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无痕》 第1页 [架空歷史] 《炊烟无痕》作者:聿津【完结】 内容简介: 我有困惑与挣扎、幸福与美好的童年,而这些如同裊裊炊烟,无声无痕。随着时光的飞溅,我步入了筑路者的行列。本书通过对筑路人那酸甜苦辣、异彩纷呈的创业以及生活的描写,刻画了丑与美、是与非的现实生活,展示了筑路人那悲壮而又辉煌的人生画卷。 第一章 文艺委员 北风唿啸,窗棂嘶鸣。漫天飞舞的雪花淹没了村庄一撮撮低矮的草房。 晚饭后,爷爷在外面查看了一番,他担心风大掀掉房顶上的草,又顺便过来了。爷爷坐在炕沿上,面带微笑,不停地用手抚摸着的我头髮,像是在顺毛抚摸一只可爱的小狗,目光期盼地望着我,“啊呀,身上的衣服薄呀,别可哪跑了,再过几天,你就八岁了,嗨,快点长大吧。”说完,起身便回东院老叔家了。 母亲照旧收拾好屋子,就把还冒着轻烟的火盆端到炕上,用手背抹了几下被烟炝出的泪水,习惯地埋进两个土豆,再用铲子在上面使劲儿地压了压,又背起小弟餵猪去了。不一会儿,我急不可待地抢先扒开火盆,用手捏了捏,感觉那土豆还硬着,吹了吹手,就急忙用铲子又埋上了。 在桌子上忙着写春联的父亲,瞪着眼睛在看着我“刚吃完就饿?!”吓的我急忙把手缩了回去。 窗外,小黄狗抖了抖身上的清雪,“汪汪”了几下,告诉家里来人了。 只见东院老叔拿着一卷子红纸,跺了跺脚上的雪走进屋里。 “正好你来,帮我看看今年的对联都写什么好?”爹把已经写好的一副递给老叔。 “这个不中,什么‘喜气满堂’的,那都过时了。”老叔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照这个写吧。” “嗨,早来呀,白瞎我两张红纸。”爹说着就把刚刚写好的对联用手揉吧揉吧扔在地上,我急忙下地又捡了起来,蹦到了炕上,爹又沖我撇了下嘴,显然,是我的脚把土带到了炕上。 “先给你写吧。”爹接过老叔手里的纸,看了看。 “要斗私批修……”爹皱了皱眉,往下看着,“这副就挺好的。”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老叔顺着爹的手往下念着。 “尽瞬尧。”爹补充道。 老叔边念着边看着爹写着,“三哥,你的字写的真好,集上卖的都不如你写的好。”爹笑了…… 腊月二十九。 一大早,老叔把爹叫了过去,说要爹帮忙用报纸煳墙,家里边由妈妈领着我在贴着对联。临走前,爹又交待了妈妈贴对联的事。 忙活了半天,总算把对联给贴好了。可是—— 下午,爹刚进屋就骂了起来:“x他妈的,还能不能干点啥了?”吓的我急忙把拿着土豆的手背了过去。 “怎么了?进屋就来那一死出,又哪嘎达不顺了?”妈妈满脸的不快。 “你来看看吧……”爹扯着妈妈到了外面,然后用手指了指门框。 “贴的挺正当的呀。”妈妈疑惑地说着。 “你个瞎子,也不好好看看,那张横批是贴进猪圈的。” “哈哈……”老叔过来一看便大笑起来。原来那张横批上写着“肥猪满圈”。 等爹他们一起到猪圈旁时也都笑了起来。那猪圈上贴的是“蒸蒸日上”的横批。 那鸡架上贴的是“欣欣向荣”,而屋里的门上贴的是“金鸡满架”。全贴颠倒了。 一阵笑声过后,只见爹气囔囔地撕着对联,老叔又拿来些红纸…… 妈妈走到我跟前,“你将来可得好好念书呀,这不认字儿哪能中。” “就知道吃,别像你妈似的睁眼瞎。”爹又在数落着妈妈。 “妈,等我上学了,天天回家教你。”我安慰着妈妈。 “别像你爹似的,死倔死倔的,整天连个好气儿都没有。”妈妈回敬着爹。 “嗨,还用上学吗,从现在起,我天天教你们认一行报纸上的大字就行了。”爹说着便拉着我的手走到墙边,用手指着一行字。 “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爹念完,瞪着眼睛看着我,“跟着我念。” “贫……”我没能念下来,“爹,你还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教我吧。” “你爹根本就不是当老师那块料,瞅他那脾气吧,还不得把孩子都吓死了。”妈妈说着,便往炕上放着桌子“行了,吃饭啦。” 我上小学了。 学校紧靠后屯的大砂坑旁。一间破得四面透风的土房,前后窗户上的塑料布被风颳的像一群被惊扰的麻雀,发出“突突”的响声。里边有二十张破桌子,刚好够一、二年级合班上课。 还好,我坐在后头,那里“享受”的冷风要比前排小一些,可一看黑板时脖子总有点不够长,有时还得站起来。 这天,老师把一个叫铁蛋儿的孩子选做了班长。只因铁蛋儿的“血统”好,家庭成份是贫农。他的个头儿在班里也最高,偏偏又坐在了紧前排,“哈哈,后边的脖子都短了吧?”我暗自好笑。 第2页 上课的女老师二十四五岁,长的一副娃娃脸,说话的声音可挺粗,如果不是因为来自窗户方面的干扰,那声音酷似一个反串演员在对白。 “起意!向伟大领袖毛席敬尼!”铁蛋儿班长是个大舌头,见老师走进了教室,便向同学发出“敬礼”的指令,同学一阵哄堂大笑,我还不懂事地拍了几下手,站起来一齐向黑板上方的主席画像敬着礼。 “尼毕!”铁蛋儿说完,又是一阵大笑,便都坐了下来。 “起立!”老师重新命令着,大伙“刷”地站直,“向伟大领袖毛主席敬礼!”老师转过身,和同学一起向主席像敬个礼。 “礼毕!”老师说完,大伙鸦雀无声地坐下来。 “有什么好笑的?都成什么样子?啊?”老师那副娃娃脸拉长了,她“刷”地抽出了教鞭,“啪啪”地抽了两下桌子,便又拿起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个“中”字。 “这是我昨天教的,看看还都记得吗?”老师严肃地看着第一位学生,大伙都低着头不敢正视老师。 “你,陈聿津,”老师把手指向了我,我没想到坐在后排还能被她提问。 “站起来,”老师用教鞭使劲儿点着黑板,“这个字念什么?” “我……我不认识。”我低着头,好像听到旁边的同学小声地提醒了我一下。 “怎么?刚刚过一天就忘记了?”老师拿起了教鞭,吓的我感觉要小便。 “老师,昨天你没给我们讲这个字呀。”我吞吞吐吐地解释着,“你昨天写的是‘忠’字,黑板那个字好像缺点什么……” “嗯?”老师闻听,急忙把黑板上的“中”字下边加上个“心”,她的脸由长变得微红,便又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学习嘛,就要会举一反三,这个字加不加点什么都要念‘忠’,要善于思考嘛。”她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我,似乎要找个台阶。 “坐下吧,以后不要跟着瞎起闹。” “啊,是。”我刚坐下,突然感觉下边有些吃不住劲,“老师……”我举起了手。 “什么事?”老师瞪着我。 “我……我想呲泡尿。”我说完大伙一阵大笑,老师也唔着嘴。 老师允许后,我急忙跑到外面,站在砂坑沿便开始“痛快”起来……好一个天然大侧所,一阵西北风,把我扫个透心儿凉。 “今天老师都讲了些什么?”刚到家里,爹便问我。 “讲了两个字,一个是有‘心’的‘忠’,一个无‘心’的‘中’。” “什么有心无心的,一会我可要好好考考你。”爹边说着边编织着土筐。 为了避免课堂闹笑,从这天开始,上课前的“敬礼”环节由老师亲自代理,铁蛋负责收收作业,分配学生打扫卫生什么的。可今天,老师在上课前除了“敬礼”的内容外,又增加了一项唱歌内容。 “同学们,从今天开始,上课前都要唱一首革命歌曲,由我来教你们唱一段《红灯记》选段……” 还没等老师说完,同学们面面相视,“啊呀,是不是天天广播里那个铁梅唱的?” “好像是,那个铁梅嗓子可尖了,谁能嚎上去?”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我先教你们唱,然后从你们当中选个文艺委员,以后就由文艺委员领着你们唱了。”老师说完便唱了起来…… “听罢奶奶说红灯,言语不多道理深……”唱了几句又停下了,老师的眼睛盯着铁蛋儿“你在笑什么?” 铁蛋儿憋不住唔着嘴,“老师……你的嗓子好像是男的。”说着大伙哈哈笑了起来。 “都严肃点!”老师又拿起教鞭“啪啪”抽了两下桌子,一根粉笔便震成了两截。 “以后谁要不会唱,就不能评为好学生,就是对他老人家的不‘忠’,如果敢倒乱,我要让全班的同学批斗你!”老师的胸前起伏着,形像被她那不争气的唱调大打了折扣,她气的鼓鼓的。只见她手里的教鞭一扔,“下课!”便捂着鼻子跑了出去…… “铁蛋儿,你把老师给气哭了吧?看你咋办?”同学都为铁蛋儿捏了把汗。铁蛋儿没想到一句话让老师这么伤心。 “你说你,老师对你多好啊,你连话都乌拉不明白,老师还让你当班长,草!没良心。”一个男生骂着。 铁蛋儿一脸怒气地瞅着那男生,可他的脸顿时又变的通红,必定人家说的在理儿。 于是,他把脸转向身后的英子,“英子,跟你商量件事儿,好吗?” “啥事儿呀?”英子莫名其妙地看着铁蛋儿。英子平时话很少,但她喜欢唱歌,铁蛋儿凭感觉就知道英子的嗓子好,唱起歌来挺中听的。 铁蛋儿在英子耳朵上嘀咕了几句,只见英子神色慌张起来,“我可当不了文艺委员,再说铁梅唱的我一句都不会……我可不行……”英子连声地拒绝了他。 第3页 别看铁蛋儿说话乌拉,可有些心劲儿。放学后,他拉着英子的小手,轮着大舌头,“英子,我都跟老师商量好了,只要你肯做文艺委员,答应你两件事。” “哪两件?” “一,年末评你当‘三好学生’,有奖状的;二,给你个副班长噹噹。”铁蛋儿说完,注视着英子。 “可我不会唱京剧啊,再说……” “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找个人教你,这个人唱的特别带劲儿。”铁蛋儿打断她的话。 “谁呀?” “刘丫。” 第二章 跳大神 英子怕狗,铁蛋就领着她一同来到了刘丫的家中,然而,事情还没有铁蛋想的那么简单。 “未婚男女光靠本分、长相、能干还不行,家庭出身也得般配。”这是我经常听大人说的话。 刘大的女儿刘丫都二十六了。前一阵子听说有人给介绍个对象,两人见了面觉得特别中意。可没几天,人家说她是地主的后代,还没等“相看”就拉倒了。气的刘丫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天天闹心。总学着广播里大唱革命歌曲。大伙都说刘丫的长相可像李铁梅了,尤其是那根扎着红头绳甩来甩去的大辫子,在村子里是独一无二的。更惹人注目的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晴,小伙子们看她一眼就像触电一样脸发红、心直跳。刘丫也特崇拜“李铁梅”,她屋子里也贴了好多这些人物画。 几场大风过后,大地绿了。 大地里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小根蒜、曲麻菜之类的天然植物,我没怎么动地方,就挖了足足有一小竹筐,乐滋滋地站起身,用手擦了擦那把小刀,挎起了竹筐,跟着刚刚收工的社员往家走着。快到家院门口时,老叔一把把我扯了过去。 “干啥去?”我的肚子咕咕直叫,抬头眨眼看着老叔,声音有些干哑。 “听一会样板儿戏再回来吃饭,好不?”老叔摸着我的头。 “老叔你是不是又要听刘丫唱的?嘿嘿。”我仰脖望着老叔。 “别啰嗦,快走吧。”老叔有些不耐烦了。 “你是借油子看刘丫去吧?呵呵。”我笑眯眯地斜了老叔一眼,老叔似笑非笑的沖我瞪着眼睛,他把铁杴换了个肩,伸出巴掌在我眼前比划了一嗵,我只好把嘴闭上。 “奶奶,您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刘丫清脆的嗓音吸引了不少“观众”。往常,她家的院门口总是挤满了大人、孩子。村里的小伙子更是听的入神、看的仔细,还一个劲儿地往前凑,不时地鼓着掌。像这样的样板儿戏,称为革命现代京剧。人们几乎天天在广播里、电影里听着样板儿戏,看着样板儿戏,每个唱段甚至是台词都能顺口背下来。因此,谁要是唱样板儿戏,只要一开口,便能知道他(她)唱的是哪一出。 这回,刘丫站在院子中,把院门关得紧紧的。老叔领着我和其他人一样只能爬在墙头上观看。只见刘丫的大辫子没了,披头散髮地唱个没完。唱完“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又唱“做人要做这样的人”……日头都给唱没影儿了。 “她疯了吧?”我问着老叔。 “八成是。”老叔拽了拽我,又指了指地上的小竹筐,便一起回家了。 刘大的媳妇刘大婆子只生了刘丫这么一个独苗儿。两口子平时像宝儿一样护着闺女,致使刘丫在家里说一不二,性格刚烈。三口人整天忙忙碌碌的日子过的劲儿劲儿的。爷儿俩在生产队里挣着工分,一年下来不欠任何债务,虽说只有两间东、西屋的草房,可生活的松松快快的。但这几年来,让刘大婆子整天忧心忡忡的就是闺女的婚事,眼看着闺女都老大不小了,连个对象都没有,怎么办呢?她几次托媒给闺女说亲,媒婆总是“啧啧”地夸着“凭你闺女这模样还怕臭在家里?”来安慰她。而结果总是差一点儿的闺女不干,家境好点儿的一谈起成份来人家又“不中”,急得母亲一看到闺女就嘆气。然而,让刘大婆子上火的不仅如此,她家的房宅紧靠大荒甸子,养的小牲小口虽说比别人的多,就是这鸡总也养不起来,隔三差五的不是死就是没了踪影。于是,刘大婆子便供起了“狐黄二仙之神位”的牌位,天天要烧上一柱,嘴里还时常念叨些什么。 刘丫疯了。她独自躲在西屋里又是拍手又是笑,有时还哭,房门紧锁着。一帮大人孩子来到了刘丫的窗下,“啊呀妈呀,这屋子里是不是闹鬼呀,你们看……”几个小孩儿想看个究竟,可怎么蹿也够不到那窗格子。 英子和铁蛋儿来到了刘丫的家中,当她俩从窗子里看到披头散髮的刘丫时,吓得,“妈呀!”一声惊叫,扭头便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啊呀!这可怎么整呀?”母亲急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直哭,刘大也在院子里转悠着没了辙。 “八成是中邪了,快去王家坨子找大仙吧。”老奶奶柱着拐棍来劝着刘大婆子。 一听说这屋子里有邪气,来看热闹的人都吓跑了。 已经是半夜了,大仙儿、二仙儿终于给请来了。我跟着二叔等几个大人也涨着胆子来到了刘大的家里,因为我还是头一回看跳大神。 第4页 刘大的东屋里,几个人忙活着在地中央摆起了香案、神位,上边放着些供品、香烛。 只见那大仙儿先是焚香叩首,继而又翻着白眼人儿,闭目假寐。 “大仙儿请神啦!”二仙儿吆喝了一声,两手一拍。 不一会儿,大仙便晃着乱蓬蓬的脑袋,浑身战慄着,嘴里叨咕着,不时地挥舞着胳膊在地上跳着。 “请问这位大仙儿是哪里的?”二仙儿问道。 “我本是北坨的黄大仙,啥事请我呀?” 听完大仙儿阴森的声音,刘大两口子急忙跪下,“求大仙儿救救我闺女,她又哭又闹、不吃不睡,快折腾死了。” 那大仙儿先是挥舞着双手,然后晃着头,“啊呀!是她爷爷的魂灵回来了……” “啊?”刘大的脸一时煞白,眼睛都长长了。她爷爷快死一年了,怎么又回来了?他感到屋子里有个影子在来回晃动着,那煤油灯火苗儿也跟着唿唿啦啦的,好像要被什么东西带灭似的。 “她爷爷死前脾气倔呀,不会做人情,德罪了人,到了那边也是死倔死倔的,阎王小鬼儿不收他呀,到现在还没托生呢,这会儿又闹到家里来了……” 大仙儿摇晃着头,从那干草一样的乱发缝隙中,露出了一对儿似鱼泡而又缺少润滑般的眼球,然而,那眼球转动的远不如身子扭动的灵活。 “啊呀妈呀,老天爷呀,这可咋整呀!……”刘大婆子哭着,双手拍打着地。 “大仙儿,我们什么都依着你,快想想办法吧,要什么给什么,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二仙儿下着跪,“蹦蹦……”捣蒜一样磕着头。 只见大仙儿嘴里嘀咕着脖子一扬地向上蹿了几下,“哈!”吼叫了一声便仆倒在地,嘴里吐着的白沫子好一阵子才醒过来。 二仙儿忙上前搀扶起大仙儿笑着对刘大婆子说,“这下可好了,邪被驱走了,准备好东西再拿点钱,可别亏待了大仙儿呀。” 这时,刘大两口子站起来一同向西屋的门望去……原来,刘丫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熘了出去,这会儿正在老奶奶家的北炕睡觉呢。 后来听二叔说,是刘大家房头儿的黄鼠狼在捣的什么法术。 第三章 偷瓜 这年冬天冷的比较早,趁着没下雪,爷爷领着我拿着耙子擞了好几天的柴禾,为了鼓励我,爹又亲手给我做了一副滑冰车。 妈妈迫于我和同伴们的一再央求,终于允许我去滑冰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冰层的厚度不够,怕出现什么意外,一再叮嘱着要我跟在别人的后面滑。 “早点回来,今晚炒苞米花儿。”妈妈追到外面吩咐着。 “知道啦!”我拎着爹给我做成的冰车头也不回地跟着伙伴们走了。 这时节,水库里的冰面特别平整光滑,方园几里没有一道裂缝,简直像一块天然的大玻璃,被严丝合缝儿地镶嵌在土坝里。 我和伙伴们用铁钎子蹬着冰车你追我赶地滑着,还有穿着冰鞋滑的。冰鞋滑的速度更快,有些不服劲儿的冰车“队伍”却怎么也撵不上。 几天前,我就和伙伴们到水库里用脚履着薄冰,如有裂纹则马上回到岸边上来,胆子大点儿的就不管什么危险不危险了,结果冰层破裂,掉进了水里,浑身湿个透。 今天的冰层刚刚够厚度,大伙都想玩个痛快。这一年玩什么都是跟着节气走的,春天的风吹绿了草木,那柳枝拧下来的绿皮可以当哨子吹;夏天玩水、钓鱼;秋天带着火柴到野外烧毛豆(偷庄稼。);冬天就是滑冰了。 此刻,天还没有黑下来,有人就站在土坝上喊了起来,“快走啊!看热闹去!” “啥热闹?是电影吗?”伙伴里有人在问。 “今晚在生产队里斗地主!”那人的话音刚落,我和大伙便纷纷拎着冰车跑了回去。 当我刚刚到了家门,放下滑冰车准备和伙伴一起走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站下!” 爹在背后指着我,“你要干啥去?” “听说生产队里要斗地主,我想……” “不中!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砸了那冰车!你哪也不中去,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呆着,等一会儿帮你妈炒苞米花儿。” 我不知道爹今儿个是怎么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怎么这么大的气,八成又和妈吵架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见到爹那副威严的面孔,同伴们一个个都跑了,有的还暗示着对方,“咱们也别回家了。” 爹看我还站在那里,声音缓和地商量着,“好了,你不总说要去看松花江吗?等到了夏天我就带你去划船。” 那时有几件事情是最让人开心的,放电影,斗争地、富、反、坏、右,跳大神,看大秧歌,偷香瓜,杀猪,过年放鞭炮。当然,有些事情还由不得孩子们,尽管喜欢,可大人的约束也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说话都得小心,尤其是那些成分高的人。 盛夏。 自家乡向东大约十来华里,就是川流不息的松花江。 风,刮蹭着江面,推起的波浪一拨儿一拨儿地滚向了岸边,然后又慢悠悠地拍打着大坝底部的闸门。 第5页 几个壮汉光着膀子坐在坝顶上“自噶自噶”地转动着罗盘,随着闸门的缓缓上升,奔涌的江水便沿着水渠一路欢畅地向远处延伸着。一部分则从各处的小闸门灌入了农田,剩余的则全部流向了终点——注入到生长着蒲草、莲花和鱼类的水库里。 这时节,水库里开满了足以让诗人浮想联翩的荷花。 水库每次提闸进水,我和伙伴们都要到闸口去洗澡,清澈而又冲劲儿十足的水流,让任何现代化的淋浴设备都望尘莫及。 伙伴们望着水花,一个个兴奋地脱个精光,嗵嗵地跳进了水里,水性好点儿的还来个鲤鱼打挺,又一个勐子扎进去,不知在何处又露出了小脑袋,大伙你追我赶,互相打着水仗,好不爽快。 随着闸门的提升,一股强劲的水流把我和同伴一起捲入了远处,大伙儿奋力拍打着水面向土坝上游着…… “嗨——再——见——啦——”土坝上,有个人正在得意地向我们招着手喊着。 “啊?又是该死的球子。”同伴里有人发现了他。 这个球子总喜欢恶搞。有一次,他因为讨厌班里的数学老师,上数学课时,老师刚打开粉笔盒子便吓的“妈呀”一声,随后那个老师跑出了教室,因为惊吓原因,生理方面出现了紊乱,于是便跟校方请了假。 同学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球子得意地捂着嘴,心想,“看你还总提问我不。” 那个数学老师是个女的,特别害怕虫子,球子不知从哪抓来了两条大毛毛虫放进了粉笔盒里。 这下可惨了—— 原来,球子抢先游到了坝顶上穿好了衣服,又像打扫战场一样把我们的衣服一件件地抱了起来,和我们招了招手就跑了…… 到了坝顶,一个儿个儿都喘着粗气。“搞什么鬼!追!”伙伴的声音未落,我们就一齐扭动着小屁股跟着他跑了起来。 “这些个死玩意,也不嫌磕碜,光着腚瞎跑啥?”一名背着孩子的妇女,手里拿着根棍儿,赶着一群鸭子,愣在那疑惑地盯着我们。 村头,球子得意地站在那,嘻嘻着,“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给你们衣服。” “啥条件?”我和伙伴一个个用手捂着已经曝光的部位。 “今天晚上,我要你们一起去南地偷瓜。” 球子说着,又凑到我跟前爬在耳朵上,“可千万别你爹知道呀,否则他又不让你出门了。” “好吧,我答应。” “我也答应。” “那瓜熟了吗?”铁蛋儿穿着衣服问道。 “嗨,头几天就熟了,我都看见有人吃了,嘿!那股子香味,咬一口真叫甜呀!”球子说的我们真流口水。 这一年四季吃什么都是有季节性的,尤其是水果类。夏天盼着香瓜能尽快地落蒂,再就是盼着园子里的柿子早点冒红,黄瓜快点压腕儿;秋天时,有的庄稼杆儿也是甜的,能当甘蔗吃;到了冬天,就只好盼着年三十晚上能啃几口冻梨了;而到了春天,那酸菜汤如同果汁。 “要想吃到香瓜,我们五个必须要抱成团儿,谁也不能当叛徒,知道吗?否则……”球子带有威协的口气。 “草!否则怎么的?”铁蛋儿轮着大舌头,直视着球子。 要说打架,论个头儿、论力气,球子根本就不是铁蛋儿的对手,在几次的摔跤中都是铁蛋儿占上风。 球子心想,如果此时交手,不但偷瓜的计划落空,搞不好还得吃亏,因为刚才的恶搞,已经使自己处于孤立状态,再说自己也未必能拧过铁蛋儿。于是,他笑嘻嘻地拍着铁蛋儿的肩。 “小哥,别生气啊,刚才我只不过是搞个笑儿,你看你,好啦好啦。”听着球子的软乎话儿,铁蛋儿也不再说什么。 球子比我们稍大一点儿,虽说比铁蛋儿个儿小,可有些心计,我们都称他是“小孔明”。在平时,如果是哪个伙伴在外面挨了欺负,球子就会召集大伙商讨着共同“对敌”的办法,如果是打群架,我们就集中“兵力”专门对付最强的一个,如果是单个儿,我们就将其包围,直到对方服软儿为止。 此刻,球子看了看大伙,严肃道:“好了,现在我们研究一下晚上的行动方案。” …… 瓜地位于土坝下边的一片开阔地带,周围都是菜地,瓜窝棚刚好位于坝根。看瓜的是一位五十左右岁,外号“夜猫子”的半打儿老头。 “你早点回家吧。”老头儿刚刚吃完,便催着前来送饭的闺女。然后又拿起了安放七节一号电池的手电筒,在瓜地里巡视了一圈。 “不好了,有人落水里啦!”土坝上好像有人在喊。 老头儿急忙拿起了手电离开窝棚到了坝上,他用手电照了照,没发现什么,“瞎他妈喊啥玩意。”自语着往坝下走着,可他还没等到窝棚便又听见了喊叫,“救命呀!……” 老头儿又急忙返回了坝顶,用手电照着,“救命呀!……”听声音好像不远也不近,他便沿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第6页 “哈哈……”我们高兴的边走边吃着瓜,铁蛋儿树起了大姆指:“球子,你真行,诸葛亮啊。” “哼!你懂什么,这叫‘调虎离山’。”球子得意地说着。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时,感觉炕湿了,“坏了。”我紧张地穿着衣服。 不一会儿,父亲发现了,“**都多大了,不知道磕碜,就往炕上尿?”而就在此时,他的眼睛变大了——我衣服上还粘着瓜籽,又吼了起来。 “你昨晚偷瓜了吧?说!”爹撅着嘴,一副阶级斗争的面孔。 我像一只被堵在鸡窝里的小鸡,无奈而又恐惧着。 “啪——” 我的左脸感到麻麻的,“爹,我,我保证再也不敢去偷了。”爹的叫喊,把炕上的二弟、三弟和四弟都吵起来了,还没舍奶的小妹也哇哇哭了起来。妈妈走进屋子,瞪了一眼爹,围巾擦了擦手,赶紧抱起了小妹。 上学的路了,铁蛋儿也好像打了蔫,我看到他的右脸也和我一样鼓了起来,“你怎么右边脸鼓啦?” “我……我爹他是左……左撇子。”看着铁蛋儿那副熊样,我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章 知音 爹领着几个木、瓦匠在村中央盖起了五间大瓦房,还垒起了大院套。这天,生产队长拿来一道“圣旨”,并指示爹,把纸上写的字要原样不变的粉刷到墙面上。 在此之前,爹还给东屯的两位快要不行的老人櫕了两口棺材。之后,正要去大舅家砍房架子时,却被火急火燎的生产队长叫了回来,因为不久,将有十来个大城市里来的知识青年就要到生产队里安家落户了。生产队长说,一定要让这帮集体户里的知识青年享受到家的温暖,并还特意嘱咐几个平时好扯老婆舌的大老娘们,别不分里外就把大奶子随手撸出来餵孩子,让大城市里来的人笑话咱,把孩子的脸也得洗干干净净的,别一喘气鼻子还直冒泡儿。 于是,为了把集体户建好,生产队长费了好大的周折,爹也自然成了大忙人了。 爹不仅木匠活做的地道,还写了一手好字。集体户大院套墙面上粉刷的“防止修正主义、努力消灭三大差别、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等大字,便是爹的杰作。 几个小青年爱干净,其实是嫌农村埋汰,也许这也算是城乡差别吧。干活休息时,他们都选择一块干净的地儿坐下,有的女知青还特意准备了一张旧报纸垫在屁股下,喝水时还自己准备了一个带有“知青”字样的杯子,害得一帮贫下中农直翻白眼儿。 几个月过去了,集体户的男女知青自然习惯了农村生活。听说他们都是“老三届”的,平时在地里干完活还帮助困难户干一些打扫院子、餵猪等杂活。晚饭后还经常组织几个“文艺骨干”表演节目,给村里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我和几个伙伴没事就往集体户的院子里跑,他们的笑声、说话的语气都让我感觉特别新鲜。尤其看到他们天天不知用什么东西捅在嘴里,还直冒白沫,有的一天要捅两三遍,洗脸时还得一个人一盆子水,上厕所都用纸擦屁股,简直太挥霍了。 户里的小丁儿是个活跃分子。他不仅为人热情,更擅长现代京剧。据说,过几天还要到县里去演出。 这会儿,集体户院子里围了好几圈儿的人,中间的长櫈上坐着几个手持京胡、锣鼓还有竹板儿的伴奏人员。 今天聚集在这里来的人比往常多,小丁儿显得异常兴奋。 他先是寒暄几句,唱了一段“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唱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好似“李玉和”进了村,大伙报以热烈的掌声。 “真够味儿,再来一个!”有人提议。 小丁儿又唱了一段“浑身是胆雄纠纠”,又是一阵的掌声。 “有没有李铁梅的?”有人又提议。小丁儿看了看那几个女知青,“铁梅的调儿太高,怕拔不上去呀。难道咱们这里有能唱的吗?”小丁儿带有挑战的口气四下里寻问着…… 这时,人们一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刘丫! “我来!”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只见刘丫一甩辫子站了出来。 看到刘丫的个头儿和神态,小丁儿的眼睛一亮:“诶呀!这不就是铁梅吗。”他带头鼓起掌,大伙跟着“哇”的一下掌声四起,有人还打着口哨,整个院子里一下子沸腾起来…… 人群里只有一个人没有鼓掌,这个人就是铁蛋儿的叔叔铁红。铁红一直对刘丫怀有好感,可父母因为家庭成份问题,不同意他俩相处,而刘丫也对铁红的为人和长相挺满意。虽说铁红的个儿头高大,大眼睛方脸盘,一副标准的男子汉外表,但是铁红的胆子小,几乎小到了懦弱的地步,他一见到刘丫就脸红,尤其当那含情脉脉目光送来时,他的心跳动的激烈,像个大姑娘似的低着头一声不语,这就使得刘丫从心里对这个大男人的藐视。用刘丫的话说,“三槓子压不出个屁来”。那次见面后,刘丫告诉铁红,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免得影响你的前途,因为两人的出身差别太大。可老实八脚的铁红没有理解刘丫的意图,他还仗着自己的贫农优势对刘丫说,这成份不是问题,只要两个人好比什么都强。气的刘丫一甩自己的大辫子离开了他。 第7页 铁红回到家里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他不理解刘丫到底差什么对自己不冷不热的。铁红的妈妈看出儿子的心事,埋怨自己的儿子嘴太拙,跟个姑娘连个话儿都不会哄,何况家里的出身还占优势,儿子论长相在全村子里也拿得出,怎么让一个地主家的闺女把咱家拿成这个样?嗨! “妈,谁让咱们家的成份高了,哎,这成份的事当初是谁定的?能不能改过来呀?”铁红呆呆地看着一脸苦容的妈妈。 “嗨,话可不能乱说呀,成份的事谁也不能乱改的,依我看哪,就是改和老刘家一样也没准人家刘丫还照样相不中你呢。”妈妈说着,从炕上爬起来又拿起了大菸袋,把菸嘴放进嘴里使劲地吹了吹,然后又往炕沿上磕了磕那菸袋锅,装满了旱菸,划火点着又使劲地裹了几下,冒出来一股子蓝烟,扭头又往地上“估计”啐了一口吐沫。 “早年你爹就给老刘家扛活,嗨,你爹的慢性子和你差不多,三槓子也压不出个扁屁来,就知道干活,要不是人家帮忙,呵呵,还不得打一辈子光棍啊。”妈妈又含着菸嘴裹了几下,看着儿子,“哼,俗话说得好,这好人出在嘴上,好马长在腿上,你呀,就是嘴太笨了,见个人连话都不会说,就知道脸红。” “妈,别说了,嘴笨不笨不都是你养的吗?真是的。”铁红伤自尊的把脸干脆拧了过去。 妈妈又使劲地裹了几下菸袋,“这人哪,得时常来往,这话虽然跟不上,可这事儿不能差,做什么事情总不能总叼着死礼儿,你明儿个到老刘家去一趟……” “干啥去?”铁红转过身来看着妈妈问道。 妈妈又沖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你带上四盒礼,两包红糖、两瓶水果罐头、两包油茶面儿和两包点心。” “我不去!”铁红说着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你不去我去!瞅你那一死出,和你爹一样,没个出人头地。”妈妈说着,往炕沿上使劲地磕了磕菸袋锅子,又把菸袋扔到了柜子上,挨着铁红的爹躺了下来,这时,累了一天的铁红爹已鼾声大作。 刘大婆子笑呵呵地把铁红的妈妈送到了大门外,“哎呀,你说你,来就来呗,还拿那么多东西,啧啧,多外道。” “嗨,我家铁红呀总惦记你们两口子,总念道你们俩人好,可就是面子矮,一见到你家刘丫呀,就臊得脸通红,嘿嘿。”铁红妈妈不知怎么发挥好,一个劲儿笑着。 “呵呵,我看铁红这孩子挺憨厚的,又能干,我们两口子可没说的,可现在是新社会了,孩子的事得让她们自个儿拿主意,你说呢?大嫂子?”刘大婆子的话说的也挺实在。 “嗯,那是,那是。”铁红妈妈说着便离开了刘家。 刘丫回到家里一眼就看到了柜子上那四盒礼品,妈妈告诉她说是铁红送来的,气得刘丫差点把那礼品扔了出去,“妈,我告诉你吧,我不稀罕这玩意,我也不可能和他成亲,叫他们死了这份心吧,我俩的脾气秉性差的太远了。他想我,哼!可我一点都不想他。”刘丫说着,扭头便走进了自己的西屋里。 而成了单相思的铁红,对刘丫还念念不忘,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刘丫家的院门口以听戏为由来看刘丫,刘丫干脆关起门来足不出户地躲在家中。几天后,铁红自讨没趣儿地就再也不来了。 这会儿,铁红见刘丫的出现,他两眼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心上人,两只手搓在了一起,忘记了鼓掌。 见掌声慢慢地平息下来,小丁儿问道:“唱段儿什么呢?” “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刘丫自报了节目,然后头一扬,开始精神换发地唱了起来。 “奶奶,您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为清,没有大事不登门……”刘丫的手一甩着辫子,真像那么回事儿,那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掌声一次又一次地响起,“看看我们家的铁梅怎么样?”人群里有人自豪地喊着。 刘丫唱完了,只见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丁儿上前递给刘丫一块雪白的手帕。显然,刘丫那泼辣的气质再加上那字正腔圆的唱调已使他心悦诚服。 刘丫手里摆弄着辫稍儿,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位长的浓眉大眼而又白白净净潇洒自如的帅气小伙儿,内心油然而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羡慕和崇敬。刚才他那兴奋的目光似电流一样射入她的眸子,她的脸颊发红,低下了头。 刘丫看了看那手帕,然后又深情地把它又捂在了随着唿吸不断起伏的胸口上,心里憧憬着未来,她碰到了滚烫的目光,心里一阵的翻腾,似乎遇到了知音。 “你看……还真像一对儿,都对上眼儿了。”人群里,两个妇女趴在耳根子上指着刘丫和小丁儿嘀咕着。 这时,站在一旁的铁红又自讨没趣儿地从人群中悄然地熘走了。 散场了。小丁儿看着刘丫主动伸过手来,刘丫只是对他开心地一笑,扭头就走了。小丁儿站在那,久久地凝视着刘丫离去的背影。 刘丫哼着京剧的曲调兴高采烈地往家走着,一进院,便和正要出去的妈妈碰了个满怀。 “啊哟,瞅你这孩子。”妈妈看到闺女高兴的样子,“怎么?啥事儿让你这么乐呀?”妈妈上下打量着闺女。 第8页 “嘻嘻,没啥事。”刘丫头一歪,扭身就要走进屋里,可她又急忙转回身来问着妈妈,“妈,你帮我把这长辫剪下吧。” “啧啧,你这是又来哪一出?人家留都留不起来,你还剪下来多可惜呀。你可别瞎折腾了。”妈妈撅着嘴,用手捋着闺女的大辫子。 “啊呀,太土了,烦死人了,人家集体户里的女知青都留短髮,看上去多精神啊。”刘丫拽着妈妈的胳膊,看样子是非答应她的请求不可了。 她想,这城乡差别太大,小丁儿会看着别扭的。 “嗨,好好好。”妈妈知道拗不过自己的闺女,只好答应下来。 后来,小丁儿进城上了大学,期间,他和刘丫一直通着信。 第五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撒——猪——啦!撒——猪——啦!”一大早,猪倌扯着公鸭嗓吆喝着,我赶紧打开了圈门,把猪放了出来,两头一大一小的猪像是接到了指令,奔跑着归到了猪群里。因为有一头再过几天就够分量了,等着交公,另一头小的要偷偷地精心饲养,等着过年。小牲小口不可以多养,否则,要割资本主义尾巴的。 母亲把餵猪的槽子收拾了一遍,又把鸭、鹅赶到了水边,回来抱起了母鸡挨个屁股摸了一遍,知道哪只鸡今天有蛋,然后再回到屋子里做饭餵人。 母亲边做饭边侧着耳朵在听着有线广播,一句新鲜词儿——改革开放,让她疑惑起来。 饭桌上,母亲问着埋头吃饭的父亲,“哎?你没听广播里说要开放了,哪嘎哒要开放了?” “这是形势,要改革了,都得开放。哼!开不开放都得吃饭,这地里要是不下种锅里就没有米,不过……”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可赶上个好时候,现在不讲成份了,都讲能耐了。”父亲把最后一口玉米饼子咽了下去,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菜汤,随手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用衣角擦了几下嘴巴,眼睛盯着我。 “你今年就毕业了,也赶上个高考制度,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哼!没那么容易的,去年是第一年高考,全县才星崩考上那么几个,恐怕也是人家的祖坟冒青气了,考大学,哼!那得多大的雨点儿能抡到咱们头上?啊呀妈呀!”父亲拿出烟口袋来卷着烟,“不过,你还得比量比量,没准儿,还能瞎猫碰上个死耗子真整上了,那可妥齐了。” 母亲把剩下点儿汤根儿全倒在我的碗里,“好好学吧,你没看这地里的活计有多累呀,要真能考上可怪好的,别听你爹瞎说,你的额头大,肯定有出息的。” “呵呵,你净瞎扯!”父亲撇了母亲一眼便走了出去。 父亲的一番话,让我的心里凉了半截,不过,倒也轻松了许多,因为父母并没给自己施加什么压力,考不上,算是个正常。 离交卷还有一大块的时间,憋闷的考场让我几乎是从里面逃了出来,到了外头仰天做了个深唿吸,耸了耸肩,从容地往家中走去。 嗨,人家集体户小丁上大学凭推荐,抡到我这还得考,这题出的也太偏门了,平时连见都没见过,那考场简直如“角斗场”,燥热的气氛如桑拿房,汗都给逼出来了。这会儿总算松快了,可身上的褂子还粘乎乎的。其他的人答的什么样呢?嗨,管他呢,也许爹说的对,反正都得在家老老实实种地,这大学梦可不是谁都能做的。我边走边踢着路边的土块,又顺手从兜里摸出了临走时妈妈给煮的咸鸭蛋…… 一帮社员坐在地头儿上歇着气儿,有的边抽着烟边侃着大山。我本想绕道过去避开那些目光。但来不及了—— “嗨,大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考的怎么样啊?”坐在地头儿的生产队长一眼便发现了我,他吐掉了菸蒂,起身看了看大伙,似乎在暗示着社员们,我这个赶考的回来了。 “啊呀,别问了,出的题都没见过,反正也不会,我是先出来的。反正早晚也得跟你们下地了,呵呵。”我仰视着大伙,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掩饰着“落地才子笑是哭”的心里。 “草!一看就完犊子了,哼!还用问?败下阵来不是坏事,又多个棒劳力!”爹起身张开双手啐了一口,搓了几下,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抓起锄头“咔吃,咔吃。”地铲了起来,几株与庄家竞争的蒿草被爹三下五除二地斩了首。 “哎,别泄气呀!会了不难,难了不会,我看你小子有点心劲儿,不行的话就再整一年。”生产队长安慰了几句。随后,他又冲着大伙粗声命令道,“都起来干活啦!” “哼!再整一年也是那么回事。”晚饭后,爹坐在炕沿上,低着头抽着烟,在和妈妈辩论着我这书是念还是不念。妈妈的意思是下地干活也不差这一年,再复习一年试试,反正高中都毕业了,别耽误了孩子。 “哼!”可是爹干脆啐了一口,起身下了地“嗵!嗵!”走到了外面,拿起一块磨石,把锄头、镰刀一口气“咔!咔!咔!”地磨的铮亮。 “怎么?刀都磨好了,你就真的捨得让他下地干活?”窗外,李老师来了,他边说着边把爹扯进屋里。 第9页 李老师是我们的语文老师,也是爹的同学,为了我的事,他特意跑来和家人商量一下,尤其当他听到这种决定我命运的磨刀声时,劝说的语气更加坚决了。他说明年大中专分两种考卷,实在不行可以让我考个中专,总之,希望是有的,别错过了机会,一辈子都后悔。 爹有爹的想法,他认为,我已经十八九了,在乡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如果再考不上,不仅耽误了挣工分,也怕误了我的婚事,因为我身下还有那么多挨尖儿的弟弟,真要是把我们哥五个的媳妇都娶上了,爹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能不能累散了架儿。 “他要是真的考上了,你还担心他找不到媳妇吗?到了那时,什么都不用你管了,说不定家里人还得借他的光呢。”李老师的一番话,让爹“噗哧”一下乐了,我还是头一回看到爹这么乐过。 “中!”爹终于答应了。 然而,一种巨大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那就是,机会只有一次,只许成功! 那时,爹也很少吩咐我干家务,又把那盏煤油灯的捻子拔得长些,专供我用。早上,爹看到我黑黑的鼻孔,安慰道,“呵呵,等两天就好了,那电线都扯到后屯了。” 学校从下半年开始,为了给落榜考生“回炉”补课,晚上加班辅导,我也报名参加了辅导班,旨在明年七月份的一拼。 该死的学校离家太远,我每天奔走的路程足足有十二三公里,还得说走一段青纱帐超些近路,在家里的时间几乎见不到日头了。到了后期,爹从亲戚那里给我买了辆破的除了铃不响剩下哪都响的自行车,可没几天就掉了链子,气的我干脆又放开了两腿。 寸阴寸金,吃饭的时候和同学们探讨着数、理、化各种类型题的解法;利用走路的工夫背诵语文和政治。可一钻进了青纱帐,体内各种功能便开始下降,走起路来总感觉脖子后面凉嗖嗖的,还不时地听到“沙沙”的声音,吓的我直想尿尿。 那夜晚,我边走边拍打着脸上的小动物,在朦胧的月光下,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光着大膀子的人影,他边走边用衣服拍打身上的蚊虫,当我们相隔快几步远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背冲着我,我越发打起憷来,急忙收起了脚步。停息了片刻,那人又迈开脚步走了起来,还边走边唱着,“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纠纠……”走出了青纱帐,我俩都长吁了一口,真是麻杆儿打狼,两头害怕。 接下来的一“关”就是东屯那条黑狗,也不知道和我有啥恩怨,见了面总是要和我纠缠一番。 为了壮胆,我找来几块砖头儿塞进了书包,这样,走起路来心里踏实些。 这夜晚,我俩又“狭路相逢”。那狗照例吼了几声便追了上来,我跑的越快,那狗蹿的也越快,感觉快到脚后根儿了。不知哪来的一股子神力都集中在那块砖头儿上,“你个杂种下的!”我勐然回身便砸了下去,只听“砰”的一声,那狗“嗷嗷”地叫了几声就没了动静。 第二天,我再路过时,发现地上有一滩血迹和一些破碎的砖头儿。 村里人碰到我就说,“你学习可真够下强,看,连你妈都廋了。” 是啊—— 自从开始复习,母亲总是担惊受怕地为我捏了一把汗,有时怕小弟弟看见,又总是偷偷地把煮好的鸡蛋放进我的书包里。 母亲总是独自一人站在房头儿,默默地等着我放学回来。 母亲总是惦记着我回家的路…… 第六章 农家乐 又是一个夏末。 社员们在地里抡着锄头在放着秋壠,高粱淹没了人头,父亲边干活还边打着乌米(没有结粒的黑包),这种乌米好吃,还能摘到野果吃(叫幽嫣,比葡萄小,味道甜酸。) 这一年,下地干活的人比往年少了些,知青返城的返城,上学的上学,还有一些高中毕业生也不下地了,因为要高考,都在拼命地复习。因此,社员们忙乱得很,放完秋壠还得藕麻杆,这种麻批扒下来晒干后能搓绳子,余下的时间还得打柴禾解决烧的问题,冬天打场、刨粪更是两头不见日头,有时还得夜战,场院里、小毛毛道上都能见到人们疲惫的身影。 今年的雨水比以往多,再加上着了虫灾,地里的庄稼长势不好,地势低洼的庄稼更是没法看,用老人的话说,蛤蟆尿泡尿都得涝灾。后来,一块块平地都改造成了水田,又得松花江水系的滋润,金黄色的稻谷又变成白花花亮晶晶的大米,人们脸上的皱纹也开了。 集体户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返回城里,只有一个和村里人结了婚并且都有两个孩子的女知青,因为要“扎根农村闹一辈子革命”,落户在村里。 户里走的人都劝她,“你还想一辈子守着那盏煤油灯吗?” 那个女知青总是踌躇满志地回答,“嗨!在这里都习惯了。” 村子里除了这名女知青,都是坐地户。多少年来,每逢春节,家家都要在初一到初三,怎么想办法也得点上几只蜡烛,把里、外屋照得通亮,为的是讨个吉利。而平时,就只靠一盏煤油灯了,有些人还叫它洋油灯。自古以来,人们就是在这盏煤油灯下生活着、煎熬着。而人们都为了节省点煤油,天刚刚黑下来便早早地躺下睡觉了,有的干脆摸着黑儿在扯着瞎话儿。大人为了让孩子早点睡觉不闹人,“噗”地一下吹灭了灯火吓唬道,“啊呀!狼来啦!”吓的孩子一声不吭地搂紧了妈妈。 第10页 这些日子里,爹领着几个“精干”的人,忙着立电线桿子、扯电线、墩变压器……好让大伙能早点盼到这一天。 晚八时整。“刷”的一声,院子里一片通亮,东院、后院乃至整个村子里瞬间变成了白昼。 “来电啦!来电啦!……”人们几乎在这同一时刻发出了惊唿,心也一下子都亮了起来。 这时,各家各户都在小心翼翼地把那煤油灯藏进了永远都不想再找到的地方。 从这一天起,我的鼻孔不再发黑了。 今夜,我太兴奋了,本想巩固一下《语文》课本里的文言文,因为再过几天就要奔赴“沙场”了,“嗨!算了吧。”我一反常态地干脆领着二弟、三弟和四弟东家串西家地走了起来。 而此时,躺在炕头儿的父亲已是鼾声大作。小妹在家里陪着还没舍奶的小弟好奇地观赏着电灯,妹妹抱起小弟翘起脚尖想用手摸一下那刺眼的灯泡,可那小手抓了几下却总也够不着。在炕上缝着鞋底的妈妈不时地发出警告,“不能总冲着电灯炮儿,看把眼睛给晃瞎了。” 由于强烈的光差反应,我和弟弟们刚从东院老叔家走出来时顿感这夜特别的黑。 我们嚷嚷着又进了后院老奶奶家。老奶奶是爷爷那股子的,听爷爷说我们还有个老爷爷,可我们谁都不知道老爷爷到底长的什么样儿。早年,老爷爷就被抓去当了壮丁,至到解放了也没个音讯,所以,老奶奶一直守着寡。可这位刚强的老太太屎一把尿一把的硬是把几个孩子给拉扯大了,如今,生活的磨难已使她背躬腰驮了。 老奶奶不敢正眼对着电灯,她用手遮着眼睛,直了直腰,“啊吆,这灯的脑袋怎么还冲下呢?”逗的大伙哈哈大笑起来。老奶奶又举起了大菸袋,对着电灯便用嘴使劲儿地裹了起来,可那菸袋就是没着,老奶奶“嗨”了一声放低了菸袋,别人又拿起了火柴给她点着,老奶奶边抽边嘀咕着,“这灯泡儿倒是怪亮堂的,就是这灯火可不怎么硬。”大伙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起来。 “嘘——”我在嘴边竖起一根指头,然后又指了指坐在北炕上的五叔,大伙回头,目光投向了五叔。 五叔没有笑声,他只是在悄悄地用手抹着泪水,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的气氛使他感觉到了什么,“你们乐你们的,都看我干啥,我一个瞎子啥也看不着,点啥灯都白费。”五叔说着,自己摸着枕头打算要躺下。 性格刚强的五叔打小就双目失明,他不想就这样依靠别人养活自己,所以,家里一般的活计他都能做,拎水、抱柴禾、烧火等一些零活让他整天忙个不停。他的记忆力也超人,听力非凡,触觉灵敏。爷爷教他的天干五行知识都能运用自如,红白喜事择日选风水之类的事也能信手捻来,他能感觉天气的变化,他只要用手触摸一下水缸,便知道颳风下雨。尽管如此,做为一个大男人,他因为不能下地干活挣工分而时常感到愧疚。 一次,五叔正在从爷爷家往回吃力地拎着水桶,一帮淘气的孩子跟在五叔的身后嚷嚷着,“瞎子,瞎子……”还抓起一把灰撒在了水桶里。做饭时,老奶奶发现水缸里漂着一层灰,气得老奶奶骂起五叔来,“你个瞎子,真没用啊,嗨,这可怎么整?” 这一夜,五叔怎么也睡不着了,母亲的抱怨让他伤了自尊,他感觉自己是个没用的多余的人,活着还有什么劲儿。第二天,五叔偷偷地摸起一根细绳子,自己哭着摸到了房后一根老榆树跟前,“嗨,活着让家人受累呀,勒死得了!” “啊呀呀!老五啊,不中呀,这可不中呀!”往回背柴禾的爷爷一眼便看见正要往脖子上套绳子的五叔,爷爷惊叫着,跑到五叔的跟前,放下了柴禾,一把摘下那细绳子,抱着五叔,“啊呀,你好煳涂呀,你妈白养活你这么大了,你怎么犯傻呀!” “我死了倒也干净,省着拖累家人,呜呜……”五叔哭的泣不成声。 打那以后,不论是家人还的外头,谁都不敢再责怪五叔一句。为了排遣寂寞,丰富他的生活,家里人还给他买回来二胡和短笛,爹也帮五叔,时常教他怎么拉二胡,因为爹就会拉二胡,每年生产队里排练二人转时,爹就是伴奏人员。五叔的悟性不一般,不论什么曲子,只要他听过一遍,就能借着韵律演奏出来,什么《扬鞭催马送粮忙》、《白毛女》插曲、《农家乐》、《月牙五更》、《南泥湾》、《春江花月夜》、《翻身道情》、《二泉映月》等等的曲目都能熟练地吹拉。尤其当五叔拉《二泉映月》时,站在一旁的老奶奶张着没牙的嘴笑道,“这下可得好,家里又多了个阿炳。”爷爷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呲着嘴里仅剩下的几颗大黄牙。 这时,窗外的脚步声让本来就想躺下睡觉的五叔又急忙爬了起来,“八成是你爹又来了。”爹走路的声音特别,“嗵,嗵。”两脚落地的动静好像是砸夯,他身后又跟来了一帮人。 原来,爹在家里睡的正香,却被一帮兴致勃勃的社员们叫了起来,非要爹跟五叔一个拉一个吹地合奏助兴。 这会儿,老奶奶的家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第11页 第七章 杀年猪 这年末,因为粮食减产,生产队秋后一算帐,只勾了五分钱,也就是说,社员一天挣公分,如果是十分的话,那么这一天核算下来只挣了五分钱,队里去掉交的公粮,每人每年只能分配三百六十斤粮食,如果不足三百六,还得靠吃国家的返销粮。 “嗨!”父亲坐在炕沿上长嘆了一声,抽了一顿闷烟,他拿起了笔一算计,拼了一年的命才挣了二十一块八毛四分钱,气得父亲把铅笔往炕上一摔,笔尖也摔折了,摔的我好心疼。 这时,父亲听到母亲在院子里餵猪的动静,下地嗵嗵嗵地走到外面,看到毛管发亮的猪问道,“这猪够分量吗?” “到杀的时候怎么也得有二百多斤呀。”母亲又看着父亲,“你问这干啥?” “卖它吧!”父亲说道。 母亲又给猪添了几把黄豆,临杀前给猪餵黄豆能增加肚子里的水油。“你可得了吧,卖不卖,你可得问问这帮孩子,都好几年没杀猪了,把孩子都克拉坏了,你怎么寻思说了呢?” 一番话让爹顿生怒气。 “吃!吃!吃!就知道吃!”爹一脚把猪食槽子踢翻了,又一脚把猪给踹跑了,“操他妈的,没个好!”一嗵的发泄便扬长而去。 “瞅你爹那个死样。”妈妈站在外面气的直哭,我和弟弟又是找猪又是捡起被踢翻的槽子,“妈,你以后就别再提杀猪的事了。”我安慰着母亲。 这时,大黄狗汪汪地叫了起来,“陈木匠在家吗?”是北屯老曲家来人找爹。 “不知道他死哪去了,找他干啥?”妈妈没好气说道。 “呵呵,这是咋的啦?啊,没啥事,那我再找找去。”那人看了一眼满地的猪食,说了一声便走了。 “这都啥时候了?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又看牌去了?”妈妈望着满脸红扑扑的爹问道。 妈妈凑近爹抽了下鼻子,“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啥味?” 爹笑了,“我到老曲家吃猪肉去了。” 接连几天,爹不是到老王家就是去老刘家吃猪肉,平时爹在村子里没少帮人家干木匠活,到了年末,谁家要是杀猪宰鹅的,自然少不了让爹去解解馋。 这天,爹又是很晚了才回家,妈妈看着他,“你总吃人家的,到时候不得请人家来吃点儿啥呀?”妈妈的话,让爹一时没了言语。 “哼!过几天,咱们也杀猪!”爹说着便脱巴脱巴躺下了。 “啊呀,太好啦,要杀猪啦!”三弟乐得从炕上爬了起来,我又急忙把他按下,“快躺下,冷呀!”我和二弟、三弟在北炕盖一床被子,四弟和老弟在南炕,小妹由妈妈搂着睡。 “闭灯睡觉!”爹一声令下,都没了声音。 几天来,我和弟弟们每顿都吃的很少,看着包米碴子高粱米感觉硬硬的没胃口,爹用眼睛瞪着我们,“哼,我让你们天天不吃饭攒肚子,那猪不杀了!” 一听说不想杀猪了,我第一个拿起了碗,“我吃!” “我也吃!”弟弟们也都大口地吃了起来。 妈妈捂着嘴乐了,“行啦!别听你爹瞎说,他都答应人家来吃猪肉了。”妈妈笑道。 爹又领着我和弟弟们往屋子里抱起了事先选好了的竖杆(高粱杆),吩咐我,“把这些竖杆刮干净了,我要编炕席。” 会编炕席手艺的人并不多,可对于爹来说是小菜一碟了,这要比抠挂千做天九制作名章要简单多了,当然,写春联也是爹的拿手活计,而这些也只不过是他的业余,真正拿手的活计还得说是爹的木匠手艺。 “是得换炕席了,”妈妈指着破炕席,“你瞅瞅,发黄了,都是尿的,那炕里的谷子都有一股子骚味。”(谷子等一些颗粒为了降湿,有时铺在炕席下面烘干。) 我瞅着三弟,三弟又哼了一声,“都是大哥和老四尿的。” “嗯?就你不尿炕?还说别人呢。”我瞪着三弟生气道。 “行啦,不嫌磕碜就使劲尿儿吧!”爹瞪了我一眼,“赶紧干活!” 每天晚上,爹坐在小木橙上,用小刀滋滋吱吱地刮着糜子(高粱杆破成三瓣或者四瓣后,再用刀刮成的编席材料),这些半成品材料备好后,再搭个案板就可以编炕席了。一领炕席在市场上要卖十元以上,往年,爹能编出两领炕席,除了自家用,还能卖出一领,卖来的钱足够买些年货用。而今年的高粱杆长的不出息,只能凑合着编出一领炕席了,如果投到市场去卖,也只能赶上个“穷棒子集”(腊月二十九)被人压价给收了。 “妈呀,什么时候杀猪呀?”三弟偷偷问着妈妈。 “快了,等那炕席收口了就杀。”妈妈告诉着三弟,又吩咐着,“你赶紧把那些麻杆儿捡回来。” 三弟抱回来一些像骨头一样颜色的麻杆儿,麻杆儿的作用就是省洋火(火柴),一根麻杆儿折成几段,利用炕上的火盆燃烧后,再用嘴轻轻一吹便起了火苗,可以点燃锅底下的柴禾或是点蜡烛、抽菸用。 今天早上没餵猪,母亲吩咐我和弟弟往屋子里抱柴禾,爹用砂纸在打磨已经编好的炕席,我看着母亲在往锅里添着水,心里清楚,这是要杀猪了。 第12页 老叔领着两个男劳力来了,妹妹看到老叔手里那把侵刀(杀猪刀),吓得用小手扯住妈妈的衣服,妈妈又把小妹和小弟送到了爷爷家。 爹又把打磨好的炕席捲了起来放到外面走潮气,见老叔他们来了,爹吩咐说等水烧开了就抓猪。 “妈,水要开了。”我跟母亲说着,母亲告诉我和弟弟,要是怕看杀就去通知前屯的老姑来家吃猪肉。 “我不怕。”三弟告诉妈妈说,三弟的确不怕杀猪,可他也知道,从家到老姑家要走七八里路呢。 我和弟弟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老姑家,老姑看到我和弟弟的头上唿唿冒着汗,吓她一跳,“妈呀,什么事呀,看把你们累的,你爷爷挺好的?”爷爷都七十了,老姑怕爷爷岁数大了一口气上不来过不了这个冬。 我摘下了狗皮帽子,擦着汗,“老姑,我们家今天杀猪,要你们都去吃猪肉,爷爷挺好的,你别惦记。” 老姑家三个孩子,都还小,不能离地方,只有老姑夫拎着一大瓶子散装的“二锅头”和我们一起到家了。 见爹他们正在给猪吹气。猪杀完后要把四肢用刀割个小口子,然后用猪挺(一根细铁棒)插进去串皮,再用嘴往里吹气,吹得鼓鼓的再把滚烫的开水泼到猪身上,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这样好退毛。 妈妈又吩咐我们到后屯那些家,挨个让一下,宁落一屯不落一人,不来就拉倒。我和弟弟挨家串了起来,进了门就说,“xx,到我家吃猪肉吧,我家杀猪了。”有的说,不用去了,养口猪也不容易,有的说刚刚吃完饭,肚子里没地方了,有的说知道啦,听到猪叫了,肉就不吃了,过阵子就去买你家的猪肉,并吩咐,一定要给他留个后丘。 我们往回走时弟弟就问,“大哥,一个人也没请来吧?”我知道,有些人嘴上耍钢条,可心里有数,“你看着吧,都得来的,咱爹的人缘儿好。” 果然,一大帮人比我和弟弟到的都快,又是帮忙切着肉,又是帮忙灌着血肠,好不热闹。 一头二百多斤的猪就这样被大卸八块,有些人当场就选了块肥肉,肥肉烤出的油多,够一家老小年用的了,一块二一斤,爹算了算,不能再卖了,还得留些自家过年用。而今天就得吃进去一半。 这时,我看见爷爷一个人在往土坝上熘达,爷爷是不沾荤腥的,他也见不得杀猪的场面。 第八章 喜讯 高考结束了,我轻松了许多,牙根儿就没打算能考上个什么大学中专,尽管觉得自己考的不错,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何况,考不上也没人谴责自己,落榜才是正常的。所以,我天天除了看书,就是帮家里解决这一冬天烧的问题,在生产队里干活也挣不了多少公分,再说这涝洼地也不打个粮食,不如採些猪食菜、打打柴禾钓钓鱼来得实惠。其实,这也是父亲的主意,爹准备让我等到高考成绩发表后,要我跟着他学手艺。 这天,我吃力地背起了四大捆柴草,往家走着,柴草还没晒干,挺沉的,主要是柴草里有我偷的青(包米),回家正好够家里人烧着吃。那个看青的好像注意到我了,怀疑往回背柴禾的人可能在柴草中藏着猫腻,可我还是靠着定力,憋着满头的大汗,在草丛中硬是把他给挨走了,这才把“赃物”带了回来。 “陈木匠!陈木匠!来信了!来信了!”乡邮员还没等进院就喊,声音带有几分“头版头条”的惊奇和兴奋。 “他爹在地里呢,啥信儿?”妈妈挎着蓝子从园子里走了出来。 “啊呀呀老嫂子!先恭喜你了。”乡邮员惊喜的目光注视着妈妈,然后撂下那都掉了漆的破自行车,袖子擦了擦脸,从绿兜里摸出一个牛纸信封。 妈妈放下蓝子接过信封仔细的翻过来调过去地看着,“还是等他爹回来看吧。” “妈!妈!”我放下了柴草,沾着满身的草叶儿进了院,打算让妈把弟弟叫来和我一块儿往回背柴禾。 “嗨,正好,你来看看吧,这上面都写的啥?” 其实,乡邮员早已经知道那信是怎么回事了,只不过他还站在那不做声地卖着关子呢。 我接过信封急忙撕开……“天哪!是我的录取通知书!妈,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我激动的手舞足蹈地嚷着,家里的大黄狗也从柴垛里蹿了出来。 “啥学校?” “ax省交通学校。” “搁哪嘎哒?” “在c市。妈,让我十七号前报到!哈哈!” “啊呀,去那么远,没几天了。”妈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好一会,一块肉要从妈的身上割下似的,“哎呀,这是要走了。”心好像悬了起来,便不再说什么,转身拾起了蓝子没事似的又进了园子。 乡邮员抓起自行车,从村西头向东头使劲地骑着、喊着,“老陈家大小子考上了,老陈家大小子考上了……” 村子里除了来场电影,没有比这消息更让人振奋了。一时间,我家小院子里挤满了人,一下子熙熙攘攘地热闹起来。爹领着队长和一帮社员抗着锄头也从地里跑了回来,说要看看我和那如同圣旨一般的“录取通知书”。大伙好像不认识我了,我被热心和好奇的目光包围着,尴尬的不知说什么。 第13页 这时,“小孔明”球子来了,他上来就给我一杵子,瞪着惊喜的目光看着我,“啊呀妈,你太牛b了,真整上了?” “其实,你脑子比我还冲,就是还差点心劲儿。再复习一年吧,等我到城里再整些资料回来给你。”我鼓励着他。 “咂咂咂,啊呀!看看人家,他爹还犯愁说媳妇呢,这回考上了,还不得扒拉着挑,快点让我看看大侄子,要走了这是?这回你爹可有吹的了。”二娘端着洗衣盆,上前仔细地打量着我,她再也不用说我八岁还尿炕的事了。 老叔看着二娘盆里的衣服,笑嘻嘻地闹起来,“二嫂,你能生,就给老陈家再生几个大学吧。” “滚犊子,瞅你那死样儿,没个正形的。”二娘瞪了老叔一眼,便站到妹妹的身后。 “嘿,大哥这下可妥了,考上了,要进大城市了,这回书包里也不用背砖头儿了,再也不用天天走二十多里地的毛道儿了。”妹妹领着七岁的小弟弟很神气地站在那,甭提有多自豪了。 队长放下了锄头,“嗯,这小子行,我早就看出来了,从打前年他就在地里干大半拉子活,有心劲,从不剎后。这一夏天他在水库里捞了一千多捆浙江草(类似浙江一带的茭白草本),先说家里有烧的了,是块料啊!” 队长掏出了烟口袋还想发表点什么,爹抢过话来,“哼!早的呢,哪那么容易呀,这大城市可不是好呆的,你没听人家说吗,城里人瞧不起咱乡下的,都管乡下人叫什么二哥,你瞅瞅他,大脚指丫子在外边支着,穿那衣服都不敢使劲儿洗,吭哧瘪肚的连话都不会说,进城里不得让人家给卖了呀。”爹说的大伙一阵哈哈大笑。 老叔也放下锄头,“三哥(爹在家族同辈中排行老三。),你可得了吧,”他撇了爹一眼,“还不得回这政策,再说了,孩子考上了,是咱们祖坟上长那根草了,全县才考上几个?” 老叔粗重的手又拍住我的肩,“小子,你够尿性,总算给咱们老陈家争口气!没事儿,到了那地方时候好好学,精神点儿,你肯定是一个儿!将来家里人还想沾你的光呢。” “啊呀,我可不想念了,大哥累那样子才考个中专,要是……”三弟发现爹瞪着眼睛在瞅着他,急忙闭了嘴。 二叔也来了,他边走边用脚踢着儿子。要说二叔的儿子够顽皮的,被踹的一个趔趄一个趔趄的还一个劲儿地“嘻嘻”着。 以前上学的时候二叔儿子总跟我们一起走,他的脚走路的时候也不闲着,总想找点什么踢着玩,不时的在我们中间左右躲闪着踢着,冷不叮的还来个“射门”的动作,看样子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尤其那张嘴,频的像哌哒板似的,也不知从哪学来那么多嘎咕词儿,总是一套一套的。有一次我们去偷瓜,他便首先来个“战前动员”。 “下定决心去偷瓜,不怕牺牲往里爬,排除万难得到手,争取胜利早回家。” 在水库洗澡的时候,他看见别人的裤子开裆了,便嘲笑道。 “休看我裤裆破,里边有好货,两个咸鸭子儿,一个水萝蔔。” 逗得我们肚皮直疼。 二叔先是给我道个喜,然后指着儿子,“不争气个玩意,好好跟你大哥学吧,你天天熘熘达达的就知道骑马玩,不愿学习,庄稼活还干不了,将来可咋办呢?” 可二叔儿子眼睛盯着剔着光头的父亲又嘻嘻道,“秃脑亮,亮光光,不着虱子不长疮。” 大伙一阵大笑。二叔无奈地看着儿子,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的确,“念书”对于二叔儿子来说,就好像一个滴酒不沾的人,一闻到酒味儿都想吐。在他眼里,那学校犹如“监狱”,老师如同“看守”,那书本好像天书一样更让他头疼。于是,他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招法来矇骗父母和老师进行逃学。但是,二叔儿子不是什么课都上不进去的——体育课。每次上体育课时,他能兴奋的跳起来。学校每年的运动会,所有田径项目的前三名非他莫属。所以,他每次逃学的日期都是没有体育课的。 二叔瞪了瞪儿子,“瞅你那熊色,这辈子算是完犊子一个了。”一旁的妹妹笑的捂着嘴。 爷爷心疼地抚摸着我的头髮,“你总算爬出这地垄沟儿了,嗨,不易呀,你奶奶要是活着,不知道怎么乐呢。到那场可得好好学习,别忘记家里人,勤来信哪。” “知道了,爷爷。”我闻言道。 家族里,属爷爷的文笔最好,墨水最深,方园百里的人都称他为“老先生”。谁家要是建宅搬迁或是红、白喜事什么的,都要找他看风水和择日。他研读天干地支阴阳五行理论,并根据相生相剋原理,能推算出人事的和谐、兴衰、生灭。爷爷一有空就把这些知识传递给五叔。当然,我有机会一定得好好跟爷爷学学的。 这时,后院老奶奶弓着腰拄着拐棍儿裹着小脚蹈着小步从后院走了过来。老奶奶摸着我的头,“嗨,听老叔说你考上了,可怪好儿的,这一去不知啥时能回来,早年你老爷爷当壮丁那会儿我就送过他,可这个死鬼到这会儿也没回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也没个准信儿。孩子,你可得往家常稍个信儿呀,再回来,奶奶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了……” 第14页 我看到老奶奶那张干巴巴的脸上沾着几滴眼泪,“老奶奶,那是啥年月,现在好了,您放心吧,等我回来给您买好吃的。” 老奶奶上下打量着,“嗨!这一身稍儿怎么行呢?衣服还露着肉呢,”奶奶又看着爹,“他三哥,想想法子,给孩子好好扎古扎古,让孩子穿上点再走,可别让人家笑话,自打八路过来那年,老陈家就他这么一个出息的,可得好好捯饬捯饬!” 老奶奶停了一会,手颤抖着从腰里摸出一张全国粮票塞给我,“孩子,城里吃的也不知道管不管够,拿着,饿的时候就垫吧垫吧,嗨,也快熬出头了。” 老奶奶慢慢地磨回身,“嗨,这地里年年也打不出个粮食来,一到这时候就吃土豆子,怎么受得了,那东西不抗饿呀,还一帮牲口也跟人抢嘴,怎么整?”老奶奶一边拄着拐棍嘴里还嘀咕着。 是啊,我要走了,家里少了张嘴,至少睡觉不那么挤了。想到自己要离开家了,心里很是茫然,似乎好多事还没做完。眼下也只能把我打的那些柴草晒干了扛回家;借的两本小说要看完,一本是《战地红樱》,一本是《林海雪原》。还有两本小说,也不知道是谁看过随手扔到炕上的,听说叫,《烈火金刚》和《红岩》,那书破的像一把没把的刷子,没头没尾,缺面少页,故事结尾如何却无从知晓了。 第九章 赶集 自从集体户的小丁儿被推荐上了大学以后,几年来,这十里八村的没听说又有谁考上了什么大学。致使父亲一直认为,上中专、大学根本没那么容易,甚至根本就不可能的。尤其家里的成份还不占什么优势,要想“旱地拔葱”地考上去,难哪,难于上青天!还不如早点下地,实实在在的当个好庄户人家娶个媳妇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因此,父亲的目光总是眼巴巴地等着我能早点放弃那书包,来拿起真“傢伙”来。 于是,还没等我高中毕业,他就准备好了錛、刨、斧、锯,希望我能尽快学成他的手艺,成为他的继承人;高考结束那天,爹就把镰刀、锄头磨的铮亮,好准备让我这个棒劳力下地干活多挣些工分,来偿还那一年比一年多的“三角债”。 含辛茹苦的母亲,生了我们一大帮,没命地做着永远都做不完的事情。 而此时,母亲的心是忧喜交集着,她在园子里一边摘着豆角,一边抹着眼泪。我要走了,担心与忧虑塞满了她整个的内心,孩子在外面能不能受欺负,天天能不能吃饱,衣服坏了能不能补上,睡觉的地方能不能冷啊……母亲在家里最疼的就是我,因此就越发难以割捨。眼下,母亲最犯愁的就是我临走时的准备,孩子不能就这样进城,太寒酸,得换双新鞋、做身新衣服、那个破书包也得换、上学得带够钱和粮票……可家里眼下的紧巴样……“啊呀!怎么整?”妈妈又长嘆了一口。 记得我九岁的时候就喜欢钓鱼,放学回来经常到水库的岸边或者自己或者和村子里的伙伴一块钓鱼,钓上来的鱼多半都是鲫鱼或者是小老头儿鱼,不出半个小时就能钓上来一二斤,足够一家人做酱吃了。 没有专业的渔具,土办法更实惠。把三号针用火烧红了炜成渔勾,再做个线鼻儿,然后把做好的渔勾再用明火烧红了浸入水中进行淬火处理一下增加硬度,把白线绳用米饭撸一下,这样的渔线耐水性好,不打漂,用牙膏的外皮做铅坠。渔杆就更简单了,找一根二三米长的细树干,这样,一副土渔具就做好了。 在家乡,将来最能让我记起的“宝贝”,除了书包和砍柴的镰刀外,就是这副能时常给家人改善伙食的土渔具了。啊对了,还有那副滑冰车。 “妈,我大哥都考上了,今晚给大哥吃点啥呀?要不,煮几个鸭蛋吃吧。”三弟弟人小,可心眼子不少,他想借油子解解馋,便挠着头跟妈妈央求着。 “就你知道。那鸭蛋还没咸呢,等会看看让你爹去整几块豆腐……” “不,别吃豆腐。”我知道家里那点黄豆还要留着下酱用呢。还没等妈妈说完,我扔下了捆柴绳子,拿起了铁锹,到了草垛跟前就挖了起来…… 今天是全家人最高兴的日子,我自然要好好地表现一下。日头还有一桿子多高,我把挖来的蚯蚓装到罐头瓶里当鱼饵用。钓鱼去,给家人小小地改善一下。 夕阳的余辉散落在静静的水面上,抛出的渔线在水面上盪起了五颜六色的波纹,耀眼夺目。不知过了多久,那余辉又慢慢地映到我的脸上,我生根似的直直地站在那,在和鱼儿比着耐心、比着定力…… “啊!哪来这么多鱼,肯定又是大哥钓的,今晚又吃鱼喽!让妈少搁点酱吧。”飢饿一天的弟弟们回来了,看到那鱼便兴奋地嚷嚷着。 “嗨,得多加两碗米,吃鱼费饭呀。”母亲忙活着。 我帮妈妈烧着火,“妈,你看,今晚灶坑真好烧,一点都不冒烟了。”由于家里的土烟囱矮,时常犯风,往外呛烟,一顿饭下来,妈妈常常被呛得直淌泪水。 “还不是老天爷看大哥要走了呗。”弟弟的话,让妈妈又是一串的眼泪。 妈妈在捡着碗筷收拾着桌子,爹坐在炕沿上低着头抽着烟。弟弟妹妹张罗着说要去南村看电影,弟弟非要拉着我一块去,说是演《渡江侦察记》。那时,能看到一场电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到了晚上,听说哪个生产队要放电影,哪怕是十几里路也得奔波,收工的社员们也顾不上一天的劳累和飢饿,扛起锄头便是一路的小跑,兴致勃勃朝着电锅的响声奔去。因为没有电,放电影只能靠发电机,那电锅就是发电机。 第15页 可是,爹说今晚要和妈妈商量我上学的事儿,我只好“忍痛割爱”了。 “这可怎么整呢?”爹一边卷着烟,“学校没说都要带些啥玩意?” “也,也不用带什么,有什么就带什么吧,听说国家都供应。”我不敢再说要什么,害怕爹这种即惆怅而又时常发怒的脸色。 “这一身都得换,赶紧张罗钱和粮票吧,好不容易考上了,怎么说也得让孩子差不多呀。”妈妈有些急,“要不,把那口猪卖了吧。” “不中!,那猪还不够份量,都搭在他身上,身下那五个怎么整?”爹使劲地抽着烟,屋子里一时没了声音。“我去找队长去,看看他有没有法子。”爹“呸”了一口菸蒂,抬起身子便走了。 爹的脾气倔,在村子里是有名的。有一回,家里的猪犯起了脾气,妈妈怎么赶就是不进猪圈里,妈妈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园子里的菜地也被猪踩坏了一大片,爹收工回到家里见此情景,顿时来了倔脾气,他抄起了大扁担,追赶着猪,轮起扁担噼啪就是一顿砸,把个一百多斤的猪活活给打死了。 那一夜,妈妈埋怨着爹,两人吵了半宿,妈妈说,猪没了,过年可咋整呢?再说了,每年还得交公家一头猪,这当年好不容易餵大的猪,却活活给打死了,拿什么上交呢?爹看着倒在地上的不大不小的猪,他一屁股委在炕沿上,两手捂着脸,懊悔地哭了起来。 妈妈见爹哭得好不伤心,便安慰他,担心伤着爹的身子,怎么来养活家里的八口人呢。爹是家里的顶樑柱,一切事情全指望爹了。因为爹不仅能干,还有一手的好活计。 因为他的一手好活计,所以别人做过的活计他一般都没看上眼儿,村子里也有不少小年青的想跟他学木匠手艺,他得先看看这个人有没有机灵劲,否则,干脆不教。用他的话说,打铁的烤煳裤裆看不出火候的人,呆傻懒惰之流不可教也! 爹每次给人家做木匠活时,开始就得表演一套他的拿手绝活,斧头砸表。把手錶放在案子上,然后再将一张纸盖住手錶的上面,他抄起斧头往上面吐了下唾沫,然后举起来砸向案子上的手錶,只见那斧背刚好把纸粘了起来,而手錶却丝毫无损。 爹所用的木匠傢伙什儿,谁都不能随便乱动,否则必将受到爹的训斥。这也正好应了那段“四大娇”句话,木匠的斧子瓦匠的刀,光棍儿的行李大姑娘腰。 “嗨,你爹真是个火燎脾气,一到真张还拉不出个硬儿来。”妈说着便开始翻箱倒柜找起什么东西来。 “妈你要干啥?” “我想找两嘎哒布头给你缝个裤衩子,上学好换着穿,再把你爹那双袜子补补给你带上。” 我借着微弱的月光,又到甸子上码起了柴草。还有三天时间,我想再多砍些柴禾,加上生产队秋天分的庄稼杆儿,就差不多了。 昨晚贪了《林海雪原》中的“逢险敌,舌战小炉匠”的章节,天都亮了我才从炕上爬起来。来不及洗把脸便开始“卡吃”、“卡吃”地磨起了镰刀。 “大哥,饭都做好了,妈说让咱们先吃,别等了。”弟弟和妹妹忙乎着放桌子拿碗和筷子。 “再稍等会儿吧,刀就快磨好了。爹和妈呢?” “一大早拎着筐就走了,不知道上哪去了。”妹妹说道。 天都快黑了,爹和妈还没回来,饿死我们了,我和弟弟妹妹站在那里大眼儿瞪着小眼都不吱声。 “来,咱们做饭。老二你去抱柴禾,老三你去摘几个茄子、辣椒再掐把葱叶揪点香菜,老四你去把土豆洗了,小妹你去捯碗大酱再放点油,老孩子你就帮大哥烧火吧。”我行使起老大的权力,一顿煳土豆茄子、蒸大酱的饭菜做好了。 “大哥做饭……可真好吃。”弟弟一边往嘴里噻着一边还想说着。哥几个也顾不上拿筷子,干脆都用手抓着吃。 “好吃吧?以后我走了你们要多帮爹妈干活,听话啊?慢点吃,别咽着。” 这一桌加上个妹妹,整好我们子妹六个。平时爹在家吃饭的时候,我们都不敢随便说说笑笑的,说不定哪下子以“不好好吃饭”为由,就挨爹的一筷头子。今天,我们可以“畅所欲言”了。 “大哥,你看到哪了?今晚你还得给我们讲啊。杨子荣到了威虎厅了吗?座山雕能不能认出他来呀?” “座山雕没认出来,可小炉匠认出他了。” “啊?小炉匠不是在我们这头吗?怎么又回去了?怎么回事……” 我和弟弟妹妹吃的正香,爹和妈笑呵呵地回来了。“啊呀,吃上啦?我和你爹还惦记呢,够吃吗?”妈看了看锅。 “够了,我煳一锅哪。你们俩上哪去了?怎么一天?” “先吃饭吧,我和你爹也饿了,一会看了就知道了,都是新的。”妈放下了装满东西的筐。 显然,爹和妈是赶集刚回来。 第十章 要进城了 天刚蒙蒙亮。 爹怕踩脏我那双新鞋,早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拿着铁锹把村东头那段从来就没见干爽过的烂泥洼路,用干土垫出个道眼儿,然后又用脚踩吧踩吧。便又急忙回来往烟口袋里又装了几把旱菸,准备送我。 第16页 “唉呀,大侄子要进城了。啧啧,这还差不多,让我瞅瞅。”二娘笑的合不拢嘴,她的目光从我脚上的“回力”鞋、“的卡”裤子、“的卡”上衣,最后又落到我肩上挎的书包上,“为人民服务”几个字鲜红鲜红的,那还是老叔送给我的,一直没捨得用呢。 二娘拿出来一对上面绣着“鸳鸯”的枕巾,“二娘也没啥给你的,拿着吧,孩子,好好念书。”我冲着二娘只是一笑,抬头看着满院子里来送我的人。 一双双长满老茧而又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有的给一斤的、五斤不等的粮票,有的给五毛、一块和二块钱的,有的拿来刚刚煮好的鸭蛋,还有豆面饼子(里面带油盐的)、肥皂牙膏等等,把个书包塞的鼓鼓的,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了。 “你可别忘了我们呀。”听到那大舌头口音,便知道是铁蛋儿来了,英子和我小年级的同学离的老远看着我,自愧不如的样子,她们早已经下地干活了,我沖她们招了招手。 铁蛋抽着鼻子眼圈儿里汪着泪水,塞给了我五斤粮票。 “班长……”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拍了拍铁蛋儿的肩膀。铁蛋擦了把眼睛,笑道,“等你夏天回来,咱们还去偷瓜。”大伙哈哈笑了起来。 “给,一点心意。”这时,球子也来了,他拿出来二块钱,“这个你还要不要了?”球子说着打开了包在纸里边的一块砖头。 “哈哈……”我跟着大伙又笑了起来。 “嗨,走吧,到车站还得三个多钟头呢。”爷爷摸着我的头,忍痛割爱地说着。 “大哥,那两本书你还没给我们讲完呢,可别忘了买小人书啊!”弟弟妹妹又一次提醒着我。 “嗯,你们在家可得好好听话干活写作业呀。”妹妹看着我说完又调皮地做个小鬼脸。 我老远就看着老奶奶拄着拐棍儿蹈着小步,到这会儿还没走到跟前。“老奶奶,慢着点。”我急忙上前跟老奶奶打了声招乎,又安慰了几句。 “走吧。”爹吐掉了菸蒂,扛起了行李。 我回头四下望着,可怎么也看不到母亲。“你们别送了,都回去吧。”我有些后悔怎么没说句谢谢的话。我冲着乡亲们深深地鞠了一躬,挥了挥手,含泪告别了那两间茅草屋,告别了那满是泥土气息的小院子,告别了家乡的父老、亲人们,转身迈开了脚步…… 痴情的大黄狗一路小跑地紧跟着我,那样子好像要跟我一起去陪读。 “咣当,嘀嘀……”——妈妈似乎感觉到汽车开动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一块肉真的从她身的上掉下来了,“嗨。孩子从小连口奶水都没尝到,就这么……走了。”她手里还攥着准备送我上路的鸡蛋,在园子里一直默默地流着泪水,把“鸡蛋”的事忘了。 母亲生我那年,正赶上“三年困难”时期,没有多少粮食,一家人大部分靠米糠、菜叶儿甚至是树叶子充飢,因为营养的缺乏,母亲根本就没有奶水,是她硬是把我用小米汤一口一口餵活的。第二年母亲又怀上第二胎,生下来没几天就夭折了。接下来,就是第三胎、第四胎……直至“计划生育”,母亲共生了八个,其中有两个夭折。 母亲因为没能让我吃到她的奶水,心里一直感到内疚。每次家里做好吃的,她总是让我多贪点儿,有时还担心弟弟们发现,她就偷着给我留着。 那年,赶上个“埋汰秋”季节,连续半个月的阴雨,地里泥泞不堪,生产队分的庄稼杆儿只能靠人力往回肩挑背扛。这回,我背起来三捆湿涝涝的高粱杆,回到家里时,感觉胸腔热乎乎的,胃里的东西直往上涌,想吐,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上冒着虚汗,母亲看到了,“你咋地了?” “妈,我好热,渴……”我没等说完就失去了知觉。