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胆狙击》 第1页 [军事小说] 《孤胆狙击》作者:火树【完结】 他们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握紧手中的枪,无私奉献着青春岁月,默默守护着祖 国的边疆,告诫着每一个胆敢侵犯中华民族尊严的敌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用热血胸膛去捍卫边疆的完整,维护中华民族的尊严...... 看着他们,我突然明白了那块国界碑与那道绿色长城的涵义:战火硝烟 中,倒下的是血肉之躯,矗立的是民族尊严。 当一个辉煌了几千年的民族蒙受屈辱后重新找回自信的时候,这种力量 是不可战胜的。 孤胆狙击 某次自卫反击作战中,在遭到敌军的炮火袭击后,某部步兵一营一连的四班长陈洪远 与连队失去了联繫,孤身一人在敌人的指挥所内拼杀了六个多小时,消灭了十六名敌军, 捣毁了一个敌军的营指挥所,为“主攻团”全歼主峰之敌做出了重大贡献。尔后,又带领 三名伤员,克服重重困难,战胜了死神,胜利回到了部队。 战后,陈洪远班长括中央军委授予“孤胆英雄”荣誉称号。 :’ 本书是根据陈洪远真实经歷改编而成的虚拟小说。 刚刚经歷过炮火洗礼的39号高地,像上演哑剧般地宁静,到处都是坑坑 洼洼的弹坑,到处都是隐隐闪现的子弹壳。浓浓的火药味与丝丝的血腥味混 杂在一起,浑浊地飘浮在大雾瀰漫的湿气中,让人不忍多看、多闻、多想。 异样的寂静中,一切显得是那样怪异。 突然,一个被树枝和树叶覆盖的炮坑中发出一丝异响,树枝向上微微动 了动,接着,树枝连续晃动了几下,最终,一颗脑袋勐然伸出来。 灰头土脸的陈洪亮,拼命抬着头,大口大口地唿吸着空气,眼睛却机警地 四处扫描着。可惜,大雾遮挡住了一切,能见度只有五六米,他只能用听觉来 感知周遭的一切。 确定四周没有异常后,他长长地吐了 口气,放心地摇了摇脑袋上的尘土 与树叶。爬起来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枪,还好,被炮弹所炸起的气浪 震晕后,他被树枝盖住,而ak-47就躺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草丛里。 捡起枪,退出弹夹,看了一眼,再上膛,机敏地四周瞄了瞄,迅速摸到一棵 大树底下,这才检查起全身的伤势:“真他娘的点背,刚沖得起劲,却被炮弹给 炸晕了。这脸丢大了!” 全身完好无损,四颗手榴弹还在,弹带也在,可背包不见了,想喝口水来 润润干涩的嗓子,拿起挂在山上的水壶一看,结果着实让陈洪亮生气了一把, 却又稍稍庆幸了一下:水壶的底部巳经不知道去哪儿“闲逛”了,不过看着那 被削得很平齐的地方,陈洪亮估计是自己被气浪炸飞时,水壶的底部被一块 大弹片给闪电般地削去了,如果没这水壶替自己挡一下,那自己的小命就得 玩完。 越没水喝越觉得嗓子干涩得难受,陈洪亮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刚要大喊 一声,但立即又闭嘴。不知道自己被炸晕过去了多久,战场上的情况如何,只 记得自己所在的连队接到的命令是:趁夜攻下39号高地!可在此之前,敌我 阵地犬牙交错,两边的人员在这片地面上是格外混杂,在夜色中双方的小规 模战斗那是家常便饭,还真有些“热闹”。只是现在,不知道战果如何的他哪 里敢喊,只好用舌头舔了舔干瘪瘪的嘴唇,勐动了几下喉结,努力平息自己内 心的焦躁与不安。然后摸索着又爬到一个离此几米远的灌木丛里隐蔽起来, 看着暗淡无边的天色,等待时机…… 全身酸痛的陈洪亮抱着枪,想了很多,内心很复杂,最终,他在半惊半醒 中,熬过了这难忘的夜色。 太阳露脸的那一刻,陈洪亮警觉地醒过来,大雾散去,他却见到了永远铭 记于心的一幕:一名和他同一连队的战友的遗体就在离他七八米之外的小树 下躺着。烈士的下半身巳经没了,残缺的身躯下,流洒遍地的鲜血巳经变得 淤红,但他双手仍然紧握着上了刺刀的ak - 47,满脸都是淤血,双眼大大地 睁着,透出一副痛苦与不甘心的神色……陈洪亮小心地向四处看了看,然后 慢慢地爬向那名战友,用手轻轻地合上烈士的双眼。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微微嘆了口气后居然轻声说:“兄弟,渴死我了,借 口水喝。” 然后还看了烈士一眼,仿佛听到烈士对他点头答应了似的,陈洪亮竟然 笑着拿起对方的水壶,痛快地喝了个够,再把水壶放回去,又看了看烈士,拍 了拍烈士的肩膀,最后才站起来,仿佛这名烈士还活着一样。别人可能会以 为他是疯子,但只有经歷过战火的军人才明白:战场上,每一位烈士的遗体都 应该得到尊重,这也是对“军人”二字的崇敬。陈洪亮是多么希望兄弟们都 能平安回家,可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敌酋不灭,战斗不休! 看来,这场大战还在继续,不然,早就有人来收烈士的遗体了。 想了想,他看了看四周的高地,然后弓身,踩着猫步,向39号高地上一路 冲去。 沿途他又发现了几具冰冷的尸体,敌我双方的都有,越向上面越多,可见 战斗之激烈。但他并没有停留,像正在冲锋的战士一样冲上去,因为他知道: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身为军人,命令大过天,只要自己还活着,那就得 去完成任务,别的事都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第2页 二十分钟后,他站到了高地顶端,一圏圈的环形战壕上,到处都是在阳光 下闪闪发亮的子弹壳,到处都是暗褐色的鲜血,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弹坑,敌 我双方的尸体铺满了大地。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没有一丝火光,却 有大火烧过的痕迹,代表着自己连队的任务早就完成,这反而让陈洪亮一时 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就这么回去?想想原因,自己都会觉得脸 红,今后有何脸面去面对战友、亲人,更何况自己还是名党员,一个班长;可如 果向敌人的方向杀去,那又该往哪个方向去才最合适? “叭!叭……噌噌……轰!轰……”就在他躲在战壕里琢磨着该往哪儿 走时,四周毫无徵兆地响起了枪炮声,瞬间就勐烈增大,预示着远处的战斗一 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陈洪亮刷地一下站起,激动地四处张望,可惜,四处的枪炮声都很密集。 “娘的,不管了,走到哪儿打到哪儿吧,碰到友军就和他们一起杀敌,碰到 敌人就打,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然我这身军装就白穿了。”想了想,他勐地一 拍大腿喃喃自语。掏出指北针,大体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朝着枪声最为激 烈的南方摸去。 高大密集的森林很好地遮盖住了他如独狼般的行踪,可远处的枪声却有 些变化,一时这边密集些,一时那边又勐烈些,潜行了个把小时的他在一个三 岔口停下了,两边的枪炮声与喊杀声都很勐烈,两边的山体都不那么起眼,上 哪处好呢? 举棋不定,左右看了看,他竟意外地发现了一条小路,而且从路面上看, 这条小路明显和两边的路不同,一看就知道是新近才踩出来的,因为路边的 草枝都还有明显的被碰断或踩弯过的痕迹。 陈洪亮记得军事地图上好像没有标註这儿有条小路的,可抬头看着小路 延伸的方向,弯弯曲曲地通向一个无名高地。陈洪亮定了定神,决定到这高 地上去看看。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在他就要到达高地的顶端时,他发现周围泥土上 的鞋印越来越清晰,从鞋印的花纹上一看就知道不是我军的,这让他精神振 奋,同时也更加警惕,不得不爬行前进。 此处,山体不高却很大,周围都是青青的森林,山顶却是光熘熘的一片白 灰色岩石地带,鸟儿在树枝上鸣叫,微风吹过,晃动着树枝与半人高的草丛, 在这炮火横飞的战火环抱中,这儿的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安宁与美好。 就要到达山顶了,陈洪亮越发谨慎,双眼如炬般四处扫描,身子跟猫似的 十分敏锐,紧握着枪,一步一步地向前潜行…… 又向着侧面爬行了十几米,突然发现树林中隐约能看到几间掩饰得很好 的小草屋和环绕高地的战壕,他估计这可能是敌军的某处警戒阵地,人数应 该不多,自己应该有能力解决。惟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周围怎么没有哨 连个明哨都没有。可能有暗哨(潜伏哨)吧?他看了看山顶上那光熘熘 的岩石和周围那半人高的草地,没办法,只能从高地的西侧绕到高地的南侧 去接近对方了。 于是,他悄悄地低头,利用平日里训练时常练的爬行动作:尽量趴在地 上,双手拿枪,手拐子为发力点掌控着方向,身子贴地,双脚合壠,用脚趾和脚 腕向前发力,尽量减少身体与周围草丛的接触宽度,就这样,他像四脚蛇爬行 一样,快速而小心翼翼地向下爬行. 每爬行一小段距离,他都会停下来,等待几秒钟,然后稍稍抬头,确定周 围的环境与方位,等上十几秒后才又开始爬行。 就这样,他爬爬停停了十几分钟,离那第一道环绕高地的战壕还有二十 多米远时,他忍着疲惫的身躯,停下来,想换只手。就在他刚要继续爬行时, 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右前方十几米,也就是那个战壕的转角处,有个灰红色东 西勐地闪现了一下。吓得陈洪亮一愣,立刻停下动作,再缓缓地趴下,借着周 围的杂草,努力让自己的身子比它们还要矮,心里快速地分析那红点到底是 什么:红外线?不可能;鬼火?开什么玩笑……到底有什么东西是灰红色的 呢? 十几秒钟过去了,他缓慢地抬头,瞄了那地方一眼,什么也没有,却在眨 眼间又见到了那个灰红色的亮点闪了 一下。 陈洪亮缓慢地低头趴在草地上思考着,可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他不得 不绕道去“访问”一下对方,好搞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就在他轻手 轻脚地正要转身时,无意中瞄了身后的那片树林一眼,他惊喜地发现,大雾虽 然散去,可因为四周都是树木,一切东西都有点灰濛濛的,加上那红光一闪一 闪的,顿时,陈洪亮脑袋里灵光一现:烟!对!是有人在吸菸,那小小的红色 亮光在大雾中看上去就是灰红色的。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边盯着那地方边爬到左边几米远的 一棵大松树下,利用大松树做掩护,捡起一块小石头,趴着,看了看,然后用力 向那地方的上端草丛里扔去,自己则利用环境谨慎地观察着。 “咚”的一声轻响后,陈洪亮就看见一名敌人立即从战壕里探头出来,端 着枪东张西望,搜索可疑目标,观察了十几秒后,看看四周没动静,大概是觉 得刚才的响声可能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而发出的,他骂骂咧咧地又缩回了战 壕内的猫耳洞里。 第3页 这还不是明摆着,这傢伙是敌人的潜伏哨,不过陈洪亮知道,任何军队的 潜伏哨都不好对付,而自己想要悄无声息地干掉这傢伙,那是难之又难,更何 况,自己也不知道敌人在这个点上到底安排了几个人,与其为了消灭这个潜 伏哨而惊动了周围,还不如直接杀向敌人的正中心。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道 理谁都懂,自己的一条命去换对方的一条小命,很划不来。说得难听点,就算 要换,也得换个大的。 想到这儿,陈洪亮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发现从此处直接向下绕道去东 面可以很好地利用地形,因为四处都是高大的森林与半人高的草丛做掩护, 敌人不会那么容易发现自己,于是,他又慢慢地从高地的南面摸到东面。 在离此处的第一道战壕还有两三米时,发现前方转角处的战壕里又有一 个东西在微微晃动着。 难道又是敌人的潜伏哨? 陈洪亮的精神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因为敌人安排的潜伏哨越多,说明这 地方越重要。他立即向后退了五六米,然后借着草丛从侧面向那爬去,总算 能看清楚了,可一看见那个微微晃动的东西后,他心头一喜,娘的,原来是两 名敌人正拿着望远镜全神贯注地向山下观察着,其中一人还不停地对另一个 拿望远镜的傢伙说着什么,这就等于在告诉陈洪亮:这两人都不是士兵级别 的小人物,最少也得是个连级干部。 也许是他俩压根就没想到此时此地会有我方人员悄无声息地摸进来,所 以他俩都没注意周围的动静。 陈洪亮向四周瞄了瞄,他不敢贸然从战壕里去接近对方,一般来说,战壕 里都会有士兵的,最少也得有潜伏哨,刚才的那个潜伏哨就是最好的证明,想 了想,还是直接从自己这面,利用草丛做掩护去接近对方吧。 想干就干,陈洪亮慢慢地低头,轻而缓慢地向对方爬去。像接近猎物的 狼一样,他死死地盯着对方,既小心谨慎又有些兴奋,每一步都爬得是那样仔 细而缓慢,慢慢地,慢慢地靠近,离对方只有十几米距离时,他停了下来。 别的不敢说,可如果自己在大白天,连这十几米外西瓜似的脑袋都打不 中的话,那也就不配拿这枪了。 趴在草丛里,慢慢举枪,缓缓瞄准。也许是有些激动吧,他的枪口居然微 微有些颤抖,他不得不暂停下来,然后把整个头都埋在草丛里,用力地吸着草丛里那泥土与草叶混合的刺鼻异味,这让他脑袋里紧绷的神经稍稍地得到缓解.觉得心神稳定后,陈洪亮才把手指放在扳机处,冷冷地看着目标,默默地 等待那稍纵即逝的最佳时机。 五秒钟过去了……敌人姿势都没变,陈洪亮不急。 十秒钟过去了……敌人依旧在边看边交谈着什么,陈洪亮还是没有机 会,但他心态平稳。 二十秒钟过去了!敌人跟被点穴了一般,陈洪亮的心里开始有些紧了。 半分钟刚一过,机会来了—— 机会到底是来了,只见原本都侧身背对着陈洪亮的两名敌人,一人突然 转身站直了对另一人说着什么。此时,他正面对着陈洪亮的方向,最主要的 是,从陈洪亮的那个点望去,现在两人是成直线了。陈洪亮哪肯放过这么好 的机会,搭在扳机处的右手食指勐地向后一弯,冷酷地扣动扳机。 第二章 进攻 “叭!”一声轻微的闷响中,一颗子弹旋转而出,在空气中闪耀而过,却像 是打入水里一样,带入点点空气,逐渐形成一圈圈逐渐扩大的水纹,毫无阻挡 地就闪射刺入那名正在解说着什么的敌军军官的左后背。那名军官勐地向 前一挺,立即就软倒在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流出,他的视线逐渐模 煳,最后,永远沉入了黑暗之中。 而那名拿着望远镜的傢伙,正在边看地形边听着旁边之人的解说,却突 然发现没了声音,奇怪地偏头看了眼,一愣,下意识地快速扶住对方,接着他 勐地醒悟过来——有敌情! 可惜,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短短的半秒钟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这傢伙习惯性地站起来,边向四周搜索边要掏出手枪,嘴巴张开刚要发 出声音——可惜,他那把精緻的手枪只能永远停留在他的枪套里了。 枪响人落,子弹就好像打中了装满红水的气球里一样,他的眉心处出现 一个小洞,鲜红的血液暴射喷出,形成一股红色的气体,在阳光的照射下,仿 佛一条金红色的彩桥一跃而过,却又迅速地坍塌,最终,在大地的召唤中回归 土壤的怀抱。和先前那人一样,他没做任何挣扎就倒在了地上,稀里煳涂地 离开了这美丽而又残酷的世界。 陈洪亮现在可没时间去激动。不!应该说他是在激动,只不过他是“激 动”地往后快速退去,一连退了二十多米远后才停下来,趴在地上,稍稍抬起 头观察,确定没什么动静后,才机警地向原先位置爬去,一步越过第一道战 壕,就地一滚,然后又趴在地上,爬向高地。 四周的枪炮声很好地为他掩饰了一切,以至敌人根本就没想到这会儿有 人来“捣乱”。 “ 来到高地顶端,也就是草丛和那光熘熘的石头接触部分,他埋伏起来,四 面观察,等待时机。先是长长地吐了口已经憋了老久的气,面色激动得都在 发着红光,握枪的双手手指来回地紧握后又张开,激动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枪 口,就更别提他心里的那个激动劲儿了,都忍不住想一路杀回去,直接去对排 长或连长说自己刚才的刺激经歷…… 第4页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见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冷静下来后的他才开始想 着该转移隐蔽点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了隆隆的炮击 声和冲锋声,其中,东西两面的声音最为激烈,但陈洪亮没那心情去观察别处 的战况,因为他自己又遇到了敌人。 刚要移动,右边不远处传来了叽里哌啦的喊叫声,声音虽然不大,却在这 山顶上听得格外清楚,陈洪亮想了想,觉得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 出击,看看对方到底在喊什么。 战场上,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只要见过血,体验过枪炮声,经歷过战火 的洗礼,他的心境就会在不知不觉中产生巨大的变化,因为,实战,是硬道理! 也许是受到了刚才所经歷的事情的鼓舞,这次,他可是一点都没后退,而 是直直地向右边声音来源处爬去。 爬了三十米左右,他不得不在一个小凹地里潜伏下来,因为他看见四个 敌人抬着一挺高射机枪,拿着两把铲子和武器正向自己走来,陈洪亮随着对 方离自己越来越近而逐渐紧张起来,默默地观察着彼此间那越来越近的距 离,握枪的手都捏出汗来了。 四十米! 三十米! 十五米! 见对方和自己的距离已到达最危险的境地,陈洪亮做好了和对方同归于 尽的打算,默默地摸出颗手榴弹,拧开盖子,右手拿着ak,左手拿着手榴弹, 线头用牙齿咬着,他都想好了,对方一接近自己十米的范围时,就扯掉引线, 然后数两声就扔,一等手榴弹炸开后,端起ak - 47就把子弹全打过去,然后趁乱冲过去进行刺刀战……最后,用光荣弹和随后而来追捕自己的敌人同归 于尽。 可惜,敌人没给他这当烈士的机会。对方在离他还有十二米左右的距离 处就停了下来,他们也和先前那两名敌军军官一样,完全没想到死神就趴在 自己十几米外的地方,正阴冷地注视着自己。、 放下高射机枪,四人开始用锄头和口袋构筑射击阵地。 看着四人干得那起劲样,陈洪亮等待了一下,没见到有更多的敌人跟来, 再悄悄地环顾四周,同样没发现其他敌人,于是,他边等待时机边把手榴弹盖 好,放回去,然后端起枪,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用力地握了握,咬牙等待 着,像狼一样地潜伏着,等待着最佳时机。 机会终于来了,四人中,两人正在挖土,一人正用口袋接着土,而另一名 敌人原本是站着歇息的,可被那拿口袋的人说了句什么,他也弓下身子,捡起 一个口袋去接土。 陈洪亮狠狠地抓住了战机,突然跃出草丛,端着冲锋鎗就一阵勐射。 “叭!叭……”四个敌人,从左到右,第一个敌人后脑袋与屁股处各中一 枪;第二个是胸口上被扫中三枪;前两个都是在毫无防备时给干掉了,第三个 也差不了多少,他微微一愣,然后右眼被打暴,直接倒地;第四个傢伙最为倒 霉,也就是那个要同伴和他一起拿着口袋的傢伙,他比较机灵,一听见枪声就 顺势扑倒,在前两个同伴中枪时,他就开始沿地滚动,手也开始摸向自己腰部 的手枪,可惜,他这样醒目的动作立即就成了陈洪亮的重点照顾对象,顺道解 决了第三个后,陈洪亮想也没想就边向他沖边把剩畲的子弹全“赏赐”给了 他。 一气打完了这个弹夹后,陈洪亮才快速趴下,他不敢停留去察看自己的 战果,而是立即在爬行中迅速换掉弹夹,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一直爬到一 片森林里躲在一棵大树下才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追来,这才改道,赶紧转 移到第二道战壕的一个坑道里的猫耳洞内再次隐蔽起来,听结果,等时机。 又干掉了四个,加上先前的那两个敌军军官,自己总共干掉了六个,嘿 嘿!就算自己在这里“光荣”了,也赚了五个,划得来!陈洪亮紧握着枪,面 色激动,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打到这分上了,置之死 地而后生的道理谁都懂,现在,得到极大精神鼓舞的他,信心自然是满满的, 想的就是怎样才能去多杀几个敌人,而不是去逃命。 过了大约一刻钟,他仔细地听了听,周边没动静,再悄悄地伸出脑袋对周 围瞄了瞄,确定没敌人后,他才端着上了刺刀的枪顺着坑道向外摸去。每走 一小段距离他就要停下来观察一会儿,然后又弓着身子,踩着猫步潜行。他 不断地提醒自己:要是碰到了敌人,人少就干掉对方,一般的就用手榴弹开 道,然后趁乱冲杀过去,人多,自己就隐蔽起来。 也许真的是胜利女神把自己的笑容对准了这位战场勇士,一开始就让陈 洪亮稀里煳涂地摸到了一条通向敌人一个指挥部的路,当陈洪亮果断地选择 了进攻后,她又把祝福送给了这位英雄。不知是敌军真的麻痹大意了,还是 因为远处炮火与喊杀声的掩护,这里的人居然没人发现刚才小型战斗中的枪 声. 更让陈洪亮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现在的自己沿途走来,居然连个敌人的 毛都没见到一根。虽然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可凭着自己先前对敌军 的战斗中所打下的勇气,依旧充满信心向前杀去。 越走心里越奇怪,就在坑道和战壕交叉口的转角处,他看见坑道开始向 下延伸。 坑道里面有些黑暗,陈洪亮机敏地先四下看了看,发现在坑道两侧和顶 部都有粗大的圆木支撑着,入口处还有树枝和草叶等伪装物。很明显,这是 一个藏兵洞的出入口,而从圆木的陈旧度上看,这显然是才挖掘不久,难怪我 军的侦察人员没发现这儿了。 第5页 看到这些,陈洪亮心里反倒是没主意了: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进去!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多少敌人,自己能不能全部干掉?如果没有 消灭完这里的敌人,自己反而先牺牲了,那这里的情况谁去向上级报告?更 主要的是自己不知道在这个坑道战中,一个人该怎样去单挑一群?不进去! 如果自己就这么回去了,就凭自己杀了六名敌人,其中还包括两名军官,自己 肯定会得到奖励与提升的,更何况,自己把这里的情况向上级一反映,上级自 然会派人来收拾这儿的敌人,自己也能得到嘉奖。可万一在这个时候,友军 从这里路过什么的,遭到伏击或暴露了,那将会有更多的战友牺牲在这儿 ……想想,陈洪亮还是横下了一条心,觉得自己既然发现了敌人的这个点,那 老子就有义务去消灭它,最少,也得让这儿失去它原有的作用! 从里面传来了滴滴答答的电报声和叽里哇啦的喊话声,声音很大也很 乱,让陈洪亮心中陡然明亮了起来,虽然听不懂他们吼什么,可那电报声还是 很清楚地立刻就告诉陈洪亮这代表着什么——这是敌军的一个指挥部。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让陈洪亮疲惫的神经快速上升至顶点,强烈的战斗 欲望使他再次恢復到亢奋状态,紧握着ak,侧身仔细倾听着里面传出的各种 声音,他一扫刚才瞻前顾后的想法,立即就把所有思维都转向了该如何去消 灭这股敌人的方向上来了。 按一般的兵力部署来讲,一个指挥部,因其身处战场中间或士兵的后方, 所以部署在周围的警戒人员不会太多,而现在,自己在周围没发现多少敌人潜伏哨,现在自己站在这指挥部的出入口,可以说是“关门打狗”了,就看自 己有没有胆量去宰了这条“狗”。 陈洪亮立即摸出坑道,爬到坑道上方的一片树林里,端着枪,背靠着一棵 大树,眼睛盯着这个出入口,脑子里却快速思索着办法:就这么冲进去的话, 估计全歼敌人的希望不大,再怎么说,里面也应该有五六个人,他们又不是自 家餵养的羔羊,任宰任剐而不反抗;从外面去吓唬敌人,让敌人自己出来? 靠!开什么玩笑,敌人一个电报或电话,他们还没出来,自己就得等着从四面 八方赶过来的敌人……到底该怎么办? 陈洪亮快速思考着,突然,他灵光一闪,有了!任何一个坑道里都会有通 气孔,只要找到这个通气孔,然后……嘿嘿! 说干就干,陈洪亮立即就向洞口周围看去,在观察地形时也顺带关注着 周围的敌情,可惜,他搜索了几分钟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不服气地 立即站起来看,结果依旧一样。 如果敌人光靠那个坑道为通气孔,打死他都不信,陈洪亮就那死脑筋脾 气,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他铁了心非要找出这东西在哪儿。 在观察完前面的情况后,他绕到大树后面观察起坑道上方的情况,在仔 细的搜索中,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按说在这样的森林里,尤其在周 围树木与草丛长势一片良好的情况下,四周都应该是绿油油的一片,可在离 自己七八米(他此时与那指挥所入口的距离有八米左右)的地方,草丛却稍 稍发黄,而且,明显密集了些,平时,大家不会太注意这点小变化,可此时,陈 洪亮却跟看明灯似的看到了它。 陈洪亮心里一阵异样的惊喜,但他克制着自己,因为在新兵入伍时,教导 员就告诫过自己:越是在成功的关键时刻越要保持冷静,不然,很可能就因为 自己的一个激动而功亏一篑。现在自己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个指挥所,一时半 会儿它也飞不上天,不急。 进 攻 他慢慢地趴下,小心翼翼地爬过去。短短七八米的距离,他硬是用了近 一分半钟,可见他是何等小心了。 先用手轻轻压了压草丛,不错,确实有些松软;然后轻轻地、谨慎地、一点一点地揭开草丛,一个二三十厘米的大洞就出现在自己眼前,洞口上还用七 八根大木棍相互排列地架着。 取掉木棍后,陈洪亮偏头往里面一听,心里大喜,里面传来了清晰的通话 声与电报声,表明这个通风口处在这个指挥所的不远处,再确定地听了下相 互间的距离,估摸着有三米左右。 想了想,他把枪调到单发状态,然后抓了把野草,撮成一根半米左右的草 绳,再从腰部抽出三颗手榴弹,绑好,打开手榴弹下的盖子,拉响引信,手榴弹 立即嗤嗤地冒起青烟,心里默数了三声,双眼一寒,一咬牙,顺手就把手榴弹 从通气孔里扔了进去,他也立即扑向左边,就地一滚,然后抓起ak就向那个 坑道人口处冲去。 关门打狗,既然打了,就得一击而中,绝不能给它喘息反扑的机会。 第三章坑道战 “轰!”三枚手雷同时爆炸,整座山体仿佛活过来了一样,不停地抖动着 自己庞大的身躯,林中的树叶如雪花般漫天飞舞,阳光也臣服似的恭身退让, 让此地变得清晰无比。当然,其声音虽然沉闷,但在这寂静的环境里,依然惊 动了一切生灵,包括敌人。 很感谢这个观察点的设计者与建设者,他们让这个工事如此坚固,即使 山体都在发怒般地震动,但工事没有垮。 外面正全速奔跑的陈洪亮只是稍稍摔了一跤,很及时地扑到了预定地 点——那个出入口上方一米处。 第6页 爆炸过后的宁静比死亡还要可怕,仿佛爆炸吞併了一切生灵,没有大雾, 没有惨叫,没有敌人,就好像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活着似的,格外恐 怖。 , 陈洪亮虽然端着ak-47,努力瞄准了那个出入口通往右边的方向,心里 有一丝紧张,他不知道那三颗手雷到底炸死了多少人,里面还有多少敌人,敌 人的援兵会不会出现……一切都让他觉得既刺激又兴奋,他期盼着即将到来 的战斗。 “啊!”仅仅三秒钟后,正度日如年的陈洪亮突然听见出入口内传出了惨 叫声,虽然他听不懂多少,但那个被惨叫与惊恐所代表而发出的“啊”字,他 还是能明白其涵义的。很奇怪的现象,瞬间,他的精神放松了,只因为他觉得 又有目标了,虽然是註定要消灭目标,可那也是活目标,有目标就有希望,有 希望就能活着,活着就有价值,静籁终于被打破了,那可怕的安静让人心里堵 得慌o ‘ 一名敌人跌跌撞撞地沖了出来,他衣服破烂,浑身是血,不可思议的是他 居然没有死,正如无头苍蝇似的,顺着右边那坑道跑,嘴里大声叫喊着什么, 他手里没有武器,有的只是惊慌、惨叫与对战争的深深恐惧。 陈洪亮的枪口对准了敌人,可他并没有开枪,他在等待,等待着越来越多 的残兵败将出现,三秒钟后,他有些失望了,确定只有这傢伙逃出来,那就没 必要再客气了。 “叭! ” 一声闷响从枪里发出,子弹破膛而出,空气如水一般微微波动,被 高速旋转的子弹如一把利剑划破闪电般地穿过那人的大脑皮层,从另一端飞 闪而出,带着一丝绯红色,它把自己的热烈“问候”永远停留在了那人的脑袋 里。目标感受到脑门被击破的灼热刺痛,如被人从后面在脑袋上突然“奖 赏”了一大棒子似的,立即向前栽倒,抽筋似的抖动几下后就睁大着眼睛死去 这次,陈洪亮没时间去察看战利品,他飞快地把ak-47调到连发状态, 趴在入口上方,看也不看里面的情况,右手端着枪从出入口的顶端飞快地向 里面伸去,快速抠动扳机就是一梭子:“叭!叭……,, 换弹夹,迅速跳下来,就地一滚,半跪而起,紧张而快速瞄准,确定没有敌 人,他在洞口停了几秒钟,适应了洞内的光线后才慢慢地摸索着进入地洞内。刚进入,陈洪亮就稍稍地吃惊了一下,因为经过刚才的剧烈爆炸之后,里 面竟然还有亮光,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向里面摸索前进七米就到了一个转角处,亮光强了不少,不过陈洪亮已 经搞清楚,那是手电筒发出的光。 陈洪亮在转角处的右边停下来,他听见了虚弱的唿吸声与艰难的移动声,还有敌人活着! 他心头一震,但他不急,反而开始进行试探,解下头盔,用刺刀顶着头盔, 慢慢地伸了出去,又向前伸了点,可敌人依旧没有开枪。按说,手电筒的直射 光芒刚好对着转角处,自己在明处,刚刚伸出的头盔敌人绝对会在第一时间 发现,可敌人却没有任何表示,这让陈洪亮更加警觉了。但这个时候,他手里 就只剩下一颗手榴弹,按部队世代相传的规则,那是留给自己的“光荣弹”, 他不愿意在这个地方用,时间不等人,自己又拖不起,没法子,只能赌了。 其实,军人在战场上随时随地都在赌,但机会只有一次,输了就没有翻本 的本钱了,因为赌注就是自己的生命。 他握了握枪,慢慢地缩回头盔,隔了十几秒后又伸出去。就这样,他连续 试探了三次后,在心里默默地数了五声,一咬牙,睁大双眼,勐地把头盔向前 一扔,身体却立即向左边一滚,双手握枪,借势迅速单膝跪地,对着那个手电 筒就是一枪。 “叭!”手电筒是平放在一块木板上的,子弹刚好打中手电筒的底部边角 处,手电筒旋转着飞向地面。那直直的亮光如同利剑一样照射着四周,最终, 亮光照在一部电台的黑铁皮上,顿时,四周亮了很多。而陈洪亮在开枪后,立 即又向右边原处滚去:只是他抬着头,目光随着电筒光观察着四周,而枪口始 终伴随着目光所指,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感谢部队对他的强化训练,让他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记住电筒光所照 过的每一个地方,虽然他的动作标准而实用,但最终,一切都白费了。 借着电筒光照在电台上所反射的光芒,陈洪亮瞬间就看清楚了洞内的大 体情况,洞高两米左右,宽度直径为六米,成不规则椭圆形,但此时里面被手 榴弹炸得到处都是血肉模煳、残乱不堪。 确定没有威胁后,陈洪亮小心翼翼地检查起每一具尸体——给每一具尸 体都狠狠地补了一脚,共五具,只有一个少尉还活着,他右手没了,胸口也有 一大片血痕,忍痛爬过的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此时,已经没有血液可 流的他,死死地盯着陈洪亮,眼睛里透露着仇恨与绝望。陈洪亮同样冷冷地 注视着他,右脚正踩在少尉的左手腕上,那儿有一把巳经打开保险的手枪。 两人的眼神如利剑一般地互相盯着,都没说话,空气中瀰漫着气势的较量,但 那名少尉的唿吸声越来越弱,陈洪亮仔细地看了看他,又瞄了瞄那把手枪,像 胜利的狼在对待羔羊一样露齿冷笑,慢慢地提起手枪,顶在他脑门子上,毫无 徵兆地扣动了扳机。 第7页 对方也是条硬汉子,从头到尾,他都没吭一声,只用眼神愤恨地盯着陈洪 亮,可正是他的这一点,才让陈洪亮给了他一个痛快,而没让他在伤势的折磨 中死去。如果没有发生战争,他俩相见,或许能成为挚友,可既然已经发生 了,各为其主,谁也怨不得谁。仁慈只留给自己的同胞,对付敌人,惟有铁的 意志与血的手段,妇人之仁等同于——死亡!嘿嘿! 通过散乱得到处都是的仪器和尸体,陈洪亮为自己的好运而感到庆幸, 因为此处是一个连级指挥部,只是搞不懂为什么守卫这么少。 陈洪亮快速地砸毁电台,收集起敌人的军人证,还意外发现了两个本子, 一个是电台密码本,另一个是笔记本(后交给上级,经翻译査看,该笔记本是 敌军的作战记录本,很珍贵)。可惜,他看不懂,只得暂时收起来,捡起对方的 手电筒和一个望远镜,快速向出入口跑去。 异变突起。 就在陈洪亮刚跑到转角处,一个东西迎面朝他飞来,“嗤!嗤!”之声让 陈洪亮脸色骤变。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可是手榴弹拉线后的响声。见躲避不及,陈洪亮赌命似的,顺势一拳打在手榴弹上,手榴弹弹向侧面,而 他自己却顺着拳势就地一滚,抓起一具尸体就盖在身体上,还没等他全部盖 好,手榴弹爆炸了。 “轰!” 一声巨响,地面一阵晃动,震得陈洪亮头晕目眩,洞内充满了尘土,连唿 吸都有点困难,可更大的情况出现了。 刚才,陈洪亮走得急,还没把头盔戴牢靠,经过这么一折腾,头盔早就掉 了。而那几米外爆炸的手榴弹对他别的伤害不大,但炸开的泥土中,有一小 撮刚好飞起,击中了他的左眼眉毛处,疼得陈洪亮冷汗连连,又不敢乱动,更 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外面的敌人发觉自己没被炸死而再给自己来一下, 那就真的没活路了。他只能一 口咬住右手臂,死死地忍着,最终,他忍不住这 揪心的疼痛了,直接扑在地上用脑袋去撞那稍带冷气的泥土…… 过了半分多钟,陈洪亮稍微好了点,至少他没晕过去,汗珠就跟下雨似的 顺着他的脸直流,他捂着左眼,咬着牙,长长地快速吸气。 顾不得什么感染不感染,先干掉外面的敌人再说,打开在半路上捡到的 水壶,倒点水在伤口上,仿佛久旱逢甘露一般,冷水就跟浇在他内心的“大 火”上一样,立即就让他感到舒心,伤口也没那么灼热了。 小心地盖上水壶,拿起ak,努力平息自己急促的唿吸,忍着左眼处传来 的灼热之痛,在黑暗中等待着决战的那一刻。 不知道该说这敌人是狡猾过度而失去最佳时机了,还是说他们笨得太谨 慎了,这都过去一分钟了,还是没有进洞来察看。在这宝贵的时间中,陈洪亮 的意识逐渐清醒,他先是摸索着收桌四周的尸体,然后把这些尸体与木箱子 累积成一个不高却很显眼的小型半环形工事,自己却使劲抱着一具尸体,躺 在离这个半环形工事两米远的转角处左边那最黑暗的地方。 胜利女神还是向着陈洪亮的,直到他做完这一切准备后,又过去了两分 钟,洞口外那个扔手榴弹的敌人听到爆炸过后里面没什么动静,以为把陈洪 亮炸死了,这才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进来。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筋疲力尽的陈洪亮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 左眼越来越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他轻轻地摸了摸左眼,痛得他浑身 颤抖,刚刚只是肿了一点的眼皮子,一小会儿工夫都有猕猴桃那么大了,连眼 睛都睁不开,又怎么能看见东西。 陈洪亮稍稍偏头,这样,他才能用右眼来观察。 此时,指挥所内烟雾瀰漫,残乱不堪,陈洪亮在暗,那名进来的敌人在明。 那人打着手电筒进来后,立即被那个由尸体所码成的半环形工事吸引, 对待周围的环境,他只是稍稍地照射了一下,然后十分小心地向那工事走去。 见敌人端着枪,弓身,踩着猫步,一点一点地向工事而去,陈洪亮一点都 没动。 确定他身后没人跟着后,陈洪亮才缓缓地抬起枪,趁敌人刚走到工事边, 正伸着脖子搜寻目标时,快速地扣动扳机。 枪响人落,那个敌人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见击毙了这个傢伙,陈洪亮迅速把枪口对准了入口,然后一点一点地向 工事中退去,又用冷水把伤口洗了一遍,却摸到自己左眼处肿胀得更厉害了, 心里虽然着急,可没法子,只好忍着。 老在这里待着,自己迟早会被敌人给包了“饺子”,得快些离开。休息了 一会儿,他慢慢地摸索到洞口边,听到外面很安静,就试探着向洞口拐角处露 头看了看。 此时,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刚好从侧面瞄准了他的脑袋。 陈洪亮只听见一声枪响,顿时觉得右眼一热,便什么也看不见了,而自己 的身体也因这突然的变化向后倒去。 第四章脱离险境 他知道自己的右眼已是严重负伤,而且眼睛处传来了阵阵炽热烧痛,像 一条条毒蛇在撕咬着自己的大脑神经线一样,可在这个生死存亡的紧要关 头,容不得自己稍有懈怠。 不过,应该说刚才中枪时自己向后倒的下意识动作救了自己,自己虽然 看不见敌人,但敌人也甭想知道自己的情况。 第8页 一倒地,刚要移动手臂,大脑里却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疼得他全身直颤 抖,冷汗连连。 忍着疼痛,慢慢地退到转角处,掏出最后一颗手榴弹,由于视线不好,他 干脆闭着眼睛,颤抖着手,摸索着拧开盖子,摸到了引信,磨蹭着爬起来,毫不 犹豫地拉响了引信,然后睁开眼睛,却只能从左眼观察情况,视线很模煳,此 时的陈洪亮和瞎子惟一的区别就是他还能辨别微弱的光线对比度,但根本就 别想看清楚。 外面传来的丝丝亮光给他指明了方向,心里默数了两秒,忍痛用力地将 手榴弹扔向洞口。虽然这只是小小的一点点运动,却疼得他不得不瘫倒在 地,不过这次,他是睁开眼睛去等待结果。 “轰!” 洞口仿佛被炸飞了一般,虽然视线很模煳,但他感觉到了地面勐烈颤抖 了一下,然后,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洞口处摔滚下来。根据经验,他知道这个 黑色的东西肯定是刚才袭击自己的敌人。他没有去检查对方的生死,反而艰 难地向洞内移去,在那处小工事前休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如果这么近的 距离都炸不死对方,那就真见亡灵了。 不去想别的,先把自己安顿好了再说。 陈洪亮喝了 口水,然后摸索着对左眼伤口进行了清洗,每摸索着动一下, 都疼得他龇牙咧嘴般地感到如被放在火上灼烤似的,最后,很干脆地把最后 一点水全用来清洗右眼,再用纱布将右眼包扎起来,然后,他抱着枪就这么躺 着,不去想结果,不去想处境,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时外面是白天,自己双眼都受了重伤,只有左眼还能微微地看见一点 光亮,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适应白天行动,还不如就在这闭目养神,等待时 机。 这一次,他不知道煎熬了多久,直到有些饿了才想起自己很久没吃东西, 微微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的体力恢復了很多,右眼虽然很疼,可左眼却完全 没感觉。 爬起来,想看看外面的情况,怎么四下一片漆黑?他摸了下左眼,原先肿 得跟水蜜桃似的眼睛现在只有鸡蛋那么大小了,左眼根本就睁不开,不得已, 他只能用左手手指撑开左眼皮,才发现外面依旧有亮光,看来,天还没黑,自 己还得等待。 借着手指撑开左眼皮后的一条缝隙,他用手电筒在洞内寻找起来。老子 就不信,你们都不吃东西,这里肯定有食物和水,等老子吃饱了再出去收拾你 们这帮狗日的。 边给自己打气边警戒着外面的情况,他不停地翻洞内的东西,终于,他摸 到了一个纸箱子,急忙打开,一摸,一喜,原来是一箱子罐头。 又摸索了一阵,找到四个都只装了半壶水的水壶。 把这些东西全都移到转角处,一口气喝干了一个水壶内的水,然后用刺 刀剜开罐头,闻了闻,是牛肉罐头。 吃饱后,他觉得自己的力气正在迅速恢復中,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的神经 线也开始发挥功能,右眼传来的疼痛感让他真想把这只眼睛给抠了。 将几个半空的水壶里的水集中装满一个水壶后,从敌人的尸体上共搜出 了五颗手榴弹,他又抱着枪躺在转角处休息,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母亲此时在做什么?看天色应该准备晚饭了。如果母亲得知自己现在的情 况,肯定会担心死的。弟弟又在做什么? 一定又和村子里的那群狐朋狗友们 干些调皮捣蛋的事。战友们呢?他们肯定在奋勇杀敌,然后定会来搜寻自己 的…… 陈洪亮真的是太累了,想着想着,他居然睡着了,直到从洞口处吹来一阵 冷风,才惊醒了他。 习惯性地向外看了眼,发现自己不用手撑着左眼也能看得见一些颜色 了,惊喜地用手一摸,原来左眼处的红肿消了不少,虽然有些疼,可这表示自 己又能睁着眼睛和敌人厮杀了,陈洪亮兴奋地站起来。 摸到洞口才发现外面天色已黑,他看了看天上的圆月,估计现在应该是 晚上八点多了。 又小心地在洞口趴着,细听了五六分钟,从那些虫鸣鸟叫中,确定没什么 动静后,他才小心地顺着坑道向外爬去,爬了二十多米,再站起来跃出坑道, 弓着身子,踩着猫步,借着微弱的影子,迅速向一片树林里跑去。 躲到一棵大树上,他这才有心情去听远处的声音,可惜,耳畔,只有远方 零星的炮声和林海的涛声传来,根本就没什么作用。 按命令中的反击部署,他估摸着战斗已基本结束,现在敌我双方的阵线 应该是泾渭分明(其实还没有,此时,我方已经按部署取得初步胜利,可敌人 正在积蓄力量,准备着反扑),自己所处的位置应该在我军控制范围内,自己 只要下山找到友军就能得救。 想到这儿,他心里一阵兴奋,爬下树,开始摸索着向自己来时的那个三岔 口方向跑去。 真的应该感谢自己按照经验所选择的行军路线,虽然是沿小路而下,可 自己并没有直接走在小路上,而是在小路的右侧面,遇到树林就跑,碰见草丛 就爬。就这样,花了大约四十多分钟,陈洪亮终于要到山脚下了,心里就别提 多带劲。终于活着跑下山了,虽然眼睛受了重伤,但与那些烈士相比,自己是 多么幸运啊,至少,自己还能活着回家去探望母亲与弟弟,而那些牺牲的战友 们呢,唉此时,他正爬到一片草丛与树林的接壤处,也就是离高地五六十米远的 一个灌木丛里,刚要站起来小跑下去,突然听见身边不远处的那片树林里有 细微的枯枝断裂声传来,吓得陈洪亮立即趴下,一动也不敢动。 第9页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一阵剧烈运动,此时,陈洪亮的左眼充血,又有些红肿 胀大,无法看清楚周围的事物,只能利用经验,根据事物的模煳身影来确定它 的身份。 树林里的声音越来越响,离自己越来越近,从声音上判断,他正笔直地朝 自己走过来。 果然,不一会儿,有一个模煳的黑影弓着身子,拿着枪,正小心翼翼地向 自己这方向搜索而来。 让陈洪亮无奈的是,敌我双方在单兵服饰上都差不多,自己的视线不好, 看东西都是一片模煳,不能从穿着上判断出对方到底是友军还是敌人,不过, 他很快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那傢伙离陈洪亮还有十六七米远时停下,向后打出一声布谷鸟的叫声, 然后就听见树林里有布谷鸟声音回应了一下。接着,那人拿着枪,半跪姿势, 机敏地警戒着,而他身后,又有两个傢伙钻出树林,其中一人还小声地嘀咕什 么,另一人回应了几声,陈洪亮一下子明白,这是敌军的侦察兵。 如果陈洪亮能听懂对方的语言,就会发现他们的对话是多么重要了。 “团部与这儿的指挥所已经失去联繫有十来个小时了,估计又是哪个王 八蛋在整老子们,可上面凭什么让我们来这儿查看,妈的,老子已经连续一天 多没休息了。” “你就别唠叨了,快点上去吧,等查明原因后,我们就回到这小树林里休 息会儿再走,那也不算违反规定吧?” “不过兄弟们可要当心点,说不定上面还真的被敌军给占了,我们的任务 只是侦察,不是和对方干仗,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好。” “最好没被敌军发现,不然,一切都白费了……” 见对方又向自己方向走来,陈洪亮悄悄地放下枪,小心地摸出了 一颗手 榴弹,拧开盖子,拉好引信,等待着。 对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终于,那三名敌军侦察兵成三角队形离自己 只有十米远时,陈洪亮用身子压着手榴弹,扯掉引信,利用身体来遮盖那“嗤 嗤”声,心里默数了三声,然后对准三角队形中心处扔去,抓起枪就等待着突 “轰!” 手榴弹一响,天地间火光沖天一现,地面如地震般勐烈抖动。 “叭! pa! 口a!叭……” 趁地面都还在颤抖时,陈洪亮一跃而起,边对三人进行扫射边快速向他 们冲去,结果,他很满意,三人不仅被突如其来的手榴弹炸伤,还不同程度地 被子弹打中,带头的那个傢伙当场完蛋,另两个也是出气多吸气少了。 陈洪亮把枪口对准他俩,脚却用力地踢了另一个傢伙脑袋一下,确定他 巳死亡后,他才向另一个走去。 “叭! ”对着那傢伙脑袋就是一枪,然后又把枪口对准了最后一个。 “咔!”在这紧要关头居然没子弹了。陈洪亮立即换弹夹,眼角发现有个 傢伙好像正在快速地晃动着,虽然看得不太清楚,可这点距离还是能瞧个大 概的,那傢伙居然掏出个东西正要指向自己。 危急时刻,陈洪亮顾不得别的,顺手提枪就向对方投去。 上了刺刀的ak-47很有威胁力,只是准确度稍稍差了点,刺刀没刺中 对方的身体,却用枪托扫中了对方抬起的手枪。 那人手一偏,还想瞄准,可枪口都还没调回来,陈洪亮已经飞身扑到他身上 二话不说,左脚膝盖顶压住了对方拿枪的左手,然后抡起拳头就揍他个 狗日的,刚才确实把陈洪亮吓一跳,要不是对方被手榴弹炸得已经是奄奄一 息了,估计自己这次还真就凶多吉少。 那傢伙反应也很快速,右手急抓向陈洪亮的脖子,可说实话,对手的基本 功也太差了点,陈洪亮刚打了一拳,见对方抓向自己的脖子,他的右手迅速抓 住敌人右手手腕,逆时针一扭,“咔! ”一声脆响,那傢伙一声惨叫,他的右手 手腕已被陈洪亮给扭断了,这一招也是我军所说的“一招制敌”。 可陈洪亮并没有停下,听见对方惨叫,他也顾不得捂对方嘴了,而是提拳 对着敌人的脑袋就打。 一顿老拳后,身下之人很快就没气了,但陈洪亮的右手还一拳一拳地打 在对方脑袋上,左手也紧掐着对方的脖子,死死地掐着,如机械般地揍着敌 人,刚才的紧张与惊吓,已经让他那紧绷的神经很是麻木了。 老半天后,陈洪亮自己都觉得打累了,倒向一旁,刚才的刺激,使他现在 就跟刚从水桶里捞出来的人一样,浑身大汗淋漓。睁着眼睛看着星辰下的夜 空,絮絮冷风吹过,立即就使脑袋依旧发热的陈洪亮一惊。 提着枪就跑,越早离开这儿越好。 最终,他一 口气跑到了三岔口上,然后躲在一个灌木丛里,吃了个牛肉罐 头,躺下休息。他可想好了,就在这儿等着,如果有友军路过,就和他们一起, 如果是敌人,那自己就视情况而定,人少就干掉对方,人多就放对方过去,如 果天亮后还没见到友军,自己就向北走,往祖国的方向走。还有一点,自己的 眼睛又有些疼了,几乎不能看见东西,所以自己必须休息,准备等待天亮后眼 睛稍微好点再视情况而定……同时,陈洪亮也不得不在心里做好了牺牲的准 备,虽然他不愿意去想这个,但残酷的现实逼得他不得不把这个问题考虑进 去. 第10页 第五章战友 如果他就此消失在林海深处,所有人都会想念他并为他祈祷,但没人会 对这个结局感到奇怪;如果他回来了,那同胞们会用欢迎英雄归来的盛大仪 式为他欢唿雀跃,所有人都会传颂他的英勇事迹,因为他是我们的英雄,和敌 人生死搏杀的战斗英雄! 也不知道陈洪亮的脑袋是不是受到了那枚手榴弹的影响,他居然在这种 环境下莫名其妙地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死。直到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在灌木丛中熟睡了一晚的陈洪亮才被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惊醒。睁眼一看,吓 得陈洪亮不敢有丝毫动作。娘的! 一条手臂粗的花斑蛇正从他的腰部缓缓 爬过,根据自己以前在老家打猎的经验,陈洪亮知道,这条花斑蛇认定自己是 无害的,或者说把自己认成了是块石头什么的,所以才会从自己身上爬过,只 要自己不动,蛇就不会伤害自己。 心里憋了口气,睁大眼睛就这么看着这条花斑蛇“大摇大摆”地从自己 身上爬了过去,一直等它消失在草丛里,陈洪亮憋的那股气才泄掉,大汗淋漓 地躺倒在地。不过,他却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下次一定不能睡这么死 了,一定不能,娘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却连条蛇都能毫无顾忌地在自己身上 爬来爬去,万一要是敌人…… 挣扎着爬起来,先看看周围的地形,然后决定如何走。远处的枪炮声断 断续续地响着,可见,战事已经基本结束,胜利的一方正在做着清理的工作, 陈洪亮深信我军已经取得了胜利。敌军中的少数人不服气,才会躲在坑道或 猫耳洞里进行垂死反抗,这才有了散乱的枪声。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对自 己这方的胜利有这么大的把握,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在中国老百姓的心目中, 中国的陆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是永远不可能被打败的无敌之师,有着 “陆战之王”的美誉,也是咱们老百姓心目中的“长城之魂”。 自己再向前走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回去找到部队,把伤治好后再 来收拾这些敌人。 他的眼睛不行了,右眼严重负伤,钻心地疼,用纱布简单地包扎后,什么 也看不见;而左眼也被那该死的敌人投掷的手榴弹所掀起的碎物擦伤,尽管 是擦伤,但伤在要害,眼部充血,红肿胀大,经过昨天一夜的休息,虽然已经不 那么肿了,可疼痒得难受,这让他很恼火,都想着还不如把这眼皮给扯掉来得 痛快。 自己一个人在此地,可以说是孤立无援,加上眼睛看不见,一切都只能靠 自己。 “出路是靠自己打出来的!”他狠狠地握了握枪,低声给自己打气,他知 道,此时,自己惟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意志。 摸索着吃完了最后一罐牛肉罐头,喝了点水,又检查了一下弹药,就这 样,他已经做好出发前的准备。 他知道,大部队就在北方,只要向着北方走,迟早都会回到我方阵地。 掏出指北针,确定了北方方位,然后他开始一点一点地向北方摸索着,中 途,他还得戒备周围有无敌军的侦察兵以及和他一样落单的敌人。一直走了 一个小时,他才走了两公里,更严重的是,太阳出来了,灼热的阳光照射在脑 袋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而下,打湿了眼皮,不仅仅使眼皮红肿难当,更让 他看不清周围的环境,现在,他已经开始放弃走路,而是爬行,最终,他决定在 一片树林里稍事休息。 摸索到一棵树下,他实在爬不动了,干脆就大胆地靠着树,“大”字形地躺 着休息,想喝口水,水壶巳空,想吃点东西,身上已无任何可嚼之物,而双眼又疼 得厉害。此时,他连自杀的心思都有了,但一想起母亲和弟弟,一想起战友们, 一想起那个指挥所可能会威胁到从这里路过的战友,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死。 昨天,在那么惊险的环境中,自己都能够凭着坚定的决心和勇勐的行为,克服了 一切困难并消灭了敌人,现在的自己只是受了点伤,何敢轻言生死。 休息了十分钟左右,他觉得该移个地方,这里刚好被阳光直接照射。舔 了舔嘴唇,幻想着回去后首先要大吃一顿,然后打电话向母亲汇报自己的战 功,说自己没有辜负母亲送别时的嘱咐:“儿啊!到了部队上,要好好干,要听 领导的话,要忠于党,忠于毛主席…” 别怕吃苦受累,要知道吃得苦中苦, 方为人上人!更不能给祖宗丢脸 家里你就不要担心了,娘身体好着呢 要多给娘写信,别让娘太惦记 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娘等着你回来, 来你就是吃公粮的人了 这样一来,他觉得又有奔头了,自己身上的力气 好像恢復了很多,而且双眼也不是那么炽疼了。他又向树林里爬去,爬 几米刚要休息时,突然,从左边飘过一阵轻风,他没有去享受那轻风拂面的舒 坦,而是立即卧倒,低头,用耳朵去指挥枪口,只因为那风中夹杂 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听了一分钟左右,没听出任何异常情况,才敢向血腥味飘来的左边方 向摸索着爬去,血腥味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与对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终 于,他感觉到前面有东西,不得已,他用手指撑开左眼皮,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第11页 眼前十五米范围内有六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他们的穿着与我军不一样,不是自己人,可与自己所遇到的敌军普通兵种也有些不同,到底是什么 人呢?想了想,他估计这些就是传说中的敌方特种部队吧 f 琴 因为他们都披 厚厚的伪装物,从四周的情况和地上的枪枝弹壳还有他们中枪的部位上看, 他们在这儿休息时遭到突然袭击,因为相互间的距离都不远,很快就被消灭 。可见,消灭他们的人也都是精锐之师,而从尸体僵硬的程度上看,他们应 该就是在今天凌晨的四五点时被人袭击的,袭击者很可能就是我方的特种部 队,因为自己当时就离此地不远,不然,为什么没听见枪声,一般的军人哪有 无声手枪和秘密武器,更没可能悄悄接近这些特种兵而搞突然袭击的。后来 证实,死者果然是敌军的某支特种部队,而消灭他们的也确实是我军的特种 部队。两军对垒,哪有客气可言,双方都是精锐之师,一个战术运用得不对, 就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双方快速地接近,又快速地撤退,瞬间就分出 高下,更何况是一方伏击另一方呢 ,不过估计可能出现了漏网之鱼,所以,这儿 还没被人“打扫”。这就便宜了陈洪亮,让他捡了个现成的装备。 陈洪亮又对周围 ,没发现我军士兵的尸体,这才放心了些,他心里 很是激动,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他就像是一只孤独的狼,默默地行走在茫茫的 “绿色沙漠”里,心理压力特别巨大。此时,单独作战的自己突然得知附近有 自己同伴,哪有不兴奋的道理。可惜,他不敢喊,怕自己人还没赶到,却让敌 人先来了,所以,当前的主要任务就是收集这些尸体所带的食物和水,因为他 不知道自己还要爬多远,路上到底是先遇到友军还是敌人,所以多收集点食 物没坏处。 兴奋地收集到了六个水壶,稍稍有点可惜的是加起来却只装满了两个水 壶,而食物也只有十几块压缩饼干。不过,他也有意外的发现,他收集到了六 把带有消声器的手枪和十几个弹夹,拿起一把手枪别在腰带上,把弹夹都装 好,把食物和水放在背包里,其他的只好忍痛放弃。 以前也玩过装了消声器的手枪,可那时没怎么打过瘾,现在,陈洪亮苦中 作乐般地边摸着无声手枪边吃喝着。 又清洗了一下左眼皮后,稍事休息了会儿,可惜,陈洪亮没等来自己人, 却感觉到那毒辣辣的太阳好像老和自己作对似的,专对着自己脑袋晒。他不 得不进行转移,因为大热天的,谁都知道进树林里避暑,如果有路过的敌人这 个时候也闻到了血腥味而过来侦察,那自己就危险了。如果自己眼睛能看得 见,凭自己从小就在大山里长大的优势,才不怕对方呢,大不了抱着光荣弹和 对方同归于尽,可此时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如果被敌人稀里煳涂地给打死,自 己一定想不通,因为——自己从没想过要做俘虏。 感觉体力充沛了些,他摸出指北针,撑开眼皮,确定了北方方位,然后又 向前爬行。不过,这次他还是很开心的,因为他把ak-47背着,手上还拿着 那把无声手枪,心里也乐呵呵的,毕竟,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 总得往好的方向想着来鼓舞自己吧。 拖着疲惫的身子,向着前线的方向一步三摸地前行。 火辣辣的太阳阻止不了这位一心要回去的英雄,虫鸟的叫声也不能让这 位战士流连忘返,山清水秀的环境以及那清爽的风儿也无法挽留他归国的决 心。汗水虽然能浸湿他的伤口,让他疼痛难忍,却无法磨灭这位英雄的去国 意志,他归心似箭地使劲爬着,双手磨出了血,疼得实在难受时,就站起来稍 稍地走一走,走累了再爬,实在不行了就靠着树干或躲在草丛里休息一下,然 后继续踏上自己的归途,倒拐子磨破了不要紧,还有肉体,肉体流血了还有骨 头,只要决心在,一切困难都不能成为困难…… 现在是上午十点了,陈洪亮身心疲惫地爬着,眼睛疼痛难忍,他慢慢地用 手指撑开那已经肿得跟个鸡蛋大小似的左眼皮,剧烈的疼痛让他全身颤抖、 汗流浃背,可他依旧撑着眼皮,此时,他的视线已经很模煳,只能从模煳的影 子中判断出来在自己下面几十米的地方那片绿灰色的东西是一片树林。 他用水打湿了点衣袖,轻轻地擦了擦左眼皮,然后抓了把青草,狠狠地嗅 了一下,异味刺鼻,使自己那昏昏欲睡的脑袋多少好受了些,这样,他才向那 树林里爬去。 几分钟后,他来到树林边,先是听了听周围的环境,没什么异常情况,放 心地靠着一棵碗口大小的松树休息,大口大口地唿吸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安 静,拿出水壶,正在揭盖子时—— “老班长,老班长!是你么?”树丛里突然有人激动地大声喊自己,他赶 紧握紧无声手枪,迅速卧倒,厉声喝道:“谁?” “老班长,老班长,不要开枪,我是小向,三班的小向。”陈洪亮是四班的 班长,因为军龄在几个班长中最长,而且平日里对谁都很随和,和上下打成一 片,于是,不管是不是他那个班上的,见面都叫他老班长,老班长巳经是他的外号了。 第12页 “小向!真的是你啊,太好了——哎哟!”从声音里确定是那个经常与自 己打篮球的本连三班战士向昌坤后,陈洪亮异常激动地站起来就向他跑去。 可惜,他忘记自己的眼睛和所处的环境,结果他只跑了两步就很结实地撞到 一棵树上,他不得不抱头唿疼,可他心里却着实兴奋,在自己孤独无靠时终于 碰见了战友,还是熟人,没什么东西比此时此地的战友情更让他激动,更能激 励他的了。 “老班长,你怎么了 ?”小向显然也很激动,关心地大喊,都忘记了隐蔽。 “没什么,被大树撞了一下脑袋,你过来吧,我这边凉快点。” “老班长,我——我——还是你过来吧,我行动有些不方便。”小向的声音 迅速地从激动到羞愧,身为老兵的陈洪亮立即就知道了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好,你等着,我这就过来。” 陈洪亮以异常的速度迅速接近,几乎像一只壁虎一样飞速爬到小向身 这两个在战场上经歷了九死一生的战友再度重逢,都激动得说不出话 来,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激动、悲鸣、艰难……一切的一切都写在他们的 脸上,最后汇集成了四个字——泪流满面。 “你怎么样了?”原先隔得比较远,两人都隐约猜到对方可能负伤了,可 激动过后相互一看,两人震惊之余又同时关心地问了相同的话。 “我在39号高地上被敌人的炮火炸晕后,回来的途中又在一个小山坡上 与小股敌人相遇,结果,一仗打下来就成这样了。”这就是中国人的传统,在兄 弟面前,不喜欢把自己的优异表现说得如何明确,都喜欢含蓄。连日来异常 惊心动魄的战斗,却被陈洪亮短短的几句话就给“含蓄”盖过了,“小向,你、 呢?” 小向却很直接:“连队攻下39号高地后,就接到配合友军从侧翼攻击56 号高地的命令,我运气不好,在56号高地上,眼看着就要冲到山顶了,却被敌 人的地雷给炸晕了,醒来就发现左腿没了。” 小向的声音是越来越小,显然他是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无能,没跟着战友 们一起把56号高地给攻下来,他心里很不甘心,当然,他对自己失去了左腿 这件事,只是一句带过。 “什么! ”陈洪亮一惊,立即摸索着爬过来,顺着小向的左大腿摸下去,果然,小向的左腿小腿没了,陈洪亮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拍了拍小向的肩膀,然 后摸出自己的一个水壶,拍着另一个水壶道:“听你的嗓音,肯定好久都没喝 水了吧,拿去,我这里还有半壶。” 小向很痛快地喝了几口水,然后他看了看陈洪亮那如鸡蛋般大小的红肿 之处,他心里也不好受,便转移话题:“老班长,你怎么知道我一整天都没喝水 呢,不过也是,当时我脑袋一片空白,只想着快点攻上去,居然连水壶什么时 候掉的都不知道。呵呵!” “我眼睛看不见了,正是发挥我内功的好时候,所以把耳朵练得比兔子耳 朵都好使,真的,你别不信,我都快达到能听见十丈之内落叶之声了,我厉害 吧,别羡慕,回去后拜我为师,我教你。”陈洪亮又摸出了几个压缩饼干递给小 向,他也不想去提那些让他俩都不好受的事情,只能像以前在连队里跟新兵 蛋子们吹牛皮一样开始吹嘘自己内功如何厉害了。 就这样,两人相互“袒护”着对方,话题尽量绕开眼前之事,互相诉说着 各自在班里的美好事情,相互打气。惟一不同的是,陈洪亮看不见小向脸上 流淌的泪水,而小向也看不出陈洪亮内心的焦虑与伤感,两人都清楚,这一仗 后,以他们现在的伤势,恐怕再也穿不成这身心爱的军装了。 一时激动,两人都忘记了眼下的环境与时间,一聊就聊了半个多小时,直 到两人都觉得要面对现实时,陈洪亮才从吹牛中“醒”过来:“小向,这里就是 56号高地?” “不是,那座才是。”小向指了下旁边的那座大山,转头发现陈洪亮脑袋 都没动,这才想到老班长巳经看不见东西了,心里一阵伤心与不平,觉得老班 长这么好的一个人,眼睛却看不见了,这贼老天真是不公平。 “小向,你知道同志们接下来到什么地方去了吗?”“我倒在阵地上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发现周围什么都没有,就给自己 简单地包扎一下,然后就靠这根木棍来到这儿,正想着该往哪儿走,没想到就 见到你来了,真好,老班长,我俩又能在一起战斗了。不过我听连长说,下一 个目标就是97号高地。” “嗯,知道同志们的去向就好办了,现在我俩都负了伤,我是眼睛看不见, 你是腿脚不方便,要不这样,我扶着你,你指引着方向,我俩一起向北方走,一 定能走回去。”他俩心里都很清楚,现在,能有个兄弟陪伴在自己身边才是最 大的安慰,特别是在精神上有了动力。 “好,老班长,我休息好了,我们继续走吧。”小向挣扎着起来,可惜,他根 本就不习惯一条腿,所以挣扎了几次都没成功,还好旁边一直“注意”他的陈 洪亮立即扶起他,两人开始下山。 这样,他俩“取长补短”、共同前进——陈洪亮搀扶着小向,小向藉助陈洪 亮的腿力,慢慢向前挪动;而陈洪亮则藉助小向的眼力,掌握前进的方向和观 察周围的情况…… 第13页 两人互相搀扶着,互相依赖着,艰难地向着97号高地挪着。 中国人自古就讲究:“逢林莫入! ”的规矩,可眼下,如果不走山林而走道 路的话,两人很可能成为敌军散兵游勇的活靶子。可走山林,先不说有没有 路,虽然经过这几次的战争,这儿的山林早已没有以前那样密集,但仍旧没 路,都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去试探,一个正常人都很难在这里行走,更何 况眼下两人,一个是瞎子,一个是瘸子,虽然相互帮助,但速度就可想而知了, 他们几乎是一步三滚地走着,就算这样,两人还得小心翼翼地时刻提防着敌 人的冷枪,可两人的心里却很痛快,至少,有伴来解闷了,而不用担心自己孤 军作战,这种精神上的依靠和鼓舞确实很重要。 97号高地在56号高地的西北面,相互间相隔得却不太远,中间只隔了 一座无名山,但在森林里“看见山,跑死马”,想要平平安安地走过去是何等 艰难。 两人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走了多久,靠着指北针的指引,他俩坚定地向 97号髙地前行。 因为两人是相互帮忙,这次的速度快了很多,此时,陈洪亮在小向左边正 扶着他往山上走,翻过这座山头就能见到97号高地了。走了几步,陈洪亮感 觉到小向的唿吸越来越重,刚好自己的右手背上感觉有滴汗珠滴在上面,小 向实在是忍不住疼痛而轻哼了声,陈洪亮假装去擦汗,然后很“随意”地弓了 下身子,右手往下轻轻一摆,刚好碰到了小向的左腿断开之处,手背上传来了 一阵湿漉漉的感觉,陈洪亮立即假装擦汗水地飞快闻了一下,脸色骤变,虽然 看不见,他却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中掺杂着汗水味,显然,小向正在忍受汗水 与血水共同在伤口上“停留”的煎熬,不然,以军人那种不服输的精神,他断 然不会在自己面前哼那一声。陈洪亮知道伤口被汗水浸湿的滋味,但此时, 他不好明确地去提醒争强好胜的小向,所以,他站住,边擦汗水边对小向说: “小向,反正翻过这山头估计就能看到97号高地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们 歇息一下再走吧,娘的,可累死老子了。” 陈洪亮一时没想到,小向受伤的是左腿而不是眼睛,他所做的一切都被小向看在眼里。 “好吧,老班长,我也累得够呛的,这一条腿确实没有两条腿来得方便。” 小向自嘲似的说,然后指着他们右边的一片树林:“老班长,在我们右边二十 多米的地方有一片树林子,沿途都是草丛,我们到林子里去休息吧。” 来到树林里,陈洪亮扶着小向坐下,然后他取出水壶递给小向:“来,喝口 水吧。” “老班长,你喝口水吧。”小向也正好把自己的水壶递到陈洪亮面前。两 人同时而语,又都相视而笑,浓浓的战友情在两人心头蔓延。 “那咱们各喝各的。” 陈洪亮不知道,小向根本就没喝,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森林里,如果没 有食物,还可以用果子和动物甚至是树叶草根充飢,坚持个几天没一点问题, 可一旦没有了水,那就真的是寸步难行,而一路走来,小向心里清楚,老班长 暗中照顾着自己,与其说是扶着自己走路,还不如说是扛着自己的半个身子 赶路,加上老班长眼睛又看不见,都是摸索着走山路,所以老班长特别辛苦, 自己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自己能节约点水,这样,万一自己不行了,老 班长说不定还能靠自己节约出来的那点水活命呢。 小向高昂着头,却只用水壶里的水打湿了嘴唇,舔了舔,喉结处勐动了几 下,他忍着渴意,却看着老班长那红肿得有些发亮的双眼:“老班长,我还是帮 你清洗下伤口吧,用水擦一下,你眼睛会好受些。” 陈洪亮也同样只喝了一小口,却装出连续喝了几大口的样子:“不用,这 眼睛,洗不洗都这样,咱们用不着浪费这水。” 停了一下,陈洪亮试探着问:“小向,你伤口上又流血了吧?” “没——没有,老班长,没流血。” “瞎说!”陈洪亮严肃地说,“我虽然看不见,但我鼻子没坏,你看看我的 右手背,为什么会有血腥味?” 小向还真的就“欺负”老班长此时看不见,他看了看自己左腿上的伤口, 伤口上的绷带巳经被鲜血染红了,痛得伤口处正微微地颤抖,可他却笑道: “老班长,当然有血腥味了,我这腿没了,伤口又刚合上,有点血流出来也不算 什么稀奇的,而且只流了一点,休息下就会好的。老班长,你就别多想了,咱 们休息会儿,然后到97号高地上去,说不定还有兄弟们在那儿等着我们呢, 那时,我们俩的伤口都能好了。” 陈洪亮心里一阵嘆气,心里是一清二楚,却又不好过分逼迫小向承认事 实,只得点头:“说得也是,那咱们休息下就出发吧,我看这附近也不安全,可 得小心点,要不,我警戒,你先睡会儿?” “不用,休息休息就可以了,不用睡。” 两人就这样相互安慰着说了半天话,然后陈洪亮摸索着找来一根粗棍 子,抢过小向的枪自己背上,强行把棍子塞到小向的右手,然后又到了他左边 继续扶他向山上走去。只是这次,陈洪亮扶的范围更大了,几乎是半抱式地 抬着小向在前进,而小向也藉助棍子,暗中使劲,努力把重量都压在棍子上, 就这样,两人都不容易地相互扶持着继续出发。 第14页 而此时,在敌方的某师指挥部内,却有人在大发雷霆。 “什么? 111高地被敌人发现了?” “报告师长。是的,而且,111高地南面的二连指挥部中的所有人员巳经 全部牺牲,还包括178团派出的一组前去察探的侦察兵。” “谁干的?有多少人?什么时候发生的?” “估计是敌军的一个小分队干的,不过从战场遗留下来的局面估计,敌人 最多为三人,发生的时间应该就是昨天下午,很有可能是敌人的特种侦察人 员发现了这个地方,但我们估计,敌人暂时不会猜出这个地点的真正用意。” “111高地可是我师准备反攻的秘密前沿堡垒,是要绝对保密的,这关系 全局反攻的胜负,不管对方会不会猜出我们的真实用意,都不能大意。”然后, 这位师长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喝道:“我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消灭这 股敌人,绝不能让这些人把这个秘密暴露出去。” “是!” 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而使危险正悄悄临近的陈洪亮,此时,想的却是如 何安慰战友,如何才能胜利走回去。 第七章险途 -一来到山顶,借着树枝的掩护,陈洪亮把从那个指挥所里缴获来的望远 镜递给小向,然后扶他站着观察对方的情况。 “奇怪了,老班长,对面居然一点事都没有,没发现炮火的痕迹,也没发现 尸体,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你再看看,仔细看看,可马虎不得。”陈洪亮怕小向没观察仔细,就在一 旁提醒道。小向这次搜索了一分多钟后,依旧肯定地说.?“老班长,确实没有 异常情况,没有炮火爆炸后引起的燃烧痕迹,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你说怪不 怪?难道我军就没攻打这儿?或者说不发一枪就占领了这个高地?” 陈洪亮扶着小向坐下休息,听着小向描述对面的情景,他想了想后:“你 当时听清楚连长说要打这个高地了?” “是的,当时我就在连长身边,连长亲自对大家说要我们配合友军,从侧 面攻击56号高地,然后再把敌军像赶羊一样赶向97号高地,最后,我们一定 会把胜利的红旗插到97号高地上。” 陈洪亮都有些习惯性地摸了摸已经不怎么疼却还是有些肿的左眼皮,想 了想:“在战场上,既然命令已经下达,就不会轻易更改,我琢磨着,我军肯定 是不发一枪地就占领了这儿。”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都觉得这个髙地被我军“和平”攻占的可能性最 大。然后两人就准备下山去察看,如果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那自己还可 以绕过此山,继续向北面出发。 就在两人站起来时,陈洪亮突然问小向:“小向,我怎么觉得左眼好像能 看见一点东西了,你帮我看看左眼是个什么样子?” 小向仔细地检查了陈洪亮的左眼后,惊喜道:“老班长,你的左眼皮消肿 多了,刚才休息时,你左眼还肿得跟个鸡蛋似的,连眼皮子肿得都有些透明 了,现在消了很多,估计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看见东西了。” 老半天之后,两人来到山下,陈洪亮觉得自己不用手指去撑眼皮子也能 模煳地看见一些东西,心里很是高兴。在高压下产生的孤独一旦碰到信任的 人在一起就会有精神上依靠,有了依靠就会在潜意识里产生大意,他俩真的 太大意了。就在两人靠着一棵树,正商量着怎样从眼前这个草丛里爬过去还 是冲过去时,两人身后突然传出了两声:“不准动!缴枪不杀!” 由于敌我双方的士兵们在战前都必须得学会说对方几句简单的口语,比 如我方士兵就都会用对方的语言说“缴枪不杀”、“不准动”等等几句简单敌 语,所以,陈洪亮一时间还真的以为自己被对方的散兵游勇给伏击了。 此时,陈洪亮正扶着小向,他想着:自己眼睛看不清楚,小向的眼睛很好, 如果自己拼死帮他挡着子弹,那小向就还有生还的机会,虽然两人的存活希 望都不大,可这总比当俘虏强。而一旁的小向大概也和陈洪亮想得差不多, 所以,他俩的身子同时悄悄地向对方后面挡去,这下可好,一碰头,两人谁都 没给对方当挡箭牌的机会。 “老班长,反正我回去也当不成兵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你眼睛还有恢 復过来的可能性,我给你挡着,你就别争了。”小向急了,忍不住轻声嘀咕了几 句。而陈洪亮却用肩膀使暗劲地推着小向的身体:“狗屁,老子眼睛现在可什 么都看不见,如果你帮我挡子弹,那我也同样看不见敌人,还击个屁啊,你眼 睛好,手也完好,只要一个卧倒,就能立即还击,明白吗?” 反正敌人也听不懂自己的话,所以两人的声音也就没怎么掩饰。就在两 人僵持不下时,后面那两个人的对话却让他俩停止了争论。 “小杨,他们好像是自己人,不然怎么会说咱们的话?” “嗯,有可能,不过如果他们是敌人派过来的特务的话,那就不稀奇了,那 些狗日的傢伙,都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接着那人又说,“小田,你瞄着那个少 条腿的傢伙,我看住这个。” 听到一口流利的南方语言,小向和陈洪亮心里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娘 第15页 的,总算碰到战友了,这下子可好了,有救了。很可惜,他们立即就有些嘆气 了,这两人不是来救他们的,而是和他们差不了多少,也是摸索着想要回去的 战友。 “听得懂么?” 两人乖乖地点头。 “那就好,都给老子把枪扔了。” 两人立即就扔掉枪。 “双手抱头,对,就这样,慢慢地转过身来,不要转这么快,不然老子的 枪——咦?这傢伙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小田,你认识这个包得比老子 还难看还像粽子头的傢伙不?” 陈洪亮和小向为了怕对方误解而造成误伤,所以都很乖巧地听从命令, 可一转过身来却发现,眼前有两人,一人趴在地上,端着ak -47正瞄着小 向,而另一个却和自己差不多,脑袋上缠绕着纱布,半个身子都躲在树后面用 枪瞄着自己。 那个趴在地上的摇摇头:“小杨,说那么多做什么,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而这种试试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也很实用,原来,双方战争一起,敌方就派 了大量的侦察兵或特务潜入我方,起初,确实给我方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可一 时间又找不到对付他们最有效的办法。