎么把她引到北苑?” “我算错了时辰，请各位恕罪!”少岚的声音还是那么有磁性，隔着面具自然也看不出他的表情究竟是怎样。他微微欠身，鞠躬，随后冷眼瞧着我，视线冰冷。 “你不是因为少静的事情责备她?”不知道是哪个长辈，提到了一个我不熟悉的名字。 “少静的事，我早就忘了。秋彦根本就不知道谁是少静，我又凭什么怪她?”少岚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却一头雾水。 “老五，你怎么又提起少静?”大表舅责备道，不过我又认识了一个人。 “请问，谁是少静?为什么你们说她的事与我有关?什么意思，我不懂，能不能说清楚?”我讨厌被蒙在鼓里，我讨厌被引进什么乱七八糟的局面，我更讨厌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成为某些人的靶子，或者…… “少静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让你遇险，真是对不起。”大表舅陪着笑，我却还是想要知道真相。 “小鬼头，原来你在这里呢!”被人拍拍肩膀，一转身遇到秦香君的笑脸，倾国倾城的笑脸。 “我在这里，很正常。”我冷冷地回答，甩开某人的手。 “啊嘁!”秦香君揉揉鼻子，将我揽到身后，警觉地观察旁边的众人，却依旧保持着那迷人的笑容。 “干什么?”我向前凑凑，又被他推到身后。 “小鬼头，你真会乱来呢!”秦香君责备道。 “关你什么事?”我很不服气地问道，心里又想起在家里差点被害死的情景，实在是难以再次相信他。 “你要是再出什么意外，猫丫头可是不会放过我呢!你说说，如果没有人给我免费做饭，给我免费打扫房间，还有无偿提供作业给我抄，我怎么在学校里混下去呢?小鬼头，你还是太笨!” 秦香君调侃似的说话，让我无言以对，貌似，真的就活不下去也说不定。不过…… “什么东西!” “啊?血!你身上全是血!” 前者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但后者我敢肯定是五表舅在喊叫，惊慌失措。 “是她，是她的诅咒!” 少岚站在原地，默默地说道。 “少岚，不要胡说八道!”一位老妇人拉住少岚，流着眼泪责备道。“不要再惩罚自己了，少静出事不是你的错!少岚，听娘的话，忘了少静吧!” “我早就忘了。娘，不要担心我。”少岚轻轻抚摸着已经倒在他怀里的母亲的长髮，高仰着头看着五表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躲避满身是血，同时也在那血水中融化的人形。 我并不认识那个人，也不想认识，可是我的身体竟然无法转动，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人形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秋彦去死，去死，去死……”人形不断低低地重复着两个字，亦步亦趋地向我走来。 “现在你知道自己很白痴了吧!”秦香君还在笑，似乎看惯了这样的局面，依旧挡在我前面，一把银扇抖手而出横在眼前。“何方神圣，出来见个面，我们聊一聊怎么欺负小秋，好不好?这么大真章，我可是很为难呢!” 天，这个人怎么这么说?对方明明就是来要我的命，为什么他还这么镇定?莫非……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两腿开始发抖，很想瘫倒在地，装死，或者也是一种方法。 “拦住它!不能让它毁了翡翠麒麟!” 原来如此，我的性命，五表舅的性命，还有那个我还来不及认识的人的性命，难道都敌不过一个会吃人的翡翠麒麟重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在地图上根本就查不到这地方的存在。野店，究竟为谁而设? 我在想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明危险就在眼前，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好像在笑，在笑! 我伸手摸摸嘴角，真的挑起，我真的在笑! “去死，去死……” 那人形的皮肤完全融掉，一张脸半边血污，半边白骨，抖动着还在融化的嘴唇，已经近在咫尺。 紫光一闪，银扇舞动，两个人同时攻击，我只看到一片狼藉，没了那血红血红的人形。 “秋，你没事吧。”柳幽叶沉着声音，一脸的关切。 第254页 “紫月!原来你真的是紫月的主人!”大表舅惊声慨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紫月的主人，你真的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没有人能告诉我?”我还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不是因为自己沉着冷静，而是此时的我全身麻木，根本就动不了了。“大表舅，如果我们真是亲戚，请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会接到一封带来厄运的信件?为什么不断有东西想要我的命?野店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少静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真相?” 一连串问题从我口中流出，只见在场所有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只有一个人仍旧眯着眼睛，慵懒地打着哈欠，俨然一个置身事外、不是人间烟火的存在。 “问题多了就会没有好胃口。爹，我饿了!”一双睡眼惺忪，不食人间烟火的姐姐一开口竟然说出了与形象极其相悖的话。“什么时候开饭呀，不是说今晚有宴席?” “大堂哥，这……”像是被女儿吵得没有办法，一位长得还算英俊的奶油小生代言人的叔叔低低地劝着大表舅。 “秋彦，你的问题我以后再回答，一家亲戚不说两家话，我们先用餐去吧，我看你的朋友都饿了。”大表舅陪了个笑，目光却凛冽如寒风。 “是呢，哎呀，弄得全身都是血腥味，我先洗个澡再去，ok?”秦香君看着柳幽叶，诡异地笑笑，拉着她就走。 “请便，请便!”大表舅看着他们的背影，僵在那客套着。“秋彦，你呢?” “小秋受了惊，刚才说的话就当大家没听过好了。”沈斌不知什么时候从一群亲戚中走出，拍拍我的头，宠溺地看着我。“我期待今晚的宴席。秋，我们去看看香君他们折腾得怎么样了?我很担心。” 第十二章 野店奇景 长长的走廊，如血的夕阳，郁郁葱葱的林木，还有那些幽幽地招摇的花草。所有一切都是那么充满活力，都是在提醒我——至少一个人已经死在我的面前，可是，我竟然笑了，好像很甜地笑了。 “秋，你在气什么?走这么快!” 沈斌跟在我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终于喊住了我。 “为什么那样对他们?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他们很关心你?” 沈斌拉住我的手臂，将我拽到面前。 “没有，我没有感觉到他们在关心我，在担心我。他们为什么关心我?你能告诉我吗?我曾经这么想过，当时，小叶姐姐为了救我出去和很兇勐的毛茸茸的大手对打……可是，他们曾经让我一个人面对危险，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永远见不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你明白这种心情吗?你懂得我当时的恐惧吗?你根本不会懂!” 我好像在哭，声音已经哽咽，嘴唇被咸涩的泪水打湿，双手拼命地想要阻止泪水的滑落，结果弄得脸上全是湿润的头髮，贴在眼皮上，嘴唇上，还有耳朵上。 狼狈，我只会用这个词来掩饰当时的混乱。 “我明白，我比任何人都懂得你的心情。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两个月以前的自己。我也像你这样过，真的。” 沈斌低沉地诉说，声音尽量维持着平稳。 “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可能是喜欢，也可能不是，因为我根本不懂爱情。她很美，我们遇到了很多事情，她一直在我身边，我觉得她是在支持我。可是，就在同时，机器猫警告我要小心她，我没有听，到了最后才知道那个女孩是敌人安插在我们身边的棋子。而我，就是那个应该下地狱的祭品。我原来还为了这个诋毁机器猫，甚至……不说了。你应该明白，我回来了，就证明一切都是误会，而我已经了解了他们的苦心。” “你很喜欢那个姐姐，是不是?” “我不知道。” “那……” 我犹豫了，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也不懂什么是爱情，除了漫画，我从来就没有接触过爱情，除了有些人强加给我的以外。 “我不想让你也因为失去，才长大。” 好深奥，我不懂诶!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很关心我，很想保护我，对不对?” 他点点头，看向另一边，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有。” 我点点头，早就感觉到整个画面的不和谐。 “怎么会?这里怎么会有……” “因为是野店，很多东西都无法解释。你们这些刚进来的人是不能理解的，很正常。” 一双睡不醒的眼睛，慵懒的声音，还有那扑鼻的兰花香味。 “我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我傻傻地问道，跑到那人面前，伸出了手。“你好，我想认识你。我叫……” “秋彦，很讨厌的名字。我是少楠，少岚的未婚妻，表妹。” 她无力地推开我的手，一双眼睛冰冷刺骨，好像长了根刺，扎入我的皮肤，直指我的心房。 “在野店，没有一个人会对你说实话，记住这一点，对你保存性命很有好处。对了，我出来干什么?哦，吃饭。我饿了，你要不要也去吃些?今天晚餐好像有鸭血汤哦!” 第255页 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我看不明白的笑容，沈斌则讲过很快扯到身边，冷冷地打量着少楠。 “不想吃就算了，用不着害怕我吧!无聊，野店外面的人都是这么无聊吗?那两个是这样，这两个也是这样……” 她讪讪地笑着，走了，一只手拎着朵残破的菊花，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走远了。 “快跟我去找香君他们!” 沈斌拉着我就跑，似乎比我还了解野店的结构。 “香君，机器猫，你们在哪儿?……” 进了我住的房间，四周都没有秦香君和柳幽叶的痕迹。沈斌又把我拉到东苑，拼命地寻找，唿唤。 “小叶姐姐，秦哥哥，出来说句话呀!小叶姐姐，秦哥哥……” 我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个劲儿地跟着沈斌乱跑，跟着他唿唤我的两个同伴。 “大唿小叫地干什么?”秦香君的声音，中性的感觉，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 “秦哥哥!”我冲过去，打开一扇大门。 “你在找我?” 动，我动，我的身体动不了了! 一张丑陋的面孔从我打开的那扇门慢慢钻出来，只有头，没有其他部分。它的脸破碎不堪，血色的覆盖了所有角落，就像大厅里那个融化的人形。 “秋彦，我要杀了你。你死吧，死吧……” 面孔不断重复这一句话，我听到后面有人越走越近。 风，轻轻地拂过我的头髮，弄得我的鼻子痒痒的，禁不住要打喷嚏。 “啊嘁!” 不是我在打喷嚏，还会有谁在? “小秋，你怎么站在原地，不动了?” 声音越来越近，而我越来越着急，想要阻止他，可是，我怕没有人来救我，也许，我就…… 自私，我这个时候选择了自私，等在那里，希望所有恐惧立刻烟消云散。可是，没有，那颗头还在我眼前晃动，晃动，说着那两个字——“死吧，死吧……” “秋，你找到他们了?” 沈斌站在我身后，慢慢靠近，可是，如果刚才的人是他，那么，另一个声音的主人会是谁呢?难道在他身后也有只黄雀?难道我们两个人都会葬身在这里? 我不敢往下想，也不敢去想，只是在原地被控制着，不能动，却可以说。 “死吧，死吧……” 头颅围着我跳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兇勐，而他上面的肉，越来越少。 “沈斌，不要过来!这里危险!” 我选择了救别人，不为自己。 死也许不可怕，死也许有很多选择，但是最终只有一个——冰冷地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等待微生物的分解，还有其他活着的生物的**。其实，活着有时也一样可怕。 “秋，你为什么不跑?” 仍然只有沈斌一个人的声音，带着关切，停了脚步，我知道他不会再过来了，不会受到伤害，也就是说，他会活着，告诉柳幽叶，告诉秦香君，让他们离开这个野店，离开这个在腊月白雪纷飞的时节仍然开着菊花，仍然长着映山红的地方。 时节错乱，或许吧! 野店有着某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可能只有我才能解开。可惜，已经没有了机会，我已经选择了——死亡，脱离。 想着，想着，我不想再看到那张丑陋的脸贴近我的身边，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或许是我最后能够选择的东西。 “白痴，不要气馁，睁开眼睛吧，我就在你身边。” 第十三章 秘境，少默 一双手紧紧抱住身体僵直没有感觉的我，缓缓收紧，一阵冰冷充满了身心。 “不要睁开眼睛，我不能让你见到现在的我。白痴，听话!” 那双手蒙住我的双眼，一点一点滑向髮际，柔柔的，软软的，却依旧冰冷刺骨，如刚从冰箱里取出的纯奶油雪糕一样。 “少默，为什么?”我想动，想要摆脱这样的少默，想要看到那个头颅怎么进攻我，屠杀我。可惜，我根本就动不了，除了干涩的唇，被他蒙住的眼。 “不要问。” 还是那温柔的声音，除了夹杂着痛苦的颤抖，还有某种特殊的，我至今无法理解的响动。 “卡擦，卡擦……” “沈斌，你在哪里?”我试探地喊叫，想要知道同伴的安危。 “不要问，他在东苑的另一处。” “可是，我刚才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刚才还……” “除了我，没有一个是真实。”少默咬着我的耳朵，温热的夹杂着艾草香气的体香钻进我的鼻子，抚慰我的脸庞。“听我的，我自然会救你。”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是他请来的人，是他最重要的人，也是我最想……” 忽然，他顿住了，强烈地唿吸，唿吸，喘息，喘息，紧紧地勒住我的身体，全身的体重压在我背上，重重地将我压垮——我，终于可以动了。 液体，粘稠的。 芳草，带着某种特殊的感觉，踩上去，一股股凉气袭上胸口，击穿我的最后一道防护堡垒——骨骼，直直地揉捏我的内脏。 第256页 “不要想!”少默的声音不再温柔，除了尖锐的讽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很严肃的声音。“不要睁开眼，听我的，向前走。” “你也不是少默，对不对?” 他好像怔住了，我感觉得到他身体的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听我的，也许，你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而不是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呢?” 我停了脚步，静静地感觉身后物体的蠕动，仿佛是心脏在胸口跳动所引起的，又像是他沉闷的喘息制造的。 “我根本就没有唿吸，为什么要装?” 我轻声问道，竟然没有吃惊，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洞察力是那么厉害。果然，唿吸声停住了，平静的场地，宁静的身后，还有脚下的液体也不见了。 “我确实不是少默。就像你也不是秋彦。” “不，我是，起码在日记里叫这个名字。” “可惜，很久以前就有人叫这个名字，而且那人很早以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应该说沉睡过去了。” 背后一轻，那人离开了，站在不远的地方，可能是在看我，而我仍旧感觉到耳边温热的唿吸。 “我是秋彦，也不是秋彦，在梦里有个人自称是秋彦，而他告诉了我我的名字，除此之外，我不记得任何细节。我在找他，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事情，和他有关的物品，我都要弄到手里，仔细地去研究，直到，直到我找到他为止。” “你找到了，这里就是秋彦的家，这里就是我要给他的礼物所处的地方，只是那礼物早已经不在，而你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我，礼物?我可不指望有什么东西来打扰我的寻找之旅。” “不用找了，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我是他的后代?” “不是。以后你会明白。” “不懂，快告诉我!快!” 没有了声音，没有了身边所有的东西，以及，空气。 “回……” 窒息，我除了窒息早就没有了其他感觉，脑海里一阵空白，接着好像是被灌入了很多东西，直到我晕倒，没了听觉，没了嗅觉，以及触觉…… “小丫头，你干什么呢?杵在这里做什么?……怎么哭了?想家了?”秦香君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睁开眼睛，正对上他那张俊俏的脸，倾国倾城的笑容。 “秦哥哥，是你?真的是你?” “没错，是本少爷我。你怎么了?站在我们门口不进来，还要本少爷请啊!”秦香君摸着我的头，嬉笑着，我很配合地垂下眼，忽然发现他雪白的衣服上满是鲜血。 “你，受伤了?”我没有移动，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你真的是秦哥哥，那，小叶姐姐呢?” “她在里面，你自己去看不就好了?”秦香君收住笑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 “我……” “你相信深厚的人偶都不相信本少爷呢!沈斌，要不你替她进去看看猫丫头包扎好伤口没有?” “怎么?机器猫受伤了?你们遇到了什么?” “放心，没有生命危险。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好了呢!” 秦香君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转过身才发现沈斌的大衣上已经布满大小伤口，艷红色的液体让我的胸口一阵温热。碧蓝色的光彩从我的胸口直射出来。我忽然想起那天麒麟跑出来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样子。 可是，它为什么会跑出来呢?难道……? 勐地，一道黑影飞过，胸口的温热瞬间消失，变成了透骨的清凉。 武雄! 它优雅地叼着翡翠麒麟，轻盈地落在地上，将我的翡翠扔在地上，重重地踏上一只脚。 “武雄，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愤怒地喊叫，想冲过去抢回翡翠。 “小心!” 被人勐地拽住右手，我不由自主地跌进一个怀抱。恍然之间，麒麟已经站在我们面前，武雄被踩在脚下，口吐鲜血。我第一次看见麒麟，也是第一次见它没有在吃东西。它盯着沈斌，嘴里默默地吐着气，红色的液体缓缓滴落在地上。 “离开武雄!”除了大喊，我没有别的选择。秦香君的手勒得我差点喘不上气，任我怎么反抗，他都没有还我自由的意思。 