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修仙学》 第1章 死人老人，香烛元宝 “一定要记住以下三条。” “第一，不要离开寨子，寨子外有妖怪邪祟。” “第二，夜里不要出门，会有邪祟乘着阴风偷人，所以夜里听见敲门声别应，是风在敲门，不是人。” “第三，夜里三更天，记得给黄老爷上香，切记，若黄老爷显灵，不要冲撞了黄老爷。” 莫川背靠着黑木棺材，眼神空洞，苍白枯瘦的脸上表情木讷，用细杆一样的手搓着麻绳，看着身旁的老人嘴巴开合。 那苍老起皱的皮肤松弛，随着老人的言语不断颤动，唾液横飞！ 随着老人的话语，他的手不停的抖，表面上是身体的孱弱，其实是心里的恐惧滋生。 就在这时，他的肺部有些发痒，便忍不住咳嗽两声，却是咳出一块块带血的肉。 那肉落在地上，像是虫子一般扭曲挣扎，胡乱扭动，在一番挣扎后归于平静。 莫川来到这里十六天了。 尽管这种画面他已经见过好几次，但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心里万分惊恐。 老人见莫川这副模样，干瘪的脸上露出笑容，那脸皮堆叠在一起，阴森渗人。 “咳出肉也是正常的，你都不知道当时多惊险，老头子我，是在一头黑山羊的肚子里找到的你。” “不知道是它们把你剁成几块，从那黑山羊的嘴里塞了进去，还是那黑山羊食的杂，把你的肉吞到了腹中。” “是老头子我划开那黑山羊的肚皮，把你一块一块的拿了出来的。” “你现在刚缝补好，身子还弱，经不起折腾，便不跟老头子出去了，你在家等老头子回来，不要乱跑。” 老人是寨子里给人抬棺的，好像会些偏门儿，莫川不知道具体，只知道很诡异。 他的身体如今很虚弱，十六天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从昏暗的木屋里出来，还能帮着老头子搓麻绳。 记得刚醒来时，他都不确定，自己算不算是一个活人。 他的身体四处残破，肚子更是破开，肠子血肉落了一地，不知是清醒还是幻觉，看着老人捡起地上的血肉，肠子，拿着针线，将他缝缝补补。 缝补好后，又取出一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灰白粉末，强行涂抹在他的伤口。 紧接着伤口处肉芽翻飞，肉眼可见的生长血肉，那些血肉像虫子一样缠结在一起，伤口很快就愈合，只剩浅浅的痕迹。 这些天他几乎都活在恐惧当中，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行。 可是他又不敢表现出来，他一旦表现的过于害怕，老人就会性情大变，踢他打他，说他不争气，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所以莫川不管再怎么害怕，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免受皮肉之苦，倒是让冷静强迫的成了习惯。 他不记得怎么来到这具身体的，他记得自己应该是死了。 记得刚大学毕业，还幻想着毕业后美好的生活，结果出了校门就被车撞死了。 意识抽离模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感觉自己正在从什么东西里重新长出来。 像是要从骨灰坛子还是什么狭小的地方，长出一个人来，耳边甚至还有女子惊叫声。 只是他刚长出半个脑袋，魂儿便不听使唤的飞了出去。 再睁开眼，便来到了这个似乎是老人孙子的，残破的，坏掉的身体上。 如此荒诞诡异，只让莫川觉得迷茫，惊恐，夜不敢寐。 也正是他夜里假寐装睡，偷听到老爷子的碎碎念，其实是要把他当做自家孙儿残魂的养料。 他的孙子被人砍成一块一块，塞进了一头黑山羊的肚子里，三魂七魄更是残缺。 便想把他的魂魄当做肥沃的土壤，老爷子的孙子就好比种子，种子种在土壤里，便会吸收土壤里的水分，营养，然后成长。 莫川内心一直在恐慌当中，先不说把肉一块一块缝成一个人来，这灵魂这种看不见的东西上，怎么种上新魂！ 他只想摆脱这种恐怖的困境，好在……老爷子要出远门！ …… 老爷子终究只是会点偏门，还是肉体凡胎。 除去那些偏门儿，也就是个脆皮老人。 得知老爷子要出门的那一刻，莫川的心里便活跃起来。 他的身体跑不了，但如今身体能动弹了，借着空子，便可以弄点擒人的把戏，上辈子学土木的，挖个坑还能难倒他不成？ 若是陷阱凑效，能够擒住这脆皮老爷子，他便可以反客为主，再谋下一步。 也许不会成功，也许他想的太少，但一旦成功，就是他反攻的第一步。 他总不能永远被动下去。 然后被慢慢的蚕食，被吃的干干净净！ …… 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行动时，前方老人眼睛浑浊，手上凭着以往的熟练，十指灵活翻动。 扎好纸人往地上一放，纸人摇摇晃晃，动作僵硬，诡异的站了起来。 莫川空洞的眼里有一丝慌张，二十一世纪社会好青年哪里见过这种怪东西。 这时老人偏过头来，他又急忙藏好自己的情绪。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生长血肉的深坑，长着人脸的花朵，还有背着巨型眼珠的蜈蚣虫，各种意想不到的东西，所以你要好好听话。” “在家里好好休息，养着身体，还有我跟你提起过得，小心石家那女娃子。” 对于老人的话，莫川还是保持怀疑，也许这是为了防止他逃跑故意说出来的谎言。 就像哄骗小孩子，不听话会被狼抓走，是一样的道理。 场面沉寂下来。 一直到老人用木板车推着那些扎好的纸人和白布，还有给死人上供的香烛，纸元宝，纸铜钱，再叮嘱两句后离去。 莫川目送着老爷子离去，直到老爷子的身影模糊，淡化，消失不见。 他内心欢喜，看着远方的群山，想直接跑路，可最终……只剩悠悠一叹。 这身体想跑，实在太难！ 他颤巍巍的往屋子走，推开半掩的房门，屋子里昏暗，一张破旧床铺，一张老旧的八仙桌，几张木凳子，入了眼帘。 桌子上，放着给死人的香烛，纸元宝，纸铜钱，象征着老人平日里的活计。 角落的，还有一把小铁铲安静的躺在地上。 莫川走过去，弯腰拿起铁铲，回来又关上门，便开始在进门的第一步慢慢的挖了起来，他要挖个坑，放上削尖的木桩。 只是孱弱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愈发吃力，不停的咳嗽出血。 他又起身来到坐到桌前，抓起桌上的香烛元宝，塞到嘴里，大口咀嚼。 也许是因为自己是死人的缘故，这些东西吃了，他会短暂的恢复体力，甚至身体都会变胖，在短时间内长出肉来。 嘴里大口咀嚼，吃的满嘴流油，有了体力之后，他又再次忙活起来。 外面的天很快就黑了，莫川已经挖下去一尺来深。 屋外风声呜呜，时不时有敲门声，还有听不清具体的咿呀呓语。 莫川心里紧张害怕，而且身体还很疲惫，他害怕那敲门声是老爷子提前回来了，若是看到他挖坑，一定会打他。 老爷子之前开玩笑的说过，说他不听话，就拿锤子砸他的头。 小心警惕着外面的动静，他继续挖着，很快便到了三更天，外面传来若有若无的鼓声。 他的心里一阵悸动，心慌无比，急忙从坑里出来。 拿上香烛元宝铜钱，点燃香烛，摆好肉，放在门角，莫川开始叩拜，嘴里念叨着求黄老爷保佑。 莫川不知道黄老爷是什么，也许是妖怪，也许是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 只知道刚才那一刻，若是不点香供奉黄老爷，似乎会有很可怕的后果。 这个世界很奇怪，人们信奉着奇怪的戒律，信奉奇怪的东西为神灵。 然而三叩下去，莫川脑袋磕地，抬到一半，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咚！咚！咚！” 第2章 女娃，养分 一颗心瞬间吊到嗓子眼来，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老爷子提前回来了！ 心中惊恐，小心的抬起头，透过门地缝往外看，看到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这绣花鞋很小，巴掌那么大，可想穿鞋之人，是一对小脚。 莫川愣了愣，有些迷糊，心想老爷子什么时候脚变得这么小了，还穿绣花鞋，个老不羞的。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记得老爷子说过，说寨子另一头有个石家，家里有个女娃子最近病了，哭了好多天了，石家婆婆准备等她死了做成小鬼儿魂。 说那石家婆婆跟他有些仇怨，让莫川注意一点，他不在的这几天，那小鬼儿很可能会过来偷莫川的魂，取莫川的命。 不过老爷子还说过，说有黄老爷在，石家婆婆不会直接动手，所以让他不用担心。 只要他不出这个门，那小鬼儿就奈何不了他！ 门外的绣花鞋，难道就是那索命的小鬼儿？ 还好不是老爷子回来了。 等等……鬼？ “咚！咚！咚！” “川儿哥哥，开门，我是爷爷。” 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随后老人那苍老浑厚的声音传了进来。 莫川先是愣了愣，随即表情古怪起来，心里的害怕也被冲散了许多。 这就是石家的小鬼儿？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门外那小鬼儿说完，便没有了其他动静。 看来老爷子说的不错，只要自己不主动开门，那小鬼儿就进不来。 既然如此，莫川也稍微安心下来，喉咙一痒，咳出两口血来。 接着不再理会外面，三拜为神四拜邪，黄老爷要四拜，所以莫川又叩一次头。 “滴答！” 随着脑袋叩下，莫川听到滴水的声音，他好奇的抬起头，透过门缝，他看到绣花鞋边在滴血，那血越滴越快，最后哗啦啦如倾盆的水。 血液浓密黏稠，开始往屋里渗！ 深吸一口气，莫川起身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将香烛元宝抱上。 说等死不准确，如果这扇门挡不住，尽量死的顺滑一点，他现在真没办法。 别说小鬼儿，现在一个五岁娃娃估计都能踢倒他。 如果这种时刻遇到不可违的事情，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习惯性的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得出躺好的结论。 好在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过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门外开始有哭声。 莫川偏过头去，门缝里并没有血渗进来，似乎只是幻觉。 门外那东西就一直在那哭，哭了一夜。 就像是蕴含某种魔力，竟然让莫川在哭声中睡了过去，还是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他才猛然醒来。 天已经亮了，也不知道昨晚那东西哭累没，今晚还来不来，怪好睡的。 很久没睡昨晚那么沉过了，早上醒来可谓神清气爽。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少年，跟他差不多年纪，比他要矮上一头，蓬头垢面的，有些邋遢。 “李福？你找爷爷？他出去了。” 这李福家穷，受过老人的恩惠，很是感激老爷子，莫川醒来后，也是为数不多过来看过他的人。 李福闻言，脸色却是一变，急慌慌的道：“那你可惨了！” 见莫川不懂，李福神色慌张：“我不是在石家帮工嘛，石家有个女娃子哭了好多天了，声音都哑了，我听到……” 说到这，李福紧张的回头张望，确定四处无人后，才回头对莫川小声说道！ “我听说……我也是听说，听说新成的小鬼儿要害个人才能成，那石家商量好了，要让小鬼儿来取你的命！” 莫川倒是早就知道了这事，不过这李福对他不错，竟然跑来通风报信，还是让他多看一眼。 报了一个平安，让李福不用担心他，等李福走后，莫川又继续忙活，累了就吃香烛元宝纸铜钱，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完了工。 抓紧时间出去找几根杆子，天黑前回到屋子，把杆子削尖插坑里，上面再放两根杆子，铺上布，撒上泥灰。 “再想想细节吧。” 他想弄些其他更可靠的，可如今这副身躯，挖坑都是一点点把泥土抠出来的，要弄其他的，实在是困难。 桌上的香烛元宝只剩几天的吃食，他再废体力，怕是消耗太快，熬不过七天，就烂在了屋子里。 能力以内的事，已经尽力做好了。 就这么在屋里过了两天，每天晚上都会有女娃子在门外哭，莫川也因此，睡的很好。 直到第四天晚上，莫川给黄老爷上完香后，外面那女娃如期而至。 “看来今晚又可以好好睡一觉。” 就在莫川脑袋里产生这种想法时，门外的女娃一反常态，开始跟他说起话来，声音妩媚酥软。 “川儿哥哥，今天婆婆打我了。” “她拿锥子扎我的头，我怎么求饶她都不肯停手。” “川儿哥哥，我流了好多血。” “那锥子从头顶打进去的，把脑袋打穿了，我能感觉到打入口腔，砸碎了我的喉咙。” “我看到婆婆把我吊起来，放在一大大锅里烧了，那个锥子明明在我脑袋里，却突然出现在我的手里。” “婆婆说我是小鬼儿禅，禅成了，这门就挡不住我了。” “正巧老爷子不在，也没人管得了我，我今晚也不哭，你也别叫唤，静静地看着我吃了你，好吗？” 莫川听到最后，脸色一变，急忙回身把屋子里所有的香烛元宝全拿出来，开始胡吃海塞。 “嘭，嘭，嘭！” 门外那东西不知道用什么撞着门，木门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要碎掉。 莫川抓紧时间吃着香烛元宝，那些东西进入腹中，化作一股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莫川一点一点的胖了，很快就成了一个小胖子。 当最后还有一根香烛时，莫川没有吃，而是点燃放在地上，对着香烛叩拜，不是拜黄老爷，而是拜莫老爷子，希望他能感应到快回来。 只是当莫川抬头时，余光却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心里咯噔一下。 晃悠悠的烛火下，他身下有两个影子！ 莫川也不傻，幡然醒悟，这便是原来的莫川？ 怎么是一个影子？ 怎么不是从身体里面长出来的？ “啪！” 也就是这一刻，门栓断裂，木门被缓慢推开。 门外女娃穿着红衣裳，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铁锥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小巧玲珑的。 一拳下去会哭很久那种。 她的五官精巧，皮肤白皙，很白那种。 像死了好多天那种！ 第3章 神灵，买路，秽灰 老爷子那里的灾还没来，这小鬼儿的祸先摸上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莫川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里的恐惧，努力的想办法，不想在这等死。 回身拿起桌上的油灯，身子后退，藏在阴影里。 看到地上的两个影子，他用油灯晃了晃，想看看两个影子是不是一样的。 但没想到有一道影子竟然有些迟钝，就好像有自我意识一般。 心里有了主意，在那小丫头进来前，用火光将那迟钝的影子晾在了外头。 小丫头开门最先看到的，便是地上的影子！ 她那漆黑的眼珠子转动，嘴巴突然张开，咧开到后脑勺。 原本齐白的牙齿开始发黄，胡乱生长。 倒不是她对影子有兴趣，也不是莫川的计谋凑了效，而是对于小鬼儿来说，她可以先把影子定住，这样影子的主人也会因此挪不动脚。 地上的影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小丫头一把按住。 小丫头兴奋不已，对着按住的影子就是一阵撕咬。 她的心里疯狂，要让莫川看着影子被吃掉，再一点一点让他看着自己啃着腿脚，将他啃食干净！ 凄厉的惨叫声从地上的影子里传了出来，撕心裂肺。 在莫川眼中，影子被撕成碎片，然后被那女鬼娃子一把一把塞到嘴里吃了下去。 强忍住心里的恐慌，趁着女鬼娃子吃的入迷，拿上一件衣服，裹上一些香烛元宝肥肉。 他想趁着按住地上的影子，没空管他的时候，溜出去！ 然而腿就像是钉死在地上，任由他怎么用力都迈不出去。 他的脚下，原主人的影子与他相连，如今影子被女鬼娃子按住，想要离开，要么想办法与影子分离，要么解决这个女鬼娃子。 但很明显，莫川没有办法把自己跟影子分离，也解决不了这女鬼娃子！ “你妈的！” 莫川心里骂娘，不该如何是好，那女鬼娃子吃的很慢，很仔细。 可是越慢，就越是煎熬！ 仿佛是为了一直折磨莫川的神经，他只能在旁边看着，听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 那女鬼娃子像饿急了的野兽，不过因为身子小，蹲在地上又像一个蚂蚱，或者蛤蟆。 莫川想着刚才给老爷子上香了，说不定有用，他又不想等死，只能怀着希望，想拖延时间。 “你应该很讨厌婆婆吧，为什么还要听她的话？” 女鬼娃子闻言，转过头来，黑黑的眼珠子看向莫川，嘴里咀嚼着黑黑的影子块 她似乎真的不太聪明，没有去纠结莫川的问题，回答道：“可是香儿只有婆婆了呀。” 莫川点点头，脑袋里想着办法，语气放缓，道：“我们可以做朋友，我带你逃走好不好？” 根据他的了解，石家婆婆对这女鬼娃子很不好，不然也不会拿她做小鬼儿。 女鬼娃子摇了摇头，道：“跑不了，婆婆给我建了小屋，虽然还没成，但我走不了了，而且黄老爷也不会准。” 莫川好奇问道：“黄老爷是什么？” 女鬼娃子嘴里塞的满满的，腮帮子鼓鼓的，道：“神灵，寨神，寨子东边有黄老爷的神龛神庙，你想知道自己去看，香儿没去过，也没见过。” “……” 神龛神庙？莫川消化着小丫头话里的信息，沉吟片刻。 又道：“老爷子跟婆婆有多大仇，非得我死？” 女鬼娃子继续踩着影子吃着香烛，道：“你家老爷子刚来寨子的时候，摆了婆婆一道，婆婆被邪祟伤了根本，所以婆婆有些怕他。” “但老爷子始终老了，活不了几年，便怕你学了老爷子的本事以后对付她。” “上次你被掏了心子，肠子，也是如此，婆婆说了，这叫不留祸患。” 莫川皱起眉头，原来是这样。 他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女鬼娃子嘴里的影子快被吃完了，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这种香烛元宝是怎么做的？要怎么才能离开寨子？寨子外真的有邪祟妖怪？” 女鬼娃子顿了顿，思考了片刻，道：“秽灰做的，想离开寨子，得带着牛羊，鸡鸭，沿途向老爷们买路，至于有没有邪祟妖怪，你怎么不自己去看看？” “听说山里有好多好多的秽灰，你怎么吃都吃不完。” 莫川点头，看着女鬼娃子马上就要吃完了，有些紧张起来。 吃完了地上的影子，会不会顺着吃掉自己？ “……” “你怎么问什么都说？” “因为香儿吃的慢，要吃很久，你能陪香儿讲话，很好呀，你不要着急，我吃完了就吃你。” 莫川嘴角一抽，想说你人还怪好的嘞，让我不要着急。 不过以女鬼娃子的速度，等下吃到自己这里，应该只能吃到一半就会天亮，剩个残躯。 她是等着明晚再把剩下的吃完吗？自己只剩半具躯体，有没有可能吃香烛元宝活下来？ “当啷，当啷！” 也就在这时，莫川听到了熟悉的铃铛声。 转头望去，一个苍老身影背着背篓，出现在视野尽头。 心中一定，看来是点香有用，老爷子竟然提前回来了。 只是当他低头一看，笑容瞬间止住。 老爷子把自家孙子的魂招回来，是有多爱他的孙子。 自己刚才那么一弄，他孙子还剩一丁点了。 “当啷！” 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还远，但那铃铛声却越来越近，速度非常的快！ 仅仅几个呼吸，那铃铛便到了近前。 莫川寻着声音看去，只看到黑夜里，一个无头的娃娃在奔跑。 娃娃五六岁的身体大小，脚踝上绑着一个血红色的铃铛，随着跑动发出刺耳的当啷声。 女鬼娃子听见铃铛声，脸色一变，匆忙回身，如一股子红烟，向另一边跑去。 莫川看见那无头娃娃转向追向女鬼娃子，很快便传来女鬼娃子的惨叫声。 再回头，老爷子背着背篓，看似慢悠悠的，实则速度不慢，相隔已经没有多远了。 莫川低头看着还剩很小一截的影子，松了一口气，吃了香烛元宝，还能长，应该不会弄死自己！ 他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这屋子太远的地方，对外面的世界知道的太少。 离开老爷子没有香烛元宝，怎么活下去？ 还有，自己真的要离开屋子，去到外面吗？ 夜里的邪祟，会不会在他踏出门的一瞬间，就将他抓走！ 这个世界太陌生，还有刚才那无头的娃娃，怎么跑那么快，而且没有脑袋怎么还能跑？ 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莫川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门后的陷阱上，就这么静静地等待老爷子过来。 老爷子那苍老干瘪的脸没有用多久，便来到了门边。 他看着莫川，眼里涌现阴狠神情，再看莫川的影子，脸皮抖动，大怒！ “你做了什么！” 莫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自己多半要栽了。 好在，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老爷子一步踏出，踩中莫川给他设下的陷阱，整个人倾斜，摔倒，小腿被尖桩扎穿。 莫川刚想上手，想擒住这老头，没曾想老头抽出腿，从兜里抓出一把灰，灰捂在伤口，只见肉芽翻飞，肉眼可见的恢复。 老头不知还有什么手段，不能跟他近身，也不能等他好。 如果只是单纯的设陷阱，那也就皮肉之苦，可如今原主人莫川成这样了，被抓住一定会是非人的折磨！ 那就只有，跑！ 趁着机会，他一跃而起，从老爷子身上迈过去。 这寨子待不得，快要天亮了，夜里不能出门，白天应该可以，他见过不少人白天里出去。 等他跑出寨子，天也快亮了，没有邪祟，他可以去别的地方。 第4章 人在雾中，深陷泥泞 外面呜呜风声不断，风里似乎有东西在拉扯他，要将他拉走。 好在他之前把自己吃成了小胖子，风儿无法拉动他。 心里一喜，所谓阴风邪祟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一路上黑灯瞎火，乡邻们大门紧闭。 莫川跑在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道路，有些茫然。 他努力环顾四周，想看到任何一丁点跟记忆里有关的影子。 没有他所熟悉的一切，各种木屋搭建在各种奇怪的地方，山腰崖壁，还有树上。 借助昏暗的月光，都能感受到那些建筑的古老。 就像来到一个古老，不开教化的原始部族。 他内心排斥，人哪怕去到了陌生的城市，也会没有归属，觉得自己像无根的浮萍，心里空荡荡的。 更别说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都佩服小说里的那些主角，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融入进去，融入那个与认知完全不同，格格不入的世界！ 眼前没有记忆中的高楼大厦，汽车马路，没有记忆中的钢筋混凝土，科技昌盛。 只有原始的古老，沧桑扑面，还有耳边呓语的阴风，后面似乎在追来的恐怖老头。 就这么怀着恐慌和希冀，莫川越跑越远，很快就来到寨子的边缘，那里有一块很大的石碑，写着黄仙寨。 此刻天灰蒙蒙，似乎很快就要天明了。 “寨子里是安全的，有黄老爷在，理论也不会有什么邪祟，往外走，天很快就亮了。” “理论上可以逃出去！” 可莫川看着寨子外，荒草丛生，仿佛跟寨子是两个世界，心里有些迟疑。 “当啷！” 可是身后有催命的铃铛声响起，让他顾不得那么多，迈步冲出寨子。 他给老爷子设下陷阱，就是看老爷子是个普通人，想反客为主。 没曾想出来一个无头的娃娃怪物，这种超脱常理的东西，让莫川只有一个念头。 逃走！ 他不知道在如此诡异的环境下，会遭遇什么样的迫害，本能的想远离。 …… 来到寨子外，风似乎比寨子里的要冷很多，心情忐忑的往寨子外面的世界跑，不忘回头看一眼。 老爷子的腿已经好了，站在寨子边缘，他的身旁站着一个无头娃娃，娃娃手上，抓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娃娃把影子从女鬼娃子体内扯了出来？” 莫川不解，但他对那老头跟娃娃，还有寨子，都充满了恐惧，急忙往外跑去。 …… …… “心性倒是不错，知道弥补缺点，另辟蹊径。” “可惜我从未带过他出去，外面的东西不认他的脸，等于自寻死路。” 老爷子站在界碑旁，声音低沉。 说完他低头看向娃娃手里的影子，神情有些落寞。 “还好你闻到了香，这小子聪明，知道给我点香。” 说完他伸手接过无头娃娃手里的影子，愁容更重，喃喃道：“不是我那孙儿，我那法子不成，只是一个有他气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像影子的怪物。” 眼里悔恨交加，老爷子咬牙将那影子撕碎，嘴里念念有词，将那影子扯碎，只留一道灰光被他收到袖子里。 “本想着把我那孙儿养出来，就放了他，可我那孙儿回不来了，我莫姓不能在我这绝后！” “去把他找回来。” “老爷，找回来又能做什么？” 身旁的无头娃娃竟然发出了声音，符合他身体大小，五六岁娃娃的稚嫩声音。 微微月光落在他脖子上方，才发现原来他有脑袋。 只不过他的脸漆黑无比，加上头发又是黑的，在夜里跑动，看上去就是一个无头的娃娃。 老爷子闻言，道：“我快死了，我孙子又死了，不行我就上他的身！” “我不能让我莫姓在我这断了！” 一老一黑脸娃，开始往寨子外走。 …… …… 另一边，莫川行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脸色苍白。 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充满了未知的可怕，脑海里始终有那三句告诫。 ‘不要离开寨子，寨子外，有妖怪邪祟！’ 此时距离天亮不远了，随着莫川一步步往外走，四周开始起了薄薄的雾气。 那些雾气仿佛一只只柔软的手，稍微不留神就会被拉扯过去，带偏道路。 这也导致莫川走在雾里，像陷入泥泞，每一步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他也越来越瘦了。 那女鬼娃子说到处都是秽灰，可是莫川走了一路，地上光秃秃的，一根杂草都没有，像被抢夺过一般。 视野里昏暗一片，看东西都拖着影，脑海里开始本能的勾绘恐怖的画面，内心充斥着恐慌。 这是一种身躯的本能，不是莫川自己要去想的。 四周树木从小树变得参天茂密，如远古巨树，周围的花草也是巨大。 “嘻嘻嘻，这是人还是同类？” 突然，一道阴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莫川冷汗直冒，心中暗道不妙。 他慢慢回头看过去，只见草丛里悉悉嗦嗦，探出一个脑袋来。 是个女娃子，生的好看，鹅蛋脸，柳叶眉，只是莫川却没有心思欣赏女娃美丽的容颜，因为这张脸，比他整个人都大！ 他的目光下移，女娃美丽的脸蛋下面，是花托，她的脸长在一朵花上。 或者说，这朵花，长了一张人脸！ 莫川头皮发麻，慢慢后退，只见那花杆子伸长，像是女娃拖着长长的脖子，向他飘了过来。 “你好香啊！” 女娃脑袋飘飘，嘴里流出口水来，哗啦啦落在地上，一滩又一滩。 莫川不断后退，直到背靠一颗比他高的大石头，退无可退。 “桀桀桀，我闻到有好吃的！” 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石头颤动，莫川愣愣回头，只见那石头睁开，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眼角……长出一排排狰狞利齿的来…… 四周的花草树木，此刻纷纷开始颤动，一只只眼睛睁开，密密麻麻，放眼看去，全是眼睛。 “好香……” “好香！” 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挤进了视野，开口说着人话。 莫川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哪怕心里有所防备，还是吓了一跳。 并且说夜里怎么怎么样，可是这些东西白天一样还是出来，它们根本不惧怕阳光！ 一只只奇特的眼睛距离他越来越近，他见到了背着眼球的蜈蚣，有一辆小轿车那么大，眼珠子转动，似乎在替蜈蚣看路。 第5章 砍树人，收音机，拜神 好看的花妖此时伸出长长的舌头，就要舔在莫川的脸上。 也就在这时，莫川想通了一件事。 这些东西为什么说自己好香？ 因为自己的肉香吗？ 不，他基本上就是个死人……是因为香烛元宝香！ 没有任何犹豫，他咬破舌头，疼痛刺激身体动了起来，伸手开始抠吐。 “呕！” 刚才吃的香烛元宝全被吐了出来，身躯肉眼可见的枯瘦下去，腹中更是饥饿难忍。 四周的妖怪邪祟们果然转移目光，对着地上的散碎的香烛元宝争抢。 莫川把吃的都吐掉，急忙跑开，避免邪祟们争夺将他误伤。 他的身体重新回归于冰冷，或者说更冷，冷到骨子里。 与此同时他只觉得浑身乏力，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而一旦昏过去，很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秽灰能让他充满力量，同时也是其他怪物争抢的食物。 这东西并不像女鬼娃子说的那样随处可见，似乎极为稀有，出现就会被察觉，并且争抢。 强忍着疲倦，身上又开始发痒，他伸手挠两下，皮肤直接破开，露出惨白的肉，且只有极少量的血液流出来。 其他地方也开始发痒，头上，背上，胸前，大腿，手背，脚背。 看着刚才抠破的地方，莫川大口大口的呼吸，强忍着伸手去挠。 没有那些香烛元宝，周围的阴风仿佛在腐蚀他，身体也变得孱弱不堪，肉体正在逐渐迈向死亡。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莫川心中苦涩，绝望，迷茫。 他的身体快速失去温度，没有一点生气。 也好在这一点，山里的妖怪邪祟好奇的打量几眼，或是用肢体戳两下，把莫川戳的摔倒，见他趴在地上挣扎，便索然无味的离去。 求生的欲望尤其强烈，哪怕身体沉重无比，灵魂仿佛要从身躯中脱离，莫川依旧强行硬撑着爬起，行走。 而后，他竟然也真的就像是妖怪邪祟的同类一样，行走在他们之间，身边一道道诡异身影掠过，对他不管不顾。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只是本能的寻找能让自己活的可能。 前方的视野开始开阔，天开始亮了。 晨曦落下，照亮世间，驱散着阴霾。 光芒照在身上，才发现他的身上多处已经溃烂。 前方有一处坑洞，只见坑洞里面血肉蠕动，一条条血肉触手飞舞，惧怕阳光，迎着阳光便开始收缩。 再看四周，一颗颗拳头大的石子滚动，又是去往被阳光照耀的地方，张嘴吐出一朵朵长着人脸的黄花。 莫川已经记不清见识过多少妖怪，多少诡异，邪祟！ 漫山遍野都是可怕的东西，没皮的骷髅，被阴风拉着跑的猴子皮，什么狐妖马怪，什么血肉邪祟。 这个世界，就是地狱！ “啪嗒，啪嗒！” 也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啪啪的声音。 莫川艰难的回身望去，只见离他三四丈远的地方有一棵树，树上一颗颗像人头一般的果子随风飘动。 一道身影正站在下面，举着一把斧头砍树。 此时莫川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他看不清那砍树的人，而且这山里面怎么会有人砍树？ 那砍树的人也察觉到了莫川，一边砍树一边嘟囔。 “这儿怎么有具活尸？不管了，马上就要烂掉了，不用处理，先把这树给砍了，带回去磨粉制符，这妖树害人不少！” 砍树人一斧头一斧头砍下去，突然顿住，往莫川这边看了一眼，他的腋下噌噌又长出两条手臂，取下背着的另一把斧头，四臂配合，加快了速度。 尽管树上的果子哭泣，哭声凄惨，那人不管不顾，很快便把树砍倒。 又看了一眼莫川，准确的说，他的目光越过莫川，看向了莫川后方。 “有人来了，肯定是来抢树的，不想惹事端，砍了赶紧走吧。” 将斧头挂在身后，四条手臂抬起人头树扛在肩上，回头又看一眼莫川，嘀咕道：“会不会是来找这个活尸的？” “还真有可能，都这样了还有人找？看看怎么回事！” 他扛着树，一步丈远，像飞一样，快速来到莫川身边，取出一张白符贴在莫川身上，白符瞬间没入莫川的皮肤。 贴上白符纸，砍树人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哼着歌谣：“摆儿道，摆儿渊，摆了道路做神仙，上摆天下摆路，神灵放中间哎，它挡也挡不住……” “长生在何处，往生者，有道路，那往生者又在何处？” “我那东西似乎快养好了。” 说完他从怀里取出一个九零年代的收音机，放着小曲儿，消失在视野之中。 莫川意识模糊，即使那人到了眼前，他都没看清到底长什么样，更别说听到那人的嘀咕，身体无力的倒下，躺在了地上。 随后不久，仿佛有铃铛的声音响起，当啷，当啷！ 下一刻，莫老爷子的脸硬生生挤到他的视野中，他也彻底失去意识，昏厥过去。 …… 大脑一片混乱，各种扭曲另类挤压着莫川的神经，寨子外面的怪异世界，冲击着莫川的心灵。 脑海里很快被各种眼睛挤满，皆张大瞪着他，血丝如蛇一般游动，直到身体里涌入一股暖流，恢复了丁点体力，莫川猛然惊醒。 熟悉的木屋，熟悉的布局，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桌上摆放着一碗白色的灰，一碗香烛，一碗红汤，冒着热气。 老爷子坐在桌子左手方，看向自己，目光冰冷，阴森。 莫川被看的心头一颤，有些害怕。 随后他又想到自己已经腐烂的皮肤，急忙抬起手来。 明明记得昨夜皮肤溃烂，如今却完好无损，只不过上面有血红色的颜料画满了某种模糊不定，不明意义的符号。 “比我想象中醒得早，过来吃东西，吃了随我出门。” 莫川低下头去，不敢不听，急忙下了床铺，颤巍巍着坐到桌前。 他吃下两口灰，转头看向那碗红色冒着热气的汤，喉结滚动，在老爷子隐森的注视下，端起来喝了两口。 莫川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应该不是汤，是某种生物的血。 浓烈的血腥味有些呛鼻，那汤也异常粘稠。 “吃了等下爷爷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莫川强咽下去，闻言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听到的。 老爷子不仅没有迁怒于他，还要带他见世面。 这是怎么回事？ 强忍着恶心，三两口吃完，莫川的体力恢复了一些，只见老爷子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莫川急忙跟上，经过昨晚的事情，他老实了许多，心里更是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靠着这老头在这种世界活下去！ 他尝试着小声的喊了一句：“爷爷，我们去哪？” 老爷子身躯一颤，猛然回头看向莫川。 莫川被这一眼吓住了，急忙停住脚步，下意识的后退。 然而老爷子眼里，涌现出复杂，仿佛莫川这一声爷爷，击中了他的软肋。 他颤声道：“好孙子，咱们去见黄老爷……是谓……” “背鬼，拜神。” 第6章 秽礼买命，灵差 此时是正午，天阳高挂，阳光普照，给天地穿上一层璀璨金衣。 老爷子出了门，门外放着一个背篓，背篓里有一个三尺长一尺宽的红色小棺材。 背上棺材后，随着走动，莫川听到了熟悉的铃铛声，当啷，当啷。 莫川听着铃铛声，再看那背篓，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背篓里的棺材上面，坐着一个黑脸童子，脚上绑着铃铛，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想到昨晚那无头娃娃，莫川心想，这大白天的也见鬼？ “拿上你边上的东西，跟上来。” 老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莫川不敢再看，低头寻找，看到门边上还有一个竹篮。 竹篮虽然盖着盖，但莫川还是能闻到熟悉的香烛味道，还有种油腻的肥肉味，闻着有些闷。 提上竹篮，快步跟上老爷子，莫川有些疑惑的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轻灵了许多。 手上的篮子不轻，应该有二十多斤，换之前想提起来，根本不可能，如今却提着还能跑动！ 感受到身体的奇异，莫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危机，总觉得不是好事。 但好事坏事他都没有其他选择，这世界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老爷子虽然可怕，但好歹是唯一一个不会直接害他的。 山里的那些东西都是直接对他张牙舞爪，只有这老爷子是另有所图。 说来也是好笑，这个可怕的老头如今却是莫川唯一能依赖的。 而随着走动，再次经过那些见识过的古老建筑，开始见到寨子里其他人。 标准的东方面孔，穿着破布素衣，像是原始部族，脸上还抹着厚厚的油彩，显得神秘，诡异。 “莫家老爷子怎么把赤棺背出来了，要出事了啊！”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我。” “……” 人群一阵谈论，都让的远远的，似乎在惧怕老爷子背上的棺材。 莫川跟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讨厌人的生气，紧跟着老爷子，反而挨着那口棺材要舒服一些。 抬头偷偷打量棺材，在莫川眼里，一个黑脸童子坐在那。 他有些怕不干净的东西，但挨着不干净的东西吧，他会觉得心里舒坦。 就好像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也是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随着越走越远，前面有有一座与周围不太相符的大宅子，建筑虽然古老，但却是四合院的构造，看得出来是大户人家。 门前几个少年正在玩耍，他们脸上同样抹着油彩，看到莫川与莫老爷子，几个少年惊慌失措，急忙跑开。 有少年惊呼道：“不是说死了吗，我听婆婆说，昨晚死了个莫川，那这走在路上的是什么？” 莫川抬头院门，门上挂着石宅的字样，再看向老爷子，却发现老爷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们继续走，一路横穿寨子，当太阳往西边落下一尺后，从寨子另一头的界碑走出界了。 前方是一望无际，幽暗深邃的树林，丛林里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怪物。 莫川脑海里不自觉的勾织恐怖，不过这一次他进步很大，很快将恐惧摒弃，紧紧跟在老爷子身后。 进入树林中，阳光落下，在地上斑斑点点，阴风阵阵，风里有不明意义的低语，有看不见的手拉扯人的身体。 “当啷，当啷！” 铃铛声响起，耳边的嘈杂不见，阴风也不见，前方灌木丛长了脚一般挪动，露出一条道路。 道路的尽头，一座大殿建立在山脚，仿佛镶嵌在山石里，露出门头。 大殿门头红墙青瓦，显得庄严宏伟。 莫川回头看着后方若隐若现的木头寨子，再看大殿，有种分隔两世的感觉。 仿佛在逐渐进入一处，晦涩阴暗的神灵之地！ 阴暗中，仿佛有一只只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莫川大口呼吸，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觉得随着接近大殿，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 “把篮子打开。” 老爷子回过头来，目光冰冷，苍老的脸皮蠕动，嘴巴开合。 莫川急忙打开篮子，只见篮子里放着香烛元宝，一块肥肉，还有一斗碗白灰。 “把秽灰撒在路边上，给灵差们买路。” 莫川急忙抓起碗里的灰撒在地上，而随着秽灰落下，两边草丛里挤出一个个圆头圆脑的泥俑。 那些泥俑个个三尺高，脑袋就有两尺，肥头大耳，脸上堆满笑容。 就像是那种肥胖的光头中年，脸上挂着油腻讨好的笑，让人心理不适。 那些泥俑脸上挂笑，对着地上的秽灰舔舐，舔的干干净净。 吃完摇晃着脑袋，笑盈盈的围着莫川转悠，闻着莫川身上的气味。 “不要反抗，跟着走，一路走一路撒，让灵差们认认你。” 老爷子站在一边，任由脚下泥俑窜动，对着莫川说道。 莫川强忍着心里的恐惧，迈动脚步，小心翼翼的不踩到那些大头泥俑，一边走一边洒。 老的泥俑退去，藏到灌木丛中，新的泥俑笑呵呵的爬了出来。 就这么一直走到大殿门头，碗里的秽灰撒完，泥俑们相继退去。 莫川抬头望去，大殿门头恢宏雄伟，有着近十丈高，相对于寨里的土旧木屋，这里算得上鬼斧神工。 很难想象，那些古老的寨族能修建出这种建筑。 莫川心中震撼，有些被震慑住。 当啷！ 铃铛声响起，莫川回过神来，在大殿门头之下，老爷子背上的黑脸娃娃终于显形了，脚上的铃铛摇晃。 七八岁的大小，脸上用黑色涂的黝黑，身上穿着黑布，光着脚，左边脚踝挂着一个血红的铃铛，铃铛上有血腥味弥漫。 不知道为什么，莫川在这黑脸娃身上，感受到一种……同情！ 老爷子背着背篓，伸手拉着莫川，进入大殿中，殿里阴暗，空旷，几尊被割掉脸的石像，石像下，有一座丈高的肉山。 那是一个巨大，没有毛的黄鼠狼，身上站着一个个巴掌大的纸人，有的扇风，有的在喂着吃食。 吃的是很寻常的东西，普通的牛羊猪肉，普通的果子。 “黄老爷，我来给您老人家送礼了，送完礼，我要去杀人。” 老爷子的声音沉稳，石像下的黄鼠狼艰难的蠕动身躯，眼珠子转动，慢慢聚焦，看向这边。 它的目光只在莫老爷子那里停留了很短的片刻，便看向莫川手里的篮子。 黄老爷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像个老小孩儿，道：“往日里就你供奉的秽礼多，其次就是石家婆婆，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寨里其他人死不死的，我也不在乎。” “你要杀谁杀就是，记得把尸体拿过来，我开开荤腥。” 莫川愕然，黄老爷还吃人？ 那还叫什么神灵？ 第7章 放火，骨头是刀 而且，人命比草还贱，在黄老爷的嘴里，似乎杀人就是宰鸡宰狗，没有区别。 那还拜他作甚？ 又不保佑人。 黑娃摇晃着脚，铃铛声当啷响，将莫川思绪拉回来，似乎是让他不要走神。 黄老爷听见铃铛声，收起脸上的懒散，肉山般的身体开始坐直，冷冷道：“怎么？你要杀的，是石家的婆婆。” 老爷子点了点头，道：“要杀，必须杀！” 黄老爷问：“为什么？”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摇晃脑袋，缓缓道：“黄老爷，有些事心知肚明，何必装糊涂。” “她石家人三番两次出手害我孙儿，我肯定要找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莫川看到老爷子脸上有痛心和悲伤，浑浊的眼里情绪复杂。 黄老爷闻言，摇摇头，道：“不行，过几日城里有人会来，少一个撵邪的，我稳不住。” 老爷子闻言，嘲笑道：“山野粗鄙不开教化之地，城里人可看不上，走个过场而已。” 黄老爷还是摇头，道：“也不行，寻常人的供品，食之无味，没有了石家婆婆，少了秽礼，损我修行。” 老爷子回头指着莫川，道：“我这孙子，我会送到城里学东西，一年之内，必有盼头，我保证杀了石家婆婆，秽礼一成不少！” 黄老爷闻言，看向莫川，不解道：“就他？病殃殃的，能有什么盼头？” 莫川西杆一样的身体，一看就弱不禁风，黄老爷只觉得好笑。 他倒是不在乎寨子里谁死了，只想坐在这大殿中，坐收渔利。 莫川听到老爷子这么说，有些狐疑，不知道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黄老爷不等老爷子开口，又继续说道：“你去把石家婆婆叫来，你这无凭无据，上来要打要杀的，听听她的看法。” 老爷子闻言，悠悠一叹，对莫川说道：“放下秽礼，我们去请石家老婆子。” 莫川放下手里的竹篮，便被老爷子拉着往外走。 一直走出很远，莫川小声问道：“爷爷，黄老爷很厉害吗？” “厉害，也不厉害，跟城里的那些比，就不厉害。” 老爷子没开口，棺材上坐着的黑脸娃子开口了。 他的声音清脆，童音还在。 莫川不知道厉害和不厉害的差别，他听到的，是这世界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像寨子，还是存在有规模的城市，存在着秩序，地方越大，所谓供奉神灵，就越强大。 黑娃子继续说道：“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了石家的宅子，石婆婆很快就会过来，老爷在你身上画了符，你体能会好很多，到时候老爷牵制那老太婆，你去给石宅放把火！” 莫川一愣，放把火？字面意思的放火还是别的？ 他转头看向老爷子，老爷子微微点头，表示准许，但没有解释。 黑娃子把身下的红木棺材推开，从棺材里摸索一阵，摸出一块脏兮兮的骨头出来，反手扔给莫川。 这骨头的模样，是小腿骨，看大小，跟黑脸娃娃的差不多，而且他伸手摸索的时候，有铃铛声从棺材里传出来。 莫川接过小腿骨，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又不敢说什么，只能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习惯。 “不要把它当骨头，要把他当做一把刀。” “石家宅子后面有一个干涸的池塘，池塘中间有泥土翻新的痕迹，你拿着这骨头，对着那敲三下。” “土里面有东西要出来，你就打，打出血为止，没东西出来，你就对着那泥土捅，一直捅到见血为止，记住，见了血就走，不要多捅。” “做完这些你就回家，关上门，不要出来，除非老爷回来主动开门，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出来。” “石家的三番两次想害你，这个仇交给你自己报，你想想夜里害你的小鬼儿，想想你如今的身体，如今的状况是谁造成的？” 黑脸娃对着莫川嘱咐一阵，莫川心里不由的紧张起来。 但当他看到手里的骨头，不知道为什么，胆子突然大了几分，心里更是生出无边愤怒。 他觉得自己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 就在这时，老爷子脚步突然停下，冷冷的看着前方。 随着目光看去，一个驼背老妪杵着拐杖慢慢的向这边走来。 那老妪头发花白，皮肤肿大，身上有不少脓包，脓包里仿佛有一张张鬼脸若隐若现。 “把骨头藏起来。” 黑脸娃说完他的身影消散，变得不可见，莫川也急忙将骨头塞到衣服里，紧紧站在老爷子身后。 石家婆婆会驱鬼，叫小鬼儿来害他，心里难免会忌惮。 待老妪走到跟前，老爷子冷冷开口，道：“老太婆，你撵邪的道行不够，身上沾了祟丝，要你的命，你活不了多久了。” 老妪闻言，抬起头来，笑呵呵道：“不比你这背小鬼儿的好，克死了自己的儿子媳妇，眼瞅着就要死孙子咯。” 气氛微妙，两人一见面便火药味拉满。 “走吧，黄老爷正好找你，我出钱买你的命，他让我找你说说看法。” “你不用跟来了，在寨子边上等我。” 前一句是说给石家婆婆的，后一句是说给莫川听的。 莫川看了一眼石家婆婆，埋头走开，向寨子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石家婆婆时，石家婆婆身上似乎有一道道目光看向他，不下于十道。 一直走出那条同样大殿的林间小道，莫川回过头去，老爷子背着背篓，与石家婆婆一同走进大殿中。 此时太阳斜挂在天上，阳光相较于之前，要柔和许多，但还是有些刺眼。 莫川眯着眼睛往前走，只觉得阳光有些讨厌，他似乎更喜欢阴暗的地方。 他记得来时的路，一路上尽量绕过房屋，绕过人群，悄摸摸的向石家大宅接近。 只是当他来到石家大宅后边，石家请的帮工都在那，围着池塘修建着什么。 莫川很有耐心，等了很久，发现了帮工的人每隔一段时间会放一个人去撒野，放水。 毕竟是人，这是基本的需求，总不能对着干涸的池塘就地解决。 莫川也估摸着下次放水的时间，提前偷摸了过去。 石家很霸道，周围是没有其他人住的，背后干涸的池塘，再后面就是山峰树林，只要不大手大脚，想摸过去不被人发现，还是容易。 更何况莫川此时身体轻灵，动作比之前迅速不知多少。 一路躲过人群的视野，莫川早早在放水的地方等着，来的那人刚掏出来家伙，便被他打晕过去。 换一身衣服，莫川体贴的拿杂草盖在那人身上别让他冷着，然后在那人脸上抹了一把，将其脸上的油彩抹一点过来，抹在自己脸上。 他要在下一个人放水之前，做到老爷子交代的事。 就像是完成某种考验。 …… 另一边，莫老爷子跟石家婆婆吵的不可开交，石家婆婆坚决不承认对莫川出过手，两边骂的都很难听，最后不了了之。 莫老爷子先走一步，背着背篓气冲冲的出来。 背上的黑娃子显形，见石家婆婆没出来，小声问道：“老爷，川娃子那里……怎么打算的？” “真那么做，有点……有悖常伦，伤天害理了。” 莫老爷子眼神有些复杂，道：“那又有什么办法，这都是他的命，他错在不该和我孙儿生辰八字甚至名字都一样。” “更何况，我总不能让莫姓在我这断了，我要将他延续下去。” “如果这事他办好了，我兴许对他另眼相看，他怂了不敢去，那留着也没有用了。” 第8章 王富贵，四方神 莫川穿着别人的衣服，脸上抹着油彩，就这么混在人群当中。 他在人群当中很快便找到李福那张熟悉的面孔，手上拿着锄头，慢慢的靠近过去，小声喊道。 “李福，李福。” 李福满脸迷茫，因为他听到了莫川的声音，只觉得不可置信。 今儿一早，石宅里就传出莫川死了的消息，有说莫川夜里被小鬼害死，有说莫川自己半夜出门，被风里的邪祟抓走了。 他来石家大宅之前路上也有不少人在传，说夜里听见无比凄惨的叫声，听那声音就是莫川的。 他本来心中就有些感伤，如今再听到莫川的声音，李福先是迷茫，接着便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莫川愣了愣，他确实想让李福配合一下，弄一场混乱，他好浑水摸鱼，没想到李福这么上道，简直跟他心有灵犀。 周围人的目光看了过来，莫川急忙扔掉锄头，改变自己的声音，瓮声瓮气道：“有鬼，有鬼，啊啊啊，有脏东西在扯我的腿！” 怪叫两声，他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往后退，表情惊恐道：“完了，石家婆婆要拿我们祭小鬼儿呢！” 此话一出，来帮工的人顿时乱了。 一个人这样就算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加上石家婆婆本来就会招小鬼儿，这些人立马就信了。 “跑啊！” 莫川见状，像是被人拽住往后拖一样，向李福接近。 人群立刻也吵闹逃窜，石家的人摸不着头脑，上来维持秩序，场面更乱了。 莫川从混乱的人群里穿过，来到李福旁边，小声道：“李福，李福，行了快走吧。” 说完莫川便向干涸的池塘中跑，回头不忘看一眼李福。 只见李福两眼一翻，演得非常的像，就像是真的被鬼吓到了一样，手脚都在发抖。 莫川不由感叹，这小子的演技真的很好，以后不能轻信他，外表是会骗人的。 不去管李福，他很快便来到中间，果然有一处泥土拱起，上面有新土的痕迹。 迅速从怀里抽出黑娃子的小腿骨，对着新土敲了三下。 三下过后，泥土拱起，女鬼娃子的声音传了出来，问道：“是婆婆吗？天还没黑呢。” 莫川听出这声音就是昨晚的小鬼儿，那小鬼儿可怜，但也可恨，差点就把他吃了！ 见那小鬼儿不出来，莫川把小腿骨当做刀剑，对着地面捅过去，狠狠地捅了三刀。 血液从土里渗透出来，伴随低沉的痛苦呻吟，莫川记得黑娃子的嘱咐，三刀过后就走，快步离开，甚至头都没回一下。 他的动作很快，一切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远处的吵闹还在继续。 即使有人注意到了莫川，此刻莫川也已经走回来了，便没有多疑。 莫川将带血的小腿骨放回怀里藏起来，莫川看着不远处的李福还在抽搐，表情古怪。 快步上去将李福扶起来，佯装惶恐，慌不择路的模样，从石宅后面走了。 人群本就散乱，有不少人都是从这边跑的，途中还看到一个浑身光溜溜的背影，两瓣屁股，随着人群冲了出去。 莫川扶着李福，逮着一同出来的帮工问了李福家的位置，将其送到家门口，然后快步往自己家里去。 石宅跟他家本就隔的很远，要走很久，他牢记黑脸娃的嘱咐，做完事赶紧回家，以免生出事端。 而随着他的行走，明明是大白天，却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浑身不舒服。 加快脚步，莫川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家小屋，开门进去，直接关门。 天还没黑，屋里却有些阴森森的，莫川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心中忐忑不已。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老爷子还没有回来，他起身翻找一圈，在屋里点上香烛，闻着香味，心里稍微安宁一些。 突然腹部的位置有些灼热感，他掀开衣裳，低头看去。 却见小腹处鼓起一个拳头大的包，鼓包蠕动，一只眼睛从中睁开，眼珠滚动四下张望。 莫川心中骇然，这又是什么东西？这就是黑脸娃子说的不好的事？ 只见眼珠滚动，眼珠下又长出一张嘴来，大大咧咧道：“哟呵，还没死呢？兄弟，你命可真大啊！” 说完，眼珠子鼓动，从小腹到胸口，又从胸口到后背，一路上嘴巴不停。 “兄弟别害怕，我就图个新鲜，这只是一张灰视符而已，能让我远在他方也能看到这里的情况，哟呵，束灵纹，还是赤灰，兄弟有钱人啊！” 莫川这才注意到眼珠子和嘴巴都在一张符箓上，那符箓贴合皮肤，移动时就像自己的一块肉在皮肤下滚动。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莫川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那个砍树佬？ “除了束灵纹，还有请灵纹，封灵纹，灭灵纹，这是有名的四方神啊，你家大人有见识，不过画在你身上，有些不安好心啊。” 莫川一愣，两步来到门前，往门外张望，发现没有其他人后，关上门回屋，小声问道：“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王富贵儿。” “哦，嗯？王富贵？” 莫川一愣，什么勾八名字，怎么这么亲切。 “……” “那个富贵兄弟，这四方神是什么意思？” 身上的眼睛还在滚动，王富贵的声音从裤裆里传出来，道：“四方都有神，你一个小小凡人，哪里跑！” “三尊神压你，再留一道请神，这布阵之人，想要你的命啊。” 莫川听到这里，脸色一变，这老头子果然不安好心，只是这个王富贵来的太突然，说的话也不能轻易相信。 王富贵继续道：“得了，信不信由你，我本来只是图个乐子，只是……你现在的身躯变得很奇怪，让我有了兴趣。” “有人来了，道行虽然低了些，但还算扎实，下次聊。” 身上的眼睛闭合，一张灰色符箓若隐若现，随后隐没皮肤当中。 “当当！” 敲门声响起，紧随其后的，便是老爷子那苍老低沉的声音。 “川娃子，开门，是爷爷。” 第9章 驱邪使祟，秽土转生 莫川没有开门，拿起桌上点燃的香烛，从怀里抽出黑娃子的小腿骨，做出防御姿态。 咔嚓一声响，门突然就被推开了，老爷子背着背篓，站在门外，眼神有些复杂。 天色本来就暗，黑脸娃子像一个没有脑袋的孩童躯干，站在老爷子旁边。 “挺好。” 黑脸娃开口，一瘸一拐的从屋外走了进来，迎着烛光，看到他眼里有欣赏，满意。 老爷子也从屋外进来，他的脸有些苍白，还有血痕，似乎受了伤。 莫川急忙放下香烛，假装不知道老爷子要他的命，起身去扶他，嘴上更是关切道：“爷爷，你没事吧？” 他这关切倒是不假，不管如何，老爷子死了，他也就不远了，那石家小鬼儿就能弄死他，更别说外面的邪祟。 老爷子看莫川一眼，也算是默认了这句爷爷。 他沉声开口道：“你做的很好，我跟那老婆子打了一架，想不到她身上沾了那么多邪祟，吃了点亏。” 莫川回身用小腿骨，把门挑过来关上。 扶着老爷子坐下后，他又找水壶杯子倒水，一口一个爷爷的叫着。 老爷子喝了一口水，在一声声爷爷中有点迷糊了。 他继续道：“石家婆婆是撵邪的，可以驱使邪祟，不过没修炼到真本事，早就被邪祟缠身了。” “石家之所以人多，就是因为邪祟已经定下了她的后代，后代的后代，到了一定时候，就会去把那些人收走，要么吞食，要么上身，得到一具人身，行走世间。” “所以你有时候要分清，看着像人的，他不一定是人，可能是穿着人皮的邪祟。” 莫川听着老爷子的话，心里认真记下，这些都是知识，可以让他更加了解这个世界，多一分存活的可能。 既然来到这重活一次，那就要尽可能活下去，毕竟谁都不想死。 “像石家老婆子这种，算不上修行，顶多算个契人，与邪祟签订契约，拿自己有的去填，最后被邪祟全部抽干。” “所以石家老婆子才自己养小鬼儿，从那小姑娘生下来开始就定下来，她的人生都是被安排的，培养她的怨气，愤恨。” “有了小鬼儿，她就不必一直求邪祟，还可以传下去给后代。” 老爷子说到这顿了一顿，又喝一口水润润嗓子，继续道：“她跟那小鬼儿连着命脉，拿到那小鬼儿的血，就可以给她来一招狠的！” 一旁的黑脸娃对莫川说道：“把我骨头给我。” 莫川把小腿骨还给黑脸娃，心中胆气不知为啥，少了几分。 只见黑脸娃接过去，直接把骨头塞到嘴里吞了下去。 他的脸上原本漆黑，片刻后脸上浮现红色的纹路，似乎还有女鬼娃子的凄惨叫声。 老爷子这时候也起身，从房间里找出白布，草根，以最快的速度扎了一个小人出来。 他对莫川耐心说道：“你可以看，但不要学，一个人穷其一生只能追究一种原理，技多不压身是真，但杂而不精也是真。” 莫川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突然话多了，只是听话的点头，同时记在心里。 又见老爷子在纸人上写上了那女鬼娃子的名字，说道：“走吧，去看热闹。” “现在？” 莫川闻言一惊，现在天已经黑了，不是说天黑了不能出门？ 这跟以往转变太大，让他有些不适应。 老爷子跟黑娃子也不管他，已经起身往外走了，他也只好跟上。 很快他们来到石家大宅，在莫川的视野里，老爷子把纸人交给黑脸娃。 黑脸娃咧嘴一笑，开始操控纸人。 石家大宅里，立马传来惊呼声，点燃火把，人头窜动。 有人惊呼道：“婆婆的脖子被看不见的东西划了一道口子！” “快拿秽灰止血，拿生肉来。” 石宅乱做一团，一道道喊声不断。 莫川他们站在远处，只能看个情况，不知道具体。 老爷子拍了拍莫川的肩膀，黑脸娃子一跃而起，落在莫川肩膀上，脚上铃铛摇晃。 “进去看看，有我在，他们看不见你。” 莫川肩膀上一沉，没有太重，大概三十斤左右，还算能行。 将信将疑的回头看一眼老爷子，老爷子沉声道：“去吧。” 老爷子开口了，莫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大步向石家宅子走去。 推门而入，守门的惊得急忙关门，却好像没有看到莫川一样。 莫川就在守门的眼皮子底下走进去，然后在众多拿着火把的石家人群中穿梭，如若透明。 很快莫川来到石家婆婆的屋外，此时屋内站了十几个人，老少皆有。 莫川从外面的人群穿过，来到屋里，来到近前。 他看着石家婆婆的床上，之前对他出手的女鬼娃子手上指甲锋利，迷茫的站在那，而石家婆婆脖子上有一个豁口，直接将脖子划开对半。 这时门外有人端上一碗白色的秽灰，拿着上前对伤口一抹，只见伤口处肉芽生长，交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肩上的黑脸娃开口道：“这就是秽灰的力量，秽灰里有庞大的生命源质，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黑脸娃一开口，莫川吓了一跳，生怕被其他人听见，急忙后退。 好在石家人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黑脸娃忍住笑意，继续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鬼怪遍地，精怪成群，想活下去，就只有拜山神，唤邪祟老爷，做奴仆供香火。” 莫川听着，脑海里对世界的认识更广，又想到了之前在寨子外看到的各种诡异。 他小声问道：“城里也是这样吗？” “城里的争夺只会更惨烈，还有各种邪教歪道，你别打岔。” 清了清嗓子，黑脸娃继续道：“这些老爷们也会死，他们死后便会化作一捧灰，被称之为秽灰。” “越强大的邪祟死后，灰的颜色越深，分为白，赤，青三种。” “秽灰很稀有珍贵，用处非常多，画符救命炼宝，都可以。” 莫川好奇的问道：“既然蕴藏磅礴生机，那一直不去收集，是不是就会诞生新的鬼怪妖邪？” 黑脸娃点头，眼里有赞赏，道：“没错，死灰复燃，秽土转生，强大到一定境界的人，理论上也能做到这一点！” 第10章 这人间，就是炼狱 “往生者，也是长生者，听说他们往生之初会很弱小，抓住一个吃其血肉，便可延年益寿，更有人说可长生不老。” “只是往生谈何容易，说不定到了最后关头，反被人摘了桃子。” 莫川听着黑脸娃子说着世界的规则，仿佛在听着关于怪诞修仙的离奇故事。 而且他突然想起，好像他没有被招魂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要从什么东西上长出来了。 不过被老爷子招魂过来了。 只是莫川不清楚，那时是不是幻觉。 如果不是，那自己这样的又算什么？ 此刻外面又有人送来一碗肥肉，黑脸娃一脸邪笑，再次操控手里的纸人。 之前害莫川的女鬼香儿从地里飘了出来，她的表情木讷，手上指甲疯长。 随着黑脸娃手上的动作，女鬼娃子也做出一模一样的，锋利的指甲挥舞，将石家婆婆身上划出十几道血痕。 石家婆婆脸色苍白，她目光搜寻，似乎看到了莫川，但是她的喉咙还没有长好，刚想抬手就被女鬼娃子卸掉胳膊。 任由石家人怎么用秽灰都止不完血，而随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莫川感知到石家婆婆身上十几种诡异气息涌现。 这些诡异气息涌出，向一个个石家人扑了过去。 “笃笃笃……” 一个石家的少年本来好端端的站在一旁，突然倒地剧烈抽搐，脑袋不停的磕碰地面，随后眼珠子啪的一声爆开来，眼眶里有拇指大的小手抓挠。 莫川喉结滚动，急忙后退。 他刚退两步，一个石家人从他身边冲过去，嘭的一声撞在门柱子上，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 莫川连连后退，惊恐不已，他以为只是来涨见识的，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啊！！！” 有石家人像疯了一般，大喊大叫，从石家婆婆屋子里冲了出去，然后一把夺过门外人的火把，对着嘴巴就捅了过去。 噗嗤噗嗤的声音，伴随着肉烧焦的气味，那人发了疯的将火把往肚子里灌，很快从腹部捅穿，肠子破开，一堆污秽之物，混杂鲜血，流得一地。 “呕！” 莫川趴在地上剧烈干呕，呕吐的欲望那么强烈，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再怎么心里强大，如此一幕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 黑脸娃子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冷漠道：“这些都是石家婆婆献祭过的邪祟，她拿自己儿孙上供，平日里压的住还好，压不住便祸害儿孙。” “而这些儿孙平日里也不做好事，在这小地方作威作福，这就是报应！” 莫川想说话，但喉咙干涩，还不停的想吐，根本说不出话来。 黑脸娃继续道：“在这个世道，像眼前这种事，以后只会发生的更多，你要去习惯，把这世界，当成一座炼狱，满是游魂怪物的地狱！” 话音未落，身边有石家人突然浑身着了火，惨叫着滚了过来，莫川赶紧让开，以免自己被点燃。 “太奶救命，太奶救命！” 石家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已经惊慌逃窜，甚至负责给石家婆婆抹灰的人都跑了。 只有那石家小太孙还算冷静，捡起扔在地上的秽灰，上前去给他太婆疗伤。 石家婆婆喉咙处终于长的差不多了，望着莫川此时所在的地方，表情狰狞，眼里满是愤恨。 “快，给黄老……” 她还没说完，便被划破了脖子，血液汩汩往外流淌！ 石家那小太孙也着实聪明，反应过来了不说，且没有自己去上供点香，而是对着门外大喊：“快给黄老爷上香！” 黑脸娃操控着纸人对石家婆婆下手，分不出手来。 只能看着石家有人拿出香烛元宝，给黄老爷上香。 随着香火飘飞，原本四处乱窜收人性命的诡异瞬间停止。 “黄老爷要来了，走吧！” 黑脸娃开口，莫川也顾不得胃里翻滚，急忙往外跑。 踩在血地里，走出两排血脚印，一直到出了石宅，走出去好远。 老爷子在远处等着，肩上的黑脸娃扔掉手中的纸人，那纸人落地啪的一声炸开。 “石家婆婆顺着踪迹摸回来了，想伤我，哪有那么容易。” 黑脸娃嗤笑一声，转而表情认真起来，道：“老爷子要杀你，你还过去吗？” 莫川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又继续前进。 黑脸娃跟老爷子是一伙的，关系肯定比自己这个外人好，黑娃子敢这么说，那就代表着经过了老爷子的首肯，他不过去，反而危险。 默默走了一段时间，他没有说什么，既然黑脸娃说出来了，等会儿老爷子也会说，而自己依旧选择去老爷子身边，便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信任他们的。 果然，到了老爷子身边，老爷子看了一眼石家宅子，便往自家走，同时开口说道：“石家倒是生了个好孙儿，是个聪明人。” “黄老爷到了，我也不能再出手了。” 莫川好奇问道：“他们点香就可以找来黄老爷吗？为何我上次点香唤不来？” 老爷子冷哼一声，道：“因为黄老爷不公正，石家人多，认为能得到的好处也多，石家人想害你，它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原以为你跟黄老爷点香，他会帮衬一二，没想到让那小鬼儿直接进了屋。” “要不是你聪明，给我点香，怕是难逃一劫！” 莫川一愣，只觉得庆幸，当时他也是突发奇想，没想到因此救命。 “……” 老爷子继续道：“我的孙儿死了，回不来了，石家婆婆找的那邪祟厉害，是柳儿寨的柳娘子，勾走了三魂六魄，只剩一魄还在。” “我本想着能让你当养分，以剩下的一魄为根基，能慢慢的长回来。” “可是长回来的，已经不是我原来的孙儿，就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影子！” 说到这，老爷子的情绪有剧烈的波动，莫川看到他的手慢慢握紧拳头，拳头在颤抖，其上青筋暴起。 走出一段距离，老爷子继续道：“也算你命大，跑出去还能活下来，而且你的身体似乎变得有些奇怪，吸收秽灰的速度变得更快了，比那些邪祟都要快！” “当然这些我也不在意，我想的是，我孙子没了，那就要得到你的身体，反正我也快老死了，何不用你的身体活下去，再慢慢寻找报复的时机。” “我在你身上布下四方神，准备快死的时候，就点灯续命，吞掉你的魂，活过来！” 第11章 学本事，成亲 莫川心中骇然，他没想到这老爷子竟然对他有这种想法，上他孙子的身！ 这……难评…… 只是那个砍树佬居然没有骗自己，老爷子给自己身上画的确实是四方神，确实不安好心。 此时他也只能尽力的表现出惶恐的样子，仿佛第一次听到这种事，表情浮夸。 坐在棺材上的黑脸娃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似乎看到莫川这么惊恐很是自得。 也就在这时，一股阴风吹来，风里有不明意义的呓语声。 老爷子听了风里的声音，开口道：“黄老爷来了，让我回去给他点香，他要一个交代。” “你以后也不需要装作冷静的样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样，但你需要认我这个爷爷，我也有事情交代你。” 莫川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老爷子是真的接受了自己，还是假意麻痹自己。 他能做的，只能听吩咐，毕竟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想办法活下去才是关键。 若是能学到本事……那就更好了。 想到刚才老爷子听风，他也好奇的凑近去听，却只感觉风里有爪子磨他耳朵，吓了他一跳。 当啷！ 黑脸娃脚上铃铛一响，周围的风儿立刻止住，快速消失了去。 莫川心有余悸，同时又有些好奇，老爷子跟黑脸娃子，似乎比寻常的邪祟要厉害得多。 甚至那大如肉山的黄老爷，都要客客气气的。 老爷子继续道：“我让你跟我一路，去拜黄老爷，就是为了把石家婆婆请出来。” “她家的小鬼儿埋在后面，没炼化几天，费她心血不说，还没有修好小鬼庙给她，等于没有设防。” 一旁的黑脸娃插嘴道：“小鬼庙也就是乘阴的地方，像我的红木棺材，那石家女娃子是惨死的鬼，多半是个泥坛子。” 老爷子没有在意黑脸娃抢他的话，等黑脸娃说完，并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后，他才再次开口。 “石家除了那小太孙以后有可能会有出息外，其他的都被邪祟盯上了，学不到本事。” “只要让那石家婆婆出来，就好针对了。” “说实话我们没想到你能成，就当做考验，你若是不成也怪你自己无能，弄死无能且占我孙儿身躯的游魂，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你成了，并且成的很快，我就故意跟那老婆子斗法，让她受创，等她回去疗伤的时候，控她小鬼人儿，弄死她！” “你做的很好，算不上出色，也算不差，要……比我孙儿强不少……” 莫川听到这，脑海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顺，这也是为什么回来后这一老一鬼对自己态度转变的原因。 是因为自己还算可造之材，他们打算给自己一个机会。 理清了之后，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在是完成了交代的事，不然现在自己多半已经又死了。 “只是……黄老爷那里怎么交代？” 老爷子闻言，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又舒展开来，慢条斯理的说道：“他既然没有直接撕破脸皮，就是有所顾忌的，想跟你谈条件。” “多看多记，遇事要多想三分，走一步看三步，揣摩他人的意图，这就是典型。” 莫川点头，老爷子确实厉害，对石家婆婆的设局很周到，当然也要自己这颗棋能完成交代的事。 眼下明显还有后手，不用担心太多。 抬头看天，月朗星疏，回头看身后，石家宅子哪怕远了，也能看到明晃晃一片，那一片犹如白日。 石家婆婆受了创，黄老爷有意偏袒，但又要跟老爷子谈条件，加上之前老爷子说要带自己去城里学本事，这次估计要离开寨子了。 想到寨子外面的世界，莫川害怕的同时又有些好奇，激动，想去见识一番别样的天地。 当然，一切的前提就是，活下来！ …… 一直走了很久，前方属于他们的破旧小屋在阴风中矗立，屋外一根根木头杆子挑着白布摇晃，白布下一口口棺材静悄悄的躺在地上。 老爷子加快了脚步，莫川开始些吃力，脚步不停，最后跑起来才跟得上。 待回到屋子里，老爷子让莫川跪在地上，随后开始拿出香烛元宝，给黄老爷上香。 莫川心情忐忑，乖乖的跪在地上，看着老爷子点燃香烛放在他面前。 随着火焰燃烧，灰白色的烟升起，然后，缠住他的脖子，像绳索一般，慢慢收紧。 很快那力度就超过了莫川能承受住的范畴，只觉得窒息难受，脖子要被勒断了！ “当啷，当啷。” “咔，咔！” 铃铛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脖子处的骨头不堪重负，开始变形，碎裂。 一旁的老爷子终于伸出手来，一把握住香烟，猛的将香烟扯断。 莫川捂着脖子，剧痛传入大脑神经，而且无法开口说话。 他明白，这是老爷子给黄老爷的交代。 老爷子没有去看他，而是望着他身前的白烟。 此时莫川身前，烟雾缭绕，散碎，黄老爷的声音从烟雾里传了出来，道：“老相识一场，石家婆婆说了，只要你孙子的命，她可以既往不咎。” 老爷子沉声道：“黄老爷拧断了我孙儿的脖子，算杀了他一次，我算还清了。而这个条件我自然也不会答应，我快死了，再没了孙子，岂不是断了传承？” 雾气里，黄老爷的声音继续传出，说道：“她说你只是死一个孙子，刚才他死了十几个，有儿子有孙子。” 老爷子冷笑道：“她那么多儿子孙子的，又不心疼，我不一样，我只有一个孙子。” “……” 场面沉默下来，莫川捂着脖子脸色有些发紫，只不过在快速消退。 他赫然发现，身上的四方神符文在发烫，一道道精纯的能量从其中传递到脖子处，伴随着咔咔声响，他的脖子很快恢复好了，心中一片惊骇与茫然。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再次开口，道：“我这孙子有些天赋，我要带他离开寨子一段时间，门外的棺材里，放了一年的秽礼，一年后他会再回来，继承我的位置，给老爷守寨子，供秽礼。” 黑脸娃这时候开口道：“一年的时间，黄老爷得了秽礼，又得了清净，不是很好吗？” “更何况，我们愿意让川娃子跟您老定死契，一年内不回来，直接暴毙山头。” 黄老爷听到这，明显放下心来，他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有没有秽礼收，既然莫川能回来继续给他找秽礼，他就放心了。 至于老爷子，翻脸都要维护自家孙子的，他不担心会食言，跑路。 “好，既然这样，我给你们机会，不过想走可以，明年川娃子回来，秽礼要加倍！” 老爷子跟黑娃子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莫川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拉着给黄老爷磕头，随后磕的头破血流，空中的雾气落下，将流出来的鲜血吞噬，香烛啪的一声灭了。 老爷子扶起莫川，说道：“明年的这个时候，记得回来，不然你的脑袋，会啪的一声爆开。” 黑娃子笑道：“也不一定，你要是比黄老爷强，就不必怕他。” “不过你这一年要做两件事，第一件是学本事，第二件事就是，成亲，生小子。” “莫家不能断后，你要努力！” 第12章 拜别离，寨子外 “努力？” 莫川清了清喉咙，开口说出声来，脖子已经完全恢复。 说实话，现在的恢复力，放在上一辈子，是要被抓到实验室解剖的，实在是过于离谱。 脖子碎掉都能快速恢复，想来老爷子不出手，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加了解这具身体。 “没错，努力生一个胖小子出来，不能让我莫家绝后。” 老爷子接过莫川的话，说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慈祥的笑容。 莫川有些为难，他上辈子二十四岁还打光棍儿呢，俗称纯情小男孩。 这上来就要自己努力生娃，是不是有点太难为他了？ 而且自己要学本事，晚上还要辛勤开垦荒地，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会累死吧？ 老爷子似乎看出了莫川的担心，道：“不必担心，你婆婆家里已经跟你说媒了，那边也已经同意了。” “已经同意了？” 莫川心情有些忐忑，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便有些担心，猜想另一边会是怎样一位女孩子。 老爷子似乎又看出了莫川的想法，笑着道：“你放心，那边的女娃很好，是十里八乡难得的美人儿。” 听到这里，莫川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表情也舒缓许多，能娶到一位好看的妹子，他也算值了。 “好了，你在屋里待着，好好想想日后的打算，爷爷要出去收拾东西了。” 老爷子说完，便带着黑脸娃离开了，门外传来黑脸娃的小声赞叹，道：“听说那家妹子两百多斤，当真是人间绝色啊！” “是啊，当真是尤物啊，你想想，长得胖就等于吃的多，吃的多证明家里条件好，有的是给她吃，条件好就证明有本事，有本事就代表有能力，有能力就代表……” “总之算下来，川娃子，娶了那家姑娘，是他高攀了呀。” 莫川在屋里，脑门一黑，张口欲言又止，脸色变得一片灰白。 “哎！” 悠悠一叹，他知道自己反驳不了。 况且影子他记得还留着一截，真的就不会再生长了吗？ 还是小心听话为好！ 这一晚，莫川在屋里沉默的待了很久，然后出门去帮老爷子他们收拾东西，半夜被叫回去睡了一会儿，天蒙蒙亮，便被一阵嘈杂吵醒了。 等他从床上爬起来，出门一看，外面多了好多牲畜，鸡鸭牛羊皆有，加起来十多个。 老牛用的黑绳牵着鼻环，身上挂满了货物。 其他的牲畜没有挂东西，老爷子红绳套着它们的脖子。 莫川上前，老爷子将鸡鸭羊的红绳交给他，自己牵着牛。 “走吧。” 老爷子背着背篓牵着牛，往外面走，莫川拉着红绳急忙跟上。 别说，这些牲畜虽然嘴上吵闹，但被牵着就乖乖的跟着走。 此时天蒙蒙亮，寨子里陆续有人打开房门，见到莫川一行，皆是色变，急忙上前询问，然后送行。 老爷子的口碑似乎不错，一路上但凡看到他的，都走过来为他们送行。 来到界碑处，老爷子回身对寨里的其他人拱手一拜，大喝道： “这一拜，拜别诸位乡邻。” 送行的人急忙对着老爷子也是一拜。 “这一拜，拜别莫老。” 老爷子则拉开莫川，不让他站在拜礼的前方。 拉完莫川他又是一拜，道：“这一拜，祝各位乡邻往后平安，美好！” 等乡邻们也拜下，还未开口，老爷子转身便走，莫川也急忙跟上，只有身后传来送别的祝福声。 而在远处，石家婆婆佝偻着背，杵着拐杖，眼里阴狠之色浓烈。 “回去赶紧把小鬼庙修好，然后去莫老头家找一找，有没有小莫川的发丝或贴身物，他会扎小人儿，我也会！” “若是没有，等小鬼儿庙好了，香儿妮子能出门了，就让他去找那小莫川。” “莫老头子总不能一直在他身边，只要找到机会，就给他一击，断了他血脉传承！” …… 另一边。 寨子外的世界皆是群山，深林，时不时就会听到古怪的声音，或女子轻笑，或野兽嘶吼。 身材曼妙的狐妖群在林间嬉戏，载歌载舞，路过时对莫川搔首弄姿。 莫川又怕又好奇，忍不住偷偷看一眼那狐妖。 相对于老爷子的淡定，他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什么都好奇，又怕得很。 老爷子跟黑脸娃全程皱着眉，看着莫川时不时就躲到他们身后，不知说什么好。 毕竟怕死的人才能活下去，这点应该，可能，大概，基本上，算优点…… 莫川才不管这一老一鬼，只觉得林子幽暗，稍不留神就会冲出来恐怖的邪祟怪物。 也是属于走了心里阴影，上次跑出去被吓的太狠，哪怕有老爷子在身边，莫川还是不放心。 随着愈发深入，莫川来到了前晚自己被邪祟围着要吃掉他的地方，只见那长着绝美人脸的花朵还在那，正惬意的摇摆着身躯。 莫川紧张的从她身边走过，这美人花停止摇摆，惊恐的看了老爷子一眼，连根拔起，根须迈动，跑开了。 黑脸娃看着美人花跑开，不屑道：“这种级别的花妖，死了都成不了秽灰，不成气候。” 莫川听到这有些脸红，问道：“我们距离城里，还有多远？” 黑脸娃道：“两百里左右吧，不过我们要先去婆婆那里，忘了你还有门亲事了吗？” 莫川脸色一白，欲哭无泪，说道：“那离婆婆那里还有多远？” “十里地吧，翻过这座山，就能看到了。” “……” 黑脸娃子疑惑道：“你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莫川：“……” “没有，你看错了，很开心！” 他摆摆手，牵着牲畜跟上，心里在想着，如何能摆脱掉这门婚事。 很快翻过了这一面山，来到山峰的另一面，老爷子跟黑娃子突然都严肃起来。 老爷子停下来念念有词，随后取走莫川手里两根红绳。 一只鸡和一只鸭被老爷子扔了出去，前方不远处的地面突然张开，露出狰狞利齿。 一丈方圆的地面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三两下将鸡鸭吃掉，然后地面震动，塌陷，形成一处深坑。 往后每过一段时间，莫川手里的红绳就会少一根，直到莫川回头，发现身后只跟着两头黑山羊。 而抬头眺望，远方树林茂密，隐约有建筑存在，还有一棵很大的树。 又走了两里路，来到那棵巨大的树面前。 这是一棵巨大的柳树，枝条不计其数，恐上万条，那树干巨大，占了十几丈宽。 走近了看，像一堵墙，或者一道天坠，挡在前面。 莫川手里唯一的两根红绳也被拿走了，然后柳条摇晃，只听到骨头被咀嚼破碎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 他毫不怀疑，这树会吃人！ 老爷子在一旁，躬身对着柳树拜了拜，然后从牛背上的包裹里取出香烛元宝，放在柳树前，开始点香。 “川娃子，这是娘娘镇的镇神，像黄老爷一样的存在，过来叩拜，然后随我进镇子，找你婆婆。” 第13章 娘娘镇，不要太听话 十几根柳条突然扭动，像游蛇一般，瞬间将莫川缠住。 “不要反抗，给柳娘娘看看脸，柳娘娘，这是我孙子莫川，莫齐氏孙。” 老爷子再次开口叮嘱，怕莫川不懂，惹怒了这棵巨大的柳树，同时也是怕柳树害人。 莫川心情忐忑，只觉得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让他窒息。 他任由柳条将自己带了过去，树干上哗啦一声，睁开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那眼睛有一丈高，两丈宽！ 莫川在那眼睛的面前，只觉得自己渺小，脆弱，不堪一击。 巨大的眼球转动，那眼球里血丝密密麻麻，好像一条条红色的小蛇在窜动！ 不对，那就是一条条红色的小蛇！ 莫川被眼球盯着，那些血红色的小蛇也齐齐抬头看着他，此刻仿佛浑身赤裸，不留片布，从体表到灵魂，被看了一个透彻。 “活死人？” “你那孙子终究还是被你克死了，当年把你赶出去，看来确实是对的。” 眼球下撕裂开，一张布满利齿的嘴巴出现，说出好听的女声。 老爷子脸皮抖了抖，道：“不会回来几天，就过来看一眼，不碍事的，还有我这孙子，带他回来拜拜祖宗。” 柳娘娘有些不耐烦了，道：“三天吧，待三天你就走，三天后城里的人会来我这里收食儿换物，你不要坏了寨子里的气运。” 莫川被柳娘娘放下，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是个外来魂的事没有被看出来。 急忙跑到老爷子背后躲着，老爷子向柳娘娘道了一声谢，然后牵着牛沿着柳树走。 柳树侧边还有一处山林子，林很深，也很密，阳光都无法透下来那种，走在里面只让人觉得窒息。 脑海里已经在想象镇子里的画面，会不会是腐臭的，碎肉一地。 孩童的嘴巴都是烂掉的，残肢断臂，双目无神，死气沉沉。 就在莫川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前方有光亮透过来，隐隐约约有孩童嬉笑的声音。 加快脚步穿过林子，前方豁然开朗。 镇子修建在半山腰上，小有规模，房屋不像寨子里那样分开的，而是紧紧相连，人口比寨子多出不知多少。 要不是背后林子隐隐传来阴森的感觉，要不是四处山野间有血肉涌动，莫川还以为来到了一处平和世界。 继续往前走，莫川跟着老爷子走了过去，来到镇外石碑处。 “娘娘镇。” 身旁的黑脸娃开口道：“这儿的人拜柳娘为神灵，祈求风调雨顺，祈求活下来。” “你要看的不是这三个明晃晃的大字，是下面的小字。” 莫川石碑下面看去，只见下方有三行很小很小的字。 他凑到跟前才勉强看清。 “第一，没有娘娘的许可，不要离开镇子，镇子外有妖怪邪祟。” “第二，夜里不要让孩子哭，如果孩子哭，用针缝掉他的嘴。” “第三，三更之前，镇上不许黑，四更之后镇上不许有光。” 莫川读完，只觉得一脸迷茫，开口问道：“每个地方都会有吗？” 黑脸娃回答道：“想在这个世道活下来，便要拜神，或者认邪祟妖怪为亲，认干爹，认干娘，给它们养老，供礼，祈求平安。” “这种情况下便有，这是他们定下的规矩，其他的便没有。” 老爷子这时开口解释，道：“传闻柳娘娘以前是人，后来变成了邪祟，她变成邪祟后，把她的孩子给吃了。” “刚才你眼里的柳娘娘，是一棵很大的树，柳条飞舞。” “其实不是，那些柳条都是她的头发，树冠上是一个巨大且被黑发掩盖的脑袋。” “她是苦母，所以听不得孩子哭，孩子一哭，她就会忍不住吃掉那孩子。” “太早必须有光，是她以前的娃娃怕黑，晚了不许有光，是娃娃睡着了。” 莫川听着老爷子讲述规则的原因，便又想到黄仙寨，寨子的规矩，是晚上别开门，记得给老爷上香。 很明显，黄老爷是个贪财鬼。 不过让莫川最在意的一点，是柳娘娘以前是人，便好奇道：“邪祟和妖魔是人变的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强迫自己去适应了。” “而在进镇子之前，我要告诉你，你婆婆只见过你两次，她是一个很爱自己孙子的人，我为了我这一脉的传承，可以容忍，她绝对容忍不了！” “记住，不要被婆婆发现，你是假的！” 黑脸娃点头，凝重道：“记住，不要太听婆婆的话，被发现了，老爷也保不住你。” 莫川心里一惊，老爷子跟黑脸娃似乎是开始接受他了，但在他婆婆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占据他孙儿的……邪祟！ “走吧！” 老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牵着牛走在前头。 走在镇上，人们虽然穿着同样古朴，但明显生活好了很多，一个个娃娃在街上跑，嬉戏打闹，跟莫川想象中的竟是截然不同。 只是随着他们的前行，镇上的人似乎认出了老爷子，一个个惊恐的跑开，大人们上前，警惕的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脸上没有表情，但莫川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伤感。 被自己家乡的人厌恶，该有多难受！ 一路上人们眼里的恶意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甚至有小孩儿口出恶言，让他们赶紧滚。 莫川经过一番思考，想着这种时候若是出头，肯定会让老爷子感动的眼泪长流。 装模作样踢两脚，那娃娃也没多大事，无非就看不惯他。 想好了之后，他突然两个箭步冲了出去，对着那小孩就是一脚，将那小孩踢倒在地，哇哇大哭。 “多大点人，懂不懂尊重长辈？” 事发突然，老爷子跟黑娃子都愣住了！ 镇上其他人脸上更是错愕，张大嘴巴僵在那。 “他还是一个孩子啊？你这做哥哥的，怎么不知轻重！莫老东西就是这么教孙子的？没有教养的泥腿子，只会动粗！” 一个妇人上前扶起地上的孩童，指着莫川大骂。 莫川看那妇人一眼，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有些犹豫的又是一脚，连着妇人跟娃娃一起踢倒在地。 “……” “打人啦，打人啦，打小孩儿跟弱妇啦，齐婆婆的孙子又打人啦！” 见莫川不讲理，那妇女便大喊大叫，要让其他人来评理。 只是……为什么要说又？ 第14章 婆婆，旧事 看来自己以前……挺顽皮的！ 既然如此，莫川觉得自己可以再放开一些，便做着鬼脸，对着妇人捶胸顿足，哈哈大笑，哇哇乱叫。 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那种癫子，或者顽童，直接就把妇人怀里那小孩儿吓哭了。 妇人也被莫川糊住，抱紧自家孩子的同时，不断向后退，最后逃也似的跑了。 “芜湖，喔！” 莫川把妇人吓走，环顾四周，看向那些用异样目光看自己的镇民，大笑道：“没事了乡亲们，没事了，都回家玩儿去吧！” 说实话莫川是个很腼腆的人，不过他不会放过机会，这就是一个让老爷子认可的机会！ 他已经能想到老爷子此时的表情，肯定是很欣慰的，说不定已经在偷偷抹眼泪了。 “老爷子一定感到很欣慰吧，毕竟自己这么维护他！” “……” 老爷子表情却是有些错愕，连忙拉着牛赶紧走，装作不认识莫川的样子。 “也是为了老爷，比起以前，也算是懂事了。” 黑脸娃坐在棺材上，黑黑的脸看不清表情，不过嘴上在为莫川说着好话。 老爷子表面不说，但心里面其实是感动的。 一个老人，死了儿子，死了儿媳妇，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心酸的苦楚谁能理解。 自己哀苦的同时，还要被人说是克死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因此还被自家媳妇不待见。 这种酸楚，全堆积在一个老人心里，是何等的压抑！ 莫川在后头一边追赶老爷子，一边玩的不亦乐乎，像是个熊孩子。 等他追上老爷子时，老爷子停在一处大宅院门口，宅院门口已经站满了人。 这些人年纪不大，多是年轻人，一个个的身强力壮，穿着破布露着结实的肱二头肌，女子穿着保守一些，但露出的肌肉块头也不小。 莫川看到他们，他们也看到了莫川，眼里有些鄙夷。 有少年笑道：“婆婆的亲孙子就这模样，放在这怕是没有姑娘看得上。” “就这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看林家姑娘过来，瞅见了他这模样，会直接没了兴致吧。” 有女子阴阳怪气道：“就这身板，动两下就散架了吧，多冒昧啊。” “老爷子年轻时候犯了错，害死了同族那么多人，还好意思回来拜祖，是我就没这个脸回来。” “老爷子是灾星，这小莫川估计也是，留不得嘞。” “……” “……” 他们就这么当着面数落起来老爷子，数落起来莫川。 莫川倒不是不能忍气吞声。 但他知道，现在正是在老爷子面前表现的时候。 他很清楚，老爷子对自己知根知底，能不能最大程度的学到本事，就看自己怎么对老爷子了。 所以他不能怂。 最重要的是，老爷子透露出来的消息，自家婆婆挺在意自家孙子的。 所以自己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清了清嗓子，直接站在老爷子跟前方人群的中间，想了想上辈子都是怎么骂人的。 随后骂骂咧咧道：“什么玩意儿嘴巴这么臭呢，还有你这脸，长得跟鞋拔子似的，好意思出门？” “还有你，扫把星转世吧？长得就跟扫帚似的！” “……” 莫川逮谁都是骂，花样层出不穷，这些人词汇量哪有他丰富，根本说不过他，一个个的被说的面红耳赤，想怼回去马上又会骂一通。 老爷子挠了挠头，脸有些红。 就在莫川还要继续舌战群雄的时候，人群开始让开，后方出现一道苍老人影。 那是一个老妇，头发花白，不过比起老爷子，皮肤状态要好很多，没有太多褶皱。 兴许是他们齐氏的优良血统，老婆婆的骨架也不小，比老爷子要大上一整圈！ 老爷子咳嗽一声，莫川立刻会意，冲上去就抱住那老妇，一口一个婆婆。 老妇脸上挂着笑，拍拍莫川的肩膀，说道：“好孙子哎，别跟他们计较，一个个的嘴里没点好听的。” 后面站着的人一个个四目相对，只觉得有苦难言，到底是谁说话难听啊？ “行了，老头子也进来吧，来人把他的牛带到牛棚去，东西也别放下来了，待不了几天，牛喂不喂看你们的心情吧，饿不死。” 有少年上前牵走老爷子的牛，老爷子挠了挠头，有些窘迫，越过人群来到了婆婆身边。 婆婆拉着莫川往里面走，爷爷则跟在后头。 “这次来待多久？” 婆婆拉着莫川，问向后面的老爷子。 “三天，柳娘娘说了，三天。” 老爷子声音低沉，情绪不是很高。 婆婆点了点头，道：“川娃子呢，还是跟着你受苦？” 老爷子闻言，沉默下来，因为婆婆口中的川娃子，已经不在了，救不回来了。 莫川见老爷子沉默，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拉过话茬，道：“婆婆，我想学本事！” 婆婆闻言愣了愣，道：“一个人只能学一种本事，老头子没把背鬼的本事教给你吗？” 莫川摇了摇头，道：“爷爷不肯教我。” 婆婆点头，道：“老头子还算有良心，没有把你害了。” “想学本事，可以呀，不是跟你谈了一门婚事，那姑娘家的本事挺不错的，成了以后，你跟孙媳妇好好学。” 老爷子在后方急忙道：“那女娃家本事是有的，但还不够，我想……” 婆婆停下脚步，目光变得冷冽，道：“我还以为你带孙子来看我，是瞅准城里那些取食儿来的？” “你把他交给那些人，你放心？” 老爷子摇了摇头，他两步走上前和婆婆肩并肩，目光灼灼，道：“那也比待在镇子里，被圈养着好，外面的本事，是真本事，而不是像你我这种假把式。” “城里有点真才实学的，打我们不跟玩一样？” 婆婆听到这，皱起眉头，眼里怒气腾腾，冷喝道：“被圈养？当初你也是这么说的，固执的要跑出去，结果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害死了莫姓几十口人。” “当初你说安逸的生活会磨灭人的斗志，带走了儿子和儿媳妇，然后他们两人死在了外面。” “你说孩子要在外面，才能有野性，往后才能出人头地，把川娃子带出去，几年才回来看一眼，到了现在，他成年了，什么本事都没学会！” 老爷子闻言，眼眶有些红了，因为婆婆说错了，自己的孙子不仅什么都没学会，还死在了外面。 如今他只能找个假的，祈求延续香火。 第15章 王富贵所求 当然，这些他不会让别人知道。 至少在莫川为莫姓延续香火之前不会！ 莫川在一旁听着婆婆对老爷子的控诉，也算了解到了以前的事情，对于接下来怎么去表现，也有了数。 老爷子心野，属于激进派，因此导致发生了很多悲惨的事。 而婆婆比较保守，固守成规，属于稳扎稳打的风格。 自己是跟着老爷子过日子的，所以性格理应跳脱一些，自然不能太听话。 当然，得把持有度，也不是完全不听，当个讨人厌的熊孩子。 只是老爷子这一生啊，真是坎坷。 不过高风险高回报，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就要面临那条路的残酷，也怪不得别人！ 就在气氛冷硬的时候，黑脸娃小声开口，道：“婆婆，老爷跟黄老爷，定了契的，川娃子若是一年内没点本事，黄老爷就会收了他的魂，所以还是听老爷的安排吧。” “咔嚓！” 莫川站在婆婆旁边，只听见衣衫撕裂的声音，他惊恐的看着身边佝偻着背的苍老身影。 刚才的声音，应该是婆婆里面的衣衫被肌肉撑开撕裂了。 别看她一头白发，莫川丝毫不怀疑那肌肉恐怖的爆发力！ 很难想象，藏在厚实长袍下的，是一个肌肉老婆婆！ 而原本解围的一句话，让气氛瞬间冷到极点！ 老爷子回头瞪了黑脸娃一眼，看向婆婆，有些愧疚，道：“黄仙寨的石姓小肚鸡肠，川娃子被盯上了，那石家婆婆是个撵邪的，手段很杂，不好对付。” 婆婆闻言，怒气不减，道：“然后就被人撵着到处跑，最后没办法就躲我这儿来了？” “你这辈子有什么出息，从小到大，没一个正行儿！” 老爷子被说的脸挂不住，压低声音道：“川娃子还在这里呢，别什么都在孩子面前说，影响不好。” 婆婆冷笑两声，说道：“一大把年纪了，敢做不敢认，羞人。” “何况林家那妮子，家里的本事一样不坏，听说她还有个远房表亲，是城里的，跟着学摆儿仙的本事，有些地位。” “到时候川娃子把自家媳妇讨好了，就算看不上她家的本事，那也可以说说枕边话，去城里学。” “往年来收食儿的，你又不是没见过，势力太过混杂，这世道人心难测，不要冒险！” 老爷子自然不肯，莫川身体奇特，还被他画了四方神，若不是跟着自己的安排走，如何能安心！ 他急忙道：“不需要，我这些年摸爬滚打，也不是虚混日子，我也有我的人脉。” “你不知道情况，不要让他瞎学，我已经安排好了。” “这次来的人里面，我……” 婆婆打断道：“这事不要再说了，舟车劳顿，小川娃子你去休息一下，婆婆去给你安排明白！” “……” “你好歹问一下他的意思……” “有什么好问的？” “……” “你以前就这样，所以我才受不了你！” 老爷子还要再说，婆婆根本就不听他的，拉着莫川往院子里走，安排好住处就出去了。 临走时还让人看着，不要让老爷子带着莫川跑了。 老爷子跟莫川说两句也出去了。 话里的意思就是嘱咐他不要太跳脱过头了，收着一点，婆婆家的本事在身体上，虽说老了会比较痛苦，比较凄惨，但那些年轻一辈的本事，也不是如今的他能比的。 莫川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屋里，百无聊赖，想出去又怕惹事儿。 婆婆跟老爷子都不在，他惹事了不太好收场，保不齐被揍一顿。 更何况莫川本来就不是喜欢惹事的人，他之前站出来，纯粹是为了讨老爷子欢心。 也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吓了莫川一跳。 “兄弟，你在娘娘镇？离我很近！” 声音是王富贵的声音，鉴于这个名字，莫川对这人还算有好感，而且上次他也没有骗他。 掀开衣服，只见肚子上一张符箓若隐若现，随即皮肤上鼓起一个大包。 一只眼睛从鼓包处睁开，环顾四周，道：“很早以前，我在娘娘镇外埋了东西，那东西对我很重要！” “……” 王富贵说完，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告诉莫川。 沉默片刻，他说道：“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把我那宝贝的位置发现了，所以才有这次收食儿。” “那些人借着收食儿的名头，想打我宝贝的主意！” “我在去娘娘镇的路上，但是我不方便出面，那东西不太光彩，而且柳娘娘跟我……有点小仇…” “……” 莫川听到这，不太懂什么意思，有些犹豫的说道：“你想让我告诉我家大人，提前帮你把那东西取出来？” “……” 又是一阵沉默，王富贵缓缓道：“不是…我想…你帮我去把那东西…取出来！” 莫川一愣，摇了摇头，道：“算了，我没那个本事，你见过我，应该知道我的，我帮不了。” “但凡是个邪祟，都能弄死我。” 王富贵听到莫川这么说，开始着急了：“那东西关乎我以后得前程，是我命根子，好兄弟，帮帮忙！” “能帮我的只有你，我肯定是考虑过的，你现在就是个活死人，只要不是遇见太偏食的邪祟，基本上是可行的。” “不然这样，我告诉你，如何解四方神！” 莫川道：“我拒绝，我已经不需要解四方神了，我相信老爷子不会害我。” 倒不是真的相信老爷子不会害他，现在确实不需要解四方神，而且解了更会坏事，老爷子离他近，肯定能察觉到，可不敢轻易解。 而且他稳一手，也可以让这个王富贵露点底牌。 “……” “我传你修行法门！” 果然，王富贵犹豫片刻，抛出一个自认为莫川无法拒绝的条件。 莫川确实心动了，不过跟将要面对的危险来说，他还是拒绝。 不管是跟着老爷子，还是跟着婆婆，都能学到本事。 并不一定就比这王富贵给的差。 而且这王富贵虽然名字很亲切，但莫川不肯定傻到因为一个名字就无条件信任别人。 “你这张灰视符快失效了吧，我不会帮你的，就好比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没有帮我，不是吗？” “你这话说的，那时候咱俩都不认识，我救你干嘛？” “而且我那修行法门，绝对比你能接触到的任何法门都好，能成仙！” 第16章 仙是不可名状之物 “成仙？” 莫川大吃一惊，心里紧张起来，要知道成仙的概念是什么，飞天遁地，移山填海，长生不老。 光是想一想飞天画面便如梦似幻，不可思议！ 王富贵开的这个条件，让他有些无法抵抗。 试问对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社会青年，还有什么比成仙更有吸引力！ “对，成仙！” “这法门我也在练，深知其中厉害，而且我要你去取的东西，也是其中关键一环，以后你也用得着，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王富贵感觉到了莫川的心动，更加绘声绘色的说着这东西的重要性，还有莫川本身能得到的好处。 莫川心里有些不确定真假，但又确实心动。 “有副作用吗？” 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老爷子说婆婆的本事看了会很难熬，说石姓那撵邪的本事，祸及根本，祸后代子孙。 证明每一种本事，其实都是根据邪祟来做媒介，比如撵邪的献祭子孙，比如婆婆的本事可能是透支某种身体本源。 又好比老爷子的，莫川怀疑背鬼人，厄运缠身，孤独终老。 王富贵回道：“不知道，我目前还看不出来，不过我比同阶段的所有人，都要强大！” 莫川皱起眉头，问道：“你修炼了多少年？” 王富贵：“七八十年吧，我年纪不小了，而且我很厉害的。” 莫川一愣，七八十年，他能不能活七八十都是个问题，现在是能活一天是一天，这七八十年都不一定有副作用的法子，谁能不心动！ 他沉吟片刻，实在心动，如果能确定自身安全，那这个买卖是很划算的！ 沉吟片刻，莫川缓缓开口，道：“位置在哪，什么时候去取，当然，如果有危险，我保命为先！” 王富贵道：“你可以在有保障的情况下尝试着去接触邪祟，如果他们不攻击你，就证明我没有骗你。” “还有，从柳娘娘的正背面出去，她是看不到的。” “柳娘娘的第一条，是包括所有生灵，你不放心就放一个牲畜出去，如果没出事，你再出去。” 莫川闻言点头，如此一来确实是万无一失。 王富贵继续道：“时间不多了，记住从背后出去，一直往前走，等月中天的时候，你看柳娘娘的影子最高的地方，那就是了。” 莫川道：“然后呢？我需要做什么？” 王富贵道：“拿走它就行了，至于具体的，你到了就知道了，那东西有着跟这道符一样的气息。” 身上的灰视符若隐若现，明灭不定，即将崩溃的征兆，王富贵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记住了，那山下……有块碑，上面写着……小西山……黄泉……路……” “你要上去……踢一脚…” 皮肤上的鼓包消散，一张灰色符箓落下，迎风自燃，落地已成灰烬。 莫川一口气吹散符灰，心里暗道可惜，他还想研究一下这符箓的原理。 …… 这边莫川还在为灰视符可惜，距离娘娘镇十里外的一座山头上，王富贵头发散乱，闭目盘坐在地。 他的背后，几尊被割掉脸的石像倒在地上，石块散落，到处都是。 王富贵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令人寻味，喃喃自语道：“这小子真有趣，问我有没有后作用，成仙的法门怎么会有后作用？” “不过仙…自然是不可描述，不可名状之物…” “好比这山里扭曲爬行的，哪个不被外人喊做神仙老爷？” …… 莫川不知道王富贵怎么想，此刻盘算怎么样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那东西见不得人，告诉老爷子跟婆婆肯定不让他去，还要问东问西。 可不跟他们说吧，自己又不安全！ 柳娘娘性子他不知道，但肯定不像黄老爷那样权衡利弊，好说话。 “……” “既然是见不得人的东西，肯定是邪祟一类的，那就……把那小黑子拐去？” 眼睛一亮，老爷子是人，遇到打不过的邪祟还得送礼，但黑脸娃子不用。 只是要怎样才能让他帮自己，还不告诉老爷子呢？ “得找他单独谈，跟他定契。” 黑脸娃子我是邪祟，定了契便是属于他们之间的交易，违反条约哪怕是邪祟，也会被反噬的。 也没有其他法子，可以试试。 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 出了门，莫川开始寻找，齐姓大宅很大，但莫川记路一直很厉害，没用多少时间就把齐宅摸了个七七八八，还看到了小孩子不能看的事情。 他把齐宅逛了一遍，哪怕很小心了，还是惹恼了不少人。 除了被他看的那个，其他人则是看不得莫川四处晃悠，惹得心烦，想逮着他教训一顿。 这也是刚来时太跳脱的后果。 莫川路过的地方越来越多，身后慢慢的便多了一群魁梧且志同道合的少年少女。 他们目标一致，不断逼近，让莫川有些心惊胆跳。 好在他运气好，就在快被逮到的时候，在大宅门口碰到了老爷子。 当啷，当啷。 黑脸娃脚上的铃铛响声，此刻是那么亲切，莫川急忙上去，三个箭步一丈远，躲在了老爷子身后。 老爷子进门，就看呜呜泱泱一群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忍不住看向莫川，以为他惹祸了。 莫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 齐姓的少年少女们也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打他，只好愤恨的离去。 莫川躲在老爷子背后，回去的路上对着黑脸娃娃不断眨眼睛，想让他跟自己单独谈谈。 “你眼睛不舒服？” “……” 莫川无奈，只能一路上偷摸着各种暗示，终于！ 让黑脸娃觉得他有病了。 回到房间不一会儿，黑脸娃便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黑脸娃看着莫川，似笑非笑道：“川娃子，神神秘秘的，说吧，有啥事儿？” 莫川小心翼翼道：“爷爷不知道你过来吧？” 黑脸娃点头，道：“不知道，老爷子又管不住我，我啥时候不见了他也不会过问。” 莫川松了一口气，道：“黑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不能告诉爷爷，我想让你帮个忙，但你必须保密。” 黑娃子先是皱起眉头，随后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道：“好啊，我们定契。” 莫川一愣，道：“这么爽快？” 黑娃子点头，笑道：“自然爽快，你是老爷的乖孙子，我哪能不顾着你。” 在莫川一阵狐疑中，跟黑娃子定下契约。 没有复杂的仪式，只是给了黑娃子一滴指尖的血，在他吞掉血液，脸上抽搐两下后，便成了。 莫川随后说道：“我们等天黑，你就跟我出去。” 黑娃子一愣，错愕道：“什么？出去？” “你疯了？” “你怎么不事先跟我说？” 莫川摆摆手，满意道：“你也没跟我说定契的后果啊？” 黑脸娃：“……” 第17章 现代科技 夜晚，齐婆婆给莫川准备了一桌好菜接风洗尘，老爷子则蹲在一边表情难看，端着盆。 齐婆婆不停的给莫川夹菜，莫川只能陪笑。 他看着一桌子的菜，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他更想吃香烛元宝和秽灰。 不过怕婆婆看出端倪，莫川还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吃的很快，借着睡觉的理由脱身，找个地方吐掉，再顺手“捡”到一只鸡。 回到房间给床上做了个假人后，带着黑脸娃一起，悄摸摸的翻墙出去，往镇子背后去。 来到边缘位置，先将“捡”到的鸡扔出去，小心等待片刻，柳娘娘并没有发现，心里也就信了几分。 捡起鸡带着黑脸娃离开娘娘镇，一路来到外面，遇到邪祟发现它们也只盯着鸡看，根本不看他，心里再信几分。 以一只鸡的代价，莫川骑上了一只丈长的蜈蚣，往认好的方向前行。 娘娘镇的外面，比黄仙寨外更加阴森恐怖，视野里昏暗一片，只听见四周悉悉嗦嗦不断，让人头皮发麻。 可见和不可见的邪祟不断与莫川擦肩而过。 不过也应了王富贵的话，那些邪祟都没有对他出手，似乎把他当做了同类。 心中松了一口气，莫川壮着胆，骑着大蜈蚣穿梭林间，身旁不断有各类诡异邪祟窜过。 只要不遇到那种太偏食的，其他邪祟应该不会对他出手！ 黑脸娃坐在他肩膀上，皱着眉头，表情凝重，警惕着四周。 当然，莫川是看不见这份凝重的，夜里黑暗，黑娃子脸黑头黑。 每次他偏过头去看，只觉得肩上坐着一具无头的尸体，腿上绑着血红色的铃铛，时不时还要摇晃小腿，更显阴森恐怖。 视野从两边不断掠过，莫川浑身处于紧绷状态。 要不是带着黑脸娃子，他毫不怀疑，自己一个人走在这里，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就这么走了好久，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肉山，其上血肉鼓动，像活的一般。 大蜈蚣将他们放在这，便跑了，似乎很害怕这里。 莫川站在山脚下，抬头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只见一块块肥肉堆叠，涌动，臃肿而肥大！ “那里有块碑，去看一看规矩，不要冲撞了此地的老爷！” 黑脸娃坐在莫川肩膀上，突然抬手指向远处。 这肉山如此巨大，此地的老爷不敢想有多强大！ 莫川带着黑脸娃往石碑处走，待到近前，只见石碑被零散血肉覆盖，那些血肉像一条条蛆虫，在石碑上不停的爬动。 “小西山，黄泉路！” 石碑上雕刻着扭曲的字体，正是此行的目的地，小西山！ 可是黄泉路没有路，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血肉山峰！ 莫川有些错愕，想不到终点在这么一处奇怪的地方。 他想着既然是藏，那么就该很隐蔽，没想到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黑脸娃皱起眉头，道：“你确定是这儿？黄泉路，哪里有路？” 莫川看着石碑，有些害怕，迟疑了好一会才咬着牙上去踢了一脚。 下一刻，石碑剧烈摇晃，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有古怪深沉的怪声从石碑里传了出来，像野山牛在嘶吼。 石碑上的血肉蠕动，那些如蛆虫跳了出来，的肉条头部张开，露出一排排细小的牙齿，向莫川扑去。 莫川脸色一变，急忙后退。 当啷，当啷！ 铃铛声急促，那些扑过来的肥肉虫子啪啪爆开，肥脂四处溅开。 “快走！” 黑脸娃子急忙催促莫川离开，这座肉山实在过于诡异。 这种根本摸不透的邪祟，不是他们能沾染的。 一不小心沾上点什么东西在身上，就像老爷子一样，带回去害的自己家破人亡！ 莫川退到一旁，却没有离去，而是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的变化。 黑脸娃子呵斥道：“还不走，想死不成？” 莫川没有理会黑脸娃子，他此时的目光完全被那石碑吸引住。 前方石碑颤动，中间裂开一条口子，口子张大猛吸一口气，然后呕的吐出来一滩黑黄相间的污秽之物。 黑脸娃坐在莫川的肩上，催促着赶快离开。 莫川紧锁眉头，胸口剧烈起伏，他在权衡利弊。 只是成仙的法门，明显很诱人！ 他偏过头，认真对黑脸娃说道：“我过去看一眼，不行就跑，你从我身上下来，找根长条拴住我，我叫你，你就把我拉过去！” 黑脸娃不可置信，道：“你刚才那顿晚饭，是不是偷吃了几个豹胆子？” 莫川：“……” 黑脸娃叹一口气，道：“我就不该跟你出来！” “白天才跟你说了柳娘娘的规矩，晚上你就犯，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事儿的人。” “……” “我懂了，你是不是看石碑的时候，眼睛突然就瞎了，所以没看清，然后把糊里糊涂的我拉出来了？” 莫川还以为黑脸娃子胆子很大，想不到跟他差不了多少。 也不管黑脸娃子发牢骚，莫川向石碑走去，中途肩上一轻，黑脸娃子已经跳了下去。 回头一看，黑脸娃子脸上轻松不少，笑道：“我就在这，能把你拉过来，放心去。” 莫川摇摇头，回过头继续前行，来到石碑前，他低头看去，只见那滩污秽之物中，有一条条蛆虫爬动。 这是真的蛆虫，不过比上辈子见过的要大很多，而这些蛆虫组成一组文字。 “黄泉路，自然只有死的东西才能走。” 石碑突然张嘴，吐出一口巨臭无比的腥风，如金属般的声音说道：“上山！” 莫川转头看向前方，肉山肥肉堆叠，形成一层一层的阶梯。 深吸一口气，回头对黑脸娃子招手，莫川小心翼翼过去，来到肉山旁。 先尝试着一脚踩上去，等待片刻，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现象。 壮着胆子走上肉山阶梯，一步两步，回头看去，黑脸娃子始终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抬头看天，琢磨着差不多到时候了，开始小心的爬山。 待到山腰，莫川回头，能看到远处的柳娘娘，就是不知道柳娘娘能不能看到自己。 比对柳娘娘的影子，然后延伸，但柳娘娘的影子根本到达不了肉山的位置。 莫川想了想，也许藏了太久，地理发生了变化，没有多想，便顺着大概的方向，继续前进。 他小小的身影在肉山上前进，无比的渺小，山上血肉时不时蠕动，从缝隙里挤出新的肥脂。 这座山峰在生长！ “川娃子，你脚下的肉在动？” 后方的黑脸娃出声提醒，莫川疑惑的低下头，只见一块块肥肉涌出来，将他的脚盖住。 脚下的位置有血肉挤出来，试图将他淹没。 后方黑脸娃子紧忙施法，凭空一招，一缕阴风被他握在手中。 将阴风搓成绳，对着莫川一甩，稳稳套住莫川的腰。 莫川只觉得腰间一紧，一股拉力把他从肉块里往外拉。 只是脚踝被什么包裹住。 不过随着黑脸娃子把莫川往后拽，莫川脚下的东西也浮现出来。 莫川看着抓住脚的东西，随后延伸过去，看到了血肉里面。 他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无比恐怖的东西脑海里翻滚动荡，一片混乱。 他看到血肉下面，埋着一具具腐烂发臭的尸骨，那些尸骨做出逃跑的姿势有些人的脸哪怕腐烂，都能感受到惊慌。 那种面部扭曲，身子挣扎却无果，令人绝望的窒息感。 然而让莫川惊恐的并不是这些人的绝望，而是他看到了有些人身上，有很明显的现代人特征。 并且，他看到了属于现代化的机械，只不过上面长满了血肉，没有了原本模样，变成了不可名状可怕怪物。 第18章 往生邪祟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血肉山峰下面埋着的，是一座带有现代科技的气息的小型城池，只不过城里的人都死了，整个城池也被血肉覆盖，机械被血肉僵硬的操控。 莫川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任由自己被黑脸娃子拉了过去。 黑脸娃子将拽着莫川的一具腐烂尸体踢开，喊了莫川两声都不见回应。 “莫不是被勾走了魂儿？” 他扒开莫川的衣服，看着其身上的四方神完好，摇了摇头。 “四方神没破，他的魂儿应该锁在体内啊，那怎么痴傻了？” 莫川懵懂的抬起手拍打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回想起那座城池，让他有些梦幻的感觉，莫非这里不是异世界，而是若干年后？ 自己死后在漆黑中待了太多太多年岁，碰巧莫老爷子招魂，把自己招了出来！ 手一下一下的拍在脑袋上，确实要清醒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黑脸娃子，将刚才所见的一幕说给他听。 黑脸娃子皱着眉，有些不确定道：“你见到的，应该是是往生的邪祟。” “邪祟？” 莫川一愣，那明明是一座城和一座城池的人。 黑脸娃子点头，道：“秽灰落地，秽土转生，那是从秽灰里往生的邪祟，他们从灰烬里长出来，有着人的身躯，但是他们脑袋里装的，却和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将器物拆开，改装，打造，拼接成一个全新的生命，然后奴役它们！” “他们是造物主，给人们洗脑，妖言惑众，散布各种言论，散布无神论，拉拢其他人，妄图推翻世界的秩序，毁灭万物的根基！” “他们的脑袋里，装着的，是浩瀚无垠的奇思妙想，那种妙想的根本，就是推翻一切！” “这不是邪祟是什么？” “不仅是邪祟，还是最恶的那种，比世间所有妖邪都要恶！” “……” 莫川听着黑脸娃子对那血肉之下的描述，更加肯定那些是现代人。 只是为什么他们会从秽灰里长出来？ 长出来的是以前的亡魂还是其他世界的人？ 莫川想不通这一点，只知道秽灰里长出来的，是自己的同类。 他们也许跟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 好在老爷子他们从来没问过自己，他们对自己的以前也不关心。 不过让莫川惊讶的是，这个世界对于所谓秽灰邪祟的恶意。 “秽灰不是强大的邪祟死后遗留，然后若干年后，秽土转生，形成无比强大的邪祟吗？怎么跟以前讲的不一样？” 莫川突然想到，之前他们跟莫川说过一样的话，不过秽灰里长出来的，是强大的邪祟，食之可长生。 黑脸娃子脸虽然黑，但莫川能明显的感觉到说到这个话题他有些害怕。 “这也就是最恐怖的地方，你根本不知道秽灰里生出来的，会是什么！他们混迹真假之中！” “你想想，你临死之前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死的好好的，美滋滋的等待若干年后的重生，好比进化，变得更强。” “结果那种恶灵不知怎么的便把你夺舍了，秽土转生后，你消失不见了，只有一个继承你一切的人出现。” “这不比任何邪祟都要可怕？” 莫川默然，随后问道：“那如果遇见了这种邪祟怎么办？” “杀，虐杀至死！” “不能放过他们！” “拿锤子把他们脑袋砸碎，用烧开的滚油泼紧他们的皮，用刀子将他们千刀万剐，他们这种恶灵，本就该下油锅地狱！” 莫川看着黑脸娃子激动的样子，脑海疯狂运转，因为他发现黑脸娃子很多话，听上去都有些上辈子世界的影子。 这个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不知道存在着一种什么样的联系。 最重要的是，他一定不能表现的太特别，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他有着跟那些人形邪灵一样的认知和思想。 不然后果将是无法想象的惨状！ “不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匆忙跟你定契，你怎么会找到一座秽灰的遗骸？” 莫川眯着眼睛，道：“你跟我定了契的，你只管拿走你要的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 黑脸娃子目光阴森可怕，冷冷道：“莫非你被那些邪灵夺舍了？” “我可以扛着诅咒杀你，你信或是不信？” 莫川目光闪动，从刚才黑脸娃子对秽灰往生的邪祟的憎恶，他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脑海里想着如何解释，他一边想一边说，道：“其实，这次取食儿的，有人提前到了，他让我过来替他取，给我丰厚的报酬。” 黑脸娃子冷声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莫川道：“不认识，不过他给的报酬很好！” 黑脸娃子道：“什么报酬？” 莫川迟疑片刻，道：“他说，他有成仙的法门。” “……” “你被骗了。” 黑脸娃子一愣，目光里的阴森不见，表情古怪，看着莫川不知说什么好。 莫川一愣，不解道：“何以见得？” 黑脸娃子道：“人都不认识就让你来，而且张口闭口成仙的，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种人。” 莫川好奇问道：“哪种人？” “摆仙教的摆儿道。” 莫川愣了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一路过来，都证明王富贵的话没有错，至少他想去验证一下。 而且就算被骗了，至少他看到了这处血肉山峰下面的城池，他也认了。 思来想去，莫川还是认真道：“我心里大概有数了，我要去看看，我似乎感觉到我要找的东西了。” 黑脸娃子有些不悦，但莫川也不管他，起身踩着血肉慢慢的又回到原先的位置。 刚才挤出来的血肉在鼓胀收缩，肥脂流溢。 莫川俯身挖开那些血肉，将脑袋探了进去，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离自己很近。 想来王富贵藏东西也不敢藏的太深，莫川就在附近搜寻，顺着呼吸声摸索过去，从血肉里扯出一块软腻的圆形物品。 这东西被油纸包着，上面满是凝固的白色油脂。 莫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他能感应到上面有着跟王富贵类似的气息。 揣到怀里，莫川回头来到黑脸娃子身边。 第19章 河娘 “真有东西？” 黑脸娃盯着莫川怀里鼓起的一块，有些诧异。 莫川点头，然后主动凑到黑脸娃身边，蹲下身子道：“我想到一个主意。” 黑脸娃以为莫川拿到东西会忌惮他，没想到莫川直接凑了上来。 也代表着莫川对他没有任何防备，绝对的信任。 心里对莫川的怀疑少了几分，他好奇开口道：“什么主意？” 莫川看黑脸娃态度缓和了些，心里也松一口气，笑呵呵说道：“我先套出这东西的作用，再拿到他所谓的修行法门，如果法门没问题，你我一起练！” 黑脸娃子一愣，可以看到他黑黑的脸上有情绪变化，有些触动，狐疑道：“成仙的法门，你也愿意与我分享？” 莫川见状，作出疑惑的模样，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愿意跟你一起分享，你跟爷爷是我在这里最信任的人，都是我最亲的人。” 黑脸娃子闻言，心里不自觉的有些愧疚，叹气道：“倒是我错怪你了！” 莫川浮现笑容，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现在老爷子跟黑脸娃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但他们也可能是最危险的，因为自己是他们招魂过来的，不是真的自己人。 所以对莫川而言，自己成长的时候，也不能忘记安抚他们。 要循序渐进，逐渐从被动的位置，去往一个主导的位置。 “没事儿，我们回去，不要让老爷子他们知道我出去了，再商量一下对策。” 他拍拍黑脸娃的肩膀，起身开始下山。 不一会儿肩膀一沉，黑脸娃子坐在了他的肩膀上。 莫川会心一笑，认准方向，下了山后，开始原路返回。 “城里收食儿的快到了，那人找到你，说明能看出你身体的奇特，修为不弱，要小心一些。” “还有你这个东西我觉得，最好先不要回去，打开看一看。” 回去的路上，黑脸娃子跟莫川提着醒，看样子完全把莫川当自己人了。 莫川却摇摇头，道：“我没拆开那东西，那东西似乎就是普通的东西，没什么诡异诅咒。” “但我担心，一但我打开，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黑脸娃子一愣，点了点头，道：“你想的很周到，这东西我都感应不到，想来上面下了禁制，确实不要打开为好。” “只是回去要不要跟老爷子说一下，毕竟那种地方藏着的，总感觉有点渗人。” 莫川想了想，迟疑道：“还是先不跟老爷子说吧，等事情办好了，让他刮目相看！” 他这么一说，直接堵住了黑脸娃的嘴，意思是不是不告诉他，而是想给老爷子惊喜，证明自己。 黑脸娃子沉默下来，算是认同了莫川的想法，一路无话，只有漫天遍野的邪祟妖魔在漆黑中陪伴他们。 莫川庆幸自己的身体竟然可以在如此世界畅游，那些在寻常人眼里恐怖嗜血的邪祟怪物，看他的只是有着好奇，没有其他的想法。 像他这样的存在，恐怕普天之下都找不到第二个！ 心里为此感到庆幸，只是他没有高兴太久，黑脸娃子原本只有二三十斤的样子，突然加重，让他不得已停下脚步。 “有人来了，往左边走。” 莫川一愣，四处张望，只是哪里有人，但他还是相信黑脸娃的，急忙左转。 “有人，右转。” 黑脸娃的声音再次响起，莫川又向右走。 “跑起来，过来了奇怪的东西。” 莫川心里咯噔一下，没有任何犹豫，撒腿狂奔起来。 连黑脸娃都觉得奇怪的东西，他不敢犹豫。 别的邪祟对他没兴趣，万一那种奇怪的东西对他有兴趣怎么办！ 随着狂奔出去，莫川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脚下开始震动，仿佛有很可怕的东西要从地面出来。 “上山。” 黑脸娃子表情凝重，指挥着莫川。 莫川也很听话，他跑在丛林中，认准方向往高处跑。 身上的四方神符文开始发烫，为他提供动力，只是似乎也在消耗，莫川能感觉到有些地方没有灼热的感觉了。 “不要跑太急，四方神用尽了，你就死了，你能活动完全靠身上的赤灰。” 莫川闻言，急忙放低慢脚步，不敢再狂奔。 脚下还在震动，不过随着高度在开始减弱，看来那可怕的东西在山下。 “山上有人，你不要管他，我们是避难，不要惹事。” 黑脸娃子的声音又响起。 莫川不解道：“怎么这么多人？我们来的时候便没有。” 黑脸娃道：“会不会跟你取走的东西有关？” 莫川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如果真有关，那这个东西可有些了不得。 一路往山上走，莫川发现除了他，山上还有不少邪祟堆积在一起，似乎本能的报团取暖。 只是那些邪祟模样各异，堆在一起让人有些心里不适，只觉得有些反胃。 等来到山上，山上确实有人，还不止一个。 两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各自横背着一口棺材，那棺材漆黑，有浓重的腐臭味。 莫川上山，那两人淡淡的看了莫川一眼，便不再理会。 黑脸娃道：“离他们远一点，小心被他们棺材里的东西拖进去。” 莫川闻言急忙走开，不敢离那两人太近。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能在满是邪祟的山里乱走？” “……” “西边信奉河娘的，就好像黄仙寨信奉黄仙，娘娘镇信奉柳娘娘。” “往西走有一条湘河，那河是个大东西，还喜欢收集尸体，不管是过路的还是信奉他的，都会遭殃。” “日子久了河里面尸骸堆积，尸浪浮沉，怨气滔天。” “信奉河娘的，可以从河里捞尸体出来，那些尸体被河娘滋润，有了道行。” “不过有啥副作用，我不太清楚，我跟他们不一样。” 莫川闻言，偷偷再往那边看两眼，觉得新奇。 好奇问道：“棺材里的东西厉害，还是你厉害？” 黑脸娃子皱眉，道：“说不准，应该是我厉害一点。” “但你别忘了河娘身上随便扒下来的东西都有道行，那种存在的，不要主动招惹，有些诅咒邪术，防不胜防。” 第20章 紧张刺激 莫川脑海里不自主的想到河娘的模样。 一条河上腐尸翻滚，除此之外，还要加上一些污秽粘稠的不可形容之物，整个河流都是黏稠的状态。 河边的植物也是扭曲丑陋，还有人去河里打捞尸体。 这个世界有太多诡秘之物，诡秘之地。 不明来历，不明真相，无法观测，甚至无法猜测！ 像那种庞然大物的存在不知道会有什么看不见的诡异能力，还是不要沾上好。 再看一眼那两个背棺的，莫川小心的同时，将目光放在山下。 月光洒落，视野虽然灰暗，但还算看得清。 只见来时的路上混乱一片，原本栖息在那里的邪祟们正在四处逃逸，甚至树木们连根拔起，夺路而逃。 一道道人影在山林间穿梭，他们都不惧怕夜里的邪祟，在四处乱窜。 不过莫川细心的发现，这些人看似毫无目的乱窜，其实是在驱赶那些邪祟，似乎有着什么目的，借着邪祟在搜寻。 他偏过头对黑脸娃道：“这些人不是一伙的，但他们有着某种相同的目的。” “他们在寻找什么东西？” 说到这，黑脸娃子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莫川揣在怀里的东西。 而接下来那些人驱赶邪祟的方向，也让莫川认定了这种想法。 他们慢慢的将邪祟赶向了那座肉山的方向。 黑脸娃子道：“有许多邪祟受了惊吓乱窜，保不齐会遇上，我教你两招，等下好防身，真出事了我不一定顾得上你。” 莫川急忙道：“老爷子不让我学他的本事，还是算了，别惹老爷子不开心。” 实在是他不敢学，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巴不得学点，如今知道修行需要付出代价，而背鬼的本事，很可能让自己厄运缠身。 黑脸娃子道：“你不学等会儿那些邪祟乱窜，撞死你。” 莫川还是摇头，等下有可能被撞死，但跟黑脸娃学了，很可能悔害一辈子。 怎么感觉这黑脸娃离开老爷子后，有些怪怪的。 来不及多想，另一边背着棺材的两人往这边走了过来，莫川急忙让开。 那两人从莫川身边走过，没有过多理会他，只是那股恶臭让人难受。 莫川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正是远方的肉山。 这些人似乎真是奔着那座肉山去的，驱赶邪祟是为了帮他们探查潜在的危险。 而且他们似乎不太清楚东西的具体在哪，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就在那座肉山那里。 就在两人离开后，地面开始剧烈晃动，伴随一声声沉闷的怪吼，有不少邪祟慌不择路，往山上跑。 山上原本堆积的血肉怪物也受到惊吓，开始躁动，四处延伸爬行。 它们惊慌着蠕动身体，或奔走或翻滚，向其他方向逃窜。 “好了，别被撞死。” 黑脸娃刚说完，一群形似山羊，但脏器外挂的邪祟冲了过来。 莫川心头大震，急忙向空处狂奔，那些脏器外挂山羊怪物蜂拥而来，掀起呼呼腥风，一阵飞沙走石！ 除此之外，山上的树木有的连根拔起，也在逃窜，有的拔不了腿的，树干上浮现一张张人脸，人脸发出低沉的吼叫。 下一刻，邪祟群窜过，那跑不掉的树怪被撞的粉碎，一张张人脸惨叫着撕裂，还有一块块带血的树肉乱飞。 莫川回头，顿时被吓的脸色发白。 更可怕的是除了那些跑不动的，哪怕是跑的动的，跑的慢了，也被各种慌乱的邪祟撞碎。 各种血肉横飞，残肢断臂，甚至还冒着热气，此刻满天飞舞，落下。 莫川就是跑的慢的那一批，身上的四方神在快速消耗，他感觉随着跑动，腿开始变得麻木，似乎不是自己的腿。 可是……不是自己的腿是谁的腿？ 不是自己的腿谁在跑？ 低头看向不停使唤自己在跑的双腿，莫川只觉得骇然。 黑脸娃子见状，皱起眉头，他不是很想出手，但现在没有办法了。 莫川的腿不听使唤，很可能乱跑。 他们还需要在被天亮之前，或者是被发现之前，回到娘娘镇，不能让莫川乱跑。 想到这黑脸娃从莫川肩膀上跳下来，一把抱住莫川的腰将他举起来，然后脚下生风，跑的飞快。 后方的羊形邪祟冲撞过来，黑脸娃有些紧张，两条小腿屈膝一跃，啪啪两脚踢出，踢中羊角借力腾飞。 空中有无形的风推着他，带着身躯，黑脸娃在空中踩出两脚，辗转腾挪数丈。 落地后几个跳跃，竟从这座山头跳到了另一座山头，稳稳落地。 莫川的腿还在不听使唤的做出奔走的动作，他的脸色苍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身体只是死的，没想到还能自己动！ 黑脸娃子苦笑道：“也怪我，本来想吓吓你的” 莫川惊恐道：“怎么会这样！” 黑脸娃道：“因为这身体不是你的，你吃了秽灰做的东西，老爷原本在身躯里种下的那玩意儿长了出来，然后你活死人的身躯在山林里游走，似乎又长出了新的东西，不知道具体的东西。” “严格意义来说，你现在就是一个住着活魂的邪祟！” 莫川脸色大变，想不到自己真是邪祟！ 他焦急问道：“现在怎么办？” 黑脸娃子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叫你不要跑的太用力，叫你跟我学两招，你又不答应，只有回去让老爷重新画了！” 莫川的腿还在用力的狂蹬，他欲哭无泪：“回去让爷爷画，那不就暴露了，你跟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黑脸娃黑着脸，举起莫川往另一边跑，准备绕路回去。 “等等，等等，先看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去那里的。” 莫川急忙制止，黑脸娃不太情愿的停下。 因为莫川的腿一直在狂蹬，他必须用力稳住莫川，他的身躯太小了，久了会很吃力。 他就这么举着莫川，站在山上，眺望远处，看着那些身影如潮水一般，一路嘶吼着向那血肉山峰去。 “还真是去那里的，难道真的是为了我们拿到的那东西？” “还好我们先来一步！” 他不敢想，若是自己刚拿到那东西就遇上了这些邪祟和人，该死的多惨。 轰隆！ 就在这时，远方轰隆声响，那巨大的血肉山峰蠕动，肥脂涌出，一块块肥肉翻滚，压向那些冲过去的血肉邪祟。 “死的才能上山，看来那些人既不知道具体，也不知道怎么取。” “虽说不一定就是我们拿走的东西，但如果呢，如果是，我们发财啦！” 不管前方的激烈，黑脸娃子举着莫川开始往回跑。 两个邪祟心里都很激动。 莫川想着能得到非常厉害的修行法门，而黑脸娃子想着那东西的价值，还有一路上的紧张刺激！ 老爷子老了就再也没有冲劲了，这让他仿佛回到了跟老爷子年轻的时候。 第21章 赤灰棺 莫川就这么一路被举着，来到娘娘镇界碑的时候大概是五更天（凌晨三点到五点），天已经蒙蒙亮。 他们绕了一大圈才找到柳娘娘的正后背，还差一点就被发现。 黑脸娃就这么举着莫川，黑夜里像一个无头的孩童举着东西冲进镇子。 因为天快亮了，有些早起的人已经在开窗开门了，他们要抓紧时间。 就这么一路冲进去，果然途中传出不少惊呼声。 万幸的是……莫川蒙着脸。 “你的腿能不乱蹬了吗？” 翻墙上瓦，黑脸娃子终于忍无可忍。 莫川怒骂：“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你迟迟不出手，我能这样，赶紧回屋，老爷子要醒了！” 黑脸娃踩着阴风，在房上轻跳，很快便来到安置他们的院子，悄悄推开房门进屋。 “不对啊，我把你放下来你就要跑，我还得一直举着你？你做梦吧！” 黑脸娃把莫川举着进屋，放又放不下来，只觉得愤怒，转身出门去，走两步推开了老爷子的门。 老爷子此时刚起床，见状有些愕然，不解道：“你举着他干嘛？没看他蹬的难受？” 黑脸娃刚要开口，莫川急忙道：“爷爷，昨晚上我梦到怪物要吃我，我就使劲的跑使劲的跑，结果腿就不听使唤了！” 老爷子闻言有些错愕，这还是他从未设想过的，不由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悠悠道：“这倒是…挺奇特的。” 他穿好衣服下床，把床边的背篓拿起，把棺材打开，拿出黑脸娃的小腿骨，然后把红木从棺材上刮下来。 莫川愣了愣，他这才知道，黑脸娃的棺材，是用赤灰做的！ 不是，谁把赤灰做成棺材背着啊！ 要哪怕是那些管着一地的老爷，可能都没有见过赤灰，老爷子苦哈哈的，一副穷酸样，竟然背着一口用赤灰打造的棺材！ 黑脸娃见莫川愣住，一脸得意，道：“所有人都会想，谁会把赤灰做成棺材背着，所以这一定是一口红木棺材！” 老爷子把刮下来的灰接在手里，来到莫川身前，再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掌。 血液和赤灰融合，那赤灰开始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嘴里念念有词，莫川双腿一紧，不再动弹，随后扒了莫川的裤子，用手指沾着赤灰，把散掉的符文补上。 莫川将老爷子做了什么都记上，以后有机会可以自己画。 就是赤灰难找，能不能给把那棺材掰一块！ 老爷子一边补缺一边道：“爷爷只能在这里待三天，所以林家那女娃今天就会过来看你，你不要太轻浮。” “还有那些取食儿的估计也快到了，我昨晚感觉到很多强大的气息，应该是城里来的，镇上这两天可能就会多很多陌生人，你不要去惹人家。” “爷爷在城里认识的人来信了，也快到了，你不要乱跑，知道吧。” 莫川连连点头，道：“我会很听话的。” 一旁的黑脸娃子冷笑出声，不过他跟莫川定了契，关于昨晚的事他也必须保密。 而且莫川还是出于好心，想给老爷子惊喜。 老爷子点头，接着道：“晚上我会找根绳子把你绑起来，不让你乱动，毕竟这赤灰很珍贵的，不是生死存亡之际，不要轻易用。” 莫川：“……” 黑脸娃子听说要把莫川绑起来，嘴角一撇，轻笑一声。 老爷子看向他，疑惑道：“你笑什么？还有昨晚你去哪了？” 黑脸娃：“……” 将身上能量消散的赤灰补上，莫川慢慢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腿有了知觉。 只是自己一旦离开老爷子，多走两步身体就不听话，那可怎么办。 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行，或者可以问王富贵。 黑脸娃把莫川扔地上，莫川活动活动腿脚从地上起来，门外有人开口大喊。 “老爷子，婆婆让你过去。” 老爷子打开房门，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姑娘。 那姑娘看了一眼老爷子，又看到老爷子身后的莫川，一脸鄙夷。 莫川门道：“我呢？婆婆叫我了吗？” 那姑娘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没叫你，歇着吧。” 莫川也不在意，他从房里走出去，回到自己的屋里。 婆婆把老爷子叫过去他正好可以把那东西拿出来看看。 关上房门，他来到床前，却发现床铺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脸色一变，他不知道谁来过他的房间，难道昨晚有人发现他不在了？ 难道是老爷子？ 莫川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是最可能的，黑脸娃子不在了，老爷子一找，肯定就发现自己也不见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选择了无视。 门外传来脚步声，老爷子跟那五大三粗的姑娘一前一后离开。 黑脸娃从门缝里钻了，说道：“老爷让我跟他一起，等我回来一起看！” 他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莫川等了一会儿后打开了房门，敲了敲老爷子的门，确定老爷子不在后，再回到屋里。 从怀里拿出那块油脂包裹的东西，莫川心跳不由的加快。 这油纸包裹的，应该是很了不得的东西！ 内心一股贪念油然而生，脑海里仿佛有小人呓语，让他把东西占为己有！ 只是这种贪恋，反而让莫川冷静下来，越起贪念，就证明这东西越可怕！ 把东西放下，胸膛剧烈的起伏。 也就在这时，那东西开始晃动，渗出血来，在地上形成三个字。 “铁匠铺。” 那血是青色的，伴随着一股凝而不散的清香，那清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青色的！青灰级别的东西！ 赤灰级别的东西都让人趋之若鹜，不知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可遇而不可求。 青灰级的东西，莫川想都不敢想！ 几个血字很快收缩回去，气味也收回，一点都没有散出去。 莫川拿起东西揣怀里，推门出去，去往镇上，询问铁匠铺怎么走。 镇上的人不告诉他他就去吓小孩儿，把小孩儿吓哭了，再问铁匠铺怎么走。 等莫川来到铁匠铺，发现铁匠铺早就荒废了，破破烂烂。 他走进去也没有见到王富贵，只见到屋里沾满厚灰的八仙桌上，放着两张红色的符纸。 莫川拿到手的一瞬间，符纸上传来王富贵的声音。 “青品的物件都能忍住不碰，你让我刮目相看！” “准备好了吗，聆听成仙法门！” 第22章 生死之间 “在这里？” 莫川狐疑，他问路过来的，这铁匠铺虽然废弃，但因为其废弃，所以随时都可能有人直愣愣的走进来。 王富贵的声音继续从符纸里传出来，笑道：“放心，那些取食儿的去那地方遇到麻烦了，现在娘娘镇里，只要我不想，谁也无法接近这铁匠铺。” 莫川将信将疑，又问道：“你在娘娘镇？” 王富贵道：“不在，我还没到，正在赶。” 莫川疑惑，道：“那这两张符怎么过来的？” 王富贵道：“我抓住风里的邪祟，迷了它的魂儿，让它送来的。” 莫川哑然，还可以这样。 老爷子跟黑脸娃都是顺着风，利用风，这王富贵直接把风逮住，还迷了风的魂儿。 这让他对王富贵的实力好奇起来，问道：“你是什么实力？” 王富贵笑道：“反正比你家老爷子厉害，你要想的话，我们可以见一面。” “毕竟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你对我有大恩。” 莫川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见的好，老爷子要安排我去学本事，接下来的两天很忙，忙完了又会离开。” 王富贵闻言有些诧异，道：“学本事？你学了我这个，根本不需要其他任何本事，这是正宗的修行法门。” “算了，你家老爷子让你去哪学，要不要我帮你一把，让你顺利一些。” “或者说我用我的手段，让你去一方势力，当个管事，就像这柳娘娘一样，有一方辖地。” 莫川一愣，寻思着这是抱上大腿了，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拒绝了。 多大的本事管多大点地方，他现在的实力，别说管一方土地，管自己都难，去了被惦记就是死路一条。 而且现在是王富贵欠他人情，若是答应了，功法加地位，岂不是一下就还完了，以后说不定会断了这根线。 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可不能平了。 他摇摇头，道：“算了，你还是跟我讲一讲关于修行的事吧。” 王富贵道：“也好，不过你有困难可以找我，我帮你解决。” 莫川没有回话，王富贵那边便不再说这个，开始说起修行。 “天地间的邪祟，很好理解，你把他们当做污浊之物。” “而想要这些污浊不伤到自己，你就要比他们更污浊。” “你见过的所有本事，应该都是建立在邪祟的身上，好比背小鬼的，撵邪祟的，甚至自身的。” “像娘娘镇的，便与柳娘娘有缔结，很多人老了都不见好会主动成为娘娘的口粮，祈求娘娘庇佑后人。” “还有追求肉身力量的，老了也是凄惨，他们老了身上就开始长肉块，整个人都变成肉瘤，痛苦不堪。” 莫川想到自家婆婆便是那样，急忙问道：“像这种有解决方法吗？” 王富贵沉吟片刻，道：“我了解的也不多，我知道有办法可以缓解，不过具体我就不知道了，以后我有这方面的消息，我跟你说。” 莫川想着如果有办法，他自然要帮自家婆婆解决的，虽然他跟婆婆不是很熟，但来到这里，老爷子才是他最信得过的人，因此对婆婆也会多一些归属感。 王富贵继续道：“你见过的本事，他们的本质上就是邪祟的力量。” “而我这法子，就是让人成为邪祟！” 莫川不解道：“成为邪祟？不做人了？” 王富贵道：“只是一种比喻，底子还是人，但把自己当做邪祟，吸收天地间那些不可见的物质，运用物质，吸收秽灰，造化自身。” “开发人体有如凿井，凿深了，便有水了，水乃命，源源不断，水漫载神，神从井中来，立神藏，藏下有烘炉，驱邪避祟，炉火灭邪！” “想修炼，便需要炼自身，把自己炼死！” 莫川一愣，道：“炼死？不是炼活？” 王富贵道：“自然是炼死，活的怎么行走在世间？你能行走世间是因为你活的吗？就是因为你是死的。” “你看那些有点道行的，哪个有活人的气息。” 莫川一愣，只觉得奇异，惊叹于这世间居然有炼生为死的本事。 惊叹于修炼竟然得先把自己弄成一个死人。 王富贵继续道：“这第一步，便称之为断生！” “而你便已经断生了，你的起点便不错，因为自己要断生危险很大，稍不留神就是暴毙。” “而你不同，你只需要将这法门悟透，多吃秽灰打实根基，便能到第二步。” 莫川问道：“第二步又是什么？” 王富贵道：“第二步啊，第二步就是让身体活过来，为起死。” 莫川：“……” “那我断生干什么？” 王富贵道：“这叫生死之间，阴阳交横，亦生亦死，行走黄泉之间，其实我觉得，这个世界，可能就是所谓阴曹地府，我们这条路，便是黄泉！” 莫川深吸一口气，在他看来，这世间好比炼狱，人们求神拜鬼寻求生机，但他还从未设想过。 这里会不会就是地府阴间！ 王富贵继续道：“当然，这是一种说法，反正我们的东西，很强！” 接着他开始讲解功法体系，他不让莫川去记，因为记不住，只让莫川去感受，去理解，这个体系的根本是要做什么。 莫川领悟很快，他的记忆力也很强，盘坐在地，身体慢慢有灼热的感觉。 尤其是小腹那里，按王富贵说的，那就是人体烘炉，但其实莫川知道，那个位置叫做丹田，道家行法汇气中转之地。 在他努力感受身躯之时，感官逐渐被放大，耳边的微风，屋子里草虫爬动的嗦嗦声变得无比清晰。 随后他听见流水的声音，咕噜咕噜，那是自己体内的血液流动，涌入四肢百骸。 他觉得身子骨好像更强壮了一些，感官也更灵敏。 只是他这修行法门似乎很吃秽灰，身上的四方神快速消耗，上次腿上的消耗完，这次身上的没了。 莫川还闭着眼睛，他的双手就在那胡乱甩动，等他睁眼，愕然不已。 不等他起身，他的双手撑地，把他整个人倒立起来，莫川想动已经为时已晚，两条腿不停乱蹬。 第23章 林家女儿来了 双手迈动，两腿狂蹬，双手根本不搭理腿，向外面走去。 王富贵正在传道，听见动静，符纸飘飞，长出一只赤红色的眼睛，见状愕然道：“兄弟你这身体，很怪啊！” 莫川苦笑，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双手快把我撑出去了，被人看到就完了！” 符纸落下，长出纸手纸脸，捡起地上被油纸包裹的青食，符纸撕开油纸，一股香味往外飘，凝而不散！ 符纸包着青食来到莫川前方，举起青食，有些痛心道：“给你闻一口我的宝贝！” 莫川白了一眼，道：“就给闻？” 王富贵更加痛心的样子，道：“舔，给你舔一下，不要流口水在上面！” 莫川：“……” 就在莫川脑袋快接触到青食时，双手突然转向，速度飞快，向侧面冲去。 莫川大骇，惊呼出声，让王富贵快点。 纸人急忙抱住青食，纸腿狂奔，快速纵跳，落在莫川前方。 莫川猛吸一口香气，然后张开嘴巴咬向青食。 王富贵大叫，急忙挪开，但还是被莫川蹭到一点，大概小指甲盖那么点。 莫川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鼻，紧接着清甜入口，精纯的能量涌入四肢百骸，气血奔涌，滚烫，强行冲入手臂当中，将其掌控。 双手动作止住，莫川吐出一口浊气，他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双腿下落，重新站起身来，莫川回头，只听见王富贵透过符纸传来的哭声，可谓是撕心裂肺。 “呜呜呜，你知道我这宝贝怎么养出来的吗，我闻都舍不得闻一下的，你给我吃一口，你知道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吗！” “……” 莫川无奈，而且什么一口，他就蹭了一丁点的一丁点。 他上前道：“行了，大不了以后我找到青灰级的东西分你一点。” 王富贵闻言一愣，道：“当真？” 莫川道：“自然当真，你传我功法，还给我吃青食，这多大的恩情。” 王富贵这才开心一些，道：“我也没看错人，你小子会做人。” “我也信你以后能弄到青灰级的东西，等你强大些了，咱两兄弟合伙，去干一票大的，我知道哪里有一座宝矿！” “谁，敢打我的主意？你不要命了，死！” 话说到一半，王富贵那边突然暴喝，然后便听见打斗声。 前方那道符纸突然撕开自己的肚子，它的中间竟然有夹层。 包裹油纸的青物塞进去，将那符纸撑的圆滚滚的，然后便见那符纸挺着腰杆跑开，跑两步出去，便不见踪影。 莫川觉得有些不靠谱，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让一张符纸带回去，万一丢了咋办？ 还剩一道符纸在地上，他上前捡起来，知道那是留给自己的。 他掀开衣服贴在身上，符纸瞬间没入皮肤。 不知道为什么莫川有些担忧另一边的王富贵，从目前来看，确实是个好人。 名字也让他感到亲切。 深吸一口气，莫川从铁匠铺出去，外面太阳挂起，离他来的时候过了好一会儿了。 外面有两道人影壮硕，正在原地打转，像是遇到了鬼打墙。 莫川认出了是齐家的人，看来是婆婆找自己。 王富贵人没到，就到了两张符，竟然能影响到外面，当真奇异！ 不过王富贵走了，他们应该转不了多久了，自己得快点回去。 又走一段距离，莫川一愣，黑脸娃暴晒在阳光下，也在转悠。 齐家子弟没有道行，被困住就算了，怎么黑脸娃也被困住了！ 上前将黑脸娃抱起，莫川加快脚步，一直走出去好远，黑脸娃子才惊醒过来，疑惑的抬头看着莫川。 沉默片刻，黑脸娃突然惊叫一声，小声问道：“是不是那人来了，东西呢？” 莫川道：“东西给他了，他也把我们要的给我了，我回去跟你说道说道。” 黑脸娃叹了一口气，挣脱莫川的手，落地屈膝，一跃跳上莫川的肩膀，站在肩膀上，扶着莫川的头，说道：“那人不简单，连我都中了迷魂术。” 莫川道：“什么是迷魂术？” 黑脸娃道：“就是用风儿和四周事物组成奇理术，让风儿迷住我的眼！” 莫川点头，懂了怎么回事，又道：“你过来找我，爷爷知道吗？” 黑脸娃道：“当然知道，就是老爷让我来找你的，还有婆婆，林家的女儿到了。” “老爷只能待三天，林家女儿赶着特地从杨子寨过来。” “可是却一直找不到你，便让人出去寻，听说你吓哭了小孩儿去了废弃的铁匠铺！” “我怕他们撞到你关键时刻，所以便跟了出来。” 莫川听着林家女儿到了，只觉得头皮发麻，有些想逃。 他硬着头皮道：“你老实告诉我，那林家女儿如何？” 黑脸娃道：“是个美人！” “当真？” 莫川有些不信，两百多斤怎么会是美人？ 黑脸娃一脸认真道：“自然美，而且有福。” “……” 莫川好想逃，却逃不掉，老爷子特地叮嘱过，一年内得娶亲生子，然后修为能达到黄老爷的要求，回寨子里去。 可是这亲事，真是强人所难啊！ 没有办法，他苦着个脸，但愿林家那姑娘看不上自己，自己这小身板，经不起折腾。 一路穿过巷道，莫川来到婆婆家，看着高大的门户，咬着牙抬腿迈步，走进宅子中。 黑脸娃道：“好好表现，定下来了还得去莫宅一趟，你还得拜祖宗，给祖宗烧香，告诉他们你将成家，香火延续，让他们高兴高兴。” 莫川黑着脸，前方有个妇人向他跑了过来，抱怨道：“川娃子，你想死不是，婆婆给你张罗亲事，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人看过来。 有人大喊道：“川娃子回来了，快去中堂，婆婆跟林家女儿还等着你。” 又有壮汉过来，想一把抓住莫川把他拧过去，让莫川丢脸。 谁知莫川一个侧身躲过，加快脚步，去往中堂屋。 那人手上抓空，脸色阴沉下去，怒喝道：“野娃子，还敢躲，等下让你出尽洋相！” 第24章 没看上你 莫川听到了，但懒的理会，两世为人，他的性子还算沉的住。 他也不会在镇子里待太久，这里的小打小闹，没有意义。 这种找存在感的跳梁小丑哪一世都有。 身体的轻灵远超乎自己的想象，当然莫川知道，这一切都是体内秽灰的作用。 一旦耗尽，他又会回到那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境地。 所以秽灰，实力，才是他要努力去追求的东西！ 一路快步，灵活的从人群中穿过，很快来到中堂。 中堂就是寨子最中间的一间没有门的大屋子，往日里有什么重要事才会过来。 这也足以证明婆婆把莫川看的很重。 也是导致齐家子弟以为莫川要跟他们抢家里资源，加上老爷子一直以来的口风又很差，认为他会带来晦气。 婆婆留下他们，是承担了很大压力的，要是有人成心作对，扣一顶想祸害氏族的帽子，后果不敢想象。 此时堂外站了很多人，分为两类，一类虎背熊腰，身材壮硕，是齐家人。 还有一类五大三粗，膀肥腰圆，一个个油光满面，应该是林家人。 齐家人看到莫川，立马有人朝堂里喊了一句。 林家的看过来，不由分说皆是皱起眉头。 因为太瘦了，跟齐家一个个壮硕身影比起来，像竹竿子一样瘦，身上都没有二两肉。 这个世道，你身上没肉，那不就证明你长期挨饿，吃了上顿没下顿。 说难听一点，就是没有本事，上不得台面。 莫川也不理会两边的人，径直走向中堂屋内。 有齐家人想上前阻拦，被另外的齐家人拉住，劝慰道：“好歹是婆婆的亲孙子，是我们的表亲，如今族内，就剩婆婆还能把持局面，不要让他太难看。” 又有人道：“不给好处，也不要过于使坏，便是仁至义尽了，行不行都是他自己的事。” 想阻拦那汉子这才稳住气，冷哼一声，不去理会。 他主要是觉得这么个大美人，凭什么给莫川相去，心中嫉妒。 屋里子很大，中间留着宽道，两边放着两排落座的桌椅。 莫川走进去，婆婆端坐在主位，一脸慈祥的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因为找不到他而生气。 林家女儿坐在左侧方最前，身边跟着两个胖圆坨，也转头看着他。 两个胖坨是那种笑面虎的形象，脸上挂着油腻诡异的笑。 在莫川的视野里，这俩大概一米五高，一米五宽。 林家女儿要好一些，应该有一米六。 老爷子坐在右侧，莫川两步上去，肩上一轻，黑脸娃跳开去老爷子那里了。 来到老爷子旁边，莫川抬头看向那边的林家女儿。 林家女儿也在打量着他，脸上没有太多情绪，看不出喜悲。 “这便是我那孙子了。” 婆婆脸上堆着笑，看向林家女儿。 林家女儿没有说话，身边的圆滚滚的胖子开口，瓮声瓮气道：“你家这小子……有点过于瘦了。” “齐婆婆，不是我看不起他，我找根木杆子打他腿，他的腿会比木杆子还先断。” 齐婆婆笑道：“瘦是瘦了点，但本事还是有的，他跟他爷爷一路走南闯北，见识广，胆子大。” 说到见识广的时候，林家女儿明显眼睛亮了一点，开始饶有兴致的打量莫川。 婆婆开始说着莫川的优点，当然多是胡编乱造，莫川自己都不知道的优点。 而那林家女儿看自己的目光开始有了欣赏，让莫川暗道不妙。 老爷子偏过头，小声道：“呃……你婆婆说的这些东西嘛……现在不会没关系，以后可以学。” 莫川点头，道：“爷爷我知道，先把事情定下来，生一个大胖小子，给莫家延后。” 老爷子点头，道：“我看那林家女儿挺钟意你的，你俩一直眉来眼去的，这事可成。” “……” 莫川愣住，他寻思着何时跟那林家女儿眉来眼去过？ 不过老爷子说有就有吧，他也不好吱声。 另一边的婆婆把莫川夸的天花乱坠，还说半天找不到莫川是莫川给她准备惊喜去了。 莫川抬起头来看向婆婆，只见婆婆回头对他眨巴眼睛。 林家女儿闻言，笑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有心了。” “婆婆，不如让我们年轻人自己待一会儿，谈谈各自的看法。” 婆婆见状，看向林家女儿身旁，想知道跟过来的林家人怎么个看法。 那俩胖梆脖子都没有，在那前后晃，以作点头，道：“也可，看他们自己如何说。” “也好！” 婆婆点头，笑眯眯的答应了，回头看向莫川，道：“那你就陪林家姑娘去走一走。” 莫川急忙道：“好的婆婆。” 老爷子提醒道：“晚一点回来也没关系。” “……” 莫川上前邀请林家女儿从中堂离开，在齐家一众羡慕的目光中。 当然，这种时候免不得有人作妖。 莫川回头对着黑脸娃子挑了挑眉，黑脸娃会意，悄悄从老爷子身边离去。 等莫川走出齐宅不远，镇上其他人皆来围观。 因为镇子修建在山上，建筑是呈梯形弧度，沿着中间一条街道，修建古老木屋。 人们穿着朴素麻衣，无论男女老少妇女孩童，此刻都出来观望。 “我们走远一些吧，往外走。” 林家女儿的声音很柔和，小声对莫川说道，并且表现的有些羞涩。 莫川看着她肥肥脸上的一抹羞涩，皱紧了眉头。 他回过头看向后方，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吊着，就是先前没拦住自己就放狠话那个。 “要不然，给他打一顿，让这林家女儿嫌弃我？” 可是老爷子那里怎么办？ 慢慢的他们往外走，莫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林家女儿的话，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他想着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后方齐家那汉子终于忍不住，大步流星冲了过来，气势恢宏，身上肌肉暴涨，浑身气血奔涌，狂暴！ 他距离莫川还有三十来丈远，便出声大喝：“莫家小贼，站住！” 他的话刚说完，身边一道黑影浮现，黑脸娃子看一眼莫川的背影，嘴里念念有词。 “三魂倒七魄降，头脑昏沉阳神晃，阴风听我小儿令，倒啊倒，晃啊晃！” 齐家汉子没走两步，只觉得身体沉重，头昏眼花，仰面便倒。 黑脸娃子将其接住，扛着便跑，一溜烟便冲进另一边废旧木屋中。 莫川隐约听到后面有动静，回头去看，只见两只脚进了屋子。 “怎么了？” 林家女儿回头，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莫川摇头，道：“没什么，跑过去一只大黑耗子。” 林家女儿看了一下四周，道：“再走就要出镇，再外面就是鬼棘林，过了就到柳娘娘那里了。” “也没什么人了，开门见山，就在这说吧，老实说我没看上你。” 莫川点头，道：“猜到了，我这小身板，不行。” 第25章 祖宗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上辈子儿女情长的事情没经历过，不想这辈子因为拒绝女方当渣男。 不过既然没有看上他，还约他出来，那就是看上别的了。 果然，林家女儿说出口她的目的，道：“我听婆婆说你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东西，能跟我讲一讲吗？” 她怕莫川多想，又急忙补充道：“我从小便一直在寨子里，寨里信奉的老爷看的严，每月还要割肉给他老人家。” 莫川一愣，道：“割肉？人身上的肉？” 林家女儿苦笑点头，道：“自然是我们身上的肉，老爷给我们的本事，长肉特别快，割了又会长，便有吃不完的肉。” “想有本事，便需要代价，所求皆有应，所应必有失！” “所以我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会不会比这些更好，你见识多，能不能跟我讲一讲？” 这林家女儿还是个可怜人，不过莫川自己都是外来人，哪里懂外面的世界。 最主要的是他怕说多了露馅，随便说了几件最近发生的事，然后学着王富贵的语气，说什么人间就是地府。 加两句什么，人们都是挣扎在地府，需受尽折磨才能转世投胎的游魂。 林家女儿明显被他唬住了，便跟他说要保持联系，虽然他不喜欢他，但想听他的故事。 出于报答，她会跟婆婆说两家不错，但定亲还要再看，帮他稳住婆婆他们。 莫川总结了一下内容，那就是。 他当备胎了…… 不过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而且也很难放在心上，太沉！ 与林家女儿说好，莫川又陪她走回去，一路上有说有笑。 回到齐府，她也将准备好的说辞说给婆婆他们听，婆婆听了大喜，张罗着准备多少彩礼。 莫川跟着应付一阵，心里有些许愧疚。 看得出来婆婆对自家孙子很在乎，只是可能要浪费她一番苦心了。 老年人心里最想的就是后代成家立业，延续香火，可惜要让他们白高兴一场。 应付完林家，莫川被老爷子叫过去，他们接下来要去祭拜祖宗。 老爷子跟婆婆说了一声，背着背篓，手上提着一个大竹篮，便往外走。 莫川急忙接过竹篮，怕老爷子累着，却没注意后方婆婆看到这举动皱紧了眉头。 此刻莫川的目光都在红木棺材上坐着黑脸娃子身上，忍不住问道：“那谁呢？” 黑脸娃子道：“扔屋里了，放心，也就睡到日落。” 老爷子回头，疑惑的看了一眼莫川，又偏头看一眼黑脸娃子，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黑脸娃子道：“刚才有个小辈想捣乱，我把他教训了。” 老爷子闻言，点了点头，小声道：“注意分寸就行。” “对了，等会拜祖宗的时候，祖宗们要看你，你不要反抗。” 莫川一脸疑惑，老祖宗们要看自己？怎么看？他们不是死了吗？ 老爷子见莫川迷茫的样子，表情似笑非笑，别过头去，认真赶路。 莫川心中忐忑，看向黑脸娃子，道：“老祖宗们要看我是什么意思？” 黑脸娃子道：“就字面上的意思啊，还能有什么意思！” “莫姓就剩你跟两爷子两个了，那些祖宗们肯定要看看你的。” 莫川小声道：“老祖宗们不是死了，怎么看我？” “从下来招回来看你呗，还能怎么看，你忘了老爷子是背鬼儿的，招魂多简单。” 莫川愕然，同时后背有些发凉。 …… 莫宅距离齐宅并不远，拐个弯就到，老爷子跟婆婆青梅竹马，莫姓以前也是镇上的大户。 不过到了如今，只剩废旧楼屋，一片古老。 四处可见的厚灰，还有蜘蛛网，像是隐森老宅。 老爷子走在前头，不吭不响，莫川跟在后头，头皮发麻。 自己并不是真的莫川，这些老祖宗们万一把他认出来了怎么办？ 老爷子不在意，不代表老祖宗们不在意。 看似认祖归宗，实则深渊地狱！ “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一直没有脸回来，这次也是把你带回来给他们看看，他们很不喜欢我，但自家哪有隔代仇。” 老爷子突然开口说话，四周开始起了阴风，似乎是老祖宗们感应到他了。 风声呼呼，杂乱无章，像是驱逐！ 莫川能看到老爷子的脸色明显白了一分，但没有停下，继续前行。 前方有一地火烧过的痕迹，老爷子走到那便停了下来。 他回头接过莫川手里的篮子，老样子，从篮子里取出香烛元宝肥肉放在地上。 点燃香烛，烟雾缭绕，老爷子抓一把秽灰放嘴里，嘴中念念有词。 “荡荡游魂，何处延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莫氏宗亲到此处，悠悠游子回家门，今有莫姓孙，认祖跪宗亲。” “祖宗保佑，保佑川娃子一路顺当，没病没痛，茁壮成长。” 接下来又是一阵认错，然后让老祖宗们原谅他，说他的孙子马上会娶一户大姓，以后飞黄腾达，求祖宗保佑。 “快给祖宗们磕头。” 老爷子嘴里念念有词，抽空对莫川说上一句。 莫川急忙跪下对着前方磕头，磕完一个，正准备磕第二个时，只见地面破裂，伸出一只只苍老惨白的手掌。 一只，三只，十只……三十只，六十只！ 莫川身前，不知多少条手臂伸了出来，密密麻麻！ 这些手臂挤在一起，在那摆动，挣扎不休。 莫川刚想后退，一只手臂一把抓住他的脸，将他往前拉。 老爷子急忙道：“祖宗们宽恕，这是后辈莫川！” “川娃子，稳住身形，不要被拉进去，也不要反抗过激！” 莫川心中惊骇莫名，他不知道被这些手臂拉进去会是什么后果，只能不断地往后挺。 身上的手越扒越多，莫川浑身气血躁动，不自主的运转王富贵教给他的法门。 气从丹田落，会阴下涌泉。 他的力气变得巨大，扛着这些苍白手臂往后拉，硬生生止住。 一张张苍白扭曲的脸从地面挤出来，他们样貌丑陋，扭曲，有的只有半边脸，血淋淋一片。 还有的脸上被烧的烂掉，那些烂皮将五官包裹，整张脸坑坑洼洼。 第26章 祖宗保佑 一张张扭曲腐烂的脸挤在一起，合着那些手臂，挣扎蠕动。 他们似乎生长在一具躯体之上，像是长满手臂和脸的腐烂球体。 莫川被一只只手拉住，拉到那些腐烂脸庞的跟前。 那些脸盯着他瞧，那些手臂在他身上摩挲，胡乱捏着，拽着。 要不是莫川吃了一点青灰级的东西，仅凭原先的身体，早就被拉拽过去了。 老爷子站在一旁，眼里有些隐晦的光闪过。 以他对莫川的认知解，一瞬间就会被拉扯过去，他都已经准备好出手了。 不曾想莫川竟然能扛住。 莫川的力量比之前上了一大截，让他有了危机感。 进步是好事，但你不能进步这么快，还是在背地里。 就在这时，那些扭曲的祖宗们开始收力，莫川身上一轻，噌噌往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生疼。 有扭曲的人脸开口道：“既然有人延续香火，那你这不仁不义不孝之人，怎么还不去死？” “对啊，你这不孝之人，让祖上蒙羞之人，怎么还不死？” “我若是你，便一头撞死在那顶梁柱上，撞得头破血流！” “你赶紧下来，我们要打死你！” “不孝曾孙莫六有，该死啊！” “给我抓住他！” 那些扭曲杂乱的脸和手臂向老爷子抓去，老爷子满脸愧疚，任由他们抓住，任由他们捶打，始终一言不发。 最后黑脸娃子看不下去了，脚上铃铛摇晃，那些老祖宗顿时惊叫连连。 “好你个莫六有，还敢把那污浊之物带回宗族，我看你是不知悔改！” “快把这肮脏污秽之物拿走，有损我们阴寿！” 祖宗们似乎很怕那铃铛，不停愤怒哀嚎。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让黑脸娃停下来，他跪在地上，给老祖宗们磕头，然后询问老祖宗对莫川有什么看法。 祖宗们对莫川没有看法，但是对老爷子很有看法，都嚷嚷着让老爷子死。 莫川站在后方，只觉得这一瞬间，老爷子苍老了许多，身上多了一股死气。 他听见老爷子很认真的说道：“祖宗们放心，等川娃子有点本事，能照顾自己了，我就下来给你们请罪。” “在此之前，还请祖宗们在下面看着川娃子，驱凶避祟，一路太平。” 重重的磕两个头，老爷子将竹篮子放在地上，起身带着莫川离开了。 莫川跟着老爷子，出去前回头看一眼，发现那些手臂在往回缩，但是缩回去的同时，那些祖宗们为了争抢香烛元宝，在那互相掐打起来。 死都死了，还要争抢东西，真是为难他们了。 一路出了莫宅，老爷子拉着他又回头对莫宅叩拜，起身的时候道：“这里是我们的根，无论过得如何，都要回来看一眼，睁开眼睛看到的地方，死后也要在此长眠。” 莫川点头应是，说道：“知道了爷爷，祖宗们只是不理解您，等以后好起来了，他们就能理解了。” 老爷子一愣，回头看一眼莫川，眼神有些复杂！ 原本的孙子，可不会跟他说这些，欣慰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心痛。 而在莫川眼里，那些老祖宗死了都要抢东西，足以看出生前也是势力。 老爷子过得苦，就恶言相向，过得好就倒戈巴结，不外这般。 黑脸娃子道：“真是气人，一群老梆子，就该拖出来打一顿！” 他欲言又止，似乎老爷子方面的事另有隐情。 老爷子急忙咳嗽一声，背着他们往外面走。 莫川跟上去，问道：“老祖宗们真的能保佑我吗？” 黑脸娃子挠挠头，道：“有可能，但你不要抱着希望，一群老梆子，没有本事，脾气又臭又硬。” 老爷子急忙道：“行了，不要对祖宗们不敬，放纵一次就算了，你们两个注意一点，祖宗们听到了，还不是怪我。” 莫川听话的不去问，乖乖的跟着。 走过齐宅再往外走，看来是要跟老爷子认识的所谓城里旧识见面了。 每次到这种时刻，莫川心里都满面忐忑。 越厉害的人往往见识越广，会不会看出他的根底，毕竟他跟黑脸娃子说过的往生邪祟，有一样的思想。 走了一会儿，老爷子突然开口，道：“我那旧识说，这次收食儿是为了娘娘镇不远处的宝贝，他们前两天就已经到了。” “不过那宝贝一直没找着，他们被耽搁住了，他差人过来认认你。” 莫川点头，跟着老爷子一路来到镇子边上，那里已经有两道人影等待。 那两人穿着跟镇上没有太大不同，相比之下也就打理了一下，更加干净一些。 他们看到老爷子过来，脸上也没有客气，只有嫌弃。 似乎对背鬼的不太待见。 老爷子上前倒是客客气气，地位放的很低，确认身份后，莫川看到老爷子在怀里摸索一阵，取出一个小布包，一脸肉痛。 “我给老李说了，这点就当定礼，事成了还有一半。” 那两人见老爷子掏出来的东西，脸上大喜，急忙接过，语气都缓和了。 他们急忙忙的打开那小布包，里面是指甲盖大小的赤灰。 两人脸上笑容洋溢，一口叫莫川一个贤孙，听的莫川直皱眉头。 “这穷乡僻壤的，老是有好东西，要不是城里待遇好，我都想回来开采开采！” “不过我们过来不易……这个……” 老爷子闻言，又取出两个布包，装的紧实，两人打开一看，是一些香烛元宝，也算满意，笑呵呵的收下。 “等李管事忙完了就会过来，到时候收了食儿，就把这小子带上。” 老爷子急忙道：“倒是不用着急，我还有些事安排他，到时候让他自己过去。” 两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都行，到时候带上礼，报上名，我们就知道了。” 老爷子急忙道谢，倒是莫川隐隐觉得，这两人心面不一，到时候恐怕会刁难他。 两人走后，老爷子回头看向莫川，道：“爷爷只能在镇子上待三天，明天爷爷就要走了，你留在婆婆这里，不要被婆婆发现。” “还有，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27章 阴风偷人 莫川心里咯噔一下，纠结片刻，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不过要稍加点缀。 他没有说跟王富贵怎么认识，以及自己身上还留着沟通的符纸。 他说是突然被那人找到，而且还威胁他去找东西。 如果不去，他就会杀掉自己，并且还会对老爷子出手。 “昨晚上自己跟黑娃子便是去完成那事了。” 老爷子沉吟片刻，道：“那东西呢？” 莫川道：“被拿走了，那人来过一趟了。” 老爷子问道：“他许你什么了？” 莫川老实道：“修行法门，我本就要跟黑娃子一起修炼，不过一直有事情要做，才耽搁了。” 老爷子看着莫川，眼睛微眯，似乎在揣摩话里的真假。 片刻后，他开口询问道：“把那修行法门说来听听。” 莫川也不犹豫，将王富贵交给他的，脱口而出。 对于这法门，他没有任何隐瞒，也没有必要。 老爷子听完，有些迷糊，因为这法门里面很多东西，他听都没听说过，好比命井，泥丸。 莫川倒是能理解，这些他上辈子在书上看到过，就是说的一些人体位置。 不过对于老爷子和黑脸娃子而言，就有些听天书了。 老爷子脸有些泛红，他确实没听懂，又不好表现出来，便问道：“他跟没跟你说怎么个练法？” 莫川点头，道：“说了。” 老爷子便立即道：“你打两招我看看。” 莫川一愣，寻思着这不是把式，是如何感应自身，炼化自身的法门。 不过他也听话，开始胡乱打了一通。 他胡乱打的，老爷子却有些惊疑。 别的不说，莫川的身体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莫川整个人枯瘦如柴，走路都走不稳，风一吹就倒。 哪怕后来身体有了变化，他画上四方神，但还是很弱。 提个二三十斤没问题，多了便不行了的。 莫川刚才打的一套，虽然看着别扭，但力道不弱，恐怕三五十斤力道是有的。 这法门可以改善人的体质？ 想到这老爷子心里有些期待起来。 而且莫川为他着想，铤而走险，最后还全身而退。 如果所言属实，便是孝顺，胆大，心思缜密，有担当。 比起原先的孙子强了不知多少倍。 似乎有这么一个孙子…也不错！ 他却不知道，莫川怕表现太好惹得老爷子猜疑，隐藏了一半的实力。 胡乱打的拳，力道也只用了一半。 老爷子点点头，道：“门道不错，就是没有把式，不过很适合你。” “但没有把式的东西，终归只能算偏门，顶多能让你增强体魄，你不要看的太重，把他当辅助法门。” “去到爷爷托关系那里，那才是真把式，到时候你身体好一些了，就好好学，那人有些学问，这是对症下药给的法门。” “你身体好些了，不要执迷于此，多学门道把式，懂了吗？” 莫川觉得老爷子说的不对，但不好反驳，只能点头应是。 老爷子继续问道：“对了，那东西是什么，你打开看过没？” 莫川摇头，道：“不敢打开，怕碰上不干净的东西！” 老爷子闻言满意点头，道：“不打开是对的，很多邪门儿东西，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他伸出手拍拍莫川的肩膀，脸上难得出现笑容。 或许这小子以后真有可能成事。 得到老爷子的认可，莫川很开心，脸上浮现笑容。 “回婆婆家吧，那林家女儿还等着，你继续加把力，打好关系。” “……” 笑容还没拉上去就落了下来，只觉得头有些痛，脑袋有些昏！ 老爷子跟黑脸娃子都是笑容满面，拉着莫川开开心心的往回走。 一切都很顺利，如期进行，除了莫川，大家都很开心。 当然，莫川看上去也很开心。 他回到齐宅，两边分别是婆婆和老爷子，前面是林家女儿。 强颜欢笑，呲着一个大牙，莫川跟林家女儿说着以后过门的事。 林家女儿也很配合，上前拉着莫川，走在前头，又往外走。 婆婆跟老爷子站在后面，从他们的视角去看，两人哪怕刚认识，却表现的“如胶似漆”，“你侬我侬”。 林家女儿说道：“婆婆说让你学我们家的本事，以后有孩子可以跟我姓，所以我觉得咱俩也不是没有可能。” “……” “你说的很对。” 莫川也不知道反驳什么，后面还有两个老的看着，只能点头附和。 “你确实太瘦了，不过我不希望你学我们家的本事，我觉得你们家的就不错，很壮实。” “……” 莫川只觉得鞋底要被他脚趾抠破了。 就这么备受煎熬，一直到天黑吃了饭，莫川应付两口，急忙逃走。 不为别的，林家女儿看他的目光，过于柔情了，虽然他知道那是装的。 可万一不是呢！ 离开堂屋往外走，准备回到院子里，白天那被黑娃子打晕的汉子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莫川，他脸色大变，急忙后退，紧张的看向四周。 他看不见黑脸娃子，只以为是莫川对他下了咒，有不干净的东西弄晕了他。 莫川看他那副模样，也懒的理会，三两步走了出去，快步回到住的院子。 他刚想进屋，便听到一阵娃娃的哭声，这哭声很闷，像娃娃被人捂着嘴。 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头顶一个胖乎乎的娃娃正嚎啕大哭，一缕阴风卷着他向镇外飞去。 紧接着他便听到外面有嘈杂声。 有人大声喊着婆婆，说有阴风卷走了他家的娃娃。 婆婆急忙张罗人，从屋里拿出秽灰让孩子的母亲含在嘴里，大喊娃娃的名字。 那些白灰从妇女的嘴里吐出来，顷刻间被风卷走，没过多久，不远处便传来孩子的嚎哭声。 “风里的邪祟拐着孩子，捂着孩子的嘴，把白灰送去，他们抢白灰吃，就捂不住嘴了，老头子，跟我去把孩子抢回来。” 莫川听着外面嘈杂与交谈，抬头看向娃娃的方向。 他本来不是很想管，可是那阴风很快，老爷子他们从确认方向到追赶，再慢点，就来不及了。 屈膝一跃，莫川翻墙上瓦，开始在房顶飞奔。 一道黑影从后方来，踩着阴风飘飞，正是黑脸娃子。 “娃娃体弱，我碰不得，等会儿我逮住那阴风，你把娃娃救下来。” 第28章 畏邪惧秽恐沾身 黑脸娃子对莫川说一句，化作一道黑影向前方阴风追去。 他是小鬼儿，可以穿墙遁地，踩风踏影，速度上的优势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而莫川则是因为发现的早，已经追出去一大截。 此时齐家人，林家女儿，老爷子，还有那丢了孩子的妇人，才从宅子里出来，四处张望。 虽然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孩子的方向，但距离已经拉开很远，想追上有些难度。 齐家的青年少年一二十个，此刻皆是肌肉隆起，迈步狂奔，一路轰隆响动，大起风尘。 他们沿着街道健步如飞，但也只是如同飞，速度很快却要绕路。 想翻墙上瓦，他们的体重，恐怕一路得瓦片乱飞，速度也不会太快。 四处人群散乱，有跟着追的，也有观望的。 “别傻愣着，快给柳婆婆上香啊！” 有人大喊，然后跑着回家里，准备拿出普通的香烛点香。 “来不及了，那股子阴风跑的太快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阴风子偷人，娘娘怎么没拦住？” “好像是外面出了点什么事情，那些城里取食儿的，驱使好多邪祟乱闯，混乱的很，娘娘拦住了他们，无暇其他，被这阴风子钻了空子！” “……” “我的儿呀，婆婆呀，你们是有本事的人嘞，救救我的娃啊。” 老爷子见那妇人悲痛欲绝的模样，安慰道：“妹子别慌，我让小鬼儿去追了，我那孙子好像也去了。” 谁知那妇人听了，脸上却浮现怨毒神情，恶狠狠道：“小鬼儿？你怎么能让脏东西沾我儿子？” 老爷子，道：“我那孙子也去了，妹子你冷静点。” “冷静？怎么冷静，别让你那脏东西碰了我儿，轻则落下病根，重则厄运缠身！” “还有你那孙儿，小莫川什么东西，镇上谁不知道？” “他有几把刷子，能做什么事，乡邻们一清二楚！” 老爷子也不安慰了，甩手走开，免得被指着鼻子骂。 另一边齐家少年少女们，正在全力狂奔，尽力接近那股子阴风。 不过哪怕他们速度很快，阴风却是飞在天上，一路直行，眼看跑出镇子，就要离开镇子范围。 “完了，要出镇子了，不知道镇外有没有邪祟！” “太突然了，那娃娃多半是没了。” “我刚才看前面有个人影踩在房顶上追了出去，他离那风很近，也许有机会。” “那人是谁？” “不知道，就看到一个单薄背影。” “有些像那莫川。” “笑死个人了，他那麻杆一样的身体，还能翻墙上瓦？” “那要是莫川，我拉泡屎给自己吃！” “齐四，记住你说的，等会儿别耍赖！” 那叫齐四的青年眉毛一挑，冷喝道：“绝不耍赖！” 莫川不知道这些人拿他打赌，更不知道这个叫齐四的赌注竟然这么狠！ 如果他知道，等会儿救下人就会偷偷躲起来。 此时黑脸娃子已经追上阴风，一把将那阴风拽住。 那阴风里的娃娃嚎啕大哭，阴风被黑脸娃子抓住，发出低沉的呜呜声，随后剧烈晃动，想摆脱黑脸娃子。 黑脸娃子手上结印，踩着阴风跟进，嘴里念念有词。 “小鬼儿道，小鬼儿道，阴风邪祟跑不掉，我啊我，我吃阴风。” 莫川跟在后方，只见黑脸娃子念完后，将手放在嘴边，然后猛然一撕，将嘴巴撕开。 就像是揉面一样，那面团越扯越长，越扯越宽，最后那黑脸娃子的嘴巴，就像个大口袋。 那大口袋对着阴风猛然一吸，阴风瞬间被拉扯过去。 被偷走的娃娃在一片哭声中快速下坠，那高度落下，不死便残。 “吸溜。” 黑脸娃子一口吞掉阴风，嘴巴快速收缩，对莫川大喊道：“川娃子，快接住那娃子，别让他断手断脚摔碎了脑。” 莫川急忙跑的更快，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只感觉体内能量快速流逝。 终于在娃娃快要落地时将其一把接住。 “咔嚓。” 虽然接住了，但莫川听到了一声脆响，脸色大变，急忙看向那娃娃。 娃娃被吓的晕了过去，倒是没事。 啪嗒，心里还没来得及松气，娃娃掉在了地上。 原来是莫川自己的手骨折了。 “娘嘞，黑娃子，快过来，我手断了！” 怪叫一声，莫川急忙呼喊黑脸娃子。 黑脸娃子闻言，急忙过去。 这个时候齐家的少年少女们也追过来了，见到莫川都是一愣，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个叫齐四的少年。 齐四脸色一白，两眼一翻，干脆晕倒过去。 啪嗒。 齐四本以为会有人接住自己，没想到直接躺在了地上。 此时的这些少年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他们也都看不起莫川的，可是关键时刻，却是他们看不上的人解决了事情。 这一刻，他们对莫川有些改观，那些少女都觉得莫川顺眼了起来。 “他的手脱臼了，去帮他一下。” 有壮硕的少女开口，其他少男少女互相对视，一少年正准备上前，便看到莫川的手诡异的扭转，从骨折的状态又扭回去了。 接着另一只手同样如此。 他们看不见黑脸娃子，不知道是黑脸娃子帮的莫川，一个个的只觉得后背发凉。 “有脏东西，莫老头传了偏门儿给他，不要靠近！” 莫川骨折的手接上，抱起地上昏过去的娃娃。 回过身来，只见齐家那群汉子连连后退，似乎很怕他。 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抱着昏过去的娃娃往回走。 那些齐家的少年少女们，不知道谁惊叫一声，带头跑路。 一阵怪叫声中，那些少年少女跑的飞快。 他们不害怕阴风，邪祟，却是害怕看不见的脏东西。 莫老爷子那么大一家人，就是因为脏东西，下场惨烈，如今只剩一脉单传。 他们可不想步了后尘。 “莫家小孙子会邪法！” 谁又大喊一句，这些少年少女们，跑的更快了。 其中两个人各自抓住齐四一条腿，大步狂奔。 地上的齐四咬牙闷哼，却又不敢醒过来。 莫川挠了挠头，接着把因为挠头而掉地上的娃娃捡起来，继续往回走。 走到半路，前面已经有一大帮子人过来。 那丢了娃的妇人快步冲上前，一把夺过莫川手里的娃，恶狠狠道：“川娃子，你有没有在我娃身上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赶紧撤了，你家婆婆就在后面看着，你敢使坏，我要你好看。” 莫川撇了撇嘴，一把推开那妇人，往自家婆婆那里走。 婆婆笑呵呵的，倒是很开心，他是知道老爷子的本事的，也知道齐家少年们嘴里说的偏门儿是什么。 只是看着这个孙子，觉得有些陌生。 第29章 修行 “取食儿的在外面找什么东西，估计这两天就会过来，正好你也不要乱跑，跟林家女娃子多多增进感情。” “至于其他的，婆婆会帮你摆平的，你救了那家人的娃娃，不能让他们误会你。” 莫川来到婆婆身边，婆婆宠溺的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拉着他小声说话。 一旁的林家女儿，在此刻看莫川的眼神都变了，眼里异彩连连。 莫川听到第一句就偏过头去看林家女儿，见状暗道不妙。 至于那妇人误不误会，他没有一点感觉，不是很在乎。 不管后面要怎么处理，莫川问心无愧，他跟婆婆说了一声便自己走了。 如此一来，却让齐家子女心里不是滋味，只觉得愧疚难掩。 做好事不留名，深藏功与名，莫川离去的背影，在他们心里都高大了起来。 莫川回到住处，老爷子在院子里等着，见他回来问了两句，得知那娃娃平安后，笑容满面的回自己屋了。 莫川在镇上做了好事，他脸上便有光。 看着老爷子的笑容，莫川打心里高兴，对着老爷子的房门一拜后回了屋。 这次阴风偷人他也发现两个问题，那就是老爷子的本事绝对比婆婆他们的强，而且强不知多少。 身体固然是本钱，但也是制约自己的壁障！ 齐家那些少年少女，他们并不弱，皮糙肉厚，力大抗揍。 哪怕遇到山里的邪祟，他们也可以周旋，甚至靠着身体硬扛，甚至宰掉邪祟。 可这针对于看得见的，他们看不见的，便会束手无策，或者施展不开手脚。 相比于老爷子那些看不见的诡异本事，婆婆家的本事明晃晃的，有些太笨了。 对于莫川而言，他更倾向于老爷子给他安排的路，因为他更想成为一个老阴比。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自身的问题，只要他出手，体内的能量就会飞速消耗，他需要很多秽灰，很多很多，品质越高越好。 说实话，莫川很想把老爷子那口红棺材掰下来一点，留着备用，不然一到关键时候身体出问题，就会很麻烦。 想到这莫川哀嚎一声，满脑子都是秽灰，他要很多很多的秽灰。 这辈子缺秽灰，就跟上辈子缺钱一样。 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挫败感赶走，莫川开始闭目调息，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他的呼吸变得有节奏，然后再放缓，然后再彻底没了呼吸。 感官被放大，身体周边的所有事物，仿佛都变得缓慢。 意识下沉，落入体内，耳边传来咕噜咕噜血液流动的声音，然后意识游离在一块块干裂枯涩的大地上。 这是他的身体肉块，各个地方的肌肉。 他在干涸的大地上，找到了一口井，那口井没有多深，还是一口枯井。 随后意识再往下，落入丹田，莫川看过去，那里有一个小炉子，只不过里面空的，没有火焰。 按王富贵所言，自己的身体已经经过了第一步断生，现在要做的就是起死。 让炉子燃起来，让井里有水，水满神溢，身躯生又死，掌控自身生死之间。 只是要如何才能让井里有水，让炉子里有火？ …… 就在莫川在努力钻研身体中的门道，思考如何增长实力的时候。 他的衣服底下鼓起大包，一只红色的眼珠子长在一张血红色的符箓上，在他身上游走，观察他的身躯！ 这只眼珠子是王富贵给他的红色符纸所化，此刻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干嘛。 …… “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红色符箓所化的眼珠子瞬间隐没。 这时老爷子表情有些疑惑，反手关门，进屋里来。 他坐在莫川身边，仔细打量许久，有些惊疑不定。 因为他在旁边屋里，感应到莫川的气息一瞬间消失了。 而且就算坐在莫川身边，只要不去看他，就完全感应不到莫川的存在。 仿佛那里坐的不是人，而是没有气息存在的死物。 又在旁边坐了好一会儿，莫老爷子满意点头。 他确定莫川还活着，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更加壮实了。 这种变化微乎其微，但瞒不过老爷子的眼睛。 “会做人，也会做事，有奇遇也有魄力。” 他伸出手来，抚摸莫川的脑袋，眼中有欣慰与不舍。 “老头子要死了，不过莫姓交你手上，比我原本那不成器的孙儿强，也比我强。” “个人在家族面前，不值一提，以后莫姓开枝散叶，我也能看得到，老祖宗们也看得到。” “趁着这几天，爷爷把事情做完，就可以保证你后来的路顺畅许多，等你有了立足根本，爷爷也就放心去了。” “等黑娃子带着爷爷的骨灰过来的时候，会告诉你爷爷给你留下的东西。” “能看一眼，是一眼，人老了，反而多了眷恋，明明早就想死了。” …… …… 莫川并不知道外面老爷子在做什么，他现在全身心都在给自己点炉子，凿命井。 以他的想法，既然修行跟秽灰有关，那就是需要秽灰中强大的生命源质。 他神游在肉体之中，找到那被自己吞掉的一丁点青食。 尝试着把其中的能量牵引，然后放在炉子中。 炉子果然被点燃，只是里面没有柴火，很快就会熄灭。 莫川一想，既然是人体炉火，燃料自然是身体。 身体的强大，就离不开秽灰。 想清楚这一点，莫川将青灰抠下来一点，扔到炉子里。 这一点秽灰，足够燃烧半个月。 然后他来到命井上，把剩下的青食抠一点扔到井里，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了水声，不过水很浅很浅。 还有小小一点，半粒米大小，他放在心口处，供应身体基本所需。 青食所蕴含的能量异常庞大，一丁点都可以用很久。 炉子有火，命井有水，莫川只觉得身体处于水火交融的平衡状态。 …… 莫川沉浸在观察身体变化之中，一直到天亮。 等他醒来，起床去叫老爷子，却发现老爷子已经走了，连黑脸娃子也带走了。 他的心里有些失落，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老爷子应该不会离开太久，毕竟他还要送自己去学本事。 再回到自己房间，莫川这才发现昨晚盘坐的旁边，多了一个布袋子。 是老爷子的布袋。 他上前打开，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一块青红相融，拳头那么大，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放在袋子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红色的，看上去像从赤灰棺上掰下来的。 “发财了！” 第30章 灵灰成祟 老爷子就走几天，还给自己留这个一笔巨财！ 赤灰棺，还有这青红相接的东西，老头子表面上是个穷鬼，实则是超级大土豪！ 这些东西有多珍贵，可以说用这个给柳娘娘换，她可以把全镇的人杀了给你。 可以说老爷子简直是，壕无人性！ 而且现在莫川正是关键时刻，他的修行路因为缺少秽灰，有些艰难。 有了这些东西，至少可以保证，进境一大截！ 想到这，莫川开心的笑出声来。 “莫川，醒了吗？” 就在这时，门外有呼喊声，莫川急忙把东西放好，捆在衣服内层。 打开房门一看，还是昨天那个壮硕姑娘，不过今儿态度好了许多。 见莫川开门，壮硕姑娘说道：“婆婆叫你去吃饭。” 说话态度不仅好了许多，还羞答答的，看的莫川紧皱眉头。 “可以不去吗？”莫川回道。 他想在房间里抓紧修行，说不定实力能再涨一点，毕竟实力才是根本。 而且经过昨晚的探索，他已经清楚了一些眉头，苦于没有秽灰补充。 老爷子离开正好把他缺的补上了，正是一鼓作气的好时机。 有了这些，他便可以尝试生死之间，起死回生，踏入修行第一步。 壮硕姑娘摇头，道：“不可以，婆婆说了让你过去，今儿早是秽灰粥，吃了对你有好处。” 莫川闻言来了精神，好奇道：“秽灰粥？白灰还是赤灰？” 壮硕姑娘白了他一眼，有些怒气道：“废话，当然是白灰，你还见过赤灰不成，虽说昨夜你表现出色，但年轻人不能好高骛远。” “赤灰级的东西，城里那些老爷都可望而不可求，你说这话，当心被婆婆骂！” 莫川撇了撇嘴，心想苍蝇再小也是肉，便出了门跟着去了。 来到吃饭的地方，今天格外的热闹，齐家几十口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除了婆婆，居然一个老的都没有，有些怪异。 林家女儿也在，坐在婆婆旁边不停对他招手。 莫川从一众齐家子女身边走过，来到婆婆身边坐下。 他有些好奇齐家老的一辈去哪了，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但他又不敢问。 “川儿哥哥应该从来没有吃过秽灰粥吧。” 身边有齐家的一个小姑娘给他端来秽灰粥，笑容满面的说道。 莫川看了一眼所谓秽灰粥，就是类似于米糊的东西，只不过加了一点秽灰。 那小姑娘继续道：“跟着老爷子，没少饿着吧，老爷子也不像吃得起秽灰的人。” “秽灰难找，而且还是救命用的玩意儿，要不是人命关天，都不会拿出来的东西。” “像我们这还有粥吃，你人不坏，就不该待在老爷子身边，看把你饿的，瘦成这样了。” 莫川挠了挠头，也不好反驳，只能闷头喝粥。 对面的林家女儿不停的对他抛媚眼，他有些吃不消，速度开始加快，大口大口的吃。 其余齐家子女见状，眼里都露出同情来，纷纷要把自己的粥分给莫川。 这感情好，莫川巴不得多吃点，积少成多。 就这么吃了十几碗，他终于吃不下了，就要开溜，却被婆婆叫了回去，让他跟林家女儿培养感情。 莫川只好找借口去方便，然后抠吐，把喝的粥都吐出来。 身体已经把秽灰吸收干净，现在的身体要死不死，要活又不活的，粥在体内只会让他难受，没有任何营养。 吐完他才好受一些，找口水漱漱口，然后出去见林家女儿。 两人离开齐宅走在外头，这次没有人捣乱，镇上的人也没有指手画脚。 有人在后头看着一胖一瘦二人，说着两人般配。 “你好像跟前两天，有些不一样了。” 林家女儿看向莫川，眼里似笑非笑。 莫川疑惑道：“哪里不一样了？” 林家女儿道：“整个人都壮实了一些，身上肉多了，气质也变了，变得更加沉稳，内敛。” 莫川听了心里有些高兴，因为这代表着他修行有成啊，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 感受一下身体，确实不错，八十来斤的东西应该扛得起了，要知道最开始风都能把他吹倒。 林家女儿继续道：“本来我过来见你一面就该回去，想不到待了两天，我们之后的事宜，后面再谈。” 莫川问道：“你要走了吗？外面好像很乱。” 林家女儿道：“听说是找一块青灰级的老物件，还没有炼化的。” “以前那边有天灾落下，大火弥漫山林，死了不知多少人，后来城里的来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小西山便开始长出肥肉，直到越长越大，然后很多势力就一起，将那肉山喂养。” “到后面，听说孕育出了青灰级别的物件。” 莫川愣了愣，挠了挠头，因为这跟王富贵儿说的不一样。 王富贵儿说是他放在那的东西，怎么林家女儿说是很多人一起养的。 林家女儿见莫川不懂，便说道：“那些势力一起养出来的，所以要一起取。” “只是那小西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早就不知道最初放东西的地方到哪去了，所以便驱赶邪祟四处探路。” “只是这两天过去了，硬是没找到，琢磨着会跟周围的老爷闹起来。” 莫川点点头，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王富贵把他骗了，不过结果还行，他得了不小的好处。 他随即转移话题，以免被看出端倪，问道：“那他们还收食儿吗？” 林家女儿道：“自然收，城里人卷得很，不管是资源还是其他。” “我们这穷乡僻壤，很多东西我们都不认识，不知道价值。” “白日里，我们这种有道行的，就要出去找，一部分上供，一部分自己留着，还有多余的古怪的东西，我们不知道价值，就给他们换。” “这山林这么大，总会遇到不认识的宝贝，就给他们换。” 莫川点头，原来这就是取食儿，这不就是上辈子投机倒把的和中间商嘛。 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黄仙寨的人重视，娘娘镇的人也重视，还神神秘秘的，原来就这么回事啊。 “不过就算被困住了，我也得回去了，家里来信了，说祖宗的灵灰里长出了往生的邪祟，让我回去一趟。” 只是林家女儿后面的那句话，让他脸色一变，只觉得后背发麻。 他急忙问道：“那怎么处置？” 林家女儿道：“玷污我祖先的东西，自然是将他碾死！” 第31章 胚胎 莫川心里一凝，有些同情那些穿过来的人，想来下场会很凄惨。 就是不知道那是往生之人本身控制的，还是无意识被安排过来的。 如果是无意识的，那也太惨了。 而且，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人幕后推动。 自己的一举一动，会不会有人监视，就像是小白鼠被放进来，进行观测。 脑海里有好多的问题，但他知道问不得。 如今自己没有实力，无法去干涉太多，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他作出气愤的神情，呵斥道：“确实可恨，多亏祖先保佑，才能让我们延续至今，先辈们求神问卜，一次次的牺牲，委曲求全，才换来如今的我们。” “往生的邪祟，饶不得！” 林家女儿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莫川作出惋惜的模样，为林家祖先惋惜。 他的心里十分庆幸，他是被老爷子招回来的，老爷子也足够开明，从来没有问过他过多细节，还以为他是其他地界过来的游魂，不然逮着问总是会露馅的。 “最近这段时间四处都有动静，可能会不太平，娘娘镇外那些取食儿的再找不到，恐怕会有动乱，你注意一点。” “实在不行，让婆婆他们搬出去躲一阵子，那么多势力，真闹起来，稍微波及，寻常人便是家破人亡。” “哪怕祖先保佑，也免不了伤筋动骨，祖先再厉害，也是一群死人，借着一股阴气行事，碰到厉害的，嘴里一股子阳气就能吹跑他们。” 莫川发现林家女儿很厉害，她看事情很透彻，清醒。 这个女人，很聪明！ “何时动身？”莫川开口询问。 林家女儿道：“肯定是早些好，跟你说会儿话就走，有些事跟你提一下，怕你看不清。” “好比昨晚阴风偷人，就是最好的证明，久留必有灾，而且是大灾大祸！” 莫川心里默然，没想到这女人一丁点细节，可以联想到这么多。 他再次开口问道：“你告诉婆婆了吗？” 林家女儿摇头，道：“婆婆看得出来，不需要我说，不然就是我多嘴了。” 莫川哑然失笑，这意思是觉得他笨了。 不过以后确实得在小心一些，这个世界聪明人还是有的。 他想做老阴比，可不能轻易就翻沟子。 与林家女儿又说了一阵，两人闲聊着回了齐宅。 林家女儿与婆婆说了些话，便带着两个胖圆坨离开了，说有办法安全回寨。 婆婆也没有去送，刚才莫川两人单独的谈话，其实就是送行，她拉着莫川的手，对莫川说，这个林家女儿不简单，让他以后多来往。 莫川答应下来的同时，心里又有些疑惑。 老爷子要安排他去城里学本事，如今到这娘娘镇把他一个人丢下，自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说让他一年内开枝散叶，给莫姓延续香火，可是这林家女儿跟他分隔两地，如何延续？ 难道要让他来回跑不成？那再壮的牛也会累坏啊。 更何况，他跟林家小姐不太可能。 从刚才的交谈来看，林家小姐之前在婆婆面前表现的含情脉脉，都是装的。 她也许对自己有好感，但她明显看不上自己，女子慕强，她觉得自己太弱小了。 不过有一点，因为林家女儿的离开，莫川独自面对婆婆，有些吃力起来。 好在他不需要太听话，可以适当表现的任性一些。 随便找着借口搪塞然后便溜了出去，途中他看到不少齐家年轻人从外面回来，一个个愁眉苦脸。 仔细听他们谈话，能听到他们说寨子外乱的很，出不去，柳娘娘的收成不知道能不能凑齐。 凑不齐的话，柳娘娘可是要吃人食儿的。 还说着取食的如今也进不来，没办法换取东西，情况不好之类的。 莫川心里有着危机感，他回到住的小屋，关上门解开衣服，拿出老爷子给他留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打开，又迅速合上，他起身下床，打开房门四处张望，将布袋揣胸口，出门四处溜达一圈，确定四周人都不在后，他才回屋里，重新盘坐，取出东西。 只是这样，他还是不放心，意识沉入身体，找到那张红色的符纸。 这东西能让王富贵隔很远都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像监视一样，让他心里不舒服。 只是他刚想取走符纸，符纸上突然鼓起一个大包，睁开一只眼睛。 而符纸下方裂开一道口子，传出王富贵的声音。 “你能内视了！你这天赋好像……还不错，勉强算合格！” 嘴上这么说，王富贵心里却是震惊的，他当初花了半个月才进入内视，这莫川怎么比他快这么多！ 莫川不知道王富贵怎么想，他正好有事情问，说道：“镇子外的那些人，是不是为了我拿的那个东西？” 王富贵那边顿了一顿，道：“倒不是，不过有些关系。” 莫川道：“有什么关系？” 王富贵道：“小西山那边，以前有一座往生之人的城池，后来被各方联手，以火焰吞噬，将那些邪祟通通烧死了。” “那些邪祟的生机四溢，形成一个巨大的结茧，我们去看了，发现里面长了一个胚胎出来，胚胎中有青灰的气息。” “于是我们就想着把那玩意儿养大，不是说往生的邪祟掌握长生之秘嘛，就想养出来吃了他。” “我只是留了个心眼子，在旁边养了一份赤肉，这些年过去，变成青肉了。” “这青肉吸收了那东西的血，我怕被人看到，所以才找你提前去拿。” 莫川愕然，道：“也就是你们养的那个东西，跑掉了！” 王富贵道：“就是这么个意思，那东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有些棘手。” 莫川明白不是因为自己导致娘娘镇有此一劫，心里松一口气。 他倒不是好人，主要老爷子除了一开始对他不好之外，其余的时候都待他如同亲孙子。 镇上有婆婆，还有老爷子在乎的莫家大宅。 如果事情因为他起，他心里多少有点过不去。 随后他问道：“你现在在娘娘镇外面？” 王富贵道：“不在，那东西跑了，我跟其他几个老东西商议着怎么处理，而且这种小镇子的取食换物，怎么可能我亲自来。” 第32章 祖宗们在哭 “我想着你还在镇子里，所以便用这道赤视符提醒你一下。” 莫川道：“提醒我什么？” 王富贵道：“你有没有去祖宅看过，那东西的出现跑了之后，有许多邪祟借着灵灰生长了出来。” 莫川一愣，这个他倒是从来没想过，好像是要去看看。 王富贵那边继续道：“如果碰到了，直接碾死就行了。还有就是，你有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还等着你实力起来，咱俩干一笔大的！” 莫川想了想，便把如今娘娘镇的情况说出来。 这是王富贵主动提出来的，那也就是有条件在了，这属于两人之间建立的交易。 他问道：“什么条件？” 王富贵嘿嘿一笑，道：“跟聪明人交谈就是省力气。” “我的条件就是，你在白阶五的时候，要帮我一个忙，可能会要你的命，当然也不一定必死，反正很危险。” 莫川听迷茫了，问道：“白阶五是什么实力？” “……” 他这问题把王富贵问沉默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道行跟本事不会区分开，不管你是什么本事，都分为白，赤，青，三等。” “每一阶，分九等，你看你的炉子跟命井，里面有如阶梯一样的刻度。” “只有咱俩修炼一个法门，你才能帮我，而像我们这本事，等你能生死逆转，炼化全身的时候，便是赤阶。” 莫川似懂非懂，道：“那我现在几阶？” 王富贵道：“大概白阶一的样子。” 莫川满意点头，道：“镇上齐姓练体的，他们大概什么实力？” 王富贵沉吟片刻，道：“本事也有高低好坏，他们那种，一阶都没有，是不入流的本事，你家老爷子的本事不错，就是人老了，到头了。” 莫川刚想问更多的，王富贵语气变得低沉，道：“我感应到你附近有一个小鬼儿，本事不弱，当心点。” 随后他把位置告诉莫川，说手上还有事，符箓上鼓起的包瞬间收了回去，裂口合拢，没了声音。 莫川闭上眼睛，仔细去感应，果然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鬼气，而且很熟悉！ 他起身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墙角，有一道红色身影。 是黄仙寨的女鬼娃子！ 居然追这里来了！ 那女鬼娃子看到莫川，目光冰冷，只是她没有动手，而是穿墙离去。 莫川心里一沉，这女鬼娃子直面来他还能防备防备，就怕来阴的！ 关上房门，沉吟片刻，确定女鬼娃子走后，他尝试着将符箓从身体上取了下来，重新找了一块布包起来，放在一边。 王富贵人虽然不错，且每次都是抱着目的来，显得坦坦荡荡。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算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趁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做好防备。 而且，那所谓胚胎中跑出来的东西，说不定会带一批往生者出来。 这种关键时刻，更要把自己藏起来，不能去趟浑水。 将位置记住，然后想一个合理的办法带婆婆他们过去，就可以解决这次危机。 想通后，莫川再次打开老爷子留下的布袋，看着里面的东西。 老爷子刮一点赤灰棺都心疼的，竟然给自己留了这么一大块，还有一块青红交加，更是珍贵。 为了自己，老爷子是下了血本了！ 莫川心里感动，然后把赤灰块放嘴边，尝试着去咬。 喀嚓一声，有些硬，有些干巴，不过能感受到嘴里浓郁的香气，香气中蕴含着十分精纯的能量。 莫川吃下一块，然后小心的将东西收起，贴身捆好，闭目调息。 他将赤灰中的能量牵引，引入炉子和命井当中。 只是这一口赤灰，炉子火是旺了，但没有旺太多，命井里水也多了，但也只是多了一点。 他找到所谓的阶梯状刻度，上面有九阶，距离二阶远远不够。 身体各处是有好转，但也不是很明显。 这具身体就像是会吃秽灰的深坑，怎么填都填不满。 这一口赤灰，不知道能买多少条命，给他用了，效果竟然这么微弱！ 莫川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也大概明白为什么自己用那么珍贵的赤灰修炼，进境还这么慢的原因。 是自己天赋不行，刚才王富贵说天赋勉强估计是在安慰自己。 “天赋不行就堆上去！” 狠下心来，将那一整块赤灰吃下，然后继续调息。 一整块赤灰吃下，效果是有了，但效果和付出比起来，简直暴殄天物！ 就在莫川想检查一下是不是身体有其他问题时，那叫人吃饭的壮硕姑娘又来了。 莫川打开房门，赫然发现天已经黑了。 果然小说里说修仙无岁月，他感觉没有过多久。 门外壮硕姑娘看向莫川，道：“中午我来叫你吃饭，你怎么不吭声？还在屋里自言自语。” 莫川挠挠头，有些尴尬，道：“睡着了，说梦话呢，你没听到什么吧？婆婆呢，她没说什么吧？” 壮硕姑娘一脸愁容，道：“说梦话有什么好听的，婆婆忙着嘞，也不吃饭，我就没跟她说你的事，怕她分心。” 莫川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被人发现，毕竟他的修行方式完全不用借助邪祟妖怪的力量，而是去吸收，显得非常另类。 “晚上可能不太平，你不要睡的太沉了，或者你晚上跟他们一起睡，万一真出事了，也好护你周全。” 莫川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壮硕女子点头，道：“出大事了，祖宗们不知道为什么在哭，而且白天的时候，居然有邪祟跑进来吃人。” “柳娘娘靠不住了，我们要去拜别的老爷，就是……少不了死人了。” 莫川皱起眉头，他倒是有办法，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才合理。 至于祖宗们的哭声，随着向宅子中间走，隐隐约约是听到了。 但说哭声不准确，更像是一群年迈老人在痛苦呻吟。 而且随着越往里走，那哭声就越大。 莫川心里暗自心惊，跟着壮硕女子往里走，很快来到吃饭的地方。 此时吃饭的地方围满了人，齐家的子女们正跪在地上，虔诚的朝着一个方向跪拜。 莫川走过去，壮硕女子直接跪下，也催促着他跪。 最前方的婆婆正对着空处念着什么。 莫川目光穿过婆婆，落在地面，瞳孔猛的收缩。 婆婆的前方地面皲裂，一只只长满肉疙瘩的手在从地面挤了出来。 在那肉疙瘩的下面，似乎有血肉滚动，一张张脸在缝隙中挤。 他们的眼神空洞，身上的肉块腐烂，嘴里不停的发出哀嚎声。 莫川脸色惨白，小声问道：“祖宗们怎么了？” 壮硕姑娘皱着眉头，轻叹一声，小声说道：“祖宗们痛，柳婆婆在吸他们的血。” 莫川心中骇然，也就是说这些老祖宗们，都是活的！ 他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齐姓的祖宗们老了，身上就会长肉，然后被埋在地里，柳娘娘的根须延伸过来，扎根在他们身上！ 他们的肉不停的长，柳娘娘就不停的吃肉，吸血！ 而今柳娘娘遇到了麻烦，便假如在啃食老祖宗们，导致他们不断呻吟！ 这便是婆婆他们，得到本事的代价！ 第33章 末世计划，转向胞子 旁边不远摆着桌子，桌上放着粗粮。 壮硕姑娘叫自己过来吃饭的，只是老祖宗们在一旁痛苦呻吟，血肉不断涌动翻滚，从地缝里挤出来。 这让他怎么吃得下！ 前方婆婆嘴里又念叨几句，回过头来，表情冷漠，语气平淡，道：“行了，给老祖宗们点香，让老祖宗们先吃。” “吃完我有事要说。” 婆婆简单说完，立刻有人起身来到一旁，在桌子旁边点香，烧起香烛元宝，还有方形纸钱。 随着烟气飘散，在莫川惊愕的目光中，一道道灰色半透明的肥胖虚影从另一边的墙里涌了出来。 没记错的话，那是齐家宗祠的方向。 莫非是死去的老祖宗们？ 看来柳娘娘总有一天会把地下的祖宗们榨干，然后又换一批！ 莫川看着这些灰色身影，只见他们身上挤满肉瘤，浑身肥肉堆叠，拥挤着上前！ 很快，这些灰色肥胖的人影拥挤在桌前。 他们坐下来，身上的肉都挤在一块，两张大桌子被挤满。 莫川透过他们的身体，看到他们表情也是痛苦，但手上却还是争先恐后的去抓桌子上的干粮。 他们大口大口的吃着，可是桌上的东西却并没有减少！ 这时齐家子女们相继起身，壮硕姑娘回头对莫川说道：“祖宗们吃完了，我们才能上桌。” 莫川不太明白这些习俗，只能点头应是，心里只觉得瘆得慌。 “啊！！！” 也就在这时，有老祖宗发出低沉的嘶吼声，那老祖宗回身，指着一个方向，是齐宅的祠堂。 婆婆脸色阴沉，转身看向莫川，道：“小莫川，你跟我走一趟。” 莫川心里一惊，不知道婆婆叫自己有什么事，但还是快步上前。 婆婆带着他出了门，去到了齐家祠堂前，回头对他说道：“老头子说你别的本事没有，但能看到看不见的邪祟，老祖宗预警，有邪祟进了祠堂。” “一点征兆都没有，肯定是看不见的邪祟，等会儿开门，你指我，我过去打。” 莫川点头，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宗祠里的应该不是看不见的邪祟，是人！ 婆婆说完便推开了门，宗祠里面有微弱火光，一个个灵牌摆放整齐，牌子后面都有一坛子骨灰。 看样子老祖宗们也会被柳娘娘吸干，然后被回收，磨成粉又放回来。 而不出莫川所料，在往里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坛子里，正伸出一只手来。 那个手伸出来在外面摸索，然后撑起坛子往外挪。 莫川跟在婆婆后边，抬眼看了一眼婆婆，不敢说话。 他很想开口提醒，但最终还是忍了。 只见那坛子挤开其他坛子，然后到了边缘位置，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落在莫川与婆婆脚边上。 莫川看去，只见灵灰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吸，然后长出一张嘴，把灵灰吃掉。 灵灰里开始有血肉连接，长出了一个人的脑袋，紧接着身躯。 这是一个女人，二十岁左右，还闭着眼睛。 婆婆已经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往生的邪祟，敢玷污我齐家祖宗！” 婆婆的声音惊扰了那女子，迫使她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婆婆，眼里满是迷茫，就跟莫川刚来的时候一样。 “小莫川，你出去吧。” 莫川一愣，迟疑道：“婆婆，往生的邪祟会不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要不要留着问一问。” 婆婆回过头来，目光阴森可怕。 莫川识趣的闭嘴，转头离开。 这里的人对祖宗们看的很重，这种借祖宗灵灰长出来的邪祟，是不会容忍的。 来到大门的位置，他回头对婆婆道：“婆婆，我去莫宅看看，说不定老祖宗们也出事了。” 婆婆点了点头，道：“让两个人跟着你一起过去吧，我先把这里解决，就过去找你。” 莫川点头，关上房门，紧接着里面便传来了惨叫声。 深吸一口气，他迈步离开。 回到吃饭的地方，为了不让人怀疑，他把叫他吃饭的壮硕姑娘叫上，然后出了齐宅，直奔莫宅。 外面灯火通明，人们都在自家屋里，点香祈祷，祈求神明庇佑，祈求柳娘娘，祈求祖先。 莫川带着壮硕姑娘来到莫宅，让姑娘在宅子外等他，说怕祖先不高兴，等他问过祖先再让她进去。 壮硕姑娘点头应是，还一个劲问莫川发生了什么事。 莫川说自己也不知道，然后便进了莫宅中。 一路在破败的莫宅里走动，并没有看到其他东西，连祖宗们也没见到。 就在莫川想走时，阴风阵阵涌来，在风里他听到了祖宗们的声音，指引他去某个方向。 莫川跟着指引，很快来到一个阴暗的角落，角落里有一道身影，裹着灰，蜷缩的在那里。 是一个小男孩儿，七八岁差不多，长得很普通，最大的记忆点是眉毛很浓。 小心上前，那小男孩儿连连后退，十分惊恐。 莫川体内炉火高涨，阳气大盛，老祖宗们和阴风急忙退开，不敢接近。 “你是哪儿的人？” 莫川为了缓解他的紧张，特地用的是家乡话。 果然，那小孩儿停了下来，有些兴奋道：“我是重庆嘞，老辈子，你也是重生计划过来的啊？” 莫川一愣，心里惊起一阵大浪！ 确实是上辈子的地名？ 只是重生计划？是什么意思！ 他皱起眉头，随后点头，道：“没错，我也是，但好像有一点不同，他们是不是没有告诉你们，这边的情况？” 小男孩儿连连点头，道：“我们都是穷人，哪里会有人告诉我们，老辈子，咋子办哦，我害怕的很。” 莫川点头，道：“跟我讲一讲，你们那边的情况。” 小男孩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我们都是稀里糊涂的，只知道到处的地面都开始裂开，有钱人开启航道计划，去往星空。” “而我们这些穷人，则参与了末世重生计划。” “有人说发现了异世界的缺口，但我们无法到达，它处于空间罅隙之中。” “于是又有人提出，人类转向胞子计划，以人体转化，向新世界寄生，把人体分解，投掷。” “犹如胞子一样，落到罅隙之中，落到这个世界，然后寻找寄生之处，也就是足够的养分，然后吸收，生长！” 第34章 娘娘镇危机 该说不说，听上去好比天方夜谭。 莫川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情，是因为他是灵魂穿了过来。 而这娃娃的意思，是把人体分解，然后寄生，重新长出来！ 这怎么会保留原有的记忆呢？ 而且……什么时候有这种科技了！ 富人启航，去往星空？ 这得需要什么样的科技水平！ 加上这小孩说什么地面到处裂开，好像末日一般的场景。 他很确定，上辈子他死的时候，没有这些东西。 只是不等他再问，外面壮硕姑娘的声音响起，说婆婆来了，问他有没有出事。 莫川看一眼那小孩儿，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小孩儿脸色大变，不停的挣扎，莫川却不管不问。 手上的力道加大，莫川想过直接捏碎这娃娃的喉咙，这样就不会让婆婆和祖宗们怀疑。 可是这娃娃嘴里说的东西，他又很想知道后续。 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这样的机会了。 莫川想到一个法子，至于这娃娃能不能活，他就不知道了。 他提着那小孩儿，体内炉火熊熊燃烧，逼退阴风和祖宗们，让他们退的更远。 随后大声呵斥道：“小小邪祟！竟敢扰祖先清净！” 说完他看了一眼外面，对这小孩小声说道：“我想到一种可以让你假死的方法，你能不能活我就不知道了。” 小孩眼里满是恐慌，依旧挣扎不断。 莫川调动体内炉火，将一股能量汇聚食指，用食指按住小孩的耳根。 假死也就是暂时性休克，耳根部皮下，有耳大神经，枕小神经，还有其他多条神经重叠。 会使人昏厥，暂时性休克。 当然，如果醒不过来，就会因为胸腔缺氧真的死掉。 所以说看这孩子的命。 将其神经麻痹，导致休克后，莫川提着小孩给祖宗们看，祖宗人都是死人，对生气应该很敏感，所以莫川看的时候有意使炉火躁动，干扰他们的判断。 “祖宗们，该怎么处理他？” “……” “扔掉，丢出去喂牲畜，不要放着玷污了我等栖息之地。” 祖宗们的阴灵似乎对其极度厌恶，恶狠狠说道。 莫川点头应是，然后从后院翻出去，走出一段距离，确定祖宗们离不开宅子后，手心能量汇聚，一掌打在小孩心口。 小孩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意识有些恢复。 莫川知道他能听见，以最快的语速告诉他，不要跟任何人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刚才说的话也不要跟任何人提及。 再让他找地方偷衣服穿上，告诉他王富贵说的可以避难的位置。 说完他将小孩儿扔在地上，便又翻墙上瓦，进入莫宅，快步往正门走去。 要不是想了解那边所谓的末世重生计划，莫川怎么会冒这么大险。 如果这样那小孩儿都还死在了外面，他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毕竟他自身难保。 去往正门的途中祖宗们的阴灵不断夸赞莫川，说莫川处事周到。 莫川跪地给祖宗们磕头，祈求祖宗保佑。 这个世界的文化水平并不高，所以祖宗们也看不出莫川的花样，只觉得这后辈会做事。 婆婆和壮硕女子在门外等着莫川，莫家的宅子，因为老爷子的缘故，祖宗们也不喜欢婆婆。 所以宅子也没人打理，除非必要，婆婆也不想进去。 莫川来到正门，见到婆婆，露出笑容，道：“婆婆，我也遇见了一个邪祟，还是个小孩，我捏碎了他的喉咙。” 婆婆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神情，柔声说道：“好孩子。” 随后有阴风从莫宅飞了出来，在婆婆耳边呓语。 婆婆听了之后，满意点头，上前拉着莫川，道：“祖宗们在夸你，但你记住，这种邪祟最是可怕，比那些披着人皮的还可怕，他们长着人的身体，却根本就不是人，你做的很好。” 莫川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算是搪塞过去了。 壮硕姑娘上前，说道：“就你进去的一会儿功夫，镇子里好几家的娃娃被阴风偷走了。” “那些人找到我们，可祖宗们不让我们救，让我们躲起来。” “如果躲起来还是不行，就得带着祖宗们搬家。” “到时候你机灵点听到没，不要被外面的邪祟抓去了。” 莫川连连点头，跟在两人的后面，又往齐宅走。 途中有许多哭声传来，他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在求神问卜拜先祖，如今大门紧闭在屋里哭，说娃娃被偷走，找不回来了，柳娘娘也不管他们了。 轰隆！ 走到半路的时候，后面传来轰鸣声，莫川回头看去，只见一头丈高的牛魔闯入镇子中，一路横冲直撞。 那些建筑在牛魔的脑袋下犹如脆纸，轻轻一撞，木屑粉碎，瓦片四处散落。 屋子里的人被撞飞，还在空中就被那牛魔一口吞去。 “啊！！！！” 有妇女跑出门外，惊声尖叫，下一刻就被飞来的撞飞，落在地上时，散落一地。 天空上，巨大的柳枝落下，轰隆一声砸入镇子中，那柳枝像蛇一样，在胡乱挣扎，撞碎又不知多少房屋。 人们从屋子里冲出来，发了疯的向外面跑，想要逃命。 然而跑到一半，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却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他逃跑的时候把他腿给吃掉了。 “嘭！” 有屋子燃起大火，火势瞬间高涨，火蛇四处游窜。 莫川被婆婆拉着往齐宅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人这个物种，何其渺小。 待来到齐宅，里面已经乱做一团，齐家人在大包小包收拾东西，几个人冲过去，把齐家宗祠整个抬了起来。 至于底下埋的祖宗们，则没有去管他们。 有两个汉子在前方开路，一路撞穿墙壁，让抬着宗祠的几人能过。 婆婆拉着莫川，快步跟上，一路喝斥那些收拾财物的后辈，让他们快跟上。 莫川就这么被齐婆婆拉着，混着拥挤的人群，一路往外走。 “婆婆，我莫姓的祖宗们怎么办？” 婆婆回头看着他，道：“不用担心，祖宗们能照顾好自己，我们搬宗祠是为了祖宗保佑我们，你跟我们一路，就没事的。” 莫川点点头，他是想回头找那个小孩，但明显婆婆不会再放他出去了。 就这么一路跟着齐家人往外冲，沿途有不少镇子上的其他人，跟着一起往外跑。 有邪祟阴风过来，莫川就看到宗祠用一群肥胖身影装模作样，吓跑阴风里的邪祟。 一些小花妖，或是长满眼睛的石头滚动过来，被齐家人撞开，撞碎。 齐家人的身体素质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一个个皮糙肉厚，直接跟那些邪祟硬干。 莫川就这么被护在中间，眼看着他们往一个方向前进。 那个方向并不是王富贵告诉过莫川的方向。 而王富贵说过，只要不是他说的那个地方，那么其他所有位置，都是必死无疑！ “啊！” 又是一声惊叫，有人走着走着突然消失了。 齐家人尽管身强力壮，却也只能胡乱拍打四周。 婆婆对莫川说道：“你能看到那脏东西吗？” 莫川偏过头去，看到一个长着三个脑袋的怪人。 那怪人三尺高，三个脑袋一老年一中年一幼年。 老年脸表情狰狞，中年似笑非笑，幼年满脸童真。 除此之外，这三头怪人还背了一个黑口袋，口袋里似乎有人在挣扎。 “看得见。” 莫川点头，然后指向那个怪物的方向。 齐家婆婆一把将莫川举了起来，让他指明，然后让齐家汉子往莫川指的地方打。 “砰砰！” 齐家的汉子冲过去，莫川指哪他们打哪，果然打在空处，却有碰撞声。 只是没过两招，一个齐家人便被套进了袋子。 接着，两个人，三个，四个。 袋子里的人不停往外蹬，却无法破开袋子。 而且那袋子没多大点，却像一个无底洞一样，怎么也装不满。 莫川甚至觉得，那个小袋子能把这里所有人装下去。 也就在装下四个齐家人后，那个三头背袋怪终于注意到了莫川，不再装人进去，开始向莫川扑来。 第35章 借邪祟引路 倒其他的人似乎都看不见这邪祟，被这邪祟一路撞开，一路掀飞出去，撞到人群，散乱一片。 那三头怪人的速度很快，三张脸皆是作出凶狠状，一瞬间便冲到莫川面前，一跃而起。 三张不同的脸同时张嘴怒吼，发出三种不同的声音，或嘶哑，或低沉，或刺耳。 莫川听到这混杂的声音，只觉得头昏脑胀，心闷气短。 他想调动体内炉火，但婆婆就在旁边，一旦他身上流露出异于常人的力量，就会被察觉。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有硬扛着，哪怕耳心流出血来，几欲呕吐！ 婆婆就在旁边，这么近的距离，总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孙子被抓走吧！ 这时，那三头怪人在嘶吼过后，举起了手中的黑袋子，就要把他装进去。 身边的婆婆终于出手了，她看不见那邪祟，但她也听到了这难听的吼声，就在莫川身前！ 只见手臂肌肉隆起，一拳轰出，拳风激荡，空气剧烈震动。 她手上的衣衫瞬间撕裂，被鼓胀的肌肉撑碎。 “嘭！” 一声闷响，婆婆的拳头打在三头怪人身上，将那怪人瞬间砸飞出去，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砰砰啪啪响声。 沿途的房屋被砸倒砸穿，那怪人被废木废石掩盖，没了动静。 莫川耳心的血本在往外流，血液却是在那一瞬间，震动，粉碎，蒸发。 婆婆一拳打在他前方不足一尺的位置，巨大的力道迸发，劲风狂暴，让他的一整张脸火辣辣的生疼。 这一拳把莫川打懵了！ 他的心中骇然。 这是什么力道，人怎么可能打出这种力道来？ 婆婆一只手提着莫川，关心的问道：“没事吧，那邪祟死了没？” 莫川愣愣的看着婆婆那健硕的肌肉，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看向邪祟倒飞出去的方向。 远处废墟中，那这会又爬了起来，提着袋子慌忙逃窜出去了。 莫川看着那怪物逃窜的方向，想了想，指明了方向，道：“没死，它要逃！” 婆婆冷哼一声，怒喝道：“想跑，抓了我家里人，能让他跑不成！” 紧接着一阵撕裂声，莫川眼里，婆婆整个人膨胀了一大圈。 本就宽大的身子此刻撑碎衣衫，像是一头蛮荒巨兽。 那一条手臂，比他整个人都大一圈！ 恐怖的气血从这位老人家的体内迸发，异常强盛！ 莫川毫不怀疑，婆婆一拳能把他打成肉泥！ 可是……这样的本事在王富贵看来，是不入流的本事。 是因为后果太惨烈，还是说上限太低？ “婆婆，我指方向，我们去把族人救回来！” 来不及多想，莫川急忙向婆婆说明。 婆婆也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让他指路。 莫川指向那三头怪物的方向，婆婆带着他冲了出去，一跃数丈高，数丈远。 后方其他的人急忙跟上，呜呜泱泱一片。 莫川被婆婆提着后领，不断指向不同的地方。 因为他不是要婆婆追上这邪祟，而是要把这邪祟，赶到他预想的方向。 那三头邪祟吓的哇哇乱叫，唯一让他好受的就是后面的壮硕老婆婆准头不太好，打偏了好多次了。 婆婆能感应到那邪祟就在近前，几次都差点打到它。 但她不知道是莫川故意指错的，心里还在感叹那邪祟滑溜，竟然那么能跑。 就这样，莫川带着一众人往镇子外跑。 后面火焰滔天，嘶吼不断，镇子被大火覆盖，支离破碎。 邪祟们追逐那些没跑掉的，已经被恐惧包裹的人，发出一声声嬉笑般的怪叫。 哪怕是跟着齐家人一路的，也是惊慌失措，逃跑时连滚带爬。 莫川指挥着齐家婆婆一路前行，很快便冲到镇子边缘，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的往外面冲。 外面阴风更盛，平日里柳娘娘的威慑力还在，敢闯进去的邪祟都是胆子大的。 而外面就不同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不少普通人在出镇子的一瞬间便被阴风掳走，有些沉不住气的已经开始四散奔逃。 莫川继续为婆婆指着方向，齐家人一路前行，从邪祟群中穿过。 等来到一处地势高一些的地方，莫川抬头环顾四周。 如今的娘娘镇周围，可谓是群魔乱舞，而在更远处，有人影摇晃着旗帜，混乱的气流在那里迸发。 有庞然大物与那些人影厮杀，有数不清的邪祟犹如浪花一样扑向那些人影。 目光所见的一切，都在混乱之中。 不知为何，莫川心里有些担心老爷子，并不是因老爷子有秽灰给他。 而是发自内心的担忧，怕他出事情。 也不知道这老头子在外面，能不能活下去。 悠悠一叹，不敢多看，急忙收回目光，继续指着方向。 途中还遇到了不少其他镇子里的人，他们也跑出来了。 不过人数不多，而且一个个的都是残缺，蜷缩着躲在角落里等死。 娘娘镇的人虽然也在随着时间减少，但他们赫然发现，此行相比于外镇人的惨状，他们出奇的幸运。 一路有邪祟侵扰，但都是不太强的，勉强能够应对。 齐家的祖宗们在宗祠里报团，一道道灰影涌动，驱散一些看不见的东西，保佑他们平安。 所有人都在努力很紧，都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身首异处，但都在努力的想让自己活下去。 慢慢的，前方的路变得崎岖不平，他们来到了一处古怪的山峰。 没有人计算距离，但距离娘娘镇至少三十里开外。 也没有人计算时间，因为他们都精疲力尽了！ 莫川见已经到了王富贵所说的位置，便指准了那邪祟。 婆婆两拳轰出，直接打碎了那邪祟两个头颅，手上鲜血流淌。 “终于打中了！” 婆婆大喜，只见前方有两处凭空的往外冒血。 不用莫川说她也知道了位置，两步上前，伸手抓住了那邪祟。 三头只剩中间那一头，邪祟终于显形，对着婆婆破口大骂：“何必折磨，要杀要剐……” 邪祟还没说完，就被婆婆捏断了脖子。 莫川从婆婆的身上跳下来，抢过那个大黑袋子，把被装进去的人放了出来。 只是他看中了这个宝贝，不着痕迹的把袋子折叠好，揣到了自己兜里。 婆婆看了他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开口安抚那几个被装进去，有些吓坏了的齐家人。 一群人开始上山，然后找位置休息。 “婆婆，这座山为什么没有邪祟？” “你看那些树，为什么都是黑色的。” 休整一会儿，有人好奇询问。 因为站在山上，可以看到四处都有邪祟存在，唯独这座山上没有，寂静一片。 还有人去到那些黑乎乎的怪树前，好奇的打量，伸手触碰，却发现这些树是软的。 那人取出刀子想割一块，刀子下去，那树却咕噜噜的往外冒血。 “齐婆婆，快来看，这树在流血！” 第36章 太平 在场的人闻言都愣住，纷纷过来查看。 一群人围上去，看着不停往外流血的黑色大树，议论纷纷。 流血的树她们见多了，但都是林子里的邪祟，这种不是活物的树会流血，就是第一次见了，都觉得稀奇。 莫川站在后方，隐约记得王富贵跟自己说过一句话，不要让这里的树流血。 只是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些围着树的人神情开始变得呆滞，直勾勾的盯着那流血的树。 仿佛有一种奇异力量，将他们的目光吸引过去，使他们再也无法挪开。 甚至就连婆婆和齐家的祖宗们都也不例外！ 莫川走上前想阻止，只是随着接近，他的内心也变得异常躁动。 那棵树在以某种奇特的力量吸引他！ 感受到身体的异样，莫川深吸一口气，退几步出去，从怀里摸出那赤灰块，狠狠咬了两口。 精纯的能量涌入口腔，被莫川调动，凝聚头部，让自己保持清醒。 也就在这时，有人上前一步，伸手去触碰那流血的树。 树的伤口位置猛的传来吸力，将那人的皮囊，血肉，通通吸了进去。 顷刻间，那人吭都没吭一声，就已经成了白骨。 等莫川从人群中挤过去的时候，白骨已经堆一地，至少死了七八个了。 又站在那研究怎么解救，眼瞅着又死两个。 既然不能流血，那就给他治好！ 想到这莫川回头从那些人身上搜寻秽灰，总不能他自己出。 他只有赤灰和青红灰，不可能用的。 找到后便回来，一把将那白灰糊在黑树的伤口上。 随着一阵呲呲响，那黑树不再散发那种奇特力量，一切又归于平静，只留地上二十几具白骨。 从娘娘镇跑出来的跑出来的人，总共也就七八十个，其中大部分还是齐家人。 如今在场的，除了齐家的，只有零散七八个外姓，可谓惨烈。 等这些人恢复清醒，莫川已经在四处溜达了一圈，摸清了这座山的情况。 这整座山，就是一个巨大的邪祟！ 不过与其他邪祟不同，这座山无法动弹，似乎地下有什么东西拉扯着它。 而且它无法主动觅食，只有猎物自己送上门，还得弄伤它，血液会释放一种奇特气味，包裹住猎物的神经。 只是可惜的是，他没有见到那个往生的小男孩。 估计死了吧。 不是任何人都有这种巧合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简直就是奇迹。 回来的时候，这些人陆续清醒，连老祖宗们都被迷惑住了，所以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得救的，只能在一阵恐慌中远离此地。 莫川也跟着一路，途中再也不敢触碰其他的东西。 “估计是哪位厉害的大能，看我们可怜，搭救了我们，莫川，你说是不是？” 身边的壮硕姑娘开口说道，脸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演戏嘛，莫川会的，他表情略微浮夸，有些被吓坏的模样。 只有婆婆皱着眉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因为她实力比较强，站的也比较靠后，清醒过来的早，那时莫川还在远处，趴着摸索这座黑山。 这个少年，一点也不像自己的孙子！ 像一个邪祟，像一个披着他孙子人皮的邪祟！ 如今莫川的一切行为，在齐家婆婆眼里都显得奇怪，违和。 她就这么一个亲孙子！ 莫川并不知道齐家婆婆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婆婆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变了，心里暗自警惕。 他们来到黑山的另一面，小心的等待，等待外面混乱结束。 不知道要等待多长时间，只能白天黑夜，死熬着。 …… 很快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人们有一顿没一顿的，个个饿的脸色蜡黄，又不敢下山，山外的邪祟们还是有些暴躁，混乱。 莫川每当夜里便偷偷出去，慢慢修炼，将老爷子给他的赤灰用完了，那青红交加的秽品，也被他吃了一小块。 他的炉火已经很旺了，熊熊燃烧，命井里的水也涨了很多，来到第二阶。 现在的他力道比之前翻了倍，跟齐家的那些少年比，应该还要强上一点，但跟婆婆比不得。 只是齐家婆婆似乎有些异常，似乎察觉了什么。 好在她没有直接动手，只是怀疑，让莫川缓了一口气。 婆婆应该是在等老爷子，她只是肉身强大，其他的门道可谓一窍不通。 面对唯一的孙子，她也不敢动粗，怕弄得关系生疏，本来就少待在身边。 所以只有等老爷子过来验证。 莫川不敢赌老爷子一定站在这边，只有努力提升实力。 而哪怕过去半个月，人们还一直谈论着上次被谁救下，还说着要给那人点香供奉，建造神龛。 也在这一天，熟悉的铃铛声在莫川耳边响起，老爷子背着背篓，从远处赶来。 莫川听到铃声，心里紧张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老爷子活着，他很开心。 婆婆在看到老爷子的一瞬间便起身，急着上前。 她故意落下莫川，不想让莫川听到。 莫川也故意落在后面，以防情况不对，能提前跑路。 看着老爷子跟婆婆交谈一阵，老爷子偏过头看了这边一眼，摇了摇头。 莫川不知道摇头是什么意思，只能缓缓后退。 直到黑脸娃子对着他招手，他才立马堆起笑容，跑过去乖巧的叫着爷爷。 齐家婆婆眼里有狐疑之色，却没有多说什么。 莫川跟老爷子待的久，应该比她这个婆婆清楚。 老爷子笑着上前拉过莫川，手上在莫川肩膀上捏了两把，触碰到结实的肌肉块，满意的点头，开口说道。 “外面已经静下来了，那些取食儿的跟各方的老爷大打出手，还是没有找到要的东西，弄得两败俱伤。” “他们已经谈妥了，就是娘娘镇可能回不去了。” 婆婆疑惑道：“为什么？” 老爷子道：“柳娘娘脑袋被砍了，我看着她被砍的。” “砍的时候她还在骂我，说我是灾星，走到哪哪就会不太平，说她是被我害死的。” “……” 婆婆沉默了片刻，悠悠一叹，道：“那得回去迎祖宗，那些受苦的祖宗们得挖出来。” 老爷子道：“不着急，你们先把去处决定好，我带着小莫川要去其他地方。” 婆婆脸色一沉，道：“外面这么危险，你带他去哪？” 老爷子道：“去杨子寨，去给他定亲，杨子寨虽然隔得远，但也受了创，这次带他过去看看林家那姑娘。” 婆婆闻言，脸上缓和下来，轻声道：“也好，那你们早去早回。” 老爷子又交代几句，便带着莫川离开。 他们一路向娘娘镇的方向走，途中见到不知尸体，有人的，有邪祟的。 地面粘稠，不知道是血还是其他什么粘液。 他好奇问道：“爷爷，我们是去杨子寨？那怎么学本事？” 老爷子笑道：“骗你婆婆的，我们直接过去，杨子寨那边我去过了，你每个月就过去跟林家女儿好一次。” 莫川：“……” 第37章 奇老爷 自己去学本事，每个月回来跟林家女儿相好一次？ 莫川哭笑不得，得亏老爷子能想出来，这也太抽象了。 关键是林家女儿还真配合着答应了。 这么欺骗老人真的好吗？ 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跟着老爷子走，见识一路上各种风景。 娘娘镇的柳娘娘不见了，远远看去，只看到地面有个巨大的脑袋，发丝摆落在四周，好大一块地漆黑一片。 一道道人影窜动，在收拾着残局。 柳娘娘有道行，免不得要被磨成粉了，那巨大的树干都不见了，应该是锯成段被人扛走了。 就是齐家跟莫家的老祖宗们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 他问老爷子，老爷子说祖宗们藏在阴曹地府。 莫川不信，他更信祖宗们藏在地里面，躲在土里。 从娘娘镇路过，外面的邪祟也好妖怪也好，都比之前少了许多。 他看到有穿着衣服的老狗抱着一条小狗痛哭，有花妖在啃食别的邪祟，腰肢扭动。 随处可见的大头泥俑，四处走动。 不过它们这次没有笑着脸，一个个都是苦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 甚至莫川还听到一阵唢呐声，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群黄鼠狼抬着一口棺材，给死去的同乡送行。 那些黄鼠狼穿着衣服，一路撒着纸钱，一路眼泪汪汪的。 老爷子还叫上莫川跟着送了一程，嘴里用哭腔一路念叨着什么。 莫川也做样子，假装哭，嘴里哇哇一哭，比那些黄鼠狼哭的还惨。 送到目的地后，那群黄鼠狼对老爷子感激涕零，出去抓了一筐蛇回来，要请老爷子吃肉。 老爷子回绝，说的最多的就是，诸位黄仙家，这是我孙子莫川，以后有事，还请照料照料。 那些黄鼠狼逮着莫川看一阵，有留着白胡子的老黄鼠狼上前拍拍莫川的肩膀，笑道：“小娃娃，以后有困难，给我们黄儿寨烧香，我们来帮你！” 莫川连连点头，感慨原来除了人的寨子，妖怪也有寨子，并不是所有妖怪都是流落山野的。 在一众黄鼠狼拥护中离开黄儿寨，老爷子带着莫川又走一路。 凡是看到有白事的，就上去给人哭，有时还帮着抬棺材。 每次做完好事都让那些东西记住莫川，结个善缘。 莫川跟着老爷子忙活了三天，三天后也没有往杨子寨走，而是去往一处山头。 这座山头光秃秃的，在山顶上，竟然有驿站！ 一个浑身疙瘩的蛤蟆精跳出来，伸手就向老爷子要钱。 老爷子在怀里摸了半天，摸了两块拇指大的白玉块。 黑脸娃子小声道：“一块白玉币，就是十小碗白灰，可贵嘞。” 莫川愣了愣，想不到还有货币体系，看来还有赤玉币，青玉币。 只是他不理解，要钱财干嘛，还有为什么要给那赖皮蛤蟆钱？ 很快让他更不理解的事情出现了，在等待半个小时后，远方竟然传来鸣笛声。 莫川转头看去，愕然发现，远方有庞然大物接近。 那是一个庞大的树妖，枝杈万千条，他的枝干上，竟然修着一栋栋房屋，甚至还有挂着大红灯笼的酒楼。 可以看到各处房屋里，有一张张往外张望的脸，还有人影在各个枝杈间行走，热闹非凡，宛若闹市。 “这是奇根树，奇老爷，有老爷们养人受供，也有老爷做着买卖，游走各地，效仿着人做游商。” “当然就有奇老爷，收费开路。” “当然，小地方是见不着的，镇子往外，向城里走，才会有，奇老爷不吃人，给钱就上路。” 莫川望着那庞然大物走来，一时间竟然失了神。 这个世界还真是多样化，这也行！ 黑脸咋子笑呵呵道：“怎么样，长见识了吧？用城里的话来说，这就叫，交通！” 莫川眼里涌现迷茫。 黑脸娃子继续道：“听说大城市里还有更厉害的，用木头做的辇，长不知多少，像是一个巨大的竹节虫。” “它的背上，有一栋栋小楼，小楼华贵，比奇老爷身上的还要华丽。” “最厉害的是它有成百上千条腿，不管是走在什么地势，都如履平地，屋子里的人安安稳稳。” 莫川狐疑道：“木头做的？那走久了不会磨损，高温？着火？” 黑脸娃子笑道：“用秽灰驱动，听说腿上有符纹，可以滋生水气，不会发生你说的那些事。” “听说的，水汽一路，仿佛踩着云朵在前行！” 黑脸娃子眼里有着向往，而莫川也代入进去，这不就是一个换了样子的绿皮火车！ 轮子改成了腿，方便道路崎岖，毕竟这世界可没有铁轨。 轰隆！ 也在这交谈中，远方那庞然大物又到了近前，一股狂风涌来，差点把莫川吹飞出去。 黑脸娃子嘴里吹出一口阴风，抵消吹来的狂风，护住老爷子。 莫川稳住身影，仰头看去，只觉得这奇老爷遮天蔽日，遮挡了他全部视野。 房子里一张张人脸看向下方，好奇的打量他们。 后方的蛤蟆精取出一块木板子敲打，发出的声音，随后扯起嗓子大喊，道：“流花镇到了，流花镇到了，客人们下来了，有没有没给钱的，到我这结。” 莫川愕然，回头愣愣的看着那蛤蟆精。 这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老爷子急忙拉着莫川，大喊道：“奇老爷放下神仙索，我们爷俩给了钱的。” 一根藤条从天上落下，老爷子拉过莫川，让他抓紧。 爷俩抓紧之后，藤条咻的往上拉，速度飞快，两个呼吸便到了树上。 来到树上，莫川赫然发现，这树的树皮犹如龙鳞一般规整堆叠，整整齐齐。 只是不等他细看，老爷子拉着他，火急火燎的找到树上的房屋。 屋子里面有不少人，还有木凳子。 莫川只觉得古怪离奇，没缓过神又被老爷子拉着坐下。 约莫过了十分钟，屋子短暂晃动一阵，奇老爷开始行走，它下身的根须不计其数，向固定的路线前行。 老爷子看莫川有些失神，以为是他不懂，笑呵呵道：“信奉奇老爷的叫南北通，多是精怪，它们没事会背个木牌子，你看到了可以跟他们问路。” 莫川木讷的点头，他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原本就这样，还是被上一辈那个世界的人影响了。 越大的地方，好像越有那种感觉。 那么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很多往生者，他们生活在城市里，甚至很有可能，有组织！ 想到这，莫川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第38章 又见女鬼娃 随着奇老爷的行走，房子轻微的摇晃着，让人忍不住生起一股睡意，屋里有几人已经睡着了。 不过对于第一次的莫川，只觉得精神百倍。 他打开窗户，学着其他孩童一样，好奇的把脸探出去，迎着微风，俯瞰地面。 奇老爷很高，琢磨着有十三四层楼那么高，莫川的位置在六七层的样子。 下方一片荒野，四处有精怪奔走，有丑陋的邪祟迎着阳光摆动枝干，身躯。 奇老爷走的稳当，前方还有邪祟横过马路，不过被奇老爷撞飞出去了。 莫川看到这，啧啧称奇。 回过头去看另一面，发现了不少像黄仙寨一样的寨子，人们辛勤劳动，给保佑寨子的老爷开荒种地，养牲畜。 不少地方升起袅袅炊烟，当然，其中也有给老爷们点香的香火。 这些都是莫川从未设想过的风景，诡异，但有种奇特的美丽。 群山万壑，丛林幽深，在那深林之中，可能还藏着从未被探查到的秘密！ 就在莫川看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却感应到一道不善的目光，他偏过头去，发现侧面屋子里，有个女娃娃一直盯着他。 是个女娃子，十五六岁，长得好看，正是莫川上树前看到的那个。 只是隔得近了，莫川发现这女娃给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是……黄仙寨的那小女鬼儿！ 她上了别人的身！ 多看一眼，莫川便看出了这女娃子的来历，没办法，他记性实在太好。 这女娃子为了撵她，竟然白天上别人身了，害人的东西。 真是阴魂不散！ 只是为什么这小鬼儿能跑这么远？ 除非……有人拿着她的小鬼庙。 莫川目光搜寻，却没有发现，只能关上窗户，脑袋退回来。 他看向老爷子，想了一下，跟老爷子把这事说了。 老爷子打开窗户看过去，那个女娃子却不见了。 收回目光，他看向莫川，道：“真是石家那害你的小鬼儿？” 莫川点头，把上次在齐宅也见到了这女鬼娃的事也说了。 老爷子点头，笑道：“这老东西，阴魂不散，看来是给她家小鬼儿吃了好东西。” “上次她退走，肯定有人指使，毕竟娘娘镇上马上就乱了，那人也不敢多待，只能带着小鬼儿离开。” “就是不知道谁带着小鬼庙，还挺小心。” 莫川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那小鬼儿好像厉害了很多，就怕夜里防不住。” 老爷子摇摇头，道：“那就不防，夜里你找个机会单独出去，看他们会不会忍不住出手。” 莫川皱起眉头，有些不太放心。 老爷子却是让他不要多想，说这种小鬼儿他有把握。 莫川再打开窗户，原先坐着那好看女娃子的位置，坐上了一个老头，缺着牙，笑呵呵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也没了看风景的兴致，莫川开始打量屋子里的人。 哪怕有老爷子在身边，他还是不太放心自己的安全。 确定屋子里的都是些普通人，或者是有本事，但都不是特别强的那种，他才稍微安心。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稳健了。 没有回到屋子，莫川稳住身形，出了门，走在奇老爷身上，慢慢远离老爷子。 他想看看，这白天能不能引那女鬼娃子出手。 女鬼娃子敢出手，就是擒杀的机会，不然等到夜晚，就是她的主场了。 脚下的树皮犹如龙鳞，彰显奇老爷的惊人防御。 远处传来呼喊声，有游商牵着牛走在树干间，牛背上放满了货物。 游商吆喝着以物换物，或者钱买也行，一路进屋子询问。 在更上一面的位置，这便是那挂着灯笼的店家。 莫川看过去，看到有精怪穿着人的衣服吆喝，他好奇的踮起脚，发现掌勺的厨师是一头肥鲶鱼，下半身还泡在水桶里。 那肥鲶鱼红着脸，在灶头上掂锅，忙的鱼须乱甩。 莫川哑然，看了一下距离，继续往上，直到都看不见老爷子后，他终于感受到了一道隐森的目光。 之前在娘娘镇这女娃子没出手，估计使唤她的人，当时也在镇子里。 回过头去，不远处那好看的女娃站在距离他三四丈远的地方，冷冷的看着他。 莫川心里一紧，他能感受到目光里的恨意，还有那女鬼娃子体内蕴藏的恐怖能量。 他甚至觉得，不比黑脸娃子弱！ 一股死亡的气息涌来，莫川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下一刻就会身首异处！ 体内炉火被激活，火势高涨，瞬间将这股冰冷逼了出去。 不远处那女娃子愣了愣，随即隐去身影。 莫川也是没有任何犹豫，搭着藤条快速下坠，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阴沉着脸，也感应到女鬼娃子的气息，道：“那小鬼儿修出道行了，有些水准，少说也是白阶三，那老婆子给她吃了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莫川小声道：“我有些冒失了，好在她没动手，不然我就交代了。” 老爷子摇头，道：“她想等夜里，指使她的人很小心，不愿意冒一点险，你要小心一些，不要被钻了空子。” “这小东西，没注意还真给她成事了，所以以后千万不要留余地，当初就该直接弄死。” 莫川点头，算是明白了补刀的重要性。 就这么一直待在老爷子身边，直到目的地。 灯笼城。 前方有一座城池矗立，城里各处挂着红灯笼，一片喜庆。 只是有些远，看不清城里的情况。 下方驿站的驿差是三个豹子精，豹头豹脑的，敲打着木牌，嚷嚷着灯笼城到了。 莫川跟老爷子下了树，等了一会儿，那女娃子从另一边下了树，隔得很远。 她身边跟着一个少年，十五岁的模样，手里抱着一个泥坛子。 这少年莫川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感受到莫川的目光，少年看向这边，对着莫川腼腆一笑，拉着女娃子转身离开，涌入林中，消失在视野里。 “别理他们，进城。” 老爷子背着背篓，说了一句，迈步向灯笼城走去。 莫川急忙跟上，目光打量着前方的城池。 第39章 灯笼城，百食帮 “灯笼城供奉的是白观音，千手千眼，也被称之为千手妖。” “城里没有乡寨的规矩，没有三不准，所以要相对自由一些，不过也是相对的。” “此次我们要去的，是城里的百食帮，是城里的两大势力之一，爷爷跟帮里的李管事有些交情，他答应了爷爷教你本事。” “城里的本事比乡镇里的好，信奉的老爷强大，借用的力量也就大，你好好学，听到没。” “不求你出人头地，至少要稳定下去，这样你回黄仙寨后，黄老爷便不敢动你。” 莫川跟在老爷子后面，听着老爷子一句又一句。 老爷子的话变得多了好多，他记得老爷子是话少的那种。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怕自己不知道，一股脑的给他灌。 “百食帮是什么？” 莫川一边听，一边问，同时张望四处，又抬头看前方城墙，那城墙三丈左右，此时门口有很多人。 这些人穿的不比乡里的好，依旧是粗布麻衣。 老爷子回道：“百食帮供奉的老爷啥都吃，所以称之为百食，是个厉害的主，观音娘坐下，一员大将。” 莫川点点头，身边有人立起来，穿着衣裳的狐狸，背着柴火走过去。 旁边还有牛背上放着轿子的牛轿，轿子里面还有人在吵闹。 一个个大头泥俑穿梭在人群中，笑着脸，乞讨秽灰。 人们从它们身边走过时，往往会给上那么一点，不多，但会给。 “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不要吝啬相助他人。” 老爷子说完，从兜里抖了点秽灰，几个大头泥俑冲过来一阵哄抢。 莫川看着这些灵差，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但无一例外，人们对灵差都相对友好，都是有意跟他们结交。 越过一众灵差，莫川跟老爷子挤着进城的人群，陆陆续续往城里去。 城门口站着两道魁梧身影，两丈高，手里握着巨斧，它们的脖子以上，是红灯笼，灯笼里还燃着火。 莫川惊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被老爷子连忙拉走，让他不要对斧差不敬，那是对白观音，对观音娘不敬。 收回目光，莫川看向城里，只见店铺林立，街道繁荣。 各处大红灯笼高高挂，一片喜庆。 黑脸娃子见状，打趣道：“白天看着喜庆吧，夜里你都不敢出门。” 莫川疑惑，问道：“为什么，城里的夜里，也有阴风？” 黑脸娃子道：“阴风哪里都有，我说的是这灯笼，要知道以前灯笼是白色的，现在满城的红灯笼，你知道为啥？” 莫川脸色一变，犹犹豫豫道：“是……血？” 黑脸娃子点点头，笑道：“没错，就是血染红的，以前灯笼城供奉的老爷喜欢白灯笼，后来被千手妖白观音宰了，观音娘喜欢红灯笼。” “就命人屠了城，把鲜血涂抹在白灯笼上，染红了城。” 莫川闻言，忍不住后背发凉，原本觉得喜庆，现在只觉得隐森。 整个城里都显得阴森！ 脚下的青石板似乎也隐隐透着血色，走着走着仿佛走在粘稠的血浆里。 黑脸娃子继续道：“到了晚上，那些灯笼就会发出鬼叫，恐怖的很嘞！” 莫川：“……” 老爷子打断黑脸娃子的乘胜追击，没好气道：“别听他胡扯，跟紧了。” 莫川白了黑脸娃子一眼，有些无语，他刚才确实被吓到了，结果是唬他的。 这小黑子怎么不干人事儿？ 又跟着走了一路，莫川将走过的路都记住，前方街道上有人表演杂技，引得一众围观，莫川想去看，被老爷子拉了过去。 老爷子道：“让你跟紧点就是怕这个这个，没事别凑热闹，小心被人迷了，送给别的老爷当肉食儿。” 莫川好奇道：“在观音娘的地盘，也敢做掳人这买卖？” 老爷子道：“他们有剥皮制衣的本事，把你的皮剥下来穿在身上，把你的肉分离，往箱子里一放，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跟猪肉也差不了多少。” 黑脸娃子又补充道：“还有造畜之术，把人的皮肤用滚水烫烂，然后贴上牲畜的皮毛，你的肉就会跟皮毛生长在一起，你站高一点，回头再看。” 莫川找个地势高一些的地方，回过头去，只见人群中表演的，竟然是一个人头蛇身的怪东西！ 怪东西身边是一个驼背老头，脏兮兮的，正不断讨要赏钱。 老爷子继续道：“知道的不会去看，不知道的，就要中招！” 莫川只觉得这手段残忍，问道：“那怎么不抓起来，这种伤天害理的玩意儿。” 老爷子摇头，道：“沾不得，你惹了，晚上就来拍你的门，给你下毒，各种阴招。” “他们还有一门本事，叫阎王帖，只要知道你的名字，就能请鬼差索命。” “就算你本事大死不了，但烦也烦死你。” 莫川不敢再看，收回目光，老老实实跟着老爷子。 老爷子还是不放心莫川，道：“城里人杂的很，你眼睛放亮点，说实话，我实在不放心你。” 别说老爷子不放心莫川，莫川自己都不放心自己。 这城里鱼龙混杂，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自己有王富贵的法门，倒是不着急学本事，不要太激进，万事以保命要紧！ 怀着这种想法，莫川跟着老爷子来到一处大宅，牌匾上写着百食帮。 看门的是两个黑脸汉子，腰间别着刀。 老爷子拉着莫川，脸上堆着笑容，低声下气的，说明此行来意。 莫川看着老爷子低声下气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好受。 那两个汉子看了一眼莫川，其中一人道：“李管事？你确定？” 不知道为什么，莫川感觉那人听到李管事后，看自己的眼神多了一丝同情。 他暗自留心，上前赔着笑脸，问道：“两位叔伯，李管事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爷子脸色一变，急忙把他拉到身后，呵斥道：“呸呸呸，大吉大利，你胡说八道什么！” 两个黑脸汉子皱紧眉头，眼里有惊讶之色，不过还是假装愠怒，道：“小娃子，没事不要乱嚼耳根，小心断舌头。” 老爷子急忙赔礼道歉，让两位去通报一下李管事，回头呵斥莫川莽撞。 莫川才不是莽撞，他就是要看这两人的情绪变化，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曾从这两个汉子脸上离开。 那个李管事，有问题。 第40章 李管事的落魄 老爷子却是生怕莫川惹怒了人，赔礼道歉后将莫川拉过去，来到一旁，小声训斥。 莫川回头看那两个黑脸汉子，一个进去通报了，还有一个站在另一边，时不时看他一眼。 他拉过老头子，走的更远一些。 老头子见状，也不再训斥，皱起眉头，问道：“你看出什么了不成？” 莫川看距离够了，便开口道：“这个李管事跟爷爷关系如何？” 老爷子道：“拜过把子的，虽说很多年没见了，没什么感情，但这一声兄弟还是得叫的。” 莫川点头，道：“怎么也是管事，那两人听到直接找管事的，反应却是如此平淡，还有一点疑惑。” “不妨小心一点，先打探打探情况。” 老爷子闻言，也觉得蹊跷，多看一眼莫川，缓缓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这边敲定小心一些，再回到百食帮门口，那个进去通报的黑脸汉子已经出来了，见两人过来，开口道：“三位管事都出去了，去了周口镇，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莫川躬身道：“谢谢叔伯，请问周口镇怎么走。” 那黑脸汉子见莫川如此恭敬，语气稍缓，道：“东城边上，我们百食帮管东城一带，镇，庄，乡，寨，道，到时候成了伙计，也算是自己人。” “但是你过去了之后，看清楚局势，我看你小子挺上道，劝你一句。” “李管事现在日子不好过。” 莫川急忙拜谢，恭恭敬敬，可谓周到。 老爷子看在眼里，心里高兴，他感觉这个孙子，会比他强，会比他走的更远。 心里对莫川放心许多，也想着是该去把那件事做完了。 莫川不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找人问路，分清楚方向后，往东城去。 繁华的城中过后，是乡镇结合，是灯笼城的附属。 周口镇便是其中之一，东城边上还有漕镇，锍金镇，呙镇，花狸镇，黑风镇。 再往外还有崖乡，落乡，黑风寨，等等。 莫川跟老爷子还没到周口镇，便听到一阵嘈杂声，等走近了，发现周口镇热闹的很。 城里的大帮派到镇里来招人，对于上辈子来说，就相当于事业单位下乡了，招人上岗呢。 对于周边的乡镇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入了帮派，便有钱拿，还能学到东西。 更何况以前从未有过主动下乡的例子，都是需要考核，需要自身本事硬的，一百个人也过不去一个。 如今放低要求，这种机会摆在眼前，任谁也不想错过。 不止周口镇，周边的乡镇能来的人都来了，都想挤进去，想得到赏识。 三个堂口，其中两个人满为患，还有一个只有零散几人，且质量很差，都是老弱瘦。 为首那人是个瘦老头，马脸山羊胡，应该比老爷子年轻一些，五六十的样子。 此时正看着眼前的一众病残唉声叹气，回头再看其他几个管事那般热闹，有些落寞。 莫川指了指老爷子，老爷子踮起脚看过去，越过人群，一眼就认出最前头的那人。 “还真是李四指，他落魄了，不对，我那礼白送了！” 老爷子先是唏嘘，紧接着便是一阵肉痛，想到那两包白灰和指甲盖大小的赤灰，脸上皱巴巴的皮堆在一起，唉声叹气。 莫川询问旁边的人，问道：“那边没人，怎么没人去？” 被问的也是个少年郎，眉清目秀的，闻言不耐烦道：“那边人少，你怎么不去？” 莫川脸上堆起笑：“这位小哥，我是外乡人，不知道其中利害，要不你跟我说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少年见状，冷哼一声，道：“看你小子机灵，我就告诉你吧。” “李管事如今权钱皆空，你跟着他干，三天饿九顿，日日西北风。” 莫川笑道：“为什么啊，再怎么也是一管事，该有的总归有吧，而且人少机会更大不是吗？” 少年瞥了一眼莫川，冷笑道：“就说你没脑子吧，饭都吃不起，机会有什么用？人要脚踏实地，先解决自身温饱。” “你要能确保自身能生存下去，在这个条件下，去发展你的道路，去享受生活。” 莫川愣了愣，这少年这话，还挺在理，挺哲学。 不过他想听的是李管事为什么会如此落魄。 打开了话匣子，他也更好开口问。 那少年郎犹豫片刻，缓缓道：“这个话题有点敏感。” “是因为小西山的事情，听说小西山有娘娘放的东西，不过李管事给弄丢了。” “李管事现在的形势很微妙，他办事不力，没有远见，被娘娘点名了，还有百食帮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责罚。” “李管事如今是众矢之的，另外两个管事，对李管事是处处打压，你在他手下做事。” “运气差点，被打死了都不知道！” 莫川知道了原委，急忙道谢，他倒是没想到跟小西山有关。 要说小西山的事，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知道根本原因，还有那胚胎不见后，各方势力大乱，他也算其中一个受害者。 娘娘镇的柳娘娘更是被宰了拿去将功补过去了。 他第一次见柳娘娘的时候，还感叹那柳树遮天蔽日，如何强大。 想不到蝴蝶效应，还影响到了自己的前程。 老爷子在后面也听清楚了，拉着莫川挤出人群，脸色有些难看。 在他看来，莫川凭借自己的实力，肯定是进不去百食帮的。 他没有办法跟婆婆那边交代，跟黄仙寨交代，跟杨子寨林家姑娘交代。 想到这，老爷子有些惆怅。 人算不如天算，你算不了别人的大起大落。 莫川看到老爷子这样，有些不忍，尝试着问道：“要不要试一试？” 老爷子摇头，道：“怎么试？你这把子力气我还能不清楚吗？” “只有送礼了，不过其他管事我不熟，估计要大出血了！” “那李管事那里？”莫川小心问道。 再怎么说也是先找的别人，而且还是老爷子的把兄弟。 自己若是出现在帮里，不是在他门下，老爷子便不好做人了。 是要被李管事戳脊梁骨的。 毕竟谁都不想自己低谷的时候，还要被亲友背刺。 老爷子摇头，道：“可不能拿你前程赌，做兄弟下辈子还能做，这辈子的前程没了，就真没了！” 第41章 刚才外面人多 莫川有些感动。 俗话说得好，死兄弟不死孙子，兄弟没了可以再找，孙子没了就真的没了。 老爷子回头又看一眼李管事，准备离远一点，不然被看到了不好。 可就是这一眼，那李管事似乎有所感应，偏过头看了过来。 这一眼他就认出了老爷子，脸上愁容散去，喜笑颜开，笑呵呵的往这边走。 老爷子脸色一变，急忙拉着莫川往外跑。 李管事见状，顿时急了，急忙迈着大步子追了上来。 老爷子拉着莫川在前面跑，李管事在后面追，惹得不少人好奇观望。 “莫老哥，莫老哥，你跑这么快作甚，我是四指啊！” 李管事追出去一段距离，一边追一边喊，脸上的喜色褪去，有些焦急。 更难受的是，他发现老爷子跑的实在太快，他竟然追不上，心中一片悲凉。 实在没有办法，他大声喊道：“抓住前面那个老梆子，我赏他十碗白灰！” 这实打实的奖赏，那些前来找机会的人都心动了。 十碗白灰，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对于普通人来说，五六年说不定才能有一碗。 有道行的人找秽灰不难，实在没有可以杀邪祟，而普通人呢。 要么去大户人家做工，要么去城里做些苦力，或是跟着有本事去做些偏门儿，还往往伴随危险。 有时候被邪祟冲了身子，这一辈子落下病根，那就惨了。 更何况有些脏东西祸延子孙后代，甩都甩不掉。 像这种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少人看向莫川这边红了眼。 老爷子见状，脸色铁青，急忙叫黑脸娃子唤阴风，念迷魂咒。 黑脸娃子急忙念咒。 “三魂倒七魄降，头脑昏沉阳神晃，阴风听我小儿令，倒啊倒，晃啊晃！” 十几个普通人冲过来，只觉得头昏眼花，倒地便睡。 后面要冲过来的人顿时吓了一跳，纷纷犹豫。 李管事见状，从兜里摸出一个碧绿瓶子，滴了两滴淡黄色的液体到眼睛里，揉了揉，顿时看清了黑脸娃子。 他怒喝一声，嘴里同样念咒，腰间一张画满血色符箓的布条飞出，一瞬间便抵达黑脸娃子身前。 黑脸娃子惊叫一声，作势要逃。 可是他刚起身准备田开，那布条已经抵达他的身前，猛的一卷，将他捆的严严实实，任由他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那布条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了一样，怎么扯都扯不开，还越收越紧！ 在其他人眼里，只看到李管事嘴里念着口诀，往前方一指，在那逃跑的老头背上，捆住了一个看不见的东西。 李管事大喊道：“没事了，施法的东西被我逮住了，你们抓住那个老头，不，抓住那个小的！” “姓莫的，你敢还手吗！你的招式都是偏门儿，需要媒介的。” 老爷子闷哼一声，急忙对莫川道：“快，把我抓起来！” 莫川一愣，道：“什么？” 老爷子道：“那狗太阳的对我知根知底，反正跑不掉，何必给别人送秽灰。” “老头子我的本事，有些阴损，用了这些人怕是几代都得不到好，阴着用还行，这大白天的用，就是触了观音娘的霉头！” “快，把我抓了领赏。” 莫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老头子掉头回去，灵活的绕过那些想上前抓他们的人，撕下一块布把自己手绑住。 他带着莫川一边跑回去，一边把自己捆了起来。 李管事大喜，急忙跑过来，抓住老爷子的肩膀。 那些本想抓人发财的一个个脸色铁青，以为被李管事耍了。 原本就看李管事不顺眼，如今更不顺眼，心里纷纷诅咒。 李管事抓住老爷子，拖到一旁的房子里，沉着脸将房子里的住户赶了出去。 原本的住户敢怒不敢言，只能站在自家门外闷生气。 李管事松开黑脸娃子，然后去关上房门，窗户，然后贴着墙听了一会儿，再回到老爷子身前，噗通一声跪下。 “莫大哥，刚才外面人多，我给你跪下了，你要救我的命啊！” 老爷子脸色一变，他知道李管事是什么人，骨头硬着的，今天这一跪，有些重了！ “哎，罢了罢了，你快起来，说说我怎么帮你。” 李管事急忙从地上起来，看向莫川，道：“莫老大有本事，你那孙子肯定也不差。” “小西山一事，娘娘盛怒，那事是归百食大人管，又分到我手里。” “我真的是，我都不知道找的是什么个东西，就让我去找。” “等我到了小西山，就听到说那东西不见了，我急忙给上头点香告知情况，头上又给娘娘点香，娘娘知道后就找我上头麻烦。” “上头立马就算我头上来了，说我这个人无用。” “现在各方都排挤我，我手上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李管事可谓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一边哭一边抹。 莫川发现他的两只手都只有四根手指，心想怪不得叫李四指。 老爷子皱紧眉头，这种一把年纪的熟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换谁也受不了。 “行了行了，装模作样，我看你刚才那一手，你离赤阶不远了吧，这种好手，娘娘能舍得宰了？” 李管事叹了一口气，道：“宰了我算什么！” 他说完又急忙回身，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听，以免隔墙有耳。 确定没人后才小声说道：“我的老大哥啊，那些东西是什么？都是邪祟，不是人啊。” “你跟我讲什么权衡利弊，讲什么劳苦功高，在他们眼里都不重要啊，他们只想看一个结果！” 老爷子疑惑道：“可是我能怎么帮你，你本事比我高，也比我有钱。” 李管事看向莫川，道：“我要证明我有能力啊，别的不说，至少我能培养人才啊。” “只要做出点效果，将功补过，说不定这条命就保住了。” “帮里另外两个管事，盯着我呢，我想找两个好苗子教都找不到。” “这也是个机会啊，你把小孙子交给我，我全力以赴，肯定能把他教好的。” “你起初不就是为了这个？” 老爷子闻言，有些被打动了，回头想征询莫川的意见。 莫川皱起眉头，他总觉得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李管事微微皱眉，又急忙舒展开来，焦急道：“是不是怕其他两个管事打压？你放心，他过来就是我的关门弟子！” “我把他栓裤腰带上，谁有机会对付他？” 老爷子闻言，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便对莫川说道：“那……你就跟着你四爷爷去？” 不等莫川反应，李管事已经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我的好大哥，小孙子待我这，不会吃亏的！” 老爷子见状，也是点头，道：“不过每个月他要出去一次，他要去杨子寨见孙媳妇，你不能拦。” 李管事一愣，喜笑颜开，道：“一言为定，你是不知道我的苦，外面那些都是什么残废，跑来找我要差事。” 他又跟老爷子说几句，跟老爷子约定了地点，晚上再过来找老爷子。 老爷子想来想去，觉得还算中肯，虽然压力大，但李管事悉心教导，本事会长的快很多，划得来。 却没有看到李管事转身离开时，眼里那抹阴狠。 第42章 点香符，夜郎君 “跟着这个李四指也行，患难见真情，他肯定倾囊相授。” 老爷子带着莫川，背着黑脸娃子，在镇子里溜达一圈，找了一个饭馆子，点了两个小菜。 他拿出香烛元宝给莫川，莫川看了一下四周，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他啃着香烛元宝算什么，怪渗人的。 上次他从那三头怪人顺到的大黑袋子很奇特，怎么也装不满。 他把香烛元宝放进去，还能把袋子折起来，仿佛是空袋子一样。 老爷子目露奇异之色，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儿孙有福是好事。 听着老爷子说着那李管事，莫川好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老爷子说以前他心里有抱负，老想着外面的天高海阔，想着去更远的地方，攀登更高的山。 这过程中就结拜过几次，那李四指排行是老四，听说用两根手指跟什么邪祟老爷换了法门。 加上天赋本来就不错，是几兄弟中走的最远的。 其实老爷子说错了，他才是最有天赋的，他出了事后，郁郁寡欢好多年，耽搁了修行。 “我这门本事，叫背鬼人，呼邪请祟，小人儿一扎，小鬼儿上门。” “只要有媒介，我咒他祖宗，咒他子孙后代，算偏门儿。” “这种本事邪门儿，但自己也会因此不幸运，以前爷爷我不信，觉得人定胜天，后来你爹娘就死了……” 老爷子说到这顿了顿，改口道：“那李四指的本事，叫点香符，又叫夜郎君。” “夜里阴气重，邪祟也强，夜郎君夜里，也强，所以要在这世道活下去，他的本事更高明。” “好比你身上的四方神，便是他教给爷爷的。” 老爷子对李四指的本事大概说了一些。 大概的意思就是点香请神，类似于上辈子见过的茅山道术，请祖师爷上身那种。 而点香符，便是在自己身上画印，强大自身，压制邪祟冲神。 所以一请一压，后作用很小。 不仅如此，还能驱符，算是一种很高明的本事。 有了大概的了解，等着老爷子吃完，又在四处走了走，快到约定的时间了，老爷子带着莫川去往约定的地点。 …… 此时天色渐暗，周口镇外，十几道身影零零散散，多是老弱病残。 为首的李管事摸着他的山羊胡，来回走动，因为夕阳的原因，脸上有一抹红晕。 老爷子带着莫川走过去，李管事急忙迎上来。 “老大哥你终于来了！” “等不耐烦了？” “……” “哪里敢，我怕你找不到地方，我都想去找你了。” 莫川跟在后面一直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其他人。 他看到有人不停咳嗽，还有个胖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边上还有个老头，看样子岁数比李管事还大，头发花白，佝偻着背。 有个女娃子，脸上脏兮兮的，面黄肌瘦，头发散乱，双目无神。 还有瘸子都有，可以说真的是一群残弱。 也反应出李管事如今的境地有多艰难。 另外两个管事，基本上就是要把他往死里逼。 不过老爷子已经决定了，莫川又说不出所以然来，那他基本就是跟着这李管事了。 心中有疑虑，但明显李管事的条件更能打动老爷子。 “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那是自然！” “要教给他本事！” “放心吧，你还不相信我？” 李管事说着话呢，手上已经的把莫川拉了过去。 原本莫川跟普通人比起来要瘦弱几分，此时站在人群里，却是最结实的一个，至少他健全。 老爷子点点头，对莫川叮嘱几句，说总要学着自己成长，让他努力！ 随后背着黑脸娃子转身离去，只是三步一回头，三步一回头，直到看不清老爷子的模样。 莫川看着老爷子逐渐淡化，被黄昏掩盖的身影，情绪竟然有些触动。 这个老头子为了自己的孙子，已经在竭尽所能了。 只是……自己终究不是…… “行了行了，快走吧，时候不早了，小心夜里有东西，四爷我本事虽然大，但盖不住有心人啊。” 李管事看着莫川的模样，皱起眉头，然后转头对其他人催促。 莫川叹了一口气，收回思绪，跟其他人站一起，随着李管事回百食帮。 按莫川的理解，李管事之所以选择天要黑的时候回去，也是因为他夜郎君的本事。 也许到了晚上，他能发挥赤阶的实力。 …… 一路无话，到百食帮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各处点亮了大红灯笼。 路上听见敲锣打鼓声，还有女子哭声。 莫川抬头看着房子檐下的灯笼，总觉得是灯笼在哭。 到了百食帮，守门的还是那两个黑脸汉子。 两人看到莫川跟着李管事，不由皱紧眉头。 不过他们只是看门的，也不敢多说，放他们进去。 百食帮里面很大，像一个小镇子，三个管事各自一方，供奉的老爷百食将为主方位。 李管事走在前头，时不时四处张望，很怕有什么过来找他麻烦。 一直到了他的地盘，属于他的庄子空荡荡的，人影三两个，还是普通人。 进了庄子，他让所有人站好，然后昂头挺胸，淡然道：“树倒猢狲散，四爷我的庄子没人了，不要听那些人胡说，说四爷不行了，要把这当做你们的机会。” “人少，竞争也就少了。” 那个驼背老头抬头打断道：“说好的工钱不会少吧？” 李管事一愣，脸色沉下来，道：“当然不会少，你们这些人，真的是讨厌，来我这学本事我还要给你们钱，真烦人。” “看到那边的几个屋子没，等下自己去找铺子睡。” 一听到钱财不会少，这些人都喜笑颜开。 李管事更不高兴了，不耐烦道：“这里的规矩明天我再讲，老爷我困了，都走开，都走开。” “那个，小莫川，你跟我来。” 李管事挥手遣散其他人，唯独把莫川留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只觉得李管事要跟莫川开小灶，睡大床，心里想着如何跟莫川打好关系。 第43章 奇怪的氛围 莫川看了看其他人，总感觉被区别对待不是很好。 他更想阴在后面，这样出了事第一个就能跑。 心里暗自防备，李管事对他招了招手，转身往另一边院子去。 “你爷爷跟我是把兄弟，你肯定不跟他们睡大通铺，当然如果你愿意也不是不行。” 李管事一边说话，一边把莫川带到另一个院子，推开院门，院里面正中挂着一个红灯笼，映的地面通红。 灯笼下面有一张八仙桌，两个凳子。 那八仙桌上画满了符文，在李管事推开院门的时候，其上睁开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那些眼睛鼓胀，鼓起包，向莫川看来。 两个凳子摇晃，四条木腿跑动，跑进另一边亮着灯的屋子里。 很快屋子里出来两个伙计，表情麻木，手上端着菜。 两碟子肉，一碟脆皮豆子，一碟花生米，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 莫川被桌子看的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跟着李管事走。 见到酒菜后又是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世界见下酒菜，而且还有花生米，可谓是稀奇。 两个凳子跑到桌子边，两个伙计僵硬的放下酒菜，转身又回了屋子。 莫川看着那两个伙计，觉得有些渗人，感觉像是两个会动的死人。 “坐坐坐。” 李管事对着莫川招手，自己率先坐了下去。 桌子上的眼珠子转动，又有红灯笼挂在头上，显得有些诡异。 莫川头皮发麻，咬咬牙坐到凳子上。 李管事给他拿了筷子，道：“叫我四爷爷就行，以后你跟我一起睡，也跟我一起吃，当然也看你个人，四爷爷不强迫你。” 莫川有些犹豫，迟疑道：“四…爷爷，我就跟其他人一起睡大通铺吧，寨子里待习惯了，睡好的地方，身子痒的慌。” 李管事一愣，脸上笑容不减，夹着花生，咀嚼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他给自己倒一杯酒，又给莫川倒一杯，道：“也行，到了陌生的环境总要适应。” “不过我答应了你家老爷子，要教你本事，你在我身边，我总有个照应。” 莫川腼腆道：“那我先适应适应，那边睡不惯，我又过来。” 李管事点了点头，道：“喝酒。” 莫川有些犹豫，端起酒杯起身给李管事敬酒。 李管事一愣，夸着莫川懂事。 莫川等他喝了，自己才喝，只觉得辛辣入喉，这酒确实没问题。 有些像上辈子的二锅头，有些烈，又有些绵甜，还挺上头。 李管事继续说道：“该帮衬的，四爷爷都会帮衬，你是自家人，就不要跟四爷爷生分，你手给我，我看看你的实力。” 莫川听话的把手伸过去，李管事闭上眼睛把着脉。 下一刻，李管事的手上一股冰凉涌入体内。 莫川急忙藏好体内的炉子和命井。 李管事很快把手松开，皱起眉头，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差成这样，半死不活的，你家老爷子是没给你饭吃还是怎么的？” “身体干瘪瘪的，肉又柴的慌，也就比那些残废好一点，哎哟这是被摆了一道啊！” 李管事本以为莫川体质不错，自家大人又有本事，肯定比普通人强很多，最起码基础扎实。 没想到莫川的身体这么差，让他心里一沉。 莫川收回手，他刚才藏住了命井和炉子，这副身体虽说比那些残废好，但确实是半死不活的。 “……” 场面突然沉寂下来，李管事胸膛起伏剧烈，咬着牙很明显压制着怒气。 良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拍拍手掌，刚才那两个伙计又走了出来。 “把我的东西拿一些给他。” 李管事压低声音，两个伙计转身离开，很快从屋子里搬出一个箱子出来。 这箱子挺大的，都可以塞一个人进去那种。 两个伙计身躯僵硬，将箱子抬到莫川身前，嘭的一声沉闷声响，放在地上。 “打开它。” 李管事淡淡开口。 莫川在老爷子身边也待出心得了，那就是听话。 他伸手打开箱子，箱子里的东西却是让他一愣。 这是一整箱子肉，白里透红那种，不知道是什么肉，好像是活得，还在扭动。 “你喜欢吃生的还是熟的？” 李管事看着莫川，语气平淡，不容人拒绝。 莫川喉结滚动，深吸一口气，道：“这是什么肉？” “好肉！给他架火。” 李管事回一句，又让两个伙计架起烤架，找出两根铁棍子，噗嗤刺入血肉当中。 那血肉挣扎，不停的蠕动。 两个伙计表情麻木，将肉架起来转动，噗呲噗呲的流油。 “小莫川，这是四爷爷给你的好东西，这是接近赤阶的邪祟身上割下来的，可以延年益寿，添油续命。” “我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给你补一补，吃了肉，就去偏院睡吧，明天过来我看看效果如何。” 李管事说完，开始埋头喝酒，埋头吃菜。 等肉好了，他又扯下一块大口大口吃起来。 两个伙计将肉递到莫川面前，冷漠的看着他。 莫川看向李管事，李管事停下手上的动作，笑着看向他，道：“怎么了，小莫川？” 脸上有笑意，目光里也满是关切。 但莫川总觉得有问题，他现在有点想老爷子了，这个李管事怎么看，都有问题。 “没什么。” 莫川接过大坨的肉，皱着眉头啃了一口，口感有点怪。 说不上什么味道，但跟羊肉牛肉不相干，也不是人肉。 李管事把手里的吃完，对两个伙计道：“看着他吃完。” 说完他回了屋子，关上房门。 两个伙计僵硬的站在莫川两边，屁股下的凳子也在不安躁动，木腿哒哒哒的晃。 莫川一口一口吃下去，斯斯文文，慢条斯理！ 李管事进屋了，但他能感受到一道冰冷目光从屋子里看过来。 也许是李管事，也许不是，但很冷！ 吃完了肉，两个伙计抬手指着另外一边的屋子，示意莫川过去歇息。 那屋子离李管事的屋子不远，三四米的距离，要小一些。 莫川听话的起身，去往那屋子，然后打开房门，看了一眼两个伙计，关上了门。 门外两个伙计站了很久，一直到夜深才离去。 第44章 庄里，年礼 这一晚莫川不敢睡，时刻警惕着四周。 半夜的时候，李管事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在他门口站了许久，慢悠悠的离去。 莫川觉得这李管事有问题，可是他始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问题。 就这么紧张的在床上躺一晚上，也不敢修炼，也不敢联系王富贵询问，心里有些发怵。 到了第二天，李管事先起床，推开房门让两个伙计敲了莫川的门。 莫川翻身而起，假装睡眼惺忪的模样开门，然后目光越过两个伙计，恭敬的叫了一声四爷爷。 李管事点点头，对他招了招手。 莫川急忙过去，被带着出了院子，来到昨天集合的地方。 那个驼背老头儿已经起来了，正光着膀子晨练，见李管事来了，急忙穿好衣服，跑回去从屋子里拿出一面鼓，开始敲打。 咚咚声响，昨天跟莫川一起来的那些人陆续出来，穿戴好整整齐齐的站在院子里。 李管事说了些规矩，最主要的一句是让大家白日夜晚都不要吵，说话的时候不能太大声。 然后安排工作，该砍柴的砍柴，该打扫的打扫，该做饭的做饭。 莫川静静站在李管事的身旁，观察四周，心里盘算着今后。 “你跟他们一起，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饭点会回来，你不跟他们吃，你跟我一起吃。” 李管事吩咐完，然后瞥了莫川一眼，便往外走了。 随着李管事的距离拉远，莫川感受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生长。 这种感觉跟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老爷子想救回自己孙子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那时是吃下香烛元宝，摄入养分。 而现在是随着李管事的距离拉开，体内似乎有怪物生长。 李管事到了院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莫川，转身离去。 也就在这时，莫川感受到后方的屋子里，有一道目光看了过来。 他转头过去，那目光又消失了。 “那个……小哥你叫啥？” 身旁传来声音，莫川回过头去，是那个很虚的胖子。 莫川愣了愣，道：“我叫莫川。” 其他那些正在干活的，见李管事都走了，一个个纷纷上前套着近乎。 那个驼背老头叫王柱，问他的胖子叫刘能，瘸子叫吴三贵，那个病秧子姑娘叫田芳。 还有其他十来个人，叫什么张三李四的都有，莫川记性好，一一记下来，然后跟他们一起干活，把庄子打理一遍，烧水做饭。 这些人都好相处，脾气都好也爱交流，莫川很快就融入进去。 “你跟那李管事是亲戚啊？” 胖子刘能手上洗着木盆，问着莫川。 莫川想了想，道：“我家老爷子认识，也不算亲戚。” 另一边的吴三贵问道：“李管事跟你开小灶，吃什么啊？有肉吗？” 莫川哭笑不得，他倒是有些应付不过来这些太日常的问题，只能僵硬的回答：“有肉。” 其他人闻言都露出羡慕的神情，有人问他肉是什么味道的，他们从来没吃过肉。 还有人说从来没吃过秽灰，那些大人们说吃了能添命，到底是真的假的。 平日里得到点好东西，得供祖先，供神灵老爷，每天下地干活，就换点干粮。 都不知道那干粮什么做的，是真的硬。 一群苦命人扎在一堆，有说有笑。 莫川倒是有些感触，平日里他不缺秽灰，甚至青灰都吃过。 他都有些忘了，黄仙寨的时候，一点秽灰就能买一条人命。 对于普通人而言，秽灰更像是奢侈品，是给老爷或祖先享用的。 求心里有个安慰，万一老爷显灵，万一祖先保佑。 到了饭点，莫川他们把院子打理好，烧水做饭。 那些人看着锅里的稀粥，馋的不行！ 王柱大爷对莫川说道：“马上过年了，要给娘娘包年礼，也不知道今年的年礼是什么。” “估计管事都想破头了吧，其他管事打压，加上他又有罪责在身上，年礼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回头拍拍莫川的肩膀，笑道：“不过我们不用担心，管事说工钱少不了，更何况打压又如何，敢来就做好了赚舍命钱。” “把我打死了，是要赔偿的，我一把年纪了，也不亏。” 这话其他人听了，都沉默起来。 因为他们有着和王柱大爷一样的想法。 干好了平安无事，那就回去过一个好年，干不好，那就让家里人过一个好年！ 莫川体内的怪物刚才还在茁壮成长，如今快速收缩。 他也知道是李管事回来了。 李管事进了院子，然后让人找到莫川，把莫川带到后面的院子里去。 那两个伙计一如往常，端上酒菜，端来血肉，烤熟了递给莫川。 莫川也没有犹豫，笑着吃了起来。 这怪物他有经验，而且他体内，又不止一只怪物。 若不是他一直压制着，他的身躯早就被不清楚的东西支配，到处乱跑了。 李管事给他下的东西，应该就跟如今的肉有关。 这肉有庞大的能量，在体内生长，莫川又能精准的找到位置，也就是说他能自己剔除掉。 李管事以为是拿捏了莫川，其实是莫川白嫖。 看着莫川把肉吃完，李管事点头，准备离开。 莫川突然开口，道：“四爷爷，马上过年了，要准备什么年礼给娘娘。” 李管事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莫川，沉吟片刻才开口，道：“肯定是大礼，到时候你帮衬一点，咱俩给娘娘一份大礼，娘娘开心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完他迈步出了院子，莫川也擦嘴起身，跟上李管事。 “我还要出去，晚上回来，我教你把式，教你本事。” “其他时间你跟他们一起，把庄子前后打理一遍，还有要过年了，你们可以上街去买点东西装饰，有点过年的气氛，最好……多挂两个红灯笼。” 接下来的四五天，莫川跟着其他人一起干活，干活的同时，将吃的邪祟肉滋养身躯，他的修为也迈入白二阶。 如今他的臂力惊人，一两百斤能单手提起来，不过他看上去并不壮实，跟刚来时没什么变化。 到了晚上，李管事就会给他传授一些基本的把式，也就是武功招式。 夜郎君的本事，他只字未提。 第45章 牵命绳 就这么又过了十几天。 这一天晚上，八仙桌前，李管事再次搭上莫川的手，查探一番后满意的点头。 莫川的身体在他的调养下，变得很不错，有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这却是莫川努力压制后的结果，在李管事看来，莫川在往白阶靠近。 而实际上，莫川已经入了二阶，而且这些天的滋养，二阶的境界也稳定了下来。 “你的身体在往好的情况发展，四爷爷很欣慰。” “你来这么久了，庄子里的事也了解了，那四爷爷要跟你说其他事。” 李管事说着话收回手，夹起桌上的花生米咀嚼，又喝一口酒。 烈酒入喉，他又再次开口。 “百食帮有三个管事，分三方，西边的管事主寻，本事叫取钱手，又叫找三元，多是眼耳发达。” “他们白日里要带着人出去，四处找秽食，没有就去宰邪祟，再没有就养，养了割肉。” 莫川想了想，这些天还真见过一些眼睛耳朵特别大的，甚至有人脖子上都长着眼睛的。 “南边的管事主兵，也就是打打杀杀的玩意儿，学的本事，叫点天灯。” “天灯一点，寿元骤降，他们以自身寿命，换取实力，所以他们对寿元很疯狂，你不要离他们太近，会吸你的命。” “你猜四爷爷管什么？” 莫川听着李管事说着百食帮的事，想了想，道：“主财。” 李管事一愣，有些诧异，点头道：“没错，主财，不管是住北边的上头，还是我们，终归是为娘娘办事。” “所以要章法，便需要管财，理物，做账本，交明细。” “小西山是娘娘交给百食老爷的，老爷给了我，是看得起我，我没弄好，所以打压我。” “其他两家为难我，我是因为我有钱，你要知道坐上一个位置，你想不捞流水，都难。” 莫川点头，他这个倒是有点了解，也就是吃回扣。 你作为中间的枢纽，有些回扣不是你想吃，而是别人逼着你吃。 “那四爷爷，如今还能管财吗？” 莫川小心询问，想知道李管事做什么打算。 李管事摇摇头，道：“管不了，其他两家也不想我管，他们总觉得我吃的最多。” “当然这个也确实是。” “但只要年礼送好了，送巧了，就还有缓和的余地。” “这是我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 他看着莫川，目光灼灼。 莫川急忙起身，表示忠心，表示全力以赴。 李管事点头，让伙计收了饭菜，回屋子里了，让莫川在院里打两套把式，锻炼身体，打好了才能回去。 莫川听话的打着把式，只是这些动作有些古怪，像是舒展身躯，舒展血肉，不像对敌。 打完之后，莫川对着李管事的房门恭敬一拜，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李管事的屋子里，他站在门边上，冷冷的看着莫川离开。 身后有女子轻笑，道：“这个小莫川可是你把兄弟的亲孙子，这么做好嘛？” 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影，那声音也异常酥软，妩媚，像是妖精。 李管事冷笑道：“有难同当，有福独享，我这做弟弟的有事，死个孙子救我的命怎么了？” “做兄弟的，不会跟我计较的，再说那老东西一把年纪了，我见他身上死气弥漫，撑不了多久。” “我送他孙子跟他一路，是为他好。” 身后的声音继续道：“说的有理，只是真的能一路吗？” 李管事想了想，道：“一路不了，那就是送他孙子造化。” 他回过头，看着屋子里的黑暗，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满城的灯笼吗，为什么这里叫灯笼城吗？” 那声音道：“因为娘娘喜欢灯笼。” 李管事摇头，道：“错了，娘娘喜欢的不是灯笼，是灯笼里的火烛。” “可是再美的火总有熄灭的一天，需要你添油加芯。” “既然如此，我就送娘娘不会熄灭的火烛。” 说到这，李管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其他两个东西，莽夫罢了，哪里懂讨女人的欢心。” “我给娘娘，做一盏不会灭的，人烛灯！” …… 莫川回到屋子里，静静等待夜深。 今儿白天的时候，他把王富贵给他的赤纸贴在了身上。 闭上眼睛，意识下沉，找到那符纸，意识在符纸上敲了敲。 符纸上鼓起一个眼睛，上面字符扭动，化作一句话。 “不方便开口？” 莫川轻嗯了一声。 符纸长出手来，撕开自己的肚皮，让莫川进到肚皮中。 莫川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老阴比自然是小心为上，他跟王富贵现在是利益伙伴，谈不上绝对信任。 符纸见状，身上的字符飞出，形成结界，王富贵的声音传出来，道：“可以说话了，说吧，怎么回事，遇到麻烦了？。” 莫川道：“也不算麻烦，只是我没什么招式，想跟你学两招。” 王富贵道：“可以，记账上。” 莫川一愣，道：“这么爽快？” 王富贵笑道：“你不懂，这叫投资。” 莫川听到这两个字，心里突然生出疑云，这个词……不应该在这个世界流通！ 不过他没有拆穿，拆穿等于自己也暴露了。 他把最近的遭遇说了一下大概，王富贵听完道：“夜郎君？也是偏门儿，那李管事夜里确实能达到赤阶，我教你其他的东西没用，我有一招万能法，学不学？” 莫川问道：“什么法？” 王富贵道：“牵命绳！” 莫川道：“什么意思？” 王富贵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格，命线，那就是他的吊命绳，我教你如何去看那命绳的，然后就可以来一招。” 莫川疑惑道：“牵走别人的命绳，就等于牵走他的魂，要了他的命？” 王富贵一愣，道：“这我倒是没想过，这是一个逃跑的法门，你牵他的命绳，能把他摔出去。” “……” “没了？” “不然？你现在的实力，有什么是能学的，再说你居然把我给你的符纸放起来不让我随时找你，我很不爽。” “就说，学不学？” “……” “学！” 第46章 癞皮蛤蟆癞皮狗 这一整晚莫川都在学习所谓牵命绳，虽说是逃跑的法门，但总比没有好。 而且王富贵说这是万能法，也就是说对什么境界的人，都管用。 这种无视境界的法门，换谁听了都会觉得离谱。 而且王富贵说，只有他们修炼了仙法的人才能练。 至于所谓牵命绳首先需要的，便是一双能看到别人命绳的眼睛。 深夜的时候，莫川的意识涌入眼球，根据王富贵的办法，用命井的水洗眼，用炉火的火灼眼，用修为牵引赤色符箓上的能量，编撰符文。 王富贵也利用赤符做法，让外面的李管事不知道屋子里的事，半夜过来查看，只看到一切如常，莫川睡的安稳。 只是那符纸消耗很大，赤色退却，有些粉红，泛白。 翌日清晨，李管事敲门，莫川起床，睁开眼睛时，两只眼睛呈现诡异的黑红色，而且近了看，眼睛里有密密麻麻的黑红色符文扭动，很是渗人。 他眨了眨眼，眼里的符文快速隐没，恢复如常。 牵命绳的本事还没有练成，这种法门无视境界，自然有它的难处，哪能一夜成功。 还需要去找那个背着眼球的蜈蚣。 王富贵说这个法门就是从那个蜈蚣背上的眼睛摸索出来的，所以还需要自己去观摩，去感悟。 如果可以，还要用那大眼珠子的血来洗一次眼。 只是最近莫川都没时间出去，还得找个理由去一趟外面。 “莫川，四爷爷要出去，你也该起床了。” 门外传来了李管事的催促声，莫川急忙上前开门，然后如往常一般恭敬的喊着四爷爷！ “今天我会带一批人来，你也算是我们庄子的小管事，安排一下。” 莫川点头应是，随即开口向李管事请假，说要出去两天，去见那林家姑娘。 他考虑过，这件事李管事是答应过的，应该可行。 李管事愣了愣，皱起眉头，犹豫片刻，从怀里摸出一个两寸长一指宽的小木筒子。 “安排好了就去吧，这里面是赤秽丹，你离开的两天，每天服用一粒，不要怠慢修为。” 莫川急忙接过去，笑道：“谢谢四爷爷。” 李管事点头，带着莫川出院子。 莫川来到外院，跟刘能，吴三贵一起干活，约一个时辰，外面走进来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少女。 这些少男少女差不多十三岁到十八不等，眼里有惶恐。 莫川疑惑的上前询问，才知道是李管事花钱买回来的。 王柱大爷上前，笑呵呵安抚道：“这年头卖儿卖女，生的孩子养大了拿来卖，除此之外还多了好多人贩子。” “有的是给神老爷吃的，有的是给大户们当玩物的，下场都不太好。” “你们还好，李管事买你们回来是干活的，不要怕。” 这些少男少女们的惊慌才少一些。 “这是我们的小管事，也是好人嘞，你们听话干活，不会亏待你们。” 听说是庄子里的小管事，这些少年少女对莫川又好奇又敬畏。 莫川吩咐他们各自做事，然后一直等到饭点。 李管事回来看到莫川，有些疑惑，道：“你还没走？” 莫川挠了挠头，说自己没钱。 李管事想了想，从怀里又摸出六七块白玉币，道：“就这么多，应该够了。” 莫川笑呵呵的点头，然后揣着钱出去了。 “当家的，莫川要去哪？” 见莫川离开院子，王柱好奇的问李管事。 李管事道：“回去探亲。” 王柱闻言，急忙问道：“我们也可以回去探亲吗？我们离得都近，就在城边上。” 李管事冷冷道：“当然不行，过年也不许回去，好好干你的活。” 说完，李管事快步走开，去到自己的院子。 此时院子里，两个伙计已经备好酒菜。 李管事坐在桌上，拿起筷子的时候，另一边凳子上闪过一道黑影，是一只浑身漆黑的狐狸。 狐狸开口说话，口吐人言，声音酥软，道：“就这么任由他离开？” 李管事道：“他吃了我给的肉，离不开我的。” 狐狸继续道：“他家大人也会些偏门儿，万一有法子解开呢？” 李管事一愣，想了想，道：“那你跟过去看看他。” 狐狸端起桌上的酒喝上两口，咧嘴露出狰狞杂乱的利齿，哧哧发笑一阵，道：“好啊，不过你答应我，也为我做一盏不会灭的人烛灯。” 李管事点头，道：“好。” 狐狸化作一股黑烟，飘上房顶，乘上风儿，消失不见。 …… 另一边的莫川正走在灯笼城的街道上，也许是因为要过年了，人们都格外的卖力，吆喝着自家的买卖。 又路过那造畜卖艺的地盘，又多了两个娃娃脸的蛇身人头。 还有一个小姑娘被装在瓶子里，嘴里哼着歌谣。 一旦歌声停止，她脸上就会露出痛楚神情，急忙又接着唱。 人们看着热闹，摸出身上的财物，赏给这些奇形怪状。 也就在这时，莫川感觉到熟悉的窥视。 李管事果然不放心他，就是不知道看着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 而除了这一道目光，远处还有一个好看的少女看着这边。 少女的身边，一个少年抱着一个泥坛子，正与一个穿着破烂的驼背说话。 少年若有察觉，回过头来，也看向莫川的方向。 那个驼背也抬起头来，疑惑的跟着两人看过去。 少年开口道：“背小鬼儿的孙子，老爷子不在他还不藏起来，光明正大走在街上，嫌命长。” 那驼背闻言，笑道：“是说那个瘦高的小伙子？你们有仇？” 少年道：“有仇，大仇，血海深仇！” 驼背笑道：“那我把他做成羊皮衣或是灰猴子，送给你们，当是还婆婆的礼，如何？” 少年闻言，眼睛一亮，回头道：“羊和猴子我都不喜欢，把他做成一只癞皮蛤蟆，或者一条癞皮狗！” 驼背点头，道：“那你们等着，我给你们送上门来。” 好看的女娃子开口，道：“他捅了我三刀，我要捅回来。” 少年笑道：“捅，捅在癞皮狗身上！” 第47章 多结善缘 莫川走在繁华吵闹的街道上，身边的人欢声笑语，唯独只有他眉头紧锁。 他敏锐的察觉到，除了庄子里跟出来的，还有其他不善的目光。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石家女鬼娃。 这很好猜，石家那女鬼娃子应该就在灯笼城，老爷子走后，他躲在庄子里，那女鬼娃肯定在等待机会。 这次他出来，就是他们动手的大好时机。 只是他目光搜寻，却没有发现女鬼娃子的踪迹，只有一个驼背在另一边走着，并没有看他。 兴许是藏在暗处，莫川这么想到。 不过庄子里出来的东西也在暗处，暗处的暗处，会不会碰出火花？ 李管事应该是要利用自己做什么，派东西看着自己，是怕自己跑。 所以庄子里的东西，应该不会让自己死。 也许可以让这两方，先打起来！ 不过他要先知道，女鬼娃子藏在哪，好做防备！ 想到这里，莫川装作若无其事，脚步不停，保持着一个速度往城门走。 另一边的驼背多看莫川几眼，发现莫川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冷笑。 “这点直觉的都没有，城里不好动手，出了城找个地方，把他抓住就行了。” “砍掉他的四肢，烫烂他的脸，找个癞皮狗剥皮套上去，简简单单。” 驼背频繁的动作也是暴露了他，只是让莫川疑惑的是，他跟这个驼背，应该没有仇才对。 是不是老爷子把霉运传给他了，怎么诸多不顺。 从庄子里离开，是为了把牵命绳的本事学会，然后有机会把老爷子给他的那块青红食儿消耗掉，增加修为。 对于现在的莫川来说，实力的提升很重要，所以这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 …… 等到了城门，莫川站在门边上，看了一眼两边脑袋是灯笼的斧差，然后目光看向远方。 奇老爷才刚到，正放下藤条拉人上去，不用太着急。 偏头看一眼另一边在那来回走动的驼背，莫川就这么站在城门边上，斧差旁边，等待机会。 自己站斧差旁边，这两个总不敢动手，动手就是不给娘娘面子。 只是…莫川在等什么呢？ 他在，等奇老爷搭完人。 他思考后还是觉得谨慎行事，这驼背老头老爷子叮嘱过，不能沾上，出了城他贴上来，自己多半跑不掉。 万一庄子里那东西不出手，他就栽了，所以还是小心些。 他要等奇老爷最后的时候，冲上去，就算甩不掉他们，也能打个措手不及。 …… 时间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奇老爷已经陆续收回藤条，慢慢的最后一根也收了回去。 另一边的驼背跟黑狐狸都要等的不耐烦了。 那驼背想了想，备好迷香，就要上前跟莫川搭话。 只见莫川突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速度飞快，在进城的人群中穿梭，越过一众泥俑灵差，向奇老爷飞奔而去。 驼背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落后了一大截，他追上去会暴露，但他不得不追。 后方的黑狐狸人立起来，快步走到城门边，然后才四肢着地冲了出去。 一路越过人群，山石，丛林，等再看到莫川的时候，莫川已经冲到驿站，甩给豹子精一块白玉币，一跃而起，搭上藤条快速攀爬上去。 等站在奇老爷的身上，莫川低头看去，下方那驼背正气急败坏的跺脚，只是庄子里的东西，不知道在哪。 “真烦人，到哪都不顺。” “找个机会看体内生长的那东西，能不能剔除，不能让它再长了。” “只是这夜郎君的本事，确实想学。” 莫川喃喃自语两句，找个地方坐下来，警惕的打量四周的人，确定没有危险后开始闭目养神。 自己的身体没有秽食压制，就会自己行动，这次是他跑的机会，但他没打算跑。 一是老爷子后面还会找他，怕老爷子找不到，二就是身躯的怪异，似乎跟夜郎君的本事有关。 他想学夜郎君的本事，只是那李管事始终不教他。 闭目养神没多久，熟悉的窥探又来了，庄子里的东西可真是阴魂不散！ 莫川依旧假装不知道，一直到天黑，奇老爷行走到了流花镇。 而流花镇不远，是黄儿寨。 从奇老爷身上下来，莫川径直往黄儿寨走，一路行走在幽暗的深林中。 身边数不清的邪祟窜动，莫川也已经习惯了。 等到前方出现寨子，一个个黄鼠狼正在夜里忙活，扛着木头建造房屋，还有黄鼠狼专门提着灯笼指挥。 莫川走近了，有黄鼠狼站在木架子上，低头看他，惊讶道：“是那老哥儿的孙子，好些日子没见到了。” “各位叔叔伯伯，叨扰了。” 一大群黄鼠狼停下手里的活，上前围着莫川，像长辈一般拍拍他，问他近况如何。 莫川回了几句，然后进入正题，道：“各位叔伯，我被盯上了。” 那些黄鼠狼一愣，那白胡子老黄鼠狼沉吟片刻，道：“察觉到了，有点道行，我们恐怕拦不住。” 莫川有些惊讶，道：“这么厉害？” 老黄鼠狼拉着莫川往寨子里走，说道：“确实是个棘手的角，不过咱们黄仙也不是吃素的，老子也有道行。” “你从寨子里走，上次你家大人从这一路抬棺过来，帮了好多寨子的忙，我派我家小子在前头放消息，我们都会帮你拦着点。” 莫川急忙道谢，道：“以后逢年过节，我都点香孝敬各位叔伯，有空的时候，就回来看你们。” 老黄鼠狼点头，道：“还算懂事，走吧。” 莫川点头，加快脚步，前方一只小黄鼠狼人立起来，只到他腰的位置，开口道：“小哥儿莫怕，那小黑狐狸，保让她吃苦头！” “黑狐狸？” 莫川闻言，才知道跟着他的是黑狐狸。 而这说话的黄鼠狼，应该就是老黄鼠狼的孙子了，说完便在前方带路。 莫川跟着它，后方很快传来砰砰声响，还有如野猫哈气的声音。 随着小黄鼠狼一路，途中进入六七个寨子，每个寨子里的住户不论妖怪还是人，都认得莫川。 不用莫川多说，他只需要走下去，身后一道道身影出现，替他拦路。 莫川不禁感叹。 “老爷子说的对，多结善缘！” 第48章 鬼镇娶亲 这些都是老爷子的善缘，这个世界信神灵祖宗，便信因果报应。 种下因果，便享因果。 也多因为老爷子的善缘，莫川这才有机会摆脱那窥视自己的黑狐狸。 他要去做的事，只能自己知道，不能被发现。 前方小黄鼠狼带路，莫川一路跟随，黑洞洞的夜里，后方传来野兽嘶吼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前方小黄鼠狼退回来，对他说道：“莫小哥，还请绕路，前方有一处镇子，上次小西山一事，死绝了。” “连他们的老爷都被人打死了，剥了皮宰了肉。” “那镇子成了阴鬼镇，阴气重的很，我们这种喜好阴气的都受不了。” 莫川点头，就要随着那小黄鼠狼绕路，后方一道气息释放，在快速接近。 小黄鼠狼惊疑一声，道：“这狐狸厉害，这么多人竟然都拦不住，是个老行头。” 莫川回头一眼，皱起了眉头。 不是那狐狸厉害，是有人帮忙，也许是李管事隔空帮忙，也有可能是那驼背老头也赶过来了。 “我们快走！” 小黄鼠狼伸出手来，拉着莫川的衣角就往另外的一边带。 莫川也随着他带路，只是随着走动，他停了下来。 小黄鼠狼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你听，有鼓声！”莫川仔细聆听，顿时听到前方有咚咚声响。 小黄鼠狼侧耳去听，皱起眉头，听了片刻，这才听到莫川说的声音。 “莫小哥儿有本事，你的耳朵比我的都灵，有人在打人皮鼓。” 莫川道：“什么是人皮鼓？” 小黄鼠狼道：“用人皮做的鼓，必须要用人皮，听说人皮敲出来的声音，才纯粹，做的时候再牵迷香绳封边，对鼓下迷魂咒。” “这样鼓声一响，便会迷魂，我们不要去听！” 莫川哑然，竟然还有这种本事，这个世界的行道真是五花八门。 小黄鼠狼继续道：“估计是拍花子，他们就喜欢拍鼓震魂，以前好几个兄弟被迷出去，被抓住剥了皮。” “他们拿着皮就为了卖钱，或者造畜，恶心的很。” 莫川想了想，道：“进那镇子吧，从镇子里穿过去。” 小黄鼠狼摇头，道：“镇子去不得，活人进了，片刻间便阳气散去，成为行尸走肉。” 莫川道：“那你能穿过去吗？” 小黄鼠狼，鼠头鼠脑的想了想，道：“我应该没问题。” “那就没问题。” 莫川说完，反手拉着小黄鼠狼往所谓阴鬼镇去。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 待在庄子里，不知道会被李管事拿来做成什么。 不待庄子出门吧，外面又有人要他的命。 他已经很冷静的去处理了，但还是被追上来了。 但愿自己这个死人，能够不受镇子的阴气侵扰。 就这样，一人一黄鼠狼快速向前方黑洞洞的镇子里跑去。 很快，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驼背老头手里拍着鼓，疑惑的四处张望。 “小姑娘，人不在了，往哪边跑了？” 他的身后，走出那好看的女娃和抱着坛子的少年。 却是驼背没追上莫川，回到城里找到了女鬼娃子跟抱坛子的，让他们带路。 莫川好不容易一个人暴露在外，女鬼娃子跟石家少年也不想错过机会，便追了过来。 女娃张嘴，嘴里吐出一块黑色的东西，那东西不停蠕动，试图向某个方向逃离。 “上次吃了他的影子，那黑脸鬼来抓我，我留了一点没吐出来，倒是派上用场了。” “他往那边跑了。” 三人向莫川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闯了过来，那黑狐狸嘴里淌着血，身上多处皮毛沾着血和血红色肉屑。 “穷乡僻壤出刁民，一个个的犟货，我呸！” “害得我还要给姓李的点香，让他给我烧香，丢死狐狸了！” 黑狐狸愤恨两句，然后忍着身上的伤势，鼻尖耸动，努力辨别莫川的气味，随后认准了方向，化作一道黑影融入黑夜里。 …… 与此同时，莫川与小黄鼠狼，已经来到了镇子外。 那难以言喻的恐怖阴气扑面而来，只让人觉得窒息，仿佛顷刻间坠入冰凉的水里。 前方镇子破败，孤寂，萧索，荒凉，房屋倒塌一片，杂草丛生。 不属于人间的死气浓烈，死气沉沉，阴森一片。 隐约间甚至能听见歌声，还有热闹声。 只是谁都知道，这是一座鬼镇，你听到的，都是幻听，是死人们在勾你的魂！ 小黄鼠狼浑身毛发舒展，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它惬意的说道：“如今还没有进镇子，这个阴气浓度，是我们最喜欢的，可能你们做人的，就不太能受得了了。” 说完，它仰头看一眼身边的莫川，只见莫川脸上竟然也是放松享受的神情，有些错愕。 莫川来到这，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浓郁的阴气，只让他觉得身心愉悦，仿佛每个毛孔都打开，在欢呼开合。 如果可以，他还挺想一直待在这里，对于死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后面的人追上来了，我们进去。” 感受到后面接近的气息，莫川拉着小黄鼠狼走入镇子。 走入镇子中，一股厚重的死气扑面而来，小黄鼠狼皱起眉头。 太重的阴死气，哪怕它们一些精怪都受不了。 然而他偏头看一眼莫川，却发现莫川根本没啥感觉。 “娘嘞，这到底是不是人！难不成是穿着莫小哥的皮子的邪祟，他要吃我不成！” 莫川不知道小黄鼠狼在想什么，他确实没有感觉到不适，相反感觉很舒适。 当啷，当啷！ 到了镇子里，他们在外面听到的锣鼓声，歌声，更加清晰。 回头去一片灰蒙蒙，而前方似乎有灯火，好似有人家。 拉着小黄鼠狼再走两步，前方突然燃起火把，街道的另一头，有死人抬着大花轿子，行走缓慢。 那些死人身上挂着红条，血肉腐烂，旁边有死人敲打锣鼓，有死人送亲。 不过因为小西山一乱，送亲的人皆是残缺，不少只有半个身躯，身上还有一排排牙印的，在地上爬动。 “娶亲嘞，娶亲嘞，吴家少爷娶亲嘞，鸿运当头越，彩凤喜鹊飞，邱乡女儿郎，送往吴镇来，盖上红盖头，喜迎，喜迎，喜迎～” “咣，咣咣，咣！” “黄皮子莫挡路，喜事不冲头，走，走，走～” 莫川拉着小黄鼠狼急忙让开。 花轿从身前过，轿帘大开，新娘子瘫坐，红盖头已落，朱颜不在，朱红黑，‘白净净’的脸上，虫儿堆。 第49章 吴，蜈 鬼镇外，抱坛子的少年皱起眉头，只觉得呼吸困难，有一种出于生物本能的厌恶。 驼背老头同样如此。 他们都是人，对于镇子上的死气有着出于身体本能的排斥。 好看的女娃开口道：“这镇子死人味儿好浓，人没死多少，但全镇上下一个没跑掉，成了绝镇，怨气冲天！” 抱坛子的少年点头，道：“没错，这世道最看中的就是延续香火，心里面图个念想，没了念想便是恶鬼，镇子里那些恶鬼多半在镇里游荡，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它们会逮着你，把你吸成人干。” “那个小子，真进镇子了还是假象？” 驼背老头却是有些不信，莫川的气息并不强，在他们看来也就是刚进入修行，也就比普通人强一些。 这镇子阴气这么重，进去不就是等于找死吗？ 女娃子道：“你们在外面，把挡着光的树砍了，出太阳的时候散一散怨，我进去看看。” 说完，女娃子的身子一软，石家那香儿女鬼离了身，化作红衣胖女娃，朝着镇子走去。 抱坛子的少年单手举着盘子，接住女娃的肉身。 驼背老头道：“只有这样了，或者等天快亮的时候进去，不要夜深进去，多半有去无回。” 他说完转身走开，却没发现一道黑影溜进了镇子。 …… 另一边镇子里，莫川拉着小黄鼠狼，有些着急。 就在刚刚，他探头看了轿子里一眼，准备离开的时候。 小黄鼠狼跳起来也看一眼那轿子里的新娘，像是被迷了魂一样，就要跟着送亲。 莫川骇然，都说黄大仙有迷人心窍的本领，今儿竟然被轿子里的女鬼迷了魂。 这行家都被迷住了，自己居然没事，又是为何？ 手上拉着小黄鼠狼，那小黄鼠狼回过头来，双目通红龇牙咧嘴。 没有办法，莫川一拳将其打晕，甩在肩膀上扛着。 这小黄鼠狼一家帮了自己不少忙，总不能丢了不管。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轿子，莫川开始往里走，内心希望着不要遇见其他邪门儿的东西。 后方送亲队伍依旧大敲锣鼓，死人嘴里喊着祝词，一遍又一遍。 莫川慢慢远离它们，走在镇上的小道上。 他看到有好几户人家点着灯，屋子里面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桌前，好像在等着吃饭。 有的屋子里，一具具白骨相对而坐，似乎聊着家常。 他们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死了。 莫川扛着小黄鼠狼继续往里走，屋子里的白骨等他们走过了，探出头来。 有白骨下颚开合，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嘎巴嘎巴？”（他们要去哪？） 另一具白骨：“嘎巴嘎巴。”（不知道，前面是神老爷的神龛，估计是去上香的。） “嘎巴嘎巴。”（老爷贪香，没香可是要吃人的，我看他们没带香的样子。） “嘎巴嘎巴。”（那不是给老爷送人食儿？太可惜了，白白去送死，还不如让我们扒了皮穿戴，换上新衣，过个好年。） 莫川不知道这些，他一路前行，镇子里的阴气再重也对他没有影响。 而死掉的镇子里，竟然还上演着人生百态！ 前方有烂掉的孩童在奔跑，欢声笑语，再前方建筑开始变少，脚下的路也变得灰蒙蒙的。 莫川停下脚步，有些不敢再走了，前方一片朦胧，让人生出对未知的恐惧。 也就在这时，一只背着巨大眼球的蜈蚣从身边过去，莫川一愣，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他要找的就是这个，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只是随着他跑过去，那背着眼球的蜈蚣身影越来越淡，让他忍不住怀疑。 “难道中了幻术！” 想到这里，莫川停下脚步，也就在停下的一瞬间，身前一股阴风扫过。 一张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在身前咬下。 莫川脸色大变，急忙后退，刚才那一瞬间，一颗心差点从喉咙跳出来，就差一丁点！ 他甚至都闻到了那利齿上腐肉的臭味，尤为恶心！ 好在他反应了过来，不然刚才准死透了！ 怎么连死人都吃！这是遇到王富贵说过的偏食儿了！ 前方腥风扑打过来，莫川脸色大变，掉头就跑。 他看到一只骨节嶙峋的蜈蚣，那一条条腿像是镰刀一般锋利，蹭蹭扎在地上，那脸沟壑纵横，说不出的可怕。 莫川毫不怀疑这玩意儿吃人！ 