母亲急忙端来一碗水,先是给我掐了“人中”,又把水给我喝了进去,这才慢慢地缓过来。 晚上,父亲步履蹒跚地回来了,还没等放下手里的绳子就听见正在做饭的母亲指责起来,“你真不是个玩意,那孩子才几岁?你就让他背那么多?差点压吐了血,你咋那么狠。” 父亲见我躺在炕上,“你虎啊?就不能分两气儿背?笨!” “我以前也背这些没咋地,可能是今天的太湿了,好沉。”我看到母亲在哭着。 “妈呀!妈呀!快来呀……”正当母亲因为我的事在埋怨爹的时候,一旁的二弟突然叫了起来。 “啊?孩子呀!” 随着母亲一声撕心裂胆的唿叫,只见三弟在灶坑里…… 原来是三弟从炕上掉下来,自己爬进了着着火的灶坑。 母亲抱起了三弟,拍打着身上的菸灰,“我的孩子呀!我的孩子呀!”哭喊着,惊恐地看着三弟。 爹和妈急忙把三弟抱进了乡村医院,听大夫讲,三弟身体大面积烧伤,乡村医院无法救治,得送往县医院。 三弟终于治癒了。 自此,妈妈对我们的担心变成了对我们的不放心,犹如一只老母鸡守护一群小鸡一样,形影不离地呵护着。每次邻村来电影,妈妈根本就不让我们去看,担心怕出现什么意外。自己能干的活也绝不让我们干,为了攒时间,妈妈常常端着饭碗跟猪一起吃。 第17页 我要临行的这几天,妈妈又忙着给我做被子又缝这缝那地张罗着,累得晚上睡觉直哼哼。 那天一大早,妈就和爹挎着筐挨家挨户的借鸡蛋,然后又到镇上卖了买了这身新衣服。刚穿上,妈妈就用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我,“到了那,个人可得学着洗衣服呀,这背井离乡的,谁能照顾你……”妈好像还有千言万语的叮嘱,可她只是“嗨!”了一声。 妈妈企盼着我们的翅膀早点能硬起来。 我更企盼着能早点干出一番事业,回报父母,回报家乡。 纠集的内心让我无法平静下来。 我的脚像坠了铅块似的不知怎么上的车,心里还在千头万绪地想着,要是学校在村子里该多好。车慢慢地开动了,我感觉头有点儿晕,手也紧紧地攥着。 “嘿,还是这傢伙快呀,嗖嗖的。小伙子,你坐过汽车吗?”问话的人很兴奋,他一会站起来四下望着,一会又坐下问这问那,看样子他有四十多了,没准儿也是头一回坐这傢伙。 路越来越平了,车越来越快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淡薄起来。我感觉汽车好像在飞,后边还拖着一缕长烟,那条大黄狗还在后边追赶着,渐渐地变的越来越小…… 窗外,一片片田地变得越来越零散,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栋栋的瓦房和烟囱,以至那房子变得越来越高起来了。这就是城市吗?嗯!面对人生命运的转折,我暗自发誓,要在这里好好造就自己,改变自己,改变家乡,让爹和妈妈从此不再担心,不再惆怅。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又那么新鲜,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激动,一首毛主席的《赠父诗》浮现在我的脑海。 孩儿立志出乡关, 学不成名誓不还; 埋骨何须桑梓地, 人生无处不青山。 第十一章 毕业了 “到地方啦,到地方啦,都经管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啦,准备下车啦。”随着车身一晃,乘务员边喊着边打开了车门。我感到头部有点晕眩,必定是头一回坐这傢伙,还没等站起身来就紧紧抓住爹的衣角。 下了车,一股凉风让我清爽了许多。爹背着行李,拽着我的手,走走停停地好像要找个人问点什么。楼房、马路、汽车以及大包小裹的人流让我眼花缭乱,爹看到我东张西望的样子便使劲地怂了我一下,“好好走,别乱瞅,小心你的挎兜儿!” “啊呀!这要是走丢了可没个找啊!”我的心里有点儿发毛。 “冰棍儿,冰棍儿。”一个老太太站在蓝箱子旁吆喝着。我疑惑着,这个季节怎么会有冰呢,爹停住了脚步问道,“多少钱?” “三分儿,要几个?”老太太边说着边看着满头大汗的我,“啊呀,快吃个冰棍儿吧,看把孩子给热的。” 爹放下了行李,从兜里摸出来一分、二分和五分钱的钢镚儿来,“五分卖我两个吧,中不?”爹心想,这三分钱买一盒洋火都用不了呢。 “那可不行,这一分钱那么好挣呢。”老太太说着又合上了箱子。 爹看她没答应,又从兜里摸出来几两地方粮票来,“用粮票中不?” “嗨,你可别磨叽了,那粮票说不准过几年就作废了呢。” 爹看老太太直摇头的样子,干脆道,“那就买一根儿吧!” 我用嘴索拉着冰棍儿,这个季节能品尝到凉丝丝甜滋滋的味道,我还是头一回有这种感受,这么一小疙瘩冰块就能卖三分钱,家乡水库里的冰得值多少钱?这城里人也太会做生意了。 这时,迎面走过来几个嬉皮笑脸的男女,看着我和爹那直勾勾的眼神,便热情地问候道,“二哥好,二哥进城啦,哈哈哈哈。”我高兴地冲着他们还点了点头。 “别理他们,他们在骂我们是屯老二呢。快点儿吃,一会儿都化了。”爹说着,用衣角擦着汗。 我还在好奇地用眼睛盯着他们,因为他们的穿着打扮让我感到惊奇,都穿着花格尖领的衬衫,那裤子好像没有裤腰,上窄下宽,裤角有八吋宽,修长的腿,尤其是那个女的,走起路来那屁股还一扭一扭的,一个个留着长发,戴着茶色的太阳镜,特酷! 早些时候,人们的服装样式千篇一律极为单调,尤其是男式服装,更是乏味。城市中的男装仅有毛式制服、中山装、茄克衫等几种,裤子大概只有一种又肥又大的直筒裤了,但这种裤腿较短,常常露着袜子,也许这种穿戴能突显脚上的内容。记得在家乡时,那帮男知青穿的“国防绿”裤子就很着眼,村子里的人还称赞道,“吊腿裤子小白鞋,尼龙袜子露半截。”如今,短短几年光景,随着高考制度的恢復,人们开始深深体会到了知识的价值,而人们的内心世界似大千世界那样又变得五彩斑斓,尤其是年青人,他们在试着追赶时尚,赶上时代的潮流,他们的个性再也不想受到老一套服装款式的压抑。 老太太合上了冰棍儿箱子,看了看满脸淌汗的爹,又瞅了瞅地上的大行李,“啊呀,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呀?” “送我儿子念书,可到学校怎么走呀?”爹焦急地说着。 老太太又看了看我,“啊呀,这孩子穿的可够新鲜的,是不是考进城里啦?” 第18页 “是呀,这不,送他上学都坐一天的车了。”爹说道,那神情频有些自豪感。 “啊呀呀!可真不容易啊,要不说这农村人就是能吃苦有心劲儿,可比城里这些花里胡哨的小青年强多了。你们看……” 我和爹顺着老太太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有一排的人,手举着牌子来接站的队伍,“啊呀,还打听呢,就在跟前,快走吧!”爹说着,便抗起了行李。 爹把我送到了学校门口,为了赶晚上那趟火车,饭也没吃就匆忙地走了。 寝室紧挨着教学楼,要不是一个红色一个灰色的墙面,我恐怕一时还分不清两座楼的方位。还好,碰到了老乡,不仅在一个县,还是一个乡的高年级大哥。 热情的老乡帮我找到了早就编了号的寝室和床位,八张床分上下铺地安插在一个寝室里。我被安排在上床位,老乡又教我怎么上床,他说上床时重心要靠床,不能太倾斜了,否则会把床搬倒下来的。 学校里吃“死”伙食,每天凭“早、午、晚”餐票在大食堂里排队打饭。如果不够吃,可以另花钱和粮票到小窗口加量,但是,家里给的几个钱要是再除以在校的天数,恐怕就没有加量的份儿了。能到小窗口加量的学生大多都是长的白白净净城里来的,父母挣工资,而农村出来的学生父母是挣工分的,旱涝不保收,无法相比。 是啊,每顿只给两个小白馒头,或者两个小花捲儿,连城里的人都不够,何况我们这些饭量大的泥腿子? 老乡看到我穿着一身着眼的衣服,他劝我能不能换一套旧的下来,这样就能评上一等助学金,“呵呵。”我苦笑一下,哪有那么多套衣服,剩下的都是棉的,压在枕头下了。后来,这套父母用鸡蛋换来的衣服被我一直穿到了参加工作的第七个年头儿。 每天早晨刷牙晚上洗脚已成了习惯,久而久之,我的脸和牙也渐渐地变得嫩白了,说话的声调也渐渐地城市化了,“哪旮哒”也不说“哪旮哒”了,说“哪儿”了。也不“嗯那”了,说“是”或“好”了。 可城里人的确看不起这些从泥地里拔出来的人,他们一眼就能认出我们这些个屯老二,有的还叫我们屯二迷惑,有时在人前觉得自己要矮了三分,这就是城乡差别。 但是,尽管每天早晨坚持跑步锻鍊,可我的体重一直在下降着,因为每天在食堂里吃的对于我这个农村出来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猫食。为了对抗飢饿,我每天尽量减少活动量,晚自习结束后,便立即上床躺下,想想红军长征两万五,等待着“喜等,喜等。”的指令,晚上催促“息灯”的李老师是个外地人,热心的李老师每天晚上都要检查一遍各个寝室的人数和水电等安全问题。每当要下雨了,他首先想到的是搭在外面的衣服和被子。他能体贴农村来的学生,所以,我们和他无话不说。 毕业前夕的一天,在校舍前碰到了李老师,李老师笑呵呵地看着我,“怎么样?还饿不?” 我也笑呵呵地答道,“呵呵,感谢李老师平时对我的关心和教诲,我不饿了,我想我已经毕业了。” 我的各科成绩都是优良,在学业上我已经毕业了;在与适应困难环境,克服种种的不良习惯上,我想我也已经毕业了。 第十二章 下工地 巅峰之下,灰雾蒙蒙的白云,朦胧的像一片一望无际的海,笼罩着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峦。 一条通往大山深处的公路,好似一条长长的蔓延飞舞的飘带,在山峦中忽隐忽现地缠绕着,不时地想起“嘀嘀”的并伴有急剎的声音。 此刻,我们坐着破的都掉了漆的客车,吃劲儿地向山坡上爬着,车身好像散了架子似的,“吱呀吱呀”地发出了刺耳般金属磨蹭的声音,后边冒着团团的黑烟,不一会,喘着粗气的客车总算爬上了坡顶,乘客们也都跟着松了口气儿。然而,这时车身一晃,却又停了下来。 “妈的,又开锅了。”司机开门“啐”了一口便下了车。 “啊呀,赶紧到外面喘口气儿,这车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真憋死人了。”乘客也都挤着下了车,不时地传出报怨的声音。 “聿津,别走远了,一会恐怕上车要费劲。”吕坚下了车,提醒着我。我头也没回,想找个体面的地方方便一下。 我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一家在a市里名气比较大的“通途公路建设有限公司”里。这家公司成立较早,抗美援朝期间,公司里有不少的老职工都跨江到过朝鲜,参加那里的公路援建工作,有的还得过奖章。该公司一直承担着省内大型公路及桥樑隧道建设项目,但随着计划经济向市场方面的转型和高速公路项目的上马,公司与新兴起的同行业相比,在人力资源方面的优势已明显不足,因此,新分配来的大、中专毕业生,深得公司领导方面的器重。 公司技术科办公室里,刘科长对着门,悠闲地坐着。他是个三十左右,体态微胖,面容温和的人,即使他坐着,那中山服的一排扣子都是严严的,脚上的皮鞋好像刚刚擦过,穿戴的一丝不苟。 “邦——邦——” “进来。”听到一阵懒洋洋的敲门声,他便应允了一声,习惯性地端起了那总不离手的杯子,押了一小口茶水,然后又慢慢地放下,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 第19页 “你好科长,我回来了。你找我有事?”我站在他对面,样子显得有些疲惫。 “啊,聿津,你辛苦了,坐下吧。”科长站起身和我握了握手,又指了指我的办公坐位,习惯地把手又放在了那总是铺着报纸的桌面上。 “科长,我本想回来后应该马上到你这报到,可……”我解释着。这次从工地回来,原本想打开行李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再见科长汇报工作,谁知,我刚走进宿舍,却被隔壁的人叫了过来。 “唉,哪的话,知道你坐了一夜的火车,够辛苦了。”科长打断了我,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看着我。 “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可事情有点着急。”科长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时地瞅着窗外。 窗外,几个人正在往一辆卡车上装着行李之类的物品,显然是要送人,恐怕又有一批人要下工地了。 “又要我到哪里?”我直接问道。 转眼间,我已工作一年多了,对于像这样流动性大而且又总是去向不定的单位特点,我心里早有了准备。 “啊,是这样,最近,我公司又接到一个跨谷大桥施工项目,大桥的位置处于山岭重丘地带,不仅地形复杂,大桥的结构也在我省首见,因此,这个项目的技术含量较高,”科长喝了口茶,“你是咱们科里唯一的“正宗”,又接触一年多的隧道工程。况且,你又是赫赫有名的傅老师的得意门生,对爆破技术方面又有过实践……” “不,科长,你不也是本科吗,我毕业时间短,我虽然接触了一些,可必定是点皮毛,还有许多先进的工程技术和管理经验需要学习的探讨,还望你多多地指教。”我打断了科长。 “我?哈哈,我这个‘工农兵’牌的更要加强学习了,今后我们要勤沟通、勤交流。好了,不要客气啦。另外……” 他把目光投向了我对坐的吕坚。“还给你配个助手,到了那里,你们俩要好好配合。聿津说的对,要多学习多探讨,拓开思路,大胆工作。”科长笑看着我,我感觉自己还是个“棒劳力”呢。 对坐的吕坚,中专毕业二年,大我一岁。一身灰色的中山装,个头儿稍稍勐了点,短髮下面,一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衬托着面部的俊容,散发着执着的和青春搬的活力。从他那脚上的运动鞋中不难看出,身体轻盈,不乏锻鍊。 “怎么样?你们俩立即收拾一下。”科长吩咐道。 “我的行李已捆好了。”小吕说着便站起身。 “科长放心,我们争取明早到达现场。”我刚要转身,科长叫住了我。 “等等,明早到不了,今晚还得坐一夜的火车,然后还要翻过一百多公里的山路。”科长看着吕坚,“小吕,路上,你把工地的位置情况介绍给聿津。”科长说完便向我们招了招手。 “怎么?你在大桥项目上工作过?”我问吕坚。 “大桥项目刚刚建点时我呆过几天,后来由于我前个项目收尾,又把我调回来了。”吕坚应道。 当我俩刚要走下办公楼时,“嗨,差点给忘了。吕坚,你先帮我收拾一下行李。”我说着,急忙又返回科长办公室里。 “聿津,是不是要带上些有关技术方面的资料啊?”科长看着我急匆匆的样子便问道。 “科长,我想……”我欲言又止,探索的目光看着科长。 “怎么?有什么困难吗?尽管和我说,没关系的。”科长豪爽地问道。 “我想,公司能不能给我买台袖珍计算机?呵呵,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说完,我又有些后悔,因为目前公司还没有一台计算机,感觉要求有些过了。 “啊呀,像购买计算机这样的固定资产,需要公司领导开会研究决定,不过,我会马上提交计划,争取吧,你放心。”科长的脸色有点为难。 “那可太好啦。”我怀着愉悦的心情转身便走了出去,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在人们的眼里,我这个业务骨干什么都不懂,走起路来大步流星,说话不走大脑。 “嘿——车修好了,大伙赶紧上车啦!”女乘务员把吃剩下的一点瓜子散在了窗外,拍了拍手,大声地喊着乘客。 我和吕坚用目光扫了一下货架上的行李,便随着人流上了车。 一个小时过去了。客车到了位于山坳正中的一个十字路口,见有炊烟,在山坳里徐徐飘荡——不远处,看到两排排列整齐的亮晶晶的活动板房,那里就大桥工程的项目部。 “到了。”吕坚说着便向乘务员喊起来“能不能在这里停一下车?我们要下车。” “这里没有人家,你是修大桥的吧?”乘务员说着,便向司机示意停车。 “是的呀,我们就住在这里的,等我们把大桥建好了,这路可就好走多了,以后我们要经常在这里上下车的,请多多关照啊,谢谢!”吕坚冲着那乘务员摆了摆手又笑了笑,炫耀地说道。 嗯,这个跨谷大桥建成后,不知要少走多少弯路呢。我心想着,便随着吕坚下了车。 “啊呀,小吕,又见到你了。哪个行李是你的?”主管行政的老李已在山坡上等候我们多时,他亲切地上前打着招乎。 第20页 “李师傅,给你介绍一下,”吕坚拉着老李的手,走到我跟前,“这位就是新来的助理工程师,陈聿津。” 到了工区院里,头戴安全帽的周经理也恰好赶到,吕坚介绍了一番,他热情地伸出了双手,“啊呀呀,一路辛苦啦,欢迎欢迎,本来,我想亲自去接你们,可大桥这块……” “轰——轰轰——” 只听几声巨响,那声音像是结婚的礼炮。 我松开了紧握周经理的手,“什么声音?”我问道。 “啊,是炸桥基础坑。”周经理说道。 “怎么会这样声音?”凭声音就知道,这样的爆破效果不会太理想。 “是啊,几次的爆破效果都不理想。先休息一下,明天咱们再研究一下爆破上的事。”周经理说着,便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封信。 他笑嘻嘻地看着吕坚,“这封信邮到了公司,已经有几天了,听刘科长说你要到咱们工地,那时你又没回来,所以我就把信带到这儿来了。”周经理见吕坚伸过来的手,他又把拿信的手缩了回去,笑道,“是你女朋友的吧?” “啊不,家乡来的,谢谢经理,这么关心我。”吕坚不自然地接过信,刚想撕开,却又急忙放进了兜里。 第十三章 职业选错了 山坳里,几栋活动板房围成了四合院的格局,只见有两名女士在老李的督促之下,把我俩的行李搬进了写着“技术部”门牌的板房里。 周经理身材魁梧,表情刚毅,由于长期的风吹日晒,沧桑的面容又显着黑红色。他说话时喜欢打着手势,一看就知道是个雷厉风行的领导。搞工程的人性格直爽,说话不绕弯儿。 周经理看天色已晚,他把爆破组长叫来吩咐道,“今晚不要加班了,等明早把我们的爆破方案优化一下再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嘛。”经理说着把目光转向了老李。 “叫食堂多搞几道菜,我要给这两位才子接风。”老李答应着刚要转过身,经理又叫住了他,“等等,今晚把各部门的头儿都叫到小食堂里,大家聚一聚。” 小食堂里。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鱼、肉类的炖菜,还有蒸蛋、炒青菜,还有满满一大盘子五颜六色的丰收菜,里面摆着些葱、蒜、小白菜、小辣椒、黄瓜、香菜、蕨菜、次嫩芽等,好不丰盛。 工地上的大喇叭里响起了“霍元甲”、“上海滩”等剧中的插曲,这是晚饭前的习惯,为了活跃工地气氛,吃饭前都要播放一段十几分钟的音乐。有人边排队打着饭还边跟着唱着,形成了一股和谐而有力的工地交响乐,那声响飞出了山坳,迴荡在群山峻岭之中。 “来来来……大家坐下。”周经理招唿着,并拉着我的手,“来,聿津坐我这。”我也拉着小吕的手挨着自己坐下。周经理站在那便开始一一介绍起来。 “这二位就是刚刚到来的将要与我们朝夕相处的技术骨干,技术主管陈聿津和他的搭档吕坚。”周经理边说边用手向我和小吕示意着,“大家欢迎!”周经理带头鼓起了掌,接着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位是负责财务的小赵,那位是负责党、工、团工作的小辛,那位是负责劳资的小李……”随着经理的介绍,我和吕坚一一地打着手势示意着。 “来来来,大家辛苦了,今天特别高兴,公司给咱们派来了骨干,”周经理说着,向我和吕坚打着手势。 “我提议,首先,为两位不辞辛苦赶来的新人,干杯!”周经理端起了倒满白酒的杯子,这杯子足足有三两,只见他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这时,我才发现每个人的桌前都有一个这样的杯子,“你行吗?”我小声地问着小吕。 “明知故问,你忘了?上次在公司?”看着小吕为难的表情,我想起那回在公司食堂里,小吕只喝了不到半两,就吐得一塌煳涂。 酒桌了一个个都手起杯空,我也喝的一干二净。这时,大伙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吕身上,只见小吕半天地举着杯子,“我……我能不能……”小吕又把目光投向了我,好像在发出求救的信号。我刚要接过杯子想替他解释一下…… “慢。”做党、工、团工作的小辛讲话了。 “我一个女的都干了,难道一个男人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小辛的话音有些严肃,可人长的却非常惹眼,弯细的眉毛下,闪着一对似乎能说话的眼睛,那眸子里释放出让人慾言又止的目光,点缀着脸上的酒窝,不免让男人们浮想联翩。 然而,小辛的激将法根本没有凑效,小吕干脆放下了酒杯,“不好意思,本人实在不胜酒力,给男人丢脸了。” “哈哈,现在是能者多劳,而多劳就多得嘛。”周经理说着把目光投向了小辛,“小辛,你替小吕喝了这杯吧。” “我……”小辛知道刚才的话是惹火上身了,她此刻真不知道周经理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嗨,喝吧,我给你记着,算小吕欠你一杯酒,这杯酒债怎么还,你们俩自己私下商量去,啊?哈哈……”经理的话显然带有弦外之音。 第21页 “嗯,这样吧,”小吕拿来只空杯,倒了些饮料,走到小辛跟前,“实在不成敬意,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来,我单独敬你一杯。” “客气了。”小辛起身和吕坚碰了一下,便手起杯空。 “谢谢。”此时,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纠结在一起,那目光使小吕的眸子着实有些灼烧感,以至他都坐在原位上都不敢抬头再望她一眼。 “我想提杯酒。”我看着经理申请道。 “你请。”经理看着大伙的酒杯,“来来来,都满上。” 我端着杯子起身,“首先感谢周经理的盛情款待……” “哎,一家人,客套啥。”经理客气地扬了扬手。 “我和吕坚初来乍到,以后还望各位多多地支持我们的工作,同时我会和大家愉快相处,努力把事情做好,不让周经理失望,为公司争光。来,我敬各位一杯,我先饮为敬。” 我双手抱杯一饮而尽。 “嗯,说的好,为了让大桥早日合拢,今后咱们大家要通力配合,共同努力。不仅活要干的好,这感情嘛……”他又盯着吕坚和小辛,“也要处到位嘛,啊?哈哈……”周经理说完便又干了一杯,然后看着老李,“怎么样,差不多了吧?” 老李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厨师又端来了香味早就飘过来的一道菜,显然,这是经理精心策划的压轴菜。 “这是什么?味道好特别呀。”我看着经理问道。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道菜是我们师傅的拿手活,叫‘三菌烩蛇段’。”经理拿起了筷子给我夹了一块蛇肉,“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嗯,真鲜。没想到,山沟里还有这么上档次的菜。”说实话,我还头一回吃这么讲究的菜,我边吃边赞赏着。 “跟你说,这一桌菜的材料都是咱们自己的,蛇是被炮震死的,捡来吃嘛,蘑菇、蕨菜、次嫩芽都是在山上採摘的,其它的蔬菜都是咱们工地上自己种的,还养了几口猪呢。”经理说着,又给我夹了块肉。 “嗯,真是别有一翻情趣。感谢经理对我们的一份厚爱。”我说着,见老李又端来了一盆汤放到桌子上。 “来,我给你们介绍,这叫‘花椒根三蛇汤’。”经理说着便又给我盛起了汤。 “谢谢经理,我自己来吧。”我接过汤勺,又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汤名。大伙都在边吃着边赞许着师傅的手艺。 周经理是个媒介高手,经他在工地上介绍的男女成婚的不少。他认为,像我们这种搞工程的人,还是别在外面找对象,免得日后各居一方,牵肠挂肚,有的家庭还散了架儿。就地取材还能稳定队伍。饭桌上,他一眼就观察到吕坚和小辛两人非常般配,也不管两人是否有了对象,他就先来个暗示。 早上,几个施工队长在周经理的主持下,召开了一个就当前爆破问题的专题研讨会。在此之前,天刚蒙蒙亮,我和吕坚就到了现场查看了一下地形和地质情况。 会上,周经理扼要地总结了前阶段施工进展情况,并针对存在的问题进行了剖析。然后,他把目光转向了我。 “聿津,谈谈你的想法吧。” “一点不算成熟的建议,望大家斟酌。”我打开了图纸。“第一,就总体施工流向问题,个人认为,要先难后简,也就是说,雨季到来之前,先完成深谷处桥基础,再向两边桥头处延伸,这样,把最易引发山洪灾害的地段处的桥墩抢先搞定,到那时,即使山洪真的下来,我们也不用担心下一步的施工问题了……第二,根据基础所处的地质情况看,爆破参数要时时进行修改,比如炮眼的深度、间距、装药量以及起爆顺序等。” 我说着,便拿出来一份有关爆破参数的计算书,走到经理跟前。 “好,我同意聿津的想法,看看大家的意见。”经理说完,见大伙面面相视,会场一时安静下来。 “我看,就这么定了,时间紧迫,就按聿津的计算数据进行操作施工。我再说一遍,一定要注意施工安全!” 散会后,我和吕坚又回到办公室查看起有关大桥的地质情况来。 “小辛,你的信。”有人手里拿着一叠的信封,走到对面的“党、工、团”办公室门前喊着。 听到来信,吕坚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忙从兜里摸出来还是昨天到来时经理亲自交给他的一封信,“啊呀,我怎么给忘记了。” “昨天也是太累了,周经理又那么的盛情。”我说着,递给吕坚一把小刀。 吕坚满脸的快容,拿着小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了信封,打开了信纸…… 而此时,他的脸由快容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继而那双眉紧锁着—— “吕坚:(请恕我没有称乎你‘亲爱的’)。自从我俩相识一年来,你算过没有,咱俩见过几次面?我每次都拿着你的照片在写信,若不是那照片,我可能都记不得你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了。你整月整年地奔波于山川和平原之间,仅凭着一纸有时还不能及时到达的书信来传递你我之间的情感,试想,我俩将来结婚了,这一纸书信能当日子过吗?我不能天天拿着你的书信靠幻想生活呀……吕坚,还是让这份友情永远地埋藏在你我的心里吧。再见!” 第22页 “妈的!”吕坚一把攥住那张纸,“嗵!”地砸向了桌子,“爱情,真他妈的不可靠。” “不!爱情是一种责任,是神圣而伟大的。”我解释着,“可现实中,爱情是一种选择,嗨,社会变得越来越实际了。”我端给吕坚一杯水,安慰着。 “看来,我的职业选错了。”吕坚接过水杯,一脸懊悔的表情。“干我们这种行业的人,在婚姻的选择上,恐怕得打打折扣了。”他自语着。 第十四章 意惹情牵 “不!路是自己走的,要相信自己。”我点了只香菸,表情认真地看着吕坚,“我认为,没有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只有靠不拢的两颗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种自悔的样子简直可怕。”见吕坚坐了下来,我继续义正言辞说道,好像自己是个过来人,其实,我的一半是在鼓励他。 “仅仅就凭这一张破纸就能给爱情下什么结论?就丧失了信心?笑话!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就是爬着跪着也要把它走完,你不能勇敢地面对,我想恐怕没人替你坚强。”我吸了两口,吕坚似乎被我给激怒了,他站了起来。 “头儿,你的话言之有理,我明白了。”他把手里那张纸打开了看了看,然后又不留情面地撕的粉碎,走到了窗前…… 与此同时,“党、工、团”办公室里。小辛用她那令人想入非非的小嘴吻了一下刚刚到手的信封,边扭动着凸凹分明、线条优美的身姿,边撕开了信封,坐了下来。 然而,她脸上的酒窝由深变浅,继而那眸子的周围都浸满了泪水—— “辛颖:(原谅我无法再称乎你‘亲爱的’了。)当你看到这封充满着企盼而又忧伤的来信时,我忍痛割爱地决定与你分手。我无法再忍受你我那无休止的分离,试想,将来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我总不能翻山越岭地领着孩子到处找妈妈……这颗曾经炽热的心,如已今变得凄凉无望……再见吧!附带你的照片(哦,顺便再说一句,你真的很优美。)” 那泪水“刷”地一下冲出了眼窝,流向了那已经变得平地一样的酒窝中,她的手紧紧地攥着那张纸,**着站了起来,那信中的话语句句都像一把尖刀,刺伤着她那颗曾经初恋过的内心。 然而,毕竟做过党、工、团工作的她,心里很快又恢復了平静。她擦了一把泪水,又缕了缕垂到肩上的头髮,“哼!不就是个臭营业员吗,有什么了不起。”她说着便毫不留情地撕碎了手里的信,打开了窗子,手一扬便抛了出去,那带着破碎的梦在空中飞舞着的碎纸,恰好与吕坚抛在空中的碎纸搅在了一起,碎纸打着旋并随着微风往下曼舞着落了地。 两人的目光先是一怔,很快地又像磁铁般地重合在一条直线上,那眼神形成了一种辞旧迎新的态势。 而就在此时,吕坚与小辛又不约而同地关上了窗子,拿起了麻布擦着紧靠对面的那扇玻璃,眸子间透过玻璃传递着渴望之情,心里都在酝酿着一场欲望之火,两颗希望之心开始靠拢着。 “吕坚,吕坚。”我看着他在擦着玻璃,不时地还愣在那望着对面,心里一阵好笑。 “啊,你叫我?”吕坚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突然擦起玻璃了?下班擦吧。”其实,刚才那一幕我已洞察到了。 “精彩”过后,我和吕坚便又仔细地研究起图纸来。 “轰——轰——” 外面传来了闷雷般的爆炸声音。 周经理兴致勃勃地进来了,“聿津,走,看看去。”说着,我和吕坚紧随经理来到了现场。 两台挖掘机在不停地清理着坑底的碎渣,不一会,基坑的轮廓越来清晰起来。 “ok!爆破面轮廓清晰周整,基底面岩石完好。”周经理听着我的评价,乐呵呵地招唿着爆破组长。 “这一炮揭下去多深?” “大约二米,而且已接近设计深度了,效果非常好。”组长放开嗓门,喜出望外地看着我,“陈主管,你可解决大问题了。” “太好了,照此下去,基础工程的计划要提前完成。”周经理说着,用大手拍住我的肩膀,“我要把这消息报告给总部,让总部领导也高兴高兴。” 可经理又收敛了笑容,直盯着我,“唉?你怎么老是穿这身?发白了都。” “怎么,这身有什么不好?这可是我妈五年前用鸡蛋换来的衣服,将来说不定我要出息大了,还指望它能进歷史博物馆呢。” “哈哈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嗨,别那么苦自己了,都什么年月了,就你这身打扮,找对象都得打折呀。”周经理说着又看着组长,组长应道,“可不?现在的女孩子可不念你什么过去的,都讲究实际啦。” “其实,我在老家时还总穿着草鞋呢。” “恩?是用草做的鞋子?”闻听我的话,周经理的目光也变得哀婉幽深,我们边走边讲述着有关草的事来。 在我老家的水库里,不光有各类的鱼和野禽,还盛产着大量的浙江草、莲花、芦苇和蒲草。浙江草类似茭白,但都被割下来烧火用,夏天,人们在水里用镰刀打捞这种草,再捞到岸边晒干,冬天,就用大推刀在冰面上把这种草推下来,可以直接烧用;芦苇的根深,大多生长在浅水区,秋天割下来可以卖给粮库,编织粮囤、草帘等,芦苇膜还可以粘在笛子上配乐器;夏天,水库里的莲花成片地竞相盛开,水面上的景色宜人,富有诗意,莲子可以直接食用,莲藕扎在淤泥里确不染污泥,莲藕折断时也连着细细的粘丝,藕断丝连嘛。 第23页 蒲草的作用就多了,夏天可以用来熏蚊子,长出的蒲棒像蜡烛似的,嫩的部分可以食用,味道清爽可口,晒干的蒲草可编织各种适用的东西,如草鞋、扇子、垫子等,还可以编制门帘子,冬天用这种门帘子挡风防寒,每年的白露季节,就可以用它来搓烟绳子,烟上架时用来晒菸叶儿。 冬天,生产队里只有几个赶车的老闆才穿乌拉鞋,这种鞋里蓄的是乌拉草,没有乌拉草就用稻草代替,穿上乌拉鞋,不论多冷的天气,在外面站多久也不用跺脚。而多数人都穿着用蒲草编织的草鞋,这种鞋子防潮防寒,只是不耐久,走路时也得正正噹噹的,否则就会压偏了鞋帮,不跟脚了。 我讲到这时,组长转过身来看着我,“啊呀呀,原来,藕断丝连是这么回事呀,还有那个什么乌拉鞋,真长见识。”周经理又拍了下我,“呵呵,农村可是个广阔的天地,将来,农村还得包围城市呀,啊?哈哈哈哈。” 我的办公室里除了吕坚和我而外,还一个便是有些背景的外号称“胖丫”的女孩。胖丫除了学嘴传舌管理管理资料外,其余的有关技术方面的工作,她是一筹莫展。因此,我和吕坚的业务量是可想而知的。 为了节省排队等候时间,晚饭时,我每每都是最后一个到食堂打饭。 “那汤都凉了,饭也不太热乎。”五号饭口的女临时工拿着勺子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没关系,没关系。”她给我盛好后,我端起餐盒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吃了起来。 “给你。”那个临时工又端来一碗开水和一碟咸菜放在我桌前,这种关爱让我心里暖乎乎的,抬头施以感激的目光。 “没看见你吃几回炒菜。”临时工收拾着桌子看着我说道。 “啊,谢谢你。这就挺好的,天天大米白面的,以前连这个都吃不上呢。”我边吃边说着。 “其实,大伙都说你可行了,就是议论你怎么总穿这身衣服呢?我每天都看着你大步流星地走道,好像可急了。还有……” “嗯?还有什么?”没想到竟然有人对我如此地关注,我望着她问道。 “还有,就是我看到你总喝汤,你家困难吧?”临时工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我感觉她的话有些多了,可看到她笑的时候,我的心里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个临时工虽个头儿不高,可体形却很匀称、丰满,面色微红稚嫩,全身散发出一种自然的美感。 “嗯,我老家也是农村的,子妹又多,我经常还要往家里寄钱的。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她问道。 “我叫陈雨。那年妈妈生我的时候,天下着大雨,家里的草房被水冲垮了,是爹用塑料布遮着妈妈生下了我,所以起名叫陈雨。” “啊哟,名字还真挺有点来头儿,都姓陈,咱俩还是一家子呢。你有多大了?”我又感觉自己的话好像多了点。 “十九。” “你怎么会到这来打工?你认识我们吗?” 那是有一天,我在汽车上听两个人唠嗑的时候,知道这里要修大桥,我就主动商量要来打工,有个头髮都快掉光了的老头儿,是他同意我来的。” “是管食堂的老李头吧。” “对,是他,那个人挺好的。” “你这么小,出来打工爹妈放心吗?” “我现在叔叔家生活……爹妈……”她不知怎么好像很激动,眼泪掉了下来。随即,她用袖子擦了擦泪水说道,“那年爹和妈妈坐汽车出门,回来的路上,汽车翻下了悬崖,爹和妈妈都……”她捂着脸哭的说不下去了。 “天哪。”我递给她一块手帕,心里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感受。 她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随后又把手帕捂在怀里,“以后你就到我的窗口打饭,好吗?” “嗯?啊,好的。” “你成家了吗?” 面对她的直白,我感到有些唐突,可看到她那天真的并包含一种期待的目光等着我回答,便笑道,“呵呵,我还什么都没有呢。”我吃完放下了筷子。 “那,我给你刷碗去。”她冲着我抿嘴一笑,拿起我的餐盒便向水房跑去。 “啊,不用。”我望着她的背影,“这姑娘真愣实。”嘀咕道。 第十五章 班长的遗言 晚上,电焊班王班长从食堂里打好了饭菜,端回了宿舍。 劳累一天的工人,晚上如果没有夜班时,总想二三个人聚在一起喝上两口,一是消除整天的疲劳,二是忘却想家的烦恼。 “来来来,整两口。”王班长叫着正在洗脸的“斤八不畏”。 这个“斤八不畏”的人也是电焊班的,因为他的酒量好,再加上他一喝起来就称“嘿,喝个斤八的无所谓。”于是,人们给他个外号——斤八不畏。 “我说,看你今天挺高兴啊,什么喜事?”斤八不畏放下手里的毛巾,又拿起了一瓶“二锅头”对着王班长坐在了床上,把酒倒进了紧靠床头的小桌子上的碗里,看着班长。 第24页 “唉,我老婆来信说她怀上了。”王班长乐呵呵地端起了酒碗。 “怎么?老婆又来信啦?好啊,祝贺你,来来一大口。”斤八不畏说着便和他碰了一下酒碗。 “慢点慢点,一大口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王班长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碗看着斤八不畏。 “一大口就是说,这一口至少要下肚二两以上。呵呵,你刚才偷懒了。”斤八不畏计较道。 “哈哈,这‘一’、‘大’、‘口’三个字要是组在一起是什么?”王班长眼睛瞪大看着斤八不畏,而斤八不畏也常常被王班长问的目瞪口呆。 “啊,念‘吞’,哈哈真有你的,来。”看来,斤八不畏今天发挥的不错,他又举起了酒碗。 “难道你还要连酒带碗都吞进去不成?”王班长笑道。 “呵呵,随意,随意。”斤八不畏道。他心想,业务上,王班长是自己的师傅,而酒量方面,自己更是徒有虚名。 “老婆信上说,要吃山野菜。”王班长放下了酒碗,吃了口菜。 “呵呵,没说还要吃你的肉啊。”斤八不畏又端起了酒碗,挑了挑眉毛看着王班长。 “啊?哈哈,没法吃了,人家有身子了。来来来,干了。”王班长和斤八不畏开怀地笑着,随即便手起碗空。 “班长,你说我老婆怎么一直没来信呢?”斤八不畏倒着酒,困惑道。 “知道来信你也回不去,干脆来个耐心等待,静候佳音呗。”班长解释道。他深知这个斤八不畏的媳妇在家属区的院子里可以说算上一枝花了,因而斤八不畏也怕别人惦记自己的媳妇,而更让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媳妇耐不住孤枕难眠的寂寞,迟早有一天会红杏出墙的。 于是,他正视着斤八不畏劝说道,“我们长年在外,对家里的照顾实在太少太少了,不论家里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应该保持冷静的态度,决不能採取极端行为。何况你的媳妇是那么的在乎着你,你看你身上的衣服,还有那被子,哪件不是你媳妇给你准备的?” “嗯。”斤八不畏被王班长说的好象是心里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可他一想起家属区里的女人们,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你知道咱们小区里大伙都在说什么吗?”斤八不畏看着班长。 “说什么?”王班长问道。 “呵呵,都称咱们的家属区是活寡村。”斤八不畏笑道。 每年的工程大忙季节,多数男人都下了工地,家里就剩下个一年当中得有十来个月守着活寡的女人,有的还带着孩子,家属区的院里很少能看到男人。一些没事喜欢嚼舌头的媳妇们总是东家长李家短地议论着,还自称小区是什么“女儿国”、“活寡村”。王班长和斤八不畏在一个家属区,自然也就成了活寡村里的“老乡”了。 “嗨,管它什么村呢,咱俩明天给他来个‘鬼子进村’。”王班长说着便举起酒碗独自压进了一大口。他看着斤八不畏。 “正好这阵子不怎么忙,是个好机会,明早咱俩就找经理请假去。” 工程技术部里。 “吕坚呢?”我看着胖丫问道。 “嗯,我知道她在哪,我去找他。”胖丫说着便出了门。 这个胖丫其实一点也不胖,都二十好几了,身体各个部位还都平平的。母亲总希望她能长点份量,在家总给她吃好的,嘴里还常常念叨“你都是快点儿胖呀。”于是,那“胖呀”的谐音便成了“胖丫”了。 见吕坚进来,我忙着跟他交待起工作来。因为钢筋马上就要到达场地,明天找个时间让吕坚给钢筋班做个技术交底,以便开始钢筋的加工制作。 “吕坚,你遵照‘规范’和图纸,把钢筋加工制作的作业指导书写一下,我马上找经理商量一下技术交底的事。”我说完便走到经理办公室的门前。手刚抬起,只听里面周经理的声音有些激动,便又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 原来,王班长和斤八不畏就在周经理的办公室里。 王班长站在那,搓着两手,面容有些侷促,可一时又没了话。 “什么事?”周经理看着站在前面的王班长。 “经理,我想抽空儿回趟家,已经,已经有二个多月没回家了,等过阵子忙起来就回不去了。”王班长笑呵呵地看着经理。 “过阵子?钢材明天就到场了,行了,克服一下吧,大忙的时候谁都不能请假。”周经理一脸的严肃,那声音几乎是在喊叫。 站在王班长身后的斤八不畏看到此情景,也不想再说请假的事,只好转过身打算出去。 “等等。”周经理又叫住了正要出去的王班长。 “呵呵,可不要闹情绪啊。”周经理又转怒为笑地叮嘱道。 “不会的,不会的。”王班长也笑呵呵地说着走了出去。 大桥的钢筋加工场地位于半山腰处,是用炸药炸出来的一块平地。由于受地形限制,场地的位置和面积都不怎么理想。 电焊班的王班长指挥着几名力工在钢筋场地里从大件车上卸着刚刚到场的钢筋。吊车吊着一捆捆的钢筋,缓缓地从车上升起,然后又划了一道弧线慢慢地落地,等待加工。 第25页 当吊起第二捆钢筋时,突然,车身一晃,吊车司机叫了起来,“快闪开!” 由于吊车腿部的地面松软,着力点沉陷导致车身失衡,随着重心的偏移,车身很快便倾斜了下去,眼看着悬在半空的一捆钢筋就要砸向一名还愣在那的力工,“闪开!”王班长一个箭步冲过去,飞起一脚把那力工踹到了一边,可是,惨剧发生了—— 吊车翻倒在地,那捆钢筋随即也从半空中悠了下来,如泰山压顶般地砸在王班长的肩上,随着他“哦!”的一声,身体便垮倒在地,那重物又实实地压在了王班长的胸上。 吊车司机爬出了驾驶室见状慌忙喊道,“快搬钢筋!” 几个力工用尽了全身力气,却见那捆钢筋稳如一块生根的顽石一样,纹丝没动。 “拿木槓来!”一个力工喊着,几只木槓同时起力,那捆钢筋终于被撬起,大伙把王班长拖了出来。 “快去叫车!”周经理边往这边跑边喊着。 周经理到了跟前,他扔掉手里的安全帽,抱起了王班长,“小王,小王……” 王班长张着嘴,只见他摇了摇头。 “小王啊……”周经理泣不成声地叫着。 王班长缓缓的拉住周经理的手,“听我说……” 周经理抱着王班长头,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你说吧。” “帮我……办件事……”王班长的嘴里渗着血,“我媳妇……怀孕了……把我采的蘑菇给她……拿回去……告诉她再找就……找个好点的男人……不要像我似的……总不着家……”王班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勉强地抬起了手,指了指衣服兜,这时。一口浓血涌了出来。 这位年仅二十六岁,新婚还不到两个月就匆忙来到工地的电焊班长,从此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王班长——”人们的哭喊声在山谷中震盪着。 周经理在兜里翻出一个布包,映入人们眼帘的,除了王班长几个月里攒下的工资外,还有一张让他朝思暮想的妻子的照片。 “嗨——我怎么就没让他回家一趟看看呀!哎呀,我真浑啊……”周经理悔恨地哭着,手不停的打着地面。 第十六章 美丽与善良 连续几天里,工地上的人们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饭前的音乐也没有了,有些人开始对酒当歌。 斤八不畏更是醉的不省人事,他梦里还念着,“师傅,师傅……” “来来来,放首激昂的曲子,给大伙打打气。”晚饭前,周经理站在辛颖的办公室门口挥手说道。 “啊对了,你把邵乔给我叫来,不,让他到我办公室。”周经理吩咐着辛颖。 这个邵乔就是斤八不畏的真名儿,望着他那萎靡不振的样子,让人们想起了他与王班长的哥们感情来。 他门也没敲一下就神情恍惚地走进了周经理的办公室里。 “怎么?瞧你里倒歪斜的,成什么样子?一个大男人就知道跟酒过不去,没个出息,精神点!”周经理训斥道。 “经理,这几天总见不到太阳,心里有些憋憋屈屈的,再加上……”没等邵乔说完,见周经理打起了住嘴的手势。 “据气象预报,未来几天可能要有小到中雨,我准你假,你回趟家看看吧。” 未等周经理说完,邵乔又急忙打断地说:“啊不。” “怎么?有想法?”周经理问道。 “不,不是,王班长不在了,现场本来人手就紧张,我这一走……” “这个不是你考虑的事情,让你回家,就是让你稳定一下情绪,处理一下家务,等你回来我想给你副重担子挑起来,我已和总部打了报告,最近,总部马上派人来扩充一下这里的实力。”周经理打断了邵乔,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啊?谢谢经理,谢谢经理。”邵乔似乎恍然大悟,他两手合一地向周经理鞠着躬,受宠若惊般地笑道。 “回到家里可要好好表现哦,否则人家可不让你上床咧。”周经理玩笑道。 “是!”邵乔向经理笑嘻嘻地行个举手礼,然后一个标准的后转身动作便走了出去,那神态与几分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一首“万里长城永不倒”的旋律,在工区的院里迴荡着,溶解着这山坳里的窒闷空气,随着歌曲音乐的节奏,排着长队打饭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敞开了歌喉唱了起来。大伙的信心更加地坚定起来。 一大早,隔着玻璃的辛颖和吕坚都打出了“胜利”的手势,便同时走到了院子里。两人都穿着运动服,看架势要来个男女单打。 吕坚递给辛颖一支羽毛球拍,“让你先发球。这凉衣绳就是球网。” “听说你在校的时候还是羽毛球的校冠军?我倒要看看。”辛颖有些不服气地看着吕坚。 “哼,让事实讲话吧。”吕坚一开始就拉开了突击的架势。 小辛立直了身子,左手上扬,右手跟拍,“啪”来个高调球。吕坚箭步蹿到位,网前跳起,“啪”地来个下压,而小辛尽管蹿跑向前,却因身体无法到位,失利了。 第26页 “还让你发球。嗯?”吕坚耸了耸肩,气势逼人地说到。 “呵呵,有什么了不起的。”小辛说着,心在想“我还来个高调,看你还有什么招术。”她向后退了几步,打算再高些,来个“诱敌深入”,好给自己创造个冷杀的机会,可球刚刚发出,吕坚便稳步到位,慢悠悠地来个磋短球。小辛眼看着这个边长莫及的球是无法救起的,不做努力地站在那,又失利了。 “还你发球。”吕坚这时已占尽了优势。 此时小辛又改变了战术,只见她又来个直线球,吕坚找准了位置,“啪”地来个斜线出击,小辛想横向救拍,却因用力不均,身体失去了重心,屁股顿在了地上。 “怎么样,摔疼吗?”吕坚上前忙扶起了小辛。 “你那么狠,能不疼吗。还不赶紧跟我到屋里拿‘创可贴’。” 回到小辛的办公室里,吕坚问道,“贴哪?是屁股吗?” “去你的,我自己来。”辛颖说着,一把抱住吕坚,而早就想抱紧辛颖的吕坚,此刻也毫不示弱地搂紧了她。 “我的……美丽的……小天使……”随着甜唇蜜舌的接触,两个身子也浑然地缩成了一体,霎那间,两个人的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 中午,我拿着餐盒顶着小雨准时地走进了食堂。 虽说临时工陈雨嘱咐到她的五号饭口打饭,可每每进来时,排在她窗口前的队伍总不是最短。可今天总算如愿以偿地站到了五号窗口的队列,因为那个窗口前除了几个老头外,并无他人。然而,当我站在队列里才发现,那个地方在滴着水,原来是上方在漏雨。仅管如此,我并没有后悔站错了队,身体很快便挪到了窗口跟前。 “吃什么?”陈雨在看着我,那目光带有几分的忧郁,我迟疑了一下说道,“一份汤加五两饭。” “好的。”陈雨说着便转身,见她却给我盛了一份红烧肉,连同饭一起推进了窗口,我急忙从兜里又掏出一些钱票递给了她。 陈雨接过钱票,又找回一部分,我计算着那是汤的价格,便看着她“这?” 陈雨摇了下头,便移开了我的目光,喊到,“来,下一个。” 晚饭时,我把夹在钱票里的小纸条弟给了她。当她走到宿舍打开纸条时,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下来,她趴到床上哭了起来…… 原来,那纸条上写着,“以后打饭时,我要什么你就打什么,该多少就多少,否则,我就让你餵猪去。”我感到自己的语言已经深深地刺伤了一颗少女的心。 饭口上,眼睛发红的陈雨递给了我一张纸条,“哥哥,我懂了,我不会给你带来影响的,你放心吧,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吧。” 怎么说走就走了呢?看来,我的确是伤了她的自尊。陈雨拿着一个布包站在食堂门口,眼睛一直望着这边。 “你俩把办公室收拾一下,我去送送她。”我看着吕坚和胖丫吩咐道,就走了出去。 “嘿嘿,你看咱们的头儿,可真是的……”胖丫神秘地笑着瞅着吕坚。 “嘘——别瞎说。”吕坚竖起了食指,又瞪了一下胖丫。 “哥哥,你能来送我,心里敞亮多了,这辈子也知足了。”陈雨低着头说着。 从工区到汽车站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这个汽车站是刚刚申请的一个方便大桥工地上人们出行的临时站点。 “你怎么不干了?是家里有事吗?”我问道。 “来信说,我叔叔病了,婶子又有了身孕,家里没人照顾他。可我实在是捨不得走,真没办法呀。”陈雨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一副无奈的样子。 “哥哥,说真话,我就是惦记你,我每天都想看见你。”陈雨捂着脸哭了,“你是个好人……修路架桥的人都好,是我爷爷说的。要是你们能早点来修大桥,我爹妈也不会……”她哭的说不下去了。 是啊,她父母遇难的地方,正是个急弯、坡陡地段,所以修建跨谷大桥,就是要使公路避开这几处险地啊。 “呵呵,好了,别哭啦,你还是个妹妹,用眼睛还分不出好和坏的,看穿着打扮也分不出来的,难道我穿着朴素像好人,人家吕坚穿着时尚就不是好人吗。”我安慰着她。 “你们办公室那个吕坚穿的最时髦,人家还说他俩要在冬闲的时候结婚呢。”陈雨孩子气地把话题又扯远了,这会又不哭了。 “结婚?和谁呀?”我问道。 “人家都知道,和辛颖呀,听说还是周经理给牵的线。还有人说你……”陈雨瞪着眼睛看着我。 “说我什么?” “说你除了干工作,什么都不懂,整个儿一个土包子。” “嗯,那有什么,随便说去吧,等我这个土包子开花了,看他们还怎么说。” “不开花我也不愿让他们说你,不知道是怎么的,跟你说话就是不隔心,就是总惦记你。”听着陈雨的说话,我偷偷地把一张“大团结”塞进了她的布包里。 第27页 “小妹妹,路上加点小心,回去替我问候你叔叔。希望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止住了脚步,此时,离车站也没多远了。 “我要是再也看不到你了,下辈子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照顾你。”陈雨满脸闪着泪花头也不回地向车站奔跑着…… 我目送她上了汽车。转回身,边走边回味着这个美丽善良的小陈雨,心里不免又对那个小纸条的事感到后悔。 像陈雨这种如此关爱自己的女人,世界上除妈妈还能有谁呢?“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痴心呢?”我心里疑问着,“不,对待陈雨的善良,毋庸置疑。“美丽”与“善良”常常是连在一起的,互相点缀着,是因为先是有了“善良”才能称其为“美丽”。我相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美丽的天使,只有善良的女人。 第十七章 鸟枪换炮 我刚走进了办公室,只见办公用品和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又一股子香水味打入了鼻孔。“呵呵,是法国香水。”我笑着看着辛颖,“是你的功劳吧?” 辛颖的脸色一惊继而又笑着看着吕坚,“你们的头儿真行,居然能嗅到法国的味道。” “呵呵,我以前曾给一家化妆品店搞过装修设计,对于香水的大分类还是略知一二。” “你还精通装修?”辛颖看着我问道,显然在她的骨子里还挂满着城乡差别。 “不是精通,是一个同学求我,我就胡乱地翻些资料,敷衍了事呗。” “没想到,你们的头儿看上去挺……”辛颖吐了下舌头,心想,“差点儿说走了嘴。” “挺土,是吧?”我补充道。 “啊不,不,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太有内秀了,我特羡慕你。”辛颖说着,媚眼看着吕坚,显然,她是怕此话出口又让吕坚产生了醋意。 “呵呵,你过奖了。其实,我感觉最珍贵的就是诚实的语言,就像这香水的味道一样,不加掩饰地弥散在空气中,任其褒贬地评论去。” “其实,你们的头儿不仅衣着质朴,却还木秀于林哪。”辛颖用眼角斜着吕坚赞扬道。 “呵呵,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我可承受不起。我是个农民出身,也许永远也摆脱不了那一身的土气,如果可能,我真想找个像临时工陈雨那样的女孩子,心里踏实些。”我有些激动,看着吕坚表情,自己似乎说走了嘴。 “哈哈,陈主管,你是看人家走了才这样说的吧。”辛颖笑着,她心想,“真是个土包子,竟有如此飢不择食的心态。” “也许吧。”我不削一顾地说道。 “啊呀,和你们聊天真的好够刺激的,我走了,改天聊。”辛颖说着摆了下手走了出去。她心想,和这些有知识的人说起话来可真的好累。她吐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因为下步就要进行大桥墩身施工。因此,二十多米的高墩模板加工是关键,我把模板加工的参数和方案的设计原则与吕坚交待了一下,准备让他担当起计算和画图的工作,以便锻鍊他今后能够独立思考、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 吕坚明白,自从自己与我接触以来,从各个方面都受益匪浅。有关大桥施工技术方面,比较同类更是超前了许多,他虽是中专生,可眼下掌握的业务足以让他自己在公司里炫耀一阵子。我毫无保留地技术交流以及坦诚相见的处事方法,让他心悦诚服。于是,他决定近期打算少接触辛颖,尽可能多地接触业务,好为我多分担些工作上的压力。 辛颖早早就起来,经过一阵的梳洗打扮之后,又换上了一件浅色运动服,脚上穿了双具有缓震功能的运动鞋,便和每天早上一样,走到了那扇擦得都发了乌的玻璃窗前,举了举足,却不见对面吕坚的影子。 “懒鬼。”她嘟囔了一句转身便打开了报话机。然后,她在镜子跟前对自己的侧面、正面、脸部以及全身一一地审视了一番之后,又走到了那扇玻璃跟前。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仍不见吕坚的影子。一直站在窗前的辛颖,腿部的感受不亚于与吕坚打了一场羽毛球。她看了看表,便拿起了餐具。 为了给现场操作工人及时提供数据资料,不影响明天的工序进展,我和吕坚整整工作到凌晨一点多。早饭的时候我没有忍心叫醒吕坚,便买了双份早餐端回了办公室。 我吩咐一下胖丫,让她关照点吕坚,便拿起安全帽去了大桥现场。 “陈主管,怎么你一个人出去呀?”辛颖站在她办公室门口问道,显然是在探问着下句,“吕坚怎么没跟你一起走?” “还不是为了你。”我心里知道吕坚今早没有起来打球,和辛颖的一场小误会避免不了,还是留下吕坚和她沟通吧,便临时发挥地说道。 “为我?”辛颖感到莫名其妙。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示意她赶紧去关照一下吕坚,以便看个究竟,否则误会太深势必要影响到吕坚的情绪。 早上攒了一肚子气的辛颖,此刻正犹豫着,见到正在收拾办公室卫生的胖丫,“胖丫,吕坚呢?” “睡觉呢。”胖丫说道。 第28页 “哼,睡什么觉?”辛颖说着便进了办公室。 吕坚正在穿着衣服,见辛颖进来了,急忙把刚刚换下的**塞到被子里,“你怎么不敲下门就……”吕坚止住话,用眼睛撇了一下胖丫。 “装什么假正经。”辛颖说道,她心想,“你连胖丫都不怕还在我面前穷装什么?” “一会儿到我办公室!”辛颖使出命令的口气,便走了出去。 吕坚用水沖了几把脸,忽然想起早上失约的事,便连饭也没吃上一口就走进了辛颖的办公室里。 “对不起,昨晚我们……”吕坚刚想解释失约的事,辛颖立刻打断了他。 “你们头儿刚才说是为了我,为了我就让我白白在窗前站了两个小时?”辛颖生气道。 “昨晚我们差点儿工作了一夜。他是我的领导,为了照顾我,他自己去现场都没好意思叫我。”吕坚解释着。 “我真不明白,像你们这样傻乎乎地拼命能有什么前途?”辛颖瞪着眼睛说道。 “可这是我们的职业啊,不干好自己的职业又能有什么前途?”吕坚辩论道。 “我没说不让你干好自己的职业,可你不能光考虑什么职业,要注重一下人际关系嘛。”辛颖继续说道,“现在的人都讲关系学。你没看到公司里的老李……” “老李怎么了?”吕坚问道。 “老李的业务水平在本系统里都出了名,可现在怎么样?都快退休了,连个副科级都没混上,家里住的房子不大点儿。”辛颖激动地说道。 “呵呵,我将来恐怕还不如你说的老李呢。”吕坚苦笑道。 “你还年轻,要经常和领导沟通嘛,不要只顾拉车不看道儿。”辛颖劝道。 “辛颖,”吕坚一脸的严肃,“怎么说,我也要务我的正行,如果人人都奔向仕途,试想,这个社会会是什么样子?” “哼,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算什么好兵。”辛颖理直气壮地辩论道。 “……” 吕坚沉默了,心想,如果自己将来成不了“将军”怎么办呢?眼前这位没有什么文凭的小科员竟然对自己提出了如此高的要求,看来,自己择偶的标准还要继续打折吗?于是,他看着辛颖,一副认真的样子。 “辛颖,我就是要一辈子当个好士兵,如果你觉得委屈,就……” “你瞅瞅你,真是跟啥人就像啥人,你这一出真像你们的头儿。嗨,和你等于白说,真是对驴弹琴。”辛颖气急地说道,一脸的无奈。 吕坚看着辛颖那逼人的态势,干脆来个以攻为守,“嗯?你这个搞党务工作的,就这么做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的吗?啊?哈哈……”吕坚得意地嘲笑着。 “啊?你个小白脸儿,还敢将我的军,真缺德……”辛颖哭笑各半地总算消解了心中的怒气。 一阵“风雨”过后,接着,两个人便是一阵的打情骂俏。 “大桥大桥,我是总部我是总部,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报话机响了起来。 “总部总部,我是大桥我是大桥,请指示请指示……”辛颖拿起话筒回应着。 “总部想给你们买台电子计算机,现在袖珍机的品牌不止一种,请问想买什么型号的?请回答。”总部电台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的甜美的声音。 “这……啊你等一下。”辛颖看着吕坚并移开了让她感到那个部位有些灼烧感的手,问道,“你知道什么机吗?谁会用啊?” “不知道啊。”吕坚说着,那手又开始爬在辛颖身体的敏感部位上蠢蠢欲动着,“是不是我们主管儿要的呀?你看,正好他回来了。” 吕坚急忙缩回了手,把正要走进办公室的我叫了过来,说明了电台里的情况。 我摘下安全帽,抓起了话筒,“总部总部,我是陈聿津,袖珍计算机的型号是,sharppc-1500型,或者是casiopb-700型的均可。谢谢总部领导的支持,谢谢你。” “总部明白,你们辛苦了,完毕。” 我撂下了话筒,激动地拍打着吕坚,“哈哈,这下可妥了,咱们就要‘鸟枪换炮’了。”我抓起了安全帽奔了出去。 “什么鸟炮?”辛颖的脸色微红,疑惑地看着吕坚。 第十八章 伤痛 一大早,吕坚就来到了邵乔的宿舍,因为邵乔曾答应回家时把自己经常练习的拳击手套和砂袋借给他玩两天。吕坚很谦卑地叫着“邵师傅”,邵乔得意地答应着,还把一些有关拳击的站立姿势、基本步伐和出拳、防守的动作给吕坚又演示了一番,这才把邵师傅送到了山坡,上了汽车。 经过一天一夜的旅途劳顿,邵乔总算到了c市。城市里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流和五颜六色的招牌让他的眼睛应接不暇。他身上背着几串蘑菇,手里拎着两个布包,肩上还挎着里面装着鼓鼓的大帆布兜,再加上他那烧鸡一样肤色,看上去,十足的一个被人流捲入到城里来的卖土特产的小摊贩。下了公交车,他回到了“活寡村”——公司家属区宿舍。 第29页 “看看看……‘逃难’的回来了。”家属区院子里,一帮扯着闲话的媳妇们发现了急匆匆赶来的邵乔,一个女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用手指着邵乔的背影。 家属区的媳妇们把回家的老爷们都称‘逃难’的,只因他们的穿着和皮肤的颜色与这座大城市的市容极不相称。还有一口顺口熘,“远看像‘要饭’的,近看像‘逃难’的,一打听才知道是咱们‘活寡村’大院子的。” “不知是谁家的媳妇今晚又要开洋荤了,嘻嘻嘻嘻。”一个女人飞着媚眼嘻嘻道。 “啧啧,啊呀,还用等到晚上,两人憋的像恶狼似的,说不定一会就……”一个女人挑着媚稍笑道。 “哈哈……”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的。 邵乔一边哼着“万水千山总是情”的曲调,一边上着楼。那久别胜新婚的心里真是美滋滋的。 他结婚有半年多了,可就是没小孩儿,开始因没有住房,媳妇採取了措施。后来公司分给了他们一套小插间,插间除了两间卧室外,中间的方厅和厨、卫共用。媳妇这才解除了措施,可每次邵乔回家时,偏偏又赶上了媳妇的安全期,气得邵乔总骂自己,“没根儿的命,点儿背。” 邵乔走到了自己的房门,他刚掏出了钥匙,见房门打开了,走出了插间里的邻居。 “啊呀,你回来啦。”插间里的老大爷和邵乔打着招唿,邵乔也笑呵呵地应和着。心想,有这么个邻居插间,家里会安全的,可是…… “嗯?你不是刚跟媳妇进……”身后的老大娘瞪着眼睛看着邵乔。 “嗨,快走吧,秧歌队都上来了,这么磨叽呢。”老大爷急忙把大娘的话茬给挡了回去,便拽着大娘下了楼。 邵乔进了屋,他轻轻地关上了门,放下了东西,便又掏出了小插间的钥匙,可就在这时,里边传出了令他难以置信的声音——“啊……啊……啊么……” 什么声音?邵乔鄂然地站在那,那声音简直要刺破他的耳膜,拿着钥匙的手僵直着,一阵的颤抖之后,一张鄂然的脸立马显现愤怒起来,他后退了一步,打算一脚破门。 可就在此时,他又停止了动作,转身走向了厨房,“刷”地抓起了菜刀…… 可是,邵乔又把紧握菜刀的手松开了,“……咱们长年在外,给家人的关照实在是太少太少了,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採取极端态度……”他想起了王班长的话来,怒气立刻化为冷静,心里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邵乔强忍着静下心来,拿来两只碗并倒满了酒,放到了茶几上,一只碗放在了对面,端起了酒碗,“王班长啊,”邵乔泪流满面,颤抖的心在默念着,“我回来啦,活寡村的人欺负了我……”他一口喝干了碗,又倒进了一碗,端起来碰了一下王班长的酒碗,“王班长,来,喝一大口,喝个斤八的无所谓,我听你的,你死了我都听你的,来……”邵乔又干了一碗,擦了擦泪水。这时,插间的门打开了。 坐在沙发上的邵乔头也没抬,两眼像捕捉到猎物一样的目光扫视着眼前这位长着文质彬彬瘦高挑儿个头的男人,这个瘦挑儿的男人见到沙发上坐着个人先是一怔,随即便慌乱起来,他急忙改变了去卫生间的方向,走到了门口,想换上自己的鞋子离开这个让他一生都忘不了的是非之地。 可是,他的鞋子不见了。 “怎么了?宝贝。”邵夫人在插间的床上细声细气儿问道。 “哎,宝贝,你的鞋在这儿!”邵乔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双纯牛皮的“义大利”棕色皮鞋。 原来,邵乔早就把这双带着骚味的鞋子给经管起来。 瘦挑儿男人方寸大乱,尴尬之极,“这……” “看来,你床上的功夫不错呀。”还没等那个瘦挑儿的男人反应过来,“砰!”,邵乔的右拳闪电般地直击瘦挑儿男人的面门。 “啊——”瘦挑儿男人应声倒地。 “哼!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尊重!”邵乔甩了甩手腕哼道。 邵夫人感觉客厅里有些不妙,急忙往自己的关键部位套起一条**光着脚走了出来。她的肉体仅管神色慌张却仍不失性感、美丽,而此刻在邵乔的眼里那美丽已被眼前的耻辱覆盖得无影无踪。 “啊?” 看到此景差点让她昏了过去,她胡乱地扣着乳罩带,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瘦挑儿男人,“他,他怎么了?”邵夫人惊惶失措,满头的乱发,目光怯生生地投向了邵乔。 “他死不了,让他休息一会,你不觉得他刚才太累了吗?”邵乔又坐到了沙发上,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怎么会是?……” “怎么会是我,对吧?” “你什么?……” “我什么时候进来的对吗?” “你怎么?……” “我怎么回来了是吧?” “你不是?……” 第30页 “我不是在信中说要等到月末才能回来的是吧?” “……” “问完了没有?”邵乔目光喷火般地看着眼前这位曾让他朝思暮想的妻子,他的拳头攥的咯嘣直响,他真想一拳下去抠倒这个荡妇。可是,他又慢慢松开了五指—— “要不是我的王班长,今天这里恐怕要有血光之灾了,”邵乔瞪着妻子,抬手指了指王班长的酒碗,“还不感谢我的班长?来,跪下!” 邵夫人看着邵乔那满脸的杀气,又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菜刀,她嗵地跪到了邵乔的面前,脸上一副任其处置的样子。 邵乔狠狠地在她的脸上抽了一掌,“啪”,左脸顿时红了起来,当他再举起手时,只见邵夫人头一扬,一缕长发刷地披到了肩后,脸上露出了不屈的表情,“来,打吧!”泪水流了出来。 邵乔收起了手,随即便捂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两人经过一番的“谈判”,邵夫人主动提出分手,她自己净身出户,插间里的一切都让给了邵乔。 当邵乔从沙发上醒来时,发现茶几上有两把钥匙和一张纸条。 邵乔:你打的好,这样能让我心里好受些。其实,就算没有昨晚那一幕我也要等你回来提出分手的,只是昨天的事,分手的事提前了些……你是个有着尊严的好男人,在你的眼里,爱是可以简单,但爱是不能随便的。我虽然耐不住寂寞,可我也不至随便到了“公共侧所”的程度,我只想有个安稳的家,我的枕边不能没有依靠……有时看到你那疲惫不堪的样子,我真的好心疼你,可是……嗨,只是我俩没有缘分,你照顾好自己吧,你会幸福的。少喝点酒…… 邵乔的泪水已经滴到了纸条上。其实,像邵夫人这样离开“活寡村”的何止她一人。 “嗨!也罢。”邵乔站起身,擦干了眼泪,他下楼直奔马路对面的“预售车、船、机票”的地方走去。 “报告经理,我回来了。”在周经理的办公室里,邵乔笑着向周经理销了假。 “好小子,回来的挺快呀,家里都挺好的?”周经理拍着邵乔的肩。 “都挺好的,事情办的非常地利索。”邵乔苦笑道。 “那就好,从今天起,你担任咱们大桥项目的电焊班班长,准备好上任吧。”周经理吩咐道。 “是!谢谢经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邵乔忍受着从家带回的“伤痛”,向周经理敬个礼便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了出去。 第十九章 误会 好事不出门,孬事传千里。邵乔离婚的事很快在“活寡村”里传开了。 “活寡村”院子里,几个娘们嘻嘻着照旧又聚在了一起,有的嗑着瓜子,有的织着毛衣,有的干脆一屁股压在自个儿带着小木櫈上,抢听着“头版新闻”,有的还借题发挥地报着那水份不知道有多少的小道儿消息。 “哎,你没听说美子进医院了吗?”一个娘们扯开了话题。 “哪个美子?是六楼插间那家的吗?昨天早上我还看她拎着皮箱出来呢,看样子不像是出远门,头髮还乱着哪。”问话的娘们好像知道的更多。 “你们没听说吗?美子有个‘铁子’,都处好几年了。”说话的女人一脸的神秘。 “嗨,你说点儿背不?她俩在床上正你抱我啃地那个呢,就被她老公进屋堵个正着,你还没看呢,那傢伙给打的呢,都动菜刀啦。”说话的女人媚睛瞪的熘圆。 “她老公是谁呀?”一个娘们又抢了话茬。 “嗨,就是咱们看到背包罗伞进院的那个。”一个娘们边说边打着手势。 “医院大夫说,他被打成了脑震盪,美子守在身旁伺候他呢。哎,你们知道那个‘铁子’是谁吗?” 说话的娘们突然停住了嘴,她把目光移到了一个刚刚从小卖店走过来的女人身上,这个女人领个孩子,那孩子手里还抱着一瓶酱油。她把嘴朝孩子走的方向努了努。 “哎?那不是咱们公司的清扫工小魏吗?”一个娘们一眼便认出,她刚想和小魏打声招唿,却又止住了手。 “嘘——” “进医院的那个‘铁子’就是她老公。”说话的女人又白了一下眼儿。 “啊?”几个娘们异口同声,眼睛同时向那个小魏的女人望去。 人生就像一口压力锅。压力大的时候也许自己就慢慢地熟了。 邵乔自从上任班长以来,天天的被褥家什收拾的干干净净,除非特别场合,平时滴酒不沾,屋里的酒瓶酒碗也进行了彻底地“清算”,他想甩掉那个“斤八不畏”的绰号。 连续几个月起早贪晚的苦战,邵乔带领的电焊班提前完成了计划,乐的周经理拍着邵乔肩膀笑道,“你小子真行,我总算没有看走眼,你的成绩大大的!” “嗨,也多亏技术部门的指导,否则,我们恐怕要陷入难堪。”邵乔清楚这个大桥结构的复杂程度,每次操作前,不知要和技术部门研究多少遍的图纸。于是,他谦卑地说道。 第31页 技术部办公室。 吕坚和胖丫在拆着纸箱,又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着东西。 “这是什么机器呀?”胖丫边把那机器放在桌子上边问道。 “好像是什么计算机。”吕坚大概地说道。 “s、h、a……pc是什么意思呀?”胖丫单个念着几个英文字母。 “呵呵,我是学日语的,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商品名儿吧。”吕坚看了看,他用拼音的方式拼了半天也没拼出个名堂来。 “是‘夏普’。”我走了进来,看着崭新的计算机,我又高兴地拍了下手,“呵!吕坚,咱们以后可有帮手了。” “嗯?它能怎么帮我们,这东西我都没见过。”吕坚之所以如此问道,是因为他在校时没有接触过微机,更谈不上电算语言了。 “嗯,用‘背思克’语言来指挥它,英文写法是‘basic’。”我边说边用笔在纸上写着。 “它能给我们处理大量的数据,不仅如此,它还能搞简单的图形制作。”我看着吕坚,“咱们每天要计算多少组数据?” “测量、试验还有工程技术计算,大概要处理上千组数据。”吕坚计算道。 “我们每天要和测量、试验人员计算多少时间?”我明知故问道。 “至少要五六个小时,有时晚上还要加班。”吕坚道。 “哈哈,看我的,有了这傢伙,那些数据是小菜一碟儿。”我看了看吕坚,“重要的是,这傢伙的计算结果根本不用审核,不仅速度快,还精准无误。” “太好啦。”吕坚兴奋地拍打着胖丫。而胖丫却对此毫无反应地端起了大盆去了水房。 我才发现床单和早上脱下那堆衣服不见了,“咱们的胖丫真是起来越勤快了。”我夸着便和吕坚去了大桥现场,因为还有一些技术方案等待落实。 洗衣服和床单是我最犯愁的事,又费工时还洗不干净。每次穿上刚刚洗过的衣服,周经理就手指着我嘲笑道,“你看看你,自己煳弄自己,嗨,赶紧找个能料理你的人吧。” 于是,我为了感谢胖丫的洗衣功劳,就去了小买店。 “女孩子都喜欢吃些什么零嘴儿?”我问着工地小卖店里一个胖得喘气都能听到的中年女工。 “怎么又想起买零嘴吃了?是哪位大小姐这么有福气呀,敢劳你这个大工程师?”女工睁着一双似乎都要缩进肉里的小眼睛问道,知道我平时只买烟根本不吃什么零嘴。 “呵呵,暂时保密。”我顽笑道。 “虾条、薯片、果冻、杏肉、开心果……”女工介绍了一大堆,笑嘻嘻地看着我,“准是给你们那个胖丫买的吧?” “呵呵,你可真有眼力。”我夸道,便抱着几包东西走了出去。 “哼,还不是看人家胖丫的爸爸是个局长嘛,瘦的跟平地儿似的,搂在怀里不嫌咯挺荒,真是的。”女工看着我的背影嘲笑着。 嗯,也难怪,这胖瘦极端的两个人要是凑在一块儿会是个什么样的心里反应呢?羡慕嫉妒恨? 胖丫吃着开心果,嘻嘻地笑着,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 “你这么吃也不长点份量,你到是胖呀!”吕坚嘻嘻着看着胖丫。 “去你的,看我不告诉辛姐收拾你的。”她抓起一把递给了吕坚,“嘻嘻,咱们头儿可真讲究,洗个破床单子就打赏这么多好吃的。” 吕坚从辛颖那听说了我和胖丫的事,尽管吕坚不十分相信,可辛颖从胖女工那得到的确切的信息,“陈主管只要和胖丫结合,不等明年,就能提拔个副科。”吕坚这才谎言大悟地说道,“怪不得我们头儿给胖丫买好吃的呢,还总夸她能干,原来如此。” “以后你得对人家胖丫好点,别总埋汰人家,说不定哪句话就伤着人家,现在的人际关系有多复杂。”辛颖认真地劝道。 “嗨。没想到我们头儿会和她这么个……” “这年头多实际呀,人家胖丫有根儿,不找个靠山,就你们头儿那不修边幅的样,像个民工似的,还不善恭维,这辈子就是累吐血也提不上半格。”辛颖的话有一半似乎也在暗示着吕坚。 听着辛颖如此断定的话语,吕坚的心里隐隐作痛,没想到一个天天都不捨得吃上一顿炒菜的工作狂,竟然被人如此的评论甚至是羞辱。吕坚用陌生的目光看着辛颖。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认为我说的话是带有偏见的吗?”辛颖也用目光审视着吕坚。 “啊不,”吕坚觉得谈话的气氛有些沉闷,便又想出个打破僵局的一招,“看来,明天我也找得个当官的女儿,这样多实际。” “哈,你这个小白脸,又将了我一军。” 一沓被叠的版版正正的衣服放到我的床上,上面还压了双鞋垫。 “胖丫,你怎么还给我买什么鞋垫?”我问着趴在桌子上的胖丫。 “不是我买的,其实……”胖丫抬起头,几乎要哭的样子说道:“其实那衣服也不是我洗的。” 第32页 “啊?怎么了?”胖丫哭了,“以后别再给我买东西了,闲话都出来了。”胖丫又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什么闲话?”我问道。 “人家说……咱俩都处上了……”胖丫说道,“都是那个小买店的死胖猪,她一天到晚净扯老婆舌头,没事瞎造谣。”胖丫有些委屈,说完擦掉了眼泪。 “哈哈……我当是什么事呢,看把你哭的,好了,好了。”我笑道,又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嗯?你说什么?那衣服也不是你给洗的?” “是啊。”胖丫说道。 “那是谁洗的?”显然,人们对我的偏见和那衣服中的猫腻,让我一时还蒙在鼓里。 “想让我告诉你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其实她还让我保密呢。” “呵呵,你这个小鬼,就你心眼子多,说吧,什么条件?” “你再到小买店给我买盒口——香——糖——” 第二十章 变动 办公室里,我递给胖丫一盒口香糖,像个下属似的在等着她解开“衣服”之迷。 胖丫嘴里“嘎嘣嘎嘣”地吐着白泡,笑嘻嘻地看着我,“那个人就是原来五号饭口的陈——雨——” “啊?啊,是她呀,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显得不以为然,可心里却为之一震。 原来,是陈雨偷偷把我的衣服抱了去,洗好晒干后又偷偷地送到我的办公室。为了不让我知道,她就偷偷告诉胖丫保密,两个人就这样把“真相”隐瞒了下来,由此还带来一些“绯闻”。 “你可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哦。”