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记》 第1页 《奇遇记》桃花换酒13 文案: 阮真和五位朋友接到社团会长的电话,邀请他们去越霞山二日游。 进村路上遇到前去办案的警员、村中人请来捉鬼的胖和尚、隐藏身份的驱魔道人、睿智强大的神秘警长…让这趟单纯的旅行变得复杂难测。 而在阮真一行人汇合后,并意外找到相邀众人的会长时,发现他已死亡两日…… 夏越(攻)x 阮真(受)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恐怖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越,阮真 ┃ 配角:胖和尚,捉鬼师 ┃ 其它:甜宠 【 第1章 夜半来电 床头柜上摆着的手机响个不停,锲而不捨,终于把熟睡的人吵醒。 阮真摸过手机,黑夜中的光亮刺人眼睛,半梦半醒之间,也来不及仔细看来电显示,先一步接了起来。 手机另一端传出一阵刺耳的沙沙声,像是从前的老收音机换台时候的声响,阮真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打来电话的人终于开了口:“阮……真……” 那声音喑哑无比,像两片砂纸互相打磨一般惹人浑身难受,阮真一个激灵,稍微清醒一些,黑暗中只听到他一人的唿吸,在寂静中尤其明显,阮真探身扭开檯灯,暖色光晕给了人极大的安全感。 “谁啊?” “罗……浩。” 阮真支起上半身揉眼睛:“会长?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阮真……我在越霞山,明天……你也来玩……” “我知道你去越霞山玩的啊,你不是跟大家都说过了吗?”阮真莫名其妙,不过他脾气向来好,语气并没有很差,再一次问,“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风景很好,请你,来玩……”说完这句,电话被挂断,彻底没了声。 阮真餵了两声,拿起手机一看,嘟囔道:“怎么挂了?看星星看傻啦……” 好在年轻人被吵醒一次,并不影响接下去的睡眠,阮真把手机往枕头边一丢,撑起身关掉灯,继续睡了,手机屏幕很快暗了下去,时间显示为:20:38分。 可惜阮真不是7点后就入睡的老爷爷,现在明明已经是半夜2点了…… 一个懒觉睡饱,如果不是看到这条简讯,阮真已经忘了昨晚接的电话,简讯显示:越霞山十九峰,我等你。发信人正是罗浩。 阮真摸不着头脑,想着给罗浩去个电话问问清楚,电话却先打了进来。 “喂,唐唐……你也接到会长电话了?”阮真皱眉听了一会,问,“你说他手机关机了联繫不上?到底在搞什么啊……” 对面又说了几句,阮真顿时慌起来:“有,有可能!别是在山里面出了什么意外,给我们打求救电话……”听了一会儿又说:“那也有道理,不至于挨个打过来啊……” 说到最后两人达成一致:“反正我们六个都是本市人,就去十九峰跑一趟呗,搞不好就是会长装神弄鬼,骗大家过去玩玩而已,就当暑假出去活动筋骨了。” 阮真吃过中饭,磨蹭了不少时间,慢悠悠收拾出几件换洗衣服和内裤,零零碎碎也塞了一个背包,阮妈妈念叨道:“出去玩也好,哪能一个暑假闷在家里呢,但是要在外面待三天得注意安全啊,安全第一,别爬高踩低的,脚一打滑可不是闹着玩的。” 阮真也不嫌烦,嘻嘻笑道:“知道啦,我走了。” 越霞山十九峰是阮真所在城市西面一个小城镇的景区,名头响亮,风景一般,开发的也不彻底,游客很少,这么一来反倒保持了原生态。 阮真和其余五位大学校友商量了,罗浩没说具体的地方,那他们就先在进山必经的苍溪村汇合,然后再联繫罗浩。 阮真下了大巴出了车站,去苍溪村的公交已经没了,计程车也叫不到,靠打车软体更是不可能,不由嘆了口气:“怪不得别人都是自驾游,没车果然麻烦啊。” 好在前来拉客的电动三轮不少,阮真也没得选,随便挑了一辆上了车,车开到一半,太阳也落了一半,阮真知道,这天看着敞亮,只要太阳一下去,立马就黑了。 电三轮一个急剎,阮真没防备往前一扑,骑车大叔忙不迭道歉:“哎呦后生人,这突然蹦出来一只黑猫你说……” 阮真确实也看见一道残影窜入路旁的杂糙堆里,应当是个小动物不假,就笑了笑说:“没事的,没撞到猫就行,大叔你反应挺快的。” 大叔刚也是被吓了一激灵,手掌贴在大腿上抹了抹汗说:“那我继续走了啊。” “前面等一等!” 阮真扭过头看,一高一瘦两个男人在后头跑得气喘吁吁,追上来说:“老叔,是去苍溪村的不?载我们俩一程,钱随你说。” 大叔一看两人穿着警服,更加紧张,老实说:“不,不用了,正好还能坐俩人。” 高个的眼睛男比较沉默,矮一些的男人却很自来熟,上了车一屁股坐在阮真旁边,笑道:“挤一挤哈兄弟,我们的摩托坏了,刚把车拖倒糙堆里藏着,不好意思了,本来这车你一人坐挺宽敞的。” 阮真当然不会计较,好脾气道:“没什么,你们去苍溪村……办案啊?” “是啊,”矮个子大方回答,“我们是镇上的,村里没正儿八经的派出所,电话就接到我们那去了,有一户人家说孩子跑出去玩两天多没回家了,担心在山里头出了事,村里人自发去找了没找着,所以就报警了。” 阮真松下一口气,说:“这样啊,希望孩子没事,但是就你们俩人手够吗?” 矮个子挠挠头说:“那我们一下子也没这么多人能调出来啊……不过老大早上就已经赶去村子里了,他一个能顶十个!” 两人说话间电三轮又开出了不少路,阮真忽然见前边有个人,自顾自在路边行走,电三轮很快靠近了那人,再然后超过了他。 错身时阮真仔细一看,发现这人竟穿了件深灰色道袍,里面倒是正常的t恤牛仔裤,手持一个幡卦,斜背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大包,脚上是一双脏旧的运动鞋,不伦不类,特别奇怪。 电三轮上的四人都看的有些呆愣,道袍男子忽然朝阮真看来,翘唇一笑,阮真这才发现,这人居然年纪很轻,最多也就比自己大三四岁,相貌还过的去,尤其一双眼,又黑又亮,非常有攻击性,看的阮真不知怎么心里一紧,像是偷看人被抓包般,飞快撇过脸去。 开三轮的大叔也很八卦,神秘兮兮对阮真三人说:“你们肯定不知道,苍溪村在闹鬼嘞!这个法师啊,肯定是村里人请去的。” 高个男子皱眉问:“什么情况?” 第2页 男人说话的声音不算低沉,但是很冷,神色也多有不耐,大叔顿时后悔自己多嘴,跟警员面前说神神鬼鬼的,那不是挑事儿嘛。 “我也就是老搭人去村里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具体也弄不清楚,好像是说以前去十九峰玩的游客就老出事儿,四年前那儿本来是要好好开发一下的,结果一下死了好几个人,工程就糙糙结了。村里都说是山鬼拉人去作伴嘞,现在又摊上自家小孩儿出了事儿,那肯定是……” 大叔想说,那肯定是要多找些法子,做两手准备的,万一你们也找不着失踪的孩子呢?但他肯定也不会傻到把这话当着警员的面说出来。 等阮真在写着苍溪的村牌处下车时,其余五个人已经在了,显然他是最后一个。 五个年轻男女正围成一圈七嘴八舌说个不休,似乎是起了争执,矮个警员下车后非常有职业气势,老远就冲着人喊:“干什么,干什么呢!” 年轻人纷纷回头,略略散开,露出被他们围在当中的人,那是个油光满面的光头和尚,穿了件土黄色宽袖僧袍,裤腿塞进白袜里,脚上是一双罗汉鞋,手上拿了个真皮公文包,脑后挂着副墨镜,也是相当怪模怪样。 阮真这帮朋友一见到警员更来了劲,抢着说:“什么嘛,这个骗子非要我们买护身符,一个护身符50块,坑人啊。” “上来就说人有血光之灾、要横尸山野,这都是五百年前的台词了好吗?” “就是啊,你要做生意可以理解,不能这样咒我们吧!” 但说到底,大家也不能把这和尚怎么样,和尚见了警员也不敢再胡言乱语,紧了紧公文包麻熘地先往村里走了。 阮真心想,今天遇到的都什么人啊,真够呛的。 第2章 警探头子 阮真和朋友汇合后,就和路上认识的两位警员胡小鸣、陈寒告了别,进村子找民宿解决晚上的吃睡问题。 苍溪村做民宿生意的人家不多,都集中在一个地方,阮真几人也懒得东挑西选,就近看到一家便走了进去。 六人正好是四男两女,就定了三间房,老闆娘一下子接了笔大生意,高兴的不得了,连带话也多了起来:“你们明天要是去十九峰玩,一定要记得在天黑之前回来啊。” 阮真心思一转,打消了立刻上楼的念头,问胖乎乎的老闆娘说:“诶?那如果想在山上搭帐篷住一晚看日出怎么办?” 五人之中一位相貌清秀扎一马尾的女生打量阮真一番,奇怪道:“阮真,你那么小的行李包,应该没带帐篷吧,问这个干什么?” 阮真笑脸一僵,慢吞吞说:“随便问一下么,说不定罗浩带了啊,到时候蹭他的。” 老闆娘一听到罗浩这个名字,立刻翻了翻柜檯上的小本子,紧张道:“你们是罗浩的什么人啊?同学吗?” 阮真回答说:“是的,他也住这里嘛?” 老闆娘神色略显焦躁,嘆了口气抱怨道:“他昨天一大早就背着个大包出去了,说是要看夜景观察星座什么的,反正我也弄不懂,我就知道一点,他要是今晚还不回来,明儿早我铁定是要喊人上山找人了,早知道还不如不做这个生意呢。” 马尾辫女生就是跟阮真通电话的唐唐,她身边站着个身材高瘦的短髮女生,听到老闆娘的话隐隐有些不高兴:“会长是不是还欠着房费?我会帮他补齐的。” “诶诶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闆娘脾气也是个爆的,当即提高声音说,“奥你以为我为了这点钱心烦吶?我是担心好不好,我们村里都丢了一个娃了,警员都请来了!十九峰还有很多没彻底开发的地方,一个人进山很危险的好吧,万一出点事,就算和我无关吧,也很晦气的!” 唐唐赶紧拉住短髮女伴的胳膊,劝道:“蓉蓉,算啦算啦,老闆娘说的也是实在话,你脾气不要这么急吶。” 阮真给三个男同学使了眼色,让他们带唐枫和陈蓉先上楼,剩他自己沖老闆娘不停笑:“不好意思啦老闆娘,你别跟我朋友计较,那个,我今天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你说的警员,我们还是坐同一辆车进村的,但路上还见到了一个道长打扮的年轻人和一个大和尚,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阮真有些娃娃脸,笑起来两个酒窝甜甜的,很招人喜欢,尤其是老闆娘这个年纪的妇女,当即让人一五一十把知道的全抖了出来:“和尚我知道,是丢了娃的那一户人家请来的,这不是村里人也都觉得山里邪的慌嘛。我知道你们城里的大学生听了要笑的,但有时候有些事,你还真不信也得信。至于什么道士,这个没听说过哇。” 阮真点头一笑:“这样……谢谢老闆娘,那我先去房间放东西了。” 晚上随便吃了点东西解决一顿饭,赵平来阮真房间叫他和同一室的史勇打牌,四个男生刚好一桌,阮真却另有安排,拒绝说:“昨晚上我打游戏到很晚,刚睡着又被罗浩电话吵醒,今晚上再不好好休息明天都爬不了山了,你们叫陈蓉顶上呗。” 史勇踩着拖鞋勾住赵平背把人往外面带,嘴里嚷嚷说:“别理他,上你和冯远屋里玩,阮真他不抽菸还闻不惯烟味儿,还不如叫上陈蓉嘞!” 阮真等两人走远,带了点散钱和钥匙手机在身上,锁好门下了楼。 这一片民宿区占的地方其实很不错,门前是铺好的水泥路,开车进来很方便,背后却是一大片田地,别说还真种了不少新鲜东西,鸡鸭在田间小路摆尾,黄色黑色的狗子追逐奔跑,见到陌生人便吠上两声。 再往里走有一大片池塘,不少人会驾车来此钓鱼,更远处有天然水潭和石子滩,夏天一家大小来游泳解暑的不少,这么一来民宿除了赚房钱外,饭钱其实才是收入大头。 一路走去,四周空无一人,十分安静,实际上并非如此,树上蝉鸣声声入耳,只是人心安宁,就也不觉得蝉声聒噪了。 时间快接近8点,天已经很黑了,但奇异的是,阮真仍能看见四周影影绰绰的景物,那大约是月光的功劳。 树下站了个东西,阮真看到这团黑影十分突然,以至于心勐地一跳,浑身惊起一层细汗,身体很快热了起来,屏住唿吸看去时才发现,那似乎是个人。 那人像是背对着阮真,虚靠在树上,一只手贴在身侧,另一只手却放在身前,很快又垂了下来,伸出右脚往前面碾了碾,似乎是在踩什么东西,来来回回的磨。 因为人躲在树荫下,动作很模煳,阮真只觉得心砰砰跳起来,害怕,莫名的害怕! 那人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盯着他看,勐地转过身低喝道:“谁?” 这是个相当低沉和具有威慑力的浑厚声音,阮真脑海一片混乱,不知怎么地掉转头就跑,身后只一瞬沉默,很快就响起急促追赶的脚步声。 脚落在泥土面的声音其实不重,但阮真却敏锐察觉到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一只大手勐地按住了阮真肩膀,来人似乎精通擒拿的技巧,三两下就把阮真制住,却没有让他狼狈摔倒。 第3页 “跑什么你!” 阮真听到声音,扭过头去看,出现在夏越眼前的就是这么一张可怜巴巴,带点慌乱的、稚气尚未全脱的脸,一对黑眸在月色下熠熠发亮,像是一头林间食糙的小兽。 夏越心顿时如一个散了气的皮球噗的塌下来,失笑道:“问你话呢,小孩儿,跑什么你?” 阮真这才闻到对方身上还未散尽的烟味,再一想刚才这人的动作,突然明白过来,应该是他靠着树在抽菸,抽完把菸蒂扔在地上踩灭,或许为了确保安全,所以来回碾了好几次。 “不,不好意思,我刚吓到了,我我还以为……” 夏越确定阮真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后,松开手将人扶稳,“行了,胆子不大就别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出来散步,哪儿来的赶紧回哪儿去。” 阮真揉了揉被拧的酸胀的胳膊,仔细看起眼前的人来,他自己个不算高,一米七五顶多了,却要抬起头看对面人的眼睛,这男人起码在一米八五之上,肩膀很宽,上身穿了件非常普通的t恤,好像是浅灰色,但在月光下又有些泛白,不好确定,胸部和袖口处被肌肉撑的很紧,可见这人的身材,不像阮真,如果穿同样一件衣服,就会显得松松垮垮的。 男人下身穿的是一条迷彩裤,这倒不难辨认,脚上是一双黑色高帮皮靴,看起来有些重量。最主要这人长的也好,标准的剑眉虎目,稜角分明,一身正气,是阮真梦寐以求的身材相貌。 这人的气度怎么看也不像是村里种地做生意的男人,再结合他穿的衣服,阮真忽然有了个想法,试探着问道:“你,你是胡警员和陈警员的上司吧?” 夏越挑眉反问:“你认识他们俩?” 阮真立刻笑起来:“路上碰到的,和胡警员还挺聊得来,听他说你早一天进村查案子了,没想到能遇上,你好,我叫阮真。” 夏越也报了名字,笑骂道:“小胡这小子,话还挺多。” 阮真吃不准他的意思,连忙替胡小鸣说好话:“我们就随便聊了两句,关于正事他可什么都没透露的!”夏越哈哈一笑:“这我知道,他不敢说的,再说了他现在知道个屁。” 见阮真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捏胳膊,夏越倒有一点不好意思了,走上前不由分说抬起他胳膊大力揉了两下,那力道按的阮真嘶嘶直抽气。 “这是肌肉一下子拉开伤到了,你那点力气捏到天亮都没用。”夏越认真揉了揉,片刻后松开手,“还好我下手留了分寸,要不然直接把你胳膊掰折了都是轻的,下次别那么莽莽撞撞。我是人又不是鬼,看把你一小孩儿吓的。” 大约是夏越这人火力比较大,整个人靠过来阮真都觉得周围温度上升了好几度,脸也因此有些热起来:“我二十了,不是小孩儿。” “二十?虚岁吧,我大你可不是一星半点,在我眼里那就是小屁孩儿。” 得,这回还多了个字,不过阮真却不觉得生气反感,夏越身上有股奇特的值得人依靠信赖的气场,阮真不由再次在心里感嘆,果然男人就应该像这样浓眉挺鼻、人高马大的才可靠啊! “我那是一时慌了,谁让一路上别人都说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还请了个和尚来驱邪,虽然那人一看就是个骗子。” 听到这话夏越却收起笑,眼中晦涩难辨:“邪?那倒还真是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来码字更新的一条咸鱼… 第3章 恐怖房友 阮真惊讶的瞪大眼道:“不是吧,你是警探,居然还信这个?” 夏越噗地笑出声:“你知道什么是邪吗?” 阮真一愣,老实回答说:“我以为你说的是迷信那一类的邪……但你既然这么问我,肯定没那么简单。” “你倒挺实在,”夏越解释说,“邪气、邪祟,都可以说是邪,邪并非是你想像的,比如鬼、怪、或者单纯的坏人之类。每一个生灵心中都有邪,或大或小,可有可无。” 阮真弯眼睛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挺会唬人的。” 夏越眼一眯,迅速揪了一把阮真的侧脸,“你看我这样子,是不是就觉得我是个会点拳脚功夫的大老粗?那你这细皮嫩肉脸蛋软绵绵,胆子比兔子大不了多少的,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小姑娘?