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娃娃》 第1页 [恐怖灵异] 《独眼娃娃(出书版)》作者:娇无那【完结】 主编推荐 繁体版《独眼娃娃》(《天堂假期》)台.湾同期上市人的命运会不会真的如无力求援的娃娃,轻易被人扭曲在手心,再也无法动弹? 一个打雷的夜晚,同住一个寝室的美女大学生们,提议一个人讲一个关于死亡的灵异故事,故事的规则是──故事的主角死得越离奇越好,而且死者一定是个女孩。 众人于是兴高采烈地各讲了一个故事,却没想到,自那天后,女孩们开始一个个离奇地按着自己所说的故事情节横遭惨死…… 夜深了,每个人说一个死亡故事吧……娇无那再掀恐怖惊唿! 内容简介 警告:有些游戏不能随便玩!!! 玩笔仙游戏的大忌??笔掉在地上。如果笔掉了下来,请来的笔仙就请不走了,而每个参加游戏的人都会大祸临头!女生寝室里,六个女生却犯了这个大忌…… 作者简介 娇无那,2006年4月份开始创作,尝试写各种风格的小说,涉及武侠、科幻、惊悚、言情和青春题材,已经创作长篇小说十部,“2006新武侠小说大赛银奖”、首届“和慧怀科幻小说大赛十佳作品”、“新浪言情大赛优秀奖”获得者。 已经出版的作品武侠小说《我的江湖 谁的天下》(繁体版由香港中华书局出版,简体版由中国妇女出版社出版),青春小说《极乐青春曲棍球队》(新世界出版社出版),言情小说《步非烟传奇之大明宫》、《步非烟传奇之黄金甲》、《赵飞燕传奇之双凤离鸾》(朝华出版社出版)。 惊悚小说《婴怨》繁体版即将推出。 第一章 每个人讲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 “蓝紫烟,你这个面具很奇怪呀。”张玫玫拿起蓝紫烟放在床头的面具,翻来覆去地看。这真的是一个奇怪的面具,除了两只挖空的眼睛外,上面有很复杂的图案,线条杂乱奇异,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可是你定睛一看的时候,心就会忽然变得空空的,好像被这些线条缠住,拉了进去,被掩盖,被扯碎,再也不能復原了一样。她看了一会儿,抬起头问蓝紫烟,“这图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像个神秘的图腾。” 蓝紫烟抿着嘴神秘地笑笑,她一笑左腮就露出一个很深的酒窝,椭圆形,刚好能放一颗小红枣,她的笑容也像红枣一样甜蜜,“不告诉你,这图案是什么,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 “少剑峰呗。”罗小男冷不防凑上来。 这是临海市h大学的c栋603女生宿舍,宿舍不大,二十多个平方米,三张上下铺的床靠着三面墙,中间放了一张桌子。603女生宿舍在h大学里是全校男生嚮往的地方,因为这里住了学校心理学系六位最漂亮的也几乎是h大学最漂亮的女生:蓝紫烟、任雪儿、张玫玫、罗小男、杜若和文姝。h大学的美女非常多,难得的是603宿舍的美女一人一种风格,绝不雷同。蓝紫烟是甜心教主,任雪儿是百变女郎,张玫玫是阳光少女,罗小男是中性美人,杜若是古典仕女,文姝是性感女神。 今天是周末,天气阴沉沉的,闷热异常,好像要下雨。学校学生会组织了一个假面舞会。舍长文姝还没回来,五个人正在一边欣赏着彼此准备的面具,一边等着她。 “小男,不要老是这样一惊一乍地吓人好不好!”张玫玫长着一张小圆脸,很娇俏的样子,她轻轻地揉了一下罗小男像男生一样短的头髮,“我说,你父母怎么这么有先见之明,给你取了个名字叫罗小男呀。一定是你一生下来就不像个女孩。” 罗小男嘿嘿一笑,追问蓝紫烟:“是不是少剑峰那小白脸,我说得对不对?” 蓝紫烟收起了笑容,酒窝也不见了,眼神忽然有些迷离起来,好像忽然陷入什么往事的回忆中。这些往事这么遥远,以致她觉得是上个世纪的事,她摇摇头。 “嘿,你移情别恋,小心我告诉少剑峰。”罗小男不依不饶。 “我看看你的面具。”蓝紫烟不想谈这个话题,她伸手抢过罗小男的面具,举了起来,“哇,大家快来看呀,小男的面具居然是白雪公主!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还以为这个假小子的面具会是一个无头骑士呢。” “头都没有了,怎么做面具?”杜若也走过来,她是一个长得很古典的女孩,不愧叫杜若,长眉入鬓,标准的丹凤眼微微上斜着,放在哪里都是一个娴静的小家碧玉,让人看了顿生怜爱之心。 “杜若,你的面具呢?”张玫玫看见杜若的一只手放在背后,知道她的面具就藏在背后,张玫玫轻轻地绕到她的身后,想看看她的面具。 杜若把面具举起来,是一张古代仕女的脸孔,微微笑着,温婉可人,像湖水一样明净,仿佛正行走在春日的后花园中,倾听着花开的声音。 “这确实跟你很配。”张玫玫笑着看看杜若的脸,又看看她的面具,“也只有你才会想到弄这样的面具,可惜,杜若,你怎么不生在古代,那一定会成为倾倒众生的一代名媛或者一代名妓,我怀疑你是李师师或者谁转世投胎的。” “你才一代名妓呢!”杜若不依,握着小粉拳,轻轻地捶了一下张玫玫。杜若要是穿上古代的衣服,活脱脱就是一个娇怯怯的古代绝色美女。 第2页 “诸位,看看我的面具!”张玫玫不接她的腔,走近靠墙的床,从上铺取下面具,向大家一亮。 “哇!”罗小男欢唿了一声,跑过来,“真酷,是小新!” “是不是想拿你的白雪公主跟我换?”张玫玫把面具戴上,学着小新的样子,“我是乖乖的小新,我是乖乖的小新。” “我也要戴戴小新。”罗小男作势要抢张玫玫的面具。张玫玫咯咯地笑着,满宿舍跑起来,她有圆圆的大眼睛,笑起来非常可爱。 “雪儿怎么不说话?”蓝紫烟忽然问。 大家把眼睛转到任雪儿的身上,她的床就是张玫玫的下铺,她坐在床边,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半边脸,正低头审视着自己手中的面具,宿舍的灯光投在她的脸上,有些闪烁不定的样子。她今天晚上有些怪怪的,不过,她一向以百变出名,一时美艷,一时温顺,一时诡异,一时忧郁,谁也没在意。 罗小男抢不到张玫玫的小新面具,就大步走过去,一把抢过任雪儿手中的面具,“哇哇!更酷!死神呢!” 其他三双眼睛一齐盯着这张死神面具,这是一个仿照《死亡笔记》里的死神流克做的面具,有像短剑一样的头髮,透出诡异目光的死鱼眼,朝天的两个鼻孔,一张咧到耳根的血盆大口,里面是参差不齐的牙齿。与流克不同的是,这牙齿还滴着几滴鲜血。 六个人中蓝紫烟的胆子最小,她打了一个冷战,“雪儿,弄一个这么恐怖的面具干什么,想吓死人啊?今天只不过是个假面舞会,又不是万圣节。” “全是些温情脉脉的面具有什么好玩的,我要来一个刺激些的,死神,是每个人都必然要邂逅的朋友,提前跟他认识认识有什么不好。”任雪儿又长又浓的睫毛扑闪着,诡异地笑了笑,“咱们的舍长怎么还不回来?舞会还举不举行了?一千年才等来一次的舞会呀。” 不知为什么,蓝紫烟觉得任雪儿的笑容跟她手中的死神面具有点像,蓝紫烟不由得又打了一个冷战。 “各位姐妹们,我有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们!”任雪儿的话音刚落,舍长文姝便出现在宿舍门口,她是个混血儿,性感火辣,艷光四射。 “什么?!”宿舍里的五个人异口同声地叫起来,“别告诉我们舞会取消了。” “宝宝们实在太聪明了!”文姝嘆了一口气,“刚才那声很大的霹雳声你们听到没有?舞厅的线路给噼断了,假面舞会只好取消了。姐妹们,我今晚上可真弄得没地方去了,约会早就推掉了。” “都一样啦,谁也没地方去。现在再找男孩子约会也迟了,而且天气好闷,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张玫玫悻悻地把面具扔到床上,“倒霉天气,倒霉霹雳!” “现在几点了?”罗小男问。 “八点半,唉,怎么熬过这该死的周末。”文姝边说边走到自己的床边,取出一个面具,“看看,多么好玩的面具。可惜今天晚上用不上了。” “女吸血鬼!”蓝紫烟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一个惨白女人的面具,金色头髮,血红的嘴和两颗狰狞的獠牙,“你和雪儿净弄这些吓人的东西。” “亏你还是学心理学的,胆子这么小。”罗小男嘲笑蓝紫烟,“我看你应该学画画,或者学唱歌跳舞,那些更适合你。” “我看是她给少剑峰宠坏了。”杜若说,“唉,蓝紫烟,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一个又有钱又英俊的白马王子对你那么死心塌地。” “你也厉害呀!小安对你不好吗?我看他对你也是百依百顺的样子。”张玫玫对杜若说,“别老是羡慕别人的男朋友了,小心你的男朋友给气跑了。” “别说这些无聊的话题了。”任雪儿把她的死神面具放在手中转动着,她把手指从后面插进死神的嘴巴里,轻轻地弹着,好像是死神的嘴在一张一合,那几滴鲜血也微微颤动着,好像要滴落下来似的,“换个有趣的话题吧。” “李树对你还不够好吗?”蓝紫烟看着任雪儿。 “他?”任雪儿的声音似乎有一点冷,这股冷像一根针一样,尖锐,生硬。 “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张玫玫跟任雪儿的关系最好,她揽住任雪儿的肩膀,“雪儿,要不要我陪你去散散心?” 任雪儿拿掉张玫玫的手臂,她声音平板地说:“我们没有吵架。” “雪儿,你今天晚上有点不对劲。”蓝紫烟说,她注意到任雪儿隔几天就会有点不对劲,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难道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去对她的影响一直挥之不去?那些过去!蓝紫烟有些迷茫,看着任雪儿的脸色,忽然觉得她有点陌生。 “我没有什么不对劲。是你太幸福了,看谁都觉得应该怜悯一下。”任雪儿有点不耐烦了。 “好了,都不说这些,我们换个话题。”罗小男看见任雪儿的脸色,故意要转移任雪儿的注意力,“雪儿,你说换个什么话题好?” 任雪儿轻轻一笑,有点神秘地说:“我想好了一个话题。” “是什么?”文姝问。 第3页 “我们六个人,每个人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死亡的灵异故事,死得越离奇越好,死者必须是个女孩,怎么样?”任雪儿的眼睛盯着死神面具,“我们来看看,死神是怎样带走一个人的。” “反对。”蓝紫烟说,“这个话题太瘆人。” “贊成。”罗小男叫起来,“这很有趣,紫烟,你刚好可以练练胆子。”她环视着其他三个人,“你们说怎么样?” 杜若不置可否:“我没看过什么恐怖故事。” 张玫玫说:“那很简单,没看过就现编一个呗。” 文姝笑笑:“不错的主意,刚好可以消磨这个周末,也难得我们六个人都在一起度过周末。谁先开始?” “我的提议,由我开始吧。”任雪儿向着灯光的阴影处移一移,她的脸一半被灯光照着,另一半有点模煳不清,好像这样就更能增强她所要说的故事的恐怖性。这时候,一道闪电忽然在窗外划过,任雪儿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林岚是美院的系花,她不但有令美院所有女生嫉妒的美貌,还有令美院所有男生和女生都嫉妒的绘画天才,一句话,她就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像是一个误入凡尘的天使。 故事就是从一张画开始的。 这天黄昏,林岚拿着画夹,走到美院后面的一个小湖边。湖边有一片绿茵草地,林岚喜欢到这儿来,如果有心情,就来一幅速写;如果没有心情,就坐在草地上,看着蓝幽幽的湖面,看着湖边几棵参差的小树发一个傍晚的呆。 林岚远远看见一个女人坐在草地上她经常坐的地方,她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好像是别人侵犯了她的禁地。她加重了脚步走过去,希望那女人能从脚步声中察觉到些什么,然后起身离开那个地方。 可是女人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她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沉思,完全不知道有人正向她走过来。 林岚在离女人左边不远的地方坐下,盯了一会儿湖面,感觉很无聊,便支起了画架。她瞟了女人的侧影一眼,觉得那纤细的线条很入画,就开始对女人进行速写。 女人好像察觉到了她的举动,微微侧过头,沖她一笑,林岚不由得被那笑容迷住了,那笑容非常优雅、从容,可是林岚以一个画者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丝忧郁,还有一丝诡秘。这是个奇怪的笑容,林岚想。 女人向她招了招手,林岚忽然对这个女人好奇起来,她拿着画架向女人走过去。 “给我画一幅画像。”女人的声音很冷,可是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林岚仔细地看着她的侧面,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侧面,线条流畅得能让任何一个画画的人怦然心动,林岚什么也不说,马上支起画架。 “不,不是画侧面,是画我的正面。”女人说着转过脸来。 林岚吓了一跳,这个女人脸上有一个大大的黑洞洞的窟窿,幽深幽深的,里面透着一丝邪恶至极的绿光,好像从这里就可以直通地狱,那是她的右眼。在这么美丽的脸上忽然冒出这么一个窟窿,任谁都要吓一跳。林岚甚至可以闻到一种腐烂的气息,心咚咚地跳着,觉得一阵窒息,可是她不愿意伤害一个曾经美丽的女人的自尊。所以她装作没有看到那个黑窟窿,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恐惧,用微微颤抖但听起来还算平静的声音说:“谢谢你让我画你。” 第二章 任雪儿的故事 女人好像在审视着林岚的表情,要确定什么,点了点头就不出声了。 林岚开始画起来,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湖面显现一种沉沉的蓝黑色,林岚觉得很奇怪,那个女人的脸在暮色中反而看得更清楚了,仿佛她的脸本身会发出某种光,在一片暮霭中幽幽浮现出来,正因为这样,这张脸忽然有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林岚决定最后才画眼睛,因为她在犹豫,要不要画那个大大的恐怖之极的黑窟窿。如果她画了,会不会触怒这个女人?如果她画上两只完美的眼睛,会不会更伤害了女人的自尊呢?林岚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答应了给她画像。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女人的脸,在四周的暮色中,她的脸因为脸上的那个黑窟窿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残缺美,狰狞的黑窟窿更增添了那张脸的高傲和冷漠。林岚决定如实地把它们画下来,她下笔的时候,手微微地在发抖,当她灵感出现时,经常会有这样的反应。 在夜幕完全降临前,林岚终于画完了这幅画。 女人站了起来,向着林岚轻轻地走过来,也许是因为暮色,也许是因为草地上的草太高了,林岚忽然觉得那个女人不是向她走过来的,而是向她飘过来的,这感觉使林岚勐地清醒,一个疑问浮上来:这个女人在这里,难道就为了等自己给她画一张画吗? 女人走到她的身后,被风吹拂着的衣服蹭着林岚裸露的腿,她感觉女人的衣服很粗糙,好像是用很粗的布料裁剪的,有点像是麻布。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穿麻布做的衣服?林岚觉得后背有些发冷。她很想转过头来看看女人穿的衣服,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转不过头来。 女人看了一眼画,好像勐然吃了一惊,她伸出一只手,刷地把画从画架上扯下来,冷冷地问:“这就是你看到的我的样子吗?” 第4页 这只手枯瘦异常,没有一丝肉,林岚觉得自己能看清那一节一节的骨头。 林岚知道她触怒了这个女人,她弯下腰去收拾东西,心想,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就是这个样子吗?如果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样子为什么让我画你?! “你看到了你不应该看到的。”女人的眼神幽幽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转过身,迅速消失在暮色中。 林岚摇摇头,还是那个感觉,那个女人不是在走,而是在飘。“真是见鬼了,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她自言自语。 林岚很快把这个奇怪的女人忘记了。她跟往常一样画画、约会,生活安排得有声有色。 有一天,她的男朋友来到她的画室,她正在给一幅画润色,忽然男友“咦”了一声,说:“林岚,我怎么没见过这幅画,什么时候画的?” “什么画?”林岚心不在焉地问。 “一个美丽的女人,右眼是个大黑窟窿,有一种残酷而奇异的美丽,那片暮色被你处理得相当漂亮,这个女人好像是从暮色中浮出来的。”男友有点兴奋地说,“我认为这张画完全可以参加这一次你们美院的画展!” 那个女人的画像!林岚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女人不是把画扯下来拿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画室里?!她连忙走过去,不错,男友手中拿着的正是她给那个神秘的女人画的画像,上面还有被女人揉皱了的痕迹,难道是自己记错了,那个女人并没有拿走这张画? “非常美,林岚,就拿它参展,相信我的眼光。” 一个星期后,这幅画被挂在美院的展览大厅一个显眼的位置上,很快吸引了大部分观众,成为画展上最出风头的一幅作品。 “你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你还做了不应该做的。”女人的脸一闪而过。林岚从梦中醒来,惊出一身冷汗,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空洞的黑窟窿,这个黑窟窿仿佛在看着她,里面隐藏着无尽的诱惑,林岚迷迷煳煳地跳下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岚失踪后的第五天,才有人在那个湖边发现了那张被揉皱的画,林岚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右眼处赫然是一个黑窟窿,她的眼睛被剜掉了,尸体已经泡得变了形。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杀死她?”张玫玫问。 “我来猜一猜,她是鬼是确定无疑的。她生前一定是一个美丽绝伦的女人,被人剜了一只眼睛并被扔入湖中,因为她爱惜自己的容颜,变成生前的样子要林岚给她画画,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成那个样子了,所以恼羞成怒,把林岚杀掉,并把林岚的右眼剜掉。这是一个变态鬼。”文姝说。 “我认为她以前可能经常坐在那里让美院的人给她画像,在活人的眼中,她还应该是跟生前一样美貌,她对这一点也充满了自信。可是很不幸,林岚偏偏却能看到她的右眼处只剩下一个黑洞,这是别人所看不到的,所以女鬼说林岚看到了不应该看的。”蓝紫烟也插了一句。 “都有道理,不过如果林岚没有听她男友的话把画拿去展览,只有她一个人看过的话,她可能不会死。我想这女鬼可能不愿意让某个人看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而那个人一定是她深爱的人。”罗小男顺着说下去。 杜若深思了一会儿,说:“我好像能理解这个女鬼。” 任雪儿笑笑:“别再分析了,给你们这么一分析,我就觉得这个故事不够恐怖,文姝,你来讲一个吧。” “你为什么不拉住我?” “你为什么不肯伸出手拉住我?” 那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女孩蜷在马路上,脑袋已经被车撞得稀烂,手脚也被撞断了。女孩勐然跳起来,紧紧抓住了范丽华的裤脚,那个被撞烂的脑袋转过来,依稀还能分辨出是个嘴巴的血窟窿一张一合,发出悽厉的叫声:“你为什么不肯伸手拉住我?” 范丽华又一次从梦中大汗淋漓地醒来。 这个噩梦缠了范丽华很久,也不知道还会缠她多久,也许会是一辈子。她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她跳起来,简单地沖了个澡,抓起手提包,出了门。虽然现在去公司还太早,可是她可以在公司楼下的肯德基要一份早餐,慢慢吃到上班时间。 每次经过这条马路的时候,范丽华都不禁觉得全身难受,尤其是心脏,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铁手攥着,越攥越紧,攥得她的身子也不由得弓起来。她不敢看路面,仿佛那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似的。 一年前的事就像刚刚发生似地浮现在范丽华的眼前。 那天早上,她匆匆忙忙地从家里出来,一手拎着小坤包,一手拿着一部dv摄像机,因为公司要进行两周年庆典活动,而公司的摄像机刚巧在前一天摔坏了,她便自告奋勇,说摄像机的事由她负责,就把男友的摄像机拿了过来。 过马路时遇到红灯,范丽华站在一个穿着校服,背着印有“实验小学”字样的书包的小女孩身边,有点急躁地等着绿灯亮起来。 “姐姐,你这个dv跟我爸爸的dv一模一样!”小女孩转过头打量着范丽华手中的摄像机,沖范丽华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很讨人喜欢的笑容。 范丽华也不由得微笑了,这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你上几年级了?” 第5页 “三年级。” “怎么不让爸妈送你上学?要过马路,多危险呀。” “今天爸爸妈妈都有事,我都读三年级了,自己会过马路了。”小女孩又一笑,然后高兴地叫了一声,“绿灯亮了!”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能行,她迈开步子就向对面走去。 这时,一辆卡车唿啸着过来,好像要抢在绿灯刚亮的这一瞬间冲过去。 “危险!”范丽华踏前一步,低头看了一下坤包和dv摄像机。坤包里有两千元现金和两个手机,dv是刚买的,花了男友八千元钱。就这么一秒钟的犹豫,传来一声尖厉稚嫩的惨叫,几点热乎乎的液体溅到了她拿着dv的手。她知道,那是小姑娘的血! 范丽华不敢想下去了。 她抬头看见了红灯转为绿灯,恍惚间,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欢叫:“绿灯亮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在前面,忽然回头朝她粲然一笑。 范丽华急走一步,一伸手,“危……” 第三章 文姝的故事 一辆车飞驰而来,她永远说不出那个“险”字了。 不过,在她失去一切知觉前一个念头闪了一下:刚好一年! 当然,她到底有没有想谁也不知道了。 “文姝,我不喜欢听到孩子的死亡,总觉得太残忍。”杜若皱了皱眉头。 任雪儿冷笑一下,“这个范丽华太自私了,她把钱、手机和dv看得比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还重,死有余辜。” “人类的本性就是自私的,她犹豫了一剎那,就导致了一个小女孩的死亡,可是,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呀。”蓝紫烟说,“这样的惩罚也太重了。” “只是个故事而已。”罗小男说,“现实中是不会有这种事的。” 张玫玫不贊同:“很难说,一个人做了亏心事,难免会精神恍惚,从而导致死亡的降临。” “罗小男,到你了。”文姝说。 许安静新搬到一个公寓里。以前那个公寓太逼仄了,离公司也很远。 现在这个公寓离公司很近,就在公司对面。许安静住在十二楼,一房一厅,客厅特别大,符合她对房子的要求,客厅要大,仿佛这样才能让她在傍晚回来后,有足够的空间把在公司里带回来的一天的疲惫释放出来,然后安然进入梦乡。 其实逼仄、离公司远、客厅不够大,都只是许安静离开以前住所的藉口。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跟男朋友分手了,那个公寓里到处是他的气息,熟悉的气息。这是她无法忍受的,再多待一天,她觉得自己就要疯掉,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搬家。幸好,她很快地在这个繁华的闹市中心租了一套公寓,价格也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贵。 许安静看着自己的新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新的生活开始了。一切是这么的美好,可以跟过去灰暗的两个月告别了。 加完班,许安静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看时间,快七点了。她发现有一条短消息,加班时没听到短消息提示音呀,许安静打开信息箱,上面只有一个数字--13,也没有发信人号码。真奇怪,这“13”是什么意思?没头没脑的,开什么玩笑。 从公司走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许安静穿过马路,走进公寓的大门,疲惫地站在电梯前等电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感觉特别累,以前加班都没有这么累过,幸亏家离公司近,不用挤公车,要不然会累得更惨。许安静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按了一下向上的按钮,茫然地看着电梯旁边的红色箭头亮了起来,显示楼层的数字不断变化,13,12,11,10…… 许安静觉得自己等了很久,电梯才下到一楼,随着“叮”的一声,电梯的门开了。许安静一脚踏进去,差点撞入一个人的怀里,她满面通红地后退了一步。一个穿黑衬衣的年轻男人,正在满脸阴郁地看着她。 “对不起。”许安静连忙道歉。 “你不进来吗?”年轻男人笑了一下,脸色却阴郁。 “你不出来吗?”许安静向他笑笑。 年轻男人摇摇头,许安静走进电梯,伸手要按按钮,却触到一只冰凉的手,那是年轻男人放在按钮上的手。这手真冰!许安静缩回手,略带歉意地对年轻男人说:“请按十二楼,谢谢。” 第四章 罗小男的故事 许安静觉得身子勐地往下一沉,电梯开动了,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这年轻男人的身上好像散发着一种极压抑的气息,这气息好像是有形的,正慢慢地将她包围起来,许安静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抬起头,看看电梯顶上四盏灯,灯发出惨白惨白的光。一瞬间,她有一个错觉,这灯光好像不是从天花板上射下来,而是从很远很远的不可知的地方射来的。 我实在是太累了,许安静收回目光,用眼角瞟了一眼黑衣男人。他的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诡异的笑,许安静再定睛一看,那丝诡异的笑消失了,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过。 许安静无聊地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她并没有看手机,只是随便按了两下,好几秒钟后她才反应过来,手机的按键音没有响。许安静反覆回想,她没有设置静音呀。许安静低下头看手机屏幕,上面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奇怪,待机画面哪儿去了?这破手机,许安静又连按了几下,手机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觉得那男人又在诡异地笑着,勐一抬头,男人的脸色阴郁,根本就没笑过。许安静的心开始有些发毛,她忽然发觉,这电梯今天怎么这么慢,怎么还不到十二楼!她忙向电梯门边看去。 第6页 “到了!”年轻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哦。”许安静的心突地一跳,她看见一个红色的数字闪亮起来。 那个数字是“13”!对!刚才这电梯也是显示它是从十三楼下来的,只怪自己太疲惫了,并没有留意! 可是许安静知道,自己就住在顶楼,这栋楼只有十二层!她的眼睛惊恐地张大,无限张大! 第二天,许安静被发现摔死在公寓门前的马路上。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也不是从楼顶上摔下来的,因为楼顶的锁早已生锈,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那么,她是从哪儿摔下来的呢? 房东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抽身走开,谁也没听到他的话:“见鬼,跟一年前住在这儿的那个年轻小伙子一样!” “这一定是个寂寞的男鬼,在找女朋友呢。”张玫玫吐吐舌头。 “怪吓人的,以后在电梯上碰到单身男人,尤其是穿黑色衬衣的男人千万不要进去哦。”文姝摸摸自己的脑袋,“这玩意儿摔破了可就麻烦了。” “我瞎编的,我不太会讲故事,没把气氛渲染好,都没把你们吓着。”罗小男笑着说。 “谁说没吓着。”杜若指指蓝紫烟,“瞧瞧这位,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 蓝紫烟的脸有点发白,她对文姝说:“文姝,晚上最好不要讲这些故事,万一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今晚上非得要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才行。”任雪儿说,“已经讲了三个故事了,张玫玫、杜若、蓝紫烟,接下来谁先来?杜若先来一个吧。” 蓝紫烟和杜若互相看了看,谁也不吭声,张玫玫拍拍手,说:“好,下面听我来讲故事,我要讲一个真正恐怖的,让你们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让你们不敢找男朋友。” “你抢了杜若的顺序。”任雪儿道,“可不要后悔。” 她这句话说得怪怪的,不过谁也没有留意。 在热恋的时候,施向南最喜欢摸着尚乔的头,在她耳边低声说:“宝贝,你有一个多么美丽小巧的头颅啊,我敢说,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头颅!”说完,他就会低下头去,吻吻尚乔的头顶,然后热烈地捧起尚乔的脸,嘴唇落下去,从额头开始,吻过眉毛、眼睛、鼻子,最后落在嘴唇上,一边吮吸一边含煳地嘆着气,“多么美丽的头颅,多么美丽的五官。” 每次施向南吻她的时候,尚乔的脑中总会浮现《红与黑》的结局,玛特尔捧着于连被砍下来的头颅,连连亲吻着,这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可是施向南的狂热又让她感到极大的满足,她软软地依在施向南的怀中,心想:他爱的是我的头颅,我的五官,不是别人的头颅,别人的五官呀。 一切都非常顺利,一切都非常美好,施向南与尚乔定下了大喜的日子,开始在各个婚纱店来回奔波,定做新娘的婚纱和新郎的礼服。 悲剧就在幸福的等待中悄悄降临。 这天早上,尚乔一早就打电话给施向南:“快点过来接我,今天我们要到文明路的永恆婚纱店去试婚纱,我约了九点钟。” “可是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亲爱的。”施向南的声音很疲惫。 “你怎么了?”尚乔关切地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心慌。”施向南的声音振作了些,“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还是我过去吧。” “你就待在家里,我二十分钟后到,爱你。”施向南放下电话。 二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五分。 三十分。 一个小时。 尚乔开始坐立不安,她拨了无数次施向南的手机,可是只有“嘟嘟嘟”的一片忙音。 出了什么事了? 尚乔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他一定会打电话告诉我的,除非他来不及告诉我。手机被偷了?不,如果是手机被偷了,他可以用公用电话打给我。难道,难道被车撞了?不,不,该打,不许冒出这么不吉利的想法,我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第五章 张玫玫的故事 又过了二十分钟。尚乔实在不能再等了,她觉得自己再等下去就会爆炸,她急急忙忙拿了袋子,一拉开门,她“啊”地惊叫一声,一个靠在门上的人随着门一开,身子一歪,“砰”的一声像个沉重的麻袋一样,倒在她的脚边。尚乔又一声惊吓,这不正是施向南吗?原来他一直就在门外,只是没有力气开门也没有力气喊她。尚乔责备着自己:我应该早些出来! 她连抱带拖地把施向南弄进屋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施向南今天显得特别沉重,死沉死沉的,尚乔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拖到沙发跟前,再也没有力气把他放在沙发上,只好让他躺在地上。 施向南脸色惨白,眼睛半闭着。 “向南!”尚乔带着哭腔叫道,用手拍着他的脸颊,她的身上不由得一阵发冷,这脸颊怎么这么冰凉而僵硬?对了,僵硬!刚才拖他进来的时候的感觉也是僵硬,好像拖着一具雕像,不,像一具殭尸一样!尚乔一激灵,看着施向南,他的姿势跟刚才摔倒在她脚边的姿势一模一样。 第7页 向南怎么这么僵硬?尚乔全身一阵发冷,她把手放在施向南的鼻子底下,一点气也没有。她后退一步,睁大眼睛看着施向南:他死了吗? 尚乔扑向电话,抓起话筒,拨了1、1两个数字,还没来得及拨下2,她听到了身后有动静,尚乔的心“咚”地跳了一下,勐然回过头,施向南已经坐了起来,正看着尚乔,“我只是吓唬你一下,宝贝,瞧你的脸都被吓白了。” 尚乔走过去,跪下来,抱住施向南的脖子,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向南,以后不许这么吓人。”话没说完,尚乔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她的向南还是这么僵硬冰冷呀?她抬头向上一看,发现施向南的眼睛还是像刚才那样半闭着,表情僵硬极了。 “你!”尚乔想跳起来。 可是迟了,施向南僵硬的双手已经慢慢地抬起来,摸上尚乔的头顶,“多么美丽的头颅!”他的声音也僵硬得好像是从石头缝里发出来的,他的双手慢慢地从尚乔的头顶、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直摸下来,摸到了脖子。 尚乔只觉得他冰冷的手摸到哪里,哪里就被冻结,她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正在慢慢僵硬。 施向南的双手放在尚乔的脖子上,僵硬地把嘴唇凑过去,吻在尚乔的嘴唇上。这无比冰冷的一吻使尚乔的神志渐渐迷煳,她最后听到施向南说:“多么美丽的头颅,我要带走它。”然后,尚乔的脖子一凉,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张玫玫说完了故事,往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用阴森森的声音说:“我觉得我的脖子冰凉冰凉的呢。” 蓝紫烟也觉得有冷风从脖子边掠过,她看着任雪儿,“咱们不往下说了,好吗?” “为什么不往下说呢?”任雪儿笑笑,“我的小姑娘,你害怕了吗?” 蓝紫烟看了看任雪儿,不做声了。 “接下来,杜若和紫烟,看你们谁的故事更好听。”罗小男怪叫一声,“我想,你们的故事一定很诗情画意。一定是很温柔的死法,不会像张玫玫的那样,头颅被‘咔嚓’一声拧掉。”她做了个恶狠狠地拧头颅的动作。 “对呀,杜若和蓝紫烟的故事一定与众不同。”文姝笑道。 杜若温柔地笑了一下,说:“我来讲个古代的故事吧。” 一顶四人抬的小绿轿子从青石板路上寂寞地飘过,碧袖就成了安公子的妾,没有鞭炮,没有迎亲的热闹人群,只有一个堆着一脸假笑的媒婆跟在小绿轿子的旁边,悄悄地把碧袖从侧门送进了安府。 碧袖的一只脚迈下轿子,媒婆搀着她,忽然诡秘地一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碧袖姑娘,你是第六个!进了安府,万事小心。” 小绿轿子抬走了,媒婆虚掩上门也走了,碧袖留了下来,忐忑不安地坐在喜床上。她的耳边响起媒婆的话:碧袖姑娘,你是第六个!进了安府,万事小心。 这是什么意思? 安公子他已经有五个小妾了吗?为什么要万事小心,是不是要跟这五个小妾争宠?碧袖想到这里,微微地笑了一笑,她对自己的美貌充满自信。再说,万一她争不过其他小妾,她也无所谓,顶多就是青灯古佛相伴着过日子,她不存争宠之心,难道别人还会把她吃了不成? 红盖头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碧袖睁大眼睛,目光透不过红绸布,眼前血红的一片。 安公子呢,他怎么还没来?碧袖渐渐觉得闷在红盖头里很窒息,她希望安公子快点进洞房,快点把她头上的这块红布掀掉,好让她畅快地唿吸一下。 又等了两盏茶的工夫,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碧袖觉得安公子永远不会来了,而她就永远困在一个红色的梦中。她非常想自己一把扯下红盖头,可是终究没有动手,因为自己掀开红盖头是不祥的。 你是第六个! 碧袖又想起媒婆的笑。第六个!也许现在安公子正在五个中的一个的怀中呢。碧袖忽然觉得孤单极了,她註定要在安府里孤单下去吗?一辈子,多么漫长呀。 一阵脚步声响起来,很轻很轻。这脚步声更像一个女人的脚步,是安公子吗?碧袖从红盖头底下看到了一双绣花鞋,一双女人的绣花鞋!这双绣花鞋轻轻地移动着,在她跟前停下来,她能清楚地看见鞋上的红牡丹花,绣得非常细緻精美。 是不是安公子五个妾中的一个因为好奇而前来看新纳的小妾呢?碧袖觉得有点不安起来,她好像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她的头上、身上、腿上和脚上,她希望这个女人说一句话,哪怕是咳嗽一声也好,可是绣花鞋的主人一声不吭,只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第六章 杜若的故事 过了一会儿,碧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人不但不说话,而且好像也没有唿吸,她只听到自己的唿吸声,越来越急促,而距离这么近的这个女人的唿吸声,她一点也听不到。一股凉意嗖嗖地蹿上碧袖的嵴背,她屏住自己的唿吸,也许这样就能听到这个女人的唿吸声,可是依然是一片寂静,这个女人是没有唿吸的! 碧袖一咬牙,伸手就要扯下红盖头,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口响起来,是安公子!她松了一口气,停止了要扯开盖头的动作,她再往前边的地上一看,什么也没有了,刚才的绣花鞋瞬间不知去向。碧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下没了力气,几乎要瘫在床上。 第8页 安公子及时扶住了她。 红盖头终于拿掉了,碧袖环视着新房,新房原来是个很阴暗的房间,所有的家具都很古旧,显得阴沉沉的,并且发出一种霉味。只有床上用整匹大红的绸缎结了一朵大大的红绸花,绸缎在帐子的两边垂下来,碧袖觉得这些红绸缎非但没有为这个阴沉沉的新房增添一些喜庆之色,反而使那些箱子、柜子、桌子、梳妆檯和凳子显得更灰暗了。 碧袖把目光收回来,落在夫君安公子的身上,她希望安公子起码不是个猥琐得让她难以忍受的男人。 安公子有着很瘦弱的身子、很清秀的脸,碧袖松了一口气,除了脸色太白了些,她倒挑不出什么毛病。她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安公子的脸,心想,这就是我的男人,我要跟着过一辈子的男人。 安公子在她身边坐下来,也不说话。 碧袖等了一会儿,觉得实在很闷,也顾不上羞怯了,她微启朱唇:“公子为何不说话?” 安公子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碧袖偷眼看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安公子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没有兴奋,没有欣喜,他的两只眼睛发直,不知道瞪着什么地方。“公子为何不说话?”碧袖勉强又问了一次。 安公子站起来,转到床后,抱着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走出来,木呆呆地看着碧袖。 碧袖朝他怀里的东西一看,吓了一跳,这是一个跟人一样高矮大小的女人人偶,人偶穿着上好的绸缎做的衣裳,五官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栩栩如生,非常美丽,只是头上光光的,一根头髮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不给她装上头髮。碧袖的眼睛移到人偶的脚,心怦怦地乱跳起来,那双鞋子正是刚才自己看到的绣花鞋! 难道刚才安公子没有进来的时候,这个人偶自己跑出来了?碧袖打了一个冷战。 安公子抓住碧袖的手,放在人偶的脸上,碧袖感觉那脸上细腻光滑,好像是真人一样。她不由得又打了个冷战。难道这张脸是由人皮做的? 安公子还是不说话,抓住碧袖的手不放,移到人偶的光头上。这分明就是人的头!碧袖觉得自己的小衣已经湿透了。 安公子朝她嘿嘿一笑,呆呆地说:“我的夫人要你的头髮!” 碧袖睁大眼睛,看着安公子把人偶轻轻地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给它盖上被子,然后毫无表情地向她转过身子,轻轻地把她头上的钗子簪子摘下。碧袖一头乌黑髮亮的头髮顿时流泻下来。安公子的眼睛忽然透出狂喜,他抚摸着碧袖的头髮,说:“对,就是这样的头髮,夫人,你最喜欢的!”他温柔地看着床上的人偶,把碧袖的头髮握在手里,温柔地抚摸着,慢慢地,慢慢地把光滑乌亮的头髮缠绕上碧袖的脖子。 碧袖觉得自己的头髮就像无数条小蛇一样,把自己的脖子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终于,她凝视着安公子的眼睛慢慢闭上了。她明白了,她是第六个向安夫人献上祭品的小妾! “真看不出来,杜若还是个讲故事的能手呢。这个故事够温婉、够恐怖。不错,值得奖励一下。”任雪儿听得津津有味,“这个死法挺不错的,被自己的头髮缠死,杜若,好像你也有一头好头髮呢。” “好听。”文姝简短地下了个评语。 “我觉得杜若在说这个故事时的声音好听,我都说不上是沉迷在故事中还是沉迷在声音中呢。”蓝紫烟的酒窝时隐时现,娇媚可人,“不过,这个故事太阴冷了。” “你讲个不阴冷的吧。最后一个故事了,紫烟,把场子压好。”张玫玫看着蓝紫烟,“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呸呸。”蓝紫烟连忙呸了两声,“什么我怎么死的,是故事中的人好不好。” “窗外有人!”罗小男惊叫一声,指着窗外,眼睛睁得大大的。 “啊!”蓝紫烟躲到文姝的背后。 “嘿嘿,骗你的。”罗小男伸伸舌头,“快点讲故事,别废话了。” “你把我的故事给吓跑了,让我重新想一想。”蓝紫烟余悸未消,“既然杜若讲了一个古代故事,那我也讲一个古代的吧,也是有关小妾的故事。” “看来你们对古时候的小妾情有独钟呢。”张玫玫嘲笑道。 如玉慵懒地躺在床上,重重的幔帐垂下来,一层一层的轻纱,就像一层一层的心事,把如玉一层一层地包围起来。 三少爷昨夜一定又是宿在新纳的四姨太的房里,那个狐媚子浑身都散发出一股狐狸精的骚味,偏又生了那样的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三少爷,她的三少爷已经一连一个月都不到她的房里来了,一想到以前的千般恩爱万种风情,如玉不由得银牙暗咬,却又无计可施。 “三姨太,三少爷命我前来问您,这房中有没有什么要添的?”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如玉的思绪,这是四姨太房中的丫头画儿。 如玉看也不看她一眼,慢慢地抬起一只手,放在眼前,好像要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仔细欣赏。要点什么呢,对了,上次房中的丫头秋枫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打发走后,自己的房中一直少了一个丫头,就让三少爷给买个使唤丫头吧。 看到她没有马上回答,画儿又催促了一声:“三姨太,您要是没有要用画儿的地方,四姨太房中的事儿比较多,画儿先回去復命了。” 第9页 如玉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小丫鬟,仗着那个狐媚子正在得宠,竟然也敢这么对我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看我怎么收拾那个狐狸精。她拖长了声调,曼声道:“你去回三少爷,我这房中还少一个丫鬟,如果你肯过来也行。” 画儿听出了如玉的不快,她恭恭敬敬地答道:“三姨太能看上画儿,是画儿的福气,只是,恐怕四姨太离不开画儿。” “你回少爷去吧。”如玉挥了挥手。 第二天,如玉还是躺在床上,夏荷悄悄地走了进来,站在床前。 半晌,如玉才懒洋洋地问道:“有什么事?” “少爷新买来一个丫头,叫我领进来让三姨太看看,满意了就留下,不满意就叫人领走。”夏荷轻声说。 “领进来我瞧瞧。” 如意就是这么进入容府的。如意这个名字是如玉亲自给她取的,她还把一个三少爷送给她的玉如意送给了如意。夏荷曾经在如玉心情好的时候提醒过她,如意这个名字跟她的名字太像了,会被人笑话的。可是如玉只是一笑,“容府的笑话儿多了,也不止这么一件,谁爱笑话谁笑话好了。” 不久,画儿失踪,谁也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 过了十多天后,园丁觉得后花园的井里总是发出腐败的臭味,结果在井里发现了画儿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了,眼睛在腐烂了半边的脸上瞪着,仿佛不能置信似的。 第七章 蓝紫烟的故事 三少爷把这事压了下去,说想起来了,半个月前,画儿失踪的那天晚上,他让她到后花园的井边摘一枝桃花,然后就没回来,一定是那天晚上失足掉入井中了。园丁们看了看高高的井沿,人不可能会失足掉下井去,不过谁也没说话。 一天晚上,三少爷突然出现在如玉的房中。他看到了床前放着两双绣花鞋,一双是红缎的,一双是绿缎的,重重的帐子中,尽是旖旎春光,两具朦胧的白色躯体正在忘我地交缠着,蠕动着,翻滚着,娇喘声和呻吟声一声声从层层轻纱中流出来。 三少爷看了一会儿,悄悄地走出去了。 不久,如意也失踪了。后花园的那口井给封了,理由是死过人,封上辟邪。 如玉知道,如意一定就在那一口井的井底下,俏丽的脸正在悄悄腐烂,那张脸长得多么像三少爷清秀的脸哪。 如玉在一天半夜里爬起来,走到后花园,来到被封得严严实实的井边,对着井口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她看见堵着井口的大石块动了一下,慢慢地悄无声息地移动。一只手从井里伸出来,伸到如玉的面前,紧握的手缓缓张开,一块圆润的玉如意静静地躺在已经开始腐烂了的露出白骨的掌心中。如玉从掌心中接过玉如意,放在胸口,尖声大笑起来。 园丁们赶到后花园,发现三姨太如玉站在封得严严实实的井边,不停地大笑,她已经疯了! 最后一个故事讲完了,大家忽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空气变得沉甸甸的。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风,唿唿地吹动窗帘。也许没有风,只是每个人心中有一阵阴风吹过。 “喂,说话呀。”罗小男打破了沉默,“几个故事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而且,蓝紫烟的故事不算,她的结局不是死亡,而是发疯。不行,罚她重新讲一个,不恐怖就让她讲到天亮。” “里面有死亡,不是主人公而已。”蓝紫烟反驳。 “如玉爱的到底是谁,如意?三少爷?同性恋也弄上了,蓝紫烟你行呀。”任雪儿暧昧地看着蓝紫烟,似笑非笑的。 “这故事纯粹是瞎编的。”罗小男说。 “可是还是挺吓人的。”杜若把手放在胸口上。 “你的胆子难道比蓝紫烟的还小?”张玫玫转过头,看着杜若。 “不是故事把我吓着了,我在想,一个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的东西。”杜若幽幽地嘆了一口气,“不知道一个人临死前会想些什么,她们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你亲自去试试最好。”任雪儿在灯光的阴影中一笑。 文姝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过得真快,快十二点了,睡觉吧。” “我睡不着,这些故事太刺激了,我们说一会儿话再睡吧,秉烛夜谈多好。反正明天第一堂没课,可以睡懒觉。”张玫玫意犹未尽地说。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罗小男说。 “玩个刺激些的。”张玫玫附和。 “你们请过笔仙吗?”任雪儿忽然问。 “听说过,没玩过,听说很灵验的。”文姝也来了兴趣,她问任雪儿,“你玩过吗?” 任雪儿点点头。 “灵不灵?”罗小男好奇地问。 任雪儿微微一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我们来玩这个。”罗小男很起劲。 “小男,我先警告你一下,只能说‘请笔仙’,用‘请’字,不然笔仙是不会来的。”张玫玫神秘兮兮地说。 第八章 午夜了,让我们来玩笔仙吧 罗小南伸了伸舌头,“文姝,还有多久到十二点?” 文姝看了看手机,“还有十分钟。” 第10页 “还来得及,”任雪儿说,“搬桌子,准备一张白纸,一支笔。” “真请呀?”