最后,不知是哪位奇才想出了这么个 绝妙的点子,当时,军人大多都会唱《八路军军歌》或《咱们工人有力量》等等 一些耳熟能详的歌曲,于是,大家一旦见到陌生人或怀疑对方身份,首先就要 求对方唱一两首当时很流行的一些中文歌曲。还别说,这个“灵丹妙药”立 即就起到了完美的效果,一时间抓了不少敌方的特工。 另一个叫小杨的人立即就对小向吊儿郎当地说:“给大爷唱个《咱们工 人有力量》来听听。” 小向对着陈洪亮苦笑了一下,扯开嗓子就唱了起来:“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 一唱完,那个小杨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小向的身份,不过他却阴阳怪气 地补充了句:“瞧你这小样,唱得跟个母鸭子要被宰杀了似的,没劲!好吧,算 你过关。” 然后,他看了看陈洪亮:“你就来个《歌唱祖国》吧。”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 “打住,打住,打住!娘的,唱得跟拉二胡似的,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 瘩,好了,好了,也算你矇混过关。”那个叫小田的先是搞怪地浑身勐抖动了几 下,最后终于忍不住捧着肚子直发笑。小杨收起了武器,敬礼:“我和小田都 是x x团一营二连二排一班的,你们呢?” “你耍我们,怪不得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你就是二连的杨白劳 啊,你不记得我了。刚入伍那会儿,我们在新兵连还一起打过篮球,真没想 到,你小子脑袋上裹了点纱布就大变样,变得狗眼不认人了。”小向气愤道,然 后才说,“老子是一连二班的向昌坤。” 接着他又指着陈洪亮道:“这位是一连四班的老班长陈洪亮。” 那个叫小田的,一听对方居然连小杨的外号都知道,那绝对是自己人没 错,这才收起武器,笑着看小向在那儿数落小杨。 “我当然知道是你小子,不过就是想看看你小子的歌唱水平见长了没有, 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小子的水平越来越落后了,以前还能勉强听得几句,现 在一听就使人想哭,唉,真是人类的悲哀啊!”他一脸痛苦的表情看着小向摇 头,然后他也不相信似的看着陈洪亮,“真的是老班长?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呢,只是没想过老班长这么厉害的人也会负伤,对不住了,老班长,刚才一时 间我还真没认出您来。” 陈洪亮能说什么,只得苦笑,这个小杨在整个团里都是名人,他演的“杨 白劳”还获得过师长的亲自嘉奖,可因为他性格活泼,最爱捉弄人,加上他本 来就姓杨,所以大家就给他起了个“杨白劳”的外号q用小杨自己的话说就 是:我就叫杨白劳了,怎么的,现在翻身农奴做主人了,都给我干活去! “我叫田卫国,大家叫我小田就可以了,和小杨是一个班的。” 当下,四人围在一起。危难关头,战友相见,分外亲热。 彼此间都受了伤,大家互相问起了原因,原来,四人都有相同的特点,打 仗不怕死,一个命令下来,端起枪就沖。然而,四人也都是因为冲锋在前成了 敌军炮火的重点照顾对象。小杨与小田在56号高地正面正沖得起劲,可敌 人的一发炮弹就落在他俩的不远处。两人都被炸昏了,小田没事,但小杨头 部却被擦出一道口子……扶持着小杨来到这儿,背运来了,小田不小心锻到 了地雷,他性子再沉稳也经不住时间的折磨,结果,趁小杨去找解决办法的工 夫,他“一不留神”就被地雷给炸断了双腿……因为无法前进,只好在这儿等 待友军。 “这么说,前面这片区域是雷区了?” “嗯,小杨试探过了,如果想从这儿绕过去,得向东走百米,或者向西走一 百二十多米。”小田双腿没了,可他沉稳地回答着,看来,他没有灰心。 “那我们的队伍在哪儿?”小向急于知道战友们的位置。 “不清楚,我和小田醒过来后,四处找了几遍,都没发现,大概是趁势追杀 下去了吧,不过在这儿,我却发现是敌人自己撤退的。” “那就好,说明我方胜利了,逼得敌人自己滚蛋了.” “可是,这儿也不是那么保险的,有很多敌军的散兵游勇,借着地形之便 利,四处躲藏打冷枪。我和小田躲在这儿,就看见了四拨敌人从这儿绕道路 过,不过,我们只干掉了其中的一拨。他们这拨人少,就三人,尸体被我扔到 那边去了。别的都是十来人,就凭我俩现在这伤势,哪敢惹。” 第16页 陈洪亮虽然看不清楚,可他耳朵却好使了很多,见小田不爱说话,而且说 话时中气不足,估计是流血过多,想来现在虽然止住了血,但肯定想喝水,当 下拿出水壶和一些压缩饼干递过去。 小田一愣,然后二话不说接过水壶就喝了几口。 小杨也一样,毫不客气地接过小向递过来的水壶就喝。 大家又说了会儿轻松的话题,激动过后,四个人开始商量如何返回部队。 陈洪亮看看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才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商量下返回 部队的路线吧。我的意见是,咱们一起一直往北走,碰到敌人就尽量躲,躲不 过去就打,如果沿路一直没碰到友军,那就‘搭顺风车’直接走回去。你们说 呢?” 然而,陈洪亮万万没有想到,四人的激烈争执却突然爆发了。 第八章扶持 “同意!就这么办!”小杨话音刚落,一直躺在小杨身边的小田立即抬 头,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后,他摇了摇脑袋:“不行,我坚决反对! ” “我也觉得这样不好。”小向低着头,不敢看大家,轻声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你们不想回去了?”小杨个性比较直,见两人都 不说话后,他生气地问,“难道你们在这山上待上瘾了,不想回了?是想当山 大王,还是想到敌人那边去——” “小杨,别乱说。”陈洪亮打断小杨的话。不过他也理解小杨的不满,大 家都是军人,在大家的思想里,中国陆军永远是世界上最强大最不怕死的武 装力量,是不可战胜的一支铁军,见自己的战友在这种情况下不肯走,那也就 是说只有两条路可选了,要么死,要么当俘虏。可现在还没到死的时候,所 以,小杨的生气他也理解,说实话,此时的陈洪亮心里也有些气愤,只是他毕 竟是班长,是个老兵,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所以他还是理智地制止了小杨下 面那越说越没个边的话。 “杨白劳,你小子他娘的说话注意点,老子是怕死的孬种吗?别说老子一 条腿没了,就算搭上这双手,老子也不会成为俘虏。”小向立即火了,坐在地 上,一拳打下去,面色严肃,双眼如炬,恶狠狠地盯着小杨,仿佛要吃了他一 样。 “坐下! ”小杨也不示弱,刚要站起来发火,陈洪亮一把按住他,接着对小 向说:“当兵不怕死,怕死不当兵!能来到这儿的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子,可是, 小向、小田,你俩总得说出个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的理由吧。” 刚刚还气势如虹的小向一听这话,立即蔫了,他摸了摸脑袋,和一直看着 他的小田对视了一眼,眼神闪烁地又看了看陈洪亮和小杨,老半天后才支支 吾吾地说:“老班长,你看我和小田都成这样了,还能走回去吗?” 陈洪亮一愣,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根本原因。他俩现在都有些自卑,认为 自己是重伤员,行动非常不便,如果大家一起走,势必会造成行动艰难,拖延 了行军速度。现在敌我双方的形势都不知道怎么样了,搞不好还真的会被敌 人给包了“狡子”。就算是我方胜利了,那敌人也必定在战场上及其周边还 残留着大量的散兵游勇,如果被敌人的散兵游勇发现了,那四个人谁也走不 成。可要自己扔下战友独自回去,陈洪亮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先不说回 去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军法严惩,光自己良心这一关它就过不了。 陈洪亮刚要说几句提气的话,小田却紧接着说:“老班长,说实话,落叶归 根,谁不想回自己的家乡?谁不想回去和家人团聚?谁不想平平安安地过日 子?可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说得难听点,就算我现在回去了,将来也是坐轮 椅的料了,生活起居都要人照顾……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与其苟延残喘成 为累赘,终生靠着国家抚养,那还不如现在就找敌人拼个你死我活的,拼一个 够本,拼两个赚了,牺牲后还能做个烈士,家里人也能得到国家的照顾,也不 枉我——我——” 见陈洪亮脸色越来越难看,小田的话越说越小声,最后,他不敢再说了, 只是悄悄地瞄了眼小向,发现小向也正眼含泪水地对他点头。 陈洪亮“啪”地一下蹦起来,凶神恶煞般地看着两人,手指连续指着他 俩.?“你俩还是不是个男人。不就是少个‘零件’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 娘的,打仗会死人,会受伤,可既然上了战场,难道还怕这个?难道每一个受 伤的同志都要像你们一样寻死觅活的,那将来谁还敢来当兵,国家又靠谁来 保卫?党的命令又有谁去执行?” 然后他指着小向,恶狠狠地说:“你小子不就少了条腿嘛,这有什么,回去 后你还可以装个假肢,照样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活着,老子就不信,就凭你那么 聪明的脑袋,将来还不能活得像个男人吗?” “还有你——你——你小子,就更是个浑蛋了。你双手还在,你脑袋还 在,将来做个修手錶或者靠脑袋吃饭什么的行当,照样可以活得比别人好.” 接着,他又怒气冲天地说:“你们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想过,你们要是死了, 你们的亲人怎么办?你们的老娘谁给送终?老人家们要是知道了你们现在 这样自暴自弃,一定会拿刀噼了你俩,老话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要是知 道了你俩现在这个想法,那把你俩养这么大,还不如养头猪!” 第17页 然后,陈洪亮语气很坚定:“你们不就是怕回去后别人瞧不起你们吗,嫌 你们没腿了,但你们可以把脑袋昂得更高,因为你们可以骄傲地告诉那些狗 日的小人,老子这腿是为了保卫你们而没的,没有老子的这条腿,你们他妈的 说不定现在都做亡国奴了。” 一旁的小杨立即插嘴道:“对!咱们都是一个营的,要是哪个生儿子没屁 眼的傢伙敢这样对你们,老子知道了,一定带着兄弟们揍死他丫的。” “你们是为了祖国的胜利而受伤的,是祖国的骄傲,是人民的英雄,不是 没卵蛋的狗熊,只有没种的卵蛋才不敢面对生活。明白吗?” 随后,两人又轮番给小田和小向上了堂政治课,可两人的文化有限,说到 最后,他俩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最后干脆就採取口水疲劳轰炸的办法,硬是让 小田和小向听得直点头,连连承认错误。只是在陈洪亮的心里,多少也感到 可惜,多好的兄弟啊,怎么就不想好好地活下去呢,可换个位置想想,自己在 这个时候,到底过不过得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呢? “老班长、小杨,求你俩别说了,算我们错了行了吧。”小向脑袋晕乎乎地 举手告饶。不过小田就清醒多了 :“老班长、小杨,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在这附 近找个山洞,然后你俩把我和小向藏到洞里,你们先回去,找到部队后再来接 应我们,这样行不?” “不行!”两人同时厉声答道。 小杨抢先说:“哪有丢下战友自己跑的道理,再说了,就算我先这样回去 了,可这来回最少得两三天,等两三天后老子带人回来一看,发现你俩已经 ‘光荣’了,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痛快啊。不行,这样做不行,坚决不 “我说了我不再寻死了,我的意思是,你们——” 小杨立即打断他的话,一副看破对方计谋的得意劲:“别说了,要走大家 一起走,要死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大家也好做个伴,想撇下我自己先走,门 儿都没有。老子告诉你俩,别想在老子面前耍你们那点小心眼,老子可是全 连最聪明的人。” “是啊,小田,就算我们同意了,但这一去,来回最少得两三天的工夫,先 不说敌人的散兵会不会发现你们,光说说在这几天里,你们吃什么,喝什么? 小田,你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自己硬挺着。可你们要知道,你们已经流血过 多了,就你俩现在这身子板,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还能挺得过三天? 那才见鬼了。反正我是没那本事,所以你们也就别想这些了。” 随后,陈洪亮又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做了总结:“这样吧,按照条令规定, ‘军人在作战、抢险等紧急任务期间,建制散乱后,由职务最高的人代理指 挥。’我是班长,又是党员,你们现在都得听我指挥。我和小杨负责寻找烈士 的绑腿带,扎成一副担架,抬着小田走。我眼睛不行,在后面抬,小杨带一支 冲锋鎗走在前边,一边带路、抬担架,一边担任前方警戒,再用树枝和竹竿弯 一副拐杖,小向自己撑着拐杖走,同时带一支冲锋鎗,担任后方警戒。时间不 早了,大家执行吧!’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面对着陈洪亮用老资歷和班长的身份,两人也就 没话说了,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然后,陈洪亮与小杨开始向四周去搜寻敌我双方士兵的遗体,然而,不知 道他们的运气是不是太背了点,来时,沿路不时会碰见遗体,可在这座山上及 其周围,居然没有一具,连小杨原先扔掉的那三个敌人尸体的地方也没人影 了。两人搜寻了半天后,都双手空空地回来,没办法,只好用野树藤代替了, 加上四人的绑腿带,勉强而已。 就这样,等大家收集好必备之物,七手八脚地做好一个担架时,已经是下 午一点多了。 因为刚才的运动,陈洪亮不时擦汗水,以免汗珠滴到眼睛处的伤口上,那 样,不仅仅会疼痛瘙痒难忍,更主要的是会让已经能稍稍看清楚点东西的左 眼更加难以看清事物。可是,这种爬上爬下搬运东西的剧烈运动,加速了血 液循环,也让他的左眼更加肿痛,使他不得不休息了半个多小时,等他感觉到 能看清楚点东西后,他才站起来:“同志们,休息好了吗?” “嗯,好了。”几人点头回答,然后,陈洪亮和小杨把已经失去双腿的小田 抱到那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担架上。 就这样,他们四个轻重伤员组成了一个临时战斗小组,用近似爬的速度 开始前行。为了能加快点行军速度,小杨有意识地选择平坦点的路走,因为 对他们四个轻重伤员来说,不论是上坡还是下坡,行走都是异常艰难。 想要回祖国,他们必须到57号高地北侧,然后才能继续前进。对于普通 人来说,这两公里的距离不算什么,可对于四人来说,那就等于长征般的艰 难。可是,四人谁都没说话,为了减轻自己给队员形成的心理负担,四人都咬 牙坚持忍受着各种煎熬,相互打气,相互鼓舞。小杨受伤最轻,可要知道,绑 腿带就那么点宽度,抬着小田,加上自己和小田的装备,那重量就等于集中在 他的肩膀上。这一路来,绑腿带在他的两个肩膀上已经来回连续换了 n次, 但他硬是没吭一声,依旧咬牙坚持着,而且,他还得集中精力去警戒与观察脚 下的路,他可不想再踩个地雷什么的,更让他难受的是,这一运动,血压就跟 有人在挤压一般直往他脑袋上涌,让他原本就巳经很疼的脑袋,现在就像将 要炸开的篮球似的,胀痛无比。在后面的陈洪亮看着前面小杨脑袋绷带上有 点点鲜红血色,他知道,小杨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可他也无能为力,而且,他 自己现在也是十分痛苦,身体还好点,至少还能坚持,但血压一上涌,加上汗 水的侵蚀,他的左眼能见度又越来越模煳了,而且,那烧痛之感也越来越厉 害,让他全身都汗如雨下,可自己作为班长,又是军人,更是共产党员,自己能 说什么呢,只能努力地坚持着。而只剩下一条腿的小向,他脑袋上的汗水也 不比别人少,失血过多已经让他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更何况为了减轻大家的 负担而主动承担起背几人背包的任务,平时,这几十斤的重量根本就不算什 么,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背的是一座大山,而且这座大山越来越重,好像随时 能把自己压扁了一样,每走一步都是异常艰难,每挥动一下拐杖都是一次力 量与意志拼搏的结果,可小向还是支撑着身体前行,为了鼓舞大家,他边走还 边说笑着,主要是说些以前在部队里的趣闻,比如说谁打唿噜的响声就跟开 炮一样响亮,谁打篮球就跟辆坦克在冲锋一样等等。按理说,小田被人抬着 是最舒服的一个了,可现实却恰恰相反,这山路十分难行,每走一步都是左摇 右晃的,为了减轻摇晃而带给战友的压力,他努力地用双手保持平衡,而且, 断脚之处的伤口,经过太阳的毒晒,是何等难受,就跟把自己的伤口先撒了把 盐,然后再放在火上灼烤一样,让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如同被汽油弹燃 烧着一般,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心里的愧疚与感动,看着三名战友为了能 把自己带回祖国,他们都在忍受着煎熬,汗水如同黄豆般地落下,他心里很不 好受,但每次自己刚要说点什么,后面的老班长就会勐地咳嗽一下,看着老班 长那红肿的双眼,自己心里更加难过了。 第18页 四人,都以军人那种好强、不服输、不丢弃战友的精神支撑着前行。 第九章 征路 因为昨天夜里下了点小雨,这使得几人的行走更加艰难,几乎是一步五 寸,一米三滑,跌跌撞撞,东倒西歪……以常人难以想像的毅力,忍受着常人 无法忍受的痛楚,向着北方,向着祖国的方向艰难地走着。四人都没有放弃, 因为在他们的前方是——祖国! 然而,就算小杨再怎么选路,四人走的终究还是山路,是山路,上下坡之 分,必定蜿蜒崎岖,必定都不宽。走了一会儿,已经身心疲惫至极点的四人, 艰难地走到了一个半山坡中,坡度大约是40度,左边是老大一片野草地,右 边是树林子。 也许是为了防止突发事件,小向默默地走到了左边,身体尽量把担架往 右边挤。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小杨脚下一打滑,身体向前一个扑倒,后面疲惫至极 的陈洪亮勐然间没抓稳,整个担架连同小田一起倒向左边山坡下。 “不好!”三人同时大叫,小向虽然一直在左边防备着,可他只有一条腿, 加上疲惫至极,哪有什么阻挡作用,跟着小田顺势就倒下山坡,不过小向反应 很快,手眼都很准,他的第一个动作不是保护自己,而是飞快抓住小田的手, 然后在滚动过程中,快速地抱住小田的脑袋,用自己的身体护卫着小田,免得 他被树枝刮伤。而陈洪亮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抓小田,可惜,抓了个空,他也 顾不得担架了,借着自己能看见点模煳的影子,他飞快扑向小田,可惜,他又 抓了个空,还让自己的身体也向山坡下滑去,他看不见,只得四处乱抓,很快, 他就抓到一根树枝,稳住了身体。刚刚倒下的小杨,第一个反应也是抓担架, 可惜,他抓住了担架,却没人,等他快速站起来时,小田和小向的身体巳经向 山坡下的树林子里滚去,他只得连抓带滚去救两人。 “哎哟!”小向和小田向下滚了八九米时,小向撞到了一棵碗口大的树 干,下意识喊了声,然后看了眼小田,见他完好无损,“小田,怎么样,受伤了 没有?” “小向,伤到哪儿了?”小田的第一句话也是关心地看着小向问。 两人对视了眼,然后同时摇头,可小田心里清楚,小向受伤了,不然,以军 人那种好强的性格,绝对不会喊疼的。小田的内疚感战胜了一切:“小向,你 上去吧。” “那你呢?”小向不解地问。 “我一个废物还回去做什么,你还走得动,你和老班长他们回去吧。” “那怎么行呢,大家说好的,要死就死在一起,要回去就一起回去,决不丢 下任何一个兄弟。” 小杨已经滑到两人身边,刚好听见这一段对话,立即插嘴道:“对,大家是 兄弟,就该同生共死!” 小田愤恨地连连捶着地面:“回去,我回去干什么,现在还连累大家跟着 我受罪,我还不如就死在这儿……” 陈洪亮已经摸索着滚到这儿,一听小田那放弃般的愤恨之语,他没说什 么,而是爬到小田身边。 “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小田的脸上,“放你娘的大狗屁,你他娘 的还是不是军人?” 小田勐地被人打了两个耳光,一下子有点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陈洪 .亮的声音更有威严了 : “是军人,你就得给老子服从命令,老子现在是这里的 最高指挥官,老子的话就是命令,现在,老子再对你下一次命令,田卫国,你给 老子好好地活着回去,为了你的亲人,也为了你自己,你必须活下去,就算是 死,也得比老子后死!听明白了吗?” “是! ”小田立即想站起来敬礼,可那双腿已经没了,这立即就提醒了他, 他苦恼地轻声说,“可是,老班长,我已经是废物一个了,你们就把我放在这儿 吧,看到你们为了抬我而受苦、受折磨,我——我——我心里跟刀绞似的,我章情愿自杀也不愿 啪 见小田越说越丧气,陈洪亮毫不客气地又是一个耳光打过去,然后恶狠 狠地骂道:“你他娘的给老子记好了,你是军人,我们是你的战友,是你的同志 ,你如此自暴自弃,还配当个中国军人吗?你小子死在这儿,对得起谁?今天老子就把话给你说明了,只要老子还有口气在,你小子就别想死,就是爬, 老子也要背着你爬回去。想要老子抛弃你、放弃你,根本就不可能!” 小向和小杨也立即帮着劝解,他俩唱的是白脸,陈洪亮唱的是黑脸。小 田还能说什么,只得点头。 见小田终于答应一起回去了,陈洪亮的语气着才松软了很多,爬到小田 边,拍着他的肩膀:“兄弟,刚才打你,对不起,回去后,我还你。不过现在 你也别乱想了,想要我们抛下你,那是痴心妄想,你想,要是我的腿没了,你们 会丢下我一个人走吗?看,你自己都摇头了不是,所以啊,还是好好地和我们一起回去吧,再说了,咱们都是大老爷们,还能让尿给憋死?到哪儿不能混口 饭吃 接着,陈洪亮又对身边的三人看了一眼:“眼下,最主要的还是想着怎么 回去,希望这一路都能平平安安的。人嘛,都怕死,可咱们既然穿上了这身军 装,哪个怕死来着,既然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呢,所以,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不怕任何困难。老话不是说,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得有勇气去面对一切困难,这样,才能对得起 我们身上穿的这身军装,才配‘军人’二字。” 第19页 “对!老班长说得对!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不怕任何困难,就一定能活 着回去!” “好了,我们就在这林子里休息半个小时,等天凉点再走。你们不知道, 老子这一路来真担心会和敌人的大股部队‘撞头’,那就麻烦了。”陈洪亮看 看大家脸上的汗珠,他知道,每个人都很累,只是强撑着不说而已,因为大家 都记得一条:军人就得不怕苦,不怕累!不然,对得起“军人”二字吗?可此 时此刻,作为四人中的临时指挥员,陈洪亮当然要考虑好一切,千万不能太累 ,不然,万一等四人累得趴下,连枪都提不起来时,刚好碰见敌人,那还怎么 去战胜敌人?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听说过,所以,陈洪亮很体谅大家的“面 子”,把话说得很巧妙。 “老班长,怕什么,碰见大股敌人,咱们就跟他们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 个赚了。”小杨一听休息,几乎是瘫倒在地,靠着树干,边解下钢盔扇风边说。 陈洪亮也同样躺下来:“你知道个屁! ” 然后转头看了几人一眼,见大家都躺着,这才接着说:“古话说‘杀敌一 万,自损八千’,硬碰硬的仗那是在没法子的情况下才打的,要是有办法,哪个 会傻到去和敌人硬斗这种死办法。我们中国人自古就讲究战法,我们当然得 继承老祖宗的美德,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和敌人硬拼呢。” 说到这儿,陈洪亮想到了什么,勐地坐起来,看着大家严肃地说:“我现在 给你们下个死命令,如果碰到敌人,对方人数没超过八人,咱们就打,往死里 打,如果超过了,那咱们就躲。” “是! ”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可小杨却笑着问:“老班长,要是敌人人多, 而且发现我们了,那怎么办?” 陈洪亮当然知道这是小杨没话找话,作为军人,特别是中国军人,他哪会 不知道怎么办,所以陈洪亮又躺下来,看着夕阳美景:“那还是往死里打,就像 你刚才说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到前面,如果谁想 当俘虏,嘿嘿!” 见陈洪亮轻轻地拍了拍ak,三人都明白那个“嘿嘿”是什么意思。 见三人都点头,陈洪亮拔起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嚼着:“别的我不管, 现在我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带领大家活着回到祖国。只要回到祖国,那就是我 们四人的胜利,如果没回去,那我们也是烈士,至少,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和这身军装了,对吧?” 三人相互看了眼,都坚定地点点头,其实,这些话陈洪亮不用说得那么明 白,在场的人,有哪个会去做俘虏?说得难听点,想做的话,早就做了。大家 能撑到现在,靠的就是军人的荣誉和对生命的渴望。 看见陈洪亮咬着狗尾巴草,小田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老班长, 快,多拔些狗尾巴草,快!” 见小田自己已先行动起来,陈洪亮奇怪地问:“小田,没事不好好休息,拔 狗尾巴草做什么?你脑袋不会是发烧了吧?” “不是,老班长,我听家乡的老人说过,狗尾巴草对治疗眼伤有特效。” “哦!那快拔。你这傢伙,这么好的事不早说。” 小田却笑着说:“老班长,我可先说好了,我只听老人们说过,可没试过, 所以灵不灵还不知道,但我保证对眼睛是没伤害的,要不,我先试试。” “还试个屁,老子的眼睛都这样了,估计离瞎也不远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放心,没事的,就是有事我也不怪你,老子自愿的。”陈洪亮心里就别提多高兴 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的眼睛能在短时间内好起来,那么四人中,有两人 能立即投入战斗了,就更别说对大家的作用有多大了。 不一会儿,在小田的指点下,四人用嘴嚼着狗尾巴草的根部,然后吐出 来,把根汁和口水的混合物滴在陈洪亮的左眼。陈洪亮立即感觉到了一股清 凉舒爽之意从眼皮里发出,他心里很是兴奋:“感觉到了,感觉到了 ! ’, “怎么样?”小田紧张地问。 “一股子凉爽的感觉.’ “那就好,那就好,有这种感觉,那就说明这个土办法还有用。”小田激动 地大声说,他实在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与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有用。 然后,大家又帮陈洪亮把右眼的纱布解开,同样滴些“药水”,最后,大家 干脆就把药水滴在纱布上。 做完这一切后,陈洪亮喝了 口水,然后把水壶递给小田:“小田,你看,我 刚刚不是说了嘛,人活着难道还能让尿给憋死!你救了我这双眼睛,这说明, 你的作用还是很大。我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你将来的作用会更大。对 “嗯! ”小田一扫刚才的颓丧,充满朝气地答道。 半个小时后,四人每人的口袋里都装了些狗尾巴草。然后,他们爬上山 路,抬着小田又开始走上回家之路。而小田也开始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了,他一路不停地把狗尾巴草的汁液滴在自己的备用纱布上,每到休息时就 主动帮老班长换药。 第十章陈洪亮(上) 终于帮助小田克服了心里的阴影,说得难听点,哪怕这只是暂时的克服, 也是好事。看到小田躺在担架上,再也不像原先那一副“我是罪人”的面容, 而是充满了朝气,大家心里很是高兴。陈洪亮心里也轻松了很多,因为经过 狗尾巴草的治疗,他的眼皮子已经消肿很多,至少,他能不用手的帮助而睁开 眼睛、看得清东西了,虽然还有些肿,但能见到东西,就够让他兴奋的了。可 心理素质是一回事,现实中脚下的山路又是另一回事,越往上越难走,就好像 这路是永远也走不完一样,到处都是大山,最让人丧气的是路面和四周的环 境还都差不多,就跟走在绿色沙漠中一样,特别打击士气。 第20页 从上午十一点多出发到现在,一直走了整整五个多小时,他们总共才向 北前进了四公里左右。不过还好,眼下,他们终于走到了半山腰的转弯处,也 就是能看到97号高地的北侧了,几人心里很是兴奋,加快了步伐,只用了一 个小时就走到了山坡下,虽然距离只有一点五公里左右,可这也算是个小小 的进步。 眼看就要到山下了,几人正努力坚持着,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小杨勐地停 了下来:“小杨,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小杨苦笑着转头看了陈洪亮一眼,然后又看着脚:“老班长,你快来看看, 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小向,你快来接替一下我。”小向立即扔下行装,然后努力接过陈洪亮 的担架,陈洪亮则边把小田抱下担架边着急地问,“怎么,是不是雷子?” “不像,有点像敌人的陷阱里安装的那种尖刺,凉飕飕的,不过我不能确 定,你来看看。” “小向,你和小田到一旁警戒。快! ”把小田抱到一边放下,然后才跑到 小杨身边,小杨的身下是一片枯枝烂叶之地。他刚趴下身子,勐闻到了一股 酸腐味,味道很重,差点没让陈洪亮反胃,他强忍着,见小杨右脚的裤脚上突 起一个尖点,陈洪亮小心翼翼地缓慢提起小杨的裤脚,只见一个青绿色尖锐 的东西刺破了小杨的裤脚。不过,让陈洪亮心里大大地吐了口气的是,这三 角形的尖锐之物上没有血液,这说明没刺到小杨的皮肉,“小杨,你脚底板有 什么感觉吗?” 小杨一直不敢弯腰,但他也注视着自己右脚下的东西:“除了有一点冰凉 冰凉的感觉外什么都没有,老班长,你快看看,到底是什么,我这都快急死 “怎么了?老班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雷子吗?”趴在离两人七八米 远地方的小田,关心地大喊。 “你猴急个什么劲,这是急得来的事吗?”然后,回过头对小田那边喊, “没事,放心,不是雷子,估计是踩到敌人的陷阱边缘了。” 陈洪亮心里也很紧张,缓缓地把小杨右脚周围的草拨开,轻轻地、一层一 层地揭着草叶,越揭酸腐味越大,看来,敌人在这里设置的这个专门对付脚的 陷阱,最少也得有十天了。最终,在一团快要完全腐烂的树叶中,陈洪亮找到 了他想见到的东西。这东西在自己家乡经常见到,它叫油竹针。这个油竹针 制作很简单,把竹子削成筷子大小,两头都非常尖利,然后晒干,用油炸,再晒 干,再用油炸,如此最少反覆五次,就成了油竹针。油竹针坚硬如铁,锋利如刀刃,如果刺入人的脚底板,没半个月别想消肿,还会奇痒难忍,期间还会引起 发烧、呕吐等症状,箅是一种有毒之物。在家乡,这东西本来是用来对付野兽 或小贼的,可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而且其周围还有腐烂的树叶,增大了它的 毒性。经过这么一折腾,被刺中的话,估计不死也得把腿留下。 终于看清楚这东西了,陈洪亮一屁股坐到地上,擦了擦汗水,小杨却急着 问:“老班长,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油竹针,这东西是专门用来对付脚的。看这情况,估计是十天半个月 前敌人留下的。” “早说啊,吓我一跳。”说完,小杨就要提脚,陈洪亮却脸色大变:“别动! ” “又怎么了?” “娘的,敌人连这东西都用上了,估计少不了雷子,谁知道这下面会不会 埋雷子,还是保险点好,免得出意外,我先挖挖看。”说完,陈洪亮就轻轻地在 小杨右脚边挖了起来。 他挖得如此小心,又是如此地警惕,最终,他挖了近一尺深,终于确定安 全:“现在提脚试试 小杨也稍稍有些紧张地慢慢提脚,一点事也没有,只见这根长长的油竹 针刚好从小杨的脚边刺入。看到这么长的东西,小杨心有余悸地快速坐下, 脱下鞋子检查,然后他笑了 : “兄弟们,老子就是运气好,这不,一点事儿也没 “你小子是运气好,要是被刺中,你小子的这条右腿没十天半个月,别想 有知觉。”说完,陈洪亮放心地躺下,然后斜眼看着这暴露在眼前的可怕之物, “娘的,敌人连这个都用上了,真是缺德。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下的,老子非 要把他四肢都钉上这东西,也让他尝尝这疼痛瘙痒的滋味。” 然后,他侧身对围过来的三人说:“小杨,幸好不是雷子,你小子的运气还 真是他娘的好。” “那是,我是谁,我怎么可能被这东西钉住啊! ” “瞧你小子那得意劲,老子告诉你,刚才可紧张死我了,搞得我现在都快 虚脱了,你小子力气足,去,到这周围检査检查,看看狗日的敌人在这儿设了 多宽的油竹针,也算是对我体力消耗的补偿。”见小杨就要走着去,陈洪亮立 即低声骂道:“你小子想死啊,要趴着搜索,明白吗?我可不想再给你来第二 次。” 果然,没一会儿,小杨回来了:“老班长,还真叫你说对了,这周围都是这 东西,估计这几十米的区域都埋了。” “很正常,在我老家,对付猎物和小偷,就埋这东西,一埋就埋了十几二十 米宽,敌人要是不埋得更宽点,我还会觉得奇怪了。”说完,他站起身来,“走! 咱们后退,从左边绕过去。” 第21页 不知诱说今天是四人共同的倒霉日,还是说今天是小杨的霉运日,看来, 好事多磨,也註定在几人的道路上将不会永远平坦。这才走了几百米啊,又 遇到麻烦了。 眼看都到山底,他们已经走到山下那片树林子的边缘了,小杨勐地停了 下来,脸色大变,他们已经闯入雷区了。 “小杨,你又怎么了,该不会是又踩到油竹针了吧? ”小向见小杨勐地停 下来,开玩笑地问。 “兄弟,看来,今天,我这两条腿註定是保不住了。”小杨回头惨笑着说, “我踩到雷子了。” “杨白劳,你就别开国际玩笑了——真的? ”陈洪亮开始还以为是小杨见气氛 沉闷而开的玩笑,可见小杨那样子,他心头不好的预感正慢慢地上升。 和原先的程序一样,把小田抱到一旁,然后来到小杨身边,见小杨脸色惨 白,他立即趴下确认,可结果——地雷! “怎么样?”小杨紧张地问。 陈洪亮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皱眉看着他的左脚:“是手榴弹式诡雷,而 且从用在这雷子上伪装的草枝来看,应该就是这一两天内埋的,不过你先别 紧张,我想想办法,得尽快把你完整地弄出来。” 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个好办法,小杨却面色平静下来,就跟看开了生死 似的,他平和地说:“老班长,别想那么多了,想了也白想。这样吧,你们走远 点,免得误伤,然后把眼睛闭起来,只要几秒钟就完事了。” 陈洪亮没说话,而是蹲下来,看着雷子不说话。 “老班长,别想了,现在我们什么排雷工具都没有,想什么都白搭,你还是 走开点,等几秒钟再回来。”然后他对小向轻声喊道,“小向,你和小田都退远 点,我马上就好了。” 可小田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双腿是怎么没的,就跟受伤地勐兽般 突然向小杨爬来:“小杨,你别动,我来。对付这东西我有经验,你别动!我有 经验?再看看小田那一副赴死的坚定表情,大家都知道那意思:小田打 算用自己的身体来替小杨挡下这雷子的威力。 “小田,你别过来,你过来做什么,快回去,快回去!小向,你把小田抱紧 了,要是没抱住,老子和你没完。” 小向死死地扑在小田的身上,然后紧紧地抱住,小田也死命地挣扎着向 前爬:“小向,你快放手,放手!” “放你个大头鬼,老子这一放手,你就完了,你知道吗?” “老子叫你放手,再不放手,老子枪毙了你!”小田拿枪顶在小向脑袋上。 “你开枪,你开枪啊! ”小向也急红了眼,把脑袋顶在枪口上,盯着小田凶 神恶煞般地大叫。 小田顶了一小会儿,勐地把枪一扔,眼睛红了,声音也嘶哑了 :“小向,你 放手,我求求你,放手吧。如果小杨受伤,也和我一样,那我们四人谁都甭想 回去了,与其大家都死在这儿,还不如我来,反正我废人一个,为大家能早日 回到部队,我死了也值得。你放手吧,我求你了。” 说实话,小田的话说得在理,现在四人是伤的伤、瘸的瘸,本来就行动艰 难,如果小杨再没了腿,那四人的希望就真的渺茫了。四人的心里都明白,可 大家是军人,是兄弟,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为自己而死呢,所以小向不 放,而一直看着他俩的小杨这时候也骂起来了:“小田,老子告诉你,我杨白劳 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老子还没成为那种要用兄弟命来换老子命的孬种! 老子告诉你,今天,就算老子死了,也决不要你给我垫背,你他妈的给老子滚 远点,滚啊!你还看什么看,滚!滚!滚!” 见小田又尽力向这边爬过来,小杨急了:“小田,你站住,站住!再不站 住,老子就抬脚了。” 小田一愣,见小杨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他只得停下,然后双手用力地捶 着地面,一下又一下地捶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小杨。 “好了!你们闹够了没有!这么哭死哭活的,像什么话,还有个军人样子 吗?老子告诉你们,要死,大家死在一起,要活,大家一起回去,就算哪位兄弟 牺牲了,老子就是爬,也要把他遗体带回去。好了,你们都快想想办法,别他 娘的在这儿丢人现眼! ”陈洪亮突然站起来指着三人恶狠狠地说。说完,他又 缚下,嘴里还嘀咕着,“狗日的,老子还就不相信了,破不了这玩意儿……” 陈洪亮想了很久都没想出个法子,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当轻风 吹来,颳得树枝“哗哗”直响。陈洪亮心烦地抬头看了看,没想到,他竟然看入神了,而且,面色也渐渐地激动起来.他开始在小杨周围搜索着,每发现一 枚雷子,他都要用茅草小心地插上去做好标记,也看得另外几人很是不解。 第十一章陈洪亮(下) “老班长,你就别忙乎了,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我只有个请求,要是我 牺牲了,希望你对我阿妈说,么儿没让他失望,是战死的,是——” “给老子闭上你的乌鸦嘴!”陈洪亮凶神恶煞般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制止 了小杨的话语,接着,他又仔细地搜索起来。 第22页 “老班长,你在做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小向就比较聪明了,含 蓄地问。 陈洪亮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小向说:“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讲 故事时说起过,当年他们打鬼子时,一次攻打鬼子的一个碉堡,不小心踩到了 地雷,就是使用了一种土办法来自救,还成功了。” “真的?”非到万不得已,世界上又有几人不怕死的,又有几人想寻死的, 柳暗花明的小杨一听还有希望,立即惊喜地问。 “嗯!不过小杨,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这办法有些土,而且我也没试过, 不知道灵不灵,要是不灵,伤了你,你可别怨我。” “哪会呢,老班长,我都已经这样了,绝对不会怪你,我是心甘情愿地去试 试这办法。你快说说是个什么好办法?” “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但知道怎么做,你现在就负责警戒吧。”然后他 回头对小向说,“小向,从现在开始,你负责搜索出小杨周围地雷的情况,做好 标记,一定要仔细。” “是!” 然后,他走到小田身边:“小田,你也别乱想了,等下我把你这担架撤了, 你帮我把担架上的带子和野藤子撮在一起,记住,一定要撮牢实了。” 虽然不知道陈洪亮葫芦卖的是什么药,可见他那肯定的模样,大家都毫 不犹豫地服从了。 没多久,一切都准备就绪。 “小向,搜索的情况怎么样?” “这个雷区中,我们正前方的地雷最密集,同时,左右两边都有,只有我们 来的方向没有发现雷子,我已经在那些雷子的周围都插上了几支茅草,很好 辨认的。老班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 老班长抱着小田,四人聚集在一起:“你们玩过弹弓吗?” “玩过,怎么了?” “我们就把小杨像弹弓里的丸子一样弹射出去。”见几人表情吃惊,没等 几人发问,他接着说,“天就快黑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不过小杨,我要提醒你 一下,等下把你弹出去后,你一定要牢牢地抓住这藤子,可千万别松手,不然, 你很可能没被炸死而被摔伤了,明白了吗?” “嗯,老班长,我知道怎么做了。” 陈洪亮刚要接着说什么,可看看选定的目标在离这儿五六米外的地方, 他不得不边解皮带边说:“大家把自己的皮带给解下来,打好结,我怕绳子不 够。” 然后他指着选好的那两棵碗口大的树对小田和小向说:“等下我把这藤 子捆在这两棵树上,你们俩的任务就是配合我一起往后拉,同时,小杨也要帮 着拉,然后听我命令,我一喊‘放’,大家同时松手,明白吗?不过小杨,你一 定要掌握好自己,万一藤子断了一根,你也一定要抓紧另一根,老子就不相 信,两根藤子会同时断,相信老子的运气还没背到家。” “老班长,你放心,事在人为,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不怪你,就怪老天爷不 长眼睛。”小杨笑得有些假,不过此时,相信没几个人在脚踩地雷时会真的笑 得出来。 “好,行动!” 然后,陈洪亮一只手抱着小田,一只手扶着小向来到小杨身后五米处,仔 细地吩咐了一番,才开始往那两棵树的方向跑去,其实,也不能怪他如此的啰 嗦,毕竟,这关系到自己兄弟的性命,任何一点意外都能造成一辈子不可原谅 的失误。 在两棵树的上半端绑好,然后把藤子拉到小杨身边,但问题又来了,藤子 不够长,就算加上四人的皮带也还差个三四米。没法子,着急的陈洪亮很干 脆地下达了新命令——脱衣服裤子! 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的小向,遮遮掩掩的很不好意思:“老班长,这 样做影响不好吧?” “狗屁,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个屁啊,再说了,这又没有女的,几个大 老爷们的,就当大家集体去洗澡得了,你小子再罗唆,老子让你全身精光地回 连队。”边帮小田脱裤子边骂小向。 “不是,我也就说说而已,你别生气,我见大家都太紧张了,放松放松气氛 而已,嘿嘿!” 然而,陈洪亮没有回话,小向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两人都见到了小田的伤 情:两腿已经浮肿得变成了灰白色,而在伤口处,淤血与泥土还有绷带和裤子 所混合成的干硬淤结疤,已经深深地交融在一起,陈洪亮脱不下去了,因为脱 掉这裤子,就意味着原本巳经癒合的伤口将再度被撕裂,其中的疼痛感就更 不用说了,就好像再让小田“走” 一回双腿被炸断的经歷一样,陈洪亮心软 了。 陈洪亮刚想要用刀割开他的裤脚,可小田没给他时间,而是双眼笑看着 陈洪亮,却勐然坐起,双手抓住裤子,双眼狠狠地盯着伤口,勐然一扯。 ‘‘啊! ” 小田实在是忍不住了,咬牙低沉地叫了声,瞬间,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脸庞 流下,不过还好,伤口上的淤结并没有全部被扯掉,只有一小半部分连着裤 子,可红红的鲜血依旧快速流出。小田忍痛笑着把带血的裤子递给陈洪亮: “老班长,回去后我就不能再穿军装了,可我还想保留点什么,就想让这军装 完好无损地陪我走完这一生,也箅是个纪念吧,弄破了可惜。” 第23页 小田虽然说得有些不清楚,可在场的另三人都明白那意思:自己的这身 军装,陪伴自己走过多少个日日夜夜,经歷过多少次生与死的考验。对军人 来说,这身军装就是自己的荣耀,而按照军规,回去后,小田的这身军装肯定 会上缴,同时会给他发新军服让他退役,但又有哪个军人捨得自己的第二生 命——枪与军装。枪,肯定不会让你带回家,但军装还有可能,所以,陈洪亮 红着眼很肯定地拍了拍小田的肩膀:“兄弟,回去后,我就是给所有首长下跪, 就算违反军纪受处罚,也定要让你穿着这身军装回家!” “小田,我的好兄弟啊!就算是偷,老子也定要帮你把这身军装偷回 来。”小杨在一边看得热泪盈眶,几乎是哭喊着说。是啊,没有经歷过的人,是 很难体会这种荣誉与兄弟情义的,这就是生死之交,一种在关键时刻为你付 出一切的情义,从大范围来说,这种军人之间的情义就是——军魂! “谢谢! ”小田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小向用纱布帮他重新把伤口包扎好,然后,几人就开始拉起藤子,也不知 是不是刚才那小小的插曲感染了每一个人,没有人再去想别的,大家都一门 心思想着尽力去救小杨,而小杨,也没有了刚才的害怕与激动,反而是带着绝 狠之色行动着。 “听我命令!--二——三!放!”随着陈洪亮一声令下,三人同时松 手,小杨也很聪明地尽量缩卷着身体,减少受伤范围,他就跟一个大珠子一 样,闪电般地被弹射出去。 “轰!” 声音刚过,陈洪亮像猎豹一样快速爬起,扑向小杨的方向。 而小杨,在被弹出老远后,又被藤子的反弹力给急速拉了回来。 陈洪亮死死盯着小杨的“飞”行轨迹,抓住时机,在小杨又要被弹向天空 时,他突然跳起,一把抱住小杨:“快松手,快松手! ” 两人在地面滚了七八个跟头后才算是平安着陆,可两人谁都没有爬起 来,不是他俩受了什么伤,而是刚才的场面太惊险刺激了,加上这连续的滚 动,让本已筋疲力尽的两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老班长、小杨,你们怎么样了 ?”小田和小向关心地同时大喊。 陈洪亮摇了摇脑袋,然后见小杨还没动静,强忍着天旋地转的感觉爬过 去,一摸,还有心跳,他这才放心地问:“小杨,怎么样了?” 小杨缓缓地睁开眼睛,看清楚后却笑了 :“老班长,谢谢你,你救了我一 命。 “谢个屁,刚才差点没把老子的苦胆水都抖吐出来。”陈洪亮也有劫后余 生的笑容,“他没事,这小子壮得跟头牛似的,哪那么容易有事。” 然后,四人又聚集在一起,拍掌相庆。 “老班长,这土办法真绝,你爷爷是怎么想出来的?” “老一辈的法子当然管用了,当年他们跟老蒋打游击,后来又去打鬼子, 条件比现在艰苦百倍,也只能多想些土法子来弥补武器上的落后,不过当时 他们确实想了很多好办法。”陈洪亮也开心地得意道,“不过这法子不是我爷 爷想出来的,是一位老秀才想的,只是后来有了排雷工具,就用不了这法子 ,所以知道的人不多,我以前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今天反倒救了你小子 命。哈哈 哈哈!老班长,你不知道,刚才我在天上飘来飘去的感觉真爽,太刺激 。嘿嘿!回去后我还想去试试。” 然而,没容得四人庆祝完毕,小田却面色着急地说:“老班长,我们是不; 该马上撤离此地啊,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说过,这颗雷子是刚埋的,也就是说 这附近很可能有 立即撤退!小杨,你把我们的装备都背上,小向,你快把我们的衣物都 收集好。马上撤退到树林子里去。”陈洪亮立即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一把 抱起小田,然后轻声地下达命令。 十多分钟后,四人在摸爬滚打中快速撤退到离刚才爆炸地点两三百米 处,也就是树林子的另一侧边缘处隐蔽起来. 又等了近十分钟,没发现异常情况,心刚落地,这才想起,三人都只穿了 条裤衩,只有小杨穿着裤子. 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同时暗笑起来,小杨有裤子的保护,当然完好 ,而小田因为陈洪亮的刻意保护也没任何“露脸”之态,陈洪亮的裤衩,两 边都被颳得像个布条了,最让人好笑的是小向,他的裤衩前面没事,可后面却 露腚了,四人苦中作乐般地相互取笑起来。 老子可先说好了,谁要是把这事说出去,老子定要揍他一顿。”小向脸 皮最薄,当下就恶狠狠地警告大家,却引来了哄堂大笑. 最后还是陈洪亮大胆,脸不红气不喘地边说边脱下裤衩,直接穿起外裤 还一个劲地说这叫凉快. 、小田的伤口大,而且又刚刚重新受伤,在给小田穿裤子时,难免会碰到伤 口,而任何一点对伤口的碰撞,都叫人难以忍受。看到小田那强忍疼痛的笑 人心里都很难过,都暗自发誓,下次,自己踩到雷子,决不要小田再这么 浓浓的战友情,在四人中间升华. 第24页 四人就在原地休息,他们不知道,刚才他们遇见的那片雷区多半是敌人 以前埋下的,而被小杨踩到的雷子却是今天早上埋的,因为敌人是为了封锁 消息追杀而来。目的很明确,不惜一切手段,阻止陈洪亮把那指挥所的情报 传出去……现在,其中的一股追杀者就在这附近,只是,相互之间都还没发现 而已,但爆炸声却提醒了所有人。 危险正慢慢临近,生死的考验,战友的情怀,将在这里展现,而这也就注 定了一切的一切都将不再平静。 第十二章 遇敌(1) 天巳黑,月巳升,大地在沉睡,清风拂袖,凉爽无边,黑暗掩盖住了一切, 夜色覆盖了天地众生。 一直隐蔽在这儿不知道多久了,陈洪亮摸了摸背包,里面已经是空空如 也,最要命的是,水也没多少了,估计只够让每人喝上两口的了。这让陈洪亮 不得不在97号高地北侧山坡下的一片树林子里休息。 “咕噜!咕噜!”听到自己的肚皮在打架,陈洪亮苦笑地看着大家,可大 家的反应也跟他差不了多少。整整一天,对于这些高大的汉子们来说,吃几 块压缩饼干,那根本就不算是吃饭,只能说是抵挡一阵子而已。虽说兄弟们 都还能扛得住,平日里也训练过一两天不吃东西不喝水的,可现在是战场,随 时有发生战斗的可能,体力不好,那怎么行,所以,大家一躺下来休息,陈洪亮 就摸着肚子:“你们饿不?” “不饿! ”小杨第一个表态。 军人之间是很容易就成为好朋友的,特别是在这种环境下,四个相依为 命的军人,那就更是贴心贴背的了。现在大家熟悉了,陈洪亮说话也就没那 么注意细节,和平日里与战友们开玩笑一样,他笑着拍了一下小杨的肩膀: “狗屁!刚才就你小子的肚子叫得最凶了,还敢骗老子说不饿?” 也许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抗议,小杨的肚子很不争气地立即又发出了几声 咕噜”,惹得大家连连暗笑。 “好了,好了,大家也别老大笑老二了,大家都一个样,反正我肚子饿得不 行了,得找些吃的,不然,大家体力不支,在这种环境下,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陈洪亮站起来,“小杨,你和我分头去找点吃的,不管什么,反正能吃就 行,找得到找不到都得在一个小时后到这里碰头。小向与小田在这里警戒, 记住,碰到人少就干掉对方,人多就躲起来,不要鲁莽,明白——咦?那是什 么 是! ”小杨边解下背包边站起来回答,听见陈洪亮的疑问,他顺着陈洪 亮的手指方向看去,激动得就要开口大叫,陈洪亮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叫什么叫,看看再说!” 夜幕降临,对面半山腰处,一团火光在夜色中是如此显眼,当真是黑暗中 的明灯,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这让小杨兴奋不已,想都没想地就要大叫,还 好陈洪亮是老兵,沉得住气。大家别看平日里老兵牛气,可关键时刻,老兵确 实比新兵要厉害些,从刚才的反应中就可看出,小杨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 ”,而陈洪亮第一个想到的是“敌人”。 怎么了?老班长,对面那儿肯定是自己人,敌人现在还敢这样生篝火 吗?那不等于找死吗?”小杨激动地说,陈洪亮却用望远镜仔细地看着那儿不 说话,对面篝火处明显还有几个人在烤火,可陈洪亮还是出奇地冷静,沉默了 很久后才说:“还是保险点好。战场上敌我勾心斗角,为了胜利,无奇不用,所 以,在不明确对方是不是自己人之前,我们还是要谨慎些。我们可不能做飞 蛾,去干那些扑火的蠢事.” “对!老班长说得对,万一对面是敌人生的火来吸引我方落单人员前去 自投罗网,那就真的冤枉了,我贊成老班长的意见。”小田肯定地说。 “那好,改变先前的部署,小向和小田到那边的林子里隐蔽起来,记住, 是我和小杨的声音,谁叫你们都别出声,无论看见什么都得忍着,不准暴露自 己,这是命令,听明白了吗?”陈洪亮指着身旁的一片树林子严肃地说,见两人 点头后,他才对依旧一脸兴奋表情的小杨严厉地说,“小杨,为了保险起见,我 们过去查看一下,要真是自己人,那是最好的,万一要是敌人,老规矩,人多, 我们就撤退,人少,我们就消灭。不过我可警告你,敌我现在犬牙交错,在这 样的鬼天气下很难分得清楚,你要提高警惕,不要因为对方说几句中国话就 信以为真了,不然,我们大家都得完蛋,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没有我的命令, 你不得私自说话,不得私自行动。明白吗? “是!”小杨还是那副激动样,他依旧深信对方是自己人。 扶着小向与小田到那片树林子里隐藏好并留下背包后,陈洪亮与小杨来 到了原先休息之地。陈洪亮边从ak里退出弹夹边说:“小杨,刚才有小向小 田在,我不好明说。” “老班长,什么事?”小杨摸了摸弹带上的五个弹夹,抽出匕首,正用大拇 指拭着刀锋,听见陈洪亮的话语,抬头奇怪地问。 “你还年轻,不要过于冲动,军人有冲劲是好事,可如果过头了,就会变成 坏事,对你将来不好,明白吗?” 第25页 见小杨摇头,陈洪亮严肃道:“任何事情,不要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要多分析,多判断,才能得出最好的答案。就好像你刚才那样,如果你张口大 喊,对方是自己人还好,可万一要是敌人,那你怎么办?” 小杨正要说什么,陈洪亮却紧接着说:“你难道不知道,在战场上暴露自 己会有多危险,你说,不论是敌我双方,谁会傻到在这里点篝火,对面的我不能肯定是自己人还是敌人,但我相信,对面的那团篝火绝对是个陷阱,我俩现 在去,只是看看设计这陷阱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然后就回来,明白吗?” “可是——可是老班长,你刚才不是说,如果对面是敌人,而且人数少的 话,我们就消灭他们吗?怎么——”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难道要小田和小向也知道这一切而为我们 担心吗?要知道,我俩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带着小向与小田回到连队,只要 能回去,那就是胜利。刚才我是为了不让小向小田担心才那么说的。”停顿了 一下,陈洪亮有些坚决之色,“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被敌人发现,我牺牲 了的话,你一定不要意气用事,一定要记住我刚才的话,带着小向小田回国, 回到连队,我们就是胜利者。记住,这不仅仅是我的请求,更是我对你的命令.” “可是,老班长,你这话前后矛盾啊,我——我——” “闭嘴,你只要回答是与否。难道你想违抗军令不成?”陈洪亮充满杀气 地紧盯着小杨。 “是!保证完成任务。”小杨站起来,很严肃地敬军礼。 “丑话说到前面,我们营从成立至今,四十多年中,还没出现过投降的舜 种,如果你被敌人包围了,如果没牺牲而投降,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同样 的,如果我那样了,你也应该立即干掉我,然后立即回来带着小田小向回去。 明白吗?” “是! ”面对陈洪亮如同交代后事般的话语,小杨很不习惯,可他却又找 不到话语来反驳,只能敬礼回答。军人的兄弟情义十分重要,可有时候,命令 与大局会超越这种情义。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既为刚才那话语而沉默,更多的是,那种生死来临前 的压迫感极为刺激神经,让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兵的作用此时显示出来了,陈洪亮见这种无言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他 已经检查完装备了,就抽出水壶,自己喝了一小口,然后笑着递给小杨:“小 杨,对不起,刚才我的话重了些,你别见怪。马上就要出发了,来,喝口水,别 这么严肃嘛。” “没事,老班长,我不怪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说,也同样会这样要 求自己的。”停了一下,他看了陈洪亮一眼,“老班长,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 下次我再碰见这样的情况,我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陈洪亮看了看对面依旧燃烧的篝火,有些兇狠地说。 然后,他转头看着小杨:“小杨同志,别多想了,等我们从对面活着回来,然后 再胜利回家,到那时候,你可以想个三天三夜,现在,想什么都是白搭。” “嗯”小杨也站起来,看着对面的篝火,“老班长,我准备好了,请下命令 吧。” 可陈洪亮嘴里嚼着狗尾巴草,望着那篝火发呆了。 “老班长,老班长?” 陈洪亮的右眼上依旧包裹着纱布,里面有小田给的草汁,可左眼却有些 发痒,他很自然地掏出些狗尾巴草嚼着,此时,他深深地体会到,这草汁有多 苦多涩,想着小田边嚼边欢快哼着歌谣的情景,体会到了小田的“苦中作 乐”,想着,想着,他有些发呆了,直到小杨在一边连叫了几声后,他才回过神 来。勐嚼了几下后,吐出草汁,敷在左眼处:“怎么了,怎么了?” “老班长,我已经准备好了,请下命令吧。” 陈洪亮捂着左眼,指着篝火处的山体道:“那团篝火处于半山腰,而不是在山顶,也就是说,只有我们这正面和左右两边能看到,如果是敌人的圈套,那他们必然会埋伏在山顶处,更远的地方就一定是他们的审讯之地。原先我打算你我分头行动,绕过去,可现在,我觉得没那必要,而且,那样做的话,增大了暴露的危险,所以,我打算我俩在一起,从右边绕过去……我命令你,不得私自行动,一切都得听从我的安排,不然,以你小子的个性,很可能因一时沖 动而暴露自己……如果我们一切顺利,就照原路返回,如果和敌人发生了战 ? 斗,那就一起向右边后方撤退,万一被打散了,那就在拂晓前到小田他俩的休 息处会合,你觉得有什么困难没有? ” 小杨从望远镜里看了半分钟后,有些疑惑地又看了看对面,最后他点头 道:“没有。” 陈洪亮一把取下狗尾巴草,然后看了看四周,觉得很清晰,他狠狠地把草 叶往地上一扔,用力地踩了踩,然后默不作声地和小杨用野草各编织起一个 圆形的草圈,陈洪亮边编还边看小杨,看得小杨很郁闷,却又不好问。 就在出发前,陈洪亮却突然掏出无声手枪:“小杨,我眼睛不好,能见度不 高,只能打近战,这傢伙对我没什么用处。你眼神好,打远的,不过近的可一 定要留给我,这傢伙就送你了。这可是个好东西,我从敌人那儿缴获的,羡慕 吧。喂,喂!我说,你小子别只看着这东西,你要想试试,有的是机会,等我们 从对面回来后,我把这枪送你,我这儿还有十几个弹夹呢,保证能让你小子一 路打个够,当然,如果能一起回家,我就向上级推荐你,就凭咱们的功劳,定能 让你小子打一个月的无声手枪,让你一次性过够瘾,这总行了吧?不过你要 记住,前提是你必须活着完成我给你的任务,明白吗?” 第26页 “是!谢谢老班长。”小杨双眼放着绿光地接过无声手枪和三个弹夹,就 跟看见美丽的姑娘似的,只差流口水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不过在陈洪亮那 越来越严厉的眼神注视下,他还是很坚定地点点头。其实,小杨知道,这是老 班长在激励自己的斗志与对生命和荣誉的希望,而陈洪亮已经做好牺牲的准 备了。 “兄弟间还谢个屁。走,干掉敌人去!”两人趁着夜色快速地向对面摸过去. 陈洪亮还真的猜对了,对面的篝火真的是敌人在听到爆炸,又搜索无功 后专门针对他们而设的圈套,一场激战就此开始上演。 对面的山体与97号高地相距不过四五百米,呈不规则形状,前面呈凹 形,后面是个坡度在50度左右的山坡,整体高约四百米,明眼人一看便知这 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形。 陈洪亮打头,小杨殿后,虽然距那篝火还有老长一段距离,但在陈洪亮的 要求下,小杨还是很配合地与陈洪亮做着相同的动作,两人像蜥蜴一样爬行 前进,一路无 终于来到了这座无名山的山脚下,陈洪亮这才停下来,也不 头,就这么躺着休息. 见陈洪亮停了下来,小杨急忙爬上来与陈洪亮齐头并肩,边搜索着周0 的情况边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老班长,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情况 啊?” 陈洪亮有些放松地看了小杨一眼:“没什么问题,只是我在想,敌人是以 逸待劳,咱们本来就很疲劳,加上刚才又爬了这么远,需要休息休息,我可不 想在战斗时自己的体力跟不上. 见小杨还是这么紧张地注视着周围,陈洪亮碰了碰他:“小杨,别这么紧 张,放松,放松,对!就这么趴着,反正这环境乌漆抹黑的,对我们很有利,除非碰头,不然谁也甭想见到对方,你还看个屁,现在我命令你原地休息半 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咱们趁着夜色,一鼓作气地爬上山去. 想想,那时干,天色应该更黑了。”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两人又开始行动,这次两人齐头并进。 在高度紧张与谨慎潜行中,两人从山体的右边终于来到了半山腰,离那 篝火只有百米之遥。小杨刚要向那篝火爬去,陈洪亮快速地抓住他。在小杨 不解的目光下,陈洪亮在小杨耳边说:“为了保险起见,咱们先把这整座山都 搜索一次,然后再来看看。” 陈洪亮想着小杨的个性比较冲动,容易暴露,所以他要求自己打头。但 两人毕竟不是经受过这方面专业训练的特种部队,两人的距离有时候相距十 米,可有时候又非常接近,而且相互间也只能看懂简单的手势,稍微想表达点 复杂的,就得用嘴来说了。万幸的是,小杨最少看得懂“停止前进”的手势。 此时大地一片黑暗,能见度最多只有六米,就在两人快爬到山顶时,从山 顶吹下一阵轻风。陈洪亮突然闻到了一股子异味,他骤然停下,并向后面的 小杨打出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小杨退去。 “老班长,怎么了?”小杨激动得连握枪的手都有些发抖。 “有人在上面刚刚拉了泡屎。” “你怎么知道是刚拉的?” “你个笨蛋,动动你的脑袋想想,这山顶上的风四季不断,如果是在半个 小时前拉的,早就被风吹干了,哪还会有这么大的味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不是上去给对方一傢伙,好送他们回老家?” 看到小杨那兴奋劲,陈洪亮真想跳起来给他一巴掌,然后再骂他是头猪 啊。 “不行,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人数,如果乱打乱撞的,就凭我俩,恐怕还 没送别人回老家,自己就得先回老家了,那样一来,小田他俩也惨了。”陈洪亮 被气得居然咧嘴笑了。想想也是,平日里十分聪明的小杨,此时居然会问这 么愚蠢的问题,正所谓初生牛犊不畏虎,估计是新兵头次碰到这事,所以脑袋 里一个劲地只想着战斗而不去考虑别的了。 不得已,自己只能再次提醒他:“小杨,我现在就是你的班长,你是我的 兵,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叫你打你就得给我往死里打,叫你退你就必须跑得 比兔子还快,一切行动听指挥,明白了吗?” 见小杨那激动中带着强烈失望的神色,陈洪亮也不想过于打击他的士 气:“如果咱们连队都在这儿,别说和对方打了,就算是堂堂正正地和对方摆 开架势干一仗,老子死也心甘,但现在毕竞只有咱们两人,所以万事都得考虑 周全,不然,我俩很可能同时完蛋。” 然后,陈洪亮打头,两人又要往右边爬去,可他俩连手都还没抬起,上面 居然有人说话了,而且说的敌方语言。 “老班长,打吧,对方只有两三人而已。”小杨双眼都放光地盯着陈洪亮, 陈洪亮却看了看上面,听着有几人说话,最终,他摇摇头,带头向右边爬去. 很可惜,陈洪亮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如果能听得懂,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啊!兄弟,我的纸被风给吹跑了,快借我两张。”在山体的另一侧,甲边 拉屎边小声地惊唿。 我也不够,你用树叶或草不就行了吗?”乙答。 那怎么行——” 第27页 拿去!闭嘴。”丙厉声道。 有什么要紧的,我们接到命令在这儿‘撒网’,也不就只逮到两三条/j 鱼,目标却毫无踪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甲嘀咕着.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所谓的目标,刚刚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经过了,而 且爬向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地方,也就註定成了这场战斗必然发生的主要 陈洪亮绕着来到山体的另一面,因为能见度不高,所以他和小杨都仔细 地听着,听了老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异常,他想着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误了,这 个山体上的篝火只不过是敌人故布疑阵,其实就只有刚才那几人。 他看了小杨一眼,小杨失望地摇了摇头,但瞬间他又激动起来,对于刚才 那几人还念念不忘:“老班长,这里肯定就只有刚才那几个敌人,你舒,咱们是 不是回去收拾收拾下他们,这会儿他们肯定没走远,这次总不能让我们白跑 趟吧,要是对方人多,咱们能躲就躲,可对方就这么几个小鱼小虾的,咱们 还是有能力吃的,你说是不 陈洪亮想了想,刚要点头,山体的下面却勐然传出一声惨叫:“啊——”这 让陈洪亮立即低头紧贴着地。 两人对视了一眼,皱起眉头,都感到很奇怪,下面怎么会有叫声?正所谓 好奇心能折磨死人,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去看?,不过因为坡面比较陡, 加之满山都是树木和野草,不知道其中隐藏着什么危险,所以不能走直线,同 样得绕道而行。 这次两人又是平行潜行,相隔约五米,这是目前视力所能及的极限了。 可当两人小心翼翼地爬到声音发出点时,一看,怒火中烧。原来,山体的 这面同样有一个废弃的採石厂,只是没有另一面的大,范围约三十米,内深约 八米,其中还有一小堆篝火,面对山顶的方向还有东西挡着光线,一看就知道 是经特殊处理过的几个火把组成,难怪两人从上面看不到了,而此时,借着微 弱的火把光,两人看见了永远难以忘记的一幕:在地上躺着三个人,从那破烂 与鲜血交杂的穿着上隐约可以看出是自己人,不过他们三人都没动,但他们 身上被鞭子抽打的痕迹却清晰可见,真是鞭鞭见红,三人满身都是血,连样貌 都被鲜血覆盖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在他们身边不远处,有四名敌人正骂 骂咧咧地说着什么,还不时地对地上的三人吐口水,一副不解恨的样子…… “干什么?”见小杨拿着枪要瞄准,陈洪亮立即拉住他,低沉地问。一看 就知道,此时的陈洪亮正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在这种关键时刻,愤怒可以 使人产生强大无比的战斗意志,可同样也能使人失去理智,从而陷入生命危 机中。 小杨双眼通红地看着陈洪亮,半天后才说:“老班长,打吧,我一梭子下 去,绝对能把这四个狗日的都给报销了。” “然后呢?” “然后?”小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惊奇地问,然后才接着说,“然后我们 就去救自己的战友啊。怎么了?老班长,难道你不打算救他们吗?那我可把 话先说明了,如果你不救他们,你就不配穿这身军装,也不配当个中国人,更 不配命令我。你怕死不敢去救,老子不怨你,可你也别想挡老子的道,你不 救,老子去——” “够了,老子什么时候说不救人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得想个法子去救,再 说了,你能肯定这不是敌人上演的苦肉计?还有,就算是自己兄弟,那要是他 们都已经牺牲了,你就这么贸然地前去营救,很可能成为敌人网中的鱼虾,非 但救不了他们,反而送了自己的小命。”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在这儿看着他们受折磨吧。” 陈洪亮看了看周围,又盯着那四个开始抽菸的傢伙想了想:“这样吧,这 个凹地也不大,我俩分头行动,沿着这个凹地边上,你从右边搜索过去,我从 左边搜索过去,咱们在对面碰头,如果发现敌人,最好不要弄出声响就把对方 干掉,实在不得已,那就开枪,咱俩大干一场,如果侥倖救了他们,咱们还是按 原先说好的,绕道分头冲出去,最后在小向他们那里碰头,你看如何?” 小杨没有答话,而是很直接地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意见,陈洪亮却一把 拉住他,把两个手榴弹塞到他手里:“这个你多拿几个,方便些。” “老班长,这绝对不行,你眼睛本来就受伤了,还是你拿着。”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老子的经验比你丰富,还用得着这傢伙么?好了, 别说了,这是命令,你这么多话干什么。快去! 一路小心些。”陈洪亮严肃地 说,其实,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黑暗中,两人分头潜入黑暗——迎战! 第十三章军 虽说能见度不高,有利于陈洪亮的潜行,但陈洪亮也不可能准确地知道 四周的情况,所以他依旧爬行得很慢,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被敌人给打了 冷枪,那才叫死得冤枉。 遇见草地就爬行,碰到树林就踩着猫步,弓着身子,快速在树木间穿梭, 尽量注意脚下的枯树枝,倾听四周的声响,可事情总有出乎意料的时候,这 不,当陈洪亮就快要跑到对面那个点时,他遇见了敌人,该死,不是一个,而是 第28页 吓得陈洪亮立即卧倒,快速提枪、搜索、瞄准,手指放在扳机上。 此时,前面是一片林子,他刚要站起来跑过去,却突然听见了一丝微弱的 脚步声,然后就是凌乱的脚步声,虽然很小,但对方人多,在这寂静的夜空下, 难免会被有心人听见。 陈洪亮并没有开枪,而是一个一个数着对方的人数,最终,他确定了对方 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数为八人,看来,这里最少埋伏了一个班的敌人。陈洪 亮想等对方走过后,再潜伏过去,可对方的部署出乎意料,只见对方领头的一 个军官指着一棵大树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就有一个人快速爬上那棵大树隐蔽 起来,剩下的七人继续前进,而陈洪亮却一直看着那爬树的傢伙在树枝上的 高度。陈洪亮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他却肯定了对方是敌人,因为对方说 的不是中国话,就这点而言,他可以肯定至少不会出现误伤。 对方虽然走过去了,但陈洪亮依旧不敢乱动一下,反而搜索着那个爬上 树的敌人的精确位置。根据经验他也同样知道,战机就在这几分钟之内,因 为对方刚刚爬上树,肯定想不到此时自己就埋伏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而且, 按常理来说,此时是对方最为放松的时候,也是自己消灭他们的最佳时机。 对面十米处的那棵大树直径约半米,高约十六米,枝叶繁茂,从下面看上 去,还是很难肯定对方的准确位置,但在陈洪亮一直努力地观察与注视下,还 是见到了那傢伙爬到了约八米的高度就停了下来。陈洪亮不敢用枪,还没到 那种出枪的危急时刻,没了无声手枪,那就只能用匕首了。 把枪背到身后,抽出匕首用牙咬着,抬着头,用比蜗牛还慢的速度一点一 点地接近对方,每爬行一下,还得停下来观察对方的反应,其实就对方大概位 置这点而言反而很容易确定,一是看那个点上有没有特别黑的东西凸起(枪 管),第二就是看那一团茂密枝叶有没有什么异常晃动,因为那傢伙就躲在这 树枝的后面,他只要移动一下,树枝就会晃动,这与微风吹起时不同,微风吹 过,使树枝左右摇摆,而人的晃动挤压,必定使树枝上下摇动。 真不知道陈洪亮在这场战斗前做了什么使战神高兴的事,他居然又成功 躲过了对方的视线,悄悄地来到了这棵树下。 不过陈洪亮趴在树下,一点也不敢乱动,因为他不确定对方在这片林子 里埋藏了多少人,万一自己在干掉这树上的敌人时,被别的敌人发现,那自己 就危险了,所以,陈洪亮不敢轻易乱动,也只是扫视了树上一眼,却什么也看 不见,这让他放心了很多,自己有心去看都看不见敌人,对方无心看过来也绝 对看不见自己,所以,陈洪亮很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根据经验和训练时 所学到的东西,只要有人的地方,那个地方就绝对不敢有别的小动物发出鸣 叫声,所以,陈洪亮用耳朵听周围的鸟叫虫鸣声,以确定周围的环境。 很好,没发现异常。 听了一分多钟,陈洪亮这才放心下来,刚要爬树,又停了下来。