因为这蜈蚣背上，背着一个干瘪的眼珠子，眼珠子里满是对他的渴望，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吴镇，蜈蚣！ 唰唰，唰！ 后方的怪物脚下一条条腿飞速游走，速度飞快，一瞬间便追上莫川，一跃腾空扑过去，张嘴就咬。 莫川急忙转向，几乎是擦着那蜈蚣的身体过去。 嘭！ 莫川躲过白骨蜈蚣，那蜈蚣飞了出去，撞倒房屋一片。 一声闷响过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再随后便传来哀嚎声。 有白骨哭着说自己的腿断了，有白骨跑在路上，寻找着刚被撞出去的头颅。 莫川浑身皮肤收紧，紧张到极点，这一刻他发挥出身体全部的本能，翻墙上瓦，全力奔逃。 豆大的汗珠很快落下，莫川体内的炉火在开始变小。 出汗会大量消耗身体的能量，这一点还是没变。 没有办法，他只好找个地方藏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 后方砰砰声响不断，还有那白骨蜈蚣的嘶吼声。 地面剧烈震动，那白骨蜈蚣在不断寻找着莫川的身影，一路破坏房屋。 就在莫川听到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一转头，便对上一只巨大的眼球！ 那眼球干瘪，血丝密布！ 没有任何犹豫，莫川瞬间起身跑出去，只是他两条腿怎么跑得过成百上千条。 白骨蜈蚣巨嘴张开，一口咬下，只要闭合，莫川就会被拦腰咬断！ 莫川也看出来了这点，知道跑不掉，他硬着头皮，不退反进，一头冲进白骨蜈蚣的口中。 如今这蜈蚣只剩白骨，他的腹中反而安全！ 只是他刚进腹中，那些肋骨竟然开始收紧。 肋骨上倒刺密布，被刺中就是千疮百孔！ 深吸一口气，莫川将小黄鼠狼塞到怀里，从骨头缝中跳出去，反手再抓住白骨蜈蚣的肋骨，搭着肋骨攀爬，来到蜈蚣背上，背对那只大眼睛！ 没了眼睛寻找，那蜈蚣果然找不着莫川了，在那游走闲逛，最后灰溜溜的往最开始的地方走。 …… 另一边，此时的石家那香儿女鬼正在镇子上行走，她转身也遇见了那送亲的队伍，本不想理会，可走过轿子的时候，轿子里的新娘对她一招手。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愣愣的跟着送亲。 不远处的黑狐狸见状，脸色大变，急忙调转方向，不想沾上那轿子的因果。 它耸动鼻子，却怎么也找不到莫川的气味。 “这寨子里的死人味太重了，根本闻不到，那个小娃子长了十个胆子不成，竟然跑这里面来。” 它跃上高处，焦急的来回走动。 第50章 吴郎来，庙儿摔 镇子外，驼背老头将周边不成气候的邪祟赶走，将高一些的树砍掉茂密的枝丫，以保证天亮阳光照下来。 抱坛子的少年看着驼背劳动的身影，突然皱紧眉头，他放下手上的女娃身躯，将坛子双手抱住，只见坛子正在剧烈晃动。 “香儿妹子出事了！” 驼背老头闻言，从一旁走过来，盯着泥坛子看了一会儿，道： “她个小鬼儿怎么会被抓住了的？这镇子里…有邪门儿东西？” 坛子少年疑惑道：“阴气重，对小鬼儿不是好事吗，应该如鱼得水才对，怎么被脏东西勾上了。” 驼背道：“邪门儿东西就不按原理，咱们把坛子抱远一些，给这小鬼儿点香，把她拉出来。” 少年点头，急忙抱着坛子远离镇子，找一处平地，从怀里摸出香烛。 香烛入地，他嘴里念念有词，呼唤香儿小鬼儿快回家，回到小鬼庙里来。 香烛上的白烟飘飞，凝聚成两股子白烟气，往镇子里去。 可是他们等了很久，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手里的泥坛子鬼儿庙不停的抖，仿佛随时都会破裂。 少年急了，说道：“庙碎了，婆婆的法就破了，这香儿妹子便是无根的鬼，成为游魂。” “婆婆为了她可是下了大功夫的，若是没了，婆婆肯定受到重创，更是功亏一篑！” 他还有一事没有说，那就是上次香儿被莫家老爷子下了咒，噬主。 石家婆婆跟那些邪祟定的契因此松动。 如果这次小鬼儿没了，石家婆婆再受创，很可能会被邪祟反噬，到时候石家恐怕凶多吉少！ 驼背闻言，挠头道：“这镇子邪乎，绝镇虽险，但不该埋鬼才对，莫非里面有怨气冲天的厉鬼，比那香儿鬼还狠的？” 少年有些焦急，眉头紧皱：“也可能是什么大喜变大悲，我听婆婆说，绝镇加这种，会滋生邪灵，会强行遵循生前未了之事，怨气冲天。”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等太阳出来，散一散怨气，我们就进去。” 驼背老头没有接话，有些犹豫，他欠石家婆婆的情是没错，但这镇子有些邪门儿，他不愿意冒险。 只是石家婆婆是个小人。 他走南闯北抓娃娃，到处树敌，仗着的就是其他人不知道他的根底，便找不到他。 石家婆婆这种知道他根底的，他又不想得罪。 就这样，他跟少年一直等在外面，一直到天亮，阳光落下，驱散镇子里的阴霾。 镇子里的阴气被阳光一冲，好像没有那么重了了。 只不过镇子灰蒙蒙的，像是被雾气包裹，根本看不清里面。 少年开口道：“天亮了，我们进去吧，不然香儿妹子撑不住了。” 说完他迈步向前，走入灰蒙蒙的镇子。 驼背老头犹豫片刻，还是跟了进去，这一次也算把那石家老太婆的债还清了。 …… 天虽然亮了，但镇子里依旧黑蒙蒙的，仿佛还是黑夜一样。 此时女鬼娃子正跟着送亲的队伍在街边游荡。 她的眼神迷茫，身躯僵硬，一步一步往前，不受她控制。 “迎亲嘞，迎亲嘞，吴镇儿郎迎亲嘞～” “咣，咣咣，咣！” 锣鼓喧天，送亲的队伍始终找不到要送去哪里，只能四处游荡。 突然，送亲的队伍一停，所有送亲的死人，包括香儿女鬼，皆是诡异的偏过头去，看向镇子的入口位置。 “一股生气，定是吴家儿郎迎亲来，生不离，死不弃，邱乡女子最喜仗义，快快送去！” “咣咣，咣，咚咚，咚！” 敲锣打鼓声不断，队伍转向，向入镇的地方去。 进入镇子里的少年跟驼背老者也听见了锣鼓声，却是不太理解。 就像莫川刚进来的时候，也以为出现了幻听。 驼背老头看向四周，道：“怎么黑漆漆的，像是晚上，要不再斟酌一下，我们退回去。” 少年却是不肯，他抱着坛子，坛子明显晃动更剧烈，他都快稳不住了。 这表示香儿女鬼娃就要失去自我了。 “要退你自己退，现在的婆婆不能没有香儿妹子！” 他一咬牙，迈步继续前进。 驼背老头跟着，但始终慢两步，警惕着四周。 “咣咣，咣，咣！” 慢慢的，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昏暗的视野中，少年终于看到了跟在迎亲队伍里的香儿女鬼。 “快看，找到了，她被迷住了，我去把她拉出来。” 少年心性，沉不住气，两步上前。 “啪嗒！” 只是随着他走动，接近那送亲队伍，他的眼神逐渐迷茫，双手一松，泥坛子落在地上，啪嗒碎裂。 里面的灰落在地上，一股阴风涌来，将那骨灰吹散。 驼背老头停下脚步，眼里有惊恐之色。 他看着那少年快步走到迎亲队伍中，然后看都没看一眼香儿女鬼。 轿子放低，他径直走入轿子中。 随后轿子一抬，队伍离去，死人开口，嘴里高喊着：“吴家儿郎来了，拜天地咯！” 有死人回头，看向驼背老头，道：“那迎亲的，怎么不来？” 驼背老头大骇，急忙后退，向来时的路跑去。 这东西太邪门儿了，他走南闯北，没见过怨气这么重的！ 除非…除非死的那个新娘子，是个有道行的！ “还好老头子谨慎，石家婆婆不聪明，那后辈也蠢，一点眼力都没有。” “镇上的人死绝了，这是找活人填坑，有气儿的都会被迷过去。” “好在老头子经验丰……富！” 嘴里嘀咕完，驼背老头赫然发现，手里端着香烛元宝盘子，跟着队伍。 “中招了！” 他想逃，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没事没事，这石家娃娃成了亲，怨气散了就好，死不了的。” “只是……那跑进来的小子呢，怎么没在这里？没被迷住？不可能，老头子我都被迷住了。” “除非他是个一点生气都没有的死人！” 嘴里再次嘀咕，他跟着队伍一路，很快来到一处废墟，石家少年从轿子里出来，立刻有死人给他穿上红袍。 他脸上诡异一笑，回头伸手迎向新娘。 第51章 石家惨状 黄仙寨。 天蒙蒙亮，石二伯正在熬粥，半个月前，取食儿换物的来过，换了不少好东西给他们。 加上莫家那老爷子走了，如今寨子里，他石家说了算，黄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简直是土皇帝。 那日子，别提多舒坦。 “老二，老二，粥好了吗？” 石家婆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石二伯急忙道：“马上好了，都上桌吧，我端出来，今儿吃秽灰粥，大补！” 外面传来石家人的欢呼声。 很快，石二伯从里面端出一大盆秽灰粥，里面还有肉沫。 石家人端着碗，挨个盛粥。 石家婆婆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笑意，偏过头对着盛粥的石二伯道：“还得把那莫老头子赶走，如今寨子就我们说了算，也没人跟我抢外面的秽食儿。” “昨晚容孙子给我点香了，说莫老爷子离开小莫川身边，那小莫川一个人往外面跑，他们马上就要追到了。” “到时候就把那小子弄死，斩草除根！” “以后寨子里，我们就是王，其他人都得给我们做牛做马！” “在这世道，我们过着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石家人连连附和。 一十八九岁的石家少年笑道：“这秽灰粥真好吃！” 说完他一口咬掉自己的手上一块肉，吃的津津有味。 其他人也是附和，连连称是。 “你这肉好肥，我吃一块！” 又有石家人看着旁边的人，一口将其脖子咬断，鲜血喷涌。 石家婆婆脸上被溅了血，有些疑惑，回过头来，就看到石家人笑呵呵的啃着自己，或者啃着别人，就像中邪了一样。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等石家婆婆反应，身边的石二伯拿着勺子一拍，在她的后脑勺重击一下，打的她后脑勺血肉模糊。 她急忙起身要跑，石二伯一把将其按住，大笑道：“这猪真肥，真难按！” 石家婆婆挣扎着，惊呼着，她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养的小鬼儿断去联系了，她造的小鬼儿庙肯定碎了。 她辛苦施的法，如今破了。 她下了太多咒，以往都压制着，而香儿小鬼是倾注了她大量心血的。 如今法破了，那些邪祟就要来催债了！ 就跟上次被割喉一样，她本就邪祟缠身，一旦那法破掉，立马就会被反噬。 “老二的，你干什么，我是你娘啊！” 石家婆婆脸上惊恐，她看到一缕缕黑气涌入石家儿孙身体里，有的人身体快速干瘪，像是被无形的邪祟抽干了血。 身上的石二伯狠狠地按住她，一勺一勺的打在她脑门儿上，将她脑门儿打的血肉模糊。 “好在，好在小太儿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免了这一灾祸。” 死之前，石家婆婆心中好歹有些宽慰，她最看中的重孙没事，凭借他的聪颖，肯定能给他们报仇！ 石家人发了疯似的，血汩汩往外涌，今儿来帮工的寨里人过来找主家，一进寨子就被吓傻了，只见血流成河，一地碎肉。 “啊啊啊啊啊啊！！！！” “疯了，都疯了，石家人都疯了！” “快给黄老爷点香，石家人死绝了！” 而在另一边的石家小太儿正给黄老爷送完礼，大步的往回走，昂首挺胸，别提多神气。 “殷儿哥，殷儿哥，你家里的人疯了，你还在慢悠悠的走啊？” 另一边半山头上，一个木屋修在那，一个跟石家小太儿石殷差不多大的孩子开口大喊。 石殷闻言大怒：“放你娘的屁，狗东西，我撕烂你的嘴！” 那孩子大笑，道：“还撕烂我的嘴啊，寨子里的人都看见了，你那娘亲发了疯的跑出来，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前的老槐树上。” “还有你哥哥，他甩着自己的肠笑呵呵的跑，噗通摔地上，就死了嘞！” “放你娘的屁！” 石殷闻言大怒，便冲上山去，与那娃娃扭打起来。 谁知往日里对他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孩子，竟然敢打他，还捡起地上的石头砸他的脑袋。 直到意识模糊，石家小太儿的眼前被猩红替代，他嘴上还在喃喃着：“放你娘的屁，前些日子你那老子跪在我面前，舔我的脚指头，让我给他结工钱。” “你那娘亲也被我三叔玩耍，你这种贱种竟然敢打我，等下你老子出来，我让他打死你，我让他跪在我面前，当着你的面舔我的脚指头。” 意识越来越模糊，石家小太儿噌噌后退，从房子前的高坝边上落下去，一路滚到山脚下，断了气息。 石家的事莫川并不知道，也不关他的事。 石家少年要杀他，自己进了镇子，把小鬼儿庙给摔了，能怪的了谁？ 他此刻正紧张的贴着那巨大眼珠，气都不敢喘。 骨节嶙峋的白骨蜈蚣回到了一个洞窟之中，疲惫倒下，那巨大的眼珠子如同心脏一般跳动，还在持续干瘪。 没有东西能给他吃的，其他镇子里那些枯槁的白骨，吃了也没用。 镇子里阴气重它还能苟延残喘，离开镇子就是瞬间死亡。 如此往复，这蜈蚣老爷便只能期盼别人送食到嘴边，不然就只有慢慢等待死亡。 好不容易看到的带着秽食的莫川，也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莫川贴着眼珠子，小心的打探着这个巨大眼球。 除了正面，现在正好是观摩的机会，不然等眼球彻底干瘪，就看不出所以然了。 怀里的小黄鼠狼清醒过来，就要惊叫，好在莫川反应及时，一把捂住它的嘴。 把小黄鼠狼取出来，示意他噤声，小黄鼠狼眼珠子转动，看清了周围的情况，连忙点头。 莫川把小黄鼠狼放下，然后开始运功，眼睛里瞬间爬满黑红色的符文，眼白被覆盖，整个眼睛都是黑红色。 在这样的眼睛下，蜈蚣背上的大眼球变得通透，能清楚的看到一根根经络走向。 莫川心里大喜，只要他观摩参悟，就能学会牵命绳，多一个保命的手段。 一旁的小黄鼠狼站在那，低头去看眼珠子跟白骨的连接处，发现一根根血肉触须穿到白骨里面，看来白骨能动，是靠着这眼球的能量维持。 想到这，小黄鼠狼戳了戳身边的莫川。 莫川疑惑的低下头，那眼睛渗人，吓了小黄鼠狼一跳，差点从骨架上掉落下去。 “原来莫小哥儿是邪祟，怪不得敢进镇子里来！” 第52章 不一样的眼睛 它看到莫川的眼睛，直接就把莫川归类的邪祟里去了。 妖怪没有这种的，肯定就是不知道怎么形成的邪祟。 不过关于镇上那送亲队伍，小黄鼠狼是有记忆的，莫川救了它的命，不管是不是邪祟，也是有恩的。 而且莫老爷子也对他们有恩，自然就不怕莫川害它。 心中如此想，小黄鼠狼指了指眼球与白骨的连接处，然后手上虚握，像是握刀，然后对着连接处做出挥砍状。 莫川看懂了意思，是要把刀将这白骨和眼珠子分开，这样就不用怕这白骨蜈蚣了。 可是哪来的刀？ 他摇了摇头，指了指手掌，示意手上空空。 小黄鼠狼指了指外面，然后虚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脸上露出那种相信我的神情。 莫川有些迟疑，毕竟他不是身下白骨蜈蚣的对手，若是被发现了，自己恐怕只有看着小黄鼠狼死，什么都做不了。 小黄鼠狼昂首挺胸，不等莫川回话，便悄悄落下，蹑手蹑脚的往外跑。 莫川紧张的看着干瘪的巨大眼球，好在直到小黄鼠狼跑出了视野，身下都没有一点反应。 松了一口气，他继续观摩这眼珠子，看其各个枢纽的连接及作用。 任何术法，都需要媒介与原理，别看命线很玄，再玄也有原理存在。 莫川仔细观摩，不放过任何一个系列，甚至盘膝而坐，意识涌入自己的眼球，查看二者的不同与关系。 很快他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如果用王富贵的理念来解释，那就是看不见，是因为你没有一双看得见的眼睛。 就好比上辈子人们看不见鬼魂，并不是因为不存在，而是没有能看得见的眼。 无法修炼成仙，是因为自身没有能修炼的身体，没有开窍。 也许你每天上学放学，身边都是看不见的恐怖怪物，那怪物也看不见你。 你们都没有看见彼此的眼，你们之间就像有一道薄膜，明明相距咫尺，却犹如不同时空。 如此一来，莫川便明白了其中道理，开始寻找不同的地方，然后用体内的能量去补。 等小黄鼠狼回来，手里抱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感应到动静，莫川睁开眼睛，只见小黄鼠狼熟练的躲过巨型眼珠的视野，然后跳到莫川身边。 接过柴刀，正好还差正面和眼珠子的血，莫川将全身力道灌注在右臂，手起刀落。 “噗嗤！” 一声脆响，那巨大眼球与白骨蜈蚣的连接处被莫川一刀斩断。 干瘪的眼球咕噜噜从白骨蜈蚣的背上了下去。 白骨蜈蚣剧烈抖动，那干瘪的眼球扭动，发出呜呜的声音，两边被砍断的位置都长出血肉根须，想再次连接。 莫川肯定不会让它们如愿，拿起柴刀唰唰砍下，将那些根须斩断，从白骨蜈蚣身上跳下来，用力将干瘪的眼球推开。 眼球底部的根须飞舞，还想扎到莫川身上，被莫川三两个剃的干干净净。 那白骨蜈蚣没有眼球操控，彻底没了动静，莫川也急忙把那巨型眼球推到正面，然后用那黑红色的双眸继续观摩。 刚才是在背面看，如今正面更加清晰，很快心里对牵命绳的所有不解就烟消云散！ 莫川心里大喜，好歹有保命手段了，接下来就是用血清洗眼睛。 手起刀落，将那巨型眼珠划开，眼珠仅有的鲜血流出，被莫川捧着洗眼睛。 令他意外的是，那血入了眼睛，没有一点不适，格外的清爽。 而在另一边的小黄鼠狼便不这么认为了，莫川在他眼里，那是凶神恶煞，三两下把吴镇的老爷砍了，还丧心病狂，用血来洗脸，一脸狰狞恐怖。 它急忙后退，离的莫川远远的，一有不对劲就跑。 莫川的眼睛经过血的洗礼，更加明亮，他看这世间，仿佛都更深层一些。 以前看世界是表象，现在似乎能看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现在相当于，用邪祟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果然不一样！ 待血液彻底融入莫川的眼睛，他的眸子不在涌出黑红的符文，只是眼瞳更加深邃。 他回头看向小黄鼠狼，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一条线挂在小黄鼠狼的身上，线的另一头是空的。 想起王富贵传给他的法门，莫川开始运功，小黄鼠狼身上那根线愈发清晰。 莫川伸手去，仿佛能隔着老远牵到那根线，然后一提。 小黄鼠狼见莫川转头看向他，然后伸出手来，对他一招，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道将他提了起来。 仿佛有人捏住了他命运的红线，将他操控。 小黄鼠狼心中大骇，脸色大变，惊恐道：“川儿哥，别吃我，我肉柴！” 它一句话喊出来，只见莫川脸色在快速变差，然后手脚似乎都不听他使唤了一样，在那乱扭。 却是莫川感受到体内炉火快速消耗，命井的水也在下降！ 这法术确实厉害，但也确实消耗能量，这片刻时间，差点将他抽空了。 急忙放下小黄鼠狼，莫川背过身去，从怀里摸出黑袋子，快速打开，啃一口老爷子就给他的青红食。 有了新的能量入体，莫川这才压制住身躯的异动，心中骇然。 这法门随便用一用，怕是能要他的命啊！ 怪不得是逃命的法门，这东西只能牵线用一下，马上就放开，根本无法对敌人造成实质伤害，只能把敌人扯开。 “川儿哥，你没事吧，你是不是邪祟？是莫老爷子跟邪祟生了你爹，你爹跟邪祟又生了你吗？” 后方的小黄鼠狼惊魂未定，但还是壮着胆子询问，毕竟莫川也没有伤害他，就这么跑了似乎不太好。 “……” 莫川闻言脑门儿一黑，恨不得冲过去把那小黄鼠狼暴打一顿。 哪有人这么问的，多冒昧啊！ 平复好身体和心情，他回过身，道：“什么邪祟不邪祟的，这是我的本事，就像你们能迷人，老爷子背鬼儿一样，我的本事不一样而已。” 小黄鼠狼似懂非懂，然后指着他身后的巨型眼珠，道：“吴镇老爷的尸身怎么办，那些取食的砍走了他的肉，还留下眼睛，这眼睛应该可以晒成秽灰的。” 莫川回头，道：“能有多少？” 小黄鼠狼道：“怎么的，十八九碗白灰是有的。” 莫川想了想，道：“给你们镇上吧，我也不缺这十碗八碗的，倒是你一路辛苦了。” 小黄鼠狼闻言大喜，莫川也帮到底，用黑袋子整个装了进去，折好，放到怀里去。 这黑袋子奇特，倒是像小说里的储物袋，只是这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以前有修真文明？ 想不通便不去想，莫川带着小黄鼠狼离开洞窟，继续穿过镇子。 只是走着走着，小黄鼠狼突然道：“对了，镇上那邱乡女，找到吴家儿郎了，我去找刀的时候，他们正在拜堂。” 第53章 送棺材，手起刀落 莫川闻言，想到那轿子里的新娘，又想到那送亲的队伍，死了还被执念拖着，继续送亲，不禁感叹。 “那也算美满了，邱乡女儿过来，遭遇横祸，却还是对吴郎念念不忘，可歌可泣。” 小黄鼠狼连连点头，道：“是啊，我看那吴镇儿郎可开心了，白白净净的脸上，那个笑啊可灿烂，耳根子都笑出血了。” “嗯？” 莫川闻言一愣，脚下停住，有些狐疑，问道：“那少年旁边是不是还有一个好看的姑娘，还有一个驼背？” 小黄鼠狼闻言，眼睛一亮，道：“川儿哥还未卜先知嘞，他旁边真有一个穿红袍的姑娘和一个驼背老头，不过川儿哥错了，那姑娘不好看。” 说完它补充道：“我们黄儿寨的黄柳柳才好看，那毛可顺了。” 莫川皱起眉头，确定就是石家少年和那女鬼娃子，不过听起来，那女鬼娃没有附在活人身上。 “我们回去看看。” 心中狐疑，莫川拉着小黄鼠狼又往回走。 小黄鼠狼疑惑道：“这有什么看头，不好看嘞。” 莫川回去的目的，当然是落井下石，不过他没有过多解释。 …… 昨夜的白骨蜈蚣将镇子这一半搅乱，四处残破，莫川踩着一片废墟，慢慢来到拜堂成亲的地方。 此时锣鼓声依旧，那石家少年穿着红袍子，拉着新娘子，正坐在破旧屋中，似乎在给乡邻们敬酒。 屋子里桌子几张，也没有酒菜，但他们就像是魔怔了，装作有酒菜的模样，在那吃着酒席喝着酒。 那驼背老头此刻在桌前坐的规规矩矩，脸上因为笑的太用力，也同样笑出了血。 莫川有些惊讶，这驼背老头道行应该比他还高一些才对，竟然也中招了。 看来是自己的死人身躯占了便宜，躲过一劫。 只是普通人的怨气哪有这么大，这个新娘子恐怕有道行！ 见到这种场景，莫川也很快想清楚了。 这新娘子的道行不弱，所以死后才能跟乌镇老爷分庭抗礼，各自一半。 只不过她再厉害，面对各方城里来的势力，还有铺天盖地暴乱的邪祟，还是落得身死的下场。 “我们去送个礼，结个善缘。” 莫川目光落在女鬼娃子，石家少年，还有那驼背老头身上，脸上浮现笑容，笑着说道。 小黄鼠狼露出不解的神情，道：“送礼？送什么礼？” 莫川道：“自然是送他们新房，我们回去，弄一口好棺材。” 一人一黄鼠狼往回走，出了镇子，却是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好看姑娘。 驼背老头进镇子之前，把周围的邪祟都赶走了，倒是让这姑娘捡了条命。 莫川把那姑娘捡起来，却发现她身体里的魂魄十分散乱，醒过来有一定概率会是傻子。 把那姑娘一起带回黄儿寨，可以的话，让黄儿寨的问一问，帮这姑娘找一下出处，到时候是用钱财换还是其他，就是他们的事了。 至于找不到，那莫川就爱莫能助了。 之后和黄儿寨的黄仙们一起，打造了一口棺材，足以装下两个人。 莫川又把吴镇老爷那只干瘪的大眼珠子拿出来，交给黄儿寨的，然后要了两碗白灰和一只毛笔。 老爷子虽然没有教过他，但他跟着老爷子抬棺，老爷子总会用秽灰在棺材内部画符。 他说那是给棺材里的人积阴的，对他们有好处。 莫川不知道什么好处，反正看那些家属都是一脸高兴，想来是好事。 寻着记忆里的符纹，莫川很快把棺材内部画满，然后叫上黄儿寨的乡亲们，一起把棺材抬到了吴镇。 又来到那成亲的地方，此时已经酒席过后，新郎新娘入洞房。 等入了洞房，怨气就散了。 只是新郎新娘却没有婚房，此刻在那迷茫的转悠。 莫川跟黄儿寨的乡亲抬着棺材到来，那新娘子立刻有了感应，回头看向他们。 黄儿寨的白胡子老黄仙开口，大喊道：“新娘子莫慌，我们是黄儿寨的邻居，来送礼的。” 莫川又从怀里摸索，把刚才要来写字的秽灰，剩下的都包起来，一起当做送礼。 邱乡女儿闻言，急忙拉着石家少年上前。 莫川让黄儿寨的乡亲把棺材打开，然后又吩咐几个黄鼠狼三两下在地上刨出一个大坑，可以埋了棺材。 邱乡女儿见状，甚是满意。 莫川也就提了自己的要求，他要邱乡女儿，把石家的女鬼娃子，还有那驼背老头，永远的留在这。 邱乡女儿欣然答应。 后方的驼背老头闻言，脸色一变，他用尽浑身力量，猛然挣脱身上束缚，急忙向镇外跑去。 下一刻，邱乡女儿拉着石家少年的手，直接冲了出去。 那驼背老头还没跑出几步，便被按在地上。 恐慌占据驼背老头的大脑，他惊恐大喊：“天杀的，天杀的，花娘娘救命啊，花娘娘救命啊！” 莫川不知道他说的花娘娘是谁，脸上一狠，快步走上前去，从腰间抽出那把生锈的柴刀。 驼背老头被邱乡女儿按在地上挣扎，余光看到莫川提着刀大步走过来，更是吓得肝胆破裂。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抓一个修为浅薄的瘦个少年，居然会搭上自己的命！ 石家少年找到他，他一听，这么简单的事，做了就还了石家婆婆的情，心里还暗道自己捡了便宜。 “小哥儿行行好，莫要宰杀我，我给你磕头了。” “我也是被迫的，那石余婆早年帮过我，手上有我的生辰八字，那婆娘阴狠，找他孙儿过来，让我把你做成癞皮狗。” “天杀的石余婆，我也是苦命人啊！” 莫川冷笑，他记得老爷子说过关于拍花子的本事，可谓是残忍恶毒！ 他对此也是深恶痛绝，要不是自己跑到镇子里来，恐怕下场凄惨，他又怎么会心慈手软。 他走到驼背老头前方站立，道：“迷娃娃造畜，剥皮制衣，丧尽天良，也是石家婆婆逼的？” 驼背老头一愣，暗道不妙，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急忙道：“你杀了我，花娘娘不会饶了你，我出来的时候，给花娘娘点了香……” 他还没说完，便看到莫川举起刀来，吓得大叫：“花娘娘，快吃我，花娘娘，跟着风儿来，驼背的肉儿香，劲大还不柴……” 一句喊完，莫川的刀已经落了下来，驼背最后再哀嚎一声，眼睛死死盯着莫川，眼里满是怨毒。 噗嗤！ 莫川手起刀落，一刀便将那驼背老头宰了。 刚才那驼背喊着花娘娘，惊出了他一身冷汗，好像真的有东西在向这里接近，那阴森怨毒的气息，让他觉得莫名心慌。 好在驼背死了，那种感觉瞬间就不见了！ 莫川现在还不知道石家如今的惨状，只知道解决了这女鬼娃子和驼背老头，自己就轻松一些，不用提心吊胆，冷不丁就被害了。 第54章 三阶 黄儿寨的村民们见状，连连点头，暗道这莫老爷子的孙子可以，处事为人都不错，也杀伐果断，很有潜质！ 他们之前因为莫老爷子的关系，才选择帮助莫川。 后来莫川把吴镇老爷的眼珠子送给他们，如今又展现自身才能，让黄儿寨得村民心生交好之心，心甘情愿做事。 宰了驼背老头后，莫川收回柴刀，向邱乡女儿行礼。 “小子僭越了，姐姐莫怪。” 这邱乡女儿本事不弱，莫川知道自己要小心对待，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出差错。 邱乡女儿脸上白虫蠕动，咧嘴笑起，没有说话，指了指后方的棺材。 莫川会意，回身带着黄儿寨的寨民们一起，把棺材放在坑里，然后请邱乡女儿与石家少年入住。 等邱乡女儿拉着石家少年入棺，一旁的红衣女鬼娃子就愣愣的站在旁边，像个守棺的。 莫川带着黄儿寨的寨民，把棺材埋了，堆起一个小坟包。 他还想立碑，却被黄儿寨的老黄鼠狼拦住了。 “立不得？” 莫川疑惑回头，那白胡子老黄鼠狼却是闭口不言，对着他摇头。 其他黄鼠狼也急忙附和，说要赶紧离开这里。 莫川看一眼女鬼娃子，然后带着它们离开吴镇。 待到镇前，莫川耳边传来女子道谢的声音，婉转动听。 他回头看向灰蒙蒙的吴镇，知道是邱乡女儿，急忙再次一拜。 …… 离开吴镇一段距离后，莫川好奇道：“为什么立不得？” 老黄鼠狼道：“自然立不得，立碑压她秽气，便成不了气候，她跟你拼命，大恩变大仇。” 莫川不解，道：“什么意思？” 老黄鼠狼道：“那邱乡女儿有手段的，死了凭怨气活着，你又送她请冥棺，她往那一住，便能积攒怨气成妖。” “那白净的少年，你真以为只是成亲啊？” “邱乡女儿会不知道，那少年不是吴镇儿郎？” “成亲是给送亲的看的，封住他们的嘴，不然在地里说她不守妇道，那少年跟他入棺，嘿嘿，是要被吃的。” “吸他阳气，吃他肉。” 莫川骇然，想不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太多看不见的诡异门道，也让莫川更加小心。 急忙问道：“那成了妖之后呢？” 老黄鼠狼道：“我们跟她结善缘，自然是有好处的，不然我们准拦着你。” 莫川还想再问，老黄鼠狼却不愿意说了。 目光投向一直跟着自己的小黄鼠狼，将其拉到身边，小声问道：“对了，那只黑狐狸呢？” 他怕那东西还跟着，不敢大声询问。 小黄鼠狼很聪明，也同样小声，道：“这个我知道，后面跟着呢。” “……” 那黑狐狸是李管事的眼线，可谓是阴魂不散。 既然甩不掉，那就不甩了，自己躲起来就好。 莫川假装不知道自己被窥视着，随着寨民们回了黄儿寨。 黄儿寨给他腾了一间空屋子出来，还要摆席，莫川急忙推脱掉。 他住进去屋子，让小黄鼠狼帮他看着点，吃饭也别叫他，不要让谁进他的屋子。 许诺以后再过来，给它带城里的好玩的，小黄鼠狼欣然答应。 关上房门，莫川意识下沉，寻找身躯里生长出来的那种怪肉。 他因为没有吃李管事给他的赤秽丹，如今体内的怪肉不少。 尝试着去剔除，用体内炉火灼烧，也确实能烧掉，只是跟以前有些同样的状况，那就是去不掉根。 之前因为没去根的缘故，他体内一旦能量太少，身躯就会自己乱跑，无法掌控。 李管事给他下的咒也无法断根，只要自己吃，就还会再长。 想掐点源头，就必须回到庄子里，从李管事嘴里套出夜郎君的本事。 心里生出焦躁，又被莫川迅速掐点。 不管什么时候，不能怕，不能急，如果连冷静都做不到，在这世道，又怎么活下去？ “先把能消化的都消化掉，然后去杨子寨，再回百食帮。” 莫川选择将老爷子给他的青红食拿出来，然后全部吃掉，消化。 外面的黄儿寨热闹非凡，摆着席吃着粮，莫川这里则静悄悄的，无人打扰。 到了第二天，莫川启程，跟黄儿寨告别，独自去往杨子寨。 他用一碗白灰收买了一只大头花，坐在花脑袋上，下面根须迈动，送他去杨子寨。 这种办法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他人生地不熟，万一闯进哪个老爷的地盘而不自知，就容易送命。 找个邪祟，就可以避开，无非就是绕着点路。 没有用多久，正午便来到了杨子寨，跟寨里的杨树老爷行了礼，送上两块白玉币。 见到那肥肥的林家女儿，跟她讲述最近的一切，林家女儿听的高兴，拉着他去见族人。 看着那一坨一坨林家人，莫川尴尬的跟着行礼。 林家的老爷子对他说道：“你家婆婆搬到青风镇去了，记得去看她。” 之后就是各种长辈问晚辈的尴尬问题。 莫川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经历这种脚趾扣紧的事情。 …… 又在杨子寨待了一晚上，莫川把体内的青红食消耗一大半，已经隐隐接近三阶。 等这块东西用完，应该就三阶了，距离王富贵要的五阶，也快了！ 没有在寨上多待，莫川记得路，开始赶路。 快天黑的时候到了流花镇，搭上奇老爷，天快亮的时候便到了灯笼城。 一夜修行，修为来到三阶，整个人更加壮实，力量成倍增长。 “灯笼城到了，灯笼城到了……” 下方驿站的豹子头两眼惺忪，敲打模板。 莫川搭着藤条下来，随着进城的人群一起，涌入灯笼城。 …… 回到百食帮，莫川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李管事，将路上遇到的，除了那黑狐狸之外的事，都说了一遍。 话里，他并不知道黑狐狸跟着，对于黑狐狸被各个村寨的妖精们拦路，他是一概不知。 除了牵命绳之外的事，九分真一分假，说给管事听。 李管事听了莫川的话，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道：“过来，我看看你的身体。” 莫川急忙上前，伸手过去。 李管事搭上手臂，片刻后，脸上露出欣慰笑容，道：“好，好，好，很不错，你先出去干活吧，吃饭我叫你。” 莫川点头离开。 他不知道李管事信没信他的说辞，至少李管事的表现来看，不会为难他。 只是他还是不知道李管事的目的是什么。 他离开院子后，李管事身边多了一道黑影。 李管事开口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第55章 是蜡烛 莫川来到前面的院子帮忙，刘能他们见到莫川，都很高兴，忙着过来询问。 问着莫川寻亲路上，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外面的天地又是如何。 他们住在城边，身体又不好，一辈子没有勇气到外面去，对于外面自然向往。 莫川笑着跟他们讲述一路凶险，引得院子里的人一阵惊呼。 “还得是川哥儿好，一点都没有派头，那些新来的，才来几天啊，就用鼻孔看人。” 病秧秧的田芳今儿梳理了头发，归归整整的，在一旁开口，语气里满是抱怨。 莫川倒也是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他也就走两天，怎么那些新来的少年少女们，地位反而高了。 田芳见那些少年还没起床，又小声道：“管事的偏心，给他们开小灶，给他们肉吃。” “川儿小哥是管事亲戚，吃肉那也跟我们一起干活，那些新来的，吃好的连活也不干。” “好歹我们也是先来的，一点不客气，把我们当下人使唤。” “管事也不说，还让我们听他们的话，这多气人啊，川儿哥也没说这么使唤我们啊。” “……” 田芳的话让莫川觉得奇怪，觉得这其中有很大的问题。 正当他想再问时，另一边屋子里，那些他见过的少男少女穿好衣裳出来了。 他们见到莫川后愣了愣，不过没说什么，一脸淡漠。 有女娃伸着脖子望了望莫川，突然开口道：“小管事，等下饭做多一些，我们要练功，体力耗的大。” 莫川疑惑，问道：“练功？” 那些少男少女昂着脑袋，自豪道：“对啊，练功，主家的本事，说是什么夜郎君，我们要学文看字，可废神嘞。” “夜郎君的本事？” 莫川更加不解，心想李管事都不教自己，怎么会教这些人？ 心中隐隐有些怀疑，也许这些人学的，根本就不是夜郎君的本事。 他对着那些少男少女点头，说等会儿会做好吃的。 然后又放低身段，向那些少男少女请教，更是跟着他们，看他们学所谓夜郎君的本事。 他们确实要看符认字，甚至已经学着在身上勾绘符文，在手上脚上都画上符。 莫川想近一些看那些符文，却感受到那熟悉的窥视感。 更是极短的时间内，李管事就出来了，沉着脸看着他。 莫川心里微惊，做出急促不安的神情，木讷道：“四爷爷，怎么了吗？” 李管事沉着的脸稍微舒缓，道：“你爷爷应该告诉过你，人一辈子，只能学一个本事，你要学本事，就不要好奇别人的，只会害了你，知道吗？” 莫川急忙乖巧道：“知道了四爷爷，我不去看他们就是。” 李管事点头，眼里满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他对着莫川招手，示意莫川过去。 莫川小心上前，李管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四爷爷知道你想学本事，之所以不教你，是因为你身子骨差，基础不好，这些天都是在给你打基础。” “四爷爷跟你家老爷子是把兄弟，会害你吗？肯定不会，我们是自己人，懂吗？” 莫川乖巧点头。 李管事继续道：“这些都是庄子里以后得基础，是四爷爷背着其他两个管事好不容易找到的，以后你就是庄子里的小管事，好好调教他们，知道吧。” 莫川心里狐疑更重。 这群少年绝对有问题，而且跟自己有关联。 不然不会不让自己看。 只是这管事葫芦藏的好，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知道了四爷爷，我会努力，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他腼腆乖巧，低着头说道。 李管事笑了，道：“四爷爷是为你好，对了，你不是一直想睡外面，从今天开始你就跟他们睡一间屋子。” “你要尽快跟他们熟悉起来。” “当然，不要去瞎看，四爷爷的眼光锃亮，能从自己的屋子，看到这边的屋子，不要抱侥幸。” 莫川心里暗骂一声老梆子，明明是派狐狸一直盯着他，装什么十三。 “……” 李管事又对着莫川说两句，然后又抬头告诫那些少年，让他们不许给莫川看身上的东西，不然打死他们。 那些少年急忙离得莫川远远的。 “吃饭还是到我那里来，其他时候你抓紧练一下把式，就是我教你那些。” “对了，我刚才查探你的身体，已经有一阶修为了，再努力一些，到了二阶，四爷爷就教你夜郎君的本事。” 说他们李管事便走了，莫川也重新跟刘能他们一起干活。 刘能道：“川儿哥，主家的这是什么意思？” 莫川摇头，道：“不知道，四爷爷有他自己的打算，不要多问。” 刘能点头，又道：“那你们觉得，主家的年礼准备什么？” “他犯了错，这次肯定得下点心思。” 一旁的吴三贵道：“送肉，肉多香啊，你们吃过几回肉，肯定是送肉！” 王柱大爷噗嗤一笑，捡起地上刚才喷出去的假牙安上，说道：“就你那点出息，我告诉你，像娘娘这种，天天大鱼大肉都行，你以为是你？” 田芳摇头道：“肯定是灯笼啊，城里全是灯笼，还叫灯笼城，娘娘肯定喜欢灯笼。” “同为女人，我肯定喜欢别人送我喜欢的。” 有人插嘴道：“都知道娘娘喜欢灯笼，往年就没人送？我可听说有人送了，娘娘很不开心嘞。” “为什么？不喜欢灯笼，为什么满城的灯笼？” 莫川起初还没什么感觉，没有多想，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娘娘喜欢的不是灯笼……那就一定…是灯笼里的火！ 只是李管事要怎么去送这个火？ 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关联，好像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他回头看向那些正在勤学苦练的少年，开口道：“你们知道灯笼里……是什么吗？” 身边的其他人都沉默下来，只有吴三贵弱弱道：“是火。” 田芳接过话，道：“错了，肯定是油灯。” 王柱大爷挠挠头，想了想，道：“是蜡烛！” 第56章 随点灯的办事 莫川不知道是油灯还是蜡烛，反正不管灯笼里是什么，总归跟他沾点关系。 李管事这老梆子，多半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好意思说是老爷子的把兄弟，恐怕不安好心。 老爷子再怎么说，当李管事求他的时候，他也认了，让莫川跟着他，还叮嘱莫川好好学。 至少老爷子是信任他的。 如果这李管事真的对自己有不轨之心，那也太不是人了，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只是，这管事的到底要用自己干嘛？ 总不能，把自己做成根蜡烛吧？ 想到这，莫川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人怎么能做成蜡烛。 可是心里隐隐不安，他看向王柱大爷，小声问道：“老大爷，您见多识广，您说说，香烛是用什么做的？” 王柱大爷开口说道：“这个我真知道，用动物的油脂，混合香灰，给老爷们点香，用的是秽烛，也就是油脂加秽灰！” 莫川听到这里，再回头看那些勤奋苦学的少年们，再问道：“他们练了功后，身上有没有起腻子？” 田芳闻言，开口道：“有，他们每次画符，身上都可臭了，主家说是符箓在洗涤身躯杂质，又叫做洗髓。” 莫川这一刻，大概摸索出了什么，不过碍于另一边的黑狐狸，只能笑着道：“这本事真不错，还能洗髓，要是我也学了就好了。” “川儿哥这说的哪里话，主家的只会教给你更好的不是，不用担心嘞。” 莫川笑了笑，没有说话，开始合着其他人干活，把那些少年要吃的给弄出来。 几十个人的饭食，还是要花点时间，关键还吃的多。 做出来后，李管事从外面回来，对着莫川招了招手，脸上有些不太好看。 莫川跟着过去，来到熟悉的院子，坐在凳子上。 “那些点灯的，让我出力，我又没什么人手，你等下带几个人过去。” 李管事吃上饭菜喝上酒，开口说道。 莫川好奇道：“我们东边主财走账，这个月还没有到交账的时候，我出去干什么？” “况且那些点灯的，四爷爷不是让我远离他们吗？” 李管事皱起眉头，道：“我是说过，不过那两个同僚没事找事，说我只会待在庄子里藏钱，让我也交人过去办事。” “现在庄子里，除了你有点道行，还能让谁去？我自己去？” “我一个管事的，去跟一群点灯的凑什么热闹？” 莫川见李管事有些怒气，便顺着说道：“那我等会儿就带人过去，就是办什么事，需要我们出人？” 李管事道：“南边的寨子，听说遭了邪祟，上头知道了很生气，发了一顿火。” “其他两个受了气，就想把气撒在我身上。” 莫川闻言，心生一计，想用言语去激，便故作为难道：“那四爷爷让我去，是想给他们看看我们庄子也是有本事的？” “可是我没有四爷爷的本事，若是去了，没点行道，岂不是让别人笑话，丢了咱们庄子的脸，丢了四爷爷的脸？” 还真别说，那姿态语气，要是别人，莫川都上去抽他了，太扭捏做作了。 李管事闻言，看向莫川，却是迟疑片刻，道：“也确实有这个道理。” 他说完起身，回到屋子里，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册子。 “这是四爷爷的本事，虽说不全，但也让你有些能力，你揣着，尽量学，不能让他们看不起我。” 如今正是他大错在身，自身处境危险的时刻，他做这么多不也是为了讨娘娘欢心。 如果莫川出去丢了脸，他岂不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所以莫川这两句阴阳怪气的话，他听着却只觉得在理！ 莫川接过册子，打开一看，上面画满了符箓，还有一些鬼怪的图。 “这便是夜郎君的本事？” “倒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老梆子，不会放陷阱在里面吧，学还是不学？” 心里打着小九九，莫川表面上确实感激涕零，说着谢四爷爷赐法。 在这个妖魔横行，邪祟遍地的世界，本事才是行走的硬通货。 所以法不外传，或二传。 师傅教你法，那就是给你续命，是大恩，等同于背上了债。 以后是要给师傅一辈子养老送终，甚至赡养其膝下子女的。 莫川也有这种想法，但前提是，所谓的师傅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就好比老爷子，莫川给他养老送终，给婆婆养老送终，哪怕齐家一大家子人给他，他也会扛下来。 真恩和假意，他分的清，也敢去承。 当然，如果这一切都是他被害妄想，只是猜测，李管事真的对他好，他也会记这个恩情。 李管事看着莫川虔诚恭敬的模样，心里很是自得，不由对莫川在意一分。 心中暗想道：“我传他法，便是我的门下，是为我卖命的，只不过命用在其他地方而已，该用的！” 又说了几句，莫川开始吃肉，吃了肉便告退，出去吩咐刘能他们按中午的分量准备晚饭，然后挑了两个少年跟着他，让他们跟自己一起去办事。 两个少年比莫川小一些，长得都老实，听说要出去办事，高兴的很。 莫川带着两人刚出庄子，准备去南边的庄子，找那些点灯的问位置。 结果出来便遇到了那些点天灯的，很好认，他们都穿着长袍把自己盖着，身上还有一种非生非死的怪异感。 点灯的弟子是两个，看上去莫川大一两岁，见到他们，便问道：“李管事派来的人？等你们半天了。” 莫川一愣，他才刚知道消息，马上就带人出来了，怎么这些人是火气大还是真的等了很久。 火气大代表等会儿可能不好相处，如果真的等了很久，证明李管事思考了很久才找到了他！ “两位兄弟莫怪，我知道消息马上就出来了。” 他放低姿态，反正不把责任堆自己身上，现在得打好关系，不然等会儿有危险，还得防备自己人。 至于李管事的脸面，肯定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行吧，我们走。” “两位兄弟怎么称呼，我叫莫川，你们叫我川子就好。” 莫川把姿态放的低，让两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心里有些飘飘然。 这种被恭维的感觉，谁又不喜欢呢？ “我叫杨花正，他叫李二棒。” 莫川急忙哥前哥后，哄得这两人开心的很，倒是跟他来的两个少年，目露鄙夷。 “能不能说一说，是发生了什么事？” “南边的鱼寨挨着水，听说水里面有东西跑出来了，喜欢挖女人的脸。” “一夜之间，十几个寨子里的女人，被挖了脸，面目全非。” “……” “喜欢挖女人脸的邪祟？” 第57章 揭人面 莫川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后，便笑着夸赞起这两人的本事。 杨花正阴阳怪气的说道：“哪有什么本事，累死累活的，不就是为了讨个营生，哪里像你们，往庄子里一扎，过得安稳还有流水。” 一旁的李二棒也附和道：“是啊，我们都羡慕你们庄子里的人呢。” 跟着莫川来的两个少年听到这话，却是觉得自己找对了路，暗自得意。 莫川却是苦笑道：“如今世道艰险，妖魔遍地邪祟丛生，四处祸乱，学到手的本事那才是真金白银，庄子里摆着的真金白银，却不是本事。” “没有什么比一门手艺值钱，两位兄弟说笑了，该羡慕的是我们才对。” 这话可谓是滴水不漏，挑不出毛病，典型的捧杀。 那两个少年却是不愿意了，嘀咕道：“这小管事气人嘞，长他人本事，灭自己威风。” 却不知道因为莫川的话，让他们躲过一场灾祸！ 他们原本是想对莫川他们出手，借着邪祟的手，除掉东庄的人，给李管事个下马威。 如今却是被莫川夸的心花怒放，准备等下打头阵，炫耀一下自己的本事。 …… 一行人走街串巷，远离城市，来到周边的寨乡。 莫川途中取出册子查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关键时刻用的上的。 他翻了两下，却看到了花娘娘的名字。 花娘娘不是花，是一阵妖风，只要你给他上供，就可以唤她帮忙。 不过贡品往往难凑，最后花娘娘会从你身上取，或是双眼，或是心肝脾肺。 这花娘娘的本事大的很，册子上形容的，只比观音娘弱一分。 莫川不知道这一分是多少，反正花娘娘是个厉害的邪祟，捏死他很容易。 庆幸于上次下手快，没让那驼背老头真把花娘娘唤来。 再翻两下，确实翻到了两个有用的，一个是小鬼上身令，一个是敕邪令。 小鬼儿上身，可以壮大自身，小鬼儿要的，是阳气。 用完就抽走你一部分阳气。 至于那敕邪令，是强行操控邪祟的本事，不过这需求很奇怪。 杀死身边的生灵献祭可成，如果想长期使用，需要献祭双亲。 莫川那时表情古怪，暗道都是什么玩意儿！ 老爷子是因为夜郎君的本事正，才想让自己学，可是这册子上写的，一个比一个邪门儿！ 很明显被骗了，这不是夜郎君，倒像是……迷娃娃扯絮巴的。（剥皮制衣迷小孩去卖的，偏门儿称。） 虽然想到过这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吐槽，毕竟那李管事拿出来的时候，一副给自己传法授道的模样。 不过门儿虽然偏，但确实有些用，危急时刻还是可以保命的。 “鱼寨到了，我们过去。” 途中都有人给点灯的杨花正二人行礼，叫着老爷，毕竟城周围，经常会出现他们巡逻的身影！ 乡寨道的人都知道是百食帮的弟子，十分恭敬。 到了这鱼寨，却是死气沉沉，路上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莫川听到杨花正说到了，将册子放好，抬起头看过去，眉头瞬间皱紧。 前面的寨子里，让他觉得压抑。 路边上扔着各种人皮子，还带着血肉，不知道是哪个部位扯下来的。 “这邪祟有些生猛啊！” “上午才接到消息，怎么下午就成这样了？” 李二棒脸上涌现怒气，开始加快脚步往寨子里走。 莫川急忙跟上，至于带过来的两个少年，此刻脸色苍白，明显被吓到了。 随着前面两人走，后面跟着两个少年，不管哪边出问题，莫川都不是第一个死的。 而且后面的两个，没啥道行，除了当替死鬼，没啥作用。 一路走入寨中，处处大门紧闭。 杨花正上去拍门，里面有动静，却没有人敢开门。 一两个就算了，三四个都这样，便敲出了火气，下次敲门时，扬言再不开门就把屋子拆了。 屋里一阵嗦嗦声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张枯瘦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是一个枯瘦的妇人。 那妇人见莫川一行的打扮，顿时明白过来，感应道：“是百食帮的大人？太好了，你们快去把那邪祟除了吧，太吓人了。” 见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杨花正也不多费口舌，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妇人道：“水里来的老爷，之前还好好的，也不祸害人，前两天不知道怎么跑上岸来了。” “它说我们都有腿，而它却没有腿，如今它有了腿，就想到处走走。” “可不知哪个不开眼的，竟然说它丑，它便开始打扮，剥别人的脸皮戴上，还到处问好不好看！” “一开始只问女人，不管你说好不好看，它都把你的脸揭了，自己带着玩儿，玩儿腻了，就给丢了。” “后来男的女的都揭，身上的皮囊也换，搞得人们不敢出门！” 莫川不想听她废话，问道：“现在在哪里知道吗？” 那妇人点头，道：“知道，在刘家夫妇那里，你们来之前我看到没脸的刘夫人跑出来大哭，一路流着血，让我们去救救她丈夫。” 杨花正严肃道：“位置！” 不管是死了还是没皮的，受害人越多，对他们百食帮的影响越大。 他们为帮派办事，为娘娘点香，若是伤亡太大，惹娘娘怪罪，会丢命的。 “沿着道走，三百步后左转，一百步再左转，第六家。” “对了，几位大人，它是有规矩的，不要去看它的脸，看到了，他就要揭你的面。” 知道位置后，几人开始行动，往那边赶，途中看到好几个没有脸的人在撕心裂肺的哭。 等到了刘家夫妇那里，推门而入！ 只一瞬间，莫川便被恶心到了。 场景实在是惨烈。 屋子里的木床上，两具身躯被扯掉四肢，内脏被掏空，已经不成样子，残肢断臂更是扔在角落处。 满地的碎肉，还有被啃食痕迹的心肝。 莫川皱紧眉头，杨花正二人怒不可遏，带来的两个少年惊呼出声，跑出门去，在路边呕吐。 杨花正道：“看样子那刘家妇人又跑回来了，跟着自己的丈夫一起，共赴黄泉了。” “女子壮烈！” “……” “啊！！我的脸！”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惨叫声，三人急忙转身，却看到刚才跑出去呕吐的其中一个少年，脸上血肉模糊，已经被揭了面皮。 一道身影跑过去，嘴里发出嘿嘿嘿的怪笑，手里拿着一张人皮，癫傻似的跑开。 第58章 杀红了眼 杨花正率先出了屋子，李二棒紧随其后，对着那癫傻人影冲了过去。 这两人的身手了得，三两下便擒住那身影，没有任何犹豫，手起刀落，砍下那身影的头颅。 “这么简单？” 莫川见着那身影的头颅断裂，脖子处噗嗤的喷出大量的血，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他觉得简单，杨花正二人却十分高兴，提着那身影的头颅，就准备回去领赏。 莫川几步来到身前，看一眼地上的尸体，皱起眉头，道：“两位，会不会太简单了？” 杨花正闻言，冷笑道：“有什么难的，我兄弟二人出手，哪个邪祟能撑两个回合？” 李二棒看向莫川，道：“你在庄子里待安逸了，闲的，闲人总喜欢小事做大，把问题想的复杂，麻烦。” “你若不信，我剥开他的皮！” 不等莫川回话，他竟然蹲下身去，熟练的将地上的人影身影扒了皮。 南庄的管打打杀杀，杀人杀邪祟杀牲畜，一手剥皮抽筋的本事，出神入化。 “是个人！” 皮囊之后，还是人形，而且那血液流淌，也是人血，没有一点邪性。 这一幕让三人都愣住，也就是说刚才他们两下杀死了个人。 大白天的，明明是来抓邪祟的，邪祟的影都没看到，就白杀了人。 这种没有立功就杀人的事，上不得台面，要是被上头知道，很不好交代，会说你无能。 你看李管事，因为挂上无能的名声，日子过得多惨。 “莫兄弟，你可以为我们作证的，这人装疯卖傻扮邪祟，换谁都会把他斩了。” 莫川点点头，道：“我可以为两位兄弟作证。” 刚才外面一声惨叫，他们同时回头，便见那道身影发出怪笑，手里还拿着人皮，任谁都会以为这就是要找的邪祟。 “小管事，快来看看他，他的脸贴不上去，用秽灰都贴不上。” 也在这时，跟着来的那两个少年，那一个没有被揭面皮的扶着另一个，惊呼出声。 他手里有一丁点秽灰，但抹在脸上，一点作用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伤治不好！ 莫川看向这两个少年，回头看着扔掉头颅的杨花正，各自眼里都有骇然之色。 李二棒站起身来，皱紧眉头，道：“这邪祟诡异，不要受伤了。” 如果秽灰没用，那受了伤在这世道，等于丢半条命！ 莫川对那两个少年说道：“你们两个，跟着我们，不要离开太远了，不然很难保证你们能活下来。” 虽然莫川并不在乎这两人的命，甚至想看他们死，看看李管事的反应。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做给这两个南庄的看，毕竟是自己带过来的。 没事的那个少年扶着另一个，急忙过来到莫川身边。 莫川询问道：“这邪祟狡猾的很，要不然我们先退走？” 杨花正与李二棒闻言，却是冷笑，道：“装神弄鬼，藏头藏尾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逮着就是一刀了事！” 莫川心里暗骂两人傻逼，这毫无征兆，基本上是当着他们的面，把自己这边人的脸给揭了，竟然一点敬畏心都没有。 这样的人，命不会太长。 而且刚才从两人出手的痕迹来看，顶多也就二阶，就算有点天灯的什么邪门儿本事，也不会太强。 是自己夸的太狠了，让他们找不到自己了？ “既然这样，我们再找找。” 莫川不想暴露全部实力，只好先顺着这两人，如果真的有危险，他肯定第一个溜了。 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走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们又在寨子里逛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邪祟的身影。 就准备离开的时候，寨子里有妇人杵着跑了过来，脸色苍白，眼神惊恐，道：“几位大人，那邪祟在我家，他刚才吃了我儿的心肝！” 杨花正脸上一喜，似乎是为了向莫川证明一样，笑道：“莫兄弟，看好了，我如何擒杀那邪祟！” 他让妇人带路，然后火急火燎的过去，只见屋子里，一道黑乎乎的身影正趴在另一个身影上，似乎在啃食。 莫川看着那黑乎乎的身影，体内炉火高涨，双目变得深邃，运用起了牵命绳的本事。 牵命绳的本事下，他很肯定，那是一个人。 他又看向那跑来报信的妇人，妇人的命线是诡异的血红色，妖异的很。 这个妇人才是邪祟！ 此时杨花正已经冲了出去，又是干净利落的一刀，将屋子里那黑乎乎的身影杀死。 莫川看到报信的那个妇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脸皮松动，就要往下掉。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黑袋子，从里面拿出那把在吴镇得到的柴刀，两步上去，绕到其背后，猛然挥刀。 然而那妇人后脑勺就像有眼睛一样，诡异的弯腰躲过。 她的脸皮掉在地上，双腿发力一蹬，跳了出去。 这一跳一丈远，随后落地狂奔，嘴里发出嘿嘿怪笑，跑着八字步，双手甩啊甩，犹为怪异。 李二棒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 屋子里的杨花正听见动静，跑了出来，见状脸色一变。 他回到屋子，仔细打量，才发现自己砍杀的，是个人。 之所以黑乎乎的，是有人用碳灰把他抹黑的。 “你妈的，耍老子！” 杨花正气不打一处来，冲出屋子，随着李二棒一起，追了上去。 莫川犹豫片刻，看了一下身后的两个少年，开口道：“我们跟上去。” 两个少年此刻都已经被吓破胆了，哪里还跟，惊恐的后退，向来时的路跑，向寨子外跑。 他们已经没有胆子在这寨子待了，只想逃命。 莫川想到刚来的时候，那个枯瘦女人脸色也是苍白，脸皮松松垮垮的，想来也是邪祟。 可是他还要去杨花正那边，以免再生事端。 “但愿是同一只，若不是，那就是你们的命了。” 回过头来，他往杨花正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是这两人手脚是真快。 途中便见到一道一道身影躺在路上，被一刀砍成两瓣，看样子不是杨花正，就是李二棒的手笔。 这两个人冲出去，又被耍了两次，又杀两人后，便开始见人就杀，已经杀红了眼。 第59章 水下有宝 等他们杀的累了，停下来大口喘息的时候，寨子里已经没多少活人了。 莫川跟在后头，躲得远远的，他根本没机会阻止，索性跟在后头，准备等那邪祟出手。 既然那邪祟不直接动手，便是本事不到家，所以才用这种法子消耗杨花正二人。 等他们没力气了，那邪祟也就会出手了。 那邪祟出手，他也就可以出手了。 只可惜寨子里的人，被邪祟祸害了，他们被揭了面皮，哪怕不被杨花正二人杀，也活不了多久了。 而莫川之所以忍着惧意赶过来，倒不是想救这两人的命，而是这两个人，对他有用。 被他带来的两个少年，也有用，他们若是活不下来，便可以看李管事的反应。 也没有使用什么手段，这寨子诡异，他肯定以自身为第一，若是为了救两个少年自己中了招，便得不偿失了。 自身都很可能难保，又怎么去救？ 况且，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事，不难抉择。 这边的人如果发现他与那些往生邪祟有一样的思想，相信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 没有让莫川等太久，杨花正二人筋疲力尽的时候，一个小娃娃从侧边的屋子里蹦跶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那小娃娃五六岁，穿着开裆裤，没有脸皮的脸上，表情狰狞。 他双目通红，怪笑道：“嘿嘿，城里点灯的，把你们的力气耗光，让你们灯都点不了。” 莫川眼睛看过去，这娃娃跟刚才那妇人有同样的气息和命线，看来是同一个。 似乎是附身的把戏，这样一来，就算栽了，也能金蝉脱壳。 那娃娃说完便冲了出去，与杨花正二人厮杀起来，莫川估算了一下本事，心里松了一口气。 似乎连二阶都差点，比不上他。 至于那两个南庄的，没有气力点天灯，此刻能发挥出来的本事，也是远不如他。 不过莫川还是没着急出手，而是沿着那命线搜寻，果然在另一头发现了端倪。 想了想，他偷摸摸的溜了过去，在一间破旧屋子里，找到了那邪祟的本体。 推门而入，屋里有一个水缸，缸里漂浮着一条半米长的黑鱼。 莫川手起刀落，将那黑鱼砍成两段，只是让他惊讶的是，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他看向斩断缺口处，发现这鱼的肚子里，居然冒着青光。 仔细打量，发现这青光蕴含着惊人的能量。 “青灰！” “这条鱼是吃了太多青灰，所以成了邪祟！” 也就是说鱼寨边上的水里有青灰级别的邪祟死在那里了。 这倒是让莫川有些心动了！ 在屋子里找了一块布，把鱼的尸体包起来放黑袋子里，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好东西当然要自己享用。 装好后，莫川回到杨花正那边，还没到便听见当当声响，不绝于耳。 等他走近了，发现杨花正二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那个提着菜刀的娃娃也同样如此，身上好几处伤口，不停流血。 当当几下交手，各自退开，都喘着粗气。 莫川慢慢走过去，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杨花正二人自然大喜，道：“莫兄弟，快来了结这害人的邪祟！” 莫川看向那娃娃，却是在怀里摸了摸。 他不想暴露自己三阶的修为，还有牵命绳的本事，想看看李管事给他的册子里，有没有应付这种情况的符箓。 找了一圈，还真没找到，不过找到一个擒小鬼儿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那娃娃见莫川在那不上来，反而看起书来，哈哈大笑，道：“是个怂包，等我宰了你们两个，拖水里慢慢享用。” “你俩有道行，吃了大补。” 话音刚落，就听见莫川在那念念有词，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提菜刀的娃娃还以为莫川要用什么邪术，瞬间绷紧，警惕四周。 杨花正二人眼里也亮起光芒，以为得救了。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莫川还在念叨，一点动静的都没有。 见状，杨花正心里也是凉了半截，失望至极，他们知道东庄的没本事，但没想到这么没本事。 他们两人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却是点天灯都做不到，只是死的这么憋屈，让两人心里难受。 提菜刀的娃娃也松了一口气，直接冲出去，就要解救杨花正二人的性命。 莫川念完咒，在手上虚画了一个敕字，见情况差不多了，双目凝神，使用牵命绳，伸手对着那娃娃一招。 那娃娃跑出去的身影像是被无形的力道往后拉扯，瞬间倒飞出去。 莫川伸手一把抓住那娃娃的脖子，嘴里念念有词，将那邪祟从娃娃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画上一个敕字封印，然后打开黑袋子扔了进去。 行云流水，可谓干净利落，都把杨花正二人看懵了。 莫川上前，道：“多亏了两位兄弟，把这害人的邪祟消耗的七七八八，才能被我抓住。” 两人这才恍然，原来是因为这样，怪不得看上去那么轻松，原来跟他们一样，油尽灯枯，被莫川捡了一个漏罢了。 不过莫川始终救了他们的性命，这一点没有假，等于欠了莫川的人命债。 莫川要的，也就是这个。 得到两个点天灯的人命债，方便他布置后手，留个后路。 此刻，杨花正二人看莫川的眼神开始变了，有些复杂。 他们互相搀扶着起身，对莫川行礼。 莫川摆了摆手，道：“能帮上忙就很不错了，也不想承二位的情，只是大家都为娘娘办事，都是同僚，自然会拉一把。” 两人闻言，只觉得羞愧难当，他们一开始可是不怀好意的。 可是没想到莫川竟然如此‘真挚’。 “你这个兄弟我认了，以后有什么困难，来庄子找我，豁出去命也给你摆平！” 杨花正说完，李二棒接过话去，道：“莫兄弟，你太实诚了，其实我们……哎，反正一句话，我也跟你这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我当。” 在杨花正和李二棒心里，莫川可能是他们见过最老实的人了，如此实诚。 莫川笑着点头，也没多在这问题停留，他越不提，这两人就会越在意！ 他说道：“就是这件事，不太好交代。” 杨花正二人也沉默下来，这次确实死太多人了。 第60章 老实 莫川看着二人的反应，便知道他们心里拿不定主意。 如果用上辈子的角度来看，此刻等同于危机公关。 要么用另一件事将此事压过去，要么就破财消灾，把此事藏起来。 更大的事自然是鱼寨边上，水里的宝贝，只是涉及到青灰物，莫川并不想交出去。 如果是赤灰，他兴许就交了，到时候得一份功劳，在庄子里搏一搏名声，李管事如果想动他，也要有所顾忌。 但青灰实在稀有，如果自己能将其合理运用，实力肯定大增。 这是他在这世道活下去的保障！ 如果实在得不到夜郎君的本事，至少自己有足够的财富，压制身躯的异样。 “两位，破财免灾吧。” 他出声提醒，杨花正二人想了想，只能点头答应。 破财免灾，就是要把这事压下去。 随后莫川主张着，让剩下的寨民离开，给他们安置住处，好言好语相待。 这样他过来寻宝，也不会被人察觉。 表面上也体现了百食帮的宅心仁厚，落一个好名声。 至于伤亡，给钱封嘴，死的又不是自己，得到的好处是实打实的。 相当于别人家的亲戚死了，给你钱，你说你乐不乐意？ 只要没人闹，这件事就过去了，上头不知道，也就不会追究，就算后面知道了，那事情也过了。 对城里的老爷们来说，死几个人的事，不是大事，秽礼秽灰，才是大事。 将寨子里的寨民安置妥当，还需要把路面上的碎尸清理掉，以免长久下去寨里形成阴寨瘴气。 这些事杨花正二人很熟练，抢着做，莫川也确实不想做。 他对人命还是有着基本的敬畏心，这些人的死，终究还是自己这边本事不够。 如果他有本事，说不定会有另外的结局。 不过这些人原本就救不回来，他们被揭了面皮，秽灰都治不好。 可想而知，无论感染还是其他疾病，让病情恶化，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在邪祟对他们下手的时候，基本上就可以认定为死人了。 莫川心里虽说没有太悲伤，但总觉得该敬畏，如果觉得人命太轻，便会让人……轻浮。 而一但有这种想法，你离癫子也就不远了，所以他让给杨花正二人做，心里保持敬畏退开。 他往寨外走，来到最初开门指路的那户人家，推门进去，里面有一个空的水缸，还有一张人皮衣落在地上。 那妇人开门时，脸色苍白，脸庞枯瘦，原来是皮囊，倒是瞒过了他们。 就是不知道是自己抓到的那邪祟扮的，还是有另外的邪祟。 离开屋子，他来到寨子入口处，在旁边的水中心看到了两具浮尸。 如果没有记错，应该就是自己带来的那两个。 他们跑到这里来，似乎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水里，淹死了。 心里悠悠一叹，说不出什么情绪，这两个少年的死，对他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可以打乱李管事的计划，看他的态度，明朗一些形势。 这一次，除了得到两个点天灯的人命债，水下青灰，还能借两个少年的死，看清李管事的态度，也算一举三得。 咕噜噜。 水中心冒着巨大的水泡，莫川看向那边，隐隐约约感觉到水里有目光窥视他。 下一刻，一张大嘴把那两个少年的尸体吞了下去，然后沉入水里。 是一条大鱼，看来吃了青灰的，确实不止一条。 这就不好办了，水里自己讨不到好处，得找个帮手才行。 莫川笃定青灰物还有，因为水里没有出现大面积的出现鱼怪，就证明那些青灰还有余留。 一两只鱼可消化不完那种好东西，而只要找到，哪怕是指甲盖一点，都是值的。 就是这个帮手，要找谁呢？ “……” 就这么站在距离水面半米远的岸上，如果可以的话，能把那东西引上岸最好。 可是直到天暗下来，水里的东西都没动静。 莫川突然想到了那指路的妇人说过：“不要去看他的脸，看到了，他就要揭你的面！” 这也许是反话，其实是你背对他，才会揭你的面。 莫川一个人，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有试探，一直等到杨花正二人也处理好了，与他汇合。 三人结伴而行，往城里，百食帮的地盘走。 他们走的很快，各自心里都想着事，很快前方便有灯笼高挂，抬头已进入城中。 还没到百食帮大门，杨花正便对莫川说道：“兄弟仗义，还是那句话，有事情找我就是，还有……” 他迟疑片刻，道：“我觉得兄弟你是有能力的人，可以的话，离开东庄，另谋前程吧，东庄的李管事，过年是要受罪的，你跟他一起，恐怕有横祸。” “而且……那李管事，不配有兄弟做下手，他就是个小人！” 李二棒道：“娘娘对那丢了的宝贝很看中，只是抽不出空来，等过年的时候，那李管事注定死路一条！” “如今北庄的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南庄和西庄，早就对你们东庄虎视眈眈。” 莫川皱紧眉头，放慢脚步，边走边说，道：“百食老爷不管吗？怎么也是手下的管事。” 杨花正道：“不管，处理的好，他还能得好处，还能打着清理门户的理由，讨娘娘欢心。” 说完他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道：“兄弟，能当老爷的，多半不是人，不能以人的角度去揣摩他们的心思。” “我只能告诉你，不管那李管事弄出什么花样，他必死无疑！” “我们不想你被牵连，回去会向主家美言几句，可以的话，你过来跟我们干！” 莫川闻言，急忙向两人道谢，这消息确实对他很重要。 只是点天灯的本事，他还没见过，不知道跟夜郎君比如何，最重要的是，能不能解决自己身体的异样。 想了想，他开口道：“李管事传我本事，于我有恩，我……” 他还没说完，便被杨花正打断，道：“你最好不要这么说，还能保住性命。” 莫川一愣，知道严重，但没想过这么严重。 沉吟片刻，他摇头道：“我还是要回去的，不过这些话我也当做没听到，好歹是我主家，你们这话不太好听。” 杨花正二人闻言，相视一笑，只不过是苦笑。 李二棒感叹道：“兄弟你太老实了，这世道老实人，是要吃亏的。” 莫川还是固执已见，要回东庄去。 两人劝说无果，只能进了帮里地盘后，和莫川分道扬镳。 离开时两人都各自吐槽，说没见过莫川这么老实的人。 莫川被说的有些脸红，红着脸逃也似的跑开了。 杨花正二人更加感叹，道：“你看，老实不说，还脸皮薄。” 第61章 就这两天 莫川脸红耳赤的向庄子的方向走，运行功法调整气息，脸上的红润才慢慢消退。 那两人再多说他两句老实，他怕笑出声来，所以走的很快。 等走出很远一段距离，他心里便盘算着，等会儿要如何解释。 自己带出去的两个少年没有跟着回来，李管事会怎么处置自己？ 如果他真的要对自己动手，想把自己做成蜡烛，那就不会过于苛责，只会督促自己努力，然后……抓紧时间再找两个少年回来。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猜测，基本上就落实了。 而此次一行，杨花正二人回去，多半会跟南庄的主家提起自己，确实可以当做退路。 只是他心心念念的夜郎君本事，怎么也要得到的。 就是那李管事藏的太严实了些。 心中思量，那熟悉的窥探目光很快到来，莫川回想一下，他出去的时候，那狐狸是跟着的。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鱼寨里的一幕它看没看到。 倒是不好编故事，容易露馅。 实在不行，他就把老爷子搬出来，要先唬住李管事才行。 若是不让自己点香，那就是心里有鬼，若是让自己点，那就让老爷子亲自来，让他教自己夜郎君的本事。 不过前提是，需要一个理由，才能把老爷子叫回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走的特别急，想来有什么事情绊着。 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来看看自己。 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心中隐隐不安，但很快被莫川摒弃掉，老爷子本事大的，肯定不会出事。 他也不希望老爷子出事！ 没有理会暗中窥视，心里想着事，脚下大步迈动，轻车熟路，很快便回了庄子。 进入庄子，熟络的找到平日里忙碌的院子，然后走进去。 此时刘能他们还没有睡，在打理这院落各处，至于那些少年少女，则回自己的屋子里了。 见莫川回来，刘能他们都向他招手，不过莫川后面没有带出去的两个少年，让他们有些诧异。 田芳刚洗完锅碗瓢盆，拍拍手出来，见到莫川回来，脸上扬起笑容。 她上前好奇问道：“川儿哥，跟你出去那两小子呢，怎么没回来？对了，给你们留了饭，我去看看还热不热。” 莫川见她就要回去热饭菜，急忙道：“不用，我去找主家的，饭留着明天吃吧，没有人回来了。” 田芳闻言一愣，自然想到了原因，眼里涌现出惊恐神色。 虽说看那些个少年不爽，可白天出去的两个大活人，怎么晚上就没了！ 其他人闻言，急忙低头干活，心里更是警惕，希望李管事不会让他们也出去做什么。 莫川没有多说什么，快步穿过院子，来到李管事的院子门口。 看着紧闭的大门，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敲响。 “当当当。” “是谁？” 院子里传来李管事的声音，此时正是他吃晚饭喝小酒的时候。 莫川乖巧道：“是我，四爷爷。” 屋内沉默片刻，院门打开，是那两个像死人一样的伙计打开的。 李管事正坐在八仙桌上喝酒，那桌子上的眼珠子睁开，四处转动。 莫川见此一幕，警惕起来，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到桌子前。 李管事吃着下酒菜，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莫川不用他吩咐，急忙坐下，给李管事刚空的酒杯满上，然后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他给李管事敬酒，李管事却是没喝，语气有些僵硬，道：“跟着你出去的，你怎么不带回来？” 院子里的气温瞬间降低，冰寒刺骨，说出这话后的李管事，胸口起伏加快，明显在压制自己的情绪。 莫川心里有些骇然，只觉得皮肤冷的生疼，这就是赤阶夜郎君的本事吗，仅用气息便让人手脚冰凉，几乎无法动弹。 他咬紧牙关，急忙道：“那两个少年不听管教，我叫他们跟着我，他们自己跑了，前方那行子跟南庄那两个点天灯的打起来了。” “我想着给四爷爷立功，要先除邪祟，便也没有多想，谁知道被水里的行子偷了。” 李管事抬起头看着莫川，听是为了自己，神情倒是有所缓和，道：“真想给我立功？” 莫川连忙点头，道：“当然是了，四爷爷待我极好，爷爷又有吩咐，我自然希望自家人好。” 李管事闻言，皱紧眉头，有些动容，他用手指敲打桌面，旁边的两个伙计上前，将桌上的酒菜端开。 那桌子扭动，上面的一只只眼睛齐刷刷看向莫川。 李管事道：“我知晓的倒不完整，这张八仙桌长着六百四十四只眼，能看清人的表象，看破贪嗔痴念，表眼，心眼。” “让它看看，你是否表里不一。” 莫川脸色微变，他倒不是怕看出什么表眼心眼，他最怕的是看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所谓表眼心眼，无非就类似于测谎仪，他说的话都是九分真一分假，根本挑不出毛病。 怕就怕看出灵魂的深浅，如果被看出不是这世界的人，那就是披着人皮往生的邪祟！ 那他便必死无疑！ 看着桌子上的眼睛，莫川的大脑疯狂运转，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他只能搬出老爷子了。 不等那密密麻麻的眼睛凑过来，他便起身，一副气愤的模样，开口道：“四爷爷，你不相信我吗？”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走，死的两个伙计，我听说是您买来的。” “既然如此，川娃子我，也可以用钱买他们的命。” “我这就给老爷子点香，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他就要去找香烛给老爷子点香。 李管事见状，皱起眉头，他倒是没想到莫川突然态度这么强硬，急忙抬手，道：“何必呢，一家人闹的太僵了不好。” “更何况，你爷爷让你来跟我学本事，没学到本事就走了，像什么话？” 说话间长满眼睛的八仙桌闭上眼，不再去看莫川。 李管事的计划中，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自然不会让莫川找来老爷子，只能压住心里的怒气。 他开口问道：“你身上还有钱吗？” 莫川摇头，道：“没有。” 李管事点头，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小袋子，扔给莫川：“我给你钱，你明天去买两个少年，十三岁左右，根子要干净的，不能破了身的。” “回来之后，我会传你夜郎君的本事，这几天你就不要乱跑了，跟他们一起练。” 莫川打开钱袋，眼睛一亮，里面有二十几个白玉币，可谓是一笔巨款。 他急忙甜甜道：“好的四爷爷。” 李管事也再次挂上和蔼的面容，道：“坐下一起吃饭。” 莫川把钱袋揣好，一起跟着李管事吃饭，给他倒酒。 吃完喝完，他起身离开院子，因为从今天起，他要跟那些少年一起睡。 莫川走后，李管事的脸阴沉到极点。 “这小子不老实。” 原本莫川坐的位置上，黑狐狸蹲坐在凳子上，它开口说话后，用舌头梳理毛发。 李管事道：“没关系，这两天你盯紧了，他不老实我便加大力度，争取就在这两天吧，就把他做出来。” “明天……明天把那东西拿出来给他吃，想来进境会更快。” “再不老实，也不过是个年轻人，耍心眼子，哪里耍的过我这种老江湖。” 他顿了顿，又喃喃自语道：“没关系的，快了，就这两天吧，以免夜长梦多。” 黑狐狸抬起头，道：“不是我多嘴，为什么不直接擒住他，按着自己的想法养着不就好了？” 李管事摇摇头，道：“他老头子还没死呢，感应的到。”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三番两次放他出去？” “他们练偏门儿的，有着阴风报信，还有奇特的感应，他家老头子本事不弱，还是稳妥点好。” 狐狸道：“真有这种本事？” 李管事点头，道：“有的，不过他家老头子，想来活不了几天了，就这两天吧。” …… 莫川离开李管事的院子，走的很快，他后背冰凉，冷汗直流。 李管事对他有怀疑了，说不定就这两天就会动手。 “你妈的，那夜郎君的本事藏这么紧做什么，带坟里去吗？” 心中暗骂两句，莫川找到吴三贵，问他有没有给给自己铺床。 吴三贵道：“铺了，给你铺的大铺嘞。” 说他带着莫川去院子另一边，打开了那些少年屋子的门。 一股刺鼻的味道涌来，莫川急忙捂住鼻子，皱紧眉头。 吴三贵道：“他们练功出腻子，有点味道正常。” 莫川直接封了自己的嗅觉，反正他不闻也死不了。 迈步进屋，屋里的少年少女们已经睡了，中间有隔开的位置，是给他的。 三两步过去，拖掉鞋往床上一躺，盖上被子，留一口气保持身体生气，意识开始下沉，去往体内的符箓。 “富贵，富贵。” “……” 第62章 商议，迷云 跟以往一喊就来不同，这一次莫川等了许久，估摸着有半个时辰。 就在以为王富贵不在时，意识的视野中，那张颜色已经趋于白色的符箓上，符纹开始扭动，慢慢汇聚，在中心处，长出一只眼睛来。 眼睛下裂开一条缝隙，开口说话。 “我这里也有点事，你尽量说快点。” 声音中王富贵很疲惫，给人有气无力的感觉。 莫川察觉到王富贵的疲态，心里暗自感激，在这种时刻还会通过符箓接自己的话，也算是靠谱。 那河里的东西，很可能是死了的青阶邪祟，很可能是个大物。 只要能得到，便是一笔巨大无比的财富。 想想王富贵上次小西山，那一块青灰肉就在乎成那样，若是能找到一大堆青灰……都不敢想象得多高兴！ 只是莫川只是猜测，并不确定水里一定有东西，倒有些不好开口。 如果跑来水下面什么都没有，那不是浪费别人的时间。 这种平白无故就把别人拉扯过来，有好处就算了，没好处怕是引得别人不喜，生疏了关系。 所以他想着，还是直接阐述自己的观点，至于来不来，让王富贵自己判断。 “灯笼城的南边，有一条大河，河里面最近跑上来了鱼怪。” 王富贵慢悠悠嗯了一声，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莫川继续道：“我在那鱼怪肚子，发现了青灰。” “嗯？” 王富贵一愣，来了精神，问道：“青灰？确定？莫不是哪个老东西死在水里了。” “不对，水里有个老东西死了！” 莫川见王富贵来了兴致，便急忙说道：“没错，河里的多半是个大物，你觉得……这笔财，我们发不发？” “……” 王富贵那边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片刻后，符箓裂口传出声音。 “这倒是很让人心动，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莫川道：“这个我不太确定，南边的庄子让我这边出人出力，管事的让我过去，南边那两个伙计，应该没有察觉。” “至于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河里的鱼怪我宰了一头，还有另外一头，一直没有露头，找不到机会。” “我让寨子里的人搬走了，短时间那里应该会空掉。” 王富贵道：“那些渔民呢？” 莫川道：“那边出了事，水里的东西害了人，这边又给了补偿，短时间那些渔民不会下水了，就是……时间长了，就说不准了。” “所以这件事还拖不得，如果渔民又下水被害，再派人过去，就不会是我了。” 王富贵那边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说道：“上次小西山跑出来的东西你知道吧，那东西找到了，不过还在追。” “我现在跟几个老东西在一起，务必要在年前捉住它，那东西邪性，所过之处，就像是撒了种子开了花，往生的人四处生长。” 莫川愣了愣，心里有种莫名的危机感：“那邪祟还能控制其他往生人不成？” “……” 如果那邪祟能控制往生的人，那能不能控制他？ 原理是什么？ 他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压下来。 李管事那边已经让他有不小压力了，再生事端，他这点能力，多半扛不下来。 倒是可以让王富贵解决，但是这等同于背上人命债，就不是还不还的问题了，是身不由己的问题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很多事说不准，还是不要轻易去欠这种情，说不定有因果。 王富贵回道：“不知道，谁知道生出了个什么邪性东西，反正得先抓到。” “不过到处都是往生的邪祟，倒是弄得我们几个老东西疲于奔命，有点首尾难顾。” “这几天你们那边，估计就会提起这庄事，那些东西邪性，蛊惑人心，你小心一些。” 蛊惑人心？ 莫川想了想，估计就是传教士那一套，对于这里信奉神灵阴鬼的人来说，确实很有用。 不过王富贵刚才的那些话，也是在告诉自己，他没有时间，这就有些难办了。 那青灰除了是一大笔财，主要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李管事哪里不得手，好全身而退。 把事情做两手选择，这也是莫川不麻烦王富贵解决李管事的原因之一。 也就在莫川犹豫的时候，王富贵那边再次开口。 “我可以让我一个手下人来，应该够用，不过他这个人……有些邪性，你跟他一路注意一点，至于怎么分……” 莫川急忙接过话，道：“再找一个人，岂不是你跟我的份额都少了？你舍得？” 王富贵无奈，道：“自然是舍不得，但不分，咱两万一最后都没捞到怎么办，少一点就少一点。” 莫川想了想，还是只能答应，毕竟他能出的力少，王富贵说的也在理。 他问道：“他什么时候到，我怎么跟他接头？” 王富贵道：“两天后吧，有一段距离，他会找到你的，这两天你也注意一点，那地方的东西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对了，你们庄子……你跟着的，是不是李管事？” 莫川微微一怔，倒是有些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跟你说过？” 王富贵道：“你没跟我说过，我旁边不远，你猜是谁？” “……” 莫川愣了愣，不明白王富贵为什么这么问，随即突然反应了过来，惊愕道：“千手观音娘！” “聪明，不跟你说了，她叫我过去，你记住，那个李管事，你离他远一点，我怕你被溅一身血，到时候就算是我也跟你洗不干净，只能放弃你。” 王富贵说完，那张符箓已经变得惨白，其上能量少的可怜，隐隐有破碎的痕迹。 莫川还想问一下原因，不过想来千手观音娘跟王富贵在一起，也就是跟他提起过。 只是让莫川有些惊讶的是，这个王富贵，竟然能跟千手观音娘一起做事。 他这些天可谓是日日受熏陶，在城里，观音娘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仿佛无所不能！ 王富贵好像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只是这么厉害的人……真的会因为好奇，所以搭上自己这一条线？ 他要办的事，真的需要用得到一个白五阶的人？ 这其中……有问题！ 只是什么问题莫川想不到，与王富贵交谈完，天已经亮了，他也醒了过来。 身边的少年们已经起床，准备新一天的磨练，他穿好鞋子，折好被子，出了门去。 门外院子里，王柱大爷光着膀子在那操练，见莫川出门，便又红着脸跑开，穿上衣服开始打锣。 莫川表情古怪，这一幕似曾相识。 敲锣声后不久，人都醒了，穿好衣服出门，李管事也出来了，对着莫川招手。 “莫川你过来。” 莫川老实乖巧的快步走过去，只听李管事皱起眉头，道：“南庄的人到了，你跟我去迎一下。” 他说完便抬腿往院门走，只是还没到院门，便听到一声大喝。 “李四指，出来！” 莫川疑惑不已，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杨花正？ 第63章 资质不好 李管事听到这声音，脸色一下就阴沉下去，冷哼一声，转身甩袖走开，冷冷道：“你去迎。” 莫川苦笑，只好独自一人凑到院门口，探出脑袋往外张望。 院子外不远处，的确是杨花正和李二棒，除此之外，还有四人。 其中三个跟杨花正二人打扮一样，穿着袍子，捂得严实，还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那脸干巴，估摸着七八十岁了。 杨花正看到莫川，脸上一喜，笑道：“莫兄弟，快过来。” 莫川一愣，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还是迈步迎了上去。 杨花正快走两步，来到莫川身边，说道：“这是我们覃管事。” 莫川恍然，怪不得李管事要亲自来迎，原来是别的管事到了。 不过还没走到就被杨花正一嗓子给气走了。 杨花正又小声嘱咐两句，让莫川不要太失礼。 莫川急忙上前，恭敬道：“见过覃管事，我们主家的在院子里。” 覃管事脸上的皮皱巴，眼睛被耷拉下来的眼皮子盖住，只剩一条缝。 他笑着看向莫川，道：“你就是莫川，昨夜儿他们二人复命，跟我提了你两次，说你人老实，有能力。” 莫川急忙道：“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该做的事。” 覃管事点头，道：“不邀功，懂礼数，是个好孩子，你很不错。” 莫川一副被夸奖很开心的样子，急忙谢过覃管事。 覃管事笑着从莫川身边过，然后带着人进入院子中，莫川急忙跟上。 院子里，管事的看了覃管事一眼，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覃管事回头，吩咐道：“你们就在外面等。” 杨花正与其他三个点天灯的，急忙应是。 院子里那些少年少女们，看到这几人，有些畏惧的往屋里跑，生怕出事。 王柱大爷与刘能他们，也是能避就避，还向莫川招手，让莫川过去。 莫川对他们摆了摆，示意他们不要担心。 出现这种情况也正常，他们对南庄的人都有着刻板印象。 南庄主杀，在他们看来，刀口子舔血的行道，都是性情暴虐之人。 再加上点天灯的名声在外，说是站的近了，都会吸你阳寿，所以人人都避而远之。 果然南庄的几人都习以为常，倒是莫川抬了几根凳子过来，请他们落座，让他们有些动容。 “还是莫兄弟好，这我兄弟，老实的很，以后要是来了我们庄子，可别欺负他。” 其他几人急忙说着不会，跟莫川搭话，互通名讳。 “以后到南庄去？这是什么意思？” 跟几人说上几句，莫川好奇的问杨花正，这话什么意思。 杨花正笑道：“管事的这次来，除了跟李管事有事情谈，还有一件事就是把你挖到我们庄子里去。” “这庄子，凭什么让兄弟这样有能力的人效力，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 莫川闻言，却是皱起眉头，他想过这条退路，就是有些打乱他的计划。 而且明面上，他是李管事的人，直接这么来要人。 恐怕等会儿李管事要给他脸色看，说不定还要吃苦头。 毕竟，覃管事应该要不走自己。 而他现在身体有异，要么得到夜郎君的本事，要么把水里那青灰大物，给弄到手里。 这样才能稳住身体，再慢慢增强实力。 不过，这两人也是好心，就是……太直接了。 几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只听内院里，嘭的一声响，李管事跟覃管事似乎吵起来了。 杨花正几人脸色一沉，起身就要往里面去这帮衬自家管事。 莫川急忙起身，道：“杨兄弟，让主家们自己谈事情吧，不要让我太难堪。” 几人闻言，愣了一愣，倒是杨花正率先又坐下，道：“也是，你还是这庄子的人，都是兄弟，不能让你难做。” 其他几人也纷纷坐下，等待里面的交谈结果。 没有用多久，覃管事摔门而出，真正意义上的摔门而出。 院门被他丢了出去，整个人气呼呼的走了出来，叫上南庄几人离开这里。 杨花正给莫川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放心，便带着几人跟了上去。 “主家的，怎么说？” 跟上覃管事，杨花正便上去询问，想寻着口风，问莫川的事。 覃管事冷哼道：“他管财这么多年，不知道藏了多少宝贝，多少秽礼钱粮，我跟他说愿意保他，只是让他割点肉给我，竟然跟我翻脸！” “死财迷，死在他钱堆里吧，到时候我去问尸，还不是我的。” 杨花正道：“就他现在，也敢跟您翻脸？” 覃管事冷笑道：“还能为什么，肯定是想了什么把戏，以为可以讨娘娘的欢心，无用功罢了。” “那……莫川兄弟呢？” “我跟他要人，他坚决不让，倒是有些让我意外。” 说到这里，覃管事也是露出疑惑之色，他跟李管事要莫川的时候，李管事的反应比要他割肉还要大，真是奇怪。 “兴许是他自知身边无人可用，想给自己留个能用的人吧，这个莫川……要不过来的。” 他说完，带着杨花正他们离开，去处理城里的事。 最近城里暗里传出一个消息，说一群往生的邪祟正汇聚在一起，他们以暗号召集同样往生的邪祟，准备在某处密谋。 今天正是密谋的日子，要过去，把他们一锅端了！ …… 另一边，莫川这里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被李管事甩脸色，他找到被丢出去的门重新给李管事安上，随后归于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些少年一个灶，莫川跟李管事单独一个灶。 今天的饭菜格外的香，格外的丰盛，莫川能感觉到体内能量疯长。 狐疑的夹起一块肥肉，发现肉里面，夹杂着血丝和青丝。 “青红肉！” 有些诧异，今天吃这么好。 “不会，是断头肉吧！” 看样子还是有必要给老爷子点香了，他不回来看自己，自己只有主动找了。 说实话，老爷子一把年纪了，除非必要，莫川真不想麻烦他，这个岁数的人了，伤筋动骨，是要命的。 莫川恐怕自己都没有察觉，很多事能麻烦老爷子的，他都选择自己扛，总觉得老人家经不起折腾。 毕竟老爷子对他知根底后，还真心对他好。 吃了饭，表面不动声色，将手递给李管事，照常压制自己的修为，让修为刚刚触及到二阶的水准，实则这顿饭消化掉，已经接近四阶水准了。 听说四阶是分水岭，肉身会一定程度的水火不侵，兵器难入。 “好，很好，也不枉我这么给你吃法，其实你根底真的不怎么样，同样的这些东西，换个根底好的，恐怕能到五阶了。” “……” 听到这莫川有些羞愧，暗叹自己资质确实不行。 第64章 死人香，人烛起 “这是夜郎君的主法，你拿去看吧，这两天会给你补一补，打稳你的根基。” “这么个补法，明天应该就能三阶了，便对四爷爷有用了。” 莫川假装不懂，笑道：“是啊，有了道行，就可以给四爷爷卖力气了，庄子里也多个人撑着。” 李管事闻言，明显的愣了愣，倒是叹了一口气，他说的有用，是做人烛。 倒是没想到莫川打一张感情牌。 “你出去的时候，叮嘱那些少年好好练功，你看看他们的皮肤，有没有浮金的趋势，比较明显的话，晚上叫他们一起到院子里来。” 莫川点头应是，从李管事手里接过一张巴掌大的羊皮卷，然后躬身退去。 他来到院子里，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观摩羊皮卷。 上面写着唤神法，确实是夜郎君的本事。 是李管事良心发现了？ 自然不是，莫川猜测，应该是到了关键时刻，李管事的真面目要露出来了。 这本事还是先不学的好。 既然得了本事，他也萌生了退意。 收起羊皮卷，他起身去看那些少年练功，那些少年光着膀子，皮肤下隐隐有金色流动，但不明显。 不仅如此，他还闻到一股香味，昨天这些少年还是臭的，怎么就突然变香了？ 迟疑片刻，他问道：“你们……是不是吃什么了？” 有少年看向莫川，急忙离的远一些，道：“小管事，想被主家打不是，还敢来偷学。” 倒是另一边有个女娃子洋洋得意道：“那可不是，主家的给我们吃肉了。” 莫川点点头，心中大概明白了，也没多说什么，跑去跟吴三贵他们一起干活，让他们照顾好自己，找个机会离开。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人有一半以上都不打算走，甚至想过死在这里。 因为如果过年死在这里，会赔很多钱给他们家里人，他们来的时候就想过了。 莫川哑然，便不再多说什么。 中途李管事出来把给他的钱要了回去，出去了一趟，不久后回来，又带回来两个少年。 随后李管事催促他练功，他只好假装练起来，学着羊皮卷上的咒语。 “……” “十言十言，二景飞缠，气摄虚邪……尸秽沉眠，和魂炼魄，令我不死，万寿永全！” “七魄三魂游门户，妖精贼邪入涌泉，故受金香油，与我俱生火不闲。” 随着念咒，体内的那怪异东西开始疯长，他立刻察觉到了异样，便开始缺字断句，表面上听着没问题，实际上内容大变。 李管事嘱咐两句，让他调动体内修为，好好修炼法门，莫川便更加“卖力”的学了起来。 接下来两天都是如此。 莫川还找到了一段空档时间，给老爷子点了香。 只不过那白烟升起，却像无根的浮萍，不知道往哪里飘，升起三尺便散掉了。 莫川皱起眉头，心里隐隐不安，应该是出事了，这种情况他也了解。 香火不受，要么那人身边有诡异切断了连接，要么就是死人了。 想到这，他将香掐断成四节，将他们点起，这是老爷子教他的，名为唤死人香。 只是情况同样如此，烟气仿佛找不到目标，升起三尺便散掉。 但是莫川又没有其他办法联系老爷子，心里便有些着急起来，不知道老爷子是死是活。 “老头子是不是出事了，那黑脸娃呢，怎么不回来？他不是会使唤阴风嘛？” 情绪难得的有些难以自控，莫川急忙深呼吸，压住情绪的躁动。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用掉最后王富贵给他的符箓，那最后一点能量。 只是……无人响应。 那符纸最后的能量耗尽，脱落下来，化作灰烬消散。 莫川心里有些不好受，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干着急确实没有用。 他不知道老爷子在哪，也不知道王富贵在哪，他要先等到王富贵叫来的人才能再做打算。 …… 这一夜，莫川彻夜未眠。 留在这里，除了夜郎君的本事，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老爷子的交代。 要是老爷子出问题了，他也不用交代了，甚至之前所有的交代都不用去完成了，似乎这是好事。 只是，想到要是真出事了的话，莫川心里便开始难受。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吃了一顿大补，四阶修为稳固下来。 原本该高兴的事情，莫川却高兴不起来。 他甚至想开口问李管事，但忍住了。 李管事三番两次放他出去，肯定有老爷子的原因在。 老爷子会让他忌惮三分，如果自己暴露了老爷子有危险，说不定这李管事会暴起抓人。 不说自己还能找机会离开。 说了，自己就是真的走不掉了！ 不过他压制住修为，让李管事以为他到了三阶。 这样李管事布置的所有东西，都会按照三阶的修为来，也是后手。 之后，李管事让他把那些个少年叫过去。 莫川看着那些少年进了院子，然后……就再也没有走出来！ 院子里的那些少年，也许凶多吉少了，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而黑狐狸也不再窥视他，似乎跟着李管事做什么事去了。 不过那两个像死人一样的伙计走了出来，往莫川旁边一站，死气沉沉的，让刘能他们不敢接近。 这两个伙计的修为是三阶巅峰，不如莫川，他们还没到分水岭，跟他差距很大，看不住他的。 也就在这时候，李管事的院子里，似乎飘来一声声惨叫，涌入了莫川的耳朵。 莫川愕然，抬头望天，这还是大白天的，李管事疯了不成，这时候就动手了！ 他转身去看吴三贵他们，却发现他们恍若未闻，仿佛这惨叫声只有自己能听到。 他想走，却发现脚像被钉死在地上，无法动弹。 “好像……还是中招了！” 李管事给他下的咒，除了那些血肉，最重要的，还是那些少年。 “真是邪门儿！” 莫川都不知道何时中的招，一直在提防体内血肉生长。 嘴里嘀咕两句，王柱大爷见莫川脸色不太好就想上来询问，莫川急忙呵斥：“王柱大爷，邪祟冲身子了，带着他们离开院子吧，可以的话，去南庄喊一嗓子，说东庄里冲了邪。” 王柱大爷没有动身，却是让几个之前怕死的快去报信，又自顾自的忙活自己的。 莫川叹了一口气，也没多说什么，人各有志。 …… 另一边的院子里，那些进了院子的少年们，像是丢了魂，站立不动，翻着白眼，七窍溢出香喷喷的金油。 黑狐狸提着木桶接，问道：“不让我看着，真没事吗？” 李管事此时换上了一身血色长袍，正从屋子里搬出一口铁锅。 闻言说道：“跑不了的，他只有三阶修为，跟这些少年连着命，这些少年的魂会拖住他，便为压他活身。” “我给他的本事，他练了就中了套，我传给他夜郎拘魄法，改了名字，为请神法。” “我看着他练的，他逃不出我的手心。” 第65章 擒人烛，葫芦 小西山一事，李管事可谓是从风头正盛一下子被打入谷底。 原本效力他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加上其他两家的打压，百食老爷的不管不顾，日子过得可谓凄惨。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有一个很多年没有联系的老兄弟给他送礼，说要带他的孙子过来，跟他学手艺。 正巧那时他四处打听，四处求人，得知了观音娘喜欢灯笼里的火烛，痴迷于明火中的璀璨。 他知道娘娘时常提起，花易折，灯若无油灭香火，便有了主意，做一个永远不会熄灭的人烛灯。 但这个灯的条件也很苛刻，人烛必须有修炼的底子，因为人烛的修为就是烛火的燃料。 再者年纪不能太大，因为烛油得香，上了年纪的人体杂质过多，便有异味。 而且还得白三阶的修为，因为到了四阶，就是分水岭，皮肉会变得坚韧，不好裁剪皮肉，挖骨敲脑，取脑花和骨髓。 毕竟人烛里，还得灌金油，放绵芯。 所以四阶修为若是要做人烛，会难上百倍。 这不好找，因为年纪不大便有底子的，估计家里人也是练把式唤阴风的，不好弄来。 也就这个节骨眼，莫川就被送上门来了。 李管事可是高兴，只要讨了娘娘欢心，这一劫难，也就过了，说不定还因此水涨船高。 至于莫川…… 从李管事接到他的那一刻，便已经给他安排好了结局。 这个少年，就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续命灯！ “老李我管财，便是因为我会算账，这笔账，我算的明白，只要能成，肯定会平安无事。” 他告诉狐狸，其实让狐狸看着莫川只是为了保险。 莫川不管哪一次出门，只要敢跑，他有绝对的把握，让他回来，他还有杀招没有用嘞。 他说完，见狐狸还是忧心忡忡，便上前同狐狸一起取油。 取了油之后，他又开始作法，嘴里念念有词，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涌来，阵阵怨鬼在大白天的，借着阴气，从地里爬了出来。 黑狐狸放下木桶进了屋，蹲在门坎后，看着李管事的杰作。 李管事的声音又传出来，说道：“那小子不老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与那些娃娃睡一晚，我便下了咒。” “加上我给他的法，此刻应该在院子里罚站，等我这弄完了，就去取他。” 说到这，他暗自得意。 他的人烛灯成了。 只要等天暗一些，他夜郎君的本事，能全部发挥，全盛的状态，便能做一盏绝美的灯。 他看着那小子念的咒，此刻肯定被束缚住。 自己教他的本事，可是从头到尾，都是坏本事，为最后的打算铺路的。 “我的好大哥，这么多年了，还是在乎我这个四弟的。” “你也快死了吧，背鬼的能活你这么长也是少见的，我可谓煞费苦心，送你孙子跟你团聚。” “哎，我可真是……宅心仁厚啊！” …… 另一边，莫川感受到自己中招了，但是……没全中。 他隐瞒修为，加上刚才他念咒一直缺字短句。哪怕中了咒，那也很轻。 凭借他体内四阶炉火熊熊燃烧，身上的束缚开始松动。 体内生长的血肉在炉火下，也开始收缩，被压制。 虽然无法去根，但也无法影响到莫川了。 好在自己多留了两个心眼子，料到了这李管事，不是好人。 只是当莫川身上的束缚挣脱的一瞬间，那两个像死人一样的伙计瞬间出手，对着莫川的手和肚子抓去，想擒住莫川。 莫川早有防备，挣脱的一瞬间便急忙后退，但那两个伙计速度太快，只听撕啦一声，他还是被抓破了衣物，露出他那一整块的腹肌。 “两个死人，大白天的就这么猛！” 有些惊讶，但那两个伙计又冲了上来，他们的身体虽然僵硬，但速度却不慢，表情麻木的冲向莫川。 莫川一边退，一边伸手入怀取出了黑袋子。 从中摸出柴刀，对着伸过来的手猛的砍下，哗啦一声，那两个伙计伸出的手齐齐断裂，黑血喷出。 莫川急忙往侧边扑了过去，又滚一圈，躲开黑血。 那被砍的手在地上胡乱挣扎，那黑血落地，发出呲呲声响，竟然有强烈的腐蚀性。 好在躲得快，不然喷在身上，怕是要少两块肉。 只是不等他松一口气，那两个伙计又向他扑来。 他急忙爬起来，侧身躲过，对着这两个活尸脖子就是手起刀落，像是砍瓜切菜，唰唰两刀，然后急忙跑开，避免溅血在身上。 人头落地，这两个活尸的身体随后噗通倒地，挣扎片刻便停住不再动弹。 “川儿哥，好本事！” 另一边的王柱大爷和剩下吴三贵，田芳几人，欢呼出声，拍手叫好，倒是看起了热闹。 也就在这时，天边一缕白烟飘来，钻到了莫川的耳朵里。 莫川一愣，脸上一喜，是王富贵那手下已经进了城里，正在过来。 …… 院子里，李管事在两个伙计倒下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可是他正是关键时刻。 他已经请神上身，全心全意炼制金油，无法分神，顿时脸色一变，急忙让唤出来的阴鬼出行。 “那小子有问题，你也去一趟！” 一道道阴风外涌，李管事还不放心，回头对着黑狐狸大声说道。 黑狐狸立刻化作一道黑影，翻墙出去。 …… 莫川刚缓过神来，只觉得周围一暗，阴风涌来，身上一瞬间便起了霜，压制了他体内的炉火。 他一低头，跟在莫家大宅时一样，地里伸出一只只惨白的手，抓住他的腿，抓住他的手，夺去了他的柴刀。 到了这个时候，莫川也顾不得其他，立马使出牵命绳的本事，看向李管事的院子。 一只手拼尽全力挣脱束缚，对着李管事那里虚握，然后猛然一扯。 院子里的李管事嘴里念念有词，手上捏着印。 下一刻，只觉得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扯住，然后一股巨力传来，踉跄着摔了出去，撞翻了桌子，在地上滚了两圈。 他只是滚了两圈，外面莫川只觉得一瞬间抽空了近半修为，他伸出去的左手，五根手指开始乱动，不听他的使唤，不停的抽搐扭动。 好在因为李管事摔了出去，他引起的术法也是一松，让莫川找到机会，挣脱出去。 刚才冷不丁的被抓住，来不及调动体内炉火。 现在他挣脱了，除非李管事亲自来，再想借这些死人魂抓他，就行不通了。 莫川体内炉火高涨，逼的那些阴鬼不敢接近，也就在这时，一只黑狐狸跳了出来，身躯扭动，慢慢的竟然长成了一个鹅蛋脸的绝美女子。 这女子身材曼妙，扭动腰肢对着莫川走来，声音妩媚酥软，道：“郎君，我美吗？” “美！” 莫川喉结滚动，这女子绝对是他两辈子以来，见过最美的。 待那女子来到近前，他更是无法把持住，再也忍不住体内的躁动，一刀砍了过去。 哗啦一声，那女子捂着脸惨叫着后退，身上皮囊蠕动收缩，又变回了那只黑狐狸，只不过脸上多了一块刀疤，深可见骨！ 倒不是莫川拒绝美色，只是这当着面变的身，多少把他当傻子了。 狐狸脸庞狰狞，扭曲，发出愤怒的嘶吼声，口中獠牙胡乱乱长，对着莫川扑了过去，凶狠异常。 要知道，狐狸是野兽！ 莫川脸色大变，他能感应到这狐狸的本事不弱，至少白六阶，比他强横不少。 手上柴刀挥砍两下，便被狐狸的爪子挠碎，手上还剩一个刀把。 他急忙扔掉刀把，开始念咒，一只手不听使唤，他便单手结印，拘小鬼的用来困狐狸的魂，困不住便用迷魂咒，试图迷住那狐狸。 虽然效果一般，那狐狸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给他来两下，但还是坚持了下来，就是损耗有点大。 帮手再不来，莫川准备再施法牵命绳，先跑路再说。 因为他明明在不停的躲，身上却还是不停的增加伤口，手上脚上都少了好几块肉。 就在他准备用牵命绳找机会逃走时，那人终于到了。 那人到来，黑狐狸再次扑出去的时候，身体诡异的在半空停住。 它的眼里涌出惊恐神色，紧接着身体开始扭曲，咔咔响动，顷刻间被拧成了麻花，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 “葫儿啊葫儿，你慢慢吃哟，吃了为父再生长哟，莫吃脑袋和心肝哟……” 莫川循声望去，只见房顶上站着一道身影，抱着一个巨大的葫芦。 因为背着光的缘故，他看不清那道身影的脸。 此时那道身影正将手塞到葫芦里，那葫芦里似乎有牙齿在啃食。 等他抽出手来，一整条手只剩骨头，还有碎肉粘连在骨膜之上。 第66章 速听吾命 莫川看那葫芦一眼，只觉得毛骨悚然。 就那一眼，耳边仿佛有无数厉鬼嘶吼，哭嚎。 那葫芦里仿佛长出一只只眼睛看向他，不知是怨魂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不仅如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乱如麻，心痒难耐，有种想要去杀个人耍耍的念头。 好在他急忙运行功法，放缓自身血液流速，心脏跳动缓慢，冷静下来，这也是仙法的妙用之一。 只是王柱大爷他们便没有他的本事了，他们几个普通人，哪怕没有看到房顶上的人，也突然性情大变，举起手中的东西，就往身旁的人呼去。 莫川急忙快步上前，将几人打晕过去。 这些人有求死之心，但莫川跟他们生活了一段时间，还是不愿意看到他们轻易死掉。 倒是那抱葫芦的，好生邪性，怪不得王富贵让自己不要跟他牵扯过多。 抱葫芦的从房顶跳下来，将葫芦背上，捡起黑狐狸的尸体，这是可以磨成秽灰的。 那只被葫芦啃食的手上，正长出一点点肉芽，肉芽蠕动，连接，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象。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莫川打晕吴三贵几人，还贴心的拖进了屋子关上了门，还有莫川那只不停乱动的手。 “你分明不是人，但你身上却有股人味儿。” 莫川闻言，回过头来，这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看上去二十四五岁，有些憔悴，双目也无神，还留着稀疏的胡子，披头散发，整个人给人一种，极度阴郁的感觉。 他明白这人什么意思，是说他有人情味，不过他没有过多解释，这是他自己的事。 便小心询问道：“如何称呼？” “胡葫芦。” 莫川又看一眼那葫芦，心想这人多喜欢葫芦，但他心里有了另外的担忧。 这个人这么强，他如何能信得过，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就算是王富贵牵线，也不代表这个人值的他信任。 水下若是有青灰，这人宰了自己，轻而易举。 他原本是找的王富贵，老爷子年纪大了折腾不起，王富贵跟他合作两次，总的来说还算讲信用。 如今这安排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过来，他不得不小心。 在去鱼寨之前，他必须想办法，跟这人定契才行。 “走吧，我是来发财的，不是来跟你解决麻烦的。” “你走前头带路。” 胡葫芦说完，收起了笑容，因为他察觉到里面的院子里，有人正在唤邪请神。 院子里有个夜郎君，在呼唤各地的老爷和娘娘。 他的本事不弱，但院子里的人不要命的在施法，会很棘手。 王富贵让他来，是发财的，不是来拼命的。 莫川也感受到院子里的李管事正在酝酿着大招，知道不能再待了。 他转身往院外走，背葫芦的却出声道：“我偷着来的，走不得正门，这是犯秽，这地盘有个厉害的东西，所以你走正门，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便一跃登上房顶，身影散掉。 院子里阴风奔涌，浓烈的怨气聚集，李管事那院子上空，更是漆黑一片，传出各种呓语。 莫川急忙跑出去，沿着路往外走。 那李管事做不成人烛，估计心态炸了，要拼命了。 …… 院子里，李管事虽然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黑狐狸死了，莫川跑了。 人烛灯必须成，关乎着他的命，因此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纸扎小人儿，那个小人儿上写着莫川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 随后他将莫川用过的碗筷拿出来，又取出几缕发丝绑上去。 “有些本事是看不见的，小孙子，你真以为你跑得了？” “天灵灵，地灵灵，尘秽起，邪受灵……” “请花娘娘……” “请鬼郎君…… “请土地只……” “请摆儿仙使……” “吾有宝库，秽食百斤……吾为夜郎君，速受吾命！” 阴风大起，呜呜风声如鬼哭狼嚎，明明是白天，李管事的院子里却犹如黑夜一般昏暗。 …… 莫川走在路上，脚步不停，他将体内能量过渡到不听使唤的手中，慢慢的让手掌消停下来。 学不到夜郎君的本事，便只有指望水里的青灰了。 老爷子那边，还得去找，实在不行，他愿意把自己的青灰分出去，找到老爷子的下落。 那老头子一把年纪了，真不消停，到处乱跑。 心里开始筹划接下来的几步，说实话他心里没有底。 因为实力的低微，有一种虚无感，也就是没有安全感。 感觉每天都过得惊心胆颤的，不是提防会被这个摆一道，就是提防要被那个算计。 也不管修行有什么代价，总之自己要先强大起来，强大起来了，那些代价才能去解开。 当个普通人，就好比吗喽，吃不饱还得求神拜祖。 所以，就算有代价莫川也认。 也就在他快要走出百食帮地盘，来到大门的时候，只觉得手脚慢慢的变得沉重，仿佛陷入泥潭，举步维艰。 “我这是怎么了？” “我头好昏。” 他努力的走动，却是觉得身体愈发沉重，噗通摔在地上。 好像有看不见的东西抓住了他的腿，一点一点往后拖。 不远处那守门的两个黑脸汉子发现了这里的异样，急忙冲了过来。 他们抽出腰间的刀，对着莫川周围一阵乱砍，却什么也砍不到。 一个黑脸汉子伸手就要去拉莫川，只是手伸出去的一瞬间，一整只手便被什么东西啃食一样，瞬间只剩白骨。 他急忙收回手，倒地痛苦惨叫。 “冲邪了，冲邪了！” 另一个汉子急忙大喊呼喊，希望有其他庄子的人听到。 莫川眼里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已经很小心了，又是什么东西？” 他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但好像还是中了招。 艰难的调动体内炉火，却没有一点作用，于是莫川干脆一鼓作气，把炉火给灭了，让身体全部归于冰冷，整个人失去生气。 仙法讲究断生起死，他本就断生，在起死的阶段，如今重归断生，成为死人身，就不是活死人，是死人。 身上的沉重轻了一些，他急忙爬起来跑动两步，只是两步过后，身体再次沉重，又倒了下去。 看不见的东西继续拖着他往回拉。 莫川有些无语。 “你妈的，死人身也要！” 他竭尽全力想挣脱，却是用不出一点力气，意识更是慢慢模糊。 第67章 老爷子离 “当啷，当啷。” 荒山野岭，时不时有女子轻笑，邪祟低吼，四处妖怪奔走。 一个年迈的老人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红棺材，棺材里似乎有白骨晃动。 随着老人的走动，莫名的有铃铛声响起，在老人背着的红棺材上，坐着一个外人看不见的黑脸娃娃鬼，铃铛声来自他的脚踝处。 此时老人行走在荒山野岭中，他手里拿着一个纸人，上面同样写着莫川的名字。 “各位，莫相送，还请记得老头子的好，记住我家孙子的气息，老头子要死了，怕他活不下去，便求求诸位，帮衬帮衬。” 他说完，跪在地上，向四方磕头，随后将手中的纸人举起来，四处有看不见的阴风涌来，熟悉着纸人上，关于莫川的气味。 空气中不断传出呓语声，十道，二十道，上百道。 老爷子欣慰点头，起身道：“诸位放心，答应诸位的，老头子说到做到，诸位同样，别忘了老头子的好。” 空气中的呓语声更加繁杂，莫老爷子点着头，背着背篓继续前进，步入荒山之中。 在那枯寂的山林中，有一处镇子，为泥瓦镇。 泥瓦镇里没有生人，只有荒草和枯烂的树叶，还有四处不知是荒坟还是倒塌的房屋。 “就是这里了。” “当初也是在这里找到的你，还有那邪物。” “这也是我为自家孙子，能做的最后的事情了，这是一笔宝藏。” “分给其他老爷一些，剩下的也足够他挥霍了。” 老爷子进入泥瓦镇，很快镇子里便传来各种奇怪的吼叫声，伴随着一道哭声，山林四周的邪祟开始躁动，涌向那小小的镇子中。 镇子里，黑脸娃子放声大哭，他趴在地上不停地拾着老爷子死后的白灰，眼泪止不住的从黑脸上滑落。 他急忙擦掉泪水，怕灰遇水，以后受潮。 将属于老爷子的灰封入泥瓦罐中，黑脸娃抱着泥瓦罐，背上自己的棺材，一路哭着往外走。 而那些疯狂涌进来的邪祟绕过他，涌向镇子中心，似乎在争抢着什么东西。 其中有一道阴风飞了出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向百里开外的灯笼城去。 黑脸娃走出镇子，可是没了主的他走着走着，意识便开始模糊。 “我是谁呀。” “我好像要去送东西。” 没有了主人，他忘了要送什么给谁了，不过隐隐中，他感受到了一道属于他跟另一个人的连接。 那是一条契约线。 寻着契约线走，他又恢复了清醒，顿时止不住的抱着罐子再次哇哇大哭起来。 …… 与此同时，白食帮的莫川正被无形的邪祟拉拽，已经接近东边的庄子了。 那两个看门的黑脸汉子此时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找人了。 突然，莫川只觉得一阵心绞痛，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苦哀嚎，撕心裂肺的惨叫出声，同时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隐约察觉到，总觉得是丢了什么东西。 而且这股疼痛让他恢复了手脚的知觉。 因为疼痛，额头的汗水滚滚落下，莫川强行忍住痛意，挣扎起身，重新点燃炉火，眼睛里黑色符文翻滚。 他再次使用牵命绳，看向李管事所在的方向。 这些邪祟能制住他，但不一定能制住体内不受控制的东西。 他要脱力一次，说不定失控的双手，可以带他出去。 因为施展过一次，所以他很快找准了李管事的命线，对着命线猛的一扯。 院子里的李管事脸色一变，一股巨力涌来，将他打飞出去，手上施展法术的铜铃器具，还有莫川的纸人，脱手而出。 更是在这时候，有阴风涌来，将写着莫川名字的纸人偷走了。 “哪来的贼风！” 尽管李管事急忙止住身形，跑过去接施法之物，却还是因为丢了纸人，在半路上遭遇反噬，手脚啪啪炸开，血肉模糊一片。 那些邪祟可不是好东西，就好比石家婆婆，一旦你自身有问题，他们便会开始反噬你。 好在李管事用白骨手掌抓住了铜铃器物，大声喊道：“诸位老爷莫慌，有秽灰呢。” 他说完，随后冲入一旁的屋子，搬出大盆秽灰血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不止他在吃，四周看不见的东西也在吃，一大盆秽灰瞬间消失不见，他又急忙再取一盆出来。 同时他心中不解：“怎么有我没请的邪祟跑来了？好像有那老不死的气息，被发现了？” “那又如何，当然是我的命更重要。” 被发现他也不在乎，他知道老爷子去了远处，根本就赶不过来。 而且就算赶过来了，他那时已经成了，凭借老爷子那本事…… 他大不了再把那好大哥宰了便是！ “只是那小子用的什么法，这么邪门儿，当着这么多老爷的面，打断我的施法，还是两次！” “如果我能得到！” 随后一股贪念升起，他也不再去想什么贼风，开始再次施法。 另一边的莫川松了一口气，他的双手已经不听他的使唤，开始拖着他往外飞爬。 多亏了那锥心刺骨般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迷迷糊糊间，他好像还听见了老爷子在喊他，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双手飞奔，在李管事再次施法的时候将莫川带了出去，被背葫芦的一脸疑惑的逮住，一把提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用爬的？” “……” 莫川有些尴尬，站直身子，但两只手在不停的乱甩，看起来有些怪异。 这时李管事驱使的邪祟再次冲了过来。 背葫芦的尽管不想出手，却还是反手将葫芦取了下来。 在莫川眼里，那葫芦从中间裂开，像是张开了一张嘴。 葫芦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利齿，一环又一环。 利齿之下是血肉，就好比人的牙龈，只不过牙龈上，长满密密麻麻，拇指大小的眼睛。 有邪祟追来，被葫芦开合，一口吞了下去。 紧接着莫川便听到葫芦里有咀嚼声，不知道哪个邪祟老爷被吃了进去！ 后面的邪祟便不敢上前，被这葫芦唬住，片刻后又全部往东边的庄子涌去。 莫川任由双手乱甩，猜测除了被葫芦吓住，应该是其他庄子的也到了，毕竟报邪的也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其他两个管事，应该会借此机会，对李管事下手的。 说不定要准备接新的管事进门了。 只是看到那葫芦，脑袋里下意识的就会想起刚才的画面，头皮有些发麻。 不过莫川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我可以带路，不过我需要跟你定契。” “可以，大人吩咐过。” 莫川一愣，倒是没想到答应的这么爽快，把他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那好，不过我们先等一下，等庄子里的火燃起来。” 他想看一下李管事如何收场。 背葫芦的点头：“可以，但是你的手能不甩了吗？” “……”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 “对了，秽分三份，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愿意分给你我的那份。” “什么忙？” “我家老爷子好像遇到事情了，你本事大，帮我找找他。” 第68章 跳大神，点天灯，葫芦生吞 “可以，但前提是那地方真有青灰，如果没有，我要在你身上收。” 背葫芦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又黄又尖的牙。 莫川点头，所求必有应，无应必有失，这世间有道行的，都是借助邪祟成事，也因此把邪祟的那一套借鉴了过去。 当然，莫川也理解，相当于请人办事，事没办成，也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 这人不这样他才觉得有问题。 如果这人能找到老爷子，那也算值当。 “你要收什么？” 莫川还是想问一下，也好心里有个准备。 背葫芦的笑道：“要你入我摆仙教，随我摆道。” 莫川一愣，他不止一次听到摆仙教的名字，其门下又被称为摆儿道，听说是一群疯子，喜欢跟人家说能成仙，然后做一些诡秘之事。 至于具体会发生什么，莫川并不知道，摆儿道们很神秘，除了嘴上挂着成仙，其他传闻少之又少，但几乎所有人都有共识。 摆仙教，是一个庞然大物！ 以他如今的实力，并不想沾上太大的因果，这个摆仙教，去不得。 想了想，他突然有了想法。 反正都是财，而且现在身边就有一个很厉害的打手，不用白不用，那不然……全都要！ 他开口道：“李管事这些年敛财无数，除了我知道的那一处地方，他那里本身也是一个宝库。” “我觉得我们可以，多赚一笔，若是那里没有，这里便补你的缺。” 背葫芦的闻言，问道：“怎么赚？” 莫川沉吟片刻，听到里面庄子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还有呜呜阴风肆虐，隐约的锣鼓声，心里有了主意。 他看向背葫芦的，笑道：“先定契。” 如今莫川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并不会像最开始跟小黑子那样，随便定契。 他现在已经知道，所谓定契，需要请邪祟老爷做公证。 而那邪祟老爷，通常是陆老爷。 因为陆老爷有三条。 不能说谎，不能单方面毁约，不能将契公示他人。 一旦违约，陆老爷就会越过幽冥，取你的魂。 所以陆老爷还有一个称呼，为陆阴差。 世间几乎所有的契都是向陆老爷请，不管是人们还是邪祟，陆老爷就是顶上明灯。 背葫芦的同意，便与莫川定契，不会害他性命，得财后会公平分配。 感受到两人形成若有若无的联系，莫川心里也算踏实了一些。 “夜郎君被困住了，在他濒死之际，我们助他逃脱！” “为防止他直接跑了，我要进去一趟，他被我算计了一道，见了我，肯定会上头。” 说完，莫川又往回走，慢慢的调动体内修为，止住双手乱动。 他只能控制片刻，不过也够了。 赶紧取出黑袋子，记得上次在黄儿寨，还剩了两碗秽灰。 虽说只是白灰，但有胜于无。 趁着还能控制双手乱动，急忙取出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把白灰吃完，双手勉强恢复掌控，只是之前被狐狸抓掉两块肉，却没有更多的秽灰恢复，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有些渗人。 莫川的脸也有些苍白，他本就受了伤，又没有恢复，还强行使用了牵命绳，现在走路腿都有点抖。 但他还是坚持住，往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庄子去。 之前逃是因为李管事对他下手，如今李管事无暇顾及他，正与人斗法，莫川自然是礼尚往来，落井下石。 正所谓你要么弄死我，弄不死我，嘿嘿，就有你好受的咯～ 强忍住身体的与灵魂上的疲惫，莫川来到了庄子，体内炉火燃烧，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 此时庄子里，南庄的人有，但没见着杨花正和覃管事，与李管事斗法的，是一个六耳四目的矮个子老头。 还有一群穿着青红袍，要么三耳三目，要么四耳双目的年轻人。 六耳四目的应该是西庄的管事，此刻并不好受，浑身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外面的那些年轻人有人在为他点香上供，秽香缕缕，涌入那管事的身躯，替他稳住伤势。 还有一些年轻人正背着锣鼓，光着脚跳着大神儿，地上有一滩黑乎乎的血，他们踩在黑血上啪啪作响。 “请神嘞……请神嘞～” “咚！咚！咚！” “脚踩地，头顶天，身穿纳袍手拎鞭，老君炉子走一番，先请胡黄二位仙～” “这鼓要之打响连天，再表表百里外那玉女魁元……” “咚！咚！咚！” 夜郎君请邪祟，跳大神的请大仙，与之对冲，只见院子里黑影窜动，声声呓语繁杂，混乱不堪。 只是那李管事好生凶猛，加上时间一点点过去，日落西山，李管事夜郎君的气势还在高涨。 哪怕有跳大神的请大仙，依旧无法压住他的气势。 那一道道邪祟加身，李管事身上长出一条条手臂，有二三十条之多，身上更是长出一只只眼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随着他的念咒，那些年轻人身上，无故的出现伤口，是阴风中，有邪祟刮骨剔肉。 那西庄的管事被压的喘不过气来，苦苦支撑。 南庄的主杀伐，只是覃管事带着人去解决往生邪祟去了，西庄本事主寻，竟然拿李管事没有办法。 还是他们靠着人多，才拖住了李管事。 另一边点天灯的弟子急忙加入进去，脱下长袍露出满是伤痕的身体。 “点，天，灯嘞～” “天灯一点，寿命归天，还请老母来，献上肝脏与心肝……” 莫川看着那些点天灯的弟子，将自己肚子划开，汩汩涌血，肠子落地。 他们以这种身躯献祭为根基，获取力量，可谓血腥残忍。 就是不知道那老母是谁，各个本事里，有各个本事的老爷，繁杂的很。 不过有求必应，应必失，这一点都一样。 “呔！” 就在这时，那李管事大喝一声，竟然迈动大步冲向西庄的管事，想将其彻底格杀。 其他人找准机会，一瞬间各种大仙，各种阴灵，冲向李管事，要取李管事的命。 各种诡异几乎将李管事淹没，但李管事却依旧坚挺，一条条手臂抓住了那西庄管事，手上用力，扯下那管事一块块血肉，在其身上撕扯，血肉乱飞。 西庄的管事大骇，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管财的竟然这么生猛！ “完了完了，我命休矣！” 也就在这时候，一声清脆的响声穿透众多锣鼓声，众多吟唱声。 “李管事……” 莫川的声音并不是多么具有穿透力，而是李管事对这声音过于敏感，手上动作一顿，整个人怔在原地。 他回头，目光穿过人群，看到院子外的莫川，表情瞬间狰狞，愤怒嘶吼。 “人烛！” 李管事满心愤恨，不再管其他人，转身向莫川冲去。 这也给了其他人机会，不管什么法术，什么刀枪棍棒，全都向他呼了过去。 西庄的管事也找准机会，一跃而起，腋下生出两条手臂，抱住李管事的脖子，用自己那血肉模糊的双拳，一拳拳砸在李管事的脑袋上。 李管事怎么也甩不掉，哪怕一条条手臂伸出，抓下西庄管事一块块血肉，那西庄的管事还是一拳一拳的打。 莫川站在前方，忍住心里的惧意。 等李管事身上伤口不断增加，西庄管事将其脑袋打扁后，他才快速向后退。 也是这时一个葫芦从天上落下来，巨大的重量将那些跳大神的，点天灯的，都震得摔倒在地。 葫芦咕噜噜滚，越滚越大，最后更是如房屋一般巨大。 滚到李管事身边，葫芦裂开，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 西庄的管事急忙跳开，而那葫芦也是一口将李管事吞了进去。 在吞进去之前，他请的邪祟一瞬间将其血肉啃咬大半，吃掉心肝脏，纷纷逃窜。 葫芦滚动，开始缩小，滚上墙面，滚上房顶。 背葫芦的一把放背上，转身便逃。 北庄地盘，一声巨大的怒吼声传出来，地面剧烈震动。 “百食老爷发怒了。” 第69章 立功，发财 莫川听到那怒吼声，只觉得灵魂一颤，无端端的就有恐惧滋生，心中大骇。 只是声音便让人止不住恐惧，若是在当面，不知道是何种境地。 恐怕会忍不住跪拜下去，大呼老爷。 那更可怕的观音娘，又该何等恐怖！ 背葫芦的这次出手，动静太大，惊扰了坐镇北庄的百食老爷，不过他既然敢出手应该有把握逃脱。 这个时候，莫川可不能跟过去，他要留在这，不能跟背葫芦的牵连上关系。 西庄的老爷看着葫芦逃脱，又听到百食老爷的怒吼，急忙回身，吩咐手下。 “快收法，快收法，去领秽灰疗伤，你们几个，给我点两柱香，便也退去，给我准备一下，等下百食老爷可能有召见。” 院子里一片狼藉，那些西庄与南庄的伙计，在地上捡着自己的肠子塞回去，有的还塞错了，拿了别人的，在那一边痛苦呻吟，一边交换。 四周的屋子支离破碎，门窗上都是如野兽爪子划过的深深划痕。 管事的吩咐完其他人，他又回头看向莫川，面露不解之色，开口询问。 “你是何人？” 莫川看着身上血肉模糊的西庄管事，急忙道：“见过主家的，小的莫川，是东庄的。” “你是东庄的？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西庄管事对莫川印象还算不错，刚才要不是莫川那一嗓子，他就交代在这里了。 “主家的，是这样的。” 莫川将李管事要做的事通通说了出来，也把自己被当做人烛的事说了出来。 当然，整个事件中，莫川表示并不知情，要被做成人烛的前一刻，他才知道真相。 然后李管事因为疏忽，被邪祟反噬，让他逃了出去。 “既然逃走了，为何还要回来？”西庄管事问道。 莫川道：“因为听到了打斗声，知道有救了，便回来了，最后那开口呼喊，也是因为情急。” “为什么情急？” “我也不知道，情急之下就喊了。” 莫川说的很认真，西庄管事闻言，有些动容，那个时候正是他生死攸关的时候，也多亏了这一嗓子。 他走两步到了莫川近前，因为很矮的缘故，只能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拍了拍莫川的腿，道：“也算你有心了。” 莫川低头看向西庄管事，急忙道：“哪里的话，应该做的，我也是庄子里的伙计。” 西庄管事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带我去李管事的住处去看看。” 莫川急忙应是，脚步迈动，走在前面带路。 很快他们来到内院，院子里，那些少年七窍还在冒着金油，八仙桌不见了，地上有许多祭祀器物，铜铃，铜鼎，细麻绳，香烛元宝，血铜钱。 旁边还有一口大锅，几个木桶，里面都盛着金油。 莫川看到那些前面的惨状，只觉得头皮发麻。 西庄管事倒是迫不及待的冲到屋子里，翻找一阵，却是没找到东西。 他出了屋又往偏屋去，拖出两箱秽灰，还有两箱带血的肉。 秽灰是白灰，肉却是赤阶邪祟的肉，是大补的东西。 管事的看一眼莫川，道：“一人一箱？” 莫川急忙道：“都给主家，我实力低，给我也守不住财。” 实则是看不上，他在这院子这么多天，那李管事拿出那么多肉给他吃，甚至还有青红交加的肉。 李管事肯定有藏宝地！ 想到这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西庄管事听莫川这么说，满意的点头，道：“懂事，这李四指竟然在庄子里祭邪术害人，还要把人做成火烛，丧尽天良，令人发指。” “我们发现后，他还奋起反抗，残害同僚，真是该死。” “其中你当大功，我会向百食老爷美言的，说不定娘娘也会知道，你也算冒了名头。” 莫川倒是没想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李管事的藏宝地，鱼寨水里的青灰，还有老爷子的事。 这些他倒是不在意，他之所以回来，也是为了给那李管事补一刀，倒不是为了功劳。 不过他还是谢过管事的，然后帮着管事的抬箱子。 将东西搬到管事的地盘，管事的给了他两碗白灰，让他把手脚的伤治一治。 莫川接过白灰便退下了，出来的时候，还碰到了杨花正与覃管事。 覃管事的样子，像是来分一杯羹的，而杨花正却是急忙拉莫川到一边，关心得很。 “听说你那庄子出事了，兄弟我不在，好在你没事。” “我跟管事的出去，立了大功，宰了不少邪祟。” 莫川点头，没有心思跟杨花正闲聊，也不知道杨花正嘴里的邪祟是什么，说了两句便走了，说找地方疗伤。 天渐渐黑了，他一路来到百食帮大门，此时门口站着的，只有一个黑脸汉子，他便将刚才得到的两碗白灰交给那人。 那时他虽然迷糊，但也知道门口的黑脸汉子因为他出了事。 那汉子接过白灰，急忙道谢，他们看门的俸禄并不高，这两碗白灰，也是一笔小财。 莫川却还是觉得少了，说以后有机会，给他们送礼。 说完他便出了门，小心的行走在街道上。 百食帮的事情，对灯笼城没有太大的影响，夜里还是热闹，不少行人。 莫川溜达了一圈，接到了背葫芦的传信。 看来百食老爷没有抓住他，被他逃了。 根据传信，莫川来到城西一处酒庄，背葫芦的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看庄子的人已经被他弄走了，见莫川来，他便直接带路，带着莫川往里走，穿过两个酿酒的屋子，找到一处暗门，走入地下。 莫川跟着来到地窖，地窖里有微微亮光，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不是酒香，是秽灰香。 抬头望去，六十多平方的地窖里，放着大大小小各种箱子。 莫川上前打开一个，里面装着白灰，他多走几步往里面走，再打开一个，里面是一箱子赤灰。 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屋子，少说几百斤秽灰，就算没有青灰，那赤灰也是不少。 “呼～” 吐出一口浊气，莫川回头看向背葫芦的，笑道：“可能我没见过世面，我感觉……发财了！” 背葫芦的闻言一笑，道：“确实发财了，一人一半，能赶上我几年的收成了。” 莫川点点头，道：“李管事呢？” “死了，邪祟反噬的时候就死了，我问的尸。” 莫川点头，然后在四处翻找一阵，在其中一个小箱子里，找到了几本泛黄的老书。 翻开一看，心满意足的再合上，是夜郎君的本事。 “现在动身，去说好的地儿，争取天亮之前，把东西搞到手。” 莫川想了想，道：“也好，以免夜长梦多。” 第70章 水下宫殿，青灰十二斤 先抓两把秽灰疗伤，把手脚上的伤势治好，再吃两口赤灰，随后取出黑袋子，抱起两箱秽灰塞到袋子里。 背葫芦的看着莫川手里的袋子，有些羡慕，道：“你这袋子可是个宝贝。” 莫川一愣，小心将袋子放好，道：“祖传的，没什么特别的，也就装两箱秽灰，多的就装不下了。” 背葫芦的点头道：“那你祖上也是有能人。” “我听王大人说过，很久以前的世界上，有修行之人，他们所修炼的，被称之为神仙术。” “而神仙术中，便有这种小袋子装很多物件的描述，你祖上可能是神仙术的传人。” “而我们摆仙教，也是遵从神仙术法的，所以说你跟我们有缘。” 背葫芦的又找到话头，想让莫川加入所谓摆仙教。 莫川细想，有缘确实是有缘，就是不知道这缘分是老天安排的，还是人为的。 现在他的能力，真不能卷入太大的纷争，便没接话。 背葫芦的见状，笑道：“这些东西我找时间过来搬，我们走吧。” 莫川点头，水下那东西等不得，得尽早去。 不然水里那鱼怪吃多了青灰，成了气候，就麻烦了。 再者若是别的鱼儿也发现，开始分食，就没他们的份了。 李管事的事情刚过，现在都是大家整理收获和疗伤的时候，没空理会他。 但过几天，他很可能会被叫过去盘问，恐怕就不会有现在的机会，还能出门。 所以自然要抓紧时间办事。 两人离开酒庄，莫川带路往城南去，他走过一遍的路，会记得特别清楚，很快便来到鱼庄。 此时天色昏暗，鱼寨在城边上，挨着河流，人都搬走的缘故，此刻寨子里阴风阵阵，似有孤魂野鬼游荡。 再看前方的河流，漆黑的夜里，水中静谧异常，黑压压一片，有些压抑。 莫川道：“水里那东西有规矩，应该是不要背对它，不然就会遭遇危险。” 背葫芦的点头，道：“那我们背过身去。” 莫川看他一眼，然后跟他一起背过身。 哗啦！ 果然，水里有水声渐起，有邪祟在慢慢靠近岸边。 只是又等了一会儿，水里彻底没了动静。 莫川道：“那东西不敢上岸，我们到水里去。” 目光搜寻，找到鱼寨寨民出船打鱼的小船，他带着背葫芦的过去，上船解绳，划动船桨，慢慢的向水中心飘去。 随着小船划向水面，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也越来越阴森可怕。 不远处浪花翻滚，莫川感受到一股很强烈的怨气。 “差不多了，我们背过身去吧。” 莫川说完，两人都是默契的转身，背对那处水花翻滚的位置。 下一刻，水里哗啦啦响，小船剧烈摇晃，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接着便感受到一股怨气冲了过来。 背上的葫芦猛然张开，一口咬下。 莫川这时开口道：“不要弄死了，还要他带路。” 背葫芦的急忙伸手拍拍葫芦。 葫芦一口咬下，却是故意收力，咬住那鱼怪又松开，让那东西逃了去。 “追！” 两人急忙转身，向水里扎了下去。 只是往水里一扎，莫川脸色就变了，水里冰凉，一只只苍白的手伸出来，抓住他的手脚。 这是水里的冤魂？ 这水里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体内炉火高涨，他的身体变得无比滚烫，那些抓住他的手臂瞬间松开。 而背葫芦的已经追了出去，莫川急忙跟上。 水里昏暗，只有咕噜噜水声，莫川一边解决水下游鬼的侵扰，一边尽力的跟上背葫芦的。 很快背葫芦的便已经不见身影，莫川便寻着气息，慢慢的追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手脚都泡的发白了，终于穿过一层薄膜，来到一处水下宫殿中。 残垣断壁，古老残破，一股古老的沧桑的气息扑面。 莫川看到一尊尊没有脸的石像倒塌在各处，已经残破碎裂。 这种没脸的石像，他在黄仙寨，黄老爷的宫殿里见过。 就是不知道两者有没有联系。 背葫芦站在前方废墟上，手里提着鱼尸，往后扔给了葫芦吃掉。 他回过头来看到莫川，笑道：“发财了。” 莫川快步上前，站在背葫芦的旁边，看向前方。 前方有一堆青光充盈，是一地的青灰！ 深吸一口气，莫川有些发抖，原本以为李管事那里，已经是很大一笔财富，然而跟眼前的，却不值一提。 一两青灰，便抵过千百斤赤灰，这地上的青灰不少，收起来怕是有好几十斤了！ 他跟这背葫芦的，还有王富贵，三人平分，至少能得到十几斤。 “自己终于比老爷子有钱了，等老爷子看到，怕是得笑出声来。” 想到这，莫川得意一笑，已经在想象老爷子开心的画面。 与背葫芦的商议片刻，两人将地上的青灰收集起来，然后合拢，一共三十六斤四两。 莫川要了十二斤，其余的让背葫芦的和王富贵自己分。 有了这些，莫川不敢说他是灯笼城最富有的那个，但一定能排上名号！ 只是有钱了之后，心里却并没有踏实感，只觉得忐忑。 背葫芦看着莫川，咧嘴一笑，开口说道：“这水下竟然有一处宫殿，还有一个青阶的老东西死在了这里，有些蹊跷，这事我还要禀报给王大人，让他再来看一看。” “还有你要从我这里买消息，青灰用不上，不过那酒庄下的东西，我要多搬走一箱赤灰，十箱白灰。” 莫川点头，不得不说，很贵，但他也愿意给。 “给我两天时间，我会托阴风报信，告诉你。” “对了，以后还有什么生意，叫上我。” 说完，他递给莫川三张赤色的符箓。 莫川将符箓扔进黑袋子里，跟背葫芦的说了几句，两人离开水下，往上面游。 等到了岸上，天已经快亮了，背葫芦的教了莫川一个利用自身炉火烘干衣服的办法，莫川活学活用。 衣服干了后，两人又抓紧时间往酒庄去。 背葫芦的离开了，说是去叫人来搬东西。 莫川便把自己的那一份先往袋子里搬。 放完后，袋子变得有些沉，好在还提的动，他便扛在肩上。 又等了一会儿，他还想看看背葫芦的怎么搬走这些，谁知道他的竟然叫来了马车跟伙夫，把这些箱子直接明晃晃的放上去后，就开始往城外去。 嘴角抽了抽，赞叹当真是艺高人胆大，扛着袋子便离开了。 为了不被怀疑，莫川又回了东庄。 庄子如今残破，还很重的血腥味，之前一起来的那些老弱病残，如今还剩三个。 最想死的王柱大爷没死成，其次就是刘能和田芳。 其他人在庄子里的人跟院子里斗法的时候，被阴气冲了身，死掉了。 不过他们死的很开心，因为会赔很多钱财，反而没死的这三个，不是很开心。 第71章 喜事连连 说不定他们心里还在抱怨，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毕竟对于他们这种老弱病残，认为死的有价值比活着更有用。 想到这，莫川有些唏嘘和不忍，想着要不要想想法子，看看他们身体上的问题…… 如今院子破烂，就剩他们三个人，想死的没死成，李管事也不在了，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在那自顾迷茫。 “小管事，李管事还回不回来，他还欠俺们工钱嘞！” 田芳蜡黄的脸上皱紧眉头，看到莫川回来，就像是抓到了救命草，急忙上前询问。 莫川闻言，轻叹一声，道：“管事的多半不回来了，至于工钱，我想办法给你们补吧。” 王柱大爷道：“李管事是李管事，你是你，哪能让你补，要怪就怪命太好了，竟然没死掉，要是死掉就好了。” 胖子刘能也急忙点头，表示认同。 田芳真正担心的却不是工钱，她是害怕饿肚子。 “工钱都还好，庄子这样了，还要不要我们啊，在这里好歹有个饱，回去吃的都没两口，才不是个头。” 莫川伸手拍了拍田芳的肩膀，道：“没事的，放宽心，我跟其他庄子的人认识，到时候说一说应该能成，就算不成，也让他们把李管事的钱补上，再多给一些，让你们过好一点。” 几人闻言，稍微安心一些，却还是不知道干什么，就在院子里待着，也不敢出去。 莫川扛着黑袋子，找了一间破烂屋子进去，然后取出赤灰吃了一些，恢复一些修为和体力。 大吃几个秽灰，身体好些了，力道大了几分，觉得袋子也没有那么重了，便贴身揣着，怕被人发现。 这次收获满满，青灰十二斤，赤灰有三十多斤，白灰一百多斤。 别看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激动坏了，这足够他修炼很久了。 现在他只需要安稳度日，稳着发育就可以了。 随便在庄子里干点杂活，低调行事，或者找机会脱离庄子，在城里买个房子，好好生活。 毕竟观音娘和各处帮派，在莫川看来，更像是物业。 只要他出得起钱，过得就会很舒坦。 就是这些财不能太露，还得小心着花。 还有王富贵那里还算守信用，那背葫芦的本事很大，应该是赤阶，至于赤几阶莫川不清楚，但人还算靠谱，没有那种花花肠子，以后可以多合作。 理一下思绪，想清楚今后的打算，莫川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 没有让他等太久，其他庄子的人便过来了，办事效率不可谓不快。 “谁是莫川？” 外面有人喊，莫川便急忙从屋子里出去。 院子里这时来了许多人，有些出乎莫川的预料，他想着应该会有几个过来问他关于昨晚的事，对他进行盘查。 然而院子里来了十几个人，并且他们穿着还不一样。 点天灯的和金钱手都站在后头，最前头的是三个青色长袍的中年人，看起来很有派头。 他们身边，覃管事和西庄的矮管事站着，对这三个中年陪笑着，客客气气，低声下气的。 院子里来了这些人，气氛有些压抑。 “你就是莫川？” 见到莫川出来，其中一个面容高古，颧骨宽大的青袍中年开口问道。 西庄管事急忙道：“这是北庄的胡管事，柳管事，田管事，是执法堂的，你不要怕，就按例询问一些事情。” 莫川急忙行礼，道：“见过三位管事。” 面容高古的胡管事点点头，道：“带我们去事发地看看吧，还有几个问题也要问你。” 莫川急忙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带着十几个人往内院走，来到李管事住的院子。 院子里的场景没有动过，这些管事看到院子里诡异的一幕，都是皱起眉头。 这种以人炼油的东西，你偷着弄就算了，这直接在庄子里弄，还搞得这么渗人，失了百食帮的体面，主要是还弄出这么大动静。 若是外面的人知道了，怕是对心里有影响，灯笼城的人要是少了，对娘娘来说便是大事。 所以这事不算小事。 胡管事看向莫川，冷冷道：“当时你在什么位置？” 莫川一愣，他当时根本就不在这院子中。 不过他不敢迟疑，怕露馅，便说道：“当时还没轮到我，我在外面的院子中。” 徐管事冷哼一声，怒喝道：“你不是说李管事被邪祟反噬，你趁机跑了出去？” “你在院子外，谈什么跑？你说谎了！” 一股巨大的压力涌向莫川，一瞬间便将他包裹，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有种一旦说错一句话，就会当场暴毙的感觉。 眼里闪过一抹惊疑，只觉得后背冷汗冒了出来，他急忙道：“请大人明查，莫川绝对没有说谎！” “当时李管事让我等在外面，说还没轮到我，我便在外面等。” “我站在外面，却不知为何手脚无法动弹，后来院子里传来惨叫，便又能动了，我关心李管事，便推门查看，看到了如今院子里的一幕，还有被邪祟反噬的李管事。” “我当时吓破了胆，便急忙往外跑，可我都要跑出去的时候，身体突然异常沉重，迷迷糊糊就昏了过去，只感觉有东西在拖着我走。” “门口还有叔伯为了救我受了伤，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便在院子不远处，听到了院子里的打斗声，便知道得救了，便回来了。” “回来正好看到李管事要对另一位管事下死手，情急之下还大喊了一声。” 他说完，便焦急的看向西庄的管事，仿佛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 实则提那一声喊，是在提醒西庄管事，自己可是救了他的命。 西庄管事听完莫川的话，点点头道：“后面的部分，我可以作证的。” “不是还有几个活着的，抓他们来问一下不就清楚了。” 另一个执法堂的田管事开口说话，随即叫来院子外田芳三人。 莫川表面不动神色，心里却是有些紧张，毕竟在田芳几人的眼里，当时自己在院子里，突然暴起杀了内院出来的两个伙计，然后又和外人联手宰了一只黑狐狸，接着还冲过去打晕了他们。 只是在胡管事的压迫下，这三人却是一脸迷茫，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当时都被打晕了过去。 南庄的覃管事突然开口，道：“别难为这些下面人了，他们能知道什么，一阵阴风就能昏死过去的。” “这孩子老实，我手下人可以作证，应该就是李四指图谋不轨，最终被邪祟反噬，最后暴起伤人。” “要说起来，这孩子立了功了，若不是他，我们还拦不住李四指，说不定被他跑了出去，若是造成大量伤亡，可是坏了我们百食帮的名声。” “至于其他的，找到对应的人验证便是了，如今只有看门的两个没问了，问一问不就好了。” 几位管事互相看一眼，道：“这里的事情，几位都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让外面人知道。” “自然！” “自然……” “谨遵法旨……” 一众人回应后，胡管事看向莫川，道：“那这次的事，你还是立了功劳，想要什么赏赐？” “哎？” 莫川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毕竟他刚才已经成了暴发户，已经把赏赐的可能给忘了。 胡管事见他愣住，便说道：“你把这里打理干净，庄子里缺了管事，再新的管事下来之前，你便代管东庄，你会算账吗？” 莫川急忙道：“会的，管事的教过。” 胡管事点头，道：“庄子里的人手，你自己想办法，过年的时候，去找覃管事，让他带你来北庄，记住带上年礼给娘娘。” “先这样吧，我们查到李管事还有一处藏宝地，要去搜查一番，这里就交给你了。” 莫川急忙应是，恭恭敬敬的送这些人出去。 离开时西庄管事还提醒道：“做漂亮点，这也是考察你的能力，有空来我那喝茶。” 他倒是一副把自己当做莫川长辈的模样。 莫川也急忙答应下来，再回到院子，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虽说过程很惊险，但这结果却是让他喜出望外。 就好比雨后的春笋，一个个的往外冒。 更是在下午时候，莫川忙活着重建庄子，有阴风吹来，给他带来了口信。 莫川见着阴风，便知道是老爷子的消息，想到接踵而至的好事，脸上不自觉洋溢笑容。 “老爷子的消息，多半是好消息。” 阴风入耳，莫川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只觉得精神有些恍惚。 第72章 老爷子留下的 背葫芦的说找不到老爷子的下落，但他问了四处的灵差，灵差让他去问风里的邪祟。 其中过程繁杂，最后的结果就是，老爷子多半没了。 有邪祟说老爷子死了，成灰了，被一个黑脸娃装在泥瓦罐里，抱着走了。 那邪祟还说那黑脸娃子好生烦人，一路都在哭，哭的他们不得安宁。 莫川听到这消息，那熟悉的心绞痛再次出现，他忍不住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那老头子终于还是死了…… 看上去年纪就一大把，猜着也活不长了。 他想起最开始老爷子的喜怒无常，后来为了让他延续血脉，留了他的性命。 再到后来，似乎真的把自己当做了他的孙子，一路教导他如何生存。 到处在山里帮人帮精怪，拉着他跟那些帮过的说，记住我这孙子，有机会帮衬帮衬！ 又给他找关系学本事，期盼他出人头地。 记得最后一面，老人离开时眼里的不舍，三步一回头。 他那时，一定很舍不得吧。 自己明明就不是他的孙子，只是一个都不知道从哪里招来的孤魂。 他想要延续香火，直接抓女的来生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 可这个老头子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想给自己孙子能力之内，最好的…… 心口剧痛，莫川咬着牙，愤恨道：“年纪大了就应该待在家里。” “家里现在有钱了，往那一躺，那秽灰用都用不完，乱跑什么！” 心里似乎有无尽的情绪，但此刻却一点都发不出来。 这如地狱一般的世道，老爷子是唯一一个，不求回报的给予他的人。 如今这个人，就这么死了，装进了一个泥瓦罐子里。 有道行的人死了，会化作一捧灰，那捧灰经过日月光阴的变换，会慢慢再长出来。 可老爷子的道行，撑死了也就白灰，要等多少年？ 况且他也从未听说过白灰往生的案例！ 不远处的田芳等人，见莫川如此模样，急忙上前搀扶。 “管事的，你没事吧？” 莫川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管他。 王柱大爷上前，低声道：“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我们不会把那日看到的说出去的，小管事对我们很好，我们对小管事也亲。” “哪怕是庄子里的抽魂炼魄，老头子也敢保证。” 莫川一愣，他还以为这几人真的忘了当时发生的一切，原来是有意隐瞒的。 也多亏了他们隐瞒，自己也得到了许多好处。 有了他们短暂的分散注意力，莫川缓缓的恢复了平静。 老爷子虽然没了，但灰还在，这世间这么多荒诞诡异，自己还没有见识过。 谁又敢说白灰就没有往生的可能呢？ “我明白了，你们也去忙吧。” 说了两句，莫川也开始继续处理，哪怕他手脚都在不停的颤抖。 在这等黑娃子回来，问个仔细再说，他还是不想承认。 心情越复杂，莫川的手脚反而更快，把李管事那院子的也处理掉，打包起来，通通拉到郊外，一把火烧了。 之后吩咐人去找木工瓦匠，开始重建庄子，他也借助劳累麻痹自己。 中途杨花正和李二棒过来，恭喜他升官，然后告诉他，李管事的藏宝地找到了，只不过被人捷足先登了。 那人用手段抹去了所有痕迹，线索断了。 莫川听到这里，倒是不意外，他用黑袋子装的，根本就没有痕迹。 倒是那背葫芦的，粗中有细，想不到还抹了行踪，他还以为真是艺高人胆大。 西装的管事叫他去喝茶，莫川说改日，要重建庄子。 三日后庄子重建好了，莫川感应到自身契约缔结有躁动，急忙寻着方向出门，在大门口终于接到了黑脸娃子。 黑脸娃子见到莫川，又是哇哇大哭，吓坏了周围过路的人。 门口看门的黑脸汉子也是一愣。 在他眼里，莫川手里突然多了一个泥瓦罐子，然后四周便阴风不断，隐隐有孩童嚎哭。 莫川拉着黑脸娃往里面走，门口的黑脸汉子没有阻拦，虽然觉得奇怪，但这世上奇怪的多了。 加上莫川跟他关系也不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拉着黑脸娃一路进了庄子，再进了新修的院子，快步走进房屋。 打开泥瓦罐子，看到里面的灵灰，莫川心情复杂，惆怅。 他忍不住看向黑脸娃，道：“真是老爷子？” 黑脸娃一边哭一边点头，从背上解下背篓，然后打开自己的棺材。 棺材里除了一具小孩的尸骨，还有许多皱巴巴的纸张，黑脸娃脚踝上的红铃铛，还有一本黄册子。 “这些是老爷子留给你的。” 莫川皱起眉头，拿起那些皱巴的纸张，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人名，地名，妖怪的，邪祟的，都有。 黑脸娃子道：“老爷子说，这世上最难解的，其实是债，这些都是他给你留的债，你现在是债主。” “你有难处了，就找这上面的，他们都欠着债。” “这个小册子，是背鬼人的本事，他说你应该也学了夜郎君了，能画符压制邪祟，你可以看看，但不要学，你捡你有用的看。” “这个铃铛……哇哇哇……” 黑脸娃还没说完，又娃娃哭了起来，莫川没有打断他，静静等待。 他也想哭，但哭了，岂不是就承认老爷子死了，他不承认，肯定还有办法。 黑脸娃子哭完，继续道：“这个铃铛是个宝物，老爷子说他不知道是什么，一直发挥不出来效果，你拿着，要是不吉利就扔掉。” “他说他没有本事，还要护着你，所以才留着铃铛，要是对你没用，你也赶快扔了……” “还有你身上的问题，可能是他四方神处理不当，引来的神祟，说他对不起你，给你埋了一个巨大祸端的种子。” “他想让你不要怪他，他很努力的在补偿你了。” “泥瓦镇上，有他给你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你要记得去取，那是一笔很大很大，很大很大的财富。” 莫川默默的等着黑脸娃说完，想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沉默片刻，他只能颤声着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给老爷子听。 “那个李管事，其实图谋不轨……” “还有我最近发财了，可有钱了…还当了庄子的代管事，如今这庄子，我是老大。” “还有……其实我……也是个邪祟……” 说到这，莫川沉默下来，久久不语。 “爷爷还说什么了吗？” 过了良久，他又问黑脸娃，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黑脸娃抹干眼泪，道：“老爷子还有一个问题。” “莫姓会不会在这世间，开枝散叶，如山间疯长的黄花，遍地生芽。” “他的孙子会不会出人头地，给祖宗脸上贴光。” 莫川微微一颤，他知道这是老爷子对他的期望，也是老爷子最初期盼的东西。 “会的。” 他看向泥瓦罐子，认真道：“不仅会，我肯定会做的很好。” “你会有看到的那一天的。” 第73章 血铃铛，云上七彩门 院子里，田芳几人听着屋子里的哭声有些害怕，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焦急的在那转悠。 莫川如今成了代理管事，大事小事都跟他们牵连的，若是出了事，他们也要跟着散伙的。 好不容易日子有了盼头，可不要酒菜还没上来，就撤了席！ “是管事的在哭吧，我看他抱着个泥瓦罐子进屋里去了。” 田芳蜡黄的脸上有些迟疑，开口说道。 王柱大爷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管事的不是有个爷爷，难道是老人家走了？” 说到这，其他两人也反应过来，感叹人之常情，谁家都会经历这种伤心事。 王柱大爷悠悠一叹，道：“都说不管多大的人，在自家大人面前，都是孩子。” 田芳表示赞同：“掌柜的别看平时挺沉稳的，这时候哭的也像个七八岁的娃娃。” 刘能也是点头：“是啊，哭的奶声奶气的，倒是没想到管事的还有这一面。” 几人都觉得肯定是莫川伤心过度，一时间有些共情，皆是情绪低落下来。 沉默片刻后，王柱大爷突然开口，道：“这种事别传出去，有损管事的威名，以后若是真的当了正管事，手下人拿来说笑。” “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其他两人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莫川不知道院子外的几人，只是拿起老爷子留的东西，仔细查看起来。 那些皱巴的纸张是债，粗略看一眼便略过。 在背鬼人的法门上停留片刻，里面记载了许多驱魂使祟唤神明的本事。 莫川仔细翻看，上面都有老爷子的标注，还标了有重点。 而且这些标注都很新，似乎是才标上的，老头子知道自己要死了，生怕莫川看不懂，标注的无比详细。 莫川看着这些标注，始终沉不下心，最后只能不看，以后再慢慢了解。 他拿起了那个铃铛，如果他没记错，莫姓老宅中，那些老祖宗说过，这铃铛是老爷子从外面带回来的邪物。 这东西好像很神秘，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只是这仿佛浸血的铃铛拿在手中，不管怎么看，好像都没什么用。 想了想，莫川体内火炉子烧旺，将属于仙法的修为能量，尝试着注入铃铛之中。 慢慢的，他的眼神开始迷离，那铃铛被他修为注入，仿佛散发出某种魔力。 铃铛上的血开始蠕动，散开，形成一条条血丝竖起，像个会蠕动的刺猬球。 莫川眼里，开始有雾气奔涌，慢慢覆盖上一层白茫。 迷迷糊糊中，他的眼前情景大变，自己似乎去到了一处仙山府邸，四处白雾袅袅。 抬头看，天上有彩云，云上似乎有七彩门户，门户上雕龙刻凤，那龙与凤，栩栩如生。 门户里，隐隐有孩童唱着童谣…… “六六真游洞，三三物外天……昨夜麻姑陪宴，诉苦郎君眼不见，话说那神仙……凄凄惨惨…又道莺莺燕燕～” “若有那铃铛，便可登上仙山……” …… …… 莫川眼里迷茫，神魂颠倒，在屋子里摇摇欲坠，脸上痴迷一般，露出笑容，像是那凡人，即将登上天庭赴宴。 黑脸娃子站在一旁，脸上惊愕，急忙上前摇晃莫川。 莫川被铃铛迷住，刚想起身，突然间耳边一声大喝！ 那门户之中，冲出来一个壮汉，那壮汉五丈高，腰缠金袍，浑身肥肉震颤，手拿一柄巨斧，那斧头上冤魂缠绕，柄把挂着一个人头。 “何方宵小，胆敢窥伺仙山，死！” 那壮汉从天上落下，手持巨斧，凶神恶煞，对着莫川劈砍过来。 莫川感受到生死危机，醒悟过来，急忙把手中的铃铛扔了出去。 只是一道光芒在眼中闪过，他的眼睛一痛，咕噜噜往外涌血。 心中惊骇莫名，莫川急忙摸索着腰间，拿出黑袋子取出白灰箱子，然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那斧光肆虐在他的眼中，不断的破坏他的血肉神经，他必须吃着补的，恢复伤势。 慢慢的，一箱子下去，他才见好转，又取一箱子，将秽灰抹在眼睛上。 “邪门儿，真邪门儿！” “这东西真邪性！” 黑脸娃子紧张道：“你看到了什么？” 莫川睁开眼睛，抹掉脸上的血，有些后怕，道：“我看到一座天上门户，门里有个胖神仙，提着人头斧，对我杀了过来！” 黑脸娃子不解，道：“你一直在屋子里，看着铃铛，哪来的神仙？” 莫川沉默，片刻后他问道：“这铃铛从哪里来的？” 黑脸娃道：“老爷子年轻时候得到的，在泥瓦镇，给你的留的东西身上，扒拉下来的，他觉得大有来头，平时可以当做法器祭法，便留了下来。” 莫川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扔出去的铃铛，很想把那铃铛给丢掉，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等去了泥瓦镇，看了老爷子留的东西再说吧。 “婆婆那里怎么交代？” 他又问道婆婆那边，老爷子应该有安排才对。 黑脸娃子道：“老爷子让你把灰交给婆婆，等你出人头地了，便带着他去莫家大宅，震慑宗亲。” “……” 莫川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迈步到门边，推门出去。 他要去问一下，能不能出城，现在是庄子的管事，需要汇报才行。 婆婆那里，也确实需要回去看一看了，就是不知道婆婆能不能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回来后还要招伙计，还要想办法将庄子的业务重新接过来，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流水。 后面的日子要忙起来了，加上修为也四阶了，很快就能到五阶。 王富贵让自己跟他一起去做的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只是打开屋门，门外田芳几人都是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田芳小声道：“管事的，节哀顺变。” 莫川叹了一口气，道：“各位有心了。” 这时王柱大爷一脸认真的说道：“管事的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莫川一愣，这种事说不说好像没什么关系。 又听田芳接着道：“这种事传出去，有损管事的威名，我们知道轻重的。” 莫川听的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便吩咐一下他们做自己的事去。 第74章 布置，去往青风镇 老爷子走了，他把自己带上了路，便又在半路上不走了，往后的日子，就只能靠自己了。 以后不会有人跟他找关系学本事，不会有人到处给人打欠条记自己的孙子的名。 莫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还要去其他庄子，总不能垮着一个脸过去。 临走时他回头对黑脸娃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这里有许多能人，乱跑当心被抓了去。” 李管事能抓住黑脸娃，其他管事应该也可以，更别提还有执法堂和百食老爷。 黑脸娃讷讷的点头，老爷子走了，他好像乖了很多，也不跟莫川调皮了，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棺材旁边。 只是等莫川走后，他捡起地上的血铃铛，摇啊摇，摇的当啷响，觉得好听亲切，又往自己脚踝上戴了上去。 …… 莫川又吩咐两句，出了院子，想了想便往西庄去了。 西庄的管事叫他喝茶，南庄的除了杨花正跟那李二棒，他跟那覃管事并不熟。 只是好巧不巧，他来到西庄，一重重往里报后，走进里院，覃管事和那西庄矮管事居然都在。 院子里，一张案桌，几张木凳，两位管事相对而坐，正在饮茶谈笑。 “见过两位管事。” 莫川见状，有些诧异，倒没想到这两位管事关系这么好，急忙向他们行礼。 西庄管事回过头来，摆摆手，笑道：“何必如此，执法堂的说了，你现在是代管事之职，你与我们，算是同职。” 莫川急忙道：“这礼敬的不是职，是人，是长辈。” 那两位管事闻言，都是微微一怔，看向莫川的眼神皆有了变化。 覃管事笑而不语，西庄管事点点头，指着身边的位置，道：“入座吧，来人，给莫管事上茶。” 院子里其他站着，准备随时伺候两人的西庄伙计和几位被覃管事带过来的点天灯伙计，皆是多看莫川一眼，要记住这位新的东庄管事。 上了茶，莫川浅浅抿一口，等两位管事问话。 “庄子里的事忙完了？” 西庄管事看他抿一口茶，便知道有事情跟他们说，便开口说道。 莫川道：“有劳管事老爷惦记，大体上恢复了以往，接下来要准备招新的伙计。” 西庄管事闻言，道：“是来找我们想办法招人的？缺钱？” 莫川摇头，道：“钱确实缺，倒不是因为这个来，是我家中亲人故去，要回去给他办丧。” “可怜的孩子……” 两人眼里都有些唏嘘。 莫川见两人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便起身道：“那日也是多亏两位管事在帮衬，不然这代管事之职，哪里能到我身上，我才来庄子多久，资历浅薄。” “两位管事的恩，莫川会一直记得。” 覃管事哈哈一笑，道：“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 西庄管事眼里有欣慰，暗道莫川记得他的好。 一番言语下来，两位管事对莫川都极为看好，对他喜欢的不行。 莫川便乘胜追击，想着把之前庄子的业务借两位管事的手，再接过来。 “庄子里，始终各司其职，东庄的管财，如今到了手上，也想把这捡起来。” “不过两位叔伯放心，还要靠叔伯们才能成事，以前李管事不人道，吃尽独食。” “到了我这便不一样，除了往上面交的，给下面打理的，属于我的那一份，我再分成三份，孝敬给二位叔伯，平日里添添彩，添置家具也好。” 两位管事闻言，眼睛皆是一亮，这每月算下来，至少也有一碗赤灰，一年也就是十碗灰，怕是有两三斤。 这可是不小的收入！ “贤侄，来，喝茶。” 以往庄子各司其职，东庄的李管事可是把财管的紧，像莫川这么上道的，他们还从未见过。 秽灰这东西，都视为珍宝，特别是关系到赤灰的收成，谁不是藏着掖着的。 “你是个好孩子，你有事就去吧，我会帮你去说的。” “就是马上过年了，你倒是赶上了这事儿，过年娘娘会来，你不要耽搁太久，腊月二十八之前，必须回来。” “还有你院子里的红灯笼，我估计你现在也没有心情挂上喜庆，等你走后，我会让人去做的，你回来的时候，收拾好心情，让自己看上去高兴一点，不要扫了娘娘的兴。” 莫川点头应是，道：“多谢二位叔伯了，我庄子里还有三个伙计，可别开了他们，让他们在庄子里做事。” 覃管事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就去吧。” 莫川躬身退去，出了庄子，心里才松一口气。 他表现的很明显了，生怕这两位管事看不懂！ 意思很简单，就是他实力低微好掌控，如果他做了管事，这两位只会有源源不断的好处。 自己东西拿出来了，便少了东西修炼，实力会成长很慢，给他们一种，可以掌控很久的错觉。 实则莫川是要借力，顺便低调着，增强实力，在强大之前，为自己找了保护伞。 而代价，不过是一年几斤赤灰而已。 而且还可以摆脱很多猜忌。 这些是莫川必须为自己铺垫的，还有要过年了，准备年礼，还有后面那些伙计怎么安置。 早先他的安排是学了夜郎君的本事，把身体的异样清除掉，加上得到两笔财富，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潜心修炼，或者在城里买个房子，安稳着过日子，增强实力。 如今做了个小管事，倒是可以利用起来。 莫川深思熟虑的想过，这管事的职位，打理的得当，简直就是猥琐发育的不二之选。 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不需要事事亲为，可以说很适合他。 而且如此一来也是有背景的人，背靠的，是千手观音娘。 这边处理好后，莫川叫上黑脸娃子。 黑脸娃子让莫川背棺，莫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背上后，他总觉得自己印堂发黑。 背着他走到城外，已经崴了四次脚，忍无可忍，便把黑脸娃子请了下去，让他自己背着。 黑脸娃子急忙推辞，道：“我不背，背着不吉利。” “……” 莫川才不惯着他，抱着老爷子的泥瓦罐，大步迈开，来到驿站等待奇老爷。 敲打木牌的豹子妖上前，问道：“去哪？” “青风镇。” “青风镇不走，太偏僻。” 莫川嘴角抽了抽，低头看一眼背着棺材，一脸委屈跟着自己的黑脸娃子，暗道果然。 果然运气都变差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离开驿站，去往山林中，逮住一只大头花。 第75章 齐家窘迫，斗法清债 他这随便一抓，倒是没想到抓到一朵熟花，上次去杨子寨便逮了一只大头花带路，今天一逮一个准，只觉得面熟，仔细一看，竟然是上次那朵。 却不知道上次莫川出手阔绰，给了一碗白灰，被这花妖记住了，顺着就挪了家。 如今山林间，早就被各方老爷搜刮干净了，实在没有还要去祸害其他有道行的，这世上能吃上灰的邪祟，也越来越少。 上次莫川那一碗白灰，这花妖在外头，运气好都得找上一两年。 它进不去城，往城外一窝，感应到莫川的气味，屁颠屁颠的就跑来了。 莫川从腰间掏出黑袋子，从里面取了二两白灰。 那花妖急忙点头哈腰，口吐人言，说着谢过老爷，然后载着莫川与黑娃子，往青风镇去。 对于花妖来说赚了，对于莫川来说也赚了，便不用担心跑到不知根底的老爷那里，触及了老爷的规矩，被宰掉。 他现在实力低微，但财大气粗，这么做是值当的。 沿途他见到几个办丧事的，心念一动，停下来上去哭两嗓子。 不过莫川始终怀着对这世界的敬畏之心，只有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出手帮忙。 毕竟这世道的危险千百种样，还是要小心对待。 回想起来，老爷子那样，实在是有些心大了。 很快四天过去，前两天在帮人帮邪祟，后面两天莫川在研究夜郎君的把戏，已经开始用秽灰在身上，画着符文。 基础的镇邪纹，也就是震慑邪祟的意思，画上之后，在邪祟眼中，你会高大几分，颇具威严。 随后再画摄邪纹，这符文也是震慑，不过相辅相成之下，更放大威力。 至于最主要的请神，锁神，莫川不太敢尝试，他的身体奇怪，到时候别身体自己完全失控，自己乱跑，那就得不偿失了。 合上册子，前方山林隐秘，有阴风呼啸，山林后隐约有一个小镇。 四天的路程，穿过隐秘山林，青风镇到了。 从大头花上跳下来，莫川心情沉重，抱着泥瓦罐，再取一两白灰给那大头花，带着黑脸娃子往镇子走去。 路过石碑，上面写着青风镇，下面有三行小字。 “不要离开镇子，镇子外有妖怪邪祟。” “夜里蒙上眼睛，不要让风迷了眼。” “半夜不要起身，如果发现家里有人起身，可以睁开眼睛，去砍掉第一个起身的头，第二日送给青风老爷，若是不遵守，后果自负。” 莫川越过石碑，在石碑后，看到十几个人头骨散落在地上。 还有这三条戒律，只觉得有些怪异。 拉着黑脸娃进入镇子，找到两户人家，买了两头牛。 又买了很多猪羊肉。 一般牲畜都是上供给神老爷的，不过架不住莫川有钱，用秽灰买。 很快两头牛的背上，就挂满了大大小小各种事物。 回来一趟，总要往家里带东西的，平日里牲畜都给老爷留着，肉还是稀少。 给婆婆他们带肉，带各种东西，孝敬老人家。 只是在镇上走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齐宅，甚至都没有看到一个齐姓标准的肌肉身材。 “难道婆婆不在青风镇了？” 怀着疑问，莫川找人询问，这才知道婆婆他们在镇上，日子过得可谓艰苦。 这镇上的大户姓陈，会呼邪唤祟的本事，婆婆他们虽然肉身强横，耐不住一口阴风就会被迷了魂。 齐姓搬到镇上来，因为是外来户，只能在边上呆着，听说刚开始那陈姓的使坏，想方设法让他们破坏规矩，因此死了不少人。 因为是外来户，这原本的便怕你人多势众，便使阴招，让你死些人。 如此一来，原本就被克制的齐姓，更是再无翻身的机会，只能当劳工。 等莫川找到婆婆她们时，他们正在山林中开荒，砍树，满身泥垢和伤痕，穿的也是破烂布条，再也没有往日大户的朝气。 以前见他吃饭的那壮硕姑娘，如今瘦了很多，骨架子大，脸上皮包骨，眼眶深邃，举着斧头劈砍木桩。 其他的齐姓架起来，只有十几个，健壮的婆婆竟然也在干活，还有人手里拿着鞭子，时不时抽打他们。 莫川牵着牛过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了下去。 原本老爷子走了，他心里就不好受，如今再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怒火中烧。 壮硕姑娘举起斧头，抬头瞥了这边一眼，顿时愣住，大喜道：“是川娃子嘞！” 她的话刚说完，立刻就挨了一鞭子。 那持鞭子的是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只到壮硕姑娘肩膀的位置，此刻抽了一鞭子后，骂骂咧咧道：“快干活，想在青风镇安家，就得干活，给青老爷开荒。” 壮硕姑娘的话，顿时引的齐姓之人都抬起头来，他们循着壮硕姑娘看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莫川。 “还真是川娃子嘞！” 旧别重逢，他乡遇故亲，此时这些少年心里只觉得开心。 婆婆看向莫川的方向，眼里隐隐有着担忧，她急忙回身，看向那个瘦子，道：“那娃娃是我孙子，来看我的，行个方便。” 那瘦子闻言，却是大笑，道：“既然是一起的，那便拉他过来干活。” 婆婆脸色一变，急忙道：“饶过他吧，他身子从小就不好，经不起折腾的。” 那瘦子轻蔑一笑，随即大步迈动，就向莫川走去。 婆婆脸上一狠，就想出手，然后走两步出去，只觉得头昏眼花，径直扑倒在地上，他脚下又是斜坡，身体滚了下去，被树桩子卡住。 其他齐姓想出手，竟然都是表情吃力，身体摇晃。 只听那瘦子手里拿着鞭子快步过来，嘴上大声念着咒语。 “天灵灵，地灵灵，乱七魄，镇三魂，阳神倒，阴神惘，敕！” 这是陈姓的衰神咒，随着他的念叨，莫川能感受到一股阴风扑面，有小鬼儿想上他的身。 体内炉火高涨，那小鬼儿冲到近前，立刻惊呼出声，脑袋往下，钻到土里去。 那瘦子只会念咒却不懂原理，见莫川不为所动，惊疑不定，随即又再次念咒。 黑脸娃子背着棺材，快步上去，嘴上念叨迷魂咒，咧嘴笑道：“三魂倒啊七魄降，头脑阴沉阳神晃，我顺着你的咒呀摸着你的根，我咒呀咒，咒到你那祖宗，他站不稳，他心神荡。” 那瘦子走着两步，顿时被迷了神，站在原地摇摇晃晃。 与此同时，陈家大宅，陈姓当家坐在主位，正吃着下人喂的浆果。 只是那浆果入喉，他突然就一口气上不来，顿时被噎了喉咙，脸色一下通红。 他想起身，却是脚下站都站不稳，噗通倒了下去。 “啊！！！” 那下人大叫出声，顿时引来了其他陈家人。 陈家的婆婆见状，脸色一变，大喊道：“有行家斗法，快去取我的法器，快，快，快。” 陈家人闻言，惊慌这去取法器，还有人见势不对，点香请青风老爷。 待法器取来，陈家婆婆大喊道：“黑狗血，白米，三炷香，这行家使坏，我要他好死，把当家的拖下去。” 吩咐完她立刻施法，随后点香请的青风老爷也显灵了，一道泛青的风涌现镇子各处，想看谁在它的地盘作怪。 另一边的黑脸娃子正稳着法，突然惨叫一声，快步后退，他那黑黑的脸上，似乎被泼了血，滚烫的冒着白烟。 莫川快步上前，急忙取出秽灰喂到黑脸娃的嘴里。 稳住黑脸娃的伤势后，他脸色一变，感受到一股邪气顺着黑脸娃子的因冲向他。 不远处一道青风邪祟，也在向这边滚滚而来。 莫川脸色阴沉，冷哼道：“好好好，欺负我家里人，我倒是正愁老爷子的债，用不着！” 他实力不强，但有老爷子的债。 老爷子替他收的债，基本上都是邪祟妖怪的，修为虽然不高，但量大。 莫川修为再高一些，根本就用不着它们了，既然如今有人触眉头，那就用一用！ 他打开棺材，取出一把皱巴的纸条。 老爷子起法需要法器，莫川不用，他取出三箱白灰。 没有法器又如何，有钱能使鬼推磨！ 更何况，大不了消耗战，他吃白灰都能吃死另一头。 拿起纸条，莫川沉着脸，开始念叨。 “鸠四寨，化灵清，速听吾命！” 随着他念叨，纸条燃烧，化作黑灰，飞向天去。 “黑邪地，黑风老爷，见令驱魂，速听吾命！” “白风娘娘……” “四老爷……” “老黄仙……” “见债令，便驱风引魂，债可清。” “诸位老爷，若是不清，吾为夜郎君，怠命者，我反收其魂，急急如律令！” 原本他念叨，四周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些欠债的想当老赖，或者是看不起莫川。 只不过当莫川搬出夜郎君的身份，说有反收魂的法门，四周顿时风起云涌。 青风镇外，一道道阴风奔涌而来，天上那云滚滚而动，一个个妖怪邪祟，乘着风而来。 风大了，便吹动云滚动，声势浩大。 “黑邪地黑风，来见夜郎君……” “白娘娘，见夜郎君……” “花儿婆，听夜郎君令……” 莫川身上画着镇邪符，画着摄邪符，两符相加，在那些召来的邪祟面前，身影节节攀高，越来越广大。 第76章 邪祟至，陈宅灾 “这便是那老头子的孙子？好凶的气势！” “不是说弱小可怜又无助，那老头子骗我，差点让我被反收了魂儿！” 这些邪祟到来，纷纷被莫川的气势吓了一跳，回想老爷子跟他们描述的莫川，好像是两个人。 也可能这就是所谓，大人眼里的自家娃娃，跟实际上的，是两个样。 莫川此刻的气息虽然不强，但气势高涨，一点都没有像其他夜郎君那样，有请邪祟帮忙的态度。 他表现的，霸道的很！ 不过他确实可以霸道。 夜郎君点香符请神上身，那是交易，而且请的神还占主导，你若修为不够，还会被反噬。 但交易是交易，债是债！ 作为债主，他面对这些欠债的，自然霸道，就是维持这份霸道，消耗有些快。 他回过身去将手伸进黑袋子，打开箱子抓一把赤灰出来吃掉，补充消耗，然后回过身来，脸色阴沉，继续霸道。 面对这些邪祟妖怪，他的气势不能弱，不然就会被它们蹬鼻子上脸。 加上老爷子走了，本就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回来探亲，又看到婆婆家这等惨状，让他更是恼怒。 远处天边云滚滚，邪祟乘风，风儿也是要速度的，这短时间能到的，也就是二三十里内的，还有那些隔得远的，正在赶来。 “诸位，欠债还债，天经地义，没意见吧？” 到来的邪祟们，有的藏在风中，有的落下，黑灰缠绕。 有的浑身血肉蠕动，显露真身，是个血肉怪物。 还有的是穿着衣服人立起来的黄皮子，或是其他妖怪，如花精，牛妖，等等…… 它们闻言，急忙道：“还请夜郎君吩咐。” 莫川点头，道：“你们来的慢，我身上已经被人冲了邪，我故意不清，你们顺着这行术的根，去把那施法的人，擒来。” “还有镇子的青风老爷，我想请他来，做个客。” 他话音落下，那黑风老爷立刻冲天而去，冲向天上那股青风。 那血肉邪祟扭动，冲向镇子中。 那黄皮子快步过来，笑呵呵道：“小郎君，让老朽替你解法。” 它冲过来，嘴里念念有词，怒目圆瞪，胡须飞舞，一把抓在莫川手臂上，抽出一缕子黑白混杂的气丝。 莫川没说什么，只觉得身上冲的邪没了。 他抬头看向远处天边，又有各式各样欠债的邪祟到来。 它们到来后，留在这的邪祟立刻告知它们缘由，然后一道道邪祟冲入镇中，冲入那施法之人的家中。 陈家大宅中，陈家婆婆正在斗法。 她穿上法袍，脸上抹着油彩，手持法器，光着脚，蹦蹦跳跳的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身前八仙桌上，两道黄符，三炷香，一碗白米，一大碗黑血。 突然，她大笑出声，道：“那行家本事就这丁点，直接就中了我的术，现在他动弹不得了。” “老二，拿祖宗的刀过去，这行子敢来我陈家害人，砍了他的头，吊在镇门口三天，以告诫那些不开眼的东西。” “免得以后是个人都敢来冒犯。” 陈家老二是个大胡子，闻言转身离开，冲到陈姓宗祠，从宗祠中取出一把偃月刀，哇呀呀叫着，向外面冲了出去。 只是不等他冲到门口，陈宅的大门便被撞碎，一个浑身血肉奔涌，像个巨大肉块的东西冲了进来。 紧接着，呜呜风声起，一阵阵阴风涌入宅中，冲向陈家婆婆。 陈家老二脸色大变，顾不得去找那施法之人，急忙提刀回身，又冲了回去。 “邪祟，休伤我家嫂子！” 陈家婆婆闻言，转身向外头看来，紧接着便感受到一股股阴风抓住了她的四肢，将她往外拖。 她惊恐万状，大喊道：“快给青风老爷点香，快给青风老爷点香，有邪祟进寨子掳人了，镇子冲邪了。” 外面的人先是看到一个血肉怪物撞烂大门，紧接着便看到自家婆婆被什么东西拉着往外拽，更是飘了起来，要向天上拖去。 他们点香的点香，叫老祖宗的叫老祖宗。 然而那香烛点燃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青风老爷似乎不管他们了。 却不知如今的青风老爷，正被黑风邪祟追着，自顾不暇。 好在青风老爷不应，他们还有老祖宗。 宗祠里，一道道灰影冲出，就要吹出阴风，吹退冒犯的邪祟。 然而那邪祟可不止一只，天上阴风阵阵，灰云滚滚，一道道阴风落下，就去抓那陈家婆婆。 在那些老祖宗眼里，只见到铺天盖地的老爷凶神恶煞，哪里还敢吹风，急忙往宗祠里涌，可不敢管儿孙，纷纷躲藏起来。 “祖宗们呐，祖宗们呐。” 任由儿孙呐喊，那些祖宗们就是不出来。 陈家婆婆的身体被各方看不见的手抓住，拽着已经飞上屋顶高度，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惊恐着大喊：“各位老爷饶命，我可以向主家的赔罪，莫要伤我儿孙啊！” 她此刻也明白了，跟自己斗法的行家，是了不得的人物，她碰到钉子了。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惹了这么一个人物。 她只能大喊大叫：“老爷们网开一面呐！我有个侄子在灯笼城百食帮当伙计，再怎么也是为千手观音娘做事，各位老爷给一个薄面呐！” 阴风里的邪祟们顿住，他们不怕那当差的侄子，怕灯笼城的观音娘。 以观音娘的本事，一口气就能吹死他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也就在这时，那陈家老二不知啥时候爬上了房顶，双手持刀，冲了过来，举刀就对着陈家婆婆身边一阵劈砍。 陈家婆婆大骇，急忙道：“老二的，快收了刀，不要冒犯了各位老爷。” 她刚喊完，陈家老二脚下一滑，整个人扑了出去，刀也丢了出去。 紧接着他便从房顶上滚了下去，还没起身，那偃月刀落下来，斩了他的头颅。 表面是这样的，实际是有阴风绊住陈家老二的腿，有邪祟藏在风中夺了他的刀，举着刀将他斩了。 陈家婆婆大骇，又不敢多言，只能哀求，然后任由风里的邪祟老爷，将她拖走。 第77章 陈家灭门，改规矩 另一边。 莫川抱着泥瓦罐来到婆婆身前，将昏昏沉沉的婆婆叫醒，让恢复过来的黑脸娃解开婆婆身上被下的咒，还有其他齐家人身上的咒。 婆婆迷糊着睁开眼睛，似乎有些没缓过神来。 但她看到莫川，眼里瞬间情绪奔涌，满含愧疚。 “都怪婆婆没本事，让你也跟着受罪，你那爷爷又跑哪里去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乱跑？” 他以为莫川一个人来看他的，已经被陈家那瘦子抓住了。 “找个机会，婆婆去拖着那陈家的人，你快跟你爷爷点香。” “我这老婆子倒是没什么，让你爷爷把你跟这些个年轻的带走，不要断了传承，断了香火。” “有了香火才有延续，要是没了香火，就什么都没了啊。” 莫川听到这里，心里一颤，他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以前还算饱满的脸如今也爬上了皱纹，满是憔悴。 他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了婆婆，都会没事的。” 婆婆闻言一愣，眼里有些迷糊，看着莫川，像自己那不成气的孙子，又不像。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川娃子吗？” 莫川愣了愣，愣了片刻才点点头，认真道：“当然是啊婆婆，血脉这东西又骗不了人，老祖宗们可都是认我的。” 婆婆听到这，松了一口气，伸手抓住莫川的手，用那皱巴巴的手掌摩挲，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爷爷呢。” “我带过来了。” “在哪呢？是他把那陈家解决了，所以没事了吗，在哪呢？” 莫川将手里的泥瓦罐子递过去，道：“爷爷叫我带他回来，我之前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我后来一想，倒是明白了。” “他是想多陪陪婆婆，他陪婆婆的时间太少了，兴许是心里有愧吧。” 齐家婆婆看着莫川手里的泥瓦罐，一时间气有些吸不上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片刻后，她起身一把抱过泥瓦罐子，泣不成声。 莫川叹一口气，起身没有打扰婆婆，去看其他齐姓的人。 剩下的齐家人不多，十来个，年纪大概在十三四岁到二十六七岁之间。 他记得当时一起从娘娘镇逃出来的齐家人，少说也有五六十。 想不到这才个把月没见，少了这么多。 剩下的齐家少年们也已经清醒过来，听着自家婆婆的哭声，看到婆婆手里的泥瓦罐，再看莫川，大抵也是明白过来。 再看四周，那个持鞭子的陈家瘦子，此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有女娃子惊讶道：“川儿哥把那陈瘦子干趴下了？真厉害！” “那陈家人都是两面三刀的东西，都是恶人，我要上去踩两脚。” 说话之人冲上去，对着那陈家瘦子踢了两脚。 其他的人看向莫川，此刻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当时他们陈家的找到我们，说可以接纳我们，结果是看上了我们的劳力，还害死我们好多人。” “他们还把祖宗们的宗祠拆了，只给祖宗们住小破木屋。” 此刻仿佛找到了心里委屈的宣泄口，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只是那陈家婆婆会偏门儿，川儿哥斗得过那陈瘦子，怎么斗得过那陈家婆婆……” 很快，他们又把话题引了回来，脸上皆是担忧的神情。 莫川没有说话，等婆婆缓过来了，出声叫他的时候，远处天边那些欠债的，也把陈家婆婆带了过来。 除了陈家婆婆，后面还有其他陈家人，差不多十几个人。 莫川淡淡的看了一眼，回到婆婆身边。 婆婆皱着眉头，有些担忧，道：“川娃子，老头子的灰放到我这没问题，只是婆婆如今的境地，怕是……” 她想说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户了，现在自身难保，怕是保不住老爷子的灰。 只是话还没说完，远处阴风阵阵涌来，陈家婆婆被一众邪祟拖拽了过来，扔在地上，啪嗒一声。 远处黑风涌动，风里砰砰两声，一个青皮子像长虫的东西被黑风抓住，也擒了过来，押在陈家婆婆旁边。 陈家婆婆转头看见青风老爷，吓得脸色苍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的心里惊恐，连镇子的神老爷都被擒住了，根本不是她能反抗的存在，只有在心里呐喊。 “天杀的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齐家人是看着陈家婆婆从天上飞过来的，本以为大难临头，此刻却皆是有些错愕。 因为这陈家婆婆像是被迫的，从天上被什么东西扔下来的。 紧接着十几个陈家人也被扔了过来，一个个伤痕累累，大口的吐血，模样凄惨。 陈家婆婆环顾四周，见到齐家人只觉得迷茫。 她又看向莫川这个陌生人，看到莫川乖巧的在齐家婆婆身边，顿时脸色大变，瞬间醒悟过来。 “好姐姐，我的好姐姐，可是我收留了你们，就算一时疏忽做的不好，你也要承我的恩啊！” 陈家婆婆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磕的头破血流。 婆婆看向莫川，有些疑惑，不太能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莫川见状，道：“爷爷带我去城里，学了本事，夜郎君的本事，是我呼邪唤祟，把她擒来的。” 婆婆似懂非懂，不太明白什么是夜郎君，只知道现在在她眼里很厉害的陈家婆婆，此刻在磕头求饶。 接着那陈家婆婆不断的求饶，哭声一片，哭的那叫一个悲凉。 这一番下来，婆婆似乎真的被触动了，拉过莫川道：“我齐姓死了多少人，便让他们陈姓也死那么多人吧，也不要做绝了，都不容易。” 莫川皱了皱眉，做事不做绝，隐患可是非常大的。 这世间看不见的道道太多了，冷不丁来一招，可是会要命的。 他让邪祟们擒来陈家婆婆，是为了让婆婆亲手出这口恶气，想不到婆婆倒是心软了。 “听婆婆的。” 嘴上答应下来，但他却是回头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看向之前取出来的秽灰，道：“那些东西，当是给各位的礼了，至于青风老爷……我想改改你的规矩。” 其他邪祟们受了礼，比之前自愿多了，觉得这个债该来还的。 他们拉走陈家婆婆和陈家其他人，接着把陈家宅子里的人一起抓住，处理的干干净净。 第78章 青风易主，老爷吃席 不过关于陈家婆婆有一个侄子在灯笼城百食帮当差，这些邪祟却没有说。 却是几个还没帮上忙的拦了下来。 百食帮是城里的庞然大物，虽说只是一个伙计，那也是跟着城里的大人办事，保不准有点能耐。 它们想看莫川出丑，最好再找他们，赶紧把债还了，一个会反收魂儿的夜郎君，手里捏着债，让它们觉得不太自在。 只是莫川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在乎，百食帮的伙计怎么了，他还是东庄的管事，虽说没啥实权，那也是管事。 至于这些老爷子留下的债条，那肯定得慢慢收，这次之所以用掉这么多，最重要的还是给婆婆家撑场子。 把陈家人处理后，还要给那青风镇的老爷改规矩，自己不能一直留在这，避免以后再发生这种事，那就必须从这青风老爷下手。 要让他知道，镇上的规矩，不再是它的规矩，是莫川的规矩，是齐家人的规矩。 先让齐家人照顾好婆婆，回齐家原本住的地方，他与其他邪祟一起，押着青风老爷去了陈宅。 到了陈宅，莫川看着后面被押进来的青色大蛇，有些恍惚。 这青风老爷本事不弱，换做以前，他得跪着求老爷保佑，如今却是这番场景。 此时青风老爷已经吓得缩成一团，看着莫川眼里满是惊恐。 原来神老爷们，也是会惶恐的。 莫川看一眼便不再管它，取来纸笔，写下新的三条规矩。 夜里不要出门，这一条不动，到处的戒律第一条都是一样的，莫川隐隐觉得不动的好，动了感觉会牵连上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 他甚至觉得，这些规矩从来都只有第一条，后面的两条是那些老爷自己加上去的。 而这第一条戒律，似乎牵扯着什么大隐秘。 知道太多死的早，莫川现在本事不强，还是稳妥的好。 他写上第二条，镇子大小事宜由齐家婆婆说了算。 第三条，齐家婆婆有事，镇子上的人必须去帮，否则阴魂缠身，久病不愈。 这哪里是神老爷的三条戒律，简直就是给镇上齐姓开的小灶。 青风老爷本就青悠悠的脸，更加青了，被一众邪祟按着，跟莫川定了契，一起跟陆老爷起誓。 接着莫川跟那些过来帮忙的邪祟交谈几句，基本上就是说着老爷子的好。 有的则说着恩情还了，赶紧走了。 送走一众邪祟，莫川松了一口气，这些邪祟都比他厉害，基本上都是白阶七八的模样，这个青风老爷也是。 若不是他以夜郎君的名号震慑，就算有老爷子的债条，恐怕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所以还是得自己本事过硬才是道理。 回头看向青风老爷，莫川笑道：“你何必愁眉苦脸的，每年每月该供奉的，一样不少，我补给你便是。” 青风老爷一愣，道：“我没有愁眉苦脸，我就长这样。” 莫川看着那紧凑苦兮兮的脸也是愣住，道：“你放宽心，秽灰少不了你的，我为观音娘办事，靠得住。” 青风老爷好奇道：“你也在城里做伙计？” 莫川一愣，什么叫也，不过他也没多想，道：“倒不是伙计。” “打杂的？” “……” “我是城里百食帮的东庄管事，我看起来像个伙计？” 青风老爷得知莫川是百食帮的管事，顿时所有委屈都消了，城里的管事富得流油，顿时谄媚的上来套近乎。 莫川再送走青风老爷，出了陈宅，回到齐家小院子。 也就三四座破旧木屋，祖宗们还要用一间，其他人挤在一起。 莫川到来，将事情说了一遍，取出两箱白灰，这些白灰够抵上他们几年的供礼了，甚至都还有剩余。 倒不是他小气，不给赤灰，实在是太招摇了，给了齐家人，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自己也会因此暴露。 齐家人却是哪里见过这么多秽灰，吓得不敢出声。 片刻后，那壮硕姑娘小声道：“川儿哥，你把青风老爷打劫啦？” 莫川：“……” 他又将老爷子带他学本事，又机缘巧合，当了管事，其中艰险倒是一点未提。 齐家人闻言，脸上洋溢笑容，纷纷上前夸赞。 “川儿哥有出息嘞，天啊，竟然是管事，那是不是管很多人！” 莫川想说管着三个人，还是一个老两个弱。 不过看齐家人已经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了，便没有直说。 这时婆婆对着莫川招手，莫川急忙走过去。 “你把东西都给我们了，你用什么？” 婆婆抱着泥瓦罐子，眼神关切。 莫川让婆婆放心，他还给自己留着，而且每个月还有的拿，根本用不完。 之后便是商讨着老爷子的丧事，要给老爷子稳稳魂。 “香烛，元宝，纸铜钱，东西都准备好，莫姓的祖宗便先不叫了，我怕他们下面抢你爷爷的。” “还有你拿回来的东西，就办席吧，活着的人还要活，这席得办。” “还要去镇上再买一些，把镇上的人也请一请，还要拜四周的林子。” “要跟它们说好，青风镇的大户换姓了，我那孙子有本事，有地位，让它们规矩一些。” 接着还有一众各类事宜，莫川听的仔细，一一记下，随后分配下去。 他带着人开始布置灵堂，壮硕姑娘带着两个齐家人出去买东西。 之前陈家遭难，镇上的人感受到阴风阵阵，都关上了门，他们又挨个敲门，吆喝着买东西。 随后的几天，莫川守灵堂，披麻戴孝，直到老爷子的泥瓦罐子，被放置好。 只是他尝试着唤老爷子的魂，却是没有反应，不知道为什么。 老爷子的事安排妥当，婆婆他们的事也安排好，陈家的宅子拆了，免得看着晦气。 他们在另一头建了一个大院子，把祖宗们迎了进去，齐家的祖宗们化作一道道灰影，夸着莫川有出息，莫家后继有人。 往周围山林烧些香烛元宝，类似于上辈子给孤魂野鬼烧纸钱。 婆婆嘴里念叨，说着莫川有夜郎君的本事，让周围林子里的，记住他们齐家，出门不要降难。 乔迁新居，加上原本就办席，镇上一阵热闹，青风老爷把长袍缠在腰上，苦着脸过来吃席，惊吓了一众青风镇人。 有人骂骂咧咧道：“真是活见鬼了，第一次听说神老爷跟人一起吃席的。” “来，老爷吃鸡！” 第79章 吃席，王富贵来信 青风老爷却是不理，蛇躯扭动来到莫川身边，挤开一个齐家少年，坐在了木凳上，尾巴搭在莫川肩膀上，跟莫川称兄道弟。 说着让莫川没事跟他多走动走动，还说着自己有个表妹，白的很，腰肢纤细…… 莫川表情有些别扭，沉着脸往婆婆那里坐一点，谁知这青风老爷立马凑了过来。 自从知道莫川是灯笼城百食帮管事，修炼夜郎君的本事后，这青蛇妖真是蛇性大变，堂堂老爷竟然也谄媚起来。 好像……随着自己的本事大一些了，这个世界开始变了模样，让他有些陌生。 甚至，心里产生了一种，也许这个世界并不危险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产生，瞬间就被他掐点。 人一旦觉得安逸，便会迷失，他必须警惕，警惕这种念头的产生，警惕这个似乎变得没有那么危险了的世界。 水下那青灰，便表示有青阶死在那下面，这种存在都会死去，死的不声不响，他一个白阶的，竟然敢轻视这世间，实在不该。 镇子里有镇子里的规矩，寨子里有寨子里的规矩，也许这个世界也存在戒律，只是因为他弱小所以无知。 如果真的有，那第一条一定是，不要离开这个世界，世界外面…… 所以这个世界，还是有一层神秘的面纱披盖，也许如今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实的一面。 反正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怀着这种想法，莫川再看此时吃席的人群，婆婆，齐家人，青风老爷，甚至远处的青山，似乎都有着隐晦神秘的感觉。 …… 这场席吃了很久，就如同婆婆那句话，走的人已经走了，剩下的人，还要过日子，活下去。 镇上那些原本没有什么交集的人们，在席后开始攀亲戚，也不知哪里搬来的族谱，硬说五百年前跟齐姓是一家。 莫川看着顶上刚被划掉的陈字，摇头轻叹。 婆婆倒是跟他们熟络起来，毕竟以后还要一起过生活的。 而熟络之后，听到最多的便是夸赞莫川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就做出一番成就。 还有人跟莫川说媒，说要把谁家的大姐二姐三姐，通通都嫁过来。 “川娃子也是有身份的人，三妻四妾怎么了，实在不行再收两房丫鬟！” 婆婆回头看向莫川，却是拒绝了这些人的好意。 莫川松了一口气，他听到这都准备好说辞了，婆婆来拒绝那就太好了。 还有老妪拉着婆婆，嘴里夸着，说姐姐好福气，问是不是有什么妙招，才能生出好儿子，好孙子。 莫川坐在一旁，被青风老爷拉拽着喝酒，一连喝了两杯，跟婆婆说了一下，撇下绑着袍子的青蛇，独自一人回了新修院子的屋里。 取出黑袋子，摸索一阵，将背葫芦给他的赤符取出来，其中一道闪烁着红光。 莫川拿起赤符，符箓钻到他的皮肤里，浮现在手掌心。 掌心睁开一只眼睛，裂开一条缝，王富贵的声音传了出来。 “节哀顺变。” 莫川一愣，倒是没想到背葫芦给他的符箓里，会传出来王富贵的声音。 但转念一想，这两个人现在应该在一起。 果然，背葫芦的声音也随后响起，说着上次水下宫殿的事情。 他们怀疑那宫殿是一处古老之人的飞升之地，怀疑很久以前，有人在那里成仙。 并且，他们发现，这种东西跟往生的邪祟们似乎有关联，其中关乎着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 莫川听的有些吃力，他们说的很多东西都很拗口，他也完全没有概念，只觉得在听天书。 不过根据他们的话来推断，自己想的应该没有错，这个世间神神秘秘，自己还没有看清面纱之后，原本的模样。 只是为什么，说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妖魔鬼怪纷乱横生，是往生者一手造成。 不过莫川对这些也不是很关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如今的本事，也就当听一听，不会过多去想，去追究，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 “……” 短暂的沉默后，王富贵说道：“你的实力到五阶了吗？” 莫川摇头，道：“没有，这些天我都有事情，没有空余。” 王富贵道：“那就年后再说，初八之前，把自己修为提上去。” 莫川点头答应，符箓也慢慢浮出体表，被他放入黑袋子里。 这次的交谈，并没有说太多东西， 又在屋子里待了一段时间，估摸着外面的人也该回去了，便从屋子里出来了。 外面人确实少了很多，妇女们端着大盆，烧水洗碗，男人们也将桌凳搬走。 婆婆正在与几个老妇说着话，回头看过来，看到莫川后，她又再跟那几个老妇说几句，便打发几个老妇离开了。 她对莫川招了招手，莫川急忙过去。 “什么时候回去？过年回来不？” 说完，婆婆的眼里有着期待，老人家自然是希望过年的时候，亲人在身边陪伴。 莫川摇摇头，道：“不回来了，庄子里还有事，娘娘过年会到灯笼城，城里的人都不能出去，要让城里喜庆热闹。” 婆婆闻言，眼里有失落，道：“也是，要把自己那边的事情安排好才行。” “你跟我来。” 说完，她带着莫川往新修的院子里走。 新修的院子跟之前的齐宅差不多布置，也就小了一些。 来到中堂屋，婆婆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递给莫川，道：“这是齐家的本事，很久以前邪祟老爷传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老爷，也发家两三百年了，那么久的事也没记载。” “只知道当时祖宗们为了这法子，死了很多人，说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要知道，齐姓原本，是千人大户。” 莫川一愣，要知道千人大户是什么概念，这青风镇上下，也就两百来人，还姓氏混杂。 光是一个姓就有上千人，那得五六个青风镇大小，才能容纳齐姓一家人，可想曾经多么辉煌。 只是齐家的本事，王富贵说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付出如此惨重代价换来的法门，真的上不得台面吗？ 第80章 开窍法，让利灯笼城 接过册子，上面写着绛宫三修的字样，莫川好奇的翻阅，很快便被上面的内容惊讶到。 这是一篇主杀伐的法门，讲究人体三宫六秘二十四景窍。 三宫对应白阶，赤阶，青阶，每一阶分八景窍，也就是修炼这个主要是打开自身窍穴，增强肉身。 不过这法门要比正常的修炼少一阶。 要知道，不管是夜郎君，背鬼人，点天灯，还是金钱手找三元，都是每一阶段九层，而这法门却只有八层，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遗漏。 而其中法门关键，则是讲究锻体炼造，越战越强，要将自身置地于濒死状态，而每一次的濒死状态，都会让自身更强。 上面写着生死关，又称为开窍。 莫川越读越心惊，仔细比对，发现上面的很多东西，都跟王富贵给他的所谓仙法，暗自吻合。 仙法讲究起死断生，摒断阴阳，行走于阴阳之间，为世间超脱的仙。 以如今的世道，那就是成为人不人，邪祟不邪祟，妖怪不妖怪的，介于这些中间的“活死人”。 毫无生气不融入任何种类，活死人便也是一种超脱，所谓……活死人仙不也是仙！ 只是仙法要到赤阶才会开始调动体内火炉，锻造人身血肉皮表，五脏六腑，脑颅灵巧。 而这法门以外力的方法，也能炼到，更早的磨练人体皮肉，五脏六腑。 不过与仙法法相比，这法门更狠，要过生死关，一关一窍穴，就要不停地经历生死，是苦法。 不像仙法，比较温和，像是慢慢烹调煮制，徐徐成长，先点炉火再造井，阴阳并济，等火候够了，井水够了，再浇筑五脏。 如今莫川的修为不过四阶，等到赤阶浇筑内脏，需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有了这法门，只要修炼得当，便可以提前磨练五脏皮肉，这一身本事，恐怕会比单练夜郎君厉害的多。 只是这法门跟仙法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前期不会有太严重的反噬。 像点天灯还是夜郎君，都是需要付出代价，钱财也好还是自身脏器也好，或者其他，总要失去点什么。 而这两个法门都是后期有副作用，可以想象，真到了那时候，一定是严重到无法想象的后果。 但莫川不在乎，反而心里惊喜，恨不得马上就修炼。 虽然老爷子说一生只能学一个本事，贪多嚼不烂，但是架不住莫川如今有秽灰啊。 天赋差点就差点，咱有钱，用钱堆。 只是两个本事同时学，莫川又有些担忧，原本富裕的家庭，恐怕很快就会穷困潦倒。 只是自己那些秽灰，也只有提升实力才能发挥用途，以他现在的实力，除了白灰能用，赤灰青灰动用，都会给他带来麻烦。 收好册子，莫川又在这里待了两天，用来熟悉婆婆给的法门。 婆婆见他练的起劲，每天很早就起来打拳，还跑到青风老爷那里去。 去做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莫川每次回来都鼻青脸肿的，像是被揍了一顿。 因为莫川想经历生死关，便让青风老爷使劲揍他。 青风老爷一番努力下，真让他开了一窍，只觉得身体都健壮了一些。 两天后，莫川再次被青风老爷狂扁一顿后，开开心心的离去，离开时还带上了齐家几个年纪小的。 一共六个，其中一个是壮硕姑娘，叫齐环，其他几个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叫什么莫川没注意听，就听到齐环的，主要她说话大声。 带上齐家人是婆婆强行要求的，说如今秽礼够一两年的，他们也不用出去寻来交给神老爷。 不如让年轻一些的，跟着莫川去城里学本事，学个两年再回去。 她还告诫莫川，齐家的本事有后遗症，人到暮年，就会臃肿，肥胖，冥冥中，会感觉到一只眼睛窥视，然后慢慢把你蚕食。 说应该是最初传法门的邪祟还没死，在收齐姓后代的债。 以前柳娘娘在的时候，柳娘娘在中间挡着，暮年肥胖这一点刚开始有症状，就会被拉过去埋在土里，给她作养分。 所以叫莫川只挑有用的练，跟老爷子给莫川背鬼人的法门时差不多的态度。 那就是可以练，但是不能精。 说一个人一生只能学精一种本事，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莫川将这些话记下，学本事的同时，也观察着身体有没有发生异变。 好在无事发生。 带着齐家几人，莫川便坐不了大头花，只能让大头花带路，先去到最近的驿站，然后等待奇老爷，坐上奇老爷，去往灯笼城。 齐家几人一副没见过世面，四处张望，引来树上一个游商过来推荐人皮袋。 说手里的人皮袋，是将人皮齐整剥下，浸泡香油，再缝补而成。 这袋子会自带一种香味，很适合女孩子。 齐家几人被吓住了，待在莫川身边不敢乱瞅乱看了，安安静静的。 …… 奇老爷速度确实很快，翌日清晨便到了灯笼城。 此时临近年关，灯笼城外已经贴了告示，只许进城，不许出城。 快要过年了，城里忙碌起来了，各个地方挂上更多的灯笼，一片喜庆。 也因为快要过年了，各处镇寨开始出各种事，许是有人作妖，想找到年货，过年钱，到处都有盗窃案。 不少人家的娃娃也被拐走了，贼人趁着热闹，把孩童骗走了。 这种事往年也时常发生，被抓住的孩童会被活剥了皮做鼓做衣裳，孩童的皮做出来的鼓，声音清脆。 做出来的衣裳，穿在身上，也是保暖，还有异香。 再卖血肉，那肉也嫩滑爽口，这样趁过年，便是为贼人们捞上的一笔年货。 莫川到了庄子里的时候，其他两位管事可开心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让莫川带着人出去，管好东庄的事。 因为东庄管事不在，东庄最近不太平的很，他们也没有过多的人手分过来。 莫川闻言，屁股还没坐热，急忙又带着齐家几人出去，一路从镇到乡，再到乡寨。 不论是哪家出问题了，都赶紧过去，除了人口失踪，还有财物损失，或是家里的牛羊是否完全，到时候娘娘来了，少了牛羊怕惹娘娘不开心。 听说娘娘一口就要吃十几头牛！ 齐家的几人虽然不会什么邪门儿东西，但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跟着莫川四处帮着，抬东西搬牛羊，修缮破房烂路。 两天下来，累的够呛。 莫川也在这两天，通过蛛丝马迹，将那拐娃娃的人逮住，清理掉了。 有了上次那驼背老头的经验，莫川寻着踪迹便抓住了他们，三男两女。 争斗时还想献祭血肉呼唤邪祟，被莫川快速冲过去，打死在地上。 也因为他动作太快，刚失踪的几个娃娃还没被剥皮，避免了惨案发生。 也因此，莫川的名声开始在东庄好了起来，声势不弱。 莫川也开始教着齐家几人城里的规矩，教他们一些浅闲的本事，比如画强身符。 以秽灰画制在身上，吸收秽灰的能量，增加肉身强横。 只是等一切都慢慢稳定下来，北庄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有可能会安排新的管事。 莫川有些怔住，这大过年的，怎么会安排新管事过来，他以为怎么着也得年后。 况且另外两家管事，自己跟他们许了那么好的条件，怎么着自己的位置也该稳住了。 难道那两个管事没有帮自己说话？ 想到这，莫川又急忙去往西庄，找那矮管事。 西庄管事见到莫川，便知道莫川的来意，一阵安抚，随后叫来了覃管事。 三人商议过后，其他两人都信誓旦旦，保证莫川能够坐稳管事的位置，只是……他还得再让让利。 莫川一愣，有些明白过来，这是这两个管事想出来的把戏，想看看他是否好拿捏。 不出他们所料，莫川真的很好拿捏，一听就急了，为了管事的位置，让利非常多。 其中东庄的各个产业，其利润，各项支出，还有从东庄走的账，都可以匀利出来。 这样两位管事才满意，信誓旦旦的保证莫川能成。 等莫川走后，覃管事摸着下巴的花白胡子，满意点头：“说道，让这小莫管事打理东庄，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好掌控。” “听说他如今是白三阶，等他到赤阶，怕是得几十年，我们可以吃个够，吃的肥肥胖胖。” 第81章 压榨，真相，白五阶 莫川这次也只能吃一个哑巴亏，只能咬着牙再贴一部分出去。 没过多久，北庄又再次过来人给他传话，说关于东庄管事，还需要再商议，再看莫川的表现。 莫川听这意思，北庄的各位执事管事，怕是也有参与。 相当于他现在表面是管事的职位，实际上是给其他管事执事打工的。 他不仅要算账，给他们铺账做假账，还要四处去打理辖地的琐事。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他相当于跟公司做会计的同时，还要负责给公司跑业务，这公司没他得凉。 什么啊，天选打工人？ 这么一看，李管事的死恐怕也是早有预谋，自己做代理管事，他们也是早就有这个想法，虽然人选不一定是自己，自己是半路闯了进去。 李管事要做人烛，恐怕事情也早就败露了，这些人就等着按死李管事，重新扶人上来。 东庄管财，是香饽饽，谁都想分一分。 莫川也是在这个时候闯了进去，其他管事也将计就计，有了莫川，便可以把所有事一下就推开干系，表示李管事之事，他们完全没有干涉。 倒是那伙计莫川，发现这等赃事，汇报上来，还助他们阻止了李管事的丑事，立了个大功，既然这样，不如让他暂代管事一职。 也是这时候，莫川实在是太上道了，主动去提出，要分给其他人。 加上他又要外出，正好给了其他管事安插人手在他的辖地。 这也是为什么，人手不足，因为一些其他庄子的人，已经坐上了原本属于东庄管辖的位置。 略微思量，莫川幡然醒悟，只觉得头痛，这些老东西，真是机关算尽。 自己还得再小心一些才行，跟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东西打交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随后他便开始着接手属于东庄的产业。 之前李管事因为犯了错，莫川来的时候，大部分产业都已经收了回去，还不知道具体有哪些。 等他拿到单子一看，才知道为何其他管事贪心。 城里分给他的产业，有三条街道，其中店铺四十二家，涉及衣食住行，十分全面，光是每个月交上来的钱粮，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除了这些店铺，其他什么摆地摊的，卖干货的，卖面皮面粉的，甚至是卖艺的，给人看面相的，都得给主家交钱。 那零散的白玉币往上一交，又是不小的数目。 加上城周围的乡镇寨的供礼，加上南庄北庄搜寻的各种宝物，秽灰，邪祟肉，都会从东庄入账。 这进进出出，恐怕将是一笔天文数字！ 莫川突然觉得，李管事藏起来的，还算是少的。 要他在李管事的位置待上十年八年，他只会比李管事贪的更多，而且账面上，保证明明白白的。 虽然吃了哑巴亏，但莫川想了想，也还行，先探一探那些老爷算账的能力，若是不行，他便要开始贪了。 想清楚这些事情的关键，莫川也开始接手各处店铺，各处街面，各处乡镇寨。 南庄和西庄也派人过来支援，这个时候倒是有人手了，虽然这些人手更多是为了看他的初账，好回去交差。 只是莫川发现，只要超过小学四五年级的算术内容，那些伙计便开始焦头烂额，实在是没什么算账天赋。 他也因此放心下来。 在回来的第四天开始，便有马车陆陆续续拖着箱子，将之前未交的供礼全部收齐，涌入庄子中。 一时间庄子里热闹的很，不再冷清。 莫川安排的一件一件的事情，也慢慢落实，算是做的很不错。 庄子里热闹了，最开心的是王柱，刘能，田芳他们三个，脸上笑容一刻没停过，当然活也没停过，烧水做饭砍柴，把那些伙计的一日三餐包了。 莫川坐稳了位置，便表示他们也就有了着落，干起活来也有动力，活力满满。 至于齐家人，莫川安排他们学习点香符的本事，空闲时间去打理城里各类事务，无论巡逻还是解决乡邻困难。 齐家几个小子没让他失望，还算井井有条，让他的名声更稳了，好多地方都已经接受了这个新的莫管事。 莫川做出成绩，自然少不了给其他两位管事送礼。 两位管事看着莫川送来的几斤白灰，满意点头，这才多久就有收成了，可谓开心的不得了。 而且看莫川一副肉疼的模样，他们心中也是暗自窃喜。 心想这穷孩子，这么多东西送给别人，不心疼才怪。 却不知道莫川根本看不上这点秽灰，倒是这几位管事还算有点良心，还知道给他留二两。 相对于莫川而言，有的进都不错了，才不在意。 只不过做做表面样子罢了。 且忙碌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修行，回来的第六天晚上，他吃下整整两箱赤灰，自身炉火更盛，火焰更是愈发红艳。 他的修为终于来到白五阶，可以使用法器，借助法器减少施法风险和增加威力。 也就是他可以请来更厉害的邪祟，并且没有那么容易被反噬。 四阶到五阶，便用了两整箱，他的三阶到四阶，也是李管事花了很多资源堆出来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修为增长特别缓慢，就好像被身体吃了，他得到的反而是少数。 可是他内视自身，又没看出哪里有问题，只能感叹天赋太弱，想进步得是其他人的数倍努力。 自己如今的财产，看着多，其实并不能支撑他走太远。 更别说为了应对王富贵提起的事，他随后更是吃了一两青灰，想强行冲开第二处窍穴。 开第二处窍穴，他便可以利用外力炼血肉和骨，会让他的身体素质，增强四五倍不止，仅凭肉身便能硬刚白三阶的邪祟妖魔，不怕邪祟冲身子。 像婆婆那样，开了八处窍穴的，理论上相当于白九阶，只论肉身，她能一拳打死邪祟。 当然，弊端也是只有肉身厉害，其他本事一塌糊涂。 只是可惜，似乎没有生死关，吃秽灰只能增加进度，并不能破窍，肉身的成长，颇为艰难。 也是他修为来到五阶，他便用赤符告诉了背葫芦的。 很快王富贵的声音便传来，问道：“过年还有半个月，我们这一去，估计也要半个月，你准备一下。” 莫川皱起眉头，道：“现在不能出城，而且过年娘娘要来，我不在怕是小命难保。” 李管事没看好东西就落得必死结局，这娘娘估计不是好相与之辈，说白了也是个邪祟，祸害。 自己一不小心就得死，可不敢掐着时间冒险。 只是王富贵的事又确实让他好奇，因为这事情王富贵跟他说了很久了，一直等着自己一起做。 什么事非得他不可？ 第82章 百食老爷 “……” 王富贵那边沉默一会儿，随后传来声音，道：“观音娘那里你放心，我想到办法了。” 莫川一愣，道：“难道你要跟她借我这个人？说实话，不太稳妥，这样我会很危险。” 不管王富贵跟观音娘什么关系，如果王富贵跟观音娘借他过去，总会让人怀疑，觉得他是王富贵安插到灯笼城的细作。 一旦这种名头按在脑袋上，暗地里自己就会很危险。 王富贵道：“自然不是，我肯定不会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你准备一下，不出意外，明天早上你们那边就会过来召集人手。” 莫川狐疑道：“做什么？” 王富贵道：“我准备带着观音娘一路，带她去某一处我早就发现的埋灰地，那里有不小规模的赤灰存在，有的甚至已经长出血肉。” “她过年会去灯笼城，那么她肯定会让灯笼城派人过去，把这些灰装箱给她带回去，这个时候你跟着过来就行了。” “……” 莫川有些疑惑，为什么王富贵这么笃定自己一定会被叫过去，难道北庄那边，有王富贵的人？ 不过王富贵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随即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王富贵明白了他的顾虑，笑道：“瞧你那点出息，胆小怕事的，怂。” “我几时害过你？” 莫川点头，王富贵早就说过这件事，他也答应过的，之所以犹犹豫豫的，无非还是觉得不稳妥。 他的修为跟王富贵他们比，实在是入不了眼，就怕他们觉得的不危险，其实自己根本无法应付。 不要大大哈哈的就跑过去，明天就在阴沟里被别人翻着烂掉的尸体。 “我倒是没怀疑过你会害我，我是怕自己能力不够。” 王富贵接过话，道：“你的身体很特殊，这次的事情，也是因为有你，我才起的意，虽然你修为低了点，但可以派上用场。” “你放心，不让你白跑，若是没有收获，我就补给你赤灰，若是有，咱们就分，绝对比水下那几十斤青灰，更加丰厚！” 莫川闻言，也是有些心动。 不过他还是觉得修为太低了，实在不稳妥，但答应过的事情，他也必须去，不然失去诚信，便不好再搭上这条线了。 王富贵继续道：“等干了这一票，怕是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有合作的机会了，我也要闭关，冲击青阶，努力做个护法。” 莫川心里一动，也就是说王富贵的修为，至少也是赤阶巅峰。 只是青阶才能在摆仙教做护法，那摆仙教的主家，得是什么实力？ 青阶之上会不会还有？ 王富贵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也放宽心，我有十足的把握，现在只需要你到时候借着身体的奇异，过去帮我拉一把，其他事都不用你管。” “相比于你跟我办事的危险，可能你把赤灰拉回灯笼城，要更加危险一些。” 莫川默然，拉运赤灰确实很危险，要知道如今秽灰资源稀缺，外面的妖魔邪祟若是逮着机会，恐怕会下死手。 在外头，观音娘的名头确实大，但是像土匪一样的邪祟，也不少，它们就像亡命徒，才不管你什么娘。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信了，我先准备一下，对了，小鬼儿能带吗？” 王富贵道：“小鬼儿有鬼气，若是你能盖住那鬼气，倒是可以，不然到时候你只能让他在外面有个接应，帮不上我们什么忙。” “知道了。” 莫川跟王富贵说完，便把一旁背着背篓坐在地上发呆的黑脸娃子叫了过去。 他看向黑脸娃脚上的血红铃铛，有些犹豫。 想了想，他还是伸手把铃铛取了下来，放在自己怀里，这铃铛邪门儿，但是能作为法器使用。 如今正缺法器，只要小心一些，用处还是有的。 “你这棺材我能放袋子里吗？” 他又指了指背篓里的棺材，小声问道。 黑脸娃子点头，道：“可以呀，不过不吉利。” “知道了，那你自己背着吧。” “……” “不过你还是施法盖一下，不然寻常人看着，就像一个背篓跟着我飘，怪渗人的。” “明天我们要出一趟远门，你跟着我，最好帮我警惕四周，有风吹草动就告诉我，明白吗？” 黑脸娃子听的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点头，反正就是预知危险的意思，有问题就报信。 这一晚，莫川继续大口吃着秽灰，稳固修为，待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便有北庄的人过来，请莫川去北庄一趟。 莫川跟着前面身穿黑袍的少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北庄。 北庄召见，那就是百食老爷找他了，估计是王富贵那边开始动作，观音娘那边又发话过来了。 只是这么精准的找到自己接手，有些太巧合了一些。 一路穿过各种巷道，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是到了北庄院子。 北庄百食老爷的住处很大，像是修建的宫殿，跟黄仙寨黄老爷那宫殿有些像。 莫川被带进去，抬头看着高高的殿梁，怕是有三四丈那么高。 大殿里宽敞，一道道人影忙碌。 莫川跟着带路的少年走，很快来到内殿，前方有一个巨大肥胖，高三四丈的……肉块，此刻正瘫坐在一张巨大的宝座上。 肉块顶端，有一只眼睛，很小，只有巴掌大，在那左看看右看看。 百食老爷是邪祟，是个像小西山一样的肉山，不过小西山全是肥肉，而百食老爷，是肥肉上长着一张张嘴巴。 那些忙碌的身影，手上端着的，是一道道菜肴，一碗碗白灰！ 百食老爷身上的嘴巴开合，吃着下人喂食的东西，他身上的肉也在慢慢生长，能感觉到，但没有特别迅速。 莫川来到百食老爷身前，看着前方的庞然大物，有些骇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百食老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和压迫感。 “你就是新的东庄管事？” 百食老爷开头说话，莫川不知道到底是哪张嘴在说，因为都在动，他只能躬身行礼，道：“东庄莫川，见过老爷！” 他躬身行礼，百食老爷却是没有说话，顶上的眼睛盯着莫川后方的一个十四五岁的胖少年。 被百食老爷盯着的胖少年见状，脸上露出喜色，急忙扔掉手里的东西，快步跑上前。 胖少年跑到百食老爷身前，找一张高度合适的嘴巴，然后把脑袋探过去，含着泪大笑道：“老爷还请吃我！” 百食老爷满意的合上嘴，将那胖少年的头颅咬掉，然后开始咀嚼，嘴角流出红黄白混杂的汁水。 其他办事的人见状，眼里没有一点恐惧，相反眼里全是羡慕。 有人上前把没了头颅的胖少年衣服脱了，取刀砍成一截一截，喂给百食老爷，甚至他们喂食的时候，脸上涌现疯狂之色，似乎恨不得此刻被吃的是自己。 莫川看着血液混杂着青黄之物慢慢流淌过来，一条大舌头一卷，舔的干干净净，有些错愕。 他低着头，咬着牙，等着百食老爷发话。 第83章 出城，夜里人皮村 百食老爷嘴巴嚼动，片刻后不知是哪张嘴说出的声音，道：“还算不错，没有被吓得屁滚尿流的。” “之前你那庄子的李管事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吓得瘫软在地，更是失禁了。” “他做的不好，你顶他的位置，便要做出点成绩出来。” “娘娘昨夜唤我，让我找人去百里外的黑丘岭，多带些箱子，去拉货物回来。” “其他几位管事，还有我手下的几位管事，因为过年了，也实在抽不开身，有太多事情要做。” “思来想去，你这新上任的管事，还差一件大功才能坐稳跟脚，便给你这个机会吧。” 莫川急忙道：“多谢老爷信任，莫川一定完成老爷的交代。” 百食老爷的声音继续传出来，道：“让你过来，也是想试试你的胆子，如今看来确实不错，能成事。” 莫川抬头，又急忙低头，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又故作惭愧道：“实在是老爷神威无二，震慑人心，倒是让我忘记了害怕这一事了，只记住了老爷的威武不凡，忘却了恐惧。” 百食老爷上百张嘴哈哈大笑，震耳欲聋，震的莫川耳朵嗡鸣，发痒，隐隐有血迹沿着流下。 他脸上跟着露出笑容，大声道：“老爷威武。” 没有人不喜欢被拍马屁，人会得意忘形，邪祟也会。 百食老爷被说的开心，身上肥肉震颤，笑道：“你可真是个马屁精，快去吧，这次是运送赤灰，运好了大功一件，来人，给莫管事拿上地图，标注好路线。” “多谢老爷。” 莫川耳边淌着血，躬身退去，随后有人上前递给他地图，他接过说了一声谢。 那人笑道：“管事的说什么谢，您是管事，我是下人。” 莫川笑道：“都是人，哪有那么多区分，不过是为老爷办事，分工不同罢了。” 那人一愣，对莫川恭敬一拜。 莫川离开北庄，走到半路时，西庄的人已经在路上等着他。 跟着几个金钱手伙计去了西庄，见到西庄管事和南庄管事，这两个管事说这一次是故意推给莫川的功劳，就是为了他站稳脚跟。 莫川急忙向两位管事答谢，其实明白了什么意思。 这两位管事怕自己站不稳，想来是推脱了这事，不过除了怕自己站不稳，还有原因就是怕误事。 娘娘钦点的事，不是小事，若是弄砸了，人头不保，若是弄好了，大功一件又如何，他们已经是管事，无非给钱给秽灰。 让莫川去则不同，搞砸了，死一个莫川，立功了他们便把功劳一分，东西得到了还没危险，绝妙！ 莫川心里盘算着这次如何平账，然后一直等到天完全明亮后，西庄与南庄都派了人过来。 西庄的人都是多耳多眼，有六个，四男两女，南庄的人都穿着长袍，有人背着鼓有人拿着鞭子，杨花正跟李二棒听说是莫川带路，非要跟着一起。 南庄的八个，莫川这边东庄的，思来想去，他没什么能带的。 齐家人如今本事还没学成，也就当当苦力，带过去真遇到危险，他根本照顾不过来。 只是加上莫川才十五个人，人手有些紧缺。 其他两位管事也知道东庄没什么能人，便各自又分出一个，又找来北庄执法堂的胡管事，一番说明后，北庄出了三个人，加起来二十人。 二十人，从庄子里赶出六辆马车，马车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空箱子。 临行时，杨花正让莫川换上管事服，说是覃管事给他的，说穿了衣服才有身份。 莫川看着四周，这些人的修为都差不多，这段时间杨花正跟李二棒摸到三阶了，除了他们两个，南庄其他七个中，有两个四阶，一个五阶的，其他皆是三阶。 几个西庄的金钱手则全部是三阶，北庄的三人，有一个五阶，两个四阶。 修为都差不多的情况下，他穿上管事服就有些显眼了。 都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真遇到麻烦，他穿着一身管事服就格外显眼，根本不好跑路。 于是他脸上露出惆怅，唉声叹气，道：“这衣服一穿，倒是显得我们生疏了。” 其他人闻言，纷纷愣住，皆是有些感触。 莫川见状，继续道：“更何况大家都是给主家的办事，我一个半路起炉灶的，随着运气好，当了管事罢了，大家都是同僚，何必分那么细。” 话音刚落，杨花正便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回头对其他南庄的人说道：“我就说吧，我兄弟老实仗义，根本就不屑这身衣服。” 其他南庄点天灯的伙计，皆是赞同，也因为这句话，跟着一路来的，都松了一口气，跟莫川开始搭话。 本来他们跟着一个修为不显的东庄管事就不太乐意，如今再看，这东庄管事为人尚可，便放宽了心。 他们松了一口气，莫川也松了一口气，枪打出头鸟，太显眼不好。 …… 一行人赶着马车在城里买了鸡鸭牛羊，以备不时之需。 再买干粮，水，随后出了城去，往黑丘岭去。 黑丘岭距离此地百里，莫川看着地图，突然一愣，因为距离黑丘岭十余里地，有一个泥瓦镇，只不过上面标注了荒废二字。 他偏头看向黑脸娃子，黑脸娃子凑过来，点点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就是这里。” 莫川暗自点头，想着得找个机会过去一趟。 百里的距离不算远，只是因为有马车存在，加上山路崎岖行走艰难，速度很慢。 但估摸着也就一天两天的路程。 当天夜晚，他们不敢在山林里睡，怕睡着了会一觉不醒，便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小村子。 村子的人很热情，一个个堆满笑容，摆席请他们落座。 夜里灯火通明，莫川看着周围人影绰绰，前方有黄脸胖妇翩翩起舞，画面惨不忍睹。 只是那胖妇迎着光，莫川总觉得她的身影有些透光，只是他见其他人都只顾着吃饭，又不好明说，便起身走动两步。 借着灯火光亮，他看到这些村民们，透着光，此刻跟他们欢声笑语的……好似是一张张人皮。 看到这莫川脸色一变，急忙就要让庄子里的人小心。 只是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迎着他们进村的那个中年人，将莫川推着，按回座位上。 “大人，何必心慌，听着小曲儿喝着酒，何不快哉。” “更何况，我这里还有一桩故事，巧事，说给大人听。” 第84章 迷魂起鼓人皮咒 莫川提高警惕，慢慢调动体内炉火，人皮子中年只觉得按在肩膀上的手慢慢的变得滚烫，将他的手烫的通红，散出一点焦味。 人皮中年轻咦一声，看着莫川，脸上露出好奇之色。 莫川如此做，也是为了提醒众人，这人皮子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将他按回来，摆明了不会给他机会。 他这样做，便是出其不意，毕竟人皮子盯着你的嘴去了，就反应不过来手上。 百食帮其他人吃着饭，闻着味抬起头，看到这一幕后皆是愣了愣，瞬间也都反应了过来。 那被烫红的手红彤彤的，像亮起的灯笼，还透着光亮，人的手不可能这么透光。 也就是说这中年不是人，遇到点子了！ 杨花正大怒，起身将碗摔在地上，大喝道：“乡野邪祟，也敢夜拦百食帮的马车队，找死！” 那人皮子中年见状，将烧的通红的手从莫川肩膀上拿下来，急忙跪地，哭喊道：“各位老爷，还请听我诉一桩苦水啊。” “夜里拦路，并非有害人之心，而是魂魄不得归处，被锁在这人皮当中，无法回家，苦啊。” 杨花正脾气暴躁，抽刀就要将四周的人皮捣破。 周围的村民们脸色顿时一变，纷纷掀起肚皮，把肚皮敲响，敲出咚咚声，如鼓一般。 有人把自己展开，立刻有村民跑到边上，拿起木杆子过来，从展开皮囊的人的脖颈处将其撑起，举起来摆动。 “咚咚，咚！” 鼓声清脆，听到鼓声只觉得头昏眼花，那人皮幡十几个，那人皮白生生的，撑开了飘来飘去，犹为渗人。 且人皮幡起，却又是唤来一股股阴风。 众人觉得头脑昏沉的情况下，又是手脚冰凉，动弹不得。 “中招了！” 莫川在那些人掀起肚皮的一瞬间，便伸手一拍，打在耳边，震碎耳膜。 见过点天灯和迷娃娃的本事，莫川看到这些人皮，就在暗自小心。 人皮鼓声蛊惑人心，他听过好几次了。 耳膜破碎，他对着不远处的黑脸娃子使了一个眼色，黑脸娃子会意，背着背篓小心走过来，发现那些人皮子看不见他，便攀爬上了莫川的肩膀，对着莫川两个耳朵各自吹出一口气。 莫川能听到了，不过耳中有阴风干扰，那鼓声便对他没了作用。 心里讶然，莫川只是想黑脸娃子躲起来，关键时候出手而已，倒是没想过，他还会这一手。 而且这些人皮子还看不见他，这藏匿之术也是了得。 黑脸娃子小声道：“这些人皮子本事不到家，比我都不如，也就打你们一个出其不意罢了。” “嗨呀，还得是我，要不是我你就被人扒了皮咯，啧啧啧。” 莫川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带黑脸娃子一路，是明智的选择，便也假装自己中招了，在那摇摇晃晃，站不稳当。 “迷魂起鼓人皮咒，是西边信奉河娘的，你们这些东西，不在西边待着，竟然跑这么远来，想干嘛！” 人皮子的一手本事亮出来，却是一行人中，一个西庄的女伙计认了出来，忍着脑袋昏沉，大喊出声，道出了这些人皮的根底。 她想凭着这一声吼，把众人叫醒，众人确实醒了一瞬间，但立刻又昏沉过去，头痛欲裂，同时心里已经沉到谷底。 西边河娘的势力宽广，可比灯笼城大很多，因为河娘好杀，所以信奉河娘的都是些怪异荒诞好杀伐的本事。 好比莫川见过的横背棺材的，如今又见到这种人皮子人。 这种人皮子也是一种本事，表面看起来跟人没有两样，实则没有血肉，只有人皮和脑。 他们这本事，得靠外力，最开始的时候，为了保持皮肤的舒展与活性，必须活取，且不麻痹神经。 本事成了，整个人轻飘飘的，铺展开来，便可以借着阴风飞起来，白生生的飘在天上。 他们的皮囊鼓起就是鼓，摇摆就是幡，战斗力不强，但迷惑人心是一把好手。 将人迷住，便取刀子从后脑扎进去，断了你的生机。 或者剥皮穿上，借助你的骨骼血肉，将皮囊撑起，变成你的模样，借着你的模样四处行走。 信奉河娘的，本事都很诡异，而且凶狠残忍，被盯上了的，基本上可以说死的极为凄惨！ 也就是说，他们如今凶多吉少，多半是栽了！ 跪地求饶的人皮子此刻也不装了，笑呵呵的起身，然后来到众人的马车边上，跳上车打开箱子。 “这么多箱子，快过年了，看来是要去拉大货。” “本想唱着小曲儿喝着酒，慢慢蛊惑你们，没曾想还是有个机灵的，不得已提前出手。” 他看向莫川，觉得好奇，好奇莫川的一身本事。 对于莫川自身可以烫如滚水的本事，人皮子甚是好奇，可从未听说过这种。 如此岂不是不受阴风刺骨的侵扰，甚至……水火不侵？ 莫川假装头痛欲裂，更是直接趴在桌子上，无法起身。 他心里生出一丁点惧意，出于身体本能，也是没想到，出来第一晚就遇到了事。 观音娘钦点的事，若是成不了，他也别想活了，甚至逃都逃不了。 这些东西好手段，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骗了他们所有人。 就连他也是后知后觉，因为这会动的人皮，还栩栩如生，一点僵硬感都没有，还有眼珠子，实在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他抬起头，皱起眉头假装痛苦的模样，匆匆环顾四周，只见那些人皮子已经把他们包围起来。 其他庄子的伙计，受了阴风迷魂，摇摇欲坠，自己得拖一下时间，等他们缓过神来。 他假装疼痛难忍，脸上扭曲狰狞，怒道：“你想要这次的货物？截道的？” 人皮子中年点头，关上空箱子，从马车上跳下来，说来奇怪，外出的马儿从来不惊，哪怕你抱着它的腿啃，都不会吱一声，一点也不灵性。 “本就是出来找年货的，你们出城就盯上你们了，还赶在前头修了一个村子出来，备好饭菜。” “不对，你想拖延时间，想等他们适应过来，差点着了你的道。” “把他们“衣服”扒了，换上人皮，借着他们的身躯，去把货神不知鬼不觉的搬走。” “那千手观音娘，根本就不会猜到娘娘身上，哈哈哈。” 莫川悠悠一叹，暗道这人皮子机灵，竟然不上当。 那人皮子中年说完，笑着跑向莫川：“我先剥了这厮的皮！” 只是他冲向莫川，只见莫川脸上的痛苦神情不在，浑身骨骼更是在咔咔作响。 “咦！” 那人皮子中年脸色一变，却是没想到莫川是个练身体把式的，他这么冲过去，岂不是相当于投怀送抱。 只是莫川明显没有中招，一个练身体把式的，怎么会不被迷惑？ 顾不得太多，他急忙猛的吸一口气，整个身躯鼓胀起来，肚皮更是撑圆。 两步跑动，整个人轻飘飘的弹了起来，避免跟莫川这个练身体把式的正面碰撞。 只是他刚弹起来，便见莫川嘴里念念有词，从怀里取出一个铃铛。 那铃铛摇晃，发出当啷一声，便听见莫川大喝：“吾为夜郎君，请神入铃。” “这娃子练了两个本事？” 脸色再变，人皮子中年急忙大喝：“快按住他，正是夜里，不要让他施法请神！” 他刚喊完，只觉得脚下一沉，低头一看，却是一个黑脸娃抱住了他的腿，一下子将他扯了下去。 “哪来的小鬼儿，这里有谁养小鬼儿的不成！” 第85章 天灯斗法，跑路 黑脸娃子将人皮中年扯下，直接拖到莫川身前，莫川左手探出，手上青筋暴起，能感受到其肉身蕴藏的恐怖爆发力。 他虽然只经历一次生死关，打开一处窍穴，但肉身的力量也远超以前，他一把抓住人皮中年，将其扯到近前，另一只手探出，两手用力，将其扯碎。 此时正是夜晚，他修夜郎君法，在夜间便是如鱼得水。 加上他的身躯像个邪祟，本就更喜欢夜里的阴暗，再添一成实力。 人皮中年惨叫一声，声音还未传出去太远，便被黑脸娃子一脚踢出去，脑袋撞入村里房屋中。 其他人皮子大怒，纷纷冲上来，手上拿着平时剥皮的短刀，向莫川后背捅去。 莫川作为夜郎君，呼邪唤祟，此时正是一只青面鬼乘着阴风落下，被吸入铃铛之中。 铃铛一摇，那些冲上来的人皮子纷纷脸色大变。 莫川背对他们，根本不管，嘴里念叨迷神咒：“头脑昏沉阴神降，摇啊摇，晃啊晃！” 人皮子们急忙大喝：“快起鼓，别中了迷魂咒，这小子是夜郎君，还持有法器，邪祟入法器，加上夜里做法，会让咒术威力暴涨，遇到硬茬了！” 那些人皮急忙后退，有的掀起肚皮，猛敲肚皮，以咚咚响声冲散鼓声。 “倒是踢到铁板了，本以为把那几个点天灯的给迷住，这一单便手到擒来，想不到这人阴在里面，表面上不过二阶本事，实际上他本事才是最强的那个，不仅强，本事还杂！” “六花子直接被扯碎了身子，快把他头捡回来……” “不行，得把背棺的叫过来！” 莫川逼退那些人皮子，百食帮的众人也慢慢恢复清醒，他急忙佯装受了重创，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晃晃。 黑脸娃子在一旁，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百食帮众人清醒过来，便看到莫川吐血，那些人皮子也连连后退，自然以为莫川拼尽了全力，拖到他们清醒。 杨花正急忙冲过来扶住莫川，怒气冲冲道：“多亏兄弟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那些人皮子打个出其不意，我们可不怕他们，论本事，我们更强。” “兄弟们，点天灯嘞～” 南庄的伙计解开长袍，露出一身饱受摧残的身躯，如今清醒过来，自然不可能再中招，拍鼓的拍鼓，打鞭的打鞭。 “脚踩地，头顶天，身穿纳袍手拎鞭，老君炉子走一番，先请夜里老神仙～” “咚！咚！咚！” “这鼓要之打响连天，再表表百里外那黑玄法魁元……” 呜呜风声起，鼓声连连，震慑人心，那些人皮子急忙掀起肚皮，敲打鼓声对抗。 “来西边的来了东边，自西边的冲了魁元，那背棺的背着神仙，那神仙来吃了魁元，点香嘞～” “咚咚，咚！” 有人皮子展开身躯，白花花的皮子乘着风飘到半空，顿时阴风阵阵。 又有人皮子取出香烛，点起香烛，那白烟刚升起，便被阴风卷起，向某个方向飞去。 南庄的人脸色一变，大喝道：“这附近有背棺的，人皮子不强，只会迷人耍阴招，莫让那背棺的来了，棺里背着老爷，老爷凶残的很，快宰了他们，离开这里。” “咚！咚！咚！” “魁元来，魁元来，我先献脏器再心肝，要那人皮子们，碎了一片又一片……” 双方斗法，莫川只见一道道阴影在黑暗之中，被呼唤而来，森森鬼意，四周阴冷刺骨。 村子的火光开始熄灭，那些新建的房屋摇摇欲坠，四周的树木枝叶哗哗，树下那杂草簌簌作响，东倒西歪。 这还没完，随着灯火尽灭，一道道虚影随着两边的鼓声呐喊声，满地乱窜。 “点天灯的本事，还是霸道！” 莫川感受到四周一股股阴冷气息，急忙后退开来，免得受了无妄之灾。 点天灯斗法他上次见过一次，但上次隔得远，不太真切，这次直接在他脸上，便让他心惊胆颤。 真斗起法来，点天灯的确实厉害，不过真动起手来，还是他更强，因为他出手更快。 当然，点天灯的多几个，他也就没了出手快的优势了。 就在这时，只见那些斗法的点天灯弟子，原本好端端的身体，突然就会肚子破开，鲜血喷溅。 他们一边打着鼓，一边念叨，还得抽出空来，在伤口上抹着秽灰，以免直接毙命，可谓惨烈。 也因为他们全力施法，想着速战速决，另一边的人皮子们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有的肚子破开，像泄了气的气球，吹出去一段距离后，落在地上，瘫软在地，只剩脑袋哀嚎，哀嚎几声便没了气息。 有的被四分五裂，惨叫都发不出来。 还有的被邪祟夺了身子，穿着人皮发出桀桀怪笑，在四处乱跑。 很快人皮子们就坚持不住了，生了退意。 西庄的本事金钱手，找三元，寻东西的自然是困住东西的好手，急忙上前拦住人皮子的退路，很快便将人皮子们屠杀干净。 “嗒，嗒，嗒！” 远处有嗒嗒声响，众人脸色齐齐大变，急忙掉头。 “快走，快走，背棺的来了，拉上马车。” “马车走的慢，不要了，快跑吧，我肚子再不处理一下，我要死在这里了。” 处理完这些人皮子，又听到有人赶来的声音，南庄的伙计们赶紧后退，莫川看到杨花正苍白着脸，捂着肚子上的窟窿，提着刀往外冲，还不忘对他说一句。 “莫川兄弟，先保命要紧，马车可以到时候再想办法！” 莫川看着一地碎掉的人皮，感受到杨花正他们的慌张，不敢停留，急忙让西庄的扶着南庄的，先逃命。 这些点天灯的弟子这么怕，他自然也不会是对手。 “不要走大路，大路跑不过的，西庄的，去前面寻路，我们走山里，你们有寻路本事，背棺的没有，快！” 他们放弃了马车，往山林里跑，几个西庄的伙计多耳多目，冲在前头探路，以免受了伤闯入什么邪祟老爷的地盘。 “这还没拉到东西，就遇到茬子了，这可如何是好，真拉到东西，娘娘不跟我们一路，那怎么办呀！” 众人一边往山里闯，一边唉声叹气，都对此行没了把握。 “西边河娘的人，怎么跑灯笼城附近来了，我们先禀告娘娘，看娘娘怎么说吧，北庄的，快掏秽灰给我，我秽灰吃完了，肚子合不拢！” 北庄的三人这次没有出手，不知道本事，不过看他们样子，有些吓坏了，急忙从腰间的黑包里取出秽灰，递给那肚子合不拢的天灯伙计。 第86章 借娘娘的镇子杀两个人 他们走后，两个穿着黑红袍子，身材高大，脸已经腐烂到看不清长相的人走了过来。 这两人横背着棺材，棺材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来到这里，见到一地惨烈，两人皆是皱紧眉头，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嘶哑干瘪。 “那些白皮子死完了，遇到茬子了，一群废物东西，尽耽误娘娘大事。” 另一人道：“我感觉到了点天灯的唤祟法，可能是灯笼城的，我们这次摸过来，属于绝密，不能让他们跑了，给观音娘报信。” 那人说完，背后的棺材打开三寸宽，一只长满红毛的腐烂手臂伸了出来，在四周散碎的人皮子里翻找一阵。 片刻后，那红毛手臂竟是伸到丈长，从另一边倒塌的木屋里拖出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皮子。 那人皮子见到两个背棺的，喘着粗气，道：“是灯笼城的伙计干的，好像要去运大货，带了好多箱子。” 背棺的木然道：“你们的本事呢，没使出来就被打成这样了？” 那人皮子接着道：“那人堆里有个阴货，藏在人群中，坏了我们的事，不然早把他们人皮扒了穿上去了，你们也要小心一些。” 背棺的继续问道：“有个阴货，长什么样？也好防备着。” 人皮子眼见要没了气息，最后弱弱的回了一句：“他身边跟着小鬼儿，你看小鬼在哪就在哪了。” 说完那人皮子两眼一翻，便没了气息。 棺材里的红毛手将这人皮子的脑袋拖进棺材中，很快一阵渗人的咀嚼声传了出来。 “这些人没带马车，慌着逃命，估计是往山里去了，他们跑的急，来不及掩盖行踪，我们寻着踪迹便能找到他们。” 两人在四周搜寻一阵，很快便确定了方向，追了过去。 追的时候，两人还商议一下。 “等会儿追到了，先找那小鬼儿，把那阴货揪出来才行，不然让他在背后使绊子，可不好受。” 两人顺着踪迹追出去，却没注意远处树梢上，一个好似没脑袋的娃娃身躯背着背篓，坐在那。 …… 莫川跟着百食帮的伙计一路在山林间奔逃，沿路有不开眼的邪祟闻着血腥味过来，被探路的两刀砍了。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就暴露了踪迹，可是不砍了，有些邪祟就是轴，非要凑上来。 如此一来，他们速度慢了不说，还一路给敌人留下痕迹，雪上加霜。 南庄的伙计们刚才出了大力气，眼瞅着若是被追上，根本就不可能再施法。 这要是再强行来一道，肚子里的肠子还没借着秽灰恢复，怕是得用命来献祭了。 到时候还没开打就死几个，请来邪祟们见你要死，直接就把你分了，不会出力，便更不是对手。 西庄的本事不在于打斗，战力不高，倒是让莫川意外的，是北庄的三个，修为是最高的，竟然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不过想来也对，北庄的替百食老爷做事，多是窝里横，都是些吃着资源又不出力的人，修为高是纯粹的虚肿。 不像南庄点天灯的，常常杀伐，说割肠子就割肠子，说捅自己两刀就捅自己两刀。 正在沉吟之际，黑脸娃子踏着阴风从另一边绕了回来，小鬼儿在夜里也是跑的快，绕了一圈都还能追上他们。 来到莫川身边，黑脸娃子站在莫川肩上，蹲下来小声道：“两个背棺的，实力不比你强，五阶的，不过棺材里的东西，有些邪门儿，怕是不好对付。” 莫川故意拉开一点位置，小声道：“还有呢，他们是什么目的？” 黑脸娃子道：“没说，不过应该跟千手娘有关，有阴谋，不然西边的跑来这边干嘛，相隔几百里嘞。” 莫川皱起眉头，不知道自己卷入什么阴谋当中了，不过以如今的情形，被追上是迟早的事，必须得想办法废掉那两个背棺的。 “棺材里那东西，你见过没，什么本事？” “……” 黑脸娃子托着下巴想了想，却是摇摇头，他没有对付过，不敢乱说。 莫川让黑脸娃子继续去打探后面追着的背棺人行踪，他则加快速度，来到杨花正身边。 “杨兄弟，背棺的什么本事，为什么你们这么怕？” 杨花正此时的肚子已经合拢，只有浅痕，嘴里还包着白灰，闻言他将嘴里的灰咽下去，道：“棺材里的都是从河娘里面捞出来的，成了气候的腐尸，本事……” 他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才再次开口，道：“棺里的是腐尸，首先一个是尸毒，那尸毒不是腐蚀肉体，而是侵蚀你体内的生机。” “最主要的是棺材里的东西，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请来的邪祟老爷，都伤不了他们的身。” “如果全盛时期，我们还能碰一碰，如今打了一场，再来第二场，就打不动了，会死人的。” 莫川默然，心想这点天灯的本事虽然霸道，但不持久，打一次得歇息好久，这一次恐怕得靠自己了。 可是暴露实力的话，又容易引人怀疑，到时候会很麻烦，灯笼城就待不下去了。 就在莫川想办法的时候，黑脸娃子又回来了。 杨花正只觉得一股阴风从身边过去，冷不丁打了一个冷颤。 莫川看着黑脸娃子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脸色一变。 杨花正看了看莫川肩膀位置，实在是太近了，便忍不住道：“兄弟，你带了小鬼儿？” 莫川看一眼杨花正，道：“老爷子传下来的。” 他不打算过多解释，道：“后面那两个背棺的，取了秽灰祭林子，林子里的东西，怕是很快就会把我们拦下来。” 杨花正脸色一变，惊愕道：“那怎么办！” 莫川皱紧眉头，放开声音，保准其他伙计都听得到，将情况说了一番。 其他人皆是紧张起来，连忙询问如何应对。 莫川想了想，道：“西庄的，找最近的镇子，我们过去，刚才着了那些人皮子的道，我们还回去。” 西庄的伙计急忙摸出随身带的地图，道：“距离我们的位置，最近的镇子有八里路，名白娘子镇。” “就去那里了，准备好秽礼拜白娘子，让她拦住四周不成气候的邪祟，再故意放那两个背棺的进来，我来跟她交涉。” 莫川吩咐完，众人跟着带路的西庄伙计，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白娘子镇。 八里的距离不远，几人脚程不慢，就算山路崎岖，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来到白娘子镇，莫川从北庄的手里接过白灰两斤，摇晃铃铛，点燃香，引来白娘子。 白娘子是一条雪白的大蛇，水桶粗，三四丈长，见到他们有些愣住，莫川急忙自报家门。 “灯笼城东庄管事莫川，见过白娘娘，行个方便，借宝地杀个人，这是秽礼，事成再许。” 百食帮其他伙计闻言，脸抽了抽，这事儿哪里需要用到两斤白灰！ 倒是莫川大手大脚惯了，有些不太清楚各处的行价。 那白蛇闻言，欣喜的很，急忙呼唤他们进村。 莫川道：“找镇上人换上衣服，你们到附近几间屋子里，躲起来。” 其他人一愣，杨花正更是焦急道：“我们躲起来，你做什么？你跟我们一路，你修为弱，到时候出手，你躲在后头。” 莫川可来不及解释，冲入一家屋中，找来衣服给自己换上。 很快，一个带着兜里，穿着破旧麻衣，破烂裤腿半挽，脚上踩着草鞋，脸上抹着泥的糙汉冲了出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糙汉催促一阵。 “把镇民带走，换上衣服，快！” 其他人急忙照办，按着莫川的吩咐去做。 “白娘娘，麻烦了。” 莫川喝散百食帮其他伙计，然后回头对着大白蛇躬身一拜，客气道。 白娘娘笑道：“莫管事哪里的话，能帮上管事是灵儿的福气。” 它刚说完，便见眼前男子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弱，不一会儿竟然一点道行都没了，有些诧异。 却是莫川熄灭了火炉子，把道行藏起来了。 …… 等背棺的赶到，便见镇子门口，有个糙汉在那撒泼打滚，嚎啕大哭，说刚才那帮子人欺人太甚，掳走了他家媳妇，要请白娘娘做主。 白娘娘见两个背棺的来了，两个大眼珠子一转，大声道：“那可是灯笼城的伙计，我可不敢得罪的呀！” 背棺的来到近前，其中一个看一眼地上的糙汉，又看一眼大白蛇，开口道：“刚才是不是有一行人过来了。” 他刚说完，地上的糙汉就起身哭诉，流着鼻涕淌着泪，恶狠狠道：“没错，没错，城里来的，蛮不讲理，娘娘欺软怕硬，两位老爷为我做主啊。” 后方的白娘娘怒喝一声，道：“好你个白眼狼，竟然如此说我，我不管了！” 第87章 阴棺落地，炉火镇阴 大白蛇怒气冲冲，冷喝一声，扭动蛇躯便往镇子里钻，很快便不见踪影。 两个背棺的愣了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莫川见两人明显的愣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那白娘子演技浮夸，是不是露馅了！ 也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莫川没有开炉火，但以命井保持自身存在生机，不然这死人身子惹人怀疑。 被一把抓住，他顿时把脸色憋红，更是装作手上巨痛，惊叫出声，哇哇大叫，双腿乱跳。 伸手之人松开了莫川，刚才他查探了一下，发现莫川体内没有道行存在，更是有一股死意，想来命已不长那种，便木然道：“你家娘娘不管，我们帮你管，帮你掳回媳妇。” 莫川闻言，脸上痛苦不在，急忙高兴陪笑，一脸谄媚，道：“好呀，老爷威武，那群人掳走我媳妇，说藏身镇子中怕久了寂寞，拿我媳妇取乐，不是东西！” “可怜我那媳妇，貌美如花，身材挺拔，虎背熊腰。” 其中一人又是一愣，片刻后，点头道：“听你这么一形容，确实是个美人，换我可能也会动心。” “……” 两人在莫川的带领下往镇子里走去，此时夜晚，镇子里静悄悄的，不知谁家汉子的呼噜声，响得不行。 莫川悄悄打量这两人，警惕着棺材里的东西，又搜寻百食帮其他伙计的埋伏之地。 途中有一人询问莫川，看到他们怎么不害怕。 莫川故作迷茫，挠挠头，道：“我家娘娘那么大一块，我都不怕，两位老爷我怕什么，再说镇子外面的，才叫可怕！” “对了，两位大人可要小心，那些人拿刀拿鞭的，凶得很，敢抢我媳妇，就敢拿刀捅老爷，你看我那白娘娘，都怕他们的刀和鞭，许是怕被鞭子抽，不敢惹嘞！” 他压低声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背棺的两人彻底打消心里的疑虑。 其中一人问道：“你家娘娘都怕，你不怕吗？” 莫川脸色涨红，怒气冲冲道：“怕啊，可是我刚讨的媳妇！” “……” “倒是……赤诚之人……” “……” 另一边的杨花正他们，已经布置好一切，他们南庄的伙计不能再点天灯，但西庄的伙计会跳大神，好歹能请胡黄常柳灰五仙，此刻布置好，等下一瞬间便可以起势，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身旁一个南庄伙计脸色苍白，担忧道：“莫管事能不能行，他那点实力，等下打起来可保不住他啊！” “而且，若是坏了事……” 杨花正皱起眉头，道：“莫兄弟实力低微，却是顶在最前头，他人老实，我们不能对不起他，等会儿无论如何也要护着！” 其他人闻言，脸上忧愁更甚。 一个西庄的女伙计唉声叹气，道：“这次点太背了，怎么的遇到西边河娘的人了，若是成不了，我们怕是都得死在这。” “更别说什么莫管事，哪有精力去管他？” “闭嘴，你们给老子滚另一边去，准备好刀子划肚皮。” 杨花正修为不是最高的，但此刻却是显得冷静的那一个，所以不管是强装的还是其他，这些人也只能听他的，将人分成两拨，埋伏起来。 两个北庄的伙计吓得脸色有些发白，道：“杨兄弟，你们觉得，有几成把握？” 杨花正道：“我不知道几成把握，但我相信我那兄弟，如今也只有这办法了，不把那两个背棺的抹掉，我们根本走不了，被追上就是被宰杀！” “……” 没有过太久，镇子街道上，一个糙汉带着两个背棺的走了过来，那糙汉一脸谄媚，跟那两个背棺的说着些什么。 百食帮的伙计都怀疑莫川是不是叛变了，心里有了退却之心。 …… 待莫川找到百食帮伙计的埋伏地，背棺的两人还在警惕两边的房屋。 四周静悄悄，除了不知哪家汉子呼噜的余声，连地上风吹走沙的嗦嗦声都能听到。 莫川嘴上套着近乎，说着马上就到了，说他看到那些贼人就躲在前面拐角的屋子里。 见这两人注意力瞬间被前方拐角那木屋吸引过去，他突然发力，体内炉火点燃，一瞬间高涨，调动修为加上肉身力量，拳头握紧，冲向一人，打向其咽喉。 两个背棺的被突然的转变打的一懵，心里一惊，全然没想到莫川突然向他们出手。 他们分明查探过莫川，这人分明没有道行！ 被莫川偷袭那人幡然醒悟，怒喝道： “遭了，你就是那个阴货！” 与此同时，藏起来的百食帮伙计们见状，立刻冲出来，一瞬间起势，涌向两个背棺的。 两个背棺的腐烂的脸上虽看不清具体情绪，但眼里的惊恐已经一目了然，但是除了惊恐之外，还有一种不明意义的疯狂。 莫川的速度实在太快，一拳砸在其中一个背棺的喉咙上，只听咔咔响声，那背棺的喉咙碎裂，莫川更是一把扯住他肩上的带子，快速将其背上的棺材取了下来。 棺材里有红毛手伸出来，抓向莫川的手臂，莫川心里一惊，只觉得这一瞬间心惊肉跳，体内炉火不受控制的高涨，竟是让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莫川见状，有些意外，倒是没想到自己这炉火还有本事！ 一个背棺的被莫川瞬间解决掉，另一个背棺的也瞬间被狂轰滥炸，被刀，鞭，五仙，打的血肉模糊，没了人样。 然而百食帮的伙计们解决了那个背棺的，却是棺材落地，棺材里的东西，气势酝酿，愈发渗人。 他们想上前，却又怕棺材里的东西突然伸出手来把他们拉进去。 就连西庄跳大神请来的胡黄常久灰五仙，都惊恐后退，竟然躲在施法之人的身后。 “怎么回事，已经把背棺的打死了，棺材里的东西，不应该没人献祭，成不了事吗！” 四周逐渐阴冷，森森尸气从棺材里弥漫，百食帮伙计感受着阴冷的气息，脸色齐齐大变。 “咔嚓！” 一声脆响，地上的那个棺材打开，一只手臂伸出来，手臂上哧哧作响，长出一只只眼睛，凝视着四周众人。 四周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被这眼睛盯着，心里止不住的惧怕。 杨花正脸色苍白，噌噌后退，怒骂道：“你妈的，虽然我知道棺材里东西邪乎，但背棺的都死了，他们怎么还这么骇人，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黑脸娃子背着棺材来到莫川身边，小声道：“我不懂河娘那边的本事，但我知道背棺的忌讳，棺材不落地，必须有人背。” 莫川看向他，疑惑道：“什么意思？” 黑脸娃子道：“棺材里是死人，死人落地，便受阴气，阴气入棺，便起尸祟尸精，背棺的不是借着棺里的老爷成事，反而是靠着阳气压着老爷。” “背棺的死了，棺材里的尸祟便厉害了！” “我虽不懂河娘那里的水尸，但我知道一个典故……” “打住，反正就是需要阳气镇住他们，我懂了。” 莫川也明白过来，怪不得自己体内炉火高涨，能让棺材里的伸出的手缩回去。 是自己体内炉火太盛，也就是自己修为越盛，便也不怕鬼魅阴邪。 体内炉火又是丹田，丹田之火，可以退阴。 第88章 有惊无险 自己没让棺材落地，那背棺人又直接死了，再加上那体内炉火旺盛，所以自己这口棺材镇住了。 只是另一口棺材已经落地，棺里尸祟食了阴气，要如何处理？ 他尝试着想接近那个落在地上的棺材，但每走近一步，便觉得心里愈发毛躁。 那从棺材里伸出来的红毛手上，一只只血丝密布的眼球转动，死死的盯着他。 百食帮其他弟子同样觉得心里毛躁，仿佛莫川走近的不是一口棺材，而是挤满怪物的深渊。 “莫管事，小心为上，这棺材里的东西，有些吓人了。” 莫川闻言，也是惊疑不定，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来。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体内的炉火，可以尝试着去镇住那棺材里的红毛尸祟。 凭借他五阶的炉火，加上开了一窍的身躯，体内火焰旺盛，应该没问题。 但事情似乎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此时那棺材落地，压在原本背着它，但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碎尸上，不知道是不是触及了什么条件，变得有些邪乎。 如今还没有暴动，无非是背棺人死了，尸祟无主，短暂的平静罢了。 如果不赶紧把棺材扶起来，怕是等棺材里的尸祟彻底暴走，不光镇子要遭殃，他们也会遭殃。 也好在那背棺的两人直接毙命，没有直接动起手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要不……趁棺材里那东西还没暴起杀人，我们快走吧？” 这时北庄的一个伙计躲在后头，颤声着说道。 其他人一愣，纷纷否决。 一个南庄伙计怒喝道：“这怎么行，岂不是害了别人，这镇子怕是得成绝镇，就算白娘子能压住，那告到城里去，伤了娘娘脸面，惹的各方邪祟戳娘娘脊梁骨，我们会死的更惨！” 以娘娘的脾性，他们不把事情解决了，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莫川也是因为想到这一点，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思来想去，他一个人成不了事，必须有人给他分担，把自己稳住的这口棺材拿过去。 这样他才能全心压制那地上的棺材，凭借炉火与身躯，应该能行。 可背棺之人需要阳气盛，不能泄元阳的，可不好找。 他看向百食帮的其他伙计，问道：“你们当中有没有元阳未泄露的？” 他问完，百食帮的伙计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南庄一个伙计红着脸问道：“梦里的算吗，我有一次路过一处村落，因为实在赶路疲惫，就在那村口睡着了。” “谁知道那村落里的邪祟老爷是个俏妇人，趁我睡着了，偷偷入了我的梦里，把我给……哎……” 莫川愣了愣，又看向庄子其他人，其他人都是苦笑。 这世道艰难，在外奔波劳碌，回去了肯定会钻胡同子的，哪还有未泄元阳的。 莫川偏头看向黑脸娃子，黑脸娃子却是点点头，道：“梦里的不算。” 莫川便又看向那男子，道：“你过来，背着我手里这口棺材。” “啊？” 那人一听，脸色一下子惨白如纸，更是两腿一软，坐在地上。 “管事的，你让我割割肠子卸条腿我都愿意，背这棺材，我怕被棺材里的东西逮着吃了啊！” 莫川脸色沉了下来，道：“要是不把这解决，你怕是不是卸腿割肠子，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娘娘撕成碎块。” 其他人闻言，便急忙给那伙计说好话，壮胆子。 那伙计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急忙起身过来，一张脸五官紧成一坨。 莫川一把将其扯过来，扒掉其衣服，然后取出白灰，又拉起伙计的手，划破那伙计的手心，取血合灰，在其身上以最快的速度画上镇邪符。 除了那伙计害怕耽搁一下，莫川画符速度很快，一个呼吸不到（六秒）便完成，然后把棺材交给那伙计。 元阳未泄加上镇邪符，棺材被那伙计背着，并没有发生不好的事。 莫川见事情可行，便又将血铃铛偷偷反手递给黑脸娃子，以防万一，然后快步上前，体内炉火大涨，小心的伸手去抓另一口木棺。 他之前要以炉火压制另一口棺材，所以走向地上的棺材时，才会心里发毛。 如今那口棺材给了南庄伙计背，他便只用全心全意提防一口棺材，那种心里发毛的感觉顿时消失了。 只是他伸手过来，那红毛手突然撑起，伸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莫川身上画着镇邪符和摄邪符，加上体内炉火燃烧，一瞬间将那红毛手臂烫的往后缩了回去。 见法子可行，他也是松了一口气，好在自身炉子够旺，这一劫怕是过了。 他将棺材背起，只是那棺材下血肉模糊的背棺人突然血肉涌动，长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来，一把将他抓住。 莫川脸色一变，冷哼道：“摇铃！” 另一边的黑脸娃子会意，急忙过来从莫川怀里摸出血铃铛，摇晃铃铛，发出当啷当啷响。 这铃铛跟着黑脸娃子很多年了，比莫川当法器用更加得心应手。 铃铛声后，那肉块里长出来的手挣扎着在地上乱扭，最后还是碎成一块块肉。 莫川背着棺材，却是觉得后背凉嗖嗖的，棺材里的东西好像透过棺材看着他。 下一刻，棺材里发出女子轻笑的声音，听的他头皮发麻。 一股子阴气从棺材里涌出来，想冲进他的身体。 莫川脸色大变，炉火高涨，挡住那股子阴气的同时，大喊出声：“白娘娘，白娘娘，把镇子里的汉子都叫过来！” 白娘娘不知从哪个旮沓探出脑袋来，急忙发号施令，让镇子里的男人都别睡了，赶紧出门。 镇子的神老爷发令，镇上的人也不敢再睡，那些汉子纷纷下床铺，七八十个汉子冲出来，一脸迷糊，不知什么情况。 只是见中间莫川他们背着棺材，有些惧怕。 七八十个男人过来，哪怕泄了阳气的，哪怕是普通人，但此刻围在一堆，也是阳刚之气凶猛。 棺材里的东西也慢慢老实了下来。 莫川一直背着棺材不敢松懈，待天亮阳光落下，他心里才安稳一些。 “城里怎么说？” 他问向其他人，因为半夜的时候，有人把这里的事点香告诉了上头，一直等着回信。 无人回应那就是还没回信过来，便又继续等！ 又过了片刻，夜里点香的那人脸上一喜，道：“那边说派人过来了，百食老爷说从未吃过河娘里捞起来的水尸，要尝尝鲜。” “……” 莫川暗道：“百食老爷可真是重口味。” 又等到正午他们才把两口棺材交出去，这次跟着莫川出来的所有伙计，都松下一口气。 “好了好了，有惊无险，有惊无险，我们还要去拉货，回昨晚那地方看看马车还在不。” 一行人跟白娘娘，急着又往回赶，只是到了昨晚的地方，马车已经破烂，那些马儿早就被啃食干净，只剩一地血迹。 有西庄伙计开口道：“命保住了，这些东西可以再找，没事的。” 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庆幸命还在。 杨花正过来拍拍莫川的肩膀，严肃道：“这应该是莫管事第一次出城办事吧，要不是你我们恐怕都要栽了。” 其他人闻言，也是回过神来，要不是莫川拖着人皮子，他们恐怕就被扒皮了。 要不是莫川把落地的棺材抬起来，他们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对莫川生出一股子亲近之意，等同于欠下了债。 有西庄的伙计感叹道：“跟娘娘办事就是这样，能学到本事，不过危险也大，我们就像娘娘养的牲畜，有用就物尽其用，没用就扔掉，或是宰了吃肉。” “别的地方都叫我们大人，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跟镇子寨子里的那些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们一行接着赶路，快抵达黑丘岭之前，到处去路过的镇子买马买牛买箱子。 等抵达黑丘岭，莫川也是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观音娘。 只见远处山林中，一条条手臂晃动。 第89章 干一票大的 黑丘岭里多奇木，树木高大茂密，树叶漆黑，自进入黑丘岭地界，便好似进入一处黑色世界。 站在高处，可以看到在这黑色世界中，远处有数十条洁白纤细的手臂晃动，在林中穿梭扭摆。 确定好方向，一群人赶着牛马，继续赶路，行走在漆黑的密林当中。 阳光艰难的穿透层层密集黑叶，林中世界一片昏暗，勉强能视一两米。 黑暗中似乎有一只只眼睛观望着他们，但此刻已经快接近观音娘了，可不信还有不开眼的邪祟敢对他们动手。 就这么在黑暗中穿行，与一只只看得见看不见腥臭的腐臭的邪祟擦肩而过，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前方有两个提着巨斧，人身灯笼头的斧差，跟灯笼城守城门的相差不大，庄严肃穆。 莫川他们来到这后，便听到一阵当当声，近了才发现，前方山峰已经挖空半座山，不停有人运送着血红色的赤灰。 那些人都是各个镇子里的大户，有些修为，不然也不会拉过来开矿。 更是除了人之外，还有精怪邪祟，竟也是干着苦力。 那些白阶八九，可以坐镇一方的老爷们，此时在矿坑里埋头苦干，那些镇上大户则帮着运送石头出坑。 黑色的山峰下，埋着的是血红色的石头，而别看他们苦哈哈的，寻常人可是挤破头都不会得到这种开采灰矿的机会。 “这是一座赤灰矿，赤灰深埋地下，山石都被染红了。” 此时百食帮的伙计们都有些惊讶，这证明地下的赤灰不少，甚至说不定会有青灰存在。 “娘娘怕是把附近的老爷们都拉过来干苦力了。” 来到这，都没人管他们，他们便去向斧差报到。 斧差也只是让他们帮着开采，便不再搭理他们。 小小灯笼城伙计，一群白三四阶的，也就当当苦力，谁会放在心上。 莫川跟其他人一起，把牛马安置好，开始下矿。 上方一条条手臂飞舞，那一条条细长手指舞动，密密麻麻，摆动如飘带，但手指上的指甲锋利如刀，有时撞在山石上，更是打出火花。 莫川不得不惊叹，在观音娘面前，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也就代表着，在王富贵面前，他有多么渺小。 夜晚的时候，他们还在忙着开采秽灰，一道身影背着葫芦，藏在夜色里，来到了莫川身边。 黑脸娃子害怕的躲在莫川身后，看着胡葫芦一脸恐惧，特别是靠着胡葫芦背上巨大的葫芦，他有一种直觉，那个葫芦，可以一口吃掉他，渣都不剩。 莫川看到黑脸娃子这副模样，回头看去，再打量四周，发现百食帮众伙计，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走了，他们发现不了的，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会以为你一直跟他们一起。” 莫川摸摸黑脸娃子的脑袋，示意他放心，看向胡葫芦道：“富贵兄弟呢。” “我稳住这些灯笼城伙计，大人自然是稳住观音娘，谁都不会察觉到你离开。” 莫川点头，带着黑脸娃子过去，中途黑脸娃子一直拉着莫川的腿，警惕且恐惧的看着葫芦。 “我们先过去，大人很快就到了，距离此地有段距离。” 胡葫芦说完将葫芦放下，那葫芦竟是长出手脚来，那手脚像是木头，不过又有血肉筋膜。 莫川会意，也不客气，主要是实力的差距他客气没毛用。 带着黑脸娃子一跃跳上葫芦，胡葫芦也跳了上来。 拍了拍葫芦，大葫芦长出的手脚迈动，狂奔在黑色的山林中，竟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迎面的狂风都被胡葫芦挡住了，莫川倒是不用怕被风吹下去，而且更奇异的是，不管什么地形，葫芦背上都出奇的平稳。 一路狂奔许久，莫川估摸着恐怕距离黑丘岭已经数百里距离，途中还从奇老爷身边路过，看到一个叫仁溪镇的石碑。 途中邪祟无数，皆是远离这葫芦，惧怕这葫芦，这葫芦在邪祟的眼中，好似无比恐怖。 目的地是一座小山，很矮，两三百米高，虽是夜里，但莫川还是能发现这山峰的奇特，它有些与众不同的色彩，山上的植被都亮着微弱的光，更是时不时有青色火焰在山中乱窜！ “我们等一等大人。” 胡葫芦说完，与莫川静静等待，很快天边一朵灰云飘了过来，一个青年散乱着头发，从云上跳了下来。 这是莫川第一次看清王富贵的脸，倒是没想到是个青年模样，看上去也就比他大几岁。 王富贵说过，他光是修行仙法就七八十年了，最少也该八九十岁。 驻颜有术还是这仙法跟小说里的修炼法门一样，可以延年益寿。 “嘿嘿，走走走，上山。” 莫川在打量王富贵，王富贵却是上前一把搂着他的肩膀，拉着他上山去。 “怎么样，兄弟我帅不帅，我这发型，放荡不羁，潇不潇洒……” “……” 黑脸娃子跟在后头，有些害怕，但看看莫川，他还是壮着胆子跟上。 上山的是一条小路，沿途有花朵开合，仿佛人的肺部呼吸，且打开时还有荧光涌现，美轮美奂。 再往上，有清澈小溪流水，溪水更是泛着淡淡香气。 “怎么样，这座山是不是很美！”一旁的王富贵笑着问道。 莫川回过头去，点头道：“这山很美。” 王富贵指了指那小溪，笑容更盛，道：“你再看。” 莫川疑惑回头，瞳孔瞬间收缩，只见刚刚还清澈的小溪里，有泡的发白的尸体翻滚，紧接着水下又有什么东西把浮尸扯了下去。 “你看那树。” 王富贵拍拍莫川的肩膀，莫川回头，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有一棵好似人跪着，上半身做仰望姿势的树。 再走两步更近一些，才发现那哪里是人形的树，那就是一个人，那人的心脏位置有一个洞，心脏裸露，还在扑通扑通的跳。 树木的枝丫穿过那人的血肉身躯，他的嘴里长出青翠的藤条，眼里根须扭动，血液流淌，根须之上结出了美丽的花朵，夜里那花朵开合，亮着好看的光芒。 “不要被美欺骗了眼睛，看那山上的庙，像不像一张人脸，那大门若敞开，像不像人脸张开了嘴巴。” “我们说好了的，等你到五阶，干一票大的！” 第90章 便吃神仙 莫川心里噗通噗通狂跳，连王富贵都说是一票大的，他不敢想，这次要面临的是什么！ 上次小西山一事，王富贵也跟他说很容易，但其中牵扯的，却是一张庞大复杂的网，那张网太大，对于莫川而言，哪怕现在都只看到网的一个边角。 小西山一事，他目前接触到的，无非就是灯笼城，河娘，还有王富贵所在的摆仙教。 可是那晚他也在，那山林中的身影跃动，不知混杂多少势力。 如今的他便好比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天有多广阔。 这个世界目前给他展现出来的，不过冰山一角。 灯笼城之外，还有无边广袤的天地！ 还有那所谓重生计划。 这个世界，又到底存在着多少现代人？他们都聚集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样的目的？这里跟现代社会到底有什么关联？ 王富贵不知道莫川的猜疑，他郑重说道：“等拿到那庙里的东西，我就会去闭关，你待在灯笼城里，利用这些日子得到的，好好提升修为。” “如果发现灯笼城动荡，最好是躲一阵子。” 莫川一愣，收回思绪，他想到了来的时候遇到了西边河娘的人，结合王富贵这提醒他的话，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了轮廓。 “……” “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是要发生事情了，所以我才着急找你过来取东西，想着达到青阶，这样才能稳住性命。” 莫川惊讶，道：“青阶才能稳性命！” 王富贵道：“上次小西山的事情为主，加上最近我们一路搜寻那跑出来的东西，虽然搜到了，但损失却很大，上头有些不开心了。” “而且那东西捉住后，似乎从其嘴里套出了一个关于往生者的消息，关系到青阶之上，还有另一个世界的消息。” “西边河娘那边可能会借着由头发难，到时候你就不要傻傻的去担责任，去当你那个管事，做什么分内之事，跑去跟人干仗。” “稍有风吹草动，就躲起来，等风平浪静了再出来。” 莫川听的心惊肉跳，王富贵说的轻巧，但这些信息可谓救命。 他如今刚坐上管事，正是缺功劳的机会，就好比这一次黑丘岭拉赤灰，便是其他庄子分给他的功劳。 下次再出点事，他们再推，自己糊里糊涂的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那些上头的大佬们随便几句话，便让他们这些本就水深火热的人，打生打死，可谓残酷。 信息的闭塞，也真的会要人的命！ 这次虽说是过来帮王富贵的忙，但无形中却承了王富贵的情了。 王富贵继续道：“观音娘肯定没啥事，不过你们这些下面的，就说不准了。” “你等修为慢慢跟上来了，观音娘缺人用的时候，你再出来，地位只会更高。” “我跟你说这些，也是因为你办事稳妥，知道进退。” “好比水下那些秽灰，对我来说不多，但对之白阶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泼天富贵，你能忍住心里的贪恋，可见心性。” 莫川苦笑，倒是实诚，道：“就跟你说的一样，有一点是一点，总比杀我没捞着好，主要还是我修为低。” “我要厉害一些，我自己就去捞了，哪里还告诉你们。” 王富贵听到这，哈哈大笑，惊动了两边的花草，那些花草摇摆身躯，不似花朵，像一条条细蛇。 两人交谈着，便已经上了山，距离那山顶的庙宇不远了，也就百来米。 “你进庙之前，要先把你的炉子灭了，你还没到赤阶，身体里的生死阴阳不平衡，炉子调动，会有生气残留。” 莫川看着前方的庙宇，心里紧张万分，但还是灭了丹田的火炉子。 都到这里了，还是先把心里的怯意藏起来，不干也得干了，何必让怯意影响自己！ 理智谨慎跟胆小，是两回事。 王富贵见状，点点头，拍了拍莫川的肩膀，道：“那庙是一个邪祟的头颅，这座山峰，其实是那邪祟的身躯。” “你沿途见到的花草，树木，都是他的器官，那些浮尸，长出枝丫藤条的人，都是他害的人，吸引他们过来，吞噬他们的生机。”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即将复生的邪祟！” “我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害怕，故意放缓修行的进度坏了事。” “而这件事只能由你去，我如今赤阶巅峰，也正是起死阶段的巅峰，一身生机堪比蛟龙，一旦进去就会被感应到，到时候东西便取不成了。” “你就不一样，炉子不点，就是彻头彻尾的死人，这邪祟发现你，怕是需要点时间，这因为你死人身子多出来的时间，你便是安全的，我算了一下，大概八天。” 莫川点头，深吸一口气，也就是八天之内，他必须成事。 “要我取什么？” “从他的口入，下沉到心室取走他刚长出的心脏，这种即将复活的邪祟，此刻的心脏蕴藏庞大生机，对我而言是一味大补药。” 说完他对胡葫芦招了招手，胡葫芦又回头敲了敲葫芦。 葫芦张开嘴，吐出一把青色短刀。 胡葫芦捡起短刀递给莫川，道：“这把刀是青阶的法器，你用不了，但一路我让葫芦用牙齿打磨着，其刀刃现在无比锋利，哪怕你无法催使，也能将那心脏割下来。” 王富贵这时回头看向黑脸娃子，道：“小孩儿，你跟他一起进去，把你的棺材背好，进了庙中，不要去碰任何东西。” “最好是用阴风绳牵着他，若是出现预料之外的事，还能拉一把。” 黑脸娃子虽然害怕王富贵跟胡葫芦，但还是壮着胆子，道：“那你们两个做什么？” 胡葫芦道：“我跟大人才是最重要的一环，得稳着这个即将复生的邪祟，不然你以为光靠死人身子就能割一个青阶的心脏？” 莫川带着黑脸娃子，继续往前走，来到庙宇前，轻轻推门，那门打开，他便拉着黑脸娃子一起进去。 等莫川进去，胡葫芦不解的看向王富贵，道：“大人，何必跟他解释那么多，直接抓住，不取就弄死他，不就成了？” “上次那水下青灰，若不是记住大人的叮嘱，我差点都忍不住拧断他的脖子，把他那份拿了。” 王富贵闻言，冷哼一声，道：“摆仙教摆儿道，我们是什么？” 胡葫芦突然亢奋，道：“我们是摆道仙，替仙人摆道！” 王富贵道：“然后呢？” 胡葫芦眼里涌现痴迷癫狂，整个身体都因为激动在颤抖。 “人有天赋高低，我们替有能力的人摆正道路，然后扶上神仙宝座！” 王富贵再点头，道：“然后呢？” 胡葫芦笑道：“便吃神仙肉，既然自己成不了仙，便吃神仙！” 第91章 口入心，人脸虫 “川娃子，这两个人哪里认识的，有问题！” 进入庙中，黑脸娃子沉声说道，他最忌惮的还是这两人的实力与诡异。 以莫川如今的道行，跟这样的人来往，要么天大的好处，要么天大的坏处。 莫川打量着四周，平淡道：“我知道。” 黑脸娃子一愣，道：“你知道还跟他们来往？” “……” “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见莫川这不慌不惊的模样，黑脸娃子有些诧异，便想通了一点，心想莫川多半有自己的打算。 莫川眼中却是盯着庙宇里长着的，许多跟外面一样的花朵，有些花朵长在血肉之上，摇摆着身躯。 在确定这些花朵对他没有危害后，才缓缓道：“有没有可能不是我跟他们来往，而是他们找到了我，而我只能被迫借力。” “好比刚才他说的事情，对于我来说，便是天大的价值，无异于变相的救我的命，让我能够提前抽身。” 黑脸娃子一愣，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了没用，不过眼里的忧愁少了一些，多了些欣慰，道：“你脑瓜子灵光，有打算就好，老爷子不在了，我也不厉害。” “你如今的实力，也到五阶了，再长两阶，我就打不过你了！” 说到这黑脸娃子就有些惆怅，白五阶确实不厉害，但这才过去几个月，莫川的成长快，也就意味着他的决定，多半是对的。 老爷子眼光不错，这个川娃子，确实是有能力的。 一死人一小鬼边说着话，边向庙中央走去，那里有一扇突兀的倒吊门。 黑脸娃子急忙跟上，用手上甩出一股灰气，缠在莫川的腰间。 莫川深吸一口气，回头道：“我是这么理解的，我现在的实力他们还愿意带我玩，就代表我实力强大之前，他们多半不会对我使坏。” “坏处……一定都留在后头！” “老爷子说的对，天底下最厉害的不是道行法术，是债！” “现在就是一个还债又立债的过程。” 黑脸娃子听到莫川这么说，有些不太懂，但觉得莫川说的有道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的保证莫川的安全，其他什么都不用想。 莫川打量一番四处，抬头看着庙顶，能看到许多发着光的东西在流转，像是萤火虫。 如果庙是邪祟的脑袋，那这门后，便是喉咙。 这邪祟也是厉害，把自己伪装成山峰的模样，过路的生灵就把他们逮住吃掉，壮大生机。 山峰的布置，构成一个生态文明，可以看出这邪祟死的时候，就已经把后面的一切安排好了。 只是可惜，棋错一招，还是被发现了。 惊叹于邪祟临死前的布置和后手，又感叹造化弄人。 从倒吊门下方钻过去，再走一步便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洞，莫川看着下方，能感受到生气和死气，死气弥漫，正压制着生气。 怪不得王富贵说他可以做到，因为死气正盛，他一个死人下去，只会如鱼得水。 相反，王富贵正在起死的巅峰，正是生机最浓烈的时候，他要是下去了，就成了这邪祟的补药了。 这邪祟的生机是王富贵的补药，同时王富贵，也会是这邪祟的补药！ 感受到死气浓烈，莫川稍微再放心一些，脑袋里回想着一路以来见到过，学过的本事，心里有了主意。 这邪祟正是往生的关键，体内阴阳交替，生气慢慢复苏，但还压不住死去多年产生的死气。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自己还可以……刮一层油走。 想到这，莫川心里怦怦跳，觉得可行，刮点腻子就够他用好久了的。 现在除了仙法还要修炼婆婆家的炼体法门，资源当然是多多益善！ 他回头对黑脸娃子说道：“我要下去了，你在上面小心一些，若是有危险，你就先出去，不想跟那两人一路，你就躲起来。” 黑脸娃子担忧道：“这种即将往生的邪祟，可能体内长着其他的东西，甚至是超脱邪祟范畴的东西，你小心一些！” 莫川点点头，心里却是知道，只要自己不乱搞，这次应该没有太大危险。 “你先拉着我，慢慢把我放下去，我找到位置了，就提醒你，如果我用力扯拽，你就赶紧把我拉上去。” 说完，莫川不等黑脸娃子反应，一跃而下。 黑脸娃子急忙拽着手上阴风形成的风绳，然后缓慢的放下。 莫川跳下来之后，腰间一紧，然后缓慢下坠，四周一片漆黑，死气弥漫。 有生气想钻进他的身体，想操控他的身躯，奈何他身体实在死气沉沉，加上四周死气包裹，生气拿他没有丁点办法。 他就这么一直下沉，途中有一条条像是毛毛虫，但脑袋会发光的虫子从他身上爬过去，不过只是单纯过路。 一直下沉，四周漆黑一片，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只知道下来有些时候了。 “咚，咚，咚！” 慢慢的，有沉闷的如牛皮鼓敲响的声音，莫川便知道距离心室不远了。 这邪祟还没有复苏，体内没有长好，莫川听着声音辨别方向，荡着阴风绳，抓住了满是黏液，表面一层肥油的山石。 他开始掌控方向，慢慢摸索，身上被粘稠的污垢覆盖，一条条虫子从身上爬过。 跟外面的异香不同，现在是奇臭无比，死气更是粘稠如稀泥，要是个活人，恐怕一瞬间就会生机断绝。 “咚！咚！” 此时那心脏跳动的声音变得很大，震耳欲聋，又过了许久，前面有微弱的亮光，等他到了地方，抬头看过去，脸色顿时一变。 密密麻麻的长着人脸肥虫子围着一个青色的肉球。 在莫川进来的一瞬间，那些虫子皆是回过头来，背上长出肉翅，表情狰狞，发出嘶吼声冲了过来。 “你妈的，什么鬼东西！” 莫川急忙后退，想拉拽阴风绳，然二那些虫子煽动肉翅，速度飞快，一瞬间便抵达他身前，张嘴露出狰狞利齿，嘴巴开合间把阴风绳咬断了。 腰间一松，莫川落在心室之中，那些长着人脸的虫子奔涌而来。 点不了炉子，点了炉子会被死气冲散身子，肯定会失控。 可不点炉子，他该怎么办！ ？ 王富贵说这一趟轻松，可没说有这种虫子！ 第92章 割心，水尸 庙宇之中。 黑脸娃子手上一松，噌噌向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娘嘞，川娃子没了！” 他瞪大眼睛，眼里有惊恐之色，急忙起身冲回去，来到坑洞旁边，努力的往下看，想看到莫川的影子。 只是洞口漆黑一片，莫川的气息也一点没有。 黑脸娃子被吓坏了，急的围着坑洞团团转，他想跟着跳下去，可又怕自己跳下去了，两个都遭了，那就真完了。 总得留一个，就算是死了，至少还能回家带口信嘞，家里还有个婆婆等着的。 “天杀的，外头那两个摆道仙，老子要跟他们拼命！” 他急得团团转，又没有什么办法，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念咒，想喊来小鬼儿们帮忙，却是刚起势，外面便传来的胡葫芦的声音。 “小娃子，可不能让阴风小鬼进了肚子，会坏事。” 说完黑脸娃子就感觉自己的术法被掐断了。 黑脸娃子咬牙切齿，恶狠狠道：“要是老爷子在……老爷子在也没有用，这两人太厉害了。” “我只能看着那契约线，只要没断，川娃子就还活着。” 他自言自语间，只听外面轰隆巨响，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黑脸娃子跑到门边打开缝隙往外看，只见王富贵和胡葫芦跟山上的花草树木干起来了，打的砰砰响。 那些山峰表面的东西，似乎着急的向山峰内部钻去，被王富贵和胡葫芦联手阻止了下来，两人一人管着半个山。 黑脸娃子看了两眼，便又回到坑洞口，自言自语道：“契约线要是断了，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把川娃子的尸骨捞上来背回去。” “只要骨头在，还能把他炼成小鬼儿，好歹有点盼头。” “以后他背着他的棺材，我背着我的……” …… 莫川在心室位置，心里头慌的很，又急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些虫子咬断阴风绳便铺天盖地般的向他飞了过来，顾不得想太多，咬着牙抽出那把青色短刀，挥刀过去。 这刀确实锋利，那些虫子瞬间被斩断，落下一地青色血水。 只是这些虫子实在太多，莫川哪怕挥刀不停地杀，也阻止不了身上多出一排排牙印。 好在他随着修为到了五阶，血肉坚韧远胜从前，并且加上一重生死关，愣是扛着这些人脸肉翅虫冲向中心位置。 那里有一颗青红交加的心脏，有一辆小车那么大，正在咚咚跳动，发出巨响声。 莫川一跃而起，却是被众多人脸肉翅虫又拖了回去。 没有办法，他只有先再斩一些虫子，等周围少些了，再爬上心脏，手起刀落，将连接的地方几刀斩断。 “嘭！” 一声巨响，心脏落下，砸在地上，随即砸死了几只肉翅虫，同时莫川一跃而下，掏出黑袋子，努力的把这心脏往里塞。 只是无论他怎么塞都塞不进去。 心里再次慌乱，好像是袋子装不下了，这可怎么办！ 那巨大的心脏跳动，稳着都难，想着用黑袋子装，还装不进去。 这一耽搁，那些人脸肉翅虫瞬间又冲了上来。 莫川回头过去，便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甚至可以说，终身难忘！ 只见后方密密麻麻的人脸对着他，这些人脸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面容娇媚的女人，有尖嘴猴腮的妇人，有国字脸，看上去刚正不阿的中年男人。 这些人脸长在肉虫子身上，脸上的狰狞换成笑容，煽动着翅膀，笑盈盈的看着他。 深吸一口气，莫川摆好架势，大喝一声：“王富贵，我xx你妈！” 打开袋子，莫川忍住心里的悲伤，将袋子里之前得到的白灰通通丢了出去。 那些人脸肉翅虫有的被秽灰吸引，跑过去拱开箱子开始吃，还有的则冲向莫川。 莫川眼里噙着泪，又取出赤灰，他是真舍不得扔。 吃又来不及吃，吃两口那些虫子就飞过来了，反而更加耽搁。 此刻多么想划开自己的肚皮，把赤灰都塞肚子里去。 把赤灰扔的差不多了，只剩来几斤了，他才把那大心脏塞进去。 “呜呜呜，我的灰，我的灰啊！！” “啊！！！！” 莫川把黑袋子贴身放好，然后一边哭一边跑，后面有人脸虫扑过来，他便抽出青阶短刀跟那些虫子拼命，下起手来犹为狠辣，一刀一个，一刀六七八个。 身上被那些虫子咬的血肉模糊，莫川用青阶短刀挖开肥油覆盖的山石，也相当于那邪祟体内的肉块。 他从心室下落，挖穿一处处石壁，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他听到有流水声。 有流水声就代表自己接近山上那溪水了，他一刀下去，顿时水流冲了进来，他急忙顶住水流往外面去。 来到水中，莫川不停的往外游，只是他游着游着，发现自己的身躯特别的沉重。 他好奇的回头去看，只见一只只惨白的手抓着他身上的烂肉。 “是水里的尸体！” 头皮发麻，紧接着身体一沉，被那些水里的尸体往下拖去。 再也顾不得其他，莫川点燃炉火，拖着那些水里的东西，加速往上游。 水里更多的苍白尸体向他冲了过去，他也加快速度。 溪水并没有多深，他点燃体内火炉冲了上去，手抓到岸边花草的根茎，那花朵吃痛下，长出道道尖刺。 莫川可管不了手上的疼痛，借着力爬上岸，接着一点一点的往外爬。 他的后面，一条条苍白手臂跟着浮出水面，一具具惨白躯体咕噜咕噜冒了出来。 “王富贵！王富贵！” 莫川大喊，用尽全力向外走，然而后面的一条条苍白手臂一个抓一个，使劲的拽着他。 “轰隆！”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轰鸣，整个山峰似乎往下塌了一丈，山上的花草树木开始扭动，发出凄惨至极的哭声。 似乎在为生命的消逝而哀嚎。 莫川取了心脏，心脏本就蕴藏着这邪祟几乎全部的生机，顿时山上的花草树木开始哭泣，开始枯萎。 后方的那些苍白浮尸们却没有受影响，反而以更大的力气拽着他往后拉。 喊不来王富贵他们，莫川也是来了火气，稳住身影拿出黑袋子，脑袋伸过去啃了一口那青红色的大心脏。 第93章 欠条 这一口，奇香无比，只觉得满嘴的芳香，身上腐烂的地方开始长出新的肉芽，莫川只觉得庞大无比的生机入体，无比舒爽。 这心脏的效果，竟然比青灰还要好！ 生死关第二重关冲破，体内有窍穴打开，浑身血肉在这一瞬间震颤只觉得身体力量顿时大了许多，便扛着水下的尸体往外一点一点的挪。 没力气了便又咬一口，那青红心脏庞大的生机涌入，让莫川拉着一众浮尸上了岸。 那些浮尸还不松手，还想把莫川往回拉。 莫川脑袋里灵光一闪，这些浮尸都是被这山峰害了，被吸了生机，一身怨气的人，并不是真的为了山峰想留下他。 只要去了怨就好，所谓入土为安，他们不安宁，自然就为难人。 他回头，大声喝道：“诸位乡亲，这妖山害人，我已经把他心给割掉了，它以后再也无法害人了，你们且安心的去吧！” 话音未落，身上的手臂却是抓的更紧，把他直接拉退两步。 脸色一变，他急忙开口喊道：“尘归尘，土归土，诸位乡亲辛苦了，川娃子会把你们埋好，给你们立碑，逢年过节给你们烧纸钱！” 然而那些手还是抓着他，不肯放松一点。 莫川脸上一狠，装腔作势，怒喝道：“诸位，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为我好欺负不成。” “我好歹也是夜郎君，驱邪使祟，我不想动武而且，以为我真怕了你们不成？我真动起手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说完，他又紧张起来，怕一句话把这些死人激怒，直接把他拽下水里去。 他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再被拽下去可就不一定能上来了。 等了片刻，见没有动静，莫川又继续道：“我刚才说的算数，给你们埋了立碑，逢年过节给你们烧纸，不然……” 突然他身体一轻，那些死尸终于还是怂了，放了他一马，慢慢的往水里沉下去。 只是放的有些突然，他直接踉跄着跌了出去，摔了一跤。 莫川心里长舒一口气，起身时已经是大汗淋漓，刚才他气都不敢大喘，汗都不敢流。 终于摆脱危险了，汗水哗啦啦流下，像是有人给脑袋上倒了一盆水。 只不过流汗会让他消耗体力，便急忙调息。 汗水止住，他起身打开袋子，看看袋子里的那颗心脏被自己啃了两口，有了缺。 他用刀子把那附近的都割掉，看上去圆滑一些，尽量看不出来的样子。 只是越剔越多，越剔越多，把边角上的都剔走了。 忍住再剔一点的冲动，他带着黑袋子往山上走。 他不知道进山洞多久了，只知道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光是最开始漆黑一片，慢慢摸索到心室，仿佛就用了很久。 如今山峰上景色大变，那些原本美丽的花朵已经凋零，不再有光，漆黑一片。 山间环绕着一阵悲凉的哭声，更显阴森。 慢慢又走到山顶，发现王富贵两人正在庙外站着，犹豫着要不要进庙。 莫川熄灭炉火，小心翼翼的接近，只是刚走近一点，胡葫芦便转头看了过来。 “大人，出来了。” 胡葫芦看向王富贵，小声提醒道。 王富贵，回头看过来，抬手敲了敲门，道：“小鬼儿，走了。” “吱呀。” 庙门打开，黑脸娃子一脸高兴的冲了出来，看都没看王富贵两人一眼，后面阴风推着他，很快便来到莫川身边。 莫川看着他，却是发现黑脸娃子对他眨了眨眼，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牙齿。 接着黑脸娃子一跃而上，背着棺材，来到他肩膀位置坐下。 王富贵跟胡葫芦却是没有下来，对莫川说等他们片刻，便进了庙中。 他俩刚进去，黑脸娃子便小声在莫川耳边说道：“发财了发财了！” 莫川狐疑的偏过头去看黑脸娃子，心想能发什么财，难道庙里面，还有比这汇聚所有生机的心脏更有用的？ 这邪祟即将往生，所有能量都汇聚在心脏位置，想从心脏处开始长出来，他取了心脏，相当于取了所有生机能量，一点秽灰都不会留。 “发什么财了？” 他好奇的询问，黑脸娃子却贼眉鼠眼的，嘿嘿发笑，但就是不告诉他。 很快王富贵跟胡葫芦也出来了，两人皆是有些疑惑，似乎有什么东西没找到。 莫川不着痕迹的看一眼黑脸娃子，却见黑脸娃子板着一个脸，刚才那贼眉鼠眼的劲一下就没了。 心里咯噔一下，莫川不由有些激动。 “难不成……真发财了！” 表面也是瞬间换上一副劫后余生，惊心动魄的模样。 王富贵还没走到近前，莫川便哭了出来。 “富贵兄弟啊，可吓死我了啊，还有我的灰，都没啦！” “那心脏倒不是很大，但我这袋子就是装不进去，我把我之前的灰都扔了！” 王富贵愣了愣，看到莫川这副模样，倒是觉得稀奇。 他再看莫川身上，衣衫褴褛，衣服裤子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皮肤上很明显是长出来的新肉，色都不统一，还没完全恢复好。 看到这，他也明白莫川肯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伸手拍了拍莫川的肩膀，王富贵沉声说道：“放心，这次所有的损失我都赔给你。” 莫川再哭两声，苦着脸道：“现在给还是打欠条？” 王富贵愣了愣，问道：“扔了多少？” 莫川抽泣两声，带着哭腔道：“青灰十二斤，全扔了，还有赤灰四十八斤，白灰二百八十斤。” 胡葫芦一愣，有些错愕道：“你哪来这么多秽灰，上次我们俩分赃也没分到这么多啊！” 他没记错的话，莫川上次青灰十二斤，赤灰三十多斤，白灰一百多斤，这么些天过去了，不说他用了多少，怎么可能还用多了？ 莫川看向胡葫芦，道：“我肯定有我自己的小金库啊，我家老爷子走了，给我留了不少白灰的，一两百斤不算多吧？” “……” “打欠条吧。” 如今正是王富贵全心冲击青阶的时候，需要大量的资源，莫川这提出来的，他还真给不出来。 只是这欠条一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冥冥中发生了什么微妙的事情，仔细感应又察觉不到。 第94章 白捡，邪祟神通 莫川小心翼翼的收好欠条，把那颗巨大且还在跳动的青祟心交给王富贵。 他一边拿出来一边抱怨，说那下面有很多人脸虫子，那些虫子可谓厉害，要不是他机灵，就回不来了。 王富贵看着莫川收起欠条，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为何。 再看青祟心，他的脑门一黑，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因为能很明显看到刀子割过的痕迹。 只是他也不好说什么，莫川这次损失很大，说出来难免有间隙，只能自己心里一阵肉痛。 至于那些虫子厉不厉害，他当然知道，因为那些虫子以前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人，是他发现了这山峰的奇异，然后进行喂养的。 就像小西山，众多势力喂养的那青色胚胎一样。 那些人在喂养之前……也就是刚好白五阶的修为！ 胡葫芦见莫川拿出心脏，急忙上前，一把扛起青祟心。 “走吧，你下去六天了，距离过年还有六天，黑丘岭那边已经要结束了” 莫川愣了愣，他感觉没有下去太久的时间，没想到已经过去六天了。 胡葫芦抱着青祟心，葫芦变得巨大，众人坐在葫芦上又往回赶。 天亮的时候，众人到了黑丘岭，王富贵把青祟心收走了，胡葫芦把莫川送回去后也走了。 莫川找到百食帮众伙计，见他们也差不多忙完了，大箱小箱的装着，箱子上贴满了黄纸符箓。 起先那座山峰，已经被挖空了，甚至挖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莫川数了数马车牛车，有二十几辆，装的满满当当，比预想的要多出很多。 倒是自己眼界窄了，这一处赤灰矿竟然有这么多收成，反正要走东庄过，自己要是刮一层…… 看着装满的牛车马车，莫川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 他张开嘴还没发出声音，身边便有另一道刺耳笑声。 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疑惑的回头看去，却是发现杨花正看着这次的收成忍不住笑了起来。 莫川看着杨花正，好奇道：“你笑什么？” 他笑是因为自己说不定可以刮点油脂，这杨花正笑什么？ 杨花正走过来，拍拍莫川的肩膀，道：“这一次全运回去，娘娘肯定夸赞我们，哈哈哈。” “你忘了，昨天斧差召见我们，说我们立了大功，遇到河娘的背棺人的事，娘娘说回去论功行赏，加上运送赤灰，功上加功，哈哈哈。” 莫川看着高兴的杨花正，脸上也是浮现笑容，吆喝道：“兄弟们加把劲，回去喝酒吃肉，领功劳！” 百食帮众人闻言，欢呼出声，来的时候差点就把命丢了，惊心动魄的，这几天又不断的挖灰装箱，累的够呛。 如今苦尽甘来，听得莫川这么说，心里都是踏实下来，加上娘娘这次多半会跟着一路，想着性命是保住了，都是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这么多秽灰，真让他们运回去，还真没这个本事！ 莫川说完，便开始围着这些秽灰转，清点这次要送多少货。 时不时打开箱子清点一下，心中慢慢的有了数。 王富贵为了那青祟心，可谓是下了血本，这些赤灰怕是有七八百斤。 心里盘算着自己能刮走多少，另一边北庄的伙计便出声道：“莫管事，共计七百八十四斤，不用再点了，回去入库就行了。” 莫川闻言，心里一沉，都算好了岂不是没有他的份！ “再算算吧，我好歹是东庄的管事，要入我东庄的库的。” “莫管事的心细，那便算一算，可不能出了纰漏。” 莫川带头算了算，最后还是定在七百八十四斤，倒不是他不想多要，他算出来有八百零一斤，只是那北庄的伙计硬是犯轴，说是七百八十四斤。 看着那伙计算的面红耳赤，争个不停，莫川只好作罢，按这北庄伙计说的算。 在这一刻，他有种错觉，也许李管事根本就没有贪污，实在是多出来的没人要。 总不能扔那吧！ 这十七斤秽灰，就当捡的吧，自己可没有要，是没人要他捡的。 也不枉这次出门两次惊险，老天有眼，大路上白捡十七斤秽灰。 跟其他庄的伙计都对一对，大家都没意见，莫川便跟他们守着。 一直到晚上，观音娘那边事情处理完了，便开始上路。 斧差开路，他们跟在斧差后头，观音娘在他们后头，再后头又是两个斧差。 莫川回头看去，只见四方手臂收回，观音娘的身体竟是奇异般的变小了很多，只有三四丈高了，进了一处带着帘子，雕刻着花朵的精美轿子中。 十几个白阶八九的邪祟抬着轿子，脸色涨红，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这次回去便比来的时候顺利多了，有白娘娘坐镇，他们运灰也就是个过场。 等到了灯笼城时是白天，莫川琢磨着，要是按上辈子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 到了城里，回到百食帮地盘，跟其他庄的伙计说几句客套话，便拉着牛车马车往东庄去。 到了庄子，齐家的人已经提前收到消息在门口等着，见了莫川便连忙过来帮忙，接着便是入库，七百八十四斤赤灰。 入了库之后，西庄和南庄的管事便来了，恭喜莫川立了大功。 莫川把账本给两位管事看，皱紧眉头道：“北庄有两个算术好手，倒是没想到那两个伙计算术了得，一点都抽不出来，不差分毫。” 其他两位管事闻言，都有些失落，本来就是冲着捡漏来的，闻言说两句便离开了。 动两位管事离去，又跟田芳几人说几句，莫川回了自己的小院。 进去院中，黑脸娃子警惕的跃上房顶，然后四处查看，确定没有人偷听后，他才回来关上房屋，激动道：“发财了发财了！” 莫川急忙凑了上去，好奇道：“发什么财？” 他一直都好奇，只是一直没机会问，王富贵他们离开后，就一直跟百食帮众人在一起，没机会跟黑脸娃子交谈。 黑脸娃子道：“这世间的本事杂的很，各有各的奔头，点天灯献祭自身喊老爷，随着修为高了，喊的老爷越来越邪门儿，夜郎君请老爷上身，奉上各行各礼，以后的礼也是越来越重。” “像老爷子抬棺的，人这边叫背鬼的，邪祟那边，叫请愿灯。” “路子反过来了，别人是请邪祟老爷，但老爷子多是邪祟请他，就是这行短命，老爷子能活这么久在这一行也是稀奇。” 接着黑脸娃子又说出许多门道，五花八门的，有养邪祟的，有捉妖成妖的，有追逐阴邪气，寻气脉的，还有黑岁仙和摆道仙。 其中黑祟仙最邪门儿，摆道仙最神秘。 黑祟仙的本事，在莫川看来就是瘟疫，污染，摆道仙的具体，倒是不太清楚。 莫川听着黑脸娃子说着，倒是知道了很多东西。 同时他也大概摸索出黑脸娃子所说的发财了是什么。 黑脸娃子继续道：“那邪祟脑袋里，是一门本事，或者说……是一门秘术神通！” 第95章 旧术，借命桩 “秘术神通？” 莫川一愣，学本事认门道得道行，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神通二字，听上去玄乎乎的。 黑脸娃子点头，笑道：“老爷子以前跟我讲过，神通是以前旧术的称呼，说是神的门道。” “不过多半是假的，世上怎么可能真有神明，无非就是强大的邪祟老爷罢了。” 莫川点点头，心里有些迷糊，点天灯，金钱手，夜郎君，背棺人，人皮子…… 这世间的门道可真是多，虽说大多都是以邪祟为主，但也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偏门儿。 这些偏门儿也好，门道也罢，都是人们为了在这世上求存，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为了延续后代，钻研出来的智慧。 “那什么是旧术？” 黑脸娃子这么认真，想来那旧术应该挺厉害的。 “要先点香，叩问神明，其实就是做做样子，旧术是古老之书，以前古老的人们不是学，是创造。” “他们用几辈人甚至几十辈人的不停钻研，创造出新术，后世想学，就得征得他们的同意，便是叩问。” “这么多本事你也见了不少了，他们都怎么来的呢，叩问邪祟，交换代价。” “石家婆婆是撵邪的你知道吧，她的代价就是后辈，她自身为引，牵引邪祟使唤，每一次都要付出代价，用一次少一样身躯，都记账上。” “她有修为就能压住，然后不停的让后代结婚生子，然后把后辈都送出去，压不住就直接祸及全族，是下三等的本事。”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对你下手，因为地盘就那么大，老爷子要是跟他争，地盘就小了。” “其实老爷子根本就没想过争，对了，等你有本事了，就回去把石家婆婆的账算了，什么东西，惹都没惹她下死手。” “还有那黄老爷，整个就一财迷，老子总有一天拿灰砸死他。” 说到这，黑脸娃子整个就来气，恨不得马上冲回黄仙寨。 “其实不用你修为到，光是让他们知道你在城里当管事，他们就不敢惹你” “到时候你回去，把你的管事服穿上，神气神气。” 莫川苦笑，他倒不是这么骚包的人，不过这样倒是可以给老爷子撑面子。 好像从黄仙寨出来也没多久，但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好多好多事。 不知道是世道变化快，还是这人在外头，多灾多难。 想到这莫川突然愣住，狐疑的看一眼身边的黑脸娃子，不着痕迹的挪开一些。 黑脸娃子全然没有察觉，还在自顾自的幻想着以后回黄仙寨的神气模样。 “对了，我先教你叩问的方法，这是术，不是门道，应该会轻松一些。” “嗯……它是直接跑我脑子里来的，我想想……要先点三炷香，然后找一个荒村，阴气重才能通灵，叩问神明。” “若神回应，须虔诚叩问，呼其姓名，这叫做喊神，喊不应也没关系。” “……” 接着黑脸娃子又说了一大堆，其中有莫川十分不理解的东西，因为原本都很神圣的中间串了几条很奇葩的。 比如要在半夜冲进鸡棚打死一只鸡，去到寡妇家里掀了寡妇的桌子，找一处人多的地方，翻两个跟斗。 黑脸娃子自顾自的把条件说出来，也不管是否合理。 不过不合理也正常，这旧术是很多代人的智慧。 这中间出现几个当家的思想跳脱，加几条带着私人恩怨的也……合理。 “最后，背神十二天，承神之重，便可得神通，借命桩。” 莫川：“……” 这一刻他好像出现了幻觉，仿佛中间那一段是幻听。 黑脸娃子道：“旧术都是很厉害的，这借命桩具体还得等你叩问，不过听上去就是保命手段。” 莫川挠了挠头，他如今要修行仙法，还有婆婆家的绛宫三修法，还有夜郎君，老爷子给他留了背鬼的法门。 还记得老爷子说过，人的一生只能学一个本事，他现在是啥都要学点，好像离一招鲜吃遍天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懂，可是保命的手段……自然是多多益善！ 世道阴暗动荡，每个人都要挣扎求存，无论是先辈还是如今世间的人。 保命的手段，是可遇不可求的。 王富贵他们想要的除了青祟心，估计还有这旧术，只是他们没有料到，这东西会被黑脸娃子得到。 看他们的疑惑模样，估计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不是有这东西。 既然如此，就当是黑脸娃子捡到一门旧术，不捡白不捡。 “刚运秽灰回来，得防着娘娘召见，这旧术得放一放。” “如今管事的位置坐稳了，可是西边河娘好像有动静，也得提防，咱两得未雨绸缪，准备好随时跑路，还得把齐家人带上，最好是送回去。” “等这边安稳了，再把他们接过来，得给婆婆一个交代。” “老爷子的东西，过了年也要去看看，拿到后安稳一段时间，把手里的东西消化掉，尽早提高修为。” “黄仙寨也得回去，石家婆婆那里的仇，我也要跟他们好生算一算。”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越来越忙了，总是有事情绊着自己，都没法好好修行。 等处理完了，莫川决定好好休息休息，最好跑到别的地界去，过过普通人的日子。 等这边打完了，他再跑出来，举着旗子大喊娘娘威武便是。 虽然有些狗腿子的感觉，但为了活命，这也是没办法的。 理清思绪，外面飘来饭香，莫川便推门出去，让田芳去外面铺子上割点肉回来，再让齐环去打酒。 虽说他吃了这些东西不舒服，需要吐掉，但口腹之欲，吃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跟着王柱大爷一起下厨，炒了两个小菜，把齐家没有去铺上帮忙的都叫上，一起热热闹闹吃了一个饭。 饭后他又坐在在院子里翻看夜郎君的符法，有了更深的理解。 一直等到下午，外面终于有传话声。 “东庄的莫管事，娘娘有请。” 合上夜郎君的小册子，放到怀里，回头进屋，带上东庄这些天的账簿。 娘娘召见多半他是查账，还有所谓的功劳，反正应付完了，接下来几天就可以消停一些。 便可以做自己的事，等年过了，若是灯笼城出事，他就先溜为敬。 第96章 宴会 娘娘来了百食帮，四处变了许多，张灯结彩，挂上更大更红的灯笼。 莫川路过的时候看一眼，只觉得那些灯笼很红，红的渗人，像是随时就会流出血来。 一路往北庄走，很快又来到了他之前来过的那处大殿。 殿内灯火通明，香烟袅袅，人影走动像是走在云雾之中。 一道道身影忙碌，在殿内穿梭，之前百食将待的地方，立了一个很大的纱帐，帐内能模糊的看到观音娘。 纱帐外，除了百食将还有五个身材大小不一的身影。 有三头六臂，身上肥肉堆起，且肥肉里夹着宝瓶，夹着宝剑元宝的。 有穿着道袍，人的身躯，脖子上却不是人，而是树杈，树杈上挂着一串串铜钱的。 还有一个酷似灵差，但比灵差体型大六七倍的大头泥俑，正笑呵呵的吃着案桌上的肥肉。 还有一个面白如玉的童子，扎着道髻，背上背着一道木门。 他坐在地上，也不曾把门放下，看上去很是奇怪。 最后一个，是个女娃子，四五岁的模样，正趴在桌子上玩耍。 似乎感受到了莫川的目光，偏过头来，笑呵呵的对莫川招手。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把莫川拉了过去。 莫川疑惑回头，发现是南庄覃管事，急忙见礼。 覃管事拉着莫川穿过人群，来到角落边上，其他三庄的管事已经到了，他地位低，是最后叫的他。 “那是娘娘手下的其他五员大将，跟你招手的那个是箴娘子，你过去就会问你问题，回不上来就要你一样东西，血肉或是寿命！” 西庄的管事脸上堆着笑意，说着话，笑着拍拍身边的位置。 莫川闻言心中一凛，又急忙跟几位管事的见礼，接着才坐下。 现在好像是娘娘要办什么宴会，把各方手下，大小管事都叫了过来。 他观察其他几位管事的一举一动，好像对于他的到来是有些意外的。 这些管事是看不上自己的，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被扶上来的傀儡。 在外面他是管事，在其他管事那里，又是伙计，只不过是挂着管事名头的伙计。 西庄的矮管事因为莫川救过他的命，便要相对好一些，跟他谈及其他几位大将，莫川一一记了下来。 “按理说你个挂名的管事是没有资格来的，不过听说这次出城，被你撞见了西边河娘的人，等同于撞破一桩大案，娘娘有了防备，河娘的布置很快就会被查出来。” “运送赤灰事小，这消息才是大功，因此破例让你过来参加宴会。” 等西庄管事说的差不多了，覃管事又接过话来，跟莫川说了一通。 “今年的宴会比往年要早，距离过年还有五天，莫不是要大宴五天？那怕是得把人醉死。” 其他管事开始聊着关于宴会的事，对于西边河娘的事，他们好像并不担心。 莫川不停的点头，时不时陪笑，不像是个管事，倒像是个陪聊陪笑的。 等其他人一人说几句，他的脸都有些僵了。 “咚！咚！咚！” 突然，鼓声响起，几位管事急忙站了起来，莫川也连忙跟着起身。 他寻声望去，只见前方纱帐前，有斧差敲响大鼓。 鼓声过后，灯笼脑袋上那箴娘子不知何时爬了上去，手上抱着一个巨大的卷轴。 箴娘子明眸皓齿，头上扎两个小辫儿，站稳后笑呵呵的摊开卷轴，声音清脆，大喊道：“拜～神～嘞～”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鼓声后，殿内身影，包括前方的几员大将，纷纷转向观音娘的位置，跪下磕头。 莫川有样学样，跟着其他管事做动作，跪下磕头。 前方箴娘子继续道：“诵～功～德～嘞～” 卷轴再开，箴娘子朗诵着上面一条条功德，后方的观音娘听着功德，发出阴森的笑声来。 箴娘子诵功德十二件，在莫川听来，每一件都是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他小心去看其他的管事，发现他们皆是身躯颤抖，惧怕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四周云雾缭绕，美轮美奂，犹如天上之境，前方赞颂功德，道道身影伟岸，威风凛凛。 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处是天庭盛宴！ 