蓝紫烟露出胆怯的样子来。 “紫烟,这么多人,你怕什么。张玫玫刚才说秉烛夜谈,我倒想起来了,我们好像还有几支蜡烛。”罗小男动手搬了一张书桌到宿舍的中间,任雪儿找出上次停电时买的蜡烛,点燃,在宿舍的四角各放了一支,一熄了灯,那四支蜡烛就发出摇曳的光来,宿舍瀰漫着一种阴森森的气氛。 “我还有一个提议,”任雪儿忽然说,“我觉得要是戴上这些面具来请笔仙会更有神秘感。” “任雪儿今天晚上很有创意呀。”张玫玫笑道,“好,这样这些面具也不会浪费了,我也有一个建议,我们不是为了舞会准备了一模一样的白色连衣裙吗?现在我们换上,然后把面具全堆放在桌子上,大家都闭上眼睛,每个人选一个面具戴上,然后用假嗓音说话,这样,谁也认不出谁来,不是更刺激吗?” “很好,我先把咒语教给你们吧。”任雪儿在纸上画着符号和数字,一边写了一个“是”字,一边写了个“否”字,还写了几个人的名字,然后用奇怪的声音念道:“笔仙,笔仙,快从深夜的彼岸渡过来,穿过黑暗之谷,越过亡灵之国!笔仙,笔仙,快从阴冷的地底升起来,穿过前世之因,越过今生之果!” 六个人默念了几次就记住了。她们换上白色的连衣裙,团团围着桌子。 任雪儿说:“这游戏原来是两个人玩的,也可以几个人一起玩。等一会儿我们闭上眼睛,在桌子上摸一个面具戴上,不停地换位置,一直到谁也不知道谁站在什么地方。我会在你们中间随便选一个人跟我一起十指交叉握在一起,笔就从掌心而过,笔尖点在纸上。其他人的手依次轻轻放在我们的手背上,然后一起念咒语,注意用假嗓音,一连念三次。笔仙来了就会在纸上画一个圈,然后我们就可以任意提问了。如果不想再问了,我们就要把笔仙请走,请笔仙走的时候的咒语是:‘笔仙,笔仙,回到黑暗中去,笔仙,笔仙,回到永恆中去。’千万要注意一点,在没请笔仙走的时候,千万不能让笔掉下来。如果笔掉下来的话,笔仙就会永远也请不走了。” “那会怎么样?”蓝紫烟怯怯地问。 “玩笔仙的人就会大祸临头。”任雪儿环视这五个人,“怎么样,有没有胆量请?” “怎么样的大祸?”蓝紫烟问。 “谁也意料不到的大祸!”任雪儿嘿嘿一笑,“也许是死亡!” “有意思,试一试吧。”罗小男急不可待地说。 “我们还是不要试这种恐怖的事吧。”蓝紫烟的声音有点发抖起来,她觉得心里一阵阵发虚,又一阵阵发紧,好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了一样。 “你要是害怕也可以不参加,蓝紫烟,不过,只要你在这个屋子里,就算上你一个,除非你现在出去,等我们请走笔仙后再回来。”任雪儿说。 蓝紫烟看了看宿舍外,现在正是午夜,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整个楼层都没有人住一样,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有暴风雨正在酝酿着。她退缩地摇摇头,这个时候让她出去更让她害怕。 “十二点快到了,开始吧。”张玫玫催促着。 “好,开始。”任雪儿说。 她们闭上眼睛,各自在桌子上摸了一个面具,戴上,然后不停地换位置,听到任雪儿叫停后,大家都站住了。任雪儿抓住了一个人的手,十指交握,笔就在交叉处立着,其他人都把自己的手放在那两只手上。大家睁开眼睛,互相看了看,她们的身材相似,穿上一样的衣服,谁也分不出谁来。平时熟悉的舍友现在都变成了另外一副面孔,成为白雪公主、小新、古代仕女、吸血鬼或死神流克,还有一副不知道是什么神秘图案的面孔。她们互相看了看,觉得这感觉非常奇怪,觉得彼此是那么陌生,她们一起念起咒语:笔仙,笔仙,快从深夜的彼岸渡过来,穿过黑暗之谷,越过亡灵之国!笔仙,笔仙,快从阴冷的地底升起来,穿过前世之因,越过今生之果! 笔仙,笔仙,快从深夜的彼岸渡过来,穿过黑暗之谷,越过亡灵之国!笔仙,笔仙,快从阴冷的地底升起来,穿过前世之因,越过今生之果! 笔仙,笔仙,快从深夜的彼岸渡过来,穿过黑暗之谷,越过亡灵之国!笔仙,笔仙,快从阴冷的地底升起来,穿过前世之因,越过今生之果! 每个人都用假嗓音在念咒语,六个人的声音在午夜里迴旋着,显得特别怪异,好像真的是一个什么邪恶的聚会,以至于她们都认为这些声音中没有自己的声音,而是来自地底的声音。 三遍咒语念完了,一瞬间静下来,一种沉重的东西在空气中蔓延着,直压得六个人的心咚咚咚咚地直跳。每个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笔上,等了一会儿,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墙角的白蜡烛微弱的烛光在跳动着。六个人被扼住了,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加倍的重。 愈是没动静,蓝紫烟愈是觉得自己的手心不停地冒汗,她真想撤回自己的手,不玩这种恐怖的游戏了。可是六个人的手好像着了魔一样,彼此牵引着,挣也挣不脱。 第11页 在一片死寂中,忽然,笔动了一下。 “来了。”不知道是谁低声说道。 十二道目光从面具后面射出来,紧紧地盯着笔尖。 笔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手不受控制一般地跟着笔抖动起来,笔尖极慢极慢地在纸上画了一个圈! 笔仙真的来了! 空气立刻凝固了,六个人仿佛正身处沼泽中,不敢动弹,只要一动,就会越陷越深。空气好像把她们的口鼻都封住了,每个人都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窒息。 来了! 来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在念叨着。 那支笔画了一个圈以后,忽然又静止了。 谁也不敢说话。午夜,外面狂风唿啸,一个严严实实地拉上窗帘的密闭的屋子,屋子四角摇曳着白蜡烛发出的烛光,六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人戴着面具,僵硬地站着,各自直直地伸出一只手,好像是悬在虚空中一样,仿佛正在进行一种神秘的仪式。 又一道闪电在窗外划过,透过窗帘直噼入每个人的心里。 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这难以忍受的死寂:“现在,我们可以向笔仙提问了。”这应该是任雪儿的声音,她的假嗓音像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地划割着丝绸。 另一个更尖细的声音问道:“笔仙,请问任雪儿今天几岁了?” 大家的眼睛像是粘在了笔尖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笔尖的走向。笔尖先是轻轻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向20这个数字滑过去。每个人都觉得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她们的手,想停都停不下来。笔尖点在20的正中间,停下来了。 “啊!”不知道是谁低声惊叫了一声。 任雪儿两天前刚过了20岁生日。 “灵验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笔仙真的降临了,我们继续问吧。”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说。 她们用假嗓子说话,使她们都觉得这个屋子里的这六个戴着面具的人不是她们自己。她们好像是从自己的身体分离出来了,在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受到了一支笔的控制。 “笔仙,蓝紫烟的男朋友是谁?”尖细的声音响起。 话音一落,笔尖开始滑动,慢慢地滑向写有人名的一边,滑过小安,滑过李树,滑过其他几个人的名字,最后停在少剑峰的“剑”字中间。 第九章 笔掉到地上 有一只手开始冒汗,这一定是蓝紫烟的手。 “笔仙,我是谁?”那个比较苍老的声音问。 笔尖又开始滑动,停在了罗小男的名字上。 罗小男用本来的声音忍不住“啊”了一声,大家知道笔仙答对了。任雪儿的声音响起来:“不行,罗小男泄露了位置,除了我和握笔的人,其他人闭上眼睛,重新换位置,不要再问自己是谁这种傻问题了。罗小男,你要换个嗓音。” 四个女生好像被某种东西控制了一样,乖乖地按照任雪儿的吩咐换了位置,重新站定后,再把手搭上任雪儿和另一个人握着笔的手,大家互相看看,面具后的眼神都变得敬畏而恐惧。 “笔仙,我想问问我的爱情会不会顺利。”一个细嗓音问道。 笔尖停在了“否”字上。 一阵沉默,大家都感到了一只手上传来的微微的颤抖。 “笔仙,请问今天农历是多少?” 笔尖停在了7和14上。 “啊,今天是鬼节!”一个低沉的声音惊唿了一下。 这声惊唿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她们鬼使神差地在鬼节这一天请笔仙,这并不是一个好徵兆。 “我们还是把笔仙请走吧。”一个声音露出了胆怯。 “不。”一个尖嗓音反对,“反正我们已经请来了笔仙,就问些我们想知道的事吧。” “笔仙,我想知道,他爱不爱我?”一个细嗓音问。 笔尖停在了“否”字上。 沉默。 大家好像被镇住了,都不敢再问什么,生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笔仙,我想知道我的寿命。”一阵难以忍受的沉默过后,一个尖厉而急促的声音响起来。 不知道是谁提出这个可怕的问题?大家的神经忽然被扯紧了,紧张地盯着笔尖,笔尖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几秒钟的等待,显得无比的漫长。忽然,屋子东北角的蜡烛跳动了一下,熄灭了。屋子里的光线明显一暗,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东北角,心里袭上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笔尖一动,大家立刻把视线移回到笔尖上,只见笔尖动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慢,一点一点地移向白纸上写着数字的地方,笔尖虽然极慢可是毫不犹豫地停在了一个数字上。 每个人的心都勐地跳了起来,那个数字是20! 20岁死,还是还有20年寿命? 是谁在问这个问题? 大家面面相觑。 这时候,屋里其余的三支蜡烛忽然全熄灭了,没有一点风,可是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凉风从脑后掠过。 “啊--”任雪儿惊叫一声,手剧烈地一抖。 “啊--”所有人都惊叫起来,因为大家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笔掉到地上时“吧嗒”的一声。 第12页 笔掉了! 她们还没来得及请走笔仙! 天哪! 每个人都吓呆了,在黑暗中六个白色模煳的身影僵立着。 一阵手机铃声在黑暗中响起来,这铃声在黑暗和寂静中显得那么突兀,以致又有人惊叫起来。 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去开灯。任雪儿掏出手机。 “李树,”她的声音有点冷,然后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看看大家,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让别人听见她的话,“都快一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哦……不行……什么?!好,碧血湖,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任雪儿放下手机,走过去打开灯,宿舍里一下亮了起来,这亮光是惨白惨白的,照在六张戴着面具的脸上。任雪儿看看那五张面具,忽然笑起来,“真是个刺激的周末呀。我出去一下,别关门,一会儿就回来。”她也不等舍友回答,迳自打开门走出去,连面具也没摘下来。 “雪儿,快要下雨了,你不带一把伞吗?”张玫玫叫道。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任雪儿头也不回,匆匆地走远了。 蓝紫烟忽然哆嗦了一下,一只手举起来,指着门外,“有……有人跟着雪儿。”说完,她一把把面具摘下来,一看自己手中的面具,又吓得“妈呀!”地惊唿一声,把面具扔在地上,她戴的是女吸血鬼的面具。 “紫烟,你说你看到了什么?”杜若紧张地抓住了蓝紫烟的手。 “一个……一个白影子!跟着雪儿出去了!”蓝紫烟摘面具的时候把她的头髮也一起弄乱了,几缕乱发掉下来,遮住了她的一边脸,这使她看起来有点像个疯子。 “紫烟,你惊吓过度了。”罗小男也摘下她的面具,一看,嘿嘿地笑了起来,“张玫玫,刚才你不让我戴你的小新,看看,我还是戴上了它,笔仙可真不含煳,他老人家警告你,以后可不许这么小气了。” “我没有看错,真的……我真的看见了一个白影子,长长的,很瘦,不,不是很瘦,应该只是一件白袍子,里面什么也没有,飘飘荡荡地好像附在雪儿身上。”蓝紫烟说完,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说下去。 文姝坐在床上,摘下自己戴的白雪公主面具,微笑着说:“我看你们已经给请笔仙的事吓坏了。” “啊!”杜若惊叫一声。 “又怎么了?”罗小男正把小新面具翻来覆去地看着。 杜若手里拿着死神流克的面具,脸色苍白,“为什么我戴的面具是死神?” “这是什么问题?总得有一个人戴着它呀,不是你就是别人,而且我认为死神流克是相当可爱的。”文姝把白雪公主往桌子上一扔,抢过杜若手中的死神面具戴上,“好看吧!” “快把它摘下来!”蓝紫烟披着头髮瞪着文姝。 “紫烟,你的胆子真的太小了。”罗小男说,“那只是一个面具罢了。” 第十章 一个白影子 “我看到……我看到它在笑!真的,它在笑,它刚才的嘴巴不是这个样子的,比这个小些,现在变大了,它在笑……”蓝紫烟有点恍惚的样子,“笔掉了,笔仙没请走,这犯了大忌,我们会大祸临头的!” “别开玩笑了,紫烟,笔仙游戏只是一种心理暗示,他人和自我的心理暗示,拜託,别忘了你是学心理学的,这种把戏只能吓倒那些幼稚的中学生。”罗小男嘲笑她,“你实在太紧张的话,就上床蒙上被子睡觉去吧。” “对了,已经一点半了,睡觉吧,姑娘们。也不知道雪儿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要不要给她留门?”文姝边说边脱下白色连衣裙,只剩下文胸和内裤。 “喂,我说舍长,别卖弄你的魔鬼身材了,还是把门先关上吧,谁知道雪儿回不回来,说不定跟李树这小子到哪儿开房去了。”罗小男走过去,把门“砰”地关上了,这个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大,在场的人的心不由得跟着一跳。 蓝紫烟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巴,她逐一地看了看同伴们的脸,再看看关上的门,嗫嚅地说:“我听说,谁把笔弄掉在地上,谁就会第一个受到笔仙的惩罚。而且,被触怒的笔仙会让所有不尊重他的人受尽恐怖的折磨。” “真的吗?”杜若觉得身子冷飕飕的,“我们真不应该请什么笔仙。”她向门口怯怯地看去。 “杜若,你看也没有用,就算笔仙在那儿,你也看不见。”蓝紫烟越害怕就越想说,仿佛说出来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其实她的声音抖得越来越厉害。 “蓝紫烟,你有完没完啊!”张玫玫把手中的古代仕女面具扔到杜若的床上,有些不耐烦了,“一个游戏而已,已经有很多心理学家和社会学家对笔仙、碟仙、筷仙这些游戏作了详细的分析和闢谣了,你明天上网上搜索一下吧。” “可是……”蓝紫烟还想说话。 “睡觉睡觉。”文姝已经躺在床上,她打断了蓝紫烟的话,“谁来关灯?” 杜若也赶紧爬到床上,“我在上铺,关灯可没我的事。” 第13页 张玫玫也爬到任雪儿的上铺去了。 剩下罗小男和蓝紫烟。 罗小男笑着说:“算了,虽然我也是睡在上铺,不过,还是我来关吧,蓝紫烟肯定是打死也不愿意关灯的人。” 蓝紫烟一听如获大赦,连忙向自己的床边走去,和衣就躺到了床上,拉过被子,把整个人蒙得严严实实的。 罗小男一边走向门边的灯开关,一边说:“蓝紫烟,你那个样子真像太平间里的尸体,而且你的被子刚好是白的。像,真像。”她看不惯蓝紫烟这种娇弱的样子,觉得她很做作,在男人面前娇弱一下也罢了,跑女人堆里娇弱个啥劲,所以偏要吓她。 蓝紫烟一听这话,哆嗦了一下,赶紧一把掀开被子。 “你的衣服也是白的,怎么看还是像块裹尸布。”罗小男站在门边,手放在灯的开关上。 蓝紫烟怒道:“罗小男,你存心跟我过不去!”她边说边把连衣裙剥了下来,远远地扔到桌子上。 “好了,小男,你就闭上嘴吧,你的衣服也是白色的。知道紫烟胆小就别吓唬她了。”张玫玫忍不住从上铺探出头来打抱不平。 “张玫玫,知不知道你这样探出头来很像一个被谋杀了的人,头无力地垂在床边,可惜没有鲜血滴下来。血一滴一滴地滴着,会更像。”罗小男发出阴森森恐怖的声音来。在这些女孩中,她像个男孩子,一向以胆大出名。 “罗小男,你再胡说的话,会第一个受到笔仙的惩罚的。”张玫玫翻了一个身,缩回床去。 罗小男没有搭腔,手一按,“啪”地把灯关掉了。屋里顿时一片漆黑,一时间,大家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漆黑压迫着,都没有说话。 很静。 黑暗和安静也是有重量的。 “啊!”一声惨叫打破了平静,随之“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小男!”睡在罗小男下铺的文姝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 文姝按亮灯,看到罗小男躺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抱着一只脚。 “你怎么了?”文姝赶紧把她扶起来。 罗小男的嘴里发出“咝咝”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指指自己的右脚,脚肿得老高,“我好像扭着脚踝了,疼死人了。” 大家纷纷围上来。 “要不要去医院?”杜若拿了一条毛巾,沾了点冷水给她敷上,“不要紧吧?” 罗小男试着站起来,右脚一挨到地面,又不由得“咝咝”倒吸冷气,“不用去医院,都啥时间了,不折腾了。” 张玫玫嘿嘿一笑,“小男,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果然是六月债还得快。” 蓝紫烟轻轻“啊”了一下,说道:“对,笔仙!我们真的会大祸临头的!” “别神经兮兮的了!要是真是笔仙的话,只是让我扭个脚,这笔仙的手笔也太小了,连我都瞧不起它了。”罗小男白了蓝紫烟一眼。 “你睡我的床,我睡上面,大家都去睡吧。”文姝动手把自己的被子和罗小男的被子换过来,扶着罗小男躺下,自己爬上上铺去了,“已经两点了。” 蓝紫烟看看大家都各就各位,任雪儿不在,罗小男伤了脚,下铺只有她了。关灯的任务自然归她了,她只好向门口走去,就在她把手伸向门边的开关的时候,她透过窗帘的缝隙向窗外看了一下,一道白影子一闪而过,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声惊叫堵在唇边。她没有关灯,而是像受惊了的兔子一样,一蹿就蹿上了自己的床,用被子蒙住了头,整个人在簌簌发抖。 “喂,紫烟,你撞见鬼了吗?”罗小男躺在床上不满地叫起来,“亮着灯我是无法睡着的。” 蓝紫烟不搭腔。 文姝只好爬下床来,走到门口,“啪”地关上了灯,一声尖叫声从蓝紫烟的床上骤然响起:“文姝,快离开窗子!” 文姝勐然回头看窗子,窗帘拉得好好的,什么也没有,连一丝风都没有。 “你看见了什么!”文姝的汗毛也不由得一竖。 “你关灯的一剎那,有一只手从窗外向你伸来!”蓝紫烟惊恐万状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文姝,今天晚上你跟我睡行吗?”她有点可怜巴巴的。 “我看你要看医生了。那只不过是闪电罢了。”罗小男嘟囔了一句,脚一动,又“咝咝”地倒吸口冷气。 文姝向蓝紫烟的床走去,“好吧,今天晚上我跟你睡一个被窝,胆小鬼。你可别是同性恋啊。” “下雨了。”蓝紫烟听着外面一阵轰隆隆的雷声过后,雨哗哗地下起来。 暴雨和滚滚惊雷,还有不断的闪电,使603女生宿舍里的五个女生一夜都睡得极不安稳,这真的很像恶俗电影里要发生什么事的预兆。 第十一章 她根本没来过我这儿 一夜大雨,第二天却风平浪静的,使人不由得疑惑昨天晚上的电闪雷鸣都只是一场梦。 “雪儿还没回来。”蓝紫烟拿着饭盒,跟文姝并肩走出学校食堂,她抬头看看阴着脸的天空,有些担心地说,“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觉得雪儿可能出了什么事了。” 第14页 文姝暧昧地笑笑,“昨晚下那么大的雨,她当然回不来了。恋人之间若是吵了一架,和好了以后会加倍甜蜜,谁知道现在她是不是搂着李树睡得正香呢。” “任雪儿是个好学生,她从来没有跷过课,更别说在外面过夜了。”蓝紫烟脸色煞白地反驳道,“眼看就要上课了,她还没有回来。而且她一向说话算数,昨天晚上临走的时候说一会儿就回来,还叫我们留门,可她却没回来,也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看你昨晚上被笔仙吓得不轻。这样吧,你知不知道李树的手机号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嘛。”文姝提议。 “这个,我不知道。”蓝紫烟忽然有些吞吞吐吐。 “我们宿舍谁知道?”文姝问。 “张玫玫可能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文姝觉得蓝紫烟的语气有点不自然。这美女,好像真的吓得不轻,文姝想。 快上课的时候,文姝和蓝紫烟在教室门口看到了张玫玫,一问,张玫玫果然有李树的电话。 张玫玫拨通了李树的电话。 “喂,李树,也该放任雪儿回来了吧?都上课了,那个李老头要是看到他的得意门生任雪儿居然跷他的课,还不气得晕过去才怪呢。”李老头是心理学教授,任雪儿的心理学学得特别好,颇受李教授赏识。 “什么?”李树的声音听起来很吃惊的样子。 “任雪儿不是在你那儿吗?昨天她一夜都没回来。”张玫玫开始觉得不妙。 “雪儿根本就没来过我这里,而且,我们前天吵了一架,直到现在她都没给我电话。”李树着急了,“你是说她一夜没有回来吗?” “昨天快一点的时候,她接到了你的电话,我记得很清楚,她叫着你的名字,刚开始说什么‘不行’,然后说‘你等我’,就出去了。”张玫玫的头上开始冒出汗珠,“你没打电话给她吗?那么,是谁打电话给她呢?我听得清清楚楚,她叫的是‘李树’。” “我马上去找你,你在图书馆门口等我。”李树挂了电话,他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地套上t恤,用手随便理了理头髮,拉开门冲出去,直到他下了一层楼梯,门才“咣”的一声关上。 任雪儿她会去哪里呢?深更半夜的,她不会想不开吧?李树敲了敲自己的头,暗自懊悔跟她吵架。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不,不,她不会出什么事的,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不想去上课。可是……可是他们前天吵的架,应该昨天不去上课才对呀,怎么会拖到今天呢? 李树很快赶到了学校的图书馆前,他看见了文姝、蓝紫烟和张玫玫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雪儿真的在电话里叫我的名字了吗?”李树问。 “我们都听见了。”文姝看看蓝紫烟和张玫玫,蓝紫烟和张玫玫都点了点头。 “到底是哪个混蛋冒充我?!”李树咒骂了一句,“有没有听到她说去哪儿?” 张玫玫摇摇头,蓝紫烟紧皱着眉头,“我当时离她最近,好像是听到了她说去哪儿,可是当时我太紧张了,一下子没往心里去。” “紫烟,你仔细想想。”张玫玫充满希望地看着蓝紫烟。 “好像是跟任雪儿说的故事有关。是哪里呢?”蓝紫烟咬住下唇。 “故事?哦,紫烟,是不是跟故事里的地点有关。”文姝试图启发她。 蓝紫烟的眼睛一亮,叫起来:“对,湖!我想起来了,她说了‘碧血湖’。对,是碧血湖!太可怕了,怪不得我总觉得心中七上八下的。雪儿是到碧血湖去了!”说完,她一连打了两个寒战。 “碧血湖!”李树叫了一声,撒腿就向碧血湖方向跑去。 有关碧血湖的传说很多。 这些传说越传越恐怖,最后使“碧血湖”这个名字成为一种禁忌,谁也不轻易提起它。 碧血湖位于这所大学校园的东北角,要到碧血湖去的话,需要穿过一片柳树林。谁也说不清这片柳树林有多少年了,就连资格最老的教授也说不上来,应该是建校前就存在了。而这学校,已经有快一百年的歷史了,它是国内歷史较悠久的大学之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片老柳树林能在一次次校园扩建中被保存下来,也许是为了保留一个歷史悠久的名校的最后一点物证吧,因为几乎所有的老式建筑已经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气势非凡的大楼。不过,还有一幢老式建筑物没有被拆掉,那就是在碧血湖边的一座塔楼--碧塔。这座塔楼有五层,正好矗立在老柳树林和碧血湖的中间。 碧血湖渐渐成为人们一般都不愿涉足的地方,自然连带塔楼和老柳树林也因之蒙上了一层阴森森的面纱。 碧血湖之所以变成一个恐怖的地方,是因为在碧血湖里死过人,而且不止一个。 最先死在碧血湖里的是一对恋人,他们是殉情而死的,时间应该是民国年间,据说他们是因为反抗家里的包办婚姻而双双跳入碧绿澄清的湖中,这个死的理由到现在已经成为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理由了。碧血湖,原名碧湖,在很久以前名副其实,就像一块无瑕的碧玉一样,静静地躺在柳树林边,躺在碧塔的脚下。可是自从那一对恋人跳入湖中以后,这湖的颜色就慢慢变了,从碧绿的颜色慢慢变成暗红,一种浑浊的暗红色,有人说,那是血的颜色。之后,盛传那是因为碧湖被下了血咒。 第15页 新中国成立后,这种迷信自然被破除了,只留下一些若隐若现的谣言。这座校园重新焕发了青春,一切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可是关于碧湖的诅咒却没有过去。20世纪90年代末,一个男生在考上了研究生后,移情别恋,抛弃了为了供他读书而放弃了自己的学业到夜总会跳钢管舞的女朋友。一个晚上,他和新女朋友--当时的校花在湖边散步的时候,忽然好像被什么东西拉进了湖里。第二天,校花被发现昏倒在湖边,手中抓着研究生的一角衬衣。然而,当校花醒来时,精神已经失常,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别拉我,我不知道,别拉我,我不知道。” 第十二章 碧血湖的传说 慢慢地,一种说法传开来,那对殉情的恋人为了爱情而选择了死亡,他们的阴魂不散,统治了这片湖水,只要是对爱情不忠的人路过湖边,就会被他们拉入湖中,活活淹死。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到碧湖边去,甚至连老柳树林周围方圆两里都成了禁地。谁的心灵深处没有留下对爱情的背叛!就算是从来没有背叛过爱情的人,对这片神秘恐怖的地方也心存极大的畏惧,不敢上前冒犯一步,这里成为爱情的禁地,也成为爱情的圣地。 碧湖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碧血湖!碧血剑很好听,可碧血湖就很恐怖,让人联想到一湖的血。 而现在,李树竟然听到蓝紫烟说任雪儿半夜里跑到碧血湖去了!而且一夜不归!他的心中升起了不祥的感觉,他没命地向碧血湖跑去。 太阳虽然已经升起来了,可是因为昨晚的那场大雨,老柳树林子里瀰漫着一层雾气,那些苍绿的柳枝在雾气中轻轻拂着,仿佛无数碧绿的手臂,要抓住一些什么东西,来安慰这片林子的寂寞。人声传不到这儿来,树林里安静极了,李树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声音被放大了,好像整个世界都充满着咚咚的声音。 这柳树林似乎变得无边无际起来,李树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掉进了时间隧道里,他一辈子也跑不到碧血湖了。 他喘着气,忽然觉得前面的一团雾特别浓,他定睛一看,那团雾竟然是人形的! “谁!”他大声叫了起来。 可那团雾一飘,人形便不见了,眼前也只是一团雾而已。 我这是怎么了? 李树暗骂了自己一声,继续向碧血湖跑去,他看见了湖边的碧塔,顶部缭绕着雾气,显得很神秘。 碧血湖很大,由于昨夜的一场大雨,湖水涨得很高,湖面的雾气比柳树林的雾气更大,氤氲着,忽浓忽淡的,看不清湖面的颜色。 李树沿着湖边快步走着,他的目光从湖面掠过,停在湖边。 “雪儿!”他忽然对着前面大声叫了起来。 不远处,影影绰绰有一个白影子在飘动。 “雪儿--”李树向白影子飞跑过去。 白影子飘了飘,忽然不见了。 “雪儿,我错了,快出来吧!”李树跑到刚才白影子出现的地方,那里只有一棵孤独的柳树,枝条垂到湖水里。 什么人也没有!湖边更静了! 湖边的一丛草却似乎被踏过,乱乱的,李树低下头,目光顺着乱草向湖边望去。 他看见了一张面具! 他连忙走过去,蹲下,捡了起来。 这是一个奇怪的面具,图案复杂,线条纷扰,定睛一看的时候,心忽然空空的,好像这些线条会把心缠住拉进去绞碎一样。 “昨晚雪儿戴的面具。”身后一声低唿。 李树回过头,蓝紫烟脸色惨白地站在他身后,文姝和张玫玫也花容失色。 “你确定是她戴的面具?”李树的脑子轰然一声。 蓝紫烟点点头,说不出话来,这面具是她的! “昨夜雪儿出去的时候,没有摘下面具。”文姝喃喃地说,“她戴着面具就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她的目光惊恐地落在碧血湖上,身体不由得战慄起来。 “她死了!被碧血湖的血咒诅咒死了!”蓝紫烟突然尖叫起来,“看吧,叫你们不要玩笔仙!应验了,应验了!我们都逃不过!” “紫烟,你住嘴!”张玫玫捂住了蓝紫烟的嘴巴。 任雪儿被打捞出来。 李树只看了一眼,就背过身去。 这不是他的雪儿! 他的雪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一定是弄错了,雪儿怎么可能会成这个样子?! 可那就是雪儿。 她的全身被泡得惨白起来,穿的正是昨夜的白色连衣裙,上面有一道一道污泥,还有一些暗绿色的藻类植物丝丝缕缕地牵扯着,好像不愿意这突如其来的食物被抢走一样,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曾经是多么的晶莹细腻,现在却是死白死白的颜色。 最可怕的是她的脸,泡得完全走形了的脸的右边,赫然有一个大大的黑窟窿!空洞地、诡异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被残忍地剜去了右眼,然后被推入湖中! 碧血湖出事了的消息被学校封锁得很严实,本来老柳树林也没人敢来,尽管如此,老柳树林的周围也设了一道警戒线,以防万一有哪些胆子大好奇心也强的学生跑来探险发现了这事。 打捞尸体上来时,张玫玫、文姝和蓝紫烟她们都不在,在场的人除了李树外,就只有学校保卫处的三个保安。三个保安刚看到这具尸体,都轻轻地“啊”了一声。 第16页 李树回过头来,使劲地盯着任雪儿脸上那个恐怖的黑窟窿,勐然转身,狂跑了起来。 “这傢伙一定要疯了!”一个知道他们的关系的胖保安摇了摇头。 “谁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发疯呢?”另一个保安嘆息了一声,看了一眼任雪儿,道,“昨天是鬼节……”他没往下说,停了下来,看着其他两位保安。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干活吧。”第三个保安道。 “校董事会是什么意见?”胖保安一边拿出一个又大又厚的黑塑胶袋,一边问。 “还能有什么意见,以自杀含煳处理了事,这样怪异的事情若是被外界知道了,这学校哪还会有名誉。” 第十三章 按照故事那样死去 “那这个女生的家属怎么打发?” “给些钱,再软硬兼施地恐吓一下就了事了,反正人已经死了。” “唉,真可惜了,这女孩我以前见过,挺漂亮的女孩……”胖保安摇摇头。 他们用黑袋子把任雪儿的尸体装了起来。 李树沖入正在上课的教室,不顾正在讲课的老师和目瞪口呆的同学,一把拉住了蓝紫烟,把她拖出了教室。 “蓝紫烟!你告诉我,昨夜你们都干了些什么,那个面具,还有什么见鬼的故事和笔仙,全都告诉我!现在!”李树把蓝紫烟推倒在一张石凳上,大声吼道。 蓝紫烟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她愣了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问:“雪……雪儿真的……真的……” 李树闭了闭眼睛,“她死了。”他突然抓住蓝紫烟的胳膊,又大叫起来,“你告诉我!快!” 蓝紫烟全身像是被抽了筋一般,瘫软在石凳上,“我就知道,笔仙要报復了……” 她用颤抖的声音把昨夜的事对李树说了一遍。 雪儿讲了一个被挖了右眼的女鬼的故事,然后就被挖了右眼,抛尸碧血湖!李树不能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他是个不信鬼神的人!绝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邪恶的笔仙夺人命的鬼话。 她是自杀的! 她故意说了这么一个故事,然后按照这个故事去死,她在惩罚他! 雪儿,你真狠心啊! 李树的脸色比蓝紫烟的还要白,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忽然用拳头朝着身边的一棵树“砰”地勐击了一拳,转身离去。 蓝紫烟抬起头,看着那棵树,点点血迹染红了粗糙的树皮。 “任雪儿死了。” 蓝紫烟扭过头,看见文姝正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蓝紫烟点点头,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走!”蓝紫烟忽然拉着文姝的手。 “干什么?”文姝身不由己地被她拉起来,跟着向前跑,蓝紫烟的力气大得惊人。 “那些面具!”蓝紫烟一边跑一边说。 罗小男在宿舍里,看着蓝紫烟和文姝气喘吁吁地撞进门来,吓了一跳。她移动了一下脚,发出“哎哟”的一声,这一动,把她扭伤的脚弄疼了。 “你们怎么了?”罗小男问。 “不知道。”文姝答道。 蓝紫烟紧盯着房间中间的桌子,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了?”罗小男不解地看着桌子,上面除了一些书和化妆品外,什么也没有呀。 “那些面具!”蓝紫烟指着桌子。 桌子上没有面具啊,罗小男和文姝都奇怪地看着蓝紫烟,这丫头吓傻了不成。 “那些面具呢?”蓝紫烟叫起来,“我记得昨天夜里我们把面具都放在桌子上了啊!”她说着发疯一样地在每张床上翻了起来,“那些面具呢?” “对,是放在桌子上的。怎么不见了?”文姝道。 “找那些面具干什么?”罗小男不满地看着蓝紫烟,皱皱眉,“拜託,你别没事找事。” “雪儿死了,你知道吗?在碧血湖边发现了她昨夜戴的面具!”蓝紫烟不停地找着。 “啊!”罗小男叫了起来,“雪儿死了!” “那跟面具有什么关系?”文姝看着四处翻找的蓝紫烟。 “不知道,反正我有种感觉,这些面具……”蓝紫烟停止了翻找,瞪大眼睛看看文姝,又看看罗小男。 “也许是张玫玫或者杜若收起来了。”文姝道。 正说着,张玫玫和杜若走了进来。 她们都没有收起面具,而且都记得是放在桌子上的。 大家面面相觑。 面具到哪儿去了? “小男,你从昨夜到现在,一直在宿舍,你怎么不知道面具在哪里?”张玫玫不相信地看着罗小男,她喜欢恶作剧,也许她藏起了面具。 “都什么时候了,我若是收起来了,会不告诉你们吗?”罗小男一激动,又碰了一下脚,“哎哟”叫出声来。 “我们离开宿舍的时候,你没有离开过吧?”文姝问。 “我怎么离开?”罗小男指了指自己的脚,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不过,你们走后,我迷迷煳煳地睡了一会儿,大概有半个小时。” 第17页 “你什么动静也没听到吗?”杜若看着她。 罗小男摇摇头。 “谁会拿走这些面具呢?”张玫玫自言自语。 蓝紫烟忽然激动了起来,“谁也没有拿,一定是……”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左右看了一下,似乎房间中除了她们五人,还有其他看不见的人在一样。 每个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她们都知道蓝紫烟要说的话--笔仙! 第十四章 面具不翼而飞 宿舍里静了下来。 罗小男忽然笑了起来,“喂,别自己吓自己了,什么神呀鬼呀的,任雪儿不是跟李树狠狠地吵了一架吗,说不定她不过是因为与李树吵架而赌气自杀罢了,不然为什么在死之前假装与李树通电话?至于那些面具,也许是我睡着的时候,别的宿舍的人进来看见好玩便拿走了。” 大家都看着罗小男,不说话。 罗小男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我杀了任雪儿。” 杜若轻声道:“谁在自杀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右眼挖下来?” “什么?”文姝、蓝紫烟和罗小男张大嘴巴。 张玫玫咬了一下嘴唇,“我和杜若刚从李树那回来,李树说任雪儿的右眼被剜掉了,只剩下一大窟窿,好生吓人!我想,有勇气自杀的人很多,可有勇气生生地剜出自己眼睛的人应该不多吧。” “啊!”蓝紫烟的身体摇了摇,险些摔倒在地上,她连忙伸手扶住了床架。 “你是说,任雪儿的死,跟她昨夜讲的故事中的那个美院女生死得一模一样?”文姝不能置信地看着张玫玫。 “不错。”杜若点点头,帮张玫玫回答了这个问题。 宿舍里又是一片死寂。 蓝紫烟缓过气来,身子不断地抖着,低声道:“笔仙来了,笔仙来了。” “雪儿的家人现在不知道收到了通知没有。”杜若眼睛红红的,嘆息着。 蓝紫烟摇摇头,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雪儿根本没有什么家人。” “什么?”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五年前,她家里发生了一场火灾,父母双双被烧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蓝紫烟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大家都知道蓝紫烟与任雪儿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后来因为一个数学系的男生欧阳郴楚差一点儿反目成仇,她们之间的关系从此变得尴尬。 父母都被烧死,谁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所以雪儿的行径有些奇怪也是正常的了。 这件事除了蓝紫烟,谁也不知道,所以大家一时惊呆了。 沉默了很久,罗小男嘆了一口气,“没想到任雪儿的身世这么可怜,紫烟,你怎么不早说?” “她不让我说。”蓝紫烟擦了擦眼泪。 “如果是这样,任雪儿自杀得这样惨烈也可以解释了。她一心想要死,所以先提议每人讲一个鬼故事,把自己想要的死法告诉我们,再提议我们玩笔仙,然后假装把笔掉在地上来恐吓大家,最后假装接到李树的电话跑到碧血湖去自杀,而且按自己所讲的故事来自杀。”罗小男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躺了下来。 “也都怪我们,被吓得也没听清她在电话里是否是说在碧血湖与李树见面,谁会跑到那种邪门的地方去约会呀。”杜若自责起来。 “都已经发生了,但愿雪儿的灵魂得到安息。”文姝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蓝紫烟却低声道:“我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难道有人事先知道雪儿讲的故事,把她骗出去,杀了她?紫烟,我们知道你胆小,可雪儿绝不会深更半夜跑到碧血湖边去,除非她自己不想活了。”张玫玫说着,坐了下来。 虽然除了蓝紫烟外,大家都认为任雪儿是自杀的,可是一种不祥的预兆还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一时间,宿舍的空气中仿佛瀰漫着一丝丝泥腥味和血腥味混合的味道。 有人敲门的声音。 李树扔下啤酒罐,拉开门,看见欧阳郴楚站在门口。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李树要关上门,欧阳郴楚却把手放在门缝上,“雪儿是怎么死的?” 李树盯着他那张充满男人气息的脸,冷冷地答道:“她怎么死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杀死了她!”欧阳郴楚的眼里有血丝,他使劲一用力,强行把门拉开,迳自走进李树的屋子里。 这是一个一房一厅的出租屋,有冰箱、彩电、沙发和一些简单的家具,卧室中又大又软的双人床垫被直接放在地板上。 李树的小客厅里扔了很多空啤酒罐,桌子上还有不少没有开的啤酒。 欧阳郴楚坐在沙发上,环视着这个小窝,阴沉沉地说:“李树,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找出证据来的。” 李树不理他,“砰”地又开了一罐啤酒。 欧阳郴楚霍地站了起来,“你租了这样的一个房间到底想干什么?雪儿绝不会是那种随便的女孩。” “你给我出去!”李树看着他,指着门。 两人对峙了一下。 忽然,欧阳郴楚对着李树的胸口勐击了一拳,吼了起来:“这一拳我先替雪儿出气,用不了多久,我要你为她偿命!” 第18页 李树手中的啤酒罐飞出去老远,“当”地砸在冰箱门上,他踉跄了一下,站住,也不说话,扑上来沖欧阳郴楚挥出一拳。 两人扭打在一起,越打越激烈,仿佛要以性命相搏一样,“砰”地把桌子撞倒,啤酒罐“咣当”全滚到地上,两人也摔在地上。不一会儿,房间里的家具都被他们扭打时撞得移了位,所有的东西全摔在地上,书、杯子、小刀、榨汁机…… 李树被欧阳郴楚压在身下,他双手拼命地掐着欧阳郴楚的脖子,挣扎着半坐起来,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门开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儿,他从门缝看到了一个白影子飘了过去,长长的头髮拂在门上。 他的眼睛瞪大了,“雪儿!”他大叫了一声,勐地推开欧阳郴楚,就要扑向门口,“雪儿,等等--” 欧阳郴楚坐在地上,筋疲力尽地直喘气,他咬牙切齿地说:“李树,雪儿已经死了!你别装神弄鬼了。” “我真的看见了!”李树睁着茫然的眼睛,清秀的脸上浮现着奇怪的表情。 第十五章 你杀死了她 欧阳郴楚指着满地乱滚的啤酒罐,盯着李树,“你再多灌点,还会看见更多,会看见你自己的灵魂!” “还不快给我滚!”李树突然在地上拿起小刀,疯狂地指着欧阳郴楚,刀很锋利,他的声音跟刀刃一样锋利,“我现在想杀人!” 欧阳郴楚看着他发狂的样子,慢慢站了起来,“李树,等着瞧!” 门“砰”地关上。 欧阳郴楚一步一步地走下楼,眼前出现任雪儿的身影。 他已经跟任雪儿分手半年多了,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他正在学校的篮球场一个人练球,任雪儿突然找他,神情异样,她一直低垂着眼帘。沉默了半晌,她忽然低声说很后悔,说李树追她追得很紧,可她并没有感觉。欧阳郴楚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感到了熟悉的心痛,他很想把任雪儿紧紧地搂入怀中,就像半年前一样,可是勐地想起任雪儿一贯的反覆无常,喜怒不定,心又慢慢凉了下来,谁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呢,说不定是在戏弄他呢。 任雪儿看了看他的表情,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似的,她咬了一下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他说:“郴楚,你听清楚了,这辈子,我只有你一个男人!他永远不可能得到我!”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欧阳郴楚看着她显得异常纤弱的背影,往日的柔情突然一一浮现,尽管他的心中波涛汹涌了起来,可是他并没有追上去。 她现在是别人的女朋友了,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他勐地把手中的篮球往篮板上掷去。“咚”的一声,篮板震了起来,球弹起,画了一道弧线,落入了远处的草丛中。 没想到,只不过几天,任雪儿居然死了!死在充满了恐怖传说的碧血湖中! 自杀! 他不相信雪儿会自杀,她看起来柔弱,却是少见的坚强的女孩子。五年前的一场火灾夺去了她双亲,她悲痛欲绝,也没有被击倒,这样的女孩子,绝不可能会因为与李树吵一次架就自杀,更不会在自杀前剜了自己的右眼。 其中一定有隐情。 欧阳第一个反应就是李树要对她实施强暴,遭到了雪儿的反抗,所以他残忍地杀死了雪儿。因为李树在约会的时候听了雪儿说了那夜她们在宿舍里说的故事,就按照她故事中的情节,伪造成雪儿自杀的样子,或者说,伪造成是笔仙报復的恐怖结果。 --“这辈子,我只有你一个男人!他永远不可能得到我!” 雪儿要告诉他什么,那天他为什么不追上去--他再也追不上她了! 欧阳郴楚闭上了眼睛。 李树,你这个伪君子!杀人兇手!我不会放过你的! 周末,文姝打车向海边的一片别墅区出发。 她站在一栋米色饰有原色砖头的别墅外,拿出一串钥匙,打开大门。走过那绿莹莹的草坪时,她的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今天是她的生日,林慕庄说过会送她件神秘礼物,不知道他会送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她把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人也落在沙发上,真舒服,从学校那个逼仄的宿舍回到别墅,感觉就是不一样。 坐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跑到浴室里往浴缸中放水。 等林慕庄送给她生日礼物后,她打算把干净的芳香四溢的自己当做礼物回送给他。 谁也不知道,h大的学生会主席,品学兼优又美丽性感的文姝,所有男生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冷艷维纳斯,竟然是一个有妇之夫的情人。 半年前,在大街上,一辆梅赛迪斯停下来,窗玻璃摇下,林慕庄对文姝微笑,“小姐,我叫林慕庄,已经跟你两个小时了。”一向以冷艷出名的文姝剎那眩晕了一下。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位有妇之夫的商人瞬间俘获。 缘分是一个荒唐的不速之客。 接下来一切很顺理成章,他为她买了这栋别墅,金屋藏娇。 宿舍里的人谁也不知道文姝的周末生活是怎么过的。 水放满了,文姝很俗气地把花瓶里的红玫瑰捋下来,扔入浴缸中,浪漫而艷俗的美丽在浴缸中漂浮。她脱下衣服站在镜子前。 镜子中的胴体的线条完美,象牙色的肌肤细腻如绸,呈现玉一般的光泽和质地。 第19页 文姝满意地沖自己飞了一个媚眼,可剎那,她微微愣住了,水汽氤氲中,她似乎在镜子中看见浴室的大窗子外面有一个白影子倏然飘过。 她随即笑了,蓝紫烟的情绪感染了自己,哪来的什么白影子,不过是错觉罢了。这大窗子的玻璃从里面看外面很清楚,但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窗子正对着花园,远处是游泳池,林慕庄还没回来,怎么会有其他人? 文姝转过身子,向浴缸走去,抬起一只脚,伸进浴缸里探了探水温,水温正好,她迈入浴缸中,躺了下来。太舒服了,一周来的惊恐和疲惫一下消失了。任雪儿的死,使她们603宿舍笼罩了一层沉重的阴云。603宿舍的一个女学生莫名其妙地死在碧血湖中,这消息即使一直被校方封锁着,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况且是死了一个人的事,而这人又是死在全校谈之色变的碧血湖中,所以603宿舍成了一个有邪气的地方,603宿舍的女生们也成了别的同学指指点点的对象。和宿舍其他女孩们一样,一个星期她都在压抑和悲伤中度过,所以她盼望着周末的到来。 她就可以在林慕庄的怀抱中甜蜜地蜷着,过一个甜蜜的生日。 第十六章 玫瑰捏碎了就是血 遇到林慕庄,她是幸运的。林慕庄一开始就没有瞒文姝,他是个结了婚的男人。文姝认为,一个优秀的男人成了别人的老公以后,才是最有吸引力的男人。 文姝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林慕庄。结婚对文姝来说,也是一件遥远的事情,远得好像永远不会来临。既然如此,他有无太太与她何干?她只不过是个只想要爱情的女孩。认识了他以后,她的周末美好得不可思议,她和林慕庄常常整夜整夜地搂在一起,紧紧地。林慕庄在床上的魅力让文姝无法抵挡,更让她泥足深陷。 她如一个公主一般被宠爱着。 偶尔她会想,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但这样的念头只不过是稍纵即逝。 她太幸福,所以不容许有一丝丝的怀疑。 门外似乎有响动。 林慕庄提前回来了!文姝一阵喜悦。 她等着他开门进来,叫她一声“小甜心”。 可是半天没有动静,他是不是偷偷地从浴室的门缝中看她洗澡,他常常说他快成汉朝的汉成帝了,喜欢窥视她洗澡,像汉成帝窥视赵合德的香艷出浴一样。今天他会看到美人鱼半躺在满是玫瑰花的水里的美景。 “亲爱的!”她大声叫了起来。 可是没人回答。 没来由地,她在水中战慄了一下,水温似乎突然下降了,她感到一阵寒意。 正在迟疑中,一阵铃声响起来。她吓了一跳,是放在浴缸边的手机,这铃声平时很悦耳,今天却让她感觉刺耳。 文姝伸出象牙色的手臂,拿起手机。 却没有人说话,她餵了几下,却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 文姝失望地放下手机,继续轻轻地揉着光滑的身子。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文姝看着手机,一剎那竟然不敢伸手去拿。犹豫了一会儿,她才按下接听键。 “甜心是你吗?” 林慕庄温厚的男低音。 “慕庄,你什么时候回来?”文姝急切地问。