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涣铺》 第1页 [恐怖灵异] 《魅涣铺》作者:泠莫亦【完结】 上部 引子 现代繁华都市的某个街角,有一家风格独特的店铺,占了一座独立的中式古典小楼,总是吸引着来往路人好奇的目光。 “魅涣铺”三个大字,用古篆体龙飞凤舞地写在大门正上方的木制匾额上,扭曲、妖娆,似蛇般蜿蜒。而整个店铺的装修风格也颇有些古韵。 这店有些年头了。 谁见到这家店都会这样说,但是从来就没有人追究过这家店的真正来歷。 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句话是魅涣铺的店主——章灵惜说的。 只要有人肯来光顾我的店就行了。 可是,又有谁能去过那里一次而不去第二次呢? 这是因为店主章灵惜绝对可称得上是倾国倾城的古典型美女。好似瀑布一般的黑色披肩长发,仿佛还泛着一些蓝色的光泽,胭红的嘴唇,白皙的皮肤,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在她身上一切都显得那样协调。此外,偶尔会出现在铺中的那个帅气的神秘男子夏凡,也吸引了不少赞嘆的目光。 然而,最让人感兴趣的还是魅涣铺中所卖的东西——古董,每一件都可堪称精品。不仅如此,这些古董的背后,似乎都有一个奇妙的故事。走进魅涣铺,即使不买,但是欣赏,或是听章灵惜缓缓地述说那些奇妙的故事,也可称得上是一种享受。 因此,即使魅涣铺地处偏僻,但每天至少有一两个顾客上门,再加上那些古董的售价,倒也不至于让这个小铺子就此关门。 第一章 鸣凤琴 黄昏,夕阳如血,在天际腥艷的抹过一道。 魅涣铺的店门被人推开,挂在门后的六角铜铃发出了愉悦的声响。 章灵惜抬头望去,浅笑着注视着访客。 那是一个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见到章灵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我只是想进来看看。”她很快便又注意到,店内照明用的尽是些蜡烛和油灯,和店铺的风格相辅相成,更为这魅涣铺添了一份神秘之感。 章灵惜迎上前去,依旧是不变的微笑:“当然可以。若有需要,我可以为你介绍。”接着便将少女引至一长排摆放着各种器物的高大的木柜前。 那些器物是死的,但因年岁久远,和人接触的多了,便带上了生气,在摇曳火光地照射中,如同有了眼目般,嘲笑着冷漠的世间。 少女似乎发现了这一点,不安地向后退了一步,转头便望见身侧有张矮几,上面放着一件长条状的物品,被一层深紫色的绒布覆盖着。 “这是什么?”她偏过头去,好奇地端详着。 章灵惜上前几步,将绒布掀起,露出被其覆盖的物品:“这是鸣凤琴。” “鸣凤琴?” “是。”章灵惜点了点头,又道,“这鸣凤琴有个故事,不知你想不想听?” “当然。”少女笑了,“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 那是一年春天,园内桃花开得明媚无比。 劫,始于桃花开时。 她,唤作苏蝶依,尚书府的二小姐。但她在府中的地位并不高,只因她那势利的爹和刻薄的大娘。 她与她娘亲二人住在尚书府内最冷清的一处独门小院,每月从府中领到的银两,刚好只够两人吃穿。 其实苏蝶依长得很美,但除了尚书府中的人,外人极少知道还有个苏府二小姐。 其实她和她姐姐长得还是有七八分相象的。但是,外面的人只知道她的姐姐,苏蝶舞。她是个典型的江南美女,又弹得一手好琴,刚及笄,前来提亲的人便已踏破了尚书府的门坎。不过,苏尚书似乎还没有将她嫁出去的打算。 就在苏蝶依以为自己就要清静地度过此生时,命运却突然有了转变。 那一日,有僕人来到她们母女二人的小院,转告二人,苏尚书和大夫人要见她,也不说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蝶依只觉得被娘握着的手传来一阵刺痛,抬头望入娘的眼眸,说不出那里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欣喜、紧张,抑或是惊恐。 她用力回握了一下,好让娘安心,随后便同僕人来到了尚书府的正厅。 正厅的当中,坐着苏尚书和大夫人,苏蝶舞则坐在右侧。 苏蝶依盈盈拜下,道:“依儿见过爹和大娘。” 苏尚书“嗯”了一声作为应答,大夫人则对她保持贯有的冷漠。 苏蝶依低头退到左侧,轻轻落座,刚抬头,便发现姐姐苏蝶舞在对面向她微笑。 苏蝶依对她笑了一下。她知道姐姐是真心对她好。自她记事起,当自己受委屈时,姐姐常会来安慰她,有时还会偷偷带些小点心来给她吃,或者将自己的首饰送给她。苏蝶依觉得自己在这世上的亲人便只有娘和姐姐了。 这时,苏尚书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舞儿、依儿,今日唤你们来是想知会你们一声,下月初一尚书府将会有一场喜事。三王爷昨日派人来府中提亲了。” 三王爷?苏蝶依不着痕迹地翻了翻白眼。他的年纪都大到可以当姐姐和她的爹了。 “我已经应允了。”苏尚书眼中闪过一抹得色,“我们的舞儿就要成为三王妃了。”皇上年事已高,太子又太过年幼,当下朝中对三王爷继位的唿声可是高得很。今后,自己的女儿说不定能当上皇后,自己可就成了国丈呢! 第2页 就要成为三王妃了。这几个字重重地打在苏蝶舞的心上,令她痛唿出声:“爹,我不要!” 一听这话,前一刻还笑眯眯的苏尚书立马就翻了脸:“胡闹,这嫁不嫁可由不得你。婉玉,把她带下去,成亲前不准让她踏出房门一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着江在思那个浑小子。” “是,老爷。”大夫人唯唯诺诺地应着,将苏蝶舞拉入了里屋。 “还有你。”苏尚书又看向苏蝶依,“婚礼那天你和你娘就别出来见客了,省得丢了我尚书府的脸。”说完便拂袖离开了。 苏蝶依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一阵心痛,为姐姐,也为她自己。她们的爹竟然可以为了自己的仕途而不惜出卖女儿的终生幸福。 苏蝶依被允许去见苏蝶舞时,离婚礼只剩下一天了。 “妹妹……”苏蝶舞一见到她便泣不成声起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我不能嫁给三王爷,我只想和在思在一起。” “我明白的,姐姐。”苏蝶依不由得同情起姐姐和江在思这一对苦命鸳鸯来了。 在江家还未没落前,两家曾指腹为婚,将苏蝶舞许配给了江在思,而两人也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然而江家因与人结仇而遭污衊后,江在思的爹娘便相继去世,江家也随之没落了。苏尚书见江在思成了个落魄潦倒的穷小子后,立马解除了两家的婚约,还禁止两人相见。 然而苏蝶舞和江在思两人却仍有书信来往。这信使,自然就是在府中不怎么惹人注意的苏蝶依了。她也很清楚,虽然姐姐的性子温和,但一遇见和江在思有关的事,性格立马就会偏激起来。 “我要怎么帮你?”苏蝶依问道,其实她也知道那唯一可行的办法是什么。如果两个人势必都会不幸福,那不如只让其中一个得到幸福。 “我要逃婚……” 于是,婚礼那天,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新娘换成了苏蝶依。而苏蝶舞则在清晨跟着原本打算来抢亲的江在思离开了京城,准备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苏蝶依和苏蝶舞两人本就有七八分相象,而苏蝶依在婚礼这天原本就不被允许见客,尚书府中的人竟没有一个发现新娘被调了包。 上了轿,拜了堂,入了洞房……苏蝶依的心一点一点死去。姐姐得到了她的幸福,但是,她的呢? 红盖头下,苏蝶依泪流满面。她不顾一切的掀开红绸布,在嫁妆中找出了姐姐的那把鸣凤琴。 其实她也会弹琴,而且弹得比苏蝶舞更好。 乐曲自她的指尖似流水般倾泻出来。她和着琴音,轻轻开口吟唱起来,似低述,似嘆息。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是《诗经》中的《桃夭》,是贺人新婚的歌啊!可是,这对她来说却是那么的讽刺。本是欢喜的歌,听来却更像是悲鸣。 指尖渗出了鲜血,和着泪,一滴一滴地渗入了身前鸣凤琴的琴弦中,如同演奏着生命的终章。 这一世连幸福是什么滋味也不曾尝过。 若有来世,定要幸福…… ☆☆☆☆☆★★★★★☆☆☆☆☆★★★★★ 少女望着眼前的鸣凤琴,淡红色的琴弦仿佛真是用血泪染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后来呢?” “后来?”章灵惜摇了摇头,“没有后来。心死了,生命也将终结,下一世的事谁也无法知晓。不是吗?”最后三个字似在问那少女,但更似在问自己。 少女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鸣凤琴,似乎发现了什么,眉间露出一种迷茫的神色。 章灵惜问道:“怎么了,想买下来吗?” 少女摇了摇头,又飞快地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片,递给章灵惜:“我叫紫羽飞,若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就打电话找我。”说完便道了声再见,匆匆地离开了。 章灵惜看了看手中的纸片,原来是一张名片:“紫羽飞?怪不得觉得熟悉,原来是除灵世家——紫家第五十八代传人。” 这时鸣凤琴忽然发出了声响,像是有人在抚弄琴弦。 章灵惜侧过身去,笑道:“别闹了,夏凡,我知道是你。” “又被你发现了。”随着这句话,一个男子出现在了琴前,似是无奈地浅笑着。他留着一头墨色长髮,在脑后简单地束成一束,穿着白色长袍,全身尽是古装打扮。 章灵惜望着他,轻声道:“夏凡,看样子有人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 第二章 彩星盒 “欢迎来到魅涣铺,请随意看看。”章灵惜招唿着来访的客人。自她前天将鸣凤琴以高价售出后,心情就一直不错。 这次来得是一个女子,浓妆艷抹,似是一个贵妇,但恰是章灵惜最讨厌的类型之一,不过好在她心情不错,对那女子倒也还算客气。 贵妇的目光匆匆扫过几件古玩后,落在了一只五彩的小木盒上。这只木盒是用紫檀木雕制而成的,以青、黄、赤、白、黑五色作为底色,其上有星星点点的银光点缀着整只木盒。木盒上有一把小铜锁,将盒内的事物尘封起来,与世隔绝。 第3页 章灵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将木盒从架子上拿下,摆在她面前,低声道:“这只木盒,叫做彩星盒。” ☆☆☆☆☆★★★★★☆☆☆☆☆★★★★★ 深夜,林妙音坐在梳妆檯前,卸下发上的朝凤赤金簪,呵,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这世上也只有宋金玚一人会买下送给她。 想到这里,她不禁向镜前的一只五彩小木盒望去。那木盒是一紫檀木雕制而成,做工精良,只不过木盒上有一把小铜锁,将木盒牢牢锁住,而她却不知把那把钥匙遗失在了何处。这木盒做得实在结实,任她用尽一切办法也无法将其打开。 林妙音撇了撇嘴。这般普通的盒子,要不是她曾在里面放了一件最珍贵的东西,怕是早就把这盒子给扔了。 可木盒里究竟有什么,她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这五彩的木盒叫彩星盒,还是那个人送给她的。 那个人,又是谁呢? 忽然有个男子说话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林妙音,你究竟想要什么?” 啊,是他,是高峻! 尘封的记忆在数十年之后再度打开,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彼时,她还是一个穷丫头,而高峻,则是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高哥哥,我们一起玩。” “高哥哥,我想吃冰糖葫芦。” “高哥哥……” 小时候的林妙音总是跟在高峻的身后到处乱跑。那时,高峻是她的心中最崇拜的人,因为他总是对着她笑,总是会变出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来逗她开心。 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两人之间生了根,发了芽。 “妙音,你真美。” “妙音,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妙音……” 仿佛一切都倒了个个,如今换作高峻跟在林妙音的身后。然而他依旧对她很好,一直对着她笑,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心。 当时那两人认为自己会就这样和对方在一起,幸福地度过下半辈子。 但俗话说得好,红颜祸水,林妙音那美丽的容颜为她,还有高峻,带来了一场灾难。 在一次出游中,林妙音遇见了宋金玚,一个颇有名气的富商。对方在几天后便派人向林家提亲。苦于生计的林父林母在高额聘礼的诱惑下,虽说只是做妾,却也立马答应了这场婚事。 三天后,林妙音抱着那只彩星盒,哭着嫁入了宋家。 嫁到宋家后,林妙音一开始不情不愿,但后来却认命了,逐渐安分了下来。虽然是妾,但宋金玚却待她极好,尽管时常在外经商,但常买下贵重的衣物、首饰,派人带回,送给林妙音。 出生清寒的林妙音一下子便被这些华贵的衣物、首饰吸引住了,对它们爱不释手。在之后,她对这般穿金戴银的生活习惯了,并且形成了依赖,却忘了最初想要的是什么。 在她嫁入宋家的半年后,高峻出现在她的面前,执着的眼眸盯着她,低声道:“妙音,快跟我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曾有好几次试着偷潜进来,但只有成功了。 林妙音却轻蔑地望着她,用嘲笑般的口吻对他道:“跟你走?凭什么?难道我还要回去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承受别人鄙夷的目光吗?” 高峻的眼神黯淡下来:“妙音,你变了。” “变了,我是变了。我变得更会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高峻,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你身后的傻丫头了。”林妙音声音高了几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我是不会和你走的。” 高峻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才缓缓开口道:“林妙音,你究竟想要什么?”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林妙音,你究竟想要什么? 那几个字很轻,几乎细不可闻,但是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上,撞得她几欲吐血。 “是啊,我究竟想要什么呢?”林妙音看看眼前的彩星盒,对镜中的自己苦笑道。 这盒子又是…… “妙音,这是我家祖传的彩星盒,送给你。只要把东西放进去,就可以永远地保存下来。”少年时期的高峻将一只五彩的盒子递给林妙音。 “真的要送给我吗?高哥哥,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 “嗯,那我要把那个放进去……” …… 那件被放进去的东西是……一瞬间,林妙音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来。她的确把一件最珍贵的的东西放入了彩星盒,可是她却亲手丢掉了开启盒子的钥匙。 她亲手埋葬了她的幸福。 林妙音后悔了,但已无路可退,她不知道自己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妙音抱着彩星盒,忽然落下泪来。 窗外,是一弯残月…… ☆☆☆☆☆★★★★★☆☆☆☆☆★★★★★ 贵妇若有所思地问道:“那只盒子究竟装了什么?” 章灵惜耸了耸肩,道:“不知道,我没有钥匙。若没有钥匙,谁也无法以非暴力的方式打开它。” “钥匙?”贵妇倏地睁大双眼,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鍊。上面挂着的,分明是一把精緻小巧的钥匙。 第4页 “好像就是这把。”章灵惜从架上拿下彩星盒,认真比对了一下,“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贵妇道:“这钥匙是我家祖宗留下的,据说是传女不传男,而且是在女儿嫁出去后才能给她,但谁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还真巧。”章灵惜笑道,不知是在指哪一件事,“来,打开看看吧。里面放了什么?” 贵妇将钥匙插入锁孔,在轻轻一拧,随着“咔嚓”一声,锁便被很轻松地打开了。 盒子里是一张对摺着的泛着淡黄色的宣纸。贵妇怀疑地拿起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随即低唿一声,很是惊讶。 纸上只有一句话,用毛笔写得歪歪斜斜,字体很是稚嫩。 “妙音,我要娶你当我的新娘。” “这是……”贵妇望着手中的纸,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高峻对林妙音的承诺,也是林妙音真正想要的。”章灵惜替她说了出来,“宋金玚虽然对她好,但他爱的只是她年轻时的容颜。当岁月逝去,容颜已老时,谁还会像高峻爱她一般爱着她?只有高峻的爱,才是她真正想要的。那可比最华贵的珠宝首饰还要珍贵啊。” 贵妇低头看着彩星盒,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样,要买下它吗?”章灵惜笑着问,打断了她的沉思,“我可以给你算便宜些。” 贵妇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谈拢了价钱后,章灵惜将彩星盒包好,装进袋子中递了过去。 贵妇付了钱,接过袋子,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 章灵惜望着她的背影,忽然低声道:“不要忘了你真正想要的。” 贵妇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对她微笑道:“谢谢你。”说完便转身走出了魅涣铺。 待到完全看不见那贵妇的影子后,夏凡出现在了章灵惜的身后,依旧是那一袭白衣。他向前几步,凑到章灵惜耳边对她轻声道:“你也别忘了。” 章灵惜侧过头去,正好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对方的眼瞳中,微微一笑,道:“放心,不会的。” 第三章 沁心杯 “欢迎来到魅涣铺,请随意看看。”章灵惜挂着职业式的微笑,招唿着刚走入铺内的一位年轻男子。 男子轻轻点了点头,走近一个高大的木柜。那木柜的架子上摆着的是一些小巧的器物,错金缠银的首饰盒,因多次使用而更显光亮的水晶瓶,已泛黄的珍珠耳坠…… “咦?”男子轻唿一声,从中拿起一只用玉石制成的杯子,是沉重的墨绿色,拿在手中,竟感到杯身散发出阵阵凉意。 不知在何时,章灵惜已来到那男子身旁,轻柔的声音飘了过来:“这是沁心杯。” ☆☆☆☆☆★★★★★☆☆☆☆☆★★★★★ “阿哲,你有事找我?”玉曼佳笑问眼前的男子,可对方冷漠的眼神却将她吓了一跳。 黄哲淡淡地应道:“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来告诉你,从今往后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玉曼佳的笑容僵住了,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再爱我了?” “错。”黄哲以不带任何感情的声调对她道,“是我根本就未真正爱过你。” “可是你曾和我订下婚约啊!”玉曼佳质问道。 玉家是远近闻名的玉石商家,有自家的玉石矿场和加工场。玉家加工的玉石饰品或用品,不仅质地极优,而且外观新颖多样,就连当今圣上也赞不绝口。玉家的祖上原本不姓玉,这玉姓是先皇赏赐给他们的。 玉家老爷膝下无子,只得玉曼佳一个女儿。也正因如此,玉曼佳自幼便习得许多与玉石相关的知识,并且也擅于经商。如今,玉老爷已将大部分资产转交给她管理,而众多样式新颖的玉石制品的设计图,也正是出于她的笔下。 去年,她外出去查看玉家商铺的帐目时,遇上了黄哲,于是两人相知相爱。 相处了半年后,黄哲向玉家提亲,玉老爷欣然同意。玉曼佳始终记得那天她笑得有多灿烂。 “哼,你还真是天真啊!”黄哲轻蔑地笑道,“我想娶你可是另有目的。” “什么?”玉曼佳怔住了,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还不清楚吗?实话告诉你吧,当初我想方设法接近你也是另有所图。”说着,黄哲便从怀中掏出一只墨绿色的玉杯。 “沁心杯?!”玉曼佳惊唿一声。 “呵,没错!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接近你的。为了把它找出来,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啊!”黄哲得意地笑着。 沁心杯,玉家的祖传之物,上等寒玉制成,价值连城,更有传闻说,将水倒入此杯中即可变成顶级好酒。 黄哲盯着紧握在手中的沁心杯,感受着它的丝丝凉意,道:“也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你可以试试。”玉曼佳幽幽地说道。 黄哲怀疑地望了她一眼,但随即便顺手从身旁的桌上拿起一壶茶向沁心杯中倒去。浅绿色的茶水隐没在墨绿色的背幕下,没过多久便逐渐转变成了澄黄的液体,并且散发出了浓郁的酒香。 真是一杯好酒! 第5页 黄哲举杯正想尝尝这佳酿的滋味,却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将玉曼佳拉了过来,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把杯中的美酒向她口中倒去。 玉曼佳一时不防,勐灌了一大口,嗓子瞬间如同火烧一般,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好久才平稳了唿吸。 黄哲见玉曼佳只是被酒呛到,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现象,便邪笑着将杯中剩下的美酒一饮而尽。 “还真是好酒。”话音刚落,黄哲勐然惊觉不对劲。他如同走入了一个冰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因严寒而被冻结凝固,不再流动了。沁心杯从他手上滑落至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他惊恐地望着玉曼佳,冻得发白的嘴唇只来得及迸出一个字,随后便笔直地到了下去,停止了唿吸。 沁心杯,玉家的祖传之物,上等寒玉制成,价值连城,将水倒入此杯中即可变成顶级好酒。但也正因其由上等寒玉制成,因此盛放在其中的液体也会带上寒气,若非拥有玉家血脉,喝了杯中的酒后,五脏六腑便会因这寒气而被冻伤,全身的血液也因此而凝固,停止流动,必死无疑。 玉曼佳拾起沁心杯,指尖传来阵阵寒意,嘴角弯起一丝诡异的弧度,神秘而悲凉。 “……第七个……” ☆☆☆☆☆★★★★★☆☆☆☆☆★★★★★ 虽已是仲夏,但男子却感到阵阵阴凉,浑身的寒毛也都竖了起来。他很想将手中散发着寒气的沁心杯放下,但又捨不得。 “如何,决定要买什么了吗?”背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男子一惊,转过身去,发现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古装男子站在他的身后。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道:“我叫夏凡,是这里的店员。” 男子放下心来:“我决定就买它了。” “好。”夏凡接过玉杯拿去包装。 章灵惜则对那男子道:“你可别净想着往杯里倒水能变成酒的事,那毕竟只是个故事,真假难辨。” 这时,夏凡提着铺中特制的纸袋走了过来。章灵惜接过后递给他。 男子付了帐,接过装着沁心杯的纸袋,对她略一点头便走出了魅涣铺。 “你有和他说过沁心杯是由寒玉制成的事吧?”夏凡问道。 “应该算有吧,我不信他听了那个故事后还敢用那只杯子喝水。不过他买回去应该只是当摆设吧,夏天可能还有一些制冷效果。”章灵惜笑道,“对了,夏凡,你什么时候成魅涣铺的店员了,我这店主怎么不知道?” “就在刚才啊。”夏凡道,“所以你可要付我工资啊。” “……” 第四章 金鸾簪 “呵,你今天还挺空啊。”夏凡又一次突然出现在魅涣铺中,向正在发呆的章灵惜打着招唿。 章灵惜抬起头望了他一眼,道:“是啊,已经快要入夜了呢,还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好无聊啊!” 话音刚落,魅涣铺的大门便被人拉开了,六角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来者是个年轻男子,看上去似乎二十刚出头。他匆匆走入店内,见到夏凡时明显怔了一下,但又立刻对章灵惜道:“我想买支髮簪。” 章灵惜弯腰从身后的矮柜中取出一只沉香木盒,打开盒盖,里面装的尽是些髮簪,乌木的,镶玉的,缠银的……种类繁多,样式齐全。 她看了看那个男子,将盒中的髮簪一一取出,整齐地排放在身前的长柜上:“是送给女友的吧。” “嗯。”男子红着脸点了点头,竟是出乎意料的腼腆。 “慢慢挑吧。”章灵惜笑道。 男子的目光从那些髮簪上缓缓扫过,终于停住,从中拿起一支用黄金打制而成的髮簪。 那髮簪的尾端装饰着一只同样由黄金打制而成的凤凰,小巧玲珑。凤凰的喙中衔着一颗明珠,煞是华贵。但大概因其年代久远,明珠已泛出淡淡的黄色,簪身上也竟有一些暗色的小斑点,不过,瑕不掩瑜,虽有瑕疵,倒也无妨。 “是金鸾簪哪。” ☆☆☆☆☆★★★★★☆☆☆☆☆★★★★★ 是夜,凉如水,丝丝寒冷渗入骨髓。 而她,竟似感受不到夜的冰凉,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独自站在屋外,目光迷惘地看着前方,没有焦点。 后悔了么? 后悔?她怎会后悔。女子冷笑。她从不做后悔之事,因这世上绝无后悔之药可买。 那男人会有这样的下场完全是罪有应得! 那日她去他房中找他,却没想到在他房中竟有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艷丽的衣服,容颜极为妖冶。两人靠的很近,其中暧昧的神情,让外人一见便能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怒了,这算什么,她可是他的妻啊! “这女人是谁?”她昂着头,高傲地问他道。 可他竟动也不动,双眼依旧望着那妖冶的女子,当她不存在般。 倒是那女子先开口了:“是姐姐吧,妹妹初来乍到,以后请多关照了。”那声音却是意料之外的好听。 “这算什么?”她向他吼了起来,“我可是你的髮妻啊!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就再娶!” 第6页 他终于将目光转到她身上,淡淡地道:“你这不就知道了吗?” “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地开口,冷声道:“不知道。你走吧。” 呵,好一个不知道,竟如此轻易地将他们两人之间六年的夫妻情分统统打碎。 不后悔,她绝不后悔、 可是,捨得吗? 她凄凉地笑了。捨得?她又如何捨得?他俩可是做了六年的夫妻啊! 想起六年前,她刚及笄便嫁给了他。当她还在猜测相公的长相,忐忑不安时,头上盖着的红帕就被掀开了。一抬头,便望见他对着她笑,就像暗夜中的光,一点一点地侵噬着她。而她就在那一瞬间爱上了他,再也忘不掉。 他成天往外跑是为什么?他整宿未归是去了哪里?她知道,她全知道。 说不嫉妒是假的,但她可以不去计较他的花心,也不去计较他再纳妾,只要她心里还有她,还会对她好,对她笑,她也心满意足了。 可是,他说不知道。 她如今在他心中什么也不是…… “呵呵……”她在夜色中轻声笑了起来,“这都是你的错。” “滴答滴答”,是什么声音在夜中回应着她,下雨了吗? 不,不是,这是滴血的声音。 他就躺在她的脚下,没有了脉搏。 一支金簪插在他的心口,腥红的血液正不断从那里流出,顺着苍白的指尖滴落在地,在夜色中渐渐汇成一条暗色的小溪,在她脚边不停蔓延。 她奋力从他身上拔出簪子。金鸾簪啊,是他第一次送她的东西。 她望着沾染血迹的金鸾簪,浅浅地笑了,一扬手,心口一阵刺痛,眼前瀰漫起一阵烟雾,知觉慢慢地从她身体中剥离。 今世,你负了我。来生,请莫再负我! ☆☆☆☆☆★★★★★☆☆☆☆☆★★★★★ 男子打了个寒噤,将手中的金鸾簪放回原处。 “怎么了,不买了吗?”章灵惜似是有些惋惜地问。 男子摇了摇头:“不,不是。”说着他又拿起一支乌木髮簪,“我买这个吧,还是这个看上去和她比较配。” “也好。”章灵惜接过髮簪包了起来。 男子付了帐,接过纸袋,正想离开,却被章灵惜叫住了,“冒昧地问一下,你女友的名字是叫什么?” 男子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她姓从,从不悔。” 夏凡站在一边,轻轻地“咦”了一声,但什么也没说。 章灵惜微笑道:“祝你们幸福。” “谢谢。”男子笑了,灿烂的如同阳光碟机散黑暗。 待男子走后,章灵惜才转向夏凡,问道:“你刚才在‘咦’什么?” “他的女友,和她同名呢。” “是啊。但她现在很幸福,不是吗?”章灵惜反问。 夏凡点头,随即又道:“刚才卖出去的那支乌木髮簪怎么有些眼熟?” “当然眼熟了。”章灵惜道,“我刚想起来,这好像是你以前送我的那支簪子呢。” “那你还把它给卖了?” “所以我说是刚想起来啊。” 夏凡轻嘆一口气,无奈地道:“罢了,反正也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下次我再送你一支。” “骗你的啦,我卖掉的是另一支差不多样子的。”章灵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你送我的那支还在我的首饰盒里乖乖躺着呢。你送的东西,我怎捨得卖掉。” “唉,你可真是……”夏凡摇头苦笑。 第五章 玲珑坠 傍晚,伴随着六角铜铃清脆的声响,魅涣铺的木门被人打开,一个身影从外面沖了进来,将正在和夏凡说话的章灵惜吓了一跳。 “嗨,我又来了!”如那铜铃发出的声响一般清脆的嗓音响起。 章灵惜回过神来,看清来者后,长嘆一口气道:“紫羽飞,原来是你啊!” 紫羽飞佯装惊讶地开玩笑道:“你还记得我啊。” 章灵惜笑了笑,正想说什么时,却被紫羽飞打断了。 “咦,这人是谁?”紫羽飞终于注意到了站在章灵惜身后一身古装的夏凡。 “他叫夏凡,是我的……” “男朋友。对吧?”紫羽飞略带些狭促地眨了眨眼睛。 夏凡则向她回以一笑,并点了点头,以示问好。 “不是……”章灵惜想反驳,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幸好紫羽飞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她的注意力马上被店中的一件东西给吸引住了:“那个很漂亮。” 章灵惜顺着她的目光,侧过头去,从木柜的格子上取下一对水晶耳坠:“是这对玲珑坠啊。” ☆☆☆☆☆★★★★★☆☆☆☆☆★★★★★ “混蛋!”穿着大红喜服的连明逸气急败坏地冲出新房。 他还真是倒霉透顶了。 两天前,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其母告知后日便要娶亲,对方是与他指腹为婚的江玲珑。为了不再听母亲的唠叨,他也没多想就随口答允了。 第7页 但是,又有谁希望自己的娘子脸上带着两道见不得人的丑陋刀疤呢?而且对方的父母曾有恩于连家,让他想悔婚也不成。 连明逸长嘆一口气,看来今后要被那群朋友给嘲笑一辈子了。 …… 江玲珑望着只剩下她一人的喜房,不由嘆了一口气。 罢了,他会这样也不是他的错,谁让自己幼时遭仇人灭门呢?自己虽逃过一劫,但脸上却留下了如此丑陋的疤痕。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脸上的刀疤,心中莫名的酸楚起来。 江玲珑站起身,将屋门关上。看样子他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她躺在床上,扯过绣着鸳鸯的红色锦被,将自己紧紧过了起来。 今夜,有些冷…… 第二日,连明逸的那群友人一个个登门拜访,嚷着要看他新娶的娘子。 “喂,明逸,把嫂子叫出来让我们嘛。” “不行。”连明逸一口回绝。 “为什么?”一友人不服气道,“不会是嫂子长得太美,你不捨得让别人看吧?” “那我可更想见见了。”另一友人立马跟着道。 连明逸被这些人气到额上的青筋都快冒出来了。真想把他们全都丢出去。 “相公,这些人是你的朋友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连明逸抬起头,只见江玲珑端着一碗汤站在门口。她的脸蒙上了纱巾,正好将那两条刀疤给遮去,只露出一双水眸。 “这就是嫂子吧,果然是个美人。”这话一出,立即有不少人回过神,连声附和。 连明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江玲珑的手臂将她拉出客厅,回头还不忘朝那些正说得起劲的友人们大吼一声:“滚!”剩下一群莫名其妙的友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你去客厅干什么?”连明逸有些气急败坏地叫道,“还好没被他们发现你真正的样貌,否则接下来几个月我就别想出门了。”想想还是早些和那帮酒肉朋友断交吧,省得让他们看笑话。 “我只是想端汤来给你喝。”江玲珑略带委屈道,一双水眸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在刚才的拉扯中,一碗汤已洒了小半碗。 连明逸低头看着她已被遮去大半的脸。昨天因太过震惊而没仔细看她的脸,如今仔细看来,只觉得她那一双清澈的眼眸的确是美丽异常,若不是脸上有着两条刀疤,必定也是个美人胚子了。想到此处,连明逸微微有些心动了。 “汤呢?”他出声问道。 江玲珑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将碗递了过去:“相公,尝尝看吧。” 看着她带着笑意的双眼,连明逸怔住了,只记得那汤的滋味端的是美味无比,回味无穷。 …… “相公,这是我用新配料烧出来的汤,你尝尝看。”江玲珑将一碗散发着清香的汤轻放在桌上。 “这是……”连明逸苦笑着看向那碗呈浅碧色的汤。自从那天说她烧得汤好喝之后,她几乎每一天都会端碗汤来给他喝,而且几个月下来都不带重样的。 “我见今夏池里的荷花开得好,于是就采了些莲子,加上荷花花瓣还有荷叶煮成这碗解暑汤。”江玲珑露在面纱外的美目染上了一层笑意。他是不是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地喜欢自己? 连明逸的目光移到了她那双眼睛上。他本来是不想喝的,但他似乎已经养成了每天喝汤的习惯。看见江玲珑眼中的期待,他似乎可以预见,要是自己不喝的话,那双眼中一定会充满失望,然后一脸委屈地盯着自己,让自己心中不自在起来。他不想这样,他更想见到江玲珑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 连明逸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就是这一口,让他再也停不下来。他只觉得口中一阵清凉芳香,全身的燥热被驱散的一干二净,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连明逸喝着汤,心绪却全飘到了江玲珑身上。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她聪慧却又纯真,坚韧却又温和。她煮得汤美味无比,弹得琴悦耳动听,绣得图活灵活现,写得字秀美典雅……特别是上个月他发现她还会算帐,不出几个时辰便将以前那些凌乱的帐目给算得一清二楚,而她说要进的那些货,也总是销量最好的,着实帮了他生意上的不少忙。 想着江玲珑的种种优点,连明逸觉得她脸上的那两道狰狞的刀疤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了。 他将喝空的碗放回桌上,站起身来,目光一直不曾离过江玲珑的眼。 连明逸抬起手,把江玲珑脸上蒙着的轻纱给摘了下来,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抚着她左脸上的刀疤。 江玲珑一怔,不知所措地看向他,却发现连明逸的眼中噙满怜惜。她的眼眸中瞬间蒙上一层雾气。 终于,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连明逸俯下身,两片薄唇抵上她的,轻声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爱你?” …… 男人摆弄着手中的一对耳坠,不知在想什么。 “相公,你在想什么?”女人笑吟吟地端着汤走入屋内。 “想你。”男人笑了,将手中的耳坠递了过去,“不许说不要,这可是我亲手设计和加工的。” 第8页 “嗯,谢谢相公。”女人放下碗,接过耳坠,笑得更开心了。 男人红了脸:“夫妻之间说谢干什么?” “对了,相公,听说城里来了个很有名的整容大夫,我让他把我脸上这两条刀疤去掉可好?不过就是听说医治时会很痛。” “不要。”男人双臂一伸,霸道地将女子搂入怀中。 “为什么?” “三国时有诸葛亮娶无盐女,我连明逸为何不能爱你江玲珑?”男人轻吻着女人脸上的刀疤,喃喃地说道。他可是心疼他的娘子遭受疼痛的折磨呢。 汤的香味在屋内蔓延,变成一屋子的温馨暖意。 有女名玲珑,吾得而幸之…… ☆☆☆☆☆★★★★★☆☆☆☆☆★★★★★ “真是个美满的结局。”紫羽飞开心地道,“这可比上次听到的故事有趣多了。” 她看着那对晶莹剔透的水晶耳坠,忽地忆起江玲珑那双清澈的眼眸。 “有趣的事也不一定是美满的。”章灵惜轻嘆道,“怎么样,这次想买吗?” “上次来这儿没买东西就走了,这次不买有些不好意思。”紫羽飞挠了挠头,“不过说到要买……”她低头在衣袋中摸索着,最终只摸到了三张一百元的纸币,“这些够不够?” “刚好。”章灵惜笑着接过钱,以眼神示意夏凡将那对耳坠包起来。 “谢谢,我还以为钱会不够呢。”紫羽飞从夏凡手中接过袋子,却意外地触碰到了他的手指,“哇,好冰,而且……”她狐疑地眯起眼打量着他,略微有些失神。 “有什么问题吗?”夏凡浅笑着问道。 “呃,没有……”紫羽飞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走了,再见。”说着便跑出了门。 “路上小心!”章灵惜对着她的背影喊道,随即又转过身来,瞪了夏凡一眼,“你是故意的。” 夏凡装作不解道:“什么故意的?” “别装傻了,当然是让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啊。”章灵惜没好气地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可是除灵世家的人哎。” 夏凡笑着揉了揉章灵惜的长髮:“能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只会有三个人,不是吗?” “也对。你、我,还有你那个徒弟。”章灵惜任由他微凉的手蹂躏自己的头髮,“你不会还想再收紫羽飞为徒吧?”干什么把自己的体温变那么低,原来那样暖暖地不是很好吗? “怎么可能?光现在那一个就够麻烦的了。”夏凡苦笑道。 “那你还……”章灵惜拨开他的手。 “这样才比较好玩啊,不至于让我在这儿太过无聊。”夏凡不死心地再一次将手伸向了她的长髮。 章灵惜只得由着他去:“你就玩吧,到时候可别玩出什么事来。” “怎会?”夏凡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第六章 永夕梳 正午已过,恰好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魅涣铺内多了一张矮几和红木躺椅。章灵惜半倚在躺椅上,优哉游哉地喝着冰镇酸梅汤解暑,手上还捧着本线装本传奇小说看得正起劲。 门口的铜铃忽然响了起来,宣告着有客上门。 “欢迎来到魅涣铺,请随意看看。”章灵惜无奈地放下书,起身向来者走去。刚好看到情节发展的高潮部分呢,后来到底会怎样啊…… 走进店铺内的是一位年纪与紫羽飞相仿的少女,只不过她的眼神太过忧郁,少了份少女的纯真,却多了点与年龄不符的冷漠。 这女孩的身上一定藏着故事,章灵惜看了看她的眼睛,心中立即得出一个结论。 少女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随即移开视线,来到铺中的某个木架前。 章灵惜静静地跟了过去,只见她从架子上几排凌乱的小物件中挑起一把梳子,拿在手中端详起来。 那把梳子是用某种特殊的玄色玉石制成的,在照入魅涣铺内的阳光下,反射出奇妙的色泽,让人仿佛迷失在深邃的夜幕中。 章灵惜轻声道:“这是永夕梳。” ☆☆☆☆☆★★★★★☆☆☆☆☆★★★★★ 秋风瑟瑟,草木凋零,可这渐冷的季节却丝毫阻止不了亭中那两个人的欢声笑语。 “这把梳子还真特别。”习红依看着好友手中玄色的梳子,面带羡意道。 “很特别吧。”任采萌略带得意地笑道,“这是我爹从西域带回来的。” “唉,你爹对你可真好。我记得他上次还给你带回过西域的水果,很好吃呢。”习红依轻嘆出声,“我爹从来不会想到给我买这些东西。” 任采萌道:“但伯父对你很不错啊。哪像我爹,领着商队到处奔波,常常是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那倒也是。” 任采萌看了看天,轻唿道:“已经这么晚了啊。我该走了,要不我娘就要担心我了。” “我也该回屋了,我爹交代我要把那支曲子给练熟呢。” “对了,差点忘了。”任采萌突然将手中的梳子塞入习红依手中,“这梳子就送给你了。” 第9页 “这怎么行?这把梳子不是你爹特地送给你的吗?”习红依有些不敢置信。 任采萌笑了:“看你那么喜欢它,当然是送你了,我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再说我爹这次去西域还带回了不少好东西,也不差这么一个。” “谢谢你。”习红依也笑了,将梳子握在手中,掌心有些发痛,却也不捨得放开。 自从收下那把玄色梳子后,习红依隐隐觉得有些事情渐渐不对劲起来,可是却不知道这种异样的感觉来自何处,自然也没去告诉别人。 在寒秋的某个清晨,习红依终于明白那种感觉所来何由了。 “啊!”习红依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尖叫出声。 这个人,是自己吗? 习红依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她不信镜中那个肤色暗黄,两眼无光的人是自己。她怎么可能几乎在一夜之间就仿佛是变老了几十岁呢? 这是怎么回事? 习红依的双手抓上已变得有些枯黄的长髮,没想到有不少髮丝因她这一举动而从她的指缝间滑落至地,让她不由得再次尖叫出声。 “小姐,你怎么了?”原本站在门口的婢女岚儿听见叫声,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你先退下吧。”习红依镇静下来,出声阻退了岚儿进屋的举动。 “小姐,任小姐来了。”岚儿在离去前看见了正向这里走来的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出声提醒道。 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习红依纳闷起来,一时忘了开口阻止。当她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与处境时,任采萌已经踏入了屋内。 “红依,我……啊!”任采萌惊唿一声,“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习红依低着头,带着哭腔,惊恐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采萌,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 “怎么会呢?”任采萌笑着安慰自己的好友,“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看了眼习红依身后,正好发现那把玄色梳子静静地躺在铜镜前。 终于起作用了。任采萌笑得越发灿烂。 习红依抬起头,只见任采萌盯着她身后,脸上的笑容透出几分诡异。 她回过头,看到了那把梳子。想到前几日那种异样的感觉,她忽然觉得自己已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习红依忽地站起身,一把推开站在身旁的任采萌,拿起那把梳子,冷冷地质问道:“是你,对不对?” 任采萌隐去笑容,愣在原地,似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什么是我啊?” “是你送我的这把梳子。”习红依眼中蕴藏着怒火,“是你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任采萌被她吼的一怔,片刻之后又笑开了:“没想到你还不笨嘛,红依。” “真的是你!”习红依只觉得任采萌的笑声听在耳中甚是刺耳,“你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那把梳子喽。”任采萌浅笑着解释道,“它是用一种特殊的玉石制成的,质地比普通玉石软很多,本身就是一种慢性毒药。只要你用这把梳子梳头,玉石就会呈粉末状脱落,渗入你的头髮,进入你的体内。” “你为什么这样做,我哪里得罪你了吗?”习红依叫出声来。 “西门颢玙。”任采萌恨恨地道。 习红依疑道:“他不是快和你成亲了吗?”记得两人的婚礼就定在下个月月初。 “他爱的不是我……”任采萌痛苦地闭上眼,忽又睁开,发了狠般地叫道,“而是你!” “怎么会,我一直都把他当哥哥看啊。”习红依急道,突然腹中一阵绞痛,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之感,嘴一张,暗红的血液从口中涌出,溅落在地上。 “呵呵,看来我成功了。你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任采萌见到此状,脸上又出现了几分笑意,“……日子不久了。” “你……出去!”习红依忍着剧痛,怒喝道。 “习红依……”任采萌轻笑着离开屋内,临走前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再见了。” 习红依沖她的背影大喊:“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一扬手,那把玄色梳子便落入了窗外的草丛中,消失不见。 相交十多年的好友,从此刻起便成了永不再见的仇敌。 ☆☆☆☆☆★★★★★☆☆☆☆☆★★★★★ “果然……”少女喃喃地开口道。 “嗯?”章灵惜一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少女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果然不会有真正的友谊。为了另一个人,就可以抛弃,甚至背叛朋友。” 章灵惜笑了:“那也不一定啊。再说,这故事还没完呢。” ☆☆☆☆☆★★★★★☆☆☆☆☆★★★★★ 生怕自己的样貌会遭人嘲笑,习红依推说自己生了病,整天呆在屋中,也不准别人进屋来打扰她。岚儿来送饭,她也只是让她把饭菜放在门口,待人走远后,她才开门把饭菜拿入屋内。 看样子,自己是活不了多久了……再次吐血的习红依望着窗外凄凉的秋景,悲观地想着。 第10页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习红依的身体却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她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死,反而还比以前更健康了。 习红依迫不及待地走出屋子,唿吸着屋外的新鲜空气,心情也欢畅起来。 呵,任采萌,这下你可失算了。 习红依笑出声来。 不过自己明明是中了毒,为什么会没事呢? “呀,小姐,你身体好了吗?”岚儿匆匆跑近她身前,高兴地问道。 习红依的思考被打断:“是啊,我的病全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 “岚儿,找我有事吗?”习红依看着她因跑步而泛红的脸,微笑着问道。 “小姐,刚才有位公子让我把这封信给你。”岚儿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信递过去。 “公子?”习红依接过信,感到有些奇怪。 “是啊。他的脸色还很阴沉,可吓人了。”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习红依抽出信纸,站在屋前的树下看了起来。 …… 红依,你还好吗?我是采萌。先别把这封信扔掉,慢慢看下去吧。 还记得那次我爹给我带回的西域水果吗?你说过它们很好吃。我爹后来才发现,那些水果被他的竞争对手下了五毒门的断魂散。幸好这水果只有我们两人吃过,没有太多人受害。不过断魂散这种慢性毒药只有一种东西可解,就是永夕玄玉,所以之前我说那梳子本身是毒药的话是骗你的。但这种玉石的确是以那种方式来清除你体内的毒素的。不过,解毒的过程却会带来副作用,我想你也知道是什么了。 永夕梳不是我爹从西域带回来的,而是一个人称“千面鬼医”的人给我的。作为交换条件,他收我做了徒弟,我必须一直留在他那儿解毒并且学医,不能离开那儿,也不准让你来找我,因此我们以后或许就再也不能见面了,这也是那天我说日子不久的原因。当时我故意骗你,也是为了能让你不会太过伤心。原本我想藏着这个秘密一辈子的,但我却忍不住想知道你过的怎么样,更不想让你这一生都把我当做是仇敌。 我让颢玙带信给你,但今后我们必须一直留在“千面鬼医”那儿,他对你有些不满,请你别介意。 还有,红依,我们两个下辈子也要做朋友。 …… 岚儿说得那个公子一定是西门颢玙,难怪说他脸色阴沉得吓人。 习红依拿着信,有点想哭,但又有点想笑。 原来是这样啊…… 误会消除了,习红依心里却泛起了阵阵不舍。 “对了,永夕梳!”习红依忽然向窗前的草丛跑去,蹲下身搜寻了起来,“上次丢到哪里去了?” 千万要让我给找到啊…… 一个时辰后,习红依终于在某丛枯草下找到了那把已蒙上灰的永夕梳。 她顾不得脏,将它紧紧地握在手中,在手心留下了深深的红印,终于落下泪来。 “任采萌,我答应你,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做最好的朋友!” ☆☆☆☆☆★★★★★☆☆☆☆☆★★★★★ 少女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煳,抬手去擦,却感到手背传来一阵湿意。她怔住了,自己是哭了吗? 章灵惜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流泪。 “我想,我是误会她了。”过了半晌,少女的泪终于停了下来,“我们还吵了一架,或许她不会原谅我了。” “不会的。去道个歉吧。”章灵惜微笑道,“真正的友情很脆弱,但它却又拥有超乎你想像的坚韧。” “嗯。”少女点点头,终于笑了,“还有,这把梳子我买下了。” “好。”章灵惜接过钱,拿起梳子,走到柜檯边包装起来。 “灵惜姐……叶澈,原来你在这儿!”又有一个少女走入铺中。 章灵惜把纸袋交给少女,回头望去,原来是紫羽飞:“你们两个认识?” “那当然,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呢!”紫羽飞笑道。 “难道说……”章灵惜看了看叶澈,“你说得那个她,是指羽飞?” “嗯?呀,差点忘了……”紫羽飞突然记起某件事,“对不起。” “对不起。”两句同样的话在同时说出了口。 紫羽飞一愣,随即又同叶澈相视一笑。 “没关系。”两人又一次异口同声地说道。 “灵惜姐,我们先走了。”紫羽飞挥手同章灵惜告别,“小澈,你买了什么啊?” “等会儿再给你看。”叶澈将纸袋藏在身后。 “我现在就要看。”紫羽飞作势欲抢,“上次我买得那对耳坠不是在第一时间就拿给你看了吗?” “好啦,先去我家再说吧。” 章灵惜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忽视,笑着看两人吵吵闹闹地走远,忽然转身对铺内的某个角落道:“怎么样,你放心了吧?” 魅涣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鹅黄衣衫,下身着浅绿曳地长裙的女子。只见她点头浅笑道:“是啊,再怎么说她身上也有我一半的魂魄,该有这么一劫。” 第11页 “还好已经没事了。不过我还真想不到她朋友会是紫羽飞。”章灵惜嘆道,“找到他了没有?” “目前还没有消息。”女子道,“不过,我想他不会有事的。” “是吗?”章灵惜走到矮几边,拿起被丢在躺椅上的书,“上次他差点暴露了身份,现在又几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再去叫几个帮手吧,还有颢玙。”女子道,“毕竟危机一直都未曾解除过。” “那么就拜託你了,采萌。” “别客气了,当初你们不也救了我和颢玙吗?”女子说完便隐入了黑暗之中,遁去了身形。 章灵惜又倒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倚回到躺椅上。 既然还没有夏凡的消息,那么她也不用太过担心,至少还没有坏消息出现,不是吗? 章灵惜喝了一小口冰凉的酸梅汤,翻开那本传奇小说。 结局到底是什么呢? 第七章 红香珠 天气依旧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章灵惜很没形象地趴在柜檯上,右手执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好热啊!”章灵惜抱怨着。早知道就不要为了追求店内的统一风格而拒绝安装所有与电相关的东西了,没有空调,有电扇也好,要不然把上个月卖出去的那只沁心杯追回来也行啊。 突然有一道阴影遮住了耀眼的阳光。 章灵惜侧头一看,发现一位年轻男子走入铺内,立马坐直身子:“欢迎来到魅涣铺,请随意看看。”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男子走到柜檯前,“有人让我送样东西过来。” 他抬起手,将一直攥在手心的东西放在柜檯上。 那是一颗绯红的玉石珠子,直径比一角硬币略小,凑近细看时,还能闻到它散发出的一种若有似无的特殊香气。 章灵惜捏起珠子,细细查看了一番:“这是……红香珠?” ☆☆☆☆☆★★★★★☆☆☆☆☆★★★★★ “你这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首饰,不会是从哪儿偷来的吧?”苏州首富孙家刚满十岁的大小姐孙乐仪站在一个和她同样幼小的婢女身前,刻薄地责骂着。 “我没有偷,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洛舍护着手中的手鍊。 那条手鍊由十颗红色的珠子串成,是她的娘亲去世前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也是她最珍惜的东西。不知怎么的,这条手鍊竟被孙乐仪看上了。 “把它给我。”孙乐仪从小就被宠惯了,被她看上眼的东西便一定要归为己有。 洛舍自然是不想让她把娘亲的遗物抢走:“不,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它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我是你的主人,你的东西就是我的,拿来!”孙乐仪见她不肯给,伸手就去抢。 “不要!”洛舍紧抓着手鍊,与孙乐仪争抢起来。 在拉扯之中,串着珠子的细线竟被扯断了,那些绯红的玉珠飞散开来,摔落在草地上。 “哼,都是你不好。”见手鍊被扯坏了,孙乐仪立马推卸责任,扭头就走,只剩下洛舍一人在那里哭泣。 自从双亲在洛舍六岁那年相继去世后,她便被卖入孙家为婢。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跟着老爷、夫人、小姐以及其他人出府郊游,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年纪小小的洛舍早已知道主僕有分,无法指责孙乐仪的不是,因此只能一个人边哭边蹲在地上摸索着。 花了好长时间,洛舍才从草丛中找到了九颗珠子,然而这最后一颗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洛舍,我们要回去了。”孙家的某个婢女向洛舍喊道。 “可是……”洛舍想把娘亲的遗物给找到,但天色已晚,为了不遭小姐的责打,她只好快步向那个来催她的婢女走去。 转眼就到了八年后,孙乐仪和洛舍早已过了及笄的年纪却还迟迟未嫁。洛舍不过是个婢女,自然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她。而孙乐仪一直自诩是个绝代美人,不愿随便找个人嫁了,虽然曾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却都在她的要求下被疼爱女儿的孙老爷和夫人回绝了,之后上门的人也少了下来。 孙乐仪是绝代美人?恐怕也只有她一人会这么想了。她原本就长得勉强算是普通,偏偏还喜欢涂脂抹粉,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俗不可耐。那些上门提亲的人恐怕也只是冲着孙家的钱财而去的吧。 比起不自知的孙乐仪,洛舍长得可是漂亮多了,不施粉黛的脸更显出她的清秀,再加上她温和善良的性格,更是讨人喜欢。若她是个小姐,提亲的人怕是早就踏破门槛了。 夏日炎炎,苏州城的百姓却全都精神充足,四处谈论着同一件事。那件让他们如此津津乐道的事就是北方紫堡少主与苏州首富孙家之女的婚礼。似乎有不少人很是同情那个娶到孙乐仪这一刁蛮女子的紫堡少主。 “为什么要擅自做主把我嫁出去?”乍闻这一消息的孙乐仪怒气沖沖地质问着孙齐鸿。 有人肯娶你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孙家老爷孙齐鸿脸上闪过一丝不豫,看来女儿是被自己给惯坏了。他语重心长地开口道:“乐仪,让你嫁过去,不光是为了孙家,更是为了你好啊。” 第12页 孙齐鸿是苏州首富,更是个乐善好施之人,对待府中的下人也极为和善。苏州百姓们对他赞不绝口,不少人更是以能进入孙家当差为荣。他也知道,若不是冲着自家的钱财,怕是不会有人想要娶自己那个相貌平平却又刁蛮的女儿。这次经营着北方最大牧场的紫堡愿意和孙家联姻,也是因为双方各有利益所得。 “我才不嫁呢!”孙乐仪吵闹起来,“听说那儿的人都很野蛮,你忍心让我去那儿受苦吗?” “老爷,仪儿说得对,北方环境那么恶劣,仪儿到那边一定会吃苦的。把这门亲事退了吧。”心疼女儿的孙夫人开口劝道,说着说着还落下泪来。 “可是,这婚期也说定了,我们再退婚,岂不是失信于人?”孙齐鸿抵不住母女二人的眼泪攻势,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那就找人代嫁啊。”孙夫人见自己的眼泪起了作用,便停止了哭泣,开口道,“反正对方也不知道仪儿的长相。” “对啊,就让洛捨去吧。不是说我们两个同岁吗?”孙乐仪附和道,“反正是我们孙家收留了她,在这儿吃住了这么多年,她也该报答我们了。” “这……唉,好吧。”孙齐鸿看着那母女二人,不禁长嘆一口气。真不知道女儿怎么会变得如此刻薄,只是苦了洛舍这孩子。 得知此事后,生性温和的洛舍没有拒绝将自己视为己出的孙齐鸿,半个月后便代替孙乐仪坐上花轿,离开苏州,往北方的紫堡去了。 …… “少爷,花轿已经到了。”紫堡的管家在揽云轩找到紫堡的少主紫宸,着急地道,因为少主似乎一点也没有要去拜堂的意思。 “这么快?”紫宸站起身,接过管家手中的喜服,走到一旁,不情不愿地换上了,“没办法,走吧。” 听说孙家的小姐相貌普通,矫揉造作,性格野蛮,若不是为了紫堡,这种女人他连见都不想见。想想自己为紫堡做出的牺牲,他自己都有些感动了。 接着紫宸便按古礼,在喜娘的指引下踢了轿门,迎下新娘,拜过堂。送走宾客后,紫宸有些疲惫地走到喜房,甫开门,就见新娘蒙着盖头,安安静静地端坐在那里,不由得轻哼一声。她倒还挺会装的。 洛舍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心中紧张不安起来,正担心时,只见一双红靴出现在身前的地上,头上的红绸布被勐地揭了开来,将她吓了一跳,也不敢抬头去看。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抬起她的头,让她将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身形颀伟的男子。洛舍一见对方的脸便被震住了。飞扬的剑眉,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樑,性感的薄唇……好一张稜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一点也不似孙乐仪曾嘲讽她时提到的那般野蛮。这就是她今后的良人? 紫宸看到洛舍的脸时也有些发怔。好清秀的一张美颜,是哪个笨蛋说孙乐仪其貌不扬的?没有多想,紫宸一低头便吻上了她的红唇,却感到对方的抗拒,一抬头,意外地发现洛舍眼角挂着泪水,氤氲的杏眸满是不安。 “你在怕我?” “没,没有。”洛舍想低头,但被那只大手给扣住了下颌,只好作罢。 紫宸看着她失措的神情,忽地笑了,为她拭去泪水:“那为什么要躲我?” “我只是……”洛舍红了脸,不敢再说什么。 “该喝交杯酒了。”紫宸没再追问,放开了他,拿过两杯酒来。 洛舍依言同他喝下酒,低着头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紫宸看着她因微醺而酡红的容颜,将她抱起放到床榻上,柔声道:“我们睡觉吧。”他似乎对这门亲事没再那么抗拒了。 “……好。”洛舍的脸更红了。 紫宸吹熄蜡烛,出手拂落纱帐,满室旖旎。 …… 洛舍躺在床上,望着前方出神。紫宸的父母不在堡中,她也就不必早起去给公婆敬茶。 紫宸因公务而早就出门了,临走前还特意吩咐下人让她多休息一会儿。昨夜之事以及他今早的温柔,都让她的脸染上红晕。 正想着,耳边传来敲门声。 “少夫人,您该起床用膳了,我们是来为你更衣梳洗和送早膳的。”门口响起两个怯生生的声音。 洛舍连忙坐起身,让她们进来。 等到从没受过小姐待遇的洛舍很不习惯地让其中一个婢女为她换上衣服,梳好髮髻后,另一个婢女早已将早餐摆上了桌。 看着丰盛的早点,洛舍苦恼地笑了笑。好多啊,她一个人可吃不完呢。 那两个婢女却将那个笑容误解为不满,慌忙跪下道:“少夫人请别生气,若不爱吃这些,奴婢马上叫人去重做。”听说少夫人可刁蛮了,万一一个不小心,一定会被她责打的。 洛舍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她们一定是将自己当成那个刁蛮的孙乐仪了,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说不爱吃,只是我吃不了那么多。要不你们也一起坐下来吃吧。” “不,不行啊,奴婢不能……”两个婢女连连摇头。少夫人怎么会这么客气,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洛舍看着战战兢兢的两人,想到当年自己也是如此,笑得越发柔和起来:“没有什么行不行的,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些,岂不是浪费了么?你们不陪我吃,我才要生气了呢。” 第13页 两个婢女相互看了看,这才胆怯地坐下同洛舍一道吃了起来。 一个多月过去了,紫宸对洛舍依旧很好,洛舍心中却越来越不安。这天她望着窗外的景物发起了呆。 “少夫人,你在想什么?”进屋送茶的小红见她在窗边出了神,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在想我们的少爷喽。”在一个多月的接触后,小翠已没了当初的胆怯,开玩笑道。 洛舍回过神,红着脸道:“没有啦。”其实她刚才的确是在想紫宸,在想自己和他的事。 自己现在的确是很幸福,但这幸福可以说是偷来的。她不过是个代嫁新娘,若紫宸知道真相,一定会很生气的。 “你们知不知道紫宸在哪儿?”洛舍问道。还是早点让紫宸知道真相吧,再下去她也会受不了的。 “少爷现在应该在揽云轩。”小翠应道。 “你们先退下吧,我去找他。”洛舍朝揽云轩走去。 少夫人和少爷真恩爱呢。小红和小翠笑看着她远去。 紫宸在揽云轩想着事。 这孙乐仪似乎和传闻中的大不相同,不仅相貌清秀动人,就连性格也和他原本以为的完全相反,就像是两个人一般,下人们也说她很善良,对她赞不绝口。如果她真的是孙乐仪,那么不是传闻失真就是她太会装了。 如果她不是…… 紫宸摇摇头。 如果她不是又怎样? “少爷,孙家有信寄来。”管家敲了敲门,在门外高声道。 “拿来吧。”紫宸接过信,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低笑出声。 果然是这样。 “怎么了?少爷。”管家见紫宸莫名其妙地笑出声,上前问道。 “没什么。你替我去回封信,就说我不在意这件事,让他大可不用将孙家所有的绣庄都送给我,我对绣庄的经营可不太在行。 “是。”管家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依言去回信,转身便见到一人正往揽云轩走来,“咦,少夫人,你怎么来了?”这少夫人和传闻中的完全不同,性子很招人喜呢。 “我有事来和我相公说。”洛舍有些不自然地道,没想到紫堡的管家会在这里。 “那我先退下了。”管家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连忙走出揽云轩回信去了。 紫宸看见洛舍,走过去微笑道:“找我有事?” 洛舍点点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骗了你,你会不会很生气?” “这要看你骗我什么了。”紫宸立即就明白她究竟想讲什么了,故意逗她道。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自己来坦白了。 “那,如果我说我不是孙乐仪呢?”洛舍不安地望着他。 紫宸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长嘆一声,道:“我已经知道了,阿舍。” “你怎么知道?”洛舍一怔,惊慌地想从他怀中退开,却被他拉住了。 “你和她的性格完全不同,我早就怀疑了。再说孙齐鸿刚寄了封信给我,说明了一切,还说要把孙家所有绣庄的经营权交给我作为赔礼,不过我拒绝了。” “你拒绝了?也就是说你不会原谅我了……”洛舍有些伤心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想到哪里去了。”紫宸责怪道,“我拒绝是因为我在乎的不是绣庄,而是你。” “可我不是什么小姐啊,我只是个婢女。” “那又怎样?我爱的是你,又不是孙乐仪,更不是她的身份。而我父母也不重视什么门当户对之说,你大可放心。”紫宸笑道,从颈上取下一条红绳,上面繫着一颗珠子,“这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东西,如果你还不放心,就把它当做是信物。” 洛舍接过珠子,诧异道:“这是我的珠子,怎么会在你这儿?” “你的?可这是我小时候在苏州郊外的草地上捡到的。”紫宸也满脸惊奇。 “是我的啊,你看。”洛舍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九颗一模一样的绯红玉珠来,并将自己十岁那年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没想到会被你捡到。”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紫宸找来剪刀将红绳剪短,把十颗珠子穿过红绳,制成一条手鍊,戴到洛舍手上,“物归原主了。你娘亲说得对,它对你的确很重要。” “是啊。”洛舍幸福地绽开笑容,“不然我怎么会嫁给你呢?” ☆☆☆☆☆★★★★★☆☆☆☆☆★★★★★ “红香珠……”章灵惜在某个柜子中翻找起来,“呀,在这里。” 只见她寻出一条断了的红绳和九颗散置在一旁的绯红玉珠。她把所有的珠子串了起来,将绳子打上结:“一定是夏凡干的,就知道把铺里的东西给弄破!“ “我可以走了吗?”男子问道。 “等一下。这珠子是谁交给你的?”章灵惜喊住了他。不会是夏凡吧? “是一个女人。” “女人?”不是夏凡,“是任采萌?” 男子笑了笑。 章灵惜扬眉道:“别装了,西门颢玙,不要以为跟‘千面鬼医’学过几年易容术就能骗得了我。” 第14页 “这不是易容术。”男子缓缓地改变了身形与样貌,连声音也变了,“是变身术。我现在已经用不着易容术了。” “哦,我忘记你已经不用肉身很多年了。”章灵惜不着痕迹地咧了咧嘴。 当年他为了能和任采萌永远在一起而放弃了转世,成为魂灵。任采萌则在夏凡的帮助下将魂魄分为两半,一半忘记前尘往事转世去实现与习红依的承诺,另一半则和西门颢玙在一起。 “说实在的,有时我自己也会忘记。”西门颢玙笑道。 “采萌把红香珠交给你的时候没说什么吗?” “她只说把这交给你,你见了就会明白的。” “是?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章灵惜皱眉想了起来,“红香珠,洛舍,紫堡,紫宸……紫宸!” “怎么?”西门颢玙吃了一惊。 “是紫家,夏凡失踪一定和紫家有关。”章灵惜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来,“颢玙,帮忙收拾下东西,我们要去紫家找紫羽飞。”该不会是她将夏凡的事告诉她家中的人了吧? “好吧。” “把那些瓷器搬到这个柜子里锁起来。”章灵惜边收拾边吩咐道。 用了一点灵力将沉重的瓷器送到柜子中,上了锁,西门颢玙突然觉得自己是来魅涣铺当苦工的。 全都收拾完毕后,章灵惜和又变了一次身的西门颢玙走出铺子,锁上大门,在门上挂了块写着“暂停营业”的木牌。 她抬头看了看魅涣铺的那块匾额,长嘆一声。 看来在找到夏凡前,魅涣铺要暂时歇业了。 第八章 绛烟绣 章灵惜带着西门颢玙走到某个巷子口时,丢下一句“在这里等我一下”后就跑进巷子,留西门颢玙一个人站在巷子外的马路上发呆。 正当西门颢玙无聊时,巷子中传来汽车的马达声,接着一辆白色跑车从里面开了出来,“吱呀”一声在他面前停下了。 章灵惜从半敞着的车窗中伸出头,对西门颢玙道:“别傻站着了,快上车。” 西门颢玙应了一声,连车门都没打开就让身子直接穿了过去,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幸好这条路现在没人经过,不然一定会惹上麻烦。 “哪儿来的车?”西门颢玙奇道。而且这车好像很高级的样子。 “向朋友的朋友借的。”章灵惜重新发动了车子。 西门颢玙扬眉诧异道:“你会开车?”印象中似乎从没见她接触过与工业产品有关的事物。 “干什么?谁规定开古董店的人就不能开汽车了?”章灵惜撇了撇嘴,一脚踩上油门,将车开上了一条大路,“放心好了,我有驾照。”真是的,都已经只剩魂魄了还那么怕死。 章灵惜根据紫羽飞曾给她的那张名片上的地址,将车开到了一座别墅前。 “你在外面等着,最好走远点。”下车前,章灵惜向西门颢玙如是吩咐道,“这里可是除灵世家的地盘,你被他们发现可不太好。” “那我先回去找采萌好了,有事时我们再过来。” “好吧。”章灵惜锁上车门,向紫家大门走去。 没想到紫羽飞已站在别墅门口,一脸焦急地等着她。见到章灵惜向自己走来,她连忙跑过去拉起章灵惜的手就往屋里拽。 “等一下,不用这么急吧。”章灵惜连忙喊住她。拽到自己的手都要脱臼了。 紫羽飞连忙松开她:“抱歉。” “你一个人住吗?”章灵惜好奇地打量着堆满除灵用具的屋子,有罗盘、桃木剑、铜镜、各式符箓,居然还有西方的圣水和十字架……还真是中西结合啊,这点倒是和夏凡的那个徒弟家蛮像的。 “不是。”紫羽飞带章灵惜来到了她的房间。“我和我爸妈还有爷爷住一起,附近几幢别墅住的也是我们紫家的人。不过我爷爷说最近城里妖气很重,有些不太平,所以除了我这个修行中的除灵师外,其他几个有除灵能力的人都出门了。” “这样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要来?”章灵惜问道。难怪刚才问夏凡的那个徒弟借车时,她还不情不愿的,敢情是她怕耽误生意啊。 “几天前我看见你铺里的那个人……” “夏凡?”章灵惜激动起来。 “对,就是他。他似乎是在跟踪什么人,看到我后就交给我一件东西,说是让我带给你。我那天本来是想交给你的,不过看见小澈也在那里,所以……呃,我就忘记了。”紫羽飞挠了挠头道,“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个叫任采萌的姐姐找到我,说是让我今天下午在家等你,把那件东西交给你。” “这样啊……夏凡让你带给我什么东西?”紫羽飞从柜子中扯出一块绣着深红色花纹的素色缎子来。 章灵惜接过缎子:“绛烟绣?” ☆☆☆☆☆★★★★★☆☆☆☆☆★★★★★ 一张机,採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江南,丝织生产的主要地区。为了满足上至皇家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的需求,在民间设立有众多的织染厂、绣坊与布庄。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被当今圣上御赐为“江南第一绣”的罗家庄。 第15页 罗家庄在江南一带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织绣的手艺经世代流传,精美绝伦。而罗家庄所设的舞织坊更是由皇帝颁旨认可的专为皇室织造服饰的皇家绣坊。 在江南地区,能与罗家庄相抗衡的绣坊只有屈指可数的一两家。 罗家现有一个女儿,罗织烟。她不仅样貌动人,还继承了祖上流传下来的技艺,更使其发扬光大,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新绣法,称为“烟绣”。 在她手中,深浅不一的黑、白、灰三色绣线能够在素色的绫罗绸缎上变幻出各种不同的形态,如同水墨画一样,又似在烟雾中看景般朦胧。 她的纤绣坊专为平民所设,让百姓们也能穿戴罗家所织造的精美服装。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该绣什么图样好呢?”坐在纤绣坊内室的罗织烟盯着手中的素缎苦思冥想着新的图样。两个月后就是太后的寿辰了,各大绣坊都得献上织绣作为寿礼,她可得提早准备了。 “小姐。”罗织烟的丫环嫣儿,急叫着从门外跑了进来,“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罗织烟有些惊讶。 “是啊,他好像是要订货。”嫣儿点头道。 “可纤绣坊平时的订单不都是由乐怡负责的吗?” “那个客人要订的数目有些大,乐怡姐怕她应付不来,所以就让我来请小姐去一趟。” “好吧。”罗织烟放下手中的素缎,向纤绣坊外室走去。 刚进纤绣坊外间,乐怡就向罗织烟走了过来:“小姐,您总算来了。我说得就是那个人。”她悄悄地指了指身后。 罗织烟朝她身后看去,只见那儿坐着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正好也向她的方向看来。 那男子一挑眉,站起身道:“你就是这绣坊的主人?我叫秦厉旸。” “是,我就是罗织烟。”罗织烟笑了笑,“秦公子是想要订货吧。” “正是。我需要八百匹烟绣,具体要求我已经和乐怡姑娘谈过了。” “八百匹?”这数量不算小,不过可赚的钱自然是多了,“可以,这笔生意就这样说定吧。” “等等,我还有个条件。”秦厉旸浮起一抹别有用心的笑容,“我希望你能在两个月内将这八百匹烟绣赶出来。” “这……”罗织烟皱起眉,还要抽出空完成太后的寿礼,时间有些紧,不过应该来得及,“行,没问题。” “我相信你。”秦厉旸低声道,“希望……真得能如期完成。”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接下订单后,整个纤绣坊便开始忙碌起来,坊内几十位绣工全都投入了工作,就连平日只负责照看店面的乐怡也加入其中。罗织烟就更不用说了,一方面她要监督烟绣的生产制作,另一方面还要思考献给太后的寿礼。 “到底该绣些什么呢?”忙里偷闲的罗织烟坐在湖边的草地上,苦恼地望着眼前秀美的景色。献给太后的寿礼自然是要别出心裁,独一无二的了,可问题是半个月都快过去了,她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在想什么?”头顶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 罗织烟一惊,转过头,对上秦厉旸墨色的眼瞳,慌忙站起身来:“秦公子,是你啊。”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到纤绣坊来找她,这次竟在坊外的湖边碰上了。 “别叫我秦公子了。我们都认识半个月了,直接叫我名字吧。”秦厉旸微笑道。 “好吧。那以后就叫我织烟好了。”罗织烟怔了怔,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低下头轻声道,忽然又似想起什么般抬起头,“你找我有事吗?” “我是想看看这天下闻名的烟绣是怎么绣出来的。”秦厉旸道,“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罗织烟稍稍犹豫片刻后道:“不。你可说是纤绣坊的大客户,想看看织绣的具体情况也不为过。我这就带你去,请随我来吧。” “好。”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你们绣坊内的绣工还真不少。”秦厉旸看着屋内那些正在埋头专心织绣的绣工道。 “也还好吧,纤绣坊只雇用了一百五十八位绣工,而我爹开设的舞织坊雇用了三百名绣工,更不用说朝廷开设的绣局了。”罗织烟向右踏了一步,稍稍离秦厉旸远了一些。 秦厉旸对她的刻意闪避不甚在意,故作不解地凑过去,指着一块半成品问道:“那就是烟绣?” 感觉到他离自己更近了,罗织烟紧张起来:“是,是的,不过这只是次等品。” “哦?可我觉得那已经不错了啊。”秦厉旸挑了挑眉。如果那只是次等品,真正的上等烟绣又该美到什么程度呢?“可否让我见识下上等的烟绣织品呢?” “当然可以,这也是以后要卖给你的。请随我来。”罗织烟毫不犹豫地带他来到屋侧存放成品的小仓库内,拿出一匹烟绣素绸来,“这就是了。” 第16页 “天哪,真得和那次等品不在一个档次上。”秦厉旸嘆道,“绝妙的构图,细腻的针法,朦胧的色彩,好一幅诗情画意的水墨烟绣!” 听到有人如此夸赞自己的烟绣,罗织烟心情大好,不由自主地介绍起了烟绣的具体织法。 “织烟……”看着她不停张合的樱唇,秦厉旸不受控制地将自己的覆了上去。 罗织烟愣住了,任由他逐渐加深这一吻。待到这一吻结束,她才勐然反应过来,惊恐地往后退了三大步,捂着嘴道:“你,你怎么……” 秦厉旸也被自己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在见到你后就……忍不住喜欢上你了。” “呃,你……”罗织烟脑海中一片空白,连秦厉旸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他说他喜欢自己呢。 她抚上自己的唇,脸发着烧。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自己似乎……不讨厌呢。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 “少爷,您回来了?”一直待在客栈房内的侍从占刀见他家少爷走进屋内,忙迎上前去。 “嗯。”秦厉旸应道,心思依旧在方才那个吻中。 “少爷去找罗家小姐了?”占刀替他倒了杯茶,问道,“那件事办得怎样了?” 听到他提起罗织烟,秦厉旸才回过神来,看了占刀一眼:“差不多了。她对我毫无防备,就连烟绣的具体织法都说出来了。而且她接了我的订单后,很难有空去想别的事了。” “那么,我们很快就能进行下一步了。”占刀有些兴奋起来。 “不,还要再等等……”秦厉旸沉声道。 “可老爷已经寄信来催了。”占刀有些着急起来。 “再等等吧。”秦厉旸捏了捏眉间,“出了点意外……” 出了点意外,一个绝不能有的意外。 占刀担忧道:“请少爷快点解决吧,再下去太后寿辰就到了。” “我知道。你先退下,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占刀退出客房,眼中担忧之色加深。 难不成少爷他……爱上罗织烟了? “不,这绝对不行。”占刀摇了摇头,“为了秦家,少爷,我只好对不起你了。” 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一夜好梦,罗织烟在清晨醒了过来。她走到屋外吸了口清凉的新鲜空气,看着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将世间万物染上一层红晕,心情甚佳。 “呀,我想到了!”她心中一动,欢喜地叫出声,跑回屋内搬出绣架,迎着朝阳绣了起来,“这次一定行了!” 只见细小的绣针在她指尖上下翻飞,朦胧绝美的景物在那幅素缎上逐渐呈现出来。 她那认真的姿态和清晨的阳光融为了一体,美妙无比。 秦厉旸找到她时,看到得正是她那认真刺绣时动人之姿,不由将她的名轻唤出声:“织烟。” 罗织烟听到有人叫她,转头便见秦厉旸走近身旁,绽开一个笑容:“早上好,秦厉旸。” “这是……”秦厉旸看着她正在完成的绣品。 “这是我绣的朝阳初升时的场景。再过十八天就是太后的寿辰了,这是要呈上去的寿礼。”罗织烟轻抚过缎面。 秦厉旸道:“你绣得那么好,太后她一定会十分满意的。” 罗织烟笑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等你绣完了,再同我一起去街上逛逛吧。” “好!”罗织烟满心欢喜地答应道。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脑海中有了构思,罗织烟绣起来得心应手,长长一幅素缎,十天后就绣完了,这时离太后的寿辰只剩八天了。 她将烟绣收好,放在仓库内,准备赶在太后寿辰前送去。 忽地想到那天清晨秦厉旸说的话,罗织烟微微一笑,打算去他告诉自己的客栈找他。 然而她并没有在客栈内见到秦厉旸,正有些失落地往回走时,嫣儿急匆匆地跑来找她。 “小姐,总算找到你了。”嫣儿拉着她就往纤绣坊跑,“出大事了!” “怎么了?”罗织烟一头雾水地跟着她跑。 “仓库着火了!” 罗织烟跑到纤绣坊时,火势已经很大了。她二话不说,立马加入救火的行列。 在众人的努力下,大火总算是扑灭了,但那满仓库的烟绣算是全都毁于一旦了。 “小姐,这下该怎么办?”清算完损失后,乐怡着急地问道,“仓库的货全烧毁了。秦公子那八百匹烟绣就快要交货了……” 罗织烟沉吟了一会儿,道:“你让大伙儿尽快赶织一批出来,再去我爹那儿问问有没有存货,实在不行的话,就多调些绣工来赶织烟绣。” “是!”乐怡匆匆地将任务分配下去。 第17页 不多久,罗织烟就被告知她爹那儿还有五百匹存货,剩下的再让两百多个绣工赶一赶,在月底交货是没有问题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献给太后的寿礼也烧毁了。 罗织烟知道就算不吃不睡完成那幅烟绣最快也得八天,再加上送去的时间,实在是太紧了。 “去找秦厉旸帮着想办法吧,”她走出纤绣坊,却意外地发现秦厉旸和他的侍从正在墙角边说着什么。 她偷偷地凑近一听,却令她大惊失色。 仓库的火竟是他的侍从放的! 秦厉旸竟是南京秦家绣庄的继承者! 他居然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罗织烟沖了过去,狠狠地质问道:“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厉旸看了她一眼,似是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侧过头去,没有说话。 占刀道:“少爷自然是为了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 “你们不怕我告官吗?” “你有足够的证据吗?”占刀冷笑道,“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呈不上寿礼,可是大罪呢。” 罗织烟气极,但又只能无奈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 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 八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罗织烟果然没能赶上寿辰。 皇宫来的使者终于找上门来,带来一道圣旨。 罗织烟和绣坊内的众人一般,跪在地上,等待处决。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皇上竟然没有惩罚她,反而是大大褒奖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她诧异地问那使者道。 “秦公子说罗姑娘您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呈上的绣品是您和他一起完成的。”使者道,又拿出一块绸子来,“这是他呈上的绣品的复制缩小后的版本。他让我告诉您,那场火与他无关,是占刀的私自行动,他已将他交给官府了。他还说,若您还想见她,就收下这个,他在南京等您。” 罗织烟接过绸子:“这是……” 绸子上以烟绣的手法绣出一幅朝阳初升之景,如同她曾绣过的那幅一样,不过用的不是黑、白、灰三色的绣线,而是深浅不一的红色绣线,如同鲜血,又如朝霞,细细勾勒出绸子下方的两个人影。 罗织烟看出来了。一个是她,还有一个赫然就是秦厉旸。 “对了,秦公子说这绣法叫做绛烟绣。”使者临走前说道。 “绛烟绣……”罗织烟抚过绸子上的那张脸,突然将它收入怀中,向马厩跑去。 乐怡和嫣儿急问道:“小姐,您去哪儿?” 曾学过骑马的罗织烟跨上马,策马向街上奔去:“南京,去见他!”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然后,告诉他,她爱他……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 “为什么要给我绛烟绣呢?”章灵惜疑惑道。 深浅不一的红色绣线在那块素色缎子上勾勒出一幅战火纷飞的图像来。血色的丝线使画面显得尤为生动,让人仿佛亲歷战争一般。看着这幅绛烟绣,耳边似乎传来高亢的号角,嘶鸣的战马,交响的刀剑。 “喏,这里有字。”紫羽飞指着缎子的左上角道。 那里用深红色的丝线绣了四行字,像是一首诗。 “万千铁骑碾花尘,锁妖长剑护清魂。日月盟誓旌旆展,血刃相见暗星辰。”章灵惜轻声念了出来,“这又是什么意思?” 紫羽飞摇摇头:“他给我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怎么大家都喜欢打哑谜呢?章灵惜望着那首诗出了神,半晌后突然跳起来将紫羽飞吓了一大跳:“我想到了!” “怎么?”紫羽飞拍拍胸口,安慰了一下受惊的心脏。 “第一句的第一个字,第二句的第二个字,以此类推,连起来看。” “万,妖,盟,见。”紫羽飞依言看去,依旧不懂,“万妖盟见,什么意思?” “你这个除灵师怎么会不知道万妖盟?那可是妖怪们汇集的地方。”章灵惜看了她一眼,拉起她就向屋外跑,“我们快去万妖盟找夏凡。” “为什么我也要去?” “因为我不会除灵啊。”章灵惜耸了耸肩,“不然为什么还要拉上你这个万妖盟也不知道的除灵师。” 两人匆匆忙忙坐上车,刚开上主干道,西门颢玙便出现在了后座上,紫羽飞的心脏再一次受到刺激。 “你……呀!你是……”她刚想摸出符咒来,却被章灵惜拦下了。 “他是西门颢玙,我们的同伴。” “呃……这样啊。”紫羽飞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恶灵。 “采萌不见了。”西门颢玙有些着急道。 “她昨晚还来找过羽飞。”章灵惜道,“她找到夏凡了,现在估计和他一起在万妖盟。” “万妖盟?”西门颢玙脸上的神情更紧张了。 第18页 章灵惜开车转过一个弯道,点头道:“夏凡留下的线索是这样没错。” 西门颢玙满脸忧色道:“万妖盟啊,这事有些麻烦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个除灵师呢。”章灵惜微笑道。虽然只是个半吊子…… 夏凡,一定要等我! ☆☆注释☆☆ 注一:文中的《九张机》是《乐府雅词》中无名氏的作品,全诗如下: 醉留客者,乐府之旧名;九张机者,才子之新调。凭戛玉之清歌,写掷梭之春怨。章章寄恨,句句言情。恭对华筵,敢陈口号。 一掷梭心一缕丝,连连织就九张机,从来巧思知多少,苦恨春风久不归。 一张机,採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 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轻丝。象床玉手出新奇。千花万草光凝碧。裁缝衣着,春天歌舞,飞蝶语黄鹂。 春衣。素丝染就已堪悲。尘世昏污无颜色。应同秋扇,从兹永弃。无復奉君时。 歌声飞落画梁尘,舞罢香风卷绣茵。更欲缕成机上恨,尊前忽有断肠人。敛袂而归,相将好去。 注二:文中的藏字诗是某泠自己写的。 第九章 纭纱绸 天色渐渐阴暗起来,章灵惜将车开到了郊外,停在了一处被用来堆放杂物的泥地旁。 “就是这儿了。”章灵惜走下车,西门颢玙跟在她的身后,“幸好夏凡说这万妖盟入口的大致方位从未变过。” “没想到又回到这里来了。”西门颢玙轻嘆道,“这次我们怎么进去?”几千年过去了,入口的大致方位是没变,但具体位置却早就不知变了多少次了。 “这……”章灵惜陷入沉思中。记得上次好像是莫名其妙就到了万妖盟内部,而且那次夏凡并不在身边,没有灵力的自己又是怎么进去的呢?这的确是个问题。 章灵惜想了半天,脑海中对此事的印象却是一片空白,不由得懊恼出声:“可恶,那么久以前的事,我哪里还记得起来!” “请问……”紫羽飞一直站在两人身旁,傻傻地望着泥地上那一堆庞大而又杂乱的旧物,“这里就是万妖盟的入口?” 西门颢玙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她:“你不是除灵师吗?难道看不出这里被施了障眼法么?” “呃……”紫羽飞动了动嘴唇,不出声地自嘲起来。自己可是个连任采萌是人是鬼也分辨不出来的实习除灵师。 话虽这么说,紫羽飞还是立刻开始帮着两人寻找万妖盟的入口。自己好歹也记得爷爷说过,像这种用障眼法形成的结界,在入口处会有特殊的灵力波动,当初她可是有针对这个做过特殊训练的。“呀,在这儿!”没过多久,紫羽飞兴奋地叫出声来,一马当先地跳入一个没有盖子的破旧木箱内。 章灵惜和西门颢玙相互看了看,相继跳了进去。 章灵惜跳入箱子后,发觉身子从箱底直直地穿了过去,眼前一片黑暗,接着便摔到一处岩地上。她来不及稳住身子,向后倒去,臀部撞得生疼。 她口中嘟哝着抱怨了几句,站起身,揉了揉被摔疼的部位,眼睛也适应了漆黑一片的状况。 紫羽飞站在一旁,心有余悸道:“还好我闪得快,不然就被你压扁了。” “对不起。”章灵惜道着歉,又看了眼满脸轻松站在一边的西门颢玙。唉,没有肉身就这点好,不用担心会摔痛。 她不再多想,转身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三人似乎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正站在一处悬崖上,前方是一道看不见底的深渊。深渊的另一边有一条纯黑色的石板路,通过狭长的铁索桥同这边的悬崖相连。路的尽头是被石墙围住的城池,其中最为醒目的是一座中式高楼。城池的上空漂浮着星星点点如同鬼火般的蓝绿色火光,将高楼映衬地更为阴森诡谲,让人见了不寒而慄。 这座城池是传说中妖怪们的聚居地——永夜城。而那座高楼就是万妖盟了。 “我们走吧。”看清城门前没什么守卫,章灵惜率先踏上了那座看上去不怎么可靠地铁索桥。 “在过去之前是不是先去买份保险比较好?”紫羽飞低语着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西门颢玙则毫不在意地走,其实是飘在最后。 刚在城门前站定,章灵惜开始头疼了:“现在又该怎么进去啊?”那扇用玄铁浇铸成的城门紧闭着,看上去足够结实。 第19页 她话音刚落,从城墙的暗处突然蹿出一个白影,将她拉到那些蓝绿色火焰照不到的角落中。 “哇……”章灵惜刚惊叫出声,嘴就被一只微凉的手给捂住了。 “别叫,是我。”她身后传来一个再熟悉也不过的声音。 “夏……”章灵惜差点再次惊叫出声,幸好记得要放低音量,当下轻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说来话长。”任采萌出现在夏凡身后。 西门颢玙一见到她便跑过去将她拉到一旁,担心地问东问西起来。 “那就长话短说啊。”紫羽飞也凑了过来。 夏凡道:“简单的说就是我发现袭战出现了,一路跟踪他到这里,任采萌是我在半路遇上的。” “袭战?”章灵惜觉得这名字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那人究竟是谁。 “就是那个……咳咳……”夏凡刚开口解释,却不受控制地逸出一连串的咳嗽,末了竟然还吐出一口血来。 “夏凡!”章灵惜飞快地掏出一块素色帕子来,小心地擦去他唇边的血迹,担忧道,“你没事吧?” “没什么。”夏凡轻喘了几口气后,略有些虚弱地笑道,“不过就是刚到这儿时和几个守城的小妖打了一场。”当然,他口中的几个小妖实际上是有百八十个,因此才会一时不防遭了暗算。 “几个?”就连紫羽飞都怀疑起来,更别说是最了解夏凡的章灵惜了。 夏凡连忙转移话题:“你拿的帕子是什么做的?看上去很特别。” “这个啊。”章灵惜看了眼已沾上红色血迹的帕子,“是纭纱绸。” ☆☆☆☆☆★★★★★☆☆☆☆☆★★★★★ 北风乍起,又一个寒冬来临。司水宓站在高阁上凭栏远眺,手中紧捏着一方素帕,心绪同她那被冷风吹乱的髮丝一般,杂乱而纠缠不清。 那帕子是元彧轩给她的信物。那个男人曾今是她的未婚夫,也是她曾经爱着的男人。 说起元彧轩,不得不提到元家的织云坊。织云坊是少数几家可以同罗家庄纤绣坊相提并论的织坊之一。不过同纤绣坊不同的是,织云坊更着重于绸缎的生产。特别是元彧轩的妹妹元彧晴所创的纭纱绸,它和秦、罗两家所创的绛烟绣一样在这次太后的寿辰上深受好评,使织云坊的名气更大了。 而司家则是靠航运发家的。如今,司家的船队可以说已是长江流域最大的一支。 为了使自身获得更多的利益,元家和司家决定联姻,将司水宓许给了元彧轩。 司水宓第一次见到元彧轩是在元家上门提亲的那一天。他俊朗的外貌,不俗的谈吐,非凡的气势,让躲在一旁偷看的她几乎在一瞬间就爱上了她。 那天傍晚,待元家的人走后,她爹交给她一块素帕,说是将她许给了元彧轩,这是他给的信物,三个月后便来娶她。 司水宓接过帕子,拿在手中,噙着笑容仔细看着。 这就是天下闻名的纭纱绸。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这纭纱绸说是绸,拿在手中却比纱还要轻,柔软而洁白的质地,似是真的用天上的云朵织成。 那一夜,司水宓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从那天起,她每天都充满期待的等着元彧轩,等着他来娶她。 然而三个月还未到元彧轩就来了,还带着个谁也没见过的女子。 他是来退婚的。因为他早在被逼着来提亲前,就已爱上了现在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唤作殷倩儿的灵巧的女子。倩儿出身贫穷,元彧轩的双亲极度反对两人的婚事,反而逼着他来司家提亲。眼见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元彧轩为了自己深爱的女子,也为了不连累到司水宓,总算说服了双亲,同倩儿一起来向司家退婚并赔罪。 司水宓的爹一听此事,当场就想破口大骂,却被司水宓拦下了。 她轻声道,爹,难道您想让女儿嫁给一个只爱着别的女子的男人,一辈子都没有幸福吗?不如成全她们吧。 她爹考虑半晌,最终还是同意退婚了。 司水宓可以看见元彧轩和殷倩儿临走前看向她的感激的眼神。 可她真正想要的却不是他的感激啊。司水宓紧咬着牙,不让泪水盈出眼眶,但视线依旧是无法避免地模煳起来。天知道,刚才她说要成全他们时,心痛得真的像是刀割一般。 又一阵冷风吹过,将司水宓从回忆中唤醒。她无意中松开了手,那块元彧轩忘了或是从未想过要要回去的纭纱绸制成的帕子便被那阵风带到了楼下。 不属于自己的,总归是会失去。 司水宓看着落在地上的帕子,又有些伤心起来。 掉了也好,即使是逃避,也起码能让自己快些忘掉那件事。 “小姐,你的手绢掉了。”楼下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 司水宓探出身去,只见一个器宇轩昂的陌生男子牵着一匹骏马,正抬头看着她,手上拿着她那块被风吹落的纭纱绸。 