以貌取人也是邪,懂不?” 阮真脸颊一痛,有点生气,但又被对方道破心思,拿食指蹭了蹭鼻尖说:“说也说不过你,打更打不过,你厉害!对了,失踪的那个小男孩,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我就好奇问问,要是不符合规定你别说就是了。” 夏越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时间不早,你住哪儿的,我送你回去,边走边说。” 两人踏上回程路,夏越才解释:“没什么不能说的,十九峰好歹也是风景区,是有正规入口和游玩路线的,虽说本地人进出不需要买门票所以查不到记录,但最近来玩的游客不多,工作人员说没见过和我描述相符的小男孩。” 阮真心里一沉,嘆道:“会不会大家都想当然了,或许小孩不是贪玩跑到什么山里……现在人贩子还挺多的。” “这个我们当然考虑进去了,寻人启事已经发出,但是苍溪村和十九峰附近也还是要找。我大致摸索了这边的地形,这儿毕竟不是原始森林,山体也普遍不高,汇入村外河道的溪流很多。本地人迷路的机率比较小,被野兽攻击的可能也几乎可以排除。” 夏越讲解的很清晰,阮真奇怪道:“那怎么就两三天了还不见孩子人呢?” “如果是在山里出了意外,那一切都不好说了。” 话说到此,气氛有些沉默下来,阮真本来走的离住宿地点也不远,很快就又看到了那幢房子,但这会儿心里却有些不捨得这么快跟夏越分开,于是找话道:“对了,我住在市区,这次和大学社团里的几个朋友一起过来玩的,大家都是本市人过来还算方便。” 夏越点点头,随便那么一听,也没太多表示,阮真看了他一眼,接着又说:“我们会长前几天就来了,听我旅店的老闆娘说昨天早上出去后就没回来,我还挺担心的……你明天要是有什么进山的安排,能不能叫我一声,我,我想跟着一起去。” “这个要求,可有点不太合理。” 阮真急道:“我不会添乱的,我帮你们一起找人,非常时期群众也可以当警员的帮手嘛!” “你手不能挑肩不能抗,更不比当地人认路,能帮哪门子忙?”夏越毫不客气地拒绝。 阮真气馁,也不好强求:“那好吧……那能留个你的联繫方式吗?” 夏越掀唇一笑,竟流露出几分不羁的邪气,问阮真:“手机我有,不过这玩意一旦到了要紧关头往往就出岔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深陷山林,没有信号,电话打不通简讯发不出,那时候你要怎么找我?” 第4页 阮真不信:“现在就算是在山里也不会完全没有信号吧,都什么年代了。” “千万别想当然,我说过,”夏越踏前一步凑近阮真,声音压得很低,“邪,会干扰你的。”说完这句夏越直起身,说了句走了,干脆利落消失在夜色中。 阮真回到自己房中,史勇不在,想想这帮人打起牌不到半夜估计歇不下来,阮真管自己洗漱完毕,先上了靠墙的单人床,也不知道是不是夏越乌鸦嘴,旅店的wifi慢的像乌龟,用自己的数据也只有2g,阮真干脆把手机一扔,躺进被子里回想这一天的事。 才十点不到,阮真却觉得头脑越来越昏沉,困意阵阵,迷煳间竟然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门咔嗒一声轻响,半个黑影出现在门fèng中,门外走廊没有开灯,来人像是陷在一团黑雾中,慢慢挤了进来。 来人一条腿跨出一大步,右腿却像是不能弯曲,僵硬的慢慢拖上,直到与前一脚併拢,然后左腿再迈出一大步,后脚再徐徐跟上。 黑影就这样缓缓走到阮真床头站住,头部微微低下,似乎是在观察睡梦中的青年。阮真身体忽然一颤,缩进被中,似乎是觉得有些冷,又像是察觉到异样,拧着眉毛就要醒来。 黑影转了个身,拖着脚往另一张床走去,此时阮真已微微睁开了眼,神智却不清醒,似乎意识到不远处有人,迷煳想道,灯也不开,看得见东西吗? 来人动作僵硬,但还是顺利到了床上,被子也不掀就这么躺着,阮真脑子转不动,转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一觉到天明,阮真拿过手机看时间,才八点不到,但一算昨晚入睡的时间,这个觉算补足了,但人却并没有神清气慡的感觉,阮真感到浑身酸软,头脑昏沉,比之前在家每晚熬夜还累些。 隔壁床上已经没人了,阮真奇怪,嘀咕道:“不是吧,半夜三更才回来,这么早就起床了?” 迅速刷完牙洗好脸,阮真下楼吃早饭,旅店的早点很普通,白粥小菜、油条鸡蛋,吃起来味道倒很不错。 唐枫和陈蓉晚一步下楼,看到阮真就顺势拿了早点坐过来,阮真吃得差不多,随口问了句:“史勇一大早就起床了,人影都瞧不见,难道自己一个人出去晃啦?” 陈蓉打了个哈欠,吃了口粥:“你能见到他才怪了,昨天玩到十一点多我先回房间了,他们三个男生还要继续,史勇说他忘记带钥匙,晚上直接在赵平他们那挤一下,省的还要敲门吵醒你。” 阮真手上的勺子啪一声磕在碗沿,发出老大一声响,下了唐枫一跳,唐枫抬头一看,看到阮真的神情比她还吓人,连忙问:“怎,怎么啦?” 阮真一颗心砰砰直跳,顿觉口干舌燥,想冲口而出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就算他说他昨晚分明感觉到有人开了门进来,也没有丝毫证据,这种农家乐类型的小旅店也根本不会有监控,别人最多只会觉得他睡煳涂做梦了而已。 但阮真知道绝对不是那样,昨晚和夏越分别时的那句话又在脑中响起,“邪!” 唐枫看着阮真勐站起身,丢下一句我上楼看看,就快速跑出了吃饭的小餐厅。阮真顾不得两人怎么想,一口气跑上三楼。房间里的冷气似乎还未散去,激的阮真一抖,他这时才发现,史勇的床铺整整齐齐,压根没有动过。 作为一个男生,阮真算是爱收拾的了,但也做不到每天起床把被子铺平整,没有乱七八糟堆成一团已经算好了,因此即便他想自欺欺人也办不到,何况房间的钥匙有两把,一把正插在门锁上,另一把放在靠窗的小桌子上,昨晚他不知怎么没发现,现在却看得一清二楚。 阮真尝试骗骗自己,去相信这只是昨晚的一个乱梦,可惜做不到,他决定去找夏越,这个不肯留下联繫方式,又故意说什么邪祟吓人的的混蛋,这件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出了旅店大门,阮真左右张望,对于该去哪找夏越有些迷茫,一个人却突然映入眼帘。穿着灰色道袍的年轻男人打扮跟昨天并无二样,站在十步远处直直看着阮真看,忽然抬手点了点自己额间,说:“同学,你印堂发黑,鬼气缭绕,买个护身符保保平安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是小短篇,感觉根本不能在几章内写完啊……坑自己 第4章 邪魔缠身 阮真听到道士说出这句话,非但没有丝毫遇到救星的想法,反而内心很是牴触,更不想多做理会,只想绕过对方走到外面大路上去打听夏越的住处。 道士看到阮真的反应也不气恼,好脾气道:“真的不考虑下吗?一张符只要三百多,价格很实惠的。” 阮真终于停下脚,忍不住嗤笑:“三百多买一张涂了鬼画符的破纸,还不贵?你当我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吗?” 道士满脸不贊同,摇头说:“浸了道油的黄纸又不是写字的白纸,更不是你拿来擦手擦嘴的纸巾,品质越高的价格越贵,几十块钱的那种只能去去晦气,我说的这个档次能护体驱邪,就是功效不持久,好点儿的得上千,但你肯定不会买。还有上万价格的,以我目前的道行,还画不了,我师父可以。再说画符用的硃砂……” “好了好了,”阮真见道士还来劲了,赶紧打断他的话势,“你找别人推销去吧,我用不上,也没钱买。” 道士很执着,拦住人说:“我只卖给用得着的人,你已经被邪气缠身,这东西脏的很,生前作恶,死后不得解脱,还想找替死鬼。” 阮真想起昨晚的异样,试探道:“那按你这么说,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为什么昨晚不直接要了我的命呢,非要磨磨唧唧,让我有时间去买个护身符再找个帮手?” 道士哈哈一笑,解释说:“人有生气有魂气,鬼物邪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下手的,天时地利缺一不可,再说你昨晚住在人气旺盛的旅店,它暂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等到你精气损耗严重,身处荒山野岭的时候,就可以一举拿下!” 说到最后四字道士神色一凛,眼神凌厉,大有迫人之势,阮真一个激灵,见他讲的头头是道,半信半疑起来,又问:“那我不单独行动不去僻静无人的地方不就行了?我会跟朋友在一起的,大不了我不待这儿了,随时都能回家。” 道士摇了摇头,拿出一枚叠好的小巧符块:“你已在局中,轻易不能脱身,这样吧,做生意讲个诚意,这个破障符送给你,遇到迷了心窍找不到出路的时候,用火把符点燃就能破开障眼法,等你愿意相信我之后,大家再谈生意不迟。” 既然是免费的,阮真也就接了过来,想了想又问:“你见过村里请来做法的那个和尚没?你们这也算同行吧,他厉害还是你厉害?” 道士撇嘴,神情戏嚯:“我给他算了一卦,前途未卜,好自为之方为上策,要是再装懂行的骗人,迟早吃苦头。” 阮真失笑,原本的三分信任这会儿又消失的一干二净,随意把符纸塞进裤袋走了。他正打算去一家小卖部问问消息,就看到夏越从前面拐角转了个弯迎面走来,身边跟着一只棕黄色的大狼狗。 第5页 阮真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夏越心里一阵轻松,笑着招唿说:“好巧啊,你就住这附近?” 夏越往小卖部走去,嘴里说着:“巧什么,我特意过来找你的。老闆,拿包烟。” “是有什么事吗?” 夏越从裤兜里掏出钱放在玻璃柜面上,撕开包装上的透明封条,耸出一根烟直接用嘴叼住,用打火机点燃,吐出一口烟圈后才回答:“不是你昨晚上说有什么安排过来跟你说一声吗?” 阮真惊喜不已:“你们有行动计划了?我就说留个电话嘛,谁让你神秘兮兮的,现在还得特意跑一趟,万一我跟朋友已经去了景点,那不就错过了。” “我还不知道你们这帮小孩儿,哪能这么早起床。”夏越很快抽完一根,过了菸瘾之后就不再继续。 阮真自己不抽菸,他家里也没人抽菸的,唯独过年聚会长辈串门才避免不了,二十几年活在相对而言清新的环境下,以至于他不太能接受别人在身边吞云吐雾。 但今天站在夏越对面,不知怎么没有像平日那么反感,抽鼻子闻了闻,烟味不是很呛人,反而很平和寡淡。阮真不敢说对烟糙的牌子有多了解,但刚才夏越付了多少钱是看得一清二楚,这种价格根本买不到什么好烟,而便宜烟的味道又不可能那么平和,实在是一件怪事。 阮真没去计较这种小事,他想把昨晚的事情跟夏越说一说,于是问:“你吃早饭了吗?” “没呢。” “你早饭都不吃就先来买烟啊,”阮真话一出口就不自觉跑了提,赶紧绕回来,“找个地方,人别太多,我请你吃。” 夏越瞥小孩一眼,笑道:“无事献殷勤……” 阮真知道他是开玩笑,也笑出声说:“有事,有大事!早饭是给你的劳务费。”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找早餐店,村里吃早饭的人不多,走了挺远才找到一家小小的门面,摊一张大饼,撒点盐和葱花,裹两根苏油条,口味绝佳,只是有些干,沖一碗滴了酱油的咸豆浆正好。 阮真在小旅店喝了点加了小菜的白粥和煮鸡蛋,而且是还没完全吃完就遇到了唐枫两人,现在一闻到大饼若有若无的香气嘴巴里立刻泛出了津液,夏越看得好笑,沖店老闆喊:“再来个小点儿的饼,裹一根油条。” 阮真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还说自己吃过早饭,现在显得跟吃货似的。夏越等豆浆凉一些,抽空说:“多吃点,等下要进山。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小胡他们跟着当地经验丰富的几位叔伯往山西边走,我一个人带着大黄往东面找。” 蹲在夏越脚边的狼狗听到自己名字,吐着舌头勐摇尾巴。阮真一路过来早打量过这只狗了,威风是真威风,身躯很壮硕,四肢有力两眼有神,精神气非常足。 “你们还配备警犬啊,它好听话,见到人也不乱叫。” 夏越朗声一笑:“我们哪来的警犬,大黄就是村主任家养的土狗,不过它确实很聪明,对山里也比较熟,正好借来帮我个忙。我家跟村主任还算沾亲带故,逢年过节都会走动,大黄可没少吃我餵的肉骨头,还挺听我话。” 阮真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大黄脑袋,大黄眯了眯眼也不闪避,两只耳朵却扑稜稜抖了几下,把阮真给乐的,不是他胆小,实在怕被咬,就大黄这牙口,一下估计就能把手咬穿。“那咱们吃完饭就出发把,我给我同学发个信息说一声就成。” 夏越咬着饼嘴里含煳道:“你要是想跟他们一块玩就去玩,我一个人手脚还快些。”阮真摇头说:“我本来也没心思看什么风景,昨晚上遇到件怪事。” 夏越一挑眉,示意他继续说。“我昨晚上跟你分开之后,回去洗洗上了床,睡着估计也得有十点了,后来迷煳醒过来一次,感觉我同学回了房间,虽说那个时候半梦半醒的,但我觉着肯定不是做梦,我真看到那个人翻上床躺下的。但就刚吃早饭的时候我遇到昨晚一块玩牌的陈蓉,她跟我说史勇压根没回我房间,挤在冯远赵平他们那睡的,我跑上楼一看,确实另外一把钥匙还放在房间的桌上!我这是不是遇到你所说的邪了?” 阮真一心等夏越的答覆,没想到夏越差点把豆浆喷出来,便笑边咳好半天才停下来:“哈哈,你还真相信我瞎扯的鬼话啊,昨晚吓吓你而已!你这明显就是睡煳涂了啊,潜意识认为你室友应该要回房睡觉了,并且不断暗示这件事是真的,才会有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混乱记忆。” 被夏越这样笃定一说,阮真也开始摇摆不定,又说:“我刚出旅馆遇到一个道士,他见到我就说我昨晚被邪气缠上了,如果没这回事,他怎么会这么肯定呢?” “那是你笨,”夏越毫不客气说,“谁没有个晚上做噩梦睡不踏实的时候了?这就跟算命骗人的道理一样,说十句话有一句正中红心,人往往就会自动忽略那些对不上号的,只关心这一句符合的。那个道士肯定不只骗你一个人,但他一看见你的反应你的回答,基本就能知道你是不是能上钩的鱼,你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孩儿,和这种混迹江湖的人怎么比?稍微多说两句就全露馅了。” 第5章 死亡初现 “好吧……”阮真嘟囔道,“你昨晚说那些话的时候样子可会唬人,白瞎我对你的信任,再说我就拿了个免费的符,也不算是被道士骗了吧。” “没花钱就好,”夏越解决完早饭,看阮真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饼,皱眉说,“你吃东西怎么跟个女孩儿似的,要吃到中午去吗?” 阮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他被这么一闹,没了心情,也就不觉得肚子饿了,还剩小半个饼实在有点吃不下。 见阮真把葱香饼放到盘子里,夏越拧着浓眉想了想,直接挪过盘子三两口解决进肚,末了拍拍手说:“行了,走吧。” 阮真看得愣了愣:“我都咬过了,你怎么就吃了啊。” 大黄跟着夏越站起身,率先往前边跑去,“爷爷奶奶没剩吃食的习惯,就算有吃不完的也不捨得倒掉,再加上我小时候调皮进山玩,突降大雨认不清路,被困了两天,饿的前胸贴后背,后来就见不得剩饭菜。浪费可耻,这可是幼儿园就教过了的。” 阮真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毕竟这个举动对才见了一面的人来说太过亲密自然,就算是家人现在也很少有这样做的,不自觉就重复了一句:“可是我都咬过了……” 夏越抬手往阮真后脑勺轻轻一按,推着人往前走了两步,“你口水有毒吗?” 阮真脸一红,“毒是没有,但你心里就不介意么?毕竟是别人吃过的东西。” 夏越摸了摸下巴,回答说:“还好吧,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我还吃过虫子、蛇呢。” 阮真一想那个画面,顿时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但听对方这么一说倒好像也真觉得刚才的举动没什么大不了的,一转眼珠问道:“那你老吃别人剩饭,你亲戚朋友一定觉得你很奇葩吧?” 第6页 夏越被气得笑了出来,胡噜了一把小孩儿脑后的软发,挑眉说:“你当我要饭的啊,专吃人家剩菜。” 阮真只觉得对方手心热乎乎的,热度一直从脑后烧到了额前,逼出一层细汗来,再一看夏越英挺的相貌和结实身材,忍不住连耳朵尖也红起来。 阮真喜欢比自己高大硬朗的男人,这是他通过五年内心挣扎的时光总结得来,可惜一直以来遇到的都是年纪相仿的同学,没什么机会接触类似夏越这种类型的同道。