胖丫一本正地看着我。 “嗯?什么承诺?” “你不是说,如果可能的话,要和陈雨相处吗?怎么,忘记啦。”胖丫眨着眼睛看着我,她好像是切中了我的要害,我的心里一阵的翻腾。 是的,自从陈雨上次回家,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感,那种踏实又真切的感受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她走后,心里如果还有一丝丝牵挂的,除了家乡,便就是这个和我几乎是一面之交的小陈雨了,有时还不自主地占到了她的卖饭口,可每每都见不到她的身影时,感觉那里却是空荡荡的,茫然的心里感觉失去了什么。 “净胡说八道。”我口是心非地回答着胖丫。 “嘻嘻……”胖丫自以为给我出了道难题,她得意地笑着,便开始整理起办公室的材料来。 我点了支香菸,看着床上叠的板板整整的衣服,脑子里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难道陈雨又回来了吗?可饭口怎么没有看到她?是陈雨回来后又回家了吗?她怎么连声招唿都不打?难道…… 我开始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小皮箱子里装着,最后还在是那双鞋垫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我日夜思念的哥哥:知道你现在可忙了,所以没有来看你。另外,我也不想打扰你,就是怕影响你的名声,我必定是个乡下人,还是个临时工,你是一个大学生,又是国家干部,实在不敢高攀你,我能看上你一眼都是一种奢望。回到家里,叔叔的病没几天就好了,我又帮婶子做了些家务,本想早点回来继续打工,可叔叔托人给介绍个对象,这个人是村长的儿子,有手好闲,除了喝酒、打架什么都不干,村里的人都怕他。我没告诉叔叔就偷偷熘到这里来,可这的老李头说食堂又派个人,于是,就让我在这里干些餵猪的杂活。哥哥,你以后把衣服脱下放到床上就行,我会给你洗的干干净净的。还有,那鞋垫就是你给我的钱买的,能让你穿一辈子我买的鞋垫才好。还有,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总喝汤?还有……陈雨。” “真是个贵人啊。”我自语着,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对这位纯洁女孩儿的敬意,不!应该是一种责任。我扔掉了菸蒂出门径直向猪圈的方向走去…… “陈总,陈总,啊聿津,聿津……”我刚刚走出办公室没多远,周经理招手把我叫了过去。听声音好像很急。 “怎么会称唿我‘陈总’?”我嘀咕着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尽管我极力争取,可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啊。”周经理把我让到坐上,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边际的话。我点燃一只烟抽着,见周经理又忙活给我沏着茶。 自从我到这来,第二次看到经理给我亲自沏茶。 “来来来,喝茶,这可是上等的龙井。”周经理递给我茶杯,坐在那神情激动地看着我,“我这个项目经理可不好当啊,总部一要人,首先就拿我开刀,怎么办,嗨,顾全大局吧。”脸上一副无奈的样子。 “怎么?人事上要有变动吗?”我似乎感到经理的话出有因,八成是涉及到自己了,心里便有了准备。 “说着了,等会儿再告诉你好消息。”周经理说着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总部的文件,“你看看吧。” 我接过了文件,“关于做好迎接上级部门对各工程项目联合检查的准备及人员调整的通知……为确保c市枢纽工程的顺利进行,履行合同承诺,各项目部立即抽调一至二名业务骨干组成枢纽工程项目部,以确保满足业主要求,同时要求各项目部做好调离人员的工作交接事宜……” 第33页 “明白啦?这个枢纽工程可是公司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项目。总部在电台里特别提到你的名字,我的想法是让你把大桥上部大梁的安装方案搞完再放你回去,可……” 周经理喝了口茶,“嗨,胳膊拧不过大腿呀。”他又笑道,“不过,在这里我要恭喜你提升副科啦。”周经理又拿出了一份总部的“关于对陈聿津等人的任命书”递给我。 “恭喜什么?”我接过一看,啊?是任命我做c市枢纽工程项目的总工程师,并要求我马上回到a市。我看着周经理,“怪不得你叫我‘陈总’呢,呵呵。” “任命你‘总工’,是当之无愧的,你能用计算机处理那么多的数据,总部的领导还说要普及推广你的程序呢,你是咱们公司里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听着经理的夸赞,我站起身,把文件又递给了周经理。 “这得多亏您的提携,我在这没少跟您学东西,尤其是工程管理方面的经验,我一辈子都得感谢您对我的施惠啊。”我感激道,可心里对这次变动感到有些突然,也许是那份情缘在牵动着我的心。 “客气,你在这里没少做工作,生活上又那么简朴,也给同行起了带头作用,希望到了那里再加把劲……”周经理又把目光近距离地转到我的身上,上下仔细地打量起来,“嗯,这回的衣服洗的挺干净,连褶子都没了,挺有进步,哈哈……”周经理手指了指我笑道。 我尴尬了一会儿,便扯开了话题,“经理,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方案?” “大桥合拢的最后一道技术难关!”周经理看着我,打着手势说道。 “啊,是大梁的吊装方案吧?我搞完了都,这阵子都挺忙的,还一直没和您沟通呢。”我很轻松地说道。我心想,如果没有那计算机,我是腾不出那么多时间来提前搞方案的。 “啊?真的呀。太好了!太好了!哎呀呀……”周经理的手拍得我的肩膀都有点酸,他兴奋的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步,便打开窗子,“辛颖,辛颖。” 辛颖在办公室里,她头戴着耳机,手持话筒在讲着什么,听到经理的喊声,她竖起右手食指“嘘”了一下,又讲了几句便撂下耳机和话筒,急忙来到经理办公室。 “经理您叫我?” “你去把食堂的老李给我找来,”经理又看着我说道,“今天工地上杀口猪,祝贺聿津高升,同时也为咱们的陈总饯行。” “这……”辛颖站在那有些犹豫。 “怎么了?”经理问道。 “刚才总部来电,说让你明早九点回总部开会,还说没极特殊情况不得迟到。”辛颖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我,“总部还说,顺便把抽掉的人员也带回去。” “可够急的。”周经理说着又看了看表,目光转向辛颖问道,“山坡那趟开往县城的汽车还能有不?” “早过去了,一天就那么一趟。” 周经理吩咐他的司机把油加满,又吩咐我把工作交待一下,准备一道赶往县城,再连夜乘火车回到c市。 吕坚和胖丫在办公室里一边帮我收拾着行李一边听我交待着工作。最后,我又交待吕坚把大桥吊装方案再整理一下装订好,等经理回来交上去。 我站在窗前,举首眺望远处那个猪圈,并没有见到小陈雨的影子。细心的胖丫揣摸到我的心思,便说道,“等你回去安排好了,我会把你的地址告诉她的,你就放心吧,嘻嘻……” “吕坚,过阵子总部可能还要派个人来,你要努力工作,要和周经理多多请示沟通。另外,希望早点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和吕坚握了握手,便转向了胖丫。 “小妹妹,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你很聪明又懂事,可就是……” “可就是总吃不胖呀,哈哈……”吕坚嘻嘻地抢过了我的话茬,胖丫也嘻嘻着,小拳头回敬着吕坚。 院子里出来好多送行的人。 “周经理、陈总,再见!” “再见!” 随着喇叭的“嘀”声,我们的蓝剑汽车向深山驶去。 第二十一章 拆迁现场 一夜间,从深山老林来到了繁华的闹区,心里感觉有点别扭。 时而一股子一股子的忙忙碌碌奔走在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时而嘀声不断而又各不相让的车流,时而“老王头卖瓜,自卖自夸”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我们的车被堵在了交通枢纽处——c市各主要干线的交叉地带。 “这里就是我们的枢纽项目工程所在地,为解决平面拥堵问题,将要建起四层立体交叉桥,同时还要营造出一块国内一流的园林景地,把这里打造成咱们c市里最大的一处靓点。市长要求,力争在冬季到来之前,要完成这里的基础工程。时间紧呀……”坐在前排的李总打开了车窗兴奋地介绍着。 一场枢纽工程的建设热潮就从这里紧张地拉开了序幕。 初秋。 小陈雨准备按照胖丫给她的地址到c市里来看我。然而,一场恶梦便从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开始,也悄然拉开了序幕。 第34页 听到我已经离开了大桥工地,陈雨哭成个泪人,她因没能看上我一眼而感到遗憾。心想,“怎么偷偷就走了?真的怕我影响他吗?”她的内心似乎受到了伤害。 自此,她的话比平时少了许多,每天干完自己的活,就独自一人在宿舍里摆弄着那双新买来的鞋垫,“哥哥的鞋垫早该换了。”她时常这样自言自语着。 胖丫看出陈雨天天发呆的样子,便把刚刚从报话机里听到的信息写在了一张纸条上,跑步去了陈雨的住处。 “你怎么不去吃午饭?”胖丫看着陈雨问道。 “不饿。”陈雨没精打采地回答。 “你知道吗,周经理他们走那天老紧张啦,把我们头儿都急完了,那天我们头儿站在窗户上,一直朝这边望着想看到你,可怎么也看不到你,后来……” “真的嘛?”陈雨的眼睛勐然抬起看着胖丫问道。 “那当然,后来我们头儿临走时交待我一件事儿……”胖丫嘻嘻着停下不说了。 “交待啥事?”陈雨焦急的目光看着胖丫。 “你看——”胖丫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陈雨。 陈雨接过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姐姐,你真好。”说着便一把抱紧了胖丫,流出了激动的泪珠。 小陈雨做梦也没想到,我还是那么的在乎着她。她冲动的内心油然产生了一场无法扑救的欲望之火——我一定要见他去! “你啥时走?”胖丫问道。 “我……我想这就走,得先回趟家看看。” “嘻嘻,你可真幸福。见了陈总可别忘了代我向他问好啊。嘻嘻。”胖丫飞起眉毛瞟了一下陈雨,手一扬“byebye”地走了。 尽管陈雨的叔叔、婶婶一再叮嘱她,“你还没去过那么大的城市,路上一定要小心,没事少理陌生人,实在不行就早点回来。” 可是,当陈雨刚刚走出了c市火车站的出站口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火车站前人潮如海,陈雨茫然地站在那,站前车水马龙的大转盘更是让她眼花缭乱不知所向。她开始随着人流走到了一条大街上,坐某路汽车到达某某地再坐某路汽车到达某某地。胖丫已在纸条上写的很清楚。 当她把手伸向兜里的时候,脑子里嗡地炸响,那纸条和钱都没有了,她又翻开所有身上的兜甚至是每道衣服的缝隙,都空空如也,剩下的只有手里那副鞋垫了。 “这该死的小偷!”陈雨气得简直要哭出声来。 她站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搓着两手,“怎么办呀。”心急如焚。 此时,她想返回车站,回家再说,可兜里空空。 一股子人流又把她带到了马路对面,她被一拔一拔力量簇拥着,又随着不知去向的人流漂移着,不知又走了多远。 马路上的灯光笼罩着夜幕,陈雨漫无目标地移动着发沉的双脚,身后拖着一团模煳不清的影子。 她的嘴里感觉发甜,嗓子发干,她想起了家乡的山泉和奔流不息的小溪。 “地瓜唻!香甜可口的地瓜唻!”路旁的叫卖让她停下了脚步,可是,她又摸了下兜。 “草!这什么破地瓜!”一个穿花格衣服的男人口里吐着脏话,就把刚刚咬了一口的地瓜扔到地上,陈雨上前捡起那个破地瓜,还捎带捡了些还带了挺厚的“肉”的地瓜皮子,站起身来,用眼睛小心地瞟了一下卖主,便急忙走开了。 深夜,身心疲惫的陈雨路过一家五星级宾馆,她看到里边的人都在点头哈腰地迎接着进屋的客人,心想,这里的人真热情,说不定能容我在这住上一宿。便转身上了几步台阶,那感应门开了,她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进去,没敲门就让进屋,真讲究。她心里嘀咕着,便径直向大厅里的爱依瑞斯大沙发中走去,又旁若无人地一头扎进沙发里睡了过去。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 “起来!起来!”宾馆大厅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醒了她,“要睡觉得先开房间。” “不用,不用,这就挺好的。”陈雨揉着眼睛,心里不免带着些感激地说道。 “不开房间请赶紧出去。”那个男的看到陈雨脏兮兮的样子,厉声喝道,手指着那感应门的门口。 陈雨打着哈欠,那感激之情又转为尴尬,无奈地走出了宾馆大厅,开始沿着两侧满是眩目招牌的马路,漫无目标地走着。 一阵凉风使她清醒了许多,马路上的车又渐渐地多了起来,那路灯也齐刷刷地灭了。陈雨打了个喷嚏,接着,身子又打个冷颤。 这时,她好像听到远处有吵杂的声音,她抬头望去,见远处一个大吊正吊着一个大铁笼子。 “啊?”陈雨曾在大桥工地上看到过这样的大铁笼子,她揉了几下眼睛,兴奋起来,脚步便朝那个方向加快。 随着枢纽工程的进展,拆迁工作已接近尾声。只剩下外围几处的卖店、包子铺以及修理部的零散户平房,才刚刚开始办理完动迁手续,几家“钉子”户迫于法律的威慑,也都进行了让步。 拆迁现场。 一个留着随风散逸的披肩髮型,身着青色服装,脚蹬着半高跟黑色皮鞋,肩挎着棕色古董包的中年女士,面容微笑着下了公交汽车,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 第35页 “你好。”她和负责拆迁办的一个男士握了下手,便用手指了指已经空空的小卖店,“昨天,我们就把这里的东西收拾利索了,你们动吧。” “好,办理一下签字手续就行了。”于是,拆迁办的人把一张表递给了她。 “刘女士,请……”那个男士把签好字的表格放进了手包里。见他的手一挥,停在一旁的挖掘机发着轰鸣声开了过来,一个九十度的迴转,那铁斗便悬在了小卖店的屋顶上空。 当那铁斗就要砸向屋顶时,突然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拆迁办的男士问道。 “不行啊,那里边好像有个人!”司机叫了起来。 由于高度原因,司机发现卖店屋里的墙角处躺着个人,驾驶室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她。 司机干脆关掉了发动机,“真玄呀。”他开始后怕起来,便点起了香菸。 “怎么回事?”拆迁办的男士皱了一下眉问道。 当他走进卖店的窗子时,发现里边果然有个人躺在地上。 “刘女士……”那个男士把刚要离开的刘女士又叫了回来,一同走进了屋内。 是一个手握鞋垫,头髮零乱,脏兮兮的脸容上留下了几道泪痕,浑身不停地在抽搐着的女孩子。 她躺在屋角处的一片破草蓆上,隐约地听到有人进来,便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干裂的唇角动了一下,嗓子里发出了微弱并带有沙哑的声音—— “哥哥……你在……哪里呀……” “她好像在发烧。”刘女士见状,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刘女士收回了摸在女孩子头上的手,站起了身,面向拆迁办的男士,“送她到医院吧。”刘女士说着,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那辆白色的轿车上。 “用我的车?可她……”男士看着刘女士,表情有些为难。 “你给出趟车就行,至于人嘛,我送她去。”刘女士干脆地说道。 刘女士二话没说,亲自把那个女孩儿抱进了车内,向医院驶去。 第二十二章 奇遇 建筑工地上,我刚刚主持开完了技术交底会,又吩咐下属把厚厚的一摞“作业指导书”下发到各个班组,便拿起了脸盆想沖把脸。这时,一辆吉普车停在了我的门口。 公司李总从车上下来,走进我的办公室。他先从墙上的一排安全帽中摘下一顶拿在手中,“怎么样?顺利吧?”李总关心地问道。 “还好,技术指导这块决不会拖工程后腿的。”我也摘下一顶安全帽,知道李总来的目的就是想和我一同去查看现场。 我们的车在现场兜了一个圈子。同时,我把工程进展情况给他介绍了一番,显然,现场的形势让他感到非常乐观。李总这才把头转向身后,看了看我笑道,“你好像没洗脸吧?” “早上太忙乱,呵呵,无关紧要,无关紧要。”我应对着。 “是不是饭也没吃呀?”李总又问道。 “呵呵,李总关心的可真周到,我有准备的,放心吧。”我说道。 “这怎么行,要注意身体呀。看来,我这个公司总工程师对你关心的还不到位呀。”李总看到道旁的一家早餐店,便吩咐司机停车。 “不,李总你看……”我说着,从文件包里拿出个馒头来,中间还夹着几条芥菜。其实,这早已成了我利用早餐时间多忙点业务的习惯了。 “呵呵,你可真能对付。”李总笑道。他又把手一扬,“走,到外围看看,那几处‘钉子’到底给拔了没有。” 拆迁现场已是一片平地,见几台装载机轰鸣着在往翻斗汽车里装着瓦砾。这时,一辆白色轿车开了过来。 “你好,李总,陈总。”拆迁办的男士下车一一地和我们握着手,“这回可全摆平了,剩下的可要看你们的‘大部队’啦。”那个男士笑道。 “哈哈,你放心,我们将势如破竹!”李总打着手势笑道。 听到李总的笑声,那个男士又把脸沉了下来,“嗨,要说,可真不易呀,昨天就……” “嗯?怎么了?”李总看着他,脸上收起了笑容。 “昨天差点拍死一个女孩,多亏司机眼尖手脚麻利,嗨!一想起来都后怕。” 拆迁办的男士一副忧伤神情,“那女孩子好可怜的,发着高烧还说着梦话,看样子好像在找什么人,她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双鞋垫。” “什么?鞋垫?”我急忙合上正在记录的本夹子,凑了过去。 “是的,那孩子浑身脏的没个模样,好象病的不轻,都坐不起来了,嗨!” “她在哪?”我急忙问道。 “是昨天一位房主用我的车子把她送到了医院。” “是哪家医院?”我又急忙问道。 “这……啊对了,我的司机知道。”那男士又把目光投向了白色轿车上。 “怎么?你认识这个女孩子?”李总惊讶地看着我。 “不,何止是认识。”我开始紧张起来,心里开始担忧起来,一定是小陈雨来找我遇到了困难,怎么办? 第36页 “赶紧去看看吧!今天你就不要想工作上的事了,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李总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啊,就坐我的车去吧。”拆迁办的男士看到此景,欣然地说道。 到了医院,我打发走那辆白色轿车,便大步流星地穿越着走廊寻找起来。 刘女士把一碗荷包蛋端到小陈雨的床边,和蔼的目光看着她,“怎么样?好多了吧,乖乖。” “我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困。还要打针吗?”陈雨坐起来,心里一阵的感激,冲着刘女士温声说道,“阿姨,你真是个好人。” 刘女士闪着大眼睛看着陈雨,“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陈雨。” “昨天你一直说着梦话,你是来找人的吧?那个哥哥是谁呀?” “他?我就知道他姓陈,是修大桥的。”陈雨此时真后悔怎么还不知道我的真名。 “嗨,这乡下孩子也真够痴心的。”刘女士自语着,她把筷子递给了陈雨。 “大夫说,你是过度疲劳又得了感冒,已经打了几针,不用再打了。好了,别说了,快趁热吃了,等会我领你去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好去找人。”刘女士开始喜欢起眼前这位纯洁而又坚强的女孩子了。 此时,陈雨拿筷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我听见哥哥来了,你听……”陈雨说着,竖起了耳朵。 刘女士用手在陈雨的脑门上贴了贴,感觉正常,不像是在说胡话。而这时…… “吱——” 房间的门开了。 “哥哥!” 陈雨连鞋也没穿,扔掉筷子,下地径直扑到我的怀里。 “我总算看到你了,呜呜……” 陈雨紧紧抱着我,抽搐着,哽咽着,泪水流到我的衣服上。 我紧紧地抱着她,心里一阵的酸痛。 陈雨擦了擦眼泪,手指着愣在一旁的刘女士,“多亏这位阿姨,她是好人。” 我顿感尴尬,竟然不知道房间里还有位女士,目光便移到这位女士的脸上想着怎么感谢她的用词。 “你好,真不知道怎么来感谢你。”当两只手就要握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手突然又收了回来……“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你,你是?” “呵呵,怎么会呢?用不着说什么感谢的话,一会商量一下这个女孩子的事吧,我挺喜欢她的。”刘女士不以为然地说道。 “奶奶,您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我回忆起当年刘女士那清脆的唱段,又看到刘女士那双大眼睛——我想起来了! “你就是刘丫!”我心喜若狂般地叫道。 “嗯?——”刘女士露出了惊愕的神情望着我……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起冬天拉着爬力,春天里挎着菜筐,夏天里拿着鱼杆,秋天里背着柴草的我。那表情又立刻地变得惊喜起来,“啊?是聿津?” “对呀!我就是陈聿津哪!”我又伸出了双手。 “真的吗?是小津啊,啊呀!老乡呀!”刘丫紧握住我的手,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 站在一旁的小陈雨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们。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么多年,你都长破模样啦,多亏你还记得我。来来来,快都坐下。”刘丫兴奋的一直在打量的我,她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人潮如海的大省会里见到了老乡,脑海里又浮现起当年的那一桩桩的往事,酸甜苦辣的滋味一起涌上了心头,泪水不由地流了下来。 “你都这么大了,都找工作了吧?你在哪儿做事呀?你爹妈还都好吗?”她擦着泪水,发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还好……我好久没回老家了,想回趟老家可不太容易,我太忙乱了。”我说着,看了看表,知道下面的问话少不了,便站起了身。 “今天的日子特别,走,到对面那个饭店,咱们好好地坐下来唠一唠。”刚才下车时,我看到有个饭店离这里最近。 “太好了,小津,你可真有眼力,对面那个饭店可火了,我先去占个桌面。”刘丫说着,又兴奋地拎起了那棕色古董包走了出去。 “哥哥,我来这里……不会影响你吧?”陈雨用羞涩的目光试探着我。 “嗯?怎么不会?你会影响我的一生。”瞬间,她的目光变得惊喜,然而又被我那目光灼烧了一下,变得游离起来,她低下了头,羞答答的样子。也许,这就是农村孩子特有的自卑吧。 第二十三章 柳暗花明 我和陈雨携手来到了“天地饭庄”。进了店门,顿感这里的布设又返回了当年的“广阔天地”里。 为了包间开阔些,更多地回味着那些无法挽回的过去,刘丫善意地虚报了吃饭的人数,那服务员见她只一人,犹豫起来,刘丫见状又对其谎称,如果吃得好,不久要在这里包办酒席。这才独占了一张大圆桌子等着我俩。 在络绎不绝的食客中,不乏有人议论着,称这里的菜种多么齐全,又都是家乡菜,不仅味道可口,菜价也特别实惠,有的顾客干脆超量点菜,吃不了好兜回去给家人品尝。 第37页 当然,这里很少能见到“七零”后的顾客。 一个个精神焕发的服务员,留着短髮,打扮的也都是那个年代的“工、农、兵”形象。 包间的墙上还挂满了镰刀、锄头、草帽等“广阔天地”年代里的用品,门口还挂着一串串的大蒜和红辣椒,墙壁上贴着“全国山河一片红”、“上山下乡”等彩色壁画,以及《智取威虎山》、《沙家滨》、《红灯记》等现代京剧的剧照……不一而足。 这里的气氛把人们又带回了从前的那个年代。 我和陈雨进入包间和刘丫亲切地打着招唿,目光便被这里的“过去”吸引着。 我面对着墙壁,久久地凝视着一张久违了的《红灯记》里的剧照,看着铁梅双手紧握着长辫,怒目喷火併带有一种咬碎牙的气势,不由自主地回身又看着刘丫。 “刘姨,我真想还听听你的唱段。”其实,刘丫这时也一直盯着“铁梅”。 刘丫笑道,“那个时候不会再有了。当时我家的“血统”不好,想起铁梅的气质来让我能释放些心中的郁闷,那时我多崇拜她啊,呵呵,现在想起来觉得真是好笑。” 刘丫脸色微红。虽说她已四十出头,可仍不失当年那种美丽和泼辣的气质,目光炯炯有神,一头随风飘逸的散发,丰满挺直的体态折射着少妇般迷人的艷丽和成熟。 “不管怎么说,当年你的唱段真叫我和全村的人着迷,你也影响了我的一颗童心啊,村子里也都拿你当个人物啊。”我看着她,心里不由地产生了一种伤感——再也看不到她的长辫子了。 “来,小陈雨坐我这。”刘丫看着陈雨坐下来,她又叫来了服务员,点了几道青菜和铁锅乱炖,又要了几瓶啤酒和饮料。 刘丫先是给陈雨夹了几块肉,看她那激动的表情,兴奋的心情,愉悦的话语,恐怕是夜不能寐了。 “来,刘姨,看到你又让我想起家乡的事来,我真想你呀,先敬你一杯。”我站了起来,和刘丫碰了下杯子,一起干了那沉淀了多年的乡情酒。 刘丫慢慢放下了杯子,闪着激动的泪花笑道,“那时候你有多小,趴在我家的墙头上,小脸黢黑,嘿嘿,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出息,让人羡慕,”刘丫又把我的酒杯倒满,“你上大学那年我都走了,听说高考那年你吃了不少的苦,呵呵,书包里还塞着砖头,你可真逗,不管怎么说,你总算给咱们家乡的人长脸啦!” 往事如烟,可又歷歷在目,那无法泯灭的记忆让人怎能忘却。 “刘姨,当年和你一起唱京剧的那个小丁儿……”我望着她脸上的几颗泪滴试探地问道。 “啊,你是说你丁叔啊,他现在一所学校当老师呢。呵呵,挣那两个踢不倒得钱还不够他自己用的呢。” “丁叔学的什么专业?”我问道。 “呵呵,他呀,学的是音乐,总算有个工作。不过,还好,我俩能总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刘丫心里美滋滋地说着。 一如既往的爱情甜蜜也的确给双方注入了足够的生活勇气,爱情是神圣的伟大的。我羡慕地看住刘丫。 “他大学毕业那年就把我调到了c市,很快和他结婚了。孩子十岁那年,我不想看到他为了给我买件衣服而拮据自己,我就开了个店铺,那个地段特别繁华,生意一直都很好,可这回……嗨。”刘丫有些伤感。 陈雨频频地把菜夹到我跟前的小碟子里,又不时地给我用餐巾擦着嘴角。 “刘姨,你是说你的店铺被拆了吧?”我问道。 “是啊,虽说给补偿了些,可再也找不到那样的油水地段了。哦,不过也没关系。”刘丫把目光投向马路对面。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对面的招牌,“丫丫快餐店”,心里感觉刚刚饭店选的有点唐突,“嗨,咱们怎么没到你那店里?” “没关系,是我没告诉你。以后你要是方便就多来拉动拉动我的小店,哎?”刘丫看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做什么工作?” “啊,我还没告诉你,我在咱们省内最大一家路桥公司做技术工作,这个枢纽工程的技术总管就是我。”我说着,给刘丫夹了口菜。 “啊——我想起来了,工程剪彩那天,电视里採访陈总那个人原来是你吧?”刘丫似乎想起什么,目光兴奋地看着我。 “嗯,正是我。”我答道。 “啊?啊呀!小津,你可真让我骄傲。来……”刘丫站起身,端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为你这个大工程师,干杯!”刘丫一口喝下去,便又坐了下来。 她吃了口菜,又以不解的眼神看着小陈雨,又看了看我,我心领神会道,“刘姨,我跟你解释,她是我在工地上认识的,叫陈雨,为了我,她受了不少委屈,我也特别在乎她,这次进城看我还差点……我打算和她……”我止住了话题,看着刘丫的表情。 刘丫的心里没因我俩的地位悬殊而感到遗憾,相反,她为我能有这样纯洁而又铁心的女孩而感到庆幸。 第38页 “你们俩的名字真有趣,去掉一个字,音都相同,真像你的妹妹,你挺有眼力,今后的日子错不了。这个女孩子我也特别喜欢,看,她可对你是劲儿劲儿的。” 听着刘丫的赞美,我心里甜滋滋的,一把拉住陈雨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怀中,“看看,刘姨都夸你呢,还不快敬一下你的救命恩人。”我把饮料倒进了陈雨的杯中。 陈雨站起身,“阿姨……” “不要叫阿姨,以后就叫我刘姨吧,呵呵。”刘丫解释道。 “刘姨,我这辈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以后要好好报答你……没有你我就……”陈雨没有举杯,她只是深深地给刘丫鞠了一躬,便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刘丫递给小陈雨一块餐巾纸,眼睛又看着我,“她现在有事做没有?” “还没有,以前在我们工地食堂里干过一阵子的临时工。”我解释道。 “哦,是这样。你们俩什么时候能……”刘丫的心思我清楚,她是想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结婚。 “啊,还什么都没有呢,至少得有个睡觉的地方啊,呵呵。”我苦笑道。 “看你说的,凭你现在的业务能力,不过两三年,公司就能分给你一套像样的住房。不过,眼下的困难我可以帮你,谁让咱俩是老乡了,啊?呵呵。” 我还真没想到刘丫说的什么住房的问题,可眼下陈雨的住处还真是个问题,更谈不上她的工作了。我的眉头皱了起来,看见刘丫又把目光投向对面的“丫丫快餐店”。 刘丫见我半晌不语,开口道,“让小陈雨到我快餐店里来吧。”刘丫语气肯定地望着我。 “那可太好了,刘姨,这样一来,她的吃住和工作问题可就全解决啦。”我惊喜地看着陈雨说道。 刘丫又补充道,“当然,不仅安排了小雨,我的问题也解决啦,呵呵,何乐而不为。”刘丫的快餐店眼下正缺帮手,像陈雨这样利手利脚能吃苦的女孩子,她是巴不得的。 她认为,农村的孩子吃苦能干,皮实、说道儿又少,城里的孩子虽说机灵,可拈轻怕重,自尊心太强,容不得管教,管理稍稍严点就甩手离开。于是,她把物色店员的目光重点投在了乡下。 “呵呵,真是两全其美!”我笑道。 陈雨闻听,高兴地看着刘丫,“刘姨,你尽管指使我好了,我什么都能干。”她的心立刻踏实了下来。 在来看我之前,陈雨就想,如果能在c市里找份打工的活就不往家里折腾了,苦点都没关系,反正能看到我就行,没想到事情竟然比她想像的要顺利的多。 “嗯,一会我就给她安排一下,明天就正式上班,意下如何?我的大工程师?”刘丫期待的目光直视着我。 “呵呵,刘姨,我只有三个字——听您的!”我挥了一下手应道。 “好,就这么定了!”刘丫的手一拍饭桌,随即,她端着杯子起身—— “聿津,小雨,来!” “敬您,刘姨。” “敬您,刘姨。” 第二十四章 修路人不易啊 陈雨不顾一切地挤身于茫茫人海寻找我的故事,引起了大桥工地上人们的纷纷议论,同时也彻底改变了人们对我在婚姻选择上的仕途印象,不言而喻,工地上的人们在时刻关注着我的工作和情感生活。 我虽身居c市,却仍时刻关注着大桥工程的进展,心也时常飞向那遥远的曾经使自己感动过的山坳中。 山谷间,一条银灰色的“巨龙”横空而卧,上面凸显着“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巨幅标牌。这幅标牌也是我和周经理在火车上确定下来的。当时,周经理边上火车边想,大桥合拢时要在上面挂点什么内容好?于是,我便想起毛主席的诗句来,周经理闻听贊道,气派!气派! 大桥合拢后,时至晚秋。变化陡然的山区气候,预示着一年的施工周期的结束。周经理在风雪来临之前,就已带领所有参建员工纷纷撤离了现场。而只剩下个打更人员坚守着,等待着次年春天的到来。 随之而来的一场大雪,把山坳里的一切统一了起来。不仅这里——漫天飞舞的大雪也笼罩着c市的上空,马路上也越来越辨不出个颜色来。 辛苦一年的筑路员工们从此进入了猫冬阶段,都在享受着家庭团聚的温暖,也藉此时机好好补偿一下长期分居的家人。 适龄的单身男女也都抓紧利用闲暇时机,处理着自己的婚姻大事,有的竟不顾质量,还想把生米快速地往熟里做,致使后期又导致感情上的“不适合”,发展成了“第三者”或者出现了“第三者”,结果是导致家庭的破裂。 邵乔下了公交汽车,又回到了“活寡村”里。他先买几盒方便面和火腿肠打算上楼对付一口,再好好地睡上一觉,等着明天和吕坚的约会。 在此之前,吕坚已和邵乔约定,要找个机会在c市里聚一下,因为在这一年里,邵乔给他当了拳击教练,付出了辛苦。因此,要好好地报答一下师傅,当然,顺便也好探讨一下现实生活。 临近家门,他的脚步越发沉重起来,辛酸的往事又歷歷在目。 第39页 他终于来到了家门,拍了拍身上的雪,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却发现里屋依旧还是那样的零乱不堪,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插间的大娘闻声走了出来,“听说你们都回来好多天了,你怎么才到家?”大娘问道。 “啊,我回来后一直在公司里住着,因为公司给我们办个技工培训班。”邵乔解释道。 “小邵,我家的饭菜还热乎呢,你就别点火了。”大娘热情地劝着像自己孩子一样的邵乔。 “啊,不了,本来我也不饿的,谢谢大娘。”邵乔说着,放下了手里的方便面。 ‘嗨,可真是的,自己一个人总不是个办法呀。”大娘唠叨着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哎吆,瞧我这记性。”大娘又转回身,随手把一个信封交给了邵乔。 “这封信都好几天了,那天我和你大爷进来时,发现在门缝里插着,上面什么都没写,就有你的名字,我就把它收起来了,快看看吧,兴许是你老家的吧?”大娘说着进了屋门。 邵乔看着信封,心想,如果是老家来的怎么会没个地址,邮递部门是怎么送来的?再说,老家在外地,自己不曾告诉老家这里刚刚才不到一年的新地址,不可能来信。邵乔干脆撕开了信封——一段意想不到的内容映入他的眼帘…… 邵乔:我曾经深爱过的丈夫。这会儿,也不知道你回来没有?如果你已经有了意中人或者已经再婚了,请恕我打扰,就不用再往下看了。——美子。 原来,被邵乔一拳撂倒的那个瘦挑儿男人是个有妇之夫。 这个瘦挑儿男人原是公司里的一名电工。那一年,瘦挑儿男人随着筑路工人来到了一处村庄,工地上人多,除了几处活动板房外,一部分人只能租进老乡家,瘦挑儿男人便是其中的一个。 瘦挑儿男人经常凭藉自己的电工技术,帮助房东修理农用设备和灯具之类,他能说会道会办事,时常赢得房东一家人的欢欣,尤其对房东那个叫魏娟的女孩子更是甜言蜜语地恭维着,他凭藉着城市户口的优势,人长的又白净,久而久之,小魏便对他有了意思。 一天,魏娟和瘦挑儿男人一同走进了青沙帐,两人挽着手,眉目间传递彼此的情意。 “强哥,你真能带我走吗?”小魏忽闪着一对大眼睛,天真地看着眼前的强哥。 “当然,等工程结束,我就带你走,再给你找个好工作。咱俩永不分开。”瘦挑儿男人海誓山盟地承诺道。 “真的吗?强哥你真好。”容颜美丽的魏娟兴奋地看着他,情窦初开的心跳随即加速,眼前的强哥更是控制不住久抑的慾火,一把搂紧了她,几颗苞米也跟着倒了下去…… 几个月过去了,魏娟的肚子显形了,虽经瘦挑儿男人一再的劝说,要她打掉肚子里的东西,可魏娟的父亲看到女儿泪流满面的伤心样子,宁死也不同意他的请求。 无奈之下,瘦挑儿男人便打发了先前处了三年的女友,草草地和魏娟结了婚,直到孩子生下的前几天才办理了结婚手续。 瘦挑儿男人又三番五次、低三下四地哀求领导,总算把魏娟安排在公司里做了清洁工,这才使魏娟如愿以偿。 由于瘦挑儿男人的乱爱行为,几个项目的领导都不欢迎他。于是,他便留在了后方干一些轻活。 他有了时间,又多了机会。于是,便把色胆包天的贼光投向了“活寡村”,他凭藉着“身体”的优势和“活寡村”性资源的匮乏,开始享受起“慰安”的生活来。 当美子在院子里听到自己已是瘦挑儿男人第八个女人的时候,气得她几乎背过气。 于是,美子来到了“活寡村”,打算找那个强哥理论清楚。 但这时,迎面走过来的魏娟把她叫住,“你就是那个美子吧?” 两人互视着对方,“告诉你,你那个强哥就是我的丈夫,你看……”魏娟指着站在地上的孩子,“我俩的孩子都快上小学了。” “你是……”美子瞪视着对方。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要是铁了心跟一个色鬼,我立马就让给你!”魏娟的目光很严肃,语气带着中肯,“不过……就算没有你这样的贱人插足,我也会和他分手的,哼!” 魏娟的头一甩走开了。 美子似乎挨了一闷棍,身子摇晃几下。 而此时,她的脑子里好像颳了一场风,顿时清醒了许多,一时煳涂才上了鬼男人的当。她决定要重新理顺一下自己的过去,她要力挽失去的情感,弥补自己的过失,她要找邵乔诉说自己的忠心,她要得到丈夫的宽容。 于是,美子在信中写道“……我深知我的行为过于轻率,爱可以简简单单,但爱不能随随便便,我深知我的行为严重地伤害了你……在这里,我恳求你对我的原谅……如果你无法原谅,我也不会恨你……我这是自作自受……我知道你已经回来了,我要在楼下等你三天,等你,等你……” 此时的邵乔已是泪流满面,他站起了身体走近了窗子。 楼下,一个雪人僵直着身子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40页 “啊?是美子。”邵乔连鞋也没换,开门便跑到了楼下,他抱住了雪人,用手擦掉美子脸上的雪,可那雪已和泪水溶在了一起,脸已被一层冰裹着。 插间里的大娘看到此景,忙叫起了老伴,“快起来,快,快把生姜找出来。” 大娘用生姜擦着美子的四肢和脸,大爷又给美子熬起了姜汤,好一阵子的忙活。 美子甦醒过来,望着邵乔,“你原谅我了?”泪水涌了出来。 邵乔用脸贴紧了美子,“别说了……我们不分开……” “嗨!她总算回来了,这帮修路的可真不易呀!”大娘和大爷也在不住地擦着眼泪,感慨着,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第二十五章 考验 辛颖的父亲是大学里的讲师,母亲是市委的政工干事。家庭环境优越,又是个独生女,因此,除了辈分,她在家中时常扮演着“老大”的角色,因而,在搞对象的问题上,她目无“组织”,自然是“先斩后奏”了。 母亲常常唠叨着,女儿是朵花儿,我俩是绿叶儿。还经常和外人感嘆,“嗨,没办法,从小就依着她,她爸更是把她给往天上宠。” 做为农村出来的吕坚,面对城里的靓女,心里不免有些自卑,因而,也时常受制于她。本来从工地上刚刚回来,打算好好调整一下自己,再去见未来的老丈人,可辛颖硬是把他从还没结束的学习班里抠了出来,说今天是周末,爸妈都在家,想“考核”一下他这个未来的姑爷。 吕坚赤手空空,心里又是尴尬又是忐忑。当辛颖把他推进家门时,吕坚慌乱的竟不知道换拖鞋,径直进了里间。 然而,对方也是一阵的忙乱。 辛颖的父母站在那,陌生地看着吕坚,“这位是?” “啊,这是我的男朋友,没来得及告诉你俩,嘿嘿。”辛颖说着递给吕坚拖鞋。 “伯父好,伯母好。”吕坚客气着,见那拖鞋,脸又红了一阵,心里埋怨着辛颖做事太武断,缺乏准备过程。 “啧,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妈提前说一声,真是的。”妈妈抱怨着,忙着张罗起茶来,可又感觉那热水瓶轻飘着,无奈,妈妈又急忙递过来一盒香菸,又被从不吸菸的吕坚拒绝了;爸爸也在张罗着,说要去弄几道菜,又见那厨房除了几颗大葱,再就是剩下的汤根,闹得爸妈互相直埋怨。 “啊,不用,一会我俩还有事。今天让吕坚来主要是让你俩看看,嘿嘿。”辛颖似乎都已经安排好了,让父母一时摸不着头脑。 辛颖看上去挺直愣,其实在她的心里还是处处小心从事,从不落大过程。吕坚曾答应回到c市时,给辛颖买套她喜欢的衣服,做为相处以来第一件礼物送给她,也算是自己的一片诚意。可辛颖觉得直接接受他的礼物太唐突,还是让父母认可一下,避免以后落下话柄,这样心里踏实些。 辛颖看到几个人还都愣在那,忙说,“干嘛呢,坐坐,快坐呀。”这才都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在哪工作呀?”爸爸先开了口。 “啊,我俩在一个公司里……我,我老家是农村的。”吕坚看着辛颖爸爸的脸有些严肃,心里萌生了自卑,方寸有点小乱。 “嗯,农村怎么了?我老家不也是农村的吗?你看,不也挺好的吗?你伯母当初不也是主动追的我吗?”辛颖的爸爸挺直白,一下子把家庭背景都抛了出来。 “说啥呢?胡说。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的脑子里也不会转个抹,当初要不是我,你恐怕还不知道住在哪呢?结了一把婚,花不到五十块钱,还好意思说呢?”母亲瞪了爸爸一眼。 随即,母亲又把目光投向了吕坚,“看来你也是考进城里来的吧?”妈妈有些后悔刚才不该说知识分子脑袋不会转弯的事。 “哦,我是中专生。”吕坚不敢多言,看着辛颖说道。可他心里又多了一份疑虑,伯母的话让他感觉结婚时得像个样子。 “我和你爸没啥说的,关键是看你们两人要好好相处,我们最担心的就是处着处着就黄了,想合就合,想分就分,连个理由都没有。”看来母亲还为女儿第一个对象的事耿耿于怀。 而辛颖的爸爸心想,女儿的事谁也拧不过,只要她自己愿意,剩下的就是怎么来支持女儿了。于是,他看着女儿说道,“我支持你们,我看这小伙子可不错,配你是绰绰有余啊。”爸爸说着余光扫了一下女儿,担心女儿挑走了眼,贻误了青春时光。 听到绰绰有余的话,辛颖觉得今天回来的不是时候,而过于主动,自己与吕坚不论是地位还是将来的发展前途,都远没有吕坚优越,以至认为这种优越感,将要使她越发被动,恐难驾驭将来的生活。 于是,她想尽快结束这场“考核”,面对着爸妈笑道,“您俩同意啦?嘻嘻。”辛颖站起身,拉起了吕坚。 “今天可不算正式来看你们俩的,下次再来好好孝敬你们,我俩有事,先走了。”辛颖说着便与吕坚和爸妈打个招唿,出了房门。 出了门口,吕坚长吁了一口,心想,这比干一天活还要累。 第41页 他忽然想起今天中午要和邵乔相约吃饭的事,看了看表心想,买衣服的事得抓紧。 “我们赶紧到中心商场吧。”吕坚看着辛颖说道。 “到那干什么?”辛颖突然一脸的严肃。 “给你买衣服呀。怎么?”吕坚道。 “你觉得还有意思吗?”辛颖的声调有些不耐烦。 “怎么?”吕坚不解的目光看着辛颖。 “以后再说吧,今天我有事。咱俩的事,请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吧,再见!”辛颖说着,头也没回,便扬长而去。 吕坚愣住了,摸着自己一头雾水的脑袋,心里乱七八糟的,“这是怎么了?是哪句话说的不对了?还是?” 而辛颖心想,一切都不能太顺利了,面对吕坚这样风华正茂的知识分子来说,不能过于主动地接受他,那样势必在他的内心助长了太多的优越感,想煅造好他那颗铁心,必须再给他加点火候,九九八十一难,少一难也不成,否则,还要重蹈以前和男友的覆辙。于是,她便忍痛割爱地上演刚才的一幕,以便考验自己在吕坚的心目中是否唯一。 “搞什么鬼!莫名其妙。”吕坚也不愿多想,干脆踏上了公交汽车,直奔了“活寡村”。 邵乔身着立领的中山服,脚上的皮鞋被打的一尘不染,脸刮的干干净净,笑呵呵地迎着正午阳光,来到了吕坚的跟前。 “师傅,你怎么变成如此这般利落?好像霍元甲的大徒弟,陈真。”吕坚打起精神看着到来的邵乔,刚才的郁积在心中的闷气顿时散去了许多。 “呵呵,你倒是挺能联繫。让你久等了。”邵乔上前拍住吕坚的肩,瞪眼看着他,“你怎么好像没睡好?” “嗯,有点。师傅,你想吃点什么?”吕坚问道。 “我想吃大锅饭。”邵乔道。 他看到吕坚一脸的疑惑,便又解释道,“啊,就是一锅出,你知道吗?”其实,邵乔也是刚听美子介绍的,他临走时,美子还让他带回来些。 “那个饭店在哪?”吕坚问道。 邵乔和吕坚俩人坐了两站地的公交,来到了“天地饭庄”。 可当他俩刚刚踏进“天地饭庄”时,服务员称客人已满,若无急事,要他俩稍等片刻再说。邵乔犹豫着,而吕坚则干脆急急地拽着邵乔离开了那个“火”地。 又急急地进了对面的“丫丫火锅店”。 原来,“丫丫快餐店”,不知何时又改成了“丫丫火锅”店,可能是为了迎合季节的变化而临时变更了经营品种。 “您好,欢迎!”陈雨见吕坚和邵乔进来,施着一套不怎么标准的迎宾礼节。 陈雨顿感进来的人脸熟,目光又重新滑向了吕坚,惊唿起来,“你?啊呀,是吕哥呀。你是?” 陈雨又看着邵乔,“我也认识你,是邵哥吧?” 陈雨脸上兴奋着,看着两位哥哥的到来,急忙找了位子。 “当然是你邵哥呀。”吕坚和邵乔环视了一下便坐了下来。随即,一个伙计端来了碳锅放在桌面上,又熟练地调整了一番。 “你怎么在……”没等吕坚的话问出,便见那门口来了两个穿带很是着眼的男子。 两人一高一矮,留着短碎髮型,上穿花格外衣,下穿瘦细的牛仔裤,留着小鬍子,两手插着裤腰,一身的酒气。看来,两人是想在这里喝点酸菜锅汤,顺顺肠子。 见他俩仰着脸,目中无人地开门走了进来,“呸”了一口便骂道,“他妈的人呢?” “唉,来了!”陈雨转身应道,便又急忙安排了坐位。 “一看就是个土包子,连个礼貌也没有,妈的。”高个儿男的瞪着陈雨骂着,脚勾起个木橙,一屁股坐下,那手好像从没用过似的一直插在裤腰中。 吕坚看此情景,胃里一阵的不舒服,尤其“土包子”的话更让他心生怒火。 邵乔见吕坚的表情道,“纨绔子弟,何苦一般见识,来来来,今天咱哥俩好好整两盅。” “看什么看,有意思是不?”高个儿男子瞪视着吕坚那鄙视他的目光,起身走了过来。 邵乔见那高个儿男子与吕坚的块儿头不是一个重量级,便起身劝道,“对不起,大家都是来吃饭的,互不打扰,互不打扰。”邵乔说着,把吕坚挡在了身后。 “妈的,乡巴老样,呸!”高个儿男子嘴里的脏物射到邵乔的脸上,邵乔擦了擦脸,寒光逼视着对方,“杂种,别逼人太甚!你这个的垃圾!”邵乔的手指不由的在合拢着。 “嗯?!”高个男人打人打习惯了,抬手便出拳——“砰!” “啊哟!”高个男子左手捂着拳头,斜着身子后退了几步,差点儿栽地。邵乔甩了甩那碰拳头的手,准备应付对方的反扑。 此刻,食客譁然,有的起身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邵乔见此忙劝道,“大家别乱,没关系,没关系。”尽管如此,几个靠门的食客还是藉机熘了帐。 吕坚忙告诉陈雨,“你赶紧离开,我们不认识你。” 第42页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小个儿同伙见此情景,急忙靠近高个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高个儿男子甩着右手,撇着嘴,“妈的,敢跟老子玩是不?”酒似乎醒了许多,心想,跟前这人的拳头好像是铁做的,而且快的无法再让自己招架。于是,他看着小个儿,把嘴向邵乔这边努了努。 小个儿男子撇着嘴,“哼!”着直扑了上来。 “师傅闪开!”吕坚将邵乔挤向一边,便向后退了一步,小个儿男子扑了个空当,吕坚顺势抬腿起脚……“啊哟——” 小个儿男子捂着肚子来个仰面朝天。 “哼!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吕坚哼道。 “走!”邵乔拉着吕坚离开了饭店。 两名警察进来了,看到两个狼狈相,“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两个男子看到对手已经离开,自己又不在理,干脆地认了,以免麻烦升级。 原来,陈雨把事情告诉了在制作间里的刘丫,刘丫看着吕坚和邵乔已离开,便指使陈雨到对面的饭庄里,打了电话。 第二十六章 结婚 陈雨写信给叔叔,告诉今年春节回我的老家过,又把我俩的情况不容置疑地说明了一番。叔叔和婶婶看信后,并不怎么同意陈雨的做法,担心我俩的文化、地位差距悬殊,恐有婚后变故之忧。 而陈雨的爷爷则意见不同,他了解陈雨一门心思的性格,又知道我俩都是农村出来的,生活习性门当户对,我又是个识文撰字的人,将来的生活能有个保障,凑到一块能成,这事儿我就给做主了。 于是,陈雨便踏下心来,和我一起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炊烟缭绕的故乡。 我俩刚到了院子口,发现妈妈在忙活着,望着含辛如苦的母亲,还不到五十岁,就已有些陀背,不免心酸起来。妈妈端着猪食盆,站在院子里,当看到我和陈雨走进来时,她盯着陈雨愣了半天,“这是?” “妈,这就是我在信上说的那个小陈雨。”我望着陈雨解释着。 “这是妈吧?”陈雨眨着眼,看着眼前这个饱含沧桑,面容慈善的母亲,不由地叫了声,“妈——” 自从爹妈遇难以后,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切地喊妈,心里翻滚着酸楚的感觉,眼睛被泪水包裹着,她感觉又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哎——”妈妈应着声,心里被一种真实的而又富有儿女般的亲情感动了,眼里不由地闪出了泪花。 “妈,我来吧。”陈雨一把接过妈妈手里的盆子,放到了地上。 “啊呀,快进屋。”妈妈开门时,头又不时地回看着那正在吃食的猪。 “妈你进屋,这由我来看着。”陈雨似乎又回到了家,对这里的一切一点都不陌生,动作又是那么麻利。 她餵完了猪,又开始赶鸡、鸭上架,妈妈劝她进屋,可陈雨硬是把天黑前所有的活计都做完了,这才进了屋。我一一给陈雨介绍着,“这是二弟、三弟、四弟、老弟,”我又指着在一旁嘻嘻的妹妹,“这是小妹,就这么一个妹妹。”陈雨上前搂住了妹妹,嘻嘻着。心想着爹和妈妈养了我们这么多孩子不知道要付出了多少辛勤和汗水,将来还要娶媳妇、成家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来拼命地干呀,同时,她也想到我这个当大的身上的担子是不言而喻的。陈雨这才明白了怪不得我总喝汤来节省的原因。 “这女孩子可怪好儿的,依我和你爹的想法,你趁早成家,也好给你身下的弟弟开个头,老二也不小了,还等着你呢。”妈妈看着我,那企盼的目光又半喜半忧。 喜的是,陈雨这孩子实在是朴实能干,模样又受端详,成家后,定会让老人放心。 忧的是,我身下的弟弟,岁数都挨着尖儿,眼下的老二已到了成家的年纪,可成家需要制备家当、彩礼等一大笔费用,紧接着就是三弟、四弟…… 弟弟们的书念的是半拉胡片。自从我考上以后,二弟没几天就下地干起了农活,三弟干脆地接过了放猪的鞭子,每天赶着全村的猪,吆喝着。 家里的两间草房需要翻盖。否则,不仅二弟的对象难找,就是结了婚,也没个住处。 看来,我还得继续勒紧裤带! 临走前,妈妈担心地问我,“她家能要多少彩礼?” “您就别惦记了,没听说她要过什么彩礼钱。”我看着妈妈解释道。 尽管如此,我还得准备着,一旦她叔叔婶婶要彩礼怎么办,陈雨必定是在叔叔家养大的,为了报答养育之恩,要点彩礼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要,不要。”和妈的谈话被正在进来的陈雨听见了,她的头摇着,嘴又急急地说道,“我来前,爷爷就告诉我找个好人家比啥都强,不能要人家的彩礼。” 妈妈看着我,“这几年,你也没少往家里邮钱,你要结婚了,家里怎么也得出点。”妈妈说着,便从兜里摸出个小红包包来。 原来,妈早就和爹商量着先给个“改口”钱,等日后要彩礼了再想办法。 “孩子,拿着,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妈妈的目光又看着我,“你要好好对人家,别让她受啥委屈啊,嗨,在外面闯荡,啥都不易呀。” 第43页 “妈——”陈雨哭着,扑到妈妈怀里。 妈妈说的对,我必须尽快结婚,也好给弟弟开个头儿。于是,我没等周末就来到了“丫丫火锅店”找到了陈雨。 然而,陈雨脸上的香味已经不存在了,衣服也是从前在大桥工地上的那件。原来,她对我今天的到来有些始料不及。 只是在周末,她才换身象样儿点的衣服,脸上沫些化妆品,平时干脆地顺其自然,她想,反正我也看不到。 “你喜欢什么样的化妆品?”我问道。 “啊,我有的。”陈雨手摸着脸,目光有些尴尬。 “怎么不用?”我问道。 “挺贵的,你来时我才用,平时用它给谁看啊。” 真是女为阅已者容啊。听到她的话,我心里酸了一阵,便抱住了她,“咱俩结婚吧。” “我愿意。”她仰望着我。 “可,眼下我还没房子,就在单位宿舍,你愿意吗?” “我愿意。” “我没有什么象样儿点的东西要送给你,就现有的条件,你愿意吗?” “我愿意。” “你跟着我可能会受苦的……”我的眼前开始模煳起来。 “我愿意。” “……” “咱妈太苦了,爹又天天累得睡觉都直哼哼。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妈妈了,我能帮她做点什么呀?”陈雨哽咽着,泪水已浸进了我的衣襟,“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只要我俩能在一起……” 我俩的谈话已被路过门口的刘丫听到,刘丫的心里也一阵的酸痛。她走到了巴台,告诉一个服务员,要她记着点儿,从这月开始,把陈雨的工资再加上五十,并且吩咐,把自己的化妆品都摆到洗漱间里。 我把一间单位宿舍简单地布置了一下,买了几件被褥和家什用品。 辛颖和吕坚又用鲜花和“喜”字,在房间里点缀了一番,刘科长又送来了“百年好合”的大圆镜子,邵乔和美子又送来了“一对儿鸳鸯比翼双飞”的红色窗帘,胖丫又在我和陈雨的胸前戴上了红花…… “丫丫火锅店”里,经周经理主持,我和陈雨在一片笑语喧譁的贺喜声中,伴随着酒杯的碰击声,完婚了。 第二十七章 要创业 陈雨给我挪去了洗脚盆,又把毛巾扔了过来,我刚要接手,隐雨急忙又抢过去,“嘻嘻,我来。” 陈雨边擦着脚边盯着我,“怎么?不认识我啦。我的小丫蛋儿。”我望着她那含情脉脉的眸子和那桃色的面颊,心中的渴望油然而生。 “你长的高高的个儿,粗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宽宽的肩……还有……还有不大爱开玩笑的嘴……嘻嘻……将来……咱俩要是有了男孩儿,准得像你……嘻嘻……”陈雨嘻嘻着,扔掉了毛巾,又放下了窗帘…… “咱俩要是生个女孩,也准得像你。”床上,我心急地看着陈雨放在扣子上的手还在犹豫着,干脆地帮起忙来…… “聿津,给咱俩的孩子提前起个名字呀?”面色潮红、唿吸渐缓的陈雨轻声地问道。 “我还没想好呢。不管叫什么名字,孩子从小就得管教,不能太放纵了,否则,将来成了‘啃老儿’咱俩可就惨了。我常年在外,以后,家里的事可要全靠你了。”我深感陈雨的家庭责任重大,同时,也为我俩将来的家庭负荷担忧着,因为还有老家那边的经济重负。 想到此,我不由地搂紧了她…… 几年以后。 小宇从老远就和我打着招唿,“陈叔好。” 他到了跟前,下了“幸福”摩托,摘下了头盔,“啊呀,倩倩越长越漂亮了,该上学了吧?”小宇弯着腰,笑呵呵地看着我的女儿,女儿陈倩倩也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小宇,“嘻嘻,叔叔你身上的花儿可真好看。” 我婚后不到一年,公司就在“活寡村”里分给我一套一室半的房子,我的楼下便是和我打招唿的小宇家。 小宇的爸爸老葛,外号都称他葛老阔,是和我一个单位的一名採购员。都说老葛干採购,年年吃回扣,油水大,再加上他的大肚皮,所以人们都直接叫他葛老阔。 葛老阔的儿子刚刚七岁时,媳妇因无法忍受“活寡”生活,便提出离婚,房子和孩子都甩给了老葛,她把钥匙棍儿一扔,便飘然地离身而去。 葛老阔只好把远在老家的母亲接来,照看年幼的儿子。 母亲视孙子为掌上明珠,处处依着孩子,孩子放学回来不写作业,奶奶便领着孙子到处闲逛,要什么就买什么,致使葛老阔的儿子在进高中时就名落孙山。 一次,长年漂泊在外的葛老阔回到家中,看到儿子的学习成绩,翻脸骂道,“妈的,家里多好的条件,你把书就给我念成这个熊样?你算彻底的完犊子了!” “就你不完犊子?”儿子瞪视着父亲反驳道。 “你?!”葛老阔抬手就要打…… “别,别……怎么回来就要动手呢?这孩子多可怜?这个家,你才回来几回?”奶奶上前阻止了爸爸,哭了起来。 第44页 其实,儿子早知道爸爸在外面有了一个比自己只大一点点的女人,还知道爸爸在外面另有住处。他恨爸爸,为了那个女人,把奶奶和自己经常扔在家里,偶尔回来一次还总发脾气。 葛老阔离婚不久,一次,在出差的火车上和一名搞推销的俊俏姑娘相识,两人谈的非常合拢,最后达成了一买一卖的协议。 自此,葛老阔手持大哥大,和那姑娘的bb机便沟通起来,姑娘推销的产品,大部分都被葛老阔买了帐,尽管几乎没有什么回扣,可姑娘承诺在先,只要葛老阔能买到新房,便嫁给他。 于是,葛老阔拿出来二十多万,买到了在c市里上等的楼盘,又精装了一番,两人这才如愿以偿地悄悄地住在了一起。 面对儿子的不尊,葛老阔的心里是一阵的不快,可也没什么好办法,扪心自问,自己对儿子的关照也实在是太少了。 而儿子认为,爸爸既然能买房子娶小媳妇,说明他手里一定是钱大。另外,自从自己上学以来,爸爸几乎没怎么过问,甚至于自己念书念到了几年都不知道,同学也都骂他“单亲生,没爸爸”。使他常常感到孤单,要不是家里奶奶的溺爱,他恐怕早就混入了小乞丐帮里。 所以,他无法尊重眼前这个有时连鬼影都看不到的爸爸,他想,爸爸在物质上应该补偿他的一生,而在精神方面,爸爸则无法给予,甚至厌恶他。 葛老阔掏出来一叠钱,啪地甩在桌子上,“妈,你愿意吃啥就买点啥,别总贯着他。”说着,便离开了。 爸爸有钱,加上奶奶的宠爱,使儿子越发地“社会”起来。他天天骑着大“幸福”摩托,留着棕色短头,身穿大花格衣服,牛仔裤,尖尖的皮鞋,带着一副黑墨镜。十足的一个纨绔子弟。 儿子必定是自己的儿子。爸爸看到儿子天天无所事事、东游西逛的样子,又和不三不四的人勾勾搭搭,担心儿子混入黑帮社会,恐有牢狱之灾。 于是,他托人给儿子找了份工作,让儿子在一家星级酒店当保安,这样能使他的心稳定起来,将来再给他娶个媳妇成个家,也好了却了自己的心愿。 可儿子只上了一天的班,第二天便辞职不干了。理由是挣钱太少,管制又太严,不自由。 爸爸气得眼睛发红,“我他妈厚着脸皮给你求份工作,还花了不少钱,你怎么说辞就辞啊?你是成心想整死我呀!啊?” 其实,儿子的这份工作,还是他的小媳妇在枕边帮他想出来的,小媳妇的聪明举动,把葛老阔乐得直亲她,“小花,你真是我的铁子,将来看我怎么对你好的。” 小花也撒着娇,媚眼看着葛老阔,嗲声嗲气地说,“老公,你怎么对我好呀?”她用手刮着葛老阔的鼻子。 “你尽管说,宝贝。”葛老阔又大方起来。 “我手里那批建筑材料还在库房里窝着呢……”小花说着,表情为难的好像要哭。 “好说好说,我想办法,我想办法就是了。”葛老阔连声应允着,小花闻听,立刻兴奋起了,她干脆压在了葛老阔的身上。 可儿子今天没有和爸爸顶嘴,反到心平气和起来,“爸爸,你养我这么大,不容易啊,别看我的书没念好,可我有远大理想啊,您知道吗?” 儿子站起来,给爸爸倒了杯茶,笑呵呵地着看着爸爸,“爸爸,我都老大不小了,我总不能一辈子花您的钱啊,我将来还想要多挣钱养活您哪。” 葛老阔把眼一眯,脸转向了一边,他根本不想听儿子的大话。 可今天儿子的态度,在他的心里又感到从未有过的慰藉,不管怎么说,刚才儿子的话还像个大人说的。于是,他把脸转了过来,“爸倒要听听,你能有什么远大理想?” “我想开个服装商店,我要创业!”儿子正眼看着爸爸,脸色严肃地说道。 “什么?那得多少钱?再说,你能挺起这么大的摊位吗?”葛老阔马上明白了儿子刚才的用意,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要和同学合作,地点和货源已经定好,就差钱的事了。”儿子说道。 “小宇啊,你可别干些不着边儿的事,那要是赔了可就傻眼啦,服装店可不同个小摊位,没些底子是不行的。”葛老阔一脸的愁容。 “所以才和您商量嘛,指望您的帮助。”小宇眼巴巴地望着父亲。 “要多少钱?”爸爸问道。 “您就先给我二十万吧。”小宇开口道。 “什么?那么多?”爸爸摇着头儿。 “爸爸,你不懂,这叫创业基金,您是我的爸爸,儿子要挑杆子干事业,您是有责任扶持我的呀。”小宇激动着望着爸爸,可爸爸又一脸的苦相,一声不语。 第二十八章 下岗 “爸爸,你都是说话呀?”小宇又和往常一样瞪着爸爸,心里有些不耐烦了。 “二十万,我拿不出!”葛老阔也干脆地答覆着。 此时,葛老阔的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亲生儿子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因为,他现在真的拿不出那二十万块钱来。 可儿子的想法则不然,他几次从院子里的娘们嘴里听到有关爸爸的事,有的还说爸爸能有个三四百万,甚至还听到爸爸在外面养了三四个小老婆。既然有那么多钱,拿出个二三十万来,岂不小菜一碟。 第45页 于是,小宇又开始实施了另一套方案。 “那咱俩就打个欠条吧,我将来准还你,你要利息都行,免得你担心。”小宇说着便拿出了纸和笔。 “我没那么多钱,打什么都没用的。我要是有还用那个吗?你是我的亲儿子,还整那套社会上的东西干什么?”爸爸有些急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这么不相信自己。 听了爸爸的坚决口气,他放下了手里的笔,便执行起之前就和同学商量好的第三套方案——自杀。 小宇突然跪下,嚎啕大哭起来,“妈妈……你在哪里呀,我好命苦呀……让我再看你一眼吧……我不活了……”小宇躺在地上打着滚儿,哭的死去活来。 这时,奶奶拎着菜筐进来了,看到孙子哭的惨状,目光投向了葛老阔,“你怎么又打他了?” “我没打他,他以死来逼着我要钱。”葛老阔一脸的委屈,他看着母亲说道,“妈,不用管他,让他死一个我看看!” 奶奶把小宇扶起来,心疼地掉下了眼泪,“孩子从小就没了妈,有时做梦都喊妈妈,”她又看着葛老阔,“前些日子你没听说,后楼那个女孩子从三楼跳下去吗,因为后妈不给生活费,还总数落孩子学习不好,嗨,差点摔死。” 葛老阔听到母亲的话,心里一阵的嘀咕,小宇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不但自己的一生断了后,就连母亲也没法子活下去,何况母亲都一大把年纪了。 再说,自己拼命地捞钱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孩子吗?与其拿钱养活他,还不如让他独立起来,孩子大了,自尊心驱使他要干一番事业,也无可厚非。 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了儿子,“都十八九了,还像小时候动不动就躺在地上打滚儿,没个出息,碰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能干成事业吗?等我几天,我给你凑一凑,啊?” 小宇听出爸爸的话有些松动,笑嘻嘻着给爸爸的茶杯又倒满了水,但他发现爸爸的表情仍很为难。 葛老阔心想,一下子拿出来二十万,的确有困难,因为前阶段买房子都花的差不多了,怎么办? 于是,葛老阔想起了小花儿。 “小花儿,你能给借我二十万吗?” “二十万?干嘛要那么多?” “孩子要开店等着急用啊。” “你回来吧,咱俩具体研究一下。” 葛老阔挂掉了大哥大,和母亲儿子打了声招唿,转身又回到了那个家。 小花儿看到回来的葛老阔一脸的愁容,便问道,“遇到难题了吧?” “是啊,孩子的事,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从小就挺苦的,我欠他的太多了,怎么整?”葛老阔沮丧着脸,一筹莫展地坐在沙发里,低下了头,手捂着脸。 “实话跟你说,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我一个小女子,才干几年?不过,依我看,办法倒是有的。”小花儿灵机一动,想到了那天在床上提到的问题。 “啥法子?”葛老阔抬起头。 “我那批货物要是出手了,什么事不都解了吗?”她挑起了眉稍看着葛老阔。心想,必须趁机再催他一把,也好逼他快些想出个办法来。 早晨,葛老阔和小花儿草草地吃了口饭,两人又换了套衣服,把两条“软中华”和一个鼓起的信封装进手提中,便来到了通途公路建设有限公司里。 葛老阔没有直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奔主管材料科的副总经理的办公室。 经允许,他俩走进了物品摆放规整,透着花草清香的副总办公室里。 副经理见葛老阔的到来,起身握手表示欢迎,当副经理握着小花儿的手时,目光看着老葛,“这位是?” “啊,怪我事前没告诉你,这是我的贱内。”葛老阔谦卑地介绍着。 “你好,久闻你的大名,其实,我早就想前来拜访你啦,今天真是荣兴,能认识你。”小花兴奋地看着副经理,那眼神流露着媚态。 “啊哟,老葛的艷福不浅呀,嫂子长的像朵花儿,来,坐坐。”副经理夸赞着,便坐在老闆椅上。 一个上茶的勤杂工,看看老葛,又看看小花儿,偷脸笑了一下便出去了。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向你汇报一下我这一阶段的工作,我总是东奔西走的,和你平时沟通的太少……”其实,老葛平时出差回来,轻易不主动来找副经理汇报工作。 这之前在竞选副经理时,他俩只差了一票,而老葛的资歷比他深,工作经验也比他足,论其它条件都很相当,只不过是眼前这个副经理比自己稍年青了点儿。所以,这个副经理平时在老葛的眼里也不是那么举足轻重的。 而今天,老葛总算明白,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因此,他不仅主动汇报,还要取悦于他,因为,老葛今天有求于人。 “怎么样?高速公路那几个标段的材料都能满足需要吧?”副经理关心地问道,因为上个月的材料供应不到位,没能完成月计划而被业主罚了款。 “满足,满足。可就是……”老葛看着副经理,心想,工地上的材料都已採购的差不多了,小花儿手里的“外掺剂”材料也缺不了多少。可怎么能让副经理左右一下项目负责人,来收纳这些多余的材料呢?反正下一个项目也能用上。 第46页 于是,老葛单刀直入地说道,“可就是‘外掺剂’材料还很缺,原因是监理工程师为了缩短施工周期,要求加大使用剂量和使用范围。” “啊,是这样,货源有了吗?”副经理点了一只香菸,问道。 “啊,有了,有了。”老葛看着小花儿,小声说,“你不是要去卫生间吗?” 小花儿明白了老葛的意图,媚眼冲着副经理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老葛从包里拿出来两条“软中华”递到了副经理的跟前,“一点小意思,早就买好了,一直放在家里,我又不喜欢这东西,还是你用吧。” “怎么?正常工作还用得着来这一套吗?”副经理的脸色有些严肃。 “嗨,怎么能跟工作扯上了,这是我自己买的,是咱俩私下的感情,你可别多想啊。”老葛一边解释着一边盯着副经理桌子上的电话,“我能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副经理点了下头,老葛抄起了电话,直通了工地负责人王歷来。 “你好,王经理吗?我是葛元,听监理说咱们工地上的外掺剂还缺很多是吧?” “好像是差不多了。” “可监理已经告诉咱们了,说要加大使用剂量,我现在正和公司李副经理商量这事呢,你要不听听李总的意见?”老葛说着便把电话递给了李副经理,接电话的手很免强。 “王经理你好,工程材料的事,你可得把握好,宁可多点进场,也决不能因此託了工程的后腿,要多听听监理人员的意见,满足业主的要求。” “好,好,就按李总的意见办。”副经理放下了电话。 “你再去现场了解一下情况,也好把採购合同签了。”李副经理吩咐道。 “太发了,那我下午亲自去现场落实吧。”老葛起身和李副经理握了握手便走出了办公室。 一直在门口的小花儿,看到脸上露着笑容的老葛出来,知道事情办的很顺利,便告诉老葛说要进屋和李总打声招唿。 “啊呀李总,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小花儿斜着眉稍盯着李总,轻声道,“晚上,你有时间吗?嗯?” 李副经理被她那情意浓烈的目光烧的火辣辣的,“啊,不,我今晚还要招待业主方面,改天吧,谢谢你。”那握在一起的手都用了下力。 “那我就等你有时间的,再见。”小花儿冲着李总打了个飞眼儿,走了出来。 老葛看了看表,他算计着天黑前到达工地不成问题,便拉着小花儿到了汽车站。 到了施工现场,老葛又在现场附近找了一家小餐馆,他拿起了大哥大,把项目经理又单独地约了出来。 三个人坐下来,经过几番的推杯换盏和小花儿浓情蜜意的热劝,王经理总算把这份採购合同给签了下来。 临走时,王经理还客套起来,“啊呀,这么老远让你们俩还跑一趟,打个电话,我派个人把合同带来不就完了嘛,这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问题。” “其实,我俩今天来的目的不光是合同的事,主要是想见见你,早听老葛说你挺能干的,人也热情,今天见到你真让我开了眼界,嘻嘻。”小花儿媚眼斜着王经理,扭晃着腰姿,醉态百出,握手时,那挺起的丰胸几乎压在了王经理的身上。 小宇真的是想干出一番事业。他拿到了二十万,便一头扎进了服装店,和同学一起搞起了服装生意来。 小宇的同学是一个柳腰细眉,长脸小嘴,高个儿大眼睛的女孩子,她在班级里的学习成绩和小宇是前后排名,又因爸妈离异,家境和小宇相当,是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患难之交。不久,两人便发出了海誓山盟的爱情誓言。 因此,小宇也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情感。 然而,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爸爸为了他的事业,竟置身于下岗职工队伍的行列。 葛老阔把小花儿的产品按照合同数量,全部运进了工地。如愿以偿的小花儿,拿出来二十万元打点了老葛,并承诺,请老葛和儿子一起去“新、马、泰”一游。 可是,经现场监理人员的取样化验,老葛採购的“外掺剂”定论为不合格产品,不仅不能用于工程上,还要求限期把这批不适宜材料,从现场中清除。 这下,给公司直接造成了六十多万元的经济损失。公司领导研究决定,鑑于责任人在本公司工作多年,曾做过一定的贡献,就不提起刑事诉讼。最后决定,撤消项目负责人王歷来的经理职务,同时对直接责任者葛元以开除工职的处分,并追回非法所。 第二十九章 谈判 几天后,因为这桩买卖,导致葛老阔和小花儿彻底的分手。当然,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合法夫妻。 小花儿迫于多方压力,将那笔非法所得的货款退回来一部分,她算计着得留二十万的尾巴。目的是想把老葛那二十万要回来,再和公司把货款的帐算清。因为,当初是以借款的形式给的老葛,所以,老葛也无话可说,答应还给她。 但是,这二十万元已被儿子拿去开了服装店。眼下,手里也只剩点过河钱,拿什么还给小花儿呢,而小花儿又以给姐姐治病为由,还下了三天的限期令,这又使葛老阔陷入了困境。 第47页 小花儿围着浴巾从淋浴间里走了出来,“怎么样?想好了吗?” 小花儿用毛巾擦着头髮,又解开浴巾,拿起了**,暴露无遗的玉体散射着诱人的魔力。 可是,老葛此时已无心浏览那曾经使他发过狂的肉身,他只是低着头,捂着脸坐在沙发里一筹莫展。 “怎么办?说话呀?”小花儿扣着胸罩,又用手捋了捋还散发着水气味的长髮。然后,对着镜子又进行了一番的涂抹,一副美丽动人的妖艷模样。 她转过身来,看着还堆进沙发里的老葛,心中一阵的厌恶。原来那口出狂言、腰身挺直、出手大方的葛老阔,与此时的窝囊废样,简直判若两人。 而小花儿最恨的就是男人没了骨气。 看着老葛的样子,她干脆又穿起了**,继而又穿上牛仔服和黑色的高跟鞋,走到了茶几上。 小花儿拉开了lv挎包,从里面摸出了“亚格菲”双面摺叠化妆镜,拿出了小工具,对着自己的细部又耐心地进行了一番的修整,最后,她又对着小镜子微笑了一下,那俊俏的仪容简直如同出水的芙蓉。 小花儿这才走到了沙发的拐角处,顺手抽出一根放在茶几上的“中华”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便坐了下来。 葛老阔听到那“咯噔”的动静,他看了看表,心想,都这么晚了,小花儿穿皮鞋要做什么,莫非…… 其实,小花儿之所以穿戴这么整齐,就是以一个谈判者的身份面对着老葛。 “你是睡觉啦,还是没了折?”小花儿又开口问道。 “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你是知道的呀。”老葛心情沉闷,可他又不知道小花儿如此相逼究竟为的是哪番? “哼!一到了真张,你就堆了,还不都是我,总是在关键时刻挽救你的燃眉。”小花儿吐着烟雾,鄙视着老葛。 “这不都是你造成的吗?”老葛委屈地反问道。 “怎么?卸磨杀驴呀?”小花儿听到老葛的话,顿感气愤,她灭了香菸,站起身来,两手叉腰直视着葛老阔。 “当初你儿子的工作,你儿子创业用的钱,还有,你这房子,这些都是怎么来的?”小花儿使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瞪视着老葛。 闻听小花儿的指问,心如乱麻。可他感到今天的小花儿好像要与他势不两立。 可老葛又一想,为了那批货,小花儿也损失了不少,甚至可能还是个被害者,一个女孩子也不容易。 让老葛没想到的是,那批货原来是厂家的冒牌产品,当冒牌厂家被查封后,小花儿通过朋友那里,把这批废品又运进了自己的库房,又搞到了“合格”证明,寻机出手想大捞一把。 看到眼前年纪比自己小二十几岁的小花儿,恻隐之心在葛老阔的心中油然而生。 “这样吧,你再宽限我几个月,我给你加五万,一共二十五万,怎么样?”葛老阔有点笑模样的脸望着小花儿,他认为小花儿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因为必定在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然而,这点恻隐之心却怎能打动眼前这个酷似烟花女子的小花儿?葛老阔根本就不了解小花儿过去那段“三陪”歷史,更不了解小花儿是被一位大款在一次偶遇中,给她介绍了这份所谓的推销工作,并**了她,而当那位大款进了大牢时,才使得这个从十七岁就开始被人**的小花儿,又结识了让她充满希望、而且有着美梦般的葛老阔,继而又落到了这步天地。 此刻的小花儿认为,男人也只不过是些捕食者,有本事你就多占些,没本事你就少占些,或者饿死。在这个物慾横流的社会,什么贡献,什么付出,早就在她字典里统统删除。因为小花儿还不到十岁那年,亲身经歷了父母离异分家时,那种撕扯的场面。后来,母亲又找了个比自己的爷爷还大的男人,没过多久就分道扬镳了。母亲为了扶养小花儿,一天要干两份的工作,后来,母亲因劳累过度而重病缠身,没多久便离开人世。 而小花儿又何尝不想找个年纪相当的人,安家落户,过安稳日子。可在她的眼里,大学生又高攀不起,而一个个的酸奶味也让她心烦,其他的男孩子不是些啃老族,就是些不争气的弱势群体,在一起生活起来简直没劲。 于是,小花儿便把自己的人生前途,着眼于现实当中,她认为,捞钱就是前途。 此刻,她看着眼前和自己父亲年岁相当的老葛头儿。回想起刚刚认识他时,为了取悦自己,曾经跟自己许下了不少的诺言。