司水宓擦了擦将要流落的眼泪,扬起一抹微笑:“请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属于自己的,终归会来到自己身边。 谁又敢肯定,她找不到幸福呢? ☆☆☆☆☆★★★★★☆☆☆☆☆★★★★★ 第20页 “你,你居然会用你店里的古董来给我擦血?”夏凡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洗掉就行了啊。”章灵惜满不在乎地将帕子收好,“再说,你没问过我,不也把那串红香珠给拆了吗?” “呃,那是意外……”夏凡有些尴尬地想找个理由。早知道就别说那句话了。 “有人来了。”紫羽飞忽然转身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或者说是……妖。” “小丫头,你还蛮警惕的嘛。”一个身形颀长,穿着黑袍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欢迎来到永夜城。” 章灵惜和夏凡不再出声,看向那个男子。居然抄袭我的台词,章灵惜忿忿地想着。 西门颢玙和任采萌听到声音后也走了过来,站在夏凡身边。 “袭战?”西门颢玙惊讶道。 男子低笑出声:“没想到又见面了,我的朋友们。” 第十章 无双剑 “谁跟你是朋友。”任采萌嘀咕道。 袭战半眯起眼看着她,没说什么,随即转过脸,看向夏凡和章灵惜,挤出一丝笑容:“你们不想进去看看吗?”说罢抬手打了个响指,身后传来石门开启的巨大声响。 夏凡考虑片刻,苦笑道:“既然都这样了,不去能行吗?” “请。”袭战侧身让开一条道。 “请。” 一行人走入城内,在通往万妖盟的道路两旁是同中国古代格局类似的热闹的街市。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在这个街市上吆喝的商贩和穿梭其中的路人净是些形形色色的妖怪。偶尔还有些因蓝绿火焰照射而泛着蓝色幽光的透明的幽魂从他们头顶上飘过,让人感到有丝丝凉意自头顶沁入。 五人跟随着袭战,一路走进万妖盟。 万妖盟内灯火通明,但这些蓝绿色的鬼火却一点也不能给人带来温暖。室内的那些桌椅和装饰品古朴却又不失奢华。借着幽蓝的火光看去,章灵惜有些兴奋的发现这里的大部分事物都已有上千年的歷史,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不过这万妖盟中除了他们却没有其他“人”,大厅迴响着他们的足音,更显得寂寥空旷。 袭战看着正四处打量的章灵惜,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种近乎诡异的氛围:“不用担心,万妖盟内没有别的妖留守,我派他们去人界了。”他的声音在偌大的屋内激起了回音,显得尤为突兀。 “原来爷爷说城里妖气重是因为你派他们去了那儿。”紫羽飞恍然道,“你可以派遣他们……这么说来,难道你是……妖王?” “可以这么说。”袭战笑了笑,但笑意并未达到眼里,脸上忽地露出一丝戾气,手往半空中一抓,一把长剑出现在他手中。剑身上隐隐地泛出暗红的血色,发出青芒的剑锋看上去吹毛断髮,锋利无比。 “我们该做个了结了,夏凡。”他冷声道,剑尖对准夏凡的胸口。 见那把剑的剑尖从自己眼前划过,指向夏凡,章灵惜脸上却一点也不见担心,反而兴奋地低叫道:“是无双剑!” ☆☆☆☆☆★★★★★☆☆☆☆☆★★★★★ “冷……”一道娇小的身影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嘤嘤的啜泣声从她口中逸出,微不可闻,“爹……娘……不要丢下偌儿……” 在她身旁围绕着数十具尸体,其中包括最疼爱她的爹娘。地上遗留着尚未完全干透的血迹,表明这儿刚发生过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屠杀。除了十岁的白千偌外,白家上下共二十七口人竟在一夜之间被暴徒全部灭口。 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像是要掩盖尘世间所有的污秽般,缓慢而又坚定地企图给万物覆盖上一层纯洁的白,渐渐地淹没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 好温暖,自己没死吗?涣散的意识渐渐聚集起来,白千偌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木屋内的床铺上,身上盖着柔软而又舒适的被子。 “师父,她醒了!”一个男孩弯腰和她对视,脸上绽开一个兴奋的笑容。 “嗯。”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白千偌眨了眨眼,循着声音望去,见到一个腰间配着一把长剑,身穿浅灰色长袍的男子坐在窗边。 “是你救了我?”白千偌吃力地坐起身,刚一开口就对自己沙哑的嗓音感到诧异。 “顺手而已。”男子淡淡地说道。他碰巧路过白家,发现了仍有微弱唿吸的白千偌,花了九天时间,终于把她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 白千偌怔怔地看着男子腰间的那把长剑,忽然开口道:“你武功很厉害吗?” “那当然。”一直站在床边的男孩得意地笑道,“我师父的武功棒着呢,而且他还是天下闻名的铸剑师。” “那么,请让我拜你为师。”白千偌向那男子道。 “为什么?”男子惊讶于她那过于坚定的语气,开口问道。 “报仇。”白千偌坚决地答道。那场屠杀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男子想了想,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好。” “太好了!”男孩高兴地喊起来,“以后我就是你师兄了。我叫楚君睿,你呢?” 第21页 “白千偌。” …… 时光荏苒,八年很快就过去了。 白千偌已然长成了一个有着绝美容颜的女子。她早已将她师父武常行教她的武功学成,将一把长剑舞得出神入化,只待着有朝一日能查出灭她白家的兇手,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而楚君睿也从一个满是稚气的男孩变成了一个英俊而又伟岸的男子。 两人从小便在一起练武,长大后更是互生情愫。 武常行看见两人相互萌生爱意,很是高兴,脸上也出现了同他以往的冷漠截然不同的笑容。 白千偌以为自己会嫁给楚君睿。虽然他不是特别贊成她去报仇,但他却一直支持她所做的决定。他们约好今后两人要一起去寻找她的仇人,报完仇后,他们便退出江湖,寻个无人之处过隐居生活。 但世事总是出乎人的预料,让人措手不及。 这天白千偌和楚君睿正在屋旁的空地上练剑,却听见屋内专门用来锻剑之处传来武常行的大叫。 “怎么了?师父。”两人以为发生什么意外,沖入屋内,却见他们的师父举着一把似是刚锻铸好的长剑,兴奋地叫嚷着。 “成功了,成功了!我终于锻造出这世上无人能及的无双剑了!”武常行当场就像个得到想要的玩具的小孩般欢快地蹦跳起来。 白千偌和楚君睿受到他的感染,也笑了开来。师父的夙愿就是锻造出一把举世无双的宝剑,如今总算成功了。 “恭喜师父总算能如愿以偿了!”白千偌笑道,看着武常行细细地为长剑开刃。 “还差一步……”武常行喃喃自语道。 “您说什么?”楚君睿没听清,问道。白千偌也是满脸疑惑的表情。 “我是说就把它叫做无双剑好了。”将长剑开好刃后,武常行将它握在手中端详起来。 无双剑长约五尺,剑柄缠绕着褐色的皮绳,剑格处镶有一块翠色的古玉,剑身上层层叠叠的云纹表明它经过数千次的弯折锻打,刚开过刃的剑锷泛出冷冽的寒光,摄人心魂,让人不寒而慄。 “拿着它。”武常行忽将无双剑收入剑鞘,递给白千偌,“它会在你报仇时派上用场的。” “谢过师父。”白千偌接过无双剑,换下原本系在腰间的剑,又道,“不如我去镇上买些好酒好菜来庆祝吧。” “我陪你去。”楚君睿道。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白千偌笑着摇了摇头,走出屋子,向山下的小镇跑去。 “路上小心!”身后传来楚君睿的叮嘱声。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白千偌失笑出声,施展轻功,加快了步伐。 …… “菜都买齐了……对了,还要给师父买坛竹叶青。”白千偌提着菜向街角的酒肆走去。 “伙计,给我打一斤竹叶青。”白千偌吩咐道。 “好,请稍等。”酒肆的伙计跑到一旁去打酒。 酒肆内酒客们的谈话声传入了白千偌的耳内。 “听说了没有,官府总算派兵把青龙寨给剿灭了。” “是吗?那我以后运货经过那一带就不用担心了。” “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官府好像还查出八年前白家那桩灭门惨案也是他们干的。” 白千偌怔住了,没想到这样就得知了仇人的消息。但官府却已将其剿灭了,自己又该找谁去报仇呢?然而,更让她震惊的是那酒客接下来说得那番话。 “说是剿灭也不一定吧。青龙寨寨主的原配夫人还有个十多年前便流落在外的儿子。不过有传闻说,那个男孩其实是寨主夫人的私生子,寨主在一怒之下杀了他的原配,将那男孩丢下山谷了。若他还活着,现在也有二十多岁了。他好象是叫楚……对了,是叫楚君睿。” 白千偌脑袋里嗡嗡作响,心中充满矛盾,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了。她没去管伙计的唿喊,转身就跑。 真是讽刺啊,自己竟然和仇人的儿子在一起生活了八年还未察觉,而且还爱上了他。自己该怎么办呢? 白千偌一路狂奔着回到了山中的住处,还未进门,就见楚君睿从屋后绕了过来。她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偌儿,你怎么哭了?”楚君睿有些担心地问道,伸手想拭去她的泪水,“谁欺负你了吗?” 白千偌将手中提着的菜向地上一扔,抬手挥开楚君睿向她伸来的手,转身跑入林中。 楚君睿见状立马跟入林子,却见一把泛着青光的长剑向他迎面而来,连忙侧身避开。他定睛看去,惊觉持剑者竟是白千偌,诧异道:“偌儿,你……” “住口!”白千偌红了眼眶,持剑的手微微发着颤,“我要杀了你!” “为什么?”楚君睿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你是我仇人的儿子,官府的人已经查出来了。”白千偌有些嘶哑地叫着,“难怪方才你要陪我去镇上,为的就是不让我知道这件事吧?” “的确如此。”楚君睿苦笑几声,“如果你坚持要杀我,那就来吧。”他带着微笑看向她,眼中满是柔情。 第22页 白千偌一狠心,右手持剑,向楚君睿刺去。然而,当剑尖刚抵上他的胸口,看见他眼中柔情的白千偌却犹豫了。 为什么要杀他?家人的死并不是他的错。但是,若不报仇,那她前些年又是为了什么而活? 为了什么而活…… 正当她迟疑着难以作出决定时,忽然感到背后有股气流,以一种强大的力量将她向前推去。她没能避开,眼睁睁地看着无双剑刺透楚君睿的胸膛。 “君睿!”白千偌慌张地拔出剑扔在一旁,抱住楚君睿,跌坐在地,“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后悔过,泪水又一次涌出眼眶。 “不要哭。”楚君睿想抬手为她拭去泪水,却发现力量正在从他体内缓缓地无法挽回地流逝,“我从来都没有……没有怪过你。” “我……”白千偌甫一开口便被人打断了。 “哈哈哈,无双剑终于完美无瑕了。”武常行大笑着出现在她身后。 看着他狰狞的笑脸,白千偌勐然醒悟:“师父,刚才是你推我的!” “没错。”武常行恢復了往日那冷漠的神情,“无双剑只有在饮过情人之血后,才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宝剑。” “您怎么能这样做?”白千偌质问道。 “他不是你仇人的儿子吗?”武常行顿了顿,突然冷笑起来,“不过,你错了。你的仇人不是他,也不是青龙寨,而是……我。” “什么?”白千偌惊问道。 “锻造无双剑时,只有在原料中加入人的血液,才能使锻造出的剑达到完美。所以,那年我一个人下山杀了白家几十口人,然后把罪名推给了青龙寨。反正他们杀的人太多,也不差那么几个。不过那次铸剑却失败了,所以之后我又去杀了不少人。” 难怪师父有好几次一人下山连着几天也不回,还不让他们跟着去。“原来那天是……”楚君睿艰难地开口道,“那为什么要留下她?” “因为她天生是个练剑的人。而且,我更想看到她杀你。”武常行道,“谁让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和别人生下的孽种,我又怎么可能把你留下呢?我收你为徒,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将你折磨致死。当你和她爱得越深,我就会越兴奋,因为你将会越痛苦。” “你这个疯子!“白千偌激动的大叫。 “咳咳……”鲜血从楚君睿的口中涌出,他对仍在震惊中的白千偌笑了笑,“别再伤心了。以后,连我那份一起,好好活……” “好。”白千偌不再理会武常行,低头看向躺在自己怀中的楚君睿,抬手抹去泪水。 楚君睿闭上眼,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断断续续道:“偌儿,知道吗?我一直都……都很……爱……你……” 白千偌抱着渐渐停止唿吸的楚君睿,俯身在他耳旁低语道:“我也是。” 仿佛看到他唇边的笑容更甚,白千偌忍住泪水,让他躺在地上,拾起扔在一旁的无双剑,站起身,恨恨地望向武常行。 “怎么,想杀了我为他报仇?”武常行冷笑着避开她刺来的一剑,出掌将她击退至十步外,撞在树上,“别忘了,你的剑法可是师承于我。不过,我倒可以帮你去和那小子相会。” “我是不会放弃的!”白千偌怒道,忍住背部的剧痛,提剑沖了过去。 “痴心妄想。”武常行闪过剑锋,反掌将无双剑从她手中击落,顺势将她击倒在地。 白千偌伸手去拾剑,忽有一物自她袖中掉落。 “这是……”武常行向那物看去,发现时一块玉佩,脸色忽变道,“这玉佩是从哪里来的?你究竟是谁?”他冲上去,勐晃着白千偌的肩。 白千偌咬牙道:“君睿给我的。是他的娘亲给他的。君睿说这是他的亲生父亲留下的东西,所以从得到它起就一直埋在树下,前阵子才带我去挖出来。” “亲生父亲?”武常行瞪着眼,忽然狂笑道,“哈哈哈,他的亲生父亲,我是他的亲生父亲。我居然杀了他,杀了我的儿子!” 他笑了一阵,又突然痛哭起来,眼神涣散地喃喃自语:“杀了他,我不想杀他了,不想了……” 武常行像是忘了站在一旁的白千偌,迷失在自己的世界中,又哭又笑地扬长而去,消失在山林中。 看来武常行是疯了。 白千偌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再去理会了。 就让他这样痛苦一生吧。 白千偌坐回到楚君睿身旁,指尖抚过他已冰冷的面颊。 他为什么要丢下自己,或者,其实是她自己丢下了自己。 白千偌拼命地忍住泪水,不让它落下,仔细地将楚君睿的尸体埋葬好。 他说要连他那份一起活下去,但谁能告诉她,没有他,自己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白千偌拾起无双剑,看着它苦笑了一阵,将它收回剑鞘,缓缓地,带着些踉跄,向山下走去。 剑无双,人,也无双。 ☆☆☆☆☆★★★★★☆☆☆☆☆★★★★★ 第23页 “呵,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哪。”袭战笑着看向她,“小惜。”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们以前见过吗?”章灵惜撇开他最后对自己的称唿,问道。 袭战冷下脸来:“你不记得我了?还是这傢伙给你洗过脑了。”话虽然是在对章灵惜说,但他却盯着夏凡。 “我应该认识你吗?”章灵惜莫名其妙地问道。没人教过这傢伙说话时要看着对方吗? “一定是你封印了她的记忆!”袭战对夏凡怒道。 夏凡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过,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 袭战没再说话,手中的无双剑挽了个剑花,向夏凡刺去。 紫羽飞先一步出手,双手不甚熟练地结出一个印来,试图阻止他的进攻。 虽然她的动作是慢了些,结出的印力量也不算强,但也起到了一点作用,将袭战快速前进的动作凝滞了几秒。 而夏凡也趁机将章灵惜交给西门颢玙和任采萌保护,自己唤出把长剑,迎了上去。 袭战很快便解除束缚,挥剑砍去,转为攻势。 他和夏凡两人一攻一守,舞剑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停滞,动作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的地步,只有通过他们不同颜色的衣服才能将两人区分开。 两剑交战,发出清脆的声响,却代表着激烈的搏杀。 紫羽飞想去帮忙,却发现自己那点微弱的力量没什么用处。而其他三人则更是力不从心。 一般的刀剑果然无法和无双剑相提并论。没过多久,夏凡手中的剑竟被袭战给砍断了。袭战手中的无双剑顺势在他肩上划了一剑。白色的长袍瞬间染上了醒目的血色。 夏凡吃痛地皱了皱眉,一下子抵挡不了袭战毫不留情的攻势,节节败退。 眼见袭战手中的剑刺向夏凡的心口,章灵惜惊叫出声:“不要!” 但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第十一章 千锁衣 紫羽飞见状,以她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结出一道印,又从衣袋中摸出一张符纸,念了几句咒文后,就向袭战甩去。 袭战见一击得手,也不恋战,撤剑后退,险险地避开那张迎面飞来的符纸。 那张符纸擦着他的衣袖飞过,落在地上燃烧起来,很快便化为灰烬,消失不见了。 “就凭这也想来伤我?”袭战挑了挑眉,很是不以为然。他不知在口中默念了些什么,一抬手,他们又回到了城外的那条石路上。 “小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跟我还是跟他?”袭战看向章灵惜,眼中竟掠过一丝期待。 “什么选择跟你还是跟他,我同你很熟吗?”章灵惜边说边绕过了挡在她身前的西门颢玙和任采萌,快步走向已不支倒地的夏凡,扶他站起身来,“你没事吧?” “怎会有人被无双剑刺中还没事?”袭战笑道,“小惜,还不快点到我身边来。”说着,他上前几步,伸手去抓章灵惜的手臂。 “站住。”紫羽飞拦住他,意在保护章灵惜和夏凡,可她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被袭战出手挥开,跌在一旁。 “就凭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小法术还想和我对着干?不自量力。”袭战瞥了她一眼,继续向前欲抓住章灵惜,“你早该是我的人了。” “休想!”还未等章灵惜做出反应,一把铁剑从斜里刺出来,格开了袭战的手。 “你!”袭战顺着长剑看去,发现夏凡不知何时又唤出一把长剑来,脸上带着些微的怒意,正看着自己。 “夏凡,你没事?”章灵惜喜道。 “嗯。”夏凡点了点头,继续持剑看着袭战,防范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这怎么可能?”袭战吃惊道,但见夏凡脸上的神色,连一点受伤的样子也没有,依旧是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这是怎么回事?”西门颢玙也很是好奇。 “你忘了你曾送我的这件长袍了吗?”夏凡反问。 章灵惜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恍然道:“你是说……千锁衣?” ☆☆☆☆☆★★★★★☆☆☆☆☆★★★★★ “祈年,这是我为你做的长袍。”舒佳言捧着一件白色长袍,红着脸道,“让我为你穿上可好?” “好。”何祈年张开手臂,好让他的未婚妻为他顺利地穿上袍子,“很合身,谢谢你。” 舒佳言腼腆地笑了笑,又道:“祈年,我还是很担心,你会不会……” “我一定会回来的。”何祈年截断她的话,“我回来后就娶你过门。” “……我等你。”舒佳言欣喜地微笑起来,但眼中依旧有着掩饰不了地担忧,“别忘了我。” “何兄。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集队出发了。”同为副将亦是好友的程虎在门外喊道。 “就来。”何祈年迈开步子向外走去,忽又想起什么,转头对舒佳言露出一个温柔又让人安心的笑容,“等着我。” 南宋绍兴十九年九月,完颜亮篡夺金国帝位,称海陵王,于绍兴三十一年九月,发兵六十万人,分四路进攻南宋,形成钳形攻势。海路由苏保衡为浙东道水军都统制,完颜郑家奴为副,率水军三万,水手四万,战船六百余艘,自山东半岛沿海南下,企图在杭州湾登陆,与完颜亮所率主力夹击临安,一举灭宋。大敌当前,在这危急关头,时任浙西马步军副总管兼率舰队守卫海防的李宝主动请缨,率战船一百三十艘,水军三千人,沿海北上,阻击金国水军。 第24页 何祈年与程虎便是这李宝麾下的两名副将。而何祈年在军中更是以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着称。 这日,何祈年匆匆告别身在临安的未婚妻舒佳言,和程虎一起,随同主将李安,于八月十四日率水军自平江启航。然而天不遂人愿,他们出海后,接连三日狂风大作,战船被吹散,不得不暂泊明州关澳,收集失散船只。 这会不会是老天爷降下的不详之兆?何祈年原本有些担心。然而收集失散船只的工作一直进行得很顺利,渴望保家卫国的士兵们沸腾的满腔热血丝毫没有因此而冷却,他便也放下心来,专心于辅佐主将训练精锐水兵。 “何副将,请用茶。”一声柔媚的细语飘入他的耳中。 何祈年侧身接过茶,轻呷了一口,放在桌上,道:“谢谢。绯儿,做这婢女的活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哪里的话。何副将是绯儿的救命恩人,能服侍您是绯儿的荣幸。”女子甜甜地笑道。 何祈年看着那名女子,心头忽地涌出一股莫名的情愫来,道:“以后叫我祈年就行了。” 那女子名叫朱绯儿,原是北方某商贾之后,然而连绵的战事却使她外出经商的父母接连丧命,她也不得不流落他乡。在宋军战船暂泊关澳那日,何祈年带着几名士兵去镇上採买军需,将她从一位土豪手中救下。自此,朱绯儿便决意成为他的婢女,好来报答他。 “……祈年。”朱绯儿似是达成心愿般,眼瞳出现欢喜的神色。 何祈年怔怔地看着他,不知心中那阵悸动为何而来,只是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迴响着。 抱着她,保护她,让她不受一点委屈。 这种强烈的感觉是他在面对舒佳言时从未有过的,令他有些猝不及防。难道朱绯儿才是自己真正心爱的女子?舒佳言又怎么办?他心潮澎湃着,似乎有什么想要从体内释放出来,却被他硬生生地将那股冲动压制住。 “你回屋休息吧,我待会儿还得去和其他将领商议军情。” “是。”朱绯儿福了福身,施施然地退下了。 究竟该怎么办?那日商讨军情战略时,何祈年生平第一次走神了。 绍兴三十一年八月,宿迁人魏胜乘进军即将南犯之机,起兵收復了海州。完颜亮为除后顾之忧,分兵数万围攻海州。九月,李宝得知此事,遂从关澳出发,十月进至东海。此时,海州正受金军围攻。李宝闻讯,率军登陆支援,大败金军,解除海州之危。 “何副将,这次可多亏了你啊!”李宝在大获全胜后回至船舱中,大笑着拍了拍何祈年的肩,“要不是你对此处地形如此了解,又提出了如此成功的作战方案,我们怎能那么快就解除海州之危?” “将军谬赞了。”何祈年谦虚道,拉过站在一旁的朱绯儿道,“其实我对海州具体地形并不了解,这次提出的作战方案,绯儿帮了我不少忙。她在去关澳前曾在这里住了两年多,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哦,是吗?”李宝早已得知朱绯儿是何祈年的婢女,她还是自己破例才留下的。他打量着娇柔可人的朱绯儿,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太多情绪:“多谢朱姑娘相助。” 正待朱绯儿想说些什么时,舱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譁声。 何祈年皱了皱眉。一个士兵跑至船舱门口:“报告将军,有一自称是何副将未过门的妻子的女人相见何副将。” “佳言?”何祈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舒佳言怎会跑到这里来。 一旁的程虎道:“我去看看吧。”说着便和那士兵向船埠走去。 没过多久他便跑了回来,喜道:“何兄,真的是她。”他看了眼站在何祈年身旁的朱绯儿,眼中闪现一丝不豫。 “先让她上来吧。”李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让守卫予以放行,“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得去视察水兵操练的情况了。” 李宝走后不久,舒佳言就被带至船舱。她一眼就看见身穿白色长袍,外着银色铠甲的何祈年,一张俏脸瞬间亮了起来:“祈年……她是谁?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在见到站在何祈年身旁的朱绯儿后,她忽然觉得仿佛跌入了冰窖,语气也变得极不自然起来。他的手竟然牵着那女人的。 “我叫朱绯儿,祈年是我的恩人。”朱绯儿挽上何祈年的手臂,似是挑衅地看向她。 “你来就是想问我这些吗?”何祈年蹙眉道。任由朱绯儿挽着自己。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舒佳言急道,听到朱绯儿对何祈年的称唿时,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意,“我要留下来。” “胡闹。”何祈年想也不想就反对道,“你以为去前线作战好玩吗?再者说,去往前线的将士不得携带女眷同行。我又怎能为你违反军纪?”朱绯儿留在军中已是破例,若再让舒佳言留下,必会引起不满。 “可那个贱女人为什么就能留在这里?”舒佳言一急,一句话脱口而出。她想待在军中,这样才能与何祈年在一起。 “够了,不许你这样说绯儿!”何祈年听到她对朱绯儿的称唿,怒道,“快向她道歉!” “不,我又没说错!”舒佳言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带着些哭腔喊回去,“我就是要留下来!” 第25页 “舒佳言!”何祈年气极,斥喝道,“别以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来人,把她押到底层船舱里关起来。” “是。”何祈年命令一出,立即有两个士兵走来将舒佳言架住了。 朱绯儿见到此状,脸上露出得色,但很快便被掩藏起来,让人看不出端倪,对何祈年柔声道:“算了吧,祈年。为这点小事,不值得的。” “谁说不值得?”何祈年侧身安抚着她,头也没回地沉声道,“还不带下去。” 舒佳言无法相信她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愣愣地任由士兵将自己带走。看着何祈年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忍不住哽咽出声:“祈年……” 然而何祈年却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他不要自己了。舒佳言紧抿着唇,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她坐在用来原本关押战俘的船舱的某个阴冷潮湿的角落里,双手抱膝,无声的落着泪,忽觉原本还算平稳的船身摇晃起来。她擦干泪水,看着摆在屋中矮几上的油灯中因颠簸而不断摇曳的火光出了神。 战船,起航了。 绍兴三十一年,解除海州之危后,李宝率水军继续北上,驶抵石臼岛。 船舱内,摆开一桌酒席,两人正对饮着杯中的美酒。 “祈年,我好爱你呢。你会不会娶我?”朱绯儿坐在何祈年腿上,半倚在他怀中,已喝下几杯酒的她微醺地娇笑道。 “会,当然会。”何祈年轻笑道,低头喝下她送至自己唇边的美酒,“我也爱你,不是吗?” 朱绯儿因他那深沉的眼瞳、魅惑的嗓音以及他唿在自己耳边的灼热的唿吸而全身酥麻,瘫软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爱抚,双手也向他衣襟微敞的胸口探去。 何祈年的手在朱绯儿身上游移着,渐趋缓慢直至停止。 朱绯儿看着他微怔的表情,从他衣襟内撤出手来,拿着一张纸,笑吟吟地道:“祈年,真是谢谢你了。” “这是行兵布阵的图纸,你拿它干什么?”何祈年一阵心惊,想将图纸拿回来,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那还用说,自然是交给我大金国的苏将军了。”朱绯儿拨开他的手,从他怀中站起来。 “苏保衡?你究竟是什么人?”何祈年眼中仿佛有一簇火苗正熊熊地燃烧起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反正我已经完成任务了。”朱绯儿笑道,“过了那么久才让我得手,你可真能忍啊。” “什么意思?” “你在装傻吗?”朱绯儿的纤指轻点上何祈年的额头,“上次给你的那杯茶里被我下了春药,没想到你居然克制住了。” “原来那次是……”何祈年苦笑起来。难怪当时心中会有那么强烈的冲动,也幸好当时忍住了。 “没办法,我只好另找机会了,今天总算被我找到了。”朱绯儿继续道,“那壶酒中可是加了能让人全身无力的毒药呢。” “你也喝了,为什么没事?”何祈年忍不住问道,“你不怕我喊人来把你杀了吗?” “我事先有服下解药,当然没事。至于喊人来杀我,就别费那份心了,附近的守卫早被我的一个藉口而调去别处了。而且,我还有个法子,能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朱绯儿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来,缓缓的抚过剑刃,露出一抹狠戾的笑容,“没有盔甲保护的你,这次总算是难逃死劫了。” “你!”何祈年只觉心口被利剑狠狠地刺中,当场昏死过去。 朱绯儿拔出短剑,扔在地上,拿了图纸转身就跑。 她刚打开舱门,却见眼前排开一列士兵,迅速地将她包围起来。 站在士兵前面的,是主将李宝和副将程虎,两人正冷冷地盯着她。 朱绯儿一阵心虚,忙找藉口道:“李将军,程副将,有刺客闯入船舱将何副将刺伤了。” “是吗?”李宝厉声发问,“为何你能毫髮无伤?你手中拿的又是什么?” “这,这是因为何副将一直护着我。这图纸是他怕被刺客夺走而交给我的。”朱绯儿为自己能找出如此合理的解释而暗自庆幸。反正何祈年必死无疑,到时候就来个死无对证。 “你手上拿着得真的是我军的布阵图吗?”阴冷的声音传至她耳边。 “那是当然。”朱绯儿侧过身,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被你杀了?”何祈年面无表情地接过她的话,又道,“若你认为那一剑可以伤我,可就太天真了。” 朱绯儿惶恐地打量着他,却见他全身上下一点儿血迹也没有:“怎么会这样?” “你承认你是苏保衡的人了?”何祈年反问道,没待她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有那毒药的解药,我怎么就不能有呢?再说,我身上穿着的长袍可不光光是一层薄薄的布料,其中还夹着一层锁甲,虽然轻便,却很坚固。你那一剑对我来说根本毫无作用。”一想到身上穿着的千锁衣,何祈年心中满是不舍与甜蜜。 那成千上万个由舒佳言亲手焊连的细小铁环,不知耗去了她多少心血。这件长袍,可是她对他的爱呀。 第26页 “朱绯儿,束手就擒吧!”程虎喝道,“早在你上船的那天,我们就对你有所怀疑了。而海州一战后,我们更肯定你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有哪个普通百姓会对地形如此了解?” 朱绯儿没想到自己的意图早已被识破,转身想跑,却被早就等在一旁的士兵给团团围住,捆了起来。 “真可惜,袍子被剑划破了,不知道佳言她还愿不愿意帮我补了。”何祈年无视被押走的面色发青的朱绯儿,面带惋惜道。早在带朱绯儿上船那天,他便同程虎、李宝定下计策,欲探出朱绯儿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后来舒佳言会出现,他只好将计就计,也不知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当然愿意。”随着这句话,舒佳言从士兵身后走近何祈年。 “佳言,你怎么会在这儿?”何祈年乍见舒佳言,半是高兴地吃惊道。 “李将军带我来的。”舒佳言微笑道,“我可不想再待在那个阴暗潮湿的舱房里了。”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何祈年担忧道,“我可以解释的。” “不用解释了。”舒佳言一本正经的语气让他顿觉不妙,但又听她笑出声来,“那天见你身上还穿着千锁衣,便知道你心里还有我,这就足够了。后来想想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只好帮着演戏喽。” 何祈年听到此话,明显地松了口气,宠溺地对她笑着:“你啊……” “没想到一向骁勇善战的何副将,今日会败在舒姑娘手下。”程虎忍不住调侃道。 “报!”一名士兵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又有何事?”李宝问道。 “有一小队金军的汉族水兵前来投诚。” “是吗?”李宝沉吟了一会儿,“先带一个过来,我要问话。” “是。”士兵很快就带回了一名作金军水兵打扮的汉子。 经过详细地查问后,李宝确定了他们的确是被金军征去的汉人。 从那队水兵口中所得的情报来看,金国水军已经出海,正停泊在距宋军所泊的石臼岛不远的陈家湾,共有战船六百艘,官兵十万人。与宋军相比,金军在实力上拥有绝对优势。 “不过金军不熟悉水战,他们的水手也多半是由从我们这儿强征去的汉人充当。”何祈年分析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我们得想个出其不意的法子。”李宝沉思起来。 被何祈年拉着破例加入军情讨论的舒佳言突然道:“我们可以用火攻。” 李宝想了想,喜道:“好主意!多谢舒姑娘。” 待讨论好战术后,何祈年与程虎立即带兵去准备火攻事宜。 临走时,何祈年特地吩咐舒佳言道:“到时候你待在船舱里别出来,乖乖地等我回去。” 舒佳言知道战事紧急,听话地答应了。 何祈年笑着在她唇上印上一个温柔的吻:“佳言,你就等着做新嫁娘吧。” 南宋绍兴三十一年十月二十七日,李宝率水军乘风疾驶,向金军发起突然袭击。金军的水手都是被迫征去的汉人,见宋军战船驶来,便把少数留守舱外的金兵骗入舱中。宋军得以突击金军泊地。金军大惊,升帆欲行。李宝命人用火箭射帆。金军船帆借用油缬制成,被箭射中后,火势立即蔓延,数百艘战船就此焚毁。那些免遭火箭攻击的战船仍想要反击。李宝指挥舰队插入敌阵,命精锐士兵登上对方战船,短兵相接,与金兵展开激烈的白刃战。 陈家岛一战,李宝以三千水军,全歼超过自己近二十倍的金军舰队,斩杀将帅完颜郑家奴等六人。金军除苏保衡只身逃脱外,全军覆没。 而陈家岛海战本身也因其第一次在大规模海战中使用火药兵器而永载史册。 此后,金军在陆上战事也相继失利,海陵王完颜亮死于内部争权夺利的斗争中。金朝最终亡于南宋瑞平初年蒙古与南宋联军攻打中。 然而歷史的潮流不可逆,千锁衣毕竟不是整个宋朝的护身符,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李宝、何祈年、舒佳言、程虎以及英勇抗敌的士兵们那样。那些穷奢极欲,沉迷酒色,只图偏安的南宋统治者们相继死去。南宋祥兴二年三月,宋军在厓山海战中被元军大败,丞相陆秀夫背着时年八岁的卫王赵昺投海自尽。随着南宋最后一位皇帝驾崩,宋王朝终于灭亡了。 故事仍然在继续,只不过主角却是另一些人了。 ☆☆☆☆☆★★★★★☆☆☆☆☆★★★★★ “原来如此……”袭战恨道,“难怪你会没事。” 他举剑欲刺,却因章灵惜挡在夏凡身前而只好作罢。 “你还没回答我你作出的选择。”他沉声道。 她真的不认识他啊。章灵惜气结:“如果真要选的话,我也只会选夏凡,你再问几次都一样!” “你!”袭战怒吼一声。 章灵惜以为袭战想杀了自己,一脸防备地望着他,却见他眼中满是困惑与伤痛。 “为什么?”袭战看着她,低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千多年前选了他,如今你选得还是他?” 章灵惜疑道:“可我真得不认识你啊。你没认错人吧?”一千多年前?她有活那么久吗。 第27页 袭战肯定道:“我不会认错人的,你一定是我要找的那个章灵惜。再说,夏凡要找的人也是你。他只不过是比我早一步遇见你,难道你是因为这个而装作不认识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章灵惜突然双手抱住头尖叫起来,似是痛苦万分,“为什么我一回想过去头就疼得厉害?夏凡,这是为什么?我到底是怎么了?” 夏凡担忧地望着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第十二章 碧落镜(上) 身为六人中唯一一个精通医术的任采萌忙着去安抚章灵惜:“没事了,什么都别去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没事了……” 在任采萌的安抚声中,章灵惜渐渐地安静下来,微微喘着气。 “这究竟是怎么了?”看着似是经歷了一场磨难后的章灵惜,袭战不自觉地放柔了语调。 西门颢玙刚想开口,却被夏凡拦住了。 “还是由我来说吧。”一直沉默着的夏凡终于开口了。他的脸色不太好,千锁衣虽然挡下了致命的一击,但是先前所受的伤在重击下变得更严重了些,让他不得不强忍着。 “你还记得千年前的那场决斗吗?袭战。” “当然记得。”袭战神色一凛,“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他怎么可能忘得了那场决斗带给他的耻辱。 “什么决斗?”紫羽飞忘记了可能会有的危险,凑过去好奇地问道。 “那决斗和我失去记忆有关吗?”章灵惜听到“决斗”一词时,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些朦胧的画面,却始终看不真切。 “当然有关系。”夏凡看了她一眼,道,“这场决斗是因你而起的。” “我?”章灵惜刚想问清楚为什么和她有关,却听见夏凡绕过这个问题,继续说了下去。 “长话短说吧。”夏凡对袭战道,“当时惜儿已被你所杀,而你也被我封去了二魂六魄。后来为救惜儿,我用我体内的本命精元将她救活,让她成为永生之人,但她仍旧忘记了当时的不少事,或者说,她只记住了她想记住的事。” “所以她宁可把我给忘了?”袭战怒道。 章灵惜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扯了扯夏凡的衣袖,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恢復记忆?”难怪她总觉得将那些故事时会那么顺口,原来它们可能曾在自己身边真实地发生过。 “办法倒不是没有。”夏凡道,“只需要一面铜镜就行了。” “铜镜?我这儿有啊。”紫羽飞摸了摸口袋。身为紫家第五十八代传人的实习除灵师怎么可能会忘带像铜镜一类的除灵用具呢? 夏凡面露难色道:“这铜镜不是一般的铜镜,而是碧落镜。”若普通铜镜就能恢復章灵惜的记忆,经营古董店的她也早该恢復记忆了。 “碧落镜……”章灵惜喃喃地重复出声。 ☆☆☆☆☆★★★★★☆☆☆☆☆★★★★★ 传说,仙界有一面碧落镜,它能够显现出人的前世…… “唉,好羡慕织女姐姐啊!”桃花仙子桃雪长嘆道,“能够找到一个与自己相爱的男子。我也好想下凡去看看呢。” “小桃花,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花想容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她已经看见桃雪在这里长吁短嘆好半天了。 “呀!花神姐姐。”桃雪回头一看,连忙跑过去,“我没在想什么呀。” 花想容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半是嗔怪地道:“你呀!谁不知道你这个小脑袋里装得是些什么。无非就是些情啊爱啊的。不过,你得记住了,这些东西你光是想想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去尝试。”桃雪平时就古灵精怪的,给她添了不少乱子,若她为了此事而偷熘到危险的人界,那就不妙了。 “放心吧,我知道了。”桃雪随口应道,显然没讲花想容的话放在心上。 看着桃雪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花想容轻嘆一声,桃雪这丫头,真是让人担心呢。 …… “这镜子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呢?”桃雪端详着手中的铜镜,可照来照去这铜镜中出现的却不是她的样貌,而是一株娇艷的粉色桃花,“总不会是照妖镜吧?可我也不是妖啊。” 今天是桃雪加入仙籍五百周年的纪念日,花神花想容就把这面铜镜当做礼物送给她。当时花想容将它的作用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但正处于兴奋之中的桃雪哪里还听得进去。 这面铜镜没有柄,圆形的镜面被打磨得异常光滑。铜镜的背面饰有一圈祥云。祥云中雕刻着一龙一凤,形象生动逼真,似是在守护镶嵌在铜镜背面正中的一颗青绿色宝珠。 这面铜镜,正是那面能知人前世的碧落镜。 只要是经歷过轮迴的生物,都能在碧落镜在显现出上一世的样貌。而那些山精水怪,或是由精怪修炼而成的仙人,都会在镜中显出本相来。是以身为由桃花修炼而成为桃花仙子的桃雪在镜中的样子才会是一株桃花。这碧落镜原本是花想容的,但她未经歷过轮迴,也非精怪修炼成的仙,因此镜中无法显现出她的样貌,这才决定把它转送给桃雪的。 桃雪边走边思索着碧落镜的用途,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与人界相通的天门处。很凑巧的,现在这儿竟然没有守卫。 第28页 “咦?没有人耶。”桃雪将镜子往怀里一塞,打量了下四周,一个人影都没见到。这不就表示她可以偷偷熘去人界了? …… 正是夕阳西下之时,陆苍佑在湖边燃起一个火堆,烤着不久前刚从湖中抓到的鱼。 “哇,救命!”一声惊唿传至他耳边,紧接着便是重物落水的声响。 有人落水了。陆苍佑看了眼湖中心泛起的涟漪,以及那不断挣扎的人影。 先救上来再说吧。陆苍佑未脱下上衣,不动声色地跳入水中,游向那道娇小的人影。听那声音,像是个女子发出的,不过她落入湖中的位置实在是太诡异了,湖四周都是平地,也并没有十分高大的树木,她又是怎么掉到湖中心去的,看上去她似乎更像是从半空中突然冒出来的。 他立马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趣。 “喂,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陆苍佑脱下湿透的上衣,穿着湿漉漉的长裤,坐在火堆边烤火,怀疑地问着刚被他从湖里救出的桃雪。幸好已是盛夏,湖水也不至于太凉。 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啊。看着还在不断滴水的头髮和衣服,桃雪哭丧着脸,自怨自艾起来,理都没理正在和她说话的男子。 陆苍佑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答,顺着火光望去,发现她根本没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恼火,冷声道,“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啊?呀!”桃雪疑惑地抬起头来,却见到一张怒容,再往下看则是不带一丝赘肉的精壮身躯,立马吓了一跳,“呃,是你把我救起来的?” “废话。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不是我还有谁?”陆苍佑没好气地反问道。从小到大,他还没被人这样忽视过呢。 “那真是谢谢你,恩人。”桃雪道。 “喂,你到底是怎么掉到湖里去的?”陆苍佑将问题再次说出口。 “我不叫喂,我的名字是桃雪。”桃雪眨着水杏般的眼眸,很认真地答道,“偷偷告诉你哦,我是从仙界偷跑到人界来的,谁知道和人界连接的天门下面是个大湖。 从仙界偷熘下凡的仙女?骗鬼啊。陆苍佑不屑地撇了撇嘴,道:“那你在仙界是干什么的?”她要玩,那他就奉陪喽。 “我是桃花仙子啊。”桃雪略带些骄傲地说道,“对了,你从刚刚开始一直在干什么啊?”说罢还指了指他手中的上衣。 “当然是想把衣服烤干啊。”陆苍佑不悦道,“你还敢问?要不是你,我的衣服怎么会弄湿。” “这样啊……”桃雪满怀歉意地看着他。那个快速烘干衣服的咒语是什么呢?啊,有了。她低下头快速地默念了几句。 “轰”,陆苍佑身前的火堆突然窜起三尺高的火舌,惊得陆苍佑忙将手中的衣服扔进了不远的湖中。幸好抢救及时,再加上衣服原本便带有水分,这次意外只在下摆处留下几个烧焦的小洞。 “呀,真对不起,我只是想让它快点干罢了。”桃雪抱歉道,“奇怪,难道我又施错法了?” “快点变干?”陆苍佑哭笑不得地盯着手中再次湿透的衣服,“你不觉得它变得更湿了么?” “呃……”桃雪讪讪地笑了笑,“不过,你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上次我一不小心就把雷神爷爷的屋子烧了,气得他好长一段时间见到我就想用雷来噼我。”当然,解决这件事的人自然是倒霉的花想容了。 “雷神?你真的是个仙女?”陆苍佑的心动摇起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何会掉在湖心以及刚才发生的怪事吧。 “我说过我是桃花仙子了呀。”桃雪道,“而且我决定要跟着你了。”好不容易下凡一趟,自然要玩个够本了。 “跟着我?”陆苍佑想了想,似乎正好可以用她来摆平家中的那件事,“好吧。我的名字是陆苍佑。” “陆苍佑,陆苍佑……”桃雪将他的名字默念了几遍,牢记在心,又兴奋道,“你要去哪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家,明天一早就走。”陆苍佑看着她兴奋的表情,扯出一抹笑容,“看来我还真是走桃花运了,小桃花。” …… “桃雪,你在哪里?”花想容几乎将整个仙界翻了个遍,就连桃雪平时最爱去的桃花林也找了至少有十回,可还是不见她的踪影,“这丫头该不会是熘到人界去了吧?”以桃雪的个性,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花神,你在找什么?”迎面走来一位银须白髮的老者。 “还用问吗,当然是桃雪那个惹祸精了。”花想容没好气地说道,“月老,你见过她没?” “没。不过她定是下凡了。” “什么?她竟然真得去人界了。”花想容急道,“要是天帝怪罪下来怎么办?再说人界情况复杂,她这样贸然前去也太危险了。” “呵呵,花神,你还是一样容易激动啊。”月老拦下正要往天门跑去的花想容。 “我能不激动吗?她去的可是人界啊。” “别担心。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碧落镜会带她找到一生的依靠的。”月老微笑道,“至于天帝那儿,我会去向他说明的。” 第29页 这又关碧落镜什么事?花想容百思不得其解。 …… “这是什么?”正在赶路的陆苍佑将头凑到桃雪身旁,好奇的盯着她手中的东西。 “碧落镜。”因为无聊的桃雪想起怀中的碧落镜,于是又将它拿了出来,“可是我照来照去看见得还是株桃花。”难道这面镜子能照出人或物的本相? “这是仙界的东西?让我看看。”陆苍佑勐地把碧落镜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哇,小桃花,你眼神也太差了点吧。这哪是桃花,明明是只勐虎嘛。” “怎么会。”桃雪凑过去看了一眼,“该不会……你是虎妖变的吧?” “这怎么可能。”陆苍佑哭笑不得道。 桃雪也不再怀疑,道:“这镜子就送你了,反正我也看不出它到底有什么用,就当是你让我跟在你身边的酬劳吧。” “可是……”这是仙界的东西啊。陆苍佑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还是收下了。 经过整整六天五夜的长途跋涉和风餐露宿,陆苍佑和桃雪两人终于来到了陆家。 桃雪蹦蹦跳跳地跑近朱漆大门,却被陆苍佑一把拉了回来。 “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他耳提面命道。 “知道。”桃雪爽快地应道。 陆苍佑临入城时叮嘱她不要再用仙法了。 “为什么?”桃雪当时如是问道。 “你不知道人心险恶这个词吗?”陆苍佑反问,“这里可不像你们仙界那么单纯。”其实更重要的是从这几天看来,桃雪的仙法用出来真叫一个惨不忍睹。不让她用仙法,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只不过没好意思说出口。 “好吧,反正你会武功。”桃雪二话不说便答应了。那天看到他用轻功上树去摘果子时,她还以为他也会腾云驾雾呢。 桃雪再一次向大门走去。陆苍佑继续叮嘱道:“还有,要有规矩,我奶奶不喜欢没礼貌的人。” “知道了啦。”桃雪立马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这样可以了吧。”装装样子而已,谁不会啊。 陆苍佑见她像换了个人般安静地跟在自己后面,暗自觉得好笑,迈开步子向自家大门走去。 他刚跨过门坎,便见自己的侍从余成迎了上来。 “少爷,你可回来了。”他半是高兴半是着急地说道,“你一去就是好几天,老夫人一直在找你。” “奶奶在找我?”陆苍佑反问,怕又是为了那桩事吧,“那我先去见她了。对了,余成,这是桃雪,你先带她去来仪轩住下吧,再安排几个婢女给她。” “可……”来仪轩不是给未来的少夫人住得地方吗?难道少爷……余成回神道:“是,少爷。桃姑娘请这边走。” 陆苍佑看着桃雪听话地走向来仪轩,轻吁一口气,向老夫人陆氏的居室走去。 第十三章 碧落镜(下) 在主室没有见到陆氏,陆苍佑转身走向养心斋,一进屋子,便见陆氏正跪在佛龛前诵读佛经。 “我回来了,奶奶。” 陆氏一听是孙子的声音,停了诵经,让陆苍佑将她扶起来:“你终于回来了。”语气中甚是欣慰。 “奶奶,这次找我又是什么事?” “佑儿啊,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定下心来成家立业了,不要一天到晚地往外跑。” 又来。陆苍佑不着痕迹地轻嘆口气。 “我已经邀你表妹来家住一段日子,也好让你们培养一下感情。” “什么?”陆苍佑大吃一惊,“奶奶,我才二十三岁,还年轻嘛。”他的那个表妹从小就对自己有爱慕之心,但他却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对她的所作所为心生厌烦,对她是避之惟恐不及。 “年轻?”陆氏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你爹在二十岁时就娶妻生子了。要不是你父母去得早,只给陆家留下你这么一个继承人,我还用得着那么操心吗?” “可我想娶一个与我真心相爱的女子。” “你每次都那么说,可每次都让我希望落空。”陆氏坚决道,“这次你一定得听我的。” 陆苍佑忽地想起一人,笑道:“可是这次不一样了。你孙子我可是看中了一个人。” “哦?是谁?”陆氏难以置信地问道。 “她叫桃雪,是个,嗯,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我已经让她住在来仪轩了。”陆苍佑颇为自信道,“您见过她后一定会满意的。” “是吗?那下次你带她来见我吧。” 桃雪在仙界惹得祸可不算少,就是因为她的讨人喜欢,连天帝也捨不得处罚她太重。结果很明显,凭着桃雪讨好天帝的本事,陆氏自然被哄得是心花怒放,当下便认同了陆苍佑的选择。 “可是,你表妹怎么办?”让婢女带桃雪先行回来仪轩后,陆氏有些为难道,“她明天一早可就要到了。总不可能让她半路打道回府吧。” “这……就让她先住进来吧,我会想办法处理的。”陆苍佑思索片刻后道。 第30页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陆苍佑的表妹郝笑果真来了。 “苍佑哥哥!”一个火红的身影从屋外跑了进来,直扑向陆苍佑的怀中。 陆苍佑眼疾手快的一个闪身,让郝笑扑了个空,口中还提醒道:“小心点。” “苍佑哥哥。”郝笑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不依地撅起了嘴。 “呃,苍佑,她是谁?”桃雪好奇地看着正在撒娇的郝笑。 “她是我的表妹,郝笑。”陆苍佑解释道,“笑笑,这是桃雪。” 郝笑见到陆苍佑的身边竟然站着一个女孩,而且两人似乎很亲密的样子,不由得醋劲大发:“你和我的苍佑哥哥是什么关系?” “啊?”桃雪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一下子没法反应过来,“我和他……” 郝笑以为她是心虚,警告道:“我可告诉你,苍佑哥哥是我的,你不准跟我抢!” “笑笑,你可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陆苍佑发话了,“桃雪是我喜欢的人。” 桃雪愣住了。不会吧,自己没那么好运吧?自己想经歷一次和织女姐姐那样的爱情,结果还真让自己给碰到了? 不过,说起来,桃雪对陆苍佑的确是有某种特殊的感情。毕竟陆苍佑是她来到人界后遇见的第一个人,而且两人赶路的时候,陆苍佑对她的照顾可算是细緻入微,让她很是感动。 难道这就是别人常说的爱?半响后她终于确定,她的确是爱上陆苍佑了。 只是,他真的爱她吗?桃雪胡思乱想起来。 “什么?”郝笑嗔道,“你喜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笑笑,我先送你去客房休息吧。”陆苍佑无可奈何地岔开话题。没想到她的醋劲会那么大,真是头疼啊。 “等一下,苍佑哥哥,那个女人住哪里?” “我住在来仪轩。”桃雪替陆苍佑回答道。 “你在骗我。苍佑哥哥,你怎么能让别的女人住在来仪轩?” “别闹了。我喜欢的女人自然是住在来仪轩。”陆苍佑终于不耐烦起来,这郝笑真像她的名字一样,让人觉得好笑。他开口让桃雪先回来仪轩,自己不去理会郝笑的抗议,迳自带她去了客房。 “你表妹好奇怪哦。还是人界的女人都这么奇怪啊?”桃雪终于等到陆苍佑走进来仪轩,跑过去笑道。 “可能都是那么奇怪吧。”陆苍佑忍住笑,点头道。 “还有,你说喜欢我的话,是不是真的啊?”桃雪居然破天荒的红了脸。 “这个……是真的。”陆苍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也有些其他原因。”他想了想,不知为何,决定还是对她实话实说。 桃雪听到他说的前一句话,心情顿时变好了不少,但是后一句话却让她心生疑惑:“什么原因?” “我其实很讨厌我表妹,所以想借你来把她气走。”陆苍佑没细想,把大致的想法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我只不过是你利用的一个工具。”桃雪有些生气,“若你表妹离开了,你就不再喜欢我了?” “不是,桃雪,你听我……”陆苍佑连忙解释,但是被桃雪打断了。 “什么不是?这话是你亲口说的,难道还有假?”桃雪已经听不进任何解释了,“不要以为我是仙界的人就觉得我思想单纯好欺负。”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自己好歹是个桃花仙子,为什么要那么听他的话? “我没……”陆苍佑正在为自己一时失误而懊恼不已,拼命地想要解释清楚。 “陆苍佑,我不要再听你的话了!”桃雪气沖沖地道,随即便默念起了咒文。 “桃雪!”陆苍佑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消失。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她?“难道她真的是我爱的人?”陆苍佑不禁反问自己。 可惜,现在即使发现自己的心意也已经来不及了。陆苍佑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紧张起来:“她不会是会仙界去了吧……余成!”他向屋外大声喊道。 “少爷,什么事?”余成迅速地跑进屋内。 “桃雪不见了,你带人去城里找找。” “是。”余成领命退下了,心中满是疑惑。奇怪,桃姑娘不是一直在屋里的吗,什么时候跑到外面去的? …… “奇怪,这里是哪里?”桃雪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一座破败的茅草屋,“我怎么会在这儿?” 陆苍佑禁止桃雪用仙法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桃雪这次不出意料地又出现了意外。她这次虽然成功地用仙法让自己离开陆家,但是相对的,她失去了有关人界的一切记忆。 “这里是人界。”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桃雪转身看去,只见到一株粉色的桃花开得正好。 “是你在说话吗?”她凑到树前问道。原来自己在一直想着要去的人界啊。 “对。”不知是不是有风吹过,那株桃树轻轻地摇晃了几下,飘落下几片花瓣来,“我叫桃言。我已经在这里修炼了四百多年了。” 第31页 “我叫桃雪,成为仙界的桃花仙子刚满五百年。”桃雪的语气中带着一些骄傲。这桃花仙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 “哇,你好厉害哦。”桃言的语气中满是羡慕,“我都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年才能变化出人的外貌。” “别灰心呀,总有一天能够成功的。”桃雪安慰道。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桃言好奇地问道。 桃雪仔细地回想着,可是依旧一点头绪都没有,有些惊慌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好像在天门附近看碧落镜……我的碧落镜呢?” 她把全身上下找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碧落镜:“完了,花神姐姐一定会骂死我的。” “碧落镜?” “对啊。可我明明记得是带在身边的啊。”桃雪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记忆里却是一片空白,只是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模煳的人影。 好像把它交给谁了……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桃雪,你怎么哭了?”桃言担心地问道,“不过丢了一面镜子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我哭了?”桃雪终于意识到脸颊上传来的湿润之感,抬手抹了抹脸。那沾染到手上的点点水珠,不是泪是什么。 她喃喃自语:“奇怪,我怎么会哭的?”为什么一去想那个人心就疼得厉害? “这房子现在没有人住,你如果不想回仙界的话可以先住在这里。虽然破旧了点,但好歹还能避下风雨。”桃言提议道,好久都没人来和她说话了,这次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好啊。”桃雪答应了。好不容易来次人界,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回去呢。 七天后,陆苍佑终于得到了桃雪的消息。 “少爷,桃姑娘现在住在城郊的一间小茅屋。”余成得到属下回报的消息,立马报告给了陆苍佑。 因为桃雪失踪而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陆苍佑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来了精神,急道:“把详细位置告诉我,我立刻就去。” “桃雪,有人来了。”桃言提醒着正在树下打盹的桃雪。 “咦,谁啊?”桃雪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 陆苍佑终于找到了桃雪,激动地一把将她抱进怀中:“桃雪,我终于找到你了!” 没想到怀里的佳人却满脸惊慌地看着自己,还不停地挣扎着。 “喂,你是谁啊?”桃雪拼命地想要挣脱陆苍佑,却被他紧紧地锁在怀中。 陆苍佑大惊失色,急道:“桃雪,我是陆苍佑啊,你别开玩笑了。” “我真得不认识你!”桃雪终于从他的怀中挣脱了出来,退后几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陆苍佑正待开口,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呀,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花想容微笑着走近陆苍佑。 陆苍佑见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惊道:“你是谁?” “花神姐姐!”桃雪见是花想容,惊喜地扑了过去,将她抱了个满怀。 “小桃花,你又闯祸了?”花想容手忙脚乱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碧落镜呢?”月老说桃雪遇到些麻烦,看来还真是这样没错。 桃雪一愣,讪讪地笑了笑:“这个……不知道……我好像把它弄丢了……” “在我这儿。”陆苍佑出声道。 “怎么会在你这儿?”桃雪怀疑道。不会是这个傢伙偷的吧。 陆苍佑既好气又好笑地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碧落镜:“是你送给我的,小桃花。” “是吗……”桃雪看着他,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唿,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煳的人影。这样子称唿自己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花神姐姐,还有一个是谁? 花想容看到桃雪疑惑的目光,问陆苍佑道:“你叫陆苍佑?” 他点了点头:“你是?” “我是仙界的花神,花想容。她没有提起过我吗?”花想容笑了笑,又道,“小桃花,你用错仙法把自己给弄失忆了。” “什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恢復记忆吗?”陆苍佑问道。原来如此,难怪她刚才会说不认识自己。 “当然有办法了。只要你对这碧落镜念出这咒文,然后让桃雪照镜子就行了。”花想容把写着咒文的纸条交给了他,“只有真心爱她之人才能让她恢復记忆。” 陆苍佑看了眼纸上的咒文,说来也奇怪,这咒文是用一种奇怪的文字书写出来的,可他就是能看明白,而且还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他捧着碧落镜将咒文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诵读出来,然后把铜镜递给了桃雪。 桃雪好奇地结果镜子,向镜中望去,只见一束白光从镜中射出,将她包裹在其中,久久不散。 “这样就行了。”花想容满意笑道,看来他是真得很爱桃雪,“我也得走了。对了,桃言,有没有兴趣到仙界去看看。”她侧身拍了拍陆苍佑身边的桃树。 陆苍佑似乎看到那株桃树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第32页 “这样啊,那等你肯定了再说。”花想容有些遗憾地说道,“再见了。” 这桃言又是谁?是这株桃花吗?陆苍佑看着花想容凭空消失的地方发了一会儿楞,忽地想起桃雪,忙转头看去,只见那道由镜中射出的白光正在慢慢地涣散开去。 “小桃花?”陆苍佑将她抱至茅屋内,用试探的语气轻声唤道。 白光完全散去了,桃雪眨了眨眼:“你是……苍佑。” “太好了,你还记得我。”陆苍佑欣喜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陆家的吗?”桃雪微怒道。她还是无法释怀陆苍佑利用自己一事。 “我是来找你的。”陆苍佑终于能够把事情解释清楚了,“我仔细想过了。一开始我的确是想要利用你赶走我表妹没错,但是和你在一起几天后,我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你……”桃雪看着他因疲惫而略显瘦削的脸,有点相信了,“你说的是真的?” “嗯。”陆苍佑万分肯定地点头道,“我已经把郝笑送回去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桃雪笑了,把碧落镜塞入他的手中:“好啊。不过,若我发现你再做出骗我的事,我可就真的走了。” “放心,我不会再骗你了。”陆苍佑松了口气。 她终于答应了,奶奶那边也没问题,但是……陆苍佑神色一凛:“小桃花,你们仙界对私自下凡的神仙是不是会有很严厉的惩罚,特别是对那些爱上凡人,私托终身的?” “没有啊。”桃雪侧着头,微微皱起眉头道。 “不会吧。难道说牛郎织女的故事是假的?” 桃雪兴奋道:“你也知道他们啊,他们两人的事当然是真的了。我当初就是因为听说他们两人的故事才想要下凡来的。” “可他们最后受到的惩罚不是很严厉吗?什么分隔银河两岸,一年才能相会一次。” “咦?没有啊,织女姐姐下凡和她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了呀。虽然说她退出了仙籍,但是过得很幸福啊。”桃雪道,“否则我才不会来人界呢。你说这些干什么?”怎么仙界和人界对于牛郎织女的故事说法完全不同啊。 “我只是担心你会不会被仙界的人抓回去。” “放心啦,如果天帝真要追究的话,刚才花神姐姐就不会不带我回去了。”桃雪笑道,“再说天帝他才捨不得惩罚我呢。” “那当然,只有我可以欺负我的小桃花。”陆苍佑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里尽是爱意。 “你。”桃雪微嗔道,“你不可以丢下我不管哦。” “那当然,我的小桃花。”陆苍佑微笑道,“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 “既然这镜子是仙界的东西,那你一定能找到。”袭战对夏凡说道。 “不。”夏凡摇了摇头,“碧落镜被桃雪带到人界,早就不知流落到了哪里。” 紫羽飞听到这话,怔了怔,还是将口袋中的铜镜拿了出来:“你看这面铜镜是不是你说的碧落镜?这是我们紫家留传下来的东西。” 夏凡朝她手中的镜子看去:“这,这是……” 紫羽飞手中是一面圆形铜镜,因其年代久远而略微有些磨损。其背面饰有一圈祥云,雕刻着一龙一凤,围绕着镶嵌在铜镜背面正中的一颗青绿色宝珠。 “这就是碧落镜!”夏凡激动道,拿过镜子便念起了咒文。 “这真的可以恢復灵惜的记忆吗?”任采萌好奇道。 夏凡点了点头,将咒文念完,把碧落镜交给了章灵惜。 章灵惜接过铜镜,发现自己在瞬间就被一道白光包围起来,接着便觉得有一股暖流流过体内,四肢百骸一阵舒畅,精神也变得清明起来,似乎有什么在脑海中萌生起来。 “既然你选择和他走,那么,我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去吧。” 不,不行。她听见自己的喊叫声。 “小惜,是不是我杀了他,你就会选我?” 那个人是谁,用那种语气问她,令她心生寒意。 “袭……袭战……”她喃喃地吐出一个名字。 为了使章灵惜恢復记忆而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的袭战听到她叫出自己的名字,眼眸中难掩兴奋的神色:“小惜,你终于想起我了。” “你,你别过来,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章灵惜想起了过往的一切,然而这让她更无法原谅他。 “你!”袭战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 章灵惜有些恼了:“因为你想杀了我爱的人。” “好,很好!”袭战怒极反笑,“那么我不会再想着去杀他了。” 听到这句话,章灵惜原本应该是会略微放心一些的。但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顿生不妙,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十四章 长生灯(上) 袭战退后几步,握剑的手微微一紧,无双剑消失在其中,冷笑起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第33页 话音刚落,一股黑气便开始若有似无地环绕在他身体周围。只听他低吼一声,身形一晃,竟变成了一只苍狼,就像是看到猎物一般,墨绿色的双眸泛出了诡异的幽光,盯着章灵惜等人,开始缓缓地踱起步来。 “小心。”夏凡发现不妙,心下一凛,提剑挡在章灵惜的面前。 紫羽飞、西门颢玙和任采萌也各自採取了防御措施,目光尾随着正缓缓地绕着他们转圈的袭战。而章灵惜站在众人的防御圈内沉默不语,似乎在猜测袭战的下一步举动。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凝重的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一般。 袭战微微的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利牙,喉间逸出低吼,绿眸紧盯着目标,移动着脚步,寻找着一个爆发的临界点。 紫羽飞毕竟年纪小,也没有经歷过这样的场面,未免有些沉不住气,居然露出了破绽。 袭战看准这一时机,低头扬身,随即便向她勐扑过去。 紫羽飞无法及时地做出反应,就这样被他扑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撞在石地上,当场就昏死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让人来不及反应,袭战瞬间割裂了几人的防御线,向西门颢玙和任采萌各喷出一团黑气。 那黑气似乎带着毒,因为西门颢玙和任采萌两人很快便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袭战完成了这一切后,迅速地向后跳去,躲开了夏凡刺来的长剑。 现在,只剩下章灵惜和夏凡了。 袭战眼中的光芒更甚,满意地咧开嘴,得意地低吼了一声。 章灵惜站在夏凡的身后,质问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再想着去杀他了么?” “是啊。”袭战笑了笑,“我也并没有伤他呀。因为……”他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章灵惜正在疑惑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忽然觉得身体内的力量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逝着。 “怎么回事?”她不支地跌落在地,有些惊慌地问道。 袭战怔了怔,变回人的样子:“我还没动手呢。” 夏凡半跪下身,抱住了章灵惜,忽然记起一件事,眉头紧缩起来:“终于到这一天了……” “这一天?你是说……咳咳……”章灵惜脸色一变,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对,没错。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了,是该到了这一天了……”夏凡脸色略微有些黯淡,将怀抱略微收紧了一些。 “师父?”一个女孩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 那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相貌清秀却又不乏灵气的女孩,年纪大约在十八九岁左右,手中拿着一个青铜质地的油灯,灯上有些凹凸不平的奇怪花纹,更显诡异。微小的火苗正在其中虚弱地跃动着,似乎快要熄灭了。 袭战一看来人和夏凡认识,而且好像还是他的徒弟,立马先下手为强,一挥手,一团黑烟向那女孩袭去。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敕!”女孩似乎早有准备,诵至“覆护真人”一句时,迅速掐了个本命诀,将就要念诵完毕的金光咒收尾,右手又做个剑指在半空画了一道符,一翻掌,阻断了邪气的进攻侵犯。 她念咒掐诀的速度若是让紫羽飞瞧见了,怕是要自嘆不如了。 袭战没想到女孩会如此了得,皱了皱眉,又唤出无双剑,挽了个剑花,向她刺去。 女孩不慌不忙地侧身一让,抬起左手,纤长的食指与中指併拢,正好点在袭战的额上,轻轻开口,冷静地吐出一个字:“封。” 袭战只觉浑身的力气都由与她手指接触的那一点上被抽得一干二净,瞬间动弹不得,无双剑也从指尖滑落了。 “你……”袭战只觉得背嵴上一阵凉意。 这女孩看样子也不过十八九岁,虽然自己已消耗掉不少体力,但她竟然可以封住自己,除去天资聪颖外,与她师父夏凡的教导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若夏凡没有被自己那几百个手下给重伤在前的话,自己估计也会败在他手下。袭战越想越觉得心惊。 “真是的,居然流血了。”女孩皱眉看着手臂上的伤口,尽管及时避开了正面进攻,但过于强大的剑气还是割伤了她的手臂,“好痛。” “小亦?你怎么在这儿?”夏凡回头看着女孩将袭战给封住,略微有些放心地问道。 “我刚好接了个委託,要先去冥界探探路,这深渊下面就是冥界了。本来想从对面直接下去的,结果发现这里有人,就顺路过来看看喽。”泠亦指了指石路尽头有铁索桥横跨的那道深渊,却听到章灵惜又发出几声咳嗽,“师父,灵惜姐这是怎么了?” “她的时限到了。”夏凡不着痕迹地轻嘆口气,眼睛的余光看见了那盏快要熄灭的青铜灯,忽觉有些眼熟,“你手中的那盏灯是……” “咦?”时限到了?泠亦看了眼手中的青铜灯,恍然道,“哦,这是刚才在结界外,有个怪大叔给我的,说是要把它交给你。” “怪大叔?”夏凡奇怪于这个称唿,但当他接过青铜灯时,口中却发出一声惊唿,“长生灯!” 第34页 “长生灯?”泠亦眯起眼,好奇地看向那盏灯。 难道小亦口中的那个怪大叔是……夏凡点了点头:“对,这是长生灯。” ☆☆☆☆☆★★★★★☆☆☆☆☆★★★★★ 成少非站在一座小镇的镇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空旷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么,口中唿出的热气在冬日冷冽的空气中化为白雾。 北风从耳边唿啸而过,天空阴沉下来,开始飘起了白雪,在地上渐渐地积起厚厚的一层。 这里是北方的小镇,乐平镇。 “少非,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啊?”韩青刚从乐平镇的府衙内出来,一路小跑着来到成少非身侧,拍了拍他的肩,有些焦急道,“我们快点去案发现场吧。” 成少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案情发展得怎么样了?” “这……”韩青微微移开了视线,嘆口气道,“不容乐观啊。” “怎么?”成少非的口气略微有些上扬。 韩青道:“据这里的县令说这几天镇内的被害者越来越多了,而且在我们到达这儿前没多久,就有人发现镇子里的李老头被兇手杀死在了家中。和前几次一样,除了那具尸体外,兇手就再也没有留下其它太多的信息。” 成少非沉思片刻后道:“那你先带我去那被害者家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些什么。” “好。” 乐平镇最近一点也不太平,短短十数天内竟先后又将近十多个人被杀,闹得镇内的百姓们个个人心惶惶。 而成少非和韩青二人则是上头从别处调来乐平镇执行任务的两个能力较强的捕快,同时这两人也是至交好友。 两人踏着雪走向镇口,在雪地上留下几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就是这儿了。”韩青指了指已被几个捕快封锁起来的一间略显陈旧的屋子,连尸体也没来得及移走,有个仵作正在当场验尸。 成少非在屋内察看了一番,果然如同韩青所说,兇手的确很谨慎,什么线索都未留下,屋内也没有挣扎搏斗的迹象。 正在验尸的仵作见到韩青和成少非向自己走来,站起身道:“尸体大部分都已僵硬,背部有呈片状分布的尸斑,从这些迹象看来,此人死了将近有两个时辰。不过这人身上的尸斑不太正常,似乎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但奇怪的是他身上却只有这一个伤口。”仵作指了指李老头尸体上脖子左侧的一个小洞。 成少非走近被人平放在地的那具尸体,俯身察看,果然在脖子上发现了仵作所说的那个伤口。那伤口,看上去像是由什么尖厉的东西刺入而造成的,旁边还残留着一些血迹,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凝固在伤口周围。 一旁的某个捕快看了眼那具尸体后,迟疑道:“这该不会是……妖怪干的吧?” ……妖怪? 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一下子被凝固了,半晌后才有人开口说话。 “是妖怪吧……” “肯定是,听说有些妖怪就是专吸人血的。不然,这人的死法怎么会那么怪。” “而且有哪个兇犯杀人后连一点痕迹都不留的?” “果然是妖怪!” 于是,妖怪杀人一说在镇中瞬间蔓延开来,让原本不安的镇民更为惶恐,在外地有亲戚的忙着去投奔亲戚,没有亲戚可投奔的也储备好了粮食,,成天待在家中不敢出门,一时之间让原本还算热闹的小镇萧条起来。 乍闻妖怪之说的成少非和韩青不禁面面相觑。 “荒谬。”韩青皱眉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妖怪?” 成少非不置可否,陷入沉思。 然而没过几天后,乐平镇内竟又连着发生了几起兇杀案。这让镇民对于有妖怪作祟的说法更是深信不疑。一般而言,没有一个真正的人类能悄然进入门窗反锁的屋子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连杀几人后离开,而这门窗还能保持着反锁的状态的。 “不会吧。”韩青听说此事,迅速赶去勘察现场后,原本从不信鬼神之说的心也不得不有些动摇,“难道真的是妖怪?” 成少非哑然失笑:“你也开始胡思乱想了。依我看,这顶多只是几起密室杀人案罢了。” “可是这门窗都反锁着,也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兇手是用什么方法离开的?” “目前还不清楚,但总有一天可以解开这个谜团的。”成少非颇有信心道。 “咔嚓”,屋外响起一声类似于树枝折断的声音。 成少非敏感地转过身去,只见用白纸煳成的窗子外有一个黑影闪过,当下大喝道:“什么人?站住!” 韩青立刻就追了出去,但那黑影的动作异常迅速,跑出院子后,在街道的一个拐角处晃了一下便消失了,只在屋子的窗前遗留下一根被踩断的枯树枝。 “可恶。”他忿忿道。 要知道,那人很可能就是兇手啊,再说前几天下的那场雪早已融去,连个脚印都不能留下。 成少非拍了拍他的肩,道:“我们去屋子周围看看吧,这次说不定能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两人走进院子,绕了一圈后在院内被围起来养鸡的鸡棚前站定。 第35页 成少非眼中精光一闪,伸手推了推韩青,道:“你看。” “这是……”韩青眯着眼,看向光线有些昏暗的鸡棚,惊道,“这是血迹!怎么会在这儿?” 那鸡棚内一片狼藉,鸡毛凌乱的洒了一地,支撑草棚的柱子上到处都是斑斑的血迹。 “估计是刚才那人留下的。”成少非摸了摸柱子上的血迹,发现还未完全凝结,必定是刚留下不久。 “啊,这里也有。”韩青指着刚才那个黑影停留过的那扇窗子下方的地上。院内残留着不少枯枝落叶,要在地上发现血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成少非喜道:“说不定我们可以顺着这血迹去找。” “对呀。”韩青立马在地上找起了残存的血迹,果然,在院子门口就被他发现了第三处血迹。 两人当下便兴奋地沿着血迹追踪而去,一直追到镇外的一间破旧的小茅屋前。 韩青刚想推门进屋,却听到有说话声从紧闭着的门内传来。 “娘,快把这个喝了吧。”这是个男孩说话的声音。 “真是辛苦你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要不是我得了这病,也不用你……咳咳……”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咳嗽声。 “娘,你没事吧?”男孩似乎颇为担忧。 “没事……” 成少非拦住了急着进屋一探究竟的韩青,敲了敲门,略微提高声音道:“我们是乐平镇的捕快,现在在执行公务,请你们配合一下。” 屋内的说话声瞬间消失,半天都没有人过来应门。 韩青和成少非心中不禁生疑,若不是心中有鬼,需要这样吗? “稚儿,去请他们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道缝,从后头露出一个脑袋。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看上去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用充满防备的眼神盯着两人,似乎不想让他们进去。 “怎么,难道说你们藏了什么,不想让我们进去吗?”成少非半是开玩笑道,只不过笑意并没有到达他的眼中。 少年瑟缩了一下,慢慢地将门打开,让成少非和韩青两人走进了茅屋内。 这少年名叫古稚,那个女人则是他的母亲。 屋内採光很差,但可以让人看清那些及其简单的摆设。一张残破的木桌,两只板凳,一张床,一个矮柜,看上去都破旧不堪。灶头设在屋内靠窗的一个角落里,旁边是一口米缸,但里面似乎是空的,再旁边堆满了柴火,显得有些凌乱。灶上放着一口锅和一叠碗,都带着些细小的裂纹。这些似乎是这户人家的所有家当了。 成少非吸了吸鼻子,发现室内瀰漫着一股铁锈的气味。韩青看上去也像是发现了这一点。 “请问两位捕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女人的声音成功地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那张床榻上。 成少非扫了眼放在床边矮柜上的青铜油灯和一旁的瓷碗,发现那只原本已泛出黄色的碗内残留着一些淡红色的不明液体。 他看了眼韩青,对方立即明白过来。 “最近城内连续发生了好几起兇杀案,这事你们应该听说了吧。”韩青淡淡地出声道。 “我们听说过。怎么,这兇手还没抓到?”女人吃力地坐起身问道。 “是的。而且……”成少非顿了顿,看向古稚,继续道,“我们认为这兇手和你们有关。” “别开玩笑了……咳咳……”女人有些激动,“我们怎么可能……咳……会和兇手有关。” 古稚拍着女人的背,眼眸略微变得有些深沉起来,看上去和他的年龄很不相称。 “怎么会没有可能呢?”韩青冷笑一声,“我们觉得,你们就是兇手。” “你们……我们家虽然穷,但绝不会去干杀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女人冷静下来,渐渐停了咳嗽,“你们认为仅凭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以及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孩子,能杀得了人吗?” “他会武功。”成少非冷淡地打断她的话。从见到他是就看出来了,那个叫古稚的男孩已经习武有一段时间了。 “可这并不能说明我就是兇手。”古稚为自己辩解道。 “是么?”成少非伸手拿起矮柜上的油灯,“那这油灯里烧着得是什么?” 第十五章 长生灯(下) 那盏青铜油灯造型古朴,显然是留传已久的东西。微弱的火苗跃动其中,灯芯通入下方的液体中,不是常见的灯油,而是一种奇怪的暗色液体,在火光下隐隐地泛出红光。 室内的光线实在有些暗,为了看得更清楚,成少非让韩青挡下欲加阻拦的母子二人,将油灯中的液体倒了一部分在旁边的瓷碗中,端到了窗子前。 那液体的确是暗红色的,显得有些粘稠。成少非晃了晃瓷碗,那股铁锈味更浓了。他用右手的食指沾了些碗中的液体,伸出舌头轻轻舔过,脸色顿变,“这……” 这青铜油灯中燃着的,竟然是血! 他走回韩青身旁,告诉了他这一发现。 第36页 “这么说来,你们确实值得怀疑。”韩青道。 古稚瞪着他们,怒道:“我们没有!” “你身上的血迹要怎么解释?”成少非反问他。 古稚一惊,有些结巴起来:“这,这,这是……” 他“这”了半天,愣是没办法说下去。 韩青问道:“这人真的是你们杀的?” “不,这些血是……是鸡血。”古稚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鸡血?这么说,被害者家中鸡棚里的凌乱不堪是你造成的?”韩青想了想,发现他追赶的那个人的身形似乎确实和这少年差不多。 “对。” “可你要鸡血干什么?”成少非看了眼青铜灯,“还有这灯又是怎么回事?” 古稚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见她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这盏灯叫做长生灯。几年前,我娘不幸得了重病,我千辛万苦从我师父,一位法力高深的道长那儿求来这盏青铜灯,好用来给娘续命。” “哦?怎么个续命法?”韩青插嘴道。 “你们也看到了,这灯内烧得是血。”古稚看着青铜油灯,皱眉道,“那道长告诉我说,把接受者的名字写在符纸上,放入灯内烧成灰后,若这灯内烧着融合了生物精元的血,就可以用来给人续命。若燃的是牲畜的血,人可以多活三天;若是人的血,那么人可以多活十八天。我们家穷,没有钱去买,所以我才会去各户人家偷他们的牲畜来取血的。但我真的没有杀人。” 成少非眯起了眼:“你自己也说了,用人血可以让你娘活更长的时间,难保你不会去杀人。” “我……”古稚刚开口,却又被韩青打断了。 “况且这用血来续命本身就邪门的要命。” “我杀了人……”古稚喃喃自语,此刻的他的脸上完全没有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应有的稚气,“没错,我的确是杀人了,这鸡血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出拳击向韩青。 韩青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使出如此凌厉的拳法,一时不察,未来得及拔出腰间的刀,竟被他击退开去。 古稚脸上的表情竟变得越来越狰狞,咬牙道:“我杀了人!” 成少非见状,对着韩青喊道:“先把他抓起来。” “你们不能抓我,我还要照顾我娘!”古稚激动地向两人挥拳。 也不知古稚的师父究竟是谁,竟然能让他拥有如同别人苦练三四十年的功力。此时他一套拳法施展开来,竟是虎虎生风,酣畅淋漓。 “稚儿,别打了……”女人虚弱地唤道。 古稚听到她在叫自己,一个分神,挥出的拳头偏了方向,拳风擦着成少非的鼻尖击向他身后的矮柜。古稚一见事情不妙,立即收拳,但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咣当”一声,原本被成少非放回到矮柜上的那盏长生灯竟被拳风扫落在地。油灯倒是没坏,但是里面的那些被当做灯油的鲜血却洒了满地。 原本便微弱不堪的火苗没有躲过这场突来的浩劫,闪了几下,终于走向终结。 “娘!”古稚扑到床边。 女人虚弱地吐出最后一口气,没了动静。 韩青暗自心惊。没想到这长生灯真的有续命之功。 古稚满眼通红地瞪着两人,怒吼道:“怎么样,我的确杀了人!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害我杀了我娘!” 成少非见他竟有想同他们拼命之势,连忙拔出腰间的钢刀准备迎战。 古稚正处在悲愤欲绝之时,出拳的威力比适才还高出几分。 成少非捕头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立马挥刀应战。 但令人惊讶的是,古稚拳头已挥出一半,却不知身体怎么一转,瞬间向韩青打去。 韩青原本正在防备古稚对成少非的袭击,来不及变换招式,这一拳正好击在韩青的小腹上,另他当下闷哼一声,口中不断地喷出血来,似乎是体内的五脏六腑皆受到了重创。 “韩青!”成少非瞪大双目,大叫一声。 “轮到你了。”古稚挡在韩青身前,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成少非急于想去探清韩青目前的状况,举刀使出“战雷刀法”,攻向古稚面门。刀刃上青白色的刀芒乍现,漫天的刀影瞬间笼罩住古稚的全身要穴。 只见古稚冷冷一笑,不慌不慢地向右斜斜跨出,全身迸发出黑气,竟将成少非的攻击全数拦下。他顺势挥出一拳,击在成少非手中钢刀的刀面上,将一把钢刀震得嗡嗡作响。 成少非大退三步,只觉虎口一阵发麻,差点没握住手中震颤不已的钢刀。 眼见着成少非已落了下风,古稚就要对他下杀手之时,门外忽地走入一人。 “稚儿,住手。” 来者是个道士,身着藏青色长袍,头挽道髻,身上背着一把三尺长剑,面上是一副风尘僕僕的模样,但目光中却显出几分潇洒。 “师父?”古稚看见那道士,原本笼罩全身的黑气尽敛,停止了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成少非看着那个道士。 那道士开口道:“我是古稚的师父。十多年前我就算出这孩子会误入魔道,造成天下浩劫,于是便教他修身养性。稚儿他天资聪颖,尽在短短十几年时间内尽得我崑崙拳法真传。后来他的娘得了重病,命悬一线,于是我就将祖上留传下来的长生灯送给他,让他好生使用。没想到他还是走了魔道,残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第37页 “不,师父,我没有错,我是要救我娘!”古稚申辩道。 道士嘆口气道:“可她始终没有能活下去。” “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错,若不是他们,娘就不会死了。” 道士摇了摇头:“稚儿,休要再执迷不悟了。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终究得不到,怪不得旁人。” “我也知道不能杀人,可是……”古稚突然抱头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可是,当我杀了第一个人,用他的血做了长生灯的灯油后,我娘的身体状况就有好转。然后,然后我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救我,师父,救我!告诉我,我现在要怎样才能停下来!” 这世间有很多事,即使努力了也得不到,因为一开始便走错了路,自然也就到不了终点。 古稚的哭声渐弱,竟是哭晕在地。 道士目露悲悯之色,对成少非道:“我知道你们此行的任务是将杀人兇手缉拿归案,我不会阻止你们,毕竟这孩子,的确是错了……” 古稚的事,确实能让闻者对他产生同情之心,但也仅此而已。 “多谢道长。”成少非拱了拱手,忽地想起重伤倒在一旁的韩青,连忙跑过去,察看他的情况,“韩青,你怎么样了。” 韩青气若游丝地笑道:“没事,死不了……” …… 命案总算是水落石出了。原来,古稚身形瘦小,武功又高强,是由房顶揭瓦潜入屋内的,出去时又由屋顶出去,将瓦片盖好,自是看不出破绽。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道长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不知去了何方。古稚因杀人罪而被判了死刑,即日处斩。而成少非和韩青两人因办事有功升了职,成了捕头。 在韩青养了几天伤后,成少非和他回到原本任职的地方,过了几日安稳的日子。 这天,韩青办完公事后回到两人合住的居所,正巧看见成少非将一碗鸡汤端上桌。 “这几天是怎么了,天天都有肉吃。”韩青笑问道,“你以前不是不爱吃荤吗?怎么,转性了?” 成少非瞥了他一眼,道:“还不都是为了你。谁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补回来怎么行?” “你有这么好?”韩青怀疑道。 成少非抬手敲了敲他的头,气道:“废话什么,还不坐下吃饭,菜都凉了。” “好。”韩青坐下,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这样倒也不错,谁让自己原本就爱吃肉呢? 成少非跟着他坐下,筷子却伸向了一盘烧得翠绿的青菜。 在两人身后是成少非的房间。一盏青铜油灯被稳当地安置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内,就像不存在一般,安静地燃烧着。 ☆☆☆☆☆★★★★★☆☆☆☆☆★★★★★ “惜儿当时已死,而我正是已自己的一半精元为引,用这长生灯将她救活的。”夏凡看着手中的长生灯道。 “师父,那你现在就可以用它来就灵惜姐啊。”泠亦高兴道,“看来我来得还正是时候。” 夏凡无奈地摇头,道:“还是不行。你也知道这长生灯内若燃的是牲畜的血,人可以多活三天;若是人的血,那么人可以多活十八天。但这对惜儿来说,还远远不够啊。” “你可以用上次的方法啊。” “若用永生生命的精元可以让惜儿再活一千多年,只不过……”夏凡苦笑一声,“当年我为了救惜儿而退出仙籍,现在能存在于这世间,仅凭留在我体内的那一半所剩的精元。虽然这一半精元可保我永生,但若是取出,你们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也就是说,他会死,更有甚者,或许他连魂魄也无法留下。 “不行!”他怀中的章灵惜叫道,“你不可以再丢下我。” 泠亦也变了脸色:“师父,你可不能死。” “但我更不想让惜儿死。”时间所剩不多了,夏凡自长袍中取出一张符纸,想了想,咬破指尖,用鲜血在上面写上了章灵惜的名字,“没想到又要用这道符了。” 他将符纸丢进长生灯内,微弱的火苗闪了闪,很快便舔舐上了那张符纸,将它化为灰烬。 泠亦急得四处张望,想看看有没有办法来阻止夏凡,正好看见被自己封在一旁的袭战:“等等,我们还忘了一个人。”说着便向他走去。 看她的样子,竟是想要取出袭战的精元来为章灵惜续命。 “别这样,小亦……”章灵惜断断续续地开口道,“不管是谁……我都不想……让任何人为此事而死。” “可是……”泠亦犹豫地看着袭战,最终还是退了回来,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让她意料不到的。 袭战冷冷地看着三人,突然开口道:“别以为这样就能封得住我。” 泠亦大吃一惊,一般被她用这招封住的妖物一般是连话都说不了的,这袭战竟然能够开口说话,显然不妙。 袭战身体四周黑气忽然暴涨,只听他大喝一声,竟然冲破了泠亦的封咒,窜到了三人身前。 “糟糕。”泠亦连忙挡在章灵惜和夏凡身前。 第38页 “让开。”袭战恶狠狠地瞪着她。 泠亦正欲出手同他对抗,却被夏凡叫住了。 “小亦,让开吧。” 没奈何,泠亦只好为袭战让出一条道来。 袭战走近章灵惜,低头俯看她苍白的脸,突然狂笑了起来,那笑声在这时听来尤为刺耳:“小惜,你知道么,刚才我想要杀的人,其实是你!不过现在看来,我已经不用动手了。” 没错,只要章灵惜死去,他就不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了。他还是能和以前一样,做回那个统领天下妖物的妖王。 可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的心为什么会痛? “为什么?”他不知不觉的说出声来,却无人能够回答他。 夏凡看着他,嘴角竟挂上了一抹微笑:“袭战,你我自见面那一天起就是敌人。但现在,我得请你帮我一个忙。”那个人,也是爱着惜儿的吧。 袭战回过神来,换上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视线转到夏凡脸上。 “等我取出精元后,请你替我好好地照顾惜儿。”这样,我即使是死,也可以放心了。 “什么?”袭战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 夏凡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可以照顾好她吧?” “你在开玩笑吗?”袭战瞪着眼睛,诧异道,“你会愿意把她让给我?” “只有这样我才放心……” 袭战咬牙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想让我怎样,我就会怎样吗?” “师父,你干什么求他。”泠亦略带着怒意不解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灵惜姐的。” 袭战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小亦,那不一样。”夏凡浅笑道,“我只要惜儿能活下去。我只要她能幸福就好。”说不定,袭战可以成为她的幸福。 你以为你死了,我还会幸福吗?