赞颂功德后，便是论功行赏，箴娘子大喊道：“赏～分～明～嘞～” 接下来一道道人影被请到中间空旷地带，给娘娘磕头，听着所给予的赏赐，叩谢娘娘。 “东庄李四指……” “……” 也许是因为氛围的原因，莫川此刻觉得有千斤巨石压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努力的呼吸调整，终于是稳住了心境。 “东庄莫川。” 莫川急忙起身，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大汗淋漓。 他快步越过人群，余光看着四周跪的整整齐齐身影，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来到中间空地，他急忙学着之前的人：“东庄莫川，叩见娘娘，叩见各位老爷。” 箴娘子看一眼莫川，便把莫川的功劳说了一遍，李四指叛变，参与围杀，立首功。 接着便是打理东庄有序，再者撞到河娘的势力，让娘娘占得先机，还有运送赤灰。 一条条列出来，有不少人好奇的偏头过来看他一眼。 算不上多大功劳，但莫川的实力并不高，在低实力的时候能做到，证明有本事。 这一番话甚至让其他庄子的管事心头产生疑虑，怕莫川成长的太快，不利于他们分财，不好掌控。 “赐赤灰三十斤。” 箴娘子说完，莫川也学着前面的人，装着激动万分，大喊谢娘娘赐福。 只是他刚准备退下，纱帐里的观音娘却突然开口了。 “慢着，听说李管事的死，是因为想为本尊做洗一盏不会灭的人烛灯。” 观音娘的声音柔软，十分好听，让人忍不住心里躁动，脑海里生出杂乱想法。 莫川心里大骇，急忙道：“回娘娘的话，李管事确实要做一盏人烛灯，我就是那人烛。” 他的心里暗道不妙，观音娘似乎对这人烛灯很感兴趣。 观音娘接着道：“不会灭的灯，确实稀奇，若是真能成事，我倒是不介意放过他一次。” “可惜知道的晚了点，让你们给杀了，不过……” 她顿了顿，莫川感觉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过人都死了，多说无益，你又立了功，我不好罚你，既然你是人烛，那你就为本尊，做一盏人烛灯吧。” 第97章 寡妇横祸 莫川一愣，他是大概知道人烛灯的工序跟流程的，毕竟他是当事人，就是让他做这种事，他有些排斥。 用几十个少男少女炼金油，再找一个灯身保留皮肉，挖骨灌油，这手段……着实有些渗人了。 不过如今没有办法，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恭敬开口：“那人烛灯需要养人，年后我便养起来，为娘娘准备不灭的火光。” “事成之后有赏。” 观音娘说完，箴娘子便开口，呼喊其他人的名字。 莫川急忙退下，很快一个三尺高的独辫童子从他身边过去。 回到原先的位置，莫川心有余悸，那李管事把他做成人烛，说不准真能讨得娘娘欢心。 不过娘娘钟意的，是那人烛灯，不是李管事，谁做都行，所以没有为难他。 他看向其他管事，发现其他管事的表情都有着微妙，跟之前有些变化。 略微思量，莫川便懂了，这几个老东西怕自己脱离他们的掌控，心里恐怕有想法了，毕竟娘娘单独把自己叫上去，还交给他任务。 换做之前，莫川恐怕还会事后去好好说一番，现在他却是没了这想法。 按王富贵说的，河娘跟观音娘迟早打起来，到时候他必须明哲保身，哪有心思跟他们抢什么功劳权利。 这些人给观音娘卖命，真的就是……魔怔了。 恐怕他们以为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这次也会一如往常，灯笼城始终不倒。 只是莫川知道，这次恐怕有大动作，毕竟跟往生者有关，而往生者，似乎牵连着什么秘密，对他们这些上位的人来说，十分重要的秘密。 …… 宴会继续进行，在众人腿都麻了的时候，一套流程终于下来了，开始陆陆续续的上菜上酒。 莫川看着人影忙碌，不断的更换木盘。 时不时有牛马被牵过去，被百食老爷或是大头泥俑直接抓着生吃，血肉内脏落一地，被白雾覆盖。 白雾之上仿佛仙境，白雾之下，却是血肉尸骨。 这些老爷吃的是牛马，莫川不由感叹，自己又何尝不是人头牛，人头马。 跟着其他管事一起，莫川还见到了其他地盘的管事，叫什么多宝山，坐镇的就是那个肥肉上夹着宝瓶宝剑，号称多宝官的老爷。 莫川与多宝山的人交谈，这些管事夸赞他年少有为，然后说着前阵子，杀了多少往生的邪祟。 提及邪祟，他们都怒不可遏，不过说着怎么虐杀的他们的时候，脸上又堆满笑容。 有的说用锥子一点一点的把血肉磨烂，然后放在太阳下暴晒，让虫子啃食血肉。 有人说用锤子敲打全身，把骨头敲碎，又留一口气，让他们被活生生痛死。 还有人说用开水烫烂皮肤，再打断手脚，学那采生折割的本事，做成美人狐。 人们讨论这个事的时候，都是开怀大笑，有的人笑的喘不过气来，还有的眼泪都笑了出来，各个脸上是笑的红光满面。 这时有人问道：“莫管事，那你怎么对待他们的呢？” 众人看向莫川，莫川愣了愣，随即也是哈哈大笑，道：“我比你们更狠！” “哦，说来听听。” 莫川看着这些人满眼期待，便笑着沉吟片刻。 别人以为他是卖关子，其实他是在想故事，等吊足了胃口之后，他慢慢道：“我把他们，丢在猪圈里，让猪啃他们的肉！” “也不是很狠，跟我们半斤八两，不过我倒是有想法。” 多宝山一个胖子笑眯眯的说道。 众人立马被吸引过去，急忙询问。 “给他们吃秽灰，稳住性命，然后用刀子将他们的皮剥开，取出内脏，当着他的面……嘿嘿，懂吧各位。” “噫……” 众人皆是唏嘘，这听起来跟他们的差不多，可那种吊着命，杀人诛心的折磨，确实让人头皮发麻。 在这样的“欢快”氛围中，莫川结识了好几处的管事，说着以后互帮互助，其实离开灯笼城，就不会有交集。 李管事死了，怎么没见其他地方的管事提一句？ 人走茶凉，当面功夫罢了。 宴会也在好吃好喝中进行了到了第二天傍晚。 这次是赏功会，年会还要等除夕夜，中间还有两天时间，给大家准备。 莫川表面面红耳赤，实则清醒，包括在座的其他人，都是这样，借着酒装糊涂。 从大殿里退下，莫川心里便开始盘算着借命桩的事情。 大殿里的情形历历在目，那白雾之上神仙美境，白雾之下血肉白骨，让他感触很大。 弱小真的是任人宰割，还是要保命手段才行。 现在天已经黑了，别的事可能不好弄，但那几条奇怪的可以先去做了。 想到这他找到了齐家那几个少年，最近安排他们去街道铺上学东西，如今应该也对那一带有了解，便问哪里有寡妇。 几个齐家少年脸色一红，皆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莫川。 正在莫川以为问不出来的时候，一个叫齐四的支支吾吾道：“我知道，只是……” 莫川看他支支吾吾的模样，哪能不明白，也是无语，这小子跟寡妇好上了！ “谁家的寡妇把我们家齐四迷住了，带我过去。” 齐四脸色一变，看一眼莫川，又想到临行时婆婆的叮嘱，咬牙点头，带着莫川往寡妇家走。 让齐家其他人别乱跑，莫川跟着齐四有过一条条复杂巷道，来到寡妇家门前。 “咦，这寡妇家还养鸡？” 不过说的是半夜三更偷摸摸的，现在还早，就当踩点了。 齐四看着莫川一脸紧张，便见莫川一脚踢开房门。 此时傍晚，寡妇正在吃饭，疑惑的回头，还没看清来人长相，桌子就被掀了。 “天杀嘞，我的饭！” 她急忙扑过去把桌子扶起来，回头那掀桌子的已经跑了。 莫川冲出去，拉着一脸惊愕的齐四离开了。 当天半夜，寡妇正在房间里睡觉，突然鸡棚里一阵吵闹，她急忙起身查看，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冲进鸡棚打死了她的鸡。 “天杀的，又是你，打我的鸡！” 等她冲过去，那打鸡贼已经跑了。 第二天，齐四偷偷的找寡妇相好，寡妇一脸委屈的说道：“昨晚有人过来掀我桌子，不让我吃饭，半夜里又跑过来打我的鸡，呜呜呜。” 齐四一愣，怒不可遏道：“不可能！” 莫川可是有本事的人，堂堂东庄管事，怎么会半夜跑过来打人家的鸡。 寡妇见齐四这模样，也是愣住，立马就怒了，骂骂咧咧道：“你在这横什么，还好不好了？” 与此同时，覃管事和西庄管事正在一起喝茶，手下人过来汇报，面色有些古怪。 宴会散席两人便有些不太踏实，害怕莫川功劳大了，掀桌子跟他们要好处，仗着娘娘的恩宠。 于是他们便派人偷偷跟了过去，看莫川接下来有什么动静。 “……” “掀寡妇的桌子？你确定是桌子不是裙子？” “半夜偷摸着打寡妇的鸡？” “这……这不弄包一个吗，浪费我心情。” 第98章 不可能的任务 原本两个管事还有一些担心莫川有了功劳会反他们，如今一看，都觉得莫川是个傻包，完全是自己多想了，便也放心下来。 到了第二天，昨天那探子还不死心，又跟了莫川一会儿。 此时莫川正在东边的街道上，因为娘娘来城里了，灯笼城的街道上，比以往更加热闹，街上不少卖艺的想抓紧赚过年钱。 什么缩骨柔术，什么喷火，胸口碎大石，还有一两阶道行的，表演幻术，种豆得瓜。 人声鼎沸，加上各处大红灯笼，结着彩灯，甚至能看到人立起来的小妖精们穿着喜庆红袍，在街道上乱窜。 莫川走到街道上，两个人脸狐狸耳，屁股后面长着尾巴的小女娃正在打闹，从他边上钻了过去。 他看着这两个小女娃，只觉得放现代不知道多少人狂喜，真是奇特。 这时有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他是新的东庄管事，上来打着招呼。 莫川也回应着各个乡邻，只是回着回着突然就翻起了跟斗。 这一翻，人们顿时拍手叫好，让他再来一个。 盛情难却，莫川见民意高涨，便又表演了一套杂耍。 “东庄新来的管事还跟我们翻跟斗，以前的管事可没有，莫管事在位，我是服的。” “是啊，我选莫管事，他才是众望所归。” “……” 人们七嘴八舌的夸赞着莫川，莫川表演一套杂技便赶紧溜了。 只剩昨天那探子怒气冲冲的挥袖离去，离开时嘴里还在嘟囔，说着：“果真是弄包一个，就这样的也能坐上管事？我不服！” 莫川原本有感应到有人跟着他，只是不知为何那人不跟了，也不多想，开始盘算下一步。 借命桩的本事，如今成了三个了，还需要找个阴气重的村子点香喊神。 只是喊神不知道要多久，背神更是要十二天之久，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了。 观音娘本事厉害着，若是被发现了就说不清楚了，所以还是稳着点，没有过于着急。 如果这边要打起来，那齐家人还得带回去，只有等年后去了，主要还得找个理由出城，没有理由他带那么多人出去，不合常理。 把能完成的完成了，莫川也就回了东庄院子。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嘈杂，探头一看，是几个北庄伙计，抬着七八个箱子。 为首的是上次跟着自己一起运灰的其中一个伙计，莫川记性好，记得清楚，好像姓金。 他看着那一箱箱货物，有些疑惑，娘娘赏赐的是三十斤赤灰，怎么的这么多箱子，三四个就够了吧。 田芳几人在院子里不敢说话，小心的搬着桌子板凳，请几位北庄老爷坐下，又急忙去烧水泡茶。 莫川在他们去烧水的时候便进了院子，没办法，有些事他必须是出面的，这是娘娘的赏赐，他不出面那些送礼的，也根本不敢走。 那姓金的伙计听着动静，回头便见到莫川，急忙起身相迎。 如今莫川有娘娘钦点的事在身上，身上本来就有功劳，若是再成，恐怕会更进一步，得娘娘恩宠。 所以暗地里就算不服气，觉得莫川是其他管事的狗腿子，但明面上还是要客气的。 莫川急忙道：“金兄弟，辛苦了，本来这功劳都该有份的，想不到因为我是管事，只提了我一个人的名。” 姓金的伙计一愣，只觉得心里羞愧难当。 本来运送秽灰一事，他们就因为莫川才能有命回来，想着自己回来听两句风言风语，心里就开始瞧不起莫川，只觉得惭愧。 莫川也不管这些，他就是客套几句。 “这是娘娘的赏赐，三十斤赤灰，还有一些精米，绸缎，还有你的管事服，你一直没拿，我给你送来了。” 金伙计说完，莫川急忙道谢。 “除了三十斤赤灰，剩下的东西，是娘娘另外赏的，他让莫管事你，尽早筹备人烛灯的事情，尽量在正月十五过大年之前，娘娘想要看到这盏灯。” 莫川心里一凛，暗道不妙。 正月十五，他哪里找几十个少男少女，更别说还有那么多复杂工程。 他急忙想推辞，金伙计却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急忙开口提醒，道：“娘娘向来说一不二，也从来不曾听闻为了谁改过规矩。” “有困难，那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困难，娘娘她……要的是结果，不是理由。” “你我都在娘娘手下办事，李管事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不做……有的是人做，所以要做好。” “……” 莫川心里沉重，又说了几句，便送离了几个北庄的伙计。 正月十五之前把人烛灯做出来，这根本不可能。 只有田芳几人，还有留在院子里的齐环高兴的很，说莫川发达了，立功了，以后可以跟着享福。 对于普通人来说三十斤是什么概念，换成钱财之物，怕是几辈子吃穿不愁。 更别说还有精米，绸缎，这种东西虽说比不上赤灰，却也是难得的东西，寻常人家见都见不着的。 莫川把那些秽灰搬进自己的屋子，然后再放黑袋子里，给人一种秽灰藏在屋子里的错觉。 然后吩咐田芳几人把精米煮了，至于绸缎，也分了下去，齐家人加上田芳几人，一人一件衣服应该没问题。 到了饭点，他又让人去把齐家人都叫回来，然后一起吃饭。 饭桌上，莫川说着年后要出去一趟，让他们跟着他一起走。 齐四却是不同意，说要留在城里，要跟那寡妇一起。 莫川一愣，便想着要不要把寡妇也弄走。 也算是自家人了，有机会的情况下拉一把，他是很愿意的。 不过具体的莫川没有说，寡妇的事也先不告诉齐四。 吃了饭，他检查一番他们的修为，点香符的本事结合绛宫三修法，让他们的肉身更厉害。 身上画着镇邪符，也不怕邪祟冲了身子，倒是有好的化学反应，几个齐家人也算是入了门，算得上一阶修为了。 齐家人有了本事，他也是放心一些，再指点指点一些错误，便让他们回铺子里，把工作交接一下。 第99章 喜神毒 安排好齐家人，莫川回到自己的屋中，想了想还是取出了胡葫芦的赤符。 赤符贴在手心，钻入皮肤中，过了一会儿，胡葫芦的声音传了出来，说道：“大人已经开始闭关了，有什么事吗？” 莫川有些意外，想不到王富贵回去便开始闭关，不知道是真闭关还是借着闭关的由头躲避什么。 “西边河娘的人，什么时候动手？” “……” 他问完，胡葫芦沉默了片刻，才慢悠悠道：“应该快了，就这几天吧，过年喜庆。” 莫川敏锐的抓住了喜庆二字，觉得胡葫芦是意有所指。 难不成有什么邪门儿的道道，是借着喜庆来的？ 看样子河娘是不准备给观音娘过一个好年了。 他们追逐小西山那青色胚胎，也不知道到底分了点什么。 王富贵找到他拿到青祟心，回去就立刻闭关，紧接着河娘便要对观音娘动手。 莫川只知道关系到往生者的秘密，但具体却没人告诉他。 又跟胡葫芦说两句，莫川将赤符放好，看向旁边的黑脸娃子，问道：“有没有什么邪门儿的道道，可以借助喜庆。” 黑脸娃子想了想，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喜神。” “喜神？” 莫川一愣，他记得喜神是吉神，只是这个世界的喜神，恐怕跟他想象中的喜神，不是一个东西。 黑脸娃子继续道：“我脑袋里记着一桩事情，便是喜神杀人。” 莫川闻言，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个杀法，利用喜庆？” 黑脸娃子点头，道：“没错，喜毒，欢庆之毒，我记得的那桩事，是很早的以前的事，似乎那个时候我还没死。” “记得也是过年的时候，街上出现了卖艺的，他们戴着娃娃脸面具，娃娃脸上笑容洋溢，他们送了好多东西给镇东边的王寡妇。” “他们对王寡妇说，只要发自内心的笑，喜神就会来临，满足寡妇一切的愿望。” “寡妇回到家后，对着镜子不停地做着笑容，只是嘴角都咧出了血，心里都感觉不到真切。” 黑脸娃子描绘的很真实，细腻，仿佛自己就在旁边。 “这时候，寡妇的门被推开了，村里三五个汉子喝了酒，借着酒意便想对寡妇施暴。”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寡妇，下场不会太好，往日里寡妇便备受欺凌，所以那几个汉子便有恃无恐。” “寡妇脸上笑意褪去，心生绝望之意，她回头看向几个汉子，主动褪去一件外衣，然后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早就备好的剪刀。” “这剪刀是寡妇准备用来了结自己的，顺便了结自己残破的一生。” “那些汉子喝醉了酒，寡妇又主动褪衣，哪里注意到寡妇手里的剪刀，被寡妇一刀一个，一刀一个捅进了他们的脖子。” “最后一人被鲜血吓的醒了酒，淌着鲜血不断后退，只见那寡妇脸上露出灿烂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 “寡妇好像变了个人，冲上去抓住最后那个汉子，力气变得其大无比，那汉子竟是挣不脱，惨叫着被剪刀捅了几十下，胸膛一片血肉模糊。” 莫川听着故事，感受到黑脸娃子言语里的哀伤，这似乎是属于黑脸娃子的故事。 “那寡妇后来呢？”他忍不住问道。 “寡妇浑身是血的跑出去，但凡见到她的人，脸上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笑的渗人，且这笑容还会传染。” “传染之后，人们做事，就只顾自己开心，因为他们要发自内心的笑，去迎喜神，让自己明年好运连连，喜事多来。” 莫川光是听着描述，就觉得渗人，更是又忍不住询问，想知道寡妇后来怎么样了。 “那寡妇后来呢？” 黑脸娃子脸上有悲伤之意，小声道：“死了，被喜神吃掉了。” 莫川悠悠一叹，活在这世道，都是苦命人。 他也大概了解了喜毒是什么，就是用喜庆，喜悦，无限放大人心里的愿望。 可以说是毒，也可以说，是瘟疫！ 黑脸娃子继续道：“如果真的是喜毒，观音娘若是没有察觉，这个城里的人可就惨了。” “要告诉观音娘吗？如果不提前预警，恐怕……要死很多人了。” 莫川心里一沉，他倒是想说，可拿什么由头？ 观音娘问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说？ 这件事明显是更上面的人物推动的，连观音娘都不知道，他凭什么知道？ 摇摇头，莫川摆手道：“说不得，也管不住，管了我们就被盯上了。” “我们出去看看情况。” 说完他推门出去，叫田芳几人在他出去后关好门，只要不是他回来了，外面什么动静都不要管，不要好奇去看。 吩咐完后，莫川离开了院子。 …… 与此同时，因为今天是年三十，城里更显热闹繁荣，人流如织，个个脸上带着笑意。 街道上有人卖艺，人们欢呼叫好，其中一个围着的人最多，里面四道身影，一辆马车，马车上放着各类物件。 这四道身影穿着喜庆红袍，脸上戴着面具，在那跳着舞，拍着鼓。 “喜神到，喜神道，送金送银送元宝。” “喜神来，喜神笑，送米送盐送欢笑。” “这位看官上前一步，你想要金银还是财宝？” 被拉过去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穿着破烂，看着前方带着娃娃笑脸面具的人，犹犹豫豫道：“我想要一袋大米，我家里人饿得慌了，我是进城行讨的。” “喜神会满足你的愿望，来，送上一袋大米。” 戴面具的一人立刻从马车上取下一袋大米交给这老汉，老汉看着手里的大米，喜极而泣，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抱着大米挤出人群，哈哈大笑，大喊道：“有粮了，有粮了，城里人都是好人啊，这是我第一次进城，就要到粮食啦！” 大米有多贵，也就亚于白灰跟牛羊猪肉了，竟然白得一袋大米，这不相当于路上捡到了金子。 送完大米，其他围观之人顿时激动了起来，纷纷起哄，让卖艺的再送。 卖艺的拍着鼓，跳着舞，又来一段。 “喜神言，喜神语，欢天喜地进家门，你们啊……要笑！” 人群立马脸上堆满笑意，那拍鼓的摆摆手，道：“笑。” 人群立马附和，异口同声道：“笑！” 第100章 阳谋 娃娃面具上，笑容诡异，话语中循循善诱，继续道：“哎，很好，我们应该做什么呢？” 人群像是魔怔了，脸上皆是笑容堆起，异口同声道：“迎～喜～神～” “对很好，迎来喜神我们要什么呢？” “要笑！” “对，要笑，只要发自内心的笑，喜神大人就会满足你们一切的愿望。” 戴面具的几人马上又问一人，求财还是求宝。 那人求财，便又给了他一箱白玉币，那人更是抱都抱不动，坐在地上抱着箱子笑的前仰后合。 其他人见状，也不哄抢，只是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更真挚一些，希望能选到自己。 几个戴面具的见这情形，缓缓后退，从原本的四处站位，变得背靠背。 其中一人开口道：“点子还没到吗？” 另一人回道：“应该快到了，老九那边说已经见着出门了，朝这边来的没错，我们提前布置好就行。” 最先开口那人冷哼道：“自己出来最好，还省了我们去找他。” “原本跟六花子，撑牙子他们说好了，年三十里应外合，他们先把运灰的逮住剥皮换衣，得一批赤灰，再借着百食帮的身份，混到庄子里去。” “想不到被个阴货给摆了一道，已经问的清楚了，就是百食帮的东庄管事。” “先控制好动静，等那阴货过来，再控制这些人去杀他。” “杀不了就让他把这些人杀了，身为管事，光天化日之下，屠杀城里百姓，我看他如何收场。” “做干净一些，先保持人数，除非必要，不要让喜散出去。” “先报小仇，再做大事，解决了那阴货，我们立刻就走，不要把事情闹大，除夕夜里才是杀人的好时机，到时候喜被人群扩散，便是屠城，以祭河娘与喜神。” 几人商议好对策，确定没什么纰漏之后，便拖着时间，等着点子过去。 他们是在灯笼城只许进不许出的时候进城的，一直潜伏在城里。 莫川他们运送赤灰出城的时候，六花子便跟他们吹来了阴风报信，制定好计划。 这个计划是借助百食帮出城运灰，一旦成了，便是无声无息，天衣无缝。 到时候观音娘在庄子里面设宴欢喜，城里面早就血流成河。 可偏偏，遇到个阴货，装着不声不响的，明明是个管事，还穿着素布麻衣，隐藏修为，混迹在人群里，因此让他们失了策。 他们还是见又有百食帮外出，回来抬着棺材才反应过来，急忙买通了一个跟着抬棺的伙计，找机会问了棺材里的尸祟，这才知道莫川的存在。 莫川坏事，这边自然把仇记在他身上，便准备先把他宰掉再说。 …… 东庄街道上，莫川看着四处热闹，看着一个抱着一袋大米的老汉喜极而泣，大步奔走，说城里有好人发粮。 四周人群顾着热闹，注意到老汉的不多，但只要注意到的，都想去一探究竟，往老汉跑过来的地方走去，慢慢的就拥挤了起来。 “有人发粮，我这个东庄管事都不知道，看来是那些唤喜神的来了。” 莫川察觉到了不对劲，皱起眉头看一眼前方的人群，对黑脸娃子说道：“那些唤喜神的，能不能发现你，如果不能，你先去看看。” 黑脸娃子想了想，道：“那抱着大米的老汉笑的开心，却没有感染别人，说明有人压着毒。” “我倒是可以过去，不过你得把铃铛先给我，我需要借着铃铛施法。” 莫川听着黑脸娃子说毒被压着，心里一动，有了猜疑，再仔细一想，脑海里灵光一闪。 观音娘要摆夜宴，这些人现在起势唤喜神，有些早了。 看来这是要对付其他人啊，所以压着势头。 至于要对付谁，想来也就只有自己了。 上次人皮子一事，自己打乱了别人的布置，看来是被记恨上了。 这些人散出去喜毒，但不催发，在等自己进套。 “倒是有些脑子。” 这些人布置的很周到，而且是阳谋，不管莫川怎么做，都会中招。 从怀里莫川铃铛交给黑脸娃子，再让黑脸娃子给他几张欠条。 黑脸娃子反手伸向赤灰棺材，棺材里的尸骨递给他四五张皱巴纸条。 纸条交给莫川后，黑脸娃子摇摇铃铛，一声清脆的响声后，离开了莫川，隐匿着身影向前方去。 莫川环顾四周，既然提前准备好埋伏，那就应该有人汇报着自己的行踪。 他放慢脚步，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身边的人，时不时去店铺里逛一圈，跟店里的掌柜闲聊几句，然后不停的换着地方。 终于他发现，有一道身影一直距离自己不远，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穿着破旧，还是个瘸子，杵着一根拐杖。 确定了目标，莫川小声以欠条唤邪祟听命，然后假装无意的靠近那瘸子。 途中不断有人叫着他管事老爷，莫川笑着跟那些人点头，然后加快脚步来到了那瘸子身边。 “老哥这腿脚不太方便啊。” 那瘸子吓了一跳，目光有些躲闪，急忙低下头，小声道：“劳烦管事老爷关心了，小时候就落下的毛病。” 莫川笑着点头，他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这个人，毕竟街上人太多了。 “先诈一诈他。” 心里有了想法，莫川小声道：“你这瘸子过年怕是不好过，跟我去庄子里，我给你些粮食。” 瘸子抬头看一眼莫川，道：“哪里敢麻烦老爷，今天年三十，街上喜庆，老爷你看那人笑的多开心。” 莫川笑着摇摇头，道：“寻常人家哪里会拒绝我给粮食，你倒是稀奇，只喜欢热闹。” 瘸子还没反应过来，莫川便已经出手，速度奇快，一拳打中其喉咙。 此刻肉身强横的优势体现的十分直白，那就是出手的速度。 咔咔几声脆响，瘸子脸色涨红，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杵着拐杖惊愕后退。 几步退出去，他的喉咙竟是奇迹般的复原了，随后露出笑容，道：“莫管事果然跟听来的一样厉害，不过没用，你看你身旁。” 莫川偏头看去，只见附近看热闹的人此刻都是面带笑容，笑盈盈的。 第101章 唤喜神 心中一凛，这喜毒看起来有些怪异，而且其中不知道还有多少门道自己不清楚，要小心一些。 瘸子继续道：“喜已经散出去了，只不过我们一直压着，想在小范围里先解决掉莫管事，倒是低估了莫管事的警觉。” “不过没关系，你不进圈子，那就把圈子挪过来便是。” 说话间，四周的人群慢慢的围了上来，一个个的笑的灿烂，有些人还在聊天，好像跟往常一样没有区别。 只是聊着聊着，其中一人说的不对，另一人便转身冲到一家铺子里找到一把菜刀，冲出来便将说错话的脑袋给砍掉了，鲜血喷涌而出，喷洒在四处人的脸上。 堆满笑容的脸上加上鲜血，倒是显得几分狰狞。 “哈哈哈，过年嘛，就是要开心，随性而为，发自内心的欢喜。” “杀得好，过年嘛，就是要喜庆，你看这血红红的，像那灯笼一样红，看着就让人开心。” 人们拍手叫好，有人想起平日里欺负自己的人，便冲了出去，大笑道：“大过年的，我去杀个人耍耍。” 人群你一言我一句，说的都是开心的事，所谓开心的事，就是平时压抑，不敢做的事，今天可以趁着开心去做了。 “……” “管事的，这大过年的，我杀个人，你不会怪我吧？” 莫川回头看向那提刀杀人的，脸上浮现笑意，道：“不会，你继续。” 这一笑，连那杀人的都愣住了，更别说前面那瘸子，脸上一僵，有些不可置信。 “……” “你不是东庄的管事吗？你管的地方死了人，你不拦着？” “……” 莫川走动两步，接近瘸子，笑道：“话怎么能这么说，他们这么开心，我若是拦着，他们肯定提刀砍我。” 瘸子一愣，道：“可是你真的不管管吗，你不管，他们很快就会自相残杀，血流成河，到时候你脱不了干系，观音娘也一样杀你。” 莫川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已经想清楚了。 他不管还能想办法解决这些唤喜神的，要是管了，被人群拖着，就危险了。 虽说他无法对生命的消逝无动于衷，但他有自知之明。 搭一把手就能成的事他可以做，这种搭进去就出不来的事，他便不可能去做了。 归根结底，还是得想办法解决这几个唤喜神的。 甚至……能不能借着他们，让自己有个出城的理由，人烛或者追凶，就是很好的理由。 想到这，瘸子那张脸突然都觉得亲切了起来，这哪里是来要他命的，这是来给他送温暖的啊，正瞅着走不开。 他缓缓道：“我刚才打断了你的喉咙，你很快就好了，没有用着秽灰，倒是稀奇。” “可是你腿是瘸的，就说明不是恢复力强横……所以这是一具皮囊，你上半身在肚皮里，下半身看上去是一条腿，实则是两条并拢，用宽布盖住，骗人用的。” 如今的莫川对一些把戏也算有了了解，人哪能那么快恢复碎掉的喉咙，除非是皮囊，有人藏在皮囊里操控着。 话音刚落，瘸子的肚皮突然破开，那条腿也裂开，一个中年汉子冲了出来，手里握着刀，向莫川捅了过去。 莫川借着说话间拉近距离，就是想利用身体的强横速战速决。 不怕这人进攻，就怕这人逃跑，跟他绕圈子拖时间。 他出手很快，在那皮囊刚破开的一瞬间，便一脚踢了出去，踹在那中年汉子的肚子上，一瞬间又伸手出去，抓住那汉子捅过来的手，将其又拉了回来。 先夺了汉子手上的刀，再给其脸上一拳。 汉子吃痛，嘴里吐出一口污浊气，污浊气里鬼气森森，就要冲莫川的魂。 只是莫川身上画着符，寻常小鬼儿可威胁不了他，更何况还有黑脸娃子这只有道行的鬼在。 那小鬼儿冲到莫川近前，便被镇邪符吓住，刚想逃窜，便听见铃铛声响。 黑脸娃子背着背篓从另一边跑来，一把抓住小鬼儿便往嘴里放，吞了下去。 皮囊里冲出来的汉子见什么招都对莫川没用，心里咯噔一下，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多半栽了。 “什么情况！” 他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了，先用喜毒拖住莫川，然后他藏在皮囊里，出其不意来一刀，了结莫川的性命。 谁知道莫川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中喜的人。 他不理解，如此放任事情不管，就不怕因此丢了管事的位置吗？ 要知道一庄管事是多大的官，任何人坐上去都会被权力蒙眼，不肯下来。 而不想下来，自然要把各方面做好，这个莫管事怎么回事，愣头青不成？ “咚，咚，咚。” 就在这时，清脆的鼓声响起，皮囊里冲出来的汉子大喜，兴奋道：“哈哈哈，莫管事，起势不在我，我那几个兄弟赶过来了，要你的……” 他话还没说完，便又吃了莫川一拳，打的鼻梁断裂，鲜血直流。 “老九，老九，你没事吧！” 不远处四道身影戴着娃娃脸面具，拍着鼓跳着舞向这边来。 莫川看向黑脸娃子，黑脸娃子道：“放心，我偷偷给他们下了咒，你等会儿出手快些。” 也在此时，天上有两朵云慢悠悠的飘了过来，莫川抬头一看，知道是自己那两张欠条。 只是如今城里厉害的角色太多，那两个欠条不敢下来，怕被逮住。 莫川知道这一点，便不着急唤他们，偏头过去看那四个戴面具的。 随着四个戴面具的过来，人群不再像之前那样温和，有人好端端的，就突然偏头过去咬断了别人的脖子。 旁边店铺的老板脸上笑着，他想着今天喜庆，门口这么多人，最开心的莫过于卖出店里的囤货。 只是突然外面的人就死了几个，让他有些愣住，不过转而又释然，过年嘛，开心嘛。 下一刻，一把菜刀就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临死前店铺老板还听见砍他的人说，上次他的秤不对，多要了他三毫。 这怎么能为了三毫而杀人呢？ 店铺老板不知道，人头落地都还在笑。 随着戴面具的四人拍鼓，四周开始混乱起来，莫川看在眼里，却不敢出手，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四道人影。 “迎～神～嘞～” “咚！咚！咚！” 四人开始起势，地上那些死掉的人的血迹开始扭动，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 紧接着莫川便听见血里面传出令他毛骨悚然的轻笑声，有很恐怖的东西，似乎要顺着血液过来了。 黑脸娃子急忙催促道：“快，不能让他们唤来喜神娘，快宰了他们。” 第102章 欢喜咒 四个唤喜神的开始起势，黑脸娃子也在让莫川动手的同时，催动了那几人身上的咒术。 鼓声顿时停住，四个唤喜神的只觉得脑袋一昏，四肢乏力。 在莫川眼里，却是几个巴掌大的黑脸娃子从那几人身上钻了出来。 小黑脸娃们笑嘻嘻的，像是爬树一样爬到几人的肩膀上。 有小黑脸娃伸手去蒙一人的眼睛，那人顿时惊慌失措，看不见东西了。 还有的对着两边耳朵吹气，那人也是惊疑不定，因为他听不见了。 几个小黑脸娃像是玩耍一般，却是弄得唤喜神的几人慌了神。 也不去想黑脸娃子还会这本事，开始催动炉火，浑身肌肉震颤，一条条肌肉收缩舒展。 生死关过两关的他，加上平日里吃灰稳固，肉身爆发力也是很强。 这种时候要的就是出手快，所以夜郎君的本事反而不如绛宫三修。 他伸手扭掉身前老九的脖子后，一瞬间冲出，沿途那些想对他出手的百姓直接被他撞飞出去，三两步便到了几个唤喜神的身前。 “小心，是有小鬼儿蒙眼，阴风蒙耳，阴气镇阳火，守四方神，接欢喜咒。” 最前方那人终于反应过来，然而为时已晚，在咒字说出来的一瞬间，莫川一拳轰出，拳风激荡，直指其咽喉位置。 “嘭！” 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骨头破碎的声音，那人身躯腾腾后退，撞倒一人。 他的脖子彻底断掉，脑袋往后倒在背上，因为他努力的大口呼吸，碎掉的喉骨刺穿表皮。 脖子断掉，他急忙想伸手去摸灰，莫川又哪里会给他机会。 一瞬间出手，卸掉其两个胳膊，转身就去对付其他三个。 那人手被卸掉，喉咙断掉，倒在地上胡乱挣扎，两条腿乱蹬，片刻后便因为缺氧，没了气息。 炼体的就这点好，不用起势，一瞬间便是雷霆手段。 面对那些需要起势的，就怕中了咒，被迷了魂。 但莫川有夜郎君的本事，对迷魂下咒都有了解，因此并不惧怕，怕的是那些起势过后，唤来的东西。 以同样的手段废掉三人，就在拳头轰向最后一人时，莫川脸色一变，冷不丁的心里涌出一股惧意，更是觉得手脚瞬间冰凉。 他咬紧牙关，一拳轰出，想把最后那人也解决掉。 然而他的手刚打出去，便被三只手同时抓住。 他疑惑回头，却是刚才被他打死的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的脑袋还背在背上，手更是与身体反着的，明明没了气息却还能动弹。 “嘻嘻嘻。” 莫川耳边吹来阴风，阴风里有女娃子的笑声，诡异阴森，只让他心里发毛。 他急忙抽身后退，然而那三只手却是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 “咚，咚，咚！” 就在这时，清脆的鼓声重新响起，那最后剩下的那人，脸上娃娃脸面具笑的渗人，缓过神来后开始拍鼓。 “喜神迎，喜神庆，人人欢笑人人迎。” “喜神笑，喜神欢，满地鲜血与心肝。” “今儿我唤喜几员将，请来喜神贺新年，欢喜咒嘞～” 随着那人念咒，莫川只觉得头皮发麻，抓住他的三只手更加用力，耳边的阴森笑声更加大声，刺耳。 他猛的一甩手，甩开抓住他的三只手，急忙后退。 然而抓住他的三只手上，都挂着血肉。 莫川一惊，急忙偏着脑袋去看，却是半边手臂上的肉连着衣服都被扯了下去，能看到森森白骨。 倒吸一口凉气，莫川急忙后退，然而后退途中却是几个百姓手上提着刀，向他的腰子捅去。 嗤嗤两声，普通刀刃还伤不了莫川，只是刺破了衣服和皮，便再难寸进。 “莫管事的，大人有大德，你死一死，管事的位置让我坐着耍耍！” 后方的人脸上挂着笑意，耳根子已经笑出血来，整个都是疯魔状态。 莫川心里一慌，又急忙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不能被人群围住，再大的力道也会因为施展不开手脚而受困。 急忙回手将捅自己的几人推开，接着一跃而起，登墙上瓦。 他低头看去，只觉得胆寒，下方人群齐刷刷的回过身来，抬起头带着笑容看着他。 那几个被他扭断脖子唤喜神的，背着脑袋摇晃，那脸上的娃娃脸面具，更是阴森渗人，似乎眼珠子还在转动。 这一幕着实让莫川有些慌了。 原本还想借着这几人想想能不能寻个出城的理由，不曾想到这唤喜神的本事，如此邪门儿。 深吸一口气，他急忙冷静下来，做事讲究的就是三分胆气，无论如何这三分胆不能扔。 他伸手向黑脸娃子要来铃铛，开始摇铃施法，让天上那两个欠债的引来斧差。 “果然做人不能强出头，出手一次就被惦记上了，而且城里其他人怎么没动静？” 东庄辖地各个铺子，应该说都有其他庄子安排进来的人手。 按理说这边的动静不小，应该有人去禀报自己的主家，带人过来了才对，怎么会没人，难不成是有人封锁了消息不成。 既然没人，莫川便让欠债的邪祟去引斧差来，他觉得有些棘手，而且他不好全力施展夜郎君，怕实力全部暴露，会引人猜疑。 “咚，咚，咚。” 剩下那个唤喜神的抬头看向莫川，大喝道：“姓莫得，杀我几个兄弟，今儿非要你栽在这里不可！” 唤喜神的几人本来是想阴莫川一道，把莫川弄死再做其他事，却是没想到一瞬间便死了四个，只剩他一个了。 他们只知道莫川是个阴货，本事不弱，会夜郎君还会点体术，甚至养了小鬼儿。 所以他们提前踩点，不会给莫川夜郎君念咒起势的时间，已经想好了应对。 只是他们没想到，莫川身躯力量比他们想象中的强那么多，出手那么快。 一个夜郎君，怎么会跑去学身躯体术的？这不是有病吗？ 还有那小鬼儿，什么时候下的咒，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而随着他继续拍鼓跳舞，四周人群开始乱跑，仅凭心情做事，看不惯就打，打不过就提刀砍。 这种随心欢喜的情绪，就像是瘟疫一样，向四处蔓延。 “川娃子！” 黑脸娃子惊呼一声，莫川也在这个时候，感到脖子传来剧痛。 不知何时他的背上趴着一个两个脑袋的女娃娃。 那女娃娃两个脑袋长得一样，五官紧凑长得挺丑，两个头都扎着两根麻花辫。 此时这两头女娃正偏头咬在他脖子上。 莫川急忙摇铃，更是用铃铛砸向那两头女娃。 那女娃看一眼铃铛，有些惧怕铃铛，便急忙跳开。 只是她跳开得同时，将莫川的脖子咬断，更是撕掉脖子两边的血肉和皮。 第103章 喜神哭 莫川吃痛，只觉得脑袋摇摇晃晃，要从脖子上掉下来。 脑袋也是有些昏沉，似乎是因为喉骨断掉的原因，他连忙去扶住脖子，用手扶着脑袋回头，看向跳到一旁的双头女娃，惊疑不定。 好在没死透，留了一口气，还能救一下。 刚才的一瞬间，他感觉死亡离自己是那么近，仿佛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中。 这女娃子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邪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到自己身上来的。 好在铃铛也是个不正常的宝物，那女娃子似乎对铃铛有些忌惮，不然他就被直接咬死了。 庆幸没有把铃铛丢掉，如今才能救自己一条命。 一只手拿铃铛，一只手扶住脖子，莫川死死的盯着前方那两头女娃，心里有些发颤。 街道上人们依旧发着笑疯，而随着死的人变多，那两个脑袋的女娃子似乎在一点点长大，肉眼可见的从五六岁，长大到了八九岁，又过一会儿到了十三四。 黑脸娃子急忙跑过来，伸手到莫川的怀里拿出黑袋子，取一点赤灰出来，给莫川抹上。 莫川脖子上肉芽滋生，慢慢的恢复了一些，他依旧不敢动，一是怕脖子断，二是视线不敢从那两头女娃身上挪开。 只见那两头女娃子嘴里包的满满的，咀嚼着莫川脖子上的皮肉，过了一会儿嫌弃的吐了出来。 两个脑袋同时张嘴，发出阴渗的笑声，那笑声传出，仿佛要往人的耳朵里钻。 黑脸娃子急忙吹出两口阴气，吹到莫川耳朵里。 “你的肉，好难吃啊，跟嚼蜡似的，不像是人肉，像山里那种埋了很久的老尸。” 那两头姑娘笑盈盈的看着莫川，嘴上十分嫌弃。 这便是喜神娘？ 倒是一点都不像喜神的样子，莫川还以为喜神应该是一个笑呵呵的发福妇女，手里抱着财宝，再不济荒诞一些，提着肠子拿着心肝。 却是从未想过是两个脑袋的怪东西。 而且刚才是小女娃的时候都那么难对付，如今变成大姑娘了，自己恐怕更不是对手。 看来之前打的算盘都要推翻了，得另做打算。 “嘻嘻，你怎么不回我话？” 两个脑袋的喜神娘偏着脑袋露出甜甜的笑，只是她嘴里的牙齿很黄，还又尖又长，好像锯齿，让笑容看上去，有些不对味。 莫川握紧铃铛，缓缓后退，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对手，心生退意。 “咚咚咚！” 下方那拍鼓的鼓声急促，大喊道：“娘娘，不能让他跑了，他非死不可。” 喜神娘闻言，脸上笑容更盛，突然间弯腰，四肢着地，手脚用力，像野兽跑动，猛的向莫川冲了过去。 莫川脸色一变，心里也是生出狠气，急忙将修为注入铃铛之中，试图激活铃铛，出现上次那种提斧仙人。 以上次那提斧仙人的凶悍，肯定能一斧头斩断这喜神的两个脑袋的。 只是随着体内修为生机注入，提斧仙人却没有出来，不过那铃铛上的红色开始蠕动，伸展，铃铛因此变得巨烫无比。 莫川拿着铃铛的手瞬间冒起白烟，手上的血肉焦黑一片。 这时那喜神娘冲到近前，他来不及多想，一把将铃铛对着喜神娘的脸扔了过去。 喜神娘脸上笑盈盈的，就要偏头躲开，一旁的黑脸娃子这时背着棺材冲了过来，一头撞在她身上。 被黑脸娃子一撞，喜神娘被铃铛砸中眉心，顿时白烟升起，喜神娘也是惨叫一声，连连后退，脑袋冒出剧烈的浓烟，下一刻竟是嘭的一声整个脑袋爆开来。 “当啷！” 铃铛落地，上面的血红色重新恢复平静，黑脸娃子见状急忙过去把铃铛捡了回来。 莫川看着黑脸娃子手上的铃铛，只觉得心惊胆颤。 他刚才拿铃铛的手一瞬间便焦黑一片，可想其温度有多么吓人。 “呜呜呜。” 就在这时，烟雾中传来了哭泣声，一阵风吹散烟雾，只见那喜神娘眼里淌着泪，表情狰狞，恶狠狠的看着他。 莫川手指有些僵硬，但还是再接过铃铛，开始以铃铛作为媒介，命令那两个欠债的速度快点，不然就把它们收到铃铛中。 远处顿时有呼呼风声，还有沉重的脚步声，隐约能看到两个灯笼脑袋在快速接近。 这些邪祟是真不老实，稍微不注意就会被他们卖，不像黄儿寨的那些黄鼠狼，个个老实种。 见到斧差接近，莫川松一口气，一手持铃铛，一手使用牵命绳，准备随时反击加跑路，大不了铃铛不要了。 只是那喜神娘就在那盯着他哭，也不见其他动作，弄得莫川有些摸不着头脑。 “啪嗒！” 就在这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房顶上掉下去了，莫川急忙瞥一眼，却发现是两块带皮的肉。 有些熟悉，他急忙低头去看，只见两条腿上的肉在一块块的掉，两条腿膝盖以下，已经只剩白骨了。 黑脸娃子反应过来，惊呼道：“喜神哭，万物枯，她还对着你哭，势必要你血肉凋落，快跑，不要被她盯着！” 黑脸娃子反应过来的脸已经吓的发白了，心里更是已经想好给莫川做一口什么样的棺材。 莫川看着自己只剩白骨的两只脚，心里发凉，这喜神厉害，不是他能对付的，纯纯的实力压制。 心里怒骂两句，抬手使用牵命绳，对着那喜神虚握，猛然一扯。 喜神的哭声一顿，眼里露出疑惑之色，下一刻便被无形的力道扯飞出去，撞在另一边的房顶上，给房顶撞出一个窟窿。 莫川转身便跑只是腿上没有血肉支撑，三两步便摔了一跤。 他急忙回头，对着那喜神娘又是一招牵命绳。 喜神娘刚从撞出的窟窿里跳出来，一瞬间又是被拽飞出去，撞穿另一边的房顶。 她更加疑惑，莫川的这招式她完全看不懂。 与此同时，莫川因为超负荷使用牵命绳，两只手已经不听使唤，他也不反抗，任由两只手带着他跑出去，从房顶摔到街道上。 而后方，喜神娘刚站稳身影，一把巨斧便落下，将其砸成了肉泥。 街上的那些笑着的人顿时停住，迷茫的站在原地，片刻后，惊慌声此起彼伏。 莫川急忙让黑脸娃子拦住他，帮他站起身来。 两只白骨脚丫踩在地上的血泊中，两只手乱甩，莫川走向不远处的斧差，高声道：“多谢斧差大人救命，这街上的人不知为何就疯了一样。” 斧差解决完喜神娘，又两步跑动，将那拍鼓之人一斧头砸死，这才面向莫川，似乎有些疑惑，过了片刻才想起来的样子，红灯笼脑袋里，发出厚重的声音。 “你是……东庄的莫管事？差点没认出来，我在殿上见过你，不过那时你的腿要胖一些。” “呃……” 第104章 给城里人下毒(除夕快乐) 一句话差点让莫川噎过去，寻思着这斧差眼神不太好，不过抬头一看又释然了，那斧差哪有眼睛，脑袋上是个大灯笼。 “大人……慧眼如炬！” 他本想违心的奉承一句，没想到那斧差倒是真接。 “哈哈哈，是啊，几个斧差中就我眼神最好，当的起你这一句。” “……” 此刻很想挠挠头掩饰一下尴尬，不过手还在乱甩，不听他使唤，只能在那甩着手站着。 就在这时，斧差突然把斧头下落，斧刃落在莫川肩膀上一尺位置，已经能感受到斧头上的暴虐气息，还有浓厚的血腥味。 斧差那三丈高的身影，加上巨斧上的血腥味，压迫感十足。 “莫管事，你的地盘出了事，而且你犯了戒律，年三十这天，除了点天灯的伙计，其他人是不能驱邪使祟的。” 莫川点头，又摇头，皱起眉头哀叹一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通，不过避重就轻，说不上有功，但也无过。 至少发现城里有人散放喜毒，意图谋害娘娘，最多算功过相抵。 随后斧差问莫川有没有受伤，莫川低头看着两个白骨脚丫沉默了起来。 斧差又自顾自说两句，便向百食帮北庄去了，应该是给娘娘汇报。 “那斧差给娘娘汇报了，会不会罚你，毕竟你说的好听，但上面的看到的，不一定是一样的。” 黑脸娃子在一旁，有些担忧，害怕莫川被观音娘责罚。 莫川皱起眉头，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他摇摇头，道：“既然观音娘知道河娘会对她动手，怎么会一点防备都没有？” 黑脸娃子一愣，疑惑道：“你是说，故意的？” 莫川点头，他从刚才就觉得不对劲，那些唤喜神的未免太顺利了。 除非，这是观音娘默许的。 想到这，莫川又看向那被斧差砸成肉泥的喜神娘。 血祭能唤来喜神娘，肯定也能唤来其他东西，难不成……是观音娘要与河娘斗法？ 这些上面的斗法，恐怕要献祭生灵血肉为势，到时候城里恐怕要死很多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城里人死不死，观音娘也确实不在乎。 就跟养鱼养鸭一样，留住底就行了，接着大肆发展生育，十几二十年对于观音娘来说，也等得起。 想清楚这一点，莫川又开始疑惑，从开始到结束，都静悄悄的，好在自己提前唤了邪祟。 要是自己默守戒律，没有拿欠条找邪祟的话，恐怕就栽在这里了，这其中肯定有个环节有问题。 有人从中作梗？ 莫川想不到这个人是谁，便拉着黑脸娃子往回走，等回到庄子里的时候，齐家人已经回来了，除了齐四。 看样子这小子铁了心要跟寡妇留在城里了。 不过莫川知道，留在城里的，多半是凶多吉少。 于是他让齐环再去喊齐四，把那个寡妇也一并叫来。 等在院子里，莫川还是觉得不自在，便让人去找杨花正。 杨花正来的时候，看到莫川脚上的伤也是一惊，急忙上前询问。 莫川诉了一会儿苦，才缓缓道：“今儿你们南庄的，有没有谁缺席不在？” 杨花正一愣，想了想道：“倒是都在，没有谁缺席，不过有一个说是给家里带信，离开了一会儿，鬼鬼祟祟的。” 莫川急忙道：“叫什么名字？” 杨花正想了想，道：“叫陈皮。” “姓陈？” 莫川有些疑惑，倒是一时间没想起来跟南庄哪个姓陈的有什么仇怨。 难道是青风镇的陈家？ 他又问杨花正：“那个陈皮是哪里人？青风镇的？” 杨花正点头，道：“八九不离十，反正是那一圈的。” 莫川点头，心中清楚了大概。 他看向黑脸娃子，黑脸娃子点点头，背着背篓便出去了。 莫川留着杨花正在院子里，让田芳他们弄几个小菜，跟他喝了两杯。 “莫兄弟，今夜城里多半不太平，你要小心一些。” 三杯酒下肚，杨花正看着莫川，语重心长的说道。 莫川一愣，假装不知道的样子，好奇道：“为什么？” 杨花正叹一口气，猛的灌了自己一杯，道：“我们南庄今天已经开过坛了，作了一次法，今晚上还要斗法。” “你们这些管事的，还有那些老爷，都在殿里头，我们这些伙计在外面起势。” “河娘那边有动作，娘娘这边也有动作。” 莫川看着杨花正，急忙递上一杯，道：“有什么动作？” 杨花正道：“我们的任务，是下毒？” 莫川一愣，道：“怎么个下毒法？给谁下毒？” 杨花正看一眼四周，莫川回头，让齐家人都进屋子里去，田芳几人去看着院门，有人来了就知会一声。 待齐家人跟田芳几人都离开后，杨花正才缓缓道：“这事知道的人很少，就覃管事和几个伙计，其他的伙计都是听命办事，你不能泄露出去，毕竟你说出去了，我很快就会被查出来，就危险了，并且娘娘不喜欢各庄的互通消息。” 莫川点头，示意他继续。 杨花正小声道：“给城里的人下毒。” “他们不管是唤喜神还是血祭，都会中毒，因为城里人被我们下了咒。” 莫川骇然，暗道这观音娘确实心狠手辣，竟然以这种方法去反制。 所以外面混乱，他们是装着不知情的，其实是让那些人死。 那自己拦着，岂不是坏事了？ 杨花正继续道：“这庄子里，除了李二棒，也就跟你亲近一些，毕竟你老实不说，还救过我的命。” 莫川看一眼杨花正，决定还是提醒两句，说道：“河娘跟观音娘斗法，你们这些伙计，恐怕凶多吉少，不要太出头，枪打出头鸟。” 杨花正摇头，笑道：“这正是立功的机会，是一定要抓住的。” “莫兄弟，你我交心，听我一句劝，这正是飞黄腾达的时机，做好了，一定会得娘娘的欣赏。” “我们从镇子里出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学本事找出路，我不要一辈子做伙计，也不会一辈子做伙计。” “若是能成为娘娘的亲信……” 莫川看着杨花正，他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 只是有些惋惜，想着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这腿脚不方便，就算用灰长出新肉，那也没有老肉结实，这次恐怕帮不上忙了，不过好在，我还要为娘娘做人烛灯，也算是一件功劳。” 送走了杨花正，齐环带着齐四跟寡妇也到了，那寡妇看到莫川只觉得熟悉。 莫川没由的脸一红，让齐四跟寡妇在院子里待一会儿，他要出去一趟。 寡妇看着莫川的背影，有些疑惑，等莫川离开院子，她才后知后觉，对齐四喊道：“就是他，就是他打我的鸡，这个背影我忘不掉！” 第105章 新年快乐 莫川离开院子，光着脚去西庄和南庄逛了一圈，两个庄子都哭了一通，说自己闯了祸，然后拉着西庄管事去了南庄。 到了南庄，莫川把两个管事带到内院去，回头看一眼准备杀人的黑脸娃子。 内院里，覃管事听着莫川的诉苦，也是假装出感同身受的模样。 “真是个可怜孩子，什么倒霉事都给你遇见了。” “不过好在你还有人烛一事可以将功补过，你全心全意的去弄人烛灯吧。” 莫川闻言，苦着脸道：“人烛灯一味材料得出城去寻，两位管事，能不能想想法子。” 覃管事看一眼西庄管事，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天已经快黑了，你回去准备准备，晚上还要赴宴的。” “晚上会很忙，还有很多事要做的。” 听到莫川这么说，两个管事本能的是推脱责任，不想跟人烛灯扯上关系。 莫川心里有些失落，好在他也没有在这两个管事这里，抱多大希望。 不过听他们的意思，晚上会很忙，也就是没空管他，这倒是让莫川有了其他想法。 上次他跟胡葫芦去水下取灰，上来时莫川仔细打量过，顺着水流是可以离开灯笼城的。 平日里一举一动有人看着，这要乱起来了，大家都自顾不暇，就没空管他了。 想到这莫川脸上露出笑容，说着奉承的话。 两个管事帮不了忙也算意料之中，他过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个。 也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哄闹，莫川急忙起身跟两位管事的告辞。 他先一步出门，院子里一道黑影冲出来，附着在他身上，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南庄院子。 很快南庄的管事便出来四处搜寻，莫川急忙让黑脸娃子藏在他背后，收敛气息。 同时他以自身气息，再盖一层，掩护黑脸娃子！ 他过来主要就是接应黑脸娃子的，如今也就是他起作用的时候。 “莫管事，可看见什么阴风邪祟？” 覃管事黑着脸看向莫川这边，莫川疑惑的摇头，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覃管事闻言，摇摇头，这种丑事怎么可能外传，要是让人知道有伙计在南庄暴毙，那不被笑掉大牙。 问了莫川两句，覃管事便带着几人离开了，往其他地方搜寻。 莫川急忙带着黑脸娃子离开，路上小心问道：“怎么样？” 黑脸娃子道：“就是个点天灯的普通伙计，白三阶的修为，修为差这么多，取他的命轻而易举。” 莫川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一路往东庄走。 回到东庄的院子，齐家人都到齐了，莫川抬头看天，时候也不早了，得抓紧时间出去。 叫上齐家人一起，还有田芳几人，一路往渔寨去。 等到了渔寨，莫川脸色一变，因为此刻鱼寨边上的水里，浮尸翻滚，一个个背着棺材的正从另一边过来。 带着齐家人一起找一间屋子躲起来，静静地看着那些背棺的踩在浮尸上，从河里过来。 那些背棺的一个个脸都是烂掉的，上了岸警惕的看一眼四周，便成群结队，往城中去。 莫川看着背棺的离去，却是没有动作，等水里的浮尸沉下去了，天黑了，他才小心的往水边靠。 另一边的城里，天黑没多久，便已经乱做一团，四处都是笑着杀人的， 整个灯笼城都在上演杀人游戏，这次不只是东庄，而是全城。 随着欢声笑语声，血流成河。 北庄的殿里，同样是欢声笑语，喜庆热闹，只是跟外面的血流成河完全不同。 外面一个个带着面具的拍鼓唤喜神，喜神从娃娃成了姑娘，再成了老妇，在城里乱窜，窜到哪那里就死一片。 而北庄大殿里，载歌载舞，喜笑颜开，推杯换盏。 等外面死的差不多了，血也流的差不多了，外面的血开始诡异的汇集，成了一条血色小河，河水很浅，浮尸翻滚。 刚开始是新尸，慢慢的竟然浮起来腐烂发臭的老尸。 这是河娘接着血祭过来了。 河流上方，喜神娘苍老的脸上开始蜕皮，很快成了一个大姑娘，她坐在房顶上晃着脚丫，笑盈盈的看着北庄的方向。 北庄那边，观音娘等差不多了，也从纱帐后面走了出来。 她有一张绝美，倾国倾城的脸，背后十几条手臂晃动。 她的腰下也不是腿，也是手臂，密密麻麻的手臂撑在地上，各个指甲都锋利如刀，铮铮扎在地面。 长长的睫毛晃动，观音娘轻笑一声，道：“毒也中了，来人，起势。” …… 另一边，莫川已经带着齐家人过了河，甚至走出去好远的距离。 生起火堆烤干衣服，取一些存粮吃了起来。 抬头看着灯笼城的方向，可以看到，灯笼城上方的云都是血红色的。 等衣服烤干了，一行人继续走，也不去管城里怎么样了，只有田芳三人有些许留念，但他们只知道城里会死很多人。 就算他们留在城里起了，庄子里发钱，怕是都没人领，死是没有价值的。 跟着莫川一路离开灯笼城地界，找到一处驿站，等待奇老爷。 坑爹的事，这大过年的，奇老爷竟然涨价的，说是一直涨价到初八那一天。 掏钱坐一路，然后在距离青风镇最近的一处下树，一行人走着回去。 途中遇到妖怪存在正在热闹过年，吃着年夜饭。 也遇到有人脸大头花偷镇子里的红袍子喜庆衣服穿在身上，被那镇子的老爷逮着揍了一顿。 莫川想起以前过年总是会回老家，夜里放着烟花爆竹，天上闪烁璀璨的花。 家里吃着年夜饭，大鱼大肉，还有饺子，一家人快快乐乐，喜迎新年。 只是这边没有烟花爆竹，只有精怪邪祟。 等天亮了他们才抵达青风镇，一路上都是邪祟妖魔作伴，算是一行人过的最充实另类的除夕夜。 到了镇子，齐家婆婆有些意外，因为莫川说的是不回来过年的。 不过回来了老人家也不多说，招呼着他们回屋。 莫川跟婆婆说了几句便去找青风镇老爷去了，见面就是新年快乐，然后一人一蛇就打了起来。 纯粹的肉身，不使用其他的，很快莫川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龙年大吉，万事如意，心想事成，蜗牛在这给大家拜年了。） 第106章 收音机 回到齐家院子里，莫川跟婆婆说两句，便进了屋子。 拿出赤灰开始吃着，被打肿的地方开始消肿，他也能感觉到身体愈发坚韧，自己越来越强壮。 那被喜神娘哭掉后重新长出来血肉远不如之前的强韧，所以大部分能量都涌到了腿上。 身体在变强，同时修为也在增长，炉子里的火变得更红了，命井里的水也到了一半多的位置。 估摸着灯笼城现在打的热火朝天，等正月十五的时候再回去远远的看一眼。 如果观音娘赢了，那就呐喊助威，如果输了，那就偷着溜了。 腿长在自己身上，身上又没被下禁制，想去哪去哪，就在这青风镇待着修炼也行。 没事让青风老爷揍自己两顿，增强一些肉身实力。 到了中午的时候，婆婆让齐环叫他吃饭，他乖乖的收工，出门洗了一把脸。 桌上很丰盛，鸡鸭鱼肉，猪狗牛羊，摆了满满一桌。 自从上次那事过后，青风镇虽说有老爷，但更多的还是齐家人做主。 没有了老爷这一层顾虑，日子可谓是过得风生水起，安逸享乐。 镇子里其他的人时常都念叨着莫川的厉害，说齐家婆婆会生。 有的上午拉着孩子过来拜年，问齐家婆婆，能不能把自己孩子也带到城里去做事，见见世面。 不过那时莫川在屋子里，婆婆也回绝了这些乡邻。 如今到了中午，外面还有脑袋往里面望，这大过年的又不能关门。 莫川也装作没看到，坐到婆婆旁边，开始吃饭。 这边的过年饭自然不如上辈子的好吃，光是调味料就少的可怜，味道只能说中规中矩，别有一番风味，也就是……能吃。 “川儿哥，我们待多久回去。” 吃饭的时候，齐环啃一口鸡腿，嘴边流着油，好奇的问道。 莫川看了她一眼，道：“暂时先不回去，城里不太安全。” 齐环不太理解，道：“有娘娘在还不安全？有娘娘在，天下怕是没有比灯笼城更安全的地方了吧，无论什么事，娘娘肯定都能解决的。” 莫川愣了愣，倒是没想到齐环是这么看的，就跟城里其他人的看法差不多。 似乎从来没人想过，观音娘会有倒的一天。 不过想来他也理解，像观音娘这种存在，在下面的人看来，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神怎么会死呢？ 可是这些人如果没有离开镇子，没有见过观音娘，是不是也会认为镇子里的老爷，无所不能。 莫川是现代人的思想，觉得谁死都正常。 没有把具体告诉他们，只是让他们好好过年，回去会带着他们。 吃了饭莫川又找着青风老爷打了一架，还是被打的鼻青脸肿。 回去接着修炼，只是他一斤赤灰吃下去，慢慢消化到黄昏时候，修为却是没太大的长进。 按理说……换头猪吃这么多，估计也能飞了。 每次都觉得自己只消化掉一小部分，一大部分都凭空消失了。 之前莫川以为是自己天赋资质太差，上辈子那些小说里面，不是说着什么灵根之类的嘛，也许他灵根太差，便也没有多想。 如今再看，这实在不合理。 沉吟片刻，他取出青灰开吃，等消化完后，发现青灰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黑娃子，你过来。” 把一旁坐在地上玩手指的黑脸娃子叫过去，莫川继续说道：“等会儿你跟着我，我倒要看看，这身体到底什么情况。” 黑脸娃子挠挠头，疑惑道：“你想做什么？” 莫川道：“我想看看，如果我不去管我的腿，他会带我走到哪里去？” 黑脸娃子点点头，道：“放心吧，等会儿我看着你，再不济死了我给你准备棺材。” “……” 没有理会后半句，莫川开始将双腿的生机提走。 仙法讲究断生起死，如今他也到白五阶了，掌控身体生机流向还是很简单的。 慢慢的，双腿开始失去知觉，莫川噌的从床上站了起来，接着便大步往外走，更是一脚踢开大门。 外面天已经黑了，齐家人听到动静，好奇的开门查看。 莫川对他们摆摆手，让他们不要理会他，任由双腿走了出去，往镇子外走。 走着走着，双腿突然发力，腿上肌肉暴涨，开始狂奔，一跃丈远。 莫川脸色一变，但他没有去阻止双腿的异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记着路，至少知道自己经过了哪些地方。 双腿狂奔，翻跃山石，仿佛不知疲倦，很快便翻过两座山峰。 后方黑脸娃子踩着阴风跟上，好奇莫川到底会往哪里去。 就这么在夜里奔跑，估摸着跑出了三四十里地，前方有火光亮起。 那是一个寨子，规模不大，跟黄仙寨差不多，百十口人。 莫川进寨子，寨子里的老爷很快就有察觉，急忙过来。 让莫川意外的是，这寨子的老爷是个人，也算是少见。 那人见莫川，莫川生机涌入，再次控制双腿，向那人说着新年快乐，然后借路过一过。 表明来意，那人也不阻拦，客气几句，说两句好听的祝词，放莫川进了寨子。 他的修为白八阶，莫川只有白五阶，不过莫川身后跟着一个白七阶左右的小鬼儿。 加上莫川的谈吐举止不凡，也是不敢得罪，大过年的，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莫川再次把双腿生机抽走，疑惑的打量四周，不明白为什么双腿会把他带到这里来。 此时双腿开始慢慢走，带着莫川在寨子里乱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最后在一处破旧木屋前停了下来。 屋子里有着昏暗火光，还有滋滋的电流声。 莫川皱起眉头，回头让黑脸娃子在远处等他，重新掌控双腿，抬手敲响木门。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里面传来脚步声，很快木门被打开，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 莫川越过老头，看向屋子里，在八仙桌上，看到一个老式的收音机。 收音机里，那电流声混乱，时不时穿插着人声，只不过被电流声模糊掉，听不清具体。 第107章 往生者的避难所 莫川看着不断有电流声的收音机，觉得荒诞又觉得可笑。 这收音机跟四周的土寨子，显得是格格不入，简直突兀。 若不是他回头就能看到四处落后的古老建筑，远方山峰上诡异血肉在夜里伸展，他会觉得之前的生活都是幻觉。 上次小西山一行，那血肉山峰之下的是残骸，已经被血肉覆盖，破坏的残骸。 这一次，这是一个完好的收音机，虽说样式有些老，不过却还能用的样子。 两者给他的冲击，差不多一样大，都是荒谬又离奇。 “你，你找谁？” 老头看着莫川有些害怕，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好惹，有跟寨子的老爷一样的感觉。 “老丈，桌子上的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莫川看一眼老头，上下打量一番，想确认是不是往生者。 不过往生者一旦融入了这个世界，就很难肉眼分辨。 “捡的，寨子里捡的，听说是寨子寻灰的出去在山里带回来的，里面有人说话，觉得稀奇。” “起初以为见鬼了，后来发现这东西没啥作用，除了时不时发出声音之外，啥用都没有。” 老头不敢怠慢莫川，急忙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莫川却是不信，盯着这老头嘴里念念有词，偷偷使用了迷魂咒。 老者眼神慢慢的变得迷离，把收音机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跟之前交代的基本一致。 莫川确定不是往生者后，便把收音机带走了，本想留点什么的，发现除了赤灰就是青灰，想想还是算了。 …… “滋…滋…滋……” 离开那处寨子，来到附近一处山峰上，将收音机贴在耳朵边上，耐心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是很久，收音机里面都只有电流声，没有其他声音。 他尝试过按动其他开关，哪怕心里知道这世上没有信号这一说，但还是没有动静。 “这是什么？” 一旁的黑脸娃子好奇的看着莫川手上的收音机，开口问道。 莫川看一眼黑脸娃子，道：“不知道，但感觉很奇怪，所以研究一下。” 没有告诉黑脸娃子实情，黑脸娃子毕竟不知道他是往生者，只以为是老爷子招来的孤魂。 黑脸娃子贴过来好奇的把收音机拿了过去，放在耳边一阵摇晃。 也就在这时，收音机里传出了人声。 “有人……有…吗…” 声音卡顿，像是老旧磁带年久失修放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说，还十分模糊。 黑脸娃子挠挠头，把收音机还给莫川，惊讶道：“这东西还会说人话嘞。” 莫川把收音机重新拿了回来，电流声再次占据全部，那断断续续的声音消失了。 莫川把收音机放在黑脸娃子头上，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有…有人吗，救…救我…” 声音再次响起，莫川刚想贴过去听清楚一些，就看见黑脸娃子把收音机拿了下来，贴在耳边又摇了摇，然后用手拍打收音机，拍的啪啪作响。 “你在这盒子里做什么，我要怎么救你出来？” 说完他又拍打两下收音机，收音机里的声音一顿，没了动静，只剩滋滋电流声。 黑脸娃子挠挠头，嘀咕道：“奇怪，好像是个小鬼儿被关在这盒子里了。” 莫川：“……” 无语的同时他又很疑惑，这收音机怎么要放在鬼的手里才能听见，难不成是阴间的通话不成。 一旁的黑脸娃子挠完头，又伸手拍了几下，学着莫川扭动按钮，一阵电流声过后，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呼叫呼叫，胡葫芦呼叫往生者。” 黑脸娃子一愣，莫川也是愣住，急忙上前把扭轴转开。 “是那个背葫芦的声音，这是往生者的东西？” …… 另一边，胡葫芦听到收音机里的动静，脸色一喜，他回头看向后方紧闭的石门，沉思片刻，拿着收音机离开了。 他离开后，又一阵扭动收音机的转轴，很快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向他求救。 …… 这边，莫川接过收音机，心里乱做一团，这东西怎么会跟胡葫芦他们有关联？ 自己的身体若是放任不管，怎么会自己过来，找到这个收音机？ 如果是自己的身体，作为一个现代人，找到这东西还能解释的通。 可这具身体根本就不是他的，怎么会跑来找到一个收音机？ 失控的身躯，似乎跟体内一直无法根除的奇怪血肉有关。 难不成……身体里长出来的，是上辈子的自己？ “……” 想到这，莫川自嘲一笑，自己想象力是真的太好了，真是这样那就太过于荒诞离奇了。 属于是离谱他爷爷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还有，王富贵可能是往生者，但那个胡葫芦肯定不是，他们寻找往生者又是做什么？ 实在想不通，莫川扭动转轴，继续去寻找刚才那女子的声音。 王富贵那边先不要去接触，这个女的，说不定可以告知他一些。 “滋…滋滋……” 电流声继续响起，莫川跟黑脸娃子一直等到天亮都没有再找到那女子的声音。 莫川把收音机放好，带着黑脸娃子回了青风镇。 简单的洗漱吃饭，然后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莫川烤了一只羊吃。 吃的时候是开开心心，吐的时候也是撕心裂肺。 让黑脸娃子在门外看门，莫川躲在屋子里研究收音机，他尝试着把一只手掌褪去生机，收音机竟然真的有了反应。 还是那熟悉的声音，小声道：“你，你到了吗？” 莫川心里一动，有些疑惑，小声道：“到哪里了？” 那边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莫川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不是昨晚上那个？你又是谁？” 莫川倒是没想到对面能听到自己的话，收音机成了对讲机？ 他没有回话，那边女子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去避难所了吗？” “……”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莫川有些摸不着头脑，沉吟片刻，缓缓道：“我就在避难所，你刚才问谁到哪了，就你一个人吗？没有和其他人汇合？” “……” 另一边传来一阵嗦嗦声，不知道是在做什么，随后女子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太好了，真的有避难所，有个叫胡葫芦的说来救我了。” 第108章 往生者聚集 没有过多久，那边传来了胡葫芦的声音，说他是往生者，询问莫川避难所在哪里，他们要一起过去。 还说在这种末日一般的世界里，往生者应该抱团取暖，携手共进。 莫川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想听听这胡葫芦还准备说什么。 胡葫芦这边见另一边不回话，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牛头不对马嘴，你且稍一稍。” 似乎是某种接头暗号，莫川不知道是什么，便不敢回话。 又等一会儿，对面没了动静，他便默默地关掉了收音机，回手想放黑袋子里，又想到黑袋子里有胡葫芦的赤符，便找了一件衣物包起来，揣在胸前。 却不知道，他这默不作声把胡葫芦吓了一跳，本就是背着王富贵出来的，不敢再打草惊蛇，也是急忙关掉收音机。 …… 接下来的几天莫川都没有去关注收音机，而是把精力放在自己的身体和修为上。 他吃一口赤灰，便开始内视自身，观察身体内的每一寸变化。 一口找不到他就吃两口，两口找不到他就吃两斤，一直到十几斤赤灰下肚，修为愣是堆到接近七阶，他才是找到了端倪。 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身体莫名其妙的偷走了。 没错，就是偷！ 因为他自己没有感受到身体的增强，但那大部分的能量，都被身体吸收了，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便是偷。 就好像，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东西。 而随着修为的增加，莫川按理说是掌控身躯更得心应手，但事实恰恰相反。 他隐隐有种直觉，自己再这么吃灰增长修为，总有一天身体会彻底失控。 身体的异样让莫川有些揪心，暂时放弃了继续提升修为的打算，将精力放在夜郎君的行法上，将上面的本事吃透。 镇邪符上还有镇祟符，莫川以想以青灰勾勒，却发现无法掌控，手会止不住的抖。 想来是自己本事不够，画不了这符，便又换成赤灰。 可即使是赤灰的镇祟符，他依旧无法成功，修为还是低了一些。 不过他能感觉到，随着镇祟符下笔，身体里有本能的排斥，也代表着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邪祟。 不知道是因为老爷子最开始四方神有纰漏，请来了别的神上身，还是自己跑出去，身上沾上了去不干净的东西。 再或者就是，这个东西是跟着自己的魂儿，一起被种到身体里的。 无法根治，莫川也不敢贸然提升修为，便是在镇子里好好休息了两天，坐在青风老爷的头上，四处溜达。 初五这天，青风老爷的远房表妹过来了，莫川见那模样也是愣住，这不是白娘子吗。 于是，一人两蛇游山玩水一番。 …… 初六早上，莫川带着黑脸娃子，早早的出了门。 如法炮制，将双腿放开，让双腿自己走出去。 一个少年带着小鬼儿，就这么行走在山野间，看着四处血肉生长的山林，看着不同于上辈子独特的风景。 从早上出发，一直走到黄昏时分，双腿开始发力，似乎快到目的地了。 莫川虽然不知道这一次双腿会把他带到哪里去，但他知道肯定跟往生者有关。 前方有火光亮起，这次也是一个寨子，寨子里人影窜动，双腿到了寨边上便停了下来。 莫川拉过黑脸娃子，对他叮嘱几句，让他在寨子门口等他，他要是叫他，才能进去。 说实话，带着黑脸娃子实在不方便，但不带着总觉得死了都没人收尸，好歹有个照应，便还是带着了。 黑脸娃子让莫川放心，同时又问盒子里的女鬼儿怎么样了，莫川愣了愣，心想这娃子怎么还惦记着收音机里那声音。 如今那女子要么死了要么跟胡葫芦在一起，莫川可不好随便连线。 随便搪塞几句，莫川重新掌控双腿，拿出了收音机，撕一块布蒙脸，又叮嘱两句。 “我要是叫你，你就进来，听我的话帮衬着我，知道吧。” 莫川进了寨子，小心警惕着四周，寨子里的人很快也发现了他，顿时一阵慌乱。 不过有人注意到了莫川手上的收音机，急忙出声安慰。 那人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打扮都是古朴，像是土着。 他安抚几句寨子里的人后，便急忙小跑到莫川身边，看一眼收音机后，开口道：“寨子里有老爷，本事大的很，是骡子是马，得遛一遛。” 似乎是接头的暗号，莫川灵机一动，夹着嗓子让声音低沉厚重，道：“牛头不对马嘴，你且稍一稍。” 那中年闻言大喜，一把拉过莫川，笑道：“自己人自己人。” “来来来，跟我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 莫川想了想，道：“马三刀……重庆的。” 他倒不是重庆的，主要不知道所谓重生计划是多大范围，上次娘娘镇那小孩儿就是重庆的，证明重庆那里是有的。 “马三刀，呵呵，听上去像是个杀猪的。” “……” 那汉子确定一下莫川的身份，便把他带进了寨子里，跟人群汇合。 人群中不少跟莫川一样蒙着脸的，都不敢露出真容。 莫川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寨子没有老爷存在，这些人都说是往生者，细数一下有八十多个。 之前想找一个都难，如今却是扎堆了。 “你这收音机哪来的？” “这东西可难找，更早之前的人捣鼓出来的玩意儿，可惜早一批的人基本上都死了。” “也是他们将信息投射星空，我们才能接收到消息，在这个世界寄生。” “他们说这个世界很危险，可是再危险那里有原来的世界危险。” 莫川听着身前一个胖子嘴里说着的他听不太懂的东西，有一句没一句的接着，最后发现，自己跟他们，确实不属于同一个时代。 这前后相差了一百多年，科技完全就不在一个水准上。 一百多年后，那是一个赛博城市，天上飞着车，房子修的高过了天上的云，不像他死的时候，还在开发人工智能。 为了避免露馅，他尽量的少说话，站在人群中，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一直等到三更天，最先接触莫川的那中年人站了出来，说道：“应该不会来人了，我给江大人点香，等大人到了我们便启程吧。” “早一些到避难所，心里也安宁一些。” 中年开始点香唤人。 第109章 韭菜 香烟袅袅，缓缓升腾，莫川看着烟雾飘向远方，心里暗自警觉。 能点香唤来，看来这个江大人有道行在身上，不知道是后来学的，还是往生时继承了邪祟的本事。 他嘴里念叨咒语，以夜郎君的本事唤来阴风，让阴风带话给黑脸娃子。 万事小心为上，还是得让黑脸娃子去摸摸对面的底。 这也就体现出来带黑脸娃子出来的好处，若是自己一个人出来，可是来不及的。 四周的人只觉得吹来一股凉风，有些凉飕飕的，却是没有多想。 寨子外的黑脸娃子很快收到消息，背着背篓向烟雾飘散的地方追了出去。 人群这边，已经开始在憧憬以后的生活，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他们对那个江大人似乎很是推崇，言语中简直将其奉若神明。 莫川悄悄听着，心里却是有些担心，担心那江大人修为过高，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避难所里听说有很厉害的往生者，会驱邪使祟，只要我们能学会，这个世界会比以前的世界更加美好。” “等道行高了，我就找个镇子当老爷，每天换不同的人伺候我。” “听说道行足够高，可以像小说里一样，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点石成金，无所不能。” “往生计划果然是可行的，比以前好太多了，至于那些死了的，也怪他们命不好。” “马上就要苦尽甘来了！” “……” 莫川看着这些人，忍不住摇摇头，这些人能活到现在，何尝不是奇迹。 而且这些人除了能告诉他往生者跟他时代不同，竟然是给不了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如今看来只有从那个江大人身上套取消息了。 王富贵在找往生者，观音娘与河娘，为了往生者的某种东西，也是大打出手，足以看出往生者的重要性。 往生者似乎牵扯着一个很大的秘密，莫川自然也想知道。 不过从这些人的表现上看来，他们都是被人为的聚集在一起的，没有经历什么磨难和痛苦，属于是有人护着他们，把他们带到了这里来。 以目前的观察，这里的人都成不了伙伴，只能成为累赘。 这样的累赘，也要把他们带去避难所？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什么人才能做出来？ 往生者中有大善人？他不信！ 黑脸娃子那边没有让莫川等太久，很快便踩着阴风回来了，从天上落下，落到莫川身边。 周围的人只觉得身体突然冰凉，开始下意识的远离。 “来了，是个有道行的，不过不高，白四阶的，背着一个牛皮鼓，鼓身刷了红漆。” 莫川看一眼四周，慢慢往人群后面挪，人群接近莫川就觉得冷，也是自动给他让出位置来。 来到人群最后方，莫川小声道：“是个拍鼓唤祟的？” 黑脸娃子摇摇头，道：“不是，是跟那胡葫芦一样的，是个养祟的。” “他们这一行，说白了跟石家婆婆差不多，就是个契人，不同的就是只用拿自己喂食给背着的邪祟老爷。” “他们常年吃着补药，各种药材秘制自身，把自己弄成药人给邪祟大补，还针对性的更改药方子，本事全在背上的老爷身上，也是属于下三滥本事。” 黑脸娃子似乎对养祟的不是很待见，或者是因为上次胡葫芦给他的压力太大，让他心里不爽，忍不住多说两句。 虽说是下三滥的本事，但不得不说，那葫芦确实厉害，莫川便问道。 “那鼓厉害吗？” 黑脸娃子想了想，道：“嗯……跟我差不多，白七阶，不过应该是我厉害一些。” 莫川闻言放下心来，对面修为不如自己，那主动权就在这边。 如果修为太高，他在想要不要偷偷溜走，这世道怂一点不丢脸，被坑死了才丢脸。 “我过去的时候，那个鼓正在吃人，吃完人后，还吐一点给那背鼓的，像是石头，拇指大小。” “嗯？” 莫川一愣，有些意外，接着问道：“那东西是什么？吃的又是什么人？往生者？” 黑脸娃子摇摇头，道：“我就过去探个底，没有待太久，只看到吃了人，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对了川娃子，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还有这些是什么人，怎么一个个那么古怪，猥琐？” 黑脸娃子看着四周人群，有些疑惑，因为这些人的举止神态，让他觉得有种隔阂感，他走南闯北，也不见得各地的人有这种感觉。 而且他不明白，莫川为什么要跑这里来，这里连个老爷都没有，这些人怕是明天一早就会被吃光！ 之前莫川出去，找到那被盒子困住的女鬼儿，他还以为这次出来，是想办法救那女鬼儿的。 他倒不是在意女鬼儿，而是好奇怎么把女鬼儿困在盒子里的，想了解清楚，以后自己好提防。 莫川拉着黑脸娃子退到一旁，仔细叮嘱，让他等会儿不要闹事，一切听他安排。 黑脸娃子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答应下来。 也就在这时，点香的中年人踮起脚来往外边看，突然喜笑颜开，笑呵呵的跑了出去，很快便带回来一个背着鼓的少年。 那少年长得不高，但很好看，五官精致，如玉雕琢，好看到不真实。 他穿着粗布衣裳，背后背着红色大鼓，那鼓比他大很多，怕是三五个人才能抱一圈。 “诸位同乡久等了，好不容易把诸位聚集到一起，我们可以启程了。” 人们顿时一阵欢呼，那江姓少年脸上也露出笑容，他取下背上的鼓，对着鼓猛的拍两下。 那鼓开始变大，很快便有房屋大小。 “各位，我这是传送鼓，可以带你们直接到避难所去。” 说完，大鼓上出现几根发光的线，边上打开一道门户，门户里发着光，仿佛进去就是另外的空间。 人们见状，急忙对着大鼓走去，迫不及待的进入鼓中。 毕竟外面的可怕他们也是见识过的，都想快些去往避难所。 莫川几步走到江姓少年身边，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些人。 江姓少年看莫川一眼，上下打量，没有看出修为，疑惑道：“你不跟他们一起？” 莫川笑了笑，道：“跟他们一起被鼓祟吃掉吗？” 江姓少年一愣，道：“原来是同行，你不捣乱，我承你的情。” 莫川点头，道：“我不捣乱，就是想让你承我的情。” 承情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莫川想知道这少年到底要做什么。 “……” 人群慢慢的涌入大鼓中，莫川和江姓少年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一直到场上只剩他们两人。 江姓少年终于还是没忍住，道：“你也是避难所里出来的？” 莫川摇头，道：“不是，但听你的意思，避难所是不像是避难的，像是吃人的地方。” 江姓少年闻言，噗嗤一笑，道：“下面的人不一直都是韭菜吗，我割韭菜罢了，有何不可。” “不过你不是同行，我便承不了你的情了。” “你是自己进我的鼓中？还是我擒你进去？” 莫川脑海里还在思考江姓少年的话，那意思也就是说。 避难所确实有，但不是给往生过来的人避难的，而是给某些特定的人避难的。 胡葫芦想找避难所，是想找那群特定的人。 避难所里的人，可能是之前穿越过来的一批，往生孢子需要能量媒介，会自动去寻找能量充足之地。 能长出来的人，便代表着吸收了一定的能量，收割这些人，便等同于收割能量。 避难所是假的，是为韭菜们准备的屠宰场。 那些往生的，便是待宰的猪羊，或者说韭菜也行。 第110章 鼓祟阴招 江姓少年见莫川不为所动，伸手拍了拍牛皮大鼓，那鼓侧边突然生长出血肉，一条条血肉触手伸展，缠向莫川。 “当啷！” 也就是这时，铃铛声清脆，黑脸娃子在莫川身边，手持铃铛摇晃，嘴里念念有词。 忽得一阵阴风席卷而来，风中似乎有小鬼儿提刀，刷刷几声，那些血肉触手哗啦啦掉落一地，落地后还在不断挣扎。 牛皮鼓中隐约有闷哼声，血肉开始收缩回去，地上的触手爆开，血液与脂肪四溅，向莫川扑去。 那些爆开的血肉触手上，有一股很重的腐臭味，要是沾到身上，怕是会腐蚀血肉。 若是带着毒性，就算有秽灰也很难治好，而且还要受血肉消融的痛楚。 黑脸娃子急忙吹出一口阴风，将溅过来的汁液吹了回去，那江姓少年急忙后退躲开，脸上露出害怕之色。 “背小鬼儿的？” 惊呼一声，江姓少年看着莫川，脸上阴晴不定。 很明显这个小鬼儿比他的鼓要更加高明，他不是对手。 不过……背小鬼儿的一般身体都很虚弱，因为常年要背棺，阴气袭身。 只要自己的鼓能拖住那小鬼儿，自己应该能把背鬼的拿下。 想到这，他脸上一狠，猛的回身拍鼓几下，那鼓祟里发出嘶吼声，整个鼓立了起来，咕噜噜滚动，对着莫川撞了出去。 那小鬼儿肯定要出手拦住鼓，他这时以鼓做掩护，便可以突然跳出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莫川听着铃铛声后，思绪就已经收了回来，看到那江姓少年，心里大概明白了他要干嘛。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好像背鬼的肉身不强是共识，这背鼓的似乎也是这么认为。 马上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莫川连连后退，黑脸娃子急忙摇铃止住大鼓滚过来的撞击之势。 那江姓少年从鼓后面跳出来，面色狰狞，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冲上来便向莫川腰子捅去。 “上当了！” 莫川脸上露出笑意，那江姓少年心里一突，暗道不妙。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此时只能硬着头皮捅过去。 莫川出手很快，凭借肉身的强横快速出拳打在江姓少年的小臂上。 喀嚓一声，江姓少年小臂骨头断裂，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莫川夺了刀，一把锁住脖子。 脸色涨红，江姓少年惊愕道：“你不是背小鬼儿的吗！” 莫川笑了笑，有些腼腆，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哪怕是往生的穿越者，也难免对这边的行道有刻板印象。 莫川学了婆婆家的绛宫三修法，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扮猪吃老虎了。 真好！ 他这里快速结束战斗，另一边的黑脸娃子却是遇到了麻烦。 轰隆一声巨响。 那大鼓身形巨大，扛着黑脸娃子的法横冲直撞，撞倒一片房屋，更是把黑脸娃子撞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鼓上血迹斑斑，一道道伤痕，那鼓祟竟然扛着黑脸娃子的法横冲直撞，采取的以伤换伤的打法。 只是莫川这里已经解决了战斗，此刻又是夜里，他取出五钱赤灰，呼邪唤祟。 白七阶的邪祟从不远处山林跑来，竟是一棵血肉覆盖的大树。 那大树根须迈动，跑过来后把赤灰卷走，便对这牛皮大鼓撞了过去。 两个庞然大物相撞，将这不大的寨子弄得乌烟瘴气，碎石与木屑时不时乱飞而出。 黑脸娃子踩着阴风施法，两个打一个，很快便将牛皮大鼓打的皮开肉绽，在一阵哀嚎中没了动静。 那血肉树木扭着根须走了，黑脸娃子扛着破烂的大鼓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莫川看着那鼓祟，却是脸色一变，他以牵命绳的视角看过去，这大鼓尚有生机留存。 黑脸娃子还笑呵呵的为胜利而喜悦，却不知那大鼓上落下三五根细小的黑色丝线，慢慢的向黑脸娃子的脖子缠去。 这鼓祟竟然还会装死。 莫川顾不得其他，提着江姓少年冲了过去，在黑脸娃子疑惑的目光中，飞身就是一脚，踢在鼓身上。 那鼓祟飞出去，那些丝线却是缠住了黑脸娃子的脖子，莫川急忙伸手将丝线抓住，。 哧哧两声，丝线勒紧血肉，莫川体内炉火燃烧，调动生机涌入手掌，肉芽滋生，将丝线强行挤了出来。 只是那丝线又瞬间勒紧，将皮肉破开，就要断掉莫川的手掌，再切断黑脸娃子的脖子。 莫川不知道黑脸娃子被切断脖子会不会死，但他知道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邪祟对邪祟，自然是有杀招的，又不是什么伤都能用秽灰治好。 一人一鼓竟然就这么僵持下来。 黑脸娃子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眼里怒气奔涌，趁着莫川抓住丝线，急忙摇铃。 他身上钻出很多小黑脸娃子，呜呜泱泱十几个，个个咿咿呀呀的冲了出去，爬上破烂的大鼓一阵乱捶乱打。 大鼓里传出哀嚎声，被莫川擒住的江姓少年脸上悲意爬满，手脚乱动，卡着一口气对莫川拳打脚踢。 黑脸娃子更怒，就要再施法弄死这少年，却是被莫川出声制止了。 还要从这少年身上得到消息的，可不能被直接弄死了。 他不是老爷子，人死了还给你拼回去，他可没有那本事在身上。 黑脸娃子冷哼一声，便加大力度，很快众小黑脸娃出手，把那鼓祟彻底打死了。 手上丝线一松，莫川忍着手上的疼痛，把鼓扯一点过来，然后把嵌进皮肉的丝线扯出来，从黑脸娃子的脖子上解开。 倒是没想到这鼓祟来阴的，差点就中了招。 只是那鼓祟死了，那些人去哪里了？ 莫川提着江姓少年走过去，发现那些往生者都不见了。 难不成真是传送鼓，把人传送走了？ 真的有这种事不成？ 这时黑脸娃子跳出来，伸手往鼓里面捣鼓，抓出一把颜色不一的石头。 “你看，之前我看到这鼓吃人，吐出来的就是这种东西。” 莫川伸手拿起一块泛红色的石头，能在这上面感受到磅礴的生机，类似于赤灰。 也就是这时，黑脸娃子反手过去，棺材里的骨头立马递出一个骨头给他。 他以骨头为刀，将鼓祟开膛破肚，把里面的石头都取出来，然后嘴里念咒，双目炯炯有神，腾的一声，那鼓祟燃起了大火。 那火焰妖邪诡异，泛着冰冷的白光，熊熊燃烧。 很快地上便只剩一捧白灰，有两三斤的样子，黑脸娃子伸手把莫川的黑袋子扑过去，把灰装了进去。 地上只剩一地石头，莫川反手给了江姓少年一巴掌，问道：“这些是什么？那些人呢？变成了石头？” 江姓少年见鼓祟都死了，脸色变得惨白，眼神里满是惊恐，支支吾吾道：“成了秽石。” “朋友，都是往生者，说不定还是老乡呢，饶我一命，我也是被逼无奈，上头吩咐的，出门在外靠朋友，何必为难我呢对吧。” “你放了我，我带你去避难所，如何？” 莫川看着这少年，有些疑惑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第111章 韭菜计划 刚刚这江姓少年才把那些往生者给一网打尽了，现在却又在说这种话。 莫不是把自己当傻子不成？ 怕是……他自己都不信吧。 江姓少年脸色一僵，也是怕死，急忙道：“我可以向陆老爷起誓，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带你去避难所。” 莫川摇摇头，之前他还想去避难所看看，现在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对于避难所里的人来说，往生计划，就是一场大型的割韭菜计划。 他什么都不清楚，可不想被人当韭菜割了。 “说说吧，避难所那边，是怎么打算的，说不定可以让你死的轻松一些。” 让黑脸娃子施法定住这少年的身体，莫川拍拍手，把黑袋子接过来放怀揣着，开口说道。 江姓少年冷笑一声，道：“你放了我差不多，不然休想从我的嘴里撬出一丁点消息。” 莫川可没有太多耐心，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十五还要赶去灯笼城看看，还要想办法解决身躯弊端，时间有限。 他看向黑脸娃子，问道：“我要是打死他，问尸体是不是更容易一些？” 黑脸娃子点头道：“确实容易一些，不过死前折磨一番是有必要的，听说死前受了苦惨死的，死后嘴是开着的，便不用撬，你问他就说了。” 江姓少年一愣，随即脸色大变，惊恐万分，他没想到还有问尸这种东西，人死了怎么可能回答问题呢？ 都说死人最能保守秘密，现在好了，死了都不能保守秘密。 他颤颤巍巍，哆嗦道：“问尸？” 莫川点头道：“问尸，我以前就听说可以问尸，但从来没试过，这是第一次，我可能下手有点重，你忍一忍。” 他就要出手，那江姓少年心神大乱，急忙道：“等等，我跟你说。” 反正都要死，谁会想死前还要受折磨呢！ “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就说。” 莫川点头，道：“避难所里有多少人？” 江姓少年一愣，这第一个问题他就答不上来，脸色涨红，支支吾吾，模棱两可道：“百八十人吧。” 莫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放心上，继续问道：“这种石头是什么？” “秽阴石，孢子寄生，会寻找能量充盈之地，所以一般都会从秽灰上长出来，一部分会吸附在灵灰上，因为灵灰之地一般是宗祠，阴气重，接住阴气也可以长出来。” 江姓少年确实不是硬骨头，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莫川满意的点头，他有的是手段让这人开口，不过既然大家都想轻松一些，那自然是最好的。 “所以往生者，基本上就是一捧又一捧，会行走的秽灰。” “没错。” “……” “整个重生计划，都是如此？” “对，整个重生计划，其实就是为了收集秽灰，你自己找哪里有孢子找的快，只需要最后统一收割就行了。” “那些贫民活着也没有用处，何不为先驱者们探路呢，这是他们的荣幸，该做的。” “先驱者们探索生存之地，如此做不也是为了造福人类后代。” “你想想，秽灰是邪祟死后所化，若是通过寄生的方法，把秽灰都收走了，慢慢的这个世上是不是就没有邪祟了？” “先驱者们得到力量，便会打造秩序，你放过我，我可以带你去避难所，你有本事，一定会得到赏识，以后新世界，便是掌权者，不是吗？” 江姓少年说着说着，却是有些亢奋，想蛊惑莫川，让莫川放了他。 莫川冷漠的看着他，心里只是觉得悲哀，整个重生计划，其实就是给所谓先驱者们，搜寻秽灰能量。 自己好像是个例外，只是真的会有例外吗？ 心里莫名的生出危机感来，可不想努力这么久被人摘了桃子。 “你们是怎么发现可以将往生者炼化掉，成为秽阴石的？” 他继续提问，想了解关于往生者更多的事情，以后要是遇到，好歹能防备一下。 江姓少年想了想，回答道：“以前先驱者们有一座城池，不过被众多邪祟跟土着联合起来，用火烧掉了。” “以火灼烧，就跟死后成灰一个法子。” “听说那些邪祟把先驱者们整个，孕育出了新的东西，青灰之上的东西，用古话讲，便是仙药，用现世讲，那就是永生胶囊，可以抑制衰老的长生药。” 想不到又跟小西山那边串联起来了，就是不知道那次天灾屠城，是多久时候的事。 王富贵他们找往生者，恐怕是又想复刻那胚胎，或者是想借用往生者的技术，寻求更高的突破。 倒是自己如今的处境有些尴尬，对于往生者而言，他是韭菜。 对于这边的土着而言，他还是韭菜。 他在两边的人看来，都是一棵巨大的韭菜。 “……” 莫川苦笑，自己倒是两边不是人了。 往生者那边得提防，这边也得提防，要更加小心了。 只有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摆脱韭菜的称号，只是如今身躯的问题没有解决，实力又不好盲目提升，愁死人了。 对于身体里的那邪祟而言，恐怕也把自己当韭菜了。 “避难所里，有没有掌权者？” “这……六个执法者，一个掌权者。” 话里的意思就是，避难所里有秩序，可能存在更后面的操控者。 “你们怎么精准找到往生者的？” “重生计划时，就打上了标记。” 接下来莫川问关于那些执法者，还有这些秽阴石主要的用途时，江姓少年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了。 还有避难所的位置，也是说不出来。 实在问不出东西了，莫川把人交给黑脸娃子，保险起见，让他问尸。 黑脸娃子摇铃做法，一阵阵阴风涌动，将江姓少年的生机收走，拉扯出三魂七魄。 阴风中有小鬼儿提着鞭子，对着那江姓少年的魂魄一阵抽打，询问一番。 这江姓少年说谎了，他知道避难所的位置，他们这种四处找往生者炼化后带回去的，又被称之为守阴石。 第112章 抽象且超前 秽阴石，守阴石，听起来都是被的割韭菜，只是品种不一样。 至于避难所的位置倒是让莫川有些迷糊。 不知道是黑脸娃子技术不过关还是这少年也不知道具体。 “流血的池塘，看不见的孩童，提灯笼的老妪。” 像是谜语，又像是参照物。 只有以后多注意这三个东西了，说不定哪天就会撞见了，这个东西可说不准。 这次出来，也算是有不小的收获，虽说主要目的是为了解决身躯隐患，但歪打正着，知道了往生者后面的谋划，这对于后面的筹划至关重要。 以后遇见往生者，就得小心了，没有道行的还好，有道行的很可能就是守阴的。 要是不知道这其中门道，恐怕就傻乎乎的撞进去了。 往生者吃人，比起邪祟更可怕，是真的不吐骨头……吐秽阴石。 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有点气恼，又觉得后背发凉。 以前不知道，还想着找到往生者，向他们靠拢，想着好歹是一个地方来的，甚至冒着风险在莫家祖宅放走一个。 如今看来，自己是多天真，要是真的找到了往生者，跟他们一起，都不敢想会死的多惨。 深吸一口气，莫川让黑脸娃子在那少年身上摸索一阵，摸出三张黄符，一张灰视符。 三张黄符是施法起势用的，那少年背祟的，不会夜郎君点天灯的本事，却可以借助黄符起其他门道的法子。 至于那张灰视符，很可能是跟其他往生者通话用的，莫川拿着考虑片刻，还是没有主动去用这符纸。 他主动了，对面说不定会有察觉，说不定会顺藤摸瓜，摸过来。 那些守阴的应该都学了各个行道，避难所那边会传给下面人门道本事，也算是让他们融入这个世界，更难被分辨，更好去行走各方。 “川娃子，看到没，我就说这些往生邪祟，就该拿锤子把头打烂。” “他们的所作所为，让鬼都发寒！” 黑脸娃子把少年也一把火烧了，然后脸上气鼓鼓的，因为往生者的所作所为而气愤。 这少年所交代的一切，真的是让鬼都觉得冰冷，真的就是一点人味儿都没有，比鬼还鬼，比邪祟还邪祟。 邪祟还知道养人所用，边养边吃，好歹有传承。 另一边的手段简直令鬼发指！ 莫川也没法反驳，他自己都觉得心寒，何况是黑脸娃子。 只是这次的事他又不好管，先不说他一开始不知道，就算知道又如何？ 把他们救下来，然后呢？ 给自己添麻烦，被所谓避难所盯上，还是说自己白阶的境界多管闲事，然后自己打造一个真的避难所。 先不说养不起这么多人，就算养得起，他都觉得这么做了自己是大傻逼。 底气都没有，多管闲事就是找死。 在自己没有真正的强大之前，最好还是苟着发育，哪怕漠视生命消逝。 只是不知道真相还好，知道了反而搞得莫川有些抑郁了，往生者那边的作为，对他而言，抽象且超前。 黑脸娃子没注意到莫川的情绪，嘴里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骂的可难听了。 莫川抑郁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挑拣有用的秽阴石。 这些石头相当于被往生者携带着的，原本是各类秽灰。 所以本质上就是秽灰，倒不用过于抵触。 挑选一阵，发现大部分都是灵灰长出来的，用处不大，不过还是有不少白灰和赤灰存在。 只是相对而言，少的可怜。 在灯笼城当管事，进进出出吃回扣，拿流水，做假账，很快就能拿到很多。 如今这出来了，死了这么多人，也没多少收成。 把这些拇指大的石头收起，检查一番其中蕴含的能量，算下来也就相当于两斤赤灰，五斤白灰。 要是观音娘倒了，得想办法赚钱才行啊。 这边处理好，莫川再次放开双腿，想看看双腿又会跑哪里去，搞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这一次，双腿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在它能感应的范围内，没有任何跟往生者相关的东西。 看来四处的往生者都被所谓避难所的弄走了，就是不知道身躯为什么会自动去寻找往生者。 “川娃子，你这身体为什么会找到往生者？” 也就是这时，黑脸娃子好奇的看着莫川。 莫川的身体有问题他是知道的，只是这一次是跟往生者有关，让他不得不多问一句，怕莫川出事情。 “难不成你体内的，是一个往生的邪祟！” 只是不等莫川回答，黑脸娃子似乎得到了答案，一拍小手，恍然大悟的神情。 “让黑叔叔给你检查检查身体，说不定能除了那邪祟。” 说着黑脸娃子就想上莫川的身，莫川可不敢，急忙让开。 只是听到黑脸娃子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体内的邪祟似乎有些异动。 脑海里有个想法一闪而过，那就是，吃！ 似乎身体本能的寻找往生者，是因为想吃。 这一瞬间，莫川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强忍住内心的恐慌，他制止了还要上他身的黑脸娃子，道：“行了，别闹了，先跟我去一个地方，过几天还要回灯笼城看看，若是观音娘没倒，还得摇旗助威。” “至于身体的事，让我再想想。” 黑脸娃子只好作罢，不过却是皱紧眉头，有些担心莫川的身体状况。 他倒是没想过莫川也是往生的邪祟，只是怀疑莫川的身体里，有往生的邪祟。 将这里简单处理掩盖痕迹，莫川带着黑脸娃子，找到一只丈长的大蜈蚣，没有背眼球那种，给出四两白灰，让蜈蚣带着他们上路。 天亮又天黑，莫川带着黑脸娃子来到了黄儿寨。 刚从蜈蚣背上跳下来， 黄儿寨那小黄鼠狼便急匆匆的从寨子里跑出来，拉着他的手便往寨子里拖。 他原本是过来给黄儿寨，还有上次帮他拦住黑狐狸的其他寨子拜年的，顺便再去吴镇。 借命桩的旧术得学会，关键时候能保命。 只是这小黄鼠狼这么着急，大过年的，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113章 厌胜之法 小黄鼠狼拉着莫川往寨子里去，神态焦急，也不说话，显然是急坏了。 莫川跟着进了寨子，被小黄鼠狼一路拉着来到了那老黄鼠狼的屋子里。 屋里阴暗，四处挂满了黄色符箓，进屋一股很浓的药味便扑鼻而来，除了药味儿，隐隐有腐肉的臭味。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故意用药味掩盖着腐臭的味道。 此时老黄鼠狼躺在一张贴满黄符的木板上，身上搭了一块破布，盖到心口。 它的双眼瞪的浑圆，毫无神采，身体不停的抽搐。 七八个黄鼠狼围在边上，看上去都有些年纪了，脸上皆是焦急之色，时不时抓耳挠腮。 除了这几个黄鼠狼外，屋子里还有三个人，像是走寨串道跑江湖的。 他们脸上画着油彩，穿的衣服上满是补丁，补得花花绿绿的。 三个人中，有两个人肥头大耳，发了福，腰上挂着各类物件，竹筒竹刀，唢呐。 还有一人长得高，近两米，身材壮硕，背着一个大包袱，那包袱鼓鼓胀胀的，不知道装着些什么。 这时小黄鼠狼才开口道：“川儿哥，快看看我爷爷，不知道是不行了还是被下了咒。” 小黄鼠狼开口，其他几个老的黄鼠狼急忙抬头，但看到是莫川，提起的兴致一下就落了下去。 莫川上次过来才多久，都需要他们帮衬的，能有什么本事，他们请来的大师傅都没办法，这川娃子能有什么办法。 “老哥儿哎，命数到了，我们这一道，必有一劫，看来你是过不去了。” “看你也痛苦，若是惦记着谁不肯走，我把他叫过来给你送行如何？” 黄儿寨的二爷见状，长叹一声，便有了张罗丧事的打算。 老人死的时候，有等人一说，说是心里放不下子孙后代，必须挨个送行。 这话放在人身上行，放在它们身上也行，便吩咐小黄鼠狼出去，把寨子里那些直系晚辈叫来。 小黄鼠狼却是不肯，相信他家爷爷还能救，眼圈红着，眼巴巴的看着莫川。 莫川一直都没说话，环顾四周的布置，同时打量那三个所谓的大师傅。 只是没有从这三人身上发现端倪，如果起了咒，肯定有迹可循才对。 难道跟这三人没关系？ 他看向躺在木板上的老黄鼠狼，皱起了眉头，这模样像是中了厌胜之法。 “老太爷这样是不是好些天了，怕是从初一就开始了吧。” 黄二爷一愣，有些惊讶，转头看向其他几个老东西，立马围在一起交头接耳一番。 片刻后，黄二爷抬头看向莫川，开口道：“的确是从初一开始的，初一那天子孙后辈正在给老大哥拜年，他前一刻还好好的，突然的就从太师椅上摔了下来，两只眼珠子乱转，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 “只是我们道行不够，耳力不清，不知道他说的什么，随后他便病了，有些神志不清了。” 莫川闻言，心里便有了头绪，多亏他看过老爷子留给他的本事，这就是厌胜术。 他低头看向黑脸娃子，黑脸娃子立刻会意，背着棺材跑出门去。 只是黑脸娃子跑出去便不见回来，让莫川没了下文。 黄儿寨一众黄鼠狼见状，以为莫川刚才那两句是凑巧了，歪打正着的，顿时不悦。 黄二爷更是阴沉着脸，道：“川娃子，你爷爷的债我们还了，你道行不够就不要打胡乱说，等会儿要是再害死两个，便结梁子了。” 莫川笑了笑，等不到黑脸娃子，他便走上前去，来到老黄鼠狼身前，道：“老太爷中招后，寨子里是不是常常丢东西，有没有年龄小的也跟着病了。” “这……” 几个老一辈的黄鼠狼脸色皆是一变，瞪大眼睛。 因为莫川说的没有错，这些天是少了许多东西，家里的锅碗瓢盆都会不见，也确实有一两个小东西生病了，躺在床上发着高烧。 如此一看，好像这莫川的本事，要比请来的三个师傅高明一些。 这三个大师傅工具齐全，但捣鼓了三四天了，却不见好转。 莫川这时也是伸手出去，掀起老黄鼠狼身上的破布，看到其心口处腐坏的烂肉。 烂肉上抹着草药，并没有什么效果，这是被下了咒，草药能起什么作用。 黄二爷上前一步，小心道：“侄孙，的确是这样，莫不是招了邪？” 他心里害怕的很，如果是招了邪，草草的办丧事埋了，怕是会起祟，衍生瘟疫，到时候寨子就凉了。 “只是老太爷一直都没出门，怎么会招邪呢？” “而且这三位大师也看过了，只能吊着命，无法根治。” “川娃子，你有没有法子？” 莫川闻言，不着痕迹的偷看身边三人一眼，这三人却是一脸疑惑，似乎并不清楚什么原因。 “难道单纯是三个江湖骗子？” 也就在这时，黑脸娃子终于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黑袋子，快步上前递给莫川。 有铃铛加持，即使几个老黄鼠狼都没有发现到黑脸娃子的存在，只见莫川手上凭空便多了一个黑袋子，暗道神通广大。 小黄鼠狼眼里生出希冀光芒，暗道有救了，这川儿哥本事好像变厉害了许多。 城里有句话，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别了好多日，肯定要刮好多目才能看清楚，暗道自己本事不够眼睛不够多，看不出莫川的门道。 另外三人见莫川手里凭空出现东西，却是有见识的，疑惑道：“是个背小鬼儿的，只是怎么没有小鬼儿庙？” 却是不知道小鬼儿庙被小鬼儿自己背着的，当然也从未听说过小鬼儿可以自己背庙的。 莫川打开黑色的布袋，里面装着一双浸透鲜血的草鞋，一把浸血的毛发，缠在一根木棍上。 黑脸娃子一跃到了他肩膀上，对着他耳边说了几句。 “厌胜之术，有人取走了镇宅的铜钱，把老太爷的草鞋用黑血泡过后，埋在了屋后边。” “而且这东西上面，还压着符，似乎是夜郎君的符。” “以我看，是这几人下了咒，又假惺惺的过来解咒，想索取更多好处。” “这三人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两人，一个夜郎君，一个背小鬼儿的。” 第114章 埋镇之物 夜郎君和背小鬼儿的？ 倒是跟自己撞了门道。 如今敌人在暗，莫川在明，若是贸然行动，怕是要吃暗亏。 这些人没亮本事之前，不知道具体门道，还得动手才知根底。 若真动起手来，那就是斗法了。 黄儿寨的黄鼠狼们不知事情缘由，自己跟对面打起来，它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定然不会贸然出手，自己便会吃大亏。 不过既然找到埋镇之物，那不妨先出招探探这三人的根底，再看暗处的人怎么打算。 除此之外，还得让黄儿寨的这些尽量跟自己一边才行。 黄儿寨众妖，修为算不上高，但一群一群的数量多，还是黄仙，总会有些门道，能帮上些忙。 想到这，莫川把东西交给黄儿寨二爷，黄二爷却是老眼昏花，没有看出来。 一旁一个差不多老的却是看出来了。 “是厌胜之术，倒是想过，但没找到，那施法的人有些门道啊，竟然瞒过了我们。” “川娃子本事学的精嘞，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镇物。” 之前不知道具体，如今明白了中了什么术，黄儿寨的黄鼠狼们也不是吃干饭的，攀上房梁，或是出门搜寻。 所谓厌胜术又为魇镇法，以埋物的方式镇压中术者。 很快，黄鼠狼们在正梁头的接缝处，找到一块破瓦，一把断锯。 埋此物，可让宅中家破人亡。 没过多久，又从内柱中找出七口钉，这是镇压宅中人口，只要多出施法时定下的人口，再添丁便是死婴，或是早夭。 看来这埋镇的人，是要老太爷一脉抬不起头，从此凋零。 厌胜十术，已下三术，再下便祸及子孙，如今子孙已经受难，恐怕还有其他没找到的。 后面跟着的三人，却是不慌不忙，甚至帮着找埋镇之物。 莫川本以为找出镇物，这三人会着急，会露馅，如今却是把他弄得有些迷糊。 难道是故意混淆视听？ 这么沉的住气？ 只是这三人中间也不曾插手，也没有其他动作，一副完了事好领银钱，就算没有银钱也要混吃混喝的模样。 暗自留了个心眼，莫川让黑脸娃子也去寻，只是寻了许久，却是没有再找到埋镇之物。 如此一来，老太爷身上的伤病依旧不见好转。 最重要的一处镇物找不见，再拖下去，老太爷怕是真要死了。 从白天一直找到晚上，莫川整个寨子都找高了，四处都找遍了，就连粪坑里都让黄鼠狼们打捞，还是没有找到。 “天也黑了，各位都累了，先歇息吧，晚上我让厨子宰两只鸡。” 黄二爷见没有找到东西，唉声叹气，但想着还是不能怠慢了这过来帮忙的，还是吩咐下去，好酒好菜备着。 莫川点点头，到了夜里，那夜郎君跟背小鬼儿的说不定就会出手，他得小心一些，确实要早做准备。 吃就算了，他跟黄二爷说两句，便准备回自己的屋子，见着另外那三个被请来的大师傅，却是笑呵呵的准备等鸡吃。 怎么看都像江湖骗子，不像下咒的。 见着另一边的小黄鼠狼，莫川走过去拉着他，好奇问道：“老太爷是你爷爷，那你父亲呢？” 小黄鼠狼眨眨眼，道：“我父亲被爷爷赶出去了好多年了，听说是学坏了，学了邪术，便不让进寨子了，怕带回来霉运。” “川儿哥，不会是我那父亲干的吧？总不至于吧。” “我爷爷还有救吗？没救的话……是不是要吃席啊？” “……” 莫川觉得有可能，但还是安慰着小黄鼠狼，说明天便有结果了，今晚上他就做法，探探对面虚实。 小黄鼠狼似懂非懂，点点头四肢着地，说去陪叔伯们给鸡拜年。 莫川回头看那三个大师傅一眼，那三人见状，急忙向他行礼。 这让他更加狐疑，这事难道跟那三个人真没关系。 带着黑脸娃子回到之前自己住的屋子，换上门窗，门口洒一把白灰。 从黑脸娃子那里接过铃铛，嘴里念念有词，开始施法。 他找到埋镇之物，那埋物之人肯定会找他麻烦。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老太爷下这么重的咒。 如果是那学了邪术的儿子，不应该埋镇祸及子孙的镇物才对。 阴风阵阵，门口的白灰开始被风卷走，很快便一干二净。 莫川嘴里念叨两句，阴风转瞬间消失不见了。 总觉得有些蹊跷，莫川把铃铛还给黑脸娃子，让黑脸娃子趁着夜色再去看看。 黑脸娃子出去不久，莫川便感觉门外来了身影，一瞬间便躲在了阴影里。 隔着门莫川看不清是谁，暗道一声正主来了。 只是门外那身影也不着急动手的模样，一直躲着。 莫川想了想，也是明白了过来，这是等自己睡过去呢。 既然如此那就睡一睡。 “忙碌了一天了，也是该歇息了，明天还要再忙活呢。” 装着自言自语一句，吹灭了屋里的油灯，莫川两步来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倒头便睡。 门外那身影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这才开始施法，只见门缝里钻出来七八个巴掌大的纸人。 不一会又有七八个打开窗户，从窗户那翻了进来。 莫川感应到动静，却是没有动，想见见正主。 十几个纸人跑到屋子里，没有对莫川动手，开始摆动屋子里的物件，像是要摆阵。 “又是厌胜术，想阻绝我唤小鬼儿。” 莫川心里了然，没有着急出手，黑脸娃子严格来说不是他养的，所以不需要唤才会来，自己就回来了，根本无法阻绝，所以这法子对他没用。 很快等那些纸人把屋子里才摆设换了位置，连他的床都改了个方向。 门外那身影终于推门而入，快步来到莫川窗前。 莫川眼睛留了一条线，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是个中年男人，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有个泥瓦罐子，应该便是被小鬼儿的。 这中年留着络腮胡，脸上有两道很深的刀疤，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怕。 中年反手回去拍了拍背篓，泥罐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 这手苍白瘦弱，白如纸的同时只剩皮包骨，手里握着一个骨锥子。 手臂延伸，竟然从罐子里长出一两米来，挥动两下，便准备刺向莫川的咽喉处，一击致命。 莫川也在这时候瞬间起身，一拳轰出，打在中年的肚子上。 中年脸色一变，噌噌后退，身上的皮囊瞬间垮掉，一只黄鼠狼背着背篓，慌忙离去。 也就在这时黑脸娃子回来了，手里握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川娃子，找到了，最后一个镇物。” 镇物找到了等会儿可以看，这个背罐子的黄鼠狼错过了就不好找了。 他急忙道：“先不管镇物，先抓住那个背泥瓦罐的黄皮子再说。” 也就在这时，阴风翻滚而来，风里道道邪祟杀向莫川。 是那夜郎君出手了。 第115章 黄三子 黑脸娃子急忙摇铃，吹出一口阴风跟那邪风撞去。 嗤嗤声响，如春雪消融，借助铃铛的黑脸娃子，竟是一口阴风把那夜郎君唤来的邪祟冲得七歪八倒，往后撞去。 “哈哈，点子不够硬啊，我应付这夜郎君，你去逮住那背小鬼儿的。” 黑脸娃子大喝一声，摇着铃铛便追上那些阴风邪祟，从棺材里取出小腿骨，像刀一样唰唰砍动。 莫川见状，便向那背小鬼的追去。 夜色朦胧，灯火微弱，莫川以牵命绳的眼睛，才勉强跟上那背小鬼的黄鼠狼，让距离一点点拉近。 只是眼瞅着距离近了，脚下却是沉重，低头看去，只见一张张纸人抱住了他的腿。 好不容易把纸人甩掉，那背罐子的黄鼠狼已经跑的没有踪影了。 “还挺能跑，不过我看你能跑多远。” 也不着急追，因为早先施法唤阴风，便是用来追踪的，如今追丢了也是好事，正好让那背罐子的放松警惕。 …… 黄儿寨边上，一道身影藏在夜色里，四肢着地狂奔，很快便出了寨子。 寨子边上光秃秃的，那身影背着罐子一路窜过灌木丛林，来到一处小山包前。 “山爷爷，快开门，让我到家里躲一躲。” 黄鼠狼扶稳背上的泥罐子后人立起来，小跑两步抱起地上一块人脑袋大的石头，对着山石猛敲，敲的邦邦响。 很快一只健壮的山魈从山上下来，一把抓起黄鼠狼便往山上跑。 山顶上有一棵枯树，山魈带着黄鼠狼来到枯树前，敲了敲树干。 一个三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子，头戴高帽的人探出头来，看一眼山魈和黄鼠狼。 “进来说。” 黄鼠狼被放下来，随着山羊胡子进入枯树干中，山魈则守在树外，警惕四周。 进入枯树中，一条暗道通向地下，一路昏暗小路后，地下有一间石室，石室里摆放着各类物件，还有各类皮子。 猴子皮，马皮，狐狸皮，人皮，等等。 “师傅，那老东西被救了，有行子进了寨，找到了镇物，还把镇物都给找出来了。” “明天起个法，把老东西拿出来晒一晒，怕是就解了。” “关键……关键是那镇物若是被烧或是油炸，我们可就惨了。” 厌胜之术恶毒，但破解不难，找到镇物后，将其投入火中灼烧，或是放在沸油中煎炸，便可破解。 并且破解后，施法之人会受到对等的报应，黄儿寨老太爷受了什么苦，施法之人也会同样受一遍，甚至更惨。 那山羊胡中年摆摆手，笑道：“徒儿不必惊慌，那镇物我找了人替命，伤不到你我。” “倒是徒儿你，那背小鬼儿的跟你一脉，没了小鬼儿又不厉害，你跑什么跑。” “你应该把他撩倒，给为师带过来，为师正好差一张人皮。” 那黄鼠狼一愣，紧接着眼里涌出惊恐之色，不断的后退。 “哎，你我师徒一场，我还能因此责罚你不成，过来让为师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说话时，山羊胡眼里满是慈爱。 黄鼠狼见状，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只是待到近前，那山羊胡脸色一暗，眼神瞬间恶毒，回身抽出一根鞭子，对着其猛的抽打。 几鞭子下去，黄鼠狼皮开肉绽，却是不敢出声，只能趴在地上忍着疼痛。 山羊胡吐一口浊气，道：“待我再做法，灭了那小鬼儿。” “你去问问你那二爷爷，那行子姓甚名谁，我有阎王帖，送他一帖。” 黄鼠狼急忙退下，只听石室里传出山羊胡念念有词，嗡嗡嗡的念咒声。 “……” 另一边，莫川已经在小山包下面等着了，藏在一棵树后，将生机全部藏了起来。 若是不用肉眼去看，根本不会发现那里有个人。 那背罐子的黄鼠狼从山上下来，跑出去没一段距离，便被莫川一拳打晕过去。 罐子里那惨白的手伸出来，莫川冷哼一声，那手就急忙缩了回去。 提着黄鼠狼往回走，回到寨上，用衣服盖住黄鼠狼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黑脸娃子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嘿嘿，那点子没我厉害，找来的邪祟不堪一击，被我打的屁滚尿流，估计现在已经受了反噬了。” “那背小鬼儿的是个黄鼠狼？笑人嘞，他黄仙家自己的本事不学，去学背小鬼儿，小鬼儿哪有成了事的黄仙厉害。” 说两句，黑脸娃子来到莫川身边，取出那镇物，是一张被血浸透的纸，纸上隐约还能看清老太爷的名儿。 “阎王帖加厌胜术，索命用的。” “怪不得这么麻烦，应该是那点子道行不够，用着法子害的老太爷，不过以我所见，有帮凶才行。” 莫川一巴掌打在背罐子那黄鼠狼的脸上，将其扇醒。 那黄鼠狼迷糊醒来，见着莫川，脸色大变，反应却是极快，急忙跪地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黄三子我被迷了眼，才做这坏事的啊。” 莫川摆摆手，问道：“说吧，为什么要害黄儿寨老太爷。” 黄三子道：“不是我，是我那师傅，是个走寨的，专门做皮毛生意。” “前段时间来了一个大单子，要很多的黄皮子，我那师尊便让我带路，祸害宗亲。” 黑脸娃子冷笑道：“所以你为了活命，便让那点子给老太爷下咒，老太爷死了，寨子里没了主心骨，其他的也受点咒，实力大削，便可以进来剥皮了。” “可真是心狠啊你！” 莫川觉得有些奇怪，问道：“就你师徒？” 黄三子不假思索，似乎是被吓破了胆，连忙道：“对对对，就我们师徒。” 莫川更觉得奇怪了，黄儿寨黄鼠狼一群，阴气极重，刚才黑脸娃子说那点子不够硬，说有内应，这黄三子却说只有他们师徒。 叹一口气，莫川缓缓道：“我那刑魂问尸之术，不知道灵光不灵光。” 黄三子脸色一瞬间惨白，不假思索道：“是二爷，二爷帮着埋的镇物。” 第116章 内讧 莫川一愣，他猜到有内应，但没猜到是这黄儿寨二爷，这他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那这样一来，那三个请来的大师傅是做什么的？ 真是骗吃骗喝的！ “……” 只是这样一来就是别人的家事了，自己这边便不好再插手，把事情理顺就行，别最后惹得一身骚。 自己始终是外人，这种自家内讧的事，管了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惹祸上身。 不过那个夜郎君可以管一管，先不说这黄儿寨对他不错，这剥皮生意也是伤天害理。 除了这行子，也算是一件好事，很何况同为夜郎君，触类旁通，说不定会对自己有好处。 他因为没有师傅只有法门的原因，虽说吃透了册子上的本事，却是不知道很多门道。 夜郎君本事藏的紧，不多见。 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得摸摸门道才行。 “你是老太爷的儿子？” 想到小黄鼠狼跟他说过有个父亲学了邪术被赶出去了，想来就是这个，莫川便开口问一句。 那黄三子却是一愣，有些迟疑道：“这倒不是，我是二爷那一脉的。” “大人说的那个，应该算是表兄，也是师兄，已经被师傅剥皮了。” 黄三子抬头，看一眼莫川的脸色，继续道：“早些年表兄出去跟了师傅，学的夜郎君的本事，回来给我露了一手，老大爷说表兄离经叛道，不务正业，该学黄仙自家本事。” “表兄一气之下便出了门，却不知道我看了那本事，心生羡慕，想学那夜郎君呼邪唤祟，偷偷的跟着表兄出去了。” “一学六年，一点夜郎君的本事没学到，还被师傅下了咒，更是见了表兄的惨状。” “师傅是在炼一门秘术，他借着我们黄仙阴盛，把我们当活桩，给他挡灾。” “给他挡灾死了，就扒掉皮毛卖掉。” 黄三子说到这，竟然是流出了眼泪，身体颤抖不已。 眼看是内心的恐惧到了极致，瞅着就要大小便失禁。 莫川看着黄三子身上的新伤，似乎是在验证它说的话语。 “行了，我也没空听你讲故事了，这些事你给黄儿寨的乡亲长辈们交代吧。” 说完莫川伸手就要把黄三子抓住，那黄三子止住眼泪，突然凶性大发，龇牙咧嘴的一把抱住莫川的手，张嘴就要咬下去。 黑脸娃子反应迅速，急忙吹出一口阴风把黄三子吹歪。 莫川一把将其擒住，冷冷的看着黄三子，没想到这黄三子竟然还敢对他发狠。 那背后罐子里的小鬼儿却是伸出手来刚准备动手，黄三子就被擒住了，它又立刻缩了回去。 “大人，他们会打死我的，是要我的命啊，你放我一命，我带你去找师傅，他有很多宝贝，很多秽灰。” “我知道位置，我带你过去，还有各种皮子，找行子卖了，又是一大笔银钱。” 黄三子知道，一旦被交到黄儿寨乡亲们手里，那必然是死路一条，所以不断求饶。 黄儿寨规矩，背叛宗族，是要受油泼之刑，暴晒之刑的。 也就是用沸油将你活活煎炸至死，然后把你的尸体吊起来挂在山头，暴晒七天七夜，让你不得超生，魂飞魄散。 这种酷刑，比直接要他死还可怕。 突然黄三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大人在我身上花了太多时间了，那二爷若是重新将镇物埋下，老大爷必死无疑了。” “我那师傅有人给他挡命，你烧了埋镇之物，害不了他一分一毫。” “不仅如此，我那大人还有一手底牌，比你那小鬼儿使还要厉害，请大人给我一个机会。” 莫川闻言，暗道这黄三子为了活命什么都肯说的同时，又觉得蹊跷。 如果真如它所言，那自己确实不能太着急把它交出去。 原本以为简单的厌胜术，破了便是，如今却是有些棘手了。 如今自己入了局，不处理好这黄儿寨会死绝不说，那暗地里的夜郎君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还得小心提防才是。 “你师傅还有什么底牌？” “……” “阎王帖，呼其姓名收其魂儿，本是拍花子迷絮巴的本事，喊娃娃的名字，娃娃就会丢魂儿一样跟着你走。” “后来就用来斗法了。” “喊你的名，招你的魂儿，若是知道生辰八字，便可以直接喊死你。” “不过我自有办法，大人可以给我一个假名字，再给我假的生辰八字。” “待我回去告诉师傅，让他中一招，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在我身上下咒，我成了事一定又回来，听大人发落，只要不弄死我，什么我都做。” 莫川思索一阵，想着老大爷那里不能再耽搁，便让黑脸娃子给黄三子下咒。 黄三子中了咒，被他放下，对面磕头跪拜，道：“若是老大爷死了，还可以招魂儿，那黄二爷肯定怕暴露，便会因此出手。” “他只要出手，那便是暴露了。” 黄三子说完，起身背着泥瓦罐子，打开门隐入夜色中。 等黄三子走后，黑脸娃子道：“太聪明了，它虽说看起来怕死的很，但表现的太聪明了。” 没错，这黄三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思路太清晰，太聪明。 “稳妥一点吧，再找两个邪祟看着它。” 莫川取过铃铛，摇铃起势，很快唤来两道阴风，给了白灰让它们偷偷跟着黄三子。 做完他便带着黑脸娃子出门，向黄儿寨老大爷那屋子去。 还没有到地方，便是听得一阵嘈杂声。 那三个跑江湖的被黄儿寨的黄鼠狼们追着打，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可以看出几人有点本事，但不多，对付如同邪祟改成，有了道行的就悬了。 哪怕两三阶的道行，这三人恐怕都会吃不消。 “就是这三人害了老大哥，打死他们！” “定是他们三人下了咒，又假惺惺的过来解咒，我刚才看到那背包的把白天找到的镇物偷了，又埋到土里去，想害老大哥的命！” 莫川到了地方时，只听见黄儿寨的一次民们各个气的炸毛。 那三个游江湖的各个气息萎靡，极力为自己辩解，却是没有一只黄鼠狼愿意去听。 这三个骗吃骗喝的，看来是被下套了。 黄二爷找他们来，其实就是为了栽赃陷害，莫川若是不来，等老大爷死了，它就会挖出镇物。 总有人要为这次的事买单，不能给其他黄鼠狼联想到它身上的机会。 背锅的，最好是外人，这样大家一致对外，更加合理。 第117章 黄雀在后 从埋镇物到找替死鬼，除了自己的到来之外，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任谁也想不到这是跟黄儿寨二爷有关。 毕竟老太爷倒下后，二爷可谓是尽心尽力，一直守着的。 外人看来是兄弟情深，守着自己老大哥，根本就不会想到会是它出的手。 这事不能管，老太爷的事是他们的家事，自己插手的话，会被以为有当家做主鸠占鹊巢的势头。 不过……可以借着小黄鼠狼来借题发挥。 环视一圈，莫川找到了小黄鼠狼，此时的小黄鼠狼吃圆了肚子，满嘴的油光，正怒视着那三个走江湖的。 莫川过去拍了拍它的脑袋，小黄鼠狼抬头，惊讶道：“川儿哥，你不是不吃鸡吗？” “……” “你爷爷呢，怎么样了？” 说到这，小黄鼠狼眼里就流出泪来，指着那边被打的三人说道：“就是他们害死了我爷爷。” 莫川抬头看一眼前方，笑道：“没关系，忘了我家老爷子是做什么的吗，背鬼的自然会喊魂儿。” 小黄鼠狼闻言，兴奋不已，急忙大喊道：“二爷，二爷，川儿哥说他可以给爷爷喊魂。” 这话一出，那边的黄二爷脸色顿时一变。 它猛的回头看向莫川，恶狠狠道：“滚出去，你个外人留你借宿就罢了，还要掺和我寨里的事不成？” 莫川的到来本就打乱了黄二爷的布置，不过他很聪明，将镇物最后一物藏在鸡腹中。 如此一来任谁也不会找到，毕竟没了老太爷杀鸡需要它的首肯。 眼瞅着莫川找出其他镇物，黄二爷便命人宰鸡，杀了鸡把镇物埋在找过的地方，是谓瞒天过海。 鸡到时候被吃掉，又是毁尸灭迹，可谓是一举两得。 莫川那里也没关系，那夜郎君会处理的，怎么如今莫川又蹦出来了。 好不容易弄死的老太爷，哪能让他喊魂儿。 黄二爷的表情凶狠，大有莫川敢喊他就要上来杀人的势头，四周阴气森森，一股刺鼻的异味散开。 莫川皱起眉头，慢条斯理道：“二爷，不是我要喊，应该是你们寨子里的请我喊才对。” 此话一出，黄二爷一愣，黄儿寨其他黄鼠狼也是愣住，面面相觑，想着莫川说的有道理。 不管死不死，能喊魂儿为什么不喊，好歹可以听听老太爷最后有什么交代。 莫川见这些黄鼠狼的模样，心里暗道可行。 他这边一喊魂儿，黄二爷肯定激动，就会对他出手。 这出手毫无理由，便会让黄鼠狼们猜忌。 “肯定是要让老太爷说两句再走的。” “是啊，这大过年的，也是受苦，哎……” “不如就让川娃子喊吧，看看大叔子怎么说。” 它们情绪平复下来，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句。 莫川看向黄二爷，道：“二爷，你看这……我喊还是不喊？” 黄二爷脸都气的发青了，咬牙切齿，却是又不好发作。 这是好事，他要是制止算怎么回事。 “行……” 话说出来，黄二爷发现自己说话都有些哆嗦。 “既然二爷同意了，那我就开始了，随我过去，帮我准备东西。” “香烛，元宝，纸钱，老太爷的鞋，一碗清水。” 黄鼠狼们跟着莫川一起，围着莫川来到老太爷屋前。 “先把镇物烧掉，以免老太爷受惊。” 说完立刻有人把白天找到的镇物拿出来，交给莫川。 莫川伸手到怀里，取一张黄符纸偷偷包住那浸了血写着老太爷名字的纸张。 这东西还是不给其他看到的好，毕竟是黑脸娃子偷带回来的，不能给黄二爷借题发挥的机会。 “天灵灵，地灵灵……” “嘭！” 手上黄符纸燃烧，莫川将火丢到镇物上，很快大火燃起。 镇物不多，却燃起了很大的火，怕是两捆柴都燃不起这么高的火焰，比莫川人还高。 这火大的奇怪，火里有呜呜之声，似乎有邪祟之物被灼烧的哭声。 火烧的旺，去的也快，几个呼吸便灭了，只剩地上灰烬。 “先把老爷子的负担去掉，你们找土过来，埋在门槛上，不要让魂儿被绊着，进不了家门。” “桌子搬过来，香烛元宝纸钱，然后你们站过去一点，小……你过来，等会儿你跟我喊。” 莫川布置好一切，让小黄鼠狼过来，然后便准备着喊魂儿。 “黄儿寨老太爷哦，阴间不留阳间留，莫走阴路走阳关，听着响闻着香，莫随那阴差哟～” 点香烧纸，回手拍一拍小黄鼠狼，小黄鼠狼立马跟着莫川喊，不过把前缀换成了爷爷。 阴风阵阵，阴气森森，黄儿寨顿时起了大风，似乎有阴灵从外边循声回来了。 …… 与此同时，黄三子那边。 此时黄三子已经到了山羊胡师傅那里，恭恭敬敬的把莫川的名字说出来，还有生辰八字。 “马三刀，冬月初八酉时生，生的时候六斤八两，生在马家寨。” 山羊胡闻言大笑，道：“徒儿办事利索，竟然这么清楚，让为师给他封个帖。” 他取出一张黄纸，点燃香烛，取来纸笔，开始作法。 “阎王请命，马三刀听命，速来，随阴差归地府。” 写好后，他将纸条卷起来，合着一张黄符纸一并烧了。 “那马三刀烧了镇物，我那替灾的死了一个，可让我好生气恼，这便要他的命。” 说完他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黄三子见他闭眼施法，面露凶光，反手轻拍泥瓦罐子，罐子里伸出手递给他骨锥子。 将骨锥子反手贴在后背，缓缓向山羊胡走去。 这个时候，那山羊胡却是睁眼，道：“不对，徒儿你这名字不对，我替灾的又死一个。” 黄三子脸色一变，道：“那师傅唤来那阴风里的老爷，直接解决了那行子不就好了。” “以免夜长梦多啊！” 山羊胡看一眼黄三子，想了想点头道：“言之有理，那小鬼儿难缠，不能给他机会。” “看我唤黑风老爷，了结那厮性命！” 说完他又开始作法，呼邪唤祟，取出一把红木剑，剑尖贴三张黄符，以香烛火焰点燃，嘴里念念有词，呼唤黑风老爷。 也就在法成的一瞬间，有黑风向黄儿寨涌去。 山羊胡还未睁眼，黄三子已然暴起，一锥子砸在山羊胡脖子上，将其脖子瞬间砸断。 “徒儿，你这是……” 砸断的脖子往一边斜过去，山羊胡睁眼，疑惑的看着黄三子，不明白往日里胆小怕死的它，怎么突然变了模样。 黄三子冷笑一声，身上毛发炸起，脸上露出野兽的狰狞。 它猛的扑上去，用锥子对着山羊胡猛砸。 山羊胡连连后退，双手胡乱挥打，却是抓不住黄三子，很快便被活生生砸死，咬死。 黄三子嘴里吃着肉，嘿嘿冷笑的跳到地上。 “师傅，唤黑风老爷的时候，你不能分神，我可是知道的。” “你的东西是我的，黑风老爷去把那行子除掉，黄儿寨的东西，那黄仙一脉的镇族宝，也是我的。” “那行子还是太愣了，此刻定然在喊魂儿，他喊魂儿的同时，黑风老爷就到了。” “喊不来魂，就算黑风老爷弄不死他，黄二爷肯定能借题发挥，到时候黄儿寨的那些也能要他的命！” “这叫什么？这叫黄雀在后。” 第118章 黄三子摆道 黄三子咧嘴一笑，一嘴的血，牙齿上还挂着它师傅脖子上的皮肉。 有阴风吹进了石室，石室里各类皮子摇摆，发出唰唰声响。 石室内火光微弱，山羊胡的尸体静悄悄的躺在地上，显得是阴冷诡异。 黄三子上前剥了山羊胡的皮，穿上山羊胡的衣服。 刚开始整个还很僵硬，片刻后却是活过来一般，举止动作甚至表情，都跟原先那山羊胡一模一样。 它对外吹一口哨，外面的山魈很快进来，黄三子装着山羊胡的模样，让山魈把石室里的东西都打包带走，准备挪地方。 山魈竟是没看出来不妥，开始整理石室里的东西。 这到头来，竟然是让一只黄鼠狼给占尽好处！ 黄三子站在后头发笑，琢磨着自己计划天衣无缝。 这边它告诉山羊胡假的名字和生辰，那边又让莫川喊魂。 两边同时进行，都在施法，就都抽不出空子对付它。 等山羊胡的阎王帖失败，黄三子又急忙挑唆蛊惑，让山羊胡请邪祟。 黄三子知道山羊胡的最后底牌，那就是黑风老爷。 黑风老爷厉害的紧，是山羊胡能请到最厉害的邪祟。 它观察过好几次，请黑风老爷的时候，山羊胡是不敢分神的。 夜郎君请祟，本就是请，越是厉害的邪祟，越容易反噬自身。 黄三子便准备好了，借助这个机会将山羊胡除掉，以后再也不用受鞭打，从此天高海阔！ 当然最需要感谢的，那就是莫川了。 原本这一行只是为了黄儿寨的黄鼠狼皮子，还有那老太爷拿着的老物件，黄仙一脉的镇族宝物。 黄三子跟黄二爷串通好了的，当然也是骗黄二爷的。 它是黄二爷的侄子，回来告诉黄二爷，说黄仙一脉的镇族宝何等了得，将其说的天花乱坠。 黄儿寨老太爷的修为不弱，便要借助内应，以厌胜法术磨死它。 老太爷一死，黄二爷上位，黄三子说的那么玄乎，肯定会叫黄三子过去看着。 到时候就把镇族宝物拿了，再挑起事端，最好让黄儿寨跟山羊胡打起来，最后他坐渔翁之利。 这样他也是能摆脱山羊胡的掌控，同时得到镇族宝物，就是可能会死很多同族。 莫川的到来，倒是让黄三子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它出手又被莫川破解，更是在下山的时候又被逮住了。 便又想出新的办法。 山羊胡师傅请邪祟对付莫川，凭借黑风老爷的厉害，定能把莫川拿下。 莫川死了，小鬼儿使没了，在它身上下的咒自然破解。 最后它黄三子又是大赢家。 不得不说这黄三子有些智慧，换一个人肯定就中套了。 这边黑风老爷还没到的时候，用来跟着黄三子的两道阴风中，其中一道便感应到夜郎君的唤祟法，往黄儿寨去了。 莫川正在给老太爷喊魂，四周阴风阵阵，有属于老太爷的魂魄挨个从外面回来了。 好几个模糊的老太爷往这边走来。 莫川把老太爷的草鞋放在床前，回头看一眼黄二爷。 也就在这时，阴风回来，在莫川耳边说着夜郎君唤祟的事，感应到是个厉害的家伙。 莫川心里冷笑，那黄三子果然不老实，对这邪祟的事只字不提，恐怕就等着自己往上撞。 这么一看，可是不安好心啊！ 不过呼邪唤祟，自家老爷子的欠条可是还有一半没有用的，倒是一点不怕的。 虽说那些欠债的算不上多厉害，但是数量多，都叫过来那气势可是杠杠的。 只是不等他起法使用夜郎君的本事，另一道阴风便回来了，跟他说黑风老爷过来了。 莫川一愣，黑风老爷？ 这不老熟人吗，暗道这事稳了，现在只需要提防黄二爷。 眼瞅着黄儿寨老太爷三魂七魄归位，就要回到身躯，黄二爷终于是坐不住了。 它小碎步上前，看向的是木板床上的老太爷，嘴里还跟着喊魂，让老大哥快回来，却是突然对莫川动手。 只见黄二爷突然倒着退回来，速度奇快无比，一瞬间抵达莫川身侧，抬手就挠向莫川的脚脖，想先挑脚筋。 这是黄鼠狼的本领之一，身躯灵活，进退自如，倒退的时候可以跟奔跑时一个速度。 莫川一直注意着黄二爷，又怎么会让它得手。 在黄二爷出手的一刹那，便一跃跳到木桌上，一脚踢出去，踢中黄二爷的脑袋。 黄二爷噌噌后退，脸上尽显狰狞凶恶。 “二爷，二爷，你这是做甚呢！” “川娃子给老太爷喊魂儿，你添什么乱啊，难不成你不想老太爷回来不成！” 这话一出，其他黄鼠狼也是愣住，它们也不傻，似乎是明白过来什么事。 “二爷，你要害大爷不成！” “你这是有违祖训啊，是要被千刀万剐，取皮留命，用火烧死的啊！” 黄二爷的作为，让黄儿寨的黄鼠狼们头皮发麻，只觉得后背发凉。 同族相残，可是要被唾弃，死了都无法进宗族谱的！ 莫川却是装作不明白的样子，疑惑道：“二爷，这是做什么？让老太爷回来说说话也不行吗？” 黄二爷面容狰狞，道：“有什么用，死都死了，喊回来魂儿又如何，无非魂魄住在死的身体里，多待两天就散了。” “我那大哥死前受尽折磨，这身躯残破，再回来又受苦痛，你这是恶毒，成心不让他好过！” 其他黄鼠狼闻言，又觉得有道理。 有黄鼠狼道：“二爷说的也有道理，川娃子，不行就把术散了吧。” 莫川看那说话的黄鼠狼一样，知道这是二爷一脉的，冷笑道：“老太爷的亲孙子在这，何不问问他？” 那黄鼠狼估计是想帮黄二爷说话，道：“小孩子懂什么？” 莫川道：“老太爷已经回来了，那不妨问问老太爷？” “诸位，我是个外人，只管做事的，我家老爷子帮你们抬棺挖坟，可问过你们有无作恶，有无害人？” “我承黄儿寨的情，过年来看一看，可曾有逾越？” “……” 在场的都是一愣，因为莫川说的在理。 莫川喊魂儿是问过他们的，他们同意了的，不是他要插手的。 如今真喊回来了，却又这么对人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二爷，你也就把事摆明吧，摆明了就是你一个的事，不摆明……怕是要牵连自家的……” 有黄鼠狼看向二爷，表情有些别扭，缓缓说道。 第119章 好厉害的黑风老爷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害自家老大哥？” 事到如今，黄二爷还不死心，呵斥那让它摆明的黄鼠狼。 黄儿寨终究还是老太爷当主家，向着老太爷的更多，黄二爷这模样，得到的是更多的猜疑。 一个个黄鼠狼站了出来，让黄二爷给交代。 “二爷，川娃子远道而来，我们请他喊魂，加上老一辈的帮衬过我们，可不能无缘无故下死手。” “总得有个理由？” “你不说，便让大爷自己来说。” 慢慢的，二爷便站在了对立面。 没办法，这事情用血脉亲情说不过去的。 这样的世道，他们这样的妖怪寨子，讲究抱团取暖，大家齐心协力。 若是寨子里出了叛徒……这是叛族大罪。 黄二爷见状，哀叹一声，知道这次是栽了，它如果不说，就会让老太爷来说，到时候定然是一阵如刀刮骨的犀利言语。 定是宗族亲戚的万千指责！ 就在这时，黄二爷突然转身放出臭屁，顿时臭味熏天，它也借着臭屁想逃，一跃跃过众黄鼠狼，向外冲了出去，出了门立刻翻墙上瓦，向寨子外跑。 “抓住它！” 黄儿寨的黄鼠狼瞬间出动，一个个身躯灵活，跟着翻墙上瓦。 众多黄鼠狼出动，很快就逮住了黄二爷，将他押了回来，跪在老太爷的身躯前。 只是这一闹，惊了魂，老太爷的魂魄有些模糊了。 莫川轻叹一声，就算回了身体，也就活一两天了。 嘴里念叨一阵，把老太爷的魂魄喊回了身躯，立刻有黄鼠狼端来秽灰给老太爷抹上。 也就在这时，黄二爷竟然挣脱了束缚，快步冲了出去，一头撞在顶梁柱上。 嘭的一声，顶梁柱撞歪了一些，房子咔咔作响，黄二爷的脑袋在柱子上开了花，那身体贴着柱子无力滑下。 场上鸦雀无声。 莫川拍拍小黄鼠狼的后背，让他去看自家爷爷，然后回身出了屋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抬头看，天上黑风老爷已经等了一会儿。 实在是不等没办法，黑风老爷到了黄儿寨一瞅，寻思着这不川娃子吗！ 上次川娃子在青风镇，可是威风的很，四面八方来的邪祟可多了，一堆一堆的。 黑风老爷这辈子都没见过可以这么请祟的。 别的夜郎君请祟，摆上贡品用上法器，这他娘的莫川，用欠条！ 而且别人是客客气气的请，就好比这次请他的山羊胡，那可是聚精会神，一点不敢含糊，备了好多供品不说，嘴里也不停念叨着恭维他的话。 上次莫川那唤祟，哪里是请，是赤裸裸的威胁。 一副你欠债不还，我要制裁你的模样。 黑风老爷虽然因为莫川这态度不爽，恨的牙痒痒，但又没有办法。 谁叫欠了人家老头子的债呢。 这么一想他又更恨了，想当初那老头子可是笑呵呵的，一脸憨厚笑容，说什么多条路多个朋友，笑着帮了自己的忙。 当时还暗道好人真多，没想到转头就把欠条写上了！ 虽说上次把莫川的债还了，但他知道莫川还有其他的欠条，若是短时间拿不下莫川，他就很可能被莫川唤来其他邪祟宰掉。 莫川看着黑风老爷，伸手向黑脸娃子要来铃铛。 摇晃铃铛，嘴里念念有词，一道道阴风涌来，围着莫川转悠。 很快阴风又向天上飞去，给黑风老爷说明了意思。 黑风老爷闻言，开始往黄儿寨外飘去，莫川也快步跟上。 待快出寨子的时候，莫川突然脸上一板，大喝道：“呔，竟敢对吾出手，不知天高地厚，妖邪之物尔，纳命来！” 莫川取出香烛元宝做法，黑脸娃子急忙乘着阴风飞上天去，一副要跟黑风老爷拼命的模样。 天上黑风老爷见状，也急忙演了起来，风里传来怒喝。 “小小鬼儿使，可曾听闻你黑风老爷，看我黑虎掏心！” “什么黑风老爷，可有我黑，找死！” 天上风起云涌，哧哧作响，黑风老爷跟黑脸娃子一边打一边叫阵。 莫川在下面假装做法，给小鬼儿烧香烛元宝，以背鬼的法子助小鬼一臂之力。 只是他很快就落了下风，天上黑脸娃子开始吃力，节节败退。 “啊！好厉害的黑风老爷，我命休矣！” “马三刀，快跑，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啊，黑风老爷要吃我啦，哎呀……” 莫川：“……” 他很想开口，让黑脸娃子收着一点，演的太浮夸了，只是这时候又没法说，那夜郎君已经在外头躲着了。 “马三刀，啊！我死啦！” “……” 天上黑脸娃子惨叫不已，脸都被吓白了，被黑风老爷一点一点往里拖，最后整个被黑风老爷吞没。 莫川见状，立马惊慌失措的往外逃窜，吓得尖叫出来，像个老嫂子。 寨子外，穿着山羊胡皮囊的黄三子这时冒出头来，见状大喜，道：“看来是成了。” “黑风老爷得手了，证明二爷也得手了，二爷得手了，证明我得手了，哈哈哈！” 就在这时，天上黑风落下，将逃跑的莫川撞倒在地。 莫川在地上滚两圈，然后没了气息，一点生气都没了。 “死透了！黑风老爷果然厉害！” 黄三子见状，呼唤着山魈从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快步向地上的莫川跑去。 “那小鬼儿厉害，这背鬼的肯定有法器。” 心里这么想，黄三子很快来到莫川近前。 躺在地上的莫川死不瞑目，同时有些疑惑，因为他能在这山羊胡的身上，感受到黄三子的气息。 他本想着防备那夜郎君临死反扑，所以上演一出戏来，毕竟李管事临死反扑可是很强的，不计后果的呼邪唤祟，把西庄管事按在地上揉捏。 如今却是感应到黄三子的气息，难道…… 黄三子把他的师傅，杀了！ 这山羊胡子是黄三子披着人皮！ 第120章 画像 这黄三子本事不强，是杀不掉那夜郎君的，除非搞偷袭。 也就是说这一切很可能不是那暗地里的夜郎君使坏，是这黄三子使坏。 怕是一开始皮毛生意，也是它介绍给自己师傅的！ 不过不是夜郎君那就好办了了，莫川也不用担心还有什么隐藏手段，直接就是翻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出拳，一拳打在身边山羊胡的肚皮上。 跟之前一样，只见山羊胡噌噌后退，皮囊开始脱落。 黄三子捂着心口，眼里骇然，急忙大喊黑风老爷，说这行子还没死，快除了这行子。 天上黑风涌动，黑脸娃子笑呵呵的从风里出来，踩着阴风落下。 “你们是一伙的！” 黄三子惊呼出声，哪能不明白缘由，知道这是自己被摆了一道。 它反应不可谓不快，瞬间转身一跃跳上山魈的背上，喊道：“山爷爷快跑。” 只是山魈还在疑惑好好的山羊胡子夜郎君，怎么变成了背泥瓦罐小鬼儿黄皮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黄三子见状，急忙从山魈背上跳下来，背着泥瓦罐子往山里跑。 黑脸娃子踩着阴风追了上去，很快将黄三子擒了回来。 至于那山魈，反应过来就想跑，黑风老爷落下，将它吃了去，只留它身上扛着的大包小包落的一地。 黑脸娃子把黄三子擒过来，黄三子已经吓破了胆，跪地砰砰磕头，把所有事都交代了一遍。 莫川听着也是佩服，暗道自己差点被这黄三子给干掉。 如果他真就是一个的背小鬼儿的，此刻肯定都已经被算计死了。 可惜他不是，也证明自身拥有的强大才是活命的最关键东西。 …… 让之前找来的两道阴风邪祟架着黄三子进寨子。 这就在黄儿寨门口，还是让它们自己处理。 再看地上散落一地的各类皮毛，各类妖精，各类人的。 莫川上前找了一阵，找到几件夜郎君施法用的法器，几斤白灰。 这夜郎君挺穷的，一点赤灰都没有，法器品相也不好，也就一把木剑能用用。 “要不要自己弄一把趁手的法器，那铃铛就给黑脸娃子用。” 这么想的同时，他把找到的白灰扔给黑风老爷，黑风老爷坦然收下。 邪祟出手哪有不要礼的，都是一个比一个贪的。 莫川又在山羊胡的人皮衣裳上摸索一阵，找到一张羊皮卷，两块黄色的拇指大的石头。 羊皮卷上的是夜郎君的法子，比不上李管事的，只是粗显见解。 不过记录了一门邪术，那就是种咒转灾之术。 在别人体内种上咒根，可以替自己挡灾，是一门邪术。 至于两块黄色石头，莫川看向黑脸娃子，只见黑脸娃子似乎很想要，便扔给了他。 黑脸娃子接过去，笑呵呵的塞嘴里去了，像是吃着糖果一般开心。 没啥收获让莫川有些失望，还想着触类旁通，这夜郎君的本事也不精，对他没什么帮助。 罢了罢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富有，这些跑江湖的，有点好东西都用在自己身上了，哪还有多余。 只是看着地上的人皮子，莫川微微沉吟，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应对体内邪祟的想法。 剥皮制衣，那他是不是可以，剥皮画符？ 画不上镇祟符多半有体内邪祟捣乱的原因，可以请吴镇的邱乡女儿出手，将他剥皮，再助他画上镇祟符。 心里有了主意，接下来便是实践，莫川觉得很有可行！ 也就在这时，有黄儿寨的黄鼠狼呼喊他，让他进寨子，说老太爷找他。 莫川应了一声，回头点了一把火把地上的皮子都烧掉。 留着可能会起阴祟，长成妖邪，或者其他邪祟拿着皮子套身上去四处害人，这因果可是会找他身上来的，不能不防。 再与黑风老爷告别，莫川带着黑脸娃子进了寨子。 来到老太爷房子外，此时黄三子被剥了皮，绑住四肢，有黄鼠狼架起油锅，将他吊在油锅上，用勺子舀着沸油一点点淋上去。 黄三子惨叫出声，身上的肉不停的震颤收紧，极其惨烈。 莫川看一眼那边便收回了目光，进了老太爷的屋子。 老太爷此时坐在木板床上，眼里有些许神采，不断地吩咐着死后之事。 待莫川进来等了许久，老太爷吩咐后辈的事很多，一直到天亮了才说完。 莫川被叫过去，老太爷跟他说了两句，让小黄鼠狼取出祖先画像。 画像上画的是一只毛发程亮的黄鼠狼，双目有神，一脸傲气。 “我黄仙一脉的祖先，古时候跟着神仙去过一处仙山府邸的，是受过仙人福荫的。” “让祖先看你一眼，可替你挡灾平祸。” “……” 讲真，莫川到现在都觉得祖先保佑这一套……不太可靠。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走个流程，跟老太爷说了几句，说起了老爷子，黄儿寨老的都是一阵唏嘘。 没有在黄儿寨继续待，再待就得给老太爷办丧事了，莫川倒是可以抬棺，只是他时间不太充足。 离开黄儿寨，往吴镇走，让他意外的是那三个骗吃骗喝的居然没死。 那三人走在前头，身上伤痕累累，听到后面有声响便回过头来。 见着是莫川，这三人急忙倒了回来，向莫川道谢。 若不是莫川拆穿了黄二爷，他们就真被打死了。 黄儿寨的黄鼠狼们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不过身上的伤是不可能给他们秽灰治的。 莫川本想与三人客套两句便溜，没想到这三人噗通跪地，就要拜他为师。 “……” 将三人揍了一顿，莫川赶紧开溜往吴镇去。 到了吴镇的时候，回头没看到那三个倒霉东西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正值正午，然而吴镇依旧阴气森森，浓雾遮掩。 “川娃子，这镇子有古怪，有只很厉害的鬼，怕是到赤阶了。” 黑脸娃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前方的浓雾，小心提醒。 莫川让他放心，镇上的邱乡女儿还欠他人情，这次过来一是为了喊神修炼借命桩，二是为了找她帮忙的。 第121章 剥皮，画符，镇祟 黄儿寨的事只是路过，碰巧遇上了，到吴镇喊神才是莫川最初的目的。 借命桩和体内的邪祟，是必须要弄的。 他很清楚，一旦体内的邪祟不处理好，往后会越来越难处理，最后被占据身躯。 不要好不容易学了本事有点秽灰，不要到时候被偷家了。 黑脸娃子还想劝莫川两句，毕竟他不认识什么邱乡女儿，只觉得里面气息可怕。 不过见莫川的模样，是铁了心要进去，便也不好说什么，暗自防备着。 莫川带着黑脸娃子进入雾中，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很快就来到当初给邱乡女儿埋棺的地方。 只是……眼前一幕让他有些恍惚。 只见前方邱乡女儿的坟边上多了两个亭子，一个亭子里有几具骷髅正挠着头打牌。 另一个亭子里，邱乡女儿躺在凉椅子上闭目养神，几个骷髅有的拿着蒲扇打风，有的手里端着茶水。 “呃……” 莫川迷茫的看着那边，又看看四处，发现石家那女鬼不见了，记得当时是被邱乡女儿用来守棺材的。 而且那石家儿郎也不见身影，怕是……已经被消化掉了。 黑脸娃子狐疑的看着前面两个亭子里，有些好奇的从莫川身边过去，来到那打牌的几个骷髅旁边。 他看一眼那骷髅的牌，随即恼怒的跳起来一巴掌拍在那骷髅的脑袋上，大骂道：“这牌你也能输，我可去你的，让我来，一贯。” 莫川看过去，就见黑脸娃子跳起来一脚将那骷髅踢开，自己坐了上去，气势汹汹的打了一张牌。 那被踢开的骷髅爬起来凑过脸去，指着牌道。 “不是，你怎么打一贯？” “你脸这么黑还学人家打牌，想什么呢，应该打二索。” “……” 邱乡女儿听见动静，半睁眼睛看向黑脸娃子那边，又转头看向莫川，愣了愣神后慢悠悠的从凉椅上起了身。 “搬桌子，上茶。” 轻轻说两声，几个骷髅便急匆匆的跑出亭子，很快便扛着桌椅板凳冲了过来，将桌椅板凳安好。 “恩公，许久不见，过来坐下喝茶，可是有事相商？” 邱乡女儿声音轻柔，说完便坐在刚搬过来的桌边。 一旁的黑脸娃子闻言，这才放心，然后打了一张二索。 旁边的骷髅头一愣，惊呼道：“你现在怎么能打这张牌呢，你会不会打，你会不会打！” 黑脸娃子听的烦，起身就跟那骷髅扭打起来，撞倒了桌子，桌上的牌也乱了。 莫川一旁经过，没去管黑脸娃子，去到了邱乡女儿那边。 “那女鬼儿呢？” “恩公说留不得，便吃掉了。” “……” “这次可是有事？” 邱乡女儿的脸不像上次那样，尽是蛆在扭动。 如今的她气色不错，脸上也红润饱满，说不上多好看，但给人温柔贤惠的感觉。 莫川急忙回道：“是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邱乡女儿点头，道：“能力之内，尽力相帮。” 莫川听到这，心里也有了谱，开口道：“借这地方喊神，然后还想请你……把我的皮拔下来。” 邱乡女儿听着前半段还好，手上拿起茶杯就准备喝一口，只是刚递到嘴边就听到后半段，手上一顿。 “请我把你的皮扒了？你口味儿很重啊！” 莫川想了想，便说自己体内有些特殊情况，需要剥皮后，在皮上画符才稳妥。 邱乡女儿闻言，也不多问，道：“我知道了，不过你若是身体有问题，那喊神就得等一等了，得先把身体养好，来吧，我给你把皮扒了。” “……” 一旁跟骷髅打起来的黑脸娃子闻言起了身，看一眼桌上的牌已经乱掉，说道：“这把不算，你们等会儿我。” 说完一脚踢开还要冲上来的骷髅，三两步来到莫川身边。 他也没想到莫川想到的办法是这样的，有些担心。 莫川想着赤灰画符，怕邱乡女儿看着赤灰生出歹意，便作出一副痛心模样，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一把赤灰。 邱乡女儿两眼放光，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赤灰挪不开眼。 “这把赤灰应该有二两，应该用不完，剩的就给你吧，也算是报酬，就是……哎，我只有这么多赤灰，我……哎……” 他支支吾吾，表情痛苦扭曲，更是一副欲言又止，想收回话又觉得不好的模样。 邱乡女儿也反应过来，道：“本就是你对我有恩，我又哪能要你的东西，帮个忙还要你剩余的全部财产，我这不是趁火打劫吗，不要小瞧了我。” “还是给你吧，毕竟你也不能白干，帮忙费还是要给的。” 就算赤灰只剩一点，那也是赤灰，跟白灰比不了，邱乡女儿只觉得心里感动，对莫川肃然起敬。 这次她的语气坚定一些，道：“放心吧，我剥皮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应该不会出岔子。” 莫川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让邱乡女儿开始动手。 黑脸娃子取出自己的小腿骨递给邱乡女儿，邱乡女儿接过去，让莫川近一些，然后开始剥皮。 莫川将体内气血收缩，尽量让邱乡女儿剥皮不要血液四溅，然后咬紧牙关，不断催眠自己，应对接下来的疼痛。 先脱衣服，再用小腿骨将皮囊破开一条口子。 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邱乡女儿诧异的同时，便继续下手。 莫川忍着疼痛，感受到皮子一点一点的被剥离，最后摆在他的身前。 “好了，起来画符。” “……” 体内的邪祟似乎有了感应，在体内怒吼，莫川咬着牙，让邱乡女儿用法力稳住他，最重要的是稳住他的手。 赤阶鬼女的法力磅礴，稳住莫川一点一点的将镇祟符画上。 待最后一笔完成，黑脸娃子急忙给莫川穿上皮囊。 莫川也取出白灰开始吃了起来。 皮囊慢慢收紧，莫川感受到现在秽灰的作用，比以前要大一些，体内的邪祟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先镇住体内的东西，给自己发育时间，发育好了就可以彻底根除了。 再吃一口白灰，莫川很想试试赤灰，不过他要在邱乡女儿面前装穷逼，就不好再掏其他灰出来了。 而剩下的赤灰还有八九钱，全部给了邱乡女儿。 邱乡女儿笑呵呵的，却不知道莫川已经想好怎么写欠条了。 第122章 盘算 这哪里是请人帮忙，这分明是找人打欠条嘛。 想到这莫川忍不住笑出声来，邱乡女儿见着莫川高兴，以为莫川是因为她的帮助解决了事情而高兴，暗道惭愧。 心想只是帮着稳住莫川的手画个符而已，就给了八钱多的赤灰，还如此开心。 暗叹莫川实在老实，想不到在如此世道下，竟然还有这种至情至性之人。 想到这，她急忙道：“能帮到恩公就很好了，更别说还收了赤灰，倒是显得我过于贪心了，不过这赤灰对我确实有用，便收下了。” “上次小西山一事，那些个势力的为了找山里跑出来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杀人杀祟，更是坏了我的人生大事。” “好在恩公助我，还帮我在棺材上画上镇棺符，让我修为不退倒进，借着这镇子的阴气，成了阴灵身。” “只是邱离短时间不能离开这里，还得守着自己的尸体，要等尸体吸收这里足够的阴气成妖。” “所以秽灰这种东西，对邱离来说就变得很重要了。” 莫川听着这话，缓缓点头，心想欠条上还得加上邱乡女儿说的那一条，镇棺符。 他诚恳道：“行走江湖，结个善缘，老爷子时常教导我，好事不能占尽，也要想着别人，能帮的就帮。” 邱乡女儿听着有些感触，不过还是提醒道：“你家大人教的好，不过这种事还是得看人，有些人生来就恶，帮不得。” 两人叙叙旧，黑脸娃子在一旁大概也知道了之前的事，心里一动，想着石家那小鬼儿若是死了，那石家岂不是…… 想到这，他不由的开心起来，笑呵呵的去到另一个亭子里，踹开一个骷髅自己坐下，开始打起马吊。 “二索！” “……” “恩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另一边亭子里，邱乡女儿喝着茶，语气轻柔，开口问道。 莫川坐在对面，一个骷髅给他倒茶，倒完茶那骷髅偷着给自己倒了一杯。 仰头饮下，茶水跟茶叶从下颚处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那骷髅品了一品，砸吧砸吧一会儿，摇头晃脑，嘎巴嘎巴说着这茶叶没有味道。 莫川端起茶，吹开热气，呼呼喝了一口，像是在喝粥。 喝一口茶，他开口道：“还不知道观音娘跟河娘她们斗的如何，我倒是舍不得那管事的位置，油水还是不错的。” 出来一趟他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灯笼城有完整的体系，不管是外面寻还是自己养，加上各方供奉，每个月都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只需要抠一点就富得流油，不像在外面跑江湖的走在刀口上，为了一二两灰就打死打活的。 不过跑江湖有一点比城里好，那就是机遇。 这个天地还有很多隐秘存在，你外面得到的机遇是自己的，而坐在城里，很稳定但没啥机遇存在。 邱乡女儿道：“其实你根本不用在乎谁输谁赢。” 莫川闻言，看向邱乡女儿，等她的下文。 邱乡女儿也不藏着掖着，开口道：“根据你说的，河娘跟观音娘打起来了，为了小西山那里分到的东西。”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执着于谁输谁赢，不管谁赢，杆子一举就是娘娘威武。” “观音娘是娘娘，河娘也是娘娘。” 莫川一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句：“精辟，我正有此意！” 邱乡女儿继续道：“不管谁赢谁输总是元气大伤的，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不过观音娘喜怒无常，河娘又是暴虐好杀。” “其实我的想法是，这两边都不适合你。” 说到这邱乡女儿停顿了一下，似乎有意卖关子。 莫川听的认真，见状急忙道：“愿闻其详，可还有其他法子？” 邱乡女儿点点头，缓缓道：“有，不过我要分收成。” 莫川一愣，分收成，这是什么意思？ 好在这次不用他问，邱乡女儿喝一口茶水后，便再次开口。 “小西山那事，除了观音娘，河娘，还有百岁老爷，虫姑姑，花柳姑娘，这几方都参与了。” “更后面的，还有摆仙教，香火圣地，枯肉岭，再上面还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而我之前，正准备着去百岁老爷那里报到，坐一堂的供奉。” “原本想着成亲后带着我那夫君一起过去，没想到正巧碰上了那等子事儿，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我可以把位置给你，不过收成要对半分。” 莫川一愣，原来是这个收成，只不过那百岁老爷他又不熟悉，这供奉的位置可不好坐啊。 邱乡女儿竖起三根手指，道：“一堂供奉，一个月至少这个数。” 莫川心里咯噔一跳，有些心动。 “三斤赤灰？” “……” “三十斤白灰。” “……” “你看上去好像兴致不高？” 邱乡女儿看着莫川有些疑惑，心想你已经很穷了，怎么还一副扭捏模样。 这坐上供奉每个月啥事不干白拿，还不够好？ 莫川倒不是看不上三十斤白灰，相反三十斤白灰确实不少。 只是经邱乡女儿这一说，倒是点拨了他，让他心中有了想法。 他现在还有青灰没用，自己死人身子本就符合王富贵给的仙法，所以他白阶的时候都没什么瓶颈。 赤阶开始才是真正的磨炼。 原本想的是有个管事稳着，一边敛财一边提高修为，稳扎稳打。 若是回不去，那自己就把资源用了，将修为提上去，赤阶应该不会太久，两三个月可能就上去了。 青灰能量庞大，体内邪祟被压制后，消化的也会很慢，不过质量上去了，所以到赤阶莫川很有信心。 到了赤阶后，他算是登堂入室，入了门道。 门道门道，入了门就得了道。 门内是道，门外是人，赤阶看白阶，就是门内看门外，白阶就是门外汉。 夜郎君到了赤阶，能画的符也多了，再把肉身提上去。 凭借这两手本事，想去哪做个供奉，不难。 “我也不绕弯子，供奉的位置是好，但我这实力姐姐也有数，那位置怕是不好做。” 邱乡女儿闻言，轻叹一声，道：“你修为低又穷，我是想帮帮你的，不过你说的也在理，等你修为上去了，若是我这边还没成事，可以再谈这事。” 第123章 狐三太奶 莫川点头应下，觉得这样也好，以后说不定真有用得着这供奉位置的机会。 “我还要借地喊神，就叨扰姐姐了。” 邱乡女儿摇摇头，随后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道：“哪里的话，这地方你用得着，我才是高兴那个，不过喊神凶险万分，你还是小心一些好。” 莫川不解，黑脸娃子也没说多凶险，似乎就是跟着流程走。 说旧术是古老之人创造的，不属于邪祟的法。 邱乡女儿见莫川不懂，便继续道：“我以前听过喊神的故事，说有一人喊不出神名，被剥夺了五感，成了生人桩子，就在那一动不动，被晒干了。” “旧术是古老之书，是古老之人的门道，可若是这门道被邪祟老爷得到了呢？” “这种事被称之为守法门，这旧术被邪祟得到，邪祟就拿着它去换条件。” “具体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就不知道了，但也形成了规矩，就像镇子里的规矩。” “这世间各种门道，基本上都是求老爷给的，你应该知道，那黑脸娃子也应该知道，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 “喊神叩问神明，神灵不在，便是叩问守灵的邪祟，等同于你向邪祟求法，过程凶险无比。” 莫川一愣，倒是不知道喊神如此凶险，跟邪祟求法他是知道的。 好比齐家人的法，就是用一条条人命换的，给邪祟老爷求法，便要代价。 他急忙向邱乡女儿道谢，又再多问两句，心里有些侥幸。 因为得到这旧术的地方，那邪祟已经死了，死透了。 这旧术完全无主，应该不会出现邱乡女儿说的事情。 起身后心情还是有些沉重，便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黑脸娃子，想问问他。 只见此时黑脸娃子脸有些泛红，见莫川起身，他也急忙起身，笑道：“我家川娃子叫我了，你们先玩。” 跟他一起打的三个骷髅立马不乐意了，其中一个嘎巴嘎巴道：“不行，给钱，或者给肉也行，我身上光秃秃的，我贴点肉上去好看些。” 黑脸娃子怒喝一声，以一敌众跟三个骷髅扭打在一起。 背上棺材里伸出一只小骨手，拿着小腿骨对着几个骷髅敲打，打在他们头上，打的邦邦响。 很快桌子就被撞倒了，黑脸娃子起身怒骂，说牌乱了，他刚才是赢了的。 莫川脸上一黑，急忙过去制止，拉着黑脸娃子赶紧离开。 后面一众骷髅追过来，很快被邱乡女儿呵斥回去了。 “还要借人家地方呢，可不好惹事。” 来到镇子另一边，莫川看着黑脸娃子，忍不住说他两句。 “又不是不给，闹着好玩，想看那邱乡女娃什么态度而已，等下就烧钱给他们。” “先喊神，等下过去把欠的给了。” 莫川说完，又把邱乡女儿说的，说给了黑脸娃子听。 黑脸娃子却是不以为意，拍着胸脯说不会出问题，那邪祟都死了，这旧术就是跟着流程走就行了。 莫川得到黑脸娃子的肯定，稍微有点放心了，麻利的取出三支香插在地上点上后，跪下等黑脸娃子说话。 黑脸娃子想了想，道：“等下我起势，你认真点，一定要唤出名字。” “好了，先唤狐仙三太奶。” 莫川认真点头，不敢马虎，急忙听从黑脸娃子的，开口大喊道：“三太奶哟，三太奶哟，狐仙三太奶哟～” 只是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喊狐仙三太奶，之前那邪祟应该不是狐狸才对。 不等他细想，黑脸娃子便拿着铃铛摇晃，嘴里念念有词。 很快阴风吹响，地上的香燃烧迅速，很快便只剩半截。 “磕头。” 黑脸娃子继续摇铃，嘴里念念有词的同时抽出空来对莫川说上一句。 莫川老实的磕三下头，等抬起头时，便见前面三炷香的地方坐着一只毛色灰麻的狐狸。 狐狸开口动了两下，没发出声音来。 莫川疑惑，仔细的盯着狐狸的嘴，只是狐狸开口一次，便再没有动作，只是坐在那里，气息越来越怪异。 黑脸娃子急忙道：“川娃子，三太奶已经跟你说了，你快唤神名。” 莫川想让三太奶再喊一次，只是当他再看狐狸时，瞳孔骤缩。 原本的灰麻狐狸，此刻变成了白骨，像人一样端坐在那，浑身散发出一种邪性。 等他再眨眼时，黑脸娃子已经坐在了那狐狸骨头的旁边，眼里有骇然之色。 这盘坐的狐狸骨头，似乎要把黑脸娃子抓走！ 黑脸娃子见情况不对，反应了过来，急的破口大骂。 “他娘嘞，我懂了，这是被摆了一道，那邪祟骗我，唤狐三太奶过来，狐三太奶不是守法的，是说不出声的。” “你听不见声音自然喊不出名字来，你喊不出来就要付出代价。” “这是要勾我的魂儿啊！” “我说那旧术怎么自己跑我脑子里来了，是那邪祟使坏，要我的命嘞，天杀的啊！” “快想想，三太奶说是的什么！” 那边黑脸娃子很急，莫川同样也很急，深知后果严重。 可是那三太奶说话都没有声音，还是狐狸嘴巴，谁能看懂！ 而这几句话的时间，黑脸娃子的声音已经开始若有若无，莫川的视野里，黑脸娃子跟那狐狸骨头越来越远。 黑脸娃子还在坚持，大喊道：“快想啊，我不要被抓去伺候狐狸啊！” 莫川再抬头，黑脸娃子的身影开始变的模糊，很快就要消失不见。 这种画面，就像是老爷子把他交给李管事，转身离去的画面。 身影模糊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老爷子了…… 他也知道，被三太奶带走，他也就再也见不到黑脸娃子。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落下，落在地上啪啪响，莫川大脑疯狂运转。 可是他妈的，那狐狸就是没出声啊！ 脑海里各种名字一闪而过，像是一块黑幕上，一个个名字疯狂闪动。 他努力回忆着那狐狸开口的，脑袋将画面定格，然后慢慢回放。 脑海中慢慢有了答案，如果那狐狸开口说的人话，那它说的一定是。 “杨婉！” 第124章 背神 那端坐的白骨狐狸身躯明显一顿，但停顿一下后还是抬起手来拉住黑脸娃子的胳膊，缓缓起身。 黑脸娃子只觉得脑袋模糊，不再说话，整个人变得木讷，任由白骨狐狸拉着。 他们一起回身，身后雾气蒙蒙，似乎有一道门户存在。 门户里阴气森森，一具具白骨尸骸滚动，无数的白骨散落在各处，似乎门内是一处死亡世界。 白骨狐狸拉着黑脸娃子就要往里面走，后面的莫川见状，脑海里一个名字浮现，不假思索便喊了出去。 他喊出前两个字便反应过来了，只是那个名字是上辈子神话故事中的人物，让他有些恍惚。 西王母杨婉妗，书中描述，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擅啸，蓬发戴胜，居昆仑，掌女仙，管不死药。 随着他喊出名字，远处的白骨狐狸回过身来，眼眶里有火焰腾起，随后一把甩开黑脸娃子，自己走入门户中。 门户如风吹尘土般散开，黑脸娃子独自站在那，很快恢复了神智，急忙往回跑。 看着不是很远，但黑脸娃子却是跑了很久，仿佛逐渐从另一个世界的边缘，跑到这个世界来。 莫川看着黑脸娃子慢慢向这边跑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等黑脸娃子跑到身边，可以看到这小子脸都吓白了。 “被摆了一道，那狗太阳的邪祟骗我们。” “我当时就在庙里站着，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鬼儿啊，你跟那摆仙教的才是主谋啊，要害也是害你们啊。” “天杀的邪祟，我冤啊！” 黑脸娃子被吓得不轻，嘴里噼里啪啦就是一堆，骂着上次那山峰邪祟。 上次莫川去取心脏，黑脸娃子就在那庙里待着，等莫川取走了心脏往外逃跑时，他也就被邪祟找上，被传了法。 只是传法里面被下了套子，那就是喊神根本不用喊狐仙三太奶，而是直接喊山峰邪祟的名字，或者是创造借命桩，创造者的名字。 而喊了狐仙三太奶，那就是多了一个中间人，中间人传话是听不见声的。 听不见声哪里能猜出来，便需要付出代价，喊神失败的代价。 那山峰邪祟便是想借着这个法子，灭掉起术的人或者一起灭掉。 他本将往生回来，却被莫川割了心脏，又怎么会有好心思。 倒是黑脸娃子以为捡了漏，高兴的很。 因为王富贵他们明显也是冲着这旧术去的，以为截胡得了更好的，却没想到是个陷阱。 好在旧术确实存在，也不算白忙活。 劫后余生，黑脸娃子恼怒的同时又觉得庆幸，骂完那邪祟，夸着莫川聪明，竟然猜到了名字。 莫川也觉得庆幸，刚才也是吓得不行，不过他更多的是疑惑。 西王母的名字怎么会跟旧术有关？ 旧术是古老之人创造的法术，这古老之人怎么会是这？ 而且上辈子那边的神话人物，怎么会在这边出现对应？ 上辈子那些神话中的人，是那边传过来的还是……这边传过去的！ 不过这边的所谓的西王母肯定跟上辈子了解的不一样。 就好像喜神，上辈子那边也有喜神，不过挺喜庆的，而这边的喜神是个邪祟，有着两个脑袋，散布笑毒，笑疫。 莫川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去浮想联翩。 上辈子电视里看到的天庭，一个个神仙面容饱满，仙风道骨。 而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天庭，那应该是血肉天庭，各个神仙奇容怪貌，本事更是诡异荒诞。 “天嘞，川娃子，你背上背的是什么！” 身边黑脸娃子惊叫出声，转身便跑，一溜烟便跑的不见踪影。 莫川被这一声惊叫拉回思绪，还没反应过来，一缕缕黑色的发丝从肩膀处滑落下来。 心里一紧，他慢慢偏头过去，看到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能分辨出是女子，只不过五官扭曲，像是被车轱辘碾过。 心情忐忑，莫川缓缓转过头去，一时间有些没缓过来。 按照环节，背神十二天，这玩意儿……是神？ 也就在这时，那五官扭曲的女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黑杂乱的牙齿。 她开口道：“负神十二日，承神之重，旧术得自主母，你喊神成功，我便是主母派过来，替你挡命的借命桩，等于我以后会替你死一次，你可要对人家好一点呢。” 莫川愣住，他以为借命桩是一种媒介法术，自己制造一个挡命的木桩，绑上头发抹上自己的血。 关键时候这个木桩可以保命，没想到是这么个借命法。 旧术跟现在的门道本事，似乎不太一样。 而且……背神十二天，承神之重是什么意思？ 他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重量，背上轻飘飘的。 “呼～” 深吸一口气，莫川硬着头皮回身过去，往邱乡女儿那里走。 邱乡女儿懂得多，说不定可以给他解释。 另一边黑脸娃子从一处房子残墟里探出脑袋来，见莫川往回走，他也小心跟上去。 …… “你这背上的神，怕是会给你带来霉运。” 亭子里，邱乡女子抿一口茶，缓缓说道。 莫川一愣，回头看向不远处打马吊的黑脸娃子。 邱乡女儿继续道：“不止霉运，他还要跟你惹祸，类似于伥鬼。” 伥鬼是传说中的东西，指被老虎咬死后变成了鬼，会蛊惑人给老虎吃。 把这背上的东西形容伥鬼，又说会惹祸，恐怕是背上的东西会蛊惑别人来害他。 莫川苦笑，这借命还真不好借，条条框框的好多。 “比如她现在就变化成我那死去的夫君的模样，对着我搔首弄姿。” 邱乡女儿一挑眉毛，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莫川偏头去看，只见背上的女鬼还是那副模样，至于邱乡女儿说的他一点都没看到。 不过他大概能想象到是什么画面。 一定……不太好看。 “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走吧，她让我觉得有些……反胃。” 邱乡女儿再看一眼，更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莫川轻叹一声，还想着在吴镇躲十二天，看来是不行了。 第125章 倒霉透顶 “当啷，当啷。” 铃铛声急促，伴随着一声声恐怖嘶吼，山林中树木摇晃，枯叶翻飞。 嘭的一声巨响，一道身影翻飞而出，撞在一棵大树上，将大树拦腰撞断。 那身影急忙爬起来，顾不得身上酸痛，迈足狂奔。 一个黑脸小鬼儿摇晃着铃铛，不一会儿也被打飞出去，在地上打两个滚儿，连忙起身跟着跑。 后面一条条血肉触手翻飞而出，卷向一人一鬼。 “完了完了完了，要被霉死了。” 黑脸娃子大叫，踩着阴风向飞起来，却是被那血肉触手打出的狂风卷飞出去。 另一边的莫川狂奔不停，沿路上遇到的邪祟妖怪看他一眼，突然就开始恼怒，气势汹汹的向他杀去。 似乎看一眼莫川，就让它们浑身不爽，非得弄死莫川不可。 一个个大头花连根拔起，迈动根须狂追，一个个妖邪怪物纵跳如飞，一路过去飞沙走石，一片混乱，对着莫川喊打喊杀。 莫川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承神之重，连着几天了，一刻没停过。 他从吴镇出来，本想去其他妖怪镇子逛一逛，然而走进去便被轰了出来。 那些以前帮过他的妖怪们让他快走，说不走的话总是忍不住想打他。 甚至他只是路过黄儿寨，黄儿寨的黄鼠狼们看见他的，都忍不住回家掏家伙追了出来。 莫川还想回青风镇，但他有种直觉，回去了也是被打。 甚至有时候黑脸娃子都想打他！ …… 一路奔跑十余里，莫川让黑脸娃子把赤灰棺给他，他带着赤灰棺一头扎进一处山洞中。 小鬼庙在身边，只要不是特别远，便可以直接点香唤过来。 让黑脸娃子把外面的邪祟都引开，莫川难得有点喘息的机会。 外面一阵轰隆响，听着应该是黑脸娃子把那些邪祟引走了。 莫川开始点香唤小鬼儿，很快黑脸娃子便从地里跳了出来。 只是离得近了，黑脸娃子看向莫川，也是有些忍不住，连忙后退，慌忙大叫道：“你离我远点，不然我想抽你。” “……” 莫川有些无奈，便问黑脸娃子背上的女鬼儿在干嘛。 “她幻化成了一个络腮胡大汉，浓妆艳抹，正对我抛媚眼！” “可恶，忍不了了，我要出去。” 黑脸娃子怒喝一声，转身便跑，出了山洞，不知踪影。 “……” 真就应了邱乡女儿那句话，这背上的东西会主动找麻烦给他，可比背小鬼儿狠多了，简直是要命！ 不出意外的话，这山洞也待不了多久，这背上的东西像是有些某种魔力，会吸引邪祟过来。 邪祟过来一看见他，就会开始生气恼怒，怒气冲冲的杀过来。 “这哪里是背神，这是背了个要命的祖宗啊！” 轰隆隆，很快一阵嘈杂声响起，黑脸娃子的身影冲了回来，一把夺过莫川身边的赤灰棺，转身便走，没有一点犹豫。 平时他都想让莫川背一背，如今莫川带在身边，他却是冲进来一把将赤灰棺抢走了。 莫川知道是外面的那些邪祟冲回来了，急忙也跟着往外冲去，若是被堵在山洞里，十条命都不够他给的。 急忙冲出山洞，几乎是慌不择路，狂奔出去。 背上的女子轻笑一声，看着莫川逃命似乎很有趣。 一路冲出去好远，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慢慢的身后的动静小了，沿路的邪祟也不再追杀莫川了。 莫川再跑出一段距离，有些奇怪，急忙点香唤黑脸娃子。 过了好久黑脸娃子才回来，看来是跑出去很远的地方去了。 小心翼翼过来，黑脸娃子看看莫川背上，松了一口气，道：“她好像收了神通了，安静下来了。” “真的！” 莫川也是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要逃命十二天，那肯定死定了。 总会遇到那种厉害的邪祟老爷，他跑都跑不掉那种。 终于消停了，莫川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跑到了一处荒地中。 四处空荡荡的，别说树木，连草没有一根。 总感觉是处凶地，不宜久留。 只是背着这祖宗，哪里都会是凶地，可真是苦了他。 莫川警惕四周，开启往外走，害怕这空地是一处陷阱，总觉得背上那女子不安好心。 只是随着他走出去好远，路上已经开始遇到各种邪祟，还是静悄悄的，一路相安无事。 “难道是要给我来个大的！” 莫川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真来个大的可怎么得了！ 接下来的几天，莫川倒是放心下来，因为倒霉事开始按批来，不再是一窝蜂的来。 第一天三四个，早上被打劫，中午被邪祟追，下午被路过的镇子里，突然冲出来的老头闷了一锄头。 第二天走路摔了几跤，被山上突然滚下来的巨石撞飞出去，断了三根肋骨。 有一说一，那巨石跟长了眼睛一样，他愣是没躲掉。 第三天上午被一只狐妖蛊惑，差点丢了元阳，下午路过一条河，被河里冲出来的大鱼吞入腹中，好不容易才划开鱼肚子，逃了出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最后两天的时候，胡葫芦跟他联系上了。 看看四周，警惕着危险，莫川将赤符贴在手上。 胡葫芦的声音传出来，道：“观音娘跟河娘两败俱伤了。” 莫川闻言，有些意外。 虽说河娘先下的布置，但观音娘是主场，而且自己提前撞见河娘的人，让观音娘有了防备。 这样的情况下加上观音娘是主场，他以为观音娘应该会占上风，想不到却是两败俱伤。 看来硬实力上，河娘更胜一筹。 胡葫芦那边继续道：“观音娘那边现在很乱，你还是不要回去了。” “我这边有个买卖，想让你帮一手。” 莫川现在的情况，不好接手胡葫芦的买卖。 他们的买卖，风险都有些大，自己背着神，很可能会栽。 想了想，莫川回绝了。 胡葫芦那边连忙道：“是关于往生者的，” 莫川一愣，想了想还是回绝了，往生者那边，他暂时也不想去接触。 往生者在某种意义上，比邪祟更加可怕。 第126章 往生者的买卖 胡葫芦那边继续道：“往生者那边，传闻有长生药，有抑制门道后果的法子，是值得冒险的。” 莫川闻言，说不心动是假的。 心动的不是长生药，而是抑制门道后果的法子。 这世间本事那么多，人们信奉着一个本事的原则，就是怕付出的代价过于沉重。 如果真有这种法子，那也就代表不用再害怕代价，那诱惑力绝对是致命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上次那江姓往生者依然对他有着这方面的偏见，认为他只有一个本事。 而且那江姓少年也只有一个本事。 从问尸的结果来看，也没有提及过这方面的东西。 所以要么这方面的消息需要很高的位置才能知道，要么就是假消息。 如果是假消息他没必要去，如果是真的消息，那他实力也不允许去，所以还是拒绝的好。 想清楚后，莫川苦着脸道：“胡堂主，我才白阶修为，我最在乎的是实力，上次为了帮富贵兄弟，把身上的灰都扔了，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多惨。” “离开了灯笼城，没了管事的油水，我这么低的修为出来跑寨子，为了几两白灰就跟人打生打死的。” “前两天跟一个走寨子的斗法，差点就死了嘞。” “况且俗话说得好，凡事讲个有来有回，上次我的损失还没给我，你若是给我，我们就谈，做事总不能欠账。” “我记得是十二斤青灰，四十八斤赤灰，二百八十斤……” “得得得，等大人出来了你跟他说，我拿不出来。” “不过你帮我留意一下，一个背着泥瓦罐子的黄鼠狼。” 莫川的话还没有说完，胡葫芦便觉得头疼，急忙打断他。 莫川说的本就在理，有借有还才能再借不难。 而且莫川一口一个富贵兄弟，也是拿王富贵压他。 意思是我跟你上头那个更熟。 胡葫芦说完便断开了与莫川的联系，冷哼一声，有些不爽。 本想让莫川混进往生者中去避难所，想不到莫川敢直接拒绝他。 但因为王富贵的存在，他也确实不能怎么样。 “也不知道大人看上他哪点了。” 就在这时，身后石室里若有若无的传来一道道嘶吼声，让他急忙警惕回身。 进入石室闭关的只有王富贵一人，现在却有很多道声音，让他头皮有些发麻。 背后的葫芦开口道：“你家大人要成了，要突破到青阶了。” 胡葫芦道：“怎么感觉有些渗人？” 葫芦道：“因为门道的后果来了。” 胡葫芦心里一惊，他知道葫芦说的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王富贵突破青阶后，很可能会变成奇怪的东西，或是不可名状，或是不可观测。 又在石室外等了许久，石室里突然传出了王富贵的声音，呼唤着胡葫芦的名字。 胡葫芦急忙上前应声。 …… …… 莫川放下赤符，有些疑惑。 背泥瓦罐子的黄鼠狼，那不是黄三子吗？ 那黄三子是摆仙教的？ 胡葫芦找不到黄三子，证明黄三子穿着人皮，一路躲的很好，最后又被自己给宰了。 黄儿寨更是把黄三子的小鬼儿庙丢了，皮子也扒了下来。 点香问邪祟，这些相关的特征都没了，自然就找不到了。 只是黄三子的东西莫川看过，没什么特殊的，也就是说如果有东西，那定然在那山羊胡夜郎君那里！ 莫川刚想把那时得到的东西拿出来，今天的倒霉事儿便到了。 天上乌云滚滚，突然下起了雨，紧接着雷声轰隆，一道雷电突然落下，向他轰了过来。 “娘嘞，这是要劈死我啊！” 脸吓的惨白，莫川撒腿便跑。 雷霆克制一切阴鬼之物，莫川的身子就是死人身子，他可不敢接。 一路狂奔出去，好几次差点中招，被余威轰了出去，摔断了腿，撞断了肋骨。 “娘嘞，我的肋骨又断了。” 顾不得疼痛，赶紧吃灰，不等恢复，忍着疼痛，瘸着腿就手脚并用，终于是逃出了乌云的范围。 躺在山石上大口喘息，嘴里吐出几块碎的骨头，莫川这才有空把腿骨头掰正。 从怀里摸出黑袋子，从里面拿出发烫的灰视符，心里一凛。 这是从江姓少年那里得到的，对面的应该也是往生者。 刚才落雷的时候他就感应到了，不过却是没空接上。 小心翼翼的将符纸贴手上，另一边一阵好长的沉默，才开口说道：“寨子里有老爷，本事大的很，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声音低沉，似乎是有意的不想暴露声音。 莫川心里一动，看来对面的人跟江姓少年并不熟悉，甚至可能是第一次通话。 他也学着改变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沙哑，道：“牛头不对马嘴，你且稍一稍。” 另一边缓缓道：“我叫刘宝玉，你怎么称呼？” 莫川道：“马三刀。” “马兄弟，有个买卖来不来，缺人手。” “买卖？什么买卖？” 莫川一愣，他还以为对面找他是说避难所的事情，这怎么开口是一桩买卖。 “咱们守阴石说白了也是韭菜，拔苗助长到一定的境界就拉出去当牛马，也不给多的好处。” “可不能傻乎乎的给人当牛做马，我们得自己找出路。” 莫川倒是有些欣慰，想着还是有明白人的。 另一边继续道：“这边我们发现了一处好地方，有大量的赤灰，有个邪祟守着口子进不去。” “……” 莫川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那邪祟什么实力？” “我现在手头上有点事，急不急？” 对面传来一阵琐碎声，似乎是在讨论，不过听不清具体。 过了一会儿，那刘宝玉才继续开口，道：“白阶六的实力，我们这边五个人，白阶四的实力，加上你，应该可以碰一碰。” “每个人至少能分到四十斤赤灰，马兄弟，这个险真值得冒。” 莫川听到那邪祟的修为时愣了一愣。 白阶六，只要不是太硬，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摆平。 这些天一直逃命，他的实力却也因此有了长进，肉身白三阶，体内烘炉火焰更旺，达到才七阶的水准了。 这笔买卖，很划得来！ 虽说他现在需要先躲着提升到赤阶，可是这么轻松的活，没理由不接啊！ 偏头看看背上五官扭曲的女子，莫川问道：“能缓两天吗？” 对面又是一阵琐碎的讨论，刘宝玉的声音接着传出来，只不过这次似乎压不下去了，声音有些尖，像个女人。 “那就太好了，最迟在三天后，到狸子寨来，寨子里有一个戏台，有人会在那等。” 第127章 刘宝玉 三天后，一个穿着破烂，脸上脏兮兮，留着络腮胡子，腰间别着把大刀的糙汉来到狸子寨界碑处。 想着小心为上，莫川给自己换了一副形象做伪装，也为了更符合马三刀这个名字。 背神十二天可是煎熬，好在终于给他捱过了，以后就是有两条命的男人了！ 看一眼石碑上的规矩，莫川大大咧咧的往寨子里走，一副凶狠模样。 黑脸娃子跟在身边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狸子寨是一群狸妖的地盘，狸妖也就是狸子，山猫，擅长变化之术。 莫川进入寨子中，便看到寨子里有一个个小房子挂在树上。 狸妖在树上安家，街道巷落也是在树上。 一只只模样乖巧可爱的狸妖在树上行走，有的还穿着衣服，学着人的模样人立起来。 莫川走在狸子寨，四处张望，发现寨子里居然有人。 不过这些人过得并不好，似乎是干苦力的，以伺候狸妖为主。 狸妖饲养着人，人在满足基本温饱的情况下，给狸妖当牛做马。 莫川的到来也吸引到了不少狸妖的目光，他那一脸凶狠，气势不凡，很难不引起注意。 一只穿着衣服的狸妖从树上落下，身躯拱起，骨头咔咔响动，竟然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美貌女子。 “大人可是找姥姥？” 那女子不高，一米五不到，上前两步盈盈一笑，欠身向莫川行礼。 莫川不着痕迹的把刚抠的鼻屎弹出去，心想这狸妖还挺懂礼貌。 姥姥应该就是狸子寨主家的，走南闯北进寨子，跟主家的打声招呼是必须的。 不过那几个往生者应该打过招呼了。 “应该打过招呼了，寨子里的戏台在哪？” 狸妖女子闻言会意，转身指向一个方向，道：“那边便是戏台，你是那戏班子的人是吧，你们的戏挺好的。” “我们寨子里的喜欢看戏，寨子里有好几个戏班子，不过都没有你们演的好。” “就好像昨天，扒杆，走索，筋斗，戏幻之术，那大刀耍的叫一个威风八面。” “甚至于还有故事的戏剧，给看哭了好多狸嘞。” 那狸妖女子听说莫川要去戏台子那里，顿时眼里冒光，说着新来的戏班子了得，指明方向后还要带莫川过去。 莫川听的迷糊，寻思着那几个往生者搞什么东西，怎么还在寨子里演上戏了。 狸妖女子也不觉得莫川凶恶了，眼里都是佩服之色。 狸子寨喜欢那些唱戏的，杂耍的，那些往生者的新奇玩意儿可谓是彻底征服了他们的心。 她急忙转身带路，莫川也是快步跟上。 跟着狸妖女子一路过去，却是看到几处戏台子，最后来到寨子另一头，那里有一个更精致一些的台子。 台子上面没人，台下倒是有一个脸上有些泥垢，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在打包东西。 狸妖女子急忙跑过去，问道：“今儿不唱戏，不表演杂耍了吗？” 女子抬头看她一眼，愣了愣神后伸出手来摸了摸狸妖的头，开口道：“不演了，今儿就走。” 这声音熟悉，莫川一听就知道这是那个叫刘宝玉的。 只是这个刘宝玉给他的感觉很邪性，身上有很凶的煞气，不像好人。 狸妖女子闻言，眼里有明显的失落。 戏班子白天不见人的，说是要练戏不让看，她本想打着带人过来的理由，过来看看今儿表演什么，好回去吹嘘，想不到竟然是看不到了。 不过她还是指着莫川，道：“我还以为今晚多来了一个人，会更精彩，原来是帮着搬东西的，哎～” 狸妖女子悠悠一叹，兴致缺缺的走了。 “马三刀。” 狸妖女子走后，他抱拳说话，声音沙哑，跟之前联系的时候声音一样。 刘宝玉放下手里的东西，咧嘴一笑，道：“刘宝玉，见过马兄弟，马兄弟倒是人如其名，莫不是会什么三刀绝技？” 莫川豪爽的哈哈大笑，道：“以前是个杀猪匠，那刀法可谓是出神入化！” 接着他又吹嘘自己一阵，说自己杀猪无数，一身煞气，寻常邪祟他只需要瞪一眼，那邪祟就立刻暴毙。 刘宝玉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心里已经给莫川打上爱吹牛皮没本事的标签。 比煞气，又有谁能比她更重，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她换了个话题，道：“我们就是需要马兄弟这样的能人，我们后面说。” 说完她抬手示意莫川挪步。 莫川点点头，上下打量这女人一眼，倒是没看出来这人什么路子的，不明白怎么这么凶的煞气。 刘宝玉转身引路，带着莫川来到戏台后面走。 莫川打量四周，好奇道：“你们怎么在这寨子里演上戏了？” 刘宝玉道：“狸妖擅变化，那皮囊盖肩上，加上香符咒术，可以改变容貌，这里离那地方近，也正巧过来取几张皮子，说不定可以直接从那邪祟眼皮子下混过去。” “我手上有药粉，刚才我摸那变化成女子的狸妖，她就中了我的道了，呵呵，采生折割的小道。” “……” 莫川听着这话，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怪不得这么重的煞气，原来是采生折割。 而所谓采生折割，指捕杀生人，折割其肢体，取五官内脏，或是敛财或是图自己开心。 …… 很快刘宝玉带着莫川来到戏台后面，那里有四道身影等在那，三男一女。 一人腰间别着鼓，看样子是点天灯的，两人各自背着一口鼎和一口水缸，是背祟的。 还有一人腰间挂着竹筒竹刀，跟黄儿寨看到的那三个有点像，他还不知道是什么门道。 其他四人也同样打量他，见他腰间别着刀，有些疑惑。 那背缸的女子脸蛋方正，身材魁梧，穿着粗布麻衣，开口问道：“这就是马兄弟吧，什么本事不妨亮一亮。” 莫川看向刘宝玉，刘宝玉急忙道：“李倩，背祟的，张国远也是，那位是丘北广，点天灯的，用我们现代的话，其实跟出马仙一个路子。” “那位是田牛，敲杠人。” “至于我，学的是活祭的本事，采生折割，活祭血物。” 莫川敏锐的察觉到，在说采生折割的时候，其他几人明显都有些抵触和厌恶。 刘宝玉继续道：“这买卖是我主张的，大家怎么的也得知根知底，不说知晓底牌，起码要知道什么门道。” “都是苦命人，先交个底，不必藏着掖着，我们不是上头那些画饼的，我们实事求是。” 第128章 青鼎赶路 莫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然后拍拍腰间的大刀，笑道：“我是耍刀子的，杀人无数，我的杀猪刀法，天下第一！” 说完他抽出刀来嚯嚯嚯的，胡乱挥舞一通。 虽说看着笨拙，但凭借白三阶的身体，那刀被他耍的声势骇然，刀风肆虐，飞沙走石。 几人见了莫川的本事，不由的皱起眉头，那背缸的女子还冷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 心里想的都是看着骇人，没什么用。 世间门道千百种，呼邪唤祟也好，种蛊下咒甚至走偏门儿，用手法迷药，都要比这本事厉害。 这本事太直接了。 “……” 刘宝玉看着莫川挥舞大刀，眼里也是有不屑，不过她立马拍手叫好。 等莫川收刀，她也是急忙走过去，笑道：“马兄弟这刀法出神入化，这身体力量也是大的惊人，倒是走的横路子。” 莫川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说话也是大声，道：“那可不，我上辈子杀猪不说一万，那也有八千，这辈子我宰人，怕是也有千八百。” 那背着大缸，为人方正的女子李倩，冷笑道：“你这路子也能做守阴石？那你平时都是怎么收石的？” 莫川闻言，像是来了精神，兴奋道：“我最喜欢收石了，我都是把他们集中起来，提着大刀就冲进去，对着他们乱砍，将他们乱刀砍碎，剁碎。” “然后我就把那些人拿来烧，把他们烧成秽阴石。” 说完他还在怀里摸了摸，取出一块秽阴石来玩耍。 其他几人闻言，都有着抵触，只有刘宝玉听了，眼睛一亮，不自觉的走近莫川，眼里有欣赏之意。 “马兄弟的本事不错，人也不错，我很看好，既然人到齐了，便走吧，做完了这一单，我还得回来收皮子。” “刚才那狸妖的皮子是我见过最好的，可惜时间不对，我已经备好了皮，手上事情也耽搁不得。” “不过这种上好的皮子不能不要，等弄完就赶紧回来。” 其他几人闻言，也是连连点头。 另一个背祟的叫张国远，是个青年人，穿着劲装，留着稀疏的胡须，背着一口青鼎。 他有些不耐烦的道：“赶紧把事情办了，为了等这杀猪的，又耽搁了两天，还要回去交差的。” “上头肯定不会让我们跑私活，跟你们待一起，我总觉得提心吊胆的，赶紧做了，以免夜长梦多。” 莫川看一眼几人，心里大概有了数。 各个守阴石之间除非必要应该是不会往来的，只是麻木死板的完成着上头的任务。 原本还担心自己会不会露馅，毕竟那江姓少年也是背祟的，自己可不想养祟。 如今这些人互相都不了解，他也可以放心着来了。 而且这些人的修为也不高，对他威胁不大。 要不是不知道具体位置，他都直接去单干了。 “咚咚！” 丘北广穿着长袍，脸上没有血色，苍白枯瘦，形如干尸。 他拍拍腰上的鼓，道：“边走边说，那地方还有距离，时间不多了，到了时间没回去，上头若是找我们，发现了这事，都得完蛋。” 刘宝玉见状，笑道：“好好好，那就走，张兄弟，辛苦了。” 张国远闻言，反手拍拍背后的三足青铜鼎，那鼎从背上落下，然后鼎身扭动，慢慢变大，变得丈高长宽。 “诸位，到鼎中来。” 他说完便一跃而起，往鼎中跳去，接着便是李倩，丘北广，田牛三人。 莫川跟刘宝玉最后，刘宝玉还收拾了一下，肩上扛着一个麻布袋。 等刘宝玉跳进去后，莫川回头看一眼黑脸娃子。 黑脸娃子拍拍胸脯，让他放心。 这青鼎邪祟也就白四阶，对付起来并不难。 以莫川如今的身躯，就算被这邪祟吃了，那也是很难消化掉的。 更别说还有黑脸娃子在一旁看着。 确定没有危险后，莫川一跃而上，登上鼎边，跳入鼎中。 鼎内光滑，鼎壁上雕刻着很多奇珍异兽，就是雕刻的人手艺不怎么样，那凤凰看上去像肥鸡，那青龙像是泥鳅。 随着所有人进入鼎中，青鼎三足迈动，开始狂奔，向着寨子外去。 狸子寨的狸妖见着青鼎奔跑，似乎见怪不怪，还对着青鼎挥手告别。 一家老狸老眼昏花，在四处寻找，有狸妖问她找啥，那老狸说自家孙女儿不见了。 其他狸子闻言也不觉得稀奇，说年轻狸是这样，不着家，喜欢乱跑，过几天就回来了。 狸子寨少几个狸子，短时间也是发觉不了的，也没往那前来唱戏的刘宝玉几人身上想。 …… “宝玉姐上辈子是做什么的？” 路上，李倩实在没忍住，开口询问。 刘宝玉一愣，笑道：“学的医，不过因为出了医疗事故，被停职了。” 除了莫川之外，另外几人相视一眼，交换着眼色。 莫川却是没理他们，时刻警惕这几人的同时，感受着青鼎的走向，估算着离开狸子寨后的方向，大概过了多久。 走的时候是上午时候，一直到天阳高挂，差不多青鼎跑了两个多小时。 其他几人都不约而同的从衣服夹层中拿出干粮啃了起来。 刘宝玉拿出一些烙饼问莫川吃不吃，被莫川拒绝了。 他是练体的，加上仙法也是先针对肉身断生，各个器官都很敏锐。 这饼上有丝丝药味儿，是瞒不住他的。 刘宝玉又分给其他人，其他人接下了，却也不敢吃。 又过了十几分钟，青鼎的速度慢了下来，张国远率先起身往上跳，扒住鼎边往外看。 “到了。” 青鼎很快停下，几人急忙动身跳出去。 出了鼎，环顾四周，众人来到一处荒地，前方两个小山包光秃秃的，较为醒目。 刘宝玉站出来，把肩上的麻袋放下，从中取出几张狸子皮，几张黄符，还有一截断香。 “人也够了，本事也知道了，接下来分工分力，确定好步骤，不要出错。” “这几张皮子一人一张，再配上黄符纸，我点香起法，可以让我们的气息几乎不会泄露。” 第129章 扭曲心理 莫川接过皮子看了一下，是狸妖的皮，连着脑袋一起砍下来的，那眼珠子绿油油的，冒着邪性的光芒，看上去像是活的，怪渗人的。 这狸妖皮子内面，还用白灰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 以莫川夜郎君的眼力，很轻易的就能看穿这纹路的作用。 主要以吸收外界能量为主，自己点香或者以法力涌入，那狸子皮就会活过来，像真的狸子趴在你肩上，然后以狸妖擅长的变化藏匿之术，掩盖你的气息或者变化你的容貌。 这刘宝玉也算是外门，活祭的本事对于画符，远没有莫川精通，不过这本事莫川倒是学过去了。 多个见识，以后说不定可以用得着。 “先以我这法子过去，若是不行，李姐姐跟张兄弟准备好喂养背上的老爷，丘兄弟准备好刀子，随时给自己来一刀，先以血肉施法，不唤邪祟老爷。” “田兄弟敲杠的本事留着，得留着后面，最好一下就能把邪祟敲懵。” “至于马兄弟，你跟我一起，等下不打起来还好，打起来你护着我一点。” 刘宝玉分工好众人要做的事，对着莫川抛了一个媚眼。 莫川挑了挑眉，也算明白过来。 这刘宝玉怕是看上他了，不是因为他的长相，他现在的长相就是抠脚大汉。 是因为这刘宝玉以为他是同道中人！ 其他几人闻言，相互对视，然后点头答应。 对于他们来说，不跟刘宝玉一路是最好的，刘宝玉给人的感觉过于妖邪，不好相与。 而莫川给人的感觉，那就是吹牛皮的糙汉，本事没多大，牛皮吹的挺响。 当然也不排除真的心狠手辣。 所以这两个人在一路，确实挺配的。 “我开始点香了，各位开始往那边走吧。” 刘宝玉将那半截香插地上，嘴里念念有词，随着话语声，那烟香升起。 几人将狸妖皮子放在肩上，那烟气散开，涌入几人肩上狸妖皮的鼻子里。 那狸子皮像活过来一般，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浑身毛发舒展开，摇摇脑袋发出哈气声。 莫川眼里，几人的气息瞬间变得缥缈虚无，很难察觉。 只是随着点香，这狸子皮上有种奇特的香味儿散出来，飘到鼻子中。 那刘宝玉不安好心，竟然在狸子皮上下药。 莫川看一眼刘宝玉，调动自身气血流动，封了嗅觉。 只是那气味似乎不随呼吸走，竟是直接往皮子里钻。 莫川假装没有察觉，却是把那香气隔绝在体外。 他抬头去看其他人，发现那些人并没有察觉，将皮子放在肩上后，便开始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张国远看向另外几人，开口道：“等下取灰的时候，把那女人做掉，她让我有些难受。” 其他几人连连点头，道：“把那马三刀也做掉，也不是个东西。” “我们迫于形势，他们是以杀人为乐，没有底线。” “跟他们一路，你不下手，他们就对你下手，不能仁慈。” 几人凑在一起，商量好细节，准备等会儿就对莫川跟刘宝玉动手。 …… 另一边，等前面几人走出去一段距离，刘宝玉掐灭地上的香，对莫川说道。 “马兄弟杀过很多人？” “……” “我也杀过很多，咱们俩是一类人。” 不等莫川回答，那刘宝玉又急忙继续开口，做出回忆的模样。 莫川看着这个脸上有些污垢，身材偏瘦的女子，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为何，明明只是一个白四阶的，却让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那刘宝玉眼里冒着光，想着以前的事情，有些亢奋。 莫川心里冷笑，表面却是大大咧咧，目露凶光，道：“是杀过不少，你肯定没我杀的多。” 刘宝玉点头，眼里涌现出疯狂之色，道：“我倒是杀得不多，十七八个。” “不过很快会加几个。” “人多分的秽灰就少了，我本来想的是把你们全弄死，不过马兄弟很合我的胃口，我们两个平分。” 莫川眼里露出惊讶之色，道：“你想弄死我们？” 刘宝玉点头，道：“对啊，那邪祟厉害，把你们喊过来，只是为了对付邪祟，可没有想过跟他们平分秽灰。” “等那邪祟解决，或者我的法子能直接奏效，那几人没用了，就杀掉。” “马兄弟，我只愿意跟你一起分享。” 莫川上下打量这女子，突然伸手一把将他扣了过来，笑道：“那你就是我婆娘，我们以后一起杀人。” 刘宝玉羞涩点头，脑袋依偎在莫川怀里，娇滴滴的说道。 “我读书的时候，看着书上的内容就会不自主想象，第一次进手术室的时候，看着手术台上那患者的血管，变得异常兴奋。” “看着别人拿着刀子划开皮肤血肉，只觉得……激动，亢奋。” “我趁他们都不注意，扯了一下主刀医生的手，看着手术刀划破那患者的血管，那血液喷洒而出，像是无比美丽的彼岸花。” “……” “后来我待业在家，只觉得无聊，我看着我弟弟喝水，喉结滚动，便去买了一把美术刀，趁着爸妈不在，当我那弟弟再次喝水的时候，好奇的划破了他的喉咙。” “我家里的人偏心，他们只喜欢我弟弟……” 莫川听着刘宝玉一句一句，听她说着那些……扭曲的杀人理念。 不仅杀人，她还喜欢虐杀，一刀一刀将人的皮肉划下来，尽量划最多刀才让别人死去。 或是虐杀动物，将猫狗剁掉四肢扔出去，看能活多久。 黑脸娃子在几人走后就跟了上去，很快又回来了，站在一旁听得直皱眉。 “……” 没过多久，刘宝玉离开了莫川的身边，看着前方，笑道：“我们也快过去。” 不等莫川回话，她便兴奋的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黑脸娃子看着刘宝玉的背影啧啧几声，然后才开口，道：“刚才我跟过去，那几人商量着把这女人做掉。” 莫川一愣，倒是巧了，这个女人也准备把另外几人做掉。 第130章 割脸石像 “好在你没有出手，我刚才过去看了一眼，那守秽的邪祟有问题，没这几个人，我们进不去那埋灰的地方。” 黑脸娃子拍拍背后的背篓，赤灰棺里伸出小骨手，给他两块骨头。 莫川心里一凛，黑脸娃子这么重视，看来前方那守灰的邪祟确实有些门路。 而且没这几个人进不去，也就是需要血肉魂魄，也就是……活祭！ 莫川眼里有惊疑之色：“原来是拉过来放血的，我还以为这女人单纯的想杀人，原来是顺便。” 黑脸娃子继续道：“那邪祟藏在暗处，表面用其他的邪祟做掩护，是一个长着两个脑袋，被割去脸面的石像。” “被割去脸面的石像？” 莫川一愣，石像被割去脸面，他见过好两次。 黄仙寨黄老爷的大殿里，便有被割去脸面的石像。 还有那水下青灰的地方，那处大殿也是有被割去脸面的石像。 这些石像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被割了脸，不知道背后藏着什么样的隐秘。 不过之前看的石像都是死的，这次的石像，是个活的！ 一次两次是巧合，连续几次遇见这种东西，就变得很诡异了。 这种散布在各地，不知根底的诡秘之物，往往让人觉得心惊胆颤。 不过，未知的东西让人害怕，也往往让人好奇，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而且…… 既然那刘宝玉有把握，那应该就是知道一些关于石像的秘密。 不然不会提前准备血祭之术，她是知道表面邪祟后面，还有石像邪祟的。 他看向黑脸娃子，道：“我先过去，你跟在后面兜底，那几人先走，就是想商议对付这刘宝玉。” “这刘宝玉留着我走后面，也是想拉我做帮手。” “说什么愿意与我分享，估计也是口头话，想拉我一个帮手，等事成以后就宰掉我！” 说到这儿，莫川眼里露出凶光，心里杀意茂盛。 黑脸娃子拿着自己的骨头，闻言对莫川竖起大拇指，暗道莫川想得周到。 “我也不能在后面太久，得赶紧跟上去。” 莫川说完，迈足奔走，以他的身躯力量，很快便追上了刘宝玉。 刘宝玉偏头看向他，眼里有无尽的柔情。 莫川心里冷笑，同样一副柔情模样，再次一把揽过刘宝玉，跟她一起走。 …… 前方张国远几人借着刘宝玉狸妖皮子的变化隐匿之术，缓缓的接近此行的目的地。 前方两个小山包挨着，一座山上有好几处房屋，不过相隔很开。 另一座山上有血肉蠕动，有浑身都是肉块，身上不停淌血，血流的到处都是的血肉老爷在这山上栖住。 张国远等人便是接近那有着血肉老爷的山峰。 随着他们的接近，前方的血肉老爷一点反应都没有。 “能成，那刘宝玉法子可以，根本就不需要她，把她喊过来后，立刻把她按住，不要犹豫，刀子直接往她身上捅。” 张国远说完，回身看向后边，对着后面的莫川两人招手。 “等下田牛兄弟敲响竹筒，定住他们的魂，敲杠人的本事防不胜防，对那横练路子的马三刀有天然的克制。” 丘北广道：“各位有没有发现，这狸妖皮上有迷药。” “早就发现了，那刘宝玉不安好心，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 几人商量好对策，然后站位散开，以方便突袭。 刘宝玉给几人的压力太大了，给他们一种一不留神就会被害死的错觉。 跟刘宝玉在一路，只觉得魂儿都在脑顶上飞，随时都会飞出去，人就死了。 如今已经确定法子管用，自然就想把刘宝玉除掉。 要不是刘宝玉一直不肯把皮子提前给他们，还非要在等一个人，他们早就过来了。 看着莫川两人慢慢过来，丘北广又是冷哼一声。 “明明法子是可以的，非要再等一个人来分一杯羹，真是蠢女人。” 说完他拍一下鼓，然后将手背在身后，袖子里滑出一把小刀，狠狠地扎进手心转动，血液噗呲噗呲往外涌。 随着他自残身体，他的气息也变得邪异，点天灯的除了献祭邪祟，还可以用这种自残身躯的方法获取力量，一瞬间的爆发力也是恐怖。 莫川看着前方几人的位置，便已经知道几人沉不住气，要对自己这边动手了。 刘宝玉的法子管用，这几人便想直接过河拆桥。 看看那点天灯的鼓，莫川有些好奇，还从未见过，等下可以拿来看看。 那敲杠人又是什么门道，那竹筒竹刀也可以拿来瞧瞧。 那两个背祟的，宰了炼灰，自己白灰不多，以后行走江湖装穷还用得着。 先瞧好这些人身上的东西，莫川假装没看出来那些人的小心思，偏头看向旁边，眼里只有新收的婆娘。 待几人再次汇合，张国远走在最前头，对刘宝玉说道：“刘妹子，你这法子可行，这一单可谓是轻松。” “我们几人商量过了，根本没出什么手，决定你占大头，我们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手来，就要比划手指，却是突然向刘宝玉抓了过去。 其他几人也是瞬间出手，那点天灯的冲向莫川，而那敲杠人取下腰间的竹筒，袖子里落出一根小木棍，对着竹筒就是一敲。 “咚！” 空灵的声音传出，莫川只觉得大脑一痛，心神有些恍惚。 他急忙调动炉火与命井的水，水火交炼，一道道乳白色气流顺着身躯血管，涌入大脑，让他清醒过来。 等他缓过神，那点天灯的已经冲到近前，一拳击中他的腹部。 而张国远一把抓住刘宝玉，猛的将刘宝玉扯了过去，后面的李倩手里拿着刀子，快步冲了上来。 “速战速决，小点声，不要惊动了邪祟。” 出手的同时，张国远还不忘提醒几人。 莫川刚准备动手，却是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只能硬吃一拳头，噌噌后退出去。 刚才对面动手的一瞬间，肩膀上的那狸妖皮子突然张口，对着他的脖子猛的咬了过去。 不仅仅是他，其他几人都是如此，那脖子上的狸妖皮活过来，猛的咬住他们的脖子。 莫川反应了过来，急忙伸手扣住那狸子的脑袋，后方的黑脸娃子轻轻摇晃铃铛，将那皮子稳住。 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反应，也没有黑脸娃子兜底的，纷纷吃痛，意识变得模糊。 莫川也假装中招，迷迷糊糊的站到刘宝玉身边。 第131章 往生者五煞 刘宝玉此时正低着头看自己腹部的窟窿，血液正咕噜咕噜的往外涌。 也许是刀子有些钝，将肠子都拉了出来，肠子还被划破，有酸臭味散出来，污浊的汤水流淌，滴在地上。 身体这样了，她眼里却是有异常的亢奋之色，有些癫疯的样子。 “这些人可真是心急，我都没着急害他们呢，他们反而着急要我的命了。” “狸子皮上的迷药啊，是骗你们的嘞，你们都注意迷药去了，防备着被迷了魂儿，可注意不到狸子咬你们嘞。” 莫川也是暗自吃惊，他也是差点中招，不过就算中招了，他也有黑脸娃子，可保证自己不出事。 他看着刘宝玉把麻布袋子放下，从里面取出白灰抹在伤口上，看着肠子长好，又把肠子塞进去，等着肚子慢慢长好。 等肚子长好，刘宝玉抬头看向其他人，径直来到他身边，抬起手抚摸莫川的脸。 刘宝玉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似乎想给莫川解了身上的迷咒，不过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没有给莫川解。 “可惜了我这新找的男人，这放荡不羁的脸，这嚣张跋扈的胡子，还有着跟我同样的乐趣。” “可惜啊，五煞镇阴，而且那五煞生前是往生者，所以需要同样五个往生者的血肉，才能让他们起法蒙住那邪祟的眼睛，只有委屈一下，你也死一死了。” “咕咕。” ”咚！“ 只是人被迷住了，背祟的背上的邪祟还是清醒的。 那青鼎与大缸上皆是长出血肉与利齿，就要从背上落下，杀向刘宝玉。 却是那敲杠的一敲竹筒，那青鼎与大缸顿时老实了。 莫川有些惊疑，这敲杠的本事好生霸道，似乎是以奇特的音律，直接震荡你的魂灵！ 不过每次只能敲一种声音，似乎针对人的时候就对邪祟不起作用，针对邪祟就对人不起作用，有很大的弊端。 只是弊端大，威力也大，直接便镇住了青鼎与大缸两个邪祟，可谓厉害。 只是这也太巧合了，似乎几个人的门道，是相互克制的。 难道……这刘宝玉是知道其他人的本事的。 这点天灯，背祟人，都是有计划寻找的？ 只是……她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冒牌货。 好像这刘宝玉从来就没在意过他的门道本事，似乎是什么她都无所谓。 不过，这刘宝玉的身份似乎不简单，比其他往生者知道的更多，甚至知道守阴石各自的本事，能带着针对性的将他们喊过来。 以防万一，莫川心里生出杀意，想直接出手。 黑脸娃子似乎看出了莫川的心思，急忙过来，在他耳边小声道。 “山上那邪祟被五煞镇阴石给锁着，我刚才匆匆瞥了一眼，分别是点天灯，敲杠人，背祟人，最后一块，是活石。” 活石的意思就是，什么门道的都可以。 莫川闻言一怔，心里有了数，因为最后一块是活石，所以这刘宝玉很可能是随便喊的人，谁近喊谁。 也刚好就喊到了被一件一件倒霉事追过来的自己。 怪不得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原来是因为最后一人对门道没有要求。 这女人似乎对埋灰地的邪祟有了解，甚至知道五煞镇阴。 后面那邪祟还要靠着这女人，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 他刚才甚至想过问尸体，可是问尸只能是最后的机会。 有些门道是可以拒绝问尸的，并不能保证这刘宝玉没有那种本事。 现在如果动手，最后没问出来，就相当于半路上跑去宰了两个人，宰了就走，没有一点意义。 而且这些人还要用来活祭五煞，也不能杀。 这地方的宝物也好，秽灰也罢，都是要拿的。 有句话说的好，来都来了。 还有句话也说的好，小孩子才做选择，莫川全都要！ 刘宝玉带上麻布袋往前走，众人眼神空洞，立刻跟上。 继续往山上走，这座山上的那血肉邪祟丝毫没有感应到他们的存在，任由他们从山上过，踩在血肉邪祟的身上，去到另一座山上。 到了另一座山上，山林中的树木下，倒着各种破碎掉的小型石像。 那些石像只有尺高，也是没有脸面。 又继续往山上走，前面出现了一条条路，小路上有个三尺高的石像弓着腰，双手并拢，手心向上，推到身前方，做出一副讨要的模样。 莫川看着前方的石像，仿佛有种错觉。 前面站着的不是石像，是一个穿着长袍，尖嘴猴腮的男人，此刻还贼眉鼠眼的看着他们。 看着这石像，莫川只觉得心里不由一紧，体内被镇祟符压制的邪祟似乎有异动，好在只是一瞬间，镇祟符上的赤灰能量往身体里钻，将那邪祟镇住。 这石像讨要，后面的李倩走了出来，乖巧的站在石像身后。 石像仿佛发出嘿嘿的笑声，突然动了，抬首挺胸收回双手，僵硬的抬腿迈步，让开了路。 刘宝玉带着众人继续行走，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让人头皮发麻的静谧。 很快前面又有石像挡路。 这次的石像给莫川的感觉是一个身上摆着九盏蜡烛的老妪。 丘北广木讷的走过去，那老妪转身便让开道路。 慢慢的，跟在刘宝玉身边的人只有莫川，前方还有最后一尊石像。 而在石像后方的山石上，有一道高大的门户，跟黄仙寨黄老爷的大殿门户有些像。 门户紧闭，那后面应该就是埋灰地。 在莫川的眼里，那石像仿佛活了过来，是一个秃头鹰钩鼻的油腻中年，正对他招手。 莫川心里一惊，肩膀上一重，却是后面的黑脸娃子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马郎，到了，你也去吧。” 刘宝玉回头，含情脉脉的看着莫川，似乎是真的对莫川动情了。 莫川见着刘宝玉眼里的情愫，心中冷笑，这女人这时候了还在装模作样。 自己都被迷住了，装给谁看？笑死人了。 不过这女人的袋子里，应该是有些宝贝的。 …… 刘宝玉拉起莫川的手，递给那最后一尊石像。 她已经想象到等会儿血祭的画面，何等美妙，那大殿里的秽灰，宝物，都是她一个人的。 只是递出去的手中间一顿，身边原本木讷的络腮胡子马三刀，突然偏过头来，对她露出一口黄牙。 第132章 那位大人 刘宝玉有些疑惑，从头到尾那马三刀都很听话，怎么突然就不听话了。 “被骗了！” 她突然反应了过来，这个马三刀是个老阴比，一直在装傻充愣。 只是下一刻，腹部一痛，肚子里翻江倒海，那巨大的力道打得刘宝玉神经只能传达痛意。 随即耳边传来一阵铃铛声响起，黑脸娃子趁着刘宝玉大脑卡壳，摇铃施法，手上的小腿骨迅速在那刘宝玉脸上一划，接走两滴鲜血。 莫川另一只手往怀里摸索，提出黑袋子放地上，打开找到两张黄符纸。 将黄符纸递给黑脸娃子，黑脸娃子将刘宝玉的血抹上去，嘴里念念有词。 “三魂倒啊七魄降，头脑昏沉阳神晃，刘宝玉，你看看我是谁？” 刘宝玉眼里迷糊，闻言木讷转头，喃喃道：“你是……我爹。” “……” 黑脸娃子愣了愣，急忙出手，用骨头在刘宝玉脑袋上猛的敲打一下。 嘭的一声清脆响，刘宝玉吃痛的捂着脑袋，看着黑脸娃子眼里满是惧意。 黑脸娃子怒喝出声，道：“我不是你爹，你再看我是谁！” 刘宝玉捂着脑袋，惊恐的看着黑脸娃子，片刻后，迟疑道：“你是山里那邪祟？我知道了，我立刻起法。” 她的眼前模糊，看着莫川跟显性的黑脸娃子有些重影，还以为是山里那两个脑袋的邪祟。 说完她便打开掉地上的麻布袋，取出断香，一把小刀子，一把白灰，一大把死人纸钱。 将纸钱抛洒在天上，她急忙取出刀子，看着自己的手有些狐疑，但还是用刀子划破皮肤。 随着刘宝玉进行血祭，将自己一点一点解剖，那无脸的石像开始动作，那被削掉平整的脸裂开，里面有血肉蠕动，有一环一环的利齿。 …… 莫川看着刘宝玉被活祭，将其三魂七魄拘留下来，等会儿还有事情要问的。 随着活祭进行到中途，前方的石门开始打开，莫川捡起地上刘宝玉的麻布口袋放在黑袋子里，带着黑脸娃子一起过去。 石门打开，里面有微弱火光，莫川让黑脸娃子在门口等他，腰间缠着阴气绳，小心翼翼的进入殿中。 殿内并不宽广，莫川很快就在最前方看到了石像邪祟，只是那石像邪祟因为五煞镇阴，活祭蒙眼的缘故，完全看不到他。 就连莫川开始收取石室里的秽灰，那石像邪祟依然没有动静。 莫川加快速度，没有用太多时间，将秽灰都收起，抓紧时间出了大殿。 他不知道得是，等他跟黑脸娃子走后，大殿内得石像邪祟脸上裂开，开口道：“那位鬼鬼祟祟的干嘛？” 大殿里得黑暗中，突然长出一只只拳头大的眼睛，一道道声音响起。 “不知道，我都不敢出声。” “真的是那位大人吗？” “脸变了，但气息没有错，肯定就是他。” “怎么把垫脚的灰给收走了？” “他还把一个往生者的魂锁在身体里，用镇祟符文压着。” “……” “这也是那位大人取乐玩耍的一环吗？” “又进来了，快藏起来快藏起来。” 一只只眼睛瞬间消失，大殿内再次变得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莫川探一个脑袋进来，随后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找了一圈，在角落里取走了一根三尺长的木头棍子。 他刚才离开的时候，是感受到一个镇祟得老物件，那物件上有很浓的血腥味，一道道冤魂缠绕，一看就是好东西。 刚才没拿走，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如今回来还是把那棍子拿了。 等他再次离开，石门关闭，昏暗的店内，那些眼睛再次睁开。 “那位大人把我的法器拿走了！” “我那捣祟的棍子，那位大人也看不上啊，怎么一副捡到宝贝的样子！” “……” 其他声音都没有开口，过了片刻，那声音又再次响起，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难道……我也是那位大人取乐的一环！” 另一个声音响起，道：“不对啊，那位大人在这，那前些日子小西山跑出去的是什么？” 最前方两个脑袋的石像脸上的豁口开合，道：“不可妄议。” 大殿内恢复平静。 …… …… 莫川跟黑脸娃子离开这山峰，一路平安无事，路上那几个往生者已经变得残破，他也把事先预定好的各个物件捡上。 点天灯的鼓，敲杠人的竹筒竹刀，那两个背祟的定住给烧了，得了十来斤白灰。 还有身上搜出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离开山峰后，莫川打开黑袋子清点，这次赤灰并没有事先说的那么多，一共也就四十斤的样子。 但倒是那殿里得到的那根棍子了得，通体赤红，像血浸透的，上面一道道意识附着。 这老物件厉害的很，寻常人只需要拿着棍子晃一晃，可能就会被迷住魂。 若是猛的敲打脑袋，怕是会直接把人的魂从体内扯出来。 这物件好，算是莫川目前除了血铃铛之外，见过的最厉害的。 当然也可能他目光短浅，不过这棍子对他来说，确实不错。 “只是别人都是用剑用刀，大侠风范，我这敲闷棍怎么回事。” 挠挠头将棍子收好，又取出刘宝玉的麻布袋子和刘宝玉的魂儿，准备问一问关于往生者，关于避难所的事情。 先打开麻布袋子，莫川皱紧眉头，颠了一颠袋子，伸手进去取出两块木牌子和一张赤符，其他的都给扔掉。 袋子里装的都是一些让人恶寒的东西，只有这两块木牌和一张沾血的赤色符箓还算正常。 黑脸娃子摇着铃铛，将刘宝玉的魂魄镇住，就准备问点什么。 不等他开口，那刘宝玉的魂魄突然恢复了清醒，面容狰狞，更是猛的挣脱了束缚，冲向了莫川手上的赤色符纸。 “相公，刘郎，救我！” 莫川急忙伸手去抓，却是抓了一个空，被那刘宝玉钻着空子撞在赤色符箓上。 很快赤色符箓上长出一只眼睛，左右环视，看到了莫川的脸。 “找死，我看到你的模样了。” 莫川心里咯噔一跳，急忙拿出那老物件棍子，狠狠落下，嘭的一声响将那刘宝玉的魂儿跟赤色符纸一并砸烂掉。 第133章 刘执事，闭关 只是在砸碎符纸跟刘宝玉魂灵的前一刻，那刘宝玉愤怒嘶吼，以最后的气力，喊出了莫川给自己取的名字。 “马三刀，他叫马三刀！” “……” 莫川只觉得心里面有些不太舒服，仿佛冥冥之中被什么盯上了，仿佛要发生不好的事。 黑脸娃子这个时候突然一小腿骨划破莫川的脸，再取黄纸出来快速扎一个纸人。 将莫川的血抹在纸人上，迅速贴在莫川的后背。 只见着纸人挣扎扭动，发出凄惨的声音，随即嘭的一声燃烧起来，化作灰烬落地。 “阎王点卯，对面是个行家，在点你的名，收你的命。” “好在是假的名字，我以黄符纸扎纸人，帮你挡住了这一招，若是真名，刚才你已经被喊死了。” 黑脸娃子说完，吹出一口阴气，将落地的纸灰吹散。 莫川骇然，只觉得心有余悸，急忙道：“假的名字也能收我的命？” 只听说过得到名字，生辰八字，可以送阎王帖，把你的魂儿喊出体内拘走，却是不知道假的名字也能被喊走性命。 黑脸娃子神色凝重，取出铃铛不停的摇晃，一阵阵阴风涌来，将四周石头，泥土，甚至花草全部吹得变了位置。 他开口道：“假名字也是名字，只要你心里面认，那就是你。” “除了名字，还有这四周的东西，也是起法的依据，我听老爷子说过。” “有些厉害的人，是可以根据你身边有的东西瞬间起势，以四周之物克你，风水八卦，我也不太了解，反正很厉害。” 莫川闻言，急忙给自己洗脑，让自己忘记马三刀这个名字。 等他心里彻底否认这个名字的时候，便觉得轻松许多，冥冥中被人盯着的感觉消失了。 黑脸娃子继续道：“把沾上因果的东西都扔掉。” “对面那人是个老手，不要给机会。” 在黑脸娃子的督促下，莫川将除了那两块木牌和殿里的东西都扔了，甚至那些秽阴石都全部扔掉。 包括从江姓少年那里得到的东西，一并扔掉。 那些东西没有跟这刘宝玉有沾连，但跟往生者沾边。 甚至把捡到的收音机都给扔了，怕出事情。 而那两块木牌，里面似乎有东西隔绝了气息，完全的死寂，所以黑脸娃子断定没事。 把东西都扔掉，再放一把火烧掉，莫川跟黑脸娃子急忙离开这里，不敢有丝毫停留。 他们没有离开多久，一道道阴风吹过，吹得地面飞沙走石，甚至惊动了远处山峰的血肉邪祟，一道道血肉触手伸展，驱逐阴风。 …… 阴风吹起，吹过群山，吹过河水，吹了许久，终于吹到了一处村落。 村落前有一条小路，小路边上有池塘，池塘里咕噜咕噜冒着血泡，有孩童嬉笑的声音，却没有孩童的身影。 有老妪打着灯笼在找那嬉笑的孩童，那灯笼通红，照过的地方，明明是空荡的地方，却涌出一道道影子。 很快灯笼照在一个地方，那里若隐若现的有一道门户。 老妪推门而入，门户内一阵嘈杂，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四处修建着现代化的钢铁建筑。 只是极其现代的建筑风格上，一道道人影确实古朴打扮，因为要出去还必须得扮往生者，所以都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本地人。 其中一处房子里，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古朴灰袍，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正恼怒的摔掉手里的铜钱坠，踢倒一旁的香炉。 这中年男人是避难所的刘执事，赤二阶修为，属于六个执法者之下的职位，管着各个守阴石。 也是职位的关系，跟刘宝玉搞上了，成了相好。 刘宝玉很合他的胃口，很放的开，如今却是被人宰了。 “马三刀？小鬼的替命纸？” “敢动我的人，必须得弄死他！” “得找两个好手去寻他位置，我再亲自去宰了他。” 刘执事说完，大喝一声，很快两个腰间别着鼓的青年走进了院子，躬身向他行礼。 “你们两个去这个位置，寻着踪迹找一个长这样的人，找到了向我汇报。” 他取出纸笔，写出一个位置，然后草草画了一幅画像。 那两个青年接过画像跟纸条，粗略一看，脸上有些古怪。 “这个人……长得有些潦草啊。” 画像上三四笔就画了一张脸，不过不得不说，画的十分传神。 基本上往莫川那里一站，就可以认出来那种。 两人说一嘴，也不敢再说，带着画像和位置离去。 离开避难所，两个青年看看四周，突然笑出声来。 一个青年开口道：“难得出来，先去玩一阵，咱俩也是白八九阶的，去一些小地方那也是能当老爷的存在。” “这刘执事也没说多久找到，先去找个镇子，打死镇上的老爷，我们自己坐那位置，找些貌美女子，潇洒潇洒。” 另一个青年笑着点头，两人一路兴高采烈的出去，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便离开了。 …… 与此同时，莫川正在刨坑布阵，埋镇物。 以背鬼法门写的埋镇藏身的法子，将老物件与邪祟的骨埋在对应的方位，便可以迷惑那些四处跑，寻人的阴风和探路小鬼儿。 埋好镇物，莫川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洞躲着，让黑脸娃子在外面看着，自己要躲着先提升修为。 原本就是想好了先提升修为再出去，只是中间被事情耽搁了，抽不出时间来。 现在惹了事要躲着，正好提升修为。 以他死人身子的优势，加上大量的赤灰和青灰，达到赤阶还是没有太多悬念的。 黑脸娃子警惕着四周，但凡有小鬼儿或是邪祟路过都给迷走，不让它们接近。 很快半个月过去，一朵人脸大头花跑了过来，对着黑脸娃子躬身叩拜，娇滴滴的喊老爷。 莫川也在这时候正好出关，修为到了白八阶，见那大头花只觉得眼熟。 等认出来后，便把黑袋子里的胡葫芦的赤符给取出来，合着一些白灰扔了过去。 要闭关那就要让胡葫芦也不能找到他才行。 让大头花离开，莫川又回去继续吃灰。 第134章 赤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黑脸娃子一直守在附近，手里拿着自己的骨头，时刻警惕四周。 这两个月中，莫川出关了两次，一次是修为到了九阶。 一次是借着得到的几个物件，如山羊胡的木剑，殿里的血红棍子，将体内的邪祟彻底镇压住。 莫川那次出来，笑的很开心，说以后可以轻松很多了，说那邪祟再无法翻身，等着他修为足够，就可以根除。 两个月都没发生什么事情，黑脸娃子却是不敢放松警惕。 上次那行家既然能以假名字施法，那本事还是厉害的。 莫川躲起来提升修为，他就要保证莫川的安全。 只是不知为何，这两个月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脸娃子不解，就算那仇家不亲自来搜寻，也得叫两个小喽啰打探消息才对吧。 怎么的瞎猫碰上死耗子，乱走乱问，两个月的时间也该摸过来了，怎么像是仇家把这事给忘了。 却是不知道另一边那两个他口中的小喽啰正沉溺于作威作福的温柔乡月许。 等想起这事来，到处痕迹都被破坏了，找起来十分艰难。 不过他们寻人的本事确实厉害，已经在慢慢接近这里了。 …… 又过几日，莫川那闭关的坑洞里终于有了动静，一股磅礴气息铺展开，伴随着凶猛热浪，这一片地都充斥着炽热。 那种热，只让黑脸娃子觉得可怕，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烧死，急忙后退。 然而他刚后退，那热浪便消停了，那股磅礴气息收缩了回去。 不等他反应，莫川已经从坑洞里爬了出来。 “到赤阶了？” 黑脸娃子上前去，小心询问。 有一说一他不是很相信，因为老爷子一辈子都没到赤阶。 当然这也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耽搁了修行有关。 不过诸如灯笼城的几个管事，都是上了一把年纪才到的赤阶。 而到了赤阶，那就是赤阶老爷，去一些镇子里，镇里的老爷都得点头哈腰，磕头叩拜。 白，赤，青三阶，已经是中间行列了，不再是下面跑龙套的了，是老爷了！ “到了，还算容易，我这门道要的就是死人身子，可以说是为了量身打造的。” “只不过到赤阶的时候，我脑袋里总是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好像我是个什么邪祟怪物，恐怖的很。” 黑脸娃子道：“正常的，我听说有些人突破境界，会有心祟作乱，也许你就遇见了心祟。” “这种邪祟到处游窜，多是突破瓶颈时遇到，可以随意闯进别人的心境。” 莫川点头，这跟上辈子那些武侠小说里的心魔差不多。 这次吃了两个多月的灰，除了体内的炉火转变成赤红色，命井里的水像是凝实了一些，也变成暗红色，开始下沉到一阶。 如今莫川仅仅靠着体内的炉火，便可以让赤阶以下大多数的邪祟受不了。 要是他刻意施展，那些五六阶的邪祟接近他便会自燃，可谓厉害。 如今他能使用更高的门道行法，可以唤来更厉害的邪祟，还可以画更厉害繁杂的符纸。 除此之外，绛宫三修在突破的时候到了第四层，仅凭肉身力量，堪比蛮牛。 像黑脸娃子这样的白七阶邪祟，体内炉火加身，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拳就能给他打死。 基本上是一拳一个黑脸娃子。 想到这，莫川从黑袋子里取出两碗青灰的量交给黑脸娃子。 这一次突破赤阶，比想象中容易许多，青灰用的不多，四斤不到，赤灰用了三十斤。 这是很大一笔数目，不过相对于莫川拥有的，也就还能接受，分一些给黑脸娃子，让他提升修为，以后也好帮自己忙。 不过随着到了赤阶，莫川便发现了成仙法的弊端，那就是他原本是占了死人身子的便宜，所以白阶的时候毫无瓶颈感。 而到了赤阶，他需要将死去的部分由死转生，形成一个循环，让自己的身躯彻底立于生死之间。 死人身子容易，想练活那可就太难了。 之前占了身躯便宜，现在却也是因为身躯的原因，变得倍感艰难。 恐怕以后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秽灰才能有明显的长进。 除此之外就是时间，如果慢慢来，修炼个三四百年，应该也可以到青阶，可是这就太久了。 能不能活那么久都是问题，所以优先考虑赚取秽灰。 只是想到需要到青阶那需要的秽灰数目，莫川就是一阵头疼。 任何一个到达青阶的邪祟或者人，怕都是用不可想象的秽灰数目堆上去的。 …… 黑脸娃子接过青灰有些愣神，随即狂喜。 他急忙收下青灰，打开棺材把灰放了进去，棺材里立刻传出咀嚼的沙沙声。 莫川转过身去，将四周之前埋下的镇物挖出来收好，以后肯定还用得着。 处理好一切，莫川带着黑脸娃子离开，准备先去黄仙寨，然后回一趟青风镇，再去泥瓦镇，把老爷子留的东西给拿到。 至于老莫家的开枝散叶……还得想想办法才行。 ……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四十里地，一个大头花正啃着香烛，哼着小曲儿。 突然，它的身上有符箓浮现，长出一只眼睛来。 “莫川兄弟，我出关了。” 大头花一愣，想起了莫川的交代，急忙娇滴滴的道：“老爷不在，老爷出远门了。” “……” 另一边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去哪了？” 大头花摇头道：“不知道，老爷说有什么事就找我，空了我就去给老爷汇报，这位老爷你有什么事吗？” “……” 过了好一会儿，另一边也没有动静，大头花继续问道：“这位老爷，没事我要吃香烛嘞？” 再没动静，大头花也不管了，哼着小曲儿继续吃香烛。 符箓的另一边，王富贵躲在纱帐后，看不真切。 不过可以模糊的看他，他的身躯很臃肿，时不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上长出来，又被他急忙按了回去。 他好像变成了某种，可怕诡秘的东西。 没有得到莫川的回应，王富贵也不生气，过了许久后便再唤人过来，让他们寻找往生者的避难所。 第135章 周胡二位 莫川与黑脸娃子走后，又过了三天时间，两道身影来到这，停留在挖走镇物的地方。 两人都是穿着长袍盖住身体，腰间缠着小皮鼓，本事是拍鼓唤祟，点天灯的。 这二人正是从避难所里出来寻找莫川的两人。 两个月过去，这两个人胖了不少，脸都圆了一圈，走路都有些虚浮，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 二人停留在这里片刻，各自四处走动几步后，拍拍各自腰间的皮鼓，皆是取出刀子割下肩膀上的一块肉。 皮肉落地，二人随即念念有词，地上的肉扭动起来，长成一只鼻子，鼻子下长出两条小腿。 小腿走动，让鼻子能换着地方嗅味儿，很快有了发现，小腿一蹬，托着鼻子向着莫川跟黑脸娃子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还好没有耽搁太久，还留着点气味儿，周兄弟，我们快追上去。” 其中一人见状大喜，开口对另一人说一句后。便急忙动身追了出去。 另一个周姓青年自然是快步跟上。 “胡兄弟，根据之前的追踪，这马三刀实力不弱，横练的路子，不能被他近身。” “这种练肌肉的都是一股莽劲，动起手来很厉害的，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一边追踪一边交流，向莫川离开的方向追去，一路大步奔走，翻越山石，穿过山林。 胡姓中年道：“他在那里埋了镇物，藏住了自己的气息，所以让你我难找。” “这镇物方位埋的妙，手法也很考究，还挺厉害，可能除了他，还有帮手。” “不过那帮手也不厉害，真厉害也不会让你我找过来，多半是白阶七八的实力，你我联手，不足为惧。” 这两个人分析的头头是道，觉得莫川不厉害，厉害的是那个躲在一旁的高手。 分析过后两人又是互相吹捧一阵，就这么寻着踪迹慢慢接近莫川。 …… 此时莫川正与黑脸娃子走在一处寨子里。 他还没有到的时候，寨子里的邪祟老爷便已经出来迎接了，带着他走入寨中。 这老爷是个浑身长满脓包的老妇，驮着背，浑身的脓包，脓包蠕动，似乎里面有虫子要钻出来。 莫川落后一步，看向老妇后背。 后背有些拱起，有血液渗透了衣服，在老妇脖子的地方，有着一条血线，像是刚扒的皮，草草缝补两下，穿在了身上。 他没有多说什么，这种事到处可见，寨子里的人本就是老爷们喂养的牲畜。 这邪祟见他是人，便穿着人皮衣服来招待他。 怕是为了讨他欢心，便扒了寨子里一个老妇的皮穿上，装着人的模样。 只是这邪祟不太了解人的喜好，应该……找五大三粗的壮姑娘才对。 莫川没有多管，到这个寨子里来，是因为黑脸娃子说寨子里有他需要的东西，让他过来看看。 跟这里白阶八的邪祟老爷‘交涉’一阵，果然以极低的价格换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油灯底座，还有一颗拇指大小，黄色的石头。 油灯底座被莫川收起，那黄色石头被黑脸娃子拿去，当糖果一样含在嘴里。 到了赤阶后，莫川也算是体会了修为高的好处。 去哪个镇子，一踏入那镇子的地界，那被供着的邪祟老爷便屁颠屁颠的过来，对他点头哈腰。 走在山林中，那些不成气候的邪祟都会吓得跑开。 比如一朵朵石头中长出来的人脸黄花，在看到莫川的后立刻把花脑袋缩回去，咕噜噜滚动，从山上滚到山下，然后在长出手脚夺路而逃。 仿佛莫川在它们眼里，就是一个混世魔王，无比可怕。 而莫川也确实是这个一个存在，在镇邪符与摄邪符的加持下，在邪祟的眼里，确实高大威猛。 甚至于看着水边的倒影，莫川自己都会有压力。 一路向黄仙寨去，见识到许多以前不曾见过的画面。 有一具具骷髅在山间狂奔，有丑陋的三眼九目，脖子比身子还长的圆脸童子，提着油灯，在四处找秽灰，挖秽灰。 一个个大头泥俑在身边过去，笑呵呵的向他行礼。 有人立起来的黑山羊站在山头，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每一次实力的增长，都可以让他更加融入这个世界，仿佛世界焕然一新，一点一点的被他看到真正的面貌。 …… 三天后，莫川又一次来到黄儿寨，取走了被晒在山头上那黄三子的皮。 他是偷摸着取走的，没有打搅到黄儿寨的寨民。 仔细查看皮囊，还真的给莫川发现了端倪，这黄三子死前似乎咬断了自己一根手指，将手指骨含在了嘴里。 莫川记得小时候听老人说过，说以前有苗巫之术，听闻嘴里含着自己的小指骨，眼睛可以看到鬼神。 这黄三子要见什么鬼神，而且胡葫芦找它，又是为了什么？ 端详许久，莫川还是没有头绪，只好将黄三子给收起来。 也就是这时，前方有两个腰间缠着鼓的青年四处张望着。 莫川看着这两人，就察觉到熟悉的气味，跟刘宝玉几人的感觉有些相似。 “往生者？” 心里一动，他不动声色，缓缓的向那二人走去。 周胡两个青年四下张望一阵后，突然加快速度，快步来到莫川身前。 莫川还以为这二人要对他动手，正准备先下手为强。 结果其中一个人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幅画像，举着问他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兄弟，见过这人没有，叫什么马三刀。” 莫川一怔，看着画纸上那潦草的自己，有些尴尬。 他摇摇头，道：“不认识，马三刀？听起来是个杀猪的，你应该去肉铺子找一找。” 那胡姓青年一愣，道：“你说的……有些道理。” 两人收回画像，转身便走。 莫川看着两人转身，一瞬间便出手，一拳轰向其中一的后背。 一旁的黑脸娃子反应也快，虽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是急忙摇铃施展迷惑咒。 只是让莫川意外的是，一拳轰中那人，却不像打在人的身上。 那人身躯一瞬间哗啦啦的碎开，化作一张张黄纸。 黑脸娃子摇铃施法对付另一个人，那人转身过来，却是一个纸扎人，画着五官，脸上有着阴森笑意，对他冲了过去。 紧接着莫川便听见敲鼓的声音，还有点天灯的起势吟唱声。 “点天灯嘞～” 第136章 背小鬼儿的刘执事 这两个点天灯的便是一路追寻莫川的那两个往生者。 两人早就摸到了莫川后面，并且确定了好几次。 这二人寻人的本事确实一流，竟然真的给他们找到了。 因为模样不同，他们都是好几次都找到莫川，才勉强确定莫川就是马三刀，等确定好便立刻告诉了刘执事。 那刘执事让他们两个出手留人，不能让莫川跑太远，离开哪个地界，不然他不好过来。 两人就这么跟在后头，眼看莫川就要离开刘执事规定的范围，便只好硬着头皮出手，先以黄符纸，纸扎人做障眼法，想着拖延时间。 其实也算迷魂术的一种，向莫川他们走过去的，一直是一张张黄纸和一个纸扎人。 …… 莫川听着暗处里两个声音起势，冷哼一声，取出那根血红棍子。 这棍子上的冤魂无数，被他取出来一抖，顿时几道冤魂冲了出去，去寻找生人的气息。 那两个点天灯的呼邪唤祟，天边一道道阴风涌来，向莫川冲去。 莫川拿着棍子对着那些邪祟作势敲了敲，那些邪祟顿时惊叫连连，逃窜似的跑开，临走时不忘咬那两个点天灯的一口，总不能白跑一趟。 两个点天灯的骇然，想不到莫川这么厉害。 随后两人便被冤魂找到，急忙抽出手来应对那冤魂。 莫川如今身上有三种符文存在，在邪祟的眼里，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他的实力已经到了赤阶，那些白阶的邪祟对他来说就是大人打小孩儿，毫无压力，所以一吓就跑了。 反而是那两个点天灯的，面对几个冤魂都手忙脚乱，费好一番气力才解决。 这一交手便知深浅，两个点天灯的脸色一变，知道不可力敌，急忙停止唤祟。 再唤祟只会让他们徒添伤痕，对付不了莫川。 “打不了一点，你我本就不擅长杀伐，只擅长寻人，这点子太硬，保命要紧。” 两人与莫川第一次碰撞便知道了差距，知道再碰下去只是白送性命。 只是莫川怎么可能让这两人离开，他已经很小心了，还是被找到了，必须要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被找到。 抓一把赤灰一撒，呼邪唤祟，如今他赤阶，便可以唤赤阶的邪祟，很快远方一个血潮滚了过来。 那是一池血水，没有实体，就这么从远方山峰滚过来，被滚过得地方都会留下一股腥臭味。 点天灯的二人脸色一变，急忙抽出刀子就往身上捅，将肠子掏出来，再砍掉一条手臂，扔掉手上的刀，又取出两碗赤灰。 随着两人嘴里念念有词，他们的身后各自出现三盏灯。 “天灯一点，寿命归天，以我血肉来，唤老母出山，愿献心肝，再献赤灰若干！” 随着两人身上的灯亮起，莫川顿感压力，那二人身后灯光映射，浮现出一个虚影。 那是一个身上多处长出血肉的雕像，无法形容是什么模样，因为那脸被血肉覆盖，看不清楚。 只见那雕像身后一根根触须飞舞，犹如飘带，明明很诡异，却给人神圣之感。 那两个点天灯的脸上浮现恐怖之色，身前的赤灰瞬间不见了，两人肠子也被取了，砍下来的手也不见了，就这么凄惨的站在那。 紧接着两人身后的虚影消失，随后两人的身上便开始长出血肉。 两人的脸上血肉生长，很快便长得有些女性化，身上噌噌长出一条条手臂，一条条腿，成了长满手脚的怪物。 等那血水邪祟冲过来，那两人身上有些诡异的气息，悍不畏死的冲过去，竟然硬生生抵住那血水邪祟，边打边退。 莫川自然不会让两人离开，哪怕两人已经油尽灯枯，离开了也会很快死去。 这世间门道万千，谁知不知道尸体能不能活过来，能有什么用途。 他不可能放这二人离开，尸体也不行。 再取赤灰，接过黑脸娃子递过来的铃铛，摇铃施法，同时手上血色棍子摇晃，一道道冤魂飞出。 很快又有邪祟听召，加入了战局，那二人身上一条条手臂被撕碎，一条条腿被扯断。 就在莫川准备过去给二人最后一击时，只感觉四周突然暗了下来。 抬头一看，天竟然一瞬间黑了，四周漆黑一片，阴气森森，黑暗里似乎有恐怖的东西，只让他一阵心慌。 “有小鬼儿遮你的眼，那个行家来了，是个背小鬼儿的。” 黑脸娃子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随即只听黑脸娃子大喝一声，莫川眼前顿时恢复清明。 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一个身材高挑，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左手拿着一串铜钱，右手拿着一把赤红色的木剑，背上背着一个布袋子，布袋子里装着一个红色的罐子。 “马三刀，找到你了，今日便让你好死。” 刘执事知道马三刀是假名字，但他就是要喊，因为他喊着莫川，一旦莫川心里有一点认同，那么立马就可以点他的名，收他的命。 这是想在莫川心里种下马三刀的名。 莫川不为所动，看向那高挑中年，冷声道：“你就是刘宝玉那相好，真是重口味。” 刘执事闻言，怒喝一声：“还敢贫嘴，找死！” 只见那刘执事挥舞木剑，手上的铜钱摇晃，发出当啷当啷的响声。 随后他从怀里取出一张张黄纸，用木剑划上马三刀的字眼。 “取命钱，川娃子，小心这写着名字的黄符纸，他贴在你身上，不管你叫啥，只要他喊纸上的名字，就能喊走你的命！” 等黑脸娃子说完，远处那刘执事扔出手上的黄纸，那些黄纸飘在半空，向莫川飘去。 莫川仔细查看，发现这符纸不是凭空飘着，而是被一个个巴掌大的女鬼儿抱着向他飞来。 几个女鬼儿长得一样，十五六岁的模样，扎着两个麻花辫，这一手本事黑脸娃子也用过。 想来刚才自己视野大变也是因为一不留神被这小鬼儿摸上了身，蒙住了眼睛。 体内炉火高涨，身上生出一股热气，几个麻花辫小鬼儿到了莫川身边，顿时被热浪侵袭，急忙扔掉了手中的黄纸，逃窜出去。 那刘执事轻咦一声，冷哼道：“有些门道，怪不得胆子这么大，敢杀我的人，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第137章 四方镇神 只见刘执事摇晃手里铜钱，将手上的木剑一扔，背上袋子的红罐子里，伸出一只小手来，递给他一个灯杵，一个有缺的小碗。 刘执事取出一把纸钱撒下，取出两张黄符纸，点燃黄符纸后，用有缺的小碗盖住。 民间有种通灵法，选一个十字路口，越黑暗越好，放上一碗白米饭，插上三根香。 等香烧完了，这米饭便注满游魂至阴之气，这时再把白米饭合着灰吃掉，便可以见到鬼魂，与鬼魂通灵。 刘执事没有用白米饭，而是用的符纸，符纸里的灰烧完，他也不会吃灰，而是给自己养的小鬼吃。 跟米饭一个原理，黄符烧完，小鬼便受了至阴之气，可功力大增。 果然，随着黄符纸燃烧，他养的麻花辫小鬼的本体整个膨胀一圈，随后一分为二，一个抱着木剑，一个抱着灯杵，速度飞快，往两个方向跑去。 莫川见刘执事做的一切，脸色顿时一变，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取出一把青灰撒出去，嘴里念念有词。 他看出来了，这是埋镇四方神，跟以前老爷子在他身上用的有些类似。 不过这埋镇物是背鬼人的门道，三个镇物守三方，镇住三个口子。 留一道活门，那高挑中年拿着最后一个镇物守着，到时候四个方向同时以镇物起势，相当于他以一敌四。 一旦阵成，必须把那些老物件打碎才能破阵。 先不说老物件上不好打碎，四方同时攻来，他根本就没空去打碎镇物，会被慢慢磨死。 这刘宝玉的相好，本事不弱，修为也比他高一些。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那小鬼儿埋镇物。 “夜郎君请祟，吾有青灰，速听吾命！” 远处刘执事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不可置信道：“你用青灰请祟，你……暴殄天物！” 呵斥莫川两句，他又忍不住眼红，急忙呼唤小鬼儿快点埋镇物，喊了两句后又忍不住道：“你个赤一阶的，怎么能用青灰请祟呢？” “那可是青灰，你以为是路边捡的白灰？” “你你你，混账！” 说着说着，这刘执事竟然怒气上涌，生气了。 莫川用青灰请祟，简直是浪费，如果这些青灰给他多好啊！ 生气的同时，刘执事立刻取出两张符纸贴在两边腋下。 两张符纸贴上，符纸上顿时长出两条纸臂。 他跑到最后一个方位盘坐下来，四臂翻飞，取出一把黄符纸，一把纸钱，两根香烛。 点燃香烛，以香烛火点燃黄符纸，嘴里念念有词，四臂挥舞，同时对着莫川一指。 那些黄符纸烧完成为符灰，符灰卷起，对着莫川飘了过去。 莫川刚追上其中一个抱着镇物的小鬼儿，还没来得及用手上的棍子打过去，便觉得身体一重，回头一看，却是一个个灰脸恶鬼从土里钻了出来，抓住他的脚。 体内炉火一震，那些灰脸恶鬼顿时散落成一捧捧符灰，这些灰脸恶鬼是刚才的符灰所化。 刘执事轻咦一声，惊讶道：“好重的火气！”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身上这么重的火气，不由露出惊容。 阳火克制阴鬼之物，莫川的身躯，对鬼祟来说就是火，近了难受，沾上便燃起火来。 刘执事此刻有些庆幸，好在刚才施法给小鬼使助力，让小鬼使受了阴气，实力大增。 不然这马三刀一个怒喝就能镇住小鬼使，使其行动缓慢，甚至动弹不得。 莫川虽然以体内炉火挣脱束缚，却因为这一耽搁，那两个麻花辫子的小鬼儿已经落下镇物。 顿时四周大变，白天变成黑夜，一道道阴风肆虐，犹如一把把刀剑。 阴风吹在莫川脸上身上，就像一把把刀在割他的脸，割他的肉。 莫川已经落入阵中，只等活门下死手，四方镇物同时攻来，便能取他的命！ 刘执事见莫川中招，熟练的将一道道黄符扎成简单的纸片人，一个个纸片人就这么冲了出去，脑袋上嘴巴的位置裂开一条口，发出喊杀声。 “杀啊！” “吾乃黄纸天兵，替主人斩杀恶逆！” 这些纸片人只要从生门进去，便会化作一个个巨大的阴兵，对着莫川砍杀，到时候四方镇物一起，那就是绝对的杀招！ 另一边，黑脸娃子早早的便溜了，躲在一旁干着急。 如今莫川的修为高了，敌人的修为也高了，一时间他都没法出手。 眼看那些纸人冲过去，他咬牙冲了出去，拿着自己的骨头冲上去。 就像是拿着两把刀，唰唰唰，一刀一个纸片人。 黑脸娃子知道，不能让这些纸片人冲出去，他知道这些纸人冲进去，便会以小化大，变成一个个高大威猛的阴兵，所以必须拦住。 好在黑脸娃子的加入拖了一些时间，莫川之前以青灰请祟，终于有其他邪祟来到了这里，取走青灰后便向刘执事杀去。 刘执事脸色一变，他出手迅速，就是为了让莫川请的邪祟赶不过来，想不到还是慢了。 加上莫川之前那请来的血水邪祟也是终于将那周胡两个青年撕碎掉，也向这边过来。 血水奔涌，声势浩大。 腹背受敌，刘执事咬紧牙关，急忙一拍背上的罐子，背上罐子里爬出一具少女的白骨。 白骨一跃，便与后面来的那邪祟打了起来。 刘执事又急忙应对那血水，随着一阵铜钱碰撞声，血水却是不停，等到血水终于停下，像是被迷住的时候，他也因此后退几步出去，让出了生门。 “不好！” 刘执事脸色一变，一只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就要再次去站住生门。 然而一个血红棍子出现在他眼前，一棍子就打在他脑袋上，嘭的一声，伴随着头骨碎裂的声音。 刘执事的脑袋被砸的裂开几道口子，能看到脑袋里面的事物。 他捂着脑袋匆忙后退，急忙唤回小鬼，想让小鬼对付莫川。 然而莫川身上火气奔涌，加上手上老物件冤魂奔涌，那麻花辫子小鬼儿使根本不敢接近，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连连后退。 莫川也是大舒一口气，暗道好险，刚才差点死在四方镇神下。 刘执事见大势已去，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逃。 只是他怎么跑得过莫川，没跑出几步，后脑勺一痛，被敲了一个闷棍儿。 而且这一棍子下去，棍子上的冤魂在他耳边嘶吼，只让他脑袋昏沉，意识模糊。 莫川举起手上的棍子就要再来一棍子，另一边那小鬼使的骨身冲了过来，扛起刘执事便跑。 跑出两步便唤来阴风，竟是托着刘执事飞上天去。 第138章 白净少年油纸伞 “这也行？” 莫川咂舌，可不能让这人跑了。 往生者那边势力庞大，若是盯上他，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赤阶，可以稍微站稳脚跟，可不想再过那委屈躲藏的日子。 急忙让后面来的那邪祟追过去，让黑脸娃子也乘风去追。 他的速度比较慢，只能迈足狂奔，奔跑在山林之中。 天上刘执事被莫川敲了几棍子，脑袋里的东西被震的松散，从脑袋上被敲出来的缝隙中流淌出来。 他的脑袋昏沉，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浆糊。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挣扎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荷包打开有些许赤灰。 将这些赤灰倒在脑袋上，虽说表面伤在好转，但脑袋里还是一片浆糊。 就算能活，多半也会有终身性创伤，要么神志不清，要么间歇性失忆。 “我给执法大人点香，死可以，但这个马三刀得给我陪葬！” 刘执事强忍着大脑的混乱，让小鬼儿使替他取出香烛点上，嘴里念叨受香之人相关的字句。 下方莫川奔跑，身影灵活如灵猴跃动，快速穿梭在山林之中。 他抬头便看见天上有烟气飘散，顿感不妙，他唤来的邪祟追不上那少女白骨，黑脸娃子的速度更慢。 可不能放他们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唯一的办法，那就是请祟上身。 之前体内有邪祟异动，莫川一直不敢请祟上身，夜郎君最厉害的便是请祟上身，他便失去了夜郎君最大的依仗。 如今身体里的邪祟已经彻底镇住，倒是可以试一试。 急忙施法请祟，天上追逐刘执事的那邪祟便落下来，好似一道虚影，进入莫川的身体中。 邪祟入身，莫川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成了那个邪祟。 他的身上长出两条腿，两条手臂，脖子上，脸上，都长出一只只眼睛。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能眼观六路，一道道视野画面进入脑海中。 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四腿四臂八眼的邪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仿佛强大到无所不能！ 不过莫川能察觉到，随着体内请来邪祟，那邪祟在一点一点的占据他的意识，试图吞噬他的神经。 如果唤太多邪祟上身，那力量自然无比强大，但同时也会加速意识沉沦，要么被邪祟占据身躯，要么自己就疯癫痴傻掉。 “原来请祟上身是这种感觉！” 莫川感受着身躯的变化，有些惊讶和新奇。 他能感受到邪祟在试图占据意识，更是在上身后，由于身体不够强大，血肉在缓慢的衰败。 一旦身上的符文镇不住体内的邪祟，便被反噬，危险的很。 四腿四臂，手脚并用，莫川的速度一瞬间提升数倍，像是山间奔走的凶猛野兽，很快便追上了刘执事。 只见莫川从地上一跃，地面震荡皲裂，整个人犹如炮弹一般冲天而去。 四臂挥舞，两条手臂抱向少女白骨，两条手臂抓向刘执事。 那少女白骨瞬间抽身，让魂儿带着刘执事继续跑，她也翻身向莫川攻去。 莫川见状，四条手臂瞬间握拳，嚯嚯两拳，拳风激荡，打向少女白骨。 砰砰砰。 那少女白骨速度奇快，并且自身骨头异常坚韧，竟是止住莫川的攻势，双拳对四手。 莫川被震的手臂发麻，只觉得奇异，不由赞叹这小鬼儿使厉害，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不再留手，手上出拳瞬间加快速度，那少女白骨很快便跟不上了，被莫川一拳轰中，从天上落下，落入山林之中，砰砰一路撞断不知多少树木，撞碎不知多少山石。 莫川的身影从天上落下，没有去管那少女白骨，而是再次发力，追向跑出一段距离的刘执事。 四腿狂奔，很快便再次追上。 那小鬼儿使想阻挡，莫川怒喝一声，炉火大涨，身上热浪迸发，竟是直接将那小鬼儿灼伤，差点将其点燃。 小鬼儿不敢再停留，一把扔掉刘执事，就想跑路。 斩草除根，莫川自然不会放她离去，手上血红棍子一挥，打在那麻花辫小鬼儿身上。 只听一声凄厉惨叫，小鬼魂魄破碎，被血红棍子吸入棍中。 莫川抓住刘执事从天上落下，瞬间出手将其格杀，魂魄都一起震碎。 解开夜郎君请祟法，他身上的眼睛迅速闭合，多出来的手臂和腿都缩了回去。 一瞬间只觉得有些虚脱。 和刚才比起来，他整个人瘦了一整圈，像是被掏空了身体。 急忙抓灰干咽，纯净的能量流入四肢百骸，像是久旱逢甘霖，让他好过一些。 让追过来的黑脸娃子放火，一把火烧了刘执事，又急忙跑回去，将那不再动弹的少女白骨也同样一把火。 这次他什么东西都没要，什么东西都没敢捡，就怕被什么摸不清的本事跟上。 做完这一切，莫川让黑脸娃子唤来阴风托着他，赶紧跑路。 没过多久，几缕黑烟从天边卷来，一个白净少年背着一把油纸伞来到这里。 白净少年先是自己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线索，便取下背后的油纸伞。 纸伞上有着山水画，画里有白衣女子在山中凉亭端坐。 少年转一圈油纸伞，画中凉亭里的女子随即起身，从画里走了出来。 女子绝美，一袭白衣，犹如天上仙子。 “寻一寻踪迹，看能不能跟过去。” “……” 此人也是避难所的执事，属于执法者麾下。 刘执事向上头点香，上头派他过来查看，只是搜寻一阵却找不到线索。 都被一把火烧没了，他来晚了。 片刻后，那女子开口，清冷道：“好像是人，又好像是邪祟，像是两者之间。” 虽说找不到莫川离开的方向，但通过残留的气息，这背伞青年推断出跟刘执事交手的，是一个像邪祟的人。 或者说……是一个像人的邪祟。 像人又像邪祟，那就是在二者之中，又不在二者之中。 这样的人是特殊的，人人梦寐以求的存在。 因为这世道除了邪祟就是人，邪祟吃人人吃邪祟，如果有两方都不是！ 第139章 聪明少年 那岂不是可以游离在二者之内，也可以游离在二者之外。 融入世间，再超脱于世间！ 想到这，白净少年脸色一变，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能够做到这种情况的，只有境界超凡脱俗，做到生死合一的地步。 “难不成是上头的某个大人，在秘密处决不听话的执事！” “这刘执事好像风评确实不好，难不成是被秘密做掉了？” 白净少年越想越觉得可怕，慢慢的更是浑身发抖。 那种存在怎么可能让刘执事一个赤阶的，临死之前还能通风报信出去？ “故意的！” 略微一想，白净少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想把后面站队的拉出来，一网打尽！ 怪不得执法者不自己过来，叫我过来查看，肯定是看自己机灵！ “原来如此，换一个人过来，肯定就愣头青的找过去，被秘密处决了。” “只有像我如此聪明的人，才能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哈哈哈，不愧是我！”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从往生到现在，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守阴石到执事，从白阶到赤阶。 一路走来，都是因为自己足够聪明，擅长判断。 这一次很明显也是如此，不然怎么会有介于两者之间，又不是两者的存在出现。 白衣女子在一旁，看着少年从惊愕到惊疑，再到亢奋，有些迷茫。 就在她准备询问的时候，白净少年继续开口，说道：“洛儿，这是对我的考验！” “你再找一找，一定还有蛛丝马迹存在，那位大人肯定会留一丁点线索！” 白衣女子闻言，虽然有些迷惑，但还是又四处转悠一圈，竟然真的找到了所谓的蛛丝马迹。 却是黑脸娃子唤阴风的一丝阴气残留。 这种细微阴气，很难察觉，并且随着时间会慢慢消散。 若不是白净少年坚持，若不是这白衣女子仔细，再过两句话的时间，这气息怕是就过了。 找到一丝气息后，白净少年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他急忙施法将最后一缕残留气息挥散，然后让白衣女子感应刚才的气息，偷偷跟过去。 “这位大人一定算计到避难所那边会派一个聪明绝顶的人过来。” “然后便故意留线索给聪明的我。” 白净少年心里如此想道。 白衣女子很快确定方位，带着少年小心警惕的找了过去。 他们走后，一个脑袋从土里钻了出来，竟然有人在偷听。 这人从地里出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脏兮兮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让我过来给那个叫莫川的摆道，原来是姐夫给我的机会！” 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女子，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鹅蛋脸，柳叶眉，眼睛十分灵动好看。 她穿着道袍，扎着道髻，手脚有些笨拙。 这时他取出一张赤符，乖巧道：“谢谢姐夫。” 另一边沉默了一会儿，传来王富贵的声音，疑惑道：“谢我什么？” 少女眼睛眨啊眨，意味深长道：“姐夫不用说，我都懂，能给这样一位大人摆道，是巧儿的福气。” “巧儿一定不负厚望，努力完成任务！” 王富贵那边又是一阵沉默，不过想着这丫头平日里也有古灵精怪的，还以为是她的恶趣味，便也没有多想。 “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跟着他，暗地里替他摆道便可，若是事不可为，那也不要强行插手，注意安全。” 朱云巧乖乖点头，笑道：“我懂，我都懂！” 王富贵迷茫的掐断两人之间的联系，有些云里雾里的。 另一边的朱云巧却是很珍惜这次机会，在她看来，莫川一定是修为高深，只差最后一步成仙的存在。 自家姐夫让自己过来摆道，这是要给他成仙的机缘啊！ 内心欢喜，她动身远远的跟着先找过去的白净少年。 …… 半日后，莫川与黑脸娃子来到一处水池边，水里有长满利齿，没有鳞甲的怪鱼，还有一只只拳头大的眼睛像蝌蚪般在水里乱蹦。 莫川第一次请祟上身，只觉得身体空虚，吃了好多灰都补不过来。 这东西副作用真大，只能慢慢调理。 因为亏损的不只是气血，还有自己的精气神，这些是用秽灰补不过来的。 黑脸娃子喝退水里的怪鱼，让莫川可以洗一把脸，谁知道莫川一个不稳在池边上摔了一跤，差点滚到水里去。 更是吃了一口泥，吐了三次才吐干净。 莫川暗道自己实在虚弱，不敢多停留，洗把脸让黑脸娃子带着他，尽量离事发地远一些。 后面几里的山上，白衣女子面色古怪，有些不确定道：“你确定是一位很厉害的大人？” 白净少年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摇头道：“你想的太浅了，这是在考验我们。” “他已经知道我过来了，既然是清理站错队的人，肯定就要假意示弱，想试探我的警惕性。” 白衣女子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只见这时白净少年已经来回走动，一边思考，一边说道：“到了那种境界，每一步都需要仔细揣摩，如今我算是搭上船了，得小心考虑。” 白衣女子疑惑道：“什么意思？” 白净少年道：“这位大人的实力很强，斩杀刘执事不过举手之间，他为什么要给刘执事求救的机会？为什么要留着给我们找过来的线索？” “他为什么要假装摔一跤？” “一切如果不是他故意留的，我们怎么可能找过来，那也太巧合了！” 他来回走动，片刻后突然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位大人城府果然深的可怕，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能琢磨透彻！” 白衣女子在一旁，呆若木鸡，紧接着迟疑道：“会不会是你多想了？” 白净少年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明白那位大人的意思了，他是让我夜半三更过去找他，不要引人耳目！” “……” “你怎么看出来的？” 第140章 双重细作 白净少年露出追忆的神情，说起自己以前的事，说起那一次次险象环生。 “记得刚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堆荒坟里，四处阴森可怕，只有一只老狗徘徊在附近。” “我一眼就看出来那老狗与众不同，每日偷着贡品喂他，你猜怎么着？” 白衣女子摇头，这些事少年从未跟他提起过。 白净少年继续道：“后来那老狗口吐人言，竟然是一只有道行的狗，说我日夜供它，便护着我一路，这才有了我后面的造化。” 说到这里，少年眼里有自得，任谁也不会从坟里爬出来供奉一条老狗，只有他绝顶聪明，想得周周到到。 既然是穿越，那么肯定有机缘，别的是什么老爷爷，那他是一条老狗，不过分吧？ 最后那老狗还为了救他，身死道消。 想到这个少年便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若不是他喂养老狗，怎么会有老狗给他挡命。 然而事实是，白净少年给那老狗一顿喂，找到秽灰还有天材地宝，他也不认识，给那老狗好一顿大补，开了灵智。 那老狗得了好处，又不好白白撇下他，便故作高深的说护他一路。 谁知这白净少年实在是聪明，尽想些它都没想过的事，一路神神叨叨的，只让它觉得受不了，最后便装死跑路了。 白衣女子闻言讶然，还从未听少年说过，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故事。 不过她也不由的信一分。 白净少年又再次开口，说着另一桩事情，说是帮着一个妇人抓住了贼。 说那妇人家的牲畜隔三差五的就会少，便怀疑有人偷。 经过他的仔细推断，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将那贼人绳之以法。 然而事实却是那妇人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少年抓的那贼是隔壁家的汉子，那天家里有喜事，便宰了鸡鸭羊。 结果就被诬陷是偷牲畜的贼。 不管那汉子怎么说，少年一口咬定是他偷的。 最后汉子没了办法，被抓走了。 而汉子被抓走后，隔壁那监守自盗的妇人叫上自家汉子过去抢牲畜，说是被偷过去的。 家里没了男人，屋子里的女人出来阻拦，被恶汉推倒在地，脑袋撞在石头上撞死了。 屋里四岁的娃娃出来见母亲死了，举起榔头就冲出来要拼命，被那恶汉跟妇人同时出脚踹飞，撞到火堆里，身上着了火，哭喊着被烧死了。 等被抓走的汉子回来，家里早就一片狼藉。 最后汉子在一个夜晚，趁着夜色，冲进那妇人的家里，将那妇人和恶汉乱锄头挖死在床上，随后撞在屋子的房梁上，也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当然在白净少年眼里不是这样的，他找到贼人便乐呵着走了，后面的事一点也不知道。 再后来他就被找到，被带到避难所，当了守阴石，再后来成为了执事。 少年说完几件事，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继续分析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位大人非生非死，达到这种境界，怕是到了青阶。” “这样一位存在，怎么会为了清理下面的执事，就亲自出手。” “恐怕……避难所是要出大事情了！” 白衣女子犹豫片刻，忍不住道：“也可能是他实力不强，只是身躯有异，所以那气息古怪，非生非死。” “那刘执事能通风报信，是因为他本事不够，没有拦住，而不是因为故意的。” 少年闻言皱起眉头，沉吟片刻，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我们跟他一路了，你应该能察觉到，他是一个往生者。” “能杀掉赤阶的往生者，我们应该都有所了解才对，这个人完全没有由头，像是突然蹦出来的，很可能就是因为身份太高，所以我们接触不到。” 白衣女子道：“也许是漏网之鱼，被这边的土着给带偏了，还学了本事，所以一直没有被察觉到。” 少年露出沉思，也是有些不解，只是他来回走动两步后，便像是想通了，兴奋道。 “正因如此，所以这位大人才至关重要，一定地位非凡。” “你忘了，最近我们往生者跟这边邪祟与土着，可是有摩擦的！” 白衣女子闻言，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即惊愕道：“你的意思，这是上面派过去的细作！” “青阶的细作？” “这么说起来，确实是要发生大事了。” 白净少年点头道：“说不定那刘执事早就被这世界的人篡反了了，又或者不合那大人的心意，所以被处理掉了。” 白衣女子呆了呆，道：“你的意思是，上头有意把这事交给你做，所以才让你过来？” “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肯定会带我飞黄腾达的，认你为主，我是服气的。” “……” 两人说话间，莫川已经开始动身，继续往更远的地方逃跑。 这一男一女也急忙跟上。 等他们离开，朱云巧从树里跳了出来，眼里有疑惑之色。 “原来这个莫川是往生者，还是往生者里的高层，姐夫为什么会让我过来给他摆道？” “往生者跟我们这里的人，势不两立……” “不对，姐夫老谋深算，肯定是知道的，这莫川肯定不是往生者，” 她眼里露出兴奋之色，喃喃自语道：“是我们这边安排去往生者营地的细作。” “河娘观音娘为了那往生胚胎出手，是上头授意的，上头想通过青色胚胎，了解怎么消除门道的副作用。” “也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莫川跳出来了！” “往生者一定不会想到！” 朱云巧哈哈大笑一阵，便又急忙动身向白净少年离去的方向追去。 …… 另一边，莫川已经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并且修为不弱。 只是如今他手脚乏力，后面跟踪之人是赤阶的，根本不是对手。 而且他那人阴魂不散，他跟黑脸娃子怎么都甩不掉。 额头上细汗密布，莫川心里发凉，暗道多半要交代了。 黑脸娃子也是紧张不已，他能感受到一股庞大无比的阴气跟在后头，一个照面就能打死他那种。 第141章 棒槌 莫川与黑脸娃子一路上不停变换方向，试图甩掉后面那两个跟着的。 然而后面那两道身影当真厉害，任凭他们想尽办法，始终无法甩掉。 他们快，后面的两道身影就快，他们慢，后面两道身影也慢。 也不追上来，就这么吊着。 仿佛是想玩弄他们，让他们心惊肉跳，担惊受怕，再将他们玩弄至死！ “太气鬼了，简直是欺鬼太甚！” “川娃子，怎么办嘞，遇到霉头了，甩不掉，你命休矣！” “等下死的干脆点，说不定人家给你留个全尸，只要不死的太惨，我就给你造棺材，我早就给你想好了款式。” “……” 刚解决那刘宝玉的相好，费了点功夫，如今精气神极度欠缺，再来一次请祟上身，怕是那请来的邪祟，就该夺他的身子，要他的命了。 夜郎君斗法确实厉害，但这亏损的精气神，也确实难补。 黑脸娃子如今修为不够了，怕是打起来帮不上忙，不被两下打死都不错了。 所以这架，尽量不要打。 自己倒是还有借命桩，相当于可以死一次。 可是这刚得到的保命手段就要用出去，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便到了夜半三更时候。 莫川脸色大变，他感应到后面的两道身影突然加快了速度，快速向这边冲过来。 跑已经没有用了，如今敌强我弱，跑反而更加消耗体力，只能猛的抓一把青灰吃下。 黑脸娃子躲在身后，鼓着脸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低头捂脸，不敢吱声。 莫川咽下嘴里的青灰，强装镇定，露出笑容，看向前方那一男一女。 白净少年快步上前，面容温和。 莫川只觉得这笑容可怕，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个笑面虎，狠茬子！” 正在莫川心脏狂跳，忍不住就要出手时，那白净少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恭敬道：“张奉尘见过大人。” “……” 夜色深沉，四周一片寂静，阴森。 场面一下子沉寂下来。 莫川见着跪在他身前丈远的白净少年，有些迷茫。 “张奉尘？” 他轻轻念了一遍名字，努力去回忆，想从记忆里找到相关的讯息。 只是他实在不认识一个叫张奉尘的。 这时张奉尘开口，恭敬道：“大人叫小的三更过来，小的便三更过来，小的没有领悟错吧？” 莫川一愣，怪不得这棒槌一直跟在后面，直到时辰到了才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只是自己何时让他三更过来了？ 想不通便先放着，既然这少年如此恭敬，那不如装上一装。 他故作深沉道：“你能领悟，很不错！” 张奉尘大喜，急忙道：“我这其他优点没有，但要说心思细腻，聪明才智，那一定是一等一的。” “大人的气息非人非祟，非死非生，忽明忽暗，想来已经是踏过那个门坎了吧！” 莫川心想什么门槛，不过为了不露馅，他脑海里随便想了个自己跨过的门坎，道：“确实跨过了。” 之所以心里想，是因为有这么门道可以通过只言片语，察觉到你有没有说谎。 而脑海里想着跨过的门坎，那就不算说谎，因为他确实跨过，只不过是不是你想的那个就不知道了。 另一边的白净少年确实有这本事，闻言更加笃定莫川的身份。 “大人这次是有何打算，莫不是准备混入这世界邪祟的门营中？” 莫川一愣，想了想还是点头道：“你很聪明。” 张奉尘被认可，暗道一声果然，心里兴奋不已，激动的想道：“有大案件，有大案件！” “大人的实力……” 莫川心里一紧，紧接着又听到张奉尘略带自信的说道：“是装的吧？” 张奉尘继续道：“大人表面的气息只有赤阶，难道是想从赤阶层面入手？” 说到这，不等莫川反应，张奉尘眼里精光一闪，一拍手掌道：“妙啊！” “青阶的估计也没多少，彼此之间说不定打过照面的，根本挤不进去。” “加上大人的身份神秘，从赤阶入手是最好的，我起先还有些疑惑，经大人这一点拨，立刻就想通了。” “我以为我想到了第三层，然而大人您在第五层。” “大人放心，我会尽力辅佐大人的。” 莫川脸抽了抽，从始至终，他就说了三句话，还是模棱两可糊弄人的。 前面这个少年怎么回事，怎么内心戏那么多？ 他急忙道：“不用，你做好本职就行，还有，不要暴露我的消息。” 现在实力没恢复，可能不是这少年的对手，能把对面甩开最好，至少可以为自己争取时间。 张奉尘闻言，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道：“我懂，大人是想掩人耳目，想让奉尘在背后当推手。” “大人放心，奉尘一定竭尽全力，至于大人的身份，奉尘什么都不知道，大人离开后，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莫川回头与黑脸娃子对视一眼，一人一鬼都有些愣神。 心里一动，他又回头看向张奉尘，冷声道：“既然明了，你还不走？” 张奉尘还想说什么，莫川却是不给他机会，这时候他必须给一个下马威。 运转牵命绳，抬手对着张奉尘隔空一握，猛的一扯。 张奉尘脸色大变，只觉得毫无缘由的，一股巨力将他甩了出去，整个人翻飞出去，衣服飞舞，嘭的撞在一棵大树上。 白衣女子见状，就要出手，张奉尘急忙出声喝止。 刚才莫川出手，他没有一点征兆，这一手把他吓的不轻。 心里想着，若不是这位大人出手留情，他说不定直接就死了。 他却不知道，牵命绳就这点威力，已经是莫川的全力了。 张奉尘取下背上油纸伞展开，收回白衣女子，撑着伞快步跑动，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在确定张奉尘跟白衣女子走后。 莫川急忙对黑脸娃子道：“快扛着我，我要倒了。” 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黑脸娃子大骇，急忙扛着莫川跑路。 …… 与此同时，避难所。 刘执事上头的执法者姓王，是个秃顶老头，刘执事死之前就是给他点香。 此时王执法正处理完手里的事情，想到刘执事的事，便问向身边的童子，道：“刘执事那边，让谁过去了？” 那童子瓮声瓮气道：“好像是张奉尘。” 王执法一愣，道：“那个棒槌？那不完犊子了吗！” 第142章 回娘娘镇 莫川这一昏就是三天。 这三天，黑脸娃子扛着莫川一路在山间奔跑，不敢停留，他害怕那白净少年反应过来，回来把他们杀掉。 而为了能够更好的隐藏，黑脸娃子选择走山路，想借助山林的掩护，借助四处的邪祟气息，把他们的气息盖住。 只是黑脸娃子忘记了自己长的不高，双手举在莫川的腰部的时候，莫川无意识的四肢下垂，导致一路手脚都拖在地上。 黑脸娃子黑着脸，小腿狂奔，一路奔走，莫川的手脚就一直在地上拖着，撞在山石上啪啪作响。 终于在把莫川脑袋甩在一块山石上，把脖子咔嚓撞歪了，黑脸娃子才反应过来。 正瞅着前面有个寨子，他急忙举着莫川跑过去。 莫川醒来的时候，出于身体本能，神经瞬间绷紧，警惕的想打量四周，确认自己是否安全，只是他想转头却发现动不了。 心里有些狐疑，仔细一感受，脸色大变。 “脖子怎么断了！” 他想伸手去把头扶正，脸色又变。 “我的手也断了！” 心里一瞬间慌乱，又很快稳定下来，想来是黑脸娃子在自己昏过去后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危险，这才导致自己的身体成了这副模样。 想到这，莫川心里又觉得对不起黑脸娃子，让他一个小鬼独自面临危险。 “想来护着自己一路，很危险吧！” 他却是不知道身体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黑脸娃子只顾着逃跑，没有注意他的情况，一路在山石上撞的。 “吱呀。” 也就是这时，开门声响起。 莫川能感应到除了黑脸娃子外，还有些一个气血衰败，苍老之人，也跟着进来了。 随后莫川便感觉到那苍老之人用刀把皮肉划开，取出碎骨，然后把他骨折的地方掰正。 黑脸娃子跑到前面来，手里端着一碗白灰，正准备给莫川抹灰，却是见莫川睁着眼睛的。 他脸色一变，急忙低头，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莫川看着黑脸娃子的模样一愣，有些反应过来。 等黑脸娃子脸开始发烫，烫的冒起白烟，他心里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脸色一沉，等着苍老之人把脖子扶正，他冷哼一声，道：“还不上灰。” 等黑脸娃子抹上灰，又给他喂一把。 秽灰入口，化作精纯的能量，涌入四肢百骸，体内体外的伤都开始愈合。 因为生长骨头和血肉，在一阵疼痛与酥麻后，莫川开始恢复了行动能力。 简单打量四周，如今在一间木屋里，木屋简陋，就一张木板床。 自己如今就躺在木板床上。 他开口询问道：“那生的白净的棒槌少年呢，后面有没有追过来？” 黑脸娃子摇头道：“不知道，只顾着跑路了。” “……” 又询问一番，虽然黑脸娃子一直避重就轻，但莫川还是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只觉得……一言难尽。 如今他们在一个叫青游寨的地方，寨子里的老爷没有为难他们，让他们进寨子养伤。 刚才那给他疗伤的苍老之人，便是寨子里大户的当家人。 就相当于黄仙寨时的石家，娘娘寨的齐家。 这间屋子也是那大户的，专门给莫川腾出来的。 而这个青游寨，距离黄仙寨不算远，八十里路。 这一躺三天，精气神也恢复回来了，莫川活动活动筋骨，准备拜访一下寨子的老爷，便跟黑脸娃子启程，去一趟黄仙寨，有些债是得去要的。 有些债是必须要还的。 …… 跟青游寨的老爷客气几句，送了两斤白灰，那青游老爷连连开口，说莫川给多了。 莫川连连说着结个善缘，然后头也不回，潇洒的带着黑脸娃子离开了青游镇。 八十里的距离不算远，以莫川如今的脚力，用不了多长时间。 一路往黄仙寨的方向去，没有用多久，便来到了以前的娘娘镇。 如今的娘娘镇是一片废墟。 柳娘娘那时是被整个砍了烧成秽灰，只剩一片空旷，还有一地烧黑的痕迹。 莫川来到娘娘镇，找到莫家大宅，取出黑袋子，从黑袋子里取出灯笼城百食帮的管事服穿上。 黑袍金边，袖子上还有刺绣，绣的是两个灯笼。 人靠衣装，这袍子往身上一穿，还真像那么回事。 毕竟这世道艰难，个个粗布麻衣，能穿上上好布料的袍子，还带金边刺绣的，无一不是身份卓越之人。 这衣服别说给莫川穿，随便给一个老丈披上，你都会觉得那老丈不简单。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莫川迈步走向莫家大宅的位置。 上次小西山的事，莫家的宅院也倒了，但人们总说，祖宗的根会一直在那，祖宗们是挪不开地的。 只要在祖宅招魂，便能唤来祖宗。 莫川来到莫家宅院的废墟上，取出秽灰香烛，开始学着老爷子以前，点燃香烛，抓一把秽灰含在嘴里，嘴里念诵。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莫氏宗亲到此处，莫姓莫川回家门，一拜请宗亲，二为爷爷莫六有正名。” 烟雾缭绕，呜呜风声呼啸，这次等了很久，兴许是祖宗们在下面离得远，一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地面开始皲裂，爬出一道道灰影。 莫川目光搜寻，想找到老爷子，上次他给老爷子招魂，想得到回应，便想着可能去见祖宗们了。 只是随着祖宗们到来，却始终没见到老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祖宗们过来，见到莫川这副打扮，没有认出来，一时间竟是老老实实站着，一声不吭。 莫川没找到老爷子，轻轻叹一口气，然后开始说着此行的目的。 老爷子做了错事害了宗族，这是事实，但莫川只希望祖宗们能够认老爷子。 他跟祖宗们说着自己走出了镇子，去了外面，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成长到比镇子老爷还要厉害的程度。 后辈有出息，是祖宗们最想看到的事，但对于老爷子的事，祖宗们依旧不认。 他们认莫川，但不认老爷子，说老爷子死了都没去看他们，若是哪天碰到了，一定会先打一顿。 莫川问祖宗们怎么才肯原谅老爷子，祖宗们说，除非莫姓这一脉，比以前更加繁荣。 也就是说，要他开枝散叶。 第143章 又见李福 娘娘镇距离黄仙寨很近，十里距离。 莫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记得那次逃跑，不知道有没有跑出五里路。 以前那充满危险的三五里距离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却像是走在乡间小道，沿途那些邪祟妖怪，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以前对他搔首弄姿的狐妖，如今看到他，却是惊了魂儿一般，慌忙逃窜。 …… 很快来到黄仙寨，莫川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普通人离开寨子走一步都觉得艰难，妖怪邪祟遍地都是。 有道行的就圈地为寨，镇，乡，城，州，以保护氏族为由，引来人驻扎，或者向其他老爷借人，借牲畜，借种子。 把人借过去，休养生息一些年头便是一个生态循环，平日里吃些鸡鸭牛羊，偶尔还能开个人荤。 而外面的那些邪祟妖魔，那就是到处乱窜，但凡找到点东西，连忙着就爬过去吃掉。 所以很多人一辈子也不曾离开过寨，镇，城。 他从这里走出去，走出去的时候，是一个脸皮皱巴的老人背着背篓，带着他出去。 回来的时候，依旧是他，只是背着背篓的，不再是老人，而是小鬼儿自己背着。 “走吧，跟石家的好好算一账。” 莫川对黑脸娃子说道，同时心里想道：“这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笔账。” “石家人的账要算，黄仙寨那老黄仙也要算。” 踏入黄仙寨界内，莫川看着熟悉的地方，却发现很多地方都变了。 自己原先住的木屋已经被拆了，只剩一堆木头板子，旁边已经有杂草长出来了，长得茂盛。 不远处山崖上的一棵老树倒了，泥土滑坡下来，将一户人家的房子淹了一半，只剩个房顶。 前方的石子路有一截坏掉了，也没有人修。 “这寨子也待了些日子，突然回来，还有些感伤嘞。” 就在这时，黑脸娃子开口说话。 莫川回头看去，发现黑脸娃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以前木屋的方向。 不知道是感伤旧地重游，还是感伤着旧人不在。 …… 黄仙寨范围还是挺大的，一路各种小山包，山包上树木苍翠，一座座房屋错落。 从寨子这头看向另一头，朦胧迷幻，远处石家的大院子在朦胧中矗立，似乎有人影窜动。 那些人像是走在雾中。 随着行走，距离石家大院子越来越近，路上开始出现人影，还是记忆中脸上抹着油彩的东方面孔。 这些人见莫川穿着华贵，一个个面露胆怯之色，慌忙离开。 有人偷偷说道：“城里人来了，有城里人来了，穿的好好看。” “他衣服上还有花，有灯笼！” 虽然胆怯，但他们跑远了还是会忍不住回过头来看。 山头上的房屋门口，还有人张望。 “快告诉龚家老爷，有城里人来了。” “会不会是找石家人的，早些年听说石家有认识城里人的。” “……” 等莫川到了石家大院子，抬头一看，原来的石宅已经改了名字，写着龚宅。 门口已经有几道身影站立，三老一中年，一少年，后面隔着老远，还有一群看热闹的。 三个老的两丈一老妇，六七十的样子，脸上都是皱纹密布，其中两个老丈腰间挂着竹筒竹刀，竹筒上还刻了四条杠。 而那老妇脸上抹着油彩，身上穿的破布条，头上围了一个花布，布上扎着长长的花色翎羽。 两个敲杠人，还有一个契人（石家婆婆便是契人）。 “这位老爷从哪里来？” 见到莫川走过来，为首腰间缠着一根红绳的老丈走上前来，恭敬着问道。 莫川看向他们，有些疑惑，便问道。 “老丈，这里原先的石家人呢？” “……” 那老丈有些摸不准莫川跟原先这里石家的关系，他们过来这里安家，除了黄老爷邀请，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石家人死绝，怨气很重，这宅子阴气重。 他们想借着阴气，练自己的法门。 相当于把石家的祖宗们压在地下，把那些冤魂也镇住，用来修炼自己的法门。 这种门道……不太光彩。 “大人跟石家的是故友？” 那老丈小心开口，一颗心悬着，心里紧张万分。 “算是敌人。” “……” “哈哈哈，那大人我们是朋友啊。” 那老丈的脸色一下就红润起来，急忙想上前套近乎。 莫川摆摆手，向宅子里看一眼，再看龚家几人，最后看向老丈腰间的竹筒竹刀。 “可否跟我说说这敲杠人的门道？” 几人脸色同时一变，因为门道这东西都是不外传的，自己门道的东西，若是交了底，不是等于把命交出去。 莫川看出几人的为难，道：“我用秽灰买，三两赤灰。” “里面请里面请，要不要请黄老爷？” “……” “不用，我跟黄老爷是故交，等会儿我自己去找他。” “原来是老爷的故交，阿岩，快去泡茶。” 老人说完，急忙叫身边的少年去泡茶，想让少年表现表现。 少年急忙跑进宅院中，莫川也跟着两个三个老辈进去。 只是进入宅中莫川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李福。” 以前的李福不修边幅，如今的李福却是穿的整齐，头发也全部扎着，看上去清爽了很多。 李福跟在龚家少年身后，给龚家少年打下手，闻言一愣，疑惑的回头看过来。 “莫川！” 只一眼，李福便认出了莫川，欣喜莫名，一时间忘了给少年打下手，连忙跑了过来。 龚家几人脸色一变，就要制止，莫川却是赶紧迎了上去。 “老爷子呢？” 莫川：“……” …… 敲杠人的本事，又被称为敲阴魂，针对于魂灵手段，不管是邪祟还是人，都是有魂有魄。 敲杠人的本事，一敲竹筒二敲刀，三敲杠来魂魄招，适合偷袭，跟莫川的敲闷棍儿异曲同工。 就是莫川敲闷棍儿要谨慎，而敲杠不用。 “也就是……我可以隔得老远敲别人闷棍儿！” 只是这本事有副作用，会时不时耳聋眼花，严重的时候几个月都听不见声。 离开龚家宅院时，莫川让李福先在院子里等他，然后便出发去向黄老爷的大殿。 第144章 黄老爷与石像 从另一头走出寨子，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幽暗丛林。 跟川娃子走在山林中，两边有大头泥俑偷偷看他们。 莫川笑着对他们招了招手，那些大头泥俑立刻笑着涌出来，向他讨赏。 取出白灰一路撒，总共也就用了几两白灰。 老爷子每次都会取灰赏给这些大头泥俑。 到现在莫川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老爷子做的事，似乎都是有意义的。 也许这大头泥俑，真的有某种神秘的能力存在，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 “各位，结个善缘。” …… 笑呵呵的给这些灵差都记上一笔，莫川跟黑脸娃子也终于到了黄老爷的大殿门口。 待到殿中，殿内视野昏暗，黄老爷依旧是那副样子，一大个肉山堆在那，身上巴掌大的纸人在给他扇风、喂食。 莫川来到殿内，黄老爷有些懒散的抬了抬眼皮。 看到莫川黄老爷有些意外，有些疑惑，对着莫川上下打量。 “这位城里来的管事大人……你是莫老头子那孙子？赤阶？你吃仙丹了？” 黄老爷有些见识，看着莫川的穿着，便知道是城里的管事。 疑惑的同时刚想询问，便看见了莫川旁边的黑脸娃子。 他再看莫川，只觉得眼熟，慢慢的和记忆中的脸重合，便有了三连问。 在黄老爷记忆里，莫老头子那个孙子是个废物吗，还净能惹事那种废物。 一点本事不愿意学，学也学不会那种。 怎么这几个月不见，换上了管事服，还到了赤阶！ 除了仙丹，黄老爷想不到其他任何法子，能让一个人一年以内从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成了赤阶的管事老爷。 黑脸娃子昂首挺胸，拍拍胸脯，道：“黄老爷，一年还没到，我们就回来了，满意不？” 黄老爷脸色一变，随即脸色阴沉下来，冷哼道：“那老东西死了吧，不然你个小鬼儿怎么自己背棺材。” 黑脸娃子大怒，道：“好你个黄皮子，还嘴硬，等会儿让川娃子打死你！” 黄老爷哈哈大笑，身上的肥肉震颤，怒喝道：“他是赤阶的，你又不是，你个白阶的小鬼儿，没有莫老头子给你点香起咒用偏门儿，等下真打起来，我吸一口气就能吞了你。” “还有你，小子，别以为到了赤阶我就怕你，进了这大殿，赤阶又如何。” “这大殿里，可不止我一位老爷！” “你家老头子本事那么强，我敢放他出去一年，不怕他修为突破，你也不想想为什么。” 黄老爷身上的纸人被震的东倒西歪，一个个从他身上跌落下来。 那些纸人见场面形势剑拔弩张，一个个急忙跑开。 莫川听黄老爷说殿里不止他一个老爷，心里不由的一凛，放开感官，警惕四周。 黄老爷动了动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莫川这才发现，黄老爷的身体跟后面的无面石像是连在一起的。 那些无面石像，像是跟黄老爷共生的。 黄老爷活着，那些石像就活着！ “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到了赤阶，哈哈哈，我都不敢想，你的因果是什么。” “任何本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当初我来到这里，为了得到本事，却是一辈子离不开这座大殿。” “殿里的老爷让我有了本事，却也让我一辈子只能在这里。” “我这么大的后果，才如今的本事，你到了赤阶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等因果来了，你只会躲着哭。” 莫川听着黄老爷的话，却没有太多想法。 至少还能到因果来的那一天，如果不学，早就死了。 只是黄老爷加上这些石像，倒是有些棘手了。 原本想着把他跟黄老爷定的死契解决了，没想到黄老爷竟然有这种后手。 也就在这时，黄老爷背后的石像脸部解开，长出一条条血肉出手，从脸上往下垂落。 黄老爷怒喝一声，竟然是背着那巨大的石像走动过来。 两步出来，那铁锅大的拳头便向莫川呼了过来。 “既然回来了，那就给老爷留下来，给老爷找灰，按以前双倍的份量。” 拳风呼啸，那巨大的拳头挥舞过来，气势汹涌澎湃！ 黄老爷刚才的话，本意就是想让莫川分神，他明白，莫川回来是算账的，所以先发制人，想打莫川一个措手不及。 莫川一直提防着黄老爷动手，所以动手的一瞬间便有了反应！ 他的肉身比黄老爷弱不了多少，一跃而上，不退反进，侧身躲过黄老爷的拳头，整个身体旋起，一腿扫了出去。 “嘭！” 一声巨响，黄老爷噌噌后退两步，脸上怒气多了两分。 “身体练的不错，不过你身上不止一种本事，想好承担的后果了吗，后果来的时候，承受得住吗？” “你只用了一年就有了现在的实力，这世间门道你摸清了吗，你能想象后果来临时的凄惨吗？” 说完黄老爷背后的石像脸上那些血肉触手卷动过来，咻咻几声响，好比血色藤蔓，向莫川缠去。 黑脸娃子急忙摇铃施法，顿时阴风四涌，风里一只只恶鬼扑了出来。 黄老爷再动，莫川也急忙取出香烛，一瞬间点燃甩出去，稳稳落在大殿门边。 他取出一把赤灰一洒，嘴里念念有词。 黄老爷急忙冲过来，巨大的拳头挥舞，巨大的肉腿扫动，风声凶猛。 莫川身躯灵活，身躯强大的好处这时候体现了出来。 他虽然力量不如黄老爷，但他可以躲。 身体如灵猴一般，将黄老爷当做树木，像只猴子一样来回攀爬，甚至还能抽出空来，取出符纸贴在黄老爷身上。 黄老爷笨拙的挥舞手臂，又来回在身上乱抓。 他想擒住莫川，却发现莫川实在灵活。 随着时间拉长，莫川一跃，从黄老爷身上落下，手上符纸点燃，外边有阴风呼啸，一道丈宽的阴风从外面冲入殿中，对着黄老爷冲了过去。 “夜郎君行法，小子，你学的夜郎君的本事！” 黄老爷怒喝一声，急忙应对向他冲去的邪祟。 整个大殿在这这时震荡一下，殿内另外两座无面石像开始长出血肉，长出一只只眼睛，一只只长满狰狞利齿的嘴巴。 第145章 神仙，教 莫川见状，深吸一口气，急忙取出赤灰，呼邪唤祟。 这黄老爷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他的气息顶多白九阶巅峰，然而战力却是出奇的强。 看来这次要大出血了。 这些石像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有气息，没有生命，怎么突然突然就长出血肉来。 莫川一直以为这些石像是死的…… 难不成这些石像都是活的！ 这些石像不知道是什么门道留下的东西，总之速战速决。 如今只有请更多的邪祟过来，只是邪祟多了，除了供礼用的秽灰，那些邪祟恐怕不老实，会对莫川有想法。 这种时候，尽量不请祟上身，只要不请祟上身，多出点灰应该是可行的。 说干就干，一把一把赤灰便往外掏。 正在跟莫川请来的邪祟干架的黄老爷见状，眼皮狂跳。 这些灰给他该多好！ 随着莫川请祟，原本宽敞的大殿变得拥挤了起来。 因为莫川怕稳不住邪祟反噬，只请了两个赤阶的祟，其他的都是白阶八九的。 白阶的请了十来个，一瞬间涌入大殿，殿内阴风乱涌，邪祟乱跑，对着黄老爷一顿乱揍。 莫川感叹一声有钱真好，再打开袋子看看自己的存货，脸上露出心痛之色。 刚才一把一把的抓灰，赤灰用了六七斤，这样子用法，灰很快就用完了。 得赶紧找个有油水的活干，不然这样支持不了多久的，到时候自己一个人都养不活，万一要再来点支出…… “给我打死它！！” 就在莫川心痛灰的同时，一旁的黑脸娃子气鼓鼓的，一边摇晃铃铛施法，一边指着黄老爷大喊。 这黄老爷不知是因为是黄皮子，本身阴气重，又擅长迷魂一道，还是因为石像的原因。 不论什么咒，竟然对他都没什么用。 他身上的伤势也是诡异，不能用皮糙肉厚来形容。 而是他受了伤后，其他石像就会发出嘶吼声，嘶吼声过后，黄老爷身上的伤就会好。 凭借着这一点，黄老爷愣是打不死一样。 这也是他敢于叫板莫川的依仗。 只是他没想到，莫川竟然唤来这么多邪祟，直接以祟海战术跟他打。 黄老爷不理解，莫川怎么这么多秽灰。 他依稀记得莫老爷子，那一副穷哈哈的模样。 “城里的油水这么足吗？” 心里想着的同时，黄老爷已经逐渐不支，本来心里还有一点期望。 期待着时间拉长了，这些邪祟不满，反噬莫川。 只是刚有这种势头，就见莫川又取一把秽灰，并且嘴里念着夜郎君的行令。 黄老爷心里一片苦涩，硬着头皮掀飞撞向他的邪祟，吐出一口阴风，风声呼啸，将一众白阶邪祟吹飞。 紧接着对着莫川就是一口阴风。 莫川脸色一变，只觉得一道道面色狰狞的恶鬼向他冲来。 下一刻，腥风扑面，那黄老爷竟然藏在那一口风后，拳头打来，拳风激荡。 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摸出刚才在莫家得到的竹筒，对其猛然一敲。 一道奇特的声音散开，莫川只觉得耳膜一瞬间破碎，血流不止。 而前方的黄老爷身体一僵，似乎被定住身子，动弹不得。 其他邪祟隔得远都有些影响，一时间全部都愣在那，好在越边缘影响越小，反应过来的邪祟立刻又冲了上来，向黄老爷打去。 黄老爷虽然扛打，但时间一长，还是被一道道邪祟撕碎血肉，再也无法恢复。 他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终于恢复神智，急忙服软。 莫川只觉得心神恍惚，连忙吃着秽灰稳住身上的伤势。 他刚才情急之下，用了刚学的敲杠人的本事，本想定住黄老爷哪怕一瞬间，没想到威力这么大，他感觉魂魄差点都要被震飞出去了。 吃了灰后，他也不敢动弹，努力的稳住心神，好一番时候才缓过劲来。 这本事……还是别用了。 再取秽灰谢过那些邪祟，然后看着奄奄一息的黄老爷。 黄老爷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这时候，他脸上却浮现出笑容，哈哈大笑道：“是我想死而已，我每天被这些石像架着，感受着意识消沉，早就想死了。” “我看你不止一种门道，你以后的下场，会更惨，你以为最坏的下场就是死吗？” “活着比死更痛苦！” 黑脸娃子冲上来，指着黄老爷道：“这黄皮子，嘴巴比城墙还硬。” 黄老爷冷哼一声，他确实是嘴硬。 他当初为了更多的秽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石家婆婆对莫川下手，任由那女鬼娃子半夜摸上房门。 那女鬼娃子能撞开房门，更是有他暗中吹出一口阴气。 他让老爷子带着莫川离开，也是因为贪心。 如今他说这样的话，更是为了抨击莫川的内心，想让莫川心里有心魔，时刻在意着自身门道的后果。 黄老爷是精明的。 黑脸娃子倒不是看出来了，而是真觉得黄老爷嘴硬。 而黄老爷也低估了莫川的心境，莫川对于什么后作用，根本没考虑过。 黄老爷被拆穿了，恼怒的很，吊着最后一口气道：“嘴硬又如何，这世间又许多你们根本不知道的秘密。” “这世上除了妖怪邪祟人，还有更可怕的东西，让所有人内心恐惧的东西。” 莫川忍不住道：“是什么？” “是神仙，是教。” 黄老爷脸上露出恐惧，癫狂的神情。 莫川看着黄老爷，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底发寒。 慢慢的，黄老爷越发癫狂，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他开口道：“你想过没有，这世间的门道，最初从哪里来？他们又去了哪里？” “为什么一直强调一个人只能学一个本事？” “都是谁在收取最后的因果？” “这些石像为什么被割掉了脸？” “很多可怕，你是看不见的……” 黄老爷突然桀桀怪笑起来，他的身子开始膨胀起来，莫川急忙带着黑脸娃子离开大殿，紧接着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第146章 送鬼，娘娘有请 黄老爷没有化作秽灰，它死后身躯炸开，血肉横飞，随后化作一滩滩带腐蚀性的汁水，落在大殿内各处，将大殿各处的表面腐蚀。 那几个没有脸的石像也是咔嚓破碎，化作碎石堆。 有几个收了莫川谢礼，但没有着急走的邪祟晚走了一步，或者是心里有轻视之意，想着这些血水不足为惧。 然而那些血水沾到它们身上，立刻白烟升腾。 几个邪祟这才往外逃，不过他们跑出大殿时，便只剩残躯断骨，摔在地上，咕噜噜滚的到处都是。 好在那血水不会传染，那些被腐蚀的邪祟残躯上冒着白烟，没有扩散的迹象。 若是会传染，这种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的腐毒散出去，可是有些棘手。 莫川没想到那黄老爷最后会来这一招，他想着留一口气问一问石像的事。 黄老爷不等他问就开始自顾自的说，等他听进去，开始上前的时候，黄老爷就炸了。 如果不是莫川一直警惕着，怕是也会中招，到时候便只有刮骨剔肉，把沾上的肉都快速割下来。 这黄老爷心思深沉，每一句话都在下套，也是给莫川上了一课。 黄老爷死了，关于无面石像的事情，也就没有下文。 莫川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取出香烛符纸点燃，找了一个丈高，三头六臂的怪异邪祟过来，让他当黄仙寨的老爷，不过规矩由他来定。 黄仙寨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叫上黑脸娃子离开，去把李福带上。 李福等在龚府，此刻被人围着，他的脸上有些许惊恐。 因为以前对他不好的人如今却是一副讨好模样，就连那龚老爷对他都百依百顺。 莫川过来后，龚老爷急忙从李福那里抽身，来到他的身边。 “黄老爷可好。” 龚家老爷真实想问的，是以后会不会涨供礼。 黄老爷爱财，如今一个赤阶的，在城里做管事的大人过来，说是故交，那身份就又要抬一阶。 到时候若是再涨供礼，可有些吃不消。 莫川笑了笑，道：“好的很，马上新的老爷就会来找你交涉，你好好跟他谈。” 龚家老爷表情一顿，下一刻眼里便出现惊恐之色。 故交是这么一个故交，那石家说是敌人，到底是不是敌人！ 莫川没有跟龚家老爷过多交谈，带着李福便走。 走到寨子另一头，再看一眼最开始木屋的位置，就准备离开，李福却是突然开口说话。 “莫川，我想你帮我个忙。” 回过头看向李福，只见李福眼神坚定，认真。 “什么忙，你说说。” 见李福这副模样，莫川来了兴趣。 李福道：“我家里除了我，还有个大姐，你是知道的。” 莫川闻言，以为李福要把他大姐也带上，想了想道：“黄老爷被我打死了，以后这寨子里的规矩，对他们来说会活的很好。” “我带你走，是想让你去看看外面，学学门道，我们是朋友。” 李福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我不是让你把我大姐带走，而是想让你除了她。” 莫川一愣，脸色阴沉下来，他虽然没什么印象，但还是知道李福的大姐对他很好。 李福见莫川的模样，便急忙道：“那是石家婆婆干的，石家还没出事之前，” “石家婆婆有一天找到我大姐，说她面色红润，有福报将至，便交给她一个木铃铛，让她挂在床头。” “我姐一开始是不信的，只是随后她夜里，就常常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慢慢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 “黄老爷说过，夜里是不能不能出门的，可是有一天，我那大姐却是破天荒的出了门去。” “我是在第二天找到她的，她蹲坐在一个十字路口，踩着死人钱，表情木讷，呆滞。” 莫川听到木铃铛便知道了缘由，老爷子的背鬼法门里说过，床头挂木铃铛，是在招魂引祟，求阴鬼上身。 石家婆婆要么是想把李福的姐姐变成鬼祟，要么就是清魂去壳，想用邪法，给自己换躯壳。 莫川说道：“带我过去吧。” 李福连连点头，又往回走，带着莫川上小山坡，最后在寨子中间一个小山腰上停下。 那里有一座木屋，屋子里传来呜呜哭声，像女人的，又像是孩子的。 “鬼上身了。” 很明显的鬼上身，不过李福大姐似乎还有着一丝残存的意识。 黑脸娃子想直接摇铃起法，莫川急忙拦住，如果直接摇铃，会惊走体内的鬼，连带着李福大姐的魂也会被扯走。 不说救人性命，至少保住一丝魂魄，能有往生的可能。 不管是上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人们都相信转世投胎一说，并且对此十分执着。 这个时候要做的，便是推鬼。 推鬼送鬼，推为推理，送为送走。 上辈子很多人应该都听说过，或者电视里见过，请道士，神婆，或者神汉，摆上八仙桌，桌上香烛、元宝、纸钱、白米。 立道场，捉鬼驱邪。 不过这是大送，大驱，也有小送小驱，准备三荤三素，香烛纸马，找一个三岔口烧掉。 现在的情况不宜大送，只宜小送。 想好对策，莫川便开始吩咐李福去准备东西，备好三荤三素，香烛、纸马。 等李福准备好，莫川带着他找到三岔路，摆上三荤三素，然后将香烛纸马烧掉。 莫川在一旁念念有词，念的空白话，叫上李福大姐名讳，请鬼神离开，备上好酒好菜钱财。 只见一阵阴风刮起，明明烧掉的纸马突然又出现在前面，有脸上腐烂的妇女骑上纸马，扬长而去。 李福急忙冲了回去，莫川则等了一会儿。 李福大姐的命是保不住的，等他回去，还能说上最后两句话。 等莫川回去的时候，李福已经在挖坟，手上青筋暴起，泥土一点一点往外抛。 莫川没有催，一直等着，只是到了夜晚时分，天上有阴风落下，风里有小鬼儿给他请安。 “莫老爷，终于找到你了，娘娘找您，问您灯做好了吗？” “娘娘想看灯。” “娘娘还让我问老爷，是打算娘娘自己过来取灯，还是等莫老爷送回去。” 第147章 若遇明主 莫川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观音娘会专门让小鬼儿四处寻他。 在观音娘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白阶的管事，管事位还是因为连续走狗屎运立功，被其他几个管事推荐，所以才得到的。 自己在观音娘眼里，应该没有那么重要，跑了就跑了，人烛灯虽然条件苛刻，但当时见过李管事院子的状况的，还有其他管事。 那些管事仔细推理推理，做出人烛灯应该不难。 除非……那时在的管事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至少也是死的差不多了那种情况，才会找自己。 自己跑出来，如今来看是非常明智的，除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还有齐家几人。 也因为逃出来，他才有机会把借命桩的法子学会，弄清楚往生者那边的想法。 不然还傻乎乎的想着跟往生者们取得联系。 最主要的是，他的修为达到了赤阶。 “当啷，当啷。” 也就在这时，黑脸娃子摇晃铃铛施展嘴里念念有词，对着那阴风吹出一口阴气。 阴风里顿时一个小鬼儿跌落下来，落在莫川身前。 那小鬼儿五六岁的模样，没有眉毛，一只眼睛是瞎的。 他被黑脸娃子迷住，唯一的眼睛里一片迷茫。 “川娃子，要不宰了他，省得他回去通风报信。” 黑脸娃子恶狠狠的，看样子就要下手。 莫川摇了摇头，直接下手，观音娘那边就有反应了，毕竟是观音娘亲自找的小鬼儿。 不如迷个几天，自己好另想出处。 说完莫川又看向李福那边，如今的状况，不太好带着李福了，他也是直接过去跟李福说，李福沉浸在大姐死去的悲伤中也不愿意离开。 回头让黑脸娃子在这迷小鬼儿，莫川出发去吴镇。 莫川的想法就是，先找邱乡女儿要供奉牌，然后直接去百岁老爷的辖地，坐上供奉的位置。 观音娘才受了重创，肯定是不敢和百岁老爷叫板的，只能忍气吞声。 自己在百岁老爷那里，也可以看看那边的人算数如何。 毛遂自荐，不说当管财的管事，当个会算账的供奉，那也是可以的。 脱了灯笼城的管事服，换上粗布麻衣，刮掉眉毛，伸手将颧骨捏断，改变原本面貌。 他的颧骨捏断，接近耳朵的骨块拱起，加上没有眉毛，整个脸看上去阴郁丑恶。 俗话说鬼怕恶人，一路下来，莫川这穷凶极恶的模样，倒是把路上的阴鬼邪祟吓的够呛。 那些阴鬼生怕莫川突然就张开血盆大口，把它们吞了去。 有些背小鬼的就喜欢出去逮阴鬼吃，可以增强小鬼的修为力量，不过吃的太多，就会把小鬼养成恶鬼。 莫川那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在外面的阴鬼邪祟看来，不是吃鬼就是吃邪祟的，不然大晚上乱跑什么。 第三天正午，莫川来到吴镇边上，将容貌恢复后才到镇里去。 他改变容貌是为了躲避阴风里的小鬼，可不想把邱乡女儿吓住，然后跟他打起来。 …… “你又想通了？” 邱乡女儿坐在躺椅上，两个骷髅摇晃躺椅，她眼睛半睁不睁，语气慵懒的说道。 莫川道：“观音娘找我，肯定不是好事，先不说我人烛灯没成，我半道跑路观音娘找我回去，不得弄死我。” 邱乡女儿笑道：“也不一定，你一路出来也遇到了几件事情，说不定就有两件对观音娘有用，功过相抵，能留你的命。” 莫川跟邱乡女儿提起过摆仙教的黄皮子，还有往生者五煞，以及无面石像。 往生者在小西山胚胎跑出去后，便如春笋般复发，一发不可收拾。 各个地势处理的往生者一批又一批，甚至有更深层次的东西，正在冒头。 上头已经开始动作了，不知道怎么打算的，反正下面开始打生打死。 在下面做事，就是炮灰，随时拉出去洒一把。 莫川摇头道：“不如我说的法子稳妥。” 邱乡女儿笑道：“你该做的事没做好，无能，半道跑路，不忠，临阵逃脱，不义，我是观音娘，可不是弄死你那么简单。” “你这样的人，让我看，换做是我肯定那热油泼你，扒皮抽筋，给你吃蛊虫，让你生不如死。” 邱乡女儿是笑着说的，但莫川听着却觉得一股恶寒。 “话不能这么说，这些东西都是相互的，她把我当牛马，我还真给他命不成？” “如果观音娘是一个明主，我又何尝不愿意跟她，我又未必不是一员悍将。” “良禽择木而栖，她要我死，我就把命给她不成？” 邱乡女儿笑了笑，道：“你倒是通透，不过你说的也在理，若遇明主，我们有何尝不是忠心那一批。” “只是现在明主难寻，自己又不能当家做主，我可以帮你。” “不过你要瞒住在观音娘下面做过事，观音娘虽说对人不好，但你的做法对于这些老爷来说，就是不太好的业绩。” 莫川明白，这相当于他的工作经验，纸面上不太好看。 想不到上辈子刚毕业就死了，没有工作经验。 到这辈子，还找起工作来了。 除开这些，他用两个月的时间从白阶到赤阶，这种事若是传出去，那也是引起不小轰动的。 好比现在他见邱乡女儿，便是隐匿着修为，至少没有表现出赤阶的气息。 邱乡女儿将供奉牌给莫川，继续道：“这供奉的位置，需要你去争，不能直接去。” 莫川明白，就是他这争供奉，便是与人斗法，他习惯了敲闷棍儿，正经斗法，还有些不知道怎么弄。 邱乡女儿道：“斗法说白了，就是耍把戏，只要对面怕了，你就胜了。” “你用你自己的优势去赢便可以了，在我看来，你是必赢的局面。” 邱乡女儿说的是莫川的本事杂，寻常人根本就猜不到他到底会些什么。 学的杂对于斗法来说，基本上是稳赢的。 不过学的杂承担的后果就会多，大家对于这个事情都讳莫如深，当做禁忌。 …… 拿好东西，记住邱乡女儿的交代，莫川离开吴镇，点香让黑脸娃子回来了，然后便朝着此行的目的地去。 只是没走出去多远，便感应到危险来临，快速扑了出去，一把大刀从他刚才的地方砍过去。 等他转过身，看着出手之人便是愣住。 “杨花正兄弟？你怎么在这？” 第148章 剔肉疗伤 杨花正在这里，难不成观音娘也在此？ 想到这，莫川浑身紧绷起来，想着是不是观音娘亲自来抓他了。 他却是忘了自己离开吴镇后，又将面貌改变了，如今杨花正看他，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杨花正听莫川唤他名字，有些愣神，提着刀警惕的看着前方那凶恶汉子，冷喝道：“哪里的兄弟，划个道出来。” 莫川这才发现，杨花正身上有很重的伤，他的脸色苍白，腹部不停的往外涌血，整个腰间血淋淋的。 身上各处衣服上，都有凹陷处和血迹干涸的暗红色块。 看来在此之前剜了自己不少肉，只是止住血了而已，都没有多余的灰生长血肉。 莫川小心查看四周，确定只有杨花正一人后，取出了灯笼城的管事服。 他现在都不敢随便说自己的名字，保不齐被什么阴风给偷听了过去。 杨花正一愣，有些狐疑的看着莫川，这管事服还是他亲自给莫川的，难不成眼前这个凶恶的无眉的汉子，是他那憨厚老实的莫兄弟不成？ 他怎么都没有办法将眼前的人跟记忆中的莫川结合在一起。 莫川小声道：“出门在外，道子太多了，可得换张脸才行，名字也得换，换了还不能认。” “上次我换个假名字，别人喊我的假名，差点把我喊死。” 说话间莫川取出秽灰递给杨花正。 “我帮你护法，你先把身上的伤弄一下，不然拖久了治不好。” 他看得出来，杨花正现在的状态，再不补给，怕是有性命危险。 就算大难不死，以后也是残缺。 秽灰不是万能的，这种割肉太久不恢复，那一块就是死肉，死筋。 杨花正却不敢用秽灰，再小心的询问几句其他的，待确定是莫川后，他才大口大口的吃秽灰。 秽灰入喉，化作一道道精纯能量，涌入四肢百骸。 杨花正脱掉衣服，莫川看过去，心里咯噔一跳。 只见杨花正身上坑坑洼洼的，各处血肉缺失，各处白骨可见。 他的肚子处很奇怪，肠子被他打了几处结。 杨花正看一眼莫川，笑道：“不打结，我就觉得饿，我打结了，感觉就没那么饿了。” 说完，他大口吃下秽灰，解开肠子的结，然后等着肠子长出来，再将其接在一块。 “观音娘好狠的心，除了几个灯笼将，坐下香将，其他人都想害了，助她再进一步。” “你先别说话，把伤治好，我们慢慢谈。” 莫川急忙制止杨花正说话，取过他的刀淬火。 杨花正身上的肉多处已经止血结痂，等下要将血痂去掉，才好长新肉。 这刀不知道砍过什么，总之先淬火去毒，不然直接剔肉，引起感染，秽灰也救不了。 取出符纸，嘴里念念有词，运转体内阴阳，呼的吐出一口火气，手中符纸瞬间点燃。 这法子还是跟黑脸娃子学的，就是把吐阴气的本事变了个法子，吐体内的火气。 将刀淬火，那刀上顿时噼里啪啦爆响，涌出一股恶臭。 杨花正刚把肠子塞进肚子里，见状道：“这一路砍过不少东西，背棺的，背鬼的，祭烂肉的，还砍过一个美人。” 莫川听的心惊肉跳，又忍不住好奇道：“美人？” 杨花正点头，道：“没错，很美，肉很多。” 两斤秽灰下去，杨花正的肚子恢复的七七八八，只剩道道疤痕。 莫川手上的刀也差不多了，甩掉刀上的火，等刀上温度不至于烫坏皮肉后，再一刀一刀将身上的坏肉和血痂割掉。 杨花正咬着牙，等莫川将身上各处血痂剔掉，割去烂肉腐肉，然后抹上秽灰。 汗水奔涌，杨花正却是咬着牙不吱声，等莫川把灰都上好，他声音沙哑，道：“谢谢兄弟了，我还有两处伤，得我自己来。” 说完他将刀取了回来，有些藏着掖着的感觉，让莫川离远一点等他。 莫川看出杨花正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有拒绝，便起身离开。 等杨花正恢复好过来，对莫川说道：“这次我出来，是为娘娘办事的，跟李棒子一路。” 莫川道：“李兄弟呢？” 杨花正咬了咬牙，道：“死了，死的很惨，被人皮子逮住了，被扒了皮做成皮傀。” “他被做成皮傀后，还追了我一路，我含泪把他的皮子砍烂掉了。” “我本想着靠着这次可以立功，在娘娘面前出个风头，只要能活下来，那就是成倍的资源。” “到时候秽灰，地位，门道，肯定都有赏赐，只是没想到娘娘那么狠。” “几个管事你知道的，南庄的管事被人砍掉了头颅，串在杆子上。” “有会耍把戏的，把他的嘴巴撑开，拉大成大袋子，那杆子一甩，南庄管事的嘴巴就被风吹大，然后把人装进去。” “被装进去的人很快就会被咬碎，吐出来时就是一地碎肉。” “西庄的管事跑了，听说被娘娘找到了，用热油炸的生脆，分给坐下各个香火将。” 