麒麟没有动，转而看着我，仔细地打量了很久，很久，连武雄失去意识它都没有在意。秦香君冷冷地与它对视。虽然我没有直接看到，但是，窗户玻璃上的影子成功地告诉我——他们好像认识，而且认识了很久，很熟悉对方。 又是很久，我放弃了反抗，眼睁睁地看着武雄嘴里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四肢越来越放松，伸展。 泪水…… 我知道我在哭，为了武雄。我知道我在悔恨，悔恨自己把武雄拖入我的经歷。 秦香君手臂的力气越来越大，我真的快要窒息，却不再挣扎，倒是觉得被就此勒死倒是件好事——不用哭了，不用害怕，不用言怔怔地看着别人为自己受伤，别人…… 第257页 “你还是让我回来了!秋彦，把手下送入牢笼，很快乐，是么?”麒麟摇摇头，拿开了踩在武雄身上的脚。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所有人都叫我秋彦?我是我呀!我有自己的名字!你……请你……不要伤害任何人……” 秦香君终于放开我，一闪身，手里已经多了武雄。我想去擦拭去武雄嘴边的血，却感觉后脑一阵刺痛…… “秋彦，原来，你忘了。” 最后的意识中，我听到麒麟的声音颤抖，而自己的泪水勐地奔流…… 第十四章 红门家宴 醒来早就不见麒麟，更不见其他人，我躺在目前属于我的床上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上的无数黑影，不知所措。 见鬼，已经不是秘密。 见鬼，我还是不习惯看到以前看不到的诡异景象，虽然看不到脸，虽然看不到知道它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在看它们，貌似，因为它们的举动并没有因为我的不眨眼境地观望而有所改变。 秋彦，这个名字总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记忆中，自称秋彦的男人拂去我发间的花瓣，悄悄地对我说了很多，很多，可惜，我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反驳，似乎他所说的东西本不存在，或者，连他自己都不存在。 可是，我总是想去追寻他，找到他，为了不忘记他，我干脆在日记里自称为——秋彦。 麒麟的痛苦，我能感觉到。 晕倒前的泪水，我更是深深流在心底…… “秋彦，大伯命我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好冷淡的话语，好有磁性的声音!回过神，竟然对上少岚厌恶的眼神，看不出表情的面具，失落地“切”的感慨，还有他迅速背到身后的右手。 我居然以为他就是上次救我的人……真是傻到家了! “我还活着，有劳你费心看我了!” 冰冷的口气，我也会，谁怕谁呀! “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跟我无关。你的朋友怎么没在，是不是早就跑了?野店本就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既然来了，就应该离开。如果识时务，可以保住性命，还可以得到特别的收穫。不知……” 少默!我怎么越来越讨厌你了!我要冲过去砸烂你的面具，看看你那张经过多少人踩过的脸，看看你的肚子是不是布满了黑色的斑纹?你想杀我，你想害死我，一次两次，我才不怕，我最厌恶你的地方就是……你说了我最讨厌的禁忌。 “他们……” “这里的景色真是太……差劲了呢!我们家都比这里好几百倍呢!是不是，猫丫头?” 紫光，中性的声音，还有，还有早就窜到我身边的全身上下裹满了绷带的武雄。 “哟，小丫头，你房里怎么多了个玩偶啊!还是超级没品位的那种呢!哪里买的，我带你回去换个好的。” 还是秦香君的声音，我不禁笑出了声。 他们没走，我知道。虽然不了解他们，但是我知道，他们不会，至少小叶姐姐不会留下我一个人熘走。 头，还是很痛。坐起来的决定明显是错误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坐起来是我唯一的选择——才不要被那个少岚小觑了! 摇摇欲坠地差点就再次与床板亲密接触，一道白色人影，身后多了一个软软的靠垫。 “哟，你怎么知道我给你做了一个超级可爱的大靠垫呢?小丫头，没想到你还真是鬼灵精呢!舒服么?好玩么?我就让你睡一会儿，你怎么就忘了找我们了呢?” “我……我就是懒嘛!” 不知道该怎么接，傻傻地自嘲了一句，我靠在那一放柔软上，轻轻地笑了，并躲过秦香君伸过来想要拉我头髮的嫩手。 “大舅父让我来叫你们去用晚宴，不要过了时辰。” 少岚冷冷地瞪了我，忽然，眼底闪过惊讶，接着又是我不明白的惊恐。最后，他转过身，离开，像在躲避什么东西，却又留恋地望了我一眼。 只那一眼，我顿感背后一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要回头。”柳幽叶一个箭步来到我面前，挡下我要回头的欲望。“野店并不简单，晚宴还是不要去了，我给你做饭，好么?”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小秋，我总觉得你还是应该去看看。你可不像是那么柔弱怕事的小丫头呢!去，或者不去，都由你来决定。但是，如果你去，我就告诉你我和猫丫头发现的一些线索。”秦香君诱惑道，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柳幽叶，嘿嘿一笑。 “你先告诉我谁把我打晕的。” “沈斌。” “为什么?” “你自己问他。” “那么，他在哪里?” “你去不去?” …… 很没有营养地问来问去，沈斌始终没有出现，我胸口的翡翠麒麟被缠上了一大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绿草，好像是藤条，又好像是被抽丝的叶子。一只手习惯性地摸上去，已经感受不到那原本的温暖。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难过。 武雄尽量优雅地走到我手边，轻轻蹭蹭我的手臂，我感受到的却是他身上绷带的冰冷。 第258页 “武雄……” “有主人在，我没有生命危险。倒是你，小秋，你的危险还没有过去，野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连我主人都分析不出来，就跟不要指望臭小子有什么办法了!” “喂，不用这么说我!”秦香君很不满地瞪着武雄。于是，两个生物开始了瞪，反瞪，瞪回去，再…… “我去。”小叶姐姐摇摇头，还是看不惯两个生物的习惯性动作。 “小秋，沈斌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也许……你要小心。” “有你们在，我不怕!”什么地方来的坚决? 大厅，不是原来那个死过人的大厅。 少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带着我们来到开宴席的地方，自己顺着眼睛，是不是偷偷地看看我，好像不认识我这个人了。少默跟在一个老人身后，冷冷地等着我，瞪着我，看到我却将头侧向一旁。少楠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打着呵欠，摇摇晃晃，似乎许久不曾睡觉，手里还拎着原来的菊花，只不过，花瓣上留着点点怪异的泥点。 “秋彦，欢迎来到红门，今晚的宴席专门为你准备，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们都喜欢。”大表舅还是那么冷静，庄重，只有手臂上多了一块白色的轻纱。 “谢谢!” 我回头观望，沈斌还是不见人影，秦香君满不在乎地和武雄势不两立，柳幽叶小心地四处扫视，一双漂亮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 “秋，你没有发现么?这里……” 秦香君赶忙捂住柳幽叶的嘴，神秘地笑着，温热的气息吐到她的脖子上，弄得她面红耳赤。他撩起柳幽叶的长髮，轻轻地说道：“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虽然这可能是他们本来的样子。猫丫头，一旦说破，你可想到后果?” “可……” 第十五章 原来是你 柳幽叶的一句话引得所有人噤口不语，所有目光一齐投向站在门口的我们。 我又看到了那个断头的黑影缓缓靠近一个长得很獐头鼠目的噁心男，他也在看我，充满敌意。 原谅我这么说，直到现在，我一想起当时看到的事情，当时看到的人，我都会莫名地想要反胃。不止我这样，好像在我记录这件事情的时候，帮忙监督文章进度的沈斌哥哥也忍不住要……虽然当时他不在，但是，一提起是那个男人，他立刻就知道那人的长相是什么样子。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崇拜他的观察能力，这些事以后再说。 黑影不断靠近，仿佛没有人注意到它，仿佛前方根本不存在物体，仿佛……已经没有仿佛，也没有假设，那个令人噁心的男人的头掉了，就在一瞬间，就在我想要发出尖叫的同时，掉了，轱辘到我的脚下，无关朝上，还保持着刚才的敌意十足的眼神。 “啊~~~~” 不是我在尖叫，也不是少楠在尖叫，在场的人都在尖叫，除了柳幽叶、秦香君、少岚，我和她。我以为少默会特别一些，真的，他一边叫，一边看着我，死死地盯住，目光中有些我不明白的东西。 少楠懒洋洋地看着同样在自己身边的鲜血喷涌的躯体，简单地闪了身，避免血液喷到自己身上，傻傻地打了个呵欠，轻轻地问道：“什么时候吃饭?” “傻丫头你还问什么时候吃饭?有人死了，你大伯死了!”少岚冷冷地责备道。 “无所谓，是他自己忘了不该仇视秋彦，否则会死的预言。怪不得别人的事情，何苦费心去想?不吃饭，饿坏了自己，白当一个陪葬。”少楠伸个懒腰，头侧向一边，无所谓的样子。 “你……你收敛点。”少岚好像生气了。 “无所谓，他们根本就不会听到。你觉得很怕死的老傢伙们听见我说这些话，怎么可能不暴跳如雷地冲过来狠狠地揍我一顿呢?没事了，他们不是他们。” “你也不能……”少岚赶上前，勐地拽住少楠的手臂。“就算这样，也会有人听到。况且……” “啪!” 尖叫过后，一个巴掌凌空拍向少楠，却被少岚挡下，面具顿时碎落在地。隐约的巨手瞬间消失，仿佛不曾出现。 “果然。”秦香君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小秋，你看看人不认识这张脸?” 我哑然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少岚抬起头，心里不停地祈祷：千万不要是我梦到的那个救我的人的脸!千万不要是! 少楠横过身子挡住我。 “不准看!” “为什么?你怕什么?” 少岚的身体在颤抖，站在少楠背后，始终低着头，此时，长发显得那么多余。上几次见面，他都是将头髮梳起来，简单束缚住，可是现在那些青丝都撒乱下来，俨然一位姑娘。 刚才的震动，一定是刚才的震动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可是，哪里来的巨手，哪里来的巴掌? 其他人还在骚乱中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的变化，而我们一直在僵持，直到大表舅妈婷婷裊裊地踢跑了头颅，从门外款款走进来，随手拾起少岚的面具，递给他，莞尔一笑，如牡丹盛开。 “这是怎么搞的?老公，我就来晚了一会儿诶!这是……呀!那个人怎么没有头?” 第259页 大表舅妈矫揉造作地惊叫着扑向大表舅，柔弱地发抖，娇媚地卖弄风骚。这一切看在其他人的眼里竟然如此平常，而我却侧了脸，不再观望少岚是不是那个救我的人。 大表舅恢復了正常，招来下人，很快收拾了血迹和尸体，就像是打发一只死猫死狗的尸体。 当天的晚宴，除了那个所谓的大伯的家人以外，其他人都参加了，都很高兴，都看着我，敬畏地看着我，好像我就是那个要了至少三条性命的死神。 沈斌始终没有出现，武雄很担心，随便吃了几口饭就跑出去寻找，丝毫不像在家里时和秦香君争夺食物弄得有点不共戴天的那只“死猫”。 我也想跟去，非常非常想。不是因为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而是因为他在麒麟面前打晕了我，我要问他为什么? 不由自主地摸着翡翠麒麟，上面的草刺痛了我的手，鲜血流出来。虽然伤口十分细小，但是，血如泉涌。习惯性地将手指放入口中，一会儿血就从我的嘴角流下来。滴到地上，滴到我的衣服上，刺眼的红色，斑斑点点。 见到血，我就发现宴席又安静了。 大表舅妈凑到我身边，凝视着我身上的血发呆，然后把我的手指拿出来，像是在玩赏，又像是在观察，最后她定定地看着我们，扫视了一遍又一遍。 忽地她扯住秦香君的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我愣住了，柳幽叶则阴沉了脸，低下头，似乎很不好意思。秦香君被我的大表舅妈扯住，竟然更加快乐地笑着，倾国倾城，艷绝四方。 “原来是你做的。” 大表舅妈停住笑，看着比自己笑得更加张狂的秦香君，愣住了，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怎么，在座的人里只有你认识这草，不是你是谁?”秦香君勐然间变了表情，冷着脸，抓起对方的手，死死地捏住。 “老公，人家痛!”大表舅妈愣了一下，很快恢復到娇媚的制式，冲着自己丈夫就大叫。 “是你想方设法害死秋彦，是你借了那个所谓传说的名义，害死了刚才那个人，还有之前的两个人。”柳幽叶缓缓道来，脸上还是一副毫无起伏的表情。 “怎么可能?你们没有证据，随便冤枉我!”大表舅妈瞪了眼，热泪涟涟地望着除了对柳幽叶有欺负的欲望外，对像我这样的人好像没有兴趣的美男。 “我有。” “什么?”她呆住了，定定地看着秦香君小心地掀开她的长大衣右手袖子，一点一点地露出她天然很黑的皮肤。 “这就是证据。” “什么意思?我不懂!”沙山地看着干枯的黑色皮肤出现在面前，我怎么也想不到，大表舅妈怎么可能憔悴，皮肤老化到如此地步呢? 第十六章 意外转折 大表舅愣愣地看着大表舅妈的皮肤漆黑干枯的样子，倒吸一口冷气，瘫坐在凳子上，气喘连连。 “你们为什么当中调戏我妻子?我哪里对不起你们了?”大表舅口气强硬，脸上的沟壑越来越明显，双手紧捏着椅子扶手，似乎想把它捏碎。 “你没看……呜呜……呜呜……” 我忍不住提醒那个明明看到怪状却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大表舅，忽然又说不出话来了，感觉嗓子像被人死死扣住，怎么也说不出话。 静，周围好静，连唿吸声都听不到。 乱，耳边好乱，气息通不过口腔和鼻腔的憋闷弄得耳膜振动，什么也听不见。 大表舅的手在动，不停地变换手法，狠狠地紧捏，也许捏着我的脖子的手就是他的。而且，在他动作的间隙，我看到——她的皮肤也是干枯的黑色，甚至比大表舅妈的皮肤还要黑，还要苍老。 原来…… “快救秋彦。”柳幽叶抽出紫月对着拼命挣脱秦香君钳制的大表舅妈就是一噼，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大表舅面前又是一剑。“不用装了，我不许你们伤害秋彦。” “救~~” 我终于可以说话，原来想要喊出来的声音变成了多余，我顺势闭了嘴，坐在地上看柳幽叶的脸色越来越差。 “怎么回事?秦哥哥，你不让小叶姐姐说什么啊?” 八卦是我的天性，我承认。与自己有关的八卦更是我必须也是必然要知道的事情，我忍不住第一时间问道。 “哎呀，这个，我好像又做了不该做的事呢!” 秦香君坐在一旁，看看一桌子的食物，冷了脸，指着整个屋子的人们微微一笑，娓娓道来。 “刚一进门，我就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后来，我跟猫丫头巡视了几眼，当然，因为我太累了，累到看东西都很模煳，所以，猫丫头比我早知道这件事一点点，就一点点。” “什么事?”我有些迫不及待。 “他们，你看到的没有名字的亲戚，其实都不是人，或者说，他们曾经是人。”秦香君定定地回答，一双眼睛眯得细长，小心地扫视着在座的人们，冷冷的一笑，倾国倾城。 “什么意思?告诉我，难道……” 不敢想，也不敢看。我对面的亲戚已经脱了那身正常的衣服，露出和大表舅同样干枯的皮肤，缓缓走向我们，嘴里向外留着绿色的液体，粘稠，散发着臭气。 第260页 “他们早就死了，很久以前。只是，我不知道是他们之中的哪个让这些人恢復了意识，穿上现代人类的衣服，好像是为了找你，好像是为了骗你，让你以为这里就是真正的野店。”秦香君挠挠头，甩甩一头最近才染成紫色的短髮，抖手取出银扇，命令道：“呆在我身后，不要出来，也尽量不要接近那几个叫少什么的人，不管你曾经看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 “哦~” 点点头，我拉住秦香君的衣服，左摇右晃，跟着他，被他所谓地保护，身上也随时留下些伤痕。还好我穿的衣服比较多，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坐在这里记叙那些如今仍旧历歷在目的事情。 柳幽叶左右开弓，霎那间已经解决了许多我所谓的亲戚。她横了剑，飞身来到我们跟前，带着武雄，尽力挽救我的生命，还有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秦香君的衣服。 “女人，你怎么每一次都这样?上次我已经用你的衣服绑了三个墩布了，还有，家里都快供大于求了。”柳幽叶皱着眉头，趁机拍拍秦香君的肩膀，摇摇头。 “什么?原来我那几套衣服都是你……”他指着柳幽叶，气不打一处来，嘴角抽搐，时不时地笨拙地躲避干尸的攻击。自然，原本完整的衣服还是毫无悬念地碎成条状。 “唉，看来我要去问问老师们有没有谁想要白衣服做的新墩布了。” 柳幽叶垂下头，像是被打败了的样子。 “喂，猫丫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这些衣服可使用最好的丝绸做的诶，尤其是那几套白色狩猎服，那可是特别去定做的，很贵呢!”秦香君还是不着调地躲避攻击，也不管我的死活，干脆正面抱起我，抡上一圈，利用我踹倒几个我所谓的亲戚。 “你们……拜託，不要吵了!” 看来被打败的认识我，居然找了几个这样半吊子还喜欢吵架的搭档来这个随时都可能要我命的地方，怎么看都觉得发疯的人是我才对。 “猫丫头，听到了?小鬼头在说你很吵呢!”秦香君笑笑，趁机带着我跑到一边看柳幽叶和武雄战斗。 “臭小子，你就会欺负我主人。等你好了，小心我跟你决斗!赌上我们崇高的猫族的荣誉。” 武雄气得呲牙咧嘴，很快扔掉伪装的驯良，跳到秦香君肩膀张牙舞爪。 “记住，你小子赶紧好!” 说完，它敏捷地跳回战场，任劳任怨地进攻。 “你究竟是不是秋彦?”少岚飘到我面前，平静地问道。 “我是，也不是。”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习惯性地躲在秦香君身后，咬牙想了一会儿，终于下了一个不是定义的定义。 “我问你，你说谁是秋彦?” 少楠手里仍就拿了一朵菊花，奇怪的纹路，奇怪的感觉，仍然像上次我碰到她一样。款款走来，脸上少了一份慵懒。我很不习惯地紧紧拉住秦香君的衣服，全身颤抖。 上次遇到她，我们几个都受了伤，而且，那个奇怪的麒麟也跑出来搅局，还弄伤了武雄。 今天…… 不敢想像，默默地想了很久，我选择摇头，否认自己知道谁是那个给我拂去髮际的花瓣，否认那个他们一直拼命追杀的人存在。起码，我不认识，一口咬定，决不放松。 “我怎么知道?” “不，她就是。”少默的语气不再轻浮，沉着冷静的口吻，让我难以想像，几个小时前，我还把他当成好人，当成自己的死对头。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总要杀了我?” 秦香君保持一言不发地横在我面前，像一堵墙挡在前面，让我的城池不曾失守。 “因为，这个。”少岚缓缓地摘下面具，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帘。 第十七章 三张同样的面孔 大表舅愣愣地看着大表舅妈的皮肤漆黑干枯的样子，倒吸一口冷气，瘫坐在凳子上，气喘连连。 “你们为什么当中调戏我妻子?我哪里对不起你们了?”大表舅口气强硬，脸上的沟壑越来越明显，双手紧捏着椅子扶手，似乎想把它捏碎。 “你没看……呜呜……呜呜……” 我忍不住提醒那个明明看到怪状却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大表舅，忽然又说不出话来了，感觉嗓子像被人死死扣住，怎么也说不出话。 静，周围好静，连唿吸声都听不到。 乱，耳边好乱，气息通不过口腔和鼻腔的憋闷弄得耳膜振动，什么也听不见。 大表舅的手在动，不停地变换手法，狠狠地紧捏，也许捏着我的脖子的手就是他的。而且，在他动作的间隙，我看到——她的皮肤也是干枯的黑色，甚至比大表舅妈的皮肤还要黑，还要苍老。 原来…… “快救秋彦。”柳幽叶抽出紫月对着拼命挣脱秦香君钳制的大表舅妈就是一噼，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大表舅面前又是一剑。“不用装了，我不许你们伤害秋彦。” “救~~” 我终于可以说话，原来想要喊出来的声音变成了多余，我顺势闭了嘴，坐在地上看柳幽叶的脸色越来越差。 第261页 “怎么回事?秦哥哥，你不让小叶姐姐说什么啊?” 八卦是我的天性，我承认。与自己有关的八卦更是我必须也是必然要知道的事情，我忍不住第一时间问道。 “哎呀，这个，我好像又做了不该做的事呢!” 秦香君坐在一旁，看看一桌子的食物，冷了脸，指着整个屋子的人们微微一笑，娓娓道来。 “刚一进门，我就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后来，我跟猫丫头巡视了几眼，当然，因为我太累了，累到看东西都很模煳，所以，猫丫头比我早知道这件事一点点，就一点点。” “什么事?”我有些迫不及待。 “他们，你看到的没有名字的亲戚，其实都不是人，或者说，他们曾经是人。”秦香君定定地回答，一双眼睛眯得细长，小心地扫视着在座的人们，冷冷的一笑，倾国倾城。 “什么意思?告诉我，难道……” 不敢想，也不敢看。我对面的亲戚已经脱了那身正常的衣服，露出和大表舅同样干枯的皮肤，缓缓走向我们，嘴里向外留着绿色的液体，粘稠，散发着臭气。 “他们早就死了，很久以前。只是，我不知道是他们之中的哪个让这些人恢復了意识，穿上现代人类的衣服，好像是为了找你，好像是为了骗你，让你以为这里就是真正的野店。”秦香君挠挠头，甩甩一头最近才染成紫色的短髮，抖手取出银扇，命令道：“呆在我身后，不要出来，也尽量不要接近那几个叫少什么的人，不管你曾经看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 “哦~” 点点头，我拉住秦香君的衣服，左摇右晃，跟着他，被他所谓地保护，身上也随时留下些伤痕。还好我穿的衣服比较多，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坐在这里记叙那些如今仍旧历歷在目的事情。 柳幽叶左右开弓，霎那间已经解决了许多我所谓的亲戚。她横了剑，飞身来到我们跟前，带着武雄，尽力挽救我的生命，还有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秦香君的衣服。 “女人，你怎么每一次都这样?上次我已经用你的衣服绑了三个墩布了，还有，家里都快供大于求了。”柳幽叶皱着眉头，趁机拍拍秦香君的肩膀，摇摇头。 “什么?原来我那几套衣服都是你……”他指着柳幽叶，气不打一处来，嘴角抽搐，时不时地笨拙地躲避干尸的攻击。自然，原本完整的衣服还是毫无悬念地碎成条状。 “唉，看来我要去问问老师们有没有谁想要白衣服做的新墩布了。” 柳幽叶垂下头，像是被打败了的样子。 “喂，猫丫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这些衣服可使用最好的丝绸做的诶，尤其是那几套白色狩猎服，那可是特别去定做的，很贵呢!”秦香君还是不着调地躲避攻击，也不管我的死活，干脆正面抱起我，抡上一圈，利用我踹倒几个我所谓的亲戚。 “你们……拜託，不要吵了!” 看来被打败的认识我，居然找了几个这样半吊子还喜欢吵架的搭档来这个随时都可能要我命的地方，怎么看都觉得发疯的人是我才对。 “猫丫头，听到了?小鬼头在说你很吵呢!”秦香君笑笑，趁机带着我跑到一边看柳幽叶和武雄战斗。 “臭小子，你就会欺负我主人。等你好了，小心我跟你决斗!赌上我们崇高的猫族的荣誉。” 武雄气得呲牙咧嘴，很快扔掉伪装的驯良，跳到秦香君肩膀张牙舞爪。 “记住，你小子赶紧好!” 说完，它敏捷地跳回战场，任劳任怨地进攻。 “你究竟是不是秋彦?”少岚飘到我面前，平静地问道。 “我是，也不是。”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习惯性地躲在秦香君身后，咬牙想了一会儿，终于下了一个不是定义的定义。 “我问你，你说谁是秋彦?” 少楠手里仍就拿了一朵菊花，奇怪的纹路，奇怪的感觉，仍然像上次我碰到她一样。款款走来，脸上少了一份慵懒。我很不习惯地紧紧拉住秦香君的衣服，全身颤抖。 上次遇到她，我们几个都受了伤，而且，那个奇怪的麒麟也跑出来搅局，还弄伤了武雄。 今天…… 不敢想像，默默地想了很久，我选择摇头，否认自己知道谁是那个给我拂去髮际的花瓣，否认那个他们一直拼命追杀的人存在。起码，我不认识，一口咬定，决不放松。 “我怎么知道?” “不，她就是。”少默的语气不再轻浮，沉着冷静的口吻，让我难以想像，几个小时前，我还把他当成好人，当成自己的死对头。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总要杀了我?” 秦香君保持一言不发地横在我面前，像一堵墙挡在前面，让我的城池不曾失守。 “因为，这个。”少岚缓缓地摘下面具，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帘。 第十八章 五毒傀儡师 眼前的景象让我存疑，他们的表情好像在告诉我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他们的身体实在没有流下任何特殊的痕迹，连同地面、窗口、桌椅，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我身上的伤口，还有，和我们同样惊讶地看着他们的少默、少岚、少楠三个人。 第262页 我低头看看手錶，手錶已经停了，停在我们走入魔法阵的那一刻。 “嗯，这个，我们刚才偷吃了点火腿肠，不饿!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秦香君很不着调地挠着头，嘴角微微挑起，娇媚的笑容倾国倾城。 “哦?那……请便吧!”大表舅笑容可掬，向我点点头。 我的腿好像还在颤抖，尝试着站了起来，但还是觉得坐在地上，或者倒在少默的怀里还是更舒服一些的选择。可，我还是选择站起来，环顾四周，竟然没有发现那几个在所有枯尸面前被单独杀害的人。 大表舅妈没有出现，起码直到我们集体离开，她也没有出现过。而且，桌椅板凳等等东西都恢復后，有一盘菜始终没有打开，金色的盖子盖在上面，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我们这几个所谓的人类走了，都跑到秦香君和柳幽叶的房间讨论刚才发生的怪事。少楠很不想参加我们的联盟，但是少岚和少默都坚持，她自然也没有办法不同意。 其实我也不喜欢她，一看到她就让我想起秦香君和柳幽叶遇险的事情，还有后来的麒麟出现，以及，武雄受伤…… 沈斌还是不见踪影，我们都很着急，不知道他跑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有危险。武雄和秦香君争吵了好几次，都是被我和柳幽叶劝下来，不再捣乱。 少默异常地沉默。少岚本来话就不多，更是一言不发。少楠扫了我几眼，很讨厌我的样子，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采来的花朵，**，直到没有花瓣残留。 静静地坐着，我觉得很没有趣味，随手拿了一个苹果，摆到嘴边，又放下，嘆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吃东西。 秦香君笑了，凑到我面前，轻轻地拍上几拍那个苹果，送上一道符咒，默念了些乱七八糟的咒语……苹果碎了，变成飞灰，呛得我一阵咳嗽。 “看来，这里的食物我们都不能吃了。”秦香君阴沉地微笑，倾国倾城。 “你还笑?不怕我们被饿死吗?”我恼了，还是很不习惯看他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还有那让我后背发冷的笑容，虽然，我承认，那笑容很美。“你最厉害，告诉我，怎么办?我们还要活诶!离信上说的时间只有不到半个月了。” “今夜是除夕?”少楠恍然大悟，又垂了头，傻傻地望着远方，很难过的样子。“如果我们不来这里就好了，少静也不会……” “少静是怎么死了?”柳幽叶声音毫无起伏，幽幽地问道，眉眼忧郁，好像在担心些什么。“如果方便，希望能告诉我。” “她去寻找离开野店的路，结果，再也没有回来，就像你们说的那个沈斌的情况一样。我们以为她还活着，没想到她已经……”少楠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幽怨地哭泣，抹着泪，嘆着气，任凭少岚替她擦拭眼泪。 “你对秋彦还是有偏见，是不是?”秦香君隐隐地笑着，好像除了露出笑容，他已经没有了其他可以表现自己心情的方法。 “是。”少楠毫不避讳。 “你认为是我害了你们?我怎么害?连你们的存在都不知道，我能用什么方法残害你们?说到底，我还是不知道，那个五毒傀儡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瞥了少楠一眼，盯着脸色灰暗的少默，冷冷地还击。 其实，没有人知道我的真正心情。伤害别人是我最不想去做的，也是最不回去做的事情。无论那个人是不是想要伤害我。如果能让我选择，我会选择根本就不来这个叫野店的地方。 “可惜!”少岚仍旧在忙碌，口气还是一样的平淡冰冷。“你不认识我们，可是，我们已经将这张脸记在心里，永远都不能忘记。他只知道有个秋彦，给我们的名字纯粹是在敷衍。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叫少什么吗?” “不懂!”我据实回答。 “少，拼音开头，sh，你可以算出来，我们究竟有多少人曾经来过，却消失在这个世界，不被人关注。就为了你，秋彦!”少岚停了手，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继续往下说。 “他对你们做过什么?”柳幽叶饶有兴趣地问道，目光冷峻。 “他把我们带离我们自己的家，不管用什么手段。然后，我们就在他的地方，生活，得到很好的教育，就像在家里一样。当然，少楠他们除外。长着和那个女人同样脸庞的我们从一开始跟他离开就犯了错误。我说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觉，但是，现在，我除了仇恨，心里就是仇恨。”少岚拍拍越哭越厉害的少楠的肩膀，顿住了。 “他是野店的主人?”柳幽叶还在尽力引导，回头望望我，摇摇头。 “我们也不知道，少静无意间听说他要来野店迎接一个人。所以……”这一次说话的是少默，他话说了一半，继续陷入沉默的深渊。 “啊嘁!”秦香君勐地打了个喷嚏，环顾四周，收住了笑容。“有东西来了，猫丫头!” “嗯。” 柳幽叶将我护住，拉到身后，双目圆瞪，小心地盯着四周，一步一步地向门口移动。 “跟着我，小秋，你的生命不会很短。他们的事情和你无关。”柳幽叶哄骗着我，我知道她在说谎，我已经看出有人已经开始怀疑我和这件事的关系。可是，她没有问出口。 第263页 也许，我在说谎，其实，我很清楚那个人的所有事情。 也许，我在害怕，因为，寂寞常常让人忘记很多东西，包括人性。 “猫丫头，不要骗人呢!我最不喜欢胡说八道的猫了!对，乖，好好照顾我们家小秋，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些事情的真伪，还有前因后果。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活下去，好好忍到十五，我们就有好多好东西了呢!没准哦!”秦香君还知道调笑，银扇已经发出淡淡的光芒 隐藏在黑夜中的幽灵好像在静静地等待，等待我找到他们…… 门开了，从里向外。 第十九章 失踪者归来 门开了，从里向外，幽幽地打开，哎呀一声，随后，停了。 没有东西进来，除了一股寒彻筋骨的冷气。 “啊嘁!” 秦香君揉揉鼻子，很难受地流着眼泪紧盯门口，目光冷峻。 “什么东西，出来!” 他暴喝一声，揉揉鼻子，“啊嘁”，眼泪喷涌，手里的银扇却不含煳，打横过来，就要攻击的架势。 少楠紧紧拉住少岚的衣襟，摆出很害怕的样子。少岚干脆将她揽入怀抱，好好地护住，冷眼凝视大门，闲着的那只手从裤子口袋摸出一把刀子，亮出利刃，横在自己和少楠身前。 哎呀—— 门又关了，却听见有人在门外喘息，喘息，想要进来，却似乎害怕着什么，犹豫不决，没有进来。 “谁?” 柳幽叶手持紫月，缓缓靠近门口，勐地打开大门，冲进来一个人，灰头土脸的，衣服弄得像个乞丐。 “沈斌?”柳幽叶试探着唿唤。那人点点头，捂住脸孔跑到屋子里，忽地停住，靠在椅子上，保持护住脸孔的姿势。 凉风不住地灌进房间，我们的身体禁不住瑟瑟发抖。柳幽叶收了紫月，皱着眉头想要靠近沈斌，又犹豫了一阵，止住步子，与秦香君对视了一下，交换了眼神。 “啊嘁!” 秦香君的脸上忽地显出倾国倾城的笑容，揉揉鼻子，偷眼看看其他人的表情，摇摇头，嘆了口气，漠然饶有兴趣地盯着还趴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来人。 “沈斌哥哥，你跑哪里去了?” 我向他挪动脚步，却被警惕得过了头的少默一把拉回到怀里。 “不要去，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少默死死地抱住我，任我如何反抗，就是不放手。待我停了手，仰头看他的时候，那一双锋利如剑刃的眼睛，默默地闪着光，冰冷如雪山的千年寒凤。 “沈斌哥哥……” 扭过头，赌气不去看少默，我勐然间见到沈斌的嘴角微微翘起，银白色的眼睛没有瞳仁。我想继续仔细观察，却被少默拽走。我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微微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湿润了我的小臂，滑滑的。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乱七八糟。 咚! 门框上倚了个全身是血的男子，踉踉跄跄地想进门，谁料他脚下一软，被门槛一绊，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留下一地殷红的鲜血。 “你们……你们要，小心!” 来人憋足了力气，声音弱弱的，说完就瘫软了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斌，他才是沈斌!”武雄灵巧地跳到那人身边，用爪子推开男子额头的碎发，拍拍他的脸，立刻扭头大叫。“他说了小心，那个人是……” “少默，几日不见，你聪明了不少!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先进来的人拿开挡住脸的手，惨白的面皮破裂了半边，蛆虫从裂缝爬进爬出，扭动着身体，大胆地啃食来人的肌肤。 “少静，你怎么变成这样?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们好找!” 少岚浑身颤抖，手里的刀子滑落到地上，发出叮叮噹噹的声响。他勐地推开少楠，一步一步地走近少静，却被少楠拽住衣服，生生地拉到身前，含着眼泪摇摇头。 “岚哥哥，不要去!少静早就死了，她不应该在这里。”少楠默默含泪，怯怯地说着，垂下了眼。 “是，我是不应该在这里，可是，我真的很想见你们啊!岚哥哥，你们就没有想过要去找我么?我这个样子，果然，还是不见为好。” 少静捂住脸，鲜血从眼眶中流出，染红了衣衫，看得我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擦拭对方的泪水。 少默的反应比我迅速，拉住我的手，指着少静问道：“你看她像人吗?少岚，少静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但是，我明白的是我们面前的不是人，而是和自称是我们亲戚的一样。不要上当，她在引诱你们，千万不要上当!” “少默，我千辛万苦找到你们，就这样对一个和你在一起经受那么多苦难的好姐妹么?少岚，你忍心?你可知道，在我的心里，你是不同的，永远都是不同的!” 少静细如猫吟的声音更加凄切，全身颤抖，柔若拂柳的身材配上我的淑女版表情，怪叫人心痛的。少岚扯过自己的衣服，恨不得冲过去仅仅拥住少静。 忽然，秦香君展开银扇，悠悠地摇动了几下，笑得倾国倾城，但却让人感到很卑鄙，很恶劣。他信步上前，拦住少岚，强硬地将他拉到正被柳幽叶好好地照顾着的沈斌旁边。 第264页 “喂，这位痴情的好帅哥，你看看，这就是你那位可怜妹子的杰作，想不想也尝尝被打得吐血，不成人形的味道?嗯，这个，你可要想好了!” 秦香君的样子还是老一套的吊儿郎当，瞄了一眼柳幽叶的表情，眯了眼，笑得更大。 “少静，他是被你害成这样的?” 少岚怔住了，回头望着少静，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地问道，板着脸，尽量不显露自己的真实感情。 “岚哥哥，你相信他们还是相信我?” 少静很受伤的样子，仍旧捂住被蛆虫猎食的那半部分，一双线条完美的鹿眼眨动，我见犹怜。长了同样的脸，却被别人演绎得俏丽妩媚，瞧着她我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失败，虽然自己的年龄看上去就比她小几岁。 也许是年龄的问题，如果我也到了那么大，也许我就不会还是这种小毛头模样了。 “想什么呢?白痴，你流什么口水?!”少默责备道，伸手愣愣地悬在空中，眼睛黯淡了，手也放下了。 “我想听你亲口说。”少岚的眸子明亮得快要放出光彩，晶莹的液体盈满眼眶。 “我……岚哥哥，你真的不相信我?”少静银白色的瞳孔显出少楠的模样，脸上划过前所未有的怪异表情。 “你们废话很多。”柳幽叶忙了一阵，总算稳定了沈斌的伤势。“她是殭尸，伤了沈斌的也是殭尸。把她变成尸体的是少楠，养她成为殭尸的是别的东西。我说完了，请便。” 柳幽叶早就收了紫月，扔了他们在一边，径直走到我面前，拽了我的手就走。 “小秋，少静的生死是他们的家务事，与我们无关。帮我带沈斌离开这里，快。”她咬着嘴唇，忧郁地看了少静一眼，轻轻地嘆了口气。“少静，我劝你一句：该离开的时候最好不要眷恋。” “猫丫头，你说什么?啊嘁!好睏，我要睡觉!小秋，沈帅哥归你们管，本少爷才不要弄脏了衣服呢!”秦香君打着呵欠，自己离开，我们也要跟上。 就在我前脚离开地面，悬空迈过门槛的时候，身后一只巨手抓上我的肩膀，用力拉回，门自己在我的面前关闭，重重地…… 第二十章 少静危机 门，重重地关闭，从外向里，快速，毫不迟疑。 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没有防备地抬了头，正对上少静烧红似的双眸和那张完全暴露在视线里的残破脸庞，我不禁张了嘴，傻傻地瞪着对方，失声尖叫。 她，扭过头，背对着我，蹲下，轻轻地抚摸少岚的头髮，然后沿着他柔和的面部曲线缓缓向下，血水从她的脚下蔓延开来。 我的尖叫更加悽惨，因为就在她回过头取得一剎那我才发现：她一直都是背对着我，而她的头却正对了我的脸，嵴柱倒弯成90°，好像还很轻而易举。 少默和少楠躺在另一边，少楠的胸口插了一把刀，深深地，也许就在门关闭前的一瞬间，她的生命就完结了。少默的表情非常痛苦，目光定在我的方向，好像在不停涌出愤怒的火焰。 “少静，你抓我来干什么?小叶姐姐已经说好不管你们的事情了，为什么你要多此一举?你不怕小叶姐姐他们为了救我会让你变得更丑吗?” 