想了想, 最后解下自己的那双解放鞋,因为解放鞋的鞋底是用胶制成,防滑,在平地上 不会发出声响,可在上树时,就很可能会使树枝产生轻微的震动,现在是万分 危急的时刻,陈洪亮不容许自己犯一点点错误,更不准许自己此时因暴露而 牺牲。 小心地用牙咬着匕首,努力向上盯着,双手抱着树,双脚脚底板撑着用力 向上一点一点地移动,精神高度集中,此时,他巳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眼睛受伤 的事,他精神注意力高度集中于一个点——接近对方,干掉对方!至于去和 小杨会合的事,他现在连想都没想,过不了这一关,想也白想。 你还别说,树大的好处就是能藏人,虽然不利于攀爬,而且也不能发出一 点声响,可对于从小就生长在南方大山里的陈洪亮来说,实在箅不上什么难 事。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敌人会如此狡猾,敌人不愧是擅长森林作战的 部队。当陈洪亮攀爬到四五米时,隐约看见了一个鼓鼓的东西躲在一根树杈 上,可当他轻手轻脚地离对方只有两米时,他却意外地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 东西太鼓了,而且对于人的身形来说过于小了点,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东 西很明显的还时不时地轻微晃动着,这一切让陈洪亮想不通,不得不停下来 寻思,勐然间,他明白了,可他却一动也不敢动,立即闭眼,身体紧贴树干,全 身的感官都打开了,豆大的汗珠接连流出——这是敌人的背包。也就是说, 敌人在更高更隐蔽的位置,如果不是自己擅长爬树,而且又是十分缓慢、仔 细,加上敌人刚潜伏下来,还没集中精神,自己很可能就成为了敌人的枪靶 子,就这点距离,对于一名能拿枪的军人来说,闭着眼睛也能打中。 大约等了三十秒,陈洪亮这才缓缓抬头,眯起眼睛,尽量分散自己那高度 紧张的精神,开始在每一个树杈间搜索起来,结果让他很失望,一切都比较暗 淡,看起来都一样。陈洪亮不敢乱动,思考着如何去发现对方,可他实在是想 不出什么办法,最后没法子,就在他准备解枪,然后用枪来个投石问路时,对 方却自己暴露了自己。 这傢伙运气真的很背,刚刚埋伏下来的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会儿就有人 来解决他,所以,当蚊子叮咬他时,他居然违反常规地低声咒骂了声,但就是 这一声,让陈洪亮开心不已,敌人就在自己直线头顶上三米左右的地方,难怪 自己刚才发现不了。虽然听不懂对方嘀咕什么,但这说明对方并没有发现自 己,这多多少少使陈洪亮心里有了点希望。 有了目标就好办事。 第29页 陈洪亮慢慢地绕着树干转了个方向,树枝的上半段树杈和树叶都比较茂 盛,他借着树叶来掩护身形,借着树杈来稳定地爬着。 陈洪亮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他原本以为,凭着自己轻巧的身形和稳定 的速度,只要接近对方,然后给对方来一下子就万事大吉了,一切都会很顺利 的。可他忘记了,敌人再怎么说也是个军人,对于自己老是被盯着,他也会心 生警觉的。 在离对方还有一米左右时,陈洪亮用手都能抓住对方的脚了,所以,陈洪 亮脚踏两根树枝,想勐然蹿起,抱住对方的身子,同时,用巳经拿在右手上的 匕首给对方脖子上来一下,一切就搞定了。 就在他的两只脚刚站稳,上面却突然出现了异常的晃动。 这一晃动让原本就有些着急的陈洪亮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突然站起, 没等对方问话,也没给对方掉转枪头的机会,陈洪亮双手向上飞快地一抓,感 觉抓到了脚,也不容他多想,用力向下一拉,再借着力道向外一扔。可能是由 于自己的精神过于集中了,所以陈洪亮想也没去想自己此时离地面有多高, 他的身体已经顺势扑向目标。在空中,目标刚想惨叫一声,但陈洪亮隔空扑 来的身影却吓得他手脚乱舞,嘴巴张得大大的,拼死反抗,就是没发出一丝声 音,而陈洪亮也不管别的,此时他惟一的念头就是让对方闭嘴,送对方去见阎 王。只见两人在空中互相抱着急速落地,而在落地前的那一刻,陈洪亮的匕 首在挣扎中终于插进了目标的脖子里,再一扭。 一声落地的闷响,身下的目标喷了陈洪亮一脸都是血,陈洪亮自己也摔 得腰酸背疼,他不去察看目标的死活,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这种环境和距离 下,对方要是还不死,那就不是人了。他也不去看目标的脸,因为在自己还是 新兵时,教官就对他们说过一句话:“战斗后,晚上想要不做噩梦,就不要去看 敌人尸体的脸和眼睛。想要记住仇恨,那就去看看烈士的脸和眼神。” 陈洪亮趴在敌人那尚带余温的尸体上一动不动,任凭敌人的鲜血打湿自 己的军装,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知道此时的环境,刚才这么大的动静,在这 寂静的夜空下,只要附近有人,必定会发现,而且对方如果是个有经验的老 兵,多半会先在不远处观察,然后才过来察看,自己只要一动,敌人绝对会立 即开枪。 趴了四五十秒,陈洪亮才敢抬头,然后眼睛睁得大大的,四处一点点地搜 索,可这一看,陈洪亮真想跳起来指天骂娘。就凭现在这能见度,五六米的距 离外就看不清了,对方能在十米外观察自己就已经很给面子了,自己真是傻 得没救了,此时不跑等待何时。一对一是有信心,如果一对十,那自己就得做 好拉几个垫背的思想准备了。 刚才太紧张了,陈洪亮没时间去想危险不危险,可现在陈洪亮有了时间, 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有些酸疼酸疼的,他抹了把脸,立即抬头看了看那棵树, 看到那么高的距离,他心有余悸地告诫自己:下次老子说什么也不从这么高 的地方跳了,娘的,太划不来了。然后,他拖着尸体一点一点地向左边转移。 第十四章开始 主要是想用这尸体来挡子弹,他可不是为了把尸体隐蔽起来,因为敌人只要 来到这地方一检查,通过他们自己的特殊问话方式,一看就知道这里出事了, 把敌人尸体隐藏起来也没什么作用,反而浪费时间。 可真的会这样吗?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他真的会有时间去想这些吗? 第十五章怒火熊熊 边爬边停地潜行了二十多米后,他也学着刚才那人,爬到一棵碗口大小 的树上躲藏起来,然后用耳朵“观察”四周的反应。还好,在这两三分钟的时 间里,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来,敌人在这树林子里就埋伏了一个暗 哨,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然,在这片大 树林子里,还真的只要埋伏一个暗哨就够了。但同时也让陈洪亮有了个兴奋 的发现,敌人的兵力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多。 听到四周又有虫鸣,他心里放松多了,开始一点一点地下树,然后从侧面 向着与小杨约定的那个点爬去。 一点一点地移动,一爬一停地倾听,一次一次地确定,终于,快要到那个 约定的地方了,但问题又来了。 在树林子里,树多草多不稀奇,枯木横拦在自己面前也是常事,可前面几 米处如果多出了个很不协调的小土坡,那就有些碍眼了,至于小土坡旁边的 那棵小树,陈洪亮根本就没注意,因为按常理来说,一棵只有三四米高,手臂 大小,而且树叶稀松的小树,很难承受住一个正常大人的体重,就更别说藏人 了,所以他看了一眼后就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小土坡上。 陈洪亮不敢轻易爬过去,思来想去,只能勇往直前,所以,他先缓缓地接 近对方,从小土坡的右边绕过去,一看,没人,再围绕小土坡打了个圈,还是没 人,陈洪亮心里多少放松了些,暗笑自己真是草木皆兵。 就在陈洪亮放松的那一瞬间,异变突起。 小土坡边两米处一棵小树下突然跳出一人,拿着枪,没有说话,只是冷冷 地盯着陈洪亮。陈洪亮反应也很快,一听见动静,想也没想就地一滚,在滚动 的同时,迅速握稳枪辨别方向,然后也用枪对着那人。那人也许想捉个活的, 所以并没有急着开枪。 第30页 两人谁都没说话,都只是盯着对方,互相僵持着,但形势对于陈洪亮来说 很不利,对方是有时间,消耗得起,可对于陈洪亮来说,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得想个法子。 陈洪亮缓缓地站起来,眼神和枪口始终对着那人,然后陈洪亮一点点地 向后退,可那人却不放过他,他没喊,也没表示什么,只是一点一点地紧逼过 来,两人始终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 就在陈洪亮实在没法子,都想着首先开枪,再开枪时躲闪,拼着挨一颗 “花生米”,也绝不和对方在这儿消耗时间时,却突然觉得对方的身形很眼 熟,更让他产生怀疑的是,对方的脑袋上好像有个环形草圈,就他所知,敌人 简单伪装的习惯是:像女人长头髮一样,把草从头披到腰部,而我军因军装本 身颜色就有利于与环境的相结合,所以都只习惯性地编个草圈。想到这儿, 陈洪亮低沉地突然试探性叫了声:“小杨?” 对方一震,枪口却没动:“老班长?” “真的是你啊!”陈洪亮也同样枪口没变,只是快速向对方走去,两人都 很清楚,在这种精神高度紧张中,很容易混淆听觉。直到看清楚对方后,两人 都才放心地把枪口对地,然后相互拥抱了下:“你小子,刚才吓死老子了。我 说你小子不在那边等着我,跑这来做什么,要不是老子反应快,刚才都准备开 枪了。” “老班长,我见你这么久都没过来,还以为你也——嘿嘿,所以我就想来 看看有什么忙可帮的,刚到这儿就发现了一个敌人藏在这土坡里正喝水,我 哪会客气,用你给我的无声手枪轻易就将对方干掉,刚要来寻你,就发现你从 那边爬过来,当时我还以为是敌人呢,就想捉个活的问问这周围的情况,没想 到你反应这么快,搞得我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就你小子爱装鬼吓人!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陈洪亮激动地 用力拍了拍小杨的肩膀,却发现小杨痛苦地皱了下眉头,急问:“肩膀怎么 “没事,刚才遇到两个敌人,我一个冲动,没注意,被敌人在这儿打了一枪 托,不过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小杨很轻巧地说,可陈洪亮心里知道,事情绝对 是十分惊险刺激的,并没有像小杨说得那么轻巧,毕竟,敌人敢在这敌我犬牙 交错的情况下摆开这种阵势,没点本钱和自信,那怎么成。可陈洪亮只是贊 许地点点头,轻轻地拍了他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有时候,兄弟间的情义,一 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足以让对方感动。 然后两人都快速地跑到一棵大树下,身子靠着树干蹲着。 “小杨,你一路过来发现什么情况,干掉了几个?”陈洪亮嚼着狗尾巴草, 贴在眼睛处,因为那儿又有些痒了。可他没想到,小杨却递给他一个水壶,听 见里面还有水声,陈洪亮毫不客气地接过水就勐喝了两口,然后一擦嘴,惊奇 地问:“你小子怎么会有水的?难道你小子也学会私藏了?不对啊,这水壶不 是咱们人用的,难道是——” “老班长,咱们熟归熟,你要是再这样诽谤我,回去后,我可要到首长那去 告你的哦。”两人都从阎王殿上捡回一条命,这会儿又在这环境下相见,当然 兴奋了,小杨笑着开玩笑,见陈洪亮威胁地对他扬了扬拳头后才说,“我刚才 不是说了嘛,刚一到这儿,见一个敌人在喝水,我就想,你绝对不会有水的,就 知道对方是敌人了,所以就潜伏过去想活捉他,可他反应也很快,不得已,我 只好用无声手枪送他上路,然后他这水壶就成我的了。嘿嘿,他们抢了我们 老百姓那么多东西,难道就不准我捡个现成的吗?你说是不是?” 陈洪亮肯定地点头,小杨却拿出无声手枪还给陈洪亮,陈洪亮一推:“我 不要这东西,你就留着吧。” “好,我性子急,有了这傢伙,好多了,刚才要不是有它,我说不定就不能 在这儿送你水喝了。这可是好东西,打起来没什么声音,看到敌人无声无息 地就被干掉,很解气,感觉自己能在敌人不知不觉中掌控他的生死。”小杨爱 惜地抚摸着枪。 “你小子还没说情况呢。” “一路来,我干掉了四个,不过我发现敌人在这儿好像是忙着部署,就像 是刚到似的,真是怪了。你呢?” “我干掉了一个。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然后两人就互相探讨起来,可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陈洪 亮一拍大腿:“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大不了留下碗口大个疤,老子十八年后 再来报仇。” “嗯!老班长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那三位兄弟的情况了。’’ 而陈洪亮不知道,刚才他和小杨虽然总共解决了五个敌人,可此时,正有 十几个人向陈洪亮刚才解决掉对方的那棵大树走去。 因为刚才的“清道”,现在两人很顺利地就来到了距那三名兄弟十米处, 此时,两人隐藏起来观察着。 观察了半天,见没什么动静,陈洪亮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先爬过去看看 他们三人的情况,我掩护你。” 小杨点点头,右手拿着枪,弓着身子就迅速跑过去。 用手指在第一名兄弟脖子上摸了摸,然后对陈洪亮摇摇头,陈洪亮心里 一阵气愤,看来,这兄弟已经牺牲了。 第31页 第二个,也一样。陈洪亮心里一阵失望与悲愤。 第三个,小杨刚一摸,对方还有心跳,仔细地看了看对方的脸,然后对陈 洪亮连连招手。陈洪亮心里一阵欢喜,娘的,终于还有一个活的。 但还没等他走近,小杨却低沉地说:“从他们身上的血迹来看,都是被活 活打死的。老班长,你快来看看,这名兄弟看着眼熟,好像是你们班的。” 陈洪亮急速跑来一看,是“铁牛,,。 “铁牛,铁牛,你怎么样了?铁牛,铁牛……”陈洪亮抱住对方就勐问。 小杨立即掐着铁牛的人中穴,铁牛缓缓地醒过来,不过他眼睛都还没看 清楚,嘴里却有气无力地直喊:“老子什么都不知道,老子什么都不知道!有 种就杀了我,有种就杀了我……” “铁牛,铁牛,是我,是我,陈洪亮,你的老班长。”陈洪亮喜极而泣。 铁牛这才定了定心神,看清楚是老班长,他咧嘴笑了笑:“老班长,这次我 没给你丢脸,我什么也没说! ” 说到这儿,他又晕过去了,陈洪亮又只得掐他的人中穴,铁牛又缓缓醒过 来。这次,他想抬起他的左手,可结果,只抬到了一半就软了,但那就够让陈 洪亮怒火中烧,因为那只左手的五根手指全没了,看到上面鲜血还在一滴一 滴地滴落着。陈洪亮知道那是敌人刚刚拷问铁牛时所使用的招数,见到自己 手下兄弟受如此折磨,他心里巳经愤恨到极点,如果此时有敌人在他面前,陈 洪亮绝对会活活把对方一 口一口地啃掉。 尽量压制心中的悲愤,陈洪亮把耳朵伸到铁牛嘴边:“铁牛,我的好兄弟 啊,你想说什么?” “老班长,我对得起这身军装了,我对得起所有人,可我对不起父母,没能 给他们养老送终;我也对不起阿芳,告诉阿——阿芳,我"我对不起——对 不起她,叫她——她再——再找个——找个好人家——好好——好好地—— 好好地活下——去! ”陈洪亮知道,铁牛嘴里所说的阿芳是他的未婚妻,而铁 牛也常拿这事在兄弟们面前炫耀,为此,大家没少叫他请客,他也从不推辞。 本来,铁牛胆子在整个班中不算大,但他是根死脑筋,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 不回,原本,首长特批他可以提前退役,但铁牛牛脾气一上来,非要参加这次 战斗,结果,结果……铁牛打完这一仗就该正式退役了,而铁牛也常说,自己 退役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兄弟们到他家乡去参加他和阿芳的婚礼,可现在, 你叫陈洪亮如何有脸去面对阿芳,去对阿芳说这几年她等待的结果?很可惜 的是,陈洪亮不知道,敌人拷问这三名兄弟,就是为了找他。 “兄弟啊,我的铁牛兄弟啊,我的好兄弟啊!”陈洪亮对天大吼,愤恨之心 愈发尊重。 枪声勐烈地响起,一直在警戒的小杨突然开枪了。 第十六章撤退 夜空中,子弹头像一颗颗银白色的小亮点一样,急速地飞舞着。枪口所 爆射出的火花在夜幕中如同火石相撞一样,连续地冒出火花,如同一朵朵盛 开的生命之花一样,在夜空下是如此美丽,而又让人觉得凄凉般地恐怖。吼 叫声如同勐虎一样,四下响起,尸体、枪声、火光、厮杀声……表达铁血战争场 面所需要的一切原料,在这儿都能找到。 陈洪亮双眼通红,放下铁牛的遗体,拿起ak,对着敌人就勐扫射,可旁边 的小杨却一把拉起他:“老班长,快走!敌人围过来了。” 此时的陈洪亮心里只想着怎么去给战友报仇,哪会去想别的,小杨不得 已,又向后面打了几枪,然后边开枪边对正在还击的陈洪亮大喊:“老班长,快 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撤啊!” 就跟没听见似的,陈洪亮动都没动地依旧在开枪,而且令人意想不到的 是,他居然没有躲避迎面射来的子弹,就这么半蹲着身子直直地射击,也许, 老话说得好:战场上,越怕死的人越容易死,越不怕死的人,连死神都不敢靠 近你。那些子弹好像都怕他似的,还真的没有让他受伤,一时间,双方枪声不 断,火光勐闪,而陈洪亮两人处于明处,形势十分危险。 又是一发子弹唿啸般地从陈洪亮的脑袋顶上闪过,子弹飞过时带起了陈 洪亮的几根头髮,陈洪亮是眼皮都没眨一下,依旧冷冷地扣动扳机,他就想着 和敌人拼了,却吓得一旁的小杨一个跳起,抱住他就向一旁滚去,一直滚到了 那个小凹地的边缘,其间,陈洪亮还尽力想要挣脱。小杨看陈洪亮那要吃人 的样子,知道他此时肯定听不进自己的话了,就想化掌为刀地打晕陈洪亮,但 陈洪亮此时反应也很快速,立即就掉转枪口,要不是见小杨是自己人,他很可 能下意识地就开枪了,不过,陈洪亮这种动作反而激起了小杨的斗志,他一把 抓住陈洪亮的衣领,用力向自己一拉,顶住胸口,恶狠狠地看着陈洪亮:“老班 长,你开枪啊,开枪啊,你的枪口难道就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吗?” 陈洪亮没说话,反而要挣脱着去和敌人战斗,见挣脱不开,他用力一脚就 把小杨踹到地上,然后站起来就要冲锋,还好,小杨又快速地站起来,把陈洪 亮向自己一拉,低声道:“你想想小田和小向,他们还在那边等着我们呢,没了 我们的保护,他们能活着走回去吗?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第32页 “我总得把铁牛的遗体抢回来! ”陈洪亮皱眉地看了小杨一眼,低沉地说 了句话后,又看着铁牛的遗体不说话,不过他也没开枪。小杨继续劝解道: “铁牛同志已经牺牲了,他牺牲了,明白吗?现在我们自己能不能活着冲出去 还不知道,而且,那边的小田跟小向等着我们回去,失去了我俩的保护,他俩 也别想活着走回去,你懂吗?还有,铁牛同志的遗体在这里摆着,敌人现在也 不能把他怎么样了,可我们要是带上他们三位同志的遗体,那我们谁也别想 走,谁也别想活,你恨,我也恨,可这就是现实。” 见陈洪亮有些清醒地微微点了点头,小杨这才放开,然后轻声说道:“只 要活着,我们就有杀回来的希望,如果我们都死了,那就连想也别去想如何处 理三位同志的遗体了。有意义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奇怪的场面出现了,两人都趴在地上,没有再还击,因为现在大家都处于 黑暗中,开枪时枪口绽放出来的小火花,是一个明显的目标,所以敌人也不敢 乱开枪了,一时间,可怕的宁静在预示着更加激烈的战斗将要上演,不过小杨 并没有退却,他首先得要做稳住陈洪亮的工作,不然,就很可能都完了。 陈洪亮想了想,对小杨说了声谢谢,最后,他看了看不远处铁牛和另外两 位同志的遗体,轻轻地嘆息了一声,肯定了残酷的现实与心中的想法之间的 矛盾,转身对小杨说:“撤退吧。” 不管认识不认识,可大家毕竟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对于战友的牺牲, 小杨也和陈洪亮一样感到难过与悲愤,但他也知道自己此时已是无能为力 了。他看了看那三具尸体,又看了看已经恢復理智的陈洪亮,拿起枪:“是!” 因为坡度太陡,小杨正努力把身子向后倒着,跟着陈洪亮往下跑,可一跑 出十来米,陈洪亮却突然趴在地上,小杨以为发现敌情了,马上端枪搜索目 标,结果,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老班长,怎么了?” “刚刚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你刚才是发现敌人后才开枪的吗?”陈洪亮敏 眉。 “没看见敌人,不过我听见有两个地方出现很特别的响声,又见到那地方 草丛勐动着,估计是有敌人要穿过,所以我就试探性地开了一枪,结果对方就还击了.” “不好,咱们不能往这个方向再跑下去了。”陈洪亮立即转身往右边跑。 “怎么了?”小杨也知道自己的战斗经验没老班长丰富,所以他想也没想 就跟了上去。 “估计敌人早就发现我们了,之所以没开枪,就是想合围活捉我们,可被 你发现后才不得不提前,现在,这山下肯定是他们重点围堵的对象,就等着我 们自动送上门去。我们现在只能沖他们的侧翼,然后杀个回马枪,也许还有 希望。”陈洪亮弓着身子边跑边小声而急促地说。 “可是,老班长,咱们就这么老在山上跑也不是办法。” “谁说要在山上打圏圈的,咱们先往右边跑,让敌人摸不清我们的意图, 然后我们就往山上跑,再原路返回。嘿嘿,这样一来,主动权还是在我们手里. “可我们就这么跑上去,那不等于和敌人面碰面了吗?” “娘的,赌了,左右都是个死,与其被抓后拷打而死,还不如战死来得痛 快。你说呢?” “嗯,听你的。他妈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这本钱老子早就赚到 了,现在就看阎王爷敢不敢收老子了。” 刚顺利地跑到转弯处,突然,陈洪亮对小杨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 指前面那片树林子,这片树林子不大,只有四五十米的宽度,可碍眼的地方就 是它的周围都是草,陈洪亮与小杨要是想平安地过去,非得走这林子不可了。 “老班长,怎么办? ”小杨边警戒边急问,因为他俩的后面,已经明显有人 跟随而来,看来,关于敌人追踪之术的传言,很真实。 “还能怎么办,你刚才不都说了么,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反正想要从 这里穿过,就得走那树林子,时间不允许我们有太多的想法,只能过去了。” 就在两人都准备悄悄杀过去时,他俩的身后已经传来了低沉的低语声, 敌人离他俩最近的估计只有十米多了,不过还好,敌人没有从他俩的正面而 来,看那跑动的直线距离,是在他俩的上下方三四米处. 不用任何人提醒,此时两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立即低头,握紧ak, 紧憋着一 口气,全身的灵感全部打开,心里祷告着。 也许是他们的祷告起了作用,十多名敌人根本就没往这儿看,而是急急 忙忙地就朝那片树林子里扑去。 暗淡无光的夜空下,两人长长地吐了口气,相互看了眼,都无声地笑了。 但他们的笑容没能维持多久,从他们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只是这次的 脚步声比较沉重,而且显得单一。 一名敌人快速地跑来,从跑动的直线上看,是要从他们身边穿过了,此 时,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躲,而是像弓一样地弓着身子,那名敌人压根就没想 到这个时候,这里还会有敌人。他刚跑到离两人只有一米多点的距离时,才 发现地上的不对,可惜,他的反应稍稍慢了一点,陈洪亮和小杨没有给他任何 行动的机会。只见两人趁对方一愣的瞬间,陈洪亮一跃而起,半空中,像正在 飞行的蝙蝠一样,四肢叉开,右手上的匕首寒光勐闪。与此同时,小杨也没等 人下命令,很直接地用枪托打向目标的双腿,从那速度上看,被击中,双腿算 是完了。而那名刚刚稍微犹豫了一下的敌人,此时,他的反应相对于攻击者 而言,有些慢了,只见他飞快提起枪对准了隔空扑来的陈洪亮,手指已经扣动 扳机了,可是在战场上的对决,胜负的关键就在于那零点零几秒,此刻,两边 都如在弦上的利箭一样蓄势而发。 第33页 陈洪亮像是早就算准了对方会把枪口对准自己一样,看见敌人的枪口指 向自己,他并没有慌张,而是左手勐地一下子抓住枪口,向左边一推,而他右 手握着的匕首却毫不留情地直接刺向对方的脖子。 一声沉闷的枪声惊破了这宁静的夜晚,战斗依旧继续。 敌人的子弹虽然没打中陈洪亮,可枪声却暴露出了他们此时的位置,更 让陈洪亮着急的是,对方见自己的匕首刺来,下意识地低头,形势危急。 可就在此时,小杨那横扫千军般扫来的枪托却狠狠地砸在了目标的左脚 小腿上。 “啊!“ 见敌人倒地惨叫,小杨立即弃枪,急忙抱住对方的双腿,一扭,一拉,敌人 立即就仰面摔倒了。而隔空扑来的陈洪亮却已经朝目标的背上扑去,趁对方 和小杨在强扭中,一把抱住对方的脖子,匕首伸了过去,一划。 ‘嗤!,, 一道鲜血从目标的脖子上喷出。 陈洪亮和小杨见袭击得手,也不看对方的状况,急忙拿起各自的ak,快 速地朝山上跑去,很快就没入夜色中。 半分钟后,十几名敌人赶到这儿,却只见到了一地的鲜血和同伴在地上 挣扎时所留下的痕迹,当然,少不了一具已经没有生命的冰冷尸体。 “找出他们,干掉他们! ” 一名军官冷峻地看着尸体,咬牙切齿道。 “是!” 敌人不愧有丛林部队的称号,很快,他们就从陈洪亮和小杨急忙撤退所 綵出的脚印中分析出了两人逃跑的方向,围追堵截仍然在继续,岌岌可危的 态势并没有解除。 第十七章深陷敌围 这次,两人更加谨慎了,因为两人心里都清楚,现在他们的活动空间正被 敌人逼得一步步地缩小,只是还没和敌人正面决战而已,但他们知道,此时, 后有追兵,前面的道路也肯定不平坦。 就要到达山顶了,面对这眼前的一片草地,两人心里都有些发憷。就这 么过去,想要不被敌人发现,那根本就不可能,可如果不过去的话,那就只有 在这儿等死了。 “老班长,怎么办?”小杨看了看两边,皱着眉问。 “回去,咱们再杀个回马枪,然后从刚才那片小树林子里穿过,娘的,赌 两人这次可不敢弓着身子下坡了,因为这坡度为六十,弓着身子和站起 来,对于下面的追兵而言,没什么区别,不过还好,此地的野草有半人多高,两 人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往下移动,还是很难被发现的。而下面那些一直放枪 追来的敌人,见两个黑影在山顶上一晃就没影了,还真的以为他们巳经翻过 山头到另一端去了,追得更急了,连喊声都出来了。说实在的,除开大家这身 军装和武器,要是放在哪个山上去,别人还以为大家是在围捕猎物,不过此时 的陈洪亮和小杨还真的被追得东躲西藏的,只是利用夜色还没有正面交锋而 已. 两人齐头并进而下,刚下了二十来米远,就不敢乱动了,尽量把自己的身 体贴着地面,努力地让身体不往下滑动,虽然他们已经听见那喊声是在远处 发出,可敌人也不是笨蛋,他们也很狡猾,在这小小的山坡上,他们居然也采 取了战术,如果说陈洪亮採用的是声东击西,来回杀回马枪,那么,敌人採取 的就是步步为营,声东击西了。远处的喊话声虽然很明显地显示了他们离此 最少有五六十米远,但陈洪亮却清晰地听见了脚步声,可见,敌人也开始分散 围堵了. 也许敌人真的以为两人都已经翻过山头了,所以,他们的注意力绝大部 分都在山顶,一名敌人踩着猫步,弓着身子从两人身边两米左右的地方快速 经过,居然没发现他们,虽然陈洪亮和小杨吓了一身冷汗,但他们也着实感到 庆幸. 等所有脚步声都已远去,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了一眼,见敌人正在翻 过山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两人立即往山下快速滑去,问题又来了。 刚才,山下喊话之人上来了,其实,尾追的敌人分成了两批,一批用声音 吸引麻痹对方,一批悄悄快速地接近,一旦战斗,先拖住对方,然后围捕,要不 是陈洪亮经验老到,老是根据战场情况来变换决定和方向,说不定两人此时 已经成了对方的枪下之鬼了. 两人静静地等待着敌人上来,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根本就没有过 多地留意身边。 陈洪亮心里默默地数着, 等第八个敌人从 身边穿过,然后没见到有更多的敌人了,他突然碰了碰小杨,然后弯曲手 对着那八个正爬山的敌人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小杨点点头,陈洪亮却取出 两颗手榴弹,打开盖子,看了小杨一眼,见小杨坚定地点了点头,他立即用牙 齿咬线,一扯 “嗤嗤!” 陈洪亮突然站起来,用力把手榴弹向对方扔去,然后也不趴下,就这么站 着端起ak就扣动扳机. 轰!轰! 口a! 口a! 口a!叭 随着两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起,敌人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迎面而来的 又是如暴雨般的子弹。 两人各自打完一梭子子弹后,都快速地趴下换弹夹,见小杨还要打,陈洪 亮一把拉住他,低声喝道:“快跟我跑! ” 反正已经暴露了位置,两人也顾不得去检查敌情了,默不作声地弓着身 子急速向那片树林里跑去,而敌人的还击也开始了,刚才被偷袭后,死的死伤 的伤,可以说一时间被打蒙了。现在他们还击得却很无力,起先,子弹就跟长 眼睛似的,追着两人跑,但只跑了二十来米远,子弹就开始变动了,不是往天 上打就是角度过大了,这让陈洪亮心里产生了怀疑,但他不知道,刚才的短兵 相接,他们已经干掉了六个敌人,另外两个也都受了伤,加上勐地被吓住了, 敌人根本就不敢追来,只好用枪声和唿叫同伴的声音乱打一气来表示还击。 而陈洪亮刚跑到一半却勐地停下,他以为敌人之所以打得不准了,是因为自 己朝着树林子方向跑去,这就表示,敌人在树林子里还埋伏着重兵,就等自己 送上门去,好来个活捉,所以,陈洪亮立即转身:“不好,敌人在林子里肯定有 伏兵,咱们还得朝相反的方向跑。” 小杨默不作声地跟上。 第34页 其实,两人是乱打乱猜,此时的树林子里,根本就没一人,敌方的兵力也 不是那么多,既然已经发现了目标,当然是调动所有人手上前围堵,哪会想到 他们还能杀回来啊。 顺着来时的路跑回去,两人又经过了刚才的那个小凹点,陈洪亮突然停 了下来,他看了看依旧躺在地上的三名自己战友的遗体,双手勐地一扬枪就 要转身回去,还好,聪明的小杨没给他过多思考的机会,半劝解半推:“快走, 快走,老班长,此地不能待,快走,小向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呢,快走,快走 陈洪亮却如钉子般地不动,勐地低喝一声:“敬礼!兄弟们一路走好! ” 小杨一愣,立即明白了意思,这是军人对烈士的送别,虽然不能放枪,但 他们用军礼代替了自己的敬意,小杨也立即严肃地敬军礼。这就是战场上很 奇怪却通情达理的一幕,其中的含义让人流泪。 然后,陈洪亮再也没看那儿一眼,转身就没入了林子里,只是,他的脸色 铁青铁青的。 在树林子里,两人也没什么可顾虑的,身子都只是稍稍地弓了点,然后就 这么快速往前跑。 眼看就要跑出树林子,然后就可以上另一座山了。 “嗒嗒!” 两声枪响异样突起,两人同时向前一扑,然后一滚,陈洪亮站起来就跑, 可在他身后却勐然传出三声枪响。 原来,陈洪亮想着,借着这样的夜色,就算有一两个敌人埋伏在远处打冷 枪,也很难打中在树林子里髙速穿梭的自己,所以,他的想法是继续使劲地 跑,然后一直跑到另一座山上再来个回击。可小杨的性子比较急,他就没想 这么多了,和很多一开仗头脑就发热的新兵一样,他的想法就是:你既然打老 子,老子当然得回击了。所以,他顺势就半跪在地上不动,然后端起枪就搜索 目标。敌人的第二声枪响时,枪口所喷发出的火光让小杨立即抓住了战机, 毫不客气地就还击了。 见到不远处的树上掉下一个物体,陈洪亮由衷地赞嘆了句:“好枪法,好 样的,打得好!” “嘿嘿”小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班长,下步我们怎么走?” “我想好了,我们直接到那座山上,然后绕道回到小向他们那儿,再快速 转移。”陈洪亮边说边跑起来。 “可那样一来,敌人不就会发现我们是四个人了吗?” “你当敌人是傻子,如果我们老带着他们在这儿打转转,他们迟早会产生 怀疑,要是他们分散搜索,小向他们就更危险了。” 两人刚翻过侧翼的山顶,陈洪亮突然转身趴下,枪口对着下面,他有些紧 张地注视着山下,害得小杨也只得跟着他那么做。 等了约半分钟,还是没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小杨急了:“老班长,怎么 了?怎么不跑了?” “就这么跑回去,敌人肯定会放心大胆地追过来。以我们的速度,对我们 四人很不利,咱们在这儿勐地给他们一傢伙,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不是没 有还手之力的。” “好! ”早就想和敌人好好大干一场的小杨立即同意。 夜空下,紧张中,时间过得很快,可是,两人都没有发现敌人,主要原因就 是这里太黑了,而草丛和树木又很多,想要轻而易举地就发现敌人,很难。刚 刚敌人不也是没有抓住他们俩吗? 陈洪亮冷冷地注视着下面,可等了一会儿都没发现敌人,他皱着眉想了 想,然后轻轻地对小杨说:“咱们各准备两颗手榴弹,我叫你扔你就扔,朝敌人 还击的地方扔.” 做好一切准备后,陈洪亮站起来,端起ak就朝下面的树林子而去,他朝 有可能隐藏敌人的地方开枪 “叭叭!叭叭 ” 梭子下去,就跟石子掉入水中一般,并没有激起什么动静,夜空下显得 异样的宁静。陈洪亮反而愣了,他很奇怪,敌人怎么没追过来,难道说敌人放 弃追击了?还是敌人在搞什么鬼名堂……就在此时,半山腰的地方几乎是同 时见到了火花 “叭! oa! pa!叭 ” 敌人还击得果然够快,吓得陈洪亮立即卧倒。然后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和小杨互相笑嗜嘻地对视了一眼,飞快抓起手榴弹,半跪着就扯断引线,向半 山腰处扔去. “轰!轰!轰!轰!” 连续的四声爆炸,火光勐现,在这样宁静的夜晚传得格外远,立时就传来 了惨叫声,可陈洪亮与小杨并没有欢唿,而是转身卧倒,因为,他俩看见夜空 中有好几个黑煳煳的东西向自己这儿飞来. “轰!轰!轰 ” 四颗手榴弹下去,引来了最少十颗手榴弹的还击,炸得陈洪亮和小杨灰 头土脸的,也吓得陈洪亮脸色骤变,娘的,手榴弹都快扔到自己的脑袋上了, 也就是说,敌人离自己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远了,不跑,更待何时. “快撤退! ”陈洪亮抓起枪就向远处爬去. “你说什么?”小杨立刻大声地问,刚才的手榴弹爆炸声炸得他双耳嗡嗡 直响,可他不傻,见到陈洪亮往前面跑去,哪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他立即跟上. 两人一直爬了二十多米,然后才弓着身子快速跑入夜色中,绕道回到刚 才的出发地。而敌人,也只能站在山顶,望着茫茫的大山与黑煳煳的夜色,跳 脚骂娘来宣洩自己的愤怒了。但事情真的是如此顺利吗? 第35页 “给老子追,他们能这么熟练地借着夜色和山体来回穿插,肯定不是一般 的兵种,肯定就是上级指定要我们搜寻的目标。上级要求我们,不惜一切代 价要消灭他们。他妈的,这回终于叫老子先碰上了。”一个高大的汉子说到这 儿,看了看周围的人,“我命令,五个小队四下搜索,务必找到他们,消灭他 们,但在消灭他们之前,一定要取回密码本。” “是!” 他身边的人迅速而有序地顺着山体搜索而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而 正在撤退中的陈洪亮不知道,此次虽然消灭了几个敌人,可他却让敌人找到 了自己,这也就有了后来的追逐大战。 第十八章突围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飞快,从出发到现在绕道回到小向他们身边,已经 过去了将近六个小时。 刚才是精神高度紧张,两人还没感觉到累,现在回到小向他们身边,一有 安全感,一阵阵疲倦便直袭而来。 “老班长,你们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你们不知道,刚才我们听到那边又 是枪声又是手榴弹的,吓得我和小向担心得心都快跳出来了,真担心你们会 出事。不过现在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田一个人端着枪趴在地上,他 身边是四人的背包围成的一个简易工事,在确定是陈洪亮和小杨后,他难以 掩饰自己的激动,低声大叫。 “小声点,你小声点。”小杨说着说着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也许觉得还不 够放松,他很直接地四脚朝天躺着。 “怎么样,怎么样?战斗很激烈吧?我从那枪声中就听出来了,说说,快 说说!”小田比陈洪亮两人都还要激动,爬过来就要陈洪亮说战斗经歷。 “等回去后,我专门给你说个三天三夜,现在的情况很——嗯?小向去哪 儿了? ”陈洪亮也坐在地上,看了看来时的路,然后才发现小向怎么没在。 “他去埋地雷了。”小田随口回答道,然后就央求着小杨说战斗经过。 “地雷?” ‘‘嗯!地雷。” 你们从哪儿搞到的地雷? ”陈洪亮站起来四周看了看. 准确地说不是地雷,是手榴弹,小向说反正在这儿傻等也帮不了什么 忙,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把自己学到的东西多用用,不然就没机会了.” “手榴弹?他在哪儿?” “嗯,他说这叫活学活用。那,他在那边的不远处。老班长,你直接走过 去,可别乱走,这两边他都埋好了的,就中间还差点,不过估计也快好了。”小 田指着身后的方向说. 陈洪亮刚要往那方向去看看,没想到小向已经埋好回来了,一见陈洪亮 和小杨都没事,开心地笑了 : “可担心死我了,不过你们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好了。” 见小向在拐杖的帮助下,一瘸一拐地回来就笑,陈洪亮也不好说什么,只 得扶着小向坐下. 四人围在一起,小杨背着身子看着来时的路做警戒. “同志们,现在情况危急,我就长话短说了,刚才我和小杨去那边察看,与 敌人交火多次,敌人的人数太多,估计不少于一个排,打了几仗,虽然干掉了 几个,但对方人数实在是多得很,没法子,我们只有撤退了。刚才,我和小杨 路过来都做了掩饰,可我想,敌人很快就会追过来的,所以,我们必须立即 撤退。” 唉,可惜我刚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见得,咱们现在改变路线,从你埋的手榴弹中穿过,只要敌人沿路追 来,在这样的夜色和环境中,就很有可能会使他们‘大吃一惊’的。”小杨插嘴 道. 那就好!老班长,咱们快走吧,我都等不及看敌人是如何中埋伏的.” “等一下。”就在三人都起身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田却突然说话了。 见三人都看着自己,小田低头说:“你们都走吧,我留下掩护你们.” 也许是刚才的战斗依旧刺激着小杨,所以他声音有些大:“你小子怎么这 么多破事啊,叫你走你就走,咱们是兄弟,兄弟间能丢下对方吗 ,, 其实,小田的意思谁都明白. 老班长,小杨,小向,你们走吧,我不想走了,不然我会拖累你们的,而 且,我留在这儿,还可以给你们争取时间。”接着,他拍了拍身上的手榴弹,有 些伤感地说,“放心,我不会成为俘虏的,我给自己留着颗光荣弹呢。” 小向也一屁股坐下,没好气地说:“你不走,我也不想走了,要留下大家一 起留,要走大家一起走,你自己看着办。” “这怎么行呢,这怎么行呢,你们还是快走吧。” 陈洪亮见两边都在争论着,他心里也有火气:“小田,老子告诉你,别婆婆 妈妈的,你要是承认自己还是名军人,就给老子准备出发,要是你觉得你不热 爱这身军装了,那就把它脱下来,你自己选!” “那——那——我——我——我走!”小田看了看陈洪亮,又摸了摸身上 的军装,终究还是捨不得它,断断续续地说。 第36页 “那好,现在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从现在起,给老子好好地活着,没事 不准再去寻死,记住了,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就不准你死在我前面。听清楚 了吗?”陈洪亮恶狠狠地问。 “是!” “小杨,你扶着小向,我抱着小田,咱们先穿过这个地方,然后往南走几个 山头,再看准机会,突然穿插回来,直接回连队去。” “是!” 陈洪亮从正面抱起小田,这样一来,就等于自己身后多了双眼睛和警戒 的枪口,也算是合理利用吧。 “轰轰!” 几人刚翻过这个山头,就听见下面传来了勐烈的连续两次爆炸声,小向 看着山下那如闪电般划过的火光,得意地骂道:“妈的,总算知道老子连环雷 的厉害了吧,看你们还追个鸟毛! ” “快走,快走,娘的,没想到这些狗日的敌人追得这么快,我们得快些。” 陈洪亮只是稍稍地看了眼,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催促起来。 夜色下,四人很快地穿过这个高地,可这一路上,小田见陈洪亮的喘息声 越来越大,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老班长,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你和小杨都 还没休息呢。” “不用,我还行。” 就在这时,小向低声叫道:“老班长,不好了,月亮出来了。” 陈洪亮抬头一看,好大一轮圆月正当空高照,陈洪亮立即骂道:“娘的,这 该死的月亮,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这个时候出来,真是见鬼了。” 大家都知道,月亮在这个快要天亮的时候出来,虽然可以使大家不用摸 黑赶路,可危险大过于安全,敌人同样可以在月光的照耀下,看清楚我方的前 进路线,而且更容易发现四人。本来,陈洪亮以为今晚无月了,所以他才敢借 着夜色,带着兄弟们冲出去。对于这一点,他有很大的把握,现在看来,老天 爷不帮忙了。 走在前面的小杨回头问:“老班长,现在还赶路吗?” “不赶了,咱们到山上的树林子躲避一会儿,等晚上再走,天就要亮了,不 差这几步,还是晚上保险些。”其实,陈洪亮没说,赶也白赶,因为论速度,自 己这四人绝对比不过敌人。不过他怕伤了小田那本来就很敏感的心,所以他 说得很委婉。 “咱们到哪边去?”小向看了看周围,这该死的深山老林里,看起来,都差 不多,很难区别开来,所以,小向随口问了一下。 “小田,你选,看看你小子运气怎么样! ”陈洪亮见气氛有些沉闷,就开着 玩笑问。 “那就左边吧,男左女右,咱们四人都是爷们,就左边。” “好,小杨,你和小向开道,我和小田殿后。” 这深山老林里根本就没有山路可寻,大家都只能在乱剌林和杂草缠杂中 艰难前进,因为是在躲避敌人,所以,小杨和小向都不敢用刀子去开路,只能 凭着双手去摘那些挂到身上的野刺,还不敢把野刺给折断,双手被刺中那是 在所难免的。脚上也不敢乱踩,尽量踩平而硬的地方,因为草一旦被踩弯了, 短时间内很难再直起,而野藤子一旦留下被刀削过的痕迹,这一切的一切就 等于明确告诉敌人:老子打这儿路过!这就会让敌人有了追踪的标记,这是 森林里採取掩饰手段的基本常识,而殿后的陈洪亮也不轻松,在背着小田的 同时,他还要转身去掩饰好自己三人走过来所留下的所有痕迹,尽量不让对 方看出自己从这路过,他做的是如此细心,就跟织布一样,一点也马虎不得。 就这样,在天色就要亮起时,四人才来到了这座高约四百米的无名山山 顶中的那片都是松树的林子里,得以稍稍休息一下,小向和小田主动轮流警 戒观察。 两人实在是太累了,感觉刚刚合眼就被喊醒,但命令就是命令,必须执 行,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更何况是在后有追兵、前途茫然的情形下,就更 不敢马虎了。 早上七点过一刻,太阳都还没见影子,正是一天中最宜睡觉的时候,但正 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举着望远镜,认真值勤的小田就勐摇陈洪亮:“老班长,老 班长,快起来,快起来,敌人追过来了 ! ” 陈洪亮艰难地睁开眼睛,但在小田那句“敌人来了 ”的提醒下,他很快就 恢復了战斗精神,转身爬起,立即趴到一棵树下,接过望远镜就在小田的指引 下看了起来。 敌人确实来了。 陈洪亮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敌人大概有三十来人,正分成两批,一批从两 山之间的山坳里穿行,另一批则在对面的半山坡上穿行,要不是在小田的提 醒和指点下,自己一时间还真的以为只有一批。天色亮起,敌人却依旧穿行 得快而细緻,他们的领队人员,几乎是在不停地变化着,特别是山坳里行走的 那一批,他们的领队就有五人,五人轮流在地上观察、勘定,再跟上队伍,就这 样相互交替着前行。 陈洪亮观察了一小会儿,才放下望远镜递给小杨,正想说个笑话来让大 第十九章再陷重围{上) 家放松放松这紧绷的神经,却意外发现小田和小向都双眼通红地望着自己: “看我做什么,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老班长,你的眼睛已经全好了,虽然还有点红,但没那么肿了。” “哦!那是好事啊,娘的,你们不知道,这两天,这该死的眼睛可把老子害 苦了,老子——怎么,你们俩的眼睛怎么也变红了?”说完,陈洪亮拍了下自己 脑袋,,笑着就自解自答,“你俩肯定是一夜没睡吧,加上刚才精神紧张,又站了 一夜的岗,眼睛不红才怪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两人看了看对方,都摇头:“没有! ” 第37页 小田有些含蓄地说:“老班长,昨天晚上你和小杨与敌人发生了激烈的战 斗,可我和小向却只能在一旁看戏,什么忙都帮不上,心里有些不舒服,今天 为你和小杨站岗放哨,那是应该的,不然,我就真觉得自己是——” “好了,好了。别说了,在我眼里,你和小向就是最好的兵,现在,我命令 你和小向去睡觉,这里交给我和小杨就成了。快去!”陈洪亮打断了小田下面 的话,因为他不想听见下面的话,那话,谁都能猜出来,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小 田为什么这么尽心了,主要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有用。 “老班长,咱们就看着他们这么过去?”就在这时,小杨放下望远镜,也不 知他是故意岔开话题,还是真的有些笨,竟然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陈洪亮很仔细地盯了他老半天后,望天长嘆了口气:“那还能怎么办?当 然是要放他们过去了,难道还要去伏击他们?你有没有搞错,就我们这点人, 我看还是算了吧,等老子回连队后,叫一连的兄弟过来收拾这帮狗日的,那才 叫爽呢。现在,我们就在这儿看戏,看着他们过去,然后我们就顺着原路返 回。我还是那句话,在不违反军规的情况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我们四 人能活着回去,那就是胜利,大胜利。懂吗?对了,问个小问题,你在新兵连 时,谁是你的教官?老子回去定要好好揍他一顿,教出你这样的‘天才’,真 是够可以的了,不给他摆顿‘老酒’,老子想着心里就发慌。没天理了,连这 点基本常识都不懂,这不是误人子弟嘛。” 小杨怪笑了一下,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下面的情况,只是这次,他看了一 眼后立即就把望远镜递给了陈洪亮,指着下面:“老班长,快看那儿,敌人好像 发现了我们的路线,正往这边看呢。” 陈洪亮飞快地接过望远镜,在小杨的指引下,仔细地看着山坳里的敌人。 只见山坳里的敌人正分散警戒着,有五个人仔细地看着陈洪亮四人刚才走过 的那一段,还不时地对周围方向指指点点,看五人的意思,是在争论着什么。 陈洪亮边看边在心里祷告:“老天爷保佑,这些敌人千万别发现咱们,不 然,老子又得搬家了……” 可惜,这次,胜利女神没有对他露出微笑,陈洪亮的祷告得到了相反的结 果,因为就在五人争论时,却突然像得到指令一般,都往这边看过来,然后,对 面半山腰的敌人也飞快地原路撤退,而山坳里的敌人却快速前进,看得陈洪 亮心里很是琢磨不透。难道敌人自己跑了?难道我方的大部队到了…… 猜测归猜测,可见到敌人在对自己这边看了看后就开始大范围地行动, 陈洪亮当然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总得表示表示,所以,他立即就问:“小杨, 你觉得奇怪不?敌人干吗突然这么来劲呢?” “他们发羊癫风了呗!”听见小杨那等于没说的话,陈洪亮只能是当耳边 风了。又看着另一边的小田和小向,见两人都摇头后,陈洪亮有些自言自语: “娘的,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敌人不会突然发羊癫风,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不是 针对我们的。要我是敌人的指挥官,会有什么事能让我作出这么大的动作 呢?” “老班长。”见陈洪亮立即看着自己,小田多少还有些自卑,见陈洪亮鼓 励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他就更加有些举棋不定,深怕自己说错话一样,“我觉 得,我觉得,我要是敌人的话,能作出这么大动静的原因不外乎几点,一是接 到上面的命令撤退;二是别的地方需要紧急支援;三是发现了我们,在不惊动 我们的情况下,悄悄地把这山给围了,然后进行围捕——嗯,我就想到这三个 原因。” “悄悄围捕?”陈洪亮想着想着,勐地一震,接着,一把抱住小田,“小田, 你他娘的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 “老班长,怎么了?”小杨又傻傻地问。 “你小子也是个‘天才’,回去后就给老子去餵猪的天才。”陈洪亮笑骂 道,显然因为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后心情不错。刚才小田的提醒,加上看着对 方撤退的奇怪线路,这已经是个很明显的警告了。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小杨,你和小向先退,我和——我和——不对,此 时,我们不能退了,得想个办法。” 其实,陈洪亮突然想到,自己四人这个时候撤退,已经来不及了,仅仅因 为速度上就和对方绝对不能成正比,所以,他又皱起眉想着。 “老班长,不好了,我看见敌人上来了,怎么办?娘的,他们还是不是人啊,速度这么快?”小杨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表达了。 陈洪亮看了看,然后总算明白了,敌人不仅仅是两路,而是三路,分别是 山坳和两边山体的半山腰,自己刚才只见到对面山腰和山下的,而没看见自 己这面山的山腰中的,再结合能见到的两支敌军活动的迹象,已经很明确地 告诉我们,敌人是在进行三面合围,而且是正大光明地合围,一切谜底都巳经 解开了,惟一还有疑问的是,敌人难道就凭着这几十号人,想在这大山上把自 己给围了?这未免有些荒唐,但想来敌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肯这么做,一定有 其原因。只是很可惜,陈洪亮手上现在没军事地图,不然,看看图绝对会明白 其中的原因。 第38页 “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估计最多十来分钟,敌人就可以到达山 顶,我们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出去。”见大家都在准备,他边背背包边说,“同 志们,我只说一句,冲出一个是一个,万一冲不出去,我不会做俘虏,我得要对 得起这身军装! ” 他的话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大家:不成功便成仁。 四人立即顺着山顶快速地朝着南面跑,可惜他们只前进了一百多米远 就——唉! 一道高而长的悬崖阻挡了四人的去路。 这道悬崖高约百米,最气人的是它向两边都延伸到很远,想绕道下山,时 间上面绝对不可能!难怪敌人会有这么大的把握,就凭那几十号人就敢围山 了,这道峭壁无形中就等于是给敌人多增加了数个行动组。 第二十章再陷重围(下) 形势岌岌可危——目前所面临的环境又十分严峻,四人面色铁青地站在 悬崖边上,谁都没有说话,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清楚——走投无路了 ! 小杨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说话,反而很安静地开始用衣袖仔细地擦枪;小 向和小田着急地四处察看,希望能找到个解决的办法,可惜,他们同时露出了 失望的眼神。 陈洪亮也坐了下来,现在他也不急了,反正都是个死,急也没用的。“同 志们,我对不起大家,是我害了大家,没把大家领回家,却引到了这地方来,是 我-” 小杨却不这么认为,反而很感激地看着陈洪亮,真诚地说:“老班长,你别 这么说,我不怪你,真的,我一点也不怪你,反而很感激你,这几天,要不是你 的经验和机智,我们早就完了,这两天能活下来,那是你带着我们赚到的。” “对,老班长,我不怪你,我也很感激你,是你让我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希 望,重新去战斗的勇气,不然,就算我活着,也只能是个行尸走肉的废物。”小 田肯定地说。 “老班长,谢谢你一直对我的照顾,从我进连队那天起,虽然你不是我的 班长,可你还是对我很好,从不和我摆架子,也不整我们新兵,反而肯为我们 出头,我从心眼里感激你。” 陈洪亮眼睛有些湿润,也许,真的像老人们说得那样:人之将死,其言也 善。自己能在牺牲前,得到这么好的评价,这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想想, 自己这辈子值了,惟一遗憾的是,自己对不起家里的老娘,也许又印证了那句 老话: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自己既然为国尽忠,那只好对不起生我养我的亲 娘了。不知怎么搞的,从不吸菸的陈洪亮此时很想吸菸,因为他想起了往事, 有那么多欢乐和泪水,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老班长,我一直很想对你说件事,希望你别介意。”小向小声地问。 “什么事?你说。” “我一直很想对你说,我们一起打篮球时,你的球技很差,跑路的样子很 像大狗熊。真的,你别这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看我,我说的是实话,我们班长 为了能看你那跑路的熊样,每次都叫我来请你去打篮球。这是我和我们班长 的秘密。嘿嘿!” 陈洪亮被人在这种环境下说破了自己的丑事,也真不知该笑还是该骂 了,他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心里却跟打破了五味瓶似的:多好的兄弟啊,难 道就真的要长眠于此了吗?不行,我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至少,不能在我 手上发生…… 想着想着,陈洪亮就四处观察起来了. 四周都是野草和树木,而且树木的密度不大,想躲在树上是不可能的了, 躲在野草里,那也不可能,一旦敌人没发现我们的行踪,绝对会快速向四周搜 索,他们有足够的人力和时间,只要一个被发现,四人都完蛋了…… 陈洪亮依旧默默地看着四周,依然没发现任何可利用之处,难道要我们 跳崖吗? 想着想着,陈洪亮来到悬崖边向下望去,本来他是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在 悬崖上找些能下去的凸出部位,可这该死的悬崖光滑无比,一点机会也不给 留下——等一下,那是什么?只见离他们六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棵参天大树, 正横弯着向外生长,而且还叫人看不见那棵大树下面的石头,也就是说,那棵 大树下面绝对有个凹点,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想了下,咬咬牙,妈的,赌了。 “同志们,我们突围是不可能的了,但要坐在这儿坐以待毙,那还不如我 们学学狼牙山的五位前辈们来得干净些,刚才大家都看到了,一切机会都没 有了,我们惟一的生存希望就是那棵大树,现在,我以临时指挥员的身份命令 你们,同志们,把你们的背包都留下,带着枪和弹带下去。小杨先用大家的衣 服系成绳子爬下去,小田和小向为一组,相互用衣服梱绑,爬下去,如果万一 失手,还可以挂在那棵大树下,然后你们就等待我的信号。”等兄弟们都看了 下那棵大树后,陈洪亮激动地指着大树快速说。 见他们都犹豫地互相看着,就是没有人先脱衣服,陈洪亮急了,边脱自己 的衣裤边恶狠狠地说:“没时间了,小杨,我命令你先下去,小田和小向,你俩 必须给老子下,哪怕是跳崖也得给老子去执行!这是命令! ” 军人忠于命令的好处这个时候显示出来了,既然是命令,军人就得毫不 犹豫地去执行,哪怕明知是个死,也得去。 第39页 “狗日的,反正是个死,还不如赌了。活了,老子还能继续杀敌,死了,也 箅个烈士,老子早就够本了。”小杨边骂边脱衣服,然后大家齐动手,很快,一 切准备就绪。 就跟生离死别似的,小杨仔细地看了看三人,然后勐地一咬牙,就要顺着 “绳子”往下爬。 “等一下! ”陈洪亮想了想,然后叫住小杨,再找来一块大些的石头放在 “绳子”上面,“娘的,敌人太狡猾了,观察得很仔细,可不能因为这个小小的 失误被他们发现了。” 小杨很顺利地来到了那棵参天大树上,激动地叫着:“快下来,快下来,娘 的,真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这下面还有个小洞,绝对能容得下我们四个人 的,哈哈……” 小杨的欢唿给了大家很大的勇气,也定住了大家的心神,陈洪亮立即就 叫小向和小田相互照顾着同时下去。 “老班长,我都下去了,你怎么办?”小田突然问。 “我自有办法,你们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其实,陈洪亮根本不打算下去, 因为一旦都下去了,那光想着上来的难度就得浪费好大一节时间和体力,这 可划不来。 见陈洪亮自信地说,两人出于战友之间的绝对信任,没说什么,也同样下 去了。 陈洪亮听见下面喊了一声可以放手后,立即趴在悬崖边上看结果,说实 话,他也没有把握,可为了突围,他不得不这样做,如果有时间的话,他绝对会 命令大家撮根麻藤一个一个地吊下去,那样就安全多了,但现在他们不得不 利用衣服做绳子,而且要用石头作为奠基石,不然就会留下挤压过野草的痕 迹。身为军人,哪一次战斗不是在与死神抢时间。 很幸运,胜利女神这次很眷顾陈洪亮,他俩也很顺利地来到树上。两人 准确地落在了大树的树干上,大树微微地晃动了下,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两 人也相互帮助地一上一下抱住树干,然后快速地同时向上爬,接着在小杨的 帮助下,很快就没入了大树根部的小凹槽里,从上面看绝对看不出来。小杨 还意犹未尽似的对陈洪亮打出了个安全的手势,陈洪亮的心彻底落回到肚子 里了。要知道,如果出现一点点意外的话,先不说他还能不能穿这身军装,会 不会被枪毙,就算自己战死也于心不安,因为他要负全责。 陈洪亮解下自己的衣服穿上后,又将其他三人的衣裤搓成绳,扔给下面 的小杨。 看到小杨顺利地接到了 “绳子”,陈洪亮却突然向四周看了看,又想了 想,然后勐然抓起四人的背包和那块石头,毫不客气地——朝悬崖下扔,因 为,这个时候,除了生命和武器外,一切都是负担。 扔完后,陈洪亮估计时间不多了,他立即抓起四人放在一旁的弹带向左 边山下跑去,脚上力度用得很大,跑出百米后,再小心翼翼地回来,尽量避免 在地上留下任何脚踏过的痕迹。然后跑到一棵选定的松树下,其实这棵松树 没什么特别的,只因为树下有一个小坑,坑里有很多松针叶,小心地拨开松针 叶,然后把枪和子弹铺上,再把松针叶铺盖在上面,做好这一切后,又想了想, 最后干脆就对着松树撒了泡尿,然后再仔细地检査了下周围,觉得很完美。 于是,他慢慢地揭开那层松叶,把身体藏在下面,虽然有些尿味,但在训练时 压着屎都爬过,这点味道算什么。 其实陈洪亮这么做就只有一个目的:因为在伪装经验上他觉得自己占不 到什么便宜,先前用力踩出来的那些脚印只是迷惑抓捕者的方向,他压根就 没指望能骗过对方,只是希望对方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者在看不起他的情况 下大意了,从而选择没踩过的方向去搜捕,而在这儿撒了泡尿,只是为了显示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的用意。因为撒了泡尿在此,绝对会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但他希望敌人只注意树干上的尿液,而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自己的伪装上撒 尿,一切的一切都得经受敌人的考验,陈洪亮也没多大的把握,他只希望傻人 有傻福。 很快,那种小心翼翼地踩在枯枝上所发出的轻微断节声,快速而细小地 响起,陈洪亮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现在他已经不能有任何表示了,只能等待 命运的审判,置之死地而后生。 凭着长期的艰苦训练,加上这两天眼睛一直不那么好,却练就了他的一 双好耳朵,通过听力,他估计有四名敌人从身边经过,可他们都没有丝毫地停 留。陈洪亮心里清楚,敌人不停留并不是代表他们没注意,因为对方既然敢 自称是丛林部队,那还是有点资本的,而想要在山中追捕敌人,最基本的训练 就是观察入微,只是陈洪亮不明白敌人为什么不停下来检查一下。 陈洪亮只能尽量使自己不发出高兴、激动或者失望的气息,因为他清楚 得很,在这么近的距离,有经验的士兵绝对能感觉到这种不被一般人所察觉 的特有气势,那就真的是功亏一篑。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几分钟,终于,陈洪亮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向他靠 近,其中有一个步伐走得很重,可以想像得到,敌人现在一定会仔细地检查这 棵松树的情况。果然,那个步伐沉重的傢伙拍了拍树干,然后勐地对树干就 是一脚,“哗啦啦”声中,树干勐震,松针叶大片大片地落在地上,接着就是一 阵沉默。陈洪亮知道敌人是在检查新掉落的松针叶和原先自动掉落松针叶 落入地上时的区别,这样,他们就可以辨别出地上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不 过还好,他先撒了泡尿在这儿,不然就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发现,就算再高明的 伪装,可那毕竟是伪装,不是自然而成的东西都是有迹可循的,比的就是自己 的伪装与敌人的眼光。 第40页 第二十一章 食物(1) 沉默一阵后,陈洪亮突然听见一名敌人低沉地说了几句,然后,周围快速 地响起了脚步声。可惜,陈洪亮听不懂对方的言语,不然,他绝对会知道对方 在说:“方圆百米,地毯式搜索,一定要找出他们,上级命令我们,尽量抓活 的!” 陈洪亮心里稍稍地吐了 口气,但接下来的情况却让他大吃一惊,因为他 立即就听见一个人用中文大声地说:“出来吧,你已经暴露了,不要让我挖你 出来。快点!” 陈洪亮心里勐地一抖,但他就那个脾气,不见棺材不死心,所以陈洪亮还 真的打算让敌人挖自己出来,然后趁对方不注意,一梭子过去,能赚到几个算 几个,想让我自己投降,门儿都没有。也许是高度紧张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此 时的陈洪亮,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可能是诈。 也不知道陈洪亮是不是踩到狗屎而走狗屎运了,这傢伙等了五六秒钟后 见没动静,又补充地说:“快点出来,不要让老子动手。老子命令你出来!” 妈的,你又不是老子的上级,你有什么权力命令老子出来,老子就是不出 见陈洪亮没上当,这傢伙终于放弃了,只是在周围的每一棵树上都踢一 脚,那“咚咚”的声音响得就跟打鼓一样,可见这傢伙的力道有多大,估计是 敌军的特种兵或者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不过这傢伙也犯了个错误,他只命令 对方圆百米做地毯式搜索,而在陈洪亮的所见所闻和想像中,那些受过特殊 训练的人都有种致命的习惯,那就是对指挥官所在的五米之内都是“自动放 弃”,也许,这是对自己和长官信心的一种表示吧,因为就算是普通的士兵,也 都有犯这样错误的潜意识。 很快,搜索的人都回来了,一个接一个地报告没有,那个指挥官的脸色也 变得越来越难看。是啊,眼看着四个就要手到擒来的人,居然在他们眼皮子 底下消失了,这对他们来说,是种绝对不能接受的现实。不过这指挥官也很 硬气,忍住怒火,居然用夹杂着中文的敌语大声地说:“到前面堵截他们去,妈 的,这些该死的敌人,躲得过一次难道还能躲得过两次吗?老子还真就偏不 信这个邪。走!” 等他们的脚步声彻底超出了自己的听力之外,陈洪亮心里才稍稍地松了 口气,但他还是不敢有任何移动,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留人在这儿观察,他还得 等一段时间,因为据他的经验和换个角度想想,自己也很有可能再次耍诈,而 且也同样会用对方听得懂的语言说相同的话,只是吼得肯定比他还要响亮。 还是等等好。 这会儿,陈洪亮反倒不急了,安心地躺在里面。 十分钟后,周围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又是那个指挥官的声 音,不过不是用中文说的:“怎么样?” “报告,没有发现目标!” “你们呢?” 一阵沉默。 “他们的指挥员还有点本事啊。走!到前面去等,妈的,老子竟然也会被 人给耍了……” 伴随着那咒骂声远去后,陈洪亮彻底放下心来,但他还是很小心,不敢轻 易作出任何选择,所以他又等了二十来分钟后才勐地跳了起来,第一个动作 和反应就是眼睛四处乱瞄,摆开一副开枪后就逃之夭夭的架势,因为这群敌 人太他妈的狡猾了,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真的,老子可得多长个心眼儿才是。 见周围没有人,紧张感一去,压力一减,一屁股就靠着松树坐下,完全没 把自己靠在尿液上的情况当回事,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也太刺激了,不过其经 验也值得他回去后好好地回味一下。 来到悬崖边,用石头轻轻地在岩石上敲击了三下,下面也快速地传来两 次击打声,这表示他们都安全,陈洪亮兴奋得难以言表,半天后才说了句:“坚 持一下,我这就去割野树藤救你们上来。” 整个小队除小杨那开朗的个性外,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半个 小时后,当他们成功地又相聚在一起时,除了小杨对陈洪亮说了句“老班长, 这回,我真服了。”别人都只是对他友善地笑着,但从他们的眼神中,陈洪亮知 道,他们此时都打心眼里佩服自己,这与级别和情义无关,是发自肺腑地对自 己本领的钦佩。自己心里也很高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四人相互庆幸之余,也对未来感到既充满了希望,又觉得困难重重,现在 已经被敌人给盯上了,而且敌人人数众多,自己不能与之硬碰,可这次是几人 的运气好点,下次呢? 就在四人没做任何休息准备转移时,小向看了看四周,奇怪地问:“老班 长,我们的背包呢?” “扔了。”陈洪亮回答得简单而明了,但意思谁都明白,这背包已经成为 负担了,形势逼得他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不是胜利回归,就是死亡! 然后陈洪亮看了看大家,勐然想到,自己四人已经快很久没吃东西了: “小杨,你带的水呢?还有多少?” 小杨边穿衣服边把身上的水壶扔给陈洪亮,陈洪亮摇了摇,只有小半壶 了,加上原先那一点,最多就半壶,这可是个问题,在深山老林里,没有食物不 担心,大不了用果子来抵挡几天,可没水怎么行呢。 第41页 把水壶的水倒在一起,别的水壶都扔了,四人总共就只有:一个指北针, 四把ak,一把无声手枪,十几个ak枪的弹夹,九个无声手枪的弹夹,每人身 上两颗手榴弹,每人身上一把匕首,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的是陈洪亮在无名高 地,也就是那个敌人指挥所里缴获的本子,陈洪亮虽然看不懂那字,却本能地 觉得应该把这情况向上级反映,所以他一直带着),这就是他们目前的一切 了,再也不能扔任何东西了。 陈洪亮拿起水壶,抿了一小口,然后递给小杨:“从现在起,控制用水,每 人每天三小口。等一下我们到另一个山头后,再找些食物,相信凭我们的能 力,一定能渡过这难关的。” 然后四人又开始出发,绕道往回走。和先前一样,小向与小杨带头,陈洪 亮抱着小田,四人的速度快了点,大概花了一个半小时,总算到达了另一座山 这山头漫山遍野都是矮刺林子,很难穿行,不过对于目前的陈洪亮四人 而言,这是最佳的休息之地和食物之源,四人毫不犹豫地就钻了进去,一直钻 到半山腰,虽然累得半死,也饿得半死,却开心不已. 小田和陈洪亮都吃过这种长在矮刺上的酒葫芦(酒葫芦:拇指大小,两头 尖,中间圆,生长时为青色,成熟后为土红色,果子外面都是几毫米长的小刺, 掰开果子,里面为黄色,都是毛茸茸的小软刺,其中掺杂着黑色种子。是泡酒 的好东西,但要生吃,只能吃其皮,别的都不能吃,少量吃,对身体有好处,吃 多了,会拉稀),小向和小杨虽然在新兵受训时见过这种果子的照片,却没见 过实物,这头次见到,两人还真不会吃. 肚子咕咕响的小杨,一见这果子,用刀小心地刮干净外面的刺,正要放进 嘴里,小田笑了: “小杨,你最近拉稀不拉稀啊?” “拉个屁,这几天那些狗日的把老子赶得就跟兔子似的,到现在老子肚子 还空空如也,就是拉也没东西拉啊。”一说起来,小杨就一肚子火. 那你吃,就这么吃,就这么吃吧,我等下就开始数你一天能拉几次。 小田刚把果子外面的刺刮干净,然后用嘴咬开果子,当下就取笑似的说。 见小田的吃法和自己不一样,再看看陈洪亮做得也和小田一样,而小向 则比较聪明地跟着小田做,小杨当然不傻,立即就吐出果子,然后也跟着小田 学。咬开果子后,把里面的一切都刮干净,然后再吃。 “嗯,真好吃,比那些水果强多了,还有甜味呢。”小向边嚼边一副美滋滋 的样子感嘆道。其实,这个时候,四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当然什么可吃 之物在他们的嘴里都是美食了。 “吃是可以吃,但是要记住,这酒葫芦不能多吃,吃多了会拉稀,影响体力 ,咱们回去的道路都不安全,还不知道有多少坎等着我们呢,所以,我们要 保持体力。这样吧,以我们现在的身体状态,估计吃二十个以下,不会有什么 问题。”陈洪亮嘴里嚼着一个,边伸手去摘一个成熟的边说。 小向就跟见到山鬼一样,伸出两根手指头紧盯着陈洪亮,老 半天才回味过来,赶紧接着问,“老班长,你没说错吧,就这么大点的东西,还 只能吃它的皮,别说二十个了,就是一百五十个我现在也吃得完。” 说完,他边去摘果子边自言自语地说:“这二十个,还没半个馒头大,连个 底儿都垫不到,哪有看见食物不吃的道理.” “小向,你说什么?”陈洪亮见小向在那儿嘀嘀咕咕的,看样子还有些不 高兴. “没什么,吃,吃!” 小杨安慰着他:“我说兄弟啊,你也别挑东捡西的了,现在这种情况,有的 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陈洪亮看了看天色,估计现在快到中午了,日头正当空,当下摘下挂在自 己脖子上的望远镜递给小杨:“咱们就在这儿躲一下,等太阳到达头顶中间时 再走。小杨,你先警戒,然后是小向,再是小田,我最后,每个人半个小时。” 小杨拍了拍手,站起来就往山上钻了四五米,然后就坐在那儿,边吃酒葫 芦边用望远镜注视着周围。 “老班长,为什么选日头最大的时候走?咱们晚上再走不是更好吗?” “小向,你小子是不是和我装傻啊?太阳正大,咱们行走困难,可敌人也 同样在烈日下搜寻咱们,困难度比咱们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要是晚上走,敌 人的活动速度比我们快,算算,咱们晚上走划不来。要知道,谁都能想到借着 夜色的掩护前进,可又有几个人会傻到选在烈日下赶路的,咱们特别选在中 午走,这就叫出其不意,而且,看看现在这么大的太阳,晚上肯定有大月亮的。 现在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老子还就不相信,敌人不会休息。好了,别说 话,开始休息。小向,你也别多吃了,不然真的会拉稀的。”说完,陈洪亮就躺 在地上,用手遮住眼睛,开始睡觉。可陈洪亮哪睡得着,他心里想得可多了, 特别是对今后撤退的路线和时间上面的选择,就跟在他耳边大叫似的,不停 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嗯,我吃完这个就休息。”小向嘴里说着,可他的手却抓向了另一颗果 第42页 第二十二章 分析(1) “老班长,老班长! ”小田轻声地推喊着陈洪亮。 陈洪亮以为又有情况,眼睛都还没睁开,就直直地坐了起来,立即问:“怎 么?有什么情况?” “不是,老班长,咱们该出发了。” “不对,该我站岗了。来,小田,你休息吧。”陈洪亮说完就要钻到上面 去,小田却阻止了他:“老班长,我已经把你的岗给站了,现在咱们该出发 “你干什么替我站岗?”陈洪亮面色严肃地问,可瞬间,他又想到了小田 之所以替他站岗的原因,肯定是小田不想使自己成为负担才这么做的。陈洪 亮还真的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有些感动地拍了下小田的肩膀:“小田,谢了! 不过下次可不许这样,谁的任务谁去执行。” “嗯!下次不会了。”小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可看看他的眼 神,陈洪亮心里嘆了 口气,这小子拿自己的话当耳边风了。 “发现敌人了吗?” “没有!” “好,那就好,这说明我们暂时是把敌人给甩开了,好吧,咱们这就出发. 转头看小杨和小向睡得都很香,陈洪亮摇了摇小杨:“小杨,醒醒,咱们该 出发了。 让陈洪亮生气的事情发生了,小杨和小向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裤 子往外钻,脸色急得红红的,一看就是去方便。 陈洪亮脸色很不好看,盯着刚解完手回来的两人,努力压制着怒火:“你 们知道偷吃的后果了吗?” “知道!” “知道就好,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路拉稀拉过去,你们还想不想回 “想! ”两人刚一回答,结果就说不下去了,相互看了眼,然后瞄了陈洪亮 一眼,都低下头。 “想?想个屁,我刚才就已经很明确地告诉过你们了,这东西吃多了会拉 稀,你们就是不听,管不住自己的嘴,也管不住自己的脑袋,把我的话当成耳 边风。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这么拉下去,不仅仅告诉敌人我们行走的方位, 而且,你们自己也会虚脱的,你们叫我一个人怎么带你们三人回去?说!” 见两人都不作声,小田在一旁劝解道:“算了,算了,老班长,咱们已经很 久都没吃东西,他俩一见到吃的,忍不住多吃了点,这很正常,下次注意些,这 次还是算了吧,毕竟,大家都不容易。” 陈洪亮看了看两人,然后长长地嘆了口气:“自己到矮刺上去摘些叶子和 刺,自己嚼,记住,刺只能嚼下半部,上半部的有毒,还有,只能吞汁液,千万别 把渣子都吞下了,那会出人命的。要是你俩还不听从命令,后果自己负责。” 见陈洪亮那一副失望的表情,两人都恨不得自己挖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 给埋了,可见陈洪亮骂了半天后,还是很关心地给自己找解救的办法,他俩都 笑着去了。但等他们刚把那叶子和咬掉的半头刺混合在一起嚼了几下,两人 立即就吐了出来,还一个劲地伸出舌头。小杨一个劲地说:“老班长,这东西 的汁液能吞么?怎么会又苦又麻的啊?” “关我屁事,又不是我吃,我怎么知道?”陈洪亮转过身不看他们,因为他 的脸上乐开了花。这叶子和刺混合在一起,确实能治疗因食用果子过多而引 起的腹泻,可那种滋味,陈洪亮小时候尝试过一次后,真是铭刻在心啊。此 时,面对着这两个不听话的馋嘴傢伙,陈洪亮当然乐了,就好像想起自己小时 候吃这东西时的情景一样。 等陈洪亮转过身来时,脸上又恢復了刚才的严肃:“叫你俩别吃那么多, 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这是你们自找的,可怨不得我,现在,你俩再吃点, 不许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不然,等下你俩一路拉稀,还不明摆着告 诉敌人我们的方位么?快嚼!” 这两个连死都不怕的傢伙,此时,却表情痛苦地看着那叶子和半节刺,在 陈洪亮的一再命令下,才跟赴刑场似的,闭眼勐嚼勐咽,小田在一边一直偷 乐,看来,他小时候也不怎么听话,当然也就尝试过这种苦涩难忍的滋味了。 大约过去了二十分钟,两人解手的次数越来越少,确定了这种特别的疗 效后,陈洪亮才开始准备上路。 “老班长,给!”路上,小田把嚼好的狗尾巴草递给陈洪亮。 “你怎么还有,刚才不是都丢掉了吗?”陈洪亮很奇怪,因为刚才自己亲 自把所有的狗尾巴草都丢弃了。 “我见你眼睛好像还有点肿,怕復发了,所以在小杨他俩吃药的时候,特 别找了点。” “谢谢你,小田。” “不用!”见陈洪亮还看着自己,小田又说“老班长,为了能带我回去,你 们很辛苦,我能做的不多。要不,老班长,我帮你看看右眼吧,老这么用纱布 包裹着不通风也不好。” “等下次休息时再看吧。”看看小向和小杨那副要死不活脚下虚浮的惨 样,陈洪亮没有心情去管自己的伤势。 说到这儿,两人都没有说话了,只是那种浓浓的兄弟情义在各自心头中 流淌,也许,这种情义能超越生死吧,陈洪亮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特别足。 第43页 刚翻过山头,走在前面的小杨和小向突然卧倒,陈洪亮立即放下小田,快 速爬上去查探:“怎么了?发现敌人了吗?” “你看那儿!”小杨正用望远镜观察着,一听见陈洪亮的声音,立即把望 远镜递给陈洪亮,并指着山下左边的一片林子里快速说。 虽说陈洪亮的眼睛已经消肿了,可视力还是不如以前,太远的地方他看 不清楚。 一听见小杨的话,他立即接过望远镜观察起来,原来,在那片林子边上躺 着个人,一动不动,让人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不过从其穿着和背包上看,是我 们自己人。 “估计是自己人,但这么大的太阳他还是躺在阳光下,估计存活的希望不 大。”陈洪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后说。 “那我去看看?”小杨还是那样急性子,一听这话立即就要行动。 “嗯,你从左边下去,要小心,如果发现敌人,不要恋战,立即退回来,我 和小向在这儿给你‘把门’,如果有意外情况,大家用枪声示警。”陈洪亮看了 看小杨,又看了看下面,终于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小杨点了下头,然后弯腰退了下去,接着就开始顺着山顶向左边跑去。 陈洪亮回头对刚刚爬过来的小田说:“小田,有情况,小杨已经下去检查 了,我和小向在这儿给他放哨,你注意我们的后方。” 四人此时所在的山体并不高,约两百米,但和旁边的山体一样,有草地, 也有林子,此时,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但这种宁静,却让陈洪亮心里格外紧 张。 看着小杨快速跑到半山腰的林子里,看着他穿过林子继续下山,看着他 接近对方……陈洪亮是越看越紧张,他都有种想把小杨叫回来,自己代替他 去检查情况的冲动,特别是小杨接近对方的那一瞬间,陈洪亮的心都提到嗓 子眼了。 小向不停地用枪口搜索着山体,心里也格外紧张,可以想像,一旦发现敌 人,他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而陈洪亮却拿着望远镜,不停地重点“照顾” 对面山体,有时候,他也会看看周围的山体有无异常情况,一来,他担心着小 杨的安全,二来,他可不想在这里被人给包了“饺子”。 最终,一切如常,除了那尸体外,周围的一切依旧是那样宁静与祥和。 小杨快进快出,打出了一切正常的手势,陈洪亮和小向却躺倒在地,全身 大汗淋漓,彼此看了眼,都笑了。 看到小田还趴在地上警戒着,样子显得很严肃,陈洪亮笑道:“小田,警报 解除,咱们下山。” 小田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转头笑了下,只是那笑容有些僵硬。 看来,对于战争,不论是新兵老兵,都一样会紧张与不安。 第二十三章尸体 来到山下后,陈洪亮才发现,这里不止 尸体,而是五具,从穿着上可 以肯定,其中 是我方的,从他们身上的枪伤上可以得知,双方是一方伏击 另一方 ,也许是谈崩了吧,然后突然开枪,非常激烈的近战,因为周围没有多 少子弹壳,而且子弹壳落的地点也比较集中,同时,也没有留下多大的战斗空 间,可见,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而短暂。从遗体的僵硬度和分布以及周围的 环境,特别是从被尸体倒下时压弯的草根现在恢復的情况上分析,应该是两 天前的事了,而伏击方的人数很多,撤退得也匆忙,所以,没有来得及打扫战 场 “注意警戒,大家小心! ”陈洪亮一见这场面,第一句话就是要大家小心, 等大家都就位后,他才仔细地观察着每具 尸体的情况,然后不论敌我,他都 帮他们合上眼睛,最终,他走回到小田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周围 的环境,陷入了沉思. 一会儿,小杨和小向各抱着一小堆东西过来,小杨立即把东西分给大家: “给!老班长,这是我从咱们自己人身上找到的食物和水,我试过了,放心。 对方的我不敢试,怕有毒。快吃!小田,你也快吃,每人分得两块,这可比那 净闹肚子的酒葫芦强多了,快吃。” 虽然治疗好了腹泻,可“病来如山倒,治病如抽丝”,这一路来,小杨和小 向的肚子还是会时不时地“抗议”,搞得小田一个劲地又担心又暗笑,看得陈 “老班长,想什么呢,快吃啊! ” 陈洪亮点了下头,接过压缩饼干和水壶,却没有动:“我在想,为什么要有 战争,看看他们马革裹尸或者是抛尸荒野,他们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是人, 如果他们的父母知道他们都已经牺牲了,那会是个什么滋味?想到这里,我 心里就憋得慌。” 小杨这次没有捣乱,反而有些仇恨似的:“要是有那么一天,让我逮住了 那几个发动侵略战争的人,我非要把他们绑到这儿来看看这些尸体,看看他 们为了自己的野心和私慾而不顾百姓的死活,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要 是他们的子女牺牲在这儿,他们又会作何感想?这样的人,你不把他打疼了, 他永远都记不住这伤疤,永远都会那么猖狂,永远都不能体会到战争的残 酷。" “是啊!战争是残酷的,可我们都只是小人物,决定不了那些事,我只知 道一点,我是名军人,我听党的指挥,我的枪,永远服从于人民。” 大家都不说话了,都在想着各自对战争的感悟。 第44页 陈洪亮随意地看了看三人,却发现他们手上都只有压缩饼干,却没有水 壶:“怎么,没有找到水?” “嗯,就只找到这一个,还是在一位烈士的遗体下发现的,别的,不论敌 我,都没有发现水壶,真是怪事,别的都没收拾走,却把水壶给拿走了,真是缺 德。”小向使劲地咬了一口压缩饼干,因为长时间没有饮水,所以,他和别人一 样,嗓子里都快冒出火来了,听见陈洪亮的问话,他使劲地咽了几下后,才有 些嘶哑地回答,然后他又使劲咬了口压缩饼干,看来,他饿得确实不轻。 “咱们巳经好几个小时没喝水了,又一直是长途奔跑,身体水分和体力消 耗得都非常大,身体缺水可不行,会得病,来,小向,你把这水喝了。”说完,陈 洪亮就把水壶递给小向。小向接过水壶,没喝,而是递给小杨:“小杨,你这几 天挺累的,消耗量大,肯定缺水,你喝吧。” 说完,他把水壶强行塞给小杨。 “小田,你喝吧,你失血过多,可得多喝点,放心,我没事,你看,我身体棒 着呢,不缺这点水分。”也不容小田发表意见,他就把水壶抛给小田了。 小田只得接住,然后顺势就放到了陈洪亮的手里:“老班长,你喝,你最 累,不仅要战斗,还要动脑筋,你喝。” “对,对!老班长,你喝!”小向和小杨一同叫道。 陈洪亮看了看大家,他眼睛有些湿润,然后他转头,假装用手腕去擦嘴角 上的食物残渣…… 小杨三人谁都没说话,也不看对方,都默默地嚼着饼干。 “好了,都别争了,咱们都是生死兄弟,这水,一人先喝一口,吃完饼干后 再一人一口,都看好了,和我一样,把水倒满嘴,给大家看后才算数。”说完, 陈洪亮站起来,打开盖子,灌了口水,然后张着嘴给大家看他巳经是满满一口 小田接过水壶,同样做了。 小向接过水壶,同样做了。 小杨接过水壶却放在众人围成的小圈中间:“我不渴,真的,我不渴。你们没见我一-老班长,你要做什么?啊!小田,你小子怎么敢抱老子的腿? 小向,你还敢翻天了,竟然敢——呜!” 最终,三人成功地给小杨来了个强行灌水。 “我一定要去告你们,一定要去!哼!你们竟然强行逼我喝水——哈哈 ……”说着,说着,小杨自己就笑起来了,大家也笑,只是,每个人的眼睛都红 红的,都不敢看对方,都用各种藉口去擦拭自己的眼睛……也许,这就是战友 在这儿危机四伏、生死由天的环境中所表达出来的豁达与爽快吧。 “老班长,咱们是不是该转移了? ”小向一吃完,拍了拍手,拿起枪问陈洪 亮. “不急,咱们可以在这儿休息会儿了。”陈洪亮却一脸轻松地躺下,然后 对刚吃完一块压缩饼干的小杨说:“小杨,留着点,每人就两块,咱们一天一 块,应该可以支撑段时间了。现在你到树上去警戒,我们休息十分钟。” 见小杨飞快地爬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陈洪亮很满意,因为这表示,不仅 仅是小杨的身体恢復了,也表明了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老班长,这次我是真的不懂了,这地方是战场,是危险之地,而且这么多 的尸体在这里摆着,我们能发现,敌人也能发现,为什么不尽快转移?”小向, 爬过来躺下,也许是想不通吧,他非得问个明白,不然,憋在心里难受。 “就因为是个危险的地方才要在这里休息,兵法有云,越危险之地越安 全!懂吗?”见小向还是不明白地看着自己,他侧身看着小向接着说,“你想 想,这里的战斗是在两三天前进行的,而尸体都还没人来打扫,也就是说,敌 人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还有,这座山头与别的山头相比,不高,而且咱们 现在是在山脚下,从地理位置上说很难被发现,就算咱们运气背到家了,敌人 发现了这些尸体,如果你是敌人,你绝对会过来察看的,对吧?那么,你过来 察看时,如果发现第一具尸体已经死了多时后你会有什么反应?再看看第二 具尸体也死了多时,你绝对会放松警惕,对吧?如果这时候,我们突然翻身开 枪,你说结果会怎么样?只是,我也有想不通的地方。”其实,陈洪亮是想提高 下士气,增加小向和小田对未来的信心,因为他俩很久没开枪了,加上他俩都 受重伤,心里多少会有阴影,暂时虽然被压制了,可长久下去不是好事,迟早 会爆发,而长期压制的阴影一旦爆发,后果无法想像,所以,陈洪亮想在这儿 打一仗。 “老班长,你经验这么老到,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小田也想不明白陈洪 亮到底为什么在犯愁?. “我一直在想,敌人为什么会突然撤退呢?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尸体 在这里设伏的,要是我,我就这么做! ”陈洪亮拔了根野草含在嘴里。 “老班长,我忘记了一件事,你可别生气。”小向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 讽。 “什么?” “给,这是我在战场上捡到的弹壳,很少,我只发现这一枚,不知道有什么 用。”小向突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弹壳递给陈洪亮。 第45页 陈洪亮接过一看,立即笑了 :“娘的,总算想通了,他们也在这里遭遇突然 袭击了。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哈哈……” “怎么了,老班长,快说说,让我们也学些经验嘛。”小田已经完全忘记了 自己的伤势,着急地问。 “你们看,这个地方在我们的军事地图上没有名号,也没有战斗价值,也 就是说,在这里倒下的人,是一方伏击另一方。你们注意到没有,我方那三位 烈士的遗体现在所摆的位置都是头朝内脚朝外,也就是说,他们走到这里,被 敌人伏击了,在拒绝投降后,双方发生了激烈的近战,然后——嗯,反正,我可 以肯定是敌人的残余势力在这里伏击我方人员,而且,我注意到,三位烈士先 前就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因为他们身体各部分的腐烂程度不同,也就是说,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受伤后因为别的原因与部队失去联繫而走到这里的, 看样子,他们也是打算从这里回去,只是——可惜了。”说到这儿,陈洪亮有些 遗憾地看了三位烈士的遗体一眼,然后才接着说,“想来,他们的战斗刚结束 没多久,也许正是因为这激烈的交火引起的枪声,或者是有我们的同志刚好 从这路过,反正,就在敌人刚要打扫战场或者就地休息时,我方人员赶到,然 后袭击了他们。” 说到这儿,他拿起那枚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枪的子弹壳,笑着看了看: “刚才我还想不通,敌人的人数应该不少于十人,可到底是什么人能在这么短 的时间内突然袭击了他们,而且逼迫对方立即撤退,现在我想通了,看看这种 子弹,我们没有用过吧,这很有可能就是我方的特种部队或别的兵种的,反正 不是一般的部队,一般的部队要想让这十几人撤退得这么匆忙,没有两个班 的兵力是办不到的,只有特种部队的偷袭才有这种可能,这周围没有山路,你 说,一般部队会从这里经过吗?” 不管陈洪亮分析的是真是假,反正这时候大家就当是在听说书先生说故 事,也就听得津津有味了。 “老班长,那咱们就在这儿等吧,我还没见过这些传说中的特种部队是个 什么样子呢?”小向又开始犯傻了。 陈洪亮也很配合地就敲了他脑袋一下:“什么样子?和咱们一样,两个肩 膀扛着一颗脑袋。瞧你这傻样,滚一边去,别靠太近,免得我也沾了你的傻气.” 在小向摸着脑袋嘿嘿傻笑的过程中,陈洪亮还是给出了答案:“估计他们 是在执行特殊任务,只是在这里路过,也许是看不惯对方,或者是想拿对方练 练手,不过——这好像又不可能,听说他们一旦出动,绝对都是惊天动地的任 务,而在这过程中,除了任务外,他们不会管其他的任何事……娘的,想不通, 不想了,反正咱们现在在这里是最保险的。” 在陈洪亮那放松似的分析中,时间过得真快,不一会儿,小杨下来了,对 陈洪亮点了下头,陈洪亮知道,那表示小杨估计已经有十分钟,他们又该出发了. 陈洪亮掏出指北针确定了下方位,扔掉了这个巳经被喝空的水壶,拍了 拍手:“走!继续赶路!” “老班长,那这些烈士的遗体怎么办? ”小田看了看那几具暴露在外的遗 体,有些不忍地问。 “唉!我们无能为力,时间和体力都不允许我们这么做,相信他们地下有 知,也会体谅我们的。走吧!” 可小杨却没动,他正向那几具遗体敬礼。陈洪亮一愣,明白了那意思,于 是,四人都对着遗体敬军礼,这就是军人的送别方式。 正当几人向上面走了四五十米远,小杨却突然激动地指着前面大叫:“老 班长,快看,快看那——” “闭嘴!”陈洪亮厉声低喝,然后抱着小田快速跑过去,放下小田,小田很 自觉地用枪保护着几人的身后,陈洪亮扫了一眼他,表示很满意。 只见前面有几具尸体,准确地说,是一眼望去,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到两具 尸体,而且周围的树木上都留有子弹的痕迹,看来,这里的人是边打边退,却 没逃过一劫,在这儿,还是被人一路追着消灭了。 “老班长,你说得对,这些敌人很可能就是从这儿慌忙撤退的,但还是被 我方人员给伏击了。”小向紧盯着每一具尸体,突然说。 “老班长,要不,我去看看?”小杨转头问。见陈洪亮点头后,他立即爬过 去察看,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共有十五具敌人的尸体,没发现我方的人,而且,敌人的中枪部位都在 胸部以上,基本上都是枪枪致命,看来都是好手干的,不过很可惜,他们的水 壶都被人用子弹或三角刺刀给穿了个洞。” 陈洪亮却勐然抱起小田,低沉而急促地说:“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 听见陈洪亮的话,看见他那严肃的样子,小杨二话没问立即就扶着小向 跟随陈洪亮撤退。 一直急行了一个多小时,紧接着翻过一座山头,到达另一座大山的半山 腰时才不得不停下,四人躲在一片树林子中的小凹地里,累得都趴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份了。但就算是尽力前进吧,对于他们的速度来说,跟正常人走 路的速度也没多大区别。 第46页 “可累死我了,老班长,刚才怎么了?”小杨躺了会儿才翻身看着陈洪亮, 不解地问。 “那地方太危险了。”陈洪亮躺在地上只喘大气,不过小田好些,他还抱 着枪注视着周围。 “你不是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吗? ”小向也搞不懂陈洪亮为什么突然 这样,所以有些抱怨。 - “狗屁,那也得看地方,刚才我们休息的地方就死了三个人,你想,在一场 战斗中,死上三个人,根本就没几个人会特别在意,拉练都还有死亡指标呢。 可如果突然消失了两个班的兵力,你说,你会不会去查?”然后,陈洪亮看了小 向一眼,接着说,“都几天了,敌人还没查到这儿来,就说明敌人的总部离此很 远,但出来搜索的敌人很有可能离此地不远了,而且,从常规上来说,敌人都 是大范围搜索,一旦被惊动,将如巨蛇盘腰般地从四面围过来,那时,我们就 真有被‘包饺子’的可能了。明白吗?” 然后,陈洪亮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不管这种分析是不是真的,我绝不允 许这种可能发生。” 见陈洪亮说得斩钉截铁,他们都不好问了,一时间,很沉默。 就在这时,天色却突然阴暗了下来。 陈洪亮几乎是跳起来低吼道:“这狗日的贼老天,刚才还热得要死,现在 却说下雨就下雨,连招唿都不打一个,还让不让人活了 !同志们,快找地方避 雨!” 他的话音刚落,老天爷就很给面子地“浇水” 了,一时间,稀里哗啦的雨 滴落下来,四人飞快地跑到一棵大树下避雨。 看着大雨倾盆而落,四人都不知道该表示高兴还是说些愤怒的话,小向 显得有些无聊,没话找话:“老班长,咱们何不趁着这雨势赶路呢?” “你去试试,看看摔不摔得死你!这样泥泞的路面上赶路,有病。”陈洪 亮正抱着小田,因为小田的脚伤处绝对沾不得雨水,所以一听见小向的话,转 过身来没好气地说。 “可是我听说,下雨天不能躲在树下面的,一个雷电噼下来,准会被电噼 第二十四章乐观 死。”小向笑嘻嘻地接着说。 陈洪亮却被气笑了,反而当是没事闲聊般地聊了起来:“这周围都是山, 又下着倾盆大雨,一个雷打下来,你小子躲在哪儿都得完蛋,躲不躲在树下都 没什么区别。” 此时,陈洪亮无意中见小田用手捧着雨水正要喝,他立即喝道:“小田,别 喝,这水喝不得!” 见小田停下,奇怪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的,陈洪亮对小田还是格 外照顾,平和地笑说:“这些大森林里,要么长时间不下雨,一下就下大雨,而 这头次下的雨,打在树叶上,把树叶上的灰尘都洗干净了,水和灰尘混合在一 起滴落下来,人要是喝了,会得病。咱们在这里都几天了,没见到下雨,所以 这头次雨喝不得。” 小田看了看陈洪亮,见陈洪亮坚定地点头,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结处 吞口水似的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泼掉了雨水。 见到这样,陈洪亮安慰道:“不要紧,咱们很快就有水喝了,等一下,雨水 下过半个小时后,那时,就可以喝了,所以咱们还得等,再忍忍吧。” 小田很相信地点下头,然后就抬头看着天,看来,他确实渴得厉害。 时间如飞,转眼间就过去了半个小时,看看这贼老天,没一点停的意思, 此时,小杨已经主动地去接雨水喝了,见如此,陈洪亮也不好说什么,虽然心 里有些担心这雨水不干净,可此时,大家所剩的水本来就不多了,支撑不了多 久,看到这天上降下来的水,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总比渴死要强吧。 四人饱饱地喝了个够,又把水壶装满,心情也自然就好多了 : “老班长,你 说,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我们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肯定已经吃完饭上床睡觉!” “你呢,小向?” “我一定在和炊事班的小李套近乎,要他给我开个小灶。” “你呢? ”小杨边问小田边帮他扭了下他袖子上的雨水。 “我肯定吃饱喝足后,这会儿正在打篮球! ” 问完后,小杨得意地看着大家,笑嘻嘻地说:“你们肯定不知道我在做什 么吧?”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吃饭睡觉嘛。” “你以为我是猪啊,我肯定在做高尚的思想运动,我在给我未来的媳妇写 情书呢,哈哈……” 三人一起撇嘴,都对小杨扬起了拳头,小杨却得意地放声大笑起来,反正 雨声这么大,就算你吼,五十米外也听不见。 到底是小田最聪明,勐然醒悟过来,立即抓住小杨:“好啊,搞了半天,你 小子在拐着弯儿地骂我们是猪啊! ” 三人一下子就把小杨推了出去,瞬间就让小杨成了个落鸡汤,随后又追 了出去……四人高兴地笑着、闹着、叫着,真如孩童一般,为这难得的短暂清 静而开心,也为大家相互鼓励、相互帮助、相互信任才走到现在而庆幸,可是 他们都没有去细想,刚才他们那随口而出的话,表明了各自在此时最想做的 事,也说明,他们表面上的放松只是暂时的,心里仍然有丝丝的担忧。 第47页 这场不知是福还是祸的大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丝毫没给四人面子。 刚刚还倾盆大雨,现在却是晴空万里,叶面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空 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见雨停了,四人停止了嬉闹,又开始踏上了归程。 因为下雨,路面很滑,正小心翼翼往山下走去的陈洪亮,左脚刚一站稳, 右脚还没落地,却突然一滑,整个人连同小田一起摔倒,顺着斜坡就滑了下 去,而小杨听见小田的惊唿声,一看,立即做好准备拦截。可陈洪亮怕连累小 杨,一只手紧抱着小田,另一只手乱抓着,也不知道抓住了个什么,软绵绵的, 用力一扯,结果,还真的让他的下滑方向稍稍改变了,但陈洪亮万万没想到, 他这随手一抓,却抓住了一个软软的,还有点热乎劲儿的东西,等他无意中地 瞄了一眼后,他震惊得头皮都发麻了,因为发现自己抓住的居然是条蛇,一条 直径三厘米左右,五彩斑斓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毒蛇,正张着血盆大口要咬 陈洪亮的手臂。吓得陈洪亮只得高举着右手连续晃动,让蛇不敢下口,而这 瞬间,小杨和小向也看清楚了正开始紧紧缠绕起陈洪亮右手的毒蛇,也蒙了。 这下子可好,祸不单行,陈洪亮的身体刚好撞到没怎么用力拦截的小杨双脚 上,小杨和小向立即摔倒,同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向下滑去。这一滑就滑了 近二十米,最后还是小田在这危急关头抱住了一棵大树,总算是抵挡住了下 滑之势。 一停稳,小杨和小向也不站起来,双双手忙脚乱地立即爬过来,紧盯着那 条毒蛇,不过,他们不是害怕,而是激动不已,因为这是上天送上门的礼 物——肉! 虽然不知道这蛇的名字,可看那身段和那三角形状的蛇头,不用想也知 道肯定有毒。 小杨兴奋地抽出匕首,几乎是从陈洪亮的手上抢过毒蛇,一把抓住蛇的 七寸,然后奋力一拉,使劲一抖,蛇不动了。而小杨快速站起来,就把蛇头狠 狠地按在一个树干上比划着名,然后,就跟看见羊羔的大灰狼一样,死盯着蛇 身,可就是不见动手,真是让人着急。 第二十五章突如其来 看到这么好的东西,大家的积极性一下子就高了不少,也顾不得满身的 泥水了。正在地上坐着的小向简直是两眼放光地随着那条蛇而动,见小杨老 是在那儿比划,就是不下手,他急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爬起来就连跳带蹦 地过去,那速度,根本就不像一个体力消耗过量而且少一条腿的人所拥有的。 一把抢过小杨手上的毒蛇,也不顾蛇身缠绕在他手臂上的感觉,抽出匕 首就把较着劲的蛇头钉在树干上,然后接过一直在旁边流口水的小杨及时递 来的匕首,先用匕首在蛇的七寸处轻轻地划了个圈,顺手就用嘴咬住匕首,然 后剥开一点蛇皮,再抓着蛇皮勐地向下一刷。蛇痛得把身子缠来绕去中,露 出了白红色的蛇肉,还隐约能见到蛇的内脏,去掉内脏……小向一气呵成,那 麻利的动作直让陈洪亮都怀疑他以前是专门杀蛇的,不过小向却取过蛇胆迅 速递给陈洪亮:“老班长,你脑子动得最多,趁热吃了它,这东西可是大补,特 别对眼睛有特效哦!” 陈洪亮一愣,因为他清楚了三人已经从心里对他的承认,这种承认不是 说军级的高低,而是对陈洪亮本领和为人的敬佩,这种敬意是发自肺腑,假装 不来的,所以有好东西都会先给陈洪亮吃。但陈洪亮不接。看着那冒着丝丝 热气的蛇胆,他微笑道:“不,还是给小杨吃吧,他跑动得最多最累,体力消耗 最大.” “对,对,小杨,你快吃了它,冷了就不好吃了。”小向又把蛇胆递给小杨。 小杨笑了笑:“不,我个子最大,负伤最轻,当然要跑动得最多了,我看还 是给小田吃吧,他失血过多,还是给他吃吧。” 小田却摇着头,笑着不作声,自从小田受伤后,就成为四人中最不爱说话 的,所以又把这东西递给小向,小向又推给小田,最后又传到了陈洪亮的手上. “老班长,还是你来吃吧,大家都还得靠你来掌舵了,你身体最要紧,而且 这东西确实对眼睛有极大的好处,我们吃了也没什么用,你眼睛有伤,还是你 来吃吧。”小田终于发表意见了,而且一针见血。 陈洪亮看了看大家,稍稍想了下,然后接过蛇胆,一 口就吞下去了,不过 四人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他们都体会到军人之间的生死豪情,“有福同享,有 难同当”在军人之间也会有着更深刻的情义,这种情义,那些没经歷过的人是 无法想像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能不能 活着回去,但他们都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此时此刻的真挚感情,更 不会忘记,曾经,我是这个临时战斗小组的一员。我,有过三名同生共死的兄弟. 大家都有些沉默,谁都不知道该先说什么才好,最后,还是小向把分好的 蛇肉放在四人中间说:“来,大家趁热快吃!” 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先吃第一块,互相躲避着对方的目光,陈洪亮见这 样下去会耽误时间,只好边抓起一块蛇肉边说:“虽然现在不能生火烧烤,但 这蛇肉能补充我们的体力,所以,我现在以临时指挥员的身份命令你们,各自 拿起一块蛇肉。” ‘‘咬!’’ ‘‘嚼!” “吞” 第48页 这个时候四人仿佛又回到了刚才大家推让着喝水的情景,大家都没说 话,努力咽下这难以下咽的血腥之物,但是,军人的好强、不服输的意志还是 让四人勉强咽下这块生蛇肉。 此时四人根本就没那么多讲究,什么卫生不卫生的,能填饱肚子,能有体 力冲过生死考验才是最大的事。 吃生肉当然是相当反胃的,可大家都尽量装出一副美滋滋的味道,但这 平时只够一人吃的食物现在让四人分着吃,食物有限,很快就只剩下一块蛇 肉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去拿这最后一块肉。然后,大家都 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避别人的目光,最后,目光集中在陈洪亮身上,陈洪亮也不 想去吃它,可也不能摆着不吃吧,于是,又出现了一阵相互推辞的场面。不过 这场面中,仿佛有一种东西在四人的心头上徘徊,那种东西叫——战友情! “不好意思,雨水掉进眼睛里了。”小向突然抹了,下眼睛说。另外三人 都很理解地同时点点头,仿佛他说的就是实话一样。 陈洪亮抽出匕首,把这块蛇肉割成四份,然后分别递给大家:“好了,好 了,公平原则,大家都把这点肉收起来,等饿的时候慢慢地嚼吧。” 大家相视而笑地接过蛇肉,可后来陈洪亮无意中发现,大家都和他一样, 把这块蛇肉都永远地保留起来,谁都没有去吃它,因为有时候,精神的感触远 比体力的补充更有力量,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大家在关键时刻能分别的原因 了,因为他们都坚信,兄弟对自己的承诺,一定会实现的,他说会回来,就一定 能回来! 大家站起来,小杨正要去想办法掩饰一下四人的行走路线,可陈洪亮却 制止了他,因为他知道,四人这么一滑,根本就不可能瞒过那些有心人的观 察,有这掩饰的时间,还不如赶路好些。 继续上路,四人的心情好多了。 雨后,太阳快速钻出云层,刺破黑暗,又把它那伟大的光明带给大地,当 然也少不了热能,这让森林里的空气又湿又热,十分难受,而路也特别难行, 加上山坡陡峭,又不敢走平地,四人的行军速度可想而知了,而且还不能停 下,因为他们不能确定敌人会不会赶来,更不能确定,这周围是否有敌人散兵 游勇的存在,虽然刚刚大家一起开心过、激动过,可一出发,大家又回到了现 实,不安与紧张如黑夜一样慢慢袭上心头。 感谢上天保佑,这几个小时总算是平安过来了,快到天黑的时候,他们到 一处林子里的凹地中躲避起来。此时,由于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加上长 期的剧烈运动,再加上那场该死的雨水,而小田的身体自从受伤后就一直不 见起色,反正由于各种原因,小田病情加重了,伤口开始发炎,发烧,而且是高 烧不退,仅仅个把小时后,小田就处于昏迷状态。 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陈洪亮真是措手不及,可打击还没有结束。 祸不单行,小向也因为各种原因,加上雨后路面湿滑,行走艰难,他却硬 要拄着拐杖,拖着一条断腿,两个胳膊窝都磨出了血,疼痛难忍,豆大的汗珠 不停地往下掉,脸色特别难看,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努力担负起照顾小田的 任务,看得陈洪亮直在心里骂贼老天瞎了眼睛,也为今后的“路”而担心不 已。 陈洪亮和小杨见状,不忍心再走下去了,打算就在这儿休息一夜,明天再 走,况且,他们两个本身也是伤痕累累,不论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都已疲倦到 了极限,难以支撑。 没什么可说的了,陈洪亮把最后一点水也让给了小田和小向,然后自己 和小杨分着一块压缩饼干,把节约出来的一块也让给了小田和小向,小向舍 不得吃,把这些现在巳经属于难能可贵的东西都留给小田,陈洪亮嘴上劝解 着,心里却感动至极,于是三人凑合着吃了一块压缩饼干。 三人都没说话,都担心着小田,谁也想不到,这伤势说发就发了,而走到 现在,估计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谁也不愿意看到小田在这个时候倒下,所 以,三人的心里都很焦虑,可谁都不说出来,其实,大家除了担忧外也没什么 可说的。 到了夜间,陈洪亮和小杨轮流担任警戒,守护着小田。 因为担忧,两人这一夜就只说过一句话。 “小杨,我脑子里现在一片混乱,什么法子也想不出,你有没有什么好办 法?”陈洪亮满怀希望地看着小杨问,可小杨那失落的眼神和微微的摇头却告 诉他——没有! 然而,到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要出发时,情况发生了更大的变化,而且 是朝着不好的方向急速发展,让这个本来就歷尽苦难的小组更是雪上加霜 了,这也许是老天爷在故意刁难他们吧,唉! 第二十六章 恶 化 “小向,你怎么了 ?”觉得身边有东西在动,原本就半睡半醒的陈洪亮立 即警觉地醒来,一睁开眼就见到小向一只手抱着小田,正用另一只手在那儿 挣扎着要站起来,可看他咬牙切齿和满头大汗的疼痛模样,定知他十分难受, 这让陈洪亮很紧张,再怎么说,小向也不可能站起来了,如果他真的走不动 了,那事情就真的糟糕透顶了。 朝小向的脚伤处看了眼,陈洪亮差点没喊出来,小向的伤口处血水正一 滴一滴地往下滴落,他的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原来,小向由于昨天的各种 原因,导致伤口溃烂、化脓,使他疼痛难忍,但他觉得自己能克服,所以一直不 愿意打扰别人。 第49页 陈洪亮马上站起来,正要去扶小向,却感觉自己脑袋有些胀痛,特别是右 眼皮处,那种几天前才体会过的刺痛入骨的感觉又一阵阵地袭来,刺得他后 背一阵阵地直冒冷汗,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种疼痛,陈洪亮 突然感到一阵阵反胃,他知道,自己的伤势也可能復发了,不过,为了能安抚 大家的心态,陈洪亮还是强制性地克制住了。 见到小向有些奇怪地注视着自己,他笑了笑,装作没事一样地扶起小向, 边接过昏迷中的小田边问:“感觉怎么样?” 小向靠着双拐咬牙勉强站起来,刚想向前移动一步,却差点摔倒,还好陈 洪亮手脚快,扶住了他. 小向愤恨地一把扔掉拐杖,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说话,独自生着闷气. 陈洪亮以前也受过重伤,知道此时的小向是受不得一点刺激,特别需要人的关心与鼓舞,所以,他跟哄孩子似的安慰着小向:“别这么垂头丧气的,估 计很快就能回到连队,那时候,这一切都会得到解决的。” 说完,见小向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又低头在那儿不说话,陈洪亮自己 又感觉到反胃来袭了,他舔了舔嘴唇,强行压制着,半天后才问:“小向,你刚 才感觉怎么样?给我说实话.” 老班长,不是我不想走,我也能忍受得住这些针锥似的疼痛,可我 可我——可我实在是使不上劲啊,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就是没半点力气。”小向开始说得很带力,可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头越低。 别这样,大不了,我背你回去,你对自己要有信心,相信自己的实力 这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见小向还是不作声,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反正该说的先前都已经说 过了,而且,小向与小田不同,小向心态一直很稳定,也很开朗,可现在,陈洪 亮知道小向可能是伤口感染了,所以老是使不上劲,这种状况在目前的情况 ,谁都没法子,自己也只能在精神上安慰他、鼓舞他,不然,他很可能因为这一蹶不振而倒在这儿,所引发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洪亮随手摸了一下小田的额头,发现小田的伤势和病情在继续恶化, 浑身烫得跟个火炉子似的,连嘴上都开始起燎泡了,而小田仍旧处于昏迷不 醒状态。这让陈洪亮更加着急,但他实在没法子,只能祈祷着小田能快些好 起来. 见陈洪亮不说话了,小向抬头看了眼,然后也摸了摸小田的额头:“不好 小田的伤势更重了,老班长,得快些想个法子啊 见小向那期待的眼神,陈洪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点点头:“嗯,是得想 个法子。 ,, 然后,陈洪亮岔开了话题:“小杨呢?怎么没见到他啊? 刚才他突然往那边跑了,我叫他,他也只是向那边指了下,可能是肚子 疼吧。 就在这时,小杨却突然跑回来了 :“我回来了,老班长,怎么了?你眼睛怎 么这么红啊?” “没事,就是醒来没见到你,有些奇怪,随便问问。”陈洪亮依旧紧紧地抱 着小田。 “我肚子疼,到那边去拉稀了。”小杨笑嘻嘻地回答。 陈洪亮却突然看了小杨一眼,见小杨有嘴泡,肯定是他因担忧而引起的: “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着呢。” “嗯,那就好。”对小杨使了个眼色,然后把小田交给小向,“小向,你来照 顾一下,可千万别让小田的伤口碰到水了,我和小杨到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 什么办法。你自己也要注意些,别让伤口感染了,有什么事大声地学布谷鸟 叫,我马上就回来.” “嗯!放心,有我呢。”小向淡淡地笑了笑。一等陈洪亮和小杨离开,小向就摸出一颗手榴弹,打开盖子,然后紧抱着小田,就这么躺着,他也没去观察周围的情况,因为他觉得此时此刻已经没那种必要了,万一发生意外,老班 长他们没来得及赶回,自己还有这颗手榴弹。 陈洪亮带着小杨一直走到林子中间,转头看了看,见小向绝对看不到这 儿后,他突然扶着树,一弯腰,哇啦哇啦地大吐起来。 “老班长,你怎么了?”小杨一惊,立即轻拍着陈洪亮的后背问。 刚刚几次强行的压制,使得陈洪亮这次吐得特别难受,就差把胆汁给吐 出来了。 “没事。现在是特殊时期,你知道就行了,可千万别让小田和小向知道, 我怕他们担心过头,又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陈洪亮用衣袖擦了下嘴角,背 靠树干,有气无力地说。 “没事?老班长,你就别骗我了,没事你会跑到这儿吐着玩?”小杨严肃 地说,然后,他也嘆了一 口气,与陈洪亮并肩靠在另一棵大树干上,看着天,轻 轻地说:“老班长,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也明白,你吐,是因为你活动量过 大,出汗过多,而没能及时得到营养,特别是水分上的补充,导致伤口溃烂。” “你怎么知道的?” 见陈洪亮惊奇地看着自己,小杨苦笑道:“我说我会算命,你信不信?” 然后,他惨然一笑:“其实,我刚才也跑到那边吐了,还摸了摸自己的伤 口,结果,我没什么感觉,伤口处一片麻木——! ” 第50页 “快让我看看!”不等小杨把话说完,陈洪亮就强行检查起小杨的伤势, 果然,小杨脑袋上那道口子,灰白灰白的,肉都有点向外翻了。陈洪亮小心翼 翼地轻碰了下:“有感觉没有?” 见小杨轻轻地摇了下头,陈洪亮嘆了 口气,然后又帮小杨包扎好伤口。 小杨虽然性子急,却是个乐天派:“老班长,你也别嘆气了,虽然我也觉得 自己活不了几天了,可我有信心能活着把你们送出去。不过,想想,还真是有 些不甘心,可事在人为嘛,再说了,我早就赚够本了,死也值了。而且,都走到 这儿了,相信离连队应该不远,咱们最后拼一下,也许还有希望! ” 陈洪亮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都不说话,各自想着事情。 “老班长!”小杨突然打破了这种压抑般的沉默。 “嗯?” “小田现在都这样子了,得想个法子赶快治,不然,他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的。”见陈洪亮默不作声地皱眉思考着,小杨继续,“我看小向的身体也快不 行了,也得赶紧治,不然,拖个一两天,他也危险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现 在你还有没有什么土法子?有的话快说,趁我还能动,我去找,我们现在也只 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陈洪亮微微摇了摇头:“要是有,我早就用了。” “唉,老班长,咱们虽然不是一个连的,可这几天相处下来,我知道你人 好,处处为我们着想,小田和小向一出事,你比谁都急——唉!你也不用太着 急了,现在这种情况急也没用,咱们还是尽快想想办法吧。” “唉!”陈洪亮也长长地嘆气,用力地捶了一下树干。 “老班长,还有个问题,咱们的水和食物都不多了,你也知道,在这样的热 带雨林地区,食物没了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找些野草根、野果子,都可以临时 充飢,怎么着也能对付几天。可一旦没了水,那就麻烦了。一来,这狗日的鬼 天气热得死人,热得人浑身直冒汗,不能离开水,不然就可能虚脱;二来,小田 的病情眼看着还在急剧恶化中,一时间我们也找不到任何药物,只有依靠水 来调理,可水没了,那就危险了 ;三来,小向也需要水来调理,搞不好,他比小 田还要严重;四来,咱们俩也不是神,也需要补充水分,不然,咱们俩只要倒下 一入,我们四人就算是都完了。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咱们总得搞点水来吧,娘的,实在把老子逼急了,老子杀回去,和那些敌人拼 了,死也要抢些水过来,老子一条命救活了小田和小向的两条命,也值得了。” “说这些干什么,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我们四人一起杀回去和敌 人拼了。”陈洪亮愤恨地扯下一节树枝。 最后,两人实在商量不出办法,又没找到东西,只能失望而回。大家一路 不抛弃、不放弃,相互鼓励地走到了这里,没想到在这关键时期,却发生了让 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情况。伤痕累累,前途渺茫,确实很打击士气。 第二十七章危急 两人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却见到小向正慌乱地把一颗手榴弹往弹带里 塞. 怎么了?小向,有什么情况吗?”陈洪亮立即跳下来,卧倒,用枪搜索 ,紧张地问。 小向却有些支支吾吾地说:“没事,我就是想,如果这个时候敌人来了,我 和小田就算死也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见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惨烈的话,完全没有了昨天的那种对未来充满 希望的神情,陈洪亮更难过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得拍了拍小向的肩膀, 默默地坐下,接过小田,紧紧地抱着。 “别想这么多了,什么死不死的,咱们四人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小 杨放心地坐下说。 “ 好了,都别说了,咱们还是给小田吃些东西,然后继续赶路,争取早点把 小田送到医院去.” 然后,三人合作,掰开小田的嘴,把压缩饼干揉细后,往小田的嘴里倒 点,然后再餵口水 小田吃完了,陈洪亮看着小向:“小向,你也吃点喝点吧,不然你身体 挺不住。” “不用,我不饿,老班长,你和小杨吃吧,要是你俩也垮了,那就——” “我和小杨已经在那边找了些草根吃了,你快吃吧。” “哦,那你们喝点水吧。” “不用,刚才我和小杨已经收集了些露珠,早就解渴了,你快吃吧。” 话是这么说,但小向根本就没动,见如此,小杨躺在他旁边说:“小向,你 也知道,我这人一向不会说话,而且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我就想问问你,你 想过没有,如果你现在也跟小田一样,那我和老班长走累时,谁给我们站岗, 如果你不吃,身体肯定会垮掉,那时,敌人扑了上来,我们却少了个本来能战 斗的同志,你就要负全部责任……反过来说,如果你吃了东西,身体有了力 气,你就能帮我和老班长做很多事,那时,你就能战斗,就能让我和老班长放 心地去给小田想办法,明白吗?” “嗯!懂了,我吃! ”小向狠狠地咬了一口压缩饼干,就这么嚼着,可嚼着 嚼着,他居然流泪了,吓得小杨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小向,我不会说话, 如果刚才有什么说过头的地方,你别生我的气。” 第51页 小向擦了擦眼泪:“不是,我眼睛里掉进了饼干渣子。” “这是常有的事,我以前也经常这么不小心的。你慢慢吃,这还有水呢, 可别噎着。”陈洪亮和小杨互相看了眼,然后安慰道。 小杨也轻拍着小向的肩膀,不说话。 后来,小向在自己的日记中对于这段经歷的总结只写了这样一段话:我 为自己是这样强大军队中的一员而骄傲,我为能有这样生死豪情的兄弟而倍 感自豪!不抛弃、不放弃,对生命永远都充满了希望。这就是我在他们身上 学到的优点。 时间不等人,此地很危险,陈洪亮越待越觉得心慌,于是,一声令下,几人 互相搀扶着出发了。 陈洪亮背起正昏迷不醒的小田,小向虽然想自己走路,可他试了试,疼得 他咬牙直冒冷汗,见如此,小杨二话不说背起小向就走。 这次,他们已经顾不得什么隐藏行踪或掩饰痕迹了,小田的身体越来越 虚弱,这个时候,速度与时间是关键。可说实话,此时的陈洪亮和小杨本身已 经很疲惫了,又没吃东西,水也只能一点一点地舔食些叶面上的露珠,还真有 点望梅止渴的艰难,速度当然也就可想而知了。但他俩谁也没喊过一声苦, 谁也没有一点抱怨的意思,依旧用自己的最后一点体力急行,为这个残缺不 全的团队尽自己的最后一点绵薄之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点回到部队,让 小田和小向早点得到治疗。 他们很顺利地走了三个多小时,当太阳的光芒越来越强烈时,他们不得 不停下来,小向还好点,还用力握着枪观察四周环境,可小田已经被太阳晒得 开始呻吟起来,身体开始扭来扭去,一看就知道他十分难受。为了防止太阳 光对身体极度虚脱的小田造成伤害,也为了避免自己过度消耗体力而产生什 么不好的后果,从而影响到周围的战友,他们只得停下休息。 而他们离刚才的出发地,从地图上看,最多就一点五公里。 小杨,这样下去不行,他的身体比昨晚更烫了,得快些想个办法。”陈洪 亮小心地把小田的身体放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一摸,脸色大变。 小杨一听,立即解下挂在自己弹带上的水壶跑过来,可打开盖子一倒, 滴水滴准确地滴落在小田那长泡却又干瘪瘪的嘴唇上,然后,再也没见到水 落下了。小杨用力地空了空,现实是残酷的,气得小杨一把就扔开了水壶。 ‘别乱扔,把水壶捡起来。”陈洪亮心里也很着急,所以脸色比较难看地 说 水……水……”昏迷中的小田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然后轻唿,双手还 不停地乱抓,可眼睛就是没睁开。 陈洪亮知道这是小田身体因极度缺水而产生的本能反应,看来,不找点 水是不行了,但他左看看,右瞧瞧——没有! “小杨!挖 ” 刚捡回水壶的小杨一回来就听见陈洪亮勐喊自己,可说了一半又不说 急问:“什么? “没什么,你也够累的,去休息下吧。”陈洪亮伤感地说,其实,他本来是 想叫小杨和自己一起动手去挖口井,看看能不能找到水,却突然想起,这森林 里,就算挖到了水,也不能喝,除非是地下水床中的水,可不挖个十几二十米 的,休想找到水床,现在自己四人是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啊。 “老班长,咱们现在不可能找到药品了,只能用水来帮小田撑段时间,可 现在却没一点水了,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坐在这里,看着小田倒下吧。”小向 着急地爬过来问。 陈洪亮没说话,而是默默地抱着小田,解开衣服,用衣角帮小田扇风。 也许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中的水吧,小田安静了下来,除了全身滚烫,脸 色有些灰白外,他跟平日睡熟时没什么区别,这反而让陈洪亮更加着急了,因 为他清楚,这表示,小田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要么就这么醒来,要么,就这 么慢慢地等待着最后一刻,不会再出现第三种情况了。 休息了几分钟,一直在做警戒的小向却突然小声问:“老班长,这地方太 暴露了,而且太阳光老是照得到这儿,让这里的空气又湿又燥,不利于大家的 身体,我们是不是转移一下?,’ 然后他不等陈洪亮回答,指着旁边的山头说:“那边的几座山上都是毛竹 子,更隐蔽些,而且毛竹子再怎么多也都是通风的,也许,能帮小田降降温。 咱们是不是到那边去?” 陈洪亮看了看那边,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抱起小田,默默地走着。 三人心里都清楚,小田可能真的就会在此刻倒下,而且是在自己的眼皮 子底下倒下,这怎么能叫大家不伤心呢。此时,大家再也没有往日的互相鼓 励,再也没有苦中作乐的心情,同样,谁也没有说话的心情,就这样,带着沉重 而伤感的心,三人默默地来到了那片漫山遍野的竹林子里。 找到一处比较干净而且通风的地方,三人坐下,谁也没说话,甚至没有相 互看一眼,战友即将离去的伤感,在三人心头上徘徊,压得三人心头沉甸甸 的。 也许,陈洪亮觉得大家这样太悲观了,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自己怎么也 得拼一拼,而且,也得让自己的战友们都去拼一拼,所以,他转头看了昏迷中 的小田一眼,然后看着小杨和小向,而小杨和小向感觉到陈洪亮在看自己,也 许是对老班长有信心吧,他俩急忙带着热切的希望注视着陈洪亮。 第52页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想去说了,大家心里都清楚。”说到这儿,他 又看了看小田,然后嘆了 口气,伤感地说,“小田就快不行了,虽然这样说很残 忍,但这就是事实。可就算是这样,我们作为他的战友、同志、兄弟,我们绝不 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去了,这不是咱们军人该有的风范。所以,现在我 命令,小杨,你从这往东去找,我往西,咱们就在这山上绕个圈,你负责这山坡 的下半段,我负责上半段,在中间碰头,看看能找到些什么。,, “是!” “小向,你就在这儿警戒,如果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就用枪声示警。” “是! ”小向接着把挂在自己胸前的望远镜取下来递给陈洪亮,“老班长, 你眼神不好,这东西还是你带着吧。” 陈洪亮想了想,接过望远镜,就这么拿着,有些无奈地说:“我现在头脑一 片混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反正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不想看到有意外发 生。明白吗?” “明白!” 三人又看了看小田,然后相互看了眼,点了下头,各自执行任务去了。 第二十八章转机 大家心里都清楚,陈洪亮和小杨这个时候还要漫山遍野地去找,主要找 的就是水,因为眼前只有有了水,才有希望帮小田调理一下,至于食物,那只 是顺带之物,要知道,竹子的根部是可以吃的。而想要在这种地方找到水,惟 一的希望就是发现尸体,因为只有尸体身边才可能出现水壶。 陈洪亮刚才因为太过于关心小田的安危了,所以,他根本就没去想,这个 时候会不会出现竹笋,现在,刚刚下过一场雨,而森林的气候又是变化多端, 谁也说不准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 陈洪亮刚走了四十米左右的距离,就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眼球,那只是 一小根竹笋,却喜得他真想对天大吼,因为竹笋不仅可以止饿,对治疗伤口发 炎等症状都有很大的作用。 就算是这么激动,这么兴奋,陈洪亮依旧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与冷静,他并 没有用手去拔那竹笋,他知道,竹笋只能吃中间的那一部分竹笋肉,其余的都是竹笋叶,而竹笋叶上都长有一层厚厚的软刺,一旦被刺中,会让自己的手又肿又痒,十分难受,自己可不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挖开土,把泥土煳在竹笋叶上,然后才用匕首把竹 梦连根一起割断,再一边用匕首一张张地挑起竹笋叶,另一只手用泥土去揭, 就这样,陈洪亮忙活了半天后,终于见到那白嫩嫩的竹笋肉了。 把竹笋肉放在一边,再把自己掰下的竹笋叶小心地藏在刚才长竹笋的小 坑里,再用土蒙上,最后抓起些竹叶洒在上面,努力使别人看不出这儿生长过 竹笋,因为他不想让敌人一眼就能清楚地知道这儿有人来挖过竹笋,从而能 分析出我方缺水少食。 只能用飞奔来形容陈洪亮抱着竹笋肉返回的速度了,一来到小向身边, 他就见到小杨也回来了,小向正一 口一口地啃着竹笋肉,小杨正用匕首把竹 笋肉削下一点,再一刀一刀地割碎. 见陈洪亮也抱着个竹笋肉,三人对视苦笑. “老班长,刚才没注意,可我才走了二十来米,就发现了漫山遍野都是这 东西,娘的,这下可有食物吃了,还真是多,都够我们全连吃上好几年的了。 你小子才要在这儿吃几年呢,老子可要先回去,你就在这儿变熊猫,好 好地啃你的竹子吧。”也许是因为找到了竹笋肉,大家也都知道它的作用,心 里多少有些兴奋,全都指望着这东西能起大作用,就跟乌云已经过去一般,所 以,陈洪亮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陈洪亮坐在地上,刚咬了口竹笋肉,随口问:“小杨,这次你的速度挺快的 嘛,我都只挖了一根,你却挖了两根,有什么秘诀没有 没有,反正我一看到这东西就激动起来,就拼命地挖,然后就回来了。 陈洪亮左看看右看看:“那你把竹笋叶都埋了吗?” 没有,没时间。”小杨依旧随口回答,可话一说完,他想到了什么,紧接 着说,“老班长,我等一下去埋。” “嗯! ”然后陈洪亮看了看天色,边吃边站起来说:“小杨,你还是快去埋 吧,这儿就交给小向,他会照顾小田的。” 说完,陈洪亮就走了,因为光靠竹笋肉还是不行,还得有水。 陈洪亮和小杨分别在这山坡上找了半天,在半山坡碰头时,双双都失望 地摇了摇头,附近没有发现尸体,也就是说,大家忙活了好半天,没能找到水 和干粮. 两人泄气地一屁股坐下休息. 陈洪亮坐了会儿,又有些不死心地拿起望远镜四处看着。 老班长,别忙活了,都找遍了,还能看到什么?”两人因为从昨天起就把 全部精力放在小田和找水的事情上了,都把“追兵”这个词抛到天上去了。 嗯,我知道,别管我了,你先休息吧,我四处随便看看.” 小杨很快就闭眼休息了,陈洪亮却毫无目的地四处看着,刚从一片林子 边上巡视了一下,突然,对面有个亮点闪了一下,陈洪亮一惊,立即就把视线 调了回来,仔细地盯着。 第53页 如果说刚才找到的竹笋是上天对他们的奖赏,那么,现在陈洪亮所看到 的就代表着老天爷对他们的又一次恩赐与考验了。 很快,陈洪亮就看清楚了那个闪光点是个什么东西,可他情愿没见到这 东西,因为这东西预示着——追兵已至! 这次,陈洪亮总算是看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了,他们跟普通的敌军野战 兵没有什么区别,可看他们前进的速度与相互之间保持的距离还有相互间的 配合,陈洪亮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敌人,看他们前进时所保持的整个队伍的阵 型,表明他们都是信心满满的士兵,而且在体力上,绝对充沛。至于刚才那个闪光点,也算是陈洪亮运气好,那是敌方指挥员用望远镜看周围环境时,刚好 被太阳光直接照射而产生的反光,要不是自己也带着个望远镜,光凭肉眼,在 双方相隔至少一千五百米的距离上看到那个光点,根本不可能。 放下望远镜,陈洪亮又看了看周围的山势,对方虽然与自己距离有一千 五百米以上,可中间还相隔着一座小山,所谓看见山,跑死马,加上路面湿滑 难行,对方怎么也得要五个小时以上才能赶到自己这儿。 “小杨,快醒醒!” “怎么了? ”小杨立即睁开眼睛,陈洪亮一把抓起他,然后把望远镜塞到 他手里,指着追兵出现的位置说:‘‘你快看那儿,敌人来了。” 小杨先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立即举着望远镜看起来,可他马上又放 下望远镜,看着陈洪亮,见到陈洪亮点了下头,他又拿起望远镜看了一小会 儿,然后才恶狠狠地说:“他娘的,水没找到,这帮狗日的来得倒快。” “快走! ”陈洪亮提起枪就往回跑。 很快,两人回来了,可小向却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看着他俩带着哭相 说:“老班长,怎么办?小田根本就不张嘴,餵不进去啊! ” “你不会灌啊? ”小杨没好气地就要帮忙。 也许是因为着急焦虑,小向也有些火了 :“要是能灌得进去,老子早就灌 了,还等你说!” “够了,别争了,我来试试!” 结果,陈洪亮也没法子,灌进去的竹笋肉末又被吐出来了,看到小田那一 副痛苦难忍的样子,陈洪亮知道这样不行,小田的嗓子太干了,没水,什么都 吃不下。 陈洪亮已经无计可施了,只能痛苦地抱着小田的身体,任凭着小田的病 情越来越重,呻吟声越来越弱,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小向也急得满头大汗,干 脆脱下衣服,使劲地给小田扇风,而小杨,则急得在周围走来走去。 ‘ 三人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也许是因为过于担心小田,身为军人的 他们,都忘记了追兵就快来了。 小杨就这样打着转地走着,越走越快,最后,他来到陈洪亮身边,带着哭 腔地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狗日的,老子跟他们拼了,死也帮小田抢水 回来!” 见小杨真要去,陈洪亮脸色铁青地盯着他大叫:“站住!你想给小田报 仇,我不反对,可也不是这个时候。” “那你说!怎么办?” 陈洪亮沉默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愤怒 中的小杨,只能严肃地看着小杨,平稳的镇定中带着不可抗拒的愠怒,也许, 正是因为他第一次对战友大吼、发火,所以小杨没敢去。 小杨就这么站着,看着,等着,等待死神降临到小田的身上。 突然,他把枪用力向地上一扔,又开始走来走去,只是这次,他越走越远, 陈洪亮也没注意到。 小杨虽然聪明,可他性子急,现在看到小田的样子,他是又急又气,走出 了二十来米远站住,然后想着什么,也许是越想越气,想找个东西发泄一下心 中的焦虑吧,最后,他干脆抽出匕首,对着竹子就是一刀,结果却大大地出乎 所有人的意料。 第二十九章出发 小杨原本是想用匕首砍竹子,好发泄心中的焦虑与悲愤之情,可他万万 没有想到,自己一刀刺下去后,眼前的这根竹子,居然从匕首的刺入口整齐断 开。 竹子在哗啦啦之声中倒下,小杨却吓了一跳,自己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 力道,等他看清楚后,又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因为竹子里面哗地流出一股小 清泉,小杨当场震惊了。 马上,小杨又揉了揉眼睛,再看看水,他心里那个激动劲就别提了。 立即又对另一棵竹子做了相同的事,结果都一样,又见到了清水在竹子 倒下声中冒出,小杨激动得双手发抖,有些不敢肯定却又满怀希望地用手沾 了点水,放在舌尖上舔了舔。水的味道有些怪,居然是甜中带酸,还有一点点 咸味。 “老班长,快过来,快过来!”小杨忘记了周围的敌情,居然大声唿叫着陈 洪亮。 原本就心烦意乱的陈洪亮,见小杨这么不懂事地在那儿大唿小叫,十分 火冒,急匆匆地跑来,可等他见到小杨那异常激动的样子后,又有些奇怪,刚 要骂小杨几句,却被小杨手指的方向所吸引,然后,再也离不开了。 “看!老班长,我找到水了,我找到水了,我们得救了!这些狗日的把老 子逼得好惨啊!这回,老子终于可以……,,小杨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最 后竟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陈洪亮现在可没时间去纠正这种错误,他双眼死 死地盯着竹筒里的水,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用手沾了点,放在舌尖上试了试, 然后吐了出来,有些失望地骂道:“娘的,味道怎么这么怪?” 第54页 “没事,老班长,是这种怪味道,可我刚才就试过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 好的吗?”然后,小杨又随手刺了下身边的一根竹子,情形一样,又见到水了, 却看得陈洪亮惊奇不已:“怪事,这竹子怎么这么脆,一刺就断了。” 然后他抬头看着小杨:“小杨,你说实话,你刚才喝这水了吗?” “没有,我和你一样,试了一下就吐了。”见陈洪亮依旧犹豫着,他也突然 明白陈洪亮担心什么了,“老班长,放心,这点我还是懂,绝对没事的。再说 了,就算是有毒,毒性也绝对不大。说句难听的话,小田都这样了,与其被渴 死,还不如喝了这个来赌一赌,兴许还有生还的希望。” 见陈洪亮还是在思考着,小杨急了 : “我来试试吧。” 陈洪亮拉住正要低头喝水的小杨,用力把他拉到一边:“你闪开! ” 在小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洪亮已经连续勐喝了几口 :“老班长! ” “我是班长,又是党员,要试也是我试,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儿逞强。”陈 洪亮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还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笑了笑,突然表情十分严肃 地小声说,“小杨,要是老天爷註定要我和小田都留在这里,你也甭管我们了, 立即背着小向就走,别回头,也别埋我们,那会浪费时间和体力,但是,你一定 要保证自己和小向都安全回到连队。这是命令!” “老班长,我——我。” “别跟个软蛋似的在老子面前哭鼻子,快回答!” “这就对了嘛。”然后,陈洪亮拉着小杨坐下,真的跟将死之人一样,看着 天,嘆着气,一会儿后才缓缓地说,“小杨,别伤心,你的路还长着呢,我能求 你两件事吗?” “嗯,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给你办。” “第一件,如果我和小田今天交待在这里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你能不能 给我们烧点纸钱和菸酒?” “嗯,只要我还有一 口气在,我一定亲自到这儿来送给你们。”小杨说得 很小声,而且,他低着头,眼睛红红的。 “第二件事,就是回去后,用我的名义继续给我娘写信,千万别让她老人 家知道我已经牺牲了,她身体一直不好,知道这事后肯定受不了,说不 定一_”陈洪亮说不下去了。 “放心,老班长,万一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是你,我就是她老人家的儿子, 我替你给她老人家养老送——”小杨也说不下去了,双眼红红地紧盯着陈洪亮。陈洪亮却淡然地对他一笑,然后就看着周围的竹林子,感受着这难得的 放松,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一时间,很沉默。 “小杨,别这么悲观,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嘛。哈哈!”陈洪亮干笑了两 声,自己都觉得笑声很假,笑不下去了,不过,他也找到了话题,“小杨,你性 子急,这很不好,今后要吃大亏的,得改,遇事多动动脑筋,多想想问题……就 当是我临别对你的赠言吧。一定要记住了,好不?” 小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大滴大滴的泪水正悄悄滴落而下。 又说了一会儿话,突然,陈洪亮站起来,看了看自己周围,有些不相信似 的问:“小杨,你还能看见我吗?” 小杨正伤心呢,勐然见陈洪亮站起来,接着又问了句这么奇怪的话,他一 擦眼泪,不解地点了下头。 “啊!那就好,那就好,我觉得心里很舒坦,还以为自己是灵魂出壳了。” “怎么了?老班长。”小杨更奇怪了,都开始想着:那水是毒药,只是不能 毒死人,却能让人发疯,这会儿药效开始发作了。 “你小子,这还不懂啊,你看看都过去多久了,老子是一点事也没有,哈哈 ……那水能喝! ”陈洪亮既为自己的生命延续而开心,也为找到水源而激动。 在激动与振奋中,两人又连砍了几根竹子,然后,各抱着两个竹筒子水急 忙跑回来。 “小田,小向,我找到水了,我找到水了,这下大家都有救了……”小杨边 跑边喊。 正一筹莫展的小向,一听见这话,立即站起来,一跳一跳地就去接那竹筒 子水,一看,里面果然有水的痕迹。在小杨的指点下,他用匕首刺破竹筒子, 一见那清水,却愣住了,鼻子一酸,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是啊!由于这一两天 小田的伤势让大家揪心,更体会出对水的渴望,也体验到什么是生离死别的 悲哀,而现在的一切使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绝处 逢生般的现实使他还真有些受不了。 “小杨,你快打我一拳,我老怀疑这是在做梦! ” 小杨笑着对他胸口捶了一下,小向这才相信,立即就给小田餵水,果然, 小田喝足了水后,安静下来,再也不因为干渴与疼痛而呻吟了。 这下,三人都放心了,大口大口地喝着水,相互间充满了笑意,那种久违 的开心又回到了几人中间,经歷了小田的事件后,几人都觉得这次是最开心 的一次。 喝饱了后,小向狠狠地打了个饱嗝,然后才问广小杨,这水的味道真怪, 你是怎么找到的?” “你猜?”因为对未来又充满了信心,小杨那种开心劲又回来了。 陈洪亮在一旁守护着小田,听到小向的问话,笑着说:“这水没毒,我试过.” 第55页 小向朝陈洪亮点了下头,然后对小杨没好气地说:“猜个屁,我要是猜得 到,还问你做什么。快说!” “你不知道,这事说来可神奇了,我正走着走着,突然,听见有人对我说这 竹子里有水,开始我不相信,以为遇见鬼了,可后来想想,也许还真的有水也 说不定,所以我就砍了根竹子。一看,你猜怎么着,果然有水……这漫山遍野 的竹子里都是水,真是多啊!没想到找了几天都没影的东西,现在却得来全 不费工夫。嘿嘿!”因为心情大好,小杨又恢復了以前的神气,继续吹牛。 “狗屁,这世界上哪有鬼,你小子再不老实交代,小心我揍你。” 小杨立即就交代了,然后才有些奇怪地问:“老班长,你知道这是什么竹 子吗?” “不知道,可不管是什么竹子,能有水就是好竹子,对不?” 陈洪亮见小田的伤势有了好转的迹象,这才想起刚才敌人追兵的事,马 上把这情况对小向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大家就又得跑路了。 “都吃饱喝足了吗?” “嗯,都好了。” “那好,咱们趁着这精神好的时机,赶紧继续向北赶路,争取早日回到连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怪水对身体有好处,还是因为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 动力,不仅小田伤势有了转机,连小向也好多了,他又能在小杨的搀扶下走路 了,这对四人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但他们不知道,物极必反,好事过后,坏事接着就来了。 因为这周围都是竹子,所以,陈洪亮只把惟一的那只水壶灌满后,就没去 砍竹子,大家就顺着竹子林走着。 这次,他们仅仅走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几人就开始感到不适应了。 小杨本不好意思直说的,可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怎么不走了?”陈洪亮在后面低声问。 “老班长,等一下再走,我得去解个手。”话音都没落下,小杨就向一旁跑 去,还没跑出五步,他就解开裤子了。小向更直接,借着拐杖,就地解决,可马 上,他回头看了眼陈洪亮,然后就跑远了。 然而,陈洪亮等了半天,见两人都还背对着自己,奇怪地问:“怎么了?撒 泡尿也要这么久,还真是少见,你俩这泡尿绝对可以在连队里排第一了。” 等两人慢吞吞地回来,这时,陈洪亮才发现两人脸色很难看,马上关心地 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他俩:“怎么回事?脸色怎么都这么难看?” 两人支支吾吾地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磨蹭了一会儿后,小杨才不好意思 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但尿不出来,就跟患了前列腺炎的老人家一样, 肚子胀得难受,想撒尿,却撒不出,真是不舒服。” “你呢,也这样?” 见小向也点着头,陈洪亮就奇怪了。 “老班长,这几天大家吃喝都相同,可我和小杨都这样了,而你的脸色也 不好看,怎么?你身体难道就没什么感觉?” 不知怎么的,刚才还不觉得自己身体怎么样,经小向这么一说,仿佛提醒 了自己身体里的尿液似的,陈洪亮也开始觉得肚子胀了. 就你小子会说话!乌鸦嘴。小杨,来,你先帮我抱着小田,我也去撒 尿。 陈洪亮这才体会到两人的难受,那真是,有尿也撒不出,肚子却开始膨胀 起来,憋得人十分难受。 肚子胀得难受,而且想撒尿,可就撒不出来。 陈洪亮憋了半天,见没动静,只得放弃。 而这个时候,正在昏迷中的小田,也在小杨身上开始乱动起来。 小田,你怎么了?什么地方不舒服?”急得小杨立即把他放在地上,然 后急切地问。 可小田此时都是本能的动作,根本就没醒,只见他在草坪上滚来滚去,样 子十分难受,也看得几人担心得很。 仅仅就几分钟的工夫,小向也坐在地上直喘大气,面色开始由灰转青,豆 大的汗珠跟珍珠链似的往下落。正在关心小田身体的小杨和陈洪亮此时也 都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样子比小向好不了多少。 “不行了,老班长,咱们在这地方休息一下吧,这肚子憋得实在是难受。” 小向咬着牙说。 陈洪亮比大家好了点,努力地朝四周看了看:"不行,这地方太暴露 要休息,也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来小杨,你抬着小田的手,我抱他的身体,咱 们得尽快转移。 然后他对小向说:“小向,你就自己爬吧,尽量别留下痕迹。” “嗯!”小向立即就开始向前爬,艰难地移动了近二十米的距离后,他突 然指着右边不远处的一片岩石上的野草喊:“老班长,那儿有个洞,我实在 爬不动了,咱们到那里面去休息吧. 陈洪亮看了看那洞,洞口在离地面近两米高的地方,扁形,由于洞口周b 都长有长而密的野草,跟瀑布似的倒挂着,周围又长满了竹子,从外面看,很 难发现,如果不是因为小田是爬着看,绝对难以看出来,很是隐蔽。也许是出 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的考虑,陈洪亮又仔细地看了看四周,从这个洞 口可观察三面,有利于隐蔽:“好,就到那洞里休息. 第56页 还有一个原因,大家本来就很疲惫,急需休息,而且小田的身体也不适应 再继续赶路了。 爬到洞里不难,可难的是要怎么样才能不留下痕迹,这近两米高的距离 都长满了草,如果大面积被压弯了,那绝对会被从这儿路过的有心人发现。 用手爬是不行的,必须要有一个人先到洞口,然后用衣服做成“绳子”, 一个一个地拉上去。 刚把前面几人留下的痕迹都掩饰掉,陈洪亮来到这儿,见小杨还没行动, 奇怪地问:“怎么了?” “老班长,怎么上去?” 陈洪亮看了看周围:“小杨,你先踩在我肩膀上去,然后检查下洞里的情 况,再用衣服拉小向,再把小田也接上去,我最后上。你小心点。” 说干就干,小杨踩在陈洪亮的肩膀上去了,然后在洞里简单地检査了下, 最后,一个个地都拉了上去。 可话说得容易,就凭他们现在的身体,就跟要一个孕妇去攀岩一样困难。 四人都挤在洞口,背靠在地上直喘气。 休息了一小会儿,四人都移动到洞里,陈洪亮这才借着外面传进来的微 弱光线打量起洞内的情况。洞深约二十米,弯形,转弯处正好在中间,洞口只 有一米左右,但洞内却是越往里越宽,体积也越大,最后,陈洪亮还惊喜地发 现,在最里面的左边,有一个宽约三十多厘米的不规则通风口,从里往外看, 还能见到光线。此洞是个天然岩石组成,地面都是干细的黄土,因此,洞里面 很凉爽,这让陈洪亮很开心,最少,能暂时帮小田降降温了。 可转身见到大家的肚皮跟皮球一样圆滚,陈洪亮心里又开始着急起来,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方法,只得躺在地上休息。 实在是憋得难受,小田又开始下意识地左右滚动起来,而小向也是一副 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性子急的小杨看了看周围,突然坐起来,解下裤子,然 后双手手掌按住自己滚圆的肚子,勐地一用力,怪事发生了,只见小杨下面还 真的就挤压出一点尿液,只是他的嘴里也吐出些水。 “小杨,你不要命了,在干什么?”陈洪亮爬过来急问。 “老班长,你别拦着,反正都这样了,要死,我也不想自己大着个肚子,像 孕妇一样去见阎王爷,你就让我多挤挤吧。”