河娘跟观音娘斗法，以下面百姓为血祭，两个娘娘对峙，其他人开始混战，各显神通。 杨花正靠着一股子狠劲，可谓是大出风头，完全以不要命的法子点灯，施展秘法。 他也确实得到了娘娘的赏识，赐给他大量的秽灰，还有门道把戏法门。 只是娘娘给他那个东西，却是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莫川要劝他离开，上面的根本就不把下面当人，所有的好处，都是有目的性的，只怪他醒悟的太晚。 “我这次出来，表面是为了给娘娘办事，实则是想借机跑路。” “那东西是一个老物件和一个门道，对我来说非常有用，我不太想交出去，便被娘娘找人来取，恶斗一番后，又遇到了邪祟侵扰和河娘的人。” “刚才我见你，还以为你是来杀我的，情急之下便出手了，差点铸成大错。” 杨花正还没说完，便见莫川伸手捂住他的脸，随后咔嚓一声，将他的颧骨捏碎。 原本面容还可得杨花正，一瞬间脸塌下来，整张脸像个鞋拔子。 却是因为有一道道阴风吹过，不远处有一道人影窜出来，对着这边张望。 第149章 无眉恶人和鞋拔子脸 杨花正唰一下变了脸色，就想动手先发制人，莫川急忙将他拦住。 前方那身影背着棺材，是河娘的人，而且后面灌木丛里，明显还藏着一伙没有冒头。 杨花正这冒失性子，冲过去怕是就被围住，被三两下做掉。 他这个性子能活到现在，也算是运气好。 拦着杨花正，莫川看向那边，想看那背棺的下一步动作。 那背棺的张望过后，也不过来，就这么直挺挺的看着这边，阴森渗人。 莫川表情凶恶，一点也不惧怕，也是对望过去，他这凶狠模样，却是先把对方唬住，偏过头去，询问后面的同伙。 “前面有两个点子，长得有些凶，怕是两个硬茬子。” 侧方灌木丛后躲着六个人，一个背棺的，两个人皮子，一个背鬼人，还有两个祭烂肉的，修为在白阶六七。 几人闻言，都是偷偷找角度瞅一眼。 一个人皮子开口，说道：“硬茬子也就两个人，怕什么，把他叫过来，顺便抢点灰用。” 站在外面那个背棺的闻言，转过头来对着莫川招了招手。 莫川表情凶恶，也对着那边招了招手。 那背棺的一愣，又对莫川招了招手，莫川冷笑一声，拿起杨花正的大刀比划一阵。 “他不过来，拿刀跟我比划，什么意思？” 躲在灌木丛中的几人都是愣住，那人皮子再开口道：“他就一个人，胆儿这么肥？” 其他有人开口道：“那灯笼城的小子就在这附近，怕是不要暴露，不要打起来，避免打草惊蛇，要不放他们走算了。” “我们是为了灯笼城那小子手里的东西的，拿了东西才好交差，何必多生事端。” 一伙人又商量一阵，觉得说的有道理，站在外面那背棺的便侧身过去，又对莫川招了招手。 莫川冷哼一声，带着杨花正往另一边走，大路朝天，为什么非得过去。 “哎嘿，你妈的。” 那背棺的见自己让出道来莫川却不走，还跟他使眼色，忍不住爆粗口，等莫川走了一段时间，几人还没找到杨花正，便越想越气。 “我们三个去把那厮气人的做掉，你们四个继续找灯笼城那小子。” 一个背棺的，一个人皮子，还有一个祭烂肉的，开始对着莫川离开的地方追过去。 莫川跟杨花正早就埋伏起来，已经起好势，唤来邪祟等着。 杨花正道：“那祭烂肉的门道你可能没见过，是一种死身子的法子。” “他的身子是死人身子，只有五脏六腑和脑子是活的。” “因为是死人身子，所以他身子表面的肉都是腐烂掉的，你跟他近身打，那些烂肉崩你身上，便会中他们的咒。” “你跟他们远了打，他就把肉割下来扔你，那些肉落就算没砸到你，落在地上也会扭动着向你跑过来炸开。” “中了咒你就会恶心犯吐，浑身乏力。” 莫川讶然，河娘那边的门道，怎么都是这种奇怪的。 死人身子跟自己倒是有些相似，不过自己不会腐烂，也不能割肉扔出去。 也就在这时，那追过来的三人来了，莫川跟杨花正躲在一边，先让唤来的邪祟过去将几人阵脚打乱。 几个被请来的邪祟立刻冲出去，把追来的三人吓一跳。 他们反应很快，急忙各显手段。 却是没注意到两道人影摸到后头。 莫川一棍子就先把那祭烂肉的敲死过去，棍子上的冤魂将那祭烂肉的魂直接扯了出来吞掉。 他解决一人，转过头去，杨花正却是一刀一个，将其他两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被唤来的邪祟都被杨花正身上的煞气镇住，莫川也是吃惊。 想不到几个月不见，这杨花正更狠了，身上那股子狠劲，让他都有些发怵。 明明修为远远不如自己，但就是让他有些发怵。 两人解决了这三人，一把火将他们烧了，然后又掉头回去。 另外一边，剩下的四人还在搜寻杨花正，他们记得杨花正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跑到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怎么会找不到。 四人搜寻之间，便见刚才那无眉恶人跟那鞋拔子脸似乎受了重创，从前方狼狈跑过去。 跑过去的时候，那无眉恶人身上还掉出两块血肉，更是惊恐大喊：“啊，我的肉。” 另外那个鞋拔子脸急忙拉着他逃跑，道：“别管了，我们有的是灰，等下吃灰就行了，直接吃赤灰。” 那无眉恶人无意间看到了他们，顿时惊慌失措，连忙埋头逃跑。 “是那两个耍横作怪的，那三个把他们打成重伤，却是没取到性命。” “不能让他们跑了，你们也听到了，他们竟然有赤灰，不能放过这天赐的机会。” 四人急忙追了出去，很快便追到了重伤的两人，只见那两人慌不择路，竟然分开跑。 “两人一个，冲上去。” 四人分成两批追过去，脸上带着邪笑。 有人皮子猛猛的吸气，把自己身躯吹得臌胀，圆滚滚的，背棺的把他扔出去，快速向那无眉恶人追去。 那人皮子桀桀怪笑，道：“别跑，赤灰！” 他从天上落下，一把按住那无眉恶人。 莫川抽出棍子，借着人皮子圆滚滚的身躯遮挡，给其一闷棍儿，将其敲的晕头转向。 他假装被按住动弹不得，等后面背棺的过来后，瞬间将人皮子推出去遮挡背棺的视野，然后又是一棍子将背棺的敲死。 棺材里的东西就要暴动，莫川体内炉火大涨，以赤阶修为喷出火气，竟然直接将那棺材里的僵尸吹的燃了起来。 再给人皮子补一刀打死，莫川快速解决这两人，往杨花正的方向跑去。 等他到杨花正那里时，却是发现杨花正已经解决了，正准备往他那里去。 有些疑惑，他能这么快解决是因为修为远胜这些白阶的。 杨花正修为不高，怎么也这么快？ 只是不等他询问，天上阴风呼啸，两人脸色皆是一变，顾不得清理现场，狂奔着向远处去。 只是任由他们怎么跑都躲不掉这几道阴风，反而被阴风赶着走。 而前方，一条条手臂在山间挥舞。 第150章 又见观音娘 莫川脸色一变，提高警惕的同时，急忙放慢脚步，再对杨花正道：“兄弟，别跑了，越跑越追，到时候说不清了。” 杨花正的鞋拔子脸阴沉的很，闻言急忙停住，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天上的阴风。 这些阴风有意的将他们驱赶过来，除掉也不行，不除也不行，实在烦人。 只是这到了观音娘那里，两个人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 莫川是人烛灯未成加上临阵脱逃，杨花正则是借着办事的由头跑路了。 两人可以说是半斤八两，难兄难弟。 “兄弟，怎么办？” 杨花正瞪一眼天上的阴风邪祟，看向莫川，想让莫川拿主意。 莫川皱起眉头，瞥一眼天上的阴风，小声道：“等下我叫马三子，你也取个名字，娘娘让你找的东西，能瞒住吗，不能瞒住给我。” 杨花正脸上阴晴不定，内心似乎极度挣扎，片刻后咬牙点头。 “走慢一点，我那小鬼儿要回来了，等下你背棺，藏一藏身份。” 他们是被阴风赶过来的，已经到了这地方，那就得向观音娘过去了。 这就跟每到一个地方，需要先去见那里的老爷一个道理。 还有就是，阴风有目的性的把他们驱赶过来，肯定也不会让他们走了，真纠缠起来，观音娘直接过来就把他们灭了。 两人行走缓慢，距离越来越近，再翻一个小山坡估计就能看到观音娘真身了。 也就在这时黑脸娃子终于回来了。 莫川嘴唇微张，嘴巴不动的情况下，小声跟黑脸娃子说明情况。 黑脸娃子笑呵呵的摇铃施法，然后把棺材交给了杨花正。 一阵铃铛声过后，天上的阴风邪祟们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甚至都没注意到杨花正背上多了一个背篓，背篓里有一口红木棺材。 黑脸娃子坐在棺材上，对杨花正说一句，便猛的对着杨花正吸了一口气。 只见杨花正脸瞬间憔悴，像是被吸走了阳气，整个人给人一种阴郁，萎靡不振的模样。 背小鬼儿，大多都这样，这样才真实。 而杨花正也把所谓的老物件交给了莫川，是一张人脸的皮子，蜡黄色，有些年头的样子。 莫川接过人皮，不知道为何，只觉得耳边有魔语低吟，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一道道模糊的身影与一些残忍画面。 心里一惊，暗道这东西邪门儿，急忙放到黑袋子里。 这杨花正竟然一直揣着这种东西赶路，竟然没发疯！ 换他揣身上，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精神失常了。 一切准备就绪，杨花正取名叫牛八顺，为了彰显心里没鬼，两人直愣愣的就向观音娘去。 没办法，到都到了，跑就太引人注目了，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摸一个灯下黑。 莫川虽说表现的冷静，实则心里发怵，不停的调整身体状态，闭合毛孔，不让自己出汗。 他看一旁的杨花正，只见杨花正似乎对背鬼人这行道很熟悉，走路一瘸一拐的，腿都在哆嗦。 “演的真像。” 感叹一句，莫川跟杨花正也进入前方观音娘所在的区域。 头顶上一条条苍白纤细的手臂飘飞，犹如丝带。 一道道阴风飞离，去给观音娘通风报信。 很快两个顶着大灯笼的斧差向莫川二人走了过来。 灯笼里火光摇曳，震荡，发出声响：“娘娘请二位过去一趟。” 莫川暗道果然，这些阴风果然是观音娘指使的，难不成是发现了他们的伪装，所以一路驱赶。 心里有些摸不着底，莫川与杨花正跟着斧差一路，向观音娘的地盘去。 哪怕是到了赤阶，这斧差给莫川的压力依旧很大，那巨大的斧头上有浓厚的血腥味儿，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跟着斧差一路行走，前方开始出现房屋，像是一个镇子。 这些房屋都是新建造的，空气中有淡淡的湿木香气。 两人一路闻着香气，警惕四周， 莫川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那些身影都是他在大殿里见过的。 比起大殿里的人数，现在的人就少了很多，好多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 观音娘跟河娘斗法，为了往生者的东西，也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 就这么一路过去，越接近观音娘的修为越高，很快便看到了观音娘坐下的几个大将。 肥肉多嘴的百食老爷，萝莉箴娘子，大头泥俑灵差，背门的白面童子，肥肉堆叠的多宝天君，脑袋是树杈，杈上挂着一串串铜钱的道人。 除此之外，还有四个斧差，还有几个身影裹在黑袍里，应该就是所谓的点香将。 观音娘在半山腰上，一条条手臂舒展，长一两里。 她的身躯只有丈高，绝美的脸上露出沉吟之色，似乎正在想事情。 斧差将莫川与杨花正带到，箴娘子从下方快步上前，越过莫川与杨花正，来到观音娘前方。 “杨花正，娘娘的东西到了吗？” 下方莫川跟杨花正都是一愣，急忙压住心里的躁动，假装不懂，在那疑惑的左右张望。 箴娘子冷笑道：“刚才你们心跳快了两拍，又瞬间恢复回去，你二人中，定然有一人是杨花正。” 说完箴娘子就要动手，莫川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摸出百岁老爷的供奉牌，道：“这位大人，我兄弟二人得以见到娘娘，心跳快两拍又怎么了。” “我叫马三子，我这兄弟叫牛八顺，我是百岁老爷的辖地的供奉，只是路过这里，要去给老爷带信的。” 箴娘子对着莫川手上的供奉牌一招，牌子飞了出去，落在她的小手中。 来回翻动两下，箴娘子回身快步去到观音娘身前。 观音娘看一眼供奉牌，目光落在莫川身上，淡淡道：“百岁老爷在百岁山，通州南边，这是在通州中间位置，你带信需要跑这么远？” 莫川昂首挺胸道：“也就千把里路，不算远，去北边才算远。” 箴娘子又小碎步回来，将供奉牌扔还给莫川，突然脸上一狠，道：“哼，百岁老爷的信差跑这里来，怕是想对娘娘不利，想落井下石，你如今见了娘娘近况，怕是……留你不得！” 一瞬间，四周一道道阴森目光落在莫川身上，让莫川浑身发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止不住的想抖腿。 一旁的杨花正腿已经抖的厉害，箴娘子见状，狞笑道：“果然有猫腻，不然为何要怕，来人，把他们两个押住，刑魂问尸。” 第151章 往生者的镇物 莫川心里一凛，忍不住的有些害怕。 慌忙收拾心神，表面上他还是一副冷静模样，冷哼一声，大喝道：“且慢，娘娘如今的状况，莫不怕我家老爷问责？到时候我家老爷过来，再联合河娘，腹背受敌，娘娘怕是回身乏术。” 他的言语就像一根尖刺，狠狠地刺痛观音娘的心。 跟河娘斗法落败，本就让观音娘恼怒，闻言瞬间大怒，她的腰下手臂挥舞，数条手臂伸出，越过箴娘子，向莫川抓去。 这一爪子下来，怕就是肠穿肚烂，死无全尸。 莫川咬紧牙关，毫不畏惧，大喝道：“娘娘要杀就杀，老爷在我身上留了法的，到时候就来找娘娘麻烦。” 观音娘表情凶狠，伸出来的手停在了莫川的身前，那距离不到一尺。 箴娘子也急忙回身道：“娘娘，大局为重，不宜动怒。” 观音娘收回手臂，脸上表情缓和下来，清冷道：“你一个个小小的供奉，百岁老爷会为了你跟我翻脸？莫不是仗着我如今形势下乘，就来唬我！” 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观音娘情绪突然又失控了，几乎是怒喝出声，四周空气都变得阴冷，场面形势严峻。 莫川咬咬牙，要想着一旦软下来就会正中这些人的下怀，到时候生死难料。 若不是如此，他真要被观音娘此刻的气势吓住，吓得腿发软，屁滚尿流了。 他抬头看向观音娘，道：“地位的高低，跟带信的重要程度有什么关系？” “我这次要给老爷带的，是往生者的消息，这个消息，应该够老爷翻脸了。” 观音娘闻言，眼里有喜色和慌乱。 喜的是有往生者的消息，因为跟河娘斗法失败，上头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明确。 如果这消息很重要，她递给上面，兴许上面对她的态度有好转，也算立功。 而慌的是，她对这方面的消息，一点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天误打误撞遇见这往回带信的供奉，怕是上头对她的态度更差。 她派阴风四处搜寻杨花正的消息，最后确定杨花正就在那一带。 阴风邪祟过去，就见莫川跟杨花正刚解决河娘的人，四处搜寻，也没见其他身影，便以为他们一人就是杨花正，将他们驱赶过来。 想到这，观音娘心里不由的庆幸，虽然杨花正没找到，但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只要能从这马三子口中套出关于往生者的消息，那就有转机。 观音娘的声音柔和很多，笑道：“原来是马供奉，倒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吓自己人。” “来人，给马供奉和牛八顺兄弟抬座。” 那些点香将给这对牛马兄弟搬来座椅，落座在一旁，有人急忙回屋子里去翻找，找出茶叶和茶壶茶杯。 “马供奉喝茶，牛兄弟喝茶。” 有人搬来案桌，摆上茶杯茶壶，有人端来清水注入茶壶，对着茶壶底猛的一吹，茶壶里的水咕噜噜冒起泡，竟然一瞬间就沸腾了。 莫川看向那吹气之人，暗自摇头，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有仙法，体内有火炉的，这人是用自身阳气在点火。 阳气损耗，可是很难补回来的，实属下乘。 观音娘道：“不知道是什么消息，能让马供奉亲自送，我能不能听一听。” 莫川脸皮抖了抖，笑道：“娘娘当我是什么人？我怎么会把到手的消息给娘娘？” 观音娘有些动容，肃然起敬，道：“想不到马供奉人微义重，如此忠诚。” 莫川抬手，止住观音娘后面的话，道：“娘娘误会了，百岁老爷对我恩重如山，得加钱。”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场面一时鸦雀无声。 莫川继续道：“娘娘可能误会了，我要的不是秽灰钱财，我要的是娘娘的保证，娘娘的人情。” “我这也是为了我家老爷，娘娘这消息听了也就听了，不过需要好处，以后我家老爷有需要帮忙的，还请娘娘鼎力相助。” 在场之人顿时动容，观音娘刚落下的情绪又升起来，心里有些想留下这个重情重义得马三子供奉。 她开口道：“马供奉忠肝义胆，百岁老爷不知道是下了迷惑咒还是使了迷魂汤。” “我这里如今正缺人，不如你到我坐下来，当个总管事，或者成吾坐下第七将。” 莫川闻言，倒是有些吃惊，不管是总管事还是第七将，都代表着无上的权利，有机会成为观音娘最亲信的人。 只要观音娘能东山再起，那他地位一定由此拔高不知多少倍。 得到的好处，怕是比在百岁老爷手下做供奉好不知多少倍。 更多的资源，更多的权利。 只是莫川对自己所知往生者的消息并没有底，也许对于观音娘来说，那些消息并不稀奇。 而且他能背叛百岁老爷，也就能背叛观音娘，这样他的人设就立不住了。 “娘娘好意心领了，我们来说说往生者的事，这事情娘娘说不定知道，我也不卖关子。” “这事关于一个会发声的盒子，还有往生者以通过寄生的手段，收取秽灰。” 观音娘闻言，神情有些激动，急忙问道：“会说话的盒子？是不是平常会发出滋滋声，若是阴气重，还会有往生者的声音。” 莫川闻言，道：“没错。” 观音娘连忙问道：“那盒子呢？” 莫川见观音娘如此激动，有些奇怪，就是一个收音机而已，有往生者的消息又如何。 另一边的往生者，比他还小白。 他忍不住问道：“娘娘，我多问一句，那盒子……很重要吗？” 观音娘道：“你只是个供奉，百岁老爷不告诉你也正常。” “那盒子关乎着往生者，是往生者的镇物。” 莫川一愣，道：“镇物？” 观音娘道：“找到镇物，将其埋填到对应的位置，为魇镇法门。” “听说，可以得到长生之秘，以前有人凑到六个镇物，盒子里发出声音，告诉了那人一个秘密，听说那人通过盒子，看到了往生者的世界。” “每个盒子，都极难找到。” 第152章 观音娘的欠条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搜寻那东西，却从来没找到过。” 莫川挠了挠头，心情有些复杂，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时情况危急，他带着收音机很可能会被找到不说，也根本没想过这收音机竟然是镇物。 把收音机当做镇物，也是够新鲜，换任何一个往生者都不会往那方面想。 “那盒子马供奉带来了吗？”观音娘突然问道。 莫川摇头，道：“没有，被往生者避难所的人抢走了。” 观音娘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又急忙问：“避难所？可是知道了避难所的位置？” 莫川闭口不言，观音娘也会意，立刻叫人端来一箱子赤灰，差不多有十五六斤。 “马供奉的俸钱应该不多吧，一个月也就二三十斤白灰吧，这里一箱赤灰，能抵马供奉半年了。” 一旁的箴娘子露出讥讽之色，她是因为娘娘对莫川态度如此柔和，有些不爽。 莫川努力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欣喜若狂的样子，笑道：“谢娘娘赏赐。” “这避难所具体在哪不知道，但得到了一句口诀。” “流血的池塘，看不见的孩童，提灯笼的老妪。” 观音娘一愣，在场的几个大将，点香将，还有斧差，都呆愣原地，做出沉思模样。 片刻后，多宝天君开口，道：“这莫不是说的娘娘与河娘，那看不见的孩童又是谁？” 莫川一愣，不着痕迹的看一眼黑脸娃子。 箴娘子道：“难不成避难所，就在娘娘与河娘相隔距离的中间位置？” “只是想找到具体，还得知道看不见的孩童是什么。” 这口诀听完，都是不自觉的代入观音娘和河娘，都猜测跟这二位有关。 观音娘沉吟片刻，又再次询问，莫川依旧知无不言，只不过中间多了些点缀。 哪怕箴娘子在旁边，他也不怕被看出来，因为一句话有八成半都是真的。 谎话有八成半都是真的，那就是真话。 观音娘得到了关于往生者的消息很是开心，询问莫川还要什么赏赐。 莫川想了想，道：“赏赐就不用了，记住我们老爷就好，如果是单独的赏赐的话……” 他拖拖拉拉的不说完就是想要其他的，最好能给观音娘打个欠条。 观音娘会心一笑，也显得大方，道：“再给马供奉搬一箱赤灰上来。” 两箱赤灰就是三十斤，四周的人都露出羡慕的神情。 莫川却是摇摇头，道：“赤灰就不用了，太贵重了，我这里想得到娘娘一句话。” 观音娘疑惑道：“什么话。” 莫川道：“若是以后有缘再见，还请娘娘帮个忙。” 观音娘恍然，这是想让她在百岁老爷那里多说好话，想升官发财。 她心里不由冷笑，没有什么是比秽灰重要的，再者一个小小供奉，可不容易见到她。 更直接的，她避而不见就可以了，一句话省了一箱子赤灰，可真不错。 想到这观音娘便答应了下来，心里暗自得意。 莫川却是只觉得心惊胆跳，急忙收拾心神，稳定情绪，要不是箴娘子就在一旁，他高低得跳起来。 心里已经把欠条的款式想好了，以后自己说不定呼邪唤祟，可以把观音娘给喊过去。 那排面，都不敢想！ 把能说的点缀一下都说了，观音娘还想留人，莫川再次拒绝，起身带着杨花正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观音娘不由的感叹，原本是为了搜寻杨花正，想不到这杨花正没找到，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 “那莫管事呢，可有消息了？” 她询问其他人，其他人都是摇头，被叫出去的小鬼儿阴风还没回来，不过想来也快了吧。 背门童怒喝道：“那莫管事人烛灯不成还敢临阵脱逃，找到了拖回来，把他做成人烛灯来，供娘娘观赏。” 已经慢慢走远的杨花正跟莫川二人，不由的一前一后，打出喷嚏。 “快走快走。” 两人脚步加快，从观音娘如今的地盘里出去，再往南边走，去百岁山。 却是没发现，一个寻常的大头泥俑背着箴娘子跟在后头。 “兄弟又救我性命，我杨花正只要活着一天，兄弟说东，我就绝对不往西。” 杨花正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莫川会意，把那蜡黄的人皮脸取出来给他。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这皮子邪性，你小心一点，可不要被蛊惑了心神。” 杨花正道：“放心吧，我都习惯了。” “杨花正！” 也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一声清脆，杨花正本能的回头。 只见后面，箴娘子站在一个泥俑的脑袋上，笑盈盈的看向这边。 “咯咯咯，我道刚才听错了，你果真是杨花正。” “既然他是杨花正，那你又是谁？” 箴娘子一脸灿烂笑意，她本就心生疑虑，所以打算跟过来看看。 如今找到了杨花正，她可是大功一件！ 莫川心里咯噔一条，咬咬牙却又是不慌不忙的，疑惑的看向身边的杨花正，道：“牛兄弟，你叫杨花正？你骗我！” 杨花正一愣，不知道莫川又是什么把戏，但还是配合，道：“对不住了马兄弟。” 只见莫川对他眨了下眼睛，然后突然出手将他擒住，恶狠狠的道：“我马三子最讨厌别人骗我！” 他押着杨花正便向箴娘子走过去，道：“既然是你们要找的人，我还给你们，可不要伤了老爷跟娘娘的和气。” 箴娘子看看莫川，只觉得有些熟悉，可是怎么也没想起来，毕竟莫川现在的容貌，跟以前相差太大了。 莫川押着杨花正过去，目的是为了让箴娘子放松警惕。 他调动体内炉火，待走到能施展的距离后，一口火气对着箴娘子喷了过去。 箴娘子脸色大变，只觉得一股火浪奔涌而来，那温度无比恐怖。 “赤阶的！” 她反应很快，急忙从大头泥俑头上跳下去，身子瞬间贴地。 杨花正也在这时候，将那人皮子贴在了脸上。 只见他容貌大变，从鞋拔子脸变成了一个猥琐的山羊胡老头，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无比邪异。 第153章 欠条蒙眼 莫川一口火气吹过后，箴娘子瞬间从地上弹起。 胯下嗤嗤两声，两条小短腿长了出来。 两条小短腿儿跑路，两条小短腿儿连踢，当当两声把杨花正砍过去的大刀踢开。 “两个小贼，竟然谋害本娘子！” 箴娘子几步跑开丈远，一瞬间回头，手上捏起印诀，嘴里念念有词。 “箴言法，两个小贼，看我！” 箴字为训，为戒律的意思，意思是不看她，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莫川跟变成山羊胡的杨花正不自觉的抬头看向箴娘子，只见箴娘子脸上咕噜咕噜长出一只只死鱼眼睛。 箴娘子脸上一只只眼睛转动，大喝道：“说谎不视，皆为戒律，他是杨花正，那你是谁？” 莫川只觉得脑海混沌，看着箴娘子的那些眼睛有些昏头转向。 “我，我……我是，我是莫……” 就在他要说出名字的时候，身上的镇祟符文有了反应。 一旁的黑脸娃子也急忙摇晃铃铛，以铃铛为法器，摇铃施法，想让莫川清醒过来。 黑脸娃子破不了箴娘子的法，但加上镇祟符的反应，也是达到预想的效果。 莫川清醒过来，脱口而出道：“我叫马三刀。” 马字开头以莫起头，箴娘子没听出端倪，也没往莫川身上想，只道眼前这人果然隐藏了身份，真名是马三刀。 她立刻起势，脸上的眼珠子转动，脸上露出笑容。 “你是马三刀，不是马三子，你是杨花正，不是牛八顺，你们说谎了。” “说谎不视，皆为戒律，剜舌。” 箴娘子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听到莫川耳朵里，便不自觉的伸出舌头。 一旁的杨花正桀桀怪笑，他表情有些癫狂，道：“那就不说，不看，不就好了。” 说完他吐出舌头，伸手猛的一扯，将整个舌头硬生生扒了出来。 将舌头揣起来，他又伸手去抠眼睛，将两个眼珠子挖下来，也放怀里兜着。 箴娘子看着杨花正，有些惊愕，毕竟像这种狠人可不多了。 只是没了眼睛看不见，还怎么对付自己？ 那不是很蠢吗？ 只见杨花正嘴里汩汩冒血，喉结滚动，发出啊哦的声音，脸上洋溢笑容，举着大刀便冲了过去。 箴娘子小脸一沉，嗤嗤两声，腋下长出两条手臂，急忙应对杨花正。 莫川反应过来，便取出香烛元宝，点香请祟。 他点香的时候，箴娘子四腿迈动，四臂挥舞。 只听当当响声，杨花正的刀被一把夺了过去。 箴娘子下手狠辣，一刀对着喉咙横砍过去。 杨花正急忙后退，然而却慢了一步被砍中了喉咙。 血液喷涌而出，杨花正捂着喉咙噌噌后退，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紧接着又变得蜡黄。 退到一半，他的人皮脸突然落了下来，他伸手接住又按了回去。 他的气息大变，变的厚重，脸也变了模样，变成一个国字脸中年。 这中年捂住脖子，手上出现黄色光蕴，紧接着杨花正的脖子处肉芽翻飞，竟然是不靠秽灰就好了起来。 随后杨花正的脸又从脸上落下来，他再次按了回去。 这一次，是个女人的脸，十分冷艳。 只见女子杨花正轻笑一声，一步踏出，脚下泥土震动，生出一条条青藤，缠向箴娘子。 那些青藤上长出一只只眼睛，跟箴娘子脸上的眼睛对视，眼睛下又长出一张张嘴巴，张开着随青藤咬向箴娘子。 箴娘子脸色一变，惊呼道：“这东西莫非就是娘娘要的老物件，你竟然敢自己用。” 惊呼的同时，箴娘子拿着杨花正的大刀挥舞迅速，将缠过去的青藤斩断。 青藤断裂，一只只碎眼珠子，一张张碎嘴，四处乱飞。 箴娘子咯咯怪笑，道：“你不说不看以为就行了吗？当本娘子好欺负不成，我手脚功夫也是一流。” 说完箴娘子脸上的死鱼眼皆是咕噜噜转动，转头看向莫川，大喝道：“马三刀，你犯了戒律，先剜舌，再杀杨三刀。” 莫川接过黑脸娃子手上的铃铛，冷声喝道：“箴娘子，同为赤阶，哪怕你比我高三阶，你想凭简单的箴言法门就杀我，未免太小觑我了。” “云推风卷请赤仙到，愿献神坛推诚乐告，伏劳风仙通达意，早降神灵落天恩。” “吾为夜郎君，速请祟仙，速听吾命！” 随着香烛点燃，莫川稳住心神，铃铛摇晃间，箴娘子的箴言法术便对他没有用。 箴娘子怒喝一声，道：“真是笑话，娘娘距离此地不远，你敢在此地呼邪唤祟？” 莫川摇晃铃铛，取出一张符纸，开始写下观音娘的欠条。 符纸点燃，他笑道：“你家娘娘欠我的情，我以赤灰点燃符纸，便能蒙她的眼，她便看不见此处。” 箴娘子笑道：“唬谁呢，当我三岁小孩儿不成，还没听过欠人情能作为法术媒介的。” 莫川不紧不慢，道：“那是你孤陋寡闻，而且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 箴娘子闻言，脸色一变，急忙回头看向杨花正。 只见杨花正的脸又换了一张，成了一个肥肿的胖子。 那胖子一样没有眼睛跟舌头，不给箴娘子任何反应时间，迈动肥胖身躯向箴娘子扑了过去。 箴娘子冷喝一声，手上大刀挥舞如残影，将杨花正身上的肥肉一刀刀割了下来。 那些肥肉落地，扭动着爬向箴娘子，似乎可以用肥肉施展什么奇特法术。 箴娘子想到祭烂肉的法门，不敢硬接，四条小腿迈动，急忙逃窜。 也在这一刻，两道阴风从天边过来，风卷残云，气势汹汹。 莫川嘴里念叨：“敕敕洋洋，祟自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叶天阴之火，符飞门摄之光，提怪遍天奉白日，驱邪除祟用金刚，诸位赤仙老爷，吾为夜郎君，今除箴娘子，急急如律令！” 说完他取出刚写的欠条，以香烛点燃，再取出赤灰，用欠条烧灰，顿时起了一阵浓烟。 箴娘子见状，也是慌了，急忙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第154章 恶斗箴娘子 只听箴娘子一声大喝，她的身躯迅速膨胀，原本的四臂变成八臂，一条条手臂上长出一只只眼睛。 “两个小贼，安敢害我，我也是天生的邪祟，是有天赋法的，箴为戒律，此法为，手眼通天，你们犯了戒律，我便能剥夺你们身上的器官，寿命。” “先剥五感！” 说是戒律，其实是因果道，跟莫川的欠条一样，不属于钱棺纸术，算是另辟法径。 只见箴娘子一刀将杨花正砍退，随后五条手臂伸展开，又瞬间指向莫川。 手上一只只眼睛咕噜噜转动，随后齐刷刷的看向莫川那边。 莫川心里咯噔一跳，急忙摇晃铃铛，从黑袋子里取出赤灰，将赤灰含在嘴里。 随后取出血红棍子，将其竖着落下，嘴里含着赤灰，说着一个立字。 血红棍子果真立在地面，莫川嘴里念念有词，便见那棍子里的冤魂飞出，挡在他身上。 这是背鬼人的法子，喊魂挡身。 在外人眼里，那些冤魂重在一起，正面看就是一个莫川的模样，然而真正的莫川，躲在冤魂的后面。 要行此法，身边就得带着许多魂鬼，寻常是需要到处去杀人取魄，然后用秘法养制，关键时刻拉出来挡招的。 等于挡一次招就要害几个人。 莫川这血红棍子上冤魂多，虽说没有用秘法养制，效果没有原本的法子好，但也是可行。 只见前方的冤魂们开始剧烈抖动，被剥夺五感，在那站立不动。 莫川也趁着机会，偷偷的换了个位置，向箴娘子身后方摸过去。 箴娘子眼里，前面的马三刀站着不动弹，明天被剥去了五感，陷入混沌当中。 她全心全意对付杨花正和两个被夜郎君法喊过来的邪祟。 同样一招，对着杨花正使用，却见杨花正只站着不动片刻，脸皮掉落又被他安回去，从被砍掉肉的胖子，变成一个枯瘦如柴的瘦子。 这人脸皮子当真邪异，好像是让杨三刀多了一条条命一样。 而且每一次换脸，他都会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门道。 箴娘子见奈何不了杨三刀，急忙应对另外两个冲过来的邪祟。 “夜郎君都被我制住了，你们两个不去抓紧收利息，在这儿和我斗什么斗？” “我乃观音娘座下箴娘子，娘娘就在附近，你们两个找死不成！” 她一边应对自如，一边嘴上怒喝，想让那两个被喊来的邪祟退下。 术业有专攻，那两个邪祟都是硬茬子，横冲直撞那种。 箴娘子厉害，那也是厉害在因果法术，以娇小玲珑的身躯先骗人，在下咒。 就好比背鬼的法门，需要借助媒介施展，是一个道理。 所以对上这两个突然闯进来的邪祟，并不占优势。 两道藏在阴风中的庞大身躯却是灵活，出手间带着浓重的煞气，身躯扭动间，有似蟒蛇般的血肉触手挥舞，撕裂周遭。 还有硕大如铁锅的拳头轰出，拳风激荡，吹起飞沙走石，地上的草被吹的断开，四处飞舞。 箴娘子大喝，七臂挥舞，或掌或拳，还有一臂拿着杨花正的刀乱砍，火星四溅，刀已经卷刃。 这箴娘子不愧是观音娘座下的悍将，在无法动用门道的情况下，竟然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一旁变成瘦子的杨花正眼眶里空荡荡，笑盈盈的看着箴娘子，也不出手，那笑容只让箴娘子头皮发麻。 她愣是两下逼退两个邪祟，心里狂跳，想着必须先解决这诡异的杨花正。 准确来说是诡异的人皮子脸物件，这物件的门道似乎是请仙身。 杨花正一个白阶的用上，竟然给她心惊肉跳的感觉。 也好在杨花正只有白阶，若是赤阶，箴娘子都不敢想象。 “娘娘也真是，这种厉害的东西，怎么能交给这小子去！” 心里嘟囔一句，她也立刻想明白为什么，那就是这老物件肯定需要些代价才能拿到。 拿到物件回来，这杨花正就是死路一条，而自己作为座下大将，是不会让她这么冒险的。 瘦子杨花正就这么笑着面向箴娘子，等箴娘子到了近前，他发出桀桀笑声，随后猛的撕下腿上一块皮。 他笑呵呵的将皮子三两下撮成一根长条绳子。 只见他将长绳一甩，那由他大腿皮子撮长的绳子飘了起来，滴溜溜转悠，一瞬间转向，三两下便将箴娘子缠住。 箴娘子脸色大变，惊呼道：“耍把戏的捆仙索！” 八臂四腿都被缠住，箴娘子急忙用力想挣脱，只见绳子上很快出现一条条裂痕。 只是打斗变化都在瞬息之间，这边的耽搁，另两个赤阶邪祟冲上来便是一阵狂轰乱炸，砰砰声响不绝于耳！ 莫川也抓住这个机会，狂奔而出，一跃而上，高举手中血红棍子，冲过去就是一闷棍儿。 只听清脆的一声响，箴娘子脑袋遭中，只觉得头脑昏沉，身上一只只死鱼眼睛转动，皆是有晕眩之感。 随后莫川再举起手中棍子。 山林中，只听见砰砰响声，一声比一声沉闷。 箴娘子的头被敲得瘪了下去，脸上一只只眼珠子爆开。 “你妈的，阴货，我道那两二愣子还不收手，原来是你没事，你怎么乱学门道，不怕死的夯货！” 莫川举起血红棍子，就在再次落下，箴娘子急忙大喊：“服了，服了，不要杀我，我以陆老爷起誓，决不透露。” 嘴上再硬也怕死，见莫川又要再敲她脑袋，将她活活敲死，箴娘子心里恐惧蔓延，涌入脑海。 莫川却是不会留活口，手上落势不停。 也就在这时，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箴娘子，箴娘子，娘娘找你，骑着我的泥俑，跑哪里去了？” 莫川脸色一变，急忙让黑脸娃子把做法的香烛元宝那些都收起来，然后让取出赤灰答谢邪祟，让两个邪祟不要飞天，从山林里离开。 他拉起箴娘子，脸上露出凶恶模样。 箴娘子被吓的心惊胆颤，大声道：“告诉娘娘，我马上回去。” 莫川冷哼一声，箴娘子这么说，他就下不了死手了。 只是这时再跟那大头泥俑干起来，观音娘那里就蒙不住眼了。 又等了片刻，箴娘子表情有了微妙变化。 莫川一直盯着箴娘子，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 怕是那大头泥俑偷摸着过来了。 “不管了，先宰了这箴娘子再说。” 第155章 先起誓，再打个半死 然而他手上还没落下，便见一个寻常的泥俑灵差从另一边冒出头来，笑呵呵的看着这边。 莫川心头狂跳，猛的咬牙，手上动作不停，狠狠落下。 箴娘子吓得肝胆俱裂，一只只眼珠子里流下泪水，脸上满是悲意。 也就在这时候，那泥俑灵差突然跑了过来，几步来到莫川身边，对着莫川伸手过去。 莫川视野的余光一直提防着这泥俑灵差，见其冲过来伸手，手上顿时松了一分力。 他若全力打下去，若这灵差有动作，他就没法瞬间还手，所以手上不能十分力。 不过即使这样，打在箴娘子头上，也将其头颅打的裂开，青黄之物流出。 “什么时候了，竟然是在讨赏！” 诧异泥俑灵差的同时，莫川反手掏出一点赤灰过去，那大头泥俑拿了好处，笑呵呵的就往外走。 莫川迟疑片刻，突然心生一计，立刻写出一张欠条点燃，以夜郎君法，胁迫那大头泥俑不能说出事实。 只是他一施法才发现，这大头泥俑竟然以前跟他要过，他还写了欠条。 怪不得老爷子说多结善缘，原来这些泥俑不是固定的，是会走动的。 而且，怪不得这么熟练，原来是认识自己。 表情古怪的同时，那大头泥俑似懂非懂的点头，又伸手出来讨赏，甜甜道：“谢谢老爷。” 莫川吓了一跳，泥俑说话，他差点一巴掌拍过去，把那泥俑拍死。 把铃铛给黑脸娃子，让黑脸娃子跟着那灵差，给那灵差施法迷魂。 如果那灵差有异动，那就迷住它，让它短时间不说出莫川他们就行。 安排好后，莫川一把擒住箴娘子，叫上杨花正便往山林深处去。 瘦子杨花正诡异的笑着，闻言从怀里掏出眼珠子跟舌头，一个含在嘴里，两个放回眼睛里。 途中箴娘子的脑袋里东西掉出来，被她伸手接住，捧在手心。 莫川冷眼旁观。 只是走着走着，便听见啪嗒一声响，回头看去，杨花正脸上的皮子掉下来落在地上，他身上的血肉瞬间枯败。 莫川提着箴娘子过去，一把将箴娘子扔在地上，急忙去扶杨花正，只是他一提杨花正的手，便听咔嚓一声，那手直接断掉，碎成几块。 脸色大变，莫川又不敢再动弹杨花正，只能把赤灰拿出来，往杨花正身上放。 秽灰也确实有用，杨花正吸收秽灰的速度也十分惊人，几个呼吸二两赤灰便没了。 他又取出秽灰出来，这一取就是六斤半，杨花正的身体才恢复正常人的柔韧性。 杨花正大口呼吸，似乎恢复了神智，将人皮子脸揣好，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 虽然刚才意识昏沉，但他知道莫川拿秽灰给他用的事，对莫川的感激，已经不是可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这人脸皮子，又为请仙面，这脸皮是用几个所谓“仙家”的脸皮拼凑出来的。” “具体有多少个仙家不知道，但死一个少一个。” “这些仙家用我的身体，就会带来不可逆转的伤痕。” “所求必有应，所应必有失。” 莫川看着那人脸皮子，更加觉得邪性。 如此邪性的东西，真的是用着都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就是他这死人身子用，不知道会不会也是如此。 一旁的箴娘子将脑袋里掉出来的东西塞进去，紧接着便想跑，莫川反手就是一棍子，将其打倒在地。 而在另一边。 那泥俑灵差顶着大脑袋摇摇晃晃走着，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丈高的大头泥俑身前，乖巧的喊了一声老爷。 丈高灵差低头，问道：“找到箴娘子了吗？” 泥俑灵差点头，道：“找到了，箴娘娘说让老爷不要等她，她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 丈高泥俑挠挠头，道：“只是出来透气？我还以为她有什么功劳想独吞呢。” 泥俑灵差又道：“箴娘娘还说老爷小气，不就借个灵差，还追过来要她还。” 说话时摇头晃脑的，显得十分憨厚。 丈高泥俑闻言，怒喝一声，道：“臭婆娘，说话就是带火，克我！” 一大一小两个泥俑又说两句，并没有说到杨花正跟莫川。 后面的黑脸娃子藏在一棵树后面，见状松了一口气，一直等到那泥俑灵差走后，他才安心的离开。 回到莫川身边，莫川正在逼箴娘子对陆老爷发誓，与莫川定契，不平等的契约。 黑脸娃子疑惑道：“不杀了吗？这娘皮子等下反水，观音娘找过来我们可跑不掉。。” 莫川道：“宰了也跑不掉，箴娘子跟观音娘定过契，她一死马上就会找过来。” 黑脸娃子走上前来，踢了一脚箴娘子，道：“是不是唬我们的？” 说完他又接着道：“刚才那灵差还挺守信用，确实没有告诉那大头泥俑。” 一旁的杨花正正将碎掉的手小心捧起，往怀里揣。 揣好后说道：“我觉得还是不要留，这箴娘子狡猾的很。” 箴娘子闻言惊愕道：“杨老爷，可不能乱说，我名字都是有个箴字，我是不说假话的。” 杨花正冷笑道：“不说假话那等下娘娘问你，你还怎么说？” 箴娘子道：“我跟陆老爷起了誓的，娘娘问我我也说不出来啊，陆老爷可比娘娘厉害。” 莫川自然知道陆老爷厉害，也不知道陆老爷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似乎管着世间所有契约。 别说观音娘，连王富贵都逃脱不了陆老爷。 关于箴娘子，莫川是主张杀掉的，可是杀掉了若是观音娘察觉了，他如今离观音娘近，根本逃不掉。 不杀又怕这箴娘子宁愿被陆老爷惩罚收魂，也要跟观音娘说事情。 “不如这样，你已经起誓了，我再把你打个半死，等我跑远了再说。” 箴娘子脸色大变，不等她反应，一棍子就敲在了她的头上。 第156章 杨花正的成长之路 等箴娘子醒过来的时候，莫川跟杨花正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而且根本不知道往哪边跑的。 箴娘子迷迷糊糊醒来，随即脸色大变，急忙往观音娘那里跑去。 看天色，她至少在地上躺了个把时辰了，她说马上就回去，如今却让观音娘等。 想到这箴娘子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莫川将箴娘子打晕，给箴娘子下了咒，个把时辰必然醒过来。 这个时间说久不久，说不久也有那么些时候。 太久了观音娘那边就会让人找，徒生猜疑，太早了他又跑不远，万一这箴娘子真不要命了，将事情全部说出去，他就会被逮住。 所以这个时间很合理，只是要苦一下箴娘子了。 箴娘子回去，观音娘冷眼看着她，加上丈高泥俑在一旁煽风点火，被好一顿教训，身上伤痕密布。 她只能咬牙忍受，在夜里的时候独自疗伤，眼泪汪汪。 而在另一边，莫川与杨花正已经跑出去两三百里，来到一处叫扶云山的地方。 莫川的本意是想带着杨花正一起去百岁老爷那里投诚。 只是杨花正拒绝了，他说他有自己的打算，说莫川以后有事都可以找他。 也不知道杨花正口气怎么这么大，莫川也不挽留，与杨花正分道扬镳。 等莫川走后，杨花正独自站在山峰上，突然脸上表情变得妩媚，以男声娇滴滴的道：“这人很信任你呀，怎么不借着把他宰掉，剥了他的皮，拘了他的魂，拉到请仙面里来？” 随后脸上的妩媚消失，表情挣扎，杨花正再次恢复过来，冷喝道：“闭嘴，莫兄弟三番两次救我性命，我怎么能做这无情无义之事。” 他的背突然一驼，声音嘶哑，阴恻恻的道：“无情无义？这世道哪里有情，可知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 “你们两个有情有义，都活不长，既然他活不长，为什么不宰了他，让他活在你心里，活在请仙面里，只要你不用他，他便是一个长生的仙家！” 驼背杨花正突然又挺直腰杆，声音变得厚重，道：“他还没走远，来得及。” “无情无义之事你又不是没做过，你那李二棒兄弟怎么死的？你怎么不敢告诉他真相？” “是你放干了你那兄弟的血，才得到的我们！” “滚，都给老子滚！” “那是意外，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你们都滚，老子宰了你们！” 杨花正的声音恢复，伸手就在自己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他看向莫川离开的地方，转身便往另一个方向去，走着走着便走成了猫步，猫步走两步，又蹦蹦跳跳，随后又大马金刀的，又驼背冷笑。 他先是来到一处驿站，目光搜寻，落在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身上。 随后他的目光变得妩媚温柔，向那男子走去。 那男子刚开始一愣，随后一喜，两人含情脉脉对视，一直到奇老爷到来，携手同行。 下树的时候，是杨花正一人，并且他的修为拔高了两阶，可谓迅速。 “多杀人，多拘魂，最好是恶人魂，你很快就能到赤阶，再到青阶。” 杨花正脸上露出笑意，开始去往下个目的地。 另一边的莫川来到了一处镇子，确认好方位后再次启程。 刚走出去不远，便有一道阴风从天上落下，准确的找到了他。 莫川暗自警惕，待阴风传递消息，他脸上表情古怪起来。 是那白净少年张奉尘，说是已经为莫川策反了很多往生者，他更是偷摸摸的成立了一个组织，说什么听候莫川差遣。 心情无法形容，这个张奉尘……是个人才啊！ 莫川托阴风给那张奉尘带了一张赤符，他继续赶路，两天后在一处山包上，得到了张奉尘的回应。 “大人，可算是盼到你了，我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大人发号施令。” 莫川捏着赤符，随时准备掐断，以免暴露，只是随着他交谈，甚至以赤符观察张奉尘那边，发现这张奉尘还真是对他‘忠心耿耿’，一点谎没有撒。 “大人，这边建议先从百岁老爷那边入手，那边也有往生者营地。” “观音娘跟河娘便占了两边，这通州之地，能发展的地方不多，而且百岁老爷素来好名声。” “要不要我安排一下，百岁老爷那边，有这边安排过去的接应。” 莫川道：“不用了，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那边不要暴露。” 这张奉尘别的不说，给小白洗脑还是有一手的，以后真用得着。 再从张奉尘那里多知道一些百岁老爷的事，莫川叮嘱几句，便断开了通话。 另一边张奉尘身边，那白衣女子好奇道：“问了你姐，不是没听说这么一个人吗，怎么还如此殷勤，以你姐的地位，有这样一个人，应该知道才对。” 张奉尘回头看一眼白衣女子，迟疑片刻，道：“问过我姐后，我确实不信了，只是当时除了我们，后面还有个跟屁虫，时不时的便透露出若有若无的杀意。” “我要是对他出手，那跟屁虫肯定对我出手。” “那跟屁虫比我厉害一些，我没有把握稳胜，况且那人最后对我出手，我竟然是没有一点征兆。” “所以不说别的，这个人有能耐，我们投资一手。” “别人都说我是个棒槌，我才不当棒槌，我要自己投资，走自己的路。” “洛儿，相信我的眼光，这次肯定没错！” 莫川从张奉尘那里得到了很多有用的消息，对百岁老爷也有了比较全面的认知。 只要有能力，百岁老爷那就是百般宽容那种，对手下也是极好，并且处事周到，老练。 去百岁老爷的麾下，是个不错的选择，在这通州府，算是安稳扎根的去处。 心里算是落下一块大石头，接下来便是想办法如何去争那供奉之位。 邱乡女儿说斗法相当于耍把戏，自己要准备怎样的把戏，才能稳操胜券？ 既然是斗法，那就肯定有生命危险，总不能小打小闹就能坐上供奉位置。 得保证万无一失。 第157章 斗法门道 两天后，莫川来到了东边百岁山地界。 百岁山不是特指一座山峰，而是群山地界，为百岁山地界，非常宽广。 这里没有固定的城池，也没有不能离开的戒律，所以行走在山路上，莫川好多次看到普通人赶路。 甚至于还被山贼打劫了。 这年头，能被普通人山贼打劫，也是趣事。 记得那络腮胡汉子手里的大刀放在他肩膀上，一副不给他，他就要给你一刀的模样。 莫川只觉得新奇，摸了一把白灰递过去，交了路费。 一路磕磕碰碰，一人一小鬼儿终于来到百岁山中心地带。 莫川之前走山路便大概看到了百岁山里的面貌，没有城池但有一个个庄子存在，庄子里人影走动，很是热闹。 来到一处布庄，找到庄子里的掌柜，取出邱乡女儿给他的供奉牌。 那掌柜是个中年人，留着胡须，面容高古，举止儒雅。 他穿着一身黑袍，头上戴着一个大帽子，像厨师帽，不过是黑色的。 掌柜的看一下供奉牌，验证一下真假，再看一眼莫川，道：“兄弟，我劝你等一年，明年再来试试，今年的供奉位置，可不好拿。” 莫川疑惑道：“已经开始了吗？” 那掌柜道：“开始了好几天了，今年的供奉位老爷提了标准，依我看……你不行。” 说话间掌柜的看着莫川摇摇头，虽然没直说，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也难怪，莫川怕吓到人，吃秽灰长出了眉毛，也没有弄胡子，虽说依旧不是本来面貌，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清秀，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之所以选择这副面孔，是因为他把修为掩藏在白阶八的水准。 然后听说百岁山里有钱庄，钱庄的掌柜是个中年夫人，丧偶，常年找面首，喜欢年轻小伙子。 挤破头想去钱庄的年轻小伙子数不胜数，当然莫川不是为了这个。 能去钱庄莫川还是想在钱庄混，他很会算账的，一手算术，肯定能得到重用！ 到时候……嘿嘿…… 见掌柜的这模样，莫川小心的从怀里取出二两白灰递过去，询问道：“那敢问掌柜的，今年的供奉位为什么不好拿？” 那掌柜的看一眼秽灰，取一块布一本正经，满不在乎的抱起来揣着。 二两白灰不多，但他这消息更不值钱，如今这事随便找个人都能问道，等于白赚二两灰。 态度稍微缓和，布庄掌柜的说道：“今年的位置难争，是因为今年来了几个狠人，这几个狠人你怕是……呵呵，懂了吧。” 莫川点头，道：“那掌柜的能不能说说，这几个狠人，狠在哪？” 掌柜的道：“有一人的门道玄乎会一门把戏，至今无人能破。” 知道莫川要问什么把戏，掌柜的便不给莫川机会，继续道：“那人能跳到墙里，成为一道墙上影，并且还能往墙里跑，越跑越小，仿佛进入了墙中世界，玄之又玄。” “人们都知道是一门把戏，可就是破不了。” “跑到墙中世界？” 莫川讶然，穿墙遁地之术多有，这跑到墙中，成为墙中影，确实没听说过。 “还有呢？” “还有一人长得帅，钱庄的掌柜肯定会喜欢那种。” “……” “仅凭长得帅也能算上狠人？” “怎么不狠，你长得帅你也狠。” 莫川有些无语，不过还是继续问道其他人，让自己多几分把握。 掌柜的继续道：“有一人比较邪，他与人斗法，手上比划一个动作，墙上成影，他问与他斗法的，墙上是什么影，那斗法的说是鹰，那人便认输了。” “只是当天夜里，与他斗法的人便学着鹰叫唤了几声，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经死在了家里，眼珠子还不见了。” “请神婆神汉来看，说是被鹰啄走了眼睛，只是哪里有鹰，更何况那人的修为，又怎么会被鹰啄了眼，更是直接横死在屋子里。” “到了第二天，由于那原本赢了的人死了，所以由那人补上。” “那人又做出手势比划，问斗法之人他比划的什么，那人小心的说是狗，这人又认输了。” “你猜怎么着？” 掌柜的突然话锋一转，神神秘秘的。 莫川听的入迷，也看出这掌柜的故意想让他发问，便急忙问道：“怎么了？” 布庄掌柜脸上意味深长道：“也死了，你猜怎么死的？” 莫川迟疑道：“被狗咬死的？” “错！” 掌柜的大喝一声，把莫川吓了一跳，一旁的黑脸娃子本来听的入迷，被这一声大喝吓得一激灵。 “因为上一个人的死，很多人都好奇这人会不会死，然而他们进屋却发现，这人肚子上有狗爪子印，并且被掏了肠子。” “但这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被掏了肠子，这人还不死，还在熟睡。” “他死只是因为有人忍不住叫醒了他，他醒过来看着自己的空肚子，惨叫一声，便没了气息。” “这人的供奉位基本上跑不掉了，加上那个跑墙影，长得帅的，便还剩一个位置。” “你……最好明年来，明年说不定那几个狠的就死了，过来斗法的又不强。” 莫川不解道：“这供奉每年都会找？” 掌柜的道：“自然不会，但每年总有不走运的供奉死去，便要找新的。” “除此之外，每年都找，招过来的供奉便与老供奉斗法，所以你不仅要跟新来的斗，还得跟老供奉斗。” “以我刚才说的那几人的门道，老供奉们估计是没戏的，今年过来的，有些东西在身上。” 莫川又问道：“既然还有一个位置，为什么没人去争？” 那掌柜的笑道：“因为那个老供奉，已经连坐十年了，门道很简单，但就是没人破。” 莫川忍不住问：“什么门道？” “讨命。” 大概了解到自己要面对的，莫川谢过布庄掌柜，问了路，往斗法的地点过去。 那掌柜的一脸鄙夷，不过还是在莫川要离开的时候，说什么若是能成，以后多交好。 甚至于他还再收了莫川一两秽灰，说什么这是收尸费，他布庄有做这方面的生意，到时候会做一身撑头的衣服给他尸体穿上。 还让莫川去找找棺材铺，最好定制一口棺材。 等莫川走后，那掌柜的冷哼道：“这年头，什么人都想争一争，好高骛远，不自量力，还是劝不住的犟种，亏我好心一片。” 第158章 算命瞎子陈阿宝 莫川没有直接去斗法的地方，反正还有时间，不急于一时。 他在百岁山四处晃悠，熟悉周遭环境，了解当地文化，因为百岁老爷的地界跟之前见过的地方，布置完全不一样。 四处晃悠，四处溜达，在钱庄的街道上，莫川看到一个算命的瞎子。 瞎子的两只眼睛被白膜包裹，坐在凳子上前面一张案桌，桌上放着黄符纸，铜铃，香鼎，身边立着算命幡，上写着世上陈半仙，妙算人世间。 莫川没记错的话，张奉尘跟他说过的，百岁山有往生者的营地，其中的接头人，是一个算命的瞎子。 他带着黑脸娃子过去，坐在凳子上，那算命的瞎子笑道：“公子，测字，测姻缘，看相解梦，还是想学易经？” 说完不等莫川回话，那瞎子贼兮兮的探头过来，道：“我看公子眉清目秀，现在正是淡季，想学易经打对折，马上就可以跪下磕头拜师，保证关门弟子。” 莫川面色古怪，这算命的瞎子，是个逗逼。 犹豫片刻，他说出接头的暗号：“你这算得准不准？” 瞎子一愣，笑道：“不准不要钱。” “那来一卦不准的。” “……” 算命的瞎子脸色一变，收起脸上的从容，严肃道：“是骡子还是马？” “是马。” “什么马？” “赤兔马。” 算命的瞎子急忙道：“大人来的好快，当真是雷厉风行，张老板已经跟我说了，大人是往生者中的一把刀，我陈阿宝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大人，来，人多眼杂，大人等我先收摊。” 莫川看着那陈阿宝将桌椅板凳收起来，然后让莫川挪一挪，从他屁股下面抽走了木凳。 将东西统统往算命幡一甩，那算命幡竟是裂开一道口子，那口子犹如嘴巴，对着那些桌椅板凳一吞，就给吞了进去。 那算命幡的肚子慢慢撑大了起来，能看到桌椅板凳的轮廓。 算命的瞎子将算命幡的杆子扛肩上，然后便带着莫川往前面走。 他明明是个瞎子，但好像什么都知道，前面有人他就让开，有墙他就拐弯，有台阶他也抬脚。 “是个假瞎子不成？” 黑脸娃子跑到莫川身边，好奇的问道。 莫川摇摇头，他能看出来那瞎子是真瞎，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仿佛能看到四周的一切。 地理可以靠摸索，这穿行的人可是记不住的，每天的人都不一样。 跟着瞎子来到一处小别院，三间房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妇人和孩童。 妇人正在井边打水，六七岁年龄的孩童在玩泥巴。 “这是犬子和贱内，大人不必管他们，我们进屋说。” 莫川有些讶异于这瞎子竟然有妻室子嗣。 他回头打量一眼那妇人和孩童，很确定他们不是往生者，就是这边的土着。 进了屋子，陈阿宝放好算命幡，脸色凝重。 莫川让黑脸娃子出去看门儿，等着陈阿宝说话。 “大人想对百岁老爷动手不成？”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张老板已经跟我说了，说大人本事厉害，是青阶的存在，以大人的本事，百岁老爷不是一合之敌，顷刻间就能将那百岁老爷斩于马下！” “………” 莫川听在耳朵里，迷茫在心里，这个张奉尘…这，是这么吹嘘自己的？ 自己……什么时候就青阶了？ 而且，什么叫顷刻间便把百岁老爷斩于马下？ 怕是百岁老爷顷刻间就能取他首级。 别看莫川现在是赤阶，但像百岁老爷，观音娘，河娘这种级别的邪祟，一只手都能捏死他，赤一阶打打赤二三还行，四阶也能取巧一下，这种赤阶顶端的邪祟，真要打起来，那就是一拳一个莫川，一拳一个莫川。 想到这他不由得有些脸红，这牛皮可吹得大了啊！ 陈阿宝没有看出莫川的尴尬与窘迫，严肃道：“大人准备何时动手，我一定跟在后，给大人呐喊助威，到时候宰了百岁老爷，我马上上去抬尸，炼灰。” 莫川迟疑道：“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事，而是最近过来的那些斗法争供奉的，你能不能看出他们的门道？” 陈阿宝一愣，表情有些疑惑，但略微沉吟便知道了什么意思。 “这位大人是想考教我的本事，原来如此。” 他以为莫川是想考考他，便颇为自负道：“小孩子的把戏罢了，我一看便知，正巧夜里就有，大人跟我一起去看看便知道了。” 莫川：“......” 虽然不知道这陈阿宝具体怎么想的，但很明显，这个陈阿宝...肯定想歪了。 都怪那个张奉尘，搞得莫川都不敢说自己是冲着供奉去的，为了领那每个月三十斤的白灰，为了躲避观音娘。 在陈阿宝眼里，供奉自己肯定是看不上的，肯定出手就是取百岁老爷的首级，再者直接杀穿通州府，把几个有名有姓的邪祟给除了炼灰。 陈阿宝见莫川不说话，便小心道：“不知道大人具体的想法，小的也不敢猜测，大人具体是想从哪方面入手？从百岁老爷哪个大将下手？” 莫川：“.......” 莫川的沉默震耳欲聋，把陈阿宝吓了不轻，急忙道：“这种机密，确实不该问，我掌嘴。” 说完他便啪啪给了自己两耳光，又继续问道：“大人可有想了解的事情？” 莫川淡淡道：“那你跟我说说这百岁山地界吧。” 陈阿宝点头，道：“大人，这百岁山地界跟其他地方不同，没有城池的存在，由庄子和寨子，镇子组成，看上去懒散，却是比城池管的更好。” “一庄一掌柜，一供奉，庄子分别为秽，钱，器，当，粮，布，马，走，幻。” “每个地方九庄，一庄六镇，除了这些庄子，还有主庄，就是掌柜之上的存在，管理各庄事务，而各庄又管理各镇。” 陈阿宝对百岁山地界了解的很透彻，大到山峰名字，小到马路岔道，不说全都知道，但至少也是大差不差。 等到夜里，瞎子让自己婆娘看好小孩，带着莫川便出门去了。 夜里瞎子点灯带路，也是稀奇。 第159章 梦里杀人法 “大人看好了，夜里才是斗法的时候。” “那猜墙影的人叫于折三，今日要讨教他门道的人，叫倜留，如果他能过了晚上这关，要么于折三被反噬，要么他白天去杀于折三。” 此时两人一鬼在布庄一处镇子里，镇上已经熄灯，四处挂着各色布条，阴森恐怖。 今儿与于折三斗法的人为了破法，故意找了一处偏的镇子，想让那于折三找不到他。 然而陈阿宝却很轻松的便找到了这里，更是知道两个斗法之人的名字。 他提着灯笼引路，半路上还从怀里取出一个三指大的小龟壳，放铜币摇晃，又抖出来看卦象。 莫川一路都有些看不透这陈阿宝门道，他知道是易经算术，但看不出气息与根脚。 除非这陈阿宝上辈子本来就是算命的，而且造诣不低，到了这里如鱼得水，更加玄妙。 前方有一处三层小楼，中间一间房便是倜留的，一直等到半夜，他终于熄了灯。 也就是这时，莫川感应到脑袋有些昏沉，仔细查看自身，赫然发现自己中毒了，急忙调动体内炉火，将体内毒素逼出去。 “有人放毒，那就是说那于折三，是半夜下毒，再将别人残害的。” “咯咯咯！” 就在这时，那倜留的房间里，有了异响，却是有人在学鸡叫。 只不过叫唤两声，便没了动静。 陈阿宝回头道：“大人想考教我，那我便献丑了，跟我来。” 说完陈阿宝竟然提着灯笼便往那三层小楼去，莫川也直接跟上。 很快两人便来到那倜留的房间，一股臭味便扑鼻而来。 那倜留已经死了，从床上滚在地上，浑身血肉腐烂，还有屎尿粘在身上。 “草乌，川乌，醉仙桃花，闹洋花，磨粉混合，遇火吹香，使人意识昏沉。” “这于折三先用药，再用术。” 莫川道：“什么术？” 陈阿宝道：“不愧是大人，一针见血，一语中的，直奔主题，这题出的好。” “……” “对啊，什么术呢？大人再跟我来。” 两人从案发现场离开，小心关上房门，然后陈阿宝似乎开始在搜寻什么，最后在距离三层小楼百丈的地方，发现地上有香烛元宝，还有三根木杈。 陈阿宝上前仔细查看，回头道：“这是障眼法，他把原来的供物拿走了，留在这混淆视听的，我看不见，所以不会被迷惑。” “大人我看出来是什么术了。” “是梦，那于折三跳到倜留的梦里，给倜留洗脑，说他是一只鸡，然后在梦中将其杀死。” “那些伤痕是中术者灵魂濒死，以我挣扎，摧残自己留下的。” 莫川讶然，也就是说，此术实际上，是以迷香为辅，梦魇为主。 “给人造梦，跳于梦中，梦里杀人法。” 陈阿宝说完，便对莫川说道：“大人，这一题我答的快不快！” 莫川点头，道：“很快。” 确实很快，快到他有些不真实，基本上没有任何波折，就像是开卷考试一样。 还有他的术数（算法八卦）造诣，可谓是厉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难道真的能算命？ 那岂不是在他眼里，没有秘密，自己也是裸着的？ 那他为何对张奉尘的话深信不疑？ 得到莫川的肯定，陈阿宝脸上浮现得意神情，道：“大人舟车劳顿，回去歇歇吧，明早去下一个考题点。” 莫川点头，下一个考题点就是那墙上影，这些消息他知道了，更有利于他争夺供奉。 陈阿宝并不知道莫川想拿供奉位置，只知道这位似乎姓马的大人，要干一番事业，现在是在为这番事业选人。 回到陈阿宝的小院，莫川住客房，陈阿宝看着莫川进屋，忍不住摇摇头，喃喃自语道：“看不透，完全看不透，人的一生中有命数，这位大人的命数，错综复杂，像是一张无比复杂的网。” “密不透风，便看不透。” “这位大人高风亮节，虽说如此厉害，却还是低调行事，说话间也没有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能跟。” 陈阿宝回到自己的屋子，取出一张符纸，嘴里念念有词。 他点燃符纸，符纸燃烧，烟气飘飘。 …… 避难所，张奉尘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符纸上慢慢的浮现字迹。 白衣女子好奇上前，道：“神算子说什么？” 张奉尘哈哈大笑，道：“他说这位大人深藏不露，他看不透，说必有前途！” “我推荐那位大人去百岁山，就是因为那里有神算子在，他的一手术数算法，厉害的很，正好借着看看那位大人的根底。” “想不到我猜中了，不愧是我！” 他开心的将符纸烧掉，回头对白衣女子道：“此事必成！” 白衣女子点头，道：“对了，我刚出去溜达溜达看见你姐了，她也看见我了，让我叫你过去见她，她要问你话。” 张奉尘脸色一变，脸上有畏惧之色，很明显很害怕他这个姐姐。 他着急的来回走动，最终只能悠悠一叹，咬着牙出门去，去见那个恐怖的阿姐。 …… 莫川理好床铺，回头看到黑脸娃子坐在屋里的八仙桌上发呆。 他看过去，黑脸娃子回过神来，道：“川娃子，他们好像对你有些误解。” 莫川：“……” “好事，目前是好事。” 黑脸娃子又道：“可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人，也没有青阶修为，更不能一拳一个百岁老爷。” “到时候他们把你个赤阶的推出去打青阶，你怎么办？跟对面斗法斗什么？” 莫川想了想，只觉得毛骨悚然，好像真有这种可能。 只是他也不能说啊，难道跑出去跟别人说，自己不是什么大人，就是一个弱鸡，那不得三两下就被打死。 要知道他能假扮青阶大人，是因为宰了刘宝玉那相好执事，然后被一个聪明少年误认的。 也就是说他跟往生者，也算是有命案在身。 这身份暴露不得！ “我修炼，你帮我护法，这修为一天不拔高一点，心里就一点不踏实。” 第160章 划水 翌日清晨，莫川结束修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赤一阶的修为逐渐稳固，没有体内邪祟跟他抢灰，消化灰的速度远不如从前，只不过消化的都是自己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还是比以前要好。 王富贵的仙法目前来说还没有察觉到代价点在哪，可能要在青阶才能展现。 就是不知道自己在青阶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仙法原本就能强身健体，体内炉火与命井里的水，水火交炼，成为气。 气入四肢百骸，除了炉火镇阴，那水火交练的气又该如何运作，是不是就像书里的练气士一样？ 如今到了赤阶，可以一试，说不定能隔空取物，驭物而动。 想想这世间的门道，还没听说这方面的，到时候自己随便一手御剑术，便能震慑敌人。 想到这手装逼的技术，莫川忍不住脸上浮现笑容。 “咚咚咚。” 也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陈阿宝的声音响起，轻声道：“大人，醒了吗？” 莫川起身两步来到门前打开房门，门外陈阿宝的夫人端着热水，水里放着帕子。 简单洗漱一番，那孩童也听话懂事，眼里满是童真，站在一旁等着莫川吩咐。 没有吃他们的东西，莫川取出一两赤灰悄悄的塞给那陈阿宝的儿子，对着他眨眨眼睛。 那孩童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脸色一下子涨红，支支吾吾的，伸手拉拽他娘亲的衣角。 “你们先回屋吧，我要出去一趟。” 陈阿宝回头说两句，便又带着莫川往粮庄去。 一庄六镇，一镇四散出去，还有各个乡寨，一庄管理的地方也不算小。 不过有陈阿宝在，没有绕路，很快便来到了粮庄斗法之地。 那是庄子一处院子，此时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十几个，修为都在白阶八九的层次。 这些人围着一个小老头，那小老头贴墙而站。 小老头一米五不到，看年纪五十多，略微驼背，蓬乱头发，酒糟鼻，背上背着一个皮袋子。 有人上前与他斗法，他便让那人追他，追不到便是他赢。 陈阿宝道：“这也是打擂台的规矩，这小老头是擂主，由他出题，别人把他破了，便是别人出题。” 很快莫川便看到了那所谓的墙上影，只见那小老头往那墙上一钻，墙上出现一道影子，在墙里来回跑。 有汉子冲过去把墙打烂，那老头竟是跳到砖块里面，从这块砖跳到另一块砖里，还伸出手来给那汉子一拳。 那汉子被打的晕头转向，等反应过来追过去，那小老头的影子已经在另一堵墙上。 陈阿宝摇摇头，道：“大人，这算什么门道，皮影戏罢了。” 莫川也看出来了，这就是改良的皮影戏，那个小老头并没有跑在墙里，而是穿墙而过，在墙面上贴上能操控的影子。 不用陈阿宝说，他也看出来了，对此也是大失所望，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的门道，没想到是投机取巧罢了。 与陈阿宝离开，再去钱庄，只见一个个白净少年排着队，在那等着钱庄掌柜召见。 其中有一人尤为瞩目，实在是长得太帅了。 此人身高九尺，身材挺拔，一张帅脸，五官如玉雕琢而成，再配上剑眉星目！ 那一身白袍加身，既显得清新俊逸，又不失男子阳刚之美。（作者本人） 莫川深深的看那男子一眼，只觉得自惭形秽，这个人实在是太帅了。 “真俊俏啊，我要是这么俊俏就好了，我那婆姨得多爱我？” 他还没感叹，就见身边一老大爷七老八十了，牙齿还剩两颗，滋着牙在那傻乐，似乎已经开始幻想时间。 幻想自己要是那么帅就好了。 那俊俏男的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刚才他感觉到一道很犀利的目光。 只是环顾四周他并没有发现异常。 莫川看一眼便走了，没有多停留，自知钱庄自己是没有机会的。 想不到钱庄不比算账，竟然是比长相，可真邪门儿。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把那个男子干掉，只是那男子真的很好看，杀了会有一种罪恶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门道，挺奇怪的。 “大人准备好了吗？” 就在这时，旁边的陈阿宝开口询问。 莫川一愣，随即表情冷漠的看那陈阿宝一眼，看的陈阿宝急忙低头，不敢再说。 “不该问的别问。” 冷冷说一句，莫川与陈阿宝分开，钱庄去不了，如今只有那粮庄是最稳妥的。 粮庄管粮，油水应该也还行，先得把供奉的位置拿下再说。 邱乡女儿那边还等着自己回话。 观音娘那边，久了难免也会查过来，到时候有个供奉身份在身上，也会更加稳妥。 至于王富贵那里，是得找那大头花问问了，就是相隔这么远，不知道能不能感应到自己的呼唤。 想好后，莫川下午点时间就去了粮庄，把那耍把戏的老头招式给破了。 他出的题很简单，比算术。 也算是给钱庄一个消息，就是这里有一个虽然没有那么帅，但算术尚可的人才。 往生者那边，知道莫川去了粮庄当供奉，都惊掉了下巴。 陈阿宝是联络人，跟几个重要的往生者说了关于莫川的消息之后，赶紧跟张奉尘汇报。 “张老板，恕我直言这位大人……我看不透。” 张奉尘那边疑惑道：“看不透不是很正常，你已经跟我说过一次了。” 陈阿宝急忙道：“不是说人看不透，是说行事风格看不透。” 张奉尘道：“行事怎么看不透了？” “他去争了一个供奉！” 张奉尘一愣：“供奉？百岁老爷的供奉？” 按他的理解，莫川青阶虽然是他杜撰的，但其实力也不凡，并且还有跟随，做百岁老爷的供奉，也不是不行。 陈阿宝迟疑道：“不是百岁老爷的供奉，是下面粮庄的供奉。” “……” “这位大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懂了，妙啊！” 陈阿宝那边迷茫的掐断了通话，对面张奉尘也不说妙在哪，在他看来就是不妙的。 下面的人，能得到什么消息？ 做个供奉划水还差不多，那位大人又不可能是想划水的想法。 第161章 算术，粮庄掌柜 不管往生者那边怎么疑惑，莫川已经着手准备应对其他人。 他出的题是算术，往生者那边不来人，他几乎就是吊打。 这边世界的算术造诣着实很差，他随便出一个小学六年级的题目，就给一群人难得抓耳挠腮。 将题目写在一块木板上挂起来，十几个前来打擂台的，在那木板面前来回走动，眉头紧皱，脸涨的通红。 “这人出题真的怪，怎么会是算术？” “我阿母说了，世上没有读书人，算术文章都是狗屎。” “气煞我也，我要打死他！” “一个管子放水，一个管子接水，这不是有病吗？水多珍贵啊。” “是啊，我都好多天没有喝水了。” “……” 莫川看着那些人回答不出来，满意的点头，看来胜券在握。 他这边因为一群人答不出题，却是形成一道风景线，成了新的狠人。 几个庄子传开，都说粮庄的狠人算术惊人，让其他准备挑战的，都不要去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都觉得莫川有病。 有汉子看到题后，怒喝道：“老子学武练术二十年，为了从邪祟口中活下去，从来没想过，长大了会有人考我算术，这东西能对付邪祟吗？。” 这事甚至传到了钱庄掌柜那里，特地过来看，毕竟钱庄对算术还是有要求的。 对于钱庄掌柜，算术人才是稀缺的。 莫川也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钱庄掌柜。 钱庄掌柜来的时候，引起了不小得轰动，莫川也没想到，传说中喜好小白脸的钱庄掌柜，居然是个大美女。 甚至是比林家女儿还要漂亮一些。 四周男的不管老少，都是一副谄媚模样。 钱庄掌柜过来，看了题之后，沉思许久，最后摇摇头离开了，也没有多说什么。 “应该是不屑于解这种有病的题。” 立马有人给钱庄掌柜打圆场，说是不想让莫川下不来台。 莫川才不管这些，他就等着时间到了，然后坐上供奉位置。 稳扎稳打，先找个靠山，方便以后活动。 只是在最后两天却出了岔子，有人实在忍不了，对莫川出手了。 这些人的实力在白阶八九，被算术题给算急了，想着打死莫川也是另一种解题法。 只是他们面对莫川，自然是败了。 等到交差的那天，莫川去找粮庄的掌柜，以后他就是粮庄的供奉。 …… 粮庄的掌柜正面是个中年人，名字叫扬连，留着稀疏胡茬，给人的感觉成熟稳重。 他交给莫川一身土色的供奉服，一块木牌，几张符纸，说莫川住哪，以后大概要做什么事后，便转头离去了。 转头莫川才发现，这掌柜的后脑勺上的头发是剃了的，空出上还还长着一张脸，是一个脸色阴沉的老者，脸色苍白。 心中惊讶于这种奇异，只觉得世上本事万千。 交接完后他便去往自己的院子，那些庄子里的老人看见他，知道是新的供奉，便忍不住闲言碎语。 说莫川出算术，脑袋有问题，最后又说起粮庄的掌柜。 他们在那猜想，莫川有没有被粮庄掌柜的两张脸吓住。 不得不说庄子里的生活还是太好了，这些人前面多怪。 不过他们说着说着就说开了。 听他们说粮庄的掌柜小时候出门，遇到了鬼吊桥，说是看到一个老头吊死在桥梁上。 那粮庄的掌柜当时还小，不懂事，竟是把那吊死鬼给放下来了。 从此之后粮庄掌柜的后脑勺就开始掉头发，然后慢慢的长出一张苍老的脸出来。 起初以为就是普通的中邪了，去找当时的供奉，求那供奉驱邪。 谁知道那供奉没把邪驱掉，自己却被下了咒，当晚便头昏脑涨，一睡不起。 就像是得了痨病一样，那老供奉躺在床上日渐消瘦，一天比一天状态差，最后浑身腐烂，活活病死了。 百岁老爷听了这事，亲自过来查看，待看到前后两张脸的杨掌柜，脸上露出满意笑容，邀请才九岁的杨连坐新的供奉。 “还说什么，有杨连坐供奉，可保粮庄三十年太平无事。” 一直到二十岁，杨供奉成了新的掌柜，在掌柜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年，如今也四十岁了，赤阶二的修为。 “听说掌柜的最近想请高人把后脑勺的脸给去掉，说只要去掉，他备厚礼，无条件的答应三件事情。” “谁敢啊，百岁老爷都不触碰的，谁还能给他去掉。” “那些有胆子去的都死了，尸体都找不到，怕是掌柜的想吃人修为。” “嘘，这可说不得！” “别被新来的供奉听到，吓住了不敢来了……” 莫川没想到掌柜的故事这么离奇，不过也就略微诧异。 他的故事比这杨掌柜更加离奇，更加曲折。 …… 来到自己的小院，距离掌柜的院子不远，此刻院子里还有四个微胖的少女，正在打理院子。 莫川进来，手里拿着供奉服，几个少女一眼就认出来了，急忙放下手里的活，欠身行礼。 四个少女齐声道：“见过老爷。” 莫川见着这几个女子，有些疑惑，不由道：“怎么都是女的，粮钱多重，你们能扛？” 四个少女也是疑惑，有一人红着脸开口道：“我们是负责伺候老爷的。” “伺候我？” 莫川一愣，待四个少女脸色愈发红润，像是要滴出血来，他也反应过来，沉着脸把几个少女赶了出去。 可不能让女色拖慢了自己的修为进度。 几个少女离去，很快就有人过来询问相关事宜，问是不是没伺候好。 莫川说伺候的很好，只是自己一个人独处惯了，以后院子不准有其他人进来。 吩咐好后，莫川回到院子里，找一间朝向好的房间住下。 取出黑袋子，在袋子里翻找一阵，找出贴在大头花身上的符纸。 取出白灰放嘴里含着，嘴里念念有词。 很快符纸便有了动静，快到让莫川意外。 “老爷吉祥，老爷万福金安。” “……” “给你的赤视符有没有消息？” “有的老爷，富贵老爷说他到青阶了。” 第162章 欠与不欠 王富贵能到青阶，也算在莫川的预料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王富贵说冲击青阶，就隐隐觉得，一定能行。 只是自己这边事情不断，胡葫芦又让自己做事，他是断然不会去的。 耽搁他的事，便是间接的要他的命，他必须以自身实力为基础。 不得已下，莫川必须要先跟王富贵那边断开联系，提升实力。 还有一方面就是跟王富贵在一起，他有种被掌控的束缚感，很不舒服。 好似随时就会被王富贵在背后来一招的那种感觉。 总的来说，还没有撕破脸皮，但肯定有些罅隙。 莫川再问，道：“他还说什么？” “富贵老爷还说，让老爷藏好了，不要被他逮到。” “……” 掐掉联系，莫川隐约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窥视着自己。 “这个王富贵到青阶了，真是厉害，到了青阶的被称之为神仙老爷也不为过，是真的有通天本领嘞。” 黑脸娃子在一旁吃着黄纸钱，整个脸都吃胖了一圈。 他在莫川进院子的时候便神神秘秘的跑了，如今回来直接就胖了一圈，看来是吃了好东西。 黑脸娃子的话却是让莫川心里一紧。 青阶有通天的本领，观音娘都能找到自己，王富贵又怎么会找不到呢？ 他让大头花告诉自己，让自己藏好，不要被他找到。 怕是……他已经找到自己了吧。 他不在，那就是派人跟着，这人藏匿的很好，自己还没察觉到！ “你吃的什么？怎么吃胖了？” 心中有了大概猜测，莫川便把目光放在黑脸娃子身上。 黑脸娃子不仅胖了，气息还强了许多，身上的鬼气更加浓郁。 “粮庄到处都是死人粮，黄纸钱，香烛宝，地里面到处都埋着阴物，真是个适合死人的好地方。” “我偷摸进那粮庄的仓库，里面好多黄钱纸，实在没忍住，吃了一点。” 莫川一愣，道：“死人粮？” 粮庄管的粮，他还以为是五谷，毕竟各个庄子，镇子，村寨，需要储备粮。 还有每年的丰收，下面人上供的谷粮或是其他。 倒是没想到，这粮庄的粮，是给死人吃的，不是给活人的。 难道百岁老爷，是死的？ 死的怎么长命百岁？ “咚咚咚。” 就在这时，院子的门被敲响，莫川打开房门，快步到院门，打开院门。 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是陈阿宝。 只见陈阿宝手里捧着盒子，盒子里装着赤灰，上呈给莫川。 莫川看一眼，便知道是自己塞给他儿子的。 这陈阿宝还是第一个收了礼直接给自己退回来的，自己欠条都没来得及写。 陈阿宝开口道：“大人如此厚礼，实在不敢收，犬子年幼不懂事，还望大人见谅。” 莫川摇头道：“这是什么意思，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哪有退的道理。” 陈阿宝道：“各地风俗不一样，大人还是收回去吧。” 他也不说什么风俗不一样，反正就是以地方民俗不同，来堵莫川的嘴。 最后没有办法，莫川只好收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把送出去的人情收回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陈阿宝算出了什么。 因果一道，算术易经，便重因果。 “大人这一招实在是妙，张老板直接就看出来了，只有我愚笨，好一番推算，才算出来大人这一步的妙处。” 收回秽灰，莫川还没放袋子里，便听见陈阿宝对他一顿乱夸。 “……” “怎么跟张奉尘一路的，思想都比较跳脱，比较离奇？” “什么玩意儿，到底妙在哪，是自己只能争个供奉，做不了更高的位置。” “怎么一个个的靠脑补增长实力的吗？” “等等，脑补也是一门门道不成？” “……” 心里嘀咕两句，莫川开口道：“张奉尘应该跟你说了，我杀了下面的供奉，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并不是为了铲除异端。而是我不信奉避难所那一套。” “出门在外靠朋友，给自己留点人性，以后相互照应，抱团取暖。” “不过你那边的风俗是不收礼，但我那边是要必须送的，你回了我的礼，等于欠了我的情。” “啊？” 陈阿宝听着莫川前面的话还有些感动，心想这位大人与众不同，而且重人情，讲道理，还关心下面的人。 只是听到后面就是不对劲了，他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欠人情了？ 他之所以来还莫川的礼，就是因为算出有一条因果线搭到了自己身上。 没想到特意来还礼，礼没得到，那债还深了。 “不愧是青阶的，擅长因果之道！” 心中骇然的同时，陈阿宝厚着脸皮道：“那大人还是给礼吧。” 反正也要欠，不如把好处得了。 莫川笑着从怀里取出黑袋子，再取赤灰，将陈阿宝递过来的盒子装满。 少说一斤赤灰。 陈阿宝硬着头皮接下，心里激动万分，心想跟着莫川，大有搞头！ 莫川也心痛，不过这个陈阿宝确实是个人才，他是第一个看出莫川欠条门道的人。 他的术数之道很强，以后说不定可以帮助自己逢凶化吉。 有能力的人，给点好处收拢，是值得的。 如果自己有能力，上面的人也会如此。 “以后你就到粮庄来，我会跟掌柜的说的……” 莫川的话还没说完，陈阿宝急忙打断，道：“大人，这地方你来是大福，我来就是凶了，以后大人有什么吩咐，直接用符唤我便是。” 莫川不解道：“为什么我来是福，你来是凶？” “大人又在考我，大人身边背着小鬼儿，阴气重，门道应该是阴鬼门。” “小鬼儿在这粮庄，如鱼得水，可是了不得。” “而且大人本身跟着粮庄就契合，更别说粮庄的掌柜，会送大人一份大礼。” 莫川点头，又道：“什么大礼？” “大人又在考我，粮庄的掌柜一直以来都有的心事，那就是脑后的鬼障物。” “我替大人算了一卦，福祸相依，福在东方，祸在左。” “大人想借着粮庄掌柜的由头，办大事对吧，我懂。” 第163章 各庄来客 “粮庄掌柜的事情是难事，但对于大人来说，就是简单的事情。” 莫川疑惑，莫非这陈阿宝的术数造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那岂不是未卜先知？ 要知道，如果真的能做到未卜先知，便等于预测未来，可以逢凶化吉，这种本事，可是极为恐怖的。 他忍不住问道：“你的术数造诣已经到了能预测未来的地步了？” 陈阿宝笑道：“大人说笑了，卦象这东西，看不见里，不然就不会有人说十卦九不准了。” “成事在人，我只算出来粮庄掌柜的事，关于大人的事一点都算不出来，只能根据事情来推算。” “但我想啊，以大人的本事，那定然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大人只是想借着给粮庄掌柜驱祟根，得到粮庄掌柜的信任，从此站稳脚跟，把粮庄掌柜当做傀儡。” “一步一步的蚕食百岁老爷，为我们往生者打造新的根基地，以前听说就有往生者的城池。” “……” 莫川无奈，寻思着这陈阿宝并不能未卜先知，预测未来，感情是对自己盲目自信。 不过粮庄掌柜的事他听进去了，可以跟进一下。 到时候观音娘那边真的找过来，他也多个帮手。 送走陈阿宝，上任的第一天竟然在百无聊赖中度过。 一直到第二天，莫川听到外面乱糟糟的。 开门一看，才发现自己院子外站满了人。 询问才知道，百岁山地界特有的规矩，上任第一天，是清静日，除非必要，不要打扰。 那四个胖姑娘，也是百岁山的特产，是挑的干净姑娘。 如果满意了，便可以留下来，不满意还能有两次更换的机会。 可以说百岁山地界，百岁老爷的规矩，很是人性化。 人们追求的权色慵懒，被百岁老爷拿捏的很准。 只是莫川不知道，倒是辜负了百岁老爷一番美意。 这也是那些人进来就问莫川昨夜春宵如何，怎不见四位姑姑。 还有人信誓旦旦，说他绝对看见四个美人进了院子。 莫川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人是来送礼的，他也不认识，也没人搭把手，忙的前言不搭后语。 除了这些不知道哪来的，要干嘛的，没多久莫川便见到了布庄的掌柜，还有幻庄的供奉，钱庄那新上任的美男。 急忙临时差人把送礼的都记录下来，莫川急忙去迎几位同僚。 “倒是我眼拙了，所以亲自走一趟，这是上次你给的问事钱，这钱我还你。” 布庄掌柜笑呵呵的把上次收的灰取出来，准备交还给莫川。 莫川哪里肯要，他送出去的礼，就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一番推辞，布庄掌柜心满意足的又把灰揣进兜里。 “其他庄新上任的供奉可没有你这番待遇，让我亲自来，以后多走动。” “哪里的话，良言逆耳，也是运气好，斗法的时候可是吓着了，后悔没有听老哥的话。” “老哥进屋谈，我去找人来摆早宴。” “这种事吩咐下去就可以，你看那些送礼的，乐意的很。” 听了布庄掌柜的话，莫川随便拉了一个汉子，不等他许好处，那汉子就让莫川吩咐。 莫川自然不会不许好处，许了点白灰，那人立刻高兴的张罗。 布庄掌柜道：“你这就不懂了，下面的人巴不得给你办事，给你办事在他们眼里，便等于得了好处。” “……” “姑姑叫我来看你，说你不错，有空去钱庄坐坐。” 钱庄供奉上前，说明来意，莫川看他一眼，好奇道：“兄弟你好像……憔悴了一些。” 这美男子确实比昨日憔悴很多，走路也虚浮了一些。 钱庄供奉欲言又止，最后支支吾吾道：“你不懂。” 莫川寻思着这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被钱庄供奉给拱了呗。 不过他还是略带敬意的道：“兄弟天赋在这，是我们比不了的，那钱庄掌柜多美，来来来，等会儿细说。” 把各庄过来的主要人物请到中间空荡荡的大屋子，很快那汉子就带着人过来安上桌椅板凳，外面还有人搭了一个地灶，开炉起锅。 这效率，比上辈子那些专门一条龙摆宴的速度还快，给莫川看呆了。 请各位落座，莫川细数一下，加上自己十二个人。 除了各庄的，怎么还多一个，也不知道多的是哪一个，也不管了。 除了布庄掌柜，其他庄子要么是供奉，要么是掌柜的心腹，布庄掌柜这么一看，确实给面子。 “第一天给新上任的享受，第二天给各个庄子走动，相互认识，打点，到了第三天才是干活的时候。” “粮庄的掌柜是个厉害的人物，很得百岁老爷赏识，马兄弟能在这里做供奉，算是有福。” “说起这粮庄的油水，怕是比钱庄的还多。” “哦？走庄的兄弟，这个细说。” 跟其他人交谈一阵，莫川知道粮庄看的是死人粮，百岁老爷也确实是死人老爷。 每月初七，家家户户都得给百岁老爷烧纸，点香。 所以死人钱是粮，但也是钱。 那粮庄掌柜的手段也是厉害，听这些庄子里的说，是个狠角色，其心思缜密，常人赞叹不绝。 钱庄的供奉甚至说道：“姑姑说过，要不是粮庄的供奉长得不好看，她多半是以身相许，到时候共掌钱粮的。” 幻庄来的老头急忙猥琐道：“细说你家姑姑。” 接下来便是一阵又一阵的荤段子，厅堂里一阵阵哄然大笑。（过不了审，就不给兄弟们讲了） “不开玩笑，我*过鬼，实在是饿了。” “……” “佩服佩服。” 莫川嘴角抽了抽，本想着问些有用的东西，没想到成了荤段子堂，不过男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关系就近了。 一直等到酒足饭饱后，布庄的掌柜拉过莫川，道：“上一个供奉死的很惨，你小心一些，粮庄的活，并不轻松。” “粮庄供奉，也没有那么好做。” 莫川心里一紧，就想要问，布庄掌柜却是摆摆手，不愿意多说，喝一口酒后，率先告辞了。 剩下的人见走了一个掌柜，也想要走，莫川急忙想办法留住他们，慢慢的套出了关于粮庄掌柜后脑勺脸的问题。 第164章 可有法子去病根 走庄来的不是供奉，只是供奉手下心腹，是个大鼻子厚唇老头。 莫川灌了他许多酒，把他喝的醉醺醺的，他才开口。 “粮庄掌柜脑后的脸，说白了也就是障，生前是个有门道的人，选了一处吊桥吊上去，谁敢去迎，便借谁的因果命。” “所以平日里别多管闲事儿，看到哪里吊着东西，别去下面接，看到地上有钱财，也别去捡。” “粮庄掌柜能活到现在完全是他命大，换个人早就死了。” 莫川不解，道：“听说掌柜的很小就是供奉可，不是靠着那脑后的吊桥鬼？” 幻庄的供奉是个糙汉，生的一双小手，一双大脚。 莫川低头看着这糙汉近五十码的大脚，在抬头看他那秀气如女娃的小手，暗道奇特。 这汉子应该是换过手。 以他的理解，幻庄的术像是街头把戏，比如空掌招蝶，群鼠入笼，鱼入罗网，木狗自行。 应该是门道需要，所以要换灵巧的小手。 这世间门道难得，为了门道换一双手，也是常见。 幻庄汉子接过话，道：“那不过是脑后的障鬼想在粮庄立足，借着死人钱粮占粮庄掌柜的身罢了。” 莫川更不解了，疑惑道：“八九岁的孩童，手到擒来，何必这么麻烦？” 幻庄汉子道：“杨掌柜有奇遇，是误食浆果还是什么，可以保持脑袋清醒，不被孽鬼占魂。” “这几年他愈发着急，应该是扛不住了。” 酒过三巡，各个也是喝嗨了，虽说算不上嘴无遮拦，但也是有啥说啥。 莫川喝酒就如喝水，他能控制身躯各处，酒入腹中，便如一潭死水。 死人肚子里的酒，哪能影响思绪神智。 又喝几杯，正想说些别的，门外有人慌慌张张的敲门，说是东家的来了。 几个留下喝酒的皆是一激灵，纷纷起身与莫川告辞。 莫川也是脸色一变，急忙奉承两句，开门让他们走。 只是打开房门，粮庄杨掌柜便已经在门口站着了。 其他庄子来的，连忙行礼，接着一个个的从门两边的空处窜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莫川一人，因为背光的原因，他没看清楚杨掌柜的脸，急忙退后迎杨掌柜进屋。 “你是我粮庄的供奉，地位仅次于我，昨天是清静天，我不能坏老爷规矩，今天我定然要过来看望的，顺便交代一下诸多事宜。” 杨掌柜的声音比之前的时候多了一分尖锐，等他说完话，莫川便透过门两边的空处，看到刚才窜出去的各庄人惊恐的跑开了。 还有那些送礼的，帮忙的，此刻都是惶恐的跑出去。 甚至有人吓的腿软，瘫在地上，看着这边，又不敢大声嚎叫。 心中暗道不妙，莫川应掌柜的进了屋，这才发现，掌柜的前面那张脸不是中年，而是那个阴恻恻的老人脸。 此时杨掌柜的脖子诡异的扭转过来，后面的脸在前面，那脖子像是拧麻花一样。 面对这个掌柜，莫川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像是面对观音娘那种程度的邪祟，才有的压力。 随着掌柜的进屋，莫川急忙上前递上酒壶，酒杯，请掌柜落座。 “你的本事不坏，不知道有没有门道，能够去除我的病根？” 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掌柜的说哪里话，掌柜的又哪里有病。” 那张老脸一愣，突然大笑，道：“你倒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不错，我确实没病。” “昨儿粮库被小鬼儿盗了，偷吃钱粮，少了钱粮十斤。”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你是庄子里的供奉，记得把事情查清楚。” “……” 莫川看一眼掌柜的，知道掌柜的是什么意思。 黑脸娃子应该是被看见了，不过这掌柜的没管，今天来说，是想让自己补上，只不过说的比较委婉。 “我等下就去办，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最好如此。” “下面各镇寨的礼，事，你也要关注，你若是不懂，就找懂的人，你拿着供奉牌，庄子里的人，你大可调遣。” “我没有什么心腹，所以庄子里的人，你都可以动用。” 老脸掌柜说了很多，关于庄子里的各个机关部门，除了掌柜和供奉，下面还有管事，听事部，更下面还有各个里长。 相当于掌柜的是一把手，供奉是二把手。 莫川听的仔细，毕竟以后还要在这里讨日子。 交代完一堆事由后，老脸掌柜再次问道：“你确定没有门道，能祛除我的病根？” 莫川摇摇头，便是无能为力。 送走掌柜，不等他反应，那掌柜又进来了，不过这次是中年模样在前。 “马掌柜，可有法子去我病根？” 莫川愣了愣，也是摇头，掌柜的便又走了。 等掌柜的走后，之前那些帮工的，隔了不久又回来了，不让莫川操劳，他们赶紧收拾。 收拾好后选一个带头的，说是想在莫川这讨活计。 莫川选了六人留下，都是之前办事机灵的。 这六人激动的很，急忙叫着莫川老爷，兴高采烈的张罗着其他人离开，自己则回家收拾东西去。 等他们回来，莫川让几人重新建造房屋，最少离他三百米。 待几人忙着造新屋，莫川回到院子关上院门，快步回到房间，取出一张视符贴在手心。 邱乡女儿的声音传出，说道：“供奉的事怎么样？” 莫川道：“做上了，粮庄的供奉，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是个虚职，挂着每月领钱，必要时拉出去撑场子的那种。” “……” 邱乡女儿那边沉默许久，才慢悠悠的继续道：“你倒是会做梦，哪有不出力就能得好处的。” “每个月的俸钱，准备怎么给我？” 莫川一愣，道：“这倒是难事，距离有些远，差人也不方便，这百岁山地界，山贼还挺多的，一不小心被抢了，他们往山里一躲，你还不好找。” 一人一鬼商量半天也没个法子，最后邱乡女儿恍然大悟，道：“你不是粮庄吗，那应该很多死人钱才对，烧纸钱给我不就行了。” 最后以每月的俸钱折算成黄钱纸，烧给邱乡女儿。 “对了，我找你不是为了这点俸钱，是有事跟你说。” “观音娘在找你，不只是莫管事，还有你化名的马三刀。” 第165章 醉祟法门 观音娘找莫管事他能理解，找马三刀做什么？ 难不成那箴娘子把他的事情说了，又或者往生者那边，跟观音娘有了联系。 毕竟刘执事一事，不是所有人都和张奉承一样的想法。 避难所那边，肯定还是会另派其他人接手的。 不管是哪一种，对莫川来说都不是好事。 可以说是走到哪里惹到哪里，就跟老爷子一样。 “……” 想到这，莫川忍不住看向一边正抠鼻屎弹出去的黑脸娃子，一阵狐疑。 “我躲在百岁山，应该没事吧？” 看一眼黑脸娃子后，他小心询问。 都躲这么远了，而且还是改头换面，最后更是做了一个小供奉。 邱乡女儿道：“很多门道都能验明你的正身，这段时间你小心一点，最好不要让人碰到你，防备着风里的邪祟，说不定不注意间便盗走你的发丝，皮屑。” “有一种门道称之为捉阴魂，夜里睡梦里也要保持清醒，最好不要睡觉，若是睡着，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能应。” “还有一事你也要小心，百岁老爷周边一带，最近出现了一个大魔头，号称千面郎君，邪性的很，不少人已经遭遇他的毒手。” “赤六阶的修为，加上手段诡异，已经是令人闻风丧胆。” “如果庄子上要找人解决这事，你最好躲着点。” 邱乡女儿一口气说完，让莫川感叹不已，寻思着这女子知道的可真多，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莫川忍不住好奇，因为他对这手消息通道，很感兴趣。 “自然是问死人问到的，下面的消息，可比上面的灵通，这也是我死了之后才知道的。” 邱乡女儿说完，便掐断了联系。 莫川收好视符，挠了挠头，寻思着自己这个死人，怎么不能跟死人联系？ 他想过招魂，可招魂你也得知道被招的魂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消息，不然乱招可是会遭厄运的。 只是邱乡女儿不说具体，他也不好问，毕竟人家对自己够好了，不能得寸进尺。 至于那千面郎君，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确实得小心防备。 自己现在赤阶刚稳定，可不能冒失。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熟悉赤阶的门道，把整体实力提上去，还有久久不曾提高的绛宫三修炼体之法。 …… 夜晚，莫川挑灯夜读，把背鬼人的本事拿出来西看，看完又取出夜郎君的小册子，还有敲杠人他记下来后写的笔记。 一直到深夜，他终于想到了能治的法子。 虽说不是完全对症，但值得一试。 此术为醉鬼门，是背鬼的法子，醉鬼与醉祟是相通的，莫川便结合醉鬼门想出了醉祟之法。 背鬼的醉鬼门，说是以黄符纸上画符，画上行鬼令，命小鬼儿于阴时找一阴柳树，在黄符纸上倒二两米酒，随后埋入土中，七天后便取。 七天后取出符纸，将其含在嘴里，对着鬼魂一吹，那鬼魂便会醉醺醺的。 不过只能吹三口气，一棵树下，只能埋一张符纸。 鬼祟醉后，便取桃木刀，用桃木刀削三根桃木针，定住其眉心和双耳，让其无法听取，无法观视，思考。 再用桃木刀将脸割下来，以夜郎君唤祟法门，请那鬼障入面。 确定好办法，莫川便开始布置，次日一大早他便出门，告诉仓库对账。 看管仓库的是两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将账本交给莫川后，莫川皱着眉头把乱糟糟的账簿记录看完，然后看了一圈死人粮仓。 不止黑脸娃子想吃，他见着那些给死人吃的东西，他也想吃，忍不住喉结滚动，狂咽口水。 忍住这种冲动，莫川粗略看几眼，心中有数后，便离开了粮仓。 十斤黄钱纸，也不算多，掌柜的也没催，只是告知他一声，让他知道分寸，所以他也不着急补。 离开粮仓后，莫川在庄子附近找到两棵柳树，点香询问一阵，许以好处，将两张黄符纸各自埋下。 买一斤米酒，取四两分别淋在埋的泥土上，让米酒浸透地面，浸透黄符纸，此为埋纸入酒醉鬼神。 嘴里念念有词，一只只小鬼儿涌来，合着纸一起埋下。 小鬼入符纸，到时候一吹，便是一只只小酒鬼，便能醉祟。 做好这些，他又去找桃树。 …… 粮庄里，粮庄掌柜在自家院子里喝酒，正面一口，脖子扭过来又是一口。 老年脸开口道：“你那新来的供奉，合计着法子对付我嘞。” 中年脸冷笑道：“怎么，老先生怕了？” 老年脸扭过来喝一口老酒，吃一口牛肉，笑道：“区区醉鬼门道，有什么好怕的，我用的时候，他还在娘胎里呢。” 中年脸扭过来，也是吃肉喝酒，吃得嘴里流油。 “老先生不怕，那就任由他弄便是，他弄不死老先生，就是老先生的补药。” “老先生来自大地方，这种小地方的法子，自然是瞒不住你的，那个傻小子也是呆愣，初来乍到，在我的地盘，这么明目张胆。” “他大概没有想到，你这个掌柜会一天到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桀桀，小心为上嘛，你现在要撑不住了，病急乱投医，我得小心中招。” “看来我这次是逃不脱老先生的掌控了。” “你是天纵奇才，能跟我耗这么久，换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中年脸吃着东西，冷静的听着，待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擦了擦嘴，慢条斯理的说道。 “最近观音娘那边闹得沸腾，这个马供奉，会不会是从那边过来的，改头换面，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说完，脑后的老脸笑道：“还有那个千面郎君，估计也是那边过来的，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希望中间来的，能给我带来点惊喜。” “他要是不想被逮回去，就得做点实事，你这掌柜的多年的病疾，便是一个机会。” “先生有慧眼神通，什么都瞒不住您，看来我真的要栽了。” 中年脸说完，脸上露出伤感之色。 第166章 桃花邪祟，污浊血 他对莫川没什么期望，一个争着做供奉的小子，能有多大本事。 只可惜他一身天赋加奇遇，不久后就要全盘托出给他人。 百岁老爷只看实力，不讲人情，可不会帮他祛除病根。 以他的圈子，又找不到比百岁老爷更厉害的人，就算找到，那种地位的人也不会帮他。 “观音娘那边出事，上头估计是想借着各处血祭，加上那传说中的往生胚胎，养出新的东西，以应对那位传说中往生秽土的大人。” “以各方如今的布置，那位大人怕是往生不了，终究是成了现世者的资源和财富。” …… 七天时间很快便到了，中间几天莫川也是顺便接了活，去庄子边上的桃花镇除祟。 说是镇上一青年，唇红齿白，一日间做了农活回屋，发现家里妻子不在，床上躺着一截桃木桩。 青年吓的魂飞魄散，慌忙逃窜出屋，说是妻子被桃花娘娘给害了，变作一截木桩。 庄子里其他人过去，对着木桩杵半天，什么办法都试了，也把那娘子变化不回来，最后没办法，便找到了他这个供奉。 莫川倒是正好要找桃树，听着这事便也去了。 他一过去，发现那就是一截木桩子，哪里是什么人变得。 将桃木桩收好，莫川点香唤祟，嘴里念念有词，起夜郎君法。 唤来山里的野精，一询问才知道那青年的娘子是跟着桃花邪祟跑了。 只是那桃花幻化的也是女身，两个女人又有什么说法？ 我们的马大供奉自然是要把事情办好，好回去交差。 他直接起夜郎君镇祟法门，点香空问桃花邪祟，让她交人。 那桃花邪祟起先不认，更是以幻术试图混淆视听。 在莫川寻她的途中，捏一朵桃花，一截桃木，化作女子对莫川出手，被莫川识破，除去。 便又装着老妪出来，说莫川打死了她的女儿，滥杀无辜，要请掌柜的评理。 这桃花幻术高明，换其他人来可能还真以为自己杀错人了，莫川有牵命声的本事，哪里看不出真假，也不惯着，直接就把这老妪擒下。 那跑了媳妇的青年出来，找邪祟要媳妇，没想到那邪祟却说青年打她娘子不说，还杀了他家年老体弱的母亲。 说她是同情这样的遭遇，所以才把青年的娘子掳走。 青年想狡辩，那桃花老妪厉声呵斥，说那老母的尸体，就被他埋在一棵桃树下。 跟着一起的镇民们随着桃花的指引，果然挖出一具腐烂的老尸。 有镇民恍然大悟，道：“我说这老太太前些日子还生龙活虎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原来是被这不孝之人害死的。” “害死老母还打媳妇，当真罪大恶极，让镇子跟着蒙羞。” “以后十里八乡的，都说我们桃花镇多不孝之人，不与我们往来，可是要绝镇的。” 那青年见事情败露便想逃，其他镇上的汉子急忙冲过去将其擒住。 他们将青年关起来，准备给十里八乡的表个态，只可惜第二天打开房门，那青年已经吊死在房梁上。 有人哀叹，道：“倒是忘了检查屋里有没有绳子。” 莫川一路彰显的手段颇为厉害，也是打了一波名声。 更是因为出手打了善良的桃花邪祟，还给了好处安抚，那桃花邪祟化作的老妪顿时喜笑颜开。 把那青年的娘子接回来，送回娘家，莫川看着吊死在房梁上的青年心里一动，上前取走了一两血。 俗话说鬼祟怕污浊，这青年的心脏，所以血必然也脏，若是用其做法，肯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再拿着几截老木桩子，他满意的回了粮庄供奉的院子。 将一切准备妥当，不等莫川想办法去找那粮庄掌柜，那掌柜便在夜里来到了他的住处，躺在了他的床上。 莫川刚把黄符纸挖出来，一回来便看着床上侧躺的粮庄掌柜，脸色一变。 “掌柜的是喜欢我这床铺吗？送给掌柜便是。” 他说完，粮桩掌柜那张老脸阴恻恻的看着他，笑道：“小供奉，何必藏着，把你那黄纸醉鬼之法亮一亮，看我会不会被你迷住。” 莫川心里一沉，慢悠悠的走到桌子旁，坐在凳子上，取出这次要用的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 他一边摆一边说话，淡淡道：“都听他们说掌柜的厉害，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我原本不信，现在信了。” “掌柜的是从我来到庄子后便一直注意着我吧。” 老脸掌柜笑了笑，道：“你很不错，胆子很大，不过不够小心，我若是你，就该更加小心，确定周边所有环境后，再开始做自己的事。” 莫川摇了摇头，道：“那多费时间，掌柜的可等不起这个时间。” “掌柜的这么注意我，不就是因为没时间了……不是吗？” 老脸掌柜脸上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莫川，片刻后点点头，道：“你也不错。” 他说完，转了一个身，中年的脸庞面对莫川，沉声道：“马供奉，有没有把握？” 莫川摇摇头，老实道：“回掌柜，没有。” 中年脸点点头，道：“看来你我，都要成了老先生的养分了，可惜你还年轻，把你卷了进来。” 说完他嘴巴开合，不知道说了什么，没发出声音。 莫川疑惑不解，便见中年脸掌柜脸上露出失望神情，翻了个身。 “小供奉，你跟观音娘很熟吧？” 老年脸供奉看着莫川，笑呵呵的。 莫川心里微惊，笑了笑，道：“不认识，听说跟百岁老爷一样，是大老爷。” “老掌柜，我要开始了。” “小供奉请，但先说好，你若没招，我便吞了你一身血肉修为，你要是中途敢跑，也是这样。” 老供奉说完便不再说话，莫川则拿起桌上的黄符纸，折两下含在嘴里。 他吐出一口浊气，浊气中一个个醉醺醺的小鬼儿飞出来，向床上的掌柜扑过去。 床上的老脸掌柜露出笑容，笑盈盈的看着莫川。 莫川心里暗叹一声，知道这黄符纸醉鬼门没了用，不过他还有其他招。 将黄符纸取出来烧掉，取其灰，取出那吊死青年的血。 第167章 恶斗老鬼 在莫川取出青年的血时，老脸掌柜便抬起脑袋，皱起了眉头。 莫川蘸着符纸灰，取出另一张黄符纸，在上面画夜郎君的镇祟符。 老脸掌柜脸色再变，就要起身，然而起到一半就又躺了下去。 中年掌柜开口笑道：“怎么了老先生，不是说任由小供奉施展吗？可不要怕，区区夜郎君法。” 说这话时，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真挚，最后更是露出释怀神情。 老脸掌柜咬牙切齿，道：“小子，你被骗了，能画镇祟符，非赤阶不可，这小子另有来头，在装傻充愣。” 中年掌柜摇摇头，道：“那又如何，他害我又如何，我左右是一死，只想躺着看看老先生如何应对。” 老脸掌柜咬咬牙想起身，却是挣扎半天动弹不得。 他脸上的紧张慢慢的舒缓下来，转头过来笑着看向莫川，道：“不就是镇祟法，有何惧哉，倒是你个养小鬼的夜郎君，胆量不小，不怕收债的来折磨你。” 莫川闭口不语，安心起法，将符纸折起，递给一旁的黑脸娃子。 黑脸娃子将黄符纸含在嘴里，包着嘴也不着急着吐气，等着莫川吩咐。 待莫川取出血红棍子放在桌上的时候，棍子上冤魂缠绕，发出凄凉呓语。 那老脸掌柜脸抽了抽，随即笑容不减。 莫川看着那老脸掌柜的笑容，心里发怵，有些拿捏不准这老头的心思。 按理说他的门道应该是可以对付这老脸掌柜的，夜郎君的镇祟法，加上醉祟法门，在配合污浊血画的镇祟符，再配合着冤魂法器。 多样加持之下，至少让这老脸掌柜有一丝惧意吧。 然而这老脸掌柜却是一脸从容不迫，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这掌柜的已经找上门来了，那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也不知道这掌柜的手段，直接动手难免吃亏。 莫川心里寻思着对策，却不知道对面的老脸掌柜同样心惊肉跳的。 以小鬼儿含符吐酒气，还有夜郎君的镇祟法，这种至阴的法器，他一看便感觉到那法器上的怨气滔天，仿佛要把他这邪怨也吸进去。 这小子门道杂，真有可能把他拔除了。 不过他表面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吓住莫川。 莫川确实被吓住了，有些进退两难，就这么一老一少在那对峙着，汗水各自从额头流下。 老脸掌柜脸有些笑僵了，抽搐两下，问道：“你到底准备好了没？” 话音未落，便见莫川拿起血红棍子，黑脸娃子两步过去，一口酒气吐出去。 酒气中鬼魂翻滚，摇摇晃晃着冲向老脸掌柜。 莫川将血红棍子敲打在桌子上，棍子上一道道冤魂嘶吼着涌出来，向老掌柜扑去。 只见那老脸掌柜眼神开始迷离，脸皮放下，看上去浑浑噩噩。 下一刻，那张老脸臌胀起来，像是中年掌柜后脑上鼓起一个像皮球一样的大包。 莫川取出桃木刀，就要上去割脸，然而下一刻，那臌胀的老脸咧嘴一笑，张开大嘴猛的一吸，竟然将四周的小鬼和冤魂通通吞了进去。 他猛的偏过头来看向莫川，眼里有摄人魂魄的光芒。 莫川只觉得从心底直冒出一股凉气，一瞬间冲到头顶，使头皮发麻。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看到了自己的太奶。 那老脸掌柜一眼过来，让他心底发凉的同时，脑海里一片混乱，仿佛有无数只恶鬼冲到了他的脑子里，将脑浆摇成一团浆糊。 “小供奉，你的法子不成。” 本就脑子一团浆糊，那老脸掌柜一说话，莫川更是感觉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这是因为老脸掌柜的阴怨之气实在太重，他的法根本压不住，将他反噬。 顾不得太多，体内炉火大涨，一瞬间赤阶修为全开，那赤色的火焰在丹田奔腾，热气涌入四肢百骸，驱散体内的凉意。 命井里的水犹如灵水，涌出来滋润肉身，驱除脑内昏沉之意。 等莫川恢复清醒的时候，老脸掌柜已经从床上起来，走到他身前，伸出的手已经接近莫川的脸庞。 一旁的黑脸娃子不停的摇晃着铃铛，只是那铃铛声莫川一点听不见。 黑脸娃子的修为没有跟上来，面对老掌柜这种赤阶的恶祟，哪怕有铃铛，依旧没有作用。 莫川二话不说，手中的血红棍子举起，一棍子打过去。 他的肉体力量，在这么近的情况下，直接把棍子打进了老掌柜的脑袋里。 棍子镶嵌在掌柜的脑袋里，莫川想扯却扯不动，并且老掌柜的脸上长出一只只眼睛，眼睛里涌出血来，滴在血红棍子上。 那血顺着棍子流淌，棍子上的冤魂嘶吼，疯狂的争夺棍子上的血。 原本臌胀的老脸慢慢的瘪了下去，棍子上的阴森鬼气更加厚重，那些冤魂变得无比精神。 “呲呲。” 莫川的手上不知何时沾上了血，手背上突然裂开口子，皮肤扭动，形成一张老脸。 一旁的黑脸娃子脸色一变，急忙拿着铃铛过来递给莫川。 莫川接过铃铛，直接拿铃铛当榔头，对着手背狠砸。 这老掌柜想把自身一股子阴气涌进莫川体内，占据莫川的意识。 那铃铛一砸，手背上的脸立刻发出惨叫，咻的一声缩了回去，重回掌柜的身体。 莫川猛的抽出血红棍子，棍子上的冤魂飞舞，在屋子里肆虐。 然而前面脑袋凹陷进去的老掌柜，此刻却是面容狰狞，怒吼出声。 一瞬间，仿佛一只凶猛恶鬼向莫川扑了过去。 莫川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只觉得没有把握，握着血红棍子死死的看着那扑来的恶鬼。 整个屋子里浓郁的怨气，导致屋子内外都是刺骨冰寒。 屋外的地面上，被阴气影响，结出一层灰霜。 若是普通人走上去，顷刻间便会魂飞魄散，变成一具冰冷的空壳。 距离莫川几百米，建好房屋的那些伙计，此刻只觉得异常寒冷，忍不住裹紧被子。 只是这种寒冷不只是身体上，还有灵魂上的。 他们起床推开房门，看向莫川的院子，仿佛看到一只阴气森森，身影庞大的恶鬼，瞪着灯笼般大的眼睛，在屋子上空张牙舞爪。 人群轰然，急忙跑开，惊叫连连。 下一刻，嘭的一声响，马供奉的院子炸开，四分五裂，无数冤魂四处飞舞。 地面震荡，皲裂，寒冷阴森之气将方圆三百米范围的地面，化作灰褐色，花草树木快速枯萎。 第168章 肉身烘炉破万法 木屑纷飞，烟尘滚滚，无比恐怖的气息震荡开来，天边两道阴风带着赤红身影落下，冲入这混乱之中。 “祟不上身？你那夜郎君法当什么在用？那些邪祟不反噬你？” 低沉的声音从烟雾里传出，紧接着便是砰砰响声。 突然烟雾边上一处，烟雾涌动，下一刻一个黑脸娃子背着背篓，满脸惊恐的跑了出来。 紧接着莫川也从烟雾里跳了出来，他的身上鲜血淋漓，四处都是口子破开。 那老掌柜好生恐怖，几个出手，身上便多出道道伤口，鲜血流淌，止不住的流那种。 后方烟雾里狂风大作，恐怖的威能震荡不休。 不出意外，很快这烟尘就会被吹散，莫川顾不得伤势，急忙提着棍子，双眼里有漆黑符文爬动，很快又隐没下去。 他是在动用牵命绳的门道，只不过牵命绳的门道十分损耗心神，体内炉火与命井，所以莫川不敢一直用着，只能看一眼便收。 此刻不是逃命，不用全开牵命绳拉走敌人，只需要确保敌人位置，给敌人来一闷棍儿。 怀里揣着桃木刀，准备一闷棍儿后给那老掌柜来一刀。 “嘭！” 一声巨响，果然不出莫川所料，狂风大起，将四周沙尘卷起，汹涌的向四面八方散开。 请来的两个赤阶邪祟跟老掌柜硬刚，他们一个是三头六臂的女子，手上拿着树杈与刀剑。 还有一个是条灰蟒，生了六目，长出三尾。 刀剑树杈，蛇尾翻飞，然而那老掌柜也确实厉害。 他的身体灵活无比，鬼魅一般在两个邪祟手中穿梭，出手也是刁钻，防不胜防。 两个请来的邪祟没伤到他，各自身上却是多出一道道血痕。 莫川见状，加快速度绕到后边，借助两个邪祟遮挡视线，快步冲了出去。 待摸到他能出手的距离，两个邪祟也察觉到他的意图，正好也受不住被老掌柜一点点消耗，扭头收了礼就跑了。 视野豁然开朗，老掌柜就在前方，莫川一跃而起，一棍子落下。 老掌柜大笑一声，就想侧身躲开， 然而莫川身上的三种符文迸发气息，那身影快速挺拔好大，一瞬间在老掌柜眼里，便成了参天巨人。 “孽障，还敢躲，受死！” 那参天巨人大喝，声音震耳欲聋，让那老掌柜一愣。 等他反应过来，收拾心神，将眼中异样去掉，莫川的棍子已经到了近前。 邦邦两声响，声音清脆。 “你妈的小阴货，你的法怎么被你用的乱七八糟的。” “夜郎君的法，是你这么用的吗？请两个邪祟过来帮架，以多欺少。” “还有你这罪鬼法门也不对。” “你这棍子，是收魂门道的法器，你小鬼儿有问题，他手里的铃铛也有问题。” “你这个人身上，身边，全是问题。” 脑袋吃两棍子，老掌柜只觉得头痛无比，不断后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莫川的门道都是常规门道，不算太偏门儿，就是用出来的感觉完全是另一个路子。 哪有小鬼自己背棺材的，哪有夜郎君请祟，那邪祟只收礼，不上身，不伤身的。 而且他敲自己的头，似乎里面还有敲杠人的门道在里面。 莫川整个给他的感觉就很混乱，好好的门道似乎被他用成了奇怪的模样。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黑脸娃子急忙用出迷魂法术。 “三魂倒啊七魄降，头脑昏沉阳神晃，摇啊摇，晃呀晃。” 本就昏沉的意识更加昏沉，莫川见状急忙上前，手里的桃木刀往老掌柜脸上一刺，横着将脸部贯穿。 桃木刀定神，穿身，莫川取出香烛点燃，取出黄符纸烧起，嘴里念念有词。 “怨魂鬼，不留身，以符为凭，以香为引，驱邪镇祟，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念完，老掌柜发出惊叫声，他的身体里涌出一股磅礴阴气，冲向莫川。 莫川感受到那阴气的恐怖，体内炉火熊熊燃烧，竟是硬生生把那股子阴气给压住了，只不过那股子阴气冲了身子，让他手脚有些发麻。 他却不知道，这股子阴气是那老脸掌柜的绝活，名叫万鬼噬魂术。 那一口阴气里只要沾身，就会像虫子一样钻进你的身体里，一瞬间将你整个消融的干干净净。 这一手绝活，他从练成以来，只失败过一次，那就是遇到了一个体内有烘炉的人。 那个人来自一处古老之地，一手门道万法不侵。 这马供奉破除他绝活的门道，跟当初他遇见的那人一模一样。 他脸上露出惧怕神情，顿时心神大乱，一瞬间心神恍惚，惊愕道：“你怎么会这法门？” 老脸掌柜此刻心神失守，顿时与杨掌柜的连接有了松动。 不等他再问，这时中年掌柜已经察觉到，顿时大喜，反手握住刀把，猛的一划，趁机划掉了半个脑袋。 半个脑袋上是老脸掌柜，惊叫一声，自知败了，脸边急忙长出拇指大小的四肢，就要扛着自己跑开。 莫川急忙一闷棍儿过去，棍子里的怨魂将其一整个吸了进去。 随着一阵惨叫，终于恢复了平静。 再抬头看粮庄掌柜，只见他只有半个脑袋，身躯摇摇晃晃，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意。 这场景渗人，连莫川都忍不住心底发寒。 “小供奉，你很不错，我先回去养伤，过几日再谈其他。” 杨掌柜说完便笑呵呵的，摇摇晃晃的走开了。 莫川等掌柜的离开，急忙取出赤灰疗伤，他的身上伤很重，除了身上的，还有体内的。 那老掌柜的一身怨气侵入神经，此刻已经有些手脚发麻。 这老掌柜给他的压力，比箴娘子还要大，全盛时期，恐怕是堪比观音娘的人。 一个人能达到那种地步还是少有的，目前莫川知道的那些很厉害的，除了王富贵，都是邪祟。 不知道这个老掌柜，生前是什么人。 还有，他怎么说自己的法练的乱七八糟的？难道自己练错了？ 他仔细看过夜郎君法，背鬼法门，敲杠法，自认理解的很透彻。 怎么在这老脸掌柜眼里，自己好像练错了？ 一边吃灰一边思考，等莫川恢复的七七八八，天也亮了。 几个汉子在远处张望，不敢过来。 莫川认出来是自己留下的几个伙计。 第169章 阴差肉 几个伙计昨晚也是被吓的屁滚尿流，他们急慌慌的逃走后，在远处张望了几眼，见莫川跟老掌柜打起来了，还进来两个邪祟。 紧接着他们便感应到一股子凉气冲上心头，似乎再看会发生恐怖的事情，便急忙走了。 今儿又赶紧回来看看，毕竟做供奉的伙计，那待遇可是很好的。 家里面还有老幼需要养活，得之不易的差事可不能任由它跑掉，多少要回来看的。 见莫川在那盘坐调养，几个汉子也是小心翼翼过来，距离莫川百米远便跪下磕头。 “供奉老爷可好？” 莫川深吸一口气，他的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腿还有些麻。 起身对那些汉子招招手，取出二两白灰递给他们，让他们另找一处地，重新建院子。 这地方的阴怨之气太重，短时间散不干净，夜里睡觉，怕是会有梦魇，噩梦不断。 莫川倒还好，这些伙计不行，怕是白天里腰酸背痛，像小鬼儿吸了魂。 那些汉子得了秽灰，兴高采烈，一个个的打了鸡血一样，说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供奉大人的交代。 莫川摆摆手，回头选了一间之前这些人建的屋子，让人换了被褥床套，住了进去。 掌柜的估计要过些天才会来找他，这几天总不能躺地上。 而且昨晚一场恶战，百岁老爷虽然没来，但应该会差人过来打探，自己要准备好说辞才行。 杨掌柜那边不用担心，若是食言，莫川倒是有办法的。 他这救命的恩情，可不是一般的债务，损失杨掌柜耍赖，他有的是办法。 就这么五天过去，莫川的伤势痊愈，修为更上一层，肉身上的瓶颈也因此有了松动。 再来一次估计就能更进一步，来到第六层。 只是这绛宫三修的法子，跟莫川的风格有些冲突。 莫川在背后下棍子下习惯了，这绛宫练体又讲究的是生死关，需要冲前头打生打死，所以才一直进步缓慢。 这种不靠秽灰资源，靠生死磨砺的门道，在这世间也算稀奇。 等哪天实在找不到灰吃，还可以到处找人打架，提高肉体修为。 陈阿宝在这天过来贺喜，对莫川更加崇拜信任，还带来了往生者的消息。 往生者那边停止了孢子投掷计划，似乎在密谋一件大事。 张奉尘让陈阿宝告诉他，让他想干什么就干，避难所那边短时间没空理会他 莫川寻思着他好像没什么想干的，他最想干的就是提升修为，把现在一身脏给洗干净，过点清静日子。 他都好久没有去看过林家女儿了，也没有去看婆婆。 李福那里他也没办法去接，还有老爷子给他留的那笔财富。 等这边稳定下来，得到杨掌柜的全力支持，就该动身了。 再拖下去，不知道又会被什么事情拉过去脱不开身。 想到这莫川就忍不住叹一口气，上辈子他脚侧边有一颗痣，算命的说他天生劳碌命，如今看来，算的真准。 陈阿宝过后，布庄掌柜来过一次，看了一眼四周，没说什么，回头就派人给莫川送了两身衣服，告诉莫川以后多亲近。 百岁老爷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对这边的事太过于放心了一些。 又或者是在莫川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经过来了一趟。 莫川没有做坏事，自然不怕被偷看。 第七天的时候，新院子修好了，这些汉子忙碌七天，辛苦莫川是看得见的，便又给了二两白灰。 这新修的院子虽说称不上富丽堂皇，却也是大气，那大门更是丈高，有些气派。 院子里的地很平，处理的很好，有些地方还有好看的石头堆放。 布局也很用心，暗合风水局。 一问才知道有个瞎子跑过来指点了一番。 就是其中有个伙计让莫川有些奇怪，长得粗糙，但给人一种秀气的感觉，像个……调皮可爱的大姑娘。 看那粗糙长相，还有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莫川忍不住一股恶寒，打了个哆嗦急忙进院子里了。 莫川刚住进去，不久掌柜的便也来了。 杨掌柜一张脸上容光焕发，可以看得出来十分开心。 他如今的脑袋坑洼的部分已经填满了，就是有些颜色不太匀称，头发也是几处赖子，东一块长，西一块短。 莫川急忙邀请落座。 杨掌柜过来手里提着东西，对着角落里的黑脸娃子晃了晃。 黑脸娃子一愣，急忙兴奋的跑过来把东西接了过去。 “你身边的小鬼儿，修为有些低了，不过他根骨不错，我这东西，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成个赤阶鬼差应该不是问题。” “……” 莫川闻言，心里忍不住一喜，他如今担心的也有这一点。 黑脸娃子的修为迟迟提不上来，帮不上忙都还好，若是遇见事了，护不住才是要命的。 他对这养鬼的法门又不精通，只知道得吃精魂精魄，阴魂宝物一类。 一路走来，阴魂宝物倒有一个，就是血红棍子。 但上面都是冤魂，怨魂，阴怨之气太重，给黑脸娃子吃了，便是成了恶鬼。 他并不希望黑脸娃子成为恶鬼，丧失原本的模样。 跟老爷子那么久，老爷子也从未喂过恶鬼，他又怎么好让老爷子一番心血浪费呢。 转头看去，只见黑脸娃子打开表面的包裹物，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肉块。 把嘴巴撕大，黑脸娃子笑呵呵的一口吞了下去，随即两眼一翻就昏死过去。 “不用担心，睡一觉就好了，这是阴差老爷的肉，我也是偶然得到的，你这小鬼儿再醒来，便是赤阶的鬼差了，而且有阴差气息，行走也更加方便。” “掌柜的有心了。” 这杨掌柜这礼，算是送到心坎上了，可谓的拿捏到了关键。 杨掌柜笑道：“供奉救我性命，一点薄礼罢了。” 说完杨掌柜坐下，说道：“观音娘那边来人了。” 莫川看向杨掌柜，心里有些疑惑，莫非是来找自己的？ 杨掌柜盯着莫川，只可惜没有看出端倪，便继续道：“来的是个矮小爱笑的女娃子，特地来给老爷道谢的。” 第170章 功劳 “道谢？” 莫川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观音娘那边派人来的这么快。 上次为了逃出观音娘的魔爪，硬是编造了一个故事。 坐上供奉是为了有一定地位，让观音娘那边有忌惮。 帮杨掌柜祛除病根，是为了稳住地位，得功劳，也是为了地位稳住后，把往生者的消息偷摸摸带出去。 如今他还没把消息带出去，观音娘就派人来了。 三言两语下，岂不是就知道他这个马三刀是假的了？ 或者说观音娘已经知道了，特地打着道谢的名头，派人来杀自己的？ 心里忍不住一紧，有些担心。 好在来的人似乎是箴娘子，箴娘子的门道莫川了解，而且箴娘子跟他还有不平等的契约在身上。 如果真是箴娘子，倒是不用担心性命。 “那爱笑的女娃……跟老爷说了什么？” 忍不住关心一句，却见杨掌柜露出了然的神情，淡淡笑道：“马供奉，你应该换个名字。” 莫川看一眼杨掌柜，想不到三言两语间，已经被对方占据了主动。 无关紧要的话，对方已经把自己猜了一个大概，送黑脸娃子阴差肉估计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降低防备，从而言语间会有破绽。 心中赞叹，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杨掌柜跟外面传的一样，老谋深算，诡计多端。 轻叹一声，莫川也是放宽心，笑道：“杨掌柜何必诈我，我可救了你的命……箴娘子还没有见到百岁老爷吧？” 杨掌柜笑着点头，道：“刚到，我见到了，旁敲侧击，知道了目的，你要去看看？” 莫川能想象，箴娘子被杨掌柜几句话套出目的的场景。 他想了想，看也行，不看也行。 看了可以找箴娘子洽谈，不看那就把功劳让给别人。 这个杨掌柜，便是好的人选。 以如今的情形，不宜节外生枝，还是小心为上！ 莫川反问道：“掌柜的，想不想要功劳。” 杨掌柜一愣，随即点头，道：“那便多谢了马供奉。” “百岁老爷让我做供奉，提拔我做掌柜，无非是看中了我脑后那恶障。” “那恶障不是通州府的人，听他说，他来自中州之地，是一个大家族的人，因为犯了事儿，所以被流放到通州之地。” “百岁老爷不管是看中他的实力，还是他的背景，如今都没了。” “所以我急需一个功劳，让老爷知道，没有那恶障，我杨连依旧有价值。” “马供奉本事大，门道多，虽说很危险，但想来如此厉害之人，以前定是一号人物。” “这功劳，恐怕也不小。” 莫川也不知道功劳大不大，反正是往生者的一些消息，还有关于黄老爷那里的无面石像。 将事情说给杨掌柜听，杨掌柜听完，以他的阅历和聪明，知道这事不小。 不过具体有多大的影响，他也不了解，往生者与这边的争斗，自中间小西山的东西跑出来后，便愈演愈烈。 其中牵扯有多繁杂，杨掌柜也不清楚。 “的确是大功一件，不过观音娘派人过来道谢，谢的又是什么？” “如果是一件事，那你岂不是害我？” 杨掌柜说的没错，如果是一件事，那观音娘比百岁老爷先知道，岂不是会因此生怒，便是害了他。 莫川摇头，将观音娘利用阴风邪祟把他驱赶过去，再到透露消息，给百岁老爷献上一份人情。 其中细节都告知杨掌柜，至于杨掌柜怎么去编造新的故事，那就是他自己的事。 想得好处，用的出力的。 什么都不做就想得好处，天底下没有这种事情。 杨掌柜闻言，沉吟片刻，道：“那爱笑的女娃在主庄，你同我一起过去。” 莫川点头，这样他还可以找箴娘子问问情况。 也就在这时，一旁昏过去的黑脸娃子身上涌出黑雾，赤灰棺里伸出小骨手，将黑脸娃子拖了进去。 随后棺材打开，黑脸娃子探出头来，眼神迷离，道：“川娃子，找一处阴气重的地方，把我埋起来。” “终归是死掉的东西……” 他还没说完，脑袋便缩了回去，棺材合上。 “埋屋里就可以了，论阴气，我这粮庄的土都是死人土，最佳的选择。” 莫川提着装赤灰棺的背篓，跟着杨掌柜一起出门。 找了一处阴气重的地方，将棺材埋上。 埋好后两人一前一后，去往主庄。 百岁山十庄，主庄说白了就是统制其他九庄的存在，能直面百岁老爷，听老爷的召唤。 莫川与杨掌柜来到主庄，主庄地界，各处挂着白条，地上到处都是白色的死人钱。 庄子里的普通人一个个的都披麻戴孝。 杨掌柜说这是给百岁老爷尽孝，主庄的要，无时无刻都得这样，甚至孩子刚出生，就得在头上缠上白布。 其他庄的宽松一些，只需要在固定的日子，每月的初四。 走在到处都是白色的庄子里，听着婉转曲折，若有若无的凄凉哭声。 白布翻飞，白纸钱被风儿吹的飘散，一股浓郁的死气弥漫。 住这庄子里的人，多半都活不久，死了又被埋在土里，壮大阴死之气。 两人走的很快，一路来到庄子里的大宅院。 此时院子里热闹，跟外面的庄子截然不同，里面欢声笑语，不少人在恭维着箴娘子。 “箴娘娘远道而来，何不喝上几杯，顺便等老爷召见。” “听说观音娘立了功，处境有所缓和，以后若是重回巅峰，我们也多亲近，我早想去中间的地方走走，苦于没有人脉。” 院子里有人，有邪祟，有妖，有怪。 最上是主位，两边是案桌与蒲团，此时主位是空的，几个主要的人物坐在左上头，箴娘子坐在右上头。 主要的几个里面，只有一个是人，剩余的三个都是穿着人皮的，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东西。 他们没有说话，但是其他位置上的人在与箴娘子客气。 杨掌柜带着莫川到来，左上方扎着道髻的二八女子转头过来，疑惑道：“杨掌柜的，你来主庄作甚？” “见老爷，有要事相商。” 杨掌柜说完，也不客气，直接让莫川找位置坐。 他走动两步，其他人才发现他脑后的脸没了，纷纷惊呼出声。 第171章 箴娘子的心魔 但要知道，杨掌柜能有今天的地位，跟他脑后的恶障是密不可分的。 如今没了那恶障，也就代表着杨掌柜的地位，也许会因此有变动，都想着要不要划清界限。 “倒是恭喜杨掌柜了，除了这脑后的恶障，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侵占意识。” “不过没了这脑后的恶障，你拿什么来坐你那掌柜的位置？” “……” 主庄的人你一言我一句，对杨掌柜的态度，慢慢的多了几分轻蔑。 左上方那四个，脸上更是挂着冷笑。 杨掌柜也不在意，笑道：“所以我需要立功，让老爷重新认识我，你们觉得呢？” 众人闻言一愣，有人脸上露出迟疑之色，暗道自己话说早了。 左上边那四人也是收起脸上的冷笑，那道暨女子开口道：“杨掌柜能力出众，不知道是什么事，什么功劳？” 杨掌柜摇头，道：“不能说，但是一个大功劳。” 左上四人相视一眼，纷纷道：“那以后我们要多亲近亲近，就跟以前一样。” “……” 莫川坐在右边后面的位置，暗道不管是人还是妖怪邪祟，只要有利益存在，就都是一个样。 不去管杨掌柜的，他转头看向箴娘子。 只见箴娘子喝的不亦乐乎，听着恭维的话，有些飘飘然了。 如今观音娘正是低谷，以前的风光日子不在了。 虽说没有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日子也是一落千丈，每天苦哈哈的，别提多艰难。 像这种被各个恭维的场景，很久没有遇到了。 只是这时候，箴娘子却感应到一道奇怪的目光。 她偏过头去，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正对着她挤眉弄眼。 莫川来到百岁山后，便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如今的他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改了面容，气息肯定也要有所改变，所以箴娘子第一时间根本没有认出莫川来，只觉得莫川欠揍。 一个十八九岁的，对着一个看着只有五六岁的挤眉弄眼，想着就气人。 而且箴娘子怎么也是观音娘手下的大将，眼界宽旷，怎么会允许一个气息这么弱的对自己如此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想到这，箴娘子心里暗自发狠，一定要给这人一个下马威，不然就碎尸万段，解了心头气愤。 莫川对着箴娘子眼神示意，只见箴娘子表情严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自己。 “倒是挺聪明的。” 心里夸赞一句，莫川与身边之人喝上两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又看向箴娘子，对她点了点头。 箴娘子大怒，嘭的一声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众人见状，急忙询问缘由。 箴娘子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想着这是别人的地盘，自己不能做的太过了，又碰巧看到那清秀少年起身准备出去。 便咬牙切齿的，故作镇定的说道：“没事，人有三急，各位等我片刻。” “人有三急？” 众人一愣，寻思着你也不是人啊。 有人就要起身带路，又被箴娘子呵斥回去，说什么这种事怎么能有人跟着，让他们等自己片刻就好。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箴娘子提着裤腿站起来，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莫川先出宅院，感应到箴娘子的气息快速逼近，心里一阵欣慰。 而后面的箴娘子，正四处张望，先是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掂了掂便又扔掉。 又从路边上抱起一块比她还大的石头，比划比划，又觉得不顺手。 最后在路边上扯了一根挂白布的木头杆子，嘴里牙齿疯长，变得尖锐，将杆子咬断，成了一根木棍子。 回头四顾，见宅院里的人没跟着出来，四周只有一些普通人家，便提着棍子快步对着莫川冲过去。 莫川环顾四周，又回头想看宅院里的人跟着出来没有，便看到箴娘子快如闪电，提着棍子冲了过来。 脸上一黑，急忙取出血红棍子应对。 箴娘子看到莫川手上的血红棍子，脸色大变，一瞬间苍白如纸。 自从上次被莫川打后，箴娘子好些天夜里都做噩梦，梦到被棍子敲打脑袋，苦不堪言。 脑海里不断回想，俨然成了心魔。 等到后来箴娘子都变得稳重了许多，能不冲前头就不冲前头，关键时刻敲敌人闷棍儿。 好不容易心里的伤痕已经快要磨平了，观音娘又派她过来道谢。 上次敲闷棍儿的那马三刀，不是说自己是百岁山的供奉。 箴娘子一听就不妙，怕在这里遇见马三刀，只是她来到主庄询问，却是没人听过马三刀的名字。 如此一来，箴娘子心里自然放松下来，想来名字是假的，供奉的位置也是假的。 然而这让她看不顺眼的清秀少年，却是从怀里抽出那根让她记忆深刻血红棍子。 箴娘子哪能不知道这就是马三刀，只不过又变化了模样跟气息。 其实她这偷袭之下，莫川几乎是必中招的，无奈心里胆气弱了几分，导致有了慌神，便有了破绽。 莫川抓准机会，一下挑开箴娘子手上的棍子，然后一棍子打在箴娘的脑袋上。 只听邦的一声脆响，箴娘子抱着脑袋跪在地上，眼里满是委屈。 一棍子把箴娘子敲老实，莫川心里松了一口气。 箴娘子修为比她高，肉身力量比他大，在他没有太多防备的情况下偷袭，成功的几率是很大的。 只可惜这箴娘子没抓住机会。 “有些日子没见着了，胆子大了几分。” 回头看一眼远处的几个普通人，莫川调侃一句，随后嘴里念念有词，接着吹出两道阴风。 阴风席卷，将远处那几个普通人迷住，很快便忘了一段时间的事情。 箴娘子听到莫川的话，急忙抬头道：“马老爷说哪里的话，我又哪里敢，实在没认出老爷您啊。” “只看到个小伙子对我挤眉弄眼，我还以为是羞辱我……” 莫川一愣，还以为是认出自己了，所以赶紧跟了出来，敢情是误会一场。 “娘娘让你过来给百岁老爷道谢，可是因为我上次说的事情？” 第172章 故事 箴娘子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知道的说出来，不过见莫川举起棍子就要敲下来，急忙带着哭腔道：“是，也不是。” “马老爷上次那消息，只是个引子，消息嘛，肯定是要引出东西才有价值，单纯的消息，是没价值的。” “娘娘把事情给上头说了，上头……好像派人去了，听说……找到了避难所的位置。” “避难所加上另外一件事，似乎是牵扯到一位不可言说的大人。” “反正现在事情很复杂！” 箴娘子说几句便觉得迷糊，事情错综复杂，太多弯弯绕绕。 她天赋门道是箴，是戒律，讲究直板，这种需要太多思考的事情，会让她心情烦躁，也就是所谓的道心不通达。 虽然她说的磕磕绊绊，但莫川也算听出个大概。 也就是避难所暴露了，这边给避难所安插了卧底，准备先探虚实。 往生者那边，别的不说，张奉尘那条线得稳住。 那边的身份，可以给自己打一道掩护，是有用处的。 要找个时间给张奉尘提个醒了。 至于那位不可言的大人，这个莫川倒是不在意，不可言代表至少青阶之上，甚至更厉害，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来也不能太久，该回去了，我跟观音娘说过的事情，我也跟杨掌柜说了，你们俩各说各的也行，串通一下也行。” 说完莫川取出一斤赤灰给箴娘子，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更何况如今正是箴娘子艰难的时期。 果然箴娘子看到赤灰，顿时喜笑颜开，笑呵呵的道：“还有赏赐的嘞，马老爷万福金安，马老爷吉祥。” 换以前一斤赤灰箴娘子还是没啥感觉的，可现在正是观音娘处境动荡的时期。 她的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小金库所剩无几了。 虽说不多，但也是一笔小财。 这边得一点，事情办好了，回去娘娘那里又有一点，岂不是美哉。 收了礼，箴娘子快步回去，杨掌柜她知道，之前跟她说过话，还问过她事情。 如今经莫川这么一提，她也就多留了心。 等百岁老爷召见，杨掌柜说自己有大事见老爷，一中年一女娃，便同时上前一步，取香点香。 很快烟雾缭绕，雾气中似乎有一个和蔼老人猛吸香火烟气。 众人急忙跪地高呼老爷。 百岁老爷吃了香，淡淡笑道：“杨掌柜跟女娃子留下，等会儿去山上帮我烧点纸。” 点香只是征询是否召见，百岁老爷不在庄子里，还得上山去。 箴娘子跟杨掌柜起身离开，往庄子后的山上走。 莫川看着两人离去，也不停留，独自回粮庄去。 杨掌柜之所以带他过来，他很清楚，就是为了让自己跟箴娘子说说，他借此由头，恐怕是想揽功劳。 …… 路上箴娘子戳了戳杨掌柜的腿，瓮声瓮气道：“你也是跟马老爷混的？” 杨掌柜一愣，他还在想怎么开口，想不到箴娘子先打破沉默。 只是……哪个是马老爷？ 呆愣好一会儿，杨掌柜才反应过来，跟观音娘那边有联系，并且还姓马的，便只有马供奉。 他很想说你马老爷是跟我混的，不是我跟他混，不过又好奇箴娘子为什么叫马供奉老爷，便忍了下来。 马供奉厉害，但也不应该让六将之一的箴娘子叫做老爷。 观音娘六将，百岁山十庄，按地位，箴娘子比他还高小半截。 这称呼有些不太合理，莫非另有隐情。 “是啊，我是跟马老爷混的，这次的消息也是马老爷告诉我的。” “你过来道谢，莫非也是马老爷指引的？” “自然不是，我是娘娘叫我过来的，别打岔，说正事，马老爷让我跟你对一对说辞，正巧还没上山，咱俩对一对。” “……” 两人慢慢上山，说是对一对说辞，其实是杨掌柜套箴娘子的话，可以说是套了个七七八八。 “听姑姑你提起过一个莫管事，似乎人挺有趣的，何不说说？” 杨掌柜嘴上叫着姑姑，脸上带着笑容，慢条斯理的问道。 与箴娘子的交谈中，似乎有一个莫管事存在着，并且还犯了大错，被观音娘下令追杀。 箴娘子不解，道：“那莫管事跟马老爷有什么关系？跟此刻我们面见百岁老爷有什么关系？” 杨掌柜笑了笑，摆摆手道：“闲谈罢了。” 箴娘子点头，便把莫管事的事说了说，等两人到了半山腰上，只见山腰上有一个坟包，坟包前修着一个神龛。 两人上前点香，烧纸，很快坟包里爬出一个虚幻的老头身影，飘到神龛里的木头神像上。 那木头神像顿时活了过来，露出诡异的笑，道：“观音娘近来可好？” 箴娘子急忙叩拜，嘴里说道：“托老爷的福，娘娘最近运势大好。” 百岁老爷一愣，道：“托我的福？” 箴娘子道：“自然是托老爷的福，那供奉可是仗义，不要娘娘赏赐，只让娘娘记住老爷的好。” 百岁老爷惊讶道：“我还有这样的供奉？” 对于箴娘子说的，百岁老爷有些迷糊，可不记得自己派人去哪，还如此忠心耿耿。 杨掌柜这时候才小声道：“老爷，是马供奉。” 百岁老爷看向他，不解道：“哪个马供奉，新来的马供奉？” 杨掌柜道：“供奉位是新的，不过人早就认识了，这消息也是无意间得知的，我让他去那边，主要是为了我脑后的恶障，你看这回来，不就给我解决了。” 他将怎么与马供奉相识，怎么收拢，以及后续一系列串联起来，将事情编织的天衣无缝。 这样一来，他的功劳更大了，几乎所有的功劳都是他的。 毕竟一切布置都是他在布置。 箴娘子在一旁听得迷糊，感觉跟上前时说的不太一样，不过这杨掌柜提了她一嘴，让她也有功劳，她便美滋滋的，没有多想。 百岁老爷听完，哈哈大笑，盛赞杨掌柜深谋远虑。 “没有了脑后的恶障，你依然是我最好的掌柜。” “往生者那边，还有无面石像，这些消息对老爷我都很重要。” “还让观音娘因此记住我的好，欠我一个人情，不错不错。” 第173章 黑山羊肚子 百岁老爷的话，无异于给了杨掌柜一颗定心丸，夸赞一番马供奉做事稳妥后，与箴娘子一起下了山。 等两人走远后，百岁老爷的木雕塑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喃喃道：“这个杨连，有谋略有野心，是个大才。” “这种大才留着安心，又不安心，安心于他的能力，不安心于他的野心。” “先看看吧，不行就得敲打。” “至于那个马供奉，夜里要去见一见了。” 说完，木头雕塑慢慢的失去神采，呆愣的坐在神龛之中。 往山下走的杨掌柜跟箴娘子交谈着，把箴娘子说的开开心心的，一蹦一跳的往山下去，还说以后去找她玩，她要请客吃饭。 …… 另一边，莫川回到粮庄便开始取符点香，召陈阿宝过来。 陈阿宝过来后，他先是让其为张奉尘算了一卦，得出大凶的卦象。 什么叫大凶，也就是说这个人，十有八九会因为这件事死掉。 不知为何，莫川不禁有些感伤，心中有些惋惜。 张奉尘给他的感觉不坏，也多有帮助自己，如果因为这种变故死掉，他会觉得可惜。 不过生死一事谁又说得准，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也许就死了，没法说的。 就像自己，学了那么多门道，说不定明天收债的就来了，将自己分成无数份。 “十卦九不准，张老板吉人自有天相……” 陈阿宝还没说完，莫川便已经取赤符与张奉尘联系。 此时张奉尘正背着油纸伞在山间游玩，难得的放松日子。 感应到赤符发烫，急忙取出来接通，道：“大人有何吩咐。” 莫川沉声道：“最近避难所，有没有新人？” 张奉尘道：“自然是没有，重生计划都停了，没有新人进来。” 莫川皱起眉头，沉思片刻，道：“那你就要注意一下你身边的人，会不会是邪祟穿着人皮，或者是人披着人皮。” 张奉尘脸色一变，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才小声回应道：“大人哪里来的消息？” “自然是得到的消息，信不信由你，不过你注意一些，刚才我让陈阿宝给你算了一卦……” 莫川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他相信另一边的张奉尘应该懂他是什么意思了。 张奉尘小声道：“卦象不好？” 莫川叹一口气：“是大凶。” 听到大凶，张奉尘反而松了一口气，笑道：“大凶之兆，岂不是天要亡我，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与张奉尘又说几句，张奉尘那边主动掐断了联系。 掐断联系后，张奉尘在山上呆愣了许久，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腿也开始发抖。 过了片刻，他情绪平复过来，坦然一笑，道：“劫后余生才是人生最大的意义，死亡的威胁不过是让我坦然面对劫难罢了。” 他拍拍背后的油纸伞，洒脱一笑，往避难所里走去。 “这事得告诉我姐，她可是我亲姐，我要死了，她得知道。” 少年四处张望群山，这片世界陌生，他眼里却满是留念。 …… 莫川将赤符收好，他给张奉尘提醒，是为了让其躲着点。 不过大凶之兆，几乎就是板上钉钉，躲不掉的，只能看他的命了。 收拾好心情，让陈阿宝这两天在院子里住下，他有事方便找他。 又在院子等了片刻，见杨掌柜的还没回来，他便出了门，来到埋黑脸娃子的地方，在那小土包上站了一会儿。 等陈阿宝点香，跟他说杨掌柜跟箴娘子一起回来了，他便又回去。 刚到院子，便见箴娘子乖巧行礼。 他刚想跟杨掌柜行礼叫掌柜，便见杨掌柜对他眨了眨眼，然后躬身叫他马老爷。 “……” “什么情况？” 心中疑惑，但他又不好拆穿，以后还得跟人家混呢。 等杨掌柜行礼，箴娘子似乎心情好一些。 她作为观音娘座下六将之一，给莫川行礼多丢面子的，如今百岁老爷下面的掌柜也跟莫川行礼，她自然就觉得舒坦一些了。 莫川看两人一眼，直接上座，坐上主位，让陈阿宝叫人过来上茶，落座。 等茶水到了，莫川淡淡道：“百岁老爷说什么？” 箴娘子喝一口茶又吐掉，说茶难喝，闻言又急忙打小报告，说杨掌柜把功劳全抢了，让莫川罚他。 莫川尴尬的挠挠头，心想这杨掌柜到底怎么跟这丫头说的，搞得自己才是掌柜一样。 抬手示意箴娘子停下，让杨掌柜说。 杨掌柜还是比较有条理的，将一条条的例出来。 莫川听完，暗道果然。 杨掌柜除了脑后的恶障，正是急需功劳立足的时候，他也猜到了。 这样也好，他可以低调行事，为杨掌柜除恶障的风头，也会因此过去，不用担心百岁老爷惦记。 “知道了，辛苦杨掌柜了，你先下去吧，阿宝，送掌柜。” 杨掌柜一愣，不过还是起身行礼，躬身退下，陈阿宝杵着拐杖送他。 “瞎子送客？有意思。” 待杨掌柜走后，莫川又起契约让箴娘子不要跟杨掌柜多讲话。 以箴娘子的性子，在杨掌柜面前，就相当于一张白纸。 立下契约后莫川询问关于那位大人的事情。 箴娘子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零碎消息，什么黑山羊肚子里，什么往生胚胎，还有什么古老神灵。” 莫川听到黑山羊肚子，忍不住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箴娘子。 箴娘子被莫川看的有些害怕，忍不住小心问道：“马老爷这是怎么了？” 莫川回过神来，努力平复心情，慢慢道：“黑山羊肚子里的是什么？” 箴娘子道：“听他们的意思，是把一堆碎肉塞进了黑山羊的肚子里，这样那些碎肉就会和山羊长在一起。” “后来肉搞丢了，回过神来肉就不见了。” “……” “反正……很复杂！” 莫川听着，心脏剧烈跳动，心口起伏不定，这跟他的遭遇很吻合，难不成他们要找的自己？ 又或者说，是自己身体里，被自己用镇祟符镇住的邪祟？ 他急忙道：“然后呢？” 箴娘子摇头，道：“不知道，多的我不知道，这都是我偷听的，娘娘肯定知道。” 第174章 再死一回 莫川听着一阵激动，可箴娘子再问三不知，自己又不能直接去问观音娘，只觉得急躁。 如果真的跟他有关，那自己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何等恐怖。 自己真的能镇住吗？ 还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老爷子找到自己的时候，体内应该还没有邪祟吧。 是后来山林里行走，加上四方神请神，用以稳住他的性命，所以体内才长出了邪祟的。 听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自己才是那个邪祟？ “应该是箴娘子传话有问题，她说事情都七零八乱的，总不能我是那个邪祟。” 心绪震荡，莫川刚才有短暂的想过自己会不会是那个邪祟。 可是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是个现代人。 那就只有是箴娘子的问题。 心情平复下来，再问了一些关于如今观音娘局势的问题，还有杨花正的消息。 箴娘子道：“娘娘如今形势尚可，以娘娘的地位，上头多半不会要她性命，但是我们这些次一点的，就过得朝不保夕了。” “往生者那边也有厉害的嘞，一不小心被逮住就被宰了炼灰了，可怕得很。” “河娘那边因为斗法赢了，处事上自然是力压娘娘一头，娘娘还好，受罪的还是我们，得夹着尾巴做人。” “见了河娘的人，不由的就矮半分，被人家骂都不敢还嘴那种。” “你敢还嘴，人家就说有种再来斗一次，你不就哑巴了，现在娘娘哪里还能再斗一次法，不得把我们都给祭了呀！” “虫姑姑和花柳姑娘也是向着河娘的，他们背后有香火圣地和枯肉岭，要不是娘娘跟一位摆仙教的护法走的近，怕是这次上报的机会都没有。” 莫川听到这，想着那护法会不会是王富贵，不过他不好问，免得这妮子回头就把他问过的事说出去了。 “杨花正有消息了吗？” 杨花正拿了观音娘的老物件请仙面，这么久了也没有消息，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莫川的消息网，始终不如这些扎根的邪祟厉害，很多门道都不知道，无法利用。 箴娘子道：“杨花正在百岁老爷的地盘上混的风生水起嘞，叫什么千面郎君。” “不过应该神气不了多久了。” 莫川一愣，有些狐疑，千面郎君他知道，赤六阶的修为，可是他跟杨花正分开的时候，他才白阶五六，这才多久？ 怎么可能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跨越一整个大阶？ 他有足够的秽灰，加上本身是死人，所以契合仙法的修行道路，抵达赤阶并不会太困难。 即使在这种百般契合的情况下，他也不过顺利进去赤一阶，好长一段时间才稳固。 这杨花正……会不会太逆天了！ 如此快的速度，引来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箴娘子继续道：“他成长的太快了，应该快赤阶巅峰了，百岁老爷怎么会让自己的地盘出这么个人物，怕是要准备围剿了。” “听说还请了中州大家族的人，那杨花正也是胆子大，似乎杀了来通州府游玩的中州弟子。” 莫川好奇道：“中州府的大家族？” 箴娘子点头道：“对啊，对于中州来说，通州府就相当于是乡下。” 莫川不由狐疑，哪有这么夸张。 箴娘子从莫川这儿离开，没有多久就被杨掌柜请过去做客了。 不过因为跟莫川结了契约，箴娘子可谓是说话结巴，有话说不出，憋的难受。 杨掌柜看出了问题，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 夜晚，莫川坐在床上调息修行，随着呼吸吐纳，体内真阳炉火炽烈。 气血贯通间，体内有砰砰声响，可以明显的感应到，随着呼吸吐纳，莫川的实力在一点点增强。 不过这种进步十分缓慢。 仙法调动周身气血，引炉火，命井之水，水火交炼，阴阳交融。 莫川尝试着按自己的想法，将水火交融产生的氤氲之气调动，尝试着运用。 只不过水火交炼产生的能量，大部分被身体吸收，还有一部分滋润神魂。 能多出来被他运用的的很少不说，还很散碎，根本无法运用。 “不够凝实那就让其凝实，若是可成，便是一门没有后果的门道。” 莫川干劲十足，一点一点尝试，慢慢的终于凝练出一缕实用的灵气。 只不过就在他准备尝试运用时，便感应到一股异常浓郁的死气，进了他的屋子。 “百岁老爷来了？” 莫川不动声色，避免让百岁老爷看出他的门道。 百岁老爷的到来让他有些意外，杨掌柜把所有事都说清楚了，按理说他就是个无足轻重，只会听吩咐的角色。 这样的一个供奉，怕是一抓一大把，怎么能让百岁老爷亲自来。 难道是百岁老爷起疑心了？ 以百岁老爷的本事……难道知道了自己就是莫管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心里一紧，紧接着莫川便感觉到一股困意，身体不受控制的躺了下去，很快睡了过去，进入梦乡。 梦里，莫川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里，与爷爷相依为命，什么都听爷爷的。 他那爷爷和蔼可亲，善良慈祥，就是身上有一股臭味，哪怕爷爷用了很多草药都掩盖不住。 莫川一直保持着清醒，知道这百岁老爷想腐蚀他的心智，看透他的内心。 好在他在一瞬间感应到了百岁老爷的到来，不然还真中招了。 跟着百岁老爷一起在梦中生活了好多年，从孩童到少年，再到中年，老年。 那个慈祥的爷爷死后，梦境依旧没有消失，一直到莫川自己也老死。 梦里一世，他有时都会怀疑自身的真假，有时都会怀疑会不会梦里才是真的。 好在他一直小心谨慎，数十年的煎熬，也不曾说出心里的秘密，基本上就是个哑巴。 等他死后从梦中醒来，只觉得恍若隔世，眼泪汪汪。 “这是百岁老爷的门道？ ” “我好像死了一回！” 人生枯燥，谁能忍受心底的寂寥，百岁老爷想从莫川嘴里得到消息，又何尝不是对莫川的一场历练。 第175章 千面郎君与芦贵人 虽说梦里一辈子碌碌无为，但在心境上，莫川也是进了一大步，一百种人生一百种感悟。 他现在给人的感觉更加沉稳内敛，甚至在修为上也是大有长进。 隐隐要摸索到赤二阶的门槛，体内的炉火更盛，连肉身修为都有了松动，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踏入六阶。 “原来修行不止打打杀杀，吃灰吸收，人生百态，心境上的修行，也是修行。” “有足够强大的心境，才能走的更远，成为足够强大的人。” 现在他只需要一个机遇，便能冲破瓶颈，更进一步。 心中默默感谢百岁老爷。 此时天已经亮了，昨晚的梦做了很久很久，百岁老爷似乎已经走了，就这么放过了莫川。 只是……真的如此吗？ 莫川忽然想到，昨晚梦里，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好了一些。 有些时候，自己太清醒了，不像是梦里。 梦里再活一世，让莫川对很多事情有了新的看法，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天衣无缝。 有时候有破绽的，才是天衣无缝的。 他不知道百岁老爷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假装没看出来。 只知道能活这么久的老爷，心思又怎么会不密？ 他现在并无太大功绩，杨掌柜会保他，但若是身份暴露，百岁老爷不一定保他。 到时候王富贵，观音娘，甚至往生者那边都找过来。 借命桩的门道，只能让他多一条命，可不够他死三次的。 而且……箴娘子说的那黑山羊肚子里的血肉，隐隐跟他有些契合。 似乎还有更上面的，在找他身体里的邪祟。 可不能暴露啊！ …… 与此同时，百岁山地界，主庄后面的那座山峰上，百岁老爷坐在一处坟包上。 他像是一道灰色的影子，没有实体，手里却拿着一根实体的烟杆子，叭一口烟，吞云吐雾。 和蔼慈祥的脸上此刻满是疑惑。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这小子谨慎过头了。” “得放出去溜溜才行。” “千面郎君的事，还是北边庄子，芦贵人的事，让他去哪个好……” …… 莫川警惕着四周，在院子里待了好些天，一直是风平浪静。 他一是担心身份暴露，二是担心黑脸娃子。 如今正是黑脸娃子的紧要关头，不能因为他而出岔子。 现在若是出岔子，说不定会前功尽弃，甚至更加严重的后果。 中间杨掌柜过来给了他一些秽灰和死人钱纸，赤灰十六斤，死人钱纸三十五斤，还有做供奉的俸钱。 其中赤灰十六斤是杨掌柜个人给莫川的，说是手头紧，以后还有大礼，他在筹备，说自己的命很值钱的。 莫川把东西都收了，送走掌柜便烧纸给邱乡女儿。 邱乡女儿很快来话，问莫川怎么给她烧这么多纸，比说好的多。 莫川也不藏着掖着，把能说的说了，说这些都是掌柜送的礼。 这个供奉位是邱乡女儿给的，他自然要有所表示。 表面是这么说，实际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的心里愈发不安。 邱乡女儿实力提高一些，说不定能帮助自己。 “对了，清风镇你知不知道？” 莫川又想起很久没有去看自家婆婆了，如今他在东边百岁山，相隔千里，无法顾及，想让邱乡女儿照应一下。 邱乡女儿道：“我会留心的，你好像有些心神不宁，在担心着什么事情。” “只是担心，没发生什么事，也许是我想多了。” “黑脸娃子呢？” “土里埋着，他吃了阴差肉，要破赤阶了。” “阴差肉！” 邱乡女儿闻言一惊，刚才莫川说了那么多，可没有说黑脸娃子吃了阴差肉。 这阴差肉对于他们这种阴鬼门道的，可是大补，相当于灵丹妙药。 只是这种东西只是听说，从未见过，传闻是要下到阴曹地府，从阴差老爷身上割下来的。 可世间哪有阴曹地府，哪有阴差老爷，所真有，世间怎么会如此秩序混乱，邪祟遍地，游魂无数！ 所以阴差肉只是听说有，邱乡女儿从未见过。 她急忙道：“哪来的阴差肉？” 莫川道：“杨掌柜送的，你想要？我可以帮你问问。” 邱乡女儿道：“那最好不过了，若是有一块阴差肉，哪怕只有二两，也对我大有裨益！” 与邱乡女儿交谈完，杨掌柜便到了，给莫川带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我没猜错的话，老爷应该来见过你一次了，在梦里。”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梦里，你没让老爷问出任何东西。” 杨掌柜到来，脸上带着笑，他的头发长长了很多，虽说还是不伦不类，但要比之前顺眼多了。 他说出自己的猜测，便笑眯眯的看着莫川。 莫川暗叹，这杨掌柜猜的很准，其心思缜密实在过人。 他此时过来，恐怕是掐着黑脸娃子闭关的关键时刻，加上百岁老爷那边施加的无形压力，想把自己这个供奉，牢牢握在手中。 怪不得会先拿出阴差肉来，倒是自己想的太少，只想着黑脸娃子能进阶，心里开心。 想不到却是一个明晃晃的招。 借着自己替他驱除恶障，厚礼答谢的由头，下了个套。 “倒是没想过，掌柜的会害自己的救命恩人。” 杨掌柜闻言，摇摇头，道：“我还没有害你，不过你门道多，我得留住你。” “老爷待人不错的，不过多疑，他疑我也会疑你，吩咐已经下来了，你去处理北边的芦贵人，我结合各庄，还有中州来的客人，去捉拿千面郎君。” 听了杨掌柜的话，莫川一愣，千面郎君是杨花正他知道的，所以他在想，这两件事能不能调换一下。 杨掌柜似笑非笑的看着莫川，道：“你想一同去捉拿千面郎君？” 莫川心里一沉，急忙道：“老爷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那就好，抓紧时间动身吧，芦贵人的事情也不小，你要人手就去调，这是百岁书，是行事令。” 杨掌柜说完，递给莫川一个像令牌一样的白色小册子，上面写着百岁书。 应该就是令牌，不过这上面似乎要记名，论功劳。 第176章 芦苇镇 黑脸娃子还在土里埋着呢，莫川心里最大的牵绊就是他了。 老爷子走了，黑脸娃子一直跟着他，对他多有帮助，不离不弃。 一个小鬼儿尚且能如此，自己也理应护着周全。 桃花镇那桃花邪祟性子不错，莫川先去找了她。 桃花邪祟一听莫川需要帮忙，便满口答应下来，没有多久，黑脸娃子埋着的附近，多出了一棵桃树。 树木根须入地，只要有一点动静，桃树就能感应到。 莫川还不放心，又偷偷画几张符纸埋下，呼邪请祟，让邪祟守着这里。 哪怕是百岁老爷亲自来，他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得知。 可……要是百岁老爷强闯，擒下黑脸咋子呢？ “供奉老爷可是还不放心？” 那桃花邪祟化作一个二八姑娘，看出了莫川的心思，在一旁搓搓手，捋捋头发，有些怪不好意思的，继续道。 “嘿嘿，八斤秽灰，我有一门道，是为移花接木，可保地里的小老爷万无一失。” 莫川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便把八斤灰给了，然后让桃花邪祟说说这门道。 桃花邪祟点了一下大概，自然不会把自家门道说给他听。 不过莫川听个大概就够了，有这法子，基本上可以保证黑脸娃子不会有太大问题。 八斤赤灰买个保险，值了。 将黑脸娃子的事情安排好，莫川拿着百岁书又去四处要人。 上次刚坐上供奉的第二天，幻庄那过来喝过酒的猥琐老头跟着了。 走庄那酒糟鼻子也应了，器庄的来了几个伙计，剩下的就是他们各自带了些人，加起来有三十几个。 芦贵人的事没有千面郎君的事大，让莫川自己组织人手，就是想看看其组织能力。 九庄，秽，钱，器，当，粮，布，马，走，幻，像这种事情，器庄，粮庄，马庄，走庄，幻庄，都得出人。 再加上各自一路伙计，百八十人，各司其职，才算是稳妥。 器庄准备家伙事儿，不论是镇物，还是秽物，还是斗法需要的一系列东西，都可以找他们要。 粮庄主食，虽说粮庄都是死人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活人的，结合马庄，拖一些行粮是有必要的。 都是凡人之躯，还做不到断掉五谷，肉食，需要吃喝拉撒。 走庄的找路，幻庄的术，这些配合起来，形成一套体系，才能稳妥。 莫川却只找了三十来个人，有些大大出乎了百岁老爷的预料。 “这人可以用，但不能重用，组织能力不行，当不了将。” 百岁老爷心里下了定论，便不再管莫川怎么做。 什么都去关注，他一个死人得再累死一次。 …… 第二天一早，莫川等着其他供奉跟伙计洗漱，吃食，差不多的时候便开始上路。 北边芦贵人所在的地方，几乎是快要离开百岁山地界，距离很远。 他们在百岁山中间地带，所以准备好就要抓紧时间赶路。 莫川离开庄子的时候，也正好看到杨掌柜出门，远远的看到，远处有好多人在，怕是有两百人。 赤阶的不少，有二三十个，虽说都是赤阶一二，但也很恐怖了，到了赤阶就是质变，是赤阶的斗法。 可不是白阶时候那种小打小闹。 除了赤阶的，其余伙计的修为也不低，最差的都有白六阶。 百岁山地界的能人异士很多啊，比观音娘那里还多，不过高阶的便不如观音娘了。 观音娘除了六将，还有坐下点香将没见过出手，听说厉害的很。 也就在即将收回目光时，莫川看到人群中有一个华服少年，被一众赤阶围着，那些赤阶的脸上都带着谄媚奉承。 “中州来的公子哥？” 莫川记住那公子哥的长相后，带着自己这边的人，往北边去。 一路翻山越岭，因为人数也不少，加上器庄的实在辛苦。 器庄的几个伙计，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里装的满满当当的。 什么铜镜，铜鼎，铜钱，铜罐，什么纸钱，毫笔，香烛，秽油，数都数不清。 但凡是做法需要用上的，都给带上了，一个个的那背篓里的东西高出脑袋不知多少，走起路来像是锅碗瓢盆撞在一起，哐当哐当响个不停。 莫川表情古怪，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印象里这器庄的有些像游商，不过游商的货物都是放牛身上，或者牛拖着车。 这器庄的伙计，为什么不找牛驮货物？ 不过也好在没有牛车，不然速度更慢，也在这样的情况下，终于在第三天一早，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远处坐落着一个不小的镇子，地图上标识着芦苇镇，镇子边上村落整整齐齐，规模不小。 更前方有一条河流，河流两边芦苇遍地。 “马供奉，地方到了，要准备准备，可能会是一场恶仗，加上一路有些饿了，带的粮食不多，还得去镇上借粮。” “兄弟们一路辛苦不说，这芦贵人是硬点子，急不得，还得探一探底。” 芦贵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听说是个赤四阶大祟，以前一直安安稳稳的在北边上过日子。 河流两岸都有镇子村落，信奉芦贵人的很多，其中大户月月上供，小户出不了力的，就送童男童女。 她日子安逸，便不发难。 只是不知道最近怎么的，这芦贵人开始作妖，乱吃人乱要秽礼，还让人献祭血肉给她。 不仅如此，还弄出几处障地。 再怎么也是百岁老爷的地盘，哪怕是边上，那也是要给百岁老爷上供的。 每年要给多少礼，要给多少人，以后说不定还会出人才。 百岁老爷爱才，对他来说芦贵人作乱，就是在宰自己的牛马，自然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也是因为注意到了莫川，所以才会让莫川来办。 若是能成，百岁老爷便会高看一眼，地位水涨船高。 莫川看一看自己这边的人，知道芦贵人这点子不好啃，便让人都乔装打扮一番，先去探探虚实。 器庄的留下，莫川带着走庄跟幻庄的供奉，加上六七个伙计，找村落买了几身素布衣服，再往镇子去。 来到镇上，只见镇上死气沉沉，路上的行人都像是没了魂儿。 街边的卖肉佬宰着肉，表情木讷，都不知道宰到了自己的手，按住肉的那只手被剁的血肉模糊，跟手上的猪肉混杂在一起。 “刚才村子还好好的，怎么镇上成这样了？” 第177章 病从口入 “芦贵人的阴祟之气，镇住了他们的神魂，这些人成了行尸走肉，我们刚才停留的村子，隔得远，所以没有太大影响，但过几日就不一定了。” “还算来的及时，就是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这芦贵人好生可恶，如此邪术，伤天害理，如此邪祟……” 走庄的酒糟鼻骂骂咧咧，不过没有接着说，要说伤天害理的事，百岁老爷只会比芦贵人更多。 这东边最大的邪祟，就是属百岁老爷，只不过百岁老爷有规矩，能让人活下去，所以甘心的规矩。 芦贵人要除，就是因为她打破了百岁老爷的规矩。 两者不同的是，一个是直接剥夺生灵性命，另一个是留一口气，给人们一线生机，放弃抵抗。 你看百岁老爷座下的伙计，人可是不少，也没有亏待，所以心甘情愿。 走庄的没说下去，幻庄的老头则是一本正经，皱着眉头打量四周。 芦苇镇上的人都魔怔了，前方有青年脑袋缺了一块，手里还拿着石头敲打自己的头。 那青年说自己的头痒，可他的头已经被他敲的血肉模糊了，那就是头里面痒。 众人等那青年摇摇晃晃的从身边走过去，脸色皆是一变，只见那青年的脑袋里，一条条虫子扭动。 那些虫子像是蜈蚣，只不过很小，只比发丝大一些，要不是莫川眼力好，都看不清楚。 但凡看清了的，都倒吸一口凉气。 几个没看清的伙计一问，待知道缘由后，都是忍不住头皮发麻，身体有些发抖。 他们都看不见那种虫子，到时候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 要真开始做法起势，最先死的就是他们这种连敌人门道都摸不透的。 “三位老爷，那是什么东西？能钻到脑子里？” 幻庄的老头道：“食脑蛊，又叫小钱串子，能从你的皮肤钻到你的脑袋里，将你大脑啃空。” “不过那些虫子明显没有啃食的迹象，只是在脑袋里乱扭，应该是被刻意控制住了，不知道这芦贵人居心何在。” 几人心情各自不同，继续往镇子里走。 他们到镇子里来，一是为了借粮，二是为了打探虚实，了解情况。 如今镇上的人都成这样了，那借粮一事只有自己去拿了。 问不到消息，那就看门道，如今这些镇上的人，就是芦贵人的门道。 把门道摸清楚，再想对策，事半功倍。 众人先来到镇上的粮庄店铺，里面的掌柜是的年近六十的胖老头，如今正瘫坐在凉椅上，双目无神的望着房梁。 莫川几人走进店铺，那掌柜的眼珠子突然滴溜溜的转了起来，脸上浮现笑容，整个身子僵硬起身。 “来客人啦，几位存粮还是取粮？” 掌柜的眼珠子鼓起，不受控制的滴溜溜转动，脸上笑容洋溢。 “取粮。” 幻庄的供奉笑呵呵的从怀里取出一张白纸，折叠几下再翻开，那白纸便成了存票。 他递给掌柜，掌柜的眼睛滴溜溜的胡乱转动，将存票凑到近前，嘿嘿笑了两声。 “取粮一百斤，几位稍等。” 掌柜的说完便从几人身边走过去，掀开帘布去了后院。 众人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那掌柜的再出来。 等一个伙计实在等不及，掀开帘布进到后院后，惊叫一声赶紧又出来了。 “那掌柜的端着一箩筐人脑袋，笑呵呵的过来了。” 他刚说完，帘布就被掀开，那掌柜的浑身血淋淋的，端着一箩筐人脑袋，笑道：“我全家老小都在这了，一百斤粮。” 莫川还未说话，刚才进去那个伙计却是伸手接了过去，似乎被传染了，也是魔怔了，笑呵呵道：“好大的芋头。”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他们不知道这伙计什么时候中的招。 “是虫子？” 走庄的供奉有些疑惑，小声的询问莫川。 莫川看着那中招的伙计，摇了摇头，道：“是芦苇絮，不过这絮有问题，我看出些门道，但还得看看。” 他回头对着剩下几个吓得脸色发白的伙计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跟其他人汇合，借粮的事去边上村子借，不要强拿百姓的，不行就拿秽灰换都可以，记我账上。” “两位老哥再跟我一路，觉得吃力了，就退出去。” 这些伙计跟着没用，只能白白送死，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别看前面中招那伙计笑呵呵的提着箩筐站在那，已经死了好些时候了。 几个伙计就要道谢，莫川急忙摆手，道：“病从口入，出去的时候切记，莫张口。” 他又对剩下的两个供奉老哥道：“两位老哥，你们也中招了，不过好在修为雄厚，稳着体内五脏六腑便不会有事。。” “这庄子迷眼睛，得麻烦两位跟我一趟。” 莫川虽说没看出芦贵人的门道具体，但能看出来那伙计怎么中招的。 那伙计进去再出来，嘴巴一张，便没法救了。 莫川开口没事，是因为体内炉火将那些细微如粉尘的东西烧毁了，可以说在他那里，入口即化。 走庄跟幻庄的两个供奉也中招了，不过靠着修为撑着，短时间不会有问题，不加剧的情况下，调理些时日就好了。 要不是这芦贵人的事他必须得做，黑脸娃子那里也得赶紧回去，莫川肯定是第一个跑的。 如今跑不掉，那便只能硬着头皮再探探芦贵人根底。 两个老供奉也是硬着头皮点头，却也不敢再开口讲话。 几个伙计慌慌张张的离开，莫川看着他们慌张的样子，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世道，遇事千万不能慌，慌就等于掉半条命，一条命是活着，半条命可就是鬼了。 这几个伙计不知道这么慌张，可不是好兆头。 “这粮铺的粮就算正常，咱们也不能要，两位老哥，我们往那片芦苇地去。” 三人同行，一路穿过芦苇镇，来到镇边上，看向前方芦苇地。 之前隔得远看不清楚，如今隔得近了，才发现芦苇地里，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几人一看，脸色皆是一变，因为在这些残肢断臂中，他们看到了不少百岁山伙计的。 不是跟着进庄子的几个，是远远留在山上，等着他们回去的那些。 “糟了，被端了后路！” 第178章 耍把戏 原本打算的是，让大部队在后方，根据情况施法起势。 莫川几人到芦苇镇打探，摸一摸芦贵人的门道，搞清楚事情的原由。 这世道不知道对面的门道，可是很容易吃大亏的。 对面是邪祟，不知道你的门道说不定能捱过去。 人就比邪祟脆弱多了，很多门道是秽灰治不了的，若是不小心中了招，便是一命呜呼。 所以没有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在不知道对面底细的情况下，很多人都不会贸然出手。 莫川也是抱着稳妥的想法，带着人去镇上看情况 可如今门道没弄清楚，那芦贵人竟然把后面等他们的人，给一锅端了！ 这……可就是彻底撕破脸皮，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也就意味着，莫川等人的境地危险了。 没有器庄的埋镇物，起祟器法，靠着人数的优势列阵，压住芦贵人的阴祟气，镇住她的四方。 只凭莫川等人，怕是对付不了芦贵人。 虽说芦贵人的修为只有赤四阶，可你要知道她有多大。 这河边大片大片的芦苇随风摇晃，是多大一块地！ “后面的人就算没死绝，也死的七七八八了，这芦贵人是什么意思？要跟老爷彻底撕破脸皮？” “她个赤四阶的邪祟，在自己地方作乱，我们过来也不是非要除掉她，她认个错表明态度，我们也算把事情解决了。” “这算怎么回事？赶尽杀绝？” “真就不怕老爷怪罪，百岁老爷的怒火，她能承担吗？” 走庄的酒糟鼻站在莫川左侧，看着前方的场景脸色苍白，大声说道。 莫川说病从口入，所以他说话的节奏很怪，吐字不算太清楚，但腹中有气不停的往外吐，阻止外面的芦苇絮在不经意间飞到嘴里。 他大声说话，也是为了说给芦贵人听，让芦贵人想清楚，跟百岁老爷撕破脸皮，可不是小事。 若是百岁老爷出手，芦贵人可没有活命的道理。 “咯咯咯，你们几个真好笑，这个时候了，还要说话唬我，当我脑袋白长了不成？” 走庄供奉说完，便听见前方芦苇地里一阵诡异的轻笑声。 笑声如银铃，听到耳朵里，一瞬间就钻到心里，让人心脏加速，气血上涌，有些难受。 还没见到芦贵人的化身，只听声音就如此难受，莫川知道这邪祟不好对付，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交代了，心里生出退意。 一旁的幻庄供奉也是开口，道：“好生厉害，马供奉，点子硬，现在怎么办？” 莫川看着芦苇地里尸骸散落，许多肢体落在河里，将河水染红。 一块一块的肉浮在水面上，有些已经被泡的发白。 芦贵人看样子是摆明了要跟百岁老爷杠上了了，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跑路了。 如果带来的人没有出问题，他们还能碰一碰芦贵人。 但这芦贵人很明显知道百岁山各庄的门道，先把后路断了，让他们没了根底，便不可能是对手。 莫川小声对幻庄供奉说道：“老哥，幻庄加走庄，按理说咱们跑路……应该没问题吧？”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表情有些古怪起来，心想原来这才是让他们一路的根本原因。 哪有人还没开始办事，就想着逃跑的。 不过莫川说的有道理，走庄加幻庄，这跑路的本事结合，确实有机会。 “只是我们跑了，回去怎么交代？老爷……” “几位，你们的话，我听的着。” 他们还没说完，芦苇地里又传来女子的声音，很快芦苇摇晃，接着阵阵水声，前方芦苇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来。 那手粗大，扒开芦苇杆，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来。 那脸蛋像是二八少女，那手却像是糙汉的手，等身躯彻底露出来，三人都是皱起眉头，脸色难看。 这身体一看就是各种肢体拼凑出来，脸蛋身躯，没有一处相合的。 “为啥要拼凑身躯？莫不是有什么癖好？” “这身体也是门道，怕是碰不得。” 说话间，幻庄的供奉取出一面镜子，拿着镜子对着那拼凑身体的女子照了照，莫川跟走庄供奉看过去，只见那镜子里什么都没有。 幻庄供奉脸上一红，尴尬道：“这是我的宝贝，往常邪祟对上一照，就可以知道其门道，种类，还有原本面目。” “这芦贵人有门道，怪不得敢跟老爷叫板。” 莫川闻言，却是对镜子多看一眼，这镜子挺奇特的。 见镜子不奏效，幻庄供奉将其收起，又取出一幅画卷。 画卷里画着五匹马，正在草地上吃草，莫川眨眼的功夫，便见那些马匹换了位置，等他再眨眼，那些马匹的位置再换。 前方那拼凑身体的女子看向这边，同样看到了那幅画，见状也不着急出手，好奇的看着。 这就是幻庄的本事，耍把戏。 人也好，邪祟也好，总是喜欢看热闹的，而幻庄的把戏，往往是懂抓人眼球的。 一瞬间就把在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幻庄供奉嘿嘿一笑，故弄玄虚，拍一拍摊开的画卷，左走两步拍一拍，右走两步拍一拍。 手往画上虚卧，嘴里希律律，发出马叫声。 奇异的一幕来了，那画卷里的马匹竟然像定格动画一般，一帧一帧的动，抬起头来。 慢慢的，幻庄供奉竟然从画里，牵出几匹水墨马出来。 他牵着缰绳，递给莫川一匹，递给走庄供奉一匹，转过头去，竟然牵了一匹给芦贵人那拼凑的身躯。 别说芦贵人愣住，莫川都愣住了。 只见幻庄供奉回过头来，对两人挤眉弄眼，然后开口道：“何不骑上马匹，游山玩水一番，芦姑姑，又不是非要打个你死我活。” “我们来骑马，谁落在后头，可不许追。” 说完他率先骑上马背，那水墨画一般的马匹竟然迈动蹄子走动。 “驾！” 呼喝一声，幻庄供奉骑着马扬长而去，那水墨马跑的飞快，就是一路上有墨水落下，那马匹的颜色也在慢慢变浅。 莫川抬眼看芦贵人拼凑的身躯，只见其饶有兴趣的也骑上马，明显被幻庄供奉吸引住了。 走庄供奉急忙上马，也催促莫川。 莫川骑上马跟走庄供奉也扬长而去，只剩芦贵人的马匹有些倔，不太听使唤。 脸色一变，等她抬起头来，莫川等人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第179章 芦苇地，温柔乡 “这芦苇地，怎么一眼望不到头啊？我们往哪里跑的，我们不是往镇上跑的吗？” “往镇上跑，应该离芦苇地越来越远才对吧，怎么四周还是看不到头的芦苇？” 走庄供奉骑着水墨马，神色紧张，不停的四处观望。 四周是一望无尽的芦苇地，隐隐有水流声响起，证明旁边有河流。 微风徐徐吹动，芦苇摇晃，那芦苇絮随风飘扬。 若不是此刻面临着生死危机，在一望无际的芦苇策马奔腾，将会是一幅绝美画卷。 莫川警惕着四周，走庄供奉觉得奇怪的时候，他已经奇怪了一会儿了，只不过任凭他怎么让座下马儿调转方向，都会与两位供奉重新汇合，就像是鬼打墙。 座下的水墨马随着跑动，墨迹已经开始掉的差不多了，眼看着速度渐渐慢下来，马儿也要不行了。 走庄供奉神色愈发焦急见状急忙大声喊叫：“周老头，你马要不行了，你马要没了，墨没了！” 周老头便是幻庄的供奉，闻言脸色一黑，沉着脸道：“你最好说清楚一些，不是我马不行了，是我们都中招了。” 走庄供奉一愣，不解道：“那还不是你马不行了，若是行，我们又哪里会中招？” 周供奉被说的脸上不太自在，道：“这水墨马沾着的是妖马的精魂，用活人血配着研墨，废了我一百多条才画出来的。” “这手本事为马出走，神马仙，可是我的绝活之一，这都跑不掉，那我们多半要没了。” “咦，好多女人！” 就在这时，走庄的供奉眼里放光，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大喊着说好多女人。 莫川跟幻庄供奉一愣，抬头四顾，发现不知何时，那些原本的芦苇，变成了一个个身材苗条婀娜的女子。 这些女子一个个身材火爆的很，在那摇晃着身体，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走庄的供奉老当益壮，很快便流出鼻血，再也忍不住跳下马来，对着那些女子扑了过去。 那些女子围着走庄供奉，将其环绕，条条玉臂伸展，将其四肢锁住。 纤细的手指从其喉咙前环绕，然后猛然收紧。 走庄供奉脸上带着亢奋的笑意，脸蛋越来越红，很快便有进气没出气。 “芦苇地里，温柔乡！” “早就有所耳闻，闻名不如一见，果然厉害！” 幻庄供奉见走庄供奉着了道，大惊失色，顿时想起了关于芦贵人的传说。 都说芦贵人生性放荡，来者不拒，往往有男子跑到芦苇地来，外人只见芦苇摇晃，莺莺燕燕之声。 说是芦苇地里，有芦贵人的温柔乡，令人欲罢不能。 此时幻庄供奉的眼里，四周都是肥肥胖胖，丰满好看的女人。 好在他自己是耍把戏的行家，知道是假的，所以才能稳住心性，不为所动。 他回头一看，却见莫川也不为所动，不由奇异。 却是莫川刚才差点忍不住，用了牵命绳的本事。 眼里世界没有了那些妖艳画面，只有一根根芦苇摇晃，而在芦苇地下面，无数根须连接，编织成根脉网。 所有根须都汇集到一处地方，包裹住一颗巨大的心脏。 整块芦苇地都是芦贵人，莫川他们正在芦贵人的身上，策马而行。 回头再看走庄供奉，莫川跳下去马去，快速冲了回去，炉火燃烧，嘴里吐出一口火来，那些芦苇遇火便燃，发出凄惨叫声。 刚才所见，让莫川清楚，仅凭他一人之力，很难从芦贵人手中逃脱，既然起走庄的供奉，那跑路的本事肯定非同小可。 帮一手走庄供奉，就等于帮一手他自己。 另一边的幻庄供奉回头，只见莫川冲回走庄供奉身边，用力撕扯那些肥胖女人，将其身躯扯碎，一条条雪白肥大的手臂乱飞。 “马供奉竟然如此仗义，倒显得我不作为，胆小怕事了！” “滚开，你们这些碍事的女人。” 他脸上过不去，也是跳下马来，撞开一个个的钟意的女子，往莫川那里赶去。 莫川救下走庄供奉，用力的再其心口一拍，震散其心口的胀气。 走庄供奉大口喘息，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惊恐。 “啊，滚开！” 仿佛大彻大悟，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试图接近他的芦苇推飞出去。 在他眼里依旧是好看的女子，但如今却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我恐怕以后都再也不会喜欢女人了。” 推飞女子后，走庄供奉哭着脸说道。 莫川脸色一变，急忙推开他，道：“老哥，走庄的本事，应该跟路有关，可别藏着了，把门道亮一亮吧。” 走庄供奉连连点头，也是不敢藏拙，道：“我这门道，叫神仙丈，又叫缩地法。” “这门道损我寿命，五十年才能用一次，是我保命的手段。” “我已年过半百，如今动用一次，不知道还剩几年。” “马供奉，你让开，让我量一量距离。” 莫川闻言让开，只见那供奉对着地用手比划了比划，紧随着的，便是其头上发丝快速变得苍白。 他的脸皮在一瞬间快速衰老，牙齿从嘴里掉了出来。 “马供奉，周老头，快来，骑我身上，我要施展门道了。” 走庄供奉笑着说完便开始再次比划。 莫川跟幻庄供奉倒是没有骑在走庄供奉身上，只是一人搭一把手，抓住走庄供奉。 下一刻，只觉得时空变化，一瞬间脚下的路快速缩短。 一眨眼的功夫，便见前方视野开阔，已经到了芦苇地的边缘，再走一步便能出去了。 莫川心里的震惊无与伦比，这根本就是上辈子神话中的缩地成寸！ “快走快走，就差一步，快迈出去！” 走庄供奉说完，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莫川急忙拉住他的身体，将其扛在肩膀上。 抬腿迈步，只是一步的距离，却仿佛千百里，后方传来恐怖的嘶吼声。 无比恐怖的气息从后方传来，阴森恐怖。 那些原本美艳的女子突然间面目狰狞，好比恶鬼一般，蜂拥而上！ 莫川的心里一紧，他一步踏出，另一条腿还没提起来，便被一根根芦苇缠住，猛的一股巨力传来，将他扯了回去。 …… 远处，一个女子探出头来，道：“可不能让他死了，富贵儿哥得骂死我！” “嘿嘿，芦娘子，我来会会。” 第180章 朱云巧的法 莫川三人此刻身不由己，心中皆是大骇，被芦苇拉扯着，快速向中心接近。 走庄供奉的寿命不够，只能到芦苇地边缘。 这已经是他全力施展的效果，他的寿命无法支撑到直接离开芦苇地的范围。 而没有离开芦苇地，便会被芦贵人瞬间察觉，所以一瞬间就将他们反制，拉了回去。 莫川反应也不可谓不快，一瞬间念咒，使出夜郎君法。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天边有邪祟飞来，但这被唤来的邪祟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吓跑了。 这一耽搁，让他来不及施展后手，便被拖拽了回去。 体内炉火燃烧，周围那些芦苇不停地自燃，不停的粉碎断裂。 但对于芦贵人来说，虽然痛苦，但不致命，只会更加恼怒。 幻庄供奉不停的施展把戏法，掏出一个个奇怪的东西，用出一个个奇怪的法门。 然而任由他施展，伤的不过是一些芦苇，根本伤不到芦贵人根本。 反而因为他们的反抗，芦贵人的气息愈发阴森恐怖，天空仿佛盖上一层阴霾，厚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莫非自己真要交代一条命在这里！” 莫川心里微苦，这芦贵人赤四阶，怎么给人的压力这么大！ 跟箴娘子不同，箴娘子当时被他一闷棍儿就制服了，而芦贵人根本就接触不到原身。 又或者说她的原身太大，根本无法伤及根本，敲闷棍儿的法子便行不通。 得以绝对的力量，将其碾压才行。 而这种绝对的力量，只有在境界大幅度超过芦贵人才行。 莫川门道多，但却没有这种绝对的力量压制。 就在他们各自心里发苦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 莫川看见，那是一个女子，长得乖巧可爱，眼睛大大的，像是会说话一般。 这女子给人活泼好动的感觉，只是这感觉让莫川觉得熟悉。 似乎自己的院子里，有个伙计就给他这种感觉，不同的是，那个伙计是一个大汉。 不等他们多想，便见那女子提着裤腿在芦苇地肆意狂奔。 无数芦苇缠向她，却被她灵活躲过，直愣愣的往中心冲过去，那里的地下，埋着根须包裹的芦贵人心脏。 芦苇中冲出那拼凑的女子身躯，愤怒嘶吼着攻向那女子，却被那女子一拳打爆了去。 “好猛的女娃子！那拼凑身躯，好歹在芦贵人的加持下，是赤阶的存在，就被一拳打爆了？” 幻庄供奉忍不住惊呼出声。 莫川同样骇然，被女子这一手给镇住。 仅凭肉身便打死赤阶，这女子简直就是个怪物。 一旁的幻庄供奉继续道：“这芦贵人有问题，赤四阶的修为，但实力却接近六阶水准，似乎是本身有异变，或者有什么法宝加持。” “她敢跟老爷叫板，恐怕就是仗着这个原因。” “那女子虽然厉害，但也只是打死一个傀儡身躯罢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想来是跟芦贵人有仇，马供奉，你我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趁芦贵人分心冲出去！” 幻庄供奉刚说完，莫川便感受到身上的束缚轻了很多。 那突然闯进来的女子给芦贵人的压力太大，哪怕芦贵人有法宝加持，依旧不敢轻心。 也就在这时，只听前方那女子大喝一声，道：“那边那个老梆子，还不快滚，这是我跟芦娘子的私事。” “怎么，想在背后捅我刀子，信不信我先弄死你们！” 幻庄供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老梆子说的是自己，瞬间大喜，急忙回道：“这位娘娘误会了，我们这就走。” 他转头笑道：“天无绝人之路，想不到危急时刻，竟然有芦贵人的仇家找来，我们快走，别妨碍这位娘娘出手。” 芦苇地里传来嘶吼声，有嘶哑的声音怒吼道：“谁都别想走！” 四周芦苇暴起，不远处河里的水开始上涨，仿佛有恐怖的东西要出现。 “哼，你不让他们走，本姑娘偏要让他们走！” 就像是故意跟芦贵人怄气，芦贵人对莫川他们出手，那女子就护着，把一切招式都挡下来。 幻庄供奉拉着莫川，慢慢的竟然真的走出了芦苇地。 回头一看身后芦苇丛，仿佛是幻觉一般。 而此刻芦苇地中，河水蔓延，水里一条条血肉触手延伸，水里又是一个庞然大物。 朱云巧脸色微变，随即又舒缓，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颗拇指大的白珠子。 “先吊住最后一口气，避免直接死透。” 将珠子吞下，朱云巧又取出一把小刀，她蹲下一刀扎在心口，扒开骨头跟血肉，小心的将心脏取出来埋在地里。 “心有绛宫火，先埋心火去水气。” 埋下自己的心脏，她抬头看向天空，嘴里念念有词，道：“埋心镇地，吾有五行八门镇祟法，有风轻兮兮，风起！” 一瞬间，狂风大作，芦苇被吹的直不起来，倒向一个方向。 地面无数根须延伸出来，却是被风吹的断裂，水里的血肉出手向朱云巧冲过去，却是见朱云巧又挖出肾脏埋下。 “有雨淅沥沥，唤来大潮汐，雨来！” 哗啦，天上电闪雷鸣，很快大雨倾盆，水势大涨，然而那水却对芦苇地有伤害，就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芦苇地里传来哀嚎声，那缠向朱云巧的血肉触手，在雨水的腐蚀下，融化成一滩滩血水。 不等芦贵人反应，只见朱云巧又划开肚子，取出又一个身体物件。 将其埋下，又见她取出一颗种子放在土里，嘴里念念有词。 “有木葱郁郁，破地冲天门……” 话音刚落，地面皲裂，嘭的一声巨响，泥土翻飞，刚才那种子疯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长大，很快便成一棵参天大树，树下根须迈动，卷动泥土，将芦苇地搅翻了天。 一颗被无数根须包裹的心脏就这么被翻了出来。 心脏上长出一张脸，急忙道：“这位娘娘，你我并无仇怨！” 朱云巧摇了摇头，道：“芦娘子，我这法门用了就停不下来的。” 芦贵人道：“你这法门霸道，我不是对手，不过想来后患无穷！” 朱云巧咯咯一笑，满不在意道：“芦娘子，我在替仙人摆道，以后我也是要成仙的人嘞。” 说完她取下自己的头颅，埋入地下。 第181章 挖死芦贵人 “可是要成仙的人，往后可是个仙姑嘞，哪里在乎后果。” “泥土盖头，神仙难救，脑内泥丸天，长生不死仙……” “芦娘子，还请死一死。” “轰隆！” 随着话音落下，泥土翻滚，狂风大作，大雨倾盆。 参天大树根须迈动，拱起泥沙，那些根须舞动时，前端更是张开血盆大口，利齿密布，犹如一条条巨蟒。 一条条树蟒翻滚，向芦贵人咬去。 朱云巧那脑袋埋下后，就像是跟之前所有的术法打了兴奋剂，风雨树木，疯狂躁动。 芦贵人努力的想抵抗，但面对这些玄妙诡秘，力量凶猛的门道，毫无应对之力。 朱云巧的法不似门道，更像是神仙术，空穴来风，凭空而造！ 她没见过，便破不开门道，尝试着反抗，驱使芦苇地的根须扭动。 只是那些如同蟒蛇的树藤顷刻间便将那些根须撕成粉碎，根本无法抵挡。 河里的血肉触手挥舞，绕过树藤，直奔朱云巧那没有脑袋，脏器的身躯。 “咯咯咯。” 朱云巧的身躯上，突然发出咯咯怪笑声，只见破开的肚皮那里，长出一张宽大的嘴巴，正在咯咯怪笑。 她迈开腿狂奔，无头的破烂身躯翻转，跳跃，落在血肉触手上，在血肉上狂奔。 青藤涌来，她又哈哈怪笑，两只小手提着裤腿狂奔，跑在青藤上，跑在血肉上，跑在芦苇上，跑在翻滚的泥土上，跑在天上，跑在雨中。 芦贵人被朱云巧的诡异吓住，她从未见过这样斗法的。 想了想，她脸上一狠，嘴巴鼓起，扭动几下后，从嘴里吐出一把三尺短剑。 她面向朱云巧的身躯，大喝道：“这位娘娘，你再不收手，我可不客气了，这剑乃是旧宝，威力无穷！” 这便是她依仗的东西，这把小剑是她前阵子偶然得到的，上面的邪气无比浓郁，让她实力倍棒。 她用过几次，可以说百试百灵，甭管赤五阶还是赤六阶，通通一剑斩了。 加上河里血肉邪祟的怂恿，让芦贵人愈发飘了，最后便连百岁老爷都不放在眼里。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靠着这三尺剑威慑住朱云巧。 在她看来，这剑身上的恐怖气息，一定会让朱云巧有所顾忌。 加上朱云巧的法子厉害，也就意味着后果严重，芦贵人便觉得，朱云巧可能本身也不想死磕到底。 她觉得这是在给朱云巧台阶下。 “咯咯咯，芦娘子，你有旧宝，我知道的，我敢出手，我未必就没有宝物。” 朱云巧丝毫不惧，根本不吃芦贵人那一套，她的无头身躯从天上跑到地上，从怀里摸索一阵，摸出一把挖地的农锄头。 “芦娘子，我这锄头也是旧宝，让我来挖挖你的根，嘿嘿。” 芦贵人吐出三尺剑气，那剑上涌出道道黑色阴森气流，气息恐怖。 剑身剧烈抖动，似乎被挑衅了极为愤怒，咻的一声破空而去，直奔朱云巧。 那三尺剑确实厉害，一剑过去，那树木根须想要阻拦，直接被剑身上的气息打成粉碎，一时间木屑翻飞。 朱云巧摇晃身躯，待那三尺剑到身前，提着就是一锄头。 锄头挖在剑身上并没有光芒溢散出来，十分平静。 但这份平静之下，是锄头将那黑色气流截断，那三尺剑身上，更是出现裂痕。 “姑奶奶可是要成仙的，我家姐姐，姐夫，都是青阶的存在，对付你一个赤阶，靠着法宝作威作福的，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说完她又是一锄头，只见那三尺剑碎开，那芦贵人那被根须包裹的心脏上，出现一道道血痕。 芦苇地被那巨树根须搅的一片狼藉，河里的血肉触手如今也是支离破碎，碎肉横飞，四处下着肉块雨。 再没了引以为傲的三尺剑宝，芦贵人心脏上的脸大惊失色，急忙求饶，道：“摆仙教是神仙教，娘娘贵为教中仙，是小女子吃了熊心豹子胆，请娘娘饶命！” 芦贵人见势不可违，终于是服软了，可是朱云巧却并不吃这一套。 她肚皮上的口子开合，怒吼道：“惹了不该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芦贵人不解，道：“惹了谁？刚才那两个老梆子，还是中间那个清秀少年？” 朱云巧道：“脑袋还算灵光。” 芦贵人试着回想那个少年，却发现没太大印象，那少年存在感有些低。 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也有摆道仙摆道？ “娘娘可是搞错了？” 这话刚出口，便见朱云巧肚皮上的口子撑开，做出大怒状，举起锄头便挖。 芦贵人大骇，不等下一句话说出口，被根须包裹的心脏便被朱云巧挖的烂掉。 惨叫声此起彼伏，芦贵人最终惨死在了朱云巧的锄头下。 将芦贵人挖死，朱云巧回身四处翻找，用锄头挖出自己埋下的脑袋，心脏，肾脏，将之前埋下的都重新找出来。 取下外衣，将这些用东西当一堆打包好，她无头身躯提着袋子便跑，跑的飞快，很快便消失踪影。 远处莫川跟幻庄供奉，还有刚醒过来的走庄供奉一起看着前方的芦苇地，惊掉了下巴。 莫川跟幻庄供奉跑出来后，叫醒走庄供奉就准备跑路。 然而芦苇地里突然发生大变化，在他们眼里，只看到一片区域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紧接着一棵小树从芦苇地里长了出来。 短短几个呼吸，那棵小树开枝散叶，迎着风雨疯长，很快便成了参天巨树。 那巨树挥动根须将整个芦苇地搅的一片狼藉。 “这……也是门道？” “这种门道，怕是老爷都看不透吧，有些太玄乎了！” “等等！” “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交差了！” 幻庄供奉突然反应过来，芦贵人死了，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交差了。 不管芦贵人谁弄死的，她始终是已经没了。 既然没了，那就是完成百岁老爷交代的事情了！ “大吉大利，真是吉星高照，给我们捡了个现成！” 他搀扶着走庄供奉，叫上莫川，紧着往百岁山赶。 第182章 千面郎君声名起 朱云巧带着残破身躯跑在山林里，跑着跑着便摔倒在地，头颅，脏器，各自从衣服里掉出来，散了一地。 她身躯挣扎着想把去捡回来，但片刻间生机全无。 尸体静悄悄的，随着时间腐烂。 几天后，一株小树长了出来，根须将那些腐烂的肉和枯骨卷入地下，两个时辰后，开花结果，长出新的脑袋，新的脏器。 那些东西像是果实，随着果子成熟，脑袋睁开眼睛，身躯伸手，将其他部位连接上，长成新的人。 …… 一路小心翼翼回到百岁山，莫川觉得有些不真实。 芦贵人不真实，那突然跑出来的女子不真实，芦贵人跟那女子斗法，斗的也不真实。 那哪里是门道，那根本就是变了相的神通法术。 只不过如此厉害，不知道后果又该是何等严重。 就像自己的仙法……不知道以后又会有什么后果…… 以后的事不想，想了也没有用，该来的来，当下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百岁山地界时，百岁老爷不在，应该是忙着应付千面郎君的事了。 莫川出去的这些天，听说千面郎君更厉害了，已经直逼青阶。 哪怕百岁老爷亲自去，加上中州来的公子哥，一众供奉掌柜，依旧拿千面郎君没有办法。 听说千面郎君每次都会挖走人的脑袋，割掉别人的脸面，然后藏起来一段时间。 等再次找到他，他就更厉害了，并且还会之前挖脑取面那人的功法门道。 每次见面千面郎君都会有所长进，并且会一门新的门道。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千面郎君将那些新学的门道融合在一起，成了一些闻所未闻的东西，厉害的紧。 这种成长的快，并且越来越难对付的，会在人心里种下挥之不去的阴霾和恐惧。 千面郎君俨然成为了人们心底的梦魇，无比可怕的存在。 甚至有人对千面郎君的恐惧，远远超过了对百岁老爷。 有人已经偷偷推掉了当地百岁老爷的神龛，换成了千面郎君的石像。 他们不知道千面郎君什么样，但想来很多脸面，便把石像四周都刻画出人脸。 千面郎君走到哪祸害到哪，但遇到有千面郎君像的，好像真的没有出手。 如此一来，推倒百岁老爷神龛的越来越多，千面郎君的石像也越来越多。 莫川听到这，直叹世事无常。 杨花正竟然能走到这种地步！ 惊讶的同时，他又有些后怕。 那请仙面如此厉害，那后果是什么？杨花正真的能忍受得了后果？ 又或者说，现在的千面郎君真的就是杨花正吗？ 就这么过了几天，莫川待在他的供奉院子里，平日里附近寨子镇子有困难，他还是会去帮扶。 比如最近几日，有户人家的猪要生小猪仔，可怎么也生不出来。 请了稳婆去接生，稳婆说她哪里会给猪接生，结果第二天稳婆就死了。 第三天的时候，稳婆的尸体就开始发臭，并且臭掉的尸体上，肚子鼓了起来。 莫川到的时候，只见那镇子里的稳婆死相极为凄惨，面目全非，身躯各处断裂。 尸体就那么躺在床板上，那稳婆的家里人惊恐的躲在屋外，从未见过这种事，吓坏了。 莫川上前查看，便见尸体的肚子破开，生出一个小猪仔出来。 猪仔哼哼唧唧几声便没了气。 这事古怪，莫川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便在镇子里待了两天。 他待的这两天，接连有怪事出现。 比如有户人家的老黄狗突然口吐人言，叼走了那家老汉的杆子烟。 等那家人找到的时候，正看到老黄狗像人一样坐在山坡上，脸上满是惆怅，嘴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叭着烟杆子。 莫川到的时候，那老狗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膝盖，让他坐着陪他抽一杆。 莫川陪着老狗坐了一会，老狗两眼一翻就死了。 这老狗陪了那家人很多年，虽说变得诡异人性，却也不曾害人。 那家人见老狗死了，哭了好久，说是祖宗显灵，后悔没有在老狗显人性的时候，好好伺候老狗。 除了这两件事外，还有一件怪事，那就是镇上有个死了很久的老汉突然活了过来，回到自己的家里又死了过去。 莫川听到这一愣，知道了是什么脏东西，又是什么门道。 老爷子的背鬼人法门里有写过，说是一种喜欢恶作剧的命鬼。 当然对于那鬼祟来说是恶作剧，对普通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莫川在夜里逮到那小鬼儿，那小鬼儿还死不悔改。 既然如此，莫川便除了那鬼祟。 百岁老爷不在，小鬼儿都摸进来了，这就跟当时娘娘镇一样。 地方的老爷掌握着最大的资源，一旦有不在的时候，就会遇到邪祟偷人作恶的事件。 除了那作恶的邪祟后，日子便平静了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听着关于千面郎君的事情，有人说千面郎君要建庙立碑，要取缔百岁老爷。 已经有人做好准备，随时高呼千面神仙。 也有人说千面郎君很快就到青阶，不屑于百岁老爷的地盘，会做更大的老爷，做百岁老爷的老爷。 莫川一直在等黑脸娃子进阶成功，只不过小鬼儿进阶似乎特别困难，一直没有动静。 …… 又过两天，莫川待在供奉院子里，接到了杨花正的传信。 “莫兄弟，我成了！” 杨花正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杨兄弟，你最近的名声可是很响啊。” 莫川说完，同时猜测杨花正说的成了是成什么，莫非是成青阶了？ 难不成没有瓶颈桎梏？ 王富贵为了冲击青阶可是做了很多准备，并且闭关了很久。 杨花正直接一路拼杀，就到了青阶？ “我到青阶了，以后这通州之地，没有人再能拦着我们两兄弟了，我们想去哪就去哪，什么观音娘，给她手全宰了！” “桀桀桀……观音娘可是美如花……” “……” “莫兄弟放心，好日子来了，我杨花正始终记得兄弟的恩情，从此有我一口肉，就有兄弟一口汤喝。” “好了，等我解决掉百岁山那老头就过来接你，我们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第183章 雁荡山，予杀夺面 雁荡山上怪石嶙峋，还多有花草邪祟，草木妖怪迈动根须满山跑，树木们摇头晃脑，枝头的果子晃荡不停。 果子一边晃，树木一边跑，发出桀桀怪笑。 听说雁荡山以前是一处战场，死伤无数，尸骨堆积成山。 那些花草邪祟以前是普通的花草，因为根须吸收了那样的死人的血，加上常年聚集不散的怨气，便成了祟。 它们没有灵智，完全遵循本能，所以一直是混乱无比，群魔乱舞的状态。 如此，连雁都停不稳的山头，所以叫雁荡山。 山上邪祟妖魔多，门道本事不是特别厉害的，上山就是死，顷刻间就会吃的骨头都不剩。 只是如此危险的山峰上，如今却是有一群人存在，他们脸上多是惊恐。 他们并不惊恐于这山上有奇怪草木，而是惊恐于看不见的东西。 好比……千面郎君的门道法术。 山里的花草邪祟能挡住，能看见，而千面郎君的门道，往往防不胜防。 这一点这些天已经深有体会，并且将恐惧种在了他们的心中。 “千面郎君又消失了一段时间了，下一次出来不知道会是何等境界，又多了什么本事，会不会到青阶了！” “我们躲在这山上，真的安全吗？百岁老爷不在，跟两个掌柜，还有那公子哥走其他地方去了，会不会是抛弃我们了？” 有人开口，字里行间都是对千面郎君的恐惧。 他们平日里都是别人眼里的老爷，个个都是赤阶。 以往这么多能人异士聚集在一起，说荡平哪座山就荡平哪座山。 如今这些老爷聚在一堆了，心里却没法生出一点安全感。 “百岁老爷让我们在这，是说此山奇特，能压制住千面郎君，山上的奇珍异宝自成阵法，有玄妙……” “……” 他还没说完，脸上突然露出笑容，随手掏掉身边人的心脏揣到兜里。 其他人脸色一变，还没反应过来，各自的脸皮一阵蠕动。 只听一阵嗤嗤声，一群人二三十个，他们的脸皆是扭动，很快皆是变成了一模一样的脸，杨花正的脸。 一张张杨花正的脸露出笑容，各自观望。 “这予杀夺面的门道，当真好用，这些人悄无声息的，都变成了我。” “我已经青阶了，这些赤阶的人对我，毫无还手之力。” “哎，他们连察觉都做不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青阶跟赤阶，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犹如泥土与大地，星河与皓月。” “……” 这一句说完，有人的表情变得嚣张，在山头放肆大笑。 “我那莫兄弟见到我，肯定会大吃一惊，哈哈哈，莫兄弟几次救我性命，我定予他荣华富贵，无尽权利！” 又有杨花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沉吟道：“时常听你说起莫川兄弟，难不成很可口？” 此话一出，边上的杨花正脸上露出怒容，怒目圆瞪：“住口！” “莫兄弟为人赤诚，憨厚老实，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好友，别打他主意！” 有杨花正走到山崖边上，做出捋胡须的模样，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有道是，偷的浮生半日闲，我们……” “……” “文道子，别吟诗了，我想吃山雀。” “不不不，我更想找青楼，如今还有没有青楼？” 这些杨花正你一言我一句，然后一人摊手出来，其他人则掏出自己的各类器官交出来，交给一人。 那人抱着一堆脏器，笑呵呵的下山去，其他人挥手告别，等了一会儿才整齐的倒地死去。 …… 雁荡山另一边，百岁老爷与几个掌柜，还有中州来的公子哥，惊愕的看着地上一面铜镜。 他们保留最顶尖的力量，把其他人推出去当诱饵，骗那些人说雁荡山奇特，能克制千面郎君的门道。 实则是他们想背地里观摩千面郎君的门道，想将其破解。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是能观摩出门道，或许会有一丝转机。 杨花正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映射在镜中，一群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只是，好像……谁也没有看出杨花正的门道。 百岁老爷脸色阴沉，想走又碍于面子。 其他掌柜，还有那中州来的公子哥，此刻都是脸色苍白，不敢说话。 “老爷，这……还追不追，千面郎君好像青阶了……” 百岁老爷沉着脸看向中州来的公子哥，毕竟围杀千面郎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公子哥的意思。 因为千面郎君惹了中州来游历的人，所以派了这位公子哥过来解决。 地上这面镜子叫八鬼咬阴镜，说是中州带过来的旧宝，能堪透千面郎君的门道。 如今千面郎君给惹毛了，门道看不出来，这公子哥又不过赤八阶修为，根本没法跟千面郎君打。 公子哥咬咬牙，道：“青阶与赤阶有云泥之别，还是从长计议吧，容我回去找我二伯，我二伯乃是青四阶的存在，差三阶修为，捉拿这千面郎君轻而易举。” 一旁的粮庄掌柜急忙道：“许公子所言极是，应该找家里的长辈过来，再商对策，所以我们现在……” “撤！” “好！” 众人闻言纷纷长舒一口气，急忙答应下来，赶紧收拾东西，灰溜溜的从下山，偷摸摸的往回走。 “百岁山老爷经营多年，处处埋着镇物，是老爷的主场，别说千面郎君，就算是万面郎君，那也不是老爷的对手！” “哈哈哈，没错没错，等到了百岁山，许公子便与家里长辈联系，定要把这千面郎君处理掉才放心。” “诸位放心，我那八鬼咬阴镜可是融过一缕阴差魂，窥人视祟悄无声息，那千面郎君肯定不知情。” “我们定能，安然无恙！” 众人拥着中州来的公子哥一路往百岁山的方向去，跑着跑着，马庄的掌柜突然道：“处理谁？” 布庄的掌柜好奇的看过去，不解道：“当然是处理千面郎君。” “怎么处理？” “你不是知道嘛，公子刚说，要回家里去，找家里长辈……” 布庄掌柜还没说完，脸色大变，他的眼里，马庄掌柜的脸扭动，变成了杨花正的模样。 第184章 新黑脸娃子 众人大惊失色，可管不了中州的公子哥，瞬间一哄而散。 杨花正占据了马庄掌柜的身躯，都不是真身降临，但还是把这些掌柜吓得逃窜。 好在那中州来的许公子有些胆识与见识，一掌拍出，将变成杨花正的马庄掌柜拍的四分五裂。 将马庄掌柜拍碎后，许公子皱起眉头，道：“真是奇怪，我这八鬼咬阴镜还是第一次失灵，这千面郎君好生厉害。” “……” “好在他只是找到了这里，意识落在这掌柜身上，真身应该还没赶过来。” 他转头看向百岁老爷，接着道：“百岁老爷，千面郎君不过仗着那融合人面门道的旧宝，青阶实力是虚浮的，你我联手，该有一线生机。” 他说完，看向一旁身影虚幻的百岁老爷。 百岁老爷沉吟片刻，道：“回百岁山，到了我的地盘，我也多些把握。” 他认同许公子的话，千面郎君靠的就是那诡异可怕的人脸宝物。 那占据人身躯的门道虽然看不懂，但似乎不那么可怕。 这么久了，他都没占据自己跟许公子，想来是有条件限制，被占据的修为都没有太高。 可怕的是杨花正的成长性和那人脸面的诡异性。 只是脑里刚闪过这些想法，便见许公子笑眯眯的看着他，突然又取出那面八鬼咬阴镜喃喃自语。 “这镜子不错，是重阴之物，还有一缕阴差魂，我记得莫兄弟身边有个小鬼儿，给那小鬼用，想来可以助那小鬼儿突破到赤阶。” 百岁老爷在一旁，脸色大变，小心后退，随时准备逃走。 在他眼里，上一秒还在自言自语的许公子，突然又严肃起来，抬头看着他，疑惑道：“百岁老爷，你怎么退那么远，我们快回百岁山。” 许公子抬腿迈步，走向百岁老爷，三步下去脸上神情已经变化了数十次。 百岁老爷不敢再呆，一方老爷如今被这诡异给吓住，急忙化作一缕烟气，钻入地下，逃之夭夭。 许公子见状，脸皮扭动，长成了杨花正的模样，但他的语气却是许公子的，冷哼道：“好你个百岁老爷，竟然独自逃走，我回了中州，定告诉我二伯。” 说完，许公子便往百岁老爷离开的方向追去。 …… 又是几日，百岁山地界。 一道身影站在半山腰上，神情紧张，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小土包。 小土包旁边，一棵桃树随风摇晃，桃花掉落，随风飘扬。 莫川看着埋黑脸娃子的地方，一股浓郁的鬼气正在酝酿，似乎马上就会破土而出。 感应到这股鬼气的浓郁和磅礴，莫川忍不住露出笑容。 黑脸娃子踏入赤阶应该是没跑了，想不到那阴差肉竟然这么厉害，能让黑脸娃子有这么大的进步。 就是不知道那阴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上辈子那书里面记载的地府阴差，负责拘魂的那种。 想来不是，这个世界有很多上辈子世界的影子，但只是表象，往深处一挖，表象下面是腐烂的另一种真相。 “咔嚓。” 就在这时，前方那小土包皲裂，伸出一只苍白的小手。 小手伸出来摸索一阵，很快又缩了回去。 又过片刻，黑脸娃子的脑袋直接从土里拱了出来。 双眼睁开，眼里黑洞洞的，似乎有一股吸力，要把莫川的魂魄从体内拉出去。 莫川脸色一变，急忙稳住心神和自身魂魄。 黑脸娃子那一眼，让他觉得有人拿钩子在勾他的魂，浑身都不舒服。 莫川的魂魄强大，加上身上有各类夜郎君符，所以能稳住，若是换个魂魄弱的，怕是得直接丢了魂儿。 “好厉害！” 心中忍不住赞叹一句，他就要上前，这时黑脸娃子的额头上，却是突然鼓起一个大包。 大包鼓动，嘶啦一声破开一条口子，口子半开未开，像是一直没完全睁开的竖眼。 那竖眼里漆黑一片，时不时有一道灰光闪过。 莫川盯着竖眼看一会儿便急忙撇开，只觉得心惊肉跳，似乎再看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黑娃子？” 他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呼唤一句。 黑脸娃子眼睛眨巴眨巴，空洞的眼里，很快有了灵智。 他摇晃脑袋，挠了挠头，慢慢的伸手撑着地，从地里爬了出来。 除了模样改了，黑脸娃子背上的赤灰棺也不见了。 莫川疑惑的看着黑脸娃子的身后，发现其身后空荡荡。 背棺的小鬼没了棺材，看着还有些不习惯。 “你的棺材呢？” 实在忍不住好奇，莫川开口询问。 难不成是最后关头能量不够，把赤灰的棺材给吃了补充能量？ 就算棺材被吃了，那黑脸娃子的尸骨应该还在的啊，怎么难不成把自己的骨头一起吃了？ 黑脸娃子挠挠头，回头踹了踹刚爬出来的地方，只听见一阵嗤嗤声，一个长着四条木腿的赤红色棺材爬了出来。 赤灰棺自己爬出来，黑脸娃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上去。 莫川嘴角抽了抽，小鬼儿自己背棺已经很奇怪了，这倒好，棺材背小鬼儿了！ 什么情况！ 看着黑脸娃子的奇异，莫川突然有些怀疑自己。 “难不成自己的法，真的练错了，连带着把黑脸娃子都带歪了？” “不对不对，虽然没人教我，但我都是按着上面一步一步练的。” “……” “应该……是黑脸娃子练错了。” 想通这一点，莫川长舒一口气，上前好奇的打量新的黑脸娃子，新的赤灰棺。 …… 与此同时，百岁老爷已经到了百岁山，紧随其后的，是一众掌柜。 莫川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黑脸娃子，研究一下他到了赤阶后有什么本事，有何种能力，便收到了粮庄掌柜的传话。 说是百岁老爷召集所有大小职位，准备好应付千面郎君。 还说千面郎君竟然敢杀到百岁山，必死无疑。 第185章 无水煮米法 天上乌云密布，连绵不断，世界显得灰暗，像是要在人心里面盖上厚重的阴霾。 莫川带着黑脸娃子来到主庄，避免黑脸娃子刚升赤阶被百岁老爷察觉，便让他在庄子里等。 他一个人登上主庄后的主峰，来到上次山上那坟地前。 此时山上已经有不少人影，一个个的神色紧张，来回走动。 跟他一起去芦苇镇的幻庄周姓供奉也在，而那走庄的供奉则不见身影。 想来元气大伤帮不上忙，便没过来。 走庄供奉那身子不知道要恢复多久，那用寿命换取的跑路法子厉害，但确实要命。 再伤筋动骨怕是得一命呜呼了。 来不了也是应该的， 粮庄掌柜站在人群中，脸色平静，看上去要比其他人好很多。 只是当莫川过来后，他脸上平静不再，瞬间露出喜色，急忙穿过人群向他走来。 “马供奉，近来可好，我已经听说了，芦贵人已除。” “周老供奉说你们联手将芦贵人擒住，无奈那芦贵人临死反扑，因此死了很多伙计。” “不过最后关头，你们拼了命也是将芦贵人斩杀。” 粮庄掌柜走到莫川身边，便是一阵夸赞，眼里赞赏之意浓烈。 不知道是真的因为芦贵人而赞赏，还是因为他怀疑莫川跟杨花正有关系，所以表现如此。 不过这话语里的事情，把莫川听的一愣一愣的，明明是他们被芦贵人打的没法还手。 拼命确实是拼命了，只不过是在拼命逃跑，要不是最后突然出现的那诡异恐怖的女子，他跟两个供奉也一起交代了。 疑惑的看向周供奉那里，只见周供奉神色慌张，不停的对自己的方向眨眼睛。 莫川有些心虚，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周供奉的说词。 毕竟这功劳……总得有人领。 “也算是……尽力为老爷办事，对了掌柜的，千面郎君的事情，怎么样了？” 应了这事情后，莫川急忙转移话题，询问粮庄掌柜千面郎君的事。 其实他不问也知道，杨花正突破到了青阶，肯定是追着百岁老爷打，吓得百岁老爷一路逃回了百岁山，慌忙召集人手，准备抵抗杨花正。 而提起千面郎君，粮庄掌柜的脸色明显白了一些。 要知道粮庄掌柜是个沉稳的人，智谋过人，出了名的稳妥，如今却对千面郎君谈之色变。 莫川很好奇，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是粮庄掌柜刚准备开口说，便听鼓声传来。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鼓声，山上的人皆是急忙跪伏在地，纷纷从怀里取出死人烧纸，香烛元宝，将其点燃。 莫川好奇抬头，在不远处的山上，看见几个像是游魂的虚影，在敲打一面很大的鼓。 “快给老爷进香。” 粮庄掌柜不提千面郎君的事，拉着莫川跪下，急忙取出钱纸点燃。 莫川收回目光，有样学样，取出死人钱纸点燃，嘴里念叨百岁老爷万福金安。 很快，前方坟地前的神龛一阵扭动，那雕塑长出血肉，瞬间活了过来。 百岁老爷从神龛里跳出来，身影快速膨胀，很快便成了八尺高的和蔼老头。 他目光深邃，环视四周，开口道：“千面郎君夺了中州许公子的身躯，这事我已经禀报上头了。” “上头让我们拖一拖，已经派人着手这事情，中州那边也来了消息，也会派人过来，那千面郎君终究是太嚣张了一些，年轻气盛，不知隐忍。” “……” “所以老爷，我们该如何做？” 有人不等百岁老爷说完，便打断了百岁老爷的话。 百岁老爷也不生气，回道：“这百岁山老爷我经营多年，四处都埋着镇物，哪有那么好攻。” “任由那千面郎君再厉害，也拿不了老爷我怎么样，你们按我的吩咐下去，将各个方位的镇物看好便是。” “杨掌柜，你过来。” 说的好好的，百岁老爷突然把目光放在了粮庄掌柜的身上。 杨掌柜脸色一变，起身上前，小心翼翼的来到百岁老爷身边。 “马供奉，你也过来。” 莫川正抬头好奇的看戏，突然就被百岁老爷点名，心里一突，却也是不敢违抗，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快步起身迈步，走到杨掌柜身边。 感受到百岁老爷身上浓郁至极的阴死之气，莫川只觉得舒心。 “咦？” 就在这时，莫川心里有些惊疑，因为他从百岁老爷身上感受到的除了死气，还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阴差肉的气息，或者说跟阴差有关的气息。 这百岁老爷也是吃过阴差肉不成？ 心中猜疑，莫川面上却是憨厚模样。 一旁的杨掌柜小心道：“老爷有何吩咐？” 百岁老爷上下打量杨掌柜，又看一眼莫川，开口道：“杨掌柜，你是我最好的掌柜之一，这件事交给你去做，马供奉，芦贵人的事，你做的很好，你也很有能力，你跟着杨掌柜一起。” 说到这，百岁老爷回身过去，几步来到坟包前，伸手就去刨坟，很快刨出一个瓷碗。 这个瓷碗很寻常，就像是普通人家里吃饭用的瓷碗，碗上有手艺很差的花纹，属于扔地上都不会看一眼那种。 百岁老爷显得很郑重，取出瓷碗后回来交到杨掌柜手上，接着道：“这个东西你拿着，回粮庄备两斤钱纸，一把白米，然后往庄子的东边走，走八百步，你会看到三棵小树。” “把钱纸烧起，将米放在碗中，不用水，将碗里的米煮熟，然后放在三棵小树的中间。” 莫川抬头看一眼，心里疑惑，不用水隔着碗把米煮熟？ 粮庄掌柜脸上露出沉思，不过很快便应了下来，叫上莫川一起，往山下去。 “李供奉，花心子，根红上，你们这样……” 莫川跟着杨掌柜离开，便听见百岁老爷又点着一个个名字。 一道道身影上前，听着百岁老爷的吩咐。 莫川回头看一眼，便安静的跟着杨掌柜下山去。 路上，他有些好奇，便询问道：“掌柜的，不用水将这米煮熟的法子是什么？” 第186章 水命人 杨掌柜回头看一眼莫川，意味深长道：“自然是用命。” “命？” 莫川一愣，更加不解。 杨掌柜继续道：“你不会这些门道也正常，这些门道都是偏门儿，害人命的。” “民间有种说法，一个人出生的天干，决定了那个人命相，本命为壬水，癸水，便为水命。” “生于壬子、壬寅、壬辰、壬午、壬申、壬戌日的，便为壬水命。” “生于癸丑、癸卯、癸巳、癸未、癸酉、癸亥日的，便为癸水命。” “我们带着的死人钱，自然是烧给死人，把人的性命一收，自然要给点好处，人死了给金银无用，给钱纸刚好。” 莫川恍然，随即皱起眉头，拿死人钱买活人命，这……难评。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杀人？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别人出生时的天干，知道他是何等命？” 一旁的杨掌柜闻言，哑然失笑，道：“马供奉，普通人被庇护，除了可能有前途的子嗣之外，最有用的便是命。” “既然重要，必然写本子里，我手下有多少个镇子，多少个寨子，村落，里面有多少人，他们何时出生，都是会被记载的。” “各地里长，干的不就是这事。” 莫川微微一怔，浑身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心中不禁感叹，能遇到老爷子，他是何等的好命。 杨掌柜继续道：“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被决定了日后的用途，就像你我，学了门道，便有后果，相安无事只是因为种果子的人，还没来取罢了。” “我们取他们的命，别人取我们的命。” “……” 到了山下庄子，黑脸娃子坐在赤灰棺材上，见莫川下山了，便拍拍赤灰棺。 赤灰棺迈动木腿，悄无声息的来到莫川身边。 以前黑脸娃子能被杨掌柜发觉是因为修为低。 如今到了赤阶，莫川原以为能够躲过杨掌柜的感知，却没想到杨掌柜直接便点破了，道：“你那小鬼儿登阶了？” 莫川一愣，随即释然，这阴差肉是杨掌柜给的，想来他是通过阴差肉察觉到的黑脸娃子。 如此一来，不带黑脸娃子上山是对的，百岁老爷应该也能感应到，毕竟百岁老爷身上，有很重的阴差肉气息。 杨掌柜一句话说完，又接着道：“有前途，说不定是下一个百岁老爷。” 莫川闻言，脑中轰然，听杨掌柜的意思，难不成百岁老爷以前，是个小鬼儿使！ 小鬼儿也能当老爷？ 背鬼人不在，小鬼儿就会意识游离，很快变成没有记忆的游魂。 黑脸娃子是因为有铃铛，加上跟莫川定过契，所以才有了异变。 那百岁老爷又是因为什么？ “阴差肉！” 莫川反应了过来，随即大喜，阴差肉如此神奇，这百岁山里，肯定还有。 想要阴差肉，除了答应过邱乡女儿，最重要的就是阴差肉对黑脸娃子有很大的提升。 如果能得到尽可能多的阴差肉，便是来百岁山投靠百岁老爷，最大的收获！ 这杨掌柜似乎知道的很多，莫川起了心思，想从其身上套一些话出来。 “掌柜的……” “别问，我不会说，这些学问我得留着，若是千面郎君来了，我还可以以此买命。” “……” 莫川想问，被杨掌柜一口回绝，他便也不再多嘴，老实跟在后面。 这掌柜的除了想看自己对千面郎君的态度，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在卖关子，自己不问，反而会憋得他难受。 看谁忍得住。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粮庄地盘，杨掌柜拿着那个瓷碗便往粮库走。 莫川原本以为他们会找到那些所谓水命之人，对其喊魂催命，没想到的是，杨掌柜很快便端着碗背着袋子出来了。 碗里面已经装满了水命之人的魂，大概三十之数。 粮库里除了死人钱纸，想不到还有死人魂，不知道有没有放死人。 而那袋子里则装的是黄钱纸，直接就能从口子看进去，看到纸钱。 除此之外，杨掌柜的怀里还揣着鼓包，想来是装着米的小袋子。 “走吧。” 看一眼莫川，杨掌柜端着碗，将钱袋子交给莫川，淡淡说了一句。 莫川提着钱袋子，跟在杨掌柜身后，途中看到了其他从山上下来的掌柜，供奉，他们一个个神色紧张，往被吩咐的地方过去。 “虽说青阶诡秘，但百岁山下埋着数不清的镇物，百岁老爷想挡住千面郎君，应该不是问题。” 杨掌柜开口说一句，便又端着碗继续走。 很快便到了百岁老爷说的位置，那里果然有三棵歪脖子树。 杨掌柜端着碗来到三棵树的中间，接过莫川手里的死人钱纸点燃。 钱纸落地，杨掌柜取出白米放碗里，拿纸钱的火来烧。 莫川看到，原本在碗里游离的魂魄们，一瞬间发出凄惨的叫声，他们像热锅里的蚂蚁，胡乱窜动，但始终出不去那个碗。 最后凄惨的叫声变成哭喊，鬼魂们左冲右突，哇哇大叫，魂魄上渗出水来，碗里的米一点点饱满，最后香味四溢。 用三十个死人魂煮的米饭，那香味仿佛能振奋心神，闻一下便觉得神清气爽，食指大动。 那三棵歪脖子树枝丫扭动，各自伸出枝丫，将碗里的饭扒拉干净，一颗不剩。 它们各自长出尖牙利齿，各自咀嚼。 “这用人命煮出来的饭就是香，可惜只能祟老爷们吃，我们便吃不得，我们的魂灵弱小，吃了之后会压不住，那些魂灵会挤破你的身体，之后你身上就会长出一个个脑袋。” “树下埋着镇物，三位祟老爷吃了这一口饭，身躯舒展，便会激发地下镇物。” 随着杨掌柜说完，莫川能感觉到百岁山地界，各地都升起恐怖的阴森气息。 天昏地暗，愈发昏沉，一处处镇物挥发邪性，地面开始皲裂，一道道灰影爬了出来，像是飞蛾子，在昏暗的视野里乱飞。 一具具白骨翻开泥土爬出来，在四处庄子里游荡。 人们被吓得惊慌失措，跑回自己的房屋里，紧闭房门。 百岁山成了一处死人的世界。 莫川站在杨掌柜身后，随着四周愈发阴暗，他感应到一处有很重的阴差肉气息。 只是这杨掌柜在这，他有些走不开，不知道怎么脱身。 别人在提防千面郎君，莫川则在想怎么找到阴差肉。 …… 与此同时，百岁山外，一个个杨花正站在界碑前，好奇的打量界碑。 “百岁老爷不愧是通州东边的大邪祟，想要他的命，不太容易。” “先问一问莫兄弟。” 第187章 阴差 尸骸遍地，游魂飘离，那些刚死的人从坟里爬起来，欢呼雀跃的跑回家报喜。 百岁山地界，阴气浓厚，死人欢愉，但普通人只觉得呼吸难受，活在惊恐当中。 他们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生命的加速流失，就像是有无形的东西，在吞噬他们的寿元。 不仅普通人受影响，学了门道的，同样也受影响。 杨掌柜没了脑后的障，如今面临着四处的阴森气息，也显得有些抵触。 而反观莫川，他正在极力的克制自己，让自己不要露出轻松的神情。 这杨掌柜心思重，稍微表现出端倪，便会对你一阵猜测。 自身的奇异这方面，莫川觉得能藏着就得藏着，能避免的事端，就尽量避免，还是以稳妥为主。 只是他要以怎样的说法，才能从杨掌柜身边抽身，去找那存在阴差肉的地方？ …… 两人就那么站在那，也都不是那种太多话的人，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还是杨掌柜率先开口，道：“百岁山之所以稳坐一方霸主地位，就是因为这些镇物。” “各方镇物起势时，整个地界便是阴间地府，死人通行。” “我们虽有门道修为，但始终是活人，会不习惯也正常。” “我见马供奉一直在刻意忍着，其实大可不必。” “……” 莫川被杨掌柜的话说的愣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急忙露出痛苦神色，道：“掌柜的说的对，这地下埋着镇物，我又站在镇物边上，只觉得一阵心悸难受。” “杨掌柜还容我退远一些。” 杨掌柜思考片刻，点头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理应对你照顾一些，你退开一些，但不要太远了。” “多谢掌柜。” 说完莫川便露出痛苦难耐的模样，急匆匆的从杨掌柜身边离开。 杨掌柜摇摇头，看了一眼黑脸娃子所在的方向，便转过头去，喃喃道：“养小鬼儿的人，又怎么会对阴气反应这么大。” “马供奉虽然聪明，但不够聪明。” 莫川回头偷偷看一眼，心里暗自庆幸，随手就想抓住一只游魂，让黑脸娃子迷住游魂当做他的替身，掩人耳目，以骗过杨掌柜。 只是伸出的手愣住，随即恍然大悟反应过来，这杨掌柜是故意让自己走的。 他能感应到黑脸娃子，知道自己养着小鬼儿。 养小鬼儿的人常年被小鬼儿的阴气侵蚀，哪有那么抵触阴森死气。 除了这点外，黑脸娃子跟着自己离开，杨掌柜是能感应到的。 自己去找阴差肉本来就是为了黑脸娃子，哪有不带在身边的道理。 所以这杨掌柜……是在试探自己。 “心机这一块，倒是真玩不过这杨掌柜！” 感叹这杨掌柜实在是个人才，又给他上了一课。 也就在这时，怀里一阵发烫，取出来一看，是跟杨花正联系的赤符。 回头四处张望，莫川猜测杨掌柜应该以什么手段偷偷看着。 他也确实没有猜错，不远处杨掌柜躲在一棵树后，身上贴满了符纸，静悄悄的站在那。 这两人各自都算是心知肚明。 莫川也不打算藏着，杨花正这时给他传信，明显是已经到了百岁山，怕是需要他帮忙。 杨掌柜是个人才，但如今在死人的世界里，加上黑脸娃子，莫川的实力也是大增，倒不用像以前一样怕着他。 将赤符取出，贴在手心。 “莫兄弟，我到了百岁山了。” 杨花正的声音传出来，语气里满是兴奋，有种久别重逢的开心。 莫川听到杨花正的声音，也是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杨花正还留着自己的意识，还能保持清醒。 莫川道：“百岁山如今各处镇物起势，威势不小，百岁老爷是赤阶巅峰的存在，在这死人界里，怕是发挥远超实力。” “他已经跟更上面的汇报了你的情况，说是上头已经派人过来拿你，除此之外，还有中州那边也来人了，青阶的，本事不小。” 杨花正笑道：“百岁老爷躲在百岁山，确实难杀，但没有百岁山的时候，他被我吓得屁滚尿流，一路穿墙遁地，藏在树中，藏在地里，藏在风上。” “以前高高在上的老爷，如今见了我杨花正，只能夹着尾巴逃回老巢。” “哈哈哈，莫兄弟，可曾想过有这一天的到来。” “那种感觉别提有多爽！” 杨花正听了却是一点不急，更享受于百岁老爷见他便逃的画面。 莫川便不免有些担忧，提醒道：“百岁老爷说的上头，或是摆仙教，或是枯肉岭，或是香火圣地。” “这其中摆仙教我有接触，枯肉岭和香火圣地我却从未见过，不知道会是什么门道，你还是小心一些。” 杨花正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冷哼道：“无非就是肉姑和一群假的香火教徒，不足为惧，我们才是正统！” 说完这句，杨花正的声音又恢复正常，道：“莫兄弟不用担心，我宰了这百岁老爷，拿了百岁山地下的东西，谁来都不好使。” “百岁山下的东西？” 莫川抓住关键，急忙询问道。 杨花正对莫川丝毫不隐瞒，道：“百岁山下，埋着一具阴差的尸身，百岁老爷便是那阴差养的小鬼儿。” 莫川又问道：“杨兄弟，有个问题，什么是阴差？” 他记忆里的阴差，应当是地府阴间的鬼差，负责拘人魂魄回地府。 杨花正耐心道：“阴差有六种，曹呢鬼为独脚，主捉人，曹拿鬼生牛头，于平地捉牛，又有曹拿鬼生马面，捉野兽，索赦鬼戴鸡冠，捉山林鸟雀，索拿鬼长着猪毛，在水里捉鱼，曹举鬼生有六臂，在岩壁上捉羊。” “传闻有黄泉路，阴间界，阴差生活在那里，有诡秘神通。” “这百岁山下埋着的，便是一个曹举鬼的尸身。” 莫川听完，只觉得神奇，因为杨花正说的关于阴差的事情，竟然跟上辈子接触过的一模一样。 牛头马面，独脚曹呢，六臂曹举。 难不成……是同一个阴间？ 还是说上辈子阴差的传承，也传到了这个世界里来？ 第188章 死人磕头咒 很多习俗偏门儿都有着上辈子世界的影子。 莫川再次怀疑，是不是上辈子生活的世界，早就跟这边有联系。 那些民间偏方，偏门，各类玄学，说不定就是这边传过去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边传过来的。 只是前者更有可能，毕竟这个世界充满诡异，有各种意想不到的门道本事。 而现代世界是因为高速发展后，科技水平达到了，甚至世界末日，才有的胞子转生计划。 科技水平到达之前，并没有什么手段能做到影响这边的世界。 除非……上辈子那些神话故事都是真的。 只是神话故事里，神灵大多不像人，又更契合这边的世界。 莫川的思绪因为阴差的事慢慢飘远，还是杨花正再次开口说话，将他拉了回来。 “莫兄弟，如今百岁山变成了死人界，那百岁老爷除了能在死人界里发挥超常的实力之外，便是能借用那阴差的力量。” “阴差的门道邪门，不好对付，打到最后我肯定有把握能胜。” “但你刚才说了，也许有上面的人会过来，还有中州的人也会过来，不能拖久了。” “你我兄弟联手，里应外合，把百岁老爷做掉，拿走那阴差的尸骨。” 莫川打断道：“各地镇物已经起势，可不是挖走一两个镇物就能破解的。” 如今百岁山各地势头已经起来，若是取两个镇物就能影响到大势，那这镇物也太脆弱了。 所以想破解，取镇物不是办法，必须用其他的法子。 杨花正道：“挖走一两个镇物确实不能破解，莫兄弟得帮我拖一拖百岁老爷，不需要太久，只需要三个呼吸。” “三个呼吸的时间，足够我缓一口气，直奔百岁老爷杀去！” 莫川闻言呼吸一凝，三个呼吸说起来短暂，可是他拿什么来拖住百岁老爷？ 以他赤一阶的修为，要拖住在死人界，接近青阶的百岁老爷三个呼吸，谈何容易。 杨花正也明白其中困难，沉吟片刻，道：“我这有一个门道，应该能让你至少拖住两个呼吸，剩下的一个呼吸，就得靠兄弟你自己了。” “我针对百岁老爷，便是因为这阴差尸骨，说不定可以从上面找到传说中的黄泉路，找到传说的阴间。” “百岁老爷利用镇物和阴差尸骨，能让百岁山地界的死人重新活过来。 ” “若是我们能弄懂其中的门道，看透阴阳逆转，便能做到起死回生。” “到时候门道的后果来了也不怕，大不了成一个死人，活在世间。” “死了也能活着，又何惧后果？” “莫兄弟，你觉得呢？” 莫川听着杨花正的话语，倒也确实心动，而且很多地方跟他的死人身子不谋而合，说不定有共通处。 他身体的奇异，并不是他能控制的，阴差的门道若是有共通的地方，学会了说不定能以此让身体更加稳定，对于体内的邪祟，起到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除了黑脸娃子跟邱乡女儿需要阴差肉，杨花正成功让莫川对阴差的门道有了想法。 他回道：“可以试一试，你那能让我撑两个呼吸的门道说来听听。” 杨花正道：“这门道也属是偏门儿，叫磕头咒，先给死人下降头，让他们去给百岁老爷磕头，助长其阴魂阴寿。” 莫川不解道：“助涨百岁老爷的气势，那你不是更难对付？” 杨花正缓缓道：“涨了他气势，但也扰乱了他的心神感应。” “至少两个呼吸的时间，百岁老爷察觉不到，我进了百岁山地界。” “他无法第一时间对我全力施为，便拦不住我！” 莫川点头，接着杨花正便开始给他讲，如何给死人下降头。 降头术往往都是给活人下，给死人下，莫川也是觉得新奇。 杨花正那边开始传法，说道：“给死人下降咒，很简单，只要降住一个，往后的便只需要一喊，便能回应你。” “而第一个便要麻烦一些，你得找到一处坟地，将坟头上的黄纸剪成人形，用壁虎或者蛇血，如果是死人的血那就更好，写上那人的名字，再取其尸液与蛆虫，揉碎后用黄符纸包住，点燃黄符纸塞到那死人的嘴里。” “这时你对那人一喊，那人就能回应你。” 莫川听完，寻思着确实挺偏门儿的，给死人下降偏门儿，这法子也很邪门儿诡异。 与杨花正断开联系，便感应到了杨掌柜的气息显露。 体内炉火高涨，命井之水倒灌，修为完全显露，身上三种符文迸发，彰显威势。 身边的黑脸娃子见状，从棺材上跳了下来，取出铃铛，警惕的打探四周。 杨掌柜的气息很快便淡了下去，不仅如此，他原本傍身的地方，还落下一本册子。 莫川跟杨花正的交谈，并没有避着杨掌柜，想来杨掌柜在刚才那一刻想的是出手阻拦。 只是莫川气势惊人，让他有了忌惮。 没了脑后的障，杨掌柜得考虑能不能拿住莫川。 他没有绝对的把握，那不如再做个顺水人情。 莫川来到杨掌柜方才藏身的地方，杨掌柜已经走了，他便捡起地上的册子。 翻开一看，上面写着粮庄周围的镇，村，寨，何人何时死，埋在何处。 莫川明知道杨掌柜在偷听偷看，还敢放任，就是仗着死人界里实力有所拔高。 真打起来，如今的杨掌柜不一定是他对手。 只是没想到杨掌柜这么滑头，还给他一份死人名单。 照着上面的信息，莫川很快便来到粮庄边上的提酒镇。 镇外有几个坟包，此时泥土翻出，正有死人从坟里爬出来。 莫川上前，先捡黄纸剪两个纸人，一个写名字刘大富，另一莫川递给黑脸娃子，黑脸娃子对着纸人吹出一口阴气。 那纸人被阴气驱使，跳到坟里取尸液与蛆虫。 待所有东西准备好，莫川吹出一口火气点燃钱纸。 死人世界里，点燃火焰可不是容易的事，只有阴火，没有阳火。 莫川体内的火气也是足够强大，才能点燃钱纸。 “刘大富，起来了，你家母亲叫你给老爷去磕头请安。” 坟里的尸身很快从坟包里爬出来，其身躯已经腐烂，各处流着黄水。 这刘大富从坟里出来，张望一下便往百岁山主峰跑去。 路上还不忘呼朋唤友，招呼亲戚。 “李二哥，李二哥，快起来，叫给老爷磕头去。” “张嫂，张嫂，别睡了，给老爷磕头去。” “刚子，快快快，别磨蹭……” “哎哟我的亲娘嘞，你瘦了，身上都没二两肉了！” 莫川看着这刘大富一路叫上其他死人，只觉得新奇。 他也学着刘大富，拿着死人名册去点名。 “张斌理，起来了，去给老爷磕头……” “郝娃子……” 第189章 欠钱抵招法 坟包里爬出来一个个死人，或是腐烂到身上还有烂肉，或是森森白骨。 这些死人们借着四处浓郁的阴森鬼气活过来，被莫川下降咒，成堆成群的往百岁山主峰去。 路上不断有新的死人加入，队伍越来越庞大。 莫川混迹在死人群中，身上死气浓郁，一点都不违和。 “小兄弟，刚死的吧……” 身边有嘴里流脓长蛆的死人跟莫川搭话，莫川偏头过去，只见这人说话间，嘴里因为腐烂而产出的黄水流淌，同时嘴里的蛆不停扭动在黄水与烂肉之上。 心里有些庆幸，自己虽然是个死人，但没有成这副模样。 “对啊，刚死的，想不到死了还能活，百岁老爷威武，这就给老爷磕头去。” 他说话的声音大声，四周的死人们闻言，也是觉得开心。 死人复生，那岂不是不再惧怕死亡的恐惧？ 哪怕是个死人，能长生久世，人们也是非常愿意的。 不少死人开始欢呼，高呼百岁老爷万岁，没有肉的枯骨说不出话的，也是上下颚碰撞，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给老爷磕头去。” “那边的别愣着，快跟着一起去。” “我去找我媳妇，她虽然活着，但这种大事叫上她准没错。” “……” 呜呜泱泱一片，到了后面几乎是形成了死人大军，奔跑着冲向主峰。 随着距离的接近，莫川心里有些紧张忐忑。 如今百岁老爷借着死人界的加持，直近青阶修为，捏死他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若是被堪破这死人磕头咒，直接对他出手，那他根本扛不住。 待到百岁山主峰，山腰上一个和蔼可亲的丈高老头好奇的看向下方。 越来越多的死人过来，噗通就是跪下，给百岁老爷磕头。 山下一阵嘈杂，百岁老爷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只是不等他反应，随着磕头声和一声声祈念，一股无形的气势便从他身上升起。 人的信念累积，便是信仰念力，被信奉者借着念力，便如同吃着秽灰，浸泡在秽灰水中。 原本便浓郁的阴森鬼气更加浓郁，百岁老爷的气势瞬间大涨。 突然的转变让百岁老爷很开心，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我百岁山的人，来给老爷撑场面的。” 没有过多怀疑，百岁老爷还以为这些人是因为信仰他，所以此刻过来借着信仰念力，给他助阵。 他再次开口，大放厥词，道：“有道是人多壮胆气，死人多便壮阴气，胆子足了哪怕是普通人都能喝散邪祟，我这百岁山这么多死人，那千面郎君敢来，就叫他有来无回！” 滔天的阴森气息让百岁老爷很是舒心，原本心里的一点不安也因此荡然无存。 莫川见状，偷偷将赤符贴在手心。 不用传话，只需要给杨花正一个信号就可以，告诉他可以开始行动了。 “老爷神威盖世，威武不凡，似那阴神在世，死人复生实乃神迹，赐我等长生不死。” “应当盖庙立碑，刻写功德！” 他大喊一声，死人们也跟着喊，百岁老爷听得开心的同时，杨花正已经开始动手，迈步踏入百岁山地界。 只是百岁老爷被山下数不清的死人干扰，只觉得两眼一抹黑，耳朵里嗡嗡响，对杨花正进了百岁山的事，一点都不知晓。 时间很快过去，两个呼吸也就十一二秒，百岁老爷皱着眉头，和蔼可亲的脸上露出凶相。 “不对不对，我怎么感应不到千面郎君的方位了？” “他已经进百岁山了！” “我懂了，是你们这些没用刁民干的好事。” “活的时候拿不出供礼，死了又被人下咒利用来害老爷，岂有此理，都给老爷去死！” 果然如杨花正所料，两个呼吸过去，百岁老爷便发现了端倪。 只见原本和蔼的百岁老爷此时脸上尽显凶神恶煞。 大袖一挥，狂风骤起，阴风呼啸，将山下的死人们打的粉碎。 “啊啊啊，百岁老爷杀人……百岁老爷杀死人啦！” 死人群一阵慌乱，莫川脸上一喜，就想趁着慌乱再拖延时间。 只是下一刻，只听百岁老爷怒喝一声，原本还在慌乱的死人们齐刷刷的倒地，哗啦啦一片。 莫川脸上喜色一顿，脸色大变，急忙叫上黑脸娃子准备跑路。 山上的百岁老爷收了那些死人活着的能量，一眼便看到了莫川，怒喝道：“原来是你，马供奉，吃里扒外的东西！” “敢跟千面郎君为伍，我打死你！” 百岁老爷对着莫川吹出一口阴气，顿时阴风阵阵，那阴风呼啸而至，风里有男人的嘶吼，有小孩啼哭，女人喊叫。 阴风入耳嘈杂，只让人心神大乱。 “当啷，当啷！” 黑脸娃子摇晃铃铛，稳住莫川的心神，莫川同样意守太一，也就是稳住心魂，不让心魂被侵扰。 “咦？” 百岁老爷本以为一口气就能将莫川吹死，那风里的阴气，足够让莫川头痛裂开，七窍流血。 只是那铃铛声响起，就像是有某种魔力，竟然将他的阴风给抵消了大半。 “你这小鬼儿的气息……是吃了差老爷的肉？” “定是趁我不在，偷我肉吃！” “一个吃里扒外的，一个偷肉小贼，饶不了你们！” 暴怒的百岁老爷有多恐怖莫川不知道，他只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磅礴压力，瞬间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手脚冰凉，无法动弹。 体内炉火大涨，拼尽全力去摒除身躯异样，但也只是让他恢复些许知觉。 百岁老爷又是一口子阴气，阴气中一道道灰影乱爬乱窜，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邪门儿东西。 莫川心里微沉，这一口气过来，他怕是就会被吹的血肉消融，只剩白骨。 一旁的黑脸娃子也是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以前不管什么时候，黑脸娃子顶多嘴里哇哇着自己要跑路，大不了莫川死了给他做棺材。 如今却不吵不闹，死死的盯着百岁老爷。 那意思就是，莫川最大的可能就是尸骨无存。 就在这时，莫川脑袋里灵光一闪，急忙大喝道：“只是百岁老爷，芦贵人一事你还没有赐赏给我，你还欠我钱嘞。” 却是莫川的欠条大法，想一次抵挡片刻，拖延时间。 老爷子说过，这世上最难解的门道，是债。 既然是最难解的门道，这百岁老爷欠钱不给，就必须抵债。 “什么？” 百岁老爷一愣，不明白莫川说什么。 只是他能感应到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拦了他一下，导致他吹出去的一口阴气竟然在半空散了去。 “这是什么门道？” 脸色一变，百岁老爷不敢再有留手，张开嘴巴对着莫川念念有词。 欠条这种东西，用了就没了，只能挡一次出手。 而随着百岁老爷念念有词，莫川只觉得脑袋一瞬间昏沉，耳边立刻传来凄厉哭嚎，下一刻身上一痛。 啪嗒一声，他的身上有肉块掉落，紧接着两块，三块，一块块肉开始从身上跳下来。 黑脸娃子摇晃铃铛，然而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我跟你拼了！” 心中慌乱，黑脸娃子一跃骑上赤灰棺，赤灰棺四腿迈动，对着山上百岁老爷奔去。 也就在下一刻，杨花正的声音传来，大喝道：“谁敢伤我莫兄弟！” 第190章 青阶斗法，泼皮狠斗 狂风层层席卷，将阴森鬼气推开，杨花正的声音过后，是阴森渗人的怪笑，像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的声音。 千面郎君千面，此时便又是一面， 每一面都是不同的性格，不同的门道，各有千秋，各有特色。 杨花正好似一个充满邪性的女儿娘，从远处来踩着阴风，捏着兰花指，脸上尽是矫揉造作。 手臂挥舞间，取出一张画卷，画卷一甩，盖向百岁老爷。 “小女子来找百岁老爷斗法，这是小女子抽空画的收鬼图。” “这图用的阴秽之物的血做颜料，又找了大恶之人的骨头磨粉入墨，鬼魂入其中，要么被恶怨之气冲散，要么就被同化，化作凶恶之鬼。” “这图画的匆忙，如今只成就了六十四只凶鬼，其中大半百岁老爷应该都认识，毕竟是老爷的部下。” “不知道这六十四只凶鬼，能不能拖住百岁老爷您这只大鬼。” 话音落下，只见那画卷里涌出道道凶恶身奔向百岁老爷。 百岁老爷不敢托大，急忙应对。 黑脸娃子见杨花正出手，知道事情落定，便又骑着赤灰棺往回赶。 杨花正到了，莫川也就没事了，接下来就是他们青阶的斗法了，他个赤阶小鬼儿可帮不上手。 而百岁老爷慌忙应对杨花正，便没空搭理莫川。 只要等那阴气散一些，莫川便能缓过气，全身而退。 莫川要退，百岁老爷也不会管，比起杨花正，赤一阶的莫川实在是不足为惧，什么时候收拾都可以。 先把杨花正搞定，莫川想怎么宰就能怎么宰。 百岁老爷不再施法，莫川耳边的杂乱声便慢慢淡了下来，喘一口气，回过神来。 急忙调动体内炉火，将体内的阴怨之气炼化，再取出赤灰往嘴里塞，稳住身上伤势的同时，叫上黑脸娃子赶紧退开。 赤一阶对伪青阶，跨越一整个阶段，能还手才怪了。 或者说还不了手才是正常的，能还手那这境界的划分，又还有什么意义。 青阶斗法，一口气吹死一个赤阶，不是难事。 莫川敢站出来，便已经算得上是胆大包天了。 危机解除，他带着黑脸娃子跑在一众死人的尸体上。 途中他抬头望了一眼，心里一颤，那些过来磕头的死人们此刻四处横陈，堆叠，画面实在凄凉。 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接下来就看杨花正能不能啃下百岁老爷这块骨头。 啃下了，阴差肉跟阴差门道，就有了着落。 啃不过，以后就要亡命天涯了。 一旦败露，可就没有之前那么好藏着了。 事情有一有二难有三，更上面的层层查下来，若是查到灯笼城莫管事跟百岁山粮庄马供奉是一个人，他也基本上没有故技重施的可能了。 往生者那边，张奉尘如今生死未卜，也无法给他作掩护，更别说还有王富贵那里，到时候可真就是地狱难度了。 …… 另一边，杨花正已经跟百岁老爷开始斗法。 没有想象中那种惊天动地，地动山摇的大场面，就好像是寻常的斗法。 杨花正祭出收鬼图，图中的恶鬼有许多都是上次出去参与围剿的供奉，掌柜。 百岁老爷一脸严肃，面对那些明显只有赤阶修为的凶鬼，他却不敢大意。 他急匆匆的跑，时不时吹出一道阴气，那些阴气中窜出一只只阴魂。 这些阴魂恐怖，若是寻常赤阶碰到，顷刻间就会被吸干精血寿命。 然而这些阴魂碰到收回图里的凶鬼，一瞬间就被拉到图里，消失不见，一点水花都没有。 百岁老爷跑到坟边，从坟里刨出一个巴掌大的铜钟。 他猛敲铜钟，铛铛声响起，那些凶鬼顿时止住身形。 镇住那些凶鬼，百岁老爷大喝一声，嘴里念着化鬼咒，那些凶鬼顿时露出痛苦神情，紧接着破碎开来。 收鬼图被破，杨花正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连连点头称赞道：“老爷厉害，竟会散魂钟的法门，我还以为这本事已经绝了。” 话音刚落，杨花正整个人的气息一变，像个年迈老人。 他的声音变得苍老，道：“齐娘子不敌，便让老朽来会一会你这位老爷。” “老朽所学，大日正法。” 说完杨花正便抬腿迈步，快速向百岁老爷走过去。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并且随着走动身躯愈发挺拔，身上隐隐有恐怖的热浪迸发出来。 “我这门道，专克阴鬼，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所以要尽量快的打死你，看招！” 百岁老爷面色难看，回头双手扣地，将整个坟包给抬起来扛着，撒腿便跑。 他从杨花正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恐怖，宛若天敌的气息。 本来就是拖时间，能拖就拖，他自知不敌，也不想因此受了创，便打算以逃跑拖延时间。 他扛着坟包狂奔，一路从山上跑下来，后方杨花正也看出来百岁老爷的打算，追的很紧，时不时给百岁老爷后心一拳，打的百岁老爷摔倒在地。 百岁老爷爬起来，身躯涨大，很快从丈高到四丈高，俨然成了一个巨人。 他撕开嘴巴一口将自己的坟给吞肚子里，回头恶狠狠的瞪杨花正一眼，随即大步狂奔，逃了去。 莫川跟黑脸娃子躲得远远的，探出脑袋张望，也算是看明白了，那坟是百岁老爷的小鬼儿庙。 就好比石家女鬼娃子的泥罐，黑脸娃子的赤灰棺。 这百岁老爷的小鬼儿庙，是他的坟包。 “倒是没想过青阶的斗法是这样的！” 小声嘀咕一句的同时，就见杨花正追上了百岁老爷，对着其后背就是一拳打过去，热浪奔涌，打出火焰来。 百岁老爷惨叫一声，心里愤恨不已，要不是那该死的马供奉，他怎么会让千面郎君贴到近前来。 杨花正贴的紧，让他没办法施展门道咒术，只能被动挨打。 “天杀的马供奉！” 怒骂一声，百岁老爷被杨花正按在地上，两人就这么扭打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从山上一路滚到山下。 远处的莫川见状，表情古怪起来。 这哪里是青阶斗法，更像是泼皮无赖狠斗，他甚至看到杨花正用腿揣百岁老爷的裤裆。 每一腿都有热浪奔涌，莫川甚至闻到了一股糊臭味。 “这，多半废了，只不过百岁老爷不是鬼吗？也能用得着那物件？” 第191章 恭迎千面老爷 黑脸娃子挠挠头，低头看看裆下，摇摇头道：“确实用不着，也就撒撒尿。” “要想行那事儿，直接找女子迷住，入那梦里便是。” 莫川闻言诧异，道：“怪不得每次听到谁被邪祟阴鬼玷了身子，都是被迷住睡梦里发生。” “原来是因为这样！” 黑脸娃子点头道：“就是如此，所以你小心了，要是梦里遇见美娇娘想与你颠龙倒凤，说不定就是来采你阳气的。” 莫川嗤笑一声，心想自己体内炉火旺盛，哪有什么鬼和邪祟能近自己身，跑自己梦里来。 如果真有，那肯定是修为远超自己，连体内炉火都挡不住。 真到那时候，又能怎么办呢？ 象征性反抗一下给了呀！ 大丈夫能屈能伸，莫不要因此丢了性命， …… 莫川这边浮想联翩的时候，杨花正那里已经一拳一拳把百岁老爷打的鼻青脸肿。 看他的势头，是准备直接把百岁老爷活活打死。 直接被拳头打死的老爷，还从未听闻过。 往来都是斗法取胜，拼狠斗勇或是出其不意，凭着各自的门道。 被拳头打死的老爷，还没听说过。 这也是杨花正的请仙面奇异，里面的所谓仙家，各个都有奇怪门道，其中很多都跟现在的本事背道而驰，不知道根底。 甚至此时杨花正体内奔涌的热浪，跟莫川如今体内的炉火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并不是体内烘炉，而是那仙家将自身炼作火炉，存聚阳火。 这种法子是不如仙法的，莫川的炉火要是到青阶，会比杨花正此时的要旺，要厉害很多。 杨花正这只是单纯克制阴鬼的阳气，而莫川体内的炉火若是足够旺盛，怕是能克制一切恶邪。 也在这时候，百岁老爷的气息快速萎靡，奄奄一息，最后在一声惨叫中被杨花正剖开肚子，挖出来属于他的小鬼庙。 一拳轰出，热浪奔涌如龙，将那小鬼庙打的粉碎，碎石泥土翻飞四处。 那余威凶猛，恐怖的热气将四周阴气冲散，焚烧，发出嗤嗤响声。 四周地面水气蒸发，迅速干裂。 很难想象百岁老爷捱这么多拳，是什么感受。 他们看上去像泼皮狠斗，但其中的力量之强横，只让人望而生怯。 而随着小鬼庙破碎，杨花正脸上带着狞笑，一把抓住百岁老爷硕大的脑袋。 随着手上阳火噗噗跳动，百岁老爷的身躯快速缩小，被炼化到只剩巴掌大一团。 杨花正脸上的狞笑消失，露出笑意，气息也不再炽热，变得平静，变回了杨花正原本的气息。 他抬头四处张望，很快便找到了莫川，一只手拿着手上巴掌大的，百岁老爷的阴魂，另一只手则对莫川招手。 莫川带着黑脸娃子过去，有些狐疑的看着杨花正手里抓着的灰团。 他总觉得百岁老爷败的有些太简单，太干脆了一些。 一方老爷的本事，未免太简单，太单调了。 难不成有诈？ 杨花正开口道：“莫兄弟，这便是百岁老爷的魂身，我已经施展刑魂门道，问出了地点，你我一起去取那阴差尸骨。” 不等莫川多作反应，一股阴风卷起杨花正，飘上天去。 黑脸娃子吹一口阴风，拖着莫川跟赤灰棺，也是急忙跟上。 他们并没有飞多高，沿途下面那些守着各处镇物的掌柜，供奉都能清楚的看到，纷纷大惊失色。 “百岁老爷败了，败的好快！” “现在怎么办，那千面郎君只要想，我们根本逃脱不了。”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不变的定律，百岁老爷独占百岁山不知多少年了，如今被人端了，也是命数到了。” 各个供奉掌柜在各处，各自感叹。 其中一个供奉性子突发奇想，灵机一动，大喝一声，道：“千面郎君那厮与百岁老爷恶斗，定然元气大伤。” “等会儿我们一拥而上，他未必就能把我们全杀了。” 声音很大，远处有供奉竟是觉得有道理，闻声附和，道：“没错，斩杀千面郎君，以壮天威！” 话音刚落，便听砰砰两声，刚才大喝的两个供奉脑袋爆开，随后身躯啪嗒倒地。 各自方位的掌柜与供奉见状大骇，有的掉头就跑。 只是没跑多久便折返回来，脸已经是杨花正的脸，麻木的向着杨花正的方向跑去。 其他人见状，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脸上阴晴不定。 远处幻庄的供奉脸皮抖动，心中震撼，颤巍巍的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块叠起来的布。 他用力一挥，那布展开，赫然写着千面两字，竟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找杆子将方布展开，幻庄供奉跟着奔跑，表情严肃，嘴里大喊道：“恭迎千面老爷莅临千面山，千面老爷威武，万寿无疆。” 跑着大喊的同时，又偷偷将写着百岁老爷的布帘扔掉。 莫川在黑脸娃子旁边，见状有些错愕，道：“周供奉果然不出我所望，反应真快！” 其他剩下的掌柜与供奉见状，纷纷效仿，慌忙撕扯身上的衣服，写上千面郎君的字样。 上一刻还是百岁老爷，下一刻便高喊千面郎君。 杨花正跟莫川在上头，下头便是那些识趣的掌柜和供奉，他们跑在山头上，沿途碰见百岁老爷的神龛，通通掀翻。 “快把那百岁邪祟的邪龛推了，立上千面神龛，莫要让晦气冲了千面老爷。” “快把各处镇物挖出来，献给千面老爷。” “那布庄掌柜，快去做一面千面郎君旗！” 人群大呼小叫，很快更是有各种胖圆美女子被他们从屋子里脱了出来，让布庄的过来量尺寸，以最快的速度赶制衣袍。 等杨花正跟莫川停在钱庄外的一个百岁老爷的神龛上时，后面便又立刻吹响唢呐，打着鼓。 那些胖圆女子穿着美丽的衣袍，努力的扭动腰肢。 她们从未学过舞蹈，所以扭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各自都是美女，哪怕扭的不好看，也是能接受的。 莫川回头看一眼，便急忙回过头去，只觉得辣眼睛。 也就在这时，杨花正推倒那神龛，就准备刨神龛下的泥土。 只是随着神龛倒下，一股无比恐怖的阴怨之气扑面。 第192章 傩面 “桀桀，千面郎君不过如此，你中了我的计！” 百岁老爷的声音从那恐怖的阴怨气息中传出来，紧随着杨花正手上的灰团涌动，竟是也挣脱控制，随着阴怨之气一起冲入杨花正的眉心之中。 百岁老爷有后手，他将自己的一缕阴魂藏在阴差骨中。 他吩咐完各个掌柜供奉用各种方法激发镇物后，自己便来到埋阴差骨的地方，将一缕魂魄埋下。 若是镇物起势，形成的死人世界依旧无法拦住杨花正，那么他断定自己也不会是杨花正的对手。 如此一来，被杨花正擒下，紧随着就会来到阴差骨的地方。 他很明白杨花正对他如此执着，就是为了阴差骨。 只要这里不出问题，利用阴差骨的厉害，必能将杨花正一击重创，甚至格杀。 就是怪那该死的马供奉，本来说不定用不着这底牌的。 …… 伴随着灰色的烟雾一股脑的从杨花正的脑门钻了进去。 紧接着神龛下面的泥土便拱起，露出青白交加的骨头。 那是一只小臂骨，其骨纤长有三尺。 光小臂骨就有三尺，若是整条手臂全显露，便至少是两米多。 六臂曹举鬼，身形必然高大，光是想象高大身躯，六条纤细如刀的手臂挥舞，一张恶脸，配合着东方民俗的诡异色彩，便是浓浓的压迫感！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快，随着百岁老爷一溜烟的涌入杨花正眉心，下一刻便是一声闷响，泥土翻飞。 青白交加的白骨挣开泥土，小指骨点在杨花正的眉心，指入一寸，鲜血夹杂青黄物顺着指骨涌了出来。 只听见百岁老爷的声音时，杨花正还一副自信模样。 但随着那青白交加的骨头出手，他脸上瞬间露出惊恐之色。 “莫兄弟，救我！” 在最后关头，杨花正几乎是用尽全力，喊出了这一句。 这时候，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莫川身上。 莫川就在身边，他之前就有猜疑，甚至过来的路上跟杨花正提过。 只是以杨花正的性子，实在是没拿着当回事。 原本观音娘与河娘斗法，莫川便与杨花正有完全不同的看法，他心里还想着杨花正的性子太烈，迟早出事。 观音娘一事没出问题，现在这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而随着阴差骨出手后，杨花正的脸上一阵扭动，一张脸皮掉下来。 莫川不知道如何救杨花正，无论是百岁老爷还是阴差骨，都比他强横太多。 一向求稳的他也属实被杨花正打乱了节奏。 不过杨花正青阶了，哪怕请仙面各类意识混杂，依旧能想到自己，扬言要带着自己享福，也是让他很有触动。 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抛开杨花正不管，大不了把那借命桩的本事给用了，大不了死一回。 也算是难得热血。 他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那请仙面，一跃而起，踩在阴差骨上一蹬，手上请仙面按向杨花正。 阴差骨一瞬间抽出，就要向莫川抓过去。 这时候黑脸娃子大喝一声，手上铃铛摇晃，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神情，眉心那肉缝缓慢睁开，里面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动。 “当啷当啷。” “小鬼敕灵，阴眼通神，八方鬼魅，静！” 眉心竖眼睁开一条缝，射出一道红光，照在阴差骨上。 那阴差骨一顿，骨头里似乎有情绪波动，似是惊疑。 莫川见黑脸娃子竟能让那阴差骨顿住，也是抓住机会，将请仙面按在杨花正脸上。 而随着请仙面上长出一条条血肉触须缠结在杨花正脸上，杨花正的身躯再次动弹。 他的气息变得诡异，伸出手来，手上长出一条条发丝粗细的触须。 那些触须涌向眉心被刺穿的地方，将血液以及青黄之物重新推了回去，紧接着触须缠连，将百岁老爷的阴魂猛的扯了出来。 随着一团阴魂出，杨花正脸上的请仙面蠕动，不再是杨花正的样子。 那是一张狰狞恐怖，多个色彩的脸，颧骨处长着肉瘤，下牙两根好比野猪的青色獠牙。 那两只眼睛好如血红色的铜铃，眉心的皮皱起，形成了某种图案。 身上涌出条条血肉触须，那些触须穿插，绘成一身暗红色的长袍。 这种形象莫川见过，他看过这类的戏曲。 傩戏。 傩为惊驱疫厉之鬼，意为驱除疫魔恶鬼，傩戏里有言，取下面具是人，戴上面具，便是神。 此时的杨花正，便是大傩神仙。 张开嘴巴，将百岁老爷的阴魂一口吞下，大傩杨花正回头看一眼莫川，再看一眼黑脸娃子手上跟他眼睛有九分像的血红铃铛。 只是看一眼，他便不再理会，对着阴差骨躬身一拜。 没了百岁老爷的控制，阴差骨被大傩杨花正一拜，无力落在地上。 杨花正上前，俯身伸出手，一把拉住地上的手臂，猛的一扯，将整具巨大的阴差骨扯了出来。 一股恶臭，那阴差骨上，还吊着鲜红的血肉，好像是新长出来的。 除此之外，小腿的地方，还有被割肉的痕迹。 “莫兄弟，跟我来，至于你们，把百岁山的镇物全挖来。” 脸上的傩面慢慢消失，杨花正脸上惊魂未定，对着莫川说一句后，回头对着四处举着千面字样方布的各个掌柜及供奉发话。 那些掌柜的闻言，急忙各自跑开，去找着各处镇物。 杨花正身上的血肉触须慢慢收缩融入身体，他带着莫川跟黑脸娃子来到另一头。 手上阴差骨丢在地上，他取出一把小刀割肉。 一块阴差肉割下来，扔给黑脸娃子，道：“你是小鬼儿，阴差肉对你是大补。” 说完他便愣在那里，整个人定格。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又缓过来，身上气息大变，站起身来在山头上乱跑，时不时还哇哇大叫。 跑着跑着他又停下来，慢慢的走到莫川的身边坐下。 莫川看过去时，杨花正已经泪流满面。 他的双目无神，看着莫川，带着哭嗓道：“莫兄弟，我到青阶了，我很强，可是……我分不清。” “我已经分不清我到底是谁了，我走着走着，我好像是一个卖货郎，再走两步，我又记得我是一个老农，我还没有砍今天的柴。” “家里没有斗米，妻女饿死在了家里……” 第193章 都是为了活 “我又好像是一个踌躇满志的少年，家里清苦，我便向往官兵的威风八面，策马而行。” “努力当上官兵那一刻，我觉得谁都怕我……直到家里无意中惹了城里去乡下游玩的公子哥，为了不牵连我，他们选择吊死在了家中。” “等我得到消息，匆忙赶回家里时，已经晚了。” “他们就像破布一样挂在房梁上，随着我开门，风儿吹进屋里，便也随风摇摆。” “我愣在屋门前好久，我不敢进屋，不断的告诉自己，都是假的，这是梦，那不过是几条破布！” “直到我再也骗不到自己，彻底崩溃，大哭大叫着奔跑在街上……” “后来我跑到一处山里，给那里的山神磕头，那山神说要去迎亲，让我帮他，随后便传我门道。” “……” “我又记得我好像是一个青楼女子，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离开那里，去一个叫喜幻山的地方，那里有我十分向往的人和事。” “……”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穿着长袍的游商，他说可以在马车队里把我藏住，让我带上这些年存下的细软。” “我记不得那一段路途遭遇了多残忍的虐待，只是他们没有把我带到喜幻山，他们玩腻了，便把我扔在了半路上，我死在了雨中。” “雨水夹杂着不甘，心中的幽怨无处伸张，借着阴雨，成了孤魂……” “我又记得我是一个小孩，我生下来母亲就死了……或者说母亲是死了以后，才生的我，从小饱受冷眼对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原因，镇子上时不时出怪事。” “经常有别人家的女儿半夜跑到我家门口蹲着哭，拉都拉不住，绑都绑不住，最后在家门前哭死了，两个眼睛都哭烂掉了。” “还有怀孕的妇人，像是疯子，时不时就会在窗外大喊，问我什么时候到肚子里去，看看他的孩子。” “后来镇子里请了除祟的道人，我也只能逃亡出去，可最终还是被那道人逮住了。” 杨花正泪流不止，诉说着他脑海里一段又一段的记忆。 记忆愈发凄苦，仿佛囊括了世间所有的苦难。 请仙面里的仙家，多是身世悲苦，再有造化有了门道本事。 或是死后不甘，化作厉鬼，靠着这些偏门儿，慢慢有了修为。 莫川心里听的有些发怵，头皮有些发麻，看着杨花正嘴巴开合，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不知道是该安慰那官兵少年，还是该安慰那青楼女子，又或者是杨花正。 杨花正从得到请仙面开始，就应该是知道后果的。 早晚有一天他会失去自我，成为一张被面具奴役的傀儡。 可是他依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这条路，就像当初已经选择跟王富贵学仙法。 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活命，想有活下去的本事，不想死在蒿草当中。 “哎～” 莫川轻叹一声，哑口无言，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无奈的抬头看向远方，看着正拿着镇物过来的各个供奉掌柜，心中感慨万千。 好比这些供奉，此刻也一样是是为了活命才奔劳。 或者说，世间所有人都在为活下去而用尽全力。 没有谁比谁高贵，莫川也一样是其中的一员。 他想到最开始的时候，跟着老爷子努力的表现自己，换来老爷子刮目相看，得到了活下去的机会。 到灯笼城学本事，遇人烛灯，好不容易做上管事有点油水，又遇两当霸主争斗，逼得夜逃灯笼城。 往生者事件，躲避王富贵，再到这百岁山，其实都是为了活命的选择。 “莫兄弟，我好累……” 身边的杨花正再次开口，下一刻他的身上再次有那血肉触须涌出，编织傩袍与傩面。 请仙面的真面目，就是一张傩神面具，若是杨花正扛不住，便会成为傀儡，带着满是仇怨的仙家们，去为非作恶，发泄各自的仇怨。 说句实话，莫川有些害怕，不是害怕杨花正，他是害怕请仙面里其他的仙家。 他们怨气冲天，挣脱杨花正的压制，宰掉自己，似乎并不是稀奇事。 就在莫川以为杨花正要失去自我，心生退意时，只见其身上的血肉触须快速消退。 杨花正抬手擦干自己的眼泪，回过头看向莫川，脸上露出笑容，道：“把阴差肉剔下来给莫兄弟你那小鬼儿，骨头我们再研究，说不定能习得阴差法门，得长生之法。” 似乎是杨花正的意志再次占据了上风，控制住了请仙面。 莫川看的一愣一愣的，便见杨花正起身，抬手对那些正往这边过来的供奉和掌柜招手。 那些供奉把一众镇物拿过来，共计三百二十一件。 杨花正瞅了瞅，取走了一根拐棍，然后其他的让莫川自己处理。 莫川看了看，选了一个带血的青铜扇，还有一把老旧的，像是门锁一样的物件。 其他的则是灵机一动，把这些镇物送人了。 镇物不是法宝，只是对应特殊的场合，或者起势拿来做辅助，镇一方地。 用的地方不多，而且品相也确实没有特别好，既然用不着，正好放一波债。 你不管我送的东西有没有用，你就说送没送吧。 不止掌柜和供奉，远处山里张望的邪祟，莫川都是招手邀请。 他们迫于杨花正的压力，也是不敢不要，皆是笑着感谢马老爷。 莫川简单的询问名讳，居住地，等所有镇物都被分走后，他回头对黑脸娃子点了点头。 黑脸娃子回身从赤灰棺材里取出两张黄符纸，写上刚才那些拿了镇物的名字跟相关信息。 做完这些，杨花正已经剔下六斤八两阴差肉，将肉交给莫川，笑道：“等我消化掉百岁老爷的阴魂，实力便会大涨，到时候那上头的人也好，中州的人也好，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就在这里把阴差的门道摸透，他们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等我们学会了阴差的门道，便不怕死了。” “呵呵，怕是你学不会这本事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清冷声音，四道犹如鬼魂的虚幻身影抬着轿子，从远处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轿子上抬着一个穿着黑袍的山羊胡中年，其面目狭长，眼尾还抹了黑灰。 这中年身上时不时冒出黑色的烟气，那烟气诡异，像是虫子，不停的将四周的阴气吞食。 莫川看那山羊胡一样，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 青阶的！ 而且气势磅礴，比杨花正厚重很多。 第194章 袖珍恶鬼 随着四个阴鬼抬着青阶中年过来，所过之地皆是变得漆黑，开始冒着黑气，且黑气随着时间越来越粘稠，久了更是咕噜噜冒出泡。 冒出泡后便是一张纸鬼脸浮现出来，在黑气中挣扎扭动。 一条被黑气覆盖的道路随着阴鬼抬着青阶中年行走，缓慢形成，好似形成一条黑色沼泽路。 除了多了一条路，那些黑气还往天上涌，刚因为各地镇物挖出来，从灰转白的天空，再次乌黑一团，盖住百岁山上的天。 黑气邪性，略微感应便觉得头昏脑涨，仿佛有恶鬼在撕扯你的感知。 这是那青阶中年在布势，就像是百岁老爷埋镇物，各地埋死人一样。 随着势成，他便如鱼得水，可以肆意施展法力。 这种门道莫川还没见过，也不知道那些黑气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忍不住用感知去感应，一瞬间便头痛欲裂，也知道自己连帮忙搭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拉着黑脸娃子转身便跑。 这山羊胡中年不知道是通州一地的高层，还是中州来找那许公子的，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能应付的。 能得六斤八两阴差肉已经很满足，给邱乡女儿一些，其他的给黑脸娃子，足够支撑黑脸娃子很长一段的修行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千面郎君的帮凶，还敢走，我先杀你！” 那山羊胡中年明显不想放过莫川，冷哼一声，身上黑气流溢出来，混杂着四周黑气，化作一道道黑影，冲了出去。 莫川回头看去，只见那些黑影是一个个袖珍恶鬼，气息有低有高。 它们长得不高，皆是不足三尺。 或是肥头大耳，或者青面獠牙，或是像吊死鬼一般吐着舌头，奔跑时都舌头拖在了地上。 除此之外，它们穿着整齐划一的青衣，腰间配着巴掌长的青色短刀。 三四十个恶鬼提着刀娃娃乱叫，对着莫川狂追过去。 有的跑着跑着唤来阴风，踩在阴风上飞了过来，有的双手合十，对着地面做一个跳水的动作，噗通一声窜到地里，地面一个鼓包快速向莫川逼近。 还有的被其他袖珍恶鬼逮住，合力扔了出去，飞在空中，对莫川做出凶狠模样。 莫川不敢托大，因为这些袖珍恶鬼的修为都是不弱，赤阶二三到赤阶八九的都有。 赤阶二三他还能打一打，赤阶八九的，看上去魁梧壮硕一些的，便没法还手。 眼看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从空中扑来，他取出血红棍子，目光快速搜寻，很快便锁定在一个四臂邪祟身上。 那邪祟是生活在百岁山地界，给百岁老爷看山头的。 百岁老爷落败，它没敢逃，刚才还合着那些供奉挖镇物，其中一个镇物还被莫川送给了它。 此时见又有青阶老爷过来，这邪祟就想跑路，谁知耳边传来夜郎君的召令。 “云推风卷请赤仙到，愿献神坛推诚乐告，伏劳赤仙通达意，早降神灵落天恩……” 它本不想理，但身躯竟是不受控制的向莫川跑去。 很快它也明白过来原因，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妈的，这马供奉的东西，拿不得！” 随着邪祟附身，莫川身上肌肉隆起，嘶啦声响，撑破了衣裳。 一条条肌肉跳动，他的身躯很快拔高，对着那飞来的恶鬼就是一棍子。 嘭的一声闷响，有了邪祟附身，加上原本身躯就强横的莫川，一棍子将那恶鬼打的粉碎。 血红棍子上长出一张张嘴巴，对着那些破碎鬼尸猛吸，将其瞬间吞噬。 莫川能感觉到手上的棍子更加滚烫一分，威力更大一分。 心中稍微踏实一些，莫川一击得手没有任何停留，转身便接着逃跑。 地上一个长舌恶鬼跳出来，还没来得及抽刀，便被莫川一棍子打死。 回身对着空出一棍子，只听一声惨叫，原本空旷的地方飞出一只肥头大耳的恶鬼，呜呼殒命。 随着莫川的出手快速解决几只恶鬼，后面那几个修为高的青面鬼见状，齐齐出声怒喝。 耳边像是有凄厉恶鬼吼叫，没有任何犹豫，莫川震碎自己的耳膜，头也不回的逃跑。 “咦？” 那山羊胡中年在轿子里坐直身来，忍不住看向莫川的方向，脸上狐疑。 “夜郎君的门道，只是……学的有点怪，威力也跟以往见过的不一样。” 他以往见过的，都是邪祟做主导，想退就退，想收利息就收利息。 哪里像如今莫川这样，直接把唤来的邪祟的力量给占用了。 “倒是稀奇，抓来问问！” 身边的黑气涌动，跑出更多的袖珍恶鬼，只是这一次，这些恶鬼跑出去，很快便折返回来，对着山羊胡中年大打出手。 一个个袖珍恶鬼的脸面扭动，竟是化作一个个肥头大耳，青面獠牙的杨花正，狞笑着将手里的刀子刺向山羊胡中年。 山羊胡脸色一变，没有想到自己的门道会被侵占，急忙在轿子里猛跺一脚。 跺脚一下，只见原本走过的地方，其地面上的黑气淡化一分，但山羊胡身上的气息却是更邪，那些袖珍恶鬼更是瞬间被阴邪之气挤压的爆开。 不仅山羊胡身边的袖珍恶鬼长出杨花正的脸，莫川此刻打斗，那几个赤九阶的恶鬼也是长出杨花正的脸来，对他说道。 “莫兄弟先走，你我在灯笼城见，找那千手观音麻烦，将那娘们挫骨扬灰！” …… 此刻百岁山界碑处，一个青年背着手站在那，身后一个眼睛灵动的像是会说话一样的大姑娘，在那探头左张右望。 青年面容消瘦，穿着袍子盖着身体，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时不时会扭动脖子，脸上抽搐，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眼睛灵动的大姑娘左看看右看看，目光落在青年身上，道：“富贵哥，你怎么来了，不是给我摆道的吗？” “我刚给他摆平一道，是一个有旧宝的芦苇祟，还有一条血肉河，可威风嘞……” 第195章 各方云集 王富贵面皮抖动，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道：“巧儿做的很好，只是事情突然就被闹大了，得把事情放平，然后解决掉。” 朱云巧不解，道：“闹大了？因为千面郎君的事？不是已经叫人来收拾摊子了吗？” “富贵哥就是收拾摊子那个人吧，那肯定手到擒来，算什么闹大了？” “那千面郎君仗着一个傩面罢了，那种靠着恶怨留存世间，腐蚀人心，侵蚀人魂的东西，不知道搁那到处显摆什么。” “还让人立千面郎君像，想给自己立庙受供，殊不知实力提升的越快，他就死的越快，笑死人了。” “等我富贵哥一出手，三两招拿下！” 朱云巧抬着下巴，得意洋洋的样子，手上还做出比划的模样，似乎自己就是王富贵，三两招后便解决了千面郎君。 王富贵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首先那傩面里有傩仙的阴灵，可不要小觑。” “其次，因为千面郎君的关系，百岁山这边有些乱掉了，算是失衡状态。” “百岁老爷不在了，千面郎君又不安分，必须过来接管，否则邪祟遍地，生灵涂炭，很快便会沦为死寂之地。” “人命是个好东西，死太多不好，还要用来布置那位大人的事情。” “其次，我并不是上头叫过来收拾摊子的，我已经是护法，哪能随意调遣，过来收拾烂摊子。” 朱云巧一愣，脸色随即一变，惊呼出声，道：“富贵哥不是过来收拾烂摊子的，那上头派的哪位大人？” 王富贵摇头，脸色凝重，道：“就是不知道派的谁我才过来。” “一岭一教一圣地，这些年因为往生者的事情，都走串了。” “哪里归谁管，又归谁维持，已经有些散了。” “中州过来的都已经到了，想来派来收拾烂摊子的，怕是早就到了。” “那人忍着一直没出手，不知道想做什么。” 朱云巧似懂非懂的点头，眨巴眨巴眼睛，道：“那人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王富贵想了想，点头又摇头，他确实不知道派来的是谁，上面又怎么吩咐的，按理说这种事他应该知情，甚至是由他来下达指令。 可他这个护法都给瞒着，那也就证明有跟他等级相同的人，故意为之。 就怕那人把目标从千面郎君身上移到莫川身上去。 如果有其他的摆道人，事情便会变得很麻烦，因果线交织的太多，对他来说很不好。 “我收到消息终究是慢了一步，有心算无心，得谨慎一些。” “这次的事，但愿只是一个巧合，只是单纯的想除了千面郎君补窟窿，不要发生其他的事。” “等会儿你拿着这个进去，我在外面守着，做那黄雀。” 王富贵说完，取出一个木质牌子交给朱云巧，表情沉重，道：“这木牌是给你保命的，你姐不在了，你跟着我做摆道人，能做就做，不能做就退，不要急功近利，失了分寸，丢了性命。” 朱云巧接过木牌，好奇的看了看，至于王富贵的话，完全没放在心上。 有富贵哥在，她能有什么事。 …… 百岁山地界内，杨花正与那山羊胡子斗法，那山羊胡子比杨花正高两阶，却是没得到好处。 四个抬轿的阴魂已经把他放下，嘴里吐出雾气，雾气飘飞，一只只鬼魅藏在雾气中，肃杀之意浓烈。 阴气滚滚，将杨花正包裹住，一只只袖珍恶鬼冲入阴雾中。 看不清雾里的东西，只能听见杨花正的怒吼声，还有一只只袖珍小鬼的尸体被扔出来。 不远处有一座红曲山，山上此时四道身影站在那。 有背着背篓的老妪看着山下，她没有耳朵，眼睛也少了一只，且剩下的那只独眼被白膜覆盖，看上去很是渗人。 剩下的一个矮子，只有三尺高，脸上满是横肉，手里玩耍着一个小锤子，和一个尺长的钉子。 还有一个脸上很多红疮，似有花柳病的姑娘。 那姑娘穿着裸露，身上各处都是红疮。 尽管如此，她还是拿着铜镜，对着镜子红唇轻吐，做出撩人模样。 “白婆婆，是出手扰那千面郎君，还是把那门道练偏了的小子抓住？” 拿着钉子的三寸丁开口，抬起头看向那独眼白目的老妪。 白婆婆道：“千面郎君那里我们出不了手，别看他被困住，打我们几个赤阶的还是没问题的。” “那小子奇特，不如抓住去邀功。” 那身上长满红疮的姑娘眼睛一亮，道：“抓住了，可得给我耍耍！” “那……” “走！” 三人脸上一笑，张望一阵，找到莫川的方位，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 莫川带着黑脸娃子躲在远处，警惕四周的同时，心里有些许着急。 按以往他的作风，他早就跑了，实在是这杨花正兄弟太实诚了。 黑脸娃子在一旁也是跃跃欲试，回头眼里满是坚定。 估计莫川这次跑了，连黑脸娃子都会鄙视自己。 远处那些掌柜也好，供奉也好，此刻已经丢掉了刚才举起的千面郎君旗。 莫川四处搜寻一圈，没有发现粮庄掌柜跟幻庄供奉，估计这两早跑了。 实力不够，就无法掌控事情的走向，只能随着事态的发展随波逐流。 那些掌柜供奉能跑，生活在百岁山的人可跑不掉。 四处的普通百姓慢慢的经不住这阴气的侵蚀化作，血肉消融，化为枯骨。 他们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一声。 就在莫川心里感叹的时候，身边的黑脸娃子突然转头，对着空处吐出一口阴气。 莫川也是心里一紧，心生感应，急忙侧身翻滚出去。 然而身形还没站稳，脚下便被一只长满红疮的手抓住，随后听见女子的轻笑声。 一回头，只见一个满脸红疮的女子对着她笑，张嘴吐出一团粉红色的雾气。 莫川急忙捂住口鼻，然而那雾气却是附着在他皮肤上，往他身子里钻。 “小哥哥莫怕，我们来耍一耍。” 莫川只觉得意识消沉，脑海一片模糊，朦胧，再慢慢的身躯滚烫，炽热。 第196章 邪祟开口 按理说仙法第一阶段便是炼死，掌控身躯，从四肢皮表再到五脏六腑。 皮肤毛孔收缩甚至都能一定程度的掌控，就像上一次那毒雾，便无法对莫川产生丝毫影响，体内炉火直接便把毒性去掉。 然而这次的雾气涌来，体内炉火却不将其排出，反而炉火大旺。 莫川哪怕脑袋晕乎乎的但也能感受体内炉火的变化，暗道不妙。 他心里忍不住想着，仙法的克星…是春药不成！ 仙法的克星倒不是春药，只是莫川道行不够，且没有经验，才没法应对这种。 体内炉火镇祟驱祟炼化对身躯有害的物质。 但这不是雾气并不是毒，而是一种补药。 这女子的门道为催情门道，采阳补阴，她需要长年浸泡在催情的药物中，从而让自身的法力有催情效果。 施展门道时，她的嘴里再含着催情粉，以自身门道配合着法力，这么一吹，从而效果加倍。 想行男女之事，自然要让男子内火旺盛，久盛不衰，只是大补过盛，比毒药更加可怕罢了。 被采补过后的男子往往会极度虚弱，寿命大减，更甚者直接呜呼殒命。 莫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没经验，自然没有应对方法。 他想到自己要白给了，心里一瞬间有了慌乱。 而且黑脸娃子这时还没动静，怕是也遇到了麻烦。 老爷子走后黑脸娃子就一直跟他在一起，无论风雨。 这刚升赤阶，可不要就出了事情，可没法跟死去的老爷子交代。 另一边的黑脸娃子确实遇到了麻烦，他想拉着莫川摆脱那红疮女子，但被那三寸丁跟白婆婆拦得死死的。 那白婆婆瞎掉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他的藏匿法门，每次都能将他找出来。 而那脸上满是横肉的矮子，手里便拿着尺长的钉子对他出手。 那钉子上有惊人的能量溢出，专克鬼魂，仿佛被钉上就会魂飞魄散，直接死去，逼的黑脸娃子拉着赤灰棺连连后退，出手也畏手畏脚。 黑脸娃子的脸上焦急，抬头看一眼莫川的位置，随即脸上更黑。 只见那全身满是红疮的女子身如游蛇，欺身缠了上可莫川的身体。 就像是一条长着红斑的大花蟒，腰肢缠住莫川的腰，上半身则出现在莫川的身后。 两条手臂环抱住莫川的胸膛，脑袋放在莫川的肩膀上，脸颊红润，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遭了，川娃子要被祸害了！” 黑脸娃子心里惊呼，硬着头皮不再躲避，嘴里念叨咒语与那三尺横肉的矮子斗法。 “当啷当啷。” 铃铛声不断，嘴里念咒声也不断，赤阶后的黑脸娃子也是有些能耐，一时间阴风肆虐，鬼气奔涌。 “这小鬼竟会门道，好生怪异，快快抓住！” 白婆婆跟三尺丁脸色一喜，急忙应对，且两人都是老油条，出手与后退都恰到好处，往往让黑脸娃子出手无用功。 这下黑脸娃子便更急了，招式开始杂乱，破绽越来越多。 莫川的情况也同样不好，只听那满身红疮的女子红唇轻启，声音酥柔，道：“小女子许久未经男女之事，想跟小哥哥耍一耍。” “小哥哥身子热，想来火气重，不如去去火气，你我云雨一番，阴阳调和。” 随着话语声后，鼻尖是沁人心脾的香气，身子不自觉的酥麻，浑身乏力。 他的脑袋是已经恢复些许清醒，感受到身体的状况，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女子身上满是红疮，一看就有病，莫不是人生第一次就被强迫，还要被染上病症！ 猛的咬牙，可不想被这么糟蹋了，既然炉火更旺了，那就借着炉火，坏掉原本的镇祟符文！ 镇祟符若是失效，那身躯就会不听使唤，可不管你下什么药，直接就自己跑了，便能给他恢复时间。 心里这么想，便也这么干，脸上假装迷离模样，暗地里调动能调动的丁点炉火，从体内灼烧体表，将镇祟符化解掉。 就在那女子准备褪去莫川的衣物时，莫川终于解了一点镇祟符。 那女子刚伸出手，莫川便直接从她腰间窜了出去，两条腿大步大步的跨着。 “嗯？” 红疮女子一愣，急忙追上去，伸手就抓，想扣住莫川的肩膀。 然而莫川的两条腿就像是未卜先知，直接侧身躲过，越跨越快，最后仰着上身狂奔了出去，激起一路烟尘滚滚。 红疮女子脸上有些许迷茫，回头看一眼白婆婆跟那矮男子，见那两人马上就要得手，只有自己这出了问题，脸色便白了几分，咬牙再次向莫川追了上去。 两条腿带着莫川狂奔，莫川也逐渐恢复了身躯的掌控。 只是当他想双手撑地时，脑袋却是一痛。 随着镇祟符文融掉一角，体内的邪祟开始作妖了，耳边传来了那邪祟的哭声，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那男子恳求莫川放过自己，说他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不要将他关漆黑的地方。 莫川听着熟悉，慢慢的发现，那竟然是他自己的声音。 心里一震，脑海轰然，莫川不禁有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自己才是那个邪祟。 自己镇压的，才是原本的莫川！ 一瞬间莫川有些自我怀疑，有一种惶恐感，四周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不对，差点中了那邪祟的诡计！” 就在莫川要忍不住彻底解开镇祟符文时，突然醒悟过来。 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急忙呼邪唤祟，双手撑地，让那些到来的邪祟能抓住他，抬着双腿乱蹬的他带着红疮女子绕圈子，等他补好镇祟符，找准时机一击毙命。 “好险，体内的邪祟竟然会说话了，还试图蛊惑我，得想办法除掉才行，可不要苦苦修行被摘了桃子。” 被邪祟抬着绕圈子，莫川抓紧时间把缺掉的镇祟符文给补上，慢慢的双腿恢复了掌控。 两个抬着莫川跑的邪祟一路啧啧称奇，还从未见过腿不听自己使唤的，想来是门道的后果。 “真可怜，一不小心跳下悬崖，岂不是一命呜呼？” 也就在莫川要画上最后一笔时，手上一颤，他耳边传来了黑脸娃子凄惨的叫声。 第197章 阳火吊鬼 回头看去，只见黑脸娃子被一个瞎眼老妪逮住，抓住了脑袋。 一个脸上满是横肉，不足三尺的矮个子手里拿着一根尺长钉子，此时这根钉子钉在了黑脸娃子的胸膛处。 这钉子似乎是专门针对阴鬼的，对鬼魂伤害极大。 黑脸娃子胸膛被钉子刺穿，气息愈发萎靡，甚至魂魄出现了消散的痕迹。 那满脸横肉的矮子还不罢手，脸上狰狞，另一只手举起锤子，砸向那尺长钉，似乎要将黑脸娃子灭杀。 莫川心里一颤，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又没有惹这几个人，无冤无仇，无缘无故的就对自己出手，对黑脸娃子出手。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便一直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生怕出了岔子丢掉性命，万事以稳妥为主。 即使这样了，都还要面临这种事情。 他都躲到百岁山里来猥琐发育了，怎么麻烦还是接连不断。 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心血来潮？ 心血来潮就能杀生取乐，那跟邪祟有什么区别？ 有门道的人，总不能比邪祟还不如……那就不是人，只是长得像人的邪祟！ 一瞬间怒气上涌，莫川脑袋一热，直接引祟上身，腋下生出两条手臂，头上长出脓包，恶狠狠的提着血红棍子便往黑脸娃子所在的地方冲去。 一个死老太婆，一个死矮子，就要对自家黑脸娃下死手，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过去打死这两个邪祟！ 那红疮女子身形飘忽如鬼魅，像是被风吹的晃荡的的粉布，几个晃荡便来到了莫川的身前。 一口雾气从她嘴里吐出来，比刚才那一口催情剂量更浓。 莫川心里一沉，可不想被这女子缠住，既然自己应对不了，那就让身体里的邪祟应对。 不是身体里被镇压的那个，而是刚被引上身的两个。 就是一旦这么做了，容易被邪祟侵占身躯，从此意识被消磨，最后被吞食。 为了黑脸娃子，莫川也想不得那么多，只能脑袋努力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沉沦。 而那两个邪祟掌控身躯后，也明白莫川的意思，直接带着莫川向红疮女子扑了过去。 红疮女子脸上露出笑意，还不知道这其中关键，嘴里发出咯咯怪笑声，暗道果然，是男人都逃不出她的手心。 怒火也是火气，火气越重，她便越喜欢。 再次身如游蛇，犹如大花蟒般缠上莫川的身子，将莫川六肢锁住。 莫川冷哼一声，腋下新长出的两条手臂弯曲延伸，一把扣住红疮女子的脑袋，将其像一张破布一样扯了下来。 红疮女子脸色一变，急忙就要扭动身躯溜走，却是被莫川一棍子狠狠打在头上。 巨大的力道直接敲碎了红疮女子的头盖骨，整个头盖骨破碎，嵌入脑花之中。 一声惨叫过后，红疮女子被莫川抓着脑袋来回甩在地面上，砸的砰砰响。 很快手里的红疮女子便满目疮痍，血肉模糊。 她挣扎着从怀里摸出小袋子，取出一两青灰，还没来得及用，便被莫川掰断了手腕，小臂骨刺破血肉皮表，从中间穿了出来。 红疮女子一只眼睛破碎，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满是不解。 不解于刚刚还对他催情法没有招架之力的莫川，怎么突然对她痛下杀手？ 只是她余光再看向抓住自己脑袋的手臂，只见手臂上长满了肉疙瘩，且肉疙瘩中还挤着一张鬼脸，那张鬼脸对她嘿嘿发笑。 “倒是小觑了夜郎君的驱邪唤祟，被这小子抓住了关键，只是他不怕被邪祟反噬，自己也就此陨落吗？” 她也不傻，想通了这其中关键。 莫川不再压制上身的邪祟，主动让邪祟侵占肉身，那邪祟没有中她的招。 可惜红疮女子没法再多想，伴随着黑脸娃子的再一声惨叫，莫川已经怒不可遏，一拳打爆这女子的脑袋。 一个靠催情门道采阳补阴的，能有多大能耐，一旦被破了招式门道，实力只在同境界的最底层。 倒是那对付黑脸娃子的瞎眼老太婆跟那三寸丁有些门道。 黑脸娃子踏入赤阶，本事可不低，寻常赤阶就算打不过也能溜走。 如今却是被逮住，甚至被法器贯穿身躯。 解决掉满身红疮的女子后，莫川没有任何迟疑，驱使邪祟掌控身躯，往前方赶去。 前方那三寸丁抬起头来，皱起眉头看向莫川的身后，道：“那荡妇被宰掉了，倒是解气，活该。” 白婆婆手上抓住黑脸娃子，回头一看，看到红疮女子的残破身躯，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冷漠的回过头来，她开口道：“磨磨这小鬼儿的煞气，这小鬼儿奇特，别弄死了，我想养着。” 说完那三寸丁便又是一锤子打在钉子上，只听当啷一声，黑脸娃子手上一松，紧握的铃铛掉落在地上，意识也逐渐模糊。 “你去对付那小子，我先去去这小鬼儿的阴煞，再消一下他的三魂七魄。” 白婆婆一只手扣住黑脸娃子的脑袋，将其从尺长钉子上扯下来，脚下狂奔，往另一边跑去，直奔一处镇子。 此时镇子上的普通人因为百岁山的变动，死伤不少，活着的都是火气重的汉子。 白婆婆拉着黑脸娃子，将镇上残存的人给杀掉，取走他们的心血和阳魂。 小鬼儿怕阳气，这些还活着的都是阳气重的。 白婆婆取他们的血和魂，取出一块白布，将白布放在血中，再用那些生人魂抓住缠起来，像布条一样拉成条，合着将被血浸透的红布缠住。 找到镇外一棵树，将缠成条的布挂上，再把黑脸娃子挂上去，缠住脖子。 有主的小鬼儿想换人，就得再死一次，将其阴魂折磨，用阳气重的人血和魂做成绳，将其吊死。 并不是真的吊死，而是绳上的火气会让小鬼的意识模糊，从而脑袋混乱，忘记之前的事。 也就等于死了一次。 做好这一切，白婆婆回头看向另一边，以她的了解，莫川应该不会是对手。 心里已经准备好回去邀功了。 第198章 说死就死 随着白婆婆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三寸丁身上鬼气滔滔，手上钉子打出几道寒光，逼得莫川连连后退。 莫川惊疑于这矮个子的门道，知道不能捱那钉子上的寒光。 可是他明明避开了，身上却是毫无征兆的炸开几处，炸出几个窟窿，汩汩流出血来。 既然躲不掉，那就索性不躲。 这三寸丁的门道诡异，自己夜郎君的门道也同样不弱。 远处黑脸娃子的情况十分不妙，可不能耽搁了。 冷哼一声，莫川嘴里念念有词，怀里掏出一把把赤灰，一把把青灰，在地上摆出请祟符，呼邪唤祟。 虽然那些邪祟拿过他的东西，但这只能让他们不能违背自己的召唤，却是不能让他们心意通达而来。 便取秽灰立坛，尽量给他们好处，有了好处便没有那么大的反噬。 夜郎君的门道什么都好，就是想要门道厉害，便得设坛，还需要时间请祟和念咒。 若是没有这些限制，他又怎么会被那红疮女子迷住，让黑脸娃子被捉住，遭受重创。 每个门道都有其优缺点，要行厉害的法，便要时间布置。 便是夜郎君最大的缺点。 不过别的夜郎君立法坛，莫川也同样立法坛，但别的夜郎君各种找召祟之物，各类阴气重的东西，以请邪祟。 莫川则是掏出一把把灰，毕竟……也没什么比秽灰更好的供礼了，这东西大家都很缺。 “云推风卷请赤仙，愿降神坛推诚乐告，吾命莫川，今请祟老爷百千，左拥右护，速降吾坛！” 随着咒语声，四处风卷云涌，那些之前得过好处的邪祟，此刻硬着头皮往这边过来。 好在这里不是青阶比斗，那三寸丁只是赤阶，让各个邪祟松了一口气。 收你价值五斗米的东西，总不能把命给你。 三寸丁见一道道邪祟涌来，脸色大变，也是知道根本，急忙恶狠狠的冲向莫川。 他手中锤子钉子交错，道道寒光打在莫川身上。 莫川却是不躲不避，任由身上炸出一个个窟窿。 他忍住痛意，不慌不忙的取出香烛元宝放在地上，盘膝而坐，立法坛中间，行出夜郎君法，不顾后果。 抬手示意那些邪祟拦住三寸丁，那三寸丁厉害，让这些邪祟跟其拼命是不可能的，所以莫川只是让其拦住。 接着目光看向远处，只看到黑脸娃子被一条红绳缠住脖子，挂在树上摇摆，一点不动弹。 若不是能感应到黑脸娃子跟自己的联系，莫川都以为黑脸娃子去了。 强忍住心里的怒火，继续设坛请祟，更是以命相请。 邪祟都机灵着，别看这么多邪祟，不一定就真能成事，既然如此，那就来狠的，用命来请，让他们必须出力。 想要我的命，给你便是，借命桩本是逃命的本事，莫川硬生生将其用成了搏命的门道。 四周的邪祟拖住三寸丁，给莫川行法的时间，莫川收回目光后，便继续设坛召请邪祟。 “天地合我，我合天地，神祟赴我，我赴神祟，精气合全，祟气合身，杳杳（yao）冥冥，闻呼即至，闻召即临，焚香召请，闻今召请。” “低头传香请神意，下赴坛前，有事相请，有事相请。” 这是如今莫川能用的最厉害的夜郎君召令，令出即应，但也预示着莫川可能会因此丧命。 随着召咒，那些过来的邪祟急忙回应，齐声开口道：“郎君送礼，吾等还恩，今听召令，替郎君除祟伐神。” 它们不说不行，冥冥之中就感觉欠了莫川的，一个个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心里骂的难听，又没办法。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除了这些得了好处的邪祟，还有其他邪祟听召令。 而随着一道道身影奔涌而来，莫川这一片被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邪祟占据。 有邪祟忍不住嘀咕道：“这夜郎君……是不打算要命了！” “管他的，他有秽灰，到时候拿不出来，就把他给吃了，赤阶的人肉人血，可口的很。” 莫川不管这些邪祟怎么想，只觉得意识有些模糊，随着邪祟来的多了，灵魂上有巨大的负荷。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 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抬手指向远处的白婆婆，冷喝道：“诸位老爷，仙家，且听吾令，给我取那老太婆的性命。” 直接无视近处的三寸丁，先要那老妪的性命。 三寸丁哪里能稳住，必须先把黑脸娃子救下来先。 远处白婆婆冷哼一声，知道不能坐以待毙，起身取下黑脸娃子，取出绳索把黑脸娃子捆住。 阳火乱神，还没有彻底消磨黑脸娃子的记性，便取绳子先把黑脸娃子捆住，不让其跑了。 捆好栓在腰间，白婆婆笑道：“夜郎君的门道的确霸道，只是你又能撑多久呢。” “你请这么多邪祟，随着时间，你的秽灰够用吗？” “秽灰不够，这些邪祟便吃你的肉，吞你的修为，三魂七魄。” “你有多少肉，又有多少魂。” “以你赤一阶的修为，这么多邪祟，可是能坚持一盏茶？” “以为仗着阵仗大，就能唬住老太婆我？” “这些邪祟可会为你送命？” “一个个的生怕受伤，不然早就把肖老汉治住了。” “夜郎君出了名的中看不中用，若是中用，岂不是天底下第一门道？” “我只需要一句话，便能破你的夜郎君法。” “吾乃摆仙教教徒，直属于杨长老，今儿是随长老过来捉拿千面郎君的，各位邪祟老爷听了，可敢拦我，可敢杀我？” 白婆婆说这么多，其实也是心里怕了，她想拖延时间。 托出身份，也是为了保命。 邪祟们听了身份，就算应于夜郎君的召令，想来也是不敢下死手。 她的计谋也确实奏效，那些邪祟闻言，确实有些发怵。 摆仙教是庞然大物，只要亮了身份，便不好下死手。 莫川见状，只觉得心里憋屈，他都这样了，这些邪祟竟然还是不出全力。 没有办法，他冷哼一声随即起身，施展引祟上身的门道，既然邪祟不敢动手，那就自己动手。 “各位老爷不敢杀，便我来杀，各位老爷要取灰便取灰，要取肉，便取我的肉。” “百岁山的各位，帮我再拖片刻，我杀了那老婆子，再过来杀这人。” 随着引祟上身，莫川的身形越来越怪，脸上长出一只只眼睛，腋下长出一条条手臂，背上长出尖刺，下颚长出肉瘤，凶气扑面。 只是随着邪祟上身，莫川听见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碎开了。 下一刻，身上的邪祟惊叫连连，一个个拼命的往外涌。 很快莫川便被邪祟抛弃，身躯如死尸一般瘫在地上。 原本拦住那三寸丁肖老汉的邪祟们见状，也是急忙回身抓一把坛上的秽灰，随即溜走。 只留白婆婆跟肖老汉满脸疑惑。 “这……说死就死？” “请这么多邪祟，想来也正常，本来就是因为他门道奇特，如今死了也行，我去摸摸身，把门道取来。” 矮子肖老汉收起锤子跟钉子，将其别在腰间，两步上前将莫川踢得翻一个身，伸手上下摸索。 “这袋子可是宝物！” “哈哈哈，里面有好多秽灰。” 第199章 活尸，活门道 莫川的思想混沌，正在逐渐失去意识，迷迷糊糊间，他似乎看到了老爷子。 老爷子此时正在一座山上，那山伟岸无边，不知占据多少里。 其上有许多古老建筑，一座座古老且精致的二层小楼，小楼旁一棵棵洁白如玉松树。 除此之外，还有一座座神龛，神龛里似有一道道身影走动。 老爷子在一座神龛下站着，举止有些卑微，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神色有些焦急。 “大抵是死了，看到老头子了……” 都说人死后会有走马灯，莫川没看到自己的走马灯，可能因为实在没什么值得一看的地方，但看到了老爷子，也还算不错。 这小老头不知道在哪里，但至少还存在，哪怕是死后的世界。 阴曹地府是一座山吗？那些神龛就是死后的小房子？看上去似乎不错。 只是自己还有一条命能用，黑脸娃子如今危险，他该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莫川万分懊恼。 他想的是以命相搏，救下黑脸娃子，可是这也太突然了，他自己都没想过会一瞬间失去行动能力，意识沉沦。 心中有万般不甘心，紧接着便是浓浓的愧疚。 因为刚刚看到老爷子的原因，便想到老爷子的遗愿他没达成，黑脸娃子也没护好。 而在意识彻底沉睡之前，莫川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 不知道是借命桩的本事奏效了，还是体内的邪祟掌控了身体。 这一刻莫川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若自己的身体里那邪祟真的厉害，能打死这两个摆仙教的老东西就好了。 这缕执念，就这么印在脑海之中。 …… “啪嗒。” 肖老汉手里拿着袋子，刚准备从袋子里取东西，一抬头就看见莫川坐了起来，被吓的一愣，手里的袋子落在地上。 “这……诈尸了？” 喉结滚动，回头看一眼白婆婆，白婆婆也是不解。 两人了解那么多门道，却是从来没见过这种突然死了又诈尸的。 “难不成也是夜郎君的门道？” 白婆婆嘀咕一句，两步上前将莫川踢倒在地。 肖老汉捡起袋子，也是过来，一脚将莫川踢开几米，激起一地烟尘。 待烟尘散开，两人来到莫川身前仔细打量，确定一点生气都没有。 肖老汉拍拍胸脯，道：“想来是死了，听说有的人身体死后，会有一段时间以为自己没死，从而起来四处走动，想来就是如今的状况。” “倒是吓我一跳。” 白婆婆嘴里念念有词，从袖子里取出一颗拇指大的黑色石头。 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喷在黑色石头上。 那黑色石头像是活过来一般，石头表面长出血肉，落下触须，钻入莫川的血肉之中。 又取一张黄符纸，手上一抖，黄符落在莫川身上。 “不要浪费了，这石头是食灵祟，吃人血肉与精魂，等它吃饱了便会引燃黄符，不留痕迹。” “这世间门道奇特，不要留祸患，杀了人就得验尸，最好把尸体也毁掉，烧成灰，才能让人安心。” 肖老汉连连点头，十分认同，说道：“白婆婆做事稳妥，说的在理。” 他又提着袋子，踮起脚看往红疮女子死的方向：“好在那小浪蹄子死了，不然还不好分，袋子里的东西平分，这袋子归我，那黑脸小鬼儿归你。” 回头看一眼，只见莫川的身躯正被那食灵祟吸食，那石子邪祟吃的饱饱的，鼓鼓的，成了一个大血包。 而莫川的样子，则是十分凄惨的干尸模样。 见莫川都成这样了，两人彻底放心，在一旁开始分赃，全然没注意那食灵祟突然剧烈颤抖，紧接着快速干瘪下去。 莫川的身影很快便恢复饱满，那食灵祟被吸干落在一旁，咔嚓一声后化为灰烬，他也笔直的坐了起来。 白婆婆两人全然不知，还在你一两我一两，你一个我一个。 肖神汉嘴里有着碎碎念，道：“本来想抓活的回去邀功，说不定还能邀其进入摆仙教，可惜这人不上道。” “不就要他一个小鬼儿，竟然跟我们拼命，自讨苦吃，用了驾驭不了的门道，被邪祟反噬死了，也是蠢蛋。”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摆仙教的人说话，大多听听就好。 真逮住莫川，怎么玩弄的都不知道。 白婆婆手上拿着一个古老破旧烛台，好奇打量，道：“千面郎君的气息弱了，我听到好几声惨叫，想来杨长老得手了。” “解决了千面郎君，还得去找那位大人的往生地。” “这些什么赤阶青阶的，都是小菜，听说那位大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往生，而是第四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在世长生肉。” “若是能吃上一口肉，怕是多活两百年！” 肖老汉闻言眼睛一亮，笑盈盈道：“我若是能吃上一口，说不定能借着寿命，抵达青阶。” “青阶的老爷们神通广大，万般变化，据说还能跟收债的搭上话。” “说不定就不用被收债，门道的弊端，也不用担忧。” 白婆婆也是笑眯眯的点头，道：“那位大人往生之前布置了很多，可那又如何，我们摆仙教无孔不入。” “等等，这阴差肉归我，我拿青灰给你换。” 肖老汉也不在意，知道这东西对小鬼儿有用，他拿来没用，能换青灰他巴不得。 两人分赃完便起身，白婆婆取下黑脸娃子，准备接着炼化，成为自己的小鬼儿使，赤阶的小鬼儿使可不多见。 肖神汉则是提着黑袋子上下打量，爱不释手。 “小西山那胚胎上，可找出了不少秘密，知道了那些往生者邪祟的由来。” “那些往生者的邪灵若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恐怕会心境破碎。” “可跟他们以为的……完全不一样啊，桀桀桀。” “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震惊到了。” “从黑山羊肚子里的碎肉，到黄仙寨，再到已经不存在的娘娘镇，再到小西山，灯笼城。” “那位大人很快就会被找到了，我们先去接应杨长老。” 白婆婆说完，就准备回身收走那食灵祟，然而一回头就看见一张苍白的死人脸。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脑袋便是一痛，一根血红棍子敲碎了她的脑袋。 “又怎么了，怎么又活了！” 心中大骇，白婆婆捂着脑袋噌噌后退。 另一旁的肖老汉反应不可谓不快，一跃而起踢在莫川的膝盖上，从腰间取下锤子跟钉子，又对着莫川的心口就是一敲。 嘭！ 一声闷响，莫川没有事，肖老汉的心口却是炸开一个窟窿，哇的吐出一口血，整个人翻飞而出。 白婆婆摸出刚分到的秽灰，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缓过来后抬手擦干眼前的血浆，见到这一幕吓得脸色瞬间苍白。 “怎么会这样，门道怎么会伤自己，他又不是收债的。” 有些门道也是活的，谁创造了它，便无法伤创造它的人，肖老汉的门道便是这种活门道。 只是眼前这不过赤阶修为的小子，又怎么可能是收债的，创造门道的。 另一边的肖老汉从地上爬起来，大口大口的呕血，他抬头看向莫川，只觉得莫川的身影愈发伟岸。 这身影，跟他刚接触摄灵人门道时，灵魂被打上印记，看到的身影很是相似。 第200章 收债者 要知道，这世间有很多的门道。 契人，背鬼，背棺，背祟，背邪，点香符夜郎君，跳大神点天灯，找三元金钱手，敲杠门，尸鬼灵，摄灵人等等。 门道五花八门，荒诞诡异。 除了泥腿子能活一天算一天的会有啥学啥，靠着学来的门道保命。 其他所有的门道在你学的时候，都会被告知，不要学的太杂，后果来了担不起。 不管是掌握门道的邪祟，还是传道授业解惑的家族传承或师徒传承。 他们都会告诉你门道不能多，有后果，有收债的。 而有些门道由邪祟传出，邪祟代替收取后果，但这些邪祟收取后果的同时，也在害怕被原始的收债者盯上。 所以门道的收债者，才是世间最可怕的。 没有人知道最后收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妖怪，又或者是邪祟……再或者是更加可怕的。 无人描绘出收债者，无人观测到其存在。 因此人们对收债者的恐惧，会随着时间的拉长，愈发根深蒂固，愈发害怕。 肖老汉活一百六十八年，自三十六岁学到摄灵门道时，心里便开始担忧门道的后果。 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恐惧愈发加重。 平日里只有一些小的后遗症，比如会好几天卧病在床，又或者身上开始长脓疮，持续好几个月。 但这些都不致命，只有收债的来了才是致命的，因为那代表着一切都完了。 没人告诉他收债的来了到底会怎么样，但他知道来了会很痛苦，无法想象的痛苦。 待莫川的身影跟他记忆里那模糊的影子重合时，心脏开始发颤，片刻后破开口子，开始往外涌血。 下一刻，肖老汉的眼睛通红，一条条血丝好比血色小蛇，在他眼眶里乱窜。 啪啪两声细响，他的眼睛里血管爆开，开始往外涌血。 紧接着鼻子耳朵开始涌血，再接着他的脸便开始皲裂，出现一道道血色裂痕。 “收债的来了，收债的来了，白婆婆快救我，收债的来了！” 只一眼过后，肖老汉肝胆破裂，三魂无主，转头面向白婆婆，言语里满是哀求之意。 白婆婆看一眼肖老汉的凄惨模样，吓得连连后退。 只是她退后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向肖老汉跑去。 跑的途中将捆黑脸娃子的红布绳取下来，将黑脸娃子放一边，来到肖老汉身边，出手将肖老汉绑了起来。 “白婆婆，我要死了啊，你绑我作甚啊！” 肖老汉说话时大舌头，还瞪着眼睛，明显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白婆婆可不想解释，抬头四处观望，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一棵柳树。 “柳树姑姑，借我柳枝，我与肖老汉断一断因果，莫要牵连于我。” 按平时一棵柳树，白婆婆直接砍了就，如今却是跑到柳树跟前跪着，虔诚叩拜。 柳树不借枝，她又恶狠狠的起身扯走一根枝条。 是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回来后白婆婆便用柳枝抽打肖老汉，嘴里大喊：“断，断，断！” 肖老汉被柳条抽打的血肉模糊，在地上打滚，哇哇大哭。 他体内体表都在流血，很快身下便成了血滩。 白婆婆用柳条抽打肖老汉，打到柳枝断裂后，便小心的抬头看莫川，却见莫川站在那一动不动，没有动静。 “难道不是债老爷？” “不管了，跟这肖老汉断因果，又借了柳枝转移，等下债老爷便不会管我，只会伤这肖老汉跟那柳树。” 心思活跃，白婆婆一瞬间想了很多，扔掉柳条后转身便跑。 她不敢再要黑脸娃子，拿了债老爷的东西会有后果，可不能再沾上。 将捆黑脸娃子的布条绑住肖老汉，再用柳条抽打，就是嫁祸于人。 只是随着白婆婆往远处跑，很快身后又听到哇哇怪叫声。 回头一看，便见肖老汉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抱着血肉模糊的脸哇哇乱叫，迈步飞奔。 肖老汉比白婆婆的速度快，哇哇两声后，便已经跑到白婆婆身边。 白婆婆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没有看到莫川的身影。 “莫不是趴在肖老汉背上不成？” 没有看到莫川的身影，白婆婆心里狐疑，便往肖老汉后背看去，只见莫川坐在肖老汉跑动时带起的风儿上，背上背着赤木棺材，腰间绑着那黑脸小鬼儿，手里拿着冤魂缠绕的血红棍子。 不等白婆婆反应，血红棍子敲脑袋，三魂七魄被拉扯出身躯，涌入血红棍子中。 若是在远处看，那就是莫川一棍子敲死了白婆婆，白婆婆的身躯还惯性的往前跑，跑出去好远才摔倒在地。 而肖老汉则背着莫川，一路哇哇大叫，喊着收债的来了。 随着肖老汉的声音，阴风滚动，那些寻常人家周围的阴气散开，让他们不再被折磨，能够活下去。 …… 百岁山另一边，杨花正浑身血肉模糊，肋骨穿过胸膛，瘫坐在地上，气息奄奄。 原本他与中州来的山羊胡子斗法不分上下，凭借着他千面千法，门道层出不穷，弥补了修为的差距。 然而紧要关头，自己的影子却是爆起，从他身体下跑了出去。 虽然只有一刹那，虽然马上就有新的影子补上去。 但人没了影子就像是没了魂，只让他觉得头昏眼花。 高手过招，一个恍惚便能要人的命。 因为这个恍惚，杨花正大败，被中州来的山羊胡抓住身躯，一只只恶鬼扑面，将他三魂七魄扯出，用刀割，用鞭子抽打。 等他将三魂七魄拉回来，已经只有保命的份，败局已定。 他的对面，除了山羊胡还有一个裹在黑袍里，手上拿着卷轴，露出双手的人。 那双手干瘪，应该是个老人，很老很老那种。 也就是因为这个老人的门道，才让杨花正如此败相。 也不知道这老人的门道是什么，竟然能偷人的影子。 “千面郎君杨花正，祸害东部百岁山地界，至民不聊生，灾祸不断。” “我教有慈悲心，特来除千面郎君这一大祟，镇一方平安。” 说到这，中州来的山羊胡中年一愣，因为刚才这黑袍人为了布置门道对付千面郎君，可弄死了不少人。 第201章 偷影斩身之法 不过转眼山羊胡便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越是身处高位，说话便越是冠冕堂皇，上面的人永远会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没有问题，也很会推卸责任。 谁出问题上面都不会出问题，如果有了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 千面郎君一路杀人倒是不多，还没刚才这黑袍老者勾魂起咒用生人血的多。 但百岁山死了这么多人就是一个问题，办事不力的问题。 事情没办好是谁的问题？自然是千面郎君的问题！ 是千面郎君过于厉害，并不是他们不出力。 回去一说，诉诉苦，说不定还有好处拿。 这种类似的事情，各家各族也经常做，只是没有黑袍人这么厚脸皮，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声气十足。 不过许姓山羊胡也理解。 地方大了，就是得维护着自己的脸面。 就好像这一次来这通州之地，也是为了家族脸面。 有人害了许家人，他这个叔叔辈的，便要过来讨公道。 穷乡僻壤之地，竟然敢对他许家人出手，那必须得过来还以颜色。 “可惜没能把人救下来，不过把这千面郎君除了，也算是长了脸面。” “到时候也可以在这通州之地扬一扬名声，那摆仙教总不能厚着脸皮把这名声占完。” “一路过来，发现这通州之地并不像传闻里的那样贫瘠。” “而且……” 想到这山羊胡子看一眼不远处的黑袍老者，随即眼观鼻，鼻观心，保持专注，以防窥心之术。 摆仙教里都是一群摆道成仙的喽子，专门骗人的，可不得不防。 山羊胡警惕着窥心门道，心里继续想着刚才的事。 中州最近有传闻，说有位往生的大人在通州之地即将往生。 自己既然来了，也正好顺藤摸…… 想到这山羊胡一愣，想到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这边的消息，家族那边早就知道了，那许侄子，说不定是被故意推过来送死的。 借着千面郎君的手，让许家可以插手通州之事，可以名正言顺的过来。 “世家向来如此，倒是想的太浅了，家里这次让我来，想来是寄予厚望，可不能让他们失望！” 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通州之地弄点业绩回去，随即听着黑袍老者给千面郎君定好罪名。 只见黑袍老者收起卷轴，开始动手除掉千面郎君，苍老的双手胡乱扭动，嘴里念念有词。 许姓山羊胡不知道念的是什么，是他从未听过的门道法咒。 随着咒语声过，又见黑袍老者抖了抖袖子，袖子里落下几个黑豆子。 黑豆子落地，瞬间开花结果，长出两个巴掌大的小人儿。 小人落地，对着黑袍老者咿咿呀呀的跳着，似乎在讨要什么东西。 又见黑袍老者抖一抖袖子，袖子里又落下两张黄符。 小人接过黄符贴在身上，往地上一钻，便不见踪影。 等那小人再冒出头来，是从杨花正的影子里钻出来，伸手便抓住了将杨花正的影子，用力一扯就将影子从杨花正身下扯开。 另一个小人儿上前接过手，拖着影子在地面狂奔，竟是拖出烟尘来。 杨花正身下的小人则是一跃而起，落在杨花正肩膀上，伸手取下身上的黄符，将其对折。 对折后，只见那对折处冒出如刀剑般的寒光。 许姓山羊胡见状，眼里有惊疑之色，一张黄符对折，怎么就能如刀剑一般坚韧锋利？ 还有那豆子落地便开花结果，生出小人儿又是什么门道？ 撒豆成兵？点豆成将？还是说是因为念出的法咒厉害？ 想不到这通州偏僻之地，竟是有这种花样厉害的门道。 能将青阶之人的影子偷走，说是厉害诡异，并不为过。 “许兄稍等片刻，待我取千面郎君首级，回去交差。” 也就在黑豆小人提着黄符刀准备斩下千面郎君头颅时，黑袍老者对许姓山羊胡开口说话。 许姓山羊胡急忙回应，道：“客气了，先除千面郎君要紧，免得再生事端。” 黑袍老者肩膀耸动，哈哈大笑两声，道：“可就多虑了，那千面郎君已经被我制住，翻不了身的，这附近除了我俩，并没有青阶的存在。” “况且我这偷影斩身的法子，从未失手过，我那黑豆兵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万法不灭。” 