说什么要给自己买车呀,说什么要给自己找份在机关上班的工作呀等等。 到如今,这些诺言显然已经变成了谎言。 小花儿认为,到了和这个老傢伙摊牌的时候了。 “不行,姐姐在医院,没钱恐怕要耽误手术治疗。”小花儿反对道。 “那怎么办,我又下岗了,你看……”葛老阔又低下了头。 “其实,咱俩相处这么多天,我也总算给你面子了,我一个小姑娘家,身子也让你给占了。细想,你在我身上也没搭上什么,”小花儿又抽出了一根“中华”,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她扭动了一下腰肢,“咱俩的几笔交易,你算过没有,你捞了多少好处,光这次我就给了你二十万。” 第48页 “那不是借你的吗?”老葛解释道。 “哼!借的,当初我跟你们公司的交待是给你吃了回扣,否则我怎么还差那二十万没还呢?”小花儿哼着又补充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这叫商业贿赂罪!”小花儿瞪视着老葛,“如果我那二十万再不交到你们公司,一旦被起诉,哼,恐怕你我都难逃法网。” 葛老阔被小花儿的几句话给整蒙了,他盯着小花儿一时没了言语,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子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可涉世到不浅,甚至是个老油条了。 此时的葛老阔,已被逼到了墙角,恨不得一下掐死眼前这个小妖精,可又想起了孩子和母亲…… “这样吧,我把这房子抵给你……”老葛咬着牙,他以为这下能满足了对方。 “就这你这房子?我买你这二手货,充其量也就值个十几万,哼!”小花儿的表情不以为然。 “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二十五万吗?”小花儿看着老葛。 “啊,那是算上利息。”老葛说道。 “我给你这房子估价十五万,这房子从现在起就算我的了,你再给我十万现金,怎么样?”小花儿心想,这个老头儿也没多少油水了,也只能如此。 老葛认为,当初花十九万买的房子,可装修买家俱还花掉了几万,而小花儿又多要了几万,怎么算也是亏本的买卖,可又一想,眼前这个女孩子真是难缠,她的背景有多复杂,自己也不清楚,何况自己又睡了人家那么多天,嗨,干脆地认了吧。 “成!”葛老阔抬起头,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立个字据吧!” 葛老阔拎着大皮箱,进了家门。 母亲望着有些疲惫的儿子,“哟,你这是出远门啦?” “妈,我又回来啦。” 第三十章 狂欲 王歷来因为小花儿那批假货而丢掉了项目经理的职位,本来,他在仕途上还拥有很大的潜力,而此刻,他却心灰意冷。 因为公司马上要准备在中层干部中提拔两名总经理助理,三十六岁的王歷来是科班出身,几年来,业绩又突出,群众基础又扎实。因此,在同类竞争中具有一定的实力,而因此事,又授人以把柄,落了单。 王歷来虽然丢了小乌纱,却仍不失信心,因为在建的公路项目里还有他承包的工程,他算计着,如果这两年管理上不出大问题,他的利润空间在二百万左右。 于是,他摇身一变,从经理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包工头子。 小花儿自从看着葛老阔拎着皮箱离开以后,感觉这屋子空荡荡的,心里一阵的茫然。 她脱掉了皮鞋和牛仔服,换上了睡衣又躺在了床上,可翻来覆去,心里无法平静。 她又起身坐到沙发上,抽起烟来。 自打那次与葛老阔见到那个王经理以来,小花儿的心里一直放不下他。感觉这个王经理头脑清醒,做事干脆利落,人也长的精干有风度。而且更主要的是,他手里又握着工程。 可是,就这么一个优秀人才,却被自己的利益给毁了前程,她心里感到一阵的内疚,同时也为失去这块市场而感到惋惜。 她想要给王歷来赔礼道歉,可人家能宽容自己吗,她犹豫了一会,嗨,管他呢,最多也就是个拒绝,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花儿干脆拉开了拎包,翻出了一张名片。 “餵……你是王经理吗?” “你说什么?你打错了吧。”对方撂下了电话。 小花儿忽然感到自己刚才的称唿不对,人家已经不是什么经理了,她伸了下舌头,又拔通了电话。 “呵呵,对不起,恕我刚才冒昧,你是王歷来大哥吧?” “是呀,你是……” “啊,我就是那天和你吃饭那个小花儿呀。”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小花儿感觉对方要放下电话,急忙说道,“啊不,你听我说完……都是我不好,害了你的前程,哥哥,我想向你道歉,当然,是当面道歉,你看……” “你怎么道歉啊,有用吗?”对方的口气显然是耿耿于怀。 “如果我不把话当面说清楚,我这一生都不安哪。”小花儿哽咽着哭了起来。 王歷来生来就怕女人的眼泪,听到哭声,他的心软了下来,何况见见面也是有必要的,他想当面指责一下那个让自己栽了的葛老阔,忙说道,“啊好好好,这样吧,你到大剧院对过,有一家‘狼吞虎咽餐馆’” 小花儿高兴地放下了大哥大,她对着镜子开始一丝不苟地打扮起来。 ‘狼吞虎咽餐馆’门口,老远就映入王歷来眼帘的是一位婀娜多姿,姗姗走来的姑娘。 她一头飘逸的披肩发,瓜子脸,可亲的面容又配着单凤眼的微笑,一身极其得体的牛仔服套装,凸显着线条优美的身姿,脚蹬乌黑的小高跟儿,挎着精美的lv包。在路灯的照射下,扭动着杨柳腰身,迈着轻盈的步子,“咯噔咯噔”地走了过来。 直到那“咯噔”声加大,目不转睛的王歷来才认出来,眼前这位飘然而至的妩媚女子便是自己差点忘记了的小花儿。 第49页 “王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小花儿握住王歷来的手,那眸子里散射着期待和渴望。 “没关系,我担心你们没来过这里,所以我先到,在这里占个地儿。”王歷来知道小花儿是外地人,对c市不熟悉,而葛老阔又对饭店不赶兴趣。于是,他早早到来,手里握着电话站在外面。 “一看王哥就是个细心人,还知道怎么关心人。其实,我家离这很近的,你看……”小花儿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商品楼。 王歷来领着小花儿走进了早已安排好的小包间里。 在此之前,王歷来为了给葛老阔个面子,只想和葛老阔两口子在一起简单地坐坐,安慰一下,然后好回家。因为媳妇出差,家里只剩下个明天就要被辞退的老保姆,早点回去想把她的工钱算清。 “王哥,你想吃点什么?今天无论如何我请你。”小花儿手里拿着菜单,热情地问道。 “怎么?就你自己?老公呢?”王歷来看着小花儿问道。 “他?哼,我俩分手啦。”小花儿这才明白,刚才进来时,王歷来为什么还回头望着外头。 “怎么这么快就……”王歷来知道她俩不会长远,一个快到了更年期,一个才刚刚过了青春期,因为各有所图,才同床异梦地生活在一起。但又没想到这么快就各奔东西了。 “怎么?奇怪吗?”小花儿舞动着媚眼看着眼前这位留着平头,方脸型,浓眉大眼,充满活力的男人,眸子里释放出物慾横流般的肆虐。 “啊不,我是说……你们本来就不怎么合适……”此刻,王歷来的心里被小花儿刚才的“电波”干扰的有点小乱。 可他马上又故做镇定地说,“小妹别争了,今天我请你。这里也没什么使你可口的东西,咱俩换个地方,去‘蓝天酒店’。”王歷来说着欲起身,小花儿一把拉住了王歷来的手,心想,男人都犯同样的毛病,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无比,什么都想豁出去。 于是,小花儿正色看着王歷来道,“不,就在这,吃饭是小事,今天我主要是向你道歉来了。”小花儿说着,起身又坐到了王歷来的身旁。 “嗨,用不着道歉,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受害者,那天老葛跟我说,你是被厂家给煳弄了。反正钱都返回来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王歷来心想,道不道歉还有什么意义,即不能挽回损失,也不能带来什么宜处,还不如来个顺水人情,岂不两全其美。 与其说道歉,倒不如来点实惠的,反正她已经对不起自己了。于是,王歷来便靠紧了她。 “王哥,你可真是个大好人,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感谢你,嗯?”小花儿目射激情,身子越发地靠近他,一股女人身上特有的气味刺激了他的神经,他抓紧小花儿的手,两人对视着,眸子里释出**的神态。 随着喘息的急促,那发热的肢体便扭在了一起,继而,两人又狼吞虎咽般地吻了起来…… “我不想吃饭。”小花儿用手捋着头髮。 “我也不饿。”王歷来正了正衣角。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扔下点茶水费便出了门,直奔小花儿的住处。 小花儿的房间里。 随着乒桌球乓地响动,地面上,一堆歪躺的鞋子、外衣、**不分性别地纷纷扬扬的混在了一起。 床上,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狂爱过后,两人便是暂时的停歇。小花儿将一条修长白嫰的大腿压在了王歷来的身上,“王哥,你可真棒,你让我尝到了男人的力量,爽死了。” 王歷来感觉小花儿那骚动的肉躯还在发热,趁慾火正旺,便又顺势压了上去……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小花儿用手抚摸着王歷来的胸肌,“王哥,咱俩做**好吗?” “当然,那是我一生的艷福,我真的喜欢,不,真的好爱你,小花儿,我会用心来好好爱着你。”王歷来还从没见过这样在床上对自己用心的女人,以前找过的那些小姐们,根本就是为了钱而应付了事,过后没有一点可以值得回味的地方。 而小花儿,不仅人长的漂亮,还有一颗能读懂自己的心,这使得王歷来越发地看重了眼前这个漂亮女人,他想长期**小花儿。 “王哥,给我找点事儿做吧,我会一生都跟着你,结婚我都愿意。”小花儿开始试探起王歷来的心里来。 其实,她说的想找点事儿做,目的就是想让王歷来把他的工程分割一块给自己,因为上次跟老葛和王歷来喝酒时,王歷来曾炫耀过自己,称自己手里握有四五千万的工程项目。 而此刻的王歷来也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是啊,要想让一个还没出嫁的女孩子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不动点真格的怎么行,何况现在的社会比自己强的男人多的是,凭小花儿的自身条件,什么样的款爷找不到。 于是,王歷来便主动和小花儿提出,让她和自己合伙经营工程项目,具体事宜,待两人日后商定。 小花儿惊喜交集着,她没想到眼前的王哥可真懂她的心思。于是,小花儿也和王歷来表起了忠心,“王哥,我永远都属于你一个人的!” 第50页 这时,两人顿感自己的肚子里“咕咕”地闹起“革命”来,便穿上了衣服,又来到了‘狼吞虎咽餐馆’里,要了几道菜便一起狼吞虎咽般地吃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卡脖子 王歷来原来所管辖的是一条连接两省五市的干线高速公路项目中,其中的一个合同段。这个项目的规模之大,标准之高以及资金流量之大,在本公司的施工史上前所未有。 为了强化施工管理,公司又派去了精兵强将充实第一线。原在深谷大桥施工的周经理、吕坚及其部下人员也来到了施工现场。 就在周经理接替王歷来的职务前几天,我也被提升为公司的总工程师,并主抓该项目的施工管理工作,也算是个“钦差”。 项目经理部会议室。 一个大椭圆形的会议桌上,烟缸里都堆满了长短不一的菸蒂,人前放着只剩着茶根儿的杯子,整个会议室里,被一层浑浊的空气笼罩着。 “看看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周经理主持了三个多小时的生产调度会。他伸了下腰,脸转向我问道,“陈总,你看,下一步这样安排行吗?” 我点了点头,见大伙都有些疲惫,几个作业队里的头儿在交头接耳地嘀咕着,各个部门也在点头默许。 “散会。”周经理的宣布,人们纷纷离开了会场。 这时,第二作业队的王队长却一直坐在那,见人已散去,便起身走到周经理身旁,“周经理,我的现场已被监理给停了。” 这个王队长所负责的第二作业队,其实就是王歷来所承包的工程,所有施工管理都是由王歷来亲自操作的,而王队长只不过是个挡箭牌、传令筒。 “停工?我怎么没接到停工指令呢?你刚才在会上怎么不提呢?”周经理瞪着他问道。 “刚才会上人多,实在不便。”王队长似乎有难言之隐。 “因为啥停的工?”周经理不解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现场乱了点,工程质量都检测合格。”王队长解释着。 周经理的眉头一皱问道,“现场不规范也不至于停工呀?” “上级领导马上来查看现场,现场不规范,监理是有责任的,而在合同条款中,承包人规范施工现场是应尽的义务。当然,就算停工,可停工得有个程序呀?”我插嘴道。 “都是那个姓张的监理,这一年来没少难为我们”王队长又靠近周经理小声说,“他要你晚上去一趟,可能让你在‘停工指令’上签字吧。” “什么?这分明是要卡我的脖子嘛,要他自己过来好了,我不去!”周经理说罢,拿起了笔记本,干脆走出了会议室。 王队长刚想要跟出去……“等等。”我叫住了他。 “你们那个王老闆在现场吗?”我看着王队长问道。 “啊,王歷来他这几天一直没在,他好像说是……要考什么驾照?”王队长解释说。 王歷来此时的确和小花儿在一起,在驾驶学校接受驾驶培训,因为他早就和小花儿商量着要买台车。 “怪不得呢。”我嘀咕了一句。 这个姓张的监理知道王歷来已被周经理顶替,他几次暗示周经理要把自己的两台设备安插在工地上,想投机取巧赚些钱花,可周经理总是一脸的严肃不买他的帐。 于是,张监理便处处拿合同“标准”来压他,而周经理也处处按合同“标准”实施,使得这个张监理无计可施。 而这一天,王队长的施工现场却让张监理抓住了把柄。 就在业主为迎接省市领导来工地视察的工作会议刚刚结束后,张监理在王队长的辖区内发现,场地材料堆放混乱,而且运输车辆尘土飞扬,给庄家造成了污染,附近地区的个别百姓找上门来,要求赔偿损失。 于是,张监理便草拟了一份“停工指令”。可他并没有直接找周经理签字,便口头命令现场停工。其目的很清楚,如果周经理答应办事,就不走这个程序,可边整改边施工,否则,就以业主会议精神为由,来逼人所难。 早些时候,王歷来处处恭维这个张监理,几乎每天都有吃请,甚至还要驱车几十公里外进城泡妞。这个被王经理贯坏了的监理工程师,此刻想要干什么呢? 于是,我和王队长一同来到了施工现场,一番的落实整改布置后,便来到了监理部。 一个瘦子模样,带着一副小的如蜻蜓翅膀大小的金丝边眼镜,留着中分头,如果一个月不出门,那张细长的脸应该是纸色的。 我敲了敲那已经敞开的门。 “进来。”张监理抬起头,把眼镜往下错开一点,翻着有五分之四的白眼人儿看着我。 屋里的其他几名监理人员,见我俩的到来,便都走了出去。 “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的陈……”站在我身后的王队长忙上前介绍。 “周经理呢?他怎么没来?”张监理慢条斯理地压下了王队长的话茬儿问道。 “啊,周经理实在有事,这是我们公司的陈总,他可以……”王队长点头哈腰地解释着。 第51页 “公司领导啊,呵呵,我只拿合同说话,对于一个没有签字权的人,最好少在这里求情。”张监理神态傲慢地坐直了身,翘着二郎腿悠荡着看着我,心想,都什么年代了,还空手“套白狼”。 王队长急忙凑上前,递给他一颗“玉溪”,却被他用手挡了回来,“哎,少来这套!” 见他从兜里掏出一盒“软中”熟练地弹出一根放在嘴中,又“丁玲”地打开了zo火机,吸了一口,“叭”地合上了机盖,下唇翻起着,吐出了一缕细烟,心想,我要让你们知道马王爷到底是几只眼? 摊上这么个执法人员,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我一直尴尬地站在那里,脑袋嗡嗡作响,一时又找不出个恰当词句来。王队长这才发现我还站在那,“啊,陈总坐,坐……” “不了,我今天来,就是代表乙方来履行合同来了。”我直视着张监理。 “你?”张监理又讽刺地把眼镜往下错开,翻着那白色的“桌球”球眼看着我,“哼!” “怎么?我就不能代表周经理来取回那份‘停工指令’吗?”我鄙视着他,心想,老子干工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学“啊、喔、鹅”呢。 “怎么?你对停工有想法?”张监理问道。 “不,没想法,只是希望你这个执法人员要走一下程序,否则,我们无法回总部交待。”我正色道。 张监理万万没想到,原以为我是代表乙方来求情,要自己收回成命,可反而主动要走本来就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程序来,张监理开始用手摸着自己的头,那悠荡着的二郎腿也停止了摆动。 “我们周经理现在和业主在现场,真的来不了。”王队长又解释道。 听到周经理和业主在一起,张监理顿时紧张起来,心想,业主抓工程进度已到了心急火燎的地步,而此时,停工已超过了大半天,业主要问罪下来,自己如何是好? 我看出他的慌乱内心,便笑道,“用不着紧张,我们会跟业主解释的。我们就说……正在补办停工手续。” 这时,张监理欲起身,因为业主在现场要是看不到监理人员,岂不是罪上加罪。另外,他心想,这甲乙方的微妙关系……他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莫及,于是,他冲着我终于露出了白牙。但,已经晚了。 这时,听到外面“框!框!”两声关车门的响动,只见王歷来和周经理皱着眉,气沖沖地直奔张监理的办公室走来。 我见此情景,担心矛盾加剧,给以后的工作带来更多的扯皮,便正步迎了出去。 说实话,都是知识堆儿里的人,心里有一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想法。于是,我用手挡住了他俩的去路。 “这次停工,至少要给我带来几十万元的损失,不仅如此,那些作业队伍还跑了一些,完全打乱了我的下步计划。嗨!”王歷来一脸的苦衷,他说完,便把王队长叫了过来,吩咐他马上到施工现场安排一下,晚上要夜战。 王歷来眯着眼睛望着监理办公室,心里翻滚着怒气,似乎有了什么主张,便转身看着我和周经理,“看来,我得好好安排一下这位姓张的监理了!” 第三十二章 设计 小花儿穿好了衣服,心情不快地用手拍了一下王歷来的脑门儿,“你既然没心情,咱们还是谈正事儿吧。” “谈什么?”王歷来想好好地捋顺一下近期发生的一些不快,调整一下心态,再和她解释关于昨天要买车的问题。 因为最近现场停工的事,使他无法摆脱耿耿于怀的心态,他无法理解昔日毕恭毕敬的张监理,而今,这个刁钻刻薄的张监理却对他闹着玩下了死手,致使他损失了几十万元,因此,他此刻的心思没在车上。 当然,不仅如此,他在公司里的形象也大打了折扣。 “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傢伙,我必须得好好制他一下……”王歷来想着如何应对当前的被动局面。他想来个软硬兼施,对待张监理这条白眼狼,必须採取非常手段来逼其就范。可怎么办才好呢?他一时还没了计策。 “今天提车去啊,你怎么忘记了?”小花儿瞪着眼睛。 “今天不买了,改日再说。”此刻,王歷来翻了一下身,扯着被子遮起了裸身,心烦起来。 小花儿感觉王歷来好象变了,从刚才那一阵的应付了事,感觉他似乎有种玩腻了的感觉,因为尽管他刚才做了很大的努力,却仍难息自己的慾火。 面对王歷来的态度,她的慾火瞬间变成了一种怒火,她点燃一支香菸,随后“叭”地将火机摔到了茶几上,“怎么?还不到一个月,就玩够了不是?你拿我当小姐啊,说蹬就蹬?” 王歷来听道“小姐”二字,立刻有了主意,精神起来,他急忙穿上衣服,对小花儿又是一通的安慰和搂抱,并答应她三天之后买台新款的“奥迪”。 他又对着小花儿的耳边嘀咕了一阵,小花儿喜笑颜开地说,“嘻嘻,我给你找个最靓的小姐。” 他俩收拾了一番便走出了小花儿的家门。 王队长把王歷来和小花送到了监理部。 第52页 张监理正要走进食堂,被王歷来叫了回来,小花儿也嘻嘻着上前招唿着,面对趾高气扬的张监理,小花儿使了个飞眼儿,“张哥,找你有点事。” “走吧,进城轻松一下吧。”王歷来也笑呵呵地劝道。 而此刻的张监理似乎没有听到王老闆的话,那透过镜片的眸子却从小花儿的脸部以下细细地搜索了一遍。最后,那眸子又被小花儿那情慾浓浓的目光吸引过去。 “啊,那怎么好意思呀,这就要开饭了。”张监理这才感到王老闆的目光在等待着他。 “走吧。”小花儿一把拉起张监理的手,和王歷来一起上了王队长的车子,驶向了城里。 王队长的车穿过了繁华的市区,经过了一条幽静的小巷,来到了一家“比家新酒楼”。 张监理已是这家酒杯楼的常客,他刚刚下车,就被一群半裸的娇艷女孩儿纠缠了起来,小花儿见状,急忙上前挽起了张监理的胳膊,经直朝里面走去,这才使张监理得以解脱。 “呀!张哥有铁子了,好靓呀。”一个女孩儿咋着舌,那眼神流露着羡慕,并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高个儿女孩儿,显然是在幸灾乐祸,因为高个女孩儿时常抢走了她的生意。 “哼!吃着盘子扯着碗,有他好瞧的。”高个女孩儿此时醋意大发,还瞪了那个说风凉话的女孩儿一眼。 张监理这才发现王老闆没有跟进来,小花儿解释说刚刚工地来电话有事,要他必须返回。因此,小花儿全权代表了王老闆安排着张监理。 两人要了一个豪华包房,服务生送来一些果盘等小吃,还上了些啤酒饮料之类的东西助兴。 一首慢四舞曲在包间里悠扬地升起,随着旋律,小花儿扭动的腰身,来到了张监理的身边,她向张监理伸出了白嫩的手…… 张监理起身,熟练地和小花儿勾腰搭手,随着音乐节奏跳了起来。 几曲过后,小花儿和张监理又开始痛炊起来,几番的推杯换盏,见张监理脸色发红,舌头髮硬,两眼直勾地上下打量起小花儿的身体部位,那目光最后又定位在她的半露的胸部。 “怎么样,张哥,再来一杯呀?”小花儿这才了解眼前这位张哥,并不胜多少酒力,再继续喝下去,恐怕要影响他的最终目的。于是,小花儿干脆给他倒了一杯炊料,张监理却当酒喝下,感觉眼前有些晃动,他的手不由地勾在小花儿的腰上,胡乱地摸索起来。 一阵电话铃声,使张监理似乎有些清醒,他停止了那放肆的手。当听到小花儿在电话里讲道“老公”时,那手又急忙地抽了回来,坐直了身子,正了正那小眼镜,一副君子的模样。 “张哥,真是对不起,王老闆让我必须赶回去。不过……你等一下。”小花儿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一个体形丰满,衣着打扮学生模样的高个儿女孩儿走了进来,俊俏的脸容,一双大眼睛放射着迷人的光彩。女孩儿先是给张监理鞠了一躬,“张哥,你好。” 甜美的声音,使张监理顿感酒醒了八分,小花儿把那女孩儿让到了张监理的跟前,并拿出了一张房间卡递给了他,“张哥,人家可是个大学生哟,你俩好好处,房间已开好,这钱嘛,我是按整夜付给她的,其它的单我已全埋完了,你就好好享受吧,byebye!” 小花儿摆了下手想离开包间…… “等一下,”张监理向小花儿投以感激的目光说道,“啊,明早就不用等我们监理验收了,你们接着施工就是了。还有,顺便感谢王老闆的盛情。” “呵呵,你就慢用吧。”小花儿走了。 张监理一把拉过站在那的女孩儿,抱在怀里是一顿的乱啃,手不由地乱抠乱摸起来…… 那女孩儿被折磨的有些气喘,她用手推开了张监理,“张哥,这也不方便呀,连个床都……” “啊,对了,到房间,到房间。”张监理说着,急忙站起身,那女孩儿扣上了扣子,又提了提裤子,便和他一同来到了405号房间。 这个房间内设一张大圆形床,大“福”字的抱枕,摺叠式茶几,四周装饰着塞欧福壁纸,奢华的水晶灯,别有一番创意。 张监理此刻也无意欣赏这些,他进房间里的动作只是在脱着似乎是很碍事的衣服。 然而,天有不测的风云。正当他和这位学生模样的女孩儿玩的有滋有味有当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轻揉敲门声,圆床上的“鸳鸯”顿时方寸大乱—— 那敲门声还没等使床上的人反应过来,又见房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服务员用手向房间里指了指,两名警察箭步踏了进来,“起来!起来!……” 那女孩儿闻听“啊”地一声抱起了被子滚到了床下,张监理**的身子在床上胡乱地摸起眼镜来,可总也找不到,慌乱之中,他瞪着双眼,手捂着已经暴光的隐私部位,心想,“这下可坏了。” 警察把衣服给扔到了床上,“赶紧穿上,跟我们走!” 派出所里,他和那女孩儿被隔离在两个房间中。 …… 一顿审问后,警察把审问记录递到了张一楼跟前,“请你看一下,没什么疑义就请在此处签个字,再按个手押吧。” 第53页 “根据规定,你俩属于嫖妓行为,男女双方都要接受罚款!怎么样?”警察宣布了处罚决定后,张一楼尴尬的表情中又增添了几分的为难,他知道自己拿不出那么多钱,另外还有个女孩儿也要拿钱。 于是,他马上想起了王老闆来,“我想用一下电话行吗?”张一楼请示着警察,要把刚刚被警察收缴的手机拿回来用一下。 警察把手机递给了他…… 当王歷来和张监理从派出所里走出来时,张监理也正好擦完了那额头上的汗液。他们一起上了车,直奔了项目监理部。 他们安慰了几句张一楼后,便回到了小花儿的住处。 “我真担心警察进去时,他俩还没脱衣服呢,呵呵。”小花儿边脱着衣服,边风趣地说着。 “哼,我还担心警察进去的时候他俩都穿好了衣服,那我们的‘局’不就白设了吗。”王歷来说着,一抹诡秘的微笑从嘴边掠过。 第三十三章 劳务费 “爸爸。”还没等我把房门关好,倩倩就扬着小手跑了过来,我一把抱起来,亲了又亲,倩倩搂紧我的脖子,小嘴亲着我的脸。 “看我的小丫崽儿,越来越漂亮啦,想爸爸啦?”实话说,因为总也不回家的原因,我对孩子的教育并没有什么方法,甚至只是宠爱。 “人家想死了都,爸爸,你怎么总也不回来呀?”倩倩撅着小嘴,用手擦着眼泪哭着说,“妈妈都瘦了。” 我放下了女儿,从包里拿出个布娃娃来,“姑娘,爸给你买的,好看吗?” 倩倩抱起了布娃娃,“爸爸真好,我有宝宝啦,天天陪着我玩喽!”倩倩乐的跑了起来。 “倩倩,学习还好吗?”我知道自己无法天天帮孩子学习的事,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问了一下,也只不过是有象徵性的。 “不怎么好,上等生吧。”倩倩眨着眼睛看着我,站在那似乎在等着我要责怪她。我呵呵地笑着,“天天都能完成作业吗?” “能的,爸爸。” “嗯,那就好,我女儿还是有进步的。”倩倩听到我的话,高兴地蹦了一下,嘻嘻着,“妈妈天天看着我写作业呢。” “妈妈呢?”我问道。 “妈妈一会就能回来的,嘻嘻,爸爸想妈妈啦。”倩倩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一副小鬼脸嘻嘻着看着我。 “你个小鬼。”我用手捏了一下倩倩的脸蛋儿。 “妈妈总吃咸菜,好的都留着给我吃。”倩倩的话让我的心里一阵的酸楚。 “爸爸,前两天爷爷来信了,你看……”倩倩从桌子里翻出一封信来递给了我。 “聿津:来信收到,寄来的钱也收到了。眼下你老弟的房子也有了些眉目……以后你不要再寄钱回来了,家里眼下有点困难慢慢都会熬过去的,你们生活也不是很宽余,媳妇不上班,孩子又念书,用钱的时候在后头呢……别总惦记家了……” 剩下的字已被我的泪水挡住了,显然信和钱都是陈雨邮回去的。 “妈妈,你看谁回来了?”倩倩高兴地看着刚刚进屋的妈妈,只见妈妈又急忙洗了洗手。 “聿津,你可回来啦。”她扑进我的怀里,我抱紧她,感觉那身子瘦了许多,满手都黑乎乎的,还布满了些细细的裂口,从前那种白嫩的感觉已完全消失。 “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我用手捋着陈雨似乎被风吹乱的头髮,望着那双渐渐有些凹陷的眼睛。 “我想找份工作,”她咳嗽了几下,“可孩子又怕照顾不上。”陈雨抬头看着我,那眼神不言而喻,她是多么希望能天天看到我呀。 那一夜,我安慰着她,又鼓励着小倩倩,扔些钱,并叮嘱她们要改善一下饮食条件。第二天,我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家,打算奔往工地。 我下了楼没走出多远,便隐约听到院子里几个娘们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好像在说,“那么大的总工,媳妇在家里还拣破烂儿,啧啧,真是的……” 我这才忽然感到陈雨那手,嗨! 我急忙转身想回到家里,可手机响起来了…… “聿津吗?我是老周,工地上有点事故,你能赶回来吗?” “没问题,我这就往回赶呢。” 我放下了电话,毫不犹豫地上了汽车。 张监理自从上次被王歷来从派出所里“捞”出来以后,处处以王歷来的意志来处理工程中的问题,使这个王歷来在施工质量问题上更加有恃无恐,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监理人员的身上。因此,张监理便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挡剑牌。 而今,王歷来的现场由于监理人员的放纵,真的就出现了质量事故,而且,事故等级已经超过了“一般”以上。 项目经理部会议室里。 周经理组织了由各作业队、各部门和监理人员参加的事故原因分析会。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对质量缺陷部位进行返工,而王歷来却以监理答应为由,拒绝返工。 “不!”我站了起来,“必须返工!否则,我们就会失去信誉,就会失去整个市场,由此给公司带来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所以,有些错误的行为必须加以抵制!” 第54页 一番话,给坐在我身旁的张监理似乎鼓起点儿勇气,他偷眼看了一下王歷来,但还是不敢面对事实,于是,他又低下了头。 “没关系,我们自己整改,至于责任嘛……各负其责啦。”我说完坐了下来,想起刚才的发言,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方的。 “就按陈总的意见办,立即动手,散会!”周经理更是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散会时,王歷来回头又看了我一眼,好像有什么话有说,他犹豫了一下便走了。 小花儿的住处。 王歷来和小花儿坐在沙发上,互相对视了半天,没了言语。 “哼!那个监理啥也不是,关键时刻屁都不敢放。”小花儿哼道。 “问题没那么简单,搞不好那个姓张的恐怕要挨收拾,而我们也可能被清除。”王歷来此时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认为,返工是必然的了,可怎么返,是全部返工还是部分返工,涉及损失大小的问题。于是,他又想出个主意来。 晚上,王歷来打通了我的电话。 “你好,是陈总吗?我是王歷来。” “是的,你有什么事?”我把刚刚写完的施工日志放到了一边,本想关灯休息。 “是这样,我们想请你来帮我们拿出个返工方案,你看……”王歷来试探着,想让我过去。 “呵呵,王老闆太幽默了,我还没听说过返工还要什么方案。”我想撂下电话。 “啊不,陈总你听我说,这里边还涉及到爆破问题,我们对爆破技术可都是外行啊,还请你来指导啊。”闻听此言,我感觉不无道理,因为爆破的确涉及附近村庄的安全问题,当然还涉及到合格部位的安全问题。 “陈总,我的车就在你附近,你出来就行了。”其实王歷来的“奥迪”早就开到了我的办公室附近,并在车上给我打的电话。 我来到他的车跟前,王歷来从里边打开了车门,我上了车,可车一直没有开灯。 “啊呀,陈哥……啊不,陈老总,久闻你的大名,你能坐在我们的车里,可真是蓬荜生辉啊。”坐在驾位上的小花儿回头微笑着看着我。 王歷来来之前就已交待好小花儿,说陈总不喜欢眉来眼去、阿谀奉承之类的虚假行为,说话办事要直来直去。 “这样吧,我还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把爆破方案做好了,明早你派人来取好了。”我说着便打开了车门…… “啊,等等。”王歷来叫住了我,又暗示着小花儿下了车,他对着我小声说道,“陈总,咱们都是公司的老战友了,你看……能不能少返工一部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影响后期的安全问题。” “不行,会上做出的决定怎么好反悔,你还是别有这些幻想吧。好啦!”我说着欲开门下车,这时王歷来把一个档案袋塞到我的怀里。 “陈总,一点小意思,这几万是……” “不,你不要伤害咱们之前的个人感情,这钱是你的,应该把它用在刀刃上。”我推辞着。 “呵呵,陈总你理解错了,这钱是我给你的劳务费,因为明天你还得给我们出爆破方案呢。” “呵呵,谢谢王老闆,至于出方案吗,那是我这个总工应尽的职责。” 我感觉扔在后排坐上的那个档案袋沉甸甸的,和王老闆打了下招唿便下了车,心里很不是滋味。 身后,“嗵!”那车门的动静好像没好气儿似的,“呜——”美女香车一“脚”蹿出了很远,带着情绪,消失在夜幕中。 第三十四章 报復 王歷来在按照质量整改方案大刀阔斧实施的同时,对现场管理不利,施工经验不足的王队长,也进行了调整。而他认为,小花儿的头脑聪明,办事有思路,又擅长人际关系,因此,一个大胆的“用人所长”的想法,在他的头脑中逐步形成。 项目监理部。 “张哥,我总感觉,那个姓王的对你好像没安好心。”张一楼办公室里,一个小监理员对他说道。 “别瞎猜疑,干好本职工作。”张一楼一本正的样子,他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自己的那段经歷呢。 这个小监理员平时在张一楼面前“张哥”长“张哥”短的,因此,得到张一楼的信任,两人也经常一起到现场,平时,小监理员对张一楼的每一个眼色都心领神会。 “张哥,那天在现场我亲耳听见那个叫什么花儿的说……”小监理员摸着头,看着张一楼。 “说什么?”张一楼表情有些严肃起来,他仍对那天晚上的事心有余悸,可悲哀的是,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说那天晚上是她和王老闆把你给‘设计’了,还说……”小监理员看到张一楼的眼睛有些直了,表情木然起来。 “说什么?” “说,要你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还说……”当然,小监理员并不知道“设计”的内容。 “好了,好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听信那些没用的了。”张一楼此刻的心情复杂起来,他感到这个小监理员透出了那天晚上被警察带走的真相。 第55页 于是,他想找王老闆问个究竟,可又一想,王老闆和那个叫小花儿的女人怎么可能告诉自己,何况“案底”已留在了派出所里,那底细又被王老闆掌握着。 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大口,“妈的,真够歹毒!”他在屋里走了几步,便把车叫了出来,想到现场看看。可就在这时,手机想了起来。 电话要求他立即到指挥部里开会,于是,张一楼又心怀忐忑地上了汽车。 指挥部庄严的会场里宣布了一条决定,“……鑑于监理负责人张一楼玩忽职守,给工程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和负面影响,决定把张一楼清除施工现场,同时要求张一楼所在单位针对上述问题进行停业整顿,其它问题待查清后另行处理……” 回到办公室里,张一楼木鸡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他的内心由郁闷又变为愤怒,继而又平静了下来。他意识到事情的原由可能是王歷来和小花儿在暗中捣的鬼,哼!看我怎么整治你们这对儿狗男女。于是,他找到了纸和笔。 王歷来的夫人是一所中学的副校长,人长的比较标緻且有着高雅的气质。她的工作时间性太强,而且除了星期天,平时几乎没有时间,为了学校的工作,为了几岁的孩子,为了减轻家务负担,她请了保姆来料理家庭中的日常琐事。 在找保姆的问题上,她和王歷来有着年龄上的分歧,丈夫想找个小的,手脚麻利,干活又痛快。可她又担心小保姆和自己的丈夫时间长了会有什么勾结,岂不引狼入室;找个老点的,丈夫还总是挑三点四的,没几天人家又不甘忍受,不干了。 她想来想去,干脆自己写了一则招聘中年妇女来家做保姆的消息,贴到了外面。 而这则消息恰好被手里拿着破纸箱的陈雨看到了,她感觉条件挺适合自己,又是一个大院子的,离家近,晚上还能回家照顾女儿,互相又都不认识,做保姆工作怎么也比拾荒体面多了。 于是,她走进了电话亭子,从电话里找到了顾主的家。 “你多大?”王夫人看着陈雨,感觉眼前这个女人朴实又是个能干活的人,表面也不张扬。 “三十七。” “结婚了吗?丈夫做什么的?” “丈夫搞工程的,在外地。” “啊,是和我家王歷来在一起吧?” “不,不认识。” …… 王夫人心想,认识不认识又有何妨,便答应下来,又把待遇方面给陈雨交待了一番。 就在陈雨在王歷来家干完一天的家务活准备下班回家时,她发现在门缝中插着一个信封,信封正中写着“王夫人亲收”的字样。 她犹豫了一下,返身想把信放在屋里,可这时,王夫人下班回来了。 “怎么样?菜都切好了吧?”王夫人喜欢自己做饭,只是要求把材料改刀备好,再把米淘好下到锅里,就算完活了。 “都好了。” “嗯。”王夫人又对收拾得规规整整的屋子看了一遍,点了点头,感觉非常满意。 “那我就回家了。啊对了,有您的信。”陈雨又把信封递到了王夫人的手中,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她看了看信封,急忙撕开了……映入眼帘的几行字使她的表情愕然、身子僵直起来。 “尊敬的王歷来夫人:你身为国家教员,又是国家干部,理当备受人们的尊重。可是,你知道外面沸沸扬扬地都在议论着你家的事吗?你知道你的丈夫都背着你干了些什么吗?你知道有个叫‘小花儿’的娇艷女子吗?你知道你的丈夫还有第二个住处吗?你知道你的丈夫为啥没能竞争助理吗?你知道他现在何处吗?……好!我把她的联繫方式和第二住处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告诉你吧……一个好心的人。” “天哪!我说他这阵子怎么……”王夫人一副木然的表情,她放下了挎包,坐到了沙发上,她刚要撕碎那封信,可她又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了包里。 必定是个干部出身,她的心里马上又平静下来,她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再做主张,同时,她也做好了各种心里准备。 可是,如果情况属实,她的内心到底能够承受到什么样的程度呢?她又翻出了那封信,抓起了电话。 “喂,是陈总吗?” “是啊,你是……”我接起了电话。 “你们工地最近有返工的事吧?” “是的,正在返工,你是哪位?” “啊,没事,我随便问一下,谢谢你。”王夫人放下了电话。 “喂,是王队长吧?”王夫人又拨通了王队长的电话。 “是啊,你是哪位。” “你们这次返工损失挺大吧?” “是的呀,你是哪位?” “呵呵,没事,谢谢!” “喂,你好,你是小花儿女士吗?”王夫人又拨通了小花儿的电话。 “嗯,请问你是哪位呀?” “我想问一下王歷来老闆在吗?” “啊,她刚刚出去了,你是他什么人呀?” “啊,是他的一位同学,没事了,谢谢。” 第56页 王夫人听到小花儿那发贱的声音,她真想亲自去,用手扯下那张脸皮,让她变成一个鬼脸。 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可信,一场风波在所难免了,她此时在准备着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 于是,她又拿起了电话…… “喂,王歷来吗?” “怎么了?什么事?”王歷来听出是妻子的声音,烦躁的心里使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呵呵,没有急事我怎么会轻易打扰你。是这样,你妈病了,情况不太好,你能马上回来一趟吗?”妻子心平气和地说道。 “啊?这……” 第三十五章 后院起火 王歷来撂下了电话,感觉事情变化有些突然,可又没有任何理由来找出比照顾母亲更重要的事情。 他马上吩咐了手下要管理好施工现场,又把小花儿从财务办公室里叫了出来,要她拿些现金来以备应急。 小花儿已得到了王歷来的重用,调整了王队长的同时,她认为原来的财务人员帐目管理混乱,又不懂得资金变通使用,所了他大胆地起用了小花儿来做财会主管,又把自己的弟弟经过一番的“加工”培养,替代了原来的王队长。同时,把人事部门、材料设备部门等一些要害部门的管理人员也都换成了自己的嫡系。 王歷来早就看准了国家基础设施建设如火如荼的形势,为了赚大钱,必须把握机遇,乘势而上。他想组建一个施工企业,人事框架已基本有了眉目,其余的事情也正在运筹之中。这样,一个由王歷来当家作主的家族企业便初见雏型。 王歷来的夫人陈冬梅已早早把家里收拾的利利索索,并吩咐保姆陈雨把丈夫的衣物也都装进了箱子里,等着王歷来回来。 陈冬梅做梦也没想到,曾经深爱过的丈夫竟然**裸地背叛了自己,先前的那些梦想,那些爱,已如朝露一样无处可寻。此刻,她如同一路走来,又如同一路丢了好多可贵的东西一样,一种失落、愤恨、惆怅的内心,呆坐在那里。 陈雨端来一杯茶水送到了陈冬梅跟前。当然,陈雨并不知道她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夫人的表情有些严肃,时而又木然,而孩子又被送到了姥姥家,家里似乎真的要发生什么事。 陈冬梅看了下表,吩咐陈雨可以下班了。陈雨知道还没到下班时间,心里隐约的有种要被“炒”的感觉,可她又没多想,便和主人打了声招唿就离开了。 正当陈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王歷来气喘吁吁地从楼梯口迎面走了过来,陈雨猜测这个男人八成就是陈冬梅的丈夫。 他看了一下陈雨,进屋便问道,“怎么,换保姆了?”他脱着衣服和鞋子,看着妻子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 “……” “妈妈怎么样了?在哪家医院?”此刻的王歷来是心急如焚,因为此次回来,一是看望母亲,二是顺便到公司里办事,办企业是离不开公司支持的。 “……” “你怎么了?说话呀。你没看我这一天天有多忙?”王歷来看到妻子呆坐在那里,意识到她的心里有事。同时,他也感觉自己对家里的关照实在是太少了,尤其对妻子的关爱已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因为他每次回来,殭尸一样身子靠近妻子昏昏而睡,尽管妻子总是穿着时髦的**来暗示他,可王歷来多半都力不从心,致使妻子每每都大失所望,而尽管如此,妻子也还是每每都原谅着他,理解着他。 而此时,陈冬梅放下了茶杯,正视着王歷来,那眼神如同一个老师对待一个死不改悔、无可救药的学生一样,既不希望,也不理解,只是宣布一下“下课”而已。 “我知道你很忙,而且也很乱,我告诉你,你母亲没有事,此次让你回来,就是解决我们之间离婚的事。”此时,陈冬梅的心里很平静,因为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分手,她感觉和他生活的太累,尤其又出现了第三者,疲惫的内心又添了一道无法癒合的伤口。而她身为一个副校长,对待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还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呵呵,你还为那个老太太生我的气呀,我不是说了吗,保姆的事随便你选好了,以后你就是找个男保姆,我也没意见。”王歷来知道妻子为了保姆的事耿耿于怀,可他并不知道那个“好心人”写的一封使家里后院着火的信,此时已被陈冬梅从包里拿了出来。 “哼,你可也真能沉得住气,”她看着王歷来那不以为然的样子,她想,必须一语切中他的要害,否则,眼前这个不知道和自己打了多少年游击的丈夫,心里还要隐藏多少不为人知的鬼故事呢。 “小花儿已和你**一年多了吧?”陈冬梅盯着王歷来,单刀直入地问道。 “嗯?”王歷来似乎从梦中惊醒,可她还强做镇定,“你说什么呢?” “你们住的那栋商品楼,原来是葛老阔的房子,后来被那个小花儿给买下了,哼!说是买,还不是抵的情债吗?” “你,你怎么……”王歷来此刻已乱了方寸,他不敢正眼看着眼前和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妻子。 “我怎么知道的,是吗?”陈冬梅知道王歷来的心里发虚,便说道,“当初你因为小花儿那笔冒牌货而丢掉了项目经理的职位,以至失去了竞选助理的机会。后来,你便成了包工头子,这才打算长期**这个长相年青又人见人爱的小花儿。” 第57页 “啊呀,你可别听信传闻,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王歷来在申辩着,可他在想,妻子怎么会知道的那么详细。 “呵呵,什么逢场作戏,你都安排人家掌管财务大权了。”陈冬梅把信扔给了王歷来。王歷来看后,表情呆滞。 “那又怎么样?”王歷来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事情已经败露,他这才坐在沙发里,直视着眼前步步紧逼的妻子。 “不怎么样,你看,难道我们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陈冬梅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她想把谈话拉回正题。 “你想和我离?”王歷来看到目光镇定的妻子,他了解她的内向性格,一旦有了主张,恐怕难以收回。 “我们谈谈离婚的事吧。”她的语调好似在课堂上对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学生宣布“开始上课”一般。 “这……你让我考虑考虑,反正事情你都知道了,”他看到妻子那副冰冷的脸,知道是无法挽回,“嗨。” 陈冬梅用手指了指地面上那几个箱子,王歷来立刻明白了,“你有什么条件?”他问道。 “你的东西你带走,把房门钥匙给我扔下。” “还有吗?”王歷来问道。 “孩子自然不能随你走。” 王歷来知道自己的儿子因为经常不着面而变得疏远,有时连爸爸都不叫,不用说,孩子自然要跟着妈妈。 “按照规定,你得拿抚养费。” “还有吗?” “明天办手续。” “我再多给你些钱……”王歷来知道自己欠她的太多,而他手里也的确有些钱。 “不,不要!我不想多占你一分钱,免得以后欠你的人情,请原谅我的绝情。再说,花你那钱,我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有牢狱之灾呢。”这时,陈冬梅站起身,背对着王歷来。 “你还有事吗?” “啊……没……这些箱子……”王歷来感觉这屋子里从未有过的寒冷,他急忙穿上衣服和鞋子。 “箱子你把它搬到外面去吧。啊,别忘了把钥匙……留下……”陈冬梅哽咽着,眼泪已顺着脸颊流到了衣服上,那透过窗子的霓虹灯也已经看不清了。 王歷来把箱子一一搬到了楼梯口,当她回身扔下钥匙关门时,泪水模煳着也已经看不清她的背影了。 王歷来走后,陈冬梅一头扎到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第三十六章 交易 王歷来打电话叫来弟弟,把自己的箱子搬到了弟弟家,他不想把东西放在小花儿的住处,因为他根本不想让小花儿知道自己家庭发生变故的事。所以,他直接住在了弟弟家里,而小花儿也并不知道王歷来此次回家的真正目的,只知道他要到公司里办企业挂靠的事。 于是,他第二天和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后,便匆匆来到了公司。 公司的老闆是一个五十六七岁,满脸堆着微笑、体态丰满,走起路来总是慢悠悠的人。八年来,他为公司赢得了不少的荣誉,企业资质也在同行业中处于优势地位。尤其在市场开发,加强内部管理、挖掘潜力方面,为公司创造了丰厚的利润。 但近年来,由于上级部门的指派、复杂的关系网等无法抗拒的原因,公司涌进了众多非专业人员,甚至出现了一些纨绔子弟,给公司的管理造成了空前的压力,尽管他採取了许多行政紧缩等限制支出政策,但终因过重的成本负担,使公司的整体实力陡然下降,进而半数以上的内部职工,得不到及时开支,加之一些业务骨干又纷纷跳槽,管理水平也相继下滑,从而使这个曾经辉煌的公司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王歷来小心翼翼地敲开了公司老闆的门,他此次来找老闆的目的就是想挂靠公司的资质,从而达到个体企业背靠公司这颗大树,长久生存的目的。 “怎么样?公司的名称起好了吧?”公司老闆几次在电话里听到王歷来要办个体企业,但并不知道他要办的公司具体经营什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规模企业。所以他对王歷来此次前来的目的并不十分清楚。 “呵呵,郑总,没有您的支持我是寸步难行啊。”王歷来笑呵呵地看着公司老总。 “呵呵,我能帮你什么忙啊?你都看到了,这几年公司虽说产值逐年上升,可成本也在逐年攀高,这利润又在逐年下滑啊。”郑总苦笑道。 “郑总,象您这个年纪……啊,恕我直言,您应该考虑问题更实际些,比如……”王歷来看着老总的脸色。 “你是什么意思?”郑总不解地问道。其实他对王歷来的目的已明白了七八分。 “您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轮资歷、轮业绩恐怕谁也比不上您,可您自己又能得到多少回报呢?等您退休了还不是捧个清政廉洁的奖状回家吗?”王歷来想好好开导眼前这个在全市都出了名的廉政干部。 可王歷来知道郑总的家最近在闹经济危机,因为他的老母亲住院需要钱,儿子结婚需要房子,另外,他家的住房可以说是谁看了谁都不相信的弱势档次。 “呵呵,谢谢你的开导,不过,我总不能不保持晚洁吧,再有个三两年就退休了,你看,我总不能越过这条轨道吧,那样的话,岂不是受人以柄吗,就连家族都瞧不起我呀。”郑总手一扬,笑道。 第58页 “当然,象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干部,我怎么会给您出难题呢。我是有难事来求您来了,您一向助人为乐。”王歷来想开始切入正题。 “说吧,我能支持你做什么,我会尽全力支持你们年青人搞创业的。”郑总说道。 “郑总真不愧是大老闆,做事真的是雷厉风行。我不瞒您说吧,我正在组建一个小公司,想挂靠咱们总公司,这样,一,可以解救我的燃眉之急,二呢,可以成为我们总公司的外协企业,也可以安排公司剩余员工充分就业,您看……”王歷来兴奋地说着,他看到老总的眼神,感到了希望所在。 “这个……”郑总犹豫起来。 “啊,说白了,就是我们公司的第三产业,您看?”王歷来试探着目光望着郑总。 “哈哈,你要真能帮公司解决后顾之忧,我当然支持你。”郑总似乎很高兴,不过他心里也没底,因为公司还没有第三产业,不知道前景如何。可他又一想那么多的员工都窝在家里等着吃饭,真要是能解决就业问题,岂不是件好事。 于是,他看着王歷来,“说说吧,都需要公司帮你做些什么?” “眼下主要是有项目,我们搞独立核算,没有项目,恐怕寸步难行,有了项目就有了利润,员工的势气就会大增,才能有后劲。我想能不能把将要中标的项目分割一块给我,这样才能安排公司剩余员工的就业问题。”王歷来所说的项目,就是想搞分包,他能为公司解决多少就业人员,那是以后的事了,眼下最主要的是要把公司这堆肉给扯下一块再说。 “划小核算单位,可以解决一大部分待业人员,不过,搞分包嘛,就不那么简单了。”郑总说道,可他的心里却暗藏着欢喜。 “当然,我先前也说的是公司第三产业。” 这时郑总的电话响了起来,从电话里可以分析是家里打来的,王歷来看到眉头紧皱的郑总,心里盘算着是家里的小媳妇又在逼他要钱,解决燃眉之急。 根据郑总在电话里的反应,知道岳母患肝脏的医疗费用很高,王歷来立即打了电话暗示给小花儿,要她立即到市中心医院去应酬一下。可此时郑总的表情是一脸的为难。 “呵呵,郑总,您不用担心,那里的大夫我都熟悉,我会过去帮您缓解一下的。”王歷来说完,又背着郑总在电话里又是一顿的安排。 慢慢露出笑容的郑总停顿了一下,他心里感到这个王经理办事就是痛快。于是,他确信眼前的王歷来不是个等闲之辈,便又打电话吩咐分管项目的李副经理,要他具体协商办理有关项目分包的事。 小花儿的住处。 “必须趁热打铁,郑总已经答应了我们的第三产业,把项目搞到手再说。”王歷来急急地对着小花儿说道。 “可项目分割的事怎么办?”小花儿刚刚从医院里为郑总偷偷交了不小数量的押金,她担心郑总这个老玩固事后反悔,看到王歷来问道。 “这件事具体由李副经理操作,合同签到手,事情就做实了。”他看了下表,正好到了晚饭时间。于是,他拿起了手机…… “啊呀,李总啊,好久没见到你了,一会儿你有时间吗?想来看看你。”王歷来强装笑脸,这些天来,他的现场忙乱,家庭变故,身心疲惫已极。而此时,他真不知道又要怎样去应对这个雁过拔毛的副总。 “啊,是歷来呀,你有事吗?”李副经理故作煳涂地问道。 “呵呵,我现在蓝天大酒店里,一直在等你呀。”王歷来谎称道,其实他和小花儿也刚刚下楼,由弟弟王希来开车,在去往酒店的途中。 王歷来给酒店打电话定了包间。这时,他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小花儿正对着摺叠镜在一丝不苟地修整自己的俊容,不时地冲着镜子使着媚色和微笑。他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有道是舍不出孩子套不住儿狼呀,心里盘算着这个习惯连色带钱“通吃”的李副经理。 这时,手机发出了简讯的铃声,王歷来的眉头舒展了一下,翻看着信息,“……今天下午到夜间晴有时多云,西北风二到三级,最低气温……” “先把我送到医院,啊不,先把她送到酒店。”王歷来急急地跟弟弟吩咐道。 “怎么啦?”小花合上摺叠镜问道。 “同学来了信息,说他母亲病重住进了医院,我得去一下,你先和李总解释一下,我办完事就来。” 小花一个人走进了酒店,她又拿出来小镜子照了照自己,便径直上了包间。 “啊呀!李总,李哥呀,自从上次见到你,我一直没忘记你,今天你来真是让我太兴奋了,嘻嘻。”小花儿握住了李副经理的手,那目不转睛的媚色,让李总感觉到了一种摄魂的魅力,有些招架不住,恨不得一把搂住她。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里见到这个小花儿,感觉这个女子精力旺盛,有一种非常人所能超过的品味,只不过上次随她来的是老葛,而这次是王歷来。他知道小花儿和王歷来此番来的目的非同小可。于是,他又急忙松开了那白嫩的手,那色迷的目光又变得几分警惕。 第59页 小花儿边脱下外罩,边解释着王歷来晚来一会儿的原因,并吩咐服务员上来了一壶茶水。小花儿边倒着茶边说明此番的来意,李副经理这才坐了下来,心里总算有了底,暗喜着一桩交易就要达成了。 这时,王歷来打来电话,称自己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因为医院那边需要他安置一下。小花儿放下了电话,干脆坐到了李总的身旁。 “嗯?王经理什么时候到?”李总问道。 小花儿又解释了一番,两个人的心里总算踏实下来。当小花儿提到工程分包的正题时,李副经理是一脸的难色,小花儿又暗示了分包能给他带来的好处,可这个李总又是“嗨”了一声,一副为难的样子,小花儿索性笑道,“嗨!今天不谈正事了,咱俩痛痛快快地整几盅吧!” “啊不!喝酒会误事的。”李总说着,目光又转到了音响设备上,小花儿的眼睛一亮,“啊呀!来,咱俩跳舞。” 这几年来,李副经理从分包项目中吃了不少的好处,关于这一点,他的上司郑总是心知肚明的,而李副总经理之所以亲自操作,也正是为了保护上司的那份所谓的廉政荣誉,否则,这个副经理的位子说不定会是谁的呢。 关于郑总外表的穷酸假相,以及他在沿海城市的几处房地产,李副经理也更是清楚无比。但王歷来和小花儿对此却蒙在鼓里。 一个想包活儿,一个想包色。就这样,两个人在轻快的慢摇舞曲声中越贴越近,以至越搂越紧。当他把门栓小心地插好时,她也轻手拉开了里边的小插间的门…… 第三十七章 钱与情 “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我太冲动了。”李副经理忙乱地穿着衣服,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小花儿。 “你可真棒,是个男子汉。”小花儿夸奖着。 其实,他刚才那些草率的动作简直就像一只嘴里胡乱嚼着肉的野狗,时刻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以后,你要需要我就叫我好了,刚才有点紧张了吧,嗯?”小花儿用手捋着乱发,看着他飞着媚眼儿卖弄道。 “啊,没事的,我只是怕有人叫门,那有多尴尬。”他突然想到那门上的小铁栓。 而这时,王歷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当他刚要伸手开门,“扒拉”的响声让他又把手缩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回来的还真是时候。他从容地开了门,笑呵呵地走了进去。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来晚了点儿,李副经理怎么样?这菜……”王歷来发现桌子上并没有什么菜,只有两只已经失去温度的茶碗。 “啊呵呵,就等着你回来点菜呢。”小花儿说着,又急忙把插间的小拉门拉好,三个人站在那尴尬了一会儿。 “呵呵,那好呀。服务员!”王歷来心里酸楚着,发泄般地吼了一声。 …… 一桩交易就这样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条件下顺利地达成了一致。 签完了合同后,王歷来和小花儿便离开了公司,径直去了小花儿的住处。王歷来看到事情已经办妥,又转身面对着小花儿,苦笑道,“让你辛苦了。”其实,内心疲惫的王歷来也根本不知道此刻用什么恰当的语言来表达对眼前这个勇于献身的小花儿说点什么好。 “哼!”小花儿瞪了他一眼,便坐在沙发上,脸撇向一边,抽起了烟。 王歷来知道小花儿的不情愿,心里受着委屈已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自尊心受到的侮辱,他走过来坐在小花儿的身边,安慰道,“好了,事情办妥了比什么都强,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小花儿转过脸来怒气上涌,“我问你,我算什么?” “你,什么意思?还有脸问我?”王歷来吼道。如果她不发难,兴许王歷来就此掩息了醋意。 小花起身指着他,“你根本就没去什么医院,你是有意躲出去好腾出个地儿来给那个色鬼找机会,哼!” “可,可我也没让你那么做呀?啊?” “哼!明摆着事情,你比我更了解他,如果咱俩在场,会是这种局面吗?”小花气愤地坐下来,“你把我当成一堆烂肉给甩了出去,来达到你的目的。” “好啦,我总不能拿你做那种交易啊,再说,我也没有让你非得那么做呀,是你的表情告诉我的,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和副总有那么呢?”王歷来起身拍了下小花儿,声音缓和下来。 “哼!那你说吧,我算什么?” “嗨,你当然是我的知心朋友哇。”王歷来还真没想过将来能否与小花儿会有个什么结果,离婚后,他深深感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孤独,而小花儿虽然年青貌美,可她对钱的欲望已超过了一切,尤其这次她更是毫不犹豫地献身于利益。 “你拿我当交易?你在利用我?你就那么不在乎我吗?”小花儿哭了起来,王歷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小花儿哭的那么真实,那么伤心。 “那你想让我……”王歷来感到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一句孩子话就能哄好的,必须动真的,包括情感也包括利益。可是,现在还不能对她说爱,在感情方面还不能轻易地对她承诺任何东西。小花儿做为一个女人特别优秀,可要做为一个妻子嘛…… 第60页 小花儿心想,女人要学会居安思危,给自己留条后路。即使得不到家庭,也要捞到最现实的东西,何况眼前这个男人还有妻室。 于是,她擦掉了眼泪,正视着王歷来,“我要和你结婚!”小花儿说道。 “这?”王歷来闻听此言却毫无心里准备,他看着小花儿。 “怎么?你不是好多次都说要和我‘永远’吗?”小花儿之所以这样逼问,目的是想增加讨价的法码。 “你看,这合同才刚刚签完,我们得先把项目搞下来,钱挣到手再谈咱们的事,再说,我还有家庭,能说散就散嘛。咱俩眼下要紧的事就是配合。”王歷来还是第一次和小花儿这么紧张地谈话。 小花儿听到“钱”字,心想,该和他谈正题了,“歷来,你知道我已经为你付出了多少吗?那好吧,项目利润这块你想怎么给我?” “我每月给你的工资还少吗?怎么还不够?”王歷来事先已和小花儿谈好了,要她把管财务,并把她的工资提到了和施工队长的弟弟一样多,而平时给她的费用和买东西的花销不知道有多少了。 自从小花儿当了财务主管以来,财务帐目管理的井井有条,她能充分利用手下懂财务的人员,调动了积极性,这一点,王歷来感到非常满意。 可此时,小花儿要利润分成,使王歷来没有想到,可她也深知小花儿为了项目付出了代价,甚至也为自己付出了青春。 “这样吧,我给你百分之十的利润,你看……”王歷来看到小花儿,心里一时又没了底数。 “不,我要百分之三十。你不要再讨价了,其实,我所付出的岂止是这些?甲方、监理方还有你们公司领导,哪次不都是我给你摆平的?”小花儿用不可置疑的目光看着他。 王歷来被小花儿说的是一脸地无奈。他沉思了片刻,他知道眼下所支出的成本要比想像的高得多,去掉打点的,也所剩无几,如果项目管理不善…… “那可说好了,如果项目管理不善要是赔了,你也得按百分之三十给我赔进。” “好!”小花儿笑道,不过她还是心里没底,又拿出了纸和笔,看着王歷来,“立个字据吧。”小花儿把早已拟好的协议递给了他。 于是,一份工程利润分成的协议便在这对**的面前形成了。 无奈地让步,让他长吁了一口,可这时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他的前妻陈冬梅打来的,要他马上把孩子的抚养费交上来,按照约定已经过期一个多月了。 可王歷来早已把这事给忘了,他急急地回復道,“不就那几个抚养费嘛,等我忙完这段的,会交给你的,孩子还好……”王歷来立即感觉自己的草率,他真想煽掉自己的嘴巴,他的急燥和忙乱在小花儿跟前已经说漏了嘴,他看着小花儿,急忙挂掉了电话。 “怎么?你离婚了?”小花儿瞪视着他。 “啊……没有,还没办手续……”王歷来已经乱了方寸,因为他最害怕小花儿此时又要在情感方面做进行进一步的纠缠。他也并不想和比自己小十五岁的烟花女子建立什么家庭。 他想,小花儿做为一个年青女人在这个社会上如果实在混不下去了,还有最后一条路,找个人嫁了,不合适还可以找个人再嫁了。别人说不出她什么来。而做为男人,自己混得下去也得混,混不下去还得拼了老命地混;如果拖着一个小花儿这样的姑奶奶混,以后的生活不知道要有多累。因此,他必须对第二次的婚姻选择採取特别慎重的态度。 女人虽说都伤不起,而男人则更是伤不起,女人伤的多半是情感,而男人伤的不仅仅是情感,而更多的是物质。在这个讲究实际的社会里,青春、情感与物质之间,对于小花儿这类女人来说,往往是可以兑换的。 小花儿这才恍然明白,王歷来对自己还有那么多的心里埋伏,更没想到他离婚竟然没告诉自己,明白自己并不是眼前这个曾发誓永远爱着自己的男人的真正知已,或者他也从没相信过自己,又想到自己曾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心里酸楚着,甚至感到凄凉。 不过,她不想过多地分散他的精力,不想再给他施加太多的压力,因为工程管理这块已够他忙乱了,没有他支承着项目,最终也无法谈什么利润。于是,情感与经济利益之间,她侧重于后者。 “歷来,我并不想多问你家庭的事,只是希望你多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安排好家里的事,要有一份男人的责任心和事业心。眼下,最主要的是把项目管理好,你也别太过分折磨自己,我会尽全力配合你的。”小花儿说着,拿起了刷子和油,开始给王歷来收拾起鞋来。 王歷来看在眼里,感觉小花儿真的是能理解自己,心里感到了极大的安慰。他感觉小花儿刚才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眼下必须把项目管理的事放在首位,才能彻底扭转当前的被动局面。 半年后。 就在王歷来热火朝天地实施工程项目管理时,公司的郑总和李总又被“双规”了起来,检察院来人把他也叫了过去。 原来,公司的小金库经审计部门查出了问题,王歷来配合检察机关核实了一些事情后,又重新回到了工地上,检察机关告诉他,在事情还没有澄清之前,要他随叫随到。 第61页 而就在王歷来澄清了事实之后,工程结束的第三天,他又向公安机关报了案——小花儿携带着刚刚到位的巨款已经不知去向了。 第三十八章 酸楚的泪 王歷来的公司招牌刚刚挂好没多久,就被一帮来要帐的人给踹了下来。此时,王歷来的办公室外是一片的吵杂声和叫骂声。 “王老闆,你这个骗子,快给我出来!” “给我们工钱!” “再不给就砸啦!” …… 随后,噼噼啪啪地飞过来些碎砖废物之类的东西,把王歷来的办公室玻璃砸的稀里哗啦,几个保安人员想出去制止,反被控制起来。 王歷来用手捂着头走了出来忙解释道,“别,别,别这样,三天好吗?就三天,我保证……” “哼!你还保证,工程都结束这么长时间了,你先前那些保证都哪去了?嗯?”工地上的农民工又一次朝他的身上乱扔了起来。 “再不给就砸他的车!”一伙人手握砖头又奔向他的“奥迪”。 “住手!” 一个清亮的女音震住了所有在场的人——小花儿出现了。 就在工程结算时,小花儿利用工作之便,私自携带两百万元巨款炒起了股票来。他找了个玩股高手充当她的军师,经过军师的一番周密研究操作,这个只认金钱而不懂法律的幸运儿,还真的在短期内获取了不小的利润。她付给了军师的报酬后,便又急忙返回了王歷来的公司。 二百万元的巨款总算回来了,可是警车也随后跟了上来,一帮要帐的人都瞪着惊奇的目光站在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能让我跟他说句话吗?”小花儿看着警察央求道。她已明白这警车来的目的。 “可以。”一名警察准许了她。 小花儿走到了王歷来跟前,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歷来,我背着你拿钱炒股,都是我不好,可这些都是为了咱俩呀!” “嗨,你这又是何苦呢,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王歷来的心此时已被小花儿泪水给泡软了,几分钟之前的恨也都被她的眼泪给洗刷的一干二净。 “咔,咔。”上来一名警察给小花儿扣上了手铐,“走吧。” 小花儿被警察推搡着上了警车,她回过头来,“歷来,你会等我吗?” 王歷来看着小花儿,他只是点了点头。 弟弟开车把王歷来拉回了家里,下了车,王歷来又转过了身,烦躁的情绪使他难以稳定下来,弟弟见状,便想陪他一块走走,他瞪着弟弟,“你烦不烦呀?” 他独自一人在马路上走着,他路过了一家小店,买了包香菸抽了起来,那烟味呛得他直流泪水,他干脆踩灭了它,随后又把那包烟顺手扔进了拉圾桶。 失去了家庭,失去了**,眼下的他已是居无定所。他漫不经心地在灯光笼罩着的马路上熘达着。 这些年来,他虽说有了些钱,可也失去的太多,尤其是自己又背上个“背叛家庭”的罪名,有口难述。如今,儿子无法原谅自己,小花儿也步入了牢门,嗨!他真想找个地方哭一会。 勐然抬头,他发现了“丫丫饭庄”,他想到了能麻木神经的酒。 “先生,晚上好。请问,几位?”服务员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唿。 “就我自己,找个小间。”王歷来说着树起了一根手指。 曾一段时间里,店里的客人稀稀拉拉的,来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居多,这带死不拉活的生意,一开始,刘丫还以为是自己饭店的菜品出了问题。还是几个回头客提醒了她,说现在婚外恋的、谈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了,客人到这里不光是满足食慾的问题,更主要的是以此来做为掩饰,来谈论一些见不得大面的隐私问题,或者放纵一下男欢女爱的小动作,有些男女甚至还…… 一些隐婚族、隐情族、隐蔽族的男男女女们都喜欢找个“闲人免进”的地方来消费,或以此做为网友们的联络地点,或以此做为了断旧情、旧爱的谈判场所。当然,这也是工薪阶层的消费场所,那些大款大腕的绅士阶层,怎么会来此寒舍找罪受? 因此,刘丫的饭店已根据潮流改变了格局。由此,她也时常不经意地窥视到了一些表面假装正经、道貌岸然的“君子”们。 嗨!这个社会简直是越来越疯狂了!。 刘丫看到王歷来只一人,想必一会儿恐怕会再来一位女仕来陪他,于是,便吩咐服务员备了两套餐具。 “一套就够了,真是浪费!”服务员看到王歷来有些不快的表情,便又撤下了一套。 “得用两套的,还有我呢。”我说着走进了他的包间里。 “啊?是陈总。”王歷来看着我走了进来,站起身握住我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他激动着不知说什么好,眼睛看着我,好象见到了久别的亲人。 其实,他要不说撤下一套餐具我还真的不想走进来的,“呵呵,这么巧遇见了你?” “陈总,你怎么也自己?”王歷来高兴地看着我,“太好了,今晚咱哥俩可得好好喝两口,上次真的不好意思,你帮了我,还没报答你呢。” 第62页 “我也刚好到这里。上次那是我应该做的,你不要总往心里去。你怎么?”他那孤独的眼神已使我感觉他的近况不妙,因为小花儿的事已把他传的沸沸扬扬,今天下午的民工闹事已使他陷入了窘境,好在还没有使他陷入绝境,因为那笔巨款已物归原主。 下午,刘丫打来电话,非要我把陈雨的提成钱领出来。陈雨在这打工时,没少得到刘丫的关照,如今,陈雨虽说已给人家做了保姆,可刘丫仍旧乡情难忘地关心着她。 王歷来叫了两道菜,又拿来两只大杯子咚咚咚地满上了老白干儿。 “陈总,请!”王歷来手起杯空。 “嗨,慢喝,慢喝。”我虽说着,可也和他一样手起杯空了。 “真痛快!来,再满上。”王歷来又倒平了杯子。 叮叮,两只杯子随着响声又见了底。 “大哥……我对不起孩子呀……我活的好累呀……”王歷来又要拿起了第二瓶酒。 我按住了他的手,“不,不要再喝了。” 王歷来哭了起来,“大哥,我对不起孩子呀……都是我一时煳涂……”他拍打着桌子,发沉的脑袋已经抬不起来了。 这时,刘丫拿来了苹果醋,王歷来喝下后,清醒了许多,他用手擦了下眼泪,象个孩子似的又笑着对我说,“大哥,你别笑我没出息,来,再整几杯。” “啊,不,别再喝了,你已经多了。”我劝道。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爸爸呀,妈妈病了。”女儿小倩倩打来的。 “怎么?妈妈怎么了?”我感觉心里一沉,因为陈雨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她晚上时常咳唆,而且体重也一直在下降。 “我刚才看到妈妈好象是吐了,是红的。” 我急忙挂掉了电话,跟王歷来打了下招唿便起身。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医院里有我认识的。”王歷来也站了起来。 “啊,不,不用,你忙你的事好了,没什么大事,只是要她检查一下。”我推辞着。 “不,我今晚必须要去,否则,你会让我的心里不安呀。”面对王歷来的执意,我只好答应了他。 陈雨躺在床上,刚才吐了一阵,现在好些了,女儿倩倩在给妈妈擦着嘴角。 陈雨见我俩进来,她想起身…… “嫂子不用起来,快躺下。”王歷来刚想拿起手机打算让弟弟把车子开过来,可他的表情一时惊愕起来,“是你?”陈雨也惊讶起来,她想起来了,她就在他的家里做着保姆,他的妻子就是陈冬梅。 王歷来看着陈雨,又看着我,一股热泪涌了出来,他哽咽着,“大哥,你怎么会让她……受那么多的累……” 第三十九章 不辞而别 陈雨在医院经过胸透以及结核菌素化验,她得了肺结核。王歷来在医院忙前忙后地张罗着,最后他通过院方找了个单间病房,总算安置下来。 “谢谢你呀,”我握着他的手,“你也有挺多事要做,你忙你的吧,这里还由我和倩倩呢。”王歷来在生活方面的不检点以及他用了许多不正当手段来在工程方面的投机取巧,我打心里厌恶,可他的才能我还是挺佩服的。 “陈总,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你的忙,我看到你的家庭幸福,感到心慰,可我没想到嫂子怎么会在外面打工啊?”王歷来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塞进我的手里。 “啊,不,你这是……”我拒绝着。 “没别的意思,这是她在我家……”他感觉话出有误,“是她在陈冬梅家打工的工资。”王歷来说着,硬是把钱塞进我的兜里。 “怎么?你离了?”我并不知道他离婚的事,只感觉他在喝酒时说的话不正常,更不知道陈雨是在他的家里当保姆的事。 “呵呵,都是我造成的呀,孩子都不理我了,嗨!”王歷来说着,他摇了摇头。 王歷来也并不知道我的家庭经济情况,他认为我是公司的总工,而且又干了这么多年,手里虽说没有巨额存款,可也不至于让妻子出来打工贴补家里,更不至于让妻子在外面拾荒。 当然,我发现这些时,也并不比他早多少,只是感觉陈雨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而她的手和脸也没了先前那般娇嫩的模样,嗨!都是我托累了她。 “陈总,如今,象你这么正统的人可实在太少了,你看看那些还没你权利大的人,现在都有汽车了,可你……”王歷来在我面前又是一番的感慨。 “嗨,不说这些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挺忙的。”我看着刚刚从病房里走出来的倩倩,“这样吧,如果你没喝多的话,就用你的车把倩倩送到学校去,她正在读大一,学习不能耽误。” “爸爸,妈妈好些了。”倩倩告诉我,“可妈妈不让我靠近她,她说怕传染。” “呵呵,没事的,你和王叔叔走吧,这里有我呢。”我目送着王歷来和倩倩一起下了楼。 正在病房输液的陈雨看到我走了进来,她想坐起来,可还是因为身体虚弱而只是欠了下身子又躺了下来。 第63页 “你想吃点什么吗?”我看到她那有些凹陷的眼睛,心疼地问着。 她摇了摇头,我刚想靠近她坐下来,她用手轻轻地又把我推开了。 “不,不会传染的,要传染,你早就给我们爷俩传上啦。”我笑呵呵地看着她,解释着。 陈雨怕自己的病传染,她甚至连话都不敢说,刚才听我说完,她有些明白了,她看我着,表情有些悽苦地笑了一下,“那大夫怎么都带着口罩呀?” “你看看医院里有哪个大夫不带口罩啊。呵呵,就你懂。”我干脆坐下来,她把手伸过来,我紧紧地握住她,眼睛久久地互相凝视着,“让你受累了呀。” 陈雨虽说不再拾荒,可看到废物还是顺手拣起来攒到一起卖掉,白天还要到那边当保姆。