尖叫完毕，我忽然理直气壮地大吼大叫，心里却打起小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真的来救我?也许，会像上次在我家时候那样，也说不定。或者，我根本就不重要，以他们的才智，可能已经找到了离开这个该死的野店的方法…… “他们不会管你!说得再好听也都是骗人的，谁去相信那些谎言，谁就是傻瓜。可是，不管怎么样，秋彦，我恨你，从心底里恨你，恨你的一切，恨你的人，恨一切与你有关的东西!如果不是你，我们都会过着平静的生活，各自有属于自己的活法，也许，我在幸福地想像着不久的未来要举行的婚礼。” 少静盯着我的脸，愤怒的红色更加鲜艷。 “少静，为什么恨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甚至根本就没有见过你们，为什么恨我?给我一个理由总可以吧!” 坐起身，我得理不饶人。 凭什么我就要被这么折腾?我也是受害者诶。放着快乐的假期不去享受生活，不去国外找父母过春节，一个人跟着几个来歷不明的，或者很快就把我扔下不管的人们一起出来冒险，这样就很对劲吗?开玩笑!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害怕少静的脸。看惯了恐怖片的我还不至于逊到叶公好龙的地步。这点小阵仗，我才不会被吓到呢! “少静，无话可说了?” 我的脾气本来就不好，经过这么一折腾，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干脆凑到少静面前，横了脖子，瞪起眼，模仿电视里常演的兇狠皇帝。 “既然你死不悔改，我只有……杀了你，为所有因你而死的无辜亡灵得到安慰!” 少静停了手，冷冰冰地看着我，一腔怒火终于爆发，手伸得越来越长，直冲已经非常敏捷地跳到门边的我的喉咙。 轰—— 门开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炸飞，擦过我的肩膀和头顶，一齐向少静打去，阻止了她的攻击，像削土豆一样，直到剩下一个躯干和一颗头颅。 “你们没有跑?”少静愣愣地瞪着我身后，声嘶力竭。 第265页 “小秋是我们的伙伴。”柳幽叶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我的胸口忽然划过一丝温暖。 “喂，小丫头，你不害怕了?嗯，这个，我家猫丫头可是非常担心你哦!我打赌你肯定坐在地上说不出话，干看着人家发呆，没想到哦……”秦香君柔若无骨的身体依靠在门框上，中性的声音伴着他的笑容，让我的后背一阵发冷。 迅速扭过头，少静还停在远处，表情近似于痛苦到要崩溃。我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脸被毁到她那个地步，立刻选择跑到少默跟前，查看他的伤情。 “不用管他!小丫头，有空管别人还不如管管自己呢!嗯，这个，猫丫头有话要说。既然一不小心又挂了一个女人，真是无聊!对了，那边那个活死人，告诉我，你在哪里变成这副德行的呢?本少爷很有兴趣呢!” 秦香君抛了一道符咒，我背后一阵酸麻，定在当场，动都动不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少静疑惑地咬牙切齿。 “嗯，这个，无所谓，你不说我去问外面那个大帅哥。不过，……”秦香君撇撇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为什么杀少楠?她是你亲姐姐。”柳幽叶悠悠地问道。 “她害死我的。” “为什么不动背后指使的人?就因为他是你心上人?”柳幽叶追问道。 “……” 少静垂下头，走到我面前，血泪狂流，牙齿攀上我的脖子，犹豫了一阵，又离开。她回头走了几步，瞪着我的背后，恶狠狠地说：“杀你的人是因为你姐姐抛弃你的少岚，你自己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向正确的人寻仇?回答我。” “我最恨的人是……她，秋彦!如果世界上没有这个人，我们不会……” “你比她大，最无辜的就是小秋。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有什么证据就说她就是你们要说的那个人?”柳幽叶步步紧逼。 “我们就是知道。”少静振振有词，身上的伤口开始向外喷出刺鼻的脓血。 “数十代因为这个不知道来歷的人死去，你们随便迁怒别人，根本没有道理。” 背对着他们，我只能听到声音，除了感觉到脓血喷到身上，其他什么都触碰不到，感受不到。 少默的手指动了动，嘴唇微微抖了下，垂下眼，怒火中烧。 “他说过，只要有翡翠……出现……” 少静想要说话，可惜，她的身体忽然爆开，脓血撒了一地，腥味直冲我的鼻腔。 勐然间，背后的符咒揭开，秦香君拍拍我的肩膀，指着地上的少默，微微一笑：“禁制，我已经帮你解了，还不起来?小丫头，脑袋上出了很多血呢，要不要我帮帮你?” 令人讨厌的手轻轻拍拍我的头，随便点了几下，我皱皱眉头，想要拨开他的手，却被柳幽叶拦住。 “少静的血有剧毒，可惜，少岚没有罪有应得。小秋，不要回头。不然，你会掉头髮。”柳幽叶的话让我忍俊不禁，立刻老老实实地闭上眼，任由某人欺负我的头髮。 等我回头的时候，少岚还平躺在原处，只是身上没留下一滴毒血。 门开了，沈斌踉踉跄跄地走进门，对虚弱地说道：“我找到了一个地方，和外面不同。” 第二十一章 会跑的山洞 说完话，沈斌再次倒下，一睡就是一天，连翻身都省了。 少静完完全全地消失在我们面前，原因不明。秦香君根本不想去追究，只是笑着转开话题，巧妙地避开死缠烂打的我。柳幽叶左右勘察，还没有做出什么结论，就跑来了几个与初次见到相同的傀儡娃娃把整个房间收拾得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血腥事件一样，而且，仅用了不到十分钟。 天啊!真是神奇的小东西。如果我能从野店弄几个到外面，或者只要知道如何控制傀儡娃娃的方法，我就可以变成世界上最伟大的承包商，让这些娃娃供我使唤，让他们盖大厦，建桥樑，处理武器…… 托着下巴，我不停地想像着今后的幸福生活，计划什么时候开始实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梦想，却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头，一只手顶在我的脑门，语气很令人讨厌。 “白痴，你想什么东西这么出神?莫非……你思春了?” 一扭头，冷不丁撞到少默的头，我暗暗叫了声“倒霉”，立刻扮个鬼脸，缩到柳幽叶身后，定定地看着少默，指着一旁漠然看着天花板的少岚，问道：“小叶姐姐，你怎么知道是他指使少楠杀人的呢?你受伤，还有我看到幻影是不是都是他在搞鬼?” “少楠一口咬定少静已经死了，我就知道杀人的就是少楠，原因，我想你也看到了。当然，如果没有心上人的首肯，她自然也不会动手。也许，最痛苦的就是少楠。” “哦，就是嘛，传说中最狗血的三角恋果然很害人地说!” 我挠挠头，假装很明白，其实，他们之间的情感究竟是怎么样的纷繁复杂，我根本就不能理解，甚至到今天，仍然如此。 “可是，他这个罪魁祸首还是个痴情鬼诶，都很久了，他还是副臭德行。” 大步走到少岚面前，我拼命在他的视线通路上晃了晃手，他的眼睛一动不动。我干脆，狠狠地拍拍他的头，有观察了一阵，还是没有反应。正准备使用新招数，柳幽叶将我从少岚身边拽开，自己冲过去抚上他的脉搏，摇摇头，疑惑地开始检查。 第266页 “这个人并不痴情。他，不对劲。”柳幽叶的眼神出现了怪异的颜色，带了点绿光，很是怕人。 “喂，猫丫头，不用查了呢!他中了离魂术，好不了了，除非，那个人解咒，否则，少岚这个生物就会像小秋的那堆亲戚一样，浑浑噩噩在这里呆到死亡，或者变成沙砾。” 说完，秦香君蹑手蹑脚地走到武雄身旁，勐地拎起它用力甩到空中，自己抢了座位坐下，翘了个二郎腿，挑衅似的坏笑，倾国倾城。 “臭小子，你欺负我受伤没办法跟你单挑，是不是?小心点，等我好了……”武雄亮出爪子，勇勐地在空中乱抓，气急败坏地咬上秦香君的鞋。 “好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给本少爷舔鞋?嗯，这个，你不怕我单方面追加债务，硬留你主人多些日子，让她替你还债?”秦香君上下摆动着被武雄咬住的脚，一张好看的脸顿时浮现出特别的神采。 “你……呜，敢?” 松了口，武雄气得浑身发抖，大口大口地唿气，跳到一旁狂挠红木做的门框泄愤。 我捂住嘴，强忍着大笑，背对着武雄蹲坐在一旁，全身颤抖。少默缓缓走近我，笑眯眯地凝视已经忍笑忍到流眼泪的我，一只手悬在空中，默默地摇摇头，暗了脸，转身离开。 望着少默渐远的背影，我停住了笑，喉咙酸涩，一种特别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好像在很久以前，我也见过同样落寞的背影，而且，还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 “我发现一个山洞，里面的景象和外面的奇怪景象不同。还有一个人在里面……” 沈斌爬起身，底气已经恢復了八九成，脸色红润非常。他下了床，穿好鞋子，腿又有点软，踉踉跄跄地奔了几步，刚好被柳幽叶扶住。 “帅哥，我们都知道有个人在里面，不过是过去时。现在，那位美……女已经挂了，还很惨呢!”秦香君撇撇嘴，眼睛翻到上面，故意不看举动爱美的某两个人。“嗯，这个，帅哥，看起来你恢復得不错诶，赶紧带我们去那个洞，不然，我会发疯的呢!” “我知道了。但是，我……失踪了多久?”沈斌的脸色不对，有些尴尬地看着秦香君，透了口气，低下头。 “嗯，这个，还没到48小时，没到报警需要的时间。”秦香君抓抓头髮，若有所思。 “饿了?”柳幽叶眨眨眼睛。 “是，我很久没吃东西，不像你们，还吃过一顿大餐。”沈斌皱皱眉头，样子很不爽。 “我们，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吃。”沈斌的话让我也想起自己什么也没吃过，肚子登时咕噜作响。“我那堆所谓的亲戚都是已经死了的，他们做的东西，我不敢吃。” “果然。”沈斌点点头，表情缓和了许多。“我们还是先去山洞吧!赶紧离开这里，我有那么一点点想念机器猫的手艺了。” “走。”秦香君简短地说了句，首先出了门。 沈斌很快赶到一行人的最前面，轻车熟路地领着我们过了一个又一个走廊，好像很熟悉野店的所有一切。或许是我的错觉，沈斌停在一片菊花田前，左顾右盼，好像很不理解地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怎么了?帅哥，你不会忘了那个洞在什么位置了吧!”秦香君中性的声音适时响起，沈斌点点头。 “我来之前，这里明明就有个山洞的。现在，怎么?” “你确定没走错路?”柳幽叶幽幽地问道。 “一路上我都是按照自己留下来的路标走的，不会出错。可是，山洞应该在这里的啊!怎么会变成菊花田?” “很正常。”秦香君的笑容很美，却很诡异。“一个小时以后，你说的山洞会如是出现，不用担心什么。乖乖等吧，帅哥!” 恍然回头，眼前的景象骤然改变，我的嘴不禁大大地张开…… 第二十二章 未知的危机 恍然如梦，刚才还在盛开的菊花瞬间一齐枯萎，变成飞烟，飘散在空气中，引得我的鼻子阵阵发痒。 传说中的沧海桑田，不可能的斗转星移，原本日头高挂，转瞬变成星斗漫天。我们没带手电筒，眼睛很不习惯地四处寻觅可以依赖的光亮，寻找可能的道路。 可是，没有光，但是在前一秒。后一秒，瞳孔就被洁白的东西刺痛，不由自主地收缩，收缩，直到难以忍受的疼痛袭来。 “白痴，不要看。”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包围，柔和的声音振动着我的鼓膜，幽幽地，像冬日里的清风，悠悠地，如夏空中飘游的绵絮青云。 “你不应该来这里。” 少默愣愣地感慨，没有因果，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不愿意说出来，只把它深深地藏在心里，仿佛站在我面前的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顽童。 “喂，少默，你什么意思?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线索?嗯，这个，快说，否则，我就要抗拒从严了!” 秦香君笨重的脚步声一声强过一声，好像翻山越岭，又好像经过了沟壑阡陌，总之，那声音很奇怪，奇怪得让我在寂静的夜里经常瑟瑟发抖。 碎裂，全是碎裂的声音。还有，我说不出来的东西在滚动，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67页 “切，鬼地方!这里可真是鬼地方!野店竟然有个这样的地方，真……这个，怎么说来着?” 秦香君在冷冷地咒骂，脚低下的力道增加了许多。 我还是看不见东西，只觉得有什么在舔舐我的眼皮，还有我的脸颊，同时发出阵阵恶臭，而且拥抱我的手力气更大。 “白痴，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少默的声音，颤抖中显然带着些伤感，还是让我猜不透，还是让我很不明白，一头雾水。 “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我们在哪里?小叶姐姐呢?” 一连串问题，回答我的是更加清晰的喘息，还有更加令人头晕的恶臭。 “不要说话!白痴，千万不要动，我……呜……” 少默没有说完，就没了声音。可是，我还是清楚地知道，他就在我身边，没有离开，而且在紧紧地抱着我，视我为珍宝似的。 “笨丫头，那小子都说了不要动。猫丫头和沈帅哥都很好，不用你担心。没想到你还是很在意我家猫丫头呢!小心我会妒忌呢!” 很轻巧地调笑，我撇撇嘴，不知道该不该回应。那恶臭是在难闻，我的头越来越重，渐进崩溃的边缘。 光，白色退去，身体也被放开。我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视力慢慢恢復。 “少默!你怎么搞成这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少默惨白的脸庞，还有无法形容的残破景象，还有地面血肉狼藉的混乱，只不过，那些都是背景，没有生气，缺乏真实感。 我们来的走廊，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而我们都已经和几分钟以前的自己不同，柳幽叶手持紫月，脸上身上全是污血，秦香君的衣服成了一条一条类似夏威夷草裙的状态，让我忍俊不禁，沈斌好像比在我们房门口出现时还要累，汗水浸透了外衣，深蓝色变得更加凝重的深沉，武雄亮了爪子护在沈斌旁边，严阵以待。 我，没有勇气看自己，因为少默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全身是汩汩地流着血的伤口，一双眼睛充满了愤怒。 估计，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微微一笑，身上的骨骼仿佛一时间失去了原本紧张地团结，一个个都跑去放假，一口苦涩用上喉咙，被我生生地压了下去。 “白痴……咳咳……” 想要说话，可惜伤口让他忙不迭地堵住自己的嘴，他偷偷扭转身形，剧烈地咳嗽，声声勐烈。 “刚才怎么回事?瞧你们都这样了，我一点事都没有!” 我忍不住大声问道，显得底气十足地摆出我一向自以为完美的欺骗动作。 “哦?你没事?很好，跟我来吧，我和猫丫头正缺人进洞调查。”秦香君款款走来，姿势优美，轻轻地媚笑，倾国倾城。“这个，死猫，两个伤患归你了，怎么样?如果还喘气，你就哼一下，我就当你不是累赘!” “臭小子，你小瞧我是不是?” 武雄弓起腰，很兇勐的样子，亮了爪子，好像很想冲上来狠狠地抓秦香君。沈斌苦笑着与少默相视一笑，摇摇头，很郁闷地嘆口气，踉踉跄跄地走到少默身边，坐在地上。 “我们都被小瞧了。”沈斌小声嘀咕。 “是。”少默起了三次身，还是站不起来，不得不放弃。“不过，小看得有些道理。我们只能等了。” “跟我来，小秋，让我看看这什么野店的山洞里究竟有什么令人讨厌的东西?猫丫头，你真没看清楚攻击我们的东西?”秦香君叉着腰，一副很厉害的样子。 “没有。” 柳幽叶若有所思地查看了一遍紫月上的痕迹，摇摇头，好像不能相信。 “走吧。本少爷还是很想先吃饭呢!” 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秦香君迈着特别的步子与我擦身而过。 “跟着我的步子，学着点儿，这叫模特步!”他调笑道，接着便是严肃地告诫。“千万要跟着我的步子，一点都不能错!” “为什么?”我眨眨眼，胸口蓦地涌上一丝暖意，身上的伤口都不再疼痛。“我，出了什么事?” 连退几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胸口发出刺目的光彩，暖意变成灼热，弄得我的头也恍惚，眼也恍惚，心也恍惚，意识更加恍惚。 它，是不是又要出来?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怔，止住步子，眼中的景物黯淡。 “不要胡思乱想呢!”一只手拍上肩膀，秦香君的中性声音柔柔地钻进我的耳蜗。“平心静气。” 轻轻地喘息了几下，光芒散去，胸口也不再暖热。 “记住，不要随便让它出来，不然，我想你也不想见到它吃东西的样子。啊嘁!”秦香君的样子很特别，出乎意料的让我感到怪异。 “我们走，里面还有好东西等着我们呢!让本少爷猜猜，是不是宝物?金条?……” 又开始没有正行了!不过，我还是喜欢这样的秦哥哥，好可爱! 我转过身，跟着秦香君走进山洞，两壁嶙峋的石闪着晶莹的光彩，一地的血迹蔓延到山洞深处，里面越来越黑…… 第二十三章 暗洞幻画 循着血迹渐渐深入，我感觉心跳不断加快，步子却越来越慢。 第268页 借了紫月的光芒，我们勉强看到路。怪石嶙峋，凹凸参差，随时都可能碰上去，弄个头破血流。地上的血液颜色很怪异，开始还是鲜红得如盛开的杜鹃，后来，就像被漂白，颜色逐渐浅了，淡了，最后成为洁白的纯色，满满地铺了一路。 秦香君的步子怪异，准确点应该是独特，左右前后，不断变换，弄得平日里以笨手笨脚出名的我一时间手忙脚乱，就差摔倒，不肯起来了。 可惜，我只带了一件外衣，否则，不要怀疑，我真的，应该说肯定会坐在地上不起来，知道他们出来为止。 “现在，注意我脚下的步子。不可以出错。” 很严厉地警告，我愣住了，傻傻地望着他的背影，泪如泉涌。 “哭了呢!不要跟说是被我气哭的呢!要是被猫丫头知道了，本少爷会饿肚子诶。乖，想哭到一边哭去，不要影响我的光辉形象!” 秦香君扭过头，眨眨眼，娇容失色，单手叉腰，没好气地嘀咕上了。 “不是因为你了啦!人家就是想哭。” 抹抹眼泪，我破涕为笑。对上秦香君含着幽怨的闪亮目光，我实在忍不住，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感觉，竟然捧着肚子笑到弯腰驼背。他一直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驻足看我，一言不发。 “出了什么事?” 柳幽叶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我顿时停住，抬头看着紫月的颜色变幻，接着出乎想像的光亮，我勐地发现墙壁上的突起并不是什么天然的杰作，完全是手工雕刻的结果。而且，上面画了很多图案，中心人物白衣飘飘，英姿飒爽，美貌绝伦。如果秦香君的表情再严肃一些，或者，我就可以说画里的人估计就是他这般模样。 “看什么这样出神?” “还有什么?肯定是犯了小女生和动物的通病——思春了呗!” 秦香君轻描淡写，顺手搭上柳幽叶的肩膀，强硬地想要揽过她，两个人自己走。 刚想说话，我蓦地傻了，原来的图画忽然全都不见，只留了秦香君的画像一样的东西，他的背后站了一个人，手里拿着的也是紫月。 莫非，那个人是柳幽叶? 我再次定睛，墙壁上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一行字：“野店，楚情，麒麟。”又是转瞬即逝，又是变成原来的样子。我疑惑不接地看着一点，不懂那三个词彙的意思。 “秋，你在看什么?”