就在这时，前方那拖着影子到处跑的黑豆小人被一根血红棍子敲在脑袋上，瞬间七窍流血，舌头一吐两眼一翻，死了过去。 影子没有被制住，便快速往杨花正身下窜去。 另一边那举着黄符刀的黑豆小人一瞬间便有了感应，急忙落下黄符刀，将杨花正的脑袋砍了下来。 只是脑袋还没有落地，影子回到杨花正身下，杨花正伸出手来把脑袋接住，又按回脖子上。 黑豆小人怒喝一声，作势再斩，却是被杨花正一巴掌打飞出去。 那黑豆小人翻飞出去，撞碎山石，撞碎树木，掀起沙尘，木屑纷飞，然而止住身形后，却是没什么事情，哇呀呀怒吼，又站起身来，确实如黑袍老者说的那样，有刀枪不入的身躯。 只是等那小人刚站稳，一个浑身冒血的矮个身影便挡住了他的视野。 一棍子落下，敲在小人头上，小人儿两眼一翻，应声倒地。 “收债的来了，收债的来了，杨长老快救我！” 解决了两个黑豆兵，肖老汉抱着血淋淋的脑袋看向黑袍老者，脸上露出血肉模糊的笑容，冲了过去。 在杨长老和许姓山羊胡的眼里，肖老汉血肉模糊，面容狰狞恐怖，一个少年表情木讷，手里拿着棍子，腰间缠着小鬼儿，背上背着棺材，就那么骑在肖老汉肩膀上，快速的往这边来。 那个少年气息并不强烈，平平无奇的赤阶气息。 只是随着少年的接近，两人忍不住的心里发毛，心底深处，有恐惧涌出。 莫名其妙的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眼前有些恍惚，仿佛前面过来的，不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和木讷的少年，而是一尊面容恐怖的祟神。 第202章 青阶的鸿沟 意识一阵恍惚，两人都是急忙稳住心神。 前方少年骑在肖老汉肩膀上往这边来，并没有恐怖的气息蔓延，身躯更是被肖老汉奔跑时带起的狂风吹的往后倒，看上去滑稽。 但两个青阶的还是觉得害怕，杨长老更是忍不住的抖腿。 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腿在抖，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在驱使。 “怎么会这样？这是个什么东西？” 能让自己腿忍不住抖，可想那少年有多诡异。 可两人都不退，等那面瘫少年骑着血人接近到一定距离，强行忍住心里逃跑的冲动，嘴里念念有词，开始各自起势。 能到青阶的存在，哪个又是好糊弄的，是骡子是马，遛一遛才知道。 “魂回来兮，神归来兮，恶鬼听召，恶祟听封，拘那厮魂，拘那厮身……” 中州许姓的调鬼令是绝活门道，令出便可召集八方恶鬼听命。 跟夜郎君门道有些相似，不过夜郎君法讲究一个请字，调鬼令却是命令，行法之上更霸道。 随着调令起，先是一群袖珍恶鬼二三十个从他身边的黑气里钻出来。 紧接阴风激荡，鬼气奔涌腾，之前百岁山死了那么多人，但凡灵魂沾着点恶性的，此刻都是窜了出来。 许姓山羊胡驱使黑气卷住窜出来的一只只魂灵，将其恶念放大。 普通的魂灵被黑气驱使，发生异变，各个魂身扭动，长成青面獠牙的模样。 恶鬼成，便侵人身，取人性命，一只只恶鬼扑向莫川。 也就在同一时刻，只见杨长老脚下踩出奇怪的步伐，时走时跳。 他的袖子一抖，似乎有看不见的东西从袖子里抖了出去。 又见他再抖袖子，随即身影凭空消失了去。 另一边的莫川骑在肖老汉的肩膀上，感受着强烈的推背感，前方是满天飞的冤魂恶鬼，身下还有黑影在试图扯他的影子。 可任由黑影怎么撕扯，莫川的影子就是纹丝不动，甚至……在慢慢侵蚀那拖拽影子的黑影。 抬起手举起血红棍子，猛的一挥，一只只恶鬼被拉入血红棍子中。 棍子上冒出一张张很小的人脸，张嘴吸气，将四面八方的恶鬼往棍子里拖。 一只只袖珍恶鬼冲来，却是被莫川随手拍飞，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那些袖珍恶鬼听了，发出凄惨叫声，脑袋砰砰炸开。 后方的杨花正看着莫川的背影，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忍了下来，眼里没有欣喜，只有同情。 如此诡异的门道，想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以为莫川是施展了什么恐怖的门道，才能凭着赤阶修为如此厉害。 那铺天盖地的恶鬼连他都有些发怵，得费好一番功夫，却没想到直接被莫川用法器吸收了，可想后果肯定不轻。 “我那可怜的莫川兄弟……” 轻叹一声，他开始趁着机会恢复伤势，一只手将肋骨掰正，压回体内，一只手扶着还有些不稳的脑袋。 跟许姓山羊胡斗法已经耗空法力，刚才他又差点就被黑袍老者给斩了，已经没了太多战力。 现在上去帮不了忙，不如先恢复，再行动。 …… 杨花正恢复伤势的时候，莫川身边一道黑影窜出，手里握着一把血色大刀，向他脖子处斩去。 正是刚才突然消失的杨长老。 他的藏匿之术了得，手里的血色大刀更是有着惊人的煞气，竟与血红棍子上的怨气分庭抗礼。 以他藏匿身影观摩一阵的角度去看，莫川能如此，多半是仗着手里的法器。 就跟千面郎君的请仙面一样，莫川是靠着血红棍子，所以才显得那么诡异，而他正好有一把因为杀人无数，凝结出浓厚煞气的大刀。 用刀伤上的煞气短时间压住这血红棍子，一击将莫川杀掉，想来可行。 一刀落下，莫川表情木讷的回头过来，冷冷的看着黑袍老者。 无法形容那是怎么样的眼睛，那是怎么样的眼神，仿佛一瞬间万物枯寂，生灵尽灭，无尽苍凉。 心里猛的剧痛，无边的恐惧席卷心底深处，杨长老大骇，但他还是咬着牙，稳住手，用力的劈下血色大刀。 只是那血色大刀却是落到一半，刀内的煞气疯狂往外逃窜。 等大刀落在莫川肩膀上，没有煞气支撑，已经成了一把凡兵，咔嚓一声便卷了刃。 手上一紧，杨长老身体一抖，黑袍下的身体鼓动，似乎要长出什么东西来撑破黑袍，隐隐还有奇怪的咀嚼声。 他急忙稳住身躯的异动，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只见肖老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空洞洞的双眼看着他，道：“杨长老，收债的来了。” 再次听到收债的两个字，杨长老不再迟疑，猛的一甩手将肖老汉的手甩掉，转身便跑。 然而下一刻，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抓住，让他动弹不得。 只见莫川双目中符文翻飞，施展的正是牵命绳的本事。 以往牵命绳的本事都拿来逃跑，如今这本事却是直接擒住了青阶修为的杨长老。 另一边的许姓山羊胡见状，急忙转身，呼喊恶鬼迎接，速速带他逃命。 然而那些恶鬼却是突然反水，将他擒住，押着他飞向莫川。 “什么情况，你们敢违抗我许家的调鬼令？” 许姓山羊胡被几只恶鬼押到莫川身前，抬头便迎上莫川那想木讷的脸，那空洞的眼睛。 事已至此，他也知道栽了，只是没想到栽的这么轻易。 他的压箱底本事，轻易的就被化解，甚至他觉得看不透的摆仙教长老的门道，也是被三两招拿下。 这证明他们与眼前这身影，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怎么会这样，说好的只是给不成器的侄儿报仇，扬扬见面，可没跟我说这地方有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收债的？” 突然，许姓中年一愣，瞪大眼睛，脸色随即苍白。 结合着这诸多条件，他隐隐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您是……那位即将往生的大人？” 说出来他便后悔了，因为这一开口，他便必死无疑了。 第203章 黄符引道，儿郎回家 果然这一开口，前方少年的眼神有了变化，虽然只有短暂一刹那，但却足以让察觉到这细微变化的许姓山羊胡绝望。 上面的人也好，邪祟也好，都盯着那位往生的大人，甚至连中州各家各族都在暗中伸手过来，可想这位大人以前有多大的能量。 这位大人为了往生不被摘桃子，做了诸多准备，把自己藏的很好。 自己不说还好，一说不就等于自寻死路。 不过转念一想，这未必不是一个立功的机会。 自己来通州之地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这何尝不是运气好呢？ 只要能通知家里人，那他就可以抽身，并且大功一件！ 想到这，许姓山羊胡心里打定主意猛的咬牙，大喝一声，吐出一口心血，喷向两边押着他的恶鬼。 两边押着他的恶鬼被这一口血喷中，魂身上燃起火来，一瞬间化为灰烬。 许姓山羊胡急忙起身往后一跳，跳出丈远距离。 他没有逃跑，而是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符纸，咬破手指，写下自己的名字，许衣周。 “许姓先祖快快显灵，许姓先祖快快显灵，黄符引道，黄符引道，速取我魂！” “以纸以血为引，请许姓老爷显灵，再定方位，寻那往生大祟。” “请家神嘞……” 许姓山羊胡挣脱束缚跳开，随即嘴巴跟开了光似的，语速极快，一瞬间便是念叨几种咒语。 随着他的念咒，黄符纸上的名字扭动，变成一只只血色眼睛，咕噜噜转动。 下一刻，身后似乎有雾气涌出，雾气中有一座门户，牌匾上写着许府。 紧闭的门户打开，几道看不清模样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许姓山羊胡招手。 除此之外，还有香火气飘荡出来，更隐隐有老妪碎碎念的声音。 “儿郎回家来～儿郎回家来～中州金越地，许姓许衣周，听召即回～” 许姓山羊胡的眼神开始迷离，身躯瘫软下来，一道魂体从身上飘飞出来，飘向那门户。 莫川木讷的看着这一切，就在许姓山羊胡的魂魄即将要被拉回雾气，被许家人接住时，他脸上扬起了笑容。 “不对！” 雾气中，许府里那碎碎念的老妪大喝一声，急忙掐断了法术。 “给他杀，引这小子回来，就等于我许姓欠他一条命，欠不起这个情，不能救！” 如果他许姓欠了情，以后就会出现站队问题，到时候四面受敌，可折腾不起。 雾气翻滚，雾气开始变淡，紧接着门户逐渐模糊。 许姓山羊胡的魂身表情连续变化，他原本还以为能保命，还找到了传闻中的大祟，大功一件，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家里人就把他放弃了。 心里的落差何其大，他苦着脸大喊：“三姑，三姑，我是衣周啊！” 雾气愈发淡薄，眼看那许府就要彻底淡去，莫川突然出现在许姓山羊胡的身边，抓起他的魂身就往雾里塞。 许姓山羊胡做梦都没想过，而今救他的，是要杀他的人。 他的魂身被塞到雾气中，只见雾气再次浓郁，翻滚，门户再次清晰可见。 “把他扔出去！” 一声大喝，许姓山羊胡直接被扔了出来，莫川一棍子打向雾气中。 与此同时，一道恐怖的威猛从雾气中迸发迎上莫川的血红棍子。 “哼，我许家以调鬼令出名，你这血煞怨魂，可对付不了我！” “你杀我许姓弟子，这笔账记下了，等你往生那天，我们会来从你身上取。” 嘭的一声闷响，雾气中传出一声轻咦声，紧接着雾气消散，不留痕迹。 …… 中州金越地，许府。 许府大堂内，十几道人影站立，一个驼背老妪站在中间，脸上带着黑纱，看不清面容。 她招手让其他人把地上装灰的盆和其他稀奇古怪的骨头拿走。 就在这时，有人开口道：“姑姑，那邪祟很厉害？” 许家姑姑摇头，道：“不厉害，刚才一交手，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让我有些意外，甚至一瞬间想直接扑过去，将其擒下来。” 其他人闻言一愣，皆是不解。 既然不厉害，那为什么不直接按住，到时候那位往生大人所有的财富，都将是他许家的。 许家姑姑看出来其他人的不解，道：“可是不敢啊，盛名之下无虚士，我怕有诈，且容他放肆一次。” “不过我们得了先机，算是好事，衣周这孩子死的好。” 其他人闻言，表情古怪，但转念一想，为了宗族大业，确实该死的。 “得借着由头，向通州发难，再安人手，这件事先稳下来，不要声张，这种事情就不要分享了。” …… 许姓山羊胡的魂身落回身躯，看一眼莫川，又看一眼消散的雾气。 隐约记得自己是过来给许姓后辈讨公道的…… 脑袋一痛，许姓山羊胡呜呼殒命，莫川收回血红棍子，看着消散的雾气有些失望。 等他再回头看向摆仙教的杨长老时，只见那杨长老身躯已然臃肿，早就撑破了黑袍。 他的身上长出很多黑色瘤块，这是因为恐惧，压制不住身体的后果了。 有门道的都害怕后果，因为后果到来时，可不是一死了之。 如果收债的只收命，那就好了。 收债的收的是很多年的债，好比娘娘镇的齐家祖宗，被埋在地下供柳树吸取营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又好比如今的肖老汉，他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会一直被折磨很多年。 这种折磨，又会形成新的养分，为收债者提供能量。 青阶是大老爷，走到哪都被人敬仰，被人害怕。 然而青阶也是后果来临的一个分水岭，到达青阶后，能更好的感应世间，然而这世间诡异，所以很大程度上，会变得不像个人。 莫川来到杨长老身前，开口询问关于往生者的事情，关于摆仙教的事情，最后用刑魂术想问出更多消息，那杨长老却是魂灵自灭了。 解决完杨长老跟许姓山羊胡，莫川身躯摇摇晃晃，两眼一翻就倒了去。 朱云巧的身影出现，一把扛着他便往百岁山地界外去，往王富贵的方向去。 只是跑着跑着，她就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脚下有些虚浮。 她跑着跑着竟是睡着了。 第204章 谜团疑云 等她醒过来时，身躯已经自己扛着莫川跑到百岁山边界，前方隐隐能看到王富贵的身影。 朱云巧见事情就要成了，心里大喜。 她是见识到莫川的能耐的，心里对摆道成仙是更有一分把握。 “富贵哥果然没有骗我，这样下去……我要成仙啦！” 莫川身上的潜力，让朱云巧看到了所谓成仙的希望。 如果成仙了，是不是可以去往酆都地府，找阎王要人。 这样便可以把她阿姐的魂要回来，给自家阿姐重铸肉身，再次活过来。 朱云巧的愿望很单纯，那就是亲人和睦，能跟自家阿姐一直生活在一起。 …… 杨花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前方的少女。 那少女睡眼惺忪，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把莫川交到了他的手上后，嘴里还一口一个叫他富贵哥。 狐疑的背着莫川离开，回头再看，那少女打了个哈欠，就地躺下睡了过去。 “年轻就是好。” 搞不清楚状况，杨花正背着莫川赶紧逃离此地。 经过刚才的失败，杨花正还是沉稳了一些，果然人还是只有真正的面临打击才能清醒，去掉浮躁。 百岁山这里的事情发展的太过于诡异，这其中最诡异的当属莫川。 等王富贵过来的时候，只有满地狼藉，满目疮痍，还有躺在地上睡得香甜的朱云巧。 拎起朱云巧的后领子将其提了起来，有些无奈的摇头。 “又让这小子溜了，看来那位大人并不想见我。”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王富贵一番猜测，也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根据摆仙教最近搜查的线索，那大人在黄仙寨附近出现过一次，其次娘娘镇，灯笼城。 这一路的轨迹，跟莫川的一模一样，很难不让王富贵把莫川跟那往生的大人联想到一起。 回想第一次见莫川，只是觉得身躯奇特，因此想拉一把，帮自己做事，想不到竟是与那位大人错肩而过都不知道。 从怀里取出一颗种子，对着种子吹出一口气，将种子埋入土里。 很快种子生根发芽，枝丫疯长，开出各色绚丽花朵。 花朵绽开，编织，形成一张绝美的花床，下方根须从土里扯出来，一条条根须往上拖着花床。 这样便有足够的减震能力，让朱云巧可以躺在花床里，树木迈动根须时，她没有一点感觉，平稳舒适。 王富贵四处打量一阵，身边开满花的树拖着朱云巧，一路跟着。 等他来到莫川一棒子敲死许姓山羊胡的地方，皱紧了眉头。 太简单了。 寻常赤阶斗法，在有秽灰的情况下，双方掏心掏肺，耍狠斗勇都能保留一线生机。 到了青阶这个修为，除了随时要应对门道带来的后果，其他跟赤阶是有天壤之别的。 不论是对天地的感悟，对自身的运用，对门道的运用，都不是赤阶能比的。 青阶的被称为大老爷，可是很难杀的。 然而在这，却是很轻易的就被抹杀了，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那种。 “青阶的老爷说杀就杀，说没就没……” 想到这王富贵心里便有些后怕，同时又有兴奋和紧迫感。 莫川越是厉害，因果便越深，他为其摆道，成仙的几率也就越大。 “只是……真的这么简单吗？” 转念一想，王富贵又开始狐疑，因为暴露的太干脆了，甚至明目张胆的暴露，并且没有任何掩盖的意思。 就像是小西山的往生胚胎一样，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往生胚胎时，那位大人附在一个少年身上，堂而皇之的穿行于混乱之中，全身而退。 这次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套路，少年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那位大人往生之前，做了诸多布置，其心思缜密可怕，真的就这么简单的被找到吗？ “这莫川……未必真是那位大人，也可能是被推出来混淆视听的……” 脑袋里有太多疑问，就像是脑海中起了雾云。 王富贵想不明白，拨不开脑海里的雾，便在一声叹息中，带着朱云巧离开了。 他走后，一道道阴风吹动，一个个邪祟涌来，又快速离去。 通州各地势力，或多或少都了解到了这边的情况。 “那位往生的大人，在百岁山现身了，还宰了两个青阶？” “原来青阶大老爷，也会死啊……” “往生等于死了，他凭什么可以还没往生便拥有这种力量？” “……” “难不成他把灵魂和肉身分开往生的？这样等肉体往生了，又让无敌的肉体带着往生的灵魂？” “可是真的能做到吗？莫不是什么奇特法门？” “如果真有这种法门，往生的难度便会小很多。” “算了算了，别说了，说不定沾上因果，这等存在的因果可沾不得。” 通州各地势力都是对百岁山意识一阵猜测，也猜测着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作。 可是一连十几天过去了，四处都是风平浪静的，连喜欢夜里掳人的邪祟都老实了下来，没有作乱。 …… 灯笼城内，观音娘躺在床榻上，听着大头泥俑汇报百岁山的事情。 自从事情告一段落，她汇报上面往生者的消息立了功，加上跟摆仙教的护法走得近，她又搬回了灯笼城，又神气了起来。 命人四处寻水，将灯笼城大街小巷的血冲刷一遍，又去各地借人过来养着，大放政策，免了秽税。 这一免秽税，可就来了不少人，灯笼城也算恢复到了以前的四分状态。 就在这时，观音娘听到死了青阶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是赤阶巅峰的大老爷，可是青阶的老爷宰她还是不难的。 以往高高在上的青阶大老爷死了，让她心里忍不住滋生恐惧，想着自己会不会突然死于非命。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大家都老实了的原因，因为都在害怕。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出手，能抹杀青阶老爷。” “这天看来要不太平了，我也得准备准备，努努力到青阶才行。” “还有那莫管事，到底能不能找到，一个小小的管事，就这么难找？” 想到莫川观音娘就气愤，她的人烛灯迟迟不见影，那莫管事更是不服管教。 等逮到那莫管事，一定要抽筋拔骨！ 第205章 刘家胎儿 东边距离百岁山三百里外有一处水清城，城边上有一个村子叫花李子村，人口不多，二三十户，平日里以采摘花蜜上供为生。 半个月前村子里来了一个中年人，把一个少年交给了村东刘老头一家，还给了好大一个黑包袱和好大一笔钱财。 那中年似乎有急事，带不了这个少年，告诉刘老头只要把少年看好了，等他回来，就再给他一大笔钱财。 刘老头一家喜不胜收，有了这一笔钱财，家里便能揭锅买肉，儿媳怀孕了也能补一补身子，算是有了盼望。 而且这少年奇怪，像是一个傻子，表情呆讷，就傻乎乎的坐在那，还不吃饭，根本就不用他们操心。 不仅如此，刘老头好像是时来运转，这些天运道一直不错，甚至夜里的阴风都不敢在他家房子上面绕。 村民们因此啧啧称奇，都道刘老头好日子来了。 刘老头也自顾自的感叹，是天道酬勤，一定是他勤勤恳恳一生，让老天垂怜，特此给他的机遇。 而这中年自然是杨花正，而少年则是莫川。 杨花正带着莫川藏匿行踪一边躲避四处阴风搜寻一边疗伤。 这都还好，主要是杨花正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把莫川扔地上自己跑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又赶紧回来找。 有时候正在渡河，他也是把莫川扔了，等想起来时，莫川已经喝的大肚子鼓起，飘了不知多远。 甚至有的时候他还想把莫川宰了，把莫川的脸皮给剥下来给自己戴上。 如此一来杨花正可不敢再带着莫川跑路，只能趁着清醒的时候给莫川找一处偏僻之地，找一户好人家给莫川。 这一口小棺材可不敢随便露出来，寻常人家可不敢收带着棺材的人，所以杨花正便把赤灰棺包起来，还塞了许多东西，让人看不出是棺材来。 而莫川一路上是有意识的，也不知道是上次损耗太大，还是已经把借命桩的本事用了，现在是后遗症，反正他至少这半个月是动弹不得的。 一路以来他可谓是担惊受怕，被扔在路上，漂在水里，还要担心杨花正失控，可谓是煎熬。 至于刘老头为什么时来运转了，莫川倒是知道为什么。 跟他那儿媳怀的有关系。 莫川不知道具体，但能感觉到那胎儿因为有足够的能量补给，散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以至于那些阴风小祟不敢乱飞。 当然，这些莫川都不想管，他只想赶紧恢复身体行动能力，不然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只是怕啥来啥，这动不了的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如今这花李子村出了邪门儿事情。 近两日村里来了个背着破篓子的老乞丐，脸上生着脓疮，逢人就拜。 这年头谁敢让别人随便乱拜，村民们都是驱赶。 可头长在别人头上，别人想拜你也躲不掉，而被拜过之后的人当天无事，第二天就浑身乏力，面容苍老下去，像是老了几十岁。 这乞丐见人就拜，可把村里人吓得不行，村子里的壮汉联合起来想把他驱逐出去，可是碰到他那些汉子就是摔倒在地，再不起来。 这下村子里的人都怕了，逃到家里不出门，那乞丐也走了。 还以为只是路过害人的邪祟，谁知道第二天那乞丐又来了，还停在刘老头家门口不走了。 刘老头汗如雨下，盯着门缝外的老乞丐心乱如麻，焦急道：“这行子怎么不走了，有没有给游老爷上香？” 游老爷是城里的管事，若是点香就会有反应，会派人过来查看。 身旁的老婆子道：“上了，昨儿就跟老爷点上香了，没动静，是不是这行子厉害，游老爷不敢来啊！” 说话间就看见那老乞丐走到另一个屋子前，那屋子里住的是刘老头的儿子跟儿媳。 “不行不行，是冲着咱儿媳来的，跟他拼了！” 在这世道，血脉延续胜过一切，刘老头见状，也是顾不得其他，回身提起平日里干农活的锄头，推开房门便冲了出去。 兴许是因为胆气大了的原因，刘老头一锄头过去，还真给他挖到了，直接一锄头把那老乞丐的后背给挖穿了。 “成了！” 刘老头大喜，想不到这么简单，这可是村子里十几个汉子都没按住的邪人。 “果真是时来运转，上天垂怜，竟然被我一锄头就挖死了。” 想到这刘老头忍不住一阵得意，然而就在这时，那被挖穿了胸膛的老乞丐竟然回过头来，对他咧嘴一笑。 那老乞丐背着的破篓子里长出一张张鬼脸来，更是帮着刘老头一起对付老乞丐。 刘老头惊恐的看着一张张鬼脸用嘴把老乞丐撕扯成粉碎，血肉一股一股的往外涌。 最后竟是直接把老乞丐啃的渣都不剩。 老乞丐的魂魄漆黑的，那一张张鬼脸刘老头看得清楚，正是前些日子被拜之后病倒的那些人。 原来那些人不是病了，是被一拜之后收走了七魄。 刘老头看着那些鬼脸涌入老乞丐的魂魄中，漆黑的魂魄更加漆黑。 “老爷子这是作甚，我可是你孙儿啊！” 老乞丐嘿嘿一笑，扭头便往屋子里钻，刘老头用锄头挖他，然而却是挖了一个空。 用锄头再挖两下，依然没有效果。 刘老头住的屋子里，莫川木讷的瘫坐在木椅上，又没办法开口说话，心里也是着急。 要是有人给他点香就好了，哪怕是最低等的白灰烛。 只要有外力干涉，他就可以借此缓过来。 只是他无法开口说话，也无法动弹，黑脸娃子也昏睡不醒，赤灰棺也静悄悄的。 也就在心里哀叹的同时，那刘老头竟然不管那老乞丐的魂儿，转头向莫川冲过来。 他进了屋子，翻找一阵，找出那日杨花正给他的财物，里面便有香烛元宝一些。 寻常人家都需要给老爷点香，家里自然少不了插香用的香桩。 取出香烛，香桩子刘老头没有任何犹豫插好香，摆在莫川身前，噗通跪下磕头。 “不吃不喝这么多天都没事，想来也是位老爷，老爷显灵，救我儿孙。” “我这一家子，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都给老爷立像供奉。” 第206章 尖塔的回应 香烟袅袅升起，一丝一缕涌入莫川的身体之中，从皮表钻了进去。 莫川的眼神逐渐灵动，像是木雕泥塑有了魂儿，活了过来。 香烛烟气入体，被他引入体内火炉子中，火炉子腾的一下燃起，驱散身躯的僵硬。 身躯能动弹了的第一件事，便是偏头看向刘老头儿媳的房屋，伸手凭空一握。 “谁？谁敢坏我好事，找死不成！” 隔壁屋子里传来沉闷的质问声，像是数十人异口同声的嘶吼，紧接着一团黑雾穿过屋子，向这边扑了出来。 那黑雾似虚似实，一张张脸庞若隐若现，鬼气滚荡，森森恐怖。 白阶九，接近赤阶的实力，放在这村镇里面，确实是能耍横的存在，也确实能让城里的管事犹豫，要不要过来查看。 若不是莫川在这，这一村子的人多半要没。 这行子收这么多魄，是为了壮大自身的主魂，好占据刘老头儿媳肚子里的婴儿。 他不杀刘老头，是因为他占据婴儿的意识后，需要营养，并不是什么爷孙亲情。 等他成功，就会从肚子里开始啃食，将肚皮啃破，从肚子里钻出来，把刘老头的儿媳啃掉，再把这村子里的其他人，挨个啃干净。 其他人被他吓到闭门不出，他啃杀人的时候再把动静控制一下，啃杀村里所有人，并不难做到。 莫川是知道这门道的，灯笼城李管事最开始给他的小册子，里面就有这门道，算是续命的门道，只不过十分邪门儿。 占据胎儿的身，啃食生人血肉与魂。 这种门路是纯作恶，练的是邪人，成的是恶道，实在该死！ 深吸一口气，地上的香烛仿佛一瞬间从头到底，瞬间燃尽，像是被莫川一口吸干了。 体内炉火再涨，炽热的阳火气息从他身上显露。 身上的镇祟符不全，但摄邪符文还在，这一刻迸发威能。 一瞬间，莫川的身影在老乞丐的眼里，逐渐伟岸。 原本还是一个清秀少年的模样，下一刻身影拔高，那染着暗红血迹的素衣，此刻仿佛变成了庄严肃穆的暗红长袍，那平凡普通的脸，此刻横眉冷竖，一片威严。 摄邪符文本就是震慑恶邪所用，这一刻的威能显露的淋漓尽致。 莫川冷哼一声，落在那黑雾中，仿佛炸开晴空霹雳，他吹出一口阳气，仿佛落下九天之火。 黑雾中传出一声惊叫声，雾气翻滚，就想逃窜。 “哼！想走？不是说我找死吗？给我回来！” “让我见识一下，你想让我怎么死！” 体内炉火燃烧，莫川凭着一口火气，一瞬间起身，对着那黑雾抓去。 他的手上滚烫无比，似乎可以灼烧世间的鬼祟，一把抓住那黑雾，那黑雾顿时冒起白烟，传出阵阵惨叫。 兴许是知道自己跑不了，又或者觉得屈辱，被莫川给激怒了，黑雾一阵滚动，那老乞丐的阴魂怒喝一声，力量大增，嘶吼着冲向莫川，要这欺他之人，付出代价！ 莫川心里一缩，这黑雾里的恶鬼力量不知为何增长许多，一瞬间竟是阴气厚重，棘手起来。 “这老鬼竟是有些门路！” 当然棘手归棘手，赤阶跟白阶的差距还是巨大的，擒杀这恶鬼只是多费些手段罢了。 刘老头躲在屋子里看着，也看不懂外面的情况，回头取出剩下的几根香烛，通通点上。 点燃的一瞬间，那些香烛瞬间燃尽，烟气飘飞，涌向莫川，被莫川一口吞入口中。 有些意外于刘老头的机灵，莫川刚恢复，仅凭着一口气的力量对付这老乞丐的恶魂，本是有些棘手，要费些功夫。 但有了这后续的补给，那就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恶鬼扑面，莫川腹部鼓起，一口凶猛阳火从嘴里吐出，直接将那黑雾灼烧的滋滋作响。 黑雾里传来哭喊声，那老乞丐的恶魂将之前收走的那些村民的七魄放出来，还想抵挡片刻，给自己创造机会。 莫川哪里给他机会，回手一招，刘老头屋子里平日里给死人点的黄钱纸无风自动，飞了出来，落在他手中。 “黄纸镇祟，鬼弄不开，人拿如轻纸，鬼见如万丈网，如万丈山，急急如律令，敕！” 嘴里念着夜郎君的行祟令，把这老乞丐的恶魂当做邪祟。 黄纸在老乞丐的眼里，犹如一张遮天大帐，一下子落下，将他整个包裹住。 莫川三两下把纸团包起，把老乞丐的恶魂封在黄纸内。 至于其他村民的七魄，莫川刚才也算手下留情，就是可能有些影响。 就算回到原本主人的身体内，那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精神恍惚。 莫川拱手道：“各位乡亲，尘归尘，土归土，哪里来，哪里去，各回各处吧。” 没记错老爷子以前也这么做过，帮人抬棺埋棺，有时遇到不该死的，也会好心一句，引那魂魄归身。 刘老头躲在屋里，只觉得恍惚。 没动静了，这就完了？ 那十几个大汉都近不了身的行子就被除了？ 他刚才实在是走投无路，别无他法，才想着求求屋子里那木讷的少年。 若是这少年不应，他又会点香求其他的，把老祖宗，城里的管事，大人，能想到的都求一遍。 他也没想到，会因此救了一家老小，甚至村子里大半人的性命。 莫川这时回身，正准备安抚刘老头的情绪，顺便说说其儿媳胎儿的事。 那胎儿是福胎，是福命，越是如此，又越容易夭折。 只是不等他说话，手上黄钱纸一阵抖动，那老乞丐的恶魂居然还不死心。 莫川冷哼一声，那恶魂又怂了下去，从纸内传出声响，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我本是另一个世界一方豪绅，听召前来，想不到是坠入深渊，为了保命，无奈杀人，无奈夺舍孩婴。” 那老乞丐哭诉着，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高端科技，星空尖塔有了回应，说是有一处新世界。 于是大批人魔怔一般，驾起飞船，驶入星空。 莫川原本只是冷着脸听着，因为这老乞丐的理由实在牵强，然而后面的话却是让他一怔，心里荡起涟漪。 他没记错的话，是上辈子那个世界，因为末日天灾，于是富人启航逃离地面，去往星空，穷人开启往生计划，胞子寄生。 随后他越听越吃惊，因为跟他上次听到的，认知里的，完全不一样！ 而这是，来自一位富人的口述。 第207章 赛博旧世 “随着科技的增长，人们越来越想抓住时间，保持容貌年轻，保持肉体活性，直到想要永生不死。” “并且随着科技愈发发达，这种欲望便愈发强烈。” “那个时代，浮空艇，探照光，发射器，四处都是贩卖长生的字样，人们醒来，睡前，睁眼闭眼，都是长生药，长生丹，记忆移植，再享年轻肉体。” 被黄钱纸包着的老乞丐恶魂说着关于上辈子的记忆。 从他的话语中，能听出对旧世界科技的自信，向往和渴望。 他说着旧世界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莫川听着老乞丐描绘的旧世界，也是充满好奇，想亲眼见识到那种赛博繁华。 抬头看一眼屋子里的刘老头和老妇人，莫川嘴里念叨迷魂咒，将刘老头一家，包括旁屋的儿子儿媳妇一起，迷昏了过去。 往生者一直被称为邪祟，其最大的根本原因，就是蛊惑人心。 他们推崇无神论，推崇工具，推崇科技，提倡创造。 这对这个世界来说，是悖逆，是妖言。 莫川继续听着，那老乞丐也不用他追问，一说便没完。 他带着疑惑的说道：“也不知道是被看不见的东西灌注思想，还是真的长生有那么大的诱惑力。” “但不论是古老的药石之术，还是现代科技医疗都无法做到让人永生。” “人的大脑太复杂，所谓意识连接互联网，并不可行，人会慢慢的麻木，随后被同化，失去自我，且伴随着无法逆转的副作用。” “那不是向往中的永生，那也不是真正的你。” “我们想要的永生，是不死不灭，是男人与女人，能够有肉体去挥霍无度，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满足，所以单独存在的长生，是歧途。” “……” “在无论如何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后，我们便打造星空尖塔，以最高端的科技，向星空祈愿。” “我们不相信神明，但相信文明。” “文明的光会沿着漫漫星河，照耀我们，回应我们。” “……” 莫川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不同阶段接收的消息不同，娘娘镇那个小娃娃，只不过是旧世界贫民窟的苦娃。 他们只有别人灌输的思想！ 这老乞丐很有说话的艺术，将世界描绘的面面俱到，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画面，钢铁城市里，下着小雨，平民们躲在地面建筑，听着天上浮空舰放射灯照出末世字样，听着那大喇叭里的女性机械声。 “末世已至，地面开始不宜生存，尖端科技启动往生计划，请平民们按照身份号码，依次前往实验台，进入往生，投掷星空。” “再次告知，末世已至，地面不宜生存，尖端科技启动往生计划……” “我们不会抛弃任何人，请按照身份号码，前往各地实验台，进行投掷。” “我们将会在新世界重聚……” “尖端科技祝各位旅途愉快，迎接新生……” 随着女性的机械声后，是人为的末日灾难，大地皲裂是尖端科技为了去往星空，在压榨世界的寿命，极尽一切，索取能源。 “终于……” 也就在这时，老乞丐的语气变得异常激动，颤声道：“终于有一天，我们收到了来自永生者的回应。” 莫川已经无法言语心中的震撼，对于老乞丐旧世界的描述，各个事件的震撼。 甚至于他听到了永生者的概念。 他忍不住想到，永生者会是邪祟还是什么？ 如果是邪祟，那么老乞丐不该如此激动才对，难道真的有永生者？ 他只觉得的喉咙干涩，说话声有些沙哑，疑惑得问道：“永生者？” 老乞丐有些亢奋，道：“没错，永生者，他说他们已经探索到了永生的秘密，说是我们的祖宗，是我们上一个文明。” “信息上说的是，有一个新世界，资源无数，用之不竭，能让肉体与精神皆永生不灭。” “这正好满足了我们对长生的愿望，肉体的放纵挥霍，精神的至高奢靡！” 莫川不解，道：“祖宗？假的吗？然后你们就被骗了过来，发现这个世界，四处都是邪祟，四处都是妖魔鬼怪？” 按莫川的理解，往生者来到这个世界，借助这个世界的门道，成就长生，属于一部分人的私欲。 而这个老乞丐混的这么惨，想来也是被收割的那一批，而那往生者想来也是假的。 然而老乞丐却是反驳，道：“不是这样的，往生计划，除了寻找方位，更多的也是为了新世界的宜居。” “他们的作用，便是找到一切生命源质，用以我们回收，当然这是最初的打算，并不是一定实行。” “因为我们刚来的时候，也没有见到邪祟，只不过是一处……比较奇特的世界罢了。” “这世界的动物，植物，都生的异常奇怪，恶心，但它们又确实拥有庞大的生命力。” “我们回收往生者，并没有进行收割，而是建造城池，开始面对新世界，打造新世界的生态科技，将肉体连接到这方世界的怪物上。” 莫川一愣，道：“城池？小西山的往生者城池？” 老乞丐突然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过了片刻才小声道：“我若是都说了，还有命吗？我不说才有命吧。” 莫川无语，不过这老乞丐想错了，他对整个事件好奇，但他并不会因此被裹挟。 有的听就听，没得听，那你就死。 这种事固然很重要，但他的性命更重要，留个不确定的因素在身边，不是他的风格。 好奇，很可能会害死他。 “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吧。” 手上温度逐渐升高，很快手掌通红，那黄钱纸被握着，就像是手上牢笼，老乞丐只觉得热浪翻滚，心里一片悲凉。 本想靠着这些信息，一点一点的说，然后徐徐图之，没想到莫川根本不吃这套。 他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说，道：“没错，就是小西山那座城池。” “我们建造城池，扩大根基地，开始探索世界。” “我们划开各种植物，动物，发现它们死后会自燃，化作灰烬……” “也许是运气好，坐标对，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是没有遇到邪祟的。” “我们除了寻找灰烬，还寻找那永生者的轨迹。” “找到被割去见面的石像，找到……” 说到这，老乞丐的声音开始颤抖，似乎看到了无比可怕的东西。 第208章 青灰里的大脑 那种恐惧，仿佛已经根入老乞丐的灵魂，让他在黄钱纸内惊恐乱叫，那嚎叫声撕心裂肺，甚至把莫川都吓了一跳。 嚎叫声更是从黄钱纸里传了出来，凄惨至极，吓得花李子村躲在家里的村民们，还以为刘老头家出了事，个个面色苍白，噤若寒蝉，心中祈祷着城里的老爷来救他们。 莫川见状，急忙施法镇住那老乞丐，嘴里念叨镇魂法咒，让其镇定下来。 “你看到了什么？” 小西山的事都是多少年前了，更何况这老乞丐还参与了小西山往生城池的建立。 以高端科技横跨星空，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再在这个世界探索。 这其中经历可谓是惊艳绝伦，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稀奇古怪没见过。 更何况随着科技的发达，原本的旧世界，就已经够魔幻了，能把他吓成这样，一定是足以颠覆他认知的东西。 可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生活在科技世界的人，如此恐惧？ “……” “我们看到了尸体！” 一阵沉默过后，老乞丐又继续开口，他的精神状态没有刚才那么好了，似乎说出这一段经历，对他的灵魂损耗很大。 “尸体？” 什么样的尸体，都让老乞丐这种经历的人，吓成这样？ 他们研究本土的植物，动物，怪物，将自身与本土世界的怪物连接，这个过程怕是不知多少尸体。 所以尸体有什么可怕的，莫川不解。 “没错，尸体……永生者的尸体，不对，它们是神明。” “祂们？” “……” 老乞丐继续阐述着自己的经历，就像失了魂时的窃窃私语，又或者马上就要魂飞魄散，有种不清晰感。 他对永生者的称呼变了，称其为神明，又或者是莫川理解错了，老乞丐嘴里的永生者和神明并不是同一个类种。 他说他们看到了违背他们认知的东西，看到了旧世界里，神话中的产物。 这里的它们，指的是书籍里的神灵。 倒骑的纸驴，是黄钱纸折的，驴背上坐的，是像人但不是人的，他的脑袋上长着一只只眼睛，不停的转动，身上长着脓包，不停的流脓。 又好比西王母……书里她是头戴玉胜，人面虎身豹尾，然而老乞丐他们看到的，比书里描绘的恐怖多了。 说是数不清有多少个脑袋，有多大的身躯，像是山岳一般，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在庞大的身躯上扭动。 又好比以前听过的所有神灵，在老乞丐的描述中，都变成了一种荒诞离奇的模样。 听到最后，莫川只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后脑勺。 有一种认知被推翻，信仰崩塌的，意识抽离肉体的虚无感。 只是他越听越疑惑，便又稳住了心神，忍不住打断老乞丐，道：“你们看到的，不是尸体？你说的可不像是尸体，而且你又为何笃定，那就是你认知里的神灵？” 老乞丐说的活灵活现，把记忆里的东西，用语言的形式说的栩栩如生。 可这种场景，又怎么能是尸体能展现出来的？ 老乞丐道：“这记忆，是那个尸体的，不是我们接触的。” 莫川更加不解：“从那永生者身上，窃取的记忆？” 老乞丐道：“我们找到了永生者的尸体，他的身躯化作一捧一捧的青灰，那青灰有些不同，像是晶莹剔透的青色沙砾，每一颗很美，拿起来看时，有轻微的光晕，像极了宇宙中的星辰。” 莫川习惯性往怀里摸，想摸黑袋子，却是摸了一个空，心里咯噔一跳。 他急忙回到屋里，打开杨花正打包好的一大包，翻找一阵，好在是找到了。 从袋子里取出些许青灰查看，发现确实每一粒都很美，但并没有老乞丐说的那么神。 要么是老乞丐胡说，要么就是比青灰更高阶的秽灰，后者可能性更大。 老乞丐继续道：“我们在那青灰里寻觅，在可能是脑袋的地方，探索到了生命源质。” “刨开青灰，发现了可能是大脑的东西。” “那大脑像是刚长出来的，延髓，小脑，脑桥，都不太完整。” 旧世界的人对大脑的研究已经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地步，连大脑移植都能做到。 只不过移植后的大脑，会有后作用，达不到他们想要的永生效果。 而老乞丐接下来说的，更是大胆且逆天的言论。 “……” “我们惊呼于造物主的神奇，便切走了这新长出来的，不完整的大脑，带回了我们建造的城池。” “经过神经连接，我们探索到了它的记忆，永生者的记忆。” “而颠覆我们认知的，也正是这段记忆。” “除了这个世界的，那永生者还有跟我们一样，但更古老的记忆，似乎是古老时候的记忆。” “也因为我们看到了这段记忆，所以肯定，记忆里荒诞的神灵，跟我们认知里的神话人物，是同一个东西。” “自那以后，就好像触及了某种禁忌，邪祟开始崭露头角，露出凶恶之容。” “起先我们还能靠着科技抵挡的……” …… 莫川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一直都好奇，这里许多的邪祟，为何都与上辈子的神仙有关，只是长得不一样，作用不一样。 这个想法一直没有得到证实，而今天这个老乞丐却是告诉他，就是这样的。 那么问题来了，上辈子的神话故事，是怎么在那个世界普及的。 是这边的邪祟去到了那边，还是神话故事里的人物，来到了这里？ 心里有许多疑问，还有那小西山的往生者城池，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问道：“那个带回去的残缺大脑里，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的？” 老乞丐如实回答，道：“没有，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我们不甘心，便把那大脑连与一个少年连接，最后更是想办法，更换了那少年一部分的大脑。” “那个少年……跟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 “我还记得他的名字。” 第209章 老爷要吃娃娃 老乞丐的声音越说越小，以至于莫川并没有听到那少年的名字。 他凑近去听，老乞丐像是在自言自语，最后桀桀怪笑起来。 笑声过后，他虽然依旧虚弱，但声音却是拔高了一些，变得尖锐。 “小子，故事听完了，你也着了道了，你不肯放过我，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 “有些存在，是不能说的，不能对其描述，言语，否则将会大祸临头，你听了这么多，离死不远了，桀桀桀……” “死了还拉一个年轻的垫背，哈哈哈哈。” 莫川一愣，表情变化，随即恍然大悟的模样，再是轻叹一声，很是惋惜的样子。 他学着娘娘镇那小娃娃的方言说话，道：“老辈子你这就不对了撒，我也是重生计划过来的，我是重庆的。” “我只是想晓得发生了啥子，我过来之后啥子都不晓得，到底是啷个回事。” “都没对你做啥子都嘛，你啷个就害我安，你透露一点我就把你放了都嘛，你看你搞得，啧，哎～” 那老乞丐听的莫川的话，一瞬间笑声止住，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已经触及了某种禁忌，后果正在过来，一瞬间心如死灰，后悔万分。 要是他沉住气，跟这小子周旋，打探打探其来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自己想着鱼死网破，可别人根本没想杀他。 “你的话……真假？” 老乞丐的声音颤抖，心中悔意如海，那浪花不停翻滚，奔腾。 莫川表情真挚，道：“自然是真的，我从来没想过害你的命。” 老乞丐苦笑一声，怔了片刻，悔意再也无法止住，大骂道：“我好恨啊，我作茧自缚，你也是，你他妈的……怎么不直说，我……” 手上的黄符纸燃烧，嘭的一声冒起丈高火焰，老乞丐话都没说完便魂飞魄散，只剩黄符燃烧后的灰烬飘飞。 临死前，他的悔意可谓是抵达到了一个至高点。 想着不该给莫川下套，不该想着鱼死网破，明明可以活的…… 莫川后退半步，冷漠的看着黄符炸开，他说的当然是假的。 这老梆子开口便不怀好意，想引来灾祸，莫川也是感受得到。 只是这老梆子不让他好过，他自然也不会让这老梆子死的轻松。 死也不能让他死的太舒坦。 而黄符炸开，并不是莫川的作为，而是这老梆子言语里的存在感应到了，后果来了。 而他也听了那么多，自然也是被盯上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他身后，对他窥视。 那一刻，莫川能感受到浑身血液凝固，整个人变得僵硬，呆滞。 只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但莫川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了标记，总有一天，会迎来后果。 不过债多不压身，他身上的债可多了，还真别说，没啥压力。 解决了这祸害花李子村的老梆子，莫川先检查一番黑脸娃子跟赤灰棺。 黑脸娃子被那瞎眼老妪重创，用生人阳魂合着红布搓成绳子吊起来，对意识打击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好在那六斤阴差肉还在，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杨花正拿回来的。 先拿这阴差肉给黑脸娃子补着，随时滋养其性灵魂魄，应该会慢慢好起来。 这赤灰棺也不用担心，想来黑脸娃子醒着，它就醒着。 除了阴差肉，莫川还发现了一节洁白如玉的小臂骨，似乎是那阴差骨。 杨花正不仅留下了阴差肉，还给他留了一节阴差的骨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莫川掂量掂量，发现这骨头还挺顺手，拿来敲人似乎挺不错的。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倒是自己…… 百岁山后面发生的事，莫川的记忆有些模糊，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好像自己变得很奇怪，又很厉害！ 那是身体里的邪祟吗？ 那如今身体里的邪祟，为何又不主导身躯了，明明镇祟符残缺，这是占据自己意识的最好时机。 莫川提起裤腿，小腿上的镇祟符已经完全褪去了，而他的腿也没有乱跑，很是奇怪。 “要如何才能摆脱这邪祟。” 喃喃自语，这才是莫川如今面临最大的危机。 身体里的邪祟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炸开，让他粉身碎骨。 一定要想办法彻底根除才行。 自己的实力也是不济，百岁山这一次斗法，暴露了夜郎君法最大的弊端。 那就是中看不中用，阵仗吓人，但真打起来，并不比其他门道厉害。 特别是那些邪祟，一个个的欺软怕硬。 除非有办法，可以小债大还，比如让它们欠自己十块，然后让它们还两千。 如果能达到这样的成效，那夜郎君法便无往不利，一个个邪祟，都将是他的死士。 做不到这一点，不论是那瞎眼老太婆，还是那满脸横肉的矮子，莫川应对起来都很棘手。 换句话来说，摆仙教里的人或者邪祟，哪怕是同等境界，莫川大概率都会敌不过。 “应该琢磨琢磨仙法的运用。” 仙法在门道里，应该是一等一的本事，外面往生者跟本土人，还有邪祟，就让他们去斗。 难得从混乱中抽离出来，躲在这小地方先发育也是不错。 抬头再看刘老头一家，莫川嘴里念咒，让他们醒过来。 这刘老头儿媳肚子里的胎儿，不同寻常，是福胎。 甚至莫川觉得，刚才之所以听了老乞丐的故事没出事，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胎儿暗中相助，借了他一分福运。 黑脸娃子是个倒霉蛋子，以后若是身边跟个福星，自己运气怎么也该好一些。 他坐回之前的位置，等刘老头一家慢悠悠的醒过来。 而刘老头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他，跪下对着他磕头。 等刘家老婆子醒来，儿子儿媳醒来，他又都拉着给莫川磕头。 “多谢老爷救命，老爷大恩大德，我一家老小，愿给老爷铸像立庙。” 刘老头眼神真挚，言语里满是激动与诚恳。 莫川等他说完，也不拐弯抹角，淡淡道：“老丈，我想要那肚子里的娃娃。” 刘老头闻言脸色一变，瞬间失去血色，身子有些颤抖，颤声道：“老爷要吃娃娃？” 第210章 静修研法 “吃娃娃？” 莫川嘴里喃喃自语，随即有些无奈，自己长得像会吃娃娃的不成？ 自己把这一家老小都救下来，是为了吃孕妇肚子里的胎儿不成？ 这刘老头刚才为了自家血脉延续，那不怕死的模样可是悍勇。 自己真要想吃腹中胎儿，这老汉岂不是要跟他拼命。 那自己又何必大费周章，还把他救下来。 感叹于这老头的脑回路，莫川一口否决，便开始旁敲侧击，询问那刘家儿媳妇，自从怀了这胎儿，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 对于这肚子里的胎儿，他也只是猜测，是否真的是福娃，还得问问。 像这种奇特诡异的胎儿，怀孕的过程中，肯定会发生许多不同寻常的事情。 既然是福娃，那肯定都是些好事。 刘家的儿媳妇姓常，看上去三十来岁，脸色蜡黄，但身材壮硕，看得出平日里这家子人就没亏待过她。 再看那刘老头的儿子，瘦的跟皮包骨似的，风大点都能吹倒那种。 刘常氏道：“回老爷的话，确实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自从怀了后，每每夜里都会做梦，梦到各种各样的奇怪的梦。” “有一次梦见村东口的红豆树下埋着财宝，我让自家男人去挖，真挖到了一个破烂包袱，里面包着几个金饼子，还有一小撮赤灰。” “金饼子拿去换粮给我吃了，那赤灰到现在都没还放在家里，没敢用。” 寻常人家白灰都难得见到，赤灰这种东西，遇见了都不敢用，都想着留着。 毕竟这可是保命的东西，堪比灵丹妙药。 刘常氏继续道：“每次出门，总感觉那些阴风都怕自己似的，像是自己能辟邪。” “运道似乎也变得好了一些。” 刘老头的儿子这时候抢着说道：“这娃娃给我们一家带来好运，能遇到老爷不也是这其中的运气吗？” “带老爷来的那人，给了我们许多钱财，让我们照顾好老爷。” “也因为老爷的到来，让我们免死于灾祸中，不然就被那老乞丐被害了，甚至整个村子都会因此遇难。” 说到这，一家子人也是反应过来，知道莫川想要做什么了。 只是莫川却从中听出了端倪，那就是事情都有两面性。 虽然带来了好运，但也因此让老乞丐发现了这其中端倪，想要夺舍胎儿，因此村里人才会遇害。 有了前因才有后果。 不过这胎儿确实有些门路，竟然能影响因果报应，实在是了不得。 以后要是学了门道，不知道会有多逆天。 这胎儿既然能影响周围的人，想来自己的运道更好才对。 想想走到哪都能捡到秽灰，天上直接掉法器法宝，饿了地上就有天材地宝，渴了前方就有灵果甘露！ 不过如此运道，想来会有后果，而且这孩子很容易早夭。 莫川心思便活跃起来，想着尽自己最大的力保全这娃娃，再教这娃娃本事，仙法和债法。 他说自己想收个徒，想传这娃娃门道，这一家子人一听，自然是愿意的。 能学门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而且莫川的本事也确实大，恐怕比城里管事派过来的那些小老爷都厉害。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给莫川磕头，然后起身收拾屋子。 刘老头的儿子出门去，告诉村民们那老乞丐已经除去了。 村民们问谁除去的，刘老头的儿子开口想说，嘴里却是没了声音。 他正常说话又可以，唯独说不出莫川的事情来。 也在这时，城里管事派过来的伙计到了，那小子急忙说是城里来的小老爷做的，张罗着村子里的人准备谢礼。 城里来的两个青年白阶五的水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收到乡亲们的谢礼，听着一个个的奉承，各自也是飘了，把这事担了下来。 刘老头的儿子站在人群后，看着那两个小老爷，再回想莫川，本能告诉他，家里那老爷远比这两人厉害。 心中大喜，想着以后娃娃学本事不会差，开心的跑回家去了。 刘常氏距离生产，还有三四个月的样子，莫川便安心在村子里待着，一边修炼，一边观察黑脸娃子的状况。 百岁山一战损耗巨大，如今缓过来后，体内命井的水和炉火，都到了赤二阶，绛宫肉身的法门连破两阶，到了白七阶。 婆婆的绛宫三修法门逐渐踏入门道，到了八阶便是登堂入室。 以后靠着肉身力量，便能硬撼赤阶的邪祟。 这门道厉害，除了仙法之外，莫川最主要的，便是想将绛宫三修突破到白八阶，或者到赤一阶。 他有种直觉，到了赤一阶，这门道会如脱胎换骨，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每一阶他都能感受到身体那质一般的提升。 就这么待在村子里，很快一个月过去。 刘老头家旁边，新建了一个房子，专门给莫川住。 而对于刘老头家多了一个人，村子里的人并没有觉得奇怪。 在他们的记忆里，刘老头家旁边本来就有个屋子，屋子里住着的是一个姓马的少年，已经住了好些年了。 甚至有老头说着前两年跟姓马的少年一起出过远门，一起经历过生死危机。 村里其他人或多或少的也有这少年的记忆，以至于莫川在村子里闲逛的时候，会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一切都是顺顺当当的。 黑脸娃子虽然还没醒，但恢复的很好，已经有苏醒的迹象。 莫川的修为也稳固下来，并且他想到一个小债大还的法子，那就是计算成本。 比如别人欠他一两秽灰，而那秽灰是他经历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这辛苦费总得要吧？ 除了辛苦费，他写欠条，那欠条表面是见到的黄符纸，其实是百年老木做的，这成本总要吧。 写欠条的务工费，辛苦费总要吧？ 你欠我人情，那情总得有个价对吧？ 这杂七杂八加起来，相当于欠十块得还他八九百，距离欠十块还两千还有点距离，所以说这法子可行，但还待完善。 …… 也就在村子里的第二个月。 这一天刘常氏做了一个梦。 第211章 梦里丈州 梦里有一座山，距离此地两百里，山里有一座洞府，洞府里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秽灰香烛。 那些秽灰……是青色的，而且不同于寻常的青色，就好像是青色的沙砾，一颗一颗分明，散发着诱人的光晕，将整个洞府都映照的青幽幽的。 “而且，这个梦似乎与马老爷有关。” 说到这里，刘常氏脸上有些发红。 他们的思想相对于保守，没想过梦里是映射着什么，只知道梦到了莫川不太好。 莫川听刘常氏这么一说，立马来了精神。 如沙砾一般，有着光晕的青灰，那不就是老乞丐说的永生者的秽灰，很可能是比青灰更高阶的存在。 而且梦到了自己，也就是说，这处洞府，很可能跟自己有关。 或者说……跟自己体内镇住的邪祟有关。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能因为担心身体里的邪祟反噬，就去逃避他。 相反，需要反其道而行之，去找办法破解它。 这一个多月，莫川已经将镇祟符补齐，体内的邪祟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可越是没动静，莫川的心里就越是发毛，也许稍微不注意，他就被替代了。 一个人在不知不觉间被替换掉，光是想想便觉得可怕。 而且上次百岁山一事，让他知道，体内的邪祟似乎跟那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有关，也就代表着，四面八方，各行各业，各个邪祟，都会找他。 这种情况，没有足够的手段，总是让他心里不踏实。 这梦里的地方，一定要去看看，了解这胎儿的能力，且说不定会有大收获。 世界实在是太诡秘了，而莫川自己又似乎卷入了一起无形的硝烟之中。 …… 第二天一早，莫川早早开门，先在院子里打一套拳，体内砰砰响声，浑身气血奔涌。 打完出一身汗，洗个澡，将头发扎好，洗脸，做个细刷子刷牙，方方面面都整理得当。 再换一身干净的黑色劲装，把黑脸娃子栓腰上，然后看了一眼赤灰棺，想了想便把棺材背自己身上。 背棺的会倒霉，倒霉也就预示着危机，危机解决了，就会有成长，他便能进步。 现在情势不明朗，需要想尽一切办法提升自己。 危险虽然未知，但随时都要做好准备，不能懈怠。 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莫川让刘老头去找人做辇轿，他自己则冲到山里面，四处搜寻，找到一个正在山上晒太阳的邪祟，冲上去就是一阵友好的交涉。 那邪祟心甘情愿，鼻青脸肿的跟着莫川下了山。 回到住处，辇轿已经做好，像椅子又像轿子，椅子上有个棚顶，棚顶边上有布帘卷起。 小地方的工匠手艺自然不可能太好，不过也能将就。 莫川提笔沾上打湿的秽灰，画了两道夜郎君符交给刘常氏，让其放在身上，可以隐匿她的气息，人味儿。 刘常氏将符放好，抬头看着那浑身长着肉鼓包，牛头马脸，身子像个老树桩子，且身高丈许的邪祟，吓得面容苍白。 那邪祟老实的将辇轿拖过来，脸上肉块堆叠，努力的做出谄媚的表情，请刘常氏上轿。 刘常氏小心翼翼的坐上辇轿，邪祟将辇轿举起，十分稳当的放在身上。 小心的走动两圈，哪里有不足便让刘老头再去找人改进，最后整个辇轿放在头上稳稳当当，便一起出了门。 莫川走在前头探路，刘常氏坐在辇轿里，就这么一路往目的地过去。 这一行的目的，是想看看刘常氏的胎儿是否真的会带来福运，那梦里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存在。 再者莫川想要成长，就必须尽可能的去寻找资源。 两百里的距离不算远，邪祟四条腿行走走，莫川一路奔走，本来他们可以很快，最多个把时辰。 但出了门的刘常氏食欲大开，沿途路过两个镇子，她都要求停下来吃食。 一顿吃掉一头牛，两头羊，还有菜肴不知多少，她的腹部没见得更鼓，但隐约能听见肚子里有咀嚼声，令人毛骨悚然。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到目的地，前方名叫丈州山，山峰挺拔陡峭，壁立千仞，怪树怪石漫山遍野。 除了莫川外，还有不少人影出现，远处树梢上，巨石上，不远处小溪边，甚至于山上已经有人影窜动，似在寻找。 莫川回头看一眼辇轿里的刘常氏，一路上刘常氏说过那洞府的方位，如何找到那洞府，说的清清楚楚。 而这些人似乎也是冲着洞府来的，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洞府的具体位置，如何能让洞府显现。 既然如此，那就要装作找不到的样子，然后躲避其他人的目光，到那洞府中。 莫川带着邪祟沿着已知的消息往山上去，一路上小心翼翼，尽量低调。 只是他不想引人注意，别人却是早就注意到了他。 不远处一个右手端着碗，嘴上叼着烟杆，背上背着泥罐子的老者笑眯眯的往这边过来。 老者样貌寻常，像个老农，裤腿也是挽起到小腿位置，穿着草鞋，脚上泥灰一层。 “见过小师傅，不知辇中坐的是哪位贵人？” 莫川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并没有隐藏修为，因此他表现的像引路的伙夫，而辇上的刘常氏在外人看来，便是位大人物。 刘常氏看一眼莫川，她也是聪明，知道这时候要装高冷，不能说话。 莫川看一眼这老者，从其打扮来看，应该是个养祟的，那祟多半在背后的缸子里，手上的碗是用来使祟法的。 出门在外，跟有门道的人打交道，就得万分小心，这些人一个个的精明的很，表面笑着跟你打交道，一举一动都会被看入眼底。 “呵呵，并不是什么贵人，不过是家中长辈，生了怪病，想过来找找治病的法子。” 老者闻言，笑呵呵的点头，随即问道：“怪病？什么怪病，说来听听，我老花子走南闯北，说不定有门路。” 莫川笑了笑，小声道：“能吃，特别能吃，一顿吃好几头牛，一天吃七八顿。” 老花子闻言一愣，随即啧啧称奇。 “不过小师傅，好心提醒，这山上确实有宝，但不知道具体在哪，而且这山有问题。” “你看那边那具尸体，裤子都还没提上去那个。” “这山上有戒律，具体什么不知道，有几条也不知道，但不能在山上行方便，肯定是对的。” 第212章 心怀鬼胎 “不能在山上行方便？” 莫川微微一怔，这戒律还真是奇怪。 他顺着老花子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远处山坡上的尸体。 那尸体干瘪，腹部凹陷，像是把肚子里的东西给排空了，最后虚脱而死。 “看着像中了邪，怕不是简单的不能行方便说得通吧。” “我看不少人都在远处观望，迟迟不肯上山，怕是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吧。” “……” “呵呵，小师傅有些眼力，观察的很仔细啊。” “说来也是邪门儿，那中邪的人我还认识，叫周三郎，前几日才踏入赤阶。” “来到这里后，他肚子有些不舒服，便去一旁方便。” “起先他只是撒尿，往地上尿，尿着尿着，冲开泥土，下面却是有个泥罐子。” “想来周三郎也没注意，只是随着就出了问题。” 说到这老花子脸上表情古怪，似笑非笑的模样，道：“他尿个不停，比中邪更邪。” “他整个人都尿虚脱了，都还在尿，最后实在没尿了，还求人给他水，一边喝一边尿。” “那个泥罐子被彻底冲了出来，直接立了起来，罐口对准周三郎接尿。” “随后那罐子上长出一张青面獠牙的脸来，哈哈大笑，口吐人言，大吼着让周三郎快点快点，让他快点尿。” “周三郎越尿越吃力，最后裤子一脱心一横，就想用脏物破这泥罐邪物的法。” 莫川听到这却是摇了摇头，污秽之物确实是对付邪祟的大利器，但既然这邪物不惧尿，想来也不会怕这东西。 这泥罐子邪物听起来……挺脏的。 老花子看一眼莫川，继续道：“谁知那邪物不仅不怕，还大喊着好吃好吃，最后周三郎硬扛着拉了一天一夜，死了过去。” “他刚死，那泥罐子就长出腿来四处乱跑，跟着人辇，让人给它送吃的。” “只要不同意，它就泼肚子里的脏水，一边泼一边笑。” “好在后面好几个大师傅联手，把它赶跑，赶到山里面去了。” “所以许多人才持观望的态度，怕进山里遇到那邪物，而且这随便一个东西都这么邪门儿，这山里不知道又会有什么败人胃口的东西。” “我看小师傅年纪轻轻就有赤阶的修为，也是不想小师傅着了道。” 这老花子说完轻笑一声，话里有些意味深长，左手扶了扶烟杆子，猛吸一口，吐出一团浓烟。 他的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瓷碗，背后缸子里隐隐也有敲击声回应。 “这山奇特，小师傅要不要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莫川看着扑面而来的烟雾，冷笑一声，一口气将其吹散了去，回头招手，让邪祟载着刘常氏继续走。 “就不用了，山上转一圈，找不到法子治我家长辈的病，就会离开。” “那就祝小师傅好运。” 老花子让开道路，让莫川过去，看着载着刘常氏的邪祟，微微欠身，算是给辇内的刘常氏行礼。 刘常氏自知要拿出姿态来，便不予理会。 等走的远了，她才小声问道：“老爷，那老花子，是不是不安好心？” 莫川有些意外，没想到刘常氏还能看出这些来。 老花子跟他说话的时候，莫川便不着痕迹的观察四周，发现四处都有人盯着这边。 这些人明显是一伙的，站的方位很讲究，形成了一张网。 现在秽灰不好找了，不少人就做着这种害人得宝的勾当，这老花子便是套话的。 他想探刘常氏的身份，而莫川回答的也很有水平。 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直接告诉别人，很容易中别人的道。 他只说刘常氏是家里的长辈，意思就是他有后台，是家族中人。 说刘常氏有病症，一次吃几头牛，一天七八顿。 寻常人吃这么多，可早就吃死了，肚子给撑破了。 意思是说，我家长辈有能耐，不止我修为赤阶，我家族里的人，也是不简单。 他回刘常氏的话，道：“没错，大家都来这里寻宝，如果得不到宝，那其他人便是自己跑过来的宝物。” 刘常氏闻言骇然，心里十分不解，为什么都是人，怎么会想着这么害人。 莫川没有回答，警惕的打量四周，余光时不时注意那老花子。 只见那老花子四处溜达一圈，果然开始跟其他人汇合。 这些人打着杀人夺宝的主意，莫川这里因为刘常氏，看上去有些唬人，吓住了他们，让他们不敢动手。 另一边，老花子身边站着七八人，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皆是一脸凶相。 一个络腮胡声音粗狂，道：“老花子，如何，这小子能不能宰？” 老花子皱起眉头想了想，随即摇头，道：“不太好下手，看不出门道。” 络腮胡道：“他背着棺材，不就是背棺的吗？背棺的体弱，直接一拳撂倒。” 老花子冷哼一声，道：“背棺的？你当我没出手试探？” “那小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小心得很，精明的很，那棺材只是表象，你真信了就着了他的道。” “他体内气血旺盛，一口气便吹散了我的门道，可谓厉害。” “还有那辇上坐的妇人，一顿能吃几头牛，一天吃一二十头牛，还不算其他的，这样的人能普通？” “怕是大家族里出来的。” “……” 又有一人心动道：“大家族出来的，油水才足，找机会摸清楚门道，对症下药，只要不是青阶的，中了招，又怎么会是我们的对手。” 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子开口说话，道：“其实我觉得，不如拉他入伙，我们可是有关于这山中宝库的消息。” “我们的优势就在这里，那小子听了，肯定会心动。” “其他人都是无头苍蝇瞎闯，只有我们是得到了确切的线索，虽然不完整，但足以令人心动。” “多个有本事的人，也就多一分把握，过程中摸清了门道，到时候得了东西，再除掉，又是一份收入。” “这倒是好主意，而且除了山里的东西，我们不是还要对付柳家那小娘子，就让他来对付柳家的小娘子。” 第213章 贵人许是病入膏肓 “老花子，你再去跑一趟，跟那小子说说，把条件开出来，我不信他不心动。” “没错，你还可以适当放宽一些条件，反正最后又不给。” 瘦小女子说完，那络腮胡急忙附和，两人一唱一和把其他几人也说动了。 老花子皱着眉头，来回踱步，左右为难。 “我这刚出手试探，如今再去，怕是不妥，要不崔三娘你去，带点薄礼，反正都要收回来，你也不亏。” 老花子因为刚才没摸清莫川的门道，心里对莫川隐隐有些压力，不太想再去。 崔三娘也就是刚才说话的瘦小女子，闻言冷笑一声，骂着老花子人老胆小，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三两赤灰，扯一块布包着，向莫川的方向过去。 莫川表面上在四处闲逛，假装打量丈州山的奇特，实际一直观察着那行人的动静。 瘦小女子过来，他假装没有看到，对方向刘常氏行礼，刘常氏没有莫川示意，坐在辇轿里，也不敢说话。 “崔三娘见过贵人，见过这位小师傅。” 崔三娘心里火冒三丈，气恼莫川两人的态度，但表面还是装着和和气气，向着刘常氏和莫川行礼。 莫川回头，讶然道：“这位大姐有事？” “大姐？” 崔三娘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在说自己，脸皮抽了抽，又堆上笑容，道：“刚才老花子跟我们说了，说小师傅本事高着嘞，特地让我备礼过来，想跟小师傅说个事儿。” 莫川知道这伙人心怀不轨，但带着刘常氏，对方人多势众，他也不好说的太过，闹的太僵。 “不知道说什么事儿，我家长辈心急，找不到药治病就得去下个地方。” 崔三娘道：“那小师傅可算是找对地方了，这山里有处宝库。” 说到这崔三娘停了下来，脸上得意之色浓郁。 莫川装作期待的模样看着崔三娘，崔三娘才又继续道：“我们有确切的线索，能找到这山中藏着的宝库。” “那宝库中珍宝无数，说不定就有小师傅治病需要的东西。” “我这有三两赤灰，这年头秽灰可不好找，虽说小师傅是大地方来的，但这礼也算不少吧。” 说着崔三娘将手中用布包着的秽灰递给莫川。 莫川看一眼刘常氏，意思是自己听自家长辈的。 刘常氏还没开口，莫川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有些为难道：“姑姑当真？” 他的表情变化浮夸又精彩。 “既然姑姑开口了，那我给便是。” 刘常氏坐在辇轿内，一脸茫然，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自己什么时候说话了。 偷偷掐自己一下，实打实的疼，只是碍于崔三娘还在这，她又不好表现出来。 一旁的崔三娘大骇，她完全没有感应到一丁点门道的运用。 这么近的距离隔空传话，当着她的面她都感应不到。 “辇内的贵妇，是个高人！” 崔三娘又惊又喜，惊的事辇内的妇人是高手，喜的是既然是高手，那家底肯定不少。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高手有病。 如此一来，他们得手的几率会更大，俗话说得好，趁她病要她命！ 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眼前之人时，又见莫川有些心痛的在怀里摸索一阵，取出一块白布，随后抓出一把把赤灰。 “姑姑说初来宝地，不好驳了地主的面，这半斤秽灰权当人情。” “我姑姑的病有些急，这山中宝物，还得观望观望，这些秽灰姐姐收下。” 一脸肉痛将秽灰递给崔三娘，崔三娘隐隐觉得不太好，但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接了过去。 她脸上笑意止不住，道：“无碍无碍，冲着这秽灰，有了消息高低也叫上弟弟。” “也不妨跟弟弟说句真心话，不久后会来一个姓柳的娘子，那娘子擅长医术，说不定可以治好贵人的病。” 崔三娘心里可是喜翻了天，说完生怕莫川反悔似的，急忙揣着秽灰离开了。 她喜的不止是这秽灰，还有莫川的态度。 如此态度，那辇内的贵人多半是病入膏肓，不宜动手。 轻轻松松拿出半斤赤灰，也代表着这是一只大肥羊。 而且崔三娘自恃聪明过人，祸水东引，让莫川去对付那柳家的小娘子。 柳家小娘子因为心善给人治病死过好多人，从此不再行医。 如此一来，莫川一开口，两方必定打起来，他们再收渔翁之利，一举三得！ 看着崔三娘离去，回到远方一伙人当中，莫川给秽灰的时候，故意侧着身子露出来给那群人看。 崔三娘回去，那些人肯定是会找她要的。 果不其然，等崔三娘回去，便开始分着秽灰，一人一点。 莫川笑呵呵的看着，转头取出黄符纸记下来。 这些秽灰可是他解决粮庄老掌柜，生死危机换来的，可是来之不易的。 而且秽灰这东西多抢手，放在他这里这么久，保管费要吧，利息要吧。 想到这莫川心里兴奋又好奇，他这门道还没有完善，但也够那些人吃一壶。 很想看看，到时候这门道能到什么程度。 秽灰可是救命的东西，别小看一点秽灰，可能能救命的，这相当于自己间接救了他们的命啊！ “那贵人许是病入膏肓，竟然拿这么多秽灰来讨好我们。” “若是觉得不稳妥，等他们跟柳家小娘子打起来便是。” “快看，那小子还在那傻乐，哈哈哈。” 崔娘子分完灰回头，便看见莫川手里拿着一张黄符纸在那傻乐，笑的合不拢嘴。 其他人看过去，也是被莫川的憨厚模样逗笑了，纷纷大笑。 “这小子处事谨慎周到，不过太嫩了。” “一看就不怎么跑江湖，看不懂我们的名堂。” “你倒是难为他了，一个给贵人引路牵马的伙夫，能有什么本事。” “柳家小娘子到了，散一散，别太引人注目。” 谈笑间远处行来一顶轿子，轿子华贵，顶上是金顶，四个檐角还印着云纹，一个风铃挂在右边角，被风吹着，发出当啷当啷清脆的响声。 第214章 散财 柳家小娘子到来莫川也注意到了，不注意也确实不行，那金顶实在是太晃眼睛。 像这种张扬炫富的，莫川也是第一次见，心里有小小的被震惊到。 除此之外，那抬轿的四个轿夫也引起了莫川的注意。 平日里见到的轿夫多是汉子，这柳家小娘子的轿夫却是四个女子，且看上去有些渗人。 她们各自的脸上都是油光锃亮的，像是抹了猪油。 “这又是什么门道？” 这时轿帘掀开，露出一张青涩稚嫩的脸，好奇的四处张望。 女子的脸上有青涩跟稚嫩，五官皆是精致，在这个世界可能不算好看，但在莫川上辈子的世界，算是大美女。 她从轿子里出来，跟那几个脸上起油腻子的抬轿女说几句，然后目光搜寻，随即让抬轿女往莫川的地方过去。 莫川皱起眉头，不着痕迹的打量老花子，崔三娘等人，发现这些人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如此看来，这确实就是柳家小娘子不错了，只是那崔三娘的话不可信，说什么柳家小娘子医术精湛，想来自己是不能提及医术一事。 只是莫川不解，这柳家小娘子怎么上来就直奔自己来。 “难不成这柳家小娘子有什么门道，看得出来自己有去那山中洞府的办法？”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莫川不想被崔三娘等人渔翁得利。 他这边还在想原因，那柳家小娘子的轿子却是已经到了跟前。 那柳家小娘子直接从轿子里下来，却看都没看莫川一眼，转头便对着刘常氏行礼，脆生生道：“见过姑姑，姑姑万福金安。” 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冲着刘常氏来的。 实在是莫川这个赤阶的伙夫在前，还有赤阶的邪祟当牛马，加上刘常氏气息不显，便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我家长辈让小娘子请起，初次见面，地主当前，来来来，一点薄礼。” 莫川接过话，从怀里掏一两赤灰出来递给柳家小娘子。 柳家小娘子一愣，看一眼辇上的刘常氏，不敢拒绝，急忙应下。 “多谢贵人！” “贵人夸赞小娘子俊俏，就且退去吧。” 柳家小娘子闻言眼里有喜色，因为从来没人说她俊俏，只说她瘦如柴骨，没有福相，是灾祸星，不幸之人。 而这些年的经历也印证了这一点，她确实克人，也一直运道不好。 如今被一位贵人夸赞，自然是喜上眉梢，连连应是，坐回轿子里，让抬轿女退下。 辇内的刘常氏眨眨眼睛，回头看一眼柳家小娘子，不禁摇摇头。 “马老爷怎么好这口，真没有眼光。” 她没想到莫川喜欢这种，心想会不会是什么怪癖，谁会喜欢这种细胳膊细腿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 远处崔三娘等人看到这一幕，脸色不禁阴沉下去。 他们本来还想着莫川跟柳家小娘子打起来，没想到那病重的贵人如此散财消灾。 而自柳家小娘子过后，山上山下的其他人，都纷纷过来，向刘常氏行礼。 柳家在这一地带小有势力，柳家小娘子都表态了，他们自然是要过去的。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过去行礼，而那贵人却大发善心，给他们秽灰。 哪怕只是一些白灰，可如今的世道秽灰这么难找，白灰也珍贵啊！ “我家长辈心善，神通更是广大，各位请看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拿布一盖一掀开，两箱白灰凭空而现！” 莫川学着跑江湖卖艺的，手里拿着一块布吆喝，往空处一盖一掀，地上凭空多两个箱子，引得前来的众人惊呼不已，纷纷拍手叫绝。 “贵人吉祥，神通无二。” “哈哈哈，赏！” “……” “贵人天下无敌！” “赏！” “贵人…完了我说话不好听，我祝贵人高马大…” “……” 众人纷纷奉承，莫川也是给他们送灰，白灰没了就让别人拿白灰跟他换赤灰。 很快整个丈州山附近的人，都受了这份恩情，对刘常氏这个贵人可谓尊敬。 “真是好人啊，你看那贵人的伙夫，笑的多开心，这是发自内心的想帮助我等啊。” “他取出黄符作甚？” “不要多想，想来是施法请咒，给我们加好运，我听说有些门道是能做到的。” “那伙夫看了我一眼，我感觉我运道都变好了！” “好人啊。” 莫川笑呵呵的把这些人的特征都记下来，然后心满意足的把这些黄符纸揣回去。 这些人来的正好，让他可以有足够的机会，去印证自己的门道。 远处的崔三娘等人开始有些恼怒，后来心态有了变化，只觉得庆幸自己去的早，分的多。 后面去的人，他看到有些不过一点白灰，还在那高兴的很。 突然崔三娘想到了什么，拍手惊呼一声，急忙呼朋唤友，过来商议对策。 “这贵人富的流油，更是病入膏肓，不然怎么会如此散财消灾，息事宁人。” “证明她连一点手都不能动，不想被外人看出破绽。” “也是老花子套话的本事高绝，套出她有病症，如今一看病的不轻。” 有人不解道：“可是那贵人凭空变物的本事确实厉害，可不要判断错误，丢了性命，着了门道。” 崔三娘怒骂道：“蠢货，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把戏门罢了，你又不是没见过耍把戏的，肯定是有机关。” “等天黑，我们直接去勒索，她若不给，我们就吓她，要跟她动手！” “看她要钱还是要命。” 众人眼睛一亮，纷纷赞叹崔三娘足智多谋。 …… 等到天黑，山上的人都没离去，都想着等人找到那宝库的入口，自己能跟着混进去，得到好处。 崔三娘唤上老花子，络腮大汉，还有两人，悄摸摸的往莫川那里靠。 “小姐，那崔三娘等人似乎想对那贵人动手？” “不管，我去见那贵人，本来就不安好心。” “你想，连我都要去请安的人，会让其他人怎么想？肯定会把注意力放在那贵人身上，这样就没人注意我们了。” “那贵人也是蠢的奇怪，天底下真有这般好人不成？” “趁那行子贼人把注意力放那贵人身上，我们找机会探探那处洞府。” 柳家小娘子看一眼莫川那边便转过头去，安排事情。 而莫川那边，看着崔三娘等人偷摸摸过来，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他还正愁找不到借口发难，试探门道的威力。 一旁的刘常氏却是不禁担心，有些害怕，总觉得自己身边老爷，有些精神不正常。 她感应不到崔三娘等人，但她能看到莫川的所有动作。 只见坐着坐着突然就在那笑起来，咯咯响声。 第215章 自相残杀 莫川只是打心底里的开心，想要验证自己想出来的门道是否可行，但并不会因此得意忘形。 在崔三娘等人到来之前，他急忙的取出一道道黄符，还有在百岁山得到的青铜扇子和那像门锁一样的镇物。 将镇物按方位埋下，取出香烛点燃，元宝做供，又取青灰一两。 因为放了一波债，莫川现在身上的灰也少的可怜，只有少数青灰能用了。 青灰落地，莫川嘴里念念有词，行夜郎君待令。 这令会让附近的邪祟心生感应，但不会找到具体的施法地，只会滞留在原地。 崔三娘等人的实力不弱，而且不知道门道，最主要的是这是莫川改良后第一次施展门道，还不知道能不能行。 上次百岁山施展夜郎君法，可是把他害苦了，心里都有阴影了。 这次一定要小心谨慎。 埋镇物，青灰落地，香烛，这是设坛，一旦事态发展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便可以立即出手应对。 而且除了他自己，他还要保证刘常氏的安全，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嘴里念念有词，随着咒法起效，刘常氏的身影开始变得淡薄，背着刘常氏的邪祟感受着肩上气息逐渐消失，吓了一跳，急忙转身撒了泡尿，看看刘常氏还在不在。 远处柳家小娘子轻咦一声，转头看向莫川所在的方向，随后冷笑一声，带嘲笑的意味摇了摇头。 “小姐，怎么了？” 一旁的抬轿女转过油光锃亮的脸，脸上僵硬，开口询问。 白天看只是油光锃亮，到了晚上月光微弱，映在脸上，只觉得阴森森的，有些渗人。 柳家小娘子道：“那个贵人藏匿之法高明，但她忘记把她的伙夫也藏起来了。” “果然是个蠢妇，跟我那二姑子一样，蠢得可怕。” 那抬轿女闻言僵硬的点头，道：“不如我家小姐聪明，去拜访那贵人不仅得了好处，如今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让我们有了机会去接近那处洞天福地。” “别管了，我们过去。” 四个抬轿女抬着柳家小娘子，顶着油腻的脸，僵硬的笑容往山上去。 若是有心，可以发现这四个抬轿女脚不沾地，踩过的草都不会折，几乎是飘着的。 …… 另一边，崔三娘等人往莫川接近，感应到刘常氏的气息消失，脸色各自有了变化。 “不对，那个伙夫跟当马的邪祟还在，那贵人是怕了。” “没错，她想掩人耳目，但却因为重病缠身，没法把那马夫跟伙夫一起藏匿，走投无路了。” 几人一开始以为刘常氏溜了，但随即又感应莫川的存在，顿时明了其中含义。 那贵人肯定是慌了，竟然露出这么大的漏来。 “那个伙夫也是赤阶的，要不要小心些，老花子说他修为不弱，很厉害。” “老花…老花子呢？” “不知道，没来。” “不管了，我们自己过去，到时候不分给他们。” “这世道，聪明胆大的，才有肉吃。” 几人脸上皆是露出笑容，兴高采烈的加快速度，往莫川所在的位置过去。 莫川凝神望着崔三娘等人来的方向，地上香烛燃烧，火焰微微晃动，青烟徐徐上升。 随着那些人越来越近，香烛的火焰开始剧烈抖动，想是要灭掉，又像是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鼓动烛火，不让这门道成功。 取出更多的青灰，体内炉火高涨，命井里的水也涨，涌入四肢百骸，为莫川提供能量，让炉火之能生生不息。 他周围的温度快速上升，驱散寒意和阴森之气，总算是稳住了那香烛的火。 这可是设坛保命的，可不能灭！ 莫川凭借着体内的炉火，硬生生稳住了局势，不让法坛失效。 也就在这时，前方人影晃动，一道道模糊身影到来。 心里突然生出恐惧之意，莫名其妙的恐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正在创造新法，所以惹到了什么不可言不可见的东西。 强忍住心中的恐惧，莫川凝神看去，发现那些身影不过是崔三娘等人。 “伙夫，你家贵人呢？” 崔三娘冲第一个，脸上狰狞，凶神恶煞的看着莫川。 刘常氏被莫川的法挡着，哪怕这些人到了近前，依然没有发现她还在邪祟肩上。 莫川脸上露出坚决的神情，呵斥道：“深更半夜的，岂能打扰我家长辈静修？” “少啰嗦，杀了这小子刑尸问路，不要拖时间让那贵人跑了！” 络腮胡子大喝一声，一马当先，一跃而起，腋下伸出两只手，一只持鞭一只持刀，杀向莫川。 这伙人当贼汉子也有些年头，这世道又乱，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出手快且狠。 他们更是没有因为莫川只有一个人而小觑，一瞬间便起杀招。 有人取出笛子吹奏摄魂曲，有人扯起身上的皮拍打出鼓声。 还有人蹦蹦跳跳，从怀里拿出一块块黑色的肉食，一边啃一边蹦跶，嘴里支支吾吾的，念着咒语，大抵是些向祟老爷请愿的话。 跳大神，出马的，还有那崔三娘取出刀子，狠狠地扎自己的右手手臂，鲜血直流。 “姑姑你喝血，姑姑你吃肉，先吃这不开眼的小子，再取贵人的命。” 说着说着，崔三娘两眼一翻，眼珠子像是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紧接着神情大变，伸着脖子就开始喝自己的血，啃自己的肉。 一群人早就准备好动手，一动手也是瞬间起势，意在不给莫川任何机会。 莫川心神紧绷，这么多人对他动手，若是法门失效，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刚才烛火就一直抖，说不定这门道行不通，可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 悄悄又摸出一点青灰，一旦情况有变，马上起势召祟。 这时络腮胡子冲过来，手上鞭子甩向莫川，想把莫川拖过去用刀砍死。 莫川咬紧牙关，死死盯着手上一张纸黄符纸，脸上阴晴不定。 也就在这时，络腮胡子只觉得后背心一凉，一只手穿过他的胸膛，取走了他的心脏，手臂用力一甩，将他甩飞出去。 那鞭子都要打在莫川的脸上了，因此也是连着络腮胡一起飞出去，鞭子末端从莫川眼前划过。 络腮胡翻飞而出，撞碎山石，碎石翻飞，他滚动几圈，翻过身来大口大口的吐血，抬头一看，惊愕道：“萧二郎，你这是作甚！” 他的话刚说完，便见崔三娘一跃而起，嘴巴咧开到后脑勺，牙齿疯长，密密麻麻如尖刺，一口咬断了萧二郎的脖子。 莫川擦掉额头的汗水，将络腮胡和萧二郎的欠条丢掉。 债符落下，落地便燃，成为灰烬。 第216章 门道成了 “崔三娘，崔三娘，你这是干什么嘞？” 被咬断脖子的萧二郎，脑袋和脖子的连接处还有一点皮连着，脑袋仰着挂在胸前。 萧二郎刚才本是对莫川出手，只是他冲过去，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前方那盘坐在地上的伙夫不见了，前方只有香烛插在地上，火焰熊熊燃烧。 那火焰越来越旺，很快便占据了萧二郎的视野。 萧二郎疑惑的偏过头，发现那伙夫又出现了，就在他的前面，顿时大喜，冲过去便是一招黑虎掏心，贯穿那伙夫的胸膛，挖走了那伙夫的心脏。 只是挖走心脏后，他隐隐约约听见了络腮胡的声音，问为何害他。 萧二郎疑惑的看向被他甩出去的身体，正想凑近去看，脖子便是一痛，视野天旋地转，脖子被咬的粉碎。 他迷茫的看着崔三娘，万分不解，又再看之前甩出去的身影，发现络腮胡捂着心口，心口处汩汩流血。 “我害的真是自己人？” 就在这时，崔三娘也是惊叫一声，那跳大神拍皮囊鼓的同伙请来仙家将她满嘴利齿扯了出来，连带着口腔里大块大块的血肉。 “唱戏的，呜呜呜，你这是干嘛？” 崔三娘眼珠子在眼眶内胡乱滚动，眼里恢复清醒，捂着嘴巴蹭蹭后退，嘴里黏稠的血不断透过指缝往外涌。 “仙家能指落马处，此处就是出马路，弟子可以自点兵，仙家陆续来报名，掌堂教主捧仙单，两侧六甲和六丁。” 唱戏的脸上尽是癫狂，打着肚皮鼓，嘴里唱着请仙家。 随着他起势，一道道邪祟乘阴风而来，杀向崔三娘等人。 崔三娘捂着嘴巴嘴里话说不清，念不了咒，请不了她的姑姑，脸色瞬间苍白。 萧二郎还想把脑袋扶回去，却是刚扯出崔三娘满嘴利齿的邪祟一拳将他轰飞出去，脑袋顿时跟身体飞来，咕噜噜滚向不同的方位。 “我的头嘞，我的头，快把我的头安回去，我还能活。” 脑袋滚到一边，开口大喊，凄惨至极，下一刻便被请来的邪祟打的粉碎。 络腮胡子慌忙从怀里摸出秽灰就要抹在心口，然而心口却没有长出心脏，而是长出肉来，把心脏的位置填满了。 “娘嘞娘嘞，怎么会只长肉，我活不成了！” “都是那伙夫搞的鬼！” 他惊叫一声便慌忙起身，向莫川的位置冲去。 然而他跑着跑着，便因为血流不通，四肢没了知觉，整个人啪嗒倒地，再没动静。 崔三娘转头便跑，然而跑着跑着，却发现距离没有变化，自己似乎在原地踏步。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双腿在地上乱蹬，不知道什么时候自腰部位置，被那唱戏的唤来的邪祟斩断了。 脸上一狠，崔三娘就要拼命，唤来姑姑替她报仇。 然而她一转头便看到唱戏的被那吹笛子的最后一人拿刀捅穿肚皮，鼓声瞬间消失。 唱戏的扯起背上的皮又想拍，却是被一刀砍掉了脑袋。 脑袋没了，唱戏的才清醒过来，怪叫两声，便被吹笛子的把脑袋踢飞出去。 他的身体跟着脑袋追，却是摔倒在地，咕噜噜向远处滚，撞在石头上飞出去，落地后没了动静。 而他的脑袋，最后滚到了身体旁边，挨着肩膀。 下一刻，阴风呼啸，那些被唱戏的唤来的邪祟涌来，将其四分五裂分食，将其身上一众财物卷走。 “我跟你拼了！” 崔三娘怒喝一声，转头恶狠狠的看向莫川的方向。 她的眼里，只有三根快燃尽的香烛，还有已经成灰的纸钱元宝，静静地立在地上。 “障眼法！” 大喝一声，崔三娘双手撑着往莫川那里爬，然而她接近那蜡烛，却发现蜡烛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眼里更是只有无尽火焰。 崔三娘死在了莫川埋青铜扇的地方，她破不了阵，流血活活流死了。 只剩吹笛子的在那摇摇晃晃，突然抱着脑袋痛哭流涕。 他的脸上开始皲裂，涌出血肉来，身上也是如此，很快整个人变得无比臃肿，且臃肿的地方长出一张张人脸来。 吹笛子的看到那些人脸，脸上出现惊慌之色，惊叫道：“我没有害你们，是你们自找的，不要来怪我……我说了不要来怪我。” 他大喊大叫的跑出去，一边跑一边用刀子割身上的脸。 此人名叫龚算子，早些年落难被一家富人救下，给他吃穿，最后更是看龚算子勤快，把女儿也许给了他。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龚算子表现出来给那家人看的。 他只是贪那家人的财，等老丈人把家里藏钱的地方告诉他，他立马就变了脸，将老丈人打倒在地卷走了钱财。 老丈人事后找人寻他的下落，他更是气不过，半夜摸回去，将那一家子人全杀了。 富人之女躺在血泊中，却是没有怪他，眼里满是爱意，说是她家里对他不好，让他带着钱财好好生活。 龚算子见状，也是有些触动，心里从此有了魔障，时不时被噩梦惊醒。 如今他精神崩溃，魔障便从心底涌了出来，身上长出来一张张脸，便是那一家子人的。 龚算子拼命往山上跑，一路上喊的撕心裂肺，最后不堪折磨，一头撞死在一棵大树下。 这一路动静不小，山上不少人都被惊动了。 有些本事高的，从崔三娘等人过去便察觉了，如今见到龚算子的惨状脸色都是白了几分。 “那贵人可真厉害呀！” 这些人心中感叹，心里刘常氏的形象愈发伟岸，高大。 …… “成了！” 地上香烛燃尽，莫川长舒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 维持法坛比他想象中辛苦的多，那些人自相残杀的时候，莫川只觉得外面阴风呼啸，有什么东西要闯进他的法坛中。 他一边稳住法坛，一边还要用欠条清债，去估算如今的门道，多少灰能还形成多大的债果。 如今看来，门道的形成的后果，跟他设想的差不多。 “门道是成了，不过那想闯进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217章 梦里洞府 未知的事物让莫川心里有些不踏实。 并且他有种直觉，一旦那东西钻进来，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这门道是我自己改良出来的，会不会新的门道就会如此？” “以前的老爷创造门道的时候，是不是有跟我一样的情况？” 不知道是有其他邪祟试图闯入法坛，还是说自己这门道施展，触及了某些邪祟老爷的利益。 总之得想办法窥探那东西的模样，目的，以防万一。 或者以后再施展门道的时候，自己能不能率先出手，往那东西手里送点东西。 要是能让那闯坛的东西欠债，说不定能借着门道反制。 就是听上去有点奇怪，别人斗法是拼狠斗勇，他是拼命给别人送东西，送好处。 “他们总说我路子练的乱七八糟的，好像也没有说错……” 不管是什么门道，似乎给自己用着用着，就会变味儿，自己完全凭借着自己的理解在用，想方设法的趋利避害。 这也是没办法，除了老爷子外，从来没有谁认真教导过他。 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肯定按着自己的想法来练。 如此一想，好像又不全是自己的问题，心里些许安慰。 “老爷子的门道我便学的很好，虽然很少用，但保证是得了真传的……应该没错！” 关于老爷子的门道，莫川自认为是一比一还原了，毕竟老爷子手把手教学。 还有仙法应该也没问题，说起理解，怕是王富贵都不如他，毕竟仙法里的很多知识，上辈子的书籍里记载过，这边就没有那种书籍。 莫川信誓旦旦，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觉得自己练的非常好。 而且如今欠债的门道也成了，虽然不太不完美还需要改进，但至少有盼头。 就是刚才设坛行法，消耗有些过大，消耗的不止是体力，还有精气神。 莫川能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精神状态越差，到了后面更是生出倒头就睡的想法。 要不是怕一睡不醒，门道很可能失败，会有后果，还有怕法坛外的未知东西闯进来，莫川就真躺下去了。 避免以后真的精力枯竭，对于实力的提升，心里也是更加迫切。 此行丈州山，如果那洞府真跟刘常氏梦到的一样，那后面修行所用应该是稳妥了。 而介于刚才的消耗，稳妥起见，莫川打算调息恢复，状态好了再去找那山中洞府，窥探永生者的秘密和提升自己的实力。 百岁山一事过去，现在他是躲起来了，但随时有被找出来的风险，不能懈怠。 …… 莫川不急着把埋着的镇物取出来，取出秽灰维持法坛，再取秽灰恢复。 只是他耗的是精气神，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好在刚才崔三娘等人闹出动静，让刘常氏的形象一下子在人们心中立了起来，哪怕莫川睡了过去也无人敢打扰。 那些人远远的看一眼这边，看到背着刘常氏的邪祟便吓得瑟瑟发抖，不敢靠近。 背着刘常氏的邪祟此刻也是不敢动，刚才一切过于诡异，那些人冲过来便开始自相残杀，一个个的掏心掏肺剁脑袋的，将它吓得不轻。 它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背上的妇人出的手，因此噤若寒蝉，呼吸都不敢重了，怕打扰到莫川。 随着莫川的睡去，山上也是静悄悄的。 莫川也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山石滚滚，一座美轮美奂的洞府出现在山峰中心，里面长满了青红色的果子，密密麻麻的藤蔓上，长满了好看的花朵。 而其中一朵花格外的美艳，娇艳欲滴，美的不可方物，无法形容。 梦里还有柳姓小娘子，还有那四个诡异的抬轿女。 其中那柳姓小娘子心口处，有东西在发着光。 莫川只看一眼柳姓小娘子便不再注意，偏头打量洞府，就在他想一探洞府究竟时，一声震响将他惊醒。 剧烈的轰隆声响起，山峰上的树木山石开始剥落，形成泥石流，势头凶猛。 就见那些过来寻宝的人纷纷惊呼，呼风唤祟起把式，逃离山峰。 “这山要塌了，快快抽身。” “许是那柳姓小娘子恼了山神，我看她命人拿斧头在砍山上的树。” “……” “如此泥石流，恐怕早就将那柳姓小娘子淹死了，真是好死，敢在这么邪门儿的山上乱来。” “不对，那贵人怎么没有逃出来？” “……” 莫川带着背刘常氏的邪祟踩着阴风，慢慢的向梦里的地方飘过去。 很快他来到山石坍塌的中心，那里已经是空出一大块。 柳家小娘子看到莫川的到来，很是不悦，就想出手，不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忍了下来。 莫川看着柳家小娘子，脸上堆起笑容，不自觉的往柳家小娘子的心口处看了一眼。 梦里柳家小娘子的心口处在发光，想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器。 然而他这一眼，却是让柳家小娘子有了误会，脸色变得铁青。 “呸，登徒子，那伙夫眼睛乱看，我去把他眼睛挖了！” 一个抬轿女怒斥一声，就要起身对莫川动手，被柳家小娘子按住。 “别冲动，崔三娘等人不弱，这贵人出现在这，显然是露了本事。” “现在交恶，没有好处，等下使绊子便是。” 柳家小娘子心机颇深，面对莫川“炙热”的目光也能保持冷静，抬头看了过去，也是露出笑容， 莫川看着柳家小娘子，心里想的是那柳家小娘子竟然知道怎么打开山中宝库，不知道跟永生者有什么关系。 而柳家小娘子却是紧咬牙关，以为莫川对她有意思。 也就在这时，那些因为泥石流而离开山峰的人也察觉到了端倪，正在从这边赶过来。 柳家小娘子见状，做出邀请姿势，道：“请贵人跟我来。” 说罢，她嘴里吹出音律，那被砍掉的树桩子开始生根发芽，枝结缠连，结成一道门户。 莫川看进去，门户里的世界，跟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贵人，小师傅，请。” 第218章 都有一个梦 “我们此时进去，便甩开后面的人一大截，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我们的。” “后面那些人再进来，便只能捡剩的。” “我们都是出自大家族，我们两家谁得都行，可不要让那些泥腿子把东西抢了去。” 柳家小娘子说完，不着痕迹的看一眼四处往这边赶的人们，皱起眉头略显厌恶与焦急之色。 莫川看向柳家小娘子，这小娘子此时让他走前头，肯定是想让他去探路。 这洞府里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没有危险确实是先到先得，可若是有危险，走的越快，死的便越千奇百怪。 也就在这时，刘常氏罕见开口了，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进去吧。” 莫川一愣，因为刘常氏开口是她自己主动的，并非是他的示意。 在没有他默许的情况下，刘常氏一路都是小心谨慎，从未逾越。 如此一来，便有些反常了，显得很着急似的。 可刘常氏又不是真的有病，她也不是真的贵人，着什么急？ 心里狐疑，但莫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一副完全以刘常氏马首是瞻的模样，笑道：“我家长辈开口了，那便前往这宝地看一看。” 说罢，莫川笑容满面，回头对背着刘常氏的邪祟招招手，回头脚下迈步，笑呵呵的越过柳家小娘子，往前方而去。 “不对，该长辈走前头，瞧我这没一点眼力见，好东西该长辈先看。” 就在莫川即将踏入那长满青藤的世界时又突然顿住，表现的万分惶恐，唯唯诺诺的又往回走，来到邪祟的身后。 背着刘常氏的邪祟一愣，牛头马脸上，露出憨厚模样。 祂又不笨，自然知道其中道理，走的前头到时候一有事情祂就是第一个。 眼睛瞪得浑圆，邪祟扭动笨拙的身躯，转身看向莫川。 不等祂说话，便见莫川笑呵呵的从怀里取出一个青铜灯座，交到了他手上。 “来，拿好，这是我家长辈交给你防身用的。” 不自觉的伸手去接，待到那老物件安详的躺在祂手上时，祂冷不丁的就打了一个寒颤。 祂想到之前莫川就喜欢送东西出去，之前那些过来报复的，都是收过东西的。 会不会是有什么门道，不能收对面的东西，否则就会中招！ 想到这，牛头马面的邪祟脸色苍白，急忙就想说话，把手上的物件还回去。 却看见莫川左顾右盼，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残留在山上的石头，以手为刀，将那石头砍成两半，回头看了他一眼。 心里咯噔一跳，邪祟调头便载着刘常氏往洞府中去，义无反顾，看上去是那么的决绝。 刚才发生的一幕都是背着柳家小娘子发生的。 在柳家小娘子心里，要的就是刘常氏走前头，她家族里，对于此地有记载，很多洞府里的机关设置，都有说明。 这贵人能解决崔三娘等人，代表着本事厉害。 如此厉害的人，柳家小娘子自然要想办法除掉。 刘常氏走前头，至于这个登徒子伙夫便不足为惧。 不过…… 柳家小娘子想到这，偏过头去看莫川，发现莫川也正好看过来，盯着她的心口看，心里的杀意愈发高涨。 “等会儿找机会，先杀那个伙夫！” 回头对身边的四个抬轿女轻声说两句，柳家小娘子对莫川做出邀请，请他一起到洞天宝地中去。 莫川笑着点头，同时心里狐疑，柳家小娘子心口处那发光的物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想到这他忍不住又多看两眼，想着莫非是这洞府中某处的机关密钥。 只是看两眼，他便感应到柳家小娘子浓烈的杀气，心中一凝。 “那柳家小娘子心口处放的东西果然重要，只是看两眼都不行。” 心中暗自警惕，随柳家小娘子一同进去洞府，后方是四个抬轿女，抬着空轿子。 他们入了那洞府，很快其他人也赶了过来，各自兴奋不已。 “我道那柳家小娘子怎么往山上跑，原来是有打开这处宝地的办法。” “好在我们没有离开，这处宝地我们盯了好久了。” “没错，早两个月前，我便做了梦，梦里引导我来此处地界，我看到山上一棵棵树木摇曳，枝上绿色转瞬成了玉叶。” “……” “我也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来到此处，遨游在天上，看着下面一个个天材地宝浮空，我伸手去抓。” “……” “这里肯定有宝物，福祸相依，富贵险中求。” 再后面的人过来，看到上一批的人已经踏入洞府大门，认为此地一定有宝。 在这些人以后又有人过来，说他上个月做了一个梦，梦里天空是陆地，原本的陆地变成了天空。 天空上生长着青藤，一颗颗青红色的果子垂下，格外诱人。 总之来到这里的人，大部分人都做过一个相关的梦。 就像刘常氏做的梦，不过刘常氏做的梦，要实际一些，这些人的梦完全就是天马行空，乱七八糟。 …… 牛头马面身躯像树桩子的邪祟走在前头，莫川跟柳家小娘子居中，四个抬轿女走在最后。 仿佛是来到了另一处天地，进了洞府大门后，眼前豁然开朗，焕然一新。 前方树木参天，枝叶茂密，一条条巨大的青藤缠绕在各个树杆之间，像是盘结着一条条巨蟒，有种随时都会活过来的感觉。 青藤上挂着一颗颗青红色的果实，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这是走到了另一处世界不成？” 莫川心里狐疑，随即又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 他们还在丈周山，只不过他们从洞府入口进来，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了另一处地界。 那山上的入口，更像是通往这地方的密道，他们顺着密道来到了这里。 就像是桃花源，只不过前方不是桃花源，像是原始森林。 “那些果子能吃吗？” 就在这时，后方的人追了上来，指着顶上的果子好奇询问。 有人已经攀爬上树，去摘那青藤上的青红色果实。 莫川盯着刘常氏，发现她指引着邪祟，去往梦里那朵花的地方。 第219章 胎儿，青祟 “刘常氏腹中的胎儿果然有问题！” 之前还能稳住不表现出来，如今到了这洞天福地之中，便急不可耐了。 难道是因为其出生需要极为庞大的能量，所以才显得如此迫切吗？ 莫川慢悠悠的跟着刘常氏，途中看到柳家那抬轿女飞到树上去摘果。 柳家小娘子取出袋子，将一个个青红色的果子接住。 其他人见状，纷纷大胆起来，开始肆无忌惮的摘取那数不清的青红色果实。 柳家小娘子能找到这洞天福地的入口，自然是对这里了解比他们多的。 既然柳家小娘子都开始摘果，他们便没什么好顾及的。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柳家小娘子接了果实后，很快就偷偷将那果子扔掉。 莫川时刻注意着柳家小娘子跟刘常氏的动静，自然看到了。 原本他身边就有一个果子，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果子竟然有相当于赤灰的能量。 一个果子至少能抵三两钱，别看不多，可这里的果子数都数不清啊！ 相当于在地上捡钱的活，让莫川也是心动。 伸手刚准备取果，回头看向柳家小娘子那边，便觉头皮发麻，手缩了回来。 打量其他人，发现其他人摘果子摘的不亦乐乎。 也就在他们兴奋于这种捡钱的活路时，刘常氏来到了那处梦里的花面前。 而柳家小娘子则是带着四个抬轿女去到了另一边。 刘常氏肚皮上小手鼓动，伸出手去按那奇异的朵花。 另一边的柳家小娘子找到一颗很大的石头，嘴里同样念念有词，很快那石头碎裂，里面竟是有血肉蠕动。 两边同时进行，像是提前约好的一样。 但莫川也知道，他们两边不可能提前约好，刘常氏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乡野村妇。 也就在这时，有人摘下来的果子开始扭动，像是活了过来。 很快果子绽开成了花，里面花蕊扭动连接，像是张开的大口袋来。 一个个口袋张开，涌出一股吸力，那些取果子的人便快速干瘪，像是被吸干了血肉精魄。 一具具干尸从天上落下，看的莫川心惊胆战，他不确定刚才自己也摘了果子，会不会也跟其他人一样，被吸走血肉精魄。 他看向刘常氏的方向，发现载着刘常氏的邪祟身影被压的有些变形，似乎是无法承受刘常氏的重量。 每死一个人，邪祟便感受到肩上的就更重一分，仿佛那些人死了，在给刘常氏增加重量。 另一边的柳家小娘子看着那血肉蠕动的石头，表情凝重。 根据家里古籍的记载，洞天福地中的果子摘不得，那些果子摘了放在身边，就会开始吸取人的血肉精气。 这处洞天福地中，埋着一个青阶大祟，等吸取足够的能量，便会开始往生。 而她们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趁着那邪祟往生的时候，拘那邪祟的魂。 这四个抬轿女并不是活人，而是千方百计浇灌出来的敕鬼，专门习那拘魂法门，专门应对这次事件的。 青阶大祟即将往生的时候，许多人都做了梦，梦到这里有天材地宝，吸引这些人来的目的，便是为了吸取这些人的血肉往生。 往生邪祟最有价值的时候，便是开始往生的时候。 诸如王富贵取那心脏，其他人等着那位往生的大人往生。 邪祟往生时是最有用处的，各处身躯开始复苏，蕴含无尽玄妙。 若是能抓住一个大祟的魂灵，把它们束缚住，说不定可以摸索出这种往生奥秘，从而探索长生。 再不济也能得到更强大的力量，更强大的门道。 如今那该存在青阶大祟的意识魂魄，却是没有在标注的位置。 要么是那东西跑了，要么就是家里所掌握的信息是错的。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要人命的。 …… 另一边，牛头马面的邪祟已经在哀嚎，祂大声哭喊着自己的腰快要被压断了，乞求贵人能够饶祂一命。 莫川扭头看去，与此同时，刘常氏也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感谢马老爷一路护佑我安全到达。” 刘常氏的声音轻柔温和，甚至还起身，挺着硕大的肚皮，向着莫川微微欠身行礼。 莫川在刘常氏身上，感受到一股巨大无比的压力，他突然间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可能猜错了。 所谓永生者的梦，是莫川逼问老乞丐得知的，那时他弄晕了刘老头一家，想来这腹中胎儿也听到了。 在花李子村中，那个老乞丐或许也是受到这个胎儿的迷惑和影响。 这胎儿最初的计划，恐怕是借助老乞丐的力量过来，只是自己刚好…… 不对，也许杨花正也是因为这胎儿的影响，才会把自己放那。 “不客气，当你欠我个人情嘛。” 莫川心里紧张，表面却是从容。 刘常氏眼里露出讶然之色，随即笑道：“不愧是马老爷，真是稳重。” 她话说完，便见莫川取出黄符纸，在那写着什么。 皱起眉头，刘常氏心里暗道不妙，她一直跟着莫川，自然知道莫川的黄符纸有古怪。 只是她一直也没看出到底是怎么个门道，如今看莫川取出黄符纸，难免心慌。 莫川写下刘常氏的姓名，心里却有着不确定，因为肚子里的胎儿，它并不知道来历，如今看来，很可能就不是刘常氏的娃。 说不定是跑到刘常氏肚子里的，只是刘常氏不知，以为是自己怀的。 如此一来这欠条就对他没有太大作用，只能记在刘常氏身上。 如今那腹中胎儿吸收了那么多人的血肉精魄，莫川唯恐他掌握着什么邪门儿门道，操控着刘常氏对他出手。 一旦打起来，刘常氏便必然殒命。 “马老爷是从百岁山那边过来的吧，最近说百岁山出现了一位大人的踪迹，不知道马老爷知道不知道。” “马老爷，我们是一类的，对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刘常氏看向莫川，淡淡说道。 “而且，这里除了我，还有一位永生者的秽尸，藏在深处。” “马老爷不如和我一起，取那永生灰烬？” 第220章 各自的算计 “真有永生者？” 莫川有些不太相信，吃一堑长一智，他更相信这是刘常氏腹中胎儿的算计。 怕是真一起去寻所谓永生者的秽尸，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来一招。 这世道人人都在算计，那些来这里寻宝的人同样也在算计。 这世道的人，如果有机会，都想踩别人一脚。 只是有的人算计更深，有的人算计不够，便落入别人的算计。 莫川也算是中了招，他没看出腹中胎儿的门路，还以为是个出生异常的灵种，福胎。 还想着用这福胎冲冲黑脸娃子的霉运，让自己以后好过一点。 来这里找到那种比青灰更纯粹的青晶灰，完善自己的门道，增长自己的修为，让福胎完好落地，以助以后修行。 若是能得到永生者的门道，那就更好。 这就是莫川的算计，只是可惜这一切很可能是假的，泡沫。 如今那胎儿借助刘常氏的身躯，不知道能施展怎样诡异的门道，不好防备。 两边忌惮各自的门道，都不敢贸然出手。 而且那刘常氏腹中的胎儿竟然是知道百岁山一事跟莫川有关的，便证明早有图谋。 杨花正之所以将莫川放在那，是因为这胎儿的影响。 只是有一点这胎儿算错了，那就是他以为自己跟他一样，其实不然。 “我可不是邪祟……应该不是……可能……不是吧…” 也就在这时，柳家小娘子带着四个抬轿女脸色阴沉的从另一边过来。 柳家小娘子见到莫川等人，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骂这好色的伙夫怎么没死。 再抬头看刘常氏，柳家小娘子心里一凝，她从刘常氏身上，感受到一种强横又怪异的气息，还有一股浓烈的杀意。 “这贵人果然是深藏不露！” “就是这当坐骑的邪祟，怎么脸上苦兮兮的？” 柳家小娘子并不清楚现在的局势，只觉得陷入难处。 刘常氏给她很大的压力，再加上还有一个好色的伙夫，局势更差。 “小姐，不如牺牲一下色相，那伙夫似乎对小姐有意思。” “那贵人固然厉害，但我们暗中勾结那伙夫，给她背后来一刀，也未必不能对付。” 一旁的一个抬轿女把柳家小娘子拉过去，一起背过身去，小声开口道。 那抬轿女说完，悄悄的把柳家小娘子的领口往下拉了拉，柳家小娘子面红耳赤，急忙整理，拉了回去。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确实是一个办法，那贵人信任自己的伙夫，若是真能成，便有机会。 想到这，柳家小娘子有些扭捏，最后鼓足勇气把领口拉了下去。 再转过身来，柳家小娘子眼含春波，娇滴滴的。 莫川看向柳家小娘子的心口，发现那里挂着一个老旧残缺的吊坠，心想着这就是那柳家小娘子的法器。 不着痕迹的看一眼刘常氏，发现刘常氏也在看那吊坠，且脸色有些不太好，眼里有忌惮。 “这柳家小娘子心口的物件，似乎对那胎儿有威胁，不如讨好这柳家小娘子，先把这腹中胎儿解决了。” 莫川盯着柳家小娘子心口的老物件看，看的柳家小娘子面红耳赤。 “你…你要看多久？” 柳家小娘子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莫川现在就撕了。 莫川偏过头去，暗道柳家小娘子警惕性还挺高。 “见过贵人，见过小师傅。” “这处宝地当真是凶险万分，那些人也是愚蠢，竟然进来乱摘果子，被那些果子吸了血肉精魄。” 莫川听了有些讶然，明明是这柳家小娘子带头骗了那些人，如今竟然把干系全撇了出去，真是个妖女。 “这宝地还不知有多少凶险，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如何？” 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柳家小娘子不知道那往生的邪祟用了什么花招，怕有横祸，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刘常氏声音冰冷，道：“小娘子过来寻宝，可不能空手而归。” 柳家小娘子心里一紧，这是不让她走的意思。 “大不了鱼死网破，先宰了那伙夫，我们这边五对一，这敕鬼拘魂的法门还从未在外显露过，出其不意，未必不能做掉这贵人。” “……” 莫川看看刘常氏，又看看柳家小娘子，再看看快吃不消的牛头马脸邪祟。 他担心柳家小娘子跟刘常氏合伙对付他，这会很麻烦。 而刘常氏想的是一锅端，不想放莫川跟柳家小娘子走。 柳家小娘子想的是怎么先下手为强，先做掉莫川。 牛头马面邪祟想的是，到底有没有人关心一下祂的死活，腰要断了。 场面一时间沉寂下来，最后刘常氏再开口，说就转一圈，没有收获就走，让柳家小娘子松了一口气，答应下来。 柳家小娘子答应了，莫川便也应下来。 牛头马脸的邪祟身上一松，刘常氏木然开口，让他往前走。 邪祟听从刘常氏的指示带路，一路往山林深处去。 路上莫川感应到黑脸娃子有了动静，赤灰棺也嘎吱响了一声，心里一喜。 悄悄往黑脸娃子嘴里塞一块阴差肉，黑脸娃子三个眼珠子滚动，有苏醒的迹象。 又走了一段路，莫川故意走后头，怕刘常氏跟柳家小娘子注意到黑脸娃子的情况，他时不时的就搞点其他动静。 比如走着走着，突然大喝一声，再走着走着，对着一旁的大树比划。 柳家小娘子跟刘常氏被莫川弄得不厌其烦，便不再管他，只要他气息还在，不偷偷溜走，都懒得看他了。 黑脸娃子被莫川别在腰上，慢慢的清醒过来。 也就在这时，远处一棵大树开始枯萎，四周参天大树枝叶慢慢泛黄，凋落。 随着他们的行走，这处洞天福地，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衰老。 邪祟开始往生了，这里的一切都是祂死后布置，那些树木青藤，便相当于他的血肉经脉。 那些果子，你可以理解为是他一个个毛孔。 如今老肉死去，长出新的躯体，得到新生，再活一次。 满天落叶纷飞，视野模糊不清，一片落叶从眼前划过，刘常氏的身影不见踪影。 第221章 请祟老爷还债 莫川怔了怔，随即伸手以最快的速度取出青铜扇，血红棍子和一把青灰。 青铜扇与青灰落地，莫川立刻盘坐，嘴里念念有词，设坛起法。 四周落叶纷飞，完全遮挡住视野，不知危险会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莫川警惕四周，小心防备，因为欠债的是刘常氏，收债也最多收了刘常氏的命，他并没有把握对付那腹中胎儿。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静悄悄的，莫川没有感应到危险，被控制的刘常氏似乎并没有对他出手。 “那就是……去对付柳家小娘子了！” 这刘常氏比起莫川，似乎更加忌惮柳家小娘子，想出其不意，打柳家小娘子一个措手不及。 “……” “贵人何故发难，这地方不知还有多少凶险，当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也就在这时，柳家小娘子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声音里带着惊慌。 莫川还以为刘常氏腹中胎儿会先对付他，换他就会先解决好对付的。 “轰隆！” 一声巨响，落叶的浪潮奔涌如龙，满天的落叶卷起，纷飞无尽。 莫川脸色一变，一把抓回青灰和青铜扇塞回怀里，不让它们被狂风吹走，紧接着便迎接枯叶浪潮的冲击。 咔咔声响不断，好在那些落叶并不坚韧，不是锋利的刀，碰到莫川的身体便自行粉碎。 风卷残叶，满天枯叶化作粉碎，齑粉，眼里所见只有无尽枯黄。 柳家小娘子的怒喝声再次传来。 “我懂了，你就是那跑出去的精魄，好好好，正愁找不到你担惊受怕，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如今你老躯凋零，新肉未生，正是虚弱的时候，你占据这妇人的身躯，看你有多大能耐。” “四鬼听令，拘魂镇祟，起法听庭，敕！” 柳家小娘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一次要比先前有底气些，号令四个抬轿女冲向刘常氏。 莫川想了想，拿上血红棍子偷偷摸过去，准备随时打闷棍儿。 血红棍子上次百岁山一事后，变得更加厉害了。 莫川如今的身体造诣确实不算厉害，但搭配着血红棍子，要是让他敲一闷棍儿，也是有的受的。 只是随着他接近，腰上的黑脸娃子彻底醒了过来，眼里短暂的无神后，眨眨眼睛，拍了拍莫川大腿。 低头看到黑脸娃子醒了，莫川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兴奋，但更多的是害怕。 那瞎眼老妪以阳魂成绳吊住黑脸娃子，搅乱黑脸娃子的记忆，莫川一直都怕黑脸娃子醒了不记得他。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发生，黑脸娃子伸了一个懒腰，像是睡了一觉，身上的鬼气弥漫，比之前更加厚重。 这也多亏于莫川一直拿阴差肉喂着，仔细一点会发现黑脸娃子胖了一圈。 “川娃子，这是哪？” “似乎……是一个邪祟的往生地。” 听到黑脸娃子叫自己川娃子，莫川松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的高兴，这倒霉棺材也算有鬼背了。 他将黑脸娃子放下，将赤灰棺取下来给黑脸娃子背上。 黑脸娃子拍了拍赤灰棺，棺材吱吱呀呀长出木腿，四肢落地，将他拱到棺材板上。 有了黑脸娃子，莫川心里安心许多，没有过多解释，让黑脸娃子隐藏气息，跟他一起摸过去。 黑脸娃子也不多问，反正莫川让他干嘛就干嘛。 等一人一鬼到达，只见前方阴风奔涌，将无数落叶卷开，形成空旷地带。 柳家小娘子吃着秽灰，她的心口处有一个窟窿，里面血肉蠕动，生长。 刚才刘常氏出其不意，确实奏效，可惜没有一击毙命，让柳家小娘子缓过气来。 此时那四个抬轿女手上各自拿着法器，有长鞭，有铁链，还有铃铛与一把青色六尺剑。 她们围着刘常氏转悠，像是跳大神一样，蹦蹦跳跳，舞动手上法器，嘴里念念有词。 刘常氏被四个抬轿女围住，真的中了招，像是鬼打墙一般，眼睛迷茫，在那原地转圈。 忽然，持鞭的抬轿女猛的一甩长鞭，卷住刘常氏的小腿。 长鞭上长出一根根利刺，抬轿女再一扯，竟是将刘常氏小腿的肉扯的血肉模糊，血肉纷飞。 刘常氏闷哼一声，表情挣扎扭曲，其他几个抬轿女立刻出手，分别以铁链缠住身躯，铃铛摇晃，发出让人头晕耳鸣的声音。 最后一个抬轿女紧握青色宝剑一刺，贯穿刘常氏的心脏。 “小姐，镇住魂灵了，并没有想象中的棘手，快拿袋子过来装魂，不要让祂跑了。” 柳家小娘子以为刘常氏是被那往生邪祟的魂灵控制，并没有把目标放在那鼓起的肚皮上。 长鞭铁链，铜铃宝剑，正是缉魂四宝，迷住刘常氏的魂，再伤起身躯，刺激魂灵。 等魂灵应激，便持铁链，铜铃，青色宝剑，斩身缉魂。 柳家小娘子见状，急忙上前过来，嘴里念叨招魂咒。 “荡荡祟魂，何处留存，已身此出，摄尔冥冥，吾有符宝，下赴而来，下赴而来。” “给我出来！” 招魂咒起，柳家小娘子寒眉冷竖，大喝一声，将刘常氏的魂魄直接从身体里吼了出来。 魂魄飘飞而出，向柳家小娘子手中黄符而去。 也就在这时，刘常氏的腹部拱起，露出一双小手的轮廓。 小手结印，那持宝剑的抬轿女抽出宝剑，对着柳家小娘子一剑斩过去。 腹中邪祟故意中招，就是为了让柳家小娘子接近，好作一击致命。 柳家小娘子脸色大变，这么近的距离她根本没法躲避，被那宝剑砍了个结实，从脖子到腰部，呲啦一声破开，鲜血奔涌。 其他抬轿女还在各自迷茫，下一刻就被宝剑斩断脖子，三个脑袋高高抛起。 柳家小娘子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趁着那宝剑斩杀其他抬轿女的空隙，慌忙后退。 只是这么好的机会，那手持宝剑的抬轿女明显不打算放过柳家小娘子，瞬间扑了上去。 柳家小娘子心口处的吊坠沾了鲜血，那鲜血扭动，红的渗人。 持宝剑的抬轿女追上柳家小娘子，一剑就要了解性命，下一刻便被心口那吊坠吸了进去，只剩青色宝剑当啷落地。 另一边的刘常氏看着柳家小娘子，忌惮那心口的吊坠，一时间竟不敢出手。 柳家小娘子长舒一口气，急忙取出赤灰疗伤，然而她余光看见了一旁鬼鬼祟祟，正准备敲闷棍的莫川，脸上瞬间苍白失色，一片悲凉。 这伙夫若是此时给她一下，她必死无疑！ “马老爷，把那小娘子宰了，这里的东西，我与你平分。” “新的身躯长出来，每一个都是人间至宝，除了脑袋和心脏，我让马老爷先挑。” 莫川悄悄摸摸的，刚准备动手就被点了出来。 黑脸娃子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给了他一脚。 莫川从纷飞的落叶中出来，也不尴尬。 柳家小娘子闻言一愣，心想莫川不是跟这邪祟一伙的，还有机会！ 此刻顾不得矜持，她忍住疼痛，急忙拉开领口，将抹胸也往下拉，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好听，开口道：“这位马老爷，我们都中了这邪祟的计谋。” “此地正是这邪祟的往生地，祂以梦境哄骗众人，再吸干那些人的血肉养分为己用，助祂往生。” “这邪祟很会骗人，说的话听不得，你若是助我……我……” 说到这柳家小娘子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挤不出来，最后硬着头皮道：“我任由马老爷摆布…怎样…都行……” 莫川看看柳家小娘子，再看看刘常氏，突然恍然大悟。 他看向柳家小娘子，道：“你是说，刚才那些人，都是被那往生邪祟害死的？” 柳家小娘子一愣，没想到莫川会问这个，疑惑的点头，道：“没错，他们的死全是她所为。” 莫川笑着点头，只觉得心里的不安一扫而空。 他慢悠悠的取出青铜扇子，青灰，让黑脸娃子施法稳住，又取出一张纸黄符，表情沉重，悲伤。 “那些人可都是欠我债的，没想到却因你而死，这么多条人命啊。” 柳家小娘子见状，大为不解，不由焦急道：“马老爷，这邪祟不得好死。” 莫川摆摆手，道：“请柳家小娘子还债，请祟老爷还债。” “老爷你这债，可不轻啊。” 第222章 速跪坛前 刘常氏脸色一变，手上结印，肚皮上也印出小手，同时结印。 她的嘴里念念有词，腹中胎儿也发出声音，竟是在腹中起咒。 这往生的邪祟是见过莫川手段的，崔三娘等人的死还历历在目，若是任由莫川施展门道，不知道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四周空气震荡，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扯，混杂着落叶涌向莫川。 除此之外，一股刺骨的阴风夹杂着缥缈不定的歌声，阴风里似有女郎高歌，唱出摄人魂魄，噬人心神的声音。 莫川只觉得前方似有尸山血海，其上有妖女婀娜，舞动身姿。 莫川一时间竟被迷住，表情尽是陶醉，接着开始呼吸不畅。 那歌声更是让他怅然神伤，泪水止不住的长流。 那无形的波动卷着落叶而来，好在地里埋着的镇物开始起效，那无形的波动撞到莫川身前，突然绕开，撞入漫天落叶中，惊起粉尘无数。 只是很快刘常氏再施法，势要冲开莫川的设坛。 一旦成功，莫川定会被重创，再无余力施展门道。 莫川身前的泥土震动，埋下的镇物似乎随时就会被破去，失去效用。 青灰开始自燃，快速化成灰烬，这是在被消耗。 黑脸娃子就要出手，莫川抬手制止，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略带哭腔道：“欠人债还这么神气？” 他心中也是有些震撼，要不是他体内炉火够旺，加上因为不知道对方门道，提前设防，还真就中招了。 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随后引动身上的摄邪符文，莫川的身影在柳家小娘子和刘常氏眼里，愈发高大伟岸。 引动摄邪符，莫川也开始起咒。 “敕敕洋洋，普扫不详，口若奉天门户，符飞门摄之光。” “债主冤家，讨命儿郎，债主设坛，速跪坛前。” “吾言即令，吾符即法，即听吾法，即听吾召。” “两位，还不来坛前跪下！” “……” 因为摄邪符的原因，加上柳家小娘子跟往生的邪祟都欠了债，莫川念咒的声音并不大，但在两方耳朵里，却变得威严无比，仿佛九天之上落下的神音。 债法开始起效，勾起无形神秘的力量，诡秘异常。 柳家小娘子跟那往生邪祟皆是觉得心脏收紧，仿佛不听莫川的言令，就会发生恐怖的事情。 起法都是有迹可循，而莫川这法却无迹可寻，又或者……是这个天地在给予力量。 因果道是很恐怖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债果便是因果。 两边都想抵抗，可是又怕担不下后果。 “我啥时候欠他债了！” 柳家小娘子心里万分不解，震惊莫名，她根本不知道怎么会被莫川收债。 收债这个词一般只会出现在门道的后果上，如今想不到有人真把收债当门道！ 莫川左看看右看看，见两方都在犹豫，便又再次开口。 “债主冤家，讨命儿郎，债主设坛，两位为何迟迟不跪？” 他的声音不大，但落在柳家小娘子跟往生邪祟的耳中，震耳欲聋，仿佛要震碎他们的耳膜。 并且因为莫川是第二次说话，语气有些冰冷，落在耳中，只觉得通体冰寒。 “跪下！” 随着一声大喝，柳家小娘子率先扛不住，耳朵里涌出血来。 她慌忙的吃一把秽灰，连滚带爬的过来，跪在莫川设下的法坛前，不敢动弹。 莫川取出香烛点燃，再看刘常氏，刘常氏被邪祟控制，此刻小腿还是血肉模糊，随着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 她见莫川看过来，再看莫川的法坛，猛的咬牙，转身便逃。 莫川嘴里念念有词，香烛一瞬间燃尽，欠债还钱，可是强制执行。 刘常氏身影消失，下一刻便又出现，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拖拽过来，沿途一路拖出血痕。 也就在这时，上次那不知名的东西又开始闯阵，这一次莫川听到一种像是婴儿啼哭的声音。 看不见的东西要闯入他的法坛之中，不知要做什么。 莫川心惊胆跳，这一次那往生邪祟的债果比较大，所以外面闯法坛的东西攻势也是猛烈。 喀嚓一声，似乎埋着的青铜扇有了裂痕，威力在慢慢减弱。 柳家小娘子跪在前方，疑惑抬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莫川的身影小了一些，没有那么伟岸了。 那拖拽刘常氏的无形力量也在减弱，拖拽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 莫川不敢想若是法子不成，柳家小娘子跟那控制刘常氏的往生邪祟会怎么对付他。 光是这闯法坛的东西，便让他紧张到了极点。 心里一狠，莫川抓一把青灰，对着那看不见的东西伸了过去。 手上的青灰瞬间消失，似被无形的东西吞了进去，下一刻，在没有任何疼痛的情况下，莫川手上的皮肉开始破开。 他急忙缩回手来，发现手上血肉不见，只剩白骨森森。 “什么鬼东西！” 心里大骇，急忙用秽灰抹在伤口处，肉芽滋生。 那东西收了东西还吃了自己的血肉，也是欠上债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可怕。 取出黄符作法，这次是针对那闯法坛的东西，很快外面的动静就平静下来，似乎真有效果。 刘常氏被无形的力量猛的拽了过来，浑身血肉模糊。 按理说她一个普通人的身躯，如此伤势早就一命呜呼了，如今却是气息顽强，证明腹中胎儿在强行续她的命，不知为何。 刘常氏开口认怂，道：“马老爷饶命，此地的东西都给老爷，当做抵债。” 莫川摇摇头，道：“这可不够。” 刘常氏一愣，不可置信道：“老爷，吾生前乃是青三阶的大祟，如今往生，一身新肉长出来，蕴含天地玄妙。” “像这种级别的青肉，无异于长生肉，吃了保能延年益寿！” 莫川摆手，道：“那可是一条条人命，你还嘴硬。” “我且问你，此处是否真的有永生者的秽尸？” 刘常氏点头，道：“有，我带大人去，大人消我的债！” 第223章 永生 “祟老爷欠的债比较大，能不能清还不好说，只能说先记着，等找到了你说的永生者之地，我再算算账。” “祟老爷可不知道，以前我做过掌财管事，每月的账都是平平整整的，算数好的很。” “百岁山有一位貌美如花的钱庄掌柜，她的算数也不如我。” “我出了一道题，竟是无人能对得上。” “你放心，账交在我身上，保证没有问题。” 莫川听到这往生邪祟要清债，急忙打着含糊。 欠债容易，清债哪有那么简单，急忙向那邪祟打着保证。 只是那邪祟听了莫川的保证，心里咯噔一跳，更加不放心了，心里暗骂莫川无耻。 祂在胎中脆弱，本想着借莫川的手来到这丈州山，祂的旧身往生之地。 到了这里，等其他人死后，祂便能恢复些许力量。 这莫川很可能跟最近传闻的那大人有关，祂是打算全都要的。 却没想到莫川的门道这么霸道。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祂实力完全不及以前。 往生之初虽然身躯各方面都会比上辈子更纯粹，但却是弱小无比，需要慢慢恢复。 这段恢复的时间被逮到，那就是给人送上门的长生肉。 所以往生之时都会布置好后路，找到应对方法。 祂已经找到了应对方法，并且进行的很顺利，等把莫川跟柳家小娘子解决，祂便静静等待往生成功便可。 可惜棋差一招，没想到莫川的门道……如此奇怪。 想祂生前也是个大债主，下面一堆欠债的，没想到这往生回来，遇到个讨债郎！ 莫川不知道这邪祟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此刻心里很爽，又爽又害怕。 爽是因为这种收债扮老虎的门道成了，怕的是不知道有啥后作用，还有这门道稳定不稳定，会不会突然失效。 “不管了，快点解决跑路。” 他看向柳家小娘子，目光不自觉的落到其心口位置。 柳家小娘子红唇轻咬，叹气一声，把抹胸又往下拉了拉。 莫川看着柳家小娘子本有些犹豫，但看到这一幕，顿时邪念丛生，让柳家小娘子跪着上前，伸手过去，一把扯下她心口的吊坠。 “这吊坠似乎是的了不得的宝贝，可惜这柳家小娘子似乎不会用，给她也是暴殄天物。” 壮着胆子把这吊坠扯下来，赶紧放怀里揣好。 这东西对这邪祟管用，到时候真的门道稳不住了，也能有所保障。 只是那柳家小娘子似乎表情不太对，当然莫川也不管她。 “先等你这新躯生长，我取点东西，放心就一点，不会伤你性命，但是我放你一命，你要感恩啊！” 肚子里的邪祟听这话，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总感觉不太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就这样，莫川壮着胆子在那等，也因此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从满天落叶，再到树木山石，慢慢的粉碎开来，落地堆叠，成为泥土。 泥土过后长出新芽，慢慢的那些新芽像是蚯蚓一般探头探脑，然后缠结，交织，编织成网，成了血肉。 过后，一条条血色河流涌现，青色的山脉拔地而起。 莫川坐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一切变化，像是见证一个旧世界的新生，像是把时间加快了一百倍，看着泥瓦房屋顷刻间筑起高墙。 新肉开始生长，一股蓬勃生机迸发，回荡在此处天地之中。 莫川感受到此地的磅礴生机，只觉得浑身舒坦，肉身修为竟是达到了白八阶。 再进一步便是赤阶，到了赤阶便是登堂入室，便可以拳拳到肉，不惧邪祟。 邪祟的门道总是需要媒介，自己的肉身若是足够强大，那些媒介阴招，未必就能伤害自己。 一直到新肉生出，莫川埋下的镇物被抖了出来。 莫川能感受到没了法坛的加持，门道好像……没有那么厉害了！ 心里慌张，但表面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法门果然不行，用的时候法坛不能被破！” 不动声色的收回做镇的青铜扇，取出秽灰帮刘常氏疗伤，恢复身上的伤势，然后转头用笔记下后，再让刘常氏带路。 他也没有取太多东西，也就取走一些肉。 最有用的大脑跟心脏取不得，若是强取，刘常氏肚子里的邪祟保底要给他拼命。 债消了实在不值当，而且没了法坛加持，门道不行，不能露馅。 取走一些新长出来的肉，找到那牛头马面的邪祟，骑在祂肩上，跟着刘常氏去找所谓的永生者秽尸。 柳家小娘子跟在后头，莫川想了想，分了一点肉给她。 等到邪祟控制着刘常氏带着他们来到目的地，那里确实空荡荡的。 莫川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大坑，坑里面还有血肉扭动，陷入沉思。 “这里的永生者跑了？” 低头看向刘常氏，莫川脸上露出不喜之色。 刘常氏皱起眉头，欲言又止，最后小声道：“马老爷，有没有可能……我们都是永生者。” “有了道行便可成灰往生，某种意义来说，我们都得到了永生！” 莫川闻言，心神一震。 是啊，这世间习得门道的人，不都是永生者？ “马老爷，那往生的老乞丐说寻着永生者过来，可是却没注意，他已经得到永生了。” “永生者并没有骗他们。” 刘常氏继续说着那骇人听闻的话语，一字一句落在莫川耳中，惊起道道轰鸣。 “这里之前在的，也是一个青祟，比我厉害一些，这话也是祂说给我听的。” “不过祂还说，永生没有意义，这天地就是囚笼，不过是一群可再生资源罢了，提供能量的工具。” “我听不太懂，但那老乞丐也说到永生者，我想这里的青祟就是。” “因为祂的秽灰，与我的不同，是如那老乞丐说的那般晶莹剔透。” …… 莫川沉默了很久，一直到柳家小娘子跟那往生邪祟壮着胆子跟他告别。 爽快的答应，并且让那邪祟出去后不能害人，柳家小娘子也是。 等刘常氏叫上牛头马脸的邪祟扛着自己东一块西一块新长出来的躯体离开，莫川才缓过神来。 黑脸娃子突然开口道：“他说的那种灰，我好像见过，就在泥瓦镇。” “老爷子说过，那是一笔很大很大的财富。” 第224章 俊俏郎君 阳光不燥，微风正好，莫川坐在大头花的脑袋上，随着大头花的根须迈动，左右摇晃，十分惬意。 许久不见这大头花长壮了许多，一条条根须像是人的肌肉一样，壮实的很， 本想唤个邪祟带路，没想到把这大头花身上的赤符给连通了。 当等了一会儿，看到远方的庞然大物跑过来时，莫川有种熟悉的恍惚感。 大头花走的另一边，不会到观音娘的辖地去，这也是莫川的意思。 虽说如今的修为本事都厉害了很多，不可同日而语，但这通州府的几个大祟，还是招惹不得。 自己的门道弊端还是存在，就算让观音娘欠债，也不一定行得通。 当然具体能不能行，还得试试才知道。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便不去惹这种麻烦了。 而且走这边有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沿路看看熟人，黄儿寨，邱乡女儿，自家婆婆等。 …… 一路从灯笼城另一边走，远处有石子滚动，待到阳光充盈之地时，石子绽开黄花来，迎着阳光，花蕊扭动。 有狐妖手里端着琵琶，向同伴们炫耀她在城里偷来的宝贝，可以传出天籁之音，接着便听见一阵刺耳的吱吱声，还有扔东西，拳打脚踢的声音。 天边上有阴风飞过，手里扯着一张人皮甩动，发出呜呜怪叫。 远处有似人非人的邪祟拖着孩童的残躯，似乎是夜里趁着阴风去偷的，还没有啃食完。 莫川看着这个诡异又血腥的世界，一路摇摇晃晃的去到了黄儿寨。 黄儿寨的黄鼠狼们正无所事事，有的正背着鱼竿准备去钓鱼，有的正在收拾床铺，还有的在打自家儿子。 “好大一头花，感觉能吃好久。” 小黄鼠狼如今长大了不少，身子结实了，头上还戴着一根鸡毛。 它指着远处来的大头花，口水一下就流了出来。 身边还有一个比他更小的黄鼠狼说道：“这花的脑袋好大，跟房子一样大。” “头上好像有人，生的好丑。” “好像是川娃子嘞！” 有年长一些的黄鼠狼人立起来，指着大头花顶上的身影，认出了是莫川。 莫川从大头花脑袋上下来，立刻一众黄鼠狼过来围着他。 “这不是川娃子嘛，好久不见了，长高了。” “是啊，真是一表人才，俊俏郎君。” “是啊是啊，长得真好看，不像我们寨子这些歪瓜裂枣的。” 都是老熟鼠了，上来对着莫川就是一顿夸赞。 这世道凶险，走亲戚串门儿的可不多，难得来客人，还是莫川，黄儿寨的乡亲们可谓热心。 “今晚就在这住下，别走了，今晚吃鸡。” “哪来的鸡？” “放心，我去隔壁拜个年。” “这都几月份了，去拜年？” “……” 莫川说实话，有些认不出来谁是谁，只能凭借说话的声音来判断。 “嗨呀，想以前莫老爷子带着过来的时候，眼神还挺清澈，如今眼里满是沧桑，吃苦了孩子。” “不过长大了，以前的川娃子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如今……都不用自己走路啦。” “……” “气息也厚实，恐怕我们寨子里，都没人是川娃子的对手嘞。” “白阶几了？” 很久没见了，一个个的话都多了起来，拉着莫川进寨子。 让大头花在外面待着，莫川跟着一众黄鼠狼进了寨子。 聊的无非是家长里短，关心莫川在外面过的好不好。 “对了，杨子寨出事了，那林家女儿派人来找过你，他们寻着踪迹来到了这里，只不过我们也不知道你去哪里” “你是先回的家还是路过这，你家婆婆你去见没。” “还没回去，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你们。” “那感情好。” 莫川在黄儿寨一直待到天黑，没有在黄儿寨过夜，去了邱乡女儿那里。 邱乡女儿正在跟三个骷髅打牌九，黑脸娃子见状急忙挤了进去，乱打一通。 饶是以邱乡女儿的稳重淡定，竟是给打沉默了，坐在那久久不语，最后叫了一个其他的骷髅过来，陪黑脸娃子打。 黑脸娃子这牌技跟牌品都是一言难尽。 “百岁山那么大的事，也真是难为你了，话说起来，怎么你走到哪…哪里就出问题。” “你……莫非是什么灾星转世不成。” 莫川看了看一边的黑脸娃子，轻叹一声，从怀里取出黑袋子，拿出阴差肉，还有青阶邪祟往生的肉。 邱乡女儿直接眼睛都看直了，急忙把两样肉都收了回去。 这些东西足以让她修为更上两个台阶，可谓珍贵。 她高兴得很，命人去买肉回来，要跟莫川喝酒。 一个骷髅背着箩筐夜里跑了出去，乘着阴风出门，溜进一处镇子，跑到肉铺去扯了半扇猪，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 屋里的人吓的惊叫连连，急忙求祖宗拜老爷。 那骷髅给了两块金子，潇洒离去，又去其他铺子取其他的东西。 等镇上的老爷过来，那骷髅肩上扛着，头上顶着，嘴里嘎巴嘎巴说着。 那镇上的老爷闻言，急忙让开道路。 莫川跟邱乡女儿相谈，将一路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说的轻松，但其中艰险，听的邱乡女儿一惊一乍的。 等到酒肉回来，有‘人’烧酒，有人烤肉。 中途黑脸娃子过来闻了闻香气，说自己饱了，便又回去打牌。 有骷髅过来蹭酒蹭肉，嘴里嘎巴嘎巴，肉从肚子里掉了出来，酒也是从肚皮里撒在地上。 “对了，百岁山不是说出现了一位大人的消息，你就在那里，看到没。” 酒过三巡，邱乡女儿这鬼修竟然是喝的晕乎乎的，询问莫川关于百岁山那位大人的事情。 莫川倒是没什么醉意，他早就能控制身躯各处。 闻言一愣，倒是不好开口，总不能说那位大人很可能被他封印在身上。 或者说自己就是那位大人。 含糊不清的糊弄过去，莫川带着恋恋不舍的黑脸娃子离开了。 从邱乡女儿那里离去，莫川又去了杨子镇，不是他不去看自家婆婆，主要是离得近。 待到杨子镇，莫川也算知道为什么林家女儿要找他了。 第225章 林宅割肉 林家女儿的后果来了。 她似乎动用了门道里的禁术，收债的来给下了降。 看着前方那犹如肉山一般的女子，莫川沉默了。 他无法形容此时的林家女儿。 那庞大的身躯占据了林家的堂屋，身上套着麻布衣裳。 麻木衣裳套的并不严实，又或者说裁缝没有办法根据林家女儿的情况裁剪出合身的衣裳。 一块块肥肉赘下来，拖在地上。 那硕大的脑袋，有两个马车并拢那么大，头发稀疏散乱，落在地上打了结，也没人打理，像是盘结的一根根黑色枯树条。 林家之人来回忙碌着，在另一边也不知道忙碌着什么。 只见他们看莫川的眼神有些恐惧，还有愧疚，皆是匆匆一眼，然后低着头，手上端着东西从另一边的门里出去了。 以前莫川见过的，常陪伴林家女儿左右的两个胖圆陀，如今却是瘦了很多，只有椭圆状，没以前那么圆润了。 两人上前跟莫川说道两句，大概意思就是许久不见了，你能过来看看也是极好的。 “是莫川来了吗？” 也就在这时，林家女儿开口，她的声音变得粗犷沙哑，不像以前那般好听。 也许是因为身体结构变了，嗓音也因此变了。 话音洪亮，震得屋内轰隆轰隆的响，房梁上的灰尘，刷刷的落下来。 “是莫川来了。” 正跟莫川说话的那椭圆陀停下嘴里的话，回头应上一句。 “我就知道，我听见声儿了，还闻到味儿了，自从眼睛看不见了，其他感官都变得敏锐了些。” “我曾托人去找过你，可惜没能找到，我那时能想到的便只有你。” “你在城里当管事，我林家也算是沾了光的，说不定可以再借这光办点实事。” “后来灯笼城后来被攻破了，我那时担心过，只是我林家没什么手段，消息也闭塞，也拿不出东西来求风老爷捎话。” 知道是莫川来了，林家女儿脸上露出笑容，说着莫川离开后的事。 距离上次来看林家女儿，都已经是好久了。 以前为了应付老爷子，说着每个月都过来跟林家女儿好一次，争取延续香火传承。 可是后面事情太多，事与愿违，身不由主，莫川一路逃亡，颠沛流离，危机四伏！ 想想还是邱乡女儿结亲，莫川送完棺材后过来看过，以后便没了联系。 “前些日子，镇上出了事，有东西不老实，闯了镇，跟镇老爷打了起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自然逃不脱干系，要为老爷点香祈福，给老爷助阵的。” “老爷告诉我们，若是让那东西胜了，那我们林家也就没了。” “宗族存亡，自然是全力以赴，传承不能断绝。” 宗族传承，是人们最看重的事，这世道已经这样了，生命的延续被人们看做另一种重生。 只要后代能延续下去，就有盼头，就仿佛精神得到了永生。 林家女儿因此付出了代价，她拯救了族人，不过破了门路，后果到了。 她身上的肉止不住的生长，体型越来越大，吃的也越来越多。 莫川心情有些复杂，沉着脸坐在一旁的地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的气息很强大，比镇上的老爷还强大，我不想求你，因为当初我没有看上你，如今又来求你，有些太厚脸皮。” “只是…能不能跟老爷谈谈，让我死了好吗，我如今活着很累很累，可是又死不掉。” “后果即因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了断的，我得还债到什么时候。” “可我又怕我死了，会换我林家其他人受苦。” 林家女儿说完，脸上露出痛苦神情，喉结滚动，发出低沉的闷哼声。 莫川这才想起另一面那些林家人似乎在忙着什么。 见情况不对劲，他起身来到另一面，见到那血淋淋的一幕，顿时怒不可遏。 那些林家人，竟然在割林家女儿的肉，一把宽大的阔刀割在肉上，十分锋利，一块块肥肉夹杂着血水，被割下来，装在木托盘子里，被人从后面运了出去。” 而莫川之前看到的，是拿着空木盘回来的人。 “你们……在做什么！” 林家女儿为了宗族成了这模样，她的族人竟然还在割她的肉，简直是丧尽天良，令人作呕。 心中杀意陡生，莫川心想着，这样的族人留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莫姑爷息怒，老爷爱吃肥肉，这不就是现成的肥肉。” 那些人纷纷躲避莫川的眼神，慌乱的端着手上的血肉不敢跟莫川正视。 林家女儿的声音再次传来，有些疲惫，道：“后果来了，我的修为涨了一节，但却是没有实际用处，而是体内循环，所有的修行都会长出肉来，不受控制的长。” “老爷喜欢吃肥肉，就让她吃吧，不割我的肉，我怕一直长成小西山的那副模样。” “带我去见镇上的老爷。” 莫川不等林家女儿说完，便低沉着开口。 旁边的椭圆陀急忙让莫川跟他来。 跟林家女儿短暂告别，莫川跟了上去，一直往外走，往镇子的另一头走。 镇上有许多百姓，一个个皆是肥头大耳，不过好在是能忍受的范畴，只不过行动笨拙了一些。 这些百姓看到莫川，不禁都摇头失笑，笑道莫川身上肉无二两，不成样子。 他们一辈子都活在镇子里，哪里又见过外面的人。 莫川跟着椭圆陀一路来到镇子另一头，那里有一个山洞。 此刻林家人正排着队，给洞里的老爷送肉。 “就在这吧。” 莫川在山洞外停下，取出香烛，元宝，青灰，青铜镇物。 他要在这设坛，召这老爷出来。 找个方位布下镇物，回来盘坐，点燃香烛，嘴里念念有词，开始起势。 “云推风卷请扬仙到，必降神坛推诚乐告……” “精气合全，祟气合身，杳杳（yao）冥冥，闻呼即至，闻召即临，焚香召请，闻今召请。” “低头传香请神意，扬子镇的老爷，还不下坛！” 随着莫川设坛起势，阴风席卷，无形的力量铺开，涌向前方山洞之中。 带莫川过来的胖头陀惊掉了下巴，心想着不是过来跟老爷商量的吗，怎么突然间剑拔弩张。 第226章 越俎代庖扬老爷 “姑爷这是作甚，洞里的是我们扬子镇的神老爷，同样是赤阶，神通广大，厉害无边。” “虽说姑爷本事涨了，但这人始终是人，比不上神老爷的，可不要犯了晦，惹老爷震怒。” 林家作为扬子镇的大户，接触镇上的老爷最多，对扬老爷的恐惧已经深深埋入血脉之中。 胖头陀不知道莫川的本事，但同样是赤阶，想来是神老爷更厉害。 而且就算莫川厉害又如何，撕破了脸皮，以后吃苦的还是他们林家。 他苦苦劝说，却见莫川不为所动，坚持行法设坛，不肯让步。 没有办法，胖头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山洞开始磕头，砰砰响声传出，很快便头破血流。 “请老爷开恩，这是我家姑爷，无意冒犯老爷。” 本以为让莫川来能传话商量，减轻一点林家女儿的后果，没想到莫川却如此莽撞。 “完了完了！” 嘴上一边念，脑袋一边磕，胖头陀心里又一边哀嚎，觉得林家这次多半要出祸端了。 莫川不管那胖头陀，随着香烛燃烧，前方山洞里有阴森气息传出，很快一道苍老的冷喝声传出。 “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在老爷府前开坛设法！” 一股恐怖的威能从洞里冲出，莫川冷哼一声，借着法坛与摄邪符，稳坐在那，不为所动。 扬子镇的老爷藏在一股黑黢黢的阴气中，在祂眼中，莫川的身躯无比广大，神圣圣洁。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气息让扬子镇老爷头皮发麻，那就是看不见的黑脸娃子。 他能感受到一股很诡异可怕的气息，而且是很克制他的那种，就是不知道是法器还是什么东西。 心里咯噔一跳，扬子镇老爷不敢再造次，小声询问道：“不知道这位老爷唤我何事？” 莫川气势汹汹，目光冰冷，冷喝道：“扬老爷，我有事想问，且到法坛中来。” 立下法坛，若是入坛，那就等于被捆住了双手双脚，束手就擒。 扬老爷自然不肯，祂在这当了不知多少年老爷，看着镇子一代又一代，经历过大小事宜不知多少，怎么可能轻易服软。 此刻什么诡异法器还是什么，都被抛之脑外，被气恼填满。 加上本身又有些本事，又硬气起来。 祂冷声道：“无缘无故请设坛召我，哪有这么霸道的，夜郎君法好歹讲究个请字，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 “是因为气不过那妮子承了后果？” “那又怎样，你林家的姑爷又能如何，没大没小的，我偏不买账。” “这林家有什么狗屎亲戚在摆仙教当差我都不叼他，你倒好挂个姑爷的名头就来设坛吓我，我看你能奈我何！”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这扬子镇的老爷此刻已然大怒。 莫川双眼微眯，冷声道：“你当我看不出来，以扬老爷你的修为，凭什么收后果，越俎代庖，还越个没完了。” “以林家人的本事，后果哪会如此严重？” “乱了因果，可是要偿命的。” 莫川之所以来到山洞外就立刻设坛起势，就是因为看出这扬子镇老爷没有收债的能力，因此更加愤怒。 说不定一切都是这扬子镇老爷的奸计，就是为了有吃不完的肥肉。 那什么厉害的东西闯镇，很可能是假的，就是为了让林家人被收债，触发后果。 扬子镇老爷被黑雾裹着，闻言有些心虚，莫川每一句话都说对了，可若是承认，祂就背上因果，要出事的。 人们默默守着老爷的规矩，可老爷也是要守其他规矩的，这做法不可行。 你单纯的吃人可以，但你不能如此搅乱因果。 扬子镇老爷突然怒吼一声，冲向莫川，那股子气势还当真不弱，寻常人眼里只觉得天昏地暗，呼吸困难，宛若天灾。 不过在莫川眼里，也就那么一回事。 体内炉火迸发，那股子火气同样凶猛滔天，那扬子镇老爷的阴森鬼气接近莫川一尺距离，便滋滋冒烟，被蒸发掉。 莫川在百岁老爷这种大鬼祟面前都能顶住片刻，这种连箴娘子都比不上的乡镇老爷，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双眼微眯，莫川嘴里起咒，周身法力奔涌：“上之天关门若户，下镇鬼祟无门路，区区一个鬼祟，躲在镇上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跟我耍威风。” “我倒让你看看，我到底凭什么。” “吾为夜郎君，今日请祟，扬子镇老爷拒召，便承后果，请其剜双目，刮耳心。” “吾言即法，吾言即令。” “你入坛我且好生询问，你拒召，那就要承担后果。” “黑脸鬼差，给我捉他！” 一旁的黑脸娃子一愣，急忙左顾右盼，看哪里来的黑脸鬼差。 他傻乎乎的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的自己，随即大喊一声：“黑脸鬼差到，这就给老爷捉那拒召的鬼祟。” 黑脸娃子吹出一口浓郁的阴气，将其三两下扭成鞭子，对着扬子镇的老爷就冲了过去。 扬子镇的老爷被黑脸娃子身上的阴差气息给镇住，只觉得身体止不住的颤栗。 不等祂反应过来，黑脸娃子手持鞭子，一鞭子抽了过去。 这鞭子仿佛能直接打到灵魂，那疼痛是抽在肉身上的一百倍不止。 只一鞭子，那扬子镇老爷呜呼哀嚎，从空中落下来，栽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莫川一愣，这倒是有些出乎预料了。 如今的黑脸娃子，似乎对鬼祟有巨大的压制力，一手门道克制的死死的。 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莫川命黑脸娃子把扬子镇老爷拘过来，他要问话。 黑脸娃子飘过去，手上鞭子当绳子，把扬子镇老子捆住，押到莫川的法坛之中。 一旁的胖头陀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扬子镇的老爷被押过来，只觉得脑瓜子有些不太够用。 “我大抵是脑袋里长肥肉了，眼花了！”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把糊眼的血给抹掉，再瞪大眼睛一看，只见扬子镇老爷跪在地上，身躯颤抖个不停。 两眼一翻，胖头陀吓的昏死过去。 第227章 扬老爷还债 “大老爷手下留情，大老爷手下留情，莫要剜我眼，莫要刮我耳心，不想做一只瞎眼鬼，耳聋鬼。” 扬子镇老爷颤抖了好些时间才恢复清醒，已经是吓得慌了神，在那不断求饶。 莫川立于法坛之中，在扬子镇老爷眼中，此刻宛如神灵，伟岸无边。 而神灵旁，还有一黑脸鬼差手持玄鞭，凶神恶煞。 比起莫川，扬子镇老爷还要更怕那黑脸鬼差。 黑脸娃子因为吃了太多阴差肉，对鬼祟似乎有种天然的压制，那阴差的气息散发，仿佛一切鬼祟可镇压。 那种对鬼祟强大的压迫感，连莫川的炉火都无法做到。 心里有些安慰，黑脸娃子总算是有了厉害的门道，有了实质性的成长。 只是看着跪在法坛中的扬子镇老爷，心里的欢喜又被压了下去。 他冷声道：“扬老爷可认罪？” 扬老爷一愣，随即眼里露出惊恐之色，惊恐之后又是狠辣，猛的就想再挣扎，挣脱束缚。 黑脸娃子见状，怒喝一声，冲入法坛之中，拿起鞭子啪啪抽在扬子镇老爷身上，抽得那老爷叫苦连天。 林家的胖头陀迷迷糊糊醒来，但见这一幕，急忙转了一个身，接着又是两眼一翻，再昏死过去。 扬子镇老爷被抽的魂魄溢散，终于是死了逃跑的心，颤声道：“差老爷莫再打我，小老儿说便是。” “好教大老爷知道，小老儿生前是一方大户，就爱吃点肥肉。” “死后儿孙孝顺，给我立了祠建了庙，日日祈祷，成了保家神，让我再活一次，而我也没有让儿孙失望，保着家族繁荣百年。”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家族开始衰败，慢慢的人丁凋零，怎么努力都生不出娃，最后更是绝了种。” “不知道是不是受供的时间长了，家族都没了，但我这保家神竟然还能留存世间。” “我便换了个地方，向其他老爷借人，建了扬子镇，又寻得练了能长肉的法门，把这门路传给镇上人。” “可是……可是老爷不知道，这肉长的也太慢了，隔三差五才能割一回，根本就不够我打牙祭。” “这辈子就好一口肥肉，心想这样不行，吃不舒坦，便生了歹意，想着让那修了门道的人破了戒，便有后果，便有吃不完的肥肉。” “……” 莫川听着扬子镇老爷的话，冷冰冰道：“你的意思是，那闯镇的事是假，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就想虚晃一枪，让林家人有后果，便能吃上那香喷喷的肥肉。” 扬子镇的老爷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莫川得到扬子镇老爷承认，想到林家女儿的现状，忍不住轻叹一声。 这扬子镇老爷果然越俎代庖，他好一口肥肉，便找来了能长肉的门道。 也因为他好一口肥肉，以自己的方法去催了债，越过了收债的。 再想到他说什么家族凋零，恐怕又是这扬老爷为了吃肥肉，到处做坏事，染了因果。 莫川这一点确实没想错，也没冤枉这扬子镇老爷。 正是因为这老爷有了本事，便经常去其他地方偷人，长得越胖的他越喜欢，久了过后方圆百里没有胖丁。 甚至于到后来，人们都不敢长胖，往来无胖丁。 其他人忌惮于这位扬老爷，更记恨于这位扬老爷。 为了报复，其他人便联手给扬家人下了药。 这药不是猛药，是慢慢起效，这位扬老爷便一点都没察觉到。 毕竟这位老爷满脑子都只有吃肥肉。 慢慢的扬家人便开始生不出娃，人口日渐凋零，最后绝了种。 而比这更绝的是，都这样了扬老爷眼里还是只有肥肉。 只是这一次他为了吃上这一口肥肉，走错了路！ “既然你招了，我便问你，可有法子解？” 知道了缘由，莫川便想知道有没有解救之法。 这扬子镇老爷寻到长肉的门道，也算是二把手，说不定最初得到门道的时候，有解决的办法。 只是扬子镇老爷闻言，却是连连摇头，道：“不瞒大老爷，我确实不是收债的，所以这法子怎么解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想吃肥肉而已，并没有想过太多。” 随着扬子镇老爷供认不讳，莫川的法坛开始剧烈晃动，那埋下的镇物不停的抖，咔嚓一声竟是有了裂缝，仿佛有可怕的东西正在过来。 莫川脸色一变，知道是门道的主人正在过来。 他设坛起法，非得把这扬子镇老爷请进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借着法坛的隔绝作用，不跟那收债的直接碰面，起缓和作用。 只是没想到…不对，莫川早该想到，那些收债的不知活了多久，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不再迟疑，莫川伸手一引，将镇物与其他布坛的东西一收，赶紧离扬子镇老爷远远的。 随着法坛放开，似乎有无形的身影从远方过来，来到了扬子镇老爷的身前。 扬子镇老子吓得肝胆俱裂，转身就要跑，只是一步出去，他的身上开始长出肉来。 “咦，我有肉了，我有身躯了，那我岂不是活过来了。”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我还能当人嘞。” 随着血肉生长，扬子镇老爷竟然是长出肉身来，令他高兴不已。 只是他犯了错怎么可能会有好处，他生出血肉之后，皮肤开始破开。 已经几百年没感受过皮开肉绽，血肉之苦的扬子镇老爷哪里受得住。 这种痛苦的感觉，从灵魂深处，记忆深处里涌出来，上一秒还在笑的扬子镇老爷，下一秒便脸色涨红。 他想惨叫，越发现嘴里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哗啦一声，莫川看到扬子镇老爷除了脑袋，身躯整个皮，血肉，都翻转过来。 就像是内外翻转，他的心肝脏器，都裸露在外面。 这些器官平时都被保护着，如今翻转过来，风一吹，便是刺骨的痛。 不仅心肝脏器，还有肠子和肉，微风吹着都痛，何况狂风，更别说若是风里夹杂着风沙…… 扬子镇老爷一张脸从红到紫，此时风儿吹来，夹杂沙砾，莫川不知道他什么感觉，只能看到他眼睛里的血管爆开，嘴里哇哇吐血。 第228章 与收债者搭线 触目惊心，这并不是莫川第一次见到被收债的人，但依旧忍不住恐惧。 他看着扬子镇老爷被折磨却又死不掉，在那痛苦挣扎，心里发寒，心脏收紧。 扬子镇老爷作茧自缚，如今真正收债的来了，便是他还债的时候到了。 这世间诸多老爷，他们作威作福的同时，也不过是被养顺的牛羊，随时便可拿刀宰杀。 在老爷后面，还有着那些恐怖的收债者。 就是不知道这些收债者有多少个，是散乱的还是有组织性的，有没有阶级体系，是不是有各自的利益体系。 而且后果到来，并不是直接了断出结果，直接死去那么简单，而是不停的还债。 就好比眼前的扬子镇老爷，他要如此忍受不知道多少年的后果。 他的修为会一直支撑他活着，然后不断的被摧残。 似乎这种摧残，会让收债者产生力量，或者收获什么。 想到这莫川一愣，突然想起了肖老汉……那个被收债的三寸丁去哪了？ 还有，这么多年来肯定有不知多少个被收债的人或者邪祟。 他们又去哪里了？ 收债的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榨干他们直到最后一丁点效用。 那么……那些人和邪祟都去哪里了？ 难道他们被收债后，会被统一收纳到一个地方？ 是像老祖宗们藏的地里，还是在某个地方扎堆？ 莫川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便觉得头皮发麻，比听到永生者的消息，更加令人震撼。 也就在这时，扬子镇竟是扭动着身躯向他过来，待到一定距离，扬子镇老爷伸手从嘴里抠出一块块肉来，开口道：“林家姑爷，能否杀我，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喉咙便又被堵住，他不停的咳嗽，咳出一块块带血的肉。 莫川能感应到一道无形的目光正在打量他，浑身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已经准备好怎么逃命，或者要不要给这收债的老爷一点好处，结个善缘。 只是那无形的收债者却没有对他出手，反而表露出善意。 莫川眼前，在扬子镇老爷身边，似乎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对他淡然一笑，躬身道谢。 耳边似乎有风声呼呼，他明明听不懂，却瞬间明白了其中意思。 似乎因为自己让扬子镇老爷认罪，让他知道，过来收取后果，是承了莫川的情。 紧接着那道模糊身影消失不见，而扬子镇老爷的则是疯癫一般，向着某处追赶过去。 莫川很想看看那扬子镇老爷到底会去哪，只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迈步跟上去。 这种事情从没听谁说过，就代表这是一个禁忌。 现在的他，还碰不得，不能因为好奇而白给。 “似乎是和某个收债的搭上了线，可惜看不见，感应不到气息，只能察觉到有，探不到根本。” 小声嘀咕，莫川再看扬子镇老爷离去的方向，已经看不到身影。 再环顾四周，发现四周林家人躺的横七竖八的。 莫川让黑脸娃子鞭打扬子镇老爷时，那些过来送肉的便吓得昏死过去，其中也包括带莫川过来的胖头陀。 …… 没有理会他们，莫川记路向来厉害，按原路返回，没有进林家女儿的屋，只是远远的看一眼。 只见林家女儿脸上的麻木神情淡了一些，要舒缓一些。 过了片刻，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急忙让其他人别再割肉，说她好了。 莫川看着林家女儿的情况好转，便离开了，去青风镇，再去黄儿寨。 林家女儿的后果到了，自然不可能让其恢复原状，至少不会一直恶化，一直折磨她。 这也是莫川最大能力能够做到的。 估计那收债的还是看着莫川让扬子镇老爷认罪，给了他薄面，才免了林家女儿的折磨，想要完整恢复，自然是不可能的。 临走之前，莫川又召邪祟来扬子镇坐镇，以保一方平安，至于那老爷要立什么规矩，莫川简单说一下自己的要求，便没有再管。 等胖头陀回来，却是带回来莫川把扬子镇老爷打死的消息。 他因为昏迷过去，所以不知道后面的事情。 但他醒来便发现那往日高高在上的神灵老爷不见了，莫川也不见了。 这么一想，他便明白了，定是莫川打死了扬老爷。 “打死老爷可是大事，姑爷可是犯事了，所以才没有来见小姐。” “姑爷大义。” “外面怎么回事，谁在敲锣打鼓？” “……” “是新来的老爷，让我们去上供。” 林家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旧老爷便爱肥肉，让他们过的好惨，不知道新老爷又爱些什么！ 胖头陀一跃滚出房屋，起身四处观望，拉过一个准备去见新老爷的镇民，问道：“何时来了新老爷，可有什么规矩，要什么礼？” 被拉住的人是个脸上满是泥土的中年，扛着锄头，似乎刚从地里起来。 他见胖头陀抓住他，用肚皮将他顶起，两脚悬空，顿时大骇，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有人敲锣打鼓，说有了新老爷，说新老爷要立规矩。” “至于要什么礼，似乎还没说，但镇子得改名字了，以后叫大罗镇。” 胖头陀放下中年，急忙滚回去报信，片刻后林家人纷纷出门，去见新老爷，期望这新老爷的要求，不要太离谱。 …… 大罗镇一片热闹慌乱的时候，莫川坐在大头花的脑袋上，摇摇晃晃的正往青风镇去。 一路看着曾经见过的风景，没有用太多时间，便已见到青风镇的轮廓。 青风镇落座在山中，远处看像是一条盘起来的大蛇。 突然天上有白色的冥纸飘飞过来，远处山林里，树上地上零零散散都有。（冥纸，就披麻戴孝撒的那个。） 莫川凝神看去，只见这些冥纸是从青风镇吹过来的，镇上似乎正在办着丧事。 心里一突，莫川急忙让大头花加快速度，一路横冲直撞，直往青风镇而去。 青风镇的老爷很快便有了感应，乘着一道打旋儿的阴风，游了过来。 “青风老爷，镇上谁死了。” 第229章 再回青风镇 青风镇老爷见是莫川，苦着脸用尾巴从身后卷起一只啃过一口的烤鸡，扔到嘴里，合着鸡骨头一起吞了。 “一个陈姓的老头死了，寿终正寝，我可是记得你的规矩，我都戒油荤了。” 说完青风老爷尾巴在身上抹了抹，把尾巴上的油抹掉。 它乘着阴风过来到莫川身边，自然的把尾巴放在莫川的肩膀上，勾肩搭背道：“可算是回来了，我表妹对你念念不忘嘞。” 莫川：“……” 青风镇老爷就是白娘子镇的娘娘，那条演技浮夸的白蛇。（详情八十六章） 如今莫川也算明白了物价，知道当时给白娘子两斤白灰是什么概念。 恐怕白娘子不是想他，是惦记他的秽灰吧。 不过得知青风镇的丧事不是齐家的，莫川也是松了一口气，随着青风老爷一起，往镇上去。 进镇时，莫川把路费给了大头花，让它自己找地方待着，不要进镇吓到百姓。 毕竟大头花如今的体型跟样貌，还是有些吓人的，可别撞坏屋子，闹出乱子。 如今有本事了，也不能仗着本事就能蛮横无理。 “你家婆婆前段时间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似乎状态有些不对劲，我解决不了，你正好看看怎么个事。” “齐姓在我镇子里过的好嘞，哪怕你后来没了消息，我可都是好生看养的。” “我就知道你小子，吉人自有天相。” “话说你修为多少了，怎么感觉我都打不过你了。” 到了镇子外面，能看到四处都是冥纸，不少人在帮忙着陈家的事。 有人嚷嚷着他刚烤好的鸡，刚吃一口就不见了，说的话很脏。 莫川看一眼身旁的青风老爷，青风老爷脸上一黑，道：“可别听他瞎说，我已经戒油荤了。” 听那人越骂越难听，青风老爷有些坐不住了，上前呵斥两句，把那人吓走了。 那人也不知怎么的惊动了青风老爷，也是不敢再骂，慌张的跑了。 “一天到晚就会胡说八道。” 青风老爷用尾巴指着那跑开的汉子，骂骂咧咧，回头又上下打量莫川，用尾巴戳戳莫川的胸脯，张嘴道：“老弟这身子骨更壮硕了，啥时候再过两招。” 它可是记得以前莫川找他，每次都被它揍的鼻青脸肿的， 青风老爷实在能说，莫川给青风老爷二两白灰，让其先自己回去。 青风老爷目的达到了，便笑呵呵的卷着灰走了。 “这不是齐家婆婆的孙子吗，好久没见过了。” “对啊对啊，可神气了，听说在城里当官嘞。” “阿雪，阿雪，快把你那待字闺中，貌美如花的姐姐喊过来。” “……” 镇上的百姓消息闭塞，甚至连灯笼城出事了都不知道，只对莫川的印象停留在以前。 他们从未离开过镇子，只在镇子里劳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很快那两百斤，待字闺中的大美人便被喊了出来，对着莫川不停抛媚眼。 沿路上这种事很多，那些乡邻但凡是认出莫川的，都要上来说两句。 黑脸娃子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虽然唬住了他们，但也无非让他们离得远一点，站在远处放开嗓子喊。 莫川来到齐家大宅，发现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也就属于他的房屋旁边，多了个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花草。 进了宅子，有孩童嬉笑打闹的声音，还有齐环那大嗓门儿在吆喝着什么。 寻着声音过去，齐环那丫头也映入眼帘。 “呀，是川儿哥回来嘞，快告诉婆婆。” 莫川看到了齐环，齐环也看到了莫川，立刻惊呼出声，慌张的跑了。 很快齐宅里一阵闹哄哄的，接着一张张熟悉和不熟悉的脸挤入视野中。 齐家男儿似乎都讨了媳妇，而且很努力。 那些妇人，一个个的都挺着大肚子。 “真是川娃子，阿大，阿大，快过来，是舅舅。” 人们都想在莫川面前过过眼，让莫川记住自己，说不定以后可以带自己出去见见世面。 以前跟莫川一起去过灯笼城的少年们，可是逮着机会就会拿出来说道说道。 说着城里多热闹，车水马龙，大街小巷都是人，商铺，各种吃的玩的，还有耍杂技的， 说城里的建筑多高，院子多大。 让没有去过的人心驰神往，想去一探究竟，一观盛貌。 “别吵别吵，先带川儿哥去见婆婆，婆婆可想你嘞。” 人群一阵嘈杂，齐环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把拉过莫川便往外走。 “川儿哥快去看婆婆，婆婆可想你了，日日念叨你，时不时就偷偷抹泪。” “你也真是的，出去那么久都不回来看看。” “对了，婆婆最近不知怎么的，常常觉得头昏眼花，甚至都站不稳。” “你在外学本事，神通广大，定能把这病症治好。” “镇上有个陈老头死了，明天得过去吃席，你也要跟着去。” “有鱼鸭嘞。” 齐环拉着莫川一路往婆婆的屋子走，嘴里巴拉巴拉放鞭炮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来到婆婆的屋前，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推门而入，屋里并没有婆婆的身影。 “应该是在院子里。” 等到莫川看到婆婆，只见婆婆正一个人对着老爷子的秽灰坛子发呆。 比起以前，齐家婆婆老了很多，脸上开始有了褶皱，皮肤彰显老态。 她的眼神空洞，神态异常，嘴里嘀咕着什么。 “婆婆，川儿哥回来看你了。” 齐环的话，让齐家婆婆眼神里有了些许光彩，似乎清醒了许多。 莫川过去跪下给齐家婆婆磕头，抬头再看眼前的老人，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自家婆婆不知怎么了，状态很差，像是染了脏东西。 给黑脸娃子使一个眼神，黑脸娃子围着齐家婆婆转悠两圈，对着莫川摇头。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突然，齐家婆婆伸手过来，一把抓住莫川的手，将他牵了起来。 齐家婆婆看着莫川，眼里满是慈爱。 “在外面不容易吧，真是苦了你了。” “我以秽灰为礼，问过过路的老爷，也算是知道一些事情。” “我自家孙儿的事，怎么能不上心呢。” “这次回来的正好，我给你准备了东西。” 第230章 暖骨玉，不死骨 莫川担忧的看着齐家婆婆，看着其脸上的虚弱，苍老，感受到手上微弱的力度，心里没由的揪紧。 齐家婆婆手抓着他，那手都在抖，仿佛控制不住，又或者没了力气。 可是齐家婆婆怎么会没有力气呢，她那一身的腱子肉，以前一拳可是能打死一头牛的。 也就在下一刻，莫川更是看着眼前的婆婆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的模样。 “婆婆，我们进屋说，你们在外面等着。” 他有些担心，急忙上前搀扶住齐家婆婆，回头对围住这里好奇张望的其他人说道。 婆婆一只手抱着坛子，另一只手被莫川搀扶着，往从院子里走出去，一路来到莫川的屋子。 让黑脸娃子警戒四周，莫川一脚踢开房门，把婆婆扶了进去。 进了屋，齐家婆婆的状态又有片刻不对劲，眼里短暂失神，又恢复过来。 莫川扶着她坐下，刚准备伸手取青肉，齐家婆婆突然神色凝重，抱着泥瓦罐子转身就往屋外走。 莫川一愣，又急忙跟了上去。 “婆婆，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只见齐家婆婆没有理会他，像是被某种坚定的意念掌控着，一路回到了她自己的屋子。 一路跟随，齐家其他人也是跟着一路，都是搞不清楚状况。 进了屋，齐家婆婆回头对莫川招了招手，等莫川进了屋子，她急忙关上了门。 把老爷子的坛子放在桌上，便见齐家婆婆俯身在房间里翻找。 很快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铺满灰尘的箱子，眼里慈意铺满，笑眯眯道：“这是婆婆特意给你留的，打开看看。” 莫川听话的上前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却是一愣。 只是一箱白灰，十斤左右。 齐家婆婆脸上满是欣慰，道：“出门在外，秽灰少不得，婆婆知道你在外面苦，所以特地留的家底，都给你存起来了。” “娃娃在外不容易，我听风里的老爷说灯笼城没了，你被观音娘追杀着，可惜老婆子没用，只能干着急。” “老婆子老眼昏花，空有一膀子力气，却无实用，外面的好多东西老婆子都看不见。” 说到这里，婆婆眼睛已经泛红，眼神里满是愧疚与自责。 似乎莫川的遭遇是因为她的原因，是因为她没有能力。 “你会不会怪婆婆？” 莫川听到这，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的老人，看着那面容憔悴，异常苍老的婆婆，看着那眼里浓浓自责愧疚的婆婆，心里一颤。 眼前的这个婆婆，并不是自己真的婆婆，她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假的孙子。 她眼里，心里，都只有对孙子的好，将所有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的身上，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这种自我绑架式的思想，传统又固执，又带着无比浓烈的温度。 这一份温情落在莫川身上，让他觉得既温暖又沉重。 在他与婆婆对视，四目相对时，心里瞬间被苦涩填满。 他从婆婆眼底，看到了一抹极其浓郁的死气。 “我怎么会怪婆婆呢？” 莫川小声开口，试图安慰婆婆。 婆婆却是低下头小声啜泣，道：“如果你不是生在我们家，是生在城里的大户里，就不会有这么多苦。” “你还没记事父母便都不在了，你那爷爷又是个倒霉的犟种。” “只怪婆婆没有能力，给你更好的条件。” “……” 莫川看着婆婆自顾自的说着，紧接着像是濒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精神，红光满面。 她坐直身子，眼里怜爱之意不减，但看得出来比之前状态好很多。 只是她表面上是好转了，但身躯却是开始出现异样，似乎在一瞬间的功夫，胖了一些，显得有些臃肿。 莫川记得婆婆说过，绛宫三修的门道，人到暮年就会臃肿肥胖，冥冥中能感受到被一只眼睛注视，被无形的东西一点点蚕食。 也就是说，婆婆是寿命到了，她要老死了！ 心里一颤，莫川急忙取出从丈州山那里得到的青肉。 往生之初的肉可是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如今正好用得着。 他急忙将取出青肉给婆婆，婆婆见是青色的肉，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让莫川自己留着，说自己老了用不到。 但听见莫川说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她眼里瞬间又爆发出精明与希冀。 尝试着吃两块，肉眼可见，婆婆身上的臃肿退了下去，但她眼底的死意却一点不减。 婆婆悠悠一叹，笑道：“想不到有一天我竟是吃到了青食儿，我孙子有本事嘞。” “你爷爷要是知道，肯定高兴。” “不过婆婆给你找来的，却是对你而言比青食儿更加重要的东西。” 她在怀里摸索一阵，紧接着脸上有些许慌乱，急忙起身在床铺上翻找，终于在枕头底下，找出一个皱巴巴的布袋子。 “绛宫三修的门路，到了白阶第八重的时候，是要走生死路的。” “你虽然接触这门路时间短，但婆婆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触及到那个位置，所以得早做打算。” 婆婆从袋子里取出一块黑红色的石头，拇指大小，神神秘秘的。 将东西递给莫川，莫川接过去，只一瞬间便感觉浑身血肉震颤，毛孔张开，肉体有种异常亢奋的感觉。 “这是暖骨石，也被称之为不死骨，放在身上可以调动肉身活性。” “婆婆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形成的，只知道绛宫三修的法子用得着，又正好听到了消息，给找了回来。” “这东西对其他人没用，也就我们这路子用的着，取的时候都没遇到事儿。” 把东西交到莫川手上，婆婆便又开始念叨，说个没完。 她的身体因为吃了青肉，还保持着活性，大有恢复以前，容光焕发的模样。 只是她的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了，意识在慢慢飘离。 “你爷爷走后，我便觉得精神一天比一天差，有时候走着走着，都不知道走到哪里了，都不认识周围的路。” “婆婆好像要死了，活不了多久了。” “可是婆婆不想死，还没看到我那孙子成家，没看到莫姓的人开枝散叶。” “……” “当当当。” 门外传来敲门声，齐环的声音传了进来，询问婆婆有没有事，说陈家有人过来，说请吃晚席。 第231章 婆婆离 莫川哪里还有吃席的想法，看着眼前的婆婆，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青肉延年益寿，却只是延身体上的。 婆婆这一次出去，说着轻巧，没有碰到任何事，但定然是伤及了本源。 只有伤及了根本，才会连青肉都没有效果。 要知道当初他成一块一块的，老爷子都把他弄活了。（新版开头，第一版的书友不理会也行，不影响阅读） 就是因为身体虽然残破，但他灵魂本源的东西，还是完整的。 婆婆明显是魂魄有了残缺，加上寿命确实所剩无几，雪上加霜，才会如此萎靡。 说没有遇到事，怕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的说词罢了。 “把东西 收了，跟婆婆一起去吃席。” 莫川还没有从情绪中走出来，婆婆却是率先起身，用那布满老茧的手掌拍拍他的脑袋。 “人老了总是要走的。” 婆婆说完就要俯身去搬那一箱白灰，莫川急忙取出黑袋子，把东西搬了进去。 强忍住泪水涌出，莫川跟着婆婆一起出了门。 门外的人见婆婆脸上容光焕发，不见之前的虚弱颓废，纷纷惊呼出声。 “我就说川儿哥有办法吧，婆婆好像又年轻回去了耶。” “川儿哥可厉害了。” 婆婆也是说着莫川有本事，又怎么怎么厉害。 然而他们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刺一样扎在莫川心里。 莫川都忘了怎么去那陈家的，吃了些什么，浑浑噩噩的。 一直到婆婆跟他讲小时候的事情，莫川听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可这种时候，他更不能告诉婆婆真相，不能再刺激老人家了。 “这次回来准备什么时候出去？是出了什么事吗？” “就是想婆婆了，回来看看。” …… 莫川在青风镇待了半个月，待到第三天的时候，齐家挂上了白布，齐家大宅里一阵哭声。 青风老爷盘在齐宅外，那天它是来找莫川打架的，见状便灰溜溜的回去了。 婆婆走的前三天，莫川想尽办法的去补婆婆本源上的缺失。 他起招魂咒，他设坛请邪祟，请邪祟四处去找婆婆缺失的东西。 然而婆婆缺失的东西却好像被人攥在手心，怎么找也找不到。 就像是……被偷走了。 他在焦急的时候，婆婆却是一直叮嘱他，告诉他门道里的许多禁制，陷阱，不能触碰的死穴，死关。 告诉他绛宫三修的门路，有了暖骨玉，会增加很多的成功率，就算失败了，也能保住莫川的性命。 “婆婆从没见过赤阶的绛宫法，你就替婆婆看看，这门道到底是末流，是祖先愚蠢，还是真值得那么大的代价换来。” “川儿啊，不要伤心，婆婆会在宗祠，陪着老祖宗们一起保佑你的。” “……” 第三天的时候，婆婆坐在大堂最上方，还跟莫川讲着话，跟齐家其他人讲话，告诉他们要定期给祖宗们上供，告诉他们要好好听莫川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在椅子上没了气息。 起初齐家人还以为婆婆睡着了，笑着婆婆是个老睡虫，说话一半就睡了过去。 等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时，厅堂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们疯狂的围过去，试图唤醒婆婆。 一张纸脸上被恐慌占满，眼里满是惊慌失措。 “给老爷点香，给老爷点香，川娃子，川娃子，你婆婆怎么了，你快过来看看。” “川儿哥，川儿哥，婆婆这是怎么了。” 伴随着人们的惊慌，孩童被吓哭，乱作一团。 莫川记得跪在婆婆身边哭了很久，他记不清是多久，等他情绪平复的时候，身躯麻木的跟着齐家人，头上裹着孝布。 “迎婆婆去宗祠。” 唢呐声，铜锣声，哭声，不停的涌到莫川的耳朵里。 跪在宗祠，莫川看到了婆婆，只是她似乎跟其他祖宗们不一样。 其他祖宗们好歹有些灵智，而婆婆却是眼里没有丝毫神采，就一直木讷的呆在那。 半个月后莫川便离开了，他本想再呆些时日，但那天夜里却罕见的做了梦，梦到婆婆催促自己离开，去做自己的事。 给齐家留下一笔不小的财富，交给齐环，让她财不外露，之后莫川便离开了，喊来大头花，去往泥瓦镇。 …… 当啷，当啷。 待到泥瓦镇时，黑脸娃子摇晃脚丫，脚踝上的铃铛发出响声。 铃铛声后，是一道道阴风飞来，接着山林中一个个妖怪奔走而来。 “是那小黑鬼，这多半就是他那孙子，总算是来了。” 很快一道道身影过来，有近百道。 “来小娃子，我们给你带路。” 没有废话，似乎早就等待着莫川，对着莫川招手，便转身一窝蜂的往镇上涌去。 泥瓦镇一个荒废的镇子，四处只有拱起的土堆，荒草，也不知道是荒坟还是倒塌的房屋，可以说站的高点可以一览无遗。 这镇子又不大，然而上百个妖魔邪祟，一窝蜂的挤进去，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川被群魔环绕，跟着他们踏入泥瓦镇中。 进到泥瓦镇，莫川发现自己变小了，泥瓦镇变大了。 从外面看的一个个小土包，如今在前方成了一个个小山包。 那些邪祟围着他往前冲，一路催促，让他快点快点。 莫川紧跟着他们，很快便从一处处小山包底下穿行过去，来到了泥瓦镇的中心地带。 妖魔邪祟们带着莫川快速穿行，一道道身影或奔走或滑翔，或弹跳，从一片片巨大的枯叶里钻了进去。 等他们站稳身影，莫川也随即停下，疑惑的往前看，待看到前方的景象，莫川不由得寒毛倒竖，甚至于忘记了呼吸。 前方，一具具巨大的尸体摆在四处，祂们像人，但个个皆是三四丈高。 祂们不知道死了多久，如今尸体腐烂，但身上威能却还没有散尽。 除此之外，还有一具具腐坏的无面石像，这些石像已经腐坏，古老气息扑面。 两种气息混杂，冲突，给此地带来无尽的压抑，像是地狱。 “不要惊醒了祂们，我们快点。” “惊醒？” 难道祂们还能活过来？ 不等莫川反应，妖魔邪祟们便往里面跑，一个个灵活无比，轻车熟路。 “欠你家老爷子的情，今儿也算是还了……还不快跟上。” 第232章 六六真游洞 莫川跟着一众妖魔踏入前方那犹如战场，犹如炼狱的地方。 从一具具巨大腐烂的尸体边上跃过，从一具具无面神像边上跃过。 那些巨人的身躯腐烂，腐烂处有虫子在乱钻，那些虫子身上有着尺长，似毛发，又似触手的东西，混杂着腐烂的臭水甩动，扭结在一起。 除此之外，尸体各处都长着像牛皮癣一样的块状，不知道因何形成。 而那些无面神像上则是长出一块块红肉，那些红肉腐烂，黏液覆盖在神像表面，看上去犹为恶心。 不远处有石头裂开，缝隙里面长满了血肉触手，触手上又有一张张布满利齿的嘴巴，在那开合。 不过祂们此时虽然恶心，但其气息皆是惊人恐怖，无法想象如此厉害的祂们，死了一片。 莫川惊异于这些巨人和无面神像气息的伟岸，同时又感到奇怪。 这些东西为何在这里？祂们的存在和往生者又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和永生者有什么关系。 以前的天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往生者做了什么才导致成了如今的样子。 那些旧时代，上辈子书籍里面出现的神灵们，如今又在哪里。 而且最奇怪的是，老爷子一个白阶的背鬼人，凭什么接触到这些？ 老爷子哪怕死的时候，修为距离赤阶都还差一步，且他能有成就，都是因为年轻时候此处的经历。 那时候老爷子的修为能有多高？ 无非就是白阶二三，走在山野里一不小心就会被吃掉的存在。 这样一个弱小的人，凭什么从这样的地方全身而退？ 而且老爷子的积累并不少，他却不曾动用。 黑脸娃子说他跟着老爷子来到泥瓦镇，见过类似于青色沙砾，永生者的秽灰。 可是莫川进来后，哪里见过跟这相关的任何东西。 除非黑脸娃子见到的，在这座大庙中。 也就是老爷子能进到庙中去。 可老爷子既然都能进庙了，为何空坐宝山而不取分毫？ 是不能取吗？ 带着疑惑，莫川一路跟随，那些邪祟对这里面的情形十分熟悉，一路速度飞快，若不是莫川身体力量足够强大，还跟不上祂们。 也因为莫川跟上了，让这些邪祟妖魔忍不住回头多看他一眼。 “快点快点，不要耽搁，这些东西醒不醒说不准的。” 身边的邪祟小声催促，随即周身阴风滚滚，跟着大队伍往前去。 莫川跟着他们，一路上见到许多未曾见过的怪异。 也就在如此狂奔下半个时辰，前方十分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庙。 那庙宇普通，看上去像是用普通木头随意搭建的，四个角上随意的刻了点东西，看上去像是拿木头随便砍了两刀形成的。 “到了到了，你快把东西取走。” 众邪祟带着莫川来到庙前，催促着莫川取东西。 莫川被催促着上前，然后他转了一圈却是一愣，道：“各位长辈，这庙……它没有门。” “没有门？” 一众邪祟都是愣住，随即各自检查一番。 “还真没有门！” “你家老爷子没跟你说怎么打开？” 莫川摇头，道：“爷爷不曾说过，只说在这里给我留了东西。” “那这小黑鬼呢，上次可是他跟着你家爷爷进来的。” 邪祟又看向黑脸娃子，黑脸娃子却是不知道怎么打开，只说莫川能打开，老爷子说过。 “既然取不了，那就赶紧走，我们也是完成了你爷爷的遗愿，是你自己不争气。” 有邪祟开始不耐烦，就要伸手拉拽莫川，想快点离开这里。 黑脸娃子上去阻止，被一个邪祟推开，噌蹭后退，脚上铃铛晃动，发出当啷当啷密集的响声。 也就在这时，地面突然皲裂，咔咔响声，裂缝中开始溢出血水来。 那些血水淹没地上的腐烂尸体，无面神像，紧接着血水涌入祂们的身躯。 就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控制，这些尸体开始有了反应，僵硬的扭动身躯，从地上缓慢起身。 犹如苏醒，恐怖的威能迸发，狂风席卷。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快跑快跑，这些东西醒了。” “小黑鬼，你没事晃什么铃铛……” 一众邪祟妖魔惊慌失措，祂们深知这些东西的可怕，所以才显得如此急迫。 如今这些东西醒了，更是让他们慌乱。 有邪祟忍不住心里的害怕，吹一口风出去，自己则藏在风中，想离开这里。 然而地面那吸收了血水的无面石像脸部张开，伸出一条条触手，瞬间将其缠住，拖了下去。 无面石像脸部长出利齿，将那邪祟一口吞了下去。 随着那无面石像吃掉那邪祟，一具具石像转过头来，看向大庙的位置。 祂们明明没有眼睛，但众邪祟却感觉被一道道目光锁定。 “咚，咚，咚！” 有鼓声传来，莫川与众邪祟被声音吸引，转头看过去，只见有腐烂的丈高巨人正在敲着一面石鼓。 “六六真游洞，三三物外天……” “闯天关，上仙山，做神仙嘞～” “咚～咚～咚～” 有孩童唱着童谣，声音回荡，伴随鼓声，响彻天地间。 随着声音落下，无论邪祟还是无面石像，皆是动身冲向这大庙。 途中他们相互阻拦，一片混乱，各种光芒闪烁，迸发，腐肉跟石块四处乱飞。 众邪祟已经吓得惊慌失措，有的慌不择路，趁乱冲出去，却是被一个腐烂巨人抓住，瞬间捏爆，神形俱灭。 “六六真游洞，三三物外天……昨夜麻姑陪宴，诉苦郎君眼不见，话说那神仙……凄凄惨惨…又道莺莺燕燕～” “若有那铃铛，便可登上仙山……” 随着歌谣声，莫川幡然醒悟，取过黑脸娃子的铃铛，往铃铛里注入法力。 铃铛上的血开始蠕动，散开，形成一条条血丝竖起，下一刻，身后的大庙突然弹起，将莫川合着一众妖魔邪祟盖了进去。 第233章 上天 “啊，啊啊啊……我们被庙妖怪给吃啦，啊～” 一只牛妖人立起来，抱着脑袋，惊慌大叫，舌头像波浪一般摇摆。 一个骷髅怪掰断自己的肋骨一跃而起，对着牛妖的脑袋就敲，打的邦邦响。 “别吵别吵！” 牛妖被敲的头上鼓起大包，抱头无声痛哭。 庙内光线微弱，只能勉强视物，且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一众妖魔邪祟此时都陷入恐慌当中。 外面的那些东西，哪怕死了都有那么可怕的气息，如今尸体活过来，不敢想有多大的能耐，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而外面，那些巨人腐尸和无面石像对着大庙奔涌而来，犹如涨潮的水，犹如滔天的巨浪。 大庙吃掉一众妖魔邪祟和莫川后，也是扭动着狂奔出去。 庙内众妖魔邪祟只觉得天旋地转，剧烈摇晃，不受控制的在庙里翻腾。 “川娃子，川娃子，你家爷爷有没有说过怎么回事，现在怎么办呐！” “……” “当初就不该答应下来的，就为了那丁点好处，如今要丢了命啊！” 如今这些妖魔邪祟可谓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初莫老爷子给他们帮忙，给他们好处，说什么到时候帮衬一把他那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孙子，帮个小忙。 可现在看来，他孙子一点都不弱小可怜无助，由此也让祂们多看了两眼，心里隐隐就觉得不对劲。 而且……这哪里是小忙啊！ 所以先前祂们才表现的如此急切，生怕生出变故，想让莫川取了东西赶紧走。 只是该担心的最终还是来了，而且比想象中来的更加猛烈。 莫川靠着角落，双手撑着两边的木墙，勉强稳住身形。 他闻言也是苦笑，老爷子从未跟他说过这泥瓦镇的情况，只是跟他说给他留了宝藏，来取就是。 可如今看下来，哪有那么简单啊，老爷子也太相信自己了。 还是说本来是很简单的，如今发生了什么变故，才导致如此。 “嘭！” 就在莫川努力回想是否漏掉了什么细节的时候，这座大庙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巨大的力量让大庙翻滚出去，一路撞碎巨人腐尸与无面石像不知多少。 而庙内的妖魔邪祟也是跟着遭了殃，被晃的找不到东西南北。 且还没稳定下来，又是一声巨响，大庙翻滚而出，一面墙更是应声破了一个大窟窿。 众妖魔邪祟通过这大窟窿往外看去，只见数不清的腐尸和无面石像追逐过来，铺天盖地，只让人头皮发麻。 “啊～” 那牛妖被吓破了胆，再次尖叫出声，下一刻便被一根骨头敲中脑袋，身躯一直，昏死过去。 “叫你别吵！” 骷髅怪敲晕牛妖，抬头往外一看，也是被外面的场景吓得骨色大变，调头就往庙里钻，想躲起来。 莫川脸色苍白，手上紧握铃铛，继续注入法力，希望能起效果。 现在的状况跟他想象中的，可谓是完全不一样。 他尚且如此，老爷子当时的修为，怕是十个都不够死的，真不明白老爷子是如何做到全身而退的。 除非有其他的方法。 …… 而随着莫川的法力注入，铃铛上迸发出妖异的红光，将整个大庙内部，映得通红。 大庙似乎跟这种红光起了某种感应，竟是翻身而起，一跃数十丈。 下面的腐尸与无面石像疯狂的往上涌，试图抓住大庙，大庙身上涌出一根根木藤，木藤飞舞，缠住那些腐尸与石像，让祂们动弹不得。 只是后面的腐尸与无面石像前仆后继，很快就补了上来。 在众妖魔邪祟的一阵阵惊呼声中，下面的腐尸与石像越堆越多，大庙的位置则越来越高。 慢慢的，一座由腐尸与无面石像堆叠而成的雄伟山峰形成。 山上到处都是腐烂的肉坑，一条条根须脏乱打结的丑陋虫子在腐肉里乱钻。 无面石像身上涌出一条条血肉触手，长出一颗颗利齿，在腐肉里挣扎扭动。 在最后一个腐尸伸手被木藤缠住时，大庙站在山顶，已经出现在了天上。 “我们上天了！” “快看快看，前面有一条路，建在云上。” “我懂了，他们想登上仙山，就是为了这条通天路。” “此路一定是古老神明所留，下面的那些东西那么厉害，尚且如此向往，定是上一个文明所建造的天上世界。” 众妖魔邪祟怀揣梦想，鱼贯而出，各施手段，向那天上的路而去。 莫川看着那些妖魔邪祟去往那天上路，心中惊叹于那天上路的造化神功，更惊叹于这泥瓦镇的神奇。 那丈州山的洞府道路，只是通往另一处天地。 而这泥瓦镇则是自成天地。 要达到什么修为，才能有如此恐怖的能力，宛若天工开物！ 想到这莫川有些狐疑，看向黑脸娃子问道：“爷爷以前过来也是这样？” 黑脸娃子摇头，道：“老爷没有用铃铛，就四处拜了拜，便会有妖风将我们卷起，直接带过来。” 莫川更不解了：“那爷爷怎么不教我怎么拜？” 黑脸娃子闻言脸上一红，自知说漏嘴了，急忙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因为就刚才莫川这一问，让黑脸娃子想起来了一些事情，便脱口而出。 没记错的话老爷子是教过他的，到了那木头庙前，要行四拜，如何拜，还叮嘱过他，让他教给莫川。 只是老爷子当时死了，黑脸娃子只顾着哭，加上因为死了背鬼的，意识有短暂的恍惚，便给忘了。 好在虽然方法不一样，但结果似乎没太差，前方那条路，就是妖风将带到的地方。 走过那条路，便能看到老爷子给莫川留的东西。 按正常流程，应该是莫川跟着那些妖魔邪祟来到大庙，然后行拜，接着就被带到老爷子的藏宝处，取了宝便走，都花不了多少时间。 只是因为黑脸娃子忘了，所以才有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情。 莫川见黑脸娃子表现慌张，目光躲闪，哪能不明白其中缘由，只能暗道这小黑子不靠谱，紧接着跟上那些妖魔邪祟，以免祂们把老爷子留给他的东西给拿了。 黑脸娃子为了将功补过，急忙吹出一口阴风，载着莫川跟他追上那些邪祟。 第234章 麻姑寻眼 脚下是某种白玉铺路，走上去会传来温凉之意，两边有云朵飘过，伸手去碰，那云便破碎，散开，可谓奇妙。 前方一片朦胧，远处似乎有山峰长在云端上，雄伟圣洁。 只是这种世界，显得圣洁这件事，会很怪异。 莫川和黑脸娃子随着妖魔邪祟一路前行，看着前方，不由感叹。 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然而时间没有让他对这个世界感到熟悉，反而愈发陌生。 每次都会有新的见识，完全设想不到的东西出现。 这个世界始终披着一层神秘面纱，让人看不真切，仿佛显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内里有无尽乾坤。 愈是如此，莫川便愈不敢大意，始终努力让自己怀揣着一颗敬畏之心。 这个世界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小觑祂的人，也许你只是稍有不慎，但迎接你的很可能便是万丈深渊，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而越是这样，老爷子便又愈发显得神秘。 越是跟紧老爷子的步伐，莫川便愈发觉得老爷子的不凡，事情的蹊跷。 以老爷子的资源，为什么会待在黄儿宅，是碰巧还是在那里等着什么？ 很多事情就不能细想，越想便越觉得其中有玄机。 更何况以老爷子的能耐，接触的东西，不该那点本事。 老爷子到底怎么布置的，给自己留的东西又到底是什么？ 这个世界妖魔邪祟混杂，又有人类夹缝生存，时不时还有披着人皮的邪祟，往生过来的现代人。 所以才有，看到的人不一定是人这句话。 现在又有永生者，收债者，或者是上辈子书籍上所了解到的神灵。 这明明该是一个混乱的世界，然而这种世界却有着规则制度，井然有序。 混乱中的和谐。 谁制定了这种诡异的和谐？ …… 随着妖魔邪祟们，一路来到了那座山峰下，然而远处圣洁神圣的山峰，到了近前却是一座坟山。 这座山巨大，高耸雄伟，上面密密麻麻的坟包，坟包边上立着各种腐烂的神龛，里面有黑黢黢，脏乱的碳灰。 莫川被密密麻麻的坟包和神龛震撼到，那仿佛是一具具死去的神灵。 而且这里让莫川很熟悉，他在百岁山濒死之际，隐约间仿佛看到了老爷子。 老爷子那时就在一座满是神龛的山上，只是那山上的神龛里，住着的明显是活着的神灵，而这里的神龛里空荡荡的，原本的神灵们，似乎已经死了。 只是这里是一处死了的神山，那老爷子如今又在哪，是否有活着的神山。 众妖魔邪祟一阵失望，还以为来到了仙山，能大赚一笔，然而所谓的仙山上不过是一堆坟包。 黑脸娃子这次没有掉链子，很精确无误的指出了老爷子所说藏宝的地方。 莫川来到一处神龛旁，黑脸娃子嘴里念念有词，神龛张嘴，突出一个木头箱子，还有一个鼓鼓麻布口袋。 没有着急打开，以免跟着来的那些邪祟们生出歹意，莫川直接把东西装进黑袋子里。 而其他邪祟没能得到宝物，犹不死心，便开始在山峰各处乱转，试图找到宝贝。 莫川没有跟这些邪祟一起乱转，他看着手上的血红色铃铛，脑海里浮现那童谣。 “六六真游洞，三三物外天……昨夜麻姑陪宴，诉苦郎君眼不见，话说那神仙……凄凄惨惨…又道莺莺燕燕～” 这铃铛……莫非是一只眼睛。 心中一动，莫川手上注入法力，同时施展牵命绳的法门，眼里黑色符文跃动，眼前世界开始变化，被一条条细小铺满。 将铃铛拿起，莫川从铃铛的中空处看过去，目光穿过铃铛。 透过铃铛去看，那些坟包成了一座座房屋，大殿，迸发金光神圣。 只不过这些大殿，房屋，此刻却是空荡荡的，只有远处一个小房子孤伶伶的坐落在那。 莫川小心来到那小房子前，在他另一只眼睛里看到的，是一个没有立神龛的小土包。 “麻姑墓。” 墓前有石碑刻字，而这座坟里，是唯一有气息存在的。 莫川再透过血铃铛，注入更多的法力，透过铃铛看到，坟里面埋着一具腐烂的女尸。 “这女尸便是麻姑？那诉说郎君丢了眼睛的女仙？” “这碑上有字。” 一旁的黑脸娃子好奇的看着麻姑墓，转到墓碑后面凑近去看，指着说道。 莫川站在侧面，偏过头看过去，只见墓碑后面是密集的小字。 这些小字讲述的是一桩爱情故事，讲麻姑的爱人下界遇到了一个邪祟，与那邪祟大打出手，最后竟然没打过，被挖走了双眼。 没了眼睛，麻姑的爱人日夜坐在西方哭泣，眼眶里涌出血水，血水从天上落下，越来越多，竟是成了河。 “西边的河娘？” 莫川脸色古怪，这故事里描述的，越看越像河娘。 他再往后看，故事里写着麻姑寻眼，到处去找适配自己丈夫的眼睛。 麻姑听说哪里有异兽，其眼明亮，便冲去把那巨兽宰了，取其眼睛，扛着巨大的眼睛回来，给其爱人装上。 故事里写着那没了眼睛的神灵顶着两个像灯笼一样的大眼睛，走路时还要用手扶着。 神灵大怒，把眼睛丢了，麻姑没办法又继续去寻。 后来她举行大祭，将信奉她的百姓血祭，只为了为那神灵铸造一双新眼。 这也是为什么整个坟山上，只有麻姑尸身埋在坟里。 没有人供奉的她，慢慢的开始苍老，最后老死在了山上。 后面的却越看越心惊，虽然故事里写的是麻姑心疼其爱人，不断为其爱人想方设法去找眼睛，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一个消息。 麻姑是一个往生者！ 这山上的神灵，大部分都是往生者，只有小部分是原本的土着。 这些神灵制定了规则，制定了律法。 而在故事的最后，麻姑还在祈求，有朝一日能找回爱人的眼睛，若是有人能将眼睛带过来，那么她可以满足那人一个愿望，更是可以助那人成仙，找到如今的仙山。 第235章 麻姑骗局 “这麻姑倒是个痴情种，只是作恶多端，死了活该。” “只是她如今都死了，就算眼睛带过来了，她又能如何，还能活过来不成？” 黑脸娃子不解，死都死了还要铃铛做什么。 这尸体埋在地里已经腐烂，魂灵十不存一，就算铃铛能让其活过来，那也是行尸走肉，没有意识的那种。 就跟之前登天的那些巨人尸身和无面石像一样，只有纯粹的执念。 这样活过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已经不是她自己了。 可石碑上写的很清楚，如果能把那眼睛带过来，麻姑愿意倾尽所有，不管生前生后。 也就是她死了也可以。 黑脸娃子继续道：“我明白了，是这麻姑忠贞赤诚，为了给其爱人寻眼，成了执念，她的执念就是一定要找到那眼睛。” “虽然可恶，但确实痴情，我们不如把眼睛还给她，消了她的执念。” “说不定真能给我们好处！” 莫川点头，道：“这麻姑确实很爱她丈夫，愿意为其做任何事。” 黑脸娃子见状，笑道：“这铃铛现在对我来说也没有那么大用处了，我有了自己的门道，自己的路。” “不如现在还给麻姑，得一份好处，给你增加修为用。” 这山上一个个的神龛坟包，在以前很可能都是些大人物，而这个麻姑也是其中一员。 如果这个麻姑倾尽所有，那定然是一笔很大的财富，说不定比老爷子给的都好。 莫川有些迟疑，一路过来被算计怕了，他不信真有人如此赤诚。 他属于是被算计怕了。 你跟别人心连心，别人转头就跟你玩脑筋，防不胜防，必须小心。 况且这碑文又是谁刻的，会不会是这麻姑藏了一手，还有同伙。 想到这莫川再次提着铃铛环视四周，害怕除了麻姑外，还有其他东西存在。 只是他警惕查看，如今山上除了四处乱窜的妖魔邪祟，并没有其他发现。 或者是这麻姑生前自己雕刻的。 可若是如此，她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还找眼睛做什么，已然对她没有用处。 当初在莫家宗祠中，那些老祖宗就说过，这血铃铛是不祥的邪物。 老爷子留的东西中，有背鬼人门道，一堆欠条，还有这个铃铛。 其中欠条跟门道，老爷都明确的有交代，而这铃铛却交代的含糊，只是考虑到自己没有什么本事，这铃铛虽然诡异，但也厉害。 是考虑到自己的安危，才不得已留下的这铃铛。 而且老爷子还让黑脸娃子告诉自己，要是对他没用，就赶紧扔掉。 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暗示着什么。 如今知道了老爷子的不凡，莫川可不敢轻视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老爷子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暗藏玄机。 “难不成这铃铛还能让这麻姑活过来不成？” “而且……这又真的是麻姑爱人的眼睛所化吗？” 莫川没有记错的话，第一次将法力注入铃铛中时，是看到了一座门户，看到了一处仙山府邸，四处白雾袅袅。 那时门户之中还冲出来一个胖神仙，高有五丈，腰缠金袍，浑身肥肉震颤，手拿一柄挂着人头的巨斧。 胖神仙一斧头下来，只是被慌忙映射，莫川的眼睛便瞎了，眼里咕噜噜冒血。 这也没有过去多久啊，如今借着铃铛来到仙山，却只有满山的坟堆，不见那胖神仙。 这才过去多久，那胖神仙总不能也死了。 此地遗留的神龛和坟包，都有些年头了，除非这本来就是两个地方。 事情有些蹊跷，莫川心里渐渐有些发毛，如果坟里躺着的女尸，还活着呢！ 老爷子没说这铃铛的用处，只让他来取留下的东西。 铃铛的用处很可能不在这，而这麻姑很可能是一个骗局。 那童谣跟碑文上的故事，是骗局。 麻姑也没有什么失去眼睛的爱人，她只是想得到这铃铛。 为什么满山只有这麻姑坟前没有神龛，因为她不是山上的神灵，她是后来登山的人！ 至于为什么往铃铛里注入法力，会有那童谣声…… “是老爷子上山的时候，麻姑种下的！” “她似乎没有办法从老爷子那里得到铃铛，又或者必须别人给她，便想办法下了这个骗局。” “她用凄美故事衬托自己的忠贞，也就是为了诱骗别人，将铃铛送过去！” 头皮发麻，莫川忍住转身便逃的冲动，如果真是麻姑种下的骗局，那他现在已经被骗到坟前了，已经中招了。 说不定此刻坟里的女尸就冷冷的盯着自己，随时准备夺取铃铛。 没有表现的慌张，莫川取出青灰香烛来，开始给麻姑上坟点香。 “麻姑仙赤诚，当受供礼的。” 他取了半斤青灰出来，看的黑脸娃子咋舌，在一旁骂莫川败家。 莫川却觉得不够，忍着肉痛，又取了半斤，凑足一斤。 对着麻姑行拜礼，起身悄悄递给黑脸娃子一张黄符纸，让他记账。 黑脸娃子一愣，随即不着痕迹的看一眼麻姑的坟，没有多问。 他小心翼翼的退后，隐匿身形，悄悄的记下麻姑的账。 “这些青灰可是我千辛万苦，用命换的。” 莫川则在坟前说着自己得这些青灰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心里盼着希望是自己多想，因为不管山上山下，都是恐怖的存在。 这麻姑能登山，便证明本事不弱，若是发难，自己怕是九死一生。 黑脸娃子将债条塞到莫川手里，莫川心里微动。 他能感应到债条上若有若无的因果线，也就是说债条成立，坟里的麻姑女尸，是活的！ 也就在这时，麻姑的坟包里传出阴恻恻笑声。 “你这门道倒是奇特，从未见过，我好像中招了。” “只是我拿不到铃铛，就是因为没有因果，沾不得。” “我的门道是必须沾上因果才能去触碰，所以我才编故事，让人主动送上门。” “你不送，我还正愁着没有因果搭线，小娃娃，多亏了你给我点香上供。” 莫川脸色一变，顾不得其他，瞬间取出青铜扇，香烛元宝纸钱青灰，试图落地便起坛，以债法换取一线机会。 只是不等东西落地，坟包上的泥土拱起，破开，一具腐烂的女尸爬了出来。 女尸麻姑四肢着地，像蜘蛛一般三两下爬到莫川的身上来，一只手握住莫川手上的铃铛，另一只手按住莫川的脑袋。 莫川闻着麻姑身上的腐臭味，感受到一只只蛆虫落下来，掉进他的衣服，在他皮肤表面乱爬，那嘴里的烂水也滴落下来，落在他的脖子上。 第236章 斗麻姑 烂水滴落在脖子上，腐蚀皮肤，滋滋作响，冒出灰黑的烟。 麻姑女尸张嘴，露出嘴里一口黑黄的烂牙，下一刻猛然低头，咬向莫川的脖子。 莫川脸色一变，空的的手急忙伸过去，一把握住麻姑女尸的下颚。 然而这麻姑女尸的力量却是巨大，恐怖的力量下沉，竟是直接将他的手往下压，压在肩膀上。 肩膀一沉，随即咔嚓一声，整个肩膀竟是脱臼，麻姑女尸嘴巴里的黑黄牙齿更是一点点的扭动，挪动着位置，很快将莫川的手掌和脖子一起包裹。 随着牙齿一点点合拢，这一口咬下去，怕是直接咬碎脖子，生死难料。 莫川也是直接放了那拿着铃铛的手，急忙从怀里摸出血红棍子，猛的就是对那麻姑的脑袋敲过去。 砰砰响声，那麻姑却是不为所动，哪怕烂掉的眼珠子掉出来，头骨上的烂肉掉落，头骨有了裂缝。 看她的样子，是铁了心要跟莫川拼一下，看是莫川的脖子先断，还是自己的头先断。 只是莫川修了仙法，加上如今肉身已经到了白八阶，也是强横，麻姑女尸竟是一时没能将其手掌和脖子一起咬断。 不仅如此，她还感觉到莫川的体温越来越高，越来越烫，就像是一个人形的火炉子。 却是莫川体内炉火高涨，恐怖的火气开始迸发，以逼退阴秽污浊。 体内盛阳便克阴，莫川体内的火气，正好是这尸秽的克星。 当麻姑女尸咬碎莫川的手掌时，那阴腐之气便被挡住，滚烫的血更是喷在麻姑的脸上。 跟她嘴里的烂水有腐蚀性一样，莫川的血对这种尸秽，便也是犹如硫酸。 也在这时，黑脸娃子扯着阴风鞭，对着麻姑女尸抽打过去。 如今的黑脸娃子吃了大量的阴差肉，出手之间都带着独属于阴差的气息。 阴差拘魂，其门道专克鬼魂，黑脸娃子的鞭子打在麻姑女尸的身上，魂魄上的疼痛让她再也无法轻视，忍不住痛呼出声。 身体上的疼痛能忍，魂魄上的疼痛却是来的突兀，让麻姑防不胜防。 莫川反应极快，感受到脖子上一瞬间力量的松懈，手上蓄力，以最强的力度，用血红棍子猛的打出去。 这一次，麻姑女尸的脑袋咯叭一声被打的往后仰，莫川趁机更是一把又夺回了铃铛，反手将其摔了出去。 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趁着这个空子，莫川急忙设坛起咒，欠条拿起，嘴里快速念咒。 “敕敕洋洋，普扫不详，口若奉天门户，符飞乾门摄之光。” “债主冤家，讨命儿郎，债主设坛，听命坛前。” “吾言即令，吾符即法，即听吾法，即听吾召。” “……” 随着债令落下，法坛内一股妖风起，涌向麻姑。 “上之天关门若户，下镇鬼祟无门路，黑脸鬼差，给我捉她！” 随着债令落下，莫川立刻让黑脸娃子去捉那麻姑，不让她有任何喘息机会。 黑脸娃子这次没有东张西望，神情严肃，大喝一声：“黑脸鬼差到，这便去抓那尸秽。” 只见黑脸娃子拎着鞭子，踩着阴风，飘飞过去。 麻姑女尸刚被莫川甩出去，还没稳住身形，便被黑脸娃子用鞭子打在身上，打的啪啪响，打的其在地上打滚，闷哼连连，一时间陷入了大颓势。 她本想速战速决，却不曾想莫川的力道也不小，一时间没能快速拿下。 也没有想到黑脸娃子竟然有阴差的门道，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 不过麻姑也是强横，硬挨着几鞭子过后，竟是伸手一把握住黑脸娃子的鞭子，猛的一甩，将黑脸娃子甩飞出去。 等黑脸娃子再冲回来，鞭子打过去，便被麻姑灵活的躲过去。 莫川不敢大意，开始行夜郎君法，呼邪唤祟，那些此刻在山上寻宝的妖怪邪祟们顿时有了感应，齐齐往这边过来，乌泱泱一片。 这麻姑女尸可是登山上来的人，不知道生前是何等实力，所以出手必须果断，有什么门道先上了再说。 从刚才那力度上看来，这麻姑仅仅肉身恐怕便有赤阶五六。 这天地间练体的门道不多，练体的人也很少很少。 如果这肉身力量只是其门道附带的，那麻姑生前动用门道的力量，不知道多厉害。 也好在莫川刚才送了青灰出去，再怎么厉害，总要敬畏因果。 加上黑脸娃子的攻击直中灵魂，再加上那些邪祟，应该有一战之力。 莫川设坛请令，她也是反应极快且古怪。 躲过黑脸娃子的鞭子，再将黑脸娃子打飞出去，麻姑瞬间盘坐起来，捡起地上刚才莫川上供的青灰，张开嘴巴，手捧着灰往嘴里塞。 吃完大半青灰，她腐烂的脸上似乎有笑容，而青灰很快便在他身体里起效果，她身上的腐肉开始掉落，新肉生长出来。 等黑脸娃子再冲回来，莫川面前已经多了一个身无一缕的少女。 那少女脸上蜡黄，五官平凡，属于平平无奇的那种。 身材也是该有的都没有，若不是其脸上的阴柔，会让人觉得是一个瘦小子。 “那尸秽呢，那尸秽呢，让她出来再打啊！” 黑脸娃子大声嚷嚷，盯着长出肉和皮的麻姑看两眼，便转过头去，四处寻找。 莫川：“……” 没有办法，莫川只好开口，让黑脸娃子认真点。 眼见邪祟铺天盖地的往这边赶，麻姑脸上露出笑容，道：“既然是欠的债，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我的了，我吃了没关系吧？” 随后她将剩下的青灰捡起，用其在地上画着某种神秘符号，又将还未烧完的香烛吹灭，将其立在自己前方，再重新点燃。 她竟是也开始行夜郎君法。 “天地合我，我合天地，神祟赴我，我赴神祟，精气合全，祟气合身，杳杳冥冥，闻呼即至，闻召即临，闻今召请。” “这唤祟的门路我也会，你这欠债的路子我倒是不会，但有个差不太多的，所以能挡一阵子。” “仅凭你跟着黑脸阴差，还对付不了我，何不把那血铃铛给我，换活命的机会。” 第237章 罪魁祸首 说话间那些带路的邪祟已经来到四周，上百道邪祟身影分散在四周，配合着山峰四处的神龛坟包，阴气森森，像是从阴间来的鬼神。 也正如麻姑所说，邪祟们过来并没有动手，而是在那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听哪边的召令。 “那老爷子帮过我们，不如帮他孙子？” “这年头向来认钱不认人，谁钱多帮谁，还能抬价。” “再说了，你看那娘们儿多嚣张，鼻孔都仰天上去了，一看就胸有成竹，咱们要打有把握的仗，帮这丑娘们儿。” “……” 邪祟们各执己见，一时间僵持住，莫川没了外援，便只能靠着各自的门道。 这麻姑凭着自己送的青灰跟自己斗法，有种花钱请人打自己的感觉。 而且债令落下，随着麻姑设坛，确实没有后果落下。 这麻姑深不可测！ 当然莫川也没有过于着急，并不是完全不能打，放虎归山的道理都懂，这麻姑刚才说的话，嘴巴上松了，证明她也没有十足把握。 僵持下去，自己有灰有青肉，而那麻姑只有自己给她上供的青灰，凭那青灰的能量，坚持不了多久。 这麻姑以前的修为绝对很恐怖，肉身门道都很强。 可是她被埋在土里，经过时间的腐蚀，甚至于体内空空，肉身都坏掉了。 她要恢复巅峰时期的力量，怕不是自己上供的那点青灰能够的。 越是恐怖的修为，肉身，所需要的能量便越庞大。 这麻姑生出皮肉，怕是已经把那些青灰的效用挥使的七七八八了，如今装腔作势罢了。 心里有了打算，莫川心里松了一口气。 明明是来取宝的，可不要栽在这里了， 果然，见莫川不为所动，麻姑脸上的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 她的门道特殊，跟背鬼的需要媒介，下降下咒，被施咒着的贴身物，血肉，生辰八字差不多。 麻姑的门道便也需要媒介，需要跟别人沾上因果。 一旦沾了因果，那人便会开始信任她，慢慢的会越来越依赖，直到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成为傀儡。 莫川给她送了青灰，她本是大意，然而却感应自己不知何时就对莫川有了亏欠，那种感觉让她有些膈应，恶心。 麻姑眨眨眼睛，盯着莫川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我懂了，你就是那少年的孙子吧，过来取东西的。” 莫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麻姑嘴里的少年，不会是自家老爷子吧？ 只见麻姑眼神流转，对着四处的邪祟瞅了瞅，继续道：“这些邪祟有些眼熟，去年的时候，似乎见过。” “那老小子回来的时候，就吊着最后一口气，对着到处叩拜行礼，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等他说完，在山上取了什么，然后那口气便用光了，便死了。” 莫川皱起眉头，这个麻姑说的应该就是老爷子，只是这个时候，不知道她说这个做什么。 麻姑继续道：“说起来，你爷爷能有本事，还是因为我，算起来你们姓莫的，还欠我账。” “我已经往生过一次，这是我的第二世，上一世我在青阶四的时候，察觉到我恐怕这辈子再难进步，便选择了自焚成灰。” 麻姑说她在第二次往生的时候，是青阶六，比第一次高了两阶。 她记不清多少年前了，她只记得听说此处有一座神山，山上住着很多神灵，她便来此请教。 只是她来到这里，却没有看到所谓的神灵，只有一地残骸，还有一座大庙，庙里放着一个血铃铛。 她观察了铃铛很久，发现这铃铛里藏着秘密，这铃铛里，有找到那些神灵的办法。 也不知道是因为门道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麻姑想拿那铃铛，始终拿不到。 如此一来，她便把自己埋在山上，想在这所谓的神山上种下属于自己的因果。 只是不管她埋多久，她始终没办法跟那铃铛沾上因果，随着时间过去，她大限将至了。 这地方又偏僻，就在麻姑心灰意冷，准备就在这里再次往生时，一个少年来到了这附近。 感应到那少年的到来，麻姑便蛊惑那少年进泥瓦镇来。 那少年也正是年轻的老爷子。 老爷子被迷的晕头转向，颠魂倒魄的，糊里糊涂的便进了镇子。 只是老爷子进了镇子，来到大庙前，看了一眼铃铛，调头就走了，似乎有另外的东西吸引着他，麻姑的蛊惑都没了用。 等麻姑再次见到莫老爷子的时候，他背上已经背了一个背篓，背篓里放着红木棺材。 他来到这，径直来到大庙，取了铃铛就走，麻姑甚至没有跟他交谈的机会。 没有办法，麻姑便在老爷子身上下了咒，咒莫老爷子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莫老爷子对此毫不知情，他背着棺材带着铃铛回了莫家，迎接他的便是一场灾难。 麻姑还以为莫老爷子会把铃铛看做邪物，丢掉这铃铛，她好去捡。 然而老爷子却是咬牙硬撑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拉长，麻姑已经再无余力，最后一次施法，老爷子儿子跟媳妇都遭了横祸。 老爷子却始终不肯放弃铃铛，导致因果都平了。 实在没办法的麻姑又起了点子，便有了麻姑陪宴，给郎君寻眼的故事。 反正老爷子已经要死了，这铃铛总要易主的，只待有缘人。 这薅羊毛指着一只羊身上薅，可谓丧心病狂。 而现在，莫川这个有缘人就过来了。 麻姑讲述这些的时候很平静，仿佛老爷子一家死了就死了，是他自找的。 当着莫川的面，她没有丝毫掩盖。 莫川眼里杀意奔涌，已经怒到了极点，但他不得不忍，这麻姑在故意激怒他，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只是这麻姑就是老爷子悲惨一生的罪魁祸首，等同血海深仇。 “都说往生一次，便等于洗净纤尘，自身秽灰落地，等于在尝试与这方世界相互兼容。” “往生之初虽然弱小，但以后上限会更高，因为你身体更接近这方世界，便与各门道的契合度会更高。” “若是能四次往生，便能完美契合规则。” “我便知道一个这样的存在，想来如今他已经在第四次往生的路上，若是能往生成功，那便是最大的邪祟！” 莫川听到这，心里一惊，不知道这麻姑说的是不是自己体内的邪祟。 他假装被麻姑的话所吸引，道：“第四次往生？真有这样的邪祟？” 麻姑见莫川被她的话所吸引，循循善诱道：“自然有这样的邪祟，而你手中的铃铛，便能让我尝试第三次往生。” “你不是喜欢种因果写债条，这便是很多的因果，你若是助我成功，等于再造之恩。” 第238章 老爷子的一生 莫川假装被麻姑的话蛊惑，瞪大眼睛露出笑容，表现出很兴奋的模样。 他说道：“你说的不错，帮你就是帮我，若是你能三次往生，那我将得到一个无敌的护道者，我将一路畅通，谁敢阻我！” 麻姑脸上也出现笑意，她趁热打铁道：“没错孩子，所以把铃铛交给我吧。” 说话间麻姑伸出手来，眼里有无尽贪婪，更是激动的用舌头舔嘴唇，喉结不自主的滚动。 那感觉不像是要登天门，去找神灵请教……更像是饥饿难耐时前方有大鱼大肉，美味佳肴的模样。 莫川见麻姑的表情，忍不住心里发毛，头皮发麻。 他有一种又被麻姑骗了的感觉。 这麻姑登山，恐怕不是为了请教那些神灵那么简单！ 喉结滚动，莫川假装伸手就要给麻姑铃铛，想再借机问关于自己体内邪祟的事情。 他不是真给，问的差不多了就收回来，当个老六白嫖。 然而麻姑伸出的手却缩了回去，脸上的贪婪消失，脸色阴沉下去。 “娃娃，你刚才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变化，虽然很短暂，但姑姑是一个细心的女人。” “……” 莫川收起脸上浮夸的表情，暗道这麻姑谨慎，观察细致入微，他刚才一瞬间的情绪都被捕捉到了。 “你那模样，也不像是上山请教的，更像是来觅食的。” 麻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杂乱的黄牙，道：“觅食怎么了，若非祂们跑得快，非得把他们吃的干干净净。” 被莫川看出端倪，麻姑也不演了，直接挑明了她上山的来意。 莫川暗道果然，又有些被这麻姑给吓到，觉得这女人实在可怕。 而且这女人编故事的能力实在一流，描绘事物时绘声绘色，把假的也说的跟真的一样。 只是那些可是神灵，这麻姑凭什么…… 想到这，莫川幡然醒悟，所谓的神灵只是一个定义，并非真正的神灵，得看是谁定义得。 好比村寨里的百姓，那白阶五六的邪祟，在他们眼里，不也是神灵老爷。 山上这些神灵，还有山下那些巨人跟无面石像所谓的仙山。 并不是真的仙山，并不是真的神明，只是比他们更厉害，他们触碰不到，心里生出遥遥不可及的想法，便定下神山神明的定义。 麻姑比那些死掉的巨人和无面石像厉害，所以在她眼里，山上的便不是神灵，只不过是一堆可口的餐食。 收回铃铛，莫川脸上也冷漠下来，他看着麻姑，问道：“所以我家老爷子的一生，都是拜你所赐。” 麻姑没有听出好赖话，还以为莫川在说自家老爷子一生精彩，能活到老死。 这世上，能活到自己老死的人可不多，这无疑是福报。 她却从未想过，活着的那个人是否痛苦。 如果人生中只有苦难与折磨，活着未必比死了好，好歹死后长眠，意识陷入混沌，得无尽安宁。 老爷子的一生苦难多磨，他少时出门，意气风发，结识三两好友，誓要闯出一片天地。 他们闯入外面，在满是妖魔的山林里狂奔，躲避邪祟妖魔，且战且退，好生快意。 哪怕死在山里，他们都觉得这一辈子，是来过一趟，值了。 直到那个铃铛得出现，老爷子这一辈子，便被束缚住。 莫姓在一阵妖风中支离破碎，宗族之人被风里的邪祟撕得到处都是，老爷子背着背篓，努力的施法起咒，他倾尽所学。 然而得到的只有一个个至亲惨死，他无助的跪在那不停的磕头，他求老天爷给他莫姓一条活路，他求柳娘娘出手，不要让他莫姓一脉死绝。 可是一切祈求都没能得到回应，老爷子额的头破血流，脸上血肉模糊，他眼里一片通红。 也在这一片通红下，莫宅里没了声响，阴风涌入莫宅，向天外飞去。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起身，发疯似的冲进莫宅，只有一地的血肉碎末，还有各处燃起的大火，除了他之外，一个不留。 可是老爷子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好在那时齐家大女儿齐湘已经有了身孕，老爷子心里还有一丝念头，他知道自己不能死，不能随老爷子们共赴黄泉，便咬牙忍了下来。 莫姓还需要他，还需要他开枝散叶，而且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老爷子萎靡了很久，那段时间他蜷缩在莫宅废墟里面得角落，神情麻木。 若不是齐家大女儿看在肚里孩子的份上过来看他，也有可能老爷子会死在角落，死在自己迷迷糊糊时得幻想当中。 后来老爷子好不容易熬过来，看着娃娃一天天长大，然而他那儿子却并不健康。 莫川的父亲天生体弱多病，婆婆之所以能让老爷子带着儿子出去，也是因为她没有办法了。 婆婆只有一把子力气，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孱弱，夜夜以泪洗面。 她无数次希望，她没有这个孩子，因为她愧疚，她觉得自己无能，给不了孩子健康，给不了孩子好的人生。 以至于这种愧疚根深蒂固的印在脑海中，随着莫川的到来愈发严重。 她把儿子交给老爷子，老爷子也确实有本事，带着自家小子出门，竟是真将其养大成人，还给其找了一门媳妇。 他空了就会带儿子回来见母亲，一家人短暂温存，眼看生活有了起色…… 儿子和儿媳妇死的时候，莫川还很小，老爷子那时正是壮年，然而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明明是壮年的他背驼了下去，眼里没了光彩，也就只有再看莫川的时候，眼底还有一丝希冀。 但那希冀之后是恐惧，无尽的恐惧，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所以他好生养着莫川，可以说是溺爱，也导致原本的莫川是个熊孩子。 看着莫川一天天长大，老爷子欣慰的同时，心里面恐惧愈发壮大，他拥有预感，霉运会再次找上他，将他痛击的体无完肤。 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一定不能！ 他看着黑脸娃子的红木棺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239章 活活打死你 老爷子要做一个违背世间规则的决定，什么狗屁责任，都不重要。 他要将找到黑脸娃子时，得到的机遇，得到的一切好处，全部给自己的孙子。 什么神灵，都是狗屁。 只是…… 老爷子就出了一趟门，早上出去中午回来，莫川就不见了。 老天爷仿佛一直在跟老爷子开玩笑。 他发了疯的四处寻找，不放过任何机会，见了邪祟就打，哪怕一棵树他都要劈开，看看树肚子里面有没有自家孙子。 也终于，他在一只人立起来的黑山羊肚子里，挖出了自家孙子的碎块。 老爷子一个白阶巅峰，赤阶都没到的人，凭什么能让人起死回生。 既然当了守门人，便有守门人的本事，谁家的门只守百年，自然有续命的东西。 老爷子把自己续命的东西用在莫川身上，终于是让自家孙子活了过来。 …… “所以你要懂得感恩。” 麻姑脸上露出得意，若不是她施法蛊惑，老爷子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在了外面，哪能活这么久。 往后一切的机遇，都是她麻姑给的。 莫川看着麻姑脸上的得意，心里杀人的念头越来越盛。 死，这个麻姑必须死！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必须死，还有那些对莫姓赶尽杀绝的邪祟，都得死。 老爷子对他至诚，莫川也是真把自己放在老爷子孙子的位置。 如今知道了真相，让他如何不气恼。 他脸上露出渗人的笑容，背地里拳头紧握，笑道：“倒是谢谢这份恩情了，不然可能这世间都没有我。” 麻姑道：“那可不，娃娃，现在就是你感恩的时候。” 莫川笑道：“是得好好谢谢，既然如此，我亲自送姑姑上路吧。” 麻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你说什么？” 莫川心里发狠，目露凶光，一字一句的道：“我说，我要活活打死你。” 麻姑闻言笑了，道：“娃娃你拿什么打死我，咱俩门道互冲，顶多鱼死网破。” “你打我，便是与我结因果，要还的。” 莫川呵呵一笑，道：“你收我好处也是要还的，既然如此……” 他从怀里取出青灰，甚至取出青肉，点香设坛，道：“这些都给姑姑，我这便来打死姑姑。” 东西送出去了，麻姑有没有时间吃那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莫川已经起身，让黑脸娃子看住地上的青灰跟青肉。 其他邪祟见地上的青灰跟青肉，顿时红了眼，纷纷躁动不安，想上来争夺。 夜郎君法，邪祟们想来是无利不起早的，这年头秽灰越来越难找，青灰他们更是从未见过，更别说那纯净的像仙肉的青色肉块。 莫川看他们一眼，冷冷道：“不必拦着，想要的尽管去取，只要不让这麻姑拿到就行。” 麻姑被气笑了，道：“你送给我的，你不让我拿？这是什么道理？” 莫川疑惑道：“又不是我不让你拿，是那黑脸鬼差不让你拿。” 至于那些邪祟拿不拿，莫川不在意，虽然这些东西无比珍贵，但他真不在意。 他眼前只在意一件事情，打死这个麻姑！ 不给麻姑反应的时间，莫川话音刚落下，便曲膝下蹲，腿上用力一蹬，竟是率先出手。 刚才莫川跟麻姑短暂交手，在肉身造诣上，莫川是很明显不如她的。 既然如此，莫川唯一的办法就是跟她拖时间，把她耗在这。 “不对，以肉身跟我搏命，果然是个小娃娃，被我激怒了。” “我故意激怒他，就是让她跟我动手，他明知道的，还是没沉住气啊。” 麻姑脸上露出笑容，接着笑容扭曲，被莫川的拳头打在脸上。 “嘭！” 一声闷响，莫川的肉身造诣确实不如麻姑，但他绛宫三修白八阶，加上仙法本就是辅助功法，有肉身烘炉在，相辅相成下他也不弱。 麻姑被一拳打的结结实实，整个人瞬间翻飞出去，伴随着砰砰声响，撞碎神龛坟包不知多少。 不等她反应，莫川已经追了上去，抓住她的腰又扯回来，又是一拳打在她脖子处。 咔嚓一声喉骨碎裂，麻姑大骇，急忙就要还手，下一刻却是见莫川阴沉着脸，拳头如暴雨般落在她身上。 麻姑伸手地方腰部，他拳头又瞬间打在麻姑脸上，麻姑挡脸，他拳头又瞬间打在麻姑腰上。 “你妈的！” 麻姑恼怒，任由莫川打她，忍着疼痛找准机会一把抓住莫川的手肘，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莫川的手肘像麻花一般扭动，手肘骨折，同时皮表涌出血丝来。 莫川不管不顾，忍着痛，另一只手一拳打开麻姑，反手将自己的手肘拧回来，体内烘炉燃烧，命井之水滋润周身，身体顷刻恢复。 麻姑讶然，有些被莫川的功法和忍耐力惊到。 这样一个少年不该被她说的恼羞成怒，贸然出手才对。 只是如今形势来不及让她细想，莫川再次攻了上来。 两人各自拳脚相加，打在各自身上，起初莫川的拳头并不能给麻姑实质性的伤害，然而随着时间拉长，麻姑惊愕发现，莫川不仅不力竭，反而拳头上的力量在加重。 这少年被她不知打断多少根肋骨，打断多少次手脚，然而这少年楞是不死，而且愈战愈勇。 绛宫三修的法门，本就是在一次次生死中磨砺自己，这麻姑肉身强横，那就当莫川的磨刀石。 只要不是一击毙命，那他就有机会。 这也是在慢慢拖死这麻姑，只不过换了种方法。 最主要的是莫川享受这种拳拳到肉的感觉。 这麻姑害的老爷子那么惨，若不是一拳一拳的将她砸死，莫川不认。 莫川的拳头越来越重，出手越来越霸道，麻姑见状不妙，急忙后撤，调头便跑。 随着时间拉长，麻姑已经感觉到身上的酸痛感越来越重，而莫川就像用不完的力气。 再这么打下去，她真要被莫川打死了。 莫川大口大口的呕血，鼻青脸肿，浑身伤痕累累，但他气势却是不弱，眼神凶狠着又扑了过去，将麻姑按在地上，一拳一拳打着。 麻姑一拳打得莫川肚子破开大洞，接着掀飞莫川，竟是不想恋战。 第240章 穷追猛打 “你个不要命的疯子，姑姑不陪你玩了。” 麻姑惊慌失措，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急忙逃窜。 然而莫川肠穿肚烂了，竟然还是不肯罢休，拖着烂掉的身躯，随手抱起路上的一个神龛，冲上去对着麻姑脑袋就是猛砸。 砰砰响声，神龛破碎，碎石纷飞，那场面惊心动魄，看得人脸上直抽搐。 麻姑抱着脑袋乱跑，莫川扯起沿路的神龛对着她的头猛砸，砸得她叫苦连天。 她想去拿莫川放出来的青灰与青肉补给，然而黑脸娃子又在那看着，给她两鞭子后，她只觉得魂魄剧痛。 魂魄上的疼痛还没消，莫川不知从哪又掏了一根血红棍子，对着她的头猛敲。 麻姑被敲得头破血流，惊恐逃窜，从山上往山下跑。 黑脸娃子急忙将地上的青灰青肉捡起来，踩着阴风追了出去。 众邪祟见状，也是紧随其后。 麻姑一边跑，莫川恶狠狠的就冲上去对着她脑袋敲，一边跑一边敲。 地上一路血迹，也不知道是莫川的还是麻姑的，又或者都有。 “别打了别打了，我头好痛。” 莫川就追着麻姑打，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 麻姑也不是不还手，但她一开始没能直接拿下莫川，被占了先机，如今体力被耗的七七八八，已经不是莫川的对手。 最主要的是，她不能对莫川一击致命。 只要不是瞬间将莫川杀死，就会让莫川再爬起来，不要命的跟她打。 实在是忍不了，麻姑心里一狠，找准机会身形往前一纵，让莫川打了个空。 她身形一转，又跳回来，也是一把扯边上的神龛，对着莫川猛砸过去。 莫川只觉得一股巨力将他打飞出去，沿途撞碎山石。 这一次麻姑没跑，而是想着能不能努努力，打死莫川。 她追上去就是一顿狂轰，在一阵砰砰响声后，莫川的脸都被砸变形了，浑身血肉模糊。 麻姑将地上的碎石塞到莫川肚子里，捏碎石头，将碎石抹在莫川的伤口上。 那种疼痛足以摧毁人的意志！ 莫川嘴里闷哼，疼痛涌入神经，的确让他有些意识散乱。 他一只手拼命护住黑袋子，不让黑袋子被抢走，护住婆婆给的暖骨玉不让其被打砸碎。 等他努力的去适应，把这种疼痛，当做一种磨砺，不断告诉自己，些许疼痛罢了。 等他终于缓过劲来，抬手对着麻姑就是一棒子。 麻姑抱头痛哭，眼泪止不住的涌，再也没有心思跟莫川打，起身便跑，疯狂往山下冲去。 莫川浑身血肉模糊，脚上肉掉了一块又一块，白骨可见。 但他依然是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紧接着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拿着棒子追了出去。 婆婆给的暖骨玉起了大作用，散发着某种独特的能量，吊住莫川的一口气，让莫川不会泄气，处于一直亢奋的状态。 这麻姑确实很强，而且是在其修为枯竭，仅凭肉身的情况，将莫川打成这个模样。 但这副模样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莫川有意为之。 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度，防止被麻姑直接打死，或者打昏过去。 绛宫三修要渡生死关，过生死路。 打死麻姑不仅让他解心头之恨，给老爷子报仇，还能让他肉身更近一步。 一路一个血脚印，莫川也是狂奔出去，待追上麻姑，逮着就是一棍子打在背上。 麻姑脸上已然是惊恐神情，打背捂背，打头抱头，全然没了斗志。 莫川追着麻姑从山上打到山下，在白玉铺路的道路上，两个血肉模糊的身影扭打在一块。 麻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莫川甩出去，起身接着跑。 莫川不依不饶，挣扎起身后，再次追上去。 一众妖魔邪祟惊呼，只觉得毛骨悚然，如今对莫川的那些秽灰，没了想法。 要是打不死这莫川，恐怕会受到其不死不休的报复。 “他好像，真的想活活打死那丑婆娘！” 众邪祟跟着追了出去，从天上到天下，从那些巨人尸身搭的血肉山峰上翻滚下去，一路往泥瓦镇外跑。 等他们跑出泥瓦镇，再回头，宛若幻觉。 泥瓦镇还是那个破破烂烂的荒芜镇子，到处是枯叶坟包，倒塌的房屋。 “跑哪里去了！” 邪祟们愕然发现，莫川追着麻姑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见两人身影。 黑脸娃子倒是没有跟丢，他紧跟着莫川，看着莫川追着麻姑一路跑在山林里。 麻姑想吃个妖怪补补，还没下嘴就被莫川用血红棍子敲在头上，没有办法她只能继续跑。 她冲进一个镇子，想吃两个人补补气血，莫川一棍子将她的嘴巴打得稀烂。 麻姑惊恐万分，捂着嘴巴再次跑，惊得镇里人惊呼不断。 镇里的老爷想出来管事，却是被莫川身上凶狠的气势吓住，不敢出手。 莫川追着麻姑打了五天，从白天追打到黑夜，从黑夜追打到白天，打得麻姑苦不堪言，一路竟是追到了娘娘镇。 麻姑慌不择路，冲到娘娘镇，跑在娘娘镇那残破的街道，穿梭在一片废墟中。 此时的麻姑已经被打傻了，她头发已经被血水凝结成一块一块，嘴巴稀烂，身上也是各处破烂，肚子破开，肋骨还断了两根。 莫川的情况更差，看上去都不像个人，像血肉模糊的人形邪祟。 然而他的气势却是凶猛，都这样了还是追上麻姑，一把薅住麻姑的头发，将其拖往莫姓宗祠。 麻姑被薅着头发，惊恐大叫，她再也不怀疑莫川活活打死她的话。 “他真的会活活打死我的！” 想到这，麻姑捡起地上的石头，对着莫川薅头发的手猛砸，砸在莫川的骨头上，砸得石头碎裂，她又换一块。 莫川不闻不问，眼里只有前方已经倒塌的莫姓宗祠。 如今宗祠不在了，但老爷子说过，祖宗们会在的，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根。 似乎祖宗们也有察觉，前方一阵阴风卷起，阴风中似乎有莫姓的祖宗们。 莫川拖着麻姑来到原本宗祠的地方，用血红棍子贯穿麻姑的心口，将其钉死在地上。 “荡荡游魂，何处延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莫姓祖宗由此落，莫姓莫川回家门，今擒罪魁祸首麻姑，请祖宗们见证。” 第241章 肉身进阶 阴风鼓荡，一道道灰影涌出。 祖宗们心疼的看着不成人样的莫川，又好奇的看着那被钉死在地上的麻姑。 莫川将麻姑所作所为告知祖宗们，祖宗们瞬间大怒，纷纷跑出来就要跟麻姑决一死战。 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祖宗哪里是麻姑的对手，哪怕此时麻姑已经被钉死在地上。 “一群家魂，也敢辱我！” 他们冲上去，被麻姑一抓一个准，逮着就是暴揍。 祖宗们鼻青脸肿的跑回来，躲在莫川后面，大喊道：“快快快，打死这个恶婆娘。” 莫川见祖宗们被暴揍，看的瞠目结舌，闻言便冲上前去，对着麻姑便是暴打，拳拳到骨。 麻姑刚神气一会儿，便被莫川打的叫苦连天。 此刻莫川的绛宫三修法已经到了尾声，但始终感觉差了点，他还故意让麻姑挣扎几下，打的他身体更加残破。 可即使如此，还是少了点火候。 麻姑百般求饶，莫川不管不顾，将其打的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没办法，莫川让黑脸娃子再给他两鞭子，黑脸娃子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 谁知两鞭子下去，把莫川抽的昏死过去。 他本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精神与肉身上的疲劳都是到了极点，只不过一直硬撑着。 如今黑脸娃子两鞭子下去，直接击溃了莫川最后的防线。 只看到莫川身体一直，啪嗒一声倒在地上。 麻姑哪怕奄奄一息，见状眼里也是希冀，心里还算计着能不能反败为胜。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她有心无力，只能不甘的躺在那，直到死亡，身体自燃，化作地上青灰。 她确实是莫川活活打死的。 …… 看着莫川被自己两鞭子打的昏死过去，黑脸娃子脸上一僵，急忙上去查看，确定莫川没有性命之忧，他才松一口气，把麻姑所化的青灰捡起来。 祖宗们警惕的看着黑脸娃子，生怕黑脸娃子见了青灰起歹心。 还有的祖宗激动万分。 “居然是青灰，咱莫姓下的娃娃，打死了青阶的存在？” “哈哈哈，真是青灰，老子这辈子赤灰都没见过两次。” “咱莫姓有出息了” “……” “既然如此，要不要把莫六有叫回来，这一切都是这麻姑造成的，他也是无辜的。” 有祖宗提议，想把老爷子叫回宗祠。 “倒不是原谅他，而是他培养了一个好晚辈出来。” 祖宗们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决定把老爷子请回来。 随着莫姓宗祠里一阵低沉的声音，四周阴气浓郁，地面都结了一层冰霜。 祖宗们似乎在进行着什么仪式，随着四周阴气越来越重，天上甚至乌云滚滚，然而老爷子始终没过来。 “想不到我们原谅他了，他没原谅我们……” “哎，先这样吧，护着这娃娃。” …… 莫川昏死过去，浑身的肉和骨头烂的不成样子，要不是仙法，绛宫三修还有暖骨玉的存在，莫川早就死翘翘了。 好在破而后立，是绛宫三修的秘要，这次的酣战，让莫川成功踏入前方肉身赤阶的生死关。 黑脸娃子想用秽灰帮莫川疗伤，却发现莫川的身体里有磅礴生机涌出，在自我修复。 迟疑片刻，黑脸娃子没有用秽灰给莫川疗伤，而是让莫川自己长出血肉来。 他虽然不懂，但他能感觉到，莫川的血肉细胞在不断的重组，变得更加坚韧。 等莫川醒来，将会拥有一副全然不同的身躯。 黑脸娃子挥使阴风，把莫川放到一个稍微平整一点的地方，自己则守在旁边，赤灰棺守另一边，像两个门将。 莫川也在两个门将的守卫下，伤势慢慢恢复，气血愈发旺盛，像是一头沉睡的洪荒猛兽。 等莫川皮肉长好的时候，他体内又开始的发出砰砰闷响声。 肉身在自我锤炼。 莫川也在第十天的时候恢复了意识，只是他并不能动弹，仿佛处于空灵状态。 他能感受到气血在体内游走，穿梭，烘炉命井结合，像是打铁一般，淬炼着肉身。 五脏六腑随着呼吸节奏，颤声细微的震颤。 这种感觉很奇妙，甚至于莫川察觉到，自己的意念可以穿梭于肉身，控制身躯的一切，随心变化。 视野里，身躯所有东西都被扩大不知多少倍，他穿梭于各处，能看到一处处损伤和暗疾。 他尝试用意念去控制，控制一切肉身里拥有的各类物质，此刻他就是身躯的造物主。 伴随着咔嚓一声响，仿佛突破了无形的桎梏，莫川只觉得体内涌出一股暖流，流入四肢百骸，只让他浑身舒爽。 …… 也就在莫川突破的时候，因为追逐麻姑的场面过于诡异，这事很快便传了出去。 有好事者夸大其词，一时间很多势力都开始搜寻莫川的踪迹。 灯笼城内，观音娘听着手下汇报此事，大感奇异，笑道：“箴娘子，你且去看看，竟有这般奇事，找到了就说娘娘有请，想见一见他。” “想来我有这个面子。” 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娃子站了出来，怯生生应下吩咐，转身便出了门。 距离灯笼城三百里开外的一座山峰上有一处别院，院子里一个大眼睛少女正站在水缸面前，好奇的看着水缸。 水缸里，一块四四方方的肉块，肉块上长着如绒毛一般的细小触手，触须舞动。 朱云巧伸手好奇的去触碰这种绒毛触须，下一刻只觉得手上一痛，她急忙缩回手来，发现手上有密密麻麻的孔洞。 “吱呀。” 也就在这时，开门声响起，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从屋里出来，看一眼朱云巧，道：“跟我去娘娘镇。” 朱云巧好奇道：“去娘娘镇做什么？” 青年道：“有邪祟来报，说是娘娘镇发现了莫川的踪迹，这次断然不能让他再逃。” 朱云巧一听的莫川的消息，立马来了精神，随即两人便出门去，往娘娘镇去。 现代往生者那边，几个背祟的离开驻地，没有前往娘娘镇，而是去了泥瓦镇。 他们仔细分析，最终把目标定在了泥瓦镇。 第242章 老爷别打头 原本荒芜的泥瓦镇，很快便建起房屋瓦舍，一道道人影出入，搬着大小货物。 他们来到泥瓦镇，进入镇中。 那些巨人与石像如今又陷入沉寂，充满死气与荒芜感。 往生者将那些巨人尸身上的烂肉割下来，将那些无面石像抬两尊走，用以研究。 将腐肉上长着触须的虫子取走一些，装进罐子，又顺着往上爬来到白玉路，去往满是神龛的山上，搬走两座坟，回来把白玉路给抠掉两层，这些都是有研究意义的。 这边往生者得到了想要的，甚至可以说是大丰收，往生者还守着科技残骸。 另一边箴娘子骑在一个大头泥俑的头上，往娘娘镇飞奔过去。 灯笼城距离娘娘镇也不是很远，小半天的路程便到了。 拍了拍泥俑的脑袋，泥俑停下，箴娘子跳了下来，趾高气昂，鼻孔朝天。 “这破镇子有什么好查看，娘娘这喜欢看稀奇的毛病还是没改。” “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能让我箴娘子亲自己来。” 大步流星的往镇上去，箴娘子左看看右看看，撇撇嘴，时不时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子。 只是她越走越不对劲，总感觉有种熟悉的气息在接近，那气息让她如芒刺背，浑身不舒服。 箴娘子一跃踩上高处，好奇的张望，终于在娘娘镇一片废墟中看到了人影。 那是一个少年，身材匀称，八块腹肌，体内气血充盈。 若是不去看那个少年，仅凭气血去感受，会以为那里蛰伏着一只凶兽，或是赤阶的大祟。 “这不是马老爷，他又厉害了！” 箴娘子凝神一望，随即心里咯噔狂跳，脸色大变。 她调头就走，越走越快，最后跑起来，冲到大头泥俑那里，一跃骑上大头，大喊道：“快跑！” 大头泥俑挠挠头，不明所以，它在镇上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没记错这气息的主人还给过他秽灰嘞。 箴娘子啪的一巴掌拍在大头泥俑的头上，催促道：“还不快跑。” 大头泥俑这才慢悠悠的往回跑，心里想着这女娃子是不是有毛病，让它跑过来脚都没站稳又让它跑回去，真当它泥巴捏的。 而莫宅废墟上，莫川也是感应到了箴娘子的到来。 此时正是肉身突破的尾声，莫川虽然想逮住箴娘子问消息，但无奈身躯还有些僵硬。 等他彻底掌控身躯的时候，箴娘子已经骑着大头泥俑跑出去一段距离了。 急忙从黑脸娃子手中接过黑袋子，取出两件衣服穿上。 曲膝下蹲，气血狂暴，气势凶猛。 只是莫川有些低估如今的肉身强度，没控制好力道，一跃而出，撞入一片碎石废墟中，从镇子这头撞到那头，撞出一条路来。 “咳咳。” 嘴里吐出石子，莫川心里惊骇，此时的肉身强度，简直凶猛。 他小心的去适应，一路跌跌撞撞，撞碎山石，撞倒树木，缓慢的向箴娘子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待到他完全掌控身躯，速度开始加快，狂奔在山野之中，后面的黑脸娃子踩着阴风，竟是有些跟不上。 莫川狂奔在山林之中，随着奔行，他的气血越来越活跃，肌肉筋膜伸展，调动身躯各处肌肉群。 疲惫感生出的一瞬间，体内命井之水涌入四肢百骸，消除疲惫，恢复过劳的肌肉群。 如此奔行不知多少里，莫川竟然是汗水都没一滴，只觉得无比畅快，肉身通达。 他与箴娘子的距离越来越近，奔行速度也越来越快，气息更是越来越暴躁。 箴娘子听到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看，顿时吓的小脸苍白。 她伸手敲打大头泥俑的脑袋，不停地催促。 大头泥俑鼓着脸，生着气，又不敢发作，只能全力奔跑。 只是大头泥俑的速度远不如莫川，距离在快速拉近。 没有办法，箴娘子腋下生出四臂，胯下再长两条腿，手脚并用，抛开大头泥俑，自己施展手段，试图逃脱莫川的追捕。 只是她再怎么也不是以肉身见长的邪祟，很快便被莫川追上。 在箴娘子眼里，只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嘭的一声砸碎山石，烟尘滚滚。 一道狂风奔涌，卷起烟尘，露出莫川的身影。 莫川似笑非笑的看着箴娘子，看的箴娘子头皮发麻。 她调头还想跑，下一刻便被一只大手抓住，按在地上。 “马老爷别打头，马老爷别打头！” 箴娘子的第一反应是六臂齐齐抱住脑袋，生怕莫川敲她脑袋。 实在是有心理阴影。 莫川不解道：“你跑什么跑？” 箴娘子没有吱声，等了片刻，才松开手臂，怯生生道：“看到马老爷头就痛。” 莫川无奈，道：“上次百岁山，我何时有敲你脑袋？” 箴娘子脑袋像拨浪鼓一般摇，道：“没有，可是马老爷你不知道，看到你箴娘子头就痛的厉害，虽然你没有打我，但我总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莫川：“……” “想不到打那几棍子，给你这么大的伤害，倒是我的不是，来我给你点秽灰补偿你。” 箴娘子眼睛一突，惊愕道：“你那是几棍子吗？是好多棍子！” 不过她一转头就看着莫川手里的秽灰，顿时喜笑颜开，笑呵呵的接下来了。 莫川看着箴娘子收下秽灰，也是笑呵呵的。 之前给箴娘子好处，那是门道还不成熟之前，现在是给老客户推新业务。 “说吧，你来娘娘镇做什么。” 箴娘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跑娘娘镇来，很可能自己追打麻姑的事情被传出去了，观音娘派她来查看的。 “娘娘叫我来的，有伙计上报，说是有个血肉模糊的人形邪祟追着另一个人追打一路，很是惨烈。” “娘娘觉得好玩，就让我过来了。” 莫川暗道果然，也就代表着此地不宜久留。 不同的人看事情会从不同的角度，观音娘看事一个角度，其他人或邪祟就会从另一个角度出发。 他们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也许自己已经暴露了。 等那大头泥俑追上，莫川取很多白灰给大头泥俑，让其找小伙伴，沿途把自己的气息盖住。 很快各处跑来大头泥俑，它们大多都收过莫川的好处。 没有过多交谈，大头泥俑们四处奔跑，将莫川一路的气息和痕迹都弄的混乱。 第243章 阴尸妇人 确定不会被追着踪迹过来，再让黑脸娃子带着赤灰棺踩在阴风上高空警戒，一旦有乘着阴风的邪祟便驱赶。 莫川带着箴娘子，沿途询问百岁山之后的事情。 百岁山一事，应该是闹的挺大的。 杨花正跟莫川从百岁山逃出来，杨花正独自离去，莫川则躲在花李子镇几个月，都不敢过多打探外面的风声，怕被追踪痕迹。 如今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怎么发展的， “那千面郎君可有消息？” 莫川先问杨花正的消息，毕竟杨花正离开的时候便开始表现的不正常。 “疯了。” “千面郎君傻掉了，摆仙教的长老死在百岁山，还有中州许家的一个青阶也死在百岁山，他躲了一个月便被找到了。” “这千面郎君也是厉害，竟然能斩杀青阶的存在。” “不过再厉害也没用，摆仙教跟那许家人出手，他只有逃命的份，听说被赶到中州去了。” “中州高手如云，以他疯疯癫癫的情况，怕是活不了多久。” 箴娘子将后面的情况说了一下，百岁山一事因为杨花正而起，自然所有的罪责都安到了杨花正的头上。 摆仙教还有中州许家，出手将莫川的消息压了下去，知道那时真正发生了什么的，不多。 当时若是有谁不小心看到了，估计也被灭口了。 自己体内的邪祟关系颇大，个个都想独吞，倒是好事。 至少没有出现满世界都是找他的情况，真出现了他根本躲不掉。 倒是苦了杨花正，不知道他能不能扛住那后果，若是不能，那也是走到头了。 “要不要去见见娘娘？” 箴娘子出门本来就是请莫川过去的，自然要问一句，万一马老爷答应了呢？ “……” 莫川拒绝了箴娘子的好意，让那小妮子自己回去复命。 但想到这小妮子有戒律在身上，且脑子也不够用，便带着她四处转了一圈，等到夜晚，来到一处叫月阴寨的边上。 寨子里有三条戒律。 “第一，老爷不喜欢光亮，夜里不可点灯。” “第二，老爷不喜欢吵闹，夜里不要出声。” “第三，夜里不要关窗，老爷不愿走门。” 既然箴娘子不便说谎，莫川也不为难她，只要夜里到来，趁着夜色想做坏事的邪祟多的很。 如今秽灰难找，很多邪祟都会找机会去掳人吃，特别喜欢吃几岁大的娃娃。 到时候箴娘子就把这事上报就行，这样说的是真话，便不会有事。 只是到了夜里，哪怕四处阴风滚动，四处都有莫名的呓语，山石里传来磨牙的嗤嗤声，一切显得阴森诡异。 然而想要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寨子里传来了呜呜哭声。 莫川跟箴娘子见状便进了镇子，夜里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开着窗户。 然而有一家却是大开门户，屋里呜呜哭声，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靠在门边上，时不时回头看向外面，眼里满是惊恐。 屋里除了哭声，还有磨牙的声音，那中年最终是没能抵挡心里的恐惧，转身便跑。 只是不等他跑远，一只小手从阴影里伸出，按在中年的头上，中年立刻停下，安静的站在那。 一个青面獠牙，头顶长着六只眼睛，只有尺高，身上挂着奇特果实的邪祟从阴影里飘飞出来。 那邪祟很小，体型跟六七岁的孩子差不多，两条腿三只手，第三只手长在肚子上。 除此之外，祂的身上各处都长着红彤彤的果子，果肉饱满，看上去让人很想摘下来吃掉。 月阴寨的老爷出现了，祂疑惑的看一眼中年男子，随即慢悠悠的飘向前方的屋子。 莫川跟箴娘子藏在一边，这老爷的修为不过白阶八的样子，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等那老爷飘到屋里，莫川跟箴娘子也跟了进去。 到了屋子里，莫川跟箴娘子有些被屋子里的景象吓到。 只见一个中年妇女一边哭，一边啃食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她一只手按着孩子的喉咙，已经将孩子喉咙捏碎。 月阴寨老爷见状也是骇然，赶紧出手制住那妇人。 回头对那中年汉子招手，那中年呆讷的走了回来。 一番询问，那中年男人道出了原委。 这妇人半个月前便不对劲，每天病殃殃的，为此中年一狠心，把本该上供给老爷的牲畜给宰了一只，给妇人补一补。 谁知那妇人见到血眼睛瞬间冒出了光，竟是在男人放血的时候俯身过去，大口大口的喝。 男人被吓了一跳，不过妇人马上就安慰他，说她好多了。 见状男人虽然害怕，但也以为是自家婆娘中了邪，喝点生血就好了。 谁知道第二天，男人发现妇人竟是偷偷的把自己养来孝敬老爷的其他牲畜一只只咬死，喝那些牲畜的血。 男人怕极了，想告诉寨上的老爷，谁知做事不谨慎，被妇人发现了，便将他按住，说她只是开了荤，便没忍住。 还说如今给老爷的牲畜都没了，要是告诉老爷，他们一家三口都活不了。 妇人让男人放心，说她不会吃人的，说她有办法弄到其他牲畜代替。 男人看着自家婆娘，不由信了，况且他也怕老爷责罚。 谁知道晚上睡着了，他迷迷糊糊的便听见身边有咀嚼声，嘎吱嘎吱的响。 他一睁眼，就看见自家婆娘在吃自家娃娃，那个血腥。 男人想上去阻拦，却发现自家婆娘变得力大无穷，他竟是推搡不动。 这时自家婆娘满嘴血肉，更是哭着让他不要离开，不要告诉老爷。 事情曲折诡异，听着就渗人。 莫川跟箴娘子不由猜想，这个妇人是披着人皮的邪祟，还是阴尸秽。 所谓阴尸秽，是指有些人沾了一股子阴气，加上自己体质也是阴盛。 这种人死了，却不知道自己死了，慢慢的身体腐烂，便需要食血吃肉。 吃了肉喝了血，慢慢的便会成秽，成为低级的邪祟。 第244章 猪怨 他们有这样的想法，月阴寨老爷同样有这样的想法，对着那妇人便出手，想看看那妇人是阴尸还是披着人皮的邪祟。 那妇人还想反抗，只是她这不成气候的阴尸，哪里是一寨老爷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按住。 月阴寨老爷两手按住妇人的双臂，肚子上的手按住妇人的脖子，任由妇人怎么力大无穷，下半身怎么乱蹬，始终无法挣脱。 将阴尸妇人镇住，月阴寨老爷脚上指甲如鹰爪，狠狠扣进阴尸妇人的皮肤之中，划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皮囊之下是惨白的血肉，并不是什么邪祟。 这妇人就是一个阴尸。 也就在莫川跟箴娘子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时，那明明被迷住的中年汉子却是突然清醒过来，冲进屋子拿出一把锄头，对着月阴寨老爷就挖了过去。 “放开我婆娘！” 不知道是不是月阴寨老爷太大意，还是阴尸妇人挣扎过于凶猛，中年男人一锄头竟是挖在了祂的脑袋上。 月阴寨老爷被这一锄头竟是挖破了脑袋，锄头嵌进脑袋里，头上带着锄头，身形往侧面噌噌退开。 那中年男人脸上凶狠，就要过来抢过锄头再下狠招。 只是能当老爷的，同样的亏怎么会吃两次，身上果子愈发红艳，啪的爆开一个，墨绿色的汁液喷出，盖在中年男人的身上。 滋滋声响，顷刻间男人便化为一滩脓水。 这时那阴尸妇人冲了上来，月阴寨老爷脸上扭曲，怒气腾腾，扯下头上的锄头，对着那阴尸妇人挖过去。 月阴寨老爷盛怒下，用锄头将那阴尸妇人挖死。 背上的果子红艳，开始变大，很快便大到垂在地上。 月阴寨老爷飘飞出去，让那大果子接近阴尸妇人的破烂身体。 果子扭动，裂开一条口子，将阴尸妇人吞了进去。 不一会儿月阴寨老爷脸上便浮现出一种人性化的惊愕。 祂急冲冲的飘进屋中，看一眼床上没了气息的烂肉，落地俯身往床下看，只见床下还有一具娃娃的尸骨。 月阴寨老爷脸上阴沉，又飞出屋子来到屋后的院子里。 院子里摆着被吸干血，毛皮被咬烂的鸡鸭牲畜。 月阴寨老爷飘飞到一只死猪的面前，划开猪肚子，发现有许许多多碎骨。 这猪不像其他牲畜被啃的血肉模糊，像是用刀子捅死的。 而且这猪当时没有反抗，任由自己被捅杀。 冷哼一声，月阴寨老爷气冲冲的离去。 莫川跟箴娘子好奇的过去看了几眼，恍然大悟，把事情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这妇人之所以阴气重到能成阴尸，定是她失手间杀了人，怕被人发现，便把那人剁碎喂了猪。 要知道这种给家里牲畜吃人血肉，是会出事的。 那人冤死，又被剁碎喂猪，那猪定是会成猪怨。 那猪就会越来越像吃掉的那个人，你晚上睡着了它还会模仿那人的声音，叫你名字。 你要是应了，便中了招，被偷走阳气，日渐疲惫。 “刚才是还会以为在做梦，可那猪叫几晚上，总是会察觉到的。” “那妇人定是提着刀，冲去猪圈里杀猪，那猪就躺在那不动，任由她杀。” “杀的时候，那猪还会口吐人言，讥讽妇人。” 猪吃了人成了怨，怨吸了妇人的阳气，最后还要蛊惑妇人宰掉自己。 妇人一动刀，便中了招，宰了猪怨，阴气冲身，冤气缠身。 这个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后面只不过是被怨气缠身，行尸走肉。 至于床底下孩童的尸骨，怕是那妇人已经偷偷的吃了人了。 不然就是被妇人错杀的那个人，其至亲好友。 因为人死成怨，因为亲人身上的气息相近，会先害亲人。 阴尸妇人身上的怨气是被猪吃掉那人的，所以便会先害那人的家里人。 虽然阴尸妇人的尸体被吃了，没办法邢尸问路，但莫川也是猜了个大概。 事情的经过大差不差。 箴娘子把这故事说给观音娘听，想来是能交差的。 只是这种事，在这世道其实并没有那么稀奇。 到处都有老爷，夜里四处游窜的阴风，山林里数不清的妖魔鬼怪。 有时一片落叶落到家门口，说不定都会因此中邪。 说不定哪天你叩拜的祖宗都会找你麻烦。 家里亲人去世，扎好的纸人会在你打盹儿的时候站起来，穿上死去之人的衣服，把你骗出去剥皮吃掉。 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世界的残酷。 不过有故事总比没有好，箴娘子回去好歹能交差了。 放走箴娘子，莫川跟黑脸娃子再去泥瓦镇，上次因为追麻姑一路跑出来，泥瓦镇还没有琢磨透。 途中把老爷子留下的东西打开，却没有想象中的青晶秽灰。 木头箱子里，是两张羊皮卷，上面画满了各种莫川看不懂的奇怪符号，像是某种古老文字。 麻布口袋里，装着的是满满的赤灰，差不多三十斤。 用麻布口袋装赤灰，也只有老爷子能干出来这种事。 疑惑的看向黑脸娃子，黑脸娃子脸上同样疑惑，他支支吾吾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作罢。 不过麻姑一事也给莫川提了一个醒，那就是黑脸娃子也许并不简单。 老爷子面对麻姑的诱惑不为所动，而是先去背棺，找到黑脸娃子。 不知道这黑脸娃子身上又有什么秘密。 还有一个事情，那就是老爷子的倒霉事是麻姑一手造成的，黑脸娃子倒是没有说的那么邪乎，会带来霉运。 就算有也就一点点，那自己一路怎么会各种倒霉？ 总不能是自己的问题，应该就是黑脸娃子，没错。 等莫川跟黑脸娃子再来到泥瓦镇，泥瓦镇上竟然建了房屋，道道人影窜动。 莫川暗道不妙，不好再探泥瓦镇，只能悄悄离开。 离开的时候，黑袋子里一张赤符开始发烫，莫川取出一看，是跟张奉尘联系用的赤符。 陈阿宝算出张奉尘有大凶，几乎是必死之局，如今看来这大灾是给他过了。 莫川拿起赤符，带着黑脸娃子跑远一些，才连通两边。 第245章 见王富贵 “大人，我活过来了，我感觉我现在强的可怕。” “……” 张奉尘上来就是这一句，把莫川整沉默了。 不过听到他都这么说了，也就代表着那大劫他挺过去了，而且很成功。 莫川对于张奉尘这个人还是挺看好的，虽然这个人脑补过多，但有时候听到他那另类的想法，又不由眼前一亮。 更何况这哥们儿帮过自己不少忙，而且对于现代往生者那边，也没有太被洗脑。 这个人只有他自己跟自己洗脑，别人跟他洗脑，不太容易。 “说起来也是吓人，那东西真是邪门儿。” “大人你猜我遇到了什么？” “我遇到神仙了，一个倒骑着纸扎驴子的纸扎人，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猫，纸扎的猫。” 莫川皱起眉头，张奉尘描述的，跟花李子镇那老乞丐从永生者大脑里看到的，有些类似。 倒骑驴的老者，不就是上辈子书籍里的神仙。 张奉尘道：“大人应该知道我说的谁了吧？” “通玄先生。” “……” “没错，就是那位，不过我觉得也就是长得像，并不是真的。” “他跟我说，他的驴子日行万里，让我坐上去。” “我一听就不对劲，肯定我不坐他就会对我出手，我便一跃而起，一屁股就坐上去了。” 莫川：“……”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怀里的纸猫眼里冒出黑光，下一刻就扑了过来。” “我往旁边一躲，大人你猜怎么着，那猫一口咬断了那纸人的脖子。” “当我还在庆幸的时候，却发现那纸人变成了我的模样，下一刻我便觉得头昏眼花，脑袋似乎要从脖子上掉下来。” “哈哈哈，我早有准备，我预判了他预判我的预判。” “……” 能让莫川一直保持沉默的，也只有张奉尘了，实在是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张奉尘说着他与那恶纸人斗智斗勇，最后小命得以保住，还知晓了一个大秘密。 他把自己知道的说给了莫川听，莫川是已经知道这事得。 其中内容是，上辈子所接触到的神仙故事，似乎这世界也有，只不过追溯到很久以前。 早就知道了，所以倒没什么感想，无非就是再听一遍。 张奉尘见莫川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忍不住感叹道：“大人不愧是大人，我当初知道的时候，可是惊呆了，久久不能平静。” “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稳如泰山，说的就是大人吧。” “呃……” 莫川刚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惊，倒是无意中又在这张奉尘面前装了一波。 既然人没事，莫川让他联系一下陈阿宝，说有空会找他，便断了联系。 他刚收起赤符，便看到前方有个乖巧可爱，眼睛灵动到像会说话的少女。 那少女一蹦一跳的从远处过来，脸上带着笑容。 看到那少女的一瞬间，莫川浑身寒毛乍起，头皮发麻。 这少女的出现，也就预示着王富贵找到他了。 想到少女跟芦贵人斗法时，那宛若神仙法术的门道，莫川自认在斗法上是拼不过的。 要么送点东西出去，要么近身一击致命。 只是这少女出现在这里，王富贵说不定也在。 王富贵让这少女单独出现，很可能就是想试探他的态度。 毕竟自己虽然一直躲着王富贵，但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撕破脸皮。 一旦动手，性质就变了。 “呵呵，这位姑姑，又见面了。” 莫川脸上堆起笑容，急忙上前迎接。 朱云巧闻言不悦道：“叫谁姑姑，我可不老。” 莫川道：“我们那形容女子美丽，有气质，便是仙姑。” “这声姑姑是夸女子美若天仙，跟年龄辈分无关。” 朱云巧听了，脸上止不住的露出笑意。 “行吧，姑姑就姑姑吧。” “富贵哥，富贵哥，他老实的很嘞，出来吧。” 说完她便回头对后方招手，大声喊道。 一个青年的身影从阴影中显露，对着这边也是招招手。 “算你聪明，富贵哥让我过来探探你的底，说你小子不老实。” “他说你再不老实，就……就不需要你了。” 莫川嘴角微微抽搐，心里微微发凉，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笑道：“说的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 “我跟富贵兄弟，可是过命的交情。” “得得得，等会儿你们俩自己谈去。” 朱云巧打断莫川的套近乎，转身带路，把莫川带到王富贵身边。 待到近前，王富贵偏头看向一旁的黑脸娃子，眼里有不知意味的光芒一闪而过。 黑脸娃子被这一眼看的心生恐惧，急忙躲在莫川身后。 王富贵又看向莫川，露出笑容，道：“兄弟，可让我找的好苦啊。” 莫川脸上一僵，心中暗叹，他不太清楚现在王富贵知道些什么，知不知道自己体内邪祟的情况。 还有王富贵到底是什么想法和态度。 “实在是太多事情耽搁了，你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多苦。” 没办法，莫川只好用浮夸的演技开始诉苦，不管王富贵信不信，他还是得解释一下的。 如今被王富贵找上门，莫川知道自己断然是无法逃脱的。 说着说着，他便说起了永生者，还有丈州山里得到的青肉。 他取出一些交给王富贵和朱云巧。 “这些可是我用命换来的，可是好东西。” 王富贵看着青肉眼睛一亮，朱云巧更是笑眯眯的直接抢了过去。 把一部分青肉交给王富贵，莫川心里略微踏实一些，便问道：“不知道这次又是要做什么？” 第一次是小西山取肉，第二次是割心，这又被找到，肯定也是有事找自己。 王富贵的事，每一件都要命。 “不做什么，带你回摆仙教，教你摆道的本事。” “以后也方便做事。” “去摆仙教？” 莫川一愣，摆仙教的门路他是知道了的，给别人摆道，然后摆别人一道。 自己就面临着被王富贵摆道的风险，怎么这突然要教自己摆道了？ “去了就知道了，我何时害过你。” 第246章 大王村 莫川身不由己，跟着王富贵一路。 奇特的是王富贵都青阶了，竟然还拉着他坐上奇老爷，看那沿途的人文，地理，风景。 以莫川对摆仙教的理解，摆仙教应该很神秘，说不定隐藏在各种禁制之下，需要重重关卡才能到达。 然而跟想象中不同，王富贵直接带着他来到了一处小村落，名大王村。 按王富贵说的，摆仙教没有固定的教派，存在于任何地方，是散乱的。 之所以带莫川到这里来，是为了让莫川了解教内文化。 大王村不大，五六十户人家，依山而建，村前有一棵大槐树。 等莫川等人来到槐树前，便见槐树上吊着一具枯骨。 那枯骨血肉消融，衣服也已经被岁月腐蚀掉，只剩零星破布。 倒是那上吊用的麻绳还挺结实。 从树下过，却听见男子的哭声。 莫川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红袍子，样貌普通的中年，像个老嫂子一样在树上哭泣。 那中年见了莫川，带着哭腔道：“小老爷行行好，我这尸体已经挂在这一百多年了，魂魄不得安宁。” “能否把我这尸骨取下来好生安葬。” 吊死鬼不落地，便生怨气，投不了胎，没法善终的。 只是这前方是普通村子，莫川有可能真就应了要求，做好人好事积点阴德。 可这是王富贵带来的地方，哪能是表面一样简单。 王富贵头都没抬，继续往前走，莫川也是急忙跟上。 “那是吊死鬼的门路，让你上树，然后害你，把你吊死在他旁边，他便得你的因果，把你浑身修为都偷过去，跟水里淹死的人找替死鬼一个道理。” “这也是摆仙教的门路之一。” 莫川闻言，暗道可怕，这做世道好人好事是真危险。 他回头再看，却是一愣，只见那树上的中年取下吊着的尸骨，从树上嗦溜下来，扛着尸骨跑了，跑到另一棵树上，又把尸骨吊上去。 下面有人路过，他又在那哭。 不过路过之人俨然也是摆仙教的教众，根本不理他。 跟着王富贵进了村子，村子里修的是泥墙瓦房，房屋错落。 有妇人端着木盆走过，看样子是准备去洗衣服。 另一边有孩童玩耍打闹，再远处有农户打扮的人，扛着锄头准备出门干活。 只是那妇人一瘸一拐，腿好像有毛病。 莫川仔细一看，惊愕发现，那妇人的一条腿是猪腿，脚丫子是猪蹄子。 那几个孩童似乎也不是人，脚不沾地，飘着的。 看上去正常的村子，表面下却是阴森诡异。 再走几步，在一家院子里看到一个孕妇，那大肚皮顶着，看样子是快生了。 只是那肚皮是黑的，时不时还有鬼脸浮显。 莫川可以肯定，那妇人就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他肚子里的东西十分不普通。 这时院子里有男人出来，手上提着篮子，篮子里装的是一条条长着人脸的鱼。 “婆姨婆姨，快吃鱼。” 男子将鱼递过去，那妇人大口大口的生吃起来。 王富贵回头看向莫川，咧嘴一笑，道：“这是在养鬼儿蟾，肚子里的不是胎儿，是一只黑皮蟾蜍，借着妇人胎享孕气。” “用这母体养蟾，怀胎十月，破体而出，便有道行，可食鬼祟，也可当药材。” “摆仙教摆道，只要有用处的就是摆道人的仙。” “那妇人是用钱买过来的，怀胎十月期间，更是衣食无忧，所以是公平的。” 莫川只觉得心里发麻，而想到以后要跟这些摆道人在一起生活，更是浑身难受。 这些人的门路古怪邪恶，说实话，跟采生折割没有太大的区别。 走过这处院子，莫川又看到有妇人在院子里生火做饭，灶上一口大锅，放着蒸屉。 本以为是普通的做饭，等那妇人起身打开蒸屉，愕然发现蒸屉里蒸着一个才出生不久的孩子，此时已经蒸熟了。 脸色有些发白，心里对摆仙教的作为已经厌恶到极点。 邪教，这是个邪教！ 王富贵再次开口道：“这刚出生的娃娃是那妇人自己的。” “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偏方，叫蒸蒸日上方，将自己第一胎的胎儿蒸熟吃掉，可以成仙。” 再走一段距离，有女子花枝招展，对着这边搔首弄姿， 这女子生的美艳，不过是个死人。 表面的光鲜亮丽，其实后背的肉都开始腐烂了。 “死人妓，跟死人上床，也跟活人上，吸阴气阳气，提升自己的修为。” “你可能觉得他们的门路恶心，说实话我也觉得恶心。” “不过这也是创新，只要能成仙，长生不死，他们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说话间莫川看到不远处的人头陶罐，散乱的摆在墙角。 不远处有人将人皮灯笼紧紧抱在胸前，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什么，似乎在跟灯笼说话。 远处有人在屋子旁边立了庙，庙里供奉着一只老山羊，正在施行祭祀。 祭祀用的小祭，祭三牲，为鸡，鱼，猪。 一个中年汉子跪地，摆上鸡，鱼，猪在供桌上，点燃香烛，虔诚叩拜。 这莫非是在为那老山羊邪祟摆道？ 再往里走，莫川看到的家家户户都有不一样的门道。 有人身上长满脓包，脓包上贴着一道道黄符。 还有人头上顶着一个八仙桌，桌上摆着香烛元宝纸钱，不知道什么门路。 有人三头六臂，脑袋满是眼睛，地上放着十几本书，眼睛各看各的，且看的很快，见六条手臂翻飞，翻书声更是哗啦啦响起。 来到村子的中心，有村长模样的人出来接见。 那人眉发皆白，看上去七老八十，还是个驼背。 王富贵递给村长一块令牌，村长顿时跪下，连连磕头。 吩咐人给莫川等人找了住处，似乎王富贵要让莫川在这里住一段日子。 一个院子三间房，一人一间，莫川推开门准备进屋，便听见身后水声。 回头一看，朱云巧正抱着脑袋在水缸里洗头，脖子上空空的，很是骇人。 赶紧进屋去，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第247章 诡异，夜半桥祭 透过门缝看向外面，只见朱云巧洗完头，眼睛滴溜溜转动，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把脑袋放脖子上，转身去敲了王富贵的门。 “富贵哥，富贵哥。” 王富贵开门，朱云巧侧身进了屋子，随着关门声响，四周变得静悄悄的，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没有，也没有虫子蝉鸣，死寂沉沉。 莫川透过门缝看着外面，呼吸声开始加重，越来越响。 现在的感觉，就仿佛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又回到了那破木屋的感觉。 外面充满了未知的可怕。 那些摆仙教的教众，一个个修为不弱，更是一个比一个邪门儿。 加上朱云巧和王富贵，莫川此时的处境，无异于被囚禁在这怪异的村落中。 “川娃子，现在怎么办？” 黑脸娃子脸更黑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自他吃了阴差肉，对鬼祟一类便有天然的克制，实力也是大增。 更别说他还有一门专打魂魄的本事。 这世道人们的魂魄算不得多强，所以黑脸娃子跟人斗法，优势也大。 可是来到了这里，见到了这村子里的一切，连他这只鬼都觉得心里发毛，忍不住生出惧意。 那些摆仙教的教众，一个个的没有一丁点人味儿，更像是披着人皮的恶伥。 莫川刚想回黑脸娃子，却突然感应到一道诡异目光。 他猛的回头，却见后面墙有一个拇指大的孔洞，此时一只眼睛正瞪着看向里面。 被莫川发现，那眼睛远离，紧接着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莫川透过孔洞看出去，发现是之前那个驼背村长，此时正快步离开。 “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村长刚刚才把他们送过来，怎么转眼就来趴自己的墙角？ 待在屋里静悄悄的，仔细检查，确定四周没人时，莫川才小声说道：“这摆仙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听别人说起摆仙教，无非就是神秘，加上喜欢骗人。 摆仙教摆道，摆别人一道。 如今看来，这些人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们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摆仙教，什么给仙人摆道，只要对他们有用的，都是他们的仙人。 说是邪魔歪道毫不过分。 王富贵虽然没有修行那种伤天害理的门路，但他在摆仙教的污染下，行事风格就是摆仙教的风格，无所不用其极。 自己待久了，早晚也会被污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可是我们要怎么逃，那王富贵是青阶，那女娃子也不弱的样子。” 黑脸娃子说完，看向莫川，等待莫川回答。 莫川皱起眉头，他现在是比以前厉害了，但跟青阶的比，还差得远，更别说对手是跟他修炼同一法门的王富贵。 轻叹一声，道：“得趁他们两个不在的时候，才能逃跑。” 话音落下，莫川便不再言语，因为他听见了门外有开门声。 朱云巧从王富贵的房间里出来，左右看了看，直愣愣的走到莫川的房前，敲门道：“莫川莫川。” 莫川打开房门，朱云巧站在门外，开口道：“富贵哥让你休息一下，三更的时候跟他出门。” 说完朱云巧便转身，接着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莫川皱起眉头关门，朱云巧的声音便又传进来，道：“你快睡，我帮你把风。” 这摆仙教的地盘，朱云巧把风？抽风吧。 敢怒不敢言，莫川回身走到床前，脱了鞋子倒头就睡。 他不敢真的睡着，一直闭眼假寐，想糊弄过去。 然而朱云巧就像是在屋子里放了眼睛一样，开口问他怎么还不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办法，莫川让黑脸娃子看着，有情况赶紧叫醒自己，心情忐忑的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黑脸娃子惊恐的坐在床边，有些失神。 莫川道：“什么时辰了？” 黑脸娃子眨了眨眼，有些慌张，紧接着恢复冷静，道：“马上三更。” 莫川惊讶道：“我睡这么久？” 黑脸娃子点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我睡着的时候，有什么动静没有？” 黑脸娃子眼里再次露出惊恐之色，连连点头。 “什么动静？” “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过来看过你，他们还能看到我，一个个阴恻恻的，有些吓人。” “你没叫醒我？” “叫了，我还在你心口打了两巴掌，你就跟死了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莫川脸色一变，他不可能睡那么死，打都打不醒，肯定中了什么招。 那朱云巧过来让自己睡觉，自己睡着就让一个个摆仙教的教徒过来看自己，到底什么意思。 会不会在自己身上下了门道！ 他就想说话，门外立刻传来了敲门声。 “莫川，莫川，该醒了，要出门了。” 门外王富贵的声音响起，莫川急忙起床，穿鞋去开门。 月光冰冷惨白，王富贵跟朱云巧脸被月光映的苍白，跟两个死人一样站在外面。 “走吧，出门了。” 莫川心里咯噔一跳，小心问道：“去哪？” 王富贵道：“桥祭。” “桥祭？” 所谓桥祭，是建桥的时候，为求桥面安稳，便用活人打生桩，最好是童男童女。 童男埋桥头，童女埋桥尾。 莫川怎么也没想到，这大半夜的，让自己跟着过去行祭，还是这种打生桩的活路。 王富贵点头，道：“隔壁岩月子村请我们村里的师傅造桥，师傅们都过去了，村长请我们也去，让我主行祭祀之礼，也是为了镇桥。” “再者修桥补路，难免会引得各路神仙不满，得递安付费，请神仙们不捣乱，请山神河神莫责怪，让村子安宁。” 岩月子村莫川知道，离这大王村五六里路，来的时候从哪里路过的。 当时确实有人在测量，准备在村子旁边的小河上建了一座木桥，方便过河。 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当时有个船夫闹事，说他以后没了活计，没法生活。 记得那船夫说不给说法和解决办法，他就拦着不让建，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其闭嘴了，当时可是横的很。 第248章 人性 王富贵带路朱云巧跟着，莫川带着黑脸娃子，紧随其后。 一路上村子里都是静悄悄的，这些摆仙教徒也不知道是都出门了，还是在屋里躲着。 他们竟跟普通村落一样，到了晚上大门紧闭，灯火尽灭。 月光微弱，三道身影在漆黑中行走，快要出村子的时候，前方开始有了光亮。 那光亮忽明忽灭，光里似乎有阴影追逐，像有人在用手抓那光亮。 等到近前，莫川发现是白天见过的人，那个抱着人皮灯笼，骨瘦如柴，眼窝子都凹陷下去的人。 灯笼的光芒照在那人的脸上，那人脸上的阴影浮现，像是死人，还是被挖了眼珠子那种。 白天灯笼不点亮，抱着也就算了，怎么晚上还抱着，也不怕烧了自己？ 队伍里又加一人，王富贵跟朱云巧走前头，莫川跟这抱着灯笼的走后头，并排而行。 莫川没有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一丁点生气，只觉得死气沉沉，阴气森森。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活人。 一路上山林里的邪祟不见一个，像是连风声都没听到，搞得莫川心里都有些发毛。 周围的温度似乎在变低，身边的人似乎偏着头看着自己，可等他偏头过去看，却又发现那人目视前方。 头转回来，余光又看到那人紧紧盯着自己，转过去看，又会发现那人正视前方，不曾转头过来。 心里越来越毛躁，哪怕莫川经历了那么多，心态已经很好，现在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好在五六里路不长，哪怕几人都是用脚走出来的，但凭借几人的脚力，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前方隐隐有房屋浮现，埋在昏暗的夜色当中。 岩月子村三面环山，只有左边有一条三丈宽的河流，村子里的人想出去，要么翻山越岭，要么过河。 思来想去，还是过河近一些，只需要修桥，避开湍急的水流。 不过村子里的人并不会修桥，也不知听谁说大王村里有修桥的，便去请人修桥。 大王村的人过来，说起桥祭，这岩月子村的人也同意，寻两户人家找来童男童女。 那家人想反抗，不过面对的是全村人的指责，说是为了村子好，如果不答应，那就是村子里的罪人。 童男童女有了，还要准备鸡鸭鹅三牲，童男童女是为了桥祭，三牲是行小祭，祭河神山神土地。 莫川等人来到村子里，只见十几道身影矗立，静悄悄的站在河边，两个童男童女惊恐未消，被丢在一边瑟瑟发抖。 此时河两边牵起了绳，打了木桩，有了雏形。 “准备一下。” 王富贵到来，轻声说了一句，河边的人才开始行动。 莫川看着那些人开始在桥头挖坑，有人把童男童女分开，叫来船夫划船过河。 船夫不闹腾了，死气沉沉的，听话的上船，童女跟两人上船后，解开绳子，往对岸去。 水流湍急，但船却稳得不像话。 这也正常，船上的几人修为都不弱，最差也就白阶八九，稳住船还是不难。 莫川看着他们挖坑，将童男童女活埋下去，用木桩子将其钉死在坑里，接着灌泥土，从那里起头，开始建桥。 一旁的王富贵冷冷的盯着莫川，莫川也不好表现出心里的抵触，只能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开工建桥。 王富贵突然露出笑容，笑道：“这是给他们的机会嘞。” “埋在桥头桥尾，等桥成了，他们就成了桥的守护神，时间久了，说不定还能得道行，做老爷。” “真能成老爷？”莫川好奇道。 “说不准。” “……” 王富贵继续道：“找你就是为了这种事，不过是很多件这种事，你入我摆仙教，就要习惯教里面的事物。”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要行走在这样的世间，不能有人味儿。” “我发现你身上的人味儿重了些，要去一去。” “你也不必有心理负担，我摆仙教行事低调，更不会仗势凌人。” “这行桥祭便是在做好事，积阴德……顺便让你了解了解教内的行事作风，见多了，人味儿就散了。” 莫川细微一想，不寒而栗，这王富贵是想把他拉下水。 所谓的人味，是指人性。 也就是说，要让他不把人当作人来看待。 以白天的所见所闻，摆仙教这些人，都已经不把自己当做人来看待了，更别说其他人。 所以，他们也不想自己有人和邪祟这种观点。 也就是抛弃自身底线，成为一个眼里只有摆道，无所不用其极的，不算人的人。 越想越惊，如果真是那样，岂不是成了行尸走肉了。 王富贵想把自己变成一具傀儡？ 不对，这不符合摆仙教的原则，而且王富贵已经青阶了，想对付自己何必这么麻烦。 如此做法，除了针对自己体内的大邪祟，莫川想不到其他原因。 “你在这看着他们一点。” 就在这时，王富贵突然说了一句，然后带着朱云巧消失在了夜色中。 莫川一愣，随即便察觉到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哪里是自己在这看着他们，分明是让其他人看着自己。 心里想着能不能趁此机会脱身，如何脱身，最后这份悸动又被莫川按了下来。 他安静的在那站着，一直到天微微亮。 王富贵跟朱云巧在远处注视着莫川的一举一动。 “一点反应都没有。” 朱云巧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看着莫川的方向。 王富贵笑了笑，一点也不心急，慢悠悠道：“慢慢来吧，这位大人藏的有些深，得先靠着这种法子，把莫川处理掉。” “东西下好了吧？” 朱云巧点点头，道：“下好了，还当着那黑脸鬼下的，他必定起疑心。”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他开始小心身躯的变化，就会忽略精神上的变化。” “他会越来越毛躁，到时候再多拉他出来遛一遛，很快就会迷失的。” “你看他现在，疑神疑鬼的，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错，到时候不只是他，那位大人也会跟着迷失。” “富贵哥，我们要成仙啦！” “慢慢来，先把这莫川处理好。” 第249章 粮庄掌柜的看法 从三更天到五更天，莫川看着那些大王村的摆仙道们，搭起一块块木板，缠紧一根根麻绳。 他们就像是真的造桥工，各自在自己的位置行动，互相配合，且动作十分熟练，像是机器运作，不出一点问题。 若不是莫川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恐怕也会被骗过去。 只是……谁他妈晚上造桥啊！ 三丈宽的河，他们要是按正常实力来建造，也就这两更天的功夫。 但他们很明显有意的隐藏实力，建造的较慢，也不知道他们隐藏实力的目的是什么。 等到五更天的时候，王富贵带着朱云巧回来，两人脸上都是笑嘻嘻的，似乎心情很好，看莫川的目光也是柔和。 莫川被他们看的心里发毛，冷汗频出。 他们带着莫川离开，第三天桥建好了又回来，在这岩月子村吃席。 村子里的老爷也是欢迎，百姓那是一个高兴，宰了鸡鸭，喝了酒。 除了那两家出了娃娃的，其他人都是欢声笑语。 “多亏了大王村的几位老师傅，我们两村相隔不远，以后可要多亲近，对了，怎么不见大王村的老爷。” “我们老爷有事处理，挪不开身。” “那倒是可惜，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桥通了，我们能活动的地方也多了，能给老爷开荒，给老爷扩大地盘，老爷也高兴嘞。” “来来来，喝酒。” 接下来的日子，莫川住在大王村，王富贵时不时就会叫他出去办事。 当然，说起办事更多的还是看他们办事。 看着那抱灯笼的将人的皮活活剥下来，只取一点，还跟他说人皮子薄，做灯笼得贴里三层，外三层。 看着他们在一个孕妇临产之际，不伤胎儿的情况下，将其活活打死，又吊着魂给其接生。 又或者不伤孕妇性命的情况下，将她的胎儿打死，吊胎儿的魂，为其接生。 他们将娃娃带了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反而莫川再没见过第二面。 王富贵告诉莫川，这些都是他们花了时间精心养的仙家。 莫川当时愣了愣，不等他反应，王富贵便再次说道。 “其实我们眼里没有人，邪祟，公，母，只有仙家。” “被我们摆道的，统称为仙，哪怕它是一条狗，也是狗仙。” “当然，我们知道那并不是真的仙，而是我们会在收割之前，像对待仙家一样，对待他们。” “……” 这些人也好，还是其他也好，都是收了他们好处，他们又回来采摘的。 过了好久莫川才知道那些婴儿去哪里了，被他们埋在地里，装进瓦罐里，填满院子的每一个空处。 那吃孩子的妇人说，婴儿天光未合，可通阴阳，只要跟他们在一起，日夜聆听他们的思想，便可以成仙。 这估计是她吃了自己第一胎的孩子后，不知又从哪里找到的偏方。 莫川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见的各种事情多了，开始表现的思维僵化，人变得迟钝。 他每天都会检查自己的身体，却总是检查的中途就睡了过去。 每次睡着，就会有大王村的村民们偷偷的过来看他，目不转睛那种。 黑脸娃子壮着胆子挡在莫川身前，可那些人根本就不理他。 莫川脸色越来越差，他似乎越来越虚弱。 王富贵每次都会安慰他，说没事的，因为他这些天见到的东西太多，没办法完全消化。 关于莫川身体上的疲惫……自然是他装的。 先不提仙法，他的绛宫三修法已至赤阶，肉身赤阶。 他能察觉到身躯的任何异样，还能将其消除。 因为身体的每一个肌肉群，每一根经脉，每一滴血，他都了如指掌。 肉身的运用，便是合理的掌控身躯每一寸。 也多亏这些摆仙教教众在他身上下了降，以至于莫川需要花时间去应对，肉身上竟是有了突破，再进一阶。 他也是真睡着了，因为他确实需要养神，而且做梦的另一个目的，是在跟陈阿宝联系。 除了陈阿宝，他甚至找上了粮庄掌柜。 黑脸娃子之所以挡在莫川身前，一是怕莫川出事，被这些摆道人发现，二是用其气息，去掩盖莫川与人联系的气息。 莫川学着以前在李管事那里跟王富贵联系的办法，将赤符藏于体内，用自身气息包裹。 “……” “给大人算卦，我算不准，不过以大人的说法，那人多半是想让大人迷失，从肉身到灵魂。” “只是这么麻烦做什么，以大人的实力，直接掀桌子走人不就好了？” 在张奉尘跟陈阿宝的眼里，莫川那是深不可测，都不明白为什么此刻要吃这种亏。 不就是一个青阶的，我们的马大人一拳一个！ “大人难道是另有图谋？” “……” “大人是不是想干一番大事，引得往生者这边好出手？这事张老板可以做。” 莫川心里一动，小心询问为什么。 “张老板有一个姐姐，很厉害，她的运气好，听说寄生在了一堆青灰之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起步就已经在顶端了，想来如今修为更加恐怖。” “若是她出手，带过去的想来都是高层，大人便可以针对他们动手。” “以大人的厉害，想来……轻轻松松。” “……” 莫川被说的脸有些红，急忙掐断了联系。 他开始跟粮庄掌柜联系，想看看这位掌柜的有什么看法。 “说起来掌柜的……还欠我一条命呢。” “……” 上来一句，便给粮庄掌柜整沉默了，且沉默了许久。 莫川将自己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粮庄掌柜的看法是，扬长避短，虚与委蛇，再主动出击。 “他们给你摆道，你为什么不反给他们摆一道。” “你帮他们跟自己摆道，不就等于你给自己摆道。” “为什么要看他们怎么做，我若是你，我就上去帮忙。” “他们给你好处的时候，你就自己凑上去自己拿。” “……” “把这因果，给他倒一倒位置。” “你……是在帮他们给自己摆道啊，是在帮他们啊。” 莫川暗道粮庄掌柜厉害，犹如醍醐灌顶，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觉得事情也明朗起来。 除此之外，他把身上的镇祟符文悄悄抹掉了一些。 王富贵不是想见那位大人嘛，那就给他见。 就是体内的东西没了反应，以前一旦镇祟符缺一点，身体就会出现很明显的反应，自百岁山之后，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第250章 大王村种道 最开始的四方神哪怕破开一点，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行动，身体里的怪物会带着他乱跑。 再到后来四方神已经压制不住体内的怪物，莫川开始给身体布下赤阶的镇祟符。 以前镇祟符出问题，莫川身躯会自己乱跑不说，还会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在影响自己的意识，甚至于出现幻听。 听到体内那东西哭诉，说他才是莫川，说自己才是邪祟。 现在莫川将镇祟符抹掉一些，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摆仙教这边让他糟心，身体里的东西也糟心。 好在粮庄掌柜的话让莫川茅塞顿开，即使没有体内的邪祟，莫川也在慢慢的掌握局势。 …… 很快半个月过去。 摆仙教的教众一直带着莫川去见识各种炸裂的事情。 换做寻常人，在短时间内见到大量不适应的东西，便会开始抑郁，自我怀疑。 加上他们在莫川身上下了降咒，莫川只会慢慢的被他们掌控，由内而外，失去自我。 在大王村的摆仙教看来，莫川已经被掌控住了。 莫川……也确实被他们‘掌控’了。 他现在做事可积极了，都不需要那些摆仙教主动，有时候话都还没说完，就看到莫川冲出去了。 很多时候都是莫川自己出力。 虽说随着时间推移，莫川看上去越来越呆，表情越来越僵硬，但确实是理解了摆仙教的教义。 他们时不时就会听到莫川在屋子里怪笑，喃喃自语，念叨着摆道摆道摆道，成仙成仙成仙。 甚至于莫川还把自己得到的好处都分给他们。 比如他们本是想让莫川得好处，带莫川去除邪祟找秽灰。 然而他们都没怎么出力，全是莫川自己解决的。 事后莫川还傻乎乎的把得到的东西分给他们，高兴的很。 他们在莫川的眼里看到了疯狂，贪婪，想来是把给仙人摆道的理念理解错了。 莫川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是魔怔了，把他们当成了摆道的目标。 如此一来，惹得大王村不少摆仙教哄堂大笑。 这一日，村子口的大槐树下，几个摆仙道人正喝茶乘凉。 那吃了蒸蒸日上方的妇人脸上光泽饱满，露出的手臂洁白，如婴儿手臂般嫩滑，仿佛吹弹可破。 她大笑道：“这算什么摆道，我们要摆正的是一条道路，给他一条成仙的路，他倒好，放着好东西不要给我们，企图给我们摆道。” 那头上顶着八仙桌，桌上放着贡品的中年嗤笑说道：“只怪他愚笨，我们不拿白不拿。” 抱着人皮灯笼的枯瘦男子道：“不错，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愚笨之人，似是发育不全，未开灵智。” 那在妇人肚子里养蟾的汉子摆手道：“倒也不是，只能说理解能力差了点。” 也就在这时，一具枯骨从树上缓慢放下来，上面那样貌普通的老嫂子中年把绳子绑好，低头道：“有没有哪位好人行行好。” “……” 那叩拜老山羊邪祟的男人怒喝道：“把你的骨头拿开，骨里的灰掉我茶水里了。” 这时，那食婴妇皱起眉头，有些厌恶这吊死鬼，道：“我还有事，要先走，那小子问我的门道，说不定我可以给他种道。” “虽说他天资愚笨，但给他摆道的是一位护法大人，想必用资源堆也能堆出名堂来。” “我去传他门道，以后收他的债！” 说完她看了另外几人一眼，起身离去。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各自心怀鬼胎。 摆仙教摆道，谁都想成仙做祖，走出一条道路。 能让一位护法摆道的，谁又不心动呢，肯定有其独到之处。 这些天的观察看下来，很明显独到之处不是智商。 既然如此，何不借机种道，也参与摆道之中。 反正王富贵让他们定期去看莫川，检查其身上的降咒，这么好的机会。 而这种事情食婴妇人拿到台面上来说，也是想拉其他人下水。 毕竟法不责众，除她一人是小事，人死的多了，哪怕王富贵是护法，也不好交代。 上面知道了，会说他有搅乱教派根基之嫌疑。 食婴妇人离开后，其他人也相继离开，到最后那放吊死鬼的老嫂子也下了树，跟着进了村子。 到了夜晚，食婴妇人趁着过来看莫川的功夫，小声给莫川传道。 微弱灯光下，她的皮肤愈发嫩滑。 “小师傅不知，这除了秽灰之外，还有一个好东西，那就是人。” “男人次些，女人适中，而婴儿天光未合，可通天地阴阳，晓神明之意，是大补。” “食之明目，耳聪，神慧，拘其魂灵，还可以养阴鬼。” “可以说浑身是宝。” “前些日子，我便食了自家娃娃，在这生他之前，我便各种大补，不管是草药还是灵丹，又或者秽灰秽食。” “我的肚皮就是一个大丹炉，将各种精华糅合，成就人丹。” “这些日子，我感觉浑身通透，修为都涨了一阶。” “我这便告诉小师傅，我这门道的妙处。” “……” 食婴妇人说完，莫川傻呵呵的取出秽灰，惹得食婴妇人窃笑出门。 不一会儿抱着灯笼的枯瘦男子也来了，说他的灯笼是用好多张人皮制成的，他一拍就会出现千鬼嚎哭的声音。 莫川又取出秽灰，枯瘦男子满心欢喜出门去。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悄悄的传莫川门道，试图给莫川种下因果。 当然他们也有小心机，谁也不会毫无保留的道出自己的门道，都是有破绽的。 以方便以后取因果的时候，能借着破绽更好的进行。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没给莫川种下因果，莫川倒是写了一张张欠条。 若不是王富贵不好糊弄，莫川早就动手了。 王富贵跟莫川一样，修炼的仙法，莫川想对付他还是有些发怵的。 好在朱云巧没什么脑子，这些天莫川时不时的就给她好处。 只要设坛行法，这朱云巧便等于卖命给他了。 “这些人的门道一个比一个邪门儿，不过倒是用得着。” “而且我可以借助他们，来吸引王富贵的注意。” “再让朱云巧打掩护。” “差不多了，就等一个机会。” 待在王富贵身边，实在压抑，每时每刻都要担心性命安危。 必须要摆脱这种局面。 第251章 宅心仁厚，只做好事 又在大王村呆了半个月，王富贵带着莫川找了许多好东西，莫川的修为也借着来到赤三阶，气息更盛，体内烘炉旺盛，命井充盈，生命力磅礴。 王富贵对此非常满意。 这半个月，摆仙教众人偷偷教莫川各种邪门儿法术，还教莫川如何在这片荒芜天地，准确找到可能存在秽灰的地方。 邪祟往生，都不想被摘桃子，所以便会有很多秽灰藏在隐蔽之地。 这法子叫寻门路，掘宝根。 也许这些摆仙教教众怎么都没发觉，在无形之中，已经被莫川掌控。 从最初的想传法摆道，到最后糊里糊涂的便全盘托出了。 这些人有几把刷子，有什么法术，被莫川摸的透透的。 更是在一天，那吊死鬼老嫂子跑过来，被莫川撬到了一门蒙眼法。 恶鬼邪祟，总是怕污秽之物，学了门道的人，不染生气，跟邪祟无异。 而这污秽之物，配合着走鬼人的门道，找被施法之人的贴身之物，扎一个纸人。 把污秽之物晒干，然后在纸人面前点燃。 这样就可以蒙住那人的眼，使被施法者看不远。 有一说一这些摆道仙的偏门儿是挺奇特的。 莫川为了试验是否可行，用这法子对那食婴妇人用过。 他施法过后，跑到那食婴妇人的院子里，哪怕他在院子里乱跳，屋里的妇人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到。 就是莫川进那妇人的院子，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难受。 那妇人的院子里，总是有婴儿的哭声。 莫川踩在地上，便能听到地里有孩童在哭，他施展牵命绳去看，看到地里一具具婴儿尸骨，密密麻麻。 这些尸骨堆叠，更是在地里扭动，挣扎，像还活着一样。 他再看那屋子的石墙，发现墙里亦然，一具具婴孩的尸骨堆叠，特别是风吹的时候，那呜呜哭声更是令人后背发凉。 也是在风吹的时候，食婴妇人会发出咯咯咯的怪笑，似乎婴儿的哭声会让她领悟什么。 除了地下埋的，墙里填的，莫川还在门口的大水缸里，院子的井里，看到一具具发白的尸骨。 甚至于院子角落的那棵红杏树下，埋的都是一具具婴儿的白骨。 那红杏树……长的极好。 莫川从院子里退出去，只觉得有些恍惚，他是真有些恍惚。 他悄悄打水，回到自己屋子里，把鞋扔了，底板洗了好多遍，更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浑身难受。 努力平复着心情，接下来莫川继续装疯卖傻。 在众人眼里，他已经完全被洗脑，每天都念叨着摆道，成仙的字样，时不时便哈哈哈大笑，状若癫狂。 莫川也借着机会终于拿到了王富贵的发丝和衣服上扯下的一块布。 这一日，莫川跟着摆仙教众人出门，寻一村落歇脚。 到了那里，食婴妇人看中了村里一个女人的孩子，便问莫川，道：“小师傅，那女子腹中有孽障，你该如何处理？” 莫川闻言，兴奋道：“我们当做好事，除掉那孽障！” 食婴妇人又道：“可是那妇人不愿又怎么办，我摆仙教名声一直很好，从不恃强凌弱，传出去可不好。” 莫川露出沉思的模样，片刻后恍然大悟，道：“夫人宅心仁厚想好人做到底，送他们娘俩下面团聚。” “妙！” “孺子可教也。” 抱灯笼的枯瘦男子接过话，道：“那我们做好事之前要做什么呢？” 莫川想了想，眼里光芒一闪，道：“先给钱，既然是做好事，杀人之前，得给买命钱，安置费。” “护法大人跟我说过，给了钱，死了才能瞑目，不然是睁着眼睛死的。” “大人，成了，此子已经完全掌握了我摆仙教的行事精髓。” 王富贵坐在一旁，喝着刚才朱云巧递过来的凉茶，闻言脸上露出笑容，道：“没错，成了。” 何止成了，这莫川已经彻底魔怔了，他体内的那位大人依然没有动静，恐怕也是跟着迷失了。 那位大人再怎么厉害，也是躲在这莫川的体内，莫川的魂魄为主导位置。 主魂受了污染，那位大人怎么也会被影响。 王富贵想要的，就是莫川迷失，引出那位大人的意识，对其摆道。 百岁山的时候，那位大人抹杀青阶的存在，让王富贵忌惮万分，所以他不敢对莫川出手，只能以这种洗脑的形式来对付莫川。 要么摆道，最后收割。 要么控制这位大人，得到这位大人的所有往生成果，知识。 无论哪种，都是天大的财富。 他回头看向朱云巧，道：“可以动手了。” 朱云巧咯咯笑出声来，最后实在忍不住笑，捂着脸跑开了。 其他摆仙教的教众也不知道王富贵说的什么意思，他们并不知道莫川体内邪祟的情况，还以为跟他们说可以动手了。 食婴妇人迟疑道：“大白天不太好吧？” 王富贵点头，道：“确实，白天阳气重，可能会有影响，那就晚上动手。” 莫川坐在一边，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看着王富贵跟其他教众牛头不对马嘴，鸡同鸭讲。 他的心中冷笑，心里打定主意，准备今晚脱身。 …… 夜晚很快到来，村子里的村民给他们准备了住处，其他人已经对莫川完全放松警惕，让他独自一间屋。 莫川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准备好香烛元宝镇物，取出欠条，取出一块晒干的粪便，绑着王富贵头发和衣服布条的纸人，开始设坛行法。 说起来王富贵也是欠了自己不少债。 稳妥起见，莫川把王富贵的欠条，贴在了那纸扎人身上。 “敕敕洋洋，普扫不详，口若奉天门户，符飞乾门摄之光。” “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随着莫川念咒，无形的风铺开，无形的气势涌向四面八方！ 摆仙教的食婴妇人此时正溜进白天看到那女子的家里，迷住那女子和女子丈夫的魂，取出刀子准备剖腹。 “这娃娃水灵。” 她桀桀怪笑，刀子一点一点的刮，然而划开肚皮，她却怎么都找不到女人腹中的胎儿。 “奇怪，我明明闻着香味了，怎么会没有呢？” 她仔细的翻找，却还是找不到。 “难不成单纯肥成大肚皮的？那也不对啊，我怎么可能闻错。” 食婴妇人跪在地上，划开自己的肚皮，不停的翻找。 床上的妇人跟汉子被惊醒，点燃油灯，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第252章 煮熟的鸭子飞了 “许是我老眼昏花，你这油灯正好借我。” 食婴妇人起身，拖着破烂肚子上前一把夺过床上女子手中的油灯。 她一手拿起油灯，一手拿刀子，借着光亮，用刀子在肚子里仔细寻找，把肠子一截一截刨出来，却还是没有找到。 床上的女子跟男人虽然有意识，但因为被食婴妇人下了咒，此刻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惊悚一幕，想张嘴呼喊都做不到。 也许让他们喊出来，还能有转机。 另一边那在女子肚皮里养蟾的汉子找到一个屋子钻了进去，屋子的主人是个寡妇。 这汉子就喜欢这一口，冲进去便开始强迫寡妇发生关系。 只是等寡妇醒来，只看到一个汉子对着自家的墙行不轨之事，吓得寡妇躲在角落不敢出声。 这年头没男人，夜里有男人进屋也正常，只是这进来对着墙角搞的寡妇还没见过。 而在另一边，那抱着人皮灯笼的枯瘦男子正对着灯笼发呆。 突然灯笼上长出一张脸来，叫唤他的名字。 “枕竹义，枕竹义。” 枯瘦男子疑惑的看着灯笼上的脸，下一刻灯笼上长出各种脸庞来，挤在一起，挤都挤不下，开始重叠。 “枕竹义，枕竹义。” 枯瘦男子脸色大变，知道这是有人破了他的门道，在对他施法下咒。 只是他想不通，到底谁会这么清楚他的门道，还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他却不知道，自己不仅把门道全盘托出给莫川，更是迷迷糊糊，把老底都交出去了。 手上的人皮灯笼散开，中间的烛火诡异的稳稳落地，火焰不灭。 那些人皮缠住枯瘦男子的脖子，手，脚，缠的死死的，让其动弹不得，慢慢窒息。 一股阴风吹过，吊死鬼老嫂子迷迷糊糊的取出绳子，把绳子绑在树上，套在脖子上，整个人跳下去，挂在树上晃荡。 摆仙教的众人已经被莫川摸透了根底，加他又收了莫川的好处，此刻被拿捏的死死的。 厌胜术，夜郎君法，债法，还有他们自己传给莫川的各种偏门儿。 层层堆叠下，无形的因果悄然铺开。 房间里，王富贵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旁的朱云巧端茶倒水。 朱云巧将茶水递过去，笑道：“本想着给他摆道成仙，再吃神仙肉，想不到他身体里本就住着神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么多人都想得到的东西，马上就要落入我们手中了嘞！” 王富贵眼皮颤了颤，徐徐睁开，目光看向窗外，声音低沉，压抑着兴奋，道：“是啊，天黑阴气重，体内的东西是魂灵，夜里更好引出来。” “上次百岁山一现，就很可能是因为百岁山的死气重。” 朱云巧咯咯一笑，走过去给王富贵捏肩膀，笑道：“还是富贵哥厉害。” “说不定我也要青阶嘞。” “不对不对，我可是要成仙的嘞，是仙姑。” 王富贵喝一口茶，问道：“外面的天怎么还不黑？” 朱云巧道：“肯定没黑呀，我们刚进屋，还早嘞，估计还要个把时辰。” “怎么，富贵哥不放心？” 王富贵皱起眉头，觉得有些蹊跷，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他已经是青阶了，莫川不过赤三阶，什么把戏对他都没有作用。 想来是自己心浮气躁，越是接近成功，越是沉不住气。 闭上眼睛继续养神，只是心里面愈发不安。 “不行，肯定哪里有问题。” 没有办法，王富贵睁眼，起身，就要推门出去。 朱云巧却是急忙上前，道：“富贵哥，关键时刻要沉住气啊，你现在跑过去，万一被莫川身体里那位大人察觉到怎么办。” “我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让莫川懵懵懂懂，脑袋里只有摆道成仙。” “他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证明体内的那往生大人也没有察觉，很可能一起中招，我们成功了。” “不行不行，我可要做仙姑的，不能让你坏事。” 王富贵看着朱云巧，也是有些迟疑，觉得朱云巧说的也有道理。 他却不知道，朱云巧收了莫川太多东西，早就被迷了眼，分不清是非了。 王富贵忍着焦急回去重新坐下，想着那就再等片刻。 也就在他内心不安的时候，莫川将剩下几人的欠条用上，捧一捧青灰维持法坛。 他带着黑脸娃子离开，并未取走埋下的镇物和一系列物件。 这些东西若是能让他逃命，那就是物尽其用，物超所值。 没有呼唤阴风，纯粹的肉身脚力，且小心翼翼的离开，不敢弄出声响。 等跑远了，莫川才大步狂奔，风驰电掣，快速远离。 王富贵说过，他比同阶的大部分都强大，加上莫川跟他修炼同一个法门，所以莫川不敢贸然出手。 同一个法门下，青阶对赤阶，哪怕有债条，也断然不是对手。 莫川只能想办法逃走，并且找地方藏起来才行。 只是这偌大的通州之地，哪里有他能藏身的地方。 摆仙教到处都是，而且各自低调，不主动暴露的情况下，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是摆仙教徒。 只要王富贵想找，那基本上莫川躲不了太久，撑死了两三个月。 “要么找张奉尘，要么想办法跨境，去其他地方。” 通州之北有中州，南方有晋州，青州。 思来想去，莫川决定先去中州之地躲着，这边的恩怨以后再说。 先把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去了中州立马改头换面，躲起来，徐徐图之。 莫川这边一路向北，而王富贵那边也终于在坐了两盏茶的时间后，彻底忍不住了。 他推开朱云巧，打开门却发现天一片漆黑，关上门外面又是黄昏时候，灰蒙蒙的模样。 脸色一变，王富贵快步向莫川的房间过去，途中看见一间房子里里灯光微弱，有人哼哼唧唧的声音。 朱云巧会意，过去推开门，只见那食婴妇人把自己切成了不知多少块，有出气没进气了。 不敢再耽搁，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莫川的房间，推门而入，只见地上还在燃烧的香烛，青灰。 “煮熟的鸭子飞了！” 第253章 死人藏箱 “当当当。” “黄石镇到了，黄石镇到了，要下去的赶紧，有没有补票的，有没有补票的。” 奇老爷身躯庞大，枝杈万千，巨大的身躯上房屋错落，一道道人影晃动。 酒楼房檐上，红灯笼高挂，酒楼里面，厨台透明化，鲶鱼师傅正起灶炒菜。 堂内，一个蛤蟆精胸前挂着木牌，手上拿着木锤，木牌随着它走动，撞在它的身上，犹如木头撞在石头上，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蛤蟆镜用木锤敲打木牌，又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伴随着它自己走两步路，便呱呱呱的叫唤。 一个老者花白头发，脸上皱纹密布，像老树皮一样，沟壑纵横。 老者背上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放着一个红木棺材，棺材的一角，有个缺。 周围的人都离这老头子远远的。 背棺的点儿背，可别沾上，这是行话。 能坐得起奇老爷的，家里多半有点东西，这点道理自然懂。 嘭！ 就在这时，鲶鱼师傅灶上兴起大火，火冒一丈高，鲶鱼师傅大汗淋漓，不断地颠锅。 就这么持续了十几个呼吸，火势才停下，便听一声大喝。 “大火收汁，爆炒梧桐花。” “还差一道，清蒸鱼头。” 将锅里的东西装盘，鲶鱼师傅侧身鲶鱼须伸长，缠起丈外的蒸屉，鲶鱼须卷起盘子，端出一道清蒸鱼头。 头上长着触须，背上背着壳的妖怪上前，接过两道菜，送到背小鬼儿的老头面前。 “客官请慢用，要不要蘸料。” 老头愣了愣，点头表示需要，随后那妖怪又端来蘸料。 做完一切，妖怪在老头跟前停了一会儿，老头心领神会，取出一碗白灰，那妖怪接过后，立马点头哈腰，略带谄媚的离开。 后边七八个妖怪等着，见他过来，急忙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大方。” “出手确实阔绰。” “就是，所以才叫你也去，我亲眼看他拿了三个白玉币给鲶大师。” 接着就是一群妖怪的猜想，猜想这老头何方神圣。 而老头面前，摆着八九道菜，桌面上已经摆满。 说起来莫川好久没有满足过口腹之欲，这马上就要离开通州之地，必须得大餐一顿。 如今体内炉火充盈，可以将食物化作能量，不用像以前一样吃了只能吐，也算让莫川可以多些乐趣。 大口大口的吃，惊的四周邪祟或是妖魔惊呼出声，纷纷夸赞这小老头牙口真好，一把年纪了，还能这么折腾。 美美的吃上一顿，花了好一笔钱财，足足二两赤灰，简直天价。 莫川在黑风寨停下，见了张奉尘一面，给了张奉尘两斤青肉，感动得张奉尘痛哭流涕，眼泪汪汪。 这可是青阶邪祟往生的肉，口口相传的长生肉啊！ “大人怎么不回避难所？” “莫非……中州那边有动静？” 莫川刚想装一下，结果发现不用他装，张奉尘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已经替他装完了。 “有好事大人可别忘了我，我马上就跟我姐说，我跟着大人去中州。” “我把陈阿宝也叫上，让他算算吉凶。” “对了大人，这是避难所的信物，还有这个收音机，是我无意中找到的，我拿着肯定不如大人拿着。” 张奉尘取出一块木牌，教莫川怎么念咒，能一定范围内感应到现代往生者的气息。 他又取出一个收音机，莫川看着眼熟，总觉得是自己丢掉的那一个。 拿了东西，问了一下张奉尘关于他姐姐的消息，被张奉尘以怪异的眼神看了许久。 莫川只是听说张奉尘的姐姐很厉害，所以防患于未然，随口问了一句。 不过张奉尘显然不这么想。 “难不成，他想当我姐夫？” …… 另一边，王富贵已经开始动用资源铺天盖地的寻找莫川的踪迹。 甚至于他来到青风镇，去往黄儿寨，又去了吴镇。 他问了齐家人，问了黄儿寨的一众黄鼠狼，问了邱乡女儿。 