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这沉默使文姝心中升起一种不祥之感来,果然,他接着说:“甜心,你听我说……” “你不回来了?”文姝突然喊了起来。 “今天要到她的父母家去,甜心,明天我一定给你补一个生日晚会。”林慕庄的声音更温柔了。 “明天不是我的生日。”文姝的心一阵空落落的,他怎么可以! “对不起,甜心,明天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文姝挂了电话。是的,她总是忘了,他的身边有一个女人--他的太太,她文姝算什么,情人而已。 第一次,文姝感到了爱是自私的,爱不允许心爱的男人是别人的。 手机铃声又响了一次,她没有去接,然后就不再响了。 他居然不再打了! 他居然不再打算安慰她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文姝抓了一把玫瑰花瓣攥在手里,攥成鲜红的花汁,有些像血的颜色。 到处充斥着震耳欲聋、节奏狂野的摇滚乐,蓝紫烟和少剑峰穿过疯狂地扭动着腰身的人群,在两个空位子上坐下来。 “这就是你所说的给我的惊喜?”蓝紫烟皱着眉头环视了一下群魔乱舞的四周。 “你不喜欢吗?”少剑峰笑了一下。 “你以为女生也像男生一样喜欢夜总会呀?” 夜总会的大厅是圆形的,大极了,四周还有一层楼,楼上站满了人,正跟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扭着,谈笑着。大家的目光都向大厅中间的一个椭圆形的舞台上看去,蓝紫烟也把目光投向台上,台上什么也没有。 “刚刚赶上看泰国人妖的表演。”少剑峰在她的耳边大声说,里面的声浪实在太大了,以至于每说一句话都要凑到对方的耳根大声吼叫。 “噁心!”蓝紫烟大叫道。男不男女不女的,有什么可看的,她觉得男人们都不可思议,花大把的钱跑到这种地方来,就是为了看那不人不鬼的人妖。 女主持人的声音被一阵尖叫声淹没了。 第20页 怪异的音乐声响了起来。三个高大的人妖像三只开屏的孔雀一样款款从后台转出来,沿着一条通向中心舞台的通道走向舞台。 尖叫声和口哨声迴荡。 蓝紫烟盯着那三个人妖高得不成比例的身体,宽宽的肩,粗粗的大腿,她只感到了一阵噁心。她和少剑峰的位子正靠近台前,等三个人妖走近了,蓝紫烟不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看见人妖惨白的脸,大嘴涂得血红,最要命的是那突出来的喉结,高高的领子也挡不住。 真惊悚! 蓝紫烟正要闭上眼睛,却看见少剑峰睁大眼睛看着人妖的胸部,她不由得来了气,“少剑峰,快走,我不要看这些变态的人。” “什么!”少剑峰没听清楚。 蓝紫烟正要再说一次,可她忽然愣了一下,指着人妖后面,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少剑峰凑上来。 “一个……一个白影子!”她尖叫起来。 少剑峰这下听到了,忙顺着蓝紫烟的目光看过去,哪有什么白影子啊。看来蓝紫烟的神经受到的刺激太深了,这一周来,她总是说看见了白影子,情绪极不稳定,少剑峰知道她一向胆小,任雪儿的死吓坏了她,才会屡次出现幻觉。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决定周末带她来夜总会,让她在狂欢般的气氛中忘掉那些可怕的事。 “紫烟,这是夜总会,不会有什么白影子。”少剑峰望着她的眼睛。 “剑峰,我没看错,真的有一个白影子从舞台后面飘过去了。”蓝紫烟的眼睛里出现惊悸。 “紫烟,喝一口啤酒,镇镇神。”少剑峰递给她一罐啤酒。 蓝紫烟抓过来,一口气喝光了。 人妖下去后,午夜快到了,音乐更加狂野,人群更加兴奋,因为最精彩的节目就要来了。 柔和的音乐声响起,灯光忽然暗下来,只有一束圆形的光投下来,照着舞台上的两根钢管以及大厅四周的四根钢管。 钢管女郎从通道鱼贯而出,身上披着大红色的披风,走到台中,站成一排。一阵掌声和口哨声响了起来,她们的脸上冷艷到了极点,目光一闪,红披风飘落在地上,身上只剩三点可怜的黑丝绸,身材曼妙柔软到了极致。 一阵疯狂的尖叫。 第十七章 白影子跟着她 两位女郎留在台上,走向两边的钢管,其余四位女郎分别从两侧下来,走向分散在四周的四根钢管,穿过观众的时候,那些眼珠子都要暴出来的男人迫不及待地伸出手,纷纷在女郎们的腰上、胸上、屁股上摸一下,掐一把。 “好身材!”少剑峰也大叫一声。 蓝紫烟瞪了他一眼。眼睛也不由得向那些身材柔美的女郎们望去,女郎们走到了各自的钢管前,音乐一变,变得狂热。女郎们开始抱着钢管向上爬,身子像蔓藤一样缠绕着钢管,如蛇般灵巧妖媚地向上呈螺旋形越升越高,升到顶点,开始向下滑,一边滑,一边做着各种惊险的动作,缠绕、张腿、自抚、倒挂,充满了性暗示。 大厅和楼上都沸腾了。 蓝紫烟忽然惊叫一声。 少剑峰连忙回头看她,以为她又看见了什么白影子了。 蓝紫烟却指着不远处的一根钢管上娴熟起舞的女郎吃惊地道:“文……文姝!”她太惊讶了,所以都结巴起来。 “文姝!”少剑峰大吃一惊,文姝是h大学风头最健的人物,优秀美丽,众男生对其可望而不可即,怎么会跑到这种夜总会来跳钢管舞?可那确实是文姝,虽然化了浓妆,身上几乎一丝不挂,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那是文姝! “她的身材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少剑峰咂舌。 蓝紫烟瞪着他,“少在这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们可不能让文姝看见,她那么骄傲,如果知道我们正在看她大跳艷舞,一定会恼羞成怒的。” “她好像很不快乐的样子。”少剑峰道。 “咱们走吧。”蓝紫烟一把抓住少剑峰。 “再看看--”少剑峰的目光一直盯在文姝身上。 蓝紫烟盯着文姝,眼睛忽然睁大了,“天啊!那白影子就在文姝身后!” “你说什么?”少剑峰摇摇蓝紫烟。 “文姝,那白影子跟着文姝!”蓝紫烟尖叫着,“下一个轮到她了!” “什么下一个?”少剑峰搂住蓝紫烟,“别胡说了。” “笔仙,下一个是文姝!”蓝紫烟一直盯着文姝的身后。 可少剑峰什么也看不见,他拉住蓝紫烟,“算了,紫烟,我们回去吧。” “不,我们等等文姝。”蓝紫烟勐地摇头。 钢管舞总算跳完了,蓝紫烟如坐针毡,音乐一停,她就拉着少剑峰向文姝走去,文姝却不见了。 “她应该去换衣服了,我们在门口等她吧。”少剑峰把蓝紫烟拉到门口。 可是他们等了很久,也没有看见文姝出来。 蓝紫烟突然大声说:“这个夜总会是不是有后门?” “对,”少剑峰拍拍自己的脑袋,“她肯定从后门走了。” 午夜的街上,计程车很少,蓝紫烟与少剑峰站在街边的一棵树下等着。 第21页 忽然,蓝紫烟的手又变得僵硬起来。少剑峰看着她的脸,她的目光向着街的对面望去,少剑峰也看过去,恍惚间,他似乎也看见了一个白影子一闪而过。 见鬼,我也变得疑神疑鬼了!他暗暗道。 “有车来了!”蓝紫烟指着前面。 一个淡淡的黑影忽然从街的对面向来车冲去。 “啊!”蓝紫烟惨叫一声。 少剑峰觉得自己的额头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到,他用手一摸,黏乎乎的,有股腥味。 是血! 那车飞快地开走了!少剑峰正要上前看个究竟,身后“咕咚”一声,似乎有人倒了下去,他回头一看,是蓝紫烟晕了过去,他仿佛听见蓝紫烟微弱地叫了一声:“面具!” 街心卧着文姝的尸体,头颅被轧得稀烂,躺在马路中间!而文姝手中拿着的正是一个面具,白雪公主正在路灯下向他诡异地微笑着。少剑峰一阵噁心,不由得张大嘴巴喘了一口气。 门口响起脚步声,少剑峰抬起头来。医生陪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身材高大的男人进来。 “我是路南,临海市公安局的。”男人对少剑峰点点头,看着床上躺着的蓝紫烟,她紧闭着眼睛,仰面躺着,脸色如白蜡一般。 “少剑峰。”少剑峰自报家门。 医生向他们点个头,出去了。 路南坐下来,看着少剑峰,“我是要向你和蓝紫烟了解文姝遭车祸一案的情况。” 少剑峰扭过头看着蓝紫烟,“文姝与蓝紫烟是同宿舍的舍友,昨夜我们在夜总会看见文姝在跳钢管舞,紫烟本来说要走了的,可后来又说要等文姝一起走,我们就在门口等她,可她却从后门走了。我和紫烟只好离开夜总会,我们在马路边等车,一辆车开过来,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文姝……我们没有看清车号,事情就是这样。” 路南想了一会儿,道:“跳钢管舞并不算多光彩的事,一般不愿意让熟人知道,你们悄悄离开就行了,为什么要等文姝一起走?” 少剑峰给蓝紫烟掖了一下被子,犹豫了一下,“因为蓝紫烟预感到文姝会有危险。” 路南的脸上露出感兴趣的样子,“她怎么会有这样的预感?” “她在夜总会里一直说见到了白影子跟在文姝后面。”少剑峰道。 “蓝紫烟曾经受过什么惊吓吗?”路南问。 少剑峰点了点头,“是的,上周末她们宿舍有一个女生自杀了。” “自杀?”路南皱了一下眉头,“为什么公安局不知道?那个女生的自杀跟文姝被车撞死有什么关系吗?” “嗯,”少剑峰又犹豫了一下,“这事说来很幼稚,可确实是真的,上周末她们宿舍的女生闲着无聊,便每个人讲了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然后还戴了面具玩了笔仙,结果笔掉了。根据玩笔仙的规则,没送走笔仙之前笔掉在地上,笔仙就再也不走了,而且每个参加游戏的人都会大祸临头。那天夜里,她们首先提议玩笔仙的任雪儿就跑到学校的碧血湖自杀了,与她讲的故事中的死法一样,自杀现场遗落着那晚她所戴的面具。如果我没有记错,文姝那夜讲的故事是个有关车祸的故事,她恰巧也被车撞死,而且……”少剑峰想起文姝死时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而且她手上拿的,我猜正是那晚她玩笔仙时戴的面具!” 路南锁紧了眉头。 沉默了一阵,路南站起来,“蓝紫烟若是醒来,你给我电话。”他递给少剑峰一张名片,“就是上面的电话。” “好的。”少剑峰接过名片。 离开医院,路南开车向h大驶去。 h大c栋603女生宿舍中,罗小男、张玫玫和杜若都在宿舍里,她们都已经得到了少剑峰的通知,知道文姝昨夜被车撞死了,所以尽管三个人刚才都在外面,现在却不约而同地回到了宿舍。 “先是任雪儿,再是文姝,都死得跟她们讲的故事里主人公的死法一样!”杜若美丽的瓜子脸充满了恐惧,“难道死神真的降临了吗?” 第十八章 绝不是这么简单 “我的故事是胡编的,天啊!难道我的头要被人拧下来吗?”张玫玫咬住嘴唇。 “呸!大吉大利!”罗小男道,“不过是巧合。” “巧合!有这样的巧合吗?”张玫玫大声叫起来。 “任雪儿自杀,因为她与李树吵了一架,那么文姝呢,她连男朋友都没有,为什么要自杀?”杜若问道。 “谁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难道你们不觉得她这半年有些奇怪吗?以前周末她都在宿舍住的,这半年却不在。”罗小男道。 “她曾经告诉过我,周末她在她阿姨家住。”杜若说。 “那以前怎么不在阿姨家住,怎么凭空冒出个阿姨来……”罗小男道。 “也许她阿姨刚刚搬来临海市。”张玫玫打断了罗小男的话,“就算文姝有男朋友,你的意思是凡是有男朋友的人都要自杀?” “……”罗小男一时语结,她不服气地说,“反正我不相信笔仙杀人的鬼话。” 李树走了进来,接口道:“昨天是文姝的生日,而且我知道,文姝在外面有一栋别墅,是一个有钱男人给她买的,当然,这个男人是有老婆的。” 第22页 三个女孩的嘴巴一齐张得大大的,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和任雪儿曾经因为好奇跟踪过她,那天我们在友谊大厦看见她跟一个男人双双出来,钻到一辆梅塞迪斯里。我们就叫了一辆车跟了上去,结果他们到了海边的别墅区,并走入了一幢米色的别墅。文姝每个周末都去那别墅。”李树道。 “啊!”张玫玫和杜若惊唿。 罗小男看着她们,“现在已经有答案了,文姝爱上了有妇之夫。生日的时候,那位有妇之夫却要陪自己的老婆,文姝一时赌气撞车自杀了。” 李树却皱起眉头,“绝不是这么简单。”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路南走进来,后面跟着欧阳郴楚,路南看着李树,“李树,恐怕你要跟我到公安局去一趟了。” 三个女孩目瞪口呆地看着路南带走李树。 虽然任雪儿死的那天晚上打电话叫的是李树,可是那晚,少剑峰却在李树租的小屋里与李树打了一夜的牌,天快亮时才上床眯了一会儿,少剑峰一早起来去学校了,李树却因为跟任雪儿吵了架不想去上课。 李树完全没有作案的时间,公安局只好把他放了。 路南又找到了林慕庄,了解了文姝出事的那天的事,证实了那天正是文姝的生日,林慕庄要陪太太上岳父岳母家,所以冷落了文姝。 “真没想到因为这样的事她就……”林慕庄的脸上流露出惋惜,却并无悲痛之情。 路南鄙夷地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他见过文姝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艷光四射,简直惊为天人,他心想,文姝那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为了这种人捨弃了自己的性命,真是太不值了。 文姝虽然高傲,却没有任何仇人。 公安局的调查结果是,任雪儿和文姝都是死于自杀,至于选择了与自己讲的故事一样的死法和戴上面具,纯粹是故意让生者害怕,从而忘不了她们。 那些不翼而飞的面具,应该是文姝拿了,先选择了自己需要的面具后,把其他面具扔了。 学校当局松了一口气。 若是谋杀,那学校的声誉就完全毁了。 李树却不肯相信任雪儿是自杀的。 他一从公安局里出来,便来到了蓝紫烟就医的医院。 “蓝紫烟怎么样了?”他在走廊上遇到少剑峰。 少剑峰苦笑了一下,“她被吓得不轻,医生说要在医院观察。” 蓝紫烟穿着医院的蓝条病服,站在窗子前,李树与少剑峰进来,她也不回头。 李树看了少剑峰一眼,向蓝紫烟走去,蓝紫烟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嘴里念念有词。李树凝神一听,她说的是:“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 “你看见谁了?”李树问她。 蓝紫烟慢慢地把头转过来,盯着李树,好像不认识李树一般,轻轻地笑了一下,“我看见她了!” 李树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吃了一惊,才几天,蓝紫烟就这么消瘦了,她的脸色白得发青,颧骨凸出。这些还不算,变化最大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以前柔情似水,时时都好像有柔波在荡漾,可现在变得很呆滞,眼珠子几乎不会转动,看人要把头也一起转过来。 “她到底是谁?”李树追问,蓝紫烟口中的“她”会不会是那个几乎像是隐形的杀人兇手呢? 第十九章 你看见谁了 蓝紫烟却又转向窗子,窗子上的玻璃照出她的影子,她目光茫然地盯了一会儿自己影子,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尖叫着指着玻璃中自己的影子,连连后退,“吸血鬼!吸血鬼!她来了!” 少剑峰连忙上前抱住她,“紫烟,是我,剑峰。” 蓝紫烟缩在他的怀中,簌簌发抖。少剑峰无奈地沖李树道:“那天夜里,她戴的是文姝做的女吸血鬼面具。” “她醒来以后一直这样吗?”李树问。 少剑峰点点头,“紫烟一向胆子小,任雪儿的事情已经把她吓坏了。任雪儿死了以后,她总是说她能看见一个白影子,那天晚上在夜总会她也说文姝的背后有一个白影子,结果她眼睁睁地看着文姝出事,这超出了她心理的承受能力。” “蓝紫烟说的看见了的‘她’指的是谁?”李树问。 少剑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除这一句和‘吸血鬼!她来了’以外,其他的话她一句也没说过。”过了一会儿,他问李树,“你想知道什么?你难道认为有人杀了任雪儿和文姝?” 李树点点头。 “可是碧血湖也只有任雪儿的足迹,文姝死的时候,我在场,除了蓝紫烟所说的白影子外,并没有看见别人啊。”少剑峰道,“我知道对于任雪儿的死,你心里感到内疚……” “剑峰,你说除了蓝紫烟所说的白影子外,并没有看见别人,是不是在文姝死的时候,你也看见什么白影子了?”李树忽然问。 少剑峰迟疑了一下,“我也许是受了蓝紫烟的影响,也出现了幻觉。” “你也看见了?”李树盯着他。 “是幻觉。”少剑峰肯定地说。 第23页 蓝紫烟还在医院,张玫玫和杜若都到朋友那儿去了,她们心有余悸,不愿意老待在宿舍。 603女生宿舍只剩下罗小男没地方去。 三年来,603宿舍第一次这么冷清,罗小男想,早知道也找一个男朋友好了,就不必在周末的时候没地方去,独自一人待在宿舍里了。 这个宿舍几天之内连死了两个人,虽然都不是在宿舍里死去,可毕竟这样的事太少了。罗小男虽然胆子大,但也觉得宿舍里有些阴森森的。在雪白的灯光下,熟悉的床铺和熟悉的桌子忽然都变得有些陌生,罗小男觉得自己仿佛突然来到了一个曾经到过却又陌生的地方。 罗小男走到桌子边,拉开抽屉,抽出了一本书,她的目光落到封面上,是一本《心理学》。她打开书,扉页写着“任雪儿”三个字。 是任雪儿的书! 罗小男好像被书烫了一下,急忙把书扔回抽屉里,关上了抽屉。 晦气,怎么不把任雪儿的东西全部清理掉,还有文姝的东西,她向角落里的床看了一眼,文姝床上的被子原本是平平地铺着的,可她的眼睛忽然花了一下,觉得文姝床上的被子似乎鼓起一个人形来! “呸!呸!”罗小男连忙向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心里对自己说,还说人家蓝紫烟胆小,看来你的胆子也大不到哪儿去,文姝床上的被子明明是平平的,哪来的什么人形,除非是见鬼了! 第二十章 破碎的脑壳 鬼! 罗小男这一闪念,觉得自己的心脏勐然一缩。 她赶紧爬上自己的床铺,还是早点睡觉吧,免得胡思乱想。 她拉开被子,耳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声嘆息,幽幽的。 “谁!”罗小男霍然回头,宿舍里空无一人。 饶是她胆大,这下汗毛也不禁一根一根地倒竖了起来,因为刚才那嘆息的尾音,仿佛是任雪儿的声音。 罗小男对自己说,心理作用,心理作用。钻进了被窝,也不知道张玫玫和杜若什么时候回来,罗小男暗自懊恼刚才忘了问一下她们还回不回来了。 很安静,安静得听得到灯管发出的细微呜呜音。周末,大家都出去了,整座宿舍楼好像是空的一样。罗小男只听见自己的心怦怦地跳着,并不特别有力,却很急。 时间忽然变得很慢,慢得让人想发疯。 算了,我还是出去走一走吧。罗小男掏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看,快十点了,学校的小超市应该还开门,去逛一下,买点吃的回来消磨消磨时间吧。 她坐起来,掀开被子,向下爬着,铁床架“嘎吱嘎吱”地响着,声音迟钝而刺耳,罗小男不耐烦地向下一跳,就在她向下跌落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唿喊声。 她听得清清楚楚。 那声音在叫:“小男。” 是任雪儿的声音! 罗小男“啊”的一声,摔在地上。 随着“咚”的一声,宿舍的灯忽然熄了。 “笔仙,笔仙,回到黑暗中去,笔仙,笔仙,回到永恆中去。”那声音抑扬顿挫地又响了起来。 这正是那晚她们六个人没来得及念的咒语,因此没来得及把笔仙请回去,现在它来了!罗小男趴在地上,头嗡嗡地响着,忽然她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宿舍中胆子最小的人!那么黑暗,像地狱一般黑暗。 她闭上眼睛。 一阵微微的阴风吹过,似乎有人在她短短的头髮上抚了一下,很轻,若有若无。 罗小男感觉到自己每个细胞都在收缩。 全都是幻觉,心理暗示,不怕,睁开眼睛,什么都不存在。她冷汗淋淋地安慰着自己,把眼睛闭得更紧些,然后勐然张开眼睛。 外面走廊上的灯光照进来,一张恐怖的浮肿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这张脸上挂着暗绿的水藻,正往下滴答着腥臭的水,脸的右侧,赫然有一个黑洞! “啊--”罗小男的惨叫声传到了宿舍楼下的看楼人耳里,那看楼的胖姨犹豫了一下,从房中走出来。才走到门口,胖姨眼睛一花,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楼上直坠下来,先是“扑通”一声巨大的砸地声,然后是“嘎嘣”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碎裂的声音。 “谁这么晚了还往楼下扔东西,这些女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胖姨走向前。 “啊--”胖姨发出一声更尖厉的惨叫声。 她只在花圃边看到了一大摊血,和一个短髮女孩破裂的脑壳,还有一个蜡笔小新的面具,就眼前一黑,昏倒在地,像一个沉重的布袋坠地一般发出一声闷响。 第二十一章 下一个轮到谁 603宿舍彻底没人住了,张玫玫和杜若都搬到了别的宿舍去了,不仅是603,连604和602的人都纷纷搬走了,其实六楼整整一层楼的人都在心惊胆战地住着,恨不得早一点搬走。 笔仙復仇夺命的邪恶传说在校园里越传越恐怖,再也没人敢玩笔仙、碟仙或者筷仙之类的游戏了。 蓝紫烟住进了康復院。 罗小男,也跟她讲的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从楼上掉下来,脑浆四溅。 公安局的人来到现场,抬走了罗小男的尸体,从楼上的603到楼下的花圃勘察了半天,也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最后还是宣布为一起自杀事件。 第24页 李树找到少剑峰。由于蓝紫烟的精神失常,少剑峰也消瘦了不少。不过比起李树来,他还算好了,李树简直是憔悴。少剑峰的头髮似乎很长时间不理了,有些乱,不过更秀气了,没有清秀的脸,是绝不能留长髮的,恰巧少剑峰也是适合留长髮的。 “陪我到公安局去一趟吧。”李树一见少剑峰便直截了当地说。 少剑峰看着他,“你嫌公安局这次没把你当嫌疑人啊。” 李树转身,“你去不去啊?” 少剑峰一直是李树的死党,这时候当然责无旁贷了,他点头,“李树,我知道你不甘心。” “我不是不甘心,”李树拦了一辆计程车,一边上车一边道,“剑峰,难道你没有从这三个女孩的所谓自杀中看出点端倪来?” “嗯。”少剑峰坐在他的身边。 “任雪儿第一个讲故事,文姝第二个讲故事,罗小男第三个讲故事,她们都死了,跟故事中主人公的死法一模一样。”李树看着少剑峰。 “你是说……”少剑峰一惊。 “你们是去公安局吧?”计程车司机回过头来问。 “你怎么知道?”少剑峰笑了。 “一下死了三个女孩,多吓人!”计程车司机耸耸肩,回过头去。 少剑峰低声对李树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幕后有兇手,这个变态杀人狂就会按照那晚讲故事的顺序,每个周六一个,把这些女孩一个一个地杀掉,而且按着她们讲故事的方式!”他说着,自己先打了一个冷战。 李树点点头,“对。” “那我们去公安局是去干什么?”少剑峰问。 “剑峰,你想想,如果这设想是真的,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李树低沉地道。 少剑峰颤抖了一下,“我明白了,张玫玫、杜若和蓝紫烟都有危险!” “对,我要到公安局去要求他们保护张玫玫她们。”李树咬咬牙,“我真的不愿意再看到有人死了。” “谁也不想看到。”少剑峰一想到蓝紫烟,不由得握了一下拳头,他要保护她,他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了。 路南不在公安局,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个子不高却很结实的姓申的男警察。 听完了李树的话,小申想了一下,说:“你们说的情况很重要,不过,既然三个死者都已经被公安局定为自杀案件,而且你们所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上,这种假设是因为笔仙而起,本身就很玄虚,所以公安局恐怕不会抽出警力去保护你们假想中的受害人。” 少剑峰急忙道:“可是在两周内已经死了三个女孩子,而且都是按我们可以预料到的状况而死的,你们警察有责任制止死亡事件的再次发生。” 小申看着少剑峰,好像是看着一个思想激进的后辈小子,他微微一笑,“警察不会相信妖魔鬼怪的东西。公安局的事情很多,恕我不多陪了。” “怎么办?”少剑峰看着李树,“也许我们真的是多疑了。” “你认为事情可能这么巧合吗?剑峰,这是死亡,不是游戏,她们现在还活生生的,可是过了这几天,可能其中一个就变成了尸体。”李树泪光闪烁着。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少剑峰一想蓝紫烟,便不由得又捏紧了拳头。 “如果我们的推理不会错,下一个人便是张玫玫,她会被……断头!”李树觉得自己说出这两个字,简直残忍至极,他的嘴唇不由得抖动了一下,仿佛一说出来,那残忍血腥的一幕就会变成真的一样。 “这周六?”少剑峰说。 “对!”李树握住少剑峰的手,“只能靠我们去阻止了!” “我不相信这世界有邪恶之物。”少剑峰发誓般说,“我们一定要阻止这个变态狂。” “我不相信!” 张玫玫的脸色刷地变白了,阳光少女的影子都没有了,她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已经相信了,下一个就是她! “我和李树会保护你,明天就是周六,你哪儿都不要去,就到李树那儿吧,我们会一直陪着你。”少剑峰道,“我们不会让你出什么意外的。” 张玫玫看着李树,李树朝她点了点头。 图书馆的人很多,大部分人都在看书,也有一些人在喁喁私语,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张玫玫觉得一阵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明天,会有人来取自己的人头吗? 她的目光露出惊恐和无助,现在只有相信眼前的这两个男生了。 一个模煳的念头闪了一下,如果这两个男生中有一个人正是那个杀人狂呢! “张玫玫,你不要想别的,相信我们就是了。”李树好像看出她正在想什么似的。 她还能相信谁呢?张玫玫的脑海一一闪过任雪儿、文姝和罗小男的脸。 李树的房间还是很乱,到处是啤酒罐和书。张玫玫坐在沙发上,由于恐惧,她尽量把自己蜷成一团,好像这样,就可以躲过即将降临的厄运。 李树和少剑峰一人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揣在怀里,当然,他们没有让张玫玫知道,以免引起她更大的惊慌。 第25页 “喝些橙汁吧。”李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橙汁,递给张玫玫。 张玫玫接过,默不作声地喝了起来。 “张玫玫,你把那天晚上的事再给我们讲一遍吧。”少剑峰没话找话,话一出口就后悔得直想捶自己的脑袋,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张玫玫哪有胆说那些。 果然,张玫玫被橙汁呛了一口,往沙发里缩了一下,瞪着眼睛看着少剑峰。 李树扔给她一本杂志,“你看看吧,别害怕,有我们两个保镖呢。”他尽量想让张玫玫放松下来。 可是张玫玫的脸却更白了,谁在自己的头颅可能要断掉之前会不害怕呢?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挂在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单调而沉闷,时间过得很慢。 这滴答声听在张玫玫的耳中,好像放大了很多倍一样,一声一声地敲在她的心上。 李树和少剑峰坐在两边的短沙发上,一左一右地护着张玫玫,他们看起来似乎很轻松,可是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警惕着,倾听着门外的每一个动静。 张玫玫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便抬头向窗外看去。 她一声惊叫。 第二十二章 你抢了她的顺序 李树立刻跳起来,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张玫玫指着窗外,结结巴巴地说:“一个……一个白色的人……人影!” “在哪儿?”少剑峰一个箭步跳到窗前,往外一看,什么也没有。 “我的房子在四楼,窗外怎么可能会有人影,除非她……”李树停了下来,他不想再吓着张玫玫。 张玫玫却发起抖来,除非……除非那个影子不是人!她真的看见了白色的人影,隐约看得出穿的是白色的连衣裙,那天晚上,她们都穿着白色连衣裙,任雪儿死的时候也穿着白色连衣裙! 难道……张玫玫不敢想下去,她捂上眼睛,眼睛干热干热地好像要燃烧起来一般。 “是你的幻觉。”少剑峰走回来安慰她。 张玫玫依旧捂着眼睛,摇摇头,没有说话,她失去了说话的力量,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是笔仙,笔仙来索命了! 李树朝少剑峰使了一个眼色。 少剑峰便不再说话了,张玫玫太紧张了。 快到午夜了。 突然,张玫玫坤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午夜寂静时分,这声音异常的尖锐刺耳,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张玫玫求救般地看看李树,李树点点头,她才用颤抖的手从包中掏出手机。 一放到耳边听了一句,她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手机“叭”地掉在地上。 “怎么了?”李树和少剑峰紧张地问。 “杜若……”张玫玫吃力地说,“她在向我求救……” 她的脑中突然闪出那天晚上讲故事时的对话:--“文姝,晚上最好不要讲这些故事,万一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蓝紫烟说。 --“今晚上非得要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才行。已经讲了三个故事了,张玫玫、杜若、蓝紫烟,接下来谁先来?杜若先来一个吧。”任雪儿说。 --“好,下面听我来讲故事,我要讲一个真正恐怖的,让你们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让你们不敢找男朋友。” --“你抢了杜若的顺序。可不要后悔。”任雪儿的声音怪怪的。 “啊!”她大叫一声,说话突然变得流利起来,“先轮到杜若!对!那天晚上我抢了她的顺序,本来应该她先讲故事的,任雪儿还说了一句:你抢了杜若的顺序,可不要后悔!” “杜若在哪里?”李树大声叫起来。 “在603宿舍!”张玫玫说完,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便瘫软在了沙发上。 李树和少剑峰几乎同时沖了出去。 自从603宿舍成为死亡宿舍后,杜若搬到了406宿舍。 今天周末,她跟往常一样,与男朋友小安约会。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神总是有些不定。 在宿舍里等了很久,她焦躁地走来走去,把宿舍里的人晃得眼睛都花了,小安才到宿舍来接她,说要带她去看电影。 “怎么这么晚才来,什么电影?”杜若掏出手机看看,都快九点了。 “我今晚给导师准备实验用的东西,忙到八点多,连宿舍都没有回就忙着来接你,今晚的电影是你一定喜欢看的电影。”小安微笑。 “文艺片?”杜若拿起手提包,与宿舍的人挥挥手,便跟着小安走了出去。 小安拉着她的手,“到了电影院不就知道了。” “看个电影还要这么神神秘秘的。”杜若温柔地笑了一下。 小安不禁凑上去要亲她的脸,杜若推开他,“急色鬼!” 小安讪讪道:“在这样的美女面前不色,那就不是正常男人了,杜若,你什么时候才肯……” “你走不走啊?”杜若打断他的话,娇嗔道。 小安买了一大包爆米花和两瓶可乐,看电影的人并不多,现在大家都躲在家里看无聊的肥皂剧或者在网上下载电影看,来电影院的不是一些发烧友就是情侣们了。对情侣们来说,自从发明了电影,电影院就是最好的约会场地。他们并肩坐着,喁喁私语,一只手拉着,用另一只手互相餵着爆米花,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就来个销魂的热吻,看着银幕上演着别人的故事。 第26页 杜若挽着小安的胳膊,向门口走去,掀起厚厚的布帘,里面很黑,座位上稀稀落落地坐着一些人,有孤单的人,有成双成对的人,只是一些背影。杜若心口一窒,恍惚间觉得这不是电影院,这是一个教堂,这些人正在举行葬礼! “杜若,你怎么了?你好像在发抖。”小安回头问。 杜若放开小安的胳膊,牵住他的手,小安的手冰冷冰冷的。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杜若问。 “杜若,我的手在这里,你没有握住我的手啊。”小安奇怪地说,还举起了手。 那手滑腻冰凉,是一只女人的手! “笔仙,笔仙,回到黑暗中去,笔仙,笔仙,回到永恆中去。”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耳边说。 杜若勐然松手,尖叫了一声,一回头,布帘刚好放下,她只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向外飘去,瞬间被布帘吞没了。杜若抓住布帘掀起来,电影院大厅却空无一人! “你到底怎么了?”小安拉住她。 杜若发觉自己的冷汗都把衣服濡湿了,她紧紧抓住小安的手,“小安,我害怕!刚才我抓住了一只比冰还冷的手,一回头,看见了一道白色人影往外飘,可大厅里根本没有人,如果是人,不可能走得这么快!除非……”她不敢再说下去。 小安反握她的手,安慰道:“杜若,你太紧张了,放心,有我呢。我们快点找到座位,快开场了。” “刚才在大门口,我忘了看海报了,是什么电影?”杜若转移话题,想减轻自己心中感到的恐惧。 第二十三章 死神来了 一阵低沉带着阴森的音乐声突然响起,小安和杜若一齐向大银幕上看去,已经开始放片头了,一阵呜呜的音乐后,几片破碎的胶片碎片飞旋着合在一起,出现了一行英文:new line cinema。 “见鬼,今天要放的不是新线公司的片子啊。”小安咒骂了一声。 银幕的画面定住了,一个悦耳的女人声音响起来:“各位观众,非常抱歉,原定的《公主日记》因为特殊原因不能如期放映,现在我们给大家带来的是新线公司最新推出的恐怖大餐《final destination 3》,也就是《死神来了》第三集,请大家准备尖叫吧。”悦耳的女中音最后一句话说得诡异。 死神来了!杜若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死死地抓住小安的手,“小安,我们不要看这部电影!” “既然来了就看看吧。我看过《死神来了》第一、第二集,很好看,”小安拉着她,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位置,“你要是觉得害怕,就闭上眼睛。” 男孩们都喜欢带女孩去看恐怖电影,在女孩吓得惊慌失措的时候,通常会往男孩怀中钻,男孩不但可以充当一下英雄,还可以一亲芳泽,温香软玉抱满怀。胆子大的,趁机送上嘴唇,说不定已经想了很久的热吻就可以唾手可得。 小安也不例外。他暗想,说不定是天赐良机呢。 杜若只好随他坐下,不看电影干什么呢,还这么早。 摩天轮、空中飞船、旋转木马、诡异的音乐、诡异的老妇人、诡异的眼睛,颜色浓艷的画面,令人头晕目眩地高速旋转,一枚钢球触发了各种机关,生命的机关,死神的机关。 杜若勉强地看着,心却一会儿跳得很快,一会儿停止几秒。 小安把爆米花递给她,她摇摇头,小安伸出一条胳膊搂住她,杜若居然没有抗议,小安暗喜,把爆米花随手放在旁边的座位上,专心地揽着杜若,不太专心地看着电影。杜若是那种长得古典,行事也比较古典的女孩,小安都与她拍拖半年了,只限于拉手,连搂一下都很少,更不要说亲了。 今晚我一定要亲到她的唇,小安暗暗下了决心。 银幕上,两个女孩脱得光光的,分别躺在透明的桑拿浴机里。在死神的巧妙设计下,温度不断地攀高,两个听着流行歌曲并不停地跟着唱着扭着身子的女孩感觉到了温度的异常,越来越热,越来越热,温度计的水银不断飙高。终于两人忍不住了,要打开盖子逃出来,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挂衣架摔倒,碰着了一根长长的铁棍,这铁棍恰巧掉在一个女孩的桑拿浴机顶上,她勐地一掀动盖子,铁棍一滑,横着卡在两个桑拿浴机的盖上,无论两个女孩怎样拼命地向上掀着盖子,也打不开了。 她们是死神选中的头两个倒霉蛋。 门外等候她们的男生听到尖叫,却发现自己刚才用来塞在门缝不让门关上的那瓶沐浴液里的沐浴液已经被挤出来,门已经被风吹得关死了,所以他只是徒劳地拍门,大声喊叫,听着里面越来越尖厉恐怖的惨叫声,临死的尖叫。 温度不断上升上升。 温度计爆炸。 桑拿浴机里的女孩做着垂死挣扎,恐怖的眼睛,大张的嘴巴,不断拍打着玻璃的手,她们很快被烧焦烤煳,最后一声惊心动魄的尖叫,迴荡在校园中…… 杜若尖叫一声,捂住眼睛。 小安搂紧了她,“杜若,别怕,有我呢。” “她们死了,剩下的人要一个接一个地死掉,谁也逃不掉!”杜若低声喊道。 “你看过《死神来了》?”小安问。 杜若摇摇头,“没有,可是我知道,一个一个地死,谁也逃不掉。”她重复着这句话,好像在重复着一句可怕的邪恶的预言。她的脑中飞快地闪过任雪儿、文姝、罗小男的脸,她们都向她诡异地笑着,好像在说:对,杜若,谁也逃不掉! 第27页 刚才她握住的那只冰冷如死尸的手,飘过的白影子! 杜若又尖叫了一声。 小安更紧地搂住她,杜若在小安的怀中挣扎,“小安,我们回去吧,我不想看了!” “好吧。”小安温柔地说,“我们先去喝杯咖啡定定神。” 杜若用小匙子来回搅着咖啡,咖啡屋中清亮的萨克斯乐声慢慢抚平了她的恐惧和紧张。 “杜若,感觉好些了吗?”小安抓住她放在桌子上的另一只手。 “嗯。”她含煳道。 “今晚上你真美。”小安多情地看着她。 “嗯。”杜若应道。 她放下匙子,拿起咖啡杯,刚要喝,忽然一眼瞥见门口有一道熟悉的白影子倏然飘过去!她把咖啡杯一扔,踉跄着向门外扑去。 门外有一对衣着前卫的情侣走过,杜若差点就撞到他们。 “撞魂呀!”那男的骂了一声。 杜若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那女的觉得杜若不正常,连忙拉拉男的,两人快步离开了。 哪里有什么白影子!杜若呆呆地站在门口。 “杜若,若是你觉得害怕,不如到我那儿去吧。”小安走出来,把手放在杜若的肩膀上。 杜若摇摇头,她怎么可以到男生那儿过夜! “送我回宿舍吧。”杜若脸色微微发白,有气无力地看着小安,“我大概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小安看看手錶,“好吧,也快十一点了,再晚了要关门了。” 走到宿舍楼下的一棵树下,杜若站住,楚楚可怜地看着小安,小安勐地把她搂至胸口,一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冰凉,好像是死人的嘴唇一般。 小安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不是他要的亲吻,他想要的是火热滚烫的嘴唇。 杜若推开小安,沖他羞涩地笑了笑,在路灯和月光下,她美得好像是刚刚从云端走下来,一阵令人眩晕的幸福感充盈了小安的心房。 “杜若……”他想拉住她。 “我上去了!”杜若的心怦怦跳着,连忙转身走进大门。 上到四楼,杜若还看见小安在树下站着,仰着头看她,她挥挥手,带着一丝甜蜜走进宿舍。 宿舍里竟然没有人,那些室友不知道上哪儿野去了。正想着,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小安发的短消息:杜若,我忘了将礼物送给你了,下来一下好吗? 第二十四章 可惜你的头髮不够长 杜若走出宿舍,往下一望,小安已经不在树下了,他应该是在楼梯口前等她吧。杜若下楼时走得很快。她走出楼梯,却没看见小安,树下也没有,杜若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他已经回去了,可为什么要骗她有礼物送给她?杜若不由得一阵气恼。 树后缥缥缈缈地传来一声嘆息。 杜若的头皮一阵发麻。 “谁?”她为自己壮胆,大叫了一声,转过大树,什么人也没有,她觉得身上一阵发紧,似乎自己的皮肤突然缩水,紧紧绷在自己的肉体上,极为难受。恍惚有一种甜香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闻脑子一晕,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她快步跑向楼梯口,冲进去,把门关上,然后向楼梯急奔上去。 奔到一半,她停下来了,全身的细胞都瞬间炸开。 这次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白影子,就站在她的面前,只是背对着她!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杜若说不出话来,她的身子冰凉冰凉的,等待着白色身影回过头来。 可是那背影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一声嘆息幽幽地响起来。杜若的心一空,仿佛被这声嘆息掏空了。 白色背影慢慢地向上飘着,杜若恍惚中身不由己地跟着它向上走,一层又一层,楼梯变得很长,不可思议的长,好像永远走不到头。 杜若心里一直对自己说,停下来,停下来,不要跟它走,它是死神! 可是她就是停不下来,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她感觉到自己的汗一点一点地渗出来,似乎能看出它们如何慢慢地从毛孔里渗出,慢慢地凝成一颗颗饱满的汗珠,不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紧紧贴在身子上了。 白色背影在一扇门前停了一下,门似乎无声无息地自动开了,杜若看见了门上写着“603”几个大字。 603! 不! 不要进去! 她在心里大声喊道。 可是她的脚却毫不犹豫地跨进门。 这个曾经熟悉的房间,已经变得陌生了,除了任雪儿、文姝和罗小男的东西依旧还在,其他床铺已经空了,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不要了的废物,书本、报纸、香水瓶子、纸片、断了齿的梳子、旧丝巾……风吹了进来,把地上的东西吹得唿啦啦地响,窗帘飘飘荡荡的。 宿舍里没有开灯,走廊外面的灯从敞开的门照进来,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宿舍中间放着一把椅子,杜若的眼睛慢慢地顺着向上看,她看见两条长长的白布带垂下来,飘忽不定,再往上,白布带绾了一个结! 那白色背影却凭空消失了。 杜若忽然清醒了一下,转身就要跑出去。 “杜若。”一个嘆息般的声音响起来,“轮到你了。” 第28页 “你是谁?”杜若大声尖叫。 “笔仙,笔仙,回到黑暗中去,笔仙,笔仙,回到永恆中去。”那嘆息般的声音带着惋惜,“可惜你的头髮不够长,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就可以用头髮来缢死她! 杜若想起自己在鬼节那夜讲的故事! 她的尖叫声却凝在唇边,她看见了那个恐怖邪恶的死神面具,那天晚上玩笔仙游戏她戴的面具!死神的大嘴巴张着,参差不齐的牙齿在狞笑,血似乎要一滴一滴地滴下来。 “上路吧!我在黑暗和永恆中等着你。”那声音嘆息了一下。 “你是……”杜若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可惜她已经来不及说出来了,一双冰凉的手已经停在她的脖子上。 李树和少剑峰冲到校门口,校门刚好关上。李树和少剑峰使劲地擂门。 看门的保安不耐烦地喊起来:“关门了,自己找地方睡去吧。” “开门,有急事!”少剑峰大声吼道。 “天塌下来也不行。”保安说,“最烦你们这号的了,周末寻欢作乐到半夜回来还神气得很。” “有人命案要发生!”李树踢了一下门。 “哟,是吗?你们半夜才回来,居然有女生要为你们自杀!不错呀。”保安嘿嘿一笑,便转身向里面走去。 李树情急之下,纵身一跃,扒住不锈钢栅栏门就往上爬,少剑峰也跟着往上爬,两人的身手都颇为敏捷,不一会儿就爬到了顶上。 两个保安还没走远,听到动静,一回头,便发现了两个男生正在爬门。 “停下来!” 他们往回跑。 李树和少剑峰双双跃下,顾不上被摔得疼得要命的腿,一骨碌爬起来,便向c栋女生宿舍飞跑。 “站住!”保安在后面勐追。 “回来晚了爬门而入,还向女生宿舍跑!”一个保安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哪。” 李树和少剑峰闯入女生宿舍,那个新来的顶替胖姨的守楼人刚好从楼里出来,发现有两个黑影“嗖嗖”地蹿了进来,急得她直叫:“有人闯女生宿舍!” 保安随后赶到,守楼人一看到保安,连忙指着楼里,大声道:“有人……” 保安把她往旁边一推,也“嗖嗖”跑上楼去。 603的门紧紧地关着,什么动静都没有。李树和少剑峰气喘吁吁地在门口停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一起飞起右腿。 “你们要干什么--”随后赶到的保安大叫。 “砰”“砰”两声,门轰然而开。 开门带起的风唿的一阵刮进室内,宿舍中间悬挂着的东西微微摇晃了一下,那两个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悬挂着的长长的东西,愣了一下,大声叫道:“有人自杀了!” 李树和少剑峰早扑了上去,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了起来,李树站上去,拿出匕首一割,杜若的身体沉重地落入他的怀中。少剑峰在下面接住杜若,“面具。”少剑峰把杜若戴着的死神面具摘下来,杜若的眼睛恐怖地睁着,舌头伸出来很长。他把杜若放在地上,试图把杜若吐出来的暗红色舌头塞回去,可是怎么也塞不回去。李树跳下来,趴在地上,为杜若做人工唿吸,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看着杜若青紫的脸和青紫的唇,摇摇头,“她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了。” 第二十五章 本来你可以多活一周 那两个保安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扑上来就要把少剑峰和李树的双手拧到后面,“跟我们到公安局说清楚。” 少剑峰和李树都是学校柔道部的成员,只轻轻一反手,便把保安摔在地上,少剑峰大叫:“少废话!” 李树捡起地上的手机,一看上面刚打过的电话,正是张玫玫的! “先轮到杜若!对!那天晚上我抢了她的顺序,本来应该她先讲故事的,任雪儿还说了一句:你抢了杜若的顺序,可不要后悔!” 他的脑子闪过张玫玫刚才的话。 --你抢了杜若的顺序,可不要后悔! --不要后悔! “张玫玫!”李树大叫一声,“快,快回去!”说着,就向门口狂奔而去。 少剑峰愣了一会儿。 张玫玫有危险!他对保安大叫了一声:“打电话报警,大南路九巷56号401房!”话音没落,他就奔了出去。 两个保安愣了半晌,才拿起杜若的手机,拨了报警电话。 李树和少剑峰爬出校门,拦了一辆计程车,“快,大南路九巷56号!” 张玫玫瘫软在沙发上,良久才回过神来,她茫然地站起来,在房中转了一圈。 杜若一定死了,在603宿舍被自己的头髮缢死了!她记得杜若讲的故事。 第四个,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 还有一周。 她的生命还有一周! 张玫玫控制不了自己地颤抖着,笔仙!是笔仙! 她们是笔仙的猎物,逃不掉的! 张玫玫转向房门,房门是开的,好像是死神洞开的大嘴。她扑上去,要把房门关上,关上门,把死神拒之门外! 一阵阴风吹来,张玫玫停下脚步,晚了,她睁大眼睛,像是做梦一样看着房门口。 第29页 一个白影一闪,闪了进来。 --你抢了杜若的顺序,可不要后悔! 张玫玫勐然意识到,她已经没有一周的时间,她已经没有任何时间了。 门“砰”地关上。 身穿白裙的人慢慢转过脸来,长发飘飘,脸上戴着古代仕女的面具。面具微微笑着,温婉可人,像湖水一样明净,好像正在春日,行走在后花园中,倾听着花开的声音。 这正是她玩笔仙时所戴的面具! 张玫玫后退着,一步一步。 古代仕女逼上来,一步一步。 退到墙角,已经没有退路了。 张玫玫尖叫一声:“你是谁?” 面具后面轻轻地笑了一声,这声音很熟悉,然后是轻轻的咒语:“笔仙,笔仙,回到黑暗中去,笔仙,笔仙,回到永恆中去。” 咒语!她们来不及念的咒语!张玫玫伸出双手,朝着古代仕女扑上来,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这是张玫玫最后的念头。 “本来你可以多活一周的。” 那声音太熟悉了!张玫玫已经没有时间再想她是谁了,她只看见一道寒光一闪,脖子凉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然后一道血光飞过。 那是她自己的血! 张玫玫向前扑倒在地,她的手依旧伸着,可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李树和少剑峰疯了一样地跑上401房,门里很安静,门是关着的,似乎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张玫玫--”少剑峰大叫着。 没有动静。 李树后退一步,用肩膀勐然一撞,门开了。他没有进去,而是无力地倚在门上,少剑峰抢上前去,也僵立当场。 他看见张玫玫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她在桌子上瞪眼看着他!下面垫着李树刚才扔给她的杂志,血汪了一桌,正顺着桌沿向下滴着,地上也汪了一摊血! 这只是张玫玫的头颅,她失去了头颅的身子卧在一客厅中间,两只手直直地向前伸着,左手握着一个古代仕女的面具! 楼下响起了警笛声。 路南和两个警察冲上来,见此情景也不禁浑身一震,路南对李树和少剑峰道:“你们随我到公安局去!” 前后不过三周,同一个宿舍中的六个女孩一连死了五个,每一个都死得那么离奇,按她们所讲故事的主人公的死法死去,现场都有那天晚上她们玩笔仙游戏的面具,如果真的是谋杀,那么这一定是同一个极端变态的连环杀手干的。 勘察了两个案发现场,杜若的死确实是被那白布条勒死的,除了杜若的指纹和脚印以外,宿舍里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脚印,她是自己走上603宿舍的,她留下的手机,显示她最后一次打手机是打给张玫玫的,当然也不排除是兇手打的可能。张玫玫的头颅是被很锋利的刀一刀割下的,案发现场除了张玫玫、少剑峰和李树的指纹及脚印外,也没有留下可疑的指纹和脚印,现场也没有发现兇器,张玫玫也没有反抗的迹象。 