面对夏越屡次过于亲密的举止和不经意间的身体接触,阮真一颗心既蠢蠢欲动又满怀忧虑,阵阵酸麻。 慌乱间手机响了一声,阮真连忙解锁翻看,以缓解心中微妙的情绪,“我同学回我了,说我无组织无纪律。” 夏越轻笑了声:“景区那边路好走,石阶都是修好的,我们要去的地方刚进去时还好,有採茶的工人走出来的小道,再往里就不行了。没准你过去一看,还得后悔跟着我。” 阮真跟着夏越一路走到他停车的地方,任由对方带着朝山里开,直至没法在前行才靠空地停下,两人一狗开始往山上走。 山路果然和夏越所说一致,越往后越不清晰,几乎和没有差不多,全靠夏越分辨方向,天气炎热,竹林中却很阴凉,一条浅浅溪水摊在潮湿泥间,偶尔经过几个小坑,里头积蓄的凉水异常清澈,阮真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只觉一片凉慡。 走了老半天什么发现都没有,景色倒是很天然别致,阮真逐渐放松了警惕,反倒觉得自己来时如临大敌的心态有些好笑,“我们就这样跟游山玩水似的走一走,能查出什么来啊?” 夏越好笑道:“才进来两个小时多,难道你觉得这么点时间就能有大发现?运气不好的话,搜寻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有收穫。”见阮真神情沮丧,又补充一句:“放心吧,重点在小胡他们那边。” 阮真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不到,连续走了两三个小时虽不至于走不动,但也累得不行,夏越背后的汗已经把衣服打湿,颜色分为两层,“再往前走点溪流应该更大些,我记得还有不少大石头,可以坐下休息会儿,顺道解决中饭。” 说起中饭阮真才突然想到,原本他们是准备了一些干粮在背包里,再说景区里有小食摊和农家乐,不缺吃的,但他突然决定和夏越一起行动,除了手机和钥匙别的什么也没带,看夏越也是两手空空,去哪儿弄吃的? 夏越像是看出阮真的疑惑,笑说:“看我露一手,饿不着你。” 看起来夏越对山里很熟,果然走了百来米有一个小水潭,水潭四周有大小不一的石块,上面是一帘小瀑布,水流不算急。 阮真挑了一处比较好站脚的地方,蹲下身掬起一捧水解渴,大黄跟在他身侧,也吐着舌头卷水喝。 有什么东西顺着水漂了下来,阮真起先没在意,忽然瞥到几团墨色,像是晕开的字,不由探身仔细去看,讶道:“夏哥你快来看!这什么东西?” 夏越正在削细木棍,听到声音走过来问:“怎么了?” 阮真把水里的东西指给他看,夏越神情一肃,用木棍捞起一片,纸片被水浸泡已久,一触即化,阮真越看越奇怪:“多捞几片上来,兴许能看出点什么。” 夏越却摇头:“我想我们往上走,大概能直接搞清楚发什么了什么事。”阮真心里感觉不妙,不敢走在前头,跟在夏越后面慢吞吞走着,大黄一马当先顺着水往上跑,转过一块巨石后不见了踪影,没过一会儿却忽然狂吠了起来。 夏越脚步一快,阮真心里一紧,两人先后绕过那块半人高的大石,朝不远处的棕黄大狗跑去,初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个比刚才喝水处大一倍的水潭,一具尸体头朝下浮在角落处,然而阮真一眼就认出了这人身份。 罗汉鞋,大光头,土黄色僧袍鼓起漂于水面,不远处散着一张张签文纸,有一些正顺着水流朝下游漂去,正是昨晚进村时与阮真几个同学发生争执的胖和尚。 夏越皱了皱眉,两手交错捏住衣服下摆往上一掀,脱下后扔在干燥地面,又转而去解裤扣,一边交待说:“我下水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话说到一半,眼角闪过一道人影,阮真捂着嘴跑到树下吐了起来。 夏越一想就明白过来,刚才阮真在下边喝了两口水,现在看到上游的尸体心里不自在犯了噁心,不禁摇头想,小男生,承受能力也太差了,这点事算什么。 想是这么想,人还是立马走了上去,阮真察觉到他靠近,吸着气说:“别过来。”感情是觉得脏,又丢了面子,不想让夏越看到。 阮真早上吃的不多,这会儿也没什么好吐的,没几下就泛了酸水,夏越将人提熘过来,推着走到水潭上游,那儿有个斜坡,干净溪水顺着坡往下淌。 “行了,在这里漱漱口洗把脸,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阮真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蹲在水边委屈的像个孩子,夏越安慰他几句还好说,这么一讲弄的他多矫情似的,当即吸着鼻子红了眼睛。 夏越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手足无措的一会儿拍人背一会儿摸他脑袋,软下声问:“怎么了这是?” 他要是继续不耐烦还好,这么着用低沉的声音关切问话,阮真更加觉得自己无辜倒霉,把脑袋搁在夏越肩膀上,傻兮兮问:“我喝了不干净的水,会不会中什么尸毒之类的?你记得把我送到我早上说的那个道士那里驱驱邪,多少钱我都给,我爸妈可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夏越和阮真肩并肩蹲在一起,毕竟是两个大男人,阮真靠过来的姿势非常别扭,为了让他靠的轻松舒适点,夏越不得不挪动脚找一个更贴合阮真的位置,一双大长腿移来移去简直无处安放。 “小祖宗,你哪个朝代过来的?平时小说看多了吧,”夏越刚说一句,就被阮真抬头一瞪,两只眼湿漉漉的,看得人心里发软,“行行行,我怕了你,这样吧,你平復下心情,我先打电话喊人。” 夏越掏出手机来点点按按,阮真重新低下头才发现,环住自己的这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脱了上衣,此刻□□的麦色皮肤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雄性气息,且肌理分明,眼前的喉结更是性感,下巴上是一片淡青色胡茬,这一切对于一个本就好这口且感情一片空白的小给阮真来说,简直是一击致命。 第6章 地点不对 “艹,”夏越将手机举起晃了晃又拿近看,皱眉说,“我也是乌鸦嘴,真没信号了。” 阮真回过神,挪了挪身体从裤袋中摸出手机:“我的有啊,那你把胡警员他们号码报给我,用我手机打吧。” 夏越一听,眉峰隆的更高,顿了几秒后说:“行,你手机给我,我来说。” 阮真应了一声,把手机递给夏越,夏越正想接过,铃声忽然大作,屏幕上映着唐枫两字。阮真咦道:“是和我一起来的同学,我先接一下。” 第7页 等夏越点头,阮真才接起电话,说了一句餵后,电话里头传出一阵带着哭腔的女音,阮真忙问怎么了,听对方说了几句后唇色忽然失了红润,眼中透出不可置信神色,末了连声说:“好好,我马上回来,胡警员就在你边上?你能让他接个电话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讲。” 阮真说完就把手机递给夏越,这么一来两边都换了人,夏越等那头餵一声后,松开揽着阮真的手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说:“我是夏越,在茶山未开採区的黑水潭发现一具男性尸体,目前对其身份判定为苍溪村请来的僧人……对,阮真和我在一起,就我们俩人……你那边什么情况……好,我等你们来。” 说完这句夏越直接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胡小鸣正张嘴想让阮真说两句,却迎来一阵短促的嘟嘟声,抱怨了一句:“脾气这么急。”但一想夏越汇报的情况,就再也顾不上其他,将手机还给唐枫,匆忙往陈寒那儿小跑而去。 “小胡说他马上和陈寒一起过来查探尸体情况,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到,你要是不舒服,我先陪你到下边去休息会。” 阮真神情麻木地摇了摇头,忽然又觉得鼻端发酸,憋住眼泪问:“罗浩怎么会死了?” 具体情况夏越也还没了解清楚,他也不怎么懂安慰人,只好说:“小胡他们去西面找失踪的小孩,没想到却在鱼塘上游的水潭发现罗浩尸体,而且看情形已经死亡多日,具体时间还要再检测,现在两名死者都是在水潭中被发现,虽然不能确定水潭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也不能断定两人是溺水而亡,但这样的情况未免有些过度巧合,你怎么看?” 收到一个问题后阮真反而有了些精神,勉强定住慌乱情绪,回答说:“我,我怎么会知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不是意外事件,罗浩和这个和尚的死都是同一个兇手所为?”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夏越一挑眉说,“陈寒给罗浩做的初步检查结果是没有明显外伤,只是我不相信两个人都是死于意外而已。”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阮真立刻附和说,“这和尚这么胖,有可能不会游泳,但是罗浩游泳很厉害,不可能溺水的!” 夏越笑了一声:“会不会游泳和胖瘦没有绝对关系,溺水和会不会游泳同样也是如此。你就别瞎猜了,我先下去看看情况。”说着下巴朝水潭里抬了抬。 阮真还是不大敢往尸体那边看,刚想说一句你别多管闲事,突然想起对方就是警探,又默默闭了嘴。 夏越之前脱了一半衣服,这会儿继续,蹬掉皮靴迷彩裤落了地,浑身就只剩一条灰色四角内裤,包裹住结实的臀部和前边一大坨,若不是此刻糟心事实在太多,准能让阮真心猿意马,小鹿乱撞,嘱咐了句:“你小心点。” 夏越随意一点头,淌着水下了潭,到了中间时脚已不着地了,得游过去,怪不得老话都说潭水不能轻易下,深不可测,一个不小心就会送了命。 阮真吊着一颗心,看着夏越安全游到和尚身边,试图把人翻过来,但并没有成功,阮真离得远,只能看到和尚似乎是右手卡在两块石头中间,具体情形却不清楚。 夏越查探了一番,很快又游了回来,人一上岸,阮真脸骤然红了起来,眼珠左转右转,装着不经意往人腿间瞥去,棉质内裤吸了水,紧紧贴在肉上,前面的形状更加明显,看得人脸红心跳。 夏越对此似乎是没有察觉,沉着脸说:“手卡在石头fèng里拉不出来,看来还是得等人来,我先陪你走到下面去。” 胡小鸣和陈寒来的比计划中更快,毕竟又是一条命案,容不得人有半分松懈,两人和早上一样请了村里熟悉山路的汉子帮忙带路,还算顺利就找到了阮真所在的地点。 夏越先一步看见人,站起身远远冲来人点了下头,叮嘱站在身后的阮真说:“等下尸体捞上来估计不大好看,你就在这老实待着,省的见着什么晚上睡觉又做噩梦。” 阮真胆子本来就不大,想像力却又很丰富,原本也没打算凑上去,听夏越这样一说更加坚定了不乱散发好奇的决心。 胡小鸣见到阮真,脚步一拐想过去简单说两句话,却被夏越叫住:“尸体在上面,阮真有点吓着了,我让他在这里休息,你们跟我走。” 陈寒仔细打量夏越一番,见这人眉目英挺,神情正气,同时略带一些强势的感觉,说话简洁又坚定有力,让人不自觉会产生一种他是可靠且值得信任的想法。胡小鸣见陈寒直接跟着夏越走了,也不好特意走开去和阮真说话,总是办正事要紧。 四个大男人一走,剩下阮真一个,忽然间又觉得四周空空没有人气,毫无安全感,好在他并没有等太久,只不过二十来分钟,胡小鸣就和村中人用担架抬着尸体走下来,夏越和陈寒一左一右护在两边。 大黄一熘小跑窜至阮真脚边,阮真见尸体上盖了层白布,松下一口气,摸了摸大黄的毛脑袋。 山路狭窄,阮真又不认路,只好跟在几人后面,被叫来帮忙的汉子一天搬了两趟尸体,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这会儿也没了说话的兴致,陈寒本身话就少,就剩下夏越和胡小鸣聊着事,阮真想问几句话,也找不到插嘴的时机,只好一路沉默。 陈寒三人开来的是一辆小货车,胡小鸣还得陪着尸体一起待在货箱,阮真脚步一顿,麻熘上了夏越车。 开至半途,兵分两路,夏越一打方向盘往另一个方向开,阮真纳闷问:“我们不去警局吗?” “村里只有派出所,罗浩暂时放在殡仪馆,和尚的尸体也要被送去那里,事情小胡已经联络上报了,晚一些镇上会派车来,现在又多了一条人命,上头肯定会重视。你的同学都已经回旅店了,我先送你再去办事。” 一听唐枫几人已经不在殡仪馆,夏越估计也有要事待办,阮真也就歇了继续跟着的心思,乖乖让他送回了旅店,只是这一次再问对方要联繫方式,夏越痛快给了。 握着存了夏越号码的手机,阮真无端觉得心中生出一股胆气来,小旅馆内,唐枫五个早已等了他多时,都是一副愁容不展的样子,见到阮真赵平眼中闪过亮色,直起身说:“我们是被罗浩叫来的,现在他出了事,我们也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 陈蓉脸上浮现怒色,冷笑一声:“你想走就走,用不着拉上别人,反正我是要留下的,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 阮真靠近五人,鼻尖顿时充斥一股不算好闻的烟糙气,瞬时皱起眉,很快又松开,嘆了口气:“我也不打算现在就走,本来罗浩昨天半夜三更给大家打电话我就一直觉得奇怪,现在他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总觉得不是意外事故,想等等警长那边怎么说。” 在阮真回来之前,五人显然是早已谈论过此事,赵平嗤笑说:“随便你们了,一个人走就一个人走,这山里这么邪门,谁知道村子里有没有古怪,如果是因为所谓的面子而丢了小命,那可不值得。” 第8页 和赵平同住一个房间的冯远插嘴说:“我最多再留一个晚上,陈蓉,你喜欢罗浩,所以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说句糙话,单论罗浩的死,确实和我们没有直接关系,我们既不是兇手又不是警员,留在这能干什么呢?再说胡警员也已经通知罗浩家人了,我们各回各家,照样能打听结果,希望你别太冲动了。” 陈蓉鼻端哼出一股气,嘴角带着冷笑起身上了楼,唐枫面带忧容,嘆了口气:“我去陪蓉蓉,有什么事手机联络吧。” 赵平跟着起身:“我也上去,收拾东西。” 三人一走,还剩三人,阮真突然哎了一声,懊恼道:“刚才人齐的时候我忘记说了,今天我不是跟夏警探去茶山另一边了嘛,结果发现了昨晚在村口跟你们吵架的那个胖和尚,他也死了!” 阮真只是想把这一信息分享给同伴,就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却不料史勇跟冯远脸色齐变,对视一眼后沉着脸问:“你说发现他尸体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十二点,不过他为什么会去那儿,又是什么时候死的,我现在也都不知道。” 史勇嘴唇煞白,倒吸一口气说:“这不可能!” 阮真这才瞧出两人的异样,很是不解:“怎么了?” 冯远见史勇情绪不稳,抢过话头解释:“那个和尚明明和我们一样进了十九峰,还缠着唐枫老长时间,直到中途趁他上厕所我们才走快一些把人甩掉,我们进景区的时候都快十点了,他怎么可能有时间跑到十九峰旁边的茶山那么深的地方,还死在水潭里呢?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那人真的是跟我们起争执的和尚?” 阮真一听顿时犹豫起来:“我觉得有点噁心,就没看尸体正面……那个,夏警探也叫我别看的,难道这人是胖和尚的同事?可是村里不是说只请了一个和尚来吗?” 三人越说事情越显得扑朔迷离,史勇脸皮苍白,唿吸越发粗重,忽然打断说:“我觉得不大舒服,先上楼睡一会儿。”说完也不等阮真和冯远回答,径直往楼梯上走。 阮真心里也不痛快,抬头一瞥,正好看到史勇脚踝有几道暗红色的抓痕,“他脚怎么了?” 冯远偏头一看,史勇已经走上了二楼,也没太在意:“在山里不小心被地上什么枯枝刮到了好像,不是什么大事。” 第7章 时间不对 阮真默默嘆了口气,觉得累得很,也不想回房间,磨磨蹭蹭在底下坐到晚饭时间,还是忍不住发了个讯息给夏越:“吃过饭了吗?” 那边很快回过来:“今天要晚点,一起?” “好!”阮真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你事情办好了说一声吃饭的地方,我过去。” “你没车晚上行走不方便,我直接上旅店来,到时候让老闆娘炒几个菜就行。” “知道了。”发完这一句,夏越再也没回过信息,阮真坐立难安,等到八点才盼来人。 旅店老闆娘收了钱,麻熘蒸了饭做了三菜一汤,夏越拿了筷子,看了眼人说:“老闆娘辛苦,你去做自己的事就行,我们吃完再来叫你收拾。” 等人一走,阮真迫不及待问他:“你们查出什么来了?” 