柳幽叶甩开秦香君的手，走到我身边，沿着我的视线观看。 已经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段奇怪的图像，像是一张脸，又像是一副地图，更像是一种远古的记号，说不好，猜不透。 “那堵墙很奇怪。”柳幽叶看了一阵，上去就是一阵敲打。“果然。” “怎么?猫丫头，有重大发现?”秦香君的表情夸张到了难以言语的地步，一双平日里不到真实大小三分之一的眼睛忽地成了原状。“快说!” “山洞的墙壁是空的，很少见。”柳幽叶嘟着嘴，很不明白的样子。 “空的?”秦香君上去拿着柳幽叶的手用力拍拍，坏笑着自言自语道：“真的是呢!猫丫头，你的手很有气力呢!” “没时间开玩笑。快走。”柳幽叶没有理睬他，扭头就走，不假思索。 “着什么急?离山洞搬家，还有很久呢!喂，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秦香君还是迈着很奇怪的步子不仅不满地跟上柳幽叶，态度很无赖。 “你们……” 我想问他们是否真的没有看到刚才的文字和图画，见想问的人已经走远，洞外不停地向里灌着阴寒的风，惹得我背后汗毛倒竖。最后瞄了眼刚才出现壁画的墙壁，一只眼睛快速地睁了又闭上，在我视线划过的同时，冒出冰冷的光。 “等等我!”忙不迭地跟了上去，我也不管什么步法，一味地逃窜，狼狈不堪。 嗖、嗖…… 细微触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划破衣衫。我不由自主地回头一看，身后红光大起，万箭齐发，而且，箭头流动着奇异的蓝光。 “快跑!” 声音嘶哑，惊慌失措，比刚才更甚。我的脚下一软，不知道陷入什么东西里面，习惯性地抓住身边物体，不敢是什么东西，反正能够扶住我就好。 又细又冷，还很光滑…… 侧头一看，魂吓掉了一半。 “骷髅~~~~~” 闭上眼睛，等待天神降临，听天由命的机会并不多见，更何况是一个人面对密密麻麻的箭头，比那《英雄》里，电脑特技的还要真实。 才不要变成那样! 扔了半天，那根骨头还在我手里，怎么扔也人不掉，怎么动，也动不了。 怎么回事? 说不出话来，只感觉到身体不断下陷，秦香君的背影，越来越远，渐渐模煳，最后连耳朵也没有了感觉。 窒息! 图画，一张接一张，一幕接一幕，好像生活在倒带，好像歷史的车轮不断前进，没有停留的间隙。我的思绪停止在一点，但是面前就好像摆了很多不同情节的故事书，任我如何翻找，也找不到头绪。 “秋，你在此作甚?” 温柔的声音，深沉，带着磁性，让我的心也跟着跳动，时缓时歇。 第269页 错过头，冷冷地不加理睬，被问的人还在书中忙碌，低了头，乌黑的长髮散落在纸上，慵懒地摆着一个看上去很舒服的姿势。 “我再问你……”声音还要继续，却被人打断。 “很吵，多事。”简短利落，被问的人微微抬了眉眼，竟然与我一模一样，除了样子很懒散，头髮比我长，而且，那人是男人打扮，英气十足，比我多了许多魅力。 “随我查案。”来人抢走了被问者的毛笔，在手中晃晃，表情怪异。 “唤了大人?”还是慵懒的眉眼，细细地眯起，优雅地完成一道新月。 “自然，去你家当然要叫上大人。” “我家?什么时候出的事，我连听说都没有。你也算我的上司?” “野店。秋，别以为我会忘了那个给了你这幅尊容的地方。”低沉的声音，特别的感觉，涌上我心。 “记住，不管到哪里，只要……” 听不见了，图画还在继续，而声音早就模煳。 他是谁，那个慵懒的我? 第二十四章 别有洞天 风声，利箭飞过的嗖嗖声，穿破了我的思绪，将我带回现实。 我们还被困在山洞里，里面的东西不说是不是很厉害，单是我一不小心触碰的机关早就够我们喝一壶。左躲右避，仍旧逃不出利箭的射程。身手最凌厉的柳幽叶分别藉助速度引来两股利箭，立刻躲避，利箭撞到一起，掀起巨大的热浪，还有烟火十足的超级爆炸。 我呆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惊呆，脸上居然显出特别的笑容，就好像奸计得逞一般。 “快看。”柳幽叶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有些让人心虚。 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爆炸后的山洞多了一个一人多大的缝隙。里面的灯光点点，好像有人在这里呆过，而且就好像是在昨天。从外面看，如管中窥豹，只能瞧见很少一部分，看来，石缝里的空间很大，容得下我们几个。 “奇怪!”秦香君首先进了石缝，左顾右盼，好像在找寻什么东西，却又似乎没有头绪，纯粹靠凭空想像。总之，他的表现很奇怪，表情很失落。 “你找什么?要不要我帮忙?”看了一会儿，我也进去了，随便翻翻里面的书籍，全是我看不懂得文字，却感觉很熟悉，就好像………… “我好像见过这个桌子，还有，这里的书……”说完，我立刻后悔，但是……晚了。秦香君早就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似笑非笑。 “诶?你看到东西了呢!小秋丫头，看到什么就坦白从宽，不然，我叫你睡不了觉!” 背后一阵恶寒，我顾不得缝隙外面依旧飞来飞去的利箭，跳出来，尽量和那个不男不女的傢伙保持一定距离。 “刚才在石壁上，你们都没有看到怪异的图像么?我看到了，很多、很杂，是壁画，里面的主人公好像是你。对，别看小叶姐姐，你这个做贼心虚的傢伙，就是你，秦香君!我猜，就是你自己弄了个什么野店出来，所以，自己比谁都热心。我才不记得有拜託过你帮我，可是，你自己……”我滔滔不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了这么多话，居然不注意旁边的情况，因为，有东西已经站在我身边，粗粗地吐气，恶臭扑鼻。 “小秋。”柳幽叶欲言又止，捏紧紫月，怒目而视，蓄势待发。“不要乱动。壁画的事，一会儿再说，现在，闭上嘴，慢慢蹲下。” 秦香君还是保持令我讨厌的笑容，缓缓别过身，丝毫没有在意我的感觉。按照柳幽叶的指示，我慢慢蹲下，偷偷地回头观看，心中生满疑问：为什么利箭都没了?他们在玩什么?我身后有什么? 回过头，我的心勐地一颤，原来的山洞已经灯火通明，怪不得我能看到刚才看不到的东西。两旁的火把全被点亮。继续向后观望，我的视线正对上一双腿，细长、干枯的腿，腿的上方没有应该有的部分。 “没什么嘛!不就是条断腿!断腿?”我惊讶于自己的反应，不由得抬头。 “啊——” 尖叫声从嗓子眼冒出，自己跑出来，振动着我的声带和墙壁，缝隙外面的山石纷纷落下。 我上面是个人，或者应该说曾经是人。 只是，眼睛里没有杂色，完全的纯白。嘴唇被粗线缝合，两颊被钻出了大洞，臭气就从哪里钻出。头髮长长的，丝毫没有干枯的痕迹，鼻子早就没了，却开得提防，明显可见一排排细小的牙印。 看到它，不是因为我视力好，而是它太近，而我们面对面，我蹲着，它倒吊着，目光闪烁，而头却是顺向与我平行，大眼瞪小眼。 “救我!”捂着嘴，塞上鼻子，它的味道超级难闻，它的样子实在吓人，我静静地等待，不如说，我在和它僵持。 “秋。”柳幽叶想要做什么我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我无法错开自己的视线，生怕被对方攻击，或者直接捏死之类。她温柔地说话，充满了担心——或许是我自己想像的。“不要动，我会救你。” “呜呜……” 怪尸发出特别的叫声，两颊上的洞里不断涌出黑烟，浓浓地，好像要包围住我，或者想要淹没整个洞。总之，地上也浮出许多黑烟，如雾，一齐盈满洞底，慢慢向上堆积。 第270页 “怎么回事?” 黑烟积累的速度很快，已经没过我的胸口，很快就会包围我全身。也许，还没等到我被救，早就被黑烟憋死了。捂着嘴，我尽量让身体抬高，结果，对面的人头也向上，抬起，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脖子整个反转，一点一点地移动，好像蛇类在晃动中提高头部。 我感觉身体在拒绝什么，是黑烟?是对方的样子对我的影响?或者……我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 “傀儡?不像呢!”秦香君在一边懒懒地说道，好像一点儿也不紧张。“人尸?没有思维，也不想吃东西呢!它在观望什么?诶，我说小秋丫头，你还有什么看到没说的东西呢?快点交代，不然，带进棺材可是不好呢!” “你……我都说了。快想办法!”忍不住动了火气，胸口一阵燥热，我松开口，捧着翡翠麒麟，喃喃自语：“怎么把它忘了?有麒麟在，我不用着急!” “千万不要用麒麟!”秦香君的语气严厉，好像是急了。“千万不要用，不然你要后悔一辈子!” 呆住了，我听话地松开手。一听到麒麟，对面的尸体迅速后退，平移，就像来时候一样迅速，隐入山洞的角落，不见踪影。 黑暗，再度包围我们。 黑烟，继续不断涌上来。 我选择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再度扑入黑烟。窒息，除了这个词，我无法形容进入黑烟的感觉。当然，还有混乱。 被人轻轻抱起，我总算恢復了意识。眨巴着眼睛紧盯秦香君胸口被撕破的衣服，还有他带着坏笑的脸，我越来越觉得，壁画上的人不是他。那个形象沉郁却英气十足，没有笑容，仿佛带上一个假面具。而秦香君，笑意盈盈，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 “看什么呢?本少爷是很好看，比女人更妩媚，但是，你这样看人家，少爷我还是会害羞的呢!”秦香君把我重重地扔在桌子上，撇撇嘴，坏笑。 “外面怎么办?黑烟会让我们憋死的。”我没有理财他的玩笑，很认真地交代刚才差点用生命得出的真理。 “喂，别看我呢!猫丫头，本少爷法力全失你可是知道的呢!”抱了臂，秦香君拼命摇头，拒绝提供解决方法。 黑烟越来越高，快没过我的腰际。 柳幽叶挥动紫月，可是，黑烟的蔓延速度一点都没有变化。 也许，我就会死在这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不由得心中打鼓，眼泪如注，我随手翻开一本书，用力扔在地上泄愤。 消失在黑烟里，原本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地面忽然亮了起来，接着就是…… 第二十五章 奇蹟 地动山摇，瞬间又平息下来。接着，恍如天籁的吟诵声穿透寂静，传入我们的耳蜗。 声音，是那么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却记不起来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秦香君的瞳孔骤然放大，抖手亮出银扇，一阵怪异的香气沁人心脾。在香气的中心，秦香君目光呆滞，似乎着了魔，口中念念有词，脚下生风，黑烟渐渐凝固，不再积累。 他的姿势优美，却透着一些凌厉之气，表情严肃，与我看到的画中人，一模一样。 书，随着他的舞动翩翩飞舞，好像被深深吸引住的彩蝶，围着花儿旋转。 地面，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不是后天加工，应为自然天成，而且，越来越大，延伸出了缝隙里的小屋，直接向外无限扩张。 “小叶姐姐!” 我轻轻唿唤，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实在不敢相信在梦幻日记中描绘出的场景，居然真的出现在现实…… 呆了，我真的呆了，只觉得刚才的压抑感逐渐消失，黑烟的颜色淡了，可以看到地面，可以看见原本散落的利箭再次起飞，攻向我们。 “小心!” 惊声高叫，我扑向利箭射程以内的秦香君，硬生生地将他推开，自己则正对上尖锐、闪光的一点。 啪——啪—— 箭头落地，紫月的光辉立刻与魔法阵的金光交相辉映，两个人的动作也很配套。尤其是，再次站起身，恢復坏笑表情的秦香君。 “女人，你的法力?”柳幽叶行云流水般的剑法令我折服。她朱唇轻启，毫无起伏的声音随口型变换传到空中。 “餵!本少爷最讨厌别人叫我女人，特别是你……要知道，别人弄错是因为本少爷美貌不可方物，你呢?你第一次见到我就知道我是男性，怎么……是不是故意的呢?” 秦香君故意装出一副奇怪的生气样子，憋了话，等待柳幽叶的反应。 “小心我噼死你。”柳幽叶还是原来那风轻云淡，但是，嘴角微微翘起，当然，只是左边。“你的法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可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滴喵。” “猫丫头，你担心我呢!原来，这些日子你说话不带滴喵是因为我呢!哎呀呀，莫非……哦?哈哈!”秦香君手底下并没有闲着，倒是坏坏地头看了柳幽叶，一次又一次。 “不要分心滴喵。”柳幽叶转过脸，眼睛划过一丝绿光。她不慌不忙地挽几个漂亮的剑花，帅气地阻拦了攻击秦香君的利箭。我揉揉眼，再次抬头，柳幽叶的眼睛依旧隐藏在长发下，黑白分明。勐然间，我觉得自己周围有些不明白的事情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 第271页 “你们在说什么?”我一头雾水，不知道该看哪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次作战，他们两个都会吵架，或者耍花腔。 明明是如此危急的时刻，明明是生死攸关的举动，为什么在这两个人身上会显得异常轻松呢?还要调侃?还……喵? “我说，现在好像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诶!”我恼了，莫名地生气：危机还没有结束，说不得玩笑，万一……“诶?” 没有了万一，黑烟没了，利箭的攻击也停了。我傻傻地站在原地，拾起刚才那本书，放进口袋：或许以后有用。没了脾气，我认输，准备拽着他们离开，却发现另个人早就向更深处走去，连叫都没有叫我一声。 “你们两个!诶，怎么不叫我?”怒气沖沖地赶上他们，我忽然听到不属于我们的脚步声。“听到没?”我问道，神经一下子绷紧，机械地回头观望。 “你们才走到这儿?真够慢的!不是吧，怎么不走了?看我干什么?”沈斌憨笑着看我们，眼神好像在说“我很正常，不是神经病”。 “没事。”柳幽叶简短地回答，步子加快，拉着我的手拼命向前赶。“秋，跟我走。” “怎么回事!”我惊讶地问道，实在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我很累诶!” “前面有可以吃的东西。小秋丫头乖，好好听姐姐的话呢!”秦香君阴阳怪气，我侧头看他，发现他已经赶了上来。“别问那么多，快跟我们走!” “那……” 勐地，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沈斌在，那么少默和武雄为什么没有跟来?果然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貌似。跟着他们快步前进，却发现身后的沈斌不仅不满轻松跟着，直到我们气喘吁吁地放慢了步子。 回头张望，我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那个沈斌，没有脚，根本就是在飞。那么，刚才他过来的时候发出的脚步声，究竟是……?越想越不对劲，我脚下生风，干脆拽上秦香君和柳幽叶一同前进。 洞，好深。 路，好长，我们一时半会儿走不到头，看不到新的曙光。 我忍不住再次回头，不由自主地尖声惊叫：“快看!它……” 利爪向我抓来，毫不迟疑，身后自称沈斌的怪物已经抛弃了双腿，留下躯干和双臂，飘游在空气中，仿佛根本没有重量。我被柳幽叶挽住腰，抡起，双脚准确地踢上一个坚硬如石块的物体，害得我脚腕一扭。 “好痛!”忍不住叫出声，我立刻扁了嘴。 嘭—— 火焰四射，以怪物为中心，光亮，让我们看清楚一切。 “对不起。”放大的柳幽叶的脸上阴云密布一般，眉头紧皱。她幽幽地说道，声音像电影里的机器人般没有起伏。放下我，她亮出紫月，直视对方，按兵不动。 “猫丫头，先别伤它。嗯，这个，它都出来了，我们就不用再往里跑了呢!真好!”秦香君站在一旁抱臂在胸前，浅笑眨眼。“喂，那个没有脚丫子的傢伙，你是什么东东呢?” “唿唿……”来人的反应怪异，张了嘴，却说不出话。 “哦?没有舌头呢!”过度的轻松，严阵以待的我差点摔倒：秦香君真的不是一般人诶! “唿唿……”点点头，人形垂下双手，凝视着秦香君拼命摇头。 第二十六章 七表姐 大胆地凑近怪物，秦香君的眼神渐渐柔和：“你认识我?想说话?” “唿唿……”刺鼻的臭气从她的嘴里冒出，打在我的脸上，冲进我的鼻腔。 是的，我现在就站在怪物身边，搀扶住它，小心地透着气，尽量让自己少吸入它吐出来的有毒气体。我狠狠地盯着跑到一旁与柳幽叶窃窃私语的秦香君，撇撇嘴，冷哼一声接一声。 “小秋丫头，怎么变猪了呢?”秦香君浅笑艷艷，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知道它，就是它刚才还在追我们吗?怪可怕的。”眨眨眼，我超级不爽地责问。“你是白痴，还是太好说话?我们的性命都在你手里，怎么能随便把危险放在身边，置之不理?”我怒了，推开扭过来的黑皮包裹骷髅般的脑袋，咬着牙，另一只手抖了又抖。 “他要舌头，我在帮他做。小秋丫头，你什么时候学会乱喊乱叫了呢?喝!胆子不小嘛!”轻轻媚笑，秦香君取了张符纸，用紫月小小地割破一个口子，呲牙咧嘴地画符，嘴里喃喃不止：“哎呀呀，好痛呢!喂，你可是看到了呢!不要让我失望哦!” “呜呜……呜呜……”点头又摇头，怪物的表情僵硬，但是举动很有趣。 “不要着急，等一下下呢!乖，我会帮你弄好。小秋丫头，不要总闲着，快帮他站稳。哎呀呀，好痛哦!为什么我忘了带上次q来的钢笔?哎呀呀……”继续抱怨，继续叫痛，秦香君冷眼看看早就消失的伤口，眉头紧皱。 “闭嘴，很吵滴喵。” 柳幽叶一副被打败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脸上出现表情这个东西。以前，我还以为她得了什么很不得了的病，所以失去了肌肉运动的能力。 第272页 “哎呀呀，我很痛呢，为什么不让我喊出来呢?哎~呀~呀~”超级夸张的声音从秦香君嘴里发出。他的头渐渐靠近柳幽叶的耳边。 “好了没?”我想看他们关系超好的样子。我真的还是很担心身边这个怪物：谁知道它还会不会……? “乖，张嘴，啊!”像极了幼儿园阿姨，秦香君塞了符到怪物嘴里，轻轻拍拍它的头，口里念念有词。“……疾!” 可惜，我只听到最后一个字，不然，现在的秋彦不会只坐在电脑前奋笔疾打了。 “啊——” 超级狗血的高八度，怪物开始喊叫，明显的女音。 “秋，真的是你?” 叫了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认清我的身份?苦恼，无奈，我，没有办法说清楚自己的心情，总之，很复杂。 “我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我。”低头，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们为何都执着于一个人的名字?”秦香君正色严肃地问道。我差一点晕倒，因为，此时的他和壁画里的人，一模一样，包括动作，包括神情。 “因为，野店只是为了秋彦存在。”女人有些神伤，淡淡地忧愁笼罩在我们周围。“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都很疯狂，都很奇怪。很想清楚地讲给你听，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他，很快就知道控制我的东西已经被你们毁了。” “说重点。”秦香君皱着眉头，依旧是正襟危坐的感觉，只是，屁股下没有支撑。“告诉我，为何在下的功力会忽然恢復?” “因为秋彦的书。” “详情?” “只有她知道。唉!其实，我也不明白。”怪物学会了嘆气，指着我，随着想要躲避而左右摆的我晃动手臂。 “喂，你，别闹了!告诉我，怎么回事?”秦香君露出平时的微笑，倾国倾城。 “先讲你想说的事滴喵。不要管他。”柳幽叶别过头，不去看秦香君。“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野店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野店是个记忆，是个现实存在，却不该存在的地方。