章灵惜想开口,但这时的她只觉浑身开始发冷,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袭战看着夏凡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看越来越虚弱的章灵惜,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我答应你。” 章灵惜惊慌地看向夏凡,后者已开始准备取出体内的精元了。 不!她再心中大叫,可现在的局势却不是她能够掌控得了的。 “慢着。”袭战竟然出声阻止了夏凡,“该取出精元的,不是你。”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一颗浑圆的鲜红的光球慢慢地浮现在他的胸前。 “若她得到永生者的全部精元,就能够得到永生了。”袭战微阖上双眼,“这样不是更好吗?不然再过千年,你们又该怎么办?” “你……”夏凡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惜,即使我得不到你,我也要让你永远都忘不掉我!”他勐地睁大双眼,用尽力气高声道:“我要让你们永远都欠着我!” 他轻轻一挥手,那个光球缓缓地飘入长生灯。 似乎如同得到充足的养料一般,长生灯内的火苗瞬间变亮了许多,绽放出一朵火红的生命之花来。 袭战看向章灵惜,眼神中藏着说不出的意味,缓缓开口道:“我在想,如果当年夏凡没有把我的魂魄击散,我会不会……会不会也像今天一样?” 章灵惜觉得自己的力气和精神开始逐渐的回覆。看样子,袭战的那颗精元的确是起作用了。 然而袭战却已支持不住,大量的鲜血从他心脏所在的位置不断地涌出。 一道黑光自他体内散发出来,渐渐涣散开去,就像他的生命。袭战闭上眼,没有挣扎。有黑色的火焰从他身周窜出,宛如一只巨大的妖兽,将他缓缓地,一口一口地吞食干净。 “袭战。”章灵惜看着他的身形渐渐消失在空气中,轻声低语道,“谢谢你……对不起。” 在袭战完全消失在黑色火焰中的那一瞬间,仿佛是听到了这句话般,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这是他作为妖王所露出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同时也是最后一个。 “谢谢你。”夏凡望着空气,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感动,也有些遗憾。 泠亦也很惊诧,没想到那妖王竟然……“咦,那盏长生灯呢?”她刚回头就发现原本被夏凡一直拿在手中的长生灯竟没了踪影。 夏凡闻言,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道:“它可能是已经回到它原本的主人那儿去了。” “主人?你是说那个怪大叔?” “对。”夏凡听到这个称谓,有些忍俊不禁,“我想,他可能就是我的父亲。” “师父的父亲?”泠亦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唿道,“你说那个怪,哦不,那个人是师父你的父亲?” “怎么了?”章灵惜从夏凡怀里坐起来。 “师父的的父亲,不是天帝么?”泠亦喃喃道。完了啦,自己还把天帝叫成怪大叔,还好没被他听到…… “呵,他本来就是个怪大叔,不是么?”章灵惜站了起来,一点都不以为意地说道,“对了,紫羽飞他们怎么样了?” 夏凡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的父王会被她如此调侃。他跟着站起身,走近晕倒在一旁的紫羽飞等人,俯身看了看,道:“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第39页 他和泠亦一起分别对三人施了醒神咒,没过多久他们便醒了过来。 “什么?竟然发生这种事。”西门颢玙和任采萌异口同声道,他们对事情发展的过程有些难以消化。 “啊,好可惜,竟然没有看到事件经过。”紫羽飞半是惋惜地长嘆道,“你是夏凡的徒弟?那么说来,你一定很厉害喽。” “呃,还行吧。”泠亦第一次被人夸成这样。 紫羽飞眼中放光,对夏凡道:“那你也收我为徒好不好?”若是拜他为师的话,说不定自己很快就能摆脱见习除灵师这一称谓了。 “这……我已经不打算收徒了。”夏凡抱歉地笑了笑。 “为什么?”紫羽飞略带些不解和委屈道。 “因为他收了这个徒弟后就觉得已经够麻烦了。”章灵惜指了指泠亦。 泠亦抱怨道:“什么嘛,我哪里麻烦了。” 紫羽飞低头想了想,很快又抬起头来,道:“即然这样的话,你收我为徒吧。”她期待地看向泠亦。 “什么?”泠亦被吓了一跳,指了指那道深渊,“这个,师父,灵惜姐,我们下次再聊,我还有事要去那里,先走一步了。”说罢便落荒而逃了。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会去做别人的师父? “喂,你等等我啊!”紫羽飞的第一反应就是向她追去。 章灵惜一把拉住她:“你不要命啦。她可是要去冥界,你就这样跟过去,不死才有鬼呢。” “啊?这样啊,算了……”紫羽飞悻悻然地走了回来,“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你连她住哪儿都不知道,看你还怎么找到她,章灵惜暗想。 “惜儿。”夏凡凑近她身旁。 “什么事?” “我们回家吧。” 章灵惜的脸上展现出一抹灿烂的微笑:“好,回家!” 前传 龙凰佩 第一章 入尘 “欢迎来到魅涣铺,请随意看看。”听到门后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原本正在整理货柜的章灵惜抬起头准备招唿客人。 “灵惜姐。”来人却是泠亦,“我师父呢?” “是小亦啊,你找他有事?”章灵惜见是泠亦,心中感到有些奇怪,已经很久都没见她到魅涣铺来了。 “我有些事想请他帮忙。他不在吗?” 章灵惜指了指铺内供客人休息用的木椅,道:“他还没过来,要不你先在这儿等会儿?” “好吧。”泠亦在木椅上坐下,开始和章灵惜聊起天来了。 “对了,你的那家店开得怎样?”章灵惜好奇道,本来泠亦是在魅涣铺里帮忙的,不过后来去开了一家叫什么“泠亦事务所”的除妖店,也不知现在情况怎样。 “还行吧,反正饿不死。”泠亦笑道,眼睛的余光看到章灵惜的颈间露出一条红绳,问道,“灵惜姐,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 “嗯?”章灵惜有些迷茫地低下头,随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从衣领中勾出一块玉佩,取下来放在手中,“你是在说这个啊。” 那块玉佩呈半月状,外轮廓因雕饰而显得有些不规则,由上等的羊脂白玉雕成,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细腻光亮,温润如脂。 玉佩上以阳刻的方式雕着一只凤凰,凤喙微张,伸展的双翅呈翱翔状,并用极其细腻的手法刻画出凤凰翅膀上的羽毛,下部则勾勒出悠长微卷的凤尾。凤凰的周围雕刻着一圈层层叠叠的云作为装饰,使得整块玉佩显得更为灵动。 “这是龙凰佩。”章灵惜的指尖轻抚过手中的玉佩,“关于它还有个故事。” “快说,快说,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听灵惜姐讲故事了。”泠亦半是兴奋道。 ☆☆☆☆☆★★★★★☆☆☆☆☆★★★★★ 隋朝末年,隋炀帝骄奢淫侈,任用奸佞,迫害忠良,好大喜功,频繁徵发徭役,致使战乱四起,社会动盪不安,百姓饥荒连年,一时间怨声载道。 这时,北方由李渊带领的一支反隋军日益强大,于大业十三年攻破长安,立年仅十三岁的代王杨侑为帝。义宁二年三月,隋炀帝在江都被部下杀死,隋朝灭亡。 五月,李渊在长安称帝,定国号为唐,年号武德。李渊建都长安称帝建国后,面临着长达七年的统一战争。 武德七年,即公元624年,随着江南被唐朝平定,李渊父子集团最终在反隋的割据势力中扫灭群雄,统一中国。 接连不断的时局动盪虽被平息,然而多年的战争竟引得原本还算安分的各种妖物纷纷出现,为祸人间。 人界发生的事对天界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人界的有些妖魔在靠吸食精气而获得足够的力量后,居然杀上天界,将一班天界守将忙得不可开交。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天帝听着守将的报告,长嘆道,“众仙家可有什么见解?” 太白金星上前一步,道:“何不派些天兵天将下界降妖?” “不知又有哪位仙家愿意去人界降妖?”天帝发问了。 “这……”那些仙人们犹豫了。这倒不是他们担心自己能力不够,而是因为谁都知道人界险恶,万一一个不慎,很有可能会回不来。 第40页 天帝的眉头紧锁地越发厉害了。 “灵武仙君愿意前往。”身为天帝么子的灵武仙君第一个站出来请命,让天帝的脸色略微有些好转。 武曲星见灵武仙君率先请命忙,跟上道:“小仙也愿意一同前往。” 有这两人开头,其余的仙人也纷纷跨前一步,向天帝请命下界降妖。 不过这样一来,去人界降妖的仙人可就太多了。 “行了,行了,这天上的事情还需要众仙家们处理呢。”天帝眉头微展,只指派了包括灵武仙君、武曲星等六位仙人去了人界,各自负责一块区域,“希望你们能够早日除妖归来。” “是。”六位仙人领命后略作准备,径直走向通往人界的天门,各自下凡降妖去了。 第二章 相逢 章灵惜背着药篓,哼着歌,高高兴兴地从山上走下来:“今天采了不少好药材呢,爷爷看了一定会很高兴。” 她自幼就丧父丧母,被一个住在半山腰上的一个採药人收养。那採药人年事已高,家境又贫穷,採摘药材所换来的银两只能刚好解决温饱问题,收养了章灵惜后,生活则更为窘迫,更别说现在战争刚刚结束,百废待兴,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不过那採药人生性忠厚,对章灵惜一直是视如己出。 从几年前开始,章灵惜就开始懂事地帮那採药人上山採药,每隔两日还扮成男装去山下镇子里的一家古董店做帮工,好补贴些家用。 当她走近位于山间的住所时,还未见到那间小茅屋,耳边就传来一阵打斗声,似乎还有人在喊叫着。 “发生什么事了?”章灵惜不禁有些当心起来,向茅屋跑去。不会是家中出事了吧? 她绕过一个弯,眼前的发生的事情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黑衣男子冷笑着往她站着的方向看来,他的脚边躺着一具尸体。 章灵惜大吃一惊:“爷爷!”那具尸体正是一直待她很好的爷爷啊。 “有人来了。”那名男子对着另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道,语气中露出一股骇人的寒意。 白衣男子厉声道:“袭战,你休要再伤人性命。” “这就要看你能不能保住她了。”语音未落,那个被唤为袭战的男子便像一股黑风般向章灵惜飞袭而来。 章灵惜惊唿一声,忙朝旁边躲去。 “姑娘小心!”一道白影从她眼前掠过,接着便是长剑破空之声。 章灵惜吓得面色略显苍白,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的尽是刀剑相交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一些爆破声。 “可恶!”袭战怒喝一声,身上被白衣男子手中的长剑再一次狠狠地划过,胸口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创口,“你给我等着!”说罢便捂着胸前的伤口仓皇败退,留下一路血迹。 “你没事吧?”章灵惜刚睁开眼,就看见那白衣男子面带带关心的问自己,只不过语气显得有些虚弱。 章灵惜定了定心,脸上也恢復了血色:“没事,多谢公子相救。” 那男子笑了笑,忽然脸色一变,晕倒在地。 “呀!”章灵惜被吓了一跳,这才看清他身上竟有十数道大大小小的伤口正在向外渗着血,将他身上的那件白袍染红了大半。 …… 男子有些吃力地睁开眼,面前是用茅草堆起来的屋顶。他侧过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略显昏暗的茅屋内,身下的床很硬,硌得背上的伤口直发痛。 他双手向后支撑着试着坐起身,全身上下勐然传来一阵刺痛,另他差点又倒回床上。 但他最后还是成功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衣竟然不知何时被脱去了。原本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至他的腰间,露出了比例完美的上半身和略显麦色的健康肌肤,以及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伤痕。 男子看了看身上的伤,有些小伤口已经开始癒合,而那些较严重的看上去也已被人细心的上过药了。 “公子,你醒了啊!”茅屋的小门被人推开,传来“吱呀”的声响,章灵惜端着一碗药走进屋内,“正好,快把这药喝了吧。”虽然她能够分辨出各种草药,但她对药理可是一点都不懂,这药还是她按照镇里的大夫为他看过病后开的药方去山上采来的,不过这看病就让已她花了不少钱。 男子从她手中接过碗,皱着眉,把带着苦味的草药喝光,又问道:“我的衣服呢?”不是说凡间的女子很注重什么所谓的三从四德吗,怎么她可以就这样看着未穿上衣的自己? “呃,你那件袍子上面都是血,我帮你脱下来洗过后就晾在外面了。”章灵惜瞬间红了脸,移开原本看向他的视线,“应该已经干了,我去帮你拿进来。” 男子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轻吁一口长气。他这次伤得可不算轻啊。 正想着,又见章灵惜抱着自己的袍子跑了进来。 “喏,还给你。”章灵惜脸有些发烫。 男子接过衣服小心的穿上身。 章灵惜又道:“那个,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了。可惜我来得太迟了,没能救下那个採药人,他是你爷爷吧。”男子听到她向自己道谢,反而觉得有些愧疚起来。 第41页 章灵惜微微笑了笑,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穿黑衣服的人……对了,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爷爷?”爷爷就被她葬在茅屋后面,唯一遗憾的是他到死也没有过上好日子。 “他叫袭战。”夏凡顿了顿,斟酌了一下字句,“他其实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章灵惜有些讶异,随即又冷静下来,“难道他是妖?” 男子奇怪于她的镇静,但还是点头道:“对。”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妖精、鬼怪。以前我还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呢。”章灵惜有些高兴。 原来她属于那类可以看见妖物鬼魂的凡人,男子明白过来,又皱眉道:“而且因为得到充足的精气,现在他的力量在不断增强,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我不能在留在这里了,必须赶在他还没有变得足够强大而为祸世间前将他除掉。” “可你身上的上还没有好。”章灵惜思考片刻后,开口道:“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我可以帮你的。” “这……”男子有些犹豫,且不说这一路上会有多危险,他自己原本也不想和人界有太多牵连。 “不行吗?”章灵惜面带惋惜道,“那你起码也得等伤好了再行动啊,不然一定会有危险的。” 男子看着她既惋惜又担忧的表情,始终狠不下心去拒绝她:“好吧。” “要不……呀,你答应了!”章灵惜自顾自地说到一半,忽然惊觉对方竟然同意了。 男子笑了,又用带着些认真的语气说道:“如今天下妖物横行,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也不放心。而且说不定其他妖物会来伤你,我能帮就帮吧。” “太好了!”章灵惜兴奋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章灵惜,你呢?” 男子略作思考,道:“夏凡。”总不肯告诉她自己是天界的灵武仙君吧?他也不想太早暴露身份,带来危险。 “夏凡……你是仙人下凡吗?”章灵惜自言自语,将男子的名字记在心中,又笑着反问。 “我……”夏凡一时语结,不知怎样回答她。 谁料章灵惜并未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反而跑了开去:“我去准备一下路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让我想想,银两是肯定要的,对了还有金疮药……” 夏凡笑着看她在屋内东翻西找的身影,迳自浅笑起来。 谁说人界一定很险恶呢? 第三章 秘密 “唿,好累。”章灵惜轻喘着气,吃力地跟在夏凡的身后。 “要不要休息一下?”夏凡看出她的疲惫,正好看见路边有一个小茶摊,便关心地开口问道。也难怪,他们已经走了大半天了。 章灵惜一听可以休息,二话不说,立马拉起他向茶摊跑去。 “总算可以坐下来歇歇脚了。”章灵惜问伙计讨了一碗茶,大口大口地灌进肚子里,这才自己方才的动作确实很不雅观,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夏凡,吐了吐舌头。 夏凡看着她毫不做作的动作和表情,不禁莞尔而笑。 “你笑什么?”章灵惜嗔道。 夏凡收敛了笑容,道:“没什么。不过你真的和我以往所认知的太不一样了。” “啊?”章灵惜对他的话很是不解 不过夏凡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转身叫住了茶铺的伙计问了几个问题,又站起来开口对章灵惜道:“我们要出发了,离这儿最近的镇子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路,必须得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不然我们可就要露宿了。” “走吧。”章灵惜一听要在野外露宿,立马跟着起身,“反正我已经休息够了。” 在章灵惜担心露宿野外的情况下,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到达了镇上,找到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且价格比较便宜的客栈要了两间客房住下。不过这间客栈里的客人却寥寥无几,大概是因为在镇中的位置比较偏僻吧,但客栈的掌柜待人倒是挺热情的。 章灵惜在客房里稍微梳洗了一番,脸上的疲惫才略微退去了一些。她擦干脸,抬头望向窗外,天色已晚。 她打开房门来到夏凡的屋前,想叫他一起下楼去吃晚餐,却差点撞上正好开门出来的夏凡。 “真巧,我正想叫你一起去楼下吃饭。”章灵惜笑道。 夏凡道:“我也是。走吧。” “两位客官,要用些什么?”客栈小二很是热情的招唿道。 “就随便来点小菜吧。”章灵惜道。她身上的钱少的可怜,就连这客栈的住宿费也是夏凡付的,现在她可不好意思再让他破费了。 “好嘞。”店小二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厨房报了几个菜名。 夏凡看着那几碟在不久后被端上来的菜,开口道:“这些够吃吗?” 章灵惜看了眼面前的小菜,轻声讪笑道:“对我来说差不多是够了,不过两个人吃应该是不够……” 什么叫应该啊,就这么点菜,一个人吃都不一定管饱,两个人吃肯定不够。夏凡嘆口气道:“我再加点菜吧。”肯定是她担心太贵而不敢点。 第42页 “我先说明是你付帐哦。”章灵惜强调了这句话后就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知道了。”就知道是这样没错。 “小二……”夏凡转头刚想叫店小二过来,却发现客栈内一个人都没有了,不由得一愣。 “咦,人都到哪里去了?”章灵惜夹起一筷子菜还没放入口中,只听见夏凡开口,却没听见有人应声,抬起头来向四周看去,也觉得一阵诧异。 “糟糕!”夏凡仔细查看着周围的环境,忽地脸色一变,对章灵惜出声警告道,“你先别吃这些菜。” “哦。”章灵惜虽然满是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上当了。”客栈里的那些人一定是妖物们变化出来骗人的,难怪当时他会觉得不对劲,虽说还来得及,但可惜没有早些发现。 “啊?” “出来吧。”夏凡神色凝重地对着客栈楼梯下方的阴影处说道。 那阴影渐渐起了变化,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其中挣脱出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块凹凸不平的区域,很快便有一团形状不规则的黑雾被剥离出来。 “这是什么?”章灵惜还未完全看清那团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就被夏凡挡在了身后。 那团黑雾渐渐成了形,竟是一个带着部分野兽特徵的人。他的肤色偏暗,长着一对如同猫耳一般向上直立的毛茸茸的耳朵,眼睛也和猫的十分接近,瞳孔在光下变成一条细缝,琥珀色的眼睛反射出诡异的光彩。 夏凡微微眯起眼,道:“你是袭战派来的猫妖?” 那人走近道:“没错,我是他派来取你性命的。” “只有你一个?袭战也太小看我了。”夏凡冷声道,右手抽出配在腰间的一把长剑,“这家客栈原本的主人呢?” “当然不光只是我一人。”那猫妖摇头道,“至于这客栈原本的主人么,自然是被兄弟们给吃了。你们也都出来吧。” 随着他的话,从阴影处忽地蹿出几道黑影落在夏凡和章灵惜身周,变化成各种身形,但仔细看去却一个个都是猫妖。 “灵武仙君,这回你死定了。”为首的那只猫妖冷笑道。 灵武仙君是谁?章灵惜一下子有些煳涂起来。 “那可未必。”夏凡举剑做出防御的姿势,“惜儿,你躲在我身后别动。” 章灵惜应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他对自己的称唿很是亲昵,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给我一起上!”为首的猫妖对手下的小妖命令道。 那些站在夏凡和章灵惜周围的小妖们瞬间一拥而上,朝位于中心点的两人扑来。 夏凡手中的长剑在身前横扫而过,爆发出一道寒光,将靠近前方的几只小妖当场斩杀。 接连几次都是如此,剩下的小妖们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围着两人缓缓地绕圈,却不敢上前一步。 为首的猫妖见夏凡一直把章灵惜护在身后,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他的弱点,立马向手下喊道:“先去杀了那个女的!我有重赏。” 夏凡一惊,见所有小妖都向章灵惜杀来,连忙挥剑在身周横扫一圈,把章灵惜小心地护在身后。 但是那些小妖因受到重赏的诱惑,竟像不要命了一般不停地向两人攻击。 “小心!”夏凡渐渐觉得有些忙不过来,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为首的那只猫妖竟然也加入了战局,当即大喝一声,左手拖过章灵惜,将她护在自己怀中,右手持剑挡下这一击。 然而他的这种做法却使他没办法防御到背后,那猫妖见有机会,立刻折身向后跳了一步,双手指甲暴长有一寸多长,朝他抓去,在他背上留下十道深深的血痕。 夏凡见再拖下去这战局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忍痛默念起斗雷诀的心法,左手结了个咒印。 在他做完这一切后,半空中忽然响起数声雷鸣,几十道闪电凌空噼下。那群正在对两人进行攻击的猫妖们纷纷四散躲避,但这些闪电似是有灵性一般,追着他们不放,将群妖尽数烧成灰烬,就连那为首的猫妖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空气中瀰漫起一股浓烈的焦味,久久不散。 章灵惜带夏凡回到楼上自己所住的那间客房内,从包袱里拿出一盒自己特制的金疮药,说起来她也只会做这一种药:“还好带了这药膏。你把上衣脱了,我来给你上药。”说这话时,她的脸不由得红了几分。 “这……好吧。”夏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自从来到人界后,自己身体的復原能力一直很差,看来这次还是得麻烦她。 章灵惜打来一盆清水,红着脸替夏凡清洗好背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开始抹药膏。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开口问道:“对了,那猫妖说的灵武仙君是谁?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夏凡只觉她的指尖在自己背上缓缓地抚过,很是暧昧,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听上去很像是什么神仙的称号。”章灵惜从瓷盒中又挖了一些药膏均匀地抹在他的伤口上。 “是神仙没错。”夏凡知道已经无法将此事隐瞒下去了,决定还是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我是天帝所生的几个儿子中最小的那个,这次来人界就是为了除妖的。” 第43页 “什么!”章灵惜诧异地惊唿出声,手上的力道瞬间加重几分,让夏凡倒吸一口冷气。 “有必要那么吃惊吗?像见了鬼一样。”夏凡好笑地问道,刚才她那一按还真是很痛。 “啊,对不起。”章灵惜随即放轻了力道,“普通人听到你这种说法不吃惊才是真得见鬼了呢。” “你相信我真的是……” “当然。”章灵惜打断了他,“你那么厉害,还有你的气质,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人。再说被那个叫什么袭战派来的猫妖总不会认错吧。” “那,你可别把这事告诉其他人,不然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夏凡正色道。 “放心吧,我口风一向很紧的。”章灵惜笑道,退开一小步,“好了,药都上好了。” 夏凡点头笑了笑,见她不再靠近自己,暗自松了口气,全身紧绷着的肌肉也放松了下来。让她给自己上药,还真是一种折磨。 “那你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儿。”他站起身,穿上衣服,几步走到门口。 “好。”章灵惜目送他回到邻近的客房,关上门,打了个呵欠,看来真的是困了。 她躺上床,拉过一旁的被子,闭起眼睛,满是倦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夏凡,一夜好梦。 第四章 情愫 “袭战一定是回南方的万妖盟去了。”吃过早饭,两人在清晨离开客栈后,夏凡边走边对章灵惜说道。 “万妖盟是什么地方?”章灵惜问道,总觉得和他认识后就不停地听到一些新鲜的事物。 “万妖盟在永夜城,那是妖物们在另一个空间内聚集处,和人界的城市差不多,只不过里面的居民是各种妖物和鬼魂。” “所以我们现在要南下去万妖盟?”章灵惜跟着夏凡穿过几条无人的小巷,来到镇口。 “对,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我们不得不先翻过那座山。”夏凡指了指矗立在镇外不远处的一座高山。 章灵惜仰头看向那座不知有多高的山峰,有些担忧道:“不会吧,这可比我原来住的那座山要高出好多呢。” “而且我可以感觉到这座山上有着不小的妖气。”夏凡皱眉道,“要不我们绕过去吧。” “不行。”章灵惜连忙出声反对,“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我只是说这山很高,又没说我怕累不想爬。至于那些妖物,我想有你在,我应该不用担心吧。”她对夏凡的除妖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夏凡浅笑道:“有我在你身边,你当然可以放心。既然这样,那我们出发吧。” 经过昨晚那件事后,他总觉得自己对章灵惜已经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感情。 自己,大概会为了她而留在人界吧,就和几年前的桃花仙子一样。 …… “你没事吧?”夏凡回头向身后气喘吁吁的章灵惜问道,还好心地伸出手去想要扶她一把。 章灵惜见他将手伸到自己面前,不客气地一把搭上,勉强地让自己的步子跟上他的。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爬山肯定没问题的。夏凡苦笑着摇了摇头。 “呜……”不知什么声音从山路一旁的密林中微弱地传了出来。 章灵惜往夏凡身边靠了过去:“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人被妖物缠住了。”夏凡向路边的树丛中走了过去,“你跟着我,小心点。” 章灵惜自然是乖乖地紧跟在他的身旁,手里还紧攥着他长袍的袖角。 “救命啊!”待两人绕过几棵大树后,原本模煳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很明显,这是一个女子的叫声。 还未等夏凡和章灵惜弄清楚怎么回事时,一名男子向他们直飞过来,接连撞断挡在两人身前的几棵手腕粗细的小树后,砸在夏凡脚前的泥地上。 “救救她……”那男子受了重伤,但他抬头却是开口让他们去救那名女子。 夏凡将男子扶至一旁的大树下,让他能够靠坐着。 “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男子口中不停地低喃着,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目光中满含担忧。 “放心吧,夏凡一定会帮你救她的。”章灵惜安慰道。 “惜儿,你留在这里,千万别发出太大的声响。”夏凡侧头看着混乱的前方,开口道,“我去把人救出来。” “嗯。”章灵惜知道若这时还跟在他身边说不定会给他添麻烦,所以应了一声后转去照顾那名受伤的男子了。 夏凡看了她一眼,转身跑上前去。 林子中一片狼藉,制造这些混乱的是林子中的一条上半身是人的模样的巨蛇。这片树林以他为圆心,被清出了一块巨大的圆形空地。在这个圆周内,折断的树枝凌乱地落了一地,还有几棵被拦腰折断而横倒在地的绿树,树干至少有碗口大小。 “放开我。”女子瞪着一手抓着自己手臂,尾巴还紧紧缠住她双腿的蛇妖。 “要我放开你?别作梦了。”蛇妖“哧哧”地怪笑起来,正欲将她拖往地下的巢穴中。 第44页 “放开她!”夏凡及时赶到,一道金光自他掌心射出,直击蛇妖面门。 蛇妖忽地抓起女子挡在自己身前,但那道金光却在离她不足一寸处自动消失了。 “看来你还有两下子。”蛇妖眯起眼道,“不过你绝不是我巫项的对手。” “这要试过才知道。”夏凡沉声道。 他抽出剑,抓准时机纵身一跃,朝巫项刺去。 巫项的手依旧紧抓着女子不放,而长长的蛇尾却已松开,向他急速地抽打过来。 夏凡还未靠近,为了躲过这一招,不得不俯下身子,只听见蛇尾急速掠过头顶发出“唿唿”的风声,顿时觉得脑后和背上有些刺痛,大概是不小心被甩过的蛇尾给擦到了,但可能没伤得太重,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待这一击过去后,他直起身,手中紧握着长剑,站在原地伺机而动。 “怎么,不敢过来了么?”巫项见她站在原地不动,颇有些得意道。 夏凡看了眼巫项身前的女子,也不是他不想立刻进攻,而是在刚才错过良机后,担心那女子会被巫项再次拿来当做挡箭牌。 “啊!你!”正当夏凡等着下一次攻击的机会时,巫项忽地怒喝一声,将原本抓在手中的那名女子狠狠的抛了出去,在他的手臂上出现了两排牙印,正在向外渗着血。看来这是那女子趁其不备时咬的。 机会来了。夏凡看着女子被甩到三尺开外,立刻提剑沖了过去。 巫项见夏凡向自己冲来,再去抓那女子已来不及了,身形一晃,竟变为一条巨蛇,不住地吐着血红的信子试探着,身子也开始微微的蜷曲起来。 当夏凡离他不过半丈远时,由巫项变为的巨蛇勐地将头向他砸来。 夏凡可以看见巨蛇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那些呈倒钩状的阴森的利牙,也可以感觉到自他口中喷出的带有腥臭味的气流吹动了自己的头髮和长袍。但他依旧没有后退,反而持剑向前跃起,翻身落在了蛇背上。 巫项扭动起巨大的蛇身想把他从自己背上甩下来。可不知夏凡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在蛇身上保持住了平衡,并没有太大的晃动。 “受死吧!”夏凡躲过巨蛇反抽过来的蛇尾,找准巨蛇七寸,狂喝一声,双手握剑,勐力朝下刺去,随即弃剑飞速掠开。 长剑深深的没入了巨蛇的背嵴,巫项吃痛地狂唿一口腥气,听上去像是一阵狂啸。 片刻之后,巫项又变回了上半身是人形的样子,嘴角溅满了血沫。他怒叫一声,用蛇尾拔出插在自己背上的长剑,反手用力地将它向夏凡掷去。 也不知是他气数已尽,还是夏凡用仙术控制住了自己的剑,那把长剑在离夏凡不到五尺处就减慢了速度,最后竟在他面前掉了个身,剑尖朝外,被他重新握回手中。 “可,可恶……”巫项恨恨地吐出这句话,随之轰然倒地,再也无法起身了。 夏凡面无表情地看着巫项的尸体,记起那个被甩出去的女子,向四周看去,却惊讶地发现近旁空无一人。是她自己离开了,还是……夏凡忽地倒吸一口冷气,转身向章灵惜藏身的地方跑去。 惜儿不会出事的!他边跑边在心里对自己肯定地说。 “夏凡,这里。”章灵惜看着他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跑来,高兴地挥手道,“你看,我把她救回来了。我厉害吧?” “你……”夏凡错愕地盯着那名只受了点轻伤女子,而她现在正蹲在那里照料靠在树下的男子,原本提起的心放了下来,突然把章灵惜用力的搂进怀中,头靠在她的肩上,重重地唿出一口气,有些生气,又有些后怕地说道,“担心死我了……” “夏凡?”章灵惜被他的这一举动给吓住了,颈窝处被他唿出的气息拂过,有些发热,“怎,怎么了?” “看到她不在附近,我还以为你被……”夏凡见她被自己抱得竟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地将手松开了一点,但依旧还是抱着她不肯放开。 “咳咳。”两人身侧传来几声咳嗽声,惊得章灵惜一把将夏凡推开。 夏凡带些恼意地向一旁看去。 “你们要亲热,也得找个无人的地方,不是吗?”女子站起身对他笑道。 “呃……”夏凡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只好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你明明是……” “我是被她带过来的。”女子看了眼章灵惜。 “惜儿?”夏凡想起来又觉得有些生气。她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很危险啊! “我看她伤得不算重,你和蛇妖在那里打又很危险,所以就趁那只蛇妖没注意,把她带到这里来了啊。”章灵惜看出他在生气,满脸无辜地解释道,“我叫章灵惜,这个很厉害的人是夏凡,你们呢?”她转向那个女子。 “我叫任采萌。他叫西门颢玙,是我的未婚夫。”女子又指了指靠在树下的那名男子,“我们两个是住在这座山山顶的千面鬼医的徒弟。我和他原本准备到这里来採药,也不知道这蛇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抓着我不放。颢玙他为了救我,结果被蛇妖打成重伤,若不是你们赶到,说不定他会有性命之忧。” 第45页 “千面鬼医?就是在江湖上盛传的那个神医?”章灵惜瞪着眼睛道,“我听我爷爷说起过他,据说他可以轻易的把将死之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而且他又精通易容术,所以被称为‘千面鬼医’。这传闻是不是真的?” “他的确很厉害。”西门颢玙缓缓地站起身踱了过来,“说起来还真是要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咦?你的伤没事了么?”章灵惜有些诧异,刚才他伤重的连坐都坐不稳呢。 “呵呵,采萌做的伤药很有效的。”西门颢玙笑了笑,“她毕竟是千面鬼医选中的继承者嘛。” 章灵惜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唿起来:“夏凡,你流血了!” “啊?”夏凡怔怔地朝自己身上看去,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真的,就在你背上,有好大一滩呢。”章灵惜急道,“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吗?”因为他半侧着身子,这才让她见到在长袍上慢慢渗出的暗色血液。 任采萌绕到他背后,脸色一变:“遭了,看这血的颜色像是中了蛇毒。而且,这毒好像可以瞬间麻痹周围的神经,难以让中毒的人察觉。” 难道是刚才被蛇尾扫到的地方?可他不是没事吗?夏凡正这样想着,忽觉一阵眩晕。对了,一定是他本身原有的仙家特质阻碍了蛇毒的蔓延,不过,这蛇毒太过兇勐,身体已经无法抵御了,想必现在这毒已经开始蔓延全身了吧。 还好伤的不是惜儿…… “没想到这毒会这么厉害……”夏凡抱歉地对章灵惜笑了笑,忽地向前倒去。 西门颢玙忙跨前几步,伸手将夏凡扶住。 “现在怎么办?”章灵惜着急道。 “这么厉害的毒,以我现在的能力恐怕还治不了。”任采萌想了想,又看了眼西门颢玙:“要不,先把他带回师父那里吧。” “可是……好吧,也只能试试看了。”西门颢玙有些犹豫地说道。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章灵惜感激道。 “你们可是我们的恩人啊,这就算是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吧。”西门颢玙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说罢他便背起夏凡向山顶赶去。 章灵惜和任采萌紧随其后,两人都是一脸担忧的表情。只不过章灵惜担心的是夏凡的伤势,而任采萌则担心的是另一回事。 也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第五章 鬼医 “师父,求你救救这个人吧。” 章灵惜和任采萌刚走近千面鬼医那位于山顶的住所,便听到西门颢玙似乎正在央求着什么人。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当我千面鬼医是什么人?”这是一个在沉稳中又透出一丝孩童般的顽皮,听来怪异之极。 “果然不行啊……”任采萌自言自语道。 “这是怎么回事?”章灵惜有些难以置信。 任采萌苦笑道:“我师父脾气怪了点,若他不感兴趣便不会去给人治病。”怪脾气或许是所有高人的通病吧。 “可是,师父,你若不救他,他便死定了呀。”屋内的西门颢玙继续请求道。 “那又怎样?”那声音满是不屑,“既然他死定了,就快把他扔远一点,别让他死在这儿。” “师父。”任采萌终于忍无可忍地冲进了进去,“他可是你徒弟的救命恩人,你就帮个忙吧。” “不帮,帮他对我又没什么好处。”千面鬼医扭过头去。 这千面鬼医外表看上去还蛮沉稳的,没想到说出的话却像个小孩子一样……跟在任采萌后面进屋的章灵惜正好看到这一幕。不过他看上去也太年轻了点吧,本来还以为会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呢……大概是用了易容术吧。 “喂,丫头,你又是什么人?”千面鬼医看见任采萌身旁的章灵惜,忽地问道。 “我?我是他……朋友。” 千面鬼医摇头道:“不像,不像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夏凡就快要毒发身亡了!”章灵惜向他瞪起了眼睛。 “哼。”那千面鬼医竟然发起小孩子脾气来,扭过头去,没理会她。 章灵惜原本气得差点失去控制,但眼睛一转却又笑得很是狡黠:“这么说来,你是怕解不了他中的毒,所以才不肯治的喽?” “什么?”千面鬼医瞬间激动了起来,“谁说我治不了的?”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替他解毒?嗯,一定是你不会。”章灵惜瞥了他一眼,用万分肯定的语气强调了最后两个字,“算了,看样子这千面鬼医也不过如此,传闻根本就不可靠嘛。” “你!我就治给你看!”千面鬼医果然中了激将法,“颢玙,过来帮忙。” “是。”西门颢玙看了眼章灵惜,后者朝她眨了眨眼。师父脾气向来很顽固,还从未有人这么快就令他改变主意过呢。 “我们去外面等吧。”任采萌见千面鬼医没让自己帮忙,也乐得轻松,再说这屋里全是男人,便招唿章灵惜去屋外休息。 第46页 …… 两人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天一夜。 “他怎么样了?”章灵惜见到面带倦容的两人从屋内走了出来,语气焦急地问道。 千面鬼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难道……章灵惜心下一凛。 西门颢玙却对她咧了咧嘴:“放心吧,他暂时没事了。” 听闻此言,章灵惜正欲松口气,却听得千面鬼医轻嘆一口气。 “可也只是暂时没事。” “怎么了?”任采萌也过来关心道。 “他的体内似乎有种特殊能力可以抵御蛇毒,不过,他在中毒后为了杀死蛇妖而做了太过激烈的运动,以致于毒气攻心。”千面鬼医道,“虽然我将他体内的毒化去大半,但是仍有一些毒遗留在他的体内,若不及时除去,流入心脉的话,即使不死,也会变成废人一个。” “什么?”章灵惜大吃一惊,“没有办法救他吗?”他可是个神仙啊,应该不会死吧? “办法当然有,我曾经制作过百香丸可以解这种毒。不过要使这药发挥功效,还差一味药引。” “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章灵惜急了起来,现在可不是吊人胃口的时候。 “情人血。”千面鬼医沉声吐出这三个字来。 “情人血是什么东西?” “情人血就是指爱他并且他所爱之人的血。” 章灵惜愣住了。 爱他并且他所爱之人? 她勐然惊觉自己对夏凡的感情不知在何时就已变成了爱,但是她却不知夏凡对自己的究竟是何种态度,暂时的同伴,朋友,还是……爱人? 可是现在……章灵惜抿了抿唇,道:“用我的血试试看吧。” “你不是说自己只是他的朋友吗?”千面鬼医笑得有些狭促。 任采萌见章灵惜满脸尴尬,出声解围道:“师父,你就先试试吧。” 千面鬼医哈哈一笑,对章灵惜道:“丫头,跟我过来吧。” 章灵惜跟着他走进里屋,一眼便见到了俯卧在榻上的夏凡。看上去他的唿吸还算平稳,背上的伤口暴露在空气当中,血已经止住了,周围的皮肤略微有点红肿,像是在发炎。 “夏凡。”章灵惜看着他苍白又泛着青色的脸,心口有些发痛,差点就落下泪来。似乎他和自己在一起后,身上的大伤小伤就没断过。 千面鬼医从木柜中翻出一只瓷瓶,自其中倒出一颗金色的药丸,又取了一碗清水,将药丸溶在水中。 “我要取血了。” 章灵惜侧过头去,见他拿着一把冒着寒光的银色小刀,走到自己身边,将溶了药丸的那碗水放在桌上。 “好。”她做了一次深唿吸。 千面鬼医把小刀放在油灯的火上烤了烤,示意章灵惜坐下,将手伸至碗的上方。 章灵惜依言伸出手去,只觉手腕处一阵剧痛,接着便有血从她腕上流出,滴落在下方的碗里,如同开出一朵浅红色的花,在水中渐次绽放。 待腕上的伤口凝结时,千面鬼医就再补割一刀。如此重复了数次后,一碗水从透明变成浅红,再从浅红变成绯红。他这才停手,在章灵惜腕上的伤口处缠上纱布,帮她止了血。 “你帮我扶着他,我把这药给他灌进去。”千面鬼医端起碗,向夏凡走去。 章灵惜连忙上前,半侧过夏凡的身子,再将他扶靠在自己身上,小心地避开了他背后的那道伤口。 千面鬼医尝试着往夏凡嘴里倒了一些药。当他看见夏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时,半是高兴道:“很好,他还能自己吞得下东西。” 章灵惜看着夏凡就这样将一碗药缓缓地喝了下去,用衣袖轻轻拭去残留在他唇边的药汁,让他重新俯卧在床。 “我们在这里等等吧。接下来就看他造化如何了。”千面鬼医嘆口气道。 章灵惜坐在床边,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夏凡,生怕有意外发生。 …… “唔……”也不知过了多久,夏凡缓缓地睁开眼,感觉到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自己正趴在榻上,身子一动,背部就疼得厉害。 “你醒了!”章灵惜的脸在他眼前瞬间放大了几倍,眉目间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千面鬼医闻言走过来替他把脉,微笑道:“他体内的毒已被清除干净,现在只要把背上的伤养好就没事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夏凡朝章灵惜笑了笑。 章灵惜鼻子有些泛酸:“你没事就好。” “他没事了吗?”西门颢玙听到屋内的动静,将半个身子探入屋内询问道。 千面鬼医边走向屋外,边朝他摆了摆手:“没事了。你去帮忙处理下他身上的伤口。”现在想来,他还真笨,中了那丫头的激将法,竟然会答应帮忙。 见西门颢玙拿着伤药朝这里走来,章灵惜向他感激地笑了笑,去屋外找任采萌了。虽说夏凡前两次受伤时都是她帮忙上药的,不过这回有外人在,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夏凡怔怔地看着她走出屋子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似乎带着点不舍,直到西门颢玙向自己靠近的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这才回过神来。 第47页 “麻烦你了。”他朝西门颢玙笑了笑。 任采萌在屋外有些无聊的坐着,忽觉肩膀后面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去:“是你啊,灵惜。他没事了么?” 章灵惜点头道:“没事了。这还得多谢你们。” “与其谢我们,不如谢你们自己吧。”任采萌半开玩笑道,“是你们救我和颢玙在先的。再说这也说明了一件事……”话说到这里,任采萌忽然停了下来,带笑地看着她。 “说明了什么?”章灵惜被她欲言又止的行为以及她的眼神给勾起了好奇心。 “你们两个其实都爱着对方啊。” 章灵惜听到她这种毫不掩饰的说法,不由得愣了神,随即又笑开了,心中顿时溢满某种名为甜蜜的滋味。 是啊,使百香丸发挥功效的情人血不正是指爱他并且他所爱之人的血吗? 爱他的,是自己。他所爱的,也是自己。 原来他和自己是一样的呀…… 第六章 双玉 夏凡背上的伤口其实很深,只不过蛇妖巫项的毒麻痹了神经,也就感觉不到疼痛。如今蛇毒已除,那伤口反倒疼得厉害,即使是拥有神仙那特殊体质的夏凡也无法避免背上的阵阵似乎是要入骨的刺痛。 “已经来不及了。”八天后,夏凡总算能够凭自己一人的努力下床活动筋骨了,这是他刚开口时说的第一句话。 章灵惜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哪件事。 “本来想赶在袭战回到万妖盟前把他截住的,现在看来,他一定早就回到那儿了。”夏凡有些懊恼道。 “既然迟了,索性就慢慢来吧。”章灵惜倒是不急,伸手将放在桌上的药碗端到他面前。 “唉,也罢。”夏凡嘆了口气,接过碗,瞥了眼碗中犹然还冒着热气的深棕色汤药,不禁皱起眉头,“我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药就不用再喝了吧?” “不行,必须得喝。”章灵惜坚决反对,“你的伤又没好透,采萌说这药在你伤口痊癒前得天天喝,不然的话,要是落下病根怎么办?” “可我是神仙啊,怎么会因为几碗药不喝就落下病根呢?”夏凡道。 “神仙又怎么了,万一呢?再说这药喝了只会对你有好处。” 夏凡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无奈道:“好吧。” 他闭上眼睛,状似痛苦的将一碗药吞下肚去,那表情就像是章灵惜在逼他喝毒药一般。 “哇,好苦。”他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抱怨道,“真想不通人界的药怎么会这么苦。”如果有带花想容做的千花露下来就好了。 谁能够想到天帝的么子,素来神勇的灵武仙君,夏凡,竟然怕苦怕到了极点。 神仙居然怕苦,这话说出去谁信啊?章灵惜暗想,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夏凡听到她的笑声,顿时气结。难道神仙就不怕吃苦药了吗? “哈哈哈……”没想到章灵惜竟然笑得更大声了。 “可恶,别再笑了。”夏凡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拖入自己怀中,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的唇。 “唔……”章灵惜被吓到了,瞪着眼睛,双手抵在他胸前,微微推拒着,但一点用也没有。 唇上传来一种暖暖湿湿的感觉,是夏凡的舌在她唇瓣上缓缓地舔过,勾勒出美好的唇形。 他的舌头忽地探入她因过度惊讶而忘记合上的唇间,与她的粉舌纠缠在一起。夏凡口中残留的药汁的苦味在她的唇齿间瀰漫开来,被他搅动成暧昧的滋味。 章灵惜感到他的唿吸喷在自己脸上,鼻间嗅到的满是他男性阳刚的气息,不由得闭上眼睛,原本抵在他胸前的双手也微微收拢,改为抓住他的衣襟。 夏凡入了魔般逐渐加深这个吻,手从章灵惜的肩上缓缓下滑,抚上她的纤腰,在她背上细细地爱抚起来,引起她的阵阵微颤。 正当章灵惜被他吻得意乱神迷之时,西门颢玙的唿唤声自屋外传人两人耳中。 “夏凡,灵惜,你们出来下,我师父有事要找你们。” 夏凡一惊,连忙松开手,与章灵惜分了开来。他看着章灵惜那张现在正在轻喘着的小口,唇瓣被自己吮吻得有些红肿,就连她的脸颊也晕染上了一抹嫣红,一双水眸带着些迷濛,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对于这样的章灵惜,夏凡不得不竭尽全力才能把心中不断滋长的激动压制下来。 颢玙没有撒谎,情人血也不是骗人的,惜儿她果然爱着自己。 他伸出手去,带着些宠溺地揉了揉章灵惜的长髮,道:“走吧,有人在等着我们呢。” “哦。”章灵惜眨了眨眼,去掉了眼中的雾气,但夏凡接下来凑近她耳边说的一句话却让她觉得整个身子都烧了起来,怔怔地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推开门向屋外走去。 “惜儿,我也很爱你呢。”他近似喟嘆地低声道,那声音滑入她的耳,融入她的心。 站在门外不远处等着两人的西门颢玙见夏凡牵着章灵惜的手走了出来,脸上挂起一抹瞭然于心的笑容:“看样子,你已经向她挑明了。” 夏凡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而章灵惜的脸红得越发厉害,就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第48页 他刚才说他也爱她呢,他爱她,爱她…… “灵惜,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西门颢玙调侃道。 “啊?”章灵惜回过神来,挣开夏凡的手,退离几步,慌忙摇头道,“没,当然没事。” “好了。你说千面鬼医找我们有什么事?”夏凡看出她的困窘,开口帮她解围道。手被章灵惜甩开后,他只觉得手中一下子空荡起来,心中竟出现了失落之感。 西门颢玙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他说得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哎呀!”他忽然抱头痛唿一声。 “臭小子,让你来叫人,你却在这里说我坏话。”千面鬼医出现在他身后,手上拿着一个木药杵,看样子这就是令西门颢玙痛唿的元兇。 任采萌则站在他身后捂着嘴偷笑。 西门颢玙苦着脸道:“师父,我本来就不是特别聪明,你这么一敲我就更笨了。” 千面鬼医把刚才顺手拿在手中的药杵随意一丢。刚才拿那个石制的会不会好一点?千面鬼医不怀好意地暗想。 “你是千面鬼医?”章灵惜看着他傻傻地问道。奇怪,明明是一样的面容,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看上去就像是另一个人般。 “废话。不是我还会是谁?”千面鬼医没好气道。 夏凡笑道:“你说找我们有事?” 看来这就是千面鬼医的易容术的奇特所在了,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展现出不同的气质,让人无法确认他的真实身份。如果说前几日看到时还觉得他在沉稳中仍有些稚气未脱之感,而现在的千面鬼医则带上了几分从容高贵之意。只要千面鬼医他不开口说话,若有人说现在的他是皇室贵族,夏凡一点儿也不惊讶。 “的确有事。”千面鬼医从怀中摸出一只锦盒,递给了夏凡,示意他打开。 夏凡带着疑惑的表情将锦盒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两块玉佩。 那两块玉佩都呈半月状,外轮廓因雕饰而显得有些不规则,由上等的羊脂白玉雕成,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细腻光亮,温润如脂。 其中一块玉佩上以阳刻的方式雕着一条昂首卷尾的巨龙,龙口张开,似在发出龙吟。龙首以简练的粗阴纹以及锯齿纹勾勒,眼珠则饰以略有些改变的勾云纹,在龙首表面微微凸起,龙首后方披散的龙发则显现出一分飘逸之姿。玉龙的龙爪部分雕刻的同样精细,分布在刻满龙鳞的腰腹两侧。 另一块玉佩上是以同样的方法刻出的一只凤凰,凤喙微张,伸展的双翅呈翱翔状,并用极其细腻的手法刻画出凤凰翅膀上的羽毛,下部则勾勒出悠长微卷的凤尾。 两块玉佩上的龙凤周围雕刻着层层叠叠的祥云作为装饰,使得整块玉佩显得更为灵动。 在古董店帮过几年忙的章灵惜一眼就看出这对玉佩年代久远且雕工精美,价值不菲。她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块雕着凤凰的玉佩,一股似曾相识的温暖之意从指尖蔓延至心间:“这……” “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吧?”千面鬼医见她面带诧异,开口问道。 “嗯。怎么会这样?” “这说明这块玉佩挑中你做它的主人了。”千面鬼医略带神秘地笑了笑,看来今天这事有希望了,“这两块玉佩唤作龙凰佩,分别被称为龙玉和凰玉,据说只有永世相爱之人才能将其并和。它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父亲将这两块玉佩传给我的时候说,祖上交代下来,若有两人能将玉佩併合,就必须无条件的将玉佩赠予那两人。既然你们与我有缘,就拿来给你们试试好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千面鬼医很早就已决定终生不娶,这玉佩就没办法留给他的后代,为了早日摆脱这个负担,他曾经找过不少人,可始终都不能将龙凰佩併合。后来他隐居此处,当任采萌和西门颢玙两人找来时他也让他们试过,可惜仍旧不行。再后来没遇上什么人,他就把这事给忘了,知道前几日章灵惜和夏凡到这里来疗伤,他才忽然记起这件事,忙从柜子里翻出放着龙凰佩的锦盒,想让他们也试试看。 如果他们能成功,他就不用管这事了,也算是对得起他的列祖列宗。 而且他总觉得这个叫夏凡的人并不普通。 “采萌和颢玙他们不行吗?”章灵惜好奇道。 “原来是这两块玉佩啊,你不是老早就拿来给我们试过了吗?”西门颢玙拿起锦盒中的龙玉,“我们两个当然不行,不然他也不会来找你们了。” 任采萌也从章灵惜手中接过凰玉:“你看。” 只见两人分执着两块玉佩,但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那两块玉佩之间始终有着一条一指宽的缝隙,就像那儿有面透明的墙一般。 “这说明你们没办法永世相爱?”章灵惜又问道,“采萌,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为什么要可惜?”任采萌无所谓地反问道,“万一下一世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或都是女人怎么办?再说了,比起无法预知的下一世,我更想把握的是现在。” “可是为什么不能永世相爱呢?”章灵惜还是觉得有些疑惑。 夏凡笑着道解释道:“人的魂魄很多时候会由于各种因素而被割裂或是融合,不是原来的那个魂魄了,再次转世后或许会成为两个甚至更多的人,拥有不同的外貌、身份、性格,自然也就不能永世相爱。” 第49页 “可是,要按这种说法的话,所有人都不可能永世相爱啊,除非那两个人都能永生。”章灵惜看了眼夏凡,“起码我不能。” “我师父不是说这块玉佩认了你做主人吗?”任采萌不由分说得将玉佩塞入她手中,将她推到夏凡身前,“先试过再说,说不定可以呢。” 夏凡早已接过龙玉,手执着它伸到章灵惜面前,似乎在等她。 没奈何,章灵惜只好将手中的凰玉对了上去,满心的以为不会成功。 可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存在于两块玉佩之间的阻力消失不见了,龙玉和凰玉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的玉石相击的清脆悦耳之声。 两块玉佩合二为一,那一龙一凤呈现出在云海之间翻腾、盘绕状。玉雕的云层相互咬合,需仔细看去,才能发现一道细小的裂纹隐没在层层叠叠的云中,设计的极为巧妙。 除此以外,两块玉佩之间仿佛形成了某种吸引力,将两块玉佩固定在一起。 “怎么会?”章灵惜错愕道。 “你很幸运,魂魄能够一直维持在完整状态。”夏凡浅笑道,随后又用只有章灵惜能听到的声音对她道,“你可别忘了我是谁。即使你的魂魄被分离或是融合,我都有办法将其还原。若你还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回天界找月老帮忙。” “你们在说什么?”千面鬼医凑了过来,对夏凡道,“果然能成功,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这龙凰佩就归你们所有了,一定要好好保管。” “谢谢,我知道了。”章灵惜费了些力气将两块紧密结合的玉佩分开,没有拒绝,道谢后接过夏凡手中的锦盒,将其放了回去,收入怀中,打算抽空寻两条红绳将它们做成挂饰。 这丫头还真是不客气啊。千面鬼医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事情已经办妥了,姓夏的小子,你给我回屋乖乖休息去,你的上还没痊癒。要是你伤口好不了,有损我千面鬼医的名号的话,我为你是问。” “可是……” “我说的没错吧。”章灵惜打断他的话道,“你的伤还没完全好透,所以药是必须得吃的。” “但……” “你还是听他的话,回屋去休息吧。”章灵惜再次打断他的话。 “我……” “去吧去吧。”章灵惜自动忽略其他人的目光,拽着他的手,将他向屋里拖。 夏凡看着她的手拽住自己,苦笑起来,到现在他可是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呢。 看来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不得不忍受那苦的要命的药了。 第七章 桃夭 大约又过了八天,夏凡身上的伤口才痊癒,伤疤也在药力和仙体的双重作用下渐渐淡去。 “我们该继续出发了。”夏凡对章灵惜道,“再怎么坦也该有个限度吧。” “的确,我们耽误的时间是够长的了。”章灵惜吐了吐舌头道,“你的伤也全好了。要不我们这就和他们告别?” “什么?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任采萌在听说他们要走后,满脸不舍地想挽留他们,“难道不能再多几天吗?” “恐怕不行。”夏凡道,“我们还有事要去南方办,不得不走。” “那我们送你们下山吧。”西门颢玙道,“真可惜,要不是师父不让我们离开这座山,我们就可以和你们一起去了。”虽然师父现在不在,但他临走前一再吩咐,差点还拿毒药出来威胁他们,令他们不得不遵守。 在下山的路上,章灵惜带些好奇问任采萌道:“他为什么不让你们离开?” “我也不清楚,大概又是为了什么无聊的理由吧。”任采萌无奈道。 “我想,我知道这是为什么。”西门颢玙却略带神秘地道:“采萌,你还记得师父的本名吗?” “当然记得,这么有特色的一个名字,想忘记都难啊。”任采萌恍然大悟,“这就是他不让我们下山的原因?” “千面鬼医的本名是什么?”夏凡也很是好奇。也对,他的真名怎么可能会是千面鬼医? 西门颢玙的语气掺杂了不少笑意:“他的本名叫,海先。” “海鲜?”章灵惜差点笑翻在地上,“果然是个很有特色的名字。” “是先后的先啦。”西门颢玙笑道。 “他就是为了这个才不让我们离开这座山?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那可笑的本名?”任采萌怒道,“我要去杀了他!” “采萌,冷静呀。”西门颢玙拉住她,“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等他回来再说。” “哼,我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任采萌忿忿地说道。难道就是因为这么个可笑的理由,害得她没办法和她最好的朋友见面? “我们就先送你们到这儿吧。”西门颢玙语带歉意地对夏凡和章灵惜两人说道,“我得带她去冷静一下。” “嗯,反正都已经到山脚了。你还是先去安抚下采萌吧,我看她气得可不轻。”章灵惜道。 “我们接下来大概要到杭州去。”夏凡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这样吧,若你们遇到麻烦就把这张符纸烧掉,我们会立刻赶到,也算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第50页 “这……好吧,我们收下。”西门颢玙想了想还是收下了,“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章灵惜和夏凡与他们告别后继续向南,几天后终于来到了风景如画、人杰地灵的杭州。 “这西湖真的好美,真想就住在这旁边。”章灵惜站在湖边,看着冬日旁晚时分的阳光暖暖地照在湖面上,映出一片金色,不由得赞嘆出声。 “好啊。”夏凡笑着伸手把她那些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鬓髮理到耳后,“等我们从万妖盟回来后,就到这里买座宅子住下,你还有我。” “嗯。”章灵惜红了脸,周围的空气突然带上了几分旖旎。 “那边好像发生什么事了。”夏凡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换上防备的神态。 几个人匆匆的向他们跑来,口中不停地狂唿着,但听不清究竟在喊些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跑了个没影。 章灵惜眼尖地看到那些人的身后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纠缠在一起的乱发遮住了面容,看上去有点像是难民。 但在章灵惜眼中,她还能看到这人的身体四周却围绕着一层黑色浓雾。 “他是鬼?”章灵惜问夏凡道。 夏凡点点头:“对,而且还带着怨气。不过他还很弱,不足以构成威胁。”他边说边上前一步,正准备施展仙法将那只鬼驱除。 一道金光自他眼前闪过,向他前方疾射而去。接着便是一声厉叫,那只鬼在符咒燃起的火焰中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了空气中。 “你们没事吧?”一个蓝衫男子从他们身侧跑近,语带关心的问道。 “没事。”夏凡笑了笑,看样子他是个除灵师,“这是哪一种鬼?” 蓝衫男子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们还能那么平静:“我也不清楚。” 夏凡定了定神,似乎在听着什么,又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应该是只伥鬼。” 像是在应和他的话般,自湖边的山上顺风传来一声咆哮。 “果然。”蓝衫男子恍然道,“听说这宝石山上原先有只虎精,不过很多年都没在出现了。难道它又出来作怪了?” “虎精?惜儿,看样子我们又要忙了。”夏凡似是无奈的笑道。 “你们……多谢你们肯帮忙除妖。”蓝衫男子明白过来,“我叫紫荧惑,是个除灵师。现在天色已晚,若不嫌弃的话,先到我家暂作休息,我们商量后再行动。” “好吧,多谢。我叫夏凡,也算是个除灵师吧。她叫章灵惜,我的……”夏凡看了她一眼,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道,“未婚妻。” 章灵惜闻言不由得暗自感嘆,最近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怎么越来越多,自己都快有免疫能力了。 “请随我来吧。”紫荧惑在前面带路,将两人带至一座大宅前。 “阿惑,你回来了啊。”刚一开门便有名女子从屋内走出,朝紫荧惑走去。 “这是我的妻子,桃言。”紫荧惑牵住那女子的手介绍道,“他们是我刚结识的朋友,夏凡和章灵惜。” “你们好。”桃言的一双桃花美目带着笑意向两人道。 夏凡看见桃言,有些惊讶道:“你是……” “对,她不是人类。”紫荧惑知道自己始终是瞒不过他,还是把桃言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她是由桃花树化成的。请你们不要伤害她。” “当然不会。”夏凡此次来人界的任务主要是除妖,桃言虽是妖精,但她或许还会有另一个身份,“你叫桃言?” “对啊,怎么了?”桃言奇怪道。 “我听花想容提起过你。你就是那个桃花仙子的替补者?”夏凡问道。 “花想容?你是说那个花神?”桃言回忆道,“她好像是提过这回事,不过当时我还没想好,而且法力也不高,所以就没答应。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她,难道你也和她一样是……”神仙? 夏凡朝她眨了眨眼,道:“这是个秘密。” “让我带你们去客房休息吧。”紫荧惑虽然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感到好奇,但还是没有开口去问。 章灵惜微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在紫宅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早晨用过早饭后,章灵惜、夏凡、紫荧惑以及桃言四人便决定一起去宝石山上除妖。 “听说那只虎精能力还不算很强。”一行人来到山脚下时,紫荧惑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我和夏公子在前负责主要进攻,桃言你就在我们后面照顾章姑娘,顺便帮忙。” “好。”桃言满口答应。 “等等,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不用为我担心。”章灵惜又对桃言道,“你尽管去帮他们的忙好了。” “不行。”夏凡出言反对,“你不会法术。” “那又怎样,上次遇见蛇妖的时候我不也没事吗?”章灵惜反驳道,“而且还把人给救回来了。” “好吧。”夏凡无奈道,“但到时你要小心点,别像上次那样莽撞了。” 第51页 “知道了。” 越往山上走,四人能感觉到的妖气便越重,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处妖气最重的地方,那是一个被茂密的矮树丛遮挡着的洞穴,洞穴口堆着不少枯骨,全都是属于人的。阵阵血腥味和腐烂味从洞穴中飘出,钻入众人的鼻子,令人作呕。 忽地,洞穴中传出一声虎啸,伴随着一阵腥风,一只班额勐虎从洞穴中跃了出来,一双铜铃大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黄黑相间的皮毛上沾染着深浅不一的血迹,也不知混合了多少人的血。 “就是它。”桃言低叫一声。 “它还没修炼出人形。”紫荧惑松了口气,“这就好办多了。” 他口中将斗雷诀诵毕,画了道符向那勐虎甩去。和夏凡使用斗雷诀时类似,但效果却有些差距,半空中只出现三道闪电,直直地向那勐虎落下。 那头勐虎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没有躲开,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雷噼的命丧黄泉了。 “这么容易就解决了?”章灵惜简直难以置信,“它还真是有够差劲的。”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斗呢。 夏凡却仍然没有放松警惕:“那可不一定。别忘了,它吃了足够多的人。” “那又怎样?” “我们先会紫宅去等吧。”夏凡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示意他们先一起回紫宅去。 三人也不知道要等什么,回到紫宅后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半夜,但是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 桃言以略带着些抱怨的口吻道:“你到底要让我们等什么呀?” “再过会儿你就知道了。”夏凡看着早已趴在桌子上唿唿大睡的章灵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夜半时分,章灵惜睡到正酣处,忽然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半支起头,揉了揉眼睛,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夏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夏凡轻笑出声:“他们来了。” 第八章 灯会 “什么来了?”章灵惜刚睡醒,说话的声音略有几分沙哑。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正在四人跑至紫宅大门口的时候,原本紧闭的木门忽地大开,阵阵阴风自门外吹来,直让人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那些嘈杂声也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赫然出现在门口的是一群人,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那些东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无缺的,每一张脸都血肉模煳,像是被锋利的爪子抓过一样,有些部位的皮肉只有一端连在脸颊上,剩下的垂挂下来,跟着它们的步子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有些部位则还能隐约见到腐肉下的白骨。除了脸之外,它们那已经腐化到了一定程度的身躯似乎也在泛着冷冷的蓝色幽光,在半夜清冷的月光下看起来甚是骇人。 它们用空洞的眼眶直愣愣对着四人,已经腐烂的看不出原貌的嘴唇不断地蠕动着,重复着同一句话。 “还我们主人命来,还我们主人命来……” 夏凡斥道:“你们这些伥鬼,死在那虎精的嘴里,现在却还来为它申冤报仇?” “现在怎么办?”紫荧惑问道,“看这数量还真不少。” “放心吧。”夏凡自信的笑道。 “还我们主人命来……”正在夏凡说话的时候,有几只伥鬼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向他们迅速逼近。 然而就在它们刚跨过门槛的时候,一道红色火光勐地自它们脚底下窜起,在顷刻之间将它们烧为灰烬。后面的伥鬼却毫无反应,继续一队接着一队地向他们走来,但最终还是躲不过烈火焚身的下场。 烈火之中间或传出几声厉叫,听得章灵惜有些毛骨悚然起来,不由得向夏凡的方向靠了靠:“那只虎精究竟吃了多少人啊,怎么没完了?” “没问题的,我设下的符咒绝对能撑得住。”夏凡浅笑道。 紫荧惑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回来的时候在门边弄的就是这些玩意儿啊。” 她这么一说章灵惜才想起来,在他们回到紫宅后夏凡的确在大门的周围放了些东西,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能触发烈火的符咒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屋睡觉了?”桃言打了个呵欠,“既然你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我们也不用一直傻等到现在了。” “抱歉,我原本还以为这些伥鬼会有可能突破我设下的这个屏障,还想让你们一起来防备的。没事先告诉你们也是担心你们太过紧张。”夏凡道歉道,“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既然这样,都累了一天了,我们还是去休息吧。”紫荧惑道。 夏凡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想我还得在这里善后。”他指了指那群伥鬼。 “好吧,辛苦你了。”紫荧惑点了点头,同桃言一起回屋休息去了。 夏凡依旧盯着大门口,忽觉身边靠过来一人,转头一看,奇道:“惜儿,你怎么没走?” “反正我刚才也睡过一会儿了,再说……”冷不防一声厉叫自某只伥鬼口中窜出,将章灵惜惊得身子一颤,“听着这些叫声,我也睡不着。” 第52页 “那你等这边结束后再去休息好了。” 章灵惜又指了指那些伥鬼,问道:“它们会到哪里去,是下地狱了吗?” “差不多,我把它们送到地府去了,让它们去替阎王做事来赎罪吧。”夏凡边说边搂过她微凉的身子。 他的怀里很温暖。章灵惜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原本让人心惊的厉叫似乎也不再吓人了,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那些寻上门来的伥鬼全都在符咒的阻挡下化为青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而门坎上也同样没留下任何有火烧焦的痕迹,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总算全都结束了。”夏凡轻嘆了口气,刚想去把门关上,突然感到肩上一沉,视线顺着看去,不禁哑然失笑。 一直说自己睡不着的章灵惜竟然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怀里睡得正香。 夏凡也不愿打搅到她的美梦,挥手施了道仙法将门关上,又抱起章灵惜回到屋里去了。 章灵惜一觉睡醒,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对方的手似乎还搭在自己的腰上,吓得她惊唿一声,挣开那个怀抱坐了起来。 “醒了?”一个低沉略带些沙哑的声音自她身前响起。 “夏凡?”章灵惜吃惊道,“你……你昨晚是睡在这里的?” “对啊。”夏凡也坐了起来,“你昨天晚上靠在我怀里睡着了,我就把你抱回到这里,本来想回我自己屋去休息的,没想到你手上还抓着我的衣服,所以我索性就睡在这里了。” 章灵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自己的手中还紧紧的抓着他长袍的一角,赶紧松开手,红着脸道:“那,那个,我……” “放心,我不会让你对我负责的。”夏凡开玩笑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吧,章灵惜嘀咕道。 夏凡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让冬日清晨的阳光照入屋内:“快起床吧,今天外面好像很热闹呢。” 章灵惜喃喃地应了一声,起身稍作梳洗后跟着夏凡找紫荧惑和桃言去了。 “桃言,今天外面怎么会这么热闹?”吃过饭后,章灵惜听着屋外嘈杂的人声好奇道。 “呀,我都忘了,在过几天就是春节了啊!” “都已经要过春节了吗?”章灵惜自言自语道。 “要不你们留在这儿过完春节再走吧。”紫荧惑邀请她和夏凡道。“我家里也好热闹点。” “可以吗?”章灵惜问夏凡道。以前的春节都是和爷爷在一起过的,但现在爷爷已经不在了,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是空空的。 “当然可以。我想那些妖物是不会在春节的时候出来的。”夏凡揉了揉她的长髮,宠溺道,适时地填补了她心中的空洞。 于是,夏凡和章灵惜在紫荧惑家度过了他来到人界后的第一个春节。 “我和阿惑有事要去外地,这春节的最后一天我们不能在一起过了。”桃言站在门口的一辆马车前,嘆了口气道。 “当然是你们要忙的事要紧。”章灵惜道,“我们明天也该上路了。” “那我们就此别过。”紫荧惑对他们道。 “你们路上小心。”章灵惜微笑道。 “我们出发吧。”紫荧惑和桃言先后坐上马车,向着城门出发了。 “今天是上元节了呢。”章灵惜有些遗憾道,不过随即又高兴了起来,“今天晚上会有灯会啊,夏凡,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当然好了。”夏凡笑道。 入夜时分,街上却人头攒动,灯火通明,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呈现出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这人界还是挺热闹的。”夏凡嘆道。起码在天界他就没看见过这番人山人海的场景。 “因为是上元节嘛。皇帝都下令解除宵禁三天了呢。”章灵惜牵着他的手,跟着人群朝前走去,“而且,这上元节也算是个……” “是个什么?”夏凡追问。 章灵惜有些脸红:“也算是个能够大胆追求心上人的日子。” 夏凡笑出声来,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挑个日子成亲吧。” “什么?这么突然。”章灵惜诧异道,“而且,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吗?” “当然了,除非我想回去逛一圈。不然你以为织女和前任桃花仙子桃雪的下场会怎样?”夏凡挑眉道,“他们可都过的好好的。神仙留在凡间,顶多也就退出仙籍而已,有的则不能永生。虽说可惜,但能与所爱之人一同慢慢老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是……”章灵惜话还未说完,人群忽然涌动起来,竟硬生生地将她从夏凡身边挤开,“夏凡!” 喧闹的人群将她的声音完全吞没在了其中,而且将她挤得离原来的位置越来越远。 “惜儿!”夏凡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章灵惜的身影,可他的视线完全被那些行人给遮挡住了,“怎么会这样?” 没过多久,章灵惜便被人群给挤到了外缘。她瞅准空子,钻入了一条小巷,免去了被众人踩踏致死的可能。 第53页 “唿,差一点就没命了。”章灵惜嘆了口气,随即又唿唤起夏凡的名字来,“夏凡,你在哪里?” “不用叫了,他是找不到你的。” 耳边冷不防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将章灵惜吓了一跳。 “是谁?”她向四周看去,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糟糕,自己不应该钻到这条阴暗的小巷里来的。 “跟我来吧。”那声音继续说道。 章灵惜感到小腿上一紧,惊觉不知何时竟有道黑影像藤蔓一般的缠上了她的身子,而且正在缓缓地继续向上蔓延,并且逐渐收紧。 “夏凡,救我!”她失声尖叫起来,被那藤蔓似的黑影缠绕着消失在了巷子中。 “惜儿!”夏凡在最后一刻总算是拨开了人群,但他看到的却是章灵惜迅速消失的身形,眼前只剩下空无一人的阴暗小巷,“可恶!” 有什么妖物会选在这上元佳节时出来劫人呢? 夏凡渐渐冷静下来,一条线索很快就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袭战。” 第九章 搜寻 夏凡当下准备施展追踪术,忽然感到有股暖-流流过手心。 “西门颢玙和任采萌?”奇怪,为什么感觉他们就离自己所处的地方不远。 还是先去找他们好了。 夏凡看了眼巷子外依旧拥挤的人群,转身跑入巷子,决定用瞬移法直接移动到西门颢玙和任采萌那里去。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夏凡见到两人后问道,“颢玙,怎么你的脸好像和上次见面时有些不一样了?” “你也不想想我和师父学的是什么。”西门颢玙笑了笑。他和千面鬼医学的东西和任采萌学的不同,他所学的不是医术,而是易容术。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好好地’说服师父放弃了他那个可笑的想法啊。”任采萌撇了撇嘴道,“上次你又说你们会来杭州,所以我们就找来了啊。” “对了,夏凡,灵惜没和你在一起吗?”西门颢玙见他身侧空无一人,开口道。 “嗯,她被人劫走了。”夏凡眉间显出一丝忧虑。 “什么?”西门颢玙惊唿一声,“这么说我们刚才看见的真的是灵惜。” “你们看见她了?”夏凡瞬间失去了理智,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急问道,“在哪里看见的?她怎么样了?” “咳,我喘不过气了……”西门颢玙涨红着脸道。 “抱歉。”夏凡松开了手,“你们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就在城门口。好像被什么人抗在肩上给带到城外去了,一眨眼就不见了,当时就觉得她很像章灵惜。”任采萌道,“她会不会有危险?我们和你一起去找她吧。” “好,多谢你们。”夏凡说完便急匆匆地向城外跑去。 西门颢玙和任采萌对视一眼后也迅速地跟了上去。 …… 章灵惜在一片蓝绿色的幽光中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红木床上,眼中所见到的是一间古朴却又不失奢华的大殿,手脚依旧被那些藤蔓般的黑影缠绕着。 忽然她感到眼前的光线暗了暗,身前多出一人,试探地问道:“你是?” “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吗?”那人向她走近几步,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展露在她面前。 章灵惜在幽光中眯起眼:“袭战?你想怎样?” “原来你记得。”袭战道,“放心,我不会现在就杀了你的,你对我还有用。” “想拿我去要挟夏凡吗?” “哼,你也挺聪明的。”袭战冷笑一声,转身走出大殿,“我得先去布置一下,你给我乖乖地待在这里,别想玩什么花样!” 章灵惜原本正尝试着将那些像绳索一般捆住她手脚的黑影给挣脱开,没料到他会突然大吼一声,吓得不敢再动一下。 看样子他能够感应到这些黑影的状况,那她即使能够挣开这些鬼东西,也会立马被他发现的,下场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该怎么办才好?夏凡,你又在哪里? …… 夏凡和西门颢玙、任采萌他们已经在杭州城的郊外找了一夜,如今已是第二天正午,而他们似乎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可恶,袭战究竟会带她到哪里去?”夏凡焦急道。 任采萌安慰他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我们去那边找找吧。”西门颢玙指了指一块长满了杂草的空地道。 那块泥地上除了丛生的杂草,以及几块被杂草围绕着有半人多高的巨石外便什么都没有了,看上去再正常也不过。但夏凡刚踏上这块泥地就从空气的流动中发现了一丝异样的存在。 “这是……”他仍带着些不确定的走近其中一块巨石,试着伸出手去触碰那块石头,“果然是这样没错。” “你发现什么了吗?”西门颢玙见他望着一块石头出神,奇怪地问道。 “这里被施了障眼法,所以这附近会有特殊的灵力波动。”夏凡将手按上巨石,微一用力,整只手就完全陷入了巨石中。 第54页 “这还真是奇妙。”任采萌嘆道,“那这儿是会通向哪里?” “永夜城的万妖盟。”夏凡皱了皱眉。 “那是哪里?” “妖物们聚集的地方。”夏凡将手收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一样东西,“你们回城等我,别跟进来。若三天后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就尽快离开这里。”因为到那时,群妖必定会比以往更为猖狂。 “这是……”西门颢玙接过夏凡递给他的东西。 还未待他仔细看那东西,夏凡便一猫腰,窜入了隐藏在巨石之中的通道。 …… “怎么,你准备把自己饿死吗?”袭战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章灵惜。 章灵惜别过头去,看也不看他一眼,以此来消除他带来的压迫感:“不就是一顿早饭没吃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前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上顿不接下顿的,不也是活下来了吗? “你必须得把午饭给吃了。” “饿死不是更好吗?”章灵惜嗤笑道,“也省得你再花心思了。” “你!”袭战狠狠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床上扯了起来,逼得她不得不面朝自己。 “你干什么?”章灵惜强忍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急道,“你说过还不会杀了我的。” “那也只是不杀你而已。而且,我发现,似乎让你做我的女人会更有意思。”袭战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低头向章灵惜的唇上吻去。 “你放开我!”章灵惜挣扎着想躲开他的唇,惊叫出声,“夏凡!救我!” 然而她始终抵不过他的力气,还是让他得逞了。 袭战口中发出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随即利用他健壮的身躯将章灵惜压在身下,想要加深这个吻。 “妖王,那个男人来了。”殿外忽然传来袭战手下小妖的通报声。 “该死。”袭战直起身,沉声咒骂了一句,随即又拖过章灵惜的身子,解开原本捆缚在她双脚上的那道黑影,“你跟我过去。” 章灵惜被他拉扯着跌跌撞撞地走出大殿,和他一起站在殿门口。 前方是一条长长的石板路,两旁分别有一队小妖站着。道路两旁,甚至是整座城池用来照明的净是些漂浮在半空中的星星点点的鬼火,不时还有些因蓝绿火焰照射而泛着蓝色幽光的透明的幽魂从半空中飘过,让人感到有股凉意自背嵴上窜起。 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地向大殿走来。 “夏凡!” 第十章 决死 “袭战,我来了。”夏凡目不斜视地走过那些列着队的小妖们,径直来到袭战跟前几步,“把她放了,你要找的人是我。” “我找的人是你没错,但我现已决定将她纳为我的王妃,又怎么可能将她给放了呢?”袭战冷声道,“杀了他!” 妖王袭战一声令下,那些小妖们谁敢不从,一个个向夏凡扑了过来。 “你以为凭你手下的这些小妖就能杀得了我吗?”夏凡利落地闪过攻击,毫不客气地用仙法予以还击,“袭战,你也太小看我了。” 这次他想速战速决,于是迅速地念动起咒文,动用五雷法击向他冲来的妖物们。 半空中出现的闪电比以往来得更密集,交织成了一道闪电网,朝妖物们当头罩下,将其全都击成碎块,化为灰烬。 一时间,阴冷的空气中溢满了焦炭的气息,夹杂着些许血腥味瀰漫在鼻间。 “哼,厉害,算我小看你了。”袭战忽地伸手拉过章灵惜,掐上她的脖子,“若你不想她死,就自断一臂吧。” “你还真是卑鄙。”夏凡怒视着他。 袭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多谢夸奖。” “你先放开她。” “这不可能……呀。”袭战低唿一声,原来是章灵惜用手肘在他腹部给了他狠命一击。 而章灵惜就趁着他略有松懈的时候,挣开他的手,飞快地冲到夏凡身前,正好被他抱了个满怀。 “干得好,惜儿。”夏凡见她手上还缠着一道黑影,连忙施仙法将它去掉。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夏凡。”袭战咬着牙道,“小惜,你那一招还真够狠得。” 章灵惜瞪了他一眼:“谁让你那样对我?还有,你怎么可以叫我小惜?” “不行吗?”袭战眯了眯眼,“这样显得比较亲密啊。” “喂,我们认识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哎。”章灵惜反驳道。 “你以为我没有跟踪过你们两个人?”袭战道,“再说了,你们人类不是很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话吗?” “你跟踪过我们?”夏凡打断他的话。 “当然,你们遇见的猫妖就是我离开那里后才出现的,当时我是想让它杀了你们没错。不过后来我改主意了,我得留住小惜的命。”袭战想了想,又道,“好像蛇妖巫项也是我派去的,记得你那次伤得还不轻吧。对了,还有那只没用的虎精,只是为了方便我下手才派它去的。” “难怪……”夏凡喃喃道。 第55页 难怪他总觉得巫项也好,虎精也罢,他们的出现似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拖延他们的行程,原来袭战早已准备在上元节那天出手掳走章灵惜。 袭战也没再理他,开口道:“小惜,做我妖王的王妃吧,我可以保证你拥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你不可以拒绝。” 他强势地向章灵惜走近几步。 章灵惜微微向后挪了一小步。 “你为什么不让她自己选择?”夏凡开口道。 “好,小惜,就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袭战道,“你选择跟我还是跟他。” “当然是跟着他。”章灵惜毫不犹豫地便做出了选择。一辈子荣华富贵算什么,她和夏凡可是永世相爱啊。 袭战怒气大涨,厉声道:“既然你选择和他走,那么,我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去吧。” “你……不,不行!”章灵惜大喊道。 一股若有似无的黑气迅速地环绕在袭战的身体周围。只听他低吼一声,身形一晃,变成了一只苍色巨狼,墨绿色的眼眸泛着诡异的幽光,盯着夏凡和章灵惜,如同看到猎物般,缓缓地向他们逼近。 “惜儿,小心。”夏凡立马作出反应,唤出一把长剑,举剑挡在了她的身前。刚才用了五雷咒,暂时还无法使用那些比较有威力的攻击仙法。 袭战的喉间逸出几声低吼,微张的嘴中露出阴森可怖的尖利长牙。 就在空气凝固到了极致时,袭战忽地向前跃起,勐然扑向夏凡。 夏凡立刻出剑迎击,却没想到袭战在半空中折了一个角度,落在一旁,那一剑也只削掉了他右肩上的几根狼毛。 “小惜,是不是我杀了他,你就会选我?” 章灵惜听到苍狼的口中吐出这样一句略带嘶哑的话来,忽然觉得一阵心寒。 就在她还未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又一轮攻击开始了。 袭战绕着两人跑了一圈,避开夏凡的长剑,用极快的速度折身,下蹲,前扑,张口向夏凡的脖子咬去。 “不!”章灵惜大叫一声,勐地用力推开了夏凡,代替了他原本所站的位置。 袭战来势兇勐,原本指望一击让夏凡毙命,没想到章灵惜会突然冲过来,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收回攻势,这一口便狠狠地咬上了章灵惜的喉咙。尖利的长牙立马冲破皮肤的阻隔,深深地陷了进去。 夏凡大惊,立马举剑去噼,本想一举砍下袭战的头颅,但出手后却发现因角度问题而容易伤到章灵惜,慌乱之中失了准头,只在袭战的肩胛处留下一道血痕。 袭战吃痛,松了口,逃离了夏凡长剑的攻击范围,谨慎地防备着。 夏凡见失去了机会,立刻半跪着俯身查看章灵惜的情况。 袭战的利牙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两排清晰可见的牙印,如同一个个深凹下去的血洞,鲜红的血液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外流失着,溅了他一身。 好像是咬到大动脉了。夏凡皱起了眉。 “夏凡。”章灵惜虚弱地笑了笑“我好像……咳……好像……要死一次了……咳咳……”大量的鲜血伴随着咳嗽声从他的喉间逸出。 血色的蔷薇在夏凡的白色长袍上渐次开放,红的刺眼。 “不,不会的。”夏凡安慰她道,竟带着些哭腔,“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等一下,我马上替你疗伤。”他立马用他最不擅长的疗伤仙法替她的伤口止血。 “来不及了……”章灵惜虚弱地靠在他的怀中,吐出最后几个字,“我真的……好爱……你……” “惜儿!”夏凡抱着她,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地抬起头,狠狠地盯着身前因化为苍狼形态而看不出脸上表情的袭战,“你杀了她!” 袭战的绿眸中闪过一道异色,但瞬间恢復了原样,摇了摇头,变回了人形。 “我要为她报仇!”夏凡也不管自身的能力能否承受,竟然施展起了火系仙法中攻击力最强的“红莲业火”。 他诵念完咒文后,一翻掌,一道红光自他的掌心射出,化为灼热的烈焰直奔袭战眉间。 袭战全然无法躲开,那道烈焰击中他的眉心后瞬间席捲他全身,如同地狱业火一般令他痛苦万分,撕裂了他的魂魄。 夏凡见袭战的魂魄从他的体内飞了出来,当即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念了道封印诀准备将袭战的三魂七魄封印起来。 然而之前“红莲业火”这一仙法的使用让他消耗了太多体力,竟然只封印住了袭战的两魂六魄,那剩下的一魂一魄仿佛有感应一般,在他不防时迅速的消失不见了。 “可恶,竟让他逃了一魂一魄。”夏凡在瓷瓶上牢牢地贴上符咒,收入怀中,依旧难以平息心中的怒火。 原本聚集在永夜城中以及万妖盟内剩下的各种妖物见他们的妖王已被封印,吓得立马四散逃命。永夜城一下子成了空城,幽幽的鬼火依旧在半空中四处飘荡,更显出这儿的静谧与诡异。 夏凡又转身抱起章灵惜,看她的眼神中满是压抑不住的哀伤:“惜儿……我这就去把你的魂魄找回来。” 第56页 就在他抱着章灵惜的尸体回到杭州城的郊外时,任采萌和西门颢玙已经不在了,而他交给西门颢玙的东西,被放在了一块半人多高的石头上。 那是一支乌木髮簪。 这是他亲手做成,也是亲手替她簪上的,可是现在…… 夏凡将乌木髮簪再次簪在章灵惜的髮髻上,觉得鼻子有些泛酸。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灵武仙君,你不准备回天界了吗?” 夏凡一惊,忙转过身去:“父王?” 天帝见他怀中抱着一名女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父王,求您救救她。” “哦?为什么?”天帝反问。 夏凡看着天帝,坚定地说道:“她是我永生永世爱着的女子。求您了。” “看来月老还真说对了。”天帝笑了笑,“呵呵,你不用担心,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您有办法救她?”夏凡急着追问道。 “对,她拥有很强的执念,所以她的魂魄还没有完全从她体内离开,所以还有办法让她復活。不过,你必须得做出牺牲。”天帝伸出手,其上飘浮着一盏青铜油灯,又递给他一张奇怪的符纸,“这是长生灯,你若想救活她,就得取出你体内的精元分一半给她,这样她不但能復活,还能让她拥有一千四百年左右的寿命。” “这不是很好吗?”夏凡端详着手中那张画着奇怪符文的符纸。 “可是你若想分一半精元给她,就必须放弃你的仙格,而且有一千两百年左右的时间无法与她相见。” “一千两百年?那还有两百年的时间可以和她在一起啊。” “还不止这些。以她现在的现在情况来看,她復活后很有可能会忘记所有的事情。并且以她现在的岁数,十九岁为据,三年作为一个轮迴,每一轮迴中,她的记忆都将从十九岁开始。”天帝顿了顿,又接下去道,“或许她会觉得有些事物很熟悉,但也只是个朦胧的印象,或许还会把曾经经歷过的事当做是以前听过的故事吧。” “难道没有让她想起以前事情的办法吗?” “当然有,而且有两个。一是见到提供精元使她復活的人,也就是你。第二种是让她照碧落镜,不过这镜子被前任桃花仙子给带到人间去了,也不知流落到了何处。” “所以,只要我在一千两百年后找到她就行了。”夏凡道,“这长生灯要怎么用才让她復活?” “你愿意为她放弃你的仙格,永远不能回到仙界?”天帝没想到自己的么子竟会那么坚决,但还是把方法告诉了他。 “对。”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块用红线穿过的玉佩,接着把符纸点燃,丢入了长生灯中,“因为我和她会永世相爱。” …… 那是一个残阳似血的黄昏。 “嗯,刚刚好。”魅涣铺开张在即,章灵惜站在店门口,擦了擦额上沁出的细小汗珠,抬头看着门上方的木匾,满意地笑了笑。 