为了能与我共同承担老家的负担,她几乎拼命地节省,也可能受我以前总喝汤的影响,她几乎每天都捨不得吃一口炒菜,而把营养都给了倩倩。这个从小就没了父母,农村长大的女人,是她豁出了性命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我,她用执着的和毫无保留的爱,点亮了我的心,她对我的爱、对家庭的付出,都是常人无法比拟的,我无法来形容这世上什么叫牺牲、什么叫爱情,今生或来世我都不知道怎么来报答她,我只感觉欠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而陈雨此刻望着我,她微微地笑了,她想用笑来安慰着我,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拿出根烟来,藉故走了出去。 泪水,从我的内心深处涌了出来。 “爸爸,你这是怎么了?”倩倩走了过来,她掏出了手帕递给我。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擦着脸,问道。 “爸,我今晚不想去了。刚才和王叔叔问过大夫了,说妈妈没有事的,你看看你,好象个孩子,嘻嘻。”倩倩安慰着我,“好了,你回家吧,这里由我来照看。”倩倩说着,拎着刚买来的饭盒走进了病房。 “嘻嘻,妈,你看你把我爸给吓的,你知道吗?刚才他站在走廊里哭上啦,嘻嘻,可真逗。”倩倩知道妈妈的心思,所以一副高兴地样子。 “让你爸爸早点回家休息吧,明天他还要做事呢,你没看……爸爸也瘦了……”陈雨也哽咽着起来。 “嗨,快吃饭吧,你看你们俩,换着班儿哭,真是的。”倩倩的小嘴儿撅着,打开了饭盒。 我又问过了大夫,证实陈雨是因为过度劳累,神经不能自律,导致免疫力下降而患了结核,不难治疗。 王歷来为了安慰我,他又来了遍电话要我如果能脱开身,今晚再度陪他喝酒,以释情感。 刘丫看到王歷来的到来,热情地打着招唿,便问,“今晚也是自己吗?” “不,两个人。”王歷来说着又竖起两根指头。 刘丫心想这次准是一男一女了,便吩咐服务员把他安排到最里边那个隔音效果最好的小包间里。 “这间太小,闷死了,还有个抽菸的,换个大点儿的。”王歷来对着服务员说道。 我走了进来,看到刘丫,“刘姨,这回还是我们俩。”我望着刘丫那发胖的体态,和她走起路来缓慢而又带着发沉的脚步,心里感触着,真是岁月不饶人哪。 “大哥,你别担心,嫂子会没事的,不过,可不能再让她过度劳累了。”王歷来劝着我。 “嗨,都是为了我,她才搞成这个样子,嗯,不说这些了,整两口吧。”我说着便把酒倒平了杯子。 “你怎么离了?”我盯着他问道。 “嗨,都怨我,我和小花儿的事也不知怎么,让她知道了。”王歷来说着端起了杯子和我比划一下便喝干了。 “别急呀,我们都已经喝一次了。”我喝了一小口,放下了杯子,想开导他能否与陈冬梅重归于好。 “以我看,你还是主动给人家陪个不是算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也是亲生的,”我发现王歷来的表情有些犹豫,“我听陈雨说,你妻子还是个干部,为人处事不会是那么固执吧。” “嗨,就因为她是个副校长,所以才特别耐着面子。如果……她要真能原谅我,当然,我会求之不得的,可是……”王歷来一想起她那天的绝情,不免心有余悸。 “呵呵,人嘛,有时做事都会冲动,而后来呢,多半都在后悔自己的行为,所以,我看这事不能说一点儿余地都没有的,不妨……”我盯着他,又倒平了杯子。 这时,隔壁又来了客人,服务员说话的声音能听的比较清楚,“请问,两位要点什么?” “你想吃点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 “啊,随便点,主要是看你想吃点什么?我什么都行,今天主要是陪你聊天。”听动静,那个男的好象文质彬彬的。 “呵呵,我以前就喜欢自己动手做饭,先让保姆把菜洗干净,剩下的事就由我来亲自完成了。啊,那就来个香辣肉丝吧……” 我发现王歷来的表情有些木然起来,他盯着那酒杯发起呆来。 “嗯?你怎么了?”我的声音并没有使他立即反应过来。 第64页 “啊,啊没什么,来,陈总,干了此杯。”他说着便一饮而尽。 “慢点喝,我刚才说的话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这时,隔壁又传来了一阵男女的欢笑声,“我喜欢有才华的女人,一看到你,我的心就好象全亮了起来,你的长相,让我想起来一个名星来,你的手也特别性感……”隔壁的男人好象没了声音,显然是在做某个动作。 “哎,别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不过,我喜欢感情专一的,嘻嘻。”那个女人的声音甜味十足。 “歷来,你怎么好象魂不守舍,你是不是又多了,那就别再喝了。” 这时的王歷来已由木然转为愤怒,继而表情又尴尬起来,他站起身来,“啊,陈总,别再谈论我俩的事了,我去趟洗手间。”王歷来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好半天也见不到王歷来的影子,我便问起前来上菜的服务员,服务员说那个人已经埋了帐单走了。 第四十章 澄清 王歷来的不辞而别,搞的我是一头的雾水。说实话,我真的想藉此喝酒的机会劝他们能重归于好,而此番非但没有摸清他的想法,却连个人影也不见了。 “啊,先生您慢用。”服务员客气地打了声招唿便转身出去了。 我想弃桌而去,可电话响起来了。是女儿倩倩打来的,她说妈妈现在好多了,可妈妈执意想出院,她说回家一样打针,在这里花钱太多。我告诉女儿等几天再说,可女儿说妈妈在医院里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还嫌医院里的味道不好,没办法,只好依着妈妈了。 这时,隔壁的谈话声又让我坐稳了饭桌。 “你是因为什么才离的?”男人问道。 “哼!都是因为那个叫小花儿的小妖精。”女人的声音好象挺气愤。 小花儿?我听着好耳熟。 “呵呵,是你多疑了吧?”男人说道。 “不,是有人给我写了封信,当然我开始也不相信,后来我按照信中给的电话,证实了他的确在暗中**了一个叫小花儿的**,还另有住处,你说现在的男人……”女人激动着,她似乎说走了嘴,“啊,对不起。” 我这才恍然明白,王歷来为什么不辞而别的原因,她已经听出隔壁的声音就是他的前妻。那个男人已被王歷来误会成前妻的男友或者是对象了。嗯,也许还不是什么误会。 有人给她一封信?我听到这话感觉王歷来好象在社会上有什么仇人,否则,怎么会有人暗中出此阴招把他的家给捅破了天?啊,我想起来了,隔壁这个女人好象也给自己打过电话,试图打探有关王歷来的隐情。 “一封信?谁给你写的?”男人问道。 “不知道,只是写着‘一个好心的人’”女人说道。 “这个‘好心的人’恐怕就是你丈夫,啊不,就是你前夫的仇人。”男人说道。 “仇人?他搞工程怎么会有仇人?莫非……莫非是他得罪了哪位领导?那他以后不是还会有麻烦吗?”女人说道,显然,她开始为儿子的爸爸担心起来。 “以我看,你还是留点心,虽然你们离了,可必定还有个孩子,最好……”男人说着,声音又变得很低,“最好你把这事情告诉他,否则恐怕还要有麻烦的,说不定还会央及到你,影响你在学校里的声誉。” “可这封信是被家里的保姆在门缝里发现的,上面除了些电话号码,还有个不为人知的住处外,什么都没留下,根本无法知道是谁写的。”女人说道。 “号码?谁的号码?”男人问道。 “都是他熟悉的领导,还有亲戚的。”女人说道。 “看来,这个人对你的前夫比较了解,肯定是他周围的人干的。”男人说道。 “怎么会这样?” 通过排除法分析,这个‘好心的人’肯定就在王歷来的周围,亲戚、领导都不会出此下策来恶搞一个根本就没有什么仇恨的家庭。那么,有一个人是最值得分析了,因为王歷来的工程而让一个正要晋升的监理被业主清除了施工现场,莫非是他? 我干脆离开了刘丫的饭店,打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我拔通了电话,“歷来,你怎么走了?” “啊,陈总,实在对不起,我临时有事,没跟您打招唿就……”王歷来客气着。 “没关系,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那个叫张一楼的监理是个怎么样个人?” “啊,人不怎么样,他借工作之便吃、拿、卡、要,简直没有一点素质。” “你俩的关系怎么样?我看你可没少贿络他,呵呵,请恕我直言。” “呵呵,那是个白眼狼,我对他那么好,他还总找麻烦给我,不过,那天晚上让我狠狠地整治了他。” “嗯,事情搞清楚了。”果然如此,这是张一楼对王歷来的报復,所以才出现了那封信。 “什么事情?” “是你家里的事,准确地说,是你们离婚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65页 “我也是刚刚从饭店隔壁你前妻那得知的,怎么样?你在公司的家属区等我吧,见面再说。” 王歷来听完我的电话,又是一阵子尴尬,他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更不能理解的是,我怎么会知道饭店隔壁那个谈话的女人便是自己的前妻呢?为解开迷团,他从弟弟家走了下来,站在家属区院子里等着我。 …… 张一楼虽说被业主清除了施工现场,可他在单位可算是个业务骨干,为人处事也一向精明,尤其在领导面前,善于阿谀拍马,他能看出大老闆的眉眼高低,就在大老闆的妻子去世不多日,还亲自找个长相美丽而又温柔的小保姆送到大老闆的家中,并自己承担着一切费用。因而,深得领导的推崇。 就在张一楼将要被大老闆提拔为公司副经理时,接下来的事,差点儿断送了他的前程。 听了我的分析,如梦初醒的王歷来犹如一只迷途返回的羔羊,又似一头被打伤而又寻机报復的猎兽,直接来到了张一楼的办公室里。 张一楼看到王歷来的突然到来先是一阵的尴尬,继而又笑呵呵地站了起来,他正了正小眼镜,伸出手来…… 王歷来眯缝着眼睛看着张一楼,随即又把手背了过去。 “啊呀,是王老闆呀,多日不见啊。”张一楼见王歷来没有理他,他尴尬地又把手缩了回去。 “不用客气,都是老朋友了。”王歷来看看办公室里有其他的人,又小声地对他说,“我给你带样东西,就在我的车里,你看……” “啊呀,王哥可真讲究,到现在还没忘了我,那我就先谢谢了。”张一楼说着便和王歷来一起下了楼,走到了院子里。 他还以为王老闆能给他带来什么贵重的礼物呢,这个“吃”习惯了的人,怎么能改变自己的本性思维呢。 王歷来打开了车门,“请!” 张一楼犹豫了一下,便上了车。 “你还认识这个吗?”王歷来从包里摸出一张纸来。 张一楼接过来,用手把住那总是往下熘的小眼镜看了起来,他的脸色顿时红了起来,“这?” “这就是你在派出所里的供词,上面恐怕是你的亲笔签名吧,还有那手印。”王歷来正视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张一楼的神色有些慌张。 “没什么意思,我要是把这张底案贴到你们监理公司的墙上,你看会有什么效果,你还能提升公司的副经理吗?”王歷来看着张一楼那由红转白的脸。 “呵呵,王老闆,你怎么会……”张一楼忽然想起了那封捅给他家人的黑信。 “我怎么会这样,是吗?那你怎么会给我的老婆写匿名信?搞的我妻离子散?”面对王歷来的逼问,此刻,张一楼的额头上浸出了细汗,他不敢正视王歷来那逼人的甚至是兇狠的目光。 “不要害怕,请你为我做一件事,这事到此罢了。”王歷来说着,从包里又掏出了纸和笔,递给了张一楼,“你要敢作敢为,你要把上次那封信在这纸上给我‘澄清’,并且还要和我一起亲自到我老婆那里道歉,说这是为了报復我而採取的卑鄙下流的手段,写!” “啊好,好,好。”张一楼不住地点着头儿,那小眼镜已滑到了鼻樑上,他掏出了手帕,擦了擦汗,正了正眼镜,便接过来笔。 第四十一章 证人之死 王歷来**小花儿的事很快在陈冬梅的学校里传开了。为了澄清事实,好让陈冬梅在学校里有个说法,以挽回她这个副校长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想在儿子面前挽回自己当爸爸的尊严。于是,王歷来打了电话,约她带着孩子来到了一家茶馆里。 热情的服务员询问要点什么茶,王歷来看着有点精神不振的张一楼,“来点败火的。”随后便上来了一壶菊花茶。 “这位是……”当陈冬梅领着儿子刚刚走进茶馆里面的包间时,发现在坐的不仅是王歷来自己,还有一位戴着眼镜的白脸儿瘦男人。 “啊,让我来介绍一下,”王歷来站起来,手指着张一楼,“这位就是‘那个好心的人’。”他说着,目光又转向了儿子,可儿子只是皱着眉梢盯着爸爸,一声不吭。 陈冬梅明白了那封信八成就是眼前这位白脸儿先生写的,可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在疑惑着,此刻,两个人怎么会坐到了一起? “啊,嫂子,我今天来主要是向您道歉来了。”张一楼说着便站了起来。 “道歉?有什么好道歉的?难道你揭露的都不是事实?”陈冬梅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上次那封信是我写给您的,上面写的都是我为了报復王老闆才说了些不实之词。”张一楼不敢正眼瞅着陈冬梅,他只是在观察王歷来的反应。 “呵呵,这有用吗?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如果你的‘事实’都是捏造的话,那么你知道应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吗?”陈冬梅说着,目光又盯着王歷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在包庇一个陷害你的人吗?我看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哼!” 王歷来和张一楼被陈冬梅说的一时没了应答,他俩互视了一下,一种难以自圆其说的尴尬。 第66页 “我只想让大家明白事情的真相,我并没有什么**,我之所以让儿子来,就是想让孩子知道他的爸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王歷来激动地辩解着,他想拉过儿子的手,可儿子又把手背了过去,看着爸爸那种既尴尬又激动的样子。 “哼,一会真一会假的,你们在搞什么名堂?又是个‘此地无银三百两’。”显然,“**”二个字已经触及到了陈冬梅那根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她的内心更加愤怒,“哼!真是越抹越黑!丢人!” “他有纸面为证。”王歷来说着,便让张一楼拿出来一张“澄清书”来,递给了陈冬梅。 陈冬梅接过来扫了一眼便随手扔在了地上,“呵呵,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苍白无力。像你们这些搞工程的人,在外面‘吃、喝、嫖、赌’什么都干,已经成了职业病;‘吃、拿、卡、要’已经成了潜规则!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是你的偏见,其实,我们付出的要比常人多的多!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我只是想让儿子知道他爸爸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坏。”王歷来越说越激动,他看到儿子今天的反应,知道是妈妈没少在儿子面前挑唆自己和儿子的关系,“难道,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好人吗?”王歷来的声音似乎是在吼。 “如果你不相信他,”王歷来手指着张一楼,“那么还有一个人你总该相信了吧?” 陈冬梅知道王歷来今天并不是想来重温什么旧情来了,他的确是想让儿子知道自己的为人,证实自己的清白,她深感王歷来此刻的内心有多么脆弱,有道是妻可离而子不能散。 “好了,我会理解你的,儿子也会慢慢理解你的,不过,你刚才说还有一个人,是谁?他能说明什么?”陈冬梅看着王歷来,她不想在这耗掉太多的时间,因为自己已有了男友,而关于小花儿的传闻已无法再让她改变对王歷来的看法,更何况眼前这个白脸儿男人说不定是王歷来花钱雇来或者是威逼利用他来做假证的。 “这个人整天和我在工地上,他能证明我天天都干了些什么。他就是我们公司陈总的弟弟,陈小津。” “陈小津?我不认识。”陈冬梅看着王歷来说道。不过,她听到“陈总”的名字,感觉好象有过印象,她想起来了,那天自己好象给这个人打过电话。 “那么,陈雨这个人,你总该知道吧?”王歷来问道。 “是保姆陈雨吗?”陈冬梅有些吃惊,她不明白王歷来怎么会提到保姆的名字。 “这个陈雨就是我们公司陈总的妻子。”王歷来说道。 “嗯?” 王歷来掏出了手机,“陈小聿已经跟着我在工地上干两年了,你问问他,我起早贪黑的都干了些什么?天天都和谁在一起。” 一年前,我的三弟陈小津到公司来找我,非要我帮他找份工作,我有些为难起来,便和弟弟解释着……可后来又被走在门口的王歷来听到了,他知道我安排自己的弟弟有些困难,因为我不直接管工程。因此,当弟弟出门时又被王歷来偷偷叫了过去,要弟弟到他那里做事,待遇方面优惠。 弟弟给王歷来在土路上开水罐车洒水,防止粉尘污染环境。就这样,一年过去了,弟弟手里有了钱,可他并没有把握住自己,他几乎天天都在玩牌,甚至还隔三差五地与几个哥们光顾那些声色场所。 这会儿,当王歷来拔通弟弟的手机时,却无人接听。直到后来得知,原来是弟弟输了钱,心里不痛快,在回家的路上,弟弟喝了些酒,可刚到家门时,便和弟媳开始大吵大闹起来,结果不慎死于非命。 弟弟已经无法给他作证,让他感到一切都是徒劳的,与其说是来对证,还不如说是吵架来了。于是,王歷来又转过脸来看着张一楼,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然后他把手向门口的方向一指,张一楼起身,向王歷来和陈冬梅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叔叔再见。”儿子冲着张一楼乖巧地摆了下手。 然而,王歷来儿子那种眼巴巴的目光,让走出去的张一楼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怜悯和隐痛,愧疚的心在颤抖着。 第四十二章 不期而遇 王歷来掏出来一叠钱来给了陈冬梅,“这是儿子的抚养费,一分不少。”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儿子,儿子看着爸爸那有些凹陷的眼窝和惆怅的表情,又把目光转向了妈妈,“妈妈,让爸爸回家吧。” 陈冬梅流着泪水,她把儿子搂在怀里,“孩子,你爸爸他有家。” 王歷来闻听此言,心里一阵的气愤,他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用心,到现在为止,她还拿自己那段不光彩的过去没完没了,明明自己已有了男友,还要在孩子面前展示自己的清白,而把情感的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而此刻,他又当着孩子的面,把那天在饭店里听到的事情告诉她。 “你的男友挺不错的,因为我的事,他还知道为你出主意来帮助你。”王歷来鄙视着陈冬梅说道。 “我男友?你怎么?”陈冬梅惊讶地看着他问道。 “呵呵,我怎么知道的?‘丫丫饭庄’,你在一零二包房,而我们就在你们的隔壁。”王歷来说道。 第67页 陈冬梅的神情有些紧张,她知道那次与男友的谈话对于他来说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不仅如此,她与那个男友在家里**的事,恐怕保姆陈雨也会透露出去的。况且她也不可能再与他復婚了。于是,陈冬梅一本正地看着王歷来问道,“这与你有关系吗?” “呵呵,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他看着儿子,“以后不要总在孩子面前说我如何如何,你不也在找吗?”王歷来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微红。 “哼!真无聊。”她起身时有些慌张,竟然差点儿忘记自己的包,她拉起了儿子,“我们走!” 坐在茶馆里的王歷来,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心里乱七八糟的。他双手捂着脸,他此刻想干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他抬起了头,端起一碗茶想喝一口,可那茶早已没了先前那种温度了,他又放下了茶碗,自语道,“嗨,真是人走茶凉呀。” 他回想起那天在监狱里见到的小花儿,而小花儿先前的那种温存和奢求已经完全没有了,隔着玻璃的脸上毫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话,“谢谢你能来看我,我俩不会再有以后了。”说完,她转身就走了。她此刻的绝情与上警车时的情形简直不能同日而语,也许是人经歷了一些事情之后,才懂得了如何放弃,或者干脆与事无争地活下去,真是无欲则刚啊。 他端起了茶碗一饮而尽,也许那凉茶让他此刻清醒了许多,他立刻意识到男子汉一旦儿女情长,必会导致英雄气短,必须要振作起来! 他想到了刚刚成立的公司还有众多的人等着吃饭,各个部门的人员需要重新调整,几名业务骨干还需要他来安抚稳定。可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缺少一名真正懂业务有经验的人来做公司的总工程师。这个人从哪里选来呢?他一时心里没了普儿。 王歷来站起身来,叫来了服务员结了帐便走了出去。 他走到门口刚要伸手打的,一辆计程车正好停在跟前,从车里下来了一位男子,王歷来刚要上车,只听有人叫了他一声,“王老闆。” 王歷来回头望了一下那名男子,刚要转身,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那男子的脸上,“嘿,是吕科长。” 王歷来发现吕坚来了,他停止了上车的脚步,吕坚称自己是来喝茶的,要他无论如何也要陪他喝上一壶。王歷来又来了兴致,又返身回到了茶馆中。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王歷来看着已有几年没见面的吕坚问道。 “嗨。”吕坚满脸的无奈,似乎有什么心事,“一个人清静些,没想到在这能遇见你。” “嗯,我也刚想出门离开这里,看来,咱俩是有缘分的。” 吕坚与辛颖已结婚多年,并且有个儿子。一开始他因为没有房子,便住进了岳父家。岳父岳母拿吕坚跟自己亲儿子一样,处处为他着想,而辛颖总觉得吕坚在公司不会处事,只懂得搞业务,两人意见不统一,时常发生争执。吕坚想到和老人朝夕相处地住在一起,一般情况下不想与辛颖过分争吵,免得老让人担心上火。 久而久之,吕坚先前那种活泼劲儿已被辛颖给磨没了,在家里经常不言语。辛颖认为,男人应该有所作为,她看到吕坚的同类都被提拔成科级甚至有的都当上副总了,可吕坚还是个挂职的副科,这又让辛颖在脸上没了面子。她认为,吕坚是个没大出息的男人,甚至还骂他是个窝囊废。 她的虚荣心和对男人过高的期望,几乎让这对恩爱夫妻走到了感情破裂的边缘。 床上,辛颖经常背靠着吕坚,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不准吕坚碰她一下。甚至一个沙发,一个床上,分居生活。 岳父岳母见此情景,问闺女是怎么回事?而辛颖则不以为然地说,“在一起上火。”岳母听后只是摇着头,不知道这两口子到底搞的是哪一出。 几年后,单位给吕坚分了套房子,两口子这才从老人那里搬了出来,可辛颖仍独断专行地提出来与他分居生活,这使得吕坚实在是忍无可忍。他指问辛颖为何这样折磨自己,辛颖则告诉他,你什么时候提拔成正科,我就什么时候允许你上床。吕坚怎么也不理解眼前这个官迷心窍的妻子,如果自己永远也提不上正科,她也永远不让自己碰她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吕坚心想,干脆自己搬出去住段时间再说,反正在家里都瞅着别扭。他自己还美其名曰地称,“感情休假。”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和辛颖正式提出了分居,而他自己则扔下了妻子和儿子走了出去,辛颖望着吕坚出去的背影,心里真的是凉了半截儿。 吕坚的优点是他不论心情好与坏,轻易不自己喝酒,他一改以往喝酒闹事的习惯,从一家小旅馆里走了出来,便打电话与师傅邵乔约好了就在这家茶馆里喝茶聊天,而邵乔又来电话称家里有事出不来,于是,吕坚便自己打的来到了这里。 “呵呵,你不是被老婆给赶出来的吧?”王歷来有些半开玩笑地说道。 “嗯,让你说着了,我真的是被老婆给逼出来的呀。”吕坚说着,一脸的委屈。 “为什么?”王歷来问道。他又吩咐服务员要了壶“龙井”。 “嗨,谁让我这个大男人没出息了,到现在才混个挂职的副科。”吕坚说道。 第68页 “哈哈,我当是什么事呢?都什么年代了,一个企业还讲什么职务啊,真是的,那玩意不值钱啦。”王歷来笑道,可他又忽然想到了眼前这个吕坚可是个不错的总工选手。 “可老婆真的很看重职务啊。”吕坚解释道。 “那好啊,我现在就让所有的人都称唿你‘吕总’,比起科长来要响亮的多。”王歷来兴奋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这样称唿我?从何谈起?”吕坚不解地问道。 “实话告诉你说吧,我的公司眼下正缺少个像你这样的人才呢,你是陈总一手栽培起来的技术干部,德才兼备,是块料,我早就看重你的,帮我料理一下业务,怎么样?”王歷来正视着吕坚。 “我?”吕坚看着王歷来,那目光有些疑问。 “明天你把关系办过来,再把咱俩的合同给签了。你还对你现在的单位抱有幻想吗?那个公司以前还真是颗大树,而现在只是个别人的天下了,你还没看到吗,那么多业务骨干都跑没了,你还在那里干靠个啥劲儿呀?”王歷来开导着他。 “我愿意跟着你干,不过……”吕坚欲言又止。 “啊,我给你的年薪不少于十二万,还有一定的股份,怎么样?君无戏言。”王歷来看着吕坚。 “那太好了,我早就想往出蹦,可就是找不到点在哪。好!有你这么瞧得起我,我定会孝犬马之劳!”吕坚端起了茶碗,“从今天,不,从现在开始,我正式称唿你为王老闆,”吕坚双手端着茶碗举过了头顶,“王老闆,请允许我敬您茶。” “哎,同饮,同饮。”王歷来与吕坚碰了下茶碗。 这时,吕坚的手机里传来了这样一条信息,“亲爱的,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呀?我是恨铁不成钢才这样逼你,你回来呀,我天天都在擦着那扇玻璃等着你,可怎么也看不到你。” 吕坚看到简讯,一丝喜悦挂在脸上,心中荡漾着那久违了的甜蜜爱情。 “是不是那边挺不住了?赶紧回家吧!嗨!我是回不去了。”王歷来感嘆道。 “你怎么?” …… 第四十三章 复杂的关系 王歷来的弟弟王希来生着气走到哥哥的办公室,“大哥,想跟你说点儿事儿。”他瞅着王歷来,因为他看到哥哥的脸色也不太好,所以,他把只说了一半的话给停了下来。 公司成立不久,他弟弟就被提升为副经理,主管生产方面的工作。而此时王希来的工作因为眼下在採购方面出了些问题,一时无法向哥哥交差儿,工程还没有结束材料就已经用没了,王希来查了付款帐面,钱已按照计划都付清了,因此,出现了亏损。 “汇报什么?那个材料科长呢?你是怎么管的?”王歷来没好气儿地数落着弟弟。此刻,王歷来因为找不到主管材料的负责人而独自在办公室里生着闷气呢。 看来,哥俩都在业务上犯了愁,而都是因为材料採购方面的事情。公司在材料、行政以及油燃料方面成为管理上的老大难,管油的“喝”油,管材料的“吃”着材料,而管理行政的却“吃”着食堂,这已是被人们公认的事了。尽管王歷来煞费苦心加强对人的管理,可仍无法从根本上来堵塞这些管理上的漏洞。 这个主管材料的负责人叫佟钱,人长得挺标准,个头儿稍高,三十多岁,看上去精神头儿挺足。是通途路桥公司李副经理的乡下亲戚。一年前,他通过李副经理和小花儿的关系,来到了王歷来的公司里做起了材料採购方面的工作。 佟钱开始来到公司时,凭藉自己的聪明能干,再加上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在工作中又能善于表现自己,赢得了王希来的信任。就在王歷来的公司人手紧缺的情况下,弟弟没怎么徵得哥哥的同意,便提拔他做了材料科科长,主管起採购方面的工作。没想到,这个佟钱却利用公司管理上的薄弱,做起了文章。 这次因为採购管理方面的问题,造成了几万元的损失,虽说损失不大,可在王歷来的眼里已暴露出公司管理不善的端倪。他认为,如此下去,必会重蹈通途路桥公司管理混乱、社会信誉下降的覆辙。因此,必须加以整治。 “立即撤消这个佟钱的职务,让他把损失给我补回来!然后让他滚蛋!”王歷来看着弟弟气急地吼道。 “大哥,这个姓佟的可是李总的亲戚呀,眼下虽说李总进去了,可人家以前可没少帮咱们的忙啊。”弟弟看着大哥劝道。闻听此言,王歷来又想起了小花儿经常在枕边吹起的耳旁风,“男人的冲动往往是无计可施的表现。”于是,他又把话拉了回来。 “职务是必须撤换的,至于工作嘛,以后再研究。”可王歷来一想到这个人面兽心的李总。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回为了项目分包的事,他眼睁睁地看着小花儿被他占用。而事到如今,这气还没处撒尽,两个人就已纷纷落入法网,真的让此刻的王歷来哭笑不得。 “你把这个姓佟的给我叫来。”他吩咐着弟弟。 “大哥,这个姓佟的都快一天了还没回来,手机也不开,会不会……”弟弟怀疑这个佟钱是不是逃跑了,可又一想,为了几万元也不至于如此。 第69页 这时,门卫的老张大步跑了上来,一副慌张的样子,见到王老闆还打了个十分不标准的举手礼,“王老闆,佟钱在上班的路上被警察给带走了。” “因为什么?”王歷来问道。 “啊,不知道,只是听一名警察在电话里说协助调查什么。” “调查?”王歷来的眉头又紧皱起来。 前不久,王歷来承揽了一项路面工程。工程需要大量的砂石材料,而负责採购这些材料的佟钱认为,机会来了。 工地材料场地安放一个计量精准的电子地磅仪器,只要车辆通过一次,便能精确地统计出进场的材料吨位,电脑随即也列印出实际进场的材料数据来。 佟钱认为从“短斤少两”来做文章已成为过去,何况都是电脑列印数据,无法人为造假。于是,他想出了个绝招——“一分为二”。 他与司机暗中勾结,进场的车辆先进行吨位检测,然后不卸车,根据运输里程计算时间,再让检测过的车重新进行吨位检测。这样,一车的材料就变成两车的材料了。 佟钱用这样的方法,直接从中捞取回扣,司机同样也得到了实惠,中饱私囊。 一次,一辆刚刚进来的材料车停在了电子地磅上,坐在驾驶室里的一位年青貌美女子正好挡住了佟钱的视线,还不时地对着他舞着飞眼儿,把佟钱弄得两眼直勾勾的神魂有些颠倒。 随着对“黄、睹、毒”的不断打击,一些小姐已从室内开始迈向了田野和路旁,专门对过路的“客人”和司机提供服务,司机叫她们“车闸”。一些打扮娇艷的女子便把驾驶室当成了自己的生意场所。 料车司机告诉佟科长,是自己顺手牵羊地把一名正在路旁对自己打着飞吻的女子拉上了汽车,还没来得及亲热一下便来到了材料场地。他本想空车返回时和她“饱餐”一顿,没想到在这里她却喜欢上你了。 司机见佟钱眼巴巴的样子,心想,莫不如假装做个顺水人情,岂不两全其美。于是,他冲着女子使个眼色,示意她下车,领到了佟钱的跟前,“呵呵,佟科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女子是我刚刚认识的,特意给你领来,她叫……” “啊,我叫美云彩。”小姐生怕司机说出自己的名字,便主动上前自我介绍着。 “啊哟,你好你好。”佟钱说着,迫不及待地拉起了美云彩的手,一双细嫩白净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让他着了迷。 从此,两人频繁地接触着,佟钱为了长期**她,还在c市里给她租了套房子,好为他俩的**能有个栖身之地。 然而,美云彩,这支路边的野花儿,佟钱做梦也不会想到,她是一名瘾君子。 警察端掉了贩毒的黑窝点,顺藤摸瓜地找到了美云彩,又从这个美云彩身上翻出了佟钱的名片。就这样,佟钱也被警察给带走了。 经过对佟钱的一番审问和调查,不到一天的工夫,佟钱又被放了出来。他连饭也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便急忙来到了王歷来的办公室,好解释被抓的事,以便尽快澄清事实,以正视听。 面对满头是汗的佟钱,王歷来还真以为他是刚刚从看守所里跑出来呢,因为材料上的事,他对眼前这个“情敌”的亲戚,打心里讨厌他,“瞧你这副狼狈相,你不会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吧?”王歷来用一种鄙视的目光扫视着他。 “啊,事情已都清楚了,不关我的事,一场误会,一场误会。”佟钱点头哈腰地解释着。 “误会?你在那里是误会,那么你在我这也是误会吗?”王歷来厉声地喝问道。 “啊,有些材料可能存在点儿质量上的小问题,可时间太紧了,好点儿的料源运输距离又太远了。”佟钱此时的心里真的紧张起来,他知道这个王老闆的眼里是从不揉砂子的,因为身边的人都是他的嫡系。 “哼!质量上的事暂且不论,此事不仅仅是你个人的事。但是,进场的材料亏了那么多,你又怎么解释?” “这?”佟钱的视线急忙避开了王歷来那审视的目光,他低下了头。 “你挖空心思又不择手段地来算计我,你用一车变两车的游戏来懵我,哼!”王歷来愤愤地逼问,使他无言以对。 王歷来又站起了身,背对着他,他随即又把手一摆。 佟钱明白了他的意思,“啊,好好。”转身想出去…… “等等!”王歷来又叫住了他。本来想开会讨论一下,再让人事部门告诉他立即“下课”,而此刻,他想直接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 “你马上到人事科报到。”王歷来背对着他,吩咐道。 “这……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佟钱还存在着幻想,可当他又看到王歷来那一脸的怒容时,把住了嘴。 王歷来转过身来,眼睛扫了几下佟钱,又背过身去,把手又一摆。 佟钱走后,王歷来又重新坐下来思考着。眼下在人力方面的缺口怎么解决呢,他想来想去却没了撤儿。 他又叫来了主管人事的王科长,这个王科长是王歷来的叔叔。上了年纪的王科长走起路来有点晃悠悠的,尤其是他慢声拉语的谈话,让王歷来有些着急。 第70页 王科长总算和王歷来把佟钱的事商量好,便见缝插针地对着自己的侄子说道,“歷来,我儿子今年又没考上,莫不如安排他到这里来,让他来做材料科的事,早点锻鍊一下业务,以后好为咱们公司出力。你看这样好不?” “这个不中,材料採购的人选必须得懂业务,不光如此,还要有一定的管理经验,而且要德才兼备。否则,我们在管理上的漏洞岂不是更大吗?佟钱的事给我们带来的教训还小吗。”王歷来看着叔叔解释着。 公司通过这段时间的管理运行,他体会到了家族企业给经营管理上带来的苦痛,而裙带关系更使他感觉是这个小企业发展中的最大阻力。于是,他想把人才招聘的范围再向外扩展一下。 “叔叔,孩子的事以后再慢慢考虑,眼下要紧的是立即着手进行材料採购方面的人选。你看怎么办呢?”王歷来盯着叔叔,似乎想在他的身上能找到什么满意的答案。 “这个……”叔叔思索了片刻,他忽然好象又想起了什么,把目光转向王歷来,“依我看,有一个人比较合适。” “谁呀?”王歷来急切地问道。 “葛老阔,就是那个葛元,他以前搞过多年的材料採购,这你是知道的。”叔叔介绍道。 “啊?他?”王歷来怎么也没想到,叔叔怎么会想到了他。这个老葛自从上回因为小花儿那批假货而被开除了公职以后,已有几年没联繫了。这个老葛倒是满精明的,工作起来从不含煳。 可是,一想起老葛与小花儿的那段歷史,王歷来的心里是一阵的翻腾。而往事又不不堪回首,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此刻,为了企业的生存发展,他无心再追溯从前那些无聊的旧怨,他的内心在松动着。 “嗯,你说的也在理,在人事上,我还得重新筹划一下。”王歷来说着,又让叔叔把弟弟王希来叫了过来。 第四十四章 夜顾小店 王希来在楼梯口中又碰见了佟钱,佟钱央求着他能再考虑一下自己的职务问题,王希来明确了哥哥的意图,并告诉他不仅仅是职务问题,而且是工职的问题。佟钱明白王老闆最恨的就是吃里爬外的人,知道自己的请求都是徒劳的,弄不好这个王老闆说不定会让自己赔偿那笔材料损失。于是,他与王希来交待了一下工作,带着低落的情绪离开了公司。 王希来来到了哥哥的办公室里,发现哥哥先前那种惆怅的表情已在他的脸上消失了,并以一种几乎是兴奋的目光看着自己,“哎,你还知道那个老葛现在在哪吗?” “他?你找他做什么?”弟弟知道哥哥与这个老葛过去有一段让家人尴尬的纠葛,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下岗,一个被免职。如今,哥哥又提到了他,不会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吧? “别啰嗦了,先回答我的问题。”哥哥看到弟弟的犹豫,心里有些不耐烦。他忽然感到,要对企业小试牛刀,家族关系所带来的阻力是可想而知的。 “啊,先一阵子听说他在搞什么採购,具体情况我并不太了解。”弟弟应道。 “嗨,我们还是晚了一步,人才啊,到哪里都是抢手的货。”王歷来的表情有些失望,刚才的话,他好象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让弟弟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就他那德性也算是个人才啊?”弟弟有些不服气地看着哥哥。 俗语说,千军易得,而一将难求啊,我们虽不是在求将,而是在求人啊,是在求有能力的将才之人啊。王歷来看弟弟,心里想着。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马上把这个葛元的最近消息给我打探到。我要亲自拜访他。” “这……啊,好吧。”弟弟对哥哥的想法有些不能理解,心里带着些隐隐约约的危机感走了出去。 葛小宇和女友在爸爸那笔创业基金的支持下,开设了“宇绒服装店”。是用小宇和他的女友绒绒命名的。这家服装店位于市中心较繁华的步行街中央,凭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生意做的非常火。绒绒最了解当今女孩子们的心里,她看什么惹眼就进什么货,别人的店进长裙子,她就进短裙子甚至是超短裙,看上去还具有朦胧的透明感觉。因此,这种穿在身上极具**力的服装深受女人们的青睐,一些宾馆、酒店甚至是桑拿部里的小姐们都到这里来追赶时尚,这种露、透、诱的服饰贴在她们身上,会点缀的更加妖娆妩媚。 小宇在绒绒的劝说下,不再游街逛景惹事生非,他甩掉了那副本来就不怎么方便的墨镜,一头棕发也在绒绒的央求中变了色,尤其当提到爸爸时,小宇自愧地也没了言语。而绒绒最了解小宇爸爸的苦衷,她认为,爸爸正是为了她俩的服装店而丢了工作,自己天天闷闷的,见了熟人只是点个头,一个老职工竟落到如此这般地步,嗨! 小宇看到绒绒把服装店搞的井井有条,独闢蹊径地招揽顾客,又知情达理、善解人意,使得小宇从心里佩服她。所以,绒绒的每一句话在葛小宇的心中如同“圣旨”一般,不打折扣。 旁门一个卖鞋的老太太见此情景,不免心生感慨,“嗨,真是好汉无好妻……”可当她看到小宇时又省了下句,乐的绒绒偷偷转过身去捂着嘴。 第71页 老葛自从被小花儿给算计了之后,一蹶不振地呆在家里,老母亲还以为他和儿子别着劲,要孙子没事来家陪陪爸爸,而老葛又对母亲说,“没事,不要总打扰孩子。”之类的话来搪塞母亲。老葛认为,两个孩子都到了当婚、当嫁的年纪,理当扶植。于是,他没事就来店里帮助打扫打扫卫生,看看店门,有时还货比三家地走访搞搞价格调查。当他看到自己无法管制的儿子竟被绒绒驯服到这般地步,不免对这个长相併不怎么出奇的女孩子心悦诚服,心里暗自高兴着。 绒绒看出了小宇的爸爸是个行家,有关服装进货地点、品牌与价格方面,她多半都听老葛的意见。于是,搞採购出身的老葛便负责到批发站点进货,小宇和绒绒负责摊位零售。就这样,葛家父子的服饰专卖,便在这步行街中领导了新潮流。 王希来走访了多处,打探了好多有关葛元的下落,可就是没什么结果。他索性来到了公司家属区,这个头版头条新闻的发源地——活寡村。 王希来特意在家属区小店里买了包瓜子,边走边吃着,当他来到了小区中央的石櫈附近时,几个女士见他到来便纷纷起身要离开。 “哎,各位大姐,别走啊,我有事想……”王希来说着坐了下来,一位大姐抢了话茬,“哟,你是来打探哥哥呢,还是找嫂子呀?”一位娘们转身看着他,脚步停了下来。显然,她们已认出他就是王歷来的弟弟,因为此前,这些娘们早已把他哥哥的**史再版了许多。 “这个都不找。”王希来又站起身,想直接切入正题。 “呵呵,那就怪了,你们这些男人,回家呆一天就哄自己的媳妇,呆的时间长了,就惦记别人的老婆,哪有一个好东西,哼!”另一个娘们用手指点着王希来,那嘴很是不让人,好像身受其害似的。 他发现这几个女人的丈夫都长期不在家,有的甚至半年都没回来一次,耐住寂寞的女人多半都在院子里扯着闲话,发泄着心里的愤恨,当然看不惯那些风情万种的男男女女。 “哪位大嫂能告诉我,老葛,葛老阔在什么地方?”王希来无心再和这些女人继续纠缠,单刀直入地问道。 “呵呵,他呀。”几个娘们互相对视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搞的王希来莫明其妙。 “他和你哥哥不是连桥吗?哈哈……”几个娘们笑得甭提有多开心了。 “还是一个眼儿的哪,哈哈……”一个娘们舞着飞眼儿,手捂着肚子,看来她是差点儿笑差了气儿。 王希来被搞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这个院子,尴尬得直想入地。 他把剩下的大半包瓜子抛到地上,气愤地迈开了步子,想离开这个谈是论非的地方…… “哎?大兄弟,他在步行街中央十字路口,找‘宇绒服装店’。”一个止住笑声的娘们总算给出了答案。 “妈的,真是人言可畏呀!”王希来边走边嘀咕着,心里对哥哥的那段**史真的是耿耿于怀。 虽然已到了晚上,可王歷来还是按照弟弟指定的位置来到了‘宇绒服装店’,他想亲自拜访这位久违了的老大哥。 他让弟弟把车子停在了十字路口,自己拎着两瓶“茅台”,作为见面礼,径直朝着‘宇绒服装店’走去。 老葛在店门口,老远就看到了来者的身份,他急忙转身坐了下来背靠着门,他不想看见这个让自己即尴尬又闹心的同事,可他没想到怎么会在这条街道上遇见了他? 当然,让老葛又没想到的是,这个让他尴尬的人此刻怎么会来找自己。 王歷来已站到了门口,他问站在衣店里的绒绒,“请问,葛元大哥是在这吧?” “啊,您是找……”绒绒把目光转向了老葛。 “没有这个人,他找错了。”老葛背对着门口,手向后摆着,干脆地回答。 “呵呵,听声音就知道是我的老葛大哥。”王歷来又向前几步,转过身面对着老葛,和蔼可亲地笑道。 “你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老葛的脸色毫无表情,一头倔脾气地又将身体转向了一边。 “呵呵,大哥,你不认识我,就当不认识从前的我,我今天找您是有要事商量,你看……”王歷来以诚恳的目光等待着他,这种对自己耐心的考验还是头一回。 此刻的老葛终于将目光转了过来,当他看到王歷来那深陷的眼窝时,又对此时屈尊的王歷来不免有些疑虑,心想,这个生性霸道的小子,难道他此番来访,莫非是有什么困难有求于我? “王叔你好。”这时,葛小宇回来了,他一眼就认出了王歷来,又接过了他手中的酒。 第四十五章 沟通 “啊哟,是葛小宇吧?”王歷来兴奋地看着站在眼前的机灵小伙儿,他感觉现在的小宇跟从前那个毛孩子简直大不一样,而且人也比以前懂事多了。他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老葛,可老葛还是那副怨天尤人的表情。 “呵呵,都是葛大哥教导有方,”王歷来又看着小宇,“你看,小宇可比以前成熟多了,也更懂事了。” 第72页 一旁的绒绒闻听此言,撇嘴笑了一下,她还是头一回听人这样夸自己的男友,心里甜滋滋的,她拿来一只小圆橙放在王歷来跟前,“叔叔你坐呀。” 王歷来望着绒绒,稚嫩的皮肤,挂着微笑的脸容,一对儿极具观察力的眸子,高高的个头儿,那相貌、气质频有些时装模特的职业特点。 他认准这个女孩子就是小宇的女友,转过身用手拍打着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可真有眼力,找了这么个优秀的女友。” 两个孩子被王歷来说的非常开心,只是坐在一旁的老葛还低头不语。老葛心想,要是没什么事就快点走,多看他一眼都心烦。 “葛大哥,能一起到外面走走吗?”王歷来说着,便冲着小宇使了个眼色。 “爸,你看,人家王叔都等你半天了,有你这么对人的吗?”小宇看着爸爸,生气地说道。 老葛在儿子面前,永远都惟命是从,听了儿子的劝说,他终于站起了身,不情愿地向外迈着步子,头也不回地说道,“那就走走吧。” 在公司时,王歷来还没发现这个老葛的脾气这么倔,今天真是领教了一回。老葛一怕儿子,二怕女人。明白地讲,这些年他没少在女人身上搭钱,尤其在那个小花儿的身上更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为此,自己又丢了饭碗。如今,这个过去的情敌又不知何故找上门来。总之,他不想在孩子面前把过去的那段不光彩的歷史暴露的太多。 其实,王歷来并不欠老葛什么,更没有什么业务上的往来。而自从王歷来跟了小花儿以后,尤其是两人在自己的那套商品房里**时,使老葛从心里有种夺妻之恨的感觉,每当他看到那房间还挂着粉红色的窗沙时,心里是更加的酸楚和不平。 如今,这套住房谁也不属于谁的,只属于在牢里的小花儿的了。 王歷来和老葛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在路灯的映射下,两只影子时分时合。他知道老葛平时菸酒不沾,于是,两人来到了一家小茶馆里找个单间坐了下来。 “呵呵,大哥能来,真是给了我面子,你想喝什么茶?”王歷来望着老葛,笑道。 “随你的便,我知道你有两个子儿,有什么事就直说。”看来老葛的肚子里一直在憋着一股子气,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火,他的脸也一直沉着,好象对面的人欠了他很多很多。 “呵呵,葛大哥性格还那么直爽,”他叫来了服务员,“来壶龙井。” “我不瞒你说吧,我的公司眼下缺少帮手,想让你出山助威,你在採购方面……” “啊得,得得……别哪壶不开你就提我哪壶,你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事儿?”老葛说着起身想要离开。看来,“採购”这两个字捅到了他痛处了。 “嗨,你急啥呀?你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啊,大哥。”王歷来此刻真的着急了,他拉住老葛的手,让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大哥,我不是让你去採购,而是让你去抓採购……” “抓採购?你让我去抓谁?”听到老葛的话,心急的王歷来感觉自己的意思还没有表述清楚。 “嗨,这么说吧,眼下我公司真的缺少像你这样有管理经验的人,我把公司的供应、设备还有行政科都归你管,我想让你在公司里挑起副经理这根大梁,你看……”王歷来一边说着,一边又在观察着老葛的反应。 “呵呵,你老弟还真敢瞧得起我,我怎么能担起这么重要的职务啊。”老葛终于露出了笑脸,王歷来看得出,他矛盾的内心好似一阵袭来的轻风吹在了一节正在吐着嫩芽的树枝一样,在摇动着。 “呵呵,一个女人,何苦让你的内心产生这么久的苦痛,何况她已不属于你我,以前那些无聊的歷史怎么能影响你我哥们之间的感情呢?”王歷来早已看穿了老葛的心思,他干脆揭穿了他内心的隐痛,与其说遮遮掩掩,还不如让他痛定思痛,重整旗鼓地干出一番事业来。 王歷来的一番话,终于敞开了老葛那压抑了已久的心扉,他没想到几年的功夫,这个霑化年草的毛小子,居然变得有这么深的成腹。但他还没有想到王歷来已经歷了多少成功与失败的磨鍊,更没想到的是他现在已是妻离子散,居无定所。 于是,老葛端起了茶碗,“来,就凭你小子还有这股子蛮劲儿,我敬重你,来!”两人碰了下碗,目光接触着,融合着,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做我的助手吧。”王歷来说明了来意后,又把眼下公司出现的一些问题和老葛沟通了一番。老葛听着,不住地点着头,当提到待遇时,老葛的眼睛又眨了起来。 “啊,你的待遇方面仅次于我,公司还配给你相应的股份,怎么样?”王歷来才明白刚才讲了许多,可责、权、利还没有统一起来。 “成!”老葛兴奋起来,两人都伸出了右手,“啪”地对了下掌心,随即又端起了茶碗。 老葛放下了茶碗,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王歷来,“不过……”他欲言又止。 王歷来看出老葛似乎有什么苦衷,“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他看着王歷来,“你的公司各部门的负责人几乎都是你的亲属、嫡系,不会把我孤立起来吧?” 第73页 “你放心,只要都是为了工作,对那些敢扯皮起刺儿的,不论与我有什么关系,一视同仁。”王歷来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那好,我可有三个条件,”他盯着王歷来。 “你说!” “第一,我的工作范围内,不准任何人打着你的旗号来随便干预我,第二,我所管辖的部门不许随便塞进一些光耍嘴儿不干事儿的人,这第三嘛……”老葛盯着王歷来,又止住了嘴。 “嗨!别客气,说下去。”王歷来劝道。 “把那个佟钱再给我找回来……” “什么?还找他?上次的事还……” “你听我说,这事在人为,人在人管。关于佟钱的事,你刚才已经说过了,依我看,他是有过,不过这上面的癥结还是在管理方面。” “管理上有问题?”王歷来没想到这个老葛还真敢往要害的地方捅。 “嗯,恕我直言,如果我们公司要是建立监督机制,从制度上约束人的行为,就会堵塞这些漏洞,难道不是吗?”老葛的一番话使王歷来茅塞顿开,他对着老葛竖起了姆指来,可他又皱起了眉头。 “像佟钱这种能力的人有的是,你怎么还会继续用他?”王歷来问道。 “问题没那么简单,他亲戚虽说进去了,可势力还在,像咱们这样的小公司能离开那么大的母体吗?再说,佟钱能吃苦耐劳,又有这么多年的业务,他能把那么多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说明此人的头脑没那么简单。我们何不利用他人之长,而用我们的制度来避其之短呢?”一席话说的王歷来是连连地点头,迷津一点,受益匪浅啊。 王歷来兴奋地站起了身,“走,咱哥俩整两盅去,我还没吃饭呢。” “哼,整就整,我还怕你不成。”老葛知道他的酒量,说完,便站起了身。 第四十六章 内讧 有道是,姜还是老的辣。 葛元分析到了王歷来公司这种家族关系对自己工作开展上的不利,于是,他才对王老闆提出了几点建议和要求,做为条件,好给自己今后的工作排除一系列的干扰。王歷来按照他的想法,把自己的亲戚、朋友都按照他的要求撤换到了次要的岗位,就连自己的叔叔也得参加考评,合格后方能上岗。 这下,却引起了内讧。 负责打扫卫生的二姨首先扔掉了拖把,她气沖沖地来到了王歷来的办公室,两手插腰指着王歷来,“你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疼了是不?当初要不是你二姨夫把你从水里捞上来,你现在早餵王八了……” 王歷来的二姨有些肥胖,她不说话时都能听到喘气的声音。此刻,她因为规定一天八小时内不得离岗而感到气氛,二姨每天早上到公司里把楼上楼下的卫生打扫一遍后,还要匆忙离开公司到街上卖大煎饼来填补生活。而公司又**了一系列规章制度,几乎把她的财路给断了。 听了二姨的牢骚,王歷来又想起了小时候那段让他一生都难忘的经歷…… 他十岁那年,家乡的几场大雨使江水勐涨,大鱼小鱼都在水面上打着漂儿,有的鱼还飞到了坝顶上,王歷来和几个伙伴**着身子,各自拿着小筐“嘻嘻”着在岸边抓着鱼,却没想到一个旋窝把他连同三个孩子一块儿捲入了江中。 这时,一个叫黑泥鳅的小伙子,见此情景连衣服也没来得及脱便一个勐子扎进水里,坝上的人都惊唿起来。 好久,只见黑泥鳅露出了水面,嘴喷出了一股子水,喘了几口气后又沉了下去…… “不行就快点上来吧!”坝上的人知道一旦捲入这汹涌的主江道必是凶多吉少,一个劲儿地劝他上来,有的人急的直跺脚,女人、孩子们都哭喊着,用手捂着脸。 终于,黑泥鳅不负众望,他浮出了水面,使出全身的力气,手死死地抓紧他的头髮,硬是把王歷来从旋窝中给拖了上来,人们掐算着,他与死神搏斗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 人们把他俩拉到了坝顶,黑泥鳅由于疲劳过度而昏死过去,王歷来挺着大肚皮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而那三个孩子却永远地没了踪影。 后来,黑泥鳅在二姨的精心照料下恢復了体力,不久,两人便结了婚。 王歷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力小体弱,他在水里那种寻找救命稻草一样垂死挣扎地乱抓乱抱,恐怕两人都得葬身鱼腹。 “嗨,二姨呀,你干完活就先回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不会扣你的工资的。”王歷来无奈的举动,让前来的叔叔、弟弟还有其他亲戚都意想不到。此刻,王歷来把手一挥,示意他们都回去。他认为,并不是因为自己在待遇方面对不住这帮人,而是因为自己提拔了一些局外的人,这才引起了争议。当然,这些争议有待日后慢慢调解。 而此刻,吕坚的办公室里却有种截然不同味道。 自从吕坚被王老闆选来当上了公司的总工程师,王歷来还专门为他设了个“总工办”的部门,原来一直想主管公司技术的小杜却被冷落了起来。他对吕坚的到来一直耿耿于怀,不论吕坚分配他做什么,都被这个小杜拒之不理,无奈之下,吕坚只好自己亲自干,这又使小杜更加愤愤不平,还总以风谅话来敲打吕坚。 第74页 总工办的其他人也都在看着吕坚的热闹,致使吕坚陷入了孤立状态。 吕坚几次想和王老闆汇报此事,可一想都是王老闆的嫡系,只好忍气吞生地将就下来。 这个小杜的个头儿和块头儿看上去是个篮球队员的料,他平时根本就不研究业务,总是围着王希来的前后转悠,王希来有什么大事小情的,他第一个沖在前。王希来本想提拔他做技术负责人,可哥哥硬是把个局外的吕坚给拉了进来,使王希来在人事安排上又对哥哥产生了分歧意见,可他又拧不过哥哥。因此,他对吕坚的工作非但不支持,又对吕坚这种孤立无援的处境视而不见。 “你看,明天就得把技术交底的工作完成,你帮我把这些表格给列印出来吧。”吕坚以商量的口气看着小杜。 “你还是让他们搞吧,这些简单的事怎么让我来做,你还真的把我当成苦力工啦?”小杜头也没抬,哼道。 吕坚又把一摞纸拿到了小李面前,还没等开口就遭到了白眼儿,“哼,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我好歹也是个中专毕业呀,这种下角活你怎么好意思指使我干?” 吕坚又看着办公室里其他的人,都在低着头不言语。无奈之下,自己走到了印表机旁…… 可小杜又开口了,“看来,我们都得下岗了,你们看,这活都让他一个人给包了,哈哈……” 办公室里是一阵的闹笑,那笑声带着讽刺,带着谩骂甚至是叫嚣。吕坚开口了,“呵呵,那不叫下岗,那叫罢工。”他把手里的纸扔到了桌子上,愤愤地看着这个带头起刺儿的小杜。 “啊哟,你还挺能耐的,还敢罢我们王老闆的工?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小杜站了起来,看着大伙,大伙也都跟着站了起来,一起看着吕坚。那个小李又添上一把火,“你们俩谁能打胜,我就听谁的。” “呵呵,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文不能第一,武不能第二。依我看,这两者在你们面前都排不上第一。”吕坚以挑衅的口吻说道,然后转过身来以鄙视的目光瞅着小杜。 “啊哟,你还别说,这话还真整到老子的本行上来了,大家都听到了吧,今天我就让他满地找牙!”小杜说着便冲着吕坚走了过来。 “啊,不!”吕坚手挡住了小杜。 “怎么,害怕啦不是?”小杜呵呵着,心想着吕坚根本不敢与他交手,也更没瞧得起他。 而吕坚也根本没把他这个酷似诬赖的人放在眼里,平时积压在心里的怨气也该释放一下了。 “这样吧,我们到外面去,免得碰坏了办公设备,嗯?都是钱买来的。”吕坚说着便先走了出去。 随后,小杜以及办公室所有的人都跟了出去。 刚刚走出大门口,小杜来个先下手为强,他起脚直奔吕坚的腰部,想一招到达他的要害…… 吕坚的脑后好象长了眼睛,他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左手携住对方的小腿,右拳顺势直击对方的面门。 “啊!”小杜应声倒下了,鼻子流出了血。 爬在地上的小杜没想到自己竟然第一招就失了手,没了面子。他擦了擦脸,站起身想反扑过来……吕坚心想,必须再给他以狠命的一击,让他心服口服。 扑上来的小杜又快速挥拳,却被吕坚的左手给架空了,右拳随即到了他的左腮“砰!”小杜又倒了下去。 这一拳的力度可不轻,打的小杜躺在地上起不来了,他的牙脱落了三颗,嘴角流出了血,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吕坚甩甩手,看着小杜,“怎么样?还来吗?”他说着,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还有不服的吗?嗯?!”那目光变得兇狠起来。 几个人刚才还得意地想看他的笑话,而此刻都变得如刚刚出院的病夫一样,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吕坚拍了拍衣服吩咐道,“你俩,帮忙把他送进医院。”二个人答应着,不住地点着头。 吕坚把目光又转向另外二个人,“你俩到办公室里,把资料给我列印出来,然后装订好。”那两个人又不住地点着头。 吕坚正了正衣角,径直朝王歷来的办公室中走去。 第四十七章 化解 “对不起,王老闆,杜成让我给教训了一下,这会在附近的医院里做简单的治疗呢。”吕坚在王歷来的办公室里,汇报了刚才发生的经过,他想,如果王老闆认为此举责任在自己,那么他将毫不犹豫地在老闆的面前做出辞职的决定。 “啊,我能理解,你先坐。”王歷来亲自给吕坚倒了杯茶,并安慰了他几句。他想,如果这样下去,公司在管理上势必要出现混乱的局面,几个别有用心的人就会乘机钻了自己在管理上的空子,并会利用自己的亲属关系来大做文章。于是,他打电话把吕坚办公室里的人都叫了过来。 “怎么就你们两个?那几个人呢?”王歷来冰一样的脸色看着到来的两个人。闻听王老闆的喝问,两人立即收起了似乎很得意的面孔。 “啊,送杜哥到医院了,马上就能回来。”两个人站在那,手足无措地有些紧张。 “什么他妈杜哥杜哥的,分明是在起闹,你们天天都做了些什么?眼里还有没有领导了?嗯?!拆我的台呀?啊?!”王歷来吼了了起来,他坐了下来,手指着两个人,“回去每人都给我写份检讨!滚!” 第75页 两个人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在楼梯上碰见了小杜和小李、小王三人,目光对视了一下,悄无声息地擦肩而过。 杜成捂着脸站到了办公室里,他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吕坚,“哼!”了一声。 “怎么?不服是不?瞅你那个鸡八样?算个什么鸡八东西?**的!”王歷来盯着杜成恶狠地骂道,杜成低下了头,斜眼看着小李和小王,小李和小王此刻也都没了精神。 “**的,想把我的公司搞黄了是不?!”王歷来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最后,他在杜成的跟前停住了脚,盯着他,“怎么样?还想不想打了?好啊,那就再打一场,我给你们当裁判,你这个杂种!” 杜成没想到这个王老闆非但没有指责吕坚,反倒沖自己来个狗血喷头,怪起自己的人来了,他的势气顿时减了大半,“王老闆,我错了,以后我会好好工作,请你……” “错了?这么快就认错了?恐怕心里还不服气是吧?你算个什么鸡八玩意?!”王歷来说着又坐了下来,他用手指着站在地上的三个人,“我告诉你们,我的公司是搞事业的,是为你们养家餬口的,不是贯着你们这些乌合之众的地方。” “好了,就看你们下一步的表现,每人都给我写份检讨,滚出去!”王歷来激动着,他站起身,手一挥,几乎是咆哮的声音。 “等等……”王歷来又叫住了杜成,“把你的姐夫给我叫来。”杜成点着头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王希来走了进来,“大哥,你找我?” 吕坚这才知道这个王希来就是杜成的姐夫,“怪不得……”他想起前前后后的经过,感觉这里的关系太复杂,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如履薄冰啊。此刻,老闆弟弟的到来,他想起身离开,却让王歷来又给按在了坐位上。 王歷来打电话又叫来了葛元,老葛咳嗽了一声来到办公室里。 王歷来看着老葛,“咳嗽什么呀,难道我这屋里有什么秘密不成?”因为老葛每次来他的办公室之前总是以很不自然的咳嗽为信号。而老葛心想,王老闆办公室的门一般都是开着的,咳嗽就等于用手敲门了,免得他们亲戚商量什么事情让自己听到了会尴尬的。 “啊,习惯了,啊不,这些天有点感冒,不好意思。”老葛不自然地站在那里说道。 “坐呀,客气什么呀,”王歷来又看看吕坚,“你们俩虽说都不是我的亲戚,可别拿自己当外人啊,用不着客气,以后我还得靠你俩给我支撑着事业呢。” 老葛这才坐了下来,想知道老闆叫自己来的目的。 “有个大桥项目就要下来了,咱们商量一下项目的人选吧。”王歷来说着便坐了下来。他这几天忙里忙外的就是把这个技术含量较高、造价也很高的大桥项目搞到手,接下来就是施工管理上的事了。 “看看这个大桥施工技术由谁来主管?”王歷来说着看着在坐的三个人,王希来把目光转向了吕坚,而吕坚则把目光又转向了王歷来…… “谈谈你的想法吧。”王歷来看着吕坚说道。 “我恐怕一人兼不了那么多的职务,依我看……”吕坚有个大胆的想法,可他欲言又止。 “呵呵,你说下去。”王歷来说道。 “依我看,这个大桥技术负责由杜成来做最合适。”没想到吕坚的话刚一出口,便让王老闆等三个人都目瞪口呆,三个人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没了言语。 “嗯?”王希来首先产生了疑义,没想到吕坚会有这样的涵养,竟让一个几乎天天与自己做对儿的人当什么主管,简直不可思议。 王歷来也没想到吕坚会有这种不同常人的想法,“嗯,谈谈你的理由吧。” “这第一,杜成虽然没做过什么技术主管,可他这个人我了解,也是个积极向上,有着很强自尊的人,通过这阵子的业务接触,他的水平、功底不亚于我本人的当初,甚至都超过了他的同类,第二,公司要想长期发展,就必须培养、锻鍊一批队伍,象杜成这样的人有必要给他创造个机会,让他早日‘初出茅庐’,第三,我可以带他一段时间,给他扶上马,再领他走一程,这样,我也就等于减轻了自己的负担。我的话,希望考虑一下。”吕坚说完,目光扫视着各位。 “嗯,你说的有道理,真不愧是大公司里培养出来的骨干,有超前意识。”王歷来对吕坚的想法真是赞不绝口。 “我贊同,我贊同。”王希来也竖起了大姆指。 “嗯,与时俱进,与时俱进。”老葛也点着头,并投以贊同的目光,其实用谁来做主管,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的,何况,自己又是个局外人。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有关杜成的搭当,就由吕总负责安排。下面研究一下负责採购的人选。”王歷来说完,目光转向了老葛。 老葛看着王老闆,摸着自己的头,“呵呵,我道有个想法,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容忍。” “讲吧,什么容不容忍的,有那么严重吗,大家都是为了工作。”王歷来微笑着看着老葛。 第76页 “就让佟钱来负责採购吧。”老葛口出此言,心里没有多大的底,他扫视着周围。 “他能不能故伎重演?”王希来对上次材料亏损的事仍心有余悸。他说完,大家都不出声了。 沉默了片刻,王歷来说道,“哼,他故伎重演也罢,我相信,公司的制度也不是摆样子给谁看的,就这么定了。下面再讨论一下负责设备的人选。” …… 总工办公室里。 杜成和其他的人都一声不吭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写着检讨书。 “这下可完了,挨了揍还得写检讨,嗨……”小李用眼睛斜了一下对面的小王,小声地嘀咕着。 这时,王希来和吕坚走了进来,大伙仍装做没看见似的低头写字。 刚才吕坚的话让王希来很是感动,他此时来到总工办,就是想亲自来化解二人的矛盾,团结一切力量,稳定局面,好让哥哥的公司走向正轨。 “大家停一下,听我宣布一个好消息,”王希来清了清嗓子,“由总工吕坚在班子会上提议,会议一致通过,大桥项目的技术负责人由杜成担任。” “啊?怎么会是这样?不会是……”小李瞅着小王,目光有些惊讶。 “并不是看他姐夫的面子,我是看在杜成有这个能力和信心。”吕坚看出小李的心思,解释道。 “真行,我说头儿,你的文和武都是第一的。”小王冲着吕坚伸出了姆指。 “我还有个提议,由小李和小王来做杜成的搭当,看王副经理意下如何?”吕坚说着看着王希来。 “我同意吕坚的决定。”王希来说完,响起了一阵的掌声。 吕坚走到了杜成的跟前,“恕我手重了点,对不起啊。”他主动伸出了手。 杜成站起了身,握紧了吕坚的手,两人抱在了一起,“好哥们,我永远支持你的工作。”杜成眼里含着热泪。 杜成看着吕坚,又严肃地说道,“不过,你记住,这两拳我迟早要还给你的。” “说什么?”王希来气的瞪起了眼睛又伸出了右手。 “啊别,姐夫,你要打就换个手吧,你没看我的左脸都……” 哈哈哈哈…… 第四十八章 生日 “我问你老公,听说又有个项目下来了,你还得跟下去吗?”辛颖打来了洗脚水,把吕坚的袜子脱下,又把他的脚硬是塞进了盆子里,因为吕坚平时总是不怎么愿意照顾自己这双没有走过多少平地的脚。 “我已经推荐个人当了现场的技术主管,当然就不用下工地了。”吕坚实在不愿意再这样流动下去,他认为,这种撇家的滋味简直就是在浪费青春,再多的钱也无法追回那逝去的时光。 “呵呵,亲爱的,你可真有进步,终于知道会怎么利用人了。”辛颖又拿来了毛巾递给了吕坚。 吕坚望着辛颖的脸,让岁月快给磨平了的酒窝不论怎样的微笑都没了当年那种让自己目不转睛的魅力,鬓角上挂着几根白丝,预示着人生阶段性的跨越,眼角侧又增添了细纹。 吕坚拉住了辛颖那双由于操持家务和孩子而变得越来越粗糙的手,“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此时,她的泪水已经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不能再走了,孩子都慢慢大了,算起来,我们结婚到现在,你总共在家才呆几天。”辛颖望着吕坚,她先前那种对名誉地位的渴望与奢求已经淡薄了,甚至都不希望吕坚再做任何事情,整天来陪着自己,享受着安逸清淡、没有纷纭的正常家庭生活。 俗话说,卖盐的喝淡水,而修路的人却走不到好路。 辛颖又拿来一双她亲自给吕坚买来的新皮鞋,那皮鞋被她打磨的铮亮,却让吕坚感到反感,因为他从不给皮鞋打油,施工现场的路几乎没几段是像样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路,再好的鞋也会失去本来的模样,干脆地任其践踏。从工程现场到城市,他脚上的鞋也经常是面目全非,反正也走不到多少好路,收拾它有何意义,简直就是多余的浪费。 “该换换了,你来看看吧……”辛颖说着,拉起了吕坚走到了阳台上。 “哇,好大一堆破鞋呀。”吕坚叫了一声,辛颖捂着嘴,笑着看着他,“还能回忆起哪双鞋是在哪个工程上穿的吗?” “嗯,这可记不清了,不过……”吕坚盯着一双破“回力”牌鞋,“这双鞋嘛……” “这双怎么?”辛颖媚眼扫着吕坚。 “这双鞋可不是干工程穿破的。” “那是怎么破的?” “那是在大桥工地上跟一位美丽的小天使每天早上打羽毛球时搞破的,哈哈……” “啊哟,你个死鬼,好烦人啦。” 辛颖拍打着吕坚,当年的激情和彼此的爱恋,仿佛又象梦一样呈现在两人的脑海,肢体不由地又紧紧靠在了一起…… “一会儿给你买块蛋糕喜欢吗?”吕坚久久凝视着辛颖那充满情意的眸子。 “不,我从不喜欢那种软东西,等会儿你看我的。来……”辛颖说着,又和吕坚深吻了一会儿,便走向了厨房。 第77页 辛颖三下五除二地炒了四五道菜,又配制了几碟小菜一起端到了小圆桌子上。吕坚又翻出来一瓶粉红酒,打开倒进了两只高脚杯子里,两人这才坐了下来。 “辛颖,对不起,已有几年没给你过生日了,今天总算让我给你补上一次,来……”吕坚先端起了酒杯。 辛颖却按杯不动地说道,“不,这次算这次的,以前你欠我的,等到我俩百岁以后再……” 吕坚急忙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语,“等等,百岁以后你还能和我这个修路的人在一起吗?我走不到好路,你怎么会还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我后面走吗?”他看到辛颖的眼圈有些湿润起来。 “别说了,我愿意。来……”辛颖端起了酒杯,“叮”地一声,两只充满了热情、包含着辛酸和幸福的杯子碰在了一起,那酒水里或许还掺杂着泪水。 吕坚又把那粉红酒倒进了杯子里,看着辛颖,“其实,要不是我一时冲动,你恐怕还不至于一辈子和我走这崎岖的小路,或许还……” “说什么哪?如果我嫌你没本事,我不早就找一个有本事的去了,你是在给我吃后悔药?”辛颖说着干脆又举起了杯子,和吕坚碰了一下又干了进去。她此时仿佛又看到了丈夫脆弱的一面。 她起身把两只杯子又倒满了,脸色微红地看着吕坚,“我理解,你在外面搞事业是很不容易的,有的时候,你的感情也很脆弱,可是你还要保持理智保持冷静保持坚强!我会明白的那有多难!” 妻子的话让吕坚深有感触,她并没有抱怨自己嫁错了郎,相反,妻子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浓浓爱意,让吕坚更是觉得对不住人家,因为修路架桥搞工程这种酷似颠沛流离的生活的确让妻子守了那么久的活寡,“辛颖,我以后会加倍地报答你对这个家,尤其是对我的付出,我会努力多挣钱,后半生让你我都过上上等的生活。” “钱?呵呵,”妻子又举起了杯子,她知道丈夫不担酒量,“你小点口,我干了!来!” 吕坚这才想起喝了半天还没祝妻子生日快乐呢,于是,他站了起来,“辛颖,来!我祝你生日快乐!”说着,他手起杯空。 “哈哈,你可真逗,我还以为你今天把这句话给忘了呢。不过,你刚才说什么?钱?”辛颖想起以前自己对吕坚的期望,她多么希望自己的丈夫能成为大款级的人物啊,做为一个女人,哪个没有贪婪和虚荣的心里,面对声色犬马的物质**,谁不想过人上人的生活。 然而,她又想,又有多少女人为了钱而断送了自己的青春甚至成为“红颜薄命”者,可男人要是有了钱会是什么样子呢?就得包**、三奶甚至……嗨!挺可怕。 “钱是一种最恶俗的东西。”辛颖感慨道。 “钱也是最能考验爱情的东西。”吕坚也胸有感触地说道。 可辛颖的心里好象又有好多的话应该对他说出来,她怀疑吕坚刚才的“上等生活”是否会有三妻六妾的想法吗。嗨,女人啊,在情感上总是想把对方的心里探到底,也许这种怀疑一切的内心天生就是女人的专利。 此刻,辛颖的表情有些严肃,她看着吕坚,“吕坚,如果你成了大款,你会有**,甚至三奶吗?” 这种单刀直入地逼问,让吕坚没有一点心里准备。他想,如果立即回答“不”,那会让爱妻怀疑他的虚伪,因为在这个物慾横流的社会,有钱的男人变质的简直不是件什么新鲜事了,一夜暴富的,土包子开花的甚至是直线升官的人都在赶着潮流,玩儿着时尚。 吕坚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因为妻子的问题似乎刺伤了自己的自尊心,可他又转变了脸色,笑道,“呵呵,你希望我那样吗?我要是包个小二儿、小三儿,那你不就成老大了吗?你这是在强加于我。可你没看到,又有那么多有钱有势的人,他们都象你所说的有**三奶吗?你的心里有那么黑暗吗?” “烦人,你又将了我一军。”辛颖脸色红红的,手拍打着丈夫。 她又倒了酒,瞅着丈夫,“我想告诉你,如果你有一块钱,那我要你花五毛钱给我买一块我爱吃的奶油冰糕;如果你有一千万元,我们必须得住进豪华的别墅里,不然,你凭什么说你是爱我呀?” 吕坚也正视着妻子,“如果,所有感情的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释和解决,那该有多好,但你要知道,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就都不叫事!我还是想把我俩的爱情,放在钱以外的位置上,嗯?”他说着,目光转向了别处,辛颖疑惑着看着他。 “来,祝你生日快乐!”吕坚又举起杯。 “来……” “是呀,凭什么说我爱你,好,那我就给你看样东西。”吕坚说着,起身从里间中拿出个红色的精美小跨包。 她的眼前一亮,“呀!是lv……”辛颖站起身接了过来跨在身上,脸上一阵的惊喜之色。 “还有更让你惊喜的呢。”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吗?”辛颖站在那扭动着仍不失当年那优美多姿的身段,比量着让她嚮往已久的lv跨包。 第78页 “你拉开包再看。” 辛颖拉开了包,“哇——是sk2……啧啧!” 辛颖张开了双臂拥抱着自己的丈夫,“老公,让我怎么报答你呀?” 吕坚的目光又转到了床上,“嗯?” “嗯,老公,我好想要你……”妻子发出了娇嫩的声音,两人借着酒兴,欲床上狂欢。 而这时—— 房门却打开了,“妈妈,祝你生日快乐!”没想到,儿子手里拎着大蛋糕从姥姥家回来了。 “呀!是儿子回来了。”夫妻同时叫道,目光对视着。 第四十九章 长发女郎 老葛通过朋友那里,终于打听到了正在家里悠闲着的佟钱的住处。佟钱因为乱发号码和名片而被警方当做侦破线索提审过,由此引发了恐惧症,只要自己的手机一响,他的心就砰砰乱跳,变得六神无主。因此,他时常关掉了手机,甚至连门都很少迈出干脆在家里反省似的老老实实地呆了起来。 老葛敲开了佟钱的家门,佟钱对眼前这个胖老头儿有些陌生,又似乎在哪里见过,“请问,你找谁?” “啊,我叫葛元,请问你是佟钱吧?”老葛微笑着看着他。 “是,是呀。你……”佟钱不知怎么又有些惊慌,本想让眼前这位客人到屋里坐坐,可他却忘记了礼节,只是呆站在那。 老葛也本想进屋和他谈谈,可看到他僵直地站在那,便改变了语气,“能和我到外面走走吗?想和你谈谈,这也是公司王老闆的意思。” “嗯?是那个叫王歷来的老闆吗?你在他的公司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提起王老闆来,佟钱更是心有余悸,他想,不会是让自己去赔偿那笔损失的材料款吧? “正是他,怎么?你还不熟悉他吗?”老葛发现,眼前这位佟钱怎么好象有点怕陌生人,那目光里充满着疑问,甚至还带着些莫明其妙地恐惧。 “啊,认得,认得,不过,不过我已离开他的公司了,事情也都处理清楚了,怎么还找我?”佟钱越发紧张起来,他向屋子里退了一步。 “呵呵,看你想到哪去了?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业务上的事,想请你出来工作的,嗨。”老葛笑道。对于佟钱过去的一些经歷,老葛是略知一二的。 “啊哟,你看,我的屋子里太乱了,这样吧,”佟钱换了鞋子,又夹起了小皮包,“到楼下的小店里坐坐吧。” “好吧。”老葛说着,便和佟钱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来到了一家炒菜馆。 “啊哟哟,我终于想起来了,你就是通途路桥公司的葛科长吧?”佟钱把一只倒满了啤酒的杯子放到了老葛的跟前,那笑容如同那酒液一样,洋溢着。 “呵呵,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天我俩谈谈以后的事。”老葛看出佟钱的心里,他多么想再出来工作,好让大家认可他的能力,同时也让领导重新认识他这个有过“前科”的人。 “实话说,我以前并不了解你,是听了王希来的介绍,感觉你这个人虽然有时贪点小便宜玩些小旁门的念头,可工作能力和工作热情是眼下公司同类的人无可比拟的。所以我在班子会上推荐了你来做採购方面的工作,王老闆也是犹豫了半天看着我的面子才勉强同意的。”老葛心想,必须让他明白这次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否则老毛病如果再犯,自己也没法向老闆交待,王老闆“三请诸葛”般地把自己聘来,说明对自己的信任,因此必须对得起王老闆的一片诚心。 佟钱闻听此言,他端起了酒杯站了起来,“嗯,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就凭您对我的信任,我如果再干出那种不仁不义的事来,我就亲自剁掉自己的手指!来!”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让老葛更加坚定了信心,只见佟钱把酒杯靠近了嘴边,然后脖子一扬。 老葛也手起杯空。佟钱又倒满了杯子,他激动的泪水几乎淌了出来,“葛大哥,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你看我的表现,我决不会给你丢脸的。我再连喝三杯,以示我的忠心!”佟钱说着,脖子又是一扬…… “得得得,好了,用不着来这个,我要看你的实际行动。来,我们研究一下大桥项目材料採购的事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佟钱被老葛一番的打气鼓劲儿,精神换发地来到了大桥工地上。 面对着那个曾经让自己动过脑筋的地磅装置,他又想起了从前那种可笑的做法,“嗨,真是徒小便宜吃大亏呀。”他喃喃道。 这时,一辆满载着碎石材料的翻斗车开了过来,司机调整了一下方向,准准地开到了地磅上,司机摘下了变色镜,放下了玻璃,把还剩一点没吸完的菸头喷了出去,他一眼便发现了坐在收料室里的佟钱,“喂,老朋友,佟科长,你不记得我了?” “哦,啊?记得记得。”佟钱当然记得眼前这位曾经给过自己不少回扣的司机师傅,当然,不仅如此,他还把那个花枝招展的野妹子美云彩介绍给自己,可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 想起从前的往事,佟钱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此刻,他的表情交织着尴尬和惆怅,他急忙避开了司机那似乎要揭开他的老底的目光。司机见状,急忙又从里面拿出来一条香菸伸到了窗外,笑呵呵地递到了佟钱面前,“哈哈,咱哥俩可真是有缘哪,又要成为合作伙伴了,给……” 第79页 佟钱熟练地给司机开据了手续,脸色严肃起来,“不,那是以前,我们以后各不相干。”说着,佟钱把票据递给了司机,那烟也被他挡了回去。 司机的脸色一时也变得难堪起来,他想回敬一句眼前这个见钱眼开又重色轻友的伪君子,可一想到每次还得经过人家来验收和计量,心想,还是得罪不起他。于是,司机又笑道,“呵呵,佟科长,你需要什么就尽管吱声,我走啦。”说着,把车开进了料场。 “佟科长?哼!我还会当上科长的。”佟钱自语着,心想老葛对他的承诺,“如果你表现突出,不等年末,我就让你官復原职。” 佟钱经过一番的努力,把料场收拾的要样有样,要形有形,周围还插上了彩旗,挂着标语,造就了一番声势。这让到来检查的王歷来老闆很是高兴,王老闆拍着一同前来的老葛,“我说老哥,我总算没有让你白占我的便宜,你看,搞的真不错,业主都表扬我们了,呵呵呵呵。” 老葛闻听后,一副莫明其妙的表情,他收起了笑容,他看着王老闆,“怎么?我什么时候占你的便宜了?” “是你在先哪,哈哈……”王歷来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老葛和小花儿的事来,也可能他今天特别高兴,竟然开起了这种让老葛心痛的玩笑来。 “哼,是你小子抄了大哥的后路,还好意思说呢?”老葛也一副哭笑不得的脸,他的心也越发靠近这个王老闆了,可他又想,趁他现在正浓的兴致,干脆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以便趁热打铁。 “好了,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好笑的。我现在倒有个想法,可……”老葛看着王歷来,话语有些吞吐。 王歷来收住了兴奋的表情,“怎么?又跟我一半一半地整,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老闆你看,咱们材料科科长的位子一直虚着,莫不如早点有个人顶上去算了,这人选嘛,我以前也提过,你今天来也都看到了。”老葛说着又把目光转到了正在指挥料车的佟钱身上。 “嗯,虚位以待呀。不过,我听听你的意见,你说的也对,不能再等了,回去后,我们再坐下来研究一下,下周就定了。”王老闆感觉这个老葛对自己越来越近了,心里的想法也越来实际了,心里话也多了起来,他没有走眼,重用老葛这个人是自己在用人方面的得意之笔。自从老葛来到公司以后,一些难缠的事都在他的指点下一一地解决了,亲戚也都对老葛的工作能力和为人处事佩服起来。 王歷来的话让老葛心里一阵的感激,他能为公司利益抛弃一切个人恩怨以至于越来越成熟的心里,让老葛心悦诚服。 “走啊。”王歷来看着王希来和到料场查看试验资料的吕坚已都走了过来,他望着老葛又看了看表说道。 “干什么去?”老葛疑惑着问道。 “到中午了,要你请客。”王歷来说着走向了“奥迪”。 “哦,哎呀,好好好。”老葛这才反应过来,心想,还真得好好请一请这个和自己的弟弟一样实在的老闆,可又一想,这附近好象没有什么太像样的饭店,吃点啥呢?他们一同上了车走了。 “听说附近城市里有家星级饭店的海鲜做的不错。”车子里,王歷来一本正地说道。 老葛闻听,不由地用手摸了摸兜,心里一时没了底又打起鼓来。而王歷来已从镜子中看到了这一切,他暗自好笑这个抠门儿的只在女人身上捨得花钱的老葛。 可是,不一会,车子却在路边一家小吃部门前停了下来,老葛这才长吁了一口,跟着老闆下了车。 与此同时,一辆尾部拖着尘烟,鸣着喇叭的翻斗车开进了佟钱的料场,随着一声气剎,未等尘埃落定,便从车上下来了一位身穿牛仔服,戴着墨镜,挎着棕色皮包的长髮女郎挡住了佟钱的视线…… 第五十章 心有余悸 长发女郎下车后,掏出了白色手帕上上下下轻轻拍打了几下身上的浮尘,又把头一扬,那长发刷地披在了肩后,用手正了正身上的挎包,婀娜的身姿也随着扭动了几下,她摘下了墨镜,张望了小会儿,一眼发现了站在那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佟钱。 佟钱的目光着迷般地瞄了她片刻,当她摘下墨镜的一瞬间,他的眼色变得惊诧起来,继而,他的脚步慢慢地向后退着,他想转身避开…… “佟——哥——”一种娇淫的并带有几分**神经的声音慑住了他。 “你,你怎么到这来了?”佟钱的方寸有点乱,他迈着缓步朝她走了过来,那脚步带着无奈甚至有些沉重。面对这个多日不见的美云彩,他的心里犹如一颗抛在刚刚静止了的水面上的石子一样,掀起了波澜。而美云彩此刻见到他也好象又回到了梦里一样,内心荡漾着以往的涟漪,因为一切的不愉快都已经过去,她要鼓起勇气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她刚刚从戒毒所里出来。 “啊,多亏这帮司机师傅,看到他们在运料,知道你准在这里,所以,就搭他们的车想来看看你。”美云彩几步走到了佟钱的跟前,她放容地笑着又主动伸出了手。 一只又变得平常的手,那指甲已被剪的平平的,似乎有些瘦小了许多,脸上的稚嫩皮肤由于距离的原因,已显得有些干燥发黄,甚至都出现了些细小的皱纹,只有那一双充满着坚定、自信的目光和一头随风飘逸的长髮证实着她还驻留在青春的时光里。 第80页 心有余悸的佟钱,勉强地握着美云彩的手,“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佟钱的一句话让美云彩的心里发凉,眼前这个长相俊俏落落大方的男人形象已在她的内心打了折扣,她没想到他的内心会这么脆弱甚至整个人都变得懦弱起来。不过,她立即明白并理解这个佟大哥,是因为自己而让他蒙受冤屈,给他的内心造成了伤害,听司机说还差点儿断送了他的前程。 于是,她又以安慰的口气说道,“佟哥,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我刚刚戒了毒,我今天就想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你戒毒啦?那你现在做什么呢?还做那个吗?”佟钱的表情放松了许多,随之又带着惊讶的神情,他明白了美云彩为了戒毒不知要遭了多少罪,才使她变得这般模样,心里暗自佩服眼前这个坚强的女子得用多么大的勇气和信心来面对这人生百愁啊。 “呵呵,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就让它永远地过去吧。我现在在一家美髮店工作,还带着两个徒弟,每天都挺充实的,挺好的。就是有点惦记你,因为我的事还让你受了委屈。”美云彩说着,她耸了耸肩上的挎包,从包里掏出个纸条来递给了佟钱,“这是我的新号码,你如果方便就联繫我好了,我一人在城里好想有个象你这样的朋友,以后有个大事小情的也好有个帮手。” 这时,那辆卸空的汽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她俩跟前,美云彩开门上了车,向佟钱招了招手,“佟哥,我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到你,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你说。” 佟钱看到了美云彩脸上滚动着的泪花儿,心里酸楚着,“我下班联繫你好了。” “我等你的电话。”美云彩说着,掏出了手帕擦拭了几下泪水,又戴好了墨镜,汽车开动了。 下班后,佟钱急忙换上一身干净得体的衣服,又耐心地把多日不见光亮的皮鞋擦了又擦,踏上了去往c市里的汽车。 美云彩的诚心和一如既往的浓浓情意深深打动了佟钱的心。他因一连串的原故,早已关闭了通往情感深处的大门,而今,这种埋藏已久的情慾将要死灰復燃,一种力量驱使他必须和她见上一面,或许美云彩的身世让他感觉是个迷,加上她那妩媚动人的微笑让他感到莫大的安慰和自信。 下了汽车,佟钱第一件事就想找个理髮店,想把自己收拾的更体面一些。他毫无选择地走进了一家“新潮流”。一个留着棕色云彩卷的髮型,随着室内的音乐节奏,踏着小步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微笑着把佟钱让到了坐位上,“请问先生,喜欢哪种髮型?”她说着,用手指了指墙上各种髮型的图案。 佟钱抬头看了看,“嗯,来这种吧。”他手指着一种自己叫不上名字的图案。 “这……好吧。”女子看到了图案似乎感到有些为难,“啊,先生您稍等一下,我把师傅叫来,让她亲自为您服务。 佟钱感到自己理个髮还要叫什么师傅,真是复杂。当他从镜子中看到一个长发女子走过来时,不禁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勐地回头,“你?” “佟哥,虚——”美云彩也从镜子中看到了他,她惊喜之余竖起了食指,她不想别人看到这个面色如烧鸡、头髮直落灰土的和自己相好的男人。 “先生喜欢哪种髮型?”美云彩看着眼前这个成天与砂土做伴的佟钱。 “啊,头髮还是短些的好,洗起来省事,就来那种吧。”佟钱又指了指刚才那种图案。 “嘻嘻。”美云彩捂着嘴,小声地笑着,心想,怪不得那个女孩子找我,原来她怕做完了对照脸型再惹这位先生的不满。 “怎么?难道你也要找个师傅来吗?呵呵。”佟钱也笑道。 “不,我是想这种板寸髮型不太适合你的脸型,这样吧,我给你做个三七分的,保你满意。”美云彩说着便抄起了傢伙…… 佟钱对着镜子左右地照了照,美云彩也仔细地端详着他,一副崭新的面孔呈现在眼前,三七分的标准头型,脸上凝聚着祥和庄重的表情,美云彩又暗中递给了他一副轻型眼镜,佟钱点头示意着戴了上去,对面的镜子里出现了一副标准的知识分子形象。 “嗯,这还差不多。一会你到对面那个小饭馆等我吧。”美云彩小声说着,便开始为佟钱打扫起身上的卫生来。 佟钱来到了“新潮流”的对过,这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饭庄,里面的炒菜味道已弥散在整个空间中,那种飘香的滋味更加引起人们的食慾,几个排队的人眼巴巴地等着坐位,一对男女占据着一个小方桌,她们只要了几个小菜,有说有笑地慢慢悠悠地吃着、喝着,不时地还冒出几句挑逗的语言,引来了几个站客的白眼。 佟钱干脆从饭庄里走了出来,他望着交相辉映的路灯、车灯,吁了口气,“嗨,都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的‘饿死鬼’。”抱怨起这人满为患的城市来。 这时,美云彩已在对面发现了他,想穿过这奔流不息的马路来到这家饭庄,可佟钱示意她前行,如水般地车流想横向穿越谈何容易,两人各自在马路两侧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总算又到了一家“丫丫饭庄”,佟钱终于穿过了马路,领着美云彩进了饭店。 第81页 这家饭店原来是刘丫开的,只因上了年纪的刘丫已精力不足,无心经营,几个月前便把此店兑了出去。但这里的格局、菜种都没变,已物是人非了。 两人进入了一间小包房。佟钱耸了耸间,拿起了服务员递给他的菜牌,望着美云彩,美云彩也用深情的目光看着他,两人默默地凝视着对方,开心地笑着。一旁的服务员手里拿着笔站在那,见此情景,心里很是着急,因为外面好象有人在喊“服务员”。 “请问,两位想要点什么?”服务员开口道。 “这样吧,你给我们先倒点水,我们研究一下菜种,一会叫你再过来。”美云彩已看出服务员着急的心里,干脆来个自讨方便。 服务员走后,佟钱放下了菜牌,迫不急待地抓起了美云彩的手,吻了又吻,美云彩抽回了手,看着佟钱那副渴望的神情,“看到你今天上午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你要出家了呢,装得还挺象,假一本正,哼。” “嗨,云彩,我可不是装的,那可是被吓的,我平时连电话都不敢接,生怕警察再因为你的事来找我,心里害怕呀。”佟钱一脸的无奈,解释着。 第五十一章 诉说(一) 佟钱也因为刚刚见到她时而感到唐突,是因为眼前这位烟花女子必定有过让人难以接受的过去。如今,正如美云彩所说的,过去的就让它永远地过去吧。可是,她能彻底地“上岸”从良吗?于是,佟钱的目光又开始带着疑问,也带着希望看着她。 美云彩必定在江湖中闯荡过,她看出了佟钱的心思,她认为,眼前的佟钱还把自己视为烟花女子,甚至还在心里低估着自己,她想试图改变他对自己的看法,“我既然能把毒品戒掉,就能把自己的生活改变,你不相信吗?”美云彩正眼看着他。 “这我相信,就象我的生活能自理一样,只要有决心就能改变自己的生活。”佟钱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对眼前的女子越发感到信任、喜欢,以至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你生活自理?怎么?你妻子她不照顾你吗?”美云彩的脸上表现出惊疑。 以前,佟钱在和美云彩相处的日子里,并没有对她说出实情,而此刻,他不小心说露了嘴,他想干脆地把自己的事告诉她,“云彩,不瞒你说,我们修路的人离婚率高,我也不例外,我在几年前也离婚了。” “啊。是这样,好了,我们点几道菜吧。”美云彩的脸上又一反常态般地显得毫无表情,她拿起了菜牌,并叫来了服务员。 佟钱又要了瓶干红,打开后倒进两个杯子中,放进几片柠檬和几块冰块,望着美云彩要来的口感适中、颜色搭配合理而又荤素各半的几道菜,心里油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好想法,不过,他还是想更多地了解一下美云彩的过去,因为这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如果真的能敞开双方的心扉,他便有进一步的打算。 “来,喝一下好吗?”他端起了杯子,美云彩也端起了杯子,目光对视着,眸子里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 随着“叮”地声音,美云彩将杯子送到了口边…… “啊,等等,咱俩先喝个交杯酒好吗?”佟钱看到她问道。 “不,先喝了这口再说。”美云彩心想,此时和他在一起,并非过去的一买一卖,进展太快,反到失真。说着便举起了杯子,佟钱也跟随着。 两人喝完便放下了杯子,吃了小口菜,美云彩看着佟钱,正色道,“你不喜欢家庭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谁不想有个避风的港湾啊。”佟钱也严肃地答道。 “那你离什么婚?”美云彩问道。 “嗨,都是我这个职业不好,当初还是我叔叔帮我找的这个差事,要不然我还得在家种地呢。”佟钱有些伤感,他又举起了酒杯和美云彩碰了一下,便一口干了进去。 美云彩望着他,“哎,干了?这还象个男子汉。不过,你说种地有什么不好的?” “还不是为了进城,找了份工作,回到家乡也好炫耀一番。嗨,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在家种地呢。”佟钱说着,又在杯中倒了些酒。 “你是因为工作才离的?”美云彩想问个究竟。 佟钱又押了口酒,便把自己一肚子的苦水都倒了出来…… 佟钱结婚一年多,在城里的叔叔帮他找了份现在的工作,没多久,经妈妈的劝说,便把媳妇也带进了城里。 佟钱不在家时,妈妈发现媳妇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村里的爷们总是色眼咪咪地瞄着她,担心时间久了,儿子又总不在家,这个浓妆艷抹的媳妇会红杏出墙的,于是,妈妈劝着儿子趁早把媳妇带在身边,免得夜长梦多。 佟钱凭藉叔叔手中的权利,在城里分到了一室的房子,就这样把媳妇领到了c市。 佟钱的媳妇在农村时就妖艷的出名,杨柳腰身,细眉薄唇,白嫩的肌肤,看上去十足的一个花妖,可谁也不会想到她会是个土包子里生长出来的一个大字不识半斗的村妇。 随着筑路队伍南征北战的佟钱和其他人一样,有时几个月也不能回来一次。 这回,佟钱终于得到领导的恩准,他回来了。 第82页 可媳妇对他不冷也不热,面对恶狼般的丈夫,媳妇也只好在床上半真半假地应付着,佟钱得到了发泄后才发现妻子从前那种对自己问寒问暖的态度好象变了,家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高级化妆品,还添了几件小的只能遮羞的吊带裙装,这让佟钱想起妈妈在他们临走时的一句话,“你要经常回家看看呀。” 可是,让佟钱更没有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就在佟钱刚刚买好了返回工地火车票的当天,他翻弄妻子手机时,意外地发现了有这样一条信息,“宝贝,他回来了吧,你要好好照顾他,他几号走?” 发出的信息是,“他明天走。” “他”指的谁呢?佟钱明白了,气的想摔碎那手机,可他又慢慢地把手机放回了原位中,这时妻子买菜回来了。 “今晚你炒几道菜,我想喝点酒,好好睡一觉,明天赶往工地,啊,这票都买好了。”佟钱没事似的背对着她吩咐道。 “几点的?”妻子问道。 “明天下午三点的火车。”佟钱压住内心的火焰,心平气和地应道。 佟钱真的喝了超量的酒,他连衣服也没脱就扎到沙发里睡了起来。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了,他起来胡乱地用水沖了几把脸,妻子给他又倒了杯水送到茶几上,佟钱端起来喝了几口便问道,“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我昨晚叫了你好半天,你也没反应,你喝的太多了。啊,你想吃点什么?”妻子说着,又把他走时要带的东西收拾了一番。 “什么也不想吃,我想再睡会。”佟钱说着便又倒在了沙发里。 “到床上睡吧,这能舒服儿吗?”妻子劝道。 “啊,不用了,能舒服。”佟钱说道,又闭上了眼睛。 佟钱感到时间差不多了,他起来揉了揉眼睛,发现妻子正站在镜子旁梳妆打扮着自己,她打扮好了又想给谁看呢?佟钱想都不想了,他拿起了皮包,和妻子打了声招唿便离开了家门。 当佟钱就要走到公交车附近时,一个念头使他又折了回来,他感觉肚子里叽里咕噜直叫,到了一家面馆要了碗炸酱面吃了起来。 他从面馆里走了出来,看了看表感觉时间还早,便径直走到了一家茶馆,独自要了壶最廉价的茶水,又喝了起来。 他看了下表,感觉时候不早了,算了帐便拿起了皮包直奔家中走去。 他忐忑不安地走到了家门口,拿出来钥匙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这时,一种**的声音几乎要揭穿他的耳模,果然不出佟钱所料,妻子正在床上与男人狂欢着,凭唿吸的声音,两人已接近巅峰,随着那男人的一声低吼,卧室里平息了下来。 佟钱颤抖的手把钥匙别在了腰上,他狠命般地将打开的门重重地关上,发出的响声让卧室里的人顿时乱了方寸,两人在慌乱中都直奔着外衣努力,却来不及顾及**,佟钱一步跨了进去。 可是,里边的情景让他瞠目结舌——妻子竟然和他的叔叔一起蜷缩在床上…… “啊?叔……”佟钱不容分说,“啪”地将手里的皮包打在了叔叔的脸上,可叔叔从床上下来,他镇定地走到了佟钱的面前,侄子,你听我说…… “侄子?谁是你的侄子,你也不是我的叔叔,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叔叔,滚开!”佟钱怒吼着,随即又使出了拳头,却被叔叔一把擒住,“你好好听我说,侄子……” “我不听!”佟钱怒目瞪视着他,“什么他妈的叔叔,你是通途公路建设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好吧,李副经理,坐下来谈谈你我的条件吧!” 原来,就在佟钱把媳妇接过来的当天,叔叔就被佟钱媳妇那狐媚的眼色给迷住了,两人默默地对视了许久,媳妇见自己跟前的丈夫碍眼,她急中生智地把丈夫打发出去买菜。佟钱刚走,媳妇扭了下腰姿,发出了柔弱的细音,“一看叔叔就是个有钱的人,以后我俩就得靠你啦,好吗?叔叔。”叔叔被她那妖媚放电的目光烧得差点儿晕过去,他急忙抱紧了她,两人如饥似渴地狂热了一番,为了以后能够经常在暗中幽会,叔叔答应给她买部手机,并告诉了自己的联繫方式。 当佟钱买菜回来的时候,媳妇已走进了厨房里。 佟钱的父母只生了他这么一根独苗儿,儿子刚生下来,三天二头儿地闹毛病,后来又请了个算命的,听算命的说,儿子要随母亲姓,这样才能好养活。于是,便随母亲姓佟,因为这事,李家好长一段时间对那个算命的仍耿耿于怀。 听了佟钱的痛说,美云彩的手帕已湿了,她不住地流着泪水,佟钱又递给了她一些餐巾纸,美云彩这才止住了泪滴,“后来呢?”她问道。 “我的房子,我的工作和前妻的户口都是叔叔帮忙给办的,我又能拿他怎么样?再说还是一个家族的人,这事传出去对家族声誉的影响是可想而知的。”佟钱说着又把酒倒在两只杯子中,“后来,我们就各奔东西了,叔叔给了她一大笔钱,那一室的房子留给了我。”佟钱说着又和美云彩碰了下杯。 “你们有孩子吗?”美云彩又问道。 第83页 “没有,一直没有。再后来,叔叔因为经济问题进了牢门。嗨,不说这些了,该谈谈你的事了,嗯?”佟钱伸出了手,美云彩紧紧地抓住了它。 第五十二章 诉说(二) 美云彩握住了佟钱的热手,佟钱顺势抱紧了她,两人如磁铁般地吸在了一起,紧拥狂吻了起来。 封存在内心已久的情慾,此刻,如同一片熊熊的烈燃在干枯的草原中肆虐着,肢体拥碰着,唇齿渗透着,以至那碟子筷子被碰落的声音也全然不知。 这时,服务员闻声赶来,敲响了门。 美云彩听到声音立即推开了他,她急忙用手整理了一下头髮,“进来。”心里有一种急剎车的感觉。 服务员小心地打开了门,见此尴尬情景,微笑道,“您没事吧?”又看到地上已经碎了的碟子,“啊,不要紧,我马上换。”说着,便拾起了碎片等落物走了出去。 两人喘息未定,意犹未尽的佟钱张开了臂膀还要进行下去,却被脸色潮红的美云彩挡了回去,“别,别动了,搞的我好难受。”说着,便把自己的头埋进佟钱的怀里。 佟钱感觉胸前的热度不再加大,而美云彩感觉他的唿吸已均匀时,两人这才摆正了坐姿,重新理顺了一下情绪,并吩咐前来的服务员把菜又热了一下,又把酒重新倒满,两人又举起了杯子…… 佟钱放下了杯子,“啊,对了,你怎么会跟那些拉材料的司机那么熟悉?不会是……” “嘻嘻,不会都是我的嫖客吧?”美云彩抢先笑道。 “啊不,我是说,他们好象对你都挺熟悉的。”佟钱解释着,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不解。 美云彩慢慢放下了杯子,她抬头仰望着头上的吸顶灯,尽量不让那已经汪在眼圏里的泪水流淌出来,从前那些难忘的经歷又在她的心里隐隐作痛,她掏出了手帕…… 美云彩生长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山村里。孩提时代的美云彩,每天伴随着旭日东升上学,放学时又迎来了炊烟裊裊的美丽山庄,天真浪漫,快活地生活着。可就在她十五岁那年,父亲却因为一场意外,撇下了她们母女二人,离开了人世。 随着人口的递增,耕地面积的减少,家里的田地也起来越少了起来。农民在一年当中除了种地而外,仍有一多半的时间没事情可做,村民把这一年的时间总结成一段顺口熘,三个月过年,三个月耍钱,三个月种田,三个月干闲。看来,只靠种地已难以维持生计,多数的村民都靠外出打工赚钱。于是,美云彩的父亲买了一辆摩托车,往返于县城之间,开始做起了山货的生意。 父亲是个嗜酒如命的人,人称他“二锅头”。 这天,父亲在城里早早就把满载的山贷卖个精光,他看天色还早,就高兴地走进了一家酒馆里,要了一瓶“二锅头”和几碟小菜,开始津津乐道地自斟自饮起来。 当父亲从酒馆走出来时,身子已有些摇晃,嘴里还嘀咕着,“哼,要不是急着赶路,老子还能整它一瓶。”他跨上了摩托车一熘烟地跑了。 就在他的摩托车开到离家不远处的后山山冈时,一阵清风袭来,他感觉胃里的东西上返,他剎住了车,还没等下车就“哇”地一声喷射出来,他翻身下车,踉跄了几步来到了一处乱石堆旁又是一嗵的喷射,他倚着树干蹲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感到脖子后有些发凉,勐地一抬头“啊?”,不禁一惊,一条身上长满花斑的长蛇,嘴里吐着长丝,发出“吱吱”的声音从树干上慢慢地游到他的眼前,悬在了半空。 “妈的,你来凑什么热闹。”他骂道,随即,他伸手一抓……可是,闪电般的毒液已注入到他的体内,他被蛇重重地咬了一口。 当人们发现父亲那僵硬的尸体时,美云彩抱着母亲已哭做一团。 父亲给她们母女俩留下了三间瓦房和一间小东厢房,这间小东厢房里面堆满了父亲喝空的酒瓶子和一些杂物。 就在父亲死后的第二年,母亲就把那几亩地租给了村长的小舅子种。 本来,母亲宁可让田地闲着也不愿租给这个整天有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见人烦的傢伙,可村长三番五次地找母亲,母亲也不想得罪他,无奈之下,只好答应租给他。 母亲有母亲的想法,她把地租出去,目的就是想腾出手来开个食杂店,云彩就要高考了,一旦上了大学是需用钱的,所以,母亲把那间小东厢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当做食杂店,很快便开张营业了。 几个月后—— 一大早,后山便响起了隆隆的炮声,刚要出门上学的云彩听到炮声便吓的又跑回院子里。 “妈妈,是不是要打仗了呀?你听……” 这时,又响起了炸雷般的炮声,“啊呀,八成是,你没看电视上说吗,决不承诺放弃武力解决。你今天哪也别去了,干脆在家里呆着吧。”妈妈说着把云彩领进了屋里。 这时,院子里走进来两个人,云彩妈妈看到他俩一胖一瘦的模样,“你们找谁?” “呵呵,嫂子,我们谁也不找,我们是来找房子的。”那个留着短髮胖子模样的男人笑着,他四下里张望着,“你家几口人哪?” 第84页 “你们不会是当兵的吧?”云彩妈妈有些紧张,说着把食杂店的门关好。“就我领着孩子,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当兵?当兵的有穿我们这种衣服的吗。我们啊,呵呵,我们是修路的。”那个胖子模样的男人说道,“你刚才没听见放炮的声音吗?那是我们在炸石场啊。”。 “啊哟哟,我还以为是打仗呢。”云彩妈妈说着,便把云彩叫了出来,“快点上学去吧,没事的。”云彩跑了出来,和妈妈摆了下手便走出了院子。 原来,这个进到院子里的两个人就是负责运输碎石材料的车队负责人。他们共计十个人,专门负责运输由后山开採出来的石料,供给公路施工现场。 听了那个胖子所给出的价钱,云彩妈妈算计着,租房要比开店要来得更多,还省心。于是,云彩妈妈便一口答应下来。 那个胖子提出了具体要求,店里的东西全包了下来,并把食杂店当做伙房,正房的西屋留做寝室,还要在院子的西侧临时搭建一座活动板房,当做办公开会等临时场所。 云彩妈妈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那个胖子男人最后让云彩妈妈在食堂里做饭,每月还有不菲的工资,这让云彩妈妈更加的受宠若惊。 那个胖子男人以邪魅的目光望着云彩妈妈那丰满的身材和她那稚嫩洁白的肤色,“我们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吧。我们明天派人来帮你收拾,争取三天内进驻。” “啊好的,好的。你看……”云彩妈妈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什么不妥的吗?”胖子男人挑了挑眉稍,问道。 “啊,呵呵,我是想能不能有个手续呀?”云彩妈妈开口道。 “啊,对了,是得有个手续,我还真把这茬儿还给忘了。”他又冲着那个瘦子递个眼色。 瘦子从包里抽出了一份“租房合同”递给了云彩妈妈,云彩妈妈拿来了笔在上面填写了些数据,然后又在上面签了字。 胖子也在上面签好了字。他望着云彩妈妈,“怎么样,中不?” 云彩妈妈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心里没底,你们能不能先给点……” “啊,”胖子男人好象又想到了什么,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对了,你看我这脑袋,光想着业务了。给她点定金,给她点定金。”他又沖那瘦子使了个眼色。 瘦子从包里抽出了一沓钱,“嫂子,你数一下,够三千了你就返给我,好吗。” “这……”云彩妈妈接过了钱,小心地数了又数,生怕多数了钱让人家笑话,站在一旁的胖子有些不耐烦了。 “嗨,查一遍就行了吧,差点还能怎么的?这点钱还不够我八万一宿点几把炮的呢。” “八万?”云彩妈妈疑惑地看着胖子,心想,他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第五十三章 诉说(三) 八万是这个车队郑队长的外号。他自从组建了这支运输车队以后,闲暇的时候总离不开麻将桌,一年的输赢总在八万元左右,因此,他自称“八万”。以示自己的赌风正,为人豪爽。 云彩妈妈愣了半天也不明白这个短髮胖男人怎么会叫这么个名字,心想,总不能就这样称唿他吧,于是,她试探着问道,“请问,你,怎么称唿你呀?” “啊,你就叫我郑队长好了。”郑队长也带个疑问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云彩妈妈,“啊对了,我怎么称唿你呀?” 云彩妈妈迟疑了一下,“啊,我的名字那上面有的。” “队长,她叫林玉子。”瘦子男人看着“租房合同”上的签字说道。 “名字挺中听的,哈哈。”郑队长说着又和玉子握了握手,“嫂子,以后,你家要是有个大事小情的,尽管吱声就是了。”随后他又吩咐瘦子把“租房合同”再复印一份交给玉子。 这时,几辆翻斗汽车开进了门口,郑队长看到汽车来去的场地有些紧张,便又吩咐手下再把门口的路用料垫宽垫平一些,这样,玉子门前那多年泥泞不堪的路终于平整宽敞了许多,玉子望着这一切,心里暗喜着,心想,这个叫八万的人可真够敞亮的,做起事来让人从心里往外地爽快。 玉子东院邻居里,一名正挎着篮子摘豆角的胖女人正和墙外一名小媳妇模样的女人扯着闲话。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又带有鄙视的样子撇着嘴。 “你可没看她那贱样儿,啧啧,和几个大老爷们眉来眼去的,哼!”小媳妇模样的女人向西院眯着斜眼,那嘴象爆豆一样说着。 “啧啧,老爷们死还不到一年就招来那么大一帮汉子,哼,这下可管够了,嘻嘻……”胖女人捂着嘴嘻嘻着,生怕那几颗大板牙暴了光。 “哎,”这时,胖女人尽量把头探向墙外,小媳妇模样的女人也凑了上去,“你没听说吗,这帮修路的人没几个好玩意,走到哪哪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可都遭了殃了,那帮人吃、喝、嫖、赌什么都干,有时还往外领呢。” “是呀?啊呀,那你可得加点小心,嘻嘻。”小媳妇模样的女人嘻嘻着瞟了胖女人一眼。 第85页 “我呀,哼,我这老样子谁能相中?要说你嘛还着不多,”胖女人媚眼打量着小媳妇,“瞧你的俊模样,杨柳细腰的,两个大奶子都要蹦出来了,你可要小心哟,哈哈……” “中了中了,看你们俩都胡咧咧些啥呢?”胖女人的老公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媳妇的身后,吓的两人立即闭上嘴,目光又同时向他望去。 胖女人生气地瞪着他说道,“你给我滚犊子,有你什么事,瞎掺和啥?” 胖女人老公有些不服气地又说道,“你呀,你只看到人家的一头儿,可另一头儿你知道吗?这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人啊,积德呀,你们可不能乱讲人家呀,哼,傻娘们的舌头就是长。”他说着,瞪了媳妇一眼便离开了。 美云彩放学回家一看,家里的一切好象都变了,只一天功夫,院里院外的道儿被垫的平平乎乎的,西屋中的南北炕也都住满了人,东厢房里,妈妈正忙活着炒菜,扑鼻的香味让她感觉过年时才有。 几个汉子又在西边搭起了一座板房,除了会议室,又间壁个小麻将厅。郑队长忙活了一天,总算露出了笑模样,“呵呵,根据地总算建成了,今晚得好好整两盅。”他叫来了瘦子,并吩咐玉子多炒几道菜好让大伙高兴高兴。 瘦子男人跑过来看着郑队长问道,“郑队长,你住哪呀?西屋都挤满了。” 郑队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个地儿,他挠了下头,“东屋呢?” “东屋是人家娘俩住的。”瘦子又把目光投向了板房,“要不把会议室再隔断一下吧。” “不行,”郑队长又把头转向了小东厢房,“正好,挨着餐厅再做个小隔断。” “这……”瘦子有点犹豫,因为餐厅里再做隔断已经小的不能再小了。 “什么这那的,赶紧去做吧。”郑队长不耐烦地吩咐道。 夜里,郑队长发现了几个爷们上侧所路过玉子母女俩的窗前时,总是不时地朝里面观望一下,有的干脆还爬在玻璃上想看个究竟,这让郑队长大为恼火。第二天一大早,郑队长便来到了西屋,吩咐瘦子把大伙招集起来,他两手叉着腰便开始训斥起来。 “我可告诉你们,人家房东可是个正经过日子人家,咱们都得文明点儿,谁他妈要是敢打这孤儿寡母的主意,别说我八万对你可不客气!都听清楚了吗?”郑队长说完,几个司机都点着头应允着。 随后,他又吩咐那个瘦子买了个“鸳鸯戏水”图案的窗帘挂到了林玉子的窗前,这又使林玉子越发地感激着他。 这天夜里,几个司机因为疲劳而早早就躺下休息了,郑队长的麻将桌“三缺一”,瘦子又找了一遍,可还是凑不上局。这时,瘦子一眼看见了刚刚收拾完食堂就要进屋的林玉子,他冲着队长使了个眼色,“郑队,嗯?” 郑队长看着玉子,“她?她会玩吗?” 林玉子早些时候就喜欢玩两把,自从老公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心思玩这玩那了,她一心想把云彩培养成人,除了操持家务外,就想怎么能多挣点儿钱,想把家里的日子过得像样些。 “哎,嫂子,”玉子听到了板房里有人叫她,驻足向叫声望了一下,“过来呀。”瘦子向她摆了下手,玉子转身走了过来。 “什么事儿?”玉子边走边问道。 “呵呵,嫂子,我们队长想请你玩麻将,你看……”瘦子笑嘻嘻地指着桌子说道。 “我?呵呵,我都有日子不玩了,能行吗?”玉子的话让郑队长心里一阵的狂喜,他想,如果能让玉子也参与牌局,一来,可以解决人手问题,二来,也好顺便了解一下她,因为他感觉她好象挺适合自己的,脾气性格也都挺合得来的,自从见到她第一眼时,心里就一直放不下她。 “你放心,输了就算我八万的,赢了都是你的,怎么样?”郑队长说完,瘦子又见缝插针地说道,“我们队长可一直在等着你来打牌呢,你看,这个位子一直给你空着呢。” “啊哟,是吗?”玉子的目光闪电般地瞄了一下郑队长,郑队长的眸子里第一次象被强光扫了下,心里一阵地狂跳。随即,冲着她点了点头儿,然后手一指,玉子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八万。”玉子每打出一张牌都要叫一下,这下,却被郑队长听到了,误认为在叫他,“怎么?”他看着玉子。 玉子的目光斜睨了一下郑队长,“啊,我是说打八万,不是叫你,嘻嘻。” 郑队长看到玉子笑的模样,他还是头一回看到一个女人笑的这么可亲,目光里充满着自信和暖暖情意。同时,也感到这个女人对待生活的坚强和不屈,她每天早晚干活的时间都比一般人拉的长,身心疲惫的她,脸上还不失尊严地常常挂着微笑,来打点着每一个人。 “你不会是缺吆断九吧?”八万看出了玉子好象是一副没有将的牌,便随手扔出个吆鸡来。 “哈哈和了,单吊吆鸡。”玉子发出了欢喜的笑声。 瘦子和那名司机互相对视了一下,心想,“今晚可要惨了,怜香惜玉的队长要开始给她‘点炮’创收了。” 第86页 “我就不信,你还能和,”那名司机不服气地“叭”又甩出个吆鸡来,“这个吗?” “嗨,又和了,你们看……”玉子摊开牌,大伙瞪着眼睛都不出声了。 八万心里暗自为玉子高兴着,心想,这可是你们打出来的,可别怪我暗中勾结她。 瘦子望着玉子的笑容,美丽的肤色如同芙蓉般盛开的样子,玩笑道,“呵呵,嫂子不仅麻将打的好,其实你打牌的样子也挺象妖姬的,哈哈……” 早上,司机们起来便问,“我说瘦子,昨晚战果怎样?” “呵呵,好惨的,都输给吆鸡和八万了。” “什么吆鸡?”那个司机问道。 “嗯……”瘦子向窗外的玉子努了努嘴。 “你还真别说,咱们头儿不也单身嘛,正好一对儿。”那个司机斜眼眯着玉子说道。 这时,女儿云彩从房里跑了出来,“妈妈,你昨晚到哪去了?怎么才回来呀?”玉子听到女儿的问话,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一把拉着女儿的手朝房门走去,“快进屋去。” 瘦子和那名司机见此情景,对视着,诡秘般地点着头儿笑了。 第五十四章 黑夜 佟钱端着酒杯半天望着云彩,云彩放下了酒杯,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对视了着,美云彩又继续说道,“其实,妈妈也挺喜欢那个郑队长的,就是对他的底还摸不透,对人也不大了解。” “那妈妈怎么一夜没回来?她到底去哪了呢?会不会到了食堂?”佟钱望着云彩问道。 “你是说,妈妈会不会到了郑叔叔那里?其实,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因为我怕妈妈把握不住自己,再和这帮修路的人搅在一起,日后要出闲话的。” 那天早上,妈妈把云彩拽到了屋子里,要她以后不要在院子里问这问那的,妈妈说院子里人多嘴杂,尤其是东院里的胖娘们,总是东家长李家短的,没风都能搅出三尺浪来。 打那以后,妈妈每天晚上打完了麻将就进屋睡觉了,云彩也不想多问妈妈的事了,可她发现妈妈躺在炕上翻腾着好象有什么心事睡不着,早上起来时在镜子的面前要比以往的时候多了,还把自己的头也汤起了捲儿来,并问着云彩,“云彩你看,妈妈这样子好看吗?嘻嘻。” 云彩越来越发现妈妈好象变了,她的衣服也紧跟着潮流换的也勤了。 这天,郑队长从县城里回来,他直接走进了妈妈的屋子里,就把一大抱东西堆在了炕上,“玉子,这是我刚刚从城里给你带回来的,你试试看合适不?” 妈妈打开了一看,全是些新衣服,并且都是为自己的体形标准买的。“嘻嘻,你可真能耐,哪件衣服都挺合适的,哎,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高尺寸的?” 郑队长眯着眼笑呵呵地说,“呵呵,别忘了,那天夜里我在你身上可没少用手……” “去你的。不过,你可挺有心的。”玉子说着,便被郑队长一把抱在了怀里,两人喘着粗气,又是一阵的抱吻。 云彩放学回来了,她看到院子里空噹噹的,院子的门开着,她叫了声“妈妈”,可没有反应,便径直走进屋子里…… 屋子里的情形让她惊讶起来,郑队长和妈妈抱成了一团,正喘着气亲吻着,那手也胡乱地在两人的身上游摸着,竟然没有听见有人叫“妈妈”的声音。 云彩返身又跑了出去,站到了院子里,她看到妈妈两人是那样的渴望和激动,脸不禁有些发热。心里乱跳起来。 这时,妈妈从窗子中发现了女儿,一把推开了郑队长,“孩子回来了,你看……” 玉子慌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髮和衣服,郑队长也急忙正了正衣角,“啊,是云彩回来了?正好。” 郑队长说着便从包里拿出来一身蓝色牛仔服,“孩子大了,应该有身象样的衣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让她进来试一下吧。”郑队长说着便走了出去。 云彩望着他已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欢还是厌恶,妈妈把她叫进屋子里,云彩把书包扔在了炕上,望着炕上的那堆东西,没好气儿地叫道,“讨厌!” 妈妈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孩子,你不能理解妈妈不要紧,可妈妈说什么也得把你培养成人,你爸爸没了,眼下咱俩人孤儿寡母的,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这难日子还在后头呢。云彩,妈妈这都是为了你,你要怪……就怪妈妈吧……”玉子哭的说不下去了。 “妈妈,你别说了……”云彩抱着妈妈一起哭了起来。 郑队长在院子里听到了哭声,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急步走进屋子里,母女二人痛哭的情景,让他的心也跟着酸了起来。 “好姑娘,别哭了,妈妈也都是为了你好呀,你要相信叔叔,我会对妈妈好的,你要安心读书,将来家里的一切由我来承担。”郑队长流着泪水,他边擦着眼泪边说道,“人要学会坚强,都高兴点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玉子不哭了,望着云彩,“还不快谢谢叔叔。” 第87页 “啊呀,呵呵,谢什么呀,快穿上让我看看,要是不合身我再给换一件回来。”郑队长笑道,他看着母女俩,心里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着希望。 一身蓝色的牛仔服把美云彩打扮的犹如一名闪亮登场的时装模特,身体各部曲线凸凹分明,修长的大腿,挺直的腰身,细长的脖径,瓜子型的俊容忽闪着似乎会说话的眼睛,亭亭玉立的身姿给这个小院子里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真美呀,不过……”郑队长看着这个分外妖娆的云彩,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他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啊呀,你瞧我这脑袋,怎么没给孩子配双鞋呀?” 妈妈看在眼里,心想,“孩子真的成大人了。”她望着自己漂亮的女儿,心里美滋滋地感觉。 郑队长走近玉子的身旁,小声问道,“云彩要穿多大号的鞋?” …… 其实,这个郑队长比林玉子小二岁,在他三十岁那年,娶了个“不合身”的媳妇,郑队长是个短、粗、胖式的小个儿,而媳妇则是个长脸细身的高个儿女子,两人每当步行在街上,总是惹来些非议的目光。不仅如此,生活中,郑队长性格豪爽,讲究实际,而妻子则感情细腻,讲究情调和虚荣,这样,一来二去,使两人能在一起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起来,再加上郑队长总出车在外,尽管郑队长搞运输来钱快,但终因家里这颗“红杏”耐不住寂寞,在他俩结婚还不到三年的光景便以郑队长长年流动为由“出墙”了。 “……你们这些修路的人都不应该有家,你说走就走,回来的时候也没个准信儿,我日日夜夜守着空房,到了晚上,更是孤枕难眠。并且,你上不能孝敬老人,下不能教育子女,试想,如果我们要是有了孩子会是个什么样子?孩子能认你这个居无定所的爸爸吗?趁我俩还没有结籽,分手吧……”郑队长手里端着这封妻子临行时留下的绝情书,两行泪水落了下来。 美云彩的真名叫梅云彩。是因为她从小就天资聪颖,喜欢蹦跳,而且越来越美丽大方,于是,同学和老师便以谐音称她,“美云彩”。 就在美云彩扭动着腰身试穿着牛仔服装时,却被村长的小舅子在院子的小门口中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有手好闲的傢伙,他偷偷趴在云彩家的门缝中不知看了多久,望着云彩那妩媚动人的微笑和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他嘴里嚼着垂涎,眼里喷着慾火,心里顿生了邪念,“哇,老梅家的青苹果要红了耶。”他自语着,这才恋恋不捨地离开了云彩家的小门口。 这些日子,村长小舅子每天都要光顾一下云彩家中的院子,他想找机会要和云彩单独接触,以实现他多日就酝酿已久的罪恶梦想。 这是一个“月黑头”的夜里,司机们吃过了晚饭便又开始了夜间运输,因为大忙季节工程紧张,司机每天只能保证八小时左右的睡眠时间,其余时间都得跑运输。 云彩家院子里,除了板房里四个人在打麻将外,就剩下个东屋里的云彩一个人了。 由于天热,云彩家里的门窗都是开着的,院子里那颗果树的叶子被风吹的发出沙沙做响的声音,又不时地听到那蚁子发出的由近及远或由远及近的嗡嗡叫声。 村长小舅子身穿花格衬衫,留着一头“板寸”,脖子上挂着一副很粗的黄链,脸涨的通红,嘴里冒着浓浓的酒气味。他里倒歪邪地走到了云彩的窗下,四下里打量了一番,用手轻轻敲了两下已经开着的窗子。 “云彩,云彩……”他声音几乎小的连自己都听不到。 “啊?你是……啊,是小帅哥呀,你怎么……”没等正在看书的云彩说完,只见他翻身从窗子中爬进了屋里。 “啊你……你怎么这样?你有事吗?”云彩有些慌乱,还没等她从炕上下来,就被这个小帅哥一把扯住了连衣裙…… 第五十五章 强暴 村长的小舅子因为长相流里流气,再加上他还有一个男人标准的体形和个儿头儿,村里的人为了讨好村长,不论年岁大小,都称他为小帅哥。然而,背地里这个小帅哥却是个好吃懒坐,酒后无德,**成性,人见人烦个傢伙。 “刺——啦——”云彩的连衣裙被他撕拉的几乎成“一分为二”,白嫩的大腿间在灯光下已无法掩饰那少女从未暴过光的禁区。 云彩拼命地挣扎着,她刚要喊出声来,却被小帅哥的大手捂得严严实实,紧接着,又扯下了一条毛巾塞进她的嘴里,随即,他又把云彩的两手反压在炕上,云彩又使出浑身的力气誓死抵抗着,两人又是几个回合的挤压与反挤压地翻滚…… 一轮撕扯过后,未得片刻的喘息休整,小帅哥又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撕扯、抓握着云彩的四肢、肉体,把个裙子扯的满炕是碎片,这时,云彩已被他折磨的筋疲力尽,她的头感觉一阵的眩晕,闭上了眼睛…… 小帅哥喘着粗气,眯着邪魅的双眼,看到了云彩大腿间中那道多少世人迷的风景区,“呵呵,小妹妹……别怕,还有……最后一道封锁线了……” 第88页 一条粉红色的**轻轻地落到了地面上。 随即,又出现了金属卡扣和那拉链的声音…… 一切都是来的那么突然,又那么快就结束了。当这个小**看到炕上的血红时,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他此刻好象酒醒了大半,他慌忙穿上了裤子,捡起了衬衫又翻身从窗子中逃了出去。 “妈——妈——呀——!”云彩扯下了嘴里的毛巾,捂在了隐秘之处,她在惊恐中,冲着窗子就是一声撕心裂胆的叫喊,那声音似乎要把整个屋子炸开。 板房里,只听见有东西噼噼啪啪地落地声和挪动坐椅的骚动声,随即,门勐然地开了,几个人闻声向云彩的屋子里跑了过来。 玉子抢先闯进屋里,屋里的情景让她惊愕了片刻,她示意别人不得进来,便又顺手扯下了窗帘围在了云彩的身上,“云彩,你,你怎么了?说话呀!” 惊魂未定的美云彩,她两眼直直地望着墙壁,浑身颤抖着,好象空气凝固般地让她感到窒息,其他的人也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只有那颗果树的叶子还依旧随着晚风发出沙沙的响声。 “小帅哥!你个**!”云彩突然发出了惊叫,她抱着妈妈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啊?是他?”玉子也勐然间明白了,“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帮我抓人哪。”她冲着几个男人喊着。 “玉子,别急,你慢慢说,你说的是谁?在哪?”郑队长看着玉子问道。 玉子这才明白郑队长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小帅哥,他也根本找不到他。于是,她又掏出了几件衣服给云彩换上,又安慰了女儿几句,便领着队长、瘦子和一名司机走出了院子,直奔村长的家。 此时,村长正在自己的屋子里,他光着膀子手里拿着扇子,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扇着凉风看着电视。 玉子第一个闯进他的屋里,“村长,你可得给我做主呀……”她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一时泣不成声…… 紧跟着,郑队长等三人也一起进了屋,“你就是村长吧?”郑队长手指着村长问道。 村长站了起来,他知道是来者有事,有可能还事情不妙,他穿上了衣服,“你们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我能帮的一定会尽力的。” “那好,我问你,如果你的亲戚犯了法是不是应该与民同罪?”郑队长指问道。 “那还用说?别说是我的亲戚,就是我自己犯了法也得老老实实伏法的,呵呵,你别忘了,这可是**的天下。”村长一脸严肃地答道。 “你的小舅子,他刚才**了我的女儿,你看可怎么办呀……我的天呀……叫我怎么活呀……”玉子“嗵”地一下跪立在地上,两手拍打着地面,放声哭了起来,那声音带着悽惨和绝望。 “啊?有这等事?”村长的脸色顿时惊诧起来,“这个畜生!”说着,他从地上拉起了玉子,“别着急,这事由我来处理,你放心,别哭坏了身子。” 村长拿起了电话,“是乡派出所吗?我是李村长,你们马上把我的小舅子,啊,就是那个小帅哥,你们马上找到他,把他给我抓起来!”村长说话时非常激动,声音也特别大,“什么?我小舅子怎么的?他犯的是**罪!如果你们瞻前顾后地顾及这顾及那的,别说我告你们去!” 村长挂了电话,看着玉子,“玉子,你们一定要保护好现场。走,你们先领我看看孩子去吧。” …… 本来,郑队长满以为这个村长会极力袒护自己的亲戚,甚至抵赖,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意想不到的举动,“看来,这个村长还真有点作为,并不象我所想的那么差。玉子,这几天你什么都不用做了,留下来好好陪陪云彩吧。” 第二天,公安人员便逮住了这个小帅哥,并又到云彩家调查取了证,这个色胆包天的小**终会得到应有的惩处。 身心遭受致命般摧残的美云彩,这天,终于在郑叔叔的劝说中吃了几口饭。几天来,云彩神情恍惚地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她一看到那窗子就心惊肉跳,那种与小帅哥撕扯的情景几乎天天都在梦里重演,晚上总把那窗子关的严严的,可云彩还是在夜里常常被恶梦惊醒。 妈妈连续几天都在深夜里,趁云彩睡着时爬起来烧着“聚魂”纸,一边烧着嘴里还一边念叨着,“孩子来家,孩子来家……” 这还是那个与胖娘们搅舌头的小媳妇给出的主意,这个小媳妇说云彩得的是虚病,魂不守舍,必须找个先生出个偏方给她聚聚魂就好了。 于是,玉子就按照小媳妇指定的地方找来个“明白”人,开了一沓“聚魂”纸,这才了去了一份心愿。 云彩被**的消息,很快在整个村子里沸沸扬扬地传开了。有的说云彩是这十里八村的一支花,特别着风,惦记的人多了,不等这支青苹果红了就得有人摘;有的说母亲跟着一帮老爷们在一起没个正调儿,孩子也跟着倒霉;有的还说那孩子受母亲的影响,早熟……云云。 云彩的书也不念了,虽经妈妈和郑叔叔的再三劝说,可云彩说什么都不想碰那书包了,她天天躲在屋子里看着电视,有时还帮妈妈干点活。就这样,时光流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第89页 “这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呢?”玉子望着身体渐渐发育的云彩,哀嘆着。 “要不早点找户人家嫁出去算了,孩子大了,早晚都是那么回事。”在食堂里的郑队长看着玉子劝道。 “嗨,要是能稳稳噹噹嫁出去还说啥了,这十里八村的人谁都知道她被人祸害过,不太好嫁了。”玉子一脸的绝望。 “嗨,想开点,有什么大不了的,非得可农村这一颗树上呆死吗?”郑队长似乎有了主张,他兴奋地看着玉子,“我道有个好想法……” “你?你不会让云彩跟着你们车队学开车吧?”玉子说道。 “不,城里有家大酒店缺少迎宾员,正好云彩的各方面条件挺优秀的,你看……”郑队长说着,目光试探着玉子。 “酒店?不会是去当小姐吧?”玉子担心地问道。不过她还是很感激这个郑队长在关键时刻总是能一心一意地维护着自己。心里感嘆着,这帮修路的人可亲、可敬! 第五十六章 神秘的老闆 “什么呀?人家可是正规的买卖。让孩子早点出去锻鍊一下,省着在家里让人说三道四的,我看她准行。”郑队长解释道。 “这……”玉子有些犹豫,因为孩子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自己。 “这什么?现在是你能不能撒开手的事了,云彩的对象根本就不用你愁,哼,将来,农村的那些小帅哥还怕咱相不中呢。”郑队长的一番话让玉子起了活心,她感到郑队长的话满有些道理,这云彩一走,村里对她的闲话自然也就没了,再说,有郑队长在,家里的事情也自然就有了主心骨。 “我看中。”玉子答应着,“可云彩不知能不能愿意呀?” “我愿意!”这时,云彩走了进来,“妈妈,我一定要在外面好好干一番事业,回家好让村里的人看看,不能让人家小瞧我的。” “嗯,云彩孩子有志气,好好干,不能让人家瞧不起咱。”郑叔叔赞扬道。 云彩望着妈妈,又望着郑叔叔,眼神里充满着忧虑和期待,“郑叔叔,我妈妈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农村女人,我怕她日后……”云彩说着又扑在妈妈怀里。 “孩子,你放心吧,我也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我也想有个安稳的家呀,我会照顾好妈妈的,我也会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对待的,让你的爸爸也好安心于九泉之下。等过两年工程结束了,我想把妈妈领进城里,正好我在城里还有套房子。”郑叔叔诚恳的目光看着她们母女俩,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责任感。 一番话,让玉子的心里踏实了许多,心也越来越贴紧了他。 “啊,郑叔叔,你叫郑……”云彩望着叔叔,可她一直不知道这个郑队长的真名。 “啊,我叫郑中,郑和下西洋的‘郑’,红中的‘中’。”郑中说着,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云彩,“以后你在外面有什么事就按这个找我好了。” “嘻嘻,你还不如直接叫红中算了,正好对上你的本行。”玉子看着他笑道。然后又凑到郑中的耳边低语道,“你可要当好爸爸哟。” 一句话让郑中好象受到了刺激,他多么希望眼前的云彩能叫他一声“爸爸”呀,可他又一想,嗨,自己没有那个福分呀。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种甜滋滋的味道,因为他越来越感觉到了玉子那颗真诚的心。 妈妈含着泪水帮着云彩收拾着东西,并一再叮嘱着云彩要常回家看看。郑中又把瘦子叫了过来,要他安排一辆翻斗车。 经过一路的颠簸,把云彩送到了c市的郊外。 “好了,我的车进不去城,我也只好把你送到这里了。”司机师傅说道。 “谢谢师傅。”云彩下了车,她又回过头来,“啊,能把你的片子给我一张吗?以后我好联繫你。” “嗨,我一个司机,哪有什么名片呀,不过……”司机拿出了笔,在一张小纸上写下了几行电话号码递给了云彩,“这些号码你打哪个都行,你留着吧。” 云彩终于找到了郑中所说的这家大酒店。可让郑中没想到的是,这家大酒店不光是单一的经营餐饮,里面除了吃喝而外,又增加了不少娱乐项目。 酒店的一楼是餐饮,二楼以上是一间间装修奢华的包房,大厅与整个楼道间是青一色的大红大紫的地毯。 门口的大转门如同一个大齿轮子,不停地咬合带动着这里进出的客人,迎宾小姐无法一一地对着每一位客人点头哈腰,干脆把头一直低下,伸手示意着如流水般的男男女女。 云彩来到了酒店门口,她抬头仰望了一下这座大楼,“好高呀。”便随着人流走了进去。她径直来到了总台前,一位小姐彬彬有礼地走了过来,“请问这位小姐想要我们做点什么?” “我,我是来找工作的。”云彩看着这位漂亮小姐说道。 “啊,请你跟我来吧。”漂亮小姐说着,便把云彩领到了里面屋里的小包间中,一位身穿西装,留着背型头髮的中年男人,坐在转椅上,翘着二郎腿正看着电视里的职业摔跤比赛节目。 第90页 听到敲门声,“进来吧。”那声音低沉的让人感到恐怖。 “经理,有位小姐要在这里谋份职业,你看……”漂亮小姐的手一伸,示意云彩再往前走近一点。 这位经理的转椅转动了九十度角,露出了一张宽额头方型脸,铁青的面容好象从来就没笑过,眸子里隐藏着神秘和冷酷。他上下打量着身穿牛仔服,腰身性感,眉宇间充满动感的美云彩。 云彩被他瞄了半天,不好意思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又露出了侧面,凸凹分明、上下比例匀称、亭亭玉立般地身体被他一览无遗地看个遍。 “嗯,不错,真的不错。”经理自语着,他盯着云彩,那脸部的表情似乎在解冻,“你能做什么工作呀?” “我,我想当迎宾员。”云彩紧张的两手合在一起,怯生生地说道。 “诶,当什么迎宾,那才挣几个钱?瞎了你这块料了,这样吧……”经理又冲着一直站在门口那位漂亮小姐吩咐道,“你让八哥来一趟。” 经理抽出一只雪茄叼在嘴上,点着后吹了一口,斜睨着云彩,“你家是农村的吧?” “啊,是的。”云彩怯声答道。 “没关系,在这里只要听话,保你有饭吃,有钱花的,嗯?”经理满脸堆了一下笑,可一直看不到牙齿。 一个叫八哥的中年男子把云彩领到二楼的包间里,并教她怎么开音乐,怎么点歌,怎么倒茶,怎么给客人递麦克等一些服务常识。并特别吩咐云彩一定要满足客人的需要,不能得罪客人。 “二零八,来客人啦。”外面的服务生喊道。 “客人来了,你可得精神点儿。”八哥嘱咐着,他看到云彩那身牛仔服时,“嗨,你的衣服还没换,好了,等会儿再说吧。” 八哥把客人迎到包间里,又吩咐了一下云彩要照顾好客人,便走了出去。 来的客人是二男一女,三个人都挺瘦,那个头髮干黄的女人脸白的要是在晚上能把人吓个半死。 “请问三位想要点儿什么?”云彩头一回这样对人说话,感觉特别别扭。 只见那三个人一起坐在了沙发中,互相对视着,一个个没有精神,好象都困的样子。那个白脸女人冲着云彩吩咐道,“啊,没事。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有事我们再叫你好了。” “好的。”云彩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还没动静,云彩又想起八哥“要照顾好客人,要多问客人需要什么”的话。她推门便走进了房间…… 但是,里面的情景让她吃惊起来,三个人都趴在了茶几上,吸着纸上像面粉一样的东西,“啊?你们在吸什么东西呀?”云彩惊叫了一声便转身想走出去…… “站住!”沙发上的一个男人起身上前一把拉住了云彩,“你不要出去,这里需要你的服务。” “啊,好。请问,先生你您需要点什么?”云彩机械地问道,脸部强堆着微笑。 这时,那个男人沖那个白脸女人使个眼色,白脸女人走出了房间。 审核云彩的那个经理又把八哥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训斥着八哥,“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这事要是捅出去我们就全完了!必须把她给我摆平!” 两人又交头接耳地嘀咕了一番。八哥点了点头便急忙又跑到了二楼,和正站在门口的白脸女人又小声地嘀咕了一阵,白脸女人点着头,这才又回到了二零八的包间里。 第五十七章 条件 白脸女人笑嘻嘻地走到了云彩的身边,“小妹妹,在这里做多久了?” “啊,我刚来的,还什么都不懂呢。”云彩感觉这个白脸女人挺随和的。 白脸女人沖那个男人使个眼色,那个男人点了下头,便将一杯在暗中调治好的饮料送到了茶几上。 白脸女人手里端了杯啤酒,带着很温和的表情,“来,小妹妹坐大姐这,陪我喝杯酒好吗?” “我,可我不会喝酒啊。”云彩慢慢地靠近她坐了下来,云彩还真的有些口渴了。 “啊,不是让你喝酒,我喝酒,你用饮料陪我就行了。”白脸女人说着,便把那杯特制的饮料端给了云彩,“来,小妹妹,碰一下好吗?” 云彩高兴地接过杯子和她轻轻地碰了一下,“谢谢大姐。”便和白脸女人一起干了杯。 “谢什么,我们就要成为好朋友了,你以后会用得着我的,别客气。”白脸女人说着,便拿来一张名片交给了云彩。 时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云彩感觉自己好象需要些什么,她两眼流着泪水,打着喷嚏,抓耳挠腮的特别闹心。 “小妹妹,你怎么了?你需要点什么?”一直坐在包间里的白脸女人看到云彩的样子,知道那饮料出现了效果,便冲着那两个男人又使个眼色,那男人拿出来一小包东西。 “啊,姐姐,我好象需要那个东西,快拿来吧。”云彩已迫不及待地上前伸手要抢那包东西,而拿着那包东西的手却缩了回去。 “小妹妹,你今天看到我们在吸什么东西了吧?我告诉你,那是让人兴奋销魂的东西,是有瘾的,你刚才喝的那杯饮料里面就有那种东西,你今后再也离不开它了,呵呵,呵呵……”白脸女人得意地笑着。 第91页 “啊?快给我吧,好姐姐,我好闹心呀,我好象是不行了……”云彩给她们跪下了,声音带有悽惨和乞求。 “那好,那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我就给你那包东西。”白脸女人恶狼一样的目光盯着云彩。 “啊,好好,你说。”云彩无奈地冲着她点着头。 “第一,今天的事你谁都不能告诉,就是在你妈妈面前都不能说,嗯?” “啊,好好,我答应你。”云彩不住地点着头。 “这第二嘛,你知道这一包东西值多少钱吗?凭你这点工资怎么能够呢?你得听话才能多挣钱,否则,你可要断顿了,知道不?”白脸女人的声音拉的很长,似乎象个救世主在给一个快有饿死的小狗施捨一点吃的一样。 “哦,我听话,我听话,让我做什么都行。”云彩又不住地点着头答应着。 白脸女人又冲着那男人使了个眼色,她头一扬,那男人就把一杯调治好的饮料递给了云彩。 云彩大口喝着,顿感体内各部器官通畅舒服极了,她干脆一口全喝了进去,她喘着气,“好爽啊,真舒服呀。” “好了吧?怎么样?呵呵。”白脸女人笑着看着云彩,“以后怎么做你该知道的,懂了吗?” “好姐姐,我听你的。”云彩答应着。 “呵呵,小妹妹,我可给了你两包那种东西了,怎么办呀?”一个瘦高男人起身朝云彩走了过来。 “你还不去陪一陪这位哥哥,在你难受的时候多亏了人家呀。哈哈……”白脸女人发出**的笑声,嘴里露出了一圈细长的黄牙,象个鬼。 “不,我不做那种事的。”云彩向后退着,嘴里拒绝着。 “不做?那好呀,以后你再犯瘾了可别找我们。”白脸女人威胁道。 “啊呀,走吧,小妹妹,不就是男女那点事嘛,有什么呀。”那个瘦男人一把扯过云彩的手,云彩好象一只迷途的羔羊被这个瘦男人稀里煳涂地拽进里边的小间里。 云彩这才发现这个包房中还有更隐蔽的地方,心里不寒而慄,这个隐蔽的小间里除了一张床而外,什么都没有。 瘦男人一顿野兽般的狂泄之后,便领着云彩从里间中没精打彩地走了出来,他看着白脸女人嘻嘻着,坐在了沙发中。 “呵呵,这回舒服了吧?你也该上班了吧?”白脸女人看着脸色发红的云彩,淫笑道。 “上班?我现在不是正在上班吗?”云彩问道。 “你应该到三楼去更好地陪客人。嗯?”白脸女人冷冷地说道。 云彩这才明白了自己的去处,一天前的那些梦想已很快成了炮影,如今,又鬼使神差般地染上了毒瘾,自己被迫又不得不做这种以前连做梦都无法想像的职业。 云彩下了楼,漫不经心地走在灯火辉煌的马路边,她没想到,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让自己经歷了她一生都难忘的事情,她辜负了妈妈的一番希望,她对不起郑叔叔的一番好心,她的芳心已经彻底地破碎了。 嗨,也许这就是命吧,云彩勐然抬起了头,哼!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都是那么回事了,她回过头径直朝大酒店中走去…… 浓浓的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这座酒店与往常一样,又迎来一个疯狂而颓废的夜晚。闪烁的霓虹灯绚丽、耀眼。为这座不夜城增添了几分迷情和喧嚣。 很多的白领,金领都以能来这里消费为荣。而更多的则是希望能在这里一饱口福之后,再施展一下自己的歌喉或亲近一下那娇艷芬芳的玉体。 大包、小包的空间里,歌舞昇平,舞池中的男男女女随着亢奋的音乐有节奏的扭动着身躯,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激情,把一切的烦恼和忧伤都抛在了脑后。 在这个充满压抑的时代,酒吧、歌厅便成了职业人士释放压力的好出处。 这个酒店一楼大厅里,一群性感靓丽的美女正在迎接着八方客人,她们有的身着白纱服饰,小的仅能遮羞而已,超短裙短到可以隐约看到里面诱人的风光。吸引着到这里来的所有男人的目光,那目光里不免带着些缭乱和痴迷,有的男人干脆把自己相中的女子直接扯进了包房。 云彩被眼前的情景弄的眼花缭乱,她是第一回看到这种火爆的场面,别的女孩都穿着超短、低胸,而她还捂着厚厚的牛仔服,“嗨,这也太土了。”她自语着。 云彩一不会唱歌二不会跳舞,为了能赚更多的钱,她干脆来实惠的——陪客人玩实的。 因为云彩的身材和长相,很多喜欢直接的男人都叫她。这一夜,云彩接待了五个客人。 然而,好景不长。 几个月后,这家大酒店就被警察以黄色生意为由,查封了。 靓丽的云彩拿出了新款的手机,拔通了那天送她的司机师傅,师傅见到了云彩,却被云彩那迷人的**力给征服了,那眼神盯着她瞄起来没完了。 司机师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来时还处处谨慎的农村小姑娘,今天怎么变得如此地放荡,那身打扮和她那妖里妖气的样子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 云彩上了汽车媚眼扫了一下司机,讨价还价地说道,“大哥,你只要答应我两件事,我就什么都依着你。嗯?嘻嘻。” 第92页 “怎么?你要我做什么?”司机不解地问道。 “你要为我做两件事,第一件,你可得为我保密,不准你告诉我妈妈,总之,对谁都不准说我在外面当小姐的事,这第二嘛,你天天跑车搞运输,认识的人也多,帮我找个有钱的主好吗?嗯?”云彩说着,便冲着司机使个飞眼儿。 司机被挑逗的神魂颠倒,“啊,好好好,我准答应你,不过我倒认识个管收料的人,这个人还是个科长呢,人嘛,长的挺不错,看上去挺有钱的,别的不说,光吃我们的回扣就不少,呵呵,就凭你这副模样,他准得被你迷倒下。”司机说着,感觉自己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热乎乎的。 云彩那只白嫩的涂着红色指甲的手已搭在了他的手背中,他积压多日的慾火瞬间就要爆发,他一把搂紧了云彩,可却被云彩又推开了,“别急嘛大哥,如果事情办不妥怎么办呀?”云彩问道。 “啊,这头一件事我自然会办到,这第二件事要是我办不妥,到时我会另给你钱的。”司机迫不急待地答道。 “嘿嘿,如果两件事情你都给我办明白了,就一分都不要你的。嗯?”云彩又沖他来个飞眼儿。 “那你就看我的吧。”司机说着便把车开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 第五十八章 就要到家了 “啊,我想起来了……”佟钱放下了酒杯,望着云彩,以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一次,一辆刚刚进院的运料车停在了电子地磅上,坐在驾驶室里的一位年青貌美女子正好挡住了佟钱的视线,还不时地对着他舞着飞眼儿,把佟钱弄得两眼直勾勾的神魂有些颠倒…… “啊,我叫美云彩。”女子没等司机开口,便主动上前自我介绍着。她的那种热情大方劲儿,让佟钱感觉有种自来熟的味道。 “啊哟,你好你好。”佟钱说着,迫不及待地拉起了美云彩的手,一双细嫩白净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使他着了迷…… “天哪,原来是你与那位司机师傅事先都算计好了的。”佟钱这才明白,自己有种似乎被人玩弄的感觉。 “原来如此,哼!”佟钱把头转向了一边,内心的气由此而生。 “你想到哪去了?凭良心讲,我自从那次认识了你,觉得你这个人挺实在的,我就再也没跟过别的男人,因为我本想跟着你也是为了钱,可你的行为感动了我,使我一看到别的男人就噁心。我想,我也该有个归宿,有个让妈妈放心的家了。”云彩解释道。 “鬼话,就凭我?我有什么能让你这种人感动呢?”佟钱的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哼,什么叫我们这种人?没有我们这种人,怎么会有你们这些假惺惺的男人?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云彩被他刚才的话好象刺伤了自尊。转而,她又以渴望的目光看着佟钱,“我也说不好,反正和你在一起,有种回家的感觉,否则,我这次是不会再来找你的。你知道吗?我这次能来找你,心里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吗?要下多大的决心来找你这么个二婚的男人?”云彩苦笑道。 “可我当时还没跟你说过我是独身的。”佟钱说道。 “呵呵,你可别忘了,有一次在饭店里,是你喝多了酒,让我拿起你的包结的帐啊。”云彩说道。 “结帐?那又能说明什么?”佟钱问道。 “哈哈,我在你那包里发现了蓝皮的‘离婚证’,嗯?”云彩的肩一耸说道。 “啊,那是我后办的证明。呵呵,你的心可真够细的。”佟钱说道。 “如果你不和我坦白你的情况,我也打算和你好下去。”云彩坚定地说道。这种坚定不移地执着来自俩人每次的接触体会,佟钱渴望的内心和他生理机能的反应,使云彩对他有种久旱逢甘雨的感觉,这种感觉源自她在佟钱的心里只是唯一。 “为什么?”佟钱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就算是**,我也要与你相处到底的。”云彩说道,眼睛湿润起来,“当然,你不同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佟钱被美云彩的痴情感动着,她对自己了解的真够详细,怪不得刚才自己说离婚的事,她感到不以为然的样子,心想,这个女子心细并且还那么在乎着自己,为了今后能有个家,她在做着种种努力,甚至还把自己的过去跟自己毫不隐瞒地合盘托出,真是用心良苦。 佟钱望着云彩脸上的泪滴,他递给她一块餐巾纸,“好了,我做梦都惦记着你,可就是因为那事,让我一时不敢见你,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云彩擦拭着泪水问道。 “我?呵呵,这还用问?真心对真心!”佟钱充满自信地笑道。 “我开始的确与那位司机师傅商量好的,可结果并非是你所推测的那样。”云彩知道佟钱的心里还因为那个司机而耿耿于怀。 “嗯,是呀,那位司机把事都给你办了,你总不会失言吧?”佟钱看着她,心里做最坏的结果打算,尽管如此,佟钱也还会原谅她的,因为,那毕竟是她的过去了。 第93页 “好吧,那我就把那天的结果说给你听听吧。”云彩喝了口酒,她看到佟钱那眼巴巴的样子真的好笑,心想,要是我当初不提那司机的事,不也就没有这么多的误会了吗? “那天,司机想把车开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可他突然来个急剎车……” “怎么了?”佟钱问道。 “这名司机也是乡下人,不过人挺老实的,当他把车停住时,又突然伸出两只手来啪啪扇起自己的嘴巴子来,搞的我莫名其妙,边扇还边骂着自己,郑队长对我多好,我怎么能玩人家的干女儿呢?我他妈真不是人,该死!该死!” “现在,像他这样有良知的人可不多了。后来呢?”佟钱问道。 “呵呵,后来我就到你那里去了呗。”云彩笑道,“再后来,我就进了公安局和戒毒所。这期间,我只给家里去了几次报平安的电话,那位李叔叔守口如瓶,家里还一直认为我在外面混的挺好呢,呵呵。” “现在家里怎么样?”佟钱问道。 “郑叔叔的工程结束时,妈妈就把房子和地都折腾出去了,和郑叔叔一起进了城里,因为郑叔叔的情况和你差不多,两人就那么过着呢。” “你知道他们在哪个城市吗?”佟钱问道。 “在c城,啊,对了,就在我们这个城市里呀。”云彩恍然大悟地说道。 “那个车队里有个瘦子是吧?”佟钱问道。 “是呀,他好象是郑叔叔的手下,总贴前围后地帮郑叔叔办这办那的。” “我认识他。” “你?你怎么会认识他?”云彩问道。 “他来我这里结过材料帐,所以我还挺熟悉他呢。”佟钱答道。 “那个郑队长听说可有钱了,打麻将都十万八万地输赢。”佟钱说道。 “嘻嘻,让你说着了,郑叔叔的外号就叫‘八万’。”云彩笑道。 两人推心置腹地交谈了许久,话可算说得淋漓尽致,双方心照不宣地站起来埋了帐单,起身打算回家,回到佟钱的家里,两人准备好好在床上“肉搏”一番。 