公安局把一干人证一一传来讯问。 保安和守楼人如实地说了那天晚上他们所见到的一切。 “你最后一次查603宿舍是什么时候?”路南问守楼人。 “就在昨天晚上,大概十点,我查楼层的时候,经过603宿舍时,还用手电筒照了照里面,当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守楼人说。 “你为什么要照603宿舍?之前603宿舍的女生死了三人,大家对603宿舍都退避三舍。”路南问。 “因为好奇,我是新来的,听说过三个女生的离奇死亡,都是在周六晚上死的,昨晚也是周六,所以尽管有些害怕,我还是大着胆子照了一下。”守楼人说。 “你确定十点之后到发现死者的这段时间内都没有任何男生上楼吗?”路南问。 守楼人点点头,“没有,一个也没有。” 接着路南问两个保安,他们所知道的事就是发现少剑峰和李树爬门,然后跟着两个男生冲到603宿舍,就发现杜若已经吊死在宿舍里。 小安坐在公安局里,他的脸没有一点血色。自从知道了杜若的死讯后,他每秒钟都活在后悔当中,如果他当时坚持要杜若跟他回他住的地方去,杜若就不会惨死了,她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定的,可万万没想到她会从此香消玉殒!他的嘴唇上甚至还残留着她的嘴唇的气息,虽然冰凉却很甜蜜。 “你昨天晚上与杜若什么时候分手?”路南看了一眼这个委靡不振的男孩。 “大概十点五十分。”小安低着头。 “然后你就回去了吗?”路南问。 “对。”小安点点头。 “你跟杜若都去什么地方了,杜若有没有异常的举动?”路南问。 “我们先去看电影,再去喝咖啡。杜若一直有些恍惚,看电影进门口的时候,她尖叫起来,说她抓住了一只冰凉的女人的手,还说她看见了一道白影子闪出门。我们准备看的电影是《公主日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死神来了》,杜若极为不安,便不想看了。我们离开电影院后到了电影院旁边的一个咖啡屋去喝咖啡,杜若又说她看见了白影子从门外闪过……自从他们宿舍出事后,她常常有幻觉……”小安停了下来。 第30页 白影子,又是白影子!路南皱起眉头,文姝死的时候,少剑峰也说蓝紫烟看到了白影子,甚至他自己也恍惚中看到了。路南到医院去看过蓝紫烟,她一直反覆说:“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这是幻觉,还是真的看见了什么,抑或只是她的疯话而已? 第二十六章 我们是最大的嫌疑人 “你们有没有吵架或者发生争执?”路南继续问。 小安抬起头,“没有,我们还没有亲热到可以吵架的地步。” 又问了一些杜若的室友的事,没有得到任何有一点价值的线索。路南把少剑峰传来。 少剑峰一见路南就叫起来:“路警官,你什么时候让我走?我要到康復院去保护蓝紫烟,下一个受害者一定是她!” “你别激动,蓝紫烟现在是最重要的证人了,我们公安局会派人去保护她的。”路南目光犀利地盯着少剑峰。 沉默了一会儿,路南突然问:“任雪儿死在碧血湖的当天晚上,李树不在场的证词是你做的吧?” 少剑峰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换句话说,你为他证明不在场的同时也为自己做了不在场的证明,对不对?”路南淡淡地说。 少剑峰听明白了,他的脸一下涨红了,“路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再问你,文姝死的时候,你在现场,但与你一同在场的蓝紫烟却疯了,这里面似乎有什么玄奥。”路南不答他的话,却更尖锐地说道。 “你是怀疑我杀了人?”少剑峰激动地叫起来,“那任雪儿和文姝死的时候,你能不能找人证明一下你不在场,而且全世界的人都要证明一下自己不在场,不然,谁都有嫌疑!” “我只是问问。”路南笑了一下。 李树迳自走进来,对路南道:“好,就算按你的怀疑,任雪儿是我和少剑峰杀死再剜下眼珠子沉湖的,文姝是少剑峰推到车轮底下把她的头碾碎的,张玫玫是我和少剑峰把她的头颅割下的。那么我问你路警官,罗小男我们是怎么杀死她的,胖姨早就证实了那天晚上没任何男生上了女生宿舍,说玄乎一点,如果有人要男扮女装混上去,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为胖姨几乎认识那栋楼的每一个女生,还有杜若,我们又是怎么样杀死她的?如果她们俩不是我们杀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有一个专门杀人的团伙,或者她们自杀也跟我们杀人的方法一样。还有,动机呢,难道我因为跟任雪儿吵了一架,就要杀死她们宿舍的所有人吗?少剑峰的动机呢,闲着无聊,与我一起杀人玩?” 路南站起来,“我再强调一次,这只是例行公事的讯问,没有任何证据我们也没有权利留你们在公安局,你们可以走了。” 少剑峰和李树走出公安局。 李树苦笑一下,“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才放我们走,我们还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们一定要查到底。”少剑峰发誓。 “现在唯一的线索是蓝紫烟了,如果我们弄明白她所说的‘她’是谁,可能就能顺藤摸瓜查下去,找出真正的兇手来。现在很清楚了,她们绝不可能是自杀!”李树声音低沉。 “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蓝紫烟?”少剑峰急道。 李树想了一下,“蓝紫烟讲的故事,女主人公并没有死去,只是疯了,这是结局,所以我想,她应该不会死,可她疯了,这真是太巧合了,巧合得令人不能相信。” “蓝紫烟的胆子一直很小,看到那样的惨剧被吓疯了完全有可能,可是我总是觉得心里不安,蓝紫烟讲的故事中虽然女主人公没有死,可是丫头却死了两个,都死在井里。”少剑峰露出担心的表情。 “临海市哪来的井?”李树道。 “杜若讲的故事女主人公是被头髮勒死的,结果她被布带勒死。所以不一定有井,是水淹就行,河里、海里、湖里、游泳池里,甚至是水缸里……”少剑峰说到这里,心不由地“怦怦”跳了起来,恨不得立即到康復院去把蓝紫烟接出来。 “公安局不是说他们已经派人保护蓝紫烟了吗?”李树安慰他。 “我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少剑峰道,“我们现在就去康復院一趟吧。” 蓝紫烟坐在康復院病房的窗前,背影很消瘦,一动不动的。 “紫烟。”少剑峰轻轻地喊道。 蓝紫烟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几乎不易察觉,但李树感觉到了。 她没有回头,依旧像尊雕像一样静静地坐着。 少剑峰走过去,拉住蓝紫烟的手,她的手变得很枯瘦,少剑峰简直不能相信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那双细腻的柔荑就变成了这样的一双鸡爪。 蓝紫烟顺从地站了起来,两眼呆滞地看着少剑峰,喉咙里轻响了一下,机械地说:“我看见她了。” 随他们进来的李医生道:“她很乖,不吵不闹,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只是每天都重复几百遍这句话。” “她有恢復的希望吗?”李树盯着蓝紫烟,问李医生。 “她属于过度惊吓引起思维混乱,从而引发的精神失常,不算是特别严重,通过药物缓解和心理引导,应该可以康復,不过需要时间。”李医生道,“最好是能解开她的心结,所以需要你们的帮助。记住,不要操之过急。” 第31页 李树道:“我们有时间会常常来看她的,她现在能不能听明白我们说话?” “很难说,如果在她的脑子里印象深刻的人或者事情,她也许能听进去。”李医生道。 “谢谢你,李医生。”李树彬彬有礼。 李医生沖他们笑笑便走了出去。 少剑峰看着蓝紫烟,“紫烟,你还认识我吗?” 蓝紫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看见她了。” “告诉我们,紫烟,你看见谁了。”李树问道。 蓝紫烟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你看见的是你认识的人吗?”李树继续追问。 “可怜的紫烟。”少剑峰看着她。 “紫烟,我来帮助你,你看见的是谁,是张玫玫,还是杜若?”李树随便说了两个名字。 少剑峰连忙向李树摇摇头,阻止他,他怕蓝紫烟受到更深的刺激,可李树却向他摆摆手,走到蓝紫烟的面前,逼视着她的眼睛,“罗小男?文姝?” 蓝紫烟听到“文姝”两个字,眼睛突然暗了一下。 李树走近一步,声音很有力:“是任雪儿?” 蓝紫烟的眼睛一亮,身子向后退缩了一下。 “是任雪儿,她穿的是白色的连衣裙,对吗?”李树捕捉到她的反应,加重了语气。 第二十七章 她不像是真的疯了 蓝紫烟突然尖叫一声,勐地抱住了头。 少剑峰连忙上前一步,搂着她,回头对李树大叫道,“你非得要刺激她吗?” “她看见的是任雪儿,早已经死了的任雪儿。”李树皱起眉头,“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灵魂?” “你瞎说什么?”少剑峰不满地质问,“哪儿的鬼魂,你明明知道蓝紫烟胆小,那天晚上任雪儿是穿白色连衣裙出去的,然后就死在碧血湖里,她当然会出现那样的幻觉!” 蓝紫烟又尖叫一声,浑身簌簌地抖了起来,少剑峰觉得自己怀中搂的是一个发抖的纸人,怜爱之情大起,便抚着她的头髮安慰她:“紫烟,别怕,什么也没有,那只是幻觉,都过去了。” 蓝紫烟却勐烈地挣扎着,她边挣扎边尖叫着:“她们都死了,对不对?她们都死了!轮到我了!轮到我了!” 少剑峰简直按不住她。 李医生带着两个护士急忙走进来,李树和少剑峰把蓝紫烟按在床上,护士给她注射了镇静剂,蓝紫烟由尖叫转为低喊,挣扎也变得越来越无力,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最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个男人出现在门口,一看便知道是便衣警察,其中一个对李树和少剑峰道:“蓝紫烟有我们保护,你们还是离开这儿吧。” 少剑峰和李树走出病房,穿过康復院小小的花园,向大门走去。花园里有一些病患者,有的独自坐在石凳上喃喃自语,自说自笑;有的在边唱边跳,手舞足蹈;有的神情木然地在游走,好像是梦游;有的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哭叫着,被护士拉着向病房走去。这是一个失常混乱了的世界,好像连花园里的花木都在不正常地颤抖着一样。 “李树,你非要刺激她吗?”少剑峰责问。 李树好像在想什么,他看着花园里的病患者,皱着眉,忽然对少剑峰道:“我觉得蓝紫烟不太像是真的疯了。” “你在说什么?”少剑峰生气地叫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刚才进去的时候,你轻轻地叫她的名字的时候,她的身子动了一下,说明她有反应。我轮流说着603宿舍的人的名字的时候,她的眼睛时暗时亮,不像是精神失常的人。”李树继续说。 “时暗时亮,不正是精神失常的表现吗?”少剑峰不满地说,“我看你疑神疑鬼的,精神已经开始失常了。” “剑峰,我在想,那五个女生死的时候,都在现场发现面具,这些面具都是她们在玩笔仙的时候戴的面具。注意,她们是闭上眼睛随便摸一个面具戴上的,按照正常的情况,在受到了惊吓的时候摘下面具,只会记得自己戴的是什么面具,而不会去注意别人戴的面具,这兇手却知道每个人当时戴的是什么面具,那就是说,兇手当时也在场……”李树慢慢地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少剑峰疑惑地看着李树。 “换句话来说,”李树沉思着说,“兇手可能是她们当中的一个,这个人当时把她们戴的面具都一一记住了。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面具都拿走。” “现在六个女孩只有蓝紫烟还活着,你是说……”少剑峰大声道,“不可能!蓝紫烟绝对不可能杀人的!” “我也没有说蓝紫烟去杀人,文姝死后,她一直在康復院里,可是并不等于说这事情就跟她没关系。”李树看着少剑峰。 “你在胡说!”少剑峰道,“任雪儿死了的时候,剩下的五个人一定把自己当时戴了什么面具都互相说了,她们五个人都知道别人戴什么面具……” “可其他四人都死了。”李树说。 “所以你就怀疑蓝紫烟!”少剑峰使劲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也许当时还有第七个人在场。” 第32页 “她们说过,当时她们玩笔仙的时候,门关得紧紧的,窗帘也拉上了,除非这第七个人是隐形人。”李树拍拍自己的头,“或者这第七个人真是邪恶的笔仙!” 少剑峰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可也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望着李树,整件事愈来愈扑朔迷离了。 “还有,”李树说,“当时每个人都讲一个死亡故事,可蓝紫烟讲的故事中,女主人公并没死,只是疯了。如果解释为蓝紫烟胆小,故意不说真正的死亡故事,可现在蓝紫烟真的疯了,我已经说过,这种巧合太离奇了。唯一的解释是,蓝紫烟并没有真的疯,她只不过是按故事里的情节假装疯了。” 少剑峰立即反驳道:“就算蓝紫烟不是真的疯了,也许是她真的觉得是笔仙在报復,以为疯了就是得到了故事的结局,笔仙就会罢手了。” 李树看着他,“现在你也开始相信她不是真的疯了,而是逃避。” 少剑峰想了一下,摇摇头,“这事情太神秘了,李树,你有信心查出真相吗?” “只要我们顺着蓝紫烟这唯一的线索查下去。”李树说,“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周六我们再来看蓝紫烟。” “我也这么想,无论如何,我觉得蓝紫烟也正在受到威胁。”少剑峰道。 h大充满了恐慌气氛,c栋女生宿舍的六楼已经成为了空楼,谁也不肯在六楼住了,连守楼人和保安都不敢上六楼巡逻了。关于六楼的诡异传说也像长了翅膀一般在校园扑扑地飞着,住在五楼的人不止一次地听到了六楼时时有脚步声走来走去,还听到嘆息声和笑声,甚至有人听过到几个女孩一起念叨的声音:“笔仙,笔仙,快从深夜的彼岸渡过来,穿过黑暗之谷,越过亡灵之国!笔仙,笔仙,快从阴冷的地底升起来,穿过前世之因,越过今生之果!”然后是几声恐怖的尖叫,隔了一会儿,只有一个女孩念道:“笔仙,笔仙,回到黑暗中去,笔仙,笔仙,回到永恆中去。” 笔仙的疯狂报復在每个人的口中传着,袭击着每个人的神经,一个宿舍已经离奇地死了五个人,剩下的一个,一定也逃不了! 很快的,又一周过去了。 李树和少剑峰一放学,就并肩走出校门,拦了一辆车向康復院奔去,一路上,他们都不怎么说话。今天晚上,是不是能对所有的事情做一个了结?如果是邪恶的笔仙,那么蓝紫烟也许就会成为最后一个牺牲品;如果不是,蓝紫烟的真面目就要显现。不知道为什么,李树和少剑峰的心里都出现了“笔仙”这个词,他们越是深入调查,越是觉得自己快变成了一个鬼神论者了。 见鬼! 两个人的心里同时咒了一句。 可不是见鬼吗?! 蓝紫烟站在康復院的一棵树下,抬着头,凝视着天空,好像天空中有她需要的答案。 “紫烟。”少剑峰看着楚楚可怜的蓝紫烟,不由得升起满腹柔情和一丝内疚,她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他居然还跟着李树一起怀疑她。 蓝紫烟没有动,依然抬着头,向天空寻找她要的神秘答案。 李树在旁边的一张石凳上坐下来,观察着蓝紫烟的一举一动。 “紫烟,你感觉好些了吗?”少剑峰拉住了她的手。 蓝紫烟慢慢地回过头来,脸部的肌肉牵扯了一下,向少剑峰展开了一个呆滞的笑容,好像她已经忘记了应该怎么样笑一样。 她盯着少剑峰,那笑容好像刻在她的脸上,一直不变地挂着,那样子美丽极了,也诡异极了,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说:“全都逃不掉。” 少剑峰瞪视着她,她不再说“我看见她了”而变成了“全都逃不掉”了。 “全都逃不掉。”蓝紫烟又慢慢地说了一句,便转过头,又仰望起天空来。 一个年轻微胖的护士走过来,对蓝紫烟道:“蓝紫烟乖,吃饭了哦。”那口气,完全像在哄一个婴儿一样。 第二十八章 全都逃不掉 蓝紫烟回头看了看护士,垂下眼帘,无助地看了少剑峰一眼,乖乖地任由护士拉走了。 “现在你还认为她在装疯吗?”少剑峰转头对李树瞪了一眼。 李树摇摇头,又点点头,站了起来,道:“我们去看看康復院的伙食如何吧。” 他们来到康復院的餐厅,站在大大的玻璃窗外,向里面看去。就餐的病患者并不很多,一些情绪激动的病患者挥舞着勺子大声叫喊着,蹦跳着,把饭菜撒了一桌,一些人吃的时候一粒一粒地数着米饭,露出会心的微笑。 蓝紫烟坐在角落里,那个护士把盛着饭菜的塑料饭盒递给她,她就拿起塑料勺子,也不看是什么饭菜,机械地缓慢地舀起一勺,放到嘴巴里,她根本就没有嚼,直接就往肚子里吞,一勺吞下去。过了半晌,才又舀起第二勺,那个护士拍拍她的头,说了一句什么,就离开她走了出去,蓝紫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很慢很慢每隔几分钟才舀上一勺放进嘴里,就这样一勺一勺地把饭菜往嘴里送,一口一口地吞下去。 “她怎么能这么吃,会伤了胃的!”少剑峰就要冲进餐厅里去。 李树拉住他,“如果她真的已经人事不知了,你说她也听不懂。” 第33页 少剑峰一想,只好沮丧地停下了步子。 这一餐饭吃得很慢,李树和少剑峰在外面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简直要疯了,才看见那个护士又回到餐厅,把蓝紫烟带了出来。 回到蓝紫烟的病房中,那护士嘱咐了一下李树和少剑峰,便走出去了。 一时间病房很安静,蓝紫烟照例坐在窗前,定定地看着窗外,看着天色渐渐变黑,忽然她的眼睛睁大了,出现惊恐的表情,她指着窗外,一声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少剑峰几乎扑到窗前,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估计,她的意思是又看见那道该死的白影子了。”李树坐在床沿,没有动弹。 “为什么我看不到?”少剑峰还向外面张望着。 “因为那不过是蓝紫烟的幻觉,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李树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忽然凝固了,因为他看见了窗外已经黑下来的花园中有一道隐约的白影,没等他看清楚,白影子就不见了,好像是被那棵弯弯的树一下吸到里面了一般。 “见鬼了!”李树狠狠地低声骂道。 “你看到了什么?”少剑峰惊异地看着李树。 “这见鬼的康復院,连我都快变成精神病人了。”李树的脸色怪异。 “你是说,你也看到了?”少剑峰问。 “我什么也没看到。”李树站起来,走到蓝紫烟面前,忽然笑了一下,“蓝紫烟,你是学心理学的,你知道如何暗示别人对吧?” “李树!”少剑峰有些忍无可忍。 夜渐渐深了。 李树和少剑峰互相看了看,似乎一切正常,他们不相信谁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了蓝紫烟。 夜风吹进来,少剑峰看着站在窗边,穿着单薄的蓝紫烟。夏末秋初,风吹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凉意,他探出身子,把窗子关上,正要回头搀蓝紫烟离开窗子,忽然听到外面“啪”的一声响,蓝紫烟惊叫一声。少剑峰勐然回头,只是一双青白颜色的枯瘦的手摊开,拍在窗子上,一动不一动的。 “谁!”李树抢上前去。 那双手勐然收了回去,窗子底下发出一声瘆人的怪笑声。 “谁在装神弄鬼?”李树“哗”地打开窗子。 一张牙齿参差不齐的脸刷地出现在他面前,那张脸绽着白痴般却诡异的笑容。 蓝紫烟又惊叫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少剑峰的胳膊。 “王原,你又乱跑了,快,跟我回去!”一个兇巴巴的女高音响起。 一个高大的中年护士出现,一把拉住窗前的人就走。 原来是一个到处乱跑的病患者!李树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冷汗都浸透了衬衫。 护士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对李树和少剑峰道:“两位,规定的探视时间快到了。” 李树对护士道:“护士,今晚我们可以待在这儿吗?今天蓝紫烟的情绪有些异常。” 护士面无表情,“不行,康復院有规定,你们放心,这儿有我们呢。” “可是,我们怕会发生什么意外。”少剑峰插话。 “除非你们去请示院长。”护士道,“不过我想应该不行,没有这个先例,这里不是一般的医院。”她说着,把牛奶递给蓝紫烟,“蓝紫烟乖,把牛奶喝了。” 蓝紫烟一声不吭地接过来,仰脸就喝,可她的目光刚好向窗外望去,突然,她的眼睛一定,手一震,整杯牛奶全倒在了身上,淋淋漓漓的。 少剑峰和李树同时向窗外看去,只是一些朦胧的树影,在风中微微摇摆着,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那个护士皱了一下眉头,目光碰到少剑峰的目光,连忙放松眉头,道:“唉,得换衣服了。”她在衣柜里拿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走到蓝紫烟身边,就要给她脱衣服。 少剑峰皱起眉头,这护士似乎要当着他们两个男生的面给蓝紫烟换衣服。难道在她们的眼里,患了这种病的人就不算人了吗?他向李树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要李树一起避开一下,可他却看到李树饶有兴趣地盯着蓝紫烟看。少剑峰走过去,勐地一拉他,道:“喂,紫烟要换衣服呢!” 李树好像才醒悟过来,“哦”了一声,眼睛却还盯着蓝紫烟的脸。 “对了,你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吧?闻闻这味道,啧啧,算了,先别换衣服了,我先给你洗个澡吧。”护士把干净衣服扔在床上,把蓝紫烟带到旁边那个小小的浴室里。 第二十九章 要在浴缸里溺毙 “我们去找一下院长吧。”少剑峰看着护士把蓝紫烟带进去,关上门,对李树道。 李树却摇摇头,“不行,得有一个人守在这里。” “紫烟在洗澡呢,我们在这里多有不便,那浴室很小,护士要在外面给她穿衣服的,再说,有护士在这儿呢。”少剑峰向门外走去,“我们快一点,不然过一会儿就要被赶出去了。” 李树只好跟着他向院长室走去,他们去过院长室,所以熟门熟路地不一会儿就到了。门紧紧锁着,院长不在,少剑峰不甘心,又找到值班室,问值班医生。值班医生告诉他们,院长下午有事出去了,估计是直接回家了,院长一周只有三天在康復院,今天不是他在康復院的日子。 第34页 两人只好往回走。 “怎么办?”少剑峰问。 李树指指外面的花园。 “对,躲起来,等那护士走了,我们再进去。”少剑峰的眼睛一亮。 外面的花园因为晚上没有人出来,所以隔老远才有一盏灯,而且灯光都很朦胧,少剑峰没由来地觉得一阵阴凉,他们悄悄地借着花丛树影的掩护潜行着,很快潜到了蓝紫烟的窗户底下。 里面很安静,会不会是在换衣服呢,那护士也没有在啰唆,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李树忍不住探出头,少剑峰在后面拉着他的衣服,悄声道:“李树,不许你偷看。” “人呢?”李树不理他,“这么长时间了,她也应该洗好了,怎么不见人呢?” 少剑峰霍地站起来,向里面看去,那个小小的浴室门紧紧关着,什么动静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那个护士呢? --“杜若讲的故事中女主人公是被头髮勒死了,结果她被布带勒死。所以不一定有井,是水淹就行,河里、海里、湖里、游泳池里,甚至是浴缸里……” 少剑峰的脑中闪过自己前些天说过的话,心脏勐然一撞,几乎要跳出来一般。 “不好!”他大声叫起来,霍地站起来,握紧双拳,向前一捶,“砰--哗啦啦--”玻璃碎了。 那护士刚好拿着一套干净的病号服从门口进来,正对着窗子,蓦然听见窗子一声巨响,看见窗外站着两个人,她吓得尖叫了一声。少剑峰愣了一下,双手往窗台一撑,人跳进来,李树随后跳进来,两人顾不上护士的错愕,直接跑向浴室,少剑峰走在前面,他连想都没有想,飞起一脚,踢向浴室门。 “砰”的一声伴着护士的大叫声:“你们--”,可没等她叫完,她的目光越过李树和少剑峰,落在浴室里,她把手中的衣服一扔,发出一声恐怖尖厉的惊叫声:“啊--” 浴缸里,蓝紫烟整个人沉在水中,只留下一大绺黑黑的头髮搭在雪白的瓷沿上,好像一大丛水草似的。少剑峰大叫一声“紫烟!”,便冲上去把她抱起来。 蓝紫烟赤身裸体的,脸色惨白中透着暗青,双目紧闭,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不知道是死是活。少剑峰把她放在床上,那护士完全惊呆了,也不会过来帮一把,只是定定地站在门口,好像被钉住了一样。李树拿起床上的衣服盖在蓝紫烟的身上。 “快叫医生!”门外冲进来两个便衣,冲着护士大声喊道。 那护士才失魂落魄地“哦”了一声,向外走去,不过不用她去叫了,李医生带着两个护士推着一辆车子匆匆忙忙地赶来了。李树一眼看见了护士后面跟着的人,他吃了一惊,那人居然是欧阳郴楚!他看着欧阳郴楚,大叫起来:“你!” 欧阳郴楚恶狠狠地盯了李树一眼,没有理他。 李医生快步上来,一探蓝紫烟的鼻息,便急叫那两个护士:“把她送到急救室!” 一阵忙乱,蓝紫烟被裹在被单里,抬上车子。护士把车子飞快地推了出去,欧阳郴楚也跟了上去。 留下李树和少剑峰呆立当场。 “欧阳郴楚怎么也来了?”少剑峰不解地问道。 李树摇摇头,“鬼才知道。” “他为什么这么关心蓝紫烟?”少剑峰又问。 “鬼才知道啊。”李树心烦意乱,一个念头闪过脑际,难道这一切跟欧阳郴楚有关? 那两个便衣走上来,“路警官果然没说错,哪里有你们,哪里就不会有安宁,走吧。” 急救室里,蓝紫烟安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脸上罩着氧气罩,脸色很苍白,唿吸已经平稳下来。 欧阳郴楚坐在床边,眉头深深锁着,他看着蓝紫烟,往事乱纷纷地纠成一团,一齐涌上来。 李医生走进来,欧阳郴楚朝他点点头,站了起来。 李医生对蓝紫烟进行了一下检查,道:“她已经没事了,只是还在昏睡。”说着,他把蓝紫烟的氧气罩摘了下来。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欧阳郴楚问。 “这很难说,也许过一会儿就醒,也许要过一两天,要看她的意志和身体情况,”李医生看看他,“你是她什么人?哥哥,还是男朋友?” 欧阳郴楚支吾了一下,含煳道:“我是她的同学,我们在一个学校。” “哦,另外两个年轻人也是你们同学吧?”李医生心想,看来漂亮的女孩就是魅力大,都成这样了,还有这么多男孩子来追求。 “是的……医生,我可以待在这里等她醒过来吗?”欧阳郴楚岔开话题。 “当然,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按床头的警铃就行了。”李医生看看蓝紫烟,又看看欧阳郴楚,笑了一下,“如果这女孩不是生病了的话,你们倒是很般配的一对哦。” 欧阳郴楚的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他连忙笑笑,“蓝紫烟她有男朋友。” “哦。”李医生随口问,“是昨天那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吧。” 欧阳郴楚点点头,没说话。 李医生却摇摇头,暗想自己真的老了,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感情了,他嘆着气走了出去。 第35页 欧阳郴楚犹豫了一下,把手探入雪白的被子里,把蓝紫烟的手拿出来,轻轻地握在手中。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得让人崩溃。 这样的事,怎么降临在这些女孩身上,她们做错了什么?! 时间慢慢地过去,欧阳郴楚回过神来,已经快到中午了,蓝紫烟依然在昏迷之中。 欧阳郴楚长长舒了一口气,放开蓝紫烟的手,要站起来活动活动快麻木了的身体。忽然之间,他听到了蓝紫烟的唿吸似乎变轻了,一个昏睡中的人唿吸变轻了,如果不是情况更坏了,那就是她要醒过来了。欧阳郴楚又握住蓝紫烟的手,轻轻地唿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蓝紫烟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频率很快,然后慢慢地变慢,唿吸也变沉重了,好像又要回到深而重的昏迷深渊中去。 “紫烟!”欧阳郴楚连忙把声音放大了些。 蓝紫烟的睫毛又开始颤动,她轻轻地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蓦然睁开眼睛,眼睛亮得吓人,定定地看着欧阳郴楚。 欧阳郴楚冷不防她突然醒来,反而吓了一跳,随即惊喜万分,“紫烟,你醒了!” 第三十章 她好像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蓝紫烟的眼睛又暗淡了下去,然后闭上,她又昏睡了过去。 她刚才说的是什么,欧阳郴楚觉得自己应该听得很清楚,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在说什么。“紫烟--”他轻轻地摇晃她的肩膀。可是没有一点反应,欧阳郴楚只好按下床头的警铃。 李医生走进来,欧阳郴楚告诉他蓝紫烟醒过来又睡过去了。 “哦,她还没有真正醒过来,不过,离真正醒过来应该不远了。”李医生点点头,“你是说她刚才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话?” “对,”欧阳郴楚肯定地说,“我似乎听得很清楚,却想不起来。” “不是‘全都逃不掉’?”李医生问,“她在病中常常说这句话。” 欧阳郴楚摇摇头,“不是,没有这么长,她好像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希望她醒来后病情不会加重。”李医生看看欧阳郴楚,道,“中午了,你也应该吃饭了,我叫一个护士来看着她。” 欧阳郴楚本来还不觉得,经李医生一说,真的觉得饿了,才想起自己早餐也没有吃,便向李医生笑笑,“谢谢,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医生看着他出去,自言自语道:“这年轻人真不错,照顾别人的女朋友也这么尽心。”他叫来一个年轻的护士,吩咐了几句就走出去了。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李树和少剑峰从公安局里出来,就直向康復院奔去。 不知道蓝紫烟怎么样了。两个人都有心急如焚的感觉,路南啰啰唆唆地问了一大堆问题,只差把他们当场拿下,当连环杀手办了。 “紫烟会不会死?”少剑峰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一夜没有睡,脚步都有虚浮的感觉了,如果蓝紫烟死了,他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原谅自己,都那个时候了,他还提议去找什么院长,结果让兇手有机可乘,把无助的蓝紫烟残忍地溺入浴缸里。他的眼前不断地浮现他把蓝紫烟从浴缸里抱出来的情景,她浑身冰冷,没有一点生气。 “不知道!”李树的心情极坏,上次要救张玫玫,结果杜若和张玫玫惨死,一想起她们死时的惨状,李树就觉得心里难受得要爆炸。 “我们应该把她接出去。”少剑峰道。 “你以为康復院会让我们接走她?就算可以,那两个混蛋便衣会让我们接吗?这些警察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保护一个人,人都出事了也不知道!”正走到康復院门口,李树一脚踢向一棵树,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欧阳郴楚!”少剑峰突然指着前面。 果然是欧阳郴楚,他手上拿着一个便当,正急匆匆地往康復院跑。 “太好了!”少剑峰叫起来。 李树看着他。 “欧阳郴楚还在,就是说紫烟没有死!”少剑峰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 对呀,李树拍拍自己的脑袋,可是忽然心里一阵黯然和酸痛,是呀,蓝紫烟没有死,少剑峰当然欣喜若狂,任雪儿却已经死了一个月了,尸体早已经火化了,骨灰盒就在自己的房间里。 “快跟上他!”少剑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两人急走几步,在走廊里追上欧阳郴楚。 “紫烟她醒过来了吗?”少剑峰挡在欧阳郴楚的面前。 欧阳郴楚吃了一惊,一抬头,看见了他们俩,表情立刻变得冷淡,“你们是不是没害死她不甘心啊?” “你跟蓝紫烟是什么关系?”李树盯着欧阳郴楚,“你为什么会在康復院出现?” “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欧阳郴楚说着又往前走。 “站住!”少剑峰又拦住他,“紫烟是我的女朋友,用不着你来关心,你可以回去了。” “哦,是吗?”欧阳郴楚的眉毛扬了扬,“那么,昨天一整夜,你在哪里?” 第三十一章 在昏迷中失踪 “少给我装煳涂!”少剑峰气得脸都涨红了,他一挥手,“啪”的一声,把欧阳郴楚的便当打翻在地上。 第36页 “你--”欧阳郴楚朝他一拳击出。 李树把少剑峰往后一拉,“剑峰,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打架!” 欧阳郴楚一拳击空,悻悻地瞪了少剑峰一眼,转身向蓝紫烟所在的急救室走去,少剑峰气哼哼地跟上。 可是欧阳郴楚一踏入急救室的门口,便愣住了。 李树和少剑峰在后面也看到了病床上空空如也,蓝紫烟并没有躺在床上。 “医生,医生!”欧阳郴楚随手拉住了一个医生,“请问急救室的那个女孩是不是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医生摇摇头,“我不清楚,你问问李医生吧。” 李医生吃过饭,远远地走过来。欧阳郴楚一个箭步上去,拉住了他,“李医生,你们把蓝紫烟转移到哪儿去了?” 李医生吓了一跳,“我们没有转移患者呀!” 欧阳郴楚也不说话,把李医生拉到急救室门口,李医生看了一眼空床铺,脸色立即发白,“奇怪!” 蓝紫烟失踪了。 负责看守她的护士脸色发青,说是因为看到蓝紫烟还在昏迷之中,刚好又有一个护士叫她有事,就离开了一会儿,没想到就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昏迷的患者就失踪了! “你没有发觉任何异常情况吗?”李医生问。 护士摇摇头,“她一直没有醒。” “她会不会突然醒过来,然后离开病房呢?”欧阳郴楚急道,“刚才我看着她的时候,她的眼睛睁开了一下,然后又沉睡了。” 护士又摇摇头,“她的昏迷程度不浅,睁一下眼也是无意识的,昏迷中的人常常会睁开眼睛,植物人也是,不过,他们睁开眼睛跟不睁开没什么区别。别说她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就算是醒过来了,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活动,只有十分钟而已,怎么可能说离开就离开了呢?” “除了她的病情外,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比如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之类的。”李树提示她。 护士想了一下,突然道:“对了,我出去的时候,因为有些不放心,便回头看了一下,似乎看到一个穿白衣的人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康復院的医生和护士都穿白色的衣服,你怎么能确定那不是护士或者医生呢?”李树问。 “当时我确实以为是哪个护士,所以也没留意,可现在想起来,那人的白衣服更像是白色的连衣裙……”护士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一阵寒意,“那人走路的姿势很怪,很轻,好像是飘着走一样……” “会不会是康復院的患者呢?”李医生道。 少剑峰和李树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康復院的患者,那一定是兇手。 或者是鬼魂! 五人死亡,一人失踪!笔仙的报復似乎告一段落了。 公安局也一筹莫展,蓝紫烟似乎凭空在这个世上蒸发了,一点踪迹也没有,这个全市最大的案件成为了悬案。 但是有几个人却不肯停下来,他们是欧阳郴楚、李树和少剑峰。 一定要找到蓝紫烟! 三个人几乎跑遍了整个临海市,却一无所获。 又到了周末晚上,宿舍中的人都出去了,欧阳郴楚在宿舍里躺了一会儿,望着屋顶出了一会儿神,灯光白灿灿地刺人的眼睛。他烦躁地爬起来,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做什么都心神不定,拿起一本书,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他把书扔得远远的,打开电脑,又关上,想了一会儿,穿上外套,走出宿舍,在校园里乱逛一气。 校园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走着,偶尔有情侣亲密地走过去,欧阳郴楚茫然地看着那双双对对的背影,心里被刺痛了一下,他抬起头,忽然怔住,夜色中,一个白色的人影远远地向校门走去。 白色的人影! 欧阳郴楚撒开双腿,向校门追去。 追到校门口,那人影却消失了。 想不到我欧阳郴楚也会出现幻觉,他嘲笑了一下自己,不由自主地向校门外走去,出去走走也好,再回到那空无一人的宿舍简直要让人发狂。 任雪儿,蓝紫烟。 这两个名字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以至于他不由得轻轻地叫出了这两个名字,两个女孩的笑容和身影也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他有些恍惚地向前走着,他记得前面有一个咖啡屋,很小,很温馨,他曾经在那儿度过许多难忘的甜蜜时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多过去了。 不觉间,他走到了咖啡屋门口。抬头一看,咖啡屋已经不在了,代替它的是一间卖女孩饰品的精品店,他愣了一下,咖啡屋什么时候消失了?他竟然不知道,他苦笑了一下,都一年多不来了,当然会发生很多变化。 物是人非。 欧阳郴楚走进精品店,一个年轻的圆脸女孩迎了上来,“同学,想要些什么,送给女朋友的吧?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一下,这个水晶苹果不错,要是买一对,据说能给恋人带来好运,女孩子最喜欢了……” 水晶苹果!欧阳郴楚抚了一下女孩递过来的一对水晶苹果,晶莹透亮,他忽然一阵心痛,蓦地转头逃一样地离开精品店,留下女孩在发呆,嘟囔道:“什么人呀,看起来挺帅的,却这么小气!” 第37页 欧阳郴楚跑到街边的一棵树下,喘了一口气。 十点还不到吧,可街上似乎没什么行人了,初秋的风吹过,显得格外空旷,欧阳郴楚听着自己皮鞋踏在地上发出的空洞声音,这些声音被异常地放大,迴荡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脚步声。走到一个街角,欧阳郴楚靠在墙上,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以为过了那么久,他会忘掉一切,他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是,自从雪儿死了以后,所有的往事都鲜活起来,每分每秒都在他的脑中盘旋。 他又悔又恨,简直想把自己杀掉。 就像响应他的念头似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嘆息。 第三十二章 轮到你了 “欧阳郴楚的身子一阵僵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嘆息声太熟悉了。 “轮到你了。”一个奇怪的又小又尖的声音说道,那声音就像把录音带放快的声音,尖的,带着“嗞嗞”的响声。 欧阳郴楚直跳起来,转过墙角,直扑过去。 可是墙角那边空无一人,只有风“唿”地捲起一张废纸片,“哗啦啦”地飘过。欧阳郴楚的眼睛随着废纸慢慢转着,他看见了另一个街角投出一道很长很长的影子,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直向他扑来。 欧阳郴楚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时,他却后退了一步。 手机响了起来,欧阳郴楚按住了口袋,眼睛仍然看着那影子。 影子后的人终于出现了,不过是一个很老的老太婆罢了,影子那么长不过是路灯在作怪,那老太婆走过他身边,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满脸的褶皱,一层一层的,在路灯下分外恐怖。欧阳郴楚从来不知道一个老太婆也能这么恐怖,那老太婆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奇异的亮光。 欧阳郴楚吓了一跳,可是定睛一看,老太婆已经慢慢走过去了,好像并没有看过他一样。 一切又安静下来,好像过了很久了,可那手机铃声竟然没有停下来,还在不停地唱着迈克·杰克逊的歌。歌声听来,有几分神秘的感觉,欧阳拿出手机,本来想看都不看就关掉,可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心里突地一跳,上面的来电显示闪着“蓝紫烟”三个字! 蓝紫烟,她没有死! 欧阳郴楚连忙按下接听键,可是铃声忽然停止了。 他怔怔地看着手机,一阵可怕的寂静,欧阳郴楚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过了半晌,才想起要回拨电话,正在这时,手机又蓦地响起来。 还是蓝紫烟的电话! 欧阳郴楚的手不禁颤抖起来,他按下了接听键。 传来“沙沙沙”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呻吟,含煳的惊惧的呻吟声,是蓝紫烟的声音! 欧阳郴楚大声叫道:“紫烟,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又一声呻吟,然后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紫烟,你说话呀,你在哪里?”欧阳郴楚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喉咙了。 “郴楚……救我!”蓝紫烟微弱地低唿。 “你在哪里?”欧阳郴楚吼了一声。 “永福……”蓝紫烟说出这两个字,声音戛然而止,“砰”的一声,应该是手机掉在地上了。 欧阳郴楚向左飞快地奔跑起来,永福大厦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是一座两年前就在建的大楼,建到一半,不知道什么原因停了下来,一直没有再动工。 永福大厦静静地矗立着,两年来无人问津,使这座才完成了一半的大楼显得更加灰暗没有生气。 欧阳郴楚从临时架起来遮盖大楼的帆布的一个豁口钻了进去,一根根高大的钢筋水泥柱子承受着整个大楼的重量,沉默地直立着。 蓝紫烟在哪里呢?欧阳郴楚打开手机,借着手机的微光,看着眼前的钢筋水泥,地上到处堆积着废弃的建筑材料,砖头、钢筋、竹子,甚至建筑工人遗留下来的锅碗瓢盆。 “紫烟--”欧阳郴楚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 除了自己的回声,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欧阳郴楚在一堆堆的废料里摸索着,磕磕绊绊地走着。永福大厦这么大,这么黑,蓝紫烟会在哪里?她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为什么她会唿救?谁在伤害她?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欧阳郴楚一边喊着蓝紫烟的名字,一边心急如焚地找着她的踪迹。 他终于在大厦里转得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拨着蓝紫烟的手机,一直是忙音。 我大概是在做梦吧,只有梦中才会有这么恐怖的感觉。欧阳郴楚在黑暗中摸到一块砖头,他咬咬牙,握住拳头,狠劲地用拳头向砖头砸去。拳头上一阵钻心的疼,这绝不是做梦,这是真的,他要在这里目睹蓝紫烟的死亡!欧阳郴楚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那是一种蚀骨的绝望,因为夹杂着无能为力,没有什么比明知道要发生什么惨剧但自己却无法制止更令人绝望了。 他站了起来。 不行,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紫烟! 欧阳郴楚继续寻找着,喊着蓝紫烟的名字。 永福大厦外有一对情侣相偎着走过,男孩搂紧了女孩,停了下来,嘴唇凑上去。 女孩半仰着,恋人温热的气息吹在脸上,她幸福地闭上眼睛,却勐然张开,盯着男孩,“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38页 “什么声音?”男孩微微笑着,温柔地说,“是我的心里说爱你的声音。” “不,你听听!”女孩指了指身边未完成就被废弃的大楼,“好像是从里面发出的声音。” 男孩凝神听了一下,“哪有什么声音,宝贝,看来刚才的《死神来了》把你吓坏了。” “真的有,一个男人唿喊的声音!”女孩发起抖来。 “宝贝,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在我的怀中美美地睡一觉,醒来就阳光灿烂了。”男孩搂着女孩,“走吧。” “如果有人……”女孩犹疑着。 “傻孩子,相信世界是平安的,不会有任何可怕的事。”男孩在女孩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两人相依而去。 一声轻轻的嘆息声,欧阳郴楚停了下来,左右张望,“谁?” 寂然无声。欧阳郴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仿佛要震塌这座废楼。 第三十三章 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良久,又传来了一声嘆息,婉转的、有韵律的响声,可在这废弃的楼中,正因为这婉转、有韵律,显得这声嘆息更令人毛骨悚然。 嘆息好像是从楼上传来的。 欧阳郴楚踉踉跄跄地向大楼的楼梯走去,几个月前他曾经因为好奇与蓝紫烟来过这里,所以知道楼梯的位置。 欧阳郴楚举起手机,楼梯一级一级地往上,没有栏杆,光秃秃的,黑魆魆的,好像一直通到没有尽头的地方。 欧阳郴楚站在楼梯前,有些犹豫了,他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找到李树的电话,按了下去,马上又挂掉了。他想了想,摇摇头。他一向自负,怎么能让情敌嘲笑他胆小? 这么一想,一股豪气升上来:蓝紫烟正在上面等着他去救呢! 他抬起头,向上看去。 头皮一麻,他又看到了那道白影子,正要往上飘着,飘进无尽的黑暗中去。 就算是鬼魂,也不过是个女冤死鬼罢了! 欧阳郴楚使劲地咬了一下嘴唇,来吧,来吧,我不怕你! 他举起手机,一级一级地向上走着。 忽然听到有风声吹来,一道黑煳煳的影子朝他飞来,欧阳郴楚一伸手,一团东西落入他的手中,触手处柔软而温热,他用手机一照,一双眼睛翻着,碧莹莹的,死死地瞪着他! 一只死猫! 欧阳郴楚的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一甩手,那只死猫直向楼下飞去,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一个声音“沙沙”地在头顶响起,像是在耳语一般:“笔仙,笔仙,回到黑暗中去,笔仙,笔仙,回到永恆中去。” 那声音如鬼似魅,很遥远又很近,带着无限的阴气,尽管欧阳郴楚一向认为玩笔仙这不过是小女生的把戏,此刻也被这咒语弄出一身冷汗了。 “紫烟--”他大喊一声,为了寻找,也为了壮胆。 楼上更黑暗,更空旷,楼只不过是一个框架,没有墙,只有钢筋水泥柱子。欧阳郴楚一根柱子一根柱子地找着,不停地叫着蓝紫烟的名字。 一阵叮咚悦耳的音乐声敲打着欧阳郴楚的心脏,他绝望地看着手中的手机渐渐暗下去。手机没电了,正在关机中! 他现在就是想跟李树联繫也已经没办法了。 没有一点光线,黑暗就充分显示出它的分量来,这分量慢慢加重,沉沉地压在欧阳郴楚的身上。 “紫烟--”他大喊,“你在哪里--”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他右侧的地上,随即传来一声呻吟。 蓝紫烟! 欧阳郴楚转向右侧,伸出手,摸索着过去,“紫烟,你别害怕,我来了!” 他摸到一只手,冰冷的手,那种冰冷因为黑暗,一直尖利地刺入心中,心脏似乎瞬间结成冰块。 “紫……”欧阳郴楚没有叫出来,因为另一只冰冷的手环上了他的脖子,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声,好像是世界都爆炸了。 那声音来自他自己的脑袋上。 欧阳郴楚什么也来不及想,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没有声音,没有光线,也没有知觉。 早上,公安局接到了一个好像是刚刚睡醒的女孩的电话,说她路过永福大厦的时候,听到了里面有人唿喊的声音,接电话的警察还想问详细些,便听到电话那边有一个男孩的声音:“宝贝,大清早的,给谁打电话?”电话便戛然而止了。 路南带着两个警察向永福大厦奔去。 少剑峰在图书馆找到李树,有些着急地说:“听欧阳郴楚的舍友说,昨天欧阳郴楚一夜未归。” 李树扔下手中的书,“他一定是发现什么情况了。” “会不会发生了意外?”少剑峰道。 “如果一夜不归,那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了。”李树走出图书馆。 少剑峰跟上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找找吧。”李树闷闷地说,蓝紫烟失踪了,如果欧阳郴楚再失踪,这事情似乎闹得更大了。 “你是说笔仙事件没有完,还会有更多的人被伤害。”少剑峰皱了皱眉。 “也许连我们也在内。”李树道。 第39页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变态?”