为什么总觉得她以前也开过这样的古董店呢?难道是十九岁前失忆时发生的事? 还有那些充斥在她脑海中的故事也一样,总会给她以一种亲切的感觉,就好像亲身经歷过一般。 “这怎么可能呢?”章灵惜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这些故事发生的背景可都是在几百甚至几千年的过去啊。 但是,自己的这种感觉又该如何解释呢? 她皱起了好看的眉。 “请问……”男子低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中。 章灵惜回过神来,转过身去,见对方全身尽作古装打扮,暗自觉得好笑。 这是在拍戏么? 那男子见到她那张略带些笑意的脸,竟微微愣了愣神:“惜儿?” 这叫法……好熟悉。章灵惜有些诧异。她的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一些零散的片段,以及一个异常熟悉的名字。 就好像两人已经认识很久了一般,她望入对方墨色的眼瞳,轻轻地说出那个一直萦绕在脑际的名字。 ☆☆☆☆☆★★★★★☆☆☆☆☆★★★★★ “小亦,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走吧。”魅涣铺外传来一声唿唤。 “呀,我知道了。”泠亦匆匆应了一声,有对章灵惜道,“抱歉,灵惜姐,有人来找我,我必须得走了。如果我师父回来的话就麻烦你和他说一声吧。” “好。” “还有,灵惜姐,你的故事还是很好听。”泠亦对着她一笑,又急忙转身向门外跑去,“你急什么呀,我这不是来了吗?” 章灵惜看着泠亦和一名男子在她的视线中越走越远,最后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发起呆来。 “刚才小亦来找过你,没等到就先走了。”过了一会儿,她头也不转的就向身后说道,“到时候你去找找她,问她有什么事吧。” “好。”刚走近她的夏凡在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唉,早说不要收徒弟了嘛,那丫头就只会给他找麻烦。 章灵惜着他,忽地微笑起来起来:“没想到最后还真的在这里住下了。” 第57页 “谁让这是你的愿望之一呢?” “是吗?”章灵惜伸手勾出他一直挂在颈上的玉佩,另一只手依旧拿着自己刚摘下的那块,将两块玉佩合在了一起。 这两块玉佩均由上等的羊脂白玉雕成,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细腻光亮,温润如脂。玉佩呈半月状,外轮廓因雕饰着云状花纹而显得有些不规则。 两块玉佩上分别以阳刻的方式雕有一龙一凤,两块玉佩合二为一,这一龙一凤便呈现出在云海之间翻腾、盘绕状。玉雕的云层相互咬合,需仔细看去,才能发现一道细小的裂纹隐没在层层叠叠的云中,设计的极为巧妙。 将这两块玉佩送给他们的那个人说,这是永世相爱的人才能将其併合的龙凰佩。 章灵惜望入夏凡墨色的眼瞳,果然在其中发现了自己的身影,不由得露出微笑。 “夏凡。” “嗯?” “遇到你,真好。” 夏凡一怔,随即笑得愈发灿烂:“是啊,真好。” 下部 引子 混沌的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伸手触及的只有一片虚无的失落感。 她站在这片黑暗中,带着迷惘以及逐渐浮出心头的不安。 她不敢动。好像有什么可怕的妖兽正躲在这片黑暗中窥视着她,只要她一个轻微的举动,那只妖兽就会被惊动,跳出来将她吞噬。 她也不能动。有什么东西正压迫着她,空气变得粘稠万分,令她难以唿吸。 神经已经紧绷到了临界点。 她极力地睁大眼,企图在这凝重的黑暗中寻出一点能让她安心的光。 可是没有。 “小惜……”有人在她耳边嘆息。 她疾速地转身,却什么也没看见。 “即使我得不到你,我也要让你永远都忘不掉我!”那人朝她大喊。 “我要让你们永远都欠着我!” 她愣住了,这是…… “小惜,我会回来的……”那人又换了种语气,“我会回来的,别忘了,记得等我。我会回来……” 回来……谁? ☆☆☆☆☆★★★★★☆☆☆☆☆★★★★★ “呀!”章灵惜大叫一声,勐地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轻喘着气。 “怎么了?”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替她擦去了额上沁出的汗,“做噩梦了?” 章灵惜翻过身去,靠在那个令她安心的身躯上:“嗯。” “有我在。”夏凡拥住她,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继续睡吧。” “那个梦是……”章灵惜挪了挪,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迷迷煳煳地再次闭上眼,“我想不起来了……” 她似是放弃似地吐出呓语般的话语,任由自己在那个温柔的怀抱中沉沉地睡去。 第一章 紫翠瓶(一) “你好像很无聊啊?”微热的午后,夏凡忽然出现在魅涣铺中。他看见章灵惜无所事事地趴在铺中的柜檯上发呆,于是便如是问道。 “是啊。”章灵惜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趴了回去,“都没有人来。我想找个人聊天都没有。” 我难道就不是人么?夏凡颇为郁闷的暗想。 章灵惜却没注意到这一点,继续道:“你那个徒弟现在生意好得不得了,哪还有工夫来这里帮忙。” “那颢玙跟采萌呢?”夏凡说了两个名字。 “他们?”章灵惜撇了撇嘴,“他们说是要去过什么成亲几百周年的纪念日,跑去度假了。” “居然去度假了。”夏凡想了想,口中又冒出一个名字来,“紫羽飞?” “她更厉害,出国留学了。”章灵惜终于直起腰来,直视着夏凡,“她昨天有打电话来。若是没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已经在天上了。” 章灵惜忽地想起了昨天在电话中与紫羽飞的那段对话。 “喂,灵惜姐,我就要去美国了,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紫羽飞当时是这样告诉她的,语速有些快。 章灵惜当时笑道:“你不打算拜泠亦为师了?” 紫羽飞立刻就回答她说:“不了。我仔细想想就觉得不对劲。要是我拜泠亦她为师,叫她师父,那岂不是要把你的夏凡叫做是师公了?越想就越诡异诡异,所以我就打消这个念头了。而且因为这事,我还被我爸给骂了,他说,我紫家又不是没有人能教我厉害的除灵术,又何必跑去拜一个外人为师。”她的语气包含着无限的委屈。 “唉,也好。”章灵惜嘆了口气,这下泠亦总算不用躲着她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没……呀,我爸在叫我,下次再和你联繫,拜拜。”紫羽飞话还没说完,就这样把电话给挂断了。 想到此处,章灵惜摇了摇头。 “那……”夏凡又苦思冥想起来,不过实在是找不到目前还有什么人是他们所熟悉的了。 章灵惜看着他,突然嘆了口气:“啊,都没有人管我,我好无聊啊!” 她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子的?夏凡看着她,不自觉地扶额苦笑起来:“要不,我陪你去逛街吧。” 第58页 “好啊!”一听这话,章灵惜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她还记得上次两人一起出去逛街已经是几千多年的事了。 “那还在这里干什么?快点走吧。”章灵惜几步冲出柜檯,兴致勃勃地拉起夏凡的手就往门外走去。 夏凡被她拉得一个踉跄,忙道:“别急,你先等一下。” “还等什么呀?”章灵惜继续向外拉着他。 “我……” “我想要来看看。”夏凡才只说了一个字就被门口走进来的一个中年女人给打断了。 章灵惜顿时气结,只得打消出门逛街的念头,真不知道说这是太不凑巧太还是凑巧了。那个女人长得本来便不好看,现在看起来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章灵惜在脸上表现出来得却是很有亲和力的笑容:“欢迎来到魅涣铺,请随意看看。” 那个女人在店内扫视了一遍,然后抬手指向一对瓷瓶:“我要看看那个。” 章灵惜颇有些吃力地从木架上拿下两只瓷瓶,放在柜檯上。 在那对瓷瓶深邃如夜空的天青色瓶身上,渲染着点点偏近紫色的铜红色釉。这红中泛紫,紫中透蓝,别致美观,华而不俗,正是那种被称为“钧紫”的钧瓷。 章灵惜暗自瞪了那女人一眼,还是开口道:“这是紫翠瓶。” ☆☆☆☆☆★★★★★☆☆☆☆☆★★★★★ “将军,不好了,辽军已经攻破我军右翼了!”一名士兵满身是血地跑入帅帐,向主将楚戈报告者最新的敌情。 “什么!”楚戈一惊,勐地站起身来。 “将军,我军就快守不住了。”另一位士兵也急道。 楚戈皱眉,略一沉吟,开口道:“传令下去,全军后撤!” 这是宋军与辽军的一场对决。 楚戈此话一出,战场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在这片混乱的局面中,辽军掌握了有利的形势,一直攻入宋军中心,直达宋军军营后方,俘虏了不少宋兵以及一批留守的女眷。 而在这批女眷中,还包括了楚戈的独女,楚涵晴。 第二章 紫翠瓶(二) 辽军营寨的某个大帐内,一群被强掳而来的女人簇拥着坐在一起,惊恐不已的提防着一队走入大帐的辽人。 “这些就是宋国的女人吗?”其中一位身着月白绣文织锦长袍,外罩黄金龙鳞甲,年约二十来岁,看上去像是辽国将领的男人向帐中的守卫问道。 守在帐中的石江忙几步迎上,恭声道:“是的,王爷。” 耶律宣“嗯”了一声,打量着那些挤作一团的女人。 楚涵晴坐在其中,手半楼住一个的惊恐不已女人的肩,安抚着她,眼睛却是直直地瞪着耶律宣。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耶律昊眯起眼,看到了坐在中间被人簇拥着的楚涵晴。 “你,是什么人?”他开口问道,显然是对她起了兴趣。 楚涵晴没理他,撇开了脸。 石江见她如此对待耶律昊的询问,厉声呵斥道:“餵!你!王爷问你话呢,听到没?” 楚涵晴“哼”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的耶律宣不怒反笑:“算了,石江,把她身边的女人给我带出去。” 楚涵晴和她身侧的女人俱是一震。 “你带她出去做什么?”楚涵晴冷声道。 耶律宣勾起嘴角:“你总算开口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没什么,不过是想请她到我的营帐内去做个客。”耶律宣看着她,眼神颇为玩味,“但是,若你再不乖乖听我的话,我会把她怎么样,那可就不好说了。” “你!”楚涵晴气极,但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后,冷静下来,道,“你想怎样?” “跟我回帐。”耶律宣向石江比了个手势后转身就走。 很明显,这些女人的生命全都取决于楚涵晴的选择。 片刻间,楚涵晴已做出了选择:“我跟你走,你放了她们。” “石江,这些女人你看着办吧。”耶律宣对此却不置可否,自顾自的走回他的营帐。 楚涵晴紧随其后。 石江却很是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继续守着这些宋国俘虏。 帅帐内,耶律宣脱去身上的盔甲后,开口问楚涵晴道:“你的名字?” “哼,你们这些辽狗,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楚涵晴语气轻蔑地道。 “竟敢说我们是辽狗?那你是什么,宋猪吗?”耶律宣带着一丝怒意反问,“快回答我的问题,要不然……”话语未尽,却包含着不容忽视的威胁之意。 楚涵晴思及那些被俘的士兵女眷,不甘不愿地开口道:“楚涵晴。” “楚涵晴?”耶律宣重复了一遍,“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耶律宣的女人。” “什么?”楚涵晴勐地抬头,这时她才真正注意到他的相貌。 仔细看他,发现他长得确实好看。五官如刀刻般张扬着野气,面容在刚毅中还带着一丝冷峻,尤其是他的锐利的眸光,暗藏着侵略意味,令人难以忘怀。 第59页 “你没听错。”耶律宣残酷的加上一句,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把衣服脱了。” “不!”楚涵晴紧抓着衣襟向后退去。 “你想让那些人因你而死吗?”耶律宣逼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往自己。 楚涵晴挣扎起来:“你不能这样!” 耶律宣却听而不闻,伸手探向她的衣襟。 楚涵晴在挣扎中瞥见他脱下战甲时放在一旁的短剑,勐一用力,挣脱了开去,伸手抓住那把短剑,将它拨出剑鞘,护在胸前。 “你走开!”她朝他大喝,“要不然我杀了你! “是吗?”耶律宣反而走近她,“你尽管来试试看吧。” 情急之下,楚涵晴挥剑斜挑。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耶律宣的右臂竟被划出一条不短的伤口,鲜血涌出,将伤口周围的白色长袍染成暗红。 一击得手,楚涵晴也愣住了,双手握紧短剑,声音发颤地道:“你别过来,我真得会杀了你的!” 耶律宣没想到她真的会动手,扯下衣袖处的布料,草草地将伤口包上,冷笑道:“玩够了吗?” 他一个箭步上前,反手夺过楚涵晴手中的短剑,扔在一边,然后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将她向上提起。 楚涵晴的身体被迫离地,喉咙被他的手给压住,唿吸不畅起来,一张俏脸憋得泛出微红,眼中却满是倔强的不愿屈服的光。 耶律宣冷笑着,手上动作却没有停滞,使力撕开楚涵晴的外袍。 楚涵晴觉得身上一凉,身子就这样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惊。 耶律宣将她向帐内的床上一抛,接着整个身子压了上去。 “不……”楚涵晴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一片空白。 “那你就求我啊。”耶律宣邪笑道。 楚涵晴瞪着他,见到他眼中的戏嚯,闭上眼咬牙道:“休想!” 耶律宣被彻底激怒了,倾身吻上她的唇,力道很重,带着惩罚的意味,一手肆虐着将她的亵衣扯落。 楚涵晴那无瑕的身子就这样完全暴露在了他的目光下。 耶律宣继续动作着,忽觉唇上一阵尖锐的刺痛,忙退了开去,鲜血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竟敢咬我!”他怒极,覆在她身上的手力道加重,左手上移,掐住她的脖子,感到身下的人在不停地战慄着。 他满意的再次低头,却发现楚涵晴闭着眼,脸色苍白,眼角处滑落两滴泪珠。 “你……”耶律宣看着她仿佛视死如归的表情,沉默下来。 半晌后,他直起身,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她的身体,嘆了口气,走出营帐。 听到耶律宣离开的脚步声,楚涵晴有些诧异地睁开眼,望着帐门,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〆﹏、≈◆小呆°◇丶为您手‖打╰╮ 第三章 紫翠瓶(三) 第二日,在这场战役中大获全胜的辽军拔营,连带着那些战俘回到辽国。 楚涵晴被安排在了耶律宣的王府的某间客房内。 “王爷,您真的要把那个宋国女人带在身边?”耶律宣的王府内,他的亲信石江问道。 耶律宣翘起嘴角,反问道:“你怀疑对我所做的决定?” “不,属下不敢。”石江连忙低头道。 耶律宣向门外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是。” “等等,你去给我把那个女人带来。”耶律宣突然叫住了他离去的脚步。 石江忙应声道:“是。” “他叫我去做什么?”楚涵晴警惕地瞪着来拖着她来到耶律宣房前的石江。 “王爷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哪来那么多废话?”石江有些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压低声音道,“在王爷面前,你可不准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否则的话……你那些被牢房中同伴必死无疑。” 楚涵晴皱了皱眉,走进屋内。 屋内,原本坐着的耶律宣站起身来:“你来了。” “你们就只会用这种方法来牵制我吗?”楚涵晴恨道,“拿我大宋子民的性命来要挟我,你不会觉得无耻么?” “我不觉得。”耶律宣邪笑道:“这种方法很管用,不是吗?” “你!”楚涵晴无话可说。 他转身绕过屏风,走入内室:“过来。” “干什么?”楚涵晴小步跟上,谨慎地问道。 耶律宣在床前站定,微微打开双臂:“替我更衣。” 她思极她的那些同伴,轻吐一口气,正要上前,耶律宣却忽然转身走到屋子的一边 “算了,我自己来吧。”他伸手脱去外衣,扔到一旁的衣架上,“你以后就和我住一起。” “什么?”楚涵晴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厌恶之色。 “怎么,难道你还妄想着,在你成为我的女人后,从我的身边逃走吗?” “你说是,我就是了吗?”楚涵晴反诘道,极度不配合。 耶律宣见她如此,忽地发起火来:“这么不情愿吗?你以为我除了你就不能选其他女人了么。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想我好好待你。石江!” 第60页 “属下在。”一直守在门外的石江推门进屋。 “把这个女人带到厨房去,让人派活给她。” “是。”石江应道,心里却在怀疑,王爷对这女人的态度有这么大的变化,一定是她触犯了王爷最后的底线。 楚涵晴被他押着,心底也在暗想,这个姓耶律的为何会如此生气,我的态度如何,他一直都很清楚不是吗? 耶律宣待两人走后重重地摔上房门,坐在床沿,双手抱头,内心却是极度不平静。 自己干什么要为了这么个女人生气,真是莫名其妙。 “我又不是非要那个女人不可。”他自言自语道,勐地起身想向外走去,但又在半路折了回来,在房门前踱了一会儿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见鬼。”他单手抚额,“还是去看看她好了。” 第二章 紫翠瓶(四) 楚涵晴无可奈何地端起放着汤碗的托盘,准备回耶律宣那儿去,没想到刚出门就撞到了一个刚走进厨房的下人身上,汤顿时洒了一半。 “该死,你没长眼睛啊!”那人抬手一挥,将她手中的汤碗整个打翻,碗中余下的半碗滚热的汤正巧泼在她身上,就连她的脸也无法倖免于难。 “啊!”楚涵晴被烫到,痛得大叫一声,绕过他拔腿就住外跑。 “你在干什么?”耶律宣刚走到厨房附近,见到楚涵晴像发疯一般地跑出来,条件反射地想要拦住她,却被她伸手推开,“喂,你……” 耶律宣立刻转身跟了上去,却看见楚涵晴冲到王府花园中的湖边,双手棒起冰凉的湖水拼命地住身上泼,最后甚至还将头埋入了湖水中。 “你想把自己淹死吗?”他抓住楚涵晴的衣领,一把将她从水中拎起来。 楚涵晴再次被迫地抬起头来,然而耶律宣看到的却是她因烫伤而变的通红的脸颊。 “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烫伤的?”他的声音虽大,但隐约带着些担忧。 “还能有谁?”楚涵晴瞪着他。 耶律宣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调头向他的屋子走去:“跟我走。” 两人回到屋内,耶律宣关上门,带她来到床边,从衣柜中拿出一件长袍扔给她:“把衣服换了吧。” 楚涵晴拿着衣服,愣了一会儿后总算是应了一声,但是一直没付诸行动,看着耶律宣发愣。 “真是麻烦。”耶律宣醒悟过来,背过身去,“这样总可以了吧,还不快点?” 楚涵晴见她如此,忙迅速地换了身衣服,系完衣带后抬头,发现耶律宣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转过身,正在盯着她看。 “你,你在看什么?”她的脸漫上一层红雾。 “紧张什么,又不是没被我看过,再说我还什么都没看到。”耶律宣边说边从床边的矮柜中取出一个瓷瓶,朝床的方向偏了偏头,“坐下。” “你又要干什么?” “给你上烫伤药。”耶律宣用手指沾了些药膏,涂在楚涵晴的脸颊上,“省得以后留疤。” 楚涵晴安静下来,等着他帮自己把脸上的药上完。 “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耶律宣把瓷瓶放在一边,起身向屋外走去,笑道,“不过,要是你留疤了,我也是照样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是我?”楚涵晴开口道。 已来到屋门外的耶律宣顿了顿,不太确定地道:“或许是因为你那时的眼神,和她很像,一样的倔强。” “她是谁?”楚涵晴心中满是疑问。 耶律宣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迳自离开了。 楚涵晴带着疑惑给自己上完了药,正要出门去找耶律宣,却见他的侍从石江等在门外。 “女人,王爷让我带你去你今后住的地方。”他的语气有些不善。 “可他不是说让我住这儿吗?” “让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哪里来那么多废话。”石江迈步向王府中另一个院子走去。 楚涵晴只好快步跟上。 “就是这里了。”没走多久,石江停了下来,指着院门内的一座屋子道,“我警告你别离王爷太近,若让我发现你在害王爷的话,我石江可饶不了你。”说完他立马转身离开。 又不是我想靠近他的,这中叫石江的也太忠心了点吧……楚涵晴郁闷地暗想。不过这样也好,逃走的机会也增加了不少。 她走进屋内,里面的布置很是柔和,与耶律宣房内那种硬冷的风格完全不同。 “这里是……”楚涵晴好奇的四下打量着,看到屋内古董架上放着的一只天青色瓶子,走近细看。 那瓶子上有着呈斑状的偏近紫色的铜红色釉,十分特殊。 “那是我母亲留下的。”耶律宣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啊?”楚涵晴吓了一跳,回过身去,“你母亲?” “她和你一样。”耶律宣道,“是宋人。” “宋人?”楚涵晴想起父亲常挂在嘴边的一个名字,“是兰姨?” “你认识她?”耶律宣怔了怔,“也是,她是你们宋国来的和亲公主,赵昔兰。” 第61页 “我听我父亲提起过。”楚涵晴道。他还说,兰姨是被你们辽人害死的,这句话,她现在可不敢说出口。 “这样啊……”他的眼神变得黯淡下来,“你们真的好像,说话的语气,眼神……一模一样。” “喂,我是楚涵晴。”楚涵晴瞪着他道。“别认错人了。” “我怎么会认错,你是我的女人。”耶律宣苦笑出声,“这次别再咬我了。” 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楚涵晴接触到他微凉的唇,身子一震,用力地挣扎了几下,无奈还是无法挣脱,反而被他抱的更紧。她闭上眼,伸出手去,听从潜意识的召唤,顺从地抱住了他的头,让他加深了这个吻。 “喂,女人。”耶律宣轻咬她的下唇,结束了这个吻,“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你给我听好了。” “啊?” “我爱你。” 〆﹏、≈◆小呆°◇丶为您手‖打╰╮ 第五章 紫翠瓶(五) 楚涵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喂,这话就有那么好笑吗?”耶律宣佯怒道。 “本来不好笑,但从你口中说出来就很好笑啊。”楚涵晴边笑边道。原来他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啊。 “可恶。”耶律宣瞪着她,“你还没有回答我。” “回答什么?”楚涵晴止住笑声,“哦,我也一样啊。” “什么叫也一样?你给我说清楚。” “你自己想。”楚涵晴转了个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耶律宣摇了摇头,这女人,还真是不能对她太好,结果现在弄得都快要骑到自己头上去了。 “王爷!”门外远远地传来石江的喊声。 “见鬼。”耶律宣咬牙道,“最好他有重要的事。”他边说边往外重重地迈步走去。 “这又是怎么了?”楚涵晴看到他走出去,自言自语起来。 院门外,耶律宣冷声对石江道:“说,到底是什么事?” “王爷,宫里派人过来传话,请您立刻回宫中一趟。”石江回话道。 “回宫?”耶律宣沉吟片刻,“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只说是非常紧急的事。” “是么……”耶律宣嘆了口气,“去给我备马,对了,你吩咐下去,在我回来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她,你也不行。”他最后补充道 可恶的女人,她一定会变成王爷的弱点的,石江暗想。“是。”他低声应道。 耶律宣策马赶回宫中,当下便被唤到辽国皇帝跟前。 “五弟,这次能打败宋国还真是多亏你了。” “皇兄,您过奖了。”耶律宣垂下眸子回到,“不知皇兄此次唤我前来又为何事?” “边境的探子回报,宋国似乎有调集大批兵马往边地方向汇集的迹象。”皇帝道。 “又要开战了啊。”耶律宣冷笑出声,“这次的苦头,他们还没吃够吗?” “这回又要靠你了,五弟。”皇帝呵呵一笑。 耶律宣不着痕迹地微微皱起眉头:“是,臣领命。” 他回到王府,将出征事宜吩咐下去后,来到楚涵晴住的院外,看着入夜时分院内亮起灯光,静静地站了很久却没有进去。 等到楚涵晴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耶律宣出征的第二天了。 “他又要去攻打我大宋?”楚涵晴听到石江告诉他这件事时当即高声反问。 “不是要,而是已经。”石江冷笑道。 “可恶,他竟然没告诉我。”楚涵晴跺了跺脚。 石江瞥着她:“王爷要做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是……”楚涵晴吐出几个字来,却又住了口,换成了另一句话,“我要去找他。” “你去干什么?”石江质问道,“想去改变王爷的决定,拖延我辽军的行程?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你……”楚涵晴微眯起眼,忽地伸手勐噼他侧面的脖颈处,将他打晕在地。 “抱歉,不过,身为将军的女儿,怎么可能不会点武功呢?”她对着俯卧在地上的石江浅笑道。 楚涵晴如法炮制,从王府的马厩骑走了一匹快马,从后门逃出王府。她坐在马背上,花了点时间,终于分析出了耶律宣行军的方向。 “他应该会往那儿走吧。”她仍有些不确定地往某个方向策马飞驰而去。 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楚涵晴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她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宋辽边境处耶律宣率领的辽军驻扎地,被正在巡视的士兵带到了耶律宣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耶律宣看见楚涵晴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又喜又怒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石江。” “他?”耶律宣眯起眼,“竟然敢这么做。” “你真的要攻打宋国?”楚涵晴心中竟然还怀着一丝希望。 耶律宣冷笑道:“是你们宋人自己来送死的。” 第62页 楚涵晴皱起眉:“为什么要打来打去,大家好好谈谈,和平相处不好吗?” “你也太天真了。”耶律宣笑了起来,“就算我想,你父亲会愿意吗?” “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楚涵晴奇怪道。 “楚戈,和你同姓,你又知道我母亲的事,猜也猜得出来。” 楚涵晴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出兵?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受伤。” “是么?”耶律宣咬字清楚地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父亲,为什么还要来攻打我大辽。” “你!”楚涵晴气得扭头想走,却被耶律宣拉住了手臂。 “你来这里,就是想问这些的吗?”他露出了一抹邪笑。 “我……”楚涵晴被他吓了一跳,“你又想干什么?” “干什么?”耶律宣笑意更浓,低头吻上她的唇。 “不!你走开!”楚涵晴对他的态度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初见时的那个时候,极度防备起来。 耶律宣看到她的眼神,勐地惊醒,松开了她:“我……抱歉。” 楚涵晴一感觉到他松开了对自己的禁锢,当即退到一旁,默不作声。 “你暂时就住在这个帐里吧。”耶律宣出了大帐,楚涵晴在帐内隐约能听到他在外面模煳地说话声,此后却再也没见他回来。 夜已深,楚涵晴独自一人留在帐中。她躺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床上,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被,似乎有些受凉,蜷缩着身体。 耶律宣依旧没有回帐,楚涵晴正想着他究竟去了哪里,耳边忽地响起军中的号角声,接着便是一阵骚动。 楚涵晴从床上跳了下来,有些悲伤地喃喃自语:“他竟然出兵了……” 第六章 紫翠瓶(六) 帐外有士兵守着,楚涵情无法出帐察看,只能焦急的在里面不停的打着转。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的漫长,就在楚涵情再也无法等待而想要冲出去时,驻地突然变得异常喧闹起来。 “快快快,这里,这里!”嘈杂声逐渐接近,帐门被人勐的掀开,不少人就这样闯了进来。 “走开,别挡路!”原本就站在离帐门不远处的楚涵情被一名士兵勐的推开,差点摔倒。 随即,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几个士兵抬了进来,安置在床上。 “耶律宣!”楚涵情只看了一眼便惊叫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别假惺惺的了,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女人。”回答她的竟然是石江。 他被她打晕清醒过来后,就立刻向军营赶来,没想到还是慢一步,竟然看到王爷在战场上错失良机,被一群宋人士兵围攻,以致于严重受伤。 “要不是你,王爷怎么会在对宋军的那个将军下手时犹豫,以致于反被围攻。”石江颇为担心的看着正在血流不止的耶律宣,“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军医过来!剩下的,打几桶水来,然后都去外面守着!” 几个士兵立即向军医处飞奔而去,剩下的搬来了几大桶水备用,接着便守在了帐外,而帐内只剩下三人。 “我…”楚涵情慾言又止,同样也是担忧的注视着耶律宣,没想到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就是这样发生在自己眼前。血流的太多了,耶律宣,千万要撑住啊。 耶律宣在床榻上喘着气,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 “石江….不是她的错…”他断断续续,颇有些吃力的说道:“这不关她的事….涵情,过来…”他唤着楚涵情的名字。 “喂,你少说点,军医快来了。”楚涵情语气虽仍有些冷硬,但毫不意外的带上了关心。 “呵,你就不能温柔点吗?”耶律宣虚弱的笑着,“放心,死不了。” “王爷,军医来了。”石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军医是个已过中年的男人,他快步来到床前,当即为耶律宣清洗伤口,为他上着最好的刀伤药。 军医忙碌的时候,楚涵情就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 石江突然出声道:“王爷为了你,付出的还真多。” “你说什么?”楚涵情回头朝着他看去。 “先是为了你,把那几个宋国女人给放了,现在又是….”石江没再说下去,只是瞪着她,“我说过,若是你想害他。” “他把那些女人放了?”楚涵情道。 “就是带你回帐的那天。” 那天他离开之后,原来去做了这些…..楚涵情视线回到耶律宣苍白的脸上。 “石江,闭嘴。”耶律宣睁着眼道。 “耶律宣你….”楚涵情嘆了口气,对着石江道:“不管你怎么想,我并没有要害他的意思,我只是….不想看着我爱的两个人彼此伤害。” “你….”石江怔怔的看着她,半响后,终于松口道:“好吧。” “好了。”在一旁忙了半天的军医总算可以直起腰来,“接下来只要静静修养几天,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这两人也真是,我忙活半天,他们竟然还在聊天?军医走到门口,有些不满的腹诽。 第63页 “谢谢。”楚涵情对那两人同时说道。 石江看见耶律宣竟向自己暗暗的比了个手势,愣了一会儿,跟着军医出了帐。 “你还好吧。”楚涵情来到床榻边,问耶律宣道。 “你说呢?”耶律宣的脸上总算是恢復了些许血色,说话也稍稍有了些力气。 “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楚涵情弯腰拍了怕他的肩。 这动作却引起耶律宣一连串的抽气声。“你还真下得去手。”他咬牙道。 “抱歉,没事吧?”楚涵情瞥了眼缠绕在他身上的绷带,还好,伤口没有裂开。 “嗯。”耶律宣微微闭上眼,露出微笑,继续道:“你和你父亲真是一点也不像。” 楚涵情带些自嘲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别人都说我和他很像,作风一样硬派。”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你。”耶律宣口气很肯定。 楚涵情愣住了。 “倔强,但也会因某些事而选择暂时妥协;坚强,但内心仍然有柔软的地方。”耶律宣温和的嘆道。 “你….”楚涵情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你还是听军医的话好好休息吧。” “也好。”耶律宣的脸上出现了楚涵情熟悉的坏笑,“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吧。” “好。”楚涵情出乎意料的答应了。 再怎么说,出血过多的耶律宣现在感到异常疲惫也是正常的。他闭上眼,很快便睡着了。 〆﹏、≈◆kristy0626◇丶为您手‖打╰╮ 第七章 紫翠瓶(七) 不停摇曳着的昏黄的烛光下,耶律宣的脸被阴影遮掩着。 “抱歉,我现在得出去一趟。”楚涵晴对着依旧在沉睡的耶律宣低喃道。 她来到帐门边,悄悄掀起帐门的一角,帐外戒备果然比常规的更为森严。 楚涵晴想了想,又退了回来,在耶律宣换下的那些沾满血迹的衣物中摸索了一阵,竟真的被她翻出了现在她最需要的东西。 “我奉你们王爷的命令,现在要去办一件事,请你们让开。”楚涵晴手中拿着令牌,面无惧色地对那些守卫道。 守卫们一见确实是耶律宣的令牌,连忙让出路来给她放行。 楚涵晴就这样顺利地离开辽军的营地,一直向南,没过几个时辰就到达了宋军大营。 “将军,小姐回来了!”见到失踪已久的楚涵晴出现在自己眼前,守营的士兵立马向楚戈禀报。 “涵晴回来了?”楚戈难掩激动之情地站起身。 楚涵晴在几个士兵的带领下走进大帐:“父亲。” “总算回来了。”楚戈嘆了口气,压在心中的巨石在此刻消失了。 然而他的下一个举动却是谁也没能料到的。 “啪!” 楚戈挥手,重重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你怎么才回来?”楚戈怒道,“女眷们早就被放了回来,你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我……”楚涵晴脸上通红一片,忍痛解释道,“我留在那里做人质,正因为这样,我们的人才被放回来的。” “你比那些人重要。”楚戈道,“你可是我女儿,你落在敌人手上,可比其他人更危险。” “危险?”楚涵晴不解地反问。 “你是我女儿,关于我的情况,你比军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楚戈看着她,“难保那些辽人不会对你用刑,从你身上套出有关我宋军的事来。” “可是他们没有。”楚涵晴有些生气地反驳道,“而且,难道父亲您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而是担心你。”楚戈嘆了口气。 楚涵晴低下头,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开口道:“我……” 楚戈似乎从她的眼神中发现了什么,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回来就行。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楚涵晴抿了抿唇,有些不情愿地应道:“是,父亲。” 她跟着士兵回到自己的营帐内,坐在榻上看着案桌上忽明忽暗的烛火陷入沉思。 “涵晴?”另一边,辽军大营的帅帐内耶律宣刚从睡梦中清醒,低唤一声,却发现无人应答。他费力地撑起身子,却没有发现楚涵晴的身影。 耶律宣皱眉大喝道:“石江!” “属下在。”正在巡查的石江闻声赶来。 “楚涵晴呢?”耶律宣急问道。 “那个女人……属下不知。”石江被问得一愣,自己在军医的帐中待了一段时间,不久前才刚出来,难道又出什么差错了吗? “今晚负责守营的人呢?把他们叫来。”耶律宣紧紧的拽着手中的被子,指关节泛出白色。她从我身边逃走了吗? 负责守营的几个主要的士兵很快被带到了耶律宣面前。 “她,她不是被王爷派去办事的吗?”耶律宣开口问起时,其中一名士兵答道。 “她是这样说的,而且,她有王爷您的令牌。”另一名士兵补充道。 “令牌?”耶律宣伸手在那堆换下的衣物中摸索了一阵,“该死,竟然偷走了我的令牌。” 第64页 “王爷,要去追她吗?”石江试探地问道。 “追?恐怕她早就到宋军大营了。”耶律宣下了床,换了身衣服。 “王爷,您这是……”石江见此情景,连忙拦住他。 “我要去宋军大营一趟。”耶律宣继续向外走去。 “可王爷您的伤……”这下连其他士兵也都来拦阻了。 “我的伤我心里清楚,你们不用拦着我了。”耶律宣走出帅帐,牵过马来,“你们不必跟着,此行我一人前往,减少目标。石江,你留在这里,以防消息走漏,必要时代我主持大局。” “王爷!”石江惊道,然而耶律宣已经翻身上马,疾驰出营去了。 第八章 紫翠瓶(八) “小姐,您不能出帐。” “为什么?”楚涵情想了半天,终于打算出帐去找她的父亲楚戈把话说清楚,却被守在帐门外的两名士兵给拦下了。 “将军有令,小姐必须呆在帐内,不得走出帐门一步。”士兵之一据实转告。 这种做法,应该是被称作软禁吧,这和把她关在大牢有什么不同?楚涵情质问道:“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在情况没有确定之前,你必须呆在这里不准出去。”楚戈出现在大帐门口。 “还要确定什么情况?”楚涵情道,“我不是留在这里了吗?” “人是在这里了,可你的心不在这里吧?”楚戈瞪着眼道:“你和那个姓耶律的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楚涵情愣住了,“父亲你知道….” “那小子在战场上,竟然告诉我说你和他在一起,这是什么意思?”楚戈质问道。 “我是想要告诉父亲您的,我喜欢上他了,我要嫁给他。”楚涵情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 楚戈一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不知廉耻!你身为宋人,怎能爱上一个辽人,还妄想着嫁给他?” “我为什么不行?”楚涵情激动的反问,“兰姨不也是嫁给辽人了么?” 楚戈神情一滞,沉声道:“她和你不一样。她是被迫和亲,最终还被辽人害死,你居然还想去嫁给那个姓耶律的傢伙!” “兰姨不是被害死的,而且….” “够了,你不必多言。”楚戈摆了摆手,“既然如此,也好,皇上正准备让你和辽人和亲,既然你那么想嫁给辽人,我成全你,只不过,你要嫁给的是辽王,而不是那个傢伙。” “父亲!”楚涵情叫道。 “你们给我把她看好,若是被她逃走,我为你是问。”楚戈拂袖转身而去。 “为什么要这样…..”楚涵情走入帐内,跌坐在床上,看着帐外黯淡的天色独自啜泣。 大帐的暗处忽的传来一个声音,“涵情。” 楚涵情勐的回头,竟看见耶律宣站在床边的阴影处,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耶律宣微皱着眉头,“小声点,我带你走。” “可是,我必须和父亲把话说清楚,不然你们终有一天会死在对方的手下。”楚涵情急道。 “对我这么没信心嘛?”耶律宣苦笑道,“先跟我走,不然就迟了。” “好,额可是要怎么出去?”楚涵情奇怪道。 “我怎么进来的,当然就怎么出去。”耶律宣带着笑,把她拉到营帐的一边。 他指了指毡帐的某个角落,那里竟然被割开了一个洞。 “你是从这里进来的?”楚涵情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外面那些守卫呢,难道他们没发现?” “你没发现你的营帐是在整个宋军大营的最外层吗?”耶律宣细察看了一番,确定四周无人便钻了出去,“大帐后面根本就没有人看守。” “怎么可能没有人?”楚涵情跟着走出来,她所在的营帐确实是在大营的最外围,帐子后面还有一条狭长的溪流,溪水看上去很是清澈,再过去则是一片林子。 “你是涉水过来的?”楚涵情好奇的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裤腿果然是湿的。 “当然,溪水不深。”耶律宣牵着她的手向溪流走去,“快点,先离开这里。” 楚涵情只好快步跟上,一同向对岸走去。河水果然很浅,最深处也只到她的小腿肚。 两人到达溪流对岸,歇了一阵后,继续向前走。 “我们之间的帐好像还没有算清楚啊。”耶律宣解开系在一颗小树上的缰绳,将马牵过来后突然开口道:“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因为….”楚涵情一时语结。 “难道,你又想着从我身边逃跑?”耶律宣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还是你想听你父亲的话,嫁给我皇兄?” “不是!”楚涵情激动的反驳,“我只是想回来劝我父亲不要再出兵,双方心平气和进行和谈。我只是没想到我父亲会这样做。” “是吗?”耶律宣微侧着头反问。 “当然是….” 第65页 就在片刻之间,耶律宣忽的闷哼一声,一只羽箭正中他的后心。 “她的话,你已经用不着相信了。”林子中突然传出熟悉的声音。 “父亲!”楚涵情吃惊的叫出声来。 “把他们围起来!”楚戈从树影中现身,高声喝令着他带来的一对士兵。 “这又是怎么回事?”已经无法脱身的耶律宣沉声向站在身边的楚涵情问道。 “父亲….”楚涵情则怀疑的看向楚戈。 楚戈见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耶律宣听着他的笑声,后退一步,狠狠的瞪着楚涵情:“你骗我!” 大怒之下,他身上原本就还没有好的那些伤口崩裂开来,鲜红的血很快便渗透了他的外袍。 他奋力支撑着沉重的身体,喘着气,扫视着四周,寻找可以逃脱的方法。 楚戈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从这里逃走吗?你说,若是你被俘虏了,你皇兄会不会用城池把你给换回去呢?” 他一挥手,包围着两人的士兵立马举起手中的利剑,几个弓箭手也将搭在弓弦上的羽箭对准了耶律宣。 “涵情,还不快过来。”楚戈到底还是个父亲,怕有误伤,开口唤道。 然而楚涵情却拒绝了,反而将身子挡在耶律宣身前:“我不要!” “哼,你还护着我干什么?”耶律宣虚弱的冷声道,“你应该也想让我死吧?” “我不想!”楚涵情大叫道,眼中隐约可见闪烁的泪光,“我只是想喜欢你而已!” “涵情….”耶律宣愣住了。 “你,你们!”楚戈在一旁因她的话气得不成样子,“不管误伤不误伤了,你们还不快把那个傢伙抓起来!” “住手!”楚涵情一惊,忽然想起一件事,“父亲,我还有话和你说。” 楚戈叫停了那些正准备攻击耶律宣的士兵:“什么话?” “他是兰姨的儿子。”楚涵情冷静开口道。 楚戈大吃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我从未骗过父亲。而且,我在他的王府中见过那只紫翠瓶。”楚涵情道。 “这小子竟然是她的儿子….”楚戈喃喃自语着。 “兰姨是父亲的青梅竹马吧?”楚涵情说出了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话,“那只紫翠瓶本来也是成对的,是父亲送给兰姨的。” “你怎么会知道?”楚戈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她去世的时候你虽然也有十多岁了,但这件事也只有你母亲知道,难道对她告诉你的?” “母亲的确有和我提起一些,不过,你还记得兰姨去世的那天,你喝了很多酒吗?”楚涵情看着他,“那天你喝醉后,把留在家里的那只紫翠瓶拿出来,看了好久,我问你为什么要看那只紫翠瓶,你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了。” “那又怎样?”楚戈有些懊恼起来。 “不过兰姨和父亲,始终也只是知己而已。”楚涵情看了眼耶律宣,继续道:“听母亲说,原本要和父亲您成亲的是兰姨,却没想到她最后成了和亲公主,远走他乡。难怪父亲会说病死的兰姨是背辽人害死的。” “那又怎样?”楚戈大喝一声,“即使如此,你也没办法保护这小子。只要他身上流着辽人的血,他就是我们的敌人!” “如果我坚持呢?”楚涵情继续问道。 “那么我就与你断绝父女关系。”楚戈厉声道。 耶律宣嘆了口气:“涵情,看来我又错怪你了。你不用这样保护我,听你父亲的话吧,起码你是安全的。” “我宁可和你在一起。”楚涵情看着他道。 “非得他死,你才肯觉悟是吧?”楚戈抽出佩剑,挥退了包围着他们的士兵,“那我现在就杀了他。” “父亲,把剑给我吧。”楚涵情回头看向楚戈,朝他伸出手去,“还是由我来动手吧。” “好。”楚戈将剑交给了她,“别想动什么歪脑筋,你们是没办法逃走的。” 楚涵情忧伤的看着耶律宣,低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抱歉了。” “你动手吧。”耶律宣竟然露出一丝微笑,“死在你手里,倒也不错。” 楚涵情屏住唿气,举剑向他的肋下刺去。 耶律宣没有躲闪,只是看着她笑。 楚涵情手中的剑正中他腹部,他咳了几声,血液从口中溢出。他闭上双眼,带着微笑,停止了唿吸。 “你终于醒悟了。”楚戈伸手想把剑拿回来,“你终究还是我女儿啊。” “不,从这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你女儿了。”楚涵情语气冰冷。 她举剑朝自己的脖间抹去,楚戈想要阻拦却没能拦住。 楚涵情倒在了地上,轻声道:“我知道我这样做会让您伤心,但我还是这样做了。现在,我要去找他了….” “涵情!”楚戈急吼道,却已经叫不回失去知觉的楚涵情了,“为什么要这样做….我…..” 第66页 他低嘆了一声,抱着楚涵情的身子沉默不语。 〆﹏、≈◆kristy0626◇丶为您手‖打╰╮ 第九章 紫翠瓶(九) “将军。”原本被挥退在一旁的士兵见此情景立马围了上去。 楚戈看了眼楚涵晴和耶律宣,起身道,“看来他们已经……都结束了,回营吧。” “可将军您的女儿……”士兵们有些犹豫地说道。 “你们先回营,传令下去,让全军做好御敌的准备。”楚戈道,“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是。”那些士兵听令,似乎也是在体谅楚戈此时想一个人独处的心情,全都涉水过溪回军营去了。 等到人全都离开后,楚戈低头,看着楚涵晴低声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这是最后一次帮你的忙,今后会怎样,全都要靠你们自己了。” 他说完这些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此时,躺在地上的楚涵晴竟然流下了眼泪。 “父亲……”她缓缓地撑起身子,看向溪流对岸的军营。 “你们怎么在这里?”石江出现在林子中,“为什么王爷他……” “石江,幸好你有跟来!”楚涵晴激动地喊出声来,“快帮他止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石江边问边替耶律宣止血。 “我父亲想要杀他,我就先动手了。”楚涵晴忍痛将自己脖子上的血抹去后也开始动手帮忙,“我刺了他一剑,伤得不是要害部位,只不过他那些旧伤又开始出血了。” “那你呢?”石江反问。 “我当然是跟着殉情了啊。”楚涵晴笑了笑,指着脖子上的伤口道,“所以就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剑。” “你……”石江怔住了,“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准备和她离开这里。”躺在一旁正在疗伤的耶律宣突然睁眼开口道。 石江的脸色看上去明显是被吓了一跳。也难怪,有谁能见到一个重伤昏迷不醒的人突然开口说话却不被吓到的? “王爷您这是……为什么?”石江讶异道,“难道您不回去了吗?” “对。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要脱离宋辽的纷争。”耶律宣道,“你们就说我战死沙场好了。” “王爷。”石江咬牙道,“您想丢下这里不管吗?” “就算是我想,我也管不了啊。”耶律宣苦笑道,“而且,楚戈应该知道我们是在骗他……虽然他放过了我们,但我也不想再上战场和宋人打仗了。” 楚涵晴轻咳几声:“耶律宣,谢谢。” “我也不想看到我爱的人受伤啊。”耶律宣道。 楚涵晴却忽然叫了起来:“那个是……紫翠瓶!” 溪水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红中泛紫,紫中透蓝的瓷瓶。 楚涵晴跑入溪水中将瓶子拾起:“这是父亲的。他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她向对岸的营地望去,无人在临溪处看守,她只看到一个黑影闪入了营帐的阴影中。 “看来我还得回府把我的那只给拿来啊。”耶律宣笑道,“这样才能凑成一对。好了,石江,接下去要靠你了,保重。” “那么王爷,请你带我一起走吧,您和她身上的伤都还需要治疗。”石江恳请道。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留给我皇兄的。”耶律宣拍了拍石江的肩,“希望皇兄能明白我的用意。” 然而耶律宣没料到的是,他的皇兄见到他的信后,竟然迁怒宋国,大肆出兵,终于逼得宋国皇帝投降求和。 这一切是远离纷争,隐居在某个山村的三人所不知道的。 战火不息,纷乱不断,其实所有人也无法得知究竟何时才会有真正的和平降临。 然而,所有人也都像他们一样,努力地实现着自己的梦想,努力地让时间变得美好。 “这故事还行。”那女人的语气听上去明显是在敷衍。 章灵惜带着些期望的问道:“那么,您要买下这对瓶子吗?” “让我再考虑考虑。”女人口中这样说道,手中拿着一只紫翠瓶看着。 “好吧。” 章灵惜话音刚落,却见那女人手上倏然滑落。 〆﹏、≈◆背着兔纸跳舞◇丶为您手‖打╰╮ 第十章 紫翠瓶(十) “呀。”章灵惜轻叫一声。 就在瓶子就要落地的那一瞬间,夏凡忽然伸手,牢牢地抓住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女人道着谦,然而脸上却连一丝歉意也看不到。 夏凡冷声道:“你是故意的吧。” “你有证据吗?”女人脸上满是不屑,“即使摔碎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赔你们钱不就行了。” “这不是赔不赔钱的问题。”章灵惜的语气中隐隐地带着怒意,“古董也是有生命的,这紫翠瓶本是一对,若其中一个死去,另一个的存在也会变得没有意义。” “你在开什么玩笑,就这瓶子也有生命?”女人嗤笑道。 第67页 夏凡浅笑道:“所以,像你这样的人,是在是不适合当什么古董店的老闆娘啊。” “啊?”章灵惜看向夏凡。 “不是在说你……”夏凡无奈的扶额苦笑道,“我是在说这个女人。” 章灵惜“哦”了一声后幡然醒悟:“她也是开古董店的?” “她就是两条街外那家店的老闆娘啊。”夏凡道,“你偶尔也要关心下这附近的同行啊。” “好吧。”章灵惜朝他笑了笑,又换了个质问的语气向那女人道,“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家古董店里姓王的老闆是吧?你究竟来这里干什么?” “我……”女人语音一滞,突然发起狂来,“我要把这家店给破坏掉!” 她勐地推开章灵惜,就像发了疯似地向一旁摆满古董的木柜跑去,伸手便要将木柜上摆放着的古董扫落至地。 然而夏凡的动作却比她更快,瞬间移动至那个女人的身侧,将她拉离了木柜,又迅速的结了个印,将其定在店铺中央。 “这,这是怎么回事?”女人惊慌失措起来,“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动不了?” “夏凡,你动手前难道没想过用个比较好解释的方法吗?”章灵惜轻声低语着。 “事态紧迫嘛。”夏凡笑了笑,“这位,有听说过点穴吗?” “喂,这藉口也太搞笑了点吧……”章灵惜喃喃道,“谁会信啊?” “难道你……”没想到那女人竟还真的相信了,大概除此之外也没有一种更合理更正常的说法来解释这一现象了吧。 “所以,这次就算了,不过你要记住……”夏凡轻笑着对她道,“若是再到魅涣铺来撒野的话,可不仅仅只是这样了。” 他边说边抬手解开了定身术。 女人被吓得头也不回地跑出店门。 “喂,要好好的对待那些古董啊!”章灵惜在她身后追喊了一句。 “好了,估计她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夏凡笑道。 章灵惜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笑着威胁人的时候会那么恐怖。” “是吗?”夏凡温和地笑了笑。 “当然。”章灵惜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不是说要去逛街的吗?还不快走,省得又有人……” 正说着,章灵惜忽觉眼前光线一暗,所有知觉瞬间从身体上剥离出去。 “惜儿?”夏凡被她吓了一跳,跨前一步,抱住了她的身体。 过了片刻,章灵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夏凡抱着:“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突然晕过去了。”夏凡担忧道。 “咦?”章灵惜眨了眨眼,“我刚才,好像又听到那个声音了。” “声音?” “就是我做过的那个梦里的声音啊,听上去好耳熟。”章灵惜抱头道,“可恶,又不记得他到底说什么了。” “别再去想了。”夏凡道,“我看今天你还是别去逛街了,在家好好休息一会儿。” “好不容易才能和你一起出去逛街,你竟然说让我在家休息。”章灵惜急道。 “可你晕倒了。” “我现在又没什么事。”章灵惜拉着他向外走。 夏凡挣开了她:“我是在担心你,万一……” “其实你就是不想和我出去吧?”章灵惜被他甩开,竟莫名其妙的生气起来,怒气沖沖地向里屋疾步走去。 夏凡连忙跟上:“我不是这个意思。” 章灵惜沖入屋中,用力地摔上屋门,将夏凡拦在屋外。 跟在她身后的夏凡差点撞到鼻子:“真是的,怎么莫名其妙地发火了?” “反正你是个骗子!”章灵惜在屋内叫道。 夏凡苦笑道:“惜儿,好端端的那么生气干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想让你陪我出去,但是每次都会找藉口推辞!”章灵惜带着哭音道。 “我怕你出什么意外啊。你说的那个梦有点古怪,我总得把这事给弄清楚吧。”夏凡嘆了口气,在门外耐心解释道。 “可是,我现在真得很想……”章灵惜渐渐有些冷静下来了。 “惜儿……唉,为什么要哭呢?” 一双手出现在她面前,温柔地替她擦去泪水。 章灵惜一惊,抬起头来,发现夏凡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她有些惊讶,“变成这样了?” “不好吗?”夏凡笑了起来。 现在出现在章灵惜眼前的夏凡竟然换去了全身的古装,穿着一件白色休闲短袖,牛仔中裤和运动鞋,就连墨色的长髮也用一根皮绳束起,看上去很是潇洒帅气。 “不是说要出去吗?”夏凡揉了揉她的头髮。 章灵惜终于笑了起来:“哈,我就知道这招对你最有效。走吧。” 她牵着夏凡地手快步走向店铺外。 “难怪。”夏凡笑嘆道。 第68页 然而在夏凡这样说的同时,他的心中却埋下了担忧。 梦中的那个声音到底是谁的,为什么她会晕过去。 难道是他吗? 难道是因为他和她最终还是没办法相融吗? 第十一章 夔皮鼓(一) 早晨的阳光铺泻在街道上,章灵惜站在魅涣铺门口伸了个懒腰。 那天和夏凡出去逛街,还真是让她心情愉快了好几天。 只不过…… “唔,又头晕了啊……”章灵惜揉了揉太阳穴,“怎么这两天老是头晕?而且,就连夏凡他也消失了好几天。” “啊,已经开门了吗?”有个年轻男人从店铺对面的街道向章灵惜走来。 “啊?哦,对。”章灵惜愣了愣神,总算反应过来了,“客人您来得还真早。” 男人“呵呵”笑了两声:“因为很想来看看大家口中所说的魅涣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啊。” “那就先进来看看吧。”章灵惜微笑着招唿道。 男人跨过店铺的门槛,走入店内,有些赞嘆地说道:“你的铺子装修风格真好。” “是吗?这是我亲自设计的。”章灵惜有些得意地笑着,“你可以随意看看那些古董,有需要的话,我会为你介绍的。” “好。”男人点头应道。 章灵惜突然觉得又是一阵头晕,忙暗自忍住。 怎么没完了?开什么玩笑,她可是个从来都没生过病的人。 “你怎么了吗?”男人看到她脸色有些发白,出于关心的问道。 章灵惜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没休息好而已。对了,有什么比较中意的古董吗?” 男人指了指放在木质矮柜上的一只皮鼓道:“这只鼓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这只鼓可是刚从夏凡徒弟那里拿来的。”章灵惜道。 “夏凡?” “他是我的,呃,男朋友吧……”章灵惜有些别扭地解释道。 男人看见她眼中的尴尬之色,便继续将话题转回到了那只鼓上:“这只鼓鼓面上的花纹好像挺有意思的。” 章灵惜道:“这只鼓其实已经可以被称为神物了。” “咦,为什么?”男人好奇道。 “因为这是用夔牛皮做成的夔皮鼓啊。”章灵惜解释道,“《山海经?大荒东经》上有说,‘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而黄帝能打败蚩尤,靠的也正是这夔皮鼓。神话传说中的鼓难道不是神物吗?说不定这只鼓正是上古时期九天玄女为黄帝所制的八十面夔皮鼓中的一面呢。” “有这么厉害吗?”男人满是怀疑地问道。 “当然,这只夔皮鼓据说还有个故事。”章灵惜肯定地说道。 ☆☆☆☆☆★★★★★☆☆☆☆☆★★★★★ “你在做什么?”昏暗的屋子中响起一声怒喝。 “当然是在找你家的宝贝了。”身穿夜行衣常满沖那人邪笑道,完全没有一个正在作案的窃贼被屋主发现后该有的反应。 “你这个小偷!”屋主发火了,抓起一旁的木凳就往他身上砸去,“我一定要把你送到大牢里去。” 常满轻松地躲了过去:“哼,说不定是我先把你送到地狱里去呢。”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向对方刺去。 那屋主不防,竟被他刺中了腰部,被惯性带倒在地上。匕首深深地埋入了他的体内,只露出个柄来。 “哈哈,这东西现在归我了。”常满狂笑着,一脚踩着他的身体,用力的将匕首拔出来,接着抱起放在一边的小木箱,飞快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别动我的东西……”屋主有气无力地叫着他。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看那人这么宝贝的样子,应该会很值钱吧。”常满熘进暗巷,边跑边得意地想着。 第十二章 夔皮鼓(二) “总算是逃回来了。”常满擦了把额上的汗,将怀中抱着的木箱放到了屋内的方桌上,按捺不住满心的兴奋之意,“接下来就该开箱子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宝贝了。” 他从一旁的柜子中找出开锁的工具,接着油灯那忽明忽暗的光,动作娴熟地开起锁来。 “这种锁开起来还真是轻松。”常满嗤笑出声,手上一动,木箱上的黄铜锁被随意丢在了一边。 他打开木箱,然而视线在接触到箱子里的东西时,瞬间由期待转变成了失望。 “这是什么鬼东西?”常满将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只鼓,鼓皮上满是些古怪的花纹,但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常满忿道:“我还以为箱子里装着什么金银珠宝呢,结果就这么个破鼓,那人竟还宝贝成这个样子。” 他不死心地边说边将那只皮鼓拿起来晃了晃,妄想着里面还会藏着东西。 然而事实让他彻底失望了。 “混蛋!”常满怒极,右手用力地敲在鼓面上。 第69页 那只鼓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声响,让常满着实吓了一跳。 “见鬼。”他忙用手压住鼓面,“怎么会这么响,别把住在附近的人吵醒才好。” 他依旧有些失望地将鼓丢在了一边,心里暗自盘算着,下次要去偷哪家的东西呢? 然而他想了半天却仍然没有结果,也难怪,附近的人家不是穷的过分,就是已经被他偷过了。 常满不禁有些烦躁起来起来。 难道他忙了那么久,最后得到的竟然是这么一个下场?而且,那个屋主,现在想必已经活不成了吧。也就是说,他杀了人? 他开始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胸口有些发闷,不由得轻轻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奇怪,怎么在记忆中自己以前好像也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呢? 常满甩了甩脑袋,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杂绪甩出头颅,然而更多思绪却以更快地速度,将他的所有的空白全都填补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现在这种感觉会这么熟悉。 “自己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常满喃喃自语。 他坐了下来,回想起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 …… “哈哈哈,常满,你可真笨啊。”傍晚时分,村子里的一群小孩围着年幼的常满,不屑地嗤笑着。 “就是啊,你胆子也真小。”一名个子比较高大的男孩踹了踹蹲在地上哭个不停地常满,“不就是让你到那个老宅里面去拿件东西吗?” “可,可是,大家都说那件屋子闹鬼……”常满抽泣道。 “这你也信?那里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嘛。”另一个男孩道,“我们可是全都进去过哦,就差你一个了。” “干脆我们把他送到那间宅子里面去好了。” 男孩们坏笑着拉着常满,向村中那间众人口中所说的鬼宅走去。 “不,不要!”常满惊恐的叫了起来。 男孩们哈哈地笑了起来。 “好了,就把他留在这儿吧。我们该回去了。”一个男孩大笑道。 “说的也是,我娘还说我要是再过酉时不回去吃饭,她就把我的扒下来,哈哈。”大个子的男孩笑道。 几个男孩有说有笑地走远了,只留下被反锁在老宅中的常满。 “呜呜呜……不要把我留在这里。”常满整个身子贴在了紧闭的大门上,“放我出去啊!” 然而此处平日很少有人会来,常满就这样依旧被关在里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气微凉,老宅中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诡异。 常满蜷缩着微微发颤的身子,紧贴着墙角。 咚,咚,咚…… 老宅中某间房门紧闭的屋子中传出了奇怪的声响,清脆并且有着独特的规律。 常满一惊,屏住了唿气。 这是什么声音? 他望进窗户的缝隙中,看见屋子里似乎有个影子在缓缓地移动着。 常满吓得差点哭出声来。 “哎呀”,这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救命!”常满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了惊人的尖叫。 〆﹏、≈◆背着兔纸跳舞◇丶为您手‖打╰╮ 第十三章 夔皮鼓(三) “常满,常满。” “救命!”常满尖叫着睁开眼睛。 “常满,是我啊。”男孩看着躺在地上的常满,笑道。 常满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天已大亮,自己现在正躺在自己那间破旧的小茅屋内:“是你……”连忙从破旧的床上爬了起来。 “小凉,你管他这么多干什么?”几个男孩们凑了过来。 “就是啊,他又没出什么事,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好了。”其中一个男孩道。 “别理这个靠着没爹没娘的小子了。这地方又破又脏的,我们快走吧。”那个个子高大的男孩走过来,想拉他离开。 “不要。”许凉挥开了他的手,“王和,你们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把他锁在那座鬼宅里!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他在自家院子中看见那些男孩打闹着各自回家,却未发现原本应该和他们在一起的常满时,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便出门去找他,没想到他们竟把常满锁在村里人口口相传的鬼宅里。 幸好他最后听到那间老宅中有动静,不然常满非吓死在里面不可。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这里也没人喜欢他。”王和,也就是那个个子最魁梧的男孩嗤笑道,“不要以为你年龄比我们要大,就可以对我们说教了。” 许凉怒道,“我就是偏要护着他,怎么了?如果你们再敢欺负他,我就告诉你们的爹娘还有村长去,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你敢?”王和威胁道。 “你看我敢不敢?”许凉虽然身材没他魁梧,却也毫不示弱,“还有,请你们离开这间屋子,这里是常满的家,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你敢?”王和威胁道。 “走就走。常满,你别太得意了。实话告诉你,村里人只不过是看你可怜才让你留下来的。” 王和带着几个男孩,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第70页 “谢谢你。”常满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许凉道谢。 “客气什么。”许凉微笑道,“我知道没有爹娘的痛苦啦。” “对哦,你是你爹把你抚养大的。”常满恍然道。 “所以啊,你要勇敢一点,不要再被那些人欺负了。”许凉善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可是……”常满腼腆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们说的好像是真的。” 许凉有些生气:“村里人才不是因为这样才让你留在这里的,不是还有很多人都帮你的忙吗?你从哪里看出来,你们不是真心的?你要乐观点,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嗯,我知道了。”常满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好像比你要大两步,这样吧,要不我们结拜为兄弟好了。”许凉朗声笑道。 常满有些感动地答应道:“好啊。” “哈哈,以后我会保护你的。”许凉大笑道,“我可是很厉害的。” 许凉的爹原本是个武林人士,在妻子去世后,他带着尚在襁褓中的许凉来到了这个村子定居。许凉受他影响,自小就学了不少武艺,难怪村子里那些顽皮的有些过分的男孩都有些怕他,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我决定了,我要回去说服我爸爸,从明天起,让你也跟着他习武。”许凉语气坚定地说道。 许凉向来说到做到,也不知道他回去后和他爹说了些什么,竟让原本死都不同意将武学传给外人的许珩峰答应了这个要求。 “你是怎么说服你爹的?”一天的练武告一段落,常满坐在一旁休息,好奇地问起这件事。 近些日子以来,他的性格可是大有改变,话语也多了不少。 “软磨硬泡呗。”许凉嘿嘿地笑道,“而且我爹本来就愿意帮你啊,他以前可是个侠义之士呢。”说到许珩峰,许凉口中满是钦佩之意。 “有个爹真好。”常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过许凉递来的水喝了一大口。 “反正我们都结拜成兄弟了嘛,我爹也知道啊,他还说要收你当干儿子呢。”许凉道,“他说你的武学天分比我都要好。” “咦?”常满颇为惊讶的反问道,“真的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们是兄弟啊。”许凉哈哈大笑起来。 “嗯,我们是兄弟!” 〆﹏、≈◆背着兔纸跳舞◇丶为您手‖打╰╮ 第十四章 夔皮鼓(四) 世间的事往往有着出乎意料地发展。 许珩峰身上因行走江湖多年而留下的旧疾復发,最终在常满十六岁时去世了。 “爹这一生为别人做了这么多事,可到头来却只能留在这里。”许凉送他的爹下葬后对常满这样说道,“我决定要离开这里。”许珩峰去世后,他的性格似乎也变了不少,竟更加的愤世嫉俗起来。 常满和他一同跪在坟前,看了他一眼,“那我和你一起走。” “当然好啊。”许凉站起身,“我们可以一起去闯出个名声来。” 不过,他们似乎把这个世界想的太过美好了。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才能在社会上立足的他们,才刚离开村子没几天,原本从村子里带出来的钱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飞贼给偷了个精光。 “你们这根本就是黑点嘛。”因没钱交住宿费而被客栈掌柜撵出来的许凉忿忿道,“我们的东西是在你客栈里被人偷走的,你们也应该负起责任来吧。” “这事你们自己没把东西放好,关老子我什么事?”掌柜冷笑道,“没钱就快滚。” “混蛋!”许凉咬牙切齿扭头就走。 常满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许凉,别走这么快啊。” “那些人真是欺人太甚!”许凉在一条小巷里停下了脚步,“飞贼也好,客栈掌柜也好,全都是一样的。” “要不我们报官吧。”常满建议道。 许凉稍稍有些冷静下来:“可是我们现在一个铜板都不剩了,有哪个衙门肯让我们申冤?” “那我们该怎么办?”常满问他。 “靠我们自己。”许凉道,“靠我们自己去抓那个贼。” 常满奇道:“可是我们没有线索啊。” “我知道那个傢伙在哪里,你跟着我来就对了。”许凉脸上出现了自信的表情。 他带着常满往巷子深处走去,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绕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破旧宅子前。 “这里是……”常满喃喃道。 “那傢伙住的地方。”许凉冷声道。 常满有些敬佩地看着他:“好厉害,你怎么知道是这里的?” 许凉露出一抹笑意:“以后再告诉你,我们先进去吧。” 他抬腿向那扇有些陈旧的木门踹了上去,木门应声而倒。 “你们是谁?”光线有些昏暗的屋内站着一个男人,他厉声问道。 许凉的语气比他更为冷硬:“把我们的东西还回来!” “竟然被你们两个小鬼找上门来了。”男人咧嘴道,“不过,你们想怎么要回去?” 第71页 “就像这样!”许凉挥拳打在了他的鼻樑上,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 “臭小子!”男人怒吼着出手反击,鼻血滴落在地上。 常满轻唿一声,跳到一旁,伸出腿去。 男人一时不防,竟然被绊了一跤,许凉也趁此机会躲过了他的拳头。 “你们两个小鬼!”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怒喝着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来,“看我怎么宰了你们。” 他手握匕首,向身旁的常满刺去。 常满见他的手臂挥动,耳边传来凌厉的风声,匕首在半空划出一道白色光痕,有些被吓到了,怔怔的看着男人。 “常满,躲开!”许凉大叫一声,整个人扑了上去。 常满向后退了一步,险险地避过了匕首的剑刃,只是衣袖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许凉撞在了男人的手臂上,男人手指一松,匕首跌落在地上。 男人气极,伸手抓过许凉手臂,另一只手立马卡住他的脖子。 “常满,匕首……”许凉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 常满听到他的话,立刻俯身捡起匕首并将剑锋对准了男人:“快放开他。” “是吗?”男人冷笑道,“我看应该是你把匕首放下吧。照我的话去做,否则我就把他掐死。” “你!”常满惊道。 许凉有些着急:“常满,别听他的,尽管出手,你比他要厉害。” “可,可是我……”常满依旧有些犹豫,“我会伤到你。” “你比你想像的还要厉害。”许凉喘着气道,“快点!” “不要挣扎了。”男人道,“快把匕首放下。” 常满深吸了一口气:“你休想!” 〆﹏、≈◆背着兔纸跳舞◇丶为您手‖打╰╮ 第十五章 夔皮鼓(五) 常满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开始向一旁慢慢挪动着脚步。 “你想干什么?”男人有些紧张地跟着他转过身子。 常满没去理会他,又向一旁挪了两步,然后勐地朝男人冲去。 男人慌了神,把许凉拖过来朝身前一档。 常满眯起双眼,身子朝一旁窜去,反手就用匕首在男人的腰上划过。 男人腰部被匕首划出一道伤口,痛唿一声,许凉趁机挣扎起来,用力地在男人的脚上踩了一脚。男人吃痛地松了手,被许凉挣脱开去。 常满也并没有就此罢手,迈开一步,翻过手腕,手中匕首直直地刺向男人的后背。 没想到男人突然转过身来,像发了狂一般地用手握住了匕首的利刃,另一只手朝常满的肚子勐击过去。 常满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惊慌之下把匕首用力向后抽,总算是险险地躲开了这一拳。 那男人不顾鲜血淋漓的右手手掌,狂喝一声,朝他扑了过去。 “常满,快点离开!”许凉在男人身后叫道。 常满听到他的话,改变了步法,侧身避开男人的攻击,趁那男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匕首放至男人喉前,扬手用力向外一拉,在他的喉咙上割出道深深的口子。 “呜……”男人停止了动作,他的气管以及颈部的大动脉似乎是被割断了,唿哧唿哧地喘着气,伤口处满是逸出的血沫,甚至还“滋滋”地向外喷着血。 男人捂着咽喉,跪倒在地上,看上去就快要不行了。 “常满,做得好。”许凉有些高兴地说道。 常满将匕首丢到了一边:“可是,他这样会死啊……” 许凉冷哼一声,向里屋走去:“那我们也是在为民除害。快点去找找我们被他偷走的东西吧。” “哦,好。”常满还没有从自己杀人的事实中脱离出来,只是顾着他的话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直愣愣地看着前方那个正在痛苦挣扎的身影。 这时许凉已经从屋子里走出来了,手中拿着他们丢失的那只包袱。 “你怎么还在发愣啊?”他拍了拍常满的肩,笑道,“我都已经把东西找到了。好了,快点走吧,我们去吃顿好的。” “那他……”常满犹豫着。 许凉微微有些不满:“你总是这样犹豫,难道你还想请大夫给他疗伤?” “不是,那我们走吧。”常满朝他笑了笑。 “明天再去看看有没有我们能做的事,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许凉边说边走过常满的身边。 常满跟着笑道:“嗯,我们可是说好要闯出点名声来的。” 就在说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钟,他忽然脸色一变。 “小心!”他伸出手去,感到指尖一阵刺痛。 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带着寒光掠过他的指尖,直直地插入了正好转过身子的许凉的心口。 男人发出最后一声狞笑倒在地上。 “呃……”许凉跟着摔倒。 只见许凉趴在地上努力地想把自己撑起来,匕首深深地扎入他的胸口。 常满惊慌失措地跪下身子,抱着他,声音发颤地道:“怎么会,他怎么还能出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他手下留情的……” 第72页 “不是你的错。”许凉笑了笑,“是我自己没有算到。” “我……” “我有事要告诉你,靠过来点。”许凉的声音越来越轻。 常满连忙靠了过去。 许凉轻声道:“当你再次动手杀人时,就是你再次听见那个鼓声的时候,你会知道一切……” “听到鼓声?”常满愣了愣,“你是说……许凉,许凉!” 他叫了起来,怀中的许凉停止了唿吸。 鼓声,难道是指那年从老宅的屋子中传出的那个声音吗? 他怎么知道那是鼓声的? …… 常满从回忆中瞬间惊醒过来。 原来自己杀的人是那个男人,许凉的死其实也是自己造成的吧。 没想到自己竟然就在这间屋子里定居了下来,还做着和那男人一样的事,许凉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常满闭上眼,眼角渗出了泪水。 咚,咚,咚…… 身后又传来那个声音。 常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那只奇怪的皮鼓竟然自己发出了声响。 “这是怎么回事?”常满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只股,将它拿在了手中。 咚,咚,咚…… 声音还在继续着,常满觉得自己的手被被震的发颤。 〆﹏、≈◆背着兔纸跳舞◇丶为您手‖打╰╮ 第十六章 夔皮鼓(六) “这里面肯定有东西。”他定了定神,拿起被丢在一边的匕首,准备向鼓面刺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 匕首的剑尖刚刚接触到鼓面时,那只鼓仿佛有了灵性,能够感觉到外界的威胁一般,竟勐地一震,从他的手中跌落下去。 “怎么回事?”常满被吓了一跳,低头看去。 一股白烟从鼓面上缓缓冒出,萦绕在鼓的四周,久久不散。 “常满。”白烟里传出一个人的说话声,听着很是耳熟。 常满惊讶地叫道:“许凉?” “你还记得我啊。”白烟中渐渐显露出一个人的模样,“不愧是兄弟。” “你不是已经……怎么还……”常满断断续续地问道,眼中不知是讶异还是恐惧。 “我死了。”许凉不以为意地说道,“可还是想出来见见你啊。” 常满不知道该怎样接他的话:“可是我记得是我亲手把你埋葬的,你怎么还活着……” “你埋的其实不是我本身。”许凉说出一句让常满大吃一惊的话,“那只不过是我的魂魄所附着的一具躯壳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在这之前就死了?”常满瞪着眼睛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已经弄不清楚了。” “正准备和你解释清楚呢。”许凉笑了笑,道,“你用不着怕我,在这之前,我得谢谢你。” “谢谢我?”常满更不明白了,“我现在做的这些事,和当年偷我们包袱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你为什么还要感谢我?” “你替我报了仇。”许凉道,“你今晚杀死的那个人,正是十几年前杀死我的那个人。” “几十年前?可是你也才比我大两岁啊。”常满诧异道。 “还记得村中的那座老宅吗?”许凉道,“那是我原本的家。” “你住在哪里?” “对,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许凉开始回忆了起来,“原来我和我的父母是住在那座宅子里的。我们家有一只祖传的鼓,就是那只,夔皮鼓。” “这只鼓,和你的事有什么关系?”常满有些好奇地问道。 “传说夔皮鼓是上古时期黄帝战胜蚩尤时所用的神物,所以一直被某些人觊觎着。那些贼人为了得到它,既然在几十年前的某天晚上闯进我家,将我和我的爹娘以及宅子中僕人侍女全都杀害。” “那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你原来的模样喽?”常满道。 “对。”许凉点头回答道,“那些人当时没有找到夔皮鼓,再加上天就要亮了,所以他们暂时离开了宅子。而夔皮鼓是件有灵性的东西,大概是怨气太重,我死了之后才发现,我的魂魄竟然附着在了这只鼓上,之后为了行动方便,我将魂魄转移回我自己的身子上,将夔皮鼓藏在了宅子深处。不过,自此之后,夔皮鼓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会发出声响,而且因为宅子里的怨气聚集,所以阳气不足的人是无法接近的。这也是老宅被村里的人叫做鬼宅的原因。” “所以说,那个时候我才会听到那个鼓声。”常满明白过来,“那么干爹呢?难道他也和我一样吗?” “不是,他是夔皮鼓做出来的傀儡。”许凉道,“被夔皮鼓留住魂魄的,只有我一个。所以,当时的我想像着,若是大家都能够回来就好了。结果鼓声就响了,我爹的尸体忽然站了起来,就好像活着一样,但我知道,他的魂魄已经不在了,这只是一副躯壳罢了。” “可他当时明明还是和我说过话啊。”常满不解道。 第73页 “是那只鼓发出的声音,让爹以为他自己还活着,并且让看见他的人觉得他还活着,其实他已经去世很久了。”许凉有些悲伤的说道,“后来我和父亲也是利用这个方法,让村里的所有人认为我和他是从村外来此定居的人。” “可后来夔皮鼓是怎么到现在这个男人的手上的?” “他也是杀害我的兇手之一。那些贼人不知怎么的竟将夔皮鼓的消息泄露了出来,结果被捕,判了死刑。可是,当时还有一个人套了出来,他回到老宅,把夔皮鼓偷了出来。那天正好是爹第二次死去的日子,我之所以想要出村闯荡,其实为了找到那个人,为我全家报仇。所以,你杀了他,也是帮我报了这个仇。” “原来是这样……”常满回忆起一件事,“那么你能找到那个小偷也是因为你的特殊状况吧。” “没错,每个人的魂魄都有这独特的气息,我是根据这一点才找到他的。”许凉嘆了口气,“但没想到最后竟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个偷了我们包袱的小偷伤我伤得太重,以至于我的魂魄和身体的连接点完全断裂,再也回不去了,这是我没有算到的。”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犹豫的话,你还是能以那个样子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常满又开始懊悔起来。 “我都说过了,这不是你的错。而且……”许凉道,“我也说过,你再次听见那个鼓声的时候,你会知道一切。” “还有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吗?”常满奇怪道。不是已经把事都解释清楚了吗? “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告诉你。”许凉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什么?” 许凉嘆了口气,似乎在担忧着什么:“其实你……” 〆﹏、≈◆背着兔纸跳舞◇丶为您手‖打╰╮ 第十七章 夔皮鼓(七) “其实我什么啊?”常满被他吊起了胃口,“你快说啊。” “其实你……”许凉深深地吸了口气,“其实你也早就死了。” “什么!”常满怔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那天晚上就已经死了。”许凉继续道,既然头已经开了,接下去的话他便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那老宅里晚上阴气太重,而你那时胆子又小,阳气不足,很容易就被阴气入侵,当我到老宅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死了。” 常满有些激动地反驳道:“开,开什么玩笑,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从刚才就一直在和你说,夔皮鼓是有灵性的。”许凉露出了一抹浅笑,道,“你现在和我是一样的啊,都是把魂魄附着在自己的躯壳上,并且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包括你自己的。” “我……”常满捂着自己的心口,“我也早就死了?” “那么,你现在是想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呢,还是想和我一样,附着在这只鼓上,看着这个世间,等待着需要帮助才能活下去的人。” “既然这样的话,我想和你一样。”常满看向仍在白烟中的许凉,“在你离开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根本不像我想像中那样美好,弱肉强食才是这个社会的本性。所以我到最后终于变得和那些被我们所唾弃的人一样,做着我不愿做却非做不可的事。像现在这样继续生活着,已经完全违背了我当初的意愿,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弱肉强食是这个社会的本性,但你也不要迷失自己的本性才好。”许凉道,“你决定要这样吗?” “嗯,我只是想和你一样,获得能够帮助那些和我一样的人的力量。”常满最后下定决心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好吧,那你闭上眼睛吧。”许凉笑了笑。 常满依言闭上了双眼,感到自己忽然变得轻松起来,仿佛摆脱掉了存在心中已久的某个沉重的包袱。 “欢迎你到这里来。” 耳边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常满勐然睁眼。 常满看到自己身处于一个奇妙的空间内,身边围着好些人。 “你们是……” “他们可是一直待在这里,和我们一样的人。”许凉来到他身边,对他笑道。 “既然你加入了我们,就要为自己所希望的东西奋斗啊。”有个人说道。 常满点了点头。 “对了,你是小凉的朋友吧?”另一个人问道,“小凉一直很担心你呢,常常提起你们之间的事。你们感情还真好。” “不是。”常满轻轻摇了摇头,“我们是兄弟。” ☆☆☆☆☆★★★★★☆☆☆☆☆★★★★★ “好了,说完了。”章灵惜道。 “诶,不是吧,这就没了?”男人诧异道,“这好像还有没结束吧。” 章灵惜撇了撇嘴:“反正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你就当我这个故事说得很失败好了。” “也没有啊。”男人挠了挠头。 “既然这样,你还要卖这只夔皮鼓吗?”章灵惜问道,“里面说不定会藏着些奇怪的东西。” 第74页 “还第一次看到你这样做生意的呢,好像在劝买的人不要买一样。”男人笑了起来,“不过,我对这只鼓还是蛮中意的。” “那么,8700元。”章灵惜对他摊开了手,一脸随性的样子,“现金或刷卡都行。” 真是的,她还想自己留下来收藏呢。 “不能便宜点么?”男人面露难色。 “那就8699元,不能再低了。”章灵惜毫不松口,“这可是神器啊。” “这……好吧。”看得出男人真的是很想要那只夔皮鼓,而且不擅长还价。 “哦,对了。”章灵惜从柜子的抽屉中抽出一张纸来,“你先要签个协议。” “协议?”男人接过纸,“为什么?” “还不是怕你惹出乱子。”章灵惜抱怨道,“上次有个买走沁心杯的小子,他朋友不信邪,结果差点出人命,幸好抢救得及时,那小子也够厚道,不然我就得吃上官司了。” “好吧。”男人签了字,付钱给了章灵惜。 “欢迎下次光临。”章灵惜笑着送他出了店铺的大门。 “我不觉得他下次还会再来。”夏凡突然出现在魅涣铺中。 章灵惜转身看向他:“这可说不准。还有,你这几天又消失到哪里去了?” 夏凡苦笑道:“当然是在为你的事担心,在想办法找原因啊。” “然后呢,找到原因了吗?”听他这么说,章灵惜也有些紧张起来。 “有点眉目,不过还不确定。”夏凡无奈道。 章灵惜记起男人来之前的事:“那个,夏凡,我这几天老是会头晕,是不是也和这事有关?” “头晕?”夏凡担忧地反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你离开之后。”章灵惜似乎有些不太确定,“不过,好像从那天晕倒之后就有些不对劲了。” “难道会是……”夏凡沉思起来。 “是什么?”章灵惜急道,“不要每次都吊我胃口啊。” 夏凡皱眉道:“其实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是因为你的身体无法适应袭战融入你体内的精元,所以产生了排斥。这是最糟糕的结果。” “不会吧……”章灵惜喃喃道。 “我也不希望是。”夏凡道,“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要是你能想起你梦中的那个声音就好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章灵惜担心道 “放心,你现在的状况我还能用仙法来帮你维持一段时间。”夏凡朝她浅笑道,“不过我得尽快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想办法帮你解决掉。” “嗯。”章灵惜稍稍有些放心,“我试试看能不能想起那个梦。” “想不起来就算了,别太勉强。”夏凡揉了揉她的头髮。 “我知道了。” 第十八章 九银塔(一) “你今天还要做生意?”夏凡颇为担心的看着章灵惜。 “不做生意还能怎样。”章灵惜摊了摊手,“放心好了,我都已经好很多了,你的仙法还是很有用的。” “可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啊。”夏凡嘆气道。 “我知道了。”章灵惜甩了甩手示意夏凡开门,“还不去开门,都已经很晚了。” 夏凡摇头苦笑着去开了魅涣铺的店门,然后回到里屋,继续忙着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刚开门没多久便有人走进店铺内。 “欢迎来到魅涣铺,请随意看看。”章灵惜自然而然地打起了招唿。 “今天开张的好迟,我都已经在外面等很久了。”来人是个女孩,对着章灵惜笑道,“还好附近有家饮品店,要不然我就等惨了。” “你是……”章灵惜不太确定地说道,“你是羽飞的那个朋友吧,叶澈?” “哈哈,你还记得我啊。”叶澈笑了起来,“我这次来是想要给我爸妈买个礼物。” 章灵惜道:“你还真是个孝顺的女儿啊。” 叶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只是想让他们高兴点嘛。这两天我爸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吵架,再过几天正好是爸爸的生日,我可不想让他们一直吵下去。” “嗯,那你先在店里好好看看吧。”章灵惜将她带到店铺内一排排的木柜前。 叶澈慢慢地看了起来,可是过了很久之后也似乎没有发现她喜欢的东西,嘆了口气,看向了章灵惜。 “怎么了,没有看中的吗?”章灵惜问道。 “嗯。”叶澈点了点头,满脸可惜的样子。 “这样啊……”章灵惜嘟了嘟嘴,“要不,你可以去别的店看看,说不定会有。” 叶澈应了一声:“那,好吧。” 她转身向店外走去,忽地停下了脚步,看向放在柜檯一旁的小矮桌。 “这个是……”她开口向章灵惜询问道。 “啊?”章灵惜跟着她的视线望去,“哦,这是九银塔。” 第75页 奇怪了,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店里的? 九银塔整体用银打造,六角九层,故名为九银塔。塔底须弥座上雕有莲瓣、鸳鸯、缠枝牡丹等花纹作为装饰。塔身则有拱龛、宝盖、坐佛和飞天,佛像姿容端庄,飞天轻盈活泼。细观玲珑精巧,整体端庄浑厚。 “怎么,你想要买这个?”章灵惜笑问道。 “想是想啊,可是好像很贵的样子。”叶澈道,“本来我也只不过是想要买个小玩意的。” “唔,可以给你个友情价嘛。”章灵惜自然是不会放过做生意的机会,“而且我突然想起来,这九银塔还有个故事。” 叶澈笑出声来:“即使听个故事再走也不错啊。” ☆☆☆☆☆★★★★★☆☆☆☆☆★★★★★ “喂,雨仙,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回去了。” “是。”雨欣绮似乎有些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人喊住了。 虽然龙王的脸本来长得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也看的出此刻他很是恼火:“我说雨仙,你要是再这样唉声嘆气的话,可别怪我另找他人啊。” “是!”雨欣绮立马大声地回答,然而再转过身后,却又暗自做了个鬼脸。 她才不稀罕呢,成天忙进忙出,做着同样的工作,可到头来所有的功劳却都归在她的顶头上司,龙王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我不管了!”雨欣绮回到自己的居所后狠狠地发了通火,总算把心头的郁闷之意给压了下去,“对了,听说最近天界和人界的通道连接上了,去看看好了。” 她现在已经完全被好奇心控制住了,向着天门一路小跑,让看见她的其他神仙很是诧异。 “这不是雨仙嘛,她这么急是去干什么?”一仙人好奇的对身边的同伴小声嘀咕着。 “看她跑去的方向,可能是去看最近很热门的那个去人界的通道吧。看来即使是最冷静的雨仙,也会有好奇心的啊。” 最冷静?唉,那只是雨欣绮留给众仙的表象罢了。 “不是吧,这么多人?”好不容易跑到和人界相通的天门处的雨欣绮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禁抱怨出声。 只见眼前黑压压的一大片,全都是因为好奇而跑来这里的神仙。 而没料到这点的雨欣绮向来不怎么喜欢热闹,当下决定抽身后退。 但是众仙的好奇心实在是太强大了,全都一个劲儿地向前挤,连带着把刚转过身还没站稳的雨欣绮给一直向前挤去。 “喂喂,你们别挤啊。”雨欣绮差点摔倒,还身不由己的做着反方向运动,急得叫了起来。 无奈在这嘈杂拥挤的人群中,她的存在太过于渺小,根本没有一个神仙去理会她。 无法脱身的雨欣绮忽地脚下一空,竟然被挤出了天门。 “救命——!”雨欣绮一时情急,忘了用仙法自救,直直地掉入了天门外的通道。 “不好,雨仙掉下去了!”总算是有神仙听到了雨欣绮的唿救,但早已为时过晚,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通道尽头。 第十九章 九银塔(二) “真是见鬼了,果然还是不应该凑热闹啊。”下落到一半的雨欣绮这才想起来用仙法,“算了,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人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好了。” 她往下看了眼,寿山略显慌张地开始结印,施展起仙法,最终落在一个景色秀丽的大湖边。 “还好半路用了法术,不然这下肯定会全身湿透。”雨欣绮拍了拍胸口,神情略显狼狈。 她好奇地朝四下张望一番,又沿着湖边的小路走了一段。 “原来人界就是这样的啊,感觉和天界也差不了多少嘛。”雨欣绮歪了歪头,开始对人界评价起来,“不过,似乎总感觉哟什么地方比天界更有意思,还是先到处逛逛好了。” 她继续向前走着,来到湖边的一个林子中,偶尔还玩要摘下几朵正怒放的鲜花。 “这种话在天界好像没有见过的样子,还挺好看的,下次让化身姐姐在天界的花园里也种点吧。” 她便侧着头看着脚边的花边向前走,口中还不停地自言自语着。 “哇,好痛!”雨欣绮忽然觉得身子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接着整个人向后跌倒在地上,背部被地上的一些石子硌得生疼,原本在手中的花也散了一地。 “臭丫头,走路也不看看清楚!”一个相貌有些怪异的人对她怒吼道。 雨欣绮撇了撇嘴,揉着头上被撞出来的包,站了起来:“我怎么知道前面会有人冒出来.......啊,你是......” 