就在他俩刚刚走出包间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云彩。” 云彩勐一回头,“呀,是郑叔叔,你怎么……” 原来,郑中就在隔壁包间里,她们的谈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来来来,让我给你介绍一下,”郑中说着,又把手指向刚刚从包间里走出来的老葛,“这位是你葛叔。” 郑中与老葛早就因为工程材料的供求关系认识了。 “葛叔好。”云彩高兴地打着招唿。随后,她又用手拉起了佟钱,“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佟钱一看到老葛,心里直突突,“这……” “啊呀,别不好意思啦,你们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是好事,是好事。”老葛笑呵呵地上前拍打着佟钱的肩。 “来,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老葛看着郑队长,“这就是我跟你说起的材料科佟科长。” “啊,你好。”郑队长握住佟钱的手,又看着云彩,云彩低下了头,羞答答的样子。 “葛经理,让我告诉你,云彩是我女友的女儿。” “哈哈,真漂亮,那不也就是你的女儿嘛,哈哈。”老葛说着,又看着佟钱,“呵呵,你小子艷福不浅呢,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对象。” 佟钱望着老葛,“葛经理,你刚才说什么?科长?” “是啊,你还不知道吧?你已被公司领导提升为科长啦。”老葛高兴地看着他。 “多谢葛经理关照。”他激动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啊,郑叔,要不,我们找个大馆子吧,我要好好请你们。” “不必了,你们现在最想见的人不是我,她已经在家里等你们很久了。”老葛说着,冲着郑中使个眼色。 “是啊,就要到家了,我们一起回家吧。”郑中说道。 “啊?是妈妈!”云彩与佟钱异口同声地叫道。 …… 第五十九章 一本书 就在王歷来提拔佟钱为材料科科长的第二周,他的公司在业务上又出现了难题。惯用的管理方式已远远落后于时代,人力资源的管理、成本核算以及各种技术数据的计算和统计还局限于手工操作。这样,不仅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在精度上也更是让人劳心费神。 班子会上,吕坚拿出来一份计划递给了王老闆,除了财务管理软体而外,又提出了几个需要购买的常用软体,为的是提高办公效率和精度,同时也为了发挥计算机的功能。而目前公司的计算机数量不算少,多用于打字、游戏和聊天,其巨大潜能仍有待开发利用。 更可笑的是,有的一边用计算器算数,一边往计算机里输入,真是手里捧着金饭碗在要饭啊。 王歷来看着计划,他皱着眉头,“不行,这需要很多钱的,哪个软体的价钱都不低,依我看,我们的公司人数并不多,而有些软体也并不需要那么正规化,自己动手编制,满足需要就行了嘛!” 第94页 “自己编制?谁有那两下子?眼下别说编程序呀,还有不少的人连字都不会打,哼,写个总结还得求别人,呵呵,刚才吕总能把这些问题提出来,我看就不错了。”老葛一边看着吕坚和在坐的各位,一边讥讽道。 “嗯,这倒也是。不过,据我所知,有个人就能搞定这些事情,这个人在十年前曾编制了一些有关施工方面的袖珍机程序,并通过了有关部门的鑑定,在全省推广应用,影响面挺大,我相信他准行。”王歷来说着,目光转向了吕坚。 “啊,你说的是陈总吧。”吕坚的表情有些兴奋,“我想起来了,我们公司第一回‘鸟枪换炮’,就是他提议的,当时真的是解决了不少计算方面的难题,也让我们从大量枯燥无味的工程数据中解脱出来。” “让你说着了,我说的就是他!”王歷来看着吕坚,“你亲自找一下陈总,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当然了,我会让他有偿服务的。” “不知陈总能不能有时间,听说他已经进了东部山区,那里有个隧道工程。”吕坚看着王老闆说道。 “嗯,这样吧,等我有了消息,咱俩一快去,我要亲自蹬门拜访他。”王歷来的话让大家的心里有了底。 我女儿倩倩已大学毕业,在一家gg公司做业务,妻子陈雨已不再为老家的事而忧虑,她的身体早已恢復了常态。我老家的经济状况已明显好转,弟弟妹妹已都成家立业,年復一年地靠种地生活着,有时还搞点养殖。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忙碌,工作之余,我已把王歷来公司需要的几个软体顺利地编制完成,又经过网络系统传递给了王歷来的公司里,公司又经过数次的调试和运行,其结果令王老闆大为惊喜。 吕坚拿着一堆资料高兴地来到了王老闆的办公室里,“王总,各部门的运行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看……” “哇,这么厚一摞,以前得需要多少时间完成?”王歷来看着吕坚问道。 “啊,至少得三天时间,还不算覆核时间。”吕坚说道。 “现在呢?”王歷来问道。 “一小时吧,而且也不用覆核。更主要的是省了一帮的人。”吕坚答道。 “嗯,太好了。啊,你知道陈总什么时候能回来?”王歷来又问道。 “这……”吕坚摸着脑袋,“啊,对了,你可以在网上和他联繫,我刚刚在电话里知道了他的网号。” 吕坚又帮王老闆在计算机旁告诉他怎么上网,怎么聊天和下载文件等一些常识性的知识。又帮他在网络里申请了网号,在起网名时,王老闆前思后想了半天,最后定名为“缘来只有你”。 “老闆,能告诉我为什么叫这个网名吗?”吕坚好奇地问。 王歷来抬头看看吕坚,悽然一笑道,“这个问题还是让时间慢慢告诉你吧,呵呵。” 这时,网络上出现了这样一条信息,“对方已拒绝了您的请求。” 王歷来两手一撒,盯着吕坚笑道,“你看,人家根本就不理我,呵呵,哪有什么缘哪?” “陈总根本不知道这个网号是谁,当陌生人处理了,呵呵,别急,我给他打个电话。”吕坚解释着,便拿起了电话…… 土石:对不起王老闆,怒我刚才不知对方详情,拒绝了你。 缘来只有你:没关系,陈总,你可帮了我大忙啦。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再帮我培训培训一下我的员工。 土石:我将在下周五返回c市。 …… 王歷来早早就来到了火车站,他手捧着鲜花,翘首眺望着我出了站口。 “啊呀,陈总,好久不见,一路辛苦。”王歷来上前递过来鲜花,握紧我的手,久久注视着我的脸色及头部,显然是发现了异样,间隔的时间太长,我的头髮有些褪色了。 王老闆提议要找个大馆子为我接风,却被我以种种理由给拒绝了,于是,俩人就在车站附近的小面馆里坐了下来。 经过一番地客气,王老闆先给了我不少的钱,做为开发计算机的劳务费,后来又协商为他的公司培训员工,以达到公司管理上水平的目的。 王歷来的热情以及在经营管理方面能有这样与时俱进的理念,让我深受感动且又刮目相看。 事业的操劳和岁月的沖刷,使王歷来原本就带着稜角的性格,如今却变得如卵石一样,不惧风浪的冲击和磨损,始终是一个完整的自己。他在事业上有过失败,在感情上遭受过重挫,在人生的跑道上,他几次跌倒,又几次地爬了起来,他没有瞻前顾后,他也没顾及别人怎么样,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事业。如今的他在表面上显得更加成熟和圆滑,他的目光也变得不再游离和徘徊,而显得更加地镇定和自若,“我现在什么都不那么认真,什么也都不在乎了,只是公司里的员工的前途让我还放不下,我得替这帮人负责啊。” 当我问及他的家庭生活时,他只是苦笑了一下,“事业要紧,慢慢来吧,我已经伤不起了。”他说着,又突然好奇地看着我,“哎,陈总,你家嫂子怎么样了?” …… 第95页 陈雨早已为我做好了饭,有我最喜欢吃的蒸鸡蛋酱,各种小青菜和一盘青炒牛肉,又从冰箱里拿出来几瓶啤酒。 尽管刚刚和王老闆在车站吃过了面条,可见到这些在外面总也吃不着的美味,顿感食慾大振,于是,坐下来又拿起了筷子…… “诶?你怎么不吃?”我看到陈雨站在那愣着,她默默地用目光盯着我。 “我在看着你吃,我想知道你的胃口怎么样?以前你总说烧心,现在还烧吗?”她像个丫鬟似的站在那,恨不得把我从头到脚都照顾个遍。 “不喝白酒就没事的,你来吃呀?”我看着她,又伸手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陈雨顺势倒在我怀里,她深情地望着我…… “聿津,我真想变成个小石子,揣在你兜里,让你走哪就带我到哪里,嘻嘻。”陈雨用手摸着我的头和衣服,我这才发现她的手腕和脖子上还都光秃秃的,岁月已使她不再有当年那种迷人的青春,可她还是当年那样衣着朴实,无怨无悔。此刻,我立即感觉好象自己对她还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至少别人都有,而她却没有。 “小雨,明天跟我上街吧。” “干什么?” “陪我逛商店。” “呵呵,你可从来就不喜欢上街的,你要买什么,我去不就行了。”陈雨说着站了起来,看着我的脚,“我给你买双鞋吧。” “呵呵,你就知道鞋,我要你和我一起到商店,熘达熘达再到书店。” “啊,书?聿津,那些书都让我给卖掉了,”陈雨忽然想起来什么,“上次你走的时候说,那些老掉牙的书让我处理一下的。” “那就对了,现在我们的专业书两三年一换,只是变了几行字就换版本。真是浪费。”我说着又站起来,“这回咱们可有钱了,”我拿来个大纸袋子递给了小雨。 “哇,这么多。” “我要把咱们的房间装饰一下,再给你打扮打扮,啊对了,再买个好书柜。”我说着便走向了书柜,看到陈雨把书卖得空空的书柜,我又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一本书,是一本记载着我们修路人灵魂的书,无价之宝! “陈雨,你过来!”我嚷道,感觉她已把最重要的东西给我卖掉了。 “怎么了?看你那样儿?不就是几本破书嘛,再说都是你让我卖的呀。”陈雨走了过来。 “真是无知,卖破烂都卖习惯了,什么都能卖吗?你知道那本书是什么吗?你有病!”我还是头一回这样对她。陈雨潸然泪下,她没想到我会如此对她大发脾气,内心受到了极大地伤害。 “你别说了,我卖破烂都是为了家呀,我以后再也不卖了,我给你找回来就是了。”陈雨哭着,“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长篇报告文学,《长路当歌》,你马上给我找回来!”我瞪着她,没好气地吼道。 “我错了,我这就去给你找回来。”陈雨捂着脸,鞋也没换就跑向了楼下…… 第六十章 雨夜翻山 “什么破书啊,给你!呜呜……”陈雨急步走进屋内,把找回来的那本书往茶几上一扔便一头扎到床上哭了起来。 我看到那本书完好地返回,心生喜悦,她能在堆积如山的破烂堆里找到这本书,可真是不容易,呵,完璧归赵啊。我拿起书来,用嘴吹了吹上面的浮尘,看了又看,小心地把它又放回了原位。 听到那呜呜声加大,我顿感顾此失彼,心也悬了起来,“啊哟,小雨。”我转过身去,急忙走到了床边,伸手拉住她的手…… “别碰我!我这手是拣破烂的,别脏了你,呜呜……”陈雨委屈地哭着,干脆把手缩了回去。 “啊哟,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又拉起她的手,贴近我的脸,“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我真混!伤害了你。”说着,我握住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抽了起来…… 生生地抽了几下,她用力把手又缩了回去,突然又搂住我,“别打了,我好疼。”她仰着脸望着我,“疼吗?”温柔的声音如同一阵微风抚慰着我的面颊,又变做一股暖流滋润着我的心间,我用手擦拭她的脸,眸子里又燃烧起以往的激情,那渐升的体温和唿吸的感觉把我又找回了新婚燕尔…… 晚上,我吃过饭,便坐着王歷来的车来到了他的公司,利用八小时以外,给他的员工进行一周的业务培训。 女儿倩倩领着对象回家打个转,取了点东西便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剩下个陈雨独自在家,她收拾好屋子感觉没什么事情可做,空荡荡的房间里让她又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她站在那个只剩下一本书的书架旁,她两眼凝视着那本让我简直对她大发雷霆的书,难道这本书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吗? 她伸手取下了那本书,打开了床头灯便翻看起来…… 当我打开房门走进里间时,听到了哽咽的哭泣声,我急忙放下了皮包,发现陈雨这时已是泣不成声的样子,“怎么?还在伤心啊,嗨,都是我不好,中了中了别哭了,明天我领你进商店,给你买项鍊去,好吗?” 第96页 陈雨用手帕擦着眼睛,我这才发现她的两眼都哭得通红,不知哭了多久,那手帕已被泪水浸透了。 “我是看着这本书,心里受不了才哭的,书上这个人是谁呀?他怎么用自己的骨灰铺路呀?他一生怎么那么苦呀?这里怎么还有你的名字呀?……”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我才恍然大悟,我把目光转向那满是五颜六色的窗外,“嗯,他姓傅,人们都称他傅老师,当然,我也不例外,他即是我的长辈,也是我从学校走向社会的启蒙老师,不论是在工作上还是为人处事,他的行为都时时刻刻地影响着我们这个行业里的人,甚至都将影响着我的一生。” 此刻,这本书又深深地打动了她的心,她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好象一个学生在渴望着老师给自己解惑一样,期待着。 我的目光又仰向了那布满繁星的天空,时光又好象在随着我的思维倒流着…… 我有贫困的童年,可那是快乐的;我有困惑与挣扎的少年,可那是金色的;我有十几年寒窗之苦,可那是幸运的。 可又有谁知道,我还有个启蒙老师,他,是对我有再造之恩的人——傅老师。 当我刚刚从学校门来到了隧道工地时,第一个向我伸出热情的手的人便是一个身材瘦小,面容可亲的工程师叔叔,人们给我介绍说,“他就是咱们单位的傅工。” 傅工象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帮我介绍这介绍那的,生活上的关心和工作上的帮助让我感到与在自己家里一样,心里踏实了,也庆幸自己遇到了贵人,有了依靠。在食堂打饭时也总是在他的身后,他吃什么,我也照他的样子买什么。 大伙说,你们俩人就差衣服不一样了。 “哎,小陈,你怎么和我一样子?你还年青青的,不能光吃咸菜呀。”傅工劝我说道。 “啊呀,光吃大米饭就挺香的了,那你都是工程师了,怎么还天天吃这些呀,我还比你多喝道汤呢。”我回应着他。 傅老师的衣服还总带着补丁,“刘科长,傅工都是工程师了,怎么还总穿着破衣服?”我问着我们的技术科科长。 “傅工他就是这个样子,攒钱娶媳妇呗,都四十多了还没个家哪。”刘科长笑道,可他深知傅工的内心,理解他的人都投以敬佩的目光,傅工的钱自己不捨得花,可别人向他借时从不吝啬,又有多少人借了都想不起来还。 我每天早上起来的特别早,由于不知道时间,生怕起来晚了耽误工作,傅工就告诉我每天和他一块起来就行了,省得觉睡不足。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傅工看到我月月往老家寄钱,他看着我笑呵呵地说,“看来,你的手錶一半时是买不上了。”他说着,掏出一百块钱来给我,“你先拿着,把表买了,听说‘上海’表降价了,等你有了钱慢慢还给我就是了。” 我总算戴上了新手錶,每天不知道要看上多少遍,心里美滋滋的,工作热情更加高涨,每天早上起来打扫卫生,打洗脸水,有时还帮着老头儿洗衣服,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一天,我跑步来到了傅工的跟前,想向他请教些有关工程技术方面的问题,“呵呵,小陈,你会走路吗?”傅工笑眯眯地看着我问道。 “我?我怎么不会走路呀?”我不解地问他。 “可我们总看到你天天在跑步做事,没看过你走,还以为你不会走路呢,哈哈……”傅工说完,大伙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傅老师……” 没等我说完,傅工抬手挡住了我的话,“哎,不能这样称唿,大伙都叫我傅工,你也不能例外。” “不,我有好多的业务需要您的指导,能叫您一声老师是我的荣幸,再说,您做我的老师,是当之无愧的,请您接受我吧。”我说着,眼巴巴地看着他。 “老师嘛,不敢当,不过,在业务上我们可以互相交流,没说的。”傅老师的一番话让我心里有了底。 就这样,每当晚饭后,我都要跟傅老师讨教一些业务上的知识,而傅老师也总是毫无保留地耐心帮教,这种诲人不倦的精神深深地打动了我,使我从理论到实践得到了初步地结合,也为我后来在业务上的成长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就在一天夜里,电闪雷呜,风裹着雨在这大山深处肆虐起来,电话线被狂风扯断,泥石流又把仅有的一条公路掩埋起来。 这时,科长跑步找到了正在往回搬仪器的我,“赶快回宿舍看看吧,傅老师好象病了。” “啊?”我二话没说,把最后一件仪器搬回屋里,便跑步进了宿舍。 我用手摸了下傅老师的头,“好烫呀,他在发烧,怎么办呢?”我急得直跺脚。 “我不要紧的,别大惊小怪的,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等会儿你回来,我还要和你探讨一下爆破技术问题。”傅老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躺在炕上,显然是病的不轻。 “不行,我要给你找药去!”我说着,便拿起了手电筒,装上几节电池,又披上了雨衣,跑出了屋子…… 这条隧道分南洞和北洞两个作业点。南北两头相向作业,最后在中间位置贯通。 第97页 我所在的北洞要到南洞卫生所里拿药,而南北两洞即不能通话又不能通车,要从北洞走到南洞,则必须爬过洞顶这座大山才能到达,而要爬过这座大山,则必经山顶处的一处垭口,当地人称它黑风口。 传说这道黑风口很少有人路过,黑风口的乱石堆里布满了动物的尸骨,也是黑熊和东北虎经常出没的地带。 “晚上,你小心点!”刘科长冲着我叮嘱道。 “没事的!”我应声道,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借着闪电的强光,总算跑到了山脚下,哈腰又紧了紧鞋带。当我想打开那手电筒准备沿着崎岖小路爬山时,那手电筒却怎么也调不亮,我干脆把那手电筒插进腰间,两手攀着树干向上奋力地爬了起来…… 不知爬了多久,身上混杂着汗水和雨水,我停下了脚步稍稍喘息了片刻。一道闪电让我发现了上方不远处有个很宽的好象通往天堂的大口子,当那闪电消失时,又好象个大黑洞,“妈的,快到顶了。”我自语着,这时,感觉脚下的坡度渐缓,又是一道闪电,让我又看到两侧陡峭的悬崖,像刀切的一样,我感觉好象掉进了大峡谷中,我无法形容自己当时那张脸会是多么的恐惧和无奈的样子。 这时,一股强风裹着雨水扫了过来,那密集的雨点好象是从前面横着射向自己,把身上的雨衣毫不费劲地给扯了下去,“天哪,是黑风口!”我感觉那衣服已贴紧了皮肤,极度的恐慌让我没有感觉到那嗖嗖的凉风带来的颤抖,“向前!向前!”我鼓励着自己,可又后悔怎么不捡块石头握在手里,眼前一片漆黑,好象误闯进了一个大黑洞中。突然,脚下踩空,身体便顺着山坡滑了下去…… 第六十一章 为师取药 我连滑带滚的不知道身体处在什么位置中,感觉那树枝和草梗划在了四肢和脸上,是痛是痒却浑然不知,只感觉那嘴里咸滋滋的。 一道闪电让我看到了山下一片白色铁皮,那就是南洞工地上的活动板房的房顶。我心中大喜,天哪,有希望了。 这时,雨好象停了。可是,上山容易下山难,闪电过后,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我摸索着往下移动着身体,可又一脚踏空,身子失去了重心,顺着山坡又滑滚了下去……一根树干挡了我一下,手不知抓住了什么东西,总算控制住自己。 这时,身体不由地转个角度,手越来越吃力,感觉自己的身体好象悬在了空中,原来,我抓住的是一把青草,不等我调整一下姿势,那草已被扯断,四肢顿时没了着落…… “嗵!”我被重重地摔在了板房的房顶上,没了知觉。 这栋板房位于山脚处,是职工宿舍,里面住着几个等着换夜班的工人。为了拓宽这里的平面空间,山坡脚被处理成陡峭形状,房身刚好紧靠陡壁,其它房子也都是这样。为了能在这里过冬,有些板房已逐渐改成了砖瓦结构。后来才发现,当时自己的身体再稍稍偏移一点,必会摔在那砖垛子上。 “不好!泥石流!快!”房子里一名工人听到“嗵”的声音,感觉事情不妙,他立即招唿大家赶紧往外撤,有的干脆从窗子里爬了出来。 当人们从里面跑出来时,顿感外面静悄悄的,与刚才那阵狂风和闪电相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草!瞎他妈扯犊子,哪来的什么流呀?”一名刚想要睡觉的工人骂道,他光着上身赤着脚,手还没来得及系上裤腰带就跑了出来,要不是晚上,样子一定好笑。 “别吵!你听……”有人提醒道,大家又静了下来。 “哎呀,好疼啊,是我呀。”我醒了过来,听到下边有不少人在嚷嚷。 人们拿来了四五支手电筒,光束齐刷刷地射上了房顶,我的眼睛被光线恍的挣不开,“啊?这不是北洞的小陈吗,快!拿梯子来!” 我被大伙抬进了卫生所里,“快!起动备用发电机。”说话的人是位领导,大伙有的去叫大夫,有的去找衣服,有的去找水……忙的不亦乐乎。 “刷!”随着一声轰鸣,整个工地上亮了起来,人们这才看清了我,一个个都瞪着眼睛面面相视,“他怎么会在房顶上?怎么回事?他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我的鞋只剩了一只,露着一只血肉模煳的脚,裤子和上衣已被刮扯成条片状,那布片紧贴着皮肤,身上多处受伤,分不清哪是血水哪是泥土,脸部和头部多处划伤,血水和泥沙混合物的滋味已被我刚才品尝个够。 “啧啧,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这可怎么弄?这可怎么弄?”赶来的王大夫急的直搓手,她立即招唿大伙帮我脱下衣服,又给我擦净了皮肤,上了些药水,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厨师又端了碗姜汤送给我,这才进入了说话阶段。 王大夫是个上海人,虽说是个中年人,可有着年青人的脾气,性子也比较急,开朗的性格使她有什么说什么。她看到我在喝姜汤的样子,紧张的神情总算放松了许多,“我说小陈,你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你都几岁了还不知道小心?” 我被她她问的“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水来,“我都二十三了,还几岁了,王大夫你可真逗,呵呵。”我笑的声音带着点勉强,因为我感觉自己的头还有点晕,耳朵还嗡嗡做响。这时,我看到那个人在摆弄着手电筒,我忽然想起什么来…… 第98页 “我的手电哪去了,是不是丢啦?”因为刚才怎么调,那手电就是不亮,我想知道个究竟。 王大夫从地上捡起沾满泥土的手电,打开一看,“呵呵,一看你就是个急性子人,这电池都安反了,你说它能亮吗?” “嗨,我说呢。”我体会了忙中出错的道理。 “什么事呀?怎么那么急?”刚刚进来的工地负责人老李看着我问道。 “啊呀对了,傅老师他有病了,发高烧,挺严重的,我是来给他拿药来的。”我这才把正事想了起来。 “你是怎么来的?你怎么不坐车来呀?”老李问道,他上前又用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泥石流把路给堵塞了,电话又不通,我是从南洞爬过来的。”我把剩下的一口姜汤喝完,放下了碗说道。 “你是说你路过山顶那坐垭口?”老李瞪大眼睛看着我,疑问道。 “是呀,嗨,要不是这鬼天气,我怎么能搞成这个样子。”我说道。 “哈哈,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看,你还真得感谢这鬼天气哪。”老李笑道。 “我?感谢天气?” “就是因为刚才那恶劣天气,老虎和熊瞎子懒得和你抢道,要不的,呵呵,别说你那衣服破了,恐怕连肉都没有啦。”老李不无夸张的笑道。 “这话可是真的,那黑风口听起来都瘆得慌,谁敢在晚上到那个地方,何况你还是一个人,你今晚还真的捡条命呢。”坐在一旁的人看着我说道。 我闻听后直觉得后怕,如果在这之前要是有人这样给自己介绍黑风口的情况,我恐怕怎么也不会独自一人来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可是,一想起傅老师的病情,我心中又增强了一种信念,“把你的手电借我用一下吧。”我看着在一旁摆弄手电的人恳求道。 “什么?你要手电干嘛?是不是还要返回去呀?”老李瞪着我问道。 “是的,我今晚必须得返回去,傅老师烧的好厉害,必须得把药拿回去。”我急急地说道。 “我看你小子是疯了,你以为你是景阳岗的武松啊?”老李也着急地责怪道。 “不!我必须回去!”我也急了,说着便从床上下来。 “如果发烧很严重的话,恐怕是有了炎症,还真不能耽搁的。”王大夫看着老李说道。 “嗯,这样吧,我派几个人过去送药,你嘛,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休息,明天再回去。”老李看着我说道。 “不,我也得回去,傅老师还要给我讲课呢。”我坚持道。 “啊哟?你小子的倔脾气可挺大呀,从这爬到那垭顶有多高,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现在还没恢復好,还能爬上去吗?这会儿风雨都停了,老虎可都在那等着你呢。”老李瞪着我,满脸的不快。 “从这到垭口的盘山公路没有堵塞,而堵塞的是从垭口到北洞的盘山公路,你用汽车把我从这送到垭口,然后我可以从垭口下山不就到了北洞了吗。”我解释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你小子的脑袋满聪明的,我同意!”老李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小孙,“这样吧,你和小陈俩人一块到南洞,今晚你就住在那里,等明天你再回来。” “好的。” 傅老师躺在炕上说着梦话,一旁的刘科长不住地换着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这时,门突然开了。 “哎,你可算回来了,快拿药来。”刘科长看到我俩进来,他急忙伸过手来。 傅老师吃过了药,刘科长看着我那身不合适的衣服,便问道,“怎么样?都打湿了吧?” “不光都打湿了,连衣服都破……”没等小孙说完,我用手示意他不能再说下去了。 “呵呵,老虎没理你吧?”傅老师慢慢转过头来,投以感激的目光看着我,勉强地笑道。 “呵呵,傅老师,这种鬼天气老虎才懒得理我呢?”我笑道。 “呵呵,那是因为你身上没有多少肉啊,要是刘科长去就好了。” 哈哈哈哈。 第六十二章 没伞得快跑 “哼!不让我走?我偏要回去,看你们能怎么样?”我感觉这屋子里沉闷闷的,我偷偷地从床上蹦了下来,挎上了药箱子又摸起地上的手电便一熘烟地逃了出去。 深液静悄悄的,天空布满了亮晶晶的繁星,我感觉身子轻飘飘的,沿着北斗星的方向,几步便越上了山冈,当我快到那黑风口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声吼叫,“嗷——”吼叫声振得那山冈一动,树叶也跟着悽然下落。 “啊?老虎!”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吓出来一身的热汗,那衣服又粘在了皮肤上,两腿发起抖来。 前方不远处果然有只大个儿的东北虎,两只眼睛冒着绿光死死地盯着我,它前爪搭地,拉开勐扑的架式,“嗷——”又是一声吼叫,振得那地也在颤抖。这时,老虎突然张开血盆的大口,看样子要把我整个儿活活地吞下去。 “嗨,手里连个棍儿都没有,这下可完了。”我在绝望中向后退了几步,急忙抽出了手电,用手推动了电门,“唰——”一道红光射了出来。 第99页 此时的恐惧又被眼前的奇光所淹没,只见那红光所到之处,都被这强光给毁灭,树干被烧断,就连那巨大的岩石也立刻被烧得土崩瓦解…… 当我把光束就要移到老虎的身上时,“嗷——”老虎被红光吓得发出一声悽惨的怪叫,慌忙夹着尾巴蹿进了山林中。 见此情景,我即将瘫倒的身躯又挺了起来。“哼!什么武松的哨棒、杨子荣的二十响大肚盒子炮,都不抵我这神奇的电棒。”我站在了那垭口的中间,两手叉着腰,仰着头开怀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轰!轰轰轰!”一阵炮声把我从睡梦中搅醒。 我睁开了眼睛,却被那已爬上山坳的阳光刺得又半睁半闭着,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肿,我伸了伸胳膊又抻了抻懒腰,浑身酸酸的,皮肤火烧火燎的,“啊呀妈呀!”一阵呲牙咧嘴地难受。 刚一翻身,“嗯?”挨着我睡觉的傅老师怎么不见了? 我一看手錶,“天哪!”都八点多了。我急忙起来穿上了衣服,可脚刚一着地上的鞋子,“啊哟!”脚板顿感疼痛。 桌子上摆好了馒头、米粥和咸菜,旁边还放着一盆打好的洗脸水。“看来,傅老师的病情好转了。”我暗自庆幸着。 我心急地把那咸菜干脆搅进粥里,三下五除二煳弄到自己的嘴里,然后拿起馒头就往洞口中走去,准备进隧道里测量。 “啧啧……你小子就是个急性子,你们看,就是不听话,小心你的皮肤感染哦!”王大夫不知什么时候从南洞过来了,她和刘科长、傅老师站在那,看着我一瘸一拐地往洞口走路的样子,责怪着。 “哈哈,这会儿你怎么不跑了?”傅老师笑呵呵地看着我,然后又转向王大夫,“你带治疗外伤的药了吧?” “当然带了,”她上前用手摸了下我的额头,“哦,不碍事,这小子挺皮实的,呵呵。” “跟我们走吧,快回去把药换了。”刘科长吩咐道。 “那撑子面还等着我进去穿中线呢。”我央求道。 “嗨,早弄好了,为了不影响以后的工作,你必须得把伤治好。”刘科长又劝道。 我突然又把目光转向了傅老师,“那你怎么出来了?” “我已经退烧啦,呵呵,我没事的。”傅老师笑道,从他那笑声便知,他也是在硬撑着自己。 这条隧道的地质条件极差,岩层破碎,裂隙发育常常大量渗水,施工工艺又落后,时而出现塌方和岩崩。 “看到没有?又是一条破碎带,现在的撑子面到哪里了?”傅老师在桌子上摊开了图纸,用手指着图上的位置,盯着刘科长问道。 “啊,就是现在将要爆破的位置。”刘科长说道。 “立即通知作业人员,暂时不要点炮!”傅老师好象预感到了什么,急切地吩咐道。 “好的。”刘科长说着,拿起了安全帽便跑了出去,傅老师也随后跟了出来。 第一遍测量误差太大,我打算重新施测,这时,爆破组的人告诉我不可以进洞,因为那导火线已点燃…… “轰——” 随着一声轰响,洞口又立即开动了排风管,不等那硝烟散尽,我和二名测工便抗着仪器跑进了洞中…… “等等!”傅老师刘科长在后面招唿着我。 排风机的“嗡嗡”声让我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我等三名测量人员已走进了里面,架好仪器准备再度复测,这时,我感觉脖子后有水在滴,凉冰冰的,我调好了镜头准备读数据…… “里面的人快出来!”傅老师和刘科长大步跑进洞里便喊。 两名测工闻听便招唿着我往外跑着,我转身刚想迈步,可那昂贵的仪器,便又回过身来抱起了仪器刚刚迈步…… “砰!”一块岩石落了下来,泰山压顶般地将我重重地压在地面上……仪器被压在了身下,我只感觉自己的胸腔发热,想吐可又吐不出来。 我被人背着回到宿舍的火炕上,躺了下来,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了,眼前模模煳煳的,耳朵也好象听不清什么。 王大夫拿着药箱子跟了过来,她急忙取出了听诊器放在我的胸上…… 工地的领导都过来了,王大夫向领导汇报说我的情况不太好,示意他们不要多和我说话。见此情景,我隐约感到自己可能要完了,后背一阵的疼痛,胃里直往上返东西,热乎乎的,我感觉是要吐血,恐怕这口血要吐出来也就真的完了。 我用眼睛努力向四周扫视着,我在找一个人,我看到他了,他就在我跟前,“傅老师……”傅老师抬手示意我不要讲话。 “傅老师,帮我找样东西,”我还是耐不住性子,继续说道,“我有一只鞋丢在山上了,帮我找回来,我要穿上它再走……那是我妈妈在我上学的时候,用鸡蛋换来的……”我感觉眼前又是一片的模煳。 我隐约听到有人在抽泣着,傅老师上前用手拉住了我,“嗨,都怪我晚了一步……”他的眼泪是默默地,他掏出了手帕。 第100页 这时,王大夫调整好了针剂和口服药走了过来,“来来来,别跟他说话了,他没吐,没事的,没事的。” 清晨。傅老师醒来,当他翻了一下身子时,“咦?这小子哪去了?” 原来,天刚麻麻亮我就起来上山找鞋去了。 找回了鞋子,我又仔细地把那鞋子用水洗刷的干干净净。可惜,那鞋子的前脚尖已被顶破了,后脚根也快要磨露了,尽管如此,我还是耐心地呵护着它。 “看看看,这小子体质超人,又跑了起来,小陈,你没事了吧?”王大夫看到我跑来跑去的,心里乐滋滋的,她老远就对着人喊着。 “我没事的,呵呵。”我说着,便随着大伙进了食堂。 晚上,傅老师躺在炕上,又给我讲了好多有关人生的道理,他说,人要先吃苦,后来才能享受快乐,也许一生都不知道什么叫快乐,是因为你并不知道什么叫以苦为乐的道理。 傅老师转过来身子,他笑呵呵地看着我,“小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他接上一支香菸,他的烟很重,那满地的菸头儿几乎都是他抽的。 “多雨的地方,假如你是一头毛驴,有一捆棉花和一袋盐,你要驮哪件?呵呵。” “我?我当然要驮棉花了。”我不加思索地答道。 “呵呵,错了。”傅老师说道。 “为什么?”我疑惑起来。 “如果天要是下起雨来,哪件越来越轻?哪件越来越重啊?”傅老师非常得意的样子看着我。 “啊,我明白了,那盐见水溶化越来越轻,可那棉花吃水越来越重,有道理。我要驮咸盐的。”我说道。心里懂得拈轻怕重不见得就能占到便宜的道理。 “嗯,你是从农村出来的,在这里举目无亲,人家呢,有的是接班来的,有的是上头有背景,而你呢?”傅老师的表情有些严肃。 “我?可我是科班出身啊。”我说道。 “呵呵,你还年青,不懂得社会啊,你要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必须得比人家多付出几倍以上的努力才行,因为人家有保护伞,而你呢?父母都是农民,只能靠自己了。”傅老师说道。 是啊,就城乡差别而论,农村的人来到城里自然低人三分。记得父亲送我刚刚进城的时候,一帮小地痞看到我俩呆喝喝的样子就喊,“哎,屯老二进城,喝汽水不知道退瓶,看电影不知道啥名,打个电炮不知道哪疼。”气的我俩哭笑不得。 我深深地懂得,要想干出点名堂来,自己必须得加倍地努力学习和工作,才能使自己在社会上立稳脚跟,像傅老师一样,得到人们的尊重和认可。就好象天快下雨了,没伞的孩子就得快跑! 第六十三章 魂系国道 陈雨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听着我的回忆,她用毛巾擦了擦脸,又依附我的怀里,两人沉默了片刻,或许已经累了,我把那书轻轻地放在了床头柜子上。 然而,陈雨似乎意犹未尽,她急忙又拿起了书,“哎,你将来不会也像傅老师那样吧?”她眨着有些发红的眼睛看着我。 “呵呵,我怎么能跟人家相比呀,我能做人家的学生就算是高攀了。”我自愧不如地说道。 “像傅老师这样的好人,应该娶个贤惠善良的妻子,可他……”陈雨又停住了嘴。 “嗯,可他也许对待爱情太专一了吧。要不就是……”我止住了嘴。 我也好象不该再说什么,因为我无权对待自己曾经崇拜过的人妄加评论,这个世上有很多的也许,也许的背后可能有更多的也许,总之,对傅老师这样的平凡而又伟大的人物,既或是有千万个也许,凭他真诚的为人和敬业精神,谁都得竖起姆指。他活着让人尊敬,死了让人怀念,正如书上所说,平凡能泣鬼神,真诚能动天地。 “哎,你买手錶的钱还给傅老师了吗?”陈雨又突然坐了起来,看着我问道。 这个问题让我的心里又惭愧起来,“嗨!”—— 就在我们的隧道工程快要结束的时候,傅老师被医生诊断为肝病,可诊断结论只有个别人知道,也许他本人也不明白自己到底病到了什么程度,他根本就没在乎自己的身体,他只想着工程,他的一生就是为了修路,直到最后,连自己的骨灰也铺了路。 然而,让人更没想到的是,傅老师要回南方老家了。 “轰——” 最后一声炮响,震醒了多年沉睡的山脉——隧道打通了! 一股凉风霎那间贯穿整个隧道,南北两洞已成直线距离,顿感这里的空间拓宽了。随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两洞的人们欢唿着跳跃着,庆贺隧道胜利贯通! 我很快就将隧道的贯通误差测了出来,“哈哈,精度很高,精度很高。”我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 我想尽快将测量结果向傅老师报告,“傅老师,傅老师……”可人群中却不见傅老师的影子,我冲出了人群,向办公室跑去。 我刚跑到办公室门前时,只见刘科长和一帮人好象也刚刚从什么地方回来,一张张脸上带着低落的表情,没有人说话,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第101页 “傅老师呢?”我气喘吁吁地问道。 “啊,他走了,你看,我们刚好送他上了公共汽车。”刘科长说着,我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到一辆客车刚好驶过那黑风口,我也带着低落的情绪还冲那客车招了招手。 “啊呀!我怎么不知道呀,他还能回来了吗?”我急急地问道。 “也许不能了,他回南方老家了。”刘科长说着,领着我走进了办公室里。 “傅老师临走时叫我们不要告诉你,他说你的工作不能耽搁,还留给你一点东西呢。”刘科长说着,便把一个布包递给了我。 我急忙打开了那个用矾布仔细包起来的布包,除了两本书,还有两张纸,纸上的字立刻映入我的眼帘…… “聿津:知道你性子急,所以我没想告诉你我此番回南方老家的事,也没让你的科长和那帮工人告诉你今天我离开的事,因为隧道今天要打通,你的专心不因我回家的事而受到牵扰,想必你是应能理解我的。 怎么样?隧道打通的精度还好吧?呵呵,我就知道没问题,因为我看过你的基线闭合差计算。同时,我也知道你此时也许正在找我,是因为隧道打通误差很小,想向我报告你的成绩吧,呵呵,我知道了,恭喜你!也问候你一声,你辛苦了。 聿津,听王工说要给你介绍对象,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个对象了,也许你老家那边还有那么多弟弟等你这个老大先“男大当婚”呢,这倒合乎常理。可我的意见是先别过急,尤其你是农村出来的孩子,理当在婚姻大事方面更要慎重为好,恕我直言,你最好面对本行业或是农村,找个门当户对的(当然不是大学生找大学生就认为是门当户对的),干我们这一行的,长年撇家舍业,城里的那些靓女怎么能认可咱们这些跑马四海、行云天涯的人呢?当然,我可能说这些话也够偏激的,不过,有前车之鑑,想必你以后会知道的。 聿津,你的学业基础较好,功底也挺扎实,可要想达到使自己今后能在社会上立稳脚根长足发展的地步,尚须努力,一定要下功夫多看、多问、多学,要跟工人打成一片,要和他们交朋友,你在工人堆里永远都是学生,因为他们才是最接触实际、最掌握技术、最有实践经验的老师。 我说的这些并不是只让你低头拉车而不抬头看路,你的学业以及今后的成长都离不开组织,你要积极靠近组织,多多与领导沟通,只有这样,组织才能看重你。 我说的与组织沟通,并不是逼着你走仕途这条道儿,我们搞业务的最好远离仕途,当然,这并非埋没你的人才,如果你真的是当官的那块料。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吃业务这碗饭,心里踏实,关于这些问题,我是不是说得磨叽了点? 哦对了,你睡梦里总叫“妈妈”,是不是想妈妈了,还是家乡有什么让你担心的事情?你可以抽空回家看看,如果家乡有什么难事需要我的话,你别客气,我虽然回了南方,可我们仍会携手互助的。 你不要总是跟我一样,太苦了自己的嘴大可不必,钱是慢慢挣的,也没必要都寄回家里,自己今后要成家,不能指望父母,自己要有点积蓄才好。 好了,我不想再说了。谨以分别的时候,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语言,仅供参考吧! 顺便建议你,以后的工作、生活甚至是娱乐都可能离不开计算机,这是大势所趋,你要把数学理论掌握到手,今后不论是计算还是制图都离不开数学,数学是基础,那么,计算机是离不开数学的,顺便把几本硕士生读的数学送给你,希望你能有所收穫……” 我看到这里,眼泪落到了纸上,我用袖子擦着泪水,他不仅仅是我的老师,更像我的父母,那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一个老人对晚辈的关心和期待,并对我的今后的成长寄予了厚望。这种非亲非故的坦诚关爱,让我对他的崇敬油然而生。 此刻,我又不禁想起了毛主席对国际共产主义战士白求恩大夫的评述,……他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从这点出发,就可以变为大有利于人民的人。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傅老师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豪迈壮举,却让一点点小事和对事业的执着奉献,铸就了他那辉煌的人生,也影响着我们这些修路的人。 嗨!只可惜,我连看他一眼都没有,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我的这位启蒙老师了。 然而,傅老师的肝病慢慢演变成了癌症,不久便离开了人世。当我在报纸上、电视上看到关于向他学习的报导时,我的眼泪不禁又夺眶而出,他的一生太苦了,到了死却连个家都没有,他临终时还想着工程,死的时候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根据傅老师生前的遗愿,他的骨灰被洒在了南方的国道上,而在北方,我和浩浩荡荡的筑路大军一起,默默地站在了公路两旁,汽笛共鸣,苍天洒泪,为他送行…… 我的老师被无情的病魔夺去了生命,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是,他那音容笑貌和对事业执着追求的精神却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永远感染和激励着我去奉献事业,热爱生活。 第102页 第六十四章 忠与孝 女儿倩倩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悄悄地换上了托鞋,慢慢地放下了挎包,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但还是被细心的妈妈察觉到了,妈妈一直担心女儿和男友处对象热的过火会偷吃了**。 陈雨急忙坐了起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啊呀,这都啥时候了,倩倩怎么才回来?刚才也忘记给她追个电话了,你说两人这么晚在一起会不会……嗨!” 我又看了一眼那时针刚好指向零时的手錶,边脱着衣服边贴近她的身体暗示着,低语道,“睡吧,小雨,嗯?” 早晨,当那窗帘的粉红色越来越淡起来的时候。我起来穿好了衣袜,轻步去了趟卫生间,然后按部就班地进行洗脸、刷牙等一系列上班前的准备。 当我又机械地走到餐桌旁时,“嗯?她怎么没做饭?”我刚要奔向卧室…… 嗨,算了。陈雨昨晚前半夜聆听我那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往事,她因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撞击而充满了伤感和同情,而后半夜又…… 我感觉和她一样,身心有些疲惫。也许生活就是这样,有时**静了,哪怕是一本书都能在内心中掀起层层的波浪,就好象宁静的夜空中突然划过来一颗小流星,那么耀眼、惊奇。 我时常想起我的傅老师,他的给予和付出,深深地感染着每一位活着的人,至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在想着别人,还在若无其事玩笑般地翻看着工程图纸。 也许他的生命已达到了最高境界,哭着来,笑着走。 可此刻,我面对酣睡中的陈雨,她对我的爱和她那毫无保留地敞开的心扉,可不仅仅是一般的付出和给予,而更多的是牺牲。至到我的老家弟弟妹妹都成家立业了,她才收起了那双拾荒的手,生活的拮据和不停地操持忙碌,使她过早地失去了青春的光润,她一个人承担了全部的家务,又对老人、对孩子时时都在无微不至地呵护,身体几乎倒下去,晚上常常起来要咳嗽一会,她的身体已处于亚健康状态,这也正是我所最担心的。 嗨,都是我这份撇家舍业的职业害了她,可她又没有任何怨言地呵护这个家庭,让我的心里酸熘熘的。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女人,她把自己当成了我,而把我又当成了她自己。 然而,我先前曾对她的承诺到现在还没兑现呢——项鍊。至少别人的媳妇有的,也该让她拥有,“要买黄金的,不!要买白金的,洁白的爱心。”我自语着。 “爸——”倩倩穿着睡衣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揉着睡眼,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去了卫生间。 “不早了,该收拾收拾上班了,晚上折腾,早上恋床,真是的。”我也埋怨着。 “上什么班?你不知道今天是周几吗?一大早就听你嘀嘀咕咕磨磨唧唧的,像有病似的。烦人!”倩倩在卫生间里唠叨着。 随着流水声加大,倩倩开门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看着我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嘻嘻,日子都给你过煳涂了吧,连礼拜天都忘了?还以为是在你的工地哪?” 我这才明白,自己还没有适应城里的生活习惯,常年在工程现场,哪有什么星期几的概念,在我的脑海里只知道工程的开工期和竣工期。而最让修路的人害怕的就是过节,每逢到了节日,既想家可又回不去家,那种心情用上一句“望穿秋水”的成语都毫不夸张。 “真是望穿秋水呀。”我嘀咕着,思绪又忽然回到了半个月前的隧道工地上。 外号“斤八不畏”的邵乔正蹲在地上,手持焊把紧张地焊接着一根又一根的钢筋,不时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尽管那眼睛被焊罩保护着,可那一道道的电弧光把他那张黑黄色的脸映照得异常清晰。 一批钢筋焊完了,他扔下了焊罩和焊把,摘下了手套,一屁股压到了旁边的小木板上,“嗨,这人啊一过了四十五就不如当年喽。”他感嘆着,拿起了水壶。 几个焊工也围了过来,有的掏出了烟,有的拿起了手机在翻看着。 “哎,我说班长,你喝的不会是酒吧?”一名焊工擦着脸问道。 “呵呵,你懂什么,这叫水,放在这水壶里就变成了神水啦,壮阳大补啊,哈哈……”邵乔笑道,大伙也跟着笑了起来。 邵乔望着掉了绿漆的水壶,“这水壶可有来头,这可是傅老师临走时送给我的,你们知道傅老师是谁吗?”他望着在坐的几个年青人问道。 几个人都相互对视着,没有应答。 “哈哈,不知道不要紧,等晚上我让你们看一本书就知道啦。”邵乔的手里又晃了晃那磨得已经发白了的水壶,“这只水壶可是当年我们打山洞时挖出来的,当时谁都没在意,后来被傅老师收了起来,你们看,纯日本造。” 邵乔又把水壶高举了起来,几个人你争我抢地仔细地观赏着,“嗨,这上面还有划伤呢。”一个年青人说道。 “嗯,估计是子弹穿过时留下来的,看来这个背壶的小鬼子命挺大的。”邵乔分析着。 “哼,命再大也早该死了,都多少年了。”一旁的人说道。 邵乔接过那水壶,他想下次回家时把水壶给老母亲用,这水壶扣上盖子时能滴水不淌,正好老年人用起来方便。 第103页 这时,办公室里的小伙子心急火燎地跑了过来,“邵师傅,你……落在宿舍里的手机都……响了好半天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边说边把手机递给了邵乔。 邵乔接过了手机,翻看着,共有七个未接来电,一条简讯让他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妈妈的状态不大好,你快回来吧!” “大家抓紧焊接,决不能耽误隧道施工进度!”邵乔吩咐着便站起身来,他想布置一下眼前的工作,好找经理请假回家,看看年迈的老妈妈。 “我说班长,你是让老媳妇给催急了吧?你还能行了吗?哈哈……”一名焊工笑着便起身拿起了焊把。 “这秋苞米粐熟了更香,呵呵,这可是赵本山说的。”另一名焊工学着小品里的声音笑道。 “怎么不行,你没看班长总喝那壶里的水吗?哈哈,壮阳大补呀。”一名说话的年青人不分老少,玩笑开的有些过了,当他看到邵乔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时,不禁伸了下舌头。 “嗨,他可有日子没回家看看了。”一名年岁稍大点的焊工看到邵乔的脸色不对,便冲着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给邵乔打电话、发信息的人正是他的妻子,美子。 “妈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明天坐飞机走,估计很快就到家了。”邵乔在电话里说道。 “病来的挺突然,昨天还吃了点东西,可今天……”美子在电话里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美子你别急,慢慢说。” “我们都在医院里,盼着你快回来呀。” “我明天就回来了,让妈妈放心等着我。”邵乔感到事情不妙,他在电话里隐约听到有好多人的声音。 “等一下……妈……要跟你说话。”美子哽咽声加大。 “邵乔,儿子呀……太远了……不用回了……看……你媳妇多好……你在外头……安心做事情吧……自古以来……忠孝不能两……”这时,邵乔却听不到妈妈那微弱的声音了,只听到一声碰击的动静。 “妈——”电话里传来了唿喊妈妈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忙乱的动静。 “邵乔,呜呜……妈妈走了,呜呜……”美子放声地哭了起来。 “妈——妈——” 邵乔唿喊着妈妈,可妈妈再也听不到儿子的唿换。他奔跑着,疾唿着,那唿喊声在山峦里跌宕起伏,妈妈的死让远隔千山万水的儿子一时没了支柱,真好象那雪崩飞滚到万丈深渊,他再看不到妈妈了,再也见不到妈妈那期盼的目光和声声的唿唤。他跪到了山脚下,仰望着苍茫的天空,手里捧着他乡的黄土,泪水簌簌而下…… “妈呀,恕儿子不孝,儿子没能在你身边,你连看一眼都没有就走了,让儿子送你一程吧,妈——呜呜……” 邵乔跪在那不知哭了多久,那哭声渐渐地微弱许多,可泪水仍在默默地流淌着,那是流淌着心中的苦水,也是诉说着心中的无奈。 邵乔坐在火车里,眼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一颗沉重的心,带着深深的遗憾,寄託着对母亲无限的哀思,也包含着对母亲不孝的愧疚,他哀嘆着,嗨!忠与孝真的就难以两全吗? 第六十五章 献爱心 “哎,老爸,昨晚我回来的时候感觉你俩好象也没睡……”倩倩惊奇地看着我还呆呆地站在那,发现我对她的话没反应,她把进房间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爸!你咋啦?是不是还想着你那大山洞子的事啊?”倩倩上前用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我这才回过神来,感觉刚才的时间好长。 “啊,没事的,”我的脸又严肃起来,“以后你晚上没什么事就不能早点回来吗?看把你妈惦记的,搞个对象还起早贪黑的,真是的。” “啊,我回来晚点就一定去搞对象啦?”倩倩撅着嘴,眼睛瞪了我一下,“我问妈妈去。”她说着便走进了妈妈的床前,妈妈这时已快下床了。妈妈从不睡懒觉,可昨晚实在是睡的太晚了。 “啊呀,妈妈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呀?”倩倩看到妈妈的眼睛红红的,眼皮好象也肿了点。倩倩又回来站到我跟前,我冲着她只是一笑。 “爸爸,你昨晚是不是又数落我妈了?”倩倩理直气壮地看着我,问道。 “啊呀,什么呀?你去问你妈去,她是看书看哭的,”我坐在了餐桌旁,“你呀,跟我似的,什么事情也不调查清楚就乱说一嗵,性子急嘛!一个姑娘家家的,没个稳当劲儿,以后可咋过日子呢?真是的。”我有些生气了。 “可别总数落你爸爸呀,我昨天看了一天的书,书上的事儿让我受不了,嗨,能不哭吗?你要是遇上好人也会受感动的。”陈雨边洗脸边解释着。 “嘻嘻,什么好书呀?那么有感染力。”倩倩看着我,调皮地问道。 “哼,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的,你也不一定能看得懂。”我回答的对象不仅仅是针对自己的女儿,显然是针对这一代人怀有的成见,也许,可能是代沟吧。 第104页 “嘻嘻,我能猜出来妈妈看的是什么书。”倩倩说道。 “那你说说我听听。” “嗯——是‘烟雨濛濛’。” “不是。” “是‘月朦胧,鸟朦胧’?” “……”我摇着头。 “啊,是‘在水一方’。” “……” “嗯,是‘还珠格格’吧?” “哼,我看你像个格格,你就知道琼瑶的,好了,你别猜了,十年你也猜不出来的。” “唉!”倩倩嘆息着。 这时,妈妈已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饭桌上,妈妈边吃着饭边提醒着女儿,“倩倩,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得动动脑子,别总是疯疯癫癫的,三更半夜才回来,也不怕人家说你。” “妈,你知道我们昨晚干什么了吗?”倩倩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我,学着我刚才说她的样子,“你呀,跟我似的,什么事情也不调查清楚就乱说一嗵,性子急嘛!” “那你说说,昨晚那么晚都干什么去了?”我问道。 倩倩忽闪着眼睛,带着慢条斯理的样子,“我们呀,协助电视台拍摄一个专题片。” “拍什么专题片,三更半夜的连睡都不睡了?”我问道。 “那当然急了,一会你可能就会在电视上看到了,叫‘献爱心’。”倩倩努着小嘴,很得意的样子。 “献,献什么爱心?谁的心?献给谁呀?”妈妈感觉倩倩不像是在说谎。 “当然是献给灾区的啦。”倩倩边吃边解释着。 “地震?哪块地震了?”我说着,又看着陈雨,而陈雨也莫明其妙地望着我。 倩倩干脆放下了筷子,“啊呀妈呀,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不知道?你们俩没看电视呀?” 我和陈雨也放下了筷子,目光一起投向了女儿,“我俩有两三天没看电视了,什么都不知道,啊,不会又是唐山那嘎达吧?” “嘻嘻,”倩倩又看着妈妈,“妈你可真行,我爸回来这几天就让他一直守着你了,是不是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净看你啦?嘻嘻嘻嘻。” 陈雨被女儿说的脸上泛起了红润。其实,女儿说的不是没有根据的,我一年极少回来几次,而回到家却被陈雨当成了稀世珍宝般地照顾着、守着,生怕盗贼来抢夺我一样,就连到市场买菜也一起跟随着,几乎形影不离。当我要走的时候,她又变得少言寡语。 这倒让我想起了母亲,我每次从老家出来时,母亲总是以泪水相送,那担心的目光又总是盯着我很远很远。嗨,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而每当我要返回工地时,陈雨又总是默默无语地把我送到了车上为止,离开时又再三叮嘱我的脚别凉着,可当她返回身时,我感觉她在用袖子擦着眼泪。 我直感到每次和家人团聚的时间太少太少了,临走时,望着亲人那种企盼的而又眼巴巴的目光时,我的心又好象被揪出来的感觉。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两天你爸爸晚上给人家讲课,我光顾得看书了,等你爸回来时还得给我讲书上的故事。” “那可不是什么故事,那可是我的老师真实的人生写照。”我认真地补充道。 “嗯,一定很悲壮的,等有时间我一定好好看看。”倩倩的一番话,让我的心感到极大的安慰,我微笑着冲着女儿点了下头。 “啊,你们俩等一下。”倩倩起身走向了房间,打开了电视…… 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十四时二十八分,四川汶川、北川,八级强震猝然袭来,大地颤抖,山河移位,满目疮痍,生离死别……西南处,国有殇。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大的一次地震。此次地震重创约五十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大地!为表达全国各族人民对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的深切哀悼,国务院决定,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九日至二十一日为全国哀悼日…… “天哪!”我和陈雨一直坐在餐桌旁,僵直着身子,竖起了耳朵听着这触目惊心场面,瞪起惊愕的眼神,对视着。 倩倩关掉了电视,急忙又回到了餐桌上,瞅着我俩,“怎么样?献爱心吧。” “那帮孩子一定好可怜的,”陈雨哭泣着,“我拿!”她说着,急忙站起来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东西来…… “妈妈这个可不能捐,这件衣服是新的呀,你都没捨得穿一回。”倩倩看着妈妈找出来好几件自己都没捨得穿过的衣服,心疼地劝道。 “嗨,咱们家人口轻,哪有那么多破衣服,反正我也穿不过来,干脆都捐了吧。”陈雨擦着泪水,又看着女儿,“其实这些衣服都是你爸给我买的,”她又看着我,“你同意吗?”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嗯,我再给你买。”我知道劝她也没用,干脆让她释放一下爱的情绪吧。 “妈妈,把这件破蓝布挂子捐了吧。”倩倩看到妈妈把那件以前捡废品经常穿的衣服又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到了衣柜里。劝道。 第105页 “这个不行,太旧了,人家会笑话的。”她说着,又找来个大兜子,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装了进去,“我也没有什么单位,这属于自发的,我也不用签什么名字,拿去吧。” 也许陈雨是受到了我的老师思想感情上的感染所产生的共鸣?或许我此刻也受到了她的感染。也许不然,陈雨开始就是个美丽善良的女人,不!那是因为善良而美丽的。 我又打开了电视,详细的了解了一下地震情况,地震让全地球的人感到震惊,大范围地献爱心、军民协力的动人场景,让我的心无法平静下来,心似乎也随着灾区的大地一样,在颤抖着。 女儿倩倩的忙碌,妻子陈雨的热心举动,让我产生了一种冲动,我虽然不作诗,也不会作诗,可这种冲动迫使我不得不拿起笔来…… 八级狂震天地崩 塌陷泥石滚滚凶 静地陡颤壁撕裂 楼阁庄园陷魔坑 华夏疑聚沖天力 神州军民铸长城 五湖四海挽巨手 奔月嫦娥送温情 主席总理抵前沿 激励群英战恶凶 地陷进去众身挡 天塌下来簇手擎 肆虐狂魔终训服 美好家园不是梦 我想我该给这首诗起个什么名字呢? 第六十六章 拜山神 王歷来的车把我送到了楼下,他急忙下了车,帮我打开了车门,“啊呀,陈总,这几天真的是辛苦你了,让我的员工可是受益匪浅啊!” 我下了车,握住他的手,“哪里的话,我担心没达到员工的满意呢,你给了我这么多钱,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以后有机会咱们再互相交流吧。” “那好吧,等你下次回来的,我找几个朋友,咱们聚一聚。”他刚要上车,便又回过头来,“陈总,你的工程快结束了吧?还顺利吧?” “嗯,还好,再见。”我不想再说什么,因为他的手机此时也响了起来。 陈雨已在窗前站了许久,她听到外面关车门的声音,便知道我回来了,她急忙打开了房门,准备好托鞋,身子倚在了门框中听着我上楼的脚步声。 陈雨忙乎着给我拿碗筷端菜。我坐在餐桌旁计划着明天的事情,因为明天中午的火车,在此之前想和她去趟商场,一来给她买首饰,兑现我的承诺;二来想买台大尺寸的电视,好让她在家里一饱八月份奥运盛会的眼福。 “聿津,你等一会儿,这菜都有点凉了,我再热一下。你是不是饿了?”陈雨看到我已坐在了餐桌上,她把刚端上来的菜又端了回去。 “不!”我急忙叫住了她,“不用热,反正我喝酒时间长,热了还会凉的。你快坐下来,咱们商量一下明天买东西的事吧。” 陈雨无奈,只好顺从我的意愿,她坐了下来,和我一起吃着饭,“你别看那些衣服让我捐了出去,可我还有衣服穿,不用急着买。” “不是买衣服,我想给你买项鍊和电视,啊,是大的电视。”我解释道。 “那得花不少钱呢,家里有台小电视,就先对付看呗。”陈雨边给我倒着啤酒边劝道。 “这么多年,你跟着我也受了不少的苦,也该享受一下了,再说,今年在咱们国家举办奥运会,大的电视效果多好。”我一口干了,又把杯子送到了陈雨跟前。 陈雨又给我倒满杯子,“给我买项鍊子,又要买大电视,听说那个超薄的电视好贵哦。” 我又是一口干了,“我现在有钱了,你不知道,王老闆给了我不少的劳务费呢。”我又把杯子送到了陈雨跟前,“正好,我明天中午的火车,上车前几个小时怎么也办妥这些事情了。” 陈雨倒酒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嗯?你要走了?”她说着又继续倒着啤酒,“得啦,明天我们哪也不去了。”一种失落感,她的手好象不听使唤,那酒液溢到了桌子上。 “呵呵,你看你,一口菜都没吃呢,光给我倒酒了。”我说着,给她夹了口菜,“来,张开。” 陈雨冲着我张着嘴,当我要把菜放进她的嘴里时,她却把头扭到了一边,手也同时把我夹菜的胳膊挡到了一旁,我心领神会地抱紧了她…… “其实,看多大的电视都没有和你在一起好,有时我自己在家里可没意思了。”陈雨松开了我的手,把杯子递到我跟前。她忽然又问道,“哎,那个王老闆他还自己生活吗?” “这个……也可能自己吧。”我对她的提问还真的有些茫然,本来想好了见了面想过问一下王歷来的私人生活,可因为业务上的事,却都忘在了脑后。 陈雨瞪着眼睛看着我,“你说陈冬梅那个女人多好,要文化有文化,有长相有长相,我在她家干活的时候总能听她说起王歷来怎么怎么有事业心,怎么怎么好,嗨!都是那个写匿名信的人害了她,把一个好端端的家庭活拉拉地给拆了,你说这人缺德不缺德?” 陈雨说着,一脸后悔的表情,“当时那封信还是我亲手交给她的呢,嗨,早知道是这样,我怎么会……嗨!” 面对错综复杂的情感纠结,陈雨是无法体会的,因为她并没有经歷过,她和我在感情发展中都是一帆风顺地水到渠成,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人怎么会想到一个各揣心腹的家庭背景呢?从这个意义上讲,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而我又是一个幸运的男人,我虽然没有什么奥迪、奢华的住宅,可我们在一起生活的轻松,彼此在对方的心里没有什么埋伏。 第106页 那个写匿名信的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当然,这对恩怨双方都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採取了报復行为,其后果是两败俱伤,孰是孰非?无法论其长短。 这个被陈雨说成缺德的人就是十年前的监理工程师张一楼。张一楼因为藉手中权利之便,迫使包工头子王歷来为其谋取个人利益,而目的未遂的张一楼,又对王歷来的工程实施高压手段,致使王歷来的工程在管理中惨遭经济损失,作为王歷来的**小花儿,拟寻找机会对张一楼使出了美人计,致使张一楼身陷警局,当张一楼识破这一阴谋时,便又对王歷来夫妇使出了离间之计,于是,一封匿名信促使王歷来本来一向安稳的家庭,后院却燃起了大火。 “嗨,说起来,这个缺德的人就在我的项目中,现在还在做着监理工作呢。”我又一口喝干了杯子。 陈雨又给我倒满了杯子,“那他不会卡你们吧?你可得小心点,别再把信插到咱们家的门缝里来呀。” 看到她那一惊一诧的样子,我感觉好可笑,“呵呵,这个你永远放心,咱们家啊,后院子里干净,没什么可燃物,谁也点不着的。” 心里踏实的陈雨放下了筷子,依附到我的怀里,像一只受宠的小猫咪趴在主人的怀中,任凭主人的爱抚。 “嗯,人都在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也许人经歷了那么多的伤痛,人的思想也都会跟着感觉而转变的。”我说着,便想起了现在的监理工程师张一楼…… “轰——” 随着一声闷雷般地炮响,山体被炸成了一个凹型洞口。紧接着,距洞口不远处便噼噼啪啪地响起了鞭炮声,人们欢唿着跳跃着,“嗨——拜山神啦!拜山神啦!”。人们喊着,便一起奔向了山脚下。 山脚下,几个人忙碌着把几张桌子摆平了做为香案,又在案子上摆放着水果、点心和猪头、猪手等供品。 爆破组长领着两个人又在案子上烧了几柱香,然后跪在地上冲着山体磕了几个头,说是请山神保佑着隧道工程顺顺噹噹,大吉大利。 上午十一点零八分整,项目经理老赵满面风光地来到了案子前,他冲着大家先是鞠了一躬,然后放开他特有的粗嗓门儿兴奋地喊道,“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师傅们,大家好!感谢你们能在百忙之中大驾光临。今天,是我们隧道开工的大喜日子,今天,也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让山神保佑我们,让各位领导多多支持我们,把我们的项目圆圆满满地完成!现在,良辰已到,有请我们的甲方代表李主任给我们作指示!”老赵的话音刚落,场地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主任几步走了上来,他看着香火缭绕的案子,又转身面对着赵经理,“我说老赵,你这是搞的哪一套?” “啊,图个吉利,图个吉利。”赵经理不住地冲着李主任边说边点着头。 “好!今天,真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那就让我们托山神的福吧!”李主任说着带头鼓起了掌,大伙跟着响起了一阵掌声。 他压了压手继续讲道,“当然了,光靠山神保佑还不成,隧道工程主要还得靠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才能圆满完成,”他清了清嗓子,“今天在这里的既有施工方的,还有设计方的,也有我们甲方的代表,啊对了,应该还有监理方的,”李主任说着,眼睛便朝四下里张望着…… “监理代表来了吧?”身材高大,嗓音有些嘶哑的李主任大声地问道。 “啊,到!我是隧道的监理代表张一楼。”顺着声音方向,只见一位中等个儿头儿,脸色白里透着黑红戴着窄边眼镜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嗯?怎么是他?看来,这地球还是小啊!”我盯着从人群里走出来的张一楼,那副身板已失去了当年的挺拔和健壮,走起路来似乎有点蹒跚的样子,也许是长年累月地工地生活使他无法顾及体面上的姿态。 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故友,我在想着,怎么能在今后的工作中和他密切配合呢?我是不是得像拜山神一样先拜一拜他啊? 第六十七章 举报信 李主任亲切地握住张一楼的手,“怎么样?给大伙讲几句吧?” 张一楼用手将快要滑向鼻樑的小眼镜往上推了推,又挺了下腰,“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作为一名监理人员,也算是一名老监理人员,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我决不违背当初合同承诺之初衷,定当与大家一道,完成好我的本职工作,为业主提供优质的服务,当然……”他转身看了一下大山,声音激动起来,“今天我,我在这里向山神发誓,在工程质量上,我们要严格把关,认真负责,决不丢我们监理人的脸!用我们的实际行动来扭转过去一些人对我们监理人的看法,一定要树立起我们监理队伍的光辉形象!哦,我……没什么好说的,谢谢!” 张一楼说完便向着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好!好!”大伙报以热烈的掌声。 “哼!说的比唱的还中听,岂不知……”我嘀咕着,便随着人群离开了现场。 “大家慢走,听我说……”赵经理招唿着快要散去的人群,“各方代表都到附近县城的‘凤凰阁’大酒楼,其他的员工都到食堂聚餐!” 第107页 “哎?我说老张,你往哪儿走呢?”赵经理看着张一楼去往职工食堂的背影喊道。 “啊,我到食堂吃就行了,正好藉此机会还能和大伙沟通一下。”张一楼又冲着赵经理笑道,“呵呵,恕我失陪啦。” 赵经理忙活着招唿业主和一些前来祝贺的人员,眼看着离去的张监理,无奈,只好任其而去。 这时,张一楼已带领自己的手下上了汽车,向驻地监理部驶去。 “我说头儿,吃顿饭有什么可怕的?”坐在后排的小李问道。 “别说吃一顿饭,就是吃十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我们得从小事做起,我记住我刚才讲的话,决不能食言,小事情摞在一起不就是大事了吗?再说,我们驻地今天不也开火了吗?”正在开车的张一楼从后视镜中看着小李解释道。 “张代表,今天还是开不了火的。”小李说道。 “怎么?那点伙食费哪够天天吃馆子呀?我回家这些天你们都干什么了?驻地建设怎么没有进展?”张一楼一脚剎车,小眼镜差点儿被甩了下来,他正了下眼镜,严肃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小李。 小李有些急促起来,“其实,我们手里这点钱也只能维持眼下的吃饭问题,房东还急着要我们交一半的租费,锅碗瓢盆还有煤气等等,都得钱买呀,嗨!”他解释道。 “缺口还不仅这些,试验室、侧所、会议室都还没个影子呢。”一旁的小王补充道。 张一楼摘下了眼镜,又掏出来一块脏的连自己都懒得看的鹿皮,擦拭着小镜片,他皱着眉头,手里不停地忙碌着,一时没了言语。 为了驻地建设,他特意回公司找领导借钱。然而,本来想早点搭灶点火,先解决吃的问题,可一操办起来便缺东少西,公司只给了点应急的费用,想按照标准把驻地建设搞起来,这点钱无疑是杯水车薪。 连续两三年没有监理项目,一些小公司纷纷转向,或者归併,像张一楼所在的公司也只好硬着头皮强挺着,靠紧缩开支渡日,大部分在家没事做的职工仅能交个三险一保,无法保证全额工资。所以,要公司一下子拿出几万元来,困难是可想而知的。 张一楼戴上了眼镜,又点着一颗香菸,他打开了车门,独自一人在开满鲜花的路边徘徊着起来。 “其实,完全可以找承包商帮助我们搞一下,以前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嘛。”车里的小王自做聪明起来,他看着小李说道。 “嗯,这倒真是个好办法,不过……”小李说着,眼望着窗外的张一楼。 “不过什么?说不定大老闆希望这样变通一下呢,承包商还乐不得呢,哼!”小王兴奋地说道,他沖小李使个眼色,两人便一起下了车。 听了小王和小李的“高见”,张一楼的头是晃了又晃,“哦,不不不,如果这样,必会授人以柄,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我们现在缺少的不仅仅是钱,而是一种尊严!”他正了正小眼镜,似乎有了稳妥的办法了,“嗯。”他忽然抬起头,用手指了指,“上车!” 第二天,张一楼带着小李,来到了赵经理的办公室里,一眼便发现了我。 “啊呀!这不是陈总吗?”张一楼握住我的手,我感觉他的手握的时间有点长,我有些吃不住便主动松开了。 “呵呵,张监理不会又是来给我们下停工指令的吧?”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哪里哪里,不过,该下指令我还会照样下的,都是工作嘛。”张一楼的脸被我说的有点红。算起来,我已有多年不见他了,那张发白的脸已变得有些沧桑,与头髮的反差也越来越小了。 这时,赵经理走了进来,与张一楼寒暄了几句,便坐了下来。张一楼正了下眼镜,看看我,又看看赵经理,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见此情景,我起身想离开…… “啊,陈总,先别走啊,我有点儿事情想请您帮个忙。”张一楼说着,脸转向了赵经理。 “哈哈,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提嘛。”赵经理笑道。 “我想能不能借我些钱?”张一楼开门见山地说道。 听到“钱”字,我又欲起身…… “啊,陈总,您最好别离开,正好也请您为我们做个证明,我们眼下搞驻地建设遇到些困难,实属迫不得已,不过,等拔付了监理费用,我一定要还上的。”张一楼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 “啊,哈哈,这话说的太外道了,没关系,以后,只要你多多关照一下我的项目,比什么都强。说吧,要多少?”赵经理也是一副大方的神态。 “啊不!怎么会是要呢,我刚才说好了,是借的。”张一楼补充道。 “嗯,这样也好。”赵经理说着,便吩咐屋里的清扫工,“你去,把财务科长给我叫过来。” 这名清扫工是从当地聘来的一个满脸横肉体态臃肿的中年女人,她的丈夫是当地的一名村长,为了协调地方关系,赵经理不得不用聘用她,给她安排了些轻活,当然,她干不干活,干多少活,没人认真地过问,并且还按照技工的标准给她开支。 “知道啦,这一天净事儿。”清扫工没好气儿地把扫把往地上一扔便出去了。 第108页 …… 经过一番的努力,张一楼的办公场所总算有了眉目。不过,他一再叮嘱手下的监理人员,别看人家帮助了我们,工作是工作,感情归感情,一些原则性的问题是丝毫不能让步的,并一再告诫,决不能拿工程质量当交易! 驻地监理开灶的那天,我和赵经理带了些酒肉,应张一楼之邀,参加了“燎锅底”聚餐。 席间,张一楼喝得有些醉意,他早已吩咐手下的人不得喝酒,草草吃了饭便去了工程现场,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开怀畅饮着,不胜多少酒力的张一楼还是头一回喝过了头,他兴奋的一会握住我的手,一会又拉着赵经理到院子里看看试验室和侧所,嘴里不停地说着些感激的话。 张一楼领着赵经理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儿,又回到了食堂里,他又给我们倒满了杯子,我这才发现,他的手在刚刚端起杯子时有些抖,这回手不抖了,可他的身子有些晃。 “来,两位老总,我再敬你们一杯。”