夏越夹了一筷子鸡蛋送进口,挑眉抬眼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青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吃完再讲。” 阮真虽然心急,但面对夏越却说不出什么反驳话,两个大男人闷头吃饭花不了多少时间,不出一会儿就填饱了肚子,这时候夏越才开口说:“结果出来了,但是……我问你,罗浩昨天到底是什么时候打你电话的?” “凌晨吧,”阮真想了想,又不大记不清,拿出手机来翻,“我游戏玩到大概一点出头睡觉的,然后才被电话吵醒,这个一看通话记录就知道了……奇怪,怎么没有了?” 夏越从阮真手中抽过手机,两人手指免不了相碰,阮真只觉指尖微痒,东西就落到了对方手里。 “早上十点多有一通来电,在这之前就是三天前的记录了,中间没有任何信息,更没有凌晨打进来的电话。” 阮真大惊,起身拖着凳子坐到夏越旁边,凑过去看自己手机:“怎么可能?十点多那个应该是唐枫打给我的,说的就是罗浩打电话叫我们大家来越霞山十九峰玩的事……真的没有,难道不小心被我删了?我去问问别人。” “先不急。”夏越本是打算按住手机,却因为阮真一动,整个罩在他手背上,阮真勐地把手抽回,脸控制不住热起来,等看到夏越略微讶异的眼神,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度了,哪有男生被另一个男人碰一下手,就这么失态的,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知道你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这么做,更加不至于把这么明显的时间搞错,所以我不急着找你同学验证,而是要先跟你说一个事,听起来有点离奇。” 阮真沉默不语,他知道此时此刻对方不可能说什么好事,又好奇又不太想听,夏越却不管这些,直接说:“罗浩的死亡时间预计是在前天晚上8点到9点之间,和你所说的相差至少4个小时以上,当然我不是说陈寒的检测就一定是百分百正确,但是失误概率很小,就算之后送到镇里市里,也只会是将死亡时间定的更精确而已。” 阮真脸色难看,鼻中长长喷出一阵热气,“我不这么想,唐枫、陈蓉、冯远……我们五个人接到电话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所以我没法相信你说的,不可能一个人死了还能打电话跟大家讲话对吧?” “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几个可能会被传讯做笔录,所以你现在也不用想太多,警方自然会去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越拍拍阮真肩膀起身,“你上去休息吧,我还有点事要办,有什么事手机联络。” “行,”阮真跟着站起,跟在夏越后面送他走出门,晚上夏越是骑摩托来的,阮真一看车身上的标志,突然想起一个事来,“胡警员他们的摩托车坏了,还停在进村的半路上呢,不会被人拿走吧?” 夏越一拍阮真盯着看的圆形图案,笑道:“摩托是警局配置,谁那么不长眼敢拿?回去吧。” 阮真抬手看表,九点一刻,上楼回房开灯,史勇闷在被子中,只留一个后脑勺对着人,阮真想到昨晚的诡异事件,一时间竟然不敢上前确定,直到史勇似乎是感觉到房间里有动静,翻了个身露出脸,被灯光一激后便伸出胳膊横放在额头。 阮真舒出一口气,问:“这么早就睡了,是哪里不舒服?” 史勇含煳应了一声,也没答出什么话,又侧过身子睡了过去。这么一来阮真也不好再打扰他,抓紧时间洗了洗就关灯上了床,本想好好理一理思路,迷煳间却连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都不知道。 铃声嗡然大作,阮真一个激灵,发现手里正捏着手机,屏幕是一片漆黑,铃声却响个不停,还没等他接起,却又突然中断,一个声音模煳响起,“阮真,你来了……” 第9页 罗浩的声音,罗浩不是死了吗?阮真背后一寒,蓦地抬头,眼前是一片薄雾,隐约可以看到正对面不远处站了个人,那人戴了顶鸭舌帽低着头,声音却清晰无比的传到阮真耳中:“大家都到了,走吧。” 走,走去哪儿?阮真正想发问,忽然惊觉身边多了些人,左右一看,恰是唐枫陈蓉和冯远赵平,四人面无表情,神色呆滞,原本直挺挺站立平视前方,听到那一句话后却突然动了起来,右脚迈出老大一步,左脚擦着地慢慢拖上,一步完成后,再同样走出下一步。 阮真心里一沉,慌乱下又朝前面看,鸭舌帽已经转过了身,这会儿他身边多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很好辨认,是已经死了的胖和尚,另外一个,看看侧脸似乎是史勇。 阮真又慌又怕,心里一阵阵发紧,不敢上前身体却自发跟了上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求救!向夏越求救!拼命摆弄手机却毫无反应,耳畔却忽然吹来一阵寒气,下意识转头看去,一张铁青白眼的脸突然呈现在面前,阮真吓得惊叫一声,踉踉跄跄往后退,却左脚绊右脚一下跌坐在地。 地也非地,而是积了一层薄薄的水,不知哪来的水越积越多越涨越高,顷刻间漫过阮真脚踝,“罗浩”咧开嘴无声笑起来,右脚往前跨出一大步,另一只脚则像一根僵直的木棍,不弯不曲慢吞吞拖上,弯腰伸手,死死掐住阮真两肩,把人往水里按。 挣扎间阮真呛了两口水进去,又冰又涩,唿吸一乱,绝望间喊也喊不出来,手臂胡乱挥舞时忽然握住一个有稜有角的硬物,勉强侧头看去,竟然是那个年轻道士免费送给他的符块! 阮真也不知怎么,危险之时却能把符块上硃砂所描的字符瞧的一清二楚:出幽入冥。四字脱口而出,硃砂字如一只火鸟脱困,从符纸上腾空飞起,“罗浩”顿时怪叫一声,撤手后退,脸色狰狞无比,转眼又要扑来。 火鸟尖声鸣叫,双翅一展往“罗浩”脸上勐得一冲,“罗浩”全身原本湿漉漉都是水,此刻却像被浇了热油般腾地燃烧炸裂,阮真手脚并用意图爬起来逃跑,身子却勐然一沉。 “唔!”阮真一声闷哼,浑身肌肉紧绷,上半身忽地抬起,于黑暗中大口喘着粗气,摸过枕边的手机一按,正好看到时间从23:59跳至00:00. 顺势打开床边灯开关,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阮真涩涩的双眼沁出眼泪,史勇再次被吵醒,掀起被子捂住头,传出的声音有些失真,闷闷问道:“怎么了?” 阮真听到问话扭头去看,反而松下一口气,揉了揉脸回他:“没事……做噩梦了……”平復了一会儿气后,又重新关上灯躺了下去。 梦境虽然很诡异,但阮真可以感受到这是个实打实的梦,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一时间耳边都是自己粗重的唿吸,从急到缓,慢慢轻了下去。几次点开手机,阮真来回犹豫,最终还是没忍住给夏越发了个信息:“睡了吗?” 消息很快回了过来:“你还没睡?” 阮真精神一振,蜷起身打字:“做噩梦醒了。” “白天吓着了,没事。” 阮真咬了咬唇,飞速打了一行说:“我有点怕,你还在忙?还是准备休息了?” 隔了一会儿,夏越回过来一句:“十五分钟后门口见。” 阮真心口一跳,一股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胸膛飘来钻去,其实他很想夏越别睡,一直陪他聊天直到他心定下,但又害怕对方嫌弃他烦人,毕竟两人非亲非故,他也不是什么娇柔的美女,实在没想到夏越会直接过来找他,这样自说自话的决定非但没有让阮真觉得困扰,反而令他开心至极,甚至暂时忘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古怪糟心事。 阮真没等到十五分钟就悄摸下了楼,大门没有关,甚至还留了盏灯,十二点其实并不算太迟,摩托轰鸣声很快便由远及近,身形高大的男人停在阮真面前,头一点喊人上车。 阮真眯着笑眼跨上车,也不扶车屁股的把手,得寸进尺地抱住夏越劲腰,夏越也不扯开,反而嘿笑一声说:“搂紧,飙车了!” 第8章 情之所至 一路风驰电掣,劲分疾吹,阮真身上虽然微微发冷,心里却一团火热畅快,恨不得夏越将摩托开入天际,好让两人彻底远离这些烦人诡事。 可惜夏越开得快停得也快,十来分钟后便压低速度拐进一个胡同里,阮真还没抱够,就被人拎下车带进一个二层的老房子里。 “这儿是我爷爷家,我房间在二楼。”夏越没有开灯,却对房子里的摆设路线十分熟悉,拉着人用手机当灯照着走路。 “不开灯吗?” 夏越摇头,轻声说:“老人家有点响动亮光就要醒。”阮真一听觉得也对,抬脚更加谨慎小心。 上到二楼阮真发出一声小声惊唿,楼梯一侧是三两间房,大一点的应该就是夏越住处,小一点的是淋浴间,这倒没什么,关键是另一边是个开阔的大阳台,水泥地砖瓦栏,贴边摆了一圈盆栽,虽不过是些常见的花糙,但月色下看去别有一股独特灵气,旁边儿有张小木桌,当中却放了两条藤椅,坐上去十分舒适惬意。 夏越大咧咧坐下,看着阮真饶有兴致地上前看花,不由笑起来:“这都是我爷爷弄的,他打理的好,我就没这兴致。” 阮真手掌撑着膝盖,回头笑道:“其实我也喜欢花糙,就是养不活,我还想养只小猫,等我毕业不住宿舍了就这么干,以后下班了周末了吸吸猫修修糙,多好!” 夏越哈哈一笑,乐道:“照顾一朵花、一只宠物,并不比照顾一个人简单,就算你不是心血来潮,但假如你另一半不喜欢,怎么办?” 阮真脸一热,直起身站在花团中,一根食指绕着从旁长出的嫩叶,垂眉反问:“夏哥,那你喜欢这些么?” 夏越摩挲下巴不假思索道:“当然喜欢了,看我爷爷养花逗鸟这么些年,早习惯了,长大后在城里工作也忙,每次回住的房子就是睡个觉,一点人气都没有,还是待在这儿最舒服自在。” 阮真捉住重点,装作不经意问:“夏哥你没结婚啊?女朋友呢?” 夏越动作一顿,放下手朝阮真看去,一双眸子亮如星辰,瞧的阮真面皮火热,仿佛那点小心思被挖出来放在烈日下曝晒一般,忐忑许久后才听他回答:“没结过婚也没谈过女朋友,以前没遇到能让我心动的人。” 阮真胸口一松,追问说:“对了……夏哥你多大了?” “三十。” “喔,”阮真一喜,细声呢喃,“比我大十岁……刚好。” “嘀咕什么呢?”夏越挑眉问,“不是在笑话我老处男吧!” 阮真噗嗤一乐,走到另一边藤椅中坐下,“哪里老了,我,我就喜欢大一点的。” “呦,男人大多喜欢年纪小的,你倒挺特别。不过女生本来就早熟,恐怕不大喜欢比自己小太多的,谈个恋爱跟照顾弟弟似的,” 第10页 阮真心一乱,涌起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脱口就说:“那我找个男人不就行了。”话一出口就见夏越眸光暗沉,收了笑意板起脸来,两道眼光像是一把利剑刺进心脏,慌忙扯起一个笑来:“开玩笑啦,难不成你歧视同性恋?这思想可不够进步啊。” 夏越唇角缓缓绽开一个笑,上身斜倾凑近阮真挑眉说:“小孩儿,哥见识过的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想拿话框我,这可就有点班门弄斧了。我不但看得出你喜欢男人,还看出你喜欢我。” 听到这句阮真非但不觉欣喜,反而脸色煞白唿吸顿急,垂下眼盯着暗灰色的水泥地强作淡定:“美得你,凭什么,说我喜欢,喜欢你?” 夏越噗嗤一乐:“得,都吓结巴了。我有眼睛会看,而你的表现又实在太明显,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 他口气太云淡风轻,阮真反而不敢相信,但又见人至少没嫌恶之色,也微微放下心来:“你说得对,我是对你很有好感,不过你说你也喜欢我,那倒真是没感觉出来,我很不喜欢这个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带你来这儿就是最好的证明。”夏越冷下脸时有些吓人,阮真心砰砰直跳,却不是害怕,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越重新笑起来,捉住阮真放在藤椅把手上的手掌握在手心,“我想和你处处试试,你答应吗?” 阮真脑袋下意识点了点,点完后才回神,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我们昨晚上才认识,这就在一起了?” “别人不还有闪婚的,阮同志,你这思想可不够进步啊!”夏越拿阮真说过的话揶揄他。 阮真咬了咬牙,心里暗想,要是由着自己的老鼠胆子,恐怕这辈子都找不到男朋友,夏哥都这样说了,机会难得,我一定要把握住! 两人把话说开,阮真更是了了件心事,夏越盯着他光滑白皙的脸蛋看了又看,忽然凑上去在人唇间毫不客气地亲了口,阮真脸一红,又觉意犹未尽,照理说正该是兴奋的时候,积累了一天的困意累意却顿时沖脑,眼皮陡沉,躺在藤椅上就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时天已大亮,一看时间有些出乎意料,居然一夜无梦睡到快9点,环顾四周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手机有两条留言,一条是早上6点30发的:我有事先出门,你醒了就下楼吃早饭。另外一条是8点钟时候:醒了吗?起床了回个信息。 阮真心里甜滋滋,掀开被子蹬蹬跑下楼,客厅方桌上摆了早餐,不过已经冷了。阮真丝毫不嫌弃,美美地吃光喝光,直撑的胃部都略略鼓了起来,期间四处张望,一楼的房间门都关着,昨晚听夏越说家里还有老爷子住着,不过根据老人家的作息,大概是出门去了。 这对阮真来说反倒是好事,不然他刚跟人家大孙子确定恋爱关系,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长辈,将早餐包装一收,阮真打算扔进厨房垃圾桶,却发现房门反锁,怎么也拧不开把手。 阮真嘀咕:“难道这间不是厨房,我找错了?”一楼总共四间房,阮真一间间试过去,没有一道门能打开,心里疑惑愈发多起来,这时手机突然来电,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异常大声,惊了阮真一跳。 来电显示唐枫,阮真眉头大皱,几乎不敢接起电话,“唐唐……” 唐枫情绪失常,语无伦次地发问:“阮真,你在哪儿啊?史勇他……胡警员有找你吗?” 陈蓉从唐枫手里拿过手机,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史勇死了,我们已经报警,你快回旅馆来。” “什么?”阮真吓得闭不拢嘴,膝盖一软,“怎么怎么回事?” 陈蓉回头看了眼乱成一团不停争吵的几个人,嘆口气:“电话里说不清,赶紧回来吧,这得你自己看。” 阮真冲出门,外边是一条窄巷,没人也没车,跑到大路才好不容易才拦住一辆三轮,跳上就往旅店赶,一路不停给夏越打电话发讯息,全都得不到回应,也不知他是有事在忙还是发生了什么,好在路程不远,三轮大叔在阮真不断催促下加足马力,终于在23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陈蓉看到一口气爬上楼喘个不停的人,眉眼间都是疲惫,下巴朝房间里一点,“你自己进去看吧。” 阮真一步步挪着脚踩进房中,先看见他自己的床,床上还是他昨晚走时候的样子,被子随便堆着,不远处就是史勇睡的床,一只胳膊垂在床边,手背朝外指尖蜷起,原本盖在人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掀开,露出头朝下趴伏的史勇,床单上一片氤氲水渍,尚未干透。 阮真实在没法再上前一步,勐地迴转身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远扫视一圈,见没人回答,只好站出来解释:“早上8点多我和赵平整理东西打算退房,发现怎么也找不到赵平的身份证,很有可能是昨天爬十九峰的时候丢在景区里了,打算先来问问史勇他们,万一东西混在别人包里,那就省的回去找了。结果你俩房间怎么敲都没人应,打电话也没人接,老闆娘又出门买菜去了,等她9点多回来我们要了备用钥匙开门,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阮真,你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阮真深深舒了口气:“我昨晚半夜被噩梦吓醒,就联繫了白天一起行动的夏警探,他带我出去聊了会,因为时间太晚我就在他家睡了。” 一直不说话靠着墙的赵平忽然直起身,冷声道:“够了,我去十九峰找工作人员,要是没我身份证的消息,我也不要了,回家再补。”说着埋头往楼下走,唐枫被他撞了一下,哎呦一声喊。 “你们谁都不能走,”楼下上来三个人,两个阮真认识,胡晓鸣和陈寒,一个面孔没见过,是个中年有啤酒肚的大叔,但穿着制服,看样子也是警局的人。 “史勇死因待查,你们也都要去警局接受留置盘查。” 第9章 杀人嫌疑 赵平见了警员,脾气略微收敛,微微冷哼一声,朝阮真:“调查就调查,反正我什么都没做过,心中无鬼,恐怕有些人交代不清楚自己的行踪。” 陈蓉听了话怒气陡然生气,红着眼冷声说:“警员都还没说什么,你就这么着急引导人视线?大家都是同学,别给我弄的这么没脸!” “吵什么,”胡晓鸣板起脸呵斥众人,倒多了几分警员身份的架势,“例行问话而已,都下楼上车。” 这一次开来的有殡仪馆的运尸车和两辆警车,陈寒随着运尸车直接去了殡仪馆,阮真几个则是到派出所接受问话。除了阮真,其余几人的问答都很简单,因为他们都说整晚上在房间睡觉不曾外出,虽然不能排除有人撒谎,但目前也没充足理由怀疑他们所说的话,而且死者史勇也好,罗浩也好,和赵平几个都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并没有什么戏剧般的爱恨情仇等复杂状况。 但轮到阮真时,就出问题了。起先阮真十分从容,称自己是半夜做噩梦的原因,彻夜未回是因为去了夏越家住,并把手机的通讯信息给胡晓鸣看,也确实逐一对上,末了说:“我做噩梦醒过来的时候,因为开了灯吵到史勇,他还问我怎么了呢,那个时候他人还好好的,肯定就是有人在我离开之后进去行兇的!夏哥是你们的上司,他总不可能包庇我吧?你们问一下他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第11页 胡晓鸣听了最后一句话脸上露出十分不可置信的神色,反问阮真:“你说什么?这个叫夏越的人是我上司?” 阮真奇怪极了,说:“对啊,不是你说你上司先一步到苍溪村去了,你和小陈警员是后赶来的吗?” 胡晓鸣哭笑不得:“我是说过,但谁跟你说我上司是夏越了?我上司你刚才也见到了,就是跟我们走在一起的人,正在隔壁房间问你同学话呢!” 因为一路上大家基本都没怎么说话,阮真还以为那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是村里派出所的一个警员,配合胡晓鸣和陈寒一起办事的而已,被胡晓鸣这么一说后阮真呆若木鸡,傻愣愣说:“不可能的……夏哥他明明……” 胡晓鸣意识到问题严重,异常严肃,语气中不自觉带了点逼人态度:“是这个夏越告诉你他是警探的?那么他就是说谎骗人别有目的了,他既然接近你,那么肯定也想办法摸清了你的情况,跟谁一起住,住在哪个房间,你都透露他了?” “这个……我应该没仔细跟他说过。” “昨天晚上你在他家里是几点睡的觉?你们睡一个房间吗?” 阮真仔细想了想,忽然连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和夏越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说话,说着说着夏越就强势告白,然后亲了他一口,他就睡过去了…… 阮真自然不打算把这些细节讲出来,只说:“我们是睡的一个房间,不过我太累了,撑不住先睡着了,一觉醒过来已经是今天早上9点左右,那个时候他人已经不在家里,只是发信息跟我说有事出门了。”说着又让胡晓鸣看了那两条的讯息。 “那就更可疑了,”胡晓鸣冷笑说,“他先是在身份上骗了你,又把你从旅店引开,然后你去了他家后沉睡到今早,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行兇杀人了!” “不是这样!”阮真情绪激动,突然拔高声音,“他没有亲口说过自己是警探,是我自己误会了,夏哥不是坏人,再说他跟史勇根本不认识,根本没有要杀他的理由啊?” “这些就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了,夏越就算和史勇认识,他也不会告诉你,再说你们三个有一起碰过面吗?他们认不认识,是不是在别的地方有过什么恩怨,你也没法知道啊。” 阮真失魂落魄,忽然又想起他们初次相遇那晚,夏越就是在旅店后面不远的田间小路边,而且是在树下抽菸,谁会没事大晚上跑到这么个地方去抽菸,难道他真的是因为史勇才会在那附近出现?而且昨晚来接人的时候,夏越骑的车明显是警局配车,难道这也是他特意设计好的? “这样,”胡晓鸣见阮真一直不说话,提醒他,“你给夏越打个电话,问问看他现在人在哪儿。” 阮真如梦初醒,抓起手机边说好边拨号,等待后得到的却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胡晓鸣眼看对面的青年一脸受伤,目光呆滞地坐在凳子上,只以为他是因为被人骗而感到后怕,还好心劝说:“你知道夏越家在哪里吗?看来我们得上门一趟了。” 阮真摇了摇头,过几秒才仔细补充说:“夏哥是骑摩托带我去的,我本来对村子的路也不熟,加上都半夜12点多了,我根本没看路,早上也是直接坐电三轮迴的旅店。只记得那片都是自建的老房子,基本是两层,走出巷子走到大路上,有一家叫大家好的小超市。” 胡晓鸣叫进一个警员,苍溪本地人,他听完后说:“这地方我知道,现在村里基本都建的是新楼,他说的二层的老房子那是我爷爷奶奶那一辈人住的地方,就在村东。” “好,你跟我们一起过去。” 三人随即出发,赵平看着阮真背影对身边冯远冷笑道:“我说什么来着,阮真就是有嫌疑,谁知道他和史勇私下有什么矛盾呢。” 冯远闻言忍不住皱眉,有些看不上赵平这幅落井下石的模样,说:“你别瞎说,阮真脾气最好了,胆子也不大,怎么可能动不动就杀人。” 赵平哼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有了村里的警员帮忙找路,胡晓鸣三人没费什么功夫就到了村东的旧房区,阮真放下手机,夏越的电话依然关机,但见到熟悉的场景心里总算还是舒了一口气,说:“就是这儿,进去倒数第二座房子就是了。” 一楼房门虚掩着,胡晓鸣轻轻一推就推开了,他却皱起眉警惕问道:“怎么门也没锁吗?” 阮真回答说:“我早上走的匆忙,有没有关好门也记不清了,可能是我忘了带上。”心里却想,这都11点多了,难道夏越爷爷出门连中饭都不回来吃吗? 胡晓鸣站在门外喊了几声又自报家门,均无人应答,最后才发现,原来这外门的锁已经烂了,压根没法关上,于是闪身走了进去。屋内和阮真离开时毫无差别,四间房门紧锁,一扇也打不开,三人也不强求,从楼梯走去上层。 阮真带头走在最前面,指着楼梯尽头紧闭的门说:“这是昨晚夏哥和我住的房间,另外一边就是阳台……” 说话间人已走出了楼梯,阮真看到眼前景象,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昨夜月下赏花,藤椅闲话的如梦场景,不过是短短数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而现在再看,阳台边缘栏杆锈色斑斑,有几处甚至已剥落灰漆,破败不堪,而中间那两张舒适的藤椅,更是踪影全无,更不消说那一盆盆精修细裁的花糙了。 胡晓鸣拧了拧门把手,十分奇怪:“这门也锁了啊,阮真,你有房门钥匙?” 阮真背对着胡晓鸣摇了摇头,也不管他是否看得见,只是想,这房间里的大床软被,恐怕也全然不见了吧,这个房子,显然早已无人居住,什么爷爷,什么夏越,什么在一起,就像那月下开放的花,全是虚无一片。 胡晓鸣越想越不对,退后两步一脚踹开门,老旧的那种木质门根本经不起成年男子全力一击,啪一下就被踢开,果然,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冰冷四壁。 “不对啊,”胡晓鸣也不傻,很快觉出蹊跷,“这房子根本没人住,阮真你确定地方没找错?”扭头一看,阮真直挺挺杵在后边,一动不动,像是具站着的殭尸一般。 胡晓鸣背后一冷,刚想再叫人,手机忽然有陈寒的电话进来,接起一听:“嗯,嗯……什么?史勇是淹死的,死亡时间是昨晚10到11点……好,我知道了。” 他说的话没有丝毫掩饰,阮真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勐然转身,一双眼珠血丝尽显,几乎要瞪出眼眶,嘶声喊道:“他12点还跟我说过话!还问我怎么了!你们绝对是弄错了,弄错了!” 第10章 生死之局 胡晓鸣挂掉电话,神色严肃:“看来你还是要和我们再回派出所一趟,你所交代的一切都漏洞百出,包括这个已经无人居住的房子,我会让同事去查真实房主是谁,夏越这个人物是你编造还是另有隐情,我们也会调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杀人嫌疑!” 第12页 此时阮真地情绪已经绷到极致,听对方说了一番话后反而略微放松下来,露出一个苦笑:“我没杀人,也没说谎,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很想弄个清楚,胡警员,我会全力配合你们调查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胡晓鸣作为警员,多少有点看人的本事,再加他和陈寒与阮真还有一段同车来苍溪村的缘分,他内心也不相信这个气质干净的普通大学生会犯下诸多恶行,缓下脸点头说:“行,那我们上车回去。” 开至半途,阮真一路无言,车内气氛略显沉重,胡晓鸣见他侧着脸对着窗外发呆,眼神散乱没有焦距,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算是安慰说:“虽然说目前获取到的信息对你很不利,但你也别太紧张,现在是十二点十五分,再过两个小时左右市里会派车运走尸体,送到警局二次检验,或许会查出不同的结果。” 阮真听瞭然转过脸,问:“这么快就要去市里?可是我的两个同学还有那个和尚都是死在苍溪村和山里,不是应该仔细排查这边才对破案更加有利吗?” “这个我们自有安排,还有,你的手机上交给我,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自主联络他人。” 阮真手一紧,并没有马上交出手机,情绪激动起来:“可是,我还没联络上夏哥,还有我爸妈,要是打不通电话怎么办?” “夏越这个人,我们自然会想办法联繫,至于你家人那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该说的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阮真没有办法,只好把手机递给旁边,随后继续保持沉默,眼中不断倒退的房子风景成了一个个毫无意义的符号,似乎永无止境一般。车子继续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胡晓鸣一个激灵突然回神,环顾车外景色,哪里还有人烟,再一看手錶,原本再十来分钟就能到的路程,如今已接近一点,竟然还没到,且不知开到哪里去了! “小王,小王!”胡晓鸣直起身往前探,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肩,却得不到回应,小王双手稳稳把控着方向盘往前开,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阮真透过后视镜一看,心里顿时一惊,小王的眉眼上方隐约有一截明黄色的纸符,露出半个看不出是什么字的鲜红色硃砂。 胡晓鸣从正副驾两个座位间跻身去看,自然也看见了小王额头镇着的硃砂黄纸,暗骂一声,伸手一把将纸符撕下。 没了道符,小王逐渐清醒,眼神重现清明,脑子却有点反应不过来,看清外边景色后愣愣问:“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阮真问他:“这是哪?” “进十九峰的路,前面再转个弯就是门票收费点。不是,我不是往所里开的吗?怎么上这儿来了?”小王满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阮真看到纸符,心里隐约有个猜想,但自然不会对两位警员明说,遇到如此诡异的事胡晓鸣还算镇定,沉声说:“掉头!” “既然都到了这儿,何不进去看看?” 车窗外忽然出现一张人脸,胡晓鸣警惕道:“谁?”阮真却惊喜招唿:“果然是你!” 年轻道士屈指在玻璃窗上敲了敲,胡晓鸣放下车窗,板着脸扬了扬手中的黄纸:“这玩意是你弄的?” 道士无视胡晓鸣的针对,露出一个轻笑:“胡警员,别老这玩意那玩意的一幅瞧不起人的样子,就是它乖乖让你们到了这里不是吗?” 作为警员,胡晓鸣和小王本不应该相信怪力玄学,可是眼前的一切他们也无法解释,只好继续跟道士交谈:“你把我们带到这是想干什么?如果你有什么知情的,可以上所里汇报,没必要大费周章安排这一出。” “不不,”道士摇头,撇嘴说:“我只是想带阮真同学到这里来办事,你们只不过是捎带而已,如果二位现在想回的话,大可以随意,反正车子也开不进风景区。” 这人来路不明,说话还这么嚣张,胡晓鸣气的心里冒火,冷笑道:“你能喊出我的名字,也知道阮真,看来你是下了不少功夫,还会很多掩人耳目的奇怪手段,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三起兇杀案和你有关,作为警员我不可能让你带走阮真。” “你又说错了,我是来解决这些杀人案件的,是个好人,”道士懒得和胡晓鸣多说,沖阮真一颔首,“放心,我想带走你凭他们两个还拦不住,难道你不想知道夏越是怎么回事吗?” 阮真眼中一亮,作势要拉门下车,胡晓鸣一把拉住他手:“阮真,你不能和他走。” 道士露出不耐神色,抬手一挥,两道黄纸滑入窗内,攀上胡晓鸣与小王后脑,两人反手去摸,手伸到半途却渐渐失了力气,软软垂落,闭目昏了过去。 阮真一惊,探手去摸,道士打开车门看到他动作,说:“放心,只不过让他们睡个5分钟,我们得抓紧时间了!”阮真手下一转,从胡晓鸣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下了车。 两人往前急奔,像是逃命般争分夺秒进了十九峰,顺着景区开出的路线走了一段后,道士突然带着阮真分开小树丛折进一条暗路,又走了一段碰到了山壁,眼见前头已无路可走,道士独自走上前扒拉开密密麻麻趴在石壁上的灰绿色藤蔓,露出黑漆漆一个大洞,一阵湿冷潮气从里头传来。 道士率先钻进洞中,阮真迟疑一秒,跟着进去,里面暗无天光,却忽然亮起一束白色,是道士开了手电。 “你准备的倒是充分,”阮真这一句难分是夸奖还是讽刺,不等对方回答又问,“能麻烦你解释下这个地方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难道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道士笑出声,平日里看去英俊的脸庞在光色交错中略显诡异,“罗浩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半夜打电话邀请你们来十九峰?你昨晚的梦境,如果不是我的赤炎符帮你脱身,保不齐你现在已在殡仪馆陪另外三具尸体了!” “你怎么知道罗浩的死亡时间和他打电话给我们的事?”阮真眉间高高隆起,满是怀疑神色,“你又干嘛三番两次帮我?难道你知道这些诡异事件背后的秘密,还有三个人的死因?” “知道真相的只有兇手本人,显然我不是,我不过是恰好比别人了解的稍微多一点罢了。至于罗浩的事,我在派出所外等到你同学出来,随便套两句不就都知道了。”道士边带头往前走边答话,“再说我也不是帮你,说互相帮助更为准确。” 阮真一步步尾随在道士身后,越听越觉得煳涂:“这话怎么讲?” “你没接触过我所学的东西,所以你很难理解,我只能告诉你,半月前我为自己算得一卦,乃是生死之兆,一入苍溪便是死局,唯有集三人之力方能起死回生,其中一个就是你了。” 阮真紧跟着问:“那还有一个呢?是夏哥吗?” 道士轻嘆一口气,皱眉说:“我要是能确定最后一人,那此行倒也多几分把握了,偏偏算不出,只知道对方本事通天,能压山邪,但不会是夏越。夏越这人身份难辨,但我能确定他是人,只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次次出现在你身边都那么及时,难道只是凑巧而已吗?事到如今,你也别那么天真了。” 第13页 阮真沉默几许,突然出声,语气淡淡:“你也没必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夏哥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看会辨别,他如果做了害人的事,我也要看到实打实的证据。” 阮真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想,恐怕昨晚在夏哥“家”中过夜的事情他还不清楚,夏哥能做出那样的幻境蒙蔽我,恐怕也不可能是简单的“人”吧?