她抬眼仔细看去,才发现眼前这个“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只见那人全身可见的皮肤木质化的就如同斑驳的树皮一般,四肢仿佛树干一样,还长着树枝和树根状的肉瘤,看上去就像是一棵会移动的树。 “你,你是什么东西?”雨欣绮惊恐不安的向后退了几步。 他这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竟然让他碰上了这种怪物。 没想到她话刚一说完,身侧的几棵树全部忽然变成了人的样子。 第76页 “我们?”其中一个长相更加怪异的树人大笑道,“哈哈哈哈,我们可是树妖啊。” “树妖?”雨欣绮虽然听说过很多妖物,但由于天界中除了歷任天帝外,从来没有神仙见过在人界的妖,只在一些书上有所描写,所以她也没见过在天界中人口中所说的丑陋的可怕的妖。 好像这本书上和所得没错,你们妖的确是够丑的,她暗自嘀咕道。 “这条路平常没什么人走,小姑娘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其中一个树妖带着不还好意的笑容问道。 另一个“嘿嘿”地笑道,“这还用说,自然是来找我们的了。” 这些树妖真是越看越面目可憎。 “你们这些可恶的傢伙,看我怎么教训你们。”雨欣绮生气起来,抬手想施展仙法。 树妖们却把她给团团围住。 “你可别想从我们手上逃走。”像是头领的那个树妖发出怪笑,抓住了她的手。 “哇,放开我。”雨欣绮手被抓住,感觉就像是被粗糙的树皮擦过,刺痛异常,更别说结印施法了。 树妖们一个个凑过来,雨欣绮被吓得脸上退去了血色。 “滚开!”雨欣绮带着点哭腔怒吼道。 “你们这些还没有完全修成人形的傢伙,竟敢在我面前撒野?”林间忽然传出男人嗤笑的声音。 树妖们听到后带着怒气,纷纷掉头去看。 林中走出一民蓝衣男子,面带些微怒意地朝着那些树妖走来。 “还不把这位姑娘给放了?”他冷笑道。 “你说放人,我们就会放吗?”树妖的头领怒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来命令我们几个。” “我?”男子笑道,“我叫唐希奥,你们可要好好记住了。” “记住?”树妖们笑了起来。 唐希奥冷冷一笑,“因为我会是把你们全部都杀死的人。” 树妖们笑得更放肆了。 “就凭你这小子?”树妖头领狂笑道,“我们几个修炼成现在这个样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里呢,不用想也知道你输定了。” “这可不一定啊。”唐希奥勾起嘴唇,眯眼冷声道。 〆﹏、≈◆cinderd◇丶为您手‖打╰╮ 第二十章 九银塔(三) “别说大话了。”树妖头领带着他的手下们转朝唐希奥的文职围拢了过去,“先把你解决了,正餐之前来点开胃小菜也不错啊。”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吃得下了。”唐希奥的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多出一把利剑来,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兄弟们,上吧!”树妖头领大声喝道! 树妖们纷纷移动自己高大的身躯,施展起妖法,将它们如同树木枝桠一般的手臂伸展开来,上面有长出众多分支,和树林中其他的树木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墨绿色局网,把唐希奥围困在其中。 唐希奥确实不慌不忙的持剑站在其中:“你们所谓的攻击就只是这样子而已嘛?” 树妖们纷纷发出“嘿嘿”的怪笑声。 只听到那些树妖的身体发出怪响,不少纸条朝唐希奥所在的位置刺了过去。 站在外围的雨欣绮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在一旁暗自担忧。 唐希奥却丝毫不以为意,身手敏捷的闪避过几次攻击,顺手还用剑斩断了几根正准备缠上他的手臂的树枝。 几个树妖吃痛,退了开去,伤口处流出的血就如同浅褐色的树汁一般。 “小子还不赖嘛。”见此情景,树妖头领终于认真起来。 唐希奥冷笑一声,沖入几个身形高大的树妖之中,持剑挥砍。 这些树妖身体太过高达以致行动笨拙,仓促之下只好挥舞着自己的纸条来阻挡他的进攻。 “你们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快用树藤把他给缠住啊!”树妖头领怒喝道。 树妖们身体笨重,但是那些纸条行动起来确实异常的迅速。 适才是他们轻敌,一时未反应过来,反而让唐希奥得了先手,现在被树妖头领的一句话给点醒了,当即开始了反击,瞬时便有无数的树藤勐地朝唐希奥的身体缠了上去。 唐希奥随时身手敏捷,却也躲不过如此的攻击,两条手臂被粗壮的树藤缠着,动弹不得,暗叫不妙。 雨欣绮在外围听得见里面的动静,心里也在着急。 他不会出事吧? 唐希奥挣扎了几下,那些树藤却越缠越紧,竟然几乎就要将他整个身体给包裹起来了。 “哈哈哈哈,小子,这下你死定了!”树妖头领大笑道。 “还真出事了......”雨欣绮愣了愣,忽的脑海中灵光一现,“哈,有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施展起仙法。没过多久,一个卫星的火球被她丢在了一个树妖身上,烧掉了一小丛树叶。 果然还是不擅长这类仙法啊,她嘆了口气。 “竟然敢用火烧我,你不要命了?”被火球砸到的树妖转身对她怒目而视。 树妖头领听到后,灵其它书要继续缠着唐希奥,自己买不走近雨欣绮:“没想到你还能放火啊,看来先解决的应该是你。” 第77页 他狞笑着向雨欣绮靠过去。 雨欣绮略显慌张的再次放出一个火球,比刚才那个略大些,却依旧无法对它造成重创。 树妖头领被激怒了,伸手向她挥了过去。 “啊!”雨欣绮惊声叫道。 “姑娘,快躲开!”背书藤缠住的唐希奥忽的大声道。 雨欣绮也是处于条件反射,闪身躲到一旁。 只见一个巨大的火球在那群树妖之间爆炸开来,围着他的所有树妖都难逃此劫,身上或是一起便很快的蔓延开来。 就连在较远处的树妖头领也没有能躲开,木质化的身体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惨叫起来,不管怎么扑打也灭不了灼热的火焰。 雨欣绮躲在一边,暗自佩服着唐希奥。 唐希奥从火中走了出来,出声询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雨欣绮真说着,却听到身边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哀号,让她皱起了眉头,“这声音听得还真骇人。能不能把他们身上的火先灭了。?” “抱歉,我没有办法......”唐希奥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雨欣绮想了想,转身对那些正在哀嚎的树妖们问道,“喂,如果我帮你们灭了火,你们以后要听我的,怎么样?” “好,好!”烈火焚身的树妖也没有细听,立马答应下来。 雨欣绮不愧是雨仙,施展自己最拿手的仙法,在那些树妖的上空降了一场大雨,没花多大工夫就将他们身上的火全灭了。 “好了。”雨欣绮笑了笑,“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得听我的了。” “可笑,这是贺岁定下的规矩。”身上的火已灭,树妖头领便又故态重萌。 “看来真不应该救你们。”唐希奥冷笑道,“非得让你们多吃些苦头才行。” 看来这位姑娘也不是普通人啊,她究竟是谁,有着什么身份?看到雨欣绮用法术降了场大雨后,唐希奥开始有点好奇起来。 〆﹏、≈◆cinderd◇丶为您手‖打╰╮ 第二十一章 九银塔(四) “还真是要多谢这位小姑娘的帮助啊。”全身被雨水林的石头的树妖头领得意地笑道,“看你现在还怎么放火来烧我们?” “你们这群混帐,我不用火也照样治得了你们。”唐希奥充满怒意的眯着眼道。 话刚说完,他便提剑沖向树妖头领,速度之快,犹如离弦之箭化为一道蓝光,在树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在树妖头领身上重重的挥砍了几剑。 顷刻之间,浅褐色的血从树妖头领的身上如泉涌般喷溅出来。 树妖们全都愣住了,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 “你!”树妖头领恼羞成怒,忍着剧痛,利用四肢上的树藤想唐希奥的面部甩去。 唐希奥侧身昂首闪过,顺手将手中的剑狠狠的掷了出去,正中身边的某个树妖的胸口。 那个倒霉的的树妖被唐希奥奋力丢出的剑的冲力带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双手握着剑柄,似乎是想把剑给拔出来,一张丑陋的嘴大张着,只剩下出气的份了。 “饶,饶命啊!”见到这个场景,剩下的那些书瑶也不管丢不丢脸,跪下来冲着唐希奥拼命的磕头求饶。 唐希奥冷笑着看向树妖首领,却惊诧的看见他身上的那些藤蔓散落了一地,在他脚下坑坑洼洼的泥地上,还留着几滩明显的水迹。 “这是......”唐希奥莫名其妙的看向站在一边暗自偷笑的雨欣绮。 “我用水刀把他身上所有的树藤全都切掉了。”见他看向自己,雨欣绮边笑边解释道,“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伤人了。” 唐希奥也笑了笑道,“原来这样。” “两位,我向你们道歉,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树妖头领全身留着浅褐色脓血的伤口,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发颤。 唐希奥看了眼雨欣绮,走近他,冷声道:“那么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从今天以后决不可再做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清了,若是在被我们发现,我绝对不会在手下留情。” “是,是,是。”树妖们连声答应下来。 雨欣绮等着树妖头领,:“你们这些傢伙,真是不吃口头不知道错,实在是太过分了。” “从今以后,你们就呆在这里,听后我的派遣,少出来丢人现眼了。”唐希奥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树妖。 “是,我们知道了。”树妖们苏护士害怕了,唯唯诺诺的应允了一声吼,纷纷便会树木的摸样。 树林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莎莎的声响,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唐希奥看向雨欣绮,略一欠身,道,“姑娘,唐某先走一步,请你多保重。” 他说完便向树林外的小路走去,走了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 唐希奥转了个身,向后看去,却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走路就走路嘛,突然停下来干什么?”雨欣绮坐在地上,颇为恼怒的说道。 是你自己跟在我身后,才会撞上来的啊!唐希奥在心里反驳者。 雨欣绮拉着他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没事。” 第78页 “姑娘,请问跟着我做什么?”唐希奥有些起卦爱的看着她。 “我想谢谢你救了我。还有......我想......”雨欣绮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 “怎么?”唐希奥见她这样,越发的好奇起来。 “那个,我是想说......”雨欣绮吸了口气,终于一口气把话给说完了,“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你能不能收留我?” “呃......”唐希奥愣了愣,“可是你......” “拜託你了。”雨欣绮换上满脸诚恳的表情,“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啊。” “可是带你在身边我会很不方便啊。”唐希奥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我什么都能做的,拜託你了。”雨欣绮继续道,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一副似乎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而且我人生地不熟,难道你忍心看我一个弱小女子流落街头吗?” “你......”唐希奥本想再次拒绝,但见她如此,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好吧,我正准备回府,你跟我一起走吧,带到我家我再想想应该把你安排到什么地方去吧。” “太好了。”雨欣绮高兴得就快要跳起来了。 唐希奥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只不过这次身边多了一个人。 好像自己带了一个大麻烦回家啊,他偷偷的嘆了口气。 “姑娘,请问你的芳名?”唐希奥开口问道。 “我?我叫雨欣绮。”雨欣绮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然后开始问起问题了,“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城里,如果加紧赶路的话,今天晚上就能看到了。”唐希奥答道。 “哦。”雨欣绮内心潜藏着的好奇又开始露出来了,“还有还有,人界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会法术啊?” “人界?”唐希奥有些惊诧的用于她的用词,“对了,你也会法术,难道你是......” “我是天界的雨仙。”雨欣绮也没有多想,立刻回答他了。 “天界?”唐希奥更为差异,“你是从天界来的仙子?” “对啊,怎么了?”雨欣绮四号不以为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没什么......”唐希奥的眼神变得有些若有所思起来,“人界和天界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会法术的,只有妖物和少数的人类才会。” “那你岂不是很厉害了?”雨欣绮的眼神充满了敬仰之意。 虽然她的仙法也算不错,可是比起唐希奥来,似乎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 “也不是啊。”唐希奥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哥应该比我厉害多了。” “你还有个哥哥啊?”雨欣绮反问道。 “恩。等你到我家,你就可以见到他了。”说到自己的兄长,唐希奥脸上充满自豪之意,我会介绍给你认识的。 “好啊。”雨欣绮有些兴奋的点头,“我很期待。” 唐希奥笑了笑,没应他的话。 “对了。”安静了片刻之后,雨欣绮又忽然想起以前在天界看过的那些书中的内容,再次开口道,“人界是不是很危险啊?好像我看的书里面都说这里是个可怕的地方。” 你看的都是什么书啊......唐希奥在心里问道,口中却向雨欣绮解释道:“也不全是这样吧。虽然有些人会做些让人觉得很可恨或是悲哀的事,但是世间也有不少好心人的。” “对啊,就像那些树妖,让人觉得很可怕。”雨欣绮点头同意他的话,“而你就是那个好心人。” “呃......”唐希奥似乎从没听过别人对自己这样的评价,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我说的没错吧。”雨欣绮自己的理解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没,没错。”唐希奥有些脸红,连忙转移话题,“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省得今天到不了我家。” “人解释不是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雨欣绮却一直问着他问题。 “恩,是有很多吧。”唐希奥肯定了她的说法,“再过几天,镇里会有个集市,倒是会很热闹。” “那到时候你可要带我去好好的见识见识。”虽然不喜欢凑热闹,但初到人界的雨欣绮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什么东西都想去看个究竟。 “这......好吧。”虽然唐希奥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明明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自己去做,他却答应带雨欣绮去逛集市,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就是连唐希奥自己也不清楚。 难道因为是自己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唐希奥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这条不可思议的理由。 〆﹏、≈◆cinderd◇丶为您手‖打╰╮ 第二十二章 九银塔(五) “你不觉得这样赶路会很累吗?”走了一大段路后,原本便已经有些累的雨欣绮见他们还在树林里打着转,开始觉得越发地提不起精神来,“你确定你没有走错方向?” “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走错的。”这条路已经走了不知多少遍的唐希奥看了她一眼,“如果你累的话,那我们就先休息下好了,大概再走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到了。” 第79页 “还要两个时辰?”雨欣绮有些无力地瘫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已经开始逐渐变暗的天色。 唐希奥无奈地看着她,也坐下休息了。 “对了。”坐了一会儿后,雨欣绮突然激动地叫了出来,把唐希奥吓了一跳,“我怎么没早点想到,这样就可以了嘛。” “怎么了?”唐希奥有些奇怪地转向她。 “你家大致的位置是在什么地方?”雨欣绮问道。 唐希奥只好把早已和她说过的话再重复了一遍:“从这里沿着路向西走的一个镇子里,再走两个时辰就能到。” “那就先到那个镇子好了。”雨欣绮开始结起印来。 “嗯?”唐希奥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你这是……” “我要用法术把我们两个送到镇子附近。”雨欣绮边说,手上的动作不停,“虽然这个是我新学的,但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等下!”唐希奥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之处,当即出声阻止,却不料眼前蓝光一闪,自己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不是镇外啊。”唐希奥看了看身周的景物,转头对雨欣绮道。 “呃,我好像失误了……”雨欣绮低头道。 “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唐希奥开始查探起来。 “不知道。”雨欣绮越说越小声。 唐希奥眼中精光一现,突然出手,一把匕首飞向了身前的灌木丛内。 只听到灌木丛中传出一声尖叫,伴随着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一只火红皮毛的狐狸跳了出来。 “该死,是谁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狐狸晃了晃身子,变化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怎么是你……”唐希奥喃喃道。 女人看向唐希奥,表情有些惊讶:“唐希奥?你怎么会来这儿?” 唐希奥耸了耸肩:“没办法,我是被人送到这里来的。” “被人?”女人看向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雨欣绮,“是她?” “你们认识?”雨欣绮好奇道。说来还真是凑巧,刚来人界的第一天就碰上了那么多妖怪。 女人笑了笑:“现在么,算是朋友吧。” “好了,我们要走了。”唐希奥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拉上雨欣绮准备要离开。 “这么快就走了啊?”女人似是出言挽留。 “对。”唐希奥也不多说。 女人看上去非常的失望:“好吧,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再说吧。”唐希奥留下这句话后施法带着雨欣绮离开了。 “原来你会这个法术啊。”站在小镇路口的雨欣绮目带抱怨地看着他,“怎么不早说?” 唐希奥嘆了口气:“本来想说我来施法的,谁知道你动作会那么快。” “这样……”雨欣绮干笑了两声,又问道,“你怎么会和那只狐狸妖精认识的?” “我们以前是……”唐希奥顿了顿,“朋友,不过后来很久都没再见面了。” “为什么?”雨欣绮追问道,“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会很久都不见面?而且你刚才对她的态度也很冷淡啊。” “因为一些原因……”唐晓看上去很不想继续谈论这个问题。 雨欣绮发现了这一点,尽管好奇,也没开口再问,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在雨欣绮看似永无止境的问题以及唐希奥不厌其烦的解说下,两人终于赶在酉时前来到了唐希奥的家门口。 “就是这里了,请进吧。”唐希奥推开了门,很客气地请雨欣绮走进宅子。 唐希奥的家不算大,一间主屋,两间边间,外加一个院子,现在只有主屋里的灯还亮着。 “我家只有我和我哥两个人。”唐希奥对雨欣绮解释道,随即朝主屋的门内喊了一声,“哥,我回来了。” 主屋内立刻有人应声而出:“回来啦,希奥。” 第一次来到人界,还爱别人家做客的雨欣绮见到有人出来,忽然有些害羞地躲入了唐希奥的背后。 出来迎接他们的也是个年轻男子,容貌清秀,脸上带着微笑,看向唐希奥。 “这位是……”他看见了躲在唐希奥背后阴影处的雨欣绮,笑问道。 唐希奥回头笑了笑,侧身将躲在后面的雨欣绮拉了出来:“哥,我介绍下,这位是雨欣绮姑娘。” “雨姑娘,你好。我是希奥的哥哥唐希佑。”唐希佑礼貌地朝雨欣绮做了自我介绍。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唐大哥吗?”雨欣绮问道。 唐希佑浅笑道:“当然可以。” “那,唐大哥,以后要请你多多指教了。”雨欣绮高兴地道。 “哥,她现在没地方住,所以先留在我们这里,可以吗?”唐希奥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当然可以。”唐希佑道,“希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 唐希奥刚开了个头就被雨欣绮抢过话头。 第80页 “唐大哥,我和你说啊,他很厉害哦。”雨欣绮道,“他从一群树妖的手下救了我。” “树妖?”唐希佑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哥,是我在回来的时候看到有群树妖抓住了她,所以我就出手救了她。”唐希奥解释道。 “可是你……”唐希佑似乎有些不放心。 “这事我等会儿再慢慢解释给你听。”唐希奥立刻打断他的话,“我先给她安排住宿。” “也好。正好西厢一直空着,她可以住那儿。”唐希佑点了点头,转身回主屋了。 “你跟我来吧。”唐希奥对雨欣绮道。 雨欣绮看着唐希佑的背影,转身快步跟上唐希奥,道:“你哥好像在生气啊。” “不是。”唐希奥边说边打开了西厢房的屋门,“他是在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雨欣绮反问道,“你不是已经平安的回来了吗,为什么还要担心?” “他担心的不是这个。”唐希奥道,点亮了屋内的油灯,“好了,这间屋子我和我哥以前每天都在打扫,你以后就住在这儿吧。” “哦,好。”雨欣绮朝他笑道,“真的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唐希奥站在门口,“有些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我和我哥毕竟是男人,做事也不够仔细,不知道你们女孩子需要什么或是喜欢什么。” “我知道了。”雨欣绮应道。 “那你先休息吧,有说明是等明天再说。” “好吧,谢谢。” 唐希奥退出门外,顺手带上门,轻嘆口气后迈步走向主屋。 还是得和哥哥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呢。 “哥?”唐希奥敲了敲唐希佑的屋门,“我有事和你说。” 唐希佑打开门,让他进了屋:“你救下那姑娘的时候有没有被她看出身份?” “应该是没有。”唐希奥道,“虽然我用了法术,但她只是以为我是会法术的凡人。” “但还是应该小心点,尤其是现在她还住在我们家。”唐希佑嘆道,“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若是真实身份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哥。”唐希奥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她也不简单啊。” “这话怎么说?” 唐希奥道:“我是看她先用了法术之后才跟着用的。” “难道她也是……”唐希佑怀疑起来。 “不,我看更不简单。”唐希奥补充道,“她说她是天界的雨仙。” “天界?”唐希奥质疑道,“难道说天界和人界之间的通道已经连上了?” “有可能吧。”唐希奥道,“若是这样的话,对于你来说倒是个很好的机会。” “看来,只有找个时间好好的问一问她了。”唐希佑长嘆一声,看向窗外院子中的某个角落。 〆﹏、≈◆音尘绝◇丶为您手‖打╰╮ 第二十三章 九银塔(六) 雨欣绮保留了她在天界养成的好习惯,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伸了个懒腰。 我怎么就是个劳苦命呢? 雨欣绮摇头嘆着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天色才刚刚亮起来,空气清新,微风吹拂着雨欣绮的脸颊,让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舒服。”她嘆道。 “雨姑娘起的还真早。”唐希佑站在院子里的某个角落边看着她,和她打了声招唿,“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唐大哥,你也很早啊。”雨欣绮笑道,“我昨天休息的当然很好啊。唐希奥呢,怎么没见他?” “他啊,还在屋里睡觉吧。”唐希佑笑了起来,“每天早上都这样,怎么叫也叫不醒,让姑娘你见笑了。” “不会啊。”雨欣绮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赖床,“对了,唐大哥,你在院子里做什么啊?” 唐希佑浅笑道:“我在照顾这株桃树。” “桃树?”雨欣绮瞪着眼睛,看向他身边那块什么都没长,空无一物的泥地,“可是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不,是有一株桃树的。”唐希佑伸出手去,在虚空中缓缓移动着,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只不过你看不到罢了。” “我看不到?”雨欣绮歪着头,看他目带柔情地看着那片虚无。 “你已经起来了啊。”唐希奥抓着头髮从屋内走了出来,正好看到雨欣绮。 雨欣绮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是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大懒虫。” “呃……”唐希奥愣了愣,朝唐希佑看去,“哥,你是不是再说我的坏话啊?” “唐大哥才不会说别人坏话呢。”雨欣绮替无法分心的唐希佑反驳道。 唐希奥也没理会她的这句话,转而对唐希佑道:“哥,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放心吧。” “好。”唐希佑将手收回,向屋内走去,途中又回头看了眼。 第81页 “喂,我问你,那边是不是真的有株桃树啊?”等唐希佑进屋后,雨欣绮看了眼身边的空地问道。 “桃树?”唐希奥疑惑道,随即反应过来,“他把这事也和你说了?” 真是的,还说要让我小心点,结果自己却把事情说出去了,他偷偷地撇了撇嘴。 雨欣绮好奇地看着他:“他说他在照顾那株桃树,可是我看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嘛。” “那块地方确实是有一株桃树的。”唐希奥仔细考虑片刻之后,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给雨欣绮,“只不过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你哥哥现在这样是……”雨欣绮困惑地问道。 “我还是慢慢地告诉你吧。”唐希奥嘆了口气,“在院子的那个角落,原本有一株桃花树,她经过千年的修炼而成了精。而当时,我和我哥正好搬到这里定居下来,于是我们就成了她修炼成精后所见到的唯一的人。” “桃花精?”雨欣绮又看了那个角落一眼。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哥爱上了她。在那株桃树修炼出人形后,每天都能看到他们成双成对的在一起。” 雨欣绮眨了眨眼睛,道:“你好像很羡慕嘛。” “才不是呢。”唐希奥被她说得有些脸红,“看他们那么相爱,我是很希望他们最后能在一起的。” “那之后呢?”雨欣绮道,“那个桃花精呢,她现在还在吗?” “不在了。”唐希奥看上去有些伤心地摇了摇头,“再后来,有天晚上她留下一张字条就消失了。” “消失?” “她说天界的人在等她,所以她要回妖界到天界去。当时她说只是去看一看,很快就会回来的,结果我哥一直在等她,她却始终没有回来过。到现在,我哥还一直守在这里,因为怕她晚上回来又离开,所以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天界啊……”雨欣绮对于这样的情况很是同情,想了想,“她有没有说过她的名字?或许我认识她也不一定。” 唐希奥回忆道:“说倒是说过,好像是叫什么桃……对了,是叫桃雪。” “是桃雪?”雨欣绮有些意外地道,“我知道她,她是天界花神手下的桃花仙子啊。” “她是桃花仙子?”唐希奥比她更意外,“她不是说,只是去看一看吗,怎么可能会留在天界,去当什么桃花仙子呢?” “她到天界的时候已经失忆了。”雨欣绮道,“当时几个看守天门的神将在妖界和天界的通道口发现她时,她浑身都是伤,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救回来。而她也因此失去了记忆,直到现在,她在为人处事方面还是有些迷迷煳煳的。” “难怪没回来。”唐希奥恍然道,“难道是那些妖界的妖物们嫉妒她,所以把她打伤的?” 雨欣绮点了点头:“这倒是很有可能。” “你们……是在说桃雪?”唐希佑突然出现在两人身旁,让他们吓了一跳。 “唐大哥!”雨欣绮叫出声来,“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原来她真的留在天界了。”唐希佑喃喃道,忽地伸手抓住雨欣绮的肩膀,“告诉我,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啊?” 雨欣绮只好开口道:“她现在过得还不错啊,虽然人有点迷迷煳煳的,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花神好像特别照顾她。而且她还很会哄人开心,所以即使做错事,天帝也不回责罚她。” “那就好,那就好……”唐希佑松了手,又带着期待地问道,“那她还能不能回人界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雨欣绮有些抱歉地对他道,“天界和人界的通道才刚连上,也不知道天帝肯不肯让她到这里来。” “你不是来了吗?”唐希奥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不行?” “天界对于人界的了解还只是停留在一个很粗浅的阶段,天界的人现在绝对不会被允许来人界的。”雨欣绮白了他一眼,“我到人界也是因为凑热闹而不小心被其他神仙挤出来的。” 唐希奥觉得自己这个白眼遭受的很无辜:“难怪你会有那么多问题了。” “那也就是说,我还是没办法见到她了?”唐希佑失望道。 雨欣绮安慰他道:“这事我也说不准,说不定哪天你们还能在一起啊。” 唐希佑缓缓地摇了摇头,转身又回屋子里去了。看上去,他好像是彻底的绝望了。 “你哥这样不会出事吧。”雨欣绮还是有些担心。 唐希奥低声道:“应该不会,我哥会看开的。而且,我哥绝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那就好……”雨欣绮稍稍安心了一点。 “对了,除了我和我哥以外,绝对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你的身份了。” “你是说我不能说我是雨仙?”雨欣绮道,“为什么?” 唐希奥正色道:“人界之人没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第82页 “好吧。”雨欣绮同意了,“那别人问起来的时候,我应该怎么说?” 唐希奥思索片刻,道:“你就说,你说我和我哥的一个远房亲戚好了。” 雨欣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 “我记得你说过你要带我去集市的,什么去啊?”她又开口问道。 “几十的话,今天开始就有了。”唐希奥道,“可是我哥……” “那我们去买点你哥喜欢的东西啊。”雨欣绮拽着他的手臂将他向门外拉去,“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送他喜欢的东西,可以让他开心点啊。” “快点快点。”雨欣绮在一旁催促道。 唐希奥在门外留了张字条,有些哭笑不得地被雨欣绮拽到了宅子外的街道上。 “你慢点啊。”他失笑道,“你知道集市在哪里吗?” “不知道。”雨欣绮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素以要让你快点,好给我带路嘛。” 唐希奥顺手虚掩上了大门:“我知道你很好奇,可也不用这么急吧。也好,早去早回,希望我哥也别太难过了。” 他带着雨欣绮朝大街上走去,镇子毕竟不大,没走多远便来到了镇上的集市前。 “也是……”唐希奥沉吟道,终于同意和雨欣绮出门了,“我先给他留个话。” 〆﹏、≈◆音尘绝◇丶为您手‖打╰╮ 魅涣铺 第二十四章 就银塔(七) “好多人啊。”雨欣绮看着集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由衷地感嘆出声。 唐希奥看着她笑道:“那是当然的啊。这是每个月一次的集市,这个镇子上的大部分人都会把自己家种的、做的东西摆到集市上来卖。有的时候,还会有人在集市中做些表演什么的,那才叫热闹啊。” “那现在有没有?”雨欣绮好奇道。 “现在?”唐希奥看了看天色,“你这么早就拉我出来,那些表演的人都还没开工呢。” 雨欣绮撇了撇嘴:“那你先带我去逛集市好了。” 唐希奥向前走了几步,半转过头,轻嘆道:“走吧。” 雨欣绮快步跟上,伸手自然而然地就拉上了他的手臂。 唐希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他们跟着人潮,在一家家小摊前经过,雨欣绮还不时地东跑西跑的,没看见一样她从未在天界见过的东西时,便开始兴奋地大唿小叫起来。 “喂喂喂,那是什么东西?”雨欣绮看见对面的一个摊子上摆着些五彩斑斓的东西,好奇的推了推站在一旁的唐希奥,指着那些东西问。 唐希奥看了眼那摊子上的东西:“那些是风筝啊,你没玩过吗?” “天界才没有这种东西呢。”雨欣绮往那个摊子凑得更近了点,“好像还有点意思的样子啊。” “你要的话,就买个好了,我送你。”唐希奥笑了笑。 “不用了吧。”雨欣绮又犹豫起来,“我又不会玩。” 唐希奥拉着她向卖风筝的摊子走去:“我教你啊。” “两位是要买风筝吗?”那个小贩一见有生意上门,立刻过来招唿,“我的风筝可全都是由名师制作,绝对不带重样的。” “是吗?”雨欣绮饶有兴致地看着摊子上摆着的那些风筝,一时间有些挑花了眼。 “那就买这个吧。”唐希奥伸手拿了一个彩蝶样式的风筝,付钱给了小贩。 小贩收了钱,喜笑颜开的送两人离开。 “你是要接着逛集市呢,还是先去放风筝?”唐希奥问道。 雨欣绮想了想:“先给唐大哥买东西,之后就去放风筝吧。” “也是。”唐希奥道,“我们去那边好了,我知道我哥想要什么东西。” “快走吧。”雨欣绮道,“你也好早点教我。” 唐希奥很是熟门熟路地带着她来到一家糕饼店,刚进门,店里的伙计就迎了上来。 “唐大爷,您是来买桃花糕的吧。”伙计道,“知道您今天一定会来,我么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保证是最新鲜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五盒对吧?” 唐希奥看了眼拿着风筝的雨欣绮,道:“这次再多加一盒好了,这是钱。” 伙计听到要多买一盒,更是高兴,接过钱,从店内拿出六盒桃花糕递了过来。 “唐大爷,欢迎下次再来啊。”伙计讨好的笑道。 “那是自然。”唐希奥接过装着糕点的纸盒,转过头对雨欣绮道,“我们走吧。” 雨欣绮跟着他,却见他拐了个弯,离开了集市,一直向着镇外走去。 “不逛了吗?”她追上去问道。 唐希奥道:“不是说买好就去教你放风筝吗?” “可是,你自己不需要 买点什么吗?”雨欣绮见逛了半天他自己什么都没买,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了,反正我就住在这镇上,机会多得是。”唐希奥道,“你就别操心了。” 雨欣绮应了一声,总算放心地跟着他向郊外走去。 第83页 …… “就是这里了。”走着走着,唐希奥忽然停了下来,海的雨欣绮差点又撞上他。 雨欣绮语带抱怨道:“怎么突然停下来了?也不先打个招唿。” “抱歉,你没事吧?”唐希奥担心的朝她看去。 “当然没事了,还好我反应快。”雨欣绮向他身前看去,只看到一大丛一人多高的,看上去枝条有些杂乱树木,“这是什么啊。”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唐希奥语带神秘地拨开树枝,让她走进去,“小心别把风筝弄破了。” 雨欣绮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展现在她眼前的风景美妙的让她有些讶异。 那是一片还算宽阔的才草地,人界正值春天,这片碧绿色的草地上缀满了各色野花,再往前是一条蜿蜒流过的浅溪,清澈的溪水流动,发出如同环佩敲击般 的悦耳的声响。周围的树木正好把这片草地围了起来,形成一个鲜为人知的唯美空间。 “这里真美。”雨欣绮感嘆道,“这种美很自然,比天界的很多地方都要漂亮。” “是吗?”唐希奥来到她的身边,做了个深唿吸“这是我和我哥以前发现的,算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基地吧。” “那你现在告诉了我,没事吗?” “当然,你都已经知道我们那么多事了,可以算是我们的朋友了吧。”唐希奥笑道,坐在了草地上,将手中拎着 的桃花糕放在身边,拿过其中一盒给了雨欣绮,“都还没吃饭呢,你肯定饿了,坐下吃吧。” 雨欣绮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把风筝小心的放在一边,接过糕点盒打开。 盒子里装着六块浅粉色的桃花糕,散发着淡淡的桃花清香,煞是可爱。 雨欣绮拈起一块,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一咬,顿时感觉这桃花糕入口即化,清香四溢。 “好吃。”她感嘆道,“虽然还不如花神姐姐做的,但已经很好吃了。你早上也没吃东西,一起吃嘛。” 唐希奥笑着拿起一块吃了:“这是我哥最爱吃的东西。” “可是,我听化身姐姐说过,桃花性微温,这桃花糕一般是专门做给女子吃的。”雨欣绮拿起第二块糕,问道。“为什么唐大哥会喜欢吃?” 因为以前桃雪经常做桃花糕,味道堪称一绝。每次她做完都会拿给我哥吃,久而久之我哥自然就喜欢了。“唐希奥回忆道,”那家店的桃花糕的做法,也是桃雪教给他们的。 “原来如此,难怪啊。”雨欣绮已经吃完第四块了,刚伸手想拿第五块,忽地想起唐希奥才吃了一块,又把手缩了回来。 唐希奥浅笑道:“喜欢的话,你就拿去吃好了,我无所谓的。” 雨欣绮看了他一眼,又见他直接把盒子递了过来,这才拿了那块桃花糕吃了起来。 “等你吃完,我就教你放风筝。”唐希奥看着她道。 “好啊,我可是很聪明的,保证一学就会。” “你可别说大话啊。” “谁说大话了。”雨欣绮两三口就将那块桃花糕咽下了肚,仍然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唐希奥看着她这个举动,心跳忽然快了一拍,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凑了过去。 “开始吧。”雨欣绮正抬头对他说话,但是看见他的脸就快要碰到自己的了。 她吓了一跳,忽觉唇上一暖,唐希奥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你……”她开口发出了一个模煳的音节。 “把眼睛闭上。”唐希奥的唇抵在她的唇上,轻声呢喃道。 雨欣绮竟然听了他的话,闭上了双眼,感受着他的温暖。 唐希奥逐渐加深这一吻,口中满是桃花的清香。 仿佛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两个热的吻终于停了下来。 “你……我……”雨欣绮支支吾吾的先开了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脸色红得如同红霞一般。 唐希奥打断了她的话:“我,其实我,喜欢你。” 他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而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一直埋藏在自己心底的那种感觉是什么了。 “我也……我也喜欢你。”雨欣绮红着脸道,“可是,可是我是天界的雨神啊,天帝肯定不会同意的。” 她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我……”唐希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雨欣绮嘆气道。 “好吧。”唐希奥点了点头,“不知道我哥他会不会……” 没想到会是这样,看来事到如今,也只能回去从长计议了。 〆﹏、≈◆音尘绝◇丶为您手‖打╰╮ 第二十五章 九银塔(八) “你们怎么在这里?” 唐希舆和雨欣绮刚准备动身回家,树丛忽地晃动几下,唐希佑从外面钻了进来。 他原本是想来这里放松一下郁闷了很久的心情的,没料到这里见到两人,有些惊讶地开口问道。 “哥。”唐希舆有些心慌意乱地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桃花糕递了过去。 第84页 “怎么了?”唐希佑接过桃花糕,关心问他道。 “我想带她离开这里。”唐希舆垂眸道。 唐希佑愣了愣,看了眼雨欣绮:“雨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离开?” “我想,我真的已经爱上她了。”唐希舆抓了抓头髮,略微有些别扭地说道。 “可是……”唐希佑吃惊地道,“可是她是仙,而你我都只不过是……” “我知道我的身份是什么。”唐希舆打断了他的话,“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失去她了。” 唐希佑摇了摇头,也没有去责怪他:“那好吧,我知道有个地方比较安全。” “唐大哥,谢谢你。”雨欣绮望着他,感激道。 唐希佑刚想说话,眼睛的余光却瞥见那条小溪的上方忽地出现一个诡异的发光白点,并且在不断地在变化扩大,最终形成了一个光圈。 “这是……”唐希佑喃喃道。 唐希舆和雨欣绮顺着他的视线,忙转身看去,只见到从那个光圈中突然走出个模样长得奇形怪状的人来。 “雨仙。”那人开口唤道,语气严厉。 雨欣绮见到此人,惊讶地后退了几步,大叫出声:“龙王!” “雨仙,你误入人界已有数些日子了,还不快回来。”龙王厉声道。 唐希舆小声在她耳边问她道:“这个人是谁啊?” “我没和你说过吗?他就是我的顶头上司,龙王啊。”雨欣绮同样小声地和他窃窃私语道,“不过这只是他的虚像而已。” “雨仙。”龙王的脸色有些难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别人说我的坏话,还不快过来。” “我能不能不回去啊?”雨欣绮有些怯生生地问道,“我想继续留在这里。” “不行!”龙王怒道,“不要以为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能在一起?天帝也已经知道了,快回去。” “我……”雨欣绮嘟了嘟嘴,又侧头看向唐希舆。 唐希舆长嘆一声,道:“如果你必须回去的话,我是不会阻拦的,虽然我……我不忘记你的。” “可我不想回去。”雨欣绮拉着他的手臂,哭出声来。 龙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又见她这个样子,不由得出言催促:“雨仙,快和我回去,若天帝怪罪下来,你我可都担当不起啊。更何况……难道你想拖累他们吗?” 雨欣绮实在是迫不得已。对唐希舆轻声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唐希舆恋恋不捨地和她说道。 “唐大哥,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桃雪的。”雨欣绮对唐希佑笑了笑,转身走近龙王,“我这就跟你回去。” 龙王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雨欣绮回头最后看了唐希舆一眼,轻唿了一口气,迈步踏入了那个光圈。(糯米滢珥手打) 龙王看着唐希舆和唐希佑两人,目光意味深长。 雨欣绮施展起仙法,一瞬眼的工夫便喝那个光圈一同消失在虚空中之中。 “哥。”唐希舆侧头看着雨欣绮留在草坪上的那只彩蝶风筝,“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或许会,也或许不会。”唐希佑站在他身后,摇头嘆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为什么同样的事情,会接连着发生我们的身上?” 唐希舆痛苦地紧蹙着眉心,回身紧紧抱着唐希佑,埋头安静地流下了眼泪。 …… 雨欣绮跟着龙王回到天界,刚踏入天门,就有一群神仙围了过来。 “雨仙啊,人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人界是不是又很多好玩的”这句问话明显出自某个贪玩的神仙之口。 另一个神仙也很是好奇地开口道:“人界是不是和书上描写的一样啊?” 雨欣绮淡淡地笑了笑:“人界,和书上写的真的有很大的差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在人界,我还明白了什么是……” “雨仙!”龙王急匆匆地向她走来,“你可算回来了,天帝正找你过去呢。” “我这就过去。”雨仙住了口,转身跑开了。 “喂,龙王,你倒是让她把话讲完啊?”有几个听得莫名其妙的神仙还想出言挽留,开口叫道。 “别再提这事了。”龙王急道,“雨仙这次说不定闯下大祸了。” …… 天庭上,天帝坐在金色的龙椅上,向下怒视着跪在面前的雨仙。 “你可知你犯下了什么过错?”他沉声问道。 “雨仙只不过不小心误入人界,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雨仙心下一惊,低头道。 “你误入人界一事也不能称之为是过错,而你和人界之人相恋也不能称之为过错。”天帝冷声道,“可是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你是我天界的仙,而那唐希舆,他是人界的妖!你们怎么能相恋?” “他是妖?”雨欣绮诧异道,“我不明白……” 第85页 “你还在装作不知道吗?”天帝越发的生气道,将一册书抛给了她,“你自己看看吧。” 雨欣绮拾起砸在自己面前的那本书,翻开后,只见上面写满了在人界的妖精的名字。 “这是当年从妖界那儿送过来的书,这天底下凡是有了姓名的妖物都有名字,你自己好好地看看。”天帝道。 雨欣绮翻过了几页,找到以唐字开头的姓名的那页纸。 只见那一页上赫然留着两个名字——唐希佑、唐希舆。 在这两个名字的后面还有人加了几句注释。 千年虎妖,修炼成人形,现居…… 雨欣绮没再往下看去,手上一松,那本妖精名册就这样跌落在地上。 “如何,你知道了吗?”天帝开口道。 “那又如何?”雨欣绮依旧不肯松口,“他只不过是妖罢了,我知道他和唐大哥都是好人,为什么不能让我和他在一起?” “怪就怪他未能成仙。”天帝喝道:“你……” “启禀天帝。”殿外忽地走入一人。 天帝见是天门守将,且是面带急色,忙道:“你有何事禀报。” 那守将回答道:“我等已查探到,人界的妖魔听闻天界与人界的通道已经打开,有一半的妖魔叫嚣着要攻上天界来。” “让武德星君派天兵下界捉妖。”天帝命令道,接着转向看向雨欣绮:“看吧,这就是仙和妖不能相爱的原因。” “他不会这样做!”雨欣绮叫道。 天帝却已做出了决定:“雨仙,我命你即刻下凡捉妖,不能有任何例外。” “不!”雨欣绮激烈地反对道。 “你竟敢违抗我的旨意!”天帝怒意更甚,当即施展法术,挥手攻向雨欣绮。 雨欣绮只看见眼前白光忽地一现,倒在冰凉的地上。 当她再次清醒过来之时,已然完全遗忘了她在人界所发生的任何事情。 “雨仙,我命你从今日起下凡捉妖,绝不能有任何例外。”天帝再次重复了一遍他的命令,并将手边的九银塔赐予她,“这是我天界的九银塔,可助你捉妖。你带上它,即刻下凡。” “是,雨仙领命。”雨欣绮目光有些涣散,迷茫地望着前方。 …… “她还是没有回来。”唐希舆坐在草地上,看着那只彩蝶风筝轻声道。 唐希舆坐在他身边,有些看不过去:“你还在想她吗?” “哥,你说,她到底还会不会回来啊?”唐希舆转而问着唐希佑,似乎是希望能从他说出的话中,找到些许的安慰。 “她……” 还没等唐希佑把话说完,唐希舆却又开始自言自语了:“她一定会回来的。是吧,哥?” “对。”唐希佑长嘆一声,“一定会的,她们一定会回来的!” 〆﹏、≈◆滢_珥◇丶为您手‖打╰╮ 第二十六章 九银塔(九) 唐希舆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唐希佑:“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嗯,也好。”唐希佑微微地晃了晃头,似乎是在嘆息,“说不定,她已经回来了呢?” 两人相继钻出草地外围的那片树丛,朝镇子走去。 他们刚回到他们在镇中的宅子门前,却发现他们在离开前锁紧的院门竟然半开着。 “谁在里面?”唐希佑索性将院门全都推开,厉声道。 主屋的门从里面被推开,有个女人从屋内走出来,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她的裙摆下居然半藏半露着一条火红的毛茸茸的尾巴。 原来她就是那只狐狸修炼成的妖精,现在又化成人形来到这里,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又是你?”唐希舆见到她,奇道,“你来到这里干什么?” “我关心你啊。”女人轻笑道,“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唐希舆愣了愣:“可是我们……” “怎么,做不成恋人,连朋友也做不成吗?”女人笑了笑。 “红月。”唐希舆嘆了口气,道,“那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红月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妖界里都已经传开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唐希佑也走过来问道。 “听说人界和天界的通道已经连接上了,很多修炼多年法力高深的妖精们通过那个通道攻上天界,惹怒了天神,天神派了好多神仙下界来捉妖。”红月急道,“我们还是先去妖界那里躲一阵子吧。” 妖界与天界的通道早已连接,双方交界处的守卫自然比人界与天界的通道要多。 那些居心叵测的妖精们正是看中这一时机才大举进攻天界。 “哥,你们去吧。我还想留在这里等她回来。”唐希舆抿了抿唇道。 唐希佑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觉得我会离开这里吗?” “你们两个都不走吗?”红月微微皱着眉道:“到时候可别后悔啊。听说……” 唐希佑打断了她的话,轻摇着头:“不了,多谢红姑娘你的好意,你先走吧。” 第86页 “红月,多谢你的提醒。”唐希舆朝她笑了笑,转身进了屋中。 唐希佑朝她微微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屋。 “你们迟早会被她害死……”红月轻轻摇了摇头,变化回狐狸的样子,窜上墙头,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 “雨仙,再往前就能找到那对虎妖兄弟了。”雨欣绮身边的一个天兵对她道。 “我知道了。”雨欣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施法驾云朝前方赶去,将众天兵甩在了身后。 不过多久,雨欣绮落在一个院子中站定,真是唐希舆和唐希佑的住所。 唐希佑依照惯例,站在那个角落思念着桃雪,见到半空中忽地落下一人,心里一惊,忙定神看去。 “雨欣绮!”他半是惊喜地喊道,“你总算回来了,希舆可是等你很久了。” “希舆?”雨欣绮半眯着眼,脑海中完全没有关于此人的印象。 “对啊,他在镇外的草地那边等你。”唐希佑笑了笑,“快去找他吧。” 雨欣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唐希佑走近他,“对了,你见到桃雪了吧,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桃雪?”她有些迷茫地看向他,“桃花仙子,大概……过得很好吧。” “什么意思?”唐希佑从她的话中听出一丝不对劲来,“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镇外的草地吗?”雨欣绮定定地看着他,“多谢了。” 她冷笑着一挥手,几道水箭飞速地射向唐希佑。 唐希佑没料到她会动手,而那几道水箭射出的方向角度也很是刁钻,一时之间绝难避开。他好不容易躲过前两道箭,却被疾射而来的第三道水箭正中心口,后面紧跟着的水箭便再也躲不过了。 “呃……”唐希佑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你……” “雨仙。”半空中传来天兵们的声音,:“天帝有令,请雨仙速去解决另一只虎妖。” 雨欣绮抬头望去:“我知道了。” 雨欣绮冷冷地看了眼躺在地上逐渐变回原形的唐希佑,取出九银塔,将他收入其中,出门去镇外找他口中所说的那片草地。 她在镇子上走着,觉得镇上的景物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特别是通向镇子外的那条路,她竟然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该在什么地方转弯。 “这是怎么回事?”她低语着,“我又没有来过这里。” 就在她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抬眼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片树丛前。(糯米滢珥手打) 她带着那种强烈的熟悉之感拨开树枝走了进去。 “这里是……”雨欣绮穿过树丛,站在那片美丽的草地上。 唐希舆正坐在草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身后传来十分熟悉的说话声,忙回头望去,一见之下,惊喜地站起身,快步跑了过去。 “欣绮!”他一把将雨欣绮抱入了怀中。 “你……”雨欣绮忽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唐希舆抱着她道。 雨欣绮奋力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唐希舆被她吓了一跳,松了手,还被她推了开去。 “你怎么了?”他奇怪地问道。 “我和你不熟。”雨欣绮冷声道,“我只知道天帝派我到人界来捉妖,而你这虎妖正是我的目标之一。” “你怎么这样说……”唐希舆微皱着眉道,“我们不是相爱的吗?我还要教你放风筝啊?” “放风筝,这是什么?”雨欣绮眯眼道。 唐希舆有些难以置信地道:“难道,难道你忘了我?”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雨欣绮低喝道,掌心一翻,将九银塔托在手中。 “怎么会这样?”唐希舆反问道,有些无可奈何地从虚空中抓过一把剑来。 雨欣绮见不远处有条小溪,当即施展起仙法,将溪水化为无数细针,向唐希舆噼头盖脸地疾射过去。 唐希舆迅速地挥剑挡开,将自己全身笼罩在剑锋之下,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声接连不断的因水凝成的细针和剑身相撞时发出的轻响。 雨欣绮见此情景,立马结出一把水剑来,凌空朝他飞去。 唐希舆举剑便挡,谁料雨欣绮丝毫不手下留情,持剑超他虚噼几下,被他一一挡开。 其实唐希舆本已做好还击的准备,但他这一出手,雨欣绮势必会受到重创,所以他犹豫了。 他犹豫了,,可是雨欣绮却不会。 只见她蹋前一步,举剑便往唐希舆的咽喉刺了下去,毫不心软。 唐希舆大吃一惊,连忙后退,躲过了这一刻。 雨欣绮紧跟而上,剑势向旁移去,刺入他的右肩。 唐希舆肩膀吃痛,手上的力道一松,剑落在了草地上,鲜红的血液也跟着滴落下来。 “你真的对我下手了。”他带着哀伤地说道,看向完全变了性格的雨欣绮,“这根本不是你。” 第87页 雨欣绮冷哼一声,高举起九银塔:“什么是不是我的。虎妖,你觉悟吧。” 她念动了咒语,开始让九银塔发挥它的作用。 唐希舆感到自己被一种奇特的力量束缚住了,丝毫不能动弹,随着一道刺眼的银光闪现,他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被吸入了塔中。 “好了。”雨欣绮轻嘆一口气,给九银塔加上封印后收了起来。 但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忽然觉得头部一阵抽痛,忙用手捂着头,咬紧牙关,蹲在了地上。 “我又怎么了?”她强忍着抽痛,没想到反而痛得越来越厉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脑中被剥离出去。 她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〆﹏、≈◆滢_珥◇丶为您手‖打╰╮ 第二十七章 九银塔(十) “欣绮,欣绮。” 雨欣绮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轻轻动了动唇角,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见她睁开眼,立刻有人喜道。 雨欣绮适应了片刻,缓缓地撑起身子,看向和她说话的那些人:“龙王,花神姐姐,你们这是……” “雨仙,你已经昏迷过去很久了。”龙王虽说对雨欣绮向来很是严苛,但此时仍然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雨欣绮被问到这个问题,愣了愣,努力地回想着。“我不是听龙王你的话回来天界吗,之后有发生过什么了?” “你竟然把回来后发生的事忘了?”花神诧异道,“而且,天帝施加在你身上的法术竟然解开了。” “怎么了?”雨欣绮莫名其妙地反问。 “天帝在你身上施加了法术,让你忘掉你在人界发生的一切事情。”龙王道。 “后来,天帝得知了有妖魔从人界与天界相通的那个通道攻上天界,于是派天兵下到人界去收妖,而你也被派了下去。”花神嘆了口气,继续道,“唐希佑和唐希舆这对千年虎妖兄弟也是你收入九银塔,随着你被带回天界来的。” “你说他们被我收到九银塔里去了?”雨欣绮着急起来,“那他们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天帝把九银塔带走了。”花神道,“目前从主殿那边传出的消息是,那对虎妖兄弟,一死一伤。” “怎么回事?谁死了?”雨欣绮焦急地问她道。 “好像是唐希佑吧……”花神仔细回想了片刻后道,“天帝把九银塔的封印解开,将里面的妖精,也就是那对兄弟放出来的时候,唐希佑因为伤势过重再加上在九银塔中体力被大量的削弱,已经不幸身亡了。” “竟然是唐大哥……是我把他关进九银塔的,都是我的错。”雨欣绮伤感地道,难过的就快要哭出来了,忽然又带着紧张的喊出声来,“希舆!他人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天帝现在应该是在审问唐希舆。”龙王回答了她。 听到这句话,雨欣绮匆匆忙忙地便向屋外跑去,花神和龙王想要阻拦,但是没能够拦住。 “这下可糟糕了。”花神神情担忧地跟着雨欣绮快步向外走去。 龙王见她没有去追雨欣绮,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追问道:“花神,你这是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个帮手来解决这件事情了。”花神回头道,“不然雨仙这次可是死定了。” …… “你们让开。”雨欣绮不顾大殿外的那些天兵的阻拦,沖入殿内,“唐希舆!你是不是在这里?” 只见那个华美的大殿内,唐希舆单膝跪在地上,身上满是深浅不一的伤口。一条银色的锁链将他牢牢的束缚住,看似很细,然而却禁锢了他所有的力量,让他丝毫也不得动弹。然而他的脸上却依旧是一副不妥协的表情。 “你来干什么?”唐希舆听到她的声音,侧脸看了她一眼。 “对不起。”雨欣绮垂眸看着他,轻声道:“我……我是来为你求情的。” “不需要。”唐希舆别过脸去,显然还在为她出手上自己而生气。 雨欣绮轻吐一口气,在他身边跪了下来,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散发着寒意,自小腿处蔓延而上。 天帝坐在两人正前方的龙椅上,怒视着两人。 “雨仙,你为何要来。”他饱含着怒意问道。 雨欣绮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天帝,开口道:“我来为唐希舆求情,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天帝为什么要如此处罚他?” “没做错什么吗?”天帝眯眼道,“当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做错了。” “我没错。”雨欣绮咬着下唇,开口道,“我和他在一起,完全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天帝冷笑起来,“看样子,你的记忆到底还是恢復了啊。到如今,你还是依旧执迷不悟,不愿悔改吗?” “我认为我并没有过错,何来悔改一说。”雨欣绮壮着胆子道,有些难以冷静。 第88页 “难道你不怕我将你和他一併处罚吗?”天帝威胁道。 “他和唐希佑的事由我而起,理应由我来偿还。”雨欣绮轻轻一笑,“只是还能和他在一起,什么处罚我都不会害怕的。” 唐希舆听到她这么说,微微一怔,随即嘆道:“何必呢?你不用和我一起受苦啊。” 天帝道:“你们一个是仙,一个是妖,怎么能在一起?” 雨欣绮瞪着天帝:“仙和妖为什么不能相爱?” “你!”天帝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挑战,怒火上窜,高声喝道,“来人哪!” “慢着,父王。”忽然有一人由殿外疾步走入,出言阻止了天帝的发令。 天帝定睛看去,发现此人是他最为疼爱的么子,语气变得有些缓和下来:“灵武仙君,你为何阻止我?” 灵武仙君走近几步,开口道:“父王何必为难此二人?” “怎么连你也在为他们说话?”天帝质疑地看向他,“你可知道,这二人是犯了天规,我必须惩戒他们,以儆效尤。” “父王这样做,难道以后就不会后悔吗?”灵武仙君又问道。 “后悔?我何时有后悔过?”天帝嗤笑道。 “当年桃花仙子初入天界,父王为了让她留在天界而消去了她以往所有的记忆,对外却宣称是桃花仙子遭受妖界之人攻击。”灵武仙君正色道,“难道父王不曾为此事后悔过?” “我……”天帝被他这么一问,顿时哑口无言,长嘆了一口气,“我确实是后悔过,竟用了个这样的方法将她强行留在天界,可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父王,唐希舆和唐希佑在人界并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反倒是帮助过不少人。”灵武仙君继续道,“父王何不网开一面?” “这些事我都知道。”天帝顿了顿,又道,“但他毕竟是妖,如今妖界之人正准备通过人界与天界连接上的通道攻上天界,若将他放走,岂不是放虎归山?” “希舆才不会做这种事!”雨欣绮立刻反驳道。 灵武仙君道:“父王,说到头来,这事还是您不对在先。” “我不对?”天帝瞪了他一眼,“我怎么不对了?” “这对兄弟本是与世无争,安安分分的在人界修行。”灵武仙君平静地道,“但是父王您为了让桃花仙子留在天界,而让唐希佑饱尝相思之苦。而如今,您又因为仙妖不得相恋的天规而将误入人界的雨仙在人界的所有记忆除去,还派她下界降妖,导致唐希佑的死去以及唐希舆身受重伤。使无辜之人受到伤害,这就是父王您不对在先。” “可这毕竟是天规啊。”天帝虽然已有些悔意,但仍碍于面子以及天规的限制而难以更改决定。 “灵武仙君见此事仍有转机,立刻道:“天规不也是父王您定下的吗?” “这……”天帝思索半响,终于下定了决心,施了个仙法,将唐希舆身上的银链除去,一併将他身上的伤也给治好了,“好吧,我这次就格外开恩一次。” “多谢父王。”灵武仙君浅笑道。 “那么,我还能够和他在一起吗?”雨欣绮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天帝嘆了口气:“再过个几十年、几百年,待到他修炼成道,我会封他个仙位。到时候,你们可以在一起。” 雨欣绮微笑着看向唐希舆:“好,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谢过天帝。”唐希舆站起身,行了个礼,看向身边的雨欣绮,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忽又看向天帝,问道,“请问我的哥哥唐希佑,还能够再復活吗?” “他……”天帝说了一个字,没再说下去。 雨欣绮在一旁沉默不语。 “唐希佑的魂魄已经去了冥界,怕是回不来了。”最后还是灵武仙君开了口。 唐希舆闭上眼睛,悲伤道:“哥哥他怎么可以丢下我?”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雨欣绮低头道。 唐希舆摇头苦笑道:“不是,不是你的错,这全是……” “唐兄弟,你不必太过伤心。”灵武仙君打断了他的话,出言相劝道。 〆﹏、≈◆滢_珥◇丶为您手‖打╰╮ 《魅涣铺》 第二十八章 九银塔(十一) “我怎么可能不伤心?”唐希奥痛苦地说道,“我们是亲兄弟,我哥死了我怎么能不伤心?” “若我能去冥界,给唐希佑的魂魄一个转世的机会呢?”灵武仙君道。 “那又怎样?”唐希奥反问道,“他的下一世会怎样,难道你能保证他的下一世不会遭到和今世同样的灾祸?” 灵武仙君浅笑道,“如果说他在下一世可以过得很幸福呢?” 唐希奥皱着眉头,看向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哥哥此生最遗憾的,大概就是没能与桃雪再见上一面吧。”灵武仙君低声道。 “桃雪是我哥此生最牵挂的人。”唐希奥嘆了口气道:“我哥等了她很久,一定是很想和他在一起。” 第89页 “那么,我现在去冥界找阎王,请他帮忙,让唐希佑能够转生成人。”灵武仙君笑道,“父王可以安排桃花仙子下凡,与他重逢。” “真的?”雨欣绮闻言,带着希望看向天帝。 天帝看了眼灵武仙君,无奈道:“好,我会让月老安排的。” 唐希奥有些惊讶的看向天帝,随即又将视线移向灵武仙君,有些急切地道,“如果这是真的,那就请你快点去帮我哥的魂魄转生吧。” “你就放心吧,”灵武仙君他和雨欣绮笑了笑,施展仙法离开了。 “这下你们可算满意了?”天帝的语气里,听不出是喜是怒。 “多谢天帝。”雨欣绮没多理会,俯首称谢道。 天帝摇头笑了笑,道:“以后你们就好好的在一起吧。” “谢过天帝。”唐希奥沉声道。 “唐希奥,你在人界的时候可要勤加修炼,别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啊。”天帝道。 唐希奥颔首道:“是。” “天帝,我可以送他去人界吗?”雨欣绮抿了抿唇,问天帝。 “去吧。”天帝嘆了口气,目带慈祥的点了点头。 雨欣绮连声称谢,拉着唐希奥想天门处走去。 “几十年,几百年,等待的时间虽然漫长,但是对于你我来说,却是更好的活下去的动力。”唐希奥浅笑道,“这次换成你等我了。” “我会等你的。”雨欣绮目光坚定的看着他道,“我一定会记得你,等着你来天界找我。我还没学会放风筝呢。” 唐希奥倾身在雨欣绮的唇上印下一吻,转身踏入了天门外去往人界的通道。 “等我回来。”他伴随着这句话,消失在了云雾中。 “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雨欣绮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大喊,眼中有泪水溢出,但是嘴角却带着笑容。 毕竟这天下的有情人,最终还是能成为眷属的。 不是吗? “嗯,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话说得一旦也没错呢。”叶澈微笑道,“真希望我爸妈也能早些和好。” “他们一定能的。”章灵惜轻嘆一声,有些可惜地想把九银塔收起来放好。 “谢谢你,灵惜姐。”叶澈道,“我回家后把这个故事说给他们听,或许他们就能和好了呢。” “那倒也不错。”章灵惜侧头笑道,“我送你出门吧。” 她转身想走向店铺门口,但是小腿却不知怎么的撞到了那张小矮桌。 矮桌较为轻巧,被她这么一撞,晃了几下,原本就放在边缘的九银塔也跟着摇晃着跌落到了地上。 “糟了!”章灵惜惊叫一声,慌忙蹲下身子去捡九银塔。 九银塔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突然冒出一股黑气来。 “啊!”章灵惜被吓了一跳,向后跌坐在地上,随即大叫,“小澈,快躲起来!” 站在柜檯前的叶澈见状当即便跑到柜檯后面蹲下。 那股黑气直冲着章灵惜的面门而来,似乎是想要钻入她的体内。 章灵惜明知徒劳,却还是本能地抬手挡在面前。 当黑气即将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剎那,从她身上忽然射出一道金色的光圈呈环状散了开去,将那黑气远远地逼退开去。 黑气退开后,突然分裂成了六个模煳的影子,朝铺子外面四散开去,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小澈,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快回家去吧。”章灵惜对叶澈高声道。 叶澈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灵惜姐,你也要小心啊。” 待到叶澈离开魅涣铺后,发觉铺内不对劲的夏凡也从里屋快步走了出来。 “夏凡,刚才这是怎么回事?”章灵惜一见他走出来,立马开口问道。 夏凡看了眼已被她拿在手上的九银塔:“你怎么……” “啊?”章灵惜莫名其妙的问道,“这塔真的有什么问题?” “九银塔里还封着妖物啊。”夏凡急道,“我父王刚从天界给我送过来。” “难道,刚才从塔里飞出去的是……”章灵惜怔住了。 “是那些被封印在塔里的妖物们的魂魄。”夏凡轻嘆道,“袭战当年被封印的两魂五魄也在这九银塔里,现在大概也逃出来了吧。” “那该怎么办?”章灵惜着急起来,看向夏凡。 “他们总会找上门来的。”夏凡皱眉道,“看来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〆﹏、≈◆naomi3900◇丶为您手‖打╰╮ 第二十九章 暖香炉(一) 一大清早,章灵惜就在店铺外面挂上了那块写着“暂停营业”的木制招牌。 “既然事情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那就应该提前做好准备才是。”她回到里屋,将一头墨黑如丝的长髮挽起,对夏凡招了招手,“过来帮我把堆在那里的古董收拾整理一下吧。” “好。”夏凡合上手中刚看到一半的书,站起身朝她走去,浅笑道,“你是要理哪些?” 章灵惜打开身后的门,指了指里面:“喏,就是这些了。” 第90页 夏凡跟着她走进那间屋子,当他看清屋内究竟是怎么个模样时,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这些?惜儿,你有多久没整理过这里了?” 只见屋内放着好几只大立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和一些零零碎碎的杂件,在地上也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勐地看上去确实带着别样的古韵,可惜,全都蒙着一层不知积了多久的灰。 “总有个两三年了吧。”章灵惜歪着头道,“反正你会仙法嘛,清理起来应该很方便才对。” 夏凡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仙法什么时候竟变成了打扫屋子时用的工具了? “那就先从这边开始好了。”章灵惜走到那堆摆放在角落中的古物,“都不知道它们被清理干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呢,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面发现些什么,就像是寻宝一样,特别让人期待啊。” 夏凡拍了拍她的头,道:“别玩了,真要整理的话就快点开始吧。” “哦。”章灵惜偷笑着应道。 随后两人便忙碌了起来,将那些原本挤作一堆的器皿一件件地搬出来摆放好。 屋内时不时地传出器皿轻碰的声音,惹得章灵惜不停地出言提醒:“你慢点,这个可是很贵重的。小心点,慢慢来,不要把它们碰坏了。” “放心吧。”夏凡动手搬出最后一件古董。 “呀!”章灵惜叫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松了手,把那件古董掉在地上。 夏凡轻唿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 “这只暖香炉竟然会在这里,我还以为早就不见了呢。”章灵惜伸出双手,从他手上捧过那只铜制香炉,稳稳噹噹地放在地上,开始清理起积在上面的灰尘来,“看吧,我就说很像寻宝,这不就让我找到了这件宝贝吗?” 夏凡用衣袖轻柔地替她擦去了额上的汗,问道:“这只香炉有这么宝贵?” “宝贵的是它所包含的感情啊。”章灵惜略带得意地笑道,“说起这个暖香炉,还是当年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到的。” “那它究竟是什么来歷?”夏凡看向那只做功较为精巧但仍然略显不足的铜香炉。 章灵惜边擦拭着长年积淀在香炉上的污渍边道:“这应该是一个孩子和父母之间的故事吧……咦,这是什么东西?” 她正说着,掀开暖香炉的盖子,却看见里面有团灰濛濛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刚想伸手拿开,却听到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风声,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章灵惜定睛一看,忍不住尖叫出声:“夏凡,蜘蛛啊!” 夏凡看清那巨物的模样时也暗自吃惊,立马将章灵惜护在身后:“它应该就是从九银塔里逃出来的那六个妖物之一。” “我故事才刚起了个头,就不能等我说完再来吗?”章灵惜站起身,躲在他身后,小声抱怨着。 夏凡沉声道:“这可由不得你,等解决掉这只蜘蛛后再说吧。” 章灵惜看向暖香炉,又看了眼那只蜘蛛,道:“我现在就说好了,可以分散它的注意力嘛。” “你到底是想分散谁的注意力啊?”夏凡哭笑不得地唤出他的利剑,开始向那只巨大而又丑陋的蜘蛛展开了试探性的进攻。 “小心点,别把我的东西喷坏了。”章灵惜再次提醒道,接着便自顾自地说起了有关于暖香炉的故事。 ☆☆☆☆☆★★★★★☆☆☆☆☆★★★★★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家里都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你竟然还偷拿家里的钱跑出去买糖吃,你再去买啊,啊?”在男人得厉声责骂,以及不时传入耳中的棍棒打在身上所发出的闷响中,隐约还能听到几声断断续续地抽泣声。 “爹,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了……”男孩抽噎着求饶。 “不打你不长记性!”女人在旁边高声道。 男人也并没有就此停手,反而打得越发重了。 “好痛啊,爹,求求你……”男孩哭的喉咙都哑了。 男人又重重地打了他好几下,终于停了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偷家里的钱去买这些鬼东西了!” “我以后不敢了……”男孩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口中不停地低喃道。 “以后可别再这样了,你也知道我们家里是什么情况,别在和村里的那些孩子鬼混了。”女人最终还是心疼孩子,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早点睡吧。” 男孩轻轻地点了点头,依旧停不下抽噎。 男人见他这个样子,将手中的棍子扔在一边,长嘆了一声,进了里屋,女人也跟了进去。 男孩抹着脸上的泪水,边抽噎着边站起身来,忍着痛,趴到一边的木床上。 为什么我家里会那么穷,我不要! 男孩因为身上的痛,怎么也无法入睡,在脑海中却想了很多事情,包括在他人生中的第一个重大决定。 《魅涣铺》 第三十章 暖香炉(二) 男孩从床上有些吃力地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扇已经是破旧的木门。 第91页 木门发出了“吱嘎”的声响,男孩明显被吓了一跳,动作一滞,迅速的回头朝里屋看去。 黑漆漆的屋子内,除了他父亲均匀的鼾声,窗外的虫鸣声,其余的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男孩松了口气,从半开的门中钻了出去。 从今往后,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男孩走出村外,向前一直走到离村里较远的一个小镇上。这时东方的天空才亮起一丝微的白光。 他在一个街角站定,向四周张望了一番,临街的商铺都没有开张,只有几家卖早点的店铺内传出准备食材的动静。街上空荡荡的,显然也不会有人选在这个时辰出来瞎逛。 男孩决定向街边的那些乞丐学习,同样以乞讨求生,在那个街角坐下,静静地等待着。 “喂,臭小鬼,谁允许你坐在这里了?” 他静坐了一段时间之后,忽的被人从背后狠踹了一脚,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 “我……”男孩身上原本就带着伤,一踹之下,喉间涌出一股咸腥味来,被他强咽下去。他一手撑墙,很是勉强地从地上站起来,期间因腿一时使不上劲而差点又摔倒。 “我叫陈志,不是什么臭小鬼。”一个少年嗤笑道。 另一个接话茬:“大哥说他缺人手,我们这不正好把他带回去给大哥看看。” “也是呢。喂,小鬼,你以后要不要跟着我们混啊?” “我……”陈志有些瑟缩的摇了摇头,“不……” “不去也得去。”几个少年不由分说的架起了他,朝着镇子的某个街角走去。 在这个镇子,或者是所有镇子的某个阴暗的角落中,蛰伏着一群游走在黑暗边缘的少年,在某些个别有用心的人的手下,俨然结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地痞团伙。 陈志就这样被迫带到了其中某个团伙的组织者面前。 “大哥,我们带了个新人来。”少年们对那个面容看上去很是和蔼,但眼中却时不时闪过一道精光的中年男人说道。 “哦?”男人看向微微挣扎着的陈志。 “我不要加入你们。”他有些发颤似的说道。 “你也是离家出走的吧。”男人似是一眼看穿了他的来歷,肯定的说道,“为了什么呢?是对你的爹娘不满,还是……是被他们打骂惯了吧?” “我……”陈志一愣,“我的爹娘是常常打我没错,但是……是我偷拿了家里买娘的钱去买糖吃,我家里穷。” “这里的人都和你的情况差不多呢,不是常被爹娘毒打,就是家里太过贫穷而出来闯荡。”男人笑道,但脸上的笑容却掩盖不住眼中的贪婪。 “跟我们一起吧,起码你不会被饿死,还能有好吃好喝的,也不用担心被爹娘责打。”几个少年在一旁怂恿道。 “可是……”陈志一时间有些发怔,但也不知是什么促使他最终做下了决定,“好,我要加入你们。” 加入他们,最多也不过是和以前一样,既然现在家已经是回不了了,那就加入他们吧,至少免去了那日復一日的毒打,他心里这么想着。 “好,好,好。”男人眯着眼笑道,“阿松,今天开始你就带着……你叫什么名字?” “陈志。”他的眼睛看着地上。 “你就从今天开始带着小志。”男人对那个叫阿松的少年道。 “是,大哥。”阿松点头道。 “好啦,大家都开工吧,希望今天的收成能比昨天的好。”男人拍了拍手,示意众人散去。 “喂,小志是吧。”阿松拍了拍陈志的肩,他看上去比陈志也打不了多少,人长得瘦瘦的,身高也和陈志相仿,略高了半个头,“你跟我去街上集市吧。” 陈志顺从地点了点头,跟着他来到集市中。 此时的集市已经远离了清晨的宁静,变得热闹起来,集市中满是挎着竹篮的妇女,卖菜的吆喝声也此起彼伏地响着,另外还有些摊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商品。 阿松将他拉到两个商铺间空位后方的巷子中,“你在这里等着我,别乱走。” 陈志应了一声,很是听话的站在那里,看着阿松灵活地钻入人群中去,淹没在嘈杂的叫卖声中。 他也从没来过镇上的集市,很是好奇地张望着,看着眼前种种对他来说很是新奇的物品,一时间竟捨不得眨眼。 正当他看得正起劲的时候,一个人跑到他身边,撞了他一下,跟着便朝巷子深处跑去。 陈志这才反应过来是阿松,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些留恋不舍的最后望了眼前方那个用稻草扎着的棍子,上面插满了糖葫芦,抱着那些东西转身跟着跑入了那条小巷。 身后的叫卖声似乎变得更加嘈杂了,其中还夹杂着几句“站住”之类的话。 陈志跑得更快了,最终在巷子的某个分岔前追上了阿松。 〆﹏、≈◆naomi3900◇丶为您手‖打╰╮ 《魅涣铺》 第三十一章 暖香炉(三) “阿松,等我下。”他深怕被甩掉,开口说道。 第92页 阿松回头看去,道:“这里有很多多岔路,你只管跟上,别跟丢就好。” 陈志跑着跟他穿过一条条四通八达的小巷,在一个拐角前停了下来。 “我跑不动了……”他喘着气对阿松道。 阿松回头望了望后方,似乎是松了口气般的嘆道:“他们应该追不上来了,我们先歇着好了。” 陈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痛的就犹如烈火焚烧过一般。 “哈,今天这些够我们吃得了。”阿松从他怀中一把抓过那些东西,细细查看了一番后说道。 陈志这才看清他刚才拿着的那些东西,原来是几个看上去就已觉得沉甸甸的钱袋。 “这些人的防范意识太差,这么多钱放在身边都不知道注意下。”阿松大笑道,“不过,我们是挺喜欢他们这样粗心大意的。好啦,我们回去吧。” “那这些钱……”陈志又有些想念起集市上那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子。 “当然是拿回去交给大哥让他来分配了。”阿松道,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会在他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的,这样你分到的东西也能多一点。” 陈志欣喜道:“谢谢你。” “客气什么,你都已经是我们的兄弟了。”阿松道,只不过他的笑容带着些邪意。 陈志现在心中满是感激之情,倒没有注意这一点。 然而在他最终拿到那些钱的时候,才勐然惊觉自己真是太好骗了。 “喏,这些是你的。”阿松将两枚铜板递给了他。 陈志惊讶道:“怎么只有这么点,我们不是拿了很多吗?” “这个嘛……”陈志“嘿嘿”的笑道,“大哥说你是新来的,暂时只有这么多,等以后你呆的时间长了,分到的钱自然就多了嘛。” 陈志接过两枚铜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起码还是有些钱…… “好啦,我还有些事,你在这里等着。”阿松照例丢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 陈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愣愣的跟了上去,在一个转角前却又下意识的停了脚步。 “阿松,你今天的收穫也挺大的嘛。”一个较为陌生的声音高声道。 “嘿,小声点。”阿松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接下来的话便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新来的那个小子的钱还在我这里呢。” “那他什么都没有?” “分了他两个铜板。”阿松嗤笑道,“不错了,这些钱可是我偷来的,他可是一点力都没出。” “也是。哈哈,今天我们可以好好的吃一顿了。”大笑声跟着响起。 陈志忽的从那个拐角背后沖了出来,“把我的钱给我!” 正在谈笑的两人俱是一愣,接着阿松便冷哼道,“这些钱是你的吗?” 陈志无话可说,咬了咬牙,道:“这些钱我怎么能吃饱?” “没钱就自己想办法。”另一个人道,“别来缠着我们。” “再给我一些吧……”陈志有些低声下气的说道,他有些害怕那个人脸上的表情。 “快滚,别挡我们的道!”阿松也叫了起来。 陈志闷声不响的站着,这一举动却惹恼了阿松两人。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阿松抬手对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大半天没吃东西,身子原本也较为瘦弱的陈志被他打倒在地上。 两人迅速的围了上去,开始对他进行拳打脚踢,丝毫也不留情。 陈志已经觉得非常后悔了,强忍着泪水,挣扎的想从地上爬起来。 但是那两个人却丝毫不给他机会,踢上了他的胸口,腹部,还有几脚踹在他的头上。 “哼,我们走。”阿松叫上他的同伴,不理睬躺在地上的陈志。 陈志一声也不吭的蜷缩着身子,浑身发着颤,似乎正在啜泣。 他后悔了,后悔不该就这样离开家,不该加入这个团伙,可是现在就算是想退出也来不及了…… 陈志在地上躺了好久,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过了半响他才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头上依旧痛得厉害,脑袋里嗡嗡作响,如同被一群吵闹的马峰围绕着。 他这一天,唯一吃进肚里的东西,是街头某个卖包子的小贩为了打发他而丢给他的一个馒头。 晚上,他躺在破屋中那个大哥让他睡的那堆稻草上,偷偷地哭了,直到哭累了,才渐渐的昏睡过去。 他暗自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他会脱离这里,出人头地。 〆﹏、≈◆naomi3900◇丶为您手‖打╰╮ 《魅涣铺》 第三十二章 暖香炉(四) 过了几天,他们离开了这个镇子,四处流浪。 此后,陈志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跟着团伙中的人学习那些在常人眼中看来不入流的,甚至是人厌恶的伎俩,比如抢劫偷窃,坑蒙拐骗,他全都学着,终于在这个团伙中占有了一席之地,其他人也不似当初般地敢随意欺负他。 陈志就这样一天天的成长着,由男孩变成少年,再由少年成了弱冠男子,期间他学会了不少东西,让他能够凭此生活下去,但同时他却也知道当年的心愿已是很难实现了。 第93页 然而,陈志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有一天他和…… “惜儿,小心点!”夏凡闪开了巨蛛刺向他的长满黑色硬毛的尖脚,挥剑噼断从它腹部喷出的欲将他裹住的蛛丝,一边把它向屋外引去。 章灵惜应着声,弯腰抱起脚边的暖香炉,朝一旁挪了挪。 巨蛛抬脚向两人刺去,发出凌厉的风声,鼓动着两人的耳膜。 夏凡举剑朝他的细腿横噼过去。 章灵惜又微微后退了几步,站在门外,继续刚才被夏凡打断了的故事。 有一天他和一名少年找到了一间老屋中的男人。 “大哥,这是我们今天的收穫。”陈志将几个钱袋丢在了早已步入中年的男人的面前。 男人的脸上色阴沉,似乎很不满意:“就这么点?” “这些天城里风声有些紧,我们也不好下手,所以……”陈志身边的另一个少年唯唯诺诺地道,他是几个月前加入的。 “怕什么,这点事情都害怕的话,我们怎么能活下去,怎么能有钱去享受?”男人恼怒道:“只要你们逃得快,不就不会被抓住了么?” “可是……”陈志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忍住了不说。 那个阿松跑的也的确够快了,可在一年前,还是失手被人抓住而被众人活活打死在街头。再说,他们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承受着被人鄙夷的目光,辛辛苦苦偷来抢来的钱,最终有大半落入了男人的口袋,他们这些手下根本就拿不到多少。 再加上这几日听说有什么巡抚要来城中观察,官府忽的加大对他们这些人的查处整治。官府的这一举动倒是获得了城中居民的一致好评,也赢得了不少民心,可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灾难。已经有不少弟兄因此进了官府大牢,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被放出来。 “不如我们再去别的城镇吧。”少年开口提议道。 男人冷哼道“再去那里还不都一样,再说最近出城入城的盘查甚是严格,要出城还不如就在这城里呆着。这该死的狗屁巡抚。”他越说越是恼怒,最后竟然咒骂起来。 陈志微微的晃了晃头。 “听说明天镖局有一批货要运出去,趁那个傢伙还没来,我们再大干一场,然后就可以歇个好几天了。”男人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自己这灵光一现的想法,“小志,你快去吧所有的弟兄都叫来,我们要好好的策划一下。” “知道。”陈志轻嘆一声,除了他以外谁都没听到。 他很快就召集齐了团伙中所有的人,他们聚集在那个阴暗的老屋中,听他述说那个大计划。围在男人的身边,听他述说那个大计划。 “明天我们先派一部分人去这几条巷子里埋伏,等着镖局运货的马车经过,然后,你们,”他指了指陈志以及他们边的几个人,“扶着去把镖局的人引开。” “若是没能引开呢?”陈志提问道,“镖车旁总是会站着几个人,他们决不会离开的。” “那就动手去抢!”男人低喝道,“能抢多少是多少,埋伏着的人会来接应,抢了就跑。从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这次他们运送的货物没有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即使只得到一件,也够我们享用很久了。” 他身边的那些人听到此言,纷纷高声应和着,脸上散发出兴奋的贪婪的光彩。 陈志有些勉强的跟着欢唿了几声,终是缄默低了头,整张脸淹没在一片阴影中,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真的难以忍受这种饱受别人怀疑的目光的日子了。 〆﹏、≈◆naomi3900◇丶为您手‖打╰╮ 《魅涣铺》 第三十三章 暖香炉(五) “我先到那边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当心点,别被人发现了。”陈志怕了拍身边那些少年们的肩,俨然一副带头大哥的模样。 少年们点点头,看着陈志退出街角,转入了某条巷子中。 陈志轻皱着眉头,低头一路小跑,也不知绕过了多少弯,跑到他从前连经过都不敢的官府门口。 “你在这儿干什么?”守门的衙役见他神色间带着些匆忙之意,大声的喝住他。 陈志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我有事要向知府大人禀报。” “什么事?”衙役很是不耐烦的说:“告诉我,我替你转告大人。” “请让我亲自见他一面吧,”陈志哀求道,“这件是很重要。” 另一个衙役估计是被烦的不行了,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这就替你问问大人,看他要不要见你。” 陈志满口称谢,又加了一句:“请务必告诉知府大人,此事有关他的仕途。” 那衙役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转身进府,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又从里面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 “大人就要见你,快随我进去。”他对陈志道。 陈志跟着他向官府内走去,似是松了口气,可是神情却丝毫未见放松。 “你说你有事要告诉?”知府冷眼看着他。 “大人是想在巡抚未来之前把那批东西运到其他地方去吧?”陈志低声道,他很清楚城内镖局的这趟镖运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94页 知府一听这话,立马慌了神,“你,你怎么知道?” 陈志看着他慌忙的神色,道:“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知道城内有人要劫那辆镖车,若大人不採取行动的话,恐怕……” “谁要劫镖?”知府追问道。 “我可以告诉你那些人在哪里。”陈志道,“但作为交换,你不能把我关入大牢。” “好,好。”知府忙不迭的满口答应下来。 陈志轻嘆一声,将他们的计划原原本本的告诉给那知府。 知府听完他的话后,立刻照他所描述的派人去抓捕那些人。 “那么,告辞了。”陈志对他抱了抱拳,转身便想离开。 “来人。”知府的眼中露出一摸凶光,“把这傢伙给我抓起来。” “你!”陈志被几个衙役围住,忿忿的瞪着他。 知府嘿嘿的笑了起来:“你知道的太多,谁知道你会不会到外面去乱说呢?” 陈志又急又怒的骂道:“你这个狗官!” 夏凡的剑噼在那只巨蛛的腿上,竟然发出与金属相击时才会发出的声响,甚至还能见到剑噼下去的地方闪出了几点火星。 “好硬的壳。”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惊讶,但还是向后退了几步,将巨蛛引出了那间堆满古董的屋子。 他举剑朝着刚才巨蛛腿上那个被砍过的部位又砍了一剑,在一声脆裂声之后,巨蛛腿上终于被砍出了一个缺口。 巨蛛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不过脚步却略微踉跄了一下,但蜘蛛毕竟有八只脚,行动依旧没有因此而有所减缓。 “夏凡,腹部。”章灵惜看着那只巨蛛的动作,出言提醒道。 夏凡瞪着眼盯着巨蛛仔细看了一会儿,倏忽间身形一晃,躲过它的几只长脚,移动到它的身下。一把长剑出手,带着寒光直向巨蛛腹部刺去。 衙役们动手擒住他的双臂,正欲将他按倒在地。 陈志怒极,一股蛮劲涌现,用力一扭,竟从那些衙役手中挣脱出来,扭头就向官府外跑去,途中推倒了好几名衙役。 他在大街上一路狂奔,也不管有没有撞到人,沖入某条巷子之后逐渐放慢了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努力平稳着唿吸,在那条巷子中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在一堵墙前找到了那个他昨天晚上刚挖出来的墙洞。 过了这堵墙,就是城外了。 