张一楼说着,又是一个干杯的动作…… “不,别喝了,你多了,张代表。”我劝道。 可他还是干了杯,坐了下来,那一脸的兴奋却立即变得沮丧的样子,继而又痛哭流涕起来,“大哥,我对不起你呀……嗨,都是我害了你呀……”张一楼边哭边拍打着桌子,追悔莫及的神态。 我和赵经理被他的突然举动给惊呆了,互相对视着,“哎,张代表,你这又整的哪一出?怎么了?是不是多了?”赵经理问道。 “不!我没多,我只是心难受啊……是我害了他,是我的一封匿名信把他整的妻离子散啊……”张一楼哭的好不伤心。 我明白了,他说的是王歷来,那一年,张一楼为了报復王歷来,他写了封匿名信偷偷给了王歷来的夫人,致使王歷来家庭破裂,妻离子散。 这时,张一楼喝了几口厨师拿来的苹果醋,好象清醒了些,他坐直了身子,擦了擦脸,又重新正了正那小眼镜,“那天,我看到王歷来的小儿子是那样的眼神,一个失去了对爸爸信任的眼神,还有,是一个爸爸失去了儿子的眼神,两对眼神都是那么的可怜巴巴的,我的心都要碎了,都是我造成的呀。”张一楼说着,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又是一阵的抽搐。 听着张一楼的哭诉,赵经理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用不解的目光看我,“他好象是良心发现了什么,他说的是谁?”他问道。 “啊,他说的也是一位项目经理,原来也是咱们公司的,人很精明能干,不过……”这时,赵经理的手机响起了信息的铃声。 赵经理掏出来手机,“哈哈,是不是工程款到了。”他高兴地打开信息扫视着…… 然而,他的脸部肌肉立刻变得收敛起来,“嗯?怎么会这样?”赵经理把手机递给了我,我也变得疑惑起来……因为那上面显示着如下内容,“……明早九点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刚刚接到一封举报信,里面反映你对驻地监理张一楼行贿六万元……” 第六十八章 这不是秘密 cb高速公路工程指挥部李主任办公室。 赵经理亲自驾驶着越野车来到了工程指挥部,下车后几步蹬上了门口的台阶上,急躁地推门闯了进去,径直穿过了两边挂着“清政廉洁、优质高效”字样的走廊中,来到了李主任的门前。 办公室的门一直开着,李主任办公桌上的烟缸里堆满了菸蒂,一截趴在烟缸里的大半个菸头儿还在冒着缕缕的蓝烟。 赵经理先是敲了几下门…… “行了,行了,快进来吧。”李主任不耐烦地用余光看着赵经理,吩咐道。 “李主任,呵呵,现场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我来晚了一会儿,不好意思了。”赵经理客气道,当他看到李主任那一脸的阴沉时,心里又没了底数。 他深深了解眼前这个李主任的急性子脾气,也许搞工程的人脾气都急,可没像他这样子,有时急了还习惯骂人、摔东西。在一次开会讲话时,因为有人在会场里打手机,他立即中断了发言,笑呵呵地把那人的手机要了过来,随手又从五楼的窗子中扔了出去,并又严肃地告诉他,“会后写份检讨给我!” “行了,你坐,坐下,你先看看这个吧!”李主任起身,把手里的信封啪地摔到了茶几上,然后,他又回到了老闆椅上捡起了那大半个菸头儿来。 赵经理打开了信封,掏出了一张纸,“哈哈,这字写的还不错嘛。” “哼!你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李主任脸上的肌肉堆的像座山。 “这纯是无中生有,是陷害!”赵经理看过却激动起来。 “陷害?你说,六万元是不是给了张代表?”李主任问道。 “是给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是项目经理,你把钱给了直接管你的项目监理人员,这本身就是不清不白的事嘛!”李主任吼道。 “嗨,人家是有困难,是借的嘛。”赵经理辩解道。 “借?有谁做证?借条有吗?还款证据呢?”李主任又是一连串的问话。 第109页 “当然有了,不过,要等你们业主把他们的监理费用拔付了才能还上我的。”赵经理解释着。 “好好好,就算是他能把钱还给你们,可你们能不能拿工作来当交易?能不能穿着一条连裆裤来对付我呀?”李主任又重新点了一颗烟,“你们哪,就是有些泾渭不分,煳涂!” 一听李主任说的工作交易,赵经理立即站了起来,“我说李主任,人家在工作上那可是针儿是针儿,麦儿是麦儿,这不,早上就给我停工了,要不,我这会儿能来晚吗。” “停工?为什么?”李主任问道。 赵经理感觉自己好象说走了嘴,既然话赶到了这等地步,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嗨,都怪我心急,一心想把工程进度抓上去,工作有点草率了,是隧道的支护不怎么符合要求,所以……” “所以你就想走点儿捷径,省点儿过程,嗯?哼!停的好!隧道的支护不到位,那是要出人命的,抓紧认真整改吧!”李主任说着,这才起身给赵经理倒了杯水。 赵经理因为刚才的辩论还真的有些口渴了,他接过水杯想一口喝进去…… “慢,呵呵,那可是开水呀。看来,你的口比我还急呀。”李主任提醒道。 其实,李主任很喜欢这个赵经理的性格,以前的工程中俩人曾有过合作,为人都挺豪爽,脾气秉性也都比较投机,尤其是赵经理的那股子干劲儿,更是让李主任佩服。 “啊,那写举报信的人是谁?你打算怎么答覆人家啊?”赵经理把水杯放到茶几上问道。 “不知道。不过,这倒也提醒了我们,以后的工作中要时刻提防着点儿,现在的人可靠的不多,有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择手段,这种人,真正的腐败分子反倒举报不上来,捕风捉影,搬弄是非,制造混乱倒是他们的惯用伎俩。还是谨慎着点儿吧!” “……” 赵经理僵直的表情坐在那,听到李主任的一番话语,他觉得是应该回去好好地分析一下了。 一辆贴着“监理”字样的猎豹车开进了隧道项目经理部的院里,从车的副驾位上下来了一位中等个头儿,留着板寸髮型,长脸小眼睛的中年男子。他仰着脸,瞪着圆圆的小眼睛四周扫视着,看来,他好象是头一回来到项目部,不过,从他细长的脖子上挂的胸牌便可知道,他就是专业监理工程师、副代表陈一伦。 陈一伦是张一楼的副手,也是刚刚从其它项目没等结束就来到隧道工地来协助张一楼工作的监理人员。 这个三十四岁的陈一伦在公司里深得大老闆的“爱护”。因为他的背景复杂,上头关系硬,那表情常常挂着一副谁也惹不起的神态。因此,他的群众基础因顾上而不顾下,不怎么牢固,再加上他那“半瓶子”业务,在几次竞争项目负责人的人选中,都未能如愿。 而张一楼则与其不同,张一楼喜欢阿谀奉城,不仅对领导,对待同类也是虚虚实实,从不伤害对方,习惯夹着尾巴做人。不过,论业务水平,论实践经验,陈一伦与张一楼相比,确是小巫见大巫了。 为了平衡内部关系,在隧道项目的人员组合时,领导不得不把在哪个项目都养不起来的陈一伦安插在张一楼的集体中,并把他破例提升为副代表,目的是让他多接触一下业务,锻鍊一下自己的能力,择机重用。 “呵呵,项目经理不想见我,你这个总工办的人总该接见一下我吧?”陈一伦没有打开经理办公室的门,便带着一番牢骚话直接走进我的办公室里。 “呵呵,哪里哪里,赵经理去指挥部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起身客气地给他找个纸杯倒着水。 “啊,没什么大事,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敦促一下你们隧道工程整改的事,要是整改不到位,恐怕我们的张代表是不会让你们復工的,除非……”陈一伦两手插进裤兜里,边说边在屋子里来回走着小步,当他看到我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时,便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抽出了手拿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除非?啊,除非我们彻底整改到位,是吧?”我坐了下来,抽起了烟。 陈一伦放下了杯子,他看着我,嘴角边抹过了一丝的微笑,“陈总,论年纪,你应该是我的长辈,论业务,你自然应是我的老师,不过,我总感觉你这个人太实在了。” “实在有什么不好吗?呵呵,总比活得太累要强多了吧。”我笑道。 “实在人当然好,可你没看到吗,现在的人哪有几个实实在在干工作的,实在大劲儿了不就变成傻子了嘛?”陈一伦的小眼睛快速地转了一圈,口气中夹杂着嘲讽。 “呵呵,我这都快傻一辈子了,以你看,我怎么才能变得精明起来呢?”我反问道。 陈一伦向前探着身子,声音又压低了许多,“其实,隧道支护的事本不该发生停工的,不都是那个一手遮天的赵经理没把你的意见放在眼里吗?呵呵,你想把握质量,可人家呢?人家比你年青,人家要的是效益和业绩。” “嗯?难道质量问题还是小事吗?质量要是出问题了还谈什么业绩呢?”我反问道。 第110页 “当然当然,不过,以我们张代表多年的经验,就目前隧道出现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陈一伦眯着眼睛说道。 “既然不是什么问题,那还为什么给我们停工?”我感到他做为一名监理人说的话简直太荒唐了,竟然把工程质量问题在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当儿戏谈论,还有些煽风点火的味道。 陈一伦把声音压的更低说道,“你不知道,差事儿呗,赵经理既想要效益,还不想‘出血’,你说我们张代表能白白放弃原则吗?我们张代表你是应该了解的,他这个人有多实际呀。” 对于陈一伦说张代表的“实际”,这一点,我对张一楼以前的行为是深有感受的,以至于让我又想起了他和王歷来的一段恩怨来。 不过,和陈一伦此番的谈话让我有些疑惑,他是来暗示什么呢,还是有什么企图?总之,我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这种人,以后也得对他敬而远之。 这时,外面响了声剎车的动静。陈一伦起身,“不打扰你了,告辞了。”说着,他走向了门外,又转身冲着我大声强调了一句,“希望你们加大整改力度,否则,我们代表有可能要给你们下黄牌处罚的。” 我送他到了外面,看到赵经理和陈一伦一个下车,一个上车。而下车的赵经理看着陈一伦先是一愣,心想,“他怎么有些慌慌张张的?明明看到我了,怎么连个招唿都不打?” 而陈一伦看着赵经理只是诡秘地一笑便离开了。 赵经理沖我摆了下手,我便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怎么样?是不是有人在恶搞啊?”赵经理有些疲惫地坐到沙发上,我问话时,他好象没听见,他拿起了空水杯,叫着服务员,可服务员不在,我又吩咐劳资的人,可劳资的人说服务员今天就没来,说服务员特意跟劳资的人说经理不回来了,请了几天假。 “经理不回来了?她怎么知道经理不回来了?”我和赵经理闻听,先是一怔。 “陈总,那天商量给监理钱的事,这里都有谁知道?”赵经理问道。 “除了财务科的,这屋里只有二名监理,还有你、我共四个人知道。”我应道,“啊对了,还有那个清扫工,也就是那个村长的胖媳妇知道。” “嗯,我明白了,那封匿名信八成就是她干的。”赵经理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 “她?她怎么会?她为什么告密?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呀。”我的话带着一连串的问号。 第六十九章 怀疑 赵经理一副后悔的表情,背地里搞这种卑鄙小动作的人,还是头一回让他遇上,他一拍自己的大腿,“都怪我粗心,当初怎么没有迴避一下这个女人。妈的,我给她开那么多的工资还不满足,真是个小人!” “我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做?再说彼此也没有什么仇恨,你又不欠她的,所以,我认为她不存在搞我们的动机,除非村长的要求你没给满足?”我分析道。 赵经理向我摆了下手,“不。其实,我和她老公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没有她老公的依仗,那几个地痞无赖说不定还得找咱们的麻烦,”赵经理站起身来,“可他的老婆就不是个开通的人啦……” “怎么?”我插嘴道。 “嗨,前些日子她老婆跟我提出,要安排设备的事,我没有答应她,这不,每天来办公室里干点活,不是拧鼻子就瞪眼睛的,嗨,要不是看在村长的面子,我早就辞了她。”赵经理一脸的怒气。 “她一个农村人,能有什么施工设备?”我问道。 “嗯,这你就不知道了,她跟我说要买台翻斗车,在咱们这拉材料,这倒也罢,可她说手里没钱,非要跟我借二十万,说等挣了钱再还给我,哼!真是岂有此理!”赵经理坐了下来,他气的有些喘。 “嗯,空手套白狼,是有点过分了。”我说道。 “哼!这个败家老娘们儿,还告我们,真是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呵呵,什么要求都敢提,她的份量怎么能和人家副代表陈一伦相比?当时陈一伦的事,我连犹豫都没犹豫。”赵经理说着,手一摆。 “陈一伦?他提什么要求?”我问道。其实,我本不该再问下去,可有些事情必须得搞清,因为这里面涉及到那封不可告人的匿名信,我也是当事人之一的。 “就在我们‘拜山神’的第三天,陈一伦到我的办公室里,开门见山地跟我提出,要我帮他安排一台推土机,在咱们项目里干点儿活……” “你答应他了吗?”我插嘴道。 “我没有办法,当然答应了,人家又是副代表,再说了,咱们也需要这样的设备,嗨,用谁的还不都是用呢,可他又提出来说,要我想办法,要多给他加三个月的台班费用……” “嗯?你又答应他了?”我的目光有些惊异,看着赵经理问道。 “嗨,我也只能默许了。可第二天,张一楼又来了……” “他来干什么?”我问道。 “他,哼!他来给我‘约法三章’来了。” 第111页 “什么‘约法三章’?”我问道。 “嗨,还不是墙上贴着的‘廉政十不准’的那一套呗。不过,张代表临走时还特别强调关于陈一伦的事,他说,绝不可以安排他的设备,否则连我一起处理,呵呵,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呢?” “那陈一伦没再来找过你吗?”我问道。 “没有,可能是他们内部沟通了吧?啊,我说陈一伦见到我怎么连声招唿都不打呢,原来可能与这事有关。”赵经理说着,用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 “问题还真没那么简单,有可能就出在他们的内部。眼前的赵经理,虽然搞工程有股子冲劲儿,可玩起政治来,和我相比,也只不过是‘半斤八两’。”我心想着,起身点了根烟,边吸着边思索着这个陈一伦…… 此时的陈一伦,正和张一楼在一起查看隧道的作业面,他像个警卫似的,紧随张一楼的身后。一会帮张一楼递图纸,一会帮张一楼拿手电,不是解释技术上问题,就是汇报当前的工程进度情况,倒像个贴身秘书。搞的张一楼连连点着头,那副小眼镜也不住地往下滑着。 “我说张代表,你这副眼镜该‘退休’了吧?要不,我哪天让承包商再给你买副好点儿的?”陈一伦一边扶着张一楼往洞口走着,一边献着殷勤,一副太监的样子。 “啊,不必。以后,你少在承包商面前提这提那的,别忘了我们的身份。”张一楼瞪了他一眼,训斥道。 “啊是,我都听你的。”陈一伦应和道。 其实,张一楼并不喜欢这种和自己刻意买好的人,因为他也时常在公司领导面前奉承拍马,感觉太不实在,也太累。可碰到这种舌灿莲花有心机的人,自己也觉得晕陶陶的,至少不会让自己讨厌对方。 陈一伦认为,对待张一楼这种虚实兼务的人,首先要取得他的信任,至少在工作中,让他认可自己的积极肯干,好学上劲;而在生活上,也得体贴和照顾他,因为张一楼在公司里必定是个“元老”派,他能近距离贴近老闆,能给自己美言几句,岂不事半功倍,至少不会在领导面前给自己念“紧箍咒”吧。 而他的另一方面也在积极“备战”,想在短期内把张一楼的小集体分化瓦解,再寻机攥住其致命的把柄,搞垮张一楼,乘势而上。 陈一伦的良苦用心,目的就是想掩盖其阳奉阴违、把别人整出血,再踏着别人鲜血前进、踩着别人肩头攀高的狼子野心。 当他得知张一楼已在赵经理那里“约法三章”时,感觉自己的财路已被人堵死了,他恨的直咬牙。他认为,张一楼已搞了那么多年的工程,没少行权敛财,而今,却摇身一变,搞起什么廉政来了,想使自己成为一个洁白无瑕的天使,真是岂有此理! 尽管他对张一楼恨的要死,可他的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和同事一直和睦相处着。 然而,这种无端的猜测和质疑,使陈一伦本来就已倾斜的内心,变得更加丧心病狂起来。 就在张一楼的监理部建设因为资金问题而一筹莫展的时候,张一楼带着监理员小李来到了赵经理的办公室里,办理了借款。 心直口快的小李一进监理部的院子,下车便大声叫着,“有着落了!有着落了!” “嗯?什么事儿?看把你乐的。”陈一伦闻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一眼便发现满脸笑容的小李。 “副代表,我告诉你,有钱啦!,我俩刚从赵经理那回来。”小李趴在陈一伦的耳朵上兴奋地嘀咕了一句。 陈一伦的表情先是一怔,继而又在嘴边抹过了一丝让人难以查觉的诡秘,他撇了一眼正在走进办公室的张一楼,“啊,是现金吗?”陈一伦显得不以为然地问道。 “当然,人家赵经理说了,不够再说,这笔钱就算是支援灾区的了。”小李说着,便又拍了拍那紧握在手里的档案袋。 “嗯,看来,咱们的头儿的能力还真是大大的。”陈一伦仰起脖子,竖起了大姆指,随即又撇了一下嘴,吩咐小李道,“不要乱说钱的事,要好好把钱经管好,要为咱们的张代表负责。” “嗯,副代表你放心,这笔钱就算是咱们的啦。”小李说着,高兴地回到了办公室里。 “哼!是咱们的啦,说的可倒轻松,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陈一伦望着小李离去的背影,他把两手插进裤子里,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次钱的事情,来摆脱自己的被动局面,或者说是一次置对方于无地自容的机会。 于是,他的心里正在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第七十章 摩擦 就在指挥部的“大干一百天”动员大会刚刚结束,项目部、监理部从上到下,也都掀起了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的大干热潮。 张一楼在监理会上强调,大干热潮期间,不要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不违犯大原则的前提下,一切给工程让路,监理人员要靠前服务。 这些话,却被陈一伦记在心里,他换了个有拍照功能的手机,专门捕捉一些违犯质量、标准的现行进行罗列,伺机把握证据暗中举报。 然而,老赵做为一个老牌的项目经理,他深知哪轻哪重,在既有业主又有监理的施工现场,怎么会轻易在质量上犯错误,尤其是一些低级错误,又怎么会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来和自己讨价还价? 第112页 工程建设项目的三条红线,安全、质量和廉政。在生产调度会上,我再三强调了这一点,赵经理深知这三条红线的复杂性和危害性,他重申,质量问题是百年大计的事,又极容易被人来利用做大文章。因此,工程快上,也是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任何抱有侥倖心里来不顾质量盲目抢进度都是很危险的,到头来,没了效益不说,也丢了市场。 陈一伦满以为在大干期间,会不顾安全、质量而慌不择路,飢不择食地闯红线,事实却不然,他看着井井有条,操作有序的施工现场,幸灾乐祸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晚饭后,监理员小李看到陈一伦的情绪有些低落,他贴近陈一伦问道,“副代表,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啊?” “啊不,我担心这个月的计划怕完不成,我总觉得现在的劲头儿还不够足。”陈一伦说着,还长嘆了一声,一副杞人忧天的表情。 “呵呵,不用担心,时间还早的呢,你看……”小李说着,便领着陈一伦到了正在装修的会议室和试验室里。 钱到手里以后,张一楼便吩咐小李负责监理部的驻地建设工作,并要求他把好钱,记好帐,以便回公司里交帐。 “嗯,有点气派,标准不低嘛。”陈一伦走进了会议室里,环视了一下,他的脸上顿时舒展了许多,“哎?这得不少钱吧?钱够吗?” “怎么不够啊,张代表一下子就拿来了六万呢。”小李一种“天下无贼”的心里,兴奋地说道。 “嗯,是得钱花了,还有冰箱、电视、洗衣机什么的都没买齐呢。”陈一伦算计着,他又以疑问的眼神看着小李,“有些花费是没有发货票的,回去怎么处理呢?” “这个嘛,咱们代表可能早就有考虑,他说找人办一下,能报销的。”小李解释道。 “要是能报那就好了,将来可以把这笔钱留做小金库里,又能机动灵活。”陈一伦用一丝的余光看着小李,试探地说道。 “这个……我没听咱们代表说要留呀。”小李挠着自己的头,看着陈一伦说道。 “不留?难道还要还给人家?”陈一伦问道。 “这钱当初可是借人家的,还有欠条呢,不过……”小李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陈一伦问道。 “咱们代表说了,要还也得等过一阵子,因为眼下咱们手里没钱。”小李解释道。 陈一伦翻了一下白眼人儿,又把目光移到了小李身上,心想,“你个小傻瓜,等过一大阵子工程结束了,鬼才知道这笔钱飞到谁的兜里呢?” 小李看到陈一伦的表情,心里有种冷冰冰的感觉,这个小伙子还真的以为自己的工作有什么纰漏,让眼前这个副代表不称心呢。 这时,张一楼把陈一伦叫到了办公室里,要他明天到作业面旁站,因为工程大干,现场作业面多,现有的监理人手不够,只好兼职。陈一伦的嘴角勉强地笑了一下,看着张一楼,无奈地点了点头儿,心想,“妈的,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呀,要我这个副代表去旁站。” 陈一伦很不情愿地拿着安全帽来到了钢筋加工场地,他靠山根附近,找了一颗大树,坐了下来,若无其事般地看起了“基督山伯爵”的小说来。 电焊班班长邵乔一眼便发现了他,邵乔起身走了过来,他拿出来一颗杂牌子烟递给了陈一伦,却被陈一伦挡了回去,“去去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一会我要检查你们的焊工质量。” “啊,好好好,你自便。”邵乔说着,又返回了电焊场地。 接近中先,阳光直射了下来,陈一伦的书看的眼前有些昏花,他合上了书,抻了下腰,这才起身,又把书夹在了腋下,然后两手插进裤兜里,慢悠悠地来到了电焊场地。 这个只顾拍上级的马屁,不学无术的陈一伦,他哪里懂得什么施工技术,抓住点毛皮便立即大做文章,他认为,在承包商面前,你越能装,说明自己的身价越高,就越让他们惧怕你,否则,你就让人家认为什么都不懂,瞧不起你。 于是,一场险些让自己的皮肉受苦的磨擦发生了—— “嗯?你们这是干的什么活?你瞧,这焊的是什么玩意?你给我过来!”陈一伦瞪着眼睛,“叫你那!”他冲着邵乔把手一摆,喊道。 “怎么啦?”邵乔扔掉了焊把,站起了身,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问道。 “你瞅瞅,这叫人干的活嘛?嗯?”陈一伦鄙视着邵乔,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式。 邵乔锐利的并带有难以察觉的冷目撇了下陈一伦,“呵呵,不要生气,哪不符合要求,我们整改嘛。” “你这焊接长度都够吗?那焊垢都除掉了吗?你们看,脏兮兮的,干活好象都没长大脑,简直是一群蠢猪!”陈一伦的大放厥词,让一旁本来就累得满头是汗的焊工们都停了手。 “啪!”一名焊工忽地站了起来,干脆扔掉了焊把子,“妈的,老子不干了!” “嗯?妈的,你敢抗拒我们监理人员的检查?不想好了是吧?”陈一伦上前欲揪那名焊工的衣领,却被邵乔伸手挡住了,“我说,你说我们的焊接长度不够,我们可以用尺量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要是短了我们可以补焊,至于那焊圬没除,我们焊完这批后统一处理。” 第113页 陈一伦的气焰更加嚣张起来,“嗯?你还敢跟我强词夺理?妈的,我停了你们的工!停工!停工!” 那名焊工也不势弱,“草你妈的,你敢?!老子都快干一辈子了,还从没煳弄过谁,你这个杂种!凭什么给停工?我操!当个臭监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也只不过是业主的一条狗!我说,**到底懂不懂啊?你跟我们装个**毛牛b?” “嗯?!你这蠢猪,敢和老子发狂?”陈一伦又要上前冲着那名焊工伸手,却被邵乔又挡了回来。邵乔清楚,这些人的心里早就压着一股子火,疲惫、想家,劳动强度又这么大。 此刻,几名焊工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这监理都是些啥人呢?还不如业主呢!操!”一个个都扔掉了焊把子,把手关节一个个压的咯嘣直响,瞪着陈一伦,大有势不两立之态势。 陈一伦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交起手来,自己搞不好要被这些抓铁的手拍成肉饼子的。于是,他慢慢收起了怒容,可他那仍带着挑衅的目光又转到邵乔的脸上。 邵乔见此情景,抬手示意大家不要激动,他转过身来,冲着陈一伦微微地一笑,可那眸子里却射出了一股子令人发憷的寒光,他的头又轻轻地摇了摇,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像他这种不知道深浅的人见得多了。 他随即用手指着几个义愤填膺的焊工,看着陈一伦说道,“我们不是猪,我们是人,是社会最底层的人,这是人干的活。今天,你做为一名监督人员,出口不逊,我们不想跟你这种人计较,可你说要给我们停工,我们不服,我要见你们的张代表!”邵乔说完,冲着大伙把手一挥,“走!回去吃饭!” 一位岁数大点儿的焊工走到陈一伦的跟前,眼里含着泪水,“小伙子呀,这话可不能说过了呀,你还不知道,”他手指着邵乔,“他家里的老母咽气了都没能赶回去,你说,我们撇家舍业的,挣点钱多不易呀,你怎么说停就给停了呀!” 陈一伦却不以为然,把嘴一撇,“哼!” 一名焊工见此,气不打一处来,走了过来,轮起粗黑的胳膊,攥着拳头瞪着陈一伦,咬牙横道,“别以为那个狗业主给你点权利就张牙舞爪的,你要再不说人话,侮辱我们这些劳苦大众,我他妈能噼了你!信吗杂种!嗯?!”那拳头捏得咯嘣直响,兇狠的目光逼得陈一伦后退了几步。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呢,啥素质呢?”大伙白眼瞅了下陈一伦,议论着,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离开了现场。 尽管天热,可陈一伦此刻却打了个冷战,哈腰捡起刚才慌乱中掉在地上的书,心想,“哼!张一楼,我看你怎么处理今天的事?” 第七十一章 挑唆 午饭后的工地临时会议上,邵乔把今天上午在现场发生的事情如实地汇报了一下,赵经理首先批评了只顾干活而不顾及关系的邵乔。 满腹怨气的邵乔指出,本来工人挣的就少,这记件活最怕的就是停工,真要是停工了,岂不是等于撤了我们的薪水吗,每天加班地干,也只能完成定额,现在工人都在闹情绪,我本人恐怕也难做他们的工作。 听了邵乔的话,赵经理点了下头儿,他觉得邵乔说的不是没道理的,如果焊接工序滞后,其它工序也自然受影响,涉及到一系列的工程进度问题,怎么办呢?赵经理的目光又转向了我。 “现在给停工了吗?有停工指令吗?”我看着邵乔问道。 “没有,可那个陈一伦已口头要求我们停工了。”邵乔说道。 “嗯,说不定这个副代表回去恐怕要添枝加叶地跟张一楼汇报我们呢,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坐在屋子里分析,我们要主动找监理,要求验收我们的产品。”我说道。 “嗯,陈总说的有道理,要让他们拿出数据说话,不能说停就停呀。”赵经理说道。 这时,外面响起了两下关车门子的动静,张一楼和陈一伦一前一后地从车上下来,赵经理马上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上前招手打着招唿,“啊哟,张代表,劳您大驾,有什么事您打个电话我们过去不就行了?” 张一楼一脸地严肃,他摆了下手,“我俩想进屋里,有话要跟你们讲。” “啊请!”赵经理主动把手向办公室里一伸,恭维道。 张一楼和陈一伦坐了下来,张一楼看到邵班长也在,“啊,正好,我俩今天来,主要是向邵班长道歉来了。”张一楼说着,向陈一伦示意,两人都站了起来。 陈一伦冲着邵乔先是鞠了一躬,“对不起邵班长,我上午有点出口不逊,言重了些,特向您及全体焊工们道歉!”说着,又是一个鞠躬。 “啊呀呀!折杀折杀,都是我们的工作不到位呀,我们的话也重了些,都是些工人嘛,别往心里去,啊,以后还望你多多指教,我也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赵经理起身也向二位代表深深地鞠了一躬。 原来,陈一伦现场受挫后,回到监理部冲着张一楼就是一顿的牢骚,当他把事情的经过说明了以后,张一楼却不动声色地一声不吱。张一楼认为,陈一伦现场口头指令不能让人家服气,只凭感观而没有具体数据,没有说服力,事情做的也太情绪化了,搞不好还要影响监理部的声誉,让人抓住了把柄,以后的工作更难开展,再说,停工得有个正当的手续。 第114页 于是,张一楼便不留情面地指责了陈一伦的粗鲁行为,并要求亲自带着他到项目部里,当面给人家道歉。 听到赵经理的一番客气,又使张一楼感觉陈一伦的做法的确让人尴尬,更让人感到愚蠢。而有多年现场经验的张一楼,知道承包商有时在监理的面前,有怨、有恨则轻易不敢言,而更可怕的是有些人当面恭维,背后却在业主面前搞一些其它的小动作。这一点,张一楼是深有感触的。 这时,张一楼又正了下小眼镜,“我俩今天来,第二件事情就是要检查一下你们最近的焊接产品,希望能给予协助。” 如果这次的检查不合格,恐怕不仅仅是停工的问题了,说不定还得返工。我担心着,可经验丰富的邵乔又让我的心踏实下来。“嗯,好,正好,你们不来,我们也想找你们给报验一下呢。”我说道。 经过几名监理人员现场的尺寸检测,又截取了焊件样品,经仪器试验,结果各项指标均满足了要求,只是现场管理还不够规范。 在我的办公室里,张一楼笑呵呵地握住我的手,“有您陈总在,我们监理可真省了不少心呀。没问题了,今后在规范化管理方面再加强加强就行了。” “呵呵,我们也是在你们的监督之下完成了一道道工序的,只要有了数据,我们都没什么可说的了,谢谢!”我客气道。看来,对眼前的张一楼,我得刮目相看了,他好象真的变得跟过去不一样了,至少在处理各种问题上更加的让人信服了。 “客气了,哪天请我们喝酒啦。”张一楼笑呵呵地上了车。 回到了监理部,刚下了车,陈一伦便竖起了姆指,“我说代表,你可真行,处理问题就是与众不同,看来,我还得多多请教你呀。” “呵呵,我们监理在承包商面前必须得用数据说话,否则,人家怎么会服呢?另外,你今后也得多注意点自己的形象。”张一楼劝道。 “哼!还形象呢?瞅你那一头污垢的头髮,一副的穷酸想,满脑子的铜臭。妈的,好人都让你给当了,有你好瞧的时候。”陈一伦撇着嘴,瞪视着张一楼的背影,心里暗自嘀咕着。 晚上,陈一伦躺在床上是辗转难眠。他苦苦思索着,本想给这个绊脚石张一楼罗列些劣迹,好让他罪名成立,自己好乘势而上,可苦于这风和影都难以捕捉。如今,现场的事更让他难堪,自己非但没有在承包商面前竖立起威信,反成了尴尬局面,还得当众给人家道歉,使得张一楼又充当了大好人,而自己又越发地被动起来。 他的处心积虑非但没能奏效,反到成了被人整改的对象,感觉自己这阵子是王八进灰堆——连憋气带窝火,怎么办呢? 心胸狭隘的陈一伦,本来在这个太平盛世里,天天可以睡个好睡,可他不安于现状,非要钻进这别人躲都躲不过来的是非圈子里。 他忽然想起了和小李的谈话,对,我何不藉此监理部与承包商有现金来往的机会,捅他一下,就算是不存在行贿、受贿问题,也让他的行为满城风雨,颜面扫地,到那时,他就是浑身是嘴也难以说清,何况,他所处的位置,天生就让人产生有吃、拿、卡、要的嫌疑。 陈一伦听到同寝的小王发出了甜睡的鼾声,他轻轻地爬起来,披上了衣服,打开了坐灯,贼眼四下瞅了瞅,便找出了笔和纸…… 监理部“燎锅底”的那天晚上,张一楼喝的是酩酊大醉,陈一伦和小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折腾到床上,张一楼如死猪一样,在床上睡了过去。 然后,陈一伦把小李和小王叫到了一边,假惺惺地关心道,“哎,我看你们俩中午好象没怎么吃好就走了。” 小李和小王互相对视了一下,摇了摇头,都没说什么。陈一伦看出来两人都不敢说实话,便见缝插针地说道,“咱们那个老李也好象没吃好就走了。” “嗯,有点,老李平时愿意喝两口,可一看到那种场面,都是领导,哪好意思呀。”小王说道。 “你说咱们的张代表也太顾上了,这来的还不是什么领导,不就是个承包商嘛,不就是拿人家几个钱嘛,就把这帮弟兄给撇了。嗨,我倒没什么,我怕的是你们饿肚子呀。”陈一伦一脸的苦容。 这时,老李回来了,他把安全帽往墙上一挂,便想回屋睡觉,可被门口的陈一伦叫住了,“哎,老李,你辛苦啦。” “呵呵,心不苦,命苦啊!”这名老监理在平时不喝点儿几乎没几句话。陈一伦看在眼里,便吩咐小王和小李再把食堂的菜热一下,然后招唿几个愿意喝酒的都到食堂里小聚一下。 老李一看到酒,乐得又合不拢嘴,他高兴地先给陈一伦倒满了杯子,“呵呵,副代表挺会体贴人的。来……”他端起了杯子。 “哎?你俩都坐下呀。”老李看着小王、小李还呆呆地站在那,劝道。 小王和小李本不打算喝了,可碍于陈一伦的面子,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陈一伦举着酒杯,“我告诉你们,今后,只要有我在,我保证让大家天天有酒喝,有肉吃,来喝一口辛苦酒吧。”说着,便干了酒杯,大伙也都跟着喝了起来。 第115页 陈一伦边吃菜边说道,“你们看看,咱们天天都吃些啥玩意,连个鱼、肉都吃不足性,哼!还守着上亿元的工程。” “公司一天就给那么点伙食补贴,嗨,也真不好干啥,要是沖承包商那硬要,咱们代表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那啥呀?”老李边倒着酒边说道。 “哼!有些表面现象你们不懂,这叫搞廉政,哼,其不知啊,都搞进自己的兜里去啦。”陈一伦又端起了杯子,“过几天你们再看吧,一切都会明白的。来!喝……” “过几天?”桌子上,几个人相互对视着,陈一伦的话让他们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可能还都蒙在鼓里呢,我们在这块替人家搞廉政,帮人家创业绩,而人家呢,腰里却塞的鼓鼓的。”陈一伦的添油加醋,有几个人干脆喝干了杯子。 平时总挨张一楼训斥的小郑却沉不住气了,他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哼,陈代表,你不妨把话挑明了吧,我们跟着你干!现在,我们都感到受压抑,这日子真难熬呀。” 陈一伦摆了摆手道,“别急,别急嘛。以后会好的,现在可不能乱说,要是让张代表知道了,可没你好果子吃哟。来,喝酒!” 第七十二章 坦诚相待 几个年青的监理,经陈一伦在酒桌上的一番别有用心地唆使,见风使舵般地暗地里投靠了他。致使陈一伦在监理内部拉山头儿、搞帮派的行为初露端倪。 而真正蒙在鼓里的人是整天忙于业务的张一楼,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因为那笔借款钱而让人举报的事,更不知道是他内部有人在暗中作梗,就连平时最靠近他的小李也开始对他若即若离了。 早上,张一楼利用吃饭的机会,吩咐大家,今天是对承包商每月一次检查的日子,并把检查分组的事又给大伙布置了一下。饭桌上,除了老李看着他点了点头而外,其他的人没事似的,埋头吃着饭。 “嗯?怎么?干什么都头不抬眼不睁的,没见过吃的?刚才张代表的指示都听见了没有?”陈一伦故弄玄虚地训斥道,他随即又把目光转到了长得肥头大耳,吃起饭来左手拿勺、右手使筷儿,习惯左右开弓的小郑。 “呵呵,我要是长三只手就好了,你看……”小郑举了下左手,又抬了下右手,一手往嘴里餵粥,一手往嘴里夹咸菜。“这馒头嘛,我只能亲自用嘴咬了。”他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嘴没空儿,可我的耳朵闲着呢,遵命!” “呵呵,你要是长八只手就好了,吃饭、工作就两不误啦。”陈一伦笑道。 “呵呵,我要是有那么多的手,那多余的不就成了搂钱的耙子了吗,哈哈……”小郑笑道,眼睛又白了一下张一楼。 陈一伦的小圆眼睛飞快地瞪了一下小郑,暗示他不要乱讲。 “呵呵,好了。今天由我负责外业检查,陈一伦负责内业检查。”张一楼吃完,放下了筷子,起身便离开了。 “你说这承包商也太不会来事儿了,检查他们的工作,连点水果都不预备,真没劲!”一同和陈一伦检查的小郑边查看着资料边嘟囔着。 陈一伦抬眼白了一下小郑,“说话注点意,没见过吃的?张代表平时都教导你什么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他说着,又冲着陪同检查的人员笑了笑,“呵呵,都不是外人,说话有点随便,别见笑啊。” 这时,赵经理领着服务人员,拿来了饮料、水果还有香菸走了进来,“大家辛苦了,来来来,先吃点,先吃点。” 小郑见状,神色有些尴尬,他急忙避开了几个陪同人员那鄙视的目光,又从档案盒里抽出来一份监理通知书,“啊呀,这字写的真叫霸气,你们看看,除了我们陈副代表,有谁能写出这么一手的好字?”他说着,把那份资料又在几个陪同人员的眼前晃了晃。 如今,因为有了电脑,能认真写字的人可不多了,就连以前写字讲究的人,也因为对电脑的依赖,一手好字也让电脑给慢慢地废了,而又有些人,除了自己的名字,写起其它的字来,还得要思考半天的。 “嗯?让我看看。”一旁的赵经理闻听,好奇地把手伸了过来。 赵经理接过了资料,看到上面那洋洋洒洒,又都倾向一方的字体,他顿感这字体好象在哪见过,他忽然想起来了,这字体与那封举报信上的字体如出一辙,他的目光飞快地在陈一伦的脸上扫了一下,刚要张嘴想问点什么,可他又笑道,“呵呵,陈副代表可真是个大才子呀,这字写的真够帅气的,可就是……有点邪。”赵经理的一“邪”之差,巧妙地发泄了一下内心的不满。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都齐齐刷刷地斜向一方,正说明我们的陈副代表是个将才,将来必能成大器的。”小郑拍着陈一伦的马屁,可他哪里知道,此时的陈一伦,内心的紧张已有点儿按耐不住了。 “啊,这有什么好看的,比我写字好的人多的是,字体一样的那更多的是。”陈一伦急忙辩解道。 赵经理冲着大伙摆了下手,“啊,你们慢慢查看,请多提宝贵意见,我得陪外业组检查去。”他说着便走了出去。 第116页 见赵经理离开了,陈一伦总算是松了口气,心想,如果从字体上分析,恐怕自己那封匿名信的事迟早会暴露的。 于是,他趁人不背,偷偷地把那份“通知”材料抽了出来,装进了自己的兜里,想销毁证据。 陪同检查的赵经理在隧道里靠近了张一楼小声问道,“张代表,你们监理部的人都挺团结吗?” “呵呵,又怎么会不团结呢?”张一楼反问道。 “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说那个陈一伦是个怎么样的人?”赵经理直接问道。 “人很精明,心机也挺重的,虽然业务上还有待提高,可这几年来,他在感情方面可没少投入。”张一楼含煳其辞地说道。 “感情投入?是男女方面的还是上下级关系?”赵经理问道。 “当然是在领导面前的。”张一楼说道,不过,他出于人际交往方面的安全考虑,并不想在这个心直口快的赵经理面前过多地说些什么。 “哈哈,你可真是个大知识分子呀,怎么一句话里有这么多的埋伏?什么叫感情投入啊,干脆直说了,那叫小汇报。”赵经理笑道。 “啊,我说的可没那意思呀。”张一楼解释道。 赵经理感到,应该把匿名信的事情告诉给他,让他好有个思想准备,以免使他日后背动,因为他必定是在暗处。 当赵经理把那封匿名信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张一楼时,张一楼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看着赵经理,“哼!我只能说两个字:无聊!” “不!是无耻!我分析着,这个写信的人很可能就在你们内部,你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得罪谁了?”赵经理盯着张一楼说道。 一提到匿名信,张一楼感到真的是好无聊,因为他曾给王歷来的夫人写过匿名信,致使王歷来妻离子散,自己因此又追悔莫及。而今,这种事情恰恰又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因果报应呢?如果说,自己与王歷来是有因果关系而出于报復,那么,今天又有谁与自己过不去呢?自己又得罪了谁了呢?难道真的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内部人干的吗?张一楼百思而不得其解。 “嗨!也可能是恶搞吧,不过,因为我们的事,把你还牵扯进来,真是不好意思。”张一楼苦笑了一下说道。 “嗨!”赵经理用手拍了下张一楼的肩膀,两个心里坦荡的人就这样结束了一场谈话,一起走向了作业面。 作业面的周围散发着浓浓的硝烟味道,从四周的轮廓看,爆破效果不是很好,而是炸药用量过大造成的岩面破坏,发育的岩层正滴答滴答地渗着水。张一楼见状,看着赵经理,严肃地命令道,“停止掘进,立即支护,没有我们监理的许可,不允许再进尺!” “啊?那怎么行啊,要是停下来,这月的计划不又泡汤了嘛。”赵经理一脸的无奈。 “计划泡汤了总比要出人命了强!怎么?还要我出手续吗?”张一楼又严肃地问道。 “好的,爆破参数,我们已做了修改,支护作业再往前跟一跟,不会有大问题的。”我说道,几步从后面跟了上来。 “嗯,好。陈总的意见我同意。”张一楼看着赵经理笑道,“我是让你停一停掘进的工序,没说要你全停下来呀,看把你急的。” 哈哈哈哈。 第七十三章 行使权利 “是谁,制造了钞票,你在世上称霸道,有人为你卖儿卖女,有人为你去做牢……”早晨,小郑手里拿着洗漱用品,边朝水房走着,边五音不全、直声拐气地唱着。 “呵呵,你行啊,这二十年前的老歌还记得?不简单。”张一楼边用毛巾擦着脸,边扭头看着小郑,夸奖道。 “呵呵,对付闹呗,”小郑把脸盆往平台上一扔,斜了一眼张一楼,“也不知是咋的,我一看到那钱就噁心!” 小郑指桑骂槐的话,让一旁的张一楼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也不想多说什么,端起了脸盆便离开了。 办公室里,张一楼在和陈一伦针对当前隧道的地质情况,进行了设计与实际的对比分析,半懵半懂的陈一伦瞪着小眼睛看着图纸上的地质构造图,他用手摸着自己的头,“我说张代表,你既然说这地质情况与设计不符,那就改变施工方案呗。” “嗯,这个问题需要谨慎对待,不仅是施工方案的问题,我认为可能要发生变更,这可涉及到工程造价的问题,要变更得拿出有说服力的数据来。我们还是到现场查看一下吧。”张一楼说着,从墙上摘下了安全帽,冲着陈一伦摆了下手。 陈一伦转动着小眼睛,心想,“他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变更的事呢?工程造价提高了,恐怕这个张代表又要从中捞到一笔好处费,哼!算计的还满精明的。” 我发现张一楼的车就要到了隧道洞口,“赵经理,不要打了,监理的人来了。”我看着张一楼和陈一伦从车上下来,说道。 “啊哟,正好,你们可来了,这掌子面都变成水帘洞了,稀淌花漏的,嗨,还是进去看看吧。”赵经理关上了手机,一副焦急的面孔看着张一楼说道。 第117页 隧道掌子面四周流淌着从岩石列隙中渗出的水流,无孔不入的水流汇合到地面上,又形成了一条小溪流向了洞外。 张一楼仰着头,仔细地查看着每一处的地质情况,水流已使他的小眼镜模煳起来,他不停地用袖子擦着眼镜。 这时,张一楼感到上面好像掉下来一些岩渣,他又擦了下眼镜,当他再仰起头来时,顶面有一处的列隙突然加大—— 霎时,一块岩石夹杂着碎渣砸到了张一楼的肩上…… “唉吆——”张一楼的身体被坠落的重物压跪在地上,随即又倒了下去,小眼镜不翼而飞。 “快闪开!”我和赵经理又很快地把张一楼托到了一处安全地带,掌子面的几名工人也急速地闪到一旁。 “啊——吆——”张一楼疼痛难忍地**着,他的右肩已成了禁区,疼的他呲牙咧嘴。 陈一伦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块落物,他又后退了几步,心里一阵的后怕。 从医院里回来的陈一伦,旁若无人地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办公室里,一种“天助我也”般的暗喜。 “哎?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他呢?是不是又和承包商在一起把你给撇啦?”小郑看着他问道。 “胡说!”陈一轮瞪了他一眼,“他被落石砸伤了,这会儿在医院呢。” “啊?严重吗?”小郑和其他几名监理惊讶地问道。 “轻微骨折,不过,一半会儿是起不来了。”他又严肃地看着大伙,“我受张代表的委託,从现在起,监理组的工作暂时由我来抓。”陈一轮说着,又吩咐小郑到市面上把自己胸牌上的那个“副”字去掉。 小郑闻听,“好嘞,老大。”他拍了下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跑了出去。 陈一轮又看了看其他的人,吩咐道,“去,到食堂整几道张代表爱吃的菜,晚上咱们都到医院去看看他。” 有道是,老猫不在家,耗子上房吧。 陈一轮隔三差五地到医院里看望张一楼,并把工作计划和工程进展情况详细地汇报给了张一楼,使张一楼心里踏实下来,在医院里安心地养伤。 在把其他监理人员的工作安顿好了之后,陈一轮又把小郑叫到了一旁,要他这些天形影不离地专门配合他的工作,并重点检查、监督几个作业队的施工质量问题。 赵经理按照张一楼的吩咐,在他养伤期间要加强隧道施工现场的指挥调度,不能出大问题。如此一来,他却忽略了一些次要环节。 赵经理的第二伙作业队因为路基填筑压实指标不合格而让陈一轮给抓了现形。 这个作业队长叫郑立,小个儿,圆型的脸庞总是挂着微笑,油汪汪的皮肤,鼓鼓的小肚皮,那体形倒像个不倒翁。 “马上给我返工!”陈一轮看着西装革履,腋下总是夹着黑色小皮包的郑队长吼道。 郑队长用手摸了一下铮明瓦亮的头顶,心里一时没了普儿,他想打电话给赵经理,可一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赵经理最恨的就是偷工减料的事,何况弄不好还得挨处罚。于是,他嘻嘻着看着陈一轮,“呵呵,别,别,好商量,好商量,一定加强!一定加强!” “怎么?还得让我们给你们赵经理下指令吗?嗯?”一旁的小郑瞪视着他,叫道。 “好了,晚上我们还来检查,如果还没整改,我就给你们亮牌处罚!”陈一轮说完,便上了猎豹车。 “妈的。”郑队长望着托着尘烟的汽车,撇着嘴低声骂了一句。真的要是返工,那浪费可就大了,他夹着小皮包开始来回走了起来,“怎么办呢?”他皱了皱眉,看来—— 晚上,郑队长小心地给陈一轮打了电话,要他到城里找个地儿坐坐,可陈一轮又是一嗵声嘶力竭,郑队长又发挥出极大的耐心,并告诉他自己就在监理部的跟前,要他下来单独聊聊。 陈一轮感到已经到了火候,便急步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把小郑也带着吧。”郑队长望着脸上挂着严肃,心里却喜滋滋的陈一轮说道。 “那就坐你的车吧,免着着眼。” “好。” …… 第七十四章 灯红酒绿 一家“玩不够”大型夜总会,在夜幕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环。门前,几个保安人员正在喝声指挥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有的还竟然忘记扯掉蒙在车牌上的毛巾;有的还把送客的靓姐直接推进了车内;有的里倒歪斜地走了出来,又煳里煳涂地掏出几张大票塞给送他的小姐,分手时,身后又撇出了“**”字眼儿的低声嘲讽。 陈一轮和小郑在郑队长的引导下,走进了舞厅。室内奢华的装修让陈一轮和小郑都看花了眼。那软膜天花装饰,颜色丰富,华丽炫彩,耀眼夺目,再加上那些打扮娇艷、声色靓丽的女子,让所有到这里来的男客们都“乐不思蜀”。 “这里一定很贵吧?”小郑看着陈一轮,低声问道。 “费话,也不是我们花。”陈一轮说道。 “啊呀,是郑大哥,这么些天怎么才来呀?”一个胖得喘气都能闻到的女人,上前一把拉住郑队长的手,她仰着一团赘肉的脸,飞着媚眼儿,殷勤般地细音,“今天又要请谁呀?是不是业主啊?” 第118页 郑队长伸手示意她住嘴,“嗯,当然是重要客人,请老闆娘多关照,找个大包。” 包间内,一帮小姐齐刷刷地站成一排,“先生好。”齐声问候,又齐刷刷地冲着他们三人鞠了一躬。 “相中哪位啦?二位别客气,如果不漂亮还可以换,今天可得尽兴哦。”郑队长冲着陈一轮和小郑问道。 “啊呀,郑哥,你来也不告诉我一声。”一个靓丽的长髮女孩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嗲声嗲气地一屁股坐在了郑队长的怀里。 …… 老李在监理组里年纪最大,业务能力也强,长期的踏实工作和实实在在的为人处事在同类中也有一定的威望。张一楼住院期间,他发现食堂里的伙食与平时大有不同,每顿饭都离不开大鱼大肉,酒水管足,办公室的桌子上也堆满了各色水果。而陈一轮和小郑也是常常夜不归宿,偶而回来也是醉醺醺的满嘴狂言。虽然他监管隧道工程,可他发现那个负责路基施工的郑立却经常光顾陈一轮的宿舍,嘀嘀咕咕的不知商量些什么,这使他想起那段紧靠隧道出口的高填路基来,一种担心油然而生。于是,老李一大早就把小李叫了过来,要一起查看一下那段路基的施工质量。 令他俩惊讶的是,那段路基在短短不到几天的时间里,快要填到设计高度了,现场一片忙乱,填筑的材料根本没有得到规定的压实。 老李又把郑队长叫了过来,要求他立即停下眼前的作业,不能再蛮干,可郑立仰着脸,鄙视的目光看着老李,“哼!一个路基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 “不行!质量是工程百年的大事,也是我们的命根子,差一可以,但不能欠二,你这段路基工程根本谈不上什么质量,以我看是豆腐渣工程,必须返工!”老李义正词严道。 郑队长摸了下头,“呵呵,据我所知,你是分管隧道的吧,嗨,反正也没你什么责任,何必呢?要不晚上咱们在一起……” “不!如果你不立即整改,我可要向领导反映的。”老李反驳道。 郑队长眯着小眼睛盯着老李,“领导?陈代表不是你们的领导吗?你算老几呀?哼!” “监督工程质量是我们的职责!就算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这事我也管定了!”老李激动着,又叫着身边的小李,“我们走!” 郑队长望着二人离去的背景,“哼!真是狗拿耗子!”他随即又给陈一轮打了电话,把刚才的事情添枝加叶般地描述了一番。 与此同时,老李又在电话里,把刚才的经过如实地汇报给了张一楼。 晚饭后,陈一轮又把老李叫到一旁,他亲切地拍着老李的肩膀,“老大哥,今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们的作法也的确让人生气,不过,你不必担心,工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还可以有补救措施的。这阵子你也看到了,食堂吃的,还有我们办公环境的改善,这些不都是人家给的吗?我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给咱们公司省点儿吗?”面对陈一轮的一番说劝,一旁的老李是一声不吭。 为了不扩大影响,陈一轮利用早饭时间,又把如何加强工程质量监督的事给大伙贯彻了一番,为了表明自己对工程质量的高度重视,饭后,他和小郑又到了路基施工现场,他要亲自整改。 郑队长看到陈一轮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他指着繁忙的作业现场,“你可来了,你看,可咋整呢,那个姓李的非要我们停下来返工,这一停下来,干活儿人还不得跑光了呀?还有那么多的车队,嗨!” 陈一轮严肃道,“哼!现在是我说了算。不过,你还得上几台压路机,压不压不说,总得摆摆样子嘛,你再把现场好好归拢归拢,面子上要过得去嘛,嗯?” 闻听此言,郑队长的眉头立刻舒展开了,“好!我马上照办!”他看了下手錶,又望着陈一轮和小郑提醒道,“啊呀,快到中午了,今天二位想来点儿什么新鲜的?” 小郑把醉醺醺的陈一轮从车上扶了下来,又深一脚浅一脚地把他搀进了“玩不够”夜总会的大转门里。 郑队长又在老闆娘面前交待了一番,定了包间,又交了押金,这才回过头来告诉小郑,说自己还得忙于现场,这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请他俩尽兴便是了。 陈一轮刚刚踏进包间,顿感胃里的东西直往上返,小郑急忙又扶稳了他,用手拍了下他的肚子,“我说老大,你可别吐啊,这里面可都是鲍翅和‘五粮液’啊。”随后,他又吩咐服务生拿来些解酒的饮料。 小郑嘴里的酒气让前来送饮料的服务生直捂鼻子,这使小郑大为恼火,“怎么?你烦老子吗?” 服务生立刻移开了手,露出来一张稚嫩而又洁白的瓜子脸,沖他鞠了一躬,甜蜜地一笑,“先生慢用。”便转身走了出去。 “哇,小服务生的身段儿不错啊,还挺纯的。”小郑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直到那优美的身姿消失在门外。这时,老闆娘领着几名小姐走了进来,“先生,选一个吧。” 小郑看了看倒在沙发中的陈一轮,又抬头扫了一眼面前的小姐,他把手一挥,小姐们走了出去。 “要不要再换一批来?”老闆娘问道。 第119页 “啊不!要那个服务生陪我好吗?”小郑打着饱嗝问道。 “这……人家是服务员呀,怎么会……”老闆娘为难道。 “服务员怎么的?老子喜欢她,老子给她双倍小费,嗯?”小郑瞪着老闆娘,嘴里喷着酒气喝道。 “啊,好好,我叫她来,你们谈好了。”老闆娘冲着小郑撇了一下嘴,走了出去。 “先生好,有什么吩咐吗?”进来的服务员冲着小郑热情地问道。 小郑一把拉住服务生的手,“嘻嘻,来,坐我这,陪我喝酒。” “啊不,我不是做这个的,我是服务生啊。”服务生挣开他的手,后退着,神情有些慌乱。 “草!跟我装啊,服务生与小姐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为了钱嘛?我有钱!”小郑说着,站起身一把搂住了她,服务生挣脱着,又一把把他推坐在沙发上,恼羞成怒的小郑站起身,“啪!”反手就是一巴掌,打的服务生头髮遮住了脸,她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小郑吼了一声服务员,又叫来了老闆娘,称那个服务生不听客人招唤,还先动手打人,这使老闆娘大为恼火。 在此之前,也有几位先生都相中了那个服务生,有的甚至给出了大价钱,可那个女孩子就是不从,因此也影响了一些回头客。 老闆娘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辞退了她。 第七十五章 他的心病 小服务生夹着包裹,捂着半边脸,抽泣着从夜总会的大转门里走了出来。自己挨了打,非但没给讨回个公道,反被给炒了鱿鱼,她委屈着,心中的苦水直往外流。 她走到了街区的尽头,一张大牌子让她停止了脚步。她擦了擦脸,抬头念着,“工程公告,工程名称……工程造价……施工负责人……监理负责人……质量监督电话……廉政监督电话……” 她想起来了,刚才打自己那个男人胸前挂的牌子就和这张的一样,“哼!这些个山炮子太能祸害人了,我叫你狂!” 她掏出了小手机,望着“监督电话”上的号码,咬牙切齿地“嘀哒嘀哒”按着手机上的键盘…… 根据电话中的举报,监督部门立即成立了调查组,并对举报内容进行了一番深入细緻地明查暗访。 刚刚出院的张一楼还没等走到监理部,就被指挥部里刚刚接替李主任的牛主任叫了过去。 张一楼接过了牛主任给他的一份文件,文件上的内容让他感到吃惊,上面明确指出了在工程大干期间陈一轮和郑一的不轨行为,生活作风腐败,吃、拿、卡、要拿工程质量当交易,影响极坏。同时要求上述二人限三天内离开工程现场,监理部门要立即整顿,关于举报的其它事项待查清后另行处理…… 牛主任翘着二郎腿,摘下了眼镜,又掏出来一块脏兮兮的破布擦着,他抬起头,撇着一张大嘴,眯着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张一楼,心想,“你们监理哪有一个好玩意,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为了一点小便宜什么都干,你们和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张一楼放下了文件,顺手也摘下了小眼镜,又掏出来一块破布擦试着,斜睨的眸子里流露出抱怨的目光扫视着他,心想,“哼!在你们的眼里,我们永远都是第三者,工程一出问题,你们首先拿我们开刀,收拾的就是我们监理,不是开除就是毁掉了资质,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你们和那些官僚买办有什么区别?” 一阵意会式的沉默之后,两人都戴好了眼镜,这才看清了对方,张一楼起身,握住牛主任的手,“呵呵,我们马上进行整改,还请你多多关照啊。” “呵呵,加强你们监理的内部管理吧,我不想再听到你们的丑闻。”牛主任满脸堆着笑,可那眸子里却隐藏着鄙视和冷漠。 张一楼根据业主的要求,两名监理离开后,监理组又重新进行了组合。与此同时,项目部赵经理也调整了路基施工队队长的人选,同时对质量问题进行彻底地整改。 就在陈一轮和郑一离开工地的第二天,张一楼接到了陈一轮的电话,说他不久就要到政府机关上班了,并要求张一楼到了a市后一定要约他在一起坐坐,还告诉他有关那封举报信的事。 工程在一片的欢唿声和炮竹声中结束了。 张一楼从欢唿的人群里走了出来。此刻,他虽然卸掉了工作上的负担,可他的心里仍然沉重着,沉重的像有块石头压得他一直喘不过气来,郁闷、彷徨着。因为那父子俩眼巴巴的目光一直在折磨着自己,他想,是自己在王歷来父子之间掘了一道沟,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作孽呀! 即使是王歷来的错误,可张一楼如果不在他的“后院”捅了一把火,也许那家庭到现在还是安静的,至少,自己也不会成了十恶不赦“纵火者”,嗨!如今,他的内心一直在颤抖和惭愧着。 第二天,张一楼布置了一下善后工作,连顿散伙饭也没吃,便匆匆离开了工地。 张一楼下了车,径直来到了陈冬梅的楼下,可他的脚步越发地沉重起来,他的思绪紧张着,见了面要跟她说点什么好呢?自己过去的那些行为能得到人家的原谅吗?他们还能重归于好吗?说不定人家早就有主了。 第120页 自作多情的张一楼站在了陈冬梅的门前。他犹豫了片刻,抬手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了一张眼角处堆满了皱纹,面目冰冷而又被那长发遮挡着只剩半边脸的中年女人。 “请问,你找谁?”中年女人边问边用手捋着显然还没来得及梳理的头髮。 “您是陈女士吧?我是为那封信的事特意来找您的,这件事让我的心里一直不安。”张一楼望着穿着红色睡衣的陈冬梅。 陈冬梅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个瘦高的男人正是那年和王歷来一起在茶馆里跟自己作证的那个人。她的目光惊愕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呵呵,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一时煳涂害了你们,我想,能不能和您谈谈,希望你和王经理再重归于好……” 陈冬梅小心地回头看了一下里间,转过头来以一种严肃而又十分讨厌的目光看着张一楼,“你好无聊啊,说这些还有意思吗,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地过去吧,”陈冬梅说着,上下打量着张一楼,“我看,你不应当来找我,你应该去找心里医生去,有病!” 门“嗵”的一声关上了,站在门口的张一楼用手摸了下头,“嗨!我真是多此一举啊,差点儿又让人家的‘后院’第二次着火。”他自语着慢悠悠地下了楼,可他的脚步又开始犹豫起来,因为他还想找王歷来谈谈。 就在我刚刚到了车站,打算检票上车的时候,公司办公室里打来了电话,要我立刻回公司上班,我的工作做了调整,任命我为公司的管理者代表,负责质量管理体系和技术管理工作。这也是公司老闆为了照顾我本人,结束了长期下工地而不再到处流动的歷史。我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因为从今以后,我可以天天西装革履地按时上班按点儿回家了。 我想打电话把这一消息告诉给陈雨,不!等回家了给她个惊喜。可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好陈总,你回来了吧?” “嗯,工程结束了,我不下工地了,你是张代表吧,什么事?你的伤好了吧?”我听到是张一楼的声音,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吃散伙饭的事。 “陈总,我就在c市里,那个王歷来老闆的手机是不是换了呀?我想找他谈谈。” “啊,是换号了,我可以把他的号码给你发过去。”我挂了电话,可屏幕上又出现了一条未接电话,正是王歷来的。 原来,王歷来早就听说我工作调整的事,他想找家像样的饭店为我祝贺,我回了电话,并告诉他有位重要客人也可能一同前来。 “重要客人?”王歷来自语着,急忙又调换个大桌面,心里不由地疑惑起来。 我坐出租找到了张一楼,干脆和他一同向一家事先与王老闆约好了的“蓝天酒店”中驶去。 站在饭店门口的王歷来焦急地来回走着,不时地翘首打量着门口下车的每一位客人,“重要客人?是谁呢?”他自语着。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了他—— “是王老闆吧?”王歷来勐然回头,见一位体态微胖,两鬓斑白,肩挎着棕色古董包的老太太站在了王歷来的跟前,旁边还有一位细眉目大眼睛的长髮少女搀扶着她。 “您是……”王歷来审视着眼前这位满面红光声音又好像挺耳熟的女人。 “啊,我想起来了,是‘丫丫饭庄’的刘姨吧?”王歷来的目光兴奋起来,他握住了刘姨的手。可就在这时,又有一个男音叫住了他—— “王老闆。” 张一楼下了车,一眼便认出了站在门口的由于岁月的沖刷而使那一头乌髮有些褪色了的王歷来。 王歷来勐然回身,见到张一楼先是一怔,继而那眸子里又露出了异样的目光,“啊?这不是张监理吗?稀客呀,稀客。”两只温暖的手握在了一起。 第七十六章 聚集 “不仅仅是稀客,而是重要的客人。”我说着,便一眼看到了刘丫。 “刘姨,怎么是您?”我说着,上前打量着她,感觉她老喽。目光又转向了一旁的美丽少女,“她是?” “啊,她是我的孙女,叫小小。”刘丫看着小小,抬手指了指我,“小小,这位叔叔是咱们的老乡,就是我经常给你提起的陈聿津啊。” “叔叔好。”小小向我鞠了一躬。 刘丫又把目光投向王歷来,“这位是你王叔叔,现在一家路桥公司当老闆,生意火着呢。” “王老闆好。”小小又冲着王歷来鞠了一躬。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从事监理工作的张一楼,也算是陈总和王老闆的同行吧。”张一楼不等刘丫介绍便主动上前和小小打着招唿。 “这位张先生我也见过你,你去过我的店里。”刘丫说着,兴奋地看着我们,两手搓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啊呀呀,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本来我想打电话约你们晚上来这里,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走!”刘丫用手指了指那大转门,小小搀着奶奶带头走进了酒店里。 我们和刘丫一同走进了桌子上摆了一束鲜花的大包间里,“快来,都坐呀。”满头银髮的刘丫乐的合不拢嘴,她坐到了正位上,亭亭玉立的小小也挨着奶奶坐了下来。 第121页 “今天是什么日子?”王歷来看着我问道。 “今天?” “今天是我想你们的日子。”刘丫抢先说道。 “不会是您的生日吧?刘姨。”王歷来问道。 “不,我开店那会儿,你们没少到我的小店里来拉动我的经济,我早就想和你们在一起聚一聚,也好答谢答谢你们,可你们总是东奔西走的不着家,这会儿,我老了,平时没事总在电视里反反覆覆地看着你们,可越看越是想你们,生怕再也看不到你们了……”刘丫哽咽着,小小掏出手帕递给了奶奶。 张一楼见此情景,尴尬着站在那,他本想和王歷来单独坐坐,一来和王歷来倾吐一下自己那些不愉快的过去,二来也想藉此机会向王歷来敞开一下自己那颗悔恨的内心,以求得被他拆散家庭的王老闆的谅解。此时此刻,他因充满着矛盾的心里而进退两难。 “啊,张代表,你快坐呀,你看,”我用手指着宽敞明亮音响设备齐全的大包间,“今天在坐的都不是外人,那是我的同乡刘姨和她的孙女,还有王老闆都是我们的同行呀,这里的环境还不够你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吗?” 张一楼犹豫了一下,挨着王歷来坐了下来,“好好,既来之,则安之。不过,今天我请客!” “不!今天谁请都不行,我是老闆,我有请客的习惯。一来,见到了刘姨和她漂亮的孙女,让我特别高兴;二来,我早就答应要好好请一请陈总的,因为他就要脱离了南征北战的工地生活,想祝贺祝贺他;这三嘛,见到了我的故友张一楼,要不是陈总,我恐怕这一生都难以碰到他。”王歷来说着站起身,把手伸向了张一楼…… “兄弟,过去的就让它永远地过去吧,不要让过去的沉积物再来充当我们美好生活的黑灯泡,好吗?”王歷来感到张一楼的手是那么的有力,张一楼的眼圈湿了,听了王歷来的一番话,他如释重负,心里顿时亮堂起来。 “不!你俩都给我坐下,这个请那个请的,今天,你们都是我的客人,你们还好意思跟我这个老太太争吗,我今天不但要请你们,我还要给你们看样东西,这是我的一份心愿啊。”刘丫说着,吩咐小小从她的棕色古董包中拿出来一张光碟来,并叫来了服务员吩咐上菜。 这时,几名服务员端来了丰盛的菜餚,足足摆满了一大桌子。 “什么光碟?是老电影吗?”王歷来看了看我。 “怎么没见谁点菜就上来了?”我又看了看王歷来。 开店出身的刘丫早就在家里把菜名列了出来,刚才路过巴台时就顺手递给了服务员。此刻,服务员又打开了“茅台”倒进了各自的杯子中。 张一楼正了正小眼镜,瞪着眼睛看着刘丫,“刘姨,你可真神了,记得我第二次到您店里吃饭时,您就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如今,您的业务不减当年啊。” “呵呵,卖啥就吆喝啥嘛。”刘丫说着,端起来酒杯,小小也端起了盛满果汁的杯子,望着奶奶,“本来,我今天想叫来好多的人,当然,都是你们公路系统的人,可眼下东一个西一个的,难以凑齐,还好,有王老闆和小津你们几个在就足够了,我敬你们一杯,一来,感谢你们过去没少照顾我那小店,二来,最主要的是我想你们,我想家乡的人,我想念过去和我在一起的那些人……”刘丫说着流下了眼泪,她擦了擦泪水,“呵呵,来,咱们一起干一下!” 酒过了三巡,小小把那张光碟放进了设备里,大家边吃边看着电视里的画面。 “这就是我的小店里平时的监控录像,我把值得怀念的片断都刻录下来,当然,这里不会有你们的隐私,我想不会的。”刘丫解释道。 电视里出现了年青而又充满活力的陈雨在招唿客人的画面…… “看到没?那个女孩子就是陈总的爱人。”王歷来跟张一楼解释道。 “啊?”张一楼看了看我,“嫂夫人这么年青?” “哈哈,那是多年以前的长相啊,现在,嗨,岁月不饶人哪。”我感嘆道。 “那也好漂亮呀,一看就知道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张一楼赞美道。 电视里又出现了一位体形丰润,长发飘逸的中年女人的画面…… “这位女士就是咱们的刘姨。”王歷来对张一楼说道。 “好美丽啊,嗯?我怎么看她好像跟哪个演员挺像的?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张一楼惊讶地推子推小眼镜,问道。小小也瞪大眼睛看着画面。 “呵呵,是《红灯记》里的李铁梅,像吧?你还不知道,她的嗓音更像。”我解释道。 “是吗?一会儿,能不能给我们唱一段啊,刘姨。”张一楼兴奋道。 第七十七章 时光倒流(结局) 电视里出现了吕坚和邵乔步入店门的画面,随即又出现了两个一高一矮,留着短碎髮型,上穿花格外衣,下穿瘦细的牛仔裤,留着小鬍子,两手插着裤腰的男人。不一会,这两个男人又被邵乔和吕坚三下五除二地打倒在地…… “啊?这不是电焊班班长邵乔吗?他的拳头好快呀。”张一楼瞪视着画面,问道。 第122页 “嗯?吕坚的身手也不错,他们怎么会在您的店里动手?”我看着刘丫,不解地说道。 “嗨,是两个小地癞子喝醉了酒挑事儿,那天因为打架,店里有几个客人还熘了帐。”刘丫说道。 这时,电视中又出现了王歷来进入店里的画面,只见他进了门又伸出一个指头,随后又被刘丫领进包间里,我也随即跟了进去,片刻,只见陈冬梅和一名中年男子进入包间的画面…… 见此画面,王歷来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是他?”再一次陷入了尴尬之中,而此刻的张一楼又局促不安起来,他干脆摘下了眼镜擦试着。 “嗨,都是我不好,才促成这种局面,我不知……”张一楼靠近王歷来,心里愧疚地小声道。 “不,你也用不着内疚,这个男人我见过,是她们学校的校长,其实,她们早就可能好上了,这个人在我们离婚之前就多次和陈冬梅一起出差旅游,没有他的力量,陈冬梅也提不上副校长的职位。”王歷来握着张一楼的手说道。 “怎么了?”刘丫看着王歷来问道。 “没什么,刘姨,您提供的光碟让我过去的生活又增加了点透明度,呵呵。”王歷来苦笑道。 电视中又出现了周经理主持我和陈雨结婚的画面……这时,镜头一转便出现了四男一女的画面…… “诶?那不是老葛和佟钱吗?那两个人我怎么好像……”王歷来用手指着画面说道。 “嗯?都是你的辖区人物,你怎么会不熟悉?那个胖点的男人是车队队长,与老葛有业务上的联繫,叫郑中,那个长发女人叫美云彩,是佟钱的女友,也算是郑队长的干女儿吧,经过了几番生活上的波折,他们现在还算挺幸福的。”我解释道。 随即,画面里又呈现了刘丫六十六岁的祝寿场面…… “小聿,看到没?那个敬酒的老头儿就是你的丁叔。”刘丫用手指着画面上一个满头白髮而目光仍炯炯有神的男人,这让我又想起了当年在集体户里的小丁…… “嗨,可惜呀,时光还不能倒流啊。这张光碟里有些内容还没有刻录进去,有的内容刻录的顺序还有些颠倒,不管怎么说,以前的影子总还能找到点儿。我总在怀旧,我想我八成是老了,真的老了……”刘丫说着,又接过来小小递给她的手帕。 “不!您没老,来,让我们一同敬您一杯吧。”我说着,便和王歷来、张一楼站了起来,齐喝道,“祝刘姨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随着“叮叮”的声音,都手起杯空了。 “奶奶,孙女祝您天天快乐!”小小起身单独敬了刘丫一杯。 “奶奶?‘奶奶,您听我说!……’”这声音好清脆的,致使我又想起了当年刘丫的风采…… 这时,张一楼随手拿起了麦克看着刘丫,刘丫兴奋地站了起来,小小知道奶奶喜欢现代京剧,她在电脑里熟练地找到了革命现代剧钢琴伴唱《红灯记》里铁梅的唱段,“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奶奶,您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刘丫随着伴奏,那不减当年的清脆嗓音仿佛又把我带回了童年,带回了生我养我的家乡,又带回了那个年代——随着唱腔,我仿佛又回到了满是欢声笑语的生产队、集体户,看到了劳累的妈妈、苍老的父亲,看到了整天奔跑忙乱的弟弟、妹妹和叔叔们,看到了整天跟随妈妈的猪、鸡、鸭、鹅、狗,看到了铁蛋领着我们光着腚跑啊跑,看到了一撮撮草房在夕阳的余辉中升起的裊裊炊烟。 “奶奶,您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刘丫清脆的嗓音吸引了不少“观众”。往常,她家的院门口总是挤满了大人、孩子。村里的小伙子更是听的入神、看的仔细,还一个劲儿地往前凑着,不时地鼓着掌…… 音乐停了,我又回到了现实中,眼神落到了刘丫那张兴奋的脸上,刘丫坐了下来,目光投向了我,“聿津,你以后一定要把童年的事儿都写出来,让后代的人都了解一下咱们的经歷。” “是啊,是应该写写了,不仅如此,咱们修路人那一件件酸甜苦辣,脚踏千山万水,为了事业背井离乡,南征北战悲壮故事,又有多少人能了解我们呢?”张一楼建议道。 “呵呵,就我这双画图的手,真要是拿起笔来搞文学创作,还不等于让鸭子上架啊。”我实话道。 “没关系,你就写吧,到时我会出资贊助你的作品出版,材料方面我可以随时提供给你。再过若干年,你我恐怕连想都想不起来了,因为,无情的时光会沖淡一切的。”王歷来鼓励道。 “嗯,时光永远都不会倒流的,过去的事情会永远地过去的,我们还得往前奔呀!”刘丫感嘆道。 是啊,时光在流逝,过去的事情永远都像那村庄里缕缕炊烟一样,无声无痕地消失。 早晨,从打开的窗子中透过来一阵清风,吹开了我那双还处在朦胧着的睡眼,我仰望着窗外——目光穿过了那一座座高楼大厦,穿过了繁华的闹市,飞过了高山、湖泊,跨越了沟渠、田野…… 第123页 啊,呈现在眼前的便是生我养我的村庄,那缕缕炊烟伴随着鸡、鸭、鹅、狗的叫声在徐徐升起,又看到了劳累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奔走的社员们,还有那些撇家创业的铺路人…… 我的故事到这里就要结束了,也许八零后甚至七零后的人们感觉没有多少味道,我想,除了文笔缺少些生动而外,更主要的是对那个年代还有些陌生。在那年月,人们虽然过着清苦的生活,可内心是充裕的,轻松的,身心是愉悦的,人们的行为没有多少为了面子而掩饰自己的,在众多面前可能毫无顾及地叮噹放着响屁。 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准提高了,对社会的要求更高了,血糖、血脂、血压也高了,这可能就是时代赋予的三高吧。 随着时代的发展,谋财、谋职的激烈争夺,人们除了三高而外,那就是心里压力加大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实际了,因为生活,迫使彼此也无法安于现状了,面对无止境的欲望,有些人开始嘴里吃着肉,却还在留恋着清贫的时代,说那年月得三高的少,更不用花钱去减肥;说那时的天空比现在的蓝,河水比现在的清亮……云云。 为了捕捉那无痕的炊烟,为了铭记那些无法挽回的过去,我的脑海里的记忆在停留,让时光开始倒流—— 我在寻觅着那个冰车,那个书包,那个鱼竿。 我在追忆着那些洒尽了汗水和流过泪水的铺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