说完,小杨又挤了起来。陈洪亮 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紧张地注视着。 还真别说,虽然挤压的过程十分痛苦,让小杨咬牙切齿地忍着痛,大滴大 滴的汗珠直流,可结果还是让小杨很满意,他的肚子小了。 小杨就这么坐着休息,过了大约一分钟,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陈洪亮 笑了笑,居然自己就能站起来穿起裤子了,这让一直紧张、生怕小杨有什么意 外发生的陈洪亮长长地吐了 口气,然后,他和小向也学着小杨那方式做了起 来,结果,大家都很满意。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的做法对自己的身体伤 害有多大,可目前,这是惟一还能在发生意外时立即投入战斗的方法,至于今 后身体的好坏,这不是当前所要考虑的问题。 帮小向脱掉衣服和裤子,然后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帮他挤,最后,他的 肚子没挤瘪多少,可见小田又“酣睡”起来,三人都满头大汗地在小田身边躺 下,相互看看对方,都露齿直笑,这也箅是苦中作乐吧。 十多分钟后,三人用水将衣角打湿,一点一点地帮小田擦拭着身体,完了 后,陈洪亮摸了摸小田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小田的伤势有些好转.” 喜得小杨和小向立即就去摸小田的额头,可陈洪亮接着又打击道:“不 过,我估计,他一时半会儿还是不会醒来,而且,看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能 再走了。” 小杨和小向又有些失望地坐下。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洪亮想了很久,然后看着小杨,严肃地说:“小杨,你怕死吗?” “老班长,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是个人都会怕死,可要是死得有价值,我也 不是孬种。” “要是让你一个人回去,你会去吗?” “开什么玩笑,不去!”然后他看了小田一眼,又盯着陈洪亮,严肃地说, “老班长,你别说了,我们先前都说好的,要死死在一起,要回去大家一起回 去。今天就是说破了天,你也甭想把我撇开。” “唉,”陈洪亮看着小杨,点了点头,却又嘆了 口气,然后站起来,严肃地 说,“小杨同志,我现在以临时指挥员的身份,命令你,立即回去!” 小杨开始以为陈洪亮只是想活跃下气氛,没在意,这会儿见陈洪亮是动 真格的了,几乎是跳起来叫道:“你这样的命令实属无理取闹,老子拒绝执行 这样的命令!” 本来,陈洪亮想来硬的,还想用军级去压小杨,可看看小杨现在的样子, 知道不行了,只得用软的:“小杨,别怪我下这样的命令,我也是没办法了。” 他指着小田:“你看看小田的身体,再也经不起长途颠簸了。” 然后又指着正看着自己的小向:“你再看看小向的情况,他还能走几步?” 第三十章分离 “那你呢,你总算是完好的吧,要去你去,我留下。” “我?”陈洪亮坐下接着自嘲似的说,“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但我知 道,此时,它定是又红又肿,因为这眼皮子又痒又痛,如果要我这么急行军地 回去,估计还没走出这山,就看不清楚东西了,你叫一个瞎子怎么能及时赶回 第57页 去?” 陈洪亮又拍了下小杨的肩膀:“而且,我的战斗经验丰富,能帮助小向和 小田渡过难关,你的战斗经验少,留在这里起不到什么作用,可你身体还是好 着的,所以,只有你有具备这个能力回去。等你找到部队,再来接应我们,我 们就在这儿等着你。” 三人都知道,留下的危险系数,比直接跑回去的危险度要高了不知多少倍。 “可我的脑袋也很疼啊,你怎么就不提!”小杨还是不想独自离开这个残 缺不全的团队,但又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他还是有些埋怨似的抗辩着。 “疼个屁,你小子身体那么好,当老子不知道还是怎么的。站起来!”陈 洪亮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刷地一下子站起来指着小杨鼻子说。然后也不管别 的了,一股脑地把望远镜、指北针等等东西都塞到小杨的怀里,“这些东西你 都带着,路上方便些,记住,如果发现敌人,能躲就躲,如果被敌人发现,不要 恋战。一定要早去早回,我们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小杨愣愣地抱着这些东西不说话,红红的眼睛里闪烁出极度的不舍。 陈洪亮却看了看小田,然后有些焦虑又有些伤感地说:“小田的身体现在 虽然好了点,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再復发,外面的情况你也清楚,敌人离我们不 远了,所以,你得尽量赶到连队去,明白吗?” 看到小杨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陈洪亮才转过身子不敢看小杨的眼 睛,因为他也捨不得分开。最后他想了想,又嘱咐道:“要是你回来在这山洞 里找不到我们,那就说明我们已经转移到那座山上去了,就是洞口右边的那 座高山上,我来时注意了一下,那山上光秃秃的,一面是悬崖,两面是陡坡,易 守难攻。要是在那山上或这周围还是没发现我们,那就不用找了,你小子只 要来给我收尸就可以了。记住,要给我做副好棺材板,躺着能睡得舒服就行。 呵呵!” 面对这个冷得让人心酸的冷笑话,小杨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是看了陈洪 亮一眼,然后默默地点着头。 “老班长,我眼睛好,不需要望远镜,就留给你吧.” “嗯,成!” “这个水壶我不需要,走时,我多砍几节竹子就可以了。” “嗯,好!” “这个无声手枪对我来说也没用了,反正我是急行军回去,不恋战,还是 给你们以防万一吧。” 陈洪亮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能通过树木和太阳辨别方向,这个指北针你也留下吧?” “你小子还有完没完,这么啰嗦,给老子滚蛋,立即滚!”陈洪亮表面上发 着火,可心里却在流泪,他知道小杨是在为三人着想。 小杨惨然一笑,接着,他走到小田的身边,仔细地看了看小田,然后敬了 个军礼:“兄弟,你一定要挺住,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见小杨要走了,小向自己用力地站起来,两人拥抱着,眼泪就这么流下来 了,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互道珍重。最后,两人又互相敬了个军礼:“我知 道你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因为你是我的战友,也是我的同志,更是我的兄弟!” “老班长,你们三人要多保重,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小杨擦了下眼 泪,努力地对陈洪亮笑了一下。 “嗯!你自己也要保重,一定要小心些,如果实在到不了连队或走不出去 的话,就回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嗯!,, “对了,这个小布袋子你一定要保管好了,里面装的都是我前几天跟你们 说的我在敌人那个指挥所里发现的东西,我觉得这肯定是敌人的机密,所以, 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上级,如果万--嗯,万--你就把这东西毁了吧,绝 不能让敌人夺回去。一定要记住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嘶哑的声音,无声的眼泪,生死离别的拥抱,军人刚毅的敬礼……这一切 的一切都让大家铭记于心,因为大家都清楚,这极有可能是大家最后一次见 面了。 抓起几个弹夹,再拿着两颗手榴弹,提着枪,小杨在洞口回头看了看,见 陈洪亮和小向都对自己笑了笑,虽然笑得有些凄凉,但小杨还是毫不犹豫地 跳下洞口,很快,他就消失在竹林深处。 陈洪亮用望远镜盯着早已消失的身影看了老半天,然后才对小向说:“回 去吧。” 但还没容他转身,小杨又回来了: “老班长,接着。 只见小杨抱着七八根竹子筒水和两跟竹笋肉笑嘻嘻地站在下面,然后 点一点地往上抛,陈洪亮边接边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放心不下你们,想想,你们身体都不好,行动不便,所以我就回来1下.” 虽然知道小杨的意思,可陈洪亮还是狠下心来,厉声叫道:“滚,你小子就 不知道现在时间的宝贵性么?你每耽误一点时间,小田生命就多一分危险。 快走,快走。快走!” 小杨默不作声地抛完所有东西后,抬头说:“老班长,小向,你们要多保 重,我一定会尽快找到部队,一定会尽快来接你们的。” “那我走了! ”说完,小杨又看了看两人,突然说,“老班长,答应我一件事,” 第58页 “你怎么这么麻烦,快说!” 我保证找到部队,回来救你们,可你也要保证小向和小田还有你自己都 能活着见到我,这是咱们军人与军人之间的承诺,你能保证吗?” 这意思谁都懂,陈洪亮看着小杨,坚定地点了下头。 小杨又恋恋不捨地对他俩点了点头,接着,头也不回地往北跑了。 这次,陈洪亮等了十多分钟后,确定小杨这次是真走了,才与小向默默地 把东西搬进洞,然后又把来时留下的痕迹都掩盖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适应少了小杨的日子,都回想着小杨的各种好处. 第三十一章 敌人 小杨走了,这个残缺不全的小组,这个经受住风雨考验的小组,这个相互 鼓励而奋斗至今的小组,如今,突然少了一个人,让陈洪亮和小向都难以习 惯,加上担忧小田的伤势,更加担心小杨的安全与速度,两人很少说话,但彼 此间用眼神交流与问候,时刻温暖着两人的心,精神上有了依靠,身体才会有 巨大的动力。 说实话,这个洞口确实很隐蔽,就连自称是丛林部队的敌人一时半会儿 也发现不了这儿,而陈洪亮他们却很容易就发现对方。 大概过去了四个小时,日落西山,鸟雀归巢,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陈洪亮和小向一点一点地刚挤完腹内的水,正要吃点竹笋肉后再去放 哨,突然,陈洪亮把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对小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两人 都侧耳倾听。 外面原本还有些鸟叫虫鸣,但这会儿,却只剩下清风颳起竹林时所产生 的“哗哗”之声,一直保持高度警觉的陈洪亮立即就警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 化。 “你照顾好小田,我出去看看。”他贴在小向的耳边轻言细语地说。然 后,他提起枪和望远镜,轻手轻脚地向外慢慢移去,边移动边在心里祷告着, 希望是某种动物路过,而不是敌人。 很可惜,他的祷告没有应验。 趴在洞门口,身体靠着左边,紧贴着地面,先是用耳朵倾听着,确定这洞 口周围没人后,他才敢稍稍地抬头眯眼往外看。他不敢用手去拨开那长长的 草链,也不敢使用望远镜,因为他怕望远镜所反射的光点被敌人发现,虽然可 能性极低,但“可能”就代表着存在。现在太阳就要落山了,他还是不敢轻易 做任何过大的动作,只能通过草链之见的间隙用肉眼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外面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动物活动的影子,陈洪亮的心却一点点 往下沉,因为他现在已经能确定了,那不是大型动物路过时用自己的威严而 产生的宁静,因为大型动物路过竹林子,它自己就会发出声响,可这会儿什么 都没有,那就代表着一个意思——敌人来了。 感觉到身后有东西在盯着自己,陈洪亮向后看了看,见小向正在转角处 向自己一点一点地爬过来,陈洪亮立即就对他摇了摇手,要他在原地保持不 动,见小向点了点头停下,却紧握着枪,有些紧张地注视着自己,陈洪亮安慰 似的对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又监视起外面的情况。 十秒钟过去了,除了宁静外,一切如旧。 一分钟过去了,依然如昔。 两分钟过去了,还没发现敌情的陈洪亮就开始想着,也许,敌人离自己还 有些远,他们肯定在做大范围的搜索,所以一时间还没到这儿来,自己的眼睛 不好,一看远处就清晰度不高,何不藉此时机,拨开草链,用望远镜去观察一 下呢…… 就在陈洪亮忍不住抬头,手刚要碰到那草链时,他勐然发现了敌人,而 且,双方的距离非常接近,因为敌人正从这洞口下面缓缓经过。 准确地说,陈洪亮是抬头后,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黑色的笔直的小影子,起 先,陈洪亮也没在意,以为那是某根小竹子所投下的影子,可当他把头抬到最 高限度时,他看清楚了那是一根朝上竖起的枪管,虽然只是看到枪管的顶端 正在缓缓地从他左边向右边移动,但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就这么保持着姿 势,一点也不敢动。 眯起眼睛,慢慢地缩回右手,用眼角看着那根枪管子离去,然后又盯着另 一根枪管子也这样在自己面前出现——缓缓移动——渐渐消失。 他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小心,一定要小心,不能发出一丝声响,不能有 任何移动,不能勐看对方,不能…… 这次,他的告诫起了作用,敌人并没有发现他,而陈洪亮就这么看着,心 里也记着出现多少根枪管子.?一根,两根,三根……当第七根刚出现时,外面 突然传来两声尖而细的竹哨声,接着,陈洪亮眼前的枪管子迅速移动,而脚步 声也立即大作起来,更奇怪的是,其中还有人大声地叫喊着什么,陈洪亮虽然 奇怪,可现在,他也只能专心地数起敌人有多少根枪管从眼皮子前经过,结 果,一共有十一根枪管子。 见没有敌人再从这里经过了,陈洪亮在心里默数了六下,然后才跟散架 的机器似的,勐地一抖动,向地上倒去。 陈洪亮最后还是没等自己的身体落地,又快速爬起来,右脸紧贴着右边 的墙壁,很直接地就把脑袋与草连结触了,先看了看洞口周围,没事!然后向 左边看了一眼,仅仅是一眼,就让陈洪亮小心翼翼地退了回来,因为他发现, 最少有二十名敌人勐地向山体的左边扑去。 第59页 退回到小向的身边,快速爬到小向耳边,陈洪亮立即把双手做成喊话筒 的样子,紧贴着小向的耳朵,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外面最少 有三十名敌人,估计是发现了什么,听见两声竹哨声后,都很直接地就扑向了 左边。从人数上看,好像就是追捕我们的那帮人,咱们得做好战斗准备。” “他们发现什么了?” “不知道,不过估计是发现了我们留下的一些痕迹吧。,, “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暂时应该没发现我们,只是发现我们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但时间一久 就说不定了。” “那会不会是发现了小杨离去时留下的痕迹?” “要真是那样我们就走运了,小杨已经走了几个小时,而且是轻装出发, 肯定是急行军的速度,这个时候估计都好几十里地外了,敌人就是想追也 追不上,不过他们要是能去追,我反倒轻松了。”说完,陈洪亮看了看和自己并 肩趴在地上的小向,又想了一下,碰了碰小向,“小向,这洞就这么个巴掌大的 地方,敌人要想顺利进来而不被察觉,根本不可能。这里用不着我俩一起警 戒,要不,我俩轮流来守着,我先来,你先到里面去照顾下小田,可千万别让他 发出声响,一个小时后你再来换我.” 小向立即就向后退去,陈洪亮爬到他的位置,却把枪收起来,反抱着就这 么坐在转角处,只是,他不时地露出半边脸去看外面的情况,或者看看转角处 的墙壁,因为敌人要从外面无声无息地进来可以,但光线绝对能把他的影子 照射到这墙上,只要一个不对劲,陈洪亮立即就能转身卧倒、开枪、战斗。巴 掌大的洞,入口进来后又没地方躲,自己就是闭着眼睛只管扫射也能百分之 百地扫中敌人。 时光流逝,转眼已经过去了个把小时,陈洪亮在地上趴了半天,这会儿又 想换个姿势坐起来,小向来换他了。 好奇心能折磨死人,陈洪亮也是人不是神,所以就算他再怎么冷静,经验 再怎么丰富,也止不住心中那跟猫爪子似的好奇心。 “你先守着,我去看看敌人走了没有。”他对小向点了下头,然后就要向 外面爬去观察情况。小向却不干了,碰了他一下:“老班长,我也去,老是在这 屁大点的地方憋着,没病都会憋出病的,你就让我也去看看敌人长得是什么 鸟样吧。” 陈洪亮想了想,就点头了,两人一左一右地爬到洞口,贴着墙面就往外 瞄。 也不知道他们是运气太好的缘故,因为就在这时,敌人又杀回来了,从他 们的眼皮子下,由右向左悄然移动,吓得小向直瞪着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 一直等所有敌人都过去了,陈洪亮和小向才退了回来。 小向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对陈洪亮笑着低声说:“老班长,你说敌人怪 不怪,就跟表演似的,他们先从咱们右边扑向左边,然后又回来从左边扑向右 边,你说他们是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干,在这儿唱大戏搞演习呢。” 也不等陈洪亮回答,他自己笑着继续说:“看他们跟鬼子扫荡似的,在这 大山里扑来杀去地就是没发现我们,我觉得特搞笑,真的,老班长,你用这种 眼神看我做什么,我是真的很想跳出去问问他们跟找金子似的,到底在找什 么呢,是不是在找我们啊,老子就在这儿呢,你们怎么就发现不了呢?” 看到小向在那儿怪笑,陈洪亮想想,也觉得好笑,敌人还自称是丛林部队 呢,狗屁,这都发现不了,回家抱孩子玩得了。 两人苦中作乐般地笑了一小会儿,陈洪亮这才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 在搞什么名堂,不过敌人在我们眼皮子下就这么跑来跑去的,肯定有原因,也 许,他们是想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们,看看我们在不在这儿。也许,他们发现 了别的东西。反正我也说不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敌人离我们很近,如果敌 人多搜查几次,这儿也就不安全了。” 爱动脑筋,爱分析,就是有好处,陈洪亮还真说对了,敌人就是发现了他 们留下的各种痕迹,可一时间又不能确定他们的方位和具体位置,就採用了 声东击西,杀回马枪的法子,先是大张旗鼓地搜查,然后悄悄地杀回马枪,意 图发现陈洪亮几人。要是遇见个经验少的,或许真就上当了。 “娘的,要是我们的连队在这儿打个埋伏就好了,我们也不用像现在这 样,跟被猎狗追赶的兔子似的东躲西藏,一个突击,绝对能干掉对方一半人, 再一路追杀下去,叫这帮狗日的一个也别想跑掉……” “好了,好了,别在这儿发牢骚了,发牢骚也没用,咱们还是得尊重现实, 现实是残酷的!注意警戒,我先到里面去看看小田。”然后,陈洪亮就开始向 里面退去,“这还用你说,他娘的,老子真要是有一个连的兵马埋伏在这儿,还 躲藏个屁!老子早就带着兄弟们杀出去了,给这帮狗日的来个痛快,看他们 还追不追,老子也叫他们尝尝被追的滋味……” 看到陈洪亮边退边嘀咕着发牢骚,小向乐得咧嘴直暗笑,没想到一直给 自己的印象都是出奇冷静的陈洪亮也会发牢骚。 夜幕很快就降临大地,今晚的月光贼亮贼亮的,这片竹林子又恢復了往 日的样貌。清风抚竹,虫鸣鸟叫,蛇游蛙跳,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可是,在这种 祥和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敌人,多少杀机?谁也无法知道。 第60页 由于焦渴难耐,下午他们又喝了一点竹筒里的水。奇怪的是这一次,他 们的肚子没有胀得像巨大的肉球似的。是因为身体已经习惯这种水了吗? 陈洪亮和小向不得而知,但他们都感到很开心,因为他们终于解决了饮水问 题。 陈洪亮来到小向身边,递给他一块竹笋肉和一筒子水,坐下:“小向,说说 你现在的想法。” “想法?” 闲聊能缓解压力,一直紧张的小向这下子来了精神,坐起来边吃东西边 说:“我现在惟一的想法就是回到连队,然后饱餐一顿,再美滋滋地睡一觉。” “说什么呢,我是问你对现在的形势有什么想法?” “哦!我没有想法,反正就一直在这儿守着呗,有水有食物的,等小杨带 着部队来接咱们就成,日子好过着呢,还能有什么想法。”说完,小向觉得自己 这样想有些不好,“老班长,其实我也没什么想法,我战斗经验没你丰富,又没 你聪明,你又是指挥员,你拿主意就好了,我听你的,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小子!唉,我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聪明过诸葛亮。快说,你小子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的。” “那好,具体要哪方面的?老班长,你开个头。” “你觉得,我们老待在这儿安不安全?” “不安全。”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敌人今天下午都在这儿打了两个转了,这说明,这 帮追我们的‘野狗’追到这就追不下去了,他们迟早会对这片地面进行仔细 搜索的,而我们却老是待在这儿坐以待毙,到真的被发现时,那就晚了。你说 是不是?” “嗯,我刚才也在想,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最好把敌人的吸引力从这 里转移到别处去,让他们没时间也没精力,更不会把注意力都放在这儿。可 我脑子笨,想不到什么法子。” 陈洪亮想了想,又看看外面:“要不这样吧,我趁着夜色,到外面去闹闹, 绝对会把敌人的眼光从这里吸引开的。’’ “不好,那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有什么不好的,老子在夜色的掩护下在敌人的阵营里杀来杀去,也没见 他们能把我怎么样。还有,我们的水是够了,可食物却没多少了,而且又是几 天没吃盐了,久了不仅身体会垮,而且会得大脖子病的,这些东西我都得到外 面去弄点吧,这附近肯定不行,得到远点的地方去挖,你总不能叫我大白天出 去吧。今晚的夜色不错,就这么定了。”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就这么办。我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找点食物,天不 亮准回来,你小子可得给我看好家,别给我弄出什么岔子。”说完,也不等小向 说什么,自己就向洞里走去。小向这下子才醒悟过来,陈洪亮这次找他谈话 的目的,那就是绕了个大弯子,委婉地开导自己,同时,也是为了安抚自己。 不一会儿,陈洪亮抱着小田过来了,小心地把小田放下,对小向严肃地 说:“小田就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照顾好,他现在已经不发烧了,估计很快 就能醒过来,要是他醒来发现我们都不在身边,一定会着急,会喊我们,所以, 第三十二章出击 你得时刻让他能见到你,懂吗?如果情况紧急,你就开枪,我一定会赶回来的.“嗯,老班长,你自己也要小心点。”见老班长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了自己 和小田的安全去冒险,小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感动中带着些许无奈地 叮嘱道。 “知道,打不过难道我还不会跑嘛,反正我除了手榴弹和弹带外什么都没 带,敌人要想追上我这个全团长跑冠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就放一百二 十个心吧。好了,我去了,天亮前准回来。”看了小田一眼,又对小向点了点 头,陈洪亮头也不回地向洞外走去。 来到洞口,陈洪亮小心翼翼地用耳朵去凝听四周的声音,确定那些虫鸟 还在欢快地叫着,这才缓缓地移动开草链,迅速跳了下去,拿着枪蹲在地上一 动不动,见周围情况如一,这才轻轻地抬起脚,转身用草遮住自己跳下后踩在 地面上所留下的脚印。等一切做完后,陈洪亮才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和四周的 竹叶,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朝北方潜去。他估计,敌人这会儿肯定就在不远 处,多半会在山体的北方,因为从连日来的情形分析,敌人是十分着急想抓住 他们四人,肯定有自己目前不知道的原因,可不论是追赶自己,还是堵截自 己,敌人都会守住北方的路线不放,自己想要引开敌人,就必须找到敌人,并 引起敌人的愤怒,才能让敌人集体出动来追自己。 和上次单独潜行时一样,陈洪亮依旧採取了边走边停边听的标准潜行姿 势,可他心境却和上次大相迳庭。上次只是想着回连队,自己的心里也没个 什么牵挂。但这次,他肩负着引开敌人注意力,保卫小向和小田安全的艰巨 任务。 在这样的战场环境下,经验和运气占据了绝对的位置,陈洪亮经验老到 那是不用再说了,不然,他也不可能凭着想像就分析出敌人此时所在的大致 方位,而他的运气也很不错,因为,他刚出洞不久就撞见了敌人。 刚从原先的山上翻到这座山的山头,陈洪亮感觉有些累,就趴在地上,边 第61页 休息边转头注视着周围的山体,因为这里的山外貌都差不多,必须得记住一 些特别的山体记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具体的位置,所以,陈洪亮看得 袼外用心。同时,也想着将会出现的各种可能和应对方法,以及退路。可就 在他刚刚想好一切时,突然,“哗啦啦”的声响在离他二三十米的地方响起, 然后,他又隐约听见一声重物落地声,紧接着,他听见了一个人低沉的说话 声,虽然听不懂那语言,但他清楚,一定是一人在教训另一人,叫对方下来时 声音小点吧。陈洪亮为自己的准确判断咧嘴笑了,因为他自己也没想到,敌 人离他是如此近,自己运气是如此好,不仅这么早就来到敌人身边,还能抢先 一步,无意中先发现敌人。看来,天不绝我啊! 陈洪亮正在高兴着,对面又传来了“哗啦啦”的声音,虽然小了很多,还 是被有心倾听的自己听得一清二楚。 这下,陈洪亮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感到很奇怪,那人既然已经教训了另一 人,为什么那地方还会发出这种声音呢?到底有什么名堂?战场上,怕的就 是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花招。 无意中,正在思考的陈洪亮碰到了一根碗口大的竹子,一阵湿漉漉的凉 爽润滑之感传来,陈洪亮又为自己能明白这其中缘由笑了。原来,和森林里 不同,在森林里,暗哨可以在树上一待就是一天,因为待在树上不用费什么力 气,可要想在竹子待上一段时间那就难了。一来,竹子比不了大树,爬上竹竿 后没什么地方可以依靠的,全凭自己的力气抓紧竹竿才不至于掉下来;二来, 这竹子比不了树干结实,待在上面的人不能乱动,不然就会摇来晃去的,很是 费力。更何况,现在这片竹林子里还有雾水打湿了竹竿,不论是上来还是下 去,绝对都有难度,弄出声音是在所难免的了。 能分析到这一层的陈洪亮当然也就自然能得出.?这儿的暗哨很少,大树 上可以待几个暗哨,可这竹子上绝对只能待一到两个,而且,敌人也绝对想不 到,一直被他们追得跟惊慌失措的兔子似的陈洪亮等人,还有胆子以一人之 力来袭击他们这几十号人,所以,陈洪亮心里估摸着,对方在这个方向的暗哨 就只有刚换防上去的那一个了。 听到一个脚步声踩着竹叶远去,陈洪亮知道是时候了,把枪背在背后,陈 洪亮抽出无声手枪,双手握紧,枪口斜对着右边地面,弓着身子,踩着猫步,侧 着身体,藉助竹竿的掩护,一点一点地潜伏过去。 陈洪亮十分小心地移动过去,但他还是低估了竹叶的威力。在离对方还 有十米,陈洪亮都能隐约看到目标所待的位置时,突然传来了叫喊声。 “哇呀哇呀。” “咔咔!” 在竹叶一阵晃动中,目标突然对他喊了几句话,然后就是拉枪栓的声音。 对方的话他是听不懂,只能估计是在叫自己站去报口令等问题吧,可那 拉枪栓的意思却是通用的。 陈洪亮二话不说,趁对方还没开枪之机,抬手举起无声手枪就对目标连 打三枪,见目标落了下来,他深怕对方不死,同时为了能激怒对方的人来追自 己,反手从背后抄起ak,连连对那落地的目标扫射,火花直冒中,陈洪亮还时 不时地发出怒吼声。 直到打出这一梭子后,也不管对方的死活,他快速撤退,边撤边换弹夹。 枪声立即惊动了正在休息的敌人,在叽里咕噜的敌语怒吼声和竹哨声 中,陈洪亮满意地急速向南方撤退。 之所以要向南方撤退,是因为陈洪亮打算给敌人籴个真中有假、假中有 真的招数,让敌人以为小向他们在北方或别的方向,而不会想到在南方,因为 按常规推测,要引开敌人,也不可能朝自己人藏身的地方引,更不会往势必要 经过的地方跑,绝对会往相反的方向去。 “噔!噔!噔!噔……” 如捅了马蜂窝似的,密集的枪声如鞭炮般地响个不停,髙速飞行的子弹 如同一颗颗银色的刺头,追着陈洪亮的屁股直咬,不时打在那些竹子身上,发 出“噔噔”之声,时不时还有几颗子弹顺着陈洪亮的耳朵飞过,“咻咻”之声吓 得陈洪亮跟猴子似的,左蹦右跳却跑得更快了,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 一路跑过,一路的竹子断裂声,场面显得很糟糕,但陈洪亮心里却跟明镜 似的,他虽然不能还击,可嘴里却大声地连续怪叫着什么。 突然,枪声骤然停了下来,陈洪亮却被那子弹击中竹子所发出的声音震 得耳朵都快麻了,精神也是在高度紧张状态中,以为敌人还在开枪,所以,他 依旧大叫着勐跑勐跳,一直跑了老远后才发现,枪声没了,子弹声也没了,敌 人更没追来,这让陈洪亮想不通,只得又跑了一百多米后,才趴在地上思考起 来。原来,正是陈洪亮的那种怪叫声吓住了敌人,敌人以为这种声音是陈洪 亮在给他的同伴打信号,至少,他们还没见过一个偷袭者,在偷袭后的逃命中 还敢用声音来表达自己方位的,这有点像是在故意把自己往某个方向引。加 上陈洪亮一路勐跑,却没还击,以为他是故意引自己过去。还有一点就是,敌 人发现了无声手枪的子弹壳,以为是我方的特种部队来了,故意引自己上钩 ……所以,这一切使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追了一下就停了,然后就是高度戒 备着,等待想像中的敌人出现。 ’ 第62页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陈洪亮干脆就不想了,但他知道此时已 经是打草惊蛇,敌人已经处于高度戒备中了,想要再这么偷袭一次,那就真的 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了,只得等段时间再说,所以,陈洪亮很干脆地就在这附近 找了个小坑跳了下去,然后把满坑的竹叶都撒在自己身上,先休息休息再说 吧,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就算老子不能让你们跟着我走,也总得让你 们不能好好休息,让你们时刻高度戒备,看看你们还有什么精力来追老子,可 老子现在有的是时间和你们耗在这儿,大不了,老子白天睡觉,晚上来偷袭, 这就叫——骚扰! 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与亢奋状态下的陈洪亮哪睡得着啊,等了约半个小 时,见敌人还没动静,他干脆爬出这个小坑,想了想,还是回小向那儿看看,自 己心里老是有些不放心,又怕小向因枪声而担心地爬出来找自己,那就麻烦 挖了两根竹笋,陈洪亮也不处理那些竹笋叶了,提着它就小心而急速地 往回跑。 “小向,小向!” 一到洞外,陈洪亮先围绕四周跑了圈,然后才在洞口轻 喊。刚喊了两声,小向伸出个脑袋看着陈洪亮就急切地问:“老班长,怎么样? 你没事吧?” “我没事,好着呢。这是竹笋肉,接着。” 小向边接竹笋肉边奇怪地问:“那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好吓人,跟打 大仗似的。” “没事,我和敌人做了一次小小的问候,干掉了一个暗哨。担心你们有 事,就回来看看。”接着,陈洪亮对小向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你们没事我就 放心了,记住,别乱出来啊,我走了,还得去和敌人做做交流呢。” “老班长,你小心些。” “知道了。” 不一会儿就回到原先的那个地方,用匕首削着竹笋肉,边吃边想问题,可 他就是没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饱餐一顿后的陈洪亮又躲入了那个小坑里,依旧用厚厚的枯竹叶堆埋着 自己,这次,他放心了很多,竟然半惊半醒地就迷煳起来。 自己都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等陈洪亮再次惊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圆月 西落,星光暗淡,四下一阵青蒙蒙的,山风吹过,吹散了心头的热气,也吹响了 陈洪亮战斗的号角。 “娘的,估计都过了四五个小时了,老子怎么睡得这么死,该死。”陈洪亮 听了半天,也没见四下有什么动静。他缓缓地刨开枯竹叶,慢慢露出头,伸出 枪,机敏地四下张望,见四下无人,迅速跃出,急速朝山顶跑去。 趴在山顶,陈洪亮望了望月色,喃喃自语地说:“可不能让他们睡踏实了, 睡踏实了他们白天就来劲,不行,老子得再去搅和搅和。,, 这次,陈洪亮比上次更加机警,他估计敌人已经加强了警戒,所以,他不 得不更加小心,可他也琢磨着,都过去几个小时了,敌人肯定已经放松警惕 了,所以,这个时候去是最合适的。 有人说:在同一个位置上,撞一次墙是不小心,撞两次就是蠢了。但这话 用在此时,绝对是个错误,因为陈洪亮正运用这个原理,偏要做这蠢人,自己 先前从这儿偷袭得手,已经引起了敌人的警觉,敌人也许会加强对这里的警戒,可相对于其他三个方向而言,这里的力量还是最薄弱的。陈洪亮还真的 就从这个位置上机敏地向山下一点一点地踩过去。 敌人的暗哨上次是在竹子上让陈洪亮得手,所以,这次,陈洪亮依旧把主 要注意力都集中在竹子上面,但他却忘了,敌人也不是傻瓜,他们也同样会改 变战术的,双方都在上演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谋略。 陈洪亮像猫一样,缓缓地潜行,当来到刚才被他干掉的那个暗哨落地的 地方时,陈洪亮特意看了那地方一眼,果然有ak子弹头穿过竹竿的斑斑痕 迹,陈洪亮看得有些得意,只是有些可惜没找到那尸体,他又开始前进。正当 他刚弓着身子要跨出一步时,在他的左边,离他大约有七八米的地方,突然发 出一点挤压枯竹叶的细微之声,虽然很小,可在这寂静的竹子林里还是被精 神髙度集中的陈洪亮察觉到了。 顺势就快速地半跪在地上,同时,枪口准心也瞄准了那个点。 而那个地方却再也不发出任何声响,也没见任何动静,陈洪亮一直瞄着那儿,期待着,等待着,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 些神经过敏而产生了听力上的错觉。正当他要把枪口转移时,突然,一种被 人盯着的危险感觉从身后传来,而且那种怪异的危险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好!被敌人盯上了。”这就是陈洪亮的第一个反应,第二个反应就是 敌人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因为太远的话,自己就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死亡之 感了。 怎么办? 陈洪亮脑袋里飞快地思考着,时间不等人,不过还好,他的枪口并没有 变,依旧对准了刚才弄出声响的那个地方,然后,他慢慢地站起来,枪口依旧 没有改变方向,跟没发现什么似的,一点一点地向下退去。 到底怎么才能避开敌人的第一枪?这才是关键。 也许,真的是他命不该绝。突然,从外面向竹子林里刮来一阵大风,连竹 叶儿都卷了起来,四处乱飞乱舞,就更别说眼睛能不能睁得开了。 第63页 见到这么好的机会,陈洪亮哪会放过,风儿一来,他立即飞身跃起,凌空 转身,对着那个给自己威胁之感的方向就连连扣动扳机。 枪声激起了一切,打破了原本的沉默,当然也让原本就处于出击状态的 敌人主力听见了,一时间,四处都是踩踏竹叶的声音,而竹林内,也同样是子 弹横飞、火花直冒,竹子不时被从中打断,竹叶也一阵阵地在飘落中被急速而 过的弹头所带起的疾风打得旋转或撕裂。 这个时候的陈洪亮管不了以后的事,当前的紧要任务就是消灭这两边的 暗哨,尽快脱身。 由于山体坡度的关系,他一落地,身子就自然而然地向下滑,在滑动的过 程中,他依旧身子紧贴地面,双脚尽量用力张开,弯腰,先对着左边,也就是刚 才给他威胁的那一面就是几枪。但他右边的敌人反应也很敏捷,而且身体素 质也十分不错,一听见枪响就勐然跃起,在竹叶才开始落下的时候,他就已经 看见了陈洪亮的动作,这不,他的子弹虽然没击中陈洪亮,可枪枪都打在陈洪 亮的半米范围之内,吓得陈洪亮不得不停止对左边敌人的射击,转而对准了 他开始勐烈还击。 说实话,这三人都不怕死,三人都没有刻意地去躲避子弹,都是勐烈地向 对方倾泻子弹。 虽说陈洪亮现在等于是趴在地上滑动时向敌人射击,不错,敌人很难打 中他,可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打中敌人,敌人是两把枪,在这么近的距离中从两 个方向对付他一把枪,这让陈洪亮很吃亏。 “咔咔!”突然,陈洪亮没子弹了,就在这时,他的右肩膀碰到了根竹子, 他想也没想就用右手顺手反抓住竹子底部,左手再死死地抱住它,而他的身 体也跟个急剎车似的,在打了个半圆后终于站稳了。 眼看着子弹又追过来了,刚退下弹夹的陈洪亮又不得不双脚用力一蹬, 整个身体向右边滚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滚了多少圈,躲过了多少子弹,因为他正把主要精力都 放在换弹夹的事上。 正在子弹离他越来越近时,他右边的枪声突然没了,陈洪亮知道对方的 子弹也在这时打完了,这个时候肯定在换弹夹,这么好的时机不上还等待何时, 冒着被左边敌人击中的风险,陈洪亮一跃而起,弯着腰向敌人勐冲过去, 边沖边开枪。 但他没想到,刚刚还不怕死和自己硬拼的右边之敌,一见陈洪亮边打边 向自己冲来,突然也趴地边滚边换弹夹,这让陈洪亮一下子没了目标,只得侧 着身子,脚下依旧在向那人沖,侧身,枪口对另一人扣动扳机。 以有心对无心,陈洪亮当然吃亏了,他只是想用子弹去干扰对方,根本就 没指望能击中那个一直半跪在地上向自己还击的傢伙,可对方就是很标准的 射击姿势了。 “叭!”这声枪响陈洪亮听得格外清楚,因为这声枪响中,一颗子弹飞速 击破了刚好挡在两者之间的一根大竹子,然后从竹子的另一端刺破竹竿,飞 射而出,以毫不停留之势继续闪向陈洪亮。也不知道陈洪亮是怎么知道的, 也许是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吧,就在对手开这一枪之前的关键时刻,陈洪 亮像早就感应到了一般,居然提前把头向前一伸,子弹顺着他的后脑勺而过, 似乎还带起了几根头髮,吓得陈洪亮顺势就向前一滚。就在这时,陈洪亮沖 向的那人也换好了弹夹,正在把枪抬起。形势如此危急,刚站起来的陈洪亮 立即再顺势向前一扑,赌命似的把枪口对准了那人。 越危险时,枪法要么越精确,要么就脱靶。还好,陈洪亮属于前者,在这 个攸关生死之际,他的子弹从第一发开始就全部击在了敌人的胸部,然后是 第三十三章激怒 头部,接着才是对天放枪。 敌人不相信似的,在子弹的勐击下连连后退了两三步,然后才倒下。而 陈洪亮,双手一扑地就是一个滚,再快速向前爬,一直爬到被击毙的敌人身边 才一把抓住敌人的尸体,一翻,“嗤!嗤!嗤!”迎面而来的三颗子弹很准确 地击中了尸体后背。 陈洪亮刚一翻过尸体,咬牙挡住了子弹。一等子弹过后,立即向后退去。也许是那个已经死去的人觉得自己死得冤枉,或许是他被子弹击中后的 本能反应,总之,在挡下射来的子弹之后,陈洪亮刚一放手,尸体却勐地抖动 了一下,而他那一直紧握着枪的右手却勐地连动两次,“叭!叭! ”两声枪响, 惊得陈洪亮下意识地就端起枪向尸体狂扫。 这次的惊吓让陈洪亮有些不知所措,本能地一口气打完了所有子弹后去 换弹夹,可他摸到了手榴弹。陈洪亮一下子就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瞬间清醒 过来。娘的,老子怎么比猪还蠢,这么打下去要打到什么时候,有手榴弹都不 会用。 陈洪亮迅速换好弹夹,然后抽出颗手榴弹,飞快地扭开盖子,用牙咬着手 榴弹柄,站起来就还击。 而对方也猜到自己的同伴被干掉了,仗打到这我分上,人的脑袋都是发 热的,至少,这傢伙的脑袋已经是一片火热了,把上面交代的任务都抛到脑 后,一心只想着冲上去消灭陈洪亮。他端着枪,大声吼叫着向陈洪亮勐冲过 来,边沖边扫射。 陈洪亮见对方的气势如此之勐,再也不能硬拼了,就边打边向后急退,突 然陈洪亮的枪声没了。原来,陈洪亮依旧在撤退,只是他的右手巳经握住手 榴弹柄,用牙齿咬着线的另一头,一扯,在“嗤嗤”声中,心里默数了两下,然 第64页 后向对方一扔。 那名敌人以为陈洪亮在换弹夹,沖得更快了,不过他也很有经验,这个时 候,原本是连发的枪声,却勐然就单响了。胜利在望,他正沖得起劲,一个物 体飞跃而来,起先他根本就没想过那是什么东西,但瞬间他就看清楚了,顺势 就卧倒,很可惜,还是晚了半拍,被精于计算的陈洪亮算得很死,根本就没给 他任何躲闪的机会。他的胸口还没接触到地面,“轰!”手榴弹开花了,他整 个身体被炸得飞起,重重地砸向地面,然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陈洪亮在手榴弹爆炸前就向前一扑,然后双手抱头以躲避手榴弹炸开后 所弹起的弹片。爆炸过后,见对方没声音了,他也不去看结果,立即跳起来转 身就向山顶跑去。 飞快地跑到山顶,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又连续对天放了三枪,然后才越 过山顶,向下跑了五六米,接着,转向自己来时那个小坑的方向跑去。 夜幕下,山里到处都是敌人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远,可很多! 来到小坑边,陈洪亮想也没想就跳下坑,然后胡乱地把枯竹叶都洒在 躺在小坑里,身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枯竹叶,大口大口地喘气,不时地吞着 口水,心里跟打鼓似的“砰砰”直响,双手紧握着枪,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 倾听上,这就是目前的陈洪亮。 大概一分钟过去了,已经恢復平静的陈洪亮突然咧嘴暗暗地大笑起来, 既为自己大难不死,从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形下逃生而感到庆幸,也为自己能 用手中的枪,一扫连日来被这股该死之敌追得跟兔子似的窝囊而解气,这么 算来,这是他干掉的第二十一个敌人了。他笑了,咧着嘴笑了,心里跟乐开了 花似的,就只差跳出来高声大吼了。 死里逃生后的陈洪亮,现在一点也不怕敌人过来,反而有种继续战斗的 强烈欲望,但想法毕竟是想法,经验老到而一向冷静的陈洪亮,很好地控制住 了自己的冲动劲儿,一切都只因为敌人过多,而且是从正面过来,不利于战 斗。 人在睡觉时最心烦的就是被惊醒,更何况自己连日的奔波后,正美滋滋 地睡觉的敌人却被枪声突然惊醒,谁都有怒火,刺激也是有底线的,你来一次 就够了,干吗还要偷袭第二次啊?这不是看不起人嘛。这次,陈洪亮是十分 成功地彻底激怒了对方,让对方全体出动,连暗哨都来了。 敌人依旧分批次前进,十分小心,从高空望去,敌人就跟梳头的梳子一 样,几乎是排成直线从山这头向另一头进行“梳理”。 月光虽然明亮,可夜晚就是夜晚,再怎么明亮的月光也比不了阳光的照 射,更何况在这么枝叶茂盛的竹林子里去找一个人了。清风早就带着竹叶抹 去了陈洪亮所踩踏的脚印,夜色也完美地隐藏了他的身影,夜寒月明中,陈洪 亮谨慎地躺在盖满枯竹叶的小坑里。 从外面望去,那儿和别处没什么区别,都是老大一片由枯竹叶铺成的平 地,可敌人依旧很小心地潜行搜索。 敌人是过于小心谨慎了,虽然从前两次的偷袭中分析出,就只有陈洪亮 一个人,但,枪,毕竟是要吃人的。不管结果如何,又有谁愿意成为第一个倒 下的目标呢? 陈洪亮的运气依旧很好,敌人虽然成直线并排搜索过去,可山体很大,想 靠这么几十号人来搜索,那相互间所隔的距离难免就有些大了,这让陈洪亮 躲过了一劫。 听见敌人踩到枯竹叶上的声音,陈洪亮评怦心跳,他更小心了,急忙调整 唿吸,以求平稳。当敌人一步步地从身边经过,陈洪亮紧张得要命,好几次都 忍不住想突然跃起,和敌人拼了,但理智告诉他,还没到那时候,所以陈洪亮 依旧没动。当听到敌人渐渐远去的声音,陈洪亮的心开始放松,他确实很累 了,不论在精神上还是体力上。 当听不到敌人的脚步声后,他知道敌人离自己最少也有二十米远了,陈 洪亮彻底放松下来,可事情并没有结束。就在此时,他突然听见了极为细小 的声音,就跟老鼠踩在枯竹叶上似的,一点一点传来,陈洪亮的心也一点一点 地紧张起来,因为他清楚,高手来了。 确实是来了高手,不说别的,光说他们没穿鞋子,就可以知道他们的经验 是何等丰富。 当那一排敌人过去后不久,来了三名高手,和先前走过的人不一样,先前 走过的那一排人都跟猫似的,弓身一点一点地缓缓前进,可这三人却只微微 弯着腰,而且,三人都没带长枪,几乎是光着上半身,腰间插了把五四手枪,拿 着熠熠生辉,发出瘆人光芒的匕首缓慢移动。在森林里,只有对自己极度自 信的人,才会在这种时候敢不带枪,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匕首和自己的本领。 除了那闪着寒光的匕首之外,他们也没带任何武器,就连弹带都没有,而且, 他们也没穿鞋子,鞋子都被他们挂在了皮带上。总之,他们都在尽力减少自 己的重量,而且,光着脚,这不仅可以减少身体与地面碰撞的接触度,从而减 少积压地面枯竹叶而产生的声响,同时,也可以通过踩踏地面的震动和响声 来辨别物体。 从他们一出现,陈洪亮就很紧张,因为这种声音他从来没听过,也没想到 过会有这样的人。 当敌人笔直地朝他蹑手蹑脚走来时,陈洪亮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第65页 当敌人离他只有两三米的距离时,陈洪亮咬牙想着:“再近点,再近点,老 子要开枪了……” 可惜,敌人在离陈洪亮心里的警戒线最危险之距离,也就是一米五的距 离时,突然停了下来。陈洪亮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刚要一跃而起时,突然听 见了远处传来一长一短两声哨子声,三人中有人立即低沉地说了句话,然后, 三人同时向他们的右边飞奔而去。 就跟过山车一样,陈洪亮的心一会儿提到了嗓子眼,一会儿却又重要跌 落了下去。 敌人的沉重踩踏声表明他们是真的离开了,陈洪亮却满身大汗地躺在坑 里一动不动,他觉得刚才的紧张已经抽完了自己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就只剩 下喘气的分了。 虽然不知道敌人突然发出哨声所要表达的含义,但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所以才飞快而去,敌人既然这么狡猾,谁又能肯定在有了前两批人之后,没有 第三批呢?所以,陈洪亮还是躺在原地大口大口地缓缓喘气。 大约过了两分半钟,陈洪亮才感觉到自己的魂又慢慢地回来了,努力地 一点一点揭开枯竹叶,先露出半个头迅速向四周扫视了几眼,把枪伸出来搜 寻,再爬出来,提起枪,飞快地跑了,只是他的方向让人琢磨不透,因为他正往 敌人搜索而去的方向跑。 跑到山顶上,一眼望去,大雾四起,竹林四现,一片青茫茫的,什么也看不 见。 陈洪亮不死心,他又向山下爬了二十多米,然后才停下来听动静。 月光下,一切都只能用颜色来分辨,陈洪亮发现了前面二三十米的地方, 有团黑色的东西,在这样的环境里从远处看去,黑色与青色是没多大的分别, 可是别忘了,此时的陈洪亮有些草木皆兵,此时别说是青色与黑色的区别了, 就算是灰色与青色,同样能引起陈洪亮的警觉。 那团黑色的东西很矮,如果按成年人的身高来计算,他们绝对都是蹲在 地上。 陈洪亮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他也不能确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就在他思考时,从那团东西中,突然分出了一个小黑团,人形,这下子陈洪亮跟黑夜 中见到夜明珠一样,一清二楚地知道了那绝对是敌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陈洪亮才发现这里怎么有些眼熟,想了想,勐然醒悟到,自己原先不是在这里 给小向挖过竹笋肉嘛,娘的,怪不得敌人会围成一团了,原来是在察看自己留 下的竹笋叶。等等,敌人怎么对这东西这么感兴趣?想想,好好想想,啊!想 到了,自己连挖了两根竹笋,敌人是森林老手,一定能从中得知,自己不是一 个人了,要是敌人再往下想想,那就危险了。自己两次单枪匹马偷袭对方,而 且不停地在这里打转,加上连着挖了两根竹笋,自己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两 根的,那也就是说,这附近有受伤之人了,再加上他们在小向洞口的转悠…… 不能让他们继续想下去,也不能老在这一个地方打转了,得转移。 想到这儿,陈洪亮知道情况紧急,自己必须打断敌人的思路,而想要打断 敌人的思路,惟一的方法就是再次激起敌人的愤怒,只有强烈的刺激才能战 胜理智。 可就在陈洪亮用ak -47换下无声手枪,刚把ak抬起对准那由敌人围 在一起而形成的黑色团状物时。 “哇呀哇呀。” 在离陈洪亮六七米的竹子上,突然有人对他大声地问了下,接着就是勐 烈而密集的枪声和脚步赶来的声音,吓得陈洪亮二话没说急忙往后撤退,他 是一枪也不敢还。 按陈洪亮现在的思路,自己先退个五米左右,然后向左边爬个十来米,接 着就急速退去。可他想得也太美好了,他也不想想,这么多敌人,这么多的 枪,如雨而下的子弹,就是瞎子来指挥也能打中他的。 子弹乱飞中,一颗子弹成功击中了陈洪亮的左手膀子上的肌肉,这下子 好了,原本就高度紧张的陈洪亮被这瞬间燃烧般的疼痛一刺激,陈洪亮的脑 袋就开始发热了,立即爬起来,半跪着就开始还击。而敌人一见还真有人还 击,立马就加强了火力,打得陈洪亮叫苦连天,只得连连后退,可他倒着撤退 的速度根本就比不过敌人正面追击的速度,很快,双方原本就不远的距离更 加近了。 “叭叭……咚咚……吱吱……哗啦啦哗啦啦……” 各种各样由子弹闪耀飞行的速度和破坏力所形成的后果立马出现,陈洪 亮的身边和脑袋上子弹乱飞,子弹追着屁股咬似的逼得陈洪亮连连后退的速 度一下比一下快,其间,他身边的竹子不时被多颗子弹同时击中而快速倒下 ……他现在惟一的想法就是边打边退,引开敌人,保护小向和小田。 突然,这个弹夹打完了,陈洪亮毫不泄气地向弹袋里一摸,摸到一个弹 夹,可别的地方都是软瘪瘪的,陈洪亮一惊,娘的,就只剩下一个ak弹夹了, 这可怎么是好啊? 又摸了摸,三个异样的东西传来,原来是三颗手榴弹,此时的陈洪亮是又 担心子弹打完,又在心里责怪自己,有手榴弹不用,却用一把ak去火拼几十 把ak,自己还真傻,怎么就老记不住这点呢。 换好弹夹,陈洪亮刚摸出一颗手榴弹,却一个没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给 绊了一下,使陈洪亮又仰面倒下,不过还真别说,真该感谢这个绊自己的东西 了,因为,就在陈洪亮倒下的那一瞬间,两颗子弹刚好从他脸上经过,一左一 右,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两边脸先是一股子寒气袭来,紧接着就是火辣 辣地掠过,自己的脸如同被急速的空气挤压一般,像波浪似的滚动着,他都怀 疑自己的脸皮是不是被子弹给打没了。 第66页 一倒地,顾不得别的,一摸脸蛋,脸皮还在,陈洪亮大大地吐了 口气,但立 马就卧倒抱头,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几发子弹如同排列有序一般地打在地上, 由远及近,直指自己,在一根根的竹子断裂倒地中,由自己的脑袋上方飞过, 吓得陈洪亮立即就向前爬,一直爬了十多米,才想起,自己的右手拿的好像是 手榴弹。 立刻打开盖子,用牙扯断线,看到手榴弹的尾部冒起青烟,他也不回头, 很直接地向后奋力一扔,然后抓起枪就弓着身子无声无息地向左边跑去。 “轰!” 几秒钟后,手榴弹爆炸了,敌人的惨叫声随之而来,陈洪亮也不还击,如 同开启的发动机,使足全身力气地奔跑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物体突然落在陈洪亮的肩膀上,吓得陈洪亮抓起来就要 扔,可一抓,有点软,再拿到眼前一看,娘的,怎么是只左手? 虽然没被子弹打中要害,但他还是被这只左手给惊得如同见鬼似的勐 跑,因为,他突然想到,连只手都能被手榴弹炸到自己身上来,那就说明敌人 离自己有多近了,不快跑就是蠢蛋。 但陈洪亮没注意到,在手榴弹爆炸后,枪声突然小了,而且,敌人也没有 用手榴弹来还击他。 第三十五章奔袭 敌人不是不想追,此时他们对陈洪亮都恨之入骨了,哪有不追上去把陈 洪亮刴成肉酱的道理,可是,他们也确实被陈洪亮冷不丁的手榴弹给炸蒙了。 一直压着陈洪亮打,却突然发现对方有手榴弹这种极利于近距离大范围 杀伤性的东西,他们还真有点心有余悸了。 但军人就是军人,不分敌我,都会有一骨子热血劲,这不,在几声怒吼声 中,他们立刻就回过神来,饱受羞辱所产生的愤怒立即爆发出了良好的效果, 都立马从地上跳起来就追,此时,陈洪亮离他们的距离大概有二十五米,可 见,陈洪亮也确实跑得够快的。 当陈洪亮一 口气翻过山顶,然后转身卧倒,看着山下来路,发现什么也看 不见,但看不见不代表听不见。他一听见半山腰都是哗啦啦的竹子晃动声, 也顾不得那是风吹的还是人为的,立马就要跑路,可一想,不对啊,自己老这 么跑也不是个办法,得让敌人知道自己的厉害,不能让他们放胆子追自己。 所以,陈洪亮半跪在地,摸出颗手榴弹,打开盖子,扯断引线,然后也不看 具体的投弹点,直接用力向山下扔去,接着,他转身就向另一边的山下跑去, 可一个没注意,他一脚踩空,身体也就很自然地向下摔去,还好陈洪亮基本功 过硬,没让胸口直接触地,而是用手掌先落地,然后是倒拐子,在身体向下滑 动过程中才让胸口碰到地上,虽然不会受多大的伤,但也摔得陈洪亮头晕目 眩了。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的身体因山坡的斜度已经向下滑了四五米,陈洪 亮也不去阻止,而是就让身体这么滑下去,用手和脚来掌控方向,尽量避开身 体与竹子的撞击,就这样,一直滑到了半山坡,因前面的竹子太多,不好躲闪, 陈洪亮才使劲抱住根大竹子来个急剎车,接着,站起来回望了 一眼,估计敌人 已经到山顶了,只要他们短暂地搜索一下,就会发现自己滑坡中所留下的印 迹如同巨蟒身体一样,清晰可见。 陈洪亮左右看了看,然后向山体的右边直奔而去。此时,敌人刚好来到 山顶,而且一来就发现了陈洪亮滑动过的痕迹,所以,立即分成三组,分别向 中间和左右两边追去,他们吃定了就只有陈洪亮一人,只要其中一组缠住陈 洪亮,那陈洪亮的死期就到了。 想法是好的,但要想在夜色中把这种想法变成现实,很难! 枪声早就停了,双方都不想因枪声而暴露自己,可也不知陈洪亮是故意 的还是不小心犯了这种低级错误,他居然边跑边把脚印留得那么清晰,更让 敌人觉得受到挑衅的是,陈洪亮跑动的过程中,居然还时不时抓着竹竿来借 力发力。但陈洪亮不管这些,他只管拼命地跑,只管辨别大体方位和周围的 山体,哪条道路宽敞好走,他就顺着哪条跑,而且都是成直线地朝南面逃跑, 让敌人根本就没机会合围,只能在后面奋起直追,与陈洪亮比速度和体力。 还好,主动权仍然掌握在陈洪亮的手里。当他跑到一个山腰处,见敌人正在 山下的一个三岔口中徘徊不定时,他居然回头就是一枪,然后接着又跑,这不 摆明了告诉敌人自己的方位吗,敌人是下定了决心要解决掉陈洪亮,加上长 时间奔跑使得头脑反应不是那么好了,所以,他们不去多想,立马就追了上来. 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当身体的消耗达到极限时, 在天色快亮了,四下一片灰濛濛的时候,陈洪亮才手脚并用地爬到一个小山 坡上休息. “娘的,累死老子了,回去后也叫班里的人尝尝这滋味,这简直不是人能 干的事,下次打死老子也不这么跑了。”仰面朝天,四肢张开,陈洪亮就这么躺 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心里却想着将来打算去实现的坏事。 想喝口水,一摸,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在竹林子里,根本就没去准备,这下 好了,早就跑出了竹林子了,现在这周围都是树,哪还有水啊。刚一想到这 儿,陈洪亮一惊,马上摸起脖子,还好,枪和望远镜都还沉甸甸地锁着脖子,腰 间的无声手枪和四个手枪弹夹也在,让陈洪亮放心多了。 第67页 这个时候,陈洪亮无意中瞄到自己的左臂有些红红的颜色,定神一看,娘 的,被敌人给打中了,只是自己一直是高度紧张,没感觉到受伤,现在勐地一 见到,立刻就觉得有些火辣辣地疼,再仔细瞧瞧,娘的,手臂上端的肌肉处被 子弹穿过,带走了半厘米深四厘米长的一块肉,留下了一个血肉淋漓的小口 子,现在,鲜血、汗水和清水混杂在一起,周围的血肉都一清二楚,看起来有些 恐怖。管不了这些了,陈洪亮左右摸了摸,没什么可绑的,想了想,只得用匕 首把缠在自己脑袋上遮住右眼伤口的纱布割下,只在右眼皮子上留下一小 块,看上去就跟现在大家使用的创可贴一样。然后,绑在左臂上,就再也没去 想它了,想也白搭。 干好这一切后,陈洪亮想好好休息休息,可他没有那老爷命。突然,山坡 下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陈洪亮一惊,翻身一看,敌人正从他下方经 过。 按常理,此时的陈洪亮应该放敌人过去,然后悄悄地潜回去。陈洪亮却 不这么想。一来,敌人擅长追踪,自己这一路下来留下了这么清晰的脚印,敌 人现在累了,可能一时还不会发现,但不久他们就会发现而返回来;二来,只 要给敌人留下时间,他们就很有可能分析出自己的目的,那小向他俩就危险 了;三来,小杨已经回去搬救兵了,自己现在有的是时间带着敌人在这大森林 里打转转,还能使敌人没有过多思考的机会……一切的一切就只有一个字--拖!拖到小杨搬来救兵的那一刻,自己就是胜利者,虽然眼下自己跑 得跟个兔子似的,可救兵一到,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只见陈洪亮拿起枪,盯着敌人从自己眼皮子下面经过,他却慢慢地移动 到森林边上,他在等待时机和搜寻最有价值的目标,虽然不能看清楚敌人的 脸面,但借着月光和天快亮了的好机会,敌人的大致样子他还是能看到的。 敌人就快从他眼皮子下全部经过了,陈洪亮却突然兴奋起来,强烈的战 斗欲望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因为他发现了这支三十二人的小型部队中的三 个头头了,他们跑在队伍的后端,因三人都没有背背包而显得有些不同,很好 选定了一个目标,陈洪亮的枪口开始随着最左边那个当官的身体缓缓移 动,双方相距大概一百五十米,在这样的月光下,敌人在平坦的山坳里,是个 比较好的靶子。 缓缓地移动着枪口,陈洪亮没有开枪,而是想了想,再看了看,还用右手 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然后再瞄准目标头部的前面一点。对方果然是个跑 步老手,在这样的长途奔袭中,居然还能保持着平均速度,这让陈洪亮很羡 慕,可他还是在摸清了目标平均速度后,决裂般地扣动扳机。 一声闷响突然刺破了森林的宁静,打破了敌人心态,陈洪亮却始终注视 着自己猎物的下场。 也许是自己太过于集中精力和希望了吧,陈洪亮仿佛看到了子弹是如何 击在水里的一样,在灰暗的空气中激起一圈圈的波纹,然后击中目标的太阳 穴,一个小洞瞬间形成,子弹从另一方穿出,接着,带起斑斑热血和脑浆,洒落 在这片热土上。目标迅速倒下,连抽噎的机会都没有,很直接地回到了死神 的怀抱。 陈洪亮的一枪所产生的心理威力确实大,敌人迅速卧倒,然后相互间大 喊大叫起来,同时,他们也根据枪声的方位断定出了陈洪亮所在的大体方位, 端枪搜索。 陈洪亮的枪法很准,可他毕竟不是狙击手,如果他是狙击手,此时,他绝 不应该暴露自己,而是悄悄地转移到别的地方再搜寻下一个目标,但陈洪亮 是怎么做的呢? 陈洪亮没有转移,他一见到目标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干掉,也许他 是第一次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在百米外一枪就狙杀悍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所 以他激动得都忘乎所以了,跟打了大胜仗似的,他忘情地举起枪就跳了起来, 嘴里还激动异常地大叫:“耶!万岁——该死!” 话都还没喊完,他自己就感觉到了不对头,这不是在打靶,而是在狙杀活 生生的敌人,而且是当着众多敌人的面将对方将领干掉,这不,他的“岁”字都还没喊出,敌人的枪声就勐烈响起,吓得陈洪亮边骂自己愚蠢边转身卧倒, 然后迅速朝边上的森林里跑去,边跑边骂,最终,他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个响亮 的耳光:“我真是蠢到家了,这么好的练手机会都不知道把握,陈洪亮啊陈洪 亮,你简直比猪还蠢,居然都忘记了冷静,一个敌人的小官就能让你得意成这 样?真不是个东西……下次绝对不能这样做了,嗯!记住了。” 可对于这样真实的战斗机会,他的余生中,还有下次吗? 不过陈洪亮自己也没想到,他的下次练手机会虽然渺茫,可他的枪战机 会还是多多的,因为他彻底激怒了敌人。一支军队,不论它有多少缺点,但对 于自己的长官当着自己的面被敌人干掉,放在谁身上,谁都不能接受,可以 说,这已不叫战斗,这叫打脸。 这不,一名敌人指挥官抱着同伴的尸体,半天不说话,脸色越来越青,最 后,他放下战友的尸体,再敬了个军礼,然后也不看尸体了,却用阴沉得能结 出冰的声音命令道:“ a组从左边往前追,c组从右边往前追,其余各组跟着 我,各组相互间相隔两百米。都给老子记住了,一定要给老子抓活的,老子要 亲手剥了他的皮,作为对少校(指被陈洪亮狙杀了的那人)的缅怀,我要把目 标的头皮永远摆放在少校同志的墓碑前!” 第68页 陈洪亮在森林里是边跑边自责,可心里多少有些解气与舒坦,毕竟自己 又干掉了对方一个人,少了个对手,谁会不髙兴呢?但他不知道,自己将激起 多大的愤怒,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这股愤怒,敌人又能放过陈洪亮吗?陈 洪亮又能放过对方吗?答案绝对是否定的,因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更何况,陈洪亮还亲眼见到过对方在战争中的残酷。 那是大战将起前的某天早上,陈洪亮所在的那个团被带到边界的一个县 里,然后,领队就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这里,是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 土,可你们自己去看看吧。”随后,他们就被准许在三天内可以自由活动(此 时的自由活动不仅仅指时间上的,还指空间上的),陈洪亮特意带着他那个班 来到一个偏远但很接近边界线的小村子里,还没进村,他就看到了整个村子 里死气沉沉的,没一点鸡鸣犬吠之声。进了村,才发现家家户户门上都悬挂白布,那意思已经很清楚了,然后,他就见到很多缺胳膊断腿的人。残垣断 壁、鸡犬不鸣、烽火硝烟……“解放军来了,解放军来了,解放军来保护我们 了,解放军来保护我们了……,,一个孩童在山上望见他们,隔着老远就大喊着 向自己跑来。望着自己的军队来了,所有人都无声地给陈洪亮他们跪下…… “我们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又没招他们惹他们,可他们凭什么对我们村子里开 炮?用机关枪在山上打我们?我们又没有过界去他们那边找柴火。我们只 在自己的庄稼地里干活,但他们凭什么大白天进村抢我们的东西?杀我们的 亲人……你们是来帮我们赶走敌人的对不对?你们是来阻止敌人向我们开 炮的对不对……”一位满头银髮的老大娘拉着陈洪亮的手如此问,问得陈洪 亮当场就红了眼睛,脸色铁青地望着对面山上,很久很久没说一句话。当了 解了原因后,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愤怒的沉默,无声的沉默,铁血的沉默。 三天后,整团的战士再集中到一起时,少了往日的玩笑与嬉闹,大家脸色铁青 铁青的,绝对的沉默,而那个领队又说了几句话:“同志们,将士们,是你们尽 军人职责的时候了,亿万血脉相连的同胞在注视着你们,期盼着你们胜利归 来,这里的百姓也时刻盼望着你们能用手中的枪,去维护他们的生命!去守 护和平!同志们,去找回属于军人的荣誉吧!”而他们的团长也说了两句让人 永远铭记于心的话:“说别的话现在都是扯淡,我就说两句。第一句,现在的 这身军装是绿色,可我希望,当我再见到这身军装时,它要么是被敌人的鲜血 染红,要么,就是我们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它!第二句,牺牲我一个,幸福十 亿人!兄弟们,倒下去不要紧,倒下的是血肉之躯,可我们却树起了中华民族 的尊严!”接着,所有的将士都写下了遗书,很多将士当场咬破手指,用自己的 鲜血一笔一笔地立下了自己的誓言……当时,陈洪亮就咬破手指写下了九个 大字——犯我天威者,虽远一""必诛! 现在想起,陈洪亮仍然觉得“热血沸腾”,当然,一想起这个,让他跑起来 就更带劲了。 第三十六章 瘴气林(上) 现在好了,两边都是“诚心诚意”地註定要展开马拉松赛跑。 陈洪亮根本就不去想身后的事,也不刻意地去掩饰自己的踪迹,提着枪 就这么一直跑,现在,打死他都不相信,敌人能追上自己,所以他跑得格外“欢 快”。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现在的天色开始明朗,星星已经悄然消失,只有 那圆月还奋力挣扎似的挂在天空中,显得格外孤单与透明。 突然,陈洪亮一个急剎车,有些丧气地盯着前面不远处。挡在前面的这 片树林与众不同,其他的树林都是绿色的,这片树林却是黑的,而且附近死气 沉沉,准确地说,这片树林是瘴气林,里面可能有毒气,而且,更让人发麻的 是,里面绝对有山蚂蟥,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们平常靠吸食树汁为生,如果 有生物经过,它们会像弹子一样弹到猎物身上,将猎物鲜血吸得干干净净,所 以,这片树林营养不良,呈现黑色。而且,瘴气是在森林阳光很少照射到的地 方才会有,它们自己的树叶不断腐烂,有可能会释放出甲烷和其他毒素,甲烷 跟空气混合可以爆炸,自己只是穿过,可没想把它给烧了,况且,随便进去的 话,敌人只要朝里面开几枪,一旦引起个小火花,就会产生大火,自己会瞬间 被烧成灰。不过万幸的是,这片树林不大,用目测的距离来计算,大概也就八 九公顷吧, 陈洪亮想了想,思绪飞转,最终,他也只得从右边绕着走,大概走了两三 百米,仔细对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还捡起块小石头向里面扔去,见没事 后才敢穿过。不要小看了这个动作,要是前面有干蚂蟥的话,贸然进去,保证 有去无回,所以,投石问路是有好处的。而此时,他并不知道,正是这片可怕 的树林子最后却救了他一命。 陈洪亮刚穿过林子,敌人也到达了这儿,和他一样,他们也很谨慎地考虑 和观察了半天,方才顺着陈洪亮留下的脚印追。此时,陈洪亮看着开始亮起 的天色,想了想,大概觉得是时候回去了,所以,他向右边跑。可惜,敌人早就 箅到了这一点,他只跑了五十米,刚一来到林子边上,顿时心生警觉,下意识 地往右边山坡顶上的那片大草坪上一看,有几个人影,再拿起望远镜一瞄,果 然是敌人。这个时候,陈洪亮已经想到了,敌人很聪明地开始分兵大范围堵 截自己了。 第69页 对方一见到陈洪亮立即开枪,用意很明显,要么打死陈洪亮,要么就把他 逼回林子里去好活捉他。听见子弹在自己身边发出“咻咻”之声,不跑那就 是等死,陈洪亮立马转身又钻回了林子,然后顺着原路往回跑。 刚一来到原先那个转弯点,可惜,这边的敌人枪声也响了,比刚才还危 险,刚才那股敌人因双方距离远,准确度不可能高,但现在,双方可以说是狭 路相逢,不过还是对方先发现正全力奔跑中的陈洪亮,虽然没想到陈洪亮会 自己跑回来送死,但是哪有不开枪的道理。 陈洪亮也没想到这么快又得和敌人近距离作战了,没法子,只得边开枪 边往另一个方向撤退,然而,被他激怒的敌人哪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叭!叭……”陈洪亮边还击边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 眼看着敌人越追越近,陈洪亮心里越跑越急了。 突然,他想到,自己刚刚碰到敌人从那边堵截过来,而自己在返回时又遇 到了另一波敌人,这就说明,敌人很可能兵分三路,齐头并进,也就是说,自己 现在逃跑的前面也有敌人。怎么办?左边的树林子里可能有瘴气,后面是敌 人,前面是个未知数,只有右边现在还没敌人,可自己现在体力消耗很大,而 且没子弹了,连手榴弹都只有一颗了,如果再这么近距离地跑,估计自己跑不 过对方…… 就跟为了证实陈洪亮的预言似的。 “叭!,, 一声闷响在陈洪亮前面勐地出现。精神高度集中的陈洪亮一听见枪响, 下意识地就要向右边卧倒,可他身子只是晃了下,然后,他感觉右边肩膀上被 什么东西给大力扯了一下,连带性地使陈洪亮一个没站稳,立即向后摔倒。 陈洪亮顺手一摸,身体完好,只是右边肩膀上的衣服被打了个洞,这让陈 洪亮安慰不已,直嘆自己的运气比老天爷还要好。 两边的枪声提醒着陈洪亮,这是生死较量的战场,不是大床上的噩梦。 走投无路的陈洪亮立即就跟壁虎似的,没丝毫犹豫就爬入了几米外的瘴 气林. 一进瘴气林,陈洪亮就用手拐子爬着,同时,他的双手开始把衣袖和衣领 都扣紧,因为很多瘴气林里都有干蚂蟥,那东西,沾上了很麻烦,而且让人觉 得恐怖、噁心,要不是被敌人逼得实在没法子了,鬼才愿意进来躲避。 往前爬了十多米,陈洪亮立即抽出匕首,把左手臂内侧衣服割了一小块, 然后解开裤子就往上面撒尿,再用布捂住鼻子,趴下,尽量不吸气,缓缓地向 左边移动。因为在这种树林里,跑动只会吸入更多的毒素,况且,他根本不知 道这里有什么毒素,所以尽量少唿吸,而自己又没有防毒工具,只得用最原始的。尿液洒在布上,捂着嘴,可以使自己少吸入毒气,同时,还有一定的解毒 功效。 陈洪亮做着这一切,外面的敌人当然看不见了,这林子虽然没什么生气, 可怎么也是枝大叶大,这让敌人很恼火。 一名敌人见十米开外的陈洪亮爬了进去,他急了,当下端着枪就要冲进 去生擒了他,还好,一名军官立即拉住他就低沉地怒吼了几句,主要是骂他难 道不知道这瘴气林子的厉害吗。 而另外一名军官则大声地叫大家不要开枪,开枪就有可能发生爆炸似的 大火,大火一起,烧死陈洪亮不要紧,但会连带着烧掉陈洪亮身上的那个本 子,所以一定要抓活的,当然,陈洪亮不知道这一点,不然,他会更加游刃有余的. 可刚才那个冒失地要冲进去的人此时也很愤怒,他的性子跟小杨的急性 子有的比,挣扎了几下,最后见挣脱不了,才抬着头,大声地对他的指挥员怒 吼:“他能进去,我也能进去!队长,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熘走? 副队长的仇就不报了?” “报!当然要报,可在这样的林子里,进去的人越多,牺牲也就越大,要是 敌人狗急跳墙,一开枪,大家都完蛋,明白了吗?”随后,那人就对另一个指挥 员说了几句,另一名指挥员点点头,接着,对周围的人说,“分散开来,把这片 林子围了,抓活的,但不可对这片林子里开枪。” “你们两个随我进去,抓活的,我要活剐了他。”被称为队长的傢伙,指了 刚才那个“急性子”和另一名手下。见两人一副赴死的坚决样,他赞许地点 了点头,然后,,三人就开始行动起来。 对方自称是丛林部队,那也不是没点根据的,要不是陈洪亮从小就在大 山里长大,又是猎户出身,经验自然不比对方差,要不然,和这些长期在森林 里活动的傢伙比较起来,还真的不好说了。不过,现在陈洪亮的装备和他们 一比,就跟叫花子和富翁比谁的钱多一样。他们准备得相当周全,每人从背 包里取出雨衣,将雨衣从头披上,检査了一下,手上的手套和袖子扎好了,裤 腿也扎进了靴子里,面部蒙了面罩,除了眼睛要看路外,全身没有裸露的地 方,很麻利地办完这些后,他们彼此还相互检查了一遍。从动作上看,他们一 点也不急,因为大家都知道,要是在这片林子里过量运动,从而唿入过多的毒 气,要么昏倒,要么就死。检查完后,队长还拿出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三片药, 自己在舌头下含了片,把另外两片也递给那两名手下,最后,整了整背包,三 人一起走进树林。 第70页 跟风扇叶片似的,陈洪亮每前进一点,都要先用枪在前面勐打几个圈圈, 确定没有蚂蟥后才继续前进,可他也不傻,根据经验,他开始数时间,大概走 了二十多米,还没听见枪声,他心里一阵放松,因为他明白,敌人是想活捉自 己,不然,只要朝着林子里乱打几枪或扔个火把什么的,一准能燃起大火把自 己给报销了。只要对方想活捉自己,那自己就还有希望。 “啪!” 陈洪亮心中刚刚一喜,接着就汗毛直立,心里直“打鼓”,因为枪身在前 面一搅动,突然,一只小手指甲大小的干蚂蟥就跳到了枪身上,而且正准备以 枪身为基点,再次跳跃,目标直指陈洪亮。 再怎么丰富的经验和冷静也比不了这恐怖的后果,在这林子里,干蚂蟥 就等于是群居生活,出现一只,就等于是一群干蚂蟥的到来,然后被吸成干尸 陈洪亮飞退,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往后退,不过他并没有扔枪,枪是第二生 命,一名军人如果丢了枪,那就是奇耻大辱,就算是死,陈洪亮也不会扔枪,因 为这种精神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里。不过陈洪亮的冷静也起了关键性作用, 在瞬间的恐惧飞退过程中,立马醒悟过来的他,立即把枪左右剧烈摇晃,让那 只干蚂蟥只能紧贴着枪管,不能一跃而起。 大概连退了十来米,陈洪亮睁大着眼睛看到面前已经没有干蚂蟥追来, 心里的“石头”才稍稍落了地,然后,他就要对付那只对自己锲而不捨的干蚂 蟥了。 一对一,有把握! 握枪的右手依然在勐烈抖动,可他的左手却拿着尿布慢慢地伸向了匕 首,然后勐地一停,用匕首背面在那直被转得晕头转向的干蚂蟥身上一敲,那 只干蚂蟥一惊,立即缩捲成一团就自动落地了,陈洪亮的大解放鞋跟上去就 用力地踩着,看你还敢吸老子的血?看你还敢吸老子的血不?…… 然后插回匕首,左手握着的尿布继续捂住鼻子,但他没有跑,反而转身看 着来路,单手提枪,枪口也指向了那里,眼神冰冷,面带杀气……敌人追上来 了,自己被包围了。 