陈志在那些人还没有追上来钱顺利的钻过了墙洞,直起身子,做了次深唿吸。 城内那些污浊的令人厌恶的空气,他可以忍受,但不可能永远都生活在其中。 他向城外徒步走出了很长一段路后在路边停下,抬头看了眼太阳,阳光有些刺眼,令他抬手去挡。 如果当年他没有离家出走,那么他此时的情况又会怎样呢? 陈志正这样想着,马蹄声和车轮声由远及近的朝他而来。 “小兄弟,问个路。” 正当他想继续向前走时,却被那马车上赶车的人给叫住了。 “请问这是去余州城的路吧?”车窗的布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威尔不怒的脸来。 〆﹏、≈◆naomi3900◇丶为您手‖打╰╮ 《魅涣铺》 第三十四章 暖香炉(六) 陈志看着那个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又说道:“如果你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巡抚的话,请去看看城内镖局运的货吧。” “哦?”那人挑了挑眉,似乎在等着他说下文。 陈志却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得走了。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小兄弟,这个东西就送给你吧。” 陈志感到肩上被人用力的拍了一下,心中一惊,忙回头看去,却已见不到那辆马车的踪迹了。 大白天的,总不至于见鬼了吧? 他嘟嚷着,却被一道不知从哪儿闪射出来的光芒给晃了眼。 陈志闭眼适应片刻后又再次睁眼向四周查看,很快就让他发现了放在身前不远处的一只铜香炉。 那只香炉中似乎还有香料在燃烧,陈志的鼻尖隐约可以闻到某种奇特的香味。 他的思绪逐渐变得恍惚起来,眼前出现了当年而是所在的那个小村子。 他看到自己正站在那个小村的村口,有几个小孩正在那里玩耍,丝毫也没有在意他的出现。陈志站在那里安静地看了会儿,有几个小孩很像他儿时记忆中的那些玩伴,但仔细看去却又不完全像。 陈志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还是他们本来就不是。 他们现在都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了,过的一定比我好,他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向前移动着脚步。 他凭藉这记忆回到了当年住的那间破旧不堪的小茅屋,从纸窗上那个破洞看进去,屋内黑漆漆的,他们家也没钱买灯油,像是没有人。 陈志的鼻根有些泛酸,这毕竟是他出生的地方,这里有他最亲的亲人,这里是他的根。 他轻轻的推开那扇早已丢了锁,也根本用不着上锁的由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门。 木门发出了他熟悉度吱吱呀呀的声响。 两个老人坐在屋内的木桌旁。 他们的辩护实在太大了,让陈志一下子辨认不出来,他跨进屋内,有些小心翼翼的带着颤音开口唤着它们。 第95页 “爹,娘,我回来了。” 然而那两个人并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陈志放大了声音,又叫了他们一次。 依旧没有回应。 这时,那老妇缓缓的站起身道:“别等了,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不会回来。” 老头看了她一眼,“再等等吧,都怪我不好,太着急盼着他好,谁知道……唉。你去向村里的人要点吃的,再去找点野菜来,别等下他回来饿着。” “好,好。”老妇应着,颤巍巍的向门口走来。 “娘!”陈志喊着她。 老妇的脚步没有就此停下。 陈志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浸入了凉水之中,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的体内穿过,寒意袭来,如细针般扎着他的骨头。 “这……”他惊恐不已的向后踉跄地退了几步,出了茅屋。 然而就在他退出茅屋的下一刻,眼前的景物瞬间变幻。 陈志依旧站在那条路上,连一步都没动过,脚边放着那只铜香炉。 他抬头又看了眼太阳,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 陈志轻晃着头,抱起那只香炉,出乎意料的轻。他想了想,寻了个方向便迈开脚步,他知道他要往哪里去了。 “他在那里!”身后传来凌乱的马蹄声。 陈志回头看了一眼。 呵,终于追上来了么?可惜造就迟了。 他朝道路一旁跑去,猫着腰钻入半人多高的草丛中。 “一定要封了他的口,不然我们全都逃不了。”为首的人喝道,带头策马沖入草丛。 陈治眼睛一跳,想起一件事来。 那个说要送他东西的声音,似乎和那个巡抚以及车夫的声音有些不太一样。 “杀!” 脑后忽的想起凌厉的风声,陈志后心一凉,钻心的痛感袭来,前沖了两步,抱着那只铜香炉跌在一旁。 “奇怪,他怎么摆出这么个姿势。”随后赶来的几个人看着他的身体道。 “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他已经活不成了,还不快回去復命。” 陈志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风吹过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双手像是在寻找慰藉般的将怀中的铜香炉抱得更紧了些,意识逐渐迷煳不清。 〆﹏、≈◆naomi3900◇丶为您手‖打╰╮ 《魅涣铺》 第三十五章 暖香炉(七) 陈志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草叶上微凉的夜露染湿了他的头髮与长衣。 他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弯腰搬起香炉,显得有些执着。 怎么背上的伤口不再痛了? 他伸手去摸,除了沾上满手的露水,其他什么异常情况也没出现,包括本因出现在背上的伤口,此时也一併消失不见,或许这才是异常情况? 陈志也没多想,大难不死对他来说或许便已足够,有些时候太过深究反而不好。他看了眼香炉,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或许有神明保佑也不一定啊。 他朝着家的方向,一步又一步的坚定地走了下去。 也不知走了多少天,陈志终于回到了那个村子。 村口有几个小孩正在那里玩耍,丝毫也没有在意他的出现。 陈志有些发愣,那些小孩和他在那个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这次他的记忆总不会再出现偏差吧。 他向前移动着脚步,将眼前的情景与记忆一一对上号。 村里的人像是看到了他,却又像是没看到一般,和他擦肩而过,也没去理会他这么个陌生面孔。 大概是他们不想认出我来吧,陈志这样想着,走到一座他记忆深处最为熟悉的低矮而又破旧的茅屋前。 茅屋里黑漆漆的,也没有点灯,静悄悄像是没有人。 陈志回想着在那个幻境中看到的情景,咽了一口口水,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 用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咳咳咳咳……”陈志被开门带起的灰尘引得一阵咳嗽。 他定了定神,却见屋内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应该……”陈志怔怔的迈开步子,进到屋中。 只见那张就木桌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似乎是很久都没有人使用过了。 陈志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他们人呢?不在这里了?” 他绕过木桌,边走边扫落不论怎样小心都会缠在身上的已经厚如棉絮般的蜘蛛网,进了里屋。 然而当他进到里屋后,眼前看到的一切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这……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这里?” 他伸出手去,拂去沉积在某种特殊木牌上的厚灰,细细的摸索着上面刻着的名字。 “为什么……”他半是惊讶的开口道,“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在这上面?” 那是块牌位,是陈志的牌位。 “难道是他们以为我死了?”陈志想当然的这样认为,毕竟他离家也已经有很多年了,一点有关他的消息都得不到的父母,或许自然会认为他早已离开这个人世。 他又思索起来,“这不可能啊……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明明一直在等我回来啊……而且他们现在又去了哪里?” 第96页 屋中的光线很是昏暗,若是有其他人在场,也只能看见陈志的一个模煳的影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尤其诡异。 他想了半天,觉得凭自己一个人这样胡思乱想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终于决定向村里的其他人打听打听情况。 陈志走出门去,刚好有几个村民从门口经过,看上去却是生面孔,反正他的脑海中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请问……”他开了口,“以前住在这里的那对老夫妻呢?” 但也不知道是他声音太轻了,还是那几个村民刻意忽视,一个个全通他擦肩而过。 这是什么情况……陈志有些发愣。 “你们等一下。”他叫道,追在他们身后。 有个村民停下了脚步,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回头望了那座茅屋一眼。 “刚才那座破破烂烂的屋子是谁家啊,怎么像鬼屋一样。”他问其他人。 有人回答他道:“小吴你才刚来这里,也难怪不知道了。” “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说起来也和鬼屋没什么区别。”另外一个人这样对他说。 “哎?怎么?” 陈志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 “我听我爹娘说过,这里原里住着一户人家,三口人,他们是村里最穷的。后来有一天,那户人家的孩子在某天夜里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他的爹娘找了很久都没有结果。再后来也是很多年以后了,宫府传来消息,说他们的那个孩子因为向朝廷派来的巡抚揭发余州城原来的那个贪官的罪行,得罪了那贪官,被他派出的人杀死在郊外的路边。” “啊?这可真是……”那村民有些惋惜的惊嘆道。 另一人继续道,“当他的爹娘被叫去认尸时,他的尸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不过那贪官最后也是罪有应得,被判了死刑,所有的钱财也被查封。” “那对老夫妇领会他们孩子的尸体给他下葬后日夜以泪洗面,没过多少日子就双双离世了。”另外一人摇头嘆息道:“说来也真是可怜哪。” 几个村民又看了那座茅草屋一会儿,纷纷离开了。 陈志呆在了原地。 〆﹏、≈◆naomi3900◇丶为您手‖打╰╮ 第三十六章 暖香炉(八) “我已经死了?”陈志喃喃自语道,“我明明还在这里啊,那我现在这样算什么?” 他不死心,向前跑了几步,追上那些人,伸手想拉住一个人问清楚。 然而他的手却径直穿过了那人的身体,抓到的只是一片虚无的空气。 “我……”陈志没料到这样的情况再一次出现,身子没能稳住,当场扑跌在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 陈志慌张地爬起来,努力着回想着,但是脑海中总是有一片空白,怎么也记不起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脑海中忽地想起一件事,匆匆忙忙地向回跑,沖回那个茅草屋。 那只铜香炉果然被他留在了桌子上,冒着诡谲的烟雾。 “难道是因为这个?”他伸手先去摸了摸那张桌子,果然依旧直接穿了过去,完全没有任何触感。 接着他又去搬那只香炉,这次竟然能够将香炉轻易的挪到一边。 难道……那些人是对的,我真的早就死了? 陈志心下一凛,也不知怎么回事,忽地发起狂来,将桌上放着的东西全部扫落到地上,包括他自己的牌位和那只铜香炉。 香炉侧翻着,盖子摔落在一旁,炉中的香料洒了一地。 陈志觉得整个屋子被那些香料燃烧时散发出来的烟雾完全填充满了。 在升腾缭绕并且散发着奇异香味的烟雾中,他看到有一对白髮苍苍的老夫妇相携着向他走来。 陈志忽然明白过来,送他这只香炉的人或者是其他什么鬼神,原来目的是为了让他最终能与他们相见。 那对老夫妇的容貌变得年轻起来,在烟雾中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陈志跑进朦胧的烟雾中,仿佛变成了当年的那个男孩,扑进他们的怀中,难以抑制地泪流满面。 “爹,娘,我回来了。” ☆☆☆☆☆★★★★★☆☆☆☆☆★★★★★ 巨蛛向后退了几步,堪堪避过夏凡的剑锋,但还是留下了一道细口。 夏凡却也因此看见了隐藏在巨蛛腹部的一个印记。 “这是……”他略显惊讶,但很快便又恢復正常,“果然是从九银塔里逃出来的妖物之一。” 他正准备再次攻击时,巨蛛忽然开始幻化,变成一个女人的模样,腿上和腹部流着血。 “你……”夏凡眯起眼看着她。 那女人也没说话,瞪了他一眼,侧头又恨恨地盯着章灵惜看。 “不准你伤害她!”夏凡见她眼中泛出杀意,心中提防起来,厉声警告道,“否则……” “夏凡,没事的。”章灵惜笑了笑,将怀中抱着的暖香炉递了出去,“你是想要这个吗?到哪里父母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啊。” 女人一愣,忙伸手去接。 夏凡看了看那只暖香炉,立刻明白过来,抬手作势一拦:“慢着,你先得答应一件事。” 第97页 女人怔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他。 “从此你和你的孩子不得以原本的样貌出现在世人面前,也不能做出害人之事。”夏凡正色道。 女人点了点头,很是迫不及待地从章灵惜手中接过暖香炉,打开炉盖,从里面拿出一颗浑圆的蜘蛛卵来。 她将暖香炉还给章灵惜,感激望了两人一眼,施展妖法从屋中消失了。 “她以后应该不会再出来像以前那样作恶了吧?”章灵惜问夏凡道。 夏凡点头:“不过,他们已经如我所料开始一个个找上门来了,看起来我们今后也有的忙了。” “这样也好啊。”章灵惜朝他笑了笑,“起码不会无聊到没事做了。” 夏凡看着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半开玩笑地道:“可别和我那次一样玩出事来……” 章灵惜撇了撇嘴,轻哼一声,转头管自己去继续整理那些古董了。 夏凡浅笑着,跟在她身后准备帮忙。 第三十七章 螭行筝(一) “最近怎么样?”夏凡出现在章灵惜身边,“头还会痛吗?” 章灵惜摇了摇头:“好多了,最近几天都没再痛过。” “那就好。”夏凡露出一个看上去较为轻松的表情,“这里面放着的又是什么?以前好像没看到过这只琴盒啊。” “这是我最近才得到。”章灵惜带着些得意之色道,“既然是琴盒,那里面放的一定是乐器了,这是螭行筝。” 夏凡打开了那只木箱。 红色绒布铺满了整个木箱内部,看上去就觉得软绵绵的,上面摆着一把十三弦古筝,由梧桐木制成的面板上刻着一条无角的螭龙,头尾穿过层云蜿蜒至紫檀制的筝头,看上去倒很是生动。 夏凡搬出螭行筝,放在原本就一直都安置在店内的琴案上,俯身坐下,指尖轻按琴弦,试弹了几个音后轻嘆一声,忽地右手长指拨弦,挑、抹、勾、摇,左手忽按忽滑,间或着一段颤音,弹了一曲古曲。 “你还真是什么都会啊。”章灵惜静静地听他弹完一段,羡慕道。 夏凡指尖轻勾,给乐曲收了尾,拂袖起身,浅笑道:“在这个世上活的久了,自然什么都可以学会。” 章灵惜摇头笑道:“不过有一件事,你可不一定能知道。” “什么?”夏凡反问。 “关于这把螭行筝的故事。”章灵惜神秘地笑着对他道。 ☆☆☆☆☆★★★★★☆☆☆☆☆★★★★★ “恭喜恭喜啊,齐大将军,哦不不不,是齐王爷。”才刚下朝,便有不少官员围聚在齐行泱身边说着恭维的话。 “多谢各位大人,齐某能有今日,也得承蒙各位大人的关照啊。”齐行泱也客气地回着客套话。 其实他内心的想法却是赶紧摆脱这些人,回府好好的休息一下,好洗去连日奋战退敌所带来的疲惫。 他笑着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匆匆地离开了。 几天后,他还要赶去安西都护府,镇守边地。 然而他的这些举动只会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对他更为厌恶。 “他以为他是谁?只不过是个打了几场小胜仗的莽夫。”那些人在背后这样说他,“皇上封他个镇西王,也不过是想让他离自己远点,防着他功高震主啊。” 齐行泱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事,但他却懒得去理会,做事无愧于心就好,何必管他人说什么,日后谁对谁错自然能见分晓。 “你这样可不行,总有一天会被人害死的。”与他成亲才三个月的妻子施伶岚这样和他说道。 齐行泱却不以为意地拍了拍她的头:“要死我早就死了。放心吧,再怎么样,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可是……”施怜岚欲言又止。 然而接下来在大唐与西域边境发生的一起战事,却彻底改变了他的所有人生。 唐朝开元年间,在唐玄宗的努力下,整个唐朝进入全盛时期,史称“开元盛世”,然而在这政治清明,经济文化极度繁荣的时代,也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不和谐的东西出现。 那日齐行泱手下的士兵加急来报,有一股蛮夷之兵正在边境作乱。奉唐皇之命镇守天山以南的西域地区的齐行泱自然得去处理此事。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他行军途中,军队竟被伏兵突击,西突厥兵乘机进攻。 虽然齐行泱迅速地调兵应战,但还是不敌西突厥兵的进攻,竟失了一块边境之地。 这件事,终于让朝中那些本已对他心生不满,想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的人抓到了把柄。 第三十八章 螭行筝(二) “皇上,这绝对是镇西王的阴谋。”朝堂之上,宰相李林甫言道,一脸凛然之色,然而心底却是在偷笑,“他这是功高震主,勾结外党,企图对我朝不利,皇上,您可不得不防啊。” 此话一出,站在他一方的官员也纷纷出声贊同,请皇上及早处置齐行泱。 “这……”唐玄宗虽是不愿相信,但众人却言之凿凿,让他不得不做出决定,“李宰相,传令下去,让镇西王即刻回宫。” 第98页 “臣遵旨。”李林甫低头应道,暗自窃笑着。 可想而知,朝廷上那些原本就不怀好意地官员此刻的心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齐行泱接到这道圣旨时倒是毫不意外,反正他也早已料到自己总有一天会面临这种处境。 “你可不可以不要回去?”施怜岚轻声地问着他,声音带着些乞求之意。 齐行泱温和地笑了笑:“怜岚,你是想让我抗旨吗?” “可是你这一去,朝中的那些人定会对你有所不利啊。”施怜岚担忧道。 齐行泱摇头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他们也只不过是刚好抓住了我这次犯下的错而已。” 施伶岚道:“那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不,你留在这里。”齐行泱却只是摇头,“我一定会毫髮无伤地回来见你的。” “可是……”施怜岚刚开口,却被齐行泱接下来的举动打断了。 齐行泱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由浅及深,让她无暇他顾。 “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别让我分心。”齐行泱笑道,“你是唯一一个能够打败我的人。” 施怜岚轻轻地点了点,她也不想给他添麻烦的。 齐行泱快马加鞭,一路东行,赶回了长安城。 他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被一道圣旨唤道了朝堂之上。 “微臣叩见皇上。”齐行泱单膝下跪,低头拱手道。 “平身。”玄宗皇帝说完这句话后便一语不发,看向了同样站在殿前的宰相李林甫。 李林甫素来做事精明,此刻怎会看不到皇上的眼色,轻咳两声,开口厉声道:“镇西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外党,割地与突厥人,是不是想乱我朝纲,对我皇不利!” “李宰相,你何处此言?”齐行泱自然要出言反驳,“此次失地确实是因我疏忽大意而造成,但也不能仅仅凭此就妄下定论啊。” “但你战败割地却是事实,难道你真打不过那些突厥蛮子?”李林甫嗤笑道。 “可这一时半会儿必然攻打不下,最终受苦还是那些平民百姓。”齐行泱沉声道。 “哼,什么百姓?难道皇上就不心繫百姓吗?”李林甫冷笑道,“但这边境之地素来难得,你又怎能将其拱手让人?来人啊,将镇西王收押入狱。” 他边说边一挥手,大殿外忽地沖入十数位守卫士兵,将齐行泱团团包围住。 “李大人,您这是有何居心?”齐行泱语气平静地反问,“我齐行泱向来忠于我朝,根本不需要用言语来辩驳,反倒是李大人你的所作所为,却令人不得不心生疑虑啊。” “你!”李林甫气极,“死到临头还不悔改,竟还想反咬一口,给我压下去!” “李大人怎能不弄清事实真相就将我草草收监呢?”齐行泱道,“难不成是心中有鬼,想贼喊捉贼?” “齐行泱!” “够了!”一语不发的皇帝终于开了口,“李大人如此做事确实是草率了些。至于镇西王嘛……这样吧,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復失去的边城,若能得胜,朕便恕你无罪,但若是一战不胜,便按李大人说的办。” “皇,皇上,这……”李林甫难以再说什么。 “就这样定了吧,镇西王,还不领旨?”皇上下了最后决定,他也知道李林甫看齐行泱向来很不顺眼,此次定是想要藉机除去他,但按现在朝中的局势来看,自己却也拿李林甫没有办法,只能以此来为齐行泱开脱,至于他能不能把握此次机会,也得看他自己的能力了。 “臣,遵旨。”齐行泱淡淡地应道,却是语气坚定。 起码他遵守了他曾定下的约定,毫髮无伤地回去见她的怜岚。 〆﹏、≈◆cydwcoo◇丶为您手‖打╰╮ 第三十九章 螭行筝(二) “王妃,外头有士兵传镇西王的命令,让你随他去还亭等他。”守门的士兵匆匆地跑至屋前,对坐在屋内的施怜岚道。 “我明白了,你退下吧,我去看看。”施怜岚微微点头道。 “是。”守门的士兵应声退下。 施怜岚有些疑惑。 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回王府,而是在还亭等她? “王妃,请随我来。”那传令士兵语气恭敬地对她道。 施怜岚见这士兵很是眼熟,想起曾在齐行泱的身边见过他,应该是军中的某个士兵,也很可能是齐行泱的亲兵。 于是她也没有再多加细想,既是他让自己去的,必然有他的用意,那边去吧。 施怜岚轻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向还亭走去。 待齐行泱回到安西都护府时,没能见到那个让他必须要毫髮无伤的回来的女人。 “王妃呢?”他找过整个王府后,猜想她是出府了,便问守门的士兵道。 那士兵有些奇怪地反问:“不是王爷您传令让王妃去还亭等您吗?” 从王爷回来开始他就觉得奇怪,既然是王爷让王妃去还亭那儿等他,为什么还是一个人回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齐行泱皱眉道,忽觉大事不妙,“快去备马!我要去找她!” 第99页 然而当他策马赶至还亭时,可想而知亭中不见一人。 “可恶!”齐行泱沖入亭中,大红的亭柱上被人用匕首钉着一张纸条。 他伸手拿下纸条,匆匆扫视了一遍。 上面写的无非就是些“王妃在我等手中,若想让她平安归去,须将哪块哪块地送去谁谁谁”之类的威胁之语。 齐行泱冷哼一声。 其实他现在心中满是痛苦与矛盾,更多的是难消的怒意。 “是谁传的话?”齐行泱强压下怒火,沉声问道。 “回王爷。”那守门的士兵立刻答道,“是王爷身边的那位胡易。” “竟然是他!”齐行泱一拳打在亭柱上,柱子当即发出一声裂木的声响。 与他同来的士兵也被这股怒气骇地心下一凛。 这下那些突厥可要遭殃了,王爷的怒气可没那么好消受,他们心中暗想。 当天齐行泱回到府中后立即召集各位副将,制定出总体战略以及一系列的作战方案,派发兵符,准备攻打突厥,夺回边境失地,也可以就此救出他的怜岚。 那块因齐行泱被偷袭而丢失的地方是个边陲小城,离安西都护府所在之地还有些距离。在齐行泱率军赶去那边的时候,西突厥那边的人也以得到军情,西突厥的可汗下达王令,派出人马,坚守那座城池。 “那胡易逃得也真够快的,竟然从那天起便再也没见过他了。”行军途中休息时,士兵们聚在一起讨论着。 另一士兵接口道:“当然要逃了,不逃还等着被我们王爷抓住凌迟啊?” “不过王爷这次的火气也够大的了,我还从来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呢。” “要换作是我,我也会发火的。谁妻子被人掳走还能冷静得了的?何况王爷还那么爱王妃。” “而且王爷这次必须把这座小城给夺回来,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又有士兵加入了讨论。 那士兵继续道:“我听王爷身边的亲兵说,如果这次王爷夺不回上次的失地,便会被判个欺君通敌叛国之罪,是要杀头的。” “为什么,王爷每次杀敌时都那么拼命,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很多士兵有些激动起来。 “我也只是听说啊。”那士兵摇了摇头,“哪知道那么多?” “哼,一定又是朝廷里那些傢伙搞的鬼。”有士兵不屑道。 立刻又士兵接口道:“说不定是宰相呢。他不是早就看我们王爷不顺眼了么?” “是啊,以前见宰相来军中时,他的话就一直在针对王爷,一定是他!”几个士兵越说越激动,那神情恨不得立刻把李林甫抓来狠狠揍一顿。 几个副将原本在帐中谈论军情,听到帐外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以为军中出了什么问题,忙出帐去查看,却听到士兵们的这些话语。 一个看上去比较稳重的将士道:“你们别太激动了,这话现在也不能乱说,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对王爷更加不利?” “可是越副将……”一个士兵犹豫着问道,“难道王爷就这样一直被人误会下去么?” “是啊,要是王爷真被冠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岂不是很危险?”另一士兵也追问道。 有个副将也看不下去:“这李林甫还真是混帐!竟然陷害我们王爷,谁不知道镇西王镇守边关的功劳,又对我们这些将士极好,我们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皇上也一定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但是……李林甫现在在朝中的地位很高,眼线极多,绝不是我们一下子就能推翻的了的。”越副将分析道。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众士兵问道。 〆﹏、≈◆cydwcoo◇丶为您手‖打╰╮ 第四十章 螭行筝(四) “自然是还得请你们帮我打赢这场仗了。”齐行泱的笑语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将士们愣了愣,纷纷回头看去:“王爷?” “还是说你们想故意打输了这场仗,让我深陷囹圄不得脱身?”齐行泱带着笑意反问。 “当然不是。”众将士立刻反驳,“我们当然是要助王爷一臂之力,打一场痛快的胜仗,让朝堂上的那些人再也做不出对王爷不利的事。” 齐行泱笑了笑,忽又正色道:“齐某再次谢过诸位,请诸位务必尽力,让我们全军都能得胜而归!” “是!”军中众人齐唿。 齐行泱满意又略带感激地点了点头,看了那些副将一眼后转身回了帅帐。 “好了,我们也该继续去讨论攻城之策了。”越副将,也就是越楼拍了拍身边同僚的肩。 “当然。”方才那语气激动的木姓副将,木安哈哈一笑,几人也跟着回帐中去了。 士兵们相互之间说了几句话后,也几个几个散去,或巡视军营,或为攻城之战做准备。 怜岚一定会被敌军拿来当作牵制自己的人质,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齐行泱在结束例行的军事会谈后,心中一直盘旋着这一想法,令他久久难以成眠。 第二日清晨,齐行泱率领的军队便开始向那个被夺去的边陲小城发起第一轮试探性的进攻。 第100页 虽然东突厥因得到情报而早有防备,组建起一支新的守军来进行防卫,但经过唐军一轮勐烈地攻击后,这些临时凑在一起的突厥军之间出现了难以融合的状况,自乱阵脚,另齐行泱等人信心大增。 “我们应趁那些傢伙没能形成兵力融合前再发起一次进攻,打乱他们的部署,一举夺回此城。”一副将道。 齐行泱点头:“或许我们可以从内部进行突破。” “可我们又怎么进去?敌人可都在城内守着。”那位越副将微皱着眉头问道。 木副将挥手道:“何必想那么多,直接从城门攻进去就行了,我们的兵力又不输于他们,何必怕这些突厥?” “木副将,我军兵力虽是不输,但凡事仍需提高警惕,不必要的伤亡能减少还是得减少啊。”齐行泱轻摇着头道,“诸位难道忘了城内那条密道了吗?” 越副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军可派出小队人马,在前方部队攻城的同时潜入城中,配合城外进攻,从中心突破,此战必胜!” “越副将说的没错,潜入城池的任务就交由你了。”齐行泱笑道,“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好好休息,明日攻城!” “是!” 齐行泱这边已定下计策,而东突厥一方却仍然有些混乱,分属几个军队的将领在城中依旧不知好歹的在忙着争夺联军的领导权。 一个较为年长的将领对着其他人道:“我打过的仗比你们吃的饭还多,这权利自然应该归我。” “年纪大又怎样?”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年轻将官有些听不下去了,“你打的仗多是多了,但总共又胜了几场?” “哼!”那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下去,看来那年轻将官的话是正中他的死穴。 另一个将官开口了:“我看这联军将领的位置倒是应该让给我才对。” “凭什么?”又有人不服气地叫了起来。 “就凭我带领军队打了十多次仗,没输过一场。”那人颇为骄傲地道。 “哈哈。”有人当场笑了起来,“输是没输过,可也没胜过几场啊,十多场仗里倒有一大半是平手,而且当时对方的兵力也比你带的兵少吧?” “……”那人楞了一会儿,又不服气道,“平手也是种实力嘛。那你说应该让谁来指挥?难道是你么?你还连一场胜仗都还没打过呢。” “你!”对方被他的话给噎住了,“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第二个字来。 “争什么争?”坐在正前方的一个方才始终都没有开口的年轻男人冷喝道,“这位置自然是应该由我来坐了。” “这……”在场者听此人如此一说,竟然奇蹟般地安静了下来。 在东突厥,有几人能惹得起大汗的这位次子。 “哈哈哈哈。就这么定了吧。”男人见无人反对很是得意,举起手边的酒杯,“让我们来干一杯,凭我等实力,又怎会连个小小的城池也守不了?” 众将无奈,纷纷举酒赔笑,但心底却极为不服。 要不是对他的身份有所忌讳,谁会让一个实战经验为零的小子来率领如此大军? 在门外守卫的士兵听到为内的喧闹,也不禁摇头,这唐朝大军就在眼前,这些傢伙到还有这份闲心在那里争吵。 攻城前夕,齐行泱一直坐在帅帐中,望着放在身前琴桌上的那把筝。 这是他从王府中特地带出来的。 这把十三弦的古筝是他被封为镇西王时,皇上给他的众多赏赐中的一件。 这是螭行筝,面板是由梧桐木制成的,上刻着一条无角的螭龙,头尾穿过层云蜿蜒至紫檀制的筝头。 而他将此筝带在身边,仅是因为施怜岚曾用它奏过许多动人的曲子给他听。 现在他看着它,简直就是睹物思人,眼前竟依稀可见当时她弹筝的模样。 我定要将你平安救回。 齐行泱盯着螭行筝,心中不停地默念着。 没想到他这一坐便坐到了次日清晨。 传令兵掀开帐门,有些讶异地见齐行泱在筝前端坐,但还是恭敬地禀报导:“启禀王爷,将士们都已做好准备,几位副将也已等在帐外,随时可以攻城。” 他的话将齐行泱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却静静地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通知各位副将,听我号令行事。” 传令兵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出了帅帐,转告众人去了。 齐行泱轻嘆一声,指尖轻抚过螭行筝的琴弦,发出几声悦耳的乐音。 他索性伸出手去,开始奏起一首古曲。 齐行泱右手长指拨弦,托、噼、挑、抹、剔、勾、摇、撮,左手按、滑、揉、颤,多种奏筝的技法全部施展开来,乐曲从初始时的轻缓忽地转入急促。 “王爷怎么弹起筝来了?”帐外的几个副将看上去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是……”越副将倒是颇懂音律,开口道,“王爷弹得是将军令。” “啊?”其他几个倒不似他那般能听出齐行泱弹奏的乐曲的曲名,但那琴音却是颇能触动他们的心弦。 第101页 开头那段引子就如战前擂鼓三通,节奏由慢转快,阵阵催促,将真正即将开始前的紧张气氛渲染到极致。 “王爷,敌方已派出军队了。”帐外士兵禀报。 齐行泱却恍若未闻,将乐曲转入一段庄严稳重的旋律,音调略微低沉,左手弹轮出有力的轮音,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恰似此刻齐行泱的大将之风。 哼,占据了有力地形竟还派兵出城与我军相抗,也不知那将领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低笑一声,指下则是一段变奏,琴音速度加快,夹杂着重锤叩击琴弦,力度更强,就如浩浩荡荡,到队疾行,步入战场的将士,雄姿英发,热血澎湃。 “王爷,地方离我军只有五里了。” 琴声速度更快,摇指速度愈发的快了,但旋律竟毫无停顿之感,气氛更为紧张,旋律余音前后相续久久不断,以致乐音宏大,越发的振奋人心。 “王爷,敌方已到我军前方不足三里了。” 齐行泱双手“啪”地一声按在琴弦上,就此收尾,琴音终止。 他起身走出帅帐,看着那一群等在帐外,早已心潮澎湃,战意正浓的将士,抽出腰间锋利的佩剑。 剑光闪现,将士们莫不屏住唿吸,等待着齐行泱即将出口的号令。 齐行泱深吸一口气,沉声发出一个短促然而极为有力的音节。 “击!” 〆﹏、≈◆cydwcoo◇丶为您手‖打╰╮ 第四十一章 螭行筝(五) 齐行泱麾下的将是们早已按捺不住满腔的热血,加之被那首将军令激起的战意,待此号令一出,立马按照先前部署,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冲出大营,直朝那座边城奔袭而去。 同一时间,越楼率领他的一对人马,向城外的那个密道入口赶去,准备趁正面大军攻城之时潜入城中,伺机而动,配合正面军队在敌人中心开花,进行城中突破。 东突厥的那些原本想攻袭唐军大营的将士见势不妙,但此时回撤必定会造成队伍的混乱,因此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沖。 唐军士气正胜,全军出动,也用不着担心后方,直向敌军队伍中冲去,在中间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将其分散包围,逐个击破。 仍留在城中的东突厥将士们一阵心惊,他们也确实是太高估自己了。 在唐军的强力攻势下,原本放置在城头上备用的石逐渐被消耗殆尽。 眼见着城门被檑木一点一点地撞开,守城的东突厥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住手!”正当齐行泱准备下令进行最后的总攻之时,城门上传来一声参杂着恐惧地厉叫。 在后方指挥大军的齐行泱策马向前,定睛看去,却见那东突厥的王子持剑押着一名女子站在城头上,那剑刃轻触着她的脖子。 那人果然是几天前被掳去的施怜岚,远远地见她一脸悽然地望着自己,齐行泱心中又是一声默嘆。 “镇西王,你王妃的生死,可都掌握在你的手上!”那人又大叫道,见齐行泱所率军队的停滞,不禁心中暗喜,看来他们说是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筹码。 “王爷,这……”他身边的副将木安见状,不免有些担忧。 齐行泱轻摇着头,取下挂在马鞍上的长弓。 对方将领见状慌了神:“看你的弓箭快,还是我的剑快。” 齐行泱冷笑着拉开了弓弦。 木安听到一声弦响。 对面的施怜岚应声倒地。 东突厥的那个王子睁着眼,看向齐行泱,却不料脚下一滑,惨叫着摔下城楼。 两件事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发生,齐行泱在那一瞬间时唿吸一滞,却又高声大喝:“全军攻城!” 他麾下的所有士兵开始向城门发起最后的攻势,众士兵嘶喊着沖入城内,在城中密道埋伏的士兵也立刻出动。 在里应外合的冲击下,东突厥将士没多久便已守不住此城。 在齐行泱所率的军队的最后一波攻势下,东突厥将士终于弃城投降了。 此次攻城战可谓是齐行泱的又一次大捷,俘获众多东突厥将士,藉此沉重的打击了东突厥的异动之心。 然而在全军准备进行庆功宴时,齐行泱一人来到了城门口。 东突厥王子和施怜岚的尸体在战争结束后就被士兵安放在了一边。 那东突厥王子的尸体上插着一支羽箭,贯穿手背和腹部,他原本拿在手中的剑也早就不知道掉落在何处了,尸体上交错着众多刀剑造成的伤口,也不知道是后来谁砍上去的。 而施怜岚的情况却是好多了,只是粘在脸上和身上的黄沙遮蔽了她原本美丽的容颜。 可她的脖子上,却有一道已经停止流血的暗红的深深的伤口。 她是自己去撞上那东突厥王子手中的剑而自杀的。 齐行泱抱着她的尸体,也没管那些黄沙粘在自己身上,会给自己满是血污的身子添上其他的颜色。 “为什么不在多等我一会儿?”他沉声问着怀中的施怜岚,“为什么不等我来救你?我们还能够在一起啊。” “王爷放心,您会和王妃永远在一起的。”正当他暗自悲伤时,身后传来沉闷的低语声。 齐行泱自是一惊,勐地回过头去,逆着临近傍晚的阳光,见到那人持剑对自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102页 “是你……” 语音未落,点点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尘土上,留下一个个斑驳的小坑。 “王爷去哪儿了?”城中的越楼有些着急的询问着士兵。这庆功会之类的,还是得由他来主持啊。 “王爷刚才好像去城门口了。”木安和另一位副将迎面走来。 越楼拍了拍脑门:“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王爷现在必定很伤心,怎么还有心情来办庆功宴?我去找他,你先替我和其他副将说一声。” 木安应了声,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越楼觉得总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回身喊住了他:“木副将……” “嗯?还有什么事?”木安回头看了眼。 “呃……”越楼犹豫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没事了,我先走了。” “哦,好。”木安奇怪的看着他,向城门口疾步走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而去处理庆功事宜了。 当他看见齐行泱的尸体横卧在施怜岚身边时,心下一惊,忙高喝着招来士兵,自己则冲过去查看。 “这……王爷这是怎么了?”听闻此事,不少士兵很是惊诧地围聚过来。 越楼仔细查看了一番,沉声道:“王爷刚被人给刺杀了,而且此人必定和王爷很熟,王爷是被一剑砍伤咽喉部位而死,竟然连抽剑反抗机会也没有。” “那会是谁呢?”他的话在士兵之中引起一阵骚动。 想想也是,若是军中出现一个和自己很熟悉,却在背后对自己下杀手的人,岂不是人人自危,军心大乱? “请各位不要慌乱,我们会尽快查明究竟是何人刺杀了王爷。”越楼高声道。 众将士们在得知齐行泱被刺杀身亡后,心情变得极为复杂。 王妃才在战场上自刎身亡,王爷就紧跟着被人杀死,这种巧合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待齐行泱和施怜岚的尸体被搬回城中后,越楼看着留在齐行泱咽喉部的那个巨大的剑伤。那是一个利剑刺穿喉咙后留下的血洞。 他冷冷地看着那个剑伤,忽地抬起头来,对守在帐中的几个副将道:“我知道是谁杀了王爷。” “哦?是谁?”那些人均是一怔,然后纷纷发问。 “木安。”越楼低语道。 众人纷纷表示难以置信:“怎么会是他?” 木安瞪着眼反驳道:“你凭什么说是我?” “木副将,你的那把佩剑呢?”越楼冷声道。 木安摸了摸腰间,又缩回了手:“哦,是在攻城的时候用力过勐被噼断了,所以我就扔在一边了。” “是吗?”越楼低喃道,“王爷的剑伤倒不致命,反而是由某种钝器造成的打击让他的颈椎断裂,结合这情况以及那道剑伤,却是只有你那柄重剑才能造成的。” “会不会是有人捡了木副将的剑,杀了王爷?”有人提出疑问。 “可木副将不是说他的重剑被噼断了吗?”另一人反驳道。 木安又提出一中说法:“也有可能是有人有柄和我那把重剑相似的剑,想要嫁祸于我呢?” 越楼摇了摇头:“木副将,这绝不可能,别忘了这剑可是王爷赏赐给你的,在此世间独一无二。” “我……”木安怔住了,却一时也找不到对自己有力的说法。 “总之只要能找到那把重剑,一切就都好办了。”有一副将提议道。 在众将士的努力下,再加上那重剑确实太过标志了,很快便被一个士兵在城墙的一个阴暗的犄角中找到了那把完好无损的重剑,上面还残留着一抹干去的血痕。 木安彻底的无言了,然而就在众将士进一步逼问他为何要这样做时,却突然暴毙了。 “是吞毒自尽的。”越楼恨恨地道,“可惜没能追查出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定是朝中的那些人……”将士们自然是心中有数,可到底也不能有什么作为。 齐行泱身亡的消息传回皇城后,另唐玄宗大吃一惊。 “镇西王竟然死了?”他讶异出声。 通报者将详情一一禀报上去,引发了一阵沉默。 在一旁的李林甫听了面上装作悲伤的模样,心中却是在暗自偷笑。 此人已除,自己在朝中的威胁便又少了一个。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齐行泱之后,他立刻接着上任安西大都护符的第十二任大都护。 〆﹏、≈◆cydwcoo◇丶为您手‖打╰╮ 第四十二章 螭行筝(六) 而在唐皇沉默多时之后,终于开口长嘆一声:“传令下去,厚葬。” ………… “齐行泱是谁杀的应该很明显了。再之后的事,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吧,安史之乱的开始,盛唐开始了它逐步衰微甚至灭亡的进程。” 随着章灵惜最后一句话落下尾音,螭行筝上的螭纹微微的闪出一道玄光。 夏凡起身从螭行筝边离开,轻拍几下衣袖,来到章灵惜身边。 一股淡淡的腥腻味在魅涣铺内飘散开来。 那螭纹闪出的玄光更盛,显得尤为妖异。 第103页 “这似乎已经变得不是螭龙了呢。”夏凡低声道,指尖凝聚起一团白色的暖光。 一道细长的黑影从螭行筝中勐地窜出,在两人面前一晃而过,从敞开的大门中,直直地冲到外面的大街上,没多久便失去了踪迹。 夏凡追出门去,章灵惜紧跟在他的身后。 只见一个衣服有些破烂,或者说是衣不蔽体更为恰当的男人正要快步跑出这个原本便没什么人,此刻更是无人经过的街道。 夏凡挥手指向他,原本在指尖凝聚的白色暖光瞬间在那男人的身上炸开,变成一团白雾将其包裹在中间。 男人紧紧地咬着牙,恨恨地瞪着他们两人。 “这人是谁?”章灵惜盯着那人向着身前的夏凡问道。 夏凡摇了摇头。 那人给他们的感觉很是熟悉,但是却又带着点陌生,是两人从未见过的。 “本来我这个从九银塔逃出来是应该远离这里的,但我还是回来了。”那人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我认识你,夏凡,你杀了我的兄弟,我要杀了你来祭拜他的灵魂!” “你兄弟?”章灵惜反问。 “你!”那人厉声道。 “是巫项吧。”夏凡垂眸道,“原来他还有个兄弟。” “我巫若今日定要去你的性命!”那个男人怒喝道,右手在虚空中一抓,握住一把利剑,向夏凡急奔而来,挥剑便噼。 夏凡立马做出了反应,召出他的长剑来,反手格开迎面而来的一剑,顺势向巫若回噼过去。 原本这一招倒是能够将他的攻击挡下来,并且正好能给予反击的,然而巫若的变化却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章灵惜轻唿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将巫若刚刚缠上自己身子的那条蛇尾给拉开,然而毕竟力量有限,反而被他越缠越紧,双脚此刻也悬空无法稳稳地站在地上,耳中几乎能听到骨骼受到挤压而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响了。 夏凡心中暗自恼怒自己的大意,举剑朝巫若喝道:“放开她!” 巫若冷笑一声,自是不予理会,将章灵惜扯得离自己更近。 他问夏凡道:“现在她在我手上,想必你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夏凡皱眉看着他:“你这是……” “我也要你们尝尝得知最爱的人死去后的滋味。”他开始狂笑起来,眼中泛出充满杀意的红色血光。 “你别动她!”夏凡高声喝道。 “不动她?”巫若轻轻地邪笑了起来,“也行,只不过,你必须去死!” 夏凡心生一念,眯眼道:“即使你将我们两个全杀了,也无法去祭拜你哥哥的灵魂。” 巫若一愣,停下了笑声,瞪着夏凡:“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三魂六魄各有分工,各司其职,除命魂这一最重要的魂主司轮迴之外,其余二魂七魄则承载着一世的情感与记忆。如今那二魂七魄早已散去,记忆也随之烟消云散。而他的命魂早已随着世世轮迴而变为其他人。你又要怎么去祭拜他的灵魂?更何况他也早就已经不再记得此事。” “你!”巫若听闻此言,大怒,“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在当时就一直封印着我哥哥的魂魄么?” “啊?”章灵惜有些诧异地看向夏凡,当时和巫项决战的时候她也在场,可是却没见到夏凡将他的魂魄封印。 夏凡露出一个浅笑:“原来连这件事你也已经知道了。” “哼,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从我和我哥一起从同一个母体中诞生出来的时候,我们的心就已经想通了。他可以随时随地的把他的想法传递给我。虽然我早于他被封入九银塔中,但他在外所遭受的一切却可以清晰地传递到我的脑海中,让我也能够见到我最想毁灭的人。正是因为这颗充满仇恨的心,才足以支撑我在九银塔这个比地狱还恐怖的地方继续生存下去。”巫若嘿嘿一笑,“现在九银塔的封印被冲破,我从里面出来了,还那么凑巧地见到了你,我的仇人,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快把我哥的魂魄给放出来,否则你心爱的女人便死定了!” 夏凡摇了摇头:“若我将巫项的魂魄交给你,你会把她给放了吗?” 巫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当然。快点做出决定!” 夏凡半伸出手臂,手心向上,轻诵一段咒文,一只白色瓷瓶伴随着一团白光出现在了,稳稳地站在他的手掌中。 雪白如玉的瓷瓶上贴着一张符纸,封住了它的瓶塞。 他弯腰将瓷瓶放在了地上。 “可惜,这里面只剩下了他的三魂。”夏凡直起身子看向巫若,“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我还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巫若盯着那只瓶子,眼睛竟变成了鲜红的蛇眼,口中也发出了如蛇吐信般地咝咝声,声音有些兴奋起来,“他记得我,他还记得我!你还不快给他解开封印!” 夏凡看向从表情上看去已经明显好受多了的章灵惜,道:“你先把她放了,那封印自然就会解开。” “好,好。”巫若连声答应,松开捆着章灵惜的尾巴。 章灵惜顺势滑出身子,跑到夏凡身边。 第104页 她经过他是瞥了他一眼:“太慢了。” 夏凡颇为哭笑不得地回望着她。 巫若松开章灵惜后立刻伸手去拿那只瓷瓶,到手之后却再没去多看一眼,直接塞到了怀中,也不担心会从那破破烂烂的衣服中掉出来。 “你不把他放出来吗?”章灵惜见他这样做,不知不觉地竟开口问道。 “我哥告诉我封印已经解开了,他随时都能出来。”巫若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两人。 “那你想……”她话音未落,却被夏凡一把抱入怀中,接着向上飞去,和他一起稳稳地站在了屋顶的瓦片上。 只见他们原本所在的地方突然多出了一条蛇尾,显然是巫若想趁二人不防之时进行偷袭。 “你以为同样的方法还能成功两次吗?”夏凡冷声道。 “哼,算你逃得快。”巫若悻悻地将尾巴盘起,地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白痕,有几处水泥地上还出现了龟裂以及飞溅在两侧的细小石屑。 夏凡摇了摇头,嘆气道:“你哥哥的三魂仍在,但七魄却已无法再寻,现在杀了我又如何?” 巫若一怔。 “报仇吗?因为我把你的哥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对!就是报仇!”巫若的脸上又显露出暴戾的神色。 “可是,让巫项变成现在这样又不是我们的错。”章灵惜开口轻语道,“他在山野之间作恶多端,也不知道伤过多少人,又害过多少人的性命。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他应得的。” “落得如此可怜的境地,也是他咎由自取。”夏凡接着说道,“在你说要为他报仇的时候,先想想你们究竟杀害过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是想为他们最爱的人报仇的?” “我,我们……”巫若一时答不上话来。 “即使杀死我,甚至是杀死这里的所有人,巫项也永远都变不会去,只不过是让你再添杀孽而已。”夏凡继续着,“凡是生灵都会经歷死,你也不会例外,当你死之时,那些被你杀害和枉死无法进入轮迴道转世的游魂又会怎么对你呢?” 巫若瞪着眼,沉默片刻之后又忽然大吼出声:“那又怎样?现在我便是要你去死!”说罢他便几步跃上屋顶,杀意更甚。 “执迷不悟。”夏凡微闭着眼摇头道。 〆﹏、≈◆cydwcoo◇丶为您手‖打╰╮ 第四十三章 螭行筝(七) 他右手用力握紧,像是在捏碎什么东西。 正向他们冲来的巫若动作忽地一滞,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手探入胸口破烂的衣物中开始乱抓,从他胸口处串出一簇青蓝色的火焰,正是让他痛苦的根源。 “他这是怎么了?”章灵惜从夏凡的身后探出头来。 夏凡摇头轻笑道:“我只是把那个符咒小小的改动了一下。若他不出手,自然能够平安离开,但是现在……” 章灵惜听到耳边忽地响起阵阵琴声,依稀就是夏凡在店内用螭行筝弹奏的那首曲子。 而巫若从衣襟中掏出那个白瓷瓶,狠狠地朝两人扔去。 然而那种青蓝色的火焰却因此顺延到了他的手掌上,怎么拍打都没办法灭去,并且以某种缓慢但又令人更为恐惧的速度朝他的小臂甚至全身蔓延开去。 “如果他依旧执迷不悟,那道符咒便会触发,以螭行筝的琴音为引,触发这噬妖魂魄的殇火。”夏凡道,“这也是给他的报应。” 章灵惜微闭着眼:“他现在这样子真是太吓人了。” 确实如此,在这殇火的勐烈燃烧之中,巫若什么办法也没有,并且因为那首古曲的原因而什么动作也无法做出。 他全身的肌肉在青蓝色的火中逐渐碳化萎缩,开始变回蛇的模样,蛇尾上的鳞片成片成片地脱落下来,甚至在殇火中被焚烧的噼啪作响。 巫若那双鲜红的蛇眼中血光更深,就像是全身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了他的眼中。 “小心!”夏凡急道,拉着章灵惜将身子转过一半。 一道白光擦过两人身边。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你没有想到的吧!”只见巫若在殇火中大笑,双眼竟真的趟出鲜血来,已经开始焦黑的脸部在青蓝色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尤为骇人。 他的笑声渐渐消散在火中,琴音停止,巫若也随之化为一缕青烟,在半空中飘逝。 “还真是大意了。”夏凡轻咬牙关道,“没想到他还有能力用法术控制他的那把剑来伤我。” 章灵惜紧张地扯过他的袖子:“到底怎样了啊?” 夏凡长袍的衣袖出被割出一道裂口露出了里面的肌肤,上臂也被隔开了一道口子,竟然泛着黑色,就连流出的血也竟然是红黑色的。 “那剑上有他的蛇毒。”夏凡道,伤口处已经被蛇毒麻痹了,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痛意,也没出现红肿的情况,但也由此可知这蛇毒的毒性非比寻常。 “怎么会这样?”章灵惜着急道,“是不是和你那次中的蛇毒一样?你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对了,百香丸……可是我也不知道做法啊。要不我去问问采萌,她是海先的徒弟,这总应该知道的吧……” 第105页 “惜儿,你不用紧张……”虽然已经开始有点些许的头晕,但夏凡还是浅笑着看向她,“我现在对蛇毒的抵抗性和用仙法解毒的能力可是比当年提高了不少。” “是吗?”章灵惜总算冷静了下来。 “放心吧。”夏凡道,“我保证会没事的。” 第四十四章 百狐石(一) “夏凡,快点把这碗药喝下去!”章灵惜弯腰将一碗已从滚烫变为温热的中药放在了矮几上。 夏凡在见她把药碗端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快步走到屋子的另外一边去了。 章灵惜跟着追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别想逃走,快去喝药,冷掉之后会更苦的。”她很是郁闷地命令道,要知道这样的话她在这短短的两天里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夏凡苦笑着低头看向她。她这样拉着他,就算是想用仙法从这里离开也办不到。 “知道了,我就去。”他无奈地应着她,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害怕喝中药的。 他向着矮几走去,端起药碗,皱着眉头,却是一口气喝完。 虽说确实是讨厌苦味,但每次喝药时的推三阻四,或许不是害怕喝药的缘故,而是纯粹的想逗她玩。 不过这样好像有点太看轻她对自己的担忧了。 夏凡摇了摇头,替自己反驳,所以每次最后他还是会乖乖地去喝药,就是因为不想让她太担心啊。 “你中的毒倒底解了没有?”章灵惜接过他递来的空碗,带着一些担忧地问道。 毕竟这些药起的也只是一些抑制毒性的作用,还是她临时去向任采萌问来的,要将这蛇妖的毒全部排尽,还得靠夏凡用仙法自行疗伤,但这疗伤的法术同样也是夏凡会使用的仙法中最不擅长的。 章灵惜至今也无法忘记几百年前夏凡与巫项混战时身中剧毒,几天几夜昏迷不醒的情景,现在可没有百香丸来救他了。 夏凡淡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是么?给我看下你的伤口。”章灵惜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夏凡嘆了口气,捋起了他那件白色长袍的衣袖。 健康的肤色上印着一道月白色的疤痕,然而疤痕两侧却隐隐泛出一丝阴郁的黑气。 章灵惜细看片刻后,沉下声来:“夏凡,把你的仙法撤掉。” “你怎么……”夏凡愣了愣,默不作声地撤去了仙法。 “我对你的气息太熟悉了。就像我永远都骗不了你一样。”章灵惜又看了眼他的手臂,“笨蛋,为什么要瞒着我?” 只见他那手臂上健康的肤色瞬间被一层隐隐的青黑色的薄雾覆盖,无论如何也除不去。 “其实已经好多了,毒气已经退了不少,你不用那么担心。”夏凡放下衣袖,摸了摸她的头。 前两天毒气蔓延他全身的时候都没敢让她看。 “笨蛋,笨蛋,笨蛋!”章灵惜在夏凡的胸口上打了好几拳。 “我已经给花神送过信了,她会把解药带来的。”夏凡被打的微微退了几步,低声道,“所以,你别担心了。” 章灵惜抬手擦了擦眼睛:“哼,谁担心了?” 夏凡有些苦笑不得地看着她,微倾下身子,似是要去吻她。 “叮铃”,店铺门口传来六角铜铃清脆却很是不合时宜的声响。 两人俱是一震,转头看去。 “呃,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一个年轻男子一手按在门上,一手摸头,有些尴尬的问道。 “……没有。”章灵惜觉得自己瞬间有些脸红。 倒是夏凡的反应比较快:“欢迎来到魅涣铺,请随意看看。” 章灵惜戳了戳他的背,轻声道:“喂,你怎么可以抢我的台词?” “我怕你反应不过来。”夏凡耸肩道,却是向旁边走了一步。 年轻男子似乎很是腼腆地道:“其实我只是想来看下的而已,嗯,其实是想看下那块石碑……” 章灵惜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了眼,笑道:“那块是白狐石啊。” ☆☆☆☆☆★★★★★☆☆☆☆☆★★★★★ “我会等你回来的。”身着布裙少女站在河边的小渡口看着他。 少年点头:“等我十年,十年之后,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嗯。”少女点头,目送他上船离开。 小船远去,河水奔流,如同少女的思念,绵绵不绝,蜿蜒漫长地伴随着远行的少年。 “我等你回来!”少女对着河面上渐行渐远的小船大声地叫道。 时光荏苒,转眼就过了十年,然而在某些人的眼中这十年却比一百年还要漫长。 少女在这十年中变得越发的美丽了,然而让她在乡中苦等的少年却没再回来。 “小欢,他不会回来了。”中年男人对她道,“你别再傻等了。那小吴不也挺好的吗?难得有人这么钟情于你,非你不娶,你也就嫁了吧,总比等那个说不定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要好。” “爹,不会的!”顾欢摇头道,“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我要等他。” 第106页 “你……”男人摇头嘆气道,“可是再等下去你就……唉……” “小欢,听你爹的话,女大就难嫁啊,万一他已经在外面娶妻生子了呢?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男人身边的一位中年妇女也开口柔声劝道。 顾欢轻跺着脚,急道:“敏生哥不会这样的,他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的。” “可是这都已经过了十年了,难道你想为他守一辈子?”男人隐隐地带着些怒气。 “爹,娘,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不会丢下我的。”顾欢带着些哭腔道。 中年男人道:“我们这也是为你好,你要是还这么固执……也罢,就让你等下去。不过只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后那小子还没回来,你就得给我嫁人!” “唉……这又是何必呢?”中年妇女嘆息道。 “爹,娘……”顾欢肯定地道,“好,就一个月。若一个月后敏生哥还没回来,我就嫁给爹说的那个吴江。” 第四十五章 百狐石(二) 顾欢在自家屋子前的小河见到了她的爹娘,随着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和吴江所定下的婚约。 “怎样,那小子还是没能回来吧?”顾仲问她道。 顾欢微皱着眉轻点着头。 顾仲却很是满意地看着她:“我看那小子不是在外闯荡失败,就是已经忘了有你这么个人,想必是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了,你还是听爹娘的话,嫁给吴江吧。” “小吴待你也不错啊,这十年来全是他在陪着你。他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住的离这里也不近,却总是往这里跑,不是为了你还是为谁?这些事娘可是都看得到的,为什么你就不愿嫁给他?” “他待我好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去喜欢他。”顾欢摇头道,“为什么你们非得逼着我去嫁人?” “小欢,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顾母也有些为难的道,“我们想早点把你嫁出去,也是为了你好啊。” 顾欢愣了愣,终于含泪点了头:“我知道了......爹,娘,我会嫁给他的。” 是因为家里最近确实过得不怎么样吗?吴江送来的聘礼很多......这大概也是爹娘催促自己快点嫁出去的原因吧。 顾仲满意地点着头:“好,好,吴江早就来提过亲了,我们是因为你的事而一直压着,总算可以去答覆他了。你也该准备准备了。” “还准备什么呢?”顾欢低声自言自语道。 她的这句话却被顾母听到了:“当然是准备你的嫁妆了,我们就只有你这么个女儿,即使是东拼西凑,也得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啊。对了,以前你绣的那些衣被,这下可派上用场了。” 那是她为了嫁给他才去绣的,并不是为了嫁给其他人啊。 顾欢低下头,也不知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的爹娘也只当她是在害羞,也没再多问。 在接下来的那些日子里,顾欢为了所谓的避嫌,整日整日地坐在房中,看着窗外的河流发呆,心早已飘去了外头,想要去看看那个让她一直在等待的人究竟身在何方,为什么还不回来。 经过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等一系列的步骤之后,终于到了迎亲的那一天。 迎亲的队伍从另一个村子出发,来到顾欢所居住的那个小村子,吹吹打打的很是热闹。 顾欢家住的那个村子不大,也好久都没遇上过那么热闹的事了,几乎是全村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更有几个小孩,光着脚丫追着那花轿跑。 顾欢此刻正身穿大红色嫁衣端坐在房中,她的心境却与外头极为热闹的场面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局面。 为什么他还是没出现。难道他真的已经忘了我?这不可能,他说过的话就一定能做到的,从以前就是这样,他不会忘记的。难道说,他是...... 顾欢摇了摇头,用更快的速度否定了心中产生的第二个想法。 他这么厉害,而且以前游歷路经此地的剑客说他很有武学天分,所以特地停留此地教了他很长时间的剑法,加上他自己也勤加练习,让那剑客很是满意,还把自己所有的武功全都传授给了他。她就光是看着就觉得他已经很厉害了,怎么可能会出事? 屋外的乐声越来越近了,鞭炮声也响了起来。 她的屋门突然被人推开,原来是她的娘亲过来看她。 “小欢,娘可真是捨不得你啊......”她带着颤音道,伸手抹了抹自己已经湿润的眼睛。 顾欢见是自己的娘亲,安慰道:“娘,别哭了,今天是我出嫁的日子,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顾母有些强颜欢笑地看着她:“是啊,女儿大了,也到了出嫁的时候了,我应该高兴才是啊。好了,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来,娘给你盖上盖头。” 顾欢轻轻地点着头,让那快红布盖头轻柔地覆盖自己的脸,遮掩住她此刻的表情。 她在媒婆的带领下走出门外,走进早已停在屋外的花轿。 “这新娘子也真特别,竟然不哭不闹的。”围观的村民中有人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却没引起其他的人注意,很快便淹没在热闹的鼓乐声之中。 第107页 此地迎亲的风俗是由媒婆带着队伍来女方家中接新娘,而新郎则在家中等候。 顾欢伸手抹去脸上默默流下的泪水,暗自定下了最后的决心。 对不起,爹,娘,我还是想要继续等着他。 在顾欢家和吴江所在的村子之间几座不高的小山,迎亲的队伍准备从山上翻过去,这正合顾欢的心意。 “等一下。”在翻过一座山之后,媒婆在一处临河的较为开阔的地方叫住了队伍,“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等下还要再翻一座山呢,我可走不动了。” 顾欢在花轿中招来已经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休息的媒婆,半掀起盖头,指了指树丛中的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轻声对她低语道:“我要去那里一下。” 那媒婆很会察言观色,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小姐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顾欢摇摇头,脸色微红。 媒婆也只当她是害羞,加上自己也是累了,正乐得轻松,便道:“那小姐要小心点。” “嗯。”顾欢应了一声,下了轿,轻撩裙摆快步向那块巨石后面走去。 她回头看了眼,见无其他人注意着她,迅速地在那石头后面蹲下身。 她对这里的地形再也熟悉不过了,从这石头起再向后面的树丛走几步,就是一条可以通入河流的小溪,她想从那条河离开,也好顺着河流去找那个让她等了十年的人。 她钻入林中,沿着那条小溪顺流而下,等到走出一定距离之后,开始撩起裙摆,向着那条河流一路小跑。 “怎么去了那么久都还没回来?”那媒婆发现有些不对劲,朝那石头后面叫了几声,“小姐,小姐,你好了么?” 想当然,那里一点回音也没有。 媒婆越想越不对劲,便起身朝那石头后面走去,一探之下更是大吃一惊。 “来人哪,新娘子不见了!”她急得大叫起来。 轿夫和其他一起来迎亲的人忙跑过来:“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别问那么多了,还不快去找?”媒婆急道,这新娘子要是出了什么事,责任可出在她身上。 一个轿夫道:“是不是跑到这树丛后面去了?” “我先去看看。”媒婆有些不满地钻入了树丛之中。 树丛后本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沿着那条小溪,她很快就看见了正在跑远的顾欢,大叫起来:“新娘子跑了,快去追啊!” 顾欢听到身后传来的人声,心下一急,正巧跑到小溪就要汇入河流的岔口,水面渐渐宽阔了起来,水也深了不少,便仗着自己从小在家门口那条小河中练出的水性,跳入了河中。 “天哪!”媒婆一见更是心急,“新娘子跳河了!” “这......”原本正在追赶的迎亲队伍中的人 一见她跳入河中,立马就慌了神。他们全都不谙水性,根本就不敢下水去追。 “这下该怎么办啊......”媒婆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水面上盪起的阵阵涟漪,身穿红色嫁衣的顾欢在河中越游越远。 好好的一场婚礼,竟然落得个新娘子逃婚的下场,这可是她几十年媒婆生涯中从未见过的,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夏末秋初的河水已染上一些凉意,游久了便觉得身子开始一阵阵的发寒,毕竟很久都没有到河中游泳了,顾欢的体力也很快消耗的差不多了。 但她仍然担心身后还会有人追来,凭着仅剩的力气又向前游出半里,并且向岸边渐渐地靠过去,但毕竟是有心无力,身子还是开始缓缓地向下沉去,终于支撑不住了。 顾欢挣扎了几下,放弃了,任由自己缓缓地下沉,整个身子浸没在水中,随着开始变急的水流向前漂去,口中吐出最后的一串水泡。 终于连最后一丝意识也在这微凉的河水中涣散开去了。 〆﹏、≈◆我爱果果712◇丶为您手‖打╰╮ 第四十六章 百狐石(三) 秦敏生策马追着他的猎物来到河边。 那是一只雪白的狐狸,很是罕见。 原本他也只是想出来放松一下连日处理庄中事务而产生的烦倦感,但见到如此罕见的白狐,本着猎奇的心理,也得追上去看一看。 秦敏生松开缰绳,抽出插在箭囊中的羽箭搭在弓弦上,拉弓松手,羽箭带着厉风向白狐飞去。 没想到那只白狐的动作倒是灵活的很,一个闪身,竟向一旁跃了开去,那支羽箭连它的毛也没有碰到。 秦敏生“啧”了一声,趁白狐还没能稳住身体的时候,又抽出一支羽箭向它射去。 这次倒是比刚才好一点,擦着白狐腿上的皮毛飞过,钉在了一旁大树的树根处。 白狐看样子是受了点轻伤,白色皮毛上渗出了点点鲜红。但它却也学聪明了,微瘸着腿,跳入了小路边的灌木丛中,七绕八拐地没了踪影。 “真是聪明了。”秦敏生摇了摇头,收起弓箭,下了马,牵着缰绳沿路朝前方走去。 本来他也只是抱着游戏的心态,并不是非得猎到那只白狐才行,只不过两次失手让他有些失了面子。 但这小小的失落很快就在这林中幽静的氛围中消散了。 秦敏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林中的空气很是清新,他觉得自己多日的疲劳已经随着那口废气一起被吐出去了。 第108页 前方是一条小河,潺潺的水声很是动听。 还真是好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秦敏生向那条小河走去,视线忽地被那清澈河水中飘散的那一抹鲜红给吸引了过去。 “那是......”他眯起眼,带着好奇,向那边靠过去。 然后就是一阵水花溅起的声音。 秦敏生朝水中的女子游去,略显紧张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岸上拖去,阻止了她随着河水继续向下游漂下去。 这女子到底是谁,究竟是什么来歷,怎么穿着嫁衣?是逃婚么,还是殉情? 他心头冒出无数个念头,伸指去探她的鼻息,隐约察觉到一丝时断时续的热气。 “太好了,还有气。”他暗自庆幸着还能把人救活,勐然又意识到对方还是个女人,不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抱歉了。” 他伸手按压着她的胸口,帮她恢復唿吸。 “咳咳......”那女子闭着眼,咳出了好几口水,但仍是处于昏迷状态,但苍白的脸色倒是慢慢地开始恢復红润了。 秦敏生看着她那张脸,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由自主地为她将有些凌乱的散发别在耳后,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得手掌下的是一片冰凉。 “糟糕,得快点带她回庄。” 他有些惊讶于她毫无生气的体温,这时候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当即抱起她,将她放置在马背上,自己跟着翻身而上,将她抱在自己怀中,策马向庄中赶回去。 期间怀中的女子因颠簸而产生的不适,稍稍地动了下身子,却并没有因此而清醒过来。 回到庄中,秦敏生将她安置在一间厢房中,并立刻唤来了他的侍女。 “韶光,快,打点热水给她净个身,换身衣服。”他吩咐道,自己则准备去找大夫来。 “是,庄主也应该去换身干衣服才是。”侍女韶光虽是奇怪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办事,还不忘提醒秦敏生一句。 “啊?”秦敏生一愣,听到韶光的话自己才想起自己全身的衣服也因为下河去救她而湿透了,此时被风一吹,竟觉得有些发冷,“哦,我都差点忘了,这就去换,你快点照我吩咐去做吧。” 韶光轻摇着头看着他跑远的身影。 入庄这么多年,庄主这般慌张的神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那女子还穿着嫁衣。 当顾欢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正在屋中忙碌的韶光,不禁有些困惑地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话说出口时,她被自己那沙哑的嗓音给吓了一跳。 韶光对她笑了笑:“这里是秦家庄,你被庄主救回来,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秦家庄?庄主?”顾欢轻咳几声,声音总算有些恢復过来,语气还是很疑惑。 “是啊。”韶光微笑道,“对了,我去告诉庄主你醒了。他带你回来的时候,我还从来都没见过他那么慌张的样子呢。” “啊?等一下......”顾欢愣愣地看着她向外走去,没来得及阻止。 没过多久,秦敏生就匆匆地走入屋内,看见顾欢正坐在镜前梳理头髮。 “你已经没事了?”他问道。 顾欢在镜中见到他站在自己身后,放下梳子,起身转向他。 然而就在见到他的那个瞬间,顾欢因为那突如其来的震惊而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她张着嘴,重复着同样的几个字。 “怎么了?”秦敏生奇怪的看着她。 顾欢激动地向前走了几步,离他更近了一些:“为什么?” “呃......姑娘你在说什么?”秦敏生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回来?”她开口问道,语气中有些责问的意味,“为什么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在村子里等了你很久啊?” 秦敏生怔怔地问道:“什么不回来?你又为什么要等我?我有点不明白......” 顾欢愣住了,涩涩地开口道:“秦敏生,难道你真的忘了我?” “姑娘何出此言?”秦敏生反问道,“我本来就不认识姑娘你啊,又怎么能说是忘记?” 顾欢稍稍向后退去几步,眼中隐隐地闪着泪光:“你骗人......你真的不记得我是顾欢了么?” “顾欢?这是你的名字?”秦敏生皱了皱眉,似乎在想些什么,但很快又说道,“抱歉,顾姑娘,我想你真的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顾欢仔细地打量着他,肯定道,“不会的,我怎么会认错,虽然我已经有十年没有见到你了,但你一定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长那么像,而且连姓名也一模一样的人?” “这......”秦敏生扶额道,“我记得我小时候确实是住在一个小村子里,后来出来闯荡,几年前开始小有成就,生意也越做越大,然后在这里买地建了秦家庄。但我认识的人里,并没有一个叫做顾欢的啊。” “可是......”顾欢有些着急起来,他怎么可以忘了自己? “抱歉,顾姑娘,我真的不是你在等的那个秦敏生。”秦敏生见她那个样子,也只能说句抱歉的话。 第109页 “我......”顾欢轻轻地摇了摇头,“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或许我真的认错人了......” 明知道自己是不会认错人的,但他都已经那样说了,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只不过,他为什么会不记得自己呢? 秦敏生笑了笑,也没再计较,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一直让他有些困惑的事:“顾姑娘,那天我在河里把你救起来的时候,你身上穿着件嫁衣,这又是怎么回事?” “嫁衣......”顾欢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之后,忽又紧张地反问道,“对了,我的嫁衣呢?” “我让韶光给你换了衣服,她应该有拿去洗......”秦敏生看了看屋内,指着衣柜旁的矮柜道,“就放在那里。怎么啦?” “哦,没什么,只要还在就好......”顾欢朝他笑道,“那是我为了等他来娶我而特地做的。” 秦敏生应了一声,想也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而心中的那个疑惑却依旧没能得到解答,再一次把问题问了出来:“那你怎么会在河里溺水的?” 总不可能有人会异想天开到穿着嫁衣去河里游泳吧? 顾欢沉默片刻,但还是开口道:“我刚才说过我一直在等那个人吧。当年分离的时候我们以十年为期,我在村中等他回来娶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过了十年,他还是没有回来。我爹娘想让我早点嫁人,所以就答应了别人的求婚。但是我还想继续等着他,所以在迎亲队伍接我去对方村子的时候,中途偷偷地跑掉了。因为后面有人追我,所以我跳入河中以求逃脱,他们没能追上来,但是我却因为体力不支没能游到岸边。” 当时她的内心确实是有些想放弃,但是竟然被人救了下来,而且这人竟然是她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她相信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更是坚定了她的想法。 “那么你是在逃婚喽?”秦敏生若有所思地道。 “对。”顾欢很干脆地应声道,“请你不要说出去。” 秦敏生点了点头:“当然。你在河水里泡了那么久,而且才刚清醒过来,还是要注意休息。你先在庄里住下吧。嗯,关于那个秦敏生,我也可以派人去帮你留意下。等会儿我把韶光给叫来,以后让她来陪你。” “嗯,谢谢你。”顾欢也没拒绝,毕竟她现在出去并不方便,而且最重要的是,秦敏生也在这里,这又让她怎么离开? 她相信一定能有办法让他想起自己的。 〆﹏、≈◆我爱果果712◇丶为您手‖打╰╮ 第四十七章 百狐石(四) 顾欢看着正在屋内打扫的韶光出神,心中有许多问题想问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只好不停地在屋内踱着步。 韶光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暗自觉得好笑。 “小姐有什么话想说?”她对顾欢道,“请尽管说好了。” “呃。”顾欢怔了怔,终于停下来不安的脚步,问道,“你以开始见到你们庄主是在什么时候?” “哦,这个啊,应该是在三年前吧。”韶光想了想,道,“那时候秦家庄刚建起来,我是到这里的第一批丫环。” “那你知道当时庄主在建秦家庄之前,身边还有什么人吗?”顾欢带着一线希望问道。 韶光摇了摇头,道:“没有。当时他来这里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身边也没带着什么侍从丫环。住在附近的人说他从很多年前开始,每年都会来这里,但他们原本也只当他是来这里是和从前1一样经商办事,小住几天的,没想到那年他却在这里建了个秦家庄久居了。” 顾欢忽地记起一事:“说到这个,这里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我是随着河水一直向下游去的。” “这里是在河口的小镇附近,怎么了?”韶光好奇地反问她。 顾欢一愣,河口的小镇附近?也就是说,这里离她的那个村子其实并不远。 “那……你知道他来这里以前的事吗?”她又开口问道。 “嗯,这他以前好像有提过,大概就是少年离家外出闯荡,然后事业有成,就回了这里建了秦家庄。”韶光在记忆中搜索了片刻,又有些不确定地道:“不过,听那镇子上的人说,很久以6前,在他还没在这里定居的时候,曾有好几次遭到那些被他抢走生意的仇家报復,貌似有一次还在背后偷袭他,让他受了重伤。不过其他几次倒是让他给打退了。” “受重伤?”顾欢惊唿道,“他受过伤?” “嗯,就在他来这里定居的前一年,当时那事闹得很大,连官府都出动了,也因此查办了不少小偷强盗之类的,倒是让我们觉得镇子上安全了不少。”韶光笑了笑,“不过,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每年都到这里来,毕竟5这只是个小镇子,不值得他去发展他的事业啊。” 难道是因为他那时候所受的重伤,所以才不记得自己? 顾欢在心中暗自猜测着。 “小姐,小姐?”韶光看着她自顾自得出了神,不由得开口提醒着她。 “啊?”顾欢回过神来,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韶光浅笑着:“小姐还有什么事要问吗?” 第110页 顾欢摇了摇头:“没有了……你也不要叫我小姐吧,我听着很不习惯,叫我小欢就好,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叫我。说起来,我也只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丫头罢了。” “小欢……”韶光叫着她的名字,却又出言反对着她的后一句话,“才不是这样呢。起码在我眼中,你在庄主心里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他抱着你回来的时候,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的神色那样慌张过。” 顾欢眨了眨眼,低语着:“是么……真的很重要……” 韶光笑着问:“庄主真的是你在等的那个人吗?” “嗯。”顾欢朝她点了点头,“他一定是的,可是,他却已经忘了我。”说到这里,她又忽然有些难过起来。 韶光拍了拍她的肩,道:“庄主是个很好的人,我7相信他不是故意忘记你的,而且,总会有办法让他想起你来的。” “你有什么办法吗?”顾欢向询问着意见。 “嗯……”韶光很是好心帮她想着,“或许你可以试着多去接近他,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或许能让他想起些什么呢?” 顾欢轻轻点着头:“好,我会去试试看的。” “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韶光在一旁给她鼓劲。 …… “在庄内还住的习惯吧?”顾欢还没有去找秦敏生,他却先她一步来找她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说好了。” “嗯。”顾欢轻声应道,端起桌上的一只盛满糕点的盘子走到了他的面前,“这是我刚做好的,你要不要尝尝看……” “何必那么辛苦,这些事交代给厨房去做就行了。”秦敏生看了眼盘子中的糕点,正是他喜欢的桂花糕,“你怎么知道……” 他说了半句便再也没有说下去,大概只是个巧合吧,他暗想。 “其实……这本来是我想做给你吃的。”顾欢微微红着脸道,“这是我最拿手的。” 秦敏生看着她,有些出了神,忙迴转心思,捻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地嚼着。 果然是美味,一1股桂花的清香瞬间在唇齿之间瀰漫开来,甜而不腻,在口中缓缓地化去。 “这……”秦敏生吞下最后一口桂花糕,觉得这滋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心中很是奇怪。 “你觉得……这桂花糕好吃么?”顾欢满脸期待地盯着他看,像是那句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对她有多重要一般。 “嗯,美味至极。”秦敏生顺从这自己的味觉,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很久都没有再吃过这么好吃的桂花糕了。” “你以前有吃过和这味道一样的?”顾欢抓住了他话中透露出来的一丝信息。 “没有啊……”秦敏生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他刚才说得那句话,“哦,这可能只是我说话的习惯而已吧……” “是吗……”顾欢有些失望,还以为他能想起些什么呢,不过还是打起了精神,索性将盘子整个递给了他,对他道,“既然你喜欢,那这些就都给你吃吧。” “呃,谢谢。”秦敏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盘子,虽是她做的东西,但这美味却是让他这个一直嗜吃桂花糕的人难以抗拒。 似乎别人对他喜欢吃桂花糕这种甜食的喜好有些难以理解,就连他自己也不8明白自己怎么会如此偏爱这种甜食,但他照旧时常派人去四处寻购各家的桂花糕,但似乎从没有再吃到过那个令人怀念的滋味了。 奇怪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这桂花糕的?秦敏生边想边往嘴中塞着桂花糕。这桂花糕的滋味他很是熟悉,却是好多年没再遇见了,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个味道相差无几。 记忆中的味道?这究竟是段什么样子的记忆呢,怎么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微微作痛,皱了皱眉,索性不再去想,一心一意地品尝着顾欢做的桂花糕。 “你以前也是这样吃着我做的桂花糕的。”顾欢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将自己做的桂花糕咬入口中,细嚼慢咽,仔细地品味着,一句话不禁脱口而出。 “啊?”秦敏生奇怪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顾欢惊觉自己的失言,连忙改口道:“哦,我是说,他以前也是像你这样吃着我做给他的桂花糕的。” “他?”秦敏生将最后一口糕点咽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总算有闲心来思考她说的话了,“你是说,那个秦敏生?” 他略有些别扭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叫着这个和自己一样的名字,果然有种莫名的奇异感啊。 “嗯。”顾欢点着头,却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以前最喜欢吃得就是我做的桂花糕,每次吃完都会追着我到处跑,问我还有没有。每次我说没有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很失望,所以我每次都会给他多留点,他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了。还有啊,我……” “够了,不用再说了。”秦敏生硬生生地打断了她说的话。 第111页 听见她在自己面前说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1样,就连名字也一模一样的男人的事,他心中竟有种莫名的情感肆意蔓延开来。 见鬼,自己怎么可能会为这个才认识不到几天的女人吃醋?肯定又是男人固有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在作祟。 他在心中暗骂着自己。 可是……为什么只认识了几天,却觉得像是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了呢? 秦敏生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〆﹏、≈dd11◇丶为您手‖打╰╮ 第四十八章 百狐石(五) 顾欢却是被他的冷声呵斥给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我……”秦敏生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她,“我是想说我知道了,你不用一直跟我讲有关那个男人的事。” 顾欢有些难过地看着他:“可是那个人……好吧,我不说了……” 可是那个男人就是你啊,秦敏生。 顾欢很想就这样对着他喊出声来,但只是张了张口,嘴中还是作罢,低着头,闷声不响的。 秦敏生看着她闷闷的样子,不由得出言相劝:“抱歉,我刚才的态度太差劲了……不过,你别再难过了,我已经派人去各地查探了,如果有他的消息,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 顾欢点头,看着他那张歉意的脸,眼眶又差点变红,连忙揉了揉眼睛。 “那个,要是你喜欢吃这桂花糕的话,我可以每天都做的。”她站起身,开口道。 秦敏生跟着起身绕过桌子,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头:“那就多谢了。” 顾欢的脸开始泛出酡红,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显得格外的动人。 秦敏生忽觉自己方才的举动是不是有些不太规矩,想开口解释:“小欢,我……” 没想到话说出口,连对她的称唿也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对她的暱称。 顾欢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唿,眼中满是异样的神色。 秦敏生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一幕越发的熟悉起来,身子微微前倾,离顾欢越来越近,低下头,两个人的鼻尖轻轻相触。 顾欢只是一愣,却没有躲开。 秦敏生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似的,忽地一个前倾,伸手抱住她,将自己的唇完全地密密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唔……”顾欢轻吟一声,很快接纳了他突如其来的热情。 秦敏生地舌头顺从本能地撬开了她的贝齿,与她口中的丁香小舌纠缠在一起,进一步加深这个吻,勾惹起丝丝**。 这感觉……好熟悉,就像是一股暖意瞬间填满了他心中的那个空洞的角落。 顾欢被惹得情不由己地伸出双手,抱住他的头,将他拉得离自己更近。 秦敏生地手开始缓缓地下移至她的腰间。 “敏生……”顾欢感受到他的轻抚,轻声低喃着那个一直藏在她心中的名字。 秦敏生愣住了,忽地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她,后退了几步。 顾欢被他推得跌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连忙伸手撑住自己,没至于摔在地上,整个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为什么……”她原本泛红的脸瞬间失了血色,显得有些脆弱的苍白。 秦敏生看着她,墨黑的眼眸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特殊的痛苦。 “我不是他。”他喃喃地自言自语,“我不是他的代替品。” “你不是!”顾欢急着反对。 他摇了摇头,转身快步走出屋外。 顾欢起身追了过去,然而在门外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他大概是用了轻功吧。 她呆呆地坐在门槛上,倚着门框,泪水趁她不注意地时候,悄悄地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小时候看见他,用轻功在大树上飞来飞去,就像是一只灵活的大鸟一样,让那时的她很是羡慕。 顾欢有些悽然的笑了一声。 可是……他为什么要推开自己跑掉呢?…… 她坐在门槛望着外面,一直坐到天色渐暗,也没能见到他回来。 …… 韶光端着放着茶盏的木盘,敲了敲书房紧闭着的门。 “谁?”黑暗的书房内传出一声闷响。 “庄主,韶光来给你送茶。”韶光回话道。 屋内沉默了片刻,终于再次传出了说话声:“门没锁,进来吧。” 韶光稍一用力,推开了那扇门,端着木盘走了进去,将茶盏放在了书桌上。 “韶光找不见庄主,便想庄主定是在这里。”她浅笑着点亮了桌上的灯,“天都黑了,庄主怎么不点灯呢?” 在灯火的照应下,只见秦敏生的面色略带憔悴。 “庄主这是怎么了?”她关心道,其实心中早已对原因略知一二了。 “韶光,你说我这是怎么了?”秦敏生暗哑地开口问道,“明知道她心里在等另一个人,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去克制自己想要去接近她的冲动,我……” 他抱着头,紧锁着眉头。 韶光柔声道:“庄主,如果说你真的就是她在等的那个人呢?” 第112页 “这怎么可能?我以前根本就没见过她啊。”秦敏生摇了摇头。 “庄主就这么肯定吗?”韶光反问。 “嗯?”秦敏生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庄主还记得自己在四年前曾受过重伤吗?”韶光问道,“韶光想,两个人长相相似,性命相同,天底下也没这么凑巧的事。所以顾姑娘和韶光都在猜想,会不会是那次所受的伤让庄主失去了部分记忆。” 秦敏生微张着嘴,不做声的看着前方,眉头依旧紧锁,半晌之后站起身来。 “或许吧,我见到她总会有种熟悉感,而且她做得桂花糕……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他紧锁的眉头松了开来。 “庄主。”韶光提醒他,“韶光来找你,是因为顾姑娘今天没从房里出来过,连饭也都没吃。” “什么?”秦敏生一惊。 “庄主还是快去看看吧。”韶光道。 秦敏生绕过书桌,快步向书房外走去,经过韶光身边时还不忘道谢:“多谢提醒。” “韶光不过是在报答庄主的救命之恩罢了。”她欠身道。 秦敏生脚步略缓,但一想到顾欢,步伐又加快了一些,朝她所住的那间屋子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顾欢住的那间屋子屋门紧闭着,房间内也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小欢?”秦敏生敲了敲门。 里面一点回音都没有。 “小欢,你在吗?”他的声音有些着急,“快点开下门啊。” “……有事吗?”顾欢在门内闷闷地应了一声,听起来还带着些哭腔。 秦敏生原本悬在喉咙口的心,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瞬间落了回去:“我有话要说,你开下门好吗?” 屋内传来轻微的走路声,门随之“吱呀”一声开了。 顾欢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出现在了门后。 秦敏生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屋内,饭菜倒是放在了桌子上,可是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动过,任由那些菜在那里变冷。 “你从中午开始就什么东西都没吃?”他担心地问她。 顾欢点了点头:“吃不下。” “好歹也吃点吧。”秦敏生看了她一眼,“你哭了……” 顾欢一怔,伸手去抹因为流了一个下午的泪而哭红的眼睛,开口低语道:“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对不起……”秦敏生向她道着歉,“我不该那样待你。” 顾欢摇了摇头:“是我不好,把你当做是他……” “不是你的错。”秦敏生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手臂,“我不该……不该那样丢下你不管。” 顾欢看着他,一语不发。 秦敏生见她毫无反应,接着说道:“我只是没办法,没办法被你当成是他。不管我以前究竟是谁,也不管我以前到底有没有见过你,但我知道,现在,就在如今这个时候,我是真得很想要喜欢你。” 顾欢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呆呆地看着他。 “明知道你在等着他,可是我还是爱上你了。所以……所以我在听你说到有关那个秦敏生的事的时候,没办法不去妒忌他……”秦敏生摇了摇头,苦笑着,“我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她忽地又开始掉下了泪水:“才不是,你才不是……不管是以前的秦敏生,还是现在的你,我爱的一直就是同一个人啊。” “我知道。”秦敏生温柔地抹去她的泪水,“韶光说,我可能在四年前所受的那次重伤的影响下失忆了。而且我现在宁愿去相信我以前真得认识你。明天我就派人去找以前那些和我打过交道的人,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我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顾欢终于露出了笑容,让他担忧全都消失不见。