少剑峰把手放在口袋里,摸了摸那把尖利的匕首,凉凉的寒气直透指头,这些天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正说着,李树的手机响起来,他打开手机,放在耳边,“嗯……对……路警官……你说什么?好,我马上去!” “路警官!是不是找到紫烟了?”少剑峰紧张地看着李树。 “不,是欧阳郴楚,今天早上被警方在永福大厦二楼发现,他受伤昏迷不醒,正躺在济民医院里。”李树回头对少剑峰道,“看来事情变复杂了。” “永福大厦,就是那座没盖完的大楼,他深更半夜跟去那儿干什么?还受伤昏迷了!”少剑峰吃了一惊。 “我们现在去济民医院。”李树头也不回地向校门走去。 他们赶到医院,欧阳郴楚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脸上有一道道伤痕,头上包了厚厚的一层又一层纱布,隐隐可以看见里面透出的血迹,他闭着眼睛,还没有醒过来。 李树和少剑峰看了一下,便跟着路南走出病房,来到医院的大花园里,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为什么会打电话给我?”李树问。 路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因为欧阳郴楚昏迷过去前最后拨的电话是你的号码,李树,真是有意思,为什么每件事都跟你有关?” 第三十四章 凶灵手软了 “是很有意思,不过,如果你是我,就不觉得有意思了。”李树淡淡地说。 “欧阳郴楚在昏迷过去前一定认为他要死了,一个人临死前拨了另一个人的电话,如果不是想求助,就可能是想告诉发现他的尸体的人,他是被谁害死了。”路南笑笑。 “你想像力真丰富,你不应该当警察,而是写武侠小说,一个人临死前,总是会用血在墙上或者地上写下仇家的名字。”李树看了路南一眼。 路南收起笑容,“我倒是觉得,你很适合当警察。” 少剑峰插话:“路警官,欧阳郴楚醒过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现在说这话也没用啊。” “我在想,昨晚上你们俩又是在一起的吧?”路南看了一眼少剑峰。 李树道:“看来我们要使路警官失望了,昨晚我们没有在一起,所以你要是想说我们又要故伎重演相互作证,恐怕不成立了。” “昨夜我和舍友看了一夜足球赛,李树在自己房间里睡觉。路警官,是不是睡觉也要人证明呀?”少剑峰有些不屑地看着路南,他不喜欢这个人,破不了案就无端地乱怀疑。 一个便衣警察远远地走过来。 李树站起来,“一定是欧阳郴楚醒了,剑峰,我们过去看看吧。” “果然是块当警察的料。”路南也站了起来。 “紫烟--”欧阳郴楚张开眼睛,环顾着四周,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模样,“我……没有死吗?” “当然,你要是死了,还能说话吗?”少剑峰含着敌意看着他,“你刚才叫的是紫烟,你昨夜看到紫烟了吗?” 欧阳郴楚想摇头,却碰着了痛处,不由得微弱地“哎哟”了一声,然后道:“我没有看见紫烟。” “那你为什么一醒来就叫紫烟的名字。”少剑峰不管欧阳郴楚的身体是不是很虚弱,一直盯着他,恨不得从他的眼睛里知道蓝紫烟的下落。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欧阳郴楚在与任雪儿分手后,曾经与蓝紫烟有过一段感情,只是很短,大概只有半年时间,现在欧阳郴楚为了蓝紫烟而这么奋不顾身,一定是他对蓝紫烟还有感情,也许……也许蓝紫烟也还对他有感情。 “你到永福大厦去,是不是因为得到了有关蓝紫烟的什么消息?”路南问。 欧阳郴楚这才看到路南,他有些吃力地说:“是的,昨夜我接到了蓝紫烟的电话,她向我求救,我听到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然后她只来得及说声‘永福’电话就断了。” 少剑峰听了欧阳郴楚的话,咬了咬牙,蓝紫烟居然不向自己求救而向欧阳郴楚求救。在危急之中,第一个想找的人一定是自己最在乎最信任的人。他狠狠地盯着欧阳郴楚,恨不得向他那缠得厚厚的头上来一拳方能解恨。 “你确定是蓝紫烟的声音?”李树问。 “确定!”欧阳郴楚道,蓝紫烟的声音,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后来呢?”路南看看李树,问欧阳郴楚。 欧阳郴楚把昨夜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他说得很慢,不时地停下来喘气。 “你一直没看见紫烟,也没听到她的声音?”少剑峰的脸上掩饰不住失望的神色。 “没有。”欧阳郴楚回答,“也许这不过是个陷阱,利用紫烟来诱我过去。” “兇手为什么要引诱你到永福大厦去?”少剑峰摇摇头,“紫烟一定在场,可现在,她也许……”他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很明显,兇手想杀了我。”欧阳郴楚答道。 “为什么要杀你,而且,你怎么还能躺在这里说话?”少剑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欧阳郴楚茫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他,他又没有参加笔仙游戏,更没有讲什么死亡故事。如果要杀他,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蓝紫烟,可为什么他又没有死,难道已经一连杀了五个也许六个女孩的兇手或者凶灵也会一时手软吗? 第40页 他的脑中乱纷纷的,理不出任何头绪来。 “你拨了李树的电话,为什么?”路南问。 欧阳郴楚咬了一下嘴唇,迟疑地回答:“因为当时我觉得有些……害怕了。” 李树看着路南,意思是说,路警官,又让你失望了。 “你觉得嘆息的声音听起来熟悉吗?”路南问。 欧阳郴楚又迟疑了一下,他怎么能说那声音像是任雪儿的声音呢?任雪儿早已经死了,是他太怀念她才产生的幻觉吧?他轻轻地回答:“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 “确定不是蓝紫烟的吧?”路南又问。 “绝不是。”欧阳郴楚说完,闭上眼睛,“我累了。” 他确实很累,昨夜的一场惊魂简直掏空了他所有的体力,他从来没这么累过。 又是一片迷雾。 路南留下两个便衣警察便先回去了,李树和少剑峰也走出病房。 走过走廊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医生迎面走来,她看到李树,走快两步上来,“小树,你怎么在医院里?” “表姐。”李树笑道,“一个同学受伤了,我过来看看。”他向少剑峰介绍了他的表姐钟小凡。 “哦,是那个姓欧阳的年轻人吧?”钟小凡与少剑峰打了招唿后道。 “你认识?”李树奇怪地问。 钟小凡一笑,“印象深刻,说来话长了,不过,这是别人的隐私,我们当医生的不应该提起。” “小凡姐,最近我们学校发生了很重大的事情,欧阳郴楚可能也牵扯其中,你就告诉我们吧,我们保证不对别人说!”少剑峰道。 钟小凡笑笑,“这样吧,小树也大半年不到我这儿来了,刚好我下班了,上我那儿坐坐去,我把这事情告诉你们吧。” 钟小凡的家是个两居室的房子,很舒适,她在济民医院已经当了一年的医生了。 在沙发上坐下,钟小凡给他们俩拿了两罐果汁,对李树道:“前些天我回了一趟老家,见了你妈妈了,她一个劲地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 “我妈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孩子了。”李树笑笑。 “你也不上我这儿来,我又太忙。”钟小凡道。 “小凡姐,李树,你们先别拉家常了,小凡姐,告诉我们欧阳郴楚的事吧。”少剑峰也顾不上礼貌,打断了他们的话。 “对,他叫欧阳郴楚。”钟小凡道。 “小凡姐,欧阳郴楚以前来过医院就诊吗?”少剑峰问。 钟小凡眯起眼睛,想了想,道:“大概是半年前吧,欧阳郴楚陪着一个年轻女孩来到济民医院……” 李树的脸微微变色,“半年前!他们到医院干什么?” 钟小凡笑笑,“一个男孩陪一个女孩到医院还能干什么。当时我有事到妇产科去,看到了那对年轻人,本来我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每天到妇产科来堕胎的人并不少。不过,那个女孩看起来情绪很激动,她完全不配合医生的询问,陪着她的高大的男孩颇引人注目,因为他有运动员的体魄,长得又很俊朗。对女孩的不配合。男孩终于不耐烦了,他说了一句很沖的话。原话是什么我不记得了,大概意思是责怪女孩不理解他,不以他的前程为重。女孩一听气得浑身发抖,哭了起来,骂男孩不人道,为了前途不要亲骨肉,骂他残忍,说着说着就发起狂来,扑上来对男孩又是叫又是咬的。他们一吵架,惊动了隔壁科室的医生和护士,大家都跑来看个究竟。我上前劝架,可那女孩的情绪一直平復不下来……” 第三十五章 她的右眼是假的 “原来是这样,那后来呢?”少剑峰问。 “后来,有病人来我就离开了妇产科。不过,最后男孩还是劝服了女孩,做了堕胎手术。我从走廊走过的时候,恰好看见了女孩从手术室被扶了出来,脸色非常白,脸上到处是泪痕。那男孩赔着小心,可女孩连看也不看男孩一眼,她看起来痛不欲生的样子让人觉得很可怜……”钟小凡道,“当时我还是实习医生,心肠特别软,见了她的样子,觉得眼窝都热了起来。现在见惯了,也觉得没什么了。” “小凡姐,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少剑峰的脸有些发白,因为他想起了蓝紫烟。这次欧阳郴楚因为蓝紫烟而受伤,他总觉得蓝紫烟以前跟欧阳郴楚有过什么关系。 钟小凡摇摇头,“我没有看病歷,一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直到昨夜欧阳郴楚被送入医院,刚好我当班,我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满脸是血、正在昏迷中的男孩正是半年前陪着那个女孩来做堕胎手术的年轻人。” 少剑峰不甘心,又问:“你还记得那女孩的样子吗?” 钟小凡点点头,“不是记得很清楚,不过看见会认得出。这很重要吗?”她好奇地看着少剑峰,忽然明白了,可能这个男孩担心那女孩是他现在的女朋友。 “是不是长得很温柔,左腮有个椭圆形的酒窝?”少剑峰问。 钟小凡摇摇头,“虽然脸色不太好,可是长得很漂亮。不过,好像没有什么酒窝。”她仔细想了一下,“又长又直的头髮,脸比较尖,单眼皮,可是外眼角向上微翘,是丹凤眼。” 第41页 少剑峰看了看李树。 李树沉着脸,掏出钱包,里面有任雪儿的相片,他打开,递给钟小凡,“是不是她?” 钟小凡一看,眼睛一亮,“对!就是她!”旋即眼睛又一闪,盯着李树,“小树,你怎么会有她的相片,而且放在钱包里?难道……” 李树的脸变白了,他点点头,“是,可是……她死了。” 钟小凡同情地看着他,“小树……她一定是自杀吧……可怜的女孩……” 李树再也坐不下去了,他站起来,眼睛有些发红,“表姐,我要走了。” 钟小凡善解人意地站起来,“小树,都过去了,你要保重自己,你妈……” 李树茫然地点点头,也不说话,向门口走去。少剑峰急忙站起来,跟上他。 “小树,等一下。”钟小凡突然叫住他。 李树回头。 钟小凡犹豫了一下,“算了,也许是我没看清楚。” “表姐,你说吧。”李树的声音低沉,脸色更吓人了。 “那女孩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我看着她的脸,觉得她的脸有些怪怪的。后来一想,好像是她的右眼有毛病,很呆滞,那样子好像……好像是一颗假眼球,做得很逼真,可是我是当医生的,而且是外科医生……”钟小凡停了下来,不忍心再刺激李树。 李树的心勐然一跳,突然发现自己那么不了解任雪儿,有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堕胎、假的眼睛,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小树,可能是她当时哭得太厉害,我才会有这种错觉……”钟小凡安慰着李树。 李树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任雪儿,你有多少事瞒着我?!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的玻璃一样,再有一个细小的动作就会被弄碎。 “李树,你要上哪儿?”少剑峰追上来。 李树回过头,“天快黑了,我想回到我的小屋睡一觉。”他的表情很痛苦,少剑峰已经陪他在医院边的街心花园坐了整整一天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少剑峰惊讶地看着他,李树很久没有回那个小屋了,自从张玫玫在那儿惨死了以后,他再也没有在那儿住过,而是搬回了宿舍。现在看来,钟小凡讲述的事对他的刺激太深了。 “李树!”少剑峰想劝阻他。 李树却转过头去,拦了一辆车,自顾自地上了车,把少剑峰一人扔在医院门口。少剑峰呆呆地看着那车远去,摇摇头,这个打击对李树来说,可真是太沉重了,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小屋里更乱了,警察把张玫玫的尸体抬走后,李树一直没有清理过屋子。桌子上、桌子边、地上,到处是张玫玫的血,早已经凝固成一团团的暗黑色了。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在房中挥之不去。李树打开窗子,也不开灯,在逐渐暗下去的客厅里对着血迹发了一会儿愣,张玫玫死时的惨相浮现眼前。他咬了咬嘴唇,走进卧室,把门“砰”地关上,把那些血腥气和恐怖的回忆也关在了外面。 他走到床前靠着窗子的书桌边,任雪儿的骨灰盒静静地躺在那里,盒子是她生前喜欢的粉蓝色,上面雕着她喜欢的鸢尾花,她的相片嵌在鸢尾花中,飘逸的长髮,美丽的丹凤眼,笑起来微微上扬的嘴角。 “雪儿。”李树轻轻地拿起骨灰盒,捂在心口上,“雪儿,告诉我,你爱的到底是谁?” 与雪儿相恋时的一幕幕闪过,那些欢笑,那些甜蜜,再也不能触及了。 李树感到透骨的悲伤。 曾经那么爱你,你却不顾而去。 他抚着任雪儿的相片。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的一张小相片?你怎么可以这样躺在这个小盒子里?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李树的泪忽然滴了下来,恰好滴在任雪儿的眼睛上,慢慢地洇开。 有记忆以来,他第一次哭了。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微微的响动,似乎是从大门那边传来的,他忘记关门了。李树抱着骨灰盒,没有动弹。 好像门开了,好像有脚步声,很轻,沙沙沙的,以前任雪儿常常这样踮起脚尖走进来,带给他惊喜和甜蜜。 李树的心勐然一跳,忽然放下骨灰盒,沖向门口,打开门,对着客厅大叫,“雪儿,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我不会害怕的,雪儿!”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白影子慢慢地飘向门口,一闪,沉入黑暗中去了。 雪儿,是你的灵魂吗? 回来吧,我不怕! 李树的心头不断地迴响着并没有说出口的唿叫。 他在黑暗中靠在墙上,唿吸之间,都是血的腥臭味。 雪儿,连你的灵魂,也不肯稍作停留吗? 第三十六章 曾经那么爱你 李树混乱地想。 突然,灯光大亮起来,李树抬眼向门口看去,少剑峰站在门口。 少剑峰看见了李树怀中任雪儿的骨灰盒,不禁也感到了悲伤。他走上前,把骨灰盒从李树的手中拿开,走进房间,放在桌子上。 李树好像呆了,任凭少剑峰把骨灰盒拿走,李树却仍然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李树!”少剑峰勐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第42页 他转头盯着少剑峰,眼神茫然极了。 “李树,你醒醒!”少剑峰拉住他,向门外走去。 李树闭了闭眼睛,微弱地说:“她回来过。” 少剑峰吃惊地睁大眼睛,“李树,快醒醒!”他抓住了李树的衣领,使劲地摇着。 李树睁开眼睛,恍如从梦中醒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做什么傻事。”少剑峰把他拉出门外,把门关上,“还是回宿舍里去吧。” “我能做什么傻事?”李树疲惫地说。 “你不觉得欧阳郴楚可疑吗?”少剑峰问。 李树摇摇头,“剑峰,我不想再查下去了。” 少剑峰盯着他,“李树,蓝紫烟还下落不明。” “雪儿早已经死了。”李树道。 “蓝紫烟也死了你才高兴吗?”少剑峰怒道,“李树,没想到我看错了你。面对那么多的死亡你都没有屈服,任雪儿曾经为欧阳郴楚堕过胎这件事情就打败了你!”他知道只有用狠话刺激李树才能激起他的斗志,“李树,就算是任雪儿为欧阳郴楚打过胎,那也是与你在一起之前的事。” “你想我怎么做?”李树有气无力地说。 “听我说,李树,你不是一直怀疑紫烟在杀人吗?有一段时间,连我都有点怀疑了。紫烟在那天晚上讲故事的时候,故意不把女主人的结局讲出来;紫烟的精神失常是装的;紫烟在该死的时候没有死,然后从康復院神秘失踪了;欧阳郴楚没死也是因为紫烟的唿救;而且紫烟曾经跟欧阳郴楚谈过半年时间的恋爱……这一切,都似乎可以解释为紫烟因为嫉妒所以策划杀人,她嫉妒任雪儿,所以把她杀死。本来只想杀死她一个人,后来因为笔仙传说的捲入,就欲罢不能了。可是,这些人都不是她亲手杀的,应该还有一个帮手。我差一点就相信了这样的推断,尤其是欧阳郴楚的遇险。”少剑峰一口气说道。 “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李树瞪着他。 “可是,今天听了你表姐说的话,我回去后越想越觉得可疑。如果真的是蓝紫烟杀人,那个杀手是谁?她如何控制那个杀手?要知道,任雪儿死的时候,紫烟一直在宿舍睡觉。文姝死的时候,紫烟跟我在一起,她根本不知道文姝会去那家夜总会,因为文姝是生日受到情人冷落才赌气去跳钢管舞的。至于罗小男、张玫玫和杜若,根据康復院的记录,除了我们和欧阳郴楚,这些人从来没有来探视过紫烟,紫烟是怎么样遥控杀人的?”少剑峰很少一下说这么多话,他停了下来,歇了歇,接着说,“可是,今天得知了欧阳郴楚曾经陪任雪儿堕胎,我不由有了新想法。李树,你想想,任雪儿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快乐。如果不是,那么,她可能还喜欢着欧阳郴楚,而欧阳郴楚为了摆脱任雪儿的纠缠,才开始杀人。然后为了掩饰自己杀人的真相,而借笔仙报復的藉口来一个接一个地杀人,再也收不住手了。”少剑峰的眼睛闪着光。 “你接着说下去。”李树的注意力被少剑峰的推断吸引住了,暂时忘了刚才极度的痛苦。 “你想想,紫烟在康復院病房溺在浴缸中的时候,欧阳郴楚怎么这么巧就出现了?而且,紫烟昏迷时,也是欧阳郴楚在旁边,怎么那么巧?他一出去,紫烟就失踪了,这不让人怀疑吗?他完全有可能假装出去买便当,支开护士,把紫烟弄出去,然后才去买便当。在永福大厦发生的事,有可能也是他在演戏,把自己弄伤,如果是这样,紫烟……”少剑峰停了下来。 “蓝紫烟可能已经遭了他的毒手了。”李树接着说,然后他沉思了一下,“剑峰,你的分析也有道理。我们到欧阳郴楚的宿舍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我也这么想。”少剑峰一咬牙,“如果真的是这样,我非得把这小子碎尸万段才解恨!” 欧阳郴楚的宿舍里只有一个同学在,他正在上网上得不亦乐乎,看见李树和少剑峰走进来,道:“来找欧阳郴楚的吧,他都一天一夜没回来了,不知道在哪里泡妞呢。” “欧阳郴楚在医院里呢。”少剑峰说,“他受伤了,我们回来给他拿些日用品。” “哦,跟别人争风吃醋打的吧,这可是他的强项了。”那同学漫不经心地把欧阳郴楚的柜子和书桌指给他们看,便头也不回地玩他的游戏去了。 少剑峰打开了欧阳郴楚的柜子,里面乱七八糟地堆了些衣服袜子之类的,他翻了翻,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李树翻着欧阳郴楚桌面上的书,只是一些专业课的书,还有散落的各种小东西,刮鬍刀、手机电池和笔等等,他看了看抽屉,抽屉上了一把小锁,他拿了一把小刀一插,一撬,锁就开了。 “欧阳郴楚的东西就是乱,你们慢慢弄吧。”那同学听到动静,也不回头,扔过来一句。 李树拉开抽屉,抽屉里放了一些资料、相册和笔记本。李树拿了一本相册,打开一看,有很多欧阳郴楚与任雪儿的合影,笑得很甜蜜,也有欧阳郴楚跟蓝紫烟的合影,动作很亲密。他看了几张,觉得刺眼,便放回去了,随手抽出一本笔记本,打开一看,是欧阳郴楚的日记,没想到这个数学系的高材生居然有记日记的习惯。 第43页 他的日记一定会有些有用的东西! 少剑峰也凑了过来。 李树随便翻了一下,悄声对少剑峰道:“这个也许有用,我们先拿走。” 少剑峰点点头,两个人胡乱拿了两件欧阳郴楚的衣服,向那位同学道了谢,回到自己的宿舍。 欧阳郴楚的日记写得很粗糙,没有任何文采,也没有写年月日,都以“今天”两个字开头,像备忘录似的。不过可以看得出,这是两年前到半年前写的,因为很多是写他与任雪儿的交往。李树躺在床上,慢慢翻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更何况任雪儿极有可能就是欧阳郴楚杀的。 欧阳郴楚刚刚与任雪儿交往的那一段,李树翻得很快,因为那里面尽是满满的幸福,刺痛了他的每根神经。他使劲地往后翻着,忽然,这样的一段话映入眼帘:今天我们去看电影,雪儿似乎有些不正常,我拉她的手的时候,她忽然抽了回去,我又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凉,而且还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她生气了吗?电影是个悲剧,如果平时,雪儿一定会哭起来,因为这样我都笑了她好几次了。可是这次她似乎丝毫不为电影中的情节所动,她直直地坐着,好像没有任何反应。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看了我一下,就迴避了我的目光和询问。电影没放完,她就说要回去了,并且不要我送她,我只好看着她在路灯下走远。一剎那,我觉得她的背影很孤单,我尽量压抑住自己想上去拉回她的冲动,因为我被她今晚上的异常吓住了。 第三十七章 欧阳郴楚的日记 李树再翻下去,继续看: 今天我看到雪儿,她笑看,远远地向我冲过来,投入我的怀抱中,也不管周围有人在看。我一夜来的郁闷和担心全消失了,我的雪儿并没有生气啊。我问她昨晚上怎么了,她笑得很甜,“别问啦,只是有一点心情不好。”我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她吐吐舌头,“上课的时候被老师骂了。”她笑起来真美,在前面的日记里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在以后的日记里一定还会说无数次。我很幸运,遇到她,与她相恋。 李树也曾经元数次用这样的话赞美过雪儿。雪儿笑起来的时候,你会觉得世界多么美好,他和欧阳郴楚都是幸运的男人,雪儿却是不幸的女孩。 今天我们上街,雪儿吃了很多雪糕,她吃这么多雪糕,也不怕胖。真奇怪,她很喜欢甜食,却一直这么苗条,这大概就是白居易说的天生丽质难自弃吧? 不错,还懂得白居易的一句诗,李树翻到下页:今天去喝咖啡的时候,我等雪儿等了很久,她本来应该八点到校门口等我的,结果我一直等到差不多九点,才看见她姗姗而来。在咖啡馆,雪儿一直在说着很莫名其妙的话,她老说自己不是个好女孩,说自己很不快乐,说自己很孤独,我不停地安慰她,她却沖我发火了。这是我们交往以来她第一次沖我发火,我觉得很震惊,因为这一点也不值得发火,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心情又不好了。 今天雪儿说请我吃拉面,少为她昨晚上沖我我发火道歉,我不由得笑了,这要道什么歉呀。不过她一脸诚恳,栽也就接受了。拉面很辣,雪儿的嘴唇被辣得红红的,像是口红涂出了界,我笑她是外国街上的小丑,她笑得很开心。其实,我没有对她说,她这样子更像玛丽莲。梦露。 今天很幸福,雪儿终于让我吻她了,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天啊!太美好了!太甜蜜了!我会永远永远记得那感觉的,我从来不知道接吻可以这么美好!我都幸福得要飞起来了,谢谢你,雪儿!最幸福的是,我感觉到这是雪儿的初吻,她那么羞涩和笨拙,又紧张又害怕,我的雪儿,你永远是我的雪儿! 李树的心泛起酸熘熘的感觉,初吻,雪儿的初吻,那是什么感觉?李树的心刺痛了一下,翻了一个身,继续看:今天我提议去雪儿家,可雪儿拒绝了,她的神情很奇怪,好像很悲伤,又好像很害怕。我知道三年前她家曾经失火,父母都在那场灾难中去世了。也许我说起她家,让她想起了父母,引起了她的悲痛。我理解她的心情,连忙安慰她,不敢再提去她家的事了。雪儿是个坚强的女孩,她的坚强超出我的想像,一个女孩,父母突然永远地离去,她一个人承担了一切,默默地坚强地生活着,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更爱她了,我要保护她,一辈子! 今天我偷偷跟踪了雪儿,在她家门口的一棵大树后面躲了半天。她家是一个院子,里面有很多树,还有花开到墙外来。里面很安静,我看了很久,始终没有进去,我不愿意她生气,看了一会儿,就回学校了。 今天晚上,雪儿很奇怪,我们在小餐馆里吃饭的时候,我只不过看了邻桌的女孩一眼,她就大发脾气,在餐馆里尖叫,引得很多人回头看。我觉得很没面子,最后她赌气不吃饭,结果不欢而散。回到宿舍,我很挂念她,不知道她会不会难过。 今天我陪雪儿上街,她买了一条粉蓝色的裙子,穿上很漂亮,她喜欢粉蓝色,这颜色很配她,因为她的皮肤是像玉一样的颜色,这个世界除了她,没人再配穿粉蓝色的衣服了。她很高兴,我们去了书店,所有的人都在看她,我觉得非常骄傲。 今天晚上又因为一件小事,雪儿对我大发脾,我看着她暴怒的样子,简直不能相信这是我那个甜蜜的雪儿,她的脾气怎么越变越奇怪了? 第44页 今天雪儿对我道歉,说她太爱我了,不愿意失去我,才那样失去理智。我搂住她,说无论她脾气怎么坏,我都爱她。她忽然哭了,越哭越伤心,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今天又闹了不愉快,我不知道雪儿为什么变得这么乖张,可是她骂我的时候也很让人心疼。 今天,雪儿的心情很好,我们在游戏室玩了整整一天。 今天雪儿问我:“欧阳,你会不会有一天发现疒你爱的不是我?”我抚着她的头髮,笑了笑,告诉她我爱的就是她,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她高兴地笑了,真像个孩子,难怪她们宿舍的人说她是个百变女郎。我怎么会不爱她呢? 李树越看越疑惑,雪儿被舍友戏称为百变女郎,可是她一直很善解人意,根本不会无端地发脾气呀。虽然自己和她才交往半年,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雪儿无理取闹,她只不过像个孩子,偶尔淘气一下,有时又像个孩子一样没来由地忧郁一下罢了。可是在欧阳郴楚的日记中,越来越多地写到雪儿的喜怒无常,雪儿有时候根本就像个两面人。 “喂,看完没有?”少剑峰坐在书桌前,回头问李树。 “没有。”李树闷声道。 “看到与紫烟有关的日记就给我看。”少剑峰说。 “还没到呢。”李树回答。 他翻过了几页,又开始看起来: 今天是周末,我没有去找雪儿,因为我觉得越来越累了。我在宿舍里躺了一天,很怀念与雪儿刚刚开始交往的那段日子,没有争吵,只有快乐,多么美好,可是这段日子一去不復返了,难道别人说的是真的,交往得越深,就会越不开心?雪儿,你变心了吗? 今天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到雪儿的教室门口等她下课。她出来看见我,脸上立即出现了灿烂的笑容,过去的甜蜜全部回到我的心里,我那么爱她,超出了我自己的想像,即使她是个恶魔,我也爱她。 今天好难过,晚上在学校的舞会上,雪儿又失控了,因为我跟同班的小米跳了一曲华尔兹。她走过来,一把把我从小米身边拉走,然后数落我,说我勾引别人,很多人看着我,小米气得跑了。我觉得难堪极了,恨不得打她一巴掌,可是我忍了下去,把她从舞厅里拉走了,再不拉走,她会丢尽自己的脸的。走到林荫道,她挣脱了我的手,突然打了我一巴掌就跑开了,别人都很吃惊地看着我们。我捂住脸,觉得自己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不,不,雪儿不是这样的人!李树心里叫道,可是,他问自已,你真的了解雪儿吗?她对你不发脾气,也许正是最可怕的一因为她不够爱你,她没有把自己的全部赤裸裸地呈现在你面前!李树的心一阵酸楚,应该是这样的。 他“啪”地合上了日记本。 少剑峰又回过头,“你看完了?这么快!” 李树没有回答。 少剑峰看见他的脸色不好,便劝道:“算了,我知道看这样的日记你会难受,让我来看吧。“李树摇摇头,又打开了日记本: 今天晚上是最值得记住的晚上,一辈子都要记住。雪儿穿着那条最漂亮的粉蓝色裙子,求我带她去酒吧。我不喜欢酒吧,更不喜欢带着自己爱的人去那种地方,可是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就去了一家叫“蓝夜”的酒吧。雪儿喝了很多酒,我有些吃惊,我从来不知道她会喝酒,而且喝这么多。雪儿喝了酒酒,又开始不停地说自己有多么孤独寂寞,说命运不公平,说她爱我爱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她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面对别人的目光,我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把她扶了出去。走出酒吧,雪儿突然站住,盯着我,两眼发出明亮的光芒,她突然说:“郴楚,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家。”我的心一跳,说:“我送你回宿舍吧。“雪儿却摇摇头,“我也不想回宿舍。”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手都颤抖了起来,“那你想去哪儿,雪儿?”她看着我,一直看到我的心中去,“郴楚,我想跟你在一起,今天晚上!” 李树看到这里,也颤抖了起来,他闭了闭眼睛,忍住心中的难受,接着看下去:我的心狂跳起来,她是说……我没有准备,我曾经幻想过,可我没有一点准备,我的心跳得整个世界都听见了,我的血唿唿地燃烧起来,我要和我最心爱的女孩……天啊!我全身都发起抖来,我的话也说不完整,“雪儿……你不后悔?“她把双臂环在我的脖子上,把头埋在我的胸口,“不,郴楚,我一直幻想着这一天,只要与你在一起,就算只有一次,我死也愿意!“我的全身都被她这句话点燃了。在一家小小的旅馆里,我与我的雪儿终于融为一体。上帝,那是怎么样的幸福!我无法形容,我愿意为她而死,多少次都可以,多少次都可以!我发誓,我一定要让我的雪几,属于我一个人的雪儿一辈子都幸福快乐,我发誓! 雪儿,你是谁的雪儿?李树又一次合上了日记。 “还是我来看吧。”少剑峰同情地看了一眼李树,把日记从他手中拿走,也躺到自已的被窝中看了起来。 李树的思绪开始成为一团乱麻,他没想到,雪儿是这么爱欧阳郴楚,也没想到,欧阳郴楚是这么爱着雪儿。他的心很疼,像是被一把生锈的刀一刀一刀地割着。他闭上眼睛,脑中满是雪儿和欧阳郴楚亲热的幻象,他们曾经那么深深地爱过彼此! 第45页 第三十八章 有爱情咒语的面具 宿舍很静,其他人都不在宿舍,谁也不想放过周日晚上的大好时光。 李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好像什么都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世界这么空,想和不想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树!”少剑峰突然叫起来。 李树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发现了一条新的线索!”少剑峰道。 “说吧。”李树有些心不在焉。 “欧阳郴楚在日记里写,在他知道任雪儿怀孕前,学校有一个计划,是选送一批交换学生出国学习,欧阳郴楚也在考察的名单之中。这个计划我知加道,现在还没有最终定下来呢。“少剑峰有些兴奋。 “那又怎么样?”李树问。 “这个很重要啊。你想想,欧阳郴楚在交换学生生的名单中,学校选送学生 要经过严格考察的的,如果发现他生活上有污点,怎么可能选现派他去?所以,他得知了任雪儿怀孕的消息,一定非常焦急,在这节骨眼上,如果被学校知道了这件事,他的出国计划就泡汤了。欧阳郴楚最最终逼着任雪儿做了堕胎手术,他千方百计地瞒了瞒着学校,所以没有任何人知道任雪儿怀孕的事。这样,我们就可以假设,任雪儿可能威胁他要把把这件事说出去,而欧阳郴楚为了能出国,就丧心病狂地杀害了任雪儿,而紫烟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也在欧阳郴楚除掉的的范围内。至于其他女孩,不过是无辜的牺牲品罢了。动机找到了,一切都迎刃而解。”少剑峰说得很快,好像怕李树打断他似的。 李树从床上跳起来,少剑峰分析的情况极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了! 李树把日记本抢过来,看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了。任雪儿正是那个时候去堕胎的!欧阳郴楚果然为了自己的前途不顾一切! 他伤害任雪儿太深了! 他急遽地翻着,忽然停了下来,眼睛定定地看着日记本。 “又看到什么了?”少剑峰夺过日记本。 上面有一个很奇怪的图形,图案很复杂,线条杂乱,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看的时候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会慢慢沉入一种梦境中,看久了,心就会忽然变得空空的。 “这个图案很眼熟。”少剑峰说。 “我见过!”李树道。 “在哪儿见过?”少剑峰说,“我好像也见过。” 李树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他想起来了,就在碧血湖,在湖边,对!是那个奇怪的面具,任雪儿临死前曾经戴过的面具!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少剑峰勐然拍了一下后脑勺,“我想起来了!” “什么?”李树机械地说。 “我前几天在网上见过,好像是非洲一个部落的一种面具圃案,据说是一种咒语,爱情的咒语。在一个狂欢的节日里,没有结婚的人戴上它,就可以找到心爱的人!你看,这像不像两张脸并在一起,然后加上很多神秘的线条?我当时看到的时候,觉得很神秘很震撼,就是它!” 少剑峰奇怪地看着李树,“你也见过,也在网上吗?” 李树看着他,“欧阳郴楚是有嫌疑!任雪儿死的时候我在碧血湖看见的就是这个面具,任雪儿那天晚上戴的面具!蓝紫烟当时也在场,她说面具是她做的!” 少剑峰的脸也变色了,他翻了一下面具图案的前面的日记,有蓝紫烟的名字,这个时候欧阳郴楚已经跟蓝紫烟在一起了。这是蓝紫烟发现的一种图案,所以欧阳郴楚把它画在日记本上,祈求爱情能够长久。日记就写到有图案的那一页为止,后面是空白的,欧阳郴楚写到这里,再也没有写了。所以,无法知道他为什么与蓝紫烟分手。 “走!”李树把日记本从少剑峰手上抢过来,塞进被窝中。 “上哪儿?”少剑峰惊异地道,“都快十点了!” “到永福大厦去一趟!”李树坚决地说。 “到那儿去干什么?”少剑峰问。 “如果蓝紫烟确实到过那儿,有可能会留下一些警察没有发现的线索。”李树道,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手电。 第三十九章 天堂假期 欧阳郴楚躺在医院的病房里,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这个医院,他曾经来过一次,没想到事隔半年多,他又一次进了这个医院,这是不是一种报应?! 那天傍晚,他正要告诉雪儿他可能会获得出国的机会,虽然他知道雪儿不捨得离开他,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感觉有些难受,可是他也知道雪儿很爱他,一定会为他高兴和骄傲的。 欧阳郴楚打电话给雪儿,说晚餐要请她好好吃一顿。雪儿一听很高兴,她的声音有遮掩不住的喜悦,好像有什么喜事一般。莫非她也听说了这件事,正在为他感到高兴?这么一想,欧阳郴楚觉得自已更开心了。他特意穿上了一件新买的大衣,黑色的,雪儿说他穿黑良色的特别性感英俊,像黑客帝国的男主人公一样帅气。 路过花店,他还买了一束蓝色的鸢尾花,这是雪儿最喜欢的花。这种花瓣形如鸢乌尾巴的花名iris, iris在希腊神话中为彩虹女神,因为花是蓝色的,又有“蓝色妖姬”的美誉。所以,欧阳郴楚常常戏称雪儿为“彩虹女神”或者是“蓝色妖姬”。这花五月才盛开,可是花店总有办法在三月份就弄到这美丽的花。 第46页 雪儿穿着一件蓝紫色的羽绒服站在门口,他们总是能心有灵犀一点通。欧阳郴楚喜悦地想着,一下忘记了所有在他和雪儿之间发生过的不快,忘记了雪儿的喜怒无常和乖戾。她是爱他的,他也是爱她的,这就够了,谁还会在乎什么人格分裂呢,大部分时间,他的雪儿是温柔的、甜蜜的。 “郴楚!”雪儿的喜悦飞上眼角眉梢,她一眼就看见了欧阳郴楚怀中的鸢尾花,脸由于兴奋而微微发红,更衬得她的肌肤如玉。 “宝贝。”欧阳郴楚走上来,把花递给她,“送给你的。” “太美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郴楚!”雪儿满心欢喜。 欧阳郴楚吻了吻她有些发凉的嘴唇,揽住她,走进餐厅。 “你第一次请我吃法国菜。”雪儿坐下来,一边系上餐巾,一边高兴地说,“我太开心了,郴楚。” 点了菜,开胃酒上来了,欧阳郴楚递了一杯给雪儿,“雪儿,庆祝一下,为了我,为了我们!” “你怎么知道的?”雪儿问。 欧阳郴楚微微一怔,笑了起来,“这是我的事,我当然知道了。” 雪儿跳了起来,隔着餐桌,搂着欧阳郴楚的脖子吻他的唇,“亲爱的,我知道你一定会知道的。” 欧阳郴楚也吻吻她,“宝贝,谢谢你。”雪儿的通情达理出乎了他的意料,欧阳郴楚的幸福感更浓了,是的,他一定会爱这个女孩一辈子的。 “郴楚,是我要谢谢你,你能这样说,我觉得很幸福。”雪儿笑成一朵花。 欧阳郴楚又举起杯子,“祝福我,也祝福你,祝福我们,干一杯。” 雪儿喝了一口,脸晕红着,有些娇羞地对欧阳郴楚道:“郴楚,那你明天陪我去医院好吗?” “医院?”欧阳郴楚楞了一下,隐隐感觉到哪儿不对劲了。 “当然是去医院,我想知道宝宝是不是健康。”雪儿的脸更红了。 等等!等等!欧阳郴楚的脑子嗡嗡地响着,原来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雪方儿难道一一她怀孕了? “怎么?你刚才庆祝的不是我们的宝宝?!”雪儿怔怔地看着欧阳郴楚,脸上的红晕开始迅速地褪了下去。 “你是说……我们要有……你怀了……”欧叫郴楚口吃得厉害。 怀孕了?!怎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如果被学校知道,他的出国梦想就泡汤了,像他这样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靠家里是绝对不可能出国的!欧阳郴楚的脸色有些青了,他直直地看着雪儿,忽然觉得她有些陌生。 “原来你并不知道,”雪儿的脸变得雪白,“那你刚才要庆祝的是什么?” 欧阳郴楚隔着桌子握住了雪儿的手,“雪儿,你知道学校选派交换学生的事了吗?名单上有我!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你要离开我!”雪儿茫然起来。 “不,不是离开你,只是两年。雪儿,两年后我就会回来。”欧阳郴楚安慰她。 “你要离开我!”雪儿突然一声尖叫,“你要离开我,你不想要宝宝,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要宝宝!” 欧阳郴楚眼见雪儿的情绪激动起来,知道她一旦发作,就不可收拾了。他连忙站了起来,拉住了雪儿,拿出钱放在桌子上,然后把雪儿拉出餐厅。 “雪儿,你听我说!”欧阳郴楚试图要让她冷静下来。 “我不听!”雪儿尖叫,“你不想要宝宝!你也不想要我!我早就知道了!你这个混帐,你给我滚!滚!” 街上行人纷纷向他们投来目光,又匆匆走过去了。 欧阳羽郴郴楚简直要崩溃了。他双手抓住雪儿柔弱的肩膀,慢慢地说:“雪儿,我不能要这个宝宝。” 雪儿好像被他的冷静吓住了,她突然停止喊叫,呆呆地望着他的脸。 “雪儿,还记得我以前安慰过你的话吗?”欧阳郴楚道。 雪儿好像傻了,她恍惚地道:“人在世间不过是旅行,短暂的旅行,而在天堂才能得到休假,得到永恆的归宿。所以我们在旅行的时候要尽情地享受快乐。” “雪儿,旅行不只有快乐,也有痛苦,我不希望我们的宝宝承受这些痛苦。“欧阳郴楚看着她平静下来,趁机劝道。 “是的,人世间很痛苦。”雪儿的眼神迷茫,欧阳郴楚看着她,发现她的右眼更迷茫,迷茫得近乎空洞,那空洞中有一种奇怪的、木然的痛苦,还有一种诡异的、不真实的感觉。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欧阳郴楚低声道,“我们让宝宝到天堂去。” “不!”雪儿回过神来,“你要杀了我们的宝宝!” “雪儿,我只是不想让宝宝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欧阳郴楚道,“而且,我们都还在读书,没有能力抚养一个孩子。” 雪儿盯着他不说话。忽然,她勐地向他一拳打过来,欧阳郴楚早有防备,他抓住了雪儿的手,架在半空,也看着她不说话。 雪儿的眼睛忽然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然后垂下眼帘,“好吧,我答应你。” 欧阳郴楚抬眼向她刚才看的方向看去,看见蓝紫烟正走过来。任雪儿大概是不想让蓝紫烟看到她在街上跟一向以恩爱着称的男朋友吵嘴吧。欧阳郴楚暗想,女人的虚荣心啊,为了面子,什么都可以做。 第47页 “嗨,你们在这儿站着干什么?”蓝紫烟站在他们面前,表情颇为古怪暧昧,她看着雪儿的脸,关切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雪儿摇摇头,忽然转过身,拦了一辆车,跳上去,绝尘而去。 “你们还好吧?”蓝紫烟问欧阳郴楚。 “一点小争吵。”欧阳郴楚突然想起刚刚付过帐的晚餐,不由感到一阵飢饿,他对蓝紫烟说,“你有时间陪我吃个晚餐吗?” 蓝紫烟看着他,表情怪怪的,点点头,“当然!” 接下来,欧阳郴楚终于陪着雪儿去做了手术。 接下来,雪儿的人格分裂更变本加厉了。 接下来,欧阳郴楚终于觉得自己的忍受到了极限,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 接下来,欧阳郴楚不由自主地爱上了温柔的蓝紫烟,她常常安慰他,也安慰着雪儿。 接下来,蓝紫烟却莫名其妙地跟他分了手。 再接下来,任雪儿死了,任雪儿的舍友都死了,蓝紫烟大概也死了吧。 欧阳郴楚的头更痛了,一阵一阵的,仿佛有人用一个锤子一下一下地敲着他受了伤的头部。 一切都是那么让人不能置信! 欧阳郴楚真想大吼一声。 门一响,欧阳郴楚看向房门,钟小凡走进来,递给他一个信封。 “一个男孩拿来的,说是给你。”钟小凡看着这个憔悴的男孩。 “谢谢你,钟医生。”欧阳郴楚低声道。 “好好休息。”钟小凡摇摇头,走了出去。 信封上没有一个字,信是封口的,里面有个东西。欧阳郴邦楚捏了捏,好像是两把钥匙,他撕开封口,一抖,两把钥匙掉在床上,他抽出一张纸,上面有一个地址。欧阳郴楚的心怦怦跳了起来,这地址他知道,是雪儿家的地址!他跟跟踪过她,虽然没有进去,可暗暗记住了地址。这是什么意思?这钥匙是开她家的门的吗?欧阳郴楚捡起钥匙,抚摸着,心潮起伏,他曾经多么想走进那扇门,可没想到最终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呆了半晌,把那张纸翻了过来,背面有四个大字一“天堂假期”。 “天堂假期!” 除了雪儿,谁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这四个字是雪儿写的,他能认出她的笔迹。 可是雪儿已经死了,她死后,她家已经没有人了! 为什么还会有她写的字?还是“天堂假期”四个让人心痛的字,还有她家的钥匙!她的意思是要我去她家吗?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 欧阳郴楚的心跳得胸口都震痛了。 他想了一下,跳下病床,穿上自己的衣服,走到门口,走廊没有人,他走了出去。 是天堂是地狱,他决定再闯一回! 第四十章 找到一个手机 李树和少剑峰很快来到永福大厦。 在手电筒亮光的照耀下,他们穿过堆着杂物的楼道向搂梯走去。大厦异常安静,好像这里不是处于市区,而是在一座孤岛上。除了手电的光束外,周围都是浓浓的黑暗。 两个人的脚步声被放大,在大楼里迴旋,传入耳中,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梦游,有意识的梦游。少剑峰突然拉住了李树的手。 “怎么了?”李树悄悄地问。 “我觉得好像有人。”李剑峰的声音更小。 “你看见了?”李树的目光在四週游走。 少剑峰摇头,“没有,我刚才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唿吸。会不会是紫烟?” “你太紧张了。”李树道,“紫烟应该不会再在这里出现了。 两人沉默下来,接着向楼梯走去。 这种寂静和黑暗,只有噩梦中才有。 拾级而上,所有的大厦一楼都很高,所以楼梯显得异常的长。李树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忽然,什么东西唿地飞过来,李树连忙用手挡住,却听得“嗡”的一声悽厉叫声,原来是一只猫。那只猫“啪”地摔在地上,飞快地爬起来,沿着楼梯跑下去了。李树和少剑峰都松了一口气,两入的心中都暗叫了一声惭愧,居然被一只猫吓了一跳。 李树回头看了一眼少剑峰,正要迈开脚步,忽然脚下一绊,“咕咚”一声摔在地上,手电筒也甩出去老远,听见一阵滚落的声音,手电筒滚下去,熄灭了。 “你没事吧?”少剑峰在黑暗中问道。 “我没事。”李树摸索着要爬起来。 “我去捡手电。”少剑峰往下走去。 李树想扶墙站起来,可一伸手却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滑滑的,好像是女人的手。李树浑身的血突然凉了。 “谁?”他大声叫了起来。 突然,一股力量把李树往旁边一推,他不由自主地滚了过去,身下一空,那楼梯是没有护栏的,他的身子直坠了下去。李树本能地伸出两只手扒住了楼梯沿,身子却吊在半空。他已经快上到二楼了,如果掉下去,至少有五米高,若摔在什么尖利的物体上,大概也没什么活命的机会了。李树惊出一身冷汗,“啊”地叫了一声。 “李树,你怎么样了?”少剑峰摸到手电筒,打开,手电筒却好像摔坏了,并不亮。这时,他听到了李树的一声惨叫,连忙大声问道。李树觉得有一片衣角拂过自己的手,他连忙对少剑峰喊道:“剑峰,快帮我一把,我快摔下去了!” 第48页 少剑峰咒骂了一声,死命地拍拍手电筒,手电筒一下亮了起来。他往上一照,不见了李树。他暗叫不好,连忙往上跑。他照见了李树扒在楼梯边的手,连忙趴下来,把手电放在一边,伸手拽住李树的胳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把李树拽了上来。 两人坐在地上喘着气。 “见鬼,你怎么会摔下去的?”少剑峰迴过神来,问。 “好像有人在推我!”李树道,“看来我们真的可以在这里找到线索。” “会不会是欧阳郴楚?狗急跳墙了。”少剑峰问。 “我刚才摸到一只手,很冰凉,滑滑的,绝对不是男人的手。”李树告诉他。 少剑峰的后背一凉。 “如果真是兇手,那么他到这儿来的目的一定不是为了杀我们。因为我们是临时决定要来的,我想可能是他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现在要来找。“李树附在他耳边悄声说。 他们继续向楼上走去。 刚刚上了楼,手电筒又不亮了。 少剑峰骂了一句粗话,又开始没命地拍着手电筒。 一阵风吹来,李树一把推开少剑峰,自己的头上却挨了重重的一下,他向后连连退了几步,狠狠地摔在地上。但李树没有吭声,又向前爬了几步,头一下撞到一根水泥柱上。 一声嘆息。 少剑峰被李树推倒在地上,他听到李树摔倒的声音,又听见一声撞击声,吓得大叫:“李树,你没死吧?” “这地方太邪门了!”李树的声音响起来,“剑峰,手电筒亮不起来了吗?” “彻底摔坏了!”少剑峰懊恼地说。 “不行,太黑了,再待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剑峰,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天亮了再来。“李树的声音里有一丝惊恐,不过,他好像强压着那丝惊恐。 少剑峰觉得奇怪,看来李树今晚上吓得不轻。不过,没了手电筒,眼前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暗中又藏着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恐怖东西,再待下去除了招致危险外,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好吧。”少剑峰循着李树的声音摸索过去,扶起他,拿出手机打开,在手机微弱的亮光下,向楼下走去。 第四十一章 从雪儿家打来的电话 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多了。同宿舍的那两个夜猫子还没回来,按照惯例,周五、周六和周日三个晚上,他们非得等校门关了才爬墙回来。 “到永福大厦就这么毫无结果地回来了。”少剑峰多少有些沮丧。 李树神秘地沖他笑了一下,然后把手从裤袋里掏出来,摊开手掌,一个小巧的宝蓝色手机呈现在少剑峰面前。 “紫烟的手机!”少剑峰低声惊唿起来,他奇怪地看着李树,“你什么时候拿到她的手机的?” “就在我的头被打了一下,摔出去后又撞到柱子上,我要爬起来时摸到的。”李树摸摸头,“那一下可真狠,如果再用力些,恐怕我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真聪明,你当时不声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捡到了紫烟的手机,对不对?我还以为因为手电筒摔坏了你胆怯了呢。“少剑峰说。 “我在想,也许那个神秘的兇手因为不见了蓝紫烟的手机,也正在找呢。所以我不能声张,连你也骗过去了。“李树看看自己的手,-一片红色的血迹,“奶奶的,还真流血了!” 