找到他，一切都会明白。”怪物的话充满玄机，可是，最后的他让我不禁冷战：怎么和上次遇险时幻境里的少默说得一模一样?他就是那个五毒傀儡师?不要了啦!好怕人的名字。 “你说的可是五毒傀儡师?”柳幽叶追问。我傻傻地凝视柳幽叶：难道她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忘了。对不起!”很优雅地回答，兰花指纤纤地抚过脸颊，它的动作让我勐地一怔：“七表姐……” 话一出口，我第一个傻掉。 天，我怎么认识这么个怪物?很抱歉，我实在难以将自己与这个诡异的地方联繫起来。如果不是那封信，我或许都不知道有人这么在意我胡思乱想时用的名字，也根本不能肯定，自己居然还认识他们。 “果然是你!”怪物向我靠近，没有眼珠的黑洞里盈盈地，似乎应该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里面。“我们等了你很久。秋，你终于来了。只是，变了……我很丑，是不是?对不起，吓到你了?” 声音很温柔，她伸过来的手停在半空，始终没有放下，也没有继续延伸。我呆呆地站着，然后在柳幽叶和秦香君的脸上寻找答案，寻找能让自己脱离自我怀疑的理由。 我不想懂得，不想寻找，不想明白，因为，我只是个高中女生，普普通通的女孩，起码，我想这样…… “我随口乱说的，不要在意，哈哈……不要在意!”干干地傻笑，我的笑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偶然，这些都是我的胡思乱想，都不是真的，包括你们所有人!”怒吼，发泄，我粗暴地大喊，转身逃跑，不要接受。 “对不起，我是现实存在的人，不是幻觉。秋，接受必然……” 后面的话我不想去听，虽然她的声音很大，我不得不选择用手捂住耳朵。奔跑，我却没有离开山洞，甚至一步也没有动，虽然双腿不停地交替……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悬空，逃脱不了面前的怪物，还有浅笑的秦香君不住晃动的银扇冒出来的紫烟。 “放我下来，我投降。”停止无谓的运动，我放下手，冷冷地说道。 “哎呀呀，你还在呢!小秋丫头，刚才，我怎么没看见你呢?来，美女，我们继续说，刚才说到哪里了?”秦香君依旧是一副极其不着调的样子。 “知道野店秘密的人只有他和秋彦。现在的秋已经忘了所有，重新来过。我很高兴，能在存在的最后时刻见到她。变了样子，做了女子，果然比以前可爱多了!”无限的忧郁从怪物眼中流出，我仿佛从那双黑洞里凭空看到了双迷人的眼睛，一只黑色，一只浅棕色。“秋，见到你真好!你们快走吧!他就在附近……” 第二十七章 少默的秘密 蓦地顿住，怪物不断后退。柳幽叶想要上去帮忙，为了它早就丢掉的双腿，为了它是秋彦的七表姐，或者只是出于同情。 但是，怪物后退的速度加快，向我们尖叫：“快走!不要靠近我!保重自己，离开野店!求你们，请结束野店的悲哀吧!” 第273页 一双黑洞洞的眼眶转向我的方向，缓缓流出一行臭气熏天的黑水：“秋，请原谅……” 没有说完，秦香君送给它的符咒自己从怪物嘴里飞出，落在地上，慢慢地化成一滩红水。怪物的嘴动了又动，黑洞洞的眼眶始终向着我。 忽然，黑色变成洁白的轻纱，紧贴在怪物身上的碎布连成一片，覆盖在曼妙的女体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怪物已经不再是怪物，干瘪的脸被细嫩的肌肤替代，白里透红。一双盈盈的泪眼流露出无限留恋，一只黑色，一只浅棕。 她动动嘴，绝代的娇容令我心动，虽然我是个女生。 万丈光芒瞬间笼罩了她，收缩，将美丽凝聚成一点…… 柳幽叶忽地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扯住秦香君的领子，飞奔。 爆发—— 还不等我们冲到可以认为安全的地方，七表姐已经爆炸，浓缩的美丽成了致命的炸弹。巨大的冲击力把我们送出山洞，一道金黄色的光笼罩了我们，减慢了下落的速度，缓冲了炸弹的力量。 “怎么回事?”我傻傻地环顾四周，一切好像做梦。 “女人的法力刚刚恢復。他救了我们，小秋，你不用担心。” 咬着嘴唇，柳幽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的速度让她失去了不少能量，而且，到现在，我们已经快三天没吃东西了，除了，我在进洞前偷偷地塞了块巧克力进嘴。不要则被我，本人只带了一块巧克力。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猫丫头?你听见了?”秦香君很不着调地拍拍柳幽叶的头，眼睛里却没有平日里的玩世不恭。 “永别。”柳幽叶闪开他的手，冷冷地回答。“她是对小秋说的，滴喵。秋，你真的不记得这里?” “是。”我不想再多说话，心里乱乱地。 我们出了山洞，平安落地。武雄飞快地跑来，停在柳幽叶不远处，仔细观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它扑向秦香君，狠狠地咬他的腿。 “喂，死猫，干什么呢?我先声明，本少爷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不信，你问你主人?”秦香君急于为自己辩护，却没有照例甩开武雄，而是静静地凝视，默默地带着一种忧伤。 “你们还好吧。”柳幽叶抱过武雄，后者很温顺地摸摸耳朵，点点头。 “我饿了!”我大喊，不想继续任忧伤蔓延。“喂，谁能告诉我，这些天我们怎么过?那些……所谓亲戚，实在……总之，我要吃饭!”思维超级混乱的我简直在胡说八道。其实，我的心更乱：距离元宵节还有十几天，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找到食物，不过，我不太会做饭。”少默很配合地打破接下来的沉寂，挠挠头，声音低沉，丝毫不像初见时的他。 也许是最近的事情很多，让他很快成熟。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接受几天内死了两个亲近朋友的现实，起码我接受不了。 满脑子胡思乱想，不知不觉，我跟着他们来到一个很美的地方。这里，没有那些我所谓的亲戚，只有一间很奇怪的院子，里面的摆设更加奇怪：两张塌并排放着，画了不少美人的屏风隔开里面间，一张桌子立在屏风外面放了餐具，像是许久每人来过，却依旧纤尘不染。 “这里应该没有人来，起码，据我所知是这样。”少默稳稳地说道，手底下没有闲着，熟练地抹抹桌子，擦擦凳子。“先坐下歇歇。” “……” 柳幽叶没有答话，定定地站着，若有所思。秦香君轻轻浅笑，自己坐了下来，斟茶，开喝：“这里不错，可是，这个，如果那些人尸不见了我们，不知道，会不会……?”他故意话说半句，似笑非笑地盯着少默。“嗯，这个，你怎么不带少岚过来呢?他一个人不会很危险吗?” “不会。”少默停住动作，勐地抬头，眼睛里勐然闪过一丝寂寞的寒光。“你们怀疑我?” “没错，不是我们，而是本少爷自己，我就怀疑你，怎么样?”一副无赖的表情，秦香君站起身，叉了腰，贴近少默，挡住他看我的视线。“不用看小秋丫头，是你自己的行为太过奇怪了呢!先检讨自己，三省吾身，才对呢!” “秋，相信我，少默不会害你。”他一双有神的眼睛眨动，我一时间分不清东西，只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欲道还难。 “我信他。” 我在说什么?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还那么镇定自若，还那么……总之，说着话的我好像在笑，灿烂迷人。 “给我个理由，小秋丫头，你疯了?忘了自己的未来还是个谜团吗?笨!笨!你真是太笨!……”秦香君气得不停地重复一个字，跺脚，撇嘴，瞪着我吐气。“你还不怕危险吗?万一……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我再说一遍，少默不会伤害秋彦，永远都不会!”少默急了，一字一句，仿佛是一种特殊的誓言，已然流传了很久，很久。 “没有什么好吵的!”沈斌孱弱地劝阻，他拉拉秦香君的袖子摇摇头，嘴唇已经近乎纯白。“先吃了饭再说吧，我们都很饿。” 第274页 “如果万一……”秦香君还想说什么，却自己捂住嘴，默不做声。 “万一什么?”沈斌追问道。越是被禁锢的真理，他越是感兴趣。“你一定有设么瞒着我们，快说!” “万一，万一……”秦香君幽幽地呢喃，视线渐渐飘远。“万一我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情，务必要杀了我，猫丫头，你听到了?”他的声音悠远而沉静，似乎已经不是他。却像极了壁画上的人，连神情，还有动作：沧桑，双眼空无凊透，仿佛已洞察一切。 “为何当初，你不选择等待?虽然它很寂寞。”少默又开始忙碌，想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疑惑地看看他们，总感觉背后有人在注视自己，不远不近，充满敌意。 第二十八章 月圆之夜 混混沌沌过了几天，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少默依旧被列为最大嫌疑对象，只是大家对他都很好，除了秦香君有时会胡说八道些什么。比如…… “如果我不再乱开玩笑，一定要杀了我!” 或者…… “万一少默……万一我的法力太过厉害了，一定要用紫月砍我，直到分不出哪里对哪里为止。” 每次，柳幽叶的回答都是，一个耳光，接下来一顿冷面拌饭：“你大脑短路。” 终于，元宵节到了，我可以吃到小叶姐姐亲手做的元宵了。可惜，那都是奢望。现在，我坐在窗台上，仰望繁星点点，随手在书包里摸索，希望能有特别的东西被我一不小心带来。 取出来，手里仍然空空，我不由得习惯性盯着一点，任思绪之水狂流。再次回过神，瞳孔立即放大，一张薄薄的纸片早已被我攥烂，上面的字迹清晰。 “秋彦，月上西楼，我在旁亭等你。地点自知，知名不具。” 又是这样的来信，到底为了什么? 月亮圆了，我的疑问也快得到解答了。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一个亘古不变的问题。 看着还在不停忙碌的伙伴，几天的生活让我了解了他们很多，很多，也让我不忍破坏这种暂时的和谐，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生命。 默默地离开，只有这样，我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尤其是被我无端扯进事件中的秦香君、柳幽叶、沈斌还有武雄。他们都是无辜的，请放过他们。 夜，如水，如烟，悄悄地弥散在我心中，挥之不去，不可控制，爬上我的眉头，纠缠思绪，牵引回忆。 “白痴，为什么离开?” 少默从树后闪身出来，凝视着我，脸上写满“疑惑”和“伤心”。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快会被他们发现。也许，我始终还是个小孩子，不更事的小孩子，一味地逃避，没有想过被揭穿的一天，自己该如何面对。 “小秋丫头，你就这么对我们?嗯，这个，我和你猫丫头姐姐会很伤心的呢!那边的大帅哥还留在房子里傻傻地为你准备碗筷呢!怎么，你就像这样一走了之?”秦香君的质问让我无地自容，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哪怕是一点点，包括我的父母。 “不要管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逃避，不负责人地逃避，将自己封闭。 “他来找你了?”少默抓住我的手臂，死死地钳制，生怕我离开。“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少默，你们怎么知道?” “谁叫他排场那么大呢!阴风四起，本少爷喷嚏连天，不知道都难了!”秦香君揉揉鼻子。“小秋丫头，你充什么好汉?乖乖跟我们一起，不是很好吗?” “我……” 刚想为自己解释，四周阴风大起，黑色的浓雾瞬间笼罩，我肯不清方向，看不到他们。 “餵!你们在哪?别丢下我一个人!” 没有回音，好像这里只有我自己，被封绝，没有了希望。 “月圆了，你来了。我们一直在等你……” 沉郁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紧不慢，似乎是个严厉的长者。 “你是谁?不是说在旁亭等我?诶，你出来!” 我壮着胆子，亦步亦趋，不住环顾四周，背后汗毛倒竖。 未知的世界，很可怕，很危险，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会站在你身后，做不是人类该做的事情。 砰——砰—— 响声震动着我的心，脚步般地渐渐靠近。月色早就不见，身边没有人调侃，胸口的古书不断发出寒气，沁人心脾，腐骨噬魂。 砰—— “我一直都在看你，你不应该不知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找我来?” 我干脆坐在地上，不敢回头，感觉身后寒风在撩拨我的心弦，有双无形的手已经伸进衣服，摸索着古书，轻柔地，不想被我发觉似的。 “可怜，你忘了他也忘了我!可怜他还在四处寻觅你的踪迹，随便乱抓可以是你的人。可怜……” “你究竟是谁?”我的声音已经颤抖，心被捏紧，强拉到嗓子眼。 “一个被你成就的精灵。很久以前，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了知觉，可以说话。”他还是一样的不紧不慢。 第275页 “我不记得很久以前，我只知道现在，我什么都不懂，而你非要我知道一些事情。是不是你要害我?”强打精神，我缩成一团，蓦地想起在家里的那些怪事，不由得问出口。 “我们没有人要害你。”一只真实的大手放在我的肩头，带着亘古的沧桑还有清寒。“你永远都是我们的主人，不会改变。” 转身，没有人，但是那只手还在我的肩膀，始终不曾挪动。 “出来!为什么畏首畏尾?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如果不是，为什么认识七小姐?这是命运的安排，永远也改变不了!” “放过我!”我无奈，一副被打败的样子。 说实话，我真的无语，别人给你强加上很多东西，你根本无法承受，根本不知道，不明白的东西，还要你接受，这实在…… “你究竟要什么?”不是为了要什么，他不会叫我来这里。 “我要的就在你身上，不就是你的身体，为了你曾经的错误。” 再次回头，我已经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被千百只手架住，生生地抬起，向了一个莫名的方向行进，宛如上供的牺牲。我挣扎，却动不了，因为身上每个部分都被手控制。 “什么错误?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 没有回应，没有声音，除了我的喊叫，那回音重复了4次，然后悄然。 夜，依旧如水。黑雾，依然笼罩。 渐渐地，远处显出点点灯火，地上显现出无数金色的光芒。野店的中心正在向我敞开怀抱，那些亲戚跪倒在地，似乎在迎接真神。 “他们怎么了?”我问道。 “这是他们该还你的。从小到大，他们欠你很多东西。”还是那个声音，紧接着，人群中仿佛被人从天而降地砸下重拳，几个人当场变成了肉泥，黑色的，散发出刺鼻的臭气。 “他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如此痛苦?” 我的动作被那些手操控，无法侧身，无法选择不去观看。 “有完没完?你到底要干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 “……” 许久没有回应，就像刚才。 “餵!餵!” 那无形的重拳还在攻击，尸横遍野，污血成河。元宵节的月亮与地上的灯火交相辉映，应该很美，或者很妖，却被地上的杀戮染上另类的色彩，添加了诡异的氛围。 第二十九章祭奠 被无数手托捧的我终于停了下来，身体慢慢回到正立的姿势，但是，仍旧被手控制，动也动不了，任凭别人处置，任人宰割。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喂，听到我说话了吗?餵?” 我继续为自己辩解，身体依旧不听使唤，被别人摆布。 “让人家死，也要死个明白吧!缩头缩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出来!有本事出来跟本姑娘单挑!出来!” 我怒了，甩开那些手，我摆出自认为很厉害的pose，冷眼瞪着祭台下的倖存者，感觉这样的场景既熟悉，又陌生，好像见过，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 “我们不会怎样。既然你认识七小姐，就应该知道我们是谁。孩子，千年以前是你把野店的时间定格在一点，让我们永远进不得轮迴。现在，已经有人告诉我们如何可以摆脱你的咒语禁锢，只要你贡献出身体，让我们祭奠给万能的神灵，野店里的人们就可以……” 大表舅从人群中缓步而出，整了整衣服，庄重地说道，刚才惊慌失措的人们开始拼命欢唿，人声鼎沸，震耳欲聋。 “你们骗我!” 还是那个寂寞的声音，阴沉而厚重，大表舅的脸色瞬间凝重，身体被重重地敲碎，留下一片黑红。 “他的身体有血液!” 人群中爆出惊讶的叫声，刚才还在欢唿的人们又开始惊叫。 “他的身体里有血液!” “怎么回事?” “莫非，他真的是在欺骗?为什么?” “哦，我们的神啊!” …… “你想干什么?”我厉声问道，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勇气已经超过了平时的想像。“快说!” “结束野店的歷史，我累了，他们更是。”厚实的声音响起，地面开始震动，飞沙走石。“让我们一起离开，就像约好的那样。” “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约好什么。”我回答，眉头紧皱。 “不管有没有，我都要带你离开，只有我们两个……” “你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要胡说!” “我就是你创造出来的野店，生你养你的野店。”沧桑的声音笼罩了我，金砖下，一张奇怪的脸浮现。“我一直都在，等待你和我永生。” “……” 我无言以对，这样抽象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有人说，只有杀了你，你当年设下的法术才能解除。秋彦，成全我们吧!” 我所有亲戚都变成乌黑的影子，伸出无数只手抓住我，用力地，死死地。我挣扎，我反抗，怎么样都无法脱离被控制的命运。我停止反抗，静静地等待死亡，嘴里却扔在不住为自己辩护，希望可以看到电视里经常出现的奇蹟。 第276页 “你们说的法术，我根本不会!而且，如果你们说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我，那么早就经过了无数次转世，这充分说明……” “杀了她没用。” 平静的声音，如水，淡淡的，此时听起来却是异常的温暖。 “小叶姐姐!~”我忍不住大喊，眼泪如泉水般流出。“你们来了，救我，救我……” 我拼命大喊。听到柳幽叶的声音，房子停下来，手也停下来，它们不停地窃窃私语，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许久许久，柳幽叶一直站在远处观看，没有出手，没有表情，更加没有说话。 “小叶姐姐，救我!小叶姐姐求你救救我!”我拼命求救，可是，她仍旧站着，一句话都不说，什么也不做。 好伤心，我原来以为她会帮我，或者，会在说些什么安慰我。如果那样，我即使出了什么事，也不会真的觉得很可怕，很伤心。 “小秋丫头，你玩什么呢?怎么不叫上我?”中性的声音，风轻云淡，不用看我就知道来人是秦香君。“喂，这个，听不到我说话么?” “怎么可能听不见?快来救我!”一听到他那很无所谓的声音，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怎么才来?!” “你，没事?”柳幽叶的声音很奇怪，好像在颤抖。