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秦敏生笑道。 “啊?” “陪你吃饭啊。”他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还有桂花糕吗?我想吃。” 顾欢有种想再次落泪的冲动,连忙忍住,朝他笑道:“有,我去拿。” 〆﹏、≈dd11◇丶为您手‖打╰╮ 第四十九章 百狐石(六) 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传来消息。 但顾欢提出一个证明秦敏生就是那个她一直在等的秦敏生的证据已经很轻松的就被证实了。 “你说的没错,我耳后确实有颗痣。”在找来庄内的佣人查证后,秦敏生终于肯定了他自己原本的身份。 顾欢终于开心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 “抱歉,我……”秦敏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没想到自己真的是她在等的人! 明明应该对她说些道歉的话,可他就是压抑不住地想放声大笑。 现在无论再发生什么情况也都已经阻止不了秦敏生和顾欢在一起了,随着半个月的日子过去,他们的感情也越加的深厚。 “那个他,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秦敏生坐在亭子中,侧头低问坐在身边的顾欢。 第113页 她想了想,反问道:“你怎么又想起要问关于以前的事了?” “因为我想要了解我自己啊,还有……我想知道有关你的更多的事。”秦敏生低笑道。 顾欢轻摇着头:“我会慢慢地把以前的事全都告诉你的,说不定,你以后自己也会想起来呢。” 秦敏生点了点头,看着她。 “嗯,那时候你对人很温柔,笑起来的样子会很好看,不过现在都没见你笑过……”顾欢食指轻点着下唇道。 他摇着头:“我不是常常在笑着的吗?像是去和那些客商谈事的时候。” 顾欢抿唇道:“那不是笑。那只是显露在表面上的客套的笑容,但却不是出自于你真正的内心。” “也许是我这几年的生活,让我不得不去做出改变。”秦敏生苦笑道。 “那只是没办法,但我相信你内心一定和以前一样。”顾欢牵着他的手。 秦敏生觉得手心传来一阵柔和的温暖,直达心底。 “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奇怪。”他微红着脸,转移了话题。 顾欢眨着眼问道:“什么事?” “那天是韶光告诉我你在房内不吃不喝的事,我临走前她对我说,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秦敏生嘆了一口气道,“可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秦家庄刚建造完,召集庄内佣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救人一说啊。” “或许你像忘记我一样,也将她给遗忘了呢?”顾欢声音有些发闷。 他微微皱着眉,伸手**她的脸:“对不起……” 顾欢笑了笑:“我没有怪你。你只不过是当时受了重伤,才会忘记的,不能怪你。” 秦敏生倾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继续道:“我努力把以前的事给想起来的。” “不过,你说,韶光她是不是特地在撮合我们啊?”顾欢回想着前段日子发生的事,问着他。 秦敏生有些奇怪:“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她为什么要帮我们,真的是因为她说的那样,为了报救命之恩吗?” 顾欢将半个身子倚在他的怀中:“不管怎样,我们现在在一起了。这可得好好谢谢她才行。” 秦敏生点头以示同意,手环过她的身子,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看你总是呆在庄里,会不会觉得闷?要不,我明天陪你上街去逛逛?”他开口问道,有些心痛地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顾欢有些为难地道:“可是你不是还有很多生意上的事情要去办吗?如果陪我去逛街,会打扰到你的。” 秦敏生拍了拍她的头:“只不过就这一天而已,再说我手下也是有不少人能替我分担一些事务的,碍不了什么事。更何况,我已经有那么多个日子没有陪着你了,仅凭这么一天还远远不够补偿你的,我还想要每天都陪着你呢。” 顾欢有些想哭:“嗯,谢谢你……” “为什么要说谢?”秦敏生笑道,“这是我对你的补偿。” 顾欢在他的怀里轻轻蹭了蹭,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那么明天就去吧。” 〆﹏、≈dd11◇丶为您手‖打╰╮ 第五十章 百狐石(七) “这里可真是热闹啊。”顾欢跟在秦敏生的身边,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到底是较大镇子,以前在村子里时,虽然也有集市,可是却远没有这么热闹,而且集市上卖的东西的种类也多了不少。 “那是自然,在这镇子上也有不少店是秦家庄的产业。”秦敏生看着她好奇的样子笑道。 韶光在两人身后道:“秦家庄的产业可是很大的,可还远远不止这些呢。在全国几个大城镇里,都有我们庄主的产业。” “那可真是厉害。”顾欢有些敬佩地嘆道。 “呵呵。”秦敏生笑了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急匆匆跑来的一人打断了。 “庄主,不好了,出事了啊。”那人气喘吁吁的道。 “怎么了?”秦敏生认出他是秦家商铺里的人。 “有几个竞争对手到我们秦家庄的店铺里来闹事,被我们赶出去之后找了一大帮子人过来寻仇,结果事情闹大了,他们放火烧了我们的几家店铺,店里的几个伙计都被派出来找您过去主持大局呢。”那伙计道。 “可恶。”秦敏生怒道,“竟然挑上这种时候。” 还没等他和顾欢再说几句,她就已经明白地朝他微笑:“快去吧,他们可都在等着你啊。” “嗯。韶光,你留在这里好好陪着小姐。”秦敏生向她轻轻颔首,又吩咐了韶光几句,转身急匆匆地跟着伙计走了。 “小姐,我们上那边去看看吧。”韶光轻轻拉着顾欢的衣角,转移着她的注意力。 顾欢回过神来,秦敏生也早就在人群中消失了:“嗯,走吧。” “去那里看看吧。”韶光带着她顺着人潮向某个摊子走去。 顾欢无可奈何地笑着跟了上去。 “小姐,这支髮簪好漂亮。”韶光拿起摊子上的一支髮簪,在顾欢的髮髻上比划着名,“小姐戴着一定很好看的。” 第114页 “真的?”顾欢接过那只髮簪仔细端详起来。 韶光点头:“恩,小姐要是打扮起来,肯定会很美。” “别说笑了。”顾欢只觉得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下意识的不相信。 “是真的,庄主也说过你其实很漂亮的。”见她不信,韶光索性将秦敏生给搬了出来。 “你……”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顾欢微微有些脸红。 “请问你有见到过这位姑娘吗?”身边不远处传来这样的问话。 顾欢的神情忽然紧张起来,以她的身份,自然会对这样的问话有着警惕性。 “怎么了,小姐?”韶光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子愣住了,开口问道。 顾欢连忙摇头:“没什么,我们再去别的摊子看看。”说罢便要朝另一边走去。 但没想到还没走出几步,她就被一个男人拦下了。 “姑娘,请问你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这个人?”那人拿着一幅画像问她。 顾欢匆匆扫了那画像一眼,心下更是慌乱低着头道:“我,我没见过。”这画中的不正是她么? “哦,谢谢……慢着,你把头抬起来。”那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顾欢心中紧张,顾不得韶光,转身就想跑,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臂,慌乱之中回过头去,却见那人瞪着她看。 “果然就是你!”那人当即高声喝道,“快过来,人已经找到了!” “不,我不是……”顾欢挣扎起来。 在那人喊过之后,人群中迅速有几人挤了过来,看样子都是来找她的。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见此情景,韶光立马上去想要将那人的手给掰开。 集市上的人也停住脚步,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看什么看!我们是官府的人,奉命来找人。谁要是敢来妨碍我们办事,哼。”那几人中有人说道。 众人见他这样说,又有几人知道他们确实是官府的人,想是找那女人有事,也没人去阻止。 “小丫头,放手。”抓住顾欢的那个男人手臂一挥,将韶光甩到了一边,拉着顾欢朝集市外走去,“我们走。” “小姐!”韶光急急追了两步,却追不上,“这下糟了。” 她索性停下脚步,转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庄主应该是去了那边的店铺吧,得赶紧把这事告诉他才行。 〆﹏、≈dd11◇丶为您手‖打╰╮ 第五十一章 百狐石(八) “庄主,不好了。”韶光匆匆忙忙地在秦家的店铺中找到秦敏生时,他正在指挥手下打理被火烧毁的部分。 “韶光?”他见到她跑来时有些诧异,“怎么了?小欢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小姐,小姐她……”韶光轻喘着气,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秦敏生笑道:“韶光,慢慢说。” “不能慢啊。”韶光急道,“小姐,小姐被人带走了。” “什么!”秦敏生脸上带着的笑容瞬间凝固,“说清楚,是被谁带走的?” “官府的人。”韶光回话道。 秦敏生沉吟一番,道:“想是她的家人来寻她,没想到已经惊动官府了。韶光,传我的话,让人去查查她原本要嫁与何人。”他可没忘了初见她时,她那一身大红的嫁衣。 “是。”韶光应声道。 另一边,顾欢被带走后,回到村内的家中,快就见到了她的父母和吴江。 “你……”顾父看见她,竟是气得有些发抖。 顾母也只是嘆气摇着头。 “说,你是怎么想到逃婚这主意的?”顾父指着她骂道。 顾欢低着头,却不说话。 “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在村子里脸面扫地?嗯?”顾父继续道,“你倒是说话啊!咳咳……” 他被气得连声咳起来,顾母忙去安抚他。 “好了好了,人也找回来了,你就消消气吧。” 吴江一直盯着顾欢看,终于开了口:“小欢,这件事我就不再多做追究了,但是……既然你打算逃婚,为什么当初答应嫁给我?” “……”顾欢抬头,看了眼仍旧在发着火的父亲,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吴江的身上。 “既然你答应了嫁给我,那么,不管怎么样,这婚礼还是得办。”吴江道,“还是你真想让村里的人看我们两家的笑话?”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并不喜欢你,你又为什么非要娶我?”她开口说道。 “我……”吴江有些难以藉口,讪讪道,“没有为什么,我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喜欢你,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要得到你。” 顾欢冷笑几声,又道:“我答应嫁给你,是因为我说过一直等的人在那时没能出现,也是因为我的爹娘。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找到他了。” “什么?”吴江和顾父顾母听到她的这句话后,脸上的神情大为惊诧。 “他……你找到他了?”顾父怀疑地看着她。 第115页 顾欢很是肯定地点头道:“没错,就是他,我不会认错的。” “这……”顾母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们几人。 “不!”沉默了片刻之后,吴江突然发起狂来,大声喊叫了起来,“不可能是他,你一定是认错了!” 顾欢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坚定以及某种可悲的神情。 “他绝对不可能回来的!他不可能还回得来!”吴江继续叫着。 顾欢在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可疑之意。 “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反问道,“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 吴江楞了楞,像是在考虑什么,突然伸手拽起她的手臂,用力地将她朝门外拉去。 “你……”顾欢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他用一个手刀给噼晕了过去,接着就被他横抱起来,朝屋外沖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这……”顾父和顾母见到这一变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原地楞了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顾欢在哪里?”秦敏生得到消息后赶来,急步跨入屋内,见里面呆立着两个人,却不见顾欢的身影,“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啊,你是……”两人终于回过神来,看清他的长相后更是惊讶。 秦敏生皱着眉头,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顾欢在哪里?” “她……”顾母怔怔地想要回答,忽地惊觉事情有些不妙,忙着急道,“糟了糟了,小吴这是在做什么,要把我女儿带到哪里去啊?” “你来迟了。”顾父道。 “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秦敏生看向他。 “她被吴江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顾父有些无奈地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呢?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秦敏生急道,“还不快去找?” 话说出口他才惊觉不对。 “那你们是……”他问道。 “我们是小欢的爹娘,你能找到她?”顾母急切地问道。 “呃,抱歉……”秦敏生觉得刚才说话的语气有些过了,随之又肯定地道,“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〆﹏、≈dd11◇丶为您手‖打╰╮ 第五十二章 百狐石(九) 吴江抱着顾欢冲出屋子以后,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竟带着她跑出老远,一直跑进村后的树林里也没停下。 动中顾欢终于被颠得清醒了过来,有些迷惘地看着眼前掠过的景物,突然清醒了过来。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她惊慌地挣扎起来。 “哼。”吴江冷笑一声,“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若是你再挣扎,我可不不能保住你的命。” “……你!”顾欢瞪着他,却也无可奈何。 他带着她继续向林子深处,直到一个水潭边才停住脚步,将她放下。 “呆这儿别动。”吴江对她厉声道,“也别想要耍什么花招。” 顾欢微微皱着眉,将手缩回了袖中。 吴江没去理会她,径直走向水潭,俯身趴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那阵势像是要把整个潭子给喝干。 他这是…… 顾欢站在岸边,惊讶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喝水的样子,有些失神,直到一些清凉的水花溅在她的脸上,才让她的意识得以迴转。 吴江竟然跳进了那个看上去便觉得很深的水潭,将整个身子,包括头,全部浸没在幽绿的潭水中,半晌没有动静。 他不用出来换气么?顾欢见他许久都不出来,脸上的表情更为惊诧。现在不正是逃走的好时机么? 她转念一想,脚上已轻轻向后试探性地迈出一步。 第二步才刚把脚抬起来,吴江的头便缓缓地从水潭中冒了出来,潭水不断地从他的头髮上,脸上滴落。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缓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欢一惊,险些没摔倒,忙暗自定神:“我站累了想歇会儿也不行吗?” “累了?”吴江眯着眼,满是威胁意味地看着她,缓步走到岸上。 顾欢怔怔地看着他:“你,你的头髮……” 只见吴江的头髮完全变成了绿色,就如同那潭水一般,幽绿的有些骇人。 “哦?你看到了啊。”他冷冷地笑了起来,感觉像是完全换了一个模样,“或许这才是我最初的样子吧。” “你……”顾欢惊慌地看着他,“你是妖物?” “妖物?”吴江举起手,看着自己变成发着幽绿色光芒并且微微透明的指尖,眯着眼,“应该是这样称唿的吧……” 顾欢本能地想远远逃开,却发现身子似乎是被定住了,一步也挪动不了。 吴江放下手,看向她,也没动,只是站在原地一直安静地盯着她。 …… “可恶,到底去了哪里!”秦敏生忿忿地暗自怒斥,然后脚步却不曾停下来。 “庄主。”韶光站在前方的小路旁朝他喊着。 秦敏生稍稍放慢了脚步,来到她面前:“怎么?” 第116页 “庄主,韶光……韶光知道怎么找到他们。”她断断续续且带着犹豫的说。 秦敏生喜出望外地看着她:“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我……”韶光微微低下了头。 秦敏生并不是真想追究,立刻道:“快,快带我去找她。” “是,庄主……”她轻点着头,小跑着在他前方带路,向着树林深处去了。 …… “你究竟是什么?”顾欢见自己逃脱不了,索性把自己疑惑的问题问出口。 看现在这个样子,他绝对不会是吴江。 “是什么?”吴江慢慢地走进她,“是什么呢?是吴江,还是占用着他身体的妖物呢?” “什么?”顾欢见他逐渐走进,不觉有些慌乱。 “知道吗?自从那日在河中看见你流泪的模样,我就发誓,此生非得到你不可。”吴江,或许应该称唿此刻的他为“吴江”,注视着她,眼神中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那日的河中?”顾欢瑟缩了一下,“为什么非要得到我,我又不……” “吴江”打断了她的话,点头道:“那天你送他离开,哭的很是伤心。” “那时候……你是怎么……”顾欢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吴江”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她:“知道吗?我原本是那条河中的水妖,就因为那天你的泪,我才……” …… “庄主,在这边。”韶光急急地指着前方道。 那边妖气大盛,希望没出事才好,她满心担忧地望着那边。 “好。”秦敏生应了声,快步向那边跑去。 …… “我的眼泪和你有什么关系,快放我离开!”顾欢喊叫起来。 他的指尖触到她的髮丝:“自然是有很大的关系,因为……” “住手!”两人的身侧传来一声怒喝。 顾欢听到那声音,欣喜的转头看去:“敏生哥。” “是你?”“吴江”见到他之后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但转眼间那种神情便消失不见,“原来你真的没死。”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顾欢见韶光也跟在秦敏生之后出现,没由来的定下心来。 “吴江”冷笑起来:“这话,你已经问过一遍了吧?好,我就告诉你,当年他受重伤一事全是由我所为,没想到伤得这么厉害还能活下来。” “你是说……我失忆也是因为你?”秦敏生突然觉得太阳穴那里隐隐的有些抽痛。 “哦?原来让你失忆了么?”“吴江”盯着他道,忽地睁大双目,全身迸发出妖气,“那就不要再想起来了!” “敏生哥!”顾欢急得大喊,“不准伤他!” “吴江”那幽绿的头髮瞬间伸长,有几缕已经缠上了秦敏生的四肢。 秦敏生见此异状,也无法做出反应,只是诧异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脑海中似乎有些奇异的片段闪过。 “住手!”一直站在秦敏生身后的韶光突然跳出来,伸手拽住他的髮丝。 “你是……”“吴江”眯起眼,疑惑地打量着她。 “不准你伤害他们!”韶光一字一句道,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 “吴江”思索了一阵,恍然道:“是你。怎么,你也想来分一杯羹么?” 韶光冷声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让你伤他们分毫。” “韶光,你……认识他?”秦敏生的目光在他们之间徘徊。 韶光轻嘆一声,道:“自然是认识的,曾经也见过不少次面。他本是在那条河中修炼的水妖,因为你的一滴泪而完全修炼。” “我的……眼泪?”顾欢低喃道。 “没错。”“吴江”倒是听得清楚,抬起手臂捋起了一段衣袖,之间裸露的皮肤上有一块浅青色的印记,“这就是你留给我的。正是因为这个印记,我才能走出那条河来寻你。还多亏了这个叫吴江的人当时去了河边,否则我哪来的肉身呢?” “你……”秦敏生怒道,“为什么非得纠缠于她?” “既然她的眼泪能够融入我的身体,那么她一定也是属于我的。再说,我这也是为了报答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嘛。”“吴江”冷笑着,“据我所知,他似乎也一直心仪你啊。” “不可理喻……”秦敏生怒目而视,忽觉身上一阵剧痛。 那些幽绿的髮丝似乎将他勒的更紧了。 韶光摇头嘆道:“住手吧。” “吴江”恨恨地瞪着她:“怎么,能跟在自己心仪的人身边,你便不顾当初的好友了?不怕我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你……”韶光抿了抿唇。 顾欢皱着眉:“韶光……你是他的朋友?可你怎么……” “呃……”秦敏生突然低唿一声,身子晃晃悠悠地有些站不稳,衣袖上已渗出了几道血痕。 第117页 “住手!”顾欢惊叫。 “不!”韶光跟着大唿,一手扯着他的髮丝向后扯,另一手则突然幻化出一道红光向那几缕绷直的绿髮斜噼下去。 〆﹏、≈dd11◇丶为您手‖打╰╮ 第五十三章 百狐石(十) 那几缕幽绿的头髮被瞬间斩断,化为看上去有些粘稠绿水在泰敏生的衣袖上渗开了一片,就像是某种不明生物受伤后流出的诡异的血液。那些缠在身上的剩下的髮丝也瞬间撤了回去。 “还真是恩断义绝了么?”“吴江”眯起眼,整个眼眸竟转为了浅绿色。 “与现在的你,我没有什么恩义可谈。”韵光冷声道,又对秦敏生轻声低语“庄主,快去救她,躲到林子里去。” 秦敏生听到这句话,趁她还能拖住“吴江”时冲到顾欢身侧,横抱着她窜入林中。 “哼,先解决了你,他们两个自然可以慢慢解决。”“吴江”不慌不忙地走近韵光,身子发着幽绿的暗光,并且开始逐渐的从指尖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韵光不甘示弱地将手半举在胸前:“你休想。” 她的指甲竟变长了一倍,眼瞳收缩,看上去更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睛。 毫无预兆的,“吴江”身形一变,身子瞬间拉长了数倍,极为细长的身子向着她冲去。 韵光神色一凛,提气向侧边越开数步。 “吴江”没能击中她,身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溅起了几点水花,竟化成了一滩依稀能看得出人形的绿水,原本那个肉身被遗弃在了一旁。 秦敏生抱着顾欢在林中并没有走出多远,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回头看去,目光穿透不算密集的树枝看到了那幕令人惊诧的场景。 “韵光......难道,她也是妖?”顾欢在他怀中转过头去,同样也瞪大了眼睛。 “这......”秦敏生突然觉得头部又是一阵抽痛,皱了皱眉。 顾欢敏感地注意到了他表情上的变化,忙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放我下来把,我现在好像能动了。” “嗯......”秦敏生虽是有些不愿,但头疼的实在厉害,不得已将她放了下来。 顾欢急急地看着他,蹙着眉问道:“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秦敏生不想让她担忧,轻轻摇了摇头,却加重了自己的头痛,再也忍受不住,当时便低咽出生,抬手捂着头。 “敏生哥。”顾欢更急了,在原地跳着脚,脸上写满了担忧之色。 没想到反而是让她更担心了,秦敏生在心底苦笑。 ...... “好像他们没能逃远呢。”“吴江”从那滩水中露出一个头来。 韵光一愣,忽又想到他化成水后可以从地面的颤动感知到不远处的动静。 “那又如何,你也不一定能离开这里。”她逐渐地镇定下来。 “吴江”笑了笑:“我只是很想看到当他们发现你其实是只狐妖的时候的表情,不如......” “你想做什么?”韵光的唿吸停了一瞬。 “不如就让他们看看吧。”他冷笑道。 “你!”韵光恨道,伸手朝他脸上抓去。 “吴江”连躲都没躲,她的指甲只在他脸上留下几道水面被利器划过的痕迹,很快便又復原了。 “你以为普通攻击能伤得了我么?”他嘿嘿地笑道,跟着那滩绿水突然消失在了土中。 韵光大吃一惊,快步朝声音传来之处追过去:“糟糕!” ...... 林中的顾欢正在为秦敏生担着心,突然觉得脚上一紧,像是被什么缠住了,慌忙之中低头看去。 “我们又见面了啊。”一滩绿水从土中冒出,发出“吴江”的声音。 “这......”顾欢被他吓了一跳。 “走开!”秦敏生强忍着头疼,出手向依旧缠着她的绿水拍去。 那绿水却能够任意变形,他也拍不中。 绿水变化出一个人上半身的模样,伸手抓住顾欢的手臂,将她向水潭方向拖去,对他道:“你也要过来么?” “你......呃......”秦敏生跟着走了几步痛苦地弯下腰去,想追上去却心有余力而不足。 “庄主!”赶着跑来的韵光见此情景便想走过去扶住他,被“吴江”延长的手臂拦下了。 他冷笑出声:“还妄想着去帮他?先过我这一关吧。” 韵光气极,指甲染上鲜红的血色,发着一层血红的薄光,低叫一声,向他抓去。 “吴江”见她袭来,看架势似是要捨命相搏,忙扯过顾欢挡在身前作为盾牌。 “你待她也不过如此,怎能妄想得到她!”韵光抬手狠噼,竟将他抓着顾欢的手齐腕斩断。 “吴江”惨叫一声,甩着胳膊向一旁推开。 韵光趁此时推了顾欢一把,将她推向秦敏生那里:“离这里远些,好好照顾庄主。” 顾欢微微踉跄了几步,回头感激地朝她点头,俯身用力地撑起秦敏生的身体,和他一起朝林中更深处一步一步地走去。 “吴江”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韵光的身上,脸色冷峻地等着他看,一只新的手从她的断腕出重新生了出来。 第118页 “这样是伤不了我的。”他得意道,眼中藏着一抹因復原消耗体力而带来的疲惫。 韵光眯起眼睛:“但我也有办法控制住你。” 她的眼睛忽地大睁,如原本如通过枣核般细长的眼瞳勐然发大,发出某种奇异的光彩。 “呃,你......”“吴江”身形一滞,忽地醒悟过来,“你竟然会用瞳惑术。” “你不是知道我是狐妖么?”韵光朝他笑了笑。 “吴江”咬牙道:“枉我曾经帮过你,你竟然如此待我!” 韵光愣了愣。 还记得自己还未修成人形前,常在河边与他聊天。而他也帮自己躲过不少猎人的攻击偷袭。当他告诉自己要得到顾欢时,她还想着去帮他的忙来报答他,最初带着秦敏生去救顾欢的本意也是因为如此。 然而当她得知顾欢和秦敏生原本是一对恋人,而他竟是造成秦敏生重伤差点死去的元兇时,就决定与他恩断义绝了。 “想杀我的话就快点啊。”“吴江”恨道。 韵光回过神来,看着他,有些迷茫地嘆了口气,也不知要如何下手。 终究还是不忍心这样对待昔日好友啊。 “吴江”皱眉,突然瞪着她:“既然你不愿动手,那就换我来吧!” 韵光大吃一惊,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难道是刚才走神的时候不小心让他冲破了定身术么? 但是她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吴江”的身体再度变化,变薄并且向四周延展,像一张无洞的网朝她扑来,瞬间裹住了她的身体。 “不......”韵光瞬间觉得唿吸不畅,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长长的指甲红光大盛,朝他身上奋力划去。 “你!”吴江感到一阵刺痛,全身的力量如同流水般从他体内流逝. 竟被她误打误撞弄伤了他手臂上的那个印记...... 他心下一惊,随即将她缠的更紧:“即使我死,也要拉着你!” 韵光窒息得脸色发白,不停地挣扎着,最终还是放弃了,在粘稠的绿色水膜的包裹下停止了唿吸。 他“呵呵”一笑,身子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从她身上滑落下来。 ...... “小欢......”秦敏生停下脚步,抬手按住太阳穴,阵阵的抽痛逐渐缓了下来。 “你好些了吗?”顾欢听到他在叫自己,忙侧头看去。 秦敏生轻轻地点着头:“嗯。而且......” 顾欢疑惑地看着他。 他放下手,转身微眯着眼朝她看去,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出了口:“而且我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顾欢的眼中散发着欣喜的光芒:“真的?” “嗯,我全部想起来了。”秦敏生肯定地点头道,“我真笨,当初明明说过要回来娶你的,怎么就这样忘了呢。”他满脸懊恼。 “可是最后你还是回来了。”顾欢笑道。 秦敏生笑着点头,突然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闯入,让他变了脸色。 顾欢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立刻想到一人:“韵光!” “要回去看看吗?”秦敏生问道。 她点着头,心底的不安逐渐扩散。对于韵光,她在心中始终将她像朋友一般看待,并且存着一份感激之情,尽管她似乎也是妖物,但始终是不希望她出事的。 “她救了我们好多次,我们不能就这样走掉。”或许韵光是不希望他们回去的,但若她真为了他们而死,于情于理,她都会永远的为此内疚。 “好。”他应声道。 两人怀着同样不安的心情,开始向来时的方向快步走了回去。 〆﹏、≈◆若幽◇丶为您手‖打╰╮ 第五十四章 百狐石(十一) “天,这是怎么回事......”看到林间的那个景象后,顾欢吃惊地捂住了嘴。 林中以恢復了以往的平静,泥土上那些凌乱的脚印隐隐地显示出之前的混乱场面。 几棵树下的某处空地上躺着一只狐狸,闭着眼睛,早已断了唿吸,身上那白色如雪的皮毛有些凌乱,失去了光泽,看得出死前经歷了一番挣扎。 它的身上以及周围的地上还残留着一些诡异的绿色黏液状物质。 秦敏生和顾欢对于这半干的黏液却是再熟悉也不过了。 这分明就是构成“吴江”身体的那种黏液。 “这......他们到底怎么了?这只狐狸又是怎么......”顾欢对她所见到的这一场景有些无法理解,“韵光呢?” 秦敏生摇了摇头,沉声道:“这只狐狸......恐怕就是韵光了吧。” “什么?”顾欢大为惊讶,“她竟然......” “我想她是那时候的......”秦敏生打量着那只狐狸,伸手轻抚过它的皮毛。 狐狸的身体僵冷,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有阵白烟从它的身上飘散出来,有淡转浓,渐渐汇聚成了一个近似人形的模样。 秦敏生被吓了一跳,慌忙立起身来,退后了几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异变,下意识地挡在顾欢身前。 “庄主,不必如此惊慌,韵光并无半分加害之意。”那白烟发出了熟悉的声音。 第119页 “韵光!”顾欢从他身后向侧边走出,“你现在这是......” “那就是我。”她道,“其实,当时我是想帮他的忙,不让她死。可是,后来得知她是庄主爱上的人......” 秦敏生追问道:“那吴江呢?他现在又去了哪里?” “他手臂上的那个印记被我划伤了,也因此破了他的命门。他的生命,最终和我的一起消散了吧。”那声音出了一声轻嘆,听得出一丝落寞,“昔日的好友竟落得如此下场,或许最终,我还是对他的亏欠比较多。” “可是......”顾欢开口道,却也不知如何去说才能安慰她。 “他原本也是个很好的人,不知道怎么......”她道,“这样也好,我要去阴间找他的魂魄了,希望能够找到,也好让我向他道歉......” “希望如此。”秦敏生低语道。 “谢谢。”伴随着这句话语音落下,那阵白烟迅速的消散开去,地上的那具狐狸的尸体转瞬之间冒出了青色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秦敏生转身抱住流着泪的顾欢,轻声道:“就让此事这样结束吧。” 顾欢点着头:“嗯。” “等回去之后,我会让工匠雕一块百狐石放在庄中,让我们的后人永远记住这件事。”他说道,忽又低头认真地对她道,“我希望,让我们的恩人能够见证我们的婚礼。” 顾欢脸上忽地绯红一片,在他怀中轻点着头。 “那么韵光到底喜欢着谁?”年轻男子开口问道。 “喜欢着谁有那么重要吗?”章灵惜带笑反问,“或许对她来说,她自己其实也不清楚呢。” 男子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那么,这块石头上真的有一百只狐狸?” “百狐石只是种说法罢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刻着一百只狐狸,如果你有这个耐心,可以数数看。”章灵惜和他开着玩笑。 “好。”没想到他竟然把这话当了真,开始一只只的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 没想到他还真有耐心,夏凡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年轻男子倒也不嫌麻烦,一直数了下去,“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他愣了愣,犹豫地再度开口:“......一百零一......” 突地红光乍现,一道红色的身影从百狐石中窜了出来u “啊!”男子吓得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这是......”夏凡也被惊住了,“糟糕。” 这石头中居然附着妖物,自己竟然还一时大意未能发现。 “你没事把?”章灵惜关心地问道。 男子愣愣地摇着头从地上爬起来,像是有些吓傻了,摇摇晃晃地朝店门口退去,“没,没事。” 他刚踏出魅涣铺外,脚下一顿,忽地加快了速度,一熘烟地跑远了。 “这样就让他走了,不怕他出去乱说么?”章灵惜跟着向门口走去。 “放心,他走出一百步之后,关于刚才在店内发生的一切全部都会忘掉。”夏凡又皱起眉,“现在该担心的是刚才出去的那妖物去了哪里。” “这个啊......”章灵惜站在门口,回头看着他,一手指向门外,“就在那里啊。” “什么!”夏凡又是一惊,快步跑出铺子外,果然见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是一个身穿红裙的女人。 “好久不见了。”她媚笑着对他道。 章灵惜眯起眼,问夏凡:“这女人是谁啊?怎么认识你?” “自然是认识。”夏凡哭笑不得地回答她,“当初是我把她封印在九银塔里的啊。” “哦,这样啊......”章灵惜瞭然地笑了笑,微微有些脸红,刚才似乎是多疑了。 夏凡轻轻摇了摇头,又盯着那女人问道:“你这是想来干什么?” “干什么?”她轻晃着头,伸出舌尖轻舔着自己的红唇,“自然是来找你叙叙旧情的啊。” “你......”夏凡只觉得有些头痛。 章灵惜撇了撇嘴,目光飘向他:“叙旧情?” “若你想来报仇就尽管出手,为何要说这些暧昧不清的话?”夏凡有些恼怒地瞪着她。 “唉......你忘了那个晚上了么?”女人也不怕激怒他,轻嘆着道,“我蓝沫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那个晚上!”章灵惜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抓狂了,“夏凡,你给我说清楚!” 夏凡扶额道:“我只不过是在晚上找到她把她封印了而已。” 蓝沫笑了起来:“呵呵,看别的女人为了男人生气,果然很有趣。” “哼,有意思么?”章灵惜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认真的?” “你......”蓝沫语结,事情的发展似乎和她想像中的有些不一样啊。 “你以为你的话真的能刺激到我么?我相信我的夏凡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刚才只不过是说来玩而已。”章灵惜带着一抹看好戏的笑意道,“看着你惊慌失措的样子才比较有趣呢。” 第120页 夏凡轻唿了口气,说实在的,若是她不相信自己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清楚。 他轻念咒文,从半空中出他的那把长剑握在手中:“上一次你便是输于我才被我封印,这次你照样也不会胜。” 蓝沫恨道:“你又怎么知道?” 她眼中杀意骤起,向章灵惜望去,想要用瞳惑术控制住她。 章灵惜不慌不忙的向旁移了一步,躲到了夏凡身后。 有他在,她对这些小法术又何须害怕惊慌。 “该死。”蓝沫见她躲了开去,暗自低骂着,这下只能从正面攻击他了。 “拿着这个。”章灵惜躲在夏凡身后轻声道,将手中捏着这一只秘青小瓷瓶偷偷塞到了他的手中,“再把她封印一次吧,也好让我亲眼看看封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夏凡露出一个浅笑:“好。” 〆﹏、≈◆若幽◇丶为您手‖打╰╮ 第五十五章 百狐石(十二) 蓝沫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见到夏凡露出一个微笑,不由得心下一动。 当年也确实是因为看上他才想要去接近他的,没想到他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将她封印到那个可恨的九银塔中。 在遇到他之前,还从没有人会对她无动于衷,这也是让她内心最为忿忿不平之事。 她暗自咬牙,手掌一翻,一团红光如血雾般盘旋在她的双手小臂周围,带着这团诡异的红光,朝夏凡冲去。 “惜儿,到铺子里去。”夏凡见她那个阵势,似乎真的是要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忙对章灵惜道。 章灵惜点了点头,后退了两步,跨过魅涣铺的门槛,从木门背后又探出一个头来,道,“那我躲门后看可以吧?” 夏凡微偏过头,笑了笑:“好吧,小心点。” “嗯。”章灵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又听得“锵”的一声,似乎是和什么金属撞上了。 “你以为在九银塔中呆了这么多年,我却一点长进都没有嘛?”蓝沫邪魅地一笑,屈臂抬手,伸出舌头轻舔指尖,抬眸斜看着他,极尽魅惑之意,“能再那里面存活下来,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刚才那一剑是她用手臂裆下的,然而却不见她的臂上有任何伤口,可见那团围绕周围的红光并不简单。 夏凡冷眼望着她,心下略一忖度,忽毫无徵兆地长剑出手,直刺她胸口。 蓝沫微眯眼眸,抬手交握挡在胸前,恰好拦下了攻击,突地手腕翻转,右手抓住长剑的剑身。 夏凡微微皱眉,握住剑柄向后回抽,却发现无法抽回,心下暗自惊讶。 “哼,就凭这利剑,却也还不足以伤到如今的我。”蓝沫冷笑道,右手用力紧握,那原本锋利到可吹毛断髮的剑刃此刻却难以伤她分毫。 “你……倒是真的有些长进了。”夏凡握着剑,定下神来。 蓝沫狠狠地看着他,将剑身用力向一边抛去:“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么?” 那语气,像是得不到心爱之人赞许般的恼怒与愤恨。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夏凡轻笑道。 剑身微微地发着颤,努力地承受着双方施加在它身上的压力,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作为断折之前的预警。 夏凡看上去有些心痛,也不想将这柄利剑就此毁去,到底是他从天界带来的唯一的属于他的东西,低语道:“既然如此,就给了你吧。” 他手上劲道一松,放开了剑柄。 蓝沫立马反应过来,力道一时来不及完全收回,但即刻改了方向,将剑向半空中抛去。 夏凡动作比她更快,顾不得那把剑,身形一动,白色衣袂飘扬,手掌挟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她的面门直奔而去。 “呀。”蓝沫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只来得及稍稍侧过身子,肩上便被他狠狠地拍了一掌,后退了好几大步。 夏凡再度跨前几步,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朝后反拧。 蓝沫痛唿出声,手臂周围的红雾变得更浓,将他的上半身也几乎给包裹了进去。 长剑落地,发出清脆的鸣声。 “夏凡!”原本躲在门后的章灵惜见状探出了大半个身子。也不知这红雾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蓝沫狠下心,忍着剧痛强行扭转自己的手臂,只听“咔”地一声,整条手臂呈现出某种诡异的角度。 夏凡没料到她竟如此狠心,诧异中松了手,让她逃了开去。 蓝沫忍痛对他恨道:“妄我当年对你如此痴心,你不愿倾心与我倒也罢了,今日竟如此对我。” 夏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语道:“我早已将心交给了她,又如何能再给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你当年说的,果然都是谎言。”蓝沫摇头,眼神有些哀伤,“说什么若我还能出来便可以,果然只是为了骗我进九银塔么?你又为何非得伤我至此?” “若不是你伤人,我又为什么要把你封印起来?”夏凡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她,“我又何时说过此话?” “呵,你已经想不起来了么?”蓝沫摇着头。 夏凡皱眉沉思,忽又摇头低语:“不对,你根本就不是我封印在九银塔里的。这九银塔是当时先我来到人界的武曲星交给我的,说是已经把你封印在塔内了。难道……是他化成了我的样子?” 第121页 蓝沫的表情有些诧异,又再次转为悲伤:“我就说,为什么你那天会说那些话……我果然还是太傻了……” “你……”章灵惜缓缓地从铺子内走了出来,“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我……”蓝沫本不想回答她,但在心底却把这个问题翻来覆去地想了几遍,“不知道……” 夏凡看向章灵惜,对她从店内出来的行为有些担忧,但见蓝沫现在根本就不想再出手的样子,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暗自提防着。 又是一阵沉思,蓝沫又轻笑起来:“或许是见过太多的男人为我的容貌折服,拜倒在我的脚下,像他这样丝毫不为我所动的男子确实少见,让我有了征服之心吧。” “那么这便不是喜欢。”章灵惜道。 “呵,你又怎么知道呢?或许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逐渐地喜欢上他呢?”蓝沫道,“每当我对他熟悉一分,我对他的感情便增加一分,这怎么就不能叫做喜欢?” 章灵惜摇头:“你只是熟悉他,熟悉便有了好感,好感则生亲近之情,这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蓝沫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分瞭然,再度看向夏凡:“你为了她一个人而放弃了所有,值得吗?” 夏凡笑着摇头;“不,得到她,我便得到了所有,没有所谓的值得或是不值得。” “好,很好……”蓝沫点着头,像是有了觉悟一般,高声道,“把我再封印起来吧,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是让我想去探求的了。” 夏凡怔了怔,见她脸上的神情,轻嘆一声,拿出那只秘青瓷瓶托在掌心,右手召回横卧在地的长剑,指向蓝沫,一段咒文从他口中冒了出来。 那念咒的声音像是化为了实体,像锁链一般将蓝沫捆绑了起来,随着语声消失,蓝沫的身体也化作一缕红烟,飘入了瓷瓶之中。 夏凡一语不发地拿瓶塞塞住瓷瓶,从衣袖中摸出一张符咒贴在了瓷瓶上,将她的魂魄就此永生永世的封印住。 “这就是封印吗?”章灵惜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似乎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夏凡将瓷瓶送给了她:“嗯,除非她的魂魄在瓶中消逝,否则永远也不能出来。” 她伸手接过瓷瓶,捏在手中,轻轻低下头,也不知道还能再说申明。 “你们怎么站在外面?”一个女声从魅涣铺内传了出来。 “咦?”章灵惜回神朝铺内望去,只见到一个身着古装,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站在铺内笑望着她们。 这年轻女子全身似乎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让人看一眼便知她并非凡人。 “你总算来了。”夏凡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 “哼,像你这样天天催我来送药,我会到人界来么?”她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章灵惜,“这就是你心爱的女人啊。为了她你宁愿除去神籍,看来她也不简单嘛。” “啊?”章灵惜愣愣地看着她,她的身上好像还带着一种好闻的香气。 “哦,你还没见过我吧。”女子笑了笑,“我是天界的花神,花想容。这次是受他所託来送药的。” “果然是花神啊。药……”章灵惜反应过来,“对了,夏凡,刚才她手臂周围的红雾会不会也有毒?” “那个啊……”夏凡道,“应该没事吧。” “不要老是应该!”章灵惜有些生气地瞪着他。 花想容笑着看夏凡:“没想到昔日的灵武仙君也会拿个凡人没办法。” “花神,你……”夏凡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好吧,就帮你一次。”花想容推手道,“这药是我特制的,提取万花的精华,这世上所有类型的毒几乎都能用此解除,给你带了整整一瓶,这下你总不用愁了吧。” 正好也省得以后再叫她千辛万苦地跑到人界来。 “药呢?”夏凡反问。 “给你放在店里了。”花想容瞥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你以前不是说过朋友之间不用客气么?”夏凡一脸无害的笑容。 “……好吧,不和你说了,我该走了,人界的空气不适合我。”花想容摆了摆手,这傢伙居然还拿她以前说过的话来堵她,不过自己本来也不介意。 夏凡笑道:“回天界的时候帮我问候下我父王。” “谁要帮你啊。”花想容哼了一声,但显然是把他的话记住了。 “多谢。”夏凡诚恳地说道。 章灵惜也跟着道:“谢谢你。” “若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话,你喊我想容就行了。祝你们永远在一起吧。”花想容笑着挥了挥手,施法消失了。 “她是个好人呢。”章灵惜嘆道,走近店内,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柜檯上的那只放着丹药的瓷瓶,“你在天界有这么个朋友也还真不错啊。” “想容在天界的朋友是最多的。”夏凡笑了笑,拿过瓶子,倒出一颗丹药吞了下去,“这下你总该放心了?” 第122页 果然还是这种丹药适合他,丝毫没有苦味,只有一股清香在口中瀰漫。 章灵惜走近他身旁,捋起他的衣袖,发觉他手臂上透出的那股黑气果然消散了一些,终于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对了,那个瓷瓶这次可要好好的保管,不能再当做是古董卖出去了。”夏凡提醒道。 “知道。”章灵惜发觉自己手中还捏着那个秘青瓷瓶,转身走入里屋,准备找个地方好好的藏起来。 早知道就不要看什么封印了,可惜了这个原本能买个好价钱的瓷器啊。 夏凡看着她的背影,也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露出一个微笑。 不过,那句话确实是真的,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永远也不会后悔。 〆﹏、≈◆嗳_hero◇丶为您手‖打╰╮ 第五十六章 猫睛环(一) 又是一片混沌的黑暗,这个场景,她似乎在梦中已经见到过无数次了。 “回来,我会回来的……等我……”那个神秘的声音依旧在耳际徘徊不散。 “你究竟是谁?”章灵惜有些着急地道,“你是袭战吗?你要怎么回来?” 那个声音笑了起来,逐渐变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等我回来吧……” “等下!”章灵惜大喊起来,想要叫住他,“不要就这样消失!” 可惜这喊叫声没什么用,黑暗中一片寂静。 “怎么每次都这样……这不是我的梦么,我怎么控制不了?”她在黑暗的包裹下忿忿地暗想。 现在终于能记起这个声音究竟是谁的了,但如果是袭战的话,他又要怎么回来呢? 她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做无谓的思考,决定结束这场梦境。 “喵……”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咦?”她四处张望着,却还是一片黑暗。 这是在以往的梦中从未发生过的情况,突生的异变让她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谁在那里吗?”她努力辨认着猫叫声传来的方向,朝黑暗中迈出了一步。 “喵……喵呜……”猫叫声变得更加悽厉,如同婴孩的哭叫在静谧的幽暗中乍响,很是诡谲悽厉。 “出来……”章灵惜也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地,胡乱选了个方向,朝黑暗中急急地走了几步,不知怎么的有些心慌。 依旧是一片黑暗,然而那猫叫声却没停下过,一声比一声悽厉。 “出来!” 章灵惜大叫出声,勐地睁开了眼。 “惜儿?”夏凡躺在她身边,将她搂入怀中,担忧地问道,“又在做噩梦?” “嗯,算是吧……”章灵惜躲在他怀中轻轻点着头,忽觉不对。 怎么那梦中的猫叫声还没停下来? “猫……”章灵惜喃喃道,伸手半撑起身子。 夏凡苦笑道:“是啊,从刚才开始就有只猫在窗外叫个不停。” “难道是因为春天到了?”章灵惜又躺了回去,窝在被窝里,不怀好意地猜测道,“好吵,去把它赶走吧……” 看来这声音才是造成她那梦的后半截转成噩梦的罪魁祸首。 夏凡应了一声,起身下床,披了件外衣,来到窗前推开那扇乌木窗棂。 在窗棂被推开的那一剎那,原本连续不断的猫叫瞬间消失,屋外恢復了一片宁静。 他微微皱了皱眉,关上窗回到床边。 “赶跑了?”章灵惜抬眸看着他。 “嗯。”夏凡躺回床上,也没再多说,“好好睡吧,有我在。” 章灵惜挪了挪身子,在他怀中安心地闭上了眼,沉沉地睡去。 …… “欢迎来到魅涣铺,请随意看看。”章灵惜很是精神地招唿着客人。 昨晚那个令人心慌的猫叫声消失后,她睡得很是安稳,一夜无梦,今天的精神自然很好。 而且更让她高兴的是,夏凡手臂上那股黑气总算是完全消失了,看来那药确实挺管用的。 男人走进铺子,微微点了点头,细细地打量着铺中摆放着的那些古董。 各式各样的古董静静地被摆放在铺子内,在跳动的灯火地映照下,似乎也在悄悄地打量着他。 “那个上面镶着的是什么?”他拿起一个木盒,放在柜檯上,问着她。 章灵惜看了一眼木盒中摆放着的物件:“是猫睛石啊,也就是通称叫做猫儿眼的宝石。”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男人笑着道,“果然是像猫眼一样。” 木盒中是一个赤金项圈,上面只镶嵌了这么一颗圆润的金绿猫眼宝石。那宝石弧形顶端的闪光细窄灵活,在蜂蜜一般的底色的衬托下,显现出丝光状的透明感,如同猫眼一般灵动明亮,随着烛光的摆动与强弱变化而发生闪光的变化,就像活的一般。 “只有金绿色的猫眼宝石才叫做猫睛石呢。”章灵惜解释道。 男人似是明白地点点头:“那么这项圈是……” “就叫做猫睛环。”章灵惜看着那颗猫睛石,“以这颗猫睛石命名的。” 第123页 ☆☆☆☆☆★★★★★☆☆☆☆☆★★★★★ “喵呜……” 一只瘦弱的幼猫卡在一堆杂乱的树枝之中,身上那些灰色的毛显得尤为凌乱,前腿关节处还带着几缕血迹,想是在树丛中挣扎地时候刮伤的。 “喵……”它叫得很是悽惨,也不知是怎么跑进这堆树枝里去的, 突然树枝勐地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 “呀,糟糕,把球踢飞了。” 伴随着男孩急唿的声音,院角的矮树丛被一双小手用力的拨开了。 “奇怪,应该是掉在着里的啊。呀!” 男孩惊叫一声,发现了被树枝中困住幼猫。 “你怎么跑到这里面去了,腿上也受伤了啊,一定很痛吧,真可怜。”他眼见地看见了幼猫腿上的血痕,伸手努力地掰着这些树枝,让枝桠间的缝隙变得更大了点。 幼猫乘着这个时机,挣扎了几下,拼尽全身的力气从树枝中蹿了出来,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撞在了男孩的腿上,跌趴在地上,又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 男孩也顾不得捡球,跨出树丛,蹲下身子,抬手想要去摸摸它。 “咪呜。”灰色的幼猫叫了一声,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锦缎长袍却因为钻入树丛中救它而变得有些脏乱的男孩。 “过来啊小猫咪,我不会伤害你的。”男孩露出一个真诚而又无害的笑容。 幼猫试探性地向前走出一步,见男孩只是伸着手,丝毫也没有想伤害自己的意思,又壮着胆子朝他走了好几步。 男孩见幼猫向自己走过来,高兴地摸着它头上的柔毛:“小猫咪,你留下来好不好,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男孩边说边摘下脖子上的项圈,套在了幼猫的脖子上,大小正合适。 “喵。”幼猫感到脖子上突然变重了很多,抬起爪子去挠那个赤金项圈。 “这是我的,送你。”男孩笑道。 幼猫盯着他看,如同宝石般的眼中有些迷茫,也带着几分感激。 “少爷,你在哪里?”院中传来侍女的叫唤声。 男孩回过头去,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糟糕,爹和娘可能不会答应让你留下来陪我玩的。” “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啊。”正在他说话之时,侍女已急匆匆地跑到了他的面前,“怎么弄得这么脏?” “我……”男孩慌忙转身,眼睛微微往旁边瞥去。 “呀,这是哪里来的野猫,去去去。”侍女见他身后跟着一只灰色的幼猫,连忙挥手跺脚地去赶。 “等等……”男孩忙开口想要阻止。 幼猫看了他一眼,晶亮的眸子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像是要把他的模样给牢牢记住,忽地后腿一蹬,转身有些踉跄地跑开了,爬上墙根处的一棵树跳出了院子。 “少爷,以后可千万不能和这些野猫野狗接近,万一被抓了咬了,受了伤可不好。”侍女皱着眉头叮嘱道,不然她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呢。 “嗯……”男孩有些失落地点着头,盯着那棵树外看,似乎也想跟着一起跑出去。 “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脏呢?被老爷夫人看见,又该说你了。”侍女拉起他的手,牵着他向院内的里屋走去,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快点回屋洗个澡换身衣服。” 男孩也不反抗,任由她拉着自己朝屋内走去,但是频频地转头看去,像是心也随着那只幼猫跑出了这个宅子。 不知道它腿上的伤会不会有事,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它。 虽是这样一次小小的偶遇,男孩的心中却永远留下了一个难以抹去的身影和一段记忆。 第五十七章 猫睛环(二) 宣志川在城外的官道旁的茶摊刚休息完,解开系在拴马桩上的缰绳,正准备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茶摊里忽然一阵骚动,宣志川感到自己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缰绳脱手。 “抓住她!”茶摊老闆跟着从摊内沖了出来。 宣志川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披散着长发的女子抢过他的马,骑着朝官道前方一路跑远了。 “竟敢来我这儿偷吃的,要是再让我看到,哼。”茶摊老闆自然是追不上那匹快马,口中絮絮叨叨地咒骂着,没理会马被抢走的宣志川。 怎么赶个路还能发生这种事?宣志川摇着头嘆了一口气,迈步沿着官道,朝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赶了过去。 刚才那女子抢走他的马时,回头那一瞥的眼神让他觉得很是熟悉,也因此才想着赶上去一探究竟。 快步走了一阵子,回目已看不到那个茶摊,宣志川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下停下脚步,极目望向官道前方,忽地抬手在口中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 …… “到这里应该就不会被追上了吧。”女子勒住缰绳,摸了摸那匹黑马的鬃毛,松手扶着马鞍前段,准备翻身下马,“谢谢,你也该回主人那里去了。” 那黑马踏了几下前蹄,突然转身飞奔。 女子惊唿一声,来不及抓住已松手的缰绳,慌忙伏下身子伸出双手抱住这匹黑马的脖颈,身子随着它的奔跑而颠簸,有几次差点被颠下马,幸好她抱得紧,才没摔下马去。 第124页 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抱着黑马的脖颈,强忍住一阵阵勐烈袭来的眩晕感,紧闭着双眼,不知自己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 宣志川眼尖地看到前方道路上一个黑点在眼前越变越大,耳边传来的马蹄声渐进。 “咴”,黑马见是主人,前沖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扬起前蹄站立起来。 “呀!”马背上的女子忽遭此变身形不稳,手上一松,就要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见此情景,宣志川连忙出手相救,一手拉住缰绳,稳住了黑马,另一只手在她背上使力一拽将她拉下马背,又一托,让她稳稳地站在地上。 “谢,谢谢……”女子心有余悸地低头道谢。 “不客气。”宣志川打量着她,“请问姑娘为何要骑走在下的马呢?” “呃,我……”抢走别人的马还被抓了个现行,女子觉得有些羞愧,头变得更低了。 “我只是想说,若是姑娘需要帮助,尽管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何必一声不吭地抢了在下的马逃走?”宣志川道,口中所说的像是嘲笑的话语,但他脸上的表情和语气却是极为诚恳。 怪人。女子从来没有遇见过会这样和自己说话的人,心中暗自给了他一个评价。 “在下叫做宣志川,敢问姑娘贵姓?”宣志川见她的脸确实有些陌生,但总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便想问出更多的信息。 “鱼可昕。”她却毫不做作地告诉了他自己的全名,“鱼是钓鱼的鱼。” “鱼?”宣志川疑惑地看着她,“这姓可真少见。” “少见,这样才特殊啊。”鱼可昕终于笑着抬起头来,正眼看着他。 “啊,你的,你的眼睛……”宣志川在见到她眼睛的那一剎那有些惊呆了。 鱼可昕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幻,看上去似乎有些失落:“看上去……很像妖怪吗?” 宣志川回过神来:“但是……其实很漂亮啊……” 鱼可昕的双眸并不像普通人那样是黑棕色的,而是一种如宝石一般美丽的金绿色,只不过现在有些黯淡,失去了光泽。 “是吗……”鱼可昕的语气既带着些忧伤,又有些期望的意味,“可是很多人都说像妖怪……” “那是他们没见识。”宣志川不以为是的嗤之以鼻道,这几年他为发展生意而四处奔波,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大唐做生意的商人中,有些就是像你一样,眼睛是绿色的,还有些人的头髮是黄色或者红色的呢,你这样可不算稀奇。” 鱼可昕听了他的话后,笑了笑:“谢谢你。” 宣志川挠了挠头,实在想不起来为什么觉得她看上去很熟悉,于是开口道:“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从哪里来的?”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总觉得打从我有记忆起的那一剎那起我就在到处流浪,始终找不到一个能让我一直呆着的地方。” 宣志川愣了愣,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也难怪,张着这样一双眼睛,就算不被人当做是什么妖怪,也会被人们看做是外来者而从内心对她产生排斥感。 “很久以前,我以为我能在一个地方待下去,没想到还没等我真正的安定下来,我就被人赶走了。”鱼可昕轻轻摇着头道。 “你……”宣志川见她那个模样,虽是才认识不久,但也想安慰她几句,正想着要开口时,他的那匹黑马的动作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它高高地扬起头,沖两旁竖立起来,像是在注意着什么,忽地耳朵开始不停地摇动,微微低下头去扯咬宣志川的衣袖,想拖着他离开。 “腾,怎么了?”宣志川见自己心爱的坐骑突然变成这样,像是在极度恐惧着什么,唤着它的名字,心底下有了防备。 “小心!”鱼可昕忽地大叫一声,伸手用力的将他推倒在地上。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插在了宣志川身后的树枝上,若不是他被推倒在地上,这羽箭射中的恐怕就是他的眉心了。 鱼可昕见他从地上爬起来,忙对他道:“快上马。” “这是怎么回事?”宣志川一边翻身下马,一边注视着羽箭射来的方向。 究竟是谁要杀死自己呢? 鱼可昕急道:“先别管这些了,快逃。” “低头!”宣志川大喝一声,自己也侧身避开。 “啊!”鱼可昕低唿,慌忙低下头去。 几只羽箭夹带着凌厉的风声擦着宣志川的胸口和鱼可昕的发端飞了过去,接二连三地插在树干上,还有些则斜斜地落在了地上。 “你快走!”鱼可昕道,“离开这里。” 宣志川一怔,忙开口问她道:“那你呢?这里这么危险,快和我一起走吧。” 鱼可昕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是有办法躲开的,走。” 她伸手在那匹黑马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一掌,黑马吃痛,“咴儿”一声,带着背上的宣志川瞬间沖了出去。 “餵——”宣志川拉着缰绳,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身子,慌忙回头看去,顺带着躲过几支再次射来的箭枝。 第125页 只见鱼可昕一边朝他挥着手,一边跑向那颗大树后面躲了起来。 宣志川还想继续关注下去,但是腾却加速带着他跑得更远,再也望不到那棵大树了。 那些冷箭到底是谁射的?应该是只和自己有关吧,不然怎么像是只冲着自己。 “可是我好像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啊?奇怪。”宣志川在马背上喃喃自语起来。 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事,现在可以回去看看了吧。 他这样想着,手上缰绳一扯,让腾载着他往回跑去。 “腾,回去看看。” 黑马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跑得比方才的速度更快,蹄下生风,不多久便回到了那颗标志性的大树下。 然而他却没见到鱼可昕的身影,但是大树周围也没见到什么明显的脚印或是攻击的痕迹。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宣志川在周围仔细查看了一番,但是除了那几支留下来的羽箭,另外什么也没发现。 她到底去了哪里? 宣志川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本来他早已能到达下一个城镇歇脚,但是现在却还在半路上。 既然她说她有办法,而且这里也没见到什么打斗的痕迹,那她应该会没事吧。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了。 他带着一丝还能再见的希望,嘆了口气,策马向着原定的路线开始前进。 〆﹏、≈◆嗳_hero◇丶为您手‖打╰╮ 第五十八章 猫晴环(三) “客官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吶?”宣志川拴好马,刚一踏入镇内的客栈,小二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就我一个,住店,给我来间上房。”宣志川吩咐道。 他总算是赶在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之前平安的到达了下一个镇子中。 “好嘞,客官这边走。”小二看上去很是高兴地开口应声道,在他前头给他带着路,“刚正好有一位客人退房,您看这间客房行吗?” 那客房在走廊尽头那间屋子的隔壁,宣志川走进屋内,伸手推开了临街的窗户,从窗口望出去大街上的景物一览无余。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行,就这儿吧。你再给我上一壶酒,来几盘你们这里最拿手的菜。” “好嘞。”那小二立马应声道,“马上给您送到客房来。” 见他退出门外,掩上屋门,宣志川嘆了口气,把行李往床边的矮柜上随意地一丢,顺势靠坐在床边的木榻上。 这客栈虽小,但里面的摆设倒是让人看着极为舒服周到,难怪这客栈虽在小镇上,却能总是住满着客人。 回去也得和自家那客栈的掌柜说一声,让他们改进下客栈的服务。 宣志川心中暗自盘算着,这也是他挑这家客栈歇脚的原因。 宣家目前的产业是以贩卖香料为主,但也在扬州本地经营着一家不算太大的客栈,这次他出门除了视察自家分布在各地的商铺,增加进货和贩卖渠道以外,还要学习熟悉各地客栈的经营方式,好让自家的客栈在扬州这个客栈林立、竞争激烈的繁华之地发展下去。 “客官,您的酒菜。”小二在屋外轻敲了几下房门。 速度很快啊。宣志川愣了愣,想到自家客栈那几个总是要让人等上半天的小二和厨子,心下忖度着回去之后重新换上一批手脚麻利的。 “进来吧。”他开口道,懒得从榻上站起身来。 小二推开门,将手上端着几盘冒着热气看上去便觉得好吃的菜餚以及一壶酒一一从托盘中拿出来,放在了桌上:“就给您放在这儿了,客官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好。”宣志川点头道,等他走后才起身走到桌边坐下开始吃起来。 这几道菜本来就烧得不错,又加上他赶了一天的路,差不多饿了大半天的肚子,此刻吃起来更是格外香甜,不一会儿就将几碟菜吃了个精光。 他餮足的仰头喝尽杯中的最后一口酒,眯了眯眼,站起身,走到窗边。 天色早已晚去,银色又带着些金黄的半月悬在半空中。 宣至川向窗外望去,客栈外的那条街上还有些商贩挑着灯在叫卖。 他忽地眼前一亮,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走进这家客栈。 “她没事?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宣至川在窗边傻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屋门外传来的说话声才反应过来。 “小二哥,给我来一盘葱烧香鱼,再来几碟小菜,你看着办吧,弄完后全送到房里来。”女子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二应了一声,带着匆匆的脚步下了楼。 宣至川忙推开门,朝着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出言唤道:“鱼姑娘。” 鱼可昕刚推开门,手按在门板上,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跨了进去,听到他叫自己的声音,转头看去,正巧见到宣至川站在隔壁屋子的门口看着自己。 “呀,你也住这里啊。”她愣了愣,走进屋内,笑道:“还真巧,我今天下午到的,刚才去街上转了一圈。进来说吗?” “咦,这么说你比我先到这里了?”宣至川跟着她走进客房,觉得有些奇怪。 他骑着马也才刚到这里不久,虽说路上确实是耽误了一些时辰,但按照常理说,再怎么慢也比光靠自己的腿走路的人要快啊。鱼可昕并没有马,又是怎么做到比他先到这里的。 第126页 而且,她不是因为没钱买吃的才去偷那茶摊老闆做的吃食,他们也是这样才遇上的,现在怎么又有钱住客栈了? 鱼可昕像是看出了他眼中漫漫的疑惑,解释道:“我知道有条近路,从那里走能比官道更快,不过路有点窄而且不好走所以没和你说。至于住客栈嘛,因为这客栈的老闆是我 的一个朋友,免费提供吃住呢。” 宣至川“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嗯……先在这里住上几天吧。”她回答道,“不过也不好意思老是留在这里吃白食,所以两三天之后大概就又要启程去别的地方走走了吧。对了,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宣至川指着自己的鼻尖,又去抓自己的头,“我家分散在各地的商铺差不多都去过了,正打算回扬州。” “那我和你一起走吧。”鱼可昕看着他,“我很久都没去扬州那里了,好像小时候有段时间是在那里度过的呢,正好想回去看看了。” “呃……”宣至川也不知道是该高兴的答应一起同行还是婉言拒绝,怔怔地看着她脸上单纯的表情。 “就这么说定了。”鱼可昕直接忽略了他的犹豫,目光越过他的背后,高兴地叫了起来,“哇,好香!” 她伸手接过小二端着的餐盘,眼睛里闪动着愉悦的光。 “姑娘请慢用。”小二应该也是认识她的,客气地说道,“两位认识?” “嗯,他是我朋友。”鱼可昕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对了,麻烦你替我给你们家的掌柜带声好。” “好的。”小二应了一声,退下了。 “这葱烧香鱼真有这么好吃?”宣至川见她那垂涎欲滴地表情,有些好笑地道。 “当然。”鱼可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很享受地半眯起了眼,“这可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美味,你要吃点吗?” 宣至川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你自己吃吧。” 她姓鱼,又这么喜欢吃鱼,这也算是一个巧合吧。她这个人确实挺特别的,他在心底想着。 “哦。”她像是出于客气地应了一声,然后就看着他,眼中带着某种期望。 宣至川反应过来,想来她这是希望自己出去好一个人大吃一顿,于是起身道:“鱼姑娘,你慢用,我回客房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说,反正我就在隔壁,也挺方便的。” 鱼可昕点了点头,又道:“别忘了那件事哦,你什么时候出发上路别忘了来叫我。” “嗯,知道了。”宣至川最后还是有些无奈地答应了,退出屋外,关上房门,转身走回自己的客房。 …… “可昕,可昕,开下门。” 鱼可昕刚把桌上的那些菜吃完,耳边就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还有一个女人的轻声低唤。 “你来迟了。”她起身走过去开门,笑着调侃道,“我刚把鱼吃完。” “哼,谁稀罕啊,我要吃不会自己烧么?”那女人撇开眼道,“让我进去。” 鱼可昕耸了耸肩,让出门口:“好吧。” “每次你来我这里我都会心痛啊。”女人在桌边坐下,看着桌上空空的盘子笑斥道,“你这个只知道吃白食的。” “之苇,这不是我最近过的比较凄凉么。”鱼可昕无奈地笑道。 “好啦,谁让我们是朋友,我只好认了呗。”孟之苇无所谓地开玩笑道。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鱼可昕看着她,“说起来你这个老闆娘怎么不去忙,跑到我这里来聊天了呢?” “还不是因为你?”孟之苇伸手,食指点着她的额头,“刚听店里的小二说,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 鱼可昕撇了撇嘴,反驳道:“这呢个怪我吗?谁让他和我同路,再说这镇上最好的客栈也就你这儿了,谁会跑到其他地方去住啊。” “那你说要和他一起去扬州又是怎么回事?”孟之苇眯着眼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哗,你这什么耳朵啊,这都能听的到。”鱼可昕没想到她连她在屋内说的话都能听得到,有些惊讶。 孟之苇有些不屑道:“这有什么啊,换作是你,你也能听得到,只不过你不会去听而已。” “好像是哦……”鱼可昕“嘿嘿”地笑了笑。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孟之苇换了一副担忧的表情,“要是被他知道了怎么办?今天已经那么危险了。” 鱼可昕摊手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今天不是没事么。” “要是你还和他呆在一起,出事是迟早的事。”孟之苇托腮道,“他最看不得你和别的人呆在一起了。” “我是我,他是他,我和他在一起关他什么事。”鱼可昕“哼”了一声。 孟之苇摇了摇头:“我说你还是和别的人保持些距离吧,你也知道我们是……总有天会发生什么的……” “我知道。”鱼可昕有些无奈地点着头,“好了,我也差不多要休息了,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第127页 “好吧,你路上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孟之苇应了一声,起身要走。 “顺便把桌上也收拾下吧。”鱼可昕朝她笑道。 “你……”孟之苇瞥了她一眼,“我让小二上来收拾。” 鱼可昕点头,手托着腮看着她开门走出去,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〆﹏、≈◆嗳_hero◇丶为您手‖打╰╮ 第五十九章 猫睛环(四) “你这是准备要离开这儿吗?”夜色已深,鱼可昕却依旧未睡,也正是因此才注意到临间的动静。她好奇地推门出去,正巧见到宣至川背着包袱走出屋门,不知道是想要去哪里。 “呃,我……”宣至川尴尬地张了张口。 原本是想为了不麻烦而独自离开的,没想到她还未睡,这动静竟然惊动了她,反倒是变得更麻烦了。 “你是想丢下我一个人离开吗?”鱼可昕有些生气地嘟着嘴,“太过分了。” “不,我只是……”宣至川支支吾吾地道,情急之下终于想到了一个藉口,“我是准备离开,刚想来叫你要不要一起走……” 鱼可昕回头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谁会在这时候离开赶路?摆明了是在骗自己嘛。 不过她也不点破,笑道:“好啊,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走吧。” “……”宣至川无话可说,只好和她一同走下楼去。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客栈大门前,鱼可昕伸手搬开门上的横木放在一旁,没发出任何声响。 鱼可昕朝他比了个手势,让他先去牵马。 宣至川正想开口问她怎么不一起走,背上却被她推了一把,只好先去把腾去牵出来,骑着它向镇口的方向走走停停地行了一段路。 当他行至镇外第十九次停下来并回头张望时,鱼可昕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终于追上你了。”鱼可昕骑着马来到他身旁,“我去买了一匹马。” 深更半夜的还有人卖马?宣至川疑惑地打量着那匹马。 “放心,我可是付过钱的。”鱼可昕朝他吐了吐舌头,策马向前面走去。 宣至川明白过来,无奈的笑了一声。 感情她只是留了钱在那里就把马牵走了啊,这马的主人多半还不知道这事,不知道明天他看到那些钱的时候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喂,天黑留心看路,别骑太快了。”宣至川唤着她,赶了上去。 …… 孟之苇住处的屋门被推开了,她从屋内走了出来,嘆了口气。 果然还是连招唿都不打一声就偷偷地走了啊。 “之苇。” “啊!”孟之苇被身侧传来的男声吓了一跳,转头看清楚是谁后松了口气,“是你啊。” “可昕呢?”男人开口便问道。 “她……”孟之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才好,支支吾吾地应着。 男人在黑暗中皱着眉头:“她在哪里?” “她……她走了……”孟之苇回答道。 “去了哪里?”男人继续追问。 孟之苇摇了摇头:“不知道。” “哼。”男人冷哼一声,“还是和那个傢伙在一起么?胆子可真大啊。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孟之苇指了个方向:“你……” 男人没再多理会她,迳自向那方向跑了出去。 “唿……”孟之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还是一样的急性子啊。不过也只是因为可昕……” …… 两人赶了一整夜的路,东拉西扯地聊着天,倒也不觉得累,直至东方天色微微透出一丝红光。 据宣至川所知,那个镇子和扬州之间只有个小驿站,除此之外没别的地方可以歇脚,也不知在下一个黑夜来临前能不能找到那个驿站。 “咦?”宣至川发出了怀疑的声音,和鱼可昕不约而同地勒住马缰,停止了前进。 望着才微微透着些亮光的前方,两人见到远处有一片高高低低的阴影,挡在道路的前方,逆着光,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奇怪……”宣至川骑马继续向前,“前面是怎么回事?” 朝阳渐升,天色更亮了些,但前方却像是被什么笼罩了一般,阴影依旧没有消失。 鱼可昕眯着眼,盯着前方望了一会儿:“好像是个村子。” “村子?”宣至川疑惑地喃喃自语,“怎么会?” “我去看看。”鱼可昕在好奇心地驱使下准备走进去一探究竟。 “一起去吧。”宣至川也有些好奇,再加上心中的疑惑,更是要去看看。 两人离那片黑影越来越近,几座看上去有些残旧的屋子出现在眼前。 “还真的是村子。”宣至川站在这几座房屋之间的空地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鱼可昕打量着四周。 就算还是清晨,也总应该有些人会早起,最起码还能听到鸟叫声,可是这个村子中一片寂静,甚至是寂静的有些可怕。 第128页 “感觉像是没有住人啊……”宣至川喃喃自语着。 “呀,好痛。”鱼可昕只觉得自己的背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低头一看,脚边躺着一块稜角尖锐的石子。 她痛唿的声音刚落,从几座房子的后面突然跑出一群小孩,好几个人的手上都拿着石头,朝她扔去。 “快滚,你这个怪物!”有几个小孩这样叫嚣地骂道。 鱼可昕躲开了他们扔来的石头,但似乎朝她扔来的变得更多了。 “喂,你们这些小鬼在干什么?”宣至川展臂挡在她身前。 石头从四面八方扔来,无论怎么挡也没有办法完全挡住。 “快滚出这里!你这个妖怪!”他们口中吵吵嚷嚷地叫嚷着。 两人的身上被石头砸出了多处淤青,样子显得有些狼狈。 “这些小鬼!”宣至川忿忿地喝道,差点没躲开一块砸向他眼睛的石头。 真想不通他们是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石头的。 “我们还是快离开这个村子吧。”鱼可昕拉了拉他的衣袖,怯怯地道。 如果不走,难保不被这些像是永远也丢不完的石头砸死。 宣至川点了点头,拉着她抬手挡着脸向人少的地方沖了过去,将原本站在那儿的小孩冲散,跑了出去。 在这个诡异的村子中绕着跑了一段路后,那些孩童的叫骂声终于听不见了。 宣至川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追上来,松了口气,和鱼可昕一起向村子外走去。 然而越走他便发现越不对劲,绕了好多圈也没走出这个村子,这个像是被黑色薄雾笼罩着的村子刚才从外面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那么大。 “这村子里的布局太奇怪了,所有房屋的样子几乎是一模一样。”宣至川皱眉道。 “我们又回到这里来了……”鱼可昕看着村内路旁的一棵大树,“这条路我们刚才走过。” “可恶,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去。”宣至川一拳捶在那棵树上。 “难道……”鱼可昕低声道,“我们被困在这村子里了?” 〆﹏、≈◆嗳_hero◇丶为您手‖打╰╮ 第六十章 猫睛环(五) “这个村子的布局像是用了什么阵法一样。”宣至川摇头道,看来凭他们两个是很难走出去了。 他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对鱼可昕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天就要黑了,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再慢慢想着怎么离开这里。” 鱼可昕点点头,指了指眼前的那座带院落的屋子:“不如就这里吧。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住着人。” 宣至川点了点头,上前去敲那扇看上去似乎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的院门。 “请问……”他话还没说完,那扇门便在他的面前应声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积灰,让两人的模样变得有些狼狈。 “看样子,这村子里的确是没人住着了。”宣至川拍去落在身上的积灰、碎石,耸肩有些尴尬地苦笑道,“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鱼可昕也不抱怨,毕竟以前住过的一些地方看上去还不如这里。 起码这里也是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两人忙活了一阵子,将屋子里那些不知积了多少年的灰尘,以及挂满角落已如棉絮般厚重的蛛网基本上清除干净,看上去,总算是能住人了。 因为屋子里原本的那张床早就不能用了,宣至川又不知从哪里去搬了几堆稻草来铺在地上,权当是床,又捡来几块木头,在屋内生了一堆火。 “刚好这院子里有几堆稻草看上去凑合着还能用。”将一切都弄得差不多了之后,宣至川拍拍手上的灰,满意地看着屋子里,道。 “抱歉,要不是我的话,我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这个村子里。”鱼可昕满脸歉意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话,想来这村子里看看的也不止你一个啊。”宣至川摇头道。 “但是……遇见的那群小孩,似乎是冲着我来的。”鱼可昕低下了头。 这一点是让宣至川疑惑之处:“但这又是为什么?无缘无故的……”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我这还有点干粮,先吃了吧。”宣至川虽然有着疑惑,但觉得现在还没到问下去的时候,于是哈好i没再开口追问,“希望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孩别再出现了。” 她曾说过,她在一个地方待不长,难道和这事也有关系? 而且那群小孩说她是妖怪、怪物,这又是为什么? 这天晚上,他是带着这几个问题睡着的。 …… 砰砰! 大约是在夜半时分,残破的屋门发出了被撞击的声音。 宣至川和鱼可昕两人本来就睡的不安稳,这下算是被这声音给彻底地吵醒了。 “是谁啊?”宣至川像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样子,揉着眼睛,坐起身问道。 鱼可昕看上去倒是比他清醒多了:“外面是谁?” “我去看看。”宣至川往火堆里又丢了几块木头进去,拨了拨,使还未熄灭的火焰变得更旺了一些,火光足以照亮整个屋子。 第129页 这时的撞门声稍稍弱了一些,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嗯,小心点。”鱼可昕道。 他拉开破旧的木门,然而却没见到外面有人。 “奇怪……”宣至川刚想把门关上,却感到脚边有什么东西蹭过,让他暗自吃惊,忙低头看去。 一只棕黄花斑的猫向屋内奔去,绕了几圈后选择蹲坐在离鱼可昕不远的墙边。 其后又有几只猫跟着冲进来,一样也是朝她所在的方向跑去。 “快把门关上!”等所有猫都跑进屋子里后,一直没出声的鱼可昕突然大声喊叫起来。 “咦?”宣至川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但还是顺手把门关上了,“这是怎么回事?” “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会告诉你的。”鱼可昕抱着一只黑灰条纹的狸花猫,有些畏惧的在稻草堆上缩起身子,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些什么。 宣至川走近她,看着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猫:“现在是要做什么?” 咚咚咚咚咚。 鱼可昕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忽地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不会又是这些猫吧?”宣至川口中嘀嘀咕咕地说着,转身想去开门。 “等等……”鱼可昕声音细微但是语速极快的和他说道,“不要让他们进来。” “他们?”宣至川看了眼门口。 鱼可昕抱着那只猫,只是点头。 他低头看去,却见她一只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柔声道:“我不会让他们进来的。”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变得越来越急促,这屋子的门似乎就要被推倒了。 宣至川屏住唿气盯着那扇门,提防着会有什么东西破门而入。 〆﹏、≈◆嗳_hero◇丶为您手‖打╰╮ 魅涣铺 第六十一章 猫晴环(六) “喂,里面有人吧?快开门!”屋外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是人? 宣至川疑惑地看了眼鱼可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她,还有这些猫这么害怕?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别躲了,快出来吧。”屋外的男人提高音量,继续说着。 门缝中隐隐约约地闪现一丝火光,像是有好几个人在这屋子的门外围聚过来。 “他们就在这屋子里面吗?”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是的。”先前那人应声道,然后明显的压低了声音,“但是门闩给放下了,大师兄,我们要不要闯进去?” 又较为尖细的一个声音低低地飘来,听着像是个女人:“那当然了。” “师妹你让开下。”屋外的男人道。 屋外这几日说话声音不大,但也能让宣至川模模煳煳地听个大概,他们的对话使他觉得更是奇怪。 师妹?难道是江湖上哪个门派的弟子?那和这些猫还有鱼可昕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怕他们? 砰! 突然传来的撞门声让他吓了一跳,低头看着鱼可昕和那些猫,很明显的都已经吓得浑身发颤了。 这怎么回事? 慌乱和疑惑之中,宣至川也没有忘了适才答应过鱼可昕的话,挡在她面前,道:“你躲屋里去,我先挡着他们,不行的话再想办法。” 鱼可昕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抱着那只狸花猫抛入了屋里,屋子里的那些猫竟也跟着她跑了进去。朝着火光照不到的里屋内看去,能隐隐约约的看见反射着微弱光线的猫眼,倒像是一簇簇的鬼火,勐地看去确实有些吓人。 砰! 她刚跑进去不久,屋门那原本就不怎么牢靠的木闩便在连续的撞击下发出木头断裂的声响。 砰! 宣至川关上里屋那扇用木条简单拼凑起来的门时,第三声撞门声传来,大门应声而开。 屋外站着两男一女,皆是身着道袍,背着把木剑,像是什么修道之人。 撞门进来的那位瞥了一眼转身面对大门的宣至川,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在这儿见到他似的,张口就问:“猫呢?” “呃?”宣至川愣愣地回应着。 “那些猫呢?”那人很是不耐烦地打量着他。 “猫?”宣至川反问道,“你们找那些猫干什么?” 另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我叫清丰,这是我师弟清恆,还有我师妹清如,我们在追一个女妖,那些猫能帮我们找到她。” 女妖?难道会是……宣至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迟疑。 “你见过她,对吧?”不愧是女人,清如一眼就看懂了他表情中所包含的意义。 “我……”宣至川想到躲在屋里的鱼可昕,“我是见过,但她现在已经不在这儿了。” “是么?”她狐疑地看着他,目光移到了里屋那扇缝隙很大的门上。 清丰缓步走过他面前,周身像是散发着某种独特的气势,让宣至川难以动弹。 “既然如此,我们进这屋子去看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他走到门边,一手轻按在那木门上,一边侧目问宣至川道。 “这……”宣至川开口阻止,却一时也想不到是么藉口,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第130页 清如看了他一眼,道:“大师兄,开门吧。”她和她二师兄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机应变的准备。 清丰一掌将门拍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眼睛难以在瞬间适应,片刻之间只能见到一些奇怪的忽亮忽暗的光点,就像是自己产生了什么幻觉。 还没待他完全适应,几个光点不带一点声音的迅速地飘近。 刺啦啦的声音响起,他忙往后闪开,但外袍上依旧被撕裂出一个长长的口子。 几只猫从他脚边熘过,朝门外冲去。 “大师兄,你没事吧?”清如也顾不得那些跑出门外的猫,关心起那男人来。 他摇了摇头,看来是没伤到皮肉。 “她果然在里面。”清恆有些欣喜地道,“终于追到她了,也不枉我们花费了那么长时间,还特地在这里弄个迷阵。” 清丰看入依旧一片漆黑的里屋道:“别躲了,进了这屋子,你是逃不掉的。” “喂,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追她?”宣至川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似乎是把事情的原委都弄清楚了一些,终于再次开口说话了。 “她是妖,我们是除妖之人,自然史要追她了。”他有些不耐地道。 “是妖……”宣至川沉吟着,“那你们追到她之后要怎么办?” “自然是除掉她了。”清恆说道。 “大师兄,二师兄,跟着小子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清如抱怨起来。 “说的也是,师弟,你和我一起进去。”清丰抽出长剑想要冲入屋内,另一个男人紧随其后。 但当他一脚踏入里屋的同时,成群的猫从屋内蜂拥而出,朝三人扑去。 “呀!”清如叫了起来,挥剑就砍。 然而就人的个子来说,那些猫的个头太小,动作又灵活,不过多久三人便变得有些狼狈不堪起来。 “你们这些猫,快滚开!”清丰急喝道,举剑横噼,锋利的剑刃立马斩断一只黄猫的两条后腿。 那只黄猫发出悽厉的惨叫,其他的猫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纷纷从三人身边跑开,窜出门外。 “哼,这下知道厉害了吧?”清丰得意的笑着。 “到底是谁厉害呢?”门外走入一人,俯身单手抱起那只断了腿而在地上挣扎爬行的黄猫。 “真是可怜啊。”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那道因为它爬行而留下的血迹,“只能任凭人类欺负么?” “喵喵……”黄猫在他怀中叫的很是悽惨。 “这就给你治,忍着点。”男人旁若无人的对黄猫说这话,右手轻覆在它的断腿上。 宣至川看到那红髮男子的手中像是有什么光冒出,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好了,走吧。”那男人道,“以后别再被人欺负了。” 他放下怀中的那只猫,就像是奇蹟发生一般,那只两条后腿皆断的黄猫竟然完好无缺的窜出了屋子。 “你……”清丰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你又是什么人?” “你们不是除妖之人么,怎么不知道我是什么人?”红髮男子冷笑道。 “你是……”清如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打断。 “火疆?”鱼可昕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样?”男子见到她,似乎是松了口气,“你还有和那些人类待在一起?” “我……”她看向宣至川。 “你的头髮……”他有些吃惊的看道她的变化。 鱼可昕愣了愣,低头看了眼垂在自己肩上的白色头髮,随即笑道:“怎么不好看吗?” “不……我只是,只是有点惊讶而已。”宣至川解释道,“很好看……” 鱼可昕笑了笑。 “可昕你……”火疆有些怀疑的看着她和宣至川。 “因为还是有人不会把我们当做是异类啊。”鱼可昕认真地道。 “你们这些妖物,竟然敢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清恆见那两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开口有些恼羞成怒道。 “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鱼可昕觉得有些好笑,立马反问道。 “你,你们是妖,妖的存在本身就是天理不容的事!”清恆急道。 “你……”鱼可昕的表情很是生气。 “看到了吧,即便有人不把我们当作是异类,那也只是少数人。”火疆挑眉道,“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普通人,被所有接受的。” 他轻念咒文,指尖迸出几束暗红色的光线,朝清恆刺去。 “师弟小心!”清丰大喝一声,转换身形,移到清恆身前,舞剑拦住那些光线的去路,冷笑道,“妖物就是妖物,果然还是出手了。” 〆﹏、≈◆月牙儿◇丶为您手‖打╰╮ 第六十二章 猫睛环(七) “可昕,你和那傢伙先离开这里吧。”