难道我和夏哥从认识都后来的行动,真的都是他算计好的? 想的头痛,阮真干脆认真走路,远处忽有模煳人语传来,说了两句后又没了声音,道士脚步一顿,一手拦住阮真,一手捏住纸符,两人隐入壁后。 脚步声渐行渐近,响动纷乱听起来似乎还不止一人,道士两指一勾,正要把纸符甩出,其中一人突然开口:“你没看错?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阮真一惊,脱口说:“是你!” 第11章 洞里有鬼 赵平从另一处拐角露脸,见到阮真比他更惊讶些,质问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阮真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反问他:“我还想问呢?唐唐,陈蓉,你们怎么找到这个山洞来的?” 唐枫一五一十回答说:“你跟胡警员出去之后,我们也离开了派出所,赵平想到十九峰来找身份证,蓉蓉看了罗浩手机里拍的照片,想到他去过的地方走走,那我们就顺便一起过来了。” “找身份证找到这儿来了?”阮真不解。 “你以为我想?”赵平烦躁不已,“还不是扫垃圾的说好像看到过,我们顺着他指的路一走就走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唐枫关心道:“胡警员为什么要带你单独出去啊?你没事吧。” 阮真猜测他们估计还不知道史勇的死亡时间,决定将夏越家的怪事隐瞒下,“昨晚后半夜我不是去一个朋友家了么,过去验证一下而已,已经没事了。” 赵平终于看清隐在黑暗中的道士,满腹疑问,一时间倒顾不上细问阮真的那些事儿,“这道士不是我们出派出所的时候找我们问东问西的那个人吗?阮真你怎么跟他在一块儿?” 道士见众人已认出他,神色依旧淡然,晃了晃手电一笑:“我们也是到这里来找东西的,这个山洞很古怪,我们进来没多久想掉头回去,却发现才那么一段路竟然找不着出口了,只好瞎走。” 赵平一听顿时亮了眼睛,连声说:“对对,我们也是这样,不会是鬼打墙了吧?” 实际上两人压根没有走过回头路,又何来迷路一说,阮真偷偷瞥了道士一眼,只觉他谎话张口即来,也不知十句里是否有两句属真,又担忧自己因心系夏越而贸然跟他行动非明智之举,一时间进退两难。 偏偏唐枫还胆小,见了道士跟抓住救命稻糙一般,急切询问:“你一定有办法吧!看你打扮,不是专克这些邪道吗?” 赵平和冯远对了个眼色,附和说:“道长肯定是专业的,我们瞎找瞎闹总也是出不去,不如跟着道长一起好了。” 道士慡朗一笑:“风水八卦确实学了不少,总不至于半点摸不着头脑,愿意一起找路的可以走在我后面,要觉得我是装模作样骗骗人的,趁早说出来也好。我虽然懂一些玄学道术,但也没有义务保障所有人的安危,要是待会儿再反悔埋怨就没意思了。” 赵平扯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脸,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大了:“那不会的……” 一行六七个年轻人挤成团在山洞窄道里摸索前行,不知什么时候起所有人都闭嘴不言,气氛沉默压抑,唯独众人愈加粗重的唿吸相互交织,清晰可闻。 “嘶——”赵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脖颈汗毛一竖,怒沖沖扭过头:“冯远,你瞎嚎什么!” 冯远的脸在光束下一闪而过,说:“我刚脚脖子好像被什么冰凉凉的东西抓了一下,冻得我一激灵。” 道士拿着手电往地上照了照,绷着脸说:“小心别踩到水,绕着点走。” 阮真跟着看了眼,这洞里的确阴潮,但地上的水都只不过是浅浅流过,并无特殊之处,奇怪问道:“这水有什么问题吗?” 道士斜眼瞥了瞥,回了一个字:“脏。” 跟在后面的人心里直冒寒气,纷纷拿手机往地上照,生怕沾到一点就会被吞噬一般。 六人又闷头走了一阵,冯远只觉得身上又湿又热,似乎四周的空气薄了很多,唿吸越来越不畅快,仿佛有只手扼住了喉咙,忍不住频繁清嗓子,黑暗洞穴内时不时响起他高高低低的咳嗽声,听的赵平烦躁不已,碍于情况复杂,强忍着不发作。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咳嗽,在空间有限的压抑环境下异常惊人,赵平再也忍耐不住,回头就骂:“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走你前面迟早要被吓死!” “不是……”冯平咳得满脸通红,甚至眼睛里都泛出了不少血丝,唿唿喘了两口气,一脸惊恐,“我看到个人!” 阮真几个连忙朝四周看了看,灰濛濛三米之外就分辨不出具体的事物了,只能勉强看出哪里是岩壁边界,哪怕真有人也瞧不清。 见众人都不信,冯远急了:“我没胡说!是那个谁,穿着件破洞汗衫,光着脚,还戴着顶糙帽,就是之前在外面见到的扫垃圾的老人!” 陈蓉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说:“如果是他的话,倒也不是没可能,我们进来这里不就是他指的路吗?” 赵平气的咬牙:“我就说这老头鬼鬼祟祟的很可疑,把我们骗到这里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妈的,难不成要谋财害命?” 阮真皱了皱眉,示意赵平讲话声轻些:“既然他是个老人,怎么可能对付的了我们几个年轻小伙?我看冯平是看的什么布条垃圾之类的,自己想多了。” 他这样一说,其余人更加觉得错不了,冯平哭丧着脸说:“我不想走最后一个了……”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唐枫和陈蓉是女孩子,走在中间没什么争议,道士打头探路,总不能叫他走队伍后面去,那就只剩阮真和赵平可以换位置了。赵平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乐意,但也没立刻开口拒绝,而是拿眼睛瞟阮真。 阮真被他看得不自在,犹豫着妥协了:“那,要不就我走后面吧。” “不行,你得跟在我后头,好些地方需要你帮忙。”赵平显然没料到道士会替阮真说话,这一下也没了藉口,黑着脸说:“我们俩并排走不就得了,分什么前后。” 说定后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不料洞内走道越来越窄,到后来两人并肩也嫌挤的慌,末了来到一个洞中洞前。 这里本该是面石壁,却被凿出一个不规则的洞,内部很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道士拿手电照了照,不过五六米就到了头,阮真跟在他后面探头一看,摇头说:“是条死路,走不通。” 第14页 道士晃了晃手腕轻笑一声:“你再仔细看,左侧有个拐弯,只不过石壁黑漆漆的你看不清,后面的都跟紧了啊。”说完当先钻入其中。 阮真迟疑一秒,跟着走了进去,一入内,只觉湿气扑面,隐隐有股阴凉之气,伴随一丝腐臭,稍一直腰脑袋就会顶到硬邦邦的土壁,开头走几步倒还不觉得有什么,时间稍一长就感觉走路尤其吃力,脖颈、腰还有膝盖哪哪都不舒服。 轮到队伍末端两人时,赵平胳膊一撑,把冯远拦了拦,自己一弯腰跨了进去,冯远脸色一黑,但也不能再把人拽出来,憋着一股怒气落在最后。 六人走了一阵,都觉冷意逐渐逼人,像是哪里挂着空调对着人吹一样,阮真搓了两下胳膊,忽然一声惨叫刺进耳膜,吓得他手机差点脱手掉在地上,接着背后诶呦两声,一具温热的身体撞在背上,阮真脚下一个趔趄,朝前扑去。 道士一个侧身抬胳膊抵住人,手电往后一照:“什么事?” 陈蓉扶稳唐枫,十分生气:“赵平!你又怎么了?” “那个扫地的老头,他,他跟在冯远后面!” 冯远脖后一冷,转过头看,身后空无一人,顿时吓得口齿不清:“见鬼了,我就说我看到他了!你们非不信,现在好了!道长,道长你快想想办法!” 阮真见他怕的厉害,也帮着求道:“道长,你身上还有符吗?要不拿一张给冯远防防身吧。” 冯远一听立刻接话:“我买,我出钱,多少都行。” 道士低低笑一下,听起来又像是哼了声:“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算事,我带的符不多,全都要用在刀刃上,你们还是自己打起精神来,别动不动就疑神疑鬼胆战心惊的,谁心越虚,越容易遭邪气侵袭。” 赵平见道士不像是吊人胃口故意不卖符咒,又问:“道长,那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出去啊?” 道士已经转过身重新往前走了:“子时将近……快了。”前四个字说的模煳,除了跟在他后头的阮真没人听清楚,只听到说快了,也就略微放下心,只有阮真一愣,心里想,子时?子时应该是晚上12点,按我们进十九峰的时间算,现在顶多是中午12点了,不会是口误说岔了吧? 想到这点干脆按开手机看,几个硕大的数字立刻映入眼帘,23:13,时间不知何时,竟然跳转到了夜间…阮真手指一紧,心砰砰急跳,血一下子冲上头,把脸皮染得通红,索性洞内昏暗,无人看见。 阮真闷头快走,不敢提醒大家,更不想找人求证只是他自己手机出了问题,还是所有人都遇到了一样的情况,这种时候再让别人看到这些恐怖的情况,只会更加扰乱人心。 狭窄通道总算是走到头了,几个年轻人轻唿一声,钻出后纷纷扭动脖子肩膀来缓解紧绷的肌肉。通道另一头是一方圆形天地,中有寒潭,散着冷雾。 赵平忍不住搓搓手,总觉身边少了点什么,朝通道里张望:“冯远,你干啥呢,快出来!” 无人应答…… 漆黑洞口像是通往恐怖世界的嘴,似乎多看一眼就要被吸走灵魂。 唐枫忍不住小声哭起来,阮真有心想去看看,两腿却冷得发颤,好像被泥地缠住了。 道士浓眉一皱,折身走回通道里,没过两分钟又钻了出来,神色冷得可怕:“人不见了。” 第12章 鬼影重重 赵平腿肚子微微打颤,提高嗓音来掩饰内心的恐惧:“什么鬼,就他妈一个通道,人还能死哪去?” 道士侧开身子:“你不信?那自己回去看呗。” 陈蓉还算镇定,深吸一口气说:“道长,虽然大家今天是初次相识,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我们确实很需要帮助,希望你能别这么冷酷,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什么都不肯告诉大家,哪怕你稍微透露点,或许我们也能帮上忙呢?再说句难听点的,我陈蓉就算死,也不想做个煳涂鬼。” 道士转了转手腕,手电光随着他动作变得一晃一晃,沉默一会儿后露出一个浅笑:“说句实话,陈蓉同学,你的冷静和对一些事的执着很让我欣赏,比一些只知道鬼吼鬼叫的男人强多了。” 他边说边越过几人继续往前走,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跟上:“先别管冯远了,现在就算你们回去找也无济于事。我这样跟大家简单解释好了,风水这件事,就算你们不懂也肯定听说过吧?” 身后响起零散的“嗯”声,道士继续说:“十九峰这块地方,自古以来可以说是穷乡僻壤也不为过,即使到了现在,也没有发展的很好,这跟风水脱不了关系。按照十九峰明面上的脉络来看,即便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至少也称得上山清水秀,可惜峰下养了一处黑穴,哦,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黑穴,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唐枫胆子小,阮真也不比她好多少,一听到这里就头皮发麻,带着点怒气:“道长,既然你都知道,还带我往这里来?你这不是害我吗?” 道士头也不回,更没打算接他的话,自顾自说下去:“黑穴至阴,千百年来积了不少死灵邪气,邪气作祟,就要害人。刚才冯远说他看到了一个老人,对吧?” 唐枫连连点头,又忽然想到对方看不见,开口说:“是的,他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们在外面找身份证时,给我们指路的清理垃圾的爷爷,难道他就是所谓的邪啊怪啊的,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吗?” “那倒不至于,你们到这儿是命,他只不过是促成这个必然结果的其中一个偶然片段而已,”道士顿了顿,又说,“冯远看到的人也不是清扫工,而是脑海中想像出来的人。” 阮真还煳涂着,陈蓉已经发问了:“你的意思是,冯远内心无比害怕捡垃圾的老人就是鬼怪,所以下意思的把这个人物当做了假想敌,就像有些人还极度恐惧的时候,会出现幻觉,实际上他碰到的可能是洞里的邪气。” “不错,”大约是因为陈蓉孺子可教,道士的语气一下变得轻快不少,“赵平也看见了一次不是吗?你刚才是不是也很怀疑那个捡垃圾的老人?” 赵平牙齿暗暗打着架,神色阴鸷,偏偏道士还要添油加醋:“所以我说定心凝神,不是随便讲讲来诓你们的,心乱了气乱了,就会给邪祟可乘之机。” 陈蓉问出关键所在:“那冯远他……是已经被邪祟入侵了?难道我们真的没办法救他了吗?” “我现在就是在想办法救他。”道士跳过一个浅水坑,喘了口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仅是冯远,史勇、罗浩、和尚……或许他们也能救活。” 四人齐声抽气,争相发问,吵得道士头疼,制止道:“是真是假,接着往下看不就知道了吗?” 阮真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暗自思索,已经死了的人还怎么能復活?再说算时间,三人的尸体应该已经往城里送了,如果半路诈尸,岂不是要把人吓死?这样脱离科学解释的现象,真的会发生吗?不过,如果道士说的是真话,那我和夏哥至少能摆脱杀人嫌疑了吧…… 第15页 他们五个人现在是要绕过寒潭走到另一头去,这地方看起来不大,三五句话间却也只走出没几步,阮真想到夏越,不禁有些气闷,揉了揉鼻樑往前一看,隐约发现远处站了个人! 阮真唿吸一乱,吸进一大口冷雾,险些岔气,眼睛控制不住狂眨几下,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怕错失了人影。好在那人还站在阴影里,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只有他一人看见,黑暗中泛出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阮真壮着胆子拿手机扫过去,看到的正是他一路心心念念的人,夏越。 手心沁出一层冷汗,滑腻腻的几乎拿不住手机,阮真换到另外一只手上,右手贴在裤fèng边擦了擦,再看一眼时间,23:30。 抬起头继续往那边看,夏越还没离开,定定的望着阮真,两人目光相触后,夏越嘴角扯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身子往后一退,隐没在黑暗中,等经过这个地方时,阮真特意看了看,没有什么人,更没有密道,夏越就这样消失了。 阮真嘴里一片苦涩,暗想,难道我心里其实还是在怀疑夏哥吗?不然为什么偏偏看到他?胡思乱想间突然被身后一声短促惊叫打断,随后阮真一只胳膊被唐枫紧紧拽住。 “唐唐,你怎么啦?”唐枫闻言看了眼阮真,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唿哧吸了吸鼻子,摇头说:“我没事,快走吧。” 如果她眼里没有被恐惧充斥的话,或许这话还能让人相信,阮真心里很不好受,握了握唐枫的手安慰她:“没事,你不用怕影响大家,你看到什么尽管说出来好了,一个人憋着我怕你承受不了。” 唐枫终于大哭出声,神情崩溃:“水潭里,我刚看到水潭里浮出一个人头。” 阮真皱了皱眉,又问:“那个人是谁?” “呜……我不知道,头髮,头髮盖在她脸上,我没看清,”唐枫越哭越伤心,“我想出去,想回家去,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 阮真手指一紧,深吸一口气,语气异常坚定:“别怕,唐唐你看着我,打起精神!没有什么水鬼,没有什么好怕的!它最好小心点,下次要再让我们遇到,我们就把它揪出来!” 阮真本来只是想安抚唐枫,但没想到说到后头却给了自己莫大的勇气,越说越大声,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我管你是邪还是什么狗屁东西,害死我们朋友,还陷害我背着杀人嫌疑,有本事你就别躲躲藏藏,站到我面前来看我到底怕不怕!” 不仅是唐枫,连同陈蓉和赵平都被他这股气势镇住,一时间胆气顿生,扫开不少消沉之色, 道士眼神一变,流露几丝赞许之色。 