见了邱乡女儿后，还邀请邱乡女儿入摆仙教。 邱乡女儿没有答应，而关于莫川，她嘴巴里也全是坏话，似乎关系很不好的样子。 王富贵见状只能作罢，去到了灯笼城，告诉观音娘莫川的踪迹。 而关于这位莫管事，观音娘早就气的牙痒痒，自然是帮着王富贵到处搜捕。 “忍不了了，见到莫川直接打杀。” “箴娘子，走什么神，听到没有！” “啊，我？” “……” 他们在搜捕的时候，莫川把棺材用黑布盖着，带着黑脸娃子一路往北走，已经踏入了他从未涉足过的地区。 越是到北方，温度越低，前方更是下着大雪，大地银装素裹，一片荒凉孤寂。 来到北边，交通工具不再是奇老爷，而是一种叫白庙子的邪祟。 这邪祟比奇老爷小很多，只有四丈高，一次只能载十几二十人。 其头生牛角，通体漆黑，像人一样双腿行走，奔跑，浑身肌肉隆起，背上长着像一条条像树木根须的东西。 小房子建在身上，十分稳固，随着白庙子狂奔，速度飞快，像一道黑影在冰天雪地中穿行。 普通人的肉眼，根本就跟不上，也就是说跑起来的时候，普通人是看不到它的。 道道寒风吹打在窗户上，呜呜风声不断，听说通州去往北方，要跨过一条血肉深渊。 那深渊不知死过多少人，充满了魔性，心性不够的，接近深渊便会迷失，不由自主前行，坠入深渊，被深渊里的怪物吃掉。 白庙子将莫川带到深渊边上，莫川是最后一个客人。 等莫川下来，多给了二两赤灰。 白庙子原本想走的，见状收了秽灰停下来，告诉莫川，道：“到了夜里，深渊里会有东西跑出来，有的会飞，你骑着他们过去。” “或者中州那边，最近有人来过，你运气好能碰到他们回去，你问问能不能搭你一段。” 说完，白庙子离去，莫川抬头看向前方，只觉得无比震撼。 前方有一道深渊截断道路，往下看深不见底，两边岩壁上，数不清的血肉怪物在墙上蠕动。 这些怪物像被撕掉了表皮野兽，看上去很是渗人，而再往深处看，似乎有庞然大物在底下扭动身躯。 很难想象这种地方是怎么形成的。 第254章 往中州去 找到莫川的时候，这行车队也到了目的地，马家镇。 听说镇上的大户，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净，招了恶祟，三个坐镇的赤阶，是过来办丧安魂的。 死的人太多，难免会成怨，养出恶鬼，到时候害的镇子不安宁。 所以镇上的老爷专门请了安魂门道的人。 这行人施展了门道里的本事，莫川只觉得心神一片安宁，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好在黑脸娃子来的及时，不然莫川就被抬去烧了，运气好没事，运气差怕是要成一捧赤灰了。 黑脸娃子把莫川搬走，然后陆陆续续的把莫川往外放，取出黑袋子拿秽灰，给莫川补一补。 等莫川恢复一些，一人一鬼小心翼翼的离开。 …… 两日后。 “当当当。” “黄石镇到了，黄石镇到了，要下去的赶紧，有没有补票的，有没有补票的。” 奇老爷身躯庞大，枝杈万千，巨大的身躯上房屋错落，一道道人影晃动。 酒楼房檐上，红灯笼高挂，酒楼里面，厨台透明化，鲶鱼师傅正起灶炒菜。 堂内，一个蛤蟆精胸前挂着木牌，手上拿着木锤，木牌随着它走动，撞在它的身上，犹如木头撞在石头上，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蛤蟆镜用木锤敲打木牌，又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伴随着它自己走两步路，便呱呱呱的叫唤。 一个老者花白头发，脸上皱纹密布，像老树皮一样，沟壑纵横。 老者背上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的东西虽然用布盖着，但看得出来是个棺材。 周围的人都离这老头子远远的。 背棺的点儿背，可别沾上，这是行话。 能坐得起奇老爷的，家里多半有点东西，这点道理自然懂。 嘭！ 就在这时，鲶鱼师傅灶上兴起大火，火冒一丈高，鲶鱼师傅大汗淋漓，不断地颠锅。 就这么持续了十几个呼吸，火势才停下，便听一声大喝。 “大火收汁，爆炒梧桐花。” “还差一道，清蒸鱼头。” 将锅里的东西装盘，鲶鱼师傅侧身鲶鱼须伸长，缠起丈外的蒸屉，鲶鱼须卷起盘子，端出一道清蒸鱼头。 头上长着触须，背上背着壳的妖怪上前，接过两道菜，送到背小鬼儿的老头面前。 “客官请慢用，要不要蘸料。” 老头愣了愣，点头表示需要，随后那妖怪又端来蘸料。 做完一切，妖怪在老头跟前停了一会儿，老头心领神会，取出一碗白灰，那妖怪接过后，立马点头哈腰，略带谄媚的离开。 后边七八个妖怪等着，见他过来，急忙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大方。” “出手确实阔绰。” “就是，所以才叫你也去，我亲眼看他拿了三个白玉币给鲶大师。” 接着就是一群妖怪的猜想，猜想这老头何方神圣。 而老头面前，摆着八九道菜，桌面上已经摆满。 躲避了王富贵的追踪，莫川坐上奇老爷，来了一招灯下黑。 既然都坐上奇老爷了，正好说莫川很久没有满足过口腹之欲了，借着机会必须得大餐一顿。 如今体内炉火充盈，可以将食物化作能量，不用像以前一样吃了只能吐，也算让莫川可以多些乐趣。 大口大口的吃，惊的四周邪祟或是妖魔惊呼出声，纷纷夸赞这小老头牙口真好，一把年纪了，还能这么折腾。 美美的吃上一顿，花了好一笔钱财，足足二两赤灰，简直天价。 莫川在黑风寨停下，见了张奉尘一面，给了张奉尘两斤青肉，感动得张奉尘痛哭流涕，眼泪汪汪。 这可是青阶邪祟往生的肉，口口相传的长生肉啊！ “大人怎么不回避难所？” “莫非……中州那边有动静？” 莫川刚想装一下，结果发现不用他装，张奉尘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已经替他装完了。 “有好事大人可别忘了我，我马上就跟我姐说，我跟着大人去中州。” “我把陈阿宝也叫上，让他算算吉凶。” “对了大人，这是避难所的信物，还有这个收音机，是我无意中找到的，我拿着肯定不如大人拿着。” 张奉尘取出一块木牌，教莫川怎么念咒，能一定范围内感应到现代往生者的气息。 他又取出一个收音机，莫川看着眼熟，总觉得是自己丢掉的那一个。 拿了东西，问了一下张奉尘关于他姐姐的消息，被张奉尘以怪异的眼神看了许久。 莫川只是听说张奉尘的姐姐很厉害，所以防患于未然，随口问了一句。 不过张奉尘显然不这么想。 “难不成，他想当我姐夫？” …… 另一边，王富贵已经开始动用资源铺天盖地的寻找莫川的踪迹。 甚至于他来到青风镇，去往黄儿寨，又去了吴镇。 他问了齐家人，问了黄儿寨的一众黄鼠狼，问了邱乡女儿。 见了邱乡女儿后，还邀请邱乡女儿入摆仙教。 邱乡女儿没有答应，而关于莫川，她嘴巴里也全是坏话，似乎关系很不好的样子。 王富贵见状只能作罢，去到了灯笼城，告诉观音娘莫川的踪迹。 而关于这位莫管事，观音娘早就气的牙痒痒，自然是帮着王富贵到处搜捕。 “忍不了了，见到莫川直接打杀。” “箴娘子，走什么神，听到没有！” “啊，我？” “……” 他们在搜捕的时候，莫川把棺材用黑布盖着，带着黑脸娃子一路往北走，已经踏入了他从未涉足过的地区。 越是到北方，温度越低，前方更是下着大雪，大地银装素裹，一片荒凉孤寂。 来到北边，交通工具不再是奇老爷，而是一种叫白庙子的邪祟。 这邪祟比奇老爷小很多，只有四丈高，一次只能载十几二十人。 其头生牛角，通体漆黑，像人一样双腿行走，奔跑，浑身肌肉隆起，背上长着像一条条像树木根须的东西。 小房子建在身上，十分稳固，随着白庙子狂奔，速度飞快，像一道黑影在冰天雪地中穿行。 普通人的肉眼，根本就跟不上，也就是说跑起来的时候，普通人是看不到它的。 道道寒风吹打在窗户上，呜呜风声不断，听说通州去往北方，要跨过一条血肉深渊。 那深渊不知死过多少人，充满了魔性，心性不够的，接近深渊便会迷失，不由自主前行，坠入深渊，被深渊里的怪物吃掉。 白庙子将莫川带到深渊边上，莫川是最后一个客人。 等莫川下来，多给了二两赤灰。 白庙子原本想走的，见状收了秽灰停下来，告诉莫川，道：“到了夜里，深渊里会有东西跑出来，有的会飞，你骑着他们过去。” “或者中州那边，最近有人来过，你运气好能碰到他们回去，你问问能不能搭你一段。” 说完，白庙子离去，莫川抬头看向前方，只觉得无比震撼。 前方有一道深渊截断道路，往下看深不见底，两边岩壁上，数不清的血肉怪物在墙上蠕动。 这些怪物像被撕掉了表皮野兽，看上去很是渗人，而再往深处看，似乎有庞然大物在底下扭动身躯。 很难想象这种地方是怎么形成的。 第255章 纸人，渡道 一直等天黑，阴风滚滚。 黑暗奔涌，沿着地平线将光亮快速驱赶，直到视野昏暗，耳边阴风呓语，远处怪物愉悦呻吟。 莫川站在距离深渊数十丈远的地方，伴随着黑暗降临，一种蚀人心神的气息自深渊里铺开，让人通体发麻，紧接着仿佛有虫子爬在你的身躯各处。 深渊里果然有东西跑出来，莫川急忙隐藏气息，体内炉火熄灭，整个人只剩死寂。 那白庙子说借着这些从深渊里跑出来的东西过去。 莫川开始小心接近，警惕四周。 这深渊上空有一种奇怪的能量，无法踩着阴风过去，只能借助那些怪物。 就是不知道中州那边来人，是怎么过来的，。 “当啷当啷。” 也就在这时候，莫川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铃铛声，紧接着哗啦啦的有锁链从深渊另一边穿行而来。 莫川仔细一看，那锁链拳头粗，竟然是纸糊的。 抬头看去，看不到锁链的尽头，前方一阵朦胧模糊。 那些从深渊里跑出来的怪物撞在锁链上，竟是只能让这锁链轻微的摇晃。 这门道有趣，竟然能用纸折出这么长的锁链，而且还这么稳当。 随着前方当啷声接近，朦胧中开始出现人影，一个两个……六个，七个，八个。 不是单独的几个人，而是一排，粗略估计有十几个。 这些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是死人。 他们一个个的驮着背，背上放着大箱子。 一群死人背着箱子，从深渊另一边横跨过来，画面别提多渗人。 等他们过来，莫川才看见，那些不是死人，也是纸扎的，只不过比老爷子的手艺好很多，这些纸人竟跟真人一般，只不过没有生气和血色。 等那些纸人过来，放下背上的箱子，箱子侧面打开，一道道人影走出来。 莫川惊讶，要不是里面有人走出来，他竟是没感应到半点气息，就好像背的就是普通箱子。 “老头，过来过来。” 一个脸上臃肿，贼眉鼠眼的胖中年环顾四周，对着莫川招了招手。 莫川有些迟疑，但还是硬着头皮小心过去。 等他到了近前，那胖中年问道：“你要去中州？” “我这搭你一程，三两赤灰，如何？” 莫川一愣，敢情有这好事，不过三两赤灰可是不少，他拿出来难免露富，而且这胖子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好心。 脸上皱纹堆叠，莫川苦着脸道：“这位大老爷，如今秽灰难寻，三两赤灰，小老头儿都没见过这么多赤灰。” 他就差在脸上写一个穷和惨字。 胖中年见状，皱起眉头，道：“那二两秽灰？” 换以前莫川都是直接送的，如今却是不能露富，得保持低调。 这些人来路不明，若是露富，就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马上就要去中州了，可不要最后关头出幺蛾子。 脸上继续苦着脸，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在胖中年期待的眼神下，摸出一两三钱。 胖中年一脸失望，但还是夺过秽灰，道：“穷乡僻壤，想过去连买路钱都没有，也就老爷我心善，过去吧。” “对了，记得把这东西带过去。” 说完胖中年给了莫川一颗拇指大的珠子，让他带给对岸的一个青年，说那青年脸上有块疤，很好认。 莫川接过珠子，只觉得入手微凉，随后被胖中年催促着进了箱子，被那纸扎人背起来，往对岸走。 “还是金老板会做生意，过来的时候忘记把收魂珠还过去，如今白得一两三钱赤灰，又把东西带过去了。” 被叫做金老板的胖中年脸上堆起笑容，道：“商人嘛，自然是两头拿。” “不过这穷乡僻壤之地，实在是没什么油水，那老头连二两赤灰都拿不出来，可想物资匮乏，以后有苦日子过了。” 其他人闻言，也是苦笑。 有人道：“好在收到了消息，那位大人在通州之地往生，说起来还真是会找地方，找这种偏远地。” “许家公子，接下来怎么打算？” 这人说完，看向另一边，有青年看着莫川的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青年闻言偏过头来，道：“也是辛苦各位了，事成之后，答应的东西绝不落空。” 金老板笑道：“哪里的话，能替许家做事，也是我们的荣幸。” “不如把已经掌握的线索拿出来，我们心里也有一点底。” 许家青年闻言，点头道：“应该的。” “不过最近几个月，好多人都偷偷摸摸的往通州挤，通州这边也是为了这事，诡异的平静下来。” “暴风雨前的平静，得小心谨慎。” 他取出画像，画像上画的是莫川百岁山时的模样。 “面容可以改变，但给人的感觉错不了，诸位看仔细些。” “那位大人躲在这穷乡僻壤，怕是也没想到，我们会偷偷摸过来。” “宁静下的安稳，才是最恐怖的。” 金老板看着画像，问道：“那位大人会不会另辟蹊径，自己溜了？” 许姓青年摆手，断然道：“绝不可能，这是那位大人第四次往生了，无垢之躯。” “他选在通州之地往生，身躯都在这，是挪不走的。” “除非他不要他的身躯，那样四次往生岂不是白费，所以那位大人，断然不可能离开通州。” “只要有耐心，就能找到他。” “……” 莫川坐在箱子里，手里拿着那颗珠子，发现珠子的效用，似乎是控制这些纸人的。 这纸人跟木箱子有些门道，莫川也不介意研究研究。 一刻钟后，随着纸人慢慢行走，突然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恢复了正常。 前方对岸有三两道人影，其中一个脸上有疤。 纸人抵达对岸，莫川从箱子里出来，一目了然，急忙笑呵呵的上前，把手里的珠子给出去。 他就要走，谁知那三人竟又找他要过路费。 莫川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说那边已经给了，怎么这边还要，俯身用手在地上写了一个惨字。 岸上的几人讶然，一脸嫌弃的让莫川快滚。 第256章 中州土地文化 不知道是不是两州边界的原因，走了好久，一路皆是荒凉破败，远处是破碎的山峰，稀疏的树木，就连邪祟都看不到几个。 一片荒芜，总是会让人觉得压抑。 莫川把赤灰棺还给黑脸娃子，四处查看，找到一处水坑，划开脸皮为自己修骨，开始改头换面。 他忍着疼痛，一边磨掉认为多余的骨头一边查看自己的面貌。 中途一个丈高，身体像树懒，脖子上不是脑袋，是巨大眼珠的邪祟从旁边走过，其眼珠子转动，凑近好奇的盯着莫川看。 莫川正愁水坑有些看不清楚，借着邪祟的眼睛继续调整。 很快，一个相貌普通，扔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少年模样出现。 倒不是莫川不想把自己整成一个大帅哥，实在是太帅了引人耳目。 因为体内的邪祟，可以说是危机四伏，必须要低调。 扔一把秽灰给那邪祟，莫川一跃而起坐到邪祟背上，让其带路，去往有人烟的地方。 然而那邪祟肚子咕噜噜叫，虽然没有说话，但莫川能感应到嫌弃的情绪，似乎是嫌秽灰少。 莫川迷茫的环顾四周，寻思着这四周看上去，不也贫瘠吗。 秽灰这么难找，一把秽灰可不少了，这邪祟想坐地起价不成。 没办法，人生地不熟，加上大地方的物价可能是要高一些，莫川再取一把秽灰，这邪祟才慢悠悠的调头追着月亮走。 这邪祟的速度说不上快，也就比马快上一些。 莫川看着沿途各处的枯骨，荒坟，回头再看自己来的方向，想想心中也有牵挂。 叹息一声，脑袋里开始思考今后打算。 相对于中州，莫川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中州之地很大，是各州的中心。 不过想来不会有太大的差异，毕竟这世界的核心没有变，还是遍地邪祟，遍地神灵老爷。 只要核心没有变，那就还是秽灰的争夺。 就在他想事情的时候，前方有村落浮现，有身高两丈，两头三臂，青面獠牙的邪祟，正伸手到一户人家中，一把抓出来一个汉子。 那汉子惊叫连连，不停的喊着老爷，也就在他即将被吃掉，千钧一发之际，村子的另一头涌出灰雾，雾气中一道身影提着一把大刀，一刀将那两头三臂的邪祟其中一个脑袋砍了下来。 那邪祟大骇，急忙扔掉汉子，捡起地上的脑袋便跑，一路跑的轰隆声响，烟尘滚滚。 这时远处又有呜呜声响，莫川看过去，只见一道道披着破布条的游魂满天飞舞，像是一个个大扑棱蛾子。 这些游魂一个个气息惊人，少说有白阶六七。 这样的东西单个不厉害，可铺天盖地就显得恐怖了。 他们飞过来，从莫川身边飞过，好在莫川身上死气沉沉，加上黑脸娃子的气息，这些游魂并未注意到他。 “怪不得人烟稀少，这里以前，死过好多人。” “那村子的老爷也是有本事，敢在这地方建村子。” 黑脸娃子看着四周的游魂群，不由的惊愕出声。 莫川心绪被打断，见状心里也有些发怵，这才刚到中州，还没到城镇中去，便遇到了这些东西。 中州的大城市，会是什么模样！ 自己的实力放在通州，也算拿得出手，能夜里到处跑的存在。 如今看来，自己夜里还是找地方躲一躲比较好，乱跑遇到偏食的邪祟，一口就把自己吃了。 小心谨慎，四周开始变得热闹，开始涌现各种不曾见过的古怪邪祟。 一直到远方有火光浮现，慢慢的火光散开，变成一个个密集的小点，再随着距离的拉近，散落到各家各户。 邦，邦，邦。 木头敲打的声音传来，莫川转头望去，被深深震撼到。 他见到了以前黑脸娃子说的，用木头做的辇。 那的确像一个巨大的竹节虫，身躯庞大，长不知多少。 那竹节虫分三节，分别放着三个木牌，以至于行走时，会发出木头敲打的声音。 竹节虫背上，有着一栋栋小楼华贵，小楼里灯火通明，隐约间能看到人群或邪祟，在包厢里把酒言欢。 下方千百条木腿有条不紊的迈动，从山峰到丘陵，再到河流，皆是如履平地。 那些木腿是用一块块小木条拼接重叠，会根据不同的地势调整长短，使背上的房屋稳当。 时不时有水气滋生，降低木腿因为行走，摩擦，而产生的高温。 如此一来，那竹节虫就像是行走在云雾之中，十分梦幻。 莫川凝神一看，发现这竹节虫中心有邪祟的气息存在。 这东西把邪祟当做动力，那邪祟身上生长着万千根须，就像是神经线条，连结在各处。 这东西的行动，取决于那邪祟根须的操控，随着操控，各处奇特的机械开始运转，推动，执行。 像是变了个模样，改变了动力模式的绿皮火车，发明这东西的人，简直就是个天才。 莫川惊叹这竹节虫的制作，其造化神功时，又觉得奇怪。 通州之地只见到奇老爷，从没见过这竹节虫，但这交通工具，是黑脸娃子很早就提起过的。 难不成老爷子跟黑脸娃子，来过中州？ 又或者黑脸娃子来自中州？ 老爷子跟黑脸娃子的身份，越来越迷糊。 可回头看黑脸娃子，只见其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好像也是第一次见。 这小黑脸鬼，藏着秘密啊。 莫川不觉得黑脸娃子会骗他，不告诉他，很可能是黑脸娃子自己都不清楚。 也许他丢失了更早之前的记忆。 身下的邪祟搭着莫川向那竹节虫走去，很快便来到了旁边。 邪祟立刻不走了，旁边的竹节虫还在继续行走，包厢里有孩童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着他们。 莫川从邪祟身上下来，紧跟着前面庞大的竹节虫，迎着一路水气，来到前方灯火通明的镇子。 镇子前头有个驿站，写着白云镇，只是一个镇子，莫川估计有上千户人家。 熟悉的买票吆喝声响起，莫川很想坐一下这竹节虫，不过忍住了。 他迈步踏入镇子中，努力去观察镇上的一切，去适应两地不同的文化。 第257章 白云镇，福享楼 脚下平整，地面铺了一层石板，前方灯火辉煌，人流如织，车水马龙，一阵热闹。 白云镇街道错综复杂，各种巷道。 走在街道上，因为街道过于平整，莫川走的浑身不自在。 路上都没有石子膈脚，算什么路？ 而且天已经黑了，怎么镇上还这么热闹，没有邪祟滋扰吗？ 通州是莫川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地方，所见所闻已经在他脑海中形成固有印象。 而且他初到中州，见到好多地方荒凉，好多古怪邪祟在夜里肆意横行，便自以为中州跟通州的情况应该差不多。 窥一斑而知全豹，如今看来，两边的文化差别还是很大的。 夜里如此热闹的，比灯笼城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这只是一个镇，不知道城里又该如何。 就在莫川疑惑的时候，便看到有邪祟背上扛着小楼，从他身边路过。 邪祟白阶八九，丈高，似牛马，背上小楼里有凉椅，躺着一个中年，赤阶的气息。 这中年穿着华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镇上没有老爷吗？怎么会有邪祟背着人在大街上晃？” 心中不解，随即又看到一个壮汉子，浑身肌肉隆起，驼着背，背上有木辇座椅，有似章鱼一样的邪祟慵懒的躺在上面。 “……” 看来这白云镇，有实力的就是大哥，不管人还是邪祟。 不远处有像竹节虫一样的东西，不过很小，只有两尺长，一尺高。 其背上放了椅子，用绳子把椅子绑在竹节虫身上固定，有人坐在椅子上看书，身下小竹节虫六条腿爬行，慢慢悠悠的。 两边店铺有吆喝声，在店铺里，莫川看到了邪祟，人，妖怪。 有披着人皮的邪祟手上端着木盘，木盘里有血淋淋的，扒了皮的兔肉。 还有人立而起，像人一样到处传菜的狐狸。 “这位……兄弟，需要向导吗？” 前方一个跟莫川同样穿着素布麻衣，看上去跟莫川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拦住了他的去路。 少年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脸上明显打理过，不过可能没有太好的条件，没有弄的很干净，还有泥印。 莫川看了看那前面，又看了看自己，寻思着自己这打扮，看上去就穷不拉几的，怎么会问自己需不需要向导？ 对面那少年很机灵，看出了莫川的疑惑，道：“从你身边路过，感觉要比其他人冷上几分，加上你身上的没味儿，一点味都没有。” “你要么是有门道的，要么就是有钱装穷的人，穷人家身上怎么可能没味儿。” “穷人家一月只能洗一次澡，只有家里有条件的，才能五六天洗一次。” “洗得勤，自然身上就没味儿。” 莫川暗道这少年机灵，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少年的主意，那少年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引着莫川往镇中心走。 “老爷是从远方来的吧，小的没出过镇，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想来有些区别。” 有钱的就是老爷，确定莫川要向导后，少年称呼也变了。 而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莫川一路上看到许多不同之处，虽然已经掩藏的很好，但还是有种土包子进城的模样。 “那些妖怪，是进镇子里打工的，那些邪祟也是。” “老爷你看，这是福享楼，镇上最大的酒楼，有六层高。” 说到这少年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一眼莫川后才继续道：“下面三层是鸡鸭鹅肉，第四层是大牲，牛羊马，第五层是吃人的，第六层还不知道，从第六层下来的，都不说话。” 莫川抬头去看那福享楼，能听见里面的嘈杂，想来热闹非凡。 然而热闹之下，却是血腥阴暗，楼上两层，怨气冲天。 “我看老爷对那些端盘子的邪祟很好奇，那是外面进镇子里打工的。” “人皮这东西不值钱，又下等……我是说没本事的人下等，没说老爷你。” “需要穿上人皮的，便代表只能做这活，能力低微。” “一张人皮也就十几个钱，用点心还是能凑到。” “身上人皮那么一穿，祟老爷看了觉得下等，心里舒坦，人看了也觉得顺眼。” “它们的工资都会比人高，这年头人不如牛马。” 邪祟还要进城打工，这倒是出乎了莫川的预料。 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了。 好东西都被上头拿着，偶尔漏一点下来，外面的世界，可以说泥都被刮了三层下来，哪还有秽灰存在。 城里的大姓掌握着所有资源，他们的背后，供养着几只大祟，听说好几个大姓背后，供着的是收债的存在。 “白云镇隶属于云边县，云边县又隶属于天方城，天方城是莫姓的附属之一。” “老爷贵姓？” 莫川听到隶属于莫姓，表情有些古怪，随即少年问他姓什么，他便回了一句姓牛。 “牛老爷？” 少年愣了愣，回想一下，似乎没有姓牛的大姓，也没多想。 “小的叫铁作，老爷叫我小铁便好，老爷可还有想知道的。” 莫川想了想，随即问铁作，哪里能买房子。 铁作少年闻言，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道：“老爷，白云镇寸土寸金，你怕是买不起。” “不过……老爷想有个住处，我可以提供，但是老爷得给我钱，一个月……十两白灰。” 说完少年满怀期待的看着莫川。 一个月十两秽灰，有一说一，这物价对比通州……有点贵。 不过莫川本就想低调行事，想着让这少年提供，也不错。 然而莫川答应下来，跟着铁作少年一阵转悠，来到了镇子边上的位置，前方许多小破屋堆叠，火光稀疏。 “我看老爷低调，也是顺着老爷得心意……对吧老爷？” 莫川看了看这少年，想了想也应了下来。 先稳一手，他逃命逃过来的，这种地方住着，确实稳当。 跟着少年进了屋，莫川才知道这是少年的家，还有一对中年夫妇，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娃子。 这对夫妇前些年走丢了一个孩子，说是走丢了，其实多半是被福享楼捉去吃掉了。 那孩子叫铁牛马。 第258章 六姓与天子 莫川听到那孩子的名字时，被硬控了好久，至少两个呼吸。 高手对决，胜负往往眨眼之间，如果此时他在与人斗法，这时候应该已经死了。 而为了有个合理身份，莫川让这家人对外说自己是失散多年的大儿子。 如此一来，莫川出门就会被邻居亲切的叫做小牛马。 莫川也在一声声牛马中，在白云镇暂时落脚。 他却不知道，在白云镇躲起来的时间，通州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王富贵为了找他，完全没了以前的风度，跟疯了一样。 那些许姓带过去的人，也被王富贵波及，他调动摆仙教对其喊打喊杀，以至于死的死伤的伤，状况惨烈。 许家人是去找往生的那位的，而只有王富贵知道，那位大人就在莫川身体里。 他怕许家人真找到莫川，所以是见到就杀。 中州这边，许家人知道后，乐开了花，借着由头过去了好多人。 人多了，王富贵只能老实了下来，只能心里暗自焦急。 而因为许家的动向异常，中州这边其他大姓也察觉到了。 慢慢的，通州那边人越来越多，都找着借口过去。 也在人越来越多的情况下，那位往生者大人的往生之地，终于被找了出来。 那里已经长出晶莹剔透，如青色晶矿一般的肉，肉里一根根血管清晰可见。 除了王富贵和朱云巧，大家都很欢喜，因为这本来该属于他们两人独享的。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莫川很快在白云镇住了两个月。 通州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他尝试过跟邱乡女儿联系，但赤符却失了效果，想来是距离太远。 不过这白云镇并没有异样，也就代表他是安全的。 而为了避免出门就被叫小牛马，莫川尽量都不出门，躲在屋里修行，吃了许多积蓄，将境界稳定下来，将门道本事再熟悉，透彻。 老爷子的欠条能发展出新的门道，说不定其他的门道也可以。 就算不能发展其他门道，把一个门道玩出花来，也是一种本事。 两个月时间，莫川修为稳固，肉身稳固，门道也有新的运用，对周遭环境，对白云镇，以至于对整个中州，都有了一定了解。 赤阶在中州也是实力不低的存在，只不过中州的赤阶，比通州的赤阶多很多。 青阶倒没有传闻中的遍地走，青阶依旧是顶端的那一批人。 且中州跟通州确实不一样，中州这边竟然有官府，当然官府名存实亡，权力不大，大权力掌握在六姓手中。 而六姓，分为裴，周，齐，安，许，莫，每一家的本事都不一样，但都极为霸道。 六姓供奉着中州最大的几个邪祟，听说跟收债的有密切的联系。 其中许姓莫川接触过，本以为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家族势力，没想到是六姓之一。 许姓的门道是驭鬼驭尸，那些恶脸小鬼莫川还记得清楚，确实是厉害的门道。 而其他五姓，莫川尝试去了解，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越是穷苦人家，越是夸夸其谈，而有门道的，皆是讳莫如深。 但下面的人说的六姓，可信度实在不高，还有人说许家家主有六个屁眼的，一听就是瞎说。 因此他想打听莫姓是否跟自己有关，只能作罢。 除了六姓，莫川还了解到中州大概的布置，六府十三城，六姓各自两城，剩下一城专门立了一个天子城，立了天子。 都没有国号，立什么天子，这倒是奇怪的很。 当对中州有了一定了解，莫川便开始想着如何在这边发展下去。 他得想办法提高实力，时间拉的越长，对他越不友好。 王富贵找不到自己，肯定会往其他方向找，以王富贵的聪明才智，察觉自己离开通州，只是时间问题。 实力的提升，跟财富的积累，是如今最需要的。 自己的门道需要大量的钱财，如今自己白灰最多上百斤，全是在丈州山给人换的。 赤灰很少只有几斤，青灰只有一两斤了，青肉倒是还有十几斤。 不过那青肉莫川吃过，对修为的帮助没有太大，对肉身的提升倒是很大。 可绛宫三修需要过生死关，光吃青肉，是吃不了生死关的。 对于现在的莫川来说，他很穷，非常的穷。 他不管是修行还是施展门道，都需要秽灰，现在的莫川，再不想办法找灰，就要穷死了。 可是到哪里去找秽灰呢？ “牛…老爷，牛老爷在不在。” 也就在这时，屋外有惊慌的声音，是那铁作少年的。 莫川早就感应到他们的存在，铁作一家除了那小女娃子，都在外面。 只是他们一直在外面，却又不开口说话，莫川不知道缘由，便没理会。 黑脸娃子躺在棺材上，棺材旁边放了一副牌九，他正在跟自己的尸骨打两人牌。 看一眼黑脸娃子，莫川起身推开房门。 “牛老爷吉祥，牛老爷万福金安，这是这两个月的房钱。” 铁家汉子上前，将这两个月收的二十两秽灰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莫川愣了愣，知道这是惹到麻烦了，这家里的小女娃不在，多半是出事了。 “先说什么事。” 一旁的铁作有些焦急，开口道：“镇上的福享楼……好像把我家小妹抓去了，就是不太确定。” “老爷有本事，能不能帮我们找一找。” 屋里的黑脸娃子闻言，起身攀上房梁，穿过房顶，站在房顶四处张望。 黑脸娃子有了阴差的门道，这两个月也没闲着，开发出了找人的本事。 别说跟那小女娃待在一起这么久，就是只知道名字，哪怕是假的，黑脸娃子都会心生感应。 等莫川身边一股阴风吹起，黑脸娃子将知道的告诉了莫川。 铁家的小女娃还真是在福享楼！ 关于福享楼的传说，白云镇人尽皆知，干的是吃人食祟的门道。 没听说有人进去能出来的。 铁家人也是病急乱投医，找不到其他法子了，才想着求求这位家里暂住的老爷。 他们想要的，也只是真相，若是真被福享楼抓去了，那就认了。 不过这倒是让莫川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 这镇上，要说最大的财库，这福享楼算一个。 第259章 福享楼六楼 当然，莫川决定救人也并不是因为能借着捞一笔，他也是有良心的。 小心谨慎并不代表着要把良心也昧着，他在这也待了那么久，这一家子人都是老实人，对他算是很周到了。 这家的小女娃叫铁香兰，莫川还抱过她的。 别人家的事他管不着，这种身边的事情，于情于理，都是得管一管的。 只不过处理起来要小心一些，不能太张扬。 安抚三人几句，莫川让他们在家里等着，自己出了门。 如今的莫川不说知道大大小小各种巷道，但对于镇上基本的路况还是了解的，没有费太多力气，便来到了福享楼。 福享楼六层，气势恢宏，下三层热闹非凡，吆喝声不断，第四层三两人影，隐隐有人拿着斧头剁肉。 再上面的两层看不清楚，并不是有帘布遮挡，而是怨气太重，外面往里看，会觉得一片朦胧，像有迷雾，实则是一道道冤魂。 大门丈高，门槛便有一尺，代表着要进里面吃饭，是有门槛的。 门外两个石墩子不知道雕刻的什么，像是雕刻的某种邪祟，圆滚滚的，看不清具体模样。 以前的石狮子没有传承过来，这边用来镇门的，多是会雕刻后面的老爷，想来这圆滚滚的东西，就是福享楼背后的老爷。 从那石墩子旁边走过去，那石墩子上似乎有一道目光扫过来。 莫川没有在意，迈过门槛，走入福享楼中。 下三层鸡鸭鹅，吃肉的人不少，一个个方桌摆在大厅，宾客满座。 一个个穿着人皮的邪祟来回穿梭，手上端着生肉，血淋淋的。 有普通人家的孩子在这里打工，一路跟着，几乎是匍匐在地上，手里拿着毛巾，一路擦拭地上的血色。 “客官几位，可有订座。” 莫川没有理会前来搭话的，目不斜视，上楼梯往上层走。 上层立刻有‘人’过来招呼，莫川依旧无视，一直到第四层，有肥头大耳的猪猡将他拦下。 “客官吃牛羊？” 莫川看着那猪猡，开口问道：“一条人命多少钱？” 猪猡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说道：“人命虽然不值钱，但却是比三牲更贵。” “也就是说人命还是值钱。” “不不不，人命不值钱，有门道的人命才值钱，普通人家的人命，不如猪猡。” “那有道行，白阶六修为的猪猡，值多少钱。” 莫川说完，伸手到怀里摸出半斤白灰，交到这猪猡妖怪手上。 猪猡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跳，暗道这是来砸场子的，这是给自己的买命钱！ 不等它反应，只见前方少年嘴里念咒，猪猡妖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模糊。 莫川迷住猪猡，然后取出三斤青肉包起来，递给猪猡，让猪猡送给福享楼的老板。 猪猡迷迷糊糊的，抱着猪肉便往楼上走，而莫川则跟着去往第四层，第五层。 猪猡还在往上走，看来福享楼的老板在第六层，而莫川想先去找铁家的小女娃，便在第五层停下。 然而莫川来到第五层，却没有找到铁家的女娃子，只见到两个正在吃生肉的邪祟，在对着桌子上的血肉大快朵颐。 心里暗道不妙，可不要是那女娃子被吃了，自己让那一家子人不要担心，这回去可怎么交代。 急忙上前查看，好在吃的并不是铁家的女娃子，看上去是两个大人的血肉，肉质很老。 一旁的黑脸娃子四处张望，指了指头上，意思是那小妮子在更上一层。 福享楼第六层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迷，没有人知道里面是吃什么的，出来的人也从不多嘴。 也就在这时，莫川感觉到一条因果线缔结，楼上的福享楼掌柜，欠债了。 正在莫川准备写欠条时，紧接着一条条因果线开始缔结，一道两道，三道，最后停在十一道。 莫川愣了愣，这倒是有些意外。 黑脸娃子确定铁家女娃子还活着，莫川取出十一张欠条，写下福享楼掌柜，其他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写。 让黑脸娃子先上楼，莫川则取出秽灰，递给正在进食的两个邪祟，随后开始设坛布阵。 黑脸娃子背着背篓，小心隐匿气息。 五楼到六楼的楼梯本就阴暗，黑脸娃子在黑暗中行走，黑暗仿佛为他量身打造，完美融合，一丝气息都没有。 此刻楼上漆黑一片，只有中间有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油灯的光亮有限，只能看清周围一尺左右。 借着昏暗的火光，十几道臃肿的身影舔舐着嘴角。 一道身影吃的兴起，将那带肉的猪猡抓起来，一并吃了，地上一地血浆，碎肉。 铁家的小女娃子从黑暗中走出来，手里提着木桶，拿着抹布，含着泪把血浆和碎肉弄到桶里去，提着进入黑暗，不一会儿又拿出新的抹布和木桶，小心打理。 这福享楼的掌柜抓铁家的女娃子，竟然不是吃她，而是把她带到六楼，让她清理脏乱。 铁家小女娃也是厉害，竟然没有被吓得昏厥或是失禁，虽然眼里噙着泪，但动作流畅。 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这心理也太强横了点。 等铁家小女娃打理的差不多了，一道身影摸出一个卷轴摊开。 借着昏暗光亮，可以看到卷轴上画着莫川百岁山的模样。 许家那画像，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邪祟也有一份。 “听说通州那边，找到了那位大人的往生之地，已经有肉在生长了。” “我们不过去吗？” “第四次往生，可以说是世间第一壮举，别的往生肉说是长生肉，多是夸张的说法，这种肉吃了，是真的能长生，甚至肉身不死。” “而且肉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第四次往生的魂灵，若是能得到他脑袋里的东西，我们说不定也可以四次往生。” “加上前车之鉴，有了他这个反面教材，我们可以布置的更精妙，做到真正的万无一失。” “……” “那这画像给我们做什么？” “那位大人往生，肯定会过去的，现在找不到，等一等便是了。” 第260章 跪坛听封，阴差拘祟 这十一个邪祟模样都差不多，胖成一团，脸上长满了白毛，像是肥胖的大猴，又似脸上有毛的胖猫。 他们都是福享楼的掌柜，个个修为不弱，赤阶六七。 福享楼在各地都有分店，做的生意不小，他们是从其他店过来的。 白云镇是往通州最近的镇子，再往外便是零散的村落，还有满是邪祟的死寂山脉，和很宽旷荒凉的接壤地区。 他们从其他店过来，就是为了商量，关于那位往生者大人的事情。 这里离的近，要动身也方便。 至于他们为什么知道，自然是酒楼错综复杂的人群里听来的。 要说什么地方消息最灵通，酒楼算是其中一个。 各行各业，各家各族，各类邪祟，拉上三两好友，嘴馋了往里面一坐。 那消息，就传出去了。 这些掌柜的话，黑脸娃子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他看着那卷轴里的画，也很明白画的是谁。 黑脸娃子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上次百岁山他被抓住，以阳火吊着，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才知道，莫川体内的邪祟是那么个恐怖的东西。 只是黑脸娃子现在对莫川无比信任，哪怕莫川说自己是现代往生者，黑脸娃子也不会做什么。 对他而言，莫川就是老爷子的孙子，也做了很多对得起老爷子的事情，其他的不重要。 莫川从来不提，他也从来不问，但想来肯定很辛苦，要时刻抵挡身体里的可怕东西。 黑脸娃子见这些邪祟没有要对铁家女娃子出手，也没有着急，再听了一会儿，等莫川已经设好坛，他才悄然离去。 很详细的将上面的事情告诉莫川，莫川皱起眉头。 他惊讶两个事，第一个是铁家女娃子没事，还成了六楼清理脏乱的童工，不明白为什么。 第二个，就是关于那位往生者的肉身被找到了，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多少势力，虎视眈眈。 可是身体里的邪祟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悄无声息的。 难不成是在筹划什么大阴谋，要将自己彻底抹去？ 心里有些害怕，但这事短时间想不通，加上自己消息闭塞，情况了解的太少，不好做判断。 他将青肉给楼上的掌柜，还是整整三斤，就是要确保债足够大，万无一失。 这福享楼，便是他开始在中州落脚的根，必须把握住。 既然这些邪祟能了解到关于中州的事情，那自己何不退到幕后猥琐发育，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眼睛，去看外面。 而且这次莫川师出有名，冥冥中好似触动了什么，债法水到渠成，福享楼的掌柜顺利欠债。 虽说有十一个之多，但青肉的珍贵程度，也足够让莫川稳住局势，也幸好一次性给的多。 “敕敕洋洋，普扫不祥，债主冤家，欠债儿郎……” 先按自己想要发展的方向去做，体内邪祟身躯往生的事情，再了解了解。 随着起法，莫川身前的香烛青灰开始燃烧，消耗，那火焰明明很微弱，但在莫川眼里，火势高涨，似有数十丈高。 无形的因果铺开，随着一道道诡异的风儿挤入楼层，涌上第六层。 第六层的掌柜们还在商量什么时候过去，怎样才能分一杯羹，突然白云镇福享楼的掌柜怪叫一声，嘴里大喊出其他掌柜的名字。 “青由，耶鲁野，越白折，提开，花所以……” 其他掌柜听到被叫唤名字，皆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也在这时，莫川手上不停，迅速将其他邪祟的名字写上。 欠债需要另一边的基本信息，莫川并不知道楼上身影们的具体身份，只能借着白云镇福享楼掌柜来施法。 知道了基本信息，这条子才能写下来，不然只能感应到有债，找不到欠债的人。 手速飞快，写好欠条，嘴里也不闲着，施展夜郎君法，开始对这几个邪祟下召令。 “青由，吾言即法，吾言即令！” “耶鲁野，提开，越白折，提花，花所以，下楼，跪坛，听封！” 听封，是这两个月莫川将夜郎君法和债令结合起来的门路，他也不知道行不行，但以他的想法，跪坛听封，也就代表着定了契，是上下属关系。 这样一来，债令就会更加稳当，那些邪祟就更不能对他出手。 免去了夜郎君行法，邪祟自私自利，一身反骨，会临阵倒戈的情况。 十一个福享楼的掌柜修为不弱，名字被叫的一瞬间便醒悟过来，急忙稳住心神，全力抵挡身躯周围环绕的怪风。 “喊名字？有人下了阎王帖不成？” “稳住魂魄，不让阎王勾魂。” 然而他们稳住魂魄，却发现身躯被四周环绕的怪风一点点的往外挪。 “不是阎王帖？那会是什么门道？” 掌柜们惊呼一声，随即各自大喝，只见其身上涌出滔天气势，庞大的气血奔涌，体内气息滚滚，胸腔处发出虎啸龙吟一般的声响。 他们各自稳住肉身，眼里皆是对债令的抗拒。 也是三斤肉被他们分食，欠少了，不过欠了就是欠了。 莫川自这债法形成以来，还没见过谁能逃债的。 “黑脸鬼差，过来。” 楼下莫川呼唤黑脸娃子，随即手上沾了青灰，在黑脸娃子身上画符。 他接触黑脸娃子，黑脸娃子全身心的毫无防备，所以任由莫川调动他体内的阴差气息，在他心口处画上一道摄邪符文。 莫川画完，道：“把他们，捉来。” 黑脸娃子点头，吐出一口阴风，将其搓成阴风鞭，眉心眼睛微微打开丁点，红光溢出。 他三两步越上六楼，明明很小的身影，在众掌柜眼里，却是伟岸无比，宛若数丈高。 黑脸娃子手上的阴风鞭，宛若索命的拘魂链。 “阴差索命？” “这世上，怎么会还有阴差？” “阎王帖说是阎王索命，其实就是大鬼拘魂，这怎么看都是真正的阴差！” 掌柜们脸色一瞬间苍白，随即尽显凶恶之色。 阴差都来了，那就是铁了心要他们的命，管你什么阴差，打了再说。 也就在他们准备群起而攻之，对黑脸娃子动手时，莫川在坛中，开始呼唤他们的名字。 只觉得精神恍惚，不等他们反应，便被黑脸娃子用阴风鞭缠住。 等他们清醒过来，已经被黑脸娃子带到了五楼。 第261章 做生意的猫 “这这这，不知坛内，是哪位老爷，我们可有得罪的地方。” 莫川端坐坛内，在这些欠债的邪祟眼中，高大伟岸，脸都大到模糊那种。 这福享楼一层有多大，这些掌柜很清楚，知道这是设坛之人的手段。 可知道没用，他们已经被捆住，而且捆他们的是一个阴差。 中州这边对阴差的了解，要比通州那边多一些，以前这世上是有阴差，有轮回的。 以前的人死了，是可以投胎的，下辈子是鸡鸭猪狗，得看德行。 可那是不知道多少年了，阴差只存在于传说，不知道销声匿迹多少年的东西。 如今阴差出来了，是不是代表天地秩序要回来了，那岂不是要大乱！ 且除了阴差，还有那第四次往生的那大祟，也预示着乱象，又或者阴差的出现，跟那往生大祟有关。 这些邪祟心里想着万般可能，甚至把自己得罪过的人都想了个遍。 对于阴差，他们有种自血脉灵魂深处的惧怕。 而眼前这坛中之人有种熟悉感，但又确实没见过。 莫川看着前方十一个圆滚滚，说猴子不太像，更像是秃了毛发的肥猫。 “我是过来找人的，我让那猪妖带着厚礼过来，几位老爷却是把东西吃了，人却没有还我。” 顿了一顿，莫川脸上有些许感伤，语气沉重道：“那些……可是我千辛万苦，用命换来的……” 福享楼的掌柜们一愣，各自对视，眼里都是迷茫。 一盘青肉放在眼前，那香味扑鼻，冲进天灵盖，把他们都香迷糊了，哪里顾得那么多，先吃了再说。 这世上谁能拒绝青阶往生的肉啊，不是青阶的肉，是正在往生，蕴藏天地玄妙的肉块。 当然，莫川也是算准这一点，没有谁能拒绝这种肉，人和邪祟见了，都会垂涎三尺的好东西。 这几位掌柜，糊里糊涂的就被下了套，欠了债。 他们各自相视一眼，眼神交汇，在很短的时间内，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其中一个转过头，脸上堆着笑，一副想和事的模样，说道。 “不知这位老爷要哪个人，我们还给老爷便是，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做东，老爷想吃人还是吃邪祟，要肥的瘦的，老的嫩的，我都搞得到。” “就在我们福享楼设宴，我们福享楼出了名的童叟无欺。” 刚才这些邪祟眼神交流，莫川是看在眼里的，他也是老江湖了，暗道有诈。 这些个邪祟都长得差不多，莫川心里狐疑，怕是这些邪祟背后，还有势力或者家族一类。 怕他们想和事是缓兵之计，背地里叫人过来给自己下绊子。 做事必须要做的小心，干净。 看了黑脸娃子一眼，黑脸娃子立刻会意，再凝结一根阴风鞭，对着这些个邪祟就是啪啪乱抽，打的他们叫苦连天。 阴差的本事早就失传了，这些邪祟掌柜，哪里能抵挡这种古老的门道，这鞭子落在身上，打中魂灵，那是剧痛无比，非人非邪祟能承受的。 果然，被打几鞭子其中一个就忍不住了，怒喝道：“这位老爷可是踢到铁板了，你可知道我们福享楼背后的大老板，是什么人物。” 黑脸娃子啪啪两鞭子过去，那邪祟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声音小了一些，继续道：“我们福享楼的大老板，可是跟裴姓有交情的。” “事情了了也就罢了，事情不了，惹了裴姓，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又一个邪祟忍不住了，急忙接过话，大喊道：“可别再做傻事，现在还能商量！” 黑脸娃子把手中的阴风鞭折几下，搓成拳头大，阴风凝实，灰蒙蒙的粗棍子模样，对着那些邪祟的脑袋比划比划，回头看向莫川。 “是不是打身上不行，我看他们嘴巴挺硬，要不要打脑袋？” 黑脸娃子跃跃欲试，他记得莫川就喜欢打脑袋，不过莫川是敲焖棍儿，黑脸娃子这是明着来。 莫川暗道自己是不是把黑脸娃子教坏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打脑袋，打的晕乎乎的，确实更管用，迷迷糊糊的更好问事。 黑脸娃子就拿着阴风棍子在那比划，吓得其他众邪祟汗水哗啦啦的流。 汗水浸透楼板，滴到四楼，四楼正在吃肉的大怒，喝道楼上是不是漏水了。 有邪祟怒气冲冲上去查看，不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又下来了，脑袋里空空的。 知道是中了门道，还是自己惹不起的，只能悻悻作罢，不再吭声。 黑脸娃子把上来找事的几个邪祟打发掉，对着这些掌柜一阵打量。 他选了一个，对着那掌柜的脑袋来回比划，那掌柜吓的手脚乱蹬，却又挣脱不掉，急忙道：“阴差老爷莫打头，你这打魂的门道，打不得脑袋，一打傻一个！” 其他掌柜也怕了，这才道出实情。 福享楼十八家店，共拥一个大老板，其他的都是分店掌柜。 这些掌柜的之所以长得一样，是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个邪祟身上。 他们是大老板身上割下来的肉，各自被注了魂，有了灵智。 莫川将他们擒下，本体很快就会知道，所以想拖延时间。 而这大老板，是裴姓家主以前喂养的玄猫，赤阶巅峰的修为，不知怎么的得了病，浑身开始掉毛，身上也开始肥胖。 不知道是不是后果来了，裴家便把他放出来了。 百无聊赖，这猫祟便做起了生意。 “一只猫做生意？” 莫川面色古怪，随即从怀里取出黑袋子，摸出六斤青肉。 他这次也是下了血本，说是拿福享楼做生意，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些青肉对他而言，没有太大的用处，他的肉身必须度过生死关才行，这些青肉顶多算疗伤圣言。 对于有些人很珍贵，对于莫川，就有些鸡肋。 一阵肉痛下，莫川将六斤青肉包好，只给自己留下五斤多。 他给这些掌柜设封，随便封了名头，确定这些掌柜再也逃不脱他的手心后，将青肉交给他们，让他们带过去给大老板。 掌柜们都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现在也懂了，是这肉的问题，让他们欠上债了。 可是…… “老爷的意思，是让我们拿着东西去害自己？” 他们都是本体身上的肉，如今跑回去害本体，这算什么个事！ 从来没听说过，这算什么鬼门道，有没有天理了。 第262章 奇怪的丫头 “难道你们没发现，吃了那些青色的肉，你们身上的毛顺了很多，甚至长出了新的？” 这些秃子肥猫被阴风鞭捆着，刚才又被黑脸娃子打怕了，变得唯唯诺诺的，都没注意到自身的情况。 莫川却是观察的仔细，这些掌柜身上长出了许多绒毛，想来是青肉的效果。 往生者的肉被称为长生肉，更别说这青阶的往生肉，说是肉体的圣药也不为过。 那大掌柜的病是身体上的，青肉的效用，属于是对症下药。 看样子福享楼的大掌柜，也没吃过青阶往生的肉。 想来也正常，中州比通州大一些，但站在顶端的依旧是青阶，往生长出来的青肉，这种东西依然珍贵无比。 好的资源都被各大家族势力掌握，指甲缝里放出来一点给各方争夺。 福享楼的大掌柜没有吃过青肉，或者寻常的青品阶级的肉，对它的病也没有用。 得往生之初的青肉才行。 “咦，好像是这么回事，你毛都顺了许多。” “你也是你也是。” 听莫川这么一说，这些掌柜才互相打量，眼里的兴奋抑制不住。 似乎得一顿打，长出点毛来，是很赚的事情。 “倒是多谢老爷。” “可不是我们害大掌柜，这是为他寻找的灵丹妙药，可治病症。” “这可是大功一件！” 知道了这青肉的妙用，一个个的七嘴八舌，开始为自己开脱，说到后面把自己都说服了，一个个的把这当功劳看。 并不是他们蠢，只是他们在计较得失，明显能治病，比欠债寄人篱下，更吸引他们。 “你看着店，我们去找大掌柜。” 花所以掌柜被留下，其他掌柜化作一道道阴风，从窗口处飘了出去。 花掌柜看看莫川，又看看一旁的黑脸娃子，脸上有些不自在，过了片刻后，他又主动问道：“老爷说要人，是要谁？” “可别慢了，今儿买进来的人不少。” 黑脸娃子闻言，冷笑道：“买？我看是拐进来的吧，真是只贼猫，这个时候了还谎话连篇。” 花掌柜一愣，道：“自然是买，人命又不值钱，何必花心思去拐？” 这话一出，莫川跟黑脸娃子都是愣住，因为这花掌柜说的确实没错。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没有门道的普通人的命，确实不值钱。 这是一个普遍的现状，并不是靠单独的力量就可以扭转的现状，是莫川想管都管不到的大势。 也就是说铁香兰那小丫头，不是被拐走的，而是被卖到了福享楼。 “川娃子，听谁的？” 黑脸娃子也吃不准，回头看向莫川，等莫川判断。 莫川道：“人就在楼上，拉下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花掌柜闻言，道：“楼上那姓铁的丫头是吧？今儿一早她娘亲就拉过来，买了三个钱。” 黑脸娃子道：“三个钱是多少？” 花掌柜愣了愣，肥手挠了挠肥脑袋，想了想，才道：“好像是三个银元。” “银元不值钱，三个银元买不到一两白灰，五钱白灰差不多，但基本上不会有人卖，也就寻常百姓流通，换粮食用。” 莫川和黑脸娃子相视一眼，有些错愕。 黑脸娃子眨眨眼，一拍大腿，道：“我去把那丫头叫下来。” “算了，我身上阴气重，怕那丫头被阴气冲了身子染上病症，还得你去。” 莫川闻言，起身上楼，六楼实在太黑，他便点燃香烛。 烛火散开，四周从朦胧到清晰，等莫川看清四周，只觉得眼皮狂跳，胃里翻腾。 各种肉屑到处都是，地板暗红色的痂块，许多碎骨头堆叠。 熟悉的气息扑入鼻中，莫川也是明白这六楼到底是吃什么的。 吃往生者，现代的往生者，吃从秽灰里长出的往生现代人。 “香兰见过老爷。” 铁家的小女娃从昏暗中走出来，对着莫川盈盈一拜。 莫川看着这个脸上稚嫩，但面对如此场景都如此淡定的小丫头，有些好奇。 “跟我来，带你回家。” 对着香兰丫头招招手，香兰丫头乖巧的过来，拉住莫川的衣角。 莫川摸摸这丫头的脑袋，带着她来到了五楼。 “见过花老爷。” 来到五楼，不等莫川反应，香兰丫头竟是对着花掌柜行礼，怯生生的叫老爷。 花掌柜一愣，疑惑道：“我们几个都长得差不多，你是怎么一眼认出我是花掌柜的？” 香兰丫头疑惑道：“没有啊，掌柜们长得都不一样。” “花掌柜是方的，提掌柜是圆的，越掌柜像个八角，青掌柜像个门把手……” 莫川愣了愣，这些掌柜的明明长得一样，为什么说不一样？ 他以牵命绳的本事去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这个丫头莫非不简单？ 莫川上下打量，然而并没有看出哪里不同，况且他都跟这丫头待一起两个月了，有问题早该看出来了。 他问道：“香兰丫头，你为什么说花掌柜是方的？” 香兰丫头闻言，反问道：“花老板不是方的吗？” 莫川心里狐疑，又问道：“那我是什么样的？” 香兰丫头看莫川一眼，想了想，道：“像核桃。” 莫川看一眼铁香兰，不禁摇头。 这孩子多半是吓着了，开始说胡话了，竟然说自己像核桃，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人。 只是这孩子实在有些蹊跷，莫川便再问两句，香兰丫头说话有种属于小孩子的那种不清晰感，像是零碎的断句。 “对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莫川委婉的询问香兰丫头，不想问的太直接，吓到孩子。 “娘亲带过来的，让我听老爷的话，说只要我不哭不闹，认真干活，老爷就会给我很多吃的。” 这么一说，验证了花掌柜的话，同时也解开了另一件事的疑团。 铁家的大儿子铁牛马，估计也是被卖到福享楼的。 “等下得找那夫妇谈谈心了。” 莫川不是热心肠，但事情发生在身边，横竖拉一把手的事情，他还是会做的。 也就在这时，一股妖风从五楼的窗户缝里涌了进来，一个提着灯笼，半人高半人宽的黑猫，出现在莫川的视野里。 福享楼的大掌柜到了，可是……莫川并没有感应到因果线的缔结。 也就是说……大掌柜没有欠债。 第263章 裴家的猫与守命灯 从其他掌柜身上秃块来推断，大掌柜的病症应该不轻，会秃的更严重。 然而如今这黑猫毛发却是茂盛，很多地方能看出来明显新长出的细毛。 也就是说，这大掌柜是吃了自己送过去的青肉的，但……没有欠债。 莫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不禁忐忑不安。 那胖黑猫割下来的肉都有赤阶六七，其原本实力，最差也会是赤阶巅峰，甚至是青阶的猫妖。 虽说门道的强弱才是胜负的关键，但境界差太多，质量上跟不上，门道强也没用，威力大大削减，更何况自己的门道这时还失去了效果。 这种境界的，中了他的门道还好，没有中的话，说一拳打死他都不为过。 不过那胖黑猫大掌柜没有直接动手，莫川也不敢轻举妄动，想看看是否有其他目的，能不能商量。 就在这时，胖黑猫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轻蔑，手上提着的灯笼，对着莫川照了照。 灯笼用细篾斜着编织，铺面的纸纱轻薄，灯烛放在里面，有种朦胧的美。 因为纸纱薄，所以火光充盈透彻，照亮四周。 莫川的脸在火光映射下，鼻子泛红，脸颊泛黄，烛光照在脸上的阴影微微晃动。 胖黑猫打量莫川几眼，眼里闪过狠辣，他刚才之所以不动手，是想着能把自己十一个分身都镇住的，会不会是哪个大老爷。 如今仔细看了，也不过如此，是个仗着门道的青涩小儿。 它随即冷哼道：“小娃子心狠手辣，仗着一门邪门歪道，捞偏门儿的东西，就想让我欠债，任你摆布，好狠的心。” “他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肚子里装的什么想法，我一清二楚。” “但我依然吃了肉，因为这肉对我实在有用，可惜你用心不良。” “也好在我在裴家伺候老太太两百余年，得了一盏守命灯，不然真着了你的道道。” “……” “你若是讨要好处就算了，你竟是想掌控于我，那我便留你不得。” 莫川闻言，看向那黑猫手里的灯笼，这才察觉那灯笼里的光芒有些诡异。 灯笼里的光虽然能当照明用，但主要的光芒却是围着那胖黑猫，凝而不散，像个罩子。 这裴家的守命灯，竟能隔绝自己的门道？这裴家的门道是灯不成？ 心里微微一沉，若真是如此，以后岂不是遇到裴家的人只能退避三舍。 而且除了裴家，还有其他五家，他们又有怎么样的门道，是不是自己的门道也没有用？ 大掌柜说完，回头瞪一眼花掌柜，突然冲上前去，嘴巴张开，变得巨大，一口将那肥圆圆的花掌柜吞到了肚子里去。 再回头时，大掌柜嘴里咀嚼，眼里满是凶狠之色，嗜血光芒。 吃掉花掌柜后，大掌柜的气息暴涨，几近青阶。 福享楼的大掌柜，差一步就到青阶！ 莫川猛的咬牙，一瞬间暴起，抓向那胖猫手里的灯笼。 既然这灯笼护着那胖黑猫，让自己的债进不去，那夺了灯应该就行了。 夺了灯不说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战胜这胖黑猫，至少能有反制的手段，不至于完全被动。 然而那胖黑猫比想象中的灵活，竟是身躯扭动间，将灯笼挡在了身后。 莫川见状，知道那灯笼是关键，但他也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断然不可能是这胖黑猫的对手，这胖黑猫反应极快。 心里也是一狠，一拳打在那胖黑猫的肚皮上，巨大的力道从中心散开，那胖黑猫翻飞而出，嘭的撞穿墙板，从五楼落了下去。 黑脸娃子刚想追出去，便感应到一股恐怖的威能从下方迸发。 莫川急忙喝退黑脸娃子，回身一把抓住铁家的女娃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窗户，嘭的一声破窗而出，从五楼跳出去，跳到对面的楼上。 嘭！ 他们刚从楼上跳过去，福享楼的第五层瞬间粉碎，化为齑粉，木灰飞舞，第六层轰隆一声落下，砸穿楼板。 莫川嘴角抖了抖，那胖肥猫好大的破坏力，他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抬头望去，只见那胖黑猫此时正提着灯笼，眼睛发着幽光，冷冷的盯着他。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今天踢到铁板了，看来以后看到六姓的人，得绕道走才行。 六姓的门道不知道具体，但似乎都厉害的很。 心里苦笑，莫川转身便逃，而那胖黑猫大掌柜，则是从楼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烟尘滚滚。 烟尘中跑出大掌柜肥胖的身影，速度……很慢。 像是一只肥猫努力的扭动身躯，但就是跑不快。 四周人也好，妖怪邪祟也好，此刻都是惊恐逃窜，慌作一团。 他们不认识福享楼的大掌柜，但能感受到那恐怖的气势，知道不能离得太近。 莫川找一处地方放下铁家小女娃，让她找躲起来，自己等会儿过来找她。 回头看一眼那福享楼大掌柜，心里不免松一口气，那大掌柜虽然破坏力惊人，反应也迅速，但这速度实在是不敢恭维。 这是一只跑的很慢的肥猫。 看来今天虽然踢到了铁板，但命不该绝。 心中如此想，再看那福享楼大掌柜，莫川脸色随即一变，瞳孔骤缩。 只见那胖黑猫恶狠狠的看过来，随即身躯一摇，一尾分两尾，三尾 它的眼眶里，眼珠子剧烈抖动，眼里的瞳孔一分为二，再为三，再为四…… 眼眶瞬间被密密麻麻的眼珠子挤满，随后胖黑猫开始分裂，就像是变戏法一般，原本的身躯散开，散成一只只小胖黑猫。 一只黑猫要大一些，人立起来有两尺高，尺宽，猫爪子提着灯笼，指挥着其他的小胖黑猫。 小胖黑猫数十只，一瞬间冲出去，跑在街道上，跑在墙壁上，有的翻墙上瓦，跑在房顶上，速度飞快。 这又是什么门道？ 莫川转身便跑，然而那些小胖黑猫，竟然是比他的速度更快。 它们呜呜泱泱，争前恐后，一个个灵活无比，辗转腾挪，很快便将莫川围住，发出哈气声。 莫川被迫停下，一抬头，到处都是肥猫脑袋。 那提着灯笼的肥猫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来到后方，堵住莫川的退路。 第264章 大掌柜的弱点 莫川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炉火，气息行走周身，身体弓起如老虎，肩膀上，背上，一块块肌肉跳动。 且体内火气奔涌，凝而不外溢，命井之水犹如生命源泉，水火交练之时，若阴阳交融，身体一瞬间便调整到最佳状态，蓄势待发。 仙法本就练体，绛宫三修又是走生死路，一次次破而后立，专练肉身。 莫川在肉身上的造诣，某种程度来上说，比他其他门道更强。 只是这世道，肉身强横并不是主流，太多门道可以规避肉身，打的你措手不及，所以他用的不多。 要说真正肉身厉害的，莫川也没见过几个，大多都是法术门路，偏门邪术，降头蛊虫。 妖怪邪祟的肉身厉害，但也不是全部，更多还是倾向于门道法术。 这胖猫都肥成这样了，加上不久前还病魔缠身，身体怕是退化不少。 刚才莫川一拳将其打飞出去，便能看出这肥猫肉身造诣要么后退，要么本就不高。 而且莫川仔细观察这些成群的小胖猫，发现了这个大掌柜门道上有个致命的缺点。 一旦他抓住机会，便能反败为胜。 另一边，提灯笼的胖黑猫感应到莫川体内的磅礴气息，还有那种水火交融的感觉，不由的心里一惊。 这门道催使起来，气息浑厚霸道，浑然天成，看着有点厉害。 他陪在裴家老太太身边，伺候其两百年，见识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门道怕是不需要秽灰，修为足够了，凭门道就能血肉重生。 而且这……有些像安姓的手段，难不成眼前是安家人？ 心里有些狐疑，大掌柜一时间踌躇起来。 他在裴家两百余年，从一只小猫变成了一只老猫，见识过太多，知道有些姓氏的人，天生就是主角，惹不得。 但他吃了莫川给的肉，确确实实欠了债，只不过用裴家的门道挡着。 这守命灯不可能永远亮着，所以大掌柜必须解决源头。 他要更多的青肉，还要根除祸根，法子便是杀了施法之人，再抢其手上的肉。 可若这施法之人来头不小呢？他杀还是不杀？ 横竖都是为了活命，若真是来头不小，横竖都不好做。 说来也怪，都说妖怪活得久些，但福享楼大掌柜并没有这种感觉，时间一年一年的过，他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身躯的苍老，疾病逐渐缠身。 在这有秽灰，有秽肉的世界，想不到还会像普通人一样，被病魔缠上。 自他身上出现病症，老太太也不喜欢带着他了，慢慢的冷落他。 他也明白，谁会喜欢一个身上掉毛，长得越来越挫的秃子肥猫。 离开裴家后，他更是感觉自己活不了太多年，便开了福享楼，借着酒楼内人多眼杂，消息灵通，想试试能不能找到治病的办法。 可是随着十几年都过去了，大掌柜还是没有找到办法。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几个大肚空空的分身从外面跑了回来。 他明明记得，自己让他们先去白云镇，等着通州的消息。 这病症，他把最后的一样，寄托在那位往生的大人身上。 他还在回忆，想着当初割肉注魂的时候，这几个分身是什么样的。 有方的，有圆的，有像八角的，还有手抖割了一长条，像门把手的。 想着想着，等分身到了近前，大掌柜凝神一看，惊喜发现他们各自身上的不同， 他们长毛了！ 听了分身们你一言我一语，大掌柜迫不及待的便将他们全吃了收回身躯，再取出裴家的守命灯，然后把肉全吃掉。 吃完他便提着灯笼过来，准备斩草除根，再得那能治病的青肉。 莫川看着前方那胖肥猫，表情从凶狠到惊愕，再到疑惑踌躇。 借着机会，小心取出香烛元宝落地，他设坛但不用，而是一瞬间，凭借强横肉身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些小胖猫见莫川动手，直接一拥而上。 莫川体内炉火旺盛，火气奔涌，身形游走间一拳拳轰出，手上带着恐怖的高温，打出道道火星子出来。 只听砰砰响声，那些胖猫身上带着火光翻飞出去。 这大掌柜的门道缺点太明显了，合在一起力量大，但速度慢，分开了速度快，但单个力量大减。 这些小胖猫，也就赤阶出头，可能合起来厉害一些。 但莫川怀疑，一旦几个合起来，他们就会变成花掌柜，提掌柜，还有青掌柜等等。 这几个掌柜虽然只是大掌柜身上的肉，但莫川写了欠条，明着缠住了名字的，自然跑不掉。 大掌柜的守命灯只能守他的本体，可管不了那么多分身。 所以莫川才说大掌柜的门道有致命的缺点。 身形游走，手上灵活，或拳或掌，或十指翻飞间连点，那些小胖猫根本不是对手。 福享楼大掌柜见状，脸上也是一惊，他自己肯定知道自己门道的弱点，急忙大口一张，一股吸力将四周的小胖猫们纷纷吸了回去。 飞在空中，那些小胖猫便开始融合，两只变一只，三只变一只。 也就在这时，黑脸娃子拿着阴风鞭，对着那些飞过去的小胖猫啪啪打过去。 只听众猫哀嚎着被大掌柜吞到腹中。 可吃了太多鞭子，回了本体之后，大掌柜瞬间便觉得头昏脑涨，受了影响。 莫川脚下用力，急射而出，趁着机会一把夺过大掌柜手上的守命灯笼。 一把扔给黑脸娃子，他转身跑到刚才设坛的地方盘坐，点燃香烛，嘴里念咒。 “敕敕洋洋，普扫不祥……” 随着受命灯被夺走，福享楼大掌柜瞬间中了门道，无形的妖风将他捆住，黑脸娃子提着灯笼，拿着鞭子，上去就是啪啪乱打。 只是这大白天斗法，四处慌乱，已经惊动了白云镇的老爷和官府。 只见远处天边有阴风涌来。 地上又有几个身穿制服的人骑着纸马，纸马奔跑，发出踏踏踏的声音。 “镇上的老爷来了，官府也来了，我有裴家做后台，小娃子，看你怎么办。” 福享楼大掌柜咬着牙，抬头看向莫川，恶狠狠的说道。 话音刚落，黑脸娃子又是两鞭子下去，打的他浑身颤抖不停。 第265章 牛二掌柜 莫川看着阴风过来，再看那些骑着纸马穿着制服的地方小吏，心里紧迫。 虽说如今闹出了动静，但还是小范围，惊动了地方官员跟老爷，再闹就大了。 这福享楼的掌柜也是性子硬，任由黑脸娃子抽打，就是不服软。 他要是强行施展门道，动静太大，这白云镇的老爷跟官员，怕是不会放任不管。 再者他强行施展，难免有心人，有心邪祟，把事情传出去。 他之所以介入福享楼，除了穷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借着福享楼的资源，去了解外部消息。 不然他躲在这里，却不清楚外界，危险到了都不知道。 没料到欠债的法子，竟然被裴家的守命灯给挡住了，事情也闹起来了。 心里盘算之际，阴风拖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落地，后边骑纸马的小吏也马上就到。 “这……莫不是福享楼的掌柜？” 白云镇的老爷是个穿着老头人皮的邪祟，上半身仙风道骨，下半身从小腿位置开始长满绿毛，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邪祟。 他应该是见过福享楼的掌柜，一落地便认了出来。 嗒嗒声响，也就在这时，几个骑马小吏也到了，下马后把纸马折起来放兜里，小步上前，对着白云镇老爷行礼。 天子无权，这种地方小吏，也就是走个过场，行了礼老实的站在后头。 白云镇老爷认出福享楼大掌柜时，心里便是一惊，再看莫川，眼神有些躲闪。 他有些摸不准关系。 福享楼背后跟裴家有关系，所以敢明目张胆的做血肉生意，这些他这个老爷都管不着的。 这少年当街殴打福享楼掌柜，而且从气息上来看，这少年的修为并不高。 如此一来，他便不确定，是少年厉害，还是地位高，福享楼掌柜出于压力不敢还手，导致于此。 中州这地方，要懂人情世故，做事得小心周到，随便打杀万一惹了不该惹的，就大难临头了。 就在莫川想着如何抽身时，福享楼大掌柜却是发话了。 “小阴差，能别打了吗，让我说两句。” 黑脸娃子闻言，停下手来，回头看向莫川。 莫川看向福享楼的掌柜，本想让黑脸娃子继续打，不想让他乱说话。 然而福享楼的掌柜也是一只会抓机会的猫，急忙道：“镇老爷，都是误会，这是自家事。” “镇上坏了的东西，我会出钱修缮，您老回去吧，把人也带走。” 此话一出，莫川跟黑脸娃子都是愣住。 白云镇老爷闻言，暗道自己聪慧，没有贸然出手，离开时让几个骑纸马过来的小吏也赶紧撤。 几个小吏闻言，急忙取出纸马铺开，往纸马吹气。 那纸马鼓胀起来，几人便骑着马又离开。 “小娃子，停手吧，一把老骨头，打散了要。” 福享楼大掌柜看向莫川，眼里没有了之前的凶狠，眼里只有平静，如一汪清水。 莫川却不敢松懈，取出黄符纸画上一道道符箓，让黑脸娃子贴在福享楼大掌柜身上，然后用阴风鞭子把他绑起来，这才松一口气。 他很不解，这福享楼大掌柜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何必绑我，我是真服了，找个地方歇脚，我好歹是福享楼的掌柜，面子落太多不好。” 莫川带着黑脸娃子，拖着肥猫，找到铁家的女娃子，来到一处院落，给了院子主人两个钱，带着肥猫进了屋。 “你是哪家的娃？” “安家？还是莫家？” 莫川一愣，原来这就是福享楼大掌柜转变的原因。 再看大掌柜的眼神里，生出了杀意。 他虽然不是安家，也不是莫家，但他姓莫。 且不说通州莫姓跟中州有什么关联，他的身体情况，就算是一脉相通，也不能让这边莫姓知道。 暴露身份，会要他命的！ 见莫川眼里的杀意，福享楼大掌柜道：“裴姓的灯火，安姓的身，莫姓的因果会绑人，许家恶鬼盖小庙，齐姓以血开天门，唯有周姓老神仙，养山养水做善人。” “所以你是莫姓还是安姓？” 莫川摇头，笑道：“掌柜的，我姓牛。” 福享楼大掌柜闻言愣了愣，随即道：“是也行，不是也行，真的假的都行。” “我倒是真被打服了，虽说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但被你知道赤三阶的娃娃几下撩倒了，我还是明白其中含义的。” “哪怕放在六姓中，同等境界下，你也能进前五十。” 黑脸娃子不服气，道：“看不起人？我家牛娃子才前五十？” 福享楼大掌柜有些错愕，道：“前五十还不满意，你当都是我这种老弱病残不成。” “你是拳打老弱，没打过好手是吧？” 莫川闻言，脸上一红，说起来一路上还真是如此。 福享楼大掌柜继续道：“我也不管你要什么，你给我送肉，总是有求于我。” “我福享楼再怎么也算家大业大，你把剩下的青食给我，我拿福享楼跟你换。” 莫川闻言，却是摇头，这肥猫似乎把因果搞反了。 况且他可不想做大掌柜，他给出去的青肉已经很多了，足够买福享楼，甚至是这掌柜的命。 如今是这掌柜的求他给肉治病，且没了守命灯的存在，这福享楼的大掌柜，可奈何不得他。 “我要做二掌柜。” “嗯？” 福享楼大掌柜一愣，随即想了想，明白什么意思，这是不想把自己放明面上来。 “相关的东西我会让人拿过来，以后你就是福享楼的二掌柜，所以那肉……” 莫川道：“我给你那么多肉，你拿整个福享楼换都不一样值当。” 大掌柜点头，莫川说的确实是这样，那东西有价无市，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他也是太贪心，想连锅端了，便落得这一顿打，回去怕是没三五个月，调理不回来。 魂魄上的伤，怕是会夜夜大脑绞痛，睡不着觉了。 大掌柜看一眼莫川，脑袋里灵光一闪，道：“你本事不错，脑子也够用，但你有个缺点。” 莫川果然好奇的问他：“什么缺点。” “拿青食换。” “……” 看着黑脸阴差准备拿鞭子抽他，大掌柜才悻悻道：“你的门道都不错，但是没有一手底牌，没有绝活。” “要一出招，就必分胜负的绝活。” 第266章 门道绝活 “绝活，杀招？” 莫川听着大掌柜的话，是听到心里去了，他的本事杂乱，都有建树，但要说绝活，都算不上。 听大掌柜的意思，这绝活门路拿出来，就是分生死胜负的。 大掌柜却是摆摆胖爪，道：“绝活不一定是杀招，它分为两种，一种是门道里的绝活，另一种是本事里的绝活。” “每个门道都有其称之为绝活的东西，这种是门道里的绝活。” “好比裴家的绝活，那就是灯，守命灯只是其一，还有解命灯，攥命灯，听说共有七盏灯，不过我伺候裴家老太太两百年，也只见过五盏。” “而除了灯上面的造诣，裴家人也会其他门道的本事，背鬼负棺，养祟点灯，唱傩点香。” “这些个门道里，也有其绝活。” “亦如背鬼的恶鬼推背，负棺的血养尸祟，养祟的自食法门，点天灯的跳大神，傩仙的请神令，夜郎君的百祟旨等等，这些是门道里的绝活。” “而本事上的绝活，指的是你个人而言，最厉害的那一招。” “不管是做法还是偏门儿，你最厉害的，便是你本事上的绝活。” “……” “你的本事都不弱，每一个都练出了名堂，但都没有称得上绝的本事，都只能算半手绝活。” “当然，也有可能你还藏着别的本事我不知道。” 莫川确实藏着一手牵命绳的跑路本事，话说他跑路挺厉害的，算不算绝活？ 他也听明白这胖猫说的什么意思，就是说他本事杂而不精。 可自己要是有选择，哪里会学这么多，各种本事都是东拼西凑，为了活命学的。 也是他运气好，如今遇到个懂行的，还愿意说，要不要借着这机会，给自己弄一手绝活出来。 大掌柜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 他刚才一直在纠结眼前之人到底是谁家的娃，如今一想，莫川的门道很杂。 人这辈子，只能学一个本事，这句话不仅在通州适用，在中州也同样。 门道为主，其他法术为辅，尚且能说得通，可眼前之人的门道，似乎没有主辅之分，都是下了功夫练成的。 若真是六姓里面的，怎么会让他学这么杂？大人不可能不教的。 不过……事到如今，莫川到底是谁家的娃，对于大掌柜来说，也不太重要了。 现在这是福享楼的二掌柜，是一个有能力的年轻人。 当然，如果能交好关系再要到点青食，最好不过。 一人一胖黑猫又交谈了一阵，说着关于绝活上的事情。 莫川也慢慢的暴露出他对很多门道都没那么了解的弊端。 用上辈子的话来讲，就是文盲。 且不说他从这具身体里活过来满打满算才两年，通州跟中州的差异又很大。 很多在通州讲得通，关于门道上的东西，都被这大掌柜否定推翻。 你反驳吧，他就一口一个跟着裴家老太太两百年，见识广阔，说的莫川哑口无言。 “等会儿把刚才弄坏的地方，钱给赔了，然后在福享楼三楼摆一桌，我晚上要吃一顿。” “这个得算账上，哪怕你是二掌柜，吃饭也得给钱。” “……” “绝活上的事情，我确实没老哥厉害，还请老哥指点指点。” “好说，记账。” “……” 忍着打猫的冲动，莫川跟大掌柜商量好，晚上要在福享楼摆一桌，然后跟大掌柜讨教绝活怎么练。 离开院子，莫川带着铁香兰回镇边上的住处，到半路的时候便遇到了铁家夫妇跟铁作少年。 铁作少年高兴极了，上来抱住自家妹妹，问长问短，还要去镇里给香兰丫头买糖吃。 铁家夫妇则脸色有些不太好，一副做了坏事心虚的模样。 莫川看那夫妇两人脸色也是微沉，当着孩子的面，不太好说。 等铁作少年带着香兰丫头去玩了，走远了，莫川才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他一询问，果然大儿子铁牛马是被卖到福享楼的。 “我那大儿子生来便残缺，所以才取名字叫牛马，希望他像牛跟马一样强壮。” “可这只是一个念想，以他的身体，活不长的，不如送福享楼去，有老爷就好这一口，会给了大价钱。” “这钱存着，好给二儿子找个婆娘。” “老爷您说说，这样的世道，一个病秧子有人还愿意拿钱买，卖还是不卖。” 而小女儿之所以送出去，因为这女娃子本来就不是他们亲生的，是路上捡的。 眼瞅着二儿子不小了，那就卖了换钱，给二儿子找婆娘。 他们的出发点，就是给二儿子找婆娘，之所以假惺惺的拿秽灰出来要交给莫川，是料定莫川不可能成事。 福享楼背景大，进了福享楼还能出来的，没听说过。 莫川解决不了，自然不会收钱。 “老爷怕不知道，这娃子当初被人扔在水里，要不是我们俩见着了捞起来，早死了，哪能活这么大。” “我们也问清楚了，卖到福享楼是干活的伙计，不是当吃食得牙祭。” 莫川听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听到这夫妇说香兰丫头是捡的，再联想到这丫头说花掌柜是方的，自己像个核桃，会不会真有点本事在身上。 等铁作把香兰丫头带回来，莫川便带着香兰丫头走了。 至于铁作少年想自家小妹，莫川说这女娃子在福享楼打工，以后想见便到福享楼来。 也看这少年敢不敢去福享楼，对普通人来说，那可是凶地。 …… 到了夜里，大掌柜特意弄了一个包厢，他坐莫川旁边，香兰丫头坐对面。 看着香兰丫头大口大口的啃着鸭腿，大掌柜好奇道：“这丫头要留着？你摆这一桌又做什么，我胃口不大的。” “……” 莫川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就单纯觉得与其送回家，不如放福享楼。 自己作为二掌柜，一个小娃子还是保得住的。 至于这一桌子菜，本想着请那一家子吃顿好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丫头先放福享楼，可不要给我伤着。” “绝活的事……” “包在猫身上，不过能不能再给点青食？” “可以商量。” 一人一猫说着说着便吃了起来，饱餐一顿后已经夜深，把吃睡着的香兰丫头提走，第二日香兰丫头便开始打工。 而莫川则听着大掌柜，说着关于如何练门道。 第267章 大掌柜的私心 “你的门道我不问也知道，跟你交手过后我门清儿，毕竟我伺候裴家老太太两百年，耳濡目染，见多识广。” 福享楼背面有一处院子，儒雅别致，是大掌柜的私宅，莫川跟大掌柜都躺在凉椅上摇着。 香兰丫头在福享楼打工，大掌柜发过话了，如今整个福享楼的伙计都认得这丫头，莫川也放心的让她在那。 虽说年纪不大，但历练一下总没错。 听了大掌柜的话，莫川嘴角抽了抽，伺候裴家老太太两百年这句话，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但他又没办法反驳，大掌柜虽然喜欢拿裴家老太太当口头禅，但见识确实过硬，挑不出毛病。 跟自己交过手以后，一阵交谈便把他的门道说了个七七八八。 而大掌柜对莫川的评价就是杂，没有称得上绝活的门道。 莫川倒是想有一手绝活，但不知道怎么练。 听大掌柜的意思，自己的门道都是半手绝活。 那什么是完整的绝活？ 是怎么来判定的？ 大掌柜不知道莫川怎么想，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他心里倒是有个疯狂的想法。 他如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费心费力，自然是有私心的。 都说门道不能杂，眼前的牛掌柜门道却样样来一点，一看就是不怕后果的主。 这么不怕死的他还头一次见。 而且六姓的门道，这牛掌柜已经占了其中两个。 要是自己再把裴姓的点灯传过去，又会是什么样？ 找个机会，他想办法得到许家的调鬼令，周家的仙法，齐家的血术…… 真成了不得练个怪物出来！ 反正他整天也没事干，因为无聊才开了福享楼，如今无聊，不如养个人耍耍。 大掌柜越想越激动，道：“我这盏守命灯借给你用，至少能到四成把握。” 黑脸娃子这时正提着灯笼，闻言有些疑惑，转过头看着大掌柜，道：“什么叫借，我凭本事从你那抢来的，现在是我的守命灯。” 莫川心里一动，不禁开口问道：“只有四成？” 绝活若是不成，恐怕会引来收债的，后果严重。 如果只有四成把握，莫川并不想冒险，至少也得六成。 大掌柜先是白了黑脸娃子一眼，回头看向莫川，继续道：“四成已经不少了，这还是你基础牢固，换个人来，万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 “我想让你练的绝活，不是单个绝活，是我思来想去，最适合你的绝活。” 莫川闻言，不禁好奇道：“什么样的绝活？” 大掌柜道：“你先听我说完，有的门道攻魂，有的门道攻身，有的门道开玄妙之门，玄之又玄。” “好比厌胜之术，问米术，五鬼搬财，反打术，种病法，等等。” “害财，害运，害肉身，害魂魄，不管那种法子，总是需要借助什么，害点什么，最后还有后果。” “害财害运，那是你自身不够硬，害肉身害魂魄亦然，在我看来，只要火气旺，自身硬，便什么都不怕。” “我一开始，本想着让你练一手绝活门道，像是恶鬼推背，因果令一类的，后来我想了想。” “打铁还得自身硬，不如根据你的自身来调整，把你的各种门道，都练成绝活。” “想来这是最适合你的。” 莫川闻言，狐疑道：“绝活绝活，就是最拿手的本领，最强的本领，这学杂了，还能算绝活吗？” 大掌柜笑了起来，道：“你都把各种门路练到半手绝活的地步了，还管这些。” “我再教你裴家的命灯法，用这守命灯吊着命，少说四成把握。” 莫川问道：“什么又是半手绝活？” 大掌柜道：“也就是差一点火候才到绝活的地步，只能算半手。” 莫川有些心动，要是自己有四五种绝活，那战力岂不是翻倍。 可思前想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四成把握，太低了一些。 大掌柜见状，两步走到莫川身前，勾肩搭背，道：“不如我把裴姓的命灯传给你，这本事是保命的本事，你不想当绝活，就当多个本事保命。” 莫川一听可以保命，犹豫了。 六姓的门道，还能挡自己的因果欠条，就算不学也可以了解一下。 “那我了解了解。” “明白，我去让人端酒上菜，拿到院子里来，你我哥俩边吃边聊，酒足饭饱后，才有力气练功。” 大掌柜扭动身躯往外去，莫川看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这肥猫见我练的杂，想让我把门道全练成绝活，给他长见识。” “想拿我当蛊养。” 这肥猫聪明，莫川又不傻，哪能看不出他肚子里的小心思。 不过能学裴家的保命本事，也是不错。 至于绝活的事，确实得练，不过具体得怎么练，还得想想。 最好是先练一个，把欠条门道完善成绝活。 只是欠条门道若真是大掌柜说的莫姓的门道，自己是不是还得找到莫姓的人，验证一下。 最主要的是，这门道需要钱！ “好像练门道都需要钱，秽灰秽肉不就是钱吗？” “现在……好穷。” 莫川看向黑脸娃子，问黑脸娃子怎么看。 黑脸娃子不懂，只觉得能变厉害就行，至于后果，那是后面的事情。 “……” 不一会儿大掌柜便回来了，他自己提着酒菜进的院子，身后没人。 “想来你不喜欢抛头露面，我就自己拿回来了。” “……”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大掌柜迷迷糊糊道：“这绝活可拖不得，得抓紧。” “通州那边最近闹腾得很，都嚷嚷着要分那位大人的往生肉。” “你成了绝活，说不定可以去试一试，说不定能捞点好处。” “有些事上面的人不好出手，怕惹来后果，便让下面的人争，这是机会。” “第四次往生的血肉，说是仙丹妙药都不为过。” 莫川拿着酒杯，眼里光芒一闪而过，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那位大人的往生地，已经被找到了吗？ 好在闹一趟福享楼，不然这种消息他都不知道，一直躲着，消息有够闭塞的。 可自己的身体怎么没动静，自己体内藏着的，不是那位大人吗？ 如今他的身体被人找了出来，他怎么没反应？ 心里既担忧又害怕，跟大掌柜再碰一杯后，谨慎的询问通州的情况。 第268章 通州的局势 喝的醉醺醺的，大掌柜话比之前更多了。 本来只是吃饭，他非得带酒过来，美其名曰小酌一杯，其目的不言而喻。 他就是想把莫川灌醉，借着酒劲让莫川学裴家的点灯法，然后借着酒劲，莫川晕乎乎的时候，他好骗着莫川练绝活门道。 哪里知道莫川一点事没有，他先把自己喝糊涂了。 莫川半死不活的身子，可以说是千杯不醉，他的身体对酒就没反应。 如今大掌柜说起通州的事情，更是关于那位往生大祟，莫川一瞬间便打足精神，认真听起来。 “虽然找到了那位大人的身躯，但没有找到那位大人的魂魄。” “身躯固然重要，但那位大人脑袋里的知识，见解，对这方世界的认知，才是人们最想得到的。” “而想要得到这一切，就必须在往生之初对其下手。” “自身成灰，经过岁月的洗礼，日月的洗礼，天地规则的洗礼，往生之后得以拥有更完美的身躯，以此追求更高的境界。” “往生之前不过秽灰一捧，能量再高的秽灰也只是秽灰，没有意识，不会自己跑。” “只有在秽灰达到了某种程度，开始长肉的时候，才代表着往生开始了。” “而往生开始，能量堆积长出肉来，往生之人的意识也被逐渐构造，随着秽灰往生而复苏。” “你可以理解为，他们把灵魂也烧成了灰，随着秽灰生长血肉，灵魂也从秽灰里长出来。” 说到这，大掌柜打了一个酒嗝，举起杯子又跟莫川碰一杯。 莫川陪着笑脸，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了一下桌上酒不多了，急忙回头对黑脸娃子使了一个眼色。 黑脸娃子急忙去福享楼拿酒，不一会儿便用阴风卷着两个大酒缸回来。 刚才两坛下肚这掌柜的就醉了，这两大缸往那大肚皮里一灌不得灌死在这。 也不敢太过分，真怕喝死只猫在这，莫川只能给大掌柜少倒一些。 好在这只猫酒品还行，没有醉了耍酒疯。 又喝了一会儿，大掌柜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的手肘杵在桌面，大拇指跟中指捏着酒碗，用食指指着莫川，表情严肃，说道。 “往生之初是他们最弱小的时候，身躯还没有适应，空有完美的躯壳，是最好下手的时候。” “一旦让他们躲过去，成长起来，就会无比恐怖。” “要知道，我们的门道都是各种老爷传下来的，他们中有的是收债者，有的不是。” “但就算不是，背后也是站着收债的，或者是某种不可说的恐怖存在，而这些存在基本上都往生过。” “但也就一次两次，四次往生是前所未有的，你可以想象这其中的牵扯有多大。” 莫川仔细一琢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找到那位大人的往生地，其目的不止是想吃他的血肉灵魂，不止是想知道怎么往生，变得更强。 最想要的，是困惑着他们的，这个拥有神秘力量的天地。 各种门道，各种神秘力量，怎么形成的。 还有为什么会有往生的邪祟，占据别人秽灰重生的存在。 一般邪祟，妖魔，又或者普通人，他们面对秽灰的理解就是诡异的能量，恐怖的再生能力。 有了秽灰便代表着什么情况下你都有一线生机。 但如果抛却其原始的作用呢？ 人们是想知道更多的，藏在秽灰里，更深层的东西。 好比为什么有门道人或者邪祟死后，会成灰。 为什么到处都有规则戒律，第一条永远是不要离开哪里哪里。 想知道这天地到底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能往生四次的存在，恐怕对这个天地会了解的无比透彻。 人们希望在其往生的时候抓住他，从其身上探索答案。 这将会是颠覆世界的答案。 大掌柜继续道：“以我的了解，既然能成功往生三次，为什么会在第四次的时候，被人知晓存在。” “要么那位大人的布置出了问题，要么就是遭到了背叛，被身边人泄露了行踪。” “那位大人不可谓不聪明。” “以我知道的消息，他应该是想把肉身跟魂魄分开往生，先让肉身成灰，经过时间的洗礼，开始往生。” “他再以魂魄进入肉身，这时肉身已经经历四次往生，达到无垢之体，只要让他缓过劲来，便可肉身无敌。” “肉身无敌之后，他的魂魄便会选择往生，让无敌的肉身带着魂魄，要么躲起来，要么行走在世间。” “他的肉身已然无敌，护着魂魄，魂魄往生，再次醒过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醒来后便成功了第四次的往生。” “所以在这之前，那位大人需要找到一个新的身躯承载自己的灵魂，等待肉身复苏后，再入主原本的身躯。” “有着近乎无敌的身躯，灵魂便可往生而去。” “当然，灵魂往生后，会成为一个肉身无敌，但没有脑子的怪物。” “如果我是那位大人，我肯定会培养新的意识，一个好掌控的意识。” “让新的意识得到无敌的肉身，然后等待魂魄往生，将意识吞噬，成为完整。” 福享楼大掌柜说完便两眼一翻，肥胖的身体直接倒了下去，喝醉了肚皮朝天躺在地上，莫川起身离开，坐回之前坐过的凉椅上，随着凉椅的摇晃发着呆。 福享楼的消息掌控确实有一手。 就在这时，大掌柜翻了一个身，嘴里说着醉话，说如今光找到肉身没用。 他要是能找到那往生大人的魂魄，就绑起来送给裴家老太太。 裴家老太太念他功劳，肯定会把他叫回去。 “好久没有吃老太太亲手喂的酥饼了。” 大掌柜就这样进入了梦乡……然后打起了呼噜。 …… 莫川心神守一，耳边嘈杂瞬间消失不见。 一番交谈，如今对通州的形势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 如今局势这么乱，倒是他浑水摸鱼的时候。 唯一不好琢磨的，就是体内的邪祟，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按理说，是不可能放弃第四次往生的肉身。 好不容易经历三次往生，不知多少岁月，若是舍弃，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第269章 请人除祟 这种不知多少年的积累，换做谁也不会甘心。 四次往生，可是无限接近于完美，谁都没有达到过的存在。 再进一步，就是所有人都没见识过的天地。 谁能甘心功亏一篑？ 这么说来，莫川得提防着体内的邪祟会突然暴起，把他给掌控了，跑去作妖。 会不会这些日子不声不响，就是在等自己放松警惕，然后突然出击！ 想到这莫川便惊的一身冷汗，他还试着把镇祟符抹了，想看看体内邪祟的动静。 好在没一狠心全抹了，不然真可能就被占据身躯了。 这个节骨眼上，可得小心啊！ 对于莫川而言，不管体内的邪祟多厉害，哪怕再无敌又怎么样，一旦身躯脱离掌控，自己就没了呀！ 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往生，自己无缘无故被人鸠占鹊巢。 “呸，可恶的往生邪祟。” 轻啐一口，莫川心里想着办法，要怎么解决这问题。 体内的邪祟往生，关莫川什么事，他如今疲于奔命，只想猥琐发育，对通州那往生大人的血肉，没一点想法。 主要是没那个能力啊。 观音娘，王富贵，朱云巧，可都在那边等着他，没能力还跑过去不等于白给吗。 自己要是有能力，早就冲回去挨个敲打了。 他一直以来都想当老六，可没想过当白给少年。 如今的局势，倒是正好趁着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通州，在中州安心发育。 他又不是那位大人，肉身没了就没了吧。 再好的东西，得有命拿啊。 越想越担心体内的邪祟会乱来，莫川猛的咬牙，下定了决心。 “得找些门道里的人来，永绝后患。” 以前都是莫川自己硬扛，想着自己怎么去解决身体里的异端。 他害怕暴露自己，暴露自己往生者的身份，暴露身躯的秘密，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一直小心翼翼。 如今大部分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通州去了，并且所有人都认为，那位往生大人不可能离开通州，不可能不要他的身体。 也就是说，没有人会把他跟通州的莫管事，马老爷，甚至一切身份去联想。 既然如此，不如学着粮庄掌柜，就把身体里的当做恶伥，一不做二不休，给它除掉！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来了，怎么样去找这样的能人异士。 有能力的都想着去通州分一杯羹，自己此时找人，岂不是会来一群歪瓜裂枣？ 可不要被一群江湖骗子给忽悠了，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 “我这不是当了福享楼的二掌柜嘛，福享楼十八家店，门路肯定多。” “而且听大掌柜的意思，那邪祟的肉身要完全往生，还有段时间，长肉也得慢慢长不是。” “如今中州，应该还是有大把能人的。” 中州的门道比通州的杂，说不定真有捞偏门儿的，会治这种疑难杂症。 心里有了想法，莫川也等不了大掌柜自己醒，上前拿起酒碗，如一张黄符纸盖住，嘴里念念有词。 解酒的法子，记得还是在黄儿寨，那龚姓大户传他敲竹杠的时候，他偷学的。 阴风都有灵，能被唤来，同理把酒也可以唤醒，先念咒语，敲杯震酒。 嘴里念完，莫川将黄符纸折成条，碗放在大掌柜耳边，用黄符条敲了敲碗。 不一会儿，大掌柜就慢悠悠的醒来，翻身而起，急匆匆的跑出去撒了个野，抖了个机灵，便清醒了。 等他回来，便看着莫川笑盈盈的看着他，那笑容有些恶心。 莫川对着猫大掌柜招手，笑呵呵道：“来来来，老哥过来坐。” 有生意做就代表有差价赚，莫川怕这大掌柜欠的债不够，便想个法子再让他欠一点。 莫川太稳健了。 猫大掌柜狐疑的挪过去，警惕道：“牛掌柜，你笑的有些过了。” “哪里话哪里话，是找老哥做生意，老哥不是一直想要青肉吗，我卖给你。” 猫大掌柜一愣，来了精神。 “当真？” 他费心费力，主要还是为了青肉啊，这牛掌柜又不给他，正愁的慌。 如今牛掌柜愿意卖给他，自然高兴。 莫川点点头，道：“自然当真，也是遇到点难处，不然不会如此贱卖。” “贱卖？” 贱卖的意思就是便宜卖，这话一出，猫大掌柜更加坐不住了。 莫川点点头，笑道：“这样，我一两青肉，卖你十两青肉，如何。” 猫大掌柜正准备拿起酒碗跟莫川喝一个，闻言默默地把酒碗放了下去，把碗里的酒偷偷倒掉。 这说的是人类的语言吗，怎么像听岔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过来，是拿这种往生之初的青肉，换寻常的青肉。 可那也不对啊，顶多一比三，怎么抬价抬这么狠！ “牛掌柜倒是会做生意，一两当十两卖。” 莫川脸上一板，道：“这往生之初，青阶的肉食，可是珍贵的很。” “白肉赤肉，你想割就割，青肉你去哪里割？” “就算有青阶的邪祟割自己的肉卖，那是往生之初的青肉吗？” “我给你那么多，你知不知道你欠我多少债，别说福享楼，把你卖了都买不起。” 猫大掌柜的脸色越来越黑，一旁的小黑子急忙站了过去。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指猫大掌柜，想问莫川谁更黑。 “你是真黑啊，牛掌柜。”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你这么有能耐，怎么自己没找到青阶往生的肉？” 猫大掌柜沉默了，话糙理不糙，虽说青阶往生之初的肉，一两比不上十两。 但中州这地方，资源都被垄断了，有些东西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到的。 他这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要不是他说的太多，莫川都不知道中州这边的物价，好的东西更是有价无市。 “青肉没有，你换个平账方式。” 莫川目的达成了，不过在他这，想平账是不太容易的。 “我准备干一件大事，需要人手，最好是有敲魂镇祟门道的人手。” “掌柜的放心，我算术很好，我会根据人手给掌柜平账的。” 猫大掌柜闻言，好奇道：“你要这么多会镇祟门道的做什么？” 莫川意味深长道：“自然是为了通州那边做准备。” “我不方便出面，这才麻烦大掌柜。” “大掌柜不会以为我会在账上做什么手脚吧，可真是冤枉。” “我家里人从小就说我憨厚老实。” 第270章 跑趟子 “真不要脸。” 大掌柜转头过去，小声嘟囔一句，身躯开始扭动。 他的身躯上皮毛破开，从裂开处吐出血肉，那些血肉颤动，竟是长出骨头，皮毛。 很快，院子里便挤着十八个大肥猫。 这些个肥猫莫川见过一些，之前在福享楼的那十一个都在。 如今他们这些个也长了新毛出来，看着相较于之前，好看多了。 以前麻麻赖赖的，看上去还以为是某种邪祟。 “青掌柜，耶掌柜，越掌柜，提掌柜，劳烦各位了。” 莫川只是客气，倒是没想到，除了一只较肥一些的，其他掌柜纷纷向他行礼。 这就有意思了。 合在一起只有一个性子，分开了却是各有各的性子。 “也就是这事关于通州那边，得上心一些，这人不能乱找，又不方便委托别人去找，便只能我们各自走一趟。” “事关重大，牛掌柜且等着消息。” 青掌柜和提掌柜各说一句，脸上严肃，把这事看得很重要。 莫川暗道找对猫了，这事就得这么办，就是很重要。 有这十几个掌柜的出马，找来的人定然不差。 又把自己找人的标准说一遍，其中涉及的门道以哪种为主，等着其他掌柜都离开了，院子里只剩莫川跟那只肥一点的猫。 这应该便是分裂身躯后，大掌柜的本尊了。 大掌柜道：“这找人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牛掌柜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练手绝活。” 看得出来，大掌柜是真想莫川练绝活的，想看看练出来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练得好坏他都愿意，若是练出岔子，引来了收债者，也正好看看，这么多门道在身上，收债的怎么收。 “可以，不过我的门道怕是不好练一手绝活出来。” 大掌柜闻言，以为来了机会，急忙上去给莫川传授经验。 只是莫川光听不练，大掌柜说一阵，便恼羞成怒的离开了。 他却不知道自己一转头，莫川就练起来了。 肉身的强横，他开始练把式，再偷偷跑出去，到山林里利用邪祟磨炼肉身强度。 仙法的妙用远不止烘炉和命井，他练了招式后又找地方调息，内视自身，务必要完全参透仙法的运用。 说白了不成绝活，还是自己没了解透彻。 但听了大掌柜的点拨，莫川一下子就想通了很多，这绝活他还真能全成。 就这么几日过去，莫川的进步颇大，虽然修为上的进境没有，但说起斗法打斗的门路，要比之前强上不少。 有了空闲，还取出赤灰来，给身上的镇祟符补一补，确保没有缺漏。 还不放心，又画了好多镇祟符，身上贴着兜里揣着，裤裆里也放两张。 也就是莫川本事进步的这几日，福享楼竟然有人惹事，还说是城里来的，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些闹事的打砸一阵，还有背小鬼儿的设坛起势，一只只恶鬼在福享楼乱闯。 这些人也是胆子大。 难道不知道福享楼的大掌柜，伺候过裴家老太太两百年吗？ 而裴家的名头就是好使，大掌柜冲出去一喊，那些闹事的一听，就想赔钱了事。 大掌柜也是跟莫川学了精髓，开口就是哪张桌子是他亲手搬进来的，有不可磨灭的情感，如今却是被打烂了。 一番算下来，几个闹事的光着裤衩，哭着从福享楼跑了，还大喊福享楼是黑店。 不过福享楼已经在镇上开了十几年了，镇上人都知道，有钱啥好吃的都有，可能贵了一点，但说黑店倒不至于。 而因为有人闹事莫川不在，大掌柜还不高兴，在院子里一直等莫川回来。 等见到人了，就埋怨说莫川好歹也是二掌柜，怎么也得出份力。 莫川倒是没想过福享楼家大业大还能遇到不开眼的闹事。 而且这大掌柜养的一帮子人也太没用了，都没个厉害的镇场子吗，还得亲自出面？ 要是换上辈子的世道，这么大个老板，哪有自己亲自下场解决的，下面的人就摆平了。 不过大掌柜说的也有道理，他便让大掌柜挂个名头出去，说福享楼二掌柜本事不弱，门道出众。 想着挂个名，别人要闹事，再怎么也得考量考量。 只是让莫川没想到的是，大掌柜出去一会儿，确实把他的名头挂出去了，不过挂的有些太过头了。 “……” “我是个青阶大祟，背景通天，还有两房青阶大祟的婆娘，凶狠异常？” 脑门儿一黑，莫川立刻设坛起势。 如今没了守命灯的存在，大掌柜自然无法违背因果债条，只觉得心头发慌，急忙回到院子里去。 刚进院子便被一根怨气冲天的血红棍子打在背上。 大掌柜从来没见过怨气那么重的棍子，被骂棍子一敲，只觉得心神晃动，要被那棍子吸进去。 如今其他分身去找人办事去了，大掌柜的修为大减，被莫川胖揍了一顿。 “我也是没办法啊，这偌大的家业在这，名声不能坏的。” “要不是其他掌柜都跟牛掌柜办事去了，我何必如此？” “说白了还是……自然是我的问题。” 莫川也是头痛，好在只是名声传出去了，外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存在。 自己以后绝对不能提自己是福享楼的二掌柜！ 也不敢住这院子了，莫川赶紧搬了出去。 若是有人找他麻烦，那必然是青阶的，可不敢待着。 又过几日，莫川门道再有精进，也确实没有人敢在福享楼闹事，似乎二掌柜的身份真的唬住了人。 莫川练着把式，开始摸索到肉身绝活的门槛。 也就在这时，有两个掌柜的回来了，说带来了能人。 莫川一听急忙让他们把人带过来，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说他是福享楼的二掌柜。 等那两个能人被带过来，莫川急忙热情迎接。 “小师傅，老先生，快快请坐。” 来人一老一少，老的七八十岁的模样，皮肤黝黑，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堆叠。 他的身上穿着破布衣裳，裤子挽到脚脖子处，脚上穿着一双草鞋，鞋上还有泥块。 另一个少年十五六，面容青涩，脸上抹着油彩，身上穿着素布衣裳，倒没有破洞。 少年手上牵着一根绳子，但莫川看过去，却发现绳子末端空荡荡的，没看到牵着的东西。 不知道这是一家的，还是两个有本事的。 “主人家客气，我爷俩就是跑趟的，听着有活干，有钱拿，过来瞅瞅。” 第271章 解老汉 跑趟的也就是接杂活，只要有钱拿，管饭吃，啥活都接的。 他们的门道未知，也很少会主动亮本事出来，到底行不行，也只有真亮本事的时候才知道。 莫川听了是跑趟的，虽说不知其门道，却还是不敢怠慢。 这种跑趟子的，要么是江湖骗子，要么就真有本事在身上。 走南闯北的，没点本事怎么活命，那可是到处除祟除邪，一件件诡异事下讨饭的。 各种野路子，野门道，野规矩，都摸的门儿清，可谓厉害。 “甭管跑什么，老先生到我这来了，就没有空手回的道理。” 那老人闻言，顿时露出了笑容。 莫川搬出院子，在不远处租了一处宅子，是老宅子，到处都是老旧痕迹那种。 可是请了人打理好久，虽说老旧了一些，但好在干净齐整。 宅子两间房，中间一个院子，前面是土围墙。 院子中间摆着土桌子土凳，桌上放着茶具，旁边两米远有一口老井，井口就碗大。 一老一少坐下，莫川急忙泡茶。 “我一看主家就大方，这趟不会白跑嘞。” “不管成不成，这旅途遥远，舟车劳顿，路费劳费，主家的觉得……” 莫川闻言愣了愣，但是没想到事儿还没办就开口要钱的。 烫壶，置茶，温杯，直接伸手触碰水壶试温度，觉得差不多了，便倒水泡茶，心里算着时间倒杯，端给对面老先生。 又以同样的方法，端一杯给那少年。 手上在动作，表面上专注手上的事情，其实心里在想着怎么回，这钱也确实该他出。 就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着急要钱的。 “老先生放心，成不成也不会让你白跑。” “我家二掌柜厉害的很，人又好，钱这方面的事，向来大方。” 这话一出，对面的老先生愣了愣，狐疑的看向带他来的掌柜。 听这话的意思，眼前之人并不是那福享楼的二掌柜。 他还以为面前这人就是福享楼的二掌柜，还寻思着看不出来多厉害，原来不是。 “也是也是，福享楼家大业大，不比我们这种泥腿子，肯定不会赖账。” 莫川笑道：“老先生放心便是，还未请教，怎么称呼？” 那老先生见莫川说话一板一眼的，讲道理讲礼貌，说话舒服，神情也是放松一些，没那么紧绷。 他们这一行到处驱邪除祟，尽是邪门儿东西，时刻都得小心着。 莫川说话这么舒服，又很难不让人放松下来。 “姓解，同道的都叫我解老汉。” 说话间脸上带着笑，露出一左一右两颗老黄牙。 莫川看一眼解老汉，又看一眼他旁边的孙子，又看一眼那空荡荡的绳子。 “老先生对除祟驱邪，敲魂镇祟的事，有基本把握？” “恕我眼拙，有些没看出老先生的门道。” 他也是实话实说，也算见多识广，但这老汉的门道，他却是没瞧出名堂。 解老汉咧嘴一笑，道：“瞧不出名堂就对咯，若是瞧出了名堂，岂不是被人摸清门道了。” 莫川摇头：“只是这要办事，不露名堂怕不行，老先生若是不愿意露本事，我这便把路费劳费给您。” 他是肯定要知晓这老汉门道的，因为跟掌柜的说是为去通州做打算，但实际是为了除掉体内的邪祟。 再厉害门道不对，他也用不着。 解老汉闻言，露出为难之色，他回头看一眼福享楼的两位掌柜。 莫川急忙对着两个掌柜行礼，请他们先外头候一候。 两掌柜识趣的离开，那解老汉才慢悠悠道：“也不瞒小师傅，掌柜的找敲邪镇祟的能人，正是我爷孙俩的拿手活。” “至于绝活，这个倒是不能透露，小师傅应该明白才对。” 莫川点头，道：“明白，明白。” 绝活这东西就是底牌，除了有些门道里明晃晃的绝活，大家都知道的，其他的能藏着肯定藏着。 把绝活说出去，不等于把命交别人手里。 不过这两人说敲魂镇祟是他们拿手活，莫川心思一下就活跃起来。 “我家掌柜的很重视这个事情，所以事先在我身上种了邪祟，若是能解这邪祟，才能入我家掌柜的眼。” “老先生你看看，我身上的邪祟，要怎么驱除。” 解老汉闻言，起身围着莫川转了一圈，问道：“这事也得要劳钱，小师傅给个数。” “……” 莫川想了想，他其实是愿意倾家荡产的，不过自己以后还是要修行，能少就少，便问道：“老先生你先给个数。” 解老汉闻言，咧嘴一笑，道：“十五斤赤灰，要品质好的。” 莫川一怔，抬头看一眼解老汉，没想到挺便宜的。 解老汉却是误会了莫川的意思，以为莫川嫌贵，急忙道：“我看得出来，小师傅身上画着镇祟符，想来那邪祟也是厉害。” “十五斤赤灰值这个价，不行的话……十斤也行。” 莫川寻思着，自己还没砍价这怎么自己砍价了。 沉吟片刻，在解老汉紧张的目光下，他问道：“老先生有几分把握？” 解老汉笑道：“小师傅身上的镇祟符是用赤阶灰画的，赤灰能镇住的邪祟，老头子还是有把握的。” “我没把握还有我孙子，我孙子的门道比我厉害多了。” 莫川看一眼那少年，只见少年回头对着空处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便连连点头。 那明明就是一截空绳子，看的莫川越来越迷糊，不由得信了几分。 “既然如此，那请老先生看看。” 解老汉笑呵呵道：“还请小师傅随我进屋，这驱邪镇祟，得设坛。” 莫川闻言，回头对黑脸娃子使了一个眼色，黑脸娃子悄默默的先进了屋。 一旦情况不对，黑脸娃子就会出手。 “对了，不管成不成，这是劳钱，先给老先生一些。” 莫川取出两斤赤灰，有一说一他现在身上赤灰就这么点了。 他这门道有些费钱，实在难受。 解老汉笑呵呵的接过赤灰，赶紧用布包好，塞怀里去。 “老先生等一下，我写个条据，好报账。” “应该的，应该的。” 莫川取出黄符纸，写下条据，然后好生揣到怀里去。 但愿这跑趟的，能有真本事。 从院子里到屋子里，那老汉先是从怀里摸出一盏油灯放在门口，进了屋又取出各种黄符，在屋子各处都贴上。 第272章 烂棺木，建阴宅 出乎意料的是，这解老汉贴的黄符并不是常规镇祟驱邪的符纸。 常规的符纸用秽灰或是用朱砂，画上各类驱邪镇祟的图案，晦涩难懂的符文。 解老汉贴的符纸上，用的似乎是木炭灰，且是招阴的木材，那碳灰漆黑无比 ，画在符上都能感受到一股子阴气。 贴符的东西，也不是糯米白米一类，那少年袖子里有一个兜，从兜里抖出黑黢黢的泥块。 莫川在那泥块上，感受到一股子尸气，隐隐有臭味。 “这是烂棺土，可不好找。” 解老汉露出仅有的两颗牙，笑呵呵的跟莫川说道。 莫川闻言，后背有些发凉，哪怕现在修为高了，底气够足，听到这烂棺土他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主要知道这东西的时间很早，那时候接触的东西，打心里觉得害怕。 记得是从黄儿寨去娘娘镇的路上，见到有一处因为下大雨，泥土被冲刷，露出了棺材。 老爷子告诉他，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火烧成灰，有些生前有疫病的，或是被邪祟冲了身子死的，就得深埋地里，或者抛尸荒野，让外面的怪东西吃掉，不然容易引起村里镇上生疫灾。 有些子家里有条件的，便会选一处阴气重的地方，把人埋下面。 本就是疫痨而死，又埋阴地，很快便会臭气熏天，生怨成尸。 有些人认为，这是家里人，哪怕成了尸祟也会认得家人，若是要出远门，遇到了邪祟，这尸祟便会帮着家里人。 至于具体是不是，老爷子说他也没见过。 外面的邪祟饿着肚子的多了，埋尸的地方若是不设点手段，很快就会被刨出来吃掉。 能成气候，实在是过于困难。 而烂棺土，就是这种尸体埋在地里，被连绵大雨冲走了上面的泥土后，雨水堆积在坑里，把尸体跟棺材都泡烂掉。 尸体的烂水混杂着棺材的烂木，浸染了周边的泥土。 这东西招阴，很招的那种。 解老汉没说错，确实难找，不过用完了可以抠下来，倒是不会有太多损耗。 如今看来，这爷孙俩并不走常规路子，走的是偏门儿，似乎真有些门道。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在装模做样扯假把式。 “这是在建阴宅，小师傅怕是不懂。” “我观小师傅气息平稳，内里又似有阳火，是练家子的吧。” 解老汉说完，俯身在床底贴上一张。 “建阴宅？” 莫川一愣，暗道这老头厉害，他明明极力克制体内的炉火了。 不由再信一分。 他倒不是不懂建阴宅，但却是第一次见。 解老汉继续道：“小师傅内里一口火气，身上一股煞气，想来本事都是主杀伐一类的。” “这世上有争凶斗狠的本事，也有不需要争凶斗狠的本事。” “以小师傅的门道，见着邪祟打死便是，但要知道，不是所有门道都可以这样。” “不同的门道驱邪镇祟，便有不同的法子。” “而小师傅体内那口火我看得见，熊熊燃烧，鬼魅触之即伤。” “能在小师傅这样身体里藏邪祟，二掌柜果然厉害，传闻不假。” “二掌柜下了功夫在里面，我用寻常法子肯定不行，便需建阴宅。” 莫川闻言，恍然大悟，明白了这爷孙的布置，不由肃然起敬。 这不是镇祟，这是引祟出门。 他原本对这两人的本事还有猜疑，如今知道这两人的布置，心里的疑虑顿时消了。 “倒是劳烦老先生跟这位小兄弟了，若是能成，二掌柜定然高兴，说不定再加老钱。” 解老汉一听，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那敢情好啊。” 说完他起身后，手上动作不停，走到门边左看看右看看，回身时那少年从另一只袖子里摸出一把短刀。 那短刀锋利，刃口寒光凌冽。 解老汉把短刃放在门口，回身道：“小师傅等一会儿，时候不对。” 莫川点头，也不着急，这体内的邪祟这么久都没摆脱，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解老汉听了做好了会加钱，脸上笑容就没停过。 “这建阴宅便如给小鬼儿建庙，我在屋里画地储阴，成一方阴宅，最受邪祟鬼魅喜爱。” “我在门口放一盏灯，灯油讲究，是桃木灰合着秽灰香油，灯往那一放，外面的邪祟看过来，便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看到明晃晃的火光，便能抵挡不相干的邪祟。” “有些好奇心重的，我又放了刀刃，恶祟最恐锋锐之物，也不敢过来。” “……” 说话间时间一点点过去，天也没黑，解老汉一句话没说完便停下，急忙招呼自家孙子办事。 “时候到了，时候到了。” 那少年闻言，牵着绳子到门边，将绳子栓在门上，绳子末端立刻飘了起来，隐隐有呼吸声传出来。 莫川骇然，再看过去，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看到有一条癞皮狗拴在门口。 那癞皮狗若隐若现，时有时无，仿佛不处于这个空间一样，很是诡异邪门儿。 这又是什么门道？ 心里一惊，随即耳边隐约传来狗吠声，莫川只觉得心跳加快，有些心浮气躁。 似乎真有效，体内的邪祟坐不住了。 只是想到体内邪祟的恐怖，他急忙道：“老先生，我体内的邪祟厉害的很，我倒是忘了说。” 解老汉仰头大笑，笑哈哈的摆手，道：“能用赤灰镇祟的邪祟，老头子都不怕。” “而且小师傅知道我为什么不关门吗？” “三面封为请宅，四面封为困宅，困为凶，即伤命，老头子留一门，是给自己留的活门，再厉害也伤不了老头的命。” “开始了，小师傅心善，放轻松，也放心。” 莫川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并没太大指望。 随便找个跑趟的过来，就能除掉自己体内的大祟？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如今一试，竟是真有效果，不禁害怕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莫川看向黑脸娃子。 一人一鬼心灵相通，黑脸娃子点头，一有不对劲，便会出手打断。 莫川轻叹，这爷孙俩讨活不容易，若是不成，可不能让别人白白丢了性命。 随着狗吠声，有阴风在屋子里转悠，四周贴着的符箓被吹的哗啦啦响。 解老汉嘴里念念有词，道：“老汉建阴宅，请祟老爷入宅。” “小师傅，我要抹掉一角你身上的镇祟符，作个口子。” 第273章 狗身上的绝活 将莫川袖子挽上去，解老汉抹掉一角的镇祟符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能从莫川体内感应到身体里的火气，但刚才碰到莫川的手，解老汉只觉得冰凉，像是个死人的手，死了好久的那种。 此时屋子里阴风阵阵，阴气森森，一股寒意生起，阴宅起了效果。 解老汉以为是建了阴宅的原因，便没在意。 莫川看着解老汉抹掉一角镇祟符，心里暗自紧张，生怕体内的邪祟作怪。 同时他又察觉到身上的温度有些太冷了。 他的身子半死不活的，这建了阴宅，只让他觉得浑身舒坦，从脚底板爽到头顶那种。 又见解老汉对后面少年招手。 这爷孙俩配合默契，少年从怀里摸出一根香烛，点燃后低声念咒，随后双手合十，捧着香烛左右摇晃两下，大步走到门前，将香烛插在地上的泥缝上。 这香不是供给外面的，此刻建了阴宅，屋子就是一个阴宅子，香放在门口朝里供，便等同于任由朝着屋里面点香供奉神灵。 爷孙俩的经验可谓老道，各种法子都备着，且很熟练。 香烛落下，只一瞬间，莫川耳边的狗吠声变大了，那香烛落地，竟是浓烟滚滚，烟气更是往屋子里涌。 屋里妖风卷动着浓烟，整个屋子里乌烟瘴气。 莫川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那烟雾奔涌，仿佛要把他的魂儿从身体里扯出来一样。 一旁的黑脸娃子有些享受待在阴宅里，但他又担心莫川出问题，脸上木木的，死死盯着莫川的方向。 莫川心口实在堵得慌，刚想开口，解老汉抬手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也就是这时，四周的墙面上符纸剧烈抖动，门口的火光剧烈摇晃，随时都会熄灭的模样，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影响它们。 “有些门道！” 解老汉一惊，他这么多手准备，寻常邪祟早就受不住出来了，也不会有这么大动静。 阴宅也建了，香也点了，请也请了，可谓是周周到到。 屋子里各种招阴的东西，这就相当于给一个乞丐建了一个豪华大院，北京四合院那种。 哪个邪祟能忍住？ 然而只见四周起动静，正主却是不来。 解老汉急的大喝一声，开始在屋里跺脚，像是请神。 屋里的其他东西也开始剧烈颤动，床铺咚咚乱跳，房门剧烈摇晃，撞在墙面上，撞的啪啪响。 然而不管动静多大，屋里虽有阴风乱闯，烟雾滚滚，但莫川体内就是没有邪祟出来。 解老汉皱眉，脸上一缓，努力挤出笑容，想再试试放低姿态，手段软一些，刚柔并用。 他柔声道：“请祟老爷现身嘞，喝茶吃肉嘞。” “祟老爷可是喜欢阳气，我这便去抓男人。” 说罢，解老汉佯装离开，脚步踩的啪啪响，从莫川身前走过。 然而莫川体内，依旧没有动静。 解老汉有些疑惑，两步走回来伸出手来，一把抓住莫川的手。 然而这次莫川的手上是有温度的，不像死人的手。 却是因为莫川刚开始没有调动体内的炉火，维持身子上的温度。 他也是后知后觉，赶紧趁着解老汉念咒，将身上的温度维持到人的温度。 解老汉脸上有些迷糊，放下莫川的手，有些犯迷糊。 许是法子不行，太温柔了。 脸上一板，解老汉看向莫川，恶狠狠道：“呔！建了阴宅都不来，别怪我请阴姑来。” “阴姑来便抓鬼祟，我此刻是请，待阴姑来便是杀，还不出来。” 恶狠狠的说完，莫川体内的东西还是不出来。 解老汉哇呀呀大叫两声，开始念咒：“我请阴秽老姑子显灵，看这邪祟何处藏身，我抓那邪祟的脑袋，我擒那邪祟的身，我踩那邪祟的大脚丫子，我拘那邪祟的魂。” 也就在这时，门外那空荡荡的绳子剧烈摇晃，那狗吠声变成了嘤嘤声，似乎那看不到的癞皮狗被吓到了，疯狂的往后退，想挣脱绳索逃命。 “咦？” 解老汉惊疑一声，赶紧回头。 少年也是冲过去扯绳子，想把狗往回拽，然而那癞皮狗就是卯足了劲往后拽。 “使不得，使不得。” 解老汉急忙停止手上的动作，不敢再施法行咒。 门外的癞皮狗，是他孙子的绝活门道，外人怕是不会想到，把绝活练在狗的身上。 这狗乃是成了精的，被他孙子养熟了以后，练到门道里。 狗吠声能镇祟驱邪，狗牙更是镇祟的绝招。 狗眼泪往眼睛上一抹，便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比牛眼泪还有用。 狗爪子了断磨成灰，身上撒一撒，更是能让邪祟看不到它的存在。 少年与狗心神相连，狗出事他孙子要么元气大伤，要么随狗去了，可不敢冒险。 解老汉急忙的把各处的符箓撕下来，破了阴宅，冲到门口把香烛踢掉，把灯吹灭收起来，把断刃捡起来塞回少年的袖兜里。 屋里一瞬间就平静下来，那些烟雾也是散开，很快便只剩点烟火气。 解老汉欲言又止，挠挠头又摸摸脸。 莫川心里的毛躁随着解老汉把阴宅破掉，各种器物收起来，随之平复下来。 他看向解老汉，见其欲言又止的模样，道：“老先生，怎么个说法？” 解老汉挠挠头，有些迷糊，道：“怕是二掌柜本领通天，恕老头我本事低，竟是没看出名堂来。” 莫川微怔，刚才那动静那么大，怎么这解老汉说没看出名堂？ “老先生且放心，不管成不成，老先生的本事我是认的，该有的劳钱不会少。” 闻言解老汉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我跑趟子三十多年了，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门道，二掌柜厉害，老头子长见识嘞。” 莫川被说迷糊了，寻思着到底跟二掌柜什么关系，他这个二掌柜怎么不知道自己厉害，又厉害在哪？ “小师傅身上怕是没有邪祟。” 第274章 纸张借命 “没有邪祟？” 莫川微怔，不知解老汉什么意思。 若没有邪祟，刚才那么大动静又是做什么？ 解老汉点头，笑眯眯道：“倒是老头子愚钝，早就该想到才对。” “这邪祟也好，鬼魂也罢，都是靠着一股子阴气存在，我原先还奇怪，小师傅内火这么旺，什么样的邪祟能压在身体里。” “如今看来，小师傅身体里，就是没有邪祟的。” “怕不是二掌柜用了法，故意考验我吧？” 解老汉眼里有疑惑，随即疑惑消失，似乎是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赞叹道：“二掌柜当真厉害，这法子我看不懂，也解不了。” “明明没有邪祟，却是弄的这般动静，像是有好大个邪祟一样。” 莫川哑然，原来是解老汉把问题推到了自己这个二掌柜身上。 不过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这解老汉的法子行不通，还是自身有问题，也不好明说。 总不能说自己是个死人身子，会不会是法子不行。 不过……这世道好像死人身子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什么怪东西都有。 你说你是死人身子，别人也就惊讶一下，不把你当人看了而已。 邪祟都到处跑，妖怪披着人皮打工的世道，好像没什么好稀奇的。 不过自身的特殊性还是不要轻易告诉人的好，特殊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因为身体里的邪祟没除掉而表现出来，莫川还是客客气气的。 “老先生辛苦了，劳费我会让人算出来给您，一路辛苦，怕是还没有吃饭，不如在福享楼吃个便饭。” 解老汉闻言，急忙道：“多谢小师傅，多谢二掌柜，福享楼大方。” “不过主家的请我过来，衣食住行，我找主家要钱，是在理的。” 莫川道：“知道老先生辛苦，好好吃一顿，歇息歇息，账我给老先生报了。” 这老头倒是有些意思。 解老汉大喜：“早就听说福享楼的大名，也一直就馋那一口，福享楼的鱼鸭可是很出名的。” 一旁的少年更是馋的嘴里流口水。 像他们这种跑趟子的，赚的是辛苦钱。 这世道苦，又有哪家闹了祟真又能出得起钱，镇子里村子里的老爷是人还好，还能让你留点灰。 若是邪祟老爷，寻常人家死了，就把尸体拿去吃了，只有大户才有烧灰的机会。 老爷养人就跟人养牲畜一样，普通人个个都过得苦。 他们也是饿怕了，平日里若是没活，哪怕是一口饭吃，啥都愿意做。 自己觉得值钱的东西，别人可不一定觉得值钱。 亦如烂棺土一类，识货的觉得难找，在寻常人眼里，可是害物，可不管你损耗多少。 所以有时候帮了忙，本都收不回来的。 福享楼掌柜的也是意外找到的这爷俩，路上碰到一个村子闹祟，正好这爷俩为了讨口饭应了活。 本事一亮，还别说真有些门道在里面，便拉着过来给莫川瞅瞅，万一成了呢。 可别提解老汉听说是福享楼，是大买卖，心里有多欢喜，啃两口干面馒头，便跟着过来了。 莫川见解老汉高兴模样，施法唤来花掌柜，让花掌柜带解老汉爷孙俩去吃饭，自己就不去了，寻思着找找自身问题。 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想想自己到底是不是个邪祟。 解老汉见状，脸上一僵，以为这是东家的不满意。 心想刚刚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转头就不满意了。 寻思着是不是真的有邪祟是自己能力不够，心里一时有些发怵。 他迟疑片刻，跟自家孙子小声说了几句，似乎想问什么征求上面的同意。 少年说了几句，看了看莫川，似乎是点头应下了。 解老汉回头，说道：“小师傅待人好，是大好人，若是觉得不稳妥，老头子倒是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不管什么邪祟藏在什么地方，都会无所遁形。” 莫川原本心里有些失望，闻言一喜，好奇道：“老先生说的是什么地方？” 解老汉仰头看天，低头摆弄着指节，算在的时辰，好认方向。 “应该是在白云镇的西北方，琢磨着百余里路，那里有一个好人村，具体的路我不清楚，你沿途问祟也好问人也好，找得到就行。” 莫川连忙道谢，同时心中古怪， 这世上竟然有好人村，难道全是好人不成？ “小师傅不一起去吃点？” “不了，老先生你们去吧，我倒是不饿。” 解老汉见状也不再多说，跟着花掌柜离开，在福享楼好好吃了一顿。 大鱼大肉鸡鸭鹅，反正莫川报账。 大掌柜回来跟莫川提这事，让莫川给钱，莫川也给。 吃就吃，那老头子有门道的，以后说不定用得着。 再不济打好关系，这老头子学问不低，自己在他身上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他更是在镇边上，给爷俩安排了住处，平日里送点馍馍。 而接下来两天，其他掌柜也陆陆续续的找来其他的能人异士。 莫川见着两个背着大棺材的。 大棺材是背尸，小棺材才是小鬼儿，怎么这背尸的也有门道驱邪不成？ 谁知那两个背棺的还真有门道，那棺材一放，爬出两具女尸来。 那女尸脸上红彤彤的，不像死人，倒更像活人。 从棺材里爬出来后，竟是设坛做法。 莫川算是看出来了，棺材里的两个女尸生前是夜郎君！ 倒是新鲜，这死了不成灰，寻求往生，竟是自愿被人炼成祟尸。 要知道被成了祟尸，记忆上肯定会有很大的磨损，只留着丁点意识。 不然祟尸意识过强，是会有很大反噬的。 虽说门道奇特，但他们也没能解决莫川身体里的邪祟。 也就在莫川准备去往好人村的那天夜里，一张白纸像人一样在地上走动，从门缝里钻进了他的屋子。 “老爷老爷，看看我嘞。” 莫川正坐在床边上，内视自身，闻言疑惑的睁开眼睛。 黑脸娃子对着地上努了努嘴，莫川低头看去，有些讶然。 并不是被人施了法，竟真是一张白纸。 “老爷行行好，借点命给我。” 第275章 借阴寿 “好家伙，一张白纸向我借命来了！” 莫川定睛一看，只觉得荒唐，地上有两个巴掌大的白纸，像是仰着脑袋看着他。 那白纸面上有一条口子，刚才就是从这口子里发出的声音，像是个五六岁大小孩儿的声音。 可真是奇了，这风一吹就飞了，随便刮一下就破了的纸张，竟是也能成精，这难度可是有够大的。 肯定不是普通的纸张！ 心里一动，这纸张不普通，此刻找来有求于他，且不说是不是转运了，有了奇遇。 能让这张纸成精，怕是有什么宝贝促成。 与人好处便是一次债，借阴寿出去，是不是也能成债，到时候收债务，说不定得两件了不得的宝贝。 “我怎么借命给你？” 莫川好奇的看着地上的纸张，好奇问道。 那纸张闻言，像被人牵着底边两个角，在地上走来走去。 片刻后，它才又仰头，开口道：“跟老爷借两年阴寿。” “借阴寿？” 莫川一愣，阴寿跟阳寿不同，阴寿是人死了之后的寿命。 他现在还有个把月才死两年，有哪门子阴寿能接的。 况且妖精不是邪祟，吸人阳气听过，借阴寿是什么路子？ 听上去像黄皮子讨封正的味道，但又不像。 如今没有地府阴间，有哪门子的阴寿来。 而且这白纸这么明确的找到自己借阴寿，是知道自己是个死人来的。 也不对，莫川觉得自己的身体应该算不得完全的死人，自己是有生气的。 自从练了仙法，他顶多算半死不活，这样阴寿还算不算。 他活着到底是增加阳寿还是增加阴寿？ “两年阴寿，就算我是死人，满打满算也没有。” 莫川有些为难，若是借出去两年阴寿，那他还欠一个月，那这一个月怎么算。 阴寿这玩意儿，还能欠着不成。 莫不是欠那一个月，自己便可以当一个月的活人？ “老爷的阴寿，还有一个月八天才到两年，我得按着规矩来，提前跟老爷说好。” “借寿要说的明明白白，不能借冤枉寿，白纸黑字得写清楚。” “……” “这又是哪门子道道？” 莫川听的一愣一愣的，好奇问道：“你们这又是哪来的规矩？” “不方便讲，老爷以后会知道的。” 白纸又道：“按规矩我得提前个把月跟老爷讲清楚，到时候过来拿。” 莫川问道：“借了阴寿我会怎么样？” “会活过来一段时间，老两岁，其他没什么影响。” 虽然看不到这白纸的表情，但听得出来它说话很认真，非常认真那种。 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本正经的在说话。 莫川又问道：“那你跟我借阴寿，给我什么好处？” 白纸道：“我会谢谢老爷，而且我会还的。” “……” 话音落下，白纸不给莫川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莫川看着白纸离去，糊里糊涂的，只觉得荒诞。 他推开房门，想跟着这白纸，看白纸去哪里。 然而这白纸速度实在太快，被风吹着很快便不见踪影，莫川只能悻悻作罢。 回到屋中，盘坐继续内视。 许是最近修炼门道的原因，莫川的内视变得很轻松，意识游走于体内。 体内世界浩瀚无比，五脏六腑如五种山峰，体内血管经脉犹如山涧。 莫川的意识在体内穿梭，仿佛穿梭在一处另类的世界，景色别致。 体内的炉火像个小太阳，散发恐怖的热量，莫川近了去看，发现不知何时，烘炉所在之处，出现了许多奇特的纹路。 这些纹路覆盖了整个烘炉所在的地方，似乎蕴藏着某种奇特能量。 莫川没有人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王富贵的仙法是不是也是这样。 还是说自己练错了，才导致如此？ 不过莫川发现这些纹路出现后，他以前一直想要的炼气有了效果。 以前体内凝练的气体并不能得心应手，会有晦涩感。 有了这纹路，似乎仙法有了质的提升，也就是说莫川以后可以像小说里的修仙一样，可以炼气御气。 到时候别人都在练门道，他在炼气修仙。 想想心里就很就兴奋。 似乎……这就是自己仙法的绝活！ 想到这莫川便迫不及待的去尝试将烘炉与命井结合，产生气体。 只是这气体并不像他想象中那种容易操控，并且质量非常的低，一碰就碎，无法凝实。 莫川努力的去将其压缩，凝实，像一个勤勤恳恳的劳工，乐此不疲。 天亮的时候，莫川终于凝练出两缕。 早上的时候，香兰丫头端来洗脸水，莫川也从内视的状态中醒来。 接过洗脸水给香兰丫头洗了个脸，这丫头喜欢让莫川给她洗脸，不喜欢自己洗。 等香兰丫头离开后，莫川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如黄粱一梦，很不真实，不知道那白纸什么意思。 不过莫川想到体内凝练的法力，便高兴的实验起来，尝试去控制物体。 放一根香烛在地上，莫川开始调动体内法力，仙法的法力无形，在黑脸娃子惊讶的目光中，地上的香烛慢悠悠的飘起来，又落下，再飘起来。 莫川一点点熟练，虽然看上去笨拙，却是在一次次失败后，将香烛拿到了手上。 “这又是什么门路，那香烛怎么自己跑到你手中嘞？” 黑脸娃子看不懂莫川的门道，只觉得诡异，那香烛自己跑到了莫川的手里。 莫川见状，心里只觉得踏实。 仙法的门道，怕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 别人无法理解你的门道，便防不胜防，无法破除。 这是一个巨大的杀招！ 再练习几次，莫川想出门去找大掌柜，跟他说自己要出去一趟，去那好人村。 然而还没出门，大掌柜自己便找过来了，问莫川什么时候去通州。 大掌柜来的正好，莫川便问他好人村的情况，听起来像全村都是好人，做好人好事的。 谁知大掌柜听到好人村三个字，浑身毛发炸窝了。 “你要去好人村，你真是胆大啊，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莫川自然不知道，只听解老头说过，去那好人村，不管什么邪祟在身体里，都能给他揪出来。 他问道：“好人村里的人，有大门道？” 大掌柜摇头，道：“相反，好人村里的人都没有门道，他们都是普通人。” “既然如此，普通人有什么可怕的？” 第276章 借种姑子，小女娃子 “就因为是普通人才可怕，哪怕是有门道的进去了，一样走不出来。” 莫川讶然：“有门道的也走不出来？” 这就有意思了，有门道的还能怕普通人，那好人村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人村里，一群恶人，大凶大恶之人。” “不仅人恶，那地方也恶，恶山恶水恶人。” 鬼祟邪祟怕恶人和大善人，可是能让大掌柜这种级别的猫妖谈之色变的恶人，得多凶恶！ 大掌柜继续道：“你听说过恶人伥吗，好人村全是那玩意儿。” 莫川总算明白了什么意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伥本是形容恶鬼，可出现在了活人身上，可想这人得多凶狠。 不过恶人伥那东西好像对莫川没用。 莫川体内有烘炉，鬼怨奈他不得，肉身又强横，如果只是普通人，肯定也奈何不得他。 至于有什么手段影响他的意识，有黑脸娃子在，这种情况也是不会出现。 似乎对别人来说很可怕的恶人村，对莫川而言，并没有那么可怕。 关乎自己身体的问题，莫川不想错过，是得去那看看才行。 “那好人村有没有什么缺的？” 虽说自己的门道不怕恶人，但自己过去是找人帮忙的，带上东西也显得郑重，送点东西出去，也保险。 “缺粮食。” “好人村缺粮食，那帮子恶人不会种庄稼，也不愿意种，养牲畜又需要时间，不够他们吃，便只会骗，抢。” “他们不好骗，便取个好人村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到了善处。” 知道缺粮食便好办了，莫川跟大掌柜说上几句，出门去镇上买了许多粮食。 不想暴露黑袋子的存在，他便请人把粮食搬出去，雇了马队。 他不告诉马队是去好人村，出了镇子走了十几里路才讲。 那些人吓得赶紧要钱，钱拿了便跑。 有不懂的小年轻也被拉着跑了。 莫川等人走了，把粮食装黑袋子里后，独自往好人村去。 黑袋子这东西还是不暴露的好，而且那好人村如此可怕，这些伙夫过去怕是要出问题。 一举两得。 带上黑脸娃子，一人一鬼便往恶人村去，路上遇到需要除祟的，莫川也是帮忙除祟，顺便熟悉仙法凝练的法力。 路上遇到两个背祟的姑子，不知道是不是看上莫川了，跟了莫川一路。 莫川不想搭理的，这两姑子却是急了，追上来问莫川能不能借个种，跟她们生娃。 她们说看到莫川除祟，很强横的身体，本事也厉害，都看不懂那种。 就想着能不能跟莫川借个种，生出来健康的娃，以后跟莫川一样厉害。 莫川脸上一红，慌忙逃窜，且不说这突然就上来借种算怎么回事，这可是他保持了这么多年的纯洁，无价之宝。 当然，主要是他没经验，实在不敢。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这死人身子，他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也没试过，可不要落了笑话。 然而他不同意，那两姑子却是追了他一路，眼瞅着进了好人村的范围才放过他。 “竟是那村里的恶人，太可惜了，若是寻常男人寻常村子，我就冲进去了。” “恶人生恶种，好在这人不好色，不然咱姐俩就栽了。” “是啊，老君保佑。” 姐们俩庆幸莫川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不然以后生个恶种出来，可有的受。 若是胎儿带着怨气，可是会要命的。 “可是捡了一条命啊。” 两个姑子各自背着一个长满血肉的烂鼎，心有余悸，结伴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莫川远远的看着两个姑子离开，长舒一口气。 也就在这时，他感觉腿上一紧，竟是有人抱住了他的腿。 浑身寒毛乍起，莫川瞬间伸手入怀取出血红棍子，作势就要打。 然而低头看去，抱着腿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 那小女娃身上脏兮兮的，穿着破烂，脸上有着泥垢，身后还牵着一条骨瘦如柴的黄狗。 这只是进了好人村的范围，还没到村子里，远处住宅还有段距离，怎么一个小女娃子都跑出来了，胆子这么大吗？ “小娃娃，家里大人呢。” 莫川放回血红棍子，伸手摸了摸小女娃的脑袋。 小女娃脸上露出笑容，不知为何，莫川觉得这笑容很渗人。 “我家大人在屋里，我自己跑出来玩的，大哥哥，我带你去找我家大人。” 说着小女娃便拉住莫川的手，竟是不怕生，把莫川往前面的村庄拉。 莫川只觉得这小女孩的手好冰，像是水里放久的石头。 难道是鬼！ 被小女孩拉着一直走，莫川仔细打量，惊愕发现，不是女孩是鬼，而是这女孩身上有鬼怨，也就是这女孩杀过人。 那鬼怨奈何不了这女娃，可想这女娃也不是善茬。 他露出笑容，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娃道：“我叫元元。” “元元今年多大？” “十一岁？” 小女娃脸上笑容阴森渗人，有问必答。 她看上去并不像有十一岁的样子。 一旁的黑脸娃子小声说道：“被鬼压的，背小鬼的常年背鬼，背也会驼，这小女娃从小杀人，长不高的。” “等她二三十了，估计也就比这大一丁点。” 莫川微怔，想了想决定探探底，道：“元元的手好冰啊。” 小女娃道：“对啊，不知道为什么，五岁的时候捅了我那三姨两刀，手便开始冷，一直冷了好多年，都习惯了。” “……” 她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怨气涌出，形成一层普通人看不到的黑雾，黑雾翻滚，似乎里面有恶鬼挣扎扭动，要冲出来。 从其身上的怨气程度来看，怕不是捅了两刀那么简单。 莫川好奇道：“只是捅了两刀吗？” 元元想了想，道：“好几刀吧，我三姨父疼我，对我可好了，谁知那三姨背着我姨父跟别的男人好。” “我三姨夫也就出门两天，屋里竟是进了好多个男人。” “三姨夫跟我说过，让我看着三姨，不让别的男人进屋，不然不给我糖吃。” “我没看住三姨，怕三姨夫骂我，又怕没糖吃，便想着拿杀猪的长刀吓唬吓唬她。” “对了，那刀子狎长，大概这么长，前端尖锐，可以捅进猪脖子里，抽出来便能放血。” 第277章 狗脑袋上半张脸 放开莫川的手，元元小女娃两只小手很认真的比划一阵。 说完她又赶紧牵着莫川往村子走，生怕莫川跑了一样。 “我想着猪没长脑袋都怕的东西，三姨也会怕。” “况且我见别的大人拿其他刀都能吓唬人，我也是跟他们学的。” 再次回过头来，女娃的眼睛大的很，眼瞳漆黑如墨，眼里满是天真。 身上怨魂扭动，长出一张张人脸。 而这天真的眼神，就藏在这一张张人脸中，显得有些诡异阴森。 她又回过头去，拉着莫川继续走，嘴上又继续说。 “谁知道三姨胆子那么大，竟是不怕，还出手打我，可疼了。” “我情急便乱挥手上的刀，在她身上攮了几下，她便嚷嚷几声后不动弹了。” “当时我吓呆了，不过想着可以把事情推到那几个男人身上，这样三姨父还是会给我买糖。” “谁知道这时，她那跟我差不多大的儿子回来了。” “我冲上前去，想捂住她儿子的嘴，跟他说别出声，三姨父买了石灰糖，我跟他一起吃。” “那小老表也是，糖都不要，开口就在那使劲叫唤，我想着三姨捱几刀就跟那猪一样不叫唤了，是不是同样的法子也会管用。” “……” “可真灵，我往那肚子捅他几下，他真不叫唤了。” “可是他刚才的叫唤引来了好多人，那些人看我是个孩子，就想抓我，大人欺负小孩儿，可不是好人嘞。” “好在我家阿爹也被吸引了过来，就拿着镰刀往那几个汉子后脖颈上砍，把我救了下来。” “从那以后，我的手便冷得很。” “……” 莫川听得后背直冒冷汗，这村子里这么小的娃都犯人命，而且她只交代了手为什么这么冷，并没有交代其他的怨魂来处。 这么小年纪就这么凶，那些大人不知道又有多狠。 怪不得这村子不仅没有老爷，更是邪祟都不敢闯，有门道的人都不敢进来的地步。 一村子的恶人伥，寻常门道的人进来，那股子恶怨之气就可以冲的门道施展不出来。 就算施展出来了，威力也大打折扣。 就好比是形成了磁场，恶怨冲天，恶怨狠，人更狠，恶人配着恶鬼，不是太厉害的门道，真就治不了。 可这么多恶人待在一堆，竟是不出事情，真是奇怪。 莫川开口问道：“那元元捅了几刀后，怕不怕？” “不怕，好玩，感觉跟大人们过年杀猪差不多，而且他们好几个人才能按住一头猪，我那猪一样的三姨我一个人就按住了。” 说话间元元女娃子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 暗道这妮子内心强大，前方村子越来越近，莫川便问道：“元元带我回家吗？” 元元停下脚步，回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对啊，回家，带给我爹玩儿。” 她又补充一句：“还得喂狗嘞。” 莫川心头一股恶寒，从那表情中他看得出来，这所谓的玩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莫非是恶趣味，这可玩不得！ 而女娃子后面的那一句，莫川也是听进去了，这才低头去看那条黄狗。 刚才被这女娃子吸引过去，都没来得及打量她牵着的黄狗。 如今这一看却不得了，这狗左边还正常，右边竟是半张人脸！ 对，半张，像人脸从中间划开，然后贴了上去，久了之后，脸跟狗肉长在一起的模样。 “长人脸的狗？莫非是采生折割，狗皮子下面，是一个人？” 想起采生折割，莫川便觉得恶寒，忍不住皱起眉头。 黑脸娃子却是摇头，道：“倒不是，没有人味儿。” “我倒是听过一种，小狗还未睁眼就给他喝人血吃人肉，睁眼吃的第一个人，其魂灵就会附着在那狗身上。” “日子久了狗就长出人脸来，不过只有半张，这狗要是吃了其他人，又会长半张在另一边，要再吃，就会长在身上。” “这狗已经不是普通狗了，算是邪祟的范畴了。” 也就是说眼前的小女娃子，牵着一个邪祟。 这好人村简直让人胆寒。 就在这时，前方有人影浮现，一个老头穿着破烂衣服，手上拿着烟斗，烟杆上挂着拳头大的烟袋，正朝着这边过来。 老头花甲之年，老眼昏花，到了近前先打量莫川，然后一把拉过元元女娃护到身后，道：“小师傅这是从哪儿来。” 莫川看着老人，没有在老人身上看到怨魂，正觉得奇怪，谁知那老人说完话拿起烟杆子叭了一口，烟嘴里有怨魂挣扎，怕有七八个之多。 这老头杀了人，还逮着那怨魂当烟抽，也是霸道！ 莫川道：“白云镇来的，进镇子谈生意，做买卖。” “做买卖？” 老人闻言一愣，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破天荒的笑话，哈哈笑两声，然后呛的剧烈咳嗽。 “可真是稀奇，那你跟我来。” 老人咳嗽完，又抽一口烟，用烟杆子往后比划，示意莫川跟他来。 “老包头，这是我带给我爹的，得让我爹先玩儿，我家的狗还饿着呢。” 元元女娃子有些不乐意，扭过头带着怒气，对那老人说道。 老包头笑了笑，道：“小妮子，你杀的人少，看不真切，可别得罪这小师傅。” 元元女娃还想说什么，老包头拿出一个灰黢黢，像是石灰肉成团的东西出来，她立刻就接过去放嘴里，不说话了。 老包头哄完元元女娃子，回过头对莫川笑道：“杀不少人吧，身上怨气重嘞。” 莫川脸皮抽了抽，心想好人村的搭话都这么与众不同。 他没接话，老包头便自顾自的说道：“早些年跟着大师傅跑趟，接一些苦力活，帮着跑跑马趟，混口饭吃。” “当然，最想要的，是能跟着大师傅学学本事，学学那能在夜里走的本事。” “有次接了一个大活，是一个村子里大户的，那大户给了好多钱，还给了二两白灰，帮着送的东西似乎很重要。” “我心想着这次有的赚，可以给我家里那媳妇买点好东西回去，说不定能吃上肉。” “结果趟子途中，遇到了不开眼的邪祟，那大师傅更是不敌，被那邪祟吃了。” “好多人都死了，得亏我命大，我躲在后头见势头不对就跑了。” “也是跑趟子有些年头，知道山里的规矩，遇到哪个老爷要拜，遇到哪个老爷要夸，门路清，才能多活几天。” “跑到一处破旧的驿站，却发现那大师傅竟然好端端的坐在里面，点了一桌子吃食。” “我当时不懂，还寻思着见鬼了。” 第278章 恶人治恶人 “可我好歹也是跑过趟的，虽说是个普通人，但一些门道内的土方法我还是知道的。” “我找来一碗米，点燃五根香，将香插在米中，隔得老远，对着那大师傅拜。” “那大师傅没反应，香也没有出现长短不一的情况。” “也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一笑那养了一条黑狗，那黑狗乖乖的，也不叫唤。” “我也就明白过来。” 老包头说完，吸了一口烟，烟嘴里冤魂往烟杆里吸，嘴里吐出一口子黑烟，脸上有痛恨的神情，显然对这事耿耿于怀。 莫川听了个大概，应该是是那大师傅对那送的东西起了歹意，故意弄出邪祟抢道的戏码，想行瞒天过海之计。 只是苦了那些跟着跑趟的，本想着混口饭吃，长长见识，学点东西。 跟着跑趟不说别的，一些基本的土法子，大师傅们都会传授，说不定就学到了真本事。 只是没想到跑的趟是死趟子， 而老包头嘴里的烧香拜鬼法子，莫川也是清楚。 这是金钱手找三元的门道，金钱手主寻，外出时常常会遇到看不清的邪祟，有的邪祟会扎纸人或是变戏法。 纸人扎好，门道不厉害的看着，就是活人的模样，冷不丁就着了道。 或是穿人皮，装作人的模样，在林间建土房子，在那变戏法，吸引生人。 这种着道了可不管门道高低，完全看个人定型， 就好比好色的在荒郊野岭遇到寡妇衣不蔽体，还求着救救她，定力不行不就把自己给了。 近距离不施展门道的情况下，大多数有门道的都是吃不消的。 门道高只是你法子厉害，本事高，可不是你肉身金刚不坏。 所以才有了烧香拜鬼，烧香拜祟的法子。 找一个小碗，碗里放米，放五根香点燃，对着那鬼叩拜，若是香燃的不均匀，三长两短，那被拜的人脸上露出享受，那便是鬼。 而那黑狗就更简单了，黑狗置宅，遇到鬼祟进屋便会叫唤。 两个法子都不成，那大师傅只能是人。 “我知道那大师傅厉害着，不能硬来，便起了火把那碗米放石板上，掺和点水煮了，放了点东西，毒哑了那条黑狗。” “趁着夜色把狗一宰，取了狗血撒在那大师傅的房外，破那大师傅的法。” “我进了屋那大师傅正在熟睡，没察觉到我，我一刀子下去，就抹了他的脖子。” “好在那大师傅是脱了衣服睡的，我在房间里陪着他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穿上他的干净衣服出了门，拿了他的东西，拿钱续了两天房。” 说话间老包头又吸一口烟，他们一行也进了村子里面。 房屋散乱，没有规矩，胡乱建造的，朝向乱七八糟的。 好人村的村民们很明显不太信风水，且从房屋布置来看，好人村是后面形成的。 也就是说这些杀了人的，是从外面跑过来的，不是一开始就生活在这个村子。 到了村子里面，莫川看到好几处房子后面都藏着白骨。 村民们都很瘦，一个个的骨瘦如柴，皮肤黝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窝深陷。 老包头带着莫川进村，那些村民看到后，纷纷放下手中的活，黑洞洞的眼窝直直看着莫川。 莫川也算见识到了什么叫怨气冲天，凶气能够镇住煞气。 大掌柜也确实该怕好人村，这铺天盖地的凶气涌过来，可是吃不消。 元元女娃子跑向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那汉子身上凶气很重，到脸上又露出憨厚之感，有着强烈的反差。 “老包头，新来的？杀了几个人？杀谁了？” 有瘦汉子过来，目光冰冷，对着莫川上下扫视。 老包头笑道：“不知道，光顾着说我自个儿了，不过这小师傅说是来做买卖的。” “做买卖？” 闻言村子里的人皆是哈哈大笑，这年头还有人来好人村做买卖，真以为里面是好人啊。 有妇人挤出来，恶狠狠道：“莫不是官府的人？” 莫川一愣，这些人邪祟都不怕，竟会怕他是官府当兵的？ 这倒是稀奇。 不过这妇人脸上长了好多疮，那些疮有的鼓起包，流着脓。 这妇人没其他人的凶气，只是看上去凶狠，她待在这地方，会不适应，脸上就会长疮，久了疮烂掉，感染了就没救了。 “你杀过几个，因为什么杀的？” “我杀了五个，我家里两个老的六七十了，身体弱干不了活，还要吃食。” “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我就跟他们说，我说孩子不小了，老婆又怀了一个。” “二老为了儿媳妇跟孙子，便让我下手，不听长者为不孝，我遵着孝心，不敢不从。” “谁知道那两个老的一死，我那媳妇跟孩子就病倒了。” “可真是邪门儿，没有办法，家里又穷，没有秽灰更认不得草药，与其让他们受苦，我便也送他们去了。” “我一片好心，却是被人说道，还让祟老爷抓我，我便跑了。” 莫川也是头疼，这村子里的人真的是喜欢拿这种事当说谈。 如今更是挨个说起来了。 没有办法，他伸手取出了血红棍子，那棍子拿出来，上面的凶煞之气奔涌，一张张人脸在棍子上扭动。 四周一静，那些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似乎周围的凶气都少了几分。 其他人看莫川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眼神开始躲闪。 他们没有门道，看不清棍子上具体的东西，但因为身上有股子凶气，要比正常人看得多。 这血红棍子拿出来，只让他们心里一紧，恶人碰到了更恶的人，便生出惧意。 “这这这，这是杀了多少人。” 有汉子支支吾吾的问道。 莫川咧嘴一笑，也是露出憨厚笑容，道：“记不清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个的气势上弱了下去。 他们看着老包头冷不丁的带个人回来，还以为是新来的。 买卖的话他们没有当真，说自己的事完全是为了震慑，想拔高自己的地位，灭一灭莫川的威风。 以后若是一起生活，也有个高低主次。 可这棍子出来他们就老实了，从来没感受到这样的，那股子凶煞之气，都快成实体了。 第279章 邪祟在脑袋里 恶人还需恶人磨，此刻在他们眼里莫川就是一个大恶人，穷凶极恶的恶霸，不敢再造次。 “小师傅说的买卖是什么？” 老包头吓的烟都不敢抽了，小声开口问道。 跟之前听到买卖两字大笑全然不同，现在是完全信了，也不敢不信。 莫川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也算是把这些人镇住了。 这么多恶人，虽说他对自己的本事很放心，但不必要的险还是不要冒的好，万一这好人村里藏着什么门路，冷不丁给他来一下，中招了怎么办。 他只是来好人村想法子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不是来解决自己的，而且他听这些人说的事情，虽说是杀了人，但好像又各有原因。 不知全貌，不予评价，自然也不能出手，这是撞因果的。 越是见识多了，越觉得因果可怕。 从怀里摸出黑袋子摊开，莫川挤过人群，笑道：“我是来送粮的。” 除了血红棍子，他又想以耍把戏的形式把粮食拿出来。 寻常门道到好人村都施展不开，也是亮个本事，告诉这些人自己不受影响，或者有备而来。 也正如莫川所料，好人村里的恶人纷纷看向他拿出来的黑布袋子，好奇道：“小师傅送粮食？那粮食在哪里？” “在这！” 手上一抖，地上便多一袋粮来，怕是有五十斤。 耍把戏的门道就是骗别人的眼睛，靠着手巧或是提前布置，莫川则是仗着黑袋子的神奇。 表面是手上一抖，多出粮来，实则眨眼的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黑袋子里拿出来的。 只是这一手很有效，四周的村民顿时被唬住了，纷纷瞪大了眼睛，惊愕不已。 那元元女娃子更是从怀兜里摸出小刀子来，漆黑的眼珠子盯着莫川的黑袋子猛瞧，似是想划开黑袋子查看其中玄机。 没见莫川有什么动作，这东西凭空就出现了，这是什么道理？ 别的大师傅，邪祟老爷，作法之前好歹得准备东西，再不济也要借助点什么施法。 怎么这小师傅凭空就变粮食出来。 而且别的大师傅到了村子里，门道根本施展不开，而这小师傅则是一脸轻松模仿佛信手拈来。 莫不是神仙？ 莫川见起了效果，翻手覆手之间，取出十袋子粮，近五百斤。 好人村的人见莫川的眼神又变了，从刚才的忌惮恐惧，成了敬畏。 “这怕不是个真神仙！”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粮。” “小师傅准备做什么买卖，想买什么？” 果然亮了本事出来，这些人好说话多了，不再张口闭口杀人，能够沟通了。 莫川寻思着自己再不露两招，这些人说完各自的事情，就得对他动手了。 行走江湖，还得靠本事硬才行，不管什么本事，有用的就是好本事。 “老爷想要什么，看我如何，村子里一共八个女人，物以稀为贵，你看我……” 莫川看着村民们情绪起来了，便说道：“我是来请你们除祟的。” 此话一出，村民们连连点头，不等莫川再说，好多人转身冲回去，从自家屋里拿出镰刀锄头，急匆匆的又冲了回来。 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对邪祟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邪祟在哪，小师傅且说，我们这就去除。” 莫川哑然，第一次见这样的。 好人村里的人好像都是神经大条，真要去除祟，还拿割草的镰刀，挖土的锄头。 “各位也别搪塞我，我是受人指点来的，说这里有门道，能驱邪镇祟。” 解老汉如此说，这村子里肯定有能人在，本事比他还厉害的，不然就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 “意思是小师傅你中了邪？” 有人听出了莫川的意思，扛着锄头好奇问道。 莫川道：“算也不算，我受人指点，便过来考考本事。” 老包头欲言又止，道：“我们这村子是宝地，从来没闹过祟，小师傅进了村子，可有异样？” 莫川摇头，镇上的凶怨之气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作用，他体内有烘炉在，不受侵扰。 老包头又道：“既然没有异样，那肯定没有邪祟。”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开口道：“是不是不够凶，要是真的凶恶，邪祟都不敢沾你身。” “要不村里选两个杀来看看，添添恶气。” 那人说完，村里人又开始议论，死谁好，死了就能得这么多粮食，可是赚大了。 一个大光头指着莫川身边的黑脸娃子，道：“应该是有邪祟，我看他旁边有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不真切。” “来，元元，把你家狗杀了，虽然不是黑狗，但狗血也是有用的，让我拿血泼一泼，说不定就解决了。” “一条狗换这么多粮食，值当的。” 莫川心里一惊，想不到这大光头竟然能看到黑脸娃子。 要知道黑脸娃子如今的本事，哪怕赤阶八九的都不一定能察觉到。 一个没练过门道的竟然看得到！ 黑脸娃子闻言恨不得上去给那大光头两鞭子，不过想着不耽误莫川的大事，便忍着了。 “黑乎乎的东西？我怎么没看见？” 不过除了那大光头，其他人都看不见黑脸娃子。 “喏喏喏，就在那，你们看不到？刚才还在李老头旁边站了一会儿。” 那姓李的老头惊叫一声，吓得赶紧跑开。 莫川皱起眉头，有些怀疑解老汉话里的真假，又或者说自己对好人村的期望太高了，如今要失望了。 “没关系，粮食你们先分了，我在村子住两天，你们想想法子。” 既然已经来了，这好人村说不定真有法子，只是短时间没想到，莫川便觉得再待两天。 把这粮食分出去，欠条一写，也稳当许多。 不行再借着欠条设坛，将村民们迷住，务必要套出解决的法子。 通州那边已经在等那位大人的肉身往生了，自己可不要错过机会。 村民们见莫川松了口，便一窝蜂上来把粮食搬走了。 给莫川安排了住处，晚上把米煮了一些，混着小石子和一种杂草一起煮，据说好吃又扛饿。 莫川冷静的观察四周村民，其中那元元女娃的阿爹让他最看不透，似乎藏着秘密。 也是在这个夜里，那汉子单独找到了莫川，说自己有办法除祟。 “小师傅身上确实有邪祟，藏在脑袋里。” 第280章 包藏祸心 “脑袋里？” 莫川一惊，脑袋何其脆弱，结构又复杂，若真是藏在脑袋里，可不好弄。 眼前的汉子一脸严肃，莫川不敢大意，不排除这种可能。 他倒不是没怀疑过自己就是那个邪祟，可他是那个邪祟的话，他失去意识的时候，自身又是怎么回事？ 身体里邪祟怎么自己跑，如今看来，藏在脑袋里的可能性很大。 “先生怎么称呼？” 他看向汉子，小声询问？ “先生？” 汉子一愣，道：“俺就是个干农活的，可不是先生，没学过门道的。” 莫川笑道：“有本事的都是先生，你没学过门道，但你能看到我脑袋里有邪祟，便有本事。” 汉子闻言大喜，脸上露出憨厚笑容，道：“俺姓刘，叫刘三汉，可别叫什么先生，叫我刘三就可。” 那汉子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看来是很吃这一套的。 莫川见状，问道：“刘先生可知道我这脑中的邪祟怎么除？” 刘三汉闻言，红着脸道：“自然是划开脑袋，把那邪祟取出来。” 莫川一愣，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嘴里有些发涩，问道：“划开脑袋怎么取？” 刘三汉道：“你用寻常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必须划开脑袋。” “老一辈的说，脑袋里面有座关，你要是不打开那座关，脏东西藏里面了怎么也取不出来的。” “那你白天怎么不说？” 莫川不解，白天这汉子就在旁边傻站着，为什么晚上会跑过来单独跟他说。 “小师傅这还不懂吗，因为俺想要好处啊。” “小师傅变戏法一般拿出那么多粮食，俺若是独自帮小师傅解决了问题……” “能拿多少好处。” 刘三汉脸上依然带着憨厚，但说出的话却是满满的私欲。 莫川看着眼前的这个汉子，那种剧烈的反差感又来了，让他很不适应。 搞半天是想拿好处。 “你想要什么？” 这刘三汉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过来，怕是要的东西不少。 当然莫川也不怕他狮子大开口，拿了是要还的。 刘三汉伸出一根手指，比划道：“一千斤粮。” 莫川微怔，表情古怪道：“一千斤粮，你放在哪？” 刘三汉憨厚笑道：“俺屋子下面刨了坑的，到时候小师傅也如变戏法一般，把东西变到我屋里来，我埋坑里，便可一辈子衣食无忧。” “……” 然而就在莫川跟刘三汉说话的时候，好人村的村民们却是汇聚在一起。 有汉子道：“刘老锅憨厚，不晓得骗不骗得到那人。” 一旁有人阴笑道：“应该没问题，那人敢只身到村子里来，一看就是个没跑趟经验的雏。” “他也不想想，若真是每个人杀的都有苦衷，我们身上怎么会有怨气。” 又有人说道：“那人耍把戏厉害，把他弄了，我想学他的本事。” “你要本事，我要财，他身上肯定有值钱的东西，五百斤粮可不便宜，肯定是有钱人家出来的。” “我要肉，那细皮嫩肉的，拿来铁锅炖，定是酥滑可口。” “反正到时候看情况分。” 老包头脸上有担忧之色，道：“那根棍子怎么处理，那上面的怨气很棘手啊。”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笑了出来，嘲笑老包头，道：“我们这么多人，那东西再凶也就是死物。” 老包头抽一口烟，又道：“那若是刘老锅不成咋办？” 其他人更是嗤笑。 “他就一个耍把戏的，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 “对啊对啊，又不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好人村的众人嘴里继续说着等下怎么处理莫川，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窝里冒着绿光。 他们白天得了好处，表面上敬畏莫川，和和气气的，暗地里却是想着怎么迫害。 刘三汉憨厚，让其去骗莫川，等莫川上当了，他们便冲进去一阵搜刮。 谁脑袋开花还能活不成，等那小师傅脑袋被划开，哪里还有命。 嘴上就这么小声议论着，一双双眼睛在黑夜里晃着，身上的怨气嘶吼，隐隐有哭声传出来。 云如厚墨泼洒，月光自缝隙中穿行而下，一束灰朴朴的光束落在好人村里，那些村民的眼里纷纷泛着冰冷的光。 也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的刘三汉已经从怀里摸出一把磨过的小刀，慢慢走近莫川。 “小师傅放心，只需要让俺开个口子，头上口子一开，让脑袋里能见光。” “只要能见光，那邪祟便无所遁形了。” 莫川看着刘三汉，心里总有种别扭感，总觉得很违和。 “你是怎么来好人村的？” 心里谨慎，莫川还是问一句。 刘三汉叹息一声，把自己来好人村的事说了出来，跟元元女娃子说的大差不差。 说的他们都是有苦衷的一样。 莫川听着没问题，但还是不放心，便伸手入怀，取出两斤白灰来。 “这灰先拿着，等下开了口子，解决了邪祟之后，抹到我伤口上。” “有多余的你就自己收着。” 刘三汉赶紧收下，急不可耐的说道：“那俺可开始了，小师傅坐好别动，等我开口子。” 莫川却是不紧不慢的写下欠条，嘴里念念有词。 好在欠条的门道在这好人村能够施展出来。 只是随着欠条落下，那刘三汉却是没反应，反而一瞬间身上的一个怨魂飞了出来。 莫川眉头一咒，那飞出来的怨魂才是刘三汉，这眼前的汉子用的假名字。 虽说假名字也可以欠债，但本尊在的情况下，肯定是本尊先被拉出来。 也就在这时，那憨厚的汉子刘老锅似乎有所察觉，脸上顿时露出凶狠神色，一跃而起扑向莫川。 一旁的黑脸娃子刚想出手，莫川已经一把掐住了刘老锅的脖子。 肉身上的巨大差距，那刘老锅怎么可能成功。 手上用力，捏碎这汉子的喉咙，让黑脸娃子施法，捆住那些怨魂和汉子的魂，避免打草惊蛇。 没有绝对的把握，莫川还是不敢太张扬，毕竟村子里有没有其他邪门儿的东西，他还不知道。 第281章 古怪 使出邢魂的本事，问问这村子里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然而恶人的魂魄并不好审问，生前的凶气太盛，死了也是恶鬼，除了害人脑袋里竟是没有其他想法。 莫川问了一阵，愣是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没有关系，魂魄问不出来，还可以问尸体。 邢魂门道一开始本来就是问尸术，后来才开始问魂的。 问尸体之前，莫川先问那被欠条喊出来的怨魂。 这一问才知道，这汉子叫刘老锅，是这怨魂的哥哥。 表面上看着老实，其实是一个天生的坏种，从小就作恶多端。 而真正的刘三汉讲的故事，跟刘老锅之前讲的故事截然相反。 故事里刘三汉才是受害者，而刘老锅是那个施暴者。 元元女娃子说三姨叫男人进了屋子，其实是刘老锅带着人闯进去的，还让自家闺女在外面看着。 等刘三汉回来，就让元元女娃子上去拖住他。 不过刘三汉又不傻，自然不会被小姑娘的伎俩骗到，拖着女娃子一起闯进屋里去。 刘老锅见事情败露，竟是狠起来打死了自己的弟弟。 刘三汉的儿子回来，那元元女娃子有样学样，冲过去捡起石头砸在那男娃的脑袋上。 其他几个汉子见状吓懵了，他们只是有色心色胆，可没有杀人的胆子，纷纷就要逃。 刘老锅露出憨厚笑容，看他们只顾着逃跑，便拿起镰刀一刀一个。 杀了人他还报了官，告了老爷，说是那几个汉子做恶事被他逮到了，自己弟弟也死了。 老爷跟官府念他为了兄弟之情杀人，说他至情至性，便只是小惩罚。 而因为刘三汉死了，原本的财产也落到了他这哥哥身上。 他一开始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 刘老锅表面憨厚老实，实则小肚鸡肠恶贯满盈，害人无数。 而那元元女娃子更是在耳濡目染，亲传亲教下，学的很好。 那小妮子满脑子都是坏主意，一肚子坏水。 问了怨魂又问刘老锅的尸体，得到的差不多的剧情。 好人村那些人的故事都是假的，把自己当做受害者编造出来的故事，其实他们就是纯粹的恶人。 也只有恶到了极点，身上的怨气凶气才会那么重。 既然是十足的恶人，莫川也就放心了，动起手来也轻松些。 若是情有可原自己还会撞因果，若是恶人，那就是积阴德啊。 就是需要小心这些人会不会有隐藏的本事在。 “这些人真的恶，是纯正的恶，正好喂棍子。” 一旁的黑脸娃子听完，恶狠狠的说道。 莫川一听，有些道理。 血红棍子吃怨魂，那些恶人魂怕是大补，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威力。 而在屋子外，好人村的村民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刘老锅始终不出来，有些等不及了。 “莫不是他想独吞！” 其他人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开始往屋子边上去，贴着墙听声音。 听了一会儿，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众人急不可耐，直接推门而入。 推开门便看到刘老锅的尸体，好人村的恶人们眼睛顿时红了。 他们身上涌出滔天凶气，脸上尽显凶狠之色。 “他杀了刘老锅，弄死他！” “抢他东西。” 众人挤破门框，涌向莫川，手里各自拿着锄头或镰刀。 莫川没有时间设坛起势，但他敢来好人村，仗着的是自己的肉身，还有仙法的法力。 体内烘炉燃烧，周身气血奔腾，身上肌肉疯狂跳动，等那些恶人眼睛冒着光，冲上前来，他不退反进，冲入人群之中，如虎入羊群。 “……” “嘭！” 一声巨响，一道人影撞破墙壁翻飞而出，且去势不减，撞进后面的屋子里，又把后面的屋子撞穿，哗啦啦在地上滚动几圈后，才停下来。 木屑飞舞，土灰弥漫。 莫川赤阶的肉身，其强韧之恐怖，被撞一下，宛若被一头蛮荒猛兽撞在身上。 刚刚飞出来的那人才刚刚落地，屋里瞬间又响起一连串的砰砰声，一道道人影飞了出来，摔进一座座房屋，撞穿一堵堵土墙。 “抓他手上的棍子，肯定是那棍子的问题，我们村里那么多老爷都不能施法，他凭什么能。” “我可不相信他真是神仙，定是棍子的力量。” 这些人还要去抢莫川的棍子，认为是棍子的问题，被莫川一脚一个，翻飞出去。 他调动自身法力，控制着血红棍子，那棍子就像是被无形的人握住，对着那些恶民乱敲，打头打背。 一道道砰砰响声，恶人村还没倒下的人看着那血红棍子乱飞，眼里开始出现恐惧。 他们这种恶人也算是开了窍的，能看到许多看不到的东西。 然而莫川的法力，他们却无迹可寻，就看着那棍子凭空打人，好生可怕。 莫川挥使法力，看着那些恶人并不是一合之敌，有些疑惑。 “这里的怨气虽然强盛，但并不能压制我的法力。” “我的体内有烘炉，怨邪之气侵不了身，因此我自身产出的法力，便可以随意使用。” “虽说法力遇到怨气会有所削弱，但只要我不停供给，那就不成问题。” 难道这好人村真就只是单纯的一堆恶人？ 如果没有其他门路，不至于让那么多有问道的如此害怕吧。 虽然好人村的恶人很弱，但莫川并不敢放松。 他如今能调动的法力不多，且隔空操控这种事情，对精神力的要求很高。 所以用久了整个人会感觉很困。 在莫川感到吃力的时候，好人村已经没人站着了。 看着四周一片狼藉，莫川嘀咕道：“明明是来好人村找身上问题的，怎么成了我给好人村找问题。” 也就在这时，他腿上突然一痛，低头看去，却是那元元女娃子手上拿着刀子捅他的腿。 不过也就有点刺痛感，那刀子并不能破开他的防御。 举起血红棍子落下，将那丫头打死在地上，下一刻另一条腿又是一痛。 莫川疑惑，他没有感应到任何气息。 低头看去，瞳孔微缩，那被捏碎脖子的刘老锅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拿着镰刀在砍他的腿。 “有古怪。” 第282章 养尸虫 且不说一个寻常人被捏碎了脖子还能不能行动，施展刑魂法门的时候，是把刘老锅的魂魄喊出来了的。 也就是说刘老锅的身体里是没有魂魄的，不存在凶怨之气掌控身躯的说法，是死的不能再死的。 可死的不能再死的人，怎么会突然能行动，什么东西在操控尸体不成？ “恶人伥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莫川略微一想，便否定了这种想法，恶人伥也是人，不过是凶恶到鬼祟都会害怕的人。 这刘老锅现在已经表现的不像人了，那肯定不是人自身的问题，只能是外界的问题。 也就是这好人村的问题。 想过好人村邪门儿，没想到这么邪门儿，人死了还能活过来！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这种恶地方的。 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样？ 心里隐隐觉得不妙，血红棍子举起落下，打在刘老锅的背上。 嘭的一声，巨大的力道在其后背到胸前心口处打出一个大洞，可以看对穿那种。 刘老锅被打的仰头倒下，不再动弹。 血红棍子刚才打在刘老锅身上，没有感应到任何魂魄存在，不然有怨魂操控，棍子是会把魂魄吸出来的。 举目四望，果然刚才被打趴下的好人村村民们开始从各处站了起来。 他们一个个表情呆滞，深陷的眼窝里没有一点光芒，齐刷刷的看向莫川。 月光阴冷，然而这些人的目光更冷，冰冷到能够刺穿你的灵魂，让你灵魂颤栗的程度。 被几十双黑洞洞的眼窝盯着，饶是莫川心里强大，都不由心里发毛。 “这些人怎的打不死！” 黑脸娃子站在一旁，一把夺过莫川手上的血红棍子冲出去，对着一个恶人一棒子敲去。 嘭的一声响，那恶人倒地。 莫川看过去，只见那恶人尸倒地后过了大概两个呼吸，身上便开始颤抖，剧烈抖动，眼眶里眼珠子分不同方向乱转，身躯以诡异的姿势又慢慢站了起来。 “娘嘞，真不打死。” 黑脸娃子吓了一跳，急忙退开，把血红棍子还给了莫川，又凝练出一条阴风鞭，对着不远处一人抽了过去。 啪啪两鞭子，那人却不为所动，表情木讷僵硬。 “没有魂，打不动。” 黑脸娃子的门道专打魂魄，连大掌柜这妖祟捱两鞭子都得龇牙咧嘴，如今这打在人身上，却没反应，只能说身体里面是空的。 这些恶人的尸体，如今是空壳，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能行动。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刘老锅身体抖动，随即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对着莫川露出憨厚笑容。 黑脸娃子见状，又使出迷魂咒，然而并不起效果。 他又尝试着各种法子，发现都没有用，不知道是法术失去了效果，还是这地方用不了法术。 “川娃子，这要怎么处理，若是打不了魂，我可打不过他们。” 如果黑脸娃子的门道无法奏效，那就帮不上什么忙，他不用门道里的本事冲过去，就相当大人打小孩儿。 这可打不了一点。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刘老锅指着莫川笑呵呵道：“小师傅，你的脑袋里有邪祟，厉害的很嘞，我来帮你取祟。” 他身躯僵硬，缓慢的走向莫川。 莫川惊讶的发现，这刘老锅的步伐在慢慢的加快，身上的僵硬感也在一点点变少，身躯越来越灵活。 等他走到莫川的身前时，身躯灵活程度，跟之前活着的时候无异。 举起镰刀还未落下便被莫川踹飞出去，撞倒土墙，很快又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憨厚笑容，速度变得更快。 莫川看着那速度越来越快，身躯越来越灵活的刘老锅，很是惊讶。 除了刘老锅来，这时其他的那些人也开始慢慢的走向莫川，且越走越快，身躯也越来越灵活。 人影晃动，冲向莫川，一个个表情从木讷到狰狞，表情夸张，杀向莫川。 莫川的身体强度可不怕他们，然而他越打越吃惊。 这些人根本打不死，打断了手脚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打成几块了，都还要挣扎着过来打莫川！ 哪怕打碎了脑袋，没了脑袋都能杀过来。 他们没有眼睛，却也能视物！ 最重要的是，他们随着时间，不仅速度在变快，身躯更加灵活，更是在慢慢摸透莫川的招式，慢慢的竟然能过上两招。 这些死人有着惊人的学习能力！ 见状，莫川也不敢托大，全力以赴。 他本想观察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操控这一切，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任由这些人发展，不知道会不会突破人体极限，变得他都对付不了。 避免出现不可掌控的局面，莫川是拳拳到肉，只见血肉翻飞。 慢慢的，莫川感觉到手上有一种灼烧感，他抬手看去，发现手上沾的血竟然腐蚀了他的皮肤，那些血更是想往肉里钻。 这血液不仅有腐蚀性，似乎里面藏着东西，像是小到看不见的虫子。 这些人之所以能死而复生，似乎就是因为这种虫子的存在。 体内烘炉火焰高涨，身上温度迅速攀升，那些血液开始滚烫，蒸发。 密密麻麻看不见的虫子开始扭动在手上。 那些虫子透明，比头发还细，一小搓便是上千上万条。 莫川看的眼皮狂跳，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竟是这种怪虫子在作怪。” 取出画着镇祟纹的黄符，莫川点燃黄符纸，以火灼烧，这些虫子遇火便燃，眨眼间便成了灰烬。 能用火烧死便好办了。 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真是杀不死的东西，还慌了一阵。 有了法子也就好办了，以莫川如今的身体强度，加上黑脸娃子用阴风鞭捆人，想把这些人一起解决了，并不难。 一人一鬼很快就开始行动，配合无间。 好人村的人们被捆在一团，不停的扭动挣扎，乱喊乱叫。 就在莫川准备点火时，一声焦急的大喝却是打断了他。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点火啊，这是养尸虫，烧不得。” 第283章 大耳老头 远处来了一个大耳朵老头，那耳朵有半个巴掌大，跑起来往后翻，停下又立起来，很是瞩目。 他穿着素布衣裳，草鞋，腰间缠着一块红布，肩上挑着担，一个箩筐里放香烛元宝死人钱，另一个箩筐里，放着几块腊肉。 莫川停下手上的动作，疑惑的看着那老头接近。 这是好人村的地界，练了门道的人都能感应到好人村的诡异，不会过来，就好比追着莫川借种的那两个小姑子。 她们甚至都不敢踏进村子的范围。 而好人村的范围不小，从最外围到村子中心，可是有好一段距离。 这个老头突然出现在这里，且明显就是冲着子村来的，实在蹊跷。 心中警惕，等那老头过来，莫川笑着问道：“老先生，为何烧不得？” 那老头子到了近前，闻言急忙道：“这种虫子叫养尸蛊虫，是炼尸的门路，下蛊的时候往往是从口入，蛊虫被吃到肚子里，然后在肚子里繁衍，等有了一定的数量后，就会爬到宿主脑子里。” “脑袋被虫子占据，掌控，那个时候便是虫僵。” “虫僵？” 莫川一愣，听过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甚至是符僵，却是从来没听过虫僵的。 老头子见莫川愣住，笑眯眯道：“这虫僵就是养尸虫操控尸体，起初操控是身躯僵硬，但到了后面，可谓是灵活无比，不是一般养尸背棺那种能比的。” 莫川笑道：“这么厉害？可是……跟我用不用火烧有什么关系？” 老头子闻言一愣，苦笑道：“当然有关系，小师傅怕是不知道，这种养尸虫是烧不死的。” “你用火烧，表面上是将它烧死了，实则是它蜷缩了起来，隐藏气息，自我保护，让自己表面看上去像是被烧成了灰。” “这是它们的伪装，并不是死亡，一遇到水就会伸展开来。” “不烧你还能感应到他们的存在，烧了便察觉不到了，等风一吹，吹得四面八方到处都是。” “它们的繁衍速度极强，等遇水醒来，潜伏繁衍，怕是到时候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这突然跑出来的老头说的话，莫川自然不信，他去到刚才打斗过的，从地上的血里找到那种虫子，挑了一点用火烧。 那虫子瞬间成灰，只不过仔细一看，似乎真的跟老头说的一样，只是蜷缩了起来。 要不是莫川眼力惊人，甚至都看不出来。 心里也是后怕，好在没用火烧，不然真会害死好多人，好心办坏事。 到时候别说积阴德，被人骂缺德还差不多。 就是这老头出现的有些太巧了，莫川还是不太信他。 不过表面莫川还是一副庆幸的模样，走回老头子身前，客客气气道：“还真是这样，老先生倒是来的及时。” 那老头子笑了笑，道：“小师傅怕是担心我的身份，觉得我出现的蹊跷，这跑趟有警惕是对的，换我也怀疑。” “但真要说起来，我比小师傅先到。” 莫川一愣，便问道：“老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 老头子道：“来了十几天了，我是接了趟子，要来除了这好人村的坏种。” “这些坏种是不是就会装着普通人跑去镇上，尽做丧尽天良之事。” “他们仗着凶怨之气护体，夜里溜进村镇，烧杀抢夺，完事又混迹在人群中。” “好多个村子合起来找到了我，镇上的老爷也是给了我好处，让我除了这些坏种。” 老头子说好人村这地方怪，寻常门道，寻常邪祟，到了这地方，十成功力能发挥三成都好。 所以那些老爷不敢跑来好人村闹事，那些好人村过去的恶人他们又分辨不出。 毕竟养的人多了，谁来老爷能认的清楚。 最后就只能找到跑趟的，看能不能想办法解决。 这老头子前阵子一直在村子外溜达，遇到落单的白敢上去搭话说两句，说完也赶紧走，不敢停留。 通过近距离的交谈接触，他发现好人村的人被人下了蛊。 也很可能是这种养尸虫的存在，所以让好人村变得如此古怪。 知晓了缘由，他便赶紧回去，几番询问下，真给他找到了法子。 他便根据这法子上写的，备香烛元宝腊肉。 这年头腊肉比金子还贵，可是破了好大一笔财。 备好东西后，他又赶紧过来，想找个好人村的先试验一番。 夜里视野差，他便想着夜里动手，可谁知一来就听见村子轰隆作响。 小心翼翼摸过来，就看到莫川已经将好人村的那些恶人制服了。 而且很明显，那些脑子里的养尸虫也因为宿主死亡而彻底掌控了身躯！ 当莫川准备放火烧了时，可是把他吓惨了，这东西可烧不得。 “小师傅本事通天，可是这其中门道就了解的太少了。” “除了这好人村的坏种，本是一件好事，可是这把火一放，可就是祸害一方了。” 莫川听完，心中一凛，如果这老头子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还真的差点做错事。 到时候祸害一方的名头往脑袋上一戴，他可是想藏都藏不住。 “倒是多谢老先生了，那老先生可有法子解。” 老头子道：“有的有的，我备好了东西的。” 说完老头放下挑担，弯腰拿出腊肉跟香烛元宝。 点燃香烛放地上，把元宝纸钱烧掉，取出刀子割在手上，流出一股一股的黑血。 血流的差不多了，老头子脸色有些发白，赶紧吃两口秽灰稳住。 把血和灰混杂在一起，均匀的抹在腊肉上，然后把腊肉放在香烛前头。 原先还表情狰狞的好人村众人，如今眼里满是贪婪。 老人又从箩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鼓，拿着木棍咚咚咚的敲打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鼓声传开，那些好人村的村民们皮肤破开，涌出一条条微小的虫子。 那些虫子从身躯各处涌出，攀附在那些个腊肉上面。 很快那些腊肉上就形成了好似冰晶的厚厚一层。 老头子笑道：“这养尸虫不知道谁种的，多亏老头子有些见识。” “要说这虫子本来是用来治病的，专门治脑袋内顽疾。” “就算是脑袋里藏着有邪祟，都能给你找出来。” 第284章 平分 莫川看那老头子一眼，没有说话，回头对黑脸娃子使了一个眼色，黑脸娃子背着棺材隐匿气息，去村子周围打探。 这老头子的话，让莫川产生了三个想法。 第一个就是解老汉说的能解决自己问题的法子，是不是就是这养尸虫。 毕竟这种虫子可以说无孔不入，想彻查身体里有没有邪祟，这种虫子便可以做到。 也就是说解老汉知道好人村的具体情况，连养尸虫这种存在都知道。 而第二种想法，这大耳老头子会不会是这好人村里的恶人，甚至有可能就是这养尸虫的主人。 第三种想法，解老汉跟那牵着癞皮狗的少年，是好人村里出去的恶人，假装跑趟到处害人。 如果这些想法成立，那自己如今被骗过来了，解老汉会不会跟在后头，就在周围。 那解老汉本事不错，真藏着给他一招，莫川也不保证能顶得住。 如果那解老汉不是，那也要让黑脸娃子检查周围，避免被埋伏，被群殴。 好人村的普通人人群殴他倒是不怕，有门道的群殴可就有些恐怖了，一个个的扯开门路，各种法子层出不穷，应接不暇。 黑脸娃子的速度很快，检查完外面回来，这边也才到尾声。 他回来后，示意莫川外面没有埋伏，没有其他人，莫川松一口气，如果仅是这个老头出手，他倒是不怕。 当然能不出手最好，说不定这老头真是来除恶的。 如今好人村的那些人没了养尸虫，成了一具具死尸，躺在一堆，重重叠叠，没了动静。 那老头子拿出来的几块腊肉上皆是形成厚厚的冰晶，有一尺来厚。 小到不可见的虫子能堆起一尺高，这虫子的数量何等恐怖。 那老头子取下腰间的红布摊开，就要上去把那些腊肉收起来，据为己有的模样。 莫川笑道：“老先生倒是不客气，活没干多少，好处却是不拿少。” 老头子闻言一怔，脸上有些挂不住，手只好收了回来。 “小师傅可是误会我了，这养尸虫不知道相关门道的拿来根本没用。” “我说句不好听的，小师傅连这东西不能用火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来得及时，小师傅就铸成大错了。” “我帮了小师傅大忙，小师傅又拿这东西没有用，又何必留着？” 莫川笑了笑，道：“老先生说的在理的，挑不出毛病。” “可是这些人死了之后，养尸虫才掌控身躯，依我看，这些人要是不死，老先生这收虫的法子，是不管用的。” “老先生挑着担就来了，看样子把握十足啊。” 老头子眼角一跳，莫川话里有话，是在指他啊，那意思是说他跟好人村里的恶人一伙的。 不等他回话，莫川话锋一转，脸上一沉，直愣愣的盯着老头子，道：“我说怎么看老先生有些面熟。” “白天我送粮的时候，有人提起过老先生，说有个大耳朵的老汉。” “……” “老先生的耳朵就很大。” 莫川白天并没有听谁说有大耳老汉，说这话纯是写了诈一诈这老头子。 他也没说其他，就说村里人提了一嘴，其他什么消息都没透露。 但如果你心里有鬼，听着就有问题了。 老头子笑眯眯道：“小师傅倒是会说话，我若真是跟他们一伙的，肯定被你诈出来了。” 莫川也不废话，突然就从怀里摸出一把秽灰和一张布，用布把秽灰包起来递给这大耳老头，道：“既然不是一伙的，老先生告诉我不能用火烧，这消息算我买了。” 老头子没有去接秽灰，好奇道：“就算买了消息，那你不会引虫的法子，我不出手你不还是没办法处理。” 莫川摇头，笑道：“我当然有办法。” 老头子一愣，随即一变，转头看着地上堆叠的尸体，骇然道：“你打算把人一起带走。” 他想到眼前少年把这么多人捆在一起扛在肩上的画面，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样吧，这功劳咱俩平分，东西咱俩也平分，不过这两块腊肉的钱小师傅得给我。” 说罢老头子将红布一分为二，递给我莫川一块，道：“用红布裹着，这养尸虫便不会乱跑。” “小师傅再不信，可以跟我回去，那些个委托我的老爷可以为我作证。” 说话间老头子伸手取过莫川手里的秽灰，四块腊肉他包起两块，放进了箩筐。 莫川看着手上的秽灰被取走，表情古怪，这秽灰被取走了，他也把两块腊肉用红布包起来。 这老头拿了秽灰就好说了，出现的这么蹊跷，可不是几句话就能取得他的信任。 等东西收起来，莫川点一把火，解决了这恶地。 “小师傅菩萨心肠，除了此地的恶人，不如跟我一起去拿钱，你我一人一半。” 出了好人村，老头子挑着担走在莫川身边，笑眯眯的说着。 莫川心里提防着这老头，闻言笑道：“不必了，趟子费老先生自己拿吧。” 老头子笑了笑，道：“小师傅好心肠，怕是看老头子我生活不易。” “单枪匹马就把这恶人村挑了，小师傅本事可是不小，我有一桩买卖，不知道小师傅愿不愿意跟我走一趟。” 莫川想了想，好像可以接。 一是可以长长见识，到处走一走，二是他现在很穷，说不定这一趟能赚点。 还有一点是他拿了养尸虫，但没有催使的方法，拿在手里没有用处。 他正愁着这事，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跟在这老头身边，把方法撬出来。 “什么活路？” “……” “大活，东家的是福享楼，开的价具体不清楚，但我听说东家很大方，就算不成也能得一顿鱼鸭吃。” “你我过去看看，能成就发了，不成也可以吃鱼鸭，稳赚不赔的活路。” 莫川哑然，还以为什么活路，原来是自己这个东家的活。 不过应都应下来了，就当同路回去，顺便撬出养尸虫的法子。 也就在这时，那老头突然放下挑担，跪下对着前方叩拜，取出香烛元宝点燃，嘴里念念有词。 “前方有老爷，必须得给过路钱。” 第285章 大耳贼 莫川看着大耳老头对着前方叩拜，也不等纸钱烧尽，便又起身继续挑着箩筐，叫上莫川一起赶路。 此时还是夜里，正是邪祟游窜的时候，两人就这么走在山路上，在各种邪祟的注视下，有说有笑的，画面“温馨”。 那大耳老头一直夸着莫川做好事，是难得的好人。 莫川也是客客气气的，时不时便虚心请教，套那大耳老头的话。 不过这老头的警觉性实在是强，哪怕聊得再好，一问到关于养尸虫的问题，马上就支支吾吾起来。 莫川问其他的问题这老头就说，问养尸虫就当结巴。 大耳老头脸上带着愁容，道：“小师傅可饶过我吧，不是老头子我不想说，而是老头子我也是一知半解，小师傅是好人，我若将这不全的法子教给你，那岂不是害人嘛。” 问不出来，莫川也没有办法，仅凭刚才拿出去的秽灰，设坛起法起不了太大作用，只是能搭上因果，让自己处于主导地位。 毕竟严格意义上，那老头讲的没错，他若是不提醒，自己真就把养尸虫烧了，这因果可是不小的。 “实在不行敲闷棍儿，一棍子打晕算了，这么近的距离，很难失手啊。” 莫川脚步放缓，落后大耳老头半个身位，盯着那大耳老头的后脑勺，眼睛放光。 就在他准备取出血红棍子时，眼神却是一凝。 这个老头有问题。 这么大年纪了，耐力却惊人的很，行走时气息又稳。 莫川低头去看，只见那老头脚掌宽大，比平常人的脚大上很多，踩在地面时，地面甚至有轻微的塌陷。 也就是说，这老汉很重。 两个箩筐里的东西不可能这么重，那就是这老头很重。 身体强韧会让自身重量增加，因为肌肉密度，骨头密度和强度的提升。 所以这个老头是一个练家子的，并且练得不错。 心里一惊，莫川又发现这老头走路跟讲究，外八字，并且很外的那种，走起路来摇一摇的。 表面看着是不稳，实则是让自己随时能转身，应对突然的袭击。 还好没动手，这种情况下，自己先动手反而会失去先机。 因为你不知道他会怎么动手。 心里微惊，莫川快步走上去跟大耳老头肩并肩，笑道：“老先生要不要歇息一下，毕竟年纪大了。” 大耳老头先是一怔，随即伸手扶着腰，脸上皱纹堆叠，笑道：“小师傅心善，确实有些累了，年纪大了。” 这老头明明身子那么强，还在装。 确定这个老头有问题，莫川也不拆穿，陪着老头休息了一会儿，寻找机会。 随后两人继续上路，一直到五更天，前面有一个村子闹祟，莫川跟老头赶紧过去看看。 以前老爷子热心肠，遇到事了都会好心去帮忙，大多数都是记人情债，都让别人记住他的好就行，不要求回报。 莫川如果赶路遇到了，也会像老爷子一样去管。 这种事管不完的，世道就是如此。 但遇到了还是会去管，能管到的就管，管不到的就没办法。 然而在那村子里，莫川却是遇到了那两个背祟的姑子。 那两个姑子看到莫川跟大耳老头，脸色剧变，慌忙跑路。 莫川见那两姑子跑了，也是松一口气。 他真怕这两姑子又跑过来跟他借种，他是真没有经验。 大耳老汉看到那两姑子离开，笑眯眯的说道：“看来事情解决了，两个心善的姑子嘞。” 不知为何，莫川总感觉，这大耳老头看见那两个姑子离开，也是松了一口气。 “难不成那两个姑子，也向这大耳老头接过种？” 表情古怪，又看见大头老头继续说道：“不过事情解决了，却没有安祟镇地，做的不地道。” “兴许是年轻，没有经验。” 说完大耳老爷从箩筐里取出仅有的香烛纸钱，对着各方叩拜。 “除了祟就得给其他不开眼的邪祟亮亮行头，表面是给他们烧香，实则威慑，那两个小姑子不懂。” “如此做了之后，便会少去很多麻烦，还可以找村里的老爷要钱。” 莫川一愣，抬头看去，果然村里的老爷过来了，对着老头是连连道谢，给了些奇形怪状的瓜果。 这世道的瓜果，可是很值钱的，算重礼。 老头欣然接过，然后带着莫川离开，去往下处。 好巧不巧，又遇到了那两个背祟的姑子，实在是有缘。 两个背祟的姑子看到两人，也是脸色大变，心情忐忑。 “完了完了完了，被好人村的恶人盯上了，这可怎么办！” “莫不是要抓我们借种，天杀的，我可不要生恶种。” 两个姑子赶紧离开，回头看去，好在那两个恶人没有追过来。 “那是好人村的大耳贼不是，听说是好人村里，唯一一个会门道的。” “听别人说，他恶事做的太多，怨煞之气成了实体，被他当衣服穿在身上，他不显摆，是看不出来的，以此来哄骗别人。” “好在你我到处找人，想找称心如意的郎君借种，遇到过他做坏事。” “那不好色的跟那大耳贼一路，怕是要做大恶事，我们去找人来，收拾他们。” 莫川看着两个姑子离开，暗道有缘，一旁的大耳老头见状，道：“老头子一把骨头了，小师傅多担待，休息一下。” 他扶着腰杆，表情痛苦，捶捶腰捶捶腿，嘴里念叨年纪大了不中用，又没个后代。 莫川看在眼里，也不戳破，心里想着何时动手。 他一直找不到好的机会，这老头表面笑眯眯的，实则谨慎的很，每次身位都保持在一定距离，自己一动手就会给他反应空间那种。 这老头子身躯不弱，自己一棍子，说不定真解决不了。 倒不是担心打不过，他是担心打草惊蛇，最后被这老头跑了，留下祸患。 这老头的见识和门路，不比解老汉的少，暗地里下绊子，保不准会 “天马上亮了，不如找个地方歇歇脚，备点干粮好赶路，还有四五十里路嘞。” 大耳老头看着莫川，寻思着不能真去白云镇，白云镇上的老爷可不是这荒郊野岭的老爷能比的。 更别说白云镇有福享楼，福享楼的二掌柜听说是个青阶大祟，凶神恶煞，肯定不能过去。 别说那神秘的二掌柜，光是二掌柜传闻中两个青阶的婆娘就够吓人的。 一路走着，大耳老头都在找机会，想悄悄下手，然而实在没机会。 眼前的小子谨慎的很，不曾露出破绽，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落后半步。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小子落后半步，大耳老头就觉得自己后脑勺毛毛的，很是古怪。 第286章 好巧 莫不是地下的老祖宗念叨着自己，大耳老头如此想到。 而既然找不到破绽，那就创造破绽，找一处地方歇脚，不信歇脚的时候，还没破绽。 只要分神，那肯定就能找到机会。 莫川正寻思着怎么能让这老头找个地方歇歇，闻言大喜。 “是啊，走了一晚上，肚子有些饿了，我又没带干粮，确实得备一些。” 两人一拍即合，一路上老头儿腰也不痛了，腿也不酸了，挑着担走的飞快。 莫川也是亦步亦趋跟上，很快便又到了一处村落。 大耳老头兴奋道：“就在这就在这。” 莫川连连点头：“好好好，就这就这，可给我走累了。” “是啊，小师傅年轻力壮都累了，别说我这老头子了。” 两人都是努力的让自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脸上挂着愁楚。 “小师傅你去那边，我去这边，等会儿又在这里汇合。” “那就听老先生的。” 两人都是往各自方向去，三步一回头，三步一回头。 这两人每次回头想动手都会对上，大耳老头咬咬牙，忍不住道：“哈哈哈，不用担心老头子我，小师傅快去。” 莫川笑道：“老先生年纪大了，实在不放心，我看着你些。” 他干脆不回头了，笑着让老头子先去，自己确定他能自己照顾自己，才好放心。 大耳老头脸抖了抖，又不好再说什么，谁让他一路上装身体不好，别人关心自己，挑不出毛病来。 他一回头，赶紧又转回来。 刚才回头的一瞬间，他只觉得后脑勺凉嗖嗖的。 莫川把手从怀里放出来，他刚想取棍子来着。 “老先生怎么了？” 这老头如此小心，果然有问题，怕是也想对自己出手。 “没事，没事。” 大耳老头笑着说完，又回过头去，那种熟悉的后脑勺毛毛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赶紧又回过头去，便看到莫川手又从心口处放下来，便忍不住道：“小师傅心口处有伤？” 莫川：“……” 最后，大耳老头实在不放心，便开口道：“这样吧，小师傅我们一起买，等会儿免得你弄完了我还没弄完，在这等我。” “也行……” 两人在村子里晃悠，找村里的老爷说明来意，备一些吃食，纸钱，香烛，赶路用的着的东西。 村里的老爷欣然应允，没办法，这两位爷给钱，大方的很。 不过很快这位老爷就不开心了，因为很小一个村子，这两位爷竟然愣是转了半天。 刚开始还假装问问路，后来干脆就在村里晃悠，走过的路又走好几遍，这是要出事的节奏。 两人都没找到下手理会，眼看着天色渐晚，也是各自都明白过来。 这村子里的老爷都能看出来，他们自然也感受到了。 大耳老头笑道：“不如在这村子里歇一歇，明早再出发。” 莫川点头，道：“也好，路途遥远，一路风尘仆仆，也是累了。” “老先生早些休息。” “好，让村里的老爷给我们腾两间屋子本来。” 找到村里的老爷，那邪祟老爷见状不对，给他们安排了村子最边上的两间屋子。 两人又是三步一回头，三步一回头，回到各自屋子里去。 到了屋子的一瞬间，莫川瞬间盘坐，设坛起法，设下债令。 “先扰那老贼的魂，然后我拿棍子过去打死他。” 虽然不知道这老头的具体身份，想来跟好人村的恶人有关。 那老头出现的蹊跷，说不准就是养虫的人，把好人村的恶人们都炼成虫僵。 恶人身上自带煞气，再加上养尸虫的惊人学习能力，若是成了事，不知道得多恐怖。 取出香烛元宝设坛，很快债令便下了出去，无形的气息铺开，神秘的能量向另一边的大耳老头涌去。 与此同时，大耳老头那边，回了屋子便取出腊肉，把红布掀开，嘴里念念有词，脸上带着冷笑。 “我故意扭捏，讨价还价，就是想把这养尸虫送出去，这人身躯强横，将其炼成虫僵，不知会有多厉害。” “竟然把我辛苦养的恶人都宰了，必须得付出代价。” 如今两人都心知肚明，此战是明晃晃的斗法，谁输谁死。 “等那小子被养尸虫缠住，我便过去打死他，他肯定不知道，我的肉身不弱于他，不然怎么敢养恶人。” 嘴里念念有词，那些养尸虫开始扭动，与此同时，莫川放在黑袋子里的养尸虫纷纷钻破红布，从黑袋子里往外爬，钻进莫川的衣服，接着渗透莫川的皮肤。 同一时间，莫川的债法起了效果，大耳老汉嘴里念叨着，突然便觉得视野模糊，耳朵听不清，嘴巴说的什么都不知道。 有一种说不清的力量，蒙住了他的感官。 “有些门道，不过我不看不听便是，养尸虫便是我的眼。” 他抽出扁担，打开门户，竟是不受债法干扰，往莫川的屋子走去。 莫川那里则是很快感应到那养尸虫的存在，体内烘炉大盛恐怖的体温逼迫养尸虫蜷缩。 虽然残存在体内，但只要烘炉不灭，对他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想来那老头已经被我的债法迷住了，我这便去打他。” 取出血红棍子，莫川打开房门，往大耳老汉的屋子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两人遇上了，都是愣住。 莫川道：“好巧，老先生也出来赏月？” 大耳老头一愣，抬头看天，天上哪来的月亮，不过他还是笑眯眯道：“是是是，今天的月亮真圆。” 莫川抬头刚想夸一夸今晚的月亮，抬头却是没有找到。 大耳老头冷笑道：“也别扯这些虚头巴脑的了，敞开场子说话吧，累的慌。” “我养了一村子的恶人，好不容易有点成效，被你给灭了。” “那些恶人身上的怨鬼还不够凶，你可是害我不浅。” 莫川暗道果然，这老头就是好人村的，还是罪魁祸首。 好人村的恶人，被他种了蛊。 “我就说老先生看上去不像好人。” 话音未落，那大耳老头提着扁担便冲了过来，气势汹汹。 第287章 养尸虫入脑 莫川看这气势，不敢托大，知道这大耳老头本事不低，急忙应对。 他举起血红棍子迎上扁担，却是砰的一声，巨大的力道灌下来，根本接不住的那种。 不敢硬接，莫川急忙将血红棍子往旁边带，以此卸掉力道。 “怎么会这么重？” 只见那扁担砸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来，泥土翻飞。 “这老东西，这是根铁扁担！” 扁担碰到血红棍子莫川便察觉到不对劲，那力道大的吓人。 也多亏他反应快，不然被砸在肩膀上，怕是直接将肩膀砸脱了，成为断臂大侠。 如今的肉身是强韧，但还是没有锤炼过的精铁强韧，吃上一扁担肯定会出事的。 这大耳老汉可真的是个老阴货，竟然把锤炼过的铁打造成一把扁担，如此出其不意。 他平日里挑担都是装作轻松的模样，以此迷惑别人。 一路走来，这老头说自己走累了，有可能不是装的，扛着一根重扁担，确实很累。 一击未果，大耳老头有些意外，见扁担砸在地上，他若是此时用手提，就是巨大的破绽。 急忙一脚踢在扁担上让扁担扬起带着泥土翻飞，直攻莫川面门。 一旁的黑脸娃子找准机会，用阴风鞭抽打过去，却是被那大耳老头利用扁担上的力带着身子一侧，躲了过去。 莫川刚准备压过去，见状立刻后退。 又一扁担落空，那大耳老头却是转身冲向黑脸娃子，想先解决这个辅助。 黑脸娃子一惊，急忙跑路，他的身躯小，一路蹦跳，让大耳老头抓了个空。 也是这时，身后风声呼呼，转身便见一根血红棍子打向原本后脑勺的位置，大耳老头大骇，急忙蹲下身子往前滚，避免这一击。 莫川与黑脸娃子乘胜追击，然而那大耳老头打斗经验十分丰富，虽然看上去慌乱，但都给他躲了过去。 这不就是上好的陪练师傅。 如今仙法的绝活是凝练的法力，肉身的绝活还没有着落。 弄到控制养尸虫的法门，解决自己体内邪祟的问题，再把肉身的这一手绝活练出来，岂不美哉。 想到这，莫川便不着急了，让黑脸娃子一边观望，自己则一边打一边偷学，学习每个动作，学习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去处理别人的进攻。 大耳老头打着打着也明白了莫川的意图，顿时急了。 手上的扁担极重，若是不能快速解决战斗，他会越来越疲软。 脸上一狠，既然那黑脸小鬼不在一旁捣乱，那就借此拿下！ 他加快攻击间奏，大步流星挥舞扁担，不留一丝空隙。 扁担当棍子使，当是挥的一根好扁担，莫川手上握着血红棍子，也是应对迅速。 刚才一阵也是让他收获良多，如此应对起来，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他每次抵挡，手上血红棍子挥打，都精准的卸力，血红棍子在他手中挥使，灵活无比，且两只手不停轮换，不至于让自己手麻。 在一连串当当碰撞声中，两人势均力敌，棋逢对手，从村子里打了出去，跑到了山林之中。 交手短暂，但两人已经碰撞上百次，大耳老头一直处在攻势，莫川慢慢的也开始出师了。 借住山林的地势，灵活如灵猴跃动，开始游击，很快便掌握了主动。 大耳老头愈发吃惊，吃惊于莫川的学习能力，再这么下去，他就要输了。 也就是再接两次攻击，他开始出现疲软的迹象。 “点子有点硬，得撤！” 可是一想到自己因此功亏一篑，便又忍了下来。 为了培养凶尸，他建了好人村，教唆别人作恶，成了一方有名的恶地。 好人村再过两年，就会成为虫僵的培育地。 有了这虫僵，他便可以当老六，基本上小心一点，可以应对任何事。 哪怕是青阶，若是不清楚养尸虫的存在，也有可能中招。 必须得把这恶心人的少年给除了！ 砰砰两声，再次交手，莫川手中血红棍子再次挥打，将扁担上的力道卸去，抓住了机会，一棍子打在大耳老头的肩膀上。 肩上一沉，大耳老头脸色一变，这一棍子险些让他的肩膀脱臼，且棍子上有怨魂涌出，眼前一张张人脸翻滚，试图侵扰他的心神。 冷哼一声，身上一股凶气乍现，竟是让血红棍子上的怨魂缩了回去。 莫川讶然，真是个恶人，身上的凶气竟是能压制血红棍子，这是心里得多恶！ 这不是说杀生多少，这是杀生虐生，纯粹的心恶。 一旁的黑脸娃子也是庆幸，刚才这股子若是冲出来，他怕是会伤的不轻。 可……光是凶有什么用，且这凶气溢出，大耳老头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形一顿，落在莫川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破绽。 几乎是不假思索，莫川身形腾空翻滚，棍子挥舞打在扁担上，脚上接连出腿，砰砰两声暴击，踢在大耳老头的心口处，将其踹飞出去，撞碎山石，一路翻滚好远。 莫川双脚稳稳落地，随即快步追了出去。 那大耳老头手里握着铁扁担，翻飞出去若是不放了扁担，会短暂时间起不来身。 只要出现破绽，那就是接二连三不间断的破绽。 果然，等莫川追上，那大耳老头果然因为扁担太重，无法及时起身。 举起棍子便砸，嘭的一声打在大耳老头的脑袋上，砸的他头破血流。 大耳老头想在拿扁担，莫川怎么能让他如意，一棍子将其手打折，小臂咔嚓一声断裂，以反方向扭转过来。 就在莫川准备结束战斗时，看到了大耳老头那空洞的眼睛。 “这老东西，把自己变成了虫僵，让养尸虫进脑袋里了！” 缔造好人村恶闻，堂堂的大耳贼，把恶人养尸的存在，今日把自己变成了虫僵。 被养尸虫占据脑袋，莫川冷哼一声，体内烘炉熊熊燃烧，一口火气喷出。 既然都进了脑子，那就算遇火蜷缩起来，那也全部装在脑袋里，可不会坏事。 大耳老头瞬间张嘴，无数虫子想从嘴里逃出去，却是被莫川一把捂住。 第288章 傩戏造桥 无数养尸虫在大耳老头嘴里乱窜，莫川的本意是想着将那些养尸虫困死在肉身里，不让他们乱跑。 却没想到这一下却是惹毛了那些养尸虫。 大耳老头的整个身躯开始剧烈颤抖，接着那被打断的小臂竟然以诡异的弧度扭了回来。 莫川头皮发麻，不敢耽搁，这些养尸虫有智慧，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都很恐怖，不能给它们反应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当然，它们的缺点也明显，怕火和必须寄生。 只是用火这些虫子又会跑出来，到时候乱跑，风一吹便像花种一样到处散播，它们的繁衍速度又极快，不知道到时会害多少人。 想在血肉之躯里困住这些虫子不太现实，得想办法制造一个封闭的空间，风都吹不进去那种才行。 也就在这时，那大耳老头身躯瞬间弹起，对着莫川一拳轰出。 他轰出这拳时，体内的气血被养尸虫调动，非常狂暴的速度运转，以至于他的皮表拱起一个个小鼓包，体内五脏六腑震荡，震的轰隆隆响。 莫川眼角狂跳，急忙以仙法调动绛宫三修的法门，体内气血运转。 全身六百余块肌肉收缩舒展，让自己能在短时间内，达到最高的爆发力。 挥起血红棍子对上拳头，血红棍子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但硬度上肯定比莫川自己的肉身强。 嘭的一声响，拳头与棍子相撞，爆发出狂风，狂风席卷，山石纷飞，树木摇晃，山中杂草直接伏地，以至于百米外的水坑里水浪翻滚，好似水开了一般，咕噜咕噜往外冒。 莫川有绛宫三修，这大耳老头不知道之前修炼的什么肉身法门，此刻肉身在养尸虫的运转下，竟是如此恐怖。 到底是他炼体的法门恐怖，还是这些养尸虫恐怖？ 来不及细想，此刻那大耳老头又有动作，按照以往的经验，养尸虫控制身躯会先迟钝一段时间，然后愈发灵活。 必须得趁着这段迟钝时间，将其制服。 体内气血躁动，腿上肌肉暴涨，一瞬间莫川的右腿便比左腿粗大一整圈，腿上青筋暴起。 侧身反踢，风声呼啸，势如破竹，一脚踢在大耳老头的肩膀上。 恐怖的力道迸发，只听咔咔声响，那臂骨瞬间断裂，手臂扭曲。 大耳老头应声飞了出去，脑袋撞在一棵碗口大的树上，将那树拦腰撞断。 莫川没有再追过去，因为养尸虫控制着肉身，是打不死的，只会越打越强。 此刻得抓紧时间起债令，以债法迷他的魂，困他的身。 大耳老头的魂魄还在身体里，并不像之前好人村的恶人们。 那些恶人是死后被养尸虫控制，而这大耳老头是主动让养尸虫进入他的脑子，控制他的身躯。 有魂魄存在，那债法便能起作用。 “敕敕洋洋，普扫不祥，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黑脸阴差，那大耳贼的魂魄还在身体里，给我抽他的魂，我要邢魂问法。” “阴差得令，呔，交出魂来。” 另一边的黑娃子终于等到出手的机会，嘴里唱着戏腔，兴奋的很，哇呀呀乱叫，手持阴风鞭冲过去，一鞭子打在大耳老头的身上。 大耳老头身上凶气迸发，竟是将黑脸娃子的鞭子挡住。 不过有魂魄就归阴差管，黑脸娃子越打越开心，鞭子挥舞，攻势猛烈。 莫川见那凶气厉害，冷哼一声。 嘴里念念有词，手上注入法力到血红棍子中，一瞬间血红棍子里的怨魂冲出，铺天盖地。 阴气翻滚，四周顷刻间降温，地上，树上，不远处的水坑上，凝结出冰霜。 一道道怨魂涌出，将大耳老头团团围住，去撕扯其身上的凶气。 那些怨魂行动时，嘴里发出哭声，诉说自己的凄苦。 这里俨然成了凶怨之地。 大耳老头把魂魄留在身体里，是为了让养尸虫掌控身躯打死眼前的少年后，他还能控制养尸虫退下，从而死而复生活过来。 然而此时这一招后手，成了他致命的缺点。 那些怨魂眼看着要把身上的凶气冲散，大耳老头眼里瞬间恢复了清明。 若是被莫川抓住，魂魄被扯出来，那身躯就会被养尸虫彻底掌控。 没了身躯，他也就等同于是死透了。 堂堂大耳贼，凶名在外，不知道在多少人心里种下阴影，永远都是他阴别人，且从未失手的存在，怎么甘愿如此屈辱受死。 盛怒与恐惧相互加持，大耳老头大吼一声，吐出一口黑血，竟是靠着这股子力量挣脱束缚。 他不再对莫川出手，调头便跑，速度飞快。 …… 与此同时，远处来了一伙人，两个背祟的姑子引路，带着六个人来到了村子外。 六人本事各异，有横背棺材的，有跳大神的，两个拿着鞭子和铜锣鼓，不知道具体什么门道的，还有一个背小鬼的，一个画着浓妆像唱戏的。 一伙人来到村子在，其中一个背祟姑子道：“那大耳贼带着一个小贼，就在这不走了，今晚肯定会害人。” 横背棺材的人穿着黑袍蒙着脸，露出的双手上长满了脓疮，闻言道：“那大耳贼凶恶，今儿运气好，发现了他的踪迹。” 跳大神的道：“就两个人，不足为惧，只要不是在那诡异的恶人村附近，就好办。” “滚开，滚开！” 也就在这时，有轰隆响声，地面也是石子震动，像是什么凶兽奔跑在地面，紧接着一声带着恐慌情绪的大喝传来。 众人回过头去，纷纷脸上大喜。 “好啊，是那大耳贼，竟然送上门来了，动手。” 一瞬间，跳大神的取出刀子划开肚子，牵起破开的肚皮，高声唱道：“请神嘞～” 那画着浓妆分不清男女的戏子扭动身躯，嘴里唱着戏腔。 “天开黄道吉期良，就此吉日架桥梁，青齐二仙皆来到，同到门前量凡身，吾借身躯，以身为桥……” “造桥嘞，引神桥嘞～” “咣咣咣。” 一旁持铜锣的敲响铜锣，双脚蹦跳。 第289章 白娃娃 “祟老爷请吃肉，祟老爷请喝血，祟老爷请除那大耳贼。” “我有秽灰长新肉，赠上肚皮与肾肝。” 两个背祟的姑子将背上长着血肉的破鼎放下，手臂伸了过去。 鼎内肉块扭动，肉里长出一根根尺长的狰狞利齿，那利齿青黄，长的密密麻麻，一瞬间包裹住背祟姑子的手臂。 等背祟姑子抽出手来，整只手已经只剩白骨，上面的血肉被啃食的干干净净，连骨头缝里的血丝都被舔舐。 二人动作一致，另一只手摸出秽灰大口大口的吃，不等肉长好，就取出刀子划开肚皮，手伸进肚皮里捣鼓一阵，把肠子摆好位置，然后撕下肚皮扔到鼎里。 两人仰面躺下，大口喘息两下，又再次捅向腰子。 她们不敢耽搁，也不敢偷懒，大耳贼凶名远扬，不止一次有人与他动手，但结局都是他活了下来，动手的人死了。 这老头似乎打不死，而且十分狡猾。 有人说过，遇到大耳贼，不要跟他讲话，那大耳贼最会蛊惑人心，妖言惑众。 也不要啰嗦，大耳贼会在你想不到的时候出手，必须速战速决。 所以看到大耳贼的一瞬间，几人没有一点犹豫，一瞬间便祭起最强的杀招。 鼎祟吃了肉，鼎口张开，那些狰狞利齿往外翻，鼎内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声，接着弹跳起来，对着大耳老头冲去。 两个鼎祟就像是两个长着利齿的口袋妖怪，张着嘴对大耳老头一阵咬。 大耳老头不断躲避，找准机会一脚一个，将两个鼎祟踢飞出去，撞在山石里嵌了进去，一时间竟是出不来，只能发出怒吼。 好在这时，其他人的门道全数起势，天边涌来一股股阴风，一道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前来助阵。 村子里的老爷暗自叫苦，急忙让村民们往他那里赶。 就养几十户人，可不要受到波及。 这就跟你养鸡鸭鹅一样，好好养大的鸭，要是别人在旁边打架，把它们打死了，你得多伤心。 各种门道起势，村子外面风声呜呜，看不见的怪物在四处奔走，树木摇晃，飞沙走石。 村子里乱做一团，有孩童好奇的伸着脖子，好奇的往村外看。 一道道身影冲向大耳老头，锣鼓声不断，跳大神的蹦跳不停。 “一鼓作气别松懈，这大耳贼可厉害着。” 背祟姑子身上长了些肉，脸色苍白，开口大喊。 黑影窜动，飞沙中一个邪祟对着大耳老头冲过去，嘴里触须飞舞，触须顶端吐出毒气。 大耳老头眼睛通红，对着那邪祟撞过去，一把抓住那邪祟嘴里的触须，猛的一扯，将那些触须拔了出来，血肉纷飞。 那邪祟吃痛，大嘴张开，猛的咬响大耳老头，一口将其吞了进去，不过很快便被开肠破肚。 “这大耳贼好强的肉身，不要被他近身了。” 其他人见状，脸色大变，纷纷施法，一个个助阵的邪祟嘴里吐出阴风。 一股股阴气奔涌，无形铺开，绑住大耳老头的四肢。 然而大耳老头身躯里有养尸虫，勇猛无比，竟是将阴风撕碎，将冲过去准备补刀的邪祟撕碎，肉块甩的到处都是。 莫川追出来便看见好大的阵仗，急忙退了回去，皱起眉头。 这些人有门道在身上，但对付大耳老头并没有起效果。 他们的修为跟自己差不多，但门道都很常规，对付大耳老头这种，得弄些偏门儿才行。 就好比他欠债的法子，那样的偏门儿。 几乎是同等的境界下，大耳老头的战力比他们强上太多。 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作用，闯出去只是迟早的问题。 也就在莫川准备出手时，一股诡异的气息铺开。 是那唱傩戏的！ 桥梁一架，那人似乎是请神上身，跟杨花正那傩面有些相似。 那人跪在地上唱着戏，地里突然钻出一个个三尺高白脸蛋的大头娃娃，怕是有数百个。 前方战况焦灼，那些娃娃一个个笑嘻嘻的，四处乱窜。 黑脸娃子看着那些白脸娃娃，突然有些失神，傻愣愣的站在那。 这一幕被莫川捕捉到，不禁多看一眼那些白脸娃娃。 “这些白脸娃娃，跟黑脸娃子难道有关系。” 有了那些白脸娃娃捣乱，大耳老头顿时手脚忙乱起来。 这些娃娃从他胯下钻过去，踢他的腿，他怎么都抓不到。 并且他觉得身体越来越重，回头一看，只见身上爬满了白脸娃娃。 “倒霉，刚刚被黑脸鬼恶心，现在又是白脸鬼。” 伸手抓过去，手却是从那些娃娃身上穿了过去。 “这唱戏的架的什么桥，请的是哪门子鬼神，如此讨厌！” 大耳老头暴怒，身上凶气涌出，终于是让那些白脸娃娃露出害怕之色，纷纷从他的身上下来。 没有任何犹豫，冲着一个方向撞过去，势要撞出一条路来。 莫川见状，便知道这些人是奈何不了大耳老头。 不过这些人的出现有个好处，那就是他可以有充分的时间施法。 取出香烛元宝秽灰，取出镇物，让黑脸娃子带着镇物，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前方去，找阴气重的地方埋下。 匆忙施法跟有准备有布置的施法可是不同的。 莫川再次设坛，这一次有了充分布置，镇物的加持，比之前设坛强数倍。 前方大耳老头眼看就要冲出包围圈，突然间眼花缭乱，四周山石拱起，升起道道石墙。 “迷魂的小把戏，班门弄斧。” 对着石墙冲过去，一头撞在上面，只听嘭的一声。 另一边正施法的几人见状一愣，在他们眼里，只见那大耳贼跑着跑着，突然如兔子钻窟，一头栽到了地里，两条腿在外面乱蹬。 “这……是怎么了？” 众人疑惑不已，又见那大耳贼把脑袋拔出来，对着四处乱打。 也就在这时，一个背着棺材的黑脸鬼拿着鞭子冲了出来，拿鞭子打大耳贼，打得大耳贼哇哇乱叫。 黑脸娃子能打魂，却是无法将大耳老头的魂勾出来。 莫川见状，知道黑脸娃子一个人无法得手，得加点外力。 他冲出去帮忙，然而那两个背祟的姑子看见他却是大喊，说他是跟大耳贼一伙的。 顿时一道道邪祟阴风瞬间涌向莫川。 莫川体内烘炉高涨，仙法运转，法力贯通全身，速度陡然暴增。 那些邪祟还想拦他，却是被他灵活闪避，辗转腾挪间连续踢出几脚，踹飞出去，让众人忍不住惊叹。 “好俊的身手！” 莫川突出重围，握着血红棍子冲到大耳老头近前，一棍子打过去。 血红棍子打在脑袋上，原本还能抵挡阴风鞭的大耳老头惨叫一声，被黑脸娃子勾出魂魄。 第290章 邪念顿生 黑脸娃子上手将大耳老头的魂魄抓住，莫川不敢耽搁，立刻使用邢魂法门，问如何控制养尸虫。 此时大耳老头魂魄离体，养尸虫属于完全成为了身躯的主人，身躯开始不停颤动，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 好在远处的法坛香烛还未燃尽，想问出方法并不难，大耳老头此时并不清醒，一问就说，三两句交代完后，被黑脸娃子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黑脸娃子把肚子当作口袋，暂时装进去而已，并不是取他的性命。 只要不主动炼化肚子里的东西，就可以装肚子里不管。 “想不到真需要腊肉。” 莫川急忙取出腊肉，在养尸虫即将暴走的情况下，念出口诀。 无数养尸虫从大耳老头的身体里涌出，爬满腊肉，包括刚才进了莫川脑子里，被他体内高温逼迫蜷缩的。 很快腊肉上便覆盖很厚的晶状，莫川将其放进黑袋子里。 处理完这些，莫川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大耳老头难对付，若是让他跑了，自己以后睡觉都不安稳。 而且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有了这养尸虫，自己可以尝试着操控，看能不能找出自己脑袋里的邪祟。 修为上也有很大的长进，肉身绝活有了苗头。 远处的众人看着莫川的方向皆是愣住，并没有在此刻出手。 背祟的姑子刚说那少年是一伙的，转眼就见那少年握着棍子，冲过去把大耳贼打死了，还抽了魂。 “这得多苦大仇深啊！” 是内讧还是好人？ 待莫川将腊肉收起来后，几人才拖着血肉模糊的身躯小心翼翼的过去。 他们也是不敢松懈，不敢散掉门道，随时准备动手。 “这位小师傅跟着大耳贼是什么关系？” 手持铜锣和鞭子的一人小声问道。 莫川看几人一眼，脸上露出笑容，道：“这大耳贼作恶多端，我是接了趟子，除恶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刚才莫川的身手他们看在眼里，真动起手来，他们还不一定能拿下。 边上两个背祟的姑子闻言，眼里顿时冒出光来。 一旁背棺的问道：“可有凭证？” 莫川想了想，取出福享楼的牌子递了过去。 “我是应了福享楼二掌柜的趟，过来除那好人村里的恶人。” 其他人围着牌子看了一圈就还给了莫川，那唱戏突然仰面倒下，看的莫川一愣。 “没事没事，唱傩戏的都这样，傩曲请神，每次请的神都不一样，伤身伤神，那神老爷散去，就会昏一阵子。” 其中一人将那唱戏背起来，又道：“既然这大耳贼除了，我们便再商议，如何解决那好人村的一窝子恶人吧。” 其中一个背祟姑子开口问道：“小师傅，我看着你进好人村的，如今那一窝恶人还在不在？” 莫川摇头，道：“不在，一起解决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开始请祟打探消息。 阴风离去，很快又回来，几十里路对阴风而言要不了多久。 众人确定好人村被一锅端了后，也是对莫川的身份打消了疑虑。 谁家恶人把家端了来证明自己的。 “小师傅好本事，如何称呼？” “姓牛。” “小牛师傅可有婚配？” 后面这句是那背祟的姑子问的，问的时候眼里冒着绿光。 “小牛师傅可是做了大好事，那好人村作恶多端。” “除了这些恶人，也是积了阴德。” “那好人村诡异，用不了门道，隔太远施法又没效果，不然我们早就去给他灭了。” 接下来便是这些人一阵恭维。 说起积阴德，莫川确实感觉到，他除了好人村里的恶人后，修为有了一定的长进。 真能积阴德？ 心中狐疑，莫川急忙跟这几人告别，想找个安全地方处理自己身体的问题。 然而其他六人还好说话，这两个背祟的姑子却是缠上他了，伤势有了好转，回去背上鼎祟后，便一路紧跟着。 莫川到处晃悠，愣是没有甩掉，他真希望还有一个好人村，能让他进去躲一躲。 “这两妮子怎么回事？莫不是要害我们？” “川娃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一点。” “……” “跟这么久了，真是冲我们来的，我去干掉她们。” 莫川急忙拉住黑脸娃子，一路急匆匆的回了白云镇。 到了镇上，那两个背祟的姑子终于不见了，但莫川却不敢松气，总觉得这两人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他。 这倒是让他给猜对了，距离莫川院子几百米的地方，两个背祟的姑子站在街上，紧紧盯着莫川的院子。 “迷药买好了吗？” “等会儿天黑了溜进去，给他下药，把生米煮成熟饭，让他不从也得从。” 两个姑子对视一眼，皆是在大街上露出傻笑，在那傻乐。 等天黑了，莫川取出一块腊肉，开始研究养尸虫。 也就在这时，他感应到有人偷偷站在了他的门外，紧接着一阵浓烟从门缝里被吹了进来，闻着像是迷药。 莫川心中疑惑，假装头昏，把腊肉放进黑袋子里，然后跌跌撞撞上了床铺。 没过一会儿，他便感觉到两道人影摸了进来，一瞬间就钻进了他的被窝。 伸手一摸，光溜溜的。 不敢再装，莫川腾的一下跳了起来，知道是那两个背祟的姑子来了。 那两个姑子见莫川一下子跳起来，也是明白过来莫川没有被迷住，皆是惊呼。 莫川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便将这两姑子打晕。 用被子把这两姑子裹在一起，莫川只觉得头疼。 这两姑子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看着被打晕的两个姑子，被裹在一个被子里，那风景不敢想。 莫川看着看着，邪念顿生，一把抱起被子，把两个姑子从窗口扔了出去。 等那两个姑子迷迷糊糊的醒来，羞的不行，赶紧裹着被子溜了，再没来过。 第291章 通州来人 翌日清晨，福享楼的大掌柜偷摸摸的溜进了院子里，站在床前努力的踮着脚，往里面瞧。 昨晚他就听说莫川回来了，只是当他来到院子，却看到两个背祟的女人放下背上的祟老爷，脱掉了外衣往屋里钻。 如果眼睛没花的话，那两个女人进了屋直接脱掉了衣服，光溜溜的进了被窝里。 本想偷看，但又怕莫川借题发挥，给他下债令，也就离开了。 “咦，那两个小浪蹄子呢？” 屋里就莫川一个人，并且很快感应到了大掌柜的存在，回头疑惑的看了过来。 大掌柜见状，直接翻窗而入，摔在地上。 挣扎着肥胖的身躯起来，左右看了看，问道：“那两个婆娘呢，藏哪里去了。” 莫川：“……” 黑脸娃子在一旁，闻言哈哈大笑，惊起一阵阴风在屋里翻滚，震的家具摇晃。 昨晚的事黑脸娃子看在眼里，虽然很想让莫川延续莫家香火，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莫川做的很对。 这种小浪蹄子不能要，都没感情。 不过莫川的窘迫模样他还是觉得好笑，但一直都忍着，不好当着莫川的面嘲笑他。 如今这大掌柜一提，他便没忍住了。 大掌柜见黑脸小阴差笑的这么欢，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急忙转移话题，道：“咱福享楼出名嘞。” “最近阴风到处窜，说好人村被人拔了，几个有门道的说，是福享楼二掌柜派人过去干的，都说二掌柜宅心仁厚。” “我再宣传宣传，估计过几天生意就会翻倍，把钱存着当路费。” “到时候去通州，各地方都需要打点的。” 这肥猫谈起钱就来精神，说话一板一眼的，思绪条理清晰。 莫川却是摇头，他可不打算回通州，除非青阶，不然回去就是白给。 不过大掌柜的话给他提了醒，不能再拖时间了。 他问道：“通州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大掌柜想了想，道：“这两天确实有动静，听说那边的摆仙教，有人过来。” “他们不守着那位大人往生，怎么还往中州跑，有些古怪。” 莫川闻言心里一紧，不过表面却不动声色，道：“探到那些摆仙教的消息，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大掌柜点头，问道：“是该探探，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去通州？” 莫川一怔，模棱两可道：“不要急，得看准时机再动手。” “那些摆仙教的这时候过来，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跟那位大人有关。” 大掌柜闻言，恍然大悟，道：“好像是这个道理。” “别人不知道，我消息灵通，摆仙教那边过来了一位护法，事情肯定不小，说不定跟那位大人往生有关。” “他们是地头蛇，比我们知道的多，得摸摸他们的底才行。” 等大掌柜离去，莫川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寻思片刻，让黑脸娃子去找解老汉。 解老汉过来，带着那个牵狗的少年，在莫川的眼里，那少年手中拿的就是一条空绳。 莫川坐在院子里，看着解老汉过来后，脸色阴沉，冷哼一声。 解老汉脸上抽了抽，他不知道莫川就是传闻中的二掌柜，但他也算明白，眼前的这小师傅地位不低，不好得罪。 “小师傅何必板着脸？” 莫川冷笑道：“老先生要装到什么时候，你跟那大耳贼认识吧。” 解老汉闻言脸色一变，脸上阴晴不定，片刻后腮帮子鼓动两下，才缓缓点头，道：“小师傅眼子尖，这都给瞧出来了。” “那大耳贼原名李庆春，算是我师兄，我们以前跟着一个师傅学门路。” “他跑趟的本事，不比我差，驱邪镇祟的一把好手。” “后来走了岔路学坏了，便害了我们的师傅。” “我跟他斗法，却根本不是对手，一家子人都被他咒死了。” 莫川微怔，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少年。 解老汉叹息一声，道：“他是我后来捡的。” 莫川点头，这解老汉挺惨的。 不过这也不是他害自己的理由，自己要不是有点本事在身上，也足够小心，就被那大耳贼阴了。 若非自己厉害，如今恐怕不知道泡在哪条臭水沟里，又或者被养尸虫控制，成了虫僵。 不能因为你遇到了迫害，就把别人推出去送死，怎么还得同情你不成？ 自己除了大耳贼，更是赤裸裸的被摆了一道，被这解老汉借刀杀人。 “老先生说的再苦，也不是个算计我的理由。” “……” “许是我记忆不好，我没有害过老先生吧？” 解老汉脸皮抖了抖，笑容有些牵强，说道：“也算不上算计，养尸虫确实能治邪祟，脑袋里藏着的邪祟，也能找出来。” “我也只是提了一句。” 他话风突然一转，有些紧张的问道：“我那师兄，真死了吗？” 莫川点头，解老汉脸上舒缓，心头的大石头落下来了。 不等莫川回话，他便跪下向莫川磕头。 莫川急忙起身让开，磕头可别随便应下，是要担因果的。 解老汉磕了三个头，把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 从他看到莫川的第一眼起，就已经在打算了，记得他夸赞莫川体内火气充盈，是练家子的好手。 因为大耳老贼李庆春，也是练体的一把好手。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黑脸娃子一眼，能感受到黑脸娃子身上那股子阴冷气息。 跟一般小鬼儿身上的阴气不同，黑脸娃子身上的气息很怪异，很原始，像是小鬼儿的祖宗。 这样一人一鬼的组合，说不定真能对付自己那狡猾的师兄。 更何况，莫川一直坚持着自己体内有邪祟的说法。 身体里没有，那可能在脑子里，养尸虫便能治脑子。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是这小师傅自己要找什么体内邪祟的，自己是在帮忙。 实则心底里在想，如果这小师傅不成，死在了好人村，那福享楼的二掌柜肯定坐不住。 福享楼的二掌柜神秘又可怕，追究起来，自己那赤阶的师兄，不可能是对手。 好人村再诡异，也不可能挡住有两个青阶婆娘的二掌柜。 第292章 肉身三尸，脑内穹顶 “我那师兄死了，心愿也了了，这是债，老头子一辈子都还不了，得用命还。” “不过这事跟我这孙子没有关系，请小师傅放他一条生路。” 解老汉眼里淌着泪，伸手拉过旁边的少年，希望能为少年争取一条生路。 莫川能够解决大耳老贼李庆春，解决他们爷俩自然是轻轻松松。 更何况背后还有神秘的二掌柜。 福享楼家大业大，他一个跑趟的老头子，怎么可能跑得掉。 莫川看着解老汉声泪俱下，心里琢磨着。 他倒是不想要这解老汉的命，这解老汉有门道，是个人才，自己要解决脑袋里的邪祟也还需要他。 可他也不能白被利用。 眼瞅着解老汉还想磕头，莫川立刻施展法力。 解老汉只觉得惊奇，没有感应到什么门道，一股怪力就把他扶了起来。 莫川道：“那就还债吧，你还不完便让你孙子接着还。” 解老汉闻言一愣，连忙擦干眼泪露出笑容，感激道：“多谢小老爷。” 这是给他们一条生路啊，而且跑趟子多辛苦，跟着这小师傅，以后有吃有喝。 他回头看向少年，道：“以后就跟着小老爷干活了。” 少年眨眨眼，看看莫川又看看解老汉，扑通一声跪地，就要磕头。 莫川一挥手，少年跪到半空被扶了起来，这一手让少年瞪大眼睛，看莫川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虽然解老汉已经感激涕零，但莫川不介意让他更加死心塌地。 他取出了大耳老头的魂魄交给解老汉审问。 大耳老头看见解老汉后，惊恐万分，仿佛见了鬼一样。 解老汉恶狠狠的抓住他，让少年出去找什么。 少年转头离开，很快便找回来一根柳条。 “有没有谢谢姑子借柳条？” 少年连连点头。 莫川看出来，这少年不爱说话，但是办事利索，属于闷头干实事的那种人，很是不错。 这种人虽然不擅言语，但办事稳当，让人放心。 解老汉接过柳条，对着大耳老头的魂魄一阵抽打。 大耳老头恶狠狠道：“姓解的，要杀要剐干脆点！” 解老汉露出仅剩的两颗牙，笑道：“杀跟剐都会有的，但得先把苦头吃了。” “好师兄，为了你我专门学了剐魂的门道，你等会儿看好，我会把你像剐活人一样，剥皮抽筋。” 大耳老头鬼脸上终于露出害怕的神情，只觉得心底发寒，一股子凉意冲上脑门儿。 莫川没听过剐魂门道，见那堂堂大耳贼都露出害怕神色，不由好奇。 解老汉接下来的举动也是让莫川长了见识。 只见解老汉从袖兜里摸出一把泥抹在大耳老头魂魄的嘴上，然后再用柳条抽打，那魂魄竟是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莫川也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剐魂门道，是像活人剥皮一样，把魂魄的皮一层一层的剥下来，那种疼痛，看的莫川骨头疼。 避免解老汉下手过重，忘了正事，莫川急忙阻拦。 看得出这解老汉对大耳老头是恨之入骨，再不阻拦就生生折磨死了。 解老汉停下手，这才想起正事，他看到大耳老头，都给忘了。 邢魂问路，这时候的大耳老头已经被折磨的痛苦不堪，什么都扛不住，全给招了。 莫川得到了大耳老头的炼体法门，为三尸证道法。 此三尸非彼三尸，他这斩三尸，是得肉身道。 不过大耳老头好像把意思理解错了，他理解的三尸，是把自己变成尸僵。 三尸九虫，伏虫、蚘虫、寸虫、肉虫、肺虫、胃虫、鬲虫、赤虫、蜣虫。 上三尸为彭侯，中三尸为彭质，下三尸为彭矫。 他把自己当三尸，意图斩自己，把九虫当做真的虫子，用了养尸虫。 没文化真可怕，不过乱练也给他练出门道来了，也是厉害。 这大耳老头的肉身，比他并不差，还以为门道很厉害，竟然是乱练的。 不得不说也是个天才。 得到了大耳老头的门道和养尸虫具体的用法，莫川急忙道：“还请老先生再建阴宅，我要准备操控养尸虫，探一探脑子。” 解老汉大骇，连连告诫这养尸虫有太多弊端，而且脑子实在脆弱。 莫川下定了决心，这爷俩也不好再多说，只能应下，开始干活。 一老一少干活麻利，很快便又建好阴宅，莫川取出腊肉，解老汉看到上面的一层冰晶，脸色一变。 “怎么会这个色，应该是青色才对！” “这东西本是我那师傅的，原本是青色的，用来治病的，如今被我那师兄养成了白色。” “白色的养尸虫效果更好，但有一个弊端。” 莫川微怔，道：“什么弊端。” 解老汉紧皱眉头，道：“好食人脑，稍不留神，它会偷吃你的脑子。” “也是我那师兄给这些虫子吃了人脑开了荤，开了荤又等于开了窍。” 莫川深吸一口气，意思就是风险大收益大，不过这解老汉并不清楚自己体内烘炉的能耐。 自己体内有烘炉，察觉到不对，基本上是一种保障，风险会小很多。 “没事的，老先生帮我看着便好，不然你去把大掌柜喊来，大掌柜修为高，点子多，出了事也可以稳住局面。” 解老汉急忙吩咐少年去喊大掌柜，自己则就在这看着。 等大掌柜来到，莫川开始盘坐起来，内视自身，同时引导养尸虫进入身体。 他的意识慢慢缩小，最后附着在养尸虫上，随着养尸虫群钻入头皮，进入脑子里面。 解老汉则在外面招邪唤祟，他布了阴宅，外面的邪祟看不到里面，便不会过来，要唤祟只能是莫川身体里的邪祟。 随着莫川的意识进入脑壳，视野豁然开朗，脑袋里就像是另一片天空，外表质层就像是穹顶。 穹顶之下是一片天地，而养尸虫就像是牧羊群，而他们现在，正跑在穹顶之上，俯视着脑内天地。 这种感觉极为奇妙，莫川紧紧抓住养尸虫群，从外表质层进入。 一路穿过脑内各处，莫川带着养尸虫去到处搜查。 第293章 脑子被人换过 如果撬开脑壳来看，大脑的形状像是核桃，当自己亲身体验，跑在脑仁上时，像是跑在诡异的蜿蜒山脉上，又或者古怪的梯田，存在一道道沟壑。 莫川趴在养尸虫身上，越过道道沟壑，仔细的审查每一条神经脉络。 以他如今的意识大小，那些神经条几乎有他那么粗，连接在大脑主干。 莫川检查一阵，却并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便又四处奔走。 慢慢的，他发现一个很恐怖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大脑两边，不太一样。 不是形状不一样，更像是材质不一样。 中间的位置，似乎被人为的切开过，换上了新的脑仁。 那嵌合处虽然已经愈合的很好，但能明显的看出痕迹来。 “自己的脑子被人换过！” 莫川只觉得意识有些恍惚。 这比知道这世界的神灵跟上辈子神话传说中的东西有关，永生者计划，富人前往星空，人类孢子，末日重启，还要震惊。 莫川一直以为自己身体里有怪东西。 最开始他以为是在山里行走，因为自己身躯是死人的缘故，又或者因为身上老爷子画的四方神。 四方神里有请神位，说不定是请神位请来了邪祟入体。 到后来他怀疑自己是邪祟，又根据蛛丝马迹，得到自己体内的邪祟是那位往生大人的。 到现在看来，自己应该是老乞丐说的，那个被换掉脑子的少年。 那自己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那个往生的大人，是个穿越者，他的记忆跟自己的重合了。 自己只是一个第一批来到这个世界，一起建立了小西山城池，一个被换掉脑子的少年。 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但眼前的脑子不一样，基本上是应证了一半。 “挖掉这一半脑子，然后用秽灰慢慢长出新的脑子来！” 莫川心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自己把另一半的脑子挖掉，是不是就能成为一个完整的自己。 只是……如果自己体内没有那个邪祟，如今的自己就是完整的自己啊。 毕竟自己的记忆是两边加起来，糅杂重合了的。 自己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出校门被车撞死了，机缘巧合之下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只是刚才的意识波动，让养尸虫出现了一瞬间的骚乱。 这些养尸虫喜食人脑，可不会抓住这种机会，一个个的摇头晃尾往脑花里钻。 莫川只觉得脑子一痛，意识开始模糊，他急忙以意念调动体内法力，体内烘炉运转，周身气血运转，脑内气血调动。 莫川身体的温度开始攀升，脑内虫子受到了影响，开始从脑袋里退出去。 只是那那些虫子离开了脑袋，莫川依旧觉得头晕目眩，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那种被另一个人支配身躯的感觉又来了。 …… 院子里，大掌柜焦急等待，时不时抬头看向屋里。 门外的癞皮狗打着哈欠，似乎一切正常，没有问题。 屋子里，黑脸娃子站在床边上，紧张的看着莫川。 刚才莫川突然咧嘴露出笑容，紧接着养尸虫如潮水般褪去，从脑袋里跑了出来。 解老汉则在一旁忙着收拾出来的养尸虫，将他们唤到腊肉上，用红布盖着。 另一边的少年也是坐在门口，时不时看看癞皮狗。 也就在下一刻，癞皮狗露出焦急的神情，紧接着狂吠不止。 床上的莫川睁开眼睛，两个眼珠子往一左一右看，紧接着嘴里发出嘿嘿的傻笑声。 不等黑脸娃子反应，莫川便从床上跳了下来，膝盖并拢，脚上呈内八，脑袋仰着望天，两只手捏着兰花指，扭捏的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什么情况！” 黑脸娃子脑瓜子嗡嗡的时候，给整懵了。 门口等着的少年看出了莫川的不对劲，伸手想抓住莫川，却被他灵活躲过。 解老汉刚把养尸虫弄好，抬头便见莫川出门去了，不知什么意思。 “主家的这是事情解决了？我听他好像在笑，就是笑的有些痴。” 门口的大掌柜本来来回走动，一抬头就看到莫川跑了出去，那姿势极为诡异。 他就想上前询问，却从莫川身上感应到一种无比心悸的感觉，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 这个莫川给他的感觉，跟刚才那个相似，但又不是。 一瞬间毛发乍起，大掌柜四肢伏地，警惕的看着莫川。 只不过莫川根本不理他，踩着内八便跑了。 屋里的黑脸娃子急忙追了出去，踩着阴风跟了上去。 少年跟解老汉身子弱，有心无力，知道不可能追上。 解老汉更是懊悔不已，出了门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 “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被养尸虫吃了脑子不成？” “我就该拦着他的呀！” “小东家待我们不薄，除了那恶贼，又不计前嫌，让我们有活干，有口吃食，是善人啊。” “掌柜的，快告诉二掌柜，小主家的在他手下干活，不会不管的。” 大掌柜皱起猫眉，心想你口中的二掌柜已经跑出去了，没有别的二掌柜。 “如果牛掌柜脑子被虫子吃掉了，我还找他干嘛？” “啥事都没了，我的债也没了。” “不对，我的灯笼还在那黑脸小阴差那里。” 想着找回守命灯笼，大掌柜也紧跟着冲了出去，认准方向，化作一股子黑烟，冲上天去。 黑脸娃子一路跟着，有些摸不准莫川此时的状态。 跟以前的感觉不一样，现在的莫川身躯乱跑，但有莫川自己的气息在。 莫川现在……更像是疯了，痴傻掉了。 一路跟随，黑脸娃子脸色一变，因为莫川往着通州的方向跑去的。 “真被邪祟控制住了！” 黑脸娃子神情紧张，急忙施展门道，然而莫川明明没有回头，身后却像长了眼睛，身躯灵活无比，躲过一道道术法。 …… 与此同时，摆仙教的一群人正往着州晋府的方向去。 一行二十来人，为首的是一个青衣老者，鞋拔子脸，双目狭长，面白无须。 “我们此行，去裴家借灯，那位大人已经长出好多肉来了，怕是再有一两个月时间，就能长出肉身来。” “我们去裴府借灯，稳住他的肉身，引诱他的魂灵过来。” 第294章 有些像，但不是 如今通州之地人鱼混杂，各处势力都在，摆仙教自然能接触到六姓的人。 这次从通州过来也是跟裴家的人说好了的。 裴家的后台可是有些收债的大祟，那大祟培养出的裴家，更是可以用来对付其他收债的。 传闻中七盏灯同时出的话，可以震慑鬼神。 这鬼神可不是什么乡下村民眼里的鬼神，是真正的鬼神，有收债之能的鬼神。 这世间门道，都是那些收债者放下来的债，他们掌握着世间的命脉，可是有大能力的。 按理说六姓不说敌对，那也是各自不对付，可如今为了那往生之人，竟然是罕见的团结了起来。 也是因为他们不甘心只是得到一个第四次往生的身躯，尽管那个身躯无比珍贵，但第四次往生者的灵魂才是重中之重。 他们已经不着急怎么去分这位往生者的身躯。 往生者脑袋里的知识，比身躯珍贵千倍万倍。 有背着背篓的瘦子开口道：“听说枯肉岭的灵肉姑子去找安姓了，想请安姓的老祖宗出面，安姓老祖的肉身恐怖，听说呼吸之间都会喷出火苗来，一身气血之旺盛，寻常鬼祟相隔几里地都会觉得心悸难受。” “还有香火圣地的小圣女，去了莫姓，莫姓的因果最是难缠。” “不过我听说那个往生者大人的魂魄也在一个莫姓的身体内，两者会不会有联系？” 走在前头的青衣老者摇头道：“应该不会，通州的莫姓只是姓莫而已，跟中州的莫姓没有一点关系，说不定是改姓改过去的。” “我曾经派人打探过，通州莫姓早些年就因为遭了祟死的差不多了，只剩莫六有和其孙子莫川。” “那莫六有不过是一个背小鬼的，门道稀松平常，倒是因为常常做好事，让不少人甚至是邪祟都悼念着，是个善人。” “要不是这莫六有到处做好事，积了太多阴德，那跟他们有关联的齐姓一家子，早就被铲平了。” 这时有人好奇道：“青衣法使，那莫川就是往生者大人魂灵的容器？” 青衣老者点头，道：“没错，这有画像，虽说画像可以改变，但给人的感觉错不了。” “那画像我们都有。” 其他人点头应是，露出笑容，纷纷取出画布撑开，看向画中之人。 “这画中少年气质独特但气息不强，只有赤阶左右，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诡异。”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他能洞悉你一切的法门，你施法再厉害，在他眼里都是破绽，从而一击即破你的门道。” 青衣老者说到这，花语一顿，有些故意卖关子，随后笑眯眯道：“那位往生的大人可谓恐怖，你们知道为什么中州的六姓都要联合起来吗？” “其实我们不去请他们，他们自己就会过来，只不过给他们一个台阶，让他们可以顺着下了。” “意在指明我们通州势力，并不愿意得罪他们，并且能维护他们高高在上的姿态。” “其实我们不去请，他们反而急。” 其他人闻言，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青衣老者看着一张张翘首以盼的脸，满意的一笑，享受这种被人期待的感觉，慢悠悠道：“因为他们怕。” “也因为他们恨。” 其他人纷纷露出不解的神情，那背着背篓的瘦子不解道：“青衣法使，您老还是别卖关子了，给我们说道说道。” 青衣老者哈哈大笑，道：“这次不简单，他们都被那位往生的大人打过，不仅他们，他们背后的收债的，都被那位大人打过。” “我翻过一本野史，上面说那位大人凶恶霸道，谁都不敢惹。” “以前我们通州府才是天下中心，中州如今的六姓，不过是被撵过去的。” 众人闻言，眼里纷纷露出钦佩之色，大感解气，通州府一直被中州称为乡下，说他们是不开教化，穷乡僻壤的刁民。 如今听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中州人是被撵过去的，心里别提多高兴。 有人忍不住幻想道：“若是能为这位大人摆道，我感觉……能成仙啊！” 其他人听了，眼睛也是一亮。 摆仙教的教义便是替别人摆平道路，然后辅佐别人扶摇直上，然后在最顶峰的时候，摆别人一道，获得所有。 如果能让这位大人顺利往生，岂不是能够得到因果。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也会因此沾光。 “听说第四次往生之后，能达到无垢身躯，从而成仙，永生不死。” “若是能吃上一口长生肉……”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开始流口水了，哗啦啦的流在地上。 连青衣老者都忍不住咂吧咂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他摊开画像，笑道：“只要找到这个少年，就什么都有了。” “听说那位往生大人的魂魄藏在其体内并不清醒，无法动用无敌的力量。” “不过是赤阶修为的普通娄子罢了。” 其他人也从幻想中醒了过来，皆是看向画像，笑道：“是啊，若是运气好被我们逮到就好了。” “不过不太可能，那位大人肯定在通州那里藏着，等待时机夺回肉身，哪里会跑中州来。” 背篓子的瘦子看着画像，又抬头看看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感叹道：“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挺像。” 青衣法使闻言，循着他的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边跑过来的身影，赞同道：“确实很像。” “肯定是我们日思夜想出现了幻觉。” 眼瞅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很快便到了他们的近前，仰着头傻呵呵的跑了过去。 众人摇头道：“给人的感觉有些相似，不过不是，这是一个傻子。” “你看他跑的姿势，我家那娘们儿都没他跑的恶心。” “真是稀奇，这荒郊野岭的，还有个疯子在这乱跑。” 众人啧啧称奇，紧接着看着一个黑脸鬼踩着阴风追了出去，后面还跟着一只大肥猫。 他们又是笑着一阵议论，没见过这么肥的猫，这么黑的鬼。 转头不再理会，往他们的目的地，裴家的方向去，走着走着青衣老者便是愣住，脸上大喜，调头向来的方向追了出去。 其他人也是幡然醒悟，各个兴奋大喊，各自施展手段。 第295章 福报 那青衣老者脱下衣服，抖了抖袖子，从袖兜里取出三支香。 点燃三支香后插在地上，把衣服摆在香后面，对着衣服念念有词。 很快衣服便有了动静，袖角和衣角动了动，像是有人牵着丝线扯了几下。 下一刻，那些烟气竟是附着在衣服上，那衣服无风自动，从地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像是被人穿在身上一般，向前方跑去。 而青衣老者则是脚下生风，从另一个方向追，意图两面夹击。 有摆仙教众脱掉衣裳，再脱掉人皮衣裳，四肢着地，却是一只老黄狗。 老黄狗把两件衣服都卷起来背在背上，然后狗叫着追了出去。 有摆仙教众呼唤阴风，被阴风架着飞上天，还有的唤来阴风，那阴风却是吹进衣服里面，把他吹得鼓鼓囊囊的，很是臃肿。 那人因此变得轻巧无比，一跃数丈高，数丈远，速度飞快。 摆仙教的门道都很奇特，原理没有变，但他们总是以奇怪的形式施展出来。 背背篓的瘦子取下背篓，从背篓里取出两个纸扎人，两个纸扎人没有画眼睛，脸上抹着诡异的油彩。 为纸扎人画上眼睛后纸扎人便活了过来，一人抱起瘦子一条腿，脚不着地，架着瘦子也是追了出去。 此时的莫川大脑一片混乱， 之所以表现的像个傻子，是因为脑袋里两种不同的记忆交织，无法形成思考。 他甚至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躯在两种意识的混乱下跑出去了。 而后方摆仙教的人各自施展手段下很快便追了上来。 “错不了，错不了，真是老天有眼，让我得此福报！” 青衣老者大喜，身影如同鬼魅，与另一边的衣服两面夹击。 这不是福报是什么，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被他破天荒的遇到了。 所有人都笃定莫川还在通州，等待着身躯往生，然后浑水摸鱼。 却没想到能在中州遇上。 也就是说，到时候把其他教众解决，那就算独吞也没有人会知道。 他会是最大的赢家！ 黑脸娃子原本还好奇刚刚遇到的那些人怎么又回来了，见那青衣老者的目标是莫川，来不及思考，急忙吹出一口阴气，卷了过去。 “咦，阴差的气息，这小鬼儿会阴差的门道，好生有趣。” 青衣老者被阴风卷住，却是不慌不忙，还看着黑脸娃子啧啧称奇。 也就在这个时候，青衣老者的衣服对着莫川冲了过去，一把将莫川扑倒在地。 黑脸娃子一惊，就要去帮忙，然而那青衣老者却不知怎么突然就挣脱了他的束缚，出现在他的身后。 急忙凝结阴风鞭，回身就是一鞭子过去。 青衣老者直接用手抓住了阴风鞭，另一只手抓向黑脸娃子。 好在黑脸娃子急忙从肚子里吐出裴家的守命灯，同时腿上血铃铛摇晃，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三魂倒七魄降，头脑昏沉阳神晃。” 有裴家的守命灯加上血铃铛，竟是真让那青衣老者被迷住了。 当然，黑脸娃子也知道，只会迷魂很短的时间，毕竟人家修为摆在那，能让你借着外物迷住，已经是你那外物厉害了。 不敢耽搁，黑脸娃子想去帮助莫川，只是他低头寻找，却不见莫川的踪影。 抬头看向远处，便看着莫川穿着刚才扑倒他的的外衣跑了。 黑脸娃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急忙追了过去。 而在后方，摆仙教的其他人也追了过来，他们追上来的时候，看着青衣老者正怒目圆瞪，对着一棵树大吼大叫。 “青衣法使怎么了？怎么对着一棵树在那嚷嚷？”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青衣老者冲上去，一把抱住那棵大树，怒喝道：“莫川，还想跑，你跑不掉了，哈哈哈，你是我的！” “……” “好像是被鬼迷了眼，别管他别管他。” 一行摆仙教众赶紧追了出去。 “哈哈哈，今儿逮住了莫川，我将借此无敌于世间，哈哈……嗯？” 很快，青衣老者也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窘态，脸色铁青。 他紧紧抱着的是一棵大树，并且嘴里还含着一块树皮。 “那小鬼手里的灯不错，脚上的铃铛也邪门儿，看我给他抢了！” 恶狠狠的说一句，青衣老者又赶紧追出去。 再追上时，只见摆仙教众人已经将莫川团团围住。 莫川仰着头在那原地转圈，那黑脸小鬼则护在莫川身前，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摆仙教众。 那大肥猫则是躲在另一边的一块巨石后面，探出脑袋观望。 背背篓的瘦子首当其冲，两个纸扎人抬着他扑向莫川。 黑脸娃子急忙挥使阴风鞭，啪啪啪抽了过去。 瘦子中了两鞭，立马龇牙咧嘴的退了回来。 “倒是个忠心的小鬼儿！” 其他人见状，齐齐动手，黑脸娃子挥舞阴风鞭，脚下却是泥土拱动，脚下竟是长出青藤，抓住他的脚将他甩了出去。 急忙起身，便见一群人像叠罗汉一样，把莫川紧紧压在下面。 就在黑脸娃子焦急的时候，下面的莫川竟是扛着一群摆仙教众爬了起来，将那些教众扛在肩上，发出傻笑声继续往通州的方向跑去。 青衣老者也在这时对着莫川出手，他试图唤醒自己的衣裳，但是那衣裳穿在莫川身上，却是没有动静。 他落地攻击莫川，然而都被莫川一一躲了过去。 任由他怎么做，都无法攻击到莫川，反而是肩上扛的摆仙教众，有几人吃了招。 “这莫川果然诡异，不过还好，他体内的那位大人没有醒过来，还有办法。” 第296章 泥人阵 青衣老者表情专注，忽然蹲在地上摆弄起泥巴。 他的手很巧，三两下将泥巴捏成人形，用指甲在泥人背上刻出莫川的名字。 人有三把火，捏的泥人同样如此，将名字刻在泥人背上，便搅乱了那三把火。 此时施法，事半功倍。 “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则成气，聚则成形，如此泥人，赐尔姓名，青衣法使，微而万象，寸斩灰尘。” 随着青衣老者法咒念下，有阴风涌入泥人当中，地上的泥人顿时发出如婴儿般的哭声。 青衣老者一把抓住泥人，随手一招，一旁树上的直接落入他的手中。 用力的将枝叶抖了抖，抖得树叶哗啦啦响，取下叶子放在泥人的眼前。 此法为泥人替身，树叶挡面，便是一叶障目。 前方的莫川身影一顿，开始在原地转圈。 青衣老者见状，用树枝顶端软的一部分当做绳子缠住莫川的腿，撇断树枝立在泥人四周，像是建造了一个牢笼。 前方的莫川果然跌跌撞撞，像是被绑住了脚，且四周仿佛有无形的墙壁，让他不断的碰来碰去。 青衣老者见自己的门道成了，长长舒一口气，急忙起身过去，第一件事是扒了莫川身上属于他的衣服。 将衣服往身上一穿，青衣老者念叨，很快衣服便自动脱身，再次穿在莫川的身上。 这一次莫川可跑不了，这衣服就是一道枷锁，会限制他的行动。 刚才莫川直接穿着衣服就跑了，让青衣老者摸不着头脑。 那位大人就算能看穿门道的破绽，可是他这衣服不算是个门道。 这衣服是他养着成精了的，是精怪，不是门道。 只不过精怪没脑子，不够聪明，每次都需要以作法的形式，才能调动而已。 再观察片刻，确定没了问题，青衣老者看了一眼莫川扛着的摆仙教众人，心里杀意滋生。 摆仙教众人见莫川不闹腾了，也是开始一个个的落下来，稳稳落地。 青衣老者脸上露出笑容，手上准备着出手杀人灭口。 这些人是跟着他一起去裴家借灯的，这些教众不知道的是，借灯是要命的。 基本上这些人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需要拿来燃灯，祭灯。 只是这些人的命用来借灯，是为了那位往生者大人能够现身。 如今他已经逮住这位大人，这些人也就没用了。 “不行，这些人好早就跟着我，有些人甚至跟我一路，出生入死，从堂主到如今的护法。” “……” “不过物尽其用，他们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想到这，青衣老者脸上露出笑容，：“各位，都辛苦了，就在此地歇脚如何？”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脸色纷纷有了变化，摆仙教的传承大家都清楚，若是此时青衣法使身受重伤，不用多说，他们会第一时间送法使上路。 吃法使的肉，喝法使的血。 只有那几个一直跟着青衣老者的泰然自若，他们跟了护法半辈子，想来这次护法不会抛弃他们。 青衣老者的青阶，门道诡异神秘，跟着他胜算也是大的多。 如果青衣老者要对其他人动手，他们会第一时间帮忙，按住其他人。 就在青衣老者准备动手，气氛有些沉闷时，一股阴风吹来，随即啪啪鞭子声传来。 众人看过去，只见那黑脸小鬼儿将地上的泥人打碎，将那些树枝全部拔掉。 “找死！” 青衣老者脸上一沉，随即皱紧眉头，双目圆瞪，胸中怒火腾腾。 他刚才没有先理会黑脸娃子，是因为跟莫川相比，黑脸娃子实在不重要。 如今把莫川制服住了，黑脸小鬼瞬间就被他抛之脑外了。 什么黑脸小鬼什么大肥猫，通通不记得了。 再者这黑脸小鬼是莫川的，如今莫川被制服住，寻常小鬼虽然根本不会卖命，关键时刻就逃跑了。 背小鬼的门道，是小鬼被背着，小鬼是老爷，背小鬼的并不是老爷，只是借助小鬼的力量，施展门道罢了。 没想到这小鬼倒好，明知差距巨大，却是不跑。 手上捏起法诀，青衣老者一瞬间冲出。 黑脸娃子解决了地上的泥人阵就想逃跑，眼前一花，就见那青衣老者来到了他的近前。 他举起守命灯，摇晃铃铛，就想再次施展迷魂咒，若是一瞬间，被青衣老者抓住了脖子。 “小鬼，刚才没找你算账，你还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单手捏诀，手上捏的是除鬼祟，驱小鬼咒。 这世间门道诸多，背小鬼的是门道，自然有破小鬼儿的门道。 除祟驱小鬼儿咒，便是专门对付小鬼儿的。 黑脸娃子虽然吃了很多阴差肉，自身有阴差的属性，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小鬼儿。 若是被打中，还是青阶打赤阶，不死也是半条命。 单手打出，一只猫爪突然出现，将青衣老者的手拦了下来。 青衣老者一愣，狐疑的看着跑过来挡招的大肥猫。 “给个面子，我在裴家伺候老太太两百年，这守命灯就是我给这小黑娃子的。” 只见那大肥猫脸上露出人性化的得意之色，仰着头道：“裴家我也是说得上话的。” 大掌柜刚把话说完，肚子上就是一痛，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肥胖的身躯翻飞而出。 裴家要真念两百年的情面，就不会放这肥猫出来，定会为他养老送终，说白了也就是只肥猫罢了。 一掌打在黑脸娃子的头顶，黑脸娃子脑袋一痛，忍不住发出惨叫声。 另一边的莫川在听到黑脸娃子的惨叫，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看了过来。 莫川的脑袋里依旧一片混乱，但几乎出于本能，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取出了血红棍子。 血红棍子拿出来，一瞬间怨魂四散，各种怨魂发出可怕的嘶吼声，扑向摆仙教众人。 摆仙教众急忙施展手段应对，然而他们施法的时候，莫川则是秉持着老六风格，提着血红棍子，身躯灵活，穿行于人群中，一棍子一棍子的打出去，很快地上便摆满了人。 如今打焖棍儿，都成了肌肉记忆了。 另一边，青衣老者举起手来，正准备着再给黑脸娃子一下，彻底了解黑脸娃子的性命。 突然头上一痛，敲得他头晕目眩。 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表情麻木的少年，正举着棍子准备再敲。 急忙伸手握住血红棍子，用力一拽，却发现拽不动。 脸色一变，手上更是一痛，少年用力抽出血红棍子，青衣老者的手被磨掉一层血肉来，可以见到骨头那种。 青衣老者目露精光，手上磨掉的血肉扭动，从血红棍子表面爬向莫川。 那些血肉像是虫子一般，顺着血红棍子，爬到莫川的手上，顺着手爬向莫川的脖子。 待到脖子处还没完，从脖子爬到脸上，钻进了莫川的耳朵里。 第297章 收债 既然这位大人藏在莫姓少年的身体里，那么也就是意识掌控着身躯。 只要能够在这位大人脑袋里捣乱，是不是就能让这位大人意识模糊，从而无法掌控躯体。 想来这位大人也明白自身的弱小，才会躲在别人的身躯里面，若真像传闻那样厉害，又何必躲着。 青衣老者操控着血肉从耳朵里钻进去，渗透血肉，往脑子里钻。 就在即将钻进脑子里时，那些血肉瞬间失去了响应。 “咦？” 青衣老者不解，他都要成功了，怎么会突然没了反应？ 心中忐忑不已，小心翼翼的去打量眼前的少年，只见少年表情木讷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想来自己的血肉虽然没有进到这少年的脑子里，但因为血肉的原因，导致少年安静了下来， 这少年给他的感觉和画上的一样，有些诡异但感觉着不是很强。 毕竟赤阶的修为在那摆着，修为上的巨大差距让青衣老者拥有绝对的自信。 青阶跟赤阶的差距巨大，如果说白阶到赤阶是门道上的进步，那从青阶开始，自身就是一个接近不死的怪物。 白阶和赤阶只是学会使用门道，只有到了青阶才算是真正的掌控门道，掌控自身的奇特，掌控秽灰的妙用。 没有到达青阶，根本无法完全发挥门道的力量，秽灰的力量。 他必须承认莫川给的压力很大，虽然不及收债者，但远远超过了同境界的人。 这种感觉很怪，主要是因为目光放在这个少年身上，心里就会觉得毛毛的。 心底深处有止不住的恐惧滋生，仿佛是自血脉深处的恐惧，灵魂深处，与生俱来的恐惧。 可是这个少年再厉害也不该如此才对，总不能自己上辈子是他杀死的。 不然谈什么与生俱来的恐惧？ 这世界没有转世投胎的说法，所以这种恐惧来的毫无缘由，很是古怪。 “可能是听了太多这位大人的传说，当真的面对到的时候，有些胆寒吧！” 关于莫川的事情青衣老者知道不少，那其中传说中的故事更是听得人热血沸腾。 那位大人以前是无敌的存在，所以一旦意识掌控身躯，因为其见识的广阔，任何门道法术在其面前都会是小儿科。 只是青衣老者不解，那位往生的大人选择了一个全新的肉体，这个肉体并不强大。 就算那位大人苏醒也只是意识复苏，能够操控的也就是如今这个赤阶的肉身。 一个赤阶的躯壳，又能发挥出多大的效用？ “这位大人一直躲着提升修为，想来是想借着如今的身躯恢复巅峰状态，然后去夺取自己的肉身。” “他明明应该在通州，如今却出现在中州，也正是应证了这一点。” “这位大人不打算取回往生的肉体，因为他实在弱小！” 想到这，青衣老者恍然大悟，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百岁山去的是一位长老，那位长老最终没有回来。 有传闻说是那位大人出手灭了那位杨长老。 如今看来，恐怕是夸大其词。 杨长老的死，要么是千面郎君杨花正，要么就是中州许家的人出手了。 哪有赤阶打死青阶的道理，若真的像传闻那样恐怖，也太可怕了，简直倒反天罡。 至于许家二叔子的死，不过是许家的一个借口。 许家有招魂令，黄符引道，即使相隔千里都能把人接回去，更是不可能死在外面。 “倒是让我一顿怕。” 心里长舒一口气，青衣法使看着不再动弹的少年咧嘴一笑。 回头看去，那些跟着自己来的摆仙教众尸体横摆，猩红的血流淌，汇聚在了一起，看来是死透了。 如此一来，青衣法使便可以独享莫川，没有任何人知道。 想到这，青衣法使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欢喜大笑出声，回身一脚踢开那只偷摸摸过来，想拿灯笼的肥猫。 一把夺过黑脸娃子手中的灯笼，又弯腰下去，解开黑脸娃子脚上的铃铛。 他在取灯笼和铃铛的时候，一旁的莫川木讷的看着，突然伸出手指开始抠耳朵，抠的血肉模糊，扯出一块碎肉来。 青衣老者听到动静，心里一惊，转身便打，却打了一个空。 刚才还在旁边的少年不见了！ 来自灵魂的恐惧涌上心头，下一刻脑袋便传来剧痛，意识被打的一阵模糊。 急忙转身踢出去一脚，似乎是踢中了，青衣老者借力飞了出去。 他取出秽灰，嘴里吐出一口火焰，火焰将秽灰点燃，烟气被他猛的吸入鼻中。 随着烟气入鼻，在渗透进入脑袋里，青衣老者很快恢复了清醒。 他抬头看去，却发现莫川蹲在地上，正在玩泥巴。 那是一个用秽灰掺杂着泥土捏的一个泥人。 只见少年拿起泥人，写了青衣两字，然后手指在泥人身上按了按，将泥人的胸口按的塌陷。 青衣老者眼睛一突，如遭重击，胸口处咔咔响动，紧接着一根根肋骨断裂，从肚皮刺穿。 他急忙取出秽灰，如法炮制，想治好肉身上的伤势，然而烟气飘飞，透过烟气看向那少年，只觉得愈发熟悉。 心里咯噔一跳，紧接着恐惧占据整个身躯。 “这怎么可能，我的门道是你传的？” 脑袋里一片混乱，紧接着是恐惧，再接着便是愤怒与不甘。 “你就是我那个收债的？那又如何？” “如今你就意识存在，掌控着一个赤阶的躯壳，凭什么收我？” 青衣老者取出秽灰点燃，狠狠地吸两口，怒吼一声，不等伤势恢复，便发狂一般冲向莫川。 莫川表情依旧木讷，木讷的掰断泥人的手脚。 青衣老者手脚顿时曲折断裂，鲜血浸染衣衫，而在秽灰的修复下，手脚很快又强行扭转回来。 “我才不会让你收债，我会取代你！” 他立刻爬起来冲向莫川，一拳打在莫川肩膀上。 手指骨应声断裂，他又忍着疼痛，一脚踢在莫川腰上。 小腿骨瞬间断裂，青衣老者单腿单手趴在地上，身躯颤抖不已。 莫川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甚至不再捣鼓泥人。 然而那种恐惧跟绝望，却是一步步侵蚀着青衣老者的意识。 收债者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当你面对他的时候，没有一丁点的还手之力。 第298章 娃娃天子 青衣一直都走的很顺，别的人后果来临时，他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后果存在。 似乎自己……没有收债者。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特殊，又或者收债者已经死了。 没想到如今给他遇到了。 自己的收债者是那位往生的大人，怪不得从来没感受到后果的存在，因为那位大人正在往生，没空收啊。 一旁的肥猫大掌柜愣愣的看着这边，心里也是恐惧滋生。 那青阶的老头何等恐怖，是他完全无法抵挡的存在。 然而此时那老头竟是浑身颤抖的跪在莫川的身前前，浑身被鲜血打湿，血淋淋的。 莫川就呆呆的站在那，给他的感觉却像是那里有一处恐怖的深渊存在。 明明他的修为没有任何变化！ 自己福享楼的二掌柜，竟然一直深藏不露，是这么恐怖的存在。 想到这他便忍不住打哆嗦，回想刚开始的时候，自己还要跟莫川打架叫板。 也就自己命大，没被两拳打死！ 突然，青衣老者周身黑雾涌起，冲向莫川，还想做殊死搏斗。 莫川面色淡漠，举起手上的血红棍子，一棍子敲在青衣老者的脑袋上。 那棍子落下，嘭的一声，深深嵌入青衣的脑壳中，血浆崩飞。 青衣老者不依不饶，竟是一掌拍开血红棍子，继续向莫川施难。 他知道反抗没有用，但不反抗他更没有机会。 身上黑气奔涌，四周阴风激荡，一道恐怖的鬼影从青衣体内冲出来，扑向莫川。 这道鬼影乃是他养的恶鬼，往日里总是能出奇效，一些同境界的人不小心都要中招。 一但被这恶鬼冲了身子，那就会意识散乱，陷入昏迷。 莫川却是单手一抓，竟是直接抓住了那鬼影。 没有任何犹豫，手上血红棍子打了过去，直接将那鬼影吸入血红棍子当中。 那恶鬼与青衣老者门道相连，瞬间让他惨叫出声，七窍流血。 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仿佛什么门道法术都逃不过那位大人的眼睛，会被他轻易破解。 那位大人会用最简单暴力的方式，破去你最引以为傲的门道。 心中愤怒，觉得自己的努力却只不过是别人养的一条鱼，予杀予夺全凭别人心意。 青衣再次出手，而结果是手脚各自断裂，眼珠子也爆开一个。 不过他这次总算是有了成效，至少是把莫川撞退了两步。 莫川噌噌退两步，脑袋摇晃，意识有些模糊，似乎因为这一撞，马上就要再次变得痴傻。 自知不妙，他回头一把捡起黑脸娃子，再把刚才青衣老者掉落在一旁的守命灯跟血铃铛收起来。 几乎是没有犹豫，莫川撒腿便跑，又往中州的方向跑回去。 青衣跪在地上等死，然而等他再抬起头来时，却不见那恐怖少年的身影。 回头看去，跟自己来的那些摆仙教教众在地上躺的好好的，再看身上被鲜血浸透的衣衫。 若非如此，他还以为一切是幻觉？ 越想越不对劲，青衣老者身躯恢复，待到能够行动时，他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就发疯似的往回跑，往通州的方向跑去。 “收债的来了，收债的来了，那个大人的魂在中州，在中州啊！” “收债的来了！” 青衣老者像是被吓破了胆疯掉了，一路狂奔回去，越过分割两州之地的血肉深渊，往通州去。 另一边，莫川把黑脸娃子救下，竟是把他放在地上，为其点香。 待香燃了一半，莫川脸上表情变化，又再次变得痴傻，捏着兰花指跑了。 这一次他没有跑向通州，而是真正意义的乱跑。 似乎无法消化脑袋里的东西，莫川真变成了一个傻子。 大掌柜的想跟，又不敢放下黑脸娃子，只好等香燃尽了，黑脸娃子似乎要醒过来的时候，一把将黑脸娃子拱到背上，背着黑脸娃子向莫川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 中州，天子城。 天子城中各处金碧辉煌，雕龙刻凤，玉树金砖到处都是，富丽堂皇，华贵至极。 越过金銮殿，后面是天子的花园，各种奇珍异草，还有一个很大湖泊。 湖泊里面，有人在抓鱼，抓到鱼后又钻入水中，水面冒起水花。 一个六七岁的娃娃正穿着开裆裤，坐在岸边，拿着鱼竿打盹儿，身后站着两个穿着紫衣，面白无须的中年人。 不一会儿又有人站到了他的身后，是一个驼背的少女，鼻子上还长满了斑。 鱼竿动了，这娃娃猛的惊醒，手上肌肉隆起，竟是拉着那鱼稳稳不动。 慢慢的溜鱼，娃娃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不一会儿便把那鱼提了上来。 若是有心之人会发现，这鱼就是水里捕鱼的人捕到的那一条。 看样子是捕了鱼潜入水中，把鱼挂到鱼钩上去的。 “陛下厉害，又钓到一条。” 娃娃哈哈大笑，奶声奶气的，吩咐身后两个紫衣人去把鱼炖汤，回头看向少女。 “陛下倒是好雅致，外面都乱成一团了，还在这钓鱼。” 娃娃笑道：“外面的心情好了叫我一声陛下，心情不好就叫我小儿，乱不乱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看我都两百多岁了，只有这么大点，能耐也是稀松平常。” “天子乃真龙化身，这世道六姓遮了天，压了龙脉，以至于我这天子长不大，就是摆设。” 说完娃娃又上好鱼饵，把线扔了出去。 驼背少女道：“通州那边来人了，摆仙教的一位护法，带着人去裴家借灯，还有其他几个地方的，去了另外几家。” 娃娃点头，道：“我知道，那又如何？” 驼背少女脸上露出笑容，道：“陛下的机会来了。” 娃娃一愣，疑惑道：“哪来的机会？” 驼背少女道：“摆仙教的人没成，人死在了路上，那个护法更是疯了。” “他这一疯，疯疯癫癫的乱喊，阴风在天上过，就听了过去，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了。” 娃娃还是不解，道：“那我这机会在哪？” 少女道：“那护法说收债的来了，说那位大人不在通州，在中州。” “陛下觉得，他说的会是哪位大人？” 娃娃眼里顿时冒出精光，一把甩开鱼竿，起身便走。 驼背少女亦步亦趋的跟着。 “朕要去请他做客，朕要护着他往生，这样朕才能对付六姓，才能长得大。” 第299章 寻找 中州，天灯城。 裴家的灯自诩为天灯，所以裴家所在的城池，便命名为天灯城。 天灯城跟灯笼城不一样，灯笼城里都是大红灯笼，天灯城里的灯笼色彩缤纷，炫彩夺目，各色皆有。 其中红，青，白，黄，黑为主色，加两盏琉璃彩色灯。 裴家的门道里，练灯会炼及并增强五脏六腑，而五脏六腑又极为脆弱，若是落下隐疾，秽灰都帮不了。 所以每一盏都极为难炼，但难炼的东西，炼出来了效果才好。 若是修得一盏，便可大大增强寿命，若是修得两盏，便可行走外界，不受邪祟侵扰。 三盏便可生死人肉白骨，若是修五盏，便是不死之身，仅凭这五盏灯，便可跟青阶说道说道， 裴家的灯法，称是一灯一世界，每点亮一盏灯，便会得到灯里世界的秘法。 有的可以添寿，有的可以擒魂镇祟，有的可以守命，甚至有的可以进入灯中世界。 听裴家的人说，灯中世界有灯中仙，他们的门道就是来自于灯中世界的仙人。 至于是否真的有灯中世界，真的有灯中仙，就不得知了。 他们的灯属于门道，不属于修为，不过修为高了，灯也就会更好炼出来。 此时天灯城内，偌大的裴府坐落正中央，府前有一棵柳树，时不时就会有裴家人出来，给柳树上香。 传闻这棵柳树在裴家之前就有了，裴家老太太念及情面，一直供奉着它。 裴府门户高大，门槛也是极高，虽比不上皇宫的金碧辉煌，但更有情调。 各种灯笼挂在府内，各种花草树木，被有意的分配好，不会显得冲突。 如果用上辈子的话来讲，走进裴府，就像是走进充满魔幻的仙境。 灯笼在头顶，各类奇异的花草树木在四周，比人高比人大。 而在朦胧之中，有房屋坐落其中，有人影提着灯笼走动。 裴府内堂，一个华贵老妪端坐上位，手里抱着一只肥猫。 那老太太容光焕发，精气神足的很，脸上虽有皱纹，但都冒着油光，看上去很显年轻。 肥猫则是慵懒的躺在老妪臂弯，时不时撒撒娇。 “主家，最近城边上在闹，不知道怎么解决。” 下方大堂中，有十几人站在各处，有的提着灯笼，有的抱着灯笼。 其中一个背着灯笼的中年，上前说道。 裴家老太太闻言，脸色阴沉下去，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可是因为征人税？” 中年点头道：“不仅人税，还有粮税，最近的税增了很多，人们怨声载道。” 老太太闻言，笑道：“这多好办，再加重税，人们吃吃苦，也就习惯了。” “实在受不了，就会求着你们改回之前的，那就不会闹腾了。” 中年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老太太道：“这么多年他们都忍过来了，哪有那么难捱，真难捱哪有力气叫唤？” “说白了真就是吃不得苦，只想占我裴家的便宜。” “我裴家又不是开善堂的。” “对了，空了把昨儿到的两个娃娃给我提过来，我要染灯。” “其他还有人要说的没？” 堂内其他人急忙各自汇报自己遇到的难事，都被聪明的老太太一一解决。 “真是个笑话，若不是我裴家罩着，养着他们，他们能活着，还能生娃？” “生了娃我又不是全要，不给他们留吗？” “他们最在乎的不就是传承，我给了他们最想要的，他们自然要给我想要的，世世代代给我裴家干活。” 老太太说着说着反而动了怒，气愤道：”你们也真的是，什么小事都要来烦我，他们真过不下去，肯定就去死了。” “他们怎么没有去死呢？不就是因为还能活，日子还过得去？” 其他人觉得言之有理，纷纷夸赞老太太慧眼明珠。 “染灯要上好的人料，还要炼香油，我裴家想一直存活下去，就不能停。” “天底下哪有白食儿给他们吃的。” “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老太太低头逗逗臂弯处的肥猫，漫不经心的问道。 站在最末端的一个少年道：“有，是关于那位大人的，不过不知真假，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汇报。” “玄儿，什么事情？” 被称为玄儿的少年面白如玉，颇有翩翩公子的风范，开口道：“是关于那位大人的，昨天晚些的时候，有阴风报信，说有那位大人的消息。” “通州摆仙教来了一位护法，带着人过来请灯，可是他们还没到我们这，便遇到了那位大人。” “那位护法遭到了重创，疯疯癫癫的说那位大人在中州。” “疯子说的话，不好辨别真假，所以便没有直接说。” 裴家老太太闻言，眼睛一突，脸上表情变得凶恶，道：“这种事怎么不早说，还有你有没有派人打探，是真是假？” 少年道：“真假不知道，不过天子城那小儿皇帝出城了，似乎在寻找那位大人的踪迹。” 老太太闻言，冷笑道：“那就让那小东西去找，找到了抢过来。” “我们先别动，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谋。” “那位大人往生在即，不在通州好好待着，却跑到我们中州来，实在是过于蹊跷，等我们真派大量人力在中州找，他又偷摸摸的回了通州，耍我们一道。” “以前这种事发生过，吃一堑长一智，可不会信他的花招。” “我们坐等渔利。” 不止裴家，与此同时其他五姓也有动作。 摆仙教护法疯疯癫癫的，并没有隐藏踪迹，几乎是有点消息渠道的都知道了。 大家都在猜测消息的真假，还有这是否是那位大人的计谋。 通州各地来人，好比枯肉岭的圣女，也是因此耽搁在那。 “我感觉不像真的，那位大人跑了，又跑到哪里去了？” “仿佛凭空消失一样，太蹊跷了。” 最后决定还是按原来的计划进行，反正到时候那位大人也会过去。 守株待兔肯定比到处乱找好。 不过也是上了一点心，派了一点人各自寻找。 第300章 阮寡妇，傻子 周家的老祖宗比较奇怪，不问其他的，问来的那个护法是不是叫富贵儿。 当听到说不是，他便不再多问，也不多管，游山玩水去了。 而黑脸娃子跟着大肥猫正焦急的四处寻找。 莫川不知怎么回事，身上跟黑脸娃子的契约线追寻不到，若有若无。 这代表着莫川已经处于完全不清醒，即将失去自我的程度。 若是莫川被占据身躯，那就不是他的川娃子了。 而且最坏的情况是，莫川直接变成了真傻子，那就完犊子了。 可是中州地域辽阔，地势又复杂，黑脸娃子对中州又并不了解，大掌柜两百年都活在裴府里，也就近来十几年开了十八家福享楼。 福享楼在各处镇上小有名气，可要是到城里，那就没什么地位可言了。 如果真跑到城里去了，他们不仅会收不到消息，而且也来不及去救莫川。 城里的老爷本事高，抓不住那位大人，但能抓住变成傻子的莫川啊。 因此一猫一鬼只能干着急，不知道怎么办，在那漫无目的，胡乱的寻找一通。 “川娃子呀，要是真没了我可咋办啊！” 黑脸娃子苦着脸，往哪边走都不是。 “小阴差别担心，二掌柜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一旁大掌柜见状，急忙出声安慰。 黑脸娃子很是不解，这大肥猫竟然如此好心，跟着自己一起寻找川娃子。 莫非另有企图？ 可另有企图也行，只要能找到川娃子，有企图就有企图吧。 “你这肥猫，到底有没有办法？” 大掌柜嘿嘿一笑，道：“办法当然是有的，但我不一定能成。” …… 周家老祖宗好做善事，周姓辖地一直以来都是太平盛世，平安喜乐。 青陵县距离周家不望山六百里，途中经过一城一县。 青陵水边上有些小镇，为陲水镇，边上有一条金母江，镇上百十户人家。 镇东边有户人家姓阮，住着一个寡妇。 寡妇前些年死了丈夫，孤苦伶仃，时不时就会被被邻家欺辱，或是被人嚼耳根子，说她不守妇道，做人随便之类的话。 半个月前，寡妇带回来了一个少年，是个傻子，琢磨着是想养这个傻子，让傻子给她养老送终。 这可惹得不少人笑话，傻子能管自己就不错了，哪还能给人养老送终，怕是到时候给寡妇气死。 阮寡妇可不管外面人的闲言碎语，固执的就要养着傻子少年。 不过别说这个傻子力气还不小，要是有人想欺负阮寡妇，那傻子三两下就给你撩倒了，三五个大汉都按不住。 这个傻子别的不知道，对他好他知道，护着阮寡妇不受欺负，平日里还帮着阮寡妇劈柴，那速度可快了。 “也是阮寡妇运气好，要是我先捡到傻子，可就是我的了。” “……” 这日晌午，阮寡妇正在准备吃食，让傻子砍柴。 傻子砍柴厉害，所以寡妇接了活，让傻子帮着其他人也砍柴，不过要收钱。 也不知道为什么傻子砍柴就是快，莫不是有什么秘诀。 寡妇悄悄回头去看，发现也就跟平日里其他人砍柴速度差不多。 等她回头时，傻子偷偷看她的背影一眼，突然斧头便脱手而出，自己在那砍柴，一个个木柴飞起，傻子手上似乎有锋利又看不见的刀剑，唰唰的那些木柴就自动分开了。 倒不是傻子有意瞒着寡妇，他也是最近才发现自己还有这本事。 且初次见面时，寡妇说他可怜，说傻子其实不傻，只不过是老天爷把天赋藏了起来。 然后又告诫傻子，逢人要忍，不要表现得跟别人太不一样。 傻子听得迷糊，但也就很听寡妇的话，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就藏起来，连寡妇都不知道。 等寡妇回过头来，傻子又在那慢慢的砍柴，但柴已经砍了很多了。 “真奇怪。” 寡妇就算心里狐疑，也不会声张，只会按着寻常汉子的速度快一些，然后去叫人来搬柴。 好些年了，就这傻子对他好，可不能因为好奇心，把傻子弄丢了。 回头老老实实给傻子做饭，傻子在外头都已经玩疯了，那些斧头在那嚯嚯乱耍。 一会儿又似一个剑客，把木头当做剑，在那操控飞剑。 若是寻常人看到，还以为见鬼了，家里的东西自己就飞起来了，在那晃动，能不害怕吗！ “吃饭了吃饭了。” 等饭菜弄好，阮寡妇便叫傻子吃饭，两个小菜两碗饭，像是一家人。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月，阮寡妇真就把傻子当儿子看待了，只求傻子好好的，以后可以给他养老送终。 “这些日子别乱跑，城里的老爷发话了，在找什么人。” “城里的老爷很厉害，可不是你这一把子力气能比的。” 阮寡妇给傻子穿上衣裳，嘴里叮嘱，她是真怕莫川被抓走了。 虽然不知道城里人具体在找什么，但阮寡妇总感觉跟眼前的傻子有关系。 给傻子穿好衣裳，寡妇便出去干活，路上遇到几个镇上的问，寡妇嗤笑道：“城里的老爷随便找个人，怎么可能是我家傻子。” “再说，没我家傻子，看谁给你们砍柴，没良心的。” 寡妇出去了，几人偷偷的去看屋里的傻子，发现傻子在那傻笑，口水都流在了身上，也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等他们离去，一只肥猫跟一个黑脸小鬼来到了镇子边上。 “川娃子真在这？你可别骗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你带着我到处跑，没一次是对的。” 大掌柜有些尴尬，道：“我都说了，不一定准，不过你放心，我感觉二掌柜就在附近了。” 也就在这时，阮寡妇从边上路过，大掌柜急忙露出笑容，上前问道：“妹子，有没有看到一个少年，大概这样这样，然后看上去不太正常。” 大掌柜问完，就等阮寡妇反应，然而阮寡妇看着一只肥猫跟她讲话，只觉得呼吸困难。 “傻子，傻子救救娘啊！” 说完，寡妇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第301章 大胆猫妖 “岂有此理，她把我当成掳人吃的妖怪了！” 大掌柜气愤填膺，不过身体还是老实，冲过去接住阮寡妇，避免寡妇碰到脑袋，摔出毛病。 他也是忽略了在普通人眼里他是什么样的。 在阮寡妇眼里，那是一只半人高的肥猫，双眼冒着幽光，张嘴说话时，嘴里的有着狰狞的獠牙，妥妥的吃人妖魔。 也就在这时，有陲水镇的百姓看到了这边，开始大喊，呼唤镇上其他人过来。 在那人的眼里，大掌柜这只大肥猫伸手抱住阮寡妇，眼里冒着绿光，嘴巴开合，分明是要吃人的节奏。 镇上的百姓纷纷探出脑袋，见状有人点香请老爷，有人拿着锄头一类的农具跑了出来。 就算平日里邻里之间有矛盾，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放任不管。 陲水镇为周姓管辖，周姓养人比较佛系，是吃人信念供奉的。 似乎人们的虔诚，能让周家老爷从中得到力量。 因此周家人和四处的老爷，都是好老爷，就算要吃人，人们都是心甘情愿笑着过去，请老爷吃。 老爷对人如此好，请老爷吃个人怎么了？ 陲水镇百姓十分的团结，加上点香过后，很快天边便有几道身影浮现。 那几道身影不是踩着阴风，而是踩在云朵上。 云朵飘来，仙气十足，其上身影青衣彩带，像是神仙。 大掌柜跟黑脸娃子见状不妙，急忙逃窜。 倒不是他们打不过那云上之人，而是不好把动静闹得太大。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还行，光明正大的捣乱，就是不给周家面子。 “呔，猫妖哪里走，敢来我周家辖地闹事，找死！” 云上之人怒目圆瞪，颇具神威。 周家人跟其他人画风都不一样，宛若天仙降临，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圣之感。 光是往那一站，就让人心生敬畏。 下方陲水镇的百姓忍不住扑通跪地，纷纷虔诚叩拜。 他们的虔诚，发自内心。 唯有……阮寡妇家的傻子例外。 后方，傻子好奇的看着天上，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什么，对着虚无的地方乱抓，咧嘴嘿嘿傻笑。 傻子听到阮寡妇呼唤便出门来了，不过来到事发地，却发现阮寡妇并没有危险。 而那只大黑猫跟黑脸鬼，他看着只觉得眼熟，直觉告诉他不会伤到阮寡妇。 别人叩拜的时候，傻子却是看着那些云上的人撇撇嘴，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只不过那些云上之人施展门道的时候，傻子似乎能看到他们门道的构造，一时觉得新奇，忍不住伸手乱抓。 他抓着抓着，便突然在众人身后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脚下慢慢的雾气堆叠，生出一朵巴掌大的小云来。 傻子就这么傻乎乎的飞走了，过了一会儿又飞了回来，傻傻的站在后边，没人看到。 前方，云上之人驾云直追，身上彩带翻飞，下方大掌柜大骇，急忙分裂身形，一瞬间跑出去十几只，跑着跑着还在不断分裂，变小，变得更多。 大掌柜分裂身形，速度暴增，身后云上之人施法，一瞬间狂风大作，地上树木晃动，枝丫开始转向，扑向那些小黑猫。 地上泥土拱起，突然长出青藤，如青色的巨蟒，缠向四处。 “哼，猫妖有些本事，但你惹错地方了！” 说话间，那些云上之人落了下来，各自取出法宝兵器，追向一只只黑猫。 黑脸娃子跑在另一头，发现那些人根本不追他，似乎是看不到他。 心中松一口气，看来自己的隐匿之术还是有用，自从来到中州，好些人都能看到他，都给他整不自信了。 既然云上之人看不到，黑脸娃子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眼珠子一转，追上一只小黑猫，给其加油打气。 大掌柜本来就烦，顿时怒不可遏，冲上去就要跟黑脸娃子比划。 他分裂成不知多少个，速度很快，但力量着实不够看，被黑脸娃子一把提起，快速出拳打在他肚皮上。 大掌柜被快速的击打在肚皮上，肚皮上的肉不停地颤动，身形来回摇摆。 黑脸娃子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让大掌柜觉得羞辱，赶紧挣脱黑脸娃子调头就跑。 等他们跑远了，傻子撇了撇嘴，只觉索然无味，越过人群把阮寡妇背起来，往家里去。 陲水镇百姓见事情似乎平了，至于老爷们能不能抓到那猫妖，就不是他们能关心的了。 “傻子傻子，给你糖吃。” 有汉子抓一把地上的泥巴递给傻子，傻子好奇的瞅了瞅，接过去吃到嘴里，然后苦着脸吐了出去。 四周人皆是大笑，傻子看他们笑，自己也笑。 有人还要戏弄傻子，这次傻子却是不上当了。 “哈哈哈，傻子也记教训啊，变聪明嘞。” 他们都没有发现，傻子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傻了。 好像真的在一点点变聪明。 …… 又是几天过去，那只大黑猫跟黑脸小鬼又偷摸摸的跑了回来。 “我觉得就在这，这次我们偷摸摸的自己找，不要再问人了。” “岂有此理，居然把我当掳人的那种下流货色，我呸！” 肥猫翻墙之后，稳稳落地，刚抬起头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上次那寡妇。 “随便找的一家，怎么又是这娘们儿！” 此时正是黄昏，阮寡妇正在给傻子做饭，让傻子在屋子里看着点火，自己到院里拿柴。 柴刚抱起来，头都还没抬，就看到一双长满毛的脚落在身前。 阮寡妇心里咯噔一下，猛的抬头，又看到那张熟悉恐怖的猫脸。 “娘嘞，傻子，傻子，快救娘嘞！” “别让她喊人过来，先把她打晕。” “她已经晕了，不关我的事啊！” 傻子从屋里出来，就见那大肥猫跟黑脸小鬼欲对阮寡妇图谋不轨，瞬间就冲了出去。 “咦，是川娃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踏破铁鞋无觅……哎哟我的头。” 大掌柜刚想打晕阮寡妇，阮寡妇仰头便倒，屋里有人影出来，他回头一看，惊喜莫名，这不就是川娃子吗！ 只是他话都没说完，那道身影像鬼一样，已经到了他的近前，并捡起地上的木柴，嘭的打在他头上。 第302章 拳打黑脸鬼，脚踢猫妖 “敢打我娘！” 傻子怒气冲冲，打完大黑猫，反手就给一旁的黑脸小鬼一棍子。 黑脸娃子还想笑话大掌柜，下一刻就被木头打中脑袋，被敲的眼冒金星，歪歪倒倒。 “川娃子，你打我作甚！” 让黑脸娃子最吃惊的还不是莫川打他，而是莫川用一根普通的柴火木头打中了他的头。 他是个小鬼儿，还有了阴差的门道，寻常的法器镇物都不一定能打到他，怎么可能被一根木头柴火打中。 等他站稳脚跟再看，发现那木头被莫川独有的法力包裹，如此一来竟是能够打中鬼魂。 “川娃子好像变厉害了，但好像也真的傻了，竟然连我都不认识了。” 黑脸娃子惊叹之余，另一边的大掌柜则是被打的抱头鼠窜。 他好歹也是赤阶妖怪，竟是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实在太弱，别看他修为高，纯虚胖。 若是没有裴家的守命灯，赤阶三四的恐怕都能打他。 要是遇到像河娘，观音娘一样的好手，一只手就能按死他。 大掌柜逃跑的本事厉害，其他方面真的稀松平常。 可再怎么不靠谱，他也不该打不过一个傻子呀！ “你别看了，快跟我一起先按住他再说。” 黑脸娃子闻言，急忙施展迷魂咒，试图迷住莫川。 随着他施法，一股阴风吹出，涌向莫川。 莫川冷哼一声，回头吐出一口火气，将那阴风烧得干干净净。 体内炉火，连阴风法术都能烧？ 更是同一时间，四周的木柴和砍柴的斧头无风自动，飘飞起来，对着黑脸娃子攻去。 黑脸娃子身躯灵活，灵巧躲过，他也不是吃素的，找到空子抓住那斧头，身上阴气奔涌，将斧子上的法力震散。 控制斧子，随即举起斧子砍向莫川，另一边的大掌柜也是见此机会，身躯一分为二，握紧拳头，左右夹击。 就在一猫一鬼觉得要成了的时候，莫川脚步错乱，身上气血奔涌，指尖有法力包裹。 他一瞬间转身，指尖碰撞斧头，叮的一声将斧刃击碎。 一手破碎斧刃，另一只手以指为剑尖，直击黑脸娃子面门，速度之快，更是爆发出音啸声。 黑脸娃子怪叫一声，这一指的恐怖，足以将他重创，而且他连躲都做不到，实在太快。 就在他准备硬扛这一击时，莫川却是突然收手，五指摊开成爪，一把握住他的脖子。 反手一甩，将黑脸娃子扔向一只大黑猫，脚步再动，一把抓住另一只的手臂，五指用力一扭。 只听咔咔声响，大掌柜的手臂瞬间骨折。 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一棍子敲中脑袋，这一次直接将其敲晕过去。 再次出手，黑脸娃子被莫川一口火气震慑住心神，变得呆愣迷糊。 另一个大掌柜的分身被莫川一记鞭腿，扫中脖颈，昏死过去。 整个出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而不伤这一猫一鬼的命，是因为傻子莫川总觉得这两货有些熟悉。 莫川变成傻子后，整个世界都通透了，看什么都学的快。 劈柴是一个苦力活，需要调动周身力量，扎稳脚跟。 莫川是先用砍柴调动周身肌肉活性，熟悉自身，再发掘体内法力的运用。 因为傻所以内心通达，练什么都水到渠成。 仙法和绛宫三修不知不觉间就被莫川练到了一起。 解决了黑脸娃子跟大掌柜，莫川将两个大掌柜丢到一起，用木头埋住，紧接着院子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将阮寡妇扶起，放回屋里，莫川屁颠屁颠的，傻模傻样的去开门。 打开门是个汉子，问莫川院子里是什么声响，怎么噼里啪啦的。 阮寡妇让莫川不要表现的跟普通人不一样。 莫川虽然脑子糊涂，但他也知道，正常的普通人是不会跟猫打架的。 “砍柴嘞。” “砍柴？” 汉子狐疑，伸着脑袋往里看了看，随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灰巴巴的东西。 他的表情变得猥琐，笑呵呵道：“傻子吃糖，今晚吃什么，让我跟你们一块吃，你帮我看门儿，我晚上在这住一宿。” 傻子莫川看了看汉子手里灰溜溜的东西，没有去接。 这是泥巴，他上过一当，不会再上。 汉子见状急了，道：“傻子就是傻子，这是石灰糖不是泥，你舔一下就知道了，甜的。” 傻子莫川挠挠头，露出憨厚笑容。 汉子急忙自己伸舌头舔了舔，傻子立马大笑，似乎在嘲笑他吃泥。 “傻子就是傻子，不识货。” 汉子脸上挂不住，说道两句，骂骂咧咧的走了。 等阮寡妇醒来，傻子已经做好了饭，端上了桌，可把阮寡妇高兴的。 傻子要是学会做饭了，她以后就轻松很多了，而且也不用担心这傻儿子饿死。 “儿啊，那猫妖呢，被你打跑了？” 想到那猫妖，阮寡妇心有余悸，又急忙检查莫川的身上，看有没有伤势。 前些天那猫妖就来闹腾过，连周家的老爷都出动了。 如今那猫妖又回来了，岂不是说周家的老爷都没能奈何得了？ 比老爷还厉害的妖怪跑进了屋子，自己这傻儿子怎么对付的了。 只是检查一阵，并没有发现傻子身上有伤，顿感奇怪。 “难不成那猫妖就只是为了吓唬我？” “早些年听别人讲，说平日不积阴德，就会被妖精鬼怪缠上，看来真是。” 寡妇早些年听过一个故事，说一户人家媳妇不孝，不给老太太饭吃，没过多久，房梁上就时不时的有砖头被扔下来砸那媳妇。 那媳妇好几次被砸的头破血流，让人去看，却发现是两只狐狸。 两只狐狸说看不过去妇人不孝，便扬言要砸死妇人。 那媳妇听了，从此不敢再虐待自家老太，往后也就没有砖头落下。 这种遵循礼德的故事，放在其他地方，肯定会被笑掉大牙。 然而放在周姓的辖地，却显得很合理。 傻子闻言想了想，急忙往院子里去，掀开柴火却是不见下面的两只黑猫，那被震慑住的黑脸小鬼儿也不在了。 抬头四处张望，正好看到墙头两个黑脑袋缩回去。 傻子怒道：“再敢吓唬俺娘，打死你们！” 墙另一边的黑脸娃子跟大掌柜闻言，身子一缩，瑟瑟发抖。 大掌柜小声道：“真傻了，怎么办？” 黑脸娃子看看天，小声回道：“等天黑，看我的。” 傻子回了屋，阮寡妇好奇的问他出去干嘛，傻子想了想，把事情说了。 阮寡妇寻思着傻子怎么可能打过那猫妖，只以为是安慰自己，让自己放心，傻子能保护她。 “算了算了，先吃饭，明儿你跟娘出去一趟。” 第303章 修房讨媳妇 夜里，一只大肥猫跟一个黑脸鬼小心翼翼的趴在墙头往院子里看。 这两一鬼一妖怪，到了夜里阴气大盛，不由信心大增。 “先设个迷魂阵，不要让外面的人发现。” 大掌柜在墙角点香，又在房子四周埋下树枝，将树枝点燃后立刻埋到地里，不一会儿房子四周便有朦胧的烟。 这些树枝烧的烟有迷惑人心的作用，人闻了就会觉得迷糊，记不起事来。 等大掌柜弄完回来，黑脸娃子开始布置计划，严肃道：“等会儿进去我把他迷住，慢慢的引导他，勾出他的记忆。” 一猫一鬼说着说着，脸上皆是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胜利近在咫尺。 “等他们睡着了我们就溜进去。” “……” 因为设了阵的缘故，这一夜附近都是静悄悄的，就算有人找寡妇有事，也会在接近的时候突然忘记，想了想也就离开了。 待到深夜，大掌柜听到屋子里传来两道呼噜声，急忙招呼黑脸娃子翻墙进去。 两间屋子，寡妇睡卧室，傻子睡在堂屋墙角边上。 寡妇常年一个人，院子里三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堂屋，还有一间是烧水做饭的。 加上傻子还没来多久，也就没有建屋子，将就着睡在堂屋里，给他垫了草，铺了被。 此时的傻子正张大嘴巴打着呼噜，那呼噜声震耳欲聋，嗡嗡作响。 黑脸娃子跟大掌柜大喜，都睡成这样了总不能梦游也能打他们吧。 “别着急别着急，我先把那寡妇迷住，然后在下镇物，先镇住这小子。” 大掌柜做事还是稳妥，比黑脸娃子多留了一个心眼。 万一寡妇中途醒了怎么办，所以必须要让寡妇睡一个很沉的觉，这晚上是不会醒来的觉。 冲进屋里给阮寡妇下咒，回来又急忙取出几个老物件放在莫川身前，再取秽灰画符，贴在莫川脑门上。 “三魂倒，七魄降，头脑昏沉，阳神晃，迷魂镇魄……” 黑脸娃子开始施法，嘴里吐出一口阴气，阴气飘飞从莫川的鼻子钻了进去。 很快莫川的呼噜声变小了，嘴慢慢的闭上。 大掌柜在一旁点燃三根香交给黑脸娃子。 黑脸娃子接过三根香，对着香喊莫川的名字，大掌柜则在旁边应答，应道：“魂归来兮，魄归来兮。” “莫姓子孙莫川，听召明意。” 以前村子里有老人给受到惊吓或者生病的孩子喊魂就是这样喊的。 莫川的情况跟那些被惊吓的孩子有些类似。 除了脑袋里确实出了问题之外，人体还有魂灵存在，脑子傻了魂灵总不会傻。 莫川成了傻子，很可能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过后，魂灵没有回归正位，三魂七魄散乱，错了位置。 而随着黑脸娃子施法喊魂，莫川也很快有了反应，他的眼睛睁开，身躯开始挣扎，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好像成了，我来给他扭正魂魄，让魂灵各归其位，你帮忙看着点。” 话音落下，莫川突然从地铺上坐了起来，剧烈的咳嗽。 黑脸娃子想趁热打铁，把莫川的魂摆正，然而莫川突然伸手将他抓住了，另一只手一指点在眉心。 一瞬间心神动荡，黑脸娃子立刻不动弹了。 大掌柜惊叫一声就想跑，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抓住扯了回去。 把大掌柜当枕头，傻子莫川又倒下去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阮寡妇醒来，却是没有看到大掌柜跟黑脸娃子，急匆匆的烧火做饭，等吃了饭便带着莫川往镇里去。 莫川跟在后头，时不时的抓耳挠腮，回头看去，大掌柜跟黑脸娃子被捆住双手，一根无形的丝线拉着他们。 想让普通人看不见他们太容易了。 跟着阮寡妇来到镇上，镇里到处都张贴着告示，告示上画着一个少年，气质特殊。 有官府的人在来回走动，对比来往路人。 阮寡妇有些忐忑，把莫川小心护在身后。 她带着莫川，一是怕再遇到猫妖，还有就是准备给莫川找个活，存点钱给莫川修个屋子。 总不能一直让莫川睡地上。 有意的躲着那些官吏，因为阮寡妇总感觉自家傻儿子有问题，虽然她看过告示，并觉得一点都不像。 只是她越掩饰也就越明显，很快几个小吏看到了他们，加快脚步过来查看。 只不过当他们那告示对比之后，皆是摇头。 画上的少年跟这个傻子，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完全是天差地别。 傻子看着告示却是若有所思，伸手就要去抓，阮寡妇眼疾手快，急忙拦住。 阮寡妇拉着莫川赶紧走开，黑脸娃子跟在后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快步上前，开口道：“川娃子，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这一次傻子没有出手打他，眼里迷茫的低头看他一眼。 黑脸娃子继续道：“你把我俩放了，我们想到办法治你的病了。” 傻子莫川迷茫道：“我是病了吗？” 黑脸娃子说话寡妇听不见，但莫川说话寡妇听的清楚，急忙回头，安慰道：“什么病不病的，只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罢了。” “你有一把子力气，镇上有户人家正需苦力。过去赚了钱，我们回家给你修房子，以后还要给你讨媳妇嘞。” 傻子似懂非懂的点头，偷偷放了昨晚抓到的黑脸鬼跟大黑猫。 黑脸娃子跟大掌柜离开，去往白云镇叫人，把解老汉叫上，带上养尸虫。 而这边，莫川的力气很大，帮了那家大户的大忙，给了很多工钱，还有粮食，阮寡妇喜不胜收。 她将得到的工钱取一部分出来收着，道：“东家大方，给的钱多，多的给你留着讨媳妇，以后你俩给我养老送终。” …… 又是半个月过去，莫川的屋子修了起来，阮寡妇还真给他谈了一个媳妇，是个哑巴。 哑巴瘦的很，力气小，自然没人看得上，阮寡妇也觉得丑，不过想想莫川的情况，也就应了。 把半月前赚的钱当了礼，莫川有空还必须过去给那家人砍柴。 傻子跟哑巴睡一张床上，两人都不懂，不知道该干啥，夜里虽然抱着睡，但从未做其他的事。 第304章 哪来的猫妖 阮寡妇夜里就躲在门外听，却是听不到动静，急得慌。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是真把傻子当亲儿子看待。 在这种事情上傻子不开窍，做母亲的可谓是心急如焚。 终于捱到了白天，寡妇扛着困意，等哑巴忙完活便把哑巴拉了过去，说道一阵后，说的哑巴脸颊通红的跑开了。 到了晚上，哑巴就往傻子怀里钻，还偷偷脱衣裳，傻子却是不懂，赶紧给她穿上，一来二去，哑巴给气得不行，两脚把傻子踢下了床。 傻子寻思着这天又不热，怎么脱衣服睡，脱衣服就算了，怎么还脱自己的。 “真笑人，自己有衣服不穿，想穿我的，不让我穿。” 将就着，傻子在地上躺着也睡着了。 半夜，阮寡妇跟哑巴媳妇睡着后，窗边两道人影浮现。 莫川睁开眼睛，眼里有迷茫，起身看了看床上的衣服，探头过去亲了一口，转身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窗外解老汉跟牵狗的少年等在那，黑脸娃子跟大掌柜跟在后头。 这一次他们做了万全准备才过来的。 “见过主家的。” 傻子见那老头给自己行礼愣了愣，随后挠挠头，问道：“主家的，我姓主？” 解老汉一愣，急忙道：“姓牛……” 黑脸娃子：“……” 傻子点点头，道：“原来我姓牛。” 解老汉点头，道：“主家的先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想办法为主家的恢复记忆。” 傻子皱起眉头，低头沉思片刻，道：“那俺还记得俺娘跟俺媳妇不？” “俺娘说了，再过几个月，梦儿就会有娃，俺就要当爹了，俺可不可以等娃生出来后再跟你们走？” 黑脸娃子闻言，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急匆匆的绕过莫川进了屋，只是他一眼就看出来床上的女娃子还是完身，顿时不解。 他匆匆出来，好奇道：“衣服都没脱，哪来的娃？” 傻子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媳妇脱自己的衣服是这个意思。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傻子开口，语气都变了，道：“我是忘了以前的事情了吗？我是生病了吗？” “我能感觉我跟周围的人都不一样，但娘不让我表现出来，我一直都忍着。” 解老汉道：“主家的放心，等下你就全都想起来了。” “那我会忘了阿娘跟媳妇吗？” “不会的。” 大掌柜咧嘴一笑，把话接了过去。 解老汉愣了愣，也是笑着点头，会不会忘记这些天的记忆他并不知道，包括黑脸娃子也不知道。 大掌柜就更不知道了，他完全是想赶紧把莫川恢复正常。 莫川脑子出了问题，加上魂魄上也有问题，位置不对。 如果纠正了位置，治好了脑子，很可能这段记忆就会模糊掉。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记忆片段会改变位置，变成一个个混乱的碎片，根本凑不到一起。 记忆里的人要么被粉碎掉，要么模糊不清，要么就奇形怪状。 傻子回屋里在哑巴媳妇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跟着黑脸娃子他们离开了。 离陲水镇不远，解老汉用树枝在地上围了一个圈，在圈子外烧香烛元宝纸钱，除了不在房子里，其他的步骤一样。 解老汉的门道就比黑脸娃子厉害许多，至少很周到紧密。 让莫川进圈子里，他也取出腊肉，一边念咒驱使养尸虫，一边点燃香烛纸钱。 “等会儿小老头喊魂，小阴差勾魂回位，可不要出了岔子。” 说完解老汉便严肃认真，凝神静气，开始施法。 四周阴风鼓荡，解老汉控制着养尸虫，养尸虫食人脑无数，虽不知道莫川脑袋里的具体情况，但会按照寻常人的脑子去修补。 毕竟莫川的脑子被人换过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莫川身上魂魄往外飘飞，被黑脸娃子抓住，然后认清位置，一个个的塞了回去。 莫川的眼里慢慢的恢复了清明，抬手道：“老先生停手吧。” 说完他嘴里念咒，那些养尸虫开始从他的头皮渗透出来，往地上的腊肉跳去。 “黑娃子，过去多久了？” 似乎真的想起来了，莫川看向黑脸娃子，开口问道。 黑脸娃子大喜，急忙道：“一个月九天，川娃子你全都想起来了吗？” 莫川拍拍脑袋，摇了摇头，道：“想起来了一些，记混了一些，我想起了你跟老爷子，其他的就有些模糊了，这位老先生我也有点印象。” “这些天我脑袋里各种画面闪过，我都不知道是些什么，只能麻木的一幅幅去拼凑。” “我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了一些……无法想象的事情。” 一旁的大掌柜笑着拍拍莫川的腿，笑道：“能记起来一些就不错了，不然成天被人当傻子逗。” 莫川疑惑的低头，看到大掌柜后脸色一变，怒喝道：“哪来的猫妖！” 说罢瞬间取出血红棍子，一棍子打在大掌柜脑袋上，将大掌柜打的昏死过去。 “好险，这猫妖本事不弱，竟然毫无征兆的就摸到了我跟前，差点出大事。” “咦，这狗奇怪，竟是被炼成了门道，有意思，兄弟怎么称呼。” 少年惊愕的看着解老汉，不知道该怎么回莫川。 黑脸娃子急忙跟莫川解释，把大掌柜跟少年的身份说了一遍。 莫川急忙把大掌柜扶了起来，仔细看几眼，还是没想起来，便又扔回了地上。 …… 翌日清晨，陲水镇。 阮寡妇早早的做好了饭，解老汉等人坐在桌边，坐立难安。 哑巴梦儿警惕的看着解老汉等人，双手紧紧的抱着莫川的手臂。 阮寡妇做好了饭，看着桌边的几人，又看看莫川忍不住回头抹一把眼泪。 她害怕的终于还是来了，这些人似乎是傻子的家人，专门来找傻子的。 抹一把眼泪，阮寡妇努力挤出笑容，道：“都别愣着，吃饭吃饭，傻子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莫川闻言急忙起身，吩咐解老汉等人吃饭，然后带着哑巴梦儿到阮寡妇身边去。 阮寡妇看着莫川的脸，终究是没忍住眼泪涌了出来。 “你不要娘了吗，那媳妇总要吧，梦儿是你下了聘礼请回来的。” 第305章 往生的秘密 还以为是老天爷给的福报，捡到个傻儿子，又有本事又会护着自己。 谁想到这才多久，傻儿子就不傻了，还带别人到家里来。 阮寡妇极力的想挽留，可是她也知道，大概率是不行的。 自己这傻儿子似乎有些来头，来的那个老头跟少年，都是恭恭敬敬的。 她还偷听到老头喊自己的傻儿子为主家，似乎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 莫川看着阮寡妇抹泪，强自忍住心里的想法。 他心里想的是，似乎当个傻子平平安安的活几十年也不错。 可是不行，脑袋里新出的记忆有太多需要他去解开的地方，不解开便总觉得心里慌张，无法踏实。 不过阮寡妇最想要的，不就是能有人护着他，给她养老送终，那自己给她便是。 至于哑巴媳妇，莫川也知道她什么想法。 哑巴媳妇瘦小，还不会说话，傻子莫川不仅要她，还有本事。 除了是个傻子，莫川实在没有什么缺点，干活比那些不傻的强多了。 有这样一个男人在，加上阮寡妇对她不错，自然不想离开。 眼看着阮寡妇又要落泪，莫川开口道：“梦儿是得了失语症，且能治好。” “至于阿娘心中所想，我也看的明白。” 哑巴媳妇闻言，眼里有兴奋，急忙摇晃莫川的手臂。 阮寡妇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下去。 这儿子是留不住的，不过这一个月的亲情是真的。 急忙抹干眼泪，让莫川赶紧给哑巴媳妇瞧病，自己则回屋子里，给莫川收拾东西。 莫川让哑巴媳妇先吃饭，一起坐在桌边，吃着白粥配野菜。 吃的差不多了，阮寡妇从屋里出来，裹了一个包袱，装的干粮和一些麻布衣服。 她手里还拿了一件，那衣服青线在胸前勾勒出花鸟图案，用金线封边，看着就不凡。 却是那摆仙教护法的衣怪。 “这衣服是当时捡到你的时候脱下来的，主要是看着料子不错，我生怕别人起歹意，便藏了起来。” 阮寡妇亲自为莫川穿上，莫川拿走包袱，随即迷晕了两人。 莫川对于这两人的情感，是真真切切的。 对他来说这一个月好比黄粱一梦，格外美好。 给阮寡妇留了好大一笔财富，藏在她的床底，出门之后便行夜郎君法，呼邪唤祟。 可以说，只要阮寡妇出门，必有邪祟精怪偷偷护送。 阮寡妇自己都发现，自己好像运道变好了，那些打自己主意的男人也不敢惹她了。 却不知道，表面的一个寡妇，背地里藏满了妖魔。 谁要是敢对阮寡妇出手，那定然是铺天盖地的报复。 哑巴媳妇一觉醒来能说话了，高兴的不得了。 她梦到莫川给她治病，还告诫她，近来几个月都不要跟外人说话。 哑巴媳妇也明白过来不是梦，真就几个月不曾开口一句，跟阮寡妇都不说话。 两人都瞒着镇上其他人，不说傻子走了的事。 奇怪的是镇上的人忘的特别快，很快就把傻子忘的干干净净。 哑巴媳妇不说话的几个月在阮寡妇家吃的很好，慢慢的成了胖丫头，等她开口说话时，已经是镇上有名的大美人。 莫川知道阮寡妇跟哑巴媳妇想要的，默默做完一切后，跟着黑脸娃子他们回白云镇。 一路上看到不少告示找他的，莫川完全不躲，因为画上的跟他没有一点相似，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经历了这一个月，莫川的心境上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导致他给人的感觉也截然不同。 他的眼睛似乎比以前明亮，眼里时不时有氤氲神光一闪而过。 仙法跟绛宫三修已经完全融合，境界上莫川从原本的赤三阶到了赤五阶。 回到白云镇后，因为这次的事情，体内好像打开了某种玄关。 伴随着身体里一阵轰隆声，似乎还夹杂着某种奇特的声音，绛宫三修来到了赤三阶。 门道上的东西莫川也没闲着，各个门道都比以前更加精通，施展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以前一直无法增强的灵魂力量，似乎也大有长进，施展门道不会觉得疲惫。 “没想到你因祸得福，内心达到通透境界，各方面在不知不觉间，都得到了巨大提升。” “你的本事跟其他人的本事不太一样，你的本事是针对于自身，以自身为烘炉，成一方天地，借助的是自己的力量。” “感觉……你走了一条很奇怪的路。” 黑脸娃子看着莫川，有些看不太明白莫川如今的具体状况。 莫川听着黑脸娃子的话，却是有些发呆，脑袋里还在慢慢的消化记忆。 黑脸娃子以为莫川还在想阮寡妇那边，出声安慰道：“你别担心太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留的布置足以让她们俩后半生衣食无忧，平安顺利。” “我都有些羡慕，不敢想平平安安衣食无忧的过几十年，能有多幸福。” 此时大掌柜从窗户那里探头出来，问道：“通州还去不去，听说还有个把月，那位大人的身躯就往生成功了。” 大掌柜不敢进屋，莫川还没想起他，深怕一不留神又一棍子打在他脑袋上。 这些天大掌柜睡觉都是抱着脑袋睡的。 莫川呆坐床边上，脑袋里闪过一道道画面，黄儿寨的，娘娘镇的，老爷子死的时候他正在灯笼城跟李管事斗智斗勇。 紧接着便又有一些他没见过的画面浮现，自己生活在一个现代化的城市里，各类科技穿梭。 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揉揉脑袋，莫川看向大掌柜的方向，道：“去，自然要去，不过不是去跟他们争那身躯的。” 大掌柜不解，道：“那去干嘛？” 莫川道：“我脑袋混乱的这一个月，弄清楚了很多事情。” “我明白了那位大人的布置！现代往生者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往生者也好，永生者也罢，那位大人以至于收债者，各类门道。” “这是一个很大的骗局，所有人都被骗了。” 黑脸娃子来了精神，急忙问道：“快说说，你知道了什么？为什么说是骗局？我又哪里被人骗了？” 莫川想了想，道：“所有人都知道，有道行的邪祟或人死后会成灰，称之为秽灰。” “秽灰蕴藏着他们毕生的能量，食之可添油加命。” “若是放任不管，秽灰会吸收天地的能量，慢慢的死人从灰烬里长出来，重生。” “往生的邪祟，那些自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仔细回忆，是不是同样的道理。” 黑脸娃子听的云里雾里的，好奇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秽灰往生跟往生者邪祟，是一个原理？” 第306章 招魂往生 莫川点头又摇头，他如今脑袋里的画面很难编织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很可能把记忆胡乱组合，让整个故事变的混乱颠倒。 沉默着又想了想，莫川抬头疑惑道：“孢子转生技术，在记忆上是怎么处理的？” “他们已经厉害到，可以把人的记忆注入到孢子中储存吗？” “毕竟以科技的角度来说，并没有灵魂这一说。” 黑脸娃子听得糊里糊涂的，只能在那挠脑袋。 莫川开始自说自话，嘴里嘀咕，过了好一阵他突然脸色一变。 脑海里的记忆片段，让他生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根本没有所谓的现代往生者，所谓的现代往生者只不过是被人为的注入了属于往生者所谓现代世界的那段记忆！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 如果是有人借助了秽灰的特质，人为的制造出了往生者，然后为他们注入新的记忆，试图去掩盖什么呢？ 是一个人在主导往生者，将他们一个个的从秽灰里种了出来，而不是所谓的孢子寄生。 那些往生者可能根本就不是现代人，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秽灰，长出来的无意识的躯壳。 他利用某种特殊的门道，让长出来的人有了记忆。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往生者，只有他来自所谓的科技世界。 毛骨悚然，骇人听闻，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无法想象，当大规模的人从秽灰里苏醒过来时，被人为的注入记忆。 他们各自拥有着不同的记忆，麻木的认为的他们活在同一个科技昌盛的世纪。 于是他们开始遵循着记忆里的东西，打造科技，打造城市小西山，去探索外面神秘的世界。 将世界一点点发掘！ 可怎么保持这么多人的记忆刚好勾勒出一个赛博世界呢？ 关于这方面，莫川脑子里的画面也无法给他答案。 且刚才的想法，很难成立。 “太复杂了，不可能所有记忆都不一样，并且编织出一个世界来。” 谁又会这么有耐心，耐心到篡改每个人的记忆。 “但是……如果并不是种植记忆，而是……招魂呢？” 如果那些记忆本身就存在，那就合理了。 “招魂？” 一旁的黑脸娃子更加迷糊了。 莫川点头，似乎抓住了关键，道：“没错，招魂，他利用了秽灰的特性，掌握了秽灰往生需要的某种能量，清楚的知道秽灰往生需要达成的条件。” “秽灰放任不管，自己往生那就是重生，但他这么一弄，便等同于嫁接，借尸还魂。” 