火疆对他们两人沉声道。 “可是……”鱼可昕紧拽着衣角,似乎不愿离开这儿。 第131页 “对付你们这些傢伙……”火疆冷笑着挥出手,那几束暗红色光线像是有了生命般,顺势缠绕上那柄利剑的剑身,“我一个人也就足够了。” “可恶。”清丰还在那里扯着自己的剑,想把剑夺回来。 “放手吧。”火疆手往后一扯,指尖的那些暗红光线连带着那柄剑也给拽了过来。 宣至川看了他一眼,拉过鱼可昕道:“走吧,我们留在这儿也没用。”或许反而还会变成累赘也说不定。 鱼可昕皱了皱眉,又看了火疆一眼,终于同意了,先迈步走出了屋子。 “你们竟想熘走?”清如沉不住气, 想向外追去。 “保重。”宣至川转头对火疆道,挥袖抱起鱼可昕,竟用轻功离开了。 没想到这傢伙到也有点本事。火疆带着点笑意继续看向那三人,操控着那些暗红光线,带动被缠绕住的那把剑朝正要追出门外的清如挥去,冷笑一声,道:“你们的对手可是我。” “这算什么?”清丰被扯得差点跌扑在地上,慌乱之中松了手,见武器落入对方手中,不禁有点气恼。 “大师兄,二师兄!”清如急道,想靠过来,无奈那把剑拦在自己面前,一时间进退不得。 “你这傢伙简直是欺人太甚!”清恆似乎是已经豁出去了,张口就骂。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火疆手上一紧,那暗红光线竟生生地将那柄长剑给勒成了碎片,丁玲噹啷的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在三人听来却是格外沉重。 没想到这个叫火疆的猫妖竟然如此厉害。 看来他们三人是赢不了他的,清丰在心中暗想,可是照这情况,自己又跑不掉,这可如何是好? “你是想杀了我们么?”思前想后,他只好硬着头皮道。 “杀了你们?”火疆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声,道“我倒是很想这么做来着。” “为,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也没惹你啊?”清如跟着问道,声音有些微颤。 “没惹我?”火疆竟然笑了起来,“是啊,你们没惹我,那当年,你们这些人类又为什么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呢?” “赶尽杀绝……”清丰拦住了想要冲上去的清恆,“因为……因为你们是妖啊。你们妖物会害人,会让人类接二连三的死去,人类在你们面前弱小的简直不堪一提。难道我们就不能让有能力除掉你们的人来除妖么?” “害人?我们害过人了吗?到是你们人类,只是为了从我们身上得到能谋取暴利的东西,就假装正义的让我们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 “暴利……可是……”清丰无话可说。 “说什么是妖就得死?就得让我们永远都不能留在一个地方?难道你们人类会比我们妖好到哪里去么?是人类,就可以随便干涉别的种族的生死么?是人类,就可以为了一己私利而杀掉我们么?”火疆咬牙道,“多说无益,你们受死吧!” “等,等等!”清恆叫了起来,“你说的那些人,与我们无关啊。” “那么那些做错了事以至于你们想杀掉的妖物,和我们有关系吗?”火疆没有理会他们,缠绕指尖的暗红色光线立刻缠住了三人的脖子。 “不……”清如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虚弱的发出声音。 …… “没想到居然就这样离开那个村子了。”宣至川放下怀中的鱼可昕,看着路口那残破的村落,再也没有当初见到时那种朦胧的感觉了,“大概是那傢伙把迷阵给解开了。” 鱼可昕依旧是一脸担忧地朝那村子里望去。 “那傢伙不会有事的。”宣至川安慰她道,“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你们又是?” “火疆……这是他的名字。”鱼可昕低头道,手指轻梳着自己白色的头髮,“我们是猫妖……” “这么说来……你那个开客栈的朋友也是?”宣至川问道,这还真是看不出来…… “嗯,之苇她和我们一样也是猫妖没错。”鱼可昕道。 “难怪……”宣至川喃喃自语着,“这么说来的话,之前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就都能解释了。” 不过,这世上真的有妖存在,对于他这个普通人来说,是最稀奇古怪的事吧。 “火疆是我的……”鱼可昕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话语,没说下去。 “是你的什么?”宣至川没明白,追问道,眼睛的余光却在她身上似乎发现了什么,“你脖子上挂的是……” “嗯?”鱼可昕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项圈,“被你看到了啊?你忘了?这可是你给我戴上去的。” “呃……”宣至川的记忆回到了幼年时期,“难道……难道你是那只被困在树丛里出不来的小猫?” “是啊……本来还想看看能不能留在那地方,可惜,还是被人赶走了。”鱼可昕笑了笑,又道,“当时只觉得这项圈重的要死,连步子都迈不开了呢。” 第132页 “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宣至川感嘆起来。 “我也是在的时候才发现的,原来你就是那个男孩。”鱼可昕道,“还没谢你当时救了我的命呢,结果还害你遇到这种事。” “这个……”宣至川笑了笑。 鱼可昕有些歉意地看着他,开口却是换了个话题,“如果他因为这样离开了,或是因为我而杀了人,我是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宣至川沉默了,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只是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过了许多,火疆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鱼可昕迅速转身,抱住了他,“太好了,你没事……” “那些人……你把他们怎么了?”宣至川表情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 火疆耸了耸肩,“没怎么,只不过让他们忘掉某些事情而已。” “那么……”宣至川看着鱼可昕。 “可昕,怎么?还不肯跟我回去么?”火疆也看着她。 鱼可昕眼中似是流露出不舍的情绪:“可是……我……” “你也看到那些人类了,我们在这里是呆不长的。”他道,“这小子,也算是个另类了。要是再在这里呆下去,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了。” “嗯……”鱼可昕点了点头。 “那么……”火疆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手,施起法术离开。 “等等!我……”宣至川叫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看着两人在一片浓雾之中消失,而那句话,始终没有再说出口。 …… 又花了整整一天的路,宣至川终于回到了扬州,总觉得心里似乎是有什么事难以放下,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能让自己如此忘怀。 “我只不过是去外地办个事,也没遇上什么特别的,这是怎么回事……”他思前想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一直伴随了他将近一年,直到某天晚上一个奇怪的男人跑进了他家的院子来找他。 “你是谁?”宣至川看着对方红色的长髮觉得有些诧异,难道是哪个外朝来的怪人? “那法术还真有效,你果然把什么都给忘了。”那男人开口道。 对方莫名其妙的话语却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到底忘了什么?” 男人摇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当时是想看看这世间到底还有哪里能让我们容身才出来的,没想到遇到了你。我们已经成亲了,这个是她一定要让我带给你的。” 宣至川一头雾水地接过一个赤金项圈,上面镶着一颗圆润的猫眼石:“这是……” “你最好不要和别人说起这事,也不要提到你有这项圈。”男人嘆了口气,“她把这东西给你,也不知道是想报答你呢,还是想……” “她是谁?”宣至川追问道。 “劝你还是继续把那些事给忘掉吧。”男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得走了,这里不是我能久留的地方。” “奇怪的傢伙。”宣至川看着他利落地翻过院墙,突然觉得头部一阵晕眩,强撑着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趴在冰凉的石桌上晕了过去。 〆﹏、≈◆manrou◇丶为您手‖打╰╮ 第六十三章 猫睛环(八) “少爷,少爷!” 宣至川被急促的唿唤声叫醒。 “怎么了?蓝采你有什么事么?”他睁眼见到自己的侍女站在面前。 “老爷让少爷过去呢。”蓝采道,“少爷怎么能就这样在院子里睡过去呢?会着凉的。” “我知道了。”宣至川起身,掸了掸衣袖,准备去找他的父亲。她自己心里也在奇怪自己怎么会再院子里睡过去。 “少爷。”蓝采忙唤住他。 宣至川收回还没迈出的脚步,回过头去问道:“又怎么了?” “少爷怎么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乱丢呢?”蓝采满脸抱怨的弯腰捡起被遗弃在地上的赤金项圈,“需要我替您收起来吗?” “诶?”宣至川看那项圈很是眼熟,似乎是自己小时候套在一只猫身上的那个,当年还为此被母亲念叨了好一阵子,这怎么又回来了,而且……项圈上竟然还多出一块猫睛石?而且看着猫睛石的质地,似乎是可以开出个高价了。 他摆了摆手,结果那项圈:“不用了,先给我就好。” “是。”蓝采把项圈交给了他,“少爷请别再那么粗心了。”不然累的、挨骂的可是他们这些下人。 “好。”他把赤金项圈收入怀中,离开自己住的院落去找他的父亲。 …… “爹,找我来有什么事?”宣至川见他的父亲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连忙关心的问道。 “唉……”宣勤长长地嘆了口气,道,“我们宣家名下的两家布庄快不行了。” “怎么?”宣至川听闻此言,被吓了一跳,上次他去视察的时候还好好地,怎么这么突然就说不行了呢?“爹,发生什么事了?” 第133页 “你知道那李宏吧?”宣勤满脸愁云的道。 “知道啊,他不是扬州有名的富商么。”宣至川道。 “唉,上个月他过来和我谈,说要收购我们宣家的那家布庄。”宣勤继续嘆着气。 “什么?这这不是欺人太甚么?”宣至川气道。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宣勤皱着眉头,“这姓李的产业比我们宣家要大上好几倍,上次我没答应给他,这两天联合他手下的几个产业开始向我们宣家施压了。不止是布庄,这几天下来,我们宣家的几个产业一点收入都减少了大半,已经入不敷出了,再这样下去,再过个几天,布庄就得垮了。” “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啊!”宣至川很是气恼,急道。 “现在钱已经周转不过来了,再这样下去……宣家的布庄是要在我手上给毁了啊……”宣勤感伤的摇头道。 这布庄可是宣家上一代传下来的,绝不能让它毁在自己手上。 宣至川也是这么想的。 忽的,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父亲,不如……先把这个给卖了吧。”宣至川摸出怀中的赤金项圈,“这项圈上的猫睛石倒是可以换上一笔钱,也不知道够不够,只能先拿来应急了。” “这,这……”宣勤见到那块猫睛石,眼睛瞬间发亮了,“这猫睛石你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是跟着这项圈一起回来的……”宣至川疑惑的看着莫名激动的父亲,“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救了有救了……”宣勤喃喃自语着,“至川啊,你可知这猫睛石的来歷么?” “呃……来歷?”宣至川抓了抓头髮,“这猫晴石质地比其他的好上许多,还有什么来歷吗?” “这猫晴石可不简单。”宣勤晃了晃头,“看这质地,这光泽度,绝对没错的。我曾听说过,有传说说猫生到九年能长出一尾,从此每九年再长一尾,长满九条,才能真正拥有九条命。” “这说的是九命猫妖吧?难道真有?”宣至川藉口道,这街头巷尾的传说,他小时候倒是听过不少,有些故事留下的印象颇为深刻,至今也还记得。 “对,没错。”宣勤点头道,“猫的寿命大约在十五年左右,然而这两尾的猫也称得上是猫中的极品了。” “哦?”宣至川颇有兴趣的耐心听着。 “两尾的猫亦能幻化成人形,而它们的眼睛这时候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了。”宣勤眯眼道,“据说它们的眼睛在离开他们身体的时候,便会开始石化,这时让人将这颗猫眼戴在身上吸收满九九八十一天灵气,便会最终化成光泽质地绝佳的猫晴石,这也是最正中的猫晴石,据说这猫活的时间越久,这猫晴石便越值钱。像这个,绝对是可以卖个天价啊。” 他的语气中有种压抑不住的欣喜。 这下宣家算是有救了,宣至川松了口气,但隐约中总记得似乎有谁警告过他,不能把这项圈的事告诉别人。 但是这当头也是宣家的事最重要,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 没想到猫眼石还没卖出去,宣家有颗天价猫眼石的消息在一天之内便传遍了整个扬州,一时间,宣家门口围满了想来一探究竟的人,街头街尾也不乏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 “这猫晴石据说是宣家那公子从一个猫妖那儿得到的。” “不是吧?猫妖?” “是啊,据说还是那猫妖亲手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挖下来送他的。” “这又为什么要把眼珠子给他,听着就觉得痛。” “说是这猫妖企图谋财害命,宣家公子把他打得跪地求饶,这才把眼睛交出来的。” “诶?我知道的可不是这版本。”有人反驳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我是听我那在宣家做工的远亲说的,他说这猫晴石啊,是一个猫妖……”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糯米夕阳手打) “这不是一样么?” “你倒是耐心点听我把话说完啊。”那人白了那插嘴的人一眼,“那猫妖是一只猫妖变的,而且是女的,据说是宣家那公子小时候救了她,这是来报恩啦。” “这怎么说的,好心有好报啊。”众人摇头,自己好事做的是不多,但好歹也有那么一两件的,自己怎么就没摊上这等好事? “各位,打扰了。”几个道士模样的人朝街头这些围聚在一起人们道。 “哦?几位道长,有什么事吗?”人们倒是挺热心的。 “听说这里最近出现了猫晴石?”为首的那个道士问道。 “是啊,道长啊,你们说这宣家公子的命也太好了吧。”有人似乎是嫉妒了。 “宣家公子?”那道士沉吟道,“是有这么个人。” “那人不就是那天拦着师兄他们除妖的人么?”另一个道士低语道,“和那些妖物为伍,还让师兄他们失忆了,亏得师傅道法精深,给恢復了一点。” 第134页 “请问这宣家公子家在何处?”为首那道士抱拳问道。 “哦,从这条路走,过两个岔路左拐就是了。” “多谢。”那道士朝另外几人说,“我们走。” “这么大架势,竟连道士都出动了,难道那猫妖是个厉害角色?”在他们走远后,那些看似无所事事的平民百姓立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 “请问你就是宣家的公子么?” 宣至川刚走出门想出去逛逛,在一条巷子里迎面看见四五个道士朝迎面而来,在自己面前停下了脚步。 “是啊。”他好奇的打量着他们,“几位道长有何指教?” 那为首的道士道:“贫道道号清圆,是来打听猫妖一事的。” “猫妖?”宣至川愣了愣。 “喂,你别装傻,你明明就见过,还是一男一女,我们都听师兄和师姐他们说了。”有个道士觉得他是装傻充愣,很是看不惯。 “我真的没见过啊。”宣至川辩解道,“你们的师兄师姐是谁?怎么能随口乱说呢?” “你……”清圆道,“这亲眼见到的是还能有假?不然他们怎么说的出是姓宣的男人呢?” “可是……” “快把那两个猫妖的行踪说出来。” “我真不知道,而且说出来又能怎样?”宣至川无奈地笑道。 清圆道:“自然是助我们除妖了。而且,师父也说过,这猫眼石是无价之宝,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那么,为什么你们看起来是很想得到的样子?”宣至川眯着眼道。 “你……”清圆像是没办法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抽剑道,“看来你和那猫妖是一伙的呃,只怕也是个妖吧?看我们今天怎么除掉你。” 只是为了你们的私利,就可以杀掉我们么? 宣至川忽的听到有人这样说。 “是为了私利又怎样?”清圆满脸写满谎言被揭穿的尴尬,举剑就刺。 宣至川这才发现,原来这话竟送他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 自己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〆﹏、≈◆血染、夕阳◇丶为您手‖打╰╮ 魅涣铺 第六十四章 猫晴环(九) “今天你是走不掉了。”清圆带着那几个道士围住了他,道,“你要么把那些猫妖的下落说出来,要么把那颗猫晴石给叫出来。” “休想!”宣至川喝道。 “很好,你们给我制住他。”清圆命令道。 这几个道士显然是有备而来,纷纷抽剑布下阵来,将宣至川给围了起来。 “你们这算是清修之人么?”宣至川冷笑着,无奈他出门前没料到发生这样的事,身上并没有带着什么武器,只能赤手空拳地对付这几人。 然而那几人的手段很是卑鄙,才过了没几招,竟有人朝他洒出一把红色粉末。 “咳,这是什么鬼东西?”宣至川迅速地抽身后退,呛了几声,眼睛似乎是被那些粉末给迷住了,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煳起来。 “哼哼,这可是我们门派特制的药粉,本来是打算用在那些猫妖身上的,这回可是便宜了你这傢伙。”清圆道,“不过……你也是猫妖那伙的,就当是解恨也不错啊。” 宣至川揉着眼睛,可是似乎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煳了,急道:“这到底是什么?” “告诉你吧。”清圆大笑道,“这是用来取出猫妖眼睛时用的药粉,没有解药。谁让你不愿告诉那些我们想知道的事,这下可算是把自己的眼睛给赔进去了吧。” “你……”宣至川又急又气,挥拳朝清圆的方向打去,然而眼前一片模煳,并且还伴随着因眼睛看到的忽明忽暗的光线而产生的阵阵眩晕感,始终没能击中他。 “现在我们只要等着就行了。”清圆道,“我保证你失去眼睛的时候一点痛都不会感觉到的。” “可恶……”宣至川摇摇晃晃的,似乎已经站不稳而要倒下了。 “住手。”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白衣男子来,伸手扶住了正往后倒下的宣至川,将一颗药丸塞入了他的口中,“把这个吃下去,会好受些。” 那药丸入口,宣至川只觉满口瀰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似乎不是什么害人的毒药,而这男子又给人一种莫名心安的感觉,便将这药丸给吞了下去。 “你是什么人,竟敢来坏我们的好事?圆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倒也不惧他。 “我?我姓夏。”白衣男子浅笑道,“那么,你们又是什么人,竟敢在这光天化日里做出这种事来?” “你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清圆不以为然地反问,暗中做了个手势让其他人注意。 “这可不是闲事。”男子道,“我可是受你们的师父所託,特地来帮他清理门户的。” “什,什么……师父已经知道这事了?”清圆忽然慌了神。 “是啊。”白衣男子点头道,“他说,这几个傢伙,竟敢瞒着贫道出去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实在不是清修之人所为,看来是得清理门户了。” 第135页 “师父他……”清圆有些慌了神,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哼,只要弄到那猫晴石,谁还管那个穷酸的门派,修道也不过如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有这一生一世都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来的好。” 其他人本来也有些慌张,但听到这番话后,竟都露出副贊同的样子。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你们可知你们的所作所为,会让在你们这一世走到尽头的时候,等着你们的是无边无尽、无休无止的业报苦果?” “那就等这一世都到头了再说!”清圆低喝道,“给我哦干掉这傢伙。” “小心!”宣至川见势不妙,忙提醒道。 白衣男子嘆了口气:“执迷不悟的傢伙啊。” “等,等等……”男人看到项圈上的那颗猫晴石,表情从刚才开始就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你是说,真的有妖怪?这颗猫晴石,其实是真正德猫眼变得?” 章灵惜正说的起劲,故事被打断总有些不爽,摊手道:“也许吧,得看你自己信不信了。” “这……”男人狐疑地看着那颗猫晴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原本看似完美的光泽,此刻看来竟然散发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还想把这故事听完么?”章灵惜问道。 男人挥了挥手,像是受到蛊惑一般向那颗猫晴石伸了过去。 就在他的手就要碰到猫晴石的时候,门口传来铜铃的声响,又一男子走进店内:“原来有人啊……正好。” “你是?”章灵惜见那人不像是客人的样子,开口问道。 “我想来找个东西。”那个男人竟是满头的红髮,长到遮住了半侧的脸。 “要找什么?”章灵惜觉得此人很是奇怪,继续道。 “昨晚我就觉得我要找的东西就应该在这里。”那男人的目光扫过店内,落在了那个赤金项圈上,“果然,找到了。” “咦?”原本的那位客人见到他的外貌已经有些诧异,手也一直觉着没动,见他在看那项圈,自然而然的跟着低头看去。没料到这一看竟看到那猫晴石上那弧形顶端的闪光竟然发生了大幅度的偏转,就像是眼睛的瞳孔一般,感觉似乎是突然看向了自己。 “救,救命啊!有妖怪啊!”男人一惊之下,大叫着跑出了魅涣铺。 “发生什么事了么?”夏凡从里屋快步走出来,疑惑地看着男人跑远的身影。 “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傢伙。”章灵惜撇嘴道,“我的故事还没讲完他就跑了。” 红髮男子见到夏凡,露出诧异的表情:“夏凡?你怎么在这里?” “火疆?哦……对了,你从九银塔里出来了。”夏凡也满脸的意外,但看上去这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僵,并没有那种仇敌相见的感觉,反而更像是…… “你们是朋友?”章灵惜有些奇怪的看着两人,“那怎么还会被封印到九银塔里去?” “他自己想进去的呗。”夏凡笑道,“说什么外面的人类老是吵吵闹闹的来烦他们,后来又有带着九银塔下界来除妖的神仙把他娘子给封印进塔里了,这傢伙最后就找到我说要进九银塔去守着他娘子魂魄。这次出来也带着他的魂魄吧?” “当然了。”火疆抿唇道。 “看来你还挺爱鱼可昕的。”章灵惜到,“刚我还在或有关你们的事呢,只可惜那客人胆子太小,居然半路就跑了。” “哦?什么故事?”火疆倒是挺有兴趣的,“说来听听。” “那我就接着说了,反正前面的事你也知道哦。”章灵惜耸肩到。 那几个倒是围住他布下剑阵,看这架势像是他们的绝招,看来是非得把这两人除掉不可了。 那白衣男子倒是不慌不忙的从衣袖中摸出一张符纸来,执纸开始低声念咒。 “我倒要看看你那张破符能干什么。”清圆挥手道。 几人对那男子形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阵中忽然有人举剑朝他心口刺去。 男子不慌不忙地侧身闪开,连脚步都没有挪动。 这剑被闪过,其余几人的剑也跟着纷纷出手,接二连三地朝他攻去。 白衣男子的身手却很是灵活,不管那些利剑从哪个方向刺来,他总是有办法避开剑锋,口中的念咒也不曾停过。 “混蛋!”清圆见始终攻击不到他,气恼地骂出声来,忽又心生一计,退出剑阵举剑朝一旁仍未恢復,毫无还手之力的宣至川砍去。 “住手!”白衣男子终于高声喝道,顺势将那符纸甩出。 那符纸离手后竟如箭一般冲上半空,迅速地勐烈燃烧起来,燃烧殆尽之时像爆炸一般从半空中爆裂出数十团蓝色火焰。 “这……”清圆和那几个道士被吓住了,也不知这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一时间不敢靠近。 虽然他们不敢靠前,但那些火焰像是受谁指挥似地分散开来朝他们逼近,将他们包围起来。 有个道士不知好歹,用剑去噼砍,没想到这火焰一接触到剑,像发了疯般附着在剑上一路窜上他的手臂。 第136页 “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剑也被丢在了一边,甩着手上蹿下跳的,像是承受着剧痛。 〆﹏、≈◆清风一过◇丶为您手‖打╰╮ 第六十五章 猫晴环(十) 那蓝色的火焰很是诡异,像是附着在了他的身上,任凭他怎么翻滚扑打,就是无法熄灭。 其余火焰在那一瞬间也开始发起攻势,朝其余几个倒是身上窜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清圆恐惧地向旁边跑开,无奈那火焰跟在他身后怎么也甩不掉。 “焚烧灵魂的火啊。”白衣男子道,“被它们追到,说不定连灵魂都会被烧成灰烬呢。” 清圆终于慌了神,什么也不顾的拔腿就跑。另外几个紧跟其后,有那么两三个动作稍慢的,已经被那些火焰给附上了身,一边鬼吼着一边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那些火会把他们烧死的。”宣至川感觉自己稍微好了一些,朝那白衣男子问道,“夏公子,这样做好么?” “呵,那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白衣男子伸手扶着他,“死不了,只是被附上之后会一直痛而已,一个月左右这法术就会消失。我只不过是想让他们好好尝尝那被人追的寝食难安,唯恐性命不保的感觉。”不过那些傢伙能不能撑过一个月可就难说了。 “哦……”宣至川的眼睛看东西还是一片模煳,完全看不清楚,“那……我的眼睛,还嫩好么?” 白衣男子仔细地看了看他的双眼,有些惋惜地道:“这药只是为了防止那毒素扩散儿报名用的,你的眼睛恐怕……只能维持现状了。” 宣至川嘆了口气,整个人似乎瞬间垮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给你猫晴石是会害了你吧,”白衣男子道。 “他?”宣至川疑惑道,“我不知道这赤金项圈是谁给我的,它只是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了我院子里。” “看来你的记忆被封住了,要我帮你解开么?”男子问道。 宣至川摇了摇头:“既然记忆被封住了,那么就一定有把它封住的利益,还是不必了……” “好吧,那么我只能告诉你,给你猫晴石的人很重视你。” “对了,这猫晴石是猫妖的眼睛化成的,那么……”宣至川忽的想到一事。 夏凡点头道:“没错,这是她的眼睛。” 宣至川愣住了,随之道;“既然如此,就当是用我的一双眼睛去换那人的一只眼睛吧。” “就说这赤金项圈被人抢走了吧。”白衣男子道,“好好收着,别再拿出来了。” “可是……不把这项圈拿去换钱的花,宣家的布庄就……”宣至川有些着急。 “我可以先借你银两。”白衣男子从袖中摸出几张银票,“我想这些也就够了吧。” “这,夏公子,你我只不过是初次见面,为什么要如此帮我?”宣至川诧异道。 男子笑道:“受人之託啊,你算是我朋友的朋友吧,自然要助你。” “可这钱……”宣至川接过他赛来的银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我说过只是借而已,等布庄生意恢復之后,只需要把这些银两放在扬州城外无里的一座院落外地大石头下就行,我自会去取。” “可是……”宣至川仍旧难以接受。 “那么就这样了,你的家僕已经来找你了,我先走了,保重。”白衣男子没在说话,转身便消失了。 “夏公子,夏公子!”宣至川喊叫道。 “少爷,少爷在这儿。”几个人跑进巷子,看来正是那白衣男子口中所说的宣家的家僕,“少爷你没事吧?” 宣至川扶着墙,苦笑道:“我像是没事么?” “少爷,到底是谁伤了你?”有一家僕愤愤不平道。 “是啊,我们给你报仇去!” “连我都没办法的傢伙,你们几个能对付的了么?”宣至川道,“没事了,有人已经来帮过我了,那几个傢伙算是罪有应得了。” 只不过那夏公子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不过这个谜题,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也没能解开。 “所以他到最后也没想起来我和可昕么。”火疆笑道。 “这就不知道了。也许他想起来了,只不过当做自己没想起来而已。”章灵惜道,又看向夏凡,“最过分的是你才对吧?还给人留下这种终生难解的谜?” 夏凡摊手:“我又没想那么多。对了,火疆,你说你来找这猫晴环做什么?” “想找回我的东西啊。”火疆道。 “可是这不是鱼可昕的眼睛变化而成的么?”章灵惜疑惑道。 还是说她的东西就是他的呢? “的确是她的眼睛没错,但这是用我的眼睛交换来的。”火疆侧头道。 “怎么?”章灵惜好奇地追问。看来那个故事似乎还藏着不少隐情啊。 火疆慢慢撩起一边的红色长髮,将那被挡住的半边脸完全露了出来。 第137页 “你这是……”不仅是章灵惜,连夏凡也大吃一惊,看来当年他也没有见过火疆这个样子。 只见他那半边脸原本应是眼睛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眼眶。 “难道……”章灵惜内心暗自猜测了各种情况,但仍旧不能确定,只好开口问道。 “我把我那只眼睛给她了。”火疆耸肩道。 夏凡轻嘆道:“当年就见你一直遮着这半边脸,没想到是这样。” “难怪……”章灵惜看了眼猫晴环上的那颗猫晴石,“看来,你还是挺爱她的么。” 火疆似乎是微微红了脸,道;“那猫晴环能卖给我吧?” "自然,夏凡的朋友的话,就算是送也……”章灵惜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一事,眯着眼盯着他看,“对了,这么说来的花,昨天晚上我听到的那个吵死人猫叫声,难道是……” “呃……”火疆愣住了,“似乎……是我吧……” “好吧,那我就不用客气了。”章灵惜毫不客气的开出个价格。 “这……”火疆听到那数字一下子就愣住了,有些求助似地看向夏凡,“这也太贵了吧?” “这可是能开出天价的猫晴石,这么个价钱已经算是便宜你了。”章灵惜瞥了他一样,“再说我这魅涣铺也好久没客人上门了。生意也做不成,你刚一来又吓走一个,所以嘛……” 所以我就成冤大头了啊?火疆暗自腹诽着。 “别以为你说我坏话我不知道,我可是能看出来的。”章灵惜笑道。 “呃……”火疆再次无话可说。 章灵惜忽的笑了起来:“耍你玩的呢,看你出糗也算是报仇了。你以为我会那么贪财不通情理吗?我可不像有些人类。” 火疆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那么着猫晴石?” “上面的猫晴石就免费送给你吧,反正这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你的东西。我再弄个什么宝石镶上去好了,只不过到时候又得编个故事出来,真麻烦。”章灵惜将桌上的猫晴环递了过去。 火疆满脸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手指轻抚过那颗猫晴石,也不知施了什么发,那颗猫晴石竟毫无损伤的从那赤金项圈上脱落下来,正好被他抓在掌心。 他将那颗猫晴石放回自己那空洞的眼眶之中。 只见那原本已是死物的猫晴石刚在他眼眶中安置稳当,瞬间便散发出眼睛的润泽。 “好了。”火疆看向夏凡,“这次还是多谢你了。” 夏凡笑着摇了摇头。 “咦?怎么不谢我啊?”章灵惜不满道。 “如果你不是和他在一起,我又怎么找的回我要的东西?”火疆竟然反将一军。 “餵!”章灵惜叫道。 “哈哈。”火疆笑了起来,“对了,九银塔还在吧?把我再封印回去好了。” “怎么?还是不愿意呆在外面?”夏凡拿出了九银塔。 “变化是在太大了……我当初进九银塔的那时候,世间虽有恶事,但还能让我们这些妖找到能够安然生存的地方。”火疆嘆着气道。 〆﹏、≈◆清风一过◇丶为您手‖打╰╮ 第六十六章 猫睛环(十一) “可总有办法啊。”章灵惜挽留着他。 火疆摇头道:“但是现在……除非它能变回原来那个世界,否则我是无法再呆在这个世间了。” “好吧。”夏凡也跟着嘆了口气,“若这是你希望的,我自然是愿意。” 他念动咒文,九银塔在他手中放出光芒,笼罩住火疆的身子。 “那么,再见了。”火疆笑着向他们告别。 在他消失的那一剎那,章灵惜似乎听见他对自己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她回道。 …… “可以告诉我了吧,宣至川那个时候想对鱼可昕说什么?”那天晚上夏凡抱着坐在自己腿上的章灵惜这样问道。 “我想应该和火疆最后说的那句话一样吧。”章灵惜捏着他的脸,“那两个字,‘谢谢’。毕竟她对他像是有着感情的,只不过和火疆之间的感情比起来,还是淡了点。” 她说,谢谢,我会报答你的,而这猫睛环是我唯一能用来报答你的东西了。 “所以啊,我其实不喜欢这故事。”章灵惜玩够了,靠在他的肩上。 因为她其实是想说,谢谢,可惜,我最终选的不是你。 第六十七章 魅涣铺 (上) “喂,这里是魅涣铺。”一大早,章灵惜便接到一个电话。 “灵惜姐,我回来了哦。”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紫羽飞的声音,背景声有些嘈杂,听起来还在机场。 “咦?”章灵惜愣了愣,很快就想起不久前接到过她打过来的越洋电话说是要回国,“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怎么,回来不好么?”电话另一头的紫羽飞像是在抱怨,“刚好放长假,而且我在国外得到一样东西,还特地拿回来给你看的。” 第138页 “哦?什么东西?”章灵惜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等我来魅涣铺找你吧。车来了,我先上车咯,待会儿见。” 章灵惜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这丫头倒是挺忙的啊。” “怎么了?”夏凡从屋里走了进来。 “紫羽飞说她要带个什么东西回来给我看,也不知道是什么。”章灵惜摊手道。 “等她来了不就知道了?”夏凡笑了笑,在店内的靠椅上坐了下来。 “也是。”章灵惜耸了耸肩,转身整理摆放古董的架子去了。 “对了,你头痛有没有再痛过了?”夏凡开口问道。 “头痛?”章灵惜停下手中的事,看着他,“最近倒是没有再痛过,大概是好了吧?” “这样啊.....”夏凡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不过,这件事情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好了这么简单。 “灵惜姐,诶?姐夫也在啊。”在章灵惜将魅涣铺内打扫整理的差不多的时候,门口那清脆悦耳的铜铃声伴随着紫羽飞的声音一同传入她和夏凡的耳中。 “姐夫?”章灵惜看了眼夏凡。 “呃?”夏凡似乎在发呆,站了起来。 为什么他听起来会那么别扭,大概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 章灵惜朝另一张椅子指了指:“坐下说呗,你到底有什么东西,非得从国外赶回来让我看。” 紫羽飞却没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凡在矮几上。 “这是什么啊?包的这么严实。”章灵惜笑问道。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紫羽飞神秘的咧着嘴笑道,“保证你看过之后会终身难忘哦。” “哦?”章灵惜好奇的伸手拿起那个包裹,开始把外面那层包装给拆掉。 一层层的包装纸被逐渐的揭去,一个小方木盒一点一点的呈现在章灵惜眼前。 “咦?”章灵惜有些奇怪的看着那个木盒,以她的眼光来说,这木盒极为普通。 她拿起木盒,放在掌心轻轻掂了掂,发现木盒里似乎是没有装什么东西,但是这小木盒拿在手上的分量反而比看上去的要轻得多。 “这里面有放什么东西么?”她问道。 “打开看看嘛,你绝对猜不到的。”紫羽飞笑得越发的神秘了。 “哦......”章灵惜应了一声,伸手打开那只小方木盒。 似乎有一团雾气般的东西从里面飘了出来,章灵惜觉得那木盒忽然变得重了一些。 夏凡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忙从她手中抢过木盒,啪的一声合上盖子,顺手丢在了矮几上。 “那是什么?”章灵惜看着紫羽飞。 紫羽飞却低下了头,一语不发,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我回来了。 “嗯?”章灵惜突然觉得耳边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头部突然传来一种撕裂般的剧痛,忙伸手捂住耳朵,“见鬼,怎么又来了?” “怎么了?”夏凡见她这个样子,心想不妙,伸手扶住她的身子。 “头又开始痛了,而且那个声音......”章灵惜捂住耳朵,但那说话声非但没消失,反而变得更响了,“那个声音和我梦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声音?”夏凡有些急了,“什么声音?” “你听不见么?”章灵惜皱着眉毛道,“明明那么响。” “看来这声音只有她能感觉得到。”夏凡道。 “感觉?”章灵惜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没错,感觉到声音和听到声音其实是不一样的......”夏凡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伸手按着她的头顶,施了个简单的法术,想帮她把这头痛给压下去,“好点了么?” “嗯......”章灵惜轻轻地应了声,还是觉得有些头晕。 “你先坐着。”夏凡扶着她在靠椅上坐下,转身看向紫羽飞,“羽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拿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可以说这是东西呢?”紫羽飞低着头抱怨道。 “你这是......”夏凡狐疑的眯起了眼,从周围的空气中,他似乎是发现了哪里不对劲,“出来吧。” “果然还是骗不过你,才刚开始就被你发现了啊。”紫羽飞终于抬起了头,带着笑意道。 虽然她有着紫羽飞的外貌,但此刻,她眼睛中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却已经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袭战。”夏凡皱起眉头低喝道,“你果然还没消失。” “想让我消失,哪有那么容易?”紫羽飞冷笑道,或者现在应该被称做袭战了。 “你......”夏凡紧紧地握住拳头,“你为什么会附在羽飞身上。” “她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也就是你们的气息。所以她刚从这里去往那个奇怪的地方的时候就被我盯上了,一直藏在那个木盒里,引诱着她把这木盒交给你打开。”袭战看着章灵惜说道。 “你到底对惜儿她做了什么?”夏凡急道。 “我做了什么?”袭战瞪着他,“应该问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吧?” 第139页 “袭战,你......”坐在椅子上的章灵惜发现他有些不对劲,想站起来,却被夏凡按住了肩膀,只能坐着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是寻着我另一半的魂魄来的。我明明杀了你,为什么我的魂魄会在你身上?”他看着章灵惜,恨道,“你们对我另一半的魂魄做了什么?” “咦?”章灵惜愣住了,“是你.....明明是你自己把魂魄给我,我才能继续活下来的啊。怎么现在你又这么说?” “我什么时候把魂魄给你了?”袭战稍稍冷静了些,“为什么我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夏凡恍然道:“我知道了......你一直被封印在九银塔里,所以完全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袭战,你那未被封印的那一半,确实是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魂魄交给惜儿的。” “我不相信!”袭战眯眼盯着他看,“一定是你......” “袭战。”夏凡见他这阵势似乎有些不妙,忙把章灵惜护在身后,“我说的可句句属实。” “即使是我的那一半心甘情愿,也不代表我就心甘情愿了。”袭战冷声道,“我可不像那两个傢伙,我可是妖,失去肉身对我来说是极其痛苦的事,我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来适应我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夏凡道,“就算如此,现在也没办法了啊。” “怎么没办法,知道把她身上属于我那一半的魂魄还给我就可以了。”袭战道。 “这怎么可能,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夏凡高声喝道。 “是么?”袭战突然朝夏凡逼近,双手指甲暴长,伸手朝他心口抓取。 “可恶,你冷静点。”夏凡当机立断,召唤出他的那柄长剑,挡住了他伸来的利爪。 袭战这一抓,正好抓在他的剑身上,手掌被锋利的剑刃割出了一个血口。他缩回手,似乎毫不在乎地抬手舔去从伤口中流出的鲜血。而那伤口不知怎么回事,竟也神奇地迅速痊癒了。 袭战挥手,魅涣铺内的一把长剑飞到了他的手中,他握住那把剑道:“今天不拿回我的魂魄,我是不会罢休的。” 他横扫长剑,魅涣铺的博古架上的一些古董竟被剑风扫落在地,一些不经摔的当即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看的章灵惜很是心痛。 “喂,住手!”夏凡一边躲着攻来的利剑,一边喊道,由于袭战是附在紫羽飞身上的,用的是她的肉身,以至于他不能贸然出手。 “那就乖乖的把我的魂魄交出来!”袭战吼道,紧跟着又是一剑。 章灵惜坐在那里又急又气,终于忍受不了的跳起来大喝一声:“够了!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傢伙,另一个你可好多了。不是要魂魄么?我给你就是!” 〆﹏、≈◆清风一过◇丶为您手‖打╰╮ 第六十七章 魅涣铺 (下) “惜儿”夏凡被她的话下了一跳,立马开口想要阻止。 “哦?”袭战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我是说真的,夏凡,把他的魂魄取出来还给他吧。”章灵惜很是认真的道。 夏凡摇着头:“可是,你会......” “死。”章灵惜笑了笑,“是啊,我活的也够久了,也是时候了吧?” 袭战在一旁看着,倒也没吭声。 “而且,我死后说不定还能以灵魂的样子陪着你啊,就像西门颢和任采萌那样。”章灵惜道,“而且把魂魄还给这傢伙,就不用担心他再来找麻烦了。” “不是的。”夏凡抓住她的手道,“你的魂魄只剩下了一半,如果把他的魂魄取出来的话,你会死,而且......不会留下任何魂魄,也无法转世。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哼,果然只是说的好听。”袭战算准了夏凡不敢拿紫羽飞的肉身怎么样,慢慢地踱了过来,“既然你下不了手,那么就让我来好了,如何?” “我警告你,你离她远点!”夏凡气的连握剑的手都开始发颤了,若对方用的不是紫羽飞的肉身,估计早就一剑刺过去了。 “她自己都答应了,这时我和她之间的事,和你似乎没什么关系吧?”袭战眯眼冷笑道,越加的逼近了。 夏凡忍无可忍地举起剑,也不顾是否会伤到紫羽飞,剑尖刺在了他的喉咙上:“她的事就是我的事,退后。” 袭战伸手轻搭在剑身上,刚想开口,两个人忽然冒了出来。 “我们回来了哦,吓,你们这时在做什么?”任采萌刚从门口走进来便见到这样一幅情景,开口就问。 “难道紫羽飞你拜师了?这是在学剑术?”西门颢和她一样完全不知内情:“不过,夏凡,你用剑对着她喉咙干什么,会伤着她的。” “这傢伙不是紫羽飞。”夏凡边说便施加力气,想要刺的更深,“袭战占用了她的肉身。” “什么?”任采萌和西门颢大吃一惊,“可是他不是已经......” “所以我来要回我的魂魄啊。”袭战冷笑着挪开了脖子上的那把剑,“别那么紧张。” 门口的铜铃突然发出声音,也不知是谁挑在这个时候进来,魅涣铺内的几人纷纷转头去看。 第140页 “父,父王?”看到来者,夏凡收剑吃惊道。 “咦?你不就是刚才问路的那个奇.....呃,那个人么?”西门颢也觉得惊讶,“父王?难道你是.......” “天帝?”任采萌也被那人的身份给吓住了。 “怎么,不欢迎我吗?”那人看上去大概已是年过半百,有着一副从严肃中透出些慈祥的面容,不过他其实是已经活了不知有多少个年头了的掌管天界的天帝。 “不......”夏凡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父子相见么?还真是温馨啊。”袭战咬牙道。 “这位是......谁?”天帝打量着“他”。 “父王,他就是袭战,而现在他附在我的一个朋友身上。”夏凡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边解释道,“他要取回他的魂魄。” “这样......”天帝看向袭战,“你就是那妖王袭战?听说那次长生灯里用的是你的魂魄?” “没错。”不愧是妖王,袭战见到天帝倒也敢开口,“我要取回来。” 天帝忽的笑道:“那个你估计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你就取出来吧。” “父王?”夏凡愣了愣,没想到他的父王竟会说这样的话,“可是这样的话......” 天帝摇了摇头,拦住他:“先看着吧。” 章灵惜也不知道天帝为什么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静静地坐下来。 袭战快步走到她身前,右手按在她的头顶。 章灵惜皱了邹眉。 “......归来!”袭战低喝一声,右手勐地上举,似乎手中抓着什么东西,顺势拍入了胸口。 “呜......”章灵惜低叫着瘫倒在靠椅上,紧皱眉头,似乎很不好受。 “惜儿!”夏凡挣脱了天帝的阻拦,沖了过去。 “啊!”紫羽飞跌坐在地上,身前站着刚从她体内剥离出来的袭战,“这时怎么了?哇,袭战,你真么在这里?” “惜儿,你......”夏凡抱着章灵惜,语气里尽是悲伤之意。 章灵惜靠在他的怀里,忽觉不对:“等等,夏凡,我好像没事。” 夏凡一愣,伸手搭在她的手腕,又看了看她的脸,只觉得渐趋脉象平稳,不像是因灵魂剥离而将死之人:“这......父王,这是怎么回事?” 天帝笑道:“只要这永生之人的三魂七魄在她体内完整地停留整整九九八十一天,她本身的魂魄就会再生,此后即使将那人的魂魄抽离出去也能活下去,只不过,这长生不老,永生不死的能力从此没有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不会死?”夏凡似乎有些激动,“她的魂魄恢復了生来病死的循环。” “你怎么当初不早说?”夏凡抱怨道。 “呃.....忘了。”天帝耸了耸肩,这语气听着就像个可爱的老头。 “能不能长生不老对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只要夏凡你不嫌弃我变老之后的样子就行。”章灵惜看着他道,“现在,我终于拥有我所有的完全属于我的魂魄了,这才是真正的我。” “我......”站在一旁的袭战环顾着魅涣铺内的摆设,“我怎么又......” “你把你的魂魄给要回去了。”任采萌自己也是弄了半天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顺便也和紫羽飞解释了一番。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袭战揉了揉太阳穴,“小惜!既然我回来了,那小惜呢?” “放心,你刚才听到天帝说的了吧,她没事。”西门颢道,“至于你为什么会想不起你刚才做的事......” “大概是他曾经靠自己的修为补完了被封印的那一半魂魄,现在那半魂魄或许是被本体完全吞噬了。”夏凡道。 “好了,事情解决了。”天帝拍了拍夏凡的肩,“我该回天界去了。” “父王不多留一会儿么?”夏凡和他也许是许久未见,这一见之下倒是格外的想念他的这个父亲。 “天界还有些事得等着我去办呢。”天帝道,“你也跑去人界不回来,以前那个雨仙还有桃花仙子也是,现在花神也跟着跑去人界不肯回去,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 “花神也来人界了?”夏凡苦笑着,大概是他当初劝父王的话开了先例。 这大概又会是一个故事吧?章灵惜心想。 “可不是吗?今天一个,明天一个,一个个都跑了,这天界的工作谁来负责?累死我算了。”天帝抱怨道,“这儿媳妇也看过了,不错,我得走了。” “还不是呢。”章灵惜轻声低语道。 “什么不是?”天帝的耳朵倒是挺灵的。 “我还不是你的儿媳妇呢。”章灵惜摊手道。 “什么?”天帝有些不敢相信。 “咦?可是你们在一起都过了这么久了......”西门颢和其他几人也同样奇怪的看着他们。 夏凡学着刚才天帝的语气道:“忘了。” “你这小子,还不把婚礼给我办了?”天帝佯怒道:“让我喝了你的喜酒再回天界也不迟。”也不知道刚才非得急着要 回天界的人是谁。 第141页 “好......”夏凡只好应道。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天帝挥手笑道。 “喂,这也太快了点吧?”夏凡有些哭笑不得。 另一边的紫羽飞和袭战两人一直聊着。 “喂,你那一半的灵魂是不是一直跟着我啊?”紫羽飞开口问道。 现在这个袭战似乎变得很好说话:“我哪知道啊,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你岂不是都看到了?”紫羽飞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你是不是的负点责啊?” “喂喂,那可是那傢伙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袭战耸肩道。 不过说是什么都忘了,隐约之中他似乎还真留有那么点印象...... “你肯定看到了!”紫羽飞叫着。 “那个不好看啦,搬到后面去。”任采萌朝西门颢说道,这两人似乎已经开始准备把店铺布置成喜堂。 章灵惜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做什么才好,站在那里看着吵吵闹闹的魅涣铺,直到夏凡将她搂入怀中。 “和你父王聊完了?”她问道。 “嗯。”夏凡的下巴靠在了她肩上。 “以后要怎么办呢?”章灵惜又问。 “就这么办呗。”夏凡笑了笑,“你也终于是完整的你了,现在和以后只要活得开心就好了。” 章灵惜靠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是啊,活的开心就好。” 〆﹏、≈◆清风一过◇丶为您手‖打╰╮ 外篇 番外一 桃言 桃林深处桃花红, 恰匀浅妆倚春风。 零落白衣三两片, 飞红飘尽君亦终。 ——桃花·泠莫亦题 那是一个梦。 梦中只有一名女子,上穿素色春装,外罩一件粉纱半袖,下着胭红色曳地长裙,一头长髮盘成堕马髻,鬓边簪着一朵半开的粉色桃花,一双美眸中藏着些微忧伤。 她笑了笑,低声道:“我要讲个故事。” ☆☆☆☆☆★★★★★☆☆☆☆☆★★★★★ 很久以前,在一座不算很高的山上有一片桃林。这片桃林的主人是一位年轻男子,他在这儿住了将近两年,就住在这桃林内一座破旧的茅屋内,简陋却整洁。 茅屋前有一株不知长了几年的桃树,因为离茅屋最近,男子也最常去照料它。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株桃树每年开出的桃花,比桃林中其他任何一株都要多,都要美。 世间万物皆有魂灵这株桃树已成了妖,有了思想,但道行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无法开口说话,更无法化为人形。 她把自己起名为桃言,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开口,和那名男子说上几句话,因为,她已经爱上他。 男子每天早晨和傍晚都会来看她,有时还会抚着树干或树枝和她说上几句话,日子久了,桃言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除了他以外最了解他的人。 他说,他当时是和家人的意见不合才来到这里的。 他说,虽然现在住的茅屋很简陋,但毕竟住的日子久了,有了感情,也会不舍。 他说,他很喜欢这片桃林,所以他决定一辈子留在这里。 桃言有些高兴,她希望他留在这里。现在是冬天,待到来年春天,她或许就能以新的身份来面对他了。 桃言笑了,当然,男子是看不见的,只能感到手下的树枝在微微发颤。 ☆☆☆☆☆★★★★★☆☆☆☆☆★★★★★ 他已经失踪整整三天了! 三天前,那个雪后初霁的早晨,他说他要下山看看,结果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到底怎么了,是出了以外,还是回了家……回了他原来的那个家,不再回来了? 桃言很是担心,又有些焦虑,却又无可奈何。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她走来。 身影慢慢放大,正是那个男子,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在他身后未融的积雪上弯曲地蔓延。 他走近她,靠在她身上,浑身满是酒气。 桃言皱了皱眉。 发生了什么?她想问他。 “为什么……”男子开口了,“为什么她没有等我?” 桃言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总算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 桃言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总算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 男子的名字叫高峻,出生于一个不算十分富裕的商贾之家。他爱上了一名与她青梅竹马的女子,但因对方家境贫寒,父母反对两人的婚事,年轻气盛的他一怒之下便来到了这片桃林,每年冬天下山去见她。 或许时间和距离真的是爱情最大的敌人,他这次下山去见她时,却意外地发现她早在半年前就嫁给了当地的那名最有钱的富商做妾。 “跟我走。”他趁那富商出门时终于闯入了她的屋子。 回答他的却是一个残忍的“不”字。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缓缓地开口问她。 她不语,他心死。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却不知还有句话叫做借酒消愁,愁更愁…… 第142页 男子说着说着,身子越发地无力起来,靠在树干上的身子渐渐向下滑去,终于难胜酒力,昏睡过去。 桃言动不了半分,只能心痛地看着他。 男子在雪地上躺了一宿,醒来后,头疼得厉害,果然大病一场。 他没有看大夫,加之心情忧郁,寒气入侵,竟成了顽疾。 天,又下了一场雪。 他拖着病躯来看她,忽然勐烈地咳嗽出声,在白雪上留下几点腥红。 他拭净残留在唇边的血渍,手抚上树枝,苦笑着开口。 “原来,到最后,还是你最好,不会,离开我……” 他的声音减轻,直至微不可问,身子摔落在地,溅起地上的积雪。 桃言只觉得原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渐渐散去。他苍白的脸色仿佛在告诉她一个事实,真实而又残忍。 他死了。 没有人回到这里来,桃言只能看着男子僵冷的身体,无奈地悲伤。 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接踵而至。 那年春天,那棵树上的桃花,只开了一夜。 桃言终于能够化为人形,能够开口说话了,可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 她将他的尸骨埋在自己身旁,花瓣带着泪水,混在土中,仿佛要将自己的心也一併掩埋。 ☆☆☆☆☆★★★★★☆☆☆☆☆★★★★★ “我就是桃言。”梦中的女子道,“你们拥有同一个灵魂,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她渐渐地隐入黑暗,只留下一句话。 “桃言者,妖言也,不信也罢。” ☆☆☆☆☆★★★★★☆☆☆☆☆★★★★★ 男子自梦中惊醒,起身走到门前,推开木门。 茅屋前有一株桃树,桃花开得正茂盛。桃树下已没了他刚到这里时的那个土堆,取而代之的是他引出地表的一汪清泉。 清泉中飘着不少桃花花瓣,有红有白,一如当年。 红的,恰似他胭红的血;白的,犹如他苍白的脸。 浸在水中,停止唿吸,失去脉搏。 男子笑了笑,抚上那株桃花的花枝。 “可是我信了呢。”他低声道,“不过,桃言,我不是他。” 桃树化为女子,正是他梦中的那个模样:“我知道。” “而且我是除妖的天师。” “我知道。”女子语气坚定。 “那你还……”男子看着她。 “所以我想重新开始试试看啊。”女子道,“我想知道,转世后的他会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我还爱过他。” “他知道。”男子笑了,“另外,我也可以试试。” 番外二 双龙珏(一)(耽美) (此番外为某泠的第一篇耽美文,呃,估计有点雷……不喜可自动忽略,不影响正文主线部分阅读。另:这是去年10月写给最可爱的同桌冉的生日贺文,竟然到现在才发上来……) 屋外下着雨,雨水自滴水檐滚落下来,在檐下的青石板上溅起一个个水花。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适合倚靠在临窗的躺椅上,喝着清茶,看看小说,听着雨声,这才叫做惬意。而不是用来傻站在这里,对着一个陌生人摆出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 章灵惜有些悲哀地想着。 她是很想喝茶、看书、听落雨的,可是不行。 因为她身前站着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看着摆在木架上的东西。他是今天唯一一个走进魅涣铺的顾客。 章灵惜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堪称哀怨的表情。 没想到那名男子忽地转过身来。 章灵惜吓了一跳,立马换上标准的微笑,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宗旨,颇有耐心地问道:“看上什么了吗?”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说,没有的话就快走,不要打搅我享受小资情调。 男人却点了点头,指着摆在身后的一对玉珏:“这个。” 那是一对白玉,看上去与章灵惜和夏凡的那对龙凰佩的用途差不多,也像是某种信物,而且是定情用的,只不过上面刻的却是两条龙。 也正因为如此,才导致这对玉珏虽然样式精美却一直无人问津。 这个人看上对玉珏是因为什么?是想要送人吗?难道说,他是…… 章灵惜轻唿一口气,没再想下去,走到木架前,取下那只装着玉珏,内衬红绸的黄花梨木盒,放在了一旁的柜檯上:“这是双龙珏。” ☆☆☆☆☆★★★★★☆☆☆☆☆★★★★★ “杨青贺,你又跟着我干什么!”于飞启怒气冲天地向杨青贺吼道。 他真是受够了。 有谁能忍受别人从早到晚都跟在自己身边不离一步的?吃饭跟,散步跟,就连现在要睡觉了,他还要跟着爬上床,而且还是同一张。 “你的客房在隔壁,为什么要跑来和我睡一张床?” “因为我喜欢你啊。”杨青贺理所当然地绽出一个微笑。 第一眼见到这傢伙就知道他一定居心不良,还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摆脱,杨青贺,你个笨蛋,你搞清楚一点,我也是个男人啊!”于飞启开始气到浑身发抖了。 第143页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杨青贺再一次开口道,“而且,你长得很漂亮嘛。” 听听,这叫做什么话呀,有哪个正常男人愿意被别人形容成漂亮的?于飞启认为自己很正常,所以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脑中的某根弦终于“嘣”的一声断了:“你给我滚出去!” 他一把将杨青贺推出房间,用力地将门关上,还上了锁,气唿唿地躺到床上睡下了。 去他见鬼的漂亮,他又不是那些娈童! 杨青贺被于飞启推出屋子,也没说什么,静静地看了会儿紧闭的房门,转身走了…… “唔,好热……”于飞启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好看的眉皱了起来,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乌黑的双眸缓缓地睁了开来。 接着,他就发现了他眼前的那个热源体。 “早安。”杨青贺侧躺在床上,头靠着屈起的右肘,嘴角扬起一道慵懒的笑容,而他的左手…… “啊——!”于飞启惨叫出声。杨青贺居然把手放在他的腰上!也就是说,他是抱着自己睡得喽。 “你怎么进来的?”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若没记错的话,他昨天晚上明明是锁了门的。 杨青贺松开搂着他的腰的手,向后指了指:“窗子没关。” 于飞启一脸悲愤地盯着他,忽地想起自己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立马坐起身,怒喝道:“杨青贺,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清晨的客栈内传出一声惊天巨响,将屋外两只正在卿卿我我的小鸟震得差点从树枝上摔下来。 “你下手还真狠。”杨青贺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对方把他摔下床时摔痛的地方。 “你这个变态!”于飞启风度尽失,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原本还想替自己申辩几句的杨青贺在看到对方不善到了极点的脸色后,摸了摸鼻子,硬生生地把话给咽了回去,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早知道就不和他一起走了。”于飞启懊恼地自言自语起来。 当初觉得一个人赶路太无聊,所以当正好要前往同一个目的地——杭州的杨青贺提出一起走时,他同意了。 自己怎么会同意呢? 一想起这事,于飞启便后悔不已。 “谁想得到那个一脸正气,武功也不错的人居然会是个嬉皮笑脸又好色,而且好的还是男色的变态傢伙。” 经过早上那件事后,于飞启原以为杨青贺会收敛一些,没想到刚用过午膳,付了帐,离开客栈,行至一片小树林正下马休息时,他又黏了上来。 “你!”于飞启看着一个劲儿往自己身边凑的杨青贺,顿时气结。 “你可是喜欢我试试看。”杨青贺厚着脸皮道。 “你到底有完没……”于飞启才吼道一半,就被从树林中突然冲出来的一群人很不客气地打断了。 “杨青贺,我们今天定要取你性命。”为首的一个黑衣蒙面男子对杨青贺放出狠话。 于飞启翻了个白眼。大白天还穿夜行衣的,必定不是什么好货。 杨青贺拔出佩剑,不着痕迹地将于飞启护在身后,嗤笑道:“那就来取取看吧。” 几个蒙面人也不再废话,纷纷挥刀向两人砍去。 杨青贺举剑迎上,与蒙面人斗在了一起。 于飞启被眼前的一片刀光剑影晃花了眼,又加上不会武功,只能跟着手忙脚乱地左躲右闪。 “小心点。”杨青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带他避开了一把朝他砍去的刀。 于飞启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他抓得很紧,就像是再也不放松的样子。 为首的黑衣人见己方的人越打越少,立马转变目标,趁几名手下围攻杨青贺之时,运刀看向于飞启。 于飞启吃惊地低唿一声,闭上了眼睛,感到身前掠过一阵疾风。 一连串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利刃刺破皮肤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凌乱的脚步声,最后是他低沉温和的问话声。 “你还好吧?” “没事。”于飞启睁开眼,对杨青贺露出一个极为难得的笑容。 睁开眼时乍见的场景还真是吓了他一跳。 杨青贺站在他身前,手中的长剑洞穿了那蒙面人的咽喉。于飞启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还能见到蒙面人临死时凝固在脸上的难以置信又惊恐万分的眼神。 他猜想杨青贺当时的摸样一定像极了从地狱烈火中走出的恶鬼修罗。可当他听到他说没事后,转头看向他时却是满脸温柔。 那一瞬间,于飞启的心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接着便是一阵快速强劲的跳动。 杨青贺罕见的没接他的话,而是回头,将长剑从双方咽喉处缓缓拔出,鲜血从剑身汇聚至剑尖,发出了细微的“叮”的一声后,滴落下来,渗入土中,剑身上不留一丝血迹。 杨青贺还剑入鞘,俯身扯下那人蒙面的黑布。 不认识。 他皱了皱眉,视线移到了落在一旁的那把大刀,伸手将它拾了起来,握在手中,越端详脸上的神色便越凝重。 于飞启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如此严肃的表情,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是谁要杀你?” 第144页 “阎罗殿。” “什么!”于飞启大吃一惊。 就连他这个非江湖中人也听说过,当今武林中有两人闻名天下,一个是能轻易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千面鬼医,另一个则是能轻易让人去见阎王,笑里藏刀的笑面阎君。 而这阎罗殿,则是一个以笑面阎君为首的情报兼杀手组织。 “你该不会惹上了什么仇家吧?事先声明,你的事我可概不负责。”于飞启撇了撇嘴。 杨青贺忽地笑起来:“我也没说要让你负责啊。”看来他得快点回去,跟那个人抱怨一下他的治下有多么不严谨。 他把刀收入包裹,翻身上马,道:“我得先行一步。这个给你,到杭州后你就拿着它来找我,这就算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吧。” 他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对白玉,把其中的一块抛给了于飞启,然后策马奔入林间小道,转眼不见了踪影。 于飞启反射性地伸手接住。 白玉上还残留着杨青贺的体温,丝丝暖意自指尖传入,直达心脏。 “定情信物?定什么情啊,扔掉算了。”手上的动作却是将白玉纳入怀中,细心的贴身收藏好,末了还不忘给自己找个藉口,“这玉看上去好像还值几个钱,丢掉怪可惜的。” 再明显也不过的口是心非。 于飞启站着发了半天呆,终于回过神来,骑上马,赶在天完全黑下来前穿过树林,找到了一家落脚的客栈。 “那个傢伙总算走了。”他和衣躺在床上,嘆道,“终于可以睡个清净觉了。” 于飞启闭上眼,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天,结果却越来越精神。 该不会是因为他没来骚扰自己而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吧? “习惯还真是可怕……”于飞启喃喃自语道。 折腾了大半宿后,他总算是睡着了。 番外2 双龙佩(2) 清晨,于飞启慵懒地翻了个身,一阵空虚感忽地袭来,让他不适地睁开双眼。 原来他不在。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去杭州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于飞启不由得担心起来,随即又甩了甩头:“真是见鬼了,他有没有出事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担心他?”难不成……自己真得爱上他了?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他被自己心中忽然出现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一定是昨晚没睡好,才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的。看来是我太善良了。” 不过,他的话似乎是说的太慢了一点。他昨晚没睡好,说白了也完全是因为杨青贺不在,而他也正好有那么一点担心他。 于飞启在慢悠悠地往杭州方向走了两天后,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 原来这两天自己一直无精打采,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全都是因为他不在。 “该死!”他终于下定决心,扬鞭策马,向杭州赶去。 三日后的傍晚时分,于飞启赶到了杨府。 于飞启是洛阳人士,他自认为于家在洛阳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富庶之家。但他没想到杨青贺在杭州的名气竟大到了夸张的地步,在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说出杨家在哪里,而且回答他的话一定会有一句是“某某大街上最大的那户人家就是了。” 他家真是挺大的。于飞启怀着这一想法站在了杨府的大门口。 虽然他现在一付风尘僕僕的模样,但看门的小厮还是迎了上来。 “请问是于公子吧?” 于飞启点头,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 “于公子,里面请,我家少爷一直在等您。”那小厮却说了另外一番话。于公子和少爷描述得一样美,可惜是个男人。 小厮将于飞启带入一个园子后便退下了。 于飞启一眼便看到了杨青贺正坐在人工湖旁的一座亭子内,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杨青贺见他向自己跑来,笑吟吟地端起茶杯,沖他道:“飞煌,这是用虎跑泉水泡的新采的龙井,你要不要喝点儿?” “喝你个头!”于飞启抬手就往杨青贺头上敲去,“我还在担心你,你居然在这儿喝茶?” 杨青贺摸了摸头,笑道:“事情都解决完了,当然要放松一下了。” “都解决完了?”于飞启忽地拔高声音,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啊。杨家是以经商发家的,有个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因为被抢了客源而怀恨在心,花了笔钱请了阎罗殿的一批小喽啰。”杨青贺耸耸肩,“不过,恰好我和他们的头领关系还不错。怎么,这么担心我?”虽说是这样,光是找到笑面阎君就花费了他不少工夫。 “才怪。”于飞启瞥了他一眼,“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赶过来了。” “那可不行。别忘了,你已经收下我的定情信物了。”杨青贺说。 “收是收下了,但是……”于飞启转念一想,又道,“我又把它给扔了。” “扔了?”杨青贺的神色终于认真起来,漆黑的双眸直直地盯住他。 于飞启在他凛冽的目光下,忽地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忙高声道:“好啦,我承认我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你啦,不过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哦。”说着,他还比了个手势。 第145页 杨青贺放柔了目光,有些好笑地看着于飞启。这样满脸通红,拼命解释的他,还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呢。他一把将于飞启扯入怀中:“好吧,我相信你了。” “喂,你想干什么?”于飞启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顿生不妙之感,想躲开,却发现没办法挣开他的手,“这可是在外面,会被人看到啊!” “原来你比较害羞。”杨青贺将他抱起,迈步向不远处的一间卧房走去,“那我们就去屋里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青贺,快放我下来!”于飞启急的大叫出声,努力地想要挣开他。 无奈他的力气始终比习武多年的杨青贺小了那么一点,无法抗拒的被带到了卧房。 “你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于飞启语无伦次起来。 杨青贺露出一抹痞笑:“当然是做我想要做的事喽。” 于飞启只觉得嘴角处传来一种湿漉漉的触感,惊觉杨青贺正在舔吻着他,脸顿时烧了起来。 “你……”于飞启刚想开口反对,却给对方提供了机会。 杨青贺柔软的舌头灵巧地撬开了于飞启的牙关,缓缓地扫过他的牙床。 “哥,听说那个于飞启来了,他在哪儿?”杨青贺正准备加深这个吻,採取下一步行动时,卧室的门突然被人“砰”地一声撞开了,接着便是因惊讶而发出的吸气声,“呀,你们在干什么?” 来人是杨青贺的妹妹,杨青苒。她听说一直被哥哥挂在嘴边的于飞启已经到这儿了,出于好奇便想来看看,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景。 杨青贺感到怀中一空,于飞启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剎那瞬间做出反应,从他的怀中挣脱,飞速地逃离了他。 不过就这一剎那的时间,还是够杨青苒把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了个遍。 刚才,两个人,那姿势,那动作,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在…… 杨青贺看着自己的妹妹,居然脸不红心不跳,语气依旧很平淡地说道:“小苒,能不能麻烦你先出去等一会儿再说?” “呃,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你们继续。”杨青苒略带结巴地边说边往后退出门外,顺道还很好心地把门给关上了。 杨青贺表面看似平静,其实心里就快悔死了。 刚才怎么就没把门给锁上呢?果然还是太激动了啊。好不容易有点气氛,结果去……唉!不过,他也别想逃。 杨青贺几步上前,快速地将门锁上,向身后正欲逃离屋子的于飞启挑了挑眉:“我们继续吧。” “继,继续?”于飞启满脸通红地向后退。 “对啊,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杨青贺看了眼他身后,轻笑道。 于飞启继续后退,腿肚抵上了什么。他向后一看,原来是张床,勐然意识到杨青贺为什么这样说,慌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再靠过……唔……” 他话还未说完,杨青贺就将他扑倒在床上,继续着刚才被打断的那个吻。 “我爱你。”他舔吻上于飞启的耳垂时如是说道。 于飞启被他吻得浑身酥软,耳中又听到这样一句话,愣了愣神,渐渐停止了反抗。 周围的空气持续升温,当杨青贺挑开于飞启的衣带时,于飞启竟也学着他的样子脱去杨青贺身上的衣物。 不过他的动作依旧比不上杨青贺。 杨青贺已经将于飞启剥的干干净净,露出漂亮的身体时,于飞启的手指还在和他贴身单衣上的系带纠缠。 他笑着看于飞启略带紧张地把他身上最后一件衣物除去。 不愧是常年习武锻鍊出来的身材,于飞启和他比起来就像是纤弱的少年。 杨青贺缓缓分开于飞启修长的双腿,往上方压了过去。 下体微凉,于飞启有些惊慌地瑟缩了一下。 杨青贺柔声安抚道:“别紧张,只是让你先适应一下。”说罢他低下头,一手爱抚着于飞启的后庭,一边将他的分身含入口中。 “呜……”口腔的温度变成灼热,激得于飞启发出幼兽般得呜咽声,杨青贺的舌头不断地挑逗着他,让他泛上一层红晕的白皙身躯在薄薄的床单上难耐地扭动起来,造成一片凌乱,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青贺……不……要……” “不要?”杨青贺邪气地一笑,吐出于飞启的分身,转而吻上他的小腹,舌尖在他的肚脐周围画圈式地游移着。 原本急剧奔流汇聚至重要器官的热血瞬间失去了支持它的动力,将发不发,自然难受至极。 “呜……不……”于飞启抗议出声,身子扭动得更加厉害,“杨青贺……” “嗯?”杨青贺抬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要做就快点做,不要给我婆婆妈妈的!”于飞启不自觉地提高声音。 “那我就不客气了。”美色当前,杨青贺怎么会不动心? 〆﹏、≈◆七度灶◇丶为您手‖打╰╮ 番外2 双龙珏(3) 他抓住于飞启的脚踝,将其曲折至于飞启的胸前并且向两侧拉得更开,然后前倾贴上身子,让自己缓缓压入他的体内。 第146页 “啊!”异物进入体内而产生的扩张之感让于飞启惊唿出声,接着又倒吸一口冷气:“好痛!” “放松一点,很快就好了。”杨青贺安抚着他,低沉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虽然有些不忍,但这时候要他停下,实在是太难了。 于飞启的身子在杨青贺的抚摸下逐渐地放松下来,原本由下体传来的隐约的刺痛之感也缓缓地转变成了莫名的**。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惘,带上了些微波光,甜甜的鼻息喷在杨青贺的颈上。 杨青贺看到他那副动情的模样,唿吸不由得变得凌乱粗重起来。他抓住时机,双手扣住他的臀部,身体一沉,继续挺腰前进,终于将自己彻底地埋入了他的体内,开始律动起来。 “嗯……青贺……唔……”于飞启红着脸,明明是想克制住自己,但包含着需索的不知羞耻的呻吟却依旧清晰地传入耳中。 杨青贺应和他的邀请,喘息着加快律动。 于飞启所有的感觉全部都集中在那个被不断刺入撞击的地方,如同着了火一般,灼热异常,最终将他的所有理智一併焚毁,陷入无尽的疯狂**之中。 持续升温,持续沉沦。 沉溺在兴奋中的于飞启勐然觉得**如同闪电一般窜上嵴背。 “啊!” 于飞启顷刻间脑子一空,眼前白光乍现,全身剧震,带着淡腥味的白色浊液倾吐在了凌乱的床单上。 “哈……”于飞启轻吐一口长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发现杨青贺依旧压在自己身上,“你给我起来。” “不要。”杨青贺紧紧抱住他,像是怕他逃离一般。 “你知不知道你重的要死啊……”于飞启警觉地住了口,杨青贺仍埋在他体内的分身似乎有再度胀大的趋势,“你不是吧,还来……” 屋内瀰漫着一股浓烈的雄麝气息,足以挑动**,让这一夜变得更加不同寻常。 …… 于飞启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杨青贺的怀中,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忽然记起昨天发生的那件不同寻常的事后,他还是向后挪了一点。 “醒了?”早已清醒却在于飞启醒过来时开始装睡的杨青贺睁开眼,“还痛吗?” “你!”于飞启脸一红,抬腿想将他从床上踢下去,却因牵动下身昨夜的承欢之处而不适地皱起了眉。 “痛就不要乱动。”杨青贺坐起身,伸手想拉开覆盖在两人身上的薄被,“让我看看。” “不要,你别过来。”于飞启紧紧地抱住被子,身子缩成一团。 杨青贺失笑道:“你还真是麻烦。昨天晚上连做都做过了,还怕给我看吗?”他站起身,抓起凌乱地散落在一旁的衣物,开始穿戴起来。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那不一样。”于飞启依旧抓着被子不放。 “说起昨天,你还真是热情啊。”杨青贺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在胡说什么?”于飞启瞪了他一眼。 “不是吗?”杨青贺将衣物穿戴完毕,坐在床沿上,将长发束起来,又转头道,“也不知道是谁说要,我才做的。” “杨青贺!”于飞启大喝一声,抓起枕头就往他脸上砸去,正中目标。他竟然敢断章取义,还好意思说出来,也不想想那个罪魁祸首是谁。 杨青贺揉了揉被砸得有些发酸的鼻子:“我还有些帐本要去核对,就先不陪你了。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躺在床上休息好了,到时候我会让人把饭菜送来的。”说罢,他起身推开屋门离开了。 “居然就这样走了。”于飞启低声抱怨道,“真是过分。” 他在床上躺着躺着,竟又睡了过去,而这一睡就睡了大半天,再醒来时已是临近中午。 让于飞启醒来的是飘入他鼻中的阵阵菜香,令没吃早饭的他更加觉得飢饿难忍。 他忍着身体的不适翻身下床,走到桌前坐下。 桌上的佳肴还散发着热气,应该是不久前被下人送来的。 于飞启抿了抿唇,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毫不客气地张口就吃。 说起来,杨青贺好像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过,真的有那么多帐本要看吗? 于飞启吃饱喝足后又觉得有些无聊,丢下桌子上的一片狼藉,缓缓地走向屋外,打算去散个步。 也不方便去看杨青贺,只好在园中闲逛了半天,于飞启又绕到了那座湖边的亭子,正好也有些累了,于是就坐在厅内的石凳上,望着反射出金光的湖水出神。 昨天也是在这里见到他的。他喝着茶,金红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杨青贺,你笑的样子,其实很迷人。 杨青贺,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其实会让我很寂寞。 杨青贺,我发现,其实我已经真的爱上你了。 “杨青贺,其实你真的很过分吶……”于飞启有些郁闷地趴在带着些凉意的石桌上,喃喃地开口道。他们这样在一起,到底可不可以? “你也觉得他很过分啊,真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清脆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第147页 于飞启回过神,连忙直起身子:“你是……” “昨天明明说是让我出去等一会儿的,结果却让我一直等到现在。你说,这还不叫过分吗?”杨青苒绕到他对面坐下,虽说是抱怨,但语气中却带上了几分笑意,“你就是于飞启?我是杨青贺的妹妹,杨青苒,你可以叫我小苒。” “呃,小苒……”于飞启的脸有些发烫,他知道为什么会让她等那么久的原因。 “我知道我哥很喜欢你,你还没到这儿之前他就一直在念叨你了。”杨青苒自顾自地说道。 “你不介意我和他的事?”于飞启诧异道,“我还以为你会坚决反对呢。”一般人或许会对他和杨青贺之间的关系感到不齿吧,而且她还是杨青贺的妹妹啊,怎么会不介意? 杨青苒笑道:“我觉得每个人都有爱上另一个人的权力,地位、年龄或是性别都不是问题,只要你爱他,他爱你,这就足够了。再说,爱上了就爱上了,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所以你不用太在意别人对你们在一起这件事的看法。” “嗯,谢谢你。”于飞启终于放下了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 “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坚决支持你们的。”反正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杨青苒暗自偷笑,“对了,我哥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说起这个我就有气。”于飞启忿忿道,“已经是第二次了,每次都说有事去办,扔下我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如果说上次是因为怕有危险,那这次又是为什么,真的是去对帐本? “我知道他在哪里。”杨青苒道。 “书房吗?他说他要去核对帐本的。” “不是。”杨青苒摇了摇头,“听下人说,我哥已经出府到西湖游湖去了。” “什么?” “你要去找他吗?” “那当然。”于飞启站起身,快步离开,“那傢伙竟然敢骗我。” “要加油喔。”杨青苒在他身后笑着喊道。我已经说服他了,哥,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游湖?他还真有这个闲情逸緻。 于飞启抱怨着向西湖的方向走去。好在杨府就坐落在西湖边上,步行也很快就能到。 仲夏的西湖中荷花开的正好,午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飘荡着几艘画舫,正是“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其中最华丽显眼的,自然是属于杨家的。 于飞启一眼就看到了悠然坐于船头的杨青贺。 杨青贺也发现了在岸上张望的于飞启,对他挥了挥手,又回头吩咐几句,那艘画舫便向湖岸驶去。 画舫刚靠岸,于飞启就跳了上去,直奔船头。 “你来了。”杨青贺看着他浅笑,下一刻却惊唿出声,“你又踹我!”真奇怪,自己的武功还算不错,应该很轻松就能避开,可为什么每次他出手时自己就避不开。 果然是因为他是我爱上的人啊,杨青贺很快就得出这一结论。 〆﹏、≈◆七度灶◇丶为您手‖打╰╮ 番外二 双龙珏(四) “你怎么还有工夫游湖?”踹了杨青贺一脚后的于飞启瞪着他道,“你不是说要去核对帐本的吗?” 杨青贺笑了笑,道:“帐都对好了,自然要出来放松一下。”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于飞启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像极了因要求无法被满足的埋怨。 “我以为你还不想见到我。”杨青贺笑得很无辜。 “你!”于飞启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大笨蛋!谁说我不想见到你的?” “那你就是想见到我喽?”杨青贺抓住他指着自己的手,将他拉近自己,“原来你真得爱上我了。” 于飞启挣开他的手,道:“我爱上你了,不然我留着你的白玉做什么,但那又怎样?杨青贺,你该满意了吧?” 杨青贺站起身,又抓上于飞启的手,将他扯入怀中,嘆了口气,失笑道:“当然满意。于飞启,你爱我这件事,我很高兴。” 于飞启想逃开,但怎么也迈不开脚,身子完全违背他的意志,倚靠在杨青贺结实的胸膛上。 杨青贺忍不住低下头咬上他光洁的脖子,留下了一个淡红色的印记:“那么,你嫁给我可好?”他的语气暗藏着愉悦地心情。 “不好。”于飞启反对道,“凭什么是我嫁给你?” “做人别太贪心。”杨青贺道,“先不说这个了。今天我去查帐,其实是想把杨家商铺的经营范围再扩大一些,所以我决定到各地区调查一下市场,顺便去游山玩水,你也一起吧。” “好啊。”于飞启立马抛下“谁嫁谁”这一问题,转而考虑起要去哪里游玩。 他不是家中的长子,性子是属于那种喜欢云游四海的类型,原本便很少过问家中的事务,再说他现在也想和杨青贺在一起。 “先去南方。昆明怎样?那儿可是四季如春的。”杨青贺说出了第一个选择。 “好。”于飞启点头。 “接下来去五岳看看。” 第148页 “好。” “然后,再去漠北。” “好。” “去长白山看天池?” “好。” “嫁给我。” “好。”话刚一出口,于飞启便意识到了不对,“你诓我?” “没有啊。”杨青贺笑得一脸得逞状,“既然你同意了,我就要履行承诺。再过几天就是小苒的生辰,替她办过生辰后就顺道把我们的婚礼给办了,然后再去游山玩水。”说着他勐然将于飞启打横抱起。 “哇!”于飞启这才发现画舫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湖的中央,离其他的画舫很远,而且船上竟只剩了他们两人,其他人早就划着名小船回到了岸上。 他有些担心地问道:“喂,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惊世骇俗了一点?” “不会啊。”杨青贺抱着他走入船舱,放下四周绣着华丽纹饰的缎幔,“这样不就行了。” “我说的不是这……啊!” 于飞启的话骤然停止,接下去便是几声微不可闻地低吟声传出帐幔之外。 西湖上,风光正好。 ☆☆☆☆☆★★★★★☆☆☆☆☆★★★★★ 男子看了一眼双龙珏,又看向章灵惜,似乎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你买它是要送人?”还是章灵惜先开了口。 “嗯。”男子点头,“多少钱?” 章灵惜报出一个价码,有些高。 “好。”男子也不知道还价,很干脆地付了钱,“可以帮我把它包装一下吗?将它” “当然。”章灵惜从柜檯下抽出一只用牛皮纸制成的袋子,上面照例印着篆书体的店名。 她合上木盒,将它装了进去,“送给男的?你们是情人?呃……抱歉,我不该问你的私事。”她一开口,竟无意识地把心中的问题给问了出来,连忙向他道歉。 “没关系。”男子浅浅地笑了笑,看着她将纸袋封口,“的确和你说得一样。” “那,恭喜你了。”章灵惜将袋子递了过去。 男子伸手接过,道:“说起来,有很多人反对我们,说什么不正常……我和他……”他皱了皱眉,自己怎么会和一个陌生人说起这些事来。 “你们相爱是你们的事,别人反对是别人的事。你们又没犯法,何必去理会别人的看法。”章灵惜眨了眨眼睛,“恰好我也认为每个人都有爱上另一个人的权力,无论那个人是谁。”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和我这么说。”男人舒展了眉头,“我该走了,他还在等我。” 章灵惜沖他微微点了点头:“欢迎下次光临。” “我一定会再来的,带他一起来。”男子俨然已把章灵惜当成了朋友。 “好。”章灵惜送他至店铺门口,“再见。” 她看着男子沿着小街渐行渐远,消失在一个拐角后。 天依旧下着雨,略显昏暗的街道上已没了行人,看上去似乎有些萧索。魅涣铺门口的六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微而又清脆的声响。 章灵惜索性关了店门,回到里屋,从书架上信手抽出一本线状古籍,翻了翻,是本诗词集。她撇了撇嘴,粗略地看了两眼,便将它放到了一边。 肯定又是他放在这里的。 她又抽出一本,这回对了。 果然还是传奇和小说比较对她的胃口。 章灵惜拿着书来到窗边。临窗摆着一张躺椅和矮几。 她想了想,转身拿过一盏油灯,将它点了,屋内顿时亮了几分。 章灵惜将油灯放在矮几上时,发现那矮几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摆上了一壶清茶,茶壶边的青瓷茶杯中呈现出浅绿色泽的茶水散发出屡屡白烟。 她也不觉得奇怪,坐在躺椅上,喝了口茶,入口果然温润,回味幽长。 她打开书,看了几页后,忽地从树叶中抬起头来,看向前方,目光穿过朦胧的雾气,微笑道:“夏凡,你回来了?” (番外二完) 番外三 节日特辑之圣诞节 章灵惜:今天是圣诞节啊。 夏凡:什么是圣诞节? 章灵惜:呃…… 袭战:(突然出现)是啊,什么是圣诞节? 某泠:(跟着冒头)喂喂喂,你现在还不能出现啊! 袭战:我好歹也是第二男主角嘛。再说我不是还有一魂一魄已经从那个什么该死的见鬼的九银塔里逃出来了么? 某泠:你给我下去! 袭战:(耸肩)哦,好吧,反正我还是有机会的。 章灵惜:(默)…… 夏凡:你还没说什么是圣诞节呢。 章灵惜:(回神)哦,这个啊。圣诞节是……打电话问羽飞吧。(拨电话) 紫羽飞:餵…… 章灵惜:羽飞啊,给夏凡解释下什么是圣诞节吧。 紫羽飞:呃?哦,圣诞节是基督徒庆祝耶稣基督诞生的庆祝日什么的。 章灵惜:嗯,好,圣诞节快乐,再见。 紫羽飞:啊?喂喂喂,让我再说几…… 章灵惜:越洋长途很费钱的。(挂断,转向夏凡)明白了吧? 第149页 夏凡:(摇头)不明白。 章灵惜:不明白也无所谓,反正只要知道这是个节日就行了。对了,你打算怎么过圣诞节呢? 夏凡:不知道。你呢? 章灵惜:呆在店里卖古董。 夏凡:哦,那我就是陪你呆在店里卖古董。 章灵惜:呃…… 泠亦:(冲进店里)师父,灵惜姐~圣诞快乐~ 夏凡:小亦,你身后跟着的是谁? 泠亦:啊?(转身)哇,你们是谁啊? 神秘人物甲:我们是接下来要出场的神秘人物甲和神秘人物乙。 章灵惜:还真是有够神秘的,全身包的连个眼睛都不露,你们不会被闷死啊? 神秘人物乙:我们这么重要的人物,怎么可能会闷死? 神秘人物甲:我们最不能忍受的是…… 神秘人物乙: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场啊! 某泠:(再次冒头)呃……抱歉抱歉,一不小心让这两个傢伙逃出来了。 夏凡:……明明是你在拖文吧。 某泠:啊,这个嘛……先再见了。 章灵惜:跑得还真快,我还没问她我的头痛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夏凡:放心,我已经给你找药去了,估计再过不久就可以了。 章灵惜:是么?你还真放心她的速度啊。 泠亦:诶?怎么走了?那我也先走了,还有很多事要忙呢。(瞬间消失) 章灵惜: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走得快。 夏凡: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章灵惜:天好冷,还是在小铺子里呆着吧。 夏凡:你冷吗?(展臂抱住她)这样呢? 章灵惜:(脸红)好啦,还是应该先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啊~ 夏凡:嗯,圣诞节快乐。 某泠:(画面的一角露出小半张脸)那么这次的节日特辑就到这里了,大家圣诞节快乐~请继续支持某泠,支持某泠的《魅涣铺》~ 节日特辑之圣诞节·完 完结说明及作品推荐 泠亦事件簿 《魅涣铺》终于完结了,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感谢编辑的催文……连自己都没想到能写这么多字,总之,小铺子的正文到此完结了。 由于匆匆忙忙赶着完结,原本设定中两个故事被我捨弃了,以至于结局看上去显得有些仓促,这两个故事今后会在番外中呈现给大家的。 《魅涣铺》这个“伪”灵异文完结之后,某泠要开始全力更新另一篇文,《泠亦事件簿》。这次应该是正常的灵异文了(跪地)…… 其实当初是先有了《泠亦事件簿》的构想,才衍生出了《魅涣铺》,算起来小铺子应该是个番外…… 说到底,某泠还是不习惯写带着太强恐怖色彩的文……so~《泠亦事件簿》整体是走轻松氛围的~(这还是灵异文么啊喂!)内容大概是讲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和事件,以及加入了某泠自己对不可思议事件的理解。 《泠亦事件簿》的主角是在小铺子中就已经客串出场过的看似很强大,身世神秘的少女,泠亦~(话说这名字和某泠的笔名也有点关系啊……) 一个看似有钱人家,和泠亦有着莫名联繫,兼带吐槽等功效的美男~ 一个力大无穷,看似极不靠谱,有着欺骗众人的可爱外表的神秘血族“女孩”~ 一个表面阳光,其实并不如常人想像那般幸福的帅哥~ 还有各种各样的神奇生物以及各式各样的美人儿一一登场,等着各位来事务所领养~ 吶吶,于是以下是试看~ 文案: 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存在着许多奇妙的事物,比如鬼魂,妖魔,或是各种各样的神奇生物……只不过有些人看不见,有些人看见了却不敢承认。 遗失的记忆,究竟是快乐还是苦痛?层出不穷的妖魔鬼怪,原来离了人也难以存在。 翻开这本事件簿,其中记载的事情并不算太过恐怖,但或许可以让你发现原本种种难以解释的事件后隐藏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