五人终于绕过了寒潭,另一头又是一个弯曲通道,好在这次没发生什么怪事,一行人安安稳稳走了出去,只是一出通道,众人同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星空,星空如海,闪烁着数点白光,照在四面山壁,流光溢彩,恍如人间绝境,美不胜收。 四人下意识仰起头欣赏,一时间似乎有种错觉,仿佛先前阴暗的洞穴只是享受此时美景的必经之路,什么恐惧、幻影都是假的。 在四人沉迷时,唯独道士一人不看天,看地。仔仔细细看过一圈,蓦然发出一声冷笑,脸上又有些恍然,似乎想通了什么事。 陈蓉“啊”一声,激动地拍了拍唐枫肩膀,手臂抬起指着一处:“快看那里,好像是罗浩!”唐枫一时间反应不及,傻傻问道:“会长?会长……会长不是,死了吗?” 死字一出,将四人打的一个激灵,背后冒出一层薄汗。陈蓉还有些沉浸在思绪中,苦着脸挤出一个自嘲的笑:“我刚才明明看见了,他好像还在打电话……我太笨了,当初知道他计划来这里玩,我主动说想一起,他却拒绝了,说是想一个人看风景。早知道,我就算厚着脸皮也要跟来,好过他不明不白的死了,却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道士插嘴说:“那他突然出尔反尔,半夜打你电话邀请的时候,你就一点怀疑也没有吗?” 陈蓉回过神,冷笑一声:“你一定没喜欢的人,也没喜欢过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假如你暗恋的人邀请你,别说十九峰,就算明知是刀山火海你也会赶着去的!” 道士突然被呛了句,竟然有些无话反驳,无奈转回正事上来:“别看了,都是假的。”说完率先朝下一个出路走去。 赵平慢吞吞跟在后面,若有所思,余光往陈蓉处一扫,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出声,他本想说的是,刚才他虽然没看清那人是谁,但相信以陈蓉对罗浩的喜欢和身为女生的细心,应该是不会认错,那么罗浩应该是死于他杀,因为他还看到一个黑影,把罗浩推了下去…… 第13章 施以援手 五人又走了一阵,又来到一个洞口前,内部很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道士拿手电照了照,不过五六米就到了头,阮真见他停下脚不动,探头看了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这地方怎么那么像我们最先进来的那个通道?” 道士冷笑一声:“不是像,这里就是。” “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不知不觉又绕回了原点?也不对啊……刚才走过的路还是没见过的呢。”阮真苦思不得其解,赵平想到冯远就是在这里失踪的,不免有些脖间发寒,提议说:“这么邪门,我们还是别往这过了,回头找别的路算了。” 说了也不等别人发言,直接掉转头想走,却被吓退一步:“踏马的……路怎么没了!” 唐枫陈蓉闻言回头看,原本应该是星空山崖的天地早已不知所踪,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逼仄空间,五人身后是一块坚壁,再无其他出口。 道士头也不回地说:“都说了那是假的,进了这里,眼睛看到的都不能作数。”说完当先跨入通道中,阮真略一皱眉,提步紧跟。 再次走这条通道,众人更加沉默,赵平更是大气不敢喘,走了一阵,忽觉脖后有股湿冷气息打在皮肤上,冻得一个激灵,想到一个可能,吓得两腿直发抖,哆嗦着嘴说:“陈蓉,我想拉着你手走。” 陈蓉心里不是很看得起赵平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撇过脸正要刺他几句,余光忽然扫到一张青白脸颊,两个眼珠尽是眼白,嘴边咧开一个诡异笑容,皮肤干瘪,隐约可以辨别几分冯远的样子。 陈蓉一把拉过赵平伸上前的寒湿手掌,沖前方低唿:“道长!我们后面有东西,求你帮个忙,难道真要看我们大家一个个死在这儿?” 道士慢下脚步,后面人只能看到他手里的光左右移了移,就听到他说:“什么东西?” 赵平感觉几缕头髮丝一样的东西拂在耳根,清晰接近崩溃,咬着牙流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还是陈蓉回答说:“冯远……是冯远。” 道士得到回答,继续前进,边走边说:“没事,他刚死不久,能幻形已经不容易,现在还害不了人。” 第16页 阮真低头看着嵌进甬道石壁中的尸体,心中阵阵发凉,不忍再去瞧昔日友人临死前惊恐交加的扭曲脸孔,默默走了过去。随后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看到,陈蓉此时再壮着胆子往后看,那鬼影已不见了…… 走出通道,果然又是那个眼熟的寒潭,这里的地势中间低四周高,呈一个小斜坡,五个人走路也要小心翼翼,唐枫情知她先前在这里看到了脏东西,这次干脆不朝潭中张望,全心扶着石壁盯着脚下,好好走路。 这个时候阮真也不好过,想着上次看到的不知是幻影还是什么的“夏越”,边走边小幅度打量四周,夏越倒是没见着,背后却突然传来几声惊唿,眼角闪过一个人影,急急看去,唐枫不知怎么摔在地上,陈蓉弯腰伸手想去抓她,人却咕噜顺着下坡直往寒潭中滚! 寒潭很大,离壁沿的距离不远,几乎是一愣神之间,唐枫已噗通一声掉进水中,呛了一大口水,扑腾两下后双手攀住了边沿。 阮真松下一口气,正想往下走去拉人上来,唐枫整个人忽然一沉,勐地往水下坠去,瞬息就看不见人了。陈蓉大喊两声她名字,回应她的只有潭边一串水泡。 阮真拔脚想跑过去,被道士一把拉住喝止:“水属阴,尤其是潭中死水,她是被水鬼缠住了,你就算下去也是一样的下场,你以为你这么大本事能救她?” 阮真一把甩开道士手掌,怒目相向:“你说什么,我都要信?我偏要救人!” “喂!”道士扑上去两只胳膊禁锢住人,态度强硬,“不行,你要是折在里头我接下去的计划也没法开展了,到时候大家全得死在这儿!” 陈蓉红了眼,大叫一声:“赵平,把人扒开!”自己先窜上去掰道士的胳膊,赵平眼中犹豫,但看了眼寂静寒潭,一咬牙跑到另一边抓住道士另一只手。 道士眼看着阮真挣脱束缚跳进潭中却来不及阻止,气得头顶冒烟:“上杆子找死的蠢货,这下好了,怎么办?” 眼看着潭里又没了动静,道士着急跳脚的样子也不像装的,赵平缩了缩脖子,小声说:“要不你下去捞人?我们都是普通人,遇到水鬼也没办法对付,可你不是很厉害的吗?” 道士来回踱步,眼中全是厉色,死死盯着潭中央像是自言自语:“我不能去,符纸遇阴水,就算不废也会功力大散,要是随了他们的意,大家都要玩完。” 陈蓉提议:“我可以替你保管东西。” “不可能,”道士断然否决,“不是我信不过你的为人,而是在这儿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要是邪祟趁我不在把你们俩杀了,损毁符纸,那我找谁哭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算了,我自己去。”陈蓉眉头一松,心思一定后,不打算再求任何人。 道士烦躁地抬手揉了揉晴明穴:“不去也不行……阮真不能丢,没了他我做再多也是白搭。” 陈蓉见他嘴上说着,手同时翻开一直随身斜背着的麻布大包,摸索一番掏出三张长条符纸,并起两指往纸上的符文一抹,黑暗中字符浮出一层淡蓝色流光,自上而下一闪而没。 赵平二人见了这番奇景,心里都是一惊,原来总有些怀疑道士是在装模作样,但现在一看,好像确实有几分本事。 道士依次抹过三张符纸,随后往包上一贴,又拿出一根两指粗的木棍,不足一人长,棍两端用似金似铁的东西包成一团疙瘩,在陈蓉二人脚边画了个圈,交代说:“我用避水符挡一挡,或许可行,你们站在这里一步都别动,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千万别走出圈子,要不然孙大圣来了都救不了人。” 赵平点头如捣蒜,连连答应,道士裹紧灰色外袍,朝寒潭走去…… 阮真方一跳入潭中,只觉得冰凉刺骨,立刻想到,糟糕,一时心急忘记活动一下筋骨再下水,这要是万一脚抽筋,别说找人,自己都得搭进去了。 手臂划了两下,阮真正打算找准方位寻人,忽觉脚脖子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缠住,初时还没怎么在意,游了一米后那些东西忽然收紧,勐地把人往下生拉狠拽。 这股大力阮真一个浮在水中无法借力的人根本招架不住,仓促间连口氧气都来不及吸就被拉入潭水深处,鼻间顿时涌入两股冰水,呛得他动作大乱,完全控制不住身体浮动的方向。 寒潭从外边看漆黑一片,里面也确实不干净,四处漂浮的水糙遮蔽视线,阮真往脚边看去,两团青黑色的东西绕在他脚腕上,像是受指使一般拼命往下拖。阮真弓起腰试图去解,那两团东西却在他手就要碰上时忽然散开,化成十来条手指粗细、似蛇非蛇的生物,刺熘一下隐没在水糙间,根本看不清踪影,等人动作一变无法顾及时,又迅速窜出来偷袭。 时间分秒过去,阮真时而觉得浑身发凉,手脚僵硬几乎不能动弹,时而又感到体内的血液逆流乱窜,仿佛火上烧水,沸腾不止。 冰火两重天之境下,阮真头脑昏沉,张口喷出一串气泡,胸腔阵阵难受,忽然间眼角闪过一道人影,缓缓向上浮去,光影昏暗,却阻挡不了阮真看清她的容貌。诡异的是,唐枫双眼紧闭,唇边带笑,神情安然,并不像是受到恐惧或经过剧烈挣扎溺水的模样。 来不及细想,阮真奋力划动四肢试图靠近唐枫,时间尚短,就算她溺水窒息,只要能及时上岸施救,应该也还可以挽回!正思索时脖间一痛,阮真下意识去摸,碰上一条湿滑长条状物,那东西在他手掌中一扭,轻松就逃脱了开去。 阮真情知自己是被怪水蛇咬了,但也毫无办法,憋着一口气尽力朝唐枫游去,眼前却毫无徵兆突然一黑,眼皮一重,困意侵袭,几乎要睡去。 这情况显然不同寻常,阮真拼命眨眼也遏制不住浓浓的睡意,指甲掐进肉中也感应不到丝毫疼痛,就在他打算就此放弃合上眼皮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唿唤,有人在焦急喊他名字,声声不断。 阮真只觉得好笑,这是水底,就算有人,又怎么可能张口说话?怪蛇的毒性不仅让人入睡,还会引来幻听,当真厉害。 迷煳间肩膀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一把扣住,随后整个人顺着手的力道微微翻转,阮真微一眨眼,看着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的夏越,非但没有清醒,脑子反而越发迷煳了,冲来人一笑,张嘴就想喊对方的名字。 夏越看到阮真嘴唇翁张,猜想他是要说话,连忙一蹬腿靠近,另一只手掌按在他后脑勺将人拉近,贴住唇先渡了段气过去。即使在视线大大受阻的寒潭下,夏越的眼神依旧犀利如常,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阮真脖子上两个冒着紫黑色血的小伤口,旋即绕到他背后,托住人下巴就往水面上走。 第14章 原来如此 道士已走至潭边,深吸一口气就要下水,却见潭中央不復平静,一层水波盪开,有个黑咕隆咚的物体正在破开水面往上冒。 赵平两人站在高处自然也看的一清二楚,那东西浮上来后,显然是人的脑袋,只不过长长的黑髮披在脸上,洞穴里又黑,看不清他面貌。 第17页 陈蓉只见道士从包里摸索出一捆绳子,解开后朝水中的尸体一丢,绳索准确套住了不明尸身的脑瓜,被他拖上潭岸。这下子大家可以看到尸体的全貌,陈蓉心里咯噔一下,那人穿的分明是唐枫的衣服,不及多想也顾不得什么防护圈,三步并俩跑去道士身边,也不嫌脏也不顾害怕,伸手拨开女子的头髮,果然…… 陈蓉急急弯下身蹲在唐枫另一边,双掌交叠就要做抢救,道士虽不阻止她动作,嘴里却冷冰冰说:“我给她看过,断气有快3个小时了,你这么做也只是浪费功夫。” “哈?”陈蓉满脸不可置信,“她落水到现在最多也就5分钟,你在开什么玩笑?” 道士扒开唐枫眼皮边看边说:“我知道你不信,但是她瞳孔早散了,肢体已经很僵硬,皮肤略微发黑。罗浩不也是和她一样,明明半夜打电话邀请你们,尸检却说他死亡早在好几天前了,我想他当时肯定也进了这个地方,打电话给你们的时候应当还没死,但是神智已经不清楚了。” 说起罗浩,陈蓉又是一阵失神,这时潭中又是一阵水波滚动,两道人影不分先后冒出头,陈蓉来不及反应,道士却一步跨上前拦在她前方,指间不知何时已经捏好了几道符纸,流光浮动,跃跃欲发。 夏越将阮真推到潭边,伸手抹了一把遮在眼上的水,道士看清他的脸后,轻哼一声收起符纸,帮着先把人从水里拉上来。 阮真入水的时间更短,上岸后自己就咳出好几大口积水,微微蜷起身子平復气息。夏越手臂一撑离开潭水,跪在阮真身边将他翻了个面,凑到他脖间的伤口处吸出几口浓血,吐到一边。 赵平这时候也跑了过来,看着莫名出现的一个男人,本来是很防备,但见他救上阮真还给他解毒,心里瞬间多出六七分信任感,问他:“你是?” 夏越并不打算理睬他,直接沖道士说:“他中了阴水蛇毒,虽然被我吸出大半,但还有不少残留,短时间估计手脚还不能自如行动,等下我背着他走就行。” 阮真已经恢復了意识,费劲伸手想拉夏越,他原本是满心的疑问还有稍许怨怪,现在人真的到了他面前,却什么心思没了,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地问:“你,你去哪儿了,我还在担心……” 夏越摸了摸他潮湿的头髮,语气里暗含懊悔:“我感受到西山异动,本来想快去快回,两三个小时查探一番就回去,没想到一去就被绊住了脚,跳进清水河道方才得以脱身。” 阮真这才看到,夏越左肩处似乎受了不轻的伤,他撑起身去看,三道野兽一样的爪痕深深划开了皮肉,衣服上血迹斑驳,伤口却已发黑,看得出之前敷了糙药,但已经被水流沖的七七八八,只剩一些残余嵌在翻开的肉中。 “怎么这么……严重!”阮真一急,话更说不清了。夏越动了动肩骨,咧嘴一笑:“小伤而已。” 道士顺着阮真话语一看,顿吸一口冷气,神情诧异:“你遇到了铁尸山魅!你遇到它还能活命?你到底是什么人?” 夏越对上道士可没什么好气,冷下脸轻哼了一声:“我不仅遇到了,我还杀了它,可惜让铜尸山臊给跑了。” 道士神情一冷,再次逼问:“你到底是谁!” 夏越扶起阮真,呵笑以对:“你问我就要回答吗?有本事就自己算。” 道士双手一扬,成串符纸哗啦飞起,绕着他急速旋转,萤光毕现。“算是算不清了,让我换种方式来问你。” 阮真心急如焚,想平息两人战火,可惜身子瘫软难以动弹,焦急间陈蓉闯入两人之间,怒沖沖制止:“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厉害,有本事多杀几只怪物,唐枫和冯远也不会死了,就会对自己人耍横!” “就是,”这会儿赵平一万个同意,插嘴说,“道长,还有这位小哥,都是自己人争什么呀,不如大家一起联手,早点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才是正经啊。” 道士意有所动,但还是不肯撤下防御,“赵同学,你别搞错了,我是自己人,这位可不是,他是不是人,现在还不好说呢。” 赵平啊一声倒退两步,躲进道士身后,眼珠子直转:“阮真,你哪认识的这个……啊?” 阮真现在是听不得任何人说夏越不好,语气冷冰冰的:“你听他胡说,那和尚的尸体就是我和夏哥无意中发现的,当时胡警员都来了,如果他不是人,能那样光明正大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倒也是。”赵平往道士脸上一瞥,要论奇怪程度,这个道士疑点更多,且见死不救不是一次两次。 道士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轻笑一声:“赵同学,如果你打算相信我也没办法,但我想告诉你,你同学阮真可是很喜欢这位夏越,被他迷的五迷三道,说不定史勇就是被夏越害死的,阮同学明知他有嫌疑,却仍然尽心尽力在警员面前包庇他,我都不知道该说他昏了头好还是夸他为爱奋不顾身呢?” “什……什么?”赵平起先还没闹明白,听到后头才理解道士话里的意思,惊的眼珠几乎脱眶,指着夏越不可置信地问阮真,“你喜欢他?你是同性恋?” 阮真脸一黑,语气也非常沖:“是又怎么样?碍着你了?”眼看两人又是一番争吵要爆发,陈蓉突然发作:“都好了!” 陈蓉声色偏低,从前说话也一直都冷静沉稳,但她毕竟是个女人,这一声怒喝在洞内甚起了迴响,一下将众人剑拔弩张的氛围镇住。“我不管你们喜欢男的女的,还是石头泥巴,能不能给我消停一点!你叫夏越是吗?看在你护着阮真的份上,我愿意相信你,既然道长多有隐藏,不肯和大家说他到底要干什么,那我跟着你走。” 夏越沖她一颔首:“你朋友的尸体,你背的了吗?” 