“你来了，我，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猫丫头，你还真是喜欢逞强呢!”秦香君飞身来到柳幽叶身边，小心地扶住她，脸上依旧挂着倾国倾城的笑。“交给我吧!哎呀呀，很疼吧!你后背很湿呢!” “小叶姐姐……” 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哭喊出声，除了这样，我真的无能为力。胸口发出一阵温热，翡翠发出刺眼的光彩，沖天而上，麒麟再次出现。它站在我面前，所有影子全都不见，我很自然地落下，被少默轻松接住。 “秋，小心。”少默温柔地放下我，侧过脸看着野店怪物，咬了下嘴唇。 “喂，本少爷似乎有听到有说只要杀了小秋丫头就可以解除你们身上的法术呢!那个人是谁?让我猜猜，还是，你们直接说呢?”秦香君的脸上带着我看不懂的东西，故弄玄虚地问道。 “他撒谎?”野店怪物深沉的声音响起。 “嗯，这个，有进步呢!是少岚告诉你的?” “是。” “如果你杀了小秋丫头，我肯定不会帮你们接触法术!”秦香君的嘴角上挑，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野店的法术可能是我的师父呢!虽然我没见过那是个什么样的傢伙，起码不会被你们弄得像小秋丫头现在这样狼狈。” “解~除~法~术~!”野店妖怪怒吼道。它挥动手臂，一下子抓起秦香君，放到自己面前。“快解除法术。”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是谁把小秋丫头叫来的?绝对不是你!” “是我。”少默淡淡地回答。 “果然没错。嗯，少岚是怎么回事?”秦香君接着问道。 “他是我故意放出来送信的，其他我不清楚。不过，杀了三个人的叛徒，我不会轻饶。”少默的语气少有地强硬。“秋，对不起。” “秋，对不起。”同样的声音从麒麟的嘴里传出，很奇怪。 “秦哥哥，怎么回事?”我轻声问道。 “问你自己，哈哈，真有趣呢!把少岚交给我，我就帮你还原，怎么样?成交吧!”秦香君挑起少默的脸，很暧昧地笑着。“真想看看你的真正模样，这副身体果然很不适合你呢!” “什么意思?”我眨眨眼，一头雾水。 “秋，少默已经死了，我只不过是借用他的身体。”少默冷冷地回答，眼睛里瀰漫着伤感。麒麟不停地复述他说的每个字，语气也一模一样。“我就是他们说的他，一个找了你很久的修罗鬼。” “为什么找我?你和麒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傻傻地问道，很不明白状况。这些人究竟在说什么? “以后再解释给你听。小秋丫头，先解决野店是很要紧的呢!”秦香君回头示意，野店怪物频频点头。这个时候，他还被怪物拎在半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是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生命如此不当回事? “我不懂，你来就好。不要伤害秋。”少默伸手向我的方向，再次停在半空。“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想确认你的身份，就不会出这些事了。” “喂，放我下来!这个姿势，我怎么施法?”秦香君打个哈欠，保持清爽的状态。“秋丫头，去照顾一下猫丫头，我可不想被那只死猫虐待。” “哦。”我傻傻地点点头，好像现在只有这件事我能帮上忙。我跑到柳幽叶身边，才发现她的背后全湿了，是血，很多很多血。“小叶姐姐!”我哭出声，实在不明白看到这样情景的秦香君为什么还会保持那种风轻云淡的语气? “小秋丫头，不要用那么大声叫呢!猫丫头，不会，不会有事，记住!”秦香君冷了脸嗔怪，语气不变。“怪物，我有个条件——把你的记忆交给我。” “为何?”野店怪物呆住了。 第277页 “这里有属于我的东西。或许，还是很重要的呢!”秦香君转身媚笑，美丽的脸上泛着蓝色的光。 “你中毒了?”少默淡淡地问道。 “哎呀呀，早知道我不抬头了呢!被发现了呢!”秦香君还是一样轻松地调侃。 “怎么会这样?”少默后退了一步，脸上显出惊诧的表情。“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秦香君没有理他，微微点头，然后站到野店怪物迅速形成的祭台上，站好。他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但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受到那些东西的影响。我怀里的书好像在鼓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第三十章 我们开个侦探社吧! 飞沙走石无法形容秦香君念咒之后的光景，风起云涌，沧海桑田，蓦地睁开眼睛，野店的金碧辉煌仿佛一场噩梦。 少默像一张抹布般倒在地上，没了知觉。一阵寒风掠过，他竟变成一滩森森白骨。尤其那手，分明就是我梦中阻止我去野店的那只，因为它的食指比中指略长。 秦香君坐在地上，默默地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柳幽叶还在我身边，全身是血，不省人事。 一只手试探地伸过来，扣住我的肩膀。我不由自主地随着手站立，耳畔响起了尖锐的狂笑：“主人，你输了!从今以后，你再也看不到心里想见的人!” 是少岚。他怎么恢復了知觉?如果他是少默，不是早已经…… “果然是你。下毒、伤人、越货……”低沉的声音，柔柔地响起，每一句都在震撼我的心。怀里的书卷，好像比我的反应更加剧烈，不停地鼓动，欲脱怀而出。 很熟悉。我在那画壁上听过，在梦里听过，如今，却是在现实。不过，这人是谁? “还有，助纣为虐，预谋研究生化武器，意图长生不老……”秦香君来了劲，站起身，缓缓逼近。“哎呀呀，还有一个就是残害同门呢!你这小傢伙，真不简单呢!” “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她!”耳畔的声音开始颤抖，勒住我脖子的力气加上了不少。“如果没有他，我还过着简单的生活。” “哎呀呀，恩将仇报呢!如果没有他，你会是怎样的结局?!早就饿死街头，等别人给你收尸了!”秦香君嘴角上挑，一抹诡异的笑流露出无限鄙薄。“他为了自己，是有些自私，但是，如果没有他，你们的结局都是一样——死!” “你!爸爸妈妈说了，当时只是迫于无奈，并不想……”少岚顿时没了底气，只是那手上的力气丝毫不减。 “哦?生了孩子不要，拿去餵狼。这就是无奈呢!哎呀呀，真的是很无奈呢!”秦香君依旧风轻云淡，我却急得想要扑上去对他一阵好打。 我还在他手里，如果，万一……天! “他们……有苦衷……”少岚努力地自己骗自己，开始犹豫。 勐地，我听到不知何处响起了怪异的笛声，悠扬，沉闷，接着我身后飘来一阵血腥，少岚勒住我的手勐地垂下，搭在体侧，不停摆动。我趁机逃开，直冲向秦香君，随后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角，偷看少岚。 血，不多。 人，瞬间衰老。 “你想要的不就是回到父母身边吗?我成全你!他们已经死了，很久以前。现在自称是你父母的人根本就是骗子。你今年应该是87岁，你父母早就死于战乱，我还记得他们将你扔在荒野是痛苦的样子。”声音缓缓集中，一位蓝髮披肩，身材欣长的男人从黑暗中凭空走出，拍拍少岚的肩膀。“我要你们来，随是错了，可我并没有亏待你们，将你们的时间减慢当作补偿。秋，我找了你很久。还有，大人，能见到你真好。” “……”我和秦香君相视无言，两个人都一头雾水。 “我是修貘，可能你们早就忘了。属下感谢大人救命!请问少岚如何处置?”来人单膝跪地，低下头。 “这个，嗯，这个，你能把他暂时变回去吗?好像警察局要的人是个年轻人。”秦香君犹豫不断，终于开口说话。 “不难，不过只有十天，十天后他必然赴死。”修貘的声音深沉，却很温柔。 “好。”秦香君转头看我，一副很难办的样子。我扭头，才不要理他。“那，你能治好猫丫头不?还有，告诉我沈斌和死猫跑哪里去了?” “救治本不难，我想不必我亲自出马了。她的伤口已经凝固。还有，大人的朋友都已经被我送回家了。” “好。这个，我的法术为什么?” “以毒攻毒，大人曾经中毒?不过，这毒不及大人之前中的，所以，这毒只能暂时恢復大人三成功力。”修貘如实回答，之后沉默不语。他默默地望着我，似乎有很多话要告诉我，却一时间说不出口。 “小秋丫头，我们回家吧!不知道三成功力能不能召唤出旺财他们变成人样?”秦香君建议道，举止很奇怪。“嗯，我施法的时候能不能不看我?” “为什么?” “这个，我的衣服这样……嗯……不怕……走光。”秦香君扭捏地回答，我差一点栽倒，撇撇嘴，点点头…… 第278页 法阵形成，我很艰难地扶柳幽叶进去，秦香君用无形的绳子栓了少岚进来。修貘欲言又止地站在外面，犹豫不决。秦香君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伸胳膊弄乱我的头髮：“外面那个帅哥，既然你叫我一声大人，看来知道我不少事情，不如到我家做做，给我讲讲。” “嗯。”应了一声，修貘进入法阵，萤光一闪，我们回了秦香君的别墅。 “主人!” 迎面扑过来一只拉布拉多犬，嘴里呢喃。秦香君小小地躲开，狗直接扑倒了没有反应过来的我。我很自然地推开狗，补上一句：“不要过来!” …… 过了十天，新学期开学了，柳幽叶也恢復了健康。沈斌又住回了秦香君的公寓，因为喜欢柳幽叶做的饭菜。我还是过自己的日子，但很喜欢去他们那里蹭饭吃。修貘消失了，不知去了何方，倒是留了一封信给秦香君说自己去四处看看，适应社会发展。 一天，我又来到别墅蹭饭。秦香君叼着筷子和武雄打架，他的口袋里飘出一张照片，上面有个女孩很漂亮，穿着蓝色的公主裙，笑容灿烂。 “她是谁?”我忍不住问道。 “我表妹。”秦香君忽然停手，武雄很自觉地跳到一旁疯狂抢吃自己的饭菜。 “怎么没见过她?你们一点都不像。”我追问道，感觉这个女孩很眼熟。 “嗯，这个，我是捡来的。”秦香君低头，憋了嘴。“还有，我的法术全是自学自一本书，很奇怪的书，只有我一个人看得懂上面的字。” “诶~~~~~”沈斌也凑过来，跟我一起大喊。 “喂，不要反应那么大嘛!对了，有空不?我们开个侦探所之类的，好不好?我实在闲着没事呢!整天学习，实在有些太单调了!” “……” 他那也叫学习吗?上课就睡，要考试就去偷卷子看……我都听柳幽叶说过的。 “吃饭。”柳幽叶递上一盘虾仁豆腐。 “哦，吃饭吃饭……”碎碎念的我们一起上了桌。 “喂，给我点反应好不好呢!餵~~~~~~~~”秦香君敲着桌子，气得怒目而视。 我们继续吃饭，没有人回答他。 “怨念怨念……不要抢我的美食!你们，你们!”他终于反应过来，集中火力攻其中一道菜，脸上挂着怒气，却依旧倾国倾城。 第四卷结束，本书告一段落! 番外 秦香君的儿童节 五月过去了，六月来了，一切都是那么平静，除了…… “我要吃饭!我饿了，饭呢?饭呢?给我端上来!”秦香君一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喊饿。 “主人，你已经有三周没有接到生意了。这个市的市长的委託，你一点进展都没有呢!”旺财从门外探出头来，小声地提醒道。“你给我用来买食物用的钱已经花光，而且早先储备下的食物也吃完了。” “嗯?这个，什么意思?不管怎样，我要吃鱼片，我要酸奶，大瓶的酸奶!”秦香君抱着被子，两颊绯红，白嫩的肌肤部分露在外面。他稍微有点长的头髮遮住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表情暧昧。 “意思就是我们没钱了，没有食物了。”旺财低着头，不敢看秦香君那张红润的脸庞，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迷失在里面。 “那……”秦香君托起柔弱的身体，勉强直起身，揉揉眼睛，额头上滑过一缕黑烟。但是，他的脸上仍然洋溢着迷人的微笑，倾国倾城。“还不快去赚钱!愣着干什么?” “可是，今天是儿童节，小孩子都有家长陪伴，我怎么赚?”旺财有些委屈地站在旁边，点头哈腰，眼睛里却泛出疑惑。“你答应过媚娘，让她休假一周的。你也答应过我，以后不去干那样的事情了。” “你敢有异议?”秦香君不再保持那种迷人的微笑，而是忽然冷了下来。“你不会想让我……嗯?”他的秀眉稍微向上一挑，寒意四起。 “不，不，不要。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他连忙后退几步，跌跌撞撞地往门外逃去。 “真是毛病!每次都让我搬出必杀技，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要是有一个廉价劳动力，不要钱，不和我抢食物，任劳任怨……”他的眼神已经迷离了，咬着被子，看向远方。 媚娘躲在门口，长出一口气：“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吗?估计没有!” “媚娘，我知道你在外面。快去干活，不然我把你的化妆品全都卖了，你的饰品全都换成我的鱼片和酸奶，还有你的时装……你不会要把你家可爱的，柔弱的，最最好心的小香香逼到那个地步吧!”秦香君仿佛知道了一切，声音里带有明显的威胁，可是，那嗓音仍然十分悦耳，仿佛天籁。 “不行，你休想!”媚娘捂住自己身上的值钱东西，连忙转身离去。“我这就去，这就去。” “记住，一定要攻关那些有钱的阔佬头!我可不想多花力气。” “好，我会注意……”媚娘感觉自己说话已经有气无力了。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恶魔，就会压榨我们! 第279页 秦香君起身，换上漂亮的名牌家居服，躺在沙发上数数。“一百元，两百元，三百元……” “噹噹当，噹噹当。”好像有人敲门。 “媚娘，去开门。”秦香君懒洋洋地抬起头，命令道。可是，半天都没有任何人的声音，和开门声。 “媚娘?”秦香君再次唿唤，人不见反映。“可能是出去了。旺财?好像也出去了。”秦香君没有办法，只能自己站起身来，慢慢向门口蹭去。“谁呀?有预约吗?”他打开门，左右看看，并没有人。 “哪里来的小孩子恶作剧?”他哼了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当，当，当。”仍然是敲门的声音，只是比刚才要微弱了一点。 “谁呀?” 仍然没有回答。 “不能说话吗?好，我再开一次门，要是再没有人，我可要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少爷的厉害!^_^”他打开门，仍然不见人。他生气地顺脚踢起一个毛茸茸肉乎乎的东西，一下子打中了对面的墙壁，咚。 “什么东西?”秦香君走过去一看，一只青色的狐狸，满眼星辰，头在不停地转着圈圈，一下子扑倒在地。 “呵呵，是你。算你倒霉!”秦香君微笑着把狐狸粗鲁地拎起，弄得老远，生怕感染什么细菌似的。他走进了自己家公寓，重重地关上了门。 几个路人回头看看消失在门口的秦香君，一脸诧异地自言自语道：“这里什么时候修了一幢房子?前天还没有那，难道从来没有注意吗?” “我没见过这里有这么破旧的房子。” “我也没有。” “算了，走吧，快去吃午饭吧，不然头儿又要骂人了。” “是。” 他们融入了人海中，隐去踪迹。 “小姐，你还真是漂亮呢，怎么住这么破旧的房子?”一个长着很大的将军肚的中年人挽着媚娘出现在秦香君的家门口。 “红颜薄命呀!”媚娘故作柔弱地说道。总不能说是小香香最近喜欢看旧上海的片子特意找出来的吧。这么搞笑的恶趣味，怎么说的出口?她皱皱眉头，没有继续往下说。她抛了一个媚眼，对方当场神魂颠倒，言听计从。 “进去。”媚娘命令道，随后开门，一脚把那个色狼踢进门里。 “主人，又是一只色狼!”媚娘关上门，大声地招唿秦香君。 “来了!”秦香君满面堆笑看着眼睛空洞，云里雾里的中年人。“哎哟，现在的妖怪可真是出息了!说，你整死了几个人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中年人想要离开，可是媚娘已经站在门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你们?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给你两种选择：一，留下性命，我好给我的市长僱主交差;二、留下银行帐号和密码等等有钱的东西，然后乖乖离开这个城市。”秦香君仍然笑眯眯地说道，可是对方已经因为寒意而浑身发颤。 “好好好，我这就离开。这些是银行帐号和密码，还有存摺，您随便使用吧。”中年人毕恭毕敬地拿出一个存摺本。 秦香君迫不及待地一把抢过来，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贪婪。中年人一转身，一下子推开媚娘就要跑出去，边跑边喊：“抢劫，抢劫……”忽然，他感觉自己不能动了。 “想跟我耍花样，没门!哈哈哈……”他又开始嚣张地笑了起来，单手叉腰，疯狂异常。 “我，我听话。”中年人跪倒在地，眼睛里一道寒光飞过，利爪显现，就要抓向秦香君。 “定!”秦香君抽出一道符咒印到对方身上，然后对着他就是一顿好打。 “主人，你想把它打死吗?”媚娘皱着眉头看秦香君大发威勐。 “对了，不能毁容，还要把他买到动物园呢!这么漂亮的一头血狼，好像很少见呢!”秦香君饶有兴趣地看着中年人变成的一头红色的狼，温柔地说道。 “不，不要!” “晚了!”秦香君默念咒语，一道青光从那道符咒中飞出，不见了踪影。血狼动了动嘴，却不能再说话，秦香君的手搭上它的额头，冷冷地笑了…… 晚上，互利睁开眼睛，一杯酸奶伸到自己的面前。 “喝吧。”中性的声音柔柔地响起。 咕咚咕咚，它忍不住腹中的飢饿，根本没有关注眼前的那张有些邪恶的笑脸，一饮而尽。 “不要急，你叫什么名字?” “梦青。”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喝吧，梦青，以后你就要给我干活了!”中性的声音里带着按耐不住的喜悦。 “我。为什么?” “我给你食物，你就是我的宠物了，除非你打败我，否则，你永远都是我的宠物。” “这算什么道理?”狐狸怒吼道。 “瞧我多大度，你从青丘国追到这里，挑战了我好多次，我都奉陪了。现在你晕倒在我家门口，我不仅不骂你，还把最喜欢的酸奶给你喝，与你化敌为友。我是个多么好的人呀!你有什么意见吗?你能有什么意见啊!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你没听说过吗?”秦香君自我陶醉了一番后，提出既成的事实让狐狸一阵郁闷，嘴角抽搐。 第280页 旺财站在身后，一脸的郁闷：自己也是被这样骗到他身边干苦力的。他连忙哄哄身上背着的几个小孩，抓起尿片给另外几个换上。流动幼儿园?亏他想得出来这样的赚钱方法。 “就这么定了!”秦香君微笑着，拿起一片鱼片就往嘴里塞。狐狸自认倒霉地低下了头，长嘆一口气，心中暗自下了决心：我怎么那么煳涂，竟然饿晕在他家门口?我发誓，今生一定要打败这个倒霉的阴阳师!他的爪子攥得很紧，把酸奶的瓶子捏碎了。 秦香君坐到沙发上数着自己一天弄到的钱，不禁眉飞色舞。“一百元，两百元……” 身后的电视里播出了这样的报导：“本市涉嫌贪污的重要官员于日前偷渡离开我国，巨款下落不明，请有关部门多加注意。最新消息：本市动物园引进一只稀有的红色皮毛的血狼，游览人数迅速增加，欢迎全市居民都来观看这种传说中的动物。……” 444寝室 五号楼444的快乐生活(一)444寝室集合完毕 秋风一阵凉似一阵，可是聒噪的蝉还在挣扎着不肯离开，仍然在一声胜似一声地怒吼怒吼，仿佛是理所应当地听惯了同学们对鲁迅老先生见解的歪曲——“不在爆发中沉默，就在爆发中灭亡。千万不能委屈自己去应和那些愚昧无知者的调调，自己的命运要完全靠自己掌控。自己认为对的，永远是对的，认为是错的，绝对没有人说对。” 这些话出自哪个不负责任的大哥之口? 已经无从查证，而且没有那个必要!它除了毒害蝉等昆虫以外，没有波及到任何其它的生物，尤其是人，所以，智者们都把它扔给了时间，放任其慢慢消逝。 柳幽叶自己抬着重重的箱子以乌龟都不懈的速度爬出火车站，老远就看见有人举着一个巨大的牌子——白地，红字，上书“欢迎来到中玄理工大学”。那举牌子的男生总是往美女多的地方探头探脑，希望着自己学校里能够多一点像那样的女生。 