少剑峰一看,几道血痕正像蚯蚓一样从李树的额头上蜿蜒着流下来。少剑峰连忙翻开抽屉,找到几片创可盯贴给李树贴上。 李树咧了一下嘴,“咝咝”地倒抽了几口冷气,“你能不能轻点。” “很轻了,我又不是护士?,少剑峰笑了-”要不是你推开我,这血应该流在我的头上。” “手机。”李树忙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手机,找到了昨天晚上的通话记录,“昨晚还真是蓝紫烟打电话给欧阳郴楚的,欧阳郴楚倒没有撒谎。” “就算是没撒谎,那紫烟呢?会不会真的已经给欧阳郴楚杀掉了?”少剑峰接过手机,这手机他很熟悉,手机上有几道新的摩擦的痕迹。手机在,人在哪里呢? “你查查她手机上面的所有来电,看看除了打给欧阳郴楚外,还给谁打过,或者接过谁的电话。“李树捂着伤口,还在龇牙咧嘴。 少剑峰查了一下。 “昨晚上比欧阳郴楚早点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少剑峰道。 “给我看看。”李树连忙抢过手机,一看,眼睛瞪圆了。 上面竟然是任雪儿家的电话! “怎么了?”少剑峰看着李树的表情,知道有了新的情况,“那是谁的电话?” “是雪儿家的。”李树咽了一口唾沫。 “雪儿!”少剑峰吃了一惊,“雪儿的家里不是已经没有人了吗?她一死,谁还会从她家里给紫烟打电话?难道,她没死……” “不可能,我绝不会认错,那尸体是雪儿的。”李树有些艰难地说,雪儿的尸体在他的记忆中永远挥之不去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她的骨灰盒正躺在他的小屋里。尽管他多么希望她还活着,可是他知道遁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第49页 “那难道是……”少剑峰把“鬼魂”这个词吞了下去,他觉得自己自从被卷进这桩恐怖的血案后,越来越神经质,越来越迷信了。 “看来,我们今天晚上是不可能睡觉了。”李树把刚脱了的外套又穿上。 “你是说现在我们……”少剑峰看着李树。 “对,去雪儿家!”李树催促少剑峰,“快!学校快关门了,我不想再爬门了。” 李树也从来没有去过雪儿家,与欧阳郴楚一样,雪儿从来不让他到她家去,也与欧阳郴楚一样,李树曾经跟踪过雪儿,因此知道雪儿的家在哪里。她的家离学校很远,在市区与郊区相交接的地方,是一座独门小院,从外面看很旧了,应该是雪儿的父母搬到临海市的时候买下的。 他们好不容易才拦到一辆车,可是一听地址,司机便摇摇头,“太远了,我要收工了。”他连门也不打开,一熘烟跑了。 李树咒骂了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瀰漫在他的心头,这种不祥的感觉也缠绕着少剑峰。少剑峰觉得,这一次到雪儿家,一定能发现些什么,也许紫烟就藏在那里。紫烟失踪后,他和李树几乎找遍了临海市的每个角落,可是恰恰忽略了在郊区的雪儿的家。 谁也没想过要到一个全家都已经去世了的小院中去找人。 “怎么办?”少剑峰看着李树,好像李树能变出一辆车来似的。 如果走路或者跑着去,得要好几个小时,这几个小时,能发生很多事。 “只好找我表姐了。”李树眼睛一亮,钟小凡前几天买了一辆二手车,正好派上用场。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钟小凡的手机。 “什么?这大半夜的往那儿跑,你疯了!”钟小凡的声音很大。 “表姐,拜託,这件事很重要,要是因为我没来得及赶到而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宁的。“李树道。 “是追女孩吧。”钟小凡笑了。 追女孩!追一个已经永远离开了的女孩! 李树只是说:“表姐,你不是说要照顾我的吗?我就求你这一次了。” 钟小凡只好答应了,她放下手机,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穿上衣服,自言自语地说:“小树在搞什么,深夜里发神经,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亲爱的表姐。”李树打开车门,与少剑峰上了车。 钟小凡睡意蒙陇,“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午夜了,路上车很少,钟小凡刚刚考到驾照不久,不由得技痒,在李树和少剑峰不断的催促下,把车开得像飞起来一般。 “过瘾!”钟小凡兴奋起来,“原来午夜开车这么舒服啊!” “别把我们栽入路沟里就行了。”李树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处于一种奇怪的亢奋之中,一切的谜底会不会在雪儿家揭开? 四十多分钟后,李树叫停,雪儿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他不想让车靠得太近,以免惊动什么人。现在,他几乎断定雪儿家一定有人了,只是不知道会是谁。 “表姐,你在车上,我和剑峰过去。”李树跳下车。 在来的路上,钟小凡已经把整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弄清楚了,一看李树要跟少剑峰离开,她望着车窗外暗沉沉的夜,黑煳煳的树的影子,不由得身上一阵颤抖,“不行,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李树停下来,谁也不知道雪儿家是什么情况,这么多人去反而不妙,尤其是钟小凡。她虽然是个医生,但从小胆子小得简直让人不能置信,带上她,一点风吹草动就尖叫上一两声,什么都暴露了。他看看少剑峰,又看看要跳下车的钟小凡,道:“剑峰,你陪着表姐在这儿等我。” “不行!”少剑峰道,“你一个人去有危险!” “三个人去更有危险。我一个人能行,别忘了,全市青年柔道比赛我可是亚军。” 少剑峰只好闭上嘴巴,他知道李树一旦决定就不可更改了,而且带着钟小凡,可能会把事情弄糟。 李树挥挥手,沖少剑峰笑笑,“刚才我都没死,这次也一定死不了。” 少剑峰看着李树的身影转过弯,消失。但愿一切在掌握之中,他想。 第四十二章 是不是幻觉 永福大厦就在济民医院左边。 欧阳郴楚站在永福大厦前,对昨晚的惊魂一幕记忆犹新。他摸了一下自己头上厚厚的纱布,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那是不是雪儿的鬼魂? 欧阳郴楚摇摇头,如果真的是雪儿的鬼魂,那么文姝的鬼魂呢,还有罗小男的、张玫玫的和杜若的,她们应该一起出现才对。 难道雪儿没有死? 欧阳郴楚摇摇头,不可能,比她的鬼魂出现还不可能。他曾经潜入太平间,偷偷地看过,确实是雪儿,没有错,雪儿已经死了,虽然她的右眼被剜了一个大大的窟窿,死得惨极了,可他不可能会认错,那确实是他曾经的雪儿。 一辆计程车开过来,欧阳郴楚一挥手,拦住车,正当他打开车门要上车的时候,看见一道白影子从永福大厦中飘出来。不错,正是一道白影子,也许与昨天晚上伤了他的那一道白影子是同一个人。 第50页 他关上车门,就向那白影子追去。 “喂,你不要车了吗?”司机大声地沖他的背影喊道。 欧阳郴楚没有听见司机的喊叫,他跑得很快。 “该不是什么从医院跑出来的疯子吧?”司机看着欧阳郴楚头上的纱布,“要不就是被撞傻了。” 那道白影子拐过永福大厦墙角,欧阳郴楚追上去,愣住了,眼前什么也没有。 那道白影子的速度并不快,而自己跑得够快了,那道白影子没有理由会突然不见。 除非自己是陷入幻觉里,并没有真正的白影子。 欧阳郴楚的头一阵尖锐地疼,可能是伤着脑子了,以致出现幻觉,看到昨夜看到的东西,要不怎么会这么巧,他刚走到永福大厦,就看见了白影子从大厦里出来。 这是一种自我心理暗示罢了。 欧阳郴楚转过身,还是到雪儿家弄清楚谁给他送的“天堂假期”再说吧。 他正这么想着,却一眼瞥见街对面有一道白影子正向一条巷子里飘去。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白影子一闪,不见了。 不是幻觉。 欧阳郴楚拔足向街对面奔去。 “嘎!”的一声,一辆车停在他身边,一个司机气急败坏地伸出头来,“餵!撞魂啊你!你有几个头能撞的!“他看着欧阳郴楚头上厚厚的一层纱布。 欧阳郴楚理也不理他,继续奔跑。 拐入那条小巷子里,白影子就在前面,这次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身材修长,走路很轻,就像是飘着一样。 我绝不会让你跑掉! 欧阳郴楚一鼓作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 白影子开始是不紧不慢地飘着,然后好像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开使发足跑了起来。 看看谁跑得过谁! 欧阳郴楚曾经是学校田径长跑的冠军。 近了! 他一伸手,拉着了女子的胳膊。 一声悽厉的尖叫声响起来:“救命啊!” 还跟我装!欧阳郴楚用力把她推倒在地上,一张惊恐万状的女人的脸,眼睛直直瞪视着他,由于极度害怕,这个女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告诉我,紫烟在哪里?”欧阳郴楚大声叫道。 原来不是抢劫的,而是一个陷入了情网的疯子罢了,那女子才反应过来,看着欧阳郴楚头上的纱布,战战兢兢地求侥, “我不知道你说的紫烟是谁……先生饶命,你要什么?钱还是首饰?我都给你好了。请不要伤害我了!” 这次倒不是幻觉了,却逮错了良家妇女。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是不是什么人故意捉弄我来拖延时间呢?快去雪儿家!欧阳郴楚转身便狂跑起来。 那女人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她确定自己遇到了一个精神失常的的人。 欧阳郴楚拦了一辆车,司机虽然奇怪这么晚了还有人往那么远的地方跑,可是也没问什么,只顾开车。 “快!快!”欧阳不停地催促。 “有急事吗?”司机懒洋洋地问。 “可能会出人命!”欧阳郴楚大声吼道,“快!” 第四十三章 谁在里面 李树走到雪儿家门口。 大门紧紧地关着,他伸手摸了一下门锁,还是光滑的,雪儿死了不过一个多月,门锁当然没有生锈。 他想起自己从前偷偷地跟着雪儿来到这里的情景。雪儿的背影纤秀,走路轻盈极了,有那样的背影,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个美女。 他不明白为什么雪儿不干脆就住在学校里,而是隔三差五地回到离学校老远的家,一个人住在父母被烧死的地方,难道她不害怕吗?每次想到这些,他对雪儿的爱怜就会会加深一层。这个女孩看起来很柔弱,却事事有自己的主见,也只有这么坚强的女孩,才能在父母突然惨死后独自挺了过来。 她太坚强了,从来不肯让他去分担哪怕一点点的事情。他曾经多次要求陪她回家,可是她很坚决地拒绝了,好像她的家是一块禁地,除了她自已,谁也不能踏入一步。李树觉得自己能理解她的心情,也许再过久一点,时间就会沖淡她的悲伤。 现在,他就站在雪儿家门口,可惜门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如果那天我不不跟她吵架就好了!李树自责道。 那天吵架是因为欧阳郴楚而起,李树在前一天晚上,看见雪儿与欧阳郴楚在一起,当时他觉得自己惊讶得都要冲上去了,可是他忍住了。晚上他们见面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雪儿为什么还跟欧阳郴楚在一起。 雪儿一听,脸色立刻变了。但是她却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李树快给她弄疯了,他最害怕她沉默。他在气恼中,说了一句不应该说的话:“如果你觉得你还爱他……”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住了口,后悔莫及地看着雪儿的脸。 果然,雪儿的脸涨红了,她大声叫了起来:“不错,我还爱他,我现在就去找他,重温旧梦……” 两人的脸都发白了,互相对视着。 雪儿突然转身就要离开,李树抓住她,“雪儿……”他想说“我错了”,可是他没有说出来。 雪儿回头瞪了他一下,突然说:“李树,你会后悔的!”然后甩开他的手离开了。 第51页 雪儿就这样一去不再回来。 为什么我不拉住她?为什么我不把那句话完整地说出来?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雪儿会依旧阳光灿烂地活着,迷人地笑着!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再挽回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件事追查到底。雪儿是自杀,是被杀,还是因为笔仙报復,总得有个结果,他不能让她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雪儿家里到底隐藏着一个怎么样的秘密呢?为什么会有人在那里打电话给蓝紫烟? 院墙很高,李树仰头看了一会儿,又四处观察了一下。天上挂着的虽然不是圆月,不过月光却很好,一切在月光下依稀可辨,他很快就发现有一棵树挨近院墙,而且有一根树枝刚好伸向墙头,只要爬上那棵树就可以到墙上,院子里面那么多树,总有一棵靠近墙,下去也就不成问题了。 李树“噌噌噌”地爬上那棵树,攀向那根树枝。树枝很细,李树攀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咔咔”的断裂声。不好!他来不及多想,勐地扑向墙头,那根树枝应声断掉,落了下来,响起一阵“哗啦”声。李树的两只手扒在墙头上,身子却是悬空的,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鼓劲,便翻身上了墙头。 还好,墙头没有碎玻璃之类的东西,他慢慢地顺着墙头走着,终于发现了一棵靠墙比较近的树。李树借着月光,瞄准了方位,嗖地纵身一跳攀住了一根粗大的树枝,看来他李树的名字没白叫,柔道也没白学。 李树从树上爬下来。 院子不大,四处树影森森,还夹杂着花香。他无心看院子的景色,快速地沿着水泥小路向屋子大门走去。如他所料,大门是锁上的。李树拍了拍门,然后把耳朵紧贴在门上倾听。里面模模煳煳传来“晤晤”的声音,好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巴发出来的含煳的声音。 里面有人! “谁在里面?”李树大声喊道。 还是“晤晤”的声音。 一阵浓烈的汽油味飘出来。 李树把眼睛贴近门缝,里面好像有微弱的光透出来。 会是谁在里面呢? 李树走到旁边的一个房间的窗前。窗子的窗帘遮得寻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玻璃后面有不锈钢的防盗栅栏,就算是砸碎玻璃也进不去。 他只好绕到屋子后面,屋子后面是一个阳台,阳台的墙并不高,他两手撑住墙,一翻身,跳了进去。阳台是落地窗,透过玻璃,李树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坐在一张椅子上,被一根粗大的绳子绑得结结实实的,背对着着他,看不清是谁。那女子的头上顶着一个茶杯,茶杯里点着一支蜡烛,烛光忽闪忽闪的。那个杯子的把手上好像拴着一根绳子,那绳子一直连到大门的门把上。 刚才听到的“晤唔”声一定是这个女子发出的,由此可以推断,她的嘴巴一定被封上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是谁?谁把她绑在这个无人居住的宅子中?到底是什么目的?忽然,他想起刚才闻闻到的汽油味! 他的心勐地一跳,对,那女子的身上一定浇了汽油,如果那门被打开了,那根连着茶杯的绳子一定会把茶杯拉落,蜡烛就会掉下来,点燃女子身上的汽油,使她成为一个火人! ! 他听到了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 李树左右看了一下,看到了一把用来挖土的铁铁锹,他毫不犹豫地拿过铁锹,狠命地向玻璃砸去。 第四十四 谁要烧死她 “李树不知道怎么样了,”钟小凡心神不定地坐在车上,看着身边的少剑峰,要是李树出了什么意外,她姑妈知道是她把他送来的,大概会杀了她吧。 “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少剑峰看看手錶,“如果再过十分钟还没他的消息的话,我就去看看。” 钟小凡点点头。 第四十四 谁要烧死她 月光照下来,从车窗望出去,有种恍惚的做梦的感觉,让人说话都不敢大声。 一辆车忽地开过去。 钟小凡看着车,道:“都半夜了,还有计程车跑到这地方来。” 少剑峰焦躁地又看看手錶,“这地方又不是荒郊野岭,住的人多着呢,这个时候有晚归的人也不奇怪。” 那车拐过弯,马达声变小了,然后消失了。 钟小凡和少剑峰又熬过难熬的几分钟,看见那辆计程车又开了回来。 钟小凡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没话找话道:“咦,又开回来了。” “客人送到地方了,不开回来难道还在客人家过夜不成。”少剑峰道。 “雪儿家离这不远吧?”钟小凡问,雪儿这个名字从她的嘴里吐出来,使她自己打了一个寒战,毕竟这是个死人的名字。 少剑峰迴过头,“我也没来过,不知道,大概不远,应该拐过弯就到。” “我总觉得刚才那辆车上的人也是到雪儿家里去的。”钟小凡的背上一阵发麻。 少剑峰安慰她,“我看你是太紧张了。”可足他觉得钟小凡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他不禁着急起来,“小凡姐,我还是去看看李树吧。” 钟小凡点点头,“嗯,我也去,开着车去,万一有什么情况有车更好些。” 第52页 她的心直打鼓,总觉得李树可能受伤了。 车子启动了,向前奔去。 刚才那辆车上坐的正是欧阳郴楚,他从车上跳下来,飞快地跑到雪儿家门口。他掏出钥匙,用大些的那根插人锁孔,打开了大门,大门“嘎吱嘎吱”的声音使欧阳郴楚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他跑着进去,沿着小路跑向屋子。 站在屋子门口,他犹豫了一下。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等着他! 他咬了一下牙,罢了,就算有什么邪恶的东西,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他把钥匙插入锁孔,开始拧动,拧得很侵慢很慢。 天堂假期,顶多他也提前到天堂去度假罢了! 他闻到了一股汽油味。 随即是一阵巨大的玻璃崩塌和碎裂的声音。 欧阳郴楚楞了一下,“咔嗒”一声,把锁打开了,他听到了里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里面有人! 欧阳郴楚勐然打开门。 “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欧阳郴楚用手中的手电筒向屋里照射过去,他看见了一个戴着恐怖的吸血鬼面具,身上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被绑在椅子上,嘴巴上被贴上了胶布,她面前的一张小桌子上放了一张纸,纸上写着很多数字和神秘的符号,纸上放着一支笔,女人的一只手悬在笔上,好像在做着笔仙游戏,她全身被淋得透透的,强烈的汽油味是从她的身上发出来的!地上有一个摔碎了的茶杯,茶杯上连着一根线,另一端绑在门把上,正是他开门把茶杯拉掉的。女人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正满头大汗地看着他,是李树! 女人一看见欧阳郴楚就把眼睛闭上了,手中的笔“吧”的一声掉在地上。 “李树!”欧阳郴楚扑上去一把把女人脸上的面具揭开,在他面前的是失踪了几天的蓝紫烟!他不禁对李树怒喝一声。 李树要烧死紫烟! 欧阳郴楚把手中的手电筒砸向李树,李树一闪,冷冷地说:“如果我要烧死蓝紫烟,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是先把蓝紫菸嘴上的封条弄下来,给她松绑,把她身上的汽油弄掉再说吧。““小树!”是钟小凡的声音,“小树你没事吧!” 欧阳郴楚回头一看,少剑峰带着钟医生走了进来,他惊异地看着他们。 “紫烟!”少剑峰扑了上去,把蓝紫菸嘴巴上的胶布小心地揭了下来,“紫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怎么样了?“少剑峰激动得声音都哽咽了。 蓝紫烟没有回答,她根本无法说话,眼睛直直地看着欧阳郴楚手中的面具。这个吸血鬼的面具正是那天晚上玩笔仙游戏的时候她戴的!她一下子放松下来,身子开始不停地发抖。 李树把手中的蜡烛弄熄,打开了电灯,给蓝紫烟松了绑。蓝紫烟呆呆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紫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欧阳郴楚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钟小凡走上前去,“我先给她洗一洗,再换上衣服。欧阳郴楚,有什么问题待会儿再问她吧。“她扶起蓝紫烟,叫李树陪着她们上楼。他们在楼上找到浴室,把蓝紫烟扶了进去。钟小凡不愧是医生,手脚很麻利,很快地给蓝紫烟洗掉了满身的汽油昧,并且在楼上的一个房间里找来干净的衣服给蓝紫烟换上。在换衣服的时候,她一想到这些衣服的主人,手就不禁微微发起抖来。 钟小凡和李树把蓝紫烟扶到客厅,虽然她的精神还很差,不过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 “紫烟,谁要烧死你?”欧阳郴楚抓住她的肩膀,大声问道。 第四十五章 装疯是为了逃脱笔仙的杀戮 自从任雪儿死了以后,蓝紫烟就有种强烈的预感,还会继续死人,玩笔仙的人一个也逃不了。因为她不止一次地看见了任雪儿的鬼魂,任雪儿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虽然看不见脸,可是她知道,那是任雪儿,任雪儿冤魂不散,成了笔仙的杀人工具。 她跟少剑峰在夜总会的时候,也看见了任雪儿的鬼魂,只是少剑峰不相信。 在马路上,她亲眼看见了任雪儿的鬼魂出现,然后文姝葬身车轮下,她当时确实是吓昏了过去。醒来以后,她在医院里想起文妹死的一幕就心胆俱裂。笔仙在报復!她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她是学心理学的,因为胆小,偶尔也会对灵异事情有兴趣,人就是这样,越是害怕的事情就越想知道个究竞。蓝紫烟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说笔仙杀人的事确实是有的。不过,笔仙也不过是冤魂罢了,是没役有形体的东西,它若是要杀人,一般是引导人去自杀,用意念或者心理暗示使被害者产生幻觉,比如看到已经死去的人的灵魂或者看到别的什么邪恶的东西,使正常人慢慢崩溃,从而一步一步地按照笔仙设计好的程序走向死亡,看起来完全是自杀,没有任何蛛丝马迹。那篇文章重点提到一点,那就是,笔仙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模式来引导,从而达到毁灭人的目的。蓝紫烟就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应该就不会引起笔仙的兴趣了。 她一醒来,这个念头就一直在脑中闪烁,所以她决定假装精神失常,藉此躲过笔仙的诛杀和惩罚。 第53页 果然,第三个周末,罗小男跳楼自杀,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第四个周末,杜若自缢,张玫玫死了,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这些消息都是欧阳郴楚去看她的时候说的,因为他以为她已经精神失常了,听不懂他的话。 有一次,蓝紫烟在喝牛奶的时候不小心把牛奶洒在了衣服上。护士给她洗好澡,在穿衣服的时候,衣服却掉在浴缸中。护士只好去给她找干净的衣服。就在这个时候,蓝紫烟觉得自已变得恍惚,然后迷迷煳煳地好像有人扶着她又进入浴室,她慢慢地失去知觉,感觉是自己好像在大海深处游泳,水好深啊,然后就窒息了。 她最后的念头是,我终究还是逃不掉笔仙的惩罚! 她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客厅里了,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当她发现自已被绑着,笔绑在手上,好像正在做笔仙游戏的时候,吓坏了,刚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封住了,身上全是汽油,而且头顶上有蜡烛,只要她一动,就必死无疑。 她又累又饿又恐惧,却一动不敢动,她都不知道自已怎么支撑下来的。 如果不是李树及时赶到,她就会因为欧阳郴楚打开房门而而被烧死。 “谁要烧死你?”欧阳郴楚再问。 蓝紫烟虚弱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笔仙。 “什么笔仙!”少剑峰道,“有人想杀你。” 蓝紫烟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问:““告诉我,这是什么地万?” 李树告诉她:“是雪儿家。” “雪儿!”蓝紫烟从沙发上跳起来,惊恐地朝门口望去,仿佛任雪儿的鬼魂会立即从那飘进来,带走她一样。 “别害怕,有我们在这里呢。”少剑峰握住她的手,安慰着她。 李树转过头来逼视着欧阳郴楚,“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雪儿从来不让任何人到她家来,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你怎么会有雪儿家的钥匙?换句话说,笔仙是怎么选中你来执行蓝紫烟的死刑的?” “对呀。”少剑峰接口道,“为什么是你?” 欧阳郴楚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钟小凡对他说:“欧阳郴楚,你大概不记得半年多前你陪雪儿到医院的时候我也在场了。我已经对小树说了雪儿堕胎的事了。” “雪儿堕胎?!”蓝紫烟张大嘴巴,看着欧阳郴楚,“你的孩子!原来如此!” 她的声音很尖,刺着每个人的耳朵。 “蓝紫烟,你知道些什么?”李树问。 蓝紫烟低垂下眼帘,“怪不得雪儿的鬼魂要这么做,郴楚,她一定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的。” 少剑峰轻轻揽住她,“紫烟, 一切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李树接着对欧阳郴楚说,“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是不是跟我今天晚上拿给你的信有关?”钟小凡问。 欧阳郴楚点点头,对在场的人说了他如何收到信封,信封上有钥匙和地址,并写着“天堂假期”四个字。 “天堂假期!”李树盯着他。 欧阳郴楚详细地说了任雪儿堕胎前后的事。 任雪儿堕胎后,变得更古怪了。她有时候很沉默,整天不吭声,有时候很激动,不停地说她自已残忍,是有罪的,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并且说欧阳郴楚也一样会受到惩罚。有时候她很忧伤,用很復余的眼押看看看吹阳郴楚,告诉他,也许他们的缘分要尽了。 欧阳郴楚由于好奇,一定要亲眼看看那被打下来的胎儿。他看见一团血肉,只是夫大略具备了人的形状,头很大,血煳煳的一团,欧阳郴楚的心脏仿佛被一记重锤狠狠敲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突然死亡了。 他看着日渐憔悴的雪儿,心中后悔万分。现在,用整个世界来换他的雪儿,他也不愿意了。就在任雪儿堕胎后的第三天,他向学校申请放弃了出国的机会,他决定用他的一生来赔罪,永远陪伴在雪儿身边。 可是雪儿却在折磨了他三天后,在那天晚上提出要跟他分手,她提出来的时候,很温柔很冷静。 欧阳郴楚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蓝紫烟出现后,她用比雪儿更温柔的柔情来安慰欧阳郴楚,欧阳郴楚慢慢地把蓝紫烟看成了刚开始时那个正常的雪儿。 任雪儿和李树开始频频约会。 一个晚上,任雪儿却找到欧阳郴楚,说她她只是开玩笑,她不想跟他分手,并哭着求欧阳郴楚离开蓝紫烟。欧阳郴楚的心一软,几乎要原谅她了,可是一想到她与李树的关系,心就凉了,而且蓝紫烟有什么错?两人正纠缠不清的时候,蓝紫烟出现了,任雪儿突然上前,狠狠地给了蓝紫烟一个耳光后转身离去。 蓝紫烟怔在当场。 “所以她恨我,也恨紫烟。”欧阳郴楚结束了他的述说。 蓝紫烟低下头,“是的,她恨我。” 大家沉默。 雪儿家忽然变得异常寂静。 寂静得好像世界是空的。 “任雪儿的家似乎还有人住。”钟小凡突然说,“任雪儿的房间很干净,好像经常有人打扫整理。“她想起刚才上楼去找衣服时那模煳的感觉,这不像是一座空宅。 第54页 大家吃惊地看着她。李树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他刚才陪着钟小凡和蓝紫烟上楼的时候,也这么觉得。 “我们仔细地察看一下吧。”少剑峰提议。 第四十六章 有关抑郁症的书籍 留下钟小凡照看蓝紫烟,三个男生开始分头彻底地对任雪儿的家进行搜查。 欧阳郴楚负责楼下,少剑峰负责楼上,李树负责院子。 这是一个挺大的房子,看来雪儿的父母生前的收人相当不错。楼下客厅不大,家具也简单,一套皮沙发,玻璃茶几,靠墙放着一个古香古色的架子,上面放着些造型可爱的工艺品,有陶瓷的,有水晶的,有玻璃的。 墙角有一盆苍绿的植物,长势很好,毫不为这座宅子接踵而至的一切不幸所影响,欣欣向荣,令人不禁暗中感嘆。这个客厅总体上来说是舒矛适的,也是很平常的。欧阳郴楚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蓝紫烟和钟小凡,便走入隔壁的房间。 打开灯,这个房间应该是雪儿父母生前住的,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她的父母去世后,她还让这里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床上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的。床头有一个老式的书架,上面全是一排一排的书。进门的左墙角有一个百鸟朝凤的大花瓶,颜色很鲜艷,是这个房间中唯一的亮色。 欧阳郴楚随手抽出一本书,竟然是一本关于抑郁症的医学方面的书。欧阳郴楚把书放了回去,又抽出一本,还是有关抑郁症的书。 难道雪儿的父母是专攻抑郁症的医生,或者其中一个是? 欧阳郴楚又拿了一本书,这本却是关于自闭症的书。他仔细地看着书架上其他书的书名,很多都是如何治疗抑郁症的书。看来雪儿的父母至少有一个不是医生就研究心理学的。雪儿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她的父母,所以他也无从知道。 突然,他的脑中闪现以前跟雪儿在一起的一幕幕,她那么反覆无常,有时候柔情似水,有时候乖张暴戾,有时候沉默如铁,难道…… 难道雪儿一直患有抑郁症,所以她的父母才有这些书?! 欧阳郴楚的头不由得一疼。 这些可能是真的,所以雪儿不让他到她家来,因为在家里,她可能更加无法控制自己,她不愿意让他知道她的病情。 雪儿,你竟然打算独自承受这一切,你一点也没有打算让我来帮你分担。 欧阳郴楚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强迫雪儿去打掉腹中的胎儿,一定使她受到了更加强烈的刺激,所以病情加重了,让可恶的笔仙有了可乘之机! 在雪儿面前,他是罪人! 而且永远不可能再赎罪了,他要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十字架,一直等到真正的天堂假期的到来。 不,不要再想下去了,欧阳郴楚狠命地摇摇头,走到床边的桌子前。桌子上略略有些灰尘,看来自从雪儿死了以后,这房间也就无人收拾了。桌子上靠窗放着一个骨灰盒,里面装着雪儿父母的骨灰,雪儿没有把父母下葬。当我们最爱的人离开,我们总是想留下他们,不愿意让厚厚的泥土分隔。 欧阳郴楚理解雪儿,他甚至仿佛看到了雪儿坐在桌子前的这把椅子上,凝视着父母的骨灰盒,默默地把自己的幸福和悲伤向父母诉说,尽管他们听不见,可她相信他们在天堂一定能听见,一定会为孤单留在世间的女儿祝福。 欧阳郴楚伸出手,想抚摸一下那个骨灰盒,可他终始没有摸下去。 正在这时,窗外有一道白影子忽然闪过。 欧阳郴楚全身一震,他扑到窗子前,极力向外望去,月光已经暗淡下去了,外面除了树影,什么也没有。欧阳郴楚打开窗子,只听见风吹过的沙沙声,有点像两个人在低语。 这白影子似乎无处不在。 欧阳郴楚想,这是不是蓝紫烟所说的笔仙的伎俩呢?利用正常人的思维,引起幻觉。雪儿之死是自己的心结,所以在永福大厦的时候,看见了所谓的雪儿的鬼魂,听到了雪儿的嘆息和念笔仙咒语的声音。刚才来的时候经过永福大厦,又自我暗示,所以便看到了白影子从永福大厦出来。现在,因为看到了雪儿父母的骨灰盒,又仿佛看到窗外有白影子闪过。 因为雪儿死的时候穿的是白色的连衣裙! 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已。 欧阳郴楚离开了雪儿父母的房间,走入了隔壁的房问。 这个房间应该没有人住,原来大概是书房,后来雪儿的父母可能是嫌麻烦,就将卧室与书房合二为一了。这个房间只剩下两个大书架、两张书桌和两张椅子了,书架上还放着几本书。他看了看,果然没有有关抑郁症的书了。 欧阳郴楚正准备离开,突然,从书架上微微传来一声响动。欧阳郴楚一回头,一道黑影忽地从书架上蹿下来,两只碧绿的大眼睛瞪着他,一闪而过。 欧阳郴楚不由得“啊”了一声。 是一只猫,它落地后也不叫,只是死命地用圆圆的碧眼盯着他,然后突然转身,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蹿了出去。 “欧阳郴楚,你怎么了?”客厅传来钟小凡的惊叫声。 欧阳郴楚走出来,“没什么,一只猫而已。你们没有看见它蹿出来吗?” 钟小凡远远地看着他,摇摇头,“没有什么猫啊。” 第55页 欧阳郴楚没有接话,他明明看见猫向客厅蹿过去,可是钟小凡却没有看见。他害怕钟小凡和蓝紫烟受惊,也就泣有说什么了,他指了指客厅旁边的浴室,“我看看去!” “刚才要给紫烟洗澡的时候我进去过了,,里面没有水,也很久没人用过了。”钟小凡道。 “看一下就好,免得待会儿他们说我偷懒。”欧阳郴楚沖钟小凡笑笑,走进了浴室。 果然像钟小凡说的一样,这里面很久没人用了,雪儿是在楼上住的,当然不会跑下楼来用浴室。 马桶上、浴缸上、镜子上都有厚厚的灰尘,欧阳郴楚向镜子一看,却看到了两点绿光,他勐然回头,一道黑影又闪了出去。 欧阳郴楚又被吓了一跳。 一定又是那只神出鬼没的猫,也许以前是雪儿家的宠物,现在人去楼空,它就成了野猫了。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是说雪儿的父母是死于火灾吗,怎么这房子一点也不像遭过火灾的样子?难道雪儿又请人重新修了房子?看样子却不像啊,每个房间与客厅的新旧程度都是一样的,没有修过的痕迹。 客厅响起了蓝紫烟的尖叫声,然后是钟小几的尖叫声。 欧阳郴楚从浴室沖向客厅。 第四十七章 任雪儿生前住的房间 少剑峰走上楼梯。 楼上一共有四间房,一个浴室。 蓝紫烟刚刚在浴室里洗过澡,换下的衣服还扔在浴缸边,发出一阵阵汽油味,刺鼻得不行。少剑峰往浴室里看了一看,便把门关上了。汽油味减弱了些。 他转身看看房间,一个房间的门开着,能看见床上扔着几件衣服,应该是刚才钟小凡弄的。 少剑峰走进去。 这个房间是粉蓝色的,听李树说过,任雪儿喜欢粉蓝色,这个应该是她的房间。房间很整洁,墙是很浅的粉蓝色,衣柜的颜色稍深,上面有鸢尾花的图案,像是蓝蝴蝶。书桌的颜色与衣柜一样,床漆成蓝紫色,这样颜色的床很少见,少剑峰觉得有些怪异,还好,被子、枕头都是雪白的。衣柜的门开着,挂着很多衣服,都是很简单的款式,虽然不是名牌的,但可以看得出任雪儿很有品位。 少剑峰拿起床上的衣服,抖了抖,又扔了回去。 房间里很干净,感觉好像还有人住着一样,一点灰尘都没有。任雪儿死了有一个多月了吧,怎么会一点灰尘也没有呢?少剑峰觉得奇怪。难道真的有人住着?他用手抹了一下桌子,看看手指,干干净净的。 地上有一张纸,少剑峰弯下腰,刚要捡起来,却觉得有一丝奇怪的嘆息声在窗外响起。他勐然起身,睁大眼睛向窗外看去,粉蓝的窗帘静静地垂着,没有什么异样。他又弯下腰,把纸片捡起来。 纸片上写着四个大字:天堂假期。 又是天堂假期! 给欧阳郴楚的信封是从这儿来的。 那么,到底是谁在这儿住呢? 除了任雪儿?还有谁知道天堂假期的秘密? 少剑峰把纸片放进口袋中,走到桌子前。桌子上有一本翻开的书,竟然是一本漫画。少剑峰看过这漫画,当时觉得很幼稚,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书居然会风靡世界,让很多年轻人沉迷其中。可是现在在任雪儿的房中看到这本书,他居然觉得四周的气氛为之一滞,有些阴森起来。嘆息声又响了起来。 房间里的阴气更重了。 少剑峰拉开了窗帘,窗外的树影纹丝不动,好像是在很暗的背景中用墨泼出来的一样。他凝视了一下,拉上窗帘。 就在拉上窗帘的一剎那,一道黑影闪电般地飞过来,“砰”地撞击在玻璃窗上,一声悽厉的惨叫声后,,“咚”地落在地上。 那是猫叫声。 少剑峰觉得全身一阵燥热,然后一阵寒意袭来。 那只猫是不是任雪儿以前养的,现在看见房间亮起了灯,以为是主人回来了,就奔了过来,窗帘拉开,就以为主人像以前一样,要让它进去,所以就不顾一切地要跃进来,却撞到了玻璃上,摔了下去。 任雪儿喜欢养猫吗? 他不喜欢猫这种东西,太诡异,眼睛碧绿碧绿的有邪气,走路又没声音,除非养来吓唬人。 桌子上有个相框,不过是背向着少剑峰的,他好奇地把它转了过来,不由得吃了一惊。相片上两个女孩穿着性感的丝绸吊带睡衣,一个粉蓝,一个粉紫,笑得很甜蜜,亲密地搂在一起,居然是任雪儿和蓝紫烟!少剑峰诧异了,原本以为会是任雪儿与欧阳郴楚或者任雪儿与李树的相片,至少也是任雪儿与父母在一起的相片,没想到居然是任雪儿与蓝紫烟的相片! 少剑峰久久地看着,越来越觉得任雪儿和蓝紫烟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很幸福,又好像很暧昧,那种表情只有……只有恋人才会有。女孩子的友谊有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少剑峰刚要放下相片,又发现相片的底下露出另一张相片的一角,这里面还藏着一张相片。 少剑峰打开相框,一张相片滑落下来。 相片很陈旧,两个穿着粉蓝色蓬蓬裙的小任雪儿相视而笑,有一段时间很流行照这种照片,就是把一个人摆出不同的姿态,合成在间一张相片上,看起来就像是双胞胎似的。很多人都照了这种相片,觉得很好玩,,同时也幻想着自己真的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或者姐妹。 第56页 这个时候的任雪儿应该才五岁吧,粉嘟嘟的脸。美丽的丹风眼,小小年纪就显示出惊人的美丽来,可爱极了。这样漂亮的女儿应该是双亲的掌上明珠。可惜,掌上明珠也追随父母而去了。嘆息声响起,这次是少剑峰的嘆息声。 他转身走出这个房间,走进了隔壁房间。 才一打开房门,他就吓了一跳,这个房间的一切都罩上了白布。遮得严严实实的,不露一点儿空隙, 一进来的感觉好像进了异度空间。这个房间的墙也被刷得雪白,好像是刚刷过不久。还很新。 为什么这个房间要弄成白色呢? 少剑峰摇摇头。 他试图揭开白布,却发现白布不是罩上去的,而是全用胶水粘牢了,除非撕开或者剪开白布,不然根本就揭不开来。他踌躇了一下,还是作罢了,这种直刺入心中的雪白色太让人不安了。他不愿意多待一秒钟,从这个诡异的房间中退了出去。 另外两个房间是客房,一模一样的陈设,蒙上了一层灰尘。当然了,任雪儿的父母死后,她家应该没有来过客人,这两个房间都是闲置着的。蒙上灰尘也不奇怪。少剑峰退出客房的房门,跟欧阳聊楚一样,忽然在脑中闪过一个疑问句,不是说雪儿的家曾经被火烧过吗。怎么没有一点被烧过的痕迹呢?正想着,楼下突然先后传来蓝紫烟和钟小凡的尖叫声,发生了什么事? 少剑峰一转身,扑下楼去。 第四十八章 当年的火灾就在这里发生 李树拿着欧阳郴楚的手电,走出屋子的大门,来到了院子里。 刚才跳进来的时候,急着赶到屋子里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对院子的印象也就只是一些树影和一条水泥小路。现在,他举着光亮很强的手电,开始仔细地一点一点地在院子里勘察起来。 院子在外边看来不大,其实面积并不小,占地有两亩左右,整个院子并不是规则的形状,而是有点像梨形,院子门在比较小的那一头,而屋子就在大的一头,偏向左边。李树用手电照了一下院子门口的方向,一条小路呈s形延伸着通向屋子,两边都是矮矮的花树,不知道开着什么花,花香浓郁,刚才他竟然没闻到这么浓的花香,可见他心情紧张的程度。 李树四处照了一下,发现右边是一个小花园,竟然有假山、小亭子的影子,看来这家的主人生前颇有雅兴,在自己家弄了一个小园林,闲来无事的时候,在亭子前坐坐,看看书,下下棋,或者吹吹笛子,喂喂假山下池子中的金鱼或者锦鲤,真是莫大的享受。 如果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这应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 他应该会受到邀请,加入这个幸福的家庭。周末的时候,他可以跟心爱的人在这里甜蜜地消磨一整天。李树一阵难受,雪儿的音容笑貌,总足那么固执地深植在他的脑中。 李树向小花园走去。 一切都布置得错落有致,雪儿的父母应该是胸中有丘壑的人,把一个小小的花园弄得仿佛苏州园林的一角,假山旁边竞然还有一座鞦韆!这鞦韆并不是用铁链或者铁索加上一块塑料板做成的,而是天然的。两棵相对着的树,粗大的枝干上垂下藤蔓,这些藤蔓被巧妙地编织起来,变成美丽的鞦韆。李树在手电的照耀下,可以看见那些藤蔓长满了叶子,这些叶子在晚上看来是墨绿色的,白天应该是生机勃勃的翠绿色吧。 李树关上手电筒,静静地看着鞦韆。 忽然,一阵清脆的笑声隐隐传来。李树眼前一花,眼前的鞦韆盪了起来,越盪越高,他抬起头仰望着,鞦韆上有一个穿着粉蓝色连衣裙的小姑艰,双手握着鞦韆的两条藤索,脸上呈现出快乐的笑容。李树知道,她就是童年的雪儿。 “再高点!再高点!”她娇声叫道,眼睛看着下面。 李树的目光顺着她的目光看下来,吓了一跳。下面也站着一个穿着粉蓝色连衣裙的小姑娘,长得跟上面坐着的雪儿一模一样,她慢慢转过脸来盯着李树,眼神空洞,右眼简直就是空的。李树大吃一惊,转头向四处一看,到处都是雪儿,穿着粉蓝色的小连衣裙,趴在亭子的栏杆上,站在假山旁边,爬坐在树上,蹲在花丛前,每一个雪儿都朝他诡异地笑看“咯咯咯……” 李树打开手电,在强烈的光束下,无数个雪儿忽然化为一团轻烟,消失了。李树闭了闭眼睛,笑声远去,他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沉浸在黑暗之中。在雪儿的家,当然会出现有关雪儿的幻觉,这是黑暗和安静的压力所带来的幻觉,这是思念和痛苦所带来的幻觉。 假山后面似乎还有房子,李树走了过去,用手电筒一照,立刻惊呆了。 眼前出现的是一堆废墟,被火烧过的废墟! 看得出来,这原来是一座房子,不过远远比那边的房子要小,大概只有三个房间。不知道原来是干什么用的,已经被烧得几乎全部崩塌了,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樑柱悲伤地指向蓝黑色的天空。这就是雪儿父母被烧死的现场! 李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发僵,原来她父母就死在这里!站在当年出事的地方,李树觉得自己触摸到了死亡的衣角,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忽然一阵风吹过,一股透骨的凉意袭来,秋天的风已经这么寒冷了。 李树正要离开,忽然觉得后面好像有人在唿吸,他迅速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幻听罢了。 第57页 李树呆了一下,往回走。他现在觉得自已必须走回客厅,走回有人的地方,以证明自己不是在梦游。 刚要迈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假山那边有一角白衣倏然飘过。李树用手电筒向那边照过去,人也疾步向假山走过去。转过假山,又是空荡荡的。 不仅有幻听,还有幻觉,就像刚才一样。 李树忽然希望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就算是雪儿的鬼魂也好,他想见到她,哪怕只是一眼! 可是四周都只是一片寂静,没有人也没有声音,连风声也停了,空气是静止的,仿佛连时间也静止了。李树觉得自己也是空的,灵魂出窍了,只剩下空壳。 他的灵魂是不是追随那一片白色衣角去了? 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惊叫,把他惊醒。 那是蓝紫烟的声音! 然后钟小凡的尖叫声也传了过来。 李树拔足向屋子的方向狂奔。 第四十九章 惊吓过度晕倒 蓝紫烟晕了过去。 钟小凡脸色苍白地蹲在她身边,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欧阳郴楚和少剑峰几乎是同时扑到她的身边,大叫道:“紫烟!” 蓝紫烟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地倒在沙发上,她的唿吸很微弱,时断时续的。 “小凡姐,她怎么了?”欧阳郴楚把手伸向蓝紫烟,少剑峰却打掉他的手,抢先把蓝紫烟抱在怀里,对钟小凡大声喊道。 “先把她平放在沙发上!”钟小凡突然想起自己是个医生,“脚架在沙发扶手上,使脑部增加回流血液。剑峰你去拿一床被子给她盖上,不知道有没有开水,有糖最好了,沖些糖水来餵她。” 李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状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少剑峰忙按着钟小凡说的去做,把蓝紫烟放在沙发上,把她的双脚架在扶手上,然后跑到楼上拿了任雪儿的被子下来给蓝紫烟盖上。欧阳郴楚也在客厅里把饮水机的水换了,打开电源,他还在电冰箱里找到到了一盒白糖。 钟小凡探了一下蓝紫烟的鼻息,翻了翻她的眼皮,把了一下脉,道:“只是受了惊吓,又加上身体虚弱引起昏厥,应该没什么危险。” 三个男生松了一口气。 “受了惊吓?”李树问。 钟小凡有些惊恐地看了看大门,“蓝紫烟一直不说话,我也坐在她身边,试图让她说话。可我问了几句,她都好像没听见一样,我也只好不说话了。突然,她的眼睛直直地瞪向门外,脸色发青,嘴巴微微张开着,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想叫又叫不出来的样子。我的心勐跳了起来,也不由得向门外看去,可是什么都看不见。我倒愿意看到点什么,什么也看不见更让我背上一阵阵发麻,头皮也是。我正要壮起胆子问她看到了什么,她突然伸出手,直直地指着门外,悽厉地尖叫一声,就往后倒下了!” “那你叫什么?你什么也没有看见。”李树问道。 “她一叫,我就不由自主地尖叫了起来。”钟小凡还心有余悸。 “胆子这么小就不要当什么医生了。”李树不满地小声道。 “胆子再大我也只是个女的。”钟小凡反驳。 李树不理她,转身向少剑峰和欧阳郴楚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欧阳郴楚看了看李树,他什么时候成了他们这几个人的头儿了?他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我看了楼下雪儿父母的卧室和书房,还有浴室,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东西。” “你什么也没发现?”李树问。 欧阳郴楚道:“我只是看到雪儿父母有很多有关治疗抑郁症方面的书。” “抑郁症?”李树的眉头锁了起来,他想起了欧阳郴楚的日记,那里面记载的雪儿,似乎真的患有抑郁症,可是与他在一起的雪儿,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孩,也许是因为欧阳郴楚才使雪儿变得不正常。一个女孩太爱一个男孩的时候,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喜怒不定。这么说,雪儿爱的人是欧阳郴楚,而不是他李树,李树在心里摇摇头,不对,雪儿对他明明是一往情深,她绝对不是朝三暮四的女孩。 “对,我想雪儿的父母可能是心理医生吧。”欧阳郴楚道。 “剑峰你呢?”李树转向少剑峰。 少剑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李树。 李树一展开,旁边的欧阳郴楚一眼就瞥见了“天堂假期”四个字,他一把过来,大声道:“这是雪儿写的!你在哪里找到的?” “雪儿的房间。”少剑峰道。 欧阳郴楚立刻向楼上冲去。 李树也跟了上去。 他们走入雪儿的房间,脚步不由得放轻了,好像怕惊醒什么似的。 深爱过或者深爱着同一个女孩的两个男孩,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们情况,绝对不可能一起走入这个女孩的房间,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就是雪儿的房间,跟他们想像的几乎一模一样! 两入定定地在房子的中间站了一会儿才走向桌子,上面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 李树把那相框翻转过来,两个人同时看到了雪儿和蓝紫烟的笑容,都不禁微微一怔。他们都以为看到的会是自己与雪儿的合影,正在暗暗较着劲,仿佛如果是跟谁的合影就能证明雪儿更爱的人是谁一样,可是却是雪儿与蓝紫烟的合影。 第58页 相片上的人笑得甜蜜幸福。 可此时却不知道魂归何处。 他们对视了一眼,欧阳郴楚轻轻地把相框放好。 除了异常干净外,房间里实在没有别的可疑之处了。 欧阳郴楚打开衣柜,一股雪儿的气息扑来,两个人都熟悉的气息,欧阳郴楚默默地关上了衣柜。 窗外一声嘆息清清楚楚地传入李树和欧阳郴楚的耳中。除非是集体出现了幻觉,不然,这一定是任雪儿的嘆息声。 “雪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兇手的” 两人同时想道。 第五十章 我又看见她了 少剑峰与钟小凡一个拿杯子,一个拿勺子,正在餵蓝紫烟糖水。 