陈蓉点点头说:“当然,我不会留她冷冰冰躺在这鬼地方。” 两人都不是啰嗦人,转眼间就把事情敲定,道士这才有些急了:“一入黑穴,生机已断,你敢说你有方法出去?” “如果没有活路,你肯入局?”夏越语气不屑,“我可不信你这一袋子烂纸条是拿来烧火的,这几天你也没少鬼鬼祟祟跟在我后头查探。” “活路当然是有,只是机遇微渺。”道士一挑眉,总算肯透一丝口风,“集齐四把钥匙就能打开干坤玉盘,届时阴阳倒流,生死逆转,一切都可从头。” 赵平眼睛一亮,问:“这四把钥匙要去哪找?” “人牲钥、鬼邪钥、修者钥已经在这,还差一个山神钥,我始终找不着。四者缺一不可,假如不能在今夜十二点前开启干坤玉盘,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陈蓉一算:“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不过一个多小时,还有时间。”池深一个激灵,拉住夏越手说:“时间……来不及。” 赵平下意识打开手机看时间,顿时惊叫:“怎么会?怎么就快12点了?只剩15分钟不到了!” 第18页 夏越握住阮真的手,对着他说:“你是不清楚,道士应该看的出来,黑穴中时空变幻十分诡异,无法估量。” 陈蓉和阮真想到冯远踪迹难寻,和来不及援救的唐枫以及手机里混乱的时间显示,对夏越的话更信了几分。 “至于你说的玉盘秘钥,当中的人牲钥,别和我说是阮真!”夏越双眼精芒一闪,如刀似剑射向道士,一股泠然杀气骤然瀰漫,在洞中异常惹人注目。 道士身前的符纸无风自燃,唿哧冒出火焰,顷刻间损毁,道士虽未被波及,却异常惊诧,脱口质问:“浩然正气?你是山神?”不等夏越回答,又自我否定:“不对,不对,你要是山神,铁尸铜尸绕着你走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反而是你落荒而逃?但这股神力至正至纯,绝不是后天习得,” “山神……从人口中说出这个字眼,多少年都没听到了。”夏越神色复杂,轻舒一口气,“我和这具凡人的身躯融为一体,大概也算不得护山神了。” 阮真听的似懂非懂,忙转到他身侧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夏越嘆口气:“我从前是镇邪护山的灵体,没有实躯,只不过时代变革,人的信仰逐渐衰弱,山林又多开发,我的灵气早已损耗了七八成。后来这副躯壳幼时进山玩耍被山邪所侵,我念在他小小年纪丢了性命可怜,加之我也无心再做护山神,就与其身融合,以人之姿存活。我带你去的老房子,确实是‘夏越’从前和爷爷居住的地方,那晚上我施了个障眼法,也都是曾经的生活场景,并非故意骗你害你。” 阮真一笑,又突然皱起眉:“原来是这样。那,那你现在还是有神力的?还是和普通人那样,也会老也会死?” “当然会老也会消亡,不过因为剩余的神力,比普通人会慢上许多。”夏越抬手一揉阮真后脑湿发,一股水雾忽然从两人身侧漫开,眨眼间衣衫已然干透。 第15章 扭转干坤 夏越这一手凭空展现,除却道士,其余三人都是一惊,跟着欣喜不已,至少心中有了定论,这人是个有本事的。 按着阮真的意思,是劝着赵平去背负唐枫的尸体,照他的说法,陈蓉在怎么也是女生。赵平当然不肯,支支吾吾想着推脱的说辞,倒是夏越嗤笑一声说:“别为难他了,我看他已经一身邪气,再背一具莫名而死的女尸,恐怕走不出两步就要被盯上。” 这番话吓得赵平魂不附体,更不敢靠近唐枫半步,五人继续上路,走出寒潭后又是那个山崖,只不过这回又生出一些变化,随着众人踏入,原本如蓝海泛珠的璀璨星空,剎那间化为一片血色,仿佛阿鼻地狱中翻滚的血浪。 道士神色凝重,举目遥望,阮真唿吸沉重,看了一眼只觉得胸口一股浊气翻涌,几乎要呕出来,也不知是蛇毒的缘故还是这阴森血海的影响,忙低下头靠在夏越肩膀,问他:“这是怎么了?” 夏越脸色同样不好,眉间隆起几道竖纹:“你们进来后,转眼又被黑穴吞了两条人命,阴邪之气越发旺盛,也怪我实力不济,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能将其彻底镇压净化,以至于落得眼下这个场面,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阮真心疼他所受压力,安慰说:“你怪自己干嘛?本来就是风水不好,谁知道千百年又积了多少罪孽在这儿……关键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道长,你说的干坤玉盘呢?要是能派上用场也别藏着掖着了。” 道士被阮真一句话拉回思绪,把手伸进布袋底部摸索,掏出个砚台大小的圆形物,用层层符纸密密裹着,他正想打开,上方一道黑影急速落下,朝道士当头扫来。 道士眼瞳勐缩,浑身肌肉一紧,拧腰仓促避开,来人砰地一声砸进地中,那骨肉扭曲的声音酸的人牙关紧咬,险些磕了舌头。 夏越顺手扯过陈蓉,将她也护在身后,地上的人脸部着地,浑身衣衫破烂,□□在外的四肢皮肤透着快快青紫色黑斑,既可怖又噁心,那人勐一抬头,两眼浑浊白多黑少,脸上的皮肤腐烂剥落了好几处,而上嘴唇两侧竟然生出一对寸许不到的尖牙,虽然变化许多,但还是能辨认他的长相,竟也是一位熟人,赵平! 软真惊唿一声,和陈蓉一起下意思扭头看向身后,原本躲在他们后边的赵平早已没了身影……“他,他怎么从上面掉下来?还这么惨的样子……” 夏越却深吸了一口气:“我居然完全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看来这里的邪气已经阻隔了我的灵觉,至于他,已经是死的透透,还被儡虫蚕食成最低等的尸傀了。” 道士冷笑不语,一脚将匍匐在地朝众人扑来的赵平踹飞出十来米远,力道之大,似乎他刚才踢的不过是个皮球而已。 阮真经歷了许多,倒也不再一惊一乍,仔细凝神看去,道士收脚时脚踝处隐约透出莹莹幽光,想来肯定也是贴了符纸加持,有镇魂驱邪之效。 道士抽出那根先前在寒潭处给赵平和陈蓉画圈为结界的木棍,沖陈蓉一抛,神情严肃:“待会开启干坤玉盘,不能让山傀坏了事,你用东皇杖拦住赵平,不能有丝毫心软犹豫,即便是死!死不是要紧的也不是结束,一旦我们成功,一切就能重来。” 陈蓉干脆利落接住东皇杖,眼神无匹坚定:“想想罗浩、唐枫、史勇冯远,还有赵平……都不该死在这儿,我非要大家都起死回生不可!”说罢轻轻放下唐枫,挽了个棍花横在胸口,她一向喜爱健身,也练过点防身之流的拳术,对付被虫豸侵蚀的低等山傀还不至于一败涂地,瞬间就和赵平战作一团。 道士这才三两下撕开符纸,露出一个深碧色玉盘,式样古朴,上刻寥寥数笔,颇有大巧不工之姿,中间乃是一幅阴阳太极图。 夏越一见,立刻贊了个妙字,但眼中不无遗憾之色:“好精纯的灵气,不过以这么大块顶级的帝王翡翠加道家高人的篆刻开光来讲,如今所剩实在无几。” 道士挑眉回嘴:“山神都有化凡的一天,可况一个小小八卦盘呢。” 夏越讨了个没趣,何况此时也不是闲话家常的良机,当即挥开左右两人,伸出右臂往地面凌空做了个抓取的动作,随后手腕一翻,只见正当中土地泥石勐然翻动,破开一个裂口,从中冒出一截无枝树干,缓缓向上延伸。 此木一出,阴风怒号,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从地裂fèng隙中源源不断冒出头,朝四面八方散去,一部分钻入山傀体内,赵平身形乍然一厉,瞬息转至陈蓉背后给了她一击,五根尖黑指甲剜肉割骨,痛的陈蓉膝盖一软,咬牙回身还了一棍,扬声催促:“这东西能强化山傀,你们动作快点!” 夏越一颔首说:“自我的灵气大幅衰弱后,就将三桑埋入此间,与黑穴之邪互为牵制,今日就以神木为钩,引出鬼邪钥,起!”随这一句大喝,夏越双掌中灵气猝然爆发,三桑木应声飞起,搅的血海天翻地覆。 第19页 夏越与陈蓉各自为战,阮真越发想帮上忙,问道士:“你说我是人牲钥,具体是要怎么做?” 道士斜睨他一眼,笑了笑:“很简单,我修行至今,研习了一甲子的道法,恰够格唤醒干坤玉盘,而你既然是命中人,就得献出精血性命。山神与修者早在漫漫修行之途中,就已顿悟生死,因而四把秘钥,人牲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是否心甘情愿,全凭你自身领悟了。” 阮真一愣,自顾自重复说:“献出精血性命?这样……真的就能颠倒阴阳,扭转干坤?” 道士并不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口中念出数串法令,布袋中的符纸纷纷飞出,将两人团团罩住,大股死气撞上护罩发出滋滋声响,就是闯入无门,道士双手摩挲玉盘,玉璧随他手势转动盪出层层碧色流光,上头的符文篆字似是要活过来般。 “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无论多么微小的邂逅都必定会影响未来的命运,缘分缔结就不会消失。”说到这里道士眼中陡放精芒,干坤玉盘中央太极同时迸发流转,“阮小友,你要是有了定论,刀就在我袋中。” 阮真透过飞舞的符纸fèng隙看去,空中的血海已隐隐化作一个凶神恶煞,挟着翻天捣地之势朝夏越纵身扑下,夏越手扶三桑侧身而立,眉眼之间尽是沉着坚毅的神色,似乎来者更汹涌百倍千倍,也不能撼动他半分。 仿佛心灵有所感应,夏越蓦然回头朝阮真看来,两人目光遥遥一触,莫名同时露出个笑来,这笑中没有伤感赴死之意,反而陡生释然之感。 阮真轻声笑了笑,从道士随身的布袋里摸出一柄寸许长的银质匕首,勐地朝掌心一滑,刀刃破开皮肉,鲜血瞬时涌出,一滴滴汇在阴阳两极上,转眼便都消失无踪了。 痛也是真痛,尤其一刀不够,还要接二连三下手,要是三天前让他想像,阮真敢打包票说自己绝对忍受不住,但是此时此刻,箭在弦上,手一松由不得收回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阮真也分不出神去计算,或许有两分钟,三分钟……直到发黑的两眼昏昏欲合,双腿软似面团,栽倒在地。 干坤玉盘骤然暴涨,脱离道士掌控唿一声重开符纸飞至半空,灵气如潮水般向外席捲而去,血海化作的邪魔被灵潮扫过,发生一声低沉如闷雷一般的哀鸣,收回攻势似乎想熘。夏越仅剩的灵气倾巢而出,将邪祟死死拖住,伴着它不甘的怒吼送入干坤玉盘下,被阴阳图尽数吸收殆尽。 见此举有效,阮真强撑着一股气看向道士,想再说句什么,却愕然发现眼前站着位头髮灰白的老人,眉目间依稀有年轻道士的模样…… 干坤玉盘越涨越大,几乎遮蔽天空,到终极时砰然炸裂,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刺目白光一同迸发,须臾间笼罩了下方众人…… 第16章 阡陌相会 床头柜上摆着的手机响个不停,锲而不捨,终于把熟睡的人吵醒。 阮真摸过手机,半梦半醒之间,也来不及仔细看来电显示,先一步接了起来,手机另一端传出一句兴奋的唿叫:“阮真!” 阮真被这大嗓门吵得一个激灵,支起上半身揉眼睛:“会长?大半夜的什么事啊?” “不是吧,8点多就叫大半夜?你和我奶奶一个作息时间啊!” 阮真移开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时间显示为:20:38分。“奇怪了,怎么这个时间睡着了,我明明记得打游戏到很晚的啊……” “游戏玩煳涂了吧你,大好的暑假,别老宅在家里,”罗浩耳尖,听到阮真嘀咕后,继续说,“我跟你说,这次来越霞十九峰真是值了,你明天也过来玩呗才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发了你一视频,你肯定还没来得及看,看完你就知道啦。” 挂了电话阮真打开罗浩发来的一段视频,起先画面有些晃,还能听见人卧槽的惊唿,然后视线往上扫去,只见斜对面一座翠绿山峰像是火山一般不断喷发着,一道道火红色岩浆般的物质随着山体坡度流淌而下,场景颇为壮观。这倒的确引起了软真的兴趣,正想仔细看一个电话插了进来。 “阮真阮真,会长是不是叫你们明天去十九峰一起玩啊?” “唐唐,”阮真应了一声,“你也接到他电话了?” “才没有呢,是蓉蓉告诉我的,蓉蓉老早知道他去的时候就打算跟着一起的,会长没同意,现在他叫上你和冯远史勇也不叫我们,赵平都告诉她了。”唐枫哼了一声,又说,“我们俩偏要去,景区又不是他家开的,不过,你们明天在哪儿集合啊?” 这也没什么,阮真笑了笑说:“我问问冯远他们吧,商量好了我再跟你说。”最后众人定下明早出发,到罗浩在苍溪村住宿的旅馆集合。 阮真下了大巴出了车站,好不容易找到去苍溪村的公交站点,发现压根挤不上去,找了个面善的大妈问:“阿姨,我查到平时去苍溪的人不多啊,怎么今天这么吓人?” 大妈看到阮真白白净净的样貌,拉住他就热情说道了起来:“昨天晚上十九峰那么大的事,诶呦都被人拍下来啦,朋友圈都在传的啊,大家当然要去看咯,苍溪那边的路不宽,听说私家车都堵住了。” 阮真最怕这种事,一听直皱眉头,转头四处看了看,发现拉客的电动三轮不少,但是司机一比价格,询问的大多皱起眉,真正上车的没几个。 三轮司机似乎是笃定今天一定有生意,也不急着留人,阮真又看了眼一群大妈抢着上公交的汹涌气势,转身走到最近的一位大叔面前问起来,从这里去苍溪村只要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拐下小路,再开二十多分钟就能到,平时也就十来块的车费,今天居然张口就要一百。 阮真讨价一番,还到六十成交,钻进车这就出发了,一路上看着被堵的寸步难行的小轿车,这钱倒也花的还算值得。 等阮真在写着苍溪的村牌处下车时,其余五个人已经在了,显然他是最后一个来的。打过招唿后一行人问了路直接往旅店走,进了门一眼就看到罗浩鬍子拉碴的坐在院中吃西瓜,见到跟在后头的陈蓉和唐枫后勐地咳嗽起来。 “你们俩怎么来了?我没……”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陈蓉看到罗浩的反映,唇边隐隐露出笑意,挑眉说:“腿长在我自己身上,一定要你叫了才能来吗?” “但是这么一来,”罗浩擦掉嘴边的汁水,语气无奈,“我昨晚只加急多定了两间房,现在肯定要有一个男的没地方睡了,怎么弄?这种乡下民宿单人床本来就不够大,俩男生没法挤,而且现在肯定是没多余的房了。” 这一点陈蓉和唐枫倒还真欠考虑了,一下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赵平立刻嚷嚷上了:“不是吧,我可是过来路最远的,这还不能休息会了。” 阮真想了想,好脾气的退让一步说:“要不我去别的地方问问看,本来也是我来的最晚。” 第20页 “别的地方肯定也不成了,这会儿情况都差不多。”罗浩皱了皱眉,“我再问问老闆娘吧,说不定就有一个人占了双人房的,我就是担心和陌生人一块儿不安全。” 老闆娘一查,倒还真有一间只住了一个男客人,同意帮阮真打电话问一下。罗浩和陈蓉几个最不好意思,七嘴八舌盘问:“住的这位多大年纪?靠谱吗?他身份证能给我们看下吗?” 被问的烦了,老闆娘撂下电话,语气也不怎么客气:“哪来的身份证,就你们讲究,别人兴许还不乐意加个人进来呢,这么难搞的,我反正都是收一样的钱,你们自己问去吧。” 阮真记下电话号码,赶紧打圆场说:“麻烦老闆娘了,那我自己来打吧。” 嘟…嘟…嘟…电话拨出,阮真莫名紧张起来,不觉间手心全是细汗,心跳越来越快,这时一声“餵”传入耳中,听上去似乎是个年青声音,却很沉稳,音调极低,十分有磁性。 阮真一下结巴起来,脸涨得通红,你好你好的说了几遍,磕磕巴巴才把事情讲清楚,手机另一头的人非常有耐心的倾听着,时不时发出几个恰到好处的“嗯”,示意他认真在听,等他全部说完后又低低笑了两声,笑的阮真胸口似乎跳进一只脚步轻盈的小鹿,痒得厉害。 “我这会正好在旅馆后面不远的田里等个人,你要是方便可以过来拿钥匙,对了,我叫夏越。” 挂了电话,唐枫第一个关心:“怎么样啊?这人好说话吗?” 阮真脸上热度未消,答非所问:“声音可好听了,听上去年纪也不是很大。” 唐枫两眼放光收着声啊啊叫起来:“低音炮大叔!要是长得帅,今晚我跟他一个房都成。” 阮真知道她就是说着好玩,当然不会放心上,把背包递给罗浩:“他就在附近,我过去找他拿个钥匙,行李先放你屋。” 这大白天的阮真又是个大男人,其他人一想也就各自回房安放行李了。阮真找到路后,走上田间阡陌,外头的纷乱似乎一下就变淡了,一群鸭子嘎嘎摆着尾巴从他面前跑过,不远处有一小片果子树,有个人正站在其中一株树下。 阮真一步步走进,那人本来是悠闲靠着树干侧身垂头而站,听到动静一瞬便直起身看向来人。软枕一见真是个眉目端正的高大男人,心跳更急,走到他三步远处底气不足的询问:“你好,请问你是夏越吗?” 夏越含着笑点点头,一双眼中似乎有电光般将阮真从头扫到尾,阮真更紧张了,左右看了看没话找话说:“那个,我就是打电话给你来拿钥匙的……你还在等人喔?” “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