第三十七章瘴气林(中) 准确地说,陈洪亮是被敌人从左右两边包围的。 左边是两人,右边是一人,三人都戴着黑面罩,身材都差不多,这让陈洪 亮无法从年纪和体形细节上来区分他们的级别。要知道,这点很重要,因为 像对方这种有特种部队性质的小分队,一般说来,头头都比普通队员敏捷,经 验更为丰富,也更难对付,要是知道了谁是头头,自己也就能够断定从哪个方 向突围。陈洪亮有自己的方法,那就是不说话,用冷漠来表示自己的意思,而 敌人要是先开口,那么,用常规思维来说,必定是头头来发话问的,他赌的就 是敌人不敢在这儿开枪,不然大家一起玩完。 敌人也是一惊,万万没想到,陈洪亮端着枪就在这儿等着自己,虽然自己 占了人数上的优势,可谁也不能肯定自己的人数优势就一定有好处,没点儿 “依靠”,你会很沉稳地站在原地等着敌人包围自己吗? 跟小说中武林高手出绝招前一样,双方都很沉默,冷峻的沉默,可怕的沉 默,双方都用眼睛盯着对方,试图从对方的眼睛里发现对方的破绽,从而抢得 先机,特别是心理上的优势。但结果,双方都失望了。 危险的气息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开始徘徊,最终,就好像要形成实物般地 压在四人心头,现在是气势上的拼比,谁的气势一弱,立刻就会被攻击,所以, 四人都是在无声中较量着。陈洪亮就一人,但他的战斗欲望之强烈,大大地 出乎另三人的预料,就好像挖矿一样,明明知道矿就在下面,可觉得老是还差 一点,使敌人觉得有点可见不可求的泄气感,这就是陈洪亮心里的最后防线, 最终,敌人放弃了这无法击透的气势逼迫。 “放下枪,我保证你的安全。”双方“尴尬”地沉默了半分钟左右,原本紧 张的场面突然一转,就跟解除警报似的让人轻松,右边那人首先开口了,说的 是中文。陈洪亮猜得很准确,这人就是这支队伍的队长。 陈洪亮冷冷地笑了笑,却把枪口对准了那个队长,然后,依旧默不作声地 冷冷盯着他。 “你已经击伤了我方这么多人,可以说,你出色地完成了军人的职责,此 时,就算是投降,你也可以高昂着头颅回家了。说实话,光从军人的角度出 发,我很钦佩你在丛林里的战斗能力! ”那队长停了下,想看看陈洪亮的反应。 可惜,他很失望,陈洪亮不仅表情依旧冷若冰霜,就连他的眼神都是冰冷如 铁/并没有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样,露出得意洋洋之色或者愤怒之色,“可从现 实的角度出发,你我现在是敌人,所以,我必须俘虏你。这是不是很矛盾?” 陈洪亮并没有上他的当,没跟着对方的思路走,而是突然笑了,笑得左边 两人中那个“急性子”勐地向前走了一步,另一人却拉住了他,他才退了回 去。陈洪亮用眼角注意到了这个极为细小的动作,但他还是看着那队长不说 话,半天后才问:“我很好奇,能请教几个问题吗?” “如果你把枪放下,我们将有的是时间来了解彼此! ”那队长也很狡猾。 “ 了解你个大头鬼,如果你被老子俘虏了,老子当然也有时间来和你彼此 ‘ 了解了解’,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啊。”陈洪亮才不管对方的态度,他必须要争 取主动,所以他依旧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你出生在哪儿?怎么会说中国话? 第71页 “我出生在军人世家,十几年前,你我双方彼此有过良好的军事交流,从 那时起,我便开始喜欢上了中文。”那队长见陈洪亮不上当,便改变策略,先套 近乎,所以他立即回答,然后还说了个陈洪亮没听说过的地方。 陈洪亮知道那人所说的良好的军事交流,那是以前,我们支援他们抵抗入侵他们国家的侵略者,那时,他们称我们为最信任的兄弟、同志,可当我们 帮他们赶跑了侵略者后,他们居然夜郎自大到如此地步! 不给对方一点发问的机会,对方一回答完毕,陈洪亮立即又问:“你一直 在你们国内学习?” “没有,我到美国西点军校留过学,刚回来不到一年。”那队长回答得有 些自豪,虽然陈洪亮没见到他的脸和任何动作,可他还是从对方的语气中感 觉到,对方对于自己的这段经歷非常自豪。 “看来你还没融入到自己的部队中啊,不过,真可惜!” “可惜什么?” “你应当到中国来学习陆军的各种技能,特别是军人的风格。” “哦?为什么?” “如果你在你们国内,或者到中国来,你就会明白,东西方在文化上有很 多不同,而且,在军人文化上也有着根本性的不同,特别是在对于‘军人生 死’的看待上。”陈洪亮说得很朦胧,因为他现在也在想着脱身的办法。 见那队长微微一愣,这时,另一个人对那队长说了几句让陈洪亮听不懂 的话,但陈洪亮能猜到他们说什么,所以,见到对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怒火 后,陈洪亮却微笑地向对方点点头,在对方的一丝惊喜中,陈洪亮的左手,握 着尿布缓缓地伸向了那颗光荣弹,但陈洪亮嘴里却很平和地说:“西方讲究的 是军人的义务,认为当兵只是一种职业,而东方宣扬的却是誓死不降。打个 最简单的比方,二次大战时,某次着名的战役,一方几十万大军被围,在坚持 到弹尽粮绝时,他们就投降了,事后,他们没受到国内的指责和处罚,因为在 他们的思想文化中,这些人都尽到了军人的义务,可这种事一旦放在亚洲,特 别是中国,那么,那些指挥官绝对会遭到人民的唾弃和军事法庭的严厉审判, 因为他们没有尽到军人的义务,没有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没有军人誓死不降 的勇气,而擅自投降,对于中国军人和老百姓来说,这是永远都无法接受的奇 耻大辱。阁下在西点军校接受了西方的教育,所以,你的部下明白我这话的 意思,而你却没有。” 这还能有什么意思,已经够明确地说明了此时陈洪亮的态度——誓死不 降!再加上他那摸向手榴弹的动作,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对方脸色大变中,陈洪亮很平静地一点一点扭开盖子,拉出引线,不 过,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队长,眼角扫视到那个“急性子”慢慢地把枪口对准 了自己的头部,陈洪亮冷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他,然后对那个队长很平静地 说:“我此时的位置十分优越哦!你看看,你们的背包这么厚,这么大的大背 包,一枪打过去,估计弹头都不能穿透,可你看看我,我现在多可怜啊,就我这 身子板,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们随便开一枪,都能把我打穿了,可一打穿,子 弹飞向我身后,要是不小心引起火灾,那可就不好了,虽说这里的瘴气少了 点,但还是有点的嘛,我现在都开始头晕了不是,你们呢?” 那个队长的脸色因愤怒而变得很可怕,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己被陈洪亮给 耍了。陈洪亮先是站在原地等待他们的出现,让对方以为自己有“依靠”,使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接着,陈洪亮用话来拖延时间,同时开始想更好的主意。 打定主意后,激怒对方,同时表明了自己的死意,使对方琢磨不定。最后,他 才让对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扭开手榴弹盖子。可敌人真的这样愚蠢 “你肯定有条件的,说出你的条件吧? ”那队长一时还无法接受这样的观 点,所以他见到陈洪亮要採取同归于尽的手段时,他也没有阻止,因为他根本 就不相信陈洪亮会那么做。 陈洪亮把ak背在背后,一手握着手榴弹一手捏着引线,轻轻地摇了摇 头,然后嘲笑似的看着对方:“如果你能生还着回去,那以后可要多学习学习 自己军队的经验,别以为西方的一切都是好的。当年,我们不仅支援你们武 器,还让你们明白了什么叫‘军人’,什么叫军人的荣——” 就在陈洪亮刚说到这儿,却惊奇地发现那个队长也嘲笑似的看着自己, 几乎是同一瞬间,陈洪亮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有双大手抓向自己的双手,但陈 洪亮没有转身,而是用力地扯开引线。 在“嗤嗤”声中,那个队长飞快地大叫一声:“快撤退!卧倒! ”然后,他自 己首先就向后面勐跑几步,再一个飞扑,就双手抱头,紧趴在地上,用倒拐子 向外j?去。 说实话,陈洪亮不想死,世界上又有谁想死呢,但形势摆在面前,在这种 危急关头,突围又毫无希望,要么当俘虏,要么光荣,陈洪亮从没想过“俘虏” 二字,所以他不得不拉开引线,死死地抓住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但不得 不实事求是地说,在这种危急关头,军人的“本色”体现出来了,那个队长,首 先想到的就是保护自己人的安全,他做得并没有错,虽然在咱们眼里,他可能 是个懦夫,可他确实是按西方的军事理念来办事,按首先确保自己的人身安 全来办事的。但是,他的两名手下却不一样,他们虽然没有队长的军事技术 好,更没有队长的文化素质高,可他们毕竟是在自己国内土生土长,长期接受 东方军事理念的军人,所以,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排除危险或是救下战友,为 此,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两边都没有做错,这也并不是对勇气 的评价,只是思想理念不同而已。 第72页 真不知道左边的另一人是什么时候来到陈洪亮身后的,大概是在陈洪亮 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有些忘乎所以地把精力都集中在嘲笑对方时吧。 果然,陈洪亮刚一拉下引线,身体勐地被一双大手死死地箍住,陈洪亮左 右挣扎了下,却无法挣脱,不得已,只得用手腕之力将手榴弹从下抛向那个正 向自己扑来的“急性子”,因为,手榴弹大概只有五秒钟“燃烧”时间,然后就 会毫不犹豫地释放自己的“锋芒”。 不知那个“急性子”是恨极了陈洪亮还是他真的不怕死,竟然不避闪手 榴弹,反而一挥手,只将手榴弹拍向了一旁离陈洪亮两三米的地方。那队长 的表现没有出乎陈洪亮的意料,但“急性子”的表现大大出乎了陈洪亮的意 料。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原本以为,这人既然是那队长的手下,也就和 那队长一样,估计会躲闪,至少不会攻击自己,而另一人见自己的偷袭失败, 也定会躲闪,让自己有逃跑的时间。可没想到,两人还真的执行起“东方军 人”的理念,这下子可就轮到陈洪亮着急了。 不过,这一切的想法跟电光似的在陈洪亮脑海里一闪而过,形势容不得 陈洪亮多想。 反正一时间挣脱不开后面那人,只见陈洪亮立即用力一蹬,然后身子一 弓,以后面那人为支撑点,双脚狠狠地踢在了 “急性子”的身上,使“急性子” 向后勐退了四五步,然后仰面倒地,他刚要爬起来再冲过去,可一眼就瞅见了 手榴弹的青烟,不得已,他对陈洪亮身后那人大喊了句什么,然后再用“刻骨 铭心”的眼神看了陈洪亮一眼,最后,连续向外滚动而去。 眼见爆炸时间就要到了,陈洪亮也急了,可他就属于那种越急越冷静的 主儿,他勐地把身子向抱住自己的那人一贴,同时头勐地向后一仰,狠狠地撞 在那人头上,但那人很硬气,没哼一声,不过他的手因为突然的刺痛而有些松 动。陈洪亮抓住了预料中的时机,全身勐地一鼓,再一缩,瞬间抽出右手,紧 接着,右手反手抓住那人的头髮,右脚向后一踢,右手向前用力摔去,同时,右 脚向右边勐跨一步,一分开,身子向下一蹲,一个标准而流畅的背摔如行云流 水般形成了,就这样,那个敌人惨叫了一声,身子从陈洪亮的后面扑起,跃过 陈洪亮的右肩,向前扑去。这一过程说来很长,可那毕竟是长期艰苦训练的 结果转化成这一秒钟的时间,当真是风驰电掣般敏捷。 而一挣脱开来的陈洪亮,根本就不管他了,转身向后就跑,刚跑了两步, 再快速地向前飞身扑去,然后快速爬着,刚爬了三下,手榴弹响了。 “轰!” 可以说,这个被陈洪亮一个背摔就飞临天空的傢伙死得最惨,都怪陈洪 亮用劲过大,这一个背摔刚好把他给摔到了手榴弹的上面。那人一落地,吓 得脸色灰白,都忘记躲闪,死死地看着手榴弹,在手榴弹爆炸的那一瞬间,他 认命似的紧紧闭上了双眼,刚要显显英雄地张开大嘴吼叫一嗓子,结果,手榴 弹没给他这机会,把他炸得血肉模煳,分成了无数块。 在这生死关头,陈洪亮可管不了那么多,爆炸声刚一响过,他跳起来就向 外沖,边沖还边像个疯子似的挥舞着双手,大叫.?“蚂蟥!蚂蟥……” 陈洪亮怪叫着沖向外面,当他沖了个六七米时,一个人影从草地上突然 跃起,一把锋利的匕首在那人的右手上熠熠生辉,发出瘆人的光芒,他张开双 臂,张牙舞爪般地扑向了陈洪亮。 也不知道这个“急性子”是真的要替战友报仇,还是在冷静地执行队长 的命令要活捉陈洪亮,总之,他居然急到了忘记用枪而改用刀。 不过,陈洪亮的怪叫声和动作就此打住。 只见陈洪亮一个急剎车,紧接着顺势就来了一个漂亮的半跪姿势,枪身 都没抬起,枪口微微向上一扬,立即扣动扳机。 “叭叭!” 枪响人落。那个“急性子”左胸口上留下了两个弹孔,他的匕首离陈洪 亮的脖子不到三厘米,可这短短的三厘米距离就成了他的阴阳两隔的距离, 两发子弹所带着的威力使他凌空吐了口血,身体就在空中被飞快地反弹回 去,四肢向上,腰部着地,重重地落在地上。巨大的疼痛刺激着他全身每一根 神经线,使他一时间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他只能兇狠地盯着陈洪亮,感受着自 己鲜血的流失,生命的暗淡。 而陈洪亮连开了两枪后,也不站起来,就这么半跪着飞速转身,打算先转 身卧倒,然后对付那个队长。可惜,他的想法是好的,但他的速度稍稍慢了半 拍。 “啪!” 一声脆响,一把三角匕首很准确地正好击在了刚刚有个转身动作的陈洪 亮的枪管上,敌人的力道之大出乎意料,居然使陈洪亮的顺势转身之势就此 终结,还连带着向反方向转了点。 陈洪亮大惊,立即再次转身,可等他身子刚转过来,枪口就抵在一个物体 之上~"那个队长的肚脐眼上,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的东西已经抵在了陈洪 亮的额头上,冰冷之感,让陈洪亮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过,等陈洪亮看清楚那个抵在自己额头上的冰冷之物时,他心里怒火 一阵阵地往外冒。娘的,是把五四手枪,上面还用中文刻了句双方友好的话, 第73页 这是当年我方援助对方抗击侵略者的武器,没想到,今天却抵在自己脑门子 上,还很有可能给自己送终——唉,世事难料啊! “把枪放下!”那人一扫刚才对话时的平稳,怒火中烧地盯着陈洪亮的眼 睛,咬牙切齿地说。 陈洪亮冷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向他的下面呶了呶嘴,原来,陈洪亮见一枪 干不掉对方,居然把枪口向下调了点儿,直接对准了对方的下体,他都想好 了,就算自己没命了,也定要让对方断子绝孙。 可那人根本就没看,冷笑了一下,然后阴沉地说:“放下枪,饶你不死! ” 陈洪亮没有任何表示。 无风的阴冷寒气环绕在两人周围,双方不再说话,互盯住对方的眼睛,观 察着对方的眼色,都想从中看出对方杀机一现的那一瞬间,自己好抢先动手, 可惜,双方都没找到,现在,两人比的就是体力和毅力,只要对方一个放松,那 就代表着死亡降临。这种死亡气息,开始在两人周围盘绕,也让两人的精神 越绷越紧。 果然,那队长双眼一冷,陈洪亮心里一沉,双方都要扣动扳机了。 就在这命悬一线之时,一个,不!应该是一群被大家冷落了很久的傢伙, 终于发动了袭击。 ‘‘啊!,, 一声极其凌厉的惨叫声从陈洪亮的身后发出,声音所表达出的惨烈,就 连陈洪亮这样的老兵也从来没听过。顿时,吸引住了两人的目光,两人都用 眼角侧目瞟去,结果,一时间都忘记了对方和他的枪。 原来,那个“急性子”刚才虽然中了两枪,但他并没有当场死去,虽然知 道自己大限巳到,可他还是想着怎么去杀了陈洪亮,好为自己和自己的战友 报仇雪恨,所以,他一直在聚集最后一搏之力,希望可以一刀见血。当他看见 自己队长和陈洪亮相互“僵持”时,他觉得机会来了,运用最后一丝力气想爬 起来,从后面偷袭陈洪亮…… 这种誓死杀敌的精神十分高贵,只是很可惜,大家都忘记了,就连陈洪亮 自己也忘记了一个身影——干蚂蟥! 刚才另一个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时,鲜血不会过多地被燃烧掉,鲜血的出现,大大刺激了周边的干蚂蟥,使它们急速向这些鲜血淋漓的肉体扑过来, 不过它们太多了,后来没分到食物的,当然就被那个一直躺在地上直冒鲜血 的“急性子”所吸引,这么好的食物哪肯放过,立即跟蛆虫似的一点一点地蠕 动过来,一只,两只,四只,八只……最终,将“食物”淹没在一片黑褐色海洋中. 看到“急性子”先是惨叫了声,然后双手飞快地在身上乱抓,抓得血肉模 煳,越来越多黑色的干蚂蟥出现,最终将他淹没。有几只已经开始转移目标, 直指陈洪亮和那个队长。 陈洪亮和那个队长相互看了眼,同时打了个冷战,又同时大叫了声,脸色 也同时瞬间变得雪白雪白的,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这不是对 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这种死法的恐惧。两人就跟有多年默契的战友似的,同时转身闪入,速度之快,态度之坚决,行动之果断,均为双方从未有之。 这次,陈洪亮确实是被吓住了,他一股脑地跑到林子边才勐地停下,因 为,他发现对面大树上有两个敌人,正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这还得 了,陈洪亮立马就清醒过来。 “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对面有一人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喊了这句。 这句话也等于白喊,谁会傻到站住啊。陈洪亮抬起ak就扣动扳机。 情势紧急,不容陈洪亮多想,他一下子就把最后一点ak子弹都报销了。 对方一见陈洪亮提枪就已经躲了起来,子弹打在树干上,发出的‘咚咚’脆响 之声在这样的环境下格外让人感觉到压力无限。一听到空枪声,陈洪亮把枪 随手一扔,边转身跑边抽出无声手枪,然而,怪事发生了,双方相隔不过十几 米,对方并没有对他还击/只是对天开枪,吼叫声也更急了。 陈洪亮一听见枪声,立即就地一滚,爬起来就弓着身子向林子里跑去,但 他只跑了四五米就感觉不对头了。按说,这么近的距离,对方不可能打不中 自己,就算自己运气好到家了,可对方的子弹从自己身边经过,但多少会有子 弹运行在空气中所产生的“咻咻”之声啊,然而,这一切都没发生。 想归想,可陈洪亮再怎么胆大也不敢去再试试这结论,还是保命要紧。 又直跑了五六米,以为敌人跟了上来,所以,他勐地向前一扑,双手撑地,就地 一滚,反身一个漂亮的半跪姿势,双手握枪,脑袋微低,看也没看就对自己的 来路连开两枪,结果,没见到任何动静了. 陈洪亮是老兵,而且还是名非常优秀的老兵,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他 也和大多数老兵一样,都有一个潜意识的习惯——遇见自己想不通的事就要 去思考,甚至要找出原因。陈洪亮也一样,他停了下来,先瞄了瞄四周,然后 听了听周围的情况,最后,他趴在地上,仔细思考起来。敌人为什么不开枪还 击?要知道,在那样的距离,对方绝对有把握送自己归西的,可对方只是对天 开枪,这反而有点像是某种瞀告似的。如果说在那样的情况下,对方还想活 捉自己,那么,他们可以朝自己的脚上打,而且,他们也可以派人来追捕自己, 而对方却没有这么做。况且,刚才的手榴弹爆炸声他们也听得见,也一定见 到了爆炸所产生的火光或气浪,也就表明了这个地点没有多大的瘴气,开枪 并不会引起火灾大爆炸,但对方好像是在顾虑着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第74页 他思来想去的也没想出个结果,反而浪费了近一分钟,最终,他居然得出 个很有趣的答案。大家都明白,这里只是林子的边缘,想空着手从林子中心 直线通过,根本就不可能,对方一定是想把自己围在这地狱般的林子里,让自 己要么饿死,要么就被蚂蟥干掉,不行,老子情愿找几个垫背的,也不愿意在 这样窝囊而恐怖的死法中死去。这么大的林子,老子还就不相信你们这帮狗 日的能全围了,这儿通不过,老子就不能到别的地方去试试吗? 想到这儿,陈洪亮开始往右边爬去。 爬了近二十米,然后他弓着身子向左转,结果,他脑袋都还没露出来,对 方的喊话声就来了。 “出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陈洪亮一惊,微微抬头一看,果然十几米外的两棵大树上有三把枪都直 开始,他以为对方是在诈自己,所以并没当回事,对方在树上,自己身边 的树木草丛都还不错,枝繁叶茂的,他们不可能看见自己的,所以,他依旧朝 前爬去,然而他忘记了,对方是看不见自己,可自己在移动的过程中难免会碰 到小树或者压弯草叶,敌人登高望远,他们发现哪处的树叶勐地连续动了,那 意思还是很清楚的,这就跟大白纸上有个小黑点在移动一样,十分明了。 对方一人见陈洪亮所在的地方,枝叶晃动着表明目标由远到近在动,以 为陈洪亮想投降,所以他立刻大声喊道:“站起来,把枪扔掉,快点出来。不 然,老子就开枪了。” 陈洪亮依旧当对方的话是耳边风,他完全凭着自己的经验去办事,所以, 他照样爬着。 “叭叭!” “滚出来!” 两声枪响,一句喊话,陈洪亮立马就觉得不对头了,听对方的语气,还真 的发现自己了。他缓缓地抬头一看,娘的,上次只是看着对方的枪口有意无 意地指向自己,而这次,对方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看三人的眼神,这还假的 了?陈洪亮立刻一滚就靠在一棵大树干下,稍稍地想了下,双手握了握无声 手枪,一咬牙,转身就地一滚,向对方连开两枪,紧接着顺势站起来就全力向 林子里狂奔。 两颗子弹很有威慑力地打在了对面的一棵树干上,离最顶端的敌人只有 巴掌大的距离,这下子可好,惹火了那人,那人也不隐蔽了,几乎是站在树杈 上就向陈洪亮逃跑的背影扫射。 “哇呀哇呀” 说实话,陈洪亮真的应当好好感谢那个队长,正是他的命令才几次救了 陈洪亮的命,那人刚开了几枪,在他右边的人立即就对他怒吼了几声,然后, 那人才停了下来,还愤愤不平地骂了几句,这才重新戒备起来,而最下面的 人,也吹起了竹哨,看来,他是通过这简单的哨令来汇报情况。 陈洪亮又蹲在了原处,右手提着无声手枪,左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 脸上的汗珠,此时的他是又累又饿又渴,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问题,现在的重点 问题是,他因连续突围失败而忘却了自己现在不能大口大口地喘气,因为这 里是有毒气的地方,虽然少了点,但唿吸多了,还是会受伤的。 “狗日的,竟然敢耍老子,娘的,现在老子总算搞明白了,你们他娘的还真 打算把老子围死在这儿林子里啊,你们想得倒美……”休息了一小会儿,陈洪 亮骂骂咧咧地刚要站起来四下望望,可他只站到一半就觉得头有点晕,此时 已经头脑清醒过来的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立即趴在地上,爬到一棵大 树下,先把大树下的那些枯枝烂叶都抛开,直到见到黄色的泥土后才勐地抓 起一把,放在鼻子处狠狠地闻了闻,觉得脑袋有些清醒了,这才换了把泥土, 慢慢地向最开始的地方突围过去。 第三十八章瘴气林(下) 来到最先遇敌的地方,轻轻地拨开草丛,陈洪亮缓缓地抬头看着刚才警 告自己的那两人。也许,对方是觉得自己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怎么刻意迴避 陈洪亮,这两人依旧趴在树上,连具体的地点和最初的姿势都没变。 此时的陈洪亮就趴在一个齐腰高的草丛堆后面,双方距离也就十五米左右. 确定了两人的位置后,陈洪亮又开始搜索起别的地方,最终,没发现什么 异常,也就是说,方圆三四十米内就只有这两人了。 陈洪亮有些急了,因为他从自己那微微眩晕的状态中就知道,自己显然 是轻微中毒,而且体力透支过度,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自己全身上下就只 有无声手枪和匕首了,此时,要是有ak或手榴弹的话,很容易解决这两人。 不得已,陈洪亮悄悄地向草丛外伸出无声手枪,双手紧握,先是瞄准了最 高处那个在树干上只露出脑袋的傢伙,比划了几秒钟,陈洪亮没有开枪,而是 又把准星对准了趴在树干中间部位露出半个身子的傢伙,同样比划了几秒, 陈洪亮依旧没有开枪,不过,枪口没变,因为陈洪亮在想对策,到底是先打哪 个?消灭了这两人后该怎么去突围?走什么路线?遇到敌人围追堵截后怎 么办?……很可惜,他想了一小会儿,却没想出任何答案,因为在这样的环境 下,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出现什么情况。 时间不等人,每在这儿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陈洪亮咬了咬牙,枪口 指着那个露出半个身子的傢伙,正要扣动扳机,就在这一瞬间的工夫,他身后 传来了两声布谷鸟叫。 第75页 说实话,这两声布谷鸟叫声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境界了,但正在精神高 度戒备的陈洪亮却苦笑了,善于分析的他立即就分析出,那绝不可能是布谷 鸟发出的,因为在这种毒气和蚂蟥聚集之地,有什么动物敢来显显身子的? 就更别说布谷鸟这种十分机警的动物了。但陈洪亮也明白了敌人的用意,把 自己围起来,然后派人来搜查,反正敌人人多,自己就一个人,自己靠着运气 好能对付一次两次,难道还能对付五次六次吗?说白了,这就叫瓮中捉鳖。 “这该死的敌人也太他妈的狡猾了,不过,他们也太死板了,在这样的环 境中居然学布谷鸟叫,哈哈……这真是他娘的搞笑。”陈洪亮边想边慢慢地缩 回了枪口,然后缓缓转身倒躺着,两头高中间低地微微弓着,把枪口对准了原 本的身后。 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十米……陈洪亮握枪的手指活动了几下,然后握得更紧了。 八米……陈洪亮双眼睁得如同个小铃铛,死死地盯着。 六米……陈洪亮的精神巳经处于极度戒备当中,全身充满了杀气。 五米……敌人巳经到达了陈洪亮的心理极限,此时,敌人哪怕再前进一 步,或发出一点声音,陈洪亮都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但——敌人终于停下 了脚步。 陈洪亮已经能感觉到豆大的汗珠正顺着脸一颗颗地流下,但他却一动也 不敢动。不过,那齐腰高的草丛却很好地掩饰了他的具体方位。 “呜叽哩哇” “哇啦呜啦” 敌人正在轻声商量着什么,陈洪亮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却听出了他 们的紧张和疑问。 “不好!他们发现我了。”这一句话几乎是同一时刻就出现在陈洪亮的 脑海里,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犯错的地方了。自己的杀气已经被敌人给感觉 到了,他们知道自己就躲在这附近,只是他们一时间还无法判断自己的具体 位置,所以相互间不得不轻声商量一下。 一想到这儿,陈洪亮也顾不得去区分有多少敌人,小心地慢慢爬起来,半 跪在地上,他不敢抬头,因为他知道,此时的敌人绝对在四处看着自己,所以, 自己没时间也没机会去看清楚敌人的具体位置,此时的自己只能赌了,用命 去赌,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 陈洪亮在心里默默地数了三下,然后一咬牙,勐然跃起. 在离陈洪亮不到六米的地方,确实有三名敌人,不过让陈洪亮万万没有 想到的是,三名敌人成三角形半跪在一起,他们背对着背,枪口指向外面的 个不同方向,虽然在说话,可他们还是很专业也很内行地知道如何防守。 陈洪亮一跃而起之时,立即就看见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自己, 惊得陈洪亮下意识地就扣动扳机,根本就没机会去对准,这一刻,陈洪亮觉得 自己看见了死神对自己露出了那冷血般的微笑。就是那下意识地扣动扳机 帮了他的大忙,因为人的下意识行为是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指令,所以,这为陈 洪亮争取到了那零点一秒的时间,加上是他突然发动的攻击,敌人的反应多 少会有些疑迟,所以,他先于敌人零点五秒的时间扣动了扳机。 “噔! ”无声手枪发出那极其细微的枪响,子弹破膛而出,狠狠地击在了 目标的眉心之间,这还要感谢自己平日里的刻苦训练,才能让自己在下意识 中展示了稳定的枪法. 时间不容许陈洪亮有过多想法,惟一可想的就是,冲过去,不是你死就是 我亡。 而在沖的过程中,他的枪声一直没停,不管看不看得见敌人的下场,先把 敌人击倒了再说. 也就在这一瞬间,随着那被击中眉心的傢伙仰面倒地,另两名敌人也几 乎是同时把枪口掉了过来,不过,陈洪亮的枪口掉得更快更便捷,只是,不知 该说他是有意而为之,还是说他失手了,只见他边沖边双手握枪地把枪口微 微向左一偏。 “噔!” 原本想打那人脑袋的子弹,却击中了他正转过身来的右手手腕处。那人 也硬气,枪虽然立即脱手,可他却没发出一丝惨叫声,反而就地一滚,左手就 去抓枪。而陈洪亮见自己失手了,正想要补上一枪,却发现第三个敌人军事 素质也太好了,他原本就半跪在地上,左高右低,一听见动静,不向后倒,也不 滚地,反而是左脚左边一撇,以右脚膝盖为中心就地一个打转,枪口很直接对 准了陈洪亮. 叭叭叭叭 整个过程几乎就是瞬间的事,此时的陈洪亮到底是慢了半拍,他见敌人 的反应后,脑海里只闪现了一个念头——坏了!然后,他带着同归于尽的绝 狠之色也朝对方还击。同样是四声无声手枪声响,那名敌人就跟被人用大棒 子狠狠击中了脑袋一样,几乎是反弹性地弹向地面,双眼睁得如铜铃一般,眼 神透露着极度不确定的意思,他的上嘴唇没了,大口大口的鲜血正顺着他那 失去了上嘴唇和牙齿的嘴巴快速流出。 陈洪亮只感觉到自己右腰部,被一股股热浪吹过,吹得他毛髮直立,不 过,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去检查为什么,因为最后还活着的敌人,也就是那个被 打中了右手手腕却一声不吭地换手去捡枪的傢伙,正忍痛用力把枪口对向已经冲到身边的陈洪亮。 第76页 无声手枪那冰冷的枪口已经准确无误地指到了目标的脑袋上,目标也很 直接,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陈洪亮,放弃了左手上的枪,两人就这么直视着。 不一会儿,陈洪亮开口问对方,想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怎么分布的? 可目标却只看着陈洪亮不说话,不过,几秒钟后,目标说了句什么,陈洪亮也听不懂,只得摇头不出声,目标的眼神瞬间愤怒,然后想用左手挥开顶在脑门 子上的无声手枪。陈洪亮知道目标是寻死的意思,此时,陈洪亮已经没有了 耐心,见对方的动作,他立即扣动扳机。 “咔咔!” 娘的,又是没子弹了。 目标一见陈洪亮没了子弹,立即就想抓住那无声手枪,但陈洪亮哪会让 他得逞,握枪的右手一缩,左手一拳就狠狠地击中了目标的下颚,对方一痛, 立即倒向左边地上,而陈洪亮立即把手枪插回枪套,同时用眼瞄了下目标,却 意外地发现了个东西,吓得陈洪亮什么也不顾地去拉对方。因为此时,两人都才同时发现或想起,那把已经被目标丢弃的ak-47就在不远处,简直是 触手可及。 见目标就要抓向枪,陈洪亮急了,抓起对方的右脚就向后勐地一拖,对方 眼见可以拿到ak 了,结果,脚下却被拽住往后拖,由于他右手无法使劲,只 能用左手,所以他也只好看着就要到手的武器又慢慢离去了。但目标并不放 弃,就地一滚,双脚踢向已经向自己飞身而来的陈洪亮。在半空的陈洪亮无 法借力发力,只好用双手去抓那双脚腕,但他却忘了,对方好歹也是受过严格 军事训练的傢伙,虽然运气没有自己好,但军事素质那就不一定了。对方一 见陈洪亮的反应,立即跟踩踏东西似的,勐地用力踩着。陈洪亮一个落空,双 手没抓住,结果,他胸口狠狠地被踢了一脚,立即就把他踢到了两米开外。 陈洪亮一落地,一摸火辣辣疼的胸口,再看看那个就要爬到放ak地方 的傢伙,陈洪亮心里清楚,再跑过去抓他已经来不及了。不得已,他只得赌 了,用他最不擅长的一招——飞刀! 只见陈洪亮一缩右脚,顺手就从脚腕那个放匕首的地方抽出匕首,倒拿 着匕首,反手就是一飞刀。 匕首飞跃时空中,散发出寒白色的冷光,宛如一条小流星在夜空中滑过 一般,准确地从目标左手手背插人。目标正好拿起枪,刚要把枪口对准陈洪 亮,没想到,这一刀插哪儿不好,居然偏离了预定点儿。 他的身体疼得立即就向后仰去,不过可以看出他的不甘心,因为按常理 他应该是往左边倒去,然后弓着身子去紧握受伤处。同时,他的枪却没有掉 地,依旧被握着,可见,他的意志力确实惊人,随着他身体的仰面而倒,他的枪 口也慢慢地向上而去,但他还是很不甘心地对抗着,居然扣动了扳机。 “叭叭叭!” 三声枪响,差点就要了陈洪亮的小命,特别是第一颗子弹头,几乎是顺着 陈洪亮的头皮而过,要不是刚投出匕首的陈洪亮见对方的枪口依旧对着自 己,而且手上的枪没掉,他机敏地一蹲,而在蹲下的过程中,枪声响起,也就是 那零点零几秒稍纵即逝的机会,使陈洪亮洪福齐天了,不然,他只要晚个零点 一秒,那一枪就绝对要了他的命。 三枪后,对方确实是拿不起来枪了,见如此,刚刚还在心生寒意而躲过死 神追踪的陈洪亮立即火冒三丈,几乎是一跃而起就跳到了目标的身上,左脚 膝盖从空中狠狠地跪在了对方的肚子上方,只听见“咔”的一声脆响,目标立 即就发出一声惨叫,是啊,谁的肋骨同时断了几根都受不了的。也许就是这个刺激,使目标立即就端起枪,但他的枪离地不到一厘米就被早有防备的陈 洪亮一把打向一两米外,同时,陈洪亮的拳头也顺势而下,如雨点般地击中了 他的上半身各处。 “狗日的,你还敢对老子开枪,你他娘的还敢对老子开枪?叫你开,叫你 开,叫你开啊!打死你个狗日的,打死你个狗日的……”陈洪亮恶狠狠地边骂 边揍,他神情兇狠,眼神却一片麻木,身下的人却已经口吐鲜血,并有扩大之 势,但陈洪亮还是麻木地揍着。人,一旦受到剌激,精神就会产生不同的反 应,现在的陈洪亮就属于这种人,长时间没命地奔跑已经让他那原本就紧张 的神经不堪重负,而不久前那恐怖蚂蟥吸血场面让他无法接受,现在的生死 徘徊就更是雪上加霜了。说实话,如果不找到一个发泄点,只要再刺激他一 次,估计陈洪亮那脑袋还真的有可能会出问题。 打着打着,身下之人没了任何反应反而使陈洪亮清醒了过来,他立即抓 起对方的弹带和ak,同时还发现对方的弹带虽然还有四个弹夹,但手榴弹却 是满满的五颗,这增加了陈洪亮的信心,他看也不看被自己干掉的敌人,又悄 悄地潜回去,准备从刚才那两人的地方突围。 又趴在刚才的草丛堆里,陈洪亮开始检查起自己的伤势,只见到了衣服 上有几个弹孔,却连皮毛都没伤到一根。盯着弹孔,陈洪亮心有余悸地喃喃 自语:“奇蹟,奇蹟啊!” 稍稍休息了一下,他不得不开始准备着突围。心里虽然有了信心,可他 却感觉到疲劳一阵阵地袭击过来,他心里清楚,这不仅仅是由于体力问题,更 让他揪心的是,这很可能是中毒的初期反应,虽然如此,经验老到的陈洪亮并 没有贸然行动,他像狼在观察羊羔时一样,照旧先观察情况。 第77页 这边的枪声早就惊动了那两人,虽然两人都死死地盯着这个方向,可他 们的具体位置并没有变化。 陈洪亮只是瞄了一眼就确定了两人的位置,然后,他慢慢地把黑洞洞的 枪口从草丛中伸了出去。 但就在陈洪亮刚要提枪瞄准时,对方的枪响了,而且,枪枪都打在陈洪亮 脑袋上方的草尖上,打得草叶如同被刀削一般地弹起又掉落,陈洪亮可没心 情去欣赏草尖是如何被子弹削断而飘然落地的美景,他立即就跟条壁虎似 的,迅速向后退了两米,然后向右边连滚,直到躲在一棵大树下后,他才急促 第三十九章突围 地唿吸着。 对方的枪声早就停了,陈洪亮想着这一定是对方看不见自己,所以才停 了下来。 陈洪亮握了握枪,大口大口地唿吸,半天后,他勐地深深吸了口气,然后 突然向右边卧倒,枪口直指那两个目标中的一个,正要扣动扳机。 咦!人呢? 刚刚还对自己开火的两个傢伙,这一转眼的工夫居然不见了,陈洪亮不 得不停下来观察,不过,他的手已经摸向后腰间的手榴弹上了,他都想好了, 不管敌人如何隐蔽,最终,一定就在这周围,自己一颗手榴弹过去,一定能试 出点什么反应的。 正当陈洪亮准备扯断手榴弹的引线时,突然,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传来, 陈洪亮的脑袋下意识地往树边上一缩。 从树上传来了一声枪响,子弹带着“咻咻”之声,从他右耳边经过,让陈 洪亮立刻就感觉到耳边有股钻心的疼,一摸,原来耳垂被擦破了点皮,不深, 但很痛,不过,此时的他巳经顾不得伤口和手榴弹了,对着那个点就还击,而 对方一见一枪没干掉陈洪亮,立马就是连发。与此同时,另一个已经“消失” 的敌人也出现了,只见他端着枪,躲在树下,对着陈洪亮就狂扫。 一时间,枪声大作,双方的子弹就跟一把把利剑似的,削平了对方周围的 野草,也打得对方树干“咚咚”地乱响,不过总体来说,陈洪亮还是很吃亏。 就这么点距离,双方都有掩护体,比的就是枪法和反应,相对而言,陈洪亮一 对二,比较吃亏,而且时间上也不准许他过多地停留,所以,他很着急。 打完了这个弹夹,陈洪亮靠着树干,边换弹夹边思考着出路。可思来想 去也想不到个好办法,正当他转身准备还击时,他无意中瞄到了那颗被他慌 乱中丢弃在脚下的已经打开了盖子的手榴弹,陈洪亮一喜——赌了! 迅速对着树下面那个目标打了七八发子弹,陈洪亮不得不紧急躲避对方 的还击,不过,他已经抓起手榴弹,一把扯掉引线,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 手抓枪,右手紧握手榴弹,向右边一滚,冒着被击中的风险,跳起来就把正“嗤 嗤”直冒青烟的手榴弹扔了过去。 “轰!”手榴弹一扔到那棵树底下,就炸开了花,树下那个躲避不及的敌 人就不说了,已被炸上天了,不死也没救了,而树上那人,也摇摇晃晃地终于 从树上掉了下来。 一扔出手榴弹,陈洪亮立即就地连滚了两下,趴在地上抱头等待着,听见 手榴弹爆炸声后,立马跳起来,端起ak就向对方直直地冲去。 急速冲到那棵树下,陈洪亮一眼就见到了那个被炸翻天的傢伙正满脸乌 黑地躺在那儿,瞳孔放大,一看就知道是死翘翘了,而另一个掉在树下的家 伙,虽然右大腿上插着块弹片,身上有好几处地方也正在流血,不过看起来好 像只是昏迷了过去,并没有死。陈洪亮用枪顶着他脑袋,正在思考是否扣动 扳机,但最终他没有扣动,怪笑了一下后就向外面跑去,因为他突然想到,此 时,如果打死这傢伙,敌人也就只是少了一个,而如果敌人多了个伤员,那也 就是说,敌人还需要抽出一个人来照顾他,那就等于有两人不能追自己了,一 切都以伤敌为上! 敌人人数不足以设置几道防线,所以陈洪亮突破了这一道防线后,就等 于是直接冲出了包围圈。敌人也没想到,陈洪亮不好好地在林子里等死,居 然胆大包天地敢冲出来,一时间,竹哨声四起。他们不明白,中国有句老话说 得好——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更何况陈洪亮是名经受过严格训练的老兵, 对于机会的把握更胜别人。 陈洪亮撤退也不是那么顺利的,因为刚才和那两个傢伙对射时,已经浪 费了很多时间,现在,敌人的援兵巳经赶到,这不,一见陈洪亮那跟野马有得 比的撒腿狂奔姿势,立马就边追边开枪。 体验着死神的冰冷问候,感受着子弹在自己身边乱窜,聆听着身后那如 追杀猎物般的各种怪叫声,陈洪亮除了急速狂奔外,连回头的时间与勇气都 没有,惟一可做的就是双手时不时抱头,双脚不时跳跃,心里一个劲地念叨 着--决,快,快!子弹怕我,子弹怕我。不时地躲避子弹,不时地迅速跳过 障碍,不时地跌倒爬起,如同受伤而逃命的狼一般,既惊慌失措又有些冷静。 此时此刻的他,仿佛见到了自己参军前,与村里的猎人一起去围堵大猎物时 的情景,同样有枪声,同样有各种惊吓猎物所发出的怪叫声,同样有树枝与草 丛在前面挡道,惟一不同的是,自己这次成了猎物,体验着猎物被追杀时对生 命的留恋与对险象环生的感受。 第78页 眼见敌人越追越近,陈洪亮也没法子,只能拼命地加快速度,可说实话, 因双方在体力和精神上的补充量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所以,此时他的速度 还是比不过对方。 越跑越快中,前面是下坡了,陈洪亮本打算半滑半跑着下去,可他的脚刚 踩到一块看似稳固的石头上,哪知这石头一个松动就向下滚去,而早已筋疲 力尽的陈洪亮脚下一空,身体一软,仰面倒地,身体也跟着滑下去。不过还 好,他脚朝下滑动,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一见如此,他也放弃了抵抗,干脆任 滑了几十米远,因为这都是在厚密的草丛上滑动,所以不觉得有什么难 受,反而有点急速运动的刺激感,但好事就此打住,滑过草丛后就是成片成片 的森林了,眼见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接近森林了,这要是勐然撞上某 棵大树干,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陈洪亮不得不四处乱抓,也就在这时,山上的 敌人也露面了。 枪声下来,子弹飞来,紧张的气氛再次降临,真是雪上加霜,陈洪亮不得 不一边尽量把身体与地面贴紧一边寻找可抵挡下滑速度的东西。 最佳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用手抓野草,可在这样的速度与山势下, 何其艰难,这不,陈洪亮眼疾手快地刚抓住从身边“经过”的野草,左手手指 一併拢,力道都还没用上,陈洪亮又闪电般地缩回了手,他的手上,已经被草 叶给划出几条血口子,虽然不深,但很多,也很长。而他已经滑进了森林里, 陈洪亮迅速弓身抬头一看,脚下几米外就是一棵参天大树,巳经无计可施的 陈洪亮只得用脚去蹬那大树干,但没曾想,脚刚一蹬到树干上却是一滑,蹬偏 了,陈洪亮的身体也就很自然地斜撞到了树干上。 陈洪亮身体本能地闪电般向后一仰,很清楚地听见自己后背的骨头髮出 勐的一声脆响,然后体内有液体直往咽喉涌动。 “噗哧, 一口大大的鲜血从陈洪亮的嘴里喷出,不过,还真要感谢那一脚给踩偏 了,让陈洪亮只是与树干擦过,要是直接撞个正着,那陈洪亮不死也得脱层 皮.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刚刚那一撞,虽然没撞个正着,但下滑的力度依 旧还存在,一撞之后,陈洪亮的身体也就顺着树干的右侧依旧向下滑去。 伤筋动骨的后果谁都清楚,陈洪亮也知道这个时候冷静的作用,一绕过 大树干,立即就见到下面两米外有棵半抱大的松树,也没容他多想,下意识就 伸手去抱那棵大树,可此时的他哪有那力气啊,加上树干又有些湿滑,结果, 虽然减小了下滑的力度,但他的ak却丢在了那儿,也就自然没抱住,身体一 摆,又撞到了第三棵树干上,他慌忙双手去抱,这次,他停稳当了,可也疼得他 浑身没劲,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上面的枪声与喊叫声越来越大,陈洪亮心里一急,勐地用力想要坐起来, 但背部的疼痛感,让他把牙齿咬得“吱吱”直响,他立即瘫倒在地。然后,他 又强行试了两次,但没有一次成功,最终,陈洪亮干脆放弃站起来的想法,而 是很直接地爬着,一点一点地“磨蹭”着爬向ak。 老话不是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嘛,这儿的坡度很陡,大概有六十度,敌 人想要顺顺利利地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不然,他们也得和陈洪亮一 样被撞得死去活来。 好不容易捡起枪,陈洪亮一点一点地靠着树干坐起来,缓缓抬起枪,枪口 对上,满头大汗,可见刚才那一撞,让他有了内伤。上面的枪声已经没有了, 现在,轮到陈洪亮的枪子儿吃肉了。 陈洪亮端着枪,疼痛与头晕使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有一枪没一枪地开着, 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不过,他这枪声起了大作用,敌人立即趴下,抓紧,不敢 乱动,更别说下来了,只得借着野草的高度来掩护自己,胡乱还击。 打完这一梭子,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陈洪亮见敌人都躲着,知道这样下 去自己迟早完蛋,而他也感觉到自己胸口不是那么疼得厉害了,他抓紧了枪, 向上动了动,可刚动一下,刚刚还不太疼的胸口就跟被人用大锤来了一下似 的,疼得他紧闭双眼,眉头深皱,咬牙切齿地又软倒下来。 不得已,陈洪亮换了个弹夹,然后对上面胡乱开了几枪,接着,他几乎是 抱着枪,一点一点地磨蹭起来,效果也自然不是那么理想,但最终,他的意志 力战胜了肉体,他站起来了。 提着枪,捂着胸口,他一点一点地向山下走去,还得时不时地回头放几 枪。而敌人,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意图,加快了下来的速度,形势对陈洪亮很不 利。 陈洪亮亡命似的奔跑而去,但他吐出的那口鲜血却让敌人找到了很多线 索,最起码,当敌方中的那名队长来到这儿,用手摸了摸少量残留在枯叶上的 淤血,手指间再相互摩擦了下,然后用鼻子闻了闻,最终,他站起来,望着陈洪 亮逃跑的方向,十分肯定地说:“他已经受了比较严重的内伤,跑不远了,大家 再加把劲,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抓住他……” 第四十章对阵 说实话,陈洪亮受伤并不是太严重,主要是由于各种原因导致他的抵抗 力和精神力下降,使他觉得自己十分疼痛。然而,当山上的枪声提醒他当前 的形势时,他的疼痛渐渐地被越来越危急的形势所产生的焦虑取代时,他反 而觉得自己的胸口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不疼了,最终,当他到达山脚下时, 他已经不用用手捂着胸口,这时,他开始试着小跑,渐渐地,他的身体越来越 麻木,就如同机器人般地奔跑起来. 第79页 但他毕竟受伤了,相对而言,敌人各方面都比他充沛,刚跑上一座小山, 陈洪亮口干舌燥地就趴在山顶上望着自己跑过的路,而敌人,离他最近的距 离也就三百米左右。陈洪亮知道,自己的体力过度消耗,必须得休息一下,可 想要好好地休息,就必须让敌人停止追击,最少,不能让他们追击得这么顺 利,而且,自己也可以在这里阻击一下敌人,用子弹来换取休息的时间。 他拿起枪,调到了单发,看了看最前面的那几个敌人,枪口的准星对了又 对,手指已经放在扳机处,一切都很稳当。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朵里开始发 出“嗡嗡”之声,而且,眼睛好像也看不清楚东西,所看之物,无论远近,都时 不时地有些重叠,他知道,自己出现了耳鸣眼花的症状,这是身体对个中负荷 所发出的危险信号,与此同时,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开始微微地颤抖起 来,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这种颤抖,压制不住的颤抖。作为老兵,陈 洪亮当然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反应,那就是彻底放松地去休息休息,可现在的 形势不容许他这样做,他只得选择了另一种在这样情况下,在医学上不到万 不得已绝对不准使用的方法——刺激神经!说白了,就是以大压小,以更大 的刺激来压制住眼前的反应,用一种比耳鸣眼花更强烈的东西来刺激自己的 感官,用这种刺激,使自己能暂时压制住这样的现象,当然,后果也绝对是雪 上加霜了。 擦了擦汗,陈洪亮顺手抓起一把野草,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然后使劲地 嚼着,吞着那苦涩难忍的汁液,同时,他用力地用脑袋撞地,还时不时地用力 揉着太阳穴…… 十几秒后,陈洪亮被这种强烈的外部刺激给弄得有些头晕目眩了,不过 还真别说,他一停下来后,眼不花,手不抖了,只是脑袋有些疼,身体也有些轻 飘飘的感觉,可现在顾不得多想。 重新握枪,瞄准,扣动扳机。 所有的敌人立即就开始寻找掩护体,或者直接趴在地上,只是他们的枪 口很直接地瞄准了前方。陈洪亮虽然没打中敌人,但他不急,他要的就是在 这样怪异的环境下好好休息,用子弹换取休息的时间,哪怕是几分钟也好,所 以,他并没有开枪,而是把头稍稍低下观察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分钟后,敌人又开始有所行动,但他们只是刚刚 准备继续前行,陈洪亮的枪又响了。 ‘‘啊!” 一个敌人正要站起来,一颗子弹狠狠地击在了他的右大腿上,大概是击 中了神经线,那人惨叫一声,双手握着右大腿快速倒下。不过他也算是经验 老到,一倒地,他就强忍着痛意,再也没发出一丝声音,而他那颤抖的身体,也 开始向一个草丛里爬去。陈洪亮却在山上大唿可惜,因为他瞄准的是敌人的 胸口,结果却打在大腿上,这让陈洪亮很气愤也很无奈。 这次,敌人待的时间更久了,直到三分钟后,在那个队长的命令下,一个 队员弓身,左躲右闪地向前试探。陈洪亮并不是狙击手,如果是狙击手的话, 此时,就应该不急着开枪,而是找寻目标的规律,但陈洪亮一见对方那走路姿 势是“之”字形,而且速度还挺快的,就急忙扣动了扳机。 没击中,而敌人还在试探性地前进,陈洪亮有点急了,开枪的姿势也在不 知不觉中从趴着变成了半跪势。 同样失败了,眼见目标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陈洪亮真的急了。但就 在他开枪之后,那个队长也发现了陈洪亮的具体位置,而他身边的人正建议 他分别从侧面包抄过去,也许是脾气上来了,或者说是军人的荣誉感在作怪, 他就这么站着,冷冷地盯着陈洪亮的方位没说一句话,直到陈洪亮半跪着且 露出脑袋后,他才冰冷地对身边的人说:“枪!” 双方都一样,仔细地瞄准,仔细地判断,几乎是同时开枪,只是目标不同 而已。 这次,陈洪亮很准确地击中了对手的头部,可他自己呢?只见陈洪亮在 “啊”的惨叫中向后倒去,对手的基本功还是没得说,子弹狠狠地击中了他的 左胸口。 陈洪亮的确中枪了,不过他并没有死去,说得准确点,子弹击中了他放在 左上衣口袋里的指北针,但确实很疼,刚才与树干的撞击加上现在子弹的撞 击,前后夹击,不疼就不是人了。刚一倒下的陈洪亮疼得在地上连续滚来滚 去,牙齿紧咬着衣袖,以便使自己不发出声音来,但他的脑袋是清醒的,强忍 着挖心剖腹般的疼痛,他掏出指北针一看,一颗花生米大小的子弹头被指北 针的背面紧紧地卡住了,陈洪亮长长地吐了口气,心里直念叨着运气好。 同时,那队长对自己的枪法和眼睛显然是很有信心的,见一枪就把对手 给干掉,立即大手一挥,所有队员几乎是同时向前勐冲,可就在此时。 陈洪亮的枪声又响了,而且连位置都没变,这下子就好看了,这小小的一 枪虽然没击中一个人,却吓得所有人在原地停留了不下五分钟,所有人的眼 神都充满了四个字——这是人吗?几分钟后,等他们冲到了山坡上,刚好从 望远镜里发现陈洪亮的身影正消失在另一个山头。 仗打到这分上,虽然有些窝囊,可他们也没法子,只得憋着一 口狠劲追下 去了。但陈洪亮此时好过吗?不!他又遇到了麻烦,而且是他虽然有思想准 备却没想到会在此时遇到的麻烦,因为,他与敌人狭路相逢。 第80页 这是山顶上一个急转弯的小路道,陈洪亮麻木地跑在路面上,这会儿,他 还有些自鸣得意,因为他不但甩开了敌人,还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使自己身上 只是受了点小伤,却让敌人损失连连,为此,陈洪亮得意是难免的。 回头看了一眼,根本就没见到敌人的影子,陈洪亮稍稍放心了些,人嘛, 一放松下来,就容易产生麻痹感,他刚跑过转弯处,突然见到四五米外有个敌 人正一瘸一拐地向自己急速而来,样子还显得有些紧张与慌乱。 两人同时一愣,同时停步,同时不相信似的盯住对方,最终两人又同时提 枪。陈洪亮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发愣,但他清楚自己的原因,真是该死,这几天 被那伙敌人追得跟兔子似的惊慌失措,根本就忘记了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中, 双方都一定会有落单之人,自己怎么就把这些给抛到脑后去了,以为整个战 场区域内就只有身后那一股敌人…… “放下你的枪,老子叫你放下枪……’, 可那也仅仅是半秒钟的工夫,紧张的气氛勐地被提到了制髙点,两人脖 子上的血管同时变得粗大起来,同时大声吼叫起来,同时提枪瞄准对方,同时 作出了攻击姿势,惟一不同的是,两人都听不懂对方到底在喊什么。 见对方比自己还紧张,陈洪亮也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人,因为 双方都会说点彼此间的简单语言。而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的碰撞,“狭路相逢 勇者胜”这句格言并不怎么适用,关键还是得看智慧和经验,特别是经验,老 兵和新兵在经验上的作用就能决定两人的生死。 “报出你的番号! ”对面的那人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喊出了这么句 中国话。他的样子很年轻,估计连二十岁都不到,连青春痘都还长在脸上,一 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不过看来他得到了很好的军事训练,虽然很紧张,但他的 手并没发抖。 见那人说的是中国话,陈洪亮心里有了一丝放松,立即说出了自己所在 部队的番号,但他也不傻,知道怎么去掌握主动权,一说完就立刻用那已经有 些嘶哑的声音反问:“请唱一首《咱们工人有力量》。” 对方没动,反而目露寒光地紧盯着陈洪亮,陈洪亮刚放松的那一丝神情 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严肃,双方同时肯定了对方的身份——落单的敌人! 寂静,哑剧般的寂静,在这样的生死较量中,空气都紧张得似乎凝固起 来,似乎死神就在两人中间徘徊。双方都不敢有丝毫动作,跟斗鸡眼似的炯 炯有神地注视着对方的每一丝动作,絮絮细风吹过,却吹不散两人的斗志,也 带不走两人的枪,看来,两人是命中注定要分出个生死。 而陈洪亮暗自着急:娘的,真的太大意了,搞得现在自己这么被动,前有 堵截,后有追兵……不行,不能在这儿消耗时间,不然,就算干掉这傢伙,也没 时间去躲避身后的追兵了,得想个法子。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陈洪亮的面色和对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自己是 内紧外松,面色越来越放松,而对方却越来越严肃,双眼睁得跟个牛眼差不多 了,浑身充满了浓烈的杀气,身子也越绷越紧,陈洪亮知道是时候了,不能再 僵持下去了,不然,真的有走火的危险。 “听得懂中国话吗?”陈洪亮突然笑了。 见对方一愣后点点头,陈洪亮很放松的样子:“哦!能告诉我为什么?” “我家离边境线很近,以前,我经常带点私货送到你们那边去.“哦!”陈洪亮满意地点点头。可不要小看了这几句问话,这也不仅仅是 麻痹对方的一种意图,更主要的是这种问话可以在不经意间转换两人的角 度,从而在不知不觉中使问话者拿到主动权。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要么让路,要么就死! ”对方也不是傻子,立即大 吼着问。 “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我俩现在僵持在这儿,对双方都没 好处,是吧?”见对方思考了一下后就盯着自己,不过眼神有些松动,陈洪亮知 道对方同意了这看法,而且想继续听下去,当下温和地笑道,“我有两个办法, 第一,你我都慢慢地退回去,然后你左我右地绕开对方,各自相安无事地回 去,这样一来,谁也不知道我们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对方看了看陈洪亮却没有作声,陈洪亮依旧笑着说:“如果第一个你不同 意,那就没法子了,我们都是军人,就这样放过对方,要是别人知道了,我们回 去后都得上军事法庭,要不,我们就干脆来个痛快的,我数三声,大家同时慢 慢地放下枪,再各自前进一步,最后徒手格斗,拼的是各自的硬本事,生死由 命,富贵在天。你觉得怎么样?” 见对方还在思考,陈洪亮平和地继续“开导”对方:“我不想伤害你,可又 怕你伤害我,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吧?你点头就好,那我们选择第一条吧,这 样,大家和和气气地,说不定战争结束后再见面的话,还能在一起喝酒呢,啊! 你不作声,那就是说你不同意了,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从军人的角度上出发, 我挺佩服你的勇气,那也就只能是走第二条路了,但我不得不先说清楚,我对 自己徒手搏斗很有信心,在我们团,我拿过冠军,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怎么 第81页 样?选哪个?” 对方看了看陈洪亮,最终,他的紧张被受人小瞧而产生的怒火燃烧了 : “好!谁怕谁啊!不过那三声得由我数。” 见陈洪亮点头后,那傢伙才微微地松了 口气,接着,两人都紧盯着对方那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生怕对方提前行动。 神态紧张,身体紧绷,手心出汗,空气中的火药味在燃烧……这就是目前 两人的感觉,因为,在要放下枪的那几秒钟过程才是最关键的时刻,敌我狭路 相逢,谁会相信谁啊? 陈洪亮面带微笑,虽然他这微笑中带着炯炯有神的目光,可再怎么说他 也比较含蓄,而对手则大不一样,他紧张得就连脸上那几颗青春痘都在发光, 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背,眼神兇狠地戒备着,终于,他开始数起来了。 对方努力压制内心的紧张,声音难免会颤抖,但他刚喊了个“ 一”,陈洪亮 的枪就突然响起,而且,事先没有任何预兆,连他的笑意都没改变,可枪就是响 了,因为他发现敌人的眼神在变化,有种对方上当后偷笑似的意思,也就是说, 对方也不会傻到去遵守约定了,而时间不容许陈洪亮做过多的想法,不管对方 的笑意到底是什么,先解决了他再说,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扣动了扳机。 子弹很顺利地击中了对手的额头,鲜血瞬间就喷冒出来,顺着脑袋流下。对方 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陈洪亮,身体先是挣扎着抵抗子弹带来的推力,向前一 挺,接着,慢慢地向后倒去,在身体撞地的那一刻,他的枪声才响起。 第四十一章谎言 见对方倒下,陈洪亮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立马软倒在地,可一听见对方临死 前的枪声,陈洪亮浑身一震,下意识地飞速端枪指向尸体,见对方只是临死前的本 能反应,他长长地吐了 口气,大大地躺在地上,一小会儿后觉得力气又回来了,这 才慢慢地挣扎着站起来走向对方。 对手确实太年轻了,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不过看他肤色健康和刚才那 瞄准的动作,一定是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而此时,他的生命已经消失,年轻的 面孔已经被鲜血染红,初升的生命还没来得及享受世间的美好就已被击落,但不 管怎么样,敌人就是敌人,他不倒下,自己就得永别,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战火一 起,必然就得有人倒下,因为“战争” 二字就是用生命去抒写,用鲜血去浇灌而成 的。 陈洪亮就这样在他面前静静地站着,最终,他蹲下来,用手把对方那睁得大大 的眼睛闭上,然后,陈洪亮又看了看对方,再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长长地嘆了一 口气:“如果没有战争,你我相见,我们说不定能坐到一个桌子上喝酒,可现在你 是我的敌人,你也用不着怪我,要怪就怪这场战争吧。”最后,陈洪亮站起来,向对 方敬了个军礼,毫不犹豫地迎着太阳跑去。 后来,陈洪亮在自己的日记中对于这个插曲是这样写的.?对于这样的行为,我 并不后悔,如果再让我来一百次,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一百次,因为这就是战 争,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在不违反我军大的军事条例原则下,我将不惜採用任何 手段,付出任何代价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也许他是名训练有素的好军人,可他 太年轻了,经验也很浅,他的笑意出卖了他的想法,让我先下手为强。但战争是残 酷的,敌人就是敌人,我必须开枪,毫不犹豫地开枪,因为我身上还肩负着两个战 友的生命与三个人的信任,以及对党的忠诚!在那样的环境下,我已经没有时间 和体力去进行搏斗,形势不容许我多想多做,我只能採用这样的手段,用枪去尽快 解决对手,别无选择。如果我倒下,我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但我知道,如果我活 着,我就有机会去拯救自己的同志,所以,从个人的角度出发,我会对他说声对不 起,因为我欺骗了他,可从大局出发,我会狠狠地提着他的衣领告诉他,这是一场 铁血的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死考验,输赢的代价就是生命,不是儿戏,也 不是演习,所以,虽然我的内心还有点愧疾,但我决不后悔……我依旧坚持自己的 原则,在战火中,对待任何有能力给自己造成伤害的敌人都要铁血,而对待自己的 同志要仁慈……当我回到家人面前,看到年迈的母亲正饱含热泪地望着我,那热 泪中带着深深的自豪与思念,看到乡亲们享受着和平与幸福,用欢歌笑语迎接我, 我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因为我热爱我的祖国,我忠于党,忠于人民, 为此,我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现在,陈洪亮觉得自己更能理解“战争”的含义了,这种精神上的动力让他觉 得全身充满了战斗力和奔跑力,所以,他如同野兔飞奔一般跑下去,敌人虽然尽力 追赶,结果还是让陈洪亮给逃脱了。 他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字——跑! 正所谓好事多磨,英雄就是在一次次铁与血的磨难中产生,陈洪亮的经歷就 是这样,现在,他又遇到了意想不到之事。 他刚跑下山,眼前是一条长而深的峡谷,四周都是绿油油的林子,而峡谷正中 心有条溪流,溪水正从上游缓缓流淌下来,周围被水流磨平的卵石一眼望不到尽 头,期间还有很多被洪水冲下来的巨大石块,石头上都没有水迹,看来,这峡谷就 是条干枯的河,只是前天下的雨水不大,所以还不能形成一条大河,不过就是这条 小溪,也让陈洪亮惊喜万分。 第82页 陈洪亮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之心,这不,他回头看了一眼,没见到追兵的身 影,然后他左右看了看,对面是一处十几米高的悬崖,自己这面则是土坡,到处都 是树林子和齐人高的茅草丛。观察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对,陈洪亮这才放开手 脚向前跑去,打算绕过这个小弯道,然后好好地洗把脸,再休息休息,但事情并没 有他想的那样完美。 就在陈洪亮刚绕过这个小弯道,一见没什么不对,靠在一处两米高的泥坎上 休息,警觉之心刚放松的那一刻,一个黑黑的身影,从泥坎上飞身跃下,闪闪发光 的匕首直指陈洪亮脖子。 岌岌可危的形势让陈洪亮连抬枪的机会都没有,不得已,在对方扑下的那一 瞬间就产生警觉之心的陈洪亮也只能顺势倒地,看准机会,双手抓向对方的双手, 打算给对方来一个倒摔,主要目的就是摆脱对方,可对方也是个格斗经验十分丰 富的高手,见陈洪亮抓来的双手,立即明白了那意思,他不慌不忙地变换着招术, 左手一扭,甩开了那看似被抓住的一爪,右手上的匕首却直刺向迎面而来的手掌 掌心。这短短的变化依旧在继续,一见自己的愿望落空,背部刚与地面接触的陈 洪亮很干脆地同时伸脚向上一踢,而对方见陈洪亮放弃了手改用脚,也不急,左手 顺势挡开了陈洪亮的右脚,右手不变,依旧刺向陈洪亮的左脚。 眼见自己的左脚要与匕首相撞,陈洪亮心里勐地提醒了一下"~不好!只要 对手的匕首在与脚接触的那一瞬间,手腕稍稍地一转,借着下降的速度,就能想刺 自己左脚的哪儿就能刺哪儿。 说时迟,那时快,陈洪亮左脚向下一弯,右脚狠狠地踢向对手的右手腕。 一口 见已经攻击不到对方了,敌人并不着急,反而用左手去抱陈洪亮的右脚,右手 的匕首依旧刺向陈洪亮那正弯曲着的左脚。就在这紧要关头,陈洪亮的狠劲也提 了上来,冒着左脚被刺中的危险,右脚脚板却勐地伸直,直取对方的喉结处。 正是他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使对方放弃了必得的攻击,只见他左手一挡,借 着陈洪亮右脚踢来之势,就向陈洪亮的左边倒去,却稳稳地站在地上,可见,他的 功夫实在是了得。 然后,他趁陈洪亮还没站起来的工夫,急速抬脚就踢向陈洪亮的腰部,看那劲 道,被踢中者,非得断几根肋骨。不得已,正要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的陈洪亮, 只得往右边一滚,躲过这一脚再说。而对手也不放弃,双脚同时开动,连连踢去, 陈洪亮只得连连滚动,形势越来越不利了,怎么办? 对手格斗经验丰富,但陈洪亮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在连续滚动了十几下后,眼见就要滚到小溪边了,他却顺势抓起一块比拳头还大点的鹅卵石,对着敌人刚踢过来的右脚就挡去。对手也不差,见没机会再踢 下去了,果断地停止下来,反而借着收脚的力道,顺势就倒向陈洪亮,而他右手紧 握的匕首直取陈洪亮的左胸口,左手的倒拐子也狠狠地击向了陈洪亮的右胸口, 速度之快,力度之大,真是招招都是必杀之技。 这下子双方的距离不像先前那么远了,加上陈洪亮的反应也不慢,立即双手 交叉向上一挡o挡住了对方的左手倒拐子,而陈洪亮的左手也顺势一抓就抓住了 对方右手手腕,制止了匕首下降的速度,紧接着,对方放弃了左手的攻击,而是坐 在陈洪亮的腰部,双手都放在匕首上,使劲地把匕首压向陈洪亮的胸口。陈洪亮 也很无奈,现在都变成了拼力气了,只得奋力地用双手抓住对方的双手,尽力抵挡。 陈洪亮毕竟有内伤在身,就箅他全力抵挡,可也只发挥出平日里的八分力气, 而在这样的生死搏杀中,别说少了两分力气,就算是少了半分力气,也都是大大的 危险。双方都咬牙切齿地鼓足了腮帮子,心中的那口气憋得面红耳赤,脖子上的 青筋冒得如同小手指粗了,眼睛里都闪射出充血的红色光芒,可匕首还是一点一 点地向下移去。 眼见匕首离自己的胸口越来越近,陈洪亮急中生智,右脚勐地抬起,用膝盖处 对着敌人的腰部就是一撞。那人正全力向下挤压,身体的平衡点和重心处都在匕 首上,这勐地被膝盖一撞,立即倒向左边。 压力一去,形势依旧不利于自己,陈洪亮也不恋战,急忙向右边一滚,与对方 拉开了距离,最后,在滚动中抽出一直插在右腿小腿处的匕首,站起来,盯着对方, 摆开架势,准备迎战。 而对方一见已经失去了先机,也很果断地没有继续追杀,缓缓站起来,如同一 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样,恶狠狠地盯着陈洪亮。 双方都盯着对方,都挺佩服对方的格斗经验和技术,但敌人就是敌人,双方谁 都没说话。 看着看着,原本紧张的气氛中,突然透露出一丝“阳光”,因为他俩都发现不 对劲的地方了。这不仅仅是从对方能在短时间内与自己变换出如此高明的格斗 技术,而是因为都觉得对方好像是自己人,敌人中,除了他们那个所谓的特种部队 外,恐怕很难找到这么好的格斗高手了。更主要的是,两人使用的都是相同型号 的匕首,而敌军所惯用的型号比我方的大一点^ 第四十二章战友 微风吹起,草丛微动,可两人依旧静静地对视着,只是,这次给陈洪亮的 感觉有些不同,并没有以前和敌人对立时那种特别扣人心悬的刺激,反而觉 得在这样的对立中,相互间都带着一丝丝的欣赏,就好像英雄惜英雄一样。 第83页 对面那人和陈洪亮一样,都是小平头,他的样子很英俊,个子和陈洪亮差 不多,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很结实,棕色的健康肤色,看起来也才二十一二,给 人感觉他充满了阳光般的朝气,戒备中又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一点也不见紧 张,使陈洪亮感觉到了对方极度的求战欲望。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x x x团一营一连二排一班的田红军,请告之你 的番号。”对方也刚刚欣赏完陈洪亮,不过他显得有些自信,也对陈洪亮有些 钦佩,所以用军人特有的简单介绍了自己,而不是先说些客气话。 陈洪亮也很痛快地介绍了自己,也许是这几天养成的习惯吧,他一说完, 立即就问:“唱个《黄河大合唱》吧。” 两人虽然都介绍自己是解放军的一员,但他俩并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 了,就好像考试完毕后,等待老师宣布成绩一样,现在才是最后的测试。不 过,对方听到陈洪亮的问话后,还是爽快地就唱起来了: “风在吼,马在叫,黄 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陈洪亮一直等对方唱到一半时,才收起匕首,笑了。 “该你了,你就唱首《咱们工人有力量》吧。”对方见陈洪亮主动收起匕首 对自己笑了,他虽然已经松懈下来,但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不过语气松 动了很多,没有刚才那种严肃样了。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 对方也同样等陈洪亮唱到一半时,才收起匕首。 也许是为了防止意外,已经有点草木皆兵的陈洪亮突然想起了什么:“你 们团长叫什么?” 那人立即就说出来,陈洪亮一听,觉得名字有些耳熟,这才肯定了对方的 身份。然后两人都走向对方,那人先敬军礼,大声道:“ 士兵田红军向您报到, 班长!” 陈洪亮明显比对方激动:“大家都是同志加兄弟,就叫我老班长好了。” “是! ”然后,他爽朗地笑了起来,“老班长,大家都叫我军子,你也这么叫 我吧。” 不过,他俩的见面就此打住。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正要来个热烈的拥抱时,田红军眼力很好地突 然指着正从山坡上冲下来的几十人,奇怪地问:“老班长,那些人是我们自己 的同志吗?” 刚刚跟自己人相见的热情瞬间就被浇了瓢冷水,陈洪亮头也不回地拉起 田红军就跑:“啊!差点忘记这帮狗日的,他们来得倒快。快跑!” “怎么,不是自己人?”田红军还是很相信陈洪亮的,转身跟着就跑,跑了 二三十米远后回头望了一眼,不解地问。 “等一下再跟你解释,现在快跑!“ 田红军也就不多问了,两人沿着小溪一直跑下去,但是,陈洪亮体力消耗 过度在前,又受了伤,加上刚刚又和田红军的“生死相搏”,他确实有些跑不 动了,右脚下踩到一块鹅卵石,一滑,陈洪亮立即就向前扑去,还好,田红军的 体力很充沛,而且一直在好奇地关注着灰头土脸的陈洪亮,一见陈洪亮要摔 倒,他顺手一把扶住陈洪亮:“老班长,你这是怎么了?” “别问,快跑!”在田红军的扶持下,陈洪亮迈着小步伐,跌跌撞撞地向前 继续跑着,可越跑越慢,感觉就跟身上有万斤重物压着一般,还越压越紧,最 终,陈洪亮实在是迈不动脚步了,气喘吁吁地说:“军子,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你自己走吧,我在这帮你挡一会儿。咳咳!” “你怎么能这样说,那不是看不起我吗,哪有抛弃战友自己逃命的道理, 我田红军不是那样的孬种。”说完,他向后看了一眼,一着急,很干脆地弯腰扛 起陈洪亮继续前进。 “快放下我,快放下我,这么个跑法,我俩都跑不了了,都得死在这儿。” 陈洪亮急忙挣扎起来。但他现在的体力哪有田红军充沛,而且,田红军还边 跑边叫道:“哈哈!死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既然穿了这身军装,拿了这桿枪, 来到这儿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老班长,别动,别动,我是从上面一路追下来 的,知道前面就有个坎,不远,我们到那里阻击一下敌人,你别乱动啊,我跑不 趋 ” 一听这话,陈洪亮立即不挣扎了,只是很焦急地看着先前那个转弯处,计 算着敌我之间的距离。 田红军没有敷衍他,这不,刚跑了四十来米,田红军突然一个急转弯,跨 过小溪,一道人工的石梯就出现在眼前。石梯是在悬崖峭壁中开凿出来的, 从下到上,由右斜向左而上,阶梯宽约一米,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因为石梯 的梯阶都巳经磨得平滑反光,也许是怕有人向外侧滑去,所以,阶梯的角度都 明显向内倾斜了点。 就在田红军左脚刚踩到第一级阶梯时,从追兵的方向传来枪声,还没等 两人反应过来,几发子弹已经打在了他俩右侧的岩石上,激起的碎石片打在 陈洪亮的腰部,隐隐作痛。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使正要用劲上石梯的田红军一下子没用上力气,身 体向前一扑,下意识地双手撑地,而陈洪亮反应也很快,右手反掌撑地,就在 他的身体要撞向阶梯时,田红军却左手撑地,右手一接,阻挡了陈洪亮的身体 下降之势,虽然陈洪亮的身体最终还是撞到了地上,但由于田红军的右手阻 挡了那么一下,使其下降的力道小了很多,让陈洪亮没觉得痛,而田红军也因 右手力度的关系,一头撞在了陈洪亮身上。 第84页 陈洪亮一落地,抬头看着身下的田红军,见他没什么动静,急问:“军子, 你怎么了?军子!” 如果是小杨,肯定怒火中烧地要跳脚痛骂敌人,但田红军没有。只见他 抬头笑道:“没事,老班长,这敌人你是从哪儿引来的,枪法也太差了点吧,这 么近都打不着,还打个屁啊!哈!哈……” 见如此,陈洪亮心里挺佩服田红军那种乐观的心态和豁达的态度,不过, 从远处传来的枪声不允许他做过多的想法。“军子,你先上去打,我在这儿掩 护你,然后我慢慢地爬上来。” 田红军那直爽的性格显露出来了,他看了一眼大概在二百五十米处正沖 过来的敌人,什么也没说,果断地就向上飞快地爬去。 陈洪亮立即拿起ak,向外移动了一点,正要去看看远处情况时。 “终!唆......” 几发子弹打在他身下的岩石上,陈洪亮不得不急忙缩回脑袋。 “叭! ?a! pa!叭??????” 敌人好像只发现了他一样,几乎把所有的子弹倾泻向他,使陈洪亮不得 不把身体向阶梯内紧贴着。