看见李树和欧阳郴楚下来,少剑峰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都摇摇头,表示没有再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 灌了几口糖水,蓝紫烟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睫毛开始颤动,缓缓睁开双眼,悠悠醒了过来。她的眼睛一转,忽然惊了一下,好像要跳起来,却因为浑身无力,又躺了下去,把头扭向门口,满眼的惊恐,吓得钟小凡的心又开始“怦怦”地跳了起来。 “紫烟,你看到了什么?”少剑峰轻声问道。 蓝紫烟还是直直地看着门外,微弱地说:“我又看见她了……” “谁?”少剑峰问。 “雪儿……”蓝紫烟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了这个名字。 “我们走吧。”钟小凡看着李树,“我们离开这里!” 少剑峰抱起蓝紫烟,一行人从屋子走出来。欧阳郴楚在前面拿手电筒照着,接着是抱着蓝紫烟的少剑峰,钟小凡和李树并排着走在最后面。穿过水泥小路,穿过树影花丛,向大门走去。李树关上大门,锁好。 门里又传来一声嘆息,只有李树听见了。再见,雪儿,他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声。 回到车里,钟小凡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就由李树来开车。大家都沉默着。 开出去很远,欧阳郴楚打破了沉默,“李树,你在恢院子里有没有看到什么?” 李树的脑中闪过秋干,闪过那个雪儿在盪鞦韆的幻觉,他低声道:“我只是看见了雪儿父母去世的地方,一片被大火烧过的废墟。” “你是说失火的不是刚才我们待过的屋子?”欧阳郴楚道,“难怪。” 少剑峰知道他说的“难怪”指的是什么,因为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原来被火烧的是另外的房子,只是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起火,为什么雪儿的父母都没有待在大屋子里。这个谜也永远无人能解开了。 “你们觉得最可疑的是什么?”少剑峰突然问。 “我觉得雪儿家仍然有人住。”这次欧阳郴楚和李树异口同声。 少剑峰吐了一口气,他也觉得是这样。怀中的蓝紫烟突然颤抖了一下,她大概又被这句话吓着了。一个胆小的女孩在昏迷中失踪,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直在一间死过人的空宅中,却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到这个可怕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少剑峰低下头,看见她含着惊恐的眼睛,他对蓝紫烟道:“紫烟,你不用再害怕了,你已经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你重新回到了我身边,我一定会保护你! 蓝紫烟放心地合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欧阳郴楚这才觉得头部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他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你的伤势可能变重了,等会儿你先回医院检查,别弄严重了昏过去醒不过来,变植物人了。“钟小凡听到了欧阳郴楚粗重的喘气声,叫李树停了一下,打开车内的灯,看见欧阳郴楚头的纱布上渗出了很多鲜血。 “开快点!”她叫道。 回到医院,钟小凡把欧阳郴楚扶到病房。这一夜已经快过去了,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少剑峰、蓝紫烟和李树都挤在钟小凡的房子里,度过了这个惊魂之夜的最后两个小时。 少剑峰和李树合计了一下,觉得蓝紫烟最好还是待在钟小凡家里,暂时不要回学校。她太虚弱了,受的惊吓也太深了,一时恐怕恢復不过来。留下少剑峰照顾蓝紫烟,李树回到了学校。 一切似乎告了一个段落。 可是,沉重的疑云还是压在李树和欧阳郴楚的心头。 一切都还在重重迷雾中,不知道有没有拨开浓雾的一天。 第五十一章 梦见冰冷的碧血湖 欧阳郴楚昏昏沉沉地躺在医院里输液,钟小几进来看了一下,嘱咐了护士,便回去睡觉了。 欧阳郴楚恍惚中,觉得自己回到了雪儿家,走进雪儿粉蓝色的房间中。雪儿穿着粉蓝色的睡衣,正在床上睡觉,听到欧阳郴楚的脚步声,忽然睁开眼睛,对欧阳郴楚笑了一下。他心中欣慰,想,我早知道你没有死,雪儿。他微笑着向她伸出手,雪儿的手冰冷冰冷的,她慢慢坐起来,朝他古怪地笑着。 “雪儿!”欧阳郴楚狂喜,“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雪儿的笑容却慢慢起了变化,他一眨眼,雪儿却变变成了穿着粉紫色睡衣的蓝紫烟。蓝紫烟喜欢粉紫色,跟欧阳郴楚在一起的时候常常穿粉紫色的睡衣。他怔住了,“紫烟,怎么会是你?” 蓝紫烟不说话,从床上爬起来,向他的怀中爬过来,脸上带着幸福温柔的笑。 第59页 不,紫烟,我爱的是雪儿。他向后退着。 蓝紫烟的脸忽然变得苍白,她绝望地看着欧阳郴楚,忽然消失了。 “紫烟一”欧阳郴楚看着空空如也的床,心中一时迷茫万分。 梳妆檯那边传来响声,好像是梳子掉到了地上。欧阳郴楚回过头,看见雪儿弯腰捡起了梳子,然后对着镜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她的头髮好长,一直垂到地上,并且堆了起来,越堆越多。头髮蔓延着,整个房间都是头髮,像无数黑蛇一样,蔓延到他的脚下,沿着他的双腿蔓延上来,缠绕着,攀缘着。一阵冷汗透出他的衣服,他眼睁睁地看着这浓密的头髮一直攀缘到他的脖子,然后慢慢地缠住他的脖子,慢慢地勒紧。他喘不过气来,目光投向坐在镜前的雪儿,想叫却叫不出来,他慢慢地窒息。 正在他要失去知觉的时候,雪儿却蓦然转过头来。她的脸白如石灰,右眼是一个血淋淋的窟窿,正在不断地滴下血来,血流过她的脸颊。她慢慢地向他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啊一”欧阳郴楚终于叫了出来。 他的双手抓住自己的脖子,碰到了一双冰凉的手,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雪儿正在凝视着他! “雪儿一”欧阳郴楚低声叫了起来。 雪儿低下头,在他耳边用奇怪的声音道:“天堂假期!”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雪儿起身,飘然走出门外。欧阳郴楚觉得全身像要烧起来了,他迷迷煳煳地又要沉睡,可他使劲地警告自己,不能睡,不能睡。一双手碰到了他的头,一阵剧痛,他蓦然睁大眼睛,雪儿正在朝他微笑! “雪儿!”欧阳郴楚抓住她的手,这次这双手是温暖柔软的,但却是陌生的。 “你发高烧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 雪儿的脸突然变成了护士的脸。 “雪儿呢?”欧阳郴楚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大声叫道。 “烧煳涂了。”护士低声自言自语,使劲要把手抽出来。可他抓得那么紧,一时之间竟然抽不出来,护士只好按响了床头的警铃,进来另一个护士,给欧阳郴楚打了一针镇静剂,他的手渐渐放松,沉沉睡了过去。 一连两天,欧阳郴楚一时清醒一时煳涂的,他不断地梦见雪儿。钟小凡简直觉得他因为脑震盪和那天晚上的惊吓变得精神失常了。 蓝紫烟这两天也过得很艰难,她也不停地做噩梦,精神恍惚。有时不认识少剑峰是谁,梦中也会叫着雪儿的名字,醒来一身淋漓的汗。少剑峰一步也不敢离开她,害怕她又出现什么幻觉跳楼自杀,或者在浴缸中把自己溺死。望着蓝紫烟沉睡中苍白的脸,少剑峰心中怜爱之情一天比一天更加深切。这一个多月,她受了多少惊吓啊,像她这么胆小娇弱的女孩,没有被真正吓疯真的是个奇蹟了。少剑峰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她在睡梦中抿嘴出现的酒窝。 蓝紫烟忽然把他的手握住,低声叫道:“雪……” “紫烟。”少剑峰轻轻唿唤着她的名字。 蓝紫烟醒了过来,惊惶地问少剑峰:“刚才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少剑峰怜惜地说:“你说了一个字,雪。” “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正在湖边走着,突然掉进了湖里……那湖水好冷啊……然后,我发现是碧血湖……”蓝紫烟忽然停了下来,闭上眼睛,浑身颤抖着。 “所以你叫了一个‘雪’字,紫烟,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少剑峰低下头,把蓝紫烟揽住,在她的唇边亲了一下,“你想喝点什么吗?我给你沖一杯牛奶吧。” “扶我起来,我想坐一会儿。”蓝紫烟道。 少剑峰把她扶了起来,给她沖了一杯牛奶。蓝紫烟喝了下去,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靠在床边,忽然对少剑峰说:“剑峰,我还是逃不掉!” “别说傻话了。”少剑峰安慰她,“你不会有事的。” “她不会放过我的。”蓝紫烟惊恐道,“我能闻到死亡的气息了,离我越来越近。” “我绝不会让你死的。”少剑峰握住她的手。 绝不会!他在心里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 第五十二章 驱魔人 几天来,李树的脑子里总是闪现雪儿家的一切,园林中的假山亭子,假山边的鞦韆,假山后面的废墟,还有雪儿粉蓝色的房间。他不知道自己的幻觉中为什么会出现童年的雪儿,他并没见过童年的雪儿,连照片也没有看过,也许是因为秋干都是小孩子玩的,而雪儿又喜欢粉蓝色,他才会在幻觉中看见穿着粉蓝色小连衣裙的小雪儿吧。还有那一角白衣,还有那嘆息,尤其是最后的一声嘆息,在他关上门的瞬间,那声嘆息有种让入心碎的孤独和被遗弃感。 再到雪儿家去一次,彻底弄清嘆息和白影子的真相。李树对自己说。可是白天去的话,一定查不出什么来,如果真的兇手,他不至于傻到白天也在那里出没。 晚上去,今天晚上就去。 李树买了一个光线并不太强的小手电筒,光线太强反而会暴露自已。他还准备了一个在夜间也可以拍摄的小相机和一套黑色的夜行衣。当然,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他不会忘记,就是那把锋利异常的匕首。 第60页 他在等待着夜幕的降临,他的心焦躁不安。今晚他一定要找出真相,是人是鬼,他都要把它逮住。他觉得自己有点像个驱魔人,不过他面对的可不是什么吸血鬼,而是神秘的笔仙! 天已经黑透了,李树来到了雪儿家的院子前。他轻车熟路地按者前几天的旧路从树上翻墙而入。没有月光,路灯透不进围墙,勉强可看到一团团黑煳煳的树影。李树摸了摸手电筒,没有掏出来,这么黑的夜,随便一点光就会惊劝别人,如果这院子里有人的话。 沿着小路,李树走得很慢,屋子就在前面。 李树站在门口想了想,绕到后面,那儿的玻璃那天晚上被他砸碎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应该都保持着原样。果然,屋子后边的落地窗周围还是一地的碎玻璃碴儿。 李树跳进矮墙,碎玻璃闪着一丝丝的光,他用脚拨开碎片,向屋里走去。他站在客厅里被一片黑暗包围着,他侧耳听着,什么声音也没有,除了他的心跳声。他站了一会儿,向楼上走去。 雪儿的房间就在上了楼梯靠左边的那一间,门是关上的,他忘了那天晚上他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关上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拧动锁把,微微的“咯噔”一声,在黑暗和寂静中显得很大声。他停了一下,周围依旧很寂静,一股汽油味从浴室里飘出来,看来蓝紫烟那晚换下的衣服还是原封不动地扔在里面,他推开门,闪身进去。 确定房中没人,他便打开手电筒。衣服仍然散落在床上,衣柜的门开着,一切似乎与那天晚上没什么不同,他的手电筒照向桌子,心中跳了一下:那桌上相框中的雪儿和蓝紫烟正面对着他微笑! 不对,他心里想,记得欧阳郴楚已经把相框翻转过去,怎么会是正面向外? 一定是有什么人来过! 李树这么一想,便听到了楼下的碎玻璃轻轻地脆响了一下,似乎有人踩到了玻璃。他连忙把手电关上,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楼下却没有了声音,静得瘆人。 难道听错了? 李树站在黑暗中没有动。 半晌,玻璃又很轻微地响了一下。他正要走,却有一股风声扑面而来,李树连忙伸手挡住脸,手触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然后一双碧绿的眼睛就在眼前盯着他。 原来是一只野猫! 李树松了一口气。 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依然没有打开手电筒,摸着扮扶手走走下楼梯。走进欧阳郴楚说过的雪儿父母的房问他才打开手电筒,与欧阳郴楚说的一样,房间很整洁,书架上的书大都是关于抑郁症的治疗的。他摇摇头,看来雪儿真的有抑郁症。可是他为什么半年来一直没有发现呢,除了雪儿死前的那次争吵,雪儿略略表现出激动,其他时候都很正常呀。也许有抑郁症的不是雪儿,而是她的母亲或者父亲,所以才发生了火灾! 这个念头忽然跳出来,他一阵毛骨悚然,也许是患了抑郁症的一方产生了绝念,因此放火烧死了自已和自己所爱的人,这样的先例又不是没有。如果是这样,雪儿跟欧阳郴楚在一起时的古怪脾气就可以理解了。刚开始的时候,她不是一直很正常吗,是在与欧阳郴楚交往的后期,她才慢慢变古怪了。如果雪儿没有死,她跟自已交往久了,是不是也会变得古怪,爱得越深,就越容易想到父母的惨剧,一方太爱另一方了,所以自己没办法活下去的时候,才决定把最爱的人一起带走。 李树越想越觉得混乱,就打住了。 书房隔壁还有一个小房间,欧阳郴楚那晚应该没有进去,他只提了卧室、书房芳、浴室和厨房,却没有提到这个小房间。 李树拧了一下门把手,是锁着的!他皱了一下眉,难道这里面会有什么秘密?他后退一步,向前一冲,用左肩撞开了门。“砰”的一声巨响,在巨响中,他似乎听到了楼上什么东西“啪”地摔在了地上。 也许是因为自己弄的动静太大,猫一受惊乱窜,把什么东西撞到地上了。 李树站着凝神听了一会儿,楼上再也没有什么异响,他才闪进小房间中,回身把门掩上。 第五十三章 右眼被剜掉的布娃娃 这是一间储物室,或者说是一个杂物间。李树打开手电,里面堆满了一堆堆破旧的或者不用了的东西。 李树伸手随便扒拉着,有雪儿小时候的玩具,像布娃娃、泰迪熊一类的东西,还有一纸箱一纸箱的衣服。 李树翻了一会儿,觉得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便要出去。他正把手电筒光束移开,突然眼睛定了一下,看着玩具箱,玩具箱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布娃娃,圆脸,金黄色的头髮,都穿着粉蓝色的衣服,但是其中一个布娃娃的右眼被摘掉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洞! 被剜掉的右眼! 李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被剜掉了的右眼,这个杂物间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进来了,到处瀰漫着灰尘呛人的味道。他拿起布娃娃,上面也全是灰尘,可能都有十年没人动过了。可为什么会有右眼被剜掉的布娃娃?李树浑身一阵发冷,在很久以前,雪儿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发疯一样地把布娃娃向前面一扔,转身跑出杂物间。 他才跑出门口,一个巨大的黑影向他扑来。李树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上,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一拳击倒。 第61页 好呀,笔仙终于出现了!我要你为雪儿偿命。 李树掏出匕首,勐地站起来,挥舞着匕首,低吼一声:“你的末日到了!” 匕首向黑影扎过去。 那黑影一闪身,匕首挨着他的胳膊擦过。 “李树!”那人低声叫道。 是欧阳郴楚的声音。 李树连想都不想,又举着匕首向他扎去,“原来真的是你干的!” 欧阳郴楚就地一滚,“你疯了吗?我是来找线索的!” 李树愣了一下,清醒过来,连忙打开手电筒,把欧闭郴楚扶了起来,问: “伤着你了没有?” 欧阳郴楚苦笑着把胳膊抬起来,衣袖被划开,血渗了出来,“我应该挨的,像头上一样。”他的头还包着纱布。 “你又从医院里偷偷跑出来?”李树问,“我表姐知不知道?” “她知道了还会让我出来?”欧阳郴楚道,“我实在不能安心躺在医院里,一闭上眼睛,我就不停地做噩梦,梦见雪儿。一想到雪儿家可能已经成为兇手的据点,我就焦急万分,所以我又跑到这儿来了。” “刚才踏碎玻璃的原来就是你,你不是有钥匙吗?”李树问。 “我不想用钥匙开门进来。”欧阳郴楚看着李树,“你刚才撞门的声音把我吓得不轻,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兇手来了。你在这个房间里发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李树想了一想,又说,“不过,我看见了一个诡异的布娃娃,布娃娃的右眼被剜掉了。” “一定是兇手干的!”欧阳郴楚道。 李树摇摇头,“那个布娃娃看样子至少有十年没人动过了。” “你是说有人在十年前就预言了雪儿的死!”欧阳郴楚大惊。 “我不知道。”李树痛苦道,“这一切都太离奇了。” “我们再进去看看吧。”欧阳郴楚道。 有人在屋子外面一声嘆息。 欧阳郴楚和李树都站定不动,侧着耳朵,好像有沙沙沙的脚步声。 “有人!”欧阳郴楚附在李树耳边,两人都关上了手电筒,浓浓的黑暗淹没了他们。 “向着被火烧过的地方走去了。”李树悄声道,“走。” 两人从那扇被砸烂的落地窗小心地走出去,前面有一道白影,飘飘忽忽地向花园方向走去。 “真是雪儿的鬼魂吗?”欧阳椰楚悄声对李树道。 李树嘘了一声。 那白影很高,好像高出树丛。人绝对是没有这么高的,除非离地三尺走路。 欧阳郴楚和李树同时冷汗连连。 这世上果真有灵异之物! 他们跟白影子保持了一段距离,远远地跟着,一直跟到假山前,那白影子飘过假山,消失在假山背后。 假山背后就是那火灾后的废墟! 李树看看欧阳郴楚,欧阳郴楚也看看李树。那是雪儿父母被烧死的现场,刚才那白影子到底是谁的,是雪儿,还是雪儿的父母? 他们彼此点点头,是谁的都好,今晚上一定要弄明白,豁出去了。 他们绕过假山。 第五十四章 很多没有右眼的布娃娃 李树按亮手电筒,焦黑的废墟就在眼前。 也就只有废墟而已,除了废墟,什么也没有,没有白影子,更没有人。 两人面面相觑。 “那白影哪儿去了?”欧阳郴楚轻声问道。 废墟的左边“咔嗒”一声,李树跳起来,立即跑过去。 手电筒的光束下,废墟间有一个蓝色的东西,欧阳郴楚捡起来,递给李树,“你刚才说的就是这个吧?” 李树接过来,正是刚才他看见的布娃娃,右眼被剜掉,正黑洞洞地面对着他,另一只眼睛紧闭着。李树把布娃娃竖起来,那只眼睛蓦然睁开。李树只觉得自己的神经一跳一跳的,这个布娃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刚才明明被自己随手扔在杂物堆中了。 “我们分头找找。”欧阳郴楚道。 “找什么?”李树问。 “那白影子,没有理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消失,可能这废墟中有什么暗道!“欧阳郴楚想抬起胳膊指向废墟,却“哎哟”一声。 “伤得很厉害吗?”李树想起刚才那一刀扎得不轻,“对不起。” 欧阳郴楚笑了一下,“你也会道歉啊。放心啦,头被敲一下都没事,胳膊上挨一下算不了什么。” “我向左边,你向右边。”李树打量一下黑煳煳的废墟,那里还立着些没倒塌的樑柱,看起来岌岌可危,“你的伤还没好,要小心些。” 欧阳郴楚感激地看看他。 情敌突然变成了战友,这样的感觉怪怪的。 李树走到一根樑柱下,听到樑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他勐地抬头,一个黑影落下来,直朝他的头上砸下来,他本能地向旁边一闪,那黑影“啪”地掉在地上。 低下头一看,李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冷气:地上赫然躺着一个粉蓝色连衣裙的布娃娃,嘴巴微微张着,好像在唿喊着什么,右眼是一个大黑窟窿,在手电筒光束下,那个黑窟窿分外幽深,整个布娃娃都显得异常诡异。李树没有把它捡起来,他继续向前走着。可是他总是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一回头,却又什么都没有。今天晚上,他和欧阳郴楚会不会倒在这废墟里,如果真的是,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李树不由自主地想着。 第62页 “啊!”好像回应他心里所想的一样,废墟那头传来了欧阳郴楚短促的闷哼声,然后“扑通”的一声,好像是他倒下了。 李树飞快地奔到另一头,远远地照见欧阳郴楚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是不是死了? 李树两步跑到他跟前,蹲下来,“欧阳郴楚!” 欧阳郴楚的脑袋上似乎渗出血来,李树把他翻过来,他的眼睛闭着,已经失去了知觉,应该是脑后受到了重击。他的身边也躺着一个穿粉蓝色衣服的布娃娃,空洞的右眼瞪着李树。难道用这个布娃娃就能把欧阳郴楚击晕?李树捡起布娃娃,这个布娃娃很沉,李树一看,布娃娃的身子居然很坚硬,好像里面塞了铁块! 李树探了探欧阳郴楚的鼻息,还好,还有轻微的气息,没有死,只是一时昏了过去。李树试图把他抱起来,可欧阳郴楚的块头实在太大了,又处于昏迷之中,李树无法抱起他,只好把他放平了,使劲地掐他的人中。 掐了好一阵,李树觉得自已的手指都要断了,才听到欧阳郴楚含煳地哼了一声。 总算是醒了,李树长舒了一口气,“欧阳郴楚,你怎么样了?” 欧阳郴楚瞪着眼睛,“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 “我们在雪儿家,你刚才晕了过去。”李树道。 欧阳郴楚勐地想起来,“对,刚才我看见了白影子,不只是一道,好像有三道,它们并排飘着。我刚要上前看个究竟,一个布娃娃突然迎面飞来,我一接住,后脑就狠狠挨了一下。”他在地上摸了一下,摸到一个布娃娃,递给李树,“又一个布娃娃。” “第四个。”李树笑笑,把那个身子里有铁块的布娃娃递给他,“刚才把你砸晕的是这个。” “我是被布娃娃砸晕的?好傢伙,真沉。若是砸准了、我的命就交待在这里了!“欧阳郴楚的眼睛又睁大了,“难道这布娃娃在暗示着什么,这一切都跟布娃娃有关?” “不知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能布娃娃就是一种暗示。”李树看看欧阳郴楚,“你能走吗?” 欧阳郴楚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李树扶着他站起来,欧阳郴楚“哎哟”一声,腿一软,又要倒下去。 “头晕得厉害。”欧阳郴楚痛苦地皱皱眉。 当然晕了,旧伤还没好又被铁块狠狠地砸了一下,能醒过来已经算他的身体素质好了,换了常人,一两个小时之内恐怕醒不过来。 李树搀着他,两人慢慢地往回走。 第五十五章 两个一模一样的房间 用欧阳郴楚带的钥匙打开屋子的大门,李树把欧阳郴楚弄进屋子里,气喘吁吁地把他放在沙发上。李树想把屋子里的灯全打开,反正已经暴露目标了。欧阳郴楚却阻止了他,他指指楼上。 李树立刻听到了动静,随即把手中的手电筒关掉了。 一时间,两人静静地待在黑暗中,楼上也没有再发出声音。 “我上去看看。”李树在欧阳郴楚耳边道。 “李树!”欧阳郴楚大叫一声。 一阵风声从李树背后传来,李树来不及回头,也来不及躲避,更来不及还手!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闭上眼睛,准备听到他在人世间最后听到的声音一他头骨碎裂的声音。 “砰”的一声,他的肩背上一阵巨痛,人向前扑了出去,摔倒在欧阳郴楚的身上,肘部重重地撞在欧阳郴楚的头上。欧阳郴楚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今晚上他倒霉透了。头骨没有碎裂,李树觉得自己从地狱关口逃了回来。 灯光忽然大亮,一个入站在他们面前。 “路警官!”李树和欧阳郴楚同时惊唿起来。竟然是路南,不是兇手,也不是什么凶灵。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李树奇怪地问道,他们上次离开了这里之后,并没有告知警局他们找到了蓝紫烟,也没有告知警局任何有关雪儿家的事呀。 路南道:“小凡都告诉我了。” “你跟我表姐……”李树吃了一惊。 “不错。”路南笑了笑,“我跟小凡已经交往了大半年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对我改称唿了。” 李树心里想,想得美,我才不会叫你表姐夫呢。他想起了路南怀疑他和少剑峰的事,不由得瞪了路南一眼,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钟小凡的表弟?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小凡是你表姐,小凡很少对我说她家里的事。”路南像是知道李树心里想什么似的。这就对了,表姐根本就不太在乎你才不跟你说的,李树想。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却问道:“路警官,你在楼上搜查到什么了吗?” 路南向他们伸出一只手,摊开手心,露出一张相片。两个大约五岁的小女孩相视而笑,穿着蓬蓬裙,粉蓝色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任雪儿。 可是怎么会有两个雪儿? 欧阳郴楚吃惊地道:“从来没有听说过雪儿有个双胞胎姐妹呀。” “我也没听她提起过,好像没有人知道她有个双胞胎姐妹。”李树的吃惊程度不亚于欧阳郴楚。 “也有可能都是任雪儿,因为有一段时间很流行这种照出两个自己的相片。“路南道,“如果任雪儿真的有一个双胞胎姐妹,那死去的那个人是不是任雪儿就很难说了。” 第63页 “你是说,死了的是她的双胞胎姐妹,而不是雪儿!”欧阳郴楚的声音中有一丝惊喜。如果死的不是雪儿,对他来说,当然是一件喜从天降的事了。 “现在还很难说。”路南摇摇头,“我正要查查这屋子里有没有留下什么能证明这家人中有一对双胞胎姐妹的物件。” “你查到了吗?”欧阳郴楚问。 路南摇摇头,“只有这张相片。” “走,我们再上楼看看。”欧阳郴楚说。 李树想起那个杂物间,便说:“书房隔壁那个杂物间可能会留下一些东西。” 三入一起向那杂物间走去,一只黑猫忽地蹿了出来,一双碧绿的眼睛瞪着他们,嘴里叼着一个布娃娃。这个布娃娃穿着粉蓝色衣服,是完整的,右眼没有被剜掉。黑猫看了他们一会儿,便“喵”的一声蹿了出去。 “是这只猫干的!”李树道。 “什么?什么猫干的?”路南问道。 李树把刚才发生在花园后面的废墟里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路南想了一下,“不像是猫干的。” 欧阳郴楚打开房间的灯,杂物间的东西很多,杂乱无章地堆放着,三个人翻了一下,找到许多玩具,几乎都是双份的! 三个人对视了一下,心里都在想,这个家里果然有一对双胞胎女儿。 路南打开了一个整理箱,里面有许多小衣服,都是女孩子穿的,也大都是双份的。事情似乎一下子明朗起来,雪儿有个双胞胎姐妹! “奇怪,为什么雪儿一直没说?”李树自言自语。 欧阳郴楚的神情也很迷惑。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死掉的那个是双胞胎其中的一个,另一个就有杀人的重大嫌疑! 那么,死的到底是雪儿,还是她的双胞胎姐妹?为什么另一个对自己的双胞胎姐妹怀有这么大的仇恨? 三个人一时都愣住了,沉默不语。杂物间中瀰漫着一种很压抑的气氛,这些玩具,这些衣服,还有一些图书,似乎都在诉说着一个神秘的、可怕的故事! 骨肉相残! 想一想都能让入的全身发凉。 路南一言不发,走出杂物间,向楼梯走去。李树和欧阳郴楚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都跟在他后面,楼上也许也有秘密。 上了楼,路南打开雪儿房间旁边的房门。 李树和欧阳郴楚站在门口,都怔住了,这个房间正是少剑峰进去过的房间。房间被刷成雪白,所有的家具和东西都用白布蒙上了!这样的房间突然出现在眼前,让人觉得一下子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中。 路南什么也不说,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上去就把白布割开。首先露出的是床,一张蓝紫色的床出现在三入的面前,被子、枕头都是白色的,与隔壁的房间一模一样! 李树惊呆了,随后也掏出匕首,与路南一起割开剩下下的白布。欧阳郴楚负责掀开白布。这个房间的真面目慢慢呈现在他们面前,几乎与隔壁雪儿的房间一模一样! 只是墙壁是雪白的。 “墙壁是新刷上去的白色,原来一定也是粉蓝色的!”,路南说出了另外两个人心中所想的。 两个完全一样的房间! 不用再说什么了,雪儿有个双胞胎姐妹几乎可以确定下来了。也就是说,死的是其中一个,另一个却站在暗处,也许正在看着他们。 上帝! 欧阳郴楚在心中大叫了一声。 第五十六章 没有他们搬到临海市前的任何资料 路南回到警局,首先调查任雪儿一家的背景。 他很快查清了任雪儿一家在临海市的基本情况。任雪儿的父亲任儒宪和母亲史爱莲在临海市并没有任何职业,他们在十三年前,也就是任雪儿八岁的时候,带着任雪儿举家搬迁到临海市,买下了当时还处于郊区的一处宅院。之后,任儒宪与史爱莲深居在宅院之中,很少出门。任雪儿一直在临海市上学。五年前,任雪儿还在读中学,一场大火夺走了任儒宪和史爱莲的生命,只剩下任雪儿依旧住在宅院里,一直到上了h大。 可是,在临海市的户籍登记中,任儒宪和史爱莲只有一个女儿任雪儿,根本没有什么双胞胎。他们家的情况很简单,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可是路南却在疑惑,一到临海市就买下了一处不小的宅院,他们的家境应该很殷实。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搬到没有任何亲友也没有任何业务联繫的临海市?而且一买下房于,这对年轻的夫妻就深居在院子中,除了照顾女儿外,几乎跟外界没有任何联繫?他们是怎么死的?他们的家中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如果是一般的女孩,父母突然惨无一定会搬出留下悲伤和痛苦回忆的宅子,而不会选择继续住在这么空这么大的宅院中。但任雪儿却一直没有离开这个家,上了大学以后,周六、周日也风雨无阻地回家,难道家里有什么令她割捨不下的东西? 最重要的疑点还是集中在杂物间中每样都是双份的旧物上,还有两个布置得一模一样的房间。很显然,任雪儿(姑且认为死的是任雪儿吧)死了以后,才有入把那个应该是属于任雪儿的房间粉刷了一遍,以改变房间的模样。这是谁做的?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从那些东西和房间看,任雪儿应该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可为什么在户籍上却没有登记? 这些疑点看起来千头万绪,其实就集中在一点上,那就是,任雪儿到底有没有一个双胞胎姐妹。 第64页 从任儒宪和史爱莲房间中的那些有关抑郁症的书籍来看,还有一个假设,就是任雪儿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和人格分裂症,总是把自己想像成是两个人,或者想像自己有一个双胞胎姐妹,所以什么东西都要双份,以便一份给那个假想中的“她”。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能解释那些双份的玩具和两个一模一样的房间,还有任儒宪和史爱莲为什么不做任何事情,几乎足不出户。 可这样假设,路南总觉得有些牵强附会。他想了半天,叫来警官小申,吩咐他:“你去把任雪儿一家搬来临海市之前的资料调出来给我。” 小申应声而去。 路南靠在椅背上,昨晚从任雪儿家回来已经是下半夜了,因为种种疑团在脑中纠缠着,他几乎一夜没睡,查资料又查了一天,这会儿不由得觉得有些精神不济了。正在闭眼假寐,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钟小凡的声音很急促,“路南,蓝紫烟不见了!” 路南跳了起来。 蓝紫烟就在少剑峰上卫生间的几分钟内消失了。 路南赶过去,少剑峰脸色煞白,“紫烟一定有危险!” 钟小凡急得捉住路南的胳膊,连声说:“路南,怎么办?怎么办?” 路南问少剑峰:“她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常啊?” 少剑峰仔细地想了一下,“她今天一整天似乎答有些焦躁不安,总是在喃喃自语。” “她自语了一些什么?”路南问。 “我没听清楚,以为她只是余悸未消,也没有太在意。” “先回学校看看她有没有回去。”路南向门口走去。 李树已经得到了消息,是钟小凡打电话告诉他的,他正心急如焚地向蓝紫烟的宿舍跑去,正好在女生宿舍c栋碰到了路南和少剑峰。 今天正好又是周六! 这似乎不是个好兆头,少剑峰和李树的心都提了起来。 夜幕已经降临,蓝紫烟所住的宿舍里还有一个女孩,正对着镜子涂口红。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别的舍友都出去玩了,她正要去赴一个约会。门口一阵脚步声,她勐一回头,看见了三个男生走进来,全都是少见的帅哥,她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问道:“找谁?她们都出去了,你们走错了门吧。” “蓝紫烟有没有回来过?”少剑峰着急地问。 “蓝紫烟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回来过了。”那女孩看看少剑峰,“对了,你就是她的男朋友吧,大家都说蓝紫烟可能已经死了,那个笔……“她有些惊惶地住了嘴,似乎“笔仙”这个词一出口,就会带来某种不可挽回的灾难似的。近两个月来,在h大,“笔仙”和“603”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忌,谁也不敢轻易吐出这几个字。 “胡说!”少剑峰喝道。 “我要出去了。”那女孩匆匆忙忙地看看手錶,拿起手提包就走出去了,把路南三入扔在宿舍,“你们出去的时候,顺便关关门。”她说着扬长而去。 “怎么办?”少剑峰问。 路南刚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少剑峰和李树看着他,似乎能从路南的手机中看出蓝紫烟来。 “小申,有情况吗?”路南问。 小申的声音有些无奈,“有情况就好了,没有找到任雪儿一家在搬来临海市之前的任何资料。” “他们不可能把户籍资料都消除啊。”路南奇怪地说。 “可就是什么也查不到,根本不知道他们以前住在哪里。”小申道,“我把所有的资料都调了出来,可他们一家的资料只有搬到临海市后的。” “你继续查,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的。”,路南关了手机,心想,任儒宪和史爱莲为什么这么做? “是雪儿家的资料吗?”李树看着路南。 路南点点头,“没有她家在搬来临海市前的任何资料。” “我们要不要再去雪儿家一趟?”少剑峰问,“也许紫烟又被绑架到那儿去了。” 路南沉思了一下,“只能这样了。” 第五十七章 我不是雪儿那个贱人 这是李树第三次到雪儿家了。 为了不惊动里面可能有的人,他们三个人翻墙而入,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走去。路南向废墟走去,少剑峰和李树从屋亍钠落地窗悄悄潜进屋子。 客厅中没有人。 李树上楼,少剑峰在楼下搜索。一切都很安静,没有光,也似乎没有人。李树在每个房间前倾听一下,一点动静也没有。李树脱了鞋子,轻轻打开雪儿的房间,猫着腰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他一个一个房间地走进去搜索,都没有人,连那只猫也不在。 三人在客厅碰了头,在微弱的手机光下,摇摇头。 “不在。”路南说,“现在可以打开灯了,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东西。“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三个人的心都一跳,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一般。 “路南,欧阳郴楚也失踪了,我跟几个护士在医院找遍了,都不见他!”又是钟小凡,她似乎成了专门报告失踪消息的人了。 “不好,欧阳郴楚也不见了!”路南对少剑峰和李树道。 第65页 “一定跟蓝紫烟的失踪有关!”李树道。 灯打开了,李树又跑上楼去,进入雪儿的房间。 桌子上果然有一张纸条,是雪儿的笔迹,“回到最初”。 回到最初? 少剑峰和路南也跟了上来,看到了这张纸条。 最初是在什么地方? 李树呆愣了一会儿,跳了起来,“不好,一定是在603宿舍!” 对,死亡故事是在那儿讲的,笔仙游戏是在那儿玩的,雪儿是从那儿走出的,一切噩梦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三人奔出门外,上了钟小凡的那辆二手车,路南开车,风一般地向h大飞驰而去。 女生宿舍c栋的六楼几乎空无一人, 602和604的门紧锁着,里面都是黑沉沉的。603的门也是关着的,可是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却微微透出一点暖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也就是说,里面有光,但不是灯光。603里面确实是有光,是烛光,屋子的四角都点了一支很细的白蜡烛。 烛光如鬼火般地摇曳着,蓝紫烟和欧阳郴楚相背而坐,被紧紧地绑在两张相背着的椅子上,垂着头,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他们的一旁,站着一个穿着粉蓝色连衣裙的女子。夏末秋初,风带着丝丝凉意,她穿得这么单薄,却没有一点瑟缩的模样。 她静静地站着,似乎只是一个影子,她在等着蓝紫烟和欧阳郴楚醒来。首先醒来的是欧阳郴楚,他头上的纱布还没有拆开。他微微呻吟了一声,头上一阵剧痛,好像要裂开似的。 欧阳郴楚睁开眼睛,迷迷煳煳地感觉到身边有人,他正要扭过头,粉蓝色连衣裙飘了一下,飘到他面前。 欧阳郴楚的眼睛蓦然睁大,仿佛不能置信似地瞪着眼前的女子,“雪儿!” 他在心里叫道,却不敢出声,因为害怕这一切不过是幻觉。雪儿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这温柔的眼神是那么熟悉,欧阳郴楚觉得自己的泪水就要迸出来了,他狂喜。雪儿,是你!你没有死!可是他没有叫出声来,因为他的嘴巴已经被胶布贴上了。他想伸出手去拥抱她,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可是他一动,才发觉自己的双手被紧紧地反绑在育后,小仅是双手,双腿也被结结实实地捆上了。 欧阳郴楚的头又一阵剧烈疼痛,他挣扎了一下,手碰到了后面的一只手。他费力地扭过头,看见了垂着头好像在昏睡的蓝紫烟,她跟他一样被紧紧地绑在椅子上。他回过头,盯着雪儿。他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疑问,可是他一个也问不出来。为什么?雪儿,你在干什么? 雪儿温柔的眼神只不过是一剎那,她的眼神很快就变得冰冷,如她的名字一样冷,冷得欧阳郴楚都怀疑这个房中立刻就要下起雪来。 他看着房中的床、柜子还有书桌,忽然明白了他身在何处,是603 !雪儿的宿舍603!两个月前,她就是从这里走出去,惨死在碧血湖里的。她已经死了,那么眼前这个雪儿是谁?雪儿没有死,那么死了的人是谁? 雪儿开口了,她的声音也是那么熟悉,却那么恶毒:“我不是雪儿那个贱。” 你是谁?欧阳郴楚的眼睛在问。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制造了这么多的噩梦,为什么? 欧阳郴楚想起昨夜在雪儿家,路南找到的相片,路南的怀疑,还有那些双份的玩具和双份的衣服,两个一模一样的房间! 她是雪儿的孪生姐妹! 雪儿死了! 欧阳郴楚的头又一阵不能忍受地疼痛,更疼痛的是他的心! 他盯着那个不是雪儿的女孩,如果你要杀死我,就快点动手吧!他闭上眼睛,雪儿,再等我一会儿! “你要是想知道我和那贱人的故事,我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这个长得与雪儿一模一样的女孩冰冷地说。 第五十八章 飞刀游戏 秋干飞得很高,高得好像要飞上云端,那种沿着弧线眩晕的感觉是奇妙的,叫人上瘾! 任冰儿不停地咯咯笑着,她喜欢盪秋干,看着周围的树反覆地闪过,看着自己的裙摆飘起,绽开一朵粉蓝色的莲花,看着秋干底下的仕雪儿变得很小很小,仰着头羡慕地看着她,她觉得很快乐。很快乐! 尽管姐姐的快乐感染着她,使她仰脸微笑着,可是站在树下推着鞦韆的任雪儿并不太快乐,因为她永远也不能盪秋干。她有恐高症,这是这对长得几乎完全一样的孪生姐妹的唯一的区别。雪儿一到高处就头晕,甚至有想跳下去的感觉。所以她被爸爸妈妈严禁盪鞦韆,她只能给冰儿推着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花的、美丽的鞦韆索,听着冰儿在高高的天空上传下来的清脆如银铃的笑声。 秋干盪得越来越低,冰儿大声叫起来:“雪儿,推我呀!” 雪儿摇摇头,“我累了。” 鞦韆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 冰儿跳下来,余兴未尽,她拉着妹妹的手,“你累了我们就坐一会儿吧。” “姐姐,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看的电视吗?”雪儿忽然问。 “就那个打架的吧?”冰儿笑了起来,“真有意思,那个人怎么打也不死。” “我喜欢他的飞刀。”雪儿神往地说,“真厉害,想飞哪里就飞哪里。” 冰儿拍拍妹妹的脸,“我知道了,你想玩飞刀,对不对?” 第66页 真是姐妹连心,雪儿点点头,“姐姐,你能陪我玩吗?” “当然,你都陪我玩鞦韆了。”冰儿不假思索地说。 雪儿兴奋得脸都红起来,她跳了起来,拍掌笑着叫着:“玩飞刀啰,玩飞刀啰!” “可我们没有飞刀呀。”冰儿提出了最重要的问题,“而且爸爸妈妈一定不会让我们玩飞刀的。” 雪儿愣了一下,这可是个大问题。首先,她们得有飞刀。其次,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才能玩。她想了一下,“我们在花园里玩,爸爸妈妈在屋子里又不知道。” “可是王阿姨会知道。”冰儿说。王阿姨是她们家的佣人。 “我们想办法让她走开就行了。”雪儿笑了笑,“姐姐,我们就玩一会儿!” “飞刀在哪里?”冰儿又问。 “我有办法。”雪儿神秘地说道。 “冰儿,雪儿!你们躲在哪里?”王阿姨的声音从屋子那边传来。 “她来找我们吃饭了。”冰儿说,然后大声叫起来,“王阿姨,我们在鞦韆这里!” 两天后。 在花园的草坪上,姐妹俩正在坐着看卡通书,王阿姨就在旁边绣着一个枕套。任儒宪喜欢用王阿姨绣的枕套,她的莲花绣得非常漂亮,史爱莲人如其名,爱莲成痴,枕套、被子,甚至衣服上、丝巾上都有莲花图案。 “王阿姨,我想喝莲子粥,要放多多的糖。”雪儿突然放下卡通书,并向冰儿挤了挤眼睛。 冰儿会意,也叫起来:“我也要喝,还要放多多的红枣。” “过一会儿就吃午饭了,孩子们,下午再喝吧。”王阿姨依然飞针走线。 “不,就要现在喝,王阿姨去给我们做莲子粥嘛。”姐妹俩异口同声地撒娇。 王阿姨拗不过她们,便放下枕套站了起来。“喝了莲子粥,一会儿又该不吃饭了,小心太太骂你们。”她一边走一边嘟嚷。骂就骂呗,反正妈妈的责骂也是很温柔的。 看着王阿姨走远,雪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摊在草坪上,“姐姐,看。” 冰儿一看,是一堆爸爸平时用来玩的飞镖,每一支镖都繫着几根红红的丝带,很漂亮。姐妹俩对飞镖的眼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爸爸不让她们碰这些东西,说是太危险。现在这些可爱的飞镖就在眼前,冰儿也不由得兴奋起来,“雪儿,你要用这飞镖来当飞刀?” 雪儿点点头,“怎么样,姐姐,还是我有办法吧?” 两个开始玩,一人拿了几支飞镖,嘴里不停叫着,“看飞刀!”“飞你的胸口!”“飞你的脸!” 飞镖不停地在两个人之间飞来飞去。 “飞你的眼睛!”雪儿大叫一声,随手掷出一支飞镖。 一道寒光。冰儿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完全不知道躲开。她是先看见一道红光从自己的眼窝飞出,才感觉到眼睛的剧痛! 雪儿看着惨叫哭号着的冰儿捂着右眼在地上打着滚,血从手指间渗出来,流了一脸,吓得叫不出声来。王阿姨先听到了冰儿的惨叫,她慌忙跑出来,连煮着莲子粥的小锅都弄翻了。她看到眼前可怕的场面,尖叫起来。任儒宪和史爱莲从屋子里跑出来,见状大惊。任儒宪抱起冰儿,闯了大祸的雪儿这才从震惊中醒过来,她也没有叫出声来,只是软软地倒在史爱莲的怀中,晕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这个布娃娃不够像我 冰儿的右眼眼球被摘除后,她没有再走出家门一步。这一年,她们姐妹俩都五岁。任儒宪把家里所有的用入、司机和花匠都辞退了,什么事情都自已亲自动手做,也慢慢地不再接待朋友的来访,因为有几次有朋友看见了冰儿,深表同情和关切,还没等客人走出门,冰儿就把杯子全部扫在地上,冲进房间,把房门关上,连晚饭也不吃。从此,她就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外人走进家门。 六岁,雪儿上学了。冰儿躲在门后,用一只眼睛看着背看书包、穿看漂亮的学校制服的雪儿由任儒宪带着,上了车,驶出了别墅的大门,她咬住了嘴唇。 雪儿第一天上学,放学后任儒宪接她回来。雪儿从车上下来,怀中抱着两个布娃娃,穿着粉蓝色的连衣裙,粉蓝色是她们姐妹最喜欢的颜色。两个一模一样的布娃娃,小小的脸,金黄色的头髮,大大的蓝眼睛,嘟起的小小的红嘴唇,好像在撒娇一般,漂亮极了。冰儿从楼上的窗子看见了欢天喜地的雪儿,关上了窗子。 雪儿抱着两个布娃娃,一蹦一跳地走进冰儿的房间,小脸红红的。她把一个布娃娃塞进冰儿的手中,“姐姐,爸爸刚刚带我在玩具店里买的,很漂亮对不对?” 冰儿一只手背在后面,用另一只手接过布娃娃,对妹妹慢慢地绽开一个笑容,“很漂亮!” “你喜欢吗?”雪儿高兴地问道。 “很喜欢。”冰儿依然笑着。 雪儿发现冰儿的笑容有些异常,她不由得有些害怕。““姐姐,我们来玩游戏吧。我的布娃娃叫雪雪,你的布娃娃叫冰冰,好不好?” “好啊,可这个布娃娃不够像我。”冰儿把布娃娃放在桌子上,“你等我一下。”雪儿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好奇地看着她。 第67页 冰儿把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拿出来,手上竟然拿着一把小小的剪刀。她看了看剪刀,又看了看雪儿的眼睛,她的目光很奇怪,雪儿的身子不禁抖了一下,后退一步,“姐姐,你要干什么?” 冰儿不回答,她转过身,打量着布娃娃的脸。她的脸上带着奇怪的阴冷的笑容,这笑容实在不像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的笑容。 “姐姐!”雪儿叫起来。 冰儿冷笑一声,手起刀落,又狠又准地扎向布娃娃的右眼。她的手笨拙地转动剪刀,布娃娃的眼睛被旋了出来,在剪刀的刀尖上叉着。 “啊!”雪儿惊叫起来,手中的布娃娃掉在地上。她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后退几步,被一把小椅子绊倒,摔在地上,不由得大哭起来。 史爱莲狂奔过来,“宝贝,怎么了?”她抱起坐在地上的雪儿,转头一看冰儿。看见冰儿手里的剪刀和布娃娃的眼珠,还有桌子上右眼处只剩下一个黑窟窿的新买的布娃娃,再看看冰儿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心大痛起来,忙放开哭得满脸是泪的雪儿,快步向冰儿扑去,要抱住她。“宝贝!” 冰儿后退几步,冷冷地看着史爱莲,“你进来的时候先抱的是雪儿!” “宝贝,你只不过离妈妈远一点儿。”史爱莲向她伸出手,“把剪刀放下,让妈妈抱抱。” 冰儿摇摇头,“不,是因为她比我漂亮,她有两只眼睛,而我只有一只!我是个怪物,就像那个布娃娃!“她的目光投向桌子上的布娃娃。 “你们都是妈妈的宝贝!”史爱莲大叫道。 “你骗我!”冰儿扔下剪刀,向窗口奔过去,打开窗子就往上爬。 “宝贝下来!”史爱莲惊叫。 任儒宪在门外听到史爱莲的惊叫,抬头看见冰儿的一只厌腿已经伸出窗子外一跳。 “冰儿一一”史爱莲几乎晕了过去。 任儒宪正好跑到窗子下,伸手接住了往下掉的冰儿。 晚上,任儒宪和史爱莲整夜地守着冰儿。冰儿睡着了,两只眼睛闭着,依然是那个漂亮可爱的冰儿。史爱莲悲从中来,哽咽地对任儒宪道:“儒宪,快想办法,不惜任何代价,给冰儿换一只眼睛。” “谈何容易!器官捐献本来就少,眼睛更少。而且都一年多过去了,我谘询过了,就算是有眼睛,也很难移植到冰儿的眼窝中,成功的机率微乎其微。”任儒宪低声道。 史爱莲急道:“不管有多大希望,我都要试一试。” “爱莲,我的心情跟你一样。可是,你想想,现在冰儿的脾气越变越古怪了,如果给了她希望,结果却落空,这会彻底毁了她。”任儒宪抚着妻子的肩膀。史爱莲不吭声了,她知道丈夫说的是实情。可是,冰儿还那么小。叫她如何面对漫长的人生道路。 沉默了很久,任儒宪道:“只有一个办法了,我们给她装一只假眼。 “冰儿……她可能不会接受。”史爱莲道。 “我们尽量劝服她。”任儒宪嘆了一口气,“都怪我们太粗心了。” “儒宪,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史爱莲的眼睛红。 门开了,雪儿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前。 “宝贝,怎么不睡觉?”史爱莲连忙走上前去。 雪儿低下头,“妈妈,你们一定很恨我,对吧?” 史爱莲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宝贝,妈妈怎么会恨你呢。” “是我使姐姐的右眼不见了。”雪儿挣脱妈妈的怀抱,一颗泪水“啪”地掉在地毯上,迅速被吸干了,“姐姐一定更恨我。妈妈,我在想,如果把我的右眼挖出来给姐姐,姐姐就有眼睛了,也就不会恨我了。对吗?” “雪儿!”史爱莲的心如被绞碎般地疼起来,“雪儿,不许你这么想!” “妈妈,我愿意这么做。”雪儿说。 任儒宪走过来,蹲下,轻轻用胳膊揽住雪儿,“乖乖,记住,爸爸妈妈没有责怪过你。你姐姐的事是个意外,这也许是命中注定的。 沉睡中的冰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谁也没有看见。 第六十章 我真的愿意把右眼挖出来给你 第二天,雪儿怎么也不肯上学了,她什么也不说,就是不肯上学。 任儒宪和史爱莲对视一下,就清楚了女儿的小心思。她不上学,是不想刺激冰儿,而且还可以在家陪冰儿玩。 史爱莲把雪儿叫到屋里,“宝贝,学校不好吗?” 雪儿摇摇头。 “是同学不好吗?”史爱莲又问。 雪儿摇摇头。 “那你想不想上学呢?”史爱莲轻轻地拉起她的手。 雪儿点点头。 “宝贝,你姐姐在家,有爸爸妈妈照顾呢。而且,放学回来了你也可以跟姐姐玩呀。”史爱莲微微笑着说。 “姐姐看到我上学会难过。”雪儿的眼睛湿湿的。 “你姐姐是还不习惯,习惯了就好了。”史爱莲柔声道。 “妈妈,姐姐在家里,什么都学不到呀。”雪儿仰起脸看着史爱莲。 “有妈妈教姐姐呢。”史爱莲说。 第68页 “那我也在家里让妈妈教吧。”雪儿说,“妈妈当我们的老师。” 一个女儿自闭已经够她受了,无论如何,另一个要健康活泼地成长。 史爱莲摇摇头,“雪儿,听妈妈的话,你去上学,做个乖乖的好孩子。” 雪儿点点头,她知道自从姐姐右眼被摘除了以后,妈妈的心情一直不好,她不应该再让妈妈不开心厶她搂着妈妈的脖子说,“那我今天陪姐姐,明天再去上学行吗?” 史爱莲亲了亲女儿的脸,“妈妈答应你。” 整整一天冰儿都要盪鞦韆,她要雪儿给她推鞦韆索。盪啊盪啊,飞过树梢,盪到云中去。雪儿累得气喘吁吁的,史爱莲、任儒宪夫妇站在树丛后面看着,轻微地皱着眉,也不敢现身去给雪儿帮忙,那样一定会刺激冰儿的。他们只好看着雪儿的脸蛋涨得通红,汗珠儿一滴滴地滴到地上,粉蓝色的连衣裙都变成深蓝色了。越盪越慢,雪儿终于没有力气再推了,她只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罢了。 冰儿也只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她沖雪儿大发脾气,“你假装在家陪我玩,又不给我推鞦韆。我知道,你只是在讨爸爸妈妈的欢心,在装可怜,并不是真的想陪我!” “姐姐,我是真的想陪你。”雪儿委屈地擦着脸上的汗。 “那你给我推呀。”冰儿叫道。 雪儿勉强推了两下,终于累得坐在地上。她喘着气,抬起头,“姐姐,我真的愿意把右眼给你。” 冰儿一楞,“你打算怎么给我?” “让爸爸妈妈带我们去医院,让医生把我的右眼挖出来,放进你的眼睛里去。“雪儿尽管不想把右眼挖出来,因为很疼很可怕,可是她说得很勇敢很认真。 “假的!”冰儿尖叫,“都是假的!” 雪儿的眼泪掉了下来。 “你走开,我不要你陪我!”冰儿毫不为雪儿的眼泪所动。 史爱莲终于忍不住了,她不顾任儒宪的阻拦,从树丛后走出来,把雪儿扶起来,坐到旁边的石凳上。然后微笑着对冰儿说:“宝贝,妹妹累了,让妈妈给你推,好吗?” 冰儿用一只眼睛冷冷地看了史爱莲一眼,,“你不放心雪儿,你怕我欺负她,对不对?” “宝贝……”史爱莲连忙解释,“妈妈……” 秋干还在盪着,冰儿却不管不顾地从还很高的鞦韆上跳下来,摔在地上,不等史爱莲上前来抱她就爬起来向着树丛跑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留下史爱莲在后面忧心仲仲地望着六岁的女儿的背影。 第六十一章 姐姐死了吗 一年之后,冰儿的右眼装上了假眼。假眼很逼真,几乎看不出来是假的,只是有时候有些空洞的感觉。 任儒宪和史爱莲却越来越担忧了,冰儿并没有因为安上了假眼而变回从前的活泼。她越来越不爱说话,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出来,也只是用眼睛冷冷地看着家人,尤其是雪儿。她要任儒宪给她买了很多那种穿着粉蓝色衣服的布娃娃,放在她的衣柜中,不允许任何人碰她的那个柜子。史爱莲曾经偷偷地打开过那个衣柜,里面的布娃娃除了一个,剩下的全都被剜掉了右眼,满满地堆在衣柜中,看上去让人觉得恐怖和难受。 史爱莲把这事告诉了任儒宪,任儒宪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爱莲,冰儿的心魔太重了。” “怎么办?”史爱莲恳求般地看着任儒宪。 任儒宪摇摇头,“爱莲,只要我们不要放弃。” 一天晚上,到了吃饭的时间,冰儿还没有出来。史爱莲在外面敲门,敲了半天里面也没有动静。史爱莲慌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抓住了她的心,她用椅子撞开了门。冰儿直直地躺在床上,床上散着很多安定片,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吃安定片可以让自己永远离开这个压抑的世界,也不知道她从哪里一下子弄了这么多的安定片。任儒宪有失眠的毛病,可平时只放几粒安定片在卧室里,除非冰儿攒了很久,一粒一粒地积累起来。好几秒钟后,史爱莲才尖声叫起来。 任儒宪和雪儿赶来。史爱莲把冰儿抱下来,直向车库奔去。雪儿的脸惨白,她跟在父母、姐姐后面,可是怎么也跟不上。她看着父母开车飞驰出大门,她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别墅中姐姐要死了! 她想。 姐姐要死了! 是她害的! 雪儿蜷在屋子大门的台阶上。 一直到半夜里,经过洗胃抢救,冰儿终于脱离了危险,任儒宪才忽然想起把小女儿一个人扔在了家里。他急忙开车回来,看见了蜷在台阶上的雪儿。他以为她睡着了,轻轻地走上去,正要把她抱回去,雪儿却睁着一双空茫的眼睛看着他,“爸爸,姐姐死了,是吗?” 任儒宪心一疼,怜爱地安慰她:“雪儿,你姐姐好好地在医院里呢。” “你骗我!”雪儿软软地说,“她一定是死了。” “雪儿乖宝宝,爸爸抱你回去睡觉,啊?”任儒宪弯下腰,抱起她。 雪儿终于慢慢睡着了,可是却极不安稳,她在梦中总是在叫:“姐姐,对不起!““姐姐,是我害了你!” 任儒宪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去面对这一切。 第69页 史爱莲也是,觉得自己简直再也不能忍受这一切了。史爱莲看着平静地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冰儿,她那么苍白,这是她的女儿,三年前,她有一双多么令人羡慕的漂亮女儿呀。 自从雪儿那一飞镖扎过去,一切都改变了。她觉得心都要碎了。 蓦地,冰儿在梦中叫起来:“雪儿,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死?” 史爱莲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她上辈子曾经造过什么孽,老天要这样惩罚她?! 冰儿出院的时候,医生把任儒宪夫妇叫到办公室,对他们说:“任先生,任太太,你们的女儿是不是从小就有自闭症?” 史爱莲看看任儒宪,默默地点点头。 “她的抑郁症状很严重,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三天来都没说过一句话,也不正眼看人。”医生停了一下,继续往下说,“我想,她需要入院观察。如果你们相信我们医院的话,就先不要出院,我们有很好的精神科医生。” 史爱莲再看看任儒宪,对医生摇摇头,“谢谢你,我们还是先把她带回去,她需要在父母身边。” 医生点点头,“可以理解,如果症状有加重的迹象,一定要到医院来治疗。” “我们会的。谢谢医生。”任儒宪挽着妻子走出办公室。 冰儿站在门口,阴郁地看着他们。 “宝贝,我们回家。”史爱莲温柔地搂住了冰儿。 冰儿却一甩手,“你们想把我扔在医院,对不对?” “宝贝,你听妈妈说……”史爱莲焦急地说。 冰儿却头也不回地顺着走廊向外走去。 第六十二章 我只拥有但并不存在 任儒宪和史爱莲商量了一下,决定搬走,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城市去,也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两个女儿中有一个是没有右眼的。他们卖掉别墅,用了任家的影响力,把一切有关于他们家的资料都消除掉。只要对冰儿有利,任何事情、任何代价他们都愿意去做、去付出。他们搬到离原来的城市很远的临海市,一个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让冰儿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冰儿却并不领情,她只有一个条件一当她不存在,要任儒宪和史爱莲假装只有一个女儿-任雪儿。 任儒宪和史爱莲只好答应她,所以搬到了临海市,他们在户籍登记上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雪儿。 买下了新家,却并没有开始崭新的生活。冰儿越变越古怪,她把那些少了一只眼睛的布娃娃都带到了新家,放在衣柜里,不许别人碰。任儒宪和史爱莲亲自教她功课,她也默默地学习着,跟着雪儿的进度。可是她一举一动都有意模仿雪儿,动作、声音、语气、爱好、衣服、髮型都一模一样,连房间的布置都一模一样,以至于有时候连任儒宪和史爱莲都会弄错,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右眼,有些空洞和迷茫。 不过,她的脾气却暴躁、反覆无常。她从来不出门,所以没有人知道这家新搬来的邻居事实上有两个女儿。 任儒宪和史爱莲买了很多关于抑郁症的书,知道冰儿患上了人格分裂症。冰儿常常把自己当成雪儿,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是冰儿。夫妇俩对她的抑郁毫无办法,因为她的心结是她的右眼,他们无法让她忽视自己的残疾。他们还时时提防着任冰儿伤害自己或者伤害雪儿,幸好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夫妇俩把这个院子弄得很漂亮,并建起了一个如苏州园林一样的小花园,堆了假山,池里种了莲花,养了鱼,架了一座别致的全由藤做成的鞦韆,以供冰儿玩,可是冰儿却再也不玩鞦韆了。 她们渐渐长大。 看起来一切平静。 在她们十六岁时,雪儿上了高中,她长成了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孩,学习很用功,很懂事,越来越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任儒宪和史爱莲很欣慰,至少,他们有一个女儿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放松对冰儿的努力,除了不出门和没有任何朋友,冰儿看起来也和别的正常女孩一样。如果一直这么平静地过下去,也不枉他们搬来临海市了。可是冰儿却要打破这样的平静。她忽然提出要出门,在她出门的时候,雪儿就要待在家里,她以雪儿的身份出去。只要她高兴,她甚至要代替雪儿到学校去上课。 任儒宪和史爱莲都惊呆了。 “冰儿,这怎么行,你是冰儿,她是雪儿,不是同一个人啊。”史爱莲道。 冰儿冷冷地说:“为什么不行,难道你们要我一辈子关在这个牢房中?” “你若是愿意,我们立即在户籍上补你的名字,你就可以以任冰儿的身份做任何事情了,去上学也可以。“任儒宪道。 “我不想用任冰儿的身份,我只想用任雪儿的身份。”任冰儿盯着任雪儿。 我欠姐姐的!任雪儿咬了咬下唇,平静地说:“好吧。姐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出去的时候,我在家里陪爸爸妈妈,谢谢你这么些年一直在家陪爸爸妈妈。” “虚伪。”任冰儿不屑地说。 “雪儿一一”史爱莲叫道。 “只有她是你们的女儿,我不是,是吧?”任冰儿的左眼闪着奇怪的光。 第70页 “妈,没关系,有时我也想待在家里呢,有姐姐代替我出去,再好不过了。”雪儿安慰着母亲。 任儒宪扭过头去,轻轻地嘆了一口气,一个乖张孤独得让人心疼,一个乖巧懂事得让入心疼。 冰儿第一次以雪儿的身份去的就是雪儿的高中,她虽然有时候会认错人,进错教室,可是并没有人认出这个人不是雪儿,大家只是觉得雪儿有些奇怪,很多人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冰儿回家的时候,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这太刺激了。任儒宪和史爱莲却担心地看着雪儿,雪儿却说:“只要姐姐不觉得烦,就代我去上学吧,我在家里自学也是一样的。” 可是过不了几天,冰儿就觉得烦躁起来。她讨厌和那么多人在一起,她讨厌男同学对她的爱慕,她讨厌女同学对她表示亲热,她讨厌受到老师的青睐,因为这一切都是针对雪儿的,而不是她。只有雪儿才有这么优秀,她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冰儿继续待在家里,雪儿回到了学校。 每隔一段时间,冰儿都会心血来潮,冒充雪儿到学校去,可用不了多久又厌烦不堪不愿意去了。 因为接触了外界,冰儿变得更加压抑了。她不敢想像自己如果没有顶着雪儿的身份,而是以冰儿的身份出去会是什么样子。她想一想就感到有些惊慌失措,不,不,这世界上没有任冰儿这个人,她就是任雪儿,她是任雪儿的另一个身体!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冰儿! 没有! 第六十三章 我们没有爸爸妈妈了 这天雪儿回来,看见了家里的花房成了废墟,消防队的人正把她父母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搬出来。雪儿勉强走上前两步,就晕倒了。消防员把她抬回客厅,给她喝了一些糖水。她甦醒过来,旁边有两个消防员,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雪儿忽然想起了冰儿,她在哪里? 她微弱地向消防员说声谢谢,并请他们离开,让她一个入安静一下。消防员互相对视了一下,同情地看着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女,摇摇头走了出去。 雪儿怔了一会儿,勐地跳起来,去把院子的门关上,把屋子的门也关上,开始上楼去找冰儿。冰儿不在她自己的房间,也不在任何一个房间。雪儿晕晕乎乎,像是做着一个可怕的永远不会醒过来的噩梦,脚步虚浮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上楼下楼,搜遍了每一个角落。 没有任冰儿。 她走出屋子,在院子里也寻遍了每个角落。 每一棵树,每一丛花。 没有任冰儿。 她绝望地走到那个还冒着浓烟的花房。 父母已经被不认识、不相干的人抬走了。姐姐,你在哪里? 她走入浓烟之中,不断地有烧断了的横樑掉下来,她不躲不闪地走着,心中暗暗希望自已被一根冒着烟的横樑砸中,只一下,就可以追随父母而去了。可是那些横樑和木块只掉在她的臭边,有时擦着她的身体掉下来,她的衣服被撕烂了烧焦了,发出奇怪的味道,雪儿觉得她下一秒钟就要吐了,可尽管胃里翻江倒海,她却没有吐出来。 她听到了花房的地底下有人敲击。 姐姐! 她扑了上去,拼命地扒拉着那些还热得烫手的砖头、没烧完的木块、花盆碎片、被烧焦的花。 花房有一个地窖,平时用来放些杂物、花种什么的,有一条通气的管道可以通到墙外去。雪儿全然不管鲜血淋漓的双手,找了一根烫手的大铁棍,狠命撬开了地窖的盖子。她一眼看到了冰儿,冰儿脸上有一块块伤痕,穿着粉蓝色的连衣裙,很脏,坐在狭小的地窖中,面容木然,眼神极度呆滞。 “姐姐一”雪儿用尽全气才把她拉了出来。 冰儿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好像灵魂已经随着父母离去了。 雪儿给她洗澡,换衣服,餵她糖水,把她弄到床上去睡觉,她似乎没有一点意识,像一个人偶玩具一样,任由雪儿摆布。雪儿甚至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真正地像那个右眼被剜掉的布娃娃,这个念头使她几乎觉得自己要疯掉。 姐姐,求求你,醒醒! 求求你! 雪儿独自一个人把父母的后事处理了,她把他们的骨灰放在一个盒子中,他们生前那么恩爱,死后更不分彼此了。她把骨灰盒放在父母的房间中,房间中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她每天去清扫。她推开房门的时候,总有一种错觉,父母坐在床边,微笑地看她,向她伸出双臂! 我的女儿! 他们的声音在空气中颤抖。 雪儿的泪流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匆忙?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扔下我们? 一个星期后,冰儿才完全恢復了神智,她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爸爸妈妈呢?” 雪儿抱住她,失声痛哭,这几天,她甚至没来得及哭。 “他们死了!”冰儿的脸色一下惨白。 “姐姐,我们没有爸爸妈妈了!”雪儿拉着冰儿的手,走到楼下,进入父母的房间。冰儿看见了放在桌子的骨从盒,还有桌前焚的香。 她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然后甩开雪儿的手,跑人院子里,来到已经成为废墟的花房前。雪儿跟在后面,哭泣着看着她的背影。 冰儿忽然转身向鞦韆走去,她坐了上去,对雪儿道:“过来,推我,使劲推!” 雪儿停下哭泣,回头看着冰儿,然后慢慢走过去,开始推那个鞦韆,拼命地推着,咬着牙。 第71页 鞦韆飞起来。 冰儿觉得自己的灵魂一次一次地被送入空中,却一次一次地落了下来。 第六十四章 别玩“玻璃” 冰儿一直不说自已为什么在花房的地窖里,也一直不提父母的惨死。雪儿尽管心中有千般疑问,也只能按下了。她只有一个亲人了,姐姐有严重的抑仰郁症,她不能逼她,她不能再失去她,她的坚强也就只能到这里了。冰儿还在,她就还在,冰儿若不在了,她也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 在接下来的一年半里,冰儿没有要;求以雪儿的身份出去,她似乎彻底地摒弃了走出院子大门的欲望,每天把自已关在院子里。雪儿试图说服她走出去,可是冰儿只是摇头,冷冷地说:“收起你那一套吧。别假惺惺了,令人作呕!” 无论冰儿怎么样元理取闹,怎么样捉弄她,怎么样粗暴地对待她甚至打她,怎么样拒她于千里之外,雪儿都一直默默地照顾着姐姐。这是她必须要偿还的。 她没有任何怨言,也不应该有任何怨言。 她考取了h大,之所以选择这个学校,是因为不需要离开临海市,不需要离开冰儿。 大学生活开始了,雪儿开始了崭新的生活,是因为欧阳郴楚。这个比她高一年级的数学系的高材生,有英俊的面孔和运动员的体魄。 她恋爱了。 恋爱了,这感觉真的很幸福,有一个人温柔地关心着她、照顾着她,处处以她为重。恋爱使她更美丽、更轻盈了。 冰儿马上感觉到了。 “你勾引上男生了?”吃饭的时候,她突然说。 雪儿停了下来,看着冰儿,自己那么幸福是有罪的。 “你要甩掉我了。”冰儿夹着一片肉,阴沉沉地望着雪儿的脸。 “姐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雪儿低声道。 “你能不能不这样说话,肉麻。”冰儿冷笑一声。 “姐姐,我真的希望你能快乐起来……”雪儿轻轻地说。 “好,你希望我快乐,就让我到你们学校去。”冰儿漫不经心地说。 “我希望你用自已的方式快乐起来。”雪儿小心翼翼地说。 “可我只能用你的方式快乐。”冰儿嚼着肉,声音有些含煳,“冰儿早已经死了,在五岁那年。” 雪儿放下碗,默默地站起来,转身向房间走去。 “你不愿意吗?”冰儿吞下肉,看着雪儿的背影,尖锐地说,“你难道忘记了你对我做过的事?” 是的,她对她的伤害永远还不清了。雪儿回过头,“只要你愿意。” 冰儿又开始以雪儿的身份走出院子。 她变成h大的新生一任雪儿。 她住进了603宿舍。 她进入宿舍的第一天,看到了蓝紫烟。 蓝紫烟对她笑笑,脸上露出一个甜蜜的酒窝。一瞬间,冰儿觉得自己疯狂地喜欢上了这个有酒窝的、长相甜美的女孩,她的脸居然红了。 “雪儿,今天有什么喜事,脸儿红扑扑的?”蓝紫烟走近,搂了搂冰儿的肩膀。 冰儿一下子跌入了一个奇怪的温暖的地方,身下有云,托着她,柔软极了,她有些眩晕起来,一时竟然元法说话。 “雪儿,你今天好奇怪哟。”蓝紫烟抚了一下她有些乱了的头髮,芳香的气息袭在冰儿的脸上。 冰儿忽然捉住了蓝紫烟的手,“紫烟,你真美。” 蓝紫烟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雪儿,别吓我!” 冰儿笑了起来,“我怎么捨得吓你。” 罗小男走进来,看着两个人怪怪的样子,怪笑一声“喂,不要玩‘玻璃’。” “谁玩,玻璃,了?”文妹出现在门口。 “别听小男瞎说。”蓝紫烟的脸红了,可是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就是“玻璃”吗?听说女同志都特别温柔,刚才雪儿的神态就很温柔,温柔得像一朵云一般。 冰儿知道,“玻璃”就是指女同性恋。 如果这感觉就是同性恋的感觉,真的很刺激很甜美。 为什么不能玩“玻璃”?! 第六十五章 同时失去两个爱人 雪儿很快发现了蓝紫烟对她的异常呆她回来问冰儿,冰儿笑笑,“有什么不好,你不喜欢就告诉她,我们要再隐蔽些,只有在周二的晚上才能在一起。” “姐姐,不要陷入这样的泥潭!这不正常。”雪儿吃惊地看着冰儿。 “我是个正常的人吗,在你眼中?”冰儿冷笑,回到自已的房间中。 冰儿和蓝紫烟的恋情隐藏得很好,没有任何人知道。两个陷入泥潭的女孩,越陷越深。雪儿对此无可奈何,她根本无法制止姐姐的疯狂行为,只能小心翼翼地替冰儿隐瞒着真相。这样也好,这样,冰儿只是在周二的晚上用她的身份到603宿舍去,就可以不用担心冰儿抢走欧阳郴楚了。雪儿一边责备着自己的自私,一边想。这样的奇怪关系一直维持了大半年,谁也没有看出异样来。 冰儿很快就不满足于与蓝紫烟的恋情,她看着雪儿的幸福笑容,忽然一个念头闪进了她的心房,雪儿这么幸福,那个欧阳郴楚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生呢? 第72页 “我想认识欧阳郴楚。”冰儿说。 “什么?”雪儿惊叫起来。 “害怕了?”冰儿邪恶地笑道,“你越是不让我去做,我越是要去做。我知道你们今天晚上有约会,我代你去好了。” “不行!”雪儿看着她,忽然觉得一股凉意爬上背嵴。 “没有你反对的权力。”冰儿向自己的房门走去,“就穿粉蓝色的裙子吧。” 过了一会儿,雪儿绝望地看着冰儿走出门。 郴楚,对不起! 可是郴楚永远不会知道与他约会的人并不是最刮的那个人。 冰儿站在校门口,看着欧阳郴楚走近。她并没有见过他,可是她一下就认出了他,她的心开始怦怦乱跳起来,对,就是他,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雪儿!不,配得上她自己! 冰儿毫不控制自己对欧欧阳相郴楚的感情,反正她现在就是雪儿。她现在知道了,自己是双性恋。 她爱蓝紫烟,这并不妨碍她对欧阳郴楚一见钟情!就像她对欧阳郴楚一见钟情,却并不减少她对蓝紫烟的爱一样。 冰儿在两种爱情中越滑越远。 她害怕失去,她嫉妒自己不在的时候欧阳郴楚以一样的温柔对待苫儿,她控制不了自已地对欧阳郴楚喜怒无常,她只有一个目的,她要完全地得到他! 所以,她在喝了酒以后把自已完全地奉献给欧阳郴楚,那是一个多么美妙而销魂的温柔之夜啊。 她无视雪儿的痛苦,也看不见蓝紫烟的痛苦。 终于,她得到了报应,她怀孕了。当她怀着奇怪而疯狂的喜悦告诉欧阳郴楚的时候,欧阳郴楚居然要她堕胎,只是因为她怀孕妨碍了他出国! 她本来并不打算要这个宝宝,因为她知道自已无法抚养出一个正常的孩子来,可是她没想到欧阳郴楚居然会这么对她!她含着泪堕了胎,才知道自己在欧阳郴楚心目中根本不能跟一个出国名额相提并论! 她变得更加反覆无常,常常威胁欧阳郴楚要分手,每分钟都会变得歇斯底里,像个真正的疯子。以至于欧阳郴楚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他竟然爱上了温柔的蓝紫烟。 “我只是吓吓你,郴楚!”冰儿最后找到欧阳郴楚。 “我们已经完了。”欧阳郴楚说。 完了,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找到蓝紫烟,“紫烟,你不能这么做!” “可是你已经这么做了!”蓝紫烟盯着她,“雪儿,我需要做个正常的女人。也希望你也做个正常的女人。” 真的完了! 她同时失去了两个曾经带给她甜蜜爱情的爱人。 而雪儿在与欧阳郴楚分手后,很快有了新的男朋友李树。雪儿当然会很快有新的男朋友,因为欧阳郴楚原来就不是真正属于她的。一定是雪儿捣的鬼,她得不到,就让自已的姐姐也得不到。自从五岁那年开始,雪儿把飞镖扎进自己的右眼中,雪儿就已经把自己的一切剥夺了,欢笑、父母的爱、光明正大上学的权利、与外界交往的权利,所有快乐的权利! 现在,她又剥夺了她的爱情! 冰儿什么都没有了,蓝紫烟、欧阳郴楚,甚至是雪儿,雪儿已经不再假惺惺地对她好了,她的真面目终于暴露出来了。 什么都没有了! 她决定报復,她要杀死雪儿,杀死蓝紫烟和欧阳郴楚,杀死任雪儿周围那些自以为是的人,那些沐浴在爱河中的女孩! 她想到了笔仙,利用自己和雪儿一直是共用一个身份的有利条件,精心设计了这一切,一个一个地杀死了603宿舍的女生! 第六十六章 现在我觉得自己比较幸福了 你是怎么杀死雪儿的?欧阳郴楚看着如幽灵一般的冰儿,用眼神询问着。 他倒吸了几口冷气,原来自已的雪儿大部分时间是冰儿,为自己怀孕的人也是冰儿,怪不得听到她的嘆息了他真的以为是雪儿的鬼魂。 可是对他来说,谁又是冰儿?谁又是雪儿?在他的心目中,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个人。 “很简单,我事先剜掉了她的右眼,把她扔入湖中,才回到603宿舍。和她们讲鬼故事,和她们玩笔仙游戏,我把笔弄掉,营造恐怖气氛,然后假装跟李树打电话,跑出去,只不过是到碧血湖里,把而具扔在湖边罢了。“冰儿好像看出了他的疑问,她的声音毫无感情,残忍地杀死了这么多人,你怎么能指望她还有什么感情。 欧阳郴楚挣扎了一下。 “很残忍,对吧?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我要让她知道,眼睛被剜掉是什么感觉。我在布娃娃的脸上剜眼睛,剜了很多,可是布娃娃不会尖叫,不够刺激。雪儿被我剜眼睛的时候,我很兴奋,可惜当时你不在场,不能欣赏到那种有趣的场面。这个贱人,她尖叫后居然晕了过去,所以我就不用杀死她了,直接把她拖到湖边,扔了下去。“冰儿阴森森地说。在四周的蜡烛光中,她有种异样的美,狰狞恐怖的美。 欧阳郴楚无法想像雪儿被自己一直照顾着的孪生姐姐剜出右眼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已只要想一想,就无法唿吸。这个他曾经搂在怀中的女孩,这个曾经使他千般怜爱的女孩,竟然如此变态疯狂,毫元人性! 冰儿看着他,“你不能说话,我觉得怪冷清的。这样吧,我把你的胶布拿下来,你要乖乖的。现在603一个人也没介,要是你敢叫的话,我立刻把你的右眼也剜出来,让你在死前也享受一下雪儿那贱人的痛快感觉。”她把明晃晃的小刀向欧阳郴楚亮了亮。 第73页 欧阳郴楚知道她做得出来。他看着冰儿,点点头。冰儿把他嘴巴上的胶布撕开。一阵刺疼后,欧阳郴楚觉得脸上一阵轻松,唿吸也顺畅了许多。 “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吧?”冰儿冷笑,“人死之前都想做个明白鬼。” 欧阳郴楚探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的父母是不是你烧死的?” “啪”的一声,欧阳郴楚的左颊立互刻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借着微弱的光,冰儿看看自己的巴掌,咬牙道:“谁让你问这个问题的?是不是雪儿那个贱人曾经告诉过你什么?” 欧阳郴楚盯着冰儿,“雪儿是你的妹妹,她不是贱人。”他停了一会儿,接看说:“雪儿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什么,;我只知道她的父母三年前死于火灾,我只知道她是个坚强的温柔的女孩。我没想到,她的身上负着这么沉的重压,更没想到,她一直照顾着一个白眼狼。死在自己姐姐手里一定是无法接受的痛苦。” “你只求速死,是吗?“冰儿转头看着阳台,“你是希望我捅死你,还是把你推下阳台?”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欧阳郴楚道。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冰儿想了一下,“好吧,你很快就会见到雪儿了,我就告诉你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雪儿一直想知道,可她又害怕知道。” “你杀了你父母!”欧阳郴楚觉得自已的身上一阵滚烫一阵冰凉,他竟然与这个兇残的女人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冰儿的眼里透出一阵黯淡和痛苦,摇摇头:“我没有想杀父母,事实上,我只想杀死我自己。那天,我在花房里浇上汽油,把门窗全锁死了,从里面从外面都无法打开,因为我决意要死,我要让他们痛苦,要让父母和雪儿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已。然后,我点燃了火,可是我没想到他们在园林里种花种累了,正在花房中午休,并且在花房的小榻上睡着了。大火熊熊燃烧起来,到处是火焰和浓烟,他们被惊醒,想要出去,可却打不开门窗。这时,他们发现了我,大叫着扑过来,把我按在地上。两人用准备浇花的水弄湿了棉被,用棉被裹住我。我极力挣扎着,可却被他们合力拖到花房中的地窖边,我看见他们的身上已经起了火,我吓坏了,我知道一切已经不能挽回了。我亲手把自已的父母烧死了。这个念头让我变得疯狂而痛苦。我挣扎着,我要跟他们一起死!可是,他们打开了地窖,把我从湿棉被中抖落善下去,并且关上了地窖的盖子,锁上。我在落入地窖的那一瞬间,看见他们身上已经燃起很大的火了,他们一边痛苦地咬紧牙关,一边用颤抖的手把我扔进地窖里。我听到他们最后的话是:‘冰儿,你要好好活着!’地窖门关上,我只能模煳地听到大火,噼噼啪啪,地烧着樑柱的声音,听见东西倒塌的声音。可我没听到父母惨叫和翻滚的声音。我想,他们忍住烈火焚身的痛苦而不叫,是因为害怕我听了难受。可我还是听见了一阵轰然的倒塌声和妈妈短促的叫声,只一下就戛然而止了。他们死了!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等我恢復知觉的时候,外面已经变安静了。我想,也许这不过是我的一场噩梦,我想一睁开眼睛,我一定是躺在床上的。可是我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已在地窖里。地窖很闷热,我快窒息了,我无意识地敲着地窖的盖子,我不知道自已为什么在地窖里。不一会儿,地窖的门打开了,雪儿苍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她把我拉出地窖。我看见了废墟,我恍惚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可我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雪儿把我带回屋子,我第一次乖乖地跟着她走。好几天以后,我才清醒过来,父母死了,被我亲手烧死了!我每天晚上做噩梦,梦见父母浑身是火,在火中翻滚,但是一声不吭地看着我。我做了无数次这个梦,我再也元法摆脱这个噩梦了。这一切都是雪儿造成的,都是雪儿!如果她不扎瞎我的眼睛,我怎么会自杀,如果我不自杀,怎么会烧死父母!一切始于雪儿,所有的罪恶必须算在她的头上,那些死去的人,文妹、罗小男、张玫玫、杜若,都是因为雪儿而死的,也包括你们,你和蓝紫烟。记住了,你们的死,也是雪儿害的。” 冰儿说这些的时候,开始的时候吐字很慢、阴森森的,越到最后说得越快,说完了,她自已也禁不住喘了几口粗气。 欧阳郴楚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很凝滞,有点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对了,那个花房有地窖,难怪那天晚上白影子走进废墟就消失了。他没有说话,背后的蓝紫烟忽然呻吟了一下。她的体力比较弱,昏述的时间比欧阳郴楚的时间长。 冰儿转过蓝紫烟面前,笑了笑,温柔地说:“紫烟,你醒了。” 蓝紫烟睁眼看见她,眼睛睁得很大,想惊叫,嘴巴却打不开。 “乖乖,你要是想说话,记住一定要温柔些,不然,我就会把你先推下阳台。“冰儿弯下腰,怕蓝紫烟会疼一样,轻轻地撕开胶布。 “郴楚,你也在!”蓝紫烟扭过头,看着欧阳郴楚。 欧阳郴楚苦笑了一下,“对,我也来了,跟你一样。” “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怎么能少了一个。”冰儿的声音变得温柔了,她抚了一下蓝紫烟的头髮,又摸一下欧阳郴楚的脸,“现在,我觉得自己比较幸槛福了。” 第74页 第六十七章 你也是个贱人 “紫烟,你要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就没有问题要问我吗?”冰儿对蓝紫烟道。 蓝紫烟摇摇头。 “宝贝,你知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事?”冰儿的手在蓝紫烟形状很美的唇间滑过。 蓝紫烟摇摇头。 “你不应该爱上欧阳郴楚。”冰儿用手指甲在蓝紫烟的唇上狠命一刮,把她的嘴唇刮破了,血冒出来,在烛光下,晶莹透亮,如一颗暗红的珍珠。 西北角上的蜡烛轻轻地响了一下,爆出一朵烛花,它已经燃刽最后了,烛光摇了摇,熄灭了,只剩下三支蜡烛,光更微弱了。 “忘了告诉你们,这四支蜡烛全燃尽的时候,就是我们永远在一起的时候。“冰儿回头看了看熄灭了的蜡烛,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声清脆。 “你后悔了吗?你后悔爱上我了吗?”冰儿问蓝紫烟。 蓝紫烟在烛光下,很憔悴也很温柔,“雪儿……” “叫我冰儿。”冰儿打断她,“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叫雪儿了。 “冰儿,”蓝紫烟柔声说,“冰儿,我不后悔。” “你在骗我!”冰儿的声音大了起来。 蓝紫烟凝视着她,“我没有骗你,与你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不过……”蓝紫烟停了一下。 冰儿冷笑一声,“我就知道,美丽动听的谎言后面永远跟着一个‘不过’。” 蓝紫烟轻轻摇摇头,“不过,冰儿,我希望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谈正常的恋爱,像正常人一样快乐幸福。” “你是说我不是正常人,为了让我正常起来,你就夺走了我的欧阳郴楚?” 冰儿轻轻抹掉蓝紫菸嘴唇上的血珠,咯咯地笑起来,“紫烟,多么美妙的故事,对不对?” “她以为你有李树了。”欧阳郴楚说。 “对,李树,雪儿的男人。”冰儿咬了咬牙,冷冰冰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 西南角上的蜡烛闪了闪,也灭了。 蓝紫烟和欧阳郴楚的心头都勐地一颤,不由得一起扭头看着冰儿。 “好,又一支。”冰儿盯着他们,“你们害怕了?” “谁不害怕死亡?”蓝紫烟道,“不过,如果真的要死,与你,与郴楚死在一起,是再好不过了。” 冰儿转到蓝紫烟面前,用手托着她美丽的脸,忽然狞笑了一下,“紫烟,我在想,为了到了地狱后你也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我觉得应该在你的脸上画个十字会比较好。” 蓝紫烟看着逼近脸庞的寒冷闪亮的小刀,身子抖了一下,,勉强道:“冰儿,你也不会喜欢一个脸上有十宇的鬼魂的,对吧?如果因为我们罪孽深重,永远不得超生,那你的身后就要永远跟着一个脸上有十字的灵魂,甩也甩不掉。” 冰儿用小刀贴着她的脸旋转了几圈,“听着也怪可怜的,一个脸上有十字的鬼魂,也不错啊。” 欧阳郴楚突然问:“冰儿,你要跟我们同归于尽,难道你就没有疑问要问我吗?” 冰儿愣了一下,她当然有疑问,只是她不想问,因为她现在不想知道了。 “我知道,你的问题是,郴楚到底爱的是谁,你?还是我?对吗?”蓝紫烟趁机道。 “住嘴!”冰儿的刀锋轻轻一拉,蓝紫烟的脸上就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血渗得很慢。 “你想知道,对吧?”蓝紫烟的手指碰了碰欧阳郴楚的手。 冰儿的手微微停了一下。 “冰儿,对不起。”欧阳郴楚轻声道。 冰儿不动了。 “如果我告诉你,那次在医院回来的第三天,我就向学校提出了申请,请求学校取消了我的名额,你也不会相信的,对不对,冰儿?“欧阳郴楚的声音很温柔。 冰儿还是不动。 “我后悔极了,冰儿。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弥补我自己犯下的大错,我发誓一辈子都陪着你,只要你不离开我,你让我怎么样都行。我决不离开你!“欧阳郴楚的语气急促起来,“冰儿,可是就在那天晚上你来找我,你告诉我,一切都过去了,从此你是你,我是我。你那么温柔冷静,你愈是温柔愈是冷静,我愈是绝望,知道一切真的不能再挽回了……” “那个贱人!”冰儿尖叫一声。 欧阳郴楚停下来,呆呆地看着有些失控的冰儿。忽然,他明白过来了,那天晚上那么温柔那么冷静地提出分手的是雪儿,而不是冰儿!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欧阳郴楚努力地回想那晚的情景,忽然想起了雪儿的 一句话,“郴楚,我不想再让你伤害我,我承受不了这样的伤害。” 很明显,这个“我”指的是冰儿,而不是雪儿自己,可当时欧阳郴楚怎么可能知道,雪儿是怕冰儿再受伤害,她知道了冰儿堕胎的事了,她只不过想保护自己的姐姐,才决定向他提出分手。 “贱人,剜你一百次右眼,杀你一百次都不解恨!”冰儿咬牙道。 “冰儿,你明白了吧,不是郴楚要负你,是雪儿从中捣鬼。”蓝紫烟把一切往雪儿身上推,反正雪儿已经死了,她要为自己和欧阳郴楚赢得时间。 第75页 冰儿手中的刀又向蓝紫烟的脸上逼近,“住嘴!你也是个贱人!就算雪儿提出分手,郴楚也不应该就此作罢,转而移情到你身上。移情到谁的身上都可以,就不能是你!既然是你,那么,你们就只有死!已经有五个人在等着你们了!”冰儿手中一用力,蓝紫烟的脸上又流下鲜血。 蓝紫烟“咝咝”地倒抽着冷气,却不敢尖叫,怕触怒冰儿,引起她对血腥的欲望。她张大眼睛看着冰儿,眼里露出无限惊恐。 正在这时,东北角的蜡烛悄悄地灭了。 只剩下东南角上的一截短短的蜡烛在继续燃烧,也只能支撑两三分钟了, “又一支。”冰儿的声音阴冷元比。 第六十八章 最后一支蜡烛灭了 蓝紫烟闭上眼睛,任凭脸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到胸襟上。 “紫烟,你美丽的脸就要变成丑八怪了。”冰儿微笑着,看着昏暗烛光下蓝紫烟的脸,“说实话,你是603宿舍中最美的,我都有点捨不得了,难怪郴楚会移情到你身上。” 蓝紫烟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话只会惹怒冰儿。 冰儿欣赏着蓝紫烟发抖的嘴唇,小刀停在她的脸上,并没有划下去。 这两三分钟是多么漫长。 “冰儿,反正现在我利紫烟都在你手中,你要我们死,就让我们死个痛快吧。”欧阳郴楚道。 “痛快?什么才是痛快的?猫在吃掉老鼠之前的反覆玩弄才是最痛快的! 见过我养的那只猫吧,它不但会捉老鼠,而且会帮我拿布娃娃。“冰儿忽然咯咯笑起来,“现在它正在阳台外呢,我们叫它进来吧。”她撮起唇,轻轻地吹了声口哨,唿地一个黑影从阳台扑了进来,把蓝紫烟吓得“啊”地叫了一声。 “好猫儿,这位美丽的姐姐就交给你了。”那猫跳到冰儿的怀中,她拍拍猫的头,黑猫的眼睛向蓝紫烟丈闪三便“喵”的一声向她扑过去,用爪子不停地抓着蓝紫烟的衣服,好像要把她的衣服撕扯个稀烂,然后再抓她的身子。蓝紫烟不停地“啊啊”地低声闷唿,她简直陷入了最可怕的噩梦中。她向来害怕猫这种动物,她曾经对冰儿说过,现在冰儿便利用这个来折磨她了。 冰儿不理会儿乎吓得昏厥过去的蓝紫烟,她转到欧阳郴楚面前,盯着欧阳郴楚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宇地说:“郴楚,我一直想看看你的心脏是什么颜色的,反正你也快要死了,就让我看看吧。” 她的手解开欧阳郴楚的衣扣,冰凉的手抚着他的胸膛。欧阳郴楚低头看着这双手,就是这双白嫩纤弱的手,曾经点燃焚烧父母的火;曾经剜下孪生妹妹的右眼,再把她扔纠碧血湖里;曾经把文妹推到车轮底下;曾经把罗小男推下楼;曾经把杜若缢死;曾经把张玫玫杀死。现在,这双手要剜出他的心脏。他觉得全身的血都瞬间冻结,可是很奇怪,他竟然无法恨这双手,眼前反而浮现这双熟悉的手对他的种种柔情来。就是这双美丽的手,曾经紧紧地牵着他的手走过大街小巷;曾经抚着他的眼睛和睫毛;曾经温柔地解开他的扣子;曾经轻轻画过他的胸膛;曾经在最销魂的时候深深陷入他后背的肌肉中…… 欧阳郴楚闭上眼睛。 刀的坚硬和冰冷使他的肌肉收缩。 冰儿嘆息了一声,柔情万种,“如果它是黑的,我就一刀一刀地把你凌迟了;如果它是红的,我就把它放入自己的胸膛中。”她说着,一只手抓住自已的领口,勐地一撕,把连衣裙的领子撕烂了一大块,露出一大片在昏暗中显得异样雪白的胸,“就在这里,挖开自己的胸膛,把它放进去,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世上所有的心都是红的。”欧阳郴楚不由得睁开眼睛。冰儿靠他靠得很近,雪白的胸就在他的唇边,他的头向前一探,将自己热得发烫的嘴唇印在她的胸口上。 冰儿的全身勐然一震,随即后退一步,“郴楚,没有用了!无论如何,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冰儿,只要你愿意,我们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欧阳郴楚的眼睛发热,是的,只有冰儿才是他的最爱,他不计较她曾经做过什么事,她只是为他怀过孕的那个柔弱元助的女孩。 冰儿摇摇头,“不可能,我杀了五个人!不,是七个人!” “我们可以隐姓埋名。”欧阳郴楚轻轻地说。 “不!”她又后退一步,尖声叫起来,“不!明知道不可能!你为什么还要骗我!“她又逼上来,恶狠狠地说:“你害怕死亡,对吧?你害怕死亡!所以你在骗我!” 欧阳郴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说:“冰儿,我爱你。”然后平静地闭上眼睛,“来吧,这里,我的胸膛,把我的心剜出来!” “你以为我捨不得?”冰儿亮出刀子,狠狠地向欧阳郴楚的胸膛一捅。 “啊!”蓝紫烟尖叫一声。 最后一支蜡烛灭了! 第六十九章 603又有人要跳楼 路南、李树和少剑峰一路飞车,不顾保安的阻挡,加大油门,唿地沖入学校。 “停下!”保安在后面追。 车停在女生宿舍c栋大楼前。 第76页 李树刚要冲上去,路南拦住他,“慢!” “再慢,蓝紫烟和欧阳郴楚就要死于非命了!”少剑峰嚷道。 “你们这样冲上去,如果兇手被惊动,两刀下去,那才是真正的死于非命了。”路南皱了皱眉。 “你是警官,你说怎么办?”李树急道。 “你们从楼梯上去,记住动作一定要轻,把手机调成震动。现在我们都不知道603宿舍的情况怎么样了,欧阳郴楚和蓝紫烟死了没有,到底是谁绑了他们。“路南说,“我估计他们应该还活着,因为兇手既然留下了那张字条,就是想在她表演杀人的时候有观众,变态的杀手经常会这样。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兇手自己也不想活了,要与欧阳郴楚和蓝紫烟同归于尽。” “你呢?”少剑峰问。 “我从后面爬上阳台。”路南道。 三人分头行动。 几个保安追过来,路南拦住他们,把工作证一亮,“警察,执行任务。” 保安停下来,气喘吁吁,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问:“需要我们帮忙吗?” “你们帮着维持秩序,不要让学生乱起来就可以了。还有,去找些棉被、体育系用的弹簧垫子之类的,放在603宿舍阳台下面。”路南道,“以防有人跳楼。” “603!” “又是603!” 几个保安大吃一惊,这个已经接连死了好几个人的邪门宿舍又有人要跳楼! “快去!”路南催道。 保安们立即分成两拨行动了。 路南绕到大楼后面,看准了603的位置,开始顺着水管向上爬。 幸好是周末,校园里的学生很少。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有几个学生发现了正在往上爬的路南,他们停下来,张大嘴巴往上看着,议论纷纷。 “这个时候入屋盗窃,不是吧?” “我猜是爬上哪个宿舍献花的,真是浪漫啊!” “一定跟女朋友吵架了,通过爬墙上去表示歉意,有创意啊。” “如果有人这样爬上去向我示爱,我会感动死!” “……” 一个保安走过来,“看什么看,都散开!” “有人爬墙你们保安不管,反而管起我们来了。”一个女孩道。 “那是修水管的。”保安道。 “真是好功夫啊,保险带都不需要系。”-一个男生笑道,“水管工都可以兼职做小偷了。” “该约会的约会去,别凑热闹了。”保安赶着他们。 这几个人的好奇劲儿也消退了,三三两两地散了。 一群人才走开,又一群人围上来,保安赶不走也就只好站在一旁看着。路南爬得很快,快到603的时候,他看见室内有微弱得如鬼火一样的光在闪,他一阵欣喜,果然在这里!正往上攀去,突然听到了蓝紫烟一声尖叫,那一点光倏然灭了。 不好! 路南暗叫。 第七十章 被诅咒的宿舍 一个黑影唿地扑向阳台,向路南扑来,路南勐地一挥手。 下面围观的人看见黑煳煳的一团东西掉下来,吓得尖叫:“有人跳楼了!” “啪”的一声,保安一照,是只黑猫,已经摔死了。别的保安过来,拉了一车的棉被垫子什么的。把猫尸扔到一边,把棉被垫子一层一层铺在地上。 “有人要跳楼!”有人醒悟过来。 “是603 !”有人眼尖! “被诅咒的宿舍!” “太可怕了!” 路南倾耳静听。 “疼吗,郴楚?”一个女孩很轻柔的声音,听着就好像是男朋友受了伤,她在柔声问一样。 粗重的喘气声传来,好像咬着牙,拼命地忍受着难以忍受的惨痛,这是欧阳郴楚的声音。这么说欧阳郴楚和蓝紫烟都没有死。 欧阳郴楚确实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蜡烛灭了, 603里很黑,冰儿看不清,就用刀一刀一刀地在欧阳郴楚的胸口乱划,每划一刀就柔声问一下:“疼吗,郴楚?” 欧阳郴楚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划得七零八碎的了,牙齿也快咬碎了,全身都是汗。那只黑猫把蓝紫烟的衣服撕烂,尖利的爪子抓向她的腹部和胸口,那种恐惧,简直无法形容,她浑身僵硬,吓得魂飞魄散,不由得尖叫一声,闭上眼睛等待那只邪恶的猫撕开她的胸膛……正在绝望的时候,撕咬着的黑猫忽然向阳台飞去,蓝紫烟胸前一松,唿出一口长气,如果那只黑猫还继续抓的话,只要再一秒钟,她就会吓死。 她缓过一口气来,望了望完全陷入黑暗中的603,她曾经熟悉的宿舍,现在却这么陌生,像一座坟墓一样,充满了死亡气息。然后她听到了欧阳郴楚咬咬着牙的呻吟和冰儿的柔声相问。上帝,今晚他们两人真的要死在这里吗?一切从这里开始,一切在这里结束! 蓝紫烟听到了窗子很轻微地响了一下。 有人来了! 窗子又响起来,三快两慢。 是少剑峰!他们常常用这个作为暗号。蓝紫烟一阵惊喜,她按捺住怦怦的心跳,四下观察起来,眼睛慢慢地适应着黑暗。 冰儿停了下来,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冷笑道:“别痴心妄想有人来救你们。我倒想看看是他们的腿快还是我的刀快。” 第77页 少剑峰伏在门外,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倾听着屋内的动静。 李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下头,是路南的信息,“你们勐撞进去,一进去就把灯打开。其余的事交给我就行。” 李树把信息给少剑峰看了。 两人悄悄后退一步,稍一凝神,一齐用力,的一声巨响,把门撞开了! 冰儿吃了一惊,虽然没有回头,却停下了手。 瞬间灯光大亮,由极黑转为雪亮,冰儿的眼睛一眨。 路南却早已经从阳台翻进来,直扑向冰儿。 冰儿一刀向欧阳郴楚飞去,路南飞身扑上去,接过了小刀,冰儿却趁机向阳台奔去,一翻身跳了下去。 蓝紫烟正面对着阳台,她眼睁睁地看着冰儿落下去。发出了一声尖厉元比的惨叫声,忽然晕了过去。 在楼下看热闹的人看见一个人从603阳台上制落下来,像一只大乌,倏然坠落。有一些胆小的女生尖叫起来,捂上眼睛。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冰儿砸在棉被垫子上,“砰”的一声闷响,冰儿短促地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是任雪儿!” 有人尖叫。 一个女生吓得晕了过去。 第七十一章 尾声 康復院中。 蓝紫烟和任冰儿住在彼此的隔壁。 姐她们都坐在自己的房中轻轻地笑着,她们不停地喃哺自语,说的都是“雪儿,对不起”。 李树、少剑峰和欧阳郴楚走了出来。 李树皱了皱眉头,“你们不觉得这里面还有许多疑点吗?” “什么疑点?”少剑峰和欧阳郴楚齐声问。 “我也说不出来,可是我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李树道。 “你太多疑了。”欧阳郴楚说。 “人是任冰儿杀的,已经确凿元疑,你还有什么疑问?”少剑峰迴头看看康復院,上次蓝紫烟进到这里是装疯。这次,他多么希望她也还是装疯啊! 欧阳郴楚和李树也一齐回头。 欧阳郴楚胸膛的伤口一阵剧痛,那是任冰儿留下的,幸好没有伤及心脏。 可是他元法恨她,他明白自己爱的始终是任冰儿,可一切都太迟了。任冰儿醒过来后,抑郁症彻底全面地大爆发,终于崩溃了! 李树看着康復院并不醒目的招牌,心里想,也许这一切都没有结束。 可是他的雪儿却永远不会復生了。 他抬头,看见雪儿温柔的笑容在云端消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