柳幽叶平静地摇摇头，没有说任何话，一个人努力拿着大箱子朝那个举牌子的男生来的方向走去，举步维艰。没有人理睬这个身穿一件那时候非常少见的紫色棉布连衣裙，裹得严严实实的冷面女生，多数人的目光还是被那些清爽打扮的顾盼美人吸引，一个个如饿狼扑食一般奔向美女左右大献殷勤，乐此不疲。 柳幽叶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学校的校车，尽力把箱子弄上去，却找不到座位，除了一个男生的旁边。她刚走过去，那人已经将一个瘪瘪的双肩包很配合地放到空位之上，用余光观察已经放弃的柳幽叶，心中很是得意地坏笑出来。他冲着外面比划了个“1”的字样，在此观察柳幽叶的举动。 难道大学里的男生都是这个样子吗?太可怕了! 柳幽叶尽力抹除这种想法，把箱子尽量放到不妨碍到别人的角落，观察着车上的同学。他们一脸稚气未脱，有的还依靠在父母的身旁快乐地讲着悄悄话，有的新奇的左顾右盼，好像要把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有的在看着窗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把家长扔在身后不予理睬。 家长，怎么都有人送?可是自己! 柳幽叶还在观察周围的情况，机警地，不动声色地看着，审视着。一阵喧闹打断了她的观察，两个中年人簇拥着一个明眸皓齿文气灵秀的白衣女孩走上了车，那个占座的男生马上起来上前接过行李，表示欢迎，并且把座位让给女孩和她的家长，又有一个男生识相地让座。当女孩和家长坐定，攀谈了几句。司机说要开车以后，两个男生迅速下了车，举起牌子，继续迎新。 原来他们只是在想尽方法联络漂亮女孩，为自己的校园生活的精彩增加点缀和华彩乐章。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学生活的真相! 柳幽叶摇摇头，眼睛里闪出一道绿光。车开了，车后面有两个男生忽然同时摔倒，平直地滑到很远，好不容易停住，其中一个的脸上留下了一处血色的划痕，像一个小孩的手掌印。那个男生爬起来，背上自己的书包被另外一个同学搀到一旁检查伤口。 在司机笨拙地驾驶中，车显得东倒西歪，剎车频频。柳幽叶扶着自己的行李在颠簸的车上稳稳地站立，不需要任何帮助，冷冰冰地看着那个女孩红扑扑的，仿佛苹果一般的脸上显出迷人的笑容，干净而单纯，像柳幽叶家旁边的玉兰花。 当女孩发现柳幽叶在看她的时候，忽然转过头，却注意到柳幽叶的目光已经跳过她的头顶飘向了遥远的地方，悠远地，有些说不出的伤感。女孩顿了一下，撇撇嘴，继续和家长聊天，脸上仍然是那种纯净的笑容，只是眼睛里多了点什么。 下了车，好多迎新的学长学姐都在争先恐后地忙于接待。 “电子系的这边，来这边!” “机械学院的看这里，看这里，机械学院的!” “日语系的美女们跟我走!” “……” 柳幽叶仍然一个人拖着箱子缓慢地跟上那个高喊自己是电子系的学长，她一回头，正好发现那个灵秀的女孩很快超过自己，也跟上那个学长。 看来我们是一个系的。 她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衣服，可是，那个大箱子没有挪动几步。 第281页 “同学，我来帮你吧!”她的身后响起一个有些粗的女音，接着一个比自己高大的身影拿起那个箱子往前走。“你也是电子系的?” “嗯。”柳幽叶发出今天的第一个动静。 “我也是呢!这里，我最喜欢的就是那个校园湖区，很美!你是哪个班的，知道了吗?”那个人有一种见面熟的能力，不过，对于一向冰冷的柳幽叶就失去了作用。 “不知道。”柳幽叶没注意对方的样子，目光一直在扫视左右的景色，拼命记忆楼房的格局和道路的走向。 註册，登记，交钱……一系列事情结束，那个女孩已经离开柳幽叶，被别人叫走了，临走还不忘帮她找了一个学长带领着在校园里游走，交款、认路(很明显是当抬箱子的苦力)。 正当柳幽叶出了最后一道工序的楼房，一辆车从她的身边跑过，她敏捷地跳开，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车上一个忧郁的男生探出头，看着远方，没有跟她道歉，只是冰冷着双眼，若有所思。 好不容易熬到宿舍楼，那个学长头也不回地逃跑了。一个梳着两条长长的马尾辫，高高地盘起的小女孩被楼管挡在门外。 “小朋友，这里是大学生宿舍楼，小学生不准进。”看门大娘用哄小孩的口吻劝道。 “我不是小孩!我是刚入学的新生，让我进去!”女孩抬起头，有些生气地撅起小嘴。柳幽叶总算看到了她的脸，秀气得很，大大的眼睛，粉嫩的肌肤，活脱脱一个洋娃娃。女孩掏出刚发的临时出入证，递给大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哦，对不起了同学。”大娘一惊，慌忙道歉，还不忘仔细地大量一番女孩。“记住了，你叫胡丽丽是吧!” “嗯。”女孩还有些不乐意，但是很欢快地一笑，接着蹦跳地进了宿舍楼。 “乖，慧慧，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苍老的声音亲切地嘱咐着。 “嗯。” “多吃水果，多看看别人怎么做的!”老奶奶的腔调。 “嗯!”回答的力度加大了，明显听得出有些不耐烦。 “吃不惯食堂的东西随时给妈妈打电话，我会派车接你回来。” “好了!”更加不耐烦。 柳幽叶回头看着那个被众星捧月一般送到学校的女孩，心中很是羡慕，还是有家人好呀!可惜自己……她不禁想远离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可是她的箱子太重了，行进速度不免有些缓慢。 当她打开444寝室的大门的时候，屋里没有人，但她仍然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的微弱的唿吸声。她关上门，一个瘦弱的女生正在门后的床上整理自己的被褥。 “欢迎!你是柳幽叶吧!”那女孩大大咧咧地脱了外衣，浅蓝色的吊带装显得她的身体更加瘦弱。 “嗯。”柳幽叶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她环视一下寝室里的六张床铺，发现其中之一的标籤上写着自己的名字，点点头，又一次发力，把箱子拖到床前，开始收拾。 “小倩，我回来啦!呜呜，又被阿姨拦住了!呜呜……” 是门口遇到的那个小女孩?柳幽叶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听力果然很厉害。 “丽丽，我们寝室的人都到齐了!”小倩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很愉快地说道。 “好啊!”胡丽丽跳到柳幽叶的面前，帮她打开箱子。“这么多东西?居然可以用一个箱子装得下?小叶，你太厉害了!”她的两个牛犄角似的髮髻在柳幽叶的面前晃来晃去，一双透着孩子气的大眼睛盯着箱子里面的东西，左看看，右看看。柳幽叶无奈地坐下来，欣赏这两个女孩。 “唉，烦死了!我发现家长们就是烦，尤其是我家那几位!”门被踢开，门口遇到的那个众星捧月的中心出现在门口，亭亭玉立，简直就是书上的小家碧玉从里面跳出来的模样，散着头髮，小脸隐在柔顺的髮丝中，别有一番韵味。“刘芳呢?我这里有一大堆东西等待她消灭呢!”小家碧玉拎着一个很大的袋子，进了门，重重地扔在寝室里公用的桌子上，然后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咦?又来一个!”她坐起来，脸对着柳幽叶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古明慧，那边上铺的煤球就是张小倩，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刚才在门口你也看见了，以后要多多关照，只要不像我家那几个似的就好了，我彻底被他们打败了!啊!”她装作应声而倒地躺在床上，很俏皮地笑起来。 “哦。我是柳幽叶。”柳幽叶的声音没有起伏，显得有些冰冷和突兀。 “你感冒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轻盈地飘进门，在自己的箱子里翻找了一会儿，递过来一盒康泰克。“吃吧，注意身体!” “嗯，不是。我说话都是这样滴喵。”柳幽叶有点窘迫，没有接药，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后退了几步。“谢谢!” “哦。”女孩看清楚了眼前这个人正是和自己同车人中唯一站着的女孩，有些惊慌，有些惊讶。她的手在空中有些僵直，但很快恢復了正常的样子。“我们同车来的呢!真有缘!我叫邱婵。”她的嗓音甜美，仿佛天籁之音。 “千里共婵娟的婵!”胡丽丽在一旁补充道，马上被小倩抓住髮髻，用力地摇动。她们都发出很快乐的嘻哈声。 第282页 “你好!嗯，是同车。”柳幽叶生硬地答应着，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邱婵被晾在一旁不被理睬，她的眼睛里再次闪过某种不同的东西。手里的药却被古明慧抢了过去。 “这么好的药，我正想去买呢!给我吧，等我感冒的时候再吃。”古明慧毫不客气地抢过药，那在手中，眼眯起来，顽皮地看着邱婵，等待回应。 “好吧。”邱婵有点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答应她。 “真无聊!我跟你开玩笑呢!^_^!应该笑出来，然后跟我抢。”古明慧把药又塞回邱婵的手里，好心教她该如何反应。 “你!”邱婵恍然大悟，扑上去就搔古明慧的痒，弄得她大叫救命，娇声求饶。柳幽叶侧头观察正在闹成一团的四个室友猜测自己的上铺会是什么样的人。 “累死我了!”门还没有开，楼道里就想起了一个有些粗的声音。“哎呀!开门!累死我了!”门被敲响，胡丽丽忙停下还在反攻的手，打开门锁。回头看看张小倩，防备她再次攻击。 “呦，怎么打成一片了?”来人一见又开始打闹的四个人，无奈地静静观瞧，视线飞快地扫到柳幽叶的跟前，笑道：“我们真有缘，你就是我下铺的姐妹?” “啊。”柳幽叶没有认出对方，有些愣愣地回应。她站起来，看着对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还帮你提箱子来着。算了，重新介绍，我叫刘芳，我叫刘芳，住你上铺。你叫什么?”刘芳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闪着光，一身清爽的短款男装显得她是那么的飒爽英姿。 “柳幽叶。”一袭紫色的裙装给身材丰满的柳幽叶增添了神秘和高贵。两只手第一次相握。接着打闹的四个人迅速包围了她们两个，古明慧先偷偷地发起进攻，手一下子抓上刘芳的肩膀，然后就是一阵搔痒。其他人也笑着开始进攻。 “你们!”刘芳被弄得十分狼狈，仿若虎落平阳，她怒吼一声，左右开弓，和几个女孩战在一起。 笑声，闹声，传遍了整个444寝室，六个女孩因为缘分来到了一起。第六章 又住一起? “秦香君，你怎么会来乌镇的?” “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 “怎么突然就搬出去了呢?我们还去找你呢!” “你怎么很久不来上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跟老师解释了!” “……” 秦香君刚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所有人一下子围了上来，不停地问东问西。另外三个人被抛到了圈外。 柳幽叶见怪不怪地走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沈斌看着柳幽叶的背影，又看看被众人包围的秦香君，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能享受这种待遇，可是所见是真非假。不过要是他的话也就没有办法了，就连自己也被他吸引住了。他的心一酸，也跟上楼去。 “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呢?主要情况是这样的：前几天是因为我生病了，之后家里又有点事情，不得不回去。所以，这些天没见大家，真是抱歉!我也很想念你们的!”几句话简单地回答了众人的问题，秦香君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回到了黑衣男人的身旁。 “他是谁?” “他?我的下人。负责保护我的。” “他真酷呀!”一向心直口快的周畅很快吐出了实话，引得身边的所有女性不住地点头。 “还好了。什么事情可以都吩咐他的。”秦香君很是大方的把黑衣人卖了。 “香君，你真好!”说罢在场的所有女生全都围到了黑衣男人的身边，趁机摸摸他。黑衣男人一脸无奈地看着秦香君，头上青筋暴起，一言不发。 许可然问道：“你晚上睡在哪里呢?” 秦香君的脸上绽放出了很美丽的笑容，很兴奋地说：“老样子，还是和柳幽叶住一个房间好了!” 此时，柳幽叶在房间里换衣服，突然感觉到一股冷气划过后背。 赵伟惊讶地说：“上次的事你应该知道吧，她们寝室可是死了四个，疯了一个呢!你还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了?我不是好好的么?”秦香君笑得更加灿烂了。他心想：你们是不知道她的厉害呢!不过，那件事明明是邱婵做的，这些人怎么都算到了柳幽叶的身上? “不好吧，她现在是自己出钱住在单人房间里。”司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和她挤一下，明天让服务员加个床，或者换个房间不就好了?” 司宁说道：“听说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恐怕这几天都要委屈你了。” “没什么的!”秦香君仍旧挂着倾国倾城的微笑，拍了拍司宁的肩膀。其实，他正巴不得呢! “那你的保镖呢?”司宁指了指被女生包围得进水泄不通的黑衣男。 秦香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了看一直盯着他的黑衣男人，说：“随便找个地方就好了。没什么的。哪里都行，柴房也行，草窝也行。” “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昨天，谢天心半夜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只留下‘要小心沈斌’这句话，就昏过去了，到现在还没有醒呢!你要小心呀!” 第283页 “对，主要是小心那个沈斌!少和他接触。”司宁补充道。 “那谢天心人呢?”秦香君毫无兴趣地应酬了一句。 “在另外的房间里。” “哦!那我先上楼去了。”秦香君优雅地走上楼梯。 刚走了几级，他突然回过头来微笑着对许可然说：“要不，就让他和沈斌住好了，反正也是空着的。” “……”司宁等人全部石化，都在想：我们刚才的劝告他听进去了没有? “哈哈哈……”秦香君看到了众男生的傻呆呆的样子，大笑着跑上楼。 “臭小子!你怎么混进来的?”黑猫武雄见周围无人，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本少爷是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的，怎么能说是混呢?”秦香君与武雄针锋相对。 “你为什么总是跟着主人?” “我乐意，你管不着!本少爷今晚还要睡在这里呢!” “臭小子!别想动歪脑筋!” “就她?我再次声明，我对这个小猫丫头不感性趣!” “那你为什么要和她睡在一起?” “本少爷高兴!” “明明是男的，却总是装成女的，真噁心!” “你想装还装不了呢!你不要用那种羡慕的目光看着我，我可是承受不起呀!” “你!……” 门开了，一阵乌镇产的菊花的特有香味飘了进来。柳幽叶端着一个精緻的紫砂壶走进来，看到又在例行公事地吵着嘴的一人一猫，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渴么?来，先喝点茶好了。润润喉咙，继续吵。养肝明目，很适合两位滴喵!” “什么?吵架?和他(它)?”一人一猫各自拿了一杯茶，异口同声地假装很吃惊地喊道，“没兴趣!”说罢，又各自看着相反的方向。 “哦。”柳幽叶端上一杯茶，坐到了床边，一边品着茶，一边等待着那一人一猫继续吵架。 “主人，这个无赖要留在这里，还要在这里睡!”武雄用很夸张的神情表达着它自己的意思。 柳幽叶喝了一口茶，平静地说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要睡在这个房间，还要和你挤一张床!”武雄厌恶地看了在一边得意洋洋的秦香君，扭过头来继续说，“要是主人同意的话，我立刻就把他打出去!” “随便他好了滴喵!”柳幽叶头也不抬，依然像西湖水一样波澜不兴。 听了她的话以后，秦香君更加夸张地嘲笑起武雄来：“你真是皇后不急，太监急!人家扑克脸都不介意，你着什么急呀!像我这么好的人，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即使有什么，我这么帅，也不会辱没了她。没准她还希望呢!是吧?今晚我们就一起睡好么?”他说着，张开了双臂，表情和动作都越来越暧昧。 武雄的嘴角开始不停地抽动。 柳幽叶刚喝了一口茶，听到他这么一说，差一点就喷出来了，强忍着，慢慢地，很痛苦地咽下去后，说道：“我不喜欢和别人挤。你睡床好了滴喵。” “那你呢?我可不忍心让你睡地板呀!又凉又潮的。我会心疼的。这丝棉被多舒服呀!在别处还没得盖呢!”秦香君脸上眉飞色舞，嘴里说的话越来越轻佻了。 “随便你。”柳幽叶说完，放下茶杯，起身就往外走，“等你冷静下来，脑子正常了，我再回来。” 门关了，秦香君笑了笑，大字形地躺在了床上，说道：“到底是谁不正常呢?她终于恼了。真好玩!”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脑子里面在不停地计划着如何让柳幽叶去给萧月看病。都傻了两年了，再多傻一个晚上应该没有问题。秦香君暗自想了想，又笑了。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轻轻的雷声，细细的雨滴，打着伞的行人，泛着涟漪的水面，随水波不停摆动的乌篷船，山也蒙蒙，物也蒙蒙，所有的一切构成了一幅画。柳幽叶站在窗前，手托香腮，看着外面的景物，接受着江南文化的薰陶，享受一种特有的孤独。 “你在看什么呢?”一个穿着休闲毛衣的男孩站到她的身边，看着她发呆的浅色眼睛说道。 “雨景。”柳幽叶的眼睛依然盯着窗外。 “乌镇的雨景有这么吸引人么?” “我第一次站在楼上看这里的雨景。位置不同，景物不同，心情也不同滴喵。” “你的眼睛很美。”男孩静静地看着柳幽叶的眼睛，浅浅的棕色的眼睛仿佛一汪清水，令男孩的心跳加快，仿佛要融在这一汪水里。 “沈斌同学，请不要那样看我。”柳幽叶的声音再次响起，沈斌的心被拉了回来。 “对不起。”沈斌红了脸，低下了头，“上次你唱的那首歌很好听，是你自己写的么?” “嗯，闲来无事，写写试试滴喵。”柳幽叶终于转过了头。 “为什么说‘聚散两无常，人生多无奈’?” “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什么的滴喵。” “因为你的室友么?” “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相聚相散都是缘，有过，把它珍藏在心底就好了。既然错过了，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柳幽叶说完，转身走了。 第284页 沈斌无言地看着柳幽叶离开的背影，一种漠然的熟悉感油然而生。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背影仿佛在哪里见过，刚才的那双带着泪水迷濛的眼睛好像也曾经触动过他的心房。当他细细地向追寻的时候，心又是一阵悸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