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敌人这样毫无顾忌地开枪,自己却又只能躲避, 迟早得让敌人冲过来。想到这儿,陈洪亮咬了咬牙,正要勐然坐起来开枪,但 还没等他坐起来,极度危险的感觉使他立即卧倒,几发子弹几乎是从他脑袋 上一闪而过,打在高处的岩石上,让陈洪亮不得不抱头躲避。 “叭!机!帆!叭……”这次,陈洪亮没有抬头,而是提着枪,对着敌人 的方向,估摸着敌人大概的位置,胡乱开了几枪,却引来了更多的子弹。 他确实为田红军打了个完美的掩护,不过不是用子弹,而是用自己的性 命为赌注。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但在这么小的活动 空间内,你确实只有挨打的分儿。 不得已,陈洪亮只得一点一点地艰难向上移动。期间,陈洪亮也试图进 行还击,但敌人的子弹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专门对着要冒头的陈洪亮脑袋 上打,使陈洪亮自己都觉得十分窝囊,却又无可奈何。 一声闷响突然从陈洪亮上方传来,陈洪亮心里一喜,看来,田红军已经胜 利地到达上面了,而且很有信心地在打点发。 “老班长,快上来,我掩护你。”上面的叫声让陈洪亮觉得这样的战斗很 带劲,特别是心灵上的鼓舞,让人很有依靠感,至少,自己不是孤军奋战,“我 这就来,你小心点。” “放心吧,他们打不着我。哈哈……哎呀!你个狗日的,打不着老子,居 然打老子的背包,老子不好好教训你,你他妈的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 “叭叭!” 啊! ”一名敌人抱着肚子惨叫了一声,然后就在地上滚来滚去,跟杀猪 似的,鲜血立即就流了出来,很快就染红了一片鹅卵石。 “叭! oa! pa! pa ” 这才叫真正的火力掩护,田红军一开枪就伤到了一个敌人,使得敌人的 火力立马转移方向。感觉自己的压力一轻,陈洪亮抓住机会,也不还击了,拼 出最后一点力气,手脚并用,飞快向上爬去,根本就不去想子弹的威胁。子弹 虽然时不时地打在他周围,激起的碎石如雨而下,却没伤到他一点,当然,他 爬得也确实比兔子还快。 一 口气爬了上来,也不去看周围的情况,陈洪亮立刻伏倒在地,看着蓝天 白云,听着你来我往的枪声,感受着子弹划破空气所带起的“咻咻”之声,眼 角处瞄着正左一下右一下不停转移阵地,打得很起劲的田红军,陈洪亮却觉 得格外的安全,都有种想熟睡的冲动。但他再怎么脸皮厚,也不好意思看着 战友和敌人拼命,自己却躺在一边享福。陈洪亮挣扎着爬起来,正要向田红 军爬去好帮他一把时,枪声突然停止了,停得让人的心里格外堵得慌,陈洪亮 急忙爬过去:“怎么了?怎么停下了?” “没事,那帮狗日的在撤退。” 那就好,那就好。”边放心地说边看着远处正在撤退的敌人,陈洪亮翻 大大地躺在地上,感受着山风吹过的舒坦,心里觉得很安全. 第四十三章突变 在枪林弹雨中,疲惫至极的陈洪亮在高压下有些想睡觉,现在枪声一停, 压力一去,他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两人的心里都清楚,这次是打退了敌人,那不是因为自己的枪法有多厉 害,战斗力有多强,而是因为敌人自己不愿意付出过多的代价攻上来,所以他 们先退了回去,但可以肯定的是,敌人的下一次进攻,一定是十分难对付的。 不过,现在两人都不是那么担心了,田红军是不愿意丢弃战友,加上他的直爽 和自信,所以他不愿意去多想,而陈洪亮自己都巴不得敌人迟些进攻,这样一 来,他就能更好地恢復体力。 “军子,说说,你是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的?”反正是等待,陈洪亮干脆地 躺着边看周围环境边问。两边都是树林和茅草丛,中间有条羊肠小道弯弯曲 曲地通向山上,这地形也没什么可研究的,想往哪跑就能往哪跑,惟一有点可 惜的是,此处的高度比山谷对面那山坡的高度低了不少。 正做警戒的军子笑道:我们团攻下117高地后缴获了很多战利品,我们 连负责把这些东西和俘虏押运回去,正走在半道上,遇到几个敌人打冷枪,当 时,我没注意到,还是我们班长抱着我滚开了,不然,我说不定就玩完了,不过 我们班长右胸口被打中,受了重伤……你不知道,我们班长已经救过我一回 了,这回见这情况,我眼睛一红就带头沖了上去,然后认准了那个打我冷枪的 第85页 傢伙就一路追了过来,我是打定主意要活捉了他给班长报仇的,可没想到这 傢伙枪法一般,但在丛林中的速度却比兔子还快,害得我在这该死的大山里 追了一天一夜也没追上。”说到这儿,他笑了。“不是我吹牛,在我们连,说起 越野拉练,没一个人是我对手,真的,可我追的这傢伙硬是和我保持了平衡, 始终就是那两百米的距离,又遇到下大雨,可急死我了……后来,我追到了这 儿,听见你来的方向有枪声,以为是接应他的人到了,于是就想,捉不到活的 死的也成,就在他爬到半山腰时开枪,当时只见到他倒下不动,我以为干掉他 了,也就不急了,就到上面那个小树林子里去拉屎,突然又听见一声枪响,我 心想坏了,等我一出来,果然就没见他踪影了,反而见到了你一个人从那跑下 来,起先我以为是敌人,心想都跑了一天一夜了,怎么也得抓个活的回去吧, 所以就埋伏在那儿,然后——嘿嘿,你都知道了。老班长,对不住了,当时差 点伤了你。” “没事,这很正常,要是我,我说不定早就开枪了。”看了几眼周围的情 况,陈洪亮抓起根草,对着太阳光照了照,顺口说道。他心里却想:看来,这家 伙胆子比天还大,一个人就敢追着敌人不放,确实挺让人佩服他的勇气,不过 他也太没组织纪律性了,为了给班长报仇,居然都忘记了任务,看来,他也属 于那种头脑一热就什么也不顾的主。但当下的情况又让陈洪亮不好说什么, 只得试探着问:“军子,这是你第几次上战场了?就你一个人追来吗?你们班 别的人没跟来?” 田红军果然没听出这话里有点责备的意思,反而有些得意地说:“老班 长,这可是我第二次上战场了。跟你说个实话,我根本没注意到班里的兄弟 跟没跟上来,不过你还别说,就他们那速度,就算跟上来多半也早就跟丢了, 哈哈……” 陈洪亮没法子了,只得进一步提醒道:“那你冲锋后,你们班的人没叫你 回去或别追了什么的?” 田红军很大方但还仔细想了想:“你还别说,经你这么一提醒,我还真的 想起了点什么,好像——好像有人叫我别追了,不过当时没听清楚,算了,都 这样了,想也白想。” 陈洪亮算“死心”了,他心里清楚,这田红军基本功过硬,而且脑子也聪 明,但脾气倔强得很,还有些大大咧咧的,他肯定没怎么上过战场,不然,就不会脑袋一发热地勐追过来。陈洪亮只得无聊地问:“你第一次上战场时与敌人交火热闹不?” 没想到,正看着敌人消失在远处的田红军一下子来火了:“热闹?狗屁! 我们团别的连队都热热闹闹地去战斗,就剩下我们连担任预备队,你说气人 不?我们连的兄弟,个顶个的都是好手,却硬生生地不让我们去,说起来…… 不过这次可解气了,担任主攻,打的真是过瘾,要不然,光看着别人在前面热 闹,自己却只能干着急,憋也得给憋屈死。哈哈……” 每个士兵都会觉得自己所在的连队是天下最好的,别的都不如自己。所 以,田红军见自己的连队不能担任主攻,才会满腹牢骚。这点,陈洪亮倒是很 理解。 “老班长,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是老班长了,肯定有不少战斗故事,给 我讲讲吧。” 反正是在消磨紧张的气氛,陈洪亮当下就吹起牛来:“军子,说起我的战 斗故事,那可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说,要听哪段的?” “就说说你是怎么惹到这些人勐追着你不放的,该不会也和我追的那家 伙一样,打冷枪而惹火了敌人吧?哦,对了,老班长,你从那坡上下来,见到我 追的那傢伙了吗?” “见到了,怎么没见到……”当下,陈洪亮添油加醋,介绍了一下自己的 战斗经过,田红军羡慕得眼睛都发红了,就只差顶礼膜拜了。随后,陈洪亮苦笑着说:不过你还别说,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自己到底哪儿让他们生这么 大的火气,非追着我不放。就算是抓俘虏,也没这样的。” “想不通就别想了,不过,老班长,你的经歷真是太精彩了,比我的精彩多 了,我一路追下来,没碰到一个活的,除了尸体外,连只兔子都没遇见,真是点 背。要不,老班长,咱们这就撤回去,我帮你去把那两个受伤的同志转移,然 后大家一起杀回去,那样,也不枉我来这一趟了。你看怎么样?”听完后,田红 军有些酸熘熘地责怪自己运气不好,没有碰上这样精彩的战斗场面,随后,他 又睁大着眼睛,很激动地提出加入这个小组的要求。对于这点,陈洪亮当然 是巴不得了,但他正要回答时,田红军突然叫道:“不好,这狗日的敌人又来了. 陈洪亮立即爬过去,只见敌人在他们三四百米的地方正缓缓地、左躲右 闪地穿梭于大石头之间,人数大约有二十人,只是,他们的速度十分慢,好像 并不急于进攻。这让陈洪亮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他立即握住正要开枪的田 红军,皱着眉头道:“等一下,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看看再说。” 但从这儿也看不出什么,不得已,他只得往刚才那石梯边爬去,因为只有 从那里才能看到全部的敌人。果然,有七八个敌人正往峭壁中跑去,看来,他 们想爬上峭壁,从两面夹击。 第86页 一见到这样的情景,陈洪亮立即爬了回来:“不好,敌人想攀爬上峭壁,看 来,山谷里的只是个引子,他们主要目的就是吸引我们。” “老班长,你说,怎么办?”现在的形势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能想得到被人 合围的下场。 陈洪亮想了想,又看了看,却无计可施。“没法子,敌人这样一来,对我们 十分不利,我看,咱们还是撤退吧。” “那怎么行,咱们现在占据了这么有利的地形,怎么能说撤就撤,不行,怎 么也得打一仗。”说到这儿,他有些不满地看着只说撤退的陈洪亮,“大丈夫 生于天地之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才不枉好男儿来这一世。你看,就 眼前这点敌人,没什么了不起的,要是敢来,老子照样一枪一个。老班长,现 在想什么都白搭,再说了,这么高,这么滑,又没藤子的,敌人也不是想爬上来 就能爬上来的,咱们先给他们一梭子,看他们还攀爬个屁。” 陈洪亮正在思考,但田红军却等不及了,只见他拿起枪就跑到原先陈洪 亮观察的地方,瞄准后就扣动扳机。 果然,十几发子弹过去,那些正在往峭壁上扔绳索的人立即就找地方躲 藏了。与此同时,那些在山谷中沿着小溪缓缓而来的敌人也开始还击了,不 过很奇怪,他们好像还是不急于进攻。 事态不容许陈洪亮多想,既然枪声都响了,那就打吧。 “叭!机! ra!叭……” “叭! pa! pa!叭……’, 对方始终躲在大石头后面,又不急于进攻,陈洪亮两人一时间还真没别 的办法,而且,敌人的人数具有巨大的优势,枪多就是有着对射时的优点,形 势对陈洪亮有些不利,不过还好,在这子弹乱飞中,田红军很沉得住气,他的 枪口始终对准了那些一心一意想要爬峭壁的敌人,场面看似很危险,可实际 上却都是安全的,三四百米的距离,双方都有掩护体,谁也甭想立即干掉对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陈洪亮的心却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危险的 气息也一点一点地往上长,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出了错,可就是有种本能的 危险的感觉,很不好的感觉。 突然-- “嘣! ” 山谷对面的山坡上,勐然传来极其微弱的枪声,枪声很异样,从枪声就可 判断出,这不是一般士兵所使用的步枪,因而它在这样众多相同的枪声中显 得很异样。而陈洪亮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好,狙击手! 谁都知道,普通兵种和狙击手光天化日下明打明地对射的结果——非死 即伤!不躲避就是笨蛋,更何况,现在的形势也不利于自己,陈洪亮总算弄清 楚对方的意图了,山谷中的人只是幌子,如果打跑自己,他们也会成为进攻的 主力,所以他们才慢吞吞地,不急于送死,而那些攀爬之人,可以说是第二主 力,一方面既希望他们取得成功,另一方面对他们又不抱有太大的希望,毕 竟,在热兵器时代,三四百米的距离,还是能打中的。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对 面山上的那名狙击手,他才是第一主力。 子弹不是打向陈洪亮的,不过也让他立即就向旁边的树林子一滚,转身 就看田红军的情况,可一看,他立即火冒三丈地大吼:“快给老子滚过来,找死啊!” 第四十四章坚守 全靠田红军自己的反应敏捷才保住了性命,在听见对方枪声时,他也感 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就把身子一缩,紧贴在地上。只见子弹头擦着他的钢 盔帽一闪而过,把他的钢盔都给划出一道深深的弹痕,十分显眼。 田红军摇了摇脑袋,又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钢盔上的弹痕,摸着摸着,他就 起火了,青筋暴露,脸被憋得通红,端着枪就往对面山上的那棵大树瞄准,扣 动扳机:“叭叭……” 单发状态,一枪一枪地打着,完全没有一点避闪的意思,就连一颗子弹从 他耳旁经过,他居然视而不见地连动都没动一下,打定了主意和对方比试枪 法。 他的表现彻底让陈洪亮震惊了,喊又不听,只得急速跑过来,把他的枪往 上一抬,拉起他就往树林子里跑去。可只跑了几步,对面的枪声又响了,很明 显,对面的狙击手显然对这一枪没抱什么希望,因为按常理,狙击手一般不会 狙击不规则运动中的敌人,但这颗子弹却很不凑巧地击在了陈洪亮的脚下, 使得陈洪亮下意识地一跳闪。但还没等陈洪亮有所反应,一旁的田红军却被 彻底激怒了。 陈洪亮现在总算能想像当时,田红军见到自己的班长为救自己而受重伤 后的反应,只见这傢伙立即稳稳地站住了,看了看陈洪亮的脚,又看了看陈洪 亮,然后,他端起枪就要对已经移动到那棵大树左边的目标开枪,陈洪亮是拉 都拉不动他,最后只得立刻把他扑倒在地,救了他一命。只见一颗子弹头,很 准确地击中了田红军刚才身后的位置,陈洪亮要是稍稍慢了半拍,田红军的 胸口保证吃枪子。 “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老子非要宰了那狗日的,居然又敢 打老子冷枪,这狗日的是在找死,我非——”只见田红军双眼通红,连额头上 的血管都冒出来了,身体不停地在挣扎,要不是陈洪亮抓得紧,估计他还真有 可能会就这么跑到对面的山上去找那傢伙拼命。 第87页 “找死?你给老子冷静点,你不知道对面是狙击手啊,你想找死吗?” “狙击手怎么了,还不是两个肩膀上扛着一颗脑袋,又不是怪物,老子就 不信这个邪,你快放开我,我非去宰了这狗日的不可。”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狙击手所使用的枪就比你的好,他们的枪法也 比我们都好,在这样的环境下拿着ak和狙击手比试远射枪法,你就是在拿 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你这不叫英勇,这叫傻,你小子懂吗?” 这田红军果然是个牛脾气,任凭陈洪亮怎么劝,他是非要和对面的那家 伙对射不可,不得已,陈洪亮只得倒拖着他往树林子里跑,而这田红军,虽然 不挣扎了,却把枪口对准了对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开枪。不过你还别说,他的 枪法很不错,居然枪枪都打在对面狙击手所隐藏的树干上,使得那狙击手不 能顺利地还击。 好不容易把这个倔强而力大无比的傢伙拖进了林子,陈洪亮已经是气喘 吁吁地直接倒在地上,可田红军就是不让他消停,一等陈洪亮躺在地上,他便飞快地爬了起来,拿着枪正要冲过去,陈洪亮可不想再这么费力地去拖他,只得严肃喝道:“站住!干什么去?” 田红军也许觉得自己被陈洪亮像拖货物一样地拖回来很不好意思:“老 班长,放心,我不是去拼命,我就是去看看。” “看看?看什么看,对面有狙击手瞄着,他们可都有瞄准器,武器也比我 们的好,你这一出去不等于去送死吗?还看个屁。回来,待在这儿,哪儿都不 准去。” “那可不行,老班长,山谷中的敌人怎么办,他们可都——” 一听到这儿,陈洪亮一惊,娘的,怎么把这些给忘了。原本筋疲力尽的他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对田红军一招手,两人急忙顺着林子,向左边爬去。 来到一处特别高大的草丛,悄悄地伸出脑袋向外看了眼,然后快速地缩 回脑袋。但他们这一看可真的给吓住了,这些傢伙沖得真他娘的快,就刚才 的这么一点时间,山谷中的那些敌人已经沖了近百米,而那些攀爬之人,都巳 经爬到了一半,看来,这是敌人早巳部署好了战术。 “老班长,我去给他们一梭子,保证叫这些王八蛋全都下去。”一见这情 况,田红军立即就要爬起来,陈洪亮拉住了他:“不行,现在已经晚了,我们得 快点撤退,不然等两边人一上来,恐怕就没时间了。” “那怎么行,总得打一打吧,占着这么好的地形,连打都不打就逃走,这到 哪也说不过去。要不,你对付下面的敌人,我对付对面那傢伙,先干个痛快再说。 陈洪亮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确实,就这么走了,实在是憋屈,可要是留 在这里打,那又很危险,而且容易让敌人毫无顾忌地就奋起直追过来……到 底该怎么办? 眼见敌人已经冲到自己的脚下,陈洪亮知道时间不等人,立即拉着田红 军退回树林子里:“军子,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我们也不能在这儿待得太久, 不然,那些从峭壁上爬上来的人会把我们围起来了。等一下我一喊退,你必 须服从命令。” “是!” 说干就干,田红军立即向右边爬去,然后躲在一处草丛里,悄悄地伸出枪 管,搜索对面那傢伙,可此时,对方的狙击手早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田红 军没法,只得在仔细搜索的同时,又尽量避免暴露自己。突然,他发现在离原 先那棵大树左边十几米处,有一凸起的地方,而在凸起的前方,有一个比周围 草丛都绿了点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经过伪装的背包——终于找到你了。 田红军二话没说就瞄准了那凸起之物“叭叭”,两声枪响,子弹却打在了那凸 起之物的上面,子弹几乎是擦着它而过。 而那狙击手正瞄准了快速移动中的陈洪亮,刚确定了一下,正要扣动扳 机,突然听见有子弹声从身边经过,他的经验很丰富,立即就知道自己暴露 了,所以,他马上把枪口向田红军开枪的位置瞄准,身体却快速地向后斜退。 “这都没打中,真他娘的点背!”田红军咒骂了自己一声,他也不是笨蛋, 虽然不是狙击手,但他毕竟是军人,知道打一枪换个点的道理,所以,他也只 得立即向后退,然后到别的点去准备第二次攻击。 正在向石梯移动的陈洪亮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他一 心一意就想尽快跑到自己脑海中的最佳阻击位置,和敌人好好干一场。 山谷中的敌人离那个石梯也就百多米的距离,陈洪亮悄悄地摸到了一棵 大树下,缓缓地站起来,瞄准一个敌人的身体,扣动扳机。 枪身一震,子弹头闪耀而出,飞速扑向那敌人,很顺利穿过敌人的左胸 膛,带起一股血气,在阳光中如同喷洒而出的彩虹。这傢伙的身体一震,大概 是下意识想站稳,结果,立即就扑倒在身前的大石头上…… 敌人没有丝毫恋战的意思,也不受这一枪威力的影响,依旧按部就班地 前进着。但这一枪命中目标给了陈洪亮极大的鼓舞,陈洪亮立即选定下一个 目标正要攻击——“咚!” 一颗子弹击中了他身前的树干,使陈洪亮不得不立即卧倒,然后看也没 看就向后退五六米才稍稍地停了停,拿起望远镜悄悄地观察对面情况,但并 没有结果,陈洪亮只得向左边爬去。 第88页 来到离原先那棵大树约八米的一处草丛里,陈洪亮一见敌人离自己更近 了,他嘴里默默地念叨着:“不急,不急,冷静,冷静……”手中的枪却悄悄地 伸出去,结果——“叭!” 一颗子弹狠狠地击在了他的枪身上,突如其来的力道使陈洪亮的手勐地 一震,没握住枪,枪身立即就向右边闪去,还好,枪带被陈洪亮眼疾手快地给 顺带抓住,立即顺手一拉,握住枪就向后退,退了十来米,陈洪亮才觉得安全, 拿起枪一看,只见握柄上的木柄被子弹削去了一点,但ak的性能就是好,绝 对耐用,这使得陈洪亮心里稍稍放松了些。这次要不是有握柄替自己挡了一 下,自己的小命差点就葬送在这了,老这么被追着打也不是个事啊,一想到这 儿,陈洪亮心里就发麻,嘴上也不客气了,大吼道:“我说军子,你他娘的手里 的傢伙是干什么吃的,你不是说你对付那边的狙击手吗?怎么老让老子被子 弹追着咬啊?如果你不行,咱们俩换换。” 正为自己找不到对手而羞愧的田红军一听这么明显瞧不起自己的话语, 心里也是火大,更觉得委屈,可他能说什么呢,只得没好气地说:“老班长,你 以为我不想宰了那狗日的吗?可那狗日的老是躲来躲去的,我找不到他啊?” 狙击手和神枪手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对环境的观察和对自身与环境结合 的伪装上的不同,能那么轻易地就让你找到才有鬼了。陈洪亮心里想着,嘴 上可不能那么打击自己同志的士气:“别说了,你对付山下的,我对付那傢伙, 不过你得注意点那些攀爬的敌人,要是看见有人上来了,咱们就得撤退,听见 了吗?” 田红军大概很不服气,没作声,陈洪亮只得又问了一次,他才大吼道:“听 见了。” 因为眼部受伤而影响视线的关系,陈洪亮爬到一棵大树下站起来后,并 没有拿枪搜索,而是拿着望远镜去搜寻那狙击手的位置。要知道,再怎么菜 鸟的狙击手那也是狙击手,就凭这个让人心里发毛的名字,就可以肯定他的 伪装不会差到哪去,自己必须得仔细观察才行。 第四十五章兄弟 陈洪亮是一点一点地观察,他都想好了,因为ak在远距离上不行,所 以,必须是三发三发地连打,而且机会就只有一次,敌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 老躲在那儿不动地让你试枪法。 但田红军现在的心情就大大地不一样了,与刚才的窝囊气是不可同日而 语,对付狙击手,那是细活儿,但对付迎面而来的众多敌人,他的信心可是满 满的,正是他显示枪法的好时候,枪口一露出草丛,他就对着一傢伙连开几 枪,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说他的枪法了得,居然一枪命中,而他也不管什 么狙击手的威胁或下面的子弹了,在打中那名敌人的同时,他并没有停歇,而 是就这么顺带着一梭子搅过去,居然又让他打中了另一个躲避不及的敌人, 这让他心里乐开了花,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而是偏头对陈洪亮笑道:“老 班长,这该死的敌人真他娘的容易打,就跟打黄鼠狼似的,哈哈……” “你看看那边的敌人上来了没有?”陈洪亮边搜索边担心着田红军的安 全,而且,他还得注意攀爬的敌人是否上来。一听见田红军的笑声,他放心了 一头立艮就问另一头。 田红军向那边看了眼:“老班长,开始上来了,我们——啊! ” “你怎么了?”陈洪亮也顾不得别的了,立即跑过去察看正急速后退的田 红军。 原来,田红军因为大意,而被敌人的狙击手发现了,一声枪响,一颗子弹 击中了他的耳垂,连带把他半边左耳都给打没了,但田红军也很硬气,惨叫一 声后,并没有被这巨大的疼痛刺激给搅乱了阵脚,反而是左手一捂左耳,急速 向后退。 扶着浑身颤抖的田红军躲到后面一棵树干下坐好,陈洪亮看了一眼田红 军,见他面色铁青,双眼紧闭,紧咬牙龈,汗流浃背,浑身微微颤抖,一看就知 道他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这痛苦陈洪亮也尝试过,而且不止一次。 “你背包里有药和纱布吗?” 见田红军微微点了一下头,陈洪亮立即找出纱布和那瓶云南白药:“把手 拿开,我看看!” 等田红军把手拿开后,只见他的左耳整个都是血肉模煳,还有丝丝肉线 吊着,鲜血正顺着那丝丝肉线流下来,左脸上也留下一条绯红的弹痕,十分显 眼,看得陈洪亮都觉得头皮发麻,亏得田红军硬气,居然能忍住。 “兄弟,咬着这个,别把牙齿咬碎了。”陈洪亮顺手捡起一根小树棍递给 田红军。田红军一看:“不用,我挺得住,来吧!” “兄弟,忍着。”说完,陈洪亮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帮他上药包扎。其间,田 红军脑袋上的汗水是越流越多,整个脸色几乎都成灰白色了,身体越坐越直 也越抖,地上也留下深深的十根手指印,但他就是没吭一声,也没动一下,看 得陈洪亮心里暗暗钦佩。 “好了。,, 一听说好了,田红军就跟完成了任务似的,躺倒下靠着树干,大口大口地 喘气。也许是他想到了什么,休息了还不到十秒,原本无力的眼神瞬间凌厉 起来,接着,他勐地抓起枪,爬起来就要去战斗。 “干什么去?” 第89页 “这狗日的打掉了我的耳朵,此仇不报枉为人!” “报个屁,现在老子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跟着我一起撤退。”说完,陈洪 亮也爬起来就要走,却见田红军站在那儿不动,陈洪亮当然知道此时的田红 军心里肯定憋屈,但残酷的现实却又让他觉得此地不能久留,不得已,陈洪亮 只得用身份压人:“怎么,你想违抗命令吗?” 田红军的脾气上来了,依旧不动,而且,用吃人般的眼神盯着陈洪亮,左 手的拳头是越握越紧,握枪的右手正开始颤抖。 陈洪亮也是心痛与悲愤,但看到田红军的眼神,他也火了。走过去,一把 抓住田红军的衣领提向自己,同样恶狠狠地盯着田红军的眼睛,毫不退让。 双方互视了几秒钟后,陈洪亮突然指着自己的军装,铿锵有力一字一顿地说: “认识它吗?知道它代表着什么吗?如果你还承认自己是名军人,那现在就 给老子服从命令。如果不承认,那好得很,立即给老子脱掉它,滚蛋!如果你 心里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回去后再反映你的不满,但现在,你只能保留你的意 见,而必须服从指挥,因为这能救你的命。懂吗?” 说完,陈洪亮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田红军走不走就看他自己的 了,而自己必须离开此地,很多时候,军人就不应该婆婆妈妈,而应该果断行 事。要知道,他肩上还担负着另外两条生命,现在估计是早上九点左右了,自 己还没回去,说不担心那就是骗鬼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跟上来的田红军却 在背后字正腔圆地说了句使他不能容忍的话:“你是个懦夫,不敢应战的懦 夫!” 陈洪亮就跟被电了一下似的,尊严驱使他几乎是“刷”地一下子跳着转 过身来,一把又抓住田红军的衣领:“你说什么?懦夫?你他娘的知道个屁, 老子身上肩负着三条性命,把他们平安地送回去,那才是老子现在最大的任 务,别的都是扯淡。要是没有他们,别说在这里陪你‘玩’,就算是到阎王爷 那里转转,老子照样奉陪,你懂个屁!你他娘的就是个莽夫,一个不会动脑子 只知道蛮干的蠢蛋。现在两边的敌人都围了过来,再不走就别想走了,所以, 你别在老子面前说这些没用的,老子最后命令你一次,跟我走!要是再敢多 话,老子现在就枪毙了你!” 说完,陈洪亮还勐地把田红军向后一推,田红军连退了三四步后才一屁 股坐在地上。 陈洪亮也不去看田红军,开始向树林子里跑去,他现在觉得自己很委屈, 为自己的同志不理解自己身上所肩负的使命而倍感受气,但现在,自己真的 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但陈洪亮还满腹牢骚地边跑边嘀咕着:“娘的,老子还是 头次听人说我是个懦夫,真是气死老子了,老子这几天下来的战斗经歷,说出 来吓也要吓死你,懦夫?哼!” 田红军大概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过重了,所以,他也觉得有些不好 意思,只能默默地跟着陈洪亮快速向树林子里跑去。 两人一路上各自想着心事,都默默地跑着,直到跑进了另一片树林子,陈 洪亮觉得跑不动了,才在林子边上找了棵水桶大小的松树靠着休息。此时, 他俩所在的位置极为有利于观察,所处的树林子在三面环山中一直通向外 面,更绝的是,这三面的山坡上,没一棵树,都是草地,这大白天的,敌人想要 直接进树林子,不被发现那是不可能的。 田红军默默地走向他,把水壶递给陈洪亮:“老班长,对不起,刚才我一时 激动,只凭着自己的冲动行事,而没考虑你的任务,话重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喝口水吧? 军人的个性多是豪爽而刚强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了,不会留隔夜气, 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大家都知道团结的重要性。陈洪亮知道,田红军现在 的动作就等于是在向自己服软,当然,以陈洪亮那种随和的性格,他也不会不 给别人留下三分颜面的,况且,他这一路跑过来就有些后悔自己身为班长,不 知道忍让,反而去破坏同志之间的关系。 当下接过水壶,喝了几口: “兄弟,不怪你,应该道歉的是我,你的性格本 来就很直爽,可我却对你动手动脚的,还说了不该说的话,也希望你别往心里 去。来,坐下,咱们好好休息一下再走。” “不会,都是自己人,吵吵架很正常。”田红军当下笑着在陈洪亮右边坐 下。可他一坐下后,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还好陈洪亮经验多:“兄弟,来, 我再看看你的伤口。” 当下检查起田红军的伤口,见没流血了,才放心地笑道:“你小子运气好, 那一枪打偏了。” 田红军笑了一下,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三块压缩饼干,两块递给陈洪亮: “老班长,你一路来肯定没吃好,给,我这还有几块,你先凑合着吃点吧。” 陈洪亮哪会客气,接过来边吃边笑道:“你不知道,这几天,那伙敌人跟猎 狗赶兔子似的,使劲地追着老子不放,可把老子追惨了,要吃没吃要喝没喝 的,能保住这条小命就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是 见到东西就想吃,见到肉就想啃几口,都快饿疯了。呵呵。” 说话间,陈洪亮已经吃完半块了,但他把这半块和另一块都包好放进自 己的衣服口袋里,这让田红军很奇怪:“老班长,你不是饿惨了么,怎么不吃 了,这是做什么?” 第90页 陈洪亮边扣上口袋的扣子边有些自嘲似地笑着说:“我这几天是苦日子 过惯了,就怕过好日子,能有个垫底的就巳经满足了。这半块留着下次垫底, 这一块回去后给那两位兄弟吃。” 一听陈洪亮的口气,田红军反而一本正经地问:“老班长,你都多少天没 吃顿好的了?” “不怕你笑话,都四五天没吃过好的了。” 田红军暗自钦佩陈洪亮的为人与兄弟情义,转身把背包里剩下的几块都 拿出要塞给陈洪亮:“老班长,我这次带得也不多,还剩下四块,加上我现在的 这块也就五块,都给你吧,你多吃点,等下我们再找点果子之类的东西,一起 给那两位兄弟送去。你别客气啊!客气就是看不起我了。” 以陈洪亮的性格,哪会都拿啊,当下就一阵推辞,但田红军硬要坚持着, 不得已,陈洪亮只得採取折中的办法:“兄弟,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自己也 要吃喝。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一人一半,你拿三块,我拿三块,大家都别占 便宜。再说了,反正我们都在一起,谁拿着都一样不是?” “那怎么可以呢,战斗一起,万一打散了,那就不好找了。你也别客气了, 你拿四块,我拿两块就够了,再凑合着找点果子,怎么也能将就过去,就这么办了. 两人的眼睛里都有些红红的闪光之物,因为彼此都能体验出战友之义和 对自己同志的关爱之情,一时间,两人还真找不到什么话可说了。 就在陈洪亮想说个笑话来缓解一下气氛之时,田红军勐地一指正对面的 山顶,咬牙切齿道:“老班长,快看,那帮狗日的又追上来了。这帮狗日的跟疯 狗似的,还真没完没了了。” 陈洪亮一看,果然,一个敌人正半跪在山顶,拿着枪搜索。陈洪亮二话没 说,拉起田红军就跑进林子里。 第四十六章阻击 “叭叭!” 两声枪响,两颗子弹打在了两人左边四五米处。 陈洪亮就地一滚,抬头就见到田红军正要跑,陈洪亮立即叫道:“军子,等 田红军立刻跑过来与陈洪亮躲在一棵树干后面:“怎么了?老班长,你不 是说不能恋战只能跑吗?” 陈洪亮透过树叶间的空隙看了看山顶,有些恼火地说:“这帮狗日的硬是 追个没完了,不行,怎么也得打一次,不然,他们还会死咬着不放。” 一听这话,原本就憋着一肚子气的田红军来了精神。“你说,怎么打?” “咱们一左一右,相隔十米,自由开火,管他来了多少人,先打了再说。” 陈洪亮又看了看山顶,见敌人身影开始多了起来,“不过,等下我一喊跑,你必须得跟着我跑,不得恋战。” “是!” 两人立即分散开来,陈洪亮在右,田红军在左,相隔十米,陈洪亮躲在一 棵大树上,而田红军则採用跪姿靠着一棵大树干。 准确地说,双方相隔约一百八十米,所在的位置是谁也看不见谁,敌人知 道陈洪亮在树林子里,而陈洪亮他俩也只能见到三面山坡坡度的三分之二。 虽然,陈洪亮两人做好了战斗准备,可敌人也不傻,并没有冒险前进,他们还 是很小心的,于是,敌人开始分成三组,从三面沖了下来。 首先是田红军发现了敌人,因为是自由开火,所以,他首先就发现了一双 脚出现在山坡上,紧接着是身体,然后是头,但他没有等敌人露出头就开枪 “叭叭!” 因为ak枪本身就不适合远战,所以与陈洪亮所惯用三枪连打不同,田 红军採用的是两枪两枪连打。第一发子弹很让人失望,刚好从那名敌人的腰 部边上擦过,却吓得那人立即就向前扑倒,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有意这样安 排,按说,第一发子弹应该是命中率最高的,因为枪声是从静止到震动,而不 是震动到震动,但田红军的第二发子弹却刚好击中了那个要卧倒的敌人脑门 上,使那人没什么反应就顺着山坡向下滑了几米,鲜血也是在几秒钟后才慢 慢地从脑门子上的那个弹洞中流淌出来,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悄无声息地离开 了这个美丽而残酷的世界。 有了这次的鼓舞,原本就天不怕地不怕的田红军立即卧倒,也不转移点 儿了,很直接地又对下一个目标开火,与此同时,敌人也开火了,与田红军的 两枪连打不同,敌人几乎是当机枪一样地对林子里一阵扫射,子弹穿梭于树 干之间,刺破了青绿绿的树叶,折断了无数的草根,划破空气所带起的“咻 咻”之声,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更让原本躲在树上想给敌人来个惊喜的陈洪 亮不得不立即跳下树来躲避众多子弹。 陈洪亮和田红军现在是瞅准机会就向外打几枪,大部分时间都是躲避敌 人的子弹。而他俩的火力也难免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引来了更多的子弹反 击,一时间,两人都很无奈。 仅仅是几分钟的工夫,两人就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是火力压制,什么是死 亡边缘,但这种威胁还没达到最高峰。 “叭! ” 陈洪亮刚要对敌人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可惜,他的枪都还没来得及开, 刚一偏头,一颗子弹打在树干的右边,击起手掌大一片干树皮向他弹来,在来不及躲避的陈洪亮脸上滑出一道浅浅的血痕。陈洪亮摸了下脸,看了看手指 上的鲜血,大声地对田红军吼道:“军子!你小子还能喘气吗?能喘气就回个 话!” 第91页 “好着呢。就是——啊!这狗日的子弹——太他娘的——娘的多了。”看 来,田红军所要面临的威胁比陈洪亮大得多,他躲在一棵水桶般大小的树干 ,却还是要时不时地躲避子弹激起树皮带来的威胁。 那你还想打吗?看这情况,敌人可是想宰了我俩餵狗哦。”陈洪亮还击 ,边换弹夹边问。其实,他俩都清楚,在这样的环境下,相互间询问,或 者骂几句娘,其所带来的精神安慰将远远超过自我鼓励,这也是一名士兵在 战场上所要学会的东西:相互安慰和自我鼓舞. “哈哈!打,怎么不打,老子正打得起劲了,娘的,老子——哎哟 “怎么了?”一听田红军的喊叫,陈洪亮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立即 站起来问. “没事,这狗日的枪法大概是他师娘教的,这么多的枪都还打不着老子, 却老来破坏树皮,娘的,这树皮弹到腿上,老疼老疼的,回去,我看我得要多擦几瓶药了。” 你小子一定属猫的,有九条命。不过,现在我们只能再打一下就退,你 ——跑,跑,跑!”陈洪亮的话就此打住,因为敌人的手榴弹来了. “轰!轰!轰!轰!” 这敌人也是经验丰富,子弹打不着,难道不会用手榴弹去炸吗?四颗手 榴弹一下来,立即就让陈洪亮闭嘴,而且,陈洪亮一听这手榴弹的声音,就知道了敌人离自己很近了,不跑那就是傻蛋。 这田红军虽然不怕死,但他也不想自己就这么窝囊地死去,所以,一听见 命令,两人几乎是同时跳起,头也不回地就往林子深处撤退。 也许是为了向敌人表示自己的存在,或者又是给战友传递自己位置的信 号,两人跑了二三十米后,都是跑几步就回身开几枪,就这样,两人越跑越近, 终于会合在一起了. “老班长,没想到这帮傢伙追得这么紧,他们人多枪多,我们很吃亏, 来,我们得快点跑了。”两人边打边退,速度显得有些慢。 “不行,这么跑,迟早得让他们抓住,得让他们尝点厉害的。”见敌人越追 越紧,陈洪亮也急了,很干脆地掏出颗手榴弹,边打开盖子边说。 田红军一见陈洪亮的动作,当然知道要怎么做了,于是,两颗手榴弹先后 扔向追兵. 两声爆炸所带起的威力显而易见,一名敌人被田红军扔出的手榴弹炸得 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在另一人的身边,看到自己的战友满身血迹,乌漆抹黑的 像被火烤了似的,这样的场面使正追得紧的敌人不得不放慢脚步来躲避,这 就给了两人时间。 扔出手榴弹后,两人就再也没还击,鼓足了劲儿地撒腿勐跑。 但敌人醒悟过来后所爆发出的愤怒也够他俩喝一壶的,轰轰直响的手榴 弹爆炸声、子弹从身边穿越所带起的风声、密集而醒目的枪声、众多的追击喊 杀声,使得两人连回头看一眼的念头都没产生,惟一的希望就是尽早与敌人 拉开距离,伺机反击。 拼命地跑了二十多分钟,两人终于跑出了树林子,眼前就是一个草坡,草 坡不高,也就二三十米,但坡度比较陡,还好都是草丛,而坡下面是一条小溪, 水面有六米宽,但水面很平稳,清澈见底,小溪的对面也是草丛,两边的环境 差不多,想要过去,只有跨过小溪,没第二条路可寻。 陈洪亮剎住脚,正在想怎么去利用地形阻击一下敌人,但田红军可没那 么多想法,见敌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很直接地一碰陈洪亮:“看什么,快下去 啊!” 但他万万没想到,此时的陈洪亮身体各个方面都达到甚至超过了极限, 他这么轻轻一碰,陈洪亮居然就直直地滚下了山坡。见如此,田红军一急,也 没多想,跟着滚了下去。 万分疲惫但战斗意志力极强的陈洪亮经过这么一滚,感觉自己脑袋里充 满了糨煳,还能隐约听见水声,反正是晕乎乎的一片,就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 似的。正当他觉得都快吐了的时候——“咚”,脑子里一声轻响,然后他觉得 自己脑袋一冷,脑袋勐地受到冷水刺激,他瞬间就清醒过来,立即想抬起头, 可他就是用不上力,就在他使劲地挣扎着要爬出来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时,一 双大手从后面把他一抱,他立即就感觉浑身勐地一轻,就好像被人勐掐住脖子后再突然放开了似的,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咳嗽着、干呕着。 “老班长,你怎么了?怎么泡在水里不起来啊?”田红军边看到陈洪亮居 然连站都站不稳了,只好扶着他边轻拍他的后背边问。 陈洪亮身体难受,但他的意志力坚强,知道此时的时间重要性,立即指着对面:“快扶我到对面山坡上去,快,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可话是这么说,但陈洪亮却连腿都迈不开,还好一旁的田红军一见他都 这样了,二话没说,扛起他就向对面跑去。溪水不深,田红军没怎么费劲地就 扛着他过去了。 也不知道陈洪亮今天得罪谁了,眼看着就要到达对面山顶,离那就几米 远了,可这时,敌人也到了。 也许是几次都吃亏在手榴弹上吧,敌人也开始拿手榴弹撒气了。在几颗 子弹唿啸着从身边穿过时,一颗手榴弹也在两人不远的坡下爆炸了。 “轰!” 第92页 说来还真是怪了,这手榴弹在两人的不远处爆炸后,田红军被气浪一冲 没站稳就倒地,而陈洪亮也跟着向前扑去,可田红军是一点儿事都没有,一倒 地后立即爬起来,很利索地几下子就在枪林弹雨中把陈洪亮给拖到了山后, 但陈洪亮可就有事了。手榴弹一爆炸,他立即就痛苦发出“啊”的一声,一枚 长而细的弹片稳稳地插在了他右手臂上,而且刚好插在他原先就受伤的地 方,使陈洪亮痛得直咬地上的草。 还是那样,用更大的刺激来激发身体的潜能,原先是唿吸野草的汁液来刺激大脑,后来就是吞食野草的汁液来刺激,现在可好,刺激是一次比一次 大,但伤害也同样是一次比一次大,就更别说后果了。但也不得不公平地说, 这样的刺激很管用。刚翻过山顶,陈洪亮就彻底清醒了,而且连带的,他觉得 自己的力气一点点地开始回到身体里。 现在不是当孬种的时候,再大的疼痛也得忍着,陈洪亮现在就很好地理了 压制住疼痛,扫了一眼正在一旁正看着他那触目惊心的弹片而正发愣的 田红军,陈洪亮二话没说,一拳就打在田红军身上:“你看个卵啊,快给老子阻 击敌人去啊!” “可是——可是你的伤——” “伤个屁!打完了敌人再说。快打!”陈洪亮对着正指着自己伤口的田 红军又是一拳。 这一拳立即就把田红军打醒了,他抄起枪就扑向前面,然后开始对着正 要渡水的敌人射击,而陈洪亮也一样,没顾得上伤口,先干掉敌人再说。 因为溪水不深而且水流也不急的关系,可以说,双方都没把这溪水当回 事,可当枪声响后,双方都才注意到血水在溪水上平静流淌时的情景,就像田 红军后来描述的那样——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枪打出头鸟!这可是至理名言。 当两人一见到敌人开始渡溪时,同时开枪。 “叭! 叭! !叭” ak在近战中所特有的威力开始显现出来。两把枪同时开火,两排子弹 唿啸着从水面急速而入,溅起了朵朵小水花,就跟一个个小水精灵在展示舞姿一样。 第一名敌人的一只脚刚踏进水里,四发子弹几乎是同时打中了他的胸 口,他连续颤抖了几下,然后勐地扑向了水面,鲜血几乎是瞬间就染红了这静 静流淌的溪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度疲劳或者是过度紧张的关系,陈洪亮 几乎是看着子弹一发一发地击在了他的胸口上,当每一发子弹刺破他的衣 服,总会留下一个弹洞,同时又会爆发出一股血气,就跟彩虹中的细水珠似 的,美丽地飘过天空,却又缓缓地落向水面,最终都会被水给吞噬,而他的面 孔是如此年轻,跟自己也就差不多年纪,但他最终还是倒下了,扑向了水面, 溅起一片水花,接着,从他的身下开始出现红色的液体,混合在水中,一点一 第四十七章狠劲 点地扩散,流淌,红色扩张中的边缘也一点一点地消失,但他身体的鲜血好像 是永远流淌不完似的,依旧一股股地向外冒着…… 这就是陈洪亮第一次见到鲜血与生命在水中消失的情景,尽管以前在电 影上看过,但观看真实的,特别是被自己亲手射杀时的场面又是另一回事。 陈洪亮开始觉得,与战争相比,生命是那样脆弱与无助。他很想大吼几声来 发泄心中的愤恨,对生命如此脆弱的不满,可现实是残酷的,枪声与在耳边咆 哮的子弹依旧在提醒着自己——战斗依旧在继续! “他流了好多血。”田红军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他也愣了, 下意识地把自己内心的状态反映出来,不过还好陈洪亮回过神来了,在田红 军的脑袋上用力一拍:“血?血个屁,等敌人冲过来,你流出的血会更多。还 看?快打!” 战斗一开始就是激烈的交火,敌人的火力优势又一次完美地展现了出 来。陈洪亮和田红军不得不打几枪就换个地点,而敌人,也仗着自己的人数 优势,在火力的掩护下,开始扑向水面,以求一战定干坤。 田红军现在是连露头射击的机会都没有了,敌人就好像长了眼睛似的, 他躲哪打哪,跟专门对付他一个人一样。他刚换了一下射击点,正想看一眼 下面的情况,敌人的子弹唿啸而来、狂奔而去,使他又不得不连滚了几下,刚 好滚到了陈洪亮的身边,他想也没想就抬枪对外面乱射几下,然后大声地问: “老班长,敌人的火力太勐了,咱们还是先撤吧,下次选个好的地方再打,怎么 陈洪亮也刚好对外面胡乱放了几枪,转身看着田红军:“怎么,怕了?” “我怕个卵。我——”田红军的话被陈洪亮的眼神很利落地打住了。也不知是看到了刚才那画面后受刺激还是怎么的,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连日来所受的窝囊气,加上刚才被敌人的火力压制,陈洪亮的狠劲儿现在是被 彻底打出来了,别看陈洪亮平日里性格温和,对谁都好,可他毕竟是军人,都 有股子狠劲,而这股狠劲一旦被激发出来,所产生的效应,谁也不能肯定会怎 么样,现在的陈洪亮就是这样,只见他双眼通红,眼神闪烁着凌厉的精光:“那 好,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拼了,死也要死在这儿。打!” “啊!”陈洪亮的狠劲一激发,田红军的牛脾气也上来了,两人鼓励似的 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了下生死诀别的头颅,然后大吼一声,同时滚向两边, 然后不顾敌人的子弹,边看边躲边打,完全忘记了生死、逃亡。 第93页 敌人的子弹是越来越准,好几次都是擦着陈洪亮的头皮而过,但两人就 是至死不退。 眼见敌人就要渡水成功了,陈洪亮一急,大叫一声:“扔手榴弹! ” 很快,两颗手榴弹出现在天空,带着缕缕青烟,很准确地落在了溪水的边缘. 两颗手榴弹在水中爆炸,炸得水柱如同巨龙出海般让人望而生畏,而其 中的一颗手榴弹刚好把一个边开枪边渡水的敌人左脚齐根炸断,那人惨叫 下地打滚,他身边的水面早已被鲜血染红 声,然后双手抱着伤口,在水中 红,可他的伤口却依旧在流血,他痛得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本能地在水面上挣 扎着来表示自己的求生欲望,但——最终,他在半米深的水中窒息而亡,没人 救他,没人去关心他 ,现在,双方都打疯了,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切,剩下的 只有一个念头:不是穿着同种样式军装的动物都得死 轰!轰!轰!轰 敌人的手榴弹也很快地出现在了陈洪亮他俩所在山坡上,炸得两人是震 耳欲聋,但没人关心这个,关心的只有阻击与射杀。 “叭!叭!叭!叭 轰!轰!轰!轰 两人如同钉子一样死钉在这儿,至死不退,敌人疯狂进攻,就好像生命不 属于自己的一样,勐烈进攻,手榴弹、子弹,冲杀声、惨叫声 切的一切都 演示着战争这台屠杀机器对生灵的嗜血,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 刻,那位受过西方军事高等教育而自鸣得意的队长却打了退堂鼓,他吹响了 撤退的竹哨,他手下那群不怕死的士兵很服从地撤退了,带着不甘与激愤而 暂时撤离。 此时,陈洪亮与田红军也没再射杀,很奇怪的场面,刚刚还激烈战斗的双方,现在居然是无声地撤退,这大概就是人类对于战争的无声抗议吧。 小而激烈无比的战斗后,留下的就是满目疮痍的场面:弹坑、弹壳、焦土、 枯草、尸体 看着水面上被一点一点缓缓漂走的三具尸体,看着那淡红的 水面,听着对面受伤士兵传来的呻吟声,这就是战争留给人类的“财富”,擅 自发动战争后留下的教训。 两人静静地看着这样的场面,老半天后,田红军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脸, 喃喃自语道:“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老班长,我还活着啊 凭着这股子拼命三郎的狠劲与至死不渝的勇勐,他们终于打退了近 倍于己的敌人的这次进攻,这当然让人兴奋与骄傲了。 “你小子当然还活着,难不成你还变成山鬼了,看你激动的熊样,还龇牙 咧嘴地笑,就跟没见过血似的,真丢人。呵呵……”陈洪亮也很激动,不过他 只是转身看了一下田红军的耳朵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地方又在流血,“别 动,快蹲下让我看看你耳朵,怎么又在流血?” 然后陈洪亮帮他重新上了药,刚要休息下,田红军勐地说:“老班长,你的 伤口还没包扎,快让我看看。” 他不说还好,因为刚才的紧张与激烈的战斗,使陈洪亮都忘记了自己的 伤口,现在经他这么一提醒,陈洪亮立即就觉得自己伤口上的疼痛感如坐火 箭般直线上升:“就你话多,你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哎哟!痛死老子了,你还 笑个屁啊,快帮我包扎下啊。” 用匕首小心地割开陈洪亮右手臂上伤口处的衣服,只见一块一点五厘米 宽、四厘米长的黑色弹片正插在上面,经过刚才的剧烈运动,弹片两边的肉都 有些向上翻,肉体呈灰白色,就跟用开水烫过的死肉一样,让人觉得有些恶 心。时间紧迫,也不能做过多的处理,只能是取出弹片,上点云南白药,然后 用纱布包扎一下了事。 “老班长,你忍着点。”田红军有些不忍下手地提醒着陈洪亮。 “没事,来吧!” 田红军双手紧掐着陈洪亮的右手臂,然后用牙齿咬住外露的弹片,再勐 地向外用力一扯。 一声轻响,一股淤血勐地向外喷出,喷得田红军一脸,田红军顾不得别 的,低头吸出淤血,一口一口地吸了吐,吐了吸,直到有鲜血冒出后,他才给伤 口上药。 完事后,他看了看陈洪亮,居然惊奇地发现陈洪亮跟没事人似的,连眉头 都没皱一下,他很不相信似的问:“老班长,你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完事了?” 田红军对于这种不正常的反应就更奇怪了,摸了摸陈洪亮的额头:“老班 长,你要是觉得痛,就吼出来,那样会好受些。” “怪事,我一点也没感觉。” “真的?” 真的. 轮到田红军紧皱眉头开始想原因了,其实,很简单,陈洪亮的身体机能已 经麻木了。隐约觉察到自己不知道疼的原因而刚要岔开话题的陈洪亮,却突 然咳嗽了两声,他本能地用手一捂,结果,他手上就出现了一丝血液,但陈洪 亮掩饰得很好,很自然地一抹嘴,再顺手把手掌中的血液在草地上一擦,然后 才笑着说:“军子,刚才敌人要是再加把劲,咱俩都得完蛋了,可你说敌人为什 么会撤退呢?” 这下子正好转移了田红军的思考方向:“不知道,估计他们发神经了。” “我倒是猜出了点原因。” “什么?” 第94页 “一句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是他们那个指挥员帮了咱们大忙 哦,你信不?”陈洪亮“得意”地笑了笑,紧接着,他面色严肃地看了看周围, “不好! ” 第四十八章分别 以为是敌人又进攻了,田红军第一个反应就是爬上去准备战斗,可结果 却没见到敌人。“怎么没见到敌人啊,老班长,你怎么了?” “不对头,很不对头。” “到底怎么了?” “敌人这么久都没发动进攻,肯定是在分兵对付咱们。” “啊!那快跑! ”田红军一听,想也没想提枪就要跑进不远处的荆棘林 里,可只跑了几步,见陈洪亮没跟上来,他不解地问:“老班长,又怎么了?” 陈洪亮惨然一笑:“兄弟,你跑吧,我在这儿给你打掩护。” “那怎么行呢,我田红军自小就没丢下兄弟的习惯,你不走,我也不走!” 陈洪亮突然间觉得他和小杨很像,都说过同样的话,只是一个性子比较 急,一个性子很豪爽。不过,此时的陈洪亮巳经是“经验丰富”,知道该怎么 去劝解了: “你看我这样子还能跑得动吗?” “那我不管,大不了我背你。” 时间不等人,陈洪亮干脆採取了折中的办法:“兄弟,我也不劝你了,我知 道你讲义气,绝对不会丢下我单独走的,对不?” 见田红军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后,陈洪亮才接着说:“要不这样,你看,我是 绝对要回去接那两位战友的,而我的另一位战友已经去我们团部求援了,可 是你也知道,这敌人就爱躲起来打冷枪,说实话,我心里很担心他的安危,也 怕他回不了团部,要是消息无法让团部的人知道,到时候,我们可就惨了。所 以,你看,你能不能跑到你们团部去问问他到了没有,如果到了,那也就可以 放心了,万一他牺牲在半道上,你也可以带人尽早地来救我们,这就等于是双 保险,你说是吧?” 田红军看了看态度“平易近人”的陈洪亮,又想了想,最终,在陈洪亮期 待的眼神注视下,艰难地点了下头。陈洪亮高兴地继续劝解:“你点头就好, 现在我是这么想的,你呢,就冒点儿险,从这儿冲出去,去引开敌人,你别说 话,先听我把话说完。然后你别回来,一直冲到你们团部去求援,而我呢,就 在这儿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敌人一去追你,我就可以安稳地原路返回去陪 我那两个兄弟,就等着你的援兵了。你看可以不?” 事情是明摆着的,敌人现在肯定还没完全合围上来,不然,早就进攻了, 而现在冲出去的希望很大,特别是精力充沛的田红军,如果他单独急行军,敌 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他没法子,但要是带上陈洪亮,那就难说了。 陈洪亮见田红军还在犹豫,立马加大了感情投入的力度:“兄弟,我们可 先说好了,同不同意在你,我们三条性命就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终于,田红军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办法了,陈洪亮高兴地站起来,拍着田红 军的肩膀,当下就把竹林子的具体方位仔细地说了一遍,然后才有些感嘆地 说:“好兄弟,你是轻装上阵,敌人追了我一夜,肯定也累了,绝对跑不过你, 所以,你这一去,千万别恋战,尽快把这里的情况报告上去,请团部之间相互 协调调度,争取早日来救援我们。” “可是——”田红军还是放心不下陈洪亮,有些不甘心地想表达一下自己 的意见,但陈洪亮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立即打断他:“军子,我的好同志! 别可是不可是的了,时间紧迫,你快去吧。” “好!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儿。咱们在团部见! ”田红军的豪爽性格 使他并没有做儿女姿态,既然同意了,他立即就出发。 看着田红军很快进入树林子,消失在森林深处,陈洪亮心里好一阵伤感,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这个可爱的傢伙。最后,陈洪亮也只能躲入树林子,在一棵还算高大的树上躲藏了起来,等待着敌人。 果然,十几分钟后,森林深处传来了枪声。当枪声响起还没半分钟,陈洪 亮就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见到了十几个敌人沖了过来,也许他们以为陈洪亮两 人已经退往了森林深处,所以,并没有做过多的观察,急急地就从陈洪亮脚下 向森林深处冲去,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就这样,陈洪亮十分轻松地就躲了 两分钟过后,枪声渐渐稀落,陈洪亮也确定了这周围绝对没有敌人,这才 放心下树,来到溪水边,双手捧着水勐喝了几口。然后他突然停了下来,狠狠 地把刚要入口的水向外一洒,狠拍了一下大腿,急道:“不好,军子有危险 原来,陈洪亮突然想到,敌人也不是笨蛋,两人突然变成了一人,他们肯 定会猜出箇中原因,更为主要的是,原本还跑不动了的人,突然之间跟发动机 似的跑得格外带劲,是谁都会起疑心的,这两样加起来一对比,不明白其中原 因的就是傻瓜,可万一敌人一时失去理智,继续追下去,那军子就危险了,自 己原本只是想支开军子,而不是让军子去冒险,现在可好,还真的有可能把好 事变成坏事了。 不过现在的陈洪亮一时间也想不出好办法了,他只得跑到对面的山坡 上,对着森林就大叫:“军子,快跑,咱们团部见!军子,快跑,咱们团部见 第95页 而就在陈洪亮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敌方的那个队长也突然想到了这个, 很果断地下令停止追击。 “队长,怎么了?” “别追了,这个人不是我们要抓的目标,快回去,那个目标一定还没跑 而就在这时,陈洪亮那大嗓门所发出的声音在山谷间来回传盪,就更让 敌人跑得快了。 “狗日的,你们怎么不追老子了,快追啊!喂,喂!我说你们怎么往回跑 啊!这也太不地道了,都他娘的追到了……”喊了几声,又听见田红军那中气十足的提醒声,陈洪亮知道已经起了作用,立即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双方又 得展开一次生死追逐大战。 如果说来的时候,陈洪亮心里还想着分散敌人注意力的事,那么,此时的 他什么也不想,就想着尽快和战友见面,去对他们说说恐怖而又刺激的一幕 幕,以及田红军这个可爱的傢伙。 高潮过后总有谢幕,此时的陈洪亮如同机械般地奔跑,也不去看地形,凭 着本能的记忆跑回去,连着使他后面的敌人也只能跟着追。 越过大山,穿过森林,爬过草丛,终于,他来到了竹林子,但他还在机械般 地跑着,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直到——“叭! ’, 一声沉闷的枪响在大山里迴荡着,陈洪亮也听见了,他以为是幻觉,没当回事. 这次,他依旧没有停下,他以为是敌人在后面追上来了,所以头也没回地 就把最后一丝力气都用上,急速前进。 “叭! ” 第三声枪响,陈洪亮立即停下,这回,他清醒过来了。 趴在地上,紧握着ak,大口大口地喘气,四处察看。 “冷静,冷静! 一定要冷静……”他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可他的 眼神却显得有些慌乱,因为刚才脑子里一片麻木,根本就没去注意这枪声,当 然也就分析不出这枪声到底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离自己有多近。 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可那枪声却没再响起,陈洪亮只得一点一点 地往上爬,此时,他所在的位置就是那个山洞的对面髙山的后面。突然,稍稍 冷静下来的陈洪亮脑海里出现了可怕的一幕:不好,小向他们出事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好不容易爬到山上,往对面山洞一看:完了! 只见原本很隐秘的那个山洞口,此时,草链已经被打得稀少零落,如同被 剥去衣服的人体展示在眼前,很吸引人的目光。 陈洪亮的火是一阵阵地往上冒,可他并没有发泄愤怒,反而用手捏着鼻 子,这是连队指导员告诉他的一个小窍门:要是想发怒,增加胆气,你就自己 扭耳朵,要是想冷静,就捏鼻子,使自己出不了气,实在憋不住时再缓缓地吐 气,陈洪亮现在就是这样做的。刚才响了两枪,然后一切都平静了,而这时候 敌人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可他们并没有进洞去搜索,这表明,小向他俩还活着 如此边缓缓地吸气边分析着,陈洪亮彻底冷静下来了,然后,他开始扫视 了一下周围,虽然用望远镜都不太可能区分哪是竹子哪是敌人,但这大白天 多少都能发现和竹子颜色有些区别的物体,可他并没有发现敌人,接着,他就 用枪来搜索,眼随准星动,一点一点慢慢搜索,但结果,他还是没有发现敌人, 也没发现敌人的尸体。 自己该怎么办?是下去还是等待敌人自动现身?如果时间拖得太久,自 己屁股后面的追兵赶来,那小向他俩就越发危险了,可要是不立即去解决掉 这周边不知道埋伏在哪的敌人……时间才是关键。 陈洪亮又搜索了一遍,虽然有些失望,可他却确定了自己下去的路线。 就在陈洪亮想要动身时。 “叭! ”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和前两次不同,听见一声惨叫,陈洪亮立即抬头用望 远镜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洞口前大约二十米处的一根大竹子上,一个物体掉 了下来,然后就没声了,不过陈洪亮从竹子间的缝隙里发现他被另一人给拖 到旁边了。 陈洪亮心里一阵激动,这不仅表明小向他俩还活着,而且,也让自己知道 了对方的准确地点。但他也稍稍有些皱眉头,因为这表明,洞外面绝对不止 两个敌人。但不管怎么说,有了目标就好行动,总比刚才跟无头苍蝇似的乱 收拾好一切,陈洪亮抽出无声手枪,也不去检查弹夹,而是直接换了个, 然后就弯着腰,开始向下一点一点地移动。但他刚走了两步,差点没摔下去。 只见他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嘴唇有些发乌,瞳孔有些散乱,脑袋里天旋地 转的,,可自己的身体却没一点疲惫感,说得准确点,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麻木 了。陈洪亮不得不轻轻地靠在一根竹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闭着眼睛,轻轻 地揉着太阳穴。他知道,自己这是体力消耗过量外加一点点中毒的表现,这 么长的距离,一来一回的,谁也受不了,更何况自己的精神还一直是高度紧张 状态中,一直没得到休息,身体也没得到能量补充,不产生点头晕什么的,那 是不可能的。看看下面的情景,战友十分危险,自己能丢下他们不管而独自 回去吗?见到战友正浴血奋战,自己能在一旁以种种理由而不去营救吗?我 陈洪亮是那种人吗? 微微休息了一下,觉得自己头不是那么晕了,陈洪亮睁开眼睛,却觉得太 阳光有些刺眼,但很奇怪,周围的事物他看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陈洪亮心里 勐骂:这贼老天,什么时候不能出太阳啊,这个时候出,真是添乱。可他也清 楚,之所以会觉得阳光刺眼,之所以身体有些麻木,这是身体在对自己发出危 险信号,如果再这么下去,搞不好,就得把命丢在这儿了,可此时此地,自己能 顾得了这些吗。 第96页 深深地吸了 口气,调息下身体,他又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去。 第四十九章回援 就这短短的一百多米,平时,大家都不怎么把它当回事,转眼就能到达, 但如今的陈洪亮是体力极度透支。中途他居然休息了两次,花了近二十分 钟,虽然每次休息都只有半分钟左右,可也说明他身体情况是何等不妙了。 终于离刚才那人落地的地点只有二十米了,陈洪亮脸色很难看地趴在一 片长长的小土坡上,他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得趴下来观察周围环境。 他不得不拿着望远镜来观察,因为他眼睛里时不时出现了“小星星”,而 且,看事物时,还时不时地有连影重叠,虽然他懂得,此时,只要喝点水就能缓 解这样的情况,而自己就在水的海洋里,但他能在这要命的时候去砍竹子吗? 经验丰富的他知道情况紧急,所以,为了小向和小田,也为了自己,他必须尽 快结束战斗,在自己还有最后一拼之力时结束它! 发现了两具尸体并排摆在那里,而在尸体前面六七米处还有一个人正趴 在那儿,枪口瞄准了洞口。 这点发现让陈洪亮心里一阵狂喜:娘的,终于找到你了,看老子怎么收拾 你个狗日的。想到这儿,陈洪亮立即就把枪口对准了他,手指已经抵在扳机 处,但他想了又想,没有开枪,反而又拿起望远镜四下搜索。因为他想起刚才 那人是从竹子上面掉下来的,也就是说,敌人是不打算把小向他俩围堵在这 儿,等待援兵到来一起解决,而是立功心切地想亲自捉住小向他俩,所以,他 们中有人才会爬到竹子上面,不然,他们只要守在这儿,小向和小田就真的是 他们的口中之物了。可是,刚才那名爬到竹子上面的敌人已经死了,这个时 候,还会不会有敌人又爬到那个高度去呢? 生死之搏,焉敢掉以轻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又对这片竹林子上端搜索了半天,很失望。陈洪亮虽然有些不放心,但 时间不允许他继续拖下去,他只得又把无声手枪枪口对准了那傢伙,就在这时, “洞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这样下去,你们不是被渴死 就是被饿死,与其这样耗着,还不如像个军人一样痛快点地出来,免得我们等 你们饿死渴死之后进去给你们收尸,那样,你们对得起你们父母的养育之恩 吗?还是出来吧,我们保证你们的安全,等战争一结束,就放你们回去。”在离 那个趴在尸体边上的傢伙十多米处,突然传出了不怎么流利的中文喊话声。 陈洪亮飞速拿起望远镜看去,结果,除了一地厚厚的竹叶,什么也没有, 可陈洪亮已经知道了他的大致地点。娘的,还学老子了,都弄竹叶做伪装,不 过还别说,这水平确实可以,连老子一时半会儿都看不出来。 “好啊!我们投降,但我们都受伤了,走不动,你进来扶我们一下啊。”小 向那公鸭子似的嗓门很“诚恳”地喊着。 “痛快!那先把你们的枪和手榴弹丢出来吧。”陈洪亮趁对方喊话时注 意力集中在别处,又向前爬了几米,然后又看着那儿,结果,还是没发现。 “扔不动,你进来捡吧。哈哈……”小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喊着喊 着就笑了。接着,一个让陈洪亮惊喜万分的声音出现了,音量虽然不大,但明 显是说给敌人听的:“小向,你无聊不,有这说话的工夫,我都能做个美梦了, 你还笑得跟什么似的,回去后千万别说我俩认识,免得我跟你一起丢人。” “我这不是没事和他们解解闷,玩玩嘛。哪像你,睡了这么久还要睡,回 去后我叫老班长保举你去养猪场,不然,你会很孤单的。” “太好了,你放心,我去养猪场一定会好好善待你的。” 然后,又沉默了,但陈洪亮心里可特来劲。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的他, 一点儿也没觉得头晕目眩了,反而有种强烈的战斗欲望。 可陈洪亮也高兴得太早了。 “叭叭……”就在陈洪亮刚放下望远镜,正想着怎么去解决这两个敌人 时,那个趴在尸体边上的敌人却突然转身,对着他这地方就是几枪,然后,他 嘴里大声吼叫着什么,而他自己,开始向陈洪亮沖了过来。 在敌人转身的那一瞬间,陈洪亮脑海里就浮现出三个字——暴露了。然 后,他居然奇蹟般地感觉自己好像和敌人来了个对视,双方眼睛里都充满震 惊。但陈洪亮的开枪速度毕竟慢了半拍,虽然搞不懂敌人为什么会发现自 己,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只得往右边滚去,几发子弹全打在了他趴过的 地方,而且,随着他移动的方向“追”过来。 突然,身子一软,整个身体好像在向下掉去,陈洪亮立即四处乱抓,可结 果,他却跪到了地上,原来,他滚到了一个半人高的小坑里。但他没有再动, 紧贴地面,双手握着无声手枪,就这么对着外面来时的方向,因为敌人正大喊 着什么从那地方冲过来。 这个时候,双方都看不见对方,经验就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如果说,敌人 边沖边打点发,那陈洪亮绝对只能逃跑,但问题是,这个敌人突然没声了,然 后双方也不开枪了,如果是一个老兵,绝对只会喊一声来通知同伴,然后就不 开枪或者连续开枪地来追对方,而不是等要接近对方时才突然没了枪声,但陈洪亮的枪身却稍稍地往下移动了点,枪口对准了厚厚的竹叶层,再把枪身后半段往下调了点,使枪口微微往上抬着,然后,他就扣动板机,每打一枪就 稍稍移动点位置,就这样来回开枪。不过,他应该感谢自己,正是自己当时因 喜爱这种枪,所以才带着,现在,“无声”起了很大的作用。 第97页 陈洪亮表情麻木地继续变化着点儿来回开枪,机械般地准确,他的视觉 随着枪口只瞄准了一个点,那个点是他预想中与敌人对等的位置。耳朵竖得 老高老高的,不放过一丝声音。突然,他听见了“嗤”的一声闷响,他知道,打 中了,不管打中对方哪儿了,都足以让其停顿一下,自己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 机会,不然,就真的完了。 准确地说,那名敌人还是发现了陈洪亮开枪的威力,起先,他只关注陈洪 亮滚去的方向,而没在意自己周围的情况,但当他离陈洪亮只有两三米距离 时,他才发现,竹叶会时不时地突然冒起,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中飞速而 出,就在他那一愣神的工夫,陈洪亮的枪,打中了他的右腿,这傢伙也硬气,没 吭半声。 陈洪亮用力一跳就跳到地面,他也不站起来看结果,而是一等站稳就飞 快地一蹬,整个身体向前扑去,飞跃过那道小土坡,然后重重地摔在了竹叶上 面,而在这种飞行般的过程中,陈洪亮一眼就发现那个正抱着右腿坐在地上 咬牙忍痛的敌人,然后就毫不客气地把枪口对准了他,扣动扳机,而那人眼角 瞄到一个物体飞速跃过土坡,抬头一看,发现是陈洪亮,他下意识地端起枪, 但这次,陈洪亮占得了先机,结果,那人身上连中三枪,可他自己也扣动了扳 机,虽然是由头顶随着身体向后倒去而扫向后面,但也足够让陈洪亮又连续 滚动几下,再迅速地爬起就向右边跑。 跑到一个孤零零的小土坡时,陈洪亮迅速地扑了过去,落地一滚,再肌 下,然后从土坡右边露脸观察,结果,一切都很宁静,可怕的宁静。 又等了一小会儿,陈洪亮急了,估计时间是越来越短了,追兵应该离自己 不远了,得快点找出他来,干掉他,然后立即带着小向和小田转移,可这遍地 都是厚厚的竹叶,要想找个人,很困难。 该死的,你在哪儿,快出来,快出来啊!娘的,老子知道你在这儿的,到底 在哪儿……陈洪亮轻手轻脚地弓着身子向前搜索,边走边着急地在心里想 着,结果,他走了十来米都没发现对方,眼看就要到那两具尸体旁边了,陈洪 亮是越走越着急,可勐然,他感觉到了危险,被敌人用枪瞄着的危险。 陈洪亮不动了,因为,从他身旁五六米的地方,缓缓地站起一个人来拿枪 半跪在那儿,那人,全身都是竹叶子,伪装得十分好。 对方没有说话,陈洪亮以为对方想活捉自己,可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突 然,陈洪亮感觉这危险的信号就要达到顶点时,陈洪亮认命地想放手一搏。 一个侧空翻,要是敌人一枪没把自己解决了,那自己就有机会在空中和对方 同归于尽,总比让对方当活靶子打来的强,陈洪亮不是那种见棺材就掉泪的 人,他属于那种死也要拉你垫背的主。 但就在他刚刚跃起的那一瞬间,枪声响了。 “叭f ” “ pa !,’ 两声枪响都不是出自陈洪亮的无声手枪。 陈洪亮愣愣地趴在地上,枪口对准了那个不相信似的倒在地上看自己的 傢伙,那傢伙的太阳穴上有个洞,而他手里的枪却冒着丝丝青烟,看得陈洪亮 全身直冒冷汗,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 见到敌人的眼神慢慢暗淡,陈洪亮都不相信似的直盯着,他也在计算自 己到底还能看多久,因为敌人的枪也响了,就这几米的距离,鬼才相信对方打 不中呢。可直到对方眼神最终消失后,陈洪亮还是没事似的盯着,最终,陈洪 亮跟耗尽全身力气一般躺倒在地。 “老班长,你没事吧?我的枪法怎么样?” 陈洪亮这才回过神来,兴奋感上来了,跳起来就对正在山洞口向自己得 意而笑的小田竖起了大拇指:“没说的,好枪法,比老子的枪法好! ” 就在这个应当为战友生死重逢而激动的时候,陈洪亮却感觉到后脑袋上 有些阴凉阴凉的,他奇怪的一摸,再一看,满手的血,他奇怪地看着血,却想 着:老子真他娘的倒霉,每次都被敌人打中了脑袋,娘的,看来,还是没躲过这 一劫啊- 然后,他感觉到一丝丝冰冷的疼痛,瞬间就化为剧烈的疼痛,接着,他倒 向地面,眼睛慢慢地模煳起来,最终,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想着,原来,这就是 死亡啊,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剩下的就只有——冰冷的无止境的 黑暗! 原来,小田的那一枪虽然准确无误地打中了敌人,可两人几乎是同时开 枪,敌人的那一枪也擦中了陈洪亮的后脑勺…… 第五十章 死围 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只是,在这黑暗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安详。 突然,前面好像有点亮光,飞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个由七色彩球发出 的,彩球们一见到自己,就发出了善意,这让自己很是开心,可自己想说句谢 谢之类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想和它们靠近点,但怎么也移动不了,自己急 了,就使劲地想喊,想靠近它们,结果,却听见有一丝声音传来,声音有些熟 悉,但不知道是谁的,又仔细地听了听,好像是在叫自己,然后,这声音越来越 大,而身边的七色彩球却慢慢地消失了,最终—— 第98页 “老班长,老班长,你快醒醒,快醒醒啊!这可怎么是好,可急死我了 ……”小向急着勐喊陈洪亮,而洞里转角处的小田却突然爬过来,拍了拍小 向:“你就别叫了,反正现在已经走不了了,老班长一时半会儿估计是醒不过 来了,就让他多睡会儿吧,咱们快准备战斗,拖得一时是一时。” “嗯,你先守着,别和这帮狗日的客气。”然后,小向继续唿唤着陈洪亮, 因为在这个时候,他觉得,陈洪亮就是大家的主心骨。” 小田对外开了枪,小向急忙跑过来问:“怎么了?他们攻进来了吗?” “没有,刚才我见一傢伙飞快地往这里望了一眼,就给了他一枪,可惜,没 打着。”然后,他又把枪口对准外面:“你去照顾老班长吧,有事我叫你。” “水水……”陈洪亮那微弱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带给了他们希望:“啊!老 班长,老班长,你醒了,你醒了!” 小向飞快地爬过来,抱起陈洪亮就问,见陈洪亮双眼缓缓睁开,小向激动 得都快流泪了。 小向立即拿一个水壶给陈洪亮餵水。 喝了点水,陈洪亮的意识稍稍清醒了点,但一清醒就觉彳‘脑袋特别疼,可 看清楚小向后,他也很激动:“小向,小向,是你吗?这是阴曹地府吧,你小子 怎么这么不中用啊,都跟我一起下来了,你来了,小田怎么样了?” “不,老班长,这是山洞,就是原来的那个山洞,我们都还活着,都还活 着,小田在那儿守着呢。来,你再喝点水。” 陈洪亮又喝了点水,意识全部清醒过来,他看了看正回头看自己的小田, 点点头,轻轻地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至少,还能看见这山洞,嗯?山 洞——” “是啊,还是原来那山洞,怎么了?” 陈洪亮一下子就撑起来,话都还没说,抱着头又躺下了,眉头皱得跟山川 似的。半天后才在小向的帮助下再次坐起来,全身大汗淋漓,全身的神经器 官好像都被蚂蚁咬着似的,老疼老疼的。摸着火辣辣的刺激着神经细胞的后 脑勺,再摸摸胀痛得十分难受的脑袋,脑袋上已经裹了一层纱布:“哎哟!我 这脑袋怎么了,怎么这么痛啊?……不好了!我们得立即转移,要快!” “不用了,老班长,我们已经被围了。”小向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居然还笑着说,只是,他那假假的笑容中,有股子坚决之意。原来,自从陈洪亮离开洞口后,小向就很担心,特别是小田醒过来后,一 直向小向追问着这事,而听见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后,两人心都提到了嗓子 眼,可等到了天亮都没等来老班长,心里就更加着急,不得已,小向就在洞口 边观察,而敌人也不是笨蛋,专门留下了四人在此守株待兔,很巧合,一方是 待在山洞边上,另一方就在山洞里,然后,小向实在是担心不已,就想到外面去察看情况,刚伸出脑袋往外一看,双方同时发现了对方,结果……小田眼 尖,一见外面情况不对就爬出来察看,结果就救了陈洪亮一命,而见陈洪亮正 兴奋着,却突然倒地不动,立即就叫小向过来看看,然后,两人合力把陈洪亮 弄进了山洞,接着,小田帮陈洪亮包扎,小向开始收集四具尸体的枪枝弹药和 背包,就在小向刚爬进洞的那一刻,他和追兵也同时发现了对方,接着,双方 就交火,瞬间就十分勐烈,可就跟约好了似的,两边打了几分钟又都同时熄 火,然后,小向和小田也没心情去理会外面人的喊话,反正一人守着陈洪亮, 另一人就守在洞内的那个转弯处,见到敌人就开枪,可不知道敌人是怎么想 的,大概是想活捉他们吧,也没过分逼迫,大家就僵持到现在。 陈洪亮躺在地上,吃着竹笋肉喝着水,一直没插嘴,努力地记着小向话中 的细节,听完后才问了个关键性问题:“从我昏迷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最少也得有七八个小时了吧,现在外面太阳都要下山了。怎么了?” “嗯,看来,敌人很有耐心啊,想活捉我们,不然,他们多往里扔几颗手榴 弹,我们就麻烦了。”陈洪亮放心了一半,至少,目前敌人不会勐攻了。 “什么?七八个小时?”陈洪亮回味过来,不相信似的问。见小向点头, 陈洪亮不相信似的喃喃自语:“我怎么会睡那么久呢?真是怪了,难道说,脑 袋上中了一枪,就连生活习惯也会变?” “你睡得可香了,那么勐的枪声都没让你醒过来。你昨天晚上肯定没睡 觉,一定在不停地奔跑,所以,你这一觉睡得很沉是可以原谅的! ”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跑?” “你连睡觉时双腿都还不忘记做着奔跑的动作,昨天不是一直在跑那才怪了。”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陈洪亮笑了,然后,摸了摸脑袋上的纱布,却见 小向不时地望着小田,精神有些紧张,陈洪亮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以缓解疼 痛感边问,“谁帮我包扎的,手艺还不错嘛。” “那是,我的手艺可是全连最好的。”小田在那边转头看了陈洪亮一眼, 笑着回答。 第99页 “你小子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你第二次来的时候我就醒了,当时还隐约听见你和小向的对话了,可那 时说不出话来,怕你担心,就没出声,但现在我身体好着呢,真不知是不是那 个水的问题。” 陈洪亮点了点头,四处看了看,见到一大堆枪枝弹药和别的东西:“怎么 这么多东西,从哪来的?” “我顺手牵羊,从那四个人身上找到的。在小杨带着部队赶回来前,咱们 可就得靠这些东西来度日了,这么小的洞口,有这些弹药,相信足够了。” “说说,都有什么可用的。” 连我们自己的也算在内,共有七把ak,六把匕首,二十三个弹夹, 个手榴弹,一个装满水的水壶,还有一卷纱布,另一个被你用了,还有别的东 西,很多,一时也懒得去清点。” “行啊,你小子比我行,我打了一夜,没捞到什么好处,你一出去就能找到 这么多,可以啊!”说完,陈洪亮拍了拍小向的肩膀,然后习惯性地向四处看 看,指着左边那个宽约三十多厘米的不规则通风口,“你去看看,估算一下离 外面大概有多远,看完后,用两个大背包,把那些不要的东西都装上,把这个 通风口堵了。 大约有十二米长,宽约三十五厘米,都堵好了。”在陈洪亮的指挥下,小 向很快就把通风口堵上了,汇报完后,他不解地问,“老班长,这好好的堵它干什么?” 陈洪亮说了自己那次消灭敌人指挥所的战斗,然后笑着问:“如果敌人发 现了这儿,从上面扔个手榴弹下来,你说,你还有救吗?” 两人都笑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无意间,陈洪亮见小田很紧张地趴在那儿,枪口一直 瞄着外面,就笑着说:“小田,你坐起来,别一直瞄着外面,那样不安全,你只 要坐在那里,靠着墙,看着对面有光的地方有没有影子就可以了,现在太阳还 没下山敌人要是进来,除非他变成透明人,不然,就会有阳光把他的影子射到 这墙上,你一眼就知道了,别老这么紧张,这样不好.” 是 小田很服从命令地就坐起来,可他却皱着眉头盯着墙,这让陈洪亮很奇 怪:“小田,你把眉头皱得跟个什么似的,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快说 是! ”小田看了陈洪亮一眼,“我在想,这个时候小杨到底见到部队了没 有.“ 这还用想,肯定碰见部队了,这会儿,一定正带人往我们这儿赶呢。”小 向一口接过去,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问,“怎么,你怕死了 ,, 我就是担心小杨能不能顺利见到部队。再说了,反正我都这样 ,死,对我来说也是种解脱。” 见又要起这种没必要而且伤感情的争论,陈洪亮严肃地说:“好了,都别 说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小向,以后不准怀疑自己同志对党的忠诚,你不 去当间谍真是可惜了。” 见小向点头不说话了,陈洪亮这才看着小田严肃地说:“还有你,小田,不 是我说你,你成天怎么老是想着死啊死啊的,没一点军人的样子,你就不能想 个好点的吗?记住,是个军人,就得有活下去的勇气,别成天胡思乱想,这是 命令。” “是!”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很担心小杨,希望他一帆风顺吧,不然,这该死的贼 老天,真是他娘的欠——” “里面的人听着,这场战争是军人与军人之间的对决,而军人就该有自己 的部队番号和姓名,所以,你们要是个军人,就请报一下,我们枪下不留无名 之鬼。当然,如果你们肯缴枪出来,你们也会得到军人的保证,我们将保证你 们的人身安全。”就在陈洪亮刚要骂几句时,外面突然有人喊话了。 “娘的,真够直接的,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我们投降。”小向苦笑着说。 陈洪亮听着这声音,嘿嘿地笑了。 在小向的帮助下,他拿着枪来到小田身边,靠墙坐到地上,然后把他俩都 叫到洞里面去了,因为他怕敌人借着这个机会丢颗手榴弹进来,那三人就全 “报销”了。做好了这一切,他才笑着大声说:“喂!你还记得我吗?就是那 个在树林子里和你同时看见你手下被干蚂蟥吸成肉干的人,你还记得不?要 是不记得,我可以当着你手下人的面好好地提醒提醒你,我想,你大概还没把 你怎么丢弃手下独自逃生的事说给他们听吧,要我说不?” 其实,陈洪亮也就是这么一说,主要是想拖延点时间,因为他知道,对方 会中国话的肯定不多,而且,他们纪律必定严明,说了,这个时候也起不到多 大的作用。 外面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低沉的声音出现了 :“果然是你,你果然还活 着!” “托你的福,我现在好好地活着呢,你看,我俩现在是同等待遇,我吃着你 手下人进贡过来的食物,喝的是他们上缴的水,你说我能不好好活着吗?” “既然是你,我知道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的。”说完,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不解恨吧,“你逃跑的速度真的比 兔子还快,我们都追不上你。但是,这次,你在这么大点的山洞里待着,四下 无门可逃,这可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不过,作为对手,我真希望你能有 飞天遁地的本事。哈!哈……” 第100页 “还行,你中国话越说越流利了。”陈洪亮不冷不热地回答。然后,他对一直关注着自己的两人严肃地轻喊了句,“准备战斗!”然后,一切都恢復了寂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山雨欲来前的寂静,一 旦枪响,必定会十分勐烈。 但这大战前的宁静也太久了吧,都等了十分钟,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别 说是战斗经验稍浅的小向和小田搞不懂,就连经验老到的陈洪亮也想不通, 敌人到底在等什么?难道等我们三人在洞里饿死吗?那就太好了……但有 一个道理大家都清楚,时间准备得越久,爆发起来必定越勐烈! 虽然猜不到对方到底耍什么鬼把戏,但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得做 点什么。 陈洪亮想了想,又对四周看了看,突然指着那个通风口悄声说:“你俩不 用过来帮我,只要帮我拿几个弹夹和手榴弹就成,别的时间,你俩就轮流挖那 通风口吧。咱们也不能老等着敌人打过来,可得准备条后路。” “老班长,这通风口这么长,又没有工具的,光靠手和匕首来挖,要挖到什 么时候啊? ”小向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盯着陈洪亮问。 “挖!挖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其实,也不用挖多大,只要稍稍扩大 点,能让一个人爬过去就可以了,这样挖起来就快得多,也方便多了。但有一 点要记住,枪没响,你俩挖土时就不能露出一点响声,而且,要是觉得有人往 里看,就一定要及时用大背包把通风口堵上,千万别让敌人发现我们在挖这 小向立即一点一点地扩大通风口,小田也在下面帮忙。 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要藉助自然之力,那无非就是风、火、土三种,可敌 人到底採取哪种呢? 陈洪亮正思考这个问题,想着各种解决的办法时,外面突然有脚步声响 起,陈洪亮可不傻,他不用眼睛往外看,怕对方有狙击手正瞄着这儿,他用的 是钢盔,利用钢盔的反射来看外面,可惜,钢盔看得不太清楚,陈洪亮只好注 视着对面的墙壁,努力听着外面的情况。 一阵微风吹过来,陈洪亮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烟火味。娘的,敌人要用 陈洪亮不慌不忙地掏出个手榴弹,对同样闻到一股子烟火味,正看自己 的两人笑了笑:“没事,你们忙自己的,这事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不过一定要 把烟雾堵死了,可不要让它从这通风口飘出去,不然,很容易就被敌人发现 了,那我们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站起来,扭开手榴弹的盖子,为了掩饰手榴弹扯开引线后所发出的“嘴 嗤”声,陈洪亮特意地勐咳嗽了几声,还大叫着:“快用布捂鼻子!” 可叫是叫,但他心里默数了两下,然后,把手榴弹朝着洞外四五米的地方 扔去。 “轰!” 一阵惨叫后,再也没有了烟火,也没有了声音,世界安静了。只是陈洪亮 没看见,外面敌人那个队长见到自己手下的伤员,眼睛都红了。 小向和小田眼睛都看呆了 :“老班长,你怎么就算那么准?知道敌人就在 外面不远处呢?” “第一,敌人既然用烟燻,那就是说,当烟雾飘进洞时,敌人的狙击手就没 什么作用了,这样,我就能放开胆子丢;第二,要想用烟燻,必须离洞口近;第三,离洞口近,敌人必须要有人来扇烟雾,而我手榴弹就丢在外面,估计是丢 在扇烟雾那几个敌人的后背,所以,他们只能向前躲,这就会有困难度,手榴 弹的直接杀伤力度就更大了。守城,以伤敌为上。这就叫经验,好好学着 吧。” “快趴下! ”然而,陈洪亮刚一说完对付烟雾的法子,就见到了一个火光 飞进来,他以为是敌人扔进来的炸药包之类的东西,也顾不得什么,急忙大喊 一声,立即躲闪,然后立即捂住脑袋,等了半晌也没见动静,一看,原来是用竹 子做的火把,可这次,陈洪亮脸色剧变,敌人很聪明地想到了这招。这招是叫 人防不胜防。因为敌人把火把的位置扔到了洞内,如果你去捡火把,没有烟 雾的掩护,敌人的狙击手就可以干掉你,如果你不去捡火把而任由其产生烟 雾,结果,也同样是玩完。 “你干什么去!”陈洪亮一把拉住正要去捡火把的小向,大吼着问。 “反正左右是个死,我们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狗屁!给老子挖土去! ”陈洪亮没好气地把他向后一拉,突然看着那些 被挖下来的松土,大喜,“快,把这土往火把上浇,快!小向负责挖土和用大背 包填洞,小田,你负责刨土过来,我来浇。” 几人忙活起来,很快,敌人的火把就没什么大作用了,可敌人还是不死 心,仍旧往里扔火把,眼见着这土是越填越高,而敌人的火把是扔个没完没 了,陈洪亮心里暗自着急,此时,敌人要是扔个手榴弹进来,一切都玩完了,但 看到小向和小田干得那么起劲,他也不好明说,只能堵一时箅一时,心里却盘算着. 好不容易,在天色渐黑时,敌人歇了下来,陈洪亮三人累得比狗还惨,都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都懒得说话了。. “怎么样,滋味好受吗?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我们替你们收尸?给你们 十分钟时间考虑,我们要吃饭了,今天吃香喷喷的牛肉罐头。”那个队长,在外 面大叫着,双眼充满了復仇的快感。 第101页 “那你进来收吧,我等着。”陈洪亮扯着嗓子回答,声音自然也大不了哪 十分钟后,敌人又开始扔火把了。 “狗日的,有本事冲进来,扔个火把算什么爷们!”小向爬起来就大骂,结 果,换来了更多的火把。没法子,三人又干起活来了。 干着干着,小向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大气,见两人都停下来看着自己,小 向指着头顶上越来越浓的烟雾:“老班长,没法子,这样的烟雾呛得我实在是 干不动了。” 陈洪亮也示意小田别干了,他看了看头顶上的烟雾,有些无奈地想着办法. 眼见烟雾离头顶越来越近,陈洪亮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你俩都休息会儿,这些天为了我你俩都挺累的,我继续挖,反正我坐惯 了,坚持得住。”说完,小田就要去挖土,陈洪亮却拉住了他,大家都知道,那 是杯水车薪。 “老班长,不是我不干活,只是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这样的烟雾,眼睛都挣 不开了,更别说唿吸。如果能有新鲜空气,闭着眼睛我同样挖。”小向见陈洪 亮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地说。 空气,空气!这该死的空气,到底怎样才能弄到呢?陈洪亮看着越来越 低的烟雾,心里着急地想着。也就是不经意间,他见小田拿着那个竹筒子喝 了口水,陈洪亮脑袋里就跟闪电照过一样,瞬间就大笑着说:“同志们,有救 了。快把这几天的空竹子筒都收集起来,有大用。” 见陈洪亮这样兴奋,大家都知道有门,很相信陈洪亮的经验,也不问原 因,立即就把已经没有水的竹筒子放在一起,一共十六个。 “照着我做的做! ”只见陈洪亮用匕首在竹筒子封面戳了个小洞,然后就 把这个竹筒子倒放在地上,让这个洞对着上面,接着再戳。陈洪亮边做边有 些奇怪地问:“怎么这么多竹筒子?” “嘿嘿,老班长,你不在的时候,我和小田的伤口都有些痒,我们就用这水 洗了下伤口,没想到,还真管用,当时只想着,反正这满山遍野都是,浪费就浪 费了吧,所以就用了很多,没想到现在还能——嘿嘿!” “效果真的这么好?” “嗯! ” “那好,有机会,我也来试试。” 不一会儿,十六个竹筒子都依次放好了,陈洪亮这才边做着示范边说: “如果等下烟雾大了,我们先在地上挖个拳头大的小坑,一定要挖成凹形的 坑,再把这个竹筒子倒过来,让刚戳出的小孔对着小坑,周围都蒙上泥土,这 样,我们首先就能唿吸这竹筒子里原本的空气,因为泥土有过滤的作用,还可 以唿吸几次,但是,最好不要超过三次,它毕竟不是防毒面具,烟雾吸多了同 样会出问题的。明白吗?” 小向和小田立即好奇地照着做了两次,虽然唿吸有点困难,但总比熏死 来得强。 “好了,估计敌人在烟雾彻底淹没这山洞后,会进来给咱们送终,那时,才 是咱们给他们送终的最关键时刻。现在,咱们还得趁烟雾没有完全淹没山洞 时继续挖,那才是我们真正的退路,我来挖,小田负责刨土和传送,小向负责饶土。”说完,三人就开始有序地行动起来。 五六分钟后,烟雾彻底地淹没了山洞,不过还好,洞内的地势成斜线形, 越往里越低,三人趴下来,依照陈洪亮刚才所说的做,一时间还不至于被烟雾 枪晕过去。 陈洪亮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轻声说:“估计几分钟后,敌人就会进来检査, 他们不会让我们死的,最多只会让我们晕过去。现在我命令你俩,以我的枪 声为令,见我开枪就给我往死里打。” 等了十来分钟,敌人一直等到了烟雾在瀰漫中慢慢地散去后方才进来, 虽然还有些烟雾,但也能眯着眼睛看见周围几米的情况了,这就够了。 他们依旧很小心,先是一个人慢慢地爬了进来,只见这人也用一块布包 着脸,弓着身子,一点一点地移动进来,十分小心。 见到地上三人都不动,那人很狡猾,先把三人的枪都踢到一边,再左右看 了看,然后才狠狠地用脚踢了小向一下,见小向不动,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 又用右脚狠狠地踩了陈洪亮的左手,还是没反应,他这才满意地用枪指着小 田,对外面大喊了几句。 这意思谁都懂,陈洪亮一直忍着,他趴下的方式也很正常,只是他的右手 伸到了胸口下,在敌人见不到的地方,那里,有一把已经打开了保险的无声手 枪。 那人骂骂咧咧地又对每个人踢了脚,然后就站在陈洪亮的身前,听见外 面的人问话,又对外面答了几句。 陈洪亮还是没动,他脑袋虽然面对地下,可眼睛却盯着那人的脚,用力听 着,从敌人声音中辨别对方是不是转头回答。 这时,外面进来人了,因为那人的原因,他们比较放松,所以脚步声有些 大,陈洪亮听得很清楚。 双方一直在说话,陈洪亮听着他们的口气,显得很气愤,但陈洪亮没法 子,一直等待着。 突然,外面有人说了句什么,站在陈洪亮身前的那人转头回答,陈洪亮一 听,快速抽出右手,抬起无声手枪连打三枪。那人没丝毫表示就倒下了,陈洪 亮立即一滚,大喊一声:“拼了!” 第102页 在滚动的过程中,陈洪亮左手胳子窝夹住无声手枪,右手抓起ak,对着 外面就开枪。 边开枪边站起来就对转角处冲去,虽然他知道此时,因为转角的原因他 打不中敌人,但他懂得利用气势来压倒敌人。 果然,勐地听见里面有枪声传出,外面的人一愣,都有些神情慌乱了,立 即大喊着同伴,可惜,等来的依旧是枪声,外面的人一时间弄不清楚情况,以 为中埋伏了,立即慌乱地边打边撤退。 快到转角处了,陈洪亮一个扑倒,然后也不去看外面的情况,而是两只手 都伸出去一点,身子不露出,却伸着枪就向外扫射。一直等到这梭子子弹打 光后,他才边换弹夹边听声音。 外面的枪声早就停了,陈洪亮估计现在已经打不到敌人,只得又返回。 “这下子,估计敌人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办法了,咱们抓紧时间,快挖! 然后立即突围.” 三人又动了起来 就在三人干得起劲时 ‘‘轰 一颗手榴弹扔了进来,陈洪亮刚好瞄到,大叫一声:“卧倒! ”自己如老鹰 扑小鸡般地把小田和小向压在身下。 响雷般的爆炸声,剧烈的晃动,泥土的落下,震得三人灰头土脸的,耳朵 里都嗡嗡直晌,不过还好,没人受伤。 外面的人听着,就这点小把戏还敢玩手榴弹,有本事进来和爷爷玩 玩。 小向的话一喊完,又飞进来了两颗手榴弹。 “轰!轰?” 这下子好了,洞都要坍塌了,小向也不敢喊了,此时,三人都急忙挖了起 来,不然,就真的被活埋了,外面敌人中的那个队长却说话了 :“怎么样?滋味 好受不?要不要再来几颗啊?哈哈……” 小向火冒三丈地正要骂娘,陈洪亮拉了拉他,对他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 就要挖到顶的通道,小向很明白那意思——此时,不要激怒敌人。 果然,听见里面的人没声了,那队长也不急,以为陈洪亮三人反正是瓮中 之鳖,这还不是想什么时候捉就什么时候捉,没必要让手下的人冒险进去,所 以,他在外面哼着小曲,等待答覆,可等来的却只是陈洪亮的一声“哼”,然后 就没声了,那队长却得意非凡地大笑起来,他身边的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今夜无月,大地无声,黑云笼罩大地,四下无光,黑煳煳的山体,轻风舞动 中的树枝,仿佛要吞灭世间一切万物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在山洞右上方十多米的地方,那是一片半人高的草丛,因为人类的关系, 加上大地一片青蒙蒙的,让这儿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突然,一颗脑袋缓缓伸 出半边,四下打量了一下,又快速缩回。紧接着,一个大背包被推了出来,然 后一双手爬了出来,右手上还握着ak,最后,一个人爬了出来。 陈洪亮刚一爬出,立即半跪在地上,用枪四下搜索着。也许正是因为四 下黑煳煳一片,让陈洪亮不敢有丝毫大意。 十几秒后,陈洪亮对着刚刚爬出的小洞口轻拍了一下,接着,小田爬了出 来,不过,他的屁股上有一双手推着,他一爬出后,飞快地趴在地上,警戒着陈 洪亮背面,最后才是小向。 等三人都上来后,陈洪亮这才背起枪,然后指了指左边那座高大的山体, 这是先前就和小杨说好的,如果不在这山洞里,就一定会到那山上做最后的 准备——死守! 小向用枪做拐杖,背着大背包,飞快地向不远处的树林子里走去;陈洪亮 则抱着小田,提着一个大背包,陈洪亮殿后,小田用枪警戒着三人的身后。夜 幕很好地掩盖住了三人的行踪,他们很快就被夜色吞没。 而在洞外的敌人,一直以为这下子是瓮中捉鳖了,所以并不是那么急,虽 然已经死了好几个兄弟,可他们还是不急,因为他们的队长还是能克制住自 己的怒火。那队长又开始在外面取笑并打击陈洪亮三人了,可惜,他等到的 却是无声的沉默,他以为陈洪亮等人不愿意说话,就更加得意地取笑着,结果 还是沉默,最后,他只得用刚才的老办法——烟燻!然后打算再派几人进洞, 相互交替掩护,边搜索边开枪,一定能抓住陈洪亮三人。结果,他们在外面忙得是不亦乐乎,陈洪亮三人在山上跑得也是汗流浃背、欣喜异常。当跑到这山的山边,正要上那座和小杨约好的大山时,勐然听见一声闷 响,大地连续震动了几下,三人站在那里都得意地笑了,小向更是小声地压制 住喜悦:“老班长,我那手艺不错吧?看!敌人在洞里都没发现,现在好了,他 们肯定被三颗手榴弹给活埋了。嘿嘿!” “你小子,这手确实漂亮,利用洞里看不见的特点,在转角处埋三颗手榴 弹,只要敌人碰到一颗的引线,就等于引爆了三颗,这一壶也够敌人受的了, 回去多介绍介绍经验,让别的同志也多学学,早点送这帮狗日的归西。” 然后,三人稍稍休息一会儿,又快速地向山上出发。不过他们也有失算 的时候,这三颗手榴弹,其实,根本就没炸到敌人,只因为手榴弹的线是白色。 敌人也不是吃素的,一名队员刚进来就利用火把光发现了一条白线,然后 不过,当那个队长看着山洞内被扩大的通风口时,眼睛都绿了,咬牙切齿 地大叫着什么,气愤已极的他,不时地在山洞内走来走去,直到一名敌人顺着 通风口爬出去后,报告了什么,他才恶狠狠地指着陈洪亮三人撤退的方向大 骂了几句,然后,他们又开始追击了,不过,这个时候离陈洪亮三人爬出洞口 时,已经过去快四十分钟了。 第103页 敌人也是人,是人就有失误的时候,虽然他们自吹自擂自己是丛林战士, 当年在我方的支援下,在打垮了西方侵略者后,他们居然狂妄到了如此自大 的地步,大言不惭地称自己在丛林里是无敌的,可他们并不是神,在这样的夜 晚,这样的环境下,在陈洪亮刻意的“安排”下,他们也有“失手”的时候。当 他们追到山脚下时,快速分析了几下后,就从东面绕着山体向背后追去了,这 让刚爬到半山腰的陈洪亮有了喘息与准备最后一搏的机会。但要知道,我方 最擅长的就是夜袭,而且,我们是山地游击战的老袓宗,不过说实话,敌人在 丛林里的战斗本领还是有很多值得我们吸取的经验。 经过中途的两次休息,好不容易爬到山顶,陈洪亮和小向累得连动的想 法却没有了,就这么直直地朝天躺着,小田还好些,他做着警戒,并把两个大 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好。 其实,这山顶就跟先前陈洪亮分析的一样,背面(北面)是一块光滑的悬 崖,左边(西面)和右边都是坡度大于60的斜坡,在军事上来说,这样的坡 度,不是进攻的理想地,因为只要有人从上面滚个大石头下来,下面攀爬之 人,恐怕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只要一躲闪,必然就会顺着坡度滚下来, 而整个山体就只剩下陈洪亮刚才来的路,也就是南面了,这儿的坡度小了很 多也长了很多,整体来说,只有45度左右,而且中间还有两片大树林子环绕 着,特别是上面那片树林子,离顶端最多只有一百二十米。整个山体空出来 的地方要么是石头群要么就是成片成片的野草地。因为从地理位置上来说, 这儿偏西,并不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也就没什么人来重视了,没想到,今 天,註定是它将要载入史册的一夜。 休息了几分钟,陈洪亮强忍着全身酸痛,站起来四处察看。山顶是个不 规则的椭圆形,而让陈洪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离山顶十米处,居然有一条 一米高的战壕,战壕环绕着山顶,看来,敌人在打内战时,这儿也曾经是个战 场了,只是,看着战壕上下都长满了高高的野草,一片荒芜,想来,荒废的时间 也必定不短了。 陈洪亮顺着战壕走了一圈,用步伐来计算战壕的长度,战壕长约三十五 米,这使他心里很兴奋,这条战壕的出现,让自己不用再挖战壕了,这样,不仅 节约出时间,也能节省大家原本就消耗过度的体力。再看看这满山的石头, 不论大小,都是武器,没武器时的武器。 夜色中,三人默默地躺在战壕里,计算着时间,守护着阵地,等待着残酷 的攻防战。 “老班长,你说,小杨这时候到达团部了吗?”小向刚滚过来一块篮球大 小的石头,把石头码在战壕上面,见老班长正坐在地上休息,他觉得气氛有些 沉闷,所以没话找话说。 “估计到了,这会儿正带部队往这赶了。只要我们能在这里坚持一天一 夜,相信小杨一定能来。” 说完,两人都没说话了,互相看了眼,都去滚石头了。可那一眼,两人都 清楚对方在想什么,要是小杨牺牲在路上未能到达团部呢?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一直在警戒的小田轻声而急促地说:“老班长,发现 敌人了。” 陈洪亮立即蹲下望着那黑煳煳的山下,果然,见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三个 敌人正弓着身子,踩着猫步,警觉地抬头向山上悄悄地潜来。 看来,还没发现自己,这三个敌人只是一时半会儿迷失了追踪方向而来 搜索确定的,可问题是,就这屁股大一点儿的山顶,敌人一上来,绝对会发现, 不行,得干掉他们,干掉一个是一个。 “小向,你抱着小田去那边守着,中间就不守了,专守两边,咱们成掎角之 势,这样,火力上就没死角了。还有,咱们要守的时间还很长,都节约点弹药, 听我的枪声行事,先让这三个狗日的再近点,然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从战 场的阵势来说,陈洪亮和小向他俩守住山体的三面,正好是三角形下方的那 两个点,而敌人要想攻上来,就必须突破其中的一个,只要突破了一个,另一 个也就成了摆设。 陈洪亮趴蹲在战壕内,紧咬着嘴唇,冷冷地盯着越来越清晰的目标,枪口 随着走在第一的那个目标而动,终于,敌人离自己只有十来米了,陈洪亮坚决 地扣动了扳机。 一声闷响,第一个敌人倒下。 小向那边也开火了,只是很可惜,当第一个敌人倒下后,原本就很警觉的 另外两人,几乎是同时倒下,然后顺着山坡就往下滚,小向他俩的子弹多半没 打中。 就枪声而言,最多就响了四下,敌人根本就没还击,双方都知道,第一次 试探性的进攻到此结束,下一次攻防战才是块硬骨头。 见敌人已经滚下去了,陈洪亮想到了什么,飞快地向那尸体跑去,枪口始 终对着尸体,接近后,先是把尸体的枪捡起来,然后慢慢地用枪口翻过尸体, 跟叫花子进城似的,除了对方的军装外,能要的都要了。然后提着战利品跑 到小向他俩身边,把东西一扔?.“快看看有什么可用的,我先去那边守着。记 住,别乱露脑袋,咱们在山顶,敌人在树林子里,对敌人而言,咱们在明处,这 一百来米的距离,枪法好的同样能打中脑袋。” 第104页 喝了口竹筒子里的水,缓解一下情绪,陈洪亮悄悄地转移了防守点,他知 道,任何一个已经被敌人发现的防守点都是不安全的,只有傻子才老待在一 个点儿去开枪。 . 其实,陈洪亮也就转移了几米,在一处更茂密的野草丛里悄悄地伸出了 枪管,注视着山下,等待着敌人的勐攻。 第五十三章死围(四) 这几声枪响,立即就让敌人摸清了情况,知道了陈洪亮三人所在的具体 位置,立即就把重心转移上来了。这次,再也没有什么掩护似的偷袭,也没有 了喊话,大家都知道对方的意思,一个是绝对不会投降的,另一个是绝对不需 要把俘虏带回去的,所以,下面就好办了,一守一攻,真刀真枪地干起来。 等了半天,敌人并没有进攻,陈洪亮不相信似的刚要伸头往下看看,结 果,枪声响了. 子弹不是飞向陈洪亮,而是飞向了正悄悄伸头察看下面情况的小田。不 过,虽说距离不远,但光线很不好,所以,子弹只是打在了小田脑袋前的一块 石头上,溅起的石粉末吓得小田立即趴下缩回脑袋。 “你们那边怎么样? ”陈洪亮有些担心地蹲下,手做成喇叭装大喊。 “没事!能打着我的子弹还没生出来呢。”小田大笑着回答。 但陈洪亮可没一点笑意,现在的他,也帮不了那边了,一切都只能靠自 己。陈洪亮还是把自己知道的经验,尽可能地多告诉他们一些:“千万别把整 个头都伸出去看,还有,一定不要老在一个地方打,要多移动移动,咱们这儿 石头多,敌人一时间很难找到我们。一定要记住了。” “知道了,老班长,这些我都懂。” 随后,又陷入了宁静,山雨欲来的宁静。 “叭叭……”突然,小向那边传来了勐烈的枪声,接着,下面又闪起点点 火花,陈洪亮知道,那是开枪时,枪口所冒出的火花。 如果说,小向他们是新兵,在这种环境的刺激下,有些不冷静地不去想如 何节约子弹的问题,那么,身为老兵的陈洪亮就知道如何节约子弹了。他瞄 准最近的一处火花冒起的地方,狠狠地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对方的枪声立即哑了,陈洪亮以为击中了敌人,很满意地准备 对准下一处,但他枪口都还没移开,那处的火花又冒起了,只不过,这次是对 着陈洪亮的方向扫射而来。 原来,敌人刚打完一梭子,正换弹夹,陈洪亮的那一枪,几乎是顺着他的 胸口飘过,吓得那敌人立即倒地不动,紧接着就估摸着方位,对陈洪亮连连开 枪,而且,边开枪还边快速地往陈洪亮所在的地方爬去。 陈洪亮一见火光对着自己勐闪,知道不好,立即低头,急忙往右边移动了 三四米,背靠战壕,紧握ak,一直等待着,突然,对方的火力小了点,陈洪亮知 道是时候反击了,咬咬牙,一个转身,对着外面就是一个连发。 可是,敌人并没有哑火,反而反击得更激烈,好几发子弹都打在身前的石 头上,子弹与岩石相撞所溅起的火花是那么显眼,让刚打了六七枪的陈洪亮 又只得飞速趴下。 敌人的枪声响得十分勐烈,子弹在陈洪亮脑袋顶上横飞乱舞,陈洪亮知 道,这样下去,敌人相互交替着进攻过来,自己迟早玩完,敌人的人多,火力勐,老被敌人压着打也不是个办法,要是敌人沖了上来,那就真的没戏了,必须得还击,坚决不能让敌人冲上来。于是,陈洪亮也不看下面敌人的情况,干脆就藏着身子,双手把ak高举过 头,枪口对着山下,反手扣动扳机,狠狠地对着下面一口气打完了这一梭子。 “啊! ”陈洪亮听见一声惨叫,知道自己击中了一个,可山下青蒙蒙一片, 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自己只打中一个,对敌人而言,算不了什么,自己之 所以这么打,就是为了能在气势上,让敌人感到害怕,使他们的进攻步伐能稍 稍延缓些。 快速换弹夹,完全不顾子弹在脑袋顶上的压力,使劲握着ak,反手扣动 扳机。 “叭叭 这次,虽然陈洪亮很理智地只打了半个弹夹,可起的作用一点也不比刚 才那一梭子小,敌人立即趴下,一时间还真的没还手。 陈洪亮借着这机会,立即伸头,想打点发,可惜,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即 退了回来,因为外面一片乌漆抹黑的,就只见到了那半人高的草尖在那儿晃 啊晃的,根本就没瞧见半个人影。 “这狗日的草,怎么都长这么高了,早知道,老子一把火烧了它,看你们还 躲个屁。”陈洪亮忍不住骂了几句,然后,又高举ak对外面开了两枪。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天空中勐地落下一点东西,正好扔在陈洪亮的脑袋上,弹到了地上,陈洪亮“哎哟!狗日的用什么东西砸老子——”地叫了声,下意 识地扫了一眼,吓得脸都变色了,那东西不大,却还带着陈洪亮十分熟悉的 “嗤嗤”声,陈洪亮想也没想抓起它甩手就向外扔。 “轰!” 手榴弹在空中就爆炸了,没伤到什么人,不过,由此可见,扔手榴弹的敌 人也不是什么老兵,不然,他只要等上那么一两秒后再扔,保证陈洪亮连躲闪? 的机会都没有。 “轰!” 突然,不远处也传来了手榴弹爆炸声,惊魂未定的陈洪亮一听就不对了, 立即扯着嗓子大喊:“滚石头,快滚石头,边滚边打! ” 第105页 边说边做,只见陈洪亮也不躲避那些子弹了,翘起屁股,半站着就把一块 大石头奋力推向山下,这石头就好比滚动中的坦克,越滚越快,轰隆隆地滚动 声也越来越大,当真有点地动山摇之势,看到比篮球还大的石头快速滚下来, 不躲才是傻子,鬼才有心情继续进攻呢,万一被刮到一点,那可不是闹着玩 的,这比子弹打中了还难受,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几个刚想着继续扔手榴 弹的敌人也不扔手榴弹了,顺势把手榴弹一丢,拿着枪就往山下跑。有人带 头好办事,所有的敌人都哭爹叫娘地飞滚而下。 此时的陈洪亮根本就没心思去看结果,又连续推了三四块,突然听见下面 的敌人惨叫声,他一看,原来敌人都被石头追赶而下,喜得陈洪亮真想大叫一声 “过瘾”,接着,他跪在地上就向正慌乱往山下逃跑中的敌人开枪。很可惜,在 夜色掩护下跑动中的人确实很难打中,陈洪亮现在就深深地体会到了这点,最 后,他干脆放弃开枪,大咧咧地直躺在地上喘着大气。刚才可真险,敌人都沖得 那么近了,要是他们再加把劲,自己就只能选择与他们同归于尽了。 又悄悄地换了个地方盯着下面良久良久,没发现敌人,陈洪亮松了 口气, 看来敌人的这次进攻就此打住了。有些放心不下小向,又不好大喊,只得爬 过去。 一看,小向的脑袋包括脸都裹着一大片纱布,而他也正在给小田脸上包 扎着:“怎么了?你们受伤了?伤得要紧不?” “没事,老班长,我俩都是轻伤,我脑袋上就是被敌人弹片擦破了点皮,不 碍事。”小向回头笑着说,然后继续给小田包扎。大家都是跟死神比赛的兄 弟,说话当然也就没这么客气了,小向和小田更是要好得很,抓住机会就“打 击”对方:“这还只是擦破了点皮?不会吧,真的只是你脑袋上擦破了点皮? 你干吗把整个脑袋都包得跟粽子似的。我可记得有人好像连连怒吼自己破 相了的事啊!” 小向急忙对已经开始警戒山下情况的陈洪亮解释道:“老班长,别听他瞎 说,我只是脑袋抬得稍微高了点,一发子弹打在石头上,溅起的小渣子碰到我 的脸了,真的没事。” 陈洪亮一听,立即想起自己的眼睛就是这样受伤的,立即转头仔细看了 看小向,见他的五官都没事,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小田。 小田还没说话,小向就帮他说了 : “老班长,这小田的脑袋可伤得重了,子 弹都带起了老大一块皮,要不是敌人刚好被打退了,我都没时间帮他止血。” 陈洪亮立即就爬过去,仔细看了看,确实,小田的脑袋左边额头处流了很 多血,连纱布都被染红了一片,紧张地问:“小田,你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吗?,, “老班长,你听他乱说,我也就是不小心被敌人的手榴弹所炸起的弹片刮 去了点皮,不过刚好刮在额头处而已,所以血流得多一点也很正常,老班长, 你别担心了,我身体好着呢,你看我这么胖,多流点血就当是减肥吧。”说完, 他没好气地看了看刚帮自己包扎好的小向,然后唉声嘆气地说,“唉!多好的 兄弟啊!多好的同志啊!可惜,这辈子就只能打光棍了。” “老子打不打光棍关你屁事,要你管。” 小田却坐过去了一点,搭着小向的肩膀悄悄地问:“我的好同志,你还没 找媳妇吧,要不,兄弟帮你介绍个,我们乡有个特漂亮的,我们天天都想把她 骗过来,可惜,就要成功时,我却来当兵了,这真是有得必有失啊!现在介绍 给你,你要不,我保证绝对合适你。” “当然是真的了,骗你不是人。” “快说说她的情况,姓什么?叫什么?有多漂亮?是党员吗……要不,干 脆退役后我专门到你家去玩几天?” “那感情好啊,可你得抓紧点儿,要知道,她有很多同伴天天都围着她转, 打她的主意……” 两人是越说越投机,声音也越说越小,让陈洪亮都很好奇地竖着耳朵听, 可惜,声音太小了。突然,小向很积极地大声问:“你说了半天还没说她叫什 么名字?” “哦!我们都叫她小黄,要知道,她可会打猎了,乡上的人每次打猎都指 名要带着她,因——” “等等,小黄?有这么叫一个姑娘家的吗?她很小吗?” “不是,你听我说完嘛,她每次单独出去打猎,总能叼回来——” 陈洪亮已经听出其中的味道了,这不,他都开始捂着肚子在一旁笑得直 打滚,小向奇怪地看了看陈洪亮,又看了看正强忍笑意的小田,突然明白了, 跳起来掐住小田的脖子,恼羞成怒,:“好啊,我说你小子怎么会这么好心地给 我当媒婆了,敢情你小子说了半天原来在骂我是条狗啊!看我不掐死你!” “老班长救命啊,救命啊,他要把我掐死了,完了,完了,我死了,死了—— 呃……喂,我都死了你怎么还掐我啊。” “死了还能说话?” “那我不说话了,好了,死了。” 陈洪亮忍着笑意,捂着肚子爬了回去,从两人身边经过,笑嘻嘻地看了 看,只说了句注意警戒就走了,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其实,陈洪亮心里很高 兴,因为,他觉得这样子才是个合格的军人。杀敌时同仇敌忾、奋勇当先,休 息时相互开开小玩笑,打打闹闹的才热闹,这才是军人该有的生活。谁说军 人就应该板着个脸,见到人就一副严肃的样子? 第106页 第五十四章死围(五) 回到原处,陈洪亮看着山下青蒙蒙的一片草地,心里想着等自己守不住 时,该如何去把这草都给烧了,可惜,现在没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去办这事。再 说了,这草虽然有利于敌人进攻时的掩护,但也有利于自己反击时的掩护啊, 还没到烧它的时候呢。 就在陈洪亮思考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时,小向那边的枪声响了,而且 一上来就很激烈,只是自己怎么就没听到敌人的还击啊?想归想,陈洪亮还 是立即就注意下面的情况,可惜,一切事物看起来都是漆黑一片,根本就无法 知道远处草丛里到底有没有敌人在活动:娘的,要是有几颗照明弹就好了,突 然打出去,再一梭子下去,绝对能送几个敌人去见阎王爷。 “老班长小心,敌人从侧面上来了 ! ”就在陈洪亮想着照明弹时,小田大 叫着提醒他,陈洪亮一震,立即向自己右边爬去。爬了七八米,悄悄伸头往下 一看,果然见到几个黑影子正一点一点地顺着陡坡往上爬,陈洪亮立即端起 枪就要开枪,可他没开,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只见陈洪亮顺手抱起一块大石头,往下一扔,结果,陈洪亮拍着大腿哈哈 大笑起来,原来,敌人一见这石头,吓得立即就躲避或直接往山下滚去,那副 狼狈样,看得陈洪亮好笑,娘的,一颗石头也能起这么大的功效,真是节约子 弹啊。 但陈洪亮不知道的是,正是先前对付敌人第二次进攻时所用的石头,虽 然只砸死了一个倒霉蛋,却碰伤了三个敌人,那惨样,只能用血肉模煳、不忍 目睹来形容了,也使得敌人现在心有余悸,一见石头滚下来,就跟被惊扰的兔 子似的,不逃命才有鬼了。 就在陈洪亮大笑地看着敌人狼狈逃窜躲避时,小田又叫了:“老班长,中 间的敌人又上来了。 陈洪亮提起枪匍匐过去,然后爬起来,半跪着搜索目标。 可陈洪亮还是没见到半个敌人冲上来,但他相信小田的眼力,这个时候, 谁也不会乱喊的。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陈洪亮勐地听见天上有“嗤嗤”的声音,他想也没想 地就大叫一声“小心手榴弹”,全身弓在一起,双手抱着头,紧贴着战壕,尽量 缩小自己暴露在外的面积,减少被炸伤的程度。 ‘‘ ,, 手榴弹就跟设计好了的一样,刚一落地就“开花”,炸得陈洪 亮双耳“嗡嗡”直响,脑袋一片麻木. 原来,敌人也不是笨蛋,虽然经过前几次的“摸爬滚打”,受伤不轻,可经 验都是在失败中总结出来的,他们也总结出了经验,而且是越来越高明了。 虽然还没有直接对付这个“滚石头”的方法,但他们也不是笨蛋,在那个队长 的指挥下,他们这次上来了大半人手,相互间相隔都是五六米的距离,这样, 有利于躲闪,而且,他们还刻意地从两边那个不利于攀爬的坡度上派去几个 ,主要作用就是吸引陈洪亮三人的注意力,好为主力接近对方做铺垫,但更 让陈洪亮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敌人也和他玩起了“算术”游戏,经过精确 的计算,敌人在离陈洪亮那条战壕三十米左右时就停了下来,然后就用手榴 弹对付陈洪亮他们,这样一来,不仅可以炸到陈洪亮等人,而且也有利于保护 自己不被陈洪亮看见,更有利于能提前发现滚动中的石头,从而不被石头砸 伤,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中,能见度顶多就二十米,还只能看见个影子。相对于 陈洪亮三人来说,敌人手榴弹的数量绝对只能用“地主家的粮仓”来形容了, 他们有资本,也有时间和人力与陈洪亮拼手榴弹。 最少有四颗手榴弹在陈洪亮周围四五米的地方爆炸,陈洪亮感觉屁股勐 地一凉,估计自己受伤了,可现在情况紧急,让自己没时间去检查,加上精神 高度紧张,根本就没有感觉肉体被刺穿或刮伤,所以,陈洪亮立即端起枪就对 着山下打了十几发,可惜,敌人那边一声枪响都没有出现,这让他很纳闷:敌 人为什么不还手? 不还手?还手来了。 就在陈洪亮刚移动了五六米外的另一个点时,他又听见了那“嗤嗤”的 声音勐烈响起,使他直接趴在地上抱住头不敢动。 欢欢 这次来得更密集,而且,绝大多数还都是对准了他刚才开枪的位置,把那 地方炸出了老大一个缺口。陈洪亮虽然没受到弹片的照顾,可那炸起的泥土 和小石块,差点没把陈洪亮给活埋了。 手榴弹炸开了,陈洪亮摇晃着脑袋,摸索地跪在地上,现在,他脑袋都开 始晕乎乎的了,可陈洪亮管不了这么多,必须尽快还击,结果,他拿着枪再次 搜索,和先前一样,一片黑暗。 陈洪亮想了想,突然,眼睛勐地睁圆了,他终于明白了敌人的意图:娘的! 他们居然想到了这么绝的阴招——狠!难怪自己怎么老挨打,却没发现敌人 的影子。 可夸奖敌人是一回事,但想着解决的办法又是另一回事了,自己总不能 老被敌人用手榴弹这么炸吧,胜利女神保佑自己一次两次,那是看得起自己, 可她老人家也不会老来保护吧,这样下去,在这种没有躲避的地方,自己非得 被手榴弹给活埋了不可,不行,得快些想法子。 第107页 想了一小会儿,陈洪亮实在没办法,突然感觉到自己右手有些凉飕飕的, 一摸,一看,一片血,他急忙转身,却无意间发现了石头上也沾了老大一片血。 石头!对!还是石头。 “小田,快用石头,再用点手榴弹,砸死这些狗日的。”边吼边做,只见陈 洪亮一脚就踢开了一块大石头,然后又勐推了四五块,见石头在越来越大的 “轰轰”声中,一直滚了下去,陈洪亮却抽出一颗手榴弹,扭开盖子,一把扯断 引线,也不去看地点,奋力就向山下扔去。 “轰!” 一声巨响,一片火光在远处闪耀,两声惨叫从山下传来,陈洪亮兴奋地对 山下握了握拳头,他知道,自己的反击成功了。 原本以为,敌人这次准是又要狼狈撤退了,但陈洪亮却清晰地听见山下 树林子里传出三声枪响,接着,他就见到了半山腰处有火花勐冒,吓得陈洪亮 立即趴在地上,他知道,那三声枪响,代表着敌人战术的转变,而半山腰处的 火花就是还击的意思。 准确地说,敌人的战术是越来越高明了,他们的经验也总结得越来越丰 富,先是强攻,接着就是手榴弹,现在,他们是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仍然在原 地扔手榴弹,另一部分却悄悄地或边开枪边进攻,面对着敌人的勐攻,陈洪亮 却只能用老办法——手榴弹加子弹加石头。 双方勐烈地交火了一阵子,陈洪亮眼见着自己的弹药是越来越少,而且 又得防守另一侧,他急了:“小向,小田,你俩听我命令,把你们那边的所有预 备石头都向下扔,扔完后先到山顶上去,形成第二道防线,快去!” “是!” “那你呢?” “我在这里守着,放心,敌人不是那么容易攻上来的,记住,不要抬起身 子,一定要趴着。” 虽然陈洪亮知道,这样做很冒险,可现在他也没法子,只能用这样的冒险 和敌人拼了。 不久,小向那边的石头滚完了,他们开始向十多米的山顶撤退,陈洪亮依 旧守着,他知道,小向他俩看着很危险,可实际上却安全多了。因为双方的子 弹在这样的夜色下很难打中对方,但手榴弹就大大不一样了,一炸一大片,搞 不好就同时报销了,而别小看这十多米的距离,敌人的基本功很好,这从他们 扔手榴弹很有准确度上就能看出来,这样,不知情况的敌人绝对不会使自己 的手榴弹扔到山顶上去的。 陈洪亮又连连推下几块大石头,然后他就躲在右边侧面边上,看着敌人 扔过来的手榴弹也不还击,默默地计算手榴弹的次数和每次之间相隔的大致 时间,然后,每当他数到三十声后,他必然勐地跑回去,用手榴弹和石头加子 弹对付那些即将要上来的敌人。而山顶的小向两人也很聪明地开始打点发 了,虽然他俩也对此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怎么说也能吓唬敌人一阵子。 突然,刚爬回来的陈洪亮突然发现七八米的地方有个敌人刚要爬起来沖 锋,吓得陈洪亮立即跪在地上对他就是一连发,打得那敌人身体勐地抖动了 几下,然后才变成个“大”字形地向山下滚去。可事情并没有完,敌人发现了 陈洪亮,立即就对他开火,但陈洪亮经验老到就老到在他并没有还击,而是抽 出一颗手榴弹就向那地方扔去,与此同时,也有几名敌人正抽出手榴弹想扔 给陈洪亮,可惜,他们的经验没陈洪亮老到,反应也没陈洪亮快,被陈洪亮抢 得了先机,立即就有两名敌人被手榴弹炸飞了。 随后,陈洪亮倒提着ak,使枪身紧贴着坡面,对着山下勐地扣动扳机。 “叭叭……” ak的性能果然不是吹的,在与地面接触时还能扣动,而且, 肯定被泥土或沙子掺进去了一点,但照样能用。 子弹几乎是顺着地面急行,打得野草是连连弹跳断开,也打得敌人鬼哭 狼嚎,他们根本就没想到,陈洪亮在这么近的距离,在这样看不见自己的情况 下,突然来了这一招。 随后,陈洪亮立即换弹夹,边蹲着身子沿着战壕跑边打,还时不时扔个手 榴弹下去,从这头一直打到另一头,然后再打回来,而山顶的小向和小田也帮 着忙,最终,敌人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终于,他们第三次撤退了。 陈洪亮擦着汗水,看着黑煳煳的山下,听着敌人的惨叫声,他知道,又一 次赢了,可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和鲜血,特别是已经所剩无几的弹药,他心 里直嘆气:也许,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再也不能和战友们一起打球了,说不定, 一语成谶,小杨还真的就只能给自己来收尸了…… 快要弹尽粮绝的陈洪亮,一种不祥的感觉,正在他心里缓缓升起。 而此时的小杨到底在干什么呢?他到底牺牲了没有?找到部队了吗? 第五十五章 救 援 地点:我国边界线上的某条主要干道上。 小杨拼命地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因为,他身后,正 有五个敌人在奋力追杀着自己,原本是七个,但被小杨解决掉了两个,他不敢 恋战,因为他肩膀上还肩负着三条性命。当看到这条主干道时,他那因长期 高速运动而开始缺氧的脑子里先是一阵迷茫,接着就是狂喜,因为这条主干 道他很熟悉,我军以机械化主力师为先锋,正是沿着这条主干道,一举突破敌 人的纵深防线,彻底击退袭扰我边防军民多年的敌人,从而也成为我军的生 命线。 第108页 自己只要沿着这条线跑下去,一定能见到自己的人。很简单的思维,没 有过多的疑虑,现在的他就是这样想的,这不,他一直在这干道上没命似的跑 着。直到-- “站住!” 这是一个小山谷,主干道刚好从中间穿过,两边的山都不大,当然,两边 的距离也不宽,是个防守好地形。 听见有人用中文大喊自己站住,小杨以为是错觉,在这样的长途高速奔 跑中,他心里时刻期盼着这一声国语,可惜,那都是错觉。所以,小杨依旧向 前跑着,根本就懒得往两边看。 “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小杨确定周围确实有人,他先是迷惑地皱了皱眉头,然后还轻轻地摇了 摇头,不过,他的脚步却停下来了。他不知道,在他的周围,有一个班的战士 都把枪口对准了他。 从一个小坎上冒出三个人跳了下来,带头的看了看小杨,声音依旧洪亮, 只是语气松懈了些:“口令!” 一听是中国话,再一看是自己人,小杨这下子一阵狂喜,心里是彻底放松 了:“同志!救命啊!” 话音刚落,小杨就向前一扑,昏迷过去。 因为敌人的特务经常冒充我方人员来袭扰,所以,虽然见到眼前的这人 巳经倒地不起,但三人还是很小心,用枪指着小杨,慢慢地靠近,再把小杨的 枪踢到一边。领头的那个翻过小杨的身体,一看,一摸,有些奇怪问身边两 人:“我怎么觉得这人有些脸熟?你们见过他吗?” 一名战士肯定地摇了摇头,另一名去捡小杨枪的战士回头看了眼,然后 想了想,突然喜道:“报告班长,他不就是那个杨白劳嘛,就是那个受到师长口 头嘉奖的杨白劳。” “哦!是他啊!我说嘛,怎么有些脸熟呢。”说完,他对山上打了个安全 的手势,然后掐着小杨的人中穴,不一会儿,小杨慢悠悠地醒来,一醒来,就听 见有人在喊:“小杨,小杨!” “小杨,小杨!你醒了,太好了,快说,有什么情况?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的?”看清楚面孔了,一见自己的同志正笑着对自己说话,小杨脑子嗡嗡直响, 可他还是微微一笑,断断续续地说:“快--决!快去救——救老班长,后 面——后面——后面有五个——五个敌人追杀——追杀——我! ” 一听这话,再一看小杨已经累得虚脱而彻底昏迷不醒了,那个班长立即 对身边的两名战士大叫:“你俩立即护送他到医院去,一定要安全送到。” “是!保证完成任务!” 见小杨被背走了,那个班长却火冒三丈地看着小杨来时的方向:“娘的! 没天理了,都敢欺负到这分上,老子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都不知道锅儿 是怎么被打扁的。” 随后,他点了三名战士跟他去迎敌了。 “老田,刚才那个小同志怎么了?”团长皱着眉头在帐篷外走来走去,不 停地吸菸,不停地往里望,他身边还有几名军人一起等待着,因为他们都担心 着小杨,也想知道那两个被送去破译的本子到底怎么回事,这不,好不容易见 医生出来了,团长立即跑上去问。 “没什么大碍,不过得多休息。”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不行!病人虽然度过了危险期,但还在昏迷当中,你进去了也问不出个 话,还是遵守规矩在这儿等吧。跟我说说打仗的故事也好,反正你也不是一次两次在这儿等了。” “他是怎么搞的?我看他身上也没什么伤啊,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 “怎么没有,这位小同志体力消耗已经超过极限,肯定是连日奔波所致, 而且,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再加上他脑袋上面的那个伤口有些发 炎,左肩膀上被穿了个洞……所以,他能度过危险期已经是个奇蹟了,你还要 怎么的? ”两人的关系显然很好,说话都很直接。 正当这时,一名士兵跑过来递给团长一个本子,那是破译后的内容。 团长快速翻看了个大概,然后急了 :“不行,这次我说什么也得进去问问。” “怎么?老刘,我被你从大老远的地方抓来时,你自己给立的规矩,现在 想亲自去破坏?” “那不一样,现在情况紧急,总得破一次例。”刘团长虽然很着急,可他还 是很遵守规矩,并没有强闯那个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的阻碍。 “有什么不一样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军队有军队的规矩,医院有医 院的规矩,你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说话不算数吧。再说了,我不是说过 了嘛,那位小同志现在还处于昏迷期,你进去了也只能见到个人,又能问出什 么话?” 正当这时,一名十分漂亮的女护士欢快地跑出来,一见那个老田就要大 叫着什么,可惜,她被训斥了 :“你个野丫头,没大没小的,见了首长也不知道 敬礼,真是不懂规矩。” 这个漂亮的女护士正是老田的女儿,当他老爹被团长软磨硬泡地磨过来 时,顺便也就把她这位刚从某军医大学毕业的护士给抓了个现成。她不仅有 天使一样的美貌,更有颗天使般的善良之心,一直嚮往着能在战场上救死扶 伤、学有所用,可当她来到这儿后,残酷的现实让她彻底醒悟了战争的“威 力”:当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当她看到一个个手脚完好的战士从战场 第109页 上被紧急送到这儿,出来时却已经是缺胳膊短腿的……她的心比所有人都难受,她都会忍不住独自躲在一个角落里,放声大哭,然后,她又去尽力照料病 人,然后又哭……可当她看到痊癒后的病人出院时,她心里跟乐开了花似的, 一整天都是欢声笑语。 “团长叔叔好!”标准的敬礼,却喊了句不伦不类的称唿,还可爱地吐了 下小舌头。 “好,好,女大十八变,我们家的小燕子是越长越漂亮了。”团长也打趣地 说。老田也笑着说:“都是被你这当叔叔的给惯坏了,现在她都开始没大没小 两人对视而笑。 小燕子却嘟着个嘴:“哼!我从不求他,都是他求我来着。每次有伤员送 来,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在外等着,见我出来时高兴,他心里就开心,哼着小曲 拍拍屁股就走人,如果我哭着出来,他就愁眉苦脸地嘆气。你说,他是不是得 求我?” “好了,好了,小燕子,当叔叔求求你了,去看看刚才送来的那人醒了 吗?” 小燕子得意而去,不一会儿就急急忙忙地跑出来:“醒了,醒了。” 老团长一阵风似的沖了进去。 小杨一醒过来,眼神刚刚能清晰地看见东西,就见到了团长和几个团里 的干部围着自己。出于军人的习惯,小杨挣扎着想爬起来敬礼,但他一动也 不能动,脑袋微微往上抬了下,连枕头都没离开,又软倒在床上。 “别动,别动,你就这么躺着,不用敬礼了。”毕竟是团长,了解自己的兵。 然后,刘团长转头对老田边说边竖起大拇指,“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的兵,好 小杨脑袋里一直嗡嗡作响,现在刚刚好点,就想起了陈洪亮三人,立即用 微弱的声音报告:“团长,快派人去救老班长和小田、小向,他们被困在一个小 洞里,十分危险,要快啊,一定要快! ” “别急,别急!慢慢说,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刘团长一见小杨要说 什么立即弯腰听着,见小杨说得有些急,他连忙安抚。 小杨立即简单地说了一下经过,并对着刚找来的军用地图指了一下地点. 刘团长一听完,立即对一名军官说:“齐营长,从你们营抽一个排出来,立 即前往救援,中途不得有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保证完成任务。”那个营长转身要出去,小杨急了: “等一下,等 “你等一下! ”说完,团长又弯腰去听。 “那地方是个很小的山洞,十分隐秘,我刚才也只是说了个大致的地点, 如果去找,恐怕很难找到。团长,我求你件事行吗?” “你说!” “我想和兄弟们一起去。虽然我身体弱,不能打仗,可只有我知道那具体 的位置。而且,我来时,小田已经处于昏迷期了,小向也十分危险,老班长眼 睛上又有伤,我怕——我怕我们耽误一会儿寻找的时间,就等于耽误了救治 的最好时机。” 这次,小杨的声音大了很多,刘团长正在考虑,可小燕子不干了:“不行! 绝对不行,病人的身体极度虚弱,绝对经受不住长途奔袭的颠簸,身为他的护 士,我坚决反对。” “没大没小的,也不看看场合!”老田教训了一句,然后对刘团长说:“刘 团长,我知道你从军事的角度出发,可我只会从病人的角度出发。这位小同 志不能再有任何颠簸了,不然,就有生命危险。” 小杨性子原本就急,一听这话,刚有一丝力气的他,竟然奇蹟般地爬了起 来,然后就跪在床上磕头:“团长,我求你了,团长我求你了,让我去吧,让我 去吧,要是我不去,也没脸活下去了,我不亲自看着他们被救出来,我这心里 一辈子都不安,团长……” “这是干什么,快躺下,快躺下! ”团长左右为难,可就在他要下命令不准 小杨去时,老田被小杨那种军人间生死与共的豪情感动了: “老刘,都这样了, 要是不让这位同志去,估计他心里会愧疚一辈子的,对他的治疗反而不利。 反正战事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我待在这儿也没什么大用。我看不如这样吧, 我也跟他们一起去,带上些必要的药品,我看问题不会太大,一来,我路上可 以照顾他,二来,也可以节约些治疗的时间。” “可是,你都——” “别可是不可是的了,我才五十一岁,受得了,就这么定了。” “我也要去! ”小燕子立即申请。 “不行,这是打仗,你以为是去逛街,瞎胡闹。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论急救,你好多地方都还是跟我学的呢。我非去不可, 要是不让我去,我一个人偷偷地跟去! ” 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还能说什么,只有答应。 就这样,他们出发了。 小杨躺在担架上指点方向,小燕子提着输液瓶紧紧相随,老田则有些气 喘地跟着跑,而在他们身边,是两排军人。不过还好,一排的战士抢着帮老田 和小燕子背药品等东西,不然,估计他俩都到不了那个山洞,虽然刘团长特意 给他俩准备了担架,但他们说什么也不肯用,只因为他们被身边这群最可爱 的人的精神感染着。 第110页 第五十六章抵达 军医学院的简单越野练习与山间小路上的上下急行,根本就不是同一个 级别的攀比,如果说军医学院的越野练习是在压马路,那么,山间小路上的上 下急行就是铁人三项了。在王排长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实在坚持不了的老田 不得不躺上了担架,而小燕子虽然已经把高举输液瓶的光荣任务交给了身边 的战士,但她还是咬牙坚持不上担架,也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居然一直 跑到了那座山上。只是在她回来后,她一个星期都没能下床,因为别的战士 数的是脚底板上又出现了几个血泡,可她找的是脚底板上到底还有什么地方 没长血泡。 中间休息了三次,每次十五分钟,他们终于在太阳升起时赶到了这儿,又 悄悄地摸到了这个小山洞口。 “不好,快进洞去看看! ”一接近这一片区域,原本半昏半醒的小杨却突 然大来精神,眼睛睁得让小燕子都担心他的眼珠子会掉下来了,可他一见到 洞门口的尸体,他心里直喊“坏了,坏了,来晚了,来晚了 !”一屁股坐起来,一 把扯掉输液针,很直接地就爬向那几具尸体,——察看后,心里稍稍松了口 气,然后就要向那个山洞里爬去。王排长抱住他,把他抱到担架上:“注意警 戒,上去个人进洞看看情况。” 那名战士很小心地进洞,不久就拖着一具尸体出来了:“报告!里面有战 斗过的痕迹,有一具尸体,还有个被人挖穿的小洞,可以通到另一头,估计陈 班长他们就是从这小洞里撤退的。” 小杨看了看那尸体,又松了口气,一听完那战士的话,他笑了,他知道老 班长此时肯定就在旁边那座山上,因为那是说好了的。可就在这时,从那座 山上传来了枪声和手榴弹声,虽然不是那么勐烈,却格外叫人心慌。不过,不 用小杨喊,王排长红着眼睛立即大吼:“都给老子听着,陈班长他们现在肯定 在这座山正和敌人激烈地战斗着,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即增援陈班长他们,凡 是遇见不缴枪投降的敌人,都给老子枪毙了。出发!”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刚到达那个小山洞时,山上却开始上演了我们都不 忍再目睹的一幕。 陈洪亮正用望远镜观察着半山腰处那几处树林子,一点也不敢放松。 “老班长,给! ”小田爬过来,递给陈洪亮一个竹筒水和一个竹笋肉。陈 洪亮头都没回接过来就吃起竹笋肉:“小田,我脑袋里被那个狗日的手榴弹炸 得嗡嗡直响,什么也记不清了。我问你,到现在为止,咱们打退了敌人几次进 攻?” “五次! ” “哦!都五次了,娘的,看这天色也亮得差不多了,估计小杨就快来了,咱 们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了。”说完,陈洪亮喝了 口水,却依旧没转头:“小 向怎么样了?我听见他叫了声,当时情况急,没顾得上,现在如何了?” “他一听见手榴弹的声音就抱住了我,结果,他被榴弹炸伤了左臂。” 一听这话,陈洪亮急了,立刻就问:“伤得怎么样?” “问题不大,只是有一块小弹片插得比较深,现在取不得,得开刀动手术. “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还不是跟你一样,被手榴弹炸得脑袋晕乎乎的,正在那边盯着呢,叫我 过来给你送些吃的。” “那就好,那就好,最后的胜利就在眼前,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桌!打起 精神,再坚持五分钟。”说完,陈洪亮才高兴地转头看了眼小田,不解地问,“咦!你身上的衣服呢,不是说好了定要让你穿着那套军装回家的嘛,怎么现在就只剩条裤衩了?哪去了?”小田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半天才说:“刚才,我见小向被炸得 浑身都是血,怕用别的东西擦血会使伤口感染,一着急,就把我的衣服和裤子 都脱了去给他止血,你别这么看我,看得我身上起鸡皮疙瘩,我那衣服和裤子 都干净着呢。” “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用小向他自己的衣服 吗?,, “军装只是一件衣服,说得难听点儿,只是军人的外表,可小向是我的战 友,是生死兄弟,别说一件衣服,就是拿命去换,我都干。这几天下来,我突然 想通了一个道理,别人看你是不是个军人,不是看你穿不穿军装,而是看你有 没有军人的内涵,身为军人,到哪儿都是军人,都应该有军人的作风,不然,就 算穿十件军装也只是个假兵,根本就不配穿这身军装。” 陈洪亮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小田在这个时候突然想通了,可陈洪亮 也有些替小田可惜,因为自己三人绝对顶不住敌人的下一轮进攻,大家就要 牺牲在这山顶上了。 “你去看看小向那边还有没有子弹和手榴弹。” “不用看了,我清楚得很,我和小向身上都只剩下一颗光荣弹了 ?子弹早 就打光了,现在小向都在找石头了。” “嗯,我也一样,不过你爬过去对小向说,咱们也学学狼牙山五壮士,枪不 能留给敌人,叫他立即把枪都‘肢解’ 了,然后用石头砸,硒不动的就四处抛 散了吧。我也得去找些石头了,希望这回这些狗日的来得慢点,老子好多给 他们赏赐些石头。” 第111页 “老班长,咱们还是把枪留着吧,装着刺刀,我们同样能用它杀几个敌人. 陈洪亮低下头默默地点了点,然后又勐地抬头看了看小田,眼神很复杂, 最后居然嘆了一 口气,看着下面的树林子轻轻地问:“小田,你说心里话,我把 你和小向带到这样的死地,你现在后悔不?心里埋怨我不?” “不怪,真的,咱们既然是军人,马革裹尸,到哪儿死、怎么死不都是死 嘛,哪来那么多讲究。再说了,如今咱们早就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说到这 儿,小田低下头,然后瞄了陈洪亮一眼,“老班长,我心里很羡慕你,你别这么 看着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因为,你战斗经验这么丰富,好几次都帮我们死 里逃生,能活到现在,我觉得都是赚到的,如果没有你,光我和小杨,估计早就 光荣了,小杨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见到敌人,没人压着他那急性子, 估计他早就跳出去和敌人拼命了,哪还能跟现在这样在这儿说话、杀敌。” 陈洪亮笑了,被人说得这么勇敢,他觉得有些过头了,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得过头了,我也就是比你们大点,所以经验丰富点,你看,经过这几 天,你现在的经验不是也很丰富了嘛,这是咱们解放军的传统,老兵带新兵, 新兵成了老兵,然后成了老兵的新兵又带新兵,一批批地传下去,咱们的战斗 精神才不会消失,才有人继承。”然后,陈洪亮又看着小田问:“那你现在还想 死不?” “不想!”小田回答得很直接。接着,他又说:“可我也不想做俘虏,到时候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有这个,等刺刀不行时,我就用它。放心吧老班长,我虽 然不想死,可我更不愿意苟且偷生地活着。”说到这儿,小田拍了拍腰间的光 荣弹。 “呵呵!我知道,人,哪有不怕死的,除非他是神经病。可死得要是有价 值,那就不怕死了。这也是我要求把枪都砸了的原因,你想,我们现在哪有力 气去拼刺刀啊,如果搞不好,敌人是不会让你有时间去拉手榴弹的,所以,我 的意思是,如果这次抵挡不住的话,等敌人一接近,就直接拉着手榴弹抱着敌 人同归于尽,这样,死了还能再多赚几个,死得也光荣,也痛快,那样一来,咱 们也对得起这身军装,也有脸去见祖宗了。放心,黄泉路上,我们三个也有 伴,谁都不落下谁,一起去阎王爷那儿转转。”接着,陈洪亮怪笑着说:“老子 可先说好了,不管谁先死,都得在路上等着,大家结伴同行,然后一同去投胎, 来世做亲兄弟,再来当兵,那该多好啊。要是你和小向哪个敢不等老子,老子 可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老班长,算算到现在,咱们杀了多少敌人了 ?,, “老子已经赚够了,光狙杀就得有三十多,加上手榴弹,还有我们现在的 石头战,就不计其数啦。” 两人都笑起来了,决然的笑容中包含着泪花,泪花中带着某种坚强,坚强中透露出来的是——死意已决!“老班长,敌人上来了!”陈洪亮立即跳起来,大叫:“准备战斗!小田,你快去帮小向,一定要放敌 人近点,然后看准了再给老子滚石头。” 这次,敌人沖得更快了,而且人很多,连伤员都有,很显然,敌人也打算 着,这次不成功就成仁。 石头一块块地滚下去,但这次,敌人有了经验,很分散地冲过来,也很轻 松地躲闪,说得难听点,这么多石头滚下去,居然连个敌人的毛都没粘到一 根。 在密集的枪声中,在乱舞的子弹中,眼见敌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陈洪亮 急了,干脆站起来握着拳头大小的石头就扔,很不错,砸到了一个敌人的手 继续扔,继续打,枪声也继续响亮着,突然。 “叭! ” 一个子弹头跟长眼睛似的就刺入陈洪亮那高高仰起的右手手臂处,陈洪 亮一个扑倒,然后也不扔石头了,立即爬向小向他们那儿。 小向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陈洪亮急得勐叫:“你怎么了?” 小向对陈洪亮艰难地露出了笑意,然后抬手想指着什么,可惜,他却指挥 不动自己的手。 “子弹打中了他肚子。”说完,小田又看准一个敌人扔了块石头过去,很 可惜,敌人躲了过去。 “别扔了,准备扔手榴弹。”见到如此情景,陈洪亮怒火攻心,红着眼睛大 叫。 “你不是说那是光荣弹吗?” “现在扔才是最好的时候,咱们三人共用一颗就够了。”喊完,陈洪亮掏 出手榴弹,打开盖子,扯断引线,看准一个人数比较多的地方就扔了过去。 “轰!” 见到又有两个敌人倒下,小田也急着就要打开盖子,可陈洪亮拉住了他: 寺一卜,寺一卜! “怎么了?” “你听!” “陈洪亮,坚持住!我们来了!陈洪亮,坚持住!我们来了……” 听到山下这样的喊声,听着越来越大的唿唤声,陈洪亮伸头看了眼,然后 拉着小田指着山下大叫:“快看,敌人退了,敌人退了!我们的人来了,小杨带 着部队来救我们了,来救我们了啊!” 第112页 吼着吼着,陈洪亮的嗓子就嘶哑了,最后,他跪在地上,双肩勐动,双手勐 捶地面。 小田一听,飞快地伸出头看了一眼,然后,他不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最后,他热泪盈眶。 陈洪亮扶起小向,颤抖地指着山下,三人都跪在地上,都哭着笑着,如同 疯子一样向山下招手大叫。 第五十七章日记 只见无数身穿绿色军装,头戴绿色钢盔,而那钢盔中有一颗五角红星在 闪耀的中国士兵,如潮水一般地沖过来,又如勐虎一样地向慌乱撤退的敌人 “老班长、小向、小田,我来了。我来了!我——呜呜!”当小杨来到几人 身边时,他惊喜弄常地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三人勐喊,喊着喊着,他就喊不下 去了,最后,四人抱头痛哭,为着劫后余生而喜,为这兄弟情义而喜,为这样的 见面而喜......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眼泪都止不住地流出来,在场的每一位解放军战 士,每一位同志,他们都理解这种眼泪,只因为他们都身处战场,都知道这眼 泪的珍贵,也懂得这眼泪的意义。就像小燕子在自己的日记中写下的那样: 来时的路上我幻想了多种他们见面时的情景,甚至连死亡都考虑进去了, 一路上我就在告诫自己,不能哭,千万不能因为失去战友而露出自己软弱的 一面,可我万万没想到,当我见到这样的场景。我哭了,狠狠地哭了,我为自 己有这样卓越的同志而哭,我为自己能有幸见到这宝贵的一幕而哭,我为他 们骄傲地哭泣......他们才是祖国最可爱的人,是一群永不言败、永不放弃、永 不抛弃的军人,是一群钢铁之躯的军人,是一群无法用语言能形容的热血军 魂,我为祖国有这样可爱又坚强的军人而热泪盈眶。 “给团部发电,我们及时赶到,四人都-都-都安全。”随后,王排长 带头,大家都向眼前正抱头痛哭的四位战友立正,敬礼!向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敬礼,可是,在场的哪一位军人又不是英雄呢? 经过紧急治疗与短暂的休息,大家原路返回,只是在上担架前,小向和小 田对小杨说了两句什么。 秘密很快就被解开。 当一行人急行到一个地方时,小杨突然大叫:“停一下,停一下,我要下 来!快,下 “小杨,你怎么了?”陈洪亮双眼上包着纱布,什么也看不见,可他也睡不 着,正给不停问自己战斗经过的小燕子说着战斗经歷,听见小杨喊得这么急, 他奇怪地问。 “老班长,到了,到了。” “什么到了?到团部了?” “不是,我看到国界碑了,就在你左边不远处。” 陈洪亮跟被电击似的,全身明显一震,他神情激动起来,因为他明白小向 和小田对小杨说了什么,因为,这次,他俩是用军人的身价走过国界碑,可回 去后,他俩就不能再用现役军人的身份来了。连日来所经歷的一切生死磨 难,不都为了能回到祖国吗?无数次生死捍卫,不都是为了维护这块国界碑 吗?自己用青春与热血浇铸的,不就正是这块国界碑所代表的意义吗?自己 一直与敌人周旋战斗,被敌人追赶得如同兔子,这样的折磨,不都是为了这一 刻吗?大家相互鼓舞,相互包容,不抛弃、不放弃地胜利回来,不都是为了这 块国界碑的安稳吗…… 是的,他们无愧于这身军装,也无愧于国界碑,他们有资格去抚摸国界 碑,更有资格为经歷生死后回到国界碑边而激动得热泪盈眶、放声大哭。 这次,小燕子也没有阻拦他们的行动,反而边流泪边帮他们下担架,就跟她日记中所记载的那样:当我看见国界碑,再看看四人的表情,我突然明白这 块国界碑在这群穿着绿色军装军人心中的地位:这一刻,这块国界碑属于他 们;这一刻,时间属于他们;这一刻,荣誉属于他们。正是他们英勇顽强的战 斗,正是他们忠贞不屈的精神,正是他们勇于奉献的军魂,正是他们用青春和 汗水还有鲜血与生命铸就的这条绿色长城,才让这块国界碑依旧维持在原本 的界线,正是有了他们——这群可爱可敬的军人,祖国才得以安定繁荣,人民 才得以享受和平的喜悦……当我看见四人摸索着,只能用“爬”来形容他们 的激动,爬到国界碑边,紧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用微微颤抖着的双手一笔 一画地抚摸着国界碑上那个大大的“中国” 二字,然后,四人紧紧地抱住它, 痛哭流涕……所有的人都哭了,所有的人都笑了,我也哭了,我也笑了,为了 这块国界碑,他们付出了常人无法企及的艰难,也作出了无数次生与死的抉择,可如今,看着眼前情景,我无法用心中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触,只能说, 国界碑上用红色写的“中国”二字,那红颜色,并不是颜料所成,而是每一位 战士的心,那字,是他们用自己的心去一笔一画地勾画出来,而在这“心”字 里,饱含着多少心酸,多少热泪,多少汗水,多少外人无法知晓的感人故亊 ……我不知道,多少年后,岁月蹉跎中掩盖了一切光辉,那时,人们还会不会 记住他们的名字,还会不会有人提起他们用鲜血与泪水谱成的故事,可我知 道,他们是无悔的,只因为,军人!是和平时期最平凡的人,可一旦人民遭受 灾难,一旦祖国发出号召,他们就会成为捍卫祖国荣誉,维护民族安定,守护 边疆安宁的先锋。他们是先锋,后盾就亿万中华儿女!如果说国界碑是用亿 万中华儿女的灵魂铸就而成,那么,国界碑上面那鲜红的“中国”二字的颜色,就是军人用自己的生命去谱染成的,因为,他们就是我们的终极守护者——绿色军装,红色生命之长城——用热血胸膛铸就的长城。 第113页 当四人被扶起后,所有的军人都沿着国界线,看着国界碑,立正,敬礼! 无声地敬礼,是的,他们不需要别人去吹嘘,他们不需要别人去评判,更不需 要别.人去激励,危险来临,他们就会发出自己的怒吼,为中华民族的尊严和炎 黄子孙的安宁被打破而怒吼,东方巨龙的吼声中,一道亮丽的绿色长城正屹立在国界碑前,他们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握紧手中的枪,无私奉献着青春岁月,默默守护着祖 国的边疆,告诫着每一个胆敢侵犯中华民族尊严的敌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用热血胸膛去捍卫边疆的完整,维护中华民族的尊严…… 看着他们,我突然明白了那块国界碑与那道绿色长城的涵义:战火硝烟 中,倒下的是血肉之躯,矗立的是民族尊严。 当一个辉煌了几千年的民族蒙受屈辱后重新找回自信的时候,这种力量 是不可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