黑脸娃子一愣，随即恶狠狠道：“那还不是一样的，玷污人祖先的玩意儿！” 莫川点头，那个人也正是要利用这一点，利用人们对往生者的憎恨。 黑脸娃子也说的确实没错，依旧是玷污别人先祖，依旧是借别人的秽灰，夺舍重生。 区别在于孢子寄生是自主选择，而招魂指向了某一个人，往生者们也是身不由己。 记忆里……似乎见过那个人。 只不过莫川现在想不起那人的模样，但他肯定自己是见过的。 脑海里的记忆混乱，两种截然不同的故事产生。 第一种，往生者确实有大规模的来到这里，但他们根本无法适应这个世界的压力，氧气，从而出现大规模的死亡。 他们用尽一切办法，终于保住了一人的性命。 那人摸清楚了这个世界的规则秩序后，开始招魂往生，复活其他人。 最初的那一批人活过来后，也就有了花李子村老乞丐的那些话。 而那人为了隐藏自己，让往生者们没有了死过一次的记忆。 还有第二种就是…… 这世上真的有阴差地府，所有的世界都连通着一个庞大的死人世界。 如今地府沉寂，那人用招魂的手段，从地府里把魂魄偷了出来，借秽灰往生。 赛博世界的人们也确实听到了永生者的呼唤，只不过他们早就死在了星空之中，灵魂被那人往生。 两种想法的区别就在于，一种那人是往生者，一种那人可能是任何可能。 往生者只不过是他招魂耍的把戏，他在用往生者掩盖一个惊天的秘密。 解释给黑脸娃子听了，黑脸娃子一脸茫然，似懂非懂，脱口而出道：“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到底要掩盖什么？” 莫川一愣，赞叹道：“这问题问得好，一针见血，对啊他到底想做什么？” 黑脸娃子见状有些高兴，看来自己果然很聪明，随便一句便把莫川问倒了。 莫川又自顾自的在那呆坐着，对于这种情况黑脸娃子也习惯了。 虽然不傻了，记忆也找回来了，但莫川时不时就会坐在那发呆，不知道想着什么。 有时候会念叨老爷子，有时候会念叨阮寡妇，有时候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终于，莫川眼里恢复了神采，起身笑道：“等到了通州便知道了，那个人应该已经在通州等我了，到了那里，就什么都知道了。” 推门出去，门外的大掌柜听的已经呆愣在那，黑脸娃子一把扛起大掌柜，紧跟着莫川。 大掌柜上次出手挡摆仙教护法，黑脸娃子是记心里了的。 加上大掌柜跟着他一路去找黑脸娃子，一人一猫如今交情深厚，有空就打打牌九。 不过让黑脸娃子不喜的是，大掌柜牌品不行。 叫上解老汉跟少年，莫川一行开始往通州去，不过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那位大人的往生地。 路上黑脸娃子把赤灰棺放下，这次他们不追求速度，不用施法赶路，所以坐在赤灰棺上，更加惬意。 大掌柜要跟黑脸娃子争，莫川把衣服取下来，然后指挥衣服背上赤灰棺，肩上坐着大掌柜，两全其美。 那衣怪就像被无形之人穿上，两边衣角摆动，行走时还会挥臂。 莫川走前头，衣服跟后头，解老汉跟少年在中间。 解老汉作为跑趟的老江湖，带着赶路省心的很。 他们一路越过死寂地带，想按着来时的路回去。 也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那处血肉深渊的时候，一个驼背少女跟着一个两百多岁的小娃娃，远远跟在了他们后头。 莫川没有过血肉深渊，距离深渊还有数百丈距离便停了下来。 黑脸娃子跟大掌柜全然没有注意到危险，还在那打闹。 “两位也是去通州？” 回头过去，看到远远跟在后头的娃娃跟驼背少女，莫川笑着问道。 他能很明显的感知到，这两人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自己。 很明显这两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娃娃天子哈哈大笑，声音洪亮，隐隐有龙吟之声。 “朕来请你做客。” 莫川微怔，笑道：“你是中州的天子？” 中州有天子城莫川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他还好奇，中州六姓掌握，为什么会有天子城，天子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 如今一看，就更疑惑了。 中州的天子居然只有这么大，如果是跟地脉龙运有关，那就证明这天子被压的很狠。 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不再做的绝一点。 何必要留一个天子，明面上还要放自己头上。 娃娃带着驼背少女来到莫川身边，浩大威严扑面，仿佛走过来的不是娃娃，而是一条真龙。 这中州天子，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弱！ 第307章 我见过你 “可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 “你是天子又如何，又不是我的天子。” 莫川很明白，自己不能承认这位天子。 心里承认，气势上不免就会弱两分。 这娃娃的威势浩大，怕是想着积势压他的法子，占据主动。 所以他必须打击一下这位天子，化被动为主动。 找上自己而没有动手，不知道这位天子到底在图谋什么。 娃娃天子被莫川一句话说得气势弱了两分。 他虽为天子，但在中州的并没有太大的实权，六姓想起来了就过来看看他，拉着他假惺惺的上朝。 然而都是六姓各自在争论，他说话只会被恭维两句。 表面是上朝，实际是六姓找个机会聚在一起，互相说道一阵，顺便在打压打压他这位天子。 被莫川这么一说，不由的有些心虚，气势一滞。 脸上露出思考的神情，片刻后，娃娃天子开口说道：“你的肉身在通州，如今六姓，还有其他势力的人，都紧紧盯着。” “你想要得到身躯很难，我可以帮你。” 莫川摇头，平淡道：“你帮不了我，你自身都难保如何帮我。” “你的气运被压着所以长不大，你见我要离开中州，所以现身阻拦。” “由此见得，你连中州都出不去，或者不敢。” 娃娃天子皱起眉头，片刻后眉头舒展开，笑道：“我早就跟在你的身后，只不过见你要离开我才现身，这点没错。” “我跟你好几天了，我看得出来，你好像记不清太多的事情了。” 莫川闻言一愣，狐疑道：“你有办法让我想起更多的事情？” 娃娃摇头，笑道：“没有，不过我应该见过你，在很多年前。” “那时候的你……还不长这样。” 莫川心神一震，低头目光落在娃娃天子的脸上：“很多年前你见过我，大概是多久以前？” 娃娃天子微笑道：“那时候我还只是地里的一股子精气，有意识但还无法行走世间。” “但我很清楚自己见过你，那时的你，正在忙着第二次往生。” “我记得你与另外一人站在山头上交谈，说着往生的事，你说往生是一个骗局，告诉那人千万不要往生。” 莫川神情微凝，问道：“我还说什么？” 娃娃天子道：“我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知道你很多的秘密，这些秘密是现在的你想不起来的。” “也许只是需要时间，但你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怎么样，你觉得我能不能帮你？” 莫川点头，道：“确实能帮我，那我需要帮你什么？” 娃娃天子道：“若是往生成功，你只需要对付六姓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便能翻身。” “莫大人，你跟我应当是一路的，其他人只会图谋你的灵魂，你的躯体，而我只是想得到自由。” “他们把你视为登天梯，长生肉，恨不得剥你的皮搓成条，爬上天去，恨不得榨干你的灵魂，贪婪的汲取永生的奥秘。” “而朕！跟他们不一样！” 一旁的黑脸娃子突然开口，道：“既然往生是骗局，那为什么还要往生，更是连着四次。” “你也说了，川娃子那时候不过第二次往生，既然已经知道是骗局，为什么还要进行第三次，到如今的第四次。” “你不觉得你话里的漏洞有些太多了，川娃子是傻子不成，知道是陷阱还往里面踩。” 大掌柜帮着自家兄弟，道：“没错没错，陛下这话说的，骗骗小孩子还行，骗不到我们。” 娃娃天子闻言看向黑脸娃子和大掌柜，最后把目光放在大掌柜身上，有些意外。 “你是裴家老太太身边的那只肥猫，我起初不确定，你这说话的腔调，倒是让我想起来了。” “早些年听说裴家老太不要你了，你一气之下偷走了裴家一盏守命灯，想让老太找你。” “不过你偷的这灯又不是裴老太的，他自然不会找你，只是命人重新炼制了一盏。” “我听裴老太说过，念及你伺候她两百年，且容你一回。” 这话说完，莫川跟黑脸娃子就把目光看向了大掌柜，眼里满是惊愕。 黑脸娃子愣愣道：“你不是说你伺候了裴家老太太两百年，所以她赐了一盏守命灯给你，搞了半天这是你偷的。” 大掌柜神情有些窘迫，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逢人就说自己伺候裴家老太太两百年，就是想让裴家找他，没想到裴家根本不找。 如今谎言被拆穿，让他有些难堪。 却不知正是他大嘴巴到处说自己伺候了裴家老太太两百年，才能因此留一条性命。 裴家顾忌其他人的看法，怕被其他五姓的人戳脊梁骨，才饶了大掌柜一命。 一只陪伴了两百年的猫，若是说杀就杀了会被人说道。 “好啊，怪不得毛长齐了也不回去，说什么因为毛秃了，裴家老太太不要你了。” “原来是不敢。” 黑脸娃子越想越气，这不相当于带着一个定时炸弹，哪天裴家老太太说不定就想起这事，找人来取灯取猫命。 到时候自己跟川娃子肯定会讲义气帮他。 怪不得川娃子傻了这猫还死死跟着，原来是想抱大腿。 “我呸！” 一口看不见且没有实质的痰吐在大掌柜的脸上，大掌柜只觉得更加窘迫。 “黑弟，你听我解释。” 大掌柜看娃娃天子一眼，冷哼一声，急忙拉着黑脸娃子到一旁。 莫川就看到大掌柜在那比划了一阵，接着黑脸娃子便跟他扭打了起来。 不一会儿大掌柜便鼻青脸肿的回来，黑脸娃子似乎也原谅了他。 表情古怪，不过大掌柜的问题跟黑脸娃子的问题都值得细想，因此莫川将目光放在娃娃天子的身上，等着他解释。 娃娃天子也是看黑脸娃子跟大掌柜看得一愣愣，见莫川看向他，才慢慢开口道：“你跟那人商议，如何才能摆脱往生的诅咒。” “你们商议着，要制造一场混乱，让其他人必须分心去处理的混乱。” “不久之后，往生的邪祟便开始有了，你也开始了第三次往生。” “你在准备第四次往生的时候，我也见过你。” 第308章 许安 莫川没有纠正娃娃天子话语里的自己，只知道此时纠结这些没有意义。 搞清楚一切的缘由，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便一切都明白了。 自从脑袋里的东西装的多了，知道的多了，莫川就有一种感觉。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在牵着自己，将自己当做提线木偶。 莫川必须摆脱这条线，不然被这条线提着去送死都不知道。 一旁的黑脸娃子飘起来拍拍莫川的肩膀。 莫川回过头去，黑脸娃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川娃子，应不得，应了事情就大了。” “这劳什子天子不安好心，肯定一堆烂摊子想拉你下水。” “那第四次往生的躯体重要，可那又有什么用，牵扯进去根本没命拿。” “你现在说几次又没有那么厉害，以前不知道脑袋里的东西，那意识控制身躯还能打打青阶。” “现在你脑袋里的东西已经解决了，你又没有吸收完。” “不如我们躲起来慢慢成长，等你把脑袋里的东西捋顺了，厉害了再出山。” 莫川皱起眉头，黑脸娃子说的也是一种办法，不过如今围绕着第四次往生的躯体做文章，自己真的能安心躲起来？ 怕是自己不过去，就会有暗流推波助澜，拉着自己过去。 想到这，莫川摇头，小声道：“通州是一定要去的，根本躲不了。” “脑袋的事情解决了，但其他人并不知道，只要我装的像，他们就会忌惮我，他们会以为那个大人回来了，看到我便会恐惧！” “这娃娃天子虽说有所图谋，可目的是合作，这时候拉到一条线上，是很有必要的，他说的一点没错，如果中州这边少些人，我的压力会小很多。” 黑脸娃子摇摇头，继续道：“你看，往生是陷阱，那为什么还要往生，还经历到第四次。” “人家都说往生四次之后，会得无垢之躯，一旦成长起来，便是无敌的存在。” “当这种话传出去的时候，就摆明了是要让别人来收割你，且不说往生的陷阱，这就是一个陷阱。” “让你去往生，就是对你不安好心！” 黑脸娃子说完挠挠头，还是不放心，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打击一下莫川。 “川娃子，不是我说你，其实……你的演技并不怎么样，看上去很夸张，说不定到时候一眼就被人识破，被人掳了去。” 莫川脸上一黑，他引以为傲的演技，居然被黑脸娃子诟病！ 一人一鬼说着悄悄话，解老汉跟孙子只能站在那，想跪娃娃天子把，又觉得跪了牛掌柜不好下台。 他们现在也知道牛掌柜就是莫川，不过一时间改不过来。 而对面的是中州的天子，虽说六姓遮住了天，可天子就是天子，不是他们这种跑趟的敢惹的，甚至觉得虚幻。 “这跟着牛掌柜，糊里糊涂的竟是看到了当今圣上。” “圣上竟然是这种模样！” 另一边的娃娃天子见莫川跟黑脸娃子说起悄悄话，说了许久。 忍不住出声打断道：“你我合作是双赢，至于为什么你会知道往生是陷阱，是诅咒，得问跟你商议的那个人。” “我保证，有我在，中州六姓这边，不敢大规模的动作，你也会因此少些压力。” 莫川回头看向娃娃天子，点点头笑道：“陛下说的极是，不知道陛下能不能记清楚，第四次往生见到我，我做了什么？” 娃娃天子摇头，道：“第二次往生的时候，你们商议着要弄一件大事，后面往生的邪祟就开始出现，这事跟你们俩脱不了干系。” “以至于后来那些邪祟占据了不少人的秽灰。” 莫川摇摇头，他记忆虽然混乱，但记忆里并不该是这个样子，他记忆里似乎是好意。 只是后面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也不太明白。 也许，只有那个和自己一起商议的人才会知道。 娃娃天子继续道：“第四次往生的时候，你们俩勾肩搭背，互诉衷肠，一丘之貉。” 莫川听到这，总觉得熟悉，这娃娃天子说的应该是真的。 自己跟那人的关系，应该是很好的。 而那个人一定会在通州等自己，这是避免不了的。 自己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自己，等到了通州当面问他不就好了。 “对了，陛下可否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我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 他确实想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不起那人的名字，明明是知心好友，自己记忆里应该是最深刻的一环，怎么会到现在都想不起来？ 娃娃天子道：“似乎... 叫许安。” “许安？” 莫川更奇怪了，他真的一点都想不起这个名字，听到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跟娃娃天子立了契，娃娃天子派身边的驼背少女跟着自己，说有任何消息，都会让对方告诉自己。 而且说这驼背少女很有些门道，到时候会帮助自己，是一大助力。 解老汉爷孙俩，大掌柜和黑脸娃子，如今又多了个驼背少女。 莫川看着少女，少女向他行礼，脸上带着笑。 不知道这驼背少女又是什么门道，让娃娃天子如此信任且推崇。 几人在深渊前等待，没有过多久，又来了两人，一男一女。 两人似乎是一对，手随时都拉着，男的英俊，女的貌美。 当然这种貌美，是上辈子那边的貌美，鹅蛋脸柳叶眉，并不是这边的貌美。 两人过来没多久，莫川便感应到黑袋子里那可以感知现代往生者的牌子开始发烫。 于此同时，这一男一女也面露惊容，紧张的看了过来。 莫川点头回应后便不再理会，等着前方纸人的身影模糊着过来。 怎么过来的，如今又怎么回去，来的时候纸人渡道，回去亦然。 似乎这掌握纸人渡道的，在这起了生意，那些纸人背上的箱子都大了一些，可以容纳好几人。 现在通州要发生大事，人人都想去通州捞一点好处，别的人好处没捞到，这负责渡道的人，怕是已经赚的盆满钵满。 等纸人过来时，莫川身后已经来了不少人。 渡道的人也没有谈价钱，就让他们先上路再说。 等一行人进了纸人背上的箱子，纸人开始往回走。 他们走后不久，一道身影从远处跑了过来，那身影一边跑一边自说自话，像是疯子。 只见那疯子一跃，竟是径直落入血肉深渊之中，不多时又扛着一大块血肉，从另一边血肉岩壁上爬了上来。 那疯子嘴里一直嘟囔，一刻不停。 “好东西好东西，莫川兄弟那小鬼儿吃了这肉，肯定又能有长进。” “那小鬼儿看着丁点大，我也算是叔伯，得带着好东西过去。” “我想想当时把莫川兄弟，放在哪里来着，对对对，花李子村。” “最近好多人都在找我兄弟，我那兄弟老实，可不要被人害了。” 说着说着，那人便泪流满面，爬上血肉深渊，扛着肉向通州的方向冲去。 第309章 许安相邀 莫川并没有看到杨花正，他此时在箱子里，那些纸人的速度并不快，算是落在了杨花正后头。 负责渡道的人还是那个脸上有疤痕的青年，他在对面负责牵引纸人渡道。 杨花正从深渊里爬出来，浑身黏糊糊的，血肉模糊，还扛着一块好大的红彤彤的肉，可给他吓得半死。 “深渊里有怪物跑出来了？” 心里发抖，疤痕青年脸色苍白，片刻后咬咬牙，脸上一狠，恶狠狠道：“看来这财发到头了。” “深渊里的东西都跑出来了，这次没有管我，下次说不定就把我逮了吃了。” “这次一定要狠狠地敲诈一笔！” 他还以为杨花正是从深渊里跑出来的怪物，心里庆幸自己没有被怪物吃掉，同时又下定决心，要狠狠敲诈一笔。 那些中州的，一个个的都想到通州捞好处，钱财他们是舍得出的。 他只需要等那些纸人到了半路，便施法停下。 血肉深渊上面是不可以飞过去的，除非有深渊里的血肉怪鸟自己飞上来。 你踩着那些怪鸟飞过去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那些怪鸟并不受控制，你要是没操作好，被怪鸟撞下去，可是会瞬间尸骨无存的。 深渊不知道怎么形成的，下面的怪物一个比一个可怕。 以前除了他还有其他人渡道，不过他有背景，慢慢的这活路便被他垄断了。 通州以前被称为鸟不拉屎的地方，穷乡僻壤之地，都没人愿意过来。 “倒是多亏了那位大人的福。” 心里如此想，疤痕青年也是手上施法，手里铃铛晃动，当啷当啷响声传出。 正在中间位置的纸人们瞬间停下不动了。 深渊里开始有血肉怪鸟飞上来，下方有血肉怪物嘶吼，不多时一根长长的舌头从下方延伸过来，竟是一下卷起那些没皮的血肉怪鸟数十只。 那舌头卷起怪鸟往下拉，很快下方传来巨大的咀嚼声。 箱子并不是完全密封的，是留了一个小口，且边上还有缝隙的。 透过小口刚好可以看到近前发生的事情，仿佛是故意留的。 不少人被外面的场景吓得面容失色，忍不住颤抖。 “怎么回事，怎么不动了！” “再不动那舌头可就不是卷鸟吃，是卷人了啊！” 莫川也在箱子里看到了外面的情形，瞬间会意，明白那人是什么把戏。 不一会儿，那些负责渡道的纸人的一条手臂延伸，将纸条从小口塞了进去。 大掌柜捡起纸条，脸上随即一黑，怒喝奸商二字。 莫川接过纸条，看到上面的字也是哑然，六斤赤灰渡道，这不纯要人命嘛！ 回想起自己从通州过去的时候，只出了一两三钱，到了岸这边，那些人心狠，还想敲诈他。 不过那时渡道的只取财不害命，他往地上一躺，别人也真就放他走了。 而如今这渡道的不仅取财，还要伤命。 这纸人身上的一股子阴气和死气将他们包裹，加上藏身的箱子也是属阴的木材。 如今他们正在血肉深渊的中间，一旦那边负责渡道的人施法，散去纸人身上那股子阴气，他们就要遭殃了。 “六斤赤灰还不是一道，是一个人的，不然那人就会施法害人，把我们全抖出去。” “落到这深渊中，基本上就等于死了，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解老汉忧心忡忡，跑趟的最知道各处忌讳，这血肉深渊在跑趟圈子里，那也是赫赫有名的凶地。 不知这里，好几处都有血肉深坑，不过远不如这深渊这么庞大，令人恐惧。 但那些血肉深坑便让不知多少人遇害，这血肉深渊只会更恐怖。 当然，遇害说的并不是死，而是中邪沾了脏东西，那比死更可怕。 也就在这时，后方有之人开始行动，竟然从其他纸人身上爬过去，僵硬的往对岸过去，看样子有人已经交钱了。 只是六斤赤灰能交出来的实在是少数。 纸人脸上浮现诡异笑容，身体摇晃，开始威胁其他人。 纸箱里的人们开始恐慌，有人就要打开箱子唤来阴风飞过去。 还有的想借着那些血肉怪鸟过去，虽说有风险，但总比被抖出去，落入深渊的好。 也就在这时，一阵铃铛声响起，紧接着其他纸人开始有了动作，脸上恢复僵硬麻木，继续往对岸去。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又开始走了，莫不是要带我们去死！” 解老汉清了清嗓子，道：“诸位，钱我家公子已经替大家出了。” 其他人闻言顿时大喜，纷纷谢过公子。 莫川上次渡道便摸清了这些纸人的门路，跟老爷子的纸扎人其实一个道理。 也是他学的太杂了，且这也属于背鬼人的门道，学会没有费太大的劲。 这种本事，算不得什么门道。 唯一算得上门路的，是脚下纸扎的锁链，这才是渡道的关键。 对面的疤痕青年见纸人突然集体行动，不听指挥，脸色一变，知道是遇到懂门道的了。 换以前他遇到懂门道的也就让了，今儿不行。 因为今儿是最后一单！ 取出秽灰香烛跟两节尺长的黑炭，疤痕青年开始做法，将两节黑炭放置东西二面，秽灰香烛放西北二面。 “老君行敕令，护法渡我身，镇那不轨徒，若敢不应令，压在魁罡不翻身……” 随着法行，远方纸人脸上表情变化，像活过来成了真人。 “大人，且让我来。” 不等莫川动手，驼背少女上前一步，也不见她怎么施法的，驼着的背开始扭动，有狰狞可怕的声音传出。 那声音不是针对莫川等人的，但听了也是心神一震，总觉得有万千鬼魂在啃噬你的身躯，浑身难受。 对岸的疤痕青年嘴里还在念叨，下一刻便七窍流血。 他急忙一把破掉自己的法，转身便跑。 驼背少女下手没有太狠，留了那疤痕青年一条命。 莫川不由多看这少女一眼，能让娃娃天子大力推崇，确实有些本事。 等一行人到了对岸，其他人纷纷向莫川道谢，就要取钱财出来，莫川却是不要，记了人情。 …… 再次回到通州，总感觉稀奇，莫川一行人打听了一下，往身躯往生的地方过去。 只是半路上，黑袋子里赤符发烫，有人突然联系上了莫川。 对面的声音低沉，说道：“大人……有人找你。” 莫川看着手中张奉尘的赤符，不由好奇，问道：“谁找我。” “姓许，他说他叫许安。” “让大人去小西山。” 第310章 剥皮纸人 “许安？”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莫川心里不由有些复杂，虽然知道一定会见到，但没想到这么快。 而且若是如娃娃天子所说，自己跟许安应该是知心好友才对，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这人从未出现过。 就好像……有人不希望自己记起。 会不会就是这个许安？ 莫川既害怕又期待，等见到了一切都明白了，就怕这位曾经的挚友有害他的心。 “我会去的。” 说完莫川又跟张奉尘说了几句，不过另一边张奉尘说话支支吾吾的，很快就掐断了联系。 要么是张奉尘知道些什么，以这种方式给自己传递危险的讯息，要么是被策反了，面对自己心里纠结。 但说实话，以张奉尘的性子，想策反他有些不太可能。 这厮一旦脑补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而另一边，张奉尘回头看着消失不见的身影，有些懊恼，他总觉得自己提醒的太隐晦了。 …… “有危险，那许安肯定不安好心！” 莫川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黑脸娃子第一个就站出来，要阻止莫川去见许安。 “川娃子，你一直是一个很稳重的人，现在一点都不稳重了！” “我们应该躲起来，等待时机成熟，等他们争的不可开交时，溜进去拿了就跑。” 一旁的解老汉摇头道：“我觉得不现实，那叫许安的，能让人联系主家的，就证明他知道主家的来通州了。” “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东西在盯着我们了，浑水摸鱼的可能性，不大。” 黑脸娃子说的有道理，但解老汉说的也有道理。 驼背少女开口道：“大人若是担心，我有一个法子。” 等所有目光都聚集在驼背少女的身上，少女看了看天，看了看四周。 解老汉立即会意，取出镇物封阵，让少年的癞皮狗看在外面。 做完这一切，驼背少女才开口道：“我们可以兵分两路。” 解老汉连忙摆手，道：“行不通，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一旦分开便是打草惊蛇。” 驼背少女笑道：“我说的兵分两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兵分两路。” 解老汉哈哈一笑，道：“怎么的，你要把主家的分成两个？” “……” 场面一静，驼背少女看着解老汉，并没有回话。 “你真要把主家的分成两个？” “怎么分，是把主家的砍成两半，然后用秽灰长出来两个，还是怎么个说法。” “可魂魄总不能分成两份吧？” 解老汉说完便看着驼背少女，其他人也是跟着看过去。 驼背少女看向莫川，道：“我并不是要把大人砍成两半，我是想再做一个大人出来。” “又或者让大人跟你们谁换一下皮，等会儿我把大人的皮拔下来。” “……” “咱们这我一个老的，还有我这孙子，你一个女的，就我们三个人。” “我年纪大，你又驼背，岂不是只能让我孙子来。” 莫川开口打断他们，道：“换皮也行不通，这做一个我出来，怎么个做法。” 驼背少女看向莫川，笑道：“扎一个纸人，跟此时大人长得一样的纸人。” 黑脸娃子好奇道：“纸人僵硬，一眼就看出来了。” 扎纸人始终不是真人，很容易便会露馅，根本行不通，纸人是空的，人是实体，太好分辨了。 “所以我要把大人的皮拔下来，给纸人套上，我会传大人这纸人的控制法门，大人能控制这法门的一言一行，言行举止。” “因为皮是大人自己的，所以控制起来得心应手，不会有太大的违和感。” 这法子光是听着就让人后背发凉。 莫川听了却是有些心动，同时也好奇，那娃娃天子……是不是也是纸人披着皮？ 倒是有些意思。 “需不需要我把眼睛挖出来，这样看着更灵动。” “这倒是不用，大人现在记忆有些问题，眼睛看着本来也不灵动。”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陛下让我跟着大人，尽力辅佐大人，只有大人拿到身躯才能做到。” “我一定会帮大人拿到身躯的。” 莫川倒是不执着于身躯，但因为自身的特殊性，一些人希望他得到身躯，一些人又不希望。 以他往生身躯而起的事情，他这个当事人反而兴趣不大。 记忆里的东西告诉他，往生是诅咒，不能往生。 商量好如何进行，苦于材料不够，一行人先去找能材料。 驼背少女的要扎的纸人，需要一种叫阴木花的东西。 有了这东西便能让纸人穿上人皮后，看不出一点破绽来。 他们一边接近小西山，一边寻找阴木花，终于在一处镇里找到了这东西。 阴木花不是花，是木头，听说是需要有人用阴木作枕，阴木会把脑袋里的恶念吸走，让人夜里只做美梦。 长此以往下，枕头上就会形成一种独特的花纹。 只是什么都算到了，有一点没有算到。 阴木花好不容易找到了，当天夜里众人便紧张的准备剥莫川的皮。 一张白纸突然从天边飞了过来。 白纸到来后，向众人行了礼，然后瓮声瓮气的说什么跟莫川定好了的。 莫川都不记得这白纸了，不知什么意思，下一刻便头昏眼花，意识昏沉，倒地不起。 那纸人还说近来几天不要动弹莫川，别让莫川受伤。 驼背少女问能不能扒皮，纸人说不能。 莫川的阴寿被接走了，会活过来几天，这是借寿不是伤，这几天秽灰会对莫川没有用。 也就是剥了皮，会好不了，活生生的疼。 等纸人离开，众人看向莫川，莫川咬咬牙道：“继续！” 驼背少女闻言有些害怕，一时间不敢剥皮。 莫川却是铁了心让她动手。 …… 翌日清晨，一行人再次前行，人还是那些人，只不过脚步加快了。 等他们离开不久，一个身穿破烂衣裳的老汉背着一口大缸从镇子里出来，往另一个方向去。 解老汉等人紧张的赶路，前方就是娘娘镇遗址，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小西山。 第311章 许久未见 莫川背着大缸，缸里面放着肉，隐隐有一股酸臭腐烂味。 他倒是没有把皮扒下来，驼背少女实在不敢下手。 那白纸借命似乎是阴间的本事，在场的除了黑脸娃子略懂一二，根本就看不懂这门道。 可黑脸娃子就会拿着鞭子抽人，勾魂，哪里懂这么奇怪的东西。 都是纳闷儿，劳什子门道，还能借别人的阴寿？ 人都没死借什么阴寿，难不成要告诉他们，眼前活生生的莫大人，是个死人不成？ 死人活着倒不是多稀奇，但人死之后会成僵、旱魃、活尸种等等。 不管成为什么，死人总是能看出来的，而且门道也定性了，肯定跟尸鬼死人一类有关。 养尸背祟，成棺中祟，活尸旱魃，赶尸引鬼等等。 哪能像莫川这样能施展各类门道，肉身还强横，活蹦乱跳的。 所以站在他们的角度看，莫川绝对是个人。 只不过站在邪祟的角度去看也差不多，莫川生气时有时无，就像个披着人皮的邪祟。 分开之后，莫川也没有往身躯往生的地方去。 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后，去到另一个镇子，迷了人去找镇上的老爷，请镇上的大户帮着跑趟，送东西去小西山另一面的越子寨。 以莫川如今的本事，镇子里的老爷根本看不出来施法的痕迹。 迷的人也是镇上大户的，还以为是他们自己接到的活。 狮子大开口，狠狠地要了二两赤灰，祟老爷开心的放了人。 等找好了人，莫川又跟着队伍一起，当个背祟门道的老头，跟着赶趟。 如此一番复杂操作也是没有办法。 也是因为不敢剥莫川皮的缘故，驼背少女只能连夜赶了两件人皮衣裳出来，一件给莫川套着，一件给纸人套着。 那人皮衣裳是用一种祟老爷的皮做的，不是真的人皮。 驼背少女的门道似乎跟伪造有关，那衣服做出来往纸人身上一套，可谓栩栩如生。 只是再栩栩如生终归不是真的人，行动起来总是会有迟钝感。 要是走快了，更是能听见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那纸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把他们计划全打乱了。 如果是把皮拔了套在人皮上，除了操控容易外，还能拉远距离。 只是套人皮衣裳在纸人身上，便不能隔得太远。 如今的莫川不能出现在明处，只能将就着如此。 好在这世道跑趟的不少，特别是中州来人之后，跑趟的就更多了。 通州这边地势复杂，肯定找本地人要方便些，所以莫川跟着跑趟很稳妥。 一路来阴风都没几阵。 另一边的解老汉等人则是被阴风跟了一路，天上时不时阴风阵阵飞过。 几人心惊胆颤，驼背少女更是不停的咳嗽，有时还咳嗽出血来。 门道施展会有后果，好比之前渡道的疤痕青年。 他施法过后，很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成为瞎子聋子，吃了驼背少女一记阴招后，更是可能永久性的瞎掉聋掉。 驼背少女当时施展那一记阴招后，也肉眼可见的老了很多，身体机能仿佛被驼背的地方收走了。 她的背更驼了，身体损耗的机能还是靠着秽灰一点点补回来的。 昨晚连夜做两件衣裳，还要栩栩如生能动弹，可是让她心力交瘁。 “姑奶奶别咳了，前方就是小西山了，我们该如何？” 解老汉紧张的看一眼身边披着皮的纸人莫川，深怕露馅。 驼背少女再咳两声，没好气道：“你当我想，要不是不敢扒皮，何至于如此。” “那纸人到底什么东西，怎么还能借阴寿？” 解老汉摇头道：“这我怎么知道，主家的神通广大，接触到的东西自然诡异邪门儿。” “别说这个了，等下去到了那什么小西山后，我们该当如何？” 驼背少女道：“放心，我这人皮纸人的门道虽然不如直接穿人皮衣，但想一眼认出来还是不太可能的。” “到时候我们离得远一些，剩下的就看大人自己了。” 一旁的纸人莫川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竟是发出人声，道：“等会儿你们在山下等我便是，如果那许安要害我，你们赶紧溜。” “如果那许安真要害我，也不枉我们如此麻烦。” 纸人穿着人皮衣裳，眼睛不是很灵动，莫川的本尊在另一边赶趟，分神掌控着这身躯。 纸人莫川身上有赤符，还穿着那衣怪，很多动作都可以让衣怪操控着做出来。 只不过另一边的莫川得有模有样的模仿语调。 前方小西山近在眼前，还是那副肉山的模样。只不过比以前小了很多，很多地方已经露出长满血肉的现代化机械。 远远的便看到山上似乎有人影，等解老汉等人到了山下，山下也有人。 几道身影修为不低，都是赤阶六七，上前拦住解老汉等人，对纸人莫川恭敬道：“许老祖说了，只见莫大人一人。” 解老汉几人如释重负，急忙笑呵呵的离开。 刚转头便听到黑脸娃子撕心裂肺的说着不，说不要跟莫川分离，那表情浮夸至极。 解老汉汗颜，赶紧回头把黑脸娃子拉走。 黑脸娃子的动静引来了山上之人的注视，一人一鬼似乎对视了一眼，黑脸娃子神态上有轻微的变化，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变化。 解老汉等人离去，纸人莫川被一个穿长袍，腰间挂着鼓的青年请上山去。 莫川本人能通过赤视符看到四周，好奇的四处观望。 “为什么要叫他许老祖？你们是许家的人？” 青年闻言一愣，笑道：“许家跟老祖确实有渊源，不过没老祖允许，我不能说。” 这青年浑然没看出眼前的莫川是纸人，驼背少女的门道确实厉害。 一路走在小西山上，莫川看着四周那属于现代科技的器械，总觉得眼熟。 以前脑袋里记忆还正常的时候就没这种感觉。 想来是自己在这生活过，记不清但觉得熟悉吧。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来到山上，山上的那道人影也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青年，面白如玉，举止间带着书生气，给人一种儒雅随和的感觉。 等莫川到了近前，青年脸上露出笑容，道：“莫川兄弟，许久不见，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312章 前因 青年走动两步，莫川愕然发现，这青年是个瘸子。 许安不知道活了多久，修为又有多高，但青阶肯定是有的。 到了青阶已经完全可以调动并控制自身活性，基本上很难出现无法逆转的伤势。 就算有他们也可以用其他的方法代替，给自己换上能用的眼睛，耳朵，或者腿。 普通人的肯定不行，同阶的人活或者同阶的邪祟便可以，抢不到的话，借或者换也行。 要么这许安天生就是一个瘸子，要么这许安曾经动用过于自己无法承受后果的门道，造成了无法逆转的重疾。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他依旧无法根治。 如果是后者，那许安也有收债者，并且那收债者此时都还活着，甚至许安不敢打他的念头。 “怕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这许安第二次往生就认识自己，如今不知过去多少年了都还活着。” “那收债的只会更加厉害。” 见着许安如此热情，莫川却没来由的觉得陌生，他看着走到身前的儒雅青年，记忆里怎么也没有这青年的影子。 如果真是自己的挚友，怎么会如此陌生？ 莫川心里暗自警惕，表面上也是露出笑容，道：“许君，许久不见。” 许安听到莫川称呼他为许君，脸皮子抖了抖，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很难让人察觉。 无奈莫川心里警惕，一直盯着许安的脸，哪怕再轻微的变化，也被他看进了眼睛里去。 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许安肯定有问题。 “你下去吧，让我与我莫兄弟好好谈一谈。” 带莫川上山的挎鼓青年恭敬回身，回身的时候，对着莫川的背影无声的冷笑，眼里有轻蔑之意。 等人走了，许安笑道：“莫川啊，可还记得这小西山，我们还一同生活在这里过。” 莫川皱紧眉头，暗道这许安莫不是信口胡说，想探一探他的底。 不过这种疑虑很快就消失了，许安带着莫川从血肉外面进到小西山内部，带着莫川回忆一处处他们一起经历过的地方。 那些被血肉覆盖的机械，设备，建筑，许安很轻松的就说出了名字，并且每个路口有什么，下一个地方是什么，许安都清清楚楚。 他好像真的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 “这些年……辛苦你了。” 到了一处废墟前，许安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愧疚，忧心着说道。 莫川不解的看着许安，主要他这纸人也做不了太多表情。 纸人木讷，眼里没有没有神采，看上去就呆呆的，抬头往那一望，就给人一种寻求答案，好奇疑惑的感觉。 许安继续道：“当年我们为了摆脱往生的诅咒，决定制造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动乱，以此吸引收债者们的目光。” “你借机往生，而我则留下来与收债者们周旋，给你创造时机。” 说到这，他脸上出现犹豫之色，回头看向前面的废墟，道：“当年我们两个就住在这。” 他抬腿迈步走入废墟之中，莫川急忙跟上。 许安背对着莫川，道：“也是那时候，你我商议引其他生灵过来。”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祂们逼问我，不得已之下，我告诉了祂们往生是骗局。不过祂们都不信我。” “于是我就跟祂们说，不如我们看着，等你往生后告诉我们答案。” “我们都迫切的想知道这个答案，所以选择任由你往生，不阻拦也不帮助，任由事态发展才是最准确的答案。” 许安说完便回过头来，目光如炬，紧盯着莫川，道：“好兄弟，第四次往生已经进入尾声了，你能否告诉我，答案有了吗？” 莫川皱起眉头，努力的去思考，说实话他没有想到许安会反过来问他。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道：“抱歉，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还在努力的想起来。” “我心中有答案了，一定会告诉你的，我们是挚友……不是吗？” 许安闻言露出笑容，道：“没错，我们是挚友。” “记得那时，我们引来新世界的人们，被他们的各种手段惊艳。” “你我改头换面在此生活，是何等潇洒惬意，收债者们的目光也完全被吸引过去，那时计划还很成功。” “不少收债者跟我们一样，装作人的模样，混进人群当中，去感受科技带来的震撼。” “要不是他们实在贪心，因此探索到不能探索的地方，也不会遭遇横祸，惹得多方打击。” 莫川看着许安，小西山毁灭的真相跟他预想的差不多，没有太大出入。 这些在花李子村时，那富人乞丐已经跟他提及过。 “我很欣赏他们，为他们招魂往生，借着秽灰的能量让他们重新活过来。” “也是在为你制造契机。” “……” 许安的话很多，面对莫川侃侃而谈，仿佛因为太久没见而有说不完的话。 他告诉莫川，收债者不会阻拦他往生，随后又说起他们的计划。 按原本的计划，他们看中了现代人的脑科技，想借此摆脱往生，把莫川整个脑子换过去，达到新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差错，只换了一半的脑子。 莫川也因此变得不太清醒，计划没有按原计划进行。 “那个时候你还没有跟收债者签订协议，怎么会出错呢？” 按许安的说法，自己往生的躯体被发现，脑袋被取走，是在他跟收债者们达成共识之前的事。 那是第二次往生，可不是第四次，可没有不能干涉的道理。 也就是说，许安没有道理让计划出错的。 许安闻言微微一怔，回头看向莫川，转移话题，道：“这个时候，莫兄你的身躯，应该已经开始接近尾声了。” “你的身躯会长出来，除了没有脑子，其他的都已洗尽纤尘，无垢之身。” 莫川看着许安，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突然他幡然醒悟，惊愕道：“没有脑子？不是还有半个吗？” 许安咧嘴一笑，道：“你还是那么细心。” …… 莫川跟着许安又回到肉山上，此时山上微风徐徐，天上太阳高高挂起，远处群山碧绿，更远处山峦起伏，风景独特秀丽。 若是忽略脚下的肉山，只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一片惬意。 一时间两人脸上都露出享受的神情，似乎忘了刚才交谈的事情。 莫川感受着微风，看着许安的背影，只觉得这一幕熟悉，不由的意识有些恍惚，脑袋里的记忆慢慢的编织成型。 脸上的笑容消失，慢慢的后背越来越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许安回过头来，看着莫川脸上的笑容消失，笑道：“怎么了，想起来了吗？” 话音未落，许安便出手，一把抓住莫川的脖子，稍微一用力，莫川的脖子便瘪了。 身上的衣怪急忙从纸人莫川身上脱下来，被一股妖风吹起，呼啦啦的往天上逃命去。 许安皱紧眉头，一把甩开纸人莫川，牙关紧咬，强忍着愤怒道：“假的？怎么能是假的！” 纸人莫川从地上爬起来，道：“你不也是假的，你此时应该正在我往生之地，准备夺取我的身躯。” 第313章 后果 “你不是瘸子，你也不长这样，你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认不出你。” “见我没有一开始识破你，你一定在偷着乐吧。” 莫川说完，只见许安的脸破开，竟然也是人皮衣裳套在纸人上。 只不过相比之下，驼背少女的手艺就要好很多，莫川的纸人脖子是瘪的，头因此也歪着，但没有出现破损的地方。 一个脸上裂开，一个脖子扁的歪着脑袋，就在那对望着。 许安看着莫川，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定，片刻后笑道：“是又如何，我就是要看你笑话，曾经不可一世的你，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怕我，你甚至都不敢来见我，弄一个纸人来糊弄我。” 莫川看着许安，脑海里的画面虽然不全，但关于许安的部分，已经有了大概。 “应该是你怕我，你不敢以真面目来见我，更不敢让我接近我的往生地。” “你害怕我在往生地，会有什么办法收走身躯。” “你还取走了我另一半的脑子，你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微风吹来，吹的莫川的脖子咔咔作响，左右摇摆不定，画面尤为诡异。 “你想成为我！” 此话一出，许安脸上的表情开始失控，脸上的人皮开始破开，这话似乎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片刻后，许安脸上已经破了大半，人皮下面有血肉蠕动。 给他制造人皮衣裳的人手艺不行，这人皮衣还需要用血肉粘连在纸人上。 术业有专攻，显然那人不是专家。 殊不知这人皮衣裳是许安自己做的，他确实不是专家，不过手艺倒也不差，不仔细看也很难看出来。 所以他才一直说话，分散莫川的注意力。 “我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生死至交，当年你带着我从籍籍无名到一方霸主。” “一路从通州打到中州，打到无望之地，打到血肉深渊地底。” “你的身影烙印在无数人心中，令人生畏，令人向往。” “无数人甘愿为你割面，以剜五官之刑，为你起势，造势。” 他越说越激动，似乎这份经历是属于他的，仿佛他才是故事中的主人公。 片刻后，许安平静下来，声音阴冷，继续说道：“我曾经是那么的信任你，痴迷于你，可你却骗我，说往生是骗局。” “如果往生是骗局，你又为什么还要进行第四次往生，我曾无数次问过你答案，可你都回答不上来，因为根本就没有答案。” “刚才我问你答案的时候，但凡你说出来，我都会放过你，哪怕是假的，可是说不出来，因为你连我也骗。” 哪怕脸上已经坏掉，也能感觉到许安此时的得意，他因为自己识破了莫川而得意。 “他们都被你骗了，任由你往生，这恐怕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就是想借着这个谎言堂而皇之的往生，最后无敌于世间，谁也无法制裁你。” “我太了解你了，只是你不该连我也骗的。” 莫川深吸一口气，现在一切都明了了，只是他有些事情还是没太明白，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样的。 他询问许安，许安见着曾经痴迷的人被自己算计，属于败在他手中，带着讥讽告诉他当年的事情。 当年他们将另一个世界的人引过来，并不是为了秽灰往生制造动乱。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来的会是一个科技文明。 等科技文明到达，他们也是新奇于科技的厉害，甚至于心生忌惮。 他们想看着科技文明来到这个世界会产生什么影响。 因此他们伪装自己，跟着过来的人一路，四处探索，学习科学。 只不过这世界哪里用科学能解释的通，往后他们跟着建造小西山，逐渐被脑科学吸引。 莫川坚信往生是骗局，决定试着给自己移植大脑，借着机会迎来新生。 而他移植的身躯是死的，那个原本的少年在移植之前就已经死了。 原本也是把整个脑袋移植过去，但不知为何，只取走了他半个脑子。 后来他再次找到身躯，搬走了另一半脑子藏在小西山中。 也就在他想把另一半脑子也装上时，小西山出去的人因为触碰到某种禁忌，也因为生物科技越来越发达，已经能将人的意识连接到邪祟身上。 自此这方世界的生灵开始恐惧，从而起法落灾。 等他回过神来，另一半脑子竟是被人偷走了。 他也因此受创，脑袋迷迷糊糊的，很多人都不记得了，也就迷茫的跟着其他人一路从小西山逃出去。 也就是说第三次往生，他全程没有参与，是许安带着他的脑子，以半个脑袋安排着往生。 而他也迷迷糊糊的跑在了山林中，不知过去多少年，直到遇见了老爷子。 那时老爷子背着赤灰棺材，身边牵着一个少年，那少年调皮，对什么事情都好奇，想去一探究竟。 莫川从老爷子身上感应到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老爷子身上有其他收债者的气息，似乎是守门一道。 如果能跟着老爷子，其他存在肯定想不到他会灯下黑。 只是他下一次再看到那少年时，少年已经死了，被人分尸扔在了荒野中。 老爷子想救活自己的孙子，莫川就必须介入进去，也想跟老爷子搭上线，从而掩藏自己。 他必须介入也有原因，因为老爷子这能活人的门道，是属于莫川的门道。 如果他不介入，许安那边会察觉到，而且老爷子很大概率会失败。 只有他介入了，老爷子那门道才没有债果，不会被收债。 世间门道都有后果，你想想把死人变活的门道，怎么可能没后果。 老爷子施展了门道可是毫发无损，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不过……老爷子的门道终究是失败了。 莫川出于好意，想用自己的魂魄稳住老爷子孙子的魂灵，从中周旋修补，只想救人结善缘。 魂魄中有一处天关，可以纳物，他将自己半个脑子纳入天关，魂魄涌入老爷子孙子的身躯中。 可惜他也失败了，他的记忆不全，老爷子孙子的魂灵最终还是散了意识。 不得已下他只能掌控身躯，只是老爷子把脑袋里的意识当邪祟，莫川自己也这么认为。 每次失控其实都是在给自己换脑，搞点动静吸引注意力，然后一点点的换脑，观察四周，一直到如今。 记忆里，往生就是骗局。 许安错了，以前的那个莫川并没有欺骗他，到了第四次，几乎是不可挽回的局面那身躯可以说谁拿谁死。 第314章 众目睽睽之下 “虽然是假的，但能看到你这副模样，我还是很开心，我会取走你的身躯，然后取代你，无敌于世间。” “我是世间第一个四次往生的生灵。” 许安说完，眼里的光芒开始散去，应该是附着在人皮纸人身上的意识消散，准备全身心去取莫川第四次往生的躯体。 莫川看着许安的意识即将消散，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因为他们以前真的很要好，是挚友。 他忍不住提醒道：“许安，往生真的是骗局。” 许安眼里最后剩下一点蕴光，闻言露出危险，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云淡风轻的说道：“莫川，你已经骗不到我了。” “你的布置谋略都不行，你败了，你不如我！” 莫川皱起眉头，摇头道：“如果说我的布置有问题，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信任你。” 话音落下，许安的人皮纸人无力的瘫软在地，有血肉在人皮下扭动，很快也没了动静。 “莫大人？” 身后有声音呼唤，回过头去，是带他上前的挎鼓青年。 那青年看着时候上山，见许安走了，便出声呼唤。 他见莫川的脖子扁了有些愣住，皱起了眉头，随后脸上又再次堆起笑容，道：“久闻大人威名，学生一直都仰慕大人，听大人以前的事迹更是心向神往。” “大人能否指点学生一二，告诉学生一些偏门儿门道，致胜法宝！” 莫川冷漠的看着挎鼓青年，他能感受到面皮下那赤裸裸的恶意和虚伪。 他打量一眼青年，看着青年腰间的鼓，笑着道：“你的门道很好，但有一点不好，你是不是夜里常常觉得腰酸背痛，特别是腰，如蚀骨之痛。” 青年闻言脸色一变，急忙道：“大人厉害，请问大人何解！” 这青年的门道莫川看得懂，许家的挎鼓并不是点天灯敲鼓唤祟，而是用来镇鬼的。 这鼓里养着恶鬼，能不腰酸背痛吗，属于是门道的后果。 想解这法子简单，时不时把鼓换位置，学一门壮阳的门道。 你自身阳气不足，鬼祟自然伤身，如此简单的道理。 “许姓以鬼祟镇庙为根，你的鬼祟，你养的鬼祟跟这鼓不适配，鼓不适合它。” “你应该，给它换一个庙，比如……红木棺材，铁碗一类的。” 青年皱起眉头，道：“这换庙不说，还是棺材铁碗一类，我这鬼祟岂不是阴盛而伤我性命？” 莫川冷笑道：“你都懂还问我做什么？” 青年脸上一沉，就想再问些什么，前方莫川的身躯突然垮掉，整个人跟方才许安一样，瘫软在地。 看着地上的两个人皮纸人，青年哑然，忍不住吐槽道：“不愧是挚友，想法都一样。” 说完他表情阴晴不定起来，想着要不要试试莫川说的法子。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靠谱，可万一是真的呢，毕竟自己并没有当面表露出其他神情来。 “说不定我无法进步就是因为不敢尝试！” 他以为莫川并不知道他背后的小动作，心里已经信了莫川几分。 而另一边，莫川在一众奇特的目光下离开了镇子。 没办法，他刚才全身心的投入到纸人的操控中，身体本身也要有相应的动作。 只见他旁若无人的走在街道上，然后抵在一处墙角，对着墙角的木桶开始说话。 其他人就看到他在那自顾自说，突然又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掐的脸通红。 镇上的人还以为莫川中邪了，急忙找人来驱邪。 等驱邪的师傅到了，莫川也结束了那边的操控，回过头来见一群人看着自己，吓了一跳，赶紧离开。 那驱邪的师傅愣愣的不明情况，看着莫川面不改色的离开了。 另一边。 黑脸娃子等人早就在莫川上山后就溜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他们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跟在纸人莫川身边，等纸人莫川跟许安会面，他们可不敢继续逗留。 跑了一段距离那会动的衣怪也飞过来跟他们汇合，他们立刻明白过来，肯定是有危险，不然这衣怪不会自己跑了。 各自心里都有着庆幸，那许安不知道是何等人物，不提前跑根本跑不掉。 几人往莫川的方向跑去，在镇子外汇合。 “川娃子，怎么说，那许安可是要害你！” 黑脸娃子紧张的询问莫川，莫川点头道：“好在稳了一手，不然真给他害了。” “许安已经变了，他想成为我，引我到小西山来，更多是为了牵制住我，甚至想杀我。” “他此刻应该在取第四次往生的躯体，其他的人要么被他算计，要么要落空了。” 黑脸娃子皱紧眉头，欲言又止，脸色变化不定。 驼背少女道：“大人若是得不到身躯，可是对付不了六姓的，陛下跟大人约定好了的。” 莫川皱起眉头，想了想摇头道：“不用得到身躯，只要我出面外面的人都认为我会去取身躯，只要我露面，如果最后身躯消失了，就一定会怀疑在我的身上。” “去露一面。” 解老汉道：“要不还是用人皮衣裳，稳妥一些。” 莫川笑道：“那里恐怕人满为患，不知多少双眼睛，懂人皮衣裳未必没有，我们直接过去。” 说完他们便动身，开始往身躯往生之地去。 …… 与此同时，距离小西山没有太远，百里左右有一处无名峰，此时这座无名峰四周已经挤满了人，更是修建了房屋，密密麻麻铺开。 摆仙教阵地，中州六姓阵地，枯肉岭，香火圣地，还有一些其他地方来的，奇形怪状的邪祟。 各种血肉奔走，空中时不时有碗口粗的血肉触须翻飞。 观音娘，河娘一流也在，此时确实排在末尾，望着前方等待。 王富贵站在一座房屋前，毕恭毕敬，但时不时便回头张望的举动表明了他心里的忐忑紧张。 前方的往生已经接近尾声，无数眼睛注视下，如青晶的灰烬里，已经长出了人，只剩下心脏在缓慢生长。 只等扑通扑通的心脏声，便代表着往生结束了，那个时候就需要去把往生者擒住。 第315章 史上第一大骗子 往生之初是最弱小的时候，那时候的往生者只有被洗涤过的身躯，被洗涤过的灵魂。 他们的记忆还需要时间恢复，慢慢的适应新的环境，身躯。 所以往生之初必须抓住机会，这也基本上是你抓到往生者的唯一机会。 等往生者们躲着一段时间，慢慢的适应过来，慢慢的用上辈子积累的知识重新创造自己，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并超越以前。 如今山里躺着的，就是迄今为止知道的最大的往生者，已经经历了四次往生，能追溯到的痕迹很久远。 他的身躯无垢，脑子里的知识更是关键，甚至可以解开这方天地的奥秘，秽灰的缘由。 当然，如果山中躺着的往生者是正常往生的话，理论上就是这样的。 只不过山中躺着的往生者并不是正常的往生，这位往生者的魂魄不见了的，并且到现在都没回来，搞得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气氛紧张到极点。 “富贵，你觉得那位大人真的会过来吗？” 屋子里传出阴恻恻的，像是个老太监的声音，富贵听到这声音脸皮抖了抖，明显有些惧怕。 惧怕的同时他又悔，在场的人和邪祟，没有人能比他更悔的。 他曾经能独吞这份天大的好处，近在咫尺那种，如今却只能看着。 “会来的，四次往生可是往生的最终阶段，这都能忍着放弃，那就不是人了。” “如今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一旦那位过来，第一时间就会将其抓住。” “到时候便能从其嘴里了解到往生之秘。” 屋子里的人笑问道：“知道是陷阱还会来？” 王富贵点头道：“是陷阱也是机遇，是造化，也是不甘心，这可是他几辈子的积累。” 屋子里的人闻言松了一口气，显然此刻心里也不太平。 王富贵这么说，确实让他心里有些安慰。 “对了，我听商护法说，你以前给那莫川摆过道，怎么没有抓住机会？” 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富贵闻言脸上狂抖，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不能发火，只能苦笑着说自己并不知道莫川就是那位大人。 摆仙教阵地外，地上有血肉粘液一类的东西，有如无皮的蚯蚓在地上扭动爬行。 一道道人影走在粘稠的地上，各自背着大缸抱着罐子，缸里罐子里都是腐烂的肉块，发出恶臭味。 “快给老爷把肉满上，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不要松懈。” 再另一边，香火浓郁形成了大雾，那些雾覆盖一定范围，雾里似乎有人吟唱，似乎有神影在雾里腾飞。 隐隐有人声传出，说要时刻警惕，准备着捉拿山里的往生之人。 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两个多月了，马上就要见结果，最关键的时候了。 此处的天空都是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会乌云压顶，大雨倾盆。 各方蓄势待发，等待鱼儿上钩。 殊不知，他们嘴里的鱼儿，已经到了边缘位置，站在山峰上，远远的看着前方坐落的房屋，飘飞的雾气，翻飞的血肉触须。 “好大的阵仗！” 黑脸娃子看着前方场景，忍不住感叹，这些可不是乌合之众，而是各个地方的老爷，神仙一般的存在。 而那些散户早就被排挤在外，别说肉和汤，怕是气味儿都闻不到一丝。 莫川看着前方，笑道：“这些人都在等我，他们早早就在这等着我自投罗网。” “他们想从我身上榨取想知道的一切，只不过他们要落空了，这里所有人都要空欢喜一场了。” 许安此时怕是不知道躲在哪里，身躯一旦往生结束，他就会把身躯取走。 解老汉闻言道：“那这个许安就是天下第一大骗子，骗了所有人。” “他骗了主家的，骗了这些过来准备谋好处的，甚至骗了那些收债者。” “收债者因为主家的原因，与他达成协议不出手，等主家第四次往生，想看看往生是不是骗局，殊不知正中了他的下怀，让他可以安然的带着身躯往生。” “这许安也是一号人物，古往今来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骗局。” 能布这么大的局，不管是心性还是谋略眼界，都需要过硬。 以这个方向去看，许安确实是一个人物，传奇般的存在。 莫川闻言却忍不住摇头，心中想着，往生才是古往今来最大的骗局。 “好了，我要出去溜达一圈，你们小心点。” 黑脸娃子道：“我们有什么小心的，该小心的是你。” 莫川白黑脸娃子一眼，道：“就是让你们小心一点，保护好我，别让我出去逛一圈人没了。” 驼背少女依旧有些不甘心，道：“大人是不是有办法取回身躯？这毕竟是大人自己的身躯。” 莫川无奈摇头，道：“关于身躯如果夺回来，我确实没有办法，我现在的状态，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一个新的个体，新的人。” 驼背少女闻言大失所望，冷声道：“您与陛下可是说好了的。” 莫川道：“我答应皇帝的我肯定做到，只是做到他要的效果，并不需要拿到身躯。” 说完不等驼背少女再说，莫川下山往往生地过去。 此时还在外围，外边的都是一些抱着侥幸心理，准备捡好处的人。 他们的修为参差不齐，赤阶白阶都有，门道也是五花八门。 莫川将容貌故意改成之前百岁山的模样，因为人们熟知的就是那时的样子，还有那时的画像传的到处都是。 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从一个背祟的中年人身边路过，那中年狐疑的看莫川一眼，紧接着别过头去。 如今正是往生的关键时刻，可不能因为别人分神。 前方有一场天大的造化，可不能因为无关紧要的路人，错失了这个造化。 只不过这中年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寻思这些人可真眼熟啊，就像是夜里梦到过一样。 莫川从那中年身前走过去，见那人不为所动有些惊讶，忍不住来回在那人身边晃悠。 背祟的中年依旧不为所动，只道这人不怀好意，想让他关键时候分神。 莫川不禁有些佩服这人意志坚定！ 第316章 各施门道 好在他成功的刷出了存在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不远处一个枯瘦青年坐在树下，余光里感觉有人在蹦跶，忍不住恼怒。 如今大家都望着少年无名峰的方向，等待着第一时间好浑水摸鱼，得到丁点往生者的好处。 各自都是聚精会神，动不敢动。 这个时候捣乱，那就是断人财路，毁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十恶不赦！ 枯瘦紧皱眉头，怒气上涌，脸蛋通红，转头看过去，立刻开骂：“有完没完，混账东西，不想得好处就回家玩……” “……莫莫，莫川！” 骂出口的话还没说完，那瘦子便认出了那身影，吓得都结巴了。 最后两个字更是瘪了回去，只能他自己听见的程度。 那可是他日思夜想，想了又想，恨不得夜里抱着入眠的人儿啊。 不对，不止是他，现在不管人还是邪祟，都对莫川想了又想。 小心的四处观望，发现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个人也是看向那边，表情比他还精彩。 这几人……皆是意志不坚定之辈！ 他们各自发现莫川，互相打量一眼便开始动作。 此时不能打草惊蛇，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他们也不会内讧。 一瞬间达成共识，先把那莫川擒住，再讨论怎么分赃。 不对，分机缘！ 五道身影悄默默的往莫川接近，有背祟的祟老爷是一个破布口袋，口袋里满是血肉利齿。 他心一狠，嘴里念叨着老爷留情，将自己开膛破肚。 破布口袋兴奋的颤抖，袋口朝着破开的肚子里钻，不断传出咀嚼声，血流一地。 那人脸色愈发苍白，终于在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布袋老爷停了动作。 他赶紧取赤灰抹在伤口，抹完便昏了过去，剩下的只需要交给祟老爷便可。 那布袋邪祟把那人背起，像人一般往莫川的方向跑去。 奇特的是这布袋不仅跑的无声无息，更是跑着跑着不见了身影。 其他几人也是各自施展手段，有人一跃而起做出跳水的动作，竟是钻入地里，一点泥花都没有。 有女子取出纸帕，纸帕里包有恶鬼，女子带着惧意，向恶鬼请愿，给那恶鬼点香，烧纸。 纸帕里得恶鬼受了香，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外面，不一会儿那女子仿佛被上了身，捏着兰花指，轻飘飘的往莫川的方向飘去。 莫川在另一边也注意到那几人，高兴别人注意到他的同时也不敢大意，转身便走。 他的目的只是让其他人知道自来过这里，等许安偷走身躯之时，那么他就是最大的嫌疑。 到时候他得到身躯的谣言就会传出去，人们会传他往生成功。 而许安也不可能会出来解释，他的身份敏感不说，得到身躯后他也需要融合。 许安想成为自己，也是需要时间的。 立刻遁走，莫川小心谨慎，可不会小觑此时这些人的决心。 只是他一转头，竟是有人已经到了，是一个扎着麻花辫，脸上抹着腮红，看上去十七八岁的俊俏丫头。 竟是有人这么快！ 莫川刚准备动手，那丫头便蹲地上，把脑袋埋在怀里开始哭。 没错，埋在怀里，而不是臂弯，那丫头的脖子很长，脑袋往自己怀里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哭声。 这又是要做什么？ 可不敢纠缠，不然等人多了对他群起而攻之，他可就跑不了了。 那就不是将计就计混淆视听，当搅屎棍搅乱各方布置。 被逮住就是典型的自投罗网了！ 急忙绕开这古怪的丫头，莫川脚下生风，就想加快脚步溜走。 然而他刚跑出去两步，便只觉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背后的丫头那哭声变得更加诡异，如哭似笑，且声音愈发干瘪，听到耳朵里不仅浑身难受，还仿佛有恶鬼在用利爪挠你的魂。 莫川封闭耳感，然而那古怪诡异的声音就像是直接穿过耳朵，直达脑内。 这门道真是奇怪，莫川一时间竟是没有摸透什么原理。 不能任由这丫头发挥下去，否则自己很可能被影响，精神失常。 “三魂倒啊七魄降，头脑昏沉阳神晃……川娃子，怪嘞，这女娃子没有阳神，不是活人，是有人养的尸。” “真怪嘞，还会哭会用门道嘞！” 黑脸娃子从远处赶来，本想帮着莫川摆脱那扎马尾的丫头，却发现平日里迷魂的门道没了效果。 莫川也觉得新奇，不过既然是养的尸，破不开门道找到施法的人就行了。 他急忙四处查看，果然在一棵树后面，看到露出来的半张脸。 那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穿着破烂衣裳，脸庞枯瘦，露出的半张脸上满是麻子。 树后有烟气飘飞，有火光闪烁，看来那麻子正在作法。 知道了缘由那便好办了，莫川直接向那脸上满是麻子的男人冲去。 手上取出血红棍子，直接以法力祭出，对着那麻子男人疾驰而去。 血红棍子上有骇人的煞气，怨魂附着，在那麻子男人眼里，冲向他的不是一根棍子，而是数之不尽的恶鬼。 眼皮一抖，麻子男人瞬间便吓破了胆。 好在这时其他几人到了，那布袋祟老爷张开血盆大口，从另一边扑了过来。 女子表情僵硬，手上以兰花指捏着纸帕，脸上阴森。 只见女子手上一旋，那纸帕滴溜溜的转动，帕子里似乎有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存在，被那眼睛一看，莫川只觉得身上有灼烧刺痛之感。 与此同时，莫川脚下一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脚踝。 他低头看去，却是没看见人，脚下的泥土也是完好，并不是有人从地里出来。 只有最开始骂人的那枯瘦青年门道算是常规门道，此时正老老实实的设坛起法，片刻后在那蹦蹦跳跳，手里拿着黄符纸，身上贴着黄符纸，唱着请神谣。 刚才还在原地蹲着哭的马尾少女，不知何时到了近前，脖子伸的老长，眼里淌着血泪。 解老汉等人在远处，见状大骇，急忙开始施展手段。 驼背少女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她的后背鼓动，似乎有邪祟要从她的背里钻出来。 第317章 好强的少年 牵狗的少年蹲下身子对着癞皮狗说道两句，那癞皮狗竟是挤出两滴泪来。 少年拾了泪，从袖兜里取出一张裹起的黄符，他将黄符摊开，黄符里裹着一攥头发。 一旁正琢磨着怎么施法的解老汉见状大骇，急忙出声喝止，似乎一旦用了这法子，少年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门道，让解老汉如此紧张。 少年却是眼神坚定，将狗眼泪抹在头发上，然后编织头发，将头发扎成麻花状。 解老汉想跑过去阻止，已然来不及了，暗道奇怪，今天自己这孙子怎么这么冒失。 不怪解老汉紧张，这少年平日里都不施展门道，他的门道在狗身上，不怎么显。 但他有一手门道极为霸道，名为唤鬼母。 不过这用狗眼泪唤来的鬼母，定是恶鬼，且后果极大。 不到绝路，万万动用不得。 而随着少年手上扎鞭子，那鞭子扭动，竟是开始挣扎，延伸，似乎要长出个人来。 随着鞭子越长越长，长出血肉，少年身上的肉像是被抽走了，越来越瘦，脸色苍白。 有恐怖的诡异的气息浮现，伴随着阴森尖锐的笑声。 少年的身边开始出现鬼影，模糊不清的影子。 他们也属于是关心则乱，以莫川如今的本事，虽说那几人门道厉害诡异，但并不能拿莫川怎么样。 另一边的莫川也是察觉到解老汉等人的动作，这时候他并不希望他们出手帮忙。 他的目的是引起小规模的动乱，把自己过来的消息铺开，让那些想夺他身躯的人互相猜忌，对他忌惮，给他争取发育的时间。 就这几个人斗法，打斗，能引起的无非数十人关注，他想逃还有机会，若是解老汉他们也出手，太多人看过来，可就走不掉了。 急忙出声让黑脸娃子回去，让解老汉等人不必施法。 一瞬间气血奔涌，脚上青筋暴起，恐怖的身躯力量爆发，用力一提脚，那抓着自己脚踝的地方只见凭空血迹溅开。 莫川巨大的力道，直接将那无形之人的手臂扯断，一瞬间血肉筋膜撕裂，连带着飞出去的手臂，一道人影也跟着惯性翻飞而出，在地上咕噜噜滚动不知多少圈。 身形一转，躲开那布袋邪祟的撕咬，一拳轰出，将那布袋邪祟打飞出去。 这时那女子的手帕里，竟是伸出一只苍老枯竭的手。 那手干瘪如柴，能当柴烧的那种，从手帕里伸出来后，那干瘪的皮上更是睁开一只只眼睛，密密麻麻。 那些眼睛里血丝密布，血丝犹如一条条血线虫，挣扎扭动。 这些眼睛看着莫川，不仅让莫川身上有刺痛感，更是能影响到他的神智，让他心神不宁，脑袋发胀，隐隐作痛。 不仅如此，那女子更是欺身而上，手上指甲如锥刀，抓向莫川的脸。 这几人的本事竟都是不弱，一点水分都没有！ 莫川心里叫苦，这倒是遇到几个硬碴子，没想到几人这么难缠。 不过他融合仙法与门道，将两者整合后，倒是难得遇到这么好的陪练。 就是应对着得小心一些，不要落了伤势，若是带着伤跑路，很容易留下蛛丝马迹。 刚打出去的拳头瞬间收回来，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腕，用力一拧。 那女子脸色一变，没想到莫川的速度如此之快，下一刻一股巨力从手腕处开始迸发，一瞬间从手腕到手臂，皮肤往一个方向卷起，整条手臂一瞬间成了麻花。 紧接着肌肉，筋脉，血管，纷纷被拧的炸开，皮肤爆开，女子能清楚看到血肉血管爆开的模样。 不仅如此，莫川另一只手往血红棍子一招，他已经是完全的在运用身躯，违背常理。 两只手在一瞬间做出不同的动作，一心二用。 正飞向那麻子男人的血红棍子瞬间停住，紧接着一只只怨魂恶鬼涌出，四下爬走，阴气森森，阴风呼啸。 那些恶鬼扑过来，扑向那纸帕，抓住那干瘪的手便开始撕咬。 远处跳大神的青年余光看到这一幕，脸皮子忍不住一抽。 “好强的肉身，好重的煞气，这得做多少恶！” 心中惊愕，暗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传闻那位大人在莫川身上，也就赤阶修为。 想着再厉害也不过赤阶…… 也在此时，青年的法也成了，一道道阴风涌来，风里有看不清身影的庞大邪祟询问请他们何事。 以莫川的表现，青年觉得自己不会是对手，不过他还是咬牙让请来的祟老爷去擒下莫川。 风里庞大的老爷伸手拍拍青年的肩膀，让他多准备点秽礼，不然要他的命，紧接着便杀向莫川。 布袋邪祟被莫川打飞后稳住身形再次扑过来，跟着那些阴风邪祟前后夹击，一旁那长脖子的扎鞭丫头也突然有了动作，脖子伸长，缠向莫川。 莫川浑身法力加速运转，气血狂暴运作，临危不乱。 这些个邪祟的实力都是不弱，莫川不敢松懈，不过肉身跟仙法已经整合统一的他，也同样不弱。 仙法施展，一瞬间将血红棍子被激发到极致，恶鬼奔涌，同一时间莫川施展法力，调动夜郎君法， 无形的法力铺开，更是将几个邪祟束缚住，动弹不得。 几个邪祟大骇，暗道看不懂这法门，短时间无法摆脱束缚。 恶鬼缠身，血红棍子凭空飘飞，一棍子一棍子的打在这些个邪祟的脑袋上。 “那边怎么打起来了，怎么一群人群殴一个人？被群殴那个是谁，好强！” 远处有胖妇人看向这边，惊讶莫名，道：“这几人的门道不在我之下，那少年也是同阶，但其门道强横的同时，肉身也厉害，真是古怪。” “那少年精通鬼祟之术，要知道常年与鬼祟交道，又怎么可能身强力壮？” “你们几个平日也是不努力，看看别人家的孩子，真厉害，怕是赤八阶以下，都擒不住他。” 胖妇人身后跟着两个中年，两个少年，两个少女，闻言皆是皱紧眉头。 他们有些不服气，因为莫川看上去比他们大不了太多，还长得丑。 这样一个人，凭什么比他们厉害那么多。 其中一个少女道：“这种时候怎么还打架，等会儿那边往生了才是打架的时候。” “到时候弄点乱子，浑水摸鱼才是硬道理。” 另一边一个少年眼里露出狐疑之色，道：“你看那少年……像不像那位大人？” 众人一愣，仔细打量一阵，欣喜若狂，急忙冲了过去。 莫川没有要这几人性命，待察觉到一道道身影往这边赶时，急忙抽身退走。 很快他到往生地的消息就会传开，那些人要找他，就会引起关注，引起关注便会走漏风声。 只是当他与解老汉他们汇合，看到解老汉的孙子时，脸色大变。 第318章 长麻花辫的狗母 “这是什么？” 此时解老汉孙子的模样很吓人，可以说是皮包骨头，有些地方的皮肤更是破开，能看到森森白骨。 不仅如此，他的身边鬼影环绕，两条麻花辫在手中，被无形的风吹动，麻花辫上隐隐有磨牙声传出来，让人心底发寒，毛骨悚然。 这头发里怎么会有磨牙声，头发里还长着有牙齿不成！ 黑脸娃子脸有些发灰，看着莫川支支吾吾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能感应到解老汉的孙子，似乎要请来一个很恐怖的东西。 莫川让他招呼解老汉等人不必动手，解老汉听了，驼背少女听了，但解老汉孙子的法已经开始了，中途断不得。 没做到莫川交代的事，黑脸娃子心虚，脸都灰了。 解老汉嘴唇发白，痛心道：“这门道还是我这孙子第一次施展，如今看来，就算施展完，多半也是没命了。” “只是奇怪，我那孙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办事稳重，怎么今儿如此冒失？” 不用解老汉说莫川也看得出来，解老汉孙子这门道骇人，如今更是鬼影重重，一看就不是善物。 若是恶鬼，请出来稳不住，就不是伤唤鬼人了，怕是沾了气息的都要遭殃。 就像是人死了成怨，最先害得就是自己的亲人。 解老汉孙子压不住自己的门道，不仅自己要承担后果，最先受到伤害的就是解老汉。 紧接着就是最近跟解老汉孙子有接触的他们。 意思就是，解老汉孙子冒失，想帮莫川却是弄巧成拙，不仅自己要承担后果，还要将他们一起害死。 且此时不远处因为他已经开始引起动乱，他到往生地的消息在一点点散开。 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其他人这时也想到了这里，开始担心自身安危，莫川的安危。 驼背少女更是出言要先下手为强，将解老汉的孙子解决掉，还说她有办法，可以让请来的恶鬼不会找他们麻烦。 解老汉一听就急了，就要做法对付驼背少女。 莫川看着他们吵起来，只觉得疑惑，解老汉后半段话也很有道理。 在他印象里，这少年是个话少老实，办事稳妥之人。 只要交代的事，这少年总是事无巨细，认真负责。 莫川还曾暗自夸赞过这少年是个人才。 就在他们争吵之际，少年似乎是感受到了，开始有了动作，他苍白枯瘦的脸面向莫川，眼神里没有神采。 兴许是不想害自家爷爷，这时候竟是显出人性。 只见他的脸皮抽动两下，似乎在挣扎，慢慢的竟是开口说话了。 “主家的，有人……害你！” 众人闻言，也明白这是被人下咒了呀，只是什么样的咒下的无声无息，且施法之人又在哪？ “我来设坛召祟，今儿豁出去我这条老命，也要把那贼人揪出来！” 解老汉慌忙的在怀里摸索，取出香烛元宝，铜灯底座，钱纸黄符，香烛元宝，烂棺土，镇阴用的阳木枝。 倒是没看出来，这袖兜怀兜里，放了这么多东西。 不愧是老江湖。 施法之人应该是看着他们，见解老汉要设坛跟他斗法，其孙子手中的麻花辫生长加快，以极快的速度长出一张狗脸来。 那张狗脸很老，很凶，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刀疤旁边长满了脓疮，脓疮里黑洞洞的，似乎有恶祟潜藏。 众人都是一愣，解老汉说这门道是唤鬼母，可也没说是狗母啊！ 而且一攥头发怎么还长出一只狗来，本以为会长个妇人，再不济是一个老太婆也能接受，怎么是条长着麻花辫的狗？ 不过想着解老汉的门道在狗身上，唤的鬼母是狗母，似乎也能理解。 那狗长出脑袋后，便开始挣扎，似乎因为解老汉孙子的修为不够，让它下半身出不来。 它龇牙咧嘴，露出一口青黄牙齿，脑袋上的鞭子缠住解老汉孙子的身躯，竟是拖着解老汉孙子的身体向莫川等人冲过来。 恶怨先害亲人，解老汉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第一个。 他自身门道都在于设坛施法，且如今又是面对自己的孙子，哪里舍得下手，眼里含泪，跑又跑不过。 莫川急忙出手就想救解老汉，解老汉确实挡在自己孙子前面，逼得莫川不得已只能停手。 解老汉被那狗脑袋一把扑倒，被一口咬中肩膀，顿时骨头咔咔响，鲜血奔涌。 “吃吧吃吧，吃了就不要害我孙子嘞。” …… 与此同时，往生地腹部，一个青年正与一个老者下棋。 老者面露难色，手中持黑子，举棋不定，棋盘中白子伏线暗藏，杀机四布，暗香疏影，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青年浓眉大眼，说不上俊俏，但给人一种儒雅随和之感。 身上明明穿着素布衣裳，却给人一种出尘之感。 见老者举棋不定他也不着急，似乎胜券在握，游刃有余。 很快老者额头处便开始冒起汗珠，汗如黄豆大，从脸上滑落。 也就在这时，一片树叶慢慢悠悠的飘飞过来，待到近前，那树叶成了蝴蝶的模样，扇动两下翅膀，飞到老者手中。 老者脸上一喜，急忙起身，笑道：“本想跟许老祖好好过两招，看来是不行了，真是太可惜了眼瞅着就要赢了。” 说话间他将手上的蝴蝶如纸张一般展开，这是一只纸扎的蝴蝶，形如枯叶，真是奇特。 看了纸上写的，老者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老许啊，那姓莫的来了，你干的勾当要被揭穿了嘞。” “说不定功亏一篑嘞。” 那青年便是许安，与之前的形象有些差别，之前是面白如玉的翩翩公子，现在若是单看面容，不去感受那股子儒雅气质，更像一个浓眉大眼，老实巴交种田的。 许安听了老者的话，皱紧眉头，片刻后又舒展开来，道：“我知道他来干嘛的，他想跟我夺身躯。” “他成不了，这身躯我势在必得，他若执意要抢，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说到这，许安眼里露出杀意，不加掩饰。 第319章 缠鬼木作局 老者见状，脸上收起幸灾乐祸，又露出得意之色，笑道：“这你大可放心，咱俩是一条船上的。” “我的人已经在对付他了，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许安闻言，缓缓点头，道：“他过来，就证明想要回这身躯，证明我是对的，说往生是骗局，就是为了哄骗其他人，让他自己能堂而皇之的往生。” “可惜他棋差一招，让我承了好处，不过这些好处也是我应该得到的，毕竟与那些收债者谈判的是我，不是他。” 老者点头，道：“没错，都是我们该得的，我那人会的一手绝活，名缠鬼木，钉生人桩。” “以生肉生魂养阴木，木缠鬼，镇生人魂。” “他们一行人中已经有人中了法，且那人还会唤鬼母的门道，那鬼母厉害，以如今的他是应付不来的。” 本以为十拿九稳，谁知许安听到这手绝活脸色却是一变，冷喝道：“缠鬼木？你那施法的人，此时怕是死了！” 老者一愣，立刻明白过来，这是遇到门道债主了。 “你别慌，我亲自去拦着，凭我青阶五的修为，拿现在的他轻而易举，这里你看着，拿了身躯就走，我们老地方汇合。”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老者急忙起身，顺便一把收走棋盘，快速离去。 前方无名山上，一股香味儿突兀出现，许安表情突然紧张起来。 那股香味扑鼻，闻着便让人食欲大增，想一探究竟，将他散发香味的东西，全都塞到肚子里。 正巧有风吹来，一瞬间将那香味儿吹了出去。 许安脸色大变，急忙起身冲向无名峰。 他冲出去没多久，心脏跳动的声音便开始出现，起初隐隐约约，慢慢的越来越大，轰隆震响，犹如惊雷。 闻声之人皆是大喜，因为这代表着往生结束了，要开始取机缘了！ 一瞬间人群邪祟开始骚乱，各方哪里管之前有过什么约定，都是争先恐后的涌向那无名山峰。 …… 另一边，那长着麻花辫的狗脸啃在解老汉的肩膀上，已经将肩膀上的肉啃食干净，露出白骨。 解老汉疼的不行，但还是哀求着狗母吃了他不要为难他的孙子，更是用另一只狠狠抱住狗母的脑袋。 解老汉的孙子脸上露出挣扎，突然翻身用那枯瘦的手来捶打狗母的脑袋。 这爷俩是自己请来的，莫川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到现在，莫川做过最大的恶应该是见死不救。 他自己都无法保证的情况下去救陌生人？ 但凡遇到的，能搭把手的，他基本上都帮了。 他明白人们过得苦，每每路过一处，有空都是藏着镇上祟老爷除祟，或者帮人解灾，那债是欠下了，可真的就有收债的一天吗。 那些普通人的债他收来也没用，总不能说他有所图谋。 心中对人命始终是保持着敬畏之心的，如今看着这爷俩受苦，莫川做不到。 此刻解老汉的孙子已经属于强弩之末，不可能上手把这爷俩强行分开，只有强行介入施法。 那咬着解老汉的狗脑袋突然挣扎，猛的甩头把解老汉甩开，拖着少年就咬向莫川。 莫川脸色一沉，知道这是施法之人要准备先解决他，不敢设坛，只能以肉身的力道，双手前伸，一把将狗嘴捧住。 谁知道那狗母的力道竟是骇人，而且极为狡猾，将解老汉的孙子推出来撞向莫川。 “主家的，小心我孙子性命！” 解老汉那边爬起来，急忙呼喊，生怕莫川心狠，了结了他的孙子。 莫川手上松开，急忙后退，那狗脑袋立刻飞上来，一口锋利的青牙咬住莫川的小臂。 手上一痛，莫川的手上鲜血流淌而出，他赤三阶的肉身，在这狗牙齿下，竟是没讨到半点好处。 却不知道这狗母的牙是它最厉害的地方，一口牙齿可破铁骨。 莫川忍着疼痛，眼里黑色符文攀爬，用出了牵命绳的本事。 他顺着牵命绳的轨迹，试图去寻找那施法之人。 远处一块大石头后面，有胖妇人身前放着血肉，还有装着魂灵的碗。 她正跪着，对着一根木头供香磕头，木头上阴魂缠绕。 这缠鬼木的门道是阴招，也叫种阴木，这木头常年被喂养生人血肉，生人魂魄，变得无比邪性。 食了太多人血人肉生人魂，这木头已经拥有莫大法力，称得上是大祟了。 只是胖妇人磕着头，却慢慢的觉得头昏眼花，她迷迷糊糊中，看到面前自己日夜供养的木头突然从中裂开，腹部满是利齿，向她扑了过去。 脸色一变，妇人刚想起身，便猛的七窍流血，头昏脑涨。 那缠鬼木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她伸手去扯，却是把脖子扯断了，鲜血喷出来好远。 她挣扎着去取秽灰，却是怎么都取不到，隐隐约约间，她似乎看到一道庞大的身影，那道身影是她刚学门道时，隐隐看到过的影子。 “老东西，这是让老子来送死，我就知道怎么会这么好心，跟老子说做完这事就放过我。” 心里不甘，这胖妇人的身躯突然炸开，嘭的一声巨响，引得周围不少人瞩目。 那炸开的血更是诡异的扭曲，形成一条线，指向一个方向。 不远处老者的身影浮现，嘿嘿一笑，嘀咕道：“我可不能动手，不过哪里需要我动手。” 这竟是这老者做的局，既留住了莫川，又点明了莫川的方向。 …… 莫川这里，解老汉的孙子慢慢的是清醒过来，只不过此时他已经无法再控制狗母，只剩一丝气力。 眼看着狗母就要将莫川的手臂咬断，他动用最后一丝力气，吹出一声微弱的口哨。 口哨声后，原本属于门道的癞皮狗这时才呜呜的发出哭声。 刚才狗母出现，癞皮狗是一声不出，完全不敢，这时被解老汉孙子呼唤，才是敢呜呜流下泪来。 听到呜呜哭声，狗母这才停下，狐疑的松开口，回头看一眼那癞皮狗。 解老汉孙子刚想说话，莫川急忙制止，从黑袋子里取出青灰给他吃。 好在只是损耗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长出肉来，且那狗母的身子也是一点点长出来。 狗母利用青灰的能量，一点点长得完整，一只头上有着麻花辫的黑狗。 解老汉见状，喜极而泣，急忙上前搀扶，这一难看样子是过了。 “川娃子，好…好多人！” 莫川脸色一变，一转头便迎上一双双眼睛，那些眼睛里有兴奋，有焦急，有癫狂。 “抓……抓住他，永生有望！” 第320章 犰老六 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自然是希望能浑水摸鱼，得到哪怕一丁点的好处。 他们来到这里几个月了，就守着前方的往生之地，乞望的无非是能吃点肉沫星子喝点汤。 上面的人拿大头，稍不留神漏的他们才有的争，实在不行哪怕闻一口带着往生味道的空气都行。 谁都没见过第四次往生，不知道第四次往生到底是什么样。 谁又能说得准，那往生之后会不会产生氤氲之气铺开，闻一下便能延年益寿。 往生成灰，普通的白灰都能一定程度上的生肉出来，更别说赤灰，青灰，以至于现在第四次往生，传闻中说的那如青晶一般的秽灰。 说不定那种灰，闻一下便能拔高境界，不然怎么会引得那么多大人物在里面修建房屋，日夜看守。 每个阶层所接收到的消息都是不一样的，这些赤阶之人接收到的，除了莫川的消息之外，都是不明确的，甚至最底层莫川已经被妖魔化。 而现在这些赤阶的一批，他们知道一点但不多，其他的只能靠着聚在一起胡猜乱想。 能知道莫川的存在，还是因为想着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让莫川无处可逃。 莫川就相当于山里正放着的肉，山里是一半，莫川是另一半。 这些人原本只想闻点肉味儿，运气好抱着侥幸的想法，能喝点汤。 如今莫川这么大一块肉摆在眼前，让他们如何能够自控，几乎是丧失理智。 莫川看着四周堆满的人影，看着他们各自眼里冒着噬血的光芒，暗道糟糕。 他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这些人这么快就能找到！ 脸上有些发白，这种危机可不是说过就过的，这些人已经失去理智了，言语并不能让他们动摇。 这种时候，得以绝对的武力才能破局。 问题就是，莫川现在并没有绝对的武力，脑袋问题没解决说不定能挣扎一下。 可脑袋问题不解决，他就一直当疯子，然后随着记忆的累积，彻底成为一个新的人。 就等于彻底死了！ “得想办法，至少先活下来，哪怕被抓住日日割肉都行。” 人群背后，犰道人从袖子里取出桌子跟酒，看样子他的袖子里，装着跟莫川黑袋子一样的纳物袋。 “那些乡巴佬想抓住他问他往生的东西，可不能让他们抓住，到时候这厮妖言惑众，说什么往生是骗局，把那些人都骗住。” “那些人到时候还得把他供起来当祖宗。” “用这些人把这厮磨死最好。” 犰道人说的乡巴佬，指的是通州甚至中州的，摆仙教，枯肉岭，香火圣地，六姓那些。 六姓的人虽然喊着通州乡下人，但对于莫川的见闻，还不如通州这边的多，自然不知道四次往生的含义。 他们一样想抓住莫川，榨取莫川的所有价值。 犰道人跟许安两个知情者，甚至是幕后者，自然是不希望莫川接近。 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走，这次莫川会死，身躯也会被许安占据，继承一切，最后无敌时间，成为新的统治者。 犰道人在这边看好戏，另一边的莫川一行人脸一个比一个白。 看着前方乌泱泱的一片，驼背少女急忙道：“大人，可有妙计！” 她一抬头，发现莫川的脸比她还白，心里顿时咯噔一跳，暗道不妙。 “看来这位大人也没有办法了，我得先溜！” 心中打定主意，驼背少女上前准备跟莫川请辞，想来这些人的目的都是莫川，想来应该不会为难她。 夫妻尚能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只是奉命行事，总不能让她卖命吧。 况且卖命能奏效也就算了，眼下这状况，他这条命豁出去也就等于泼盆水，起不到效果的。 可不等她开口，莫川就已经一步迈了出去，脸上挤出笑容来，笑道：“诸位别急，我有一个想法。” 驼背少女一愣，解老汉此刻扶着自己孙子，见状也是不解，不知道莫川搞什么名堂。 黑脸娃子背着棺材，看着莫川藏在背后的手在发抖，知道莫川没把握，暗自心急。 他想着这么多人，可怎么分啊，一人一块肉都分不均匀。 殊不知莫川也是这么想的，他壮着胆子对四周的人说道，说他们这么多人不好分，何不把他养起来，当一块太岁，这样便取之不尽。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脑袋里的知识，肯定对他们有所裨益，可以助他们门道和修为上都有进境。 说这些话的时候，莫川紧张到极点，但他必须让自己看起来自信，说的话才有可信度。 “怪不得许安会被骗，此人擅长蛊惑人心，舌灿莲花，妖言惑众！” 犰道人能很明显的看到，因为莫川一番说辞，让许多人犹豫不决。 迟则生变，此时许安正在取身躯，鬼知道莫川有没有其他办法溜过去。 到时候功亏一篑，可不好交代。 想到这，犰道人一把掀飞桌子起身，快步来到人群后头。 只见他对着一人拍拍肩膀，那人回头看他一眼，便双目失神被迷住了。 犰道人对着这人说了几句，给了那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人吃了黑乎乎的东西后，挤过人群朝莫川走去，还没走到莫川近前，便七窍流血死了过去。 “大人，我先告退，我会跟陛下说明情况的。” 没有任何犹豫，驼背少女见那人走过来便七窍流血死亡，直接转身便走。 她几步出去，却是没人理她，此时这些人眼里除了莫川看不见任何东西。 莫川脸皮抖了抖，沉着脸环视四周。 有个老六在背后阴他！ “主家的……” “哎，你也走吧，你孙子的情我承下了。” “主家的误会了，我这孙子说，狗母想吃点肉。” 莫川一愣，回头看去，只见那长着麻花辫的狗眼里冒着红光，正对着四周的人龇牙咧嘴。 好不容易解了刚才暗处之人的法，这唤出来的狗母没见血正焦躁着，眼前这些人的到来，只让狗母嗜血的欲望达到极致。 深吸一口气，莫川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以调整呼吸，身躯状态。 片刻后，莫川沉着冷静，看着前方道：“他们不会对付你们，你们爷俩躲着点，我要……冲出去！” 第321章 惨斗 莫川一直都想当个老六，以稳妥为主。 一直以来他都秉持着能苟则苟的态度，像这种必须正面硬刚的情况更是第一次遇见。 且很明显的背后还有一个老六在针对自己，也就是不管他做什么，那个老六都会想办法挑动人群的情绪。 他让人送死，嫁祸自己，摆明了跟其他人说明了，自己要死磕，其他人便会不遗余力动手。 背后那老六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看来是跟许安一伙的，许安去取身躯了，这人来对付我。” “咚！咚！咚！” “……” 沉闷的鼓声响起，前方已经有人在施法，一手拍腰间鼓，一手取出刀子放血割肉，那血溅落在鼓面，让鼓声变的邪性，沉闷。 这么多人，真让这些人门道铺开，那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速战速决！” 这些人的门道施法，总是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必须抓住。 脸上一狠，一瞬间气血奔涌，涌入双足，莫川猛然一蹬，如箭矢一般疾射而出。 血红棍子同时祭出，带着破空声呼啸而去，棍子上一道道怨魂发出嘶吼声，冲着人群过去。 “嘭！” 一声闷响，鼓声戛然而止，那拍鼓点天灯的伙计被莫川一拳打在心口，哇的吐血，翻飞而出。 人群顿时被砸倒一片，这些人没有强横的体魄，早就被邪祟掏空了身体，只剩空荡荡又麻木的皮囊血肉，根本经不起敲打。 血红棍子上的怨魂冲出，不少人被鬼魂缠身，一时间鬼迷心窍，竟是对身边人出手。 后方解老汉的孙子唤来的狗母发出如野兽般的吼声，脸上的疤痕裂开，撑的疤痕旁边的脓疮破开，流出一股股脓水。 那些脓水里有黑影跑出去，落地成了一只只长着人脸的狗。 那些人脸狗犬吠几声，也是对着人群冲了过去。 恶鬼加人脸恶犬，似乎在数量上也不少，似乎有机会。 仗着血红棍子的威猛，自身身体的强横，还有时间抓的对，这些人门道还没施展开，莫川迅速杀出一条血路。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些人更是被莫川以强横的身体撞飞，大口吐血，落地时翻滚出去，停下时只见骨头断裂，肋骨刺穿肚皮。 莫川基本上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杀招，追求一击致命，以最快的速度让敌人减员。 抽空还将血红棍子当飞剑使，取人首级。 另一边的狗母比莫川更凶悍，或者说比效率不如莫川，但比莫川残忍不知多少，所过之地一片血肉模糊。 然而这不仅没有吓退围住的众人，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 莫川他们面对的始终是一个方向的人，其他方向的人兴奋的将自己的门道催发到极致。 不消片刻，莫川只觉得手脚一紧，无形的阴风将他束缚住。 “点天灯嘞～” “脚踩地，头顶天，身穿纳袍手拎鞭，老君炉子走一番，请那祟阵九寨仙。” “老仙啊老仙，此尔有人丹，锁那人的手脚，缠那人的腰盘。” “……” “生火生火，登堂登堂！” 只见有人竟是拿出自家祖宗的牌位来，一把火把祖宗牌位给点着了。 牌位里有祖宗的咒骂声，紧接着便是凄惨声，随着牌位成灰，一股妖风奔涌，似是献祭祖宗得了门道，有大祟听召嘞。 莫川感应到那妖风里的大祟，脸色一变，只觉得凶威扑面。 眼瞅着那妖风扑过来，就在他焦急如何应对时，下狗母却是冲过来兴奋的扑了过去，似乎对妖风里的大祟很感兴趣。 那有着恐怖气息的大祟竟是被狗母几个撕咬格杀了！ “这……好生猛！” 只是来不及感叹，已经有人给莫川下阎王帖，不停地喊着莫川的名字。 这种当面喊，而且这么多人都心心念念着莫川的情况下，是必然会中门道的。 莫川慢慢的手脚不再灵活，脑袋也开始痛，虽说黑脸娃子很快举着打魂鞭子将那喊名字的人打得惨叫，断了门道。 可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这边门道断了还有另一边。 只见有人取出木牌刻写莫川的名字，将木牌插在地上，取出白瓷碗，香烛纸钱。 这人点燃香烛纸钱，下一刻便哭了出来，戏非常的好，嘴里念叨着莫川的名字，说他死得好惨。 黑脸娃子离那人不远，闻言惊叹，若不是此时关系紧张，他都想拜师学艺了。 “应该让川娃子过来看看！” 小脸一红，黑脸娃子也知道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急忙冲过去将那人的木牌毁掉，破了那人的法。 莫川自然是看不到这边的场景，他此刻被各种门道落在身上，只觉得胸闷气短。 凭借着身体的强横，脑袋里记忆的拼凑，眼里符文爬动，牵命绳的本事让他找到许多跟他有关联的人。 那些人应该是欠了以前莫川的债，如今被他承了过去。 利用这一点，莫川让许多人的付出了代价。 有人正在施展门道，冷不丁的七窍流血，有人正取出黄符纸，咬破手指画符，有取出白米饭，正想做些什么，突然脑袋炸开，血溅当场。 人群中四处传来惊呼声，然而已经这样了，各自脸上都是带着狠色，壮着胆子继续施法，势必要将莫川磨死。 没多久，黑脸娃子也遭了秧，被一个大鼻子满脸皱纹的白头发老妪缠住，被那老妪以红布蒙住眼睛。 黑脸娃子顿时停住，竟是没了动静。 那老妪把黑脸娃子抓过去，瞅了半天那阴风打魂鞭，愣是没瞅出名堂。 她刚才可见识过黑脸娃子的厉害，这小鬼儿手中的鞭子只要打在人身上，明明没有一点外伤，那人就是痛的龇牙咧嘴。 这种厉害的门道，这老妪也想学一学。 只是她怎么也看不明白，心里愈发焦急，忍不住用手去抓那阴风鞭，以为是这鞭子厉害，是了不得的法器。 然而手抓上去，随即只觉得魂魄刺痛，疼的她两眼一翻便昏死过去，一鬼一老妪躺的整齐。 阴风鞭打魂，无视肉身，对于魂魄来说就是布满尖刺的火焰鞭，这老妪也是心大，敢用手去抓。 后方解老汉偷摸摸的瞅准时机，去把黑脸娃子眼睛上的红布解开。 解老汉没有对其他人动手，时不时还要假装跟其他人一伙的，对着莫川喊打喊杀，装模作样的施法对付莫川。 起先人们就只顾着对付莫川不管其他人，后来局势一乱，就更没人理会这爷俩。 只要解老汉不动手杀人，那就一点事没有。 黑脸娃子起身，疑惑的拿起那将他迷住的红布，不是很能理解，自己怎么被一块红布镇住。 解老汉将红布收起，急忙让黑脸娃子去接着帮忙。 …… 另一边，莫川已经没有太多力气，浑身出现一道道口子，鲜血涌出。 也在这时，狗母吃够了，竟是离他而去。 他并不知道狗母是被犰道人惊走，心想着狗母已经够仗义了，只怪自己着了道。 自己小心应对，也想了奇招，就是没想到有老六。 犰道人看着莫川的惨状，忍不住拍手叫好，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嘴里一口黄牙咀嚼，双目瞪得浑圆。 “今儿终是被我逮到，等我取了这另外半脑袋……” 犰道人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道身影正在过来，那身影穿着破烂，肩上扛着肉，一路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 第322章 碾压犰道人 犰道人自是有私心的，这世道盛产人精，没点城府怎么能到青阶，更别说犰道人往生过一次，但凡少个心眼，秽灰早就被别人找到捡来吃了。 越是活的久，那心眼越是多，若是犰道人愿意把心掏出来，那肯定是长满了心眼，密密麻麻的。 许安想的事他怎么会不想，许安若是成了，他必须得想法子制约才行。 以前的莫川有多生猛，他可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每每想起便心生恐惧，时不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如今心魔不仅要除了，还是被他亲手除掉，只让他觉得心情舒畅，食欲大增，再取出酒肉来，一边拍手叫好，一边大口吃肉。 远方那疯疯癫癫的身影越走越近，越走越快，最后更是扔掉扛着的肉，大步冲了过来。 莫川被一道道法术把戏束缚，他倒是想到一个法子可以脱困，他连怎么后手都想好了。 就准备施展手段坑富贵……叫富贵帮忙时，身边一个汉子过来，突然脸庞扭动，长成了一张莫川极为熟悉的脸。 “谁敢害我莫兄弟！” 那汉子从腰间抽刀，瞬间向身边之人捅去，身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连捅几刀，肠穿肚烂。 人多对付其他人确实厉害，但杨花正最不怕的就是人多。 只要破不了他的门道，修为又不如他，人再多都是炮灰。 身边的人不停的变成杨花正，反手竟是还能动用自己的门道，杀向其他人。 “腌臜小人，竟是敢害我兄弟，拿我兄弟当机缘，死！” 人群中，一张张脸扭曲，变成各种杨花正，不远处的犰道人疑惑不解，忍不住用满是油水的手揉了揉眼睛。 再睁开时，他的眼睛通红，眼里布满血丝。 等看清楚什么情况后，他寒眉倒竖，恶狠狠的说道：“谁敢坏我好事！” 话音未落，犰道人便感觉到脑袋被一只大手握住，一道庞大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心中一惊，暗道什么时候来的人，他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就是你害我兄弟？” 声音冰冷，仿佛有道道回音，下一刻那些回音倒灌到犰道人耳朵里，变成不同的声音，仿佛有上千人在他耳边说着刚才那一句话。 耳朵里奇痒无比，犰道人忍不住去挠，挠的耳朵血肉模糊。 突然他幡然醒悟，急忙一把打掉脑袋上的大手，慌忙后退。 “什么人，竟然偷袭？” 犰道人退开，后背已经是被惊出一身汗来，气急败坏的指着杨花正，怒喝出声。 不远处本该对付莫川的人群里一阵慌乱，不停的有惨叫声。 犰道人不敢去看，深怕眼前之人会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对他出手。 “我劝你不要自讨苦吃，我可不是纸糊的。” 说话间前方那身影迈步走了过来，吓得犰道人急忙施法，只见他从袖子中取出一个扎纸娃娃。 那娃娃三寸高，是女娃，脸上有抹着诡异的油彩，嘴上带着面容。 被犰道人取出来，那扎纸女娃发出刺耳的笑声，身躯子飘飞起来，滴溜溜一转，猛的冲向杨花正。 随即又见犰道人扎马步，对着杨花正躬身一拜，这一拜风云变幻，天上云朵都被染成了灰色，恐怖的威能迸发。 这边青阶斗法，声势浩大，另一边的莫川看着不断有人变换脸面，还没来的高兴便被这股子气息惊住。 解老汉已经跟莫川汇合，他看着身边不断有人变了脸，急忙拉着自家孙子往莫川靠。 也好在这一举动，才让解老汉两人保命。 “这什么门道，好渗人！” 感叹完杨花正门道的诡异，另一边犰道人施法，让几人都是惊住。 这种强横的气息，若是跟他们斗法，顷刻之间怕就能将他们撕成粉碎。 杨花正脸上长出血肉触须，一点点编织缠结，编成一张多个色彩，狰狞恐怖的脸。 颧骨长着肉瘤，下颚两根如野猪一般的青牙抵在脸上，眉心皮肤皱起，形成诡异的图案。 身上再长出血肉触须，编织成一件大红袍子。 那纸扎女娃过去，一瞬间一条条触须从袍子里长出来，将那女娃撕的粉碎。 随着犰道人一拜，一道鬼神之影浮现，提着阔斧杀向杨花正。 那鬼神之影有莫大神威，修为低了哪怕离得近都会心智不宁，只觉得耳边有无数人在嘶吼。 这法子为拜神门，供鬼拜神，鬼反杀人。 这鬼神之影，是犰道人日积月累养出来的阴兵。 如今这阴兵已经成气候，在犰道人青阶五的修为下加持下，已经有鬼神之能。 看着阴兵杀过来，就见杨花正身躯扭动，踏着古怪的步伐，那鬼神之影还没到他身前便炸开，掀起狂风。 犰道人脸色大变，那可是他养了不知多少年的阴兵，修为也就只比他差两阶。 急忙再行门道法术，慌忙取出一把铜扇，只是不等犰道人有所动作，对面杨花正所化的傩神对着他就是一指。 也不知怎么的，犰道人只觉得心脏疼痛难忍，脸色一白，手上的铜扇哐当落地。 他痛的跪在地上，下一刻便大口大口的呕血。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我看不透这门道，怎么还有我看不透的门道。” 哇的一声，犰道人把心脏吐了出来，只见心脏上长满了密密麻麻小指甲盖大小的眼睛。 一把抓起心脏，犰道人从嘴巴里把心脏又吞了回去。 缓过神来的犰道人急忙取出香烛插在自己身前，取出秽灰点燃，秽灰瞬间燃烧殆尽，化作青烟，被他猛的一吸，吸入鼻中。 这可比直接吞秽灰来的快，一瞬间犰道人血肉再生，瞬间抓起地上的铜扇。 铜扇一挥，阴风肆虐，本以为犰道人要来一波大的，没想到却是调头便跑。 “晦气！晦气！晦气！” “凭什么许安那小人能得到四次往生的身躯，我犰道人就不能。” “眼瞅着这另一半脑子就在这，这哪里冒出来的东西，这般难缠。” 阴风吹向杨花正，只见杨花正大红袍子袖子一掀开，竟是把那狂暴的阴风收到了袖子里，像是变戏法一般。 在解老汉等人的眼里，杨花正的门道，都像是变戏法，一个比一个邪乎。 收了阴风，杨花正对着犰道人逃走的方向拍拍手，那犰道人身躯一紧，竟是直接摔倒在地。 脸色大变，犰道人只觉得被无形的手抓住，下一刻那手开始用力，将他挤压。 很快他便七窍流血，浑身抽搐，他的心里被恐惧填满，慌忙大喊。 “许安，救我！许安，救我！” “许老祖，许老祖！” 第323章 我很好，不必担忧 犰道人表面跟许安客客气气，其实心里是看不起许安的，觉得许安是一个背信弃义，出卖朋友的小人。 然而此时生死存亡之际，犰道人已经被吓破了胆，顾不得心里的成见，急忙老祖老祖的叫着。 眼前这红袍怪物门道诡异，哪怕青阶五，甚至还往生过一次的他，依旧不是对手。 …… 此时的许安已经得到了身躯，正准备离开，去犰道人说的老地方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往生跟以前的不太一样，有些……太香了！ 以前往生的躯体也有香味，但跟今日的根本没法比。 差点让他控制不住，想把这身躯撕碎一点点吃了。 好在，他忍住了。 趁着其他人还没到来之前把身躯打包带走了。 也就在这时，许安感应到犰道人的呼唤，心里不由一惊。 犰道人的本事虽然稀松平常，但好歹也是青阶五的存在，如今大部分青阶都在山里，四处发了疯的寻找不见了的往生躯体。 谁会在那边？ “犰道人出事了！” 皱起眉头，许安突然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个方向遁走。 他的身躯拿到了，犰道人死不死已经无所谓了。 另一边的犰道人还在苦苦等着许安救他，他能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被挤压变形，导致他已经呼吸困难。 又过片刻，他的体内开始大出血，从眼睛鼻子耳朵里涌出来，从皮肤毛孔渗透出来。 而犰道人也终于醒悟，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许安这厮小人，莫不是要弃我不顾！” 心中大恐，犰道人彻底破防，使尽全力调动体内一丁点法力，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黑色小瓶。 他将黑色小瓶捏碎，瓶子里一股黑烟涌出，凭借着这股子黑烟，犰道人竟是再次能活动。 来不及燃灰，只能用最朴素的方法取出秽灰往嘴里塞，尽量能恢复一点伤势。 “就是那老头儿害我，可不能让他逃了！” 莫川一直盯着这边，自然察觉到这一点。 他急忙招呼黑脸娃子过去打人，自己则就地盘坐，取出镇物，香烛，纸钱，元宝，准备设法起坛。 黑脸娃子会意，急忙冲过去，对着犰道人就是一鞭子抽打过去。 犰道人被一鞭子打中，惊疑出声，有些惊讶这鞭子直接打魂魄的效用。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痛到龇牙咧嘴，看样子是魂魄很强大，不是很怕阴风鞭。 黑脸娃子可管不了那么多，一鞭子一鞭子的老抽，伤害不够那就用频率来凑。 别说他这打的快了，犰道人也是开始叫唤，嘴里开始骂脏话。 莫川也在这个时候施展的法子成了，血红棍子里两个阴鬼走出，手上牵着铁链，飘到犰道人上方，锁链落下，将犰道人缠住。 这犰道人许是跟许安一伙的，抓住严刑拷打，定要问点东西出来。 犰道人大怒，刚才局势大好，差点被他弄死的人，如今却是两极反转。 他哪里能忍，嘴里骂的更凶。 “一个黑脸鬼，一个只有半个脑子的小儿，今儿也要绑我，我呸。” “快拿你们的嘴啃我的脚丫子，老头子我可是往生过的，吃脚皮都是能增长修为的。” “还敢嘴硬！” 黑脸娃子恼怒，又是两鞭子下去，莫川脸一黑，急忙收起镇物起身来到犰道人身前。 举起棍子，没有任何犹豫就向犰道人脑袋打过去。 他的力道控制的好，打的犰道人头昏脑涨，邦邦作响。 犰道人只觉得头昏眼花，随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偷摸摸看一眼莫川跟黑脸娃子，大吐一口鲜血，假装昏死过去。 刚才见过高深演技的黑脸娃子立刻就看出了端倪。 他努力学着那人的精髓，脸上出现浮夸的惊讶神情，大声且缓慢，一字一句的道：“咦，昏了？这怎么办呀！” 说话的时候黑脸娃子还向莫川眨眼睛，莫川立刻会意。 一人一鬼眼神交流一阵，制定策略。 莫川假装皱起眉头，想了想，故作深沉的说道：“还得问话呢，把他打醒。” 黑脸娃子道：“可我们刚才是把他打晕的，再打能打醒吗？” 莫川点头，表情认真的道：“能的，扇他嘴巴子。” 黑脸娃子立刻用鞭子扇犰道人的嘴巴子，打的犰道人咬紧牙关，忍了又忍。 最终还是没忍住，再次开口怒骂。 “主家的，主家的！” 也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解老汉的惊呼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个杨花正跟在后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那画面实在诡异，惊的解老汉腿都软了，几乎是抖着腿扶着自家孙子过来的。 莫川看着上百个杨花正也是单子一口凉气，暗道杨兄弟这门道越来越可怕了。 这种门道施展起来根本没有预兆，防不胜防不说，还像瘟疫一样快速蔓延，根本不怕堆人数。 换个青阶不是没有法子解决，但肯定需要费大力气，而且还得躲着施法，以法杀人。 哪里有杨兄弟的门道这么诡异，把别人变成自己。 “只是杨兄弟哪里去了？” 刚才大显身手的杨花正如今却是不见踪迹，只剩那一个个变了脸的他。 就在莫川疑惑之际，杨花正扛着一大块不知名的血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容。 “好在我来的及时，差点让你被奸人所害。” 一边被捆着的犰道人怒喝道：“骂谁，骂谁？” 杨花正没有理会，将肩上大块的肉交给莫川，道：“这是我找到的肉，对那小黑脸娃有用，那些个丑东西，竟敢不给我。” “我硬生生的从他们身上扯下来的，哈哈哈。” 莫川接过那大块肉，感受到上面惊人的气息，惊疑一声，急忙取出黑袋子装了进去。 他看杨花正说话一板一眼的，似乎以前的那种疯病有了好转，发自内心的开心。 只是莫川刚准备跟杨花正说话，就见杨花正蹲下身子，莫名其妙的吃起了泥巴，接着又吐出来，在那自言自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转过头来，笑道：“我被赶到中州去，去了没多久就看到到处都是兄弟你的画像，了解之后才知道出了事情。” 说完这一句杨花正就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跑回来，笑道：“兄弟没事就好，我也很好，你且放心，不必担忧。” 第324章 我们是强盗 杨花正在那跑动，时不时做出奇怪的动作，说着奇怪的话。 忽而倒立，忽而用两瓣屁股撑在地上行走，忽而又起身用脑袋去撞其他杨花正，将其他杨花正撞倒一片。 只有面对莫川的时候，杨花正才稍微清醒，能正常说两句话。 但这种情况也在逐渐变少，杨花正越来越不清醒了。 看着杨花正清醒又疯掉，在那挠头，将头发抓的凌乱，头皮都挠出血来，莫川只觉得心里不好受。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杨花正摆脱请仙面的控制，恢复理智。 “嘿嘿，我倒是个什么人物，原来是把自己卖给傩戏神的傀儡。” “这人已经死了九成九了，意识已经被磨的所剩无几，就剩某种执念吊着命了。” “等那执念消了，神仙难救。” 一旁的犰道人出言讥讽，言语里满是得意忘形。 他刚才被杨花正重创，所以才被莫川擒住，他怕的是杨花正，并不怕此时的莫川和黑脸娃子。 莫川只有半个脑子，很多事情肯定弄不明白，需要问他。 所以犰道人知道，莫川短时间内并不会杀他。 如今对付自己的人失了神智，等他休整片刻，便能脱困。 到时候，莫川跟那拿鞭子的小黑鬼，还不是手到擒来。 最后还是自己赢，只不过中间吃了些苦头罢了。 “这人嘴巴真臭！” 黑脸娃子拿起鞭子便抽犰道人的嘴巴，犰道人想骂，张嘴就被阴风鞭子缠住，只能发出呜呜声。 莫川听了犰道人的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杨花正已经死了九成九了，只剩一口气，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恶劣。 这傩面神里不知多少意识供傩神吞噬，杨花正只不过是一个跳板罢了。 等积攒到足够的力量，傩面里的意识就会被整合吞噬，最后世间多一尊无情的傩神，杨花正也就彻底死去。 “到底什么样的执念支撑着杨兄弟？” 不过犰道人提醒了莫川，若是能找到这执念所在，说不定就可以救下杨花正。 “川娃子，此地不宜久留，这么多人长着同一张脸，太引人注目了。” “等我唤阴风来把这里的情况传出去，我们赶紧走。” 黑脸娃子收起鞭子，说完便直接施法唤来阴风。 那些阴风里的邪祟看到下方的场景跟莫川，不用黑脸娃子交代便飞窜出去，往往生地中心地带去。 很快这里的情况便会被告知。 莫川知道黑脸娃子做法是对的，让衣怪穿在犰道人身上跟着他们。 上前跟上杨花正，带着杨花正一起走，谁知走两步杨花正突然摆脱莫川，跑了回去。 莫川脸色一变，心情忐忑，以为又要出幺蛾子。 等他硬着头皮跟上，发现幺蛾子倒是没出，但所见一幕只让他心惊胆颤。 只见那些杨花正皆是将自己的脸取下来，一个个的脸上血肉模糊，很是吓人。 “主家的，从哪里认识的这人，这门道……有些…过于邪门儿了！” 解老汉可没见过这种场面，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到天灵盖去。 莫川面色古怪，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记得刚认识杨花正的时候，就是因为寨子里有人脸邪祟。 难不成从那时起，杨花正就被这请仙面盯上了？ 就在这时，在收人面的杨花正又恢复了神智，抓紧时间把人脸收起，回头拉着莫川赶紧离开，说道。 “莫兄弟，此地不宜久留，要是太多青阶门道的过来了，我也保不住你。” 莫川只觉得心头一暖，不过杨花正跑两步出去就又疯掉了，让他更加担忧。 …… 与此同时，无名峰往生地。 众多势力众多邪祟在山里疯找，有时碰见了还会大打出手，一时间到处都是打斗声，山峰摇摇欲坠。 没办法，也怪不得他们。 他们冲进往生地，愕然发现原本躺在山里的躯体不见了。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肯定是被人取走了。 这躯体魂灵都还在外面没有回来，更不可能自己跑了。 那定是有人提前过来把身躯偷走了！ 气氛在那时开始变化，原本的表面平和被打破，变得紧张。 没有第一时间打起来已经是心底最后的理智了。 守着这么久的东西却是一场空，别提心态有多爆炸。 便都怀疑是对方取走了身躯。 山峰又不大，短短时间几乎把山里翻了一个底朝天，可以说是真正的挖地三尺。 最终谁都没有找到，开始清点人数，看有没有少谁。 可清点下来并没有少，也就代表着……取走身躯的人在浑水摸鱼，还没有走！ “看来是有人取走了身躯后，跟我们混在一起，今天谁都不许走！” 枯肉岭一个背着肉罐子的老头气急败坏，大喝出声。 也是给这小老头急出火气来了。 有人开口道：“会不会是那莫川有别的法子，偷摸摸的把身躯拿走了？” “那位大人一向阴险狡诈，我家里有本古籍，第三次往生的时候，那位大人便来了一手偷梁换柱。” “当时没有闹的这么大，只有少数人知道，那位大人做了一个假的身躯，把当时的人骗得团团转。” 说话之人本想接着说，有人出声将其打断。 “真当我们傻子不成，若是几个青阶也就罢了，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祟老爷，早就在四处布下门道手段。” “只要那莫川接近一步，立刻就会被发现。” 众人众邪祟都是点头，觉得后面这人说的有道理。 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多邪祟，哪个不是一方霸主般的存在。 到了青阶，都对自己的本事极为自信，而且莫川如今的修为也就赤阶，再怎么厉害，知道的再多那也是赤阶。 根本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把身躯偷走。 这也是莫川为什么非要过来蹦跶一圈的原因，这些青阶的不好糊弄。 俗话说眼见为实，只有自己过去走一圈被人看到了，这些人才会相信。 莫川人精见得太多了，知道这些人精是什么想法。 大多都是务实派，张奉尘那种奇葩是非常少见的。 “可不要在这混淆视听，我看就是你偷走了身躯，栽赃嫁祸给莫川，想浑水摸鱼，端是好算计！” 又有人开口，将矛头指向最开始说话那人，此时已经是剑拔弩张，谁出头便咬谁的地步了。 “你别血口喷人！” 那人脸色大变，急忙否认。 就在众人众邪祟互相猜疑时，远处有阴风过飞来，盘旋在头顶。 片刻后，有人脸色一变，急忙往山外遁走。 同一时间，其他有收到消息的人也是往山外飞去。 不知情的人逮住那盘旋的阴风，询问之下也知道了怎么回事，跟着追了出去。 只是等他们来到莫川之前在的地方，只看到一地没有脸的尸体。 “我记得之前有个闹事的，喜欢揭人面的，是不是叫千面郎君？” “他被撵到中州又回来了，还抓走了莫川？” “……” “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是千面郎君跟那莫川合伙，盗走了身躯。” “不不不，你说的也不对，众所周知千面郎君是一个疯子，是莫川盗走身躯后，被千面郎君抓走了。” “……” “我觉得是莫川盗走了身躯，然后抓走了千面郎君……” “你们都不对，那身躯本来就是莫川的，我们才是小偷，不对，我们是强盗！” 这些人和邪祟争吵过后往各自的方向飞去。 莫川刚得到身躯，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把他找出来，往生四次代表着有丰富的经验，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实力。 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第325章 找粮庄掌柜 且不说莫川会不会秋后算账，这种天大的好处谁不想要？ 第四次往生的身躯，无异于长生丹药，再加上莫川已经拿到了身躯。 代表着只要在一定时间里找到莫川，身躯和魂魄就都拿到手了。 只要找到莫川，那就是得到宝山，这天底下最大的机缘，无敌的前兆！ …… 莫川也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会非常的危险，但这个危险跟他露不露面没关系。 他不露面也危险，露面也危险。 反正都危险，肯定是不如露面的，不露面顶多让人猜忌，露面就等于实锤了。 许安在得到身躯后的一段时间里，是不会管他的，因为许安需要跟四次往生的身躯融合，完全成为另一个自己。 一个完全由许安的思维掌握的，拥有四次往生，无垢之身的自己。 所以莫川还是像往常一样，只要躲起来便好。 反正他都得躲起来，露面反而有希望能够破局。 至于许安那边，莫川估摸着，等许安彻底掌控身躯的时候，也就离死不远了。 想到这莫川心里有些复杂，说不清伤心还是高兴。 在记忆里，许安似乎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 很快三天过去。 距离往生地两百里有一处丰山岭，岭内树木参天，犹如远古森林。 天上一道道身影快速掠过，一道道阴风肆虐，风里有一双双眼睛往下看，扫视着下方一切。 有邪祟被风卷着，那邪祟像是一坨圆滚滚的肥肉，身上长满了眼睛，密密麻麻。 只见一只只眼睛将下方画面映在眼睛里，那些眼睛就像是录像机，被看过的画面竟然还能回放。 从上方过去时，那坨肥肉长出一根根触手垂落下来，触手顶端是一只只圆滚滚的眼睛，不断的记录着周围的一切。 稍微有风吹草动，那些触手就赶紧过去，瞪着大眼珠子盯着那处看。 哪怕是一个虫子都不放过，就好像那虫子会是莫川变的一样。 莫川当然不是那在树上爬的血肉虫子，不过他在虫子爬的那棵树里。 把树刨空，树心装在黑袋子里，众人叠罗汉一般，躲在树里面。 杨花正的脸不停的抽搐，身躯不停的抖，莫川心里紧张到极点。 杨花正已经忍的很辛苦了，实在忍不了只能冲出去把这邪祟干掉。 但这必然会弄出动静，暴露位置。 到时候将会面对不知多少个青阶，就算有杨花正在也没用，肯定被逮住。 好在杨花正最后还是忍住了，等那邪祟过去，都是松一口气。 解老汉小声问道：“主家的，要躲多久？” 莫川道：“最少也要一个月。” 解老汉哑然，这种高强度下躲一个月，谈何容易！ 他们又不可能只在一处躲着。 杨花正再怎么忍也有一个极限，时不时的就会发疯跑出去，一路可谓是凶险异常。 莫川趁着杨花正清醒的时候把自己的事情简短的说了一下，杨花正向莫川保证着不会坏事，一路忍着。 但忍着的结果就是，每到一定时间，杨花正就会跑出去。 奇怪的事，杨花正疯颠颠的跑出去，竟是没有暴露莫川他们的行踪。 那些四处搜寻的阴风邪祟或者人，都没有发现杨花正的踪迹。 似乎疯了的杨花正也会抹平痕迹，甚至隐匿身形！ 莫川并不知道的是，每次杨花正能忍着，都是承受了巨大的折磨。 怕自己疯了误事，杨花正背着莫川给自己造了一根尺长的钉子。 瞒着莫川，杨花正将那钉子从自己头顶打进去，每当要失控了，他就打自己的脑袋，让脑袋里的钉子搅动。 如此一来，大脑剧痛之下，跟他争身体的果然少了。 不过少不代表没有，杨花正时不时还是会失控，但他努力控制着不会再影响到莫川藏匿。 莫川也不敢放杨花正离开，叮嘱他跑出去可以，但清醒了一定要回来。 如今杨花正已经死了九成九了，就剩一点执念支撑着。 他很怕放杨花正自己出去，下次再见时，杨花正就已经彻底没了。 哪怕现在莫川也很怕杨花正跑出去就不回来了，可是杨花正的门道诡异，别看疯疯癫癫的，离开的无声无息，回来也是。 “莫兄弟，我离开片刻。” 杨花正说完便不见了，也不知道他怎么离开的。 解老汉再次询问道：“主家的，我们现在去哪？” 莫川想了想，道：“去找一个人，他脑子灵光，说不定能想到办法。” 解老汉一惊，急忙道：“主家的不怕那人反水？讲真的，要不是打不过主家，我可能都会心动。” 莫川哑然，知道解老汉是在开玩笑，解老汉跟自家老爷子一样，是个脆皮老人，但知道的手段可不少，会的东西也多。 说不定真有自己防不住的东西。 说起来这解老汉也是忠心，一路勤勤恳恳，一把老骨头了还这么折腾。 如今这么说也是担心自己。 “放心吧，我那朋友……他欠我一条命来着，害不了我，想害我的心也不能有那种。” 解老汉闻言一愣，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过命的交情，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什么人能这么厉害，能帮主家的度过难关？” 要知道这次的难关可不小，几乎整个通州府的势力都参与，还有中州的势力也参与。 如此庞杂复杂的关系，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么大的能耐，给莫川解决了？ “难不成是收债的！” 解老汉心里一惊，细想又觉得可能，莫川的身份玄妙，认识收债者也不足为奇。 “自己要见到收债者了！” 心里激动，解老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莫川不知道解老汉的想法，他此行是要去找粮庄掌柜。 粮庄掌柜总是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想法。 论谋略城府，这是莫川认识的第一人。 除了粮庄掌柜，莫川还要找陈阿宝，这瞎子一手术数造诣了得，能极短的时间内算出多种可能，也是一大助力。 至于张奉尘，莫川不太敢找，上次张奉尘跟他联系，很明显后面有许安的人。 第326章 驭人之术 几人一路躲躲藏藏，从丰山岭到黄牛山，从黄牛山到化马屯，往东走去到长数镇。 路过黄牛山时，有邪祟精怪混在一起设了关卡。 解老汉过去询问才知道，为了寻找莫川，如今通往各个镇，寨，乡的口子，都设了关，拦了路。 负责看守关卡的邪祟都是探查的好手，一个个的手多眼睛多，不放过一点细节。 只见关卡中，有邪祟身高丈许，八九个脑袋，八九条胳膊，身上六七十只人眼珠子。 其八九条胳膊皆是拿着铜镜，对着来人便是一顿照。 “主家的，那镜子玄妙，我感应到融入了你的气息，或是拿了你的衣物，或是……害了你的宗亲，寻了你的血脉。” 莫川脸色一变，想到了齐家，齐家莫不是因为他出事了！ 尽管心中担忧又憋屈，但此时不是回去看的时候，很可能是陷阱。 莫川咬咬牙，平复心情，带着众人绕路，从黄牛山边上绕到化马屯。 果然跟打听到的一样，化马屯的情况跟黄牛山类似，也是设了关卡拿了铜镜。 莫川等人必须更加小心，沿途山川河流甚至草木都可能是耳目，真正的草木皆兵。 可不小瞧了那些路上的草木，说不定就长出小人儿来，或者长出眼珠子。 稍微不注意，上一眼看到的草木，一背身就会长出手脚跑了。 好在黑脸娃子的藏匿法门，加上解老汉的法子，在身上抹满黄泥，盖住了气息。 一路上几人就像透明的，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 等到了长数镇，粮庄掌柜接到他们才敢松一口气。 长数镇也设了关卡，不过好在有粮庄掌柜担保。 也不知道粮庄掌柜跟那些守关的说了什么，竟是简单的打了个照面，就把莫川等人放进去了。 解老汉见状，暗道粮庄掌柜本事通天，这都能走关系，实在了得。 众人跟着杨花正，一路进了镇子。 粮庄掌柜如今日子过的很空闲，平日里都没有什么事，跟在百岁山当差时比，简直不要太轻松。 自从百岁老爷出事，新来的老爷换上自己的人，加上杨花正当时的壮举，可以说是血流成河。 不少人都弱了胆气，不敢再在老爷手下办事。 只是粮庄掌柜事先不知道杨花正也在，他接到莫川等人时，看到杨花正便是愣住。 但不愧是城府深沉的人，看了莫川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把他们带回了自家。 他们来到一处别院，院子里四处贴着红布，似乎是有什么喜事。 粮庄掌柜不说，莫川也不多问。 院子不大，就三间房，跟粮庄掌柜以前的院子比，小很多。 众人进了屋，粮庄掌柜请众人落座，拍拍手那些茶壶茶杯无风自动，给他们热茶倒水。 桌椅板凳自己过来，邀请他们落座。 等喝上茶，粮庄掌柜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走之后，发生了很多事，走庄的供奉死了，老死的，他让我把门道给你。” 莫川一愣，走庄供奉他知道，就是那个会缩地成寸，神仙丈门道的老头。 上次芦贵人一事，走庄供奉的门道可是让莫川惊了好久。 只是联系粮庄掌柜的时候，他也没有说这事，显得有些突然。 而且走庄的供奉为什么要把门道给自己？ 粮庄掌柜看出了莫川的疑惑，道：“那小老头没死几天，前些天找到我，把记录门道法子的册子给了我，让我什么时候见到你，就转交给你。” “他说共事一场，你此时的危机他帮不上忙，他的门道跑路一绝，说遇到你了就把门道给你，多个保命的法子。” “还有就是，他说这门道多半跟你有关系，也算物归原主。” 说完粮庄掌柜在屋子里翻找一阵，从柜子里取出两本大拇指厚的册子。 莫川接过册子，翻了几页，只觉得里面记载的门道熟悉又新奇。 熟悉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新奇是没想到还能这样施展门道，用寿命换距离。 “幻庄的供奉跟我打听过你，不过我看他更像是对你有所图谋，便没有跟他说跟你联系的事。” 粮庄掌柜跟莫川谈起了家常，把莫川离开百岁山后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好多人死了，又有人得了机缘如今风生水起，听的莫川只叹世事无常。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意外和惊喜，哪一个先来。 “院子里的大红布看到了吧，我快成亲了，就这几日。” 突然，粮庄掌柜说起了院子里各处大红布的事情。 “成亲？” 莫川听着这陌生的词汇，看着粮庄掌柜的脸，有些迷茫。 他想到进镇子的时候，那些邪祟那么轻易的就放他进来，恍然大悟。 粮庄掌柜笑着点头，道：“没错，成亲，这些日子已经不少亲戚过来了，那些看守关卡的邪祟已经不厌其烦了，所以才会这么轻易放你们进来。” “我提前便布置好，让那些亲戚按批次过来，早就把那些看关卡的邪祟耐心磨没了。” “这时候只需要给点好处，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了。” 说到这，粮庄掌柜还加上一句自己的话，道：“只要有思想，那就会有弱点，会有脾气，耐性。” “你只要掌握了别人的脾性，行事的规律，就等于掌控了那个人。” “那些看守关卡的邪祟，某种意义来说，已经被我掌控住了。” 解老汉听着这话只觉得不对劲，这怎么听着像驭人之术。 有见过驭兽，驭邪祟的，今儿这中年人给他的感觉，是驭人的。 不过这么听着也确实有道理，如果你能知道别人怎么想，那你每一句话，都可以引导别人，从而形成掌控的趋势。 莫川不绕弯子，直说佩服粮庄掌柜，还拍了一手马屁，问道：“也就是说，你为了让我能进镇子不被怀疑，专门结了一门亲？” 粮庄掌柜笑了笑，道：“这倒不是，我与那姑姑早就情投意合，只不过因为你，让我下定了决心罢了。” “你帮我除掉脑后魔障，也因此让我识得了那位姑姑。” 听到姑姑二字，莫川表情古怪，因为这边很少这么形容女子。 一般被喊姑姑的……都是邪祟。 第327章 杨花正的执念 要跟粮庄掌柜成亲的确实是一个邪祟，还是个披着人皮的邪祟。 原本离成亲还有些日子，按照习俗，这段时间男女两边是不能见面的。 谁知女子那边忍不住心里的思念，到了夜里跟粮庄掌柜偷会。 这也让莫川提前看到了粮庄掌柜说的姑姑。 杏儿娘是一个独特的女子，白净温柔，眼角含笑，给人亲和之感。 不过她可不是人，是一株杏子树，这世界可没有妖怪化形一说，身上穿着的是人皮衣裳。 就是不知道是自己找材料做的，还是从人身上扒下来的，且那眉眼之间的温柔，眼睛的灵动，像是真人一般。 不过莫川还是看到了那皮囊下时不时蠕动的枝丫形状，且杏儿娘这皮囊不够完整，脚上有一处缺口，露出里面有着血肉筋膜，犹如老树藤上攀附着血肉的感觉。 粮庄掌柜城府深沉，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若是真爱，莫川……自然是支持的。 一人一杏子树邪祟倒是没做其他的事情，就是互诉相思之苦，互诉衷肠。 粮庄掌柜把莫川也介绍给杏儿娘，不过没有说明莫川的身份。 杏儿娘有些惊讶的看着莫川，因为这还是粮庄掌柜第一次主动介绍人给她认识。 心里想着要么是自家晚辈，要么就是能力十分出众之人，且她也真的很温柔，很会照顾粮庄掌柜的情绪，急忙笑着与莫川交谈。 杏儿娘很会说话，简单几句便让莫川对其刮目相看。 她说话会很拉情绪，时不时会回头温柔的看向粮庄。 整个表现出来的，是一个温柔贤惠，贤内助的形象。 粮庄掌柜陪着她，整个人都有种飘然自信的感觉，脸上面容不曾停过。 莫川看着他们，心里也是踏实，不出意外的话，有这两口子打配合，自己多半是能捱过去这次危机。 接下来两天，杏儿娘时不时就会偷摸着过来找粮庄掌柜，莫川也识趣的不去打扰，尝试跟杨花正交谈，想探出那执念的根本。 只是每次说到这里，杨花正就会突然疯癫着跑出去，过一会儿才会回来，莫川也不敢再问。 有杨花正的存在，犰道人的算盘是彻底落空了。 他被关进漆黑的木头箱子里，不知道放在哪里，身上的伤势不仅没好转，反而愈发加重。 杨花正那门道诡异，怕犰道人害莫川，时不时就会打开箱子给他来一招。 表面没有任何伤势，其实体内已经五脏移位，心脏在肾的位置，肾在心室，肺在肚子里。 犰道人几乎是只有出气，要不是自身修为够硬，已经被折磨死了。 他没想到莫川会带着这疯子一起上路。 如今莫川的情况可是不妙，到处都发了疯的找他。 而且那些人是知道千面郎君杨花正的。 带着一个疯子跑路，可真是胆大包天，这让犰道人不得不怀疑，莫川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这样一个定时炸弹，不管多好的关系，换他都不可能带着。 更让犰道人没想到的是杨花正的意志竟然那么坚定，一路上竟是不曾暴露他们的行踪。 犰道人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肾位置的心脏开始担心，怕杨花正突然将他灭口。 这几日过去，心已经跌到了谷底，莫川还不来询问他关于许安的事情。 他能活着就是因为莫川有许多不懂的要问他，如果莫川一直不问，也就代表着他没了价值。 死亡的恐惧逐渐笼罩在犰道人的心头，日夜折磨他的心志。 而莫川不问犰道人，是怕一但放开犰道人身上的禁制，犰道人会打着鱼死网破的想法，弄出动静来，让他们陷入困境。 最好等这段时间过了，放出来慢慢询问，最后处理干净。 就这么又过几天，杨花正的状况在这几天似乎有了好转，清醒的时间变多了。 …… 成亲的前一天，莫川找到粮庄掌柜，跟他一起商讨杨花正的事情。 “千面郎君的执念？” 粮庄掌柜疑惑的看着莫川，在他看来，千面郎君杨花正这是被后果找上了，几乎是没救了。 然而听莫川的意思，是想让杨花正能够保持清醒。 若是理智看待，完全是痴心妄想。 从来没听说过被债果找上还能逆转的。 莫川道：“杨兄弟只有见到我才能尽力保持清醒，那执念似乎跟我有关，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执念。” 粮庄掌柜道：“兴许是以前跟你一起经历过什么事一直无法忘怀，所以便成了执念，只是这执念不能消，消了他也就死了。” “必须让他的执念加强，执念的欲望大到形成本能，压制体内其他意识，甚至是压制傩神面具。” “只是问题就在这，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执念，又如何去壮大。” 说到这两人都是陷入沉思，因为杨花正体内不止一个意识，其他意识会阻止杨花正告诉他们真相。 若是逼急了那些意识把那执念消了就坏了。 莫川跟粮庄掌柜合计着找个法子能知道杨花正跑出去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样说不定能知道执念到底是什么。 “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明天是我的大日子，马供奉，可不能坏事。” 莫川一愣，笑道：“掌柜的放心便是。” 也就在莫川跟粮庄掌柜说着杨花正时。 此时的杨花正又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他跑到镇子外不停的用头撞在山壁上，撞的砰砰作响。 他伸手去搅动那脑袋里的钉子，眼耳口鼻都是涌出鲜血。 “不能呆了，你还要收面，我们要更多的面。” “就是就是，我想我有些想婆娘了，让我去找婆娘。”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咚咚咚，锵锵锵……” 杨花正声音一直在变，脸也一直在变，语气也变，时而是女子，时而是老人。 “不行，我那兄弟最近不太平，我不放心去，我那兄弟老实，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害了。” “……” “兄弟？李二棒不是你兄弟？当初你为了活命，可是放干了他的血。” 连忙扭动，脸上同时出现好几张人脸，恶狠狠的斥责杨花正。 脸庞扭动，手上加大力度搅动脑袋里的钉子，杨花正恢复了自己的面貌，眼里淌着血泪。 “正是如此，我绝不能再让莫兄弟出事，你们给我点时间，等我那兄弟过了难关，我马上去请仙面。” 第328章 迎亲 “快快快，起床起床，天快亮了，别错过了时辰。” 天还没亮，镇上客栈便早早亮起了灯，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他们腰间手腕上都缠着红布条。 他们从客栈里出来，形成队伍往粮庄掌柜那里去。 解老汉跟其孙子也在，两人脸上都是喜庆的抹着红腮红，少年牵着的癞皮肚皮上也是绑了红条。 今儿是粮庄掌柜大喜的日子，他们帮着送亲。 一群人很努力的不去打扰到街上的邻居，脸上的兴奋之色却是抑制不住，走到半程终于还是乱糟糟，闹哄哄的。 众人就这么闹哄哄的一路，很快便来到了粮庄掌柜院子前。 “新郎官，新郎官，别耽误了时辰，轿子备好了吗？东西准备好了吗？” 院子里，莫川跟粮庄掌柜一夜未眠，早早等待。 布置房屋，准备迎亲的东西，一宿没睡。 粮庄掌柜亲自去开门，笑道：“布置好了，早就等你们了。” “鸡鸭六只，牛羊三只，六扇猪，秽灰若干，香烛纸元宝，还有上好的布匹，还有珠宝首饰……” 迎亲队伍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似乎是粮庄掌柜的长辈，不停的询问各方面的细节，生怕哪点没做好，失了体面。 粮庄掌柜条理清晰，一条一条的回，证明他确实都记得这些东西，安排的稳稳当当。 “那就换衣服，我们去娶亲，这边让厨子们准备好烫酒，腌肉，准备好纸钱，白面馍馍...” 莫川腰间缠上红布条，手上拿两个大红纸花站在一旁，粮庄掌柜听完长辈的话回头对他点点头，他立刻就屁颠屁颠的去办事，通知其他人。 “这小子办事麻溜，还不错，等你这边事过了，不要亏待别人，不行就让他跟着刘老头学手艺，造棺。” 粮庄掌柜哑然失笑，寻思着自己可亏待不了这位，以后还得仰仗这位。 急忙帮莫川谢过，等莫川回来，粮庄掌柜也换上喜庆衣服，一群人挑着，抬着，牵着牛羊，往杏儿娘的所在地去。 然而半路上却是出现了好多邪祟，只见前方密密麻麻满山的邪祟，一股血腥味扑鼻而入，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们。 人群开始不安，内心惶恐不安。 就在莫川以为要出事的时候，粮庄掌柜站了出来，那些邪祟竟是来讨喜的。 粮庄掌柜拿出白灰一路分发给那些等待着的邪祟，那些邪祟会说话的都会恭喜一声，或是说着老爷吉祥。 莫川错愕，倒是没想到邪祟也会讨喜。 众人也是长舒一口气，毕竟镇子外到处都是妖怪邪祟，妖怪邪祟们都是吃人的，个个凶恶的很。 “还得是扬老弟有牌面，老哥我第一次见到邪祟这么恭敬讲理的。” “这次跟着出来，也是长见识了。” “是啊是啊，扬老弟之前可是给百岁老爷当掌柜的人，本事大着嘞。” “从小我就知道他有本事，我跟你讲啊，这人这个面相是做不了假的，我看人很准的。” “可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他旁边那小子看到没，瘦是瘦了点，不过挺得扬连器重的。” “回去把那两丫头介绍给他，至少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这是个好主意，也不用跟着我们在乡里受苦，还得防着老爷的戒律。” 众人说着说着便把莫川的终身幸福给定下了。 他们只知道莫川是跟着粮庄掌柜扬连的，却是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谁家的儿子。 但能看得出来粮庄掌柜挺器重莫川的，想借此介绍给自家人。 莫川此时的听力可是好的，那些人在背后说的他听的一清二楚。 “……” 一路上都是热闹，距离杏儿娘那里只有几里路时便开始敲锣打鼓，嘴里唱着迎亲的歌谣。 莫川第一次听这种迎亲的歌谣，像是山歌，别有一番味道。 “来啦来啦，新郎官来啦。” 待到一定距离，前方有山林，山林里有村落，村落里满是精怪。 什么飞雀，山精，狐狸，口吐认真，嘴里叽叽喳喳。 有狐狸穿着红袍人立着，怀里抱着一个圆竹筒，竹筒里不知放着什么，有股子香味儿。 听着新郎官来了，狐狸跑到山头上用手掌拍打竹筒，竹筒里的香味儿溢出来，被风儿一卷，飘向迎亲队伍。 “是迎香，新娘子欢喜着嘞。” 众人敲锣打鼓更欢，节奏更加轻快，闻着迎香是女方在跟他们指引方向，同时表露心中欢喜。 村子前的杏子树哗啦啦晃动，树下杏儿娘穿着大红袍子等待，眼里满是喜意。 “今儿是杏姑姑的大喜日子，请各位吃席，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马上马上，已经蒸好了酒，过来就能喝上。” 一群精怪蹦蹦跳跳，搬着桌椅板凳，端着大圆碗，碗里有香喷喷的肉。 “等下不要吵闹，不要吓到了迎亲的，守关的老爷叫来没，请他们喝酒。” “叫了叫了，他们等会儿就来，分批来，怕那莫川会不留神溜过去，不好松懈。” “随他们吧，快到了，扶我回屋子。” 杏儿娘考虑周到，他们这场亲，更是按世俗标准走的。 “……” “按理说越热闹的地方，他们越该严查，防止你浑水摸鱼。” “只是我布置的早，成亲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乡邻都知道。” “加上平日里进进出出的人多且杂，已经让他们习惯了，思想愚钝了。” 听着粮庄掌柜的话，莫川点头，道：“受教了。” 这就是变相的温水煮青蛙，那些守关的已经麻木了，只知道吃席，喜庆。 粮庄掌柜这点也是让莫川欣赏的一点，这老小子是真的精，人精中的人精。 好在不是敌人，若是敌人，还真有些难对付。 等迎亲队伍抵达，众人被拉进村子吃早席，喝酒吃肉。 女方的早席要赶时间吃，众人都是火急火燎的吃，然后便商量如何闯门。 莫川跟着热闹一次顺利的接到了新娘子。 “村子不远有七姊妹花，过去让新人摸一摸，据说可以生七胞胎，或者是生七个，以后热闹。” 又去看了所谓的七姊妹花，众人开始往回赶。 等到长数镇，镇子上已经摆上流水席，请乡邻们吃喝。 远远便是听到热闹声，不绝于耳。 借着这次喜事，莫川的脸被两边的都熟知了，那几个守关的邪祟还跟莫川一起喝酒。 莫川很是热情，只觉得事情稳了。 后来他出镇子都不会被检查，那些个邪祟跟他称兄道弟。 只是这做兄弟的也有难处，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个莫川还没找到。 已经有邪祟偷偷做好了旗帜，等着时间差不多了，就高挂莫老爷万岁。 抓不到莫川，那等莫川再出来，就是除了收债者外，最大的老爷。 “……” “千面郎君的执念，我兴许是知道了。” 在镇子里二十余天，杨花正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的。 就在莫川欣喜之时，粮庄掌柜找到了莫川，说知道了杨花正的执念。 第329章 毒与补 人逢喜事精神爽，莫川也算是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危机就要过去了，如今杨花正的执念又有了眉头，这让他怎能不开心。 若是能知道杨花正的执念，便能对症下药，说不定能解决他的疯症。 粮庄掌柜道：“千面郎君的执念，确实和你有关。” 莫川暗道果然，急忙询问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样的执念。 “我那婆娘是杏子树，每过几日便需要扎根土地，根须延伸至四面八方！” “如此一来，四面八方只要是地上的，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千面郎君跑出去把你们上次带过来那老头打了一顿，施以酷刑，然后跑到一处空地在那自言自语。” 粮庄掌柜将情况说明，莫川听到杏儿娘还有这种能力，不由感叹粮庄掌柜深谋远虑。 如果是早有预谋，那粮庄掌柜已经想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千面郎君以前有一个兄弟叫李二棒，似乎遭到了千面郎君的毒手。” 黑脸娃子并没有见过李二棒，也不知道莫川跟杨花正李二棒是什么交情。 听到杨花正害死自己的兄弟，脸色一变，警惕起来，以为杨花正是想害莫川。 主要也是担心莫川。 粮庄掌柜顿了顿，继续道：“当时的情况具体我倒是不知道，千面郎君为了活命，把李二棒放干了血，这才得到了请仙面，也就是千面郎君的由来。” “这请仙面里有一尊傩神的残缺意识，说是收集到足够的面，就能让那些接了面的人恢复本身，得到永生。” 莫川皱起眉头，这话听起来有些假，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粮庄掌柜继续道：“我查阅了古籍，以前也有这种事，不过最后那傩神并没有收集到足够的面，便被当时一位大人斩了。” “书中没有说那大人的模样，说那位大人看不清脸，不知是修为高深，还是说那位大人没有五官。” “想来这傩面想东山再起，以长生为引，挑拨人心里的欲望，替他卖命。” “至于所谓长生，换一种说法可能更好理解。” 莫川点头，接过粮庄掌柜的话，道：“把肉吃进肚皮里，自己长了肉，是不是就等于吃的肉长在了自己身上。” “那自己永生了，是不是就代表着那块肉也跟着永生了。” 粮庄掌柜点头，道：“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他却不知道这个理念，是摆仙教传出来的。 摆仙教寻人摆道，也是这么个意思，我把仙养出来吃掉，是不是等于我炼制了一枚长生不老药。 成仙之人就是他们为自己炼制的仙丹。 “那些人知道傩面骗人，可是心里却因此有了期望，便心甘情愿的去请面，找到有资格成为傩面傀儡的人。” 莫川深吸一口气，可如果真的是傩面神，他又需要做什么，才能救下杨花正。 如果把傩面里面的傩神意识消灭，到时候所有的意识都会混乱，在杨花正体内暴走，长出一张张脸来，成为怪物。 可如果不解决傩面神，杨花正又无法解脱，最终成为傩神的养分。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过有点难。” 粮庄掌柜看着莫川，慢悠悠的说道。 莫川心里一动，他也有一个想法。 粮庄掌柜笑道：“看来你也想到了，我们俩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 两人眼睛都是明亮，异口不同声道。 “把其他意识全部灭掉。” “让杨花正成为傩面神，成真正的傩面主人！” “……” 上一句是粮庄掌柜说的，下一句是莫川说的，两人说完都是愣住，没一个字是相同的。 过了片刻，粮庄掌柜笑道：“你这法子可行。” 莫川点头，道：“你的法子也可以，其实意思差不多，两个法子我们可以结合起来一起用，就是怎么样灭掉其他意识？” 粮庄掌柜眼里闪过一丝狠辣，道：“下毒。” 莫川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样的毒？” “精神上的毒，不存在的毒，一种根本没有但奏效的毒。” “怎么去下毒？” “不需要下，你只需要壮大杨花正的执念，然后让杨花正给其他意识洗脑就可以了。” “甚至你可以替杨花正挑选，挑选你自己的人成为养面的意识。” “此消彼长之下，那些意识就被毒死了，不过有一个难点，他必须控制那些意识，几乎是同时死亡。” “以我之见，那些意识能被傩面神看中，都是因为有着强大的执念。” “温热水煮青蛙，就是灭执念。” 粮庄掌柜跟莫川的想法，其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毒，一个是补。 莫川想的是，壮大杨花正的意识及力量，而粮庄掌柜的意思是，灭掉其他意识。 两种法子截然相反但殊途同归。 只是想要让其他意识几乎同时死掉，就必须要有外力介入。 而想要壮大杨花正的执念而不被傩面神干涉，也是难题。 两种法子说起来都可以，但都有难度，接下来就要想法子，如何去实行。 “时间并不多，千面郎君因为害死了李二棒，陷入深深的懊悔当中，也就在这时你出现了，拉了他一把。” “所以在千面郎君心里，你跟李二棒都是好兄弟，他绝不允许自家兄弟惨死。” “在得知你有危险后，他扛着其他意识的侵蚀，从中州跑回来了。” “如今日子过去，他估摸着也就要离开了，兴许就在这两日，跑出去就不会回来了，你得看紧一点他。” 决定壮大杨花正意识的同时，给其他意识下毒。 两种法子一起用。 而如何才能让杨花正的意识壮大？那就是莫川有危险，且一直有危险。 算着时间，自己得出去走一走了。 “齐家那边有消息了吗？” 上次让粮庄掌柜打探消息，这么久了，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让莫川愈发担忧。 若是还打探不到消息，他就只有自己过去了。 齐家婆婆死后，意识模糊，似乎有人偷走了她的魂魄。 自己还没找到那偷魂之人，齐家又出事，等哪天想到了婆婆的魂，他可怎么交代啊。 还有老爷子的事，自己找机会，也一起解决了才行。 第330章 兄弟放心，有我在 “齐家那边，有些问题，消息封的如此紧，应该是想逼你回去。” “他们是知道齐家跟你的关系，赌你会回去看。” “好在你沉住了性子，既然他们封锁消息，那肯定不会做的太绝。” “他们也是怕，怕在一定时间抓不到你，留了后手。” 莫川的威名可是不小，更何况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得到了身躯。 第四次往生的身躯，加上前几世的记忆，莫川会很快变得无敌。 因此找到莫川之前，他们都不敢把事情做绝。 “眼瞅着日子近了，我把杨兄弟拉在身边，掌柜的帮我稳着点局势。” 两人出门寻找杨花正，莫川给了杨花正赤符，呼唤之下没用多久杨花正便回来了。 此时的杨花正春风满面，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 除了面容上比以前苍老，像是回到了灯笼城的时候，点天灯的时候。 莫川脸上露出愁容，道：“杨兄弟，日子差不多了，我想审问一下那老头，你可得保我周全。” “那老贼厉害，是青阶的存在！” 果然，杨花正闻言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一脸严肃。 “真是可恶，莫兄弟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竟然遭这些贼人惦记。” “兄弟放心，那老贼胆敢使坏，我要他的命！” 莫川被说的脸有些红，但眼里满是感激，他心里想到以前老爷子，眼里便淌出泪来。 黑脸娃子惊呼出声，暗道莫川竟然进步神速，心里万分嫉妒。 杨花正见莫川如此，只觉得心绞痛，自己那兄弟如此老实，那些想害他的人，真不是东西！ “可怜我婆婆那家人，如今因为我生死未卜，让我怎么跟死去的爷爷交代。” 看着莫川真情流露，杨花正不由握紧了拳头。 “莫兄弟放心，把那老贼审完，我跟你一起去齐家。”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害我兄弟的家里人，我碾死他！” “不会麻烦吧？” “……” “兄弟说的哪里话，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杨花正说要跟莫川去齐家，他的表情就开始不对劲，体内的意识开始争夺掌控权。 他们原本是说好的，等莫川度过这次最大的危机就离开去，如今杨花正却答应莫川，要跟着莫川去解决其他的事。 看着杨花正离开，莫川看向粮庄掌柜，粮庄掌柜笑了笑，道：“放心，杏儿娘会帮你看着的。” 杨花正离开莫川的视野，越走越快，很快便狂奔出去。 他来到山林中时，脸上已经挤满了一张张人脸。 有老者道：“你说了要跟我们去请面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你这个不讲信用的小人。” “没错，杨花正你忘恩负义，当初要不是我们，你能活到现在？” “没有我们，你早就被观音娘或者河娘的人抓回去了，早就不知道进了谁家的肚子。” “你们信我，只要这次去解决了我兄弟家人的事，我就跟你们走，去请面。” “当真？” “我那兄弟老实，从来不开口求人，以前当管事也从来没有架子。” “更是三番两次救我性命。” “他说是出事情了，我怎么能原谅自己……” …… 没用多久杨花正就回来了，莫川急忙道：“杨兄弟，怎么了？” 他是明知故问，刚才杨花正的一切他们都是看到了的。 杏儿娘找到他们，手里长出树藤，藤上长出眼睛，将刚才杨花正的情况呈现在眼睛里。 他们透过眼睛，已经了解了一切。 杨花正摇头道：“兄弟放心，有我呀，那老道不敢伤你。” 莫川满意点头，杨花正在前面带路，他们跟在后头。 “……” 犰道人这半个月过的很苦，他怀疑自己马上就死了，但这死期迟迟不到，只有杨花正没事会把他刨出来打一顿。 都这么久了，那半个脑子的莫川肯定是不需要他了。 “难道许安跟莫川合伙骗我，我中了他们的计？” “又或者那莫川已经想起来所有，不需要我了？” 各种思绪穿插在脑海之中，犰道人心里的恐惧愈发壮大，已然无法控制。 就在他惊慌到极点时，木头板子被掀开，莫川的脸出现在上方。 犰道人从未这么希望见到过莫川，只觉得心里松一口气。 杨花正上前解掉犰道人身上的禁制，让其五脏六腑归位，莫川笑道：“老丈怎么称呼？” 兴许是关了太久被折磨了太久，心智有些恍惚，犰道人缓了好久才开口说话，道：“叫我犰道人便好。” “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什么都说，许安做的那些脏事我全给他抖出来。” 莫川看犰道人的模样，知道这老头被吓得不轻。 “许安融合身躯需要多久？” 毕竟跟自己往生不同，这种偷别人的身躯来往生的，不知道需要多久时间才能成功。 犰道人想了想，道：“这个我不确定，但估摸着，两个月左右。” 莫川道：“意思是还有一个月，且这个月的时间，许安会因为融合往生身躯，而变得无比脆弱。” 犰道人点头，道：“我知道许安在哪，何不趁着机会，去把他干掉？” “只要你们放了我，我愿意打头阵。” 莫川看着犰道人，不由眯起眼睛，回头看一眼粮庄掌柜，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想法不谋而合。 犰道人也是个老六，说话怎么可不能轻易相信。 迟疑片刻，莫川深吸一口气，故作高深道：“本来准备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只有送你上路了。” 犰道人脸上立刻阴晴不定，片刻后眼里被恐惧填满，急忙跪下磕头。 “许安那小人谨慎，他并没有完全舍弃自己的身躯，他把身躯养成了活尸。” “他融合身躯的时候，活尸就会替他把关。” 莫川暗道果然，如果轻易相信了这老道，他们过去就会被那活尸联合着这犰道人，将他们铲除。 粮庄掌柜这时开口道：“与其信一个嘴里没有实话的人，不如自己去寻找真相。” “就算他的话里有九分真话，那剩下的一分，也足以要命。” 说到这，粮庄掌柜眼里有杀意，杨花正更是恶狠狠的冲上去，不顾犰道人求饶，将其头颅拧下来下来。 粮庄掌柜又道：“魂魄抓住，我要邢魂。” 第331章 暴露 犰道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动那么一丁点小心思，就被直接宣判了死刑。 他本想着把莫川他们骗过去跟许安两败俱伤，好收渔翁之利。 谁曾想莫川几人如此小心谨慎，且察觉到他说谎，完全不给第二次机会。 活了那么久的犰道人，就这么死了，死的如此直接。 他的魂魄被抓住，粮庄掌柜对其施展邢魂法门，想邢魂或者问尸。 然而魂魄明明都离体了，脑袋都被拧了下来，在粮庄掌柜邢魂的时候，犰道人的无头身躯竟是剧烈颤抖。 似乎他这没了魂儿的身躯依旧能感受到魂魄上的疼痛， 而颤抖过后，那无头身躯腹部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那掉落在一旁的脑袋张嘴，发出痛苦呻吟。 这可着实把几人吓了一跳，有些过于邪门儿了。 粮庄掌柜试探着对魂魄使用火刑，那身躯上竟是开始冒烟。 那一旁的脑袋更是喊着疼，嘴里不停地叫唤。 “真是古怪！” 众人都是有些惊讶，不知道这是什么门道，竟然如此古怪。 不止如此，刑魂之法虽然让犰道人痛苦，但却是一点消息问不出来。 耳边只有犰道人掉在地上的脑袋发出的痛苦呻吟，似乎刑魂门道对其不管用。 也是，像这种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对刑魂门道肯定有抵制手段！ 只是这呻吟声听着，怎么像在念咒语一样？ “不对，捂住他的嘴。” 粮庄掌柜率先察觉到问题，杨花正虽不懂，但立刻行动，抬脚就去踩犰道人的脑袋，试图将那脑袋一脚踩碎。 谁知他脚抬起还未落下，犰道人那无头身躯突然起身，一把抓起地上的脑袋，更是一脚踢在粮庄掌柜的腰上。 粮庄掌柜腰间一痛，被一脚踢飞出去，撞在山石上，犰道人的身躯趁机一把夺过正受刑的魂，转身便跑。 地上泥土拱起，一瞬间泥土翻飞，一条条手臂粗的树藤翻滚而出，卷向那抱着脑袋拿着魂的无头身躯。 后方粮庄掌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哪怕他刚才有防备，但青阶跟赤阶之间始终是一道鸿沟，被犰道人一脚踢断了多根肋骨。 一条条树藤从地里拱起，交错交织，缠在一起，将粮庄掌柜牢牢护住。 “掌柜的，没事吧。” 根须颤动，发出女声，杏儿娘的声音传出来，语气里满是焦急。 粮庄掌柜摆摆手，咬紧牙关划开肚皮，把断掉的肋骨处理一下，取出秽灰抹在伤口。 “那犰道人倒是狡猾，学着别人把自己的身躯也养成了活尸。” “我们对这活尸的门道不了解，一时间着了他的道。” 说话间粮庄掌柜又是吐两口血来，染红了衣裳。 这时树墙外传来轰隆声，杨花正与犰道人再次打成一团，很大动静。 几招过后，犰道人自知不敌，毅然是选择逃跑，且战且退，不与杨花正硬拼。 犰道人的门道奇特，一道道鬼影从其身后涌出，但杨花正的门道更加诡异，只见那些鬼影冲出来后，脸庞扭动，竟是长出了杨花正的脸。 一个个恶鬼杨花正扑向犰道人，犰道人跑在天上，像是被狂风拉拽，飘摇不定。 杨花正的门道诡异，更是完美的克制住犰道人，然而莫川却皱紧了眉头。 这是犰道人的计谋。 他深知杨花正的门道诡异，放鬼出来就是为了给杨花正施法，他自己的门道他自己最清楚。 哪怕那些恶鬼长成了杨花正的脸，但终究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原理他很清楚。 表面上他被恶鬼追逐，其实是借着那些恶鬼的掩护在逃。 “杨兄弟，不能留手，他在利用你的门道。” 莫川出言提醒，杨花正虽然还是不懂，但还是第一时间改变门道，身上长出一条条血肉触须，编织长袍傩面。 为了万无一失，杨花正不敢远程施法，大步迈出追向天边的犰道人。 犰道人跑在天上，咯吱窝夹着脑袋，脑袋上眼珠子转动，舌头伸长像是蟾蜍，卷起另一边的魂魄扯到嘴巴里。 将魂魄吃到嘴里，犰道人这才把脑袋放回脖子上。 回头一看，只见杨花正所化的傩面神正在后头，已经不远，吓得他脑袋差点又掉下来。 顾不得其他，犰道人急忙大喊。 “来人啊，来人啊，莫川在这里，莫川在这里。” 后方杨花正急忙停住，伸手对着犰道人念念有词。 犰道人只觉得脑袋剧痛，那种被无形之人束缚的感觉又来了。 “莫川在这里，他还没有融合身躯，快来人啊。” “抓住他，便等于找到了世间最大的宝藏，谁得到莫川，就能知道四次往生的奥秘，如何规避门道后果的奥秘。” 在彻底脱力前，犰道人以青阶五的修为，配合着门道，声音无比巨大，犹如惊雷，瞬间散开。 “遭了，不好！” 后方粮庄掌柜与莫川脸色皆是一变，下一刻树藤飞舞，杏儿娘的根须一瞬间将莫川缠住。 在场的一个杨花正，本事诡异且厉害，犰道人说莫川还没融合身躯，那不会这么厉害。 还有一个粮庄掌柜，是杏儿娘的丈夫，知根知底。 剩下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便只能是莫川了。 粮庄掌柜急忙怒喝：“杏娘，不可无礼。” 树藤颤动，杏儿娘道：“传闻这莫川得到了第四次往生的身躯，是第一个四次往生之人，夫君，我们若是能知晓往生奥秘，若是能得到他脑袋里的知识，我们何愁青阶。” “人生百年，对于我来说不过片刻，但对于夫君你来说，却是一生。” “赤阶往生，不知多少年才能成功，其中风险无法估量，我想与夫君长相厮守，不止百年。” 粮庄掌柜摇摇头，抚摸身边的树藤，道：“杏娘，你傻啊，擒下他不一定就能让我再近一步，但我们成就他，便一定会让我再近一步。” 杏儿娘迟疑片刻，道：“可是他这一路，必然艰险，我不愿夫君冒险。” 粮庄掌柜笑道：“人要量力而行，我可不会跟他一路，他不成，也就当我看走了眼。” “如果真如传闻那般厉害，我们的本事，如何能从他身上取到知识？” “别忘了，刚才那犰道人的魂魄，我便没问出东西来。” 杏儿娘几番犹豫，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粮庄掌柜的判断收回了树藤。 远处杨花正逮住犰道人，这一次将犰道人直接撕碎，碎肉与鲜血纷飞而出。 不过犰道人也是狡猾，魂魄离体，趁机溜了出去！ 杨花正怕给莫川留后患，急忙追了出去。 “……”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道道身影从天边赶了过来，长数镇守关的邪祟们也是来到了这里。 第332章 杨兄弟救我 犰道人的魂魄被杨花正逮住，他点燃魂魄怒吼出声，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化作一道火光，挣脱杨花正的束缚，往莫川的方向冲去。 必死之局，犰道人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死也不要让莫川好过。 哪怕杨花正及时出手阻拦，可再怎么也是青阶五，更是往生过一次的存在，拼死爆发出来的力量，十分恐怖。 果然这些活得久的老东西一个比一个阴险，许安是一个，这犰道人都这样了，都还要摆莫川一道。 地上一条条青藤冲天而起，犹如巨蟒翻滚，冲向犰道人，杏儿娘既然选择相信自家夫君，肯定是要帮忙的。 犰道人燃尽最后的力量冲过来，撞在青藤上，将青藤撞的粉碎，木屑翻飞。 黑脸娃子眼见杏儿娘抵挡不住，急忙凝聚阴风打魂鞭，冲上去就对着犰道人的魂身一阵抽打。 如今直接打在魂魄身上，比打在肉身上直接百倍，阴风打魂鞭的威力尽显，打得犰道人魂魄震荡不休，发出哀嚎之声。 黑脸娃子大喜，这代表着以后遇到打肉身打不动的人，可以把魂魄勾出来再打，直接打魂，打得魂魄哇哇叫。 也就在这时，莫川也出手了，祭出血红棍子。 棍子疾射而出，砰的一声打在犰道人魂魄身上，犰道人身形顿住，下一刻血红棍子里一道道怨魂奔涌，张开嘴撕咬，将犰道人撕成粉碎。 犰道人已无余力，他最后的力量用来挣脱杨花正的束缚，冲过来更多是点明莫川的方向，因此禁不住血红棍子里怨魂的撕咬。 可是……犰道人是解决了，但莫川也暴露了。 数十道身影相继落下，冷冷的看向莫川这边。 这些身影中，有些莫川还熟悉，黄牛山那多眼多手的邪祟，化马屯那有着人身，但脑袋是三个蛇头的邪祟。 长数镇那几个跟莫川称兄道弟的也在。 到处都在找莫川，怎么也没找到，想不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长数镇的几个守关的邪祟脸色铁青。这么大块肥肉摆在眼前他们居然一直不知道。 “我真是眼睛瞎了，在面前晃悠都没看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抓住他？” “这……你先上，我给你殿后……” 距离往生已经一个月了，按照进度，如果莫川得到了身躯，那也应该融合的七七八八了。 虽然刚才犰道人大喊，说莫川并没有得到身躯，但没有人信。 莫川去往生地的举动，如今也算是得到了正反馈。 当时那么多邪祟阴风报信，说亲眼看到了莫川。 这可不是捕风捉影，这是眼见为实，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事实。 莫川过来一趟，随后往生的身躯就不见了，除了莫川还能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身躯。 毕竟是莫川自己的身躯，只有莫川能做到，除了莫川他们想不到还能有谁。 众邪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完全不敢动手。 再看一眼莫川，见莫川看到他们都不跑，更加坚信自己心中的想法。 “刚才那厮其实不弱，怕是青阶的存在，如此修为都惨死莫川棍下，我看是他自知必死，想拉垫背的，我们信了就着了他的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恶，不可信。” “我们又不是那种没长脑子，无缘无故就跳出来咬人的无脑反派，小心使得万年船。” 一番小声议论，长数镇几个守关的被推出来，准备试探一番。 人在他们眼皮子地下都没察觉到，他们有很大的责任，因此被推出来也是没理由反驳。 长数镇共有四个守关的。 一个丑陋妇人，嘴里长满黄牙，一颗颗尖如钢钉，笑起来格外渗人。 一个驼背老汉，背上背着一口大红葫芦，那葫芦有半人高，顶端长出一截新芽，那新芽长得奇怪，像是一个倒挂的人脑袋。 还有一个是美艳女子，面容姣好，肤白貌美，身姿曼妙，腰肢更是盈盈一握那种，被他们称作丑女子。 最后一个邪祟身高丈许，三头六臂，长得凶神恶煞。 如今四位都是小心翼翼的看着莫川，过了片刻丑女子开口道：“莫大人，近来可好？” 莫川心里发毛，有些没底。 他表面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其实后背噌噌往外冒着汗。 现在暴露身份还是有些太早了，可他又不能跑。 一旦跑就等于告诉别人他怕了。 他现在必须表现得霸道从容一些，让别人以为他得到了身躯，从而为自己争取时间。 抬头挺胸，莫川故作冷漠，看向那丑女子冷哼一声。 一声冷哼吓的长数镇的几位脸色大变，连忙后退，瞬间后退一里地，藏在山石后头探出脑袋张望。 其他邪祟见状，也是吓得退出去好远。 四次往生成功的莫川，他们可不敢惹。 虽然心中狐疑，但谁也不想当出头鸟，有的邪祟已经偷偷摸出准备好的莫老爷旗帜，稍有不对劲就会高举起来。 莫川看着那些守关的如此害怕自己，心里也是稍微落定。 看来这次的难关是要过去了。 只是抬头又看到远边杨花正赶回来的身影，莫川心里咯噔一跳，急忙收起冷漠高傲的模样，转而脸上露出惊慌害怕的神情。 等杨花正来到身边，莫川急忙道：“杨兄弟可要救我！” 杨花正身上血肉触须快速收缩消失，见状脸色一沉，冷哼道：“兄弟放心，有老杨在，谁也伤不到你！” “说来也怪我，那犰道人如此恶心肠，我就应该提防一手。” “是因为我的粗心大意，才让莫兄弟暴露身份，陷入险境。” 莫川心里长舒一口气，好在杨花正没看到他装高深的样子。 退到远处的一众守关邪祟有些摸不着头脑，下一刻就见杨花正转身对着他们冲过来。 “遭了，莫老爷秋后算账，准备杀我们嘞，快跑！” 一众邪祟不敢逗留，吓得慌忙逃窜。 杨花正又不敢追太远，怕追远了那些邪祟绕回来把莫川宰了。 跑出去一个都没有逮到，只能满怀愧疚的回去。 第333章 全凭想象，暗流涌动 莫川是名人，人人惦记，天上一道道阴风飞过，他在长数镇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往后几日不管他做什么，都会被阴风里的邪祟记录，然后回去汇报给挥使它们的人。 不论吃饭睡觉还是脱裤子撒尿。 这种时候只需要装高深莫测就可以，每一道阴风飞过，莫川都露出淡然的笑容，哪怕撒尿睡觉亦然。 迎风十丈，不在话下，睡姿从容，丝毫不慌。 当然，面对杨花正时不会，他会背着阴风露出害怕的神情，哆嗦着嘴唇，嘴里说道这般话。 “杨兄弟，我这终究是藏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兄弟放心，有我杨花正在，谁都伤不了兄弟！” 杨花正闻言只觉得肩上担子重了，任重而道远。 抬头对着天上的阴风怒喝出声，吓的那些阴风四处逃窜。 “……” 莫川装高深的行为也是如愿让那些阴风里的邪祟误判，尽管害怕杨花正，但还是会偷着过来记录，然后快去离开。 邪祟们见杨花正一直护着莫川，便有了猜测。 “莫川恢复了修为，把千面郎君驯服了！” “我就知道，只有我没有猜错，是莫川抓走了千面郎君……” 阴风里的邪祟四处游走，把消息传播出去。 各方之人闻言都是惊疑不定。 众所周知前面郎君是一个疯子，被门道后果折磨的，如今却表现的像一个正常人，莫非那莫川有能解决后果的门道？ 如果真有这种本事，那只要得到这本事……就再也不怕门道后果了！ 多少人因为门道后果而担惊受怕，且修为越高越怕这个。 “不愧是那位大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能不能出钱请那位大人跟我身后的收债者说一说，不要收我的债？” “快快快，命人备灰，去寻莫老爷。” 慢慢的，莫川的本事也被越传越神，名声也是越来越大，比起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前人们对于莫川的认知只是传闻，还有第四次往生的身躯。 如今莫川得到了身躯恢复了往日巅峰，第四次往生的人，无异于在世仙人。 现在莫川可以解决门道弊端，那岂不是说莫川比那些收债者还厉害，甚至有可能是因为莫川过于强大，强迫收债者，强行解开了杨花正的疯病。 反正莫川的强大，已经全凭外面的人想象了。 因为没人知道收债者到底有多厉害，第四次往生的人恢复实力到底又有多厉害。 以前得罪过莫川的人此刻皆是惴惴不安，深怕莫川回来找他们麻烦。 …… 通州之地香火圣地，群山并起香火纷飞，群山之上一处处神龛修建，一道道人影忙碌，在各处点香。 圣地之中，有小胖丫头十五六的模样，脸胖身宽，美人模样。 她鼻尖香火充盈，凝而不散，源源不断的香火从四面八方涌来，被她吸入鼻中。 香火圣女班秋盈听着身边之人的话忍不住皱起眉头，圆圆的脸上，脸色愈发阴沉。 周边香火之气震动不休，彰显此时她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突然，圣女班秋盈怒喝出声，道：“当真如此了得？那岂不是会影响我圣地的地位，以后百姓哪还信我们，给我们香火供奉？干脆都去信那什么莫川好了，反正他无所不能。” “况且这才一个月，哪能这么快？你即刻传令下去，所有祟神都出去给我探那莫川的虚实，若是有虚，立刻擒拿刑魂。” 传信之人急忙道：“当时有青阶的存在被莫老爷一棍子打杀，传闻怕是不假，不过……那被打杀的青阶死前说莫老爷并没有融合身躯，不知什么意思。” “以我之见，肯定是想祸水东引，想误导我们动手，给莫老爷找麻烦。” 香火圣女班秋盈冷哼一声，道：“就怕他混淆视听浑水摸鱼，被那青阶发现了，然后利用那杨花正才杀了那青阶，算了，我去跟姑姑说，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传信之人道：“知道的人倒是不多，现在外面都传着莫老爷即将临世成仙，要成圣人，这事只有少数几家知道，且保持怀疑。” 香火圣女班秋盈点头，道：“我知道了，姑姑若是准许，我亲自去会一会那莫川，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人物，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 摆仙教地盘，一处处房屋错落，像是很普通的镇子。 王富贵沉着脸，手上的茶水举起又落下。 “富贵哥，富贵哥，如何是好，我们可是对莫川使坏，要给他摆道来着。” “如今他了得了，肯定会回来找我们麻烦的，不行不行我要收拾东西跑路，我不待了。” 朱云巧来回走动，把王富贵眼睛都晃花了。 “莫川厉害了不是好事吗？你慌什么，我们摆道是图什么？图他厉害有潜力。” “我们摆仙教的教义是什么？养仙成仙，他厉害了不是正合我们意？” “没有我们他怎么能走到现在的地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就是那鸡犬，不必担心，我有办法。” 也就是这时，怀中赤符滚烫，王富贵取出赤符，观音娘的声音出现，听着十分焦急。 “护法可要救我性命，那莫管事厉害了，定会回来害我！” 观音娘心情忐忑，她可是追杀莫川最久的，就因为人烛灯一事。 她一想到自己很可能因为一盏小小的人烛灯而丧命，就觉得憋屈。 向王富贵寻求庇护的时候，她已经派人去寻莫川了，说人烛灯不要了，以前是她错了，求莫川饶命。 王富贵嘴里说着会护观音娘，心里却是没当回事，甚至想着不如自己动手，还能得点赤灰。 不止香火圣地，摆仙教，枯肉岭也是在商议着莫川的事，通州之地各方势力都在动作。 …… 中州齐家，少年齐玄背着一个大包袱从布满各色灯笼的院子里出来，往通州去。 齐家老太太看中这少年，想着以这少年的聪明才智，肯定能为家族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除了齐家，周家神仙也是难得出门，一路游山玩水往通州去。 第334章 齐家惨状 长数镇的天上，阴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莫川表面虽说风轻云淡，心里却是愈发凝重。 他能感受到随着日子的累积，远处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多，人与邪祟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说不出来的幽隐诡异，只让他后背发麻。 这些人或邪祟只敢远观不敢上前，以至于四处山林里不断有着窸窣之声，一道道身影模糊不清，络绎不绝。 一只只眼睛藏在暗处，目光交汇。 在莫川的感知里，自己已经被眼睛包围，整个世界似乎只有密密麻麻的眼珠子转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选择一条路，便要忍受那条路上的艰辛，不管是不是荆棘满地，都要抬腿迈步走过去。 莫川能感受到几道与众不同的注视，目光里有说不出的复杂。 莫川寻着目光去看，却发现自己无法看到这几道目光的主人，似乎其没有实体，或者藏在虚无之中。 不知道是自己本事不到家，还是这几道目光的主人实在了得。 他猜测，自己多半是已经被收债者盯上了。 心里有些没底，但想活下去，想要齐家人活下去，想要自己在乎的人或事不被强大的力量粉碎，想再找到老爷子，想弄清楚一切缘由，他就必须这么做。 不装作强大，那些人就会把他当做永生的补药，无休止的追杀自己。 而想要有安宁日，就得想办法强大到不被任何人左右才行。 “……” “莫老爷走好，我便不与您一路了，我有妻子在这，她的身躯特殊，落地归根，不能一直挪地方。” 再待下去，长数镇就要被围的水泄不通了，长数镇的老爷已经吓得秃了头，躲在洞里不敢出门。 而莫川刚提出要走，粮庄掌柜就已经准备好说辞堵嘴了。 莫川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确实很希望粮庄掌柜一路，毕竟粮庄掌柜的谋略摆在那。 留了两张赤符以便沟通，莫川带着黑脸娃子，杨花正，解老汉及孙子离开长数镇。 婆婆那边得过去，虽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但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会在无尽的目光下度过。 他总是要过去的，而且经过这么一折腾，不知道婆婆那边有没有出问题，还能挺多久。 能解决最好还是抓紧时间解决掉，也可以借此把杨兄弟拴在身边。 杨花正至诚至性，莫川可不想他被傩面神磨掉意识，一定要找各种理由留住人。 此去算是一举三得。 莫川离开长数镇，那些目光也跟着离开，一道道身影窜出山林，像是闹了蝗灾。 不少身影已经举起大旗，旗帜上写着莫老爷万岁。 杨花正回头看着四处流窜的身影，脸色也是有些变化，这些人要是一拥而上，他吃不准一定能保下莫川。 莫川虽说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心思，不会对自己动手，但还是忍不住后背发凉，很快汗水就打湿了背。 眼看汗水就要浸透衣衫，黑脸娃子急忙把棺材交给莫川背着。 深吸一口气，莫川背着棺材一路往青风镇去。 沿途遇到的守关的，都是殷勤的让路，恨不得把路擦干净，擦的反光那种。 泥路都被推的平整，有石子妖怪滚动上去，就会有身影冲出来将其一脚踢飞。 莫川就这么一路平坦的去到了青风寨镇，他心里说实话，还是有些发怵。 毕竟没有真才实干，兜不住底。 到了青风镇，迎接莫川的还是那条青蛇，只不过如今得青风镇老爷遍体鳞伤，尾巴都断了一节。 青风镇老爷出来见到外面黑压压的人与邪祟，学着人跪地的姿势，扑通跪在莫川身前。 莫川急忙上前将那青蛇拉起来，回头看向杨花正，道：“还请兄弟威慑威慑。” 杨花正立刻回身，声音不大，冷声道：“谁敢进镇子，死！” 外面的道道身影闻言，皆是不寒而栗。 杨花正传话，自然是莫川的意思，这一句话，竟是吓退不少身影，竟是灰溜溜的跑了。 “青风老爷，我婆婆家可好？” 莫川问向青风老爷，青风老爷脸色一变，有些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还是见莫川脸沉下去，这条大蛇才急忙出声，道：“齐家人……还在，就是还剩多少我便不知道了。” “上个月突然就冲进来一群邪祟，问我齐家人在哪，我自然不会说，他们便打我，将我尾巴都打断了。” “后来他们寻着了一种铜镜，对着寨里的人一顿照，很快就逮住了你婆婆家的人。” “我跟他们理论，他们又打我一顿，将你婆婆家的人都控制起来。” “他们似乎是想逼问你的消息，可你根本就没回来过，我去说了，他们不信，又打我一顿。” “之后他们就把院子围了起来，只能听到里面惨叫声。” “再到后来那些人就不见了，但留了禁制，我修为低进不去，具体情况还得你自己看。” 莫川阴沉着脸，突然想到刚才因为杨花正的话而溜走的身影。 他急忙回头，冷声着让其他身影把想走的拦下。 一呼百应，几乎瞬间，一道道身影冲出，将原本想逃的身影擒下。 可杨花正有言在先，他们抓住了却不敢送过来。 莫川见控制住了那些想跑的，这才转身往镇上去，轻车熟路很快便到了齐家院子前。 如今院子残破，四处砖瓦落地，院子里一片冷清寂静，死气沉沉。 粮庄掌柜说齐家人不会出大事，那些人不敢做绝。 确实没做绝，但也没少做。 杨花正身上傩气奔腾，撞碎四周布下的镇物，众人来到院子里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四处都是血肉散落，浓郁的血腥味被禁制拦住，破开禁制才蜂拥而出，扑入鼻中。 莫川带着人在院子里寻了一圈，竟是一个人没看见。 心里冰凉，他赶紧往齐家祠堂赶，那里还没查看过。 等到了齐家祠堂边上，终于有嘈杂声响，快步走进祠堂，只见一个个齐家人残肢断臂躺满了。 抬头寻找一个个灵牌，却发现原本属于齐家婆婆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是川儿哥吗？” 第335章 碗水稳命法 齐环的声音在角落里传来，莫川看过去，瞳孔收缩。 只见这妮子此刻奄奄一息，一根钉子从其眼眶处贯穿，将其钉死在齐家放灵牌的木台下方。 另一处眼眶里插着两根香，眼瞅着已经燃到了末端，顶端的火星子映的眼眶里的血肉发红，高温灼烧血肉，发出滋滋声。 血肉鼓胀颤动，冒着油光，像是从身体里熬出了油来。 “这是……活人台？” 身后的解老汉见齐环的情形，顿时惊呼出声。 解老汉跑了一辈子的趟子，对各种偏门都有所研究，这活人台也正是偏门中的一种，不过他倒还是第一次见。 只听说过，不曾见过，还以为失传了呢，想不到这通州竟然有这种法子。 “这香拔不得，这钉子也取不得。” 莫川看着那钉子跟香的时候，便隐隐察觉到了端倪。 这香跟钉子都连着齐环的命，轻易动不得。 得知道这钉子跟香是用什么法子连着命的，然后用针对性的特殊法子取才行。 若是盲目行动，只会害人性命。 解老汉上前，道：“这门道有一句老话，眼中钉，脑中香，扯钉子断命，拔香灭魂。 “这钉子钉着这小姑娘的命脉，这香点的是魂香，而活人台又分人台跟脑台。” “人台在身上，肚脐和肚脐下三寸，人台是咒人断子绝孙的，脑台则是借脑。” “以钉子将其钉死，眼中立香，连着血脉，这香点燃后，香气会钻到她的脑子里，这时候问什么就会答什么。” “之前守关的用那镜子四处照，还想着是用的什么法子。” “如今可以确定了，就是用这活人台的门道。” “那镜子沾了这丫头的血，照在主家的身上，就像是这丫头亲眼看到了你，便能找出主家。” 这法子歹毒且不好破，稍有不慎就会要了齐环丫头的命。 也就是施法之人摆明了不想让这丫头活，就是想用这丫头找出莫川而已。 “香快燃尽了，香没了这丫头命也会跟着没有，主家的让一让，我有法子能稳住她的性命，不过只能稳几日。” “几日后主家的找不到法子，那就只能听天命了。” 解老汉说完，吩咐自家孙子去找碗找水，莫川对齐家院子熟悉，也是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找了碗水过来。 “主家的看好。” 莫川知道这是解老汉给自己看门道学问，窥一而知全貌，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特别是如今的局势，博众家之长，知道越多的门道，对自己越有好处。 如果遇到比自己厉害的，便能借着自己对门道的熟悉，以弱胜强。 只见解老汉把水持平，从袖子里取出指甲盖大小的黄泥放到水中。 “有一种说法，黄土为底水为天，为镜花水月天。” “张嘴，喝一口天水。” 两手十指交叉，放在碗边，解老汉开口让齐环丫头喝一口水。 齐环丫头喝一口水，此时眼眶处的香已经快燃尽，眼眶里的血肉被烫的冒起青烟。 解老汉急忙再将碗放平，碗里映出齐环的脸来。 只见其嘴里念叨，伸手到碗中，碗里的水竟是一动不动。 手探入碗中，将齐环丫头眼眶里插着的香掐灭，紧接着收手。 “榔头递给我，把她挪一下位置。” 回头对自家孙子说完，解老汉孙子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木榔头递了过去。 没错，是木榔头，并不是铁榔头。 将木榔头递过去，解老汉孙子又去把齐环挪一下位置，屁股挪开。 解老汉手里握着榔头，脸色凝重，汗水从额头涌出，似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将碗端到齐环侧后方，让碗里映出齐环后脑勺的位置。 只见那后脑勺被钉子贯穿，钉在木板子上。 “水乃命泉，土，水，木，生生不息，我要把她脑袋上的钉子砸出来一寸。” “若是不砸，香灭了，钉子就会往脑袋里缩，收这丫头的命。” 也就是木榔头加原本的镜花水月天，产生的生机能不伤齐环性命的情况下，将钉子退一寸。 但解老汉只能退钉子一寸，完全解决这门道，还得施法之人来才行。 如今只是救命之举。 榔头往碗里砸，竟是发出砰砰响，仿佛砸在木板上。 贯穿齐环丫头脑袋跟眼眶的钉子被一点点往后推。 “丫头可别动，想活命这痛就得忍着。” 剧烈的疼痛让齐环丫头身体肌肉痉挛，不受控制的颤动。 解老汉忍不住出声提醒，怕这丫头忍不住乱动，打翻了碗，破了他的法子。 因为齐环丫头被钉子钉死在供台竖板上，位置有限，也不好让人搭手，这碗水一旦放好位置可就不能动了。 “老先生放心，齐家没有孬种，尽管砸便是。” 齐环说完，咬紧牙关，解老汉一榔头一榔头的下去，这妮子竟是连一声哼哼都没发出来，只有脸色愈发苍白。 当啷一声响，钉子从板子上退出来，解老汉急忙扶着齐环丫头，避免钉子刮在板子上，搅动脑花。 “法子是成了，不过想要留住性命，还得施法之人。” “我稳住了性命，那施法之人应该也会受影响，主家的现在去寻，有反噬的，必然跟此事有关。” 说完解老汉也是哇的吐出一口血，脸上一瞬间血色尽褪，一脸萎靡。 解老汉孙子急忙上去扶，解老汉摆手道：“解别人的门道，肯定会受因果，死不了。” “主家的快去吧。” 莫川闻言，带着杨花正又往外走，都不用他找，只需要问两句，便有邪祟把刚才受反噬的人推了出来。 被推出来十几道身影，一个个脸色苍白。 莫川脸色阴沉，目光阴森，心中怒火滔天。 要不是出手就会暴露实力，他早就一棍子打在这些人的头上，将他们打死。 “莫老爷饶命啊，我们也只是受人驱使。” 莫川来到这些人的前方，冷声道：“受人驱使就可以饶命？” “那我借刀杀人，你们是不是也会原谅我？甚至不反抗？” 第336章 都死 被推出来的十几道身影有人有邪祟，他们来自不同的势力。 显然事情发生之后，不止一方势力想到找齐家人的麻烦，逼出莫川。 这些身影此刻闻言脸色都是一变，不知如何应答。 莫川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还需要问出解开齐环身上门道的法子。 “活人台的法子怎么解？”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有人小声道：“这法子它……解不了。” “这法子是枯肉岭那边给我们的，我们只管用不管其他的。” “而且还是个残法，还是我们这么多人合起来想法子，才得以成功。” 莫川听到这里，心已经凉了半截，暂且不说枯肉岭，如果只是残法，那怎么解，就算找到枯肉岭的人也没有用。 就相当于没有解药的毒。 “那齐家婆婆的灵牌谁拿走了？” 这话一出，那些个身影都是愣住，有人疑惑道：“灵牌，我们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啊。” “是好像听说过，确实有哪位齐家人的灵牌不见了，但不是我们拿的。” 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这些害齐家人的人和邪祟……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也就在这时，竟有身高丈许，像个树人，头上顶着巴掌大的几片叶子，脑袋上长着粗糙人脸，下巴长着大鼓包的邪祟上前，说道： “这事也确实错在你们，你们大可以得令之后，随便糊弄就好的。” 它脸上竟是得意，又道：“我得令之后就在那院子里睡大觉，老爷可以去问，有目共睹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这邪祟冠冕堂皇，两句话就把关系推了出去，一副不关我事，我一直向着莫老爷的模样。 它说这话虽然摆明了立场，但也因此得罪了背后的人。 这是在说自己阳奉阴违，不干实事，但是……这都是为了莫老爷。 当然它也知道说这话的后果，但此刻保命要紧，死道友不死贫道，不管怎么样先活下来再说。 有邪祟也是反应过来，急忙扭动腰肢，变化成一个肥胖女子。 化作的女子至少三百斤，膀肥肚圆，肥肉累积，一圈又一圈，挂在肚皮上。 取出衣物半遮不遮的，胖的流油的脸看向莫川，对着莫川抛媚眼。 如此美艳女子，想必没有人会不心动。 它自诩变化之术了得，肯定能因此保住性命，哪有男子不爱美人的。 “倒是有几分姿色。” 杨花正托着下巴，赞叹一句。 “嗯？” 莫川诧异的时候，其他人也跟着效仿，想让他饶命。 “莫老爷，我们都是各方势力的，您就算天下无敌又如何，总不能事事亲为，总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我们背后的老爷们联合起来，也是不小的势力。” “到时候莫老爷办事也方便，毕竟莫老爷往生了这么久，这天底下很多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明白的。” “而且我还聪明，上次有个扬子镇的老爷想吃肥肉，还是我给他出的主意，后来他有吃不完的肥肉。” “莫老爷莫杀我，我点子多嘞。” 莫川一愣，在得知活人台法子解不了时他便生了杀心，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竟还有参与扬子镇一事的！ 林家女儿当时的惨状，他还历历在目，不断生长的肥肉被自家人割下来端盘，肉体和精神上都受尽折磨。 “扬子镇的林家女儿的事，是你提的主意？我想起来了，那扬子镇老爷招邪祟闯镇，逼得林家女儿破戒，你就是那个闯镇的邪祟？。” “你倒是不打自招！” 说话那邪祟一愣，额头冒出细密冷汗，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求饶。 “莫老爷饶命啊，小的并不知道那些人与莫老爷有关，要是知道，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饶不了，从你开始，都去死吧。” 那邪祟闻言，自知必死，脸上一狠，怒喝一声，张大嘴巴，猛吸一口气，腮帮子被一口狂风鼓胀，大如水缸。 嘴里的气吐出来，顿时狂风大作，风声呼啸而出，吹起漫天风沙，涌向莫川。 只是不等风来，那邪祟便惨叫出声，他脸上血肉蠕动，长出杨花正的脸，下一刻腋下生出四条手臂，分别掏出心，肝，肾，肺。 被风吹起来的身躯扔掉一系列脏器，像是断线的风筝从天上落下来，直接没了气息。 青阶五的犰道人都不是杨花正的对手，在场的论单打独斗，怕是没人能从杨花正手里讨到好处。 杨花正付出代价，得到了让他能够立足的力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拿刀子划肚皮的小伙计。 甚至于大多数人和邪祟都看不懂杨花正的门道，直呼诡异邪门儿。 只是邪门儿又如何，逃命要紧。 既然莫川已经选择动手，那就只能逃走。 可是往生四次的大能，真的能在其手中逃走吗？ 那些参与了齐家一事的人和邪祟，心中绝望至极，可心中还有希望，更不想坐以待毙，纷纷暴起。 最开始那耍小聪明的邪祟，还没来得及跑，却是被同伙直接联手给灭了。 它一句话把其他所有人都推了出去，可谓是犯了众怒。 不用莫川出手，便被别人灭了。 那会变化之术的邪祟，抬腿迈步冲过来，身上肥肉震颤，眼含春波，嘴里喊着莫老爷饶命。 杨花正狠心出手，那胖美身影瞬间炸开，香消玉殒。 其他人见状，更加明白如今的局势，这么美的女子都能杀，更何况他们。 “分开跑，我看他有几只手来抓我们！” “看我云雨奔雷，落！” 有背祟的赶紧喂老爷肉，有邪祟大喝一声，天上乌云密布，竟是有道道雷霆滋生，下一刻雷霆轰隆落下。 “你们打，我去摇人！” 还有邪祟大喝，随即身躯震颤，脑袋开始发光，身躯也开始发光，披着的衣服瞬间化为灰烬，化作一道炽热光芒冲天而起，速度其快。 杨花正怒喝一声，身上傩袍编织，一瞬间十余身影脸庞溃烂，长出新的脸来。 长出新脸的人或邪祟被控制，用着门道对自己出手，顷刻之间血肉横飞，模样惨烈。 只是有两道身影遁术了得，杨花正又不敢深追，只能眼看着他们逃了去。 就在他焦急之时，后方莫川眼里符文跃动，牵命绳的本事玄妙，无视阶段，此刻动用也不会暴露修为。 只见他凭空一抓，那逃走的两道身影不受控制的倒飞回来。 这一手确实起了效果，四处山林里的身影都是被镇住，不少人惊呼出声。 那两道被抓回来的身影表现各异，一道身影顿时被吓得肝胆破裂，嚎啕大哭起来。 另一道身影则恶从胆边生，状若癫狂，发了疯一般。 “我不想死，管你什么莫老爷，老子拼了！今儿就宰了莫老爷！” 第337章 少年裴玄 身上金光暴走，那人犹如神圣，携金光落下，有着无可匹敌的气势。 其周身空气被强大的威能撕裂，出现道道裂痕。 然而不等他落下，莫川再次牵动命绳，那身影一偏，撞入山林中。 山林中那么多身影藏匿，纷纷惊呼出声，急忙出手，一瞬间各种门道冲出，将那身影打成粉碎。 杨花正为主，莫川为辅，很快便将那些个身影解决。 两人的门道都偏，让人看不出具体来，只觉得高深莫测。 这也坐实了传闻，莫川拿到了身躯，如今很厉害。 山林中，举莫老爷万岁的旗帜便越来越多了。 莫川怕再待下去露馅，便冷声着让枯肉岭的人出列。 枯肉岭的人是出列了，但说起活人台的门道，确实无法可解。 “那就让枯肉岭能解的过来，没人能解就让枯肉岭的老爷跪着过来见我。” 山林中传出吸气声，枯肉岭的老爷那等大祟，已经是接近收债者的行列了。 “如此霸道！” “不对，这才是天下无敌该有的气魄，莫老爷威武霸气。” 山林中，一道道身影被莫川迷花了脸，露出痴迷之色。 一个面白如玉的少年这时站了出来，朗声笑着道：“这门道我能解。” 莫川寻声望去，看着远处山林里出来的俊俏少年，心里一动。 这少年给他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性命攸关，又有杨花正在，自己也有保命手段，且自己融合身躯的事情，外人也已经信了。 那枯肉岭的老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甚至不见得一定会来。 如今有人说自己可以解，肯定是抓住机会的。 思考片刻，莫川脸上露出笑容，道：“既然你可以解，那过来吧。” 少年点头，对后方招了招手，很快一个脸上长着脓疮的驼背老者走了出来。 “莫老爷，这位是勉药师，擅医道，需要他帮衬着。” 杨花正见莫川有些犹豫，急忙出声道：“救人要紧，那少年不过赤阶，那老头也是青阶起头，翻不起水花，莫兄弟且放心。” 莫川心里觉得稳当了几分。 带着那少年跟驼背老者，几人一路回镇子，往齐家宗祠去。 一路上这少年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并不害怕自己这位莫老爷。 莫川好奇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我叫齐玄，说不定跟莫老爷有渊源，我知道这院子里的人也姓齐。” 少年顿了顿，略带玩味的说道：“说不定以前是一家人呢。” 莫川皱起眉头，总觉得这少年有些不对劲，仔细感应之下，似乎在大掌柜身上有着类似的气息。 要是大掌柜在，还可以问一下他。 “对啊，那只肥猫呢！” 想到这莫川一愣，好像不知不觉中，把那只肥猫弄丢了…… 甚至都想不起来，那只肥猫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过既然跟那只肥猫有干系，便很好猜了。 这少年怕是中州裴家的人，那古怪的气息，应该是裴家命灯的气息。 多留了一个心眼子，莫川突然取出自己仅剩的一点秽灰递了过去。 “我莫川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你先收着，若是能成，我有重礼。” 裴玄掂了掂重量放进了袖兜里，他也不在乎有多少。 刚才莫川出手，让他察觉到一丝端倪，似乎这位莫老爷是外强中干，是装出来的。 借着解决活人台的由头，他可以试探一番。 身边的勉药师也有法子对付千面郎君杨花正，如果他猜对了。 那泼天的富贵，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少年裴玄心里就有些激动。 却不知道一旁的黑脸娃子已经熟练的背过身去，摸出黄符纸就准备写字。 莫川急忙以心念传音，道：“姓裴，写裴玄。” 黑脸娃子动作快，已经写了齐玄，闻言也不怀疑，重新取纸写下裴玄。 少年裴玄似有察觉，疑惑的看向莫川，只看到莫川高深莫测的模样。 几人很快来到宗祠，少年裴玄确实会解活人台的门道。 只见他从袖兜里取出两面巴掌大的铜镜，又让人端来一碗又一碗的水。 他的意思是水也行，镜子也行，只要能折射画面就行。 类似于解老汉的法子，不过要精妙许多。 解老汉啧啧称奇，让自家孙子赶紧拿小册子记下来。 少年裴玄也不介意别人偷师，不停的让莫川帮忙。 等齐环眼中的钉子取下来，解老汉急忙取秽灰上前，稳住伤势。 少年裴玄看着齐环，笑道：“这丫头命不好，这双眼睛是保不住了，秽灰也长不出来，寿命也因此大大缩短，往后日子里，更是容易招病祟上身。” 莫川道：“能活命就好。” 少年裴玄点头，笑道：“是啊，能活命就好，可是谁又能让莫老爷活命呢？” “刚才我要了很多碗水，其中治病用的，只有三碗，其他的莫老爷以为有什么用？” 场上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 “自然是看着莫老爷，看着莫老爷的一举一动，从各个方位去看。” “我让莫老爷搭手，莫老爷用的周家仙法，别人看不懂，我却看得懂。” “我自幼便在周家长大，老太太偷偷把我跟周家一女子的娃换了，让我偷学周家仙法。” “莫川，你果然没有融合身躯，你去往生地，是想混淆视听。” “你想用这种法子躲避追杀，保住性命。” 第338章 裴姓灯笼法 说到这，少年裴玄脸上露出得意，抚掌赞叹道：“不得不说，你的胆子很大，大到让人佩服的程度。” “面对密密麻麻的邪祟，竟然能面不改色，还能煞有其事一般，在那装模作样。” 听着是赞叹的话语，但言语里的讥讽已经显露无疑。 “换做是我，便做不到这一点。” 少年裴玄似笑非笑，围着莫川转悠一圈，一旁的杨花正他都不在意，似乎有恃无恐。 “只是……” 话风一转，少年裴玄声音变得冷峻，喝道：“外面那么多人和邪祟，他们表面上奉承你，但真心实意死心塌地的，能有几个？” “他们只是迷恋无敌的你，一旦你跟他们想的不一样，他们就会丢掉手中的旗帜，举起刀剑扬起利爪，嘴里露出狰狞利齿。” “到了那时候，他们会将你撕碎，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把你的骨头磨成粉，舔的干干净净。” “现在有多恭敬，到时候就会有多残忍。” 少年裴玄身上，有四处亮起，分别是眉心，心脏，心口，丹田。 除此之外，其后背还有若隐若现的光芒。 裴家的命灯，三盏可生死人肉白骨，五盏可抵青阶，不死之身。 守命灯，攥命灯，解命灯，护住肉身魂魄，灯不灭便不死。 这少年有四盏灯，且后背明显还藏着一盏，就算不是他自己的，能发挥出来的效用也至少是四盏半。 比不上青阶，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杨花正皱紧眉头，身上一根根血肉触须伸展出来，就要施展傩术。 少年裴玄笑道：“前面郎君，当真以为没人能治你不成，你要不想意识泯灭，即刻疯掉，就不要出手。” 后方的勉药师上前一步，站在裴玄身边，迎上杨花正的目光丝毫不惧。 刚才杨花正已经露了自己的本事，诡异无比，吓到了不少邪祟。 如今这勉药师还敢这样，难不成真有对付杨花正的本事不成？ 裴家的少年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啊！ 莫川心里咯噔一跳，可不能让杨花正出事情。 片刻后，莫川突然堆上笑脸,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刚才我也说了，只要你能治病，必有重谢。” 少年裴玄道：“那就请莫老爷跟我走一趟。” 身上几处光芒愈发，裴玄整个人都冒着光，宛若神圣。 莫川心里一跳，思考片刻，道：“外面这么多人，我凭什么跟你走？” 少年裴玄一愣，不解道：“外面那么多人，若是我捅破你的身份，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莫川点头，道：“是啊，可是那对你们裴家有什么好处？” 少年裴玄一愣，刚起的势一滞，眼里露出迷茫。 是啊，挑破身份对他们裴家有什么好处？ 到时候裴家也是一场空，那他过来的意义又是什么，不白忙活一场吗？ 解老汉等人原本有些紧张，这话一出，也是恍然大悟。 眼下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变故，主家的心巧擅断啊。 莫川继续道：“裴家总不想得个好处还要跟别人分吧？” 少年裴玄皱紧眉头，有些气恼，道：“大不了鱼死网破！” “我捏着你的把柄，若是这把柄没用，那我还捏着作甚，不如放出去，不让你好过。” 莫川暗道这少年聪明，脸上严肃，道：“等事情差不多了，我会去裴家的。” 少年裴玄眯起眼睛，却是在下一刻突然出手。 伸手一探，抓向莫川的咽喉处，身上各处亮起光芒，眉心，心口，心脏，丹田仿佛变得透明，隐隐能看到灯笼的虚影。 随着灯笼亮起，一股妖异的气息铺开来。 裴玄想的很简单，只要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擒住莫川，到时候往麻袋里一套，趁别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偷偷溜走，就不用害怕好东西会被别人分了。 杨花正立刻出手，解老汉等人急忙退开，取出镇物设坛。 黑脸娃子怒喝一声，手上凝结长鞭，对着裴玄腰间抽打过去。 裴玄身后浮现一盏巨大的灯笼虚影，黑脸娃子的鞭子打过去，被那灯笼一照，便是自个儿弹开出去。 解老汉的法坛直接炸开，吐出鲜血来，脸上惊惧交加，道：“背后那盏，是裴家老太的灯！” 杨花正身上傩袍编织，那勉药师脸庞扭动，却是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一包药粉吃了下去。 吃下药后他脸上便不再扭动，同时嘴里吐出一口黑雾。 杨花正见那黑雾却是脸色大变，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心里有恐惧一声。 仿佛沾上那东西，就会发生无法想象的恐怖事情。 这裴玄找来这勉药师还真是克制杨花正的，而他除了本身了得之外，还有裴家老太命灯虚影跟随，准备可谓充分。 在莫川眼里，视野一瞬间就变了，只见四周几盏灯笼拔地而起，灯笼里涌出妖异的红雾，雾气中似乎有虫子在飞舞，发出嗡嗡之声。 红雾中，一只苍白纤细的手隐藏在其中，像是藏匿的毒蛇，准备藏着突然给莫川脖子来一口。 莫川眼里符文跃动，却是能看穿这红雾，只觉得那手跟少年裴玄的有些相似。 “奇怪的门道，奇怪的灯。” 体内炉火腾腾升起，恐怖的温度以莫川为中心散开，红雾里发出密集的振翅声，被炉火逼退。 红雾褪去之时，那纤细之手瞬间抓了出来。 莫川气血奔涌，一拳轰出，拳掌相交，只听咔嚓一声响，裴玄的手瞬间扭曲，倒退而出。 “嘶？” 裴玄吃痛的声音从身前传出来，莫川取出血红棍子，完全不管四周那巨大的灯笼，对着前方一棍子打出去。 然而明明是听到了声音，莫川这棍子却空了。 四周红雾再次涌来，巨大的灯笼摇晃，摆弄出刺骨的狂风。 莫川知道这些是那裴家命灯的障眼法，却也是不着急破解。 因为牵命绳练就的眼睛和仙法的缘故，完全无视了这些。 虽说会有一点点影响，但没有太致命。 最关键的是……裴家这小子不知道啊！ 立刻装出一副被影响到的模样，实则握紧了手中的血红棍子，等那裴家少年再出手，就给他一棍！ 第339章 洗灯 齐家人一个个伤痕累累，此刻却是想起身帮忙。 只不过他们那点道行，哪里帮得上忙，更别说现在重伤在身，起身都难，走两步都喘。 黑脸娃子急忙让他们退下，免得白死几个。 “……” “栽了栽了，多半是要栽了啊！” 解老汉苍白着脸把嘴里的血吐干净，再看莫川跟杨花正的情况，只觉得完了。 莫川手里拿着血红棍子，脸上表情奇怪，还拿着棍子胡乱挥打，似乎是看不到前方的少年裴玄。 而少年裴玄身上几处亮起灯笼影，刚刚被打断的手在心口灯笼红光一股妖异的光芒照耀下，咔咔几声便恢复如初，恢复力堪称恐怖。 裴家的命灯，也是一种能完全不借助秽灰便能生肉的门道。 果然能在中州独霸一方的家族，是有其独特本事的，确实厉害。 千面郎君此时不知怎么的，被一股子黑雾追着在宗祠里四处躲窜，没了之前无敌的气势。 没了杨花正的帮助，莫川也被压制，如此下去，怕是回天乏力。 莫川很大的可能会被少年裴玄带走。 然而就在这时，解老汉不知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冷不丁的看到莫川嘴角有笑意。 “难道有转机？” 心里一突，下一刻便见莫川被裴玄一把掐住了脖子，随即咔嚓一声喉骨碎裂，脖子歪了过去。 “啊这…完了呀！” 不止解老汉心头这么想，其他齐家人心头也这么想。 齐环刚虽然看不见，但听得见，之前齐家受难莫川没有回来，其实心里是有小小的怨念的。 刚才听了裴玄的话才知道，莫川自身都难保，如今还要装着样子过来看他们，更何况莫川刚才找人救了她的命。 “你们在慌什么？川儿哥怎么了？” “这……川娃子脖子被人拧断了……” “……” “齐环丫头晕过去了！” 齐环闻言直接就昏了过去，脖子都被拧断了，那许是没了呀。 少年裴玄捏碎莫川的喉骨后，并没有大意，身后的灯笼虚影冒着的红光愈发浓烈，甚至到了黏稠的地步。 他身后的灯笼是裴家老太太日积月累，用三千童男童女洗灯，炼制出来的束命灯。 童男童女最是神圣，其血中有无瑕的神质，其灵魂纯洁，用其洗灯，灯便有神意，便有自己的神。 被这灯一照，便宛若三千童男童女拉住你的手脚，让你动弹不得。 灯笼虚影上的红光黏稠，形成犹如实质的红丝，将莫川手脚缠住。 莫川心中讶然，想不到这灯笼照出来的光竟然能捆人，而且他明显感觉到，这束命灯的威力不止如此。 “裴家的灯到底怎么练的，真是厉害！” 心中如此想，再仔细一感受，顿时感受到一道道怨念混在这红光中。 似乎有说不清的男娃女娃向他诉苦。 也是明白这灯笼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心里生出一股怒火。 这裴家当真是残忍，这灯笼怕是不知道用多少人命换的！ 莫川尝试着调动自己体内的炉火，感受到那些红光害怕炉火，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想来这些红光也是鬼怨之力，便怕自己的纯阳火焰。 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只是不能让那少年施展出更厉害的灯法才行。 若是那背后的灯再厉害一些，正面交锋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想到这，莫川咬牙将体内炉火熄灭，任由那红光侵蚀身躯。 不多时莫川身上便出现一道道血痕，接着皮肤突然解开，鲜血渗出，血肉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挤了出来。 像是用手挤稀泥那种感觉。 疼痛是真真切切的，莫川痛苦挣扎，想还手却被红光束缚住。 这是为了降低裴玄的防备心，如今时候还未到，如果此时反击，很可能失手。 若是一击没中，等那少年裴玄谨慎起来，便不好再取胜。 莫川必须强忍着疼痛，克制自己。 让莫川意外的是，他如此克制之下，脑袋里却是突然多了很多东西。 见识到这灯法之后，脑袋里突然涌现出好几种能对付裴家灯法的门道。 这……许是那半边脑袋的护主意识。 不过等莫川仔细感悟，却发现这些门道条件有些苛刻，不太好施展。 临时学新法子，可没有那么天才。 稳妥起见，他还是按着刚才的想法来，尽量把这裴家少年骗过来敲焖棍儿。 将计就计，挣扎一番后，莫川表情痛苦，四肢瘫软，不再动静。 少年裴玄见状松了一口气，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没有任何迟疑，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袋子来，打开袋口，就想把莫川装进去。 捏碎喉咙并不能让莫川死亡，裴玄知道这一点。 但加上束命灯的力量，莫川在喉咙碎掉，缺氧状态下加上周身痛苦，很大可能性会昏死过去。 想缓过来，怕是得好几天的时间，至少裴玄不认为自己能很快缓过来。 这样的痛苦，他甚至不敢想象，也惧怕体会。 “总算成了，老太太肯定高兴。” 裴玄嘴上裴家老太太喜欢的一点便是聪明，且足够谨慎，办事十分稳妥。 从他出手是偷袭，加上一瞬间便动用五盏灯，全力以赴不给莫川机会便能看出来这一点。 而且他也有计谋。 他先以话语吸引莫川的注意力，等莫川听进去了才出手，一击得手。 眼里有笑意，裴玄把莫川从头到尾往袋子里放。 只是刚放到一半，莫川体表溢出恐怖的高温，一瞬间便是逼退了四周的红光，紧接着手上一甩，血红棍子打向裴玄的脑袋。 两人如此近的距离，裴玄哪里能躲，脑袋结实的挨了一棍子，啪的一声血浆四溅，身形不稳，噌噌后退。 仙法命井与绛宫三修运转，脖子处咔咔响动，断掉的脖子恢复，身上破开的地方肉芽翻飞，长出新肉。 那恢复速度，比起那裴家的灯也是不遑多让。 “芜湖，川娃子又活了！” 齐家之人见状，立刻兴奋起来。 “快快快，把齐环丫头叫醒，掐她人中！” 裴玄蹭蹭后退，终于在抵住顶梁柱的时候稳住。 他半边脑袋都破碎，头骨嵌入脑花之中。 忍不住伸手去碰，下一刻痛苦出声，蹲在地上发出嘶吼声。 身后灯笼红光一照，脑袋处竟是脑花生长，挤出碎掉的头盖骨。 那头盖骨竟也是长出新的。 第340章 向陆老爷定契 血肉长得快就算了，没见过脑袋，骨头能长得这么快的！ 但凡看到这一幕的，都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莫川惊叹于这裴家灯法的恐怖恢复力，只见裴玄身上几处灯笼将起，源源不断的生机涌入伤口，恢复伤势。 他以牵命绳的眼睛去看，只看到一条条命招从那些灯笼里爬出来，散成精纯的能量，去修补伤口。 这么一看，他也算明白裴家的灯法是怎么回事了。 与其说是灯笼神奇，不如说是生命神奇。 裴家的灯便是存命，借命，用命，也怪不得称之为命灯，因为每一盏灯都是用人命练出来的。 他们把命存到灯里，纳入身躯五脏六腑以至于丹田，让自己的身体里存着庞大的生命力。 每次受伤只需要从灯笼里将那庞大的生命力调取出来就可以了。 仙法跟绛宫三修都是强大自身，让身躯本身拥有磅礴生机，跟这裴家的灯法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一个完全靠自己，冲开肉身生死玄关，一个等同于靠别人续命。 裴家的灯确实厉害，但有些过于极端了，而且这种伤天害理的门道，因果债务，怕是后果无法估计。 不过这世道的人都是珍惜当下，就跟给你一笔巨大的财富但你只能活两年一样。 给你钱让你活两年，还是当个穷人一辈子，你选哪个？ 莫川自然不会放任这裴玄伤势恢复，周身气血奔涌，一瞬间带着恐怖的热浪冲了出去。 那裴玄身上的灯笼光芒大盛，一瞬间迸发恐怖的红光，将整个宗祠都染成了血色。 那血色黏稠，像水一般，很快便有齐家之人无法呼吸，脸色苍白。 而处于中心的莫川，只感觉无穷无尽的厉鬼向他涌去。 体内炉火大涨，达到最巅峰的状态，身边立刻冒出白烟。 那些红光接近莫川便发出滋滋声响，隐隐有惨叫声传来。 莫川冲到裴玄身前，一把按住裴玄，握紧拳头就对着那还没长好的脑袋猛然砸下。 “嘭！” 一声闷响，热浪与劲风席卷而出，周围的红光被搅乱，齐家之人，解老汉等人才缓一口气，急忙往宗祠外去。 裴玄被一拳砸中，脑袋贴在地上，黄红青三色染在地上。 他身体里的灯笼源源不断的供给给他生机，几乎是莫川手抬起来，那些被打烂的地方就好了。 没有办法，莫川便一拳一拳的往下砸，血肉横飞，碎骨崩飞，强大的力道带起道道狂风，宗祠里的灵牌倒塌以前，房梁上出现裂纹。 又是一拳，地面碎裂的砖石涌进了裴玄的脑袋里。 巨大的疼痛，痛的裴玄大声喊叫，莫川一拳将其喉咙打碎，让他无法出声。 裴玄的喉咙处汩汩流血，过了片刻又长好了。 这一次他没有大喊，因为大喊莫川就会一拳打碎他的喉咙。 他只能咬牙切齿，阴阳怪气，道：“莫老爷厉害，不仅胆子大，忍耐度也高，刚才那种情况，愣是不还手，让我大意。” “可那又如何，莫老爷杀不死我，你的千面郎君如今自顾不暇，如此下去，必然是我赢。” “已然撕破脸皮，要么你被我带回去，要么你被外面的东西分的渣都不剩。” 嘭的一声，裴玄喉咙再次被打碎。 莫川一拳一拳打出去，发现果然如裴玄所说，根本打不死他。 那磅礴的生机好似无穷无尽。 原本抱着将其生机磨尽的想法是行不通的，也许打十天半个月可能成功。 但他怎么可能在宗祠里打裴玄十天半个月！ 跑出去的齐家人只见宗祠不停颤抖，摇摇欲坠，里面白雾腾腾，看不清状况。 “谁赢了，谁赢了？” “看不清啊，估计是川娃子吧，我跑出来的时候，看着他把那人的头都打碎了。” “头都打碎了？” “没用，打碎了那人还能长，不然怎么会打这么久。” “我不管，肯定是川娃子赢！” 其实要不是莫川偷袭，将裴玄重创，如今又压着裴玄打不停歇，让裴玄好多门道都施展不出来，不然裴玄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外面山林里的邪祟隔的远，只能看到宗祠里冒着白雾跟红光，不知具体。 他们也不敢妄加猜测，只能等着。 屋子里，莫川又是两拳，另一边的杨花正却是先支撑不住，嘴里发出哇哇怪叫。 他似乎被那种古怪的黑雾钻进了身体里，让他极为难受。 很快杨花正便开始说胡话，身上一张张脸涌现，眼看就要抵达崩溃的边缘。 这阵子好不容易有点转机，眼瞅着是功亏一篑了。 莫川皱起眉头，一股暗劲打入裴玄脑中，停下手来，冷声道：“行了，都住手吧，我们谈一谈。” “勉药师，停手吧。” 地上的裴玄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勉药师立刻停手，不再为难杨花正，冷笑道：“千面郎君一人千面，说白了就是病症，别人怕他可我不怕。” “我这雾是疯人雾，千面郎君敢跟我斗法，那就先疯了去，可他不想再疯，便只能被我打压。” 莫川深吸一口气，有些担忧的看向杨花正，只见杨花正蜷缩在角落里，不停的自言自语，已经到疯的边缘了。 咬紧牙关，莫川深吸一口气，道：“斗下去对你我都不好。” “就算你赢了，我只要冲出去，外面那些东西把我分了，你也没有好处。” “不如谈和。” 裴玄坐起身子，他身下满是黏稠之物，笑道：“在理，不过莫老爷竟然也会怕。” “看来跟千面郎君这个疯子关系很好啊。” “你乖乖跟我回裴家，说不定我让老太太，彻底解决了千面郎君的困境，让他能够清醒的活着。” 莫川可不敢答应，跟裴玄回去他必死无疑，被挖出脑仁那种。 他看向裴玄，道：“我在你脑袋里种了门道，你怕是说话好听一点，不然下一刻脑袋炸开，溅的到处都是，真以为我打不死你？” “你！” 裴玄脸色一变，咬牙指着莫川。 片刻后，他也不想再受那种脑袋碎裂的痛苦，只能忍气吞声。 “莫老爷说的在理，可今儿必须有个折中的法子。” 莫川道：“你们先行离开，中州我会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那什么时候去？” “一个月，我们定契，向陆老爷起契。” 裴玄皱起眉头，看向勉药师，想了想，道：“可以，你我向陆老爷起契，到时候不来，你等着陆老爷拘你的魂吧。” “我可是听说，阴间的船修好了，前阵子不知道那个天杀的借了阴寿给那边，让那船修好了。” “说不定，现在是真有陆老爷。” 说完裴玄便与莫川定契约，不定也不行，两人总不能死磕下去。 裴家想要的是好处，如果裴玄不能完完全全的把莫川带回去，那都是亏的。 勉道人能对付杨花正，可是只是杨花正，杨花正死了，千面郎君大不了换个意识掌控。 你也不知道那请仙面里的仙家是否跟莫川一路的，真磕下去，两边都得不到好。 不过裴玄的话让莫川心里一动，阴间修好了，且阴间……是一艘船？ 两人定契完成，眼里同时闪过一抹光芒。 莫川在裴玄脑袋里的暗劲可没引发的，契约里也没有这一条。 等他出去，离得远了，脑袋直接给他炸开！ 而裴玄也有小心思。 第341章 脑袋开花 契约里只说了他们暂时收手，莫川一个月后去裴家，可没说自己不能使阴招。 “那莫老爷可得小心一些，可不要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 说完少年裴玄脸上带着阴森，用手扶正有些长歪的脖子，脑袋上也生长的差不多了，快速的长出头发，很快便长发及腰。 “外面虽说传着老爷你往生成功的消息，但像我一样不信任的，并不少。” “加上因为你往生成功后会影响地位的，还有外面那一大堆想抱大腿的。” “危险程度并不比被我抓回去低。” “……” 莫川哪里不知道裴玄说的这些，不过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要么一条路走到底，要么就是死，被人吃的渣都不剩。 路不好走就不走了？ 就只有这一条路，好不好走都得走，越不好走的路，走完了收获才越多。 路太好走了，反而没有意思了。 裴玄整理好头发，从黑袋子里取出一身衣物盖住原本被血肉脑花弄的脏乱的衣服。 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从容淡然，这才迈步往外走。 临走时还不忘提醒莫川道：“可不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离开齐家宗祠，裴玄冷冰冰的看着各个齐家人，将他们的脸记住。 有仇不报非君子他总是要找回来的。 不过这裴玄也很懂，离开齐家宗祠，待自己暴露在外面邪祟的视野时，回身对着莫川的方向跪下。 表情专注，更是遥遥一拜，朗声道：“莫老爷洪福齐天，武镇八方，中州裴家到时候恭迎老爷莅临。” 起身离开，又故意露出自己里面脏乱的长袍，让外面的邪祟们看到。 同时背后裴家老太太的灯笼虚影浮现，往裴玄体内涌入生机。 有邪祟道：“那小子背着的，是不是裴家老太太的灯？” “我到刚才什么动静，原来是裴家老太太跟莫老爷隔空斗法。” “这裴家真是不自量力，看样子被收拾的不轻。” “也是给裴家打服了。” 外面的邪祟们见状，再结合之前看到的动静，脑海里开始浮想联翩，将刚才的一切给脑补出来。 结合刚才裴家少年的言语和动作，应该这来自裴家的少年受了裴家老太太的指示来找莫川麻烦。 这少年气息不弱，加上背上那盏属于裴家老太太的大灯笼，还有青阶的勉药师，就想跟莫老爷叫板。 于是，被莫老爷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莫川没有去看裴玄，他先是来到杨花正的身边，看着杨花正蜷缩在那自言自语，情况有些差。 那勉药师的门道能让人发疯，倒是正好克制杨花正。 怕是再打下去，杨花正就彻底丧失理智，会被傩面抛弃掉。 解老汉一路跟着裴玄，看着裴玄所做的一切，直到离开青风镇。 他快速往回走，来到莫川身边，面上有些担忧，说道：“那裴家少年是个人物，做事滴水不漏，主家的这放他走，有些……放虎归山的味道。” 莫川喊了两声杨花正，杨花正并不理他，只能回身让黑脸娃子把欠条给他，开始设坛施法。 “你说的我都知道，这小子离开肯定就会给裴家老太太报信，所以不能让他回去。” …… 裴玄带着勉药师离开，待距离青风镇有一段距离后，裴玄收起脸上的从容，脸色变的奇差无比。 “勉药师，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勉药师一愣，急忙道：“小老爷放心，一物降一物，我便刚好能降那千面郎君。” “并且，我可是留了一手，我在那雾中加了致幻物，等毒入骨髓，千面郎君就会出现幻觉。” “他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慢慢的就不是疯了，而是痴傻。” “到那时别说执念，什么念都没了。” 裴玄闻言脸色才缓和一些，道：“没了千面郎君我看他怎么神气。” “真以为他能逃脱我的手掌心，我立刻给老太太传信。” 得到了勉药师的肯定，裴玄心情好了一些，加上还有后手，也是放松下来，又说道：“就算我在外头做样子，但也只能吓退一部分，香火圣地，枯肉岭一类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还有其他世家。” “我得趁热打铁，趁其他势力没反应过来，还不知道莫川是装的，把事情给做好。” 勉药师笑着点头，脸上有奉承之色，道：“那小老爷答应我的东西？” 裴玄道：“你放心，按理我还得叫你一声世叔，可是老太太亲自指点的，能对付千面郎君的人。” “世叔早些年从中州过来，心有抱负，钻研其他门道，如今药道大成，可喜可……” 不等裴玄说完，四周阴风阵阵，无形的力量将他围了起来。 脸色一变，裴玄明白这是中了门道，只是他不知道何时中的门道。 “此地不宜久留。” 裴玄转身便跑，只是很奇怪，跑着跑着四周便黑了，更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跟我裴家灯法有些相似。” 心中如此想到，裴玄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脑袋已经炸开，一具无头身躯在山中奔走。 勉药师惊叫一声，急忙追了上去，大喊道：“小老爷，小老爷你的脑袋，你的脑袋炸了！” 裴玄跑着跑着，脖子上血肉缔结，长出耳朵，这才听到，心里一惊，急忙停下。 他伸手去摸脖子上，只摸到新长出来的嘴巴和一只耳朵。 “我的头呢，我的头呢？” 下一刻，裴玄又觉得四周黑暗，什么都听不见了。 却是在他喊出来的一瞬间，脖子上的部分都炸开，血肉横飞。 心中有些慌乱，裴玄四处摸索，一个踩空从山上滚落下去。 好在滚到半山腰被勉药师接住了。 这时他又长出了嘴巴，开口道：“那莫姓贼子，在我脑袋里放了东西，还给我下了债法。” “天杀的，忘了他也姓莫。” “只是他这债法怎么比莫家的霸道那么多，世叔，你不是想学我裴家的灯法吗，我这便传你。” 勉药师大喜，他帮着裴玄对付杨花正，就是为了得裴家灯法。 第342章 替命法 莫川留在裴玄脑袋里的暗劲加上欠条的作用，让裴玄的脑袋时不时的就炸开，血流的到处都是。 要不是裴家灯法的强大，生机一刻不停，裴玄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勉药师越看越眼红，脑袋能长出来不说，且还有记忆。 证明着裴家的灯法不止是在强大的生命力，还有着其他独到的东西。 真能得到，配合他的药道，真能长生不死。 只是勉道人又怕裴玄这小子有坏心思，便有些迟疑。 裴玄虽然没有眼睛，但见勉道人第一时间没出手，也大概猜到了。 心中愤恨，他却是笑着道：“来，世叔，你是外人，不太理解我裴家的灯法，我把老太太的灯点亮，你且看的仔细。” 身后的灯笼虚影摇晃着开始涨大，越来越大，到有一个小房子那么大才停止。 灯笼里的红光萤萤，将这片山林映的通红，勉药师红光满面，脸上露出笑容。 灯笼里有道道流光，暗示这人的七经八脉各处隐穴，勉药师会医道，哪里不明白这是裴家灯法的真诀。 所谓真诀就相当于内功心法，是要诀。 “世侄言而有信，说到做到，我这做叔叔的佩服，你且等等，我先抄录。” 勉药师取出小本子画图写字，身边的裴玄脑袋一次次炸开，血溅的小册子上，溅在脸上，身上。 “侄儿稍等一下，血有些花了我的本子。” 急忙擦拭，勉药师再写再画。 等他写画完，却是不救裴玄，迫不及待的就开始验证心中的想法。 他也没错，得保证自己得到的东西是对的，稳妥起见。 确实没问题了他才能把裴玄救下，不然会被裴玄拿着功法牵着走，身不由己。 盘膝而坐，很快勉药师眉心便有一道灯笼虚影浮现，只是下一刻，勉药师的脑袋嘭的炸开。 与之相反的是，随着勉道人的脑袋炸开，裴玄身上的债条，还有莫川留下的暗劲都消失了。 仿佛是勉道人替裴玄承担了一切。 只是青阶的存在想死还是不太容易，没了脑袋的勉药师伸手入怀就准备取药取秽灰，一只纤细的手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勉药师努力的取出秽灰快速的撒在自己脖子上，顿时肉芽翻飞，慢慢的编织脖子，下颚，嘴巴。 他开口说话道：“世侄你这是做什么，世叔不是要帮你解决那莫川的门道吗？” 裴玄笑道：“多谢世叔，门道已经解了，世叔学了我这替命的法子，替了世侄的命。” 手上扭动，裴玄的手在勉药师心口处翻找一番，找到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勉药师大骇，暗道自己愚蠢，着了裴玄的道，这法子是替命的法子。 早听闻裴家有法子可以让别人替自己去死，今儿就被自己遇上了。 他心中憋屈，急忙道：“世侄饶命啊，可要记得我可是帮世侄拦下了千面郎君，而且我与你家老太太是旧识，还是你的长辈。” 裴玄点头道：“既然是长辈，那就再帮世侄一个忙。” 勉药师闻言，以为自己抓到了生命的稻草，带着哭腔道：“世侄你说，上刀山下火海，世叔什么都愿意做。” 裴玄笑道：“还请世叔死一死，我可不想世叔活着，长着嘴巴出去乱说，坏了我的事不说，还坏我名声。” 勉药师脖子涨红，脑袋只长到嘴巴的位置，嘴里哇哇吐血。 嘴里含着血，他颤声道：“好你个阴险小人，枉生了一具好皮囊，真该让好人皮的邪祟见了，剥了你的皮。” 裴玄冷哼一声，手上用力，将勉药师的心脏捏碎，随即身上灯笼亮起，一道道红光弯曲，好似游蛇一般涌进勉药师的心口。 下一刻，勉药师衣裳和皮囊相继炸开，随即身躯炸开，血肉与碎骨溅了裴玄一身。 “莫川小人，使阴招，害死了世叔，当诛！” 裴玄眼里有一行清泪落下，与脸上的鲜血混在一起。 “我小时候，世叔还抱过我呢，所以...我必要拿下那莫川，一为家族，二替世叔报仇！” “此为仁义之举，又是一番好名声。” …… 青风镇的莫川看着身边的镇物从泥土里跳出来，脸色铁青。 他设坛起法，能在坛中感应到另一边发生了什么，没想到那裴玄好毒的心，竟是让那勉药师替命了。 “主家的，情况如何？” 一旁的解老汉开口询问。 “那裴家少年让勉药师替了命，竟然有这种法子解我的门道。” 解老汉忧心道：“那岂不是说，这小子很快就会去找裴家老太太，到时候主家的就危险了。” 莫川摇头，道：“倒不是，他应该是没命走到中州了。” “他中了勉药师的毒。” “勉药师擅药，周身都是药，裴家前面不懂，沾了血，那血有毒。” 想不到最后自己没干掉裴家少年，反倒是让两人自相残杀，最后多半是落得双双殒命的下场。 那裴玄赤阶，那勉药师青阶，青阶毒赤阶，应该是是没有悬念的。 解老汉闻言松了一口气，有些迟疑道：“主家的，有个事得说一下。” 莫川疑惑道：“什么事？” “千面郎君跑出去了。” 莫川脸上一变，急忙回身去看，之前角落里蜷缩的杨花正不见了踪影。 他刚才设法起坛，全身心去对付裴玄，杨花正趁着这个时候跑了。 解老汉等人想拦，但对上杨花正那通红的双目，一瞬间便蔫了，急忙退下。 “嗯……倒也不必担心，小阴差跟着跑出去了。” 小阴差说的是黑脸娃子，杨花正虽然对解老汉等人凶狠，但对黑脸娃子还算容忍。 黑脸娃子见莫川没空，便跟着杨花正追了出去。 解老汉小心问道：“现在怎么办？” 莫川深吸一口气，道：“等黑脸娃子回来，这几日小心一些，可能会有很多人来找我，都是狠角色。” “齐家那边，得想办法稳住他们的命，他们这次受难，大大小小受了不少折磨，命一个比一个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随时就会死。” “这宗祠也让人修一修，快垮了。” 话音刚落，齐家宗祠便嘭的一声散架，莫川急忙拉着解老汉跑远些。 …… 到了晚上，莫川没等来黑脸娃子，一张白纸从天边飘来，落到了他的门前。 白纸中间裂开口子，开口道：“莫老弟在不在，莫老弟在不在，报恩来嘞。” 第343章 驭纸 莫川开门四处寻找一番，没有看到人影，低头一看才看到那借阴寿的白纸，急忙将其迎进屋。 “阴间的船修好了？” 虽然已经从裴玄口中知道了，但莫川还是想让这白纸亲口说，传闻始终是传闻，别人嘴巴里传出来的，始终是虚的。 “哟，消息挺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了，莫老爷厉害。” 白纸人用两个边角走路，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一路走一路说话，话语里有打趣的意思。 莫川急忙跟上白纸的脚步，摇头道：“可别打趣我，我现在表面风光，实则是水深火热，腹背受敌。” “我不装作老爷，怎么保全性命，保全亲友性命。” 白纸笑道：“天命如此，我这次来，是报你借寿之恩。” “多亏了你的阴寿才能修好大船，阴间欠你一份情。” 莫川点头，赶紧叫来黑脸娃子，黑脸娃子二话不说便掏出黄符纸准备写条子。 白纸有些无语，上边的边角当做手一般对着黑脸娃子一挥。 黑脸娃子脸色一变，因为白纸一挥他竟是动弹不得。 “我都到了，这债就要消了，可别瞎写条子，而且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条子写了，我怕你没命收。” “死人因果最是难缠。” 莫川见状只能作罢，他还想着让阴间欠债呢，行不通就没办法了。 便听白纸继续道：“以前人死了有阴差接引，然而不知怎么的，阴间的船开到半路便坏了，更是出都出不去。” “也不知那个挨千刀的弄的，阴差们无法接引亡魂，只能困死在船上。” “无法接引亡魂，也导致到处鬼魂作乱，世间多生邪祟。” “也因为无法外出，生死簿也停滞了，无法记生册。” “以前出生时就会将其记录在册，无论人妖邪祟，记载阳寿，其死后记载阴寿，而阴寿也是阴间行驶的燃料。” “阴间无法行驶，燃料损耗严重，为了破局，便把自己封存起来，派人四处去借阴寿。” “然而借阴寿也是得有条件的，得记录在册的才能借。” “距离最近的就是这方世界，然而这边的邪祟大多是后来诞生融合的，都没在册子里，更是因为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无法记载。” “好在老天有眼，都以为没戏了，还真让我找到一个。” “这记录在册的，并且有阴寿的人，就你一个。” “就我一个？其他人呢？” “哪来的其他人，其他人又没死，哪来的阴寿，更别说记录在册的都是多少年前的老东西了。” “我没说你是老东西，我是说那册子很久没有更新了。” “……” “所以想找到还在册子并且有阴寿的，难如登天。” “你小子可真会来事儿，又老又新的，还是个活死人，又死又活的。” “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小子把阴间搞成这样，又故意跑出来，好逼着阴间承你的情的。” 白纸说完，面向莫川，虽然没有眼睛，但莫川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只觉得心里突突。 他自己肯定是没做这些事的，但保不准这又是之前莫川的布置。 毕竟只有自己一个人符合条件，太蹊跷了。 “那也太蹊跷了不是……我们还是说说怎么报恩吧。” 白纸寻思着也是，只当是巧合，不然就是有人想害莫川。 “人人都想害他，也是个可怜人儿哎。” 心中如此想，白纸开口道：“阴间给你修了庙，封了你的官职，等你死后，可以跟我做同僚。” “……” 莫川一愣，这算哪门子的好处，说的谁死，谁想跟你这白纸做同僚似的。 “然后呢？” “然后阴间有差事交给你。” “……” 这还没死呢，还没上任呢，怎么就开始使唤人了不是？ 不过想着还有事问这白纸，莫川也就忍了，耐心道：“什么差事？” 白纸道：“现代往生者的事，你找一个叫陆丰的人。” 莫川诧异，道：“阴间还需要我帮忙找人？” 找人的行当，这阴间应该比自己更在行才对，怎么还要自己帮着找？ 既然都知道名字了，生死簿喊一嗓子不就行了？ 白纸摇头道：“那人改名了，反正你帮着找就是了，找到了大功一件。” 莫川点头，想到了粮庄掌柜传给他的驭人驭祟之法。 心中一动，不知道这白纸能不能驭？ 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欲言又止。 白纸见状，问道：“你婆婆妈妈的作甚？” 莫川叹气一声，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有些不悦道：“找可以，不过这就是报恩？阴间……也太小气了。” 白纸顿时不乐意了。 “你以为阴间的差好当，多少人挤破脑袋都当不了。” 莫川见这白纸对阴间的荣誉感还挺强，说一句便有情绪了，暗道有戏。 急眼了就会露空子，有空子才能钻。 而且那阴间确实小气。 自己两年阴寿帮着修船，还独此一份，可是多大的人情。 就给个官当，也太亏了。 这白纸当初来借寿，可是打声招呼不问他同不同意就借走了的。 “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阴间当差再好，那也是死了之后，能长生不死，谁会想死。” “依我看，是人手紧缺才对，你别扯着白皮吹牛皮。” “我借阴间阴寿修船，就这点待遇，说出去……哎……” 可能是戳到了痛处，这白纸一听果然急眼了，跳起来就嚷嚷着别小瞧了阴间。 莫川顺着便开始提要求，道：“我有一兄弟名杨花正，他被傩面控制，可有解法？” 白纸得意道：“傩面请仙？换别人确实难，但对于阴间来说是小意思，你先把那杨花正叫来，让我看看情况。” “十拿九稳。” 看来这阴间真有解决杨花正请仙面的法子，不然这白纸也不会如此自信。 心中松一口气，莫川心里其实已经满足了，以自己两年阴寿换杨花正一条命，是值当的。 不过这只是以他的角度，站在阴间的角度，那可太小了。 “我家婆婆的灵牌不见了。” “我帮你找。” “这几日会有人来找我麻烦。” “我帮你挡！” “我家老爷子的消息……” “我……这个不行。” 第344章 杀鸡儆猴 “为什么不行？” “我家老爷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背小鬼的，体弱多病，霉运不断。” “活着不安宁，死了也不安宁，逢年过节点香烧钱纸，别人都能得到，他就得不到。” “真要有阴间，一点零钱都没有，怕是已经饿的皮包骨，饿死了都不一定。” 莫川说着说着声泪俱下，那叫一个情到深处，让人心疼。 白纸人见莫川这模样，它虽然没有心脏，但却是觉得莫川可怜。 “这娃娃，句句不离他人，是个实诚孩子。” 莫川提的几个要求，基本上都是为了别人，实在是个好孩子。 “你家老爷子情况有些特殊，并不在阴间，不过你放心，不会饿死的，但我也管不了。” “怎么说呢……你可以理解为不是一个部门的，管不过去。” “你要知道，各方有各方的考较，这世上还有很多隐秘的东西是还没浮出水面的。” “或是遭遇变故无法露面，或是有自己的谋略，在等待着时机。” “你的情况特殊，我感觉也是有意推出来的，想看路走不走得通。” “……” “还有，外面说的什么四次往生便无敌世间，可别听他们瞎说，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罢了。” “随着本心走，可不要被带偏了。” 这白纸讲话一板一眼，老气横秋的，像个老头子。 不过也对，这白纸肯定也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东西。 莫川抹干泪轻叹一声，老爷子的身份对这白纸似乎有些敏感，也知道有些事不可为，只能退而求其次，道：“那能否给老爷子带个信，说我想他了？” 白纸沉思片刻，点头道：“这应该可以，不过你也别再要求其他的了，虽说对于阴间来说你有大功，但是对你而言你是不亏的。” “无非就是阴寿借走了，那段时间你会很脆弱，很容易死，但其实没差。” “不管你阴寿还在不在，你的情况处境，都是容易死的。” “借阴寿完全是不痛不痒的事，况且那边已经给了你官职，你刚才要求的这些事纯粹是我个纸答应的，跟阴间无关。” 莫川一愣，狐疑的打量白纸，疑声道：“阴间不出面，你怎么帮我找灵牌，怎么对付傩面，怎么帮我挡灾？” “……” 主要这纸人看着就不是很厉害的样子，想把这些事做好，怕是有些难度。 白纸冷哼道：“纸人自有妙计，自有方法。” “你也莫要小瞧了我，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我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莫川闻言心里一凛。 是啊，自己总是需要独自面对的，说起来也是烦心，这一路多灾多难的，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结局能配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也好在……路虽然难走，有帮着自己的人，在乎自己的人。 老爷子，黑脸娃子，齐家婆婆，黄儿寨的黄鼠狼们，林家女儿，邱乡女儿，杨花正，甚至往生者那边的...再到如今跟着自己的解老汉爷孙。 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能让他们得不到好，不得善终啊。 自己得担责任啊。 不是对你好的人死了就白死了。 对自己好的，自己也要对别人好。 “我明白得。” 莫川道：“今儿那裴家有人找麻烦，看出了我的虚实，好在是解决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多，得想法子一劳永逸才行。” “我能想到的办法有一个，但是...不知道你这边有没有能耐。” 白纸道：“能耐你放心，我自有我的办法，你有什么法子？” 莫川脸上一狠，道：“杀鸡儆猴！” 白纸：“哦？杀谁？” 莫川想了想，道：“必须要杀狠的，大的，必须能镇住所有人的，不如就那枯肉岭的老爷。” “枯肉岭的人给我家丫头种下活人台的门道，白天里我让他们老爷过来面见我，然而到了晚上都还没来，分明是存有疑心，再者想甩脸子给我看。” “想看我的态度。” “我这便让他看我的态度！” 白纸抬头用没有眼睛的脸看向莫川，淡淡道：“我只帮你这一次，看在你这娃娃赤诚，看在你借寿给我的面上，毕竟我借了寿，我也是大功，得了不少好处的，算是承了你的情。” “既然你想杀鸡儆猴，我便帮你，枯肉岭的老爷本事不弱，容我准备准备，夜里阴气重，要不了多久。” 白纸说完便飘起来从窗户缝里飞了出去，没有让莫川等太久便回来了。 随着白纸进屋，屋子里一瞬间便冰冷到极点，更是逼得莫川体内的炉火自主的旺盛起来。 莫川以牵命绳的本事去看，只看到白纸身后跟着四五道身影，只不过肉眼看不见罢了。 这几道身影气息诡异，那种浓郁到骨子里的阴森，只让莫川骨头发寒。 白纸坐在莫川床边，淡淡道：“我们在屋子里，你出去设摊请那枯肉岭的老爷，动作越大越好，不要怕被外面的那些邪祟看见，就是要让他们看见。” “有我们在，你可放心！” 莫川深吸一口气，从房间里出去，来到了外面，那股子寒冷终于消了一些。 抬头看去，不远处的山峰一双双发光的眼睛看着这边，一道道身影穿梭在山林中。 说实话莫川心里有些发怵，那枯肉岭的老爷，少说也是青阶六七的存在，又或者更加厉害。 其背后肯定还有更庞大的存在。 不过既然白纸那么自信，自己也该狐假虎威，亮一亮门头了。 没有多余动作，取香烛元宝纸钱，取青铜扇，取青铜灯座，取秽香，让黑脸娃子去告知解老汉，让解老汉给他送阴土过来。 等解老汉到，莫川拿了东西便盘膝坐下，嘴里念念有词。 “敕敕洋洋，普扫不详，口若奉天门户，符飞门设之光，今设门坛，召请枯肉岭老爷，闻香即请，闻召即临。” “低头传香请神意，下赴坛前证通心。” 一股阴风冲天而起，涌向远方，莫川起身如跳大神一般，手上紧握三柱香，左拜一拜，右拜一拜。 解老汉对着身边的孙子道：“这是在拜神，拜助神。” 第345章 枯肉岭老爷拒召 “这世间藏着秘密，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邪祟，那都是摆台面上的。” “还有台子后面的，甚至是搭台子的。他们见不得，听不得，闻不得。” “这拜神便拜的他们。” 少年不解道：“既然是助神，那请他们过来不就见得了，听得了，闻得了？” 解老汉道：“并不是请他们过来，而是请他们不捣乱，不捣乱便是帮衬着了。” 少年好奇道：“见得了听得了会怎么样？” 解老汉道：“具体会怎么样不清楚，但会很惨，听说见着了眼睛会承受不住，仿佛那些东西应硬生生的挤进你的耳朵里。” “就好比拿一座别院塞进你眼珠子里一样，眼睛直接就爆开了。” “而听到了声，会感觉万千人在你耳边低声轻语让你心智破碎，或者是把一块万斤巨石往你耳朵里灌。” “虽然是传闻，但也足以知道其中可怕。” 解老汉说完，又见莫川取出钱纸在坛外起了一个堆，用火点燃，火光闪烁，纸灰飞舞。 “怎的还要拜孤魂野鬼？” 解老汉不解，有些不明白莫川的做法。 寻常赶趟，也就普通人撞邪了，又或者山林中遇到了鬼祟挡路，只有这类情况会给孤魂野鬼烧纸钱，祈求他们开路，网开一面。 这都拜了神还理会什么游鬼？ 只觉得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阴风绕绕，倒是真让人有股子阴森森的冷。 不止是法坛四周冷，而是整个青风镇都有一股子阴冷气息。 齐家人剩的没多少了，十几个人，他们受了难之后，莫川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人以后再说。 个把月没睡过好觉，齐家人也是不多话，乖乖的回院子准备酣睡。 但不知怎么的，这夜里格外的冷。 “真是奇怪，冻骨头嘞。” 他们纷纷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不然躺床上实在太冷了。 不止齐家，青风镇里其他的百姓也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只觉得这夜里的阴风格外的频繁。 “怕是又要出事了，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些人，这日子越来越难捱了。” “镇子里的老爷都被揍了，自身难保也保不住我们，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是啊，我冷的慌，可家里也没被啊。” 人们求神拜老爷就是为了保全自己，至少留着火种。 可是如今老爷自己都保不住自己，普通人心里只有绝望。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莫川烧了纸钱后，重回法坛之中，盘膝而坐，回头看一眼身后单独的小院楼，白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且放心大胆干，我们给你撑腰，我阴间的官要逞逞威风怎么了？” 莫川闻言，心中大定，静坐着等待。 白纸只能帮自己一次，想来帮自己也是有后果的。 世间有世间的秩序，阴间也要遵守规则秩序，不然就乱套了。 青风镇外一只只眼睛看着这边，各自眼里藏着不同的情绪。 虽说离得远，但莫川是走出房屋且大大方方设坛的，许多邪祟都看到了的。 …… 枯肉岭里某处，山岭各处都有些坛中，罐子，大水缸，其中都有着腐烂肉存在。 一道道人影在山间行走，衣衫褴褛，各自背着肉。 山上一处空地上摆着案桌，桌上摆满了肉，有人在不断添肉。 枯肉岭的老爷身材矮小，貌如老童，眉骨奇高，眼皮肿大，其颧骨，下颚，脑后，皆是有着尺长的根须摆动。 那些根须顶端有小口，像是脸上长出来的蚯蚓，身躯扭动，脑袋埋在案桌上的肉里，大快朵颐。 有阴风涌来，在枯肉岭老爷耳边环绕一圈，枯肉岭老爷愣了愣，随即咧嘴大一笑，随即哈哈大笑。 “那劳什子莫川竟敢唤我，我倒要看看，我不去他又当如何。” 接着他又继续埋头苦吃，背着坛子罐子的人小心翼翼上前。 突然一不留神，有一人被枯肉岭老爷一口吞了去。 明明埋头吃肉的老爷突然张口将一人吞了下去！ 那么大个人就直接塞进了那么小的肚子里。 枯肉岭老爷吃完摆摆手，其他人急忙放下坛子罐子离开。 刚才的阴风便是莫川设坛的召令，枯肉岭老爷不是不去，而是想试探。 都在说莫川往生成功了，但这时间也用的太短了，加上又有风言风语，说莫川并没有融合身躯，只不过是绣花枕头，摆架子。 所以得试探一番，大不了对面动火气了他再服软，说两句软话也就过去了。 况且那莫川直接设坛下诏令，实在是有些看不起他，完全不给他面子。 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枯肉岭老爷，不说礼敬有加，怎么也要好言相请。 他却是忘了自己让人对付齐家人，利用活人台寻莫川的事。 这种事只需要提一句，下面自然有人做，这么大个老爷怎么会放心上。 他怪莫川无礼，却没想过其他原因，还把老爷的派头摆着。 “……” 莫川久坐一阵，也知道枯肉岭老爷是不会自己过来了，想试探自己，给自己摆脸子。 不等他回头询问，原本屋子里被白纸带过来的无形身影飞出去两道，不一会儿一道白纸也是飞了出去。 “……” 枯肉岭老爷此时还在埋头吃肉，他好似饿死鬼投胎一般，吃那么多肉，肚皮却一直不见鼓。 突然他眼前一花，案桌上不知何时站着一张白纸，身边阴风突起，那阴风竟是让他都觉得好冷。 “枯肉岭老爷？莫老爷下诏为何不听，胆敢拒召，当诛。” 枯肉岭老爷看着前方的白纸中间裂开一道口子，竟是开口说话。 这一张纸也能成精？ 他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白纸，讥讽道：“那劳什子莫老爷就派一张纸来召我？” “一张纸精，两个会点藏匿之术的恶鬼，藏在暗处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我还以为有什么手段呢，也不过如此。” 他抓住白纸就要往嘴巴里塞，想尝尝纸精的味道。 然而下一刻，跟白纸过来的无形身影大怒，隐约间可以看到，有身影生有六臂，六臂齐出，按向枯肉岭老爷。 第346章 拘老爷 枯肉岭老爷怒喝一声，颧骨、下颚以及脑后的肉须暴涨，摇晃间涨大到手臂那么粗。 顶端的口子更是如无皮肉蟒，张开大口，露出森森尖牙。 肉须子摇头晃脑，下一刻咬向那身影的六条手臂。 枯肉岭老爷脸上有讥讽的笑容，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把白纸往嘴里塞。 他好似根本没把眼前的危机放在眼里。 这也实属正常，以他的地位，往地上一跺脚，整个通州府都要抖一抖。 除了香火圣地的姑子，摆仙教的掌教，其他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至于中州那些老东西，鞭长莫及，真敢到他的地盘来，他也不惧。 以他这种地位，哪怕是往生四次的莫川，在他看来想请自己，也得亲自来。 这不亲自来也就罢了，派一张纸精，两个鬼祟过来就要擒他，简直是笑话。 真让擒住了，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心中冷笑，想着脸上的肉须子咬住那不自量力的鬼祟，直接便将其吸干吞噬了，添一分养分。 然而下一刻，那六臂灵活的躲过肉须狰狞的大口，六条手臂翻飞，分别拽住那些肉须的中间部位，猛然一扯，直接将枯肉岭老爷的脸扯歪了去。 “嗯？” 枯肉岭老爷脸被扯过去，隐约见到身边鬼祟的模样。 那是一个身高丈许，六条手臂纤细，手杆子像刀一样薄，手指有四节，指尖也是扁细的像一把把小刀子。 且这鬼祟本就生着一张恶脸，脸上还抹着一层非常奇怪的油彩，整张脸看上去十分诡异，一种让生灵见了，忍不住心生惧意的诡异。 哪怕只是一闪而过，再后那身影便又变得模糊不清，枯肉岭老爷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心中只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听过见过，还来不及反应，那六臂身影手上用力，将其颧骨、下颚、后脑上的肉须子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滋啦一声，一血肉横飞，脸皮子更是被硬生生扯了下来，那脸皮子下面是一张爬满蛆虫丑脸。 枯肉岭老爷本就不是人是邪祟，是一堆腐肉披着人皮。 人皮是披着的，那些肉须子却是肉上长出去的，被扯断了顿时让枯肉岭老爷吃痛，闷哼一声，同时心中大骇，不可置信。 一转头，隐约间能捕捉到另一道鬼影，也是丈高，身上长着如钢针般的猪毛。 “怎么的像传闻中的阴差？” “不对，我不信。” 心里有些猜出了鬼影的身份，但枯肉岭老爷还是不太信。 阴差多少年没见过了，怕不是拿了阴差骨吃了阴差肉的邪祟，学了点皮毛，假冒的阴差。 百岁山之前的老爷便是因为食了阴差肉，修的赤阶巅峰，更是有一具六臂曹举鬼的尸身。 千面郎君大闹百岁山，莫不是那时候把那阴差骨拿走了。 如今自己看到的阴差，怕就是那具阴差骨。 “应该就是了，差点就被骗了，好在我心思缜密。” 也是这时手上一痛，手里的白纸竟是变得锋利，将他五指切断。 “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短暂发生的一切，真是让枯肉岭老爷迷糊。 也顾不得那么多，身上腐肉蠕动，一瞬间鼓胀，撑破外面的皮囊，一根根肉须子生长出来，带着蛆虫涌向白纸跟两个阴差。 既然对面已经动手了，枯肉岭老爷自然不虚，要让对面付出代价。 撑破人皮的枯肉岭老爷，就像是一块上千斤，长满蛆虫的腐肉。 且那些蛆虫也像是邪祟，个个蚯蚓般大小，青面獠牙。 浓郁的臭味一瞬间从腐肉上涌出，带着腐毒。 表面人皮的作用不仅是让他好看些，还能隔绝这种腐毒。 如今没了皮子，那腐臭自然飘溢出来，向四面八方涌去。 那些背肉来的人见状急忙惊叫着逃离，跑得慢的被淡灰色的臭气覆盖，瞬间化作一滩脓血。 顿时一声声惊叫传来。 “老爷恼了，老爷恼了，快跑快跑！” 地面，四周山石，被那腐气碰到，皆是发出滋滋响，不断的被腐蚀消融，可想其腐蚀性多么恐怖。 那些背坛子罐子的跑出去，往回看，只见那腐毒臭味很快便浓烈到成了雾气，盖的山头一片乌烟瘴气，外面都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能感受到有恐怖阴森的气息在雾气里迸发，那气息更是压的枯肉岭老爷的气息飘摇不定。 …… 枯肉岭老爷此时又惊又怒，惊的是这两个鬼祟好生可怕，似乎真是阴差，怒的是阴差来拘他。 如果他跟着去，那就是被拘过去的。 那莫川先是传召，自己不听直接就派阴差来拘他。 不说请就算了，到时候真被拘了去，他的面子还往哪里搁，怕是要被同阶的笑话，抬不起头来，简直奇耻大辱。 “阴差又如何，我又不是死人，凭什么拘我！” “我不服！” 接连交手，砰砰响声不断，连续的打斗声传出，雾气震荡不休，紧接着传出刷刷切肉的声音，似乎是一块块肉被切了下来。 枯肉岭老爷没有讨到半点好处，身上不断地添加伤口，地上肉须扭动挣扎，到处都是，都是被六臂曹举抓下来的。 “哪能这般不讲理！” “要去也是老子杀过去，不是被你们拘过去，给老子滚！” “想擒我过去，老子这就去宰了那厮！” 怒喝一声，恐怖的气息以枯肉岭老爷为中心散开，竟是将阴差跟白纸推开出去。 下一刻，枯肉岭老爷冲天而起，浓浓雾气跟着冲上天去，一个转向往青风镇的方向去。 “尔敢！” 白纸跟两个阴差同时大喝，阴风一吹，白纸被风儿吹起，哗啦啦的飞向天去，两个阴差借着白纸的阴风，踩着风儿尾巴，紧紧跟着。 如今莫川的情况，可不敢让着枯肉岭老爷过去，必须在其抵达之前将其擒住。 阴风鼓荡，白纸的速度奇快，竟是慢慢的追上了枯肉岭老爷。 两个阴差踩着风尾巴，一跃而起，抓向枯肉岭老爷。 枯肉岭老爷大怒：“阴间的差，凭什么擒我阳间的祟，蛮不讲理。” 第347章 白纸判罪 白纸笑道：“稀奇嘞，枯肉岭老爷竟是讲起了道理。” “你可跟刚才吃的那人讲道理了？” 这年头哪有道理，谁拳头硬就是道理，谁能承受住因果报应谁就有道理。 这就不是讲道理的年头。 两个阴差出手，枯肉岭老爷顿时添上心伤，很快便伤痕累累，被打的落入一处山林中，砸起一阵烟尘。 枯肉岭老爷艰难的爬起来，身上顿时像装了水扎了孔的气球，四处漏血出来。 来不及整理伤口，枯肉岭老爷转头就跑，往不远处一座村庄跑去。 此时深夜，村庄里已经灭了灯，昨儿村民们上上供，住在村东边的老爷是个白阶九的蛤蟆怪，正数着钱财肥肉与香灰。 “快快给老爷点香，快快给老爷点香。” 一声大喝把蛤蟆老爷的心眼子差点给吓了出来。 他探头去看，只见一坨浑身冒血的大肉块在村子里滚动，肉块上长出嘴巴，在那叫唤。 略微一感受，从那肉块身上感知到无比恐怖的气息，不敢怠慢，急忙出门相迎。 跑出门的蛤蟆老爷又见那肉块冲进百姓的家，让那些百姓给他点香。 只是不等蛤蟆老爷反应，天上一股阴风落下，竟是将那恐怖的老爷捉走了。 “快快关门！” 蛤蟆老爷大喊一声，转身便跑，深怕那阴风来抓自己。 两个蒲扇般的脚掌狂奔，都忘了平日里怎么跑的了，吓得像人一样狂奔回去，一跃跳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它躲在床底发抖，抖动太大，整个房子都在颤动，砖瓦缝隙抖出灰来。 在蛤蟆老爷眼里无比恐怖的存在，竟是被阴风抓走了，实在吓人。 “……” 后来蛤蟆老爷知道被抓走的是枯肉岭老爷后，更是吓得暴瘦，差点瘦脱相那种。 生怕哪天自己就会被阴风抓走，平日里都躲着阴风。 …… 青风镇。 莫川端坐法坛之内，静静等待，不一会儿天上阴风涌动，白纸带着两道虚影明晃晃的从外面回来。 外面的邪祟们抬头去看，能看到被捆起来的枯肉岭老爷。 有些不认识的还在疑惑，那些枯肉岭麾下的，却是一个个脸色发白，惊呼出声。 有心之人一问，很快枯肉岭老爷被擒来的消息便传遍四周。 众邪祟都是又惊又惧，白天还在说咬枯肉岭老爷过来面见。 枯肉岭老爷不来，这晚上就直接擒了过来，何等威风。 莫川看着白纸他们回来，急忙正襟危坐，面容冷峻。 夜郎君的门道慑邪符画在身上，在邪祟眼里，莫川变得极为神圣高大。 没有人怀疑这神圣之下的真相，多看一眼都怕触了霉头，像枯肉岭老爷一样被抓了去。 枯肉岭老爷被阴风鞭子五花大绑着押过来，面上幻化出一张老脸来，眼睛死死的盯着莫川，似乎要把莫川给看穿了去。 莫川后背发凉，面上确实面不改色，这等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 枯肉岭老爷狐疑的看着莫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人假把式，似乎是装的。 不过莫川再怎么装，擒他的阴差是真的，他便跑不了。 只是枯肉岭老爷很疑惑，莫川哪里调动的阴差？ 而且莫川怎么能调动阴差？ 他这便是消息不够灵通了， “我背后有靠山，这莫川刚往生成功，还没站住跟脚，此次擒我无非是想立威风，且容他这回。” 感受着身边阴差的阴森气息，枯肉岭老爷慢慢的气焰消了下去，心里如此想到。 然而下一刻，枯肉岭老爷只觉得意识混沌，再恢复意识时，竟是看到了自己的身躯被押着。 “嗯？” 疑惑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魂儿被勾了出来，心中惶恐。 这是什么门道，怎的没有一点声响！ 不是擒他立威风吗？怎的勾他魂作甚！ 枯肉岭老爷顿时慌了，飘着的魂儿开口道：“莫老爷这是作甚，你我又无仇怨。” 齐家的人被冻醒，如今也是过了有一会儿，虽说寒冷，但感应着是莫川院子里传来的，急忙过来查看，怕莫川被冻着。 到了这里正好看见枯肉岭老爷被擒来，他们也不认识，便问解老汉。 解老汉也不认识，但寻思着是那枯肉岭老爷，脸皮抖了抖，道：“许是那枯肉岭老爷吧。” 正好便听到枯肉岭老爷说着并无仇怨的话，一个个气的破口大骂。 他们可是受了一个月的折磨，每天严刑拷打，换着花样来。 各种门道往他们身上使，折磨他们。 为了壮大齐家，这两年讨了不少媳妇，因为没有血缘，很快就被折磨死了。 新出生的娃娃，怀着的娃娃，一个没跑掉，有些年轻的齐家人，受不住折磨也死了些。 齐环丫头的眼睛瞎了，命是救回来了，但估计也活不长了。 如今这枯肉岭老爷却说无仇无怨！ 这是天大的仇，天大的怨。 枯肉岭老爷听见骂声，再看莫川阴沉的脸，也是明白过来，急忙道：“莫老爷，这事可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其他地方的人也插手了。” “就为了找出老爷来。” 他的话里意思有两重，第一重便是，这件事势力复杂，掺杂了诸多势力，你莫川想清楚，这么多势力，你要对我动手，就撕破脸了。 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刚往生还没站稳脚跟的，真的要动手？ 还有一重意思就是，你有本事把犯事的都找来。 “况且这不没伤及根本，莫老爷说白了也不是这齐家的人，甚至都不是莫家的人。” “这些说白了都是外人，死一些外人罢了，又何必伤你我和气。” “改日我设宴，大请莫老爷，给足情面，如何？” 做老爷的说话总是有水平的。 但枯肉岭老爷的这话却是把莫川气笑了。 见莫川笑了，枯肉岭老爷也跟着陪笑。 只见莫川摆了摆手，下一刻枯肉岭老爷的身躯便被六臂曹举分尸。 如刀的六臂挥舞，瞬间将枯肉岭老爷的身躯切割成粉碎，鲜血四溅。 枯肉岭老爷的魂魄一愣，紧接着肉眼可见的面容扭曲。 “莫川小儿，胆敢毁我身躯！” 白纸慢悠悠的飘到莫川身前，示意莫川摊手接住自己。 莫川接住白纸，白纸递给他一只毛笔，道：“我念，你写。” “枯肉岭老爷，罪行数条，其一蔑视阴律……” 第348章 起斧斩恶祟 “其二，拒捕藐视阴庭，对阴差出手……” 这条莫川懂，换另一种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袭警。 “其三，平日不善，作恶多端……” 白纸念，莫川写，很快莫川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一页，后面一条条罪责触目惊心，血淋淋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吃素的，哪个老爷不是血淋淋的。 莫川写完，那些字迹消失，纸上又是空白一片。 白纸这时，突然传音给莫川，道：“这世道向来是拳头大的说了算，我帮你这回，硬着头皮给他定罪，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定我得罪。” “不过你且放心，我倒是不会有事，但也只能帮你这回，至于你怎么利用，那就看你自己了。” “我也拖不了太久，你立刻起坛，动静弄大点。” 莫川点头，低声应是。 他手心里出了细汗，这是白纸给他创造的机会，只是要处决这么大个老爷，难免紧张。 各方大祟，如观音娘，河娘，百岁老爷，莫川都是见识过的，枯肉岭老爷还在他们的地位之上，以前只有在别人嘴里听到，不敢奢想能见到。 如今不仅见到了，自己还要动手，白纸的意思很明显，要自己来处决这枯肉岭老爷。 回想起以前做管事，处处小心，说话要思量许久，只求不出头，安稳度日。 听到别人说什么老爷，哪边的河娘，头上还有哪位老爷时，心里满怀敬畏之心。 “……” 时过境迁，许多感叹，莫川深吸一口气，知道拖沓不得，急忙起身取出三根香。 手里捧三根香，嘴里念念有词，念的送神咒。 随着他的念叨，手里的三根香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燃尽。 “取铜锣铜鼓。” 回头对着齐家人说一句，齐家人立刻回去找。 铜锣铜鼓，香烛元宝纸钱，这种东西是平日里必备的，不管是供祖宗供老爷，或者稍微出点事情，死两个人，都是需要的。 等齐家人拿来铜锣铜鼓，莫川让他们敲响铜锣，他要斩老爷。 齐家人闻言，立马会意，解老汉是行家，过去接过铜锣起了头。 一瞬间锣鼓喧天，声音激昂，振奋，有种说不出来的豪气。 莫川也是被气氛感染，抛却脑海中的杂乱想法。 “锣鼓敲响阴阳卦…大锣神鼓把命拿，而今恶祟难其究，几触阴律不得饶……” 嘴里诵念，莫川身上的摄邪符催发到极致，四周法坛而今的作用，也是帮着他起势。 在外面人的眼里，莫川的身影愈发高大，慢慢的宛若巨人，身上迸发金光光，带着无尽威严。 “来人，起斧！” “给老爷起斧，给老爷起斧！” 莫川伸手要斧，白纸立刻会意，大喊两声。 阴差立刻以阴气编织一把巨大的斧头。 那斧刃阴气森森，其上宛若有恶鬼盘绕，且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存在，似乎能斩一切鬼魂。 莫川接过斧头，只觉得手上一沉，拿着有些吃力。 手上肌肉隆起，青筋暴起，一条条青筋如蚯蚓一般在皮肤下扭动。 提起斧头，莫川走向枯肉岭老爷的魂魄。 枯肉岭老爷自身躯被毁后，面容便扭曲到极点，只是两旁的阴差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他动弹不得，不然早就冲过去跟莫川拼命了。 “莫老爷还是太年轻了，我活了这么久，所定的契，所结交的好友，不计其数。” “真斩了我，那是多大的因果，背的起吗？” “再者我背后肯定也有自己的靠山，杀我牵扯之大，难以想象。” “莫不要当毛头小子，怒发冲冠，意气用事。” “你杀了我，让其他人又怎么看，他们会联合起来对付你，双拳难敌四手，始终是有风险的。” “你我都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了，做事应该稳妥起见，不要弄得像小辈。” 嘴里叭啦叭啦不停，越说越急，活的越久越怕死，枯肉岭老爷就是一个典范。 性子有千百种，有性子沉稳的，越老越精明的。 也有处事张扬，越老越张扬的，像枯肉岭老爷便算一个。 年纪长了，但安逸的太久，平日里不反省，就会越来越跳脱。 莫川手上加快动作，枯肉岭老爷的一连串话，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甚至觉得这厮有拖延时间的嫌疑。 反派死于话多的事情太多了，可不要多嘴多舌，先斩了再说。 手上提起巨斧，莫川提着就向那枯肉岭老爷斩去。 也就在这时，忽的狂风大作，似乎有无形的东西在阻拦。 远边有黑云滚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这边过来，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开始从远处笼罩过来。 山林里的那些邪祟也好，人也好，心里都是一震，有不少身影开始找地方躲藏，有的干脆跑了，不敢再待。 “别停手，不要落了威势！” 白纸出声提醒，莫川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路，手上猛然下压，巨大的斧头落了下去。 枯肉岭老爷幻化出来的人脸露出痛苦神情，刚刚有无形的东西干扰，他心里还有一丝希冀。 莫川毫不犹豫的落下斧头，将枯肉岭老爷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强烈的死亡危机盖住心头，枯肉岭老爷脸上一狠，调动所有的力量，就要反扑。 强大的力量从其身体里迸发，但下一刻就被身边的阴差给按住。 堂堂枯肉岭老爷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死的这般轻易。 没有酣畅淋漓的大战，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就直接被逮住，挣扎了几下就被捆住，而今身躯被毁，魂魄还要被斩首。 要是当时听召就好了，哪会被擒过来。 任由天边黑云滚滚，任由四周大风飞舞，风里鬼哭狼嚎。 一斧头将枯肉岭老爷魂身上的头颅斩下。 天边的黑云一顿，隐隐有冷哼声传出，黑云消散了去。 活着的自然有价值，死了的便没有价值了。 莫川松一口气，心里暗自道：“枯肉岭老爷说错了，我斩了他，其他人并不会联手对付我，只会忌我，怕我！” “他们之前怀疑我，现在只会害怕我。” 远处山林里的邪祟们，被莫川斩枯肉岭老爷的的一幕惊住，心里皆是震撼，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莫川这时抬起头来往山林里看一眼，冷哼一声，一时间吓跑了不知多少。 第349章 见得越多越神秘 齐家人见莫川斩了枯肉岭老爷，纷纷欢呼出声，终于是报了血仇。 他们脑海里没有枯肉岭老爷的概念，枯肉岭老爷跟青风镇老爷在他们眼里是一样的，都是某某老爷罢了。 川娃子既然敢斩，那就斩了便是。 这就跟很多人不知道市长叫什么名字，甚至很多人连自己村里的村长叫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真是痛快，那狗屁老爷废话一大堆，说的又气人。” “什么老爷，一斧头一个！” 后面偷摸过来的青风镇老爷闻言，害怕的夹紧了尾巴。 哦，它没尾巴，被打断了。 “……” 解老汉放下手中的铜锣，急忙去擦额头上的汗水，他是知道枯肉岭老爷是什么概念的。 就相当于斩了六姓中的某位家主一样。 不过解老汉心里倒是没有害怕，都走到一步了，他也知道必须一条路走到黑了。 不仅不怕，心里只觉得痛快，就像是天上的乌云被人拨开了，眼前豁然开朗一般。 头上一直有各种老爷，实在是太压抑了。 莫川回头看向白纸，只见白纸左上边的角像手一样，正在对他招手。 两步走过去，白纸道：“事情完了，我也该走了，要是一不小心死了，记得来我这报到。” 莫川无语，寻思着不能能盼自己点好的？ “这厮的青灰我也收了，总不能白帮忙。” 阴差收了残魂，一把火又将枯肉岭老爷的身躯化成灰也收了去。 这些确实是该给的，莫川也不会小气，只是心里想着，这么大的动静自己该如何收场。 白纸似乎是看出了莫川的忧虑，笑道：“枯肉岭那么大个老爷都能斩了，短时间内谁敢惹你？” “该张扬张扬，该低调低调，抓紧一切机会增长实力，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给他们一个惊喜。” “更何况你怕什么，死了还能到我这报到的。” “……” 莫川点头，这也是他要杀鸡儆猴的目的。 得亏自己有阴寿，又老又新，又死又活的，不然这条命就交代出去了。 不仅交代出去，还会死的很惨，挖脑取心，能剩一根头发丝都算是那些邪祟检查不够仔细。 如今斩了枯肉岭老爷，虽说会引发出很多事情，但命是保住了。 现在就是不断的为自己争取时间，直到自己真成了人们想象中的样子。 说实话，这是昏招，险招，但也又是唯一的破局法子。 这世界有阴风的存在，导致信息差很短，无法完美的布局。 不过这阴间是不是有些太霸道了，怎么的两个阴差就能擒来枯肉岭老爷，那阴间里其他的，例如阎王一类，该是何等恐怖？ 这阴间给自己一个官职，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有问题啊？ 就在莫川思考之际，那两个阴差却是突然上前，一把擒住了白纸。 莫川一愣正想询问，白纸率先开口道：“凡事肯定得有点后果，我得去担我的后果去了。” “不过你也放心，你借寿修船，是大功，我帮你虽说犯了阴律，但不会太重的责罚。” 莫川从这话里，却是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有制约才有责罚，阴间擒下白纸，无非是有另外的制约存在。 如果真的强横到无敌的程度，哪有什么后果。 后面肯定要么有强大的东西在制约，要么就是有条条框框束缚，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 这天地仿佛永远都有一层面纱，你怎么都揭不开，甚至越揭越迷糊，那面纱仿佛越来越大，永远无法看清面纱后的真相。 莫川越是了解的多，越是看不透。 这世界在他眼中，随着知识的累积，见识的扩展，愈发神秘。 “我且去受罚了，你可不要让我白忙活。” “虽说死了可以来找我，但...还是不太希望看到你，阴间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对了，你那杨兄弟和灵牌的事，我也记着，你且放心，我会安排。” 两个阴差就当着莫川的面带走了白纸，招呼都没打一个，让莫川愈发觉得奇怪。 接下来可有好多事要忙。 ...... 香火圣地辖地有一座淮化府，淮化府内有一座临香山。 山上四处烟气缥缈，山脚下有百姓正在点香祈福，一尊丈高三头六臂的香火神立在一旁一动不动，像是石塑。 等人们点香供礼，那香火神才低头，声如洪钟。 “香火神仙，心诚则灵。” 人们急忙再次叩拜，脸上满是虔诚。 就在这时，一道阴风落下，在石塑神身边盘旋一阵，石塑神脸色大变，甚至在这些百姓面前都无法维持威严，慌忙的往山上跑，大步狂奔。 百姓还是第一次见到神老爷如此失态，看着那奔跑的背影，似乎神韵都少了。 石塑神冲上山，山上有一座淮化神庙，庙里也有人，只不过这庙里的人穿着显贵，显然是大户人家，甚至不少人身上是有修为的。 说什么心诚则灵，却连上香都分三六九等。 庙礼神像肥头大耳的，像是一个胖员外。 石塑神神色慌张，完全不顾那些上香的，大声喊叫道：“斩了，真斩了！” 庙里的神像眼珠子一转，慢慢的竟是以铜胎神像活了过来。 胖神像脸色一沉，转头又堆上笑脸，让正上香的人改日再来，带着笑意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他回头怒视那石塑神，呵斥道：“慌张什么，谁被斩了？” 石塑神道：“枯肉岭的老爷被往生的莫老爷斩了！” 胖神像脸色大变，一瞬间没了气势，惊恐道：“真斩了！天杀的，谁说那厮没有融合身躯，是装腔作势来着？” “果然人之将死，其言也恶，快快把班女娃叫回来，不要折在了外面！” “圣女已经外出了，这时候怕是来不及了。” “那还不快去面圣。” 胖头像与石塑神急忙往香火圣地中心赶，等到了那座遍布神龛的山峰，来到山上庙里。 庙里奇怪，神像前遮了纱，看不清里面，只能模糊的看到有神像立在那。 胖石像跟石塑神把事情说了，纱帐里面传出不男不女的声音，道：“既然是圣女，这等事情处理不好，死在外面也省心。” 说到这里面停顿了片刻，片刻后才又继续开口，道：“刚才圣女回话了，她已经知道了，原本的计划也改了，现在正带着礼去面见那位大人。” 这种情况各方都在发生。 摆仙教，护法山。 王富贵院前，有生多条手臂的邪祟在门外哭哭啼啼的，嚷嚷着要见王护法。 第350章 往生者联系 “王护法可得救我，那莫管事愈发神气了，连枯肉岭老爷都敢斩杀，我一个小小的观音娘，怕是顺手就给除了。” 观音娘听了消息，吓得手发软，地盘也不管了，赶紧找到王富贵，把希望寄托在王富贵那里。 “吱吖。” 大门打开，一双灵动的眼睛先露出来，朱云巧偏着脑袋，眉头紧蹙，秀牙轻咬，有些不悦，道：“哭哭啼啼的作甚，一点老爷的样子都没有。” “富贵哥说了，莫管事不会找你麻烦的，你且放心回去，不要在这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富贵哥对你怎么样了呢。” 观音年闻言，急忙收起眼泪，大喜道：“当真？可...我对莫老爷下过追杀令，还扬言要把他做成人烛的。” “这莫老爷能原谅我吗？” 朱云巧不耐烦道：“骗你作甚，还不赶紧回去，别让谁抽了空子，把你几处城池给你端了都不知道。” 观音娘闻言心里一紧，急忙一口一个姑姑的叫着，谢过朱云巧后，一条条手臂挥舞，下身利爪扣在地面，发出金石碰撞之声。 一条条手臂迈动，下了山去。 关上门，王富贵坐在院子石桌旁喝茶，头发梳理工整，面色红润，气色不错。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也不怕莫川找他算账了。 “富贵哥，那莫川真不会找观音娘的麻烦？” 朱云巧不解，当初观音娘可是要杀莫川，如今莫川好起来了，怎么会放过这昔日的仇人。 你说天大地大找不到就算了，这观音娘就在那待着，舍不得当老爷的颐指气使，都不跑的，没理由放过。 “就该我们下手的，说不定还能卖那莫川一份人情，要不是你刚才有吩咐，我差点没忍住把她逮住宰了。” 王富贵摇头，道：“让他自己动手，我们也是在送人情。” “放着不杀，也是为了验证真假。” “莫川虽然斩了枯肉岭老爷，但是总让人觉得奇怪，你是第一天认识他吗？你觉得他是那种做事不计后果，鸣锣开道之人？” 朱云巧一愣，露出思考之色，片刻后摇摇头，道：“不是，印象中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总是化险为夷，事情考虑的总是很周到，还是个难得有良心的人。” “这年头有良心的人并不多，我倒是有些喜欢他的。” “但是...这不排除他往生后，找回了记忆，变了性子。” 王富贵点头，道：“所以要试他，我们太了解他了。” “如此张锣打鼓，以他的性子，更像是为了先声夺人，扯大旗作虎皮，保佑平安。” 朱云巧眼睛一亮，立刻兴奋起来。 “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成仙，做仙姑！” 王富贵道：“如果短时间内莫川不找观音娘的麻烦，便是对了。” “真到了那时候……我有一个想法。” …… 中州裴家。 裴家老太太正抚摸着怀里的猫，有丫鬟快步过来，距离她好远便停下，将事情说了一阵。 “行了，你退下吧，那几个老东西估计过一会儿就会拉我商议对策了。” 丫鬟应声退下，只留裴家老太太自言自语。 “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可不能让那厮捣乱的。” “就是拼命，也要守住这家底！” 只是等了许久，裴家老太太说的几个老东西也没有找她，正在这时一道红光从天边飞来，没入裴家老太太的后背。 巨大的灯笼虚影从其后背处浮现，裴家老太太立刻脸色阴沉下去，好似能滴出水来。 这灯影是她借给裴玄的，如今灯影回来了，也就代表着裴玄死了。 “好啊，倒是给我个下马威！” 咬牙切齿，裴家老太太回屋开始做法，去联系那些老东西。 屋里一瞬间雾气朦胧，鬼影重重。 这些个老东西，不知道会商量出什么法子来。 …… 斩枯肉岭老爷事大，莫川稳着性子在青风镇又待了几日，等齐家人有把子力气了，把宗祠重新修好，又重新给老祖宗们上香后，他才准备离开。 回婆婆屋子里，看着老爷子的白灰有些出神，尝试着以灰为媒介去寻找老爷子，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以请祖先的法子去请老爷子，也是无用， “这老头子，也不知道藏在哪去了，也不说一声。” “这婆婆的魂灵，灵牌，都被人偷走了，也不说管管。” 摸索着从怀里取出一张二指宽，一尺长的白布，有些好奇。 这是白纸藏在他屋子里的，还留了字给他。 说见到杨花正后，把这白布条找棵树绑上去，他就可以解决杨花正的事情。 不知道这白布条是什么东西，还有这种作用，什么原理呢？ 可不管莫川怎么看，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白布条，没啥稀奇的。 婆婆的事情白纸留的字上也说了，给了他一个方位。 “往南方去。” 嘴里嘀咕一句，门外传来敲门声，莫川一问，是陈阿宝的消息。 打开门没见陈阿宝，只有瞎了的齐环丫头。 “刚才有阴风送信过来，说是找你的。” 齐环丫头的眼睛治不好，哪怕重新割掉结痂的肉，抹上秽灰也长不出眼珠子来。 这受了活人台的后果，能留着一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秽灰治不好的多了去了，没有其他办法。 莫川接过信，道：“不好好养着身体送什么信。” 齐环不悦道：“只是瞎了，又不是废了，没废就总得做点事情的。” 又跟齐环说几句，等齐环走后，莫川从信封里取出两张赤符。 信封里还有字，莫川摊开一看，里面写着一个很大的凶字。 连通赤符，陈阿宝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人可是要往南方去？此去大凶。” 莫川有些奇怪，陈阿宝说算不准他的卦，怎么这次这么肯定的说自己往南去，是大凶之兆？ 与此同时，另一道赤符也亮了起来，张奉尘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人，有件事…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张奉尘一改往日的跳脱，说话支支吾吾的。 “是关于避难所的事情，他们想见你。” 第351章 至诚至信张奉尘 莫川闻言心里一凛，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往生者这边联系了。 许安跟往生者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让他不得不小心往生者们。 如今陈阿宝跟张奉尘主动找到自己，莫川有过一丝迟疑，但想着应该没事。 张奉尘确实不靠谱，但陈阿宝是靠谱的。 这瞎子的术数造诣惊人，说是未卜先知也不为过。 莫川对陈阿宝的能力还是挺信任的。 “他们想见我？他们是谁？” 上次他擒住的江姓少年说过，避难所里会有六个执法者一个掌权者，只是避难所好像不是一个。（111章） 那张奉尘说的他们是指他所在的避难所的人，还是好些个避难所的高层？ 只是……这些人见自己做什么？ 难不成也是因为枯肉岭老爷的事？ 枯肉岭老爷跟他们这群往生者怎么又扯上联系了？ 何况自己连枯肉岭老爷都敢斩，他们又怎么敢提出见自己的要求？ 难不成是为了寻求庇护，向自己投诚？ 想到这，莫川表情古怪起来，觉得很有可能。 想来是张奉尘这厮说了什么，让那些往生者以为自己也是往生的现代人。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在这往生者人人喊打的世界，竟然敢找自己这个明面上的大邪祟商谈。 就只有是以为自己是现代往生者了。 说不定他们在心里庆幸，往生者这边出现了一个大佬。 以后可以有庇护，能有一片栖息之地。 张奉尘开口道：“好几个避难所的人，中州那边的避难所掌权的也过来了，还有好多执法者。” “这件事说来是我牵的线，当然也怪那许安。” 停顿片刻，张奉尘似乎是在整理思绪，等整理好了才缓缓开口，语气沉重的说道。 “我接下来说的事，可能会颠覆大人你的认知，因为当时大人你忙着往生，怕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莫川被张奉尘这沉重的语气弄的有些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我们并不是什么孢子寄生的，又或者说孢子寄生是失败了的。” “我们是被人招魂，从秽灰里长出来的！” “没想到吧！” “……” “是啊，我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点，甚至根本没想过。” 陈阿宝的声音也是因为这个话题，变得异常的低落。 毕竟术数之道是依靠有迹可循的规律，去算出诸多可能。 对诸多事物的了解越全面，术数结果也就越精准。 往生者孢子寄生几乎是所有往生者的共识了，陈阿宝自然算不到。 加上阴间一直以来就是传闻，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很大可能是被人杜撰出来的。 想以术数算到招魂这一点，以陈阿宝的修为，怕是承受不住那个脑力消耗。 “大人为什么不说话了？” “应该是被惊到了吧，毕竟当时我知道这个真相时，自我怀疑了好些天。” “招魂也就代表着借尸还魂，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 不是莫川不说话，而是这事他早就知道，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不说话，张奉尘那边沉默了片刻，便惊叫起来。 “难不成大人早就知道了？” “……” 接下来就是张奉尘一阵非常浮夸的马屁，莫川听的难受，急忙打断道：“你还是接着讲事情吧。” “好的大人，没问题大人。” “上次有一个叫许安的人过来找过我们，说出了很多隐秘，让我们了解到了很多关于往生的事。” “他说往生者们在来到这里之前便死了大部分，死在了星空中，在无尽的星空像是太空垃圾一样飘荡。” “是他接引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以招魂之术将部分人唤醒，才有了我们这群往生者。” “部分人被唤醒后，艰难的在这世间求存，那稀薄的氧气根本不适合生存。” “他们跟随永生者的指引，慢慢的摸索，修建城池，一步一步的去适应新世界，以带来的技术试着连接这世界的生物，根据生命公式的衍变，将自己连接在生物之上，意图永生。” “只可惜一场大火，将所有成果消灭，让一切成为灰烬。” “……” “不过听说有好些人是活下来了的，不过不是以人的形式。” “当然只是听说，算不得数。” “而那些掌权的老东西听了许安的话，听风便是雨，说什么誓死效忠许安。” “以我对那些老东西的了解，那些老东西是只顾自己的，怕是单纯的想抱大腿，立的誓言当屁听就行。” 说着说着张奉尘还不忘骂两句避难所高层。 “后来那许安单独找到了我，说我身上有大人你的气息，让我给大人传信，让大人去小西山见面。” “等他走后，我怕大人你出事，我就把这事吧，告诉了我姐。” 莫川听到这，基本上跟他猜测的差不多，避难所想寻求他的庇护。 “我姐一听吧，说你是自己人，想帮你，就把事情给那些高层说了。” “这时正是大人你四次往生的关键时刻……” “我也不说虚的。” “当时那些高层其实就在往生地，准备着等你往生了，跟着那些大势力一起，把大人给分了。” “所以对我姐说的事根本没理。” “后来大人你拿走了身躯，到处都在找，避难所这边的人也在找。” “一直到现在大人你露面，再到斩了枯肉岭老爷……” “那些老东西见状坐不住了，这才想起我姐说的事，我姐就找到我，让我带话。” “我自然是希望大人庇护避难所，毕竟这里有很多同胞。” “但我又确实看不惯上面的作风，大人要是答应了，肯定会被坑的。” “那些老东西，一个比一个贼，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话的。” “还有那许安，给我的感觉不太好，给我感觉两面三刀的。” “说不定是鸿门宴，想骗大人过去，那些老东西跟那许安合谋，想害大人你嘞。” “……” 虽说跟这张奉尘认识的时候有些乌龙存在，但不得不说，这人挺好的，就是脑子有些轴。 第352章 邪祟送礼 避难所那边就算了，莫川对那些所谓的高层有些反感，他们办事纯一己私欲，完全不顾其他人。 都是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的主。 这年头好人成不了事也是事实，什么时候苦的都是老实人。 那些高层就像是吸血蛭一样，只会趴在别人身上吸血。 到时候自己真去了，怕是会想着法子从自己身上割点肉出去。 想到这莫川有些头疼，不过转念一想，倒不如利用避难所对自己有所求，给张奉尘争取好处。 “避难所那边容我考虑一下，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这么说其实还有一层意思。 自己没有拒绝，就说不准自己去不去，操作的空间也就大了。 张奉尘能跟自己联系，会随着这一层关系，地位水涨船高。 就算地位没有变化，偶尔提一些要求还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张奉尘能不能理解到这一层。 应该是可以，莫川没有直说就是想着这厮脑补太多，且一旦脑补出来，那就是雷打不动，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判断。 张奉尘也果然不负所望，闻言嘿嘿一笑，道：“我明白，回去我就让他们给我准备十斤青灰，就说是大人要的。” “到时候我想办法给大人送来……不对，十斤不够，我要十斤，大人要二十斤。” “他们不给，我就说大人要发怒了，把避难所掀了！” 莫川脸上一黑，不过……这样也不是不行。 债多不压身，他本来就有让张奉尘操作的想法，随张奉尘怎么吹吧。 不过既然可以收东西的话…… “外面那么多邪祟，要不要收点礼。” 早该收礼了，只不过莫川一直有顾虑，他如今是中看不中用，自己开口要不太好，惹人猜忌。 但可以让别人主动给啊。 而且...桀桀桀。 莫川心里有了主意。 张奉尘这时再次开口道：“实在不行我跟瞎子出来，跟大人单干，跟着这些老东西本来就没前途。” “当初是因为没有办法，想着抱团取暖，我呸。” “实则他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老爷，掌控着资源，美其名曰给我们提供安全住处，我们给他们当牛做马。” 不等莫川说话，陈阿宝便开口，道：“甚至避难所高层，到底是不是我们那的人都不好说，说不定就是一个邪祟。” “.....” 此话一出，莫川跟张奉尘都是一惊。 张奉尘急忙提醒道：“你小心点，隔墙有耳，不想要命啦！” 陈阿宝立即住嘴。 不管是孢子寄生还是招魂往生，只要活了就不会想死，一切都是为了能活着，求生是生物的本能。 “你这话太危险了，比我刚才的发言危险多了，可别乱说话。” 事实上张奉尘是真的听心里去了，寻思着避难所的高层会不会真是邪祟。 不是那种通过生命公式，基因工程转变的邪祟，而是真的是披着人皮，假扮往生者的邪祟。 光是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想想自己一直跟吃人的邪祟生活在一起，只觉得后背凉嗖嗖的，阴恻恻的。 “行了行了，再说不知道说到哪里去了，先就这样，别嘴多丢了性命。” 也不敢再交谈下去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 跟张奉尘与陈阿宝切断联系，莫川静坐了许久，脸上露出笑容来。 没过多久，解老汉便急匆匆的被莫川叫了过来。 “枯肉岭老爷被我斩了，其他几家肯定坐不住，会过来送礼，那些邪祟平日里收礼收习惯了，一点都没有送礼的意识。” “等会儿你跟黑脸娃子一起出去一趟，掺把水。” 解老汉闻言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心想着终于要收好处了吗，这跟着莫老爷一直都是只出不进的，都要穷疯了。 再不进货，解老汉的袖兜就要空了！ 急忙应下，不多时解老汉背着赤灰棺材，乔装打扮一番，偷摸摸的往外去。 只是走三步甩两跤，气的解老汉把赤灰棺扔了出去。 黑脸娃子接过赤灰棺，疑惑的挠头。 老爷子倒霉是因为中了麻姑的圈套，按理说麻姑都没了，不该如此才对啊。 他却是忘了，背鬼也是一门本事，这世上背鬼人可不少。 这么多背鬼的都倒霉，总不能都是麻姑的圈套。 所以这门道的行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明白了，肯定是这老头子身子弱。” 思考片刻，黑脸娃子成功的避开自身的原因，将原因归于解老汉身体不行。 没有等太久，香火圣地的身后班秋盈便到了，在外求见。 镇子上，青风镇老爷被推出来，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圣女班秋盈微微欠身，道：“香火圣地，圣女班秋盈，求见莫老爷。” 解老汉乔装打扮，把自己捂的严实，见状惊呼道：“哇，是香火圣地的圣女，她居然也来了。” 其余邪祟闻声不由看过来，有些个邪祟甚至围了上去。 看着许许多多的邪祟围过来，解老汉心情忐忑，强忍心中的恐惧，佯装淡定。 “这位老哥，为何如此作态，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很快，圣女班秋盈就被迎了进去，去到镇中。 解老汉立刻道：“这还不简单，这是来买命的啊！” 其他邪祟纷纷惊呼出声，急忙询问缘由。 “莫老爷这是秋后算账，那枯肉岭老爷就是抓来的典型，给我们看的。” “当初莫老爷往生，我们可没少打歪主意，想着落井下石，莫老爷怕是都记在心里。” “我们这些跟着的，说不定早就被记住了，等着算账呢。” 有邪祟惊呼出声，又急忙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跑？” 解老汉脸上一板，道：“跑了那不成畏罪潜逃了吗。” “你没看香火圣地的圣女都过来了，一看就是来送礼的，买自己的命。” “你想跑？跑得了吗你，香火圣地隔得那么远，千里迢迢的过来买命，你这就在门口，还想跑？” 邪祟们大骇，急忙询问该如何保命。 “那还不简单，学着其他人，买命呗。” “咦，我这大嘴巴，竟然把这些说出来了，就该等你们死了我说不定能捡点灰嘞。” “不过既然说出来了，我也就卖你们一个人情，我也是把买命的东西准备好了的。” 其他邪祟闻言大喜，急忙道谢，一道道身影急匆匆离开，没过多久又回来，拖着大箱小箱的。 第353章 送礼成山 圣女班秋盈圆滚滚，胖乎乎的，一路引得不少人瞩目。 镇子里好些个汉子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儿，眼睛都要挪不开了。 圣女班秋盈也不在乎这些人的目光，相反很享受，香火神灵本就需要信仰。 因为美貌而信仰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当然是多多益善。 而她表面送礼，实则想再探一探莫川的虚实，为此她专门带了一面香火宝镜。 她已经把镜子藏好，准备找机会偷偷照一照莫川。 谁知进了青风镇，莫川根本不给她面见的机会，只是让齐家人出面，拿了礼就试图将她打发。 偷偷往莫川所在的院子里看去，圣女班秋盈只看到一片雾蒙蒙，雾里有模糊不清的身影。 还想再近一步，院子里传来冷哼声，知道这是院子里的人注意到了她，脸色大变。 想不到她如此不经意的举动，竟然也能被察觉到。 她又没闯院子，只不过脚步轻移两步，而且还是用了门道的。 好比齐家人就根本没注意，班秋盈在一点点的接近院子。 心中一凛，这么小的细节都被感知到，别的不说，这位莫老爷有点东西，仅凭这种感知力就不一般。 她是来送礼的，不是来惹麻烦的。 枯肉岭老爷被斩就在前日，班秋盈哪怕不信，但此刻也是心惊胆颤，慌忙后退。 脸上带着惊容，匆匆行礼便赶紧溜了。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是千古名言，这位莫老爷果然还是有本事，不可与其树敌！” 其实是人的皮树的影，圣女班秋盈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了，一直都扛着这种压力，稍微一刺激便犹如惊弓之鸟。 莫川盘坐在院子里，见那胖女娃走了，急忙去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的四周摆满香烛元宝，四方土里都埋着镇物，班圣女之所以看里面雾气朦胧，就是因为莫川有提防，提前布了法坛。 这些大地方来的人，都是人精，不得不防。 从班秋盈到这里，他就紧盯着，看着她慢慢的接近，心都跳到嗓子眼来了。 再近一步，说不定就要露馅了，急忙冷哼出声，表示不悦。 后背也是被汗水打湿，这没实力全靠装就是这样。 不过不装他早死了。 “还是让其他人收礼吧，我如今的身份，不见他们也是正常的。” 以莫川的看法，那些大地方的老爷估摸着不会亲自过来，因为他们怕过来了就回不去了。 怕死是天性，除非有完全把握，不然不会轻易出面的。 等到香火圣地的圣女离去，摆仙教也派人来了。 听的名头，莫川还以为是王富贵来了，心里又是一紧。 以王富贵的本事，这时候的他依然不是对手，而且这小子精啊。 虽说之前被自己摆了一道，但这小子也摆过自己几道。 好在来的人不是王富贵，只是一个小胖子，扛着两个大箱子，也没有试探莫川的意思，就说请莫川有空去摆仙教坐坐便赶紧走了。 不是……好歹给个地址。 给个地址自己好绕开走啊！ 后面的事情交付给齐家人，齐家人应付不来就让青风镇的老爷带动这镇上的百姓，准备好纸笔收礼。 青风镇老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青风镇的百姓又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他们多是从未出过镇子，连白灰都没见过的，如今见了那些老爷，吓得浑身抖个不停。 好在那些来送礼的邪祟们也不敢造次，小心翼翼的送礼。 虽说青风镇的百姓昏死过好多次，但昏着昏着就习惯了，慢慢的适应下来。 之前莫川出事就时有邪祟过来，虽说没有找他们的麻烦，但也让他们见识到了许多，不然这次就不是吓昏，而是要吓死不知多少人了。 “别杵着，送了礼赶紧走，别站位置，下一个！” “你又是哪里的老爷，报上名来，莫老爷说了，要记着你们的情。” “这边这边，给回礼的，快过来。” “还有回礼？莫老爷大方！” “....” 这些老爷都是出了血本的，有了枯肉岭老爷的前车之鉴，一个个的都是拿了好东西出来的，听说有回礼，一个个兴奋不已，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能回一点是一点，更何况有回礼也可以留着，以后就像是信物一般。 遇到哪个厉害的邪祟，就说这是莫老爷给的，自己是跟莫老爷混的，可是能救命的。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所谓的回礼是刚才他们送出去的，莫川又让人取出来打乱顺序回给别人。 用别人的礼送其他人的情，这一来一回黑脸娃子写欠条都忙不过来了。 人群与邪祟乱哄哄的，也好在这些都是有修为的老爷，可以飞天而去，不然都没地方站脚。 乱哄哄的一连好几天，青风镇收的礼堆积如山，那些送了礼的也被打发走了。 那些人本来就是想跟着莫川捞好处，想投诚。 如今收了回礼，便不用担心莫川秋后算账，意思是莫老爷承认他们了。 以后就是莫老爷的人了...以后就是莫老爷的祟了。 既然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再那守着了。 看着那些邪祟陆陆续续的离开，再看堆积成小山包的送礼，莫川脸上要笑开花了。 镇上有小娃娃小心翼翼的过来询问莫川，道：“莫老爷...摆席不？” 孩子心里没有比吃席更重要的事情了。 莫川咧嘴一笑，是得摆席庆祝，不仅得摆席，还得大摆流水席，吃他个几天。 摆席的事就不用劳烦莫川了，一道道阴风飞窜，带来鸡鸭肉，带来花子酒。 镇子上的人忙的不亦乐乎。 是人都有私心，他们收礼都是得到了不小的好处，有些是邪祟们塞的，让在莫老爷面前美言几句，有些则是扣下来的一点边角。 莫川也不多说什么，沾了因果的事，对他没坏处。 更何况齐家人还得邻里照顾。 繁琐事情莫川不去管，把解老汉叫回来，几人准备开会。 解老汉如今脸都快笑烂了，他知道这些礼少不了他的。 唯一痛苦的，就是他怎么拿。 第354章 起神堂，虫市 解老汉跟着自己也有些时日了，功劳不少。 其孙子上次狗母一事，更是帮了大忙，莫川对外人不管，但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那些送来的礼让他们自己挑。 解老汉心里又痛苦又高兴，急忙带着自家孙子去堆成小山的送礼去选。 齐家人莫川也不会忽视，让他们也跟着过去。 莫川心里也是有些愧疚的，毕竟齐家人因为他吃尽了苦头，他们心里不怨，也更是让莫川心里不好受，能补偿的就补偿吧。 镇上一边忙着摆席，一边忙着挑东西，都是忙的不亦乐乎，议论声也是不断。 “总算是熬出头了，川儿哥现在厉害了嘞，我看好多大祟都叫他莫老爷，可威风了。” “当初我第一次看他，就知道这小子有出息。” “是啊，也就是跟着莫老爷子吃苦久了，没能发挥才能。” “是啊，莫老爷子太穷了。” “可是白阶就当上管事的人，自然是有才能的。” 齐家剩下的人一边夸赞，一边又回忆当初莫川的样子，那苦巴巴的，秽灰粥都没吃过的样子。 当初可是吃了好多秽灰粥，想来是饿惨了。 再看如今，川娃子已经当上了大老爷，不由心间恍然。 “……” 镇上摆席，需要的东西不少，四处乡镇都被喊过来帮忙，需要的东西让人去买，去换。 帮了忙的总得有所表示，总得留下来吃顿饭的。 如今青风镇的百姓看邪祟都看习惯了，拉着帮了忙的邪祟都要喝两杯。 大办流水席，格外喜庆，一连吃了好几天。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 又是几天，莫川把那些东西都取出来，留下一堆木头箱子，让齐家人自己处理，砍了当柴烧都行。 他的黑袋子都装满了，无法再折叠起来，有了体积，还不小那种，像是装了上百斤粮食。 果然是好运连连，更是在要离开的前一天夜晚，有阴风飞来，带来了杨花正的消息。 这是杨花正主动让阴风带信，跟莫川说自己很好，让莫川不用管他。 莫川听着有些不对劲，问阴风杨花正在哪，然而那阴风却是不知道，只说是路过被杨花正抓了去，让他过来带信的。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感觉杨花正是出问题了。 他让阴风去找杨花正，说自己找他有事。 毕竟不能明说自己找到了办法解决请仙面的弊端，只想把杨花正找到，到时候看白纸那边，怎么个处理法。 白纸虽然被抓走了，但它如此信誓旦旦的说能解决，肯定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尝试着联系杨花正联系不到，莫川施展夜郎君法，呼邪唤祟，让那些邪祟去寻找杨花正，说自己找他，让杨花正跟自己联系。 只是杨花正再没有了消息，莫川也联系不上。 婆婆的事还得解决，莫川不敢耽搁，只期盼着白纸有办法。 翌日。 青风镇老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莫川送走，这青蛇生怕莫川走了，会像之前一样被人打。 莫川收的礼，青风镇老爷也没少拿，眼看着财神要走了，也是惆怅啊。 这大摆宴席说白了也是为了作势，不能让齐家人再受苦，已经耽搁了，婆婆那边的事的抓紧了。 …… 虽说如今名声在外，但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莫川等人都做了乔装打扮。 莫川看不到原本的模样，如今是个光头大汉，背着个箱子。 解老汉则是脸上抹了油彩，其孙子背上多了一个鼓包，成了驼背。 一道倩影飘在前头，赫然一看，竟是邱乡女儿。 莫川思来想去，还是把邱乡女儿叫上了，这女子消息灵通，有一种他都不知道的手段，四面八方各种消息都很清楚。 带上邱乡女儿，绝对是明智之举。 邱乡女儿原本并不想跟莫川一路的，树大招风，她一个死人最注重的无非是安稳。 多高的修为多大的权力对她来说都是狗屁，安稳的死下去才是道理。 况且莫川之前出事，她可是摆出一副跟莫川不熟的样子。 这要是被撞见了，怕是要被那些邪祟戳脊梁骨的。 可是没办法，莫川给的太多了，而且很多都是阴森鬼物，实在没办法拒绝。 “南边是虫姑姑的地盘，也是一个大祟，门道诡异。” 邱乡女儿说完，黑脸娃子接过话，道：“而且这次送礼，虫姑姑并没有来，甚至没有派人过来。” “说不定跟我们不对付，小心一些的好。” 莫川道：“会不会是虫姑姑偷了我婆婆的魂和灵牌？” “只是她偷来做什么？” 邱乡女儿闻言，心里一动，道：“我倒是知道一个门道，要灵牌与魂灵，叫起神堂。” “南方的虫姑姑，好像就会这么一手门道。” “如果真是她，可得做最坏的打算了，毕竟起神堂这门道有些残忍，你家婆婆的魂，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南方离这边颇远距离，虫姑姑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过来偷你婆婆的灵牌和魂？” “如果是为了你，那这一趟……怕是会不太平。” 莫川皱紧眉头，问道：“什么是起神堂？” 邱乡女儿道：“养堂鬼的门路，不过不一样，被人改过，堂鬼被唤做神堂鬼。” “起神又是剥神，将魂灵的神抽出来，抽成魂丝。” “这魂丝被取出缠在灵牌上，好几种用法，可以诅咒其祖宗八代，也可以控制魂灵。” “是偏门儿，邪门儿的法子。” “最好不要打草惊蛇，趁着还没有到虫姑姑的地盘，找点掩护最好。” 莫川听着邱乡女儿的话，心情有些沉重，随即问道：“什么掩护？” 邱乡女儿道：“虫姑姑自然喜好虫子，南边没有游商，只有虫商，还得先找集市购虫。” 莫川点头，邱乡女儿懂的多，便听邱乡女儿的。 几人跟着邱乡女儿，认准一个方位前行。 “那虫市邪门儿，我也是第一次来，只是听闻，等会儿无论谁叫你都不要回头，也不要应。” “听说那虫市外围有一种怪虫子，会说人话，还会唤人姓名。” 解老汉不解，道：“那些虫子怎么会知道我叫什么？” 邱乡女儿道：“他们自然不知道，可是你自己知道啊。” 第355章 会喊魂的扑棱蛾子 解老汉闻言，心中一凛，暗自警惕，想着等会儿不管谁叫自己都不能应，哪怕是自己孙子喊他都不能应。 这些知识上的盲点，也更显出邱乡女儿的重要性，这南边更多的是巫蛊疆虫之术，令人防不胜防。 不了解的情况下，很容易便会中招，中了招便不好解。 秽灰生长血肉，可不解蛊毒。 几人继续赶路，慢慢的四周变得格外安静，天上一道阴风都没有，前方树木巨大，树叶茂密，遮住了天。 邱乡女儿手上不知从哪取出来的地图，看的仔细。 “穿过这虫林就到了，跟拜老爷一个道理，取香烛元宝来拜它们买路即可。” 香烛元宝秽灰是硬通货，这方世界就像是死人世界一样，什么东西都可以烧纸钱元宝。 解老汉也是老江湖了，自然是一点就通，闻言不等莫川动作，便取出秽灰香烛走在前头。 进了林子，林子幽静阴森，解老汉走到一处岔路口子，取出香烛元宝纸钱点上，嘴里嘀咕着买路的话。 四周阴风阵阵，不多时便有虫子从泥土中翻出来，将那些香烛元宝燃起的香吸了过去，随即振翅发出嗡嗡声。 “让我们过路嘞。” 邱乡女儿说一声，解老汉抱拳对着四面八方道谢，几人再次小心翼翼的前行。 “可别小看了这些虫子，可不比你见过的那些老爷弱，其牙锋利如刀，翅膀也是如利剑阔斧，厉害的很。” 莫川闻言心里直呼厉害。 而且这些虫子个子小，一不小心钻进衣服里了都不知道，可得多加小心。 可不想好不容易捱过了第四次往生的危机，死在这些虫子口中，成为虫粮。 几人小心翼翼，一路按着经验买路过路，不多时便走了大半距离，再过一刻钟，便能走出这林子，去到邱乡女儿嘴里说的虫市。 就在这时，前方路口有石子发出奇特的声音，很是奇异。 解老汉还以为是老爷要买路钱，就要去看，却是被邱乡女儿一把拦下。 “那是石头蛊，是有人专门放那害人的，可碰不得。” 见莫川他们都不解，一脸迷茫，邱乡女儿便解释了一番。 说是随便找个石头种蛊，将这种石头放在路口，那石头因为被种了蛊，便会发出奇特的声音。 这种路口，不懂的就过去烧香买路了，然而只要有人接近，那石头就会蹦跶起来，跳上人的身上。 若是及时解蛊也就罢了，若是及时解不了，中蛊后不消半日，肚子就会发硬如石。 那时候你是吃不得，排不出，吃秽灰又没用，拖着久了蛊毒入髓，便解不了了。 如此一来不消两个月便会消瘦致死。 莫川体内有烘炉，倒是能对付一下子。 但解老汉这身板要是中了蛊，几人又不会解这巫蛊之术，怕是要交代在这。 解老汉也知道这一点，只觉得心有余悸，赶紧又提醒自家孙子不要乱看乱碰东西。 叮嘱完他也是更加小心，走几步就看一眼邱乡女儿，生怕漏了什么没看到，一不小心中了招。 邱乡女儿也不是很敢确定，皱紧眉头，露出思索的神情。 接下来的路很短，但走的很慢。 主要需要辨别一路的各种古怪东西。 路边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奇怪的巫蛊之术，不得不防。 这不买路不行，买路吧又怕遇到点不干净的东西，可够为难的。 林子里各种奇怪的蛇虫鼠蚁，更是看的几人头皮发麻，实在是太多了！ 好在接下来一路都相安无事，前方就要出了林子，林子外隐约能看到有人影窜动，应该要到了那处虫市。 也就在这时，解老汉隐约间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疑惑的回头。 邱乡女儿见解老汉回头便知道不妙，急忙一巴掌打过去，把解老汉即将转过来的脸打了回去。 解老汉先是疑惑，随即恍然大悟，心里咯噔一跳，汗水一下就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他急忙对邱乡女儿露出感激的神情。 邱乡女儿小声道：“别说话，也别应声嘞，不然就中了招了，魂儿被拉出去吃了可不怪我。” “莫川...莫川....” 也就在这时，莫川听到有人在喊他，咬咬牙忍住回头的冲动，继续往前走。 这虫子会喊魂，可真是稀奇。 这时黑脸娃子脸上有些惊恐的说道：“川娃子，刚才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怎么的鬼都能喊死不成！” 莫川不知道鬼能不能喊死，甚至都没看一眼黑脸娃子，表情木讷的往前走。 不一会儿，身边的黑脸娃子身躯扭动，竟是化作扑棱蛾子飞走了。 余光看了一眼，只见那扑棱蛾子不仅头上长着人脸，背上还背着一张张脸，很是恐怖。 体内炉火升起，一丝丝凉意消除，黑脸娃子好端端的飘在身边。 那虫子不仅会喊魂，还会幻术，也好在莫川的门道能克制。 只是他能克制，不代表解老汉爷孙俩能克制，只见这爷俩好端端的就脸色一变，就要回身。 莫川冷哼一声，身上的火气迸发，一瞬间四周变得燥热无比。 一丝丝阴森气息被逼走，只见一个个扑棱蛾子突然从解老汉爷孙俩后背处飞了出来，密密麻麻。 那些扑棱蛾子张开翅膀就巴掌大，展开的翅膀上长满了扭曲的人脸。 解老汉爷俩恢复清醒，只觉得一阵后怕，颤着腿咬着牙，赶紧往外走。 眼瞅着逼退了那些会喊魂的扑棱蛾子，林子里的蛇虫鼠蚁像是疯了一般，一个个露出血红的双眼往这边看了过来。 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浮现，只让人心理不适。 不敢耽搁，几人急忙往外走，在那些蛇虫鼠蚁涌过来之前，离开了这处林子。 离开林子后，那阴森感觉一瞬间便消失了，天上阳光落下，只让几人松一口气。 黑脸娃子问道： “可以回头去看了吗？我们都出了林子了。” 邱乡女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我们赶紧购置一批虫子离开。” “对了，注意你见过的虫商，尽量的去模仿他们。” “我们是偷摸着去虫姑姑那里，虫姑姑见过的虫商可多了，别露馅了。” 第356章 摊上卖的是人 也就在这时，莫川感觉林子里有一道诡异的目光盯着他。 这道目光有些古怪，像是个人。 可是刚才林子里就他们几人，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影。 心里一紧，也不敢回头去看，急忙跟着邱乡女儿离开。 离开时怕是不能再走这林子了，总感觉被林子里什么东西盯上了。 …… 几人往着前方一路过去。 虽说同属通州府地，但通州地域辽阔，外面邪祟横生，各地都是大老爷做主，风土文化都不太一样。 完全是老爷定规矩，也跟着老爷的不同，决定了风土文化的不同。 以前是邪祟多，这南方则是虫子多，也不敢想那虫姑姑是什么模样。 “南边潮湿，蛇虫鼠蚁最喜阴冷潮湿之地，喜欢扎堆，也是正常，小心别踩着了，这一脚下去，可别踩死个了不得的。” 脚下不断有蛇虫过路，几人连忙让开，怕一不小心脚下踩死两个。 前方有露天集市，各类人影摆着摊位，摊位上百，人影更是不少，人流如织，一阵嘈杂。 “倒是热闹。” 走入集市之中，听着当地那带着乡味儿的方言，只觉得有意思。 莫川心中赞叹一句，再看这些人皆是穿着奇特，身上衣服绣着五颜六色的花，头上也是包裹着布或者戴着帽子。 想来是风俗习惯。 这些人脸上抹着各种诡异的油彩，不是单纯的抹，而是勾画着某种神秘的图案，仿佛是某种信仰的东西。 多看一眼，那些脸上的油彩图案仿佛会动一般。 黑脸娃子忍不住的想偏头仔细去看，被邱乡女儿手臂延伸过来，将其脑袋掰正。 解老汉脸抽了抽，感觉有些不对劲，思考片刻后他终于想明白了。 这一行人，只有他爷俩算人的。 “遭了，进贼窝了！” “……” 几人都是第一次到虫市，也不知道面前这虫市算规模大的还是小的，只是觉得新奇。 那些摊位隔得很开，各种奇怪的虫子也不关笼子，就这么放在身外。 莫川看到一处铺满了虫子，那些虫子一条叠着一条堆着堆，扭动挣扎，甚至看到了林子里的那种人脸飞蛾。 这些飞蛾重叠的铺在山石上，因为重叠着，所以翅膀跟头上的人脸也是重叠在一块。 摊主看上去应该是个女娃，手里拿着捣棒，正在器皿里捣着东西。 仔细一看，毒蛇，蜈蚣，蜥蜴，蚯蚓，蛤蟆，毒蝎等，全部放在一起捣，那些胆汁，青血，溅的到处都是。 莫川看的愣了，又见这女娃把这些东西捣完后取出竹筒装了进去，又从袖兜里摸出来两条泥鳅，将两条泥鳅也放入竹筒，用竹筒盖封了起来。 邱乡女儿取出小册子翻着，小声对莫川道：“这是毒鳅蛊，说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到人肚子里去，不消片刻你就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邱乡女儿的话，那摊主抬头就要看过来。 解老汉转头便走，不敢逗留，生怕惹上点东西在身上。 莫川跟着解老汉往前走，又看到有人对着一些丑陋的毒虫叩拜，为其点香，还以为是拜虫老爷，结果那人转身就把那毒虫磨成了粉。 “……” 也不清楚这些门道与活路，但此去虫姑姑的地盘，了解这些是有必要的。 虫姑姑是大祟，且没有来送礼，若真是她偷了自己婆婆的魂灵，也就摆明了要跟他作对。 也不知道这虫姑姑到底是什么目的，贸然过去打草惊蛇，婆婆的魂灵没救下来，别到时候自己还折在那。 稳妥起见还是按邱乡女儿的法子比较好。 几人晃悠一圈，也分不清好坏，邱乡女儿点名要的几种虫子，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时，有背着箩篼的姑子在对他们招手。 “外乡人，这边这边。” 那姑子脸上抹着油彩，看不清楚年龄，不过从体型和声音上来辨别，应该是个女娃子，年纪不大那种。 “过去看看。” 邱乡女儿带头，几人跟着过去。 那女娃子穿着花浪浪的衣服，花浪浪的布鞋，扎着麻花辫，脸上画着像螺的图案。 莫川多看两眼，发现女娃子不仅脸上有，身上也有，露出的脖子那有画着油彩，不过穿着衣服遮住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外乡人，别瞎逛，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女娃子说完，对着一个方向努努嘴。 莫川回头，果然看到几道身影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 “外乡人不懂规矩，在这瞎逛，恼了人拿把你们炼蛊嘞。” 莫川闻言，急忙客气道：“敢问姑姑，不知道有什么规矩。” 姑姑是尊称，女子听了多是喜欢的，这女娃也不例外，闻言掩嘴偷笑。 “虫姑姑最喜欢用外乡人炼蛊嘞，你们是不是拿着蹩脚的引路册子就过来了，那是骗人的玩意儿。” 她伸手向邱乡女儿讨要，邱乡女儿把手中的册子递了过去。 这姑子一看，笑道：“我远远就看见了，果然如此，这就是专门骗你们外乡人的。” “我们这里虫子是老爷，你看那些摊子上摆的虫子了没，那才是老爷。” “摊上卖的是人和药，不卖虫老爷的。” “你们要开口买，不就有借口除了你们，拿你们的肉养虫老爷。” 莫川一愣，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解道：“摊上卖的是人？可我刚才看着有人把各类毒虫捣碎了。” “是啊，然后献给了老爷。” 几人恍然大悟，原来那捣毒虫的姑子是劳工，那泥鳅才是老爷！ “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虫老爷推磨也未尝不可，你们想要什么，我跟你们想办法，不过……” 莫川急忙道：“该有的好处，少不了姑姑的。” “那就好，你们叫我冯姑子便可，说吧，想要些什么？” 莫川思量片刻，笑道：“别的不要，主要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姑姑先给我们讲讲规矩可好。” 冯姑子笑了笑，对众人勾勾手，道：“跟我来吧，边走边说，你们先换一身衣服。” …… 集市上，刚才那捣毒蛇毒蝎的女摊主好奇的看着这边。 看莫川等人跟着那冯姑子走了，忍不住摇头，嘀咕道：“这几个外乡人，冯姑子都不知道，要遭殃嘞。” 第357章 金梦脑虫 这年头人都过得苦，老实人变多了，没了脾性。 相对的坑蒙拐骗的人也多了，淋了雨就要把别人的伞给扯烂。 出门不带两个心眼子，会被骗的裤衩都不剩。 几人来到这南边，本来就是人生地不熟，对这边的习俗并不了解。 路上也没见着两个人，只见着一堆蛇虫，问都没地方问得。 哪怕几人有所防备，但耐不住那冯姑子装模作样像的很，话语间也都是为他们着想，更是把持有度，挑不出毛病。 单纯的好心肯定惹人猜忌，但冯姑子是要索好处的，如此一来便更像是买卖。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没什么问题，自然不会让人怀疑。 “你们这身装扮太显眼，一看就是外乡人，我带你们去换身衣服，这集市分前市和后市，你们且跟我来。” 冯姑子带着莫川等人穿过前市往后面走，后面确实跟她说的一样，有一个后市。 这后市看着比前市阴暗许多，给人阴森的感觉，那些摊主一个个的表情难看，凶神恶煞，摊上摆的也都是古怪玩意儿。 瞧见摊上有背着巴掌大瓷瓶的丑虫子，那虫子像没背壳的甲虫，背上血肉滋生，跟那瓷瓶连在一起，瓶子里晃荡这轻微的水声，似乎装着某种液体。 莫川看到那摊主拿起那虫子，将其背上瓷瓶里的水倒出来，乳白色的，像是灵乳，有股淡淡的香气。 “催神香，剧毒，表面看着像好东西，闻着也香，实则是这催神蛊的汗液，可要买一些？” “....” 饶是解老汉这等老江湖都被整无语了，怎么一个个的看着水灵，其实都是些害人的玩意儿。 中州可没有这么多古怪的玩意儿。 六姓占了天，下面的州府城池都是有规划分配的，因为六姓覆盖的范围实在是太广，大大小小各方各面都涉及。 也因为如此，中州的门道虽然厉害，但缺乏了想象力，各种门道多多少少都会跟六姓相关，思想受了拘束。 但是真的别说，这些古怪玩意儿跟他这跑趟子的很合，他们这一行的本事全都是来自外物，这种蛊毒一类的物件，关键时刻可是有大用。 心中如此想，解老汉也是留一个心眼子，小心去询问。 还真别说，这摊上真是卖的催神香，三两白灰一滴。 解老汉如今说不上是财大气粗，但一两斤白灰还是出得起的，痛快的给钱，顺带买了了一个小玉瓶装起来。 这有了开头也就好办了，便寻着古怪玩意儿开始买。 也好在有冯姑子这个本地人在，那些摊主都是客客气气的，也不抬价，价格十分合理。 那些东西虽说大都是以巫毒为主，但不得不说好东西不少。 就是有些蛊比较残忍，好比在人身上养蛊，有汉子腰间腐烂，有虫子在其中爬动，啃食他的血肉。 还有一种金色的像是蝉一样，但只有小指头那么大的虫子，让莫川记忆深刻。 那虫子像蝉，但腹下有一条条触须，奇长无比。 别人看不出端倪，但莫川能看出问题，因为别人不会像他一样，看过自己的大脑。 那触须就像是脑中一条条经络，跟大脑极度契合，似乎能连接上。 冯姑子见莫川好奇，便笑道：“那是金梦脑，可是了不得的虫子，可惜个子大了一些，若是个子小一些，说不定有奇效。” “这虫了得，可是生的不好，没个好的外形，先天条件不足。” “遇到修为比你高的，实在不好中招，遇到修为比你低的，又不太用得着，除了折磨人用，没有太多用处。” 莫川只觉得那虫子不一般，便取了二两白灰，好奇询问。 冯姑子有意无意的看向莫川背着的箱子，笑了笑，道：“三两句话就值这么多秽灰，我这趟可真是赚的盆满钵满。” 这话意有所指，但莫川几人并没有听出端倪，以为说的这二两白灰。 “这虫子叫金梦脑，相传是以前有一户养蛊人，一家子都是老实，但这年头老实是要被欺负的，有富家公子便看上了这家人养的蛊虫，觉得稀奇，便派人来抢。” “那被派过来的人一看那家人的娘子真不错，便生了歹意，不仅抢了那蛊虫，还辱杀了那人的娘子，打断了那人的腿。” “那人如此受辱，但却是一声不吭，也不闹腾，就这么忍了下去。” “有一日夜里，有人醉酒路过那人的房屋，见其半夜都还不亮着灯，便好奇去看。” “看到那人割了自己的手腕在喂食一条虫子，还对着那虫子不停地说话。” “他唤那虫子当亲儿，说以血肉喂养，说那害自家凄惨之人。” 那偷听之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怎的有人喊虫子为亲儿，便离开了。 过了两日他又回去看，只见屋子里那人形如干尸，被吃干净了血肉，死的不能再死了。 再回想那日的情形，便立刻去镇上给那富家弟子报信。 那富家弟子闻言大骇，许了钱财之后便小心在家中待着，等着那虫子上门。 可是日等夜等，就是不见那可怕的虫子，便以为那报信之人是为了骗财，随即大怒，让人去把那报信之人给宰了。 之后的日子都是太平，那富家子娶妻生子，家族生意也是蒸蒸日上，生下的孩子也是聪明伶俐。 就在富家子以为这一生圆满时，夜里却是被自家儿子抹了脖子，死相极为凄惨。 不仅如此，这富家子的儿子还出门作恶，惹了不知多少人，最后被恼怒的众人围杀，祸及全家。 别说当初那辱杀其娘子那人了，整个地盘一个都没活下来，丫鬟都死绝了。 “所以这虫子叫金梦脑，喜食人血和人脑，极其聪明。” “被这盯上，报复什么时候来都不知道，跟一场梦一样。” 解老汉听得啧啧称奇，赞叹这虫子有智慧，竟然懂得隐忍，在富家子最小心的时候忍住了，等其放松警惕后才报复，更是以最狠的招报复。 莫川再看一眼那虫子，又取出秽灰，好奇道：“那这虫子怎么个用法？” 第358章 冯姑子算计 冯姑子接过秽灰，脸上笑意更盛，说道：“这虫子最大的作用还是无声无息间食人脑肉。” “听闻有人以这种虫子下蛊，种在别人的脑子里，会一点点的蚕食其意识，然后慢慢的主导意识，最后脑子成为虫脑，脑壳里彻底被虫子占据。” “起初是让人产生幻觉，再然后是许以好处，让人真切的得到物质上的东西，从而彻底迷失。” 解老汉爷俩包括黑脸娃子和邱乡女儿都不懂什么意思，只有莫川听懂了，不由得脸色大变。 冯姑子似乎真是收了钱就什么都往外说，继续道：“被这种虫钻进脑壳里，再以外界配合，让人失魂落魄，彻底迷失。” “就好比在一个人脑袋里放了这种虫子，然后虫子便会对此发号施令，只要完成一个举手投足间就能完成的任务，就能得到丰厚的奖励。” “比如金梦脑让你走两步，你完成了，就说哪里会有银元子，去拿便是。” “等你找到脑中声音说的地方，银元早就被放好。” “你得了小恩小惠，就会开始信任它，这就是被吃掉脑子的第一步。” “那富家子之所以被儿子抹了喉咙，又何尝不是脑中下令为之？所以这种蛊虫可怕的很。” 这么一解释，解老汉等人也懂了，不仅倒吸一口凉气，更是对这金梦脑虫生出恐惧。 “往后你得到的，其实都是金梦脑为你编织的幻觉。” “你会在美好中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你会在美梦中得到一切，只需要听从便好，只需要听从，听从，再听从。” “就像是.....金梦脑的一条狗。” “你以为你拥有了一切，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只会听虫子发号施令的可怜虫。” “你甚至都丧失了思考，一旦虫子不给予指引，你就急不可耐，你说可笑不可笑？” “让你杀谁就杀谁，让你杀老婆儿子你都会毫不犹豫，还说这是证道的第一步，斩却情丝。” “....” “哪怕金梦脑不吃掉你的脑子，长此以往下去，你也会变成一个不思进取，只会听人发号施令的废人，完全丧失自己的思考能力。” 邱乡女儿也被惊住了，道：“真是可怕，如黄粱一梦，却是致命。” 冯姑子笑一笑，道：“还有别的需要没，想买都买了吧，我看几位也不是缺钱的主，若是想要什么更稀奇的东西，我还有一处可以带你们去。” 莫川道：“先把衣服换了吧，有些引人注目了。” 冯姑子点头，带着莫川等人找地方买衣裳，并为其在各自脸画上油彩。 除了黑脸娃子没有之外，其他人都换上了衣裳，脸上学着冯姑子一样，画着类似螺的东西。 几人脸上的油彩还是冯姑子亲自画的，说这是族落的象征，只要脸上有着这油彩便不用担心匪患。 更是不用担心林子里的蛇虫鼠蚁，因为这油彩是特殊料子，蛇虫鼠蚁不敢沾身。 “这世道艰难，我们这些习惯的还好，有着各自应对的法子，你们这些外乡人就没那么好过了。” “但说白了也都一样，虫姑姑又何尝不跟那金梦脑蛊一般性质，又或者其他地方也一样，老爷们培养人们的奴性，还养个大户人家，就像是养的虫王。” “那虫王不仅不反抗，还要跟着害同类嘞。” “好在你们遇到了我，有了这身衣服还有这油彩，你们至少会安全许多，我再叫你们两个口号，遇到了匪患也不用担心，对对号子便放你们过去，都不用破财。” “....” “竟是有这般好事，可真是谢过姑子了。” 冯姑子露出笑容，耐心道：“东边的麻子会点春，北边的螺子把路撑。” “对面若是说，能否凭吊两牙春，你就回一春一吊，两春两吊。” 解老汉把这号子记住，表情却是有些古怪，偷偷看一眼莫川，也不好明说。 虽说这黑话跟中州那边不太一样，但听着不太像对号子，像这冯姑子的暗号。 只这一眼，无需多言，莫川便领会其中意思，多半是这号子有问题。 也就是说这冯姑子有问题。 莫川脸上露出笑容，为感谢冯姑子，又摸出了秽灰。 本来莫川不想写欠条的，这冯姑子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帮忙，实属好意。 但害人之心他没有，不代表别人。 小心为妙，若是这冯姑子没问题，那也就作罢，若是有问题，就别怪他无情了。 冯姑子接过秽灰，脸上笑开了花，暗道是条大鱼。 南边地势偏低，阴冷潮湿，虫蚁多，秽灰这等稀罕物更是难找。 那么多蛇虫鼠蚁，早就把各个地方的秽灰搬干净了，难找的很。 冯姑子带着莫川他们转悠一路，就是想看看他们的财力。 她知无不言，也是把东西抛出来，看莫川等人有没有能力买。 如今见莫川如此大方，暗道是一条大鱼！ “我这还有地图一份，就当送给你们，我给你们指一处，那里有不少好东西。” 冯姑子说完便与莫川他们道别，莫川感谢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打入一道暗劲。 邱乡女儿接过地图看了一眼也是有些疑惑，这跟她原有的差别有点大。 她开口问道：“这姑子信得过吗？” 解老汉摇头，道：“看着是热诚的主，但这人心隔肚皮，最是不好猜与。” 莫川道：“小心些总是好的，不要虫姑姑没有见到，被这等人给害了。” 几人拿出原先的地图比对，发现很多不同的地方，思来想去，准备另找他人问一问，对对话。 从后市出来，莫川发现看着他们的人多了些，但都是多看一眼，没其他动作。 那原先捣鼓虫子的女摊主抬头看他们一眼，皱起眉头又急忙低下头去。 “几个外乡人，脸上敢画螺子符，真是蠢笨。” …… 与此同时，冯姑子离开莫川便离开集市一路往山林窜，很快一道道人影落下，将她围住。 “是条大鱼，准备好了。” 第359章 柳干娘，花儿鼓 “螺符画好了吗？不要到时候不灵了。” 人群中有苍老之人出声询问。 冯姑子胸有成竹道：“干娘放心吧，我亲手的活，跑不了。 一行十几人，穿着破烂不堪，衣服上的花纹脏乱的很，甚至有两个汉子没有穿衣服。 离得近了会发现，这些人的脸上都画着螺符，只不过跟莫川脸上的有些区别，似乎要复杂一些。 那个被称作干娘的，脸上抹着油彩的，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样。 但那头花白的头发，还有露出来的苍老皮肤上的老人斑，无一不彰显着上了年纪。 脸上皱纹推开，柳干娘笑道：“那就好，孩儿们准备准备，姑子给我们铺好了路嘞。” “虫姑姑最近忙着大事，似乎跟那往生的莫老爷有关，眼子放宽点，若是看到外乡人，留个心眼子。” “那莫老爷长什么样？” “不知道，老爷估计都长一个样，或是尖嘴猴腮，或是青面獠牙，或是满脸脓疮的驼背佬。” “看着越丑的越不好惹便是。” 柳干娘说道一句，便让其他人抓紧，不要让鸭子跑了，或是被别人逮了。 冯姑子笑道：“且放心吧，遇到其他拿刀子的，我那口号一对，都知道是我螺儿帮看上去，不敢动手的。” 原来之前带着莫川等人的每一句话都是布置，处处都是设着陷阱。 “瞧着是几个跑江湖的雏，那老头光长年纪不长记性的，不必担心。” 一行人就要行动，柳干娘觉得事情有些不太稳当，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跟莫川他们动手，她就有些心神不宁。 “慢着，我这花鼓你带上，遇事了敲一敲，鼓儿会帮你做主的。” 柳干娘交给冯姑子一个花腰鼓，冯姑子脸上大喜，急忙接过。 “还是干娘体贴，干娘放心，我看他们呐，没什么本事，等我们好消息。” “说不定还能从他们口中得到莫老爷的消息，虫姑姑不是让注意外乡人嘛，说不定就是一举两得。” “到时候后干娘就立功嘞。” “……” 莫川他们在集市上并没有找到想找的人，那些人都有意无意的远离他们，根本搭不上话。 “怎么回事，有点问题，我们换了身衣服，怎么比刚才还奇怪一些？” “是这衣服有问题，还是脸上画的东西有问题？” “估计是脸上的油彩，身上的衣服，甚至刚买的那些东西，都有问题。” 邱乡女儿脸上有愠怒，真是被人找上来欺负，心里自然不舒服。 莫川环视四周，道：“先离开这里，若真有问题，这些人也不会帮衬着，要么袖手旁观，要么是帮凶。” 那冯姑子不此时动手，要么是怕这里其他人抢，要么就是离开准备去了。 但这地方不能待着了，容易腹背受敌。 当然莫川还有其他的意思，正愁着人生地不熟的，问又不好问。 这不主动送上来的路引子？ 如今他们的身份敏感，本就不好主动出击。 既然这冯姑子要动手，那就随了她的意，到时候刑了魂，问了尸，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几人离开集市，没有走那林子，林子里莫川总觉得有东西看着他。 “那些外乡人往通南道上去了，早些准备好，莫要耽搁。” 莫川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行踪就传到了冯姑子等人的耳中。 “稳妥起见，先下埋伏，那些外乡人也真是好，知道如今日子艰苦，给送货上门了。” “……” 一盏茶的功夫，莫川等人离开集市，走在一条平道上。 这道上冷清，都没什么人，但奇怪的是时不时就有人从他们身边过，上下打量他们。 解老汉道：“怕是哨子。” 莫川点头，道：“本事都是稀松平常，只不过虫上的本事看不着。” 单论修为他们一点不怕，但这巫蛊一道的东西，沾上了可是难解的很，小心一些，别冒险的好。 黑脸娃子冷哼道：“也就藏着身份。” 莫川摇头，道：“不藏着身份就被那虫姑姑端了，放心吧，我留了后手，不行反正咱现在有钱了，放放债。” “……” 几人走在道上，前方道上的人却是慢慢的变多了。 “主家的，怕是被围着不太好，要不我先动手？” 解老汉身子弱，要斗法也不是斗明法，只捞偏门。 可不能让人围着，否则便吃了大亏了。 “把脸上的东西抹了先，留个心眼子，不要被虫子袭了身子。” 前方人影散乱，佯装赶路的模样，实则走的很慢，有意的放缓脚步。 他们等着莫川，谁知道莫川几人突然不走了，开始取东西出来摆在地上铺设，不知道在做什么。 还是有上了年纪的瞅着不对劲，急忙喊着动手。 “快动手，抢了钱财杀了人，留下魂来问事情。” 这些人也没想到莫川等人突然动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十几道人影冲出，像是上辈子见到的山匪一般。 然而这些人刚跑几步，便觉得浑身乏力，有人扑通跪地，伸手就扯出了自己的舌头。 “豹子，你这是作甚？” 一旁的人急忙去拉扯，确实被那扯了自己舌头的人两刀捅死了去。 那人怎么也没想到，这平日里的好兄弟会突然捅自己两刀，死不瞑目。 这才刚开始便死了两个人，中了解老汉的门道，惊的这些脸上画螺的人一阵怕，急忙后退。 然而刚退两步，便见前方那飘着的女子取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这边晃了晃。 好些个人就晃了神，脚步一顿，傻呵呵的站那不动了。 “往年也不是没见过外乡人，他们怎么不拿刀子捅自己的肚皮，怎的这样门道？” 后方的冯姑子窜出人群，脸色苍白。 眼瞅着冲出的人一个都回不来，急忙道：“点子硬，别硬干，让我来。” 她取出柳干娘的花儿鼓，手指轻轻敲打，嘴里念叨：“花儿鼓，花儿姑，可得为了我做主，一鼓一蛊，一敲一蛊，听得这鼓声嘞，花鼓花蛊。” “咚，咚，咚。” 随着手指敲打，清脆的鼓声传了出来。 解老汉设坛起法，下一刻只觉得后背不舒服，往后背上一挠，竟是挠下一整块皮来，血淋淋的。 第360章 蛊脑袋 莫川就在身旁，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取出秽灰给解老汉抹上。 “身上怎的这般的痒？” 解老汉却并没有因此停止，其脸上痛苦，法坛也不管了，就不停地伸手去挠，把身上的皮一块一块的抓下来。 前胸后背，脸上，被抓的血肉模糊。 “难道中了蛊，可是什么时候？” 心里一惊，不敢耽搁，莫川之前拍了冯姑子的肩膀留了暗劲，也不敢再当后手。 这不解决的那姑子，解老汉就要被自己挠死了。 心念一动，另一边的冯姑子只觉得肩膀一痛，下一刻一股力量便在体内炸开，不止肩膀，连带着脖子都被炸了半边，脑袋也缺了好大一块。 冯姑子当场倒地，没了气息。 然而冯姑子都死了，解老汉还不停，莫川只好将其手脚绑住，不让他挠。 只是下一刻，解老汉的孙子又倒了下去，翻着白眼，身躯抽搐，嘴里不停地吐着沫子。 “那鼓是蛊，莫非敲一下便种一种蛊？” “只是并没有虫子爬身上或是钻身体里来，这是怎么中招的？” “声蛊？意念蛊？” 可真是邪门儿，还有这种没见着蛊虫便下了蛊的。 都说巫蛊神秘，今儿才是长了见识。 “咚咚咚。” 冯姑子都死了，那鼓声却还是不停。 莫川急忙抬头看去，只见那冯姑子的身躯倒在地上，那被零星碎肉连接的右臂诡异的抬起落下，拍打腰间的花鼓。 下一刻，那花蛊竟是从腰间挪动，滚到了冯姑子那碎了一半的脑袋边上。 花鼓裂开，一口将冯姑子的脑袋吞了去，紧接着冯姑子便从地上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脖子上顶着的不再是人脑袋，而是一面花浪浪的小鼓。 那冯姑子抬腿迈步，手抬起来，不停地拍打鼓面，拍着拍着更是跑了起来，跑入道边上的山林中，不停地拍打。 山林里时不时便冒出一个鼓脑袋，很是诡异。 莫川听得了鼓声，身上也是开始不舒服，开始发痒。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蛊，这是自己的意念在作祟。 那蛊种的是意念蛊，是思想蛊，也就跟幻术差不多，只不过来的诡异，空穴来风一般。 莫川如今的修为，体内的炉火燃烧，倒是不怕这鼓。 但是解老汉爷孙便怕啊，他们已经中了招，这鼓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其停下。 随着鼓声不断，解老汉剧烈挣扎，其孙子也是颤抖的更凶狠了。 隐隐有狗吠声传出，莫川心里一动，竟是给那癞皮狗点了香。 那癞皮狗受了香，果然有用，犬吠声更大，盖住了一些鼓声。 解老汉爷孙情况稳定下来，只不过治标不治本，那鼓脑袋还在山中乱跑，声音不断。 得想个法子解决了才行。 “咚咚咚。” 四周鼓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诡异，似乎同一时间从四面八方传来。 林间有虫子爬动的声音，似乎有不知多少虫子在林中，随时都要爬过来的样子。 “嘻嘻嘻。” 有笑声传出，莫川迎着声音看去，只见那冯姑子的身躯顶着花鼓站在道旁，站的笔直。 那花鼓竟是发出刺耳的笑声来。 邱乡女儿跟黑脸娃子见状，只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冲了出去对那鼓脑袋动手。 然而那花鼓脑袋嘻嘻一笑，转头便跑开了，跑的飞快，在林中穿梭。 饶是邱乡女儿跟黑脸娃子都追不到。 莫川设坛，起债令，不行就把冯姑子肉身毁了，那鼓总不能自己也能跑了。 “敕敕洋洋，普扫不详，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随着念叨声，那冯姑子的身躯破开，上半身炸开来，血肉横飞。 然而那鼓又稳稳的落在腰间的血肉上，那两条腿迈动，又是跑开了，不停的发出诡异的笑声。 “实在邪门儿，可不要栽在这里了。” 莫川的债已经收了，冯姑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远处山上，柳干娘远远的看着，身前放着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手上抹着黑色的灰，不停的拍打双手，似乎是在做法。 “你这外乡人，害我孩儿们，今儿让你交代在这，给我孩儿们陪葬。” 这一次施法不再是群伤，而是单个针对莫川。 随着鼓声响起，那鼓背面爬出一只金梦脑来，悄悄的隐匿。 黑脸娃子跟邱乡女儿怎么都追不上这花鼓，气的动用各自门道都无济于事。 莫川正想着动用什么手段能把那鼓按住，下一刻便意识朦胧。 似乎有虫子钻进了他的脑壳。 心里一紧，还以为中招了，然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体内炉火迸发，一瞬间头皮里钻出一只小虫子，莫川将其一把按住。 是那金梦脑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起效果。 思量片刻，莫川恍然大悟，因为他只有半个脑子，金梦脑的根须无法连接他的意识神经。 半个脑袋的好处在这时竟是体现了出来。 也好在莫川只有半个脑袋，这花鼓下蛊的本事，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因为这法是柳干娘亲自种的，便有了因果。 眼睛里符文跃动，以牵命绳的本事，通过这金梦脑虫去寻找那施法之人的根基。 柳干娘很快就被找了出来。 取出血红棍子，调出怨魂，莫川取出纸符贴在怨魂身上。 怨魂身躯扭动，很快便长成了莫川的模样。 背小鬼的法子，喊魂挡身，当初收下箴娘子便来的这么一手。 那怨魂形成的莫川呆愣在原地，而莫川自己则偷偷摸摸的隐匿身形，向着那施法之人摸了过去。 很快便来到那施法纸人后边不远，看着是个老婆子在施法，手里握着血红棍子，一点一点的去接近。 “哼，那厮定是被虫食了脑，在那一动不动，接下来再解决这两只恶鬼。” 便见这老婆子又取出一面花鼓，对着鼓便是一拍。 鼓声清脆，另一边长在腰上的花鼓竟是闻声有了回应。 “花鼓本就两面，一面种蛊一面下降，那两个恶鬼是难缠的主，只能动用两鼓了。” 嘴里嘀咕，下一刻柳干娘便只觉脑袋一痛，紧接着身躯不受控制的翻滚出去。 “我的头，哪个挨千刀的打我！” 第361章 当家的救命 脑袋被一棍子敲的头破血流，柳干娘抱着脑袋痛苦哀嚎。 眼前一片血红，她艰难的抬头看向打她的人，却是看到那明明被中了金梦脑虫的光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怎么回事？双胞胎不成？” 柳干娘生在南边，也活在南边，跟大多数的人一样，从来没有踏足过外面陌生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充满危险，不想早死是不会离开原有的居住地。 好不容易摸透了这边的规矩，哪能又出去摸爬滚打冒险。 所以莫川这喊魂挡身的本事，柳干娘也不太了解，还以为是双胞胎。 眼瞅着又是一棍子要落下来，柳干娘大骇，急忙翻滚出去。 可是以莫川如今的身躯强度，出手的速度，寻常人怎么可能躲的过。 眼瞅着这害人的老婆子就要命丧黄泉，身边刚才取出来的花鼓却是有灵一般跳了起来，竟是挡住了莫川这一棍子。 啪嗒一声，那花鼓破开，里面竟然塞满了杂草。 能拍打出那么清脆的鼓声，里面却装着杂草！ 不等莫川反应，那柳干娘一指那破开的花鼓，那鼓里的杂草飞出来，扎成了草人。 莫川一棍子打去，那草人被打飞出去，却是借着他的力翻身一把扛起柳干娘，撒腿便跑。 别说那草人跑得是真快，莫川追出去十几里地，竟是丢了踪迹。 那老婆子流了血，如今那血还没干，回去拿来施法，用厌胜的法子给她苦头吃，把她逼出来拼命。 想到这，莫川回身狂奔，十几里的距离也就一盏茶都不到。 回到事发的地方，发现刚才老婆子流的血，掉的肉已经被虫蚁食了大半，急忙上去赶走那些虫蚁，俯身把整块土都抠了起来。 再去看那地上的瓶瓶罐罐，莫川直接用摆地上的黑布一并给打包走了。 刚才那老婆子只顾着逃命，哪里有机会收拾东西，全便宜了莫川。 跟黑脸娃子他们汇合，一番询问下得知，另外那长在腰上的花鼓竟然也是跑了，没能留住。 邱乡女儿忧心道：“这鼓诡异，是好本事，不过却是敌人的本事，如今放走了，怕是后面的提心吊胆了。” 莫川道：“倒不见得，那老婆子吃了我一棍，我这留了土。” “还有她的各类东西都在这，施展门道定让她出来拼命。” 邱乡女儿闻言眼睛一亮，暗道也是。 这厌胜术也好，还是降头术也罢，都是找媒介下咒的本事。 寻常的用生辰八字，贴身物件，喊人姓名，扎小人纸人草人。 再者便是身上的东西，头发，指甲都可以。 现在有这么多东西，何愁没办法。 黑脸娃子突然开口，道：“只是这解老汉跟他孙子怎么还不醒来，那花鼓跑了，却是不见苏醒的迹象。” “把那施法的老婆子揪出来，一切都知道了。” “我帮你护法。” 邱乡女儿说完，便警戒四周，任何东西接近莫川都会被她雷霆打击。 莫川把那老婆子的东西放下来，瓶瓶罐罐里装着的都是些没见过的东西。 有几个罐子里装着几个金色的虫子，头发丝那么大点。 要不是莫川眼睛好，都看不清楚。 眼里符文跃动，发现那些金色小虫跟那老婆子竟是没什么联系，追寻不到根本。 不知道是这虫子奇异还是那老婆子还没来得及跟这些虫子缔结联系。 翻找一阵，好在除了这金色的小虫，其他都有着联系，加上刚才浸血的泥土，也就够用了。 邱乡女儿护法，莫川设坛起法，取出香烛元宝镇物。 那香烛一点，火焰瞬间剧烈颤动，莫川也不去挡风，那香烛上的火虽然摇摇欲坠，但就是不灭。 随着莫川嘴里念叨，四周阴风涌动，无形的力量铺开。 …… 另一边，柳干娘被草人扛着奔跑，不一会儿那长在腰上的花鼓也跟上了。 柳干娘看着那没了上半身的冯姑子，脸上阴狠浮现。 冯姑子也算是她最看好的小辈，对其疼爱有加，想不到今儿只剩一双腿回来。 “孩儿啊孩儿，干娘会帮你报仇的。” 话音刚落，无形的风吹来，那花鼓剧烈抖动，发出急促的响声。 柳干娘感到冥冥之中被什么盯上了，脸色顿时苍白下去。 “这是要逼我拼命呐！” 脸上突然一痛，一条条像是被刀刮的口子浮现，血流不止。 却是另一边的莫川用黄纸扎人，正在刮脸。 柳干娘心中骇然，急忙拍打身旁跟着跑的花鼓，拍出咚咚声响，短暂的压制了那无形的力量。 只是柳干娘对着这种门道的造诣终是比不上莫川，慢慢的就落了下风，不停的呕血。 没有办法，柳干娘急忙一把抱过那长在腰上的花鼓，双手急促的拍打。 “当家的老爷，快些救命！” 随着急促的鼓声，远方慢慢的出现一顶黑色的轿子，身下的草人扛着柳干娘赶紧过去。 待到那轿子前，轿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把柳干娘抓进去。 鼓声戛然而止，莫川施展的门道也一瞬间被隔绝了去。 轿子里，一个生的极丑，花白头发驮着背，脸上长满脓疮的老头子坐在里面，凝重的看着柳干娘。 柳干娘取出秽灰，颤颤巍巍的吃下，缓住身上的伤势。 “两面花鼓都给用上了，还把你逼成这样，这是碰到了哪个老爷？” 那丑老头惊讶开口，声音干瘪难听。 柳干娘哇的吐出两口血来，道：“不是什么老爷，几个不懂规矩的外乡人。” “本想着给孩儿们找找活路干，找点钱粮，没成想遇到了硬茬子。” 丑老头一听来了兴趣，道：“能把你逼成这样可是不容易啊。” 柳干娘摇头道：“却是我大意了，那几人中有个光头，是个十足的阴货，我跟他交手几招，他全是阴招。” “事先没预料到，我看他光头打扮，还以为是个莽子。” “没想到人不可貌相。” 丑老头点头，道：“姑姑一直让我们这段时间提防着外乡人，是不是就是他们？” “这就不清楚了，要不要禀报姑姑？” 第362章 螺子寨 丑老头想了想，觉得这种小事还是不要惊动虫姑姑的好，便说道：“还是不要打扰她老人家了，紧要关头，可不要耽搁了大事。” 虫姑姑好像在干一件隐秘的大事，这种时候跑过去为了这么点芝麻小事。 被骂都是好的，要是耽搁了姑姑的事情，触了霉头，怕是没有好结果，又何必自讨苦吃。 大意失手罢了，回去准备充分一些，解决了便是。 丁点小事就找虫姑姑，也显得自己能力不行，被人取笑。 “几个外乡人有本事，先让他们猖獗一阵，回去准备准备，我给你把面子找回来，也为孩儿们报仇。” 打定主意，丑老头挥挥手，那轿子便往另一个方向去。 柳干娘恶狠狠的道：“不用你出手，回去把鼓补好，我要亲手将那汉子碾死！” 既然不能惊动虫姑姑，必须手刃仇人才能让她心情舒坦。 轿子没有轿夫，就这么飘着，摇摇晃晃的进到了山林中。 …… “这给跑了？” “那现在怎么办，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那老婆子定然卷土重来，下一次怕是就没这么容易了。” “那些脸上画螺符的，怕是山匪，且有一定的势力。” “下一次怕是会很凶险。” 集市那些摆摊的见着他们脸上的东西后，都是吓着了，纷纷躲避他们，由此可见这螺子符在这一片有很大的影响力。 这次只有一二十人，下一次可说不准了。 乱拳打死老师傅，小心着了道道。 也好在那老婆子虽然断了联系，被人救走了，但解老汉爷孙身上的症状也跟着消失了。 等他们慢悠悠的醒来，取出秽灰条理。 只是秽灰只调理肉身上的伤，精神上的伤却是调理不好。 解老汉爷孙心有余悸，虽说好了过来，但精神一直有些恍惚。 刚才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到身上来，但爷孙俩就是感觉身上有无形的虫子在爬，心里那个膈应啊。 接下来一路他们都是有些精神恍惚，萎靡不振的。 吃一堑长一智，几人换回原先的地图开始向虫姑姑的虫儿窟去，他们小心警惕四周，以防那老婆子杀回来，对他们出阴招。 集市过后是州人城，进城以后，莫川等人开始购置东西。 别说，这城里虽然大，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竟是没有集市的多。 不过除了古怪玩意儿，其他生活用品还是挺齐全的。 又找了一份新地图，找当地人迷住，问了这南边地区的消息，把消息先摸透了。 之前一路都没啥人影，集市里好不容易人多，竟是遇到了骗子。 那没办法了，只能用这等法子了。 不过却是又意外之喜，知道了攻击他们的那些人来自螺子寨，是一个匪窝，有名的很。 大到烧杀抢夺，骗人钱财取人性命，小到偷鸡摸狗，都有他们的身影。 脸上都画着螺子符了，你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会被他们偷走东西，小偷小摸的厉害得很。 “那老婆子是寨子的三把手，叫柳干娘，还有另外两个难对付的。” “……” “他们如此猖獗，虫姑姑不管吗？不维持着平衡，不怕乱了套子？” “如此一来，民生该多艰苦，不仅要供奉老爷，还要被抢。” 黑脸娃子不解，要知道以前的地方，那些老爷再过分，那也是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哪怕那些老爷吃人，那也是有条有理的，把生育做到位了的。 像这边这样放任不管，谁还敢生娃，这日子本就过的苦，生下来受罪不是？ “怕是这螺子寨跟虫姑姑有关系，说不定就是虫姑姑的人，嫌供礼少，或者单纯的一毛不拔，表面收供礼，暗地让人抢，不做选择，全都要。” “呸，官匪一窝。” 黑脸娃子闻言呸了一口阴风出来，脸上满是愤怒。 这小鬼儿，倒是有副热心肠，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了。 邱乡女儿道：“如果真的跟虫姑姑有关系，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给虫姑姑来一招。” 莫川点头，道：“你们也看出来了，南边的门道都在虫子身上，虽说有古怪邪门儿的招，但相对于之前常见的门道，几乎是没有的。” 常见的无非就是背鬼，点天灯，找三元，夜郎君等。 南边的路子，显然跟那边不太一样。 “我们不知道这边的门道，但他们也摸不透我们的门道。” “他们的门道让我们防不胜防，但我们的门道对他们来说也是这样的。” “如果能搭上虫姑姑的那条线，兴许不用扮虫商，这事也能定下性来。” “……” 几人商议一阵，开始放缓进度，不直接往虫儿窟去。 如果他们目的如果太明显，说不定会被螺子寨的人察觉，从而告知虫姑姑。 所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们不能走快了。 很快六天过去，莫川他们已经把自己混的跟本地人差不多了，各个晒的黝黑，脸上画着古怪的图案。 眼瞅着已经走的很慢了，但虫儿窟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那柳干娘再不来找麻烦，就要进入虫姑姑所在的地盘了。 “我们现在处在南通道，距离虫儿窟百里距离，绕一圈还是怎么说？” 他们此时身处南通道的驿站，只开了一间房，一是怕有人落单出事，二是他们本来就不准备睡觉。 “咚，咚，咚。” 就在几人迟疑接下来如何打算时，隐隐有鼓声传来，紧接着阴风阵阵，吹的人通体冰凉。 突然，地盘拱起，竟是爬出蛇虫鼠蚁。 外面不停的有蛇虫进来，从窗户，从地缝。 很快房间里便被密密麻麻的蛇虫挤满，房梁上挂着一条条青红相间的毒蛇，尾巴挂在房梁上，上身垂下，脑袋昂起，吐着切信，冷冷的看着他们。 莫川他们见状，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柳干娘他们在准备，莫川他们又何尝不是，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仇家给盼来了。 对付柳干娘总比对付虫姑姑简单，若是能借此给虫姑姑下套，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第363章 驿站斗法 驿站不止莫川等人，还有其他人存在，此刻驿站四处都是蛇虫鼠蚁却是没听到惊呼吵闹声，很是奇怪。 记得进来时还热热闹闹的，大厅里还有不少人在吃晚饭，如今怎么这么安静。 要么是都瞎了。 要么就是，这驿站里住的都是螺子寨的人。 解老汉急忙取出东西，驱虫药，赶虫石先放一圈，再取镇物，香烛，元宝，纸钱，准备设坛。 牵着的癞皮狗叫唤两声，解老汉的孙子也做好准备。 那癞皮狗一直叫，干扰着鼓声的频率，让那鼓声不会像上次一样，直接让爷俩丧失战力。 黑脸娃子隐匿身影，气息瞬间消失，偷摸摸的从窗户离开，去寻找那施法之人的身影。 邱乡女儿脸色凝重，护着这爷孙俩，为他们护法。 莫川没有设坛，而是起身往房门走去，他需要做一些物理上的应对。 体内的炉火高涨，磅礴的火气逼得那些蛇虫不敢靠近，纷纷逃窜。 他想的是，既然那柳干娘来了，那就不会是一个人，这次不说倾巢出动，至少也是大量人马。 邱乡女儿得为爷俩护法，黑脸娃子去找人去了，那他就得应付其他人。 果不其然，他刚准备开门，便听见破空声，有箭矢破空，还有刀剑劈砍，门外早就埋伏好了人。 一瞬间箭矢穿透门板，那刀剑也是砍穿门板，木屑纷飞。 莫川取出血红棍子连打，他的速度极快，只听密集的暴击声传出，箭矢被拦下，那些刀剑直接被他敲断，当啷作响。 房门应声倒塌破碎，门外那些用刀剑劈砍的几人松开手上的刀把剑柄。 他们一击不中便退下，井然有序。 莫川看过去，跟预想的差不多，外面挤满了人，楼道上人挤着堆，楼下同样是打挤。 一双双眼睛了，目光冰冷的望着他。 莫川倒是不怕人多，他的血红棍子里的冤魂，怕是比外面的这些人多的多。 只是黑脸娃子还没找到人在哪，如果他动用这么大规模的杀伤力的本事。 那柳干娘要么怕了，跑了，要么就是发癫，跟他鱼死网破。 怕了跑了可不行，好不容易等着那柳干娘出手，自己这边也做好了准备，机会只有一次。 柳干娘吃了上次的亏，这次肯定藏的好好的，除非必要不会出来的。 且这次跑了，肯定会打草惊蛇，婆婆的事情也就连带着受影响。 鱼死网破更不行，以莫川如今的本事，想抽身并不难，他的体内洪炉克制蛇虫，也克制那些巫蛊门道。 可解老汉等人不行啊，若是一来就上强度，这爷孙俩肯定吃不消。 这么说吧，只要解老汉爷孙俩不出事，莫川能在人群中游龙。 “咚咚咚。” “呜呜呜。” 楼下有人拍鼓，跟柳干娘的鼓声应和，莫川只觉得身上有些发痒，似乎有虫子在爬。 体内炉火涨起，莫川身上的异样慢慢的消退，但他还是假装身上痒，在那乱挠。 突然，门外一个绑着头发的女子瞬间出手，她手持一把剑，闪电般刺向莫川。 莫川“脸色大变”，急忙应对，却是因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被刺中了肩膀。 一棍子逼退那女子，莫川疼的龇牙咧嘴，而且他的脸很快变得铁青。 “这剑上有毒！” 那女子退走，见自己一剑刺中，露出笑容，开口道：“我这剑上抹了三两贵，中了这毒，你会浑身乏力，寝食不能，慢慢的骨头被腐蚀空，只剩三两重。” “你死定了。” 一旁有汉子道：“我道是个什么角色，兴师动众把我们都喊上，原来是个花架子。” 那汉子回手抢过同伴的大刀向莫川走去。 “这厮已经中了毒，没把子气力了，我来解决他。” 也就在这时，解老汉的法开始奏效，一道道阴风涌来，屋里瞬间阴气森森。 解老汉的本事还是多的，就是需要点时间，需要布置的物件有些多，且本身是个脆皮老头。 单论门道造诣，见识见地，这老头就厉害了。 阴风吹过，那拿刀的汉子走着走着，只觉得呼吸愈发困难，慢慢的便满脸通红，手上大刀落下，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楼道上一道道身影倒下，其他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身边就死了好多人。 楼下的鼓声瞬间密集，有许多人取出各种玉瓶，竹筒，取出一只只或狰狞或微不可见的蛊虫。 还有一些人人在下面扭动身躯蹦跳，跟跳大神的类似，不过他们不是跳大神，似乎是在举行着某种仪式。 随着下方那些跳着奇怪的舞蹈，举行着奇怪的仪式，被唤来的阴风似乎被遏制住了。 解老汉坐在坛中，好好的突然七窍流血，这次斗法，却是突然急转直下，落了下风。 不过落了下风而已，又不是彻底败了，抹干净血吃两口灰，解老汉继续行法。 不消片刻，屋里开始起了雾气，雾中一道道鬼影窜动。 只是让莫川担心的是，楼下那各类蛊虫被取出来后便不见了。 那些蛊虫的目标定然是自己和解老汉爷孙，自己还好，不知道解老汉爷孙俩能不能顶得住。 雾中鬼影重重，时不时便传来咀嚼声，莫川回头看去，解老汉对他点了点头，意思是没问题。 与此同时，黑脸娃子偷偷的回来了，来到莫川身边，小声道：“找到那老婆子的位置了，就在三百米外一棵树下。” “我本来想一鞭子将其勒死的，只是那老婆子身边有人护法，是个丑老头。” “那老头有些古怪，我看不透，不好出手得。” “想着还是让你来稳妥一些。” 黑脸娃子指明方位，说明了情况，莫川心里有了数，再看一眼邱乡女儿。 邱乡女儿也表示没有问题。 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己是没什么问题的，就怕其他人出问题。 既然都没问题，那就好办了。 就看自己这边是主动出击，还是把那敌人给引过来。 第364章 请君入瓮 不如让自己要死不活的，一直吊着一口气又死不掉的样子，逼那老婆子心急动手。 虽说柳干娘这次肯定有准备，但他们也有充分的准备，解老汉撑着一段时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自己，那就更没问题了。 一路以来青阶的见多了，显得莫川有些弱。 可别忘了他也是老爷级别的存在。 心里有了主意，莫川便保持着中毒的模样，脸色青幽幽的，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模样。 但这随时都要倒他还就是倒不下去，眼里更是满是坚毅。 就像将死之人即将拼死一搏的样子。 解老汉跟一众螺子寨的斗法，阴风无暇顾及莫川这边，楼下那些参与施法之人时不时就会疯掉一个，或者突然暴起杀人，用嘴巴咬断身边人的脖子。 楼道上的人刚才死了一些，但还剩许多，那个拿剑刺中莫川的女子也在其中。 趁着解老汉跟其他人斗法，楼道上还剩下的人也坐不住了，一个个踩在尸体上想冲进屋子，将解老汉解决掉。 莫川挡在那，那用剑的女子剑法出众，一瞬间冲上来，剑光绚烂华丽。 这就是普通兵刃，如果莫川想，那剑刃根本刺不破他的皮肤。 刚才能刺伤莫川，是因为莫川自己调动身躯活性，分开了肌肉群，那女子才能一击得手。 做戏做全套，莫川吃力的与那女子周旋，身边有人想越过他冲进去，却是被他一棍子打中脑袋，血红棍子将其魂魄吞了。 击杀一人，莫川急忙“艰难”的夺过那女子的剑刃。 在别人看来，是莫川凑巧躲过了，又凑巧打死了一个。 眼见那女子脚步变换，手上剑招变化不定，那手中剑被耍的精绝，就像是活过来一般。 突然一剑刺出，那剑像是一条毒蛇，以诡异的角度从莫川腋下穿过，往上仰，试图刺穿莫川的咽喉。 莫川心里一惊，急忙收手夹住那女子的手，一脚踢了出去。 那女子急忙收手，手上剑都不要了，抽身便退。 她刚抽身，两个汉子便紧随其后，手上大刀挥舞，砍了过来。 莫川脸色发黑，眼看着就要毒入骨髓，不治身亡，却硬是接下了这两个汉子的招，血红棍子当当两下将两汉子的刀打开。 紧接着两脚踢出去，砰砰两声，踢中两个汉子的腹部，将其踢飞出去。 身影翻飞而出，撞倒几人，连带着撞塌楼上上的扶手，撞到楼下人群中。 楼下之人正在斗法，被这么一搅和，顿时乱了套。 一道道鬼影从楼上屋子里的雾气里冲出来，冲入楼下人群，顷刻间便有几人被抽干阳气，如干尸一般倒了下去。 “别乱别乱，稳住，干娘还没露杀招嘞。” 与此同时，柳干娘就在驿站外三百米的一棵树后。 此刻额头上有着汗水，上次直接就中招的老头如今竟然跟他斗法有来有回，这还是她有帮衬的情况下。 “想不到这群人中，这个老头才是最难对付的。” “也不该耽搁，他们准备的太充分了，各种针对性的物件摆了不少。” “看来早有防备。” 身旁那丑老头看着驿站里的情况，道：“那光头汉子倒是顽强，这都不死。” “他守着口子，半天攻不进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把楼烧了，逼得他们没有地方施法。” 柳干娘一愣，道：“烧了楼便不能施法了吗？” 丑老头道：“他们这设坛的门道你不了解，但我了解，坛是固定的，且需要提前准备。” “设坛之时讲究风利，地利，水利，我们突然出手，打了他们知道措手不及，他这坛落在屋子上，算是勉强施法。” “先让孩子们把楼烧了。” 柳干娘闻言，立刻拍打手中的花鼓，鼓声传递讯息，前方的人立刻会意，有人取出火石打火。 半天打不着才取出火折子。 没办法，这年头日子不好过，火折子可不便宜，用着哪里烧的是过，分明烧的是钱。 不到不得已，都不会拿出来。 眼瞅着火折子刚取出来，莫川不假思索，捡起地上之前被他打断的刀刃甩了过去。 巨大的力道带着刀刃精准的落在那人的腰部。将那人一分为二，身躯往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出去。 莫川的行为可是惹恼了那些人，楼下本事针对着解老汉的法子一瞬间都给莫川招呼了过来。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蛊虫突然跳了出来，往莫川身体里钻。 “完犊子！” 莫川咬牙忍着身躯上的各种忍痛，愣是不倒。 更是又将几个想冲进屋的汉子打死了。 丑老头有些看不下去了，道：“我去把那汉子解决了，真是麻烦。” 柳干娘急忙道：“不行，留他一口气，我等会儿要亲自动手，上次就是他打我的头！” “知道了知道了。” 也不知是敷衍还是真知道了，丑老头的身影飘忽不定，很快便来到了楼下。 却不知他前脚刚走，黑脸娃子后脚就摸到了柳干娘的身边，手上阴风鞭准备，直接就是往那柳干娘脖子上套。 柳干娘正准备再施法，只觉得脖子一紧，下一刻便看到自己盘坐在那，耷拉着脑袋。 却是被黑脸娃子勾了魂。 不等柳干娘的魂魄挣扎，黑脸娃子便将其一口吞了下去。 另一边的丑老头刚到楼下，还没来得及准备出手，脸色便是一变，猛然回头。 黑脸娃子跟莫川说过这丑老头，知道这老头便是此次幕后之人。 感应到黑脸娃子得手，莫川也不装了，体内炉火迸发，一瞬间那些钻进身体的蛊虫便慌忙逃窜。 脚下一踩，一跃而下，冲向那丑老头。 身后剑光一闪，那剑法不错的女子却是找准了机会出手。 此刻莫川破绽百出，这一剑必中。 然而这剑却是中了，但剑刃却是当啷一声碎开。 莫川体内仙法运转，调动法力操控那些剑刃碎片，只见碎掉的剑刃倒飞而出，十二片碎刃全部穿进了那女子的喉咙。 女子身形一顿，从半空中跌落，落入大厅中，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 她不捂脖子血就会喷涌出来，可是她用力的捂住，那些碎刃就一点点的割破她的喉咙。 因为惧怕死亡，所以女子用力的捂着，也因为用力的捂着，很快便没了气息。 第365章 人形凶兽 后面的柳干娘这是被人摘下了，前脚刚走，后脚就被摸了。 这是早就等着自己离开呢。 且前面那一直苦苦支撑，只剩一口气拼死挣扎的光头大汉突然容光焕发，支棱了起来。 丑老头哪里还看不出是怎么一回事，这是被人算计了，那光头佬也是装的，就是为了引出自己来。 怪不得半天倒不下去，合着在演戏。 抑制不住的怒气上涌，丑老头咬牙切齿，大声道：“好啊好啊，竟是敢算计我螺子寨，可知道我们有虫姑姑做后台？” 他心里有些虚了，便急忙搬出虫姑姑想吓住莫川等人。 这南边最大的便是虫姑姑了，谁敢惹怒虫姑姑，便是找死。 虫姑姑是这南边最大的老爷，最大的邪祟，最恐怖的存在！ 然而让丑老头失望了，莫川不仅没有停手，身上气势更胜。 这丑老头不说还好，一说莫川等人便更来劲了，只觉得这仗没白打。 找的就是你的虫姑姑！ “……” “这些人莫非连虫姑姑都不怕？” 本想着搬出虫姑姑的名头，吓唬住眼前几人，再争取一下把柳干娘救下来。 却没想到这些人不买账。 心神荡漾，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眼瞅着莫川攻势已至，丑老头不敢托大，急忙施展门道。 只见他脸皮子一抖，脸上的脓疮爆开，一条条虫子从那脓水里跳出来。 这么近的距离，那些虫子一瞬间跳到莫川的身上，就要钻进莫川的皮肉中。 然而莫川的体内有着近乎恐怖的高温，那些虫子别说钻进身体里，只是接触到皮肤便被烫的发出怪叫声，虫躯更是被高温烫的鼓胀，下一刻嘭的炸开，炸出火焰来。 在外人的眼中，只见那些虫子跳到莫川身上，下一刻便自燃了，没造成丁点伤害。 莫川的仙法赤阶五，绛宫三休也同样赤阶五，二者结合之下，那身躯强度堪称恐怖。 加上体内的炉火专门克制阴邪之物，这等虫祟莫川根本不放在眼里。 丑老头眼见门道对莫川不起作用，被吓破了胆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逃。 “好你个柳干娘，竟然敢害我，拉我一起送死！” 他们这一门，就仰仗这毒虫，如今这所依赖的门道被克制，哪里还敢恋战。 然而莫川气势汹汹，身上气血奔涌，如汹涌浪涛扑打而来，光是气势就让丑老头浑身难受，像是被人锁住了喉咙，用不了气力。 莫川瞬间速度暴涨，一把抓住那丑老头的脑袋，毫不客气，猛的就往地上砸。 四周螺子寨的还想上前，莫川一心二用，另一只手一招，血红棍子上的怨魂冲出。 就好像是打开了鬼门关，打开了地府大门，怨鬼倾泻而出，席卷而来。 “手上都是不干净的，都宰了！” 冷哼一声，那些怨魂听着莫川的指令，游窜之间扯出一道道魂灵，拉进血红棍子中。 这边怨魂飞舞，手上动作不停，将那丑老头的脑袋砸到地上。 这一砸，那丑老头脸上的脓疮全部爆开，不知多少条虫子被巨大的力道砸了出来。 莫川嘴里吐出一口火气来，那些虫子接连炸开，啪啪响个不停。 丑老头脑袋上血肉模糊，却是用尽力气大喊道：“轿老爷救命！” 突然，一座漆黑的轿子从外面飘了过来，轿子里涌出黑雾，黑雾里一颗颗骷髅头浮现，向莫川扑去。 莫川眼神一凛，仔细感受那骷髅头的气息，发现也就赤一阶的强度，直接都不理会，对着那丑老头脑袋又是一拳。 一拳下去，那丑老头身躯一颤便不再动弹，气息也是随之消散。 邢魂问尸，留不留性命根本不重要，只要魂魄在就行，尸体在就行。 眼瞅着那些骷髅头咬在莫川身上，莫川甚至都不予理会，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伤害。 可他出手就不一样了，体内炉火一涨，那些骷髅头立刻被恐怖的火气震散。 那轿子还想着要那丑老头的身体，莫川心里一动，莫非这丑老头知道什么秘密。 既然如此，他更加不会让，一把将丑老头的身躯扔上楼，落在解老汉法坛之前，莫川转头竟是打起了那黑轿子的注意，对其冲了过去。 楼上解老汉等人看的瞠目结舌，莫川这哪里是在斗法，这分明就是一头人形凶兽，逮着就是硬冲。 什么邪祟，什么阴风，什么毒虫，对着就是撞过去，撞谁谁死。 “主家的不该带上我们啊，我感觉他能直接冲到虫姑姑的领地，在那虫姑姑措手不及的时候将其给撞死！” “……” 从莫川出手到解决那丑老头，也就眨眼的功夫。 换他们设坛施法，说不定会是一场恶斗，就算赢也是极为的艰难。 这还是他们这几天准备的充分的情况下，想了许多应对那花鼓的招。 可莫川出手就不一样了啊，靠着身躯硬怼啊，这让别人根本没法玩那种。 你这边坛设好又如何，阴风也好，诡异也好，莫老爷连着过去抓他的阴风邪祟一起撞死了。 “对了，好像莫老爷设坛也是古怪，永远的老四样。” “香烛，元宝，纸钱，镇物……你们注意过没，好像对付谁都这么设坛，而且……每次都有用。” 设坛施法，每次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需要针对性的根据你要应对的邪祟不同，选择相对的镇物才行。 什么时候该用阴骨，棺底泥，什么时候该用柳枝，前人灰，什么时候又该点香设香阵。 这是一门学问，十分复杂的学问，怎么的到了莫老爷手中，弄成老四样了！ 心中不解，又见莫川追上那黑轿子，将其按倒在地，一阵暴打。 “……” “莫老爷好像一直都不显山不露水的，不会一直惦记着耍阴招吧……” 这么一想，好像每次莫川都站在后头，等着他们出招嘞。 “可真是……稳重啊。” 他们心里也知道，如果一开始莫川就这样，那柳干娘哪里敢回来找麻烦，又或者这螺子寨的人早就跑了。 只是心里赞叹，下方莫川按住那黑轿子，身上火气涌出形成锁链，将那黑轿子缠住，让其无法逃脱。 黑脸娃子也在这时回来，阴风鞭子一抽，勾出了丑老头的魂。 魂刚被勾出来，丑老头便开始求饶起来。 “外乡来的老爷饶命，饶命啊！” 第366章 搜尸垫船 “许是被鬼迷了眼才会对几位老爷出手，请各位老爷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 解老汉闻言轻笑，道：“被鬼迷了眼？你可比鬼可怕多了，哪个鬼敢迷你眼睛？” “螺子寨的名声我们这几天可是有所听闻的，说是无恶不作也不为过，怎么的？都是被迷了眼？” 丑老头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好，想了一会儿他又道：“都是那柳干娘闹的，这婆娘最是狠毒。” “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大家都过得苦，到处有虫灾虫祟，时不时又有外边跑来掳人的邪祟。” “这虫子多了，庄稼也不好种，外乡那些老爷还会开荒，还会养牲畜。” “我们这便惨了，这虫灾一闹，那庄稼根本没收成，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种，养点鸡鸭吧，又被蛇虫吃了去。” “这年头的虫子，好多长得比鸡鸭都大个，有什么不敢吃。” “如此一来，能活着都是不错的了，老爷难道没发现，到处都是瘦子，可见过胖的？” “我时常都劝那老婆子做人留一线，不要做的太绝，可是那老婆子杀心重，收不得脾性。” 黑脸娃子等他说完，便从肚子里把柳干娘的魂取了出来。 不知道黑脸娃子用了什么法子，那柳干娘在他肚子里竟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知道那丑老头说她恶毒。 被黑脸娃子取出来，柳干娘顿时破口大骂，骂的拖家带口的。 丑老头脸上阴沉，冷冷的看着柳干娘。 莫川那边把黑轿子锁住，正扛着轿子上楼，闻言笑道：“不管你们多可怜，你们这么一抢，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你们饿死，可不无辜。” 丑老头脸上阴沉消散，急忙哭诉道：“老爷有所不知啊，这...全是虫姑姑的命令啊。” “虫姑姑不是人，哪里懂的体会我们，他老人家只会压榨。” “这些年变本加厉，见不得人手里有丁点余钱。” “割肉换粮，易子而食，都是常见的。” 突然丑老头眼睛一亮，道：“老爷何不去打了那姑姑，还我们一个朗朗乾坤，天下太平！” 以丑老头的理解，这些个人有本事，更是听了虫姑姑的名头不害怕，想来是仇家，上来寻仇的。 不如祸水东引，让他们斗。 他不停的诉苦，也是想着莫川等人跟虫姑姑肯定有仇，觉得他们爱听这些。 “我跟柳干娘，可以给大人们打头阵！” 莫川闻言，放下那轿子，轿子上的火链不退，笑盈盈的看着丑老头的魂。 这手段着实低劣，这老头不会把他们当做惩恶扬善，替天行道的侠客了吧？ 顺手做好事可以，专门替天行道可是容易遭惦记。 何况这话说的，心思多单纯才会信？ 丑老头被莫川看的发毛，急忙又说道：“老爷饶命，我等也是被迫的，并不是有意而为。” “是不是有意而为，问过便知道了。” “什么？” 当着丑老头的面，莫川对柳干娘行了邢魂之术，对其魂魄百般折磨，扒皮抽丝。 然而得出的结论就是，有被逼迫的由头，但远没有这老头说的那么严重。 分明是这群人烧杀抢夺，尽得不义之财，得到了甜头，开始变得凶狠好杀。 莫川邢了柳干娘的魂，再看那丑老头，目光冰冷。 丑老头见状脸上阴晴不定，莫川这时却突然收起那阴冷的目光，笑道：“我倒是有个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刚才邢魂你也看到了听到了，螺子寨跟虫姑姑有联系。” 丑老头闻言，急忙道：“没错，只是虫姑姑最近忙着事情，许久不曾召见，只让我们注意一下有没有外乡人过来。” “柳干娘也是见老爷们是外乡人，想得功劳，这才出手对付。” 莫川道：“虫姑姑最近在忙着什么事情？” “这……” 丑老头一愣，迟疑片刻才又继续道：“具体的不太清楚，我听说是拘了几个个外乡人的魂回来，不知道是做什么。” “几个？” 还以为就拘了自家婆婆，原来不止。 这虫姑姑到底想做什么？ “你见过那些拘过去的魂没有？” “……” “见过两个，一个头发花白，但身材魁梧的老婆子，还有一个看着年纪不大，五六岁的小娃。” 莫川心里一动，是齐家婆婆没错了。 “虫姑姑的事我们也不敢问，所以具体……便不清楚了！” 丑老头说一句看一下莫川，想试探莫川在乎的是哪个点，只是莫川表情没有变化，看不出喜怒来，让他琢磨不透。 “柳干娘应该有几只金边虫，我一直想要，但她不给我。” “我这次出手，其实也是想事后索要来着，姑姑一直在找这种虫子，可以换莫大赏赐。” 莫川点头，取出之前柳干娘那里得到的东西，找出那几只金色的，如丝线一般的虫子。 “就是这。” “……” 就在莫川准备让丑老头带点东西给虫姑姑时，异变突生，楼下尸体横陈，突然有阴差出现，将那些尸体打包带走了。 有长猪毛的阴差上前，还想要勾丑老头的魂，被莫川一把拦下。 丑老头惊恐不已，不知道为什么，这出现的若隐若现的身影，让他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是做什么？” 那阴差见是莫川，迟疑片刻，退开了去。 莫川两步跟上，问道：“阴间要尸体做什么？” 那阴差看一眼莫川，憋出了两个字，道：“垫船。” 说完便一溜烟不见了，不知道又去哪里了。 心里疑惑，又想不到原因，毕竟对阴间的了解实在太少。 只知道阴间是一艘巨大的船，可以去往许多世界。 跟记忆里的阴间地府，差异有些大。 突然出现的插曲让场面有些干，解老汉开口道：“主家的，说到让这老头给虫姑姑送礼了。” 莫川回过神来，取出道道东西，让丑老头以他的名义，想法子给虫姑姑送过去。 “这……先礼后兵，老爷倒是讲究。” 丑老头看不懂莫川这是什么操作，只知道肯定有问题。 第367章 轿子跟法坛奇妙的运用 可知道有问题又怎么样，丑老头如今是阶下囚，更是身躯都死了。 知道也只能乖乖听命，想办法给莫川他们铺路，祈求换得一条生路，说不定还能找个年轻力壮的夺舍，坏事变好事。 他倒是不太相信莫川他们真的能放过他，可是那邢魂的门道他有些害怕，自知多半是吃不住的。 再者还能问尸，他的作用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他也看明白了，莫川等人算计他，就是为了跟虫姑姑搭上线。 “只希望那厮言而有信。” 这种时候总是有侥幸心理的，万一呢，万一放过他了呢！ 不是没想过给假消息，甚至给虫姑姑通风报信。 可是如此一来，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到时候一不对劲肯定先弄死他。 不如老老实实听吩咐，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也就在两日后，莫川感应到虫姑姑收了他的礼，回头让黑脸娃子写上欠条。 这还是第一次对付大祟，必须小心。 种下欠条只是第一步，稳妥起见，还需要其他布置。 自己必须做好最充足的准备。 “可以放我走了吧？” 事情已经成了，丑老头小心询问。 莫川看他一眼，点头道：“好，你走吧。” 丑老头大喜，急忙化作一溜烟遁去，然而下一刻，邱乡女儿取出一面镜子，对着其逃遁的方向照了照。 不远处有青烟升起，再缓缓消散。 邱乡女儿轻笑一声，笑道：“我可没答应。” “也算是做了好事，收拾了祸害，还了这一方地的太平。” 解老汉没说什么，邱乡女儿若是不出手，他也得设坛准备喊那臭老头的魂了。 就剩一个魂，他可有的办法对付了。 “坐轿子去。” 莫川率先坐进一旁的黑轿子里，解老汉爷孙也跟着进轿子。 这轿子也是有灵，被莫川揍了一顿后就老实了，如今乖乖听话。 这两日也搞懂了这轿子，算是精怪，是那丑老头山里捡到的，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什么法子做的，坐到轿子里，便可以隔绝外界气息。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轿子不会隐身。 也就是肉眼能看到，但无法感知到。 ..... 一路往虫姑姑的地盘去，只见一顶黑轿子在山间飘着，速度不快不慢。 有了这轿子，莫川等人也是省去了许多麻烦，一路上神出鬼没的。 邱乡女儿看着地图指引，一路去找用得着的东西，能对虫姑姑有用的各类老物件。 只是随着时间的拉长，莫川开始有些心慌，是那种莫名的心慌。 上次这样还是老爷子出事的时候。 齐家婆婆的事情也确实耽搁很久了，主要一路也没有把握，毕竟是个大祟，加上如今身份敏感，不好抛头露面。 心里有些焦急，莫川急忙让轿子快些，一顶轿子就这么在山林中飘着，速度极快。 …… 虫儿窟坐落在姑子岭，是一处平地，平地上有着一个个小土包，密密麻麻的有上千个。 那些小土包上有些坑洞，洞里面黑幽幽，阴森森的，时不时会有怪声传来。 每个洞口边上都是有毒虫爬走，毒蛇游行，整个虫儿窟看上去，就是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让人本能的头皮发麻那种。 莫川来到这儿，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毒虫毒蛇，围上来怕是能堆成山。 “主家的，这地势看着就复杂，那地下更是无法想象。” 表面上都有上千个入口，那地下恐怕分道不知多少。 “下不去，那就请虫姑姑上来，东西都准备一下。” “主家的准备在哪起坛？” “轿子里。” “……” 解老汉闻言有些整无语了，设坛讲究的东西也多，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想在哪设就在哪设。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帮莫川看脑袋，需要建阴宅。 因为很多门道都需要特定的东西，特定的地势，特定的条件。 外面那么多蛇虫，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算要建阴宅改变周遭性质都做不到。 怎么你想在哪设坛就在哪设坛，当你自家的法不成？ 心里嘀咕，却见莫川已经开始行动，把取出香烛元宝纸钱来，摆下法阵。 “敕敕洋洋，普扫不详，口若奉天门户，符飞门设之光，今设法坛，吾言即法，吾言即令。” 就在解老汉狐疑之时，无形的力量铺开出去，法坛成了。 莫川不知道解老汉什么想法，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起初他也找各种方位，结合地势。 可是后来发现，没这个必要，好像随时都可以，设坛消耗的是他体内的法力，并不是外物，所以是以他为中心，而不是以法坛为中心。 主要他也没个师傅教他，本事都是自己摸索的，练成什么样了，他也不知道。 想着反正能成肯定就是对的。 随着无形的力量铺开，法坛跟轿子竟然起了某种意想不到的作用。 平常设坛总是有迹可循的，然而在这轿子里设坛，竟是让人找不到跟脚。 本事大的邪祟能跟着你的法寻到你的跟脚，更厉害的是能透过法坛看到你。 虫姑姑隐约着听到召令，心里一惊，她千百只眼就想去看施法者的跟脚，却是只看到一片漆黑。 她努力去寻，一只只眼睛里，只有错乱的残光乱影。 那种迷迷糊糊间，被人窥视的感觉让她心里慌乱。 紧接着耳边传来怒喝声，那声音仿佛来自九霄云外，到了耳边轰然炸开。 “虫姑姑，还不速速入坛！” 虫姑姑急忙询问，颤声道：“不知是哪位老爷！” “入坛听召或是拒召，你选一个吧。” 虫姑姑吓了一跳，哪里敢耽搁，急忙往法坛靠近。 莫川坐在轿子里，还没有察觉到轿子跟法坛的奇妙结合，只觉得有些古怪，那虫姑姑怎么这般好说话？ 第368章 虫姑姑 只是很快莫川便找到了原因，因为那虫姑姑看不到他一样，气息在那来回转悠。 有一种能感应到法坛，但不知道到底怎么到达的感觉。 此时虫姑姑还在底下巢穴当中，心里无比焦急，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那位突然设坛的大人好深诡异，任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抵达那冥冥之中感应到的法坛处。 明明闻到了香，感应到了召令，却不知香从哪里来的，那召令又是在何处。 莫川心里微觉古怪，那虫姑姑好似真是找不到他。 原本悬着的心这一刻落下了。 虫姑姑敢掳走齐家婆婆，也不来送礼，也就预示着跟自己不对付。 他躲轿子里设坛，本来就是为了隐藏身份，如今也不知是这轿子神奇，还是自己门道出了问题，竟是完美的解决了这一点。 “老先生，建宅请祟。” 解老汉闻言一愣，不解的问道：“主家的，在哪建宅？” 莫川道：“轿子里。” 轿子不大，也就容纳四五人，莫川设法坛本就占了地方，如今这轿子里已经打挤了，还要再建宅？ 怎么建？把东西摆堆？ 可是物件不摆特定的方位，如何能发挥效果？ 虽说心里嘀咕，但解老汉还是听莫川的，取出相应的物件，各类树枝树杈，各类泥巴。 按着本来的用法建阴宅，只不过是缩小版，而且没有应和五行阴阳。 莫川却不管那么多，因为他的看法跟解老汉不同。 在他看来，无论什么门道法子，其究其原理还是运用各类物件的力量。 这就跟耍把戏，跳大神一个道理，耍把戏的用诸多物件使出障眼法，好比听柳木一烧，会有种迷人心智的香气。 又好比狗眼泪抹眼睛，能让普通人看见鬼魂。 这些都是有物理层面的说法的，也就是之所以摆在什么方位，是因为在那个方位下，某种特殊的条件达成了，所以激发了物件的作用。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想法子激发不就完事了！ 这也是莫川设坛在哪都能成功的原因。 随着各类物件摆放，隐约间竟真有阴风阵阵涌来，恍恍惚惚间，原先的轿子变成了一座阴宅，青瓦红墙。 这是在外面看到的，实则宅子还是轿子。 随着阴宅建立，虫姑姑也终于受到了指引，寻清楚了方向。 在虫姑姑看来，这多半是那位大人拿她寻开心，因此更加的小心翼翼。 那位大人想来本事高深，自持能轻易拿捏她，才会如此戏耍自己。 只见前方有洞口处探出一个脑袋来，那是一个……不太好形容的模样。 远远看，那整体像是蚂蚁，趴着有丈高，十来条腿迈动，其中两条赫然是人腿。 那顶着的脑袋上，有密密麻麻的眼睛，那些眼睛不是长在头上，而是吊着，有血肉触须拉着。 走起路来，像是铃铛一般晃动。 轿子里的几人是能看到外面的，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寻思着这小别致长得真东西。 强忍住心里的那种人本能的排斥感，莫川咬牙坐在轿子中，等着那虫姑姑过来。 随着虫姑姑小心翼翼的接近，那凶猛的气势扑面而来只让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莫川能感应到，这虫姑姑的肉身很强横，本事不弱。 比起观音娘，恐怕眼前这位要更加厉害一些。 “磨磨蹭蹭的，该当何罪！” 心里震惊，但声音却是异常沉稳，夹杂着怒气。 虫姑姑只是心里害怕，并不是故意要磨蹭，闻言不敢耽搁，急忙入阴宅之中。 入了阴宅，两边看的到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 莫川他们的感觉就是直接怼脸了，甚至能感受到那虫姑姑腥臭的呼吸。 而虫姑姑哪怕入了宅子也是表象，在她眼里是没有轿子的，进入阴宅后，四周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好似有灰雾覆盖了世界。 这也让她更加害怕，只觉得那唤自己的大人高深莫测。 两边都有些害怕。 莫川等人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又小心观摩一阵，确定那虫姑姑看不到他们后才放心下来。 “既蒙召唤，可知我为何事而来？” 在虫姑姑眼中，四周灰雾翻滚，有庄严威武之声，一字一字的传出。 虫姑姑害怕极了，眼珠子到处看，想看穿那灰雾。 看不见就会害怕，就仿佛有一道道可怕的身影藏匿在灰雾之中，一旦她答不上来，雾里就会有身影冲出，将她拦腰斩断。 “这……姑子不知，老爷可否透个底！” 莫川等人看着虫姑姑一个劲的乱看，心跳止不住的加快，都是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的。 深吸一口气，莫川再次道：“我看你是想吃板子，找死！” 虫姑姑闻言，十几条腿扑通跪地，脑袋撞在地上，对着莫川磕头，道：“大人饶命，姑子也是受人驱使。” 能惹的这么大人物过来的，虫姑姑也是明白了，那只有一件事情，往生的莫老爷的事情。 “这是大人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谈可好，姑子说什么都听，但凡有个决策，姑子必然言听计从。” 莫川冷笑道：“好一个言听计从，把人拿出来吧，可别伤着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虫姑姑一愣，随即有上百只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出现心虚。 莫川心里咯噔一跳，看来这虫姑姑是已经对齐家婆婆出手了。 脸上一沉，急忙再摆阵势。 黑脸娃子取出阴风鞭，偷偷从窗边伸出一只手，挥舞阴风鞭子一打。 阴风鞭只打魂魄，无视肉身，那虫姑姑再厉害的外壳也没用，被一鞭子打的闷哼一声，急忙再次额头。 “还叫大人饶命，我这便去取。” 说罢便退出了阴宅，钻到了洞窟之中。 几人等了片刻，却不见虫姑姑再出来，解老汉有些心虚道：“不会不来了吧？” 莫川也有些不确定，正在他准备下债令，强行遵循结果时，虫姑姑又探出头来，背上拖着好几道身影。 除了齐家婆婆的，还有几个其他的。 这姑子怕死，竟是这些天听吩咐抓的，全给送了出来。 “大人稍等片刻，我已经联系了另一位大人，大人也知道，你们这等身份的，我哪敢忤逆，所以你们自己商量着吧。” “……” “其他的大人？” 莫川心里一跳，那还商量个毛啊，真找来了自己不就露馅了。 声音变得异常森严恐怖，仿佛生了怒气，莫川怒喝道：“老子做事，需要跟谁商量，拿来！” 虫姑姑心里一突，迟疑片刻还是把人交了出来。 这些人没有实体，都是魂灵，黑脸娃子鞭子一抽将他们卷了过去。 “退下吧。” 冷喝一声，那虫姑姑却是没有退，小声恳求道：“大人可否通告名讳，我也好交差啊！” “你不配知道，退下！” 虫姑姑不敢不退，但心里已经开始生疑，这大人雷声大，雨点小，不会是装的吧，为什么非得自己退下。 直接露一手给自己一个警醒不就好了，信手拈来的事情。 心里狐疑，虫姑姑慢慢后退，眼珠子却是死死盯着前方的阴宅。 第369章 随地大小设坛 莫川也看出来了这虫姑姑起了疑心，便使出牵命引的本事，对着那邪祟遥遥一握。 虫姑姑只觉得被无形之力抓住，顿时大骇，急忙道：“大人饶命，我这便退。” “哼，晚了。” 冷哼一声，莫川用力，将那虫姑姑掀飞出去。 这就是牵命绳的霸道之处，虽然没什么伤害，但是管用，百试百灵。 莫川也是使足了气力把虫姑姑甩出去，甩的很远，至于为什么甩那么远，自然是为了跑路。 这虫姑姑起了疑心，必须给他露一手，同时还能跑路，两全其美。 几人准备充分，本以为会有一场恶仗。 莫川提前种好欠条，但也保不准虫姑姑有没有手段能抵消。 中州裴家的少年上次以替命的法子就给他抵了一次。 虫姑姑明显背后有人驱使，说不定也能应付自己的门道。 反正这些必须是留作后手，能不动手就解决事情是最好的，自己这边也没有露面，那边的虫姑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想不到事情进展的比想象中的顺利多了，这还多亏了那丑老头啊，这顶轿子可是起了大用。 甩开虫姑姑，轿子飘飞，往来时的路飘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主家的，你这建阴宅的本事……谁教的？” 轿子里十分平稳，不需要多费心，一旁的解老汉这时开口问道。 他眼里有疑惑，同时也有好学之心。 莫川看着解老汉，惊讶道“不就是跟老先生你学的，我看你就那么用的。” “啊？” 解老汉眼里满是迷茫，片刻后支支吾吾道：“我哪里有这么用过？” 他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这……能不能教教我？” 老脸一红，解老汉有些扭捏，他豁出面子也是为了他自家孙子铺路。 这种随地大小设坛的本事，可谓是受用无穷的。 莫川闻言笑了，寻思着这怎么还有人让自己教从他那里学来的本事。 自己都是学的解老汉，如今还教他。 心里古怪，但莫川还是把原理说给解老汉听。 解老汉这才听出来，莫川根本没有设坛规矩的概念。 在莫川眼里，只要满足条件就能用，那他不需要借助外界的因素，自身法力去触动镇物的某个点，便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心中感叹莫川对门道的用法，这学怕是学不会的。 而另一边，虫姑姑小心翼翼的回到之前的位置，此时那处青瓦红墙的宅子不见了，只剩满是蛇虫的空地。 她过去翻找一番，却什么都没发现，也不知道对面怎么设坛的。 “只是看着唬人，怎么没点利害？” 那大人神秘强大，但自己吃了一招，竟然一点事都没有，雷声大，雨点小，毛毛雨那种。 刚才她感觉被掐住了命运的咽喉，还以为要无声无息的死掉了呢。 心里暗道不妙，想着是不是中计了。 “莫不是用啥门道装出来的霸道！” 想到这虫姑姑便赶紧追了出去，一路蛇虫为其指路。 真是哪位了不得的存在就算了，如果是她被骗了…… 办事不力，那后果不堪设想。 十几条腿迈动，只有残影在山间穿梭。 轿子虽然能隐匿气息，但能看到，一路上的蛇虫根本无法防备。 这也导致虫姑姑没有用太久便追了上来。 虫姑姑一瞅，那不是螺子寨那老头的轿子，她可是见过的，又想起之前还收到了那老头的送礼，顿时大怒。 敢情在耍弄自己！ 如果真的是哪位了不得的大人，怎么会以这种形式出现。 盛怒之下的虫姑姑立即出手。 而另一边，解老汉还在琢磨莫川说的法子，寻思着什么时候自己去试验一番。 而莫川则看着几道魂灵，有些摸不着头脑。 包括齐家婆婆，都是一副呆愣模样，仿佛是被下了某种禁制，又或者缺少了什么。 就在莫川想着如何用法子解决时，邱乡女儿警惕道：“莫川，有问题，没声儿了。” “什么？” 莫川抬头，随即脸色一变。 是啊，外面怎么没声了，静悄悄的，仿佛一下就静了下来，虫鸣都没了。 推开窗户，外面静悄的可怕，连风都没有，树叶都不晃动一下，静谧可怕，仿佛他们突然踏入了一处死寂世界。 眼里符文爬动，莫川环顾四周，顿时发现了端倪，一道身影若隐若现，不断的向他们接近。 “是那虫姑姑，被发现了。” 想过会被发现，但没想到这么快。 一路蛇虫鼠蚁数不胜数，都是那虫姑姑的耳目。 虫姑姑没看到黑轿子离开，但那些蛇虫看见了的。 但凡虫姑姑上点心，知道真相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眼瞅着形势危急，莫川把血红棍子取出来，又取一些香烛元宝，脱下背着的箱子让邱乡女儿照看。 也就在后方虫姑姑即将接近的时候，莫川直接冲了出去，对着那虫姑姑的脑袋就是当头一棒。 虫姑姑预料不及，被一棍子打中，巨大的力道迫使她翻滚出去，脑袋上挂着的眼睛不知爆开多少。 她很快翻身而起，愤怒的看向莫川。 “我道是个什么老爷，原来是个赤阶的光头外乡人。” “好在姑子我心巧追过来看一看，不然就着了你的道。” “既然如此，那就别走了吧，把拿走的留下来，你的命也留下来。” 莫川心情沉重，刚才他一击得手，但手也被震得发麻。 这虫姑姑的脑袋可是真硬啊，第一次遇到打别人，自己手打麻了的。 第370章 斗虫姑 没有多余的话语，一瞬间虫姑姑便攻向莫川，十几条各类形态的下肢晃动，让人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挡。 虫姑姑是大祟，赤阶巅峰的存在，刚才莫川一击打中尚且没有对其造成伤害，如今要正面对抗，可是有些悬的。 也就在这时，另一边的轿子里，飞出两道红光，却是邱乡女儿出手帮忙。 红光速度极快，率先击中虫姑姑，并且在击中的时候散开成千百个红点，附着在虫姑姑身上。 虫姑姑被打退两步，导致攻势一滞，那些红点附着身躯，竟是有种诡异的力量，让她觉得一阵疲惫。 脑袋上眼珠子咕噜噜转动，上百只眼睛看向远处的黑轿子。 下一刻便传来了邱乡女儿的惨叫声。 这虫姑姑的眼珠子有些古怪，竟是能寻人跟脚，直接伤害到施术之人。 邱乡女儿受挫，但也争取到了时间。 黑脸娃子这时也是给莫川取来香烛，元宝，纸钱，镇物，还有之前准备的各种为对付虫姑姑的物件。 后退几步起坛，取出欠条，嘴里念着债令。 “敕敕洋洋……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虫姑姑一只只眼睛看过来，看向莫川，莫川只觉得那目光渗人，犹如实质，仿佛一只只手抓在了他身上。 好在体内炉火克阴，自身的火气足够强大，那些目光无法动弹他分毫。 虫姑姑眼里有疑惑，就要再施手段，莫川却是抬手对她做出扇风的动作，下一刻无形的力道便将她扯飞出去。 用牵命绳的本事让虫姑姑不要打岔，随着法坛形成，镇物起效，各种针对虫姑姑的物件也是有了效果。 那边的虫姑姑刚稳住身形，便感应到无形的力量将她束缚住。 只是让莫川没想到的是，法坛形成，虽说虫姑姑是欠债的一方，但效果并没有想象中强，似乎什么东西抵消了一部分债果。 不过这也够了，虫姑姑的实力被削减了一部分，机会大了许多。 他却不知道，他送的那些东西，虫姑姑只是中间人，接了一下手而已。 沾了手接了债果，但又送了出去，还沾着一部分，但不多。 感受到实力虽被压制，但在能接受的范围，虫姑姑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几个贼人早有准备，但是只是这点程度可不够。 两边都觉得在接受范围之内。 让黑脸娃子看着法坛，莫川看向虫姑姑，一瞬间两道身影同时暴起。 莫川暴喝一声，血红棍子里怨魂涌出，铺天盖地。 虫姑姑发出嘶吼，山林里钻出一条条毒蛇，一只只毒虫，对着那些怨魂就扑了过去。 只一瞬间便飞沙走石，阴风飞舞，一片混乱。 另一边的解老汉等人只看到沙尘滚滚，各种渗人的声音，或是怨魂嘶吼，或是蛇虫的嗖嗖声。 下一刻，中心地带的烟尘滚动，一道身影翻飞而出，撞到一处山石上，将山石撞碎，却是莫川。 另一道虫姑姑的身影紧随其后，两道身影又扭打在了一起。 虫姑姑十几条下肢挥舞，打出道道残影，莫川腋下到肋骨，用黄符纸为引，长出六条纸臂，八臂挥舞，竟是接了下来。 八臂交错，两腿乱蹬，只听到一连串的暴击声。 只是纸臂终究是纸臂，对不过虫姑姑的下肢，很快便碎开来。 纸屑翻飞，遮挡视野，莫川利用这一点，从纸屑中穿过去，一棍子打出，打在虫姑姑脑门上。 眼珠子又是爆裂开来，那棍子还是打在刚才的位置，只见虫姑姑脑门被打出一个凹陷来。 虫姑姑大怒，动作快了一些，对着莫川进行如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打击。 莫川身躯灵活，像是电影里的武林高手，身躯扭出各种姿势，每一次都刚好躲过虫姑姑的攻击。 旋转，跳跃，或闭着眼，任由那虫姑姑出手速度如何快，任由那些肢体刺，挑，斩，抹。 莫川不停的躲避，同时抓住你间隙一棍子一棍子的打在虫姑姑的头上，打在同一个位置。 虫姑姑恼羞成怒，可莫川滑溜的很，就像是泥鳅，怎么抓都抓不住。 莫川愈战愈勇，待到虫姑姑脑袋昏沉的，开始胡乱攻击的时候，他却又退了回来。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竟是收回血红棍子冲上去与那虫姑姑近身肉搏。 很快身上便多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势，然而莫川的气势却是越来越盛。 体内仙法加上绛宫三修疯狂运转，在他重伤之下，是平日里的数倍。 身上伤口越来越多，莫川的力量却越来越大，那些伤口的血流出来，很快就会止住，结痂。 在不依靠秽灰的情况下，莫川已然有了堪比秽灰的恐怖生命力。 绛宫三修要走生死路，开肉身玄关，如今不正是一个完美的打手吗。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夹杂着一道道炽热的火气，每一拳都让虫姑姑苦不堪言。 一只只眼睛里露出凶狠之色，既然莫川不躲不避跟她硬碰，那就全力一击，将所有力气注重在一击上，以保证一击将莫川身躯打穿。 既然你不躲，那就一击致命，让你无法再躲。 然而虫姑姑做好了准备，全力一击却是打空了，刚才明明不躲不避的莫川立刻马上就退开了。 “哎嘿，你妈的。” 感觉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只让虫姑姑憋屈。 一击全力，身躯会出现片刻僵直，虫姑姑知道这一点，此时莫川再打上来，那她就是活靶子。 特别是头颅位置，刚才被棍子打的血肉模糊了去，再被打一记，可是吃不消的。 想到这虫姑姑还剩下的眼珠子齐齐转动，统一的看向莫川。 莫川嘴里吐出一口火气，那火气迎风便燃，形成大火炸开，瞬间破了虫姑姑的法。 如今近的距离，虫姑姑躲避不开，瞬间被点燃，火焰嘭的一声高涨，瞬间覆盖全身。 “这位老爷行行好，饶我性命！” 这时候虫姑姑想着求饶了，只是莫川吐出一口火气后，意识疲惫，径直便倒了下去。 他的身躯处于亢奋状态，但一番激烈的争斗，对精神的消耗是无法估计的。 虫姑姑见状一愣，紧接着就要下毒手。 黑脸娃子急忙出了法坛，踩着阴风追过去，手里阴风鞭挥舞，对着虫姑姑一阵抽打。 本就强弩之末的虫姑姑哪里受得起，竟是直接被黑脸娃子打死了。 可谓是世事无常，那威名远扬的虫姑姑，竟是死的这般轻易，让人唏嘘。 没死在莫川手里，却是被黑脸娃子几鞭子抽散了魂。 第371章 各方人家 莫川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青风镇，询问之下才知道，已经过去了八天。 心里一惊，急忙询问，也好在这八天并没有出事情。 松一口气，便开始感受肉身修为。 果然来到赤六阶，身体强横了不少，体内一条条脉络更加坚韧，比赤阶五强太多了。 再给他一次机会，以如今的身躯状况，莫川感觉即使不设坛削弱虫姑姑，他也有一战之力。 当然大概率会输，但也能跑掉那种程度。 “越到后面，绛宫三修带来的增长，越是可观！” 实力的增长带来的是巨大的喜悦，多一分实力也就多一分保障。 “齐家婆婆还是呆愣愣的，阴魂受损还是个什么情况不得知。” 解老汉在一旁把齐家婆婆的事情说了一下，脸上也是有愁容。 任他想尽办法，就是不能解决问题。 “对了，那其他几人呢？” 莫川没记错的话，当时虫姑姑直接给了他七八个魂灵，他着急着离开，不想硬碰硬，更是为了装逼，索性就直接都收了的。 “其他也是这么个情况，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咒，种了什么法子在魂儿身上，老头子摸不透嘞。” 跑了大半辈子的解老汉，也是被彻底难住了。 “邱乡女儿呢？” “回自家地盘了，让主家的醒了，把说好的东西都给送去。” “上次那虫姑姑伤了她，伤的不轻嘞。” 莫川点头，询问一番得知婆婆被安置在原先属于她自个儿的院子里，那些被一起带回来的魂儿也是都在那。 带上解老汉，叫上齐家人，莫川准备喊魂。 先是取出香，元宝，纸钱，紧接着点燃长香，嘴里念叨着齐家婆婆回来的字句。 莫川喊魂，其他齐家人也跟着喊，亲人之间羁绊最深，这么一喊，魂魄在冥冥之地，也能听到，随即回家。 只是不管怎么喊，就是不见魂归，莫川也是无奈。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老爷子找不到在哪，婆婆也找不到了。 也是用尽法子不奏效，莫川联系上粮庄掌柜。 “莫不是千里拘魂术？” “祖宗灵牌放两排，儿孙站两排，手作捧状，选在一天中太阳最大的时候喊，嘴里念疾一百零八声。” 粮庄掌柜看出些端倪，因此给出了法子，说了不要顾着阴魂怕火气，就选阴气重的时候喊。 如果真的是被人拘走了最重要的魂，那人的手段在阳气最重的时候也最弱。 那时候喊才有效果，不过为了安全，这边得找人不停的给齐家婆婆念护身咒，一刻不停，以免阳气太盛，伤了阴魂。 也没有其他办法，莫川只能用这法子试试看。 到了明儿正午，齐家人早早等待着，婆婆虽然已经老死，但自家人哪里有漂泊在外的道理，对此十分重视。 更何况婆婆还在时，对他们可是很好的，不管出于哪方面，他们都希望婆婆回来。 莫川吩咐好齐家人该做什么后，用粮庄掌柜的法子去试，嘴里念疾一百零八声。 “疾疾疾疾疾疾疾……” “……” 场面有些古怪，莫川甚至怀疑粮庄掌柜是想捉弄他想的昏招，因为他一直在那疾疾疾，有些滑稽。 但就在他准备放弃时，隐隐约约间似是真感应到了齐家婆婆的存在。 心里一动，嘴里念叨不停，莫川感应到有什么东西在扯着自家婆婆的魂，不让他将其拉回来。 冷哼一声，立即起坛设法。 婆婆那边一点点的被拉过来，一直到黄昏时分才拉回来。 也怪不得很重，自家婆婆竟是护着跟她一起被拘魂的几人。 “真是奇怪，虫姑姑那里有一半，其他地方还有一半，这是做什么？” 心里疑惑，只觉得事情有些怪异。 随着阴魂拉回来，慢慢的他们各自融合魂灵，逐渐有了意识。 其他人恢复清醒，第一时间都是给齐家婆婆磕头道谢。 “莫谢我，全靠我这孙子。” 七八道模糊身影紧接着又对莫川行礼，并且提报家门。 “缦乡回廊李一周，见过恩人。” “窍崖鬼窟，刘别见过恩人。” “九黎之地，张舟楫见过恩人。” “大凶冢地，见过恩人……” 那一个个的名头，真是……听都没听说过，不过却给人一种，好像有点东西的感觉。 莫川也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地方，他不说对通州了如指掌，方方面面，各地各域还是知道的。 “难不成不是通州的？又或者是隐藏势力？” 心里疑惑但没有表现出来，不管是哪，哪怕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小寨都无所谓，自己又不图他们什么。 救自家婆婆顺带的事情。 “就……我们还需要回去，路途凶险，怕被再逮了去，恩人要不……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 有女子支支吾吾的，显然很不好意思说这话。 莫川想了想，施展夜郎君法，唤来一个个邪祟，吩咐他们护送这些人回家。 这几人见状欢喜的很，再次谢过。 送走几人，莫川将婆婆请入宗祠，婆婆欣慰一笑，她毕竟是死人，在外待不久的。 哪有比落叶归根，进家族祠更让人开心的事呢。 第二天，莫川以昨天的法子唤老爷子，依旧一无所获，只得放弃。 又过两日，莫川依旧没得到杨花正的消息，便又差阴风四处寻。 他却不知道，阴风四处寻杨花正，杨花正却四处躲。 如今的杨花正，看不清自己的脸了，他脸上已经逐渐被另一张脸代替了。 虽还有杨花正的轮廓，但不多了。 “最近天上好多阴风，好像是找我们的。” “可不能让他们发现，定是仇家想害我们！” 原来阴风找不到杨花正，是因为请仙面其他面蛊惑，扭曲事实，因此让杨花正不敢露面。 也因此杨花正的意识越来越淡薄。 兴许是回光返照，又过三天的时候，杨花正的脸突然扭动着恢复了过来，双目清明，炯炯有神。 “诸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让我先去做。” 第372章 莫川学术，怪雨 “主家的，真的想学？” 解老汉额头不停的冒出汗水，看着前方的莫川，眼神有些躲闪。 “自然想学，这些门门道道的东西还是需要去了解的，咱们也得依着规矩办事不是。” 莫川表情认真严肃的看着解老汉，满眼的真诚。 解老汉表情古怪，寻思着你都随地设坛了，还依什么规矩？ “随时随地老四样一放，法坛就成了的....” 心里嘀咕着，解老汉又不好明说，怕打击着莫川的自信心。 毕竟莫川看上去……真的很认真。 可是收债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像莫川这样乱用门道的，不应该承担后果吗？ 换个人别人随地设坛破坏规矩里，设坛秽灰少一丝说不定就要昏头几日，承担后果。 像莫川这种一点事没有的，解老汉只觉得不可置信。 他寻思着莫老爷也就是往生四次，只是往生的次数多，也没说是收债者啊。 也不敢妄加猜测，所以当莫川要他说规矩教本事的时候，解老汉那个心只觉得砰砰乱跳。 莫川不害怕，他害怕啊。 害怕自己教出去后莫川乱练，他被找上麻烦。 通过解老汉的观察，他发现莫川的本事门道……似乎都是乱练的。 莫川不知道解老汉的想法，不然肯定会很伤心。 现在的一身本事，明明都是好好练的，付出了异于常人的艰辛，却是在解老汉眼里是乱练。 心里踌躇，又见莫川眼里有失望之色，于心不忍，只好说道：“主家的，实力到了，哪里有什么规矩，自己就是规矩。” “哎，我孙儿的屋子还没打理，地也没扫。” 说罢解老汉便转身跑了，没错，跑。 莫川见解老汉不肯教自己，心里有些失落。 “咦，这谁掉的小册子。” 低头一看，刚才解老汉站过的地方有一本小册子落在地上，还挺厚实。 怪不得说什么扫地，原来是提醒自己看地上。 捡起地上的册子，莫川认真的看了起来。 解老汉跑远了回头看过来，寻思着自己可没有教，是主家的偷学的，老天有眼，他一把年纪了，丢三落四的很正常吧。 一不小心掉了平日里记录门道的册子，被莫老爷一不小心捡走了，再一不小心的学了学，很合理啊。 抱着如此心理，解老汉便时不时躲在远处看着莫川偷学门道。 莫川也很争气，很快便找到了诀窍，时不时的就会想着法子验证一番心中的猜想。 解老汉看着看着脸就黑了下来，豆大的汗珠开始从额头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他没看错的话，莫川在准备东西设坛，最开始取出纸钱，香灰和一节柳木，他便知道要做什么。 这是一种找小游鬼的本事，跟那种孤魂野鬼不同，这种小游鬼喜欢偷人的尸体。 往年间有传闻，有一种小游鬼喜爱阳光，但又无法长久的在阳光下生存，便会在夜里翻进家里有丧事的人家，然后趁着人不注意，把那死了的尸体穿走。 如此一来，便可以行走在白日之下。 这种小游鬼没啥本事，只不过因为喜欢到处乱跑，所以各方面的消息灵通的很。 除了问事，便没其他用了。 很少有人会找小游鬼，有事问阴风里的邪祟，比找小游鬼直接多了。 且这小游鬼脾气差得很，得好生哄着，不然夜里在院子外拿石头扔你。 这门道不知是谁传下来的，虽然冷门儿，但也有一定的道理。 有些消息小游鬼知道，阴风不一定知道。 解老汉见莫川取出那些东西，起初脸上一阵欣慰，然而下一刻莫川就把东西都收了起来，又摆出了他的老四样。 不多时法坛起，唤来的还真是小游鬼。 这大白天的唤小游鬼，自然惹得那小游鬼破口大骂。 然而莫川拉着那小游鬼就打了一顿，打的鼻青脸肿的。 那小游鬼扬言让莫川小心点，夜里别想合眼，又被逮着打了一顿，直到苦苦求饶。 “……” 莫川自然不知道小游鬼的传说，只是好好的唤个鬼祟，上来就对他破口大骂，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自然恼怒。 本来打两下以示惩戒，那小鬼儿还杠上了，说夜里要害他。 那自然不能忍，打服气为止。 “这解老汉的册子，唤来的小鬼儿竟是张口就骂人，怎么感觉这册子有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莫川拿着解老汉的册子努力学习。 他虽然只有半个脑子，以前的记忆有点混乱，但学东西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仿佛本来就会，如今只是温习一遍。 不管什么法子到他手中，很快就学会了。 解老汉看到后面已经不敢再看，悄悄地躲了起来。 莫川学到后面，更是来了劲，仿佛没学够一般，如饥似渴。 以各种法子找各种门道，甚至跑到山林里去观摩邪祟，将邪祟的一切记录下来，再而推演。 时间一点点过去，莫川学会的越来越多，肉身也是巩固，跟虫姑姑一战突破到赤六阶，如今更是要破第七阶。 修心也是练体的一部分，只需要一个契机，再斗一场，便可抵达肉身赤七阶。 也是渴了有人送水，饿了有人送枕头。 这一日，青风老爷对他说，说灯笼城附近有奇事，一片山林，大概两亩地，正下着一场怪雨，那雨里似乎有怪物，触之即死。 莫川心念一动，改头换面一阵，带着黑脸娃子便过去了。 本来是想着带上解老汉，老头子经验足，但听说那雨触之即死，便打消了想法。 正愁着没地方破生死关，这怪雨不管对他有没有帮助，多少得去看一看。 绛宫三修一层只有八阶，等突破到了七阶，再找机缘到八阶。 这兴许是莫川最快增长实力的法子。 过生死关，身躯肌肉破坏又重组，一次胜过一次。 他也无比期待，到了青阶的绛宫三修又该是什么样的。 一拳之下，不知道有多大力道，能不能打死青阶！ 没有用多久，当天夜里莫川便来到那怪雨处，眺望远方，隐隐约约能看到灯笼城的轮廓。 第373章 脱水避债法 话说这观音娘的仇怨该怎么算？ 这灯笼城也是一处伤心地，当初河娘跟观音娘相斗，城里百姓几乎死绝，观音娘麾下也不知死了多少。 要不是莫川机灵着跑了，怕是早就成了填新墙的灰。 回想当初那喜娘来临，那手段诡异且令人绝望。 “观音娘不是一直惦记着让你回去做人烛灯笼给他，四处找你来着，要不要回去问问，那灯笼还做不做？” 黑脸娃子跟着莫川的目光看过去，自然知道莫川心里想的是什么，忍不住出声打趣道。 莫川知道黑脸娃子什么意思，就是要不要回去解决了观音娘。 “观音娘跟王富贵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怕是不好对付的。” 转过头来再看前方的怪雨，莫川的思绪却还没有收回来。 他看着前方的雨，那雨淅淅沥沥，时不时夹杂着如血一般的红色血雨。 莫川眼里的是雨，心里想的却是观音娘跟王富贵的关联。 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关键：“不对，以摆仙教的理念，王富贵说不定会直接动手除了观音娘，然后让我欠人情。” “可是王富贵没有这么做。” 黑脸娃子一脸不解，疑惑道：“所以呢？” 莫川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笑容来，笑道：“我那富贵兄弟在考验我呢，同时又摆了我一道。” 瞅着黑脸娃子不理解，莫川笑着解释道：“如果我是王富贵，我就会在那等着，看我出不出手。” 如果自己出手，那么自己就欠了王富贵的情，因为这是王富贵让给自己的机会。 同时王富贵也能大概摸清自己的实力，毕竟能对名声在外的观音娘出手，以要不会对莫川的了解，怎么着也到了青阶。 王富贵眼里，莫川是个性子沉稳的人，不会轻易冒险，肯定有把握才会出手，他自认为很了解莫川。 “……” “如果我不出手，那么就是我有问题，同时我又欠了他的情。” “我不出手，他就会出手，替我摆道。” 摆仙教的教义就是给别人摆道，哪怕失去生命也值得。 他们始终坚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并奉为真理。 “那我们怎么办？” 黑脸娃子也没听出个明白来，便询问着，想看莫川如何打算。 莫川倒是有法子，最近学了好多法子，正赶着自己练练手。 心里一动，有了主意。 来都来了，也不着急着查探这怪雨，这雨就只淋那一处，又不会自己跑了。 被说的来了兴致，莫川嘿嘿一笑，叫上黑脸娃子先往灯笼城去，准备给那观音娘找点麻烦。 没有用太多时间便来到灯笼城外，那熟悉的驿站还在，驿站里蛤蟆怪胸前挂着木板子，手上拿着木头，等奇老爷来了，就敲打木板，让乘客们准备钱财。 只是如今的灯笼城远没了之前的热闹，门口不再是络绎不绝，只是零零散散的有人影进出。 门口两个巨大斧差手持巨斧，看上去却没有了以前那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因为眼界不同了，实力不同了，对那斧差没有恐惧心。 以前总害怕那斧差会突然落下巨斧砍他。 随着稀疏的人群往城里去，路上灵差跑动，摇晃着那巨大的泥俑脑袋。 …… 箴娘子正在城里一处别院里，院子里有几棵果树，上面结着红彤彤的果子。 果树下是一张石桌子，桌边两个石凳。 箴娘子躺在一个石凳上，那石凳不大，所以她四肢耷拉着，脑袋也是仰着，无精打采的。 前段时间观音娘疯了，整天疑神疑鬼的，弄的他们这些老臣都快受不住了，只觉得痛苦折磨。 观音娘得了疑心病，老是怀疑有人要害她，看谁都是莫管事，一惊一乍的。 他们是接近不得，又远不得。 你接近了，观音娘说你包藏祸心，是不是想害她，说你是莫管事变得。 离得远了，她又说你不护着她，等会儿那莫管事来了，她都没人。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最近也不知道观音娘去了一趟哪里，回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兴高采烈的。 更是破天荒的给他们几个老臣放了假。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埋怨一声，箴娘子从凳子上起来，耷拉着脸往院子外走，推开院门上街了去。 这日子难过也得过，总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会待出病来的，得时不时出去走走。 然而走在街上没几步，箴娘子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光头大汉，箴娘子没见过，但就觉得熟悉。 迷糊着看着那人，箴娘子也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莫川走着走着便感应到了一道身影尾随自己，仔细感应才发现是箴娘子。 脚步交错，莫川很快便摆脱了箴娘子的跟踪，更是慢慢的摸到了箴娘子身后。 箴娘子跟着跟着便跟丢了，急得又跺脚又挠头的。 莫川伸手拍了拍箴娘子的肩膀，箴娘子疑惑回头，待看清来人模样，吓的跳了起来。 “箴娘子，你不跟着你家娘娘，跟着我作甚？” 莫川用的是自己原有的声音，箴娘子立刻就听出来了，没办法，莫川的声音可以说是……魂牵梦绕！ “莫莫莫，莫……” 箴娘子吓的结结巴巴的，莫川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留不得你了。” 他的话音刚落，箴娘子两眼一翻，吓得昏死过去，仰面倒地。 莫川一愣，本来就吓小孩子玩儿的话，怎么把这箴娘子吓晕了过去？ 他可不知道，之前观音娘的嘴里，把他描绘得有何等可怕。 急忙取出醒神的东西把箴娘子唤醒，箴娘子醒来后，脸色白的吓人。 “既然遇到了，带我找个地方落脚。” 箴娘子不敢怠慢，急忙带着莫川回自家院子。 本来之前她跟莫川的关系都缓和了，但前些日子观音娘不断给他们洗脑，导致箴娘子心里又有些害怕莫川。 来到院子，看着莫川准备东西，应该是要对付观音娘的。 内心痛苦挣扎，她是箴娘子，本身门道是戒律之道，不可说谎为一戒。 一边是自己的老大观音娘，一边是另一个老大莫川，如今他们要打起来了！ 想到这箴娘子只觉得天都塌了，她到底管不管，管可能被灭口，不管的话就犯了戒律了。 汗水滚滚而下，不停的落在地上，打湿了地板。 “噗通。” 莫川正在准备设坛的东西，听得一声响便看了过去，只见箴娘子又倒地不起了，急忙过去查看。 “哟，脱水昏死过去了。” 第374章 受祸法 莫川哪里不明白箴娘子的意思，这妮子分明是想以这种法子避难。 这样便不必两方为难。 “喂她点秽灰，不然没人管死在家里了。” “要写条子吗？” “不用。” 让黑脸娃子给箴娘子嘴里塞点秽灰，让其有外部能量介入，调动身躯自主机能，能缓慢恢复。 虽说是赤阶的邪祟，但这种因为心理问题而昏厥的，放任不管还真可能出问题。 回头继续着摆出老四件设坛，当然这一次比较郑重。 毕竟观音娘也是赤阶巅峰的大祟，马虎不得的。 除了老四样莫川还用黄符纸折了纸人，纸人背上写着观音娘的字样，类似于扎小人。 这跟接下来要施展的门道有关。 莫川这次并不准备要观音娘的命，而是以这些天的所学，施展一门叫受祸法的门道。 受了这门道后，便会祸难加身，灾祸不断，有那观音娘好果子吃。 王富贵想着看莫川动手，来判断如今莫川的实力状况。 莫川自然是要接招的，只不过不会现身动手，而是背地里施法下咒，这样王富贵便摸不透他，便不敢贸然对他出手。 要达到目的，这施法也是有学问，不能太弱，也不能太过，得恰到好处。 太过了那观音娘肯定跟他鱼死网破，殊死一搏，会强行把他带出来。 太弱了又会惹的富贵兄弟猜忌，也落不得好。 毕竟外面传的莫川是虚的，跟富贵动手，莫川觉得是没有胜算的。 别人不知道富贵兄弟多厉害，莫川可知道的，青阶的仙法，怕是肉身法力都到了恐怖的地步。 不藏着掖着的情况，富贵兄弟怕是在青阶中也属于很能打的那种。 毕竟王富贵说过，仙法最初的理念便是把自己当做人形邪祟。 仙法给自身各方面的提升，也确实在往邪祟的方向靠。 王富贵到了青阶，说不定也就成了邪祟。 同样修行了仙法，莫川深知这门道的可怕，体内的炉火迸发，可以说是万邪不侵。 布置好一切，莫川入坛盘坐，点香捧香。 “叩请五方鬼神兵，阴兵鬼将赫显灵，观音娘子请入道，万千灾祸尽藏身。” “八方鬼魅听号令，阴仇恶怨今还清，祸那观音无福受，祸那观音不显灵。” 这受祸法莫川还是第一次用，正常的流程除了准备，还需要受祸之人的贴身物，或者是生辰八字。 除此之外，还需要藏祸根，也就是拿受祸之人的东西，埋在歪脖子树下。 再者还需要把利器藏在受祸之人的床底，为其招凶。 只不过还有一种方法也可以做到，那就是像莫川这样，离受祸之人足够近。 离得近了当面喊，便没有那么多规矩。 …… 百食帮内大殿处，观音娘缩小身形到丈许，在大殿里来回走动，眼里火光摇曳。 她的四周挂满了好看的灯笼，整个大殿各处都是灯笼。 还有人形的灯笼，其眼睛，耳朵，心脏，肾，双手，脚背，甚至天灵盖被撬开，放着灯芯，燃烧着火焰。 “真好看，我这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地方。” “可惜只是残品的人烛灯，做不到自我循环，永远不灭，隔一段时间就得让人添油换芯。” “得让他们抓点紧，一个人烛灯的法子，怎么这么久了都弄不出来。” “……” 自得到王富贵的肯定后，观音娘心情大好，又开始赏灯了。 “可惜啊，就跟当初的莫管事一样可惜，当初要是我心狠一些，哪有现在的惨日子，我肯定到青阶了。” 当初莫川立了功，观音娘给了赏赐，还让其制作人烛灯一事。 如今想起来就蹊跷，唤了邪祟到了赤阶的李管事，怎么会让白阶出头的莫川给逃脱人烛灯的命运。 “当初一切都太巧合了，如今想来真是害怕，怕是那莫管事的算计，一切都是假象。” “哎……要是当时李四指成了就好了，便能得到世上最好的灯了。” 眼前的人烛灯虽然好看，却不是莫管事，让观音娘还是有些失望的。 “给那几个放假也该让他们回来办正事儿了。” “算了，先赏灯，明儿再说吧。” 观音娘本想着喊箴娘子他们过来，但看着眼前挂满的灯，满心欢喜，想着沉浸式的再欣赏一天。 可是她看着那灯越看越不对劲，那盏人烛灯怎的好像活了过来，变了姿势。 心里一喜，那这样岂不是就拥有了不同的人烛灯？ 然而除了那人烛灯，其他灯笼也是突然有着诡异的红光。 那些灯笼都是用人血染的，只有人血染的灯笼才红的好看。 观音娘抬头看着更加红艳的灯笼们，眼里高兴。 下一刻，那人烛灯竟然咔咔走动两步，紧接着直接对她扑了过去。 观音娘什么修为，自然能注意到，眼里寒光一闪，伸出一条手臂将那人烛灯打飞出去。 然后人烛是飞出去了，身上各处的火却是落了下来，沾染到了观音娘的身上。 观音娘甩动一下，却发现甩不掉，心里不由得一惊。 更是在这时，大殿四处挂的灯笼落了下来，顿时火光四溅。 那些灯笼不知是用多少生灵性命做的，此刻因为莫川的受祸法回了灵，自然找那观音娘报仇。 这不光是普通的火，还是生灵的业火。 “天杀的，怎么灭不掉！” 灯笼娘被万千灯笼砸中，火焰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其覆盖住，不断灼烧其肉体与魂灵。 “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娘娘平日里养你们，让你们有吃有穿，今儿竟是想害我。” “来人，快来人，箴娘子，大头俑，百食……” 然而任由观音娘怎么喊，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喊出去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外溢，断绝在大殿内，外面根本听不到。 而且那火也是奇怪，只烧观音娘，竟是其他的一点不烧，各类木材都没事。 观音娘喊着几句，见无人回应，气愤的冲出大殿，身上已然被烧焦了好多处。 那狼狈模样，不知让那些百姓看了，得多吃惊。 第375章 求雨祭坛 “箴娘子何在，百食何在，铜钱道人，背木童子……” 怎么喊都喊不应，观音娘没有办法，只能冲向最近的百食老爷所在地。 只看到一个巨大火球跑动，很快来到百食老爷所在，直接就撞穿墙壁冲了进去。 百食老爷此刻正在进食，一道道身影在院子里端着木盘恭敬等待。 见状百食老爷一愣，不知为何他就是看不清火中的身影。 不过这都打上门了，百食老爷自然不会不管，立刻出手发起攻势。 本来就火上心头的观音娘更加恼怒，逮着百食老爷便一顿胖揍，打的血肉横飞。 百食老爷惊骇莫名，总感觉被打的熟悉，可就是看不清火中的身影。 又捱两下，终于是想起观音娘来，急忙求饶。 观音娘让百食老爷灭火，说来也奇怪，观音娘怎么都灭不掉的火竟是被百食老爷三两下灭了。 灭了火观音娘已经被烧的外焦里嫩，惨不忍睹。 “娘娘这是怎么了，干嘛用火烧自己？” “这是想通了准备往生？” “……” 按百食老爷的理解，他随便就灭了的火，怎么可能会烧着观音娘。 这么好灭的火，观音娘肯定自己就能灭掉，那只能是一个原因。 火是观音娘自己点的！ 只是你自己点的火烧自己，为什么要过来把我打一顿？ 百食老爷百思不得其解。 观音娘一听，更是来了脾气，又揍了百食老爷一顿。 …… …… “意思是，有人要害娘娘？” 交谈过后，百食老爷搞清楚了状况，急忙自己施法，请其他几将过来护驾。 能这么悄无声息，且如此诡异的门道手段，那施法之人肯定来头不小。 很快除了箴娘子之外的其他几将都来了。 不知为何，他们完全认不出观音娘，看着是模糊不清的。 要不是百食老爷跟他们说眼前的是观音娘，他们兴许就出手了。 不知为何，总觉得想给观音娘两下，毫无根据。 很显然那施法之人种的门道还没有消散，也不知道是什么门道，竟的这般诡异。 也就在观音娘与手下几个大将商讨之时，天上一道道阴风滚动，引来了一大片乌云。 不消片刻，雷霆落下，对着下方狂轰乱炸，主要是对着观音娘乱炸。 饶是观音娘遇到这种事也是抱着脑袋乱跑。 其他几个大将还以为这雷霆也是只会伤害观音娘，对他们无用，就自己去帮着挡。 结果轰隆一声，便是皮开肉绽，皆是被吓退了去。 雷霆过后，天上的阴风里又开始丢石头，把观音娘的大殿，住所，全都砸烂。 观音娘自己也是被砸的头破血流。 不过这阴风扔石头后，有了好长时间的平静，不曾见其他祸端。 观音娘不敢耽搁，急忙吩咐人去找根源。 …… 受祸法可远不止于此，它会带来无尽灾祸，除非找到施法之人，破了那法子，又或者了解门道的构造，用其他法子破掉。 只期盼着那观音娘最好不要出门吧。 不出门这还是灯笼城，她的地盘，无非就是小打小闹，她要是出了城，可没谁会管她是不是观音娘。 要不是不巧去找王富贵，不巧被王富贵打了，那就有意思了。 而且受祸法还有一难。 所谓受祸受祸，替人受过，莫川不是要去查探那怪雨吗？ 也不知凶险，正好可以让观音娘给他挡一下灾！ 要是解老汉知道莫川的用法，一定会大吃一惊。 受祸法原本是冤家碰头的法子，也就是有仇报仇，有怨还怨，让人因为因果报应而得到惩罚，顺带再受尽报应，霉运连连。 前半段莫川没有用错，只是后半段这替人受过的说法，从未听闻过。 莫老爷拿着法子就会乱练，果然…… …… 莫川种了法，等着观音娘受难后便离开了，来到了那怪雨前方。 “这雨越看越有问题，让鬼冷嗖嗖的。” 黑脸娃子看着前方的雨，忍不住开口道。 莫川也同样有这种感觉，但除了觉得诡异之外，还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之前心里想着事情，没有这种感觉，如今仔细看着那雨，只觉得熟悉感愈发强烈。 “快看，雨里有东西。” 黑脸娃子指着雨中的某个方向，莫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好像是一个祭坛，又好像是一个法坛，或者是普通的石头堆。 盯着某一处看的仔细，有红光一闪而过，让莫川愣了愣。 “雨里有字！” “雨里怎么会有字？” 只要盯着一处看，就能看到雨水里有某种文字或者符号闪过。 可是……怎么可能在雨水里刻字？ 雨水形成，落下，中间的损耗，这些都是不固定的，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在雨水里刻字。 而且……雨水怎么刻字。 黑脸娃子好奇的跟着看，不一会挠挠头，道： “可真是神仙手段，不过我好像见过这种字，不过太杂乱了，不知道到底写的什么。” 莫川每个位置都盯着看，不一会儿便得出了结论。 “这些字是有规律的，按顺序落下的，你看地面。” 黑脸娃子看过去，瞬间惊呼出声，道：“这雨没有沾地！” 准确的说那雨水落在了地上，但没有打湿地面，地面只有一层水气，凝结细小的水珠，并没有那种被大雨淋过，泥沙流动的迹象。 莫川道：“我们过去看看。” 黑脸娃子一惊，道：“不可不可，这处怪雨人碰了就死，青风老爷可是百般叮嘱过的。” 莫川道：“没事，碰了要是有问题就退回来。” 说完不等黑脸娃子应答，莫川拉着黑脸娃子往雨里走去。 先是熄灭体内炉火，让自己身躯成死寂状态，用手去接，雨水并没有说的那么邪乎，打湿了手。 这雨水触之即死，自己本来就是死的，想来只对活物有用。 一人一鬼小心翼翼过去，来到那处碎石堆。 “好像，是求雨的祭坛。” “地上还有刻字。” 石堆边上有碎石碑，上面写着大石头村求雨，求神仙显灵。 石碑上写的是神仙，并不是老爷。 第376章 外来的神灵 求雨拜神，听着像是香火圣地的门路。 香火圣地求神，手捧香烛，奉上贡品，人们虔诚叩拜，心诚则灵，心诚则成香火气，被神灵老爷收走。 除了心诚则灵之外，其实跟求老爷办事一样的。 不过沾上神灵二字，会显得更加庄严神圣。 “难不成是香火圣地的人以前在这里扎过根？” 莫川想着有没有这种可能，转眼便否定了。 灯笼城在通州中部，距离香火圣地颇有一段距离。 香火圣地的神灵扎根一处，离开供奉之所威力大减，怕是不会这么做。 而且这求雨的方法实在古老，自现代往生者出现后，各方各地多多少少受了影响，对降雨一事的原理也算知道一二，相当于用科学的角度普及了一遍知识。 哪怕百姓不知道，掌管一地的老爷也该知道，这求雨的祭坛实在古老。 像是在现代往生者还没到来之前，那就有些久远了。 环顾四周，除了这处有碎石堆外，还有其他三处，看样子是四方行祭。 正当莫川准备过去查看时，雨外出现了数道人影，看上去像是灯笼城的伙计。 其中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似乎是点天灯的伙计。 莫川急忙藏了起来，看他们准备做什么。 “难不成跟观音娘有关？” 就在他狐疑之时，有点天灯的伙计伸手去接雨，下一刻便嘭的一声炸开，血溅的到处都是。 其他人影惊叫着跑开了，似乎只是单纯的过来查探这怪雨，好奇的用手去触碰，不信邪。 然而这一炸，只让莫川毛骨悚然，浑身冰凉。 刚才那伙计接雨，他仔细观察那伙计的变化，虽然一切发生的很快，但随着身躯的愈发强横，莫川的耳力目力都得到了质的增长。 在他的眼里，那伙计接了雨水之后，那雨水以一种几乎诡异的速度在其体内乱撞，瞬间将其撞的粉碎。 所以不是爆开，而是碎裂。 这雨水似乎对有生机的人来说，有着必杀的命令。 想到这莫川不由有些庆幸，好在自己能掌控身躯活性。 不敢想他要是没有熄灭体内炉火，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雨水夹杂着某种魔性，不知道自己的身躯能不能承受雨水的冲击。 继续去看另外的三处祭坛，看到了地面有着碎骨。 当时应该是进行了活祭，就是不知道是人还是三牲。 又或者是其他，毕竟求雨的方式有很多。 活人献祭就有好多种，有以鲜血献祭的，还有将人置于太阳底下暴晒至死，祈求上天怜悯的。 “这里的人很久没有见过雨水了，地面干涸，庄稼不生，濒临绝望，于是他们祈求神灵，但神灵降下了一场灭绝一切生机的雨。” “这大石头村的人，被自己求的雨灭绝了。” “只是这场雨为什么会又落了下来？” 又在大石头村废地转悠一圈，没有更多有用的消息，所有的东西都被雨水毁的没了样子。 黑脸娃子开口道：“这雨实在古怪，观音娘派人过来，估计也是怕成了气候，怕这雨越来越大，到时候她灯笼城就遭殃了。” “这雨真要大一些，可就成天灾了，怪不得青风镇老爷要跟你说。” 这种怪东西出现，几乎是人人自危，若是不弄清楚缘由，心里就会一直恐惧。 怕是只有弄清楚雨里的字才行，可雨水里的字杂乱无章，要怎样才能看到原本顺序的文字？ 也得亏莫川身躯可以是死的，才能这么安然无恙的站在雨水中。 自己的这身躯，越来越像原本的莫川有意为之。 这样一具身躯，简直就是为好多地方量身打造一般。 想到这，莫川不得不怀疑，发生的事情都是安排好的。 怕是只有得到另一半脑子才行，但得到了另一半脑袋，岂不是他就沾上了往生。 毕竟另一半脑袋可是往生到第四次的。 潜意识告诉自己，往生是骗局，绝对不能第四次往生。 “川娃子，你看那天上的云。” 就在这时，黑脸娃子指着天上，让莫川看。 莫川看过去，捕捉到那天上的云里，有红光闪烁，那些雨里的字似乎在往云里钻。 这些雨不落地，仿佛会回收，落下又飞回去，紧接着又落下，形成无尽的雨。 如此一来，这片区域，便会寸草不生，永远不会有生灵存在。 已经想不到得多恨这些石头村的人，才会用出如此残忍的办法。 誓要这一片区域，陷入永远的死寂。 “既然如此，我们去天上看。” 黑脸娃子吹出一口风来，抓着风儿的尾巴，带着莫川一同飞到高处。 身边不停的有红光闪烁，不同的字样闪过。 “如果这些字是按顺序的，那么只要守着出处，便能将其拼凑。” “……” 想法是很好的，只是想要把那些字拼凑成一个故事，需要庞大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消耗的脑力也是巨大的。 莫川盯着那些红光看，很快眼睛里便布满了血丝。 他可以放弃，但只觉得这雨水似乎跟他有很大的联系。 似乎能解开某种藏在深处的秘密。 随着时间的流逝，莫川眼睛里的血丝越来越多，整个眼睛都外突，显得异常可怕。 好在上天不负有心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懈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那些红光是维持雨水的门道，刻写的字是这一切的源由。 “讲的是突然有一天，世间有了神灵，神灵可以降雨，并且可以控制降雨的指数。” “不仅如此，那些神灵能飞天遁地，移山填海，无所不能。” 当然这其中是依靠自然科学还是依靠法力修为，并没有具体描述。 那些人开始被神话，被无数人追捧。 “只是有一天……神灵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于是秩序开始崩塌，只留下一条条规则。” “不要离开这里，外面……有可怕的东西。” “有修为的人或者邪祟，死后会成为秽灰，秽灰蕴藏着其一生的能量，食之可添命灯，增寿命……” “若是放置不管，秽灰会吸收天地能量，日积月累之下，便可以往生，再活一次。” “往生的次数越多便越纯粹，四次往生后，便会无垢，便可以挣脱天地的束缚，永生不死。” 故事里对神灵的描述很少，只有只言片语。 但那极少的文字中，不难看出，那些神灵……便是神话故事里的东西。 大石头村里的人，称他们是突然出现的，也就是外来的。 第377章 奇怪的黑脸娃子 如果那些神话里的人物是外来的，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上辈子那个世界到这边来，还是辗转在几个世界之间，只是在自己那个世界停留过？ 上辈子可一直听说，那些神话故事里的人物都是真的。 应该多数人小时候都幻想过，以前真的有武功，有仙人。 总觉得以前的世界跟后来的世界不一样。 觉得以前的世界有灵气，那些野史里记载的成仙人物，都是真的。 只是后世变了，灵气稀薄，自己做不到，就否认了以前的人们。 而那些神话中的人物也离开了那个世界，所以没找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所以无从考证。 说不定在以前，真的能飞天遁地也说不准呢。 说不定真有长生不死药，方士炼制的是真的仙丹。 徐福出海，寻到得仙山也是真的，里面的神仙也是真的。 莫川越想越邪门儿。 他也不是现在才知道这方世界有上辈子神话书里人物的踪迹。 但之前都是捕风捉影，这还是第一次得到证实。 之前一直在想，是那时候的人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是他们从这个世界去往了那里。 毕竟这方世界有邪祟跟各种门道存在，是从这边过去的更符合。 但如今大石头村的人说那些神灵是外来的，也是因为他们的离开，才导致了邪祟丛生，人和邪祟开始往生的说法。 也就是说要么那些神话里的东西是从以前那个世界过来的，要么就是从其他世界过来的，否定了他们原本就存在这一个观点。 如果是记忆里的世界，那代表着在很久以前，真的有神仙，甚至有文明。 他们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原本的世界，来到这方世界栖息。 又因为某种不可控的因素，神灵们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从而便开始了往生秽灰的历史。 这么听起来，那些过来的所谓神灵，便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而且……往生秽灰，怎么听都像是一个阴谋。 随着莫川深思下去，脑袋里的记忆又开始松动，脑子在不断地提醒他往生是阴谋这一点。 黑脸娃子眼里神色古怪，意味深长道：“这些雨里的字带着怨气，怕是被雨淋死的人们生了怨气，然后以自身怨气在雨里留下了这个故事。” “像是在提醒着看到故事的人什么。” “川娃子，既然都来了，不妨为他们超度，尘归尘，土归土，让他们灵魂得以安息。” 这话说的很奇怪，不像是黑脸娃子的口吻，但又找不出什么毛病。 黑脸娃子跟着老爷子最久，老爷子就喜欢做这种事情，见不得疾苦，总会出手帮一帮。 站在这个角度，那黑脸娃子的话就没有问题。 但如果站在其他角度，便像是黑脸娃子不想让这些被其他有心之人看到。 并不是莫川不信黑脸娃子，而是这个节骨眼上有些太敏感了。 而且黑脸娃子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谜。 心中生疑，但莫川还是点头应是。 趁着黑脸娃子不注意，莫川不着痕迹的接了一滴雨水藏起来。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之前还对他没用的雨到了手里，却是一个劲的往手心里钻，试图钻进皮肉，钻到身体里。 心里一惊，急忙小心查看。 那雨滴扭动，像是一个小蝌蚪一般乱窜，好在莫川身躯强横，密度惊人，不然就被这雨水钻了进去。 确定雨水不会伤害到自己后，莫川让黑脸娃子带他到下方去。 没有犹豫，取出香烛元宝死人钱，莫川点燃香烛，取出阴气重的镇物，嘴里念念有词，为雨中怨魂度生。 这雨水突然出现，兴许也是这些大石头村的怨魂苏醒了。 秉着要大石头村生灵灭绝的念头，随着这些怨魂复苏，雨水也跟着落了下来。 随着嘴里念叨着安魂的咒语，忽的一阵阴风闪过，莫川定睛一看，只见雨水里有一道道身影冷冰冰的看着自己。 眼睛一眨，那些身影又不见了。 有些邪门儿了！ 嘴里不停，莫川继续盯着那雨，再一次眨眼，又看见了那些身影。 只不过那些身影似乎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身后。 后背一凉，莫川余光中，似乎自己身边有一道身影现在那，也看向雨中。 雨水里的红光果然是大石头村里的村民所化，他们心中有怨，不肯消散。 黑脸娃子这时突然取出阴风鞭，对着四处抽打一阵，随后一道道阴风晃荡，前方的雨都被吹的杂乱掉。 莫川再看那些身影时，那些身影有了动作，一道道人影似乎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有女娃子荡着秋千一样，在雨水中来回晃荡。 心间微微迟疑，莫川还是把安魂咒语念完。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前方的雨水开始变小，慢慢的雨停了，那些身影消失不见了，天上的乌云也散开了去。 黑脸娃子兴奋道：“留着不处理，怕是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嘞，可是做了好事。” 莫川忍不住多看一眼黑脸娃子，在黑脸娃子转头看过来时，笑道：“是啊，也算是福报，积阴德嘞。” 黑脸娃子笑道：“是啊。” 本来莫川听说有怪雨出现，雨里有了不得的怪物，想着能跟那怪物斗一场，争取突破肉身境界。 他现在资源虽然多，但仙法的进度用秽灰已经堆不上去了，如今提升实力最直接的办法还是增强肉身。 经历一次次生死难关，只要踏入青阶行列，应该就有立足的根本了。 毕竟青阶是分水岭，到了青阶会产生质变。 到了那时也就不必再小心翼翼的了，至少能跟那些老爷碰一碰。 现在披着一张虎皮，碰是碰不了一点的，就生怕哪天这虎皮被愣头青给扒了，心里难免着急。 但雨里没遇到厉害的怪物，却是了解到一段古老的秘辛。 还有……见到这秘辛，变得有些奇怪的黑脸娃子。 这雨似乎藏着秘密，而且跟自己还有关系。 也好在多留了一个心眼子。 第378章 大石头村残魂 “也是让那观音娘吃了苦头，出了一口气。” 挥手让报信的阴风离开，黑脸娃子转头兴奋的对着莫川说道。 莫川看着黑脸娃子，也是笑道：“是啊，那观音娘可是让我吃尽苦头，这次全当收利息。” 除了莫川自己，还有杨花正的仇，只是种下受祸法真是便宜了那观音娘。 他却没想过，这受祸法会救他的命，观音娘也会因此被收债者找上，丢了性命。 “接下来怎么打算？” 黑脸娃子全然不提那怪雨的事情，有意无意的避开这个话题。 莫川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假装自己也不在意。 也就是百姓求雨，被神灵灭杀的故事。 跟如今这世道，百姓向老爷送上供礼，反手被老爷吃了，差不多一个道理。 活着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容易，这世界就是炼狱，人人挣扎求存。 虽说有修为高深的人类大能，但说白了还是一个邪祟掌控的世界。 而那些修为高深的人，要么跟邪祟一般作为，要么修炼门道到后面，自己也成了邪祟。 成邪祟后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还能坚守本心，久了便也忘却了自己也是人了。 努力且小心翼翼的活下去是本能。 “把杨兄弟的事情解决了，修为也得涨上去才行，至少也要到达青阶。” “在许安再次找来之前，做好万全准备。” “我与他必有一战，不过他有四次往生的身躯，我多半不是对手。” “还得想好退路，多半我还得躲起来。” 莫川看着黑脸娃子，把接下来的打算全部说给黑脸娃子听。 黑脸娃子的脸实在太黑，要不是莫川眼力好，都看不到他表情上的细微变化。 不知道是因为听到自己往后的安排，还是听到许安。 心里有防备，同时也有不好受。 如果黑脸娃子真的有问题，莫川是很难过的。 他从有意识的醒来后，黑脸娃子就一直跟着，像是家人一般。 “也好，上次那些邪祟送的礼可以消化一下，说不定能增长修为。” “再不济也能稳固境界。” 黑脸娃子点头，一人一鬼就这么回了青风镇。 回到青风镇后，把事情给青风镇老爷说了，青风镇老爷想把事情宣扬出去。 毕竟那怪雨出现，谁都避着，拿它毫无办法，观音娘也是束手无策，干脆摆烂，随便让下面的伙计去送死几个。 到时候上头问起来，她也有交代。 然而都没办法的雨，莫川过去一趟，也没用多久就去了麻烦。 加上本身莫川就打响了名头，如今是四次往生的莫老爷，属下无数。 宣扬出去，又是一波好名声。 不等莫川说话，黑脸娃子却是抢先道：“那雨有问题，怕是引人猜忌，可别声张。” “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因因果果，别人不知道也是你的果，再说咱川娃子不缺那点名声。” 青风老爷不解，但也是听了。 莫川是莫老爷，这位便是黑老爷，不分上下的。 回到住处，趁着黑脸娃子不注意，莫川联系了邱乡女儿。 没过多久，有几个骷髅背着箩筐过来找黑脸娃子，箩筐里放着的赫然是两副牌九。 为什么会有两副？ 因为黑脸娃子会掀桌子，有时还会偷吃牌，带两副牌到时候缺哪个就凑哪个。 黑脸娃子一听，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莫川则自己在屋子里，取出那滴古怪的雨来。 只一取出，屋子里便被红光充盈布满，一道身影在莫川身后，冷冷的看着他。 那身影头发蓬乱，身躯形如枯槁，面色苍白如纸，身上穿着破烂的素布衣裳，还不停的滴水，活脱脱一副水鬼的模样。 随着那身影出现，莫川只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哪怕体内炉火旺盛，也是凉。 莫川想回头，却发现他转身过后，那身影还在他的身后，无论他怎么转都无法正面相对。 也就在这时，那身影对着莫川伸手过来，那干瘪的手掌滴着水，缓缓的落向莫川的肩膀。 莫川脸色大变，他能感觉到肩膀被水打湿，那水有些浓郁的腥臭味。 像是泡了不知多少天尸体的水，一把泼在身上的那种感觉。 极度的让人不舒服，只觉得浑身都开始发痒。 “冤有头债有主，真要害我不成！” 说着莫川取出了血红棍子，其上怨魂缠绕，凶气逼人。 鬼怕恶人，自然也怕恶物，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 你怕他，他就害你，你不怕他，他就怕你。 那身影手止住，看向莫川手上的真理，片刻后，声音有些沙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莫川冷哼一声，体内炉火迸发，虽说不能抵消后背的凉意，但心里也多一分底气。 胆子一足，便觉后背不那么凉了。 “非得在我身后？” 那身影在身后总是不太舒服的，必须时刻提防着。 这玩意儿可不是肉身强横能抵挡的，关键时刻还得靠着血红棍子跟体内炉火才行。 “只能在身后，你看到我的脸，这里就会开始降雨，你要是想这里的人死绝，我也可以走到你前面来。” 莫川一愣，随即恍然，这是那神灵的诅咒还没有消，定要让那大石头村里生机尽绝，鬼魂都不存。 一旦莫川看到了他的脸，那也就会被感应到，从而落下大雨。 好狠的恶咒！ 厉害的门道可以害人三代，再厉害的也就祖宗八代，这种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咒法，竟然还能因为看一眼而生效。 “你们大石头村做了什么，竟然惹得神灵如此恨你们？” 那身影闻言一愣，低头道：“什么都没做，只是求了一场雨。” “又或者什么都做了，因为神老爷不下雨，所以不少人心生怨恨，虽然嘴上没有说出口，但心里的虔诚已经没了，眼里也换上了憎恨的目光。” “如今是什么时代？” 这一问给莫川问愣住了，这世道一无王权，二无法制，也从来没谁有过这方面的记录，毕竟认字的本就少。 加上邪祟老爷怕是多半不会记录这些东西，所以怕是没有时代一说。 第379章 谎话连篇 真要说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那只能说是一个混乱的时代。 到处都是邪祟鬼魅，妖精鬼怪，血肉老爷。 阴间停滞不知多少年，无人引导亡魂，也不用引导。 因为人死后也不是土葬火葬，而是成灰。 “好问题，兴许没有，兴许有但我不知道。” “……” 莫川也不敢说的肯定，毕竟这世界越了解越陌生，事情没有绝对，兴许就是他孤陋寡闻，或者说本事低接触不到。 他问道：“你还记得过去多少年了吗？” 那身影摇头，道：“不记得了。” 莫川想了想觉得也该不记得，如果一直数着日子过，这漫长的岁月下来，早就疯了。 他们离不开村子，甚至于这雨不落下来，他们都没地方活动。 相当于把你埋在土里不知多少年，你要是不一梦千年，迟早精神内耗到死。 “我只记得雨水落下那一刻的喜悦，在雨水落下来的前一刻，浑身毛孔伸张……紧接着喜悦便被恐惧代替。” “那雨水碰到人，人们开始融化，像是用火把靠近冰雪一般，化作血水，又被瞬间冲刷干净。” 莫川听的后背发凉，忍不住心里有些紧张起来。 如果这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青风镇天上落下这灭绝生灵的雨……不敢想象会是何等凄惨画面。 突然莫川有一个想法，那岂不是可以带出去给别人看，走到哪死到哪？ ……神灵怕是也经不住这样的因果吧。 心里警惕，偷偷的紧了紧手中的血红棍子，稍有不对劲，就给这怨魂收进去。 血红棍子专克怨魂，他也是清楚这一点，才敢接回来这雨水。 那身影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说人们死后，因为不甘心，怨气冲天，形成了怨灵，在雨中苦苦支撑。 听到这莫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雨里刻写的字里可是写着，说是有一天神灵都消失了。 开始出现了如今的各种条条框框与规则，应该是如今世道的前身。 可是他们是知道神灵消失了的，那他们向谁求雨？神灵都消失了在求谁？ 更何况，普通人的魂灵再怎么生怨，也不可能坚持这么久吧？ 这人在说谎，谎话连篇，大石头村也不会是一个普通的村落。 神灵消失了他们求雨，自然是求不到的。 且连着好些年不下雨，肯定有其原因，怕是干旱和灭绝他们的雨，都是出自同一生灵，但不是他们所谓的神灵。 然而他们为什么把所有的恨意都放在所谓神灵上？ 莫川怀疑这人说的都是假的，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同情，然后说什么见不得正脸，是想以这种方式，削弱自己的实力。 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话语里全是漏洞，只想给自己创造条件，好对自己出手。 但这只是猜测，莫川也不敢真回头去看那道身影。 如此一来，只觉得后背越来越凉。 “你们靠着怨气，捱到了现在？” 仅凭着怨气，怕是做不到这一点。 “是啊，可是这样了还不肯放过我们，我恨啊。” 虽然莫川看不到那人完整的脸，但余光中能看到那人的表情变化了一些，面皮都有着扭曲的感觉。 这话说完，莫川便也肯定这人不安好心了。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必要好言好语了，直接以手段邢魂。 只是自己得避免着和他正面相对，可不想清风镇遭了殃。 他背对着那人，准备先攻心，再出其不备。 双手向前做揖，表示尊重理解，道：“是啊，世道艰险，苦的却是老百姓，都想过来刮一层油脂走。” “刮了一层又一层，刮到了皮肉也装作不知，心安理得的在肉上下刀子。” 不管怎么死的，归根结底还是惨死，且怨气冲天。 这话一说，便仿佛说到那人的心坎里去了，表情变化，久久不能平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痛处，那人想赶紧达到目的，也不装了，脸色阴沉的看着莫川的后背，突然伸手出来，抓向莫川。 那手掌还没落到肩膀上，磅礴且异样的阴森怨气却已经侵蚀到莫川的身体上。 好在莫川早有准备，体内炉火迸发，抵抗外邪，同时一棒子打在那人的手上，将那手打缩了回去。 那人见莫川有本事，竟是直接往前走，想走到莫川的身前去。 莫川急忙回身，躲着不敢见那人的真容。 背对着打斗他肯定是落入下风的，只是他也不敢赌，赌看到这人的脸会不会下雨来。 谎话里夹杂着真话，这是骗子常见的手段，他可以用唯一的真话来跟你举一反三，拉出一堆假话。 那人见走不到莫川身前，阴冷一笑，继续对着莫川后背出手。 然而莫川身形灵活，保持着背对的同时，还能接下这人的所有招式。 如此一来，那人便开始着急，出手越来越快。 那被水泡的发白的干枯手指，不断地刺挠，伴随着阵阵恶臭味。 这人的实力并不强，强的是魂魄，格外的结实。 只不过莫川有炉火在，那人无法伤到他的魂魄，且交手间，他已经找空子唤了黑轿子。 不保准这人是不是说的都是假的，但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等黑轿子过来，莫川一把抓住那身影，将其拉进轿子中。 “走。” 黑轿子得到了莫川的指示，摇摇晃晃着飘飞出去，很快便离开青风镇，来到外面的山林中。 轿子里，莫川背对着那身影与其交手，直到离开青风镇后，他回身过来，冷冷的看着那人。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眼睛里的瞳孔已经没了颜色，像是被水浸泡的发白的死肉。 其脸颊上好几处破皮，露出里面的发黑的牙。 随着正面相对，天上没有雨落下，但那身影头顶上出现了一朵巴掌大的乌云，紧接着有小雨唰唰落下。 莫川哑然，还真是冤有头债有主，这雨竟然如此人性化。 大石头村残魂多就落大雨，如今就一个了，就落巴掌大的雨。 这雨持续，会一直到淋死这人为止。 避免轿子被水淹了，莫川一把将其拉了出去，举起手中的血红棍子就要落下。 第380章 养魂法 然而这人却是痛哭流涕起来，哭的稀里哗啦的。 莫川没有犹豫，这世道做事不果断，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棍上怨魂嘶吼间落在中年身上，强大的吸力涌现，一下子就将其身上的阴森怨气扯走大部分。 这人的魂魄确实厉害，竟是一下没能直接收了去。 不过这一棍子，也让那中年气息顿时萎靡下去，怨魂也是忽明忽暗，半透明状，全然没了刚才那种凝实感。 “命苦啊，大石头村命苦啊，呜呜呜……” 中年似乎是彻底死了心，一屁股坐在地上掩面哭泣起来，嘴里不停的抱怨，怨这怨那的。 “怪我没本事，辜负了乡亲们的期望啊……” “……” 莫川冷着脸，刚刚这人谎话连篇，如今又想使苦肉计不成。 以如今中年的魂魄强度，施展邢魂问道的法子完全可行，根本就不用看他演戏。 说来也是邪门儿，自己跟他无仇无怨的，怎么突然就对自己动手。 就算你那乡亲们是自己施法散掉怨气的，可他们不愿意，自己能散的那么容易吗？ 很明显他们是愿意的，不想再受折磨了，自己也算是积德。 本来可以好好相处，若是可以自己未必就不能帮他，非要弄得这般境地。 说着莫川就要施展邢魂门道，那中年却是哭哭啼啼道。 “大石头村命苦啊，干旱过后被雨淋死的村子，真是荒唐啊。” “那些神灵，平日里烧香叩问，却是关键时候不管我们啊。” 莫川一愣，终于是说到了他想了解的一部分。 看着这中年，莫川心里也有了想法，兴许换个法子，比邢魂更有用。 这人毕竟是被诅咒了的，邢魂需要剥魂抽丝，难免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若是这人能自己说最好不过。 想到这，莫川取出香烛摆四方，元宝铜钱烧三方，一盏铜灯立正位，自己则盘坐正前。 在中年人的眼里，莫川的身形节节高涨，很快便神圣庄严，如高丈的巨人。 俨然跟他见过的神老爷有几分相似。 如此一来，他怕的蜷缩在一起，身躯不停的颤抖，害怕到了极点。 “说吧，你们做了什么，以至于神灵不管你们？” “怕不止是心生怨恨，所以遭遇天灾吧。” 这中年满嘴谎话，怕是其中另有原因。 莫川的声音落在中年耳朵里，声如洪钟，威严无比，让他瑟瑟发抖间，不敢再说谎，像是回到了以前活着的时候，正在被神灵问话。 “兴许是那朵养魂花死了吧，可是那也是因为旱死的啊。” 中年瑟瑟发抖，眼里满是恐惧的说道。 似乎那花对他们信奉的神灵很重要，不过被大石头村的人养死了，所以才有了劫难。 “养魂花？” 莫川一愣，这养魂花是什么，竟然惹得那神灵下如此恶毒的咒，誓将大石头村的人全部灭绝。 中年道：“养魂花长着人脸，平日里嘴里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 “且这花很奇怪，只能长在石头上，吸收石头里的水分，我们大石头村的石头说是最适合不过，便放在了我们这。” “只是有一天，有人不自觉的跟着那花念叨，回去之后就开始做梦，梦到自己魂魄离体到处跑了一圈。” “慢慢的其他人也跟着念叨，回去皆是做了怪梦，灵魂出窍。” 莫川一愣，这怕是大石头村的村民能扛住那怪雨这么多年的真相。 “然后呢？” “然后就开始干旱，石头里的水分没了，花也就死了，随即便下起了大雨。” “可是你们不是说神灵已经死了，只留下条条框框的规则吗？” “既然已经死了，那你们向谁求雨？灭杀你们的也不会是信奉的神灵才对。” “这……” 说到这那中年一愣，随即表情黯然伤神的模样，语气低落道：“可是我们又怨的了谁呢？” “除了神灵，我们还能怨谁呢，都不知道是谁要害我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怨神灵，我们也找不到能怨的。” 莫川听傻了，搞了半天是因为找不到怨的，所以才怨神灵，不仅如此，他们也根本就不知道谁害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养魂花死了，所以神灵降下灭绝之雨，将他们灭杀，也只是猜测。 这可真是……无理啊。 想到这，莫川也反应过来，这人为什么要对自己出手。 “所以你害我，是因为其他人进不了雨中？” “……” 中年脸上神色萎靡，低落道：“大石头村的人命苦啊，惨死啊，得找人说理去啊。” “他们走的甘心，我不甘心啊，可想要寻人说理，就得换个身份，换个身躯。” “其他人碰到雨就死了，只有你没事，还能进到雨中。” “所以你就想害我，夺我身躯？” 莫川闻言，有些被这人气笑了。 那人理所当然道：“大石头村的人苦啊，人想活啊，肯定不遗余力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我运气不好罢了。” 莫川摇头失笑，可真是强词夺理，谁害你你找谁去，找不到人就随便害一个，随便怨一个，这可真是厉害了。 这中年魂灵强，若是不跟自己争斗，凭着魂灵强度，怕是也能活很久。 他在完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不去查证，反而逮着害人。 换一种说法，就像是死后只知道害人的厉鬼。 “可真是世道艰险，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莫川也是听明白了，合着不知道谁下的雨，被这些村民乱安名头在神灵身上。 因为那养魂花死了之后才下的雨，所以这些村民自然而然的就安了名头。 不过听这中年人的意思，念叨着养魂花念叨的，就能魂魄离体。 这些人魂灵这么强，肯定就是跟那养魂花有关。 这世道，魂魄上的造诣稀缺，可是少之又少的。 如果能得到这养魂的法子，这一趟可谓的大赚。 眼瞅着那人怨魂之躯愈发虚弱，莫川跟其做了交易。 中年知道自己必死，兴许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再或者知道自己是快死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莫川得养魂真言，而需要做的，就是待找到害大石头村的真凶，为中年招魂，给其一个真相，不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将这怨魂收入血红棍子中，莫川反复确认那养魂真言的真假。 待确定是真的才放下心来。 嘴里念叨，只觉得意识愈发清晰，整个人都精神了一些！ 第381章 黑脸娃子的行踪 心里欣喜，这养魂真言果然有用。 如今秽灰对于莫川的增长实在有限，就像是遇到了瓶颈一般。 肉身上的造诣还好，仙法上的造诣便有些迟缓晦涩了。 到了赤阶五，便有种很难再进一步的感觉，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这具身躯已经到了极限了。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冒险往生，因为往生就像是修行的一部分，往生后除了短时间的孱弱，往后你会快速突破桎梏，达到上辈子达不到的程度。 往生会洗涤你的天赋，让你拥有更多可能。 当然，仙法锻体，绛宫三修也锻体，按理说肉身天赋都过去了，不应该如此才对，但不知为何修为上就是有些缓慢。 莫川仔细想过，觉得应该是自己精神层面上的问题。 毕竟自己现在脑子有点异于常人，会不会有这方面原因。 练体行得通，是因为自己没把肌肉练到脑子里去，自然不影响。 自从上次养尸虫一事后，起初脑袋还夹杂着混乱的记忆，到了后来，随着他接受莫老爷子孙子的身份后，那杂乱的记忆似乎就平静了一些。 随着仙法上的造诣就有些缓慢了。 那时解决脑袋的弊端，好处是自己的身躯不会再不受控制了，但是缺点也有，就是他缺少了一个保命手段。 这事有利有弊，但总体利大于弊。 身躯意识不受控制的情况下，自己会有着异于自身能力的本事。 但那样莫川就会失去自我，相当于逐渐死掉了。 他并不想如此。 况且那意识控制之下，是原本的莫川也就算了，好歹有个交代。 但也并不是原本的莫川，而是痴傻的模样，更像是被本能在驱使。 但那种本能却能那么厉害。 莫川想过这事，究其原因，是因为掌握了规则。 生存就是一件掌握规则的事，不论你做什么，都是在学习掌控规则。 你在一个领域越来越厉害，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拉长，你掌握了那个领域的规则。 学门道本事，也是在掌握活下去的规则。 读书写字也是为了让你能读懂外面的规则，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暗规则。 而那种疯癫状态下，无意识的莫川，便掌握了门道本事的规则。 如果精神层面强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撬出那种掌控规则的方法。 再不济莫川可以利用精神层面的强大，去梳理脑袋里的杂乱记忆，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放任不管，停滞不前。 所以对于这养魂法，莫川是大赚特赚，相当于他找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嘴里就这么念叨养魂真言着回了青风镇。 到了镇上去看黑脸娃子，发现此时黑脸娃子没有在打牌九，在打人。 哦，不对，是跟那几个骷髅打起来了，扭打在地上，撞翻了牌桌。 “好了，桌子都倒了，你们说什么都有理了，刚才明明是我赢。” 见桌子倒了，黑脸娃子脸上严肃的说道。 另外一个骷髅挠挠头骨，笑道：“没事，我记得刚才的牌，我可以复原。” 黑脸娃子脸色一变，支支吾吾的。 “这……” 莫川哑然失笑，哪能不明白，是这黑娃子打一手烂牌，眼瞅着糊不了牌，就想撞翻牌桌，重头再来。 不过这几个骷髅也是跟黑脸娃子打牌打出经验来了，牌九都准备两副的，自然是有骷髅专门记牌的。 见糊弄不过去，黑脸娃子只好满脸尴尬的起来，不情愿的交了上把的牌钱。 瞅着这小子瘾大，莫川也不叫他，自己回院子去了。 回到院子，这次也不用藏着掖着，把上次那些送礼的东西找着秽灰或是青肉之类的拿出来。 其中秽灰还是不少的，那些老爷也是下了血本，还有两件兵器也是不错，一把大刀一根狼牙棒，棒子上面嵌满了不明生物的利齿。 莫川只取现阶段有用的，能增长修为的，尝试了了一下，不由得一惊。 不知道是不是养魂法的原因，自己消化的速度快了许多，而且那种瓶颈的感觉也轻了些。 “倒是捡到宝了！” 果然是跟自己的脑袋有问题。 说来也奇怪，门道本事那么多，但养魂法这种门道却是没听说过。 本事高的人兴许魂魄会强一些，但也不会太强。 就好像这类门道被按了下去，故意不传给世人一样。 就这么一直到半夜，黑脸娃子才苦着脸从外面回来，看样子输了不少。 见莫川在刻苦修行，黑脸娃子也不打扰，在院子里待了没多久就又出去了。 不一会儿邱乡女儿联系上了莫川，说黑脸娃子到吴镇去了，拉着那几个骷髅喝酒去了。 表情古怪，总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又跟邱乡女儿确定一下行踪，莫川坐在黑轿子里，悄悄的出了门。 根据邱乡女儿的指引，莫川找到了那几个骷髅，然而那几个骷髅此刻醉醺醺的，正在山林中如鬼打墙一般，在那胡乱转悠。 这是中了黑脸娃子的迷魂术。 莫川等了片刻，这些骷髅迷迷糊糊的往回走，往吴镇去。 黑脸娃子借着由头出去，把这几个骷髅迷住，等这几个骷髅清醒过来，只会记得和黑脸娃子喝了酒。 既然这几个骷髅往回走了，那证明黑脸娃子也该往回走了。 莫川急忙让轿子加快速度回去，终于是在黑脸娃子回来之前到了院子。 到了院子里，刚一屁股坐下，佯装修炼，黑脸娃子下一刻便踩着阴风回来了，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莫川看了一眼黑脸娃子，问道：“去哪了？” 黑脸娃子醉醺醺的，笑道：“跟着吴镇老吴他们，出去闻了闻酒气。” “距吴镇四百里有一处酒泉，可谓是香得嘞。” 莫川笑着摇头，似乎是信了，回过头继续忙碌着自己的事。 而黑脸娃子则进了屋，没了声响。 一夜无声，接下来一段时间，莫川发现黑脸娃子会有规律的出门。 他也慢慢的摸清了黑脸娃子的去处，趁着黑脸娃子打牌九的时间，独自出门，找到了那处地方。 前方有一处村落，村子里荒凉冷清，一点生气都没有，像是鬼村， 一道熟悉的身影佝偻着背，从一间破烂屋子里出来。 莫川见那身影一愣。 “老爷子？” 第382章 短暂重逢 可是，老爷子怎么会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莫川努力按捺住心中的躁动，小心观察前方那死气沉沉的村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爷子怎么会在这里，还跟黑脸娃子有联系。 没有因为看到是老爷子而贸然前去，莫川先是仔细的检查四周，看看有没有埋伏。 再通过邱乡女儿联系那几个骷髅，得知黑脸娃子一直在跟他们打牌九。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莫川怕黑脸娃子将计就计，本就知道他跟踪，故意将他引到这里来，有什么阴谋。 但任由莫川怎么小心寻找，都找不出一点问题来。 前方那村子就那么静悄悄的，老爷子似乎在村子里寻找着什么。 莫川又等待了许久，见老爷子终于在一处倒塌房屋中挖出来一块石碑。 抱着石碑，老爷子却没有走的意思，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莫川估摸着，是在等黑脸娃子。 不过此时黑脸娃子在打牌九，怕是要等好一会儿了。 又躲在暗处确定了好久，在各个细节上都确定是老爷子后，莫川才从轿子里出来，走向那死气沉沉的村落。 老爷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那苍老起皱的皮肤挂在脸上，眼窝深陷，双眼浑浊。 莫川走进这村子里，只觉得有浓郁到无法想象的死气，仿佛一瞬间踏入了一处死人世界。 体内炉火散去，身体里的毛孔张开，贪婪逾越的享受这死气，只觉得一阵舒爽。 老爷子呆坐在破烂的台阶上，抱着石碑，看到突然出现的莫川一愣。 没有想象中那种久别重逢的欣喜，老爷子脸上出现了慌张之色，急忙抱着石碑就要离开。 “爷爷，要去哪？” 莫川的声音传到老爷子耳朵里，让其身躯一颤，回头已经是老泪纵横。 他离莫川很远，见莫川要接近，他急忙道：“回去吧，见不得的，可不是时候？” “时候？什么时候？” 莫川一愣，不明白老爷子说的什么意思，只是他想接近，老爷子却始终跟他保持着一个距离。 “爷爷我正在给老爷们办事，可不能耽搁，你也别找，找不得。” 老爷子擦干眼泪，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明明该是久别重逢的画面，却显得有些诡异。 村子里死气沉沉，厚重到奇怪的死气，这死气的根源来自老爷子的方向。 要么是那个石碑，要么是……老爷子身上的。 莫川不解，老爷子见黑脸娃子却不见他，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 这时老爷子又开口道：“那铃铛还在不在？” “血铃铛？” 这东西一直没研究出来到底怎么用，像上次那种出现门户的情况没再出现过，最大的作用还是给黑脸娃子，增强他的门道威力。 借助铃铛施法，黑脸娃子的门道会厉害一些。 老爷子再次问起，看来这铃铛有别的用处。 正当莫川准备询问老爷时，老爷子再度开口，道：“爷爷在干一件大事，一件为你好的大事。” “爷爷也并非活着，只能算是魂魄有一息尚存，好为那些老爷做事。” “等做完了这事，爷爷就会告诉你具体，你且放心。” “铃铛要收好，黑娃子你也信他，他虽说有秘密，但肯定不会害你的。” 说完老爷子便抱着石碑消失在了莫川的眼前。 莫川走到老爷子刚才站着的地方，一头雾水，回头在这村子找了一遍，记住这村子的方位和特征。 回去好好查一查这村子，说不定就有收获了。 既然老爷子不告诉他，莫川准备自己去摸索。 坐上轿子回青风镇，莫川有些惆怅，见到老爷子了，只是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老爷子有秘密不肯告诉自己，或者是不敢。 他说的一息尚存，好为那些老爷办事，那些老爷是谁？ 那座神灵密集的山峰上吗？ 那老头子说做完事情就来告诉自己，也就是说他还可以回来是吧。 “也不知道那老头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目前看来，那些山上的老爷，似乎是不让老爷子见自己。 就是不知道具体，还有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好受。 回到青风镇又继续琢磨养魂法，这些日子，随着念叨，他发现自己的魂灵愈发结实。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能魂魄出窍到处去玩耍。 也随着养魂法的熟练，魂魄的壮大，仙法的运用也更强了，能凝练调动的法子也越来越多。 怕是琢磨着再坚持半个月，就能成门道了，还是那种别人看不懂的门道。 也不用喊阴风了，直接踩着风儿，或者以法力为根基，凭空而行。 想到这莫川就高兴，到时候肯定吓其他人一跳。 除此之外，这养魂法也让莫川有了再触摸脑袋里隐秘的想法。 之前精神力不够强，所以大脑混乱，记忆乱糟糟的。 如今魂魄精神力量强大了，应该就可以稳着点了。 不说能够变得跟之前痴傻后一样的厉害，怎么着也套出点东西来，学两门本事。 …… 到了夜里，黑脸娃子从外面回来，神情有些低落，灰溜溜的回了屋子，打开赤灰棺自己也躺了进去。 莫川估计着是没有见到老爷子，毕竟老爷子已经走了。 也不戳穿黑脸娃子，莫川继续着增长修为，念叨养魂法。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到了跟那裴玄少年定契，需要去中州裴家的日子了。 就在莫川准备动身的前一夜，一道阴风带来了消息，是上次莫川从虫姑姑那里救下那些人的回信。 这几人竟是叫了一个阴风信差，也就是说隔得不远或者商议好了的。 信里说已经安全到家，还请空了莫川到府上一叙，并配上方位，具体位置。 莫川一看有些错愕，其中有人家在血肉深渊的底下。 血肉深渊下面，竟然有人家！ 怕是他想错了，这些人的身份……有些不简单啊。 收回书信，第二天莫川便叫上解老汉爷孙俩，准备回一趟中州。 这几天齐家这边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慢慢的恢复元气了。 一行人往中州去，待到那处血肉深渊，莫川探头往下看，只看到密密麻麻的血肉怪物，可没有一点有人烟的痕迹。 心里有些发怵，想了想还是没下去。 这一次没有纸人渡道，不过没关系，莫川已经很了解其中的原理，一行人过去并不难。 第383章 魂上画符 “主家的真要去裴家，裴家的灯笼厉害的很，那裴家老太活了几百年了，修为深不可测。” 轿子里。 解老汉脸上忧心忡忡的，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过了段好日子，如今又要往危险的境地去。 跟着莫川虽然危险，但树大好乘凉，且好处也没少得。 除此之外，还可以教导自家孙子，学习更多的东西，培养其眼界。 加上莫川很多时候对门道都会有不同的见解，会有很多让人完全想不到的门道用法。 虽说不能完全复刻，但这种新奇的想法，往往会让人耳目一新，产生灵感。 结合自身，说不定会有新的门道用法。 如果莫川出事了，解老汉又得拉着自家孙子跑趟，有上顿没下顿不说，一不留神就栽了。 跟着莫老爷虽说心惊肉跳，但收获是实打实的。 跑趟子可就说不准了，那风险跟收益完全不成正比的。 说不定要为了两斗米就跟人拼命啊。 “这去了裴家，可就是命不由己了，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可以折中。” “主家的不是在阴间有关系，给陆老爷搭个话，欠个人情如何？” “……” 莫川苦笑，道：“哪有老先生说的这么严重，当初那定的契本身就漏洞百出，先去看看再说吧。” 当初那契约直说要莫川去一趟裴家，也没细说怎么去，如何去，去了要做什么。” 莫川想的是去裴家溜达一圈走便是，悄无声息的那种。 他心里也是没把握，毕竟那裴家老太太名声大着嘞，他这两把刷子，肯定都不够人家看。 就是不知道这么钻空子，会不会有问题。 人们都不知道有没有陆老爷，但从未有人违背，就跟那人们畏惧的收债者一样，神秘而可怕。 不过当初那定的契实在草率，玩文字游戏完全没有问题。 那裴玄少年九泉之下知道了，怕是得跳起来。 除了去裴家，莫川其实有其他目的，那就是尽量的去将六姓的门道摸清楚一些。 安家的锻体法最好能借鉴一下，说不定能跟绛宫三修有所反应，助自己更上一层。 许家的召鬼令，还有周家的仙法，莫家的因果律等等。 尽可能的去知道更多门道的规则，可以让莫川实力更上一层楼。 …… 先去一处镇子，花钱买一份地图，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大概路线后便开始赶路。 与此同时。 裴家宅院中，四处灯笼挂着，裴家老太太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光影斑驳落在脸上，摇椅前后摇晃，裴家老太脸上带着笑容，享受着这份惬意。 突然，裴家老太太脸上一变，猛的睁开眼睛，眼里带着怒气，道：“那只肥猫竟然还敢回来！” “念在多年情分上饶他一回，还敢回来。” 裴家老太太知道大掌柜跟着莫川跑了，但不知道那盏被偷了的灯笼已经不在大掌柜的身上，而是在黑脸娃子的身上。 “怕是被那莫老爷伤了心，想回来寻安慰，今儿就把灯拿回来，把那肥猫抓起来，狠狠折磨，以解我心头恨！” 没有废话，裴家老太太留一盏灯在裴府，以备不时之需。 裴家再怎么厉害也需要人坐镇，她怕不留点后手，被另外那几个老东西偷了家。 …… 另一边的莫川全然不知，因为黑脸娃子带着灯笼，接近到裴家老太后便被感应到了。 不仅如此，裴家老太还把他当成是大掌柜回来了，亲自过来找他算账。 这一路不曾停歇，直奔裴家的方向，速度不慢，此时距离裴家不足三百里。 轿子里裴家老太太感应不到，隔得远了裴家老太太也感应不到。 可他们总要出来办事，这一出轿子，便被裴家老太太感应到了。 二百几十里的距离不远，快些也就个把时辰。 不过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莫川想了想还是白天去。 虽说晚上对他有利，无论身躯还是夜郎君法，可是晚上人太少了。 中州虽然跟通州不太一样，但晚上必然不会睡得太晚。 不管是商人还是城里的百姓，想来夜里都会少很多。 白天里人们要干活，到处跑着，鱼龙混杂，他这次本就是钻空子，自然想人多了浑水摸鱼。 大晚上的钻人家院子，那也太显眼了。 因此不到天灯城，距离天灯城还有一段距离，莫川他们便停了下来。 也不进城，就在山林里，摆好法坛，设好阴宅，准备夜里在山中休息。 等夜静悄悄，解老汉爷孙沉沉睡去，莫川跟黑脸娃子要来血铃铛，好奇的查看。 他想用法力注入血铃铛，可是又怕出什么幺蛾子，毕竟这铃铛邪门儿的很。 看了半天没看出名堂后，莫川把铃铛还给黑脸娃子，自己则继续吃着秽灰，练着养魂法。 莫川这一路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养魂法下自己的魂灵能离开肉身。 可三魂七魄毕竟是人的根本，就算结实了，跑出去也说不准会出事。 既然如此，那将夜郎君的本事，能不能画在魂魄上。 怕是弄出这门法子的人都没想过，有人会在魂魄上画符。 莫川也是小心尝试，用最好的青晶灰磨成粉使用，加了在草木灰里过了一道的水。 尝试着在魂魄上画上摄邪符文，镇邪符文。 莫川的想法没有错，果然可以在魂魄上画上符文。 原本黑红的魂魄，很快被画满了青灰色的纹路。 黑脸娃子在一旁，却是不感兴趣一般，背身了过去。 等莫川快要完工的时候，裴家老太太偷摸摸的来到了不远的地方。 大掌柜的灯笼在黑脸娃子的肚子里，只有一个方位，加上他们赶路走坐在轿子里，除了出来活动，便不漏气息。 可是让裴家老太太一阵好找，暗道大掌柜藏匿的本事更加高明了。 只是她找到附近，却没有感应到大掌柜的气息，只有前方一阵雾蒙蒙的，似是有人布了法子，遮掩外面的视野。 裴家老太太冷笑一声，眉心有灯笼虚影亮起，前方的雾气在她眼里慢慢被拨开，得见里面的阵容。 莫川心有所感，以他如今的魂魄强度，自然能感应得到有人看了过来。 急忙加快速度画符，很快便把最后一笔补上。 随着补上最后一笔，他以魂魄之身冷哼一记，魂魄上摄邪符亮起，整个魂魄顷刻间变得无比伟岸高大。 裴家老太太目光所及，只见莫川盘膝而坐，头顶上飘着一个巨大的魂灵，那魂灵浑身冒着金光，双目浑圆，像白日里的太阳。 第384章 金光闪闪似神仙 夜里漆黑，四周静悄悄的，寂静的可怕。 山林中一道道黑影穿梭，阴气森森，仿佛有晦暗的怪物，藏在夜色里。 裴家老太太有些持不准。 随着门道本事越精，年龄的增长，确实会让魂魄跟着增强，但这么强的魂魄，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对，好像是夜郎君的香符法。” “那更不对了，香符法怎么能在魂魄上画符。” 也不愧老江湖，见多识广，那强大魂魄上的纹路瞅两眼便看出了问题。 可从未听过夜郎君的符能画在魂魄上的啊。 夜郎君，点香符，画符镇祟请祟的本事，跟六姓的门道比实在算不上高明。 六姓都做不到的本事，香符法又如何能做到？ 只是那魂魄上的符纹，怎么看都是夜郎君点香符的本事，不由的让裴家老太太生疑。 “这世道门道万千，有些我没见过的也正常，且再看看，我有灯法，就算踢上铁板，惹上莫老爷，老神仙也会救我的命，死不了的。” 想到这，裴家老太太藏匿自身气息，假装离去，实则紧紧盯着莫川所在的位置。 自己的灯笼那气息近在咫尺，要是错过了，下次机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灯笼在大掌柜身上，她碍于情面不好去抢，怕败了名声。 如今这灯笼就在眼前，怕是得想想对策。 裴玄少年那时死的太快，虽说他离开青风镇时，曾装样子跪地叩拜莫川，大喊裴姓恭迎莫川莅临。 但这定契的事还没来得及传回去便死在了外面。 所以裴家老太太并不知道莫川此行的目的。 她只知道灯笼在大掌柜身上，大掌柜跟莫姓老爷跑了，如今这灯笼在前方这人身上，且这人又有些诡异厉害。 因此她便猜测这便是传闻中的那位莫老爷。 心中有猜测，但毕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自然不会被轻易吓到。 见得多了，唬人的小伎俩便骗不着人了。 另一边，莫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并不知道外面的是裴家老太太，在他的感应中，外面黑洞洞的，阴森可怕。 能感应到目光的窥视，但看不到那东西的真容，目光所及，只看到一片黑洞洞的雾气，这代表着那东西本事非常的高。 这还是因为他有了养魂法才能感应到有窥视他的东西存在。 眼里符文涌动，也才能看到山林中藏匿这么一道身影。 那身影与周遭一切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可谓巧妙。 “遇到大祟了这是？” 莫川寻思着是不是遇到了山里哪位老爷，自己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规矩，惹恼了地主。 但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六姓之人，刻意的想试探自己。 自己多半是漏了踪迹。 如果是大祟，他尚且可以温和一些，如果是六姓的，便温和不得。 得用两种完全不同的法子，一时间莫川也是难以抉择。 思绪万千，大脑疯狂转动，慢慢的心里有了打算。 “老先生起来了，有客人到了，备些茶水。” 一旁的解老汉急忙起身，跑趟子的都睡得浅，可不敢夜里深睡，闻言便是清醒了。 黑脸娃子从莫川那里取走黑袋子，黑袋子如今装的满，一路上必备的生活用品都是有的。 不过这没有茶壶茶杯，只有大碗。 桌椅也没有，只好出去搬回来一块勉强方正的石头回来。 莫川魂魄就飘在头顶，金光闪闪，在裴家老太太眼里愈发神圣威严，不可侵犯，好似神仙。 见准备的差不多了，莫川笑道：“还请喝茶。” 持不准是大祟还是有心之人，不太好称呼，便也不称呼。 裴家老太太看着那大碗里飘着的茶叶，那有些斜着的石桌，一时间不敢上前，怕又是什么邪门儿的东西。 莫川也不着急，静静等待。 自己好心摆茶相邀，如果是大祟，那便有缓和的余地。 邪祟都喜欢做交易，这一点是真的。 但如果是有心之人，那便不会露面过来，因为不敢，因为心里装着坏心思呢。 一种情况是自己不小心惹到了大祟，另一种情况是别人有心窥视自己，心里有鬼便会迟疑。 就这么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莫川心里有些焦急，但表面上还是装作无事。 看时间差不多了，外面还是没有动静，莫川心里慢慢的有了答案。 外面的多半是六姓中的哪位大能，想到这他便直视着外面那道身影的方向，冷哼到：“无胆鼠辈，藏头露尾。” 外面裴家老太额头冒出细汗，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已经有了退意。 她这藏匿之法可是早些年花了好大力气得到的，如今她门道大成，这法子更是好用，却是没想到逃不过莫川的眼睛。 怕是周家的老神仙也做不到吧！ 这些年她努力的炼制灯笼，虽说把大掌柜偷走的那盏灯笼的缺补上了，但原来的灯笼肯定是更加好的。 本来想把灯笼也拿回来，看情况这灯笼短时间是拿不回来了！ “那灯笼似乎在那黑脸鬼身上，不管了，出手搏一搏，我也不伤那小鬼儿性命，我只要我的灯笼。” “也不行，触了霉头，不如跟这莫老爷商量一些，先把灯拿回来再说。” “一把年纪了，可别舞刀弄枪的伤着自个儿，回头下绊子使阴招才是该的。” 想到这，裴家老太太笑呵呵道：“老身见过莫老爷，莫老爷吉祥，万福金安。” 却没想到她这一声话刚落下声儿来，莫川已然出手。 要说威慑力最大的门道，那定然是牵命绳的本事。 再配合着自身法力凝练精纯，魂魄增强，牵命绳的威力也大涨。 这虽然是一门逃跑的门道，但吓唬人绝对是不二之选。 下一刻，裴家老太太便觉得浑身一紧，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身不由己。 仿佛自身的命线被人拽在了手中。 “过来吧你。” 牵命绳猛的一扯，裴家老太太身躯不受控制的向莫川飞了过去。 莫川表情狰狞凶恶，伸出手来做爪状，一副要擒住裴家老太太的模样。 这一次莫川没有把人往远处拉，而是往自己身边拉。 如此一来，裴家老太太彻底被唬住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莫老爷好生霸道，老身先退下了。” 第385章 裴家老太太 惊疑之间，裴家老太太慌忙施法。 只见巨大的灯笼影子在她身上各处浮现，紧接着化作一道道灯笼虚影，挂在她的身后。 乍一看，一共七盏，每一盏都有八仙桌那么大个，五盏凝实，两盏略微暗淡一些，就这么零零散散的，挂在裴家老太太身后。 灯笼虚影的光芒将四周映射的通红，那光芒邪性，像是活的一般会动，摇摇晃晃间挑动人的心神，让人意识模糊。 随着那光芒摇晃，莫川脸色一变。 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灯笼的灯芯，身上腾的冒出了火焰。 环顾四周，不知何时他被关在了灯笼里，那灯笼皮惨白渗人，四周又红彤彤一片，红里透白，尤为诡异。 不仅如此，莫川还开始出现窒息的感觉，只觉得脖子像被什么抓住了，还越收越紧。 这法子厉害的紧！ 咬牙忍住这种窒息感，莫川魂魄归位，刚才他感觉到窒息的是魂魄，魂魄上没有应付这种门道的方法，只能回到身体。 体内有炉火，炉火迸发间燃尽邪气，终于是将这种异样逼退。 然而等他抬起头来看到前方，却是一惊。 刚才那身影被自己吓到，一击便退逃了去，虽说自己也中了对方的门道，但属于是惊退了那人，解决了危机。 然而这一瞅，那人竟是没有走，远远的吊着，狐疑的看着这边。 “老先生，帮衬帮衬。” 嘴巴微微动弹，以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大小，对着解老汉说道。 解老汉额头上顿时涌出汗水来，那巨大且诡异的灯笼虚影浮现，眼瞅着那身影又似老妪，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 裴家老太太来了！ 而听莫川这么一说，解老汉只想指着自己问一遍，真的要他帮衬。 这不泥鳅想翻船，牛屎虫拱山，不自量力吗！ 赶紧回过头去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这跟着莫老爷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不身上套虎皮，早就死了千八百次了。 因此也只是心里发怵，但还是有动作。 而为了不让裴家老太太察觉，解老汉拉着自家孙子进了轿子。 轿子里有一袋黄土，这是解老汉前日特地准备的。 他可以不看风水，不看地势，但不能像莫川一样，随地摆坛，必须要土。 行法设坛不接土气可不行，像莫川那种方式设坛，简直就是无中生有，哪里是法坛，简直就是……是鬼坛。 解老汉做不到像莫川那样，必须得踩着土做法，且还不能用太厉害的法子。 迅速将泥土倒出来铺开，摆上香烛元宝纸钱，因为在轿子里施法，解老汉必须拿出更多的镇物和供物。 除了这些，他又摆出一堆奇特的东西，石片，猫头骨，无油的铜灯，一种似甲壳虫的虫子尸体。 最后划开手掌，鲜血涌出，滴在泥土上。 满是鲜血的手抓起香烛元宝纸钱点燃，嘴里念念有词，为莫川起法助威。 莫川身后阴风鼓动，开始出现一道道鬼影，莫川见状，血红棍子里的怨魂涌出，将这一地笼盖住。 裴家老太太刚才一击得手只觉得有些奇怪，得手的太轻易了些，因此心生疑惑，想再观摩。 突然见莫川身边有鬼影，紧接着怨气冲天，那一块地瞬间也是成了凶煞之地。 这手段确实厉害，但没有裴家老太太想象中的厉害，心中不由挣扎。 因为说起煞气，她自个儿的灯笼里的怨煞，可不一定比那莫老爷身边的少。 “只是听闻了这莫老爷斩了枯肉岭老爷，不得不防啊，会不会是想把我骗过去？” “我在远远的磨一磨，试试水分。” 想到这裴家老太太转身便走，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不过手里多了几样东西。 一具被拍扁，还在滴血的新鲜鸟尸，两只被拔了牙的肥鼠，还有一节绳子，一根木棍。 只见裴家老太太将鸟尸扔地上，用脚狠狠又踩一脚，然后用那木棍撬泥土埋了。 莫川只觉得四周开始出现腥臭味，浓郁到无法呼吸。 轿子里的解老汉屏住呼吸，急忙让一旁的孙子也起门道本事。 不多时，轿子里跑出一只癞皮狗来，跑到莫川身后，嘴巴里吐出舌头不停的哈气。 下一刻，癞皮狗对着地面猛刨，竟是刨出了那鸟尸来。 明明在远处裴家老太太埋的尸体，却是出现在了莫川的背后。 而且那鸟明显才被裴家老太太碾死的，如今却已经腐烂发臭，像是死了好些天了。 癞皮狗人性化的用爪子一拍，把那鸟尸拍飞出去，那股恶臭瞬间就消了。 又见着那裴家老太太又使幺蛾子，手里用那绳子一套出一个圈来，找上附近一棵树将其挂了上去。 “这是牵头绳，要吊你的命嘞。” 一旁的黑脸娃子开口说道。 不用黑脸娃子说莫川也知道，这些日子他可是没少学本事，各种门道的知识都是补了的。 这牵头绳的本事跟阎王帖有些类似，阎王帖是害你的魂，喊你的命，这牵头绳却是害你的身。 一种是把你摸清了以后，以大法力喊你的名。 一种是结合了耍把戏的门道和替命桩子的门路，用绳子隔空吊死你。 第二种更难，毕竟其中细节颇多，不好掌握。 而随着裴家老太太将绳子挂上去，将一只扒了牙的肥鼠挂上去，莫川便感觉脑袋有些昏沉。 那肥鼠被吊着，吱吱的叫唤，挣扎着扭动身躯，尖嘴去咬绳子，却是因为没牙咬的一嘴血。 这裴家老太太不敢过来，这是想换着法子磨死自己啊！ 不过这牵头绳的门道，莫川倒是不怕。 他要么体内炉火将那负面效果抹去，要么就让身体成死人身子，灭了炉火。 死人还牵什么头，死人还不会头昏难受了。 只是这么下去便不是办法，那裴家老太太这么吊着，自己不拿出点手段来，迟早被磨死在这。 好不容易靠着披虎皮的方法争取的时间，就要在这里清零。 到时候这老太太不知道多开心，怕是假牙都要笑出来吧。 第386章 枯字决 身躯转生为死，以化解裴家老太太的牵头绳法，谁知那裴家老太太又从袖兜里取出两把黄土，一根香。 这是有准备施展门道啊！ 越是拖得久越是容易出问题。 “川娃子，现在怎么办，这老太婆不是好糊弄的主啊。” 一旁的黑脸娃子满脸着急，小声询问。 毫无疑问，这裴家老太太是他们遇到过最难缠的。 别的人或者邪祟都很惜命，所以不愿过多纠缠，而这裴家老太太仿佛不怕死一般，非要跟他们死磕。 这也是因为刚才莫川中了裴家老太太的法，哪怕很快解决，但还是引起了她的怀疑。 如果传闻中的莫老爷真那么厉害，按理说应该不会中她的法才对。 第四次往生的存在，不应该会中门道，应该信手拈来，随手将她门道破了才对。 带着这样的疑问，裴家老太太继续做法，将黄土放在地上，用手捧成一个小坟堆的模样，将香点燃插了上去。 不多时，莫川脑袋上隐隐要冒出青烟来。 黑脸娃子皱紧眉头看着前方，眼珠子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抬头看着莫川头上的青烟，这可不能被裴家老太太看到，急忙在青烟升起之前，一跃来到莫川肩膀上，用手捂住莫川的脑袋。 别说还真有用，也不知什么原理，裴家老太太确实没看到青烟冒出来，心里不由得信了几分。 她几次用法子对付莫川，都是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虽说那莫老爷没再出手，但鬼知道在酝酿着什么。 “再试一次！” “攥命灯法，枯字诀。” 秉持着不能错过大好机会，裴家老太太便再次施法，动用裴家的命灯法。 只见她背后一盏盏灯笼再次浮现，红光充斥四周，其中一盏灯愈发明亮。 莫川很快就感应到了这法子的可怕，只见四周迷雾滚滚而来，一盏灯笼突兀的挂在了头顶上方。 下一刻，灯笼里落下一条条如发丝一般的血色触须，落在莫川的身上各处。 那些血线落在莫川身上，莫川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浑身乏力，意志全消。 一旁的黑脸娃子焦急，脚上的铃铛晃动，当啷当啷响个不停。 莫川听得铃铛声，勉强提起一点精神。 他强装作无事的模样，抬起手来对准裴家老太太，准备再次施展牵命绳的本事。 裴家老太太见状一惊，转身便走。 莫川那手仿佛有无形的魔力，仿佛能抓住她的命，让她莫名心慌。 “明明门道都中了，怎么会一点事没有。” 自己的门道种没中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她能感应到自己的门道都中了的，只是对面就跟没事人一样。 “算是彻底触了霉头了，不过没关系，老神仙会救我的。” “我裴家的底蕴，可不是一个莫老爷能比的。” 心中如此想，裴家老太太却是没走，假装离开后不久，又偷摸摸的摸了回去。 另一边，裴家老太太走了，莫川眼里的景象如镜子一般开始碎裂崩塌，不过身上依然是止不住的疲惫，像是被榨干了精气神一般。 解老汉探出头来，脸上满是鲜血，很明显刚才施法，受了不小的伤势。 就当他准备出来时，莫川却喊住了他。 “先回去，再等等。” 黑脸娃子不解，道：“那老妇人已经被我们惊走了，还等什么？” 莫川摇摇头，道：“这老妇人这么小心谨慎，你觉得真走了的可能性有多大？” 解老汉爷孙俩闻言心里一紧，暗道大有可能，急忙又钻了回去。 莫川咬牙，体内炉火燃起，命井里的水一点点的涌入四肢百骸，让他好受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夜里的山林静谧异常，阴森可怕，远处隐隐有琵琶声传来，有人皮在天上飘飞，被阴风里的邪祟把玩，甩开甩去。 手里握紧血红棍子，莫川唤出棍子里一道怨魂，化作自己的模样，盘坐在那。 而他则拖着疲惫的身躯，快速来到刚才裴家老太太所在的位置，藏匿。 如果裴家老太太真的偷偷摸摸回来，那肯定还是这。 这是莫川的想法。 别人想着，如果会回来，那肯定会换一个方位，这样才难以判断和寻找。 但如此一来反而最容易忽略最开始的位置。 如果是莫川，那同一个位置，就得搞个两三次。 身躯又由生转死，莫川紧握血红棍子，眼里符文跃动，藏在灌木丛中，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一道模糊的身影到了这里，鬼鬼祟祟的。 裴家老太太用灯笼照着自己，外人便看不到她，好在莫川的牵命绳本事看得到。 看到这老妇人又回来了，心中稍微安定。 裴家的门道确实厉害，但魂魄上不见的就比莫川强横，一棍子打下去，说不定会有奇效。 裴家老太太来到原来的位置，还在暗自窃喜，她这一招去而复返，且故技重施，连那莫老爷也想不到。 她看前方，只见那莫老爷坐在那，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难不成被我伤着了？” 心里有些狐疑，可就在裴家老太太准备偷摸过去探探虚实时，只听身后有嗖嗖的声音。 下一刻，一根血红棍子打在了她的脑袋上。 “哎哟。” 脑袋一痛，裴家老太太慌忙翻滚出去，像狗刨泥一样两手刨动，把身体带了出去。 她慌忙起身，回头一看，那莫老爷不知何时到了近前。 再偏过脑袋看另一边，那里盘坐的莫老爷已经不在了。 也就是说，那莫老爷一瞬间便从另一边到达了她的身前。 如此本事！ 心里一紧，裴家老太太起身就要逃，然而那种被握住命运线的感觉再次来了，身躯不受控制的后退。 “敢情刚才莫老爷在放水？我命休矣！” 裴玄少年的本事，都能顷刻间伤势复原，裴家老太太只会更恐怖。 然而刚才莫川使的两招，给这老太太唬的一愣一愣的，根本不敢还手，满脑子只想跑。 莫川用牵命绳的本事把裴家老太太扯过来，猛的一棍子打过去，顿时脑袋开花，青黄之物横飞。 同时，他心里一动，声音低沉道：“看在你后面那人的份上，刚才不与你计较，你倒敢得寸进尺，找死不成！” 这话落在裴家老太太的耳朵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急忙大喊老爷饶命，同时发了疯似的逃跑。 身后灯笼浮现，推着裴家老太太飞快遁走。 莫川作势追了上去，只不过越追越远，速度大不如那裴家老太太，最后追丢了。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莫川感觉自己眼皮子无比沉重，不停的往下坠。 感觉不能再追了，急忙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 而裴家老太太则万分庆幸，庆幸这莫老爷的本事虽高，但速度上却是弱势。 第387章 收债者会议 以裴家老太太的本事，给莫川打到精疲力尽也不一定能打死。 想打死裴家老太太，得摸透裴家灯法的门道才行。 不知道原理，那恐怖的恢复能力就足以让人绝望。 也亏在莫川搞了一出戏给裴家老太太看。 喊魂挡身，然后打一棍子就让那魂跑开，在裴家老太太眼里就跟瞬移一样。 加上牵命绳的霸道，裴家老太太一时间被彻底唬住。 莫川扛着疲惫终于是回到黑轿子那里，二话不说便钻进轿子里，眼皮子不停的打架。 能扛着这么久还是多亏养魂法，到了这种境地，莫川心里依旧默念养魂真言。 随着心里默念，莫川意识慢慢的模糊了去。 解老汉看着莫川，又看看黑脸娃子，小声道：“主家的睡过去了，现在怎么办？” 本来是准备去天灯城裴府的，却没想到裴家老太太亲自过来了，还使了绊子。 如今裴家老太太走了，那这裴府还去不去。 去了不等于送货上门吗？ 自己这边的实力，真到了裴府，给裴家塞牙缝都不够的。 黑脸娃子也没有主意，只能无奈挠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转悠一下，等川娃子醒了再说。” 莫川心里念叨着养魂法，不知不觉间意识朦胧，似乎是魂魄离开了身躯，跑到外面去了。 黑脸娃子跟解老汉如今都是紧张的不行，生怕再遇到裴家老太太或者其他六姓的人，躲在轿子里四处溜达，除非必要都不会出去。 也导致疑神疑鬼的防着外面去了，莫川的魂魄离开身躯都没发现。 …… 此刻莫川迷迷糊糊的，他记得心里默念养魂法，因为之前一直想过魂魄离体的事情，导致昏过去后，下意识的做出了这举动。 他身上还刻写着摄邪符文，镇邪符文，山里的邪祟见了皆是惊恐，不少丑陋怪异的东西对他磕头叩拜。 有些太显眼了，莫川想办法给魂灵想象出来一身衣裳穿上。 虽盖住了摄邪符文，但那因为符文带来的威慑力却一点没变。 莫川也暂时想不到办法，只能小心着四周。 这还是他第一次魂魄离体外出，可不要被什么东西盯上。 只是随着他警惕四周，赫然发现魂魄离体的状态下再去看远处，有许多触手般的东西挂在天上，尤为可怕。 还从未在这种状态下去看这个世界，不知道称之为惊悚还是惊喜。 远方不仅有庞大的虚影生物，还有各种流转的色彩，五光十色，缤纷夺目，像是极光。 “这是……什么东西！” 心中震撼，莫川更加小心翼翼，怕沾上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身上。 也就在这时，几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莫川身边。 一共六道身影，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莫川看过去，这几道身影也看了过来，其中一道身影看着莫川身上的光芒愣了愣，回身对其他几道身影说了几句。 其他几道身影也是点头，另一道身影开口道：“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路吧。” 又有身影道：“对啊，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得好好商议一番。” 很显然他们误会了什么，把莫川当成了别的什么。 莫川心里警惕，但这几道身影都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怕是不好遁走。 硬着头皮飘了过去，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些人身影。 其他身影也不多说什么，带着莫川就往天边飞去。 莫川在最后方，不停的打量这些身影。 以防万一，他也想着法子让自己变得虚无缥缈一些，至少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一众身影就这么越过重重山峰，丘陵，各种险地，来到一处简陋的大庙之中。 那大庙简陋建在一座小山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不知多少年前的古老产物。 庙外四处倒塌的房梁横木，碎掉的石像，杂乱生长的草木，都象征着这地方有些久远。 天还没亮，天上雾蒙蒙的，月光似无形的纱帐落下，为其披上一层神秘的气息。 应该是不久前才刚下过雨，四处草木叶上都是水，空气很是潮湿。 莫川等身影来到这，赫然发现除了他们外，此地汇聚了许许多多的身影。 这些身影有一个共同点，看不清模样，气息异常隐晦神秘。 “进庙吧，也差不多到齐了。” 莫川身上的金光惹得不少身影多看一眼，只不过莫川的魂魄强度不弱，比他们差不了太多，且还是几道身影一起来的，便也没多想，没有生出事端。 跟随着其他身影进入大庙之中，庙里昏暗，只有丁点光芒，一道道身影藏匿在昏暗之中，感知不到太多气息存在。 莫川没来之前是这样的，莫川到来后，像是一盏灯一样。 不少身影都是有些尴尬，他们好像习惯了黑暗，这么一弄有些不太适应。 带莫川来的几道身影也是有些脸上挂不住，寻思着在外面也没有这么亮啊。 莫川脸上悻悻，努力的想办法让自己没有那么亮，有些急促的跟着带自己来的几道身影找地方等着。 好在这些身影只是觉得他太亮了，并没有恶意，这才让莫川松了一口气。 也是好奇起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这些身影又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要聚集在这里。 这些身影的气息皆是飘忽不定，明显不是六姓的。 但除了六姓之外，哪来这么多厉害的角色？ 大庙里静悄悄的，一眼望去怕是上百道身影，分不清是人是鬼还是邪祟。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面有光芒照射到大庙中。 光芒很微弱，透过顶上的一个缝隙落下，像是一道小的光柱。 光芒落下，莫川这才发现中心有一座神像。 这神像看不清脸，也分辨不出身形，也是古怪的很。 随着光芒落下，那神像身上长出血肉，慢慢的活了过来。 “那行子第四次往生了，身躯被许安夺了，你们怎么看，干涉不干涉？” 那身影活过来，立刻有声音从其他方向发问，问的问题只让莫川后背发凉。 “许安那边好像有点问题，有些不对劲，我感觉是他们要回来了，可怎么办啊。” “……” 中间活过来的声音低沉，清了清嗓子道：“这次收债者会议，也是为了应对接下来的灾难。” “后面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但要具体到什么时候会有变动，还不得知。” 莫川大脑轰然，只觉得有东西在脑袋里炸开了。 “这是……收债者们的会议？” 第388章 那位发光的朋友 对于收债者，是不管邪祟还是人鬼妖魔都会害怕的存在。 传闻中，他们不知来历，不可名状，无法猜测，无法观测，是一种存在但无法察觉到的存在。 有人说过，收债者无所不在，可能是你耳边吹过的一阵风，也可能是路边的石子，甚至可能是清晨的一滴晨露。 只要你有越界的行为，那么你的债果也就来了，你将陷入无休止的折磨中，为收债者提供能量。 这话并不是说收债者就是风，石子，晨露，但却道出了人们对收债者的恐惧。 人们时刻小心，担心身边的一切事物，害怕自己突然被收债的找上门来。 没有人能逃脱收债者，一旦出现那你必定大难临头。 莫川不曾想跟过来参加的，是收债者的会议。 而且还说着关于自己的事。 这些收债者，各个都是门道的创始人，个个都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 自己魂魄离体，凭借着魂魄的强度…… 想到这莫川一愣，也明白那几个收债者为什么把自己当做是同类。 难道收债者们……也没有针对灵魂方面的法子。 这也就说得通大石头村被灭绝的事情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掌握这种东西，他们不死谁死。 除此之外，也就说明了，收债者并不是无法猜测和观测，而是你不够强大。 收债者能看到收债者，普通人便看不到，因为不具备能看到收债者的条件。 足够强大的灵魂，足够强大的眼睛。 这就跟学门道一个道理，学不会的人就觉得是无中生有，其实任何门道都有迹可循。 你看不到天地间的规则，是因为你没有一双能看见的眼睛，以此类推。 感受不到，并不是没有，而是你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或是人体器官，或是灵魂强度。 莫川恍然大悟，心里对脑袋里的东西，有了一些新想法。 也就在他分神之际，庙里的人已经开始在说着事情。 有身影开口道：“当初说好了是他牵头，让我们不加干涉，期待结果。” “结果到了中间，那许安鸠占鹊巢，这怎么算？” “……”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安排好的，万一就是要许安接手呢？” “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许安那边怎么样了。” “好像出了一点问题，我去见过他，神神叨叨的，说话也不理你。” “会不会这就是第四次往生的后果？” 这时候又有身影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见到的许安？” 见过许安的收债者道：“就上个月。” 那提问的身影道：“我半个月前见过，我与他说话，他好像不认识我了，身上还有一种……他们的气息。” “……” 场上突然静下来，落针可闻的程度，莫川能清楚的感知到，这些被人们所恐怖的收债者们在害怕。 提到他们，这些收债者们在怕。 什么样的东西，能让收债者们这样？ 要知道收债者已经是人们所知道最恐怖的存在了，不知是多少人的梦魇。 在人们的共识里，这就是一个被收债者掌控且支配的世界。 然而莫川听了一会儿，却是惊住了，好像并非如此。 而且让莫川又惊又恐的是，话题慢慢的往他的身上拉了过去。 瞅着就要说到他身上了。 场面一直沉默了很久，还是中间那活过来的石像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莫老爷那边呢，怎么样了？” 莫川只觉得身躯一紧，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有人突然把他拽出来。 不过这话一问，场面又是沉默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道：“感觉换了个人，像个棒槌。” 莫川：“……” “能力是行的，就是……不像以前那位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只有半个脑子，能到处跑你都得夸他身体好。” “可惜不能多加干涉，是生是死都是他的命。” 就这样，这些收债者当着莫川的面讨论起了自己，各种难听的话都蹦出来了。 当然也不全是，也有不少身影维护他，说他的好话。 “那边那位……发光的朋友，你怎么看？” “……” “啊？” 就在莫川心里琢磨着以前的莫川到底属于什么地位时，却是被点了名。 随即便又听见不少身影在窃窃私语。 “会发光了不起，瞧给他嘚瑟的。” “……” 好在大庙里身影够多，各个都想接话，莫川一愣神的功夫，已经有其他人开始发问了。 “莫老爷那边最近可有消息？” 莫川听到这心里又是一紧，这些收债者的情报能力他丝毫不怀疑。 心里还在想，会不会自己已经露馅了，这些人是故意当着自己面说的。 好在接下来的话让他松了一口气。 “有，但不多，阴间干涉，导致他的行踪时有时无的。” “加上他这一身躯有个老头是替那群山里的办事的，那老头不知疲惫一般，勤快得很，天天求神拜老爷找事做。” “那些山里的被弄得也不好意思了，虽说是个下人，但这么个求法也不好不管，便也干涉。” “多方干涉之下，搞得莫老爷神秘了起来。” “哎，这日子苦啊，天天提心吊胆的过着。” 这话引起了其他收债者的一致认可，皆是点头。 “对了，我那些债果都放不下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法子？” 债果就是那些越界被收债的人或者邪祟，莫川听到这又是一愣。 他曾经想过，那些被收债的既然不会被直接取走性命，而是要经历漫长岁月，无休止的折磨，那他们去哪里了。 这方天地到处都是邪祟，但却看不到几个被收债了的身影。 他们十分有默契一般，疯癫一阵后便凭空消失了，仿佛被藏了起来。 莫川想过他们是不是去往了某个地方，如今一听还真是这样。 收债者会回收债果，将他们放在一堆。 想象一下人或者邪祟疯疯癫癫的被放在一个地方，多年的累积之下，已经堆成了山。 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身躯扭动，宛如一片血肉海，该是何等场景。 第389章 商议往生 收债者将债果放在一堆，以方便统一回收。 只是莫川不理解，收债者们是怎么利用债果获取力量的，而且这世道有许许多多没有触碰到门道后果便死了的。 那岂不是这些收债者老爷们收不了债？ 是嫌多无所谓还是说他们有另外的办法，可以让他们即使发生那种情况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带着疑问，莫川又继续听着，想旁敲侧击，解出想要的答案。 有收债者说清掉一部分，说债果债树，枝叶太多了就剪掉一部分，维持在能控制的地步。 还有收债者说果子多了就吃掉一些。 或者是做交易，正好最近阴间的船修好了，阴差们最近在到处找尸体垫船，不如打包了卖给阴间。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的嘴里，莫川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阴间的可能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想象中的阴间，是有阴差拘魂，有判官断案查一生因果，作恶多端者当入拔舌地狱，油锅地狱。 有奈何桥，有孟婆，孟婆是个年老慈祥的婆婆，手里拿着瓷碗给过路的盛汤，喝了孟婆汤便忘却了前世今生，便可投胎转世。 这些收债者的口中，阴间似乎不是这样的，而且阴间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只是这些人说起阴间，话语里都是模棱两可的，听不出一个具体。 不过这也给莫川打了一剂预防针。 想一下这方世界有许多跟神话故事里的东西相似的东西，比如他曾经见过的喜神。 这方世界的喜神，便跟他印象中的喜神大为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关联。 阴间不是想象中的阴间，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那莫老爷那边怎么办？” “我们又不能插手，当初说好了的。” “可许安那里已经出问题了。” “万一这也在计划之中呢？” “……” 莫川的往生计划早已经脱离的收债者们的掌控，这计划又十分重要，他们不敢插手，怕坏了事情。 稍微插手，若是扰乱因果，导致结果不如人意，那就是众矢之的。 而且他们也迫切的想知道答案，想知道是否有新的路。 因此面对莫川那边的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真不干预？” 有身影语气有些古怪，道：“最近莫老爷在练各种门道，其中就有我的门道。” “我也是突然感应到了去查看，一看不知道，莫老爷把我的门道练的乱七八糟，完全乱来。” “那我是收债还是不收债？” “还有，那这门道面目全非了，如果他传出去成了，是算他的门道还是算我的？” “……” “不仅察觉到了，我也察觉到了，可真让祟糟心啊。” 莫川听到这，只觉得疑惑，他明明都是好好练的，而且付出了莫大努力，用汗水换来的成果。 这些收债者怎么能无故冤枉人？ “我明明好好练的，这些个收债者，想不到也有眼拙的时候……对，肯定是这样的，我可以一字一句解析，摸得透透的，这哪能出错啊。” 莫川心里嘀咕，想着又或许是因为阴间的干涉，还有老爷子那边为他做的铺垫。 不是说自己的行踪收债者们都时有时无吗，那兴许他们被各方干涉下，对自己练门道的事有误判。 “让他自己折腾吧，生管不着，死也管不着，他自己愿意当小白鼠，就让他当去。” 又一道身影开口，有一种浓浓的现代人的味道，这也让莫川意识到，收债者中竟然也有现代往生者。 恐怕就是张奉尘说的上头的人吧。 而其他收债者似乎也是默许了这一种存在。 接下来那身影的话却也是让莫川更加吃惊。 “以前的莫老爷何等存在，无面追随者无数，势力庞大。” “可到了如今可不一样了。” “一千六百年了，时代在进步，我们都在进步，诸位扪心自问。” “这位莫老爷在浪费了这么久的时光过后，就算走出了自己的路，真的还能有当初的统治力吗？” “怕是这里的，大部分都有法子对付他吧。” “再加上那些无面者已经沉寂，就算回来也是追随许安。” “……” 这话一出，不少收债者都是讪笑两声，因为这身影说的没错。 嘴上说了以前的莫老爷怎么样，但他们现在已经不怕了。 莫川心里暗自琢磨这些话的含义，身旁一个带他来的身影开口道：“这些都是虚的，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摆脱他们？” 中间的身影道：“我们的生命毕竟不是无尽的，我们借着债果，虽说让生命流逝的十分缓慢，但终究有一日会走到尽头。” “只有往生，才能摆脱死亡。” “……” “那许安怎么算，他像是……被人夺舍了一样。” “……” “也不一定，第四次往生能得无垢之体，也许不是许安被他们逮住了，兴许是许安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场面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两种声音开始较量，有人提议往生，有人则觉得往生确实是陷阱。 “行了行了，要是争不出个高低，那就没什么好谈下去的必要了。” “这次找你们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没个结果商议再久也是徒然。” 那些提议往生的，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说只是心里抱着侥幸心理。 兴许他们在接近寿元流逝的终点了，所以破罐子破摔，想拉着其他人一起。 最终没有商量出好的方案，这一伙人不欢而散。 一直到从庙里出来莫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谁看出来他就是莫川。 而出了大庙，却是在莫川想溜走的时候，被另一伙身影拉了过去。 他们在商议，如何给现在的莫老爷一点苦头吃。 莫川瞪大眼睛站在这一群身影之中，听着这些人说出一种种要害他的法子。 暗道人心不古啊，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有收债者商量害他。 “这位发光的朋友，你说说法子，怎样能神不知鬼不觉的。” 第390章 害莫老爷三法 要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害自己呢？莫川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灵机一动，何不借此给自己创造机会？ 众目睽睽，在这些收债者期盼的目光下，莫川小心说道：“我有三个法子，且容我讲，至于能不能成，还得你们判断。” 其他几个收债者闻言，瞬间来了精神。 他们为什么拉着莫川，为什么不自己偷摸摸的去做。 说白了就是自己不想起这个头，担这个责任。 他们真想不到办法？这可不一定。 但办法不能是他们提出来的，谁提出来的谁负责啊。 见这发光的朋友如此蠢笨的出头，还说什么有三个法子，其他身影都是脸上笑开了花。 莫川深吸一口气，谨慎道：“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哦？如何借刀杀人？” “各方干涉，如今的这个半吊子莫老爷死了倒是没什么，但不好动手啊。” “不如你亲自动手，我们给你摇旗助威！” 其他几人心里忍不住偷笑，但表面上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变换。 莫川一听，也是明白过来这些人的意图，分明是想空手套白狼，又想要结果，又不想沾因果。 他灵机一动，想到阴间既然是一艘同样各世界的船，也就证明有其他界面存在。 “莫老爷可不能死在这里，但……他可以死在别的地方啊。” 此话一出，其他身影都是一愣，随即沉默下来。 莫川见状，知道自己的话有了效果，容这些收债者想一想。 他心里也是紧张，因为跟收债者比起来，他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很多东西都是他靠着推理猜测出来的。 这种情况下，不说话还好，说话难免出岔子，言多必失。 过了片刻，其中一道身影道：“你……详细说说？” 莫川点头，道：“我们虽然定了契不管他，随他自生自灭，但我们可以让别人管啊，借刀杀人家这是第一个法子。” “如果担心各方干涉，死在这方世界会担责任，那就死在其他地方。” “例如……死在一个没有门道本事的界面。” “我们也别自己出手，制造外在条件便可，好比你我，找个老爷收债，以至于那老爷疯癫之下遇到了莫老爷，然后莫老爷掉到了其他地方……” 其他身影一听，都是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纷纷赞叹这位发光的朋友，点子多。 “可我收债导致的，不也是担了因果？而且哪有那么刚好，有符合条件的犯了债律？” 莫川闻言，笑道：“莫老爷到时候都栽了，又不是在这方世界栽的。” “那因果不在这边，如何找上门呢？” 其他身影都是一愣，片刻后问道：“那第二个法子呢？” 这第一个法子可行是可行，但还是有迹可循，他们都想听还有其他法子没有。 莫川道：“第二个法子……” 说到这他故意不讲，意味深长的从几道身影身上扫过。 其他几道身影会意，都是从怀里摸出一种金青色的灰出来，交给莫川。 莫川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见他们都这么默契，也不好露出不解，假装很顺手的收下。 他只是想卖个关子，没想到还有收获，也是意外之喜。 “我们可以……自己弄一个莫老爷出来。” “现在的莫老爷本来就算不上莫老爷，总得来说更像继承了一部分衣钵，而正统还在许安那里。” “不如从许安那里下手？” 这话一出，其他身影都是又惊又惧，急忙四处张望。 “真是胆大包天，你不要命了，许安身上可是有他们的意思。” 莫川心里疑惑，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他为了不落面子和场子，还是冷静道：“又不是说要做掉许安，偷摸摸观察他，得莫老爷正统才是。” “算了算了，不可冒险，还是说第三个法子吧。” 莫川心里略微失望，本来想摆许安一道的。 闻言他又想了想，道：“第三个法子其实如今这个莫老爷已经在做了。” 其他身影默契的不说话，莫川继续道：“那就是让莫老爷沾因果，学门道。” “那些个说着莫老爷乱练他们门道的，就是抓住了莫老爷的把柄。” “现在是不能收债管莫老爷，可以后可以啊。” “……”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想办法，让莫老爷练我们的门道？” “那因果不就大了？” 莫川摆摆手，道：“因果是大了，可那又如何，这法子本就不是为了害死莫老爷，而是为了掌控。” “这法子的目的是掌控莫老爷。” “……” “你这法子都有些道理，容我们想一想……这样吧，我们暂时结盟，谁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谁就遭到清算。” …… 这些身影说要考虑一下莫川的方法，动用那个比较好，便各自定了契，结成同盟。 莫川寻思着这随便拉几个人就结盟，可真是儿戏。 但他也知道，这是他们的底气。 上了同一条船，就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情了，是看其他人愿不愿意。 如此随意，是因为其他人有把握，自己要是有异常举动，便会遭到雷霆打击。 所以莫川都是小心翼翼的去模仿他们，尽量融入他们。 众身影商议着下次开个小会，约定了时间地点，然后相继离去。 莫川也是赶紧开溜，离开这地方，便开始寻着感应去找自己的身躯。 此时已经距离莫川灵魂出窍一天了。 在大庙里从晚上到白天，又耽搁到快晚上，被拉着商量害自己又是小半天，到了天黑。 距离莫川灵魂离体也就是一天过去了，而且莫川找自己的身躯有些慢，跟身躯的感应有些微弱。 …… 三天过去了，黑脸娃子跟解老汉爷孙俩躲在轿子里不敢出去，守着莫川的身体。 他们又不知道去哪里，没了莫川就没了主心骨，完全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像是无头苍蝇，瞎转。 而且随着时间越久，他们的心里就越凉。 “那个……黑老爷，主家的好像……死透了，尸体都凉了。” “……” 第391章 收债者的灰 黑脸娃子白了解老汉一眼，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作为拥有阴差门道的鬼，黑脸娃子回过神来仔细检查，自然也看出莫川身躯只剩一具空壳，魂魄不知所踪。 可他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能强装镇定，出言稳住这爷孙俩心态，自己心里却暗自焦急。 又过了两天，解老汉夜里出了轿子，找个十字路摆上碗，点上香，烧上纸钱，给莫川喊魂。 按解老汉的理解，莫川可能真死透了。 莫老爷外强中干，别人不知道，跟着一路的解老汉可是知道的。 倒不是不相信莫老爷的本事，而是裴家老太太人的名树的影。 如果是裴家老太太出手，莫老爷死了，在解老汉看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想着人可能真死了，便寻思着喊魂，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也多亏了解老汉这一手，莫川魂魄离体怎么也找不到身躯，被这么一喊，终于是确定了方位。 不过方位确定了，回到身躯又花了好些时间，又是一天过去。 昨夜解老汉为莫川喊魂没有动静，如今已经是心急如焚，内心焦急惶恐，认定了事实。 他看着黑脸娃子，有些迟疑，道：“主家的多半被那裴家老太给害死了，我们找个好地方把他埋了吧。” “找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让主家的尸体得以清静，身心舒缓。” 黑脸娃子：“.....” 说着说着解老汉便让轿子找个好地方，到了地方就离开轿子挖坑。 黑脸娃子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回事，在那来回踱步，也不管解老汉。 眼瞅着坑挖了一半，莫川终于是找到了这里，魂魄入体，只感觉身躯异常的冰冷。 也不运转功法，毕竟热的凉的对莫川来说都可以。 前面解老汉爷俩在那挖坑，莫川从其身后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身躯。 解老汉专心挖坑，全然没注意身后的莫川，还是癞皮狗在那汪汪叫，引起了爷孙俩的注意。 回头一看，爷孙俩皆是脸色一变。 “孙子嘞，许是我老眼昏花，你快瞅瞅。” 低头一看，自家孙子已经被两眼一翻吓的倒地了。 等莫川回过头来，爷孙俩摆的整整齐齐的。 莫川很是疑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夜里山林中危险，急忙将这爷孙俩拖进了轿子。 黑脸娃子见莫川醒了，脸上大喜，急忙跟了进来，好奇道：“川娃子，跑哪里去嘞？” 莫川脸色古代，这几天的经历实在奇幻。 听黑脸娃子这么一问，莫川迟疑片刻，并没有道出实情，而是说自己昏睡过后，醒来不知为什么就在外面了，怎么也找不到身躯，因此花了好多时间才找到路。 不知道为什么，莫川总觉得收债者会议的事情不能跟黑脸娃子说，虽然老爷子说可以信任黑脸娃子。 但这种事先留一手比较好，便说了谎。 黑脸娃子听了也没有多想，询问莫川接下来的打算。 莫川想了想，说就按原计划进行，先去裴家转悠一圈。 因为契约的原因，他能感应到再不去裴家，会有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 “裴家老太太刚与你交手，你现在跑过去，怕是会吓着她，惹得她急了怕是会出事。” 黑脸娃子皱起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 莫川笑道：“我想过了，裴家老太太之所以能找到我，是因为我们手里那一盏裴家的灯笼，到时候我自个儿去裴家，你提着灯笼远远的不要进城便好。” 黑脸娃子有些迟疑，但莫川已经打定了主意。 莫川还有一点没有告诉黑脸娃子，从收债者那里回来后，他有了新的想法。 他准备去裴家，偷裴家的灯法……不对，取灯法。 不仅裴家的，其他几家的法他也要取。 从收债者那里回来，莫川能敏锐的察觉到那些收债者都或多或少的存在着缺陷。 这种缺陷不知道是不是被故意留下的，但从收债者那么害怕“他们”的表现来看。 假设“他们”是收债者的收债者，那收债者身上的缺陷很可能就是拿捏他们的关键。 虽然是猜测，但技多不压身，反正自己短时间不会面临后果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偷着，那莫川就是赚的。 黑轿子慢慢的往天灯城靠近，莫川也没有闲着，取出那种金色与青色混杂的秽灰查看。 他惊愕发现，这些灰跟他以往见过的灰都不一样。 不论是白灰，赤灰还是青灰，又或者被称为永生者那如青晶一般的灰，都是针对肉体。 品级越高，那恢复力度也就越恐怖，即使是青晶一般的秽灰，那也就是生死人肉白骨，让人精神饱满。 但这种灰不一样，是针对于魂魄上的增长。 如果没猜错，这怕是……收债者的灰！ 收债者死后……也会成灰！ 惊讶于这种秽灰的存在，莫川当即用了一些，结合着养魂真言，他感觉魂魄更上一个层次。 殊不知在黑脸娃子眼里，只见莫川身上突然冒出光芒，那光芒吞吞吐吐，有着让他心悸的力量。 等到清晨，莫川睁开眼睛，眼里有光芒闪烁，轿子里直接亮了一瞬。 “仙法修为到赤六阶了，肉身修为也到了瓶颈，差一口气就能迈入七阶。” 经过裴家老太太一战，再加上这种灰的存在，莫川修为上也是小有进步。 等解老汉爷孙俩醒来，莫川一番解释才平复了这两人的心情。 这爷孙俩以为莫川诈尸了，让莫川哭笑不得。 等到了灯笼城外，莫川敲定好细节，由他独自去裴家，黑脸娃子提着灯笼在城外，解老汉爷孙俩想方设法为其打掩护。 待到夜里，莫川便偷摸摸的混进天灯城，看着各种各色的灯笼，只觉得眼花缭乱，忍不住感叹其色彩缤纷，炫彩夺目。 街道上人流如织，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穿梭如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莫川难免驻足观看，忍不住啧啧称奇。 等他混进裴府，更是被裴府里的景象所吸引，各类不曾见过的花草树木都发着光，头顶上悬挂着数不尽的灯笼。 ..... 裴家老太太紧张的很，她被莫川唬住，可谓是寝食难安，回到裴府想请老神仙救命，却得知老神仙出门去了，不在灯中世界，说是有什么会议。 这几天可谓是吓的老太太心神不宁，眼瞅着老神仙回来了又不理会她，她也不好问，只能干着急。 那盏灯笼就这么在天灯城外面的地方各种转悠，可是让她一颗心到了嗓子眼。 如今好了，更是来到了天灯城门外不动弹了。 “莫不是那莫老爷秋后算账，这可怎么办啊！” 第392章 偷学灯笼法 裴家老太太却浑然不知，她害怕的莫老爷此刻已经来到了裴府，正在裴府中贼头贼脑的转悠。 此次来裴府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当初和裴玄少年定的契约。 也好在那少年死了，不然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混到裴府中来。 别说混到裴府中来，那少年不死，肯定会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知给裴家老太太。 如此一来，上次裴家老太太出手，就不会被自己惊走，自己多半是要交代出去的。 交手一次，莫川深知自己不是裴家老太太的对手，对裴家的灯法又是好奇又是忌惮。 因此溜达一圈后，心里慢慢的有了其他的想法。 此刻正是夜里，裴家儿郎们苦练的时间，莫川趁着夜色四处寻找正在凝练灯法的裴家人。 来到一处小院子，院子里站着许多童男童女，有公子哥模样的少年正在给那些童男童女放血。 放一定的血量，那些童男童女脸色苍白的退下，那前面脱掉上衣，不断的用手捧着血去按自己的心口处。 只听少年嘴里念念有词，同时运转裴家的心法，那些血从他的皮肤表面渗透进去，涌入心肺。 随着那些血的渗透，莫川惊讶的发现，这少年的身躯强壮了不少。 “以他人之血洗心肺污浊，这裴家的法怕是练着要死不知多少人！” 这少年练的初浅，所以速度很慢，但即使如此缓慢的速度，那些童男童女的血肯定也是跟不上的。 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两三个月，便会被耗尽心血，彻底死亡。 “以这种法子来增强自己的体魄，无异于吸食他人的性命。” 叹一口气，莫川又去往别的院子，看到有中年正在叠着一张一张的人皮。 那些人皮极为透亮，被整齐的叠在一起，拉伸之后再叠，表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渗人光泽锃亮。 这……像是在用人皮做布。 建筑上方的灯笼五光十色映射下来，院子里光影斑驳。 那中年在院子中忙碌，静悄悄的，显得是那么阴森诡异。 莫川咬咬牙，没有打草惊蛇，转头又去了其他地方。 慢慢的他摸出了规律，裴家的灯法，需要借助他人生命之力，为自己洗涤五脏六腑，甚至脑颅。 再取人皮作灯，这个灯不是直接用的，而是给裴家人修炼的。 灯笼里是一条条人命，用其凝练自身的灯法，慢慢的身躯脏腑之间，便有了灯影。 十分血腥的修炼手段，好在裴家的人丁算不上多旺盛，因此用裴姓下面所有城，镇，乡，寨，道上的百姓去养，便绰绰有余。 人如牲口，裴姓大兴生育，鼓励百姓多生，你生了有好处，你不生就给恶果子吃。 这不知多少人口，就是裴姓的备用粮。 “那裴家该死，那所谓的灯中仙也该死，简直是……丧尽天良！” 莫川被这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所震撼，裴家把这些步骤，称之为洗灯。 再忍着看几眼，莫川又有新的理解，他发现裴家的灯法，竟然暗合他的绛宫三修法。 绛宫三修法，开生死关，通肉身死窍，但其中如泥丸，绛宫等穴位，便涉及脑颅与脏腑。 裴家灯法好些个凝练的地方都与绛宫三修不谋而合。 就好像……在弥补绛宫三修有些地方凝练不到的缺点。 “假如不以别人的心血洗自身脏腑，而是直接以自己的气血洗，岂不是更加直接。” “而且随着肉身的增强，一次次易经洗髓，自己的血怕是比那些童男童女的，不知精纯多少倍。” “取自己身，用在己身，在结合绛宫三修走生死路，开窍血，通生死关，岂不是嘎嘎猛？” 都不敢想，结合起来自己的肉身该多强，极致的肉身强度加极致的恢复速度。 想到这，莫川也是知道，这一趟是来对了。 就在莫川想仔细观摩，看如何用自己的方法去练这灯法时，却发现那些裴家人修炼的中途，被吸走了一部分成果。 仿佛无形之中有东西伸出触须来，将修炼成果给掳走了一部分。 莫川惊疑不定，急忙更小心的隐藏自己。 这裴府怕是有收债者存在，那灯中仙就在府中？ 虽然都说裴家有灯中神仙，可也说了灯中神仙住在灯中世界。 灯中世界到底是指某个地方，还是某个界面，还是有灯的地方都算，便没人清楚了。 按理说灯中仙也算是裴家的收债者，人们对收债者都是避之不及的。 还是第一次见收债者这么明晃晃的的出现的。 毕竟从刚才的动静来看，并不是裴家有人越界了，而是单纯的收债者过来收走了一部分修为反馈到自己身上。 这种情况莫川也是第一次见。 平日里都是见谁犯了门道上的戒律，因此被收债。 却没遇见过平白无故就被收债的。 且裴家那些人的反应来看，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不知道是只有这裴家灯中仙这么收债，还是说其他门道也会这样，只是以其他莫川不知道的形式。 也就在这时，头上的那些挂着的各色灯笼上，突然齐刷刷的长出一只只眼睛来，对着下方扫视。 那些眼睛里射出道道红光，对着莫川刚才藏着的地方照过去。 红光照过，却是空无一物，那些眼珠子转动，四处查看，最后缓慢闭合。 …… 裴家老太太的院子中，老太太正对着一盏灯笼叩拜，灯笼里有咀嚼声，像是什么生物在细细的咀嚼着骨头。 片刻后，那灯笼上长出眼睛来，眼里有疑惑之色。 裴家老太太见状，急忙问道：“老神仙，这是怎么了？” 那灯笼眼珠子转动，咀嚼声停下，灯笼里慢悠悠的道：“没什么，兴许是我的错觉，刚才感觉有人在偷我东西。” 裴家老太太一愣，道：“偷东西，谁敢偷老神仙的东西！” 那灯笼发出声响，道：“你不懂，到了我等的境界，会有冥冥之中的感应。” “感觉就是有人偷东西一样。” 裴家老太太好奇问道：“那偷了什么吗？” 灯笼摇晃，道：“兴许是我感知错了吧，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找我，所为何事？” 裴家老太太苦着脸，带着哭腔，急忙道：“老神仙可得救我性命啊！” “我遇到了那莫老爷。” 灯笼里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疑惑道：“莫老爷？哪个莫老爷？莫姓那个莫老爷？” 裴家老太太急忙纠正道：“不是，是第四次往生的莫老爷。” 灯笼里的声音不解了。 “那个莫老爷……你找我救什么命？” “……” 第393章 惊险 莫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体内炉火完全熄灭，身躯是完全的死人身子。 他错开自己的肢节，也是所谓缩骨之术，努力让自己身躯更小，再借着各处的阴影，慢慢的往裴府外挪。 他能明显的能察觉到那些灯笼上的眼睛是在找他，虽然那些眼睛很快就闭合，但莫川隐隐察觉到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必须赶紧离开。 许是他偷学裴家灯法，惊动了那灯中老神仙，只是他只是记下来，还没学呢。 这灯法的收债者也太敏感了一些！ 突然，莫川想到一个更坏的事情，心中不禁一凉。 那就是因为黑脸娃子还提着灯笼在城外等他。 黑脸娃子手上的灯是裴家的，那灯中老神仙会不会因为那盏灯而定位过去？ 到时候黑脸娃子他们怕是有危险。 可是现在莫川自顾不暇，如果取出视符与黑脸娃子他们联系，那么联系的波动肯定就会暴露他的位置。 也就在这时，裴家府上各处的灯笼上又长出一只只眼睛来，四处扫视。 这一次的扫视里，莫川很明显的能察觉到一丝怒气。 他身体蜷缩在阴暗处，随着红光的扫动一点点的挪动。 然而裴家的灯笼实在是太多了，无数目光交汇，光芒交织，不放过裴府任何一处。 更是有裴家人打着灯笼出来四处巡视。 却是因为裴家老太太把遇到莫川的事情说了一遍，那灯笼的意识结合裴家老太太的说法，立刻便反应过来。 他明白自己并没有感应错，是真的有小偷，且那个小偷很明显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莫老爷莫川。 裴家老太太感应到灯笼在城外没有进来，是那莫老爷暗度陈仓的计！ 因此这一次灯笼里的意识不再是匆匆一眼，而是无比仔细的巡查。 莫川深吸一口气，哪怕他这死人身子不需要呼吸，他知道自己躲不了，只能咬牙等着那些巡视的裴家人过来。 看着头顶山上的灯笼，计算那些眼睛视野的范围，运动的轨迹。 在看准了裴家那些巡视之人，慢慢挪动，等待时机。 终于在一道红光扫过，下一道红光过来之际，正瞅着那裴家之人提着灯笼过来。 “……” “嘭！” 一声闷响，下一道红光照过去，没有发现异常，裴家之人提着灯笼，低着头往其他方向去。 却是在一瞬间这提灯笼的裴家人已经跟莫川换了。 莫川身躯强横，也代表着出手极快，一瞬间打碎那裴家之人的喉咙，震碎其心脏，震散其意识，夺过灯笼，将其身躯扭曲塞到了角落。 提心吊胆的提着灯笼假装巡视，那些目光无所不至，会在六个呼吸左右，发现原本那裴家之人的尸体。 然后裴府会乱上至少几个呼吸，然后才会有条不紊的排查。 这乱的几个呼吸就是莫川需要抓住的时间差。 同时他心里百般祈祷，希望黑脸娃子那边不要出事情。 紧咬牙关，手上灯笼四处照着，一个呼吸过去，四处并无区别。 两个呼吸过去，莫川已经向外走了一段距离。 三个呼吸的时候，莫川抬头看了一眼裴府边上那巨大的柳树。 四个呼吸的时候，有眼睛照到了莫川之前藏身的位置。 第五个呼吸的时候，那目光照到了那尸体的脚，但因为扭曲的不成人样，有些没有分清。 第六个呼吸的时候，那尸体被其他的裴家人扯了出来，随即那裴家人脸色大变，慌忙大喊。 第七个呼吸的时候，裴府里有小规模的混乱。 “杀人啦，杀人啦，有人在裴府杀人啦。” “天杀的，哪个胆大包天，不要命了不成。” “老神仙保佑，那贼人千万别让我碰见！” 莫川提着灯笼，慌忙的就要往发现尸体的地方跑，假装要去看情况。 不远处有其他人呵斥道：“慌张什么，那贼子肯定往外跑，先去拦了出路。” 莫川之所以回头假装要往尸体的地方去，就是因为迎面来人了，想躲着点。 听那人这么说，他急忙回身，其他人也是回过身往外面搜查，并没注意到他。 就这么吊在最后打酱油，裴府也果然只慌乱了片刻便井然有序的开始排查，寻找踪迹。 “所有人不得出府，那贼子就在府中，说不定提着灯笼假扮我裴家人。” “裴家人听令，点燃炼好的灯。” 随着话语声落下，莫川前方的人身上开始浮现灯笼的虚影。 不出所料，那些灯笼虚影上，竟是也长出眼睛来。 莫川可不会灯法，所以自然没有办法点灯，弄出灯笼虚影。 趁着那些人点灯的功夫，他以吹灭了手中的灯笼，又躲进阴影中。 只是这一次没那么好运了，两个呼吸不到，莫川便发现裴家之人开始缓缓的向他包围了过来。 估计是他吹灭了一盏灯被察觉到了，看这模样，找到他是迟早的事。 也就在莫川想着该怎么破局的时候，一根柳枝延伸到了他的身前，帮着莫川隐藏身形。 莫川一愣，这柳树在裴府门前，长得那叫一个巨大，枝条万千，伸展出去，盖住好大一片地。 由此可见裴府好生供养着这柳树，怎么的这柳树还生反骨不成？ 随着那柳枝过来，裴家之人就像是中了邪一般，一个个原地打转。 莫川不知道这柳树怎么帮自己，但不能错过机会，身影闪烁间，离开了裴府。 并且他发现，有一根尺长的柳枝一直飘在空中跟着自己，也因为这根柳枝，连那灯笼里的神仙都没察觉自己离开了。 离开裴府，急忙联系黑脸娃子，让他们把灯笼扔掉，然后赶紧坐到轿子里去，以最快的速度跑开。 黑脸娃子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吐出灯笼扔掉，带着解老汉爷孙进轿子，飞快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一道身影后脚便落在灯笼旁边，捡起了灯笼。 灯笼上长出眼睛，四处查看，随即灯笼又发出声音，带着懊恼，道：“好好好，竟是两边扑空，岂有此理，既然你不仁，便别怪我不义了。” 裴家老太太也不知道这老神仙在说什么，只觉得欣喜，找回了自己的灯笼。 灯中的老神仙想着顾全大局，并没有把莫川真实情况告诉裴家老太太，只让裴家老太太放心，不用忌惮那所谓的莫老爷。 下次见着了，打杀了也没事。 他想的是，莫川暗度陈仓，把灯笼放在城外吸引注意力，自己偷摸摸的到裴府偷东西。 所以第一时间，裴家老太太也好，灯法收债者也好，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城外的灯笼上，直到没有在裴府找到莫川的身影，他们才想起那城外的灯笼。 等到他们过来，黑脸娃子已经收到消息跑路了，毕竟莫川出裴府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黑脸娃子，比他们快上一步。 离开裴府没多久，裴府里边涌出个个青阶来，四处寻找莫川。 天灯城也是立刻封城。 只是裴府都出来了，天灯城又哪里拦得住莫川，天灯城那么多人，裴府哪里短时间排查的过来。 更何况莫川背后，一根柳条一直飘着，诡异的跟在他身后。 借着那柳条的掩护，莫川众目睽睽之下就出了城，来到城外便收到了上次那些收债者的邀请。 先与黑脸娃子他们偷偷汇合，莫川急忙魂魄出窍，金光闪闪的往约定地点去。 约定好的地方不在那处大庙，毕竟只是小规模会议，定在千百里外的一处山林中。 莫川还没到，耳边便听到有骂声，说那莫老爷偷东西。 “……” 敢情遇到正主了，这是去还是不去？ 第394章 杨花正的消息 等莫川到了，发现山林里已经聚集了好些个身影，比上次要多上不少。 看样子想对自己动手的收债者已经不少了，只不过迟迟没有动作而已。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就纷纷响应了号召。 自己这裴家一趟也成了导火索，那灯中神仙因为自己偷学他的灯法率先坐不住了，要出手对付自己了。 就是不知道打算怎样对付自己。 莫川努力模仿着其他收债者那种飘渺不定，时有时无的状态，就这么混在其中。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毕竟上次会议，他已经算是混个脸熟了。 裴家的灯中仙也很好辨认，莫川到了有一小会儿后，这位收债者还没有说完，嘴里满是对自己的控诉。 莫川心里被骂的不太舒服，不就偷学一下灯法嘛，真小气。 那灯法说起来，还不如齐家的绛宫三修呢。 “好了好了，都到齐了，便说正事。” “大家对这位发光的朋友应该也有印象吧？” 突然有身影大声开口，将所有身影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莫川脸抽了抽，急忙站了过去。 “知道，有印象的，上次我站他后面，会议结束后，看什么东西都在发光，看东西都有重影儿。” “……” 那身影哈哈一笑，打着圆场，道：“上次我们对莫老爷的事情商议过，便提出了三种方法。” “借刀杀人，偷梁换柱，潜移默化。” “我给当时不在场的朋友说道说道。” 说着那身影便开始将莫川上次提出的法子说了一遍。 有身影还是拿不准主意，但那裴家的灯中仙却是直接将实行定下性来。 “想除的彻底，还是得用第一个法子，你们不愿意第一个出头，让我来，谁让那莫老爷不仁义，偷我门路。” “吃饭的家伙，哪能给他学了去！” 说着便见裴家的灯中仙取出一幅卷轴，那卷轴青色纹路镶边，看着灰朴朴的，上面有不少泥灰。 这是个老物件，且看样子没怎么用过。 莫川好奇的探头过去看，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何等神妙。 “此物名叫多盘山卷，是“他们”的东西，早些年被我捡到，一直不曾动用。” “这画轴里以他们的手段，辟出一方小世界，多盘山界。” “让那莫老爷死在画里，最好不过。” “这东西我从未动用过，到时候想个法子避开因果，便对那莫老爷下手。” 莫川眨眨眼睛，打量四周身影，看他们什么态度。 有人出头，其他人自然是愿意的，纷纷夸赞裴家灯中仙好本事。 “可真是时候啊，这东西没用过，又是他们的东西。” “只需要把莫老爷引进去便成，都不用担心因果。” 东西是关于“他们”的，本身就是稀罕物件，只要你不用便沾不上因果那种。 只需要让那莫老爷自己进套子，便是完美。 不管是引的其他邪祟对莫川出手，把莫川宰了也好，送到其他世界也好，都会沾上点因果。 只不过因为是在其他世界死的，所以因果不太好找到这边来而已。 但如果有了这画卷，用其本身的奇异性就能直接绕开。 “那如何让那莫老爷进入这画卷中呢？” “天下哪有人不爱宝，等找到那莫老爷，把这画卷往地上一放，我不信他不捡。” “这……” “有没有让他必然会中招的法子？” “……” 不说其他，东西是有了，但如何让莫川中招给一群收债者难住了。 且不得不说，扔地上让莫老爷捡，实在是太蠢了，真不明白活了这么多年的老东西，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早点蠢死算了。 心中嘀咕，又是那裴家的灯中仙开口道：“是那莫老爷先出手偷我门路的，这次换我出手，顶多扯平，让我来。” 莫川开口道：“这位朋友打算怎么做？” 那裴家灯中仙阴险一笑，道：“那就不劳费心了，这次我出了力，你们不打算出点东西？” 其他身影闻言，都是取出那种金青色的灰来。 莫川寻思着自己还要花钱买自己命不成，且好不容易弄到的稀罕玩意儿，都舍不得用就要给出去，心里那个苦。 但没有办法，不给的话太惹人怀疑，便只好取出还剩下的金青色的灰递了过去。 “许安到中州来了，怕是闻着那莫老爷的气味寻过来了。” “如果法子实在不成，那就让许安把这位莫老爷收了去。” 收债者们开始谈论其他的事情，莫川小心的听着，也不发表意见。 “许安那边，还得再看看，到底是第四次往生成功了，还是给人摘了桃子。” “……” 一众身影开始围绕着许安，第四次往生，还有永生作为话题。 莫川就在一旁听着，也算是涨了见识。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突然有身影开口道：“我刚才得到了消息，有东西缠上许安了。” 其他身影都是一愣，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敢对许安出手？ “谁这么大的胆子？” “不是我们一伙的，是那个之前闹不小动静的千面郎君。” 莫川心里一动，想不到是以这种形式得到杨花正的消息的。 只是杨花正虽然厉害，但怕不是得了第四次往生身躯的许安的对手。 杨兄弟怎么会找上许安的麻烦？ 心里暗自焦急，莫川想赶紧离开，想办法联系上杨花正。 同在中州，自己联系杨花正，他应该是有感应的。 “那千面郎君仗着一具傩面，张扬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吃点苦头了。” “倒是没想到，那傩面神还未完全苏醒，竟然如此大胆，找上许安。” “……”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那傩面中的傩神不完全苏醒时，那些意识谁声音大，谁执念强，就能拉着其他人走。” “就像是一个人有千百个脑袋，其中一个脑袋意志力强，强行控制身体，拉着其他脑袋走。” “等那傩面彻底活过来，这些执念便是他的食粮，养料。” “以执念为食，以执念不死，可是厉害的很。” 第395章 柳枝 莫川心里焦急，只觉得时间过得好缓慢，等这边结束，第一个就开溜，化作一道金光冲了出去。 好不容易有了杨兄弟的消息，而且还是不太好的消息，可得抓紧联系上才行。 以杨花正的本事，不可能是许安的对手，可得拉回来。 “我这好兄弟啊，怎么跟许安杠上了？” 心里焦急，莫川以最快的速度回肉身，心里不停的祈祷杨花正不要出事情。 至于许安，莫川不知道这厮来中州是不是来找他的，如果是那就麻烦了。 且许安的出现，怕是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谎言就会被戳穿。 到时候莫老爷这身皮，就穿不住了。 果然是坏事一窝，好事一窝，好事一来一堆，坏事也是如此。 待回到肉身，一睁开眼睛，便看到黑脸娃子跟解老汉惊恐的看着自己。 脸色一变，莫川急忙回头。 裴家那跟着自己的那一截柳枝还在，还是那样飘在自己身后。 莫川庆幸，还好这柳枝只跟着自己的身躯，没有跟着自己的魂魄。 如果是跟着自己的魂魄，自己刚才还去不了那会议，得不到杨花正的消息。 就是不知道裴府那柳树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如今又为何要跟着自己？ 但……也就是一截柳枝而已，黑脸娃子跟解老汉怎么这副模样，跟见鬼了似的。 “川娃子，这截柳枝，刚才变成了一个脑袋，一直看着你，可吓人了。” 黑脸娃子这时说出原因来，也是吓得莫川后背一凉。 体内瞬间点燃炉火，炽热的气息不仅将柳枝逼退，也是把黑脸娃子都逼得连连后退。 “这位柳老爷，有什么话敞开了说吧。” 那柳枝枝条扭动，很快长成一个脑袋，一个略显老态的妇人的模样。 这柳枝帮过莫川，莫川自然不会失了礼数，刚才只是稳妥出手，不想被这柳枝从背后掏他心窝子。 “多谢柳姑姑搭救，还请姑姑见谅，刚才也是情急，有些吓着了。” 莫川自然要为刚才的行为找说辞。 如今能确保第一时间能还手了，场面话也就好说多了。 他的转变让那飘着的脑袋一愣，眼里有欣赏的光芒一闪而过。 “倒是个实诚的主，我不怪你。” 飘着的脑袋开口，声音沙哑，像是用石子打磨过嗓子那种，听的人耳朵难受！ “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着在裴家偷东西的，觉得稀奇便出手了，不必放心上。” 莫川暗道这柳姑子这时候了还卖关子，自己又不傻。 跟着自己一路，总是有事情想让自己帮忙的。 不过既然这边都说不必放在心上了，那便不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姑姑且快些回去，莫让裴家人察觉到端倪。” “那裴家厉害，怕是到时候连累了姑姑。” 飘着的脑袋一愣，一时间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黑娃子，快送送姑姑。” 莫川脸上堆着笑容，急忙招呼黑脸娃子。 黑脸娃子见状也是到那脑袋边上，开口道：“姑姑这边请，我唤的风可快了。” “……” 这柳树也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怪物，也是看明白了，轻笑道：“我道是个实诚的主，可想一想实诚的人怎么会偷东西。” “却道是个小狐狸精，贼的很。” 莫川寻思着你怎么骂人呢，这是我莫家的优良传统。 莫老爷子传下来的，岂能容你玷污！ “姑姑倒是会夸人，就是不知道姑姑所为何事？” 飘着的脑袋道：“要么你把裴家灭了，把那灯里的老东西打跑，要么你想个办法，给我搬个家。” “搬家？” 莫川一愣，那柳树巨大，比当初的柳娘娘还要大上一些。 自己虽然肉身不错，但那等庞然大物，怎么扛得动啊。 再说，就算扛得动，当着裴家的面把这柳树扛走，怕是有点难度。 兴许是看出莫川的想法，飘着的脑袋道：“你放心，只需要你给我制造一个机会，到时候我自己能跑。” “这山林中到处跑的树精树怪也不在少数，姑姑我腿也是不少的，真到时候，跑的只会比他们更快。” 莫川不解道：“我看姑姑树下有法坛，坛上香灰厚重，那裴家之人想来对姑姑也是供奉不少，为什么要跑？” “跑外面去了，可没有香烛秽灰吃，日子可不一定好过。” 那飘着的脑袋闻言，竟是生出怨气，道：“我呸，哪有什么供奉，分明是在喝我的血，扒我的皮，抽我的骨。” “这裴家做灯笼，便抽我的枝，若是做好一些的，还要取我的皮，抽我的芯。”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抽筋拔骨，痛不欲生。” “你想想，每有一盏灯笼，便会来取我的柳枝，那柳枝就像是身上的肉，好比每天都有人拿刀子来割你的肉，你当如何？” 莫川骇然，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可是……既然姑姑能自己走，直接走了便是，又哪里用的着我？” 飘着的脑袋道：“那裴家人守着我嘞。” 莫川摇头道：“裴家的灯法厉害，青阶怕是也不少，我怕是帮不上姑姑。” 如今的本事根本做不到这柳枝说的任何一点，莫川有些为难。 “给你时间，但不能太久，越快越好。” 话音刚落，那飘着的脑袋脸色一变，嘴里吐出一道白光冲向莫川。 莫川没有躲，因为这不是要害他，只是一种建立联系的手段。 “且不与你说了，那老婆子在数我的枝。” 说完这柳枝便化作一缕烟气散开了。 莫川摊开手心，手心里多了一条像柳枝的白色纹路。 也顾不得管这柳枝，莫川急忙取出符箓，试图与杨花正联系。 然而跟之前一样，杨花正根本就不理会他。 没有办法，莫川便只能自己动身，根据之前那些收债者的只言片语，确定一个大概的方向，坐进轿子，让轿子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 另一边，杨花正看着手上的符箓犹豫了片刻，选择了无视。 抬起头，对面的许安正冷冷的看着他。 第396章 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为什么要缠着我，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许安声音异常冰冷。 如今的他不知为何变了模样，一张长脸，脸庞有些消瘦，双眼又狭长，以前给人那种儒雅随和的感觉不见了，如今给人一种极度阴冷的感觉。 杨花正看着眼前的许安，心里有恐惧止不住的滋生。 他明明不害怕，也不恐惧，但就是忍不住的心慌，脑海里忍不住的浮想联翩，生出恐惧之感。 完全是控制不住，突然便滋生出来的那种，毫无根据。 且忍住恐惧后，心里又会突然其他的情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强忍住心里跑出来的各种情绪，还有脑袋里涌出来的各种奇怪画面，杨花正直视许安，道：“你的脸不错，若是收进请仙面中，定然是大补！” 缠上许安也是为了给莫川争取时间，但杨花正没有把莫川牵扯进来，怕因为自己给莫川带去其他灾祸。 “哦？就为了这事？你喜欢我给你便是，早说嘛。” 却见前方的许安淡然一笑，伸手到脸上，将整张脸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奇怪的是脸被扯下来后，没有一点血迹，而是出现一张没有五官，平整的怪脸。 随手将扯下来的脸扔向杨花正，杨花正下意识的接住，低头看着手上的脸，有些不可置信。 没有五官的许安原本嘴唇的位置扭动，发出声音，道：“这具身躯的主人本来就没有脸，我也是才发现，这张脸是后天放上去的。” “原本身躯的主人就是没有脸的，也怪不得总有无脸的石像过来效忠我，起初我并不理解，后来才发现那些石像是在效仿我，割掉了自己的脸。” “倒是有趣，那边割脸，你这边到处找脸，莫不是有什么干系不成？” 杨花正闻言也是愣住，听起来却是像是有联系，不过他却没想过，莫川第四次往生的身躯，竟然是个无脸人。 以前的莫川，是个没有脸的邪祟？ “好了，脸也给你了，现在可以不缠着我了吧，而今我刚醒过来，还有好多事要去做。” “若非如此，我倒是想好好与你交手一番。” 杨花正低着头把手上的脸皮收了起来，慢慢道：“既然要去做事，何不带上我一块，我也好帮衬。” 无脸许安摇摇头，笑道：“你心里的杀意那么浓烈，我可不敢带着你，万一你背后捅我刀子，可是很危险的。” 杨花正讶然：“我心里的杀意？你连这种东西都能看得到？” 无脸许安道：“自然看得到，我们是神灵，真正意义上的神灵，可不是这世间那些半吊子，自称神灵的祟老爷。” “我们，是真正的神！” 没有脸的下巴抬起，略带傲然之意，道：“若非我刚醒过来不久，还未完全掌控自身的力量，又若非我有急事要去办，又哪能容你这等凡夫俗子穷追不舍。” 无脸许安字里行间都有一种坦荡感，对于自己面临的问题直言不讳。 但也可以说是一种对世间一切都蔑视，对什么都不看在眼里，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轻蔑感。 却没想到因为这句凡夫俗子，彻底的激怒了请仙面里的意识。 一张张脸从杨花正身上长出来，能见到的皮肤上都是长着各种样式的人脸。 “竟敢说我们是凡夫俗子，我们是仙！” “没错，我们是仙家，被仙面看中的仙家，我们是要成仙的！” “……” 那些脸因为一句凡夫俗子，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纷纷出声呵斥。 一瞬间各个意识竟是出奇的统一，想与这无脸许安一较高下。 那成为仙家的自豪感，是不允许别人践踏的。 又或者是一种屈辱感，容不得别人在伤口上撒盐。 杨花正心里高兴，这样他便可以好好的跟这许安干一架。 但同时他也心里明白，此事过后，他多半也会没了。 这些意识如此统一，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傩面被激怒了，想弑神。 一尊还未完全掌控自身力量的神，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弑神机会。 因此傩面才会任由他找上许安。 同时这也是傩神想让自己死，从而把自己踢出请仙面中。 自己因为莫川兄弟已经做了好多请仙面不允许的事，违背意志的事。 无奈自己是身躯的主人，同时执念又强，不好清除。 怕是这请仙面里的傩神，想借此机会让自己死，若是能弑神，那就是一箭双雕。 “啧啧啧，像极了挣扎求存的凡人，以为多几张脸，多几个人，妄想的认为人多就是力量大，数量上的堆叠，就能去推翻质量上的差距。” “我说了，我没空陪你玩，但如果你依旧不死心，便送你一程。” “自古以来不少骄傲自大之人，更是有人妄自尊大，说出什么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这种自欺欺人的可笑话。” 话音落下，杨花正身上的脸开始七窍流血，各种面容扭曲，嘴里更是发出惨叫。 无脸许安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却有一种可以扭曲干扰人意识的神秘力量散开，扰乱杨花正身上的一个个意识。 短短片刻，杨花正便成了一个血淋淋的血人。 “凡人之躯，又怎么能承受神明之语，神明之思想。” “我的思想之厚重，加在尔等身躯，便如万担山石。” 就好像人们看不到收债者，感应不到收债者，是因为他们没有一双能看见的眼睛，能听到收债者声音的耳朵。 如果强行看见，那么眼睛便会坏，听见了声音，那么耳朵就会烂掉。 如今杨花正面对许安也是如此。 无脸许安看上去什么都没做，但仅凭着思想上的波动，就让杨花正如此模样。 差距可谓巨大，简直让人绝望。 这还是无脸许安没有掌握自身力量的情况下，全盛状态下，简直不敢想象。 然而面对如此压力，杨花正却是硬生生的挺过来。 他身上傩袍编织，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那张恶脸，而是杨花正自己的脸。 伸手涂抹脸上的血，将那些血在脸上涂成奇特的纹路。 杨花正抬起手来，对着无脸许安拍手。 无脸许安眉间的肉动了动，下一刻啪啪两声响，紧接着右小腿和左臂的位置，涌出鲜血，浸透了衣裤。 “你也说了，你还未完全掌控力量，那我也未尝没有机会。” “今儿我杨花正，就是要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许安，纳命来。” 第397章 两败俱伤，人面落地 天上的云开始聚集，很快电闪雷鸣，那滚滚乌云中，仿佛有数不尽的怪物朝着下方发出怒吼，雷声就是他们的怒吼声，震耳欲聋。 杨花正请仙面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什么？在于其恐怖的成长能力。 他们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让自己有着巨大的成长。 就好比以前的百岁山一事，千面郎君不就是因为其恐怖的成长速度，将所有试图害他的人通通格杀了吗。 距离离开莫川也有月许，杨花正这段时间疯狂的成长，又加上无脸许安还没有彻底掌握自身力量。 此消彼长之下，便有了此时这场大战。 随着杨花正施法，像是跳着傩戏，唱着傩曲，这一拍手，便有无形恐怖的力量炸开。 四处山峰上树木无端浮起，接着分解，成为一支支尖刺，对着无脸许安疾射而出。 无脸许安不为所动，微微挥手，那些尖刺便成为齑粉，紧接着被狂风卷去，以免遮挡视野。 这一招恐怖的傩法，竟是被无脸许安轻易化解。 眼瞅着杨花正再施法术，四周邪祟妖怪，纷纷脸庞扭动，长出杨花正的脸来，对着许安冲杀而去。 无脸许安一声冷哼，那些邪祟妖怪身上突然浮现光芒，紧接着在惨叫声中被改变自身构造。 那些邪祟生灵，像是被这一声冷哼震成了血水，血水涌向天，粼粼反光，将无脸许安围住。 天上乌云滚滚，而许安被血水围着，像是站在一片血海之上。 如此力量，根本不是凡间能展现出来的，宛如神迹。 杨花正脸色凝重，继续施法，脚步错动，嘴里大唱傩戏。 “锵锵锵锵，乌云雷鸣以作昌，仙风吹来送神香，傩仙尽在通明殿，欲灭神灵立傩章……” “今诵神仙曲，诸傩正中央……” 杨花正身上一张张脸隐没，又一张张新脸浮现，齐齐大喊道：“主家有心来请我，我今有心赴神堂，捉那自大无脸神，吾等显神铺前程！” “诸位仙家，要那厮命来！” 随着杨花正一声令下，身上一张张脸跑了出来，这时天上乌云落下，那些脸跑到云上。 那些云变化成人身，手里拿着用乌云做的刀枪棍棒，在嘶吼声中冲向无脸许安。 远处看，就好像天上落下一道道神兵，杀向那站在血海中的魔头。 一道道身影冲出，却是在未接近无脸许安便扭曲。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恐怖力量，将他们随意的撕扯，肆意揉搓他们。 杨花正施法不停，大跳傩舞，天上电闪雷鸣，世间幻明幻灭。 也在幻明幻灭之间，隐约看见，有一尊尊傩神从他身后冲出，杀向天去。 那些披着人脸的乌云身子，悍不畏死的同时，又使出各种门道杀招。 请仙面的威能，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彻底爆发。 如此攻势之下，饶是无脸许安也开始出现疲软，心里有了急躁之感。 慢慢的竟真有身影杀到他身边去，对其挥刀弄剑。 无脸许安大怒，对那些身影出手，同时又有无形的神秘力量铺开，也是动用了其本命神通。 那些冲出去的身影开始翻飞而出，一张张脸飞出来，重新回到杨花正身体里面。 随着这股无形的力量铺开，杨花正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眨眨眼睛，闭眼睁眼之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天上。 天地仿佛逆转了，脚下是天空，头上是群山峻岭，还有那站在血海中的无脸许安。 下一刻天地又翻转了回来，有一种无比强烈的失重感，只让他恶心想吐。 然而眼里奇怪的画面并没有因此消失，在杨花正眼里，身边的石头突然裂开，缝隙中长出花来，接着整个石头都长成了花簇。 风一吹，那些花就咕噜噜的滚下了山去。 天上的乌云落下来，散成一团一团的，落地就长出脚来，成了一只只黑山羊，在山里追着那些滚动的花团。 杨花正有一种，灵魂过界，又或者吃了菌子产生了幻觉的感觉。 突然他感觉鼻子有一些痒，伸手去摸，却是鼻子里流出血来，紧接着那些血滴扭动，长成一只只只有小只大小的红色绵羊，从他手心里往下跳，摔死在了地上。 杨花正眼里的画面越来越怪，他心里知道，再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这是那无脸许安的门道神通。 如此下去，他的心脏指不定也会变成某种生物，从他的身体里跑出来。 身上傩袍飞舞，随着一声大喝，杨花正用尽全身力气，挥使着傩法，努力的使自己保持清醒。 身上一张张人脸再次长出来，纷纷怒喝，试图一起去击退这奇怪景象。 然而等他终于破了眼前景象时，心里却是咯噔一跳。 无脸许安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身前，气息激荡，衣衫无风自动，哗啦啦响。 身上傩袍在这一瞬间化作万千血丝疾射出去，将无脸许安缠住，那些血丝顶部尖锐，刺进无脸许安的皮肤，贪婪的吸食其血液。 无脸许安情绪上有了波动，抬手五指刺出，刺在杨花正身上，一瞬间在其心口处打出五个血洞。 不仅如此，随着五个血洞出现，体内的鲜血止不住的流向无脸许安。 心中大骇，杨花正急忙抽回那些刺入无脸许安身上的血丝，一脚踢出，踢开无脸许安的同时，自己也通过反作用力翻飞出去。 落入山林中，杨花正哇的一声大口吐血，紧接着身上长出脸来开始责怪他，说他害了他们。 “诸君莫慌，刚才我以傩袍刺入那许安的身躯，那许安中了我的道，再给我个把月时间，我们重整旗鼓。” “够了，杨花正，你屡教不改！” 随着一声怒喝，杨花正的脸从脸上落了下去，落在了地上。 另一边的无脸许安追杀过来，却是突然停住，捂住心口，那嘴巴的位置扭动，似乎在大口喘息。 他确实中了杨花正的道，此战可谓是两败俱伤。 以防万一，怕再打下去有黄雀在后，被人收了性命，无脸许安转身便逃。 而杨花正那边，他的身躯上长出新的脸来，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四五十岁，留着胡子，很精明的感觉。 “诸位，以后我便暂掌身躯了，这许安确实中了杨花正的道，不过我们也元气大伤。” “待重整旗鼓，我们来擒杀这厮。” 身上长出的其他脸纷纷欢呼出声。 “那厮没有五官的脸，不也是一面，还是神灵的脸面，我们将得到一尊神的脸！” 欢呼过后，这道身影也离去，只留地上的脸皮。 …… 莫川在四处寻找，两天两夜一刻不停，终于是来到了杨花正与许安大战的那处山林。 “就是这里了，杨兄弟还在这里，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第398章 我不想死 此处刚经历一场大战，四处山林光秃秃的，山面上着触目惊心的裂痕，一处碎石坑里，血水聚集。 那是无脸许安出手，将邪祟妖怪化作的血水，他离开时将他们扔在山林中。 大战过后残留的气息还没有散去，不管是那傩面的诡异气息，还是那无脸许安那厚重的思维。 被那种奇特的思维影响，莫川他们或多或少脑袋里都生出了恶念。 解老汉看着前面的莫川，只觉得恶从胆边生，想跟莫川斗一斗，或者在背后给莫川猛的来一下。 “这样，所有好东西都是我的了！” “莫老爷腰缠万贯，富可敌国，以后老解家便从此飞黄腾达！” “……” “我若是宰了川娃子？” “当啷，当啷。” 黑脸娃子急忙摇晃铃铛，这铃铛仿佛和这种厚重思维有中和作用，铃铛声一响，众人都是长舒一口气。 只觉得脑袋里的杂念跑了出去，神清气爽。 莫川也是偷偷松一口气，刚才他心里也有一种想把身后之人给宰杀的念头，抑制不住那种。 这还仅仅是残留的气息，便如此恐怖。 不敢想象当时的斗法，会是什么样的境地。 怕是神仙打架！ 许安得到第四次往生的身躯后，是拥有了这种恐怖的力量，还是说真被某种存在占据了身躯。 这里所存在的能扰乱人思维，强行让人心生恶念，像是磁场一样的门道，简直可怕。 …… 只是到处都光秃秃的，整个山都一览无遗，莫川却找不到杨花正的身影，可是他能感觉到，杨花正就在这里。 就这么来回找了三四遍，一无所获，也就在第五遍的时候，莫川终于看到了杨花正。 此时杨花正站在另一边的山头上，背对着莫川，抬头看着天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莫川心里咯噔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跃而起，凭空而立，利用自身法力推动周边的风力，稳着身影，从这个山头，来到另一个山头。 待到杨花正身后，莫川有些忐忑，惴惴不安。 “你来了。” 杨花正回过头来，声音轻柔，笑盈盈的看着莫川。 仿佛回到了刚见面的时候，不过如今杨花正的脸跟那时比起来，沧桑了一些。 眼里也没有了以前的那股子冲劲，那股子野心，有着的，只有淡然和洒脱。 莫川看着杨花正，脸上也是浮现笑容，只是这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发现，杨花正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脸皮是实体的，其他的都只是假象。 这只是一具由执念和残魂形成的身躯，也就是说杨花正被请仙面抛弃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死去。 如今只是一口气吊着罢了。 “不要那么看着我，我自由了啊， 我再也不用每日提心吊胆的活着，怕仇家找上门来，也不用到处去害人，去收集脸面。” “不用担心怎么才能在这样的世道活下去，不用担心身躯哪一刻突然就失去了掌控，不用担心今后的日子。” “其实现在想想，死了可能比活着好，活着太痛苦了。” “....不是吗？” 不等莫川说话，杨花正转身两步来到他的身边，脸上变得严肃，道：“我知道那许安对兄弟的威胁。” “现在可以放心了，那许安跟请仙面两败俱伤，短时间是不会再出来害你的。” 莫川看着杨花正的嘴唇开合，开合间隐隐有光芒透过来。 除了这张脸，其他的都是似虚似实。 “等请仙面恢复过来，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找那许安的麻烦，又能为兄弟争取一点时间。” 就这么看着杨花正不停的说着，他说许安中了他的门道，他在许安身上留下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会将这个弱点以及针对这个弱点的门道教给莫川。 以后如果许安来找莫川的麻烦，那么许安必败无疑。 这是他为莫川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就在杨花正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莫川低着头，带着愧疚道：“杨兄弟……我骗了你。” “其实我并不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我只是不想你执念散去。” “……” “你是说之前的事吧，哈哈哈。” “莫兄弟，我哪能不知啊……我知道，我只是不放心而已。” 莫川心里一震，张口欲言又止，只觉得话被卡在嗓子那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怕说的是最后一句话，有些害怕。 天慢慢亮了，阳光落下，驱散世间阴霾，黑暗如潮水一般退去，被阳光穷追猛打，缩进一个个角落里。 第一缕阳光落在杨花正脸上，只落在地上，只映射出一张脸面的影子。 杨花正抬头看着天，笑道：“天亮了，陪我去转转吧。” “我还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世间的风景。” 也是不等莫川，杨花正显得很焦急，转身便走。 他的身躯轻飘飘的，可以直接走在半空中。 莫川急忙跟上。 杨花正四处走走停停，四处看看，到了四处孤零零的镇子时，会驻足观望一会儿，看着镇子里儿童奔走，妇女忙碌的做着活。 有炊烟升起，有人家熬着白粥。 虽说锅里一大锅水就几粒米，但那人家脸上，还是带着期待之色。 又来到四处山间，杨花正匆匆的看着山川，看着河流，看着能看到的一切。 慢慢的，杨花正脸上有着留恋之色，他又急忙调转方向，去到了一处城镇，神神秘秘的离开了一盏茶的时间。 莫川在杨花正停下来的时候便教给他养魂真言。 但他也知道，杨花正这魂魄不全，全靠执念撑着，养魂真言可能并不管用。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最后杨花正找了一处他最满意的地方，他说那里的风景最美，是他见过最美的。 夜晚，月朗星稀，看着山间有好似水母的花朵发着光，漂浮在半空。 花朵下透明的触须摆动，推动着这些花朵飘在四处。 杨花正看着这美景，笑道：“这如地狱一般的世间，活着其实不如死了，对吧？” “可是……谁想死啊……” 他笑呵呵的说道：“我不想死啊。” 第399章 始作俑者 到最后，他也没有勇气亲口跟莫川说李二棒是他杀死的。 他因为怕死，抽干了李二棒的血，唤醒了请仙面。 哪怕当时他根本不知道，他只是不想死，双手乱抓，抓住了李二棒，就像是抓到了能助他脱离苦海的生命稻草。 他以李二棒的命，换来了请仙面的认可。 这世道艰辛，杨花正没几个说的上话的人，点天灯的伙计其他人都怕。 他们动不动就拿刀子划肚皮，取肝脏，祈求老爷们能赐予一些力量，一些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力量，能在这个世间挣扎求存的力量。 莫川坐在杨花正身旁，两人面对着群山，思绪回到了以前在灯笼城的时候。 那时的莫川是李管事手下，再到后来是莫管事。 那个管事名不副实，所以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小心翼翼的。 “还记得那白娘子镇吗，你怕是不知道，青风镇那条你见过的，没尾巴的青蛇，是他表哥。” “当初你就该跟我一起出城的，河娘与观音娘相斗，你非要留着，说能显忠心，能得重用。” “说是能立大功，可是那河娘呢，过河拆桥，何曾真心待过我等。” …… 一夜过去，又是天明，清晨的风总是清凉的，凉嗖嗖的，不管是记忆里老存在的上辈子，还是这个世界。 莫川也说累了，就这么呆呆的坐着，他的身旁杨花正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就这么一直坐到正午，阳光刺眼，莫川迷茫的看着前方。 “川娃子，人已经走了，刚才山下来了一队跑趟的，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一个姓杨的老爷请人书写，送到这座山头的。” 黑脸娃子站在后面，手里拿着一封信， 对于杨花正，黑脸娃子很感激，感激他所做的一切。 莫川听到有书信，缓慢起身，眼里恢复了些许清明。 展开书信，莫川有些疑惑，这几日杨花正一直跟他一起，为什么非要以书信的形式，到底是要说什么。 “莫兄弟，见字如面，我不会写字，便在城里寻会写字的先生写了。” 信的开头，杨花正自嘲不会写字，但这年头会读书写字的其实不多。 杨花正在信中又叮嘱了莫川一遍，让莫川一定要记住门道的诀窍，这说不定会是以后莫川对上许安，必胜的筹码。 从此以后，莫川便不需要再害怕许安了，因为这个麻烦已经让他杨花正给拦下来了。 信中杨花正颇为自豪，因为他觉得他很聪明，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聪明的一次。 他在许安身上留下祸端，从而解决了一系列的麻烦。 为了证明自己并非自大冲动之人，杨花正在信里说道，写信的老头已经被他用迷魂术迷住。 等写完这封信，就会忘记一切，不会给莫川留下任何麻烦。 杨花正说，他在面对许安时候，许安说了许多古怪的话。 许安偷莫川身躯的事他知道，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面对的许安，不是莫川嘴里说的那个。 往生确实是陷阱，成为无垢之体，就仿佛……仿佛是为了成为别人的容器。 因为那些存在过于诡秘强大，只有往生四次的无垢身躯，才能彻底承受住他们的降临。 许安说自己来中州是为了重要的事，杨花正觉得，可能跟同类有关。 往生是一场骗局，人从记事开始，就会被灌输往生的概念。 人死后成灰，灰烬过后便是往生，这是一条永生之路。 理论上来说白灰之人只能往生四次，但那个过程会无比缓慢。 修为越高，往生越快，便有了食秽灰可添命的说法。 本质上是为了让人也好，邪祟也好，自相残杀，加快往生的进程。 往生一次，便可提高自身天赋，并且寿命刷新。 如此一来，也应和了现代往生者所追求的永生之路。 秽灰的运用太巧妙了，巧妙的满足了各种人对活下去的幻想。 生死人肉白骨，往生后便如再活一世，宛若永生。 秽灰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那大石头村的人虽说身怀养魂法这样的重宝，但只是寻常百姓家，对具体的时间并没有概念。 再者自己难道真的是第一个往生四次的人吗？ 还有就是秽灰有如此妙用，这如果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那收债者们收债，又是这局中的哪一部分，起到了什么作用？ 那些收债者如此惧怕的他们，会是什么？ 更早一批来到这方世界，属于神话里的神明吗？ 还是说更早一批过来的神话人物，也在这场算计之中，也是被精心策划好了的？ “没有人能幸免，都在局中，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会遇上他们。” “所以到最后，都会成为他们的容器。” “他们也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 杨花正说着自己的猜测，信里他说这些话他原本可以亲口告诉莫川，但他没有。 因为他总觉得还有希望，觉得自己说不定能活。 如果他死了，那么这封信就会交到莫川手中，那个写信的老先生，会在他自觉确实活不下去后，才会迷迷糊糊的找跑趟的送信。 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念想。 “观音娘如此待我，我也不曾害她，因为我时常疯癫，不清醒，如果我将观音娘除去，我怕我会忘记。” “我怕我会记混，会觉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观音娘，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所以我一直留着他。” “现在我死了，我觉得……她也该死才行。” 最后，杨花正提到了莫川传给他的养魂法，他说他念叨一阵，确实发现有用，但因为身体不在，魂魄残缺，所以只能让他能多活着时间罢了，并不能让他魂灵不灭。 他请莫川将他埋在这处好山好水的地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没法选，死后他要自己选死在哪。 莫川合上信，随了杨花正的意，将那脸面埋在这处山中。 一行人从山里下来，情绪都有些低落。 莫川回头看向杨花正埋着的山峰，隐隐约约看到一道人影站在那。 他急忙又回去，却是没有发现人影，等他下了山，又看到那人影存在。 “眼花了不成？” 第400章 存在的可能性 绛宫三修也好，仙法也好，对肉身的增长都是实打实的，易经洗髓，除去身躯杂质，改变肉身构造。 肌肉血管改善了，身体增强了，其目力耳力，自然也会得到成长，不是寻常人能比。 再加上养魂法稳固灵魂，神魂清明，莫川是不太可能出现眼花的情况的。 也就是说，眼睛看到的是真实存在的画面。 “噗通！噗通！” “咚！咚！” 心脏剧烈跳动，那跳动声连外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莫川心里有一个想法止不住的滋生出来，且这个想法愈发强烈，在心里疯长。 杨花正信里说自己给他的养魂法有用，但因为魂魄不全，只能续命。 会不会是功法有了其他效用，吊住了他一缕残魂。 也说得通，大石头村的村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恐怖的灭绝之雨落下，即使泯灭了他们的肉身，却也无法短时间磨灭他们的灵魂。 会不会是这个原因，让杨花正还存留着最后一丝可能？ “川娃子，怎么了？” 一旁的黑脸娃子见莫川不对劲，皱紧眉头，开口询问。 莫川心情舒坦几分，低头看向黑脸娃子，脸上浮现了笑容。 他指着山上那身影的位置，笑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人影？” 黑脸娃子抬头看去，解老汉爷孙也是抬头看去，然而什么都没有。 解老汉忍不住摇头，眼里有同情，轻叹一声，嘀咕道：“哎，又疯一个。” “杨老爷跟主家的患难生死之交，如今杨老爷去了，主家的悲痛欲绝，本来脑仁就只有一半，如今再受刺激，怕是……哎。” 其孙子紧张道：“怕是什么？” 解老汉道：“怕是脑袋处理不了这种事，疯了去。” 虽然他们说的小声，但以莫川的耳力，哪能听不到。 不过解老汉他们看不到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解老汉爷孙门道摸的再通，那也是肉眼凡胎，身躯没有经过淬炼。 他们没有一双能够看到杨花正的眼睛。 黑脸娃子挠挠头，他也没有看到，不过不太好说，便模棱两可的说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解老汉的孙子闻言一愣，好奇的问自家爷爷，小声道：“那怎么黑老爷也看得见？” 解老汉沉思片刻，也是明白过来，小声回道：“黑老爷也疯了。” 黑脸娃子：“……” “也不对，估计是安慰主家的，让他心里存着一丝希望吧。” “但你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杨老爷被称为千面郎君，是因为那请仙面，面里的都称自己为仙家。” “某种意义上，成了仙家，便等同于死了一半，仙家们靠着的是一口执念不散，以执念为动力。” “杨老爷被请仙面放弃，肉身被带走，连着肉身里的残魂也跟着身躯被带走了。” “这几天你看到的并不是真的杨老爷，只不过是那面上的一缕意识，连残魂都算不上。” 连残魂都算不上是什么意思，就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救过来。 只是残破的意识，所以也无法在身体里久留，不能借尸还魂，也不能用活人养魂。 因为实在太残破，所以长久停留在世间，死了也不入轮回，直接散开，消逝。 莫川又哪里不懂解老汉说的意思，心里不由又有些动摇。 难不成真是自己过于伤心，大脑里做出的防卫反应，怕自己过激，给你留个念想？ 抬起头来，那道影子依然存在，莫川带着黑脸娃子他们在杨花正埋着的地方转悠一圈，埋下几处镇物，可以增强魂魄聚力。 不管是哪方面的原因，自己不能放弃才是，布下镇物改变四周格局，改变风水，至少也能让杨兄弟在此处安稳长眠，不受打扰。 不仅如此，莫川还唤来邪祟，许以重利，让几个邪祟看着这处山林，护住这里。 白纸说过杨兄弟的事情他会管，只不过他说的是帮杨花正解决请仙面的弊端，当面跟那傩面神谈谈，并不是像如今这种情况。 如今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最坏的情况，杨花正被彻底的踢出了请仙面，并且这中途，白纸也没有消息过来。 想到这莫川尝试着与白纸建立联系，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心里不免有些怨气，当初白纸信誓旦旦的说有解决办法，如今真出事了，跟预料中的情况不一样了，便没了声响不成？ 下次见着了，必须得问清楚这事。 在这之前，他便需要顾好杨花正的长眠地。 “兄弟安心睡一觉吧。” 莫川不会让杨花正所做的一切付诸东流，作无用之功。 杨花正怕许安害自己，怕许安耽搁自己的修行，拼了命的找许安麻烦，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莫川不能让这所做的一切白费，要承杨花正给他种的因，自己去得那果，强大起来。 最后再看一眼，莫川先进了轿子，解老汉爷孙紧随其后，黑轿子就这么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 “主家的，接下来怎么打算？” 轿子里，解老汉想看看莫川头脑清不清醒，便有了这一询问。 只见这老头神色紧张，盯着莫川的脸一刻不放。 莫川哪能不知道解老汉想什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去其他五姓，偷他们的法。” 许多门道都相互印证，莫川怀疑六姓的门道就是一套。 得了灯笼法，下一个便是安姓的肉身法，莫姓的因果律，周姓的仙法，齐家的血术，许家的调鬼令。 解老汉闻言脸色一变，暗道莫川果然疯了。 黑轿子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往安姓所在的城池去，也就在这半路上，莫川感应到了一个个收债者的气息。 心里一动，他让轿子停下来，掀开布帘，刚下脚，便看到脚边多了一个古朴的画轴。 脸上说不出的精彩，没想到那些收债者真用了这种返璞归真的办法。 假装鬼鬼祟祟的四处乱瞧，一副见着宝贝怕别人抢的样子。 “呀！这卷轴看上去有些年头，像是宝贝呀！” 第401章 拾金不昧赤诚心 黑脸娃子探出头来往地上一看，惊讶道：“呀！真有宝贝！” “这宝贝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呀，快捡起来。” 莫川闻言，扭扭捏捏道：“啊这，不太好吧，毕竟不知道是不是谁丢了宝贝。” “我们要拾金不昧，等一会儿吧，看有没有人回来找。” “那丢东西的，肯定很着急吧，毕竟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宝贝啊。” 黑脸娃子一脸茫然，寻思着莫川怎么转性子了，哪有落在地上的宝贝不捡的道理啊，你不捡等会山里的邪祟就给你捡走了。 解老汉探出头来，也听到了这一幕，忍不住摇摇头缩了回去，对自家孙子道：“看吧，我说傻了吧。” 黑脸娃子想捡，却被莫川制止，并给他使了一个脸色，道：“我们在这等一会儿吧。” 见了这眼色，黑脸娃子也是理会过来，虽不知具体，还是配合着，瞪大眼睛，老实巴交的说道：“是呀，丢东西的人肯定很慌吧。” 轿子里的解老汉对自家孙子道：“喏，你看，我没说错吧，黑老爷也疯啦。” …… 山林里，几道寻常人看不到的身影现在那，因为看不清脸，所以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想来能看见的话，应该挺精彩的。 这几道身影便是收债者，为首的便是裴家的灯中仙。 为了找莫川可是花了好些功夫的，毕竟莫川身上的因果太多，有些不太好找。 找到莫川后，那裴家的灯中仙急忙就赶了过来。 因为怕担上太大的因果，所以便想着以最朴实无华的方法先试试，若是实在不行，再用强的。 之前会议便说好了，裴家的灯中仙先出招，所以此时来的也就跟裴家灯中仙关系好的几个，其他的都没通知。 等需要担后果的时候，自然会通知其他收债者的。 见莫川不捡地上的多盘山画卷，又听见莫川的话，还在那等着等失主回来。 其中一道身影忍不住赞叹道：“想不到这莫老爷这一世……竟是个赤诚的主！” “是啊，这年头还能有这般好心，可不多见了。” 说到这，两道身影不由生出怜悯之心。 这世间腐坏，所以当见到难得一见的东西时，就觉得格外稀有。 “说来也是可怜孩子，一路走过来真不容易。” “……” 灯中仙有些恼怒道：“你们是眼睛瞎了，这明显是惺惺作态，想看是不是真没人，好捡走了去。” 闻言众身影决定再等片刻。 莫川那边是能看到那几道身影的，就大摇大摆的杵在那，很难看不见。 见这几道身影没有其他动作，心里也是有些奇怪，不应该想办法让自己捡起来吗？ 就这么两边都沉默下来，僵持了许久，灯中仙终于忍不住了。 他背过身子，摇身一变，化作一个矮小的驼背老头模样，颤巍巍的从山林里走了出来。 莫川假装看不见，好奇这些老不死的到底怎么收场。 只见那一道身影化作驼背老头，从山里下来，偷偷的绕到轿子后方。 不一会儿，轿子后面便传来了声响。 “哎哟，我那拐杖去哪里了，怎么找不到了？” “哎，找不到就算了吧，我还有其他的，虽说不如我的老拐杖，但也能用。” 就听那声音渐行渐远，越来越小声，似乎是丢了东西的那老人家已经离开了，不准备要那东西了。 黑脸娃子笑道：“川娃子，快捡起来，这是那老人家不要的东西。” 莫川摇摇头，道：“怎么可能，没听着那老人家说新的不如老的，快把老人家叫回来。” 黑脸娃子急忙跑过去，果真见到一个驼背老头。 心里直呼奇怪，明明来的路上没看见任何身影，附近也没有乡镇，怎么平白无故出现个老头来。 这荒山野岭的，也太突兀了。 心里暗自警惕，黑脸娃子上前道：“老人家，你那东西掉了。” 然而那老人家根本不理会他，一个劲的往前走。 “老人家，老人家，那我给你取回来？” “慢点慢点，别摔着！” 就见那老人家摔了一跤，又赶紧爬了起来，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灯中仙心里骂娘，只想赶紧走了，恨不得丢了手中的木棍跑起来。 寻思着这莫老爷跟着黑脸鬼是不是脑子有病。 不想理会黑脸娃子，灯中仙所化的驼背老头子一直往前走。 黑脸娃子一脸失落的回去，道：“我倒是忘了我是鬼了，那老人家看不见我，听不见我。” 莫川心里冷笑，寻思着这老头还挺严谨。 他笑道：“那你用迷魂法把他迷过来捡了棍子。” 黑脸娃子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跟着那个驼背老头。 只见那驼背老头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脸皮抽搐着把地上的卷轴捡起来。 莫川小心翼翼道：“这位老人家看上去不是很情愿，不会有问题吧？” 灯中仙所化的老头脸皮抽了抽，转而脸上挤出笑容，表情僵硬的拿着画轴往回走。 只是没走两步他就摔了一跤，兴许是痛觉的原因，破了黑脸娃子的迷魂法，在那地上叫唤。 转过身来便看到莫川，急忙道：“小伙子，快过来搭把手，我的腿摔断了。” “距离此处不远有一处村落，你送我回去，我……我把我手中这家传的拐杖送给你。” 说着他便举起了手里的画轴。 莫川脸上一红，腼腆道：“老人家你说的哪里的话，这是我这小辈该做的，我这便送你回去。” 说着他扛起灯中仙所化的老头，一脸坏笑的道：“老人家说的村落在哪？” “这……就在前方十里不到的地方。” 他这一声中气十足，喊的大声，就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一样。 山林里其他几道身影会意，急忙离开了，怕是去搭建村子去了。 莫川扛着身上的身影，眼里符文跃动，偷偷打量起来。 这么近的距离下，他能感应到这老头体内滔滔火气，那种属于裴家灯法的诡异的火。 如今近的距离，正好让莫川感应一下，裴家的灯法，是不是跟这灯法的收债者不一样。 第402章 莫老爷稳妥 看着是莫川好心的扛着一位老大爷赶路，实则是利用这个机会探这老大爷的底。 在牵命绳的门道下，眼睛被符文包裹，加上如今眼力惊人，神魂强大，三重加持，而今又这么近的距离。 那跟着来的几道身影也先离去了，这裴家的灯中仙独自在这，没有其他身影注视，可以说是绝佳机会。 这裴家灯中仙装作驼背老人，肯定束手束脚，莫川便时不时的问东问西分散其注意力，不让他察觉。 粮庄掌柜的驭人之道，如今用在收债者身上。 虽说对这收债者不是知根知底的了解，做不到以言语控制别人的思想，情绪。 但他知道这收债者肯定不想暴露自己，并且想把手中的画卷给自己。 那便可以根据这个目的，用言语行动，控制场面，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好几次都是边缘试探，在裴家灯中仙寻思着是不是暴露的时候节奏又被莫川拉了回去。 那个心情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 等到了地方，莫川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而前方还真有一个村子。 抱着想探探其他身影的底的想法，莫川把裴家灯中仙所化的驼背老头送进了村子。 村子里有人影存在，不过都是迷迷糊糊的，像是中了迷魂咒。 裴家灯中仙随便指了一处房屋，让莫川把他送过去后，便把那多盘山画卷举起来，道：“小伙子真是好心肠，无以回报，这东西收下吧。”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 莫川急忙推脱：“如此贵重，可不能拿，顺手而为罢了，老大爷好好休息，不打搅了。” 他一转身，那裴家灯中仙急得再也装不下去了，噌的一下背就挺直了，腰也酸了，腿也好了。 莫川赶紧回过身，讶然道：“呀！老大爷，你这驼背的病也好了。” 裴家灯中仙也没想到莫川突然又回过身来，脸上一白，有些糊弄不下去了。 “啊，我这……突然就好了，神清气爽，肯定是你刚才扛着我，一路颠簸，打通了我这么多年血管里的淤血和堵塞的经脉。” “如此大恩，无以回报。” 二话不说，那裴家灯中仙把卷轴塞莫川手里，说自己要试试这具好过来的肉体，一溜烟跑了。 莫川看着手中的画轴，哑然失笑，这裴家灯中仙跑的真快。 黑脸娃子还在那啧啧称奇，说莫川好心办好事，不仅送老人家回家，还把多年的顽疾给治好了。 看黑脸娃子一眼，很想知道这娃子的脑回路为什么是这样的。 看着手里的画轴，感应到其他几道身影在注视着他，莫川心里盘算着如何收场。 “这么贵重稀奇的老物件，想来无法轻易打开，可惜那老人家走得快，还没来得及问他打开的方法。” 轻叹一声，莫川收起画轴。 此时裴家的灯中仙与其他几道身影站在另一边，有身影问道：“怎么不给他打开卷轴的方法？” 灯中仙道：“哪有什么方法，那卷轴打开，人就被卷了进去。” 那身影道：“原来如此，不过这莫老爷也想的没错，一般老物件都动不得，很可能有危险。” “都是需要特定的方法去打开，有的还需要特定的时间满足一些很奇怪的条件。” “例如我年轻时便见过一个老物件，需要在夜里找狐狸尿煮沸腾了之后浇上去。” “……” “行了，这莫老爷谨慎无可厚非，当务之急是怎么让他打开卷轴。” “他不是要打开的法门，给他一个便是，给他随便捏造一个。” …… 莫川离开村子，能感应到后面几道身影远远跟着。 故意放慢脚步，假装拿出那卷轴查看，但就是不打开。 没走出几里路，脚边又滚过来一个卷轴，要比手上的小一些，看上去是一套的。 “呀！这又是谁掉的宝贝？” 黑脸娃子闻声跑上前来，好奇的一看，兴奋道：“川娃子，快捡起来，这明显是一套的。” “真是运道昌隆，说不定就是打开手中卷轴的方法。” 莫川点头，沉思片刻，道：“还真有可能，不过这卷轴是那老大爷的传家宝，说不定里面藏着的是他家先辈留下来的宝物。” “可怜大爷一把年纪了，却不知道打开的法门流落在外，我得给他送回去。” 说着莫川捡起地上的小卷轴，转身就往回走。 另一边，裴家灯中仙急得骂娘，要不是其他几道身影拦着，已经冲出去给莫川一棒子了。 有身影感慨道：“现在的莫老爷，跟当年的莫老爷，真是完全不一样。” “以前那恶人，现在竟然是变成这般老实模样。” 说到这，其他身影都是一阵唏嘘。 裴家灯中仙已经火冒三丈，可不管那么多，本来他也是打算用强的。 背了因果又如何，死在多盘山卷中，不在这一界，因果找到他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想着蠢法子也只是保险起见，如今不管用，那就按自己的法子来。 莫川也是能感应到那灯中仙的愤怒，也知道不能演的太过了，只好大声道：“回去问问，若是那老大爷不要呢？” 带着黑脸娃子往回走，裴家灯中仙也用最后一点耐心陪着演戏。 再次离开村子，黑脸娃子不解道：“那老头怎么很生气的样子？” 莫川笑道：“估计是老昏头了吧，找个地方，我们打开卷轴看看。” 听到莫川终于要打开卷轴了，藏在不远处的几道身影都是松了一口气，高兴不已，一切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只是莫川并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打开卷轴，而是钻进了轿子中，轿子以最快的速度往安姓所在的地方去。 “先通知大伙，事情搞定了。” “估计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打开卷轴，城里便最安全，如今的莫老爷行事可真是稳妥。” “跟上便是，还能让他在我们手上逃脱不成？” “……” 这卷轴虽然是要莫川命的，但同时也是莫川的机会。 卷轴里的多盘山，很可能是一个妖魔邪祟遍地，但又无法动用门道本事的世界。 得到安姓的肉身法是必要的，要在这几道身影没出手之前，把其他几家都偷一遍。 来到安姓所在的城池，莫川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在短暂摆脱身后几个收债者的视野之后，直接魂魄出窍，溜进了安府。 而解老汉爷孙俩则听安排，一前一后假装抬着轿子，用钱财去购置一处宅院。 看上去就真的是为了安全稳妥。 第403章 肉身法 虽然魂魄冒着金光，但藏匿身行气息会比有肉身的时候更强，因为现在莫川魂魄的强大，足以靠这点屏蔽别人的感知。 只要莫川想，普通人完全看不到他，有门道但魂魄比他弱特别多的，也是如此。 且这次不需要太麻烦，只需要找到安姓年轻一辈，迷住也好还是其他法子也好，偷了那肉身法便可。 裴家那次之所以如此艰险是因为莫川跟裴玄少年定了契约，需要去裴府溜达一圈，而如今不用，只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到所在地，找到相关人物便可。 不出意外，莫川很快便得到了安姓的肉身法。 他再去下一家的时候，脑海里回忆着安姓的肉身法，不由大吃一惊。 这安姓的肉身法跟绛宫三修有异曲同工之妙，绛宫三修讲究生死关，而肉身法讲究锻体炼造，就是把身躯当做器物一般锤炼。 也就是所谓的，你打他，他就会变强。 通过捶打身躯让身躯变强，捶打其身躯的时候，通过自身对身躯的经脉掌控，每一处血肉的掌控，把身躯当做是正在被锤炼的宝剑，每一次捶打，都会让身躯更坚韧。 简单的例子就是给他一巴掌，会让他的脸皮更厚。 绛宫三修是找到身躯的临界点，从而突破极限，达到突破效果。 而安家的肉身法，则是让自己清楚每一次身躯强韧的点在哪，并且通过锤炼的方法，让身躯强韧。 也就是说，如果绛宫三修和肉身法结合，一个突破身躯极限，一个不断锤炼，相得益彰。 “果然有关联。” 安家的肉身法还有一个法门，就叫锻体炼造，莫川光是想象就觉得头皮发麻。 讲的是需要把自身拆卸下来，分成各类部分，分别锤炼，最后又把自己合起来。 如此一来，才能达到内外统一。 人体如器物，需要协调才能产生效率，得找到术数足够强大的人，才能拆解身躯。 最精密的时候，得把脑仁儿都取出来，把筋膜都取下来锤炼。 所以这动手的人，必须对力道和精准度，有绝对的掌控。 心中骇然，这法子也就看看，莫川是不敢练。 到时候把他给拼错了可怎么办。 他马不停蹄的，独自一人直奔剩下的四姓。 而另一边解老汉等人虽然不懂，但还是听着莫川的吩咐。 他们在原地里一通布置，不停地摆放着各种镇物，取出各类物件，香烛，元宝，纸钱，牛角，猪粪。 卷轴被放在中间，几人都是严阵以待，一脸严肃。 像是因为太过重视而做着各种准备，小心的对待这卷轴，实际在拖延时间，让莫川去偷其他家的门道。 找到地方，套出门道，然后立刻去下一个地方。 哪怕被后面的收债者察觉到也没关系，因为莫川已经离开了，并且那多盘山画卷，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后路。 很快来到莫姓，莫姓比较意外，那莫家人像是知道他要来一般，直接把门道的诀窍放在了大门口。 “这莫姓果然名不虚传，拿了就相当于沾了他的因果，是他们送给我的。” 想不到这莫姓对因果如此了解，竟然未卜先知。 欠债就欠债吧，债多不压身，自己身上的债多的不得了。 对于这种能预知未来的门道，欠点债也没关系。 上次会议过后莫川便知道，因为跟以前的莫川定了契，自己现在短时间不会有债找上的。 这样他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干，后果的事，后果来了再说吧。 如今莫川也算彻底掌控了魂魄出窍，速度奇快。 只是许家离莫家离的有些远，黑脸娃子那边必须开始行动了，开始点香叩拜，请四方神灵。 …… 许家莫川接触过，百岁山一事便是碰的许家人，那许家山羊胡子许衣周，到现在莫川还记忆犹新。 特别是那黄符引道，儿郎回家的本事，竟然能在千里之外为那许衣周引魂。 要不是那是自己被以前的莫川意识占据，有着诡异可怕的力量，怕是根本奈何不了那许家老太。 许家的调鬼令不知道又跟哪种门道暗合。 趁着许家一赤阶中年不注意，莫川以强大的精神力量将其迷住，套出许家的调鬼令。 然而就在莫川走的时候，却是被许家老太感应到，直接追了出去来。 “大胆小贼，胆敢偷我许家门路，老祖宗特地交代过，不可外传，是犯戒律的，是想我许家被收债不成！” 许家老太脸上带着黑纱，看不清模样，不止他追出来，她这一声大喝，很快十几道身影跟着冲出，来到她的身后。 有肥胖身影大喝道：“小贼，胆敢偷我许家门道，不怕死吗，收债者会找上你，将你抽魂炼魄！” 莫川倒是有些意外，许家之人竟然这么敏锐。 看来这调鬼的门道对魂魄有增益！ 也对，平日里不知道要跟多少鬼魂鬼祟打交道，魂魄不强早被害了去。 许家老太看着前方的金光身影，不知为何觉得无比熟悉，仿佛在哪见过。 还不等她回忆起来，许家有汉子头大手粗，站了出来，道：“三姑，让我来！” 汉子从袖子里取出一座香炉，再取出香烛点燃插上。 顿时烟雾缭绕，雾里一只只提刀恶鬼冲出，杀向莫川。 这汉子修为不低，青阶有三，一身法力强横，冲出的恶鬼也是个个威猛，赤阶六七。 真给他缠住，自己这边还没完事，那边怕是察觉到了。 心想不能被留住，身上摄邪符文，镇邪符文迸发，身上金光顿时暴涨。 如此威能，一瞬间便将那些鬼祟镇住，提刀不敢上前。 许家十几道身影包括那许三姑，都是被镇住。 许家三姑看着那金光闪闪的身影，幡然醒悟，大喝道：“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第404章 发光的莫老爷 “莫老爷，不在你的通州好好待着，跑来我许家偷东西，是何道理？” “堂堂的莫老爷，威名远扬，提斧砍枯肉岭大祟的存在，而今却是偷偷摸摸的拐许家弟子，迷魂，套门道。” “这说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听得许三姑的话，许家其他人皆是一惊，后背一瞬间便涌出汗来。 他们自然知道莫老爷是指谁。 第四次往生成功，拥有无垢身躯和无法想象的力量，远超青阶的莫川。 枯肉岭老爷被斩首也就个把月前的事，没发生多久的事情，余威尚在。 当时听到那消息时，可是把各方都给吓得够呛。 因此，想起刚才出手，他们心里免不得就是一阵后怕，紧张起来。 那点香插炉子的汉子更是吓得一哆嗦，急忙把那些鬼魂唤回来，免得惹恼了这位莫老爷。 还好许三姑认出来了，要是没认出来，他们一拥而上，怕是就栽了。 莫川眼珠子转动，许家人眼里的忌惮，一些小动作，再结合这许三姑的话。 看来自己这身虎皮还没有被扯掉，这些人并不知道自己真实的情况。 既然如此，也只有将计就计，也好在这许三姑认出自己来了。 自己主动暴露跟别人认出自己，那可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场面。 裴家的收债者没有告诉裴家老太太自己的真实情况。 许家背后的那位，同样也没有告诉这些许家人。 想来也正常，收债者对于欠债的，哪有那么多话说，又不是自家的后辈，不过是会跑的韭菜罢了。 心里盘算着主意，莫川笑道：“许家三姑，上次百岁山一事你忘了？咱俩可是有过节的。” 自己出现在这，偷了许家的门道，那背后的收债者怕是会过来查看，趁这之前得抽身。 多盘山画卷是他的退路，上次会议参加的收债者很多。 但提议对自己动手的，只是一小部分，其他收债者是什么态度，并不得知。 自己偷了裴家灯中仙的门道法门，惹得他撕破脸皮当出头鸟也要对自己动手，可想他们对自己门道的在乎。 又或者……他们很害怕自己摸清他们的门道！ 接受自己提议的，最终决定把自己塞进多盘山画卷的毕竟只是少数收债者。 根据莫川的接触，许家那位明显不在其中。 如果被逮住了，怕是也要撕破脸皮。 至于齐家的血术和周家的仙法，莫川估摸着是去不了了。 要不是魂魄速度奇快，一瞬百里，他都来不及偷这几家。 如今这一耽搁，更是来不及了。 仗着虎皮还在，自己应该能够摆脱这许家人的的纠缠。 怪就怪这背后的老爷自己藏着掖着，没有告诉这些人。 “上次的事？” 许家三姑闻言脸色一变，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之前莫川还没有往生之时，到处都在传闻莫川得身躯和魂魄是分开往生的。 所以好多人都想找到莫川得魂魄，逼问出往生之地得所在，这其中许家也在列。 许家派了小辈去通州，正巧那小辈被千面郎君害死了，以这个借口可是过去了好多人，就为了找到莫川的魂。 后来本想着以灭千面郎君为由，让许家青阶的过去，方便后续操作，结果便遇到了正主，还结下了梁子。 “都说贵人多忘事，想不到这么久的事情了，莫老爷还记得，那千面郎君不是被莫老爷救下了，我许家那时不仅死了个后辈，还死了个青阶。” “不管怎么算都是我许家更吃亏吧，莫老爷不该记恨我许家才对！” 莫川故作沉思的模样，脸上浮现笑容，道：“也是，不该记恨你许家的，那便不找你们麻烦了。” “至于门道的事，你们且放心，既然没有仇怨我也不会害你们，后面的那位，我会跟他说的，不会为难你们？” 隐约间莫川能感应到一道气息过来，应该便是许家背后的那位，阴气厚重到了极点。 许三姑闻言，脸上缓和了一些，道：“莫老爷明是非，老身谢过了。” 感应到许家那位马上就要到了，莫川急忙摆手道：“都是应该的，我感应到你们背后的那位要到了，正好跟他说道说道。” 许家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莫川可怕，竟然能感应到收债者的气息。 “第四次往生果然厉害，莫老爷怕是跟背后的那位，是一个阶梯的存在吧。” “行了，你们先退去，我与你们家后面的那位说道说道。” 许家人转身便退，却是在他们转身的一瞬间，莫川化作一道金光疾射而出。 他刚离开，一道模糊的鬼影便冲了过来，认准方向后，便对着莫川逃遁的方向追去。 有人偷门道，这可是大事。 学了受因果是学，学了不受因果便是偷。 许家背后的收债者在感应到有人偷门道，立刻就是一惊。 害怕是别的收债者要对自己出手，偷了门道了解自己的招式。 被人破了绝活门路，那就遭了。 莫川的速度很快，身后紧追不舍的身影更快，他也很快就被认了出来。 “是你，那个发光的，你为何偷我门道？” 待到一定距离，许家的收债者只看到一道金光逃窜，立刻便认了出来。 上次会议，莫川那一道金光可是引人注目，很难不让人记住。 莫川冷哼道：“许家老爷，不就偷个门道，何必如此，我不仅偷了你的，我还偷了其他家的，我拿其他三家的给你换，如何？” 许家收债者脸上阴晴不定，随即道：“当真？” 莫川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想让自己停下交易，再出手对付自己，降低自己的防备心。 想到这，莫川以魂魄之人施展牵命绳，对着那许家收债者遥遥一招。 他们现在的速度可是很快的，莫川这一扯，威力可谓巨大，许家收债者顿时不知飞出去多少里。 莫川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想要再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许家收债者没有再追，而是回到许姓所在，询问细节，这才知道莫川就是那发光的。 没有犹豫，他急忙施法通知其他收债者这个消息。 …… 与此同时，安姓所在的城池中，莫川买下的那处宅院里，解老汉等人实在是没法再拖延时间了。 第405章 莫老爷必死 灯中仙几道身影也是在这时收到了消息，说是莫老爷偷门道，皆是愣住。 “谁？谁偷门道？” “你等一会儿，他们说谁偷门道？” “说是莫老爷！” “莫老爷偷门道？那我现在看着的是谁？” “对啊，莫老爷不是就在院子里的轿子里，我就没见他出来过。” 说完几道身影也是愣住，随即恍然，大怒。 “那厮肯定用什么法子偷摸摸溜走了，混账！” “我说这厮怎么这么墨叽，搞半天去偷东西去了。” “我还说他这一世赤诚老实，天杀的！” “那现在怎么办，跟不跟他们说这厮在安州府？” “……” “那几家被偷门道的知道我们放着莫老爷在眼皮子底下都看不住，还不得跟我们闹，把他塞到盘山卷中，也好有个交代。” 想到这，其他几道身影也是赞同，齐齐出手。 解老汉等人包括黑脸娃子，只觉得脖子凉嗖嗖的，他们看不见收债者，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按住了他们的命门。 黑脸娃子脸色一白，急忙抽出鞭子对着四周乱挥。 然而他什么都打不到，只觉得自己的生命俨然进入倒计时了。 绝望，无尽的绝望。 一种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绝望在这一刻笼罩在心头。 也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冲出，下一刻笼罩解老汉爷孙的绝望戛然而止，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却是莫川在最后关头赶到，用牵命绳的本事将几个收债者门道打断了。 “都进轿子。” 来不及解释，莫川让解老汉爷孙跟黑脸娃子都进轿子。 他没有回肉身，而是充当轿夫，拖着轿子向天边而去。 牵命绳拖延的一点时间，莫川找个地方赶紧把解老汉爷孙放下。 他之所以跑，就是为了护住这爷孙俩。 “黑脸娃子，此行凶险，面对的是收债者们，你跟着他们，轿子先跟我。” 他赶紧取出黄符，写上他的大名，再渡入一口气息过去，交给黑脸娃子，道：“找一处尸体多的地方，肯定会有阴差收尸。” “阴间收尸垫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尸体多的地方肯定就会有阴差。” “我先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找机会离开，乘着阴差的船，先躲去阴间。” “实在没办法的话……” 说到这莫川顿住，他想说的是，实在没办法的话，黑脸娃子他们也可以主动杀人，引来收尸的阴差。 但这么说了，仿佛心里就会失去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所以莫川便忍住了。 “黑袋子也拿着，取一些秽灰跟黄符给我，再给我两个可以做阵的镇物，多盘山卷也给我。” 拿走需要的东西，莫川释放自身的气息，拉着轿子向另一边去。 黑脸娃子把棺材挪到胸前，用阴风稳固黑袋子，将其背在背上，带着解老汉爷孙急忙藏匿在山林中。 如果面对的是收债者，那他们就得抓紧了。 黑脸娃子有门道，解老汉爷孙也有门道，都是有收债者收的。 莫川吸引住他们的目光，但很快就会摸到他们这帮凶这里。 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尸体多的地方。 一路唤来阴风狂奔，黑脸娃子心中焦急！ “黑老爷慢些，这世道死人并不少见，各处都有匪患。” “只要找到匪患，便能找到死人，我跑这么多年趟子了，知道有一条路必会死人，那是一处跑远趟的必经之路，常年都会有矛盾，若是不走那条路，便要绕很远。” “所以想靠着实力硬闯的，不在少数。” 解老汉经验丰富，在他的指点下，没花太多时间便见着了死人，也见到了收尸的阴差。 黑脸娃子急忙取出莫川的黄符大喊阴差。 那六臂曹举停住，想了想也是让他们上了船，船上堆满了各种尸体，有人的，有邪祟的，并且还在不停的捞尸体上船。 这堆满的尸体，形态百出，各种惨状，只让人毛骨悚然。 …… 另一边，莫川拉着轿子跑了没多久，一道巨大的灯笼遮拦住了他的去路，灯笼里涌出浓浓雾气来，眼里被映的一片血红。 这是灯法的通命咒，若是沾上雾气，便会身不由主，三魂七魄会跑出来，拧成绳子，将你缠住。 并且施法者可以借此掌控你的身躯。 莫川见状，魂魄回到轿子中，一把甩开黑轿子，轻声道：“逃命去吧。” 黑轿子摇摇晃晃，也是闯入山林之中。 莫川没有中那通命咒，但也不再逃跑，只是在原地等待。 很快灯中仙他们便到了。 莫川笑道：“诸位好等。” 灯中仙大怒，喝道：“我是该叫你莫老爷好，还是叫你发光的朋友？” “可骗的我们好苦，你的魂魄为何如此强？莫不是……有什么修炼魂魄的法门。” 这世上修炼门道的法门可没听过，只有随着修为阶段不同，从而灵魂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加固。 他们这些创造出门道的存在，仿佛得上天恩赐，魂魄也是大大增强。 如今没多久不见，莫川的魂魄竟然这么强，让别人误判他是收债者。 如果真有修炼魂魄的法子，谁不想要？ 莫川体内洪炉全开，绛宫三修全力运转，身上经脉鼓起，肌肉隆起，心脏声如雷，砰砰作响。 “好本事，我赤阶的时候，便不如莫老爷，只是到头了。” 几个收债者联手，一瞬间莫川只觉得眼花缭乱，下一刻身躯便极速下坠，落入山林中。 “莫老爷，并非我们想害你，只是你惹了众怒，而且……现在的莫老爷是许安，不是你，你只不过是那半个脑袋里长出来的意识。” “我们害你，也只不过是拨乱反正，回归正轨。” 几道身影联手施压，莫川承受着难以言喻的压力，身上肌肉啪啪炸开。 脚下方圆几亩地瞬间沉降，轰隆一声，塌陷下去。 身上挂着的多盘山画卷被灯中仙借机夺走，卷轴打开，一瞬间将莫川盖了进去。 随着莫川被盖进多盘山画卷中，天边有乌云滚动，那些云随着一次次滚动间愈发凝实，慢慢的像是血肉堆叠，天上长出一层层血肉来。 那些血肉中有光芒吞吐，有道道身影浮现，可以看到各种轮廓，有人形的，有兽形的，还有很多说不出来的形状。 短短时间内，那些身影便从天边涌过来。 他们是各方的收债者，因为莫川偷门道的事，前来讨伐。 灯中仙拿着卷轴急忙上前，大喊道：“诸位宽心，那莫姓贼子必死。” “这卷轴中凶险无比，就算是你我进去也必死无疑，若是还不放心，便派几人守着。” “……” 有身影惊恐道：“这画轴有他们的气息！” 灯中仙笑道：“没错，所以我才如此自信，而且……我们不沾因果。” “理论上，是他们杀死了莫老爷，我们没有破坏定的契约。” “如此大好，这画卷收好，轮番查看，不能让这厮跑出来，总感觉他活着，心惊肉跳的。” 一众收债者商定好后，慢慢散开。 …… 中州一处血肉坑洞里，血肉蠕动，一道无脸身影浮现，嘴皮的位置蠕动，传出声音来，道：“老伙计，我来了，我带你往生。” 血肉里，有女子的声音传出，兴奋道：“如此大好，终于有往生四次的身躯了。” 无脸身影道：“好些都卡在第三次往生，迟迟不敢第四次。” “他们让其中一个尝试第四次往生，可这身躯只有半个脑子，你得委屈一下，先跟我一起共掌身躯，才能有足够的实力。” “到时候，我们便告诉他们，第四次往生，便会永生不死。” 那女子声音道：“可是往生需要时间啊。” 无脸身影道：“放心，我已经有了速成之法，还是一个傩面神让我领悟的。” “什么方法？” 第406章 月流仙子 无脸身影说到这，身躯有些颤抖，状若癫狂，语气亢奋道：“融合。” “融合？” 女子声音里满是不解，带着疑惑。 无脸身影连连点头，笑道：“对，就是融合，择人而食，择类而食，但留本源。” 顿了顿，语气中的亢奋少了一些，他又继续道：“保持着其他人的本性，一个身躯里，多个意识，一群人为一具身躯努力，总比一具身躯慢慢努力的好。” “人们往着一个目标使劲，光是那庞大的信仰之力，便足以成事，若是能大规模覆盖，足以改天换地。” “到了那种时候，便是结合门道，邪祟，香火道为一体，自己供奉自己，无疑会极大加快往生的进程。” “……” 女子沉默片刻，依旧不解，问道：“如此法子，怕是难以完成，人们心中都有底线的，谁会想与别人共有身躯，谁又会想变成一体多面的另类。” 无脸身影摇头，道：“这是目的，而非过程，法子实行下去，自然不会告诉他们需要如此。” “我们只不过是把能够完全利用秽灰的法子传下去，只不过是添点东西到门道里。” “我们告诉他们，如何往生，又如何安全，如何以最快的速度。” “再稍微点拨，弄一两例成功案例出来。” “在这，月流仙子，你太小看人们对力量，对永生的向往了。” “不少需要用人命填的门道，依旧有人练，还不少。” “更甚至有人引来了我们原本世界的人，你猜怎么着？” 月流仙子闻言一惊，惊愕道：“那个世界……不是已经灵气枯竭了吗，还有人能来到这里？” “……再说，我们也算不得那世界的原住民吧。” 无脸身影道：“我们躲起来太久了，那个世界的人被引过来，靠的是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无脸身影没有回答月流仙子，因为他也不太懂，科技文明，要比他们那时候复杂很多。 他继续道：“他们寻求永生之果，就跟我们那时候一样。” “他们来到这里，将自己与怪物融合，成为不伦不类的东西，渴望永生不死。” “更是坑杀同族，以归纳秽灰为目的，进行回收。” “……” “所以，不要小看人心里的欲望，试探什么都不要试探人性，且永生就像是毒，一旦沾染上了，就戒不掉了。” 月流仙子听着这些，讶然道：“竟然有这种事。” “我果然是躲太久了，现在我便出来，你给我空出位置来。” 无脸身影笑道：“不用空，我这躯体奇特，只有半个脑子。” 月流仙子一愣，道：“半个脑子，那另一半脑子呢？” 无脸身影道：“跑出去了。” 月流仙子更加惊讶了：“跑出去了？脑子还能跑？” 无脸身影道：“这其中过程复杂，以后再跟你细讲，你先出来，那个傩面神追过来了，你得帮我。” 月流仙子还是有些担忧，道：“那另一半脑子呢，你就不怕留下祸患？” “怕是以后你我会因为这半个脑子出事啊。” 无脸身影笑道：“大可放心。” 有了无脸身影的保证，月流仙子迟疑片刻还是应了下来，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也没见着谁往生四次，这次就是一个契机，不能错过。 只见坑洞里的血肉收缩，沸腾，突突跳动。 无脸身影嘴里念叨着某种古老的语言，跳动收缩的血肉扭动，扭成了各种古老的符文。 又过了不久，那些符文冒着红光，那些红光映射出人形的轮廓，随即周遭的血肉开始枯竭，仿佛被吸干了生命力。 “放开意识。” 一声低喝，那人形的红光化作一缕红烟，涌入无脸身影的身躯之中。 无脸身影的脸庞扭动，很快便形成一张女子的脸。 朱唇粉面，光看脸的话，给人一种娇嫩柔弱之感。 不久之后，一个中年汉子来到了这里，盯着前方的身影不由脸色一变。 女子开口是男声，笑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傩面神仙。” 中年脸色一变，调头便走。 …… 自此，世间便多了一位女仙，月流仙子。 她称自己往生四次，得永生法门。 还称将在三日后在中州老丘山设坛，会派使者将永生法传出去，到时候将会开启永生时代，追求永生之门。 有收债者前去打探，却被那女仙一把抓了过去。 那手段玄妙诡异，根本不是那收债者能看懂的，那种感觉就像是……面对最初的莫老爷。 仿佛能被直接看到门道的本质，被轻易破解。 那收债者在女仙身上并没有感知到“他们”的气息，反而有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不由信了几分。 且那女仙也没有为难那位收债者，只是让他不要偷摸摸的，便传了他往生的诀窍，由此更信几分。 那收债者将信将疑，又不敢学，只能咬牙通知其他收债者，大开会议。 …… 三日后，月流仙子广传门道。 第四日，中州，古老大庙。 庙内早已坐满了身影，气氛异常的沉重。 大庙中心石台上放着多盘山画卷，时不时有身影会好奇的看过去一眼。 “又有人四次往生了，还是个从未听过的人。” “多正常，这世上藏着的人不少，有着许许多多藏着的古老势力，他们本就神秘，其中有老东西藏着往生，我们不知道也正常。”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谁有宝贝不是藏着，谁会把宝贝拿出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个月流仙子有问题，这门道……我不学。” 有身影反对，但也有很多身影迟疑，无脸许安说的不错，只要流传下去，让别人看到成效，其他人自然就会效仿。 这世上能坚持自己本心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随波逐流，只要让他们看到好处，就会一拥而上。 “许安呢？去哪了？” “不见了，找不到他，不过我见那月流仙子有几分他的影子。” “难不成是那许安变得？” “不太像，气息完全不同，容貌可以改变，那种气息甚至自身气质，可变不了。” …… 中州这边收债者们还在犹豫，通州那边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通州，摆仙教。 就在月流仙子设坛当天，几尊无面石像到来，向摆仙教送上月流仙子所谓的门道仙法。 王富贵与一众摆仙教高层恭迎，聆听着所谓能够加快秽灰，帮助往生的法门。 等无脸石像离开，王富贵与一众高层分别，回到自家小院。 朱云巧正在院子里玩泥巴，轻轻一点，泥巴团里长出树苗来，很快小树疯长，片刻便有半人高，开始开花结果。 又是几个呼吸，果子落下，被朱云巧接住，一口下去咬掉一半，汁水甘甜，果肉脆嫩。 “富贵哥，如何？” 摘下一个果子递给王富贵，朱云巧开口问道。 王富贵接过果子，道：“不太好，要出大事了。” 朱云巧疑惑道：“什么大事，莫川那里怎么办？” 王富贵皱起眉头，道：“如今这情况他一点动静都没有，怕是好不到哪里去。” …… 不仅摆仙教，香火圣地，各方老爷都收到了来自月流仙子的馈赠。 很快半个月过去。 中州没有打开的局面，在通州打开了，人们先是狐疑，然后有人忍不住心里的贪念开始修炼，发现吸收秽灰的速度是以前的好几倍。 可是没有秽灰怎么办，四处本就贫瘠，秽灰越来越少，如此速度根本不够自己用的。 有了，有门道的人或者邪祟，死后便会成为秽灰，如此一想，秽灰是不是还有很多很多。 第407章 永生时代雏形 山峰伟岸不知占地多少里，其上一座座小楼古朴精致，一棵棵松树立在楼前，那松树犹如白玉雕刻而成，其上有着氤氲光芒，华贵不凡。 一座座神龛落在各处小楼前，那也就两人高，不大的神龛里，却是有道道人影走动。 一老人佝偻着背，不断的在神龛前来回走动。 那老人很老了，老的不成样子那种，脸上起皱的皮肤松弛下坠，堆得一层又一层。 “莫六有，别转了，你家孙子的事帮不了，看你做事周到，对我等也是虔诚，你要是不想待这里了，我们也不留你，许你回家去吧。” 神龛里有苍老之声传出，更是带起一道劲风，吹得老爷子头发飘起，衣衫哗啦啦作响。 老爷子身躯一颤，小心翼翼，声音颤抖的问道：“那我下了山，不为各位老爷做事...能活多久？” “三天吧，足够你善后。” “...” 老爷子沉默片刻，脸上堆起牵强的笑容，道：“我那孙子....” “多半是没了，那多盘山画卷我倒是知道一点，是古宝。” “专门流放极恶之物的，早些年扔进去不知多少厉害存在。” “你那孙子就算是莫老爷在世也没办法，没有好的实力，以他如今的修为，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虽说你有功劳，苦劳，但这种事发生，你的功劳可抵不上我们出手。” “所以你要是有怨，就下山去吧。” 老爷子闻言苦笑，只道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 本想着给自家孙子铺路，没想到遭遇如此劫难。 只是老爷子不信自己孙子会这么没了，万一自己下山去了，自家孙子死里逃生自己就帮不上忙了。 “冕老爷莫生老小儿的气，我这便去做事。” 说完，老爷子急忙躬身退去。 等老爷子走后，神龛里发出一声冷哼的声音，低沉道：“本想着怎么也是那人的半个脑子，能够成事，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那些个狗东西，定了契还钻空子出手。” 没过多久，其他神龛里有人影出现，往山上一座二层小楼汇聚，老爷子刚才所拜的神龛里的老爷也不例外。 片刻后，一道道身影体态各异，来到了别院院落之中。 “躲了这么多年头，终于是要盼来转机了，可惜第一具无垢身躯不是我的。” “放心吧，很快了。” “冕阳子，那莫六有怎么处理的？” 冕阳子身穿深蓝色大袍子，头戴黑冠，花白头发，眉毛很长，两边垂下到了颧骨，一双肿泡眼，留着尺长的白胡子。 “多养一条狗罢了，平日里又不用喂食，做事又利索，干嘛不养着。” “……” “也是。” “就是一个看门的，像他这样的山上也不少，他不做有的是人做。” “当初我们吃了山上的神仙，借着那香火苟延残喘到如今，如今有人打破平衡挑梁子，也该为今后打算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迷恋那种呼吸间就是一把秽灰的日子，心里也愈发渴望秽灰。 中州那边也开始有人尝试，更有邪祟开始尝试往生。 月流仙子对其格外上心，暗中护着，期间不停的喂养那往生邪祟自己的心血，甚至于渡入自身法力催长。 利用秽灰吸收天地能量的特性，加速往生。 虽说是拔苗助长，但成效是肉眼可见的，而且月流仙子跟无脸许安需要的，是一个成功的案例，一个可以吸引其他人效仿的案例。 也随着有邪祟尝试着月流仙子的往生法，其他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许多藏在暗处的古老势力也开始冒头，例如缦乡回廊，窍崖鬼窟，大凶冢地等等。 相信再过些年月，便会进入一种狂热的往生热潮，永生热潮。 …… 外面的世界正在逐渐疯狂，而莫川此刻很不好，他神色紧张，警惕的望着前方。 外面的日子在过，画卷中的日子也在过，距离莫川到画卷中已经两个多月，这画卷里有着一座山脉，广阔无边。 只是这个世界有着难以想象的浓郁毒气，不见方圆十米外的东西，所过之处都是一片荒芜，有时还会有丑陋的怪物袭击他。 莫川凭着强横的肉身，死人的特质，硬扛到现在。 虽然他不用呼吸，不会让毒气吸入体内，导致肠穿肚烂，但两个月时间过去，他的皮肤不断地干裂，脱落。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像是中了某种诅咒，体内的炉火只有丁点火苗，法力运转也异常晦涩。 他只能寄托希望在养魂法上，心里一直念叨，不过感觉是没什么用。 没用也不能放弃，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莫川身体状态越来越差，恢复力每况愈下。 也因为如此，在有限的恢复力下，莫川的身躯变得残破不堪。 虽说暗合绛宫三修的门路，但没有一个可以突破的安全地带，如果不找寻出路，迟早会死在这毒雾中。 就算不被毒死，怕是也会死在雾里的怪物口中。 多盘山画卷，比他想象中还恶劣，不知道真死了还能不能去阴间报道。 就在莫川心中拔凉时，前方出现了一具尸骨，人的尸骨。 莫川急忙过去，到了一定距离，他看到那人骨头竟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呈灰白色，像是死气。 可莫川是个死人啊，这种死气对他来说无异于是能回上一口气的。 一屁股坐在那尸骨旁边，莫川发现那尸骨的主人似乎生前是在往自己来的方向跑。 心里咯噔一跳，难不成自己走反了！ 第408章 尸骨 不知道是这毒雾的问题还是这方世界的问题，体内法力气血运行都极为晦涩。 莫川靠着这一身奇特终于熬了两个月，眼瞅着看到了人的痕迹，证明这世界还有住民，说不定可以摸索着痕迹离开这里。 要是现在跟他说他走反了，他真的要欲哭无泪。 被灯中仙用画卷盖住，莫川当时只记得一瞬间天旋地转，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山脉的上空，极速下坠。 落在地上的时候，右腿还骨折了，缓了好久才接好。 以莫川现在的肉身力量，竟是会被摔断腿，可想多诡异。 他明明记得落下来的时候看到，往这个方向走，雾气会淡一些。 难道是自己在屋里迷失了方向，糊里糊涂往中心地带走了？ 那这具尸骨就不是原住民，难不成是跟自己一样，被捉进了这里，然后因为抵挡不住毒雾，死在了这里。 “哎，也是同病相怜。” 莫川把目光放在这微微发光的尸骨上，尸骨几处都有破布条挂着，想来是衣物已经脆如纸张，被风吹的碎掉，些许布条挂在了骨头缝上。 那淡淡的灰色死气萦绕不散。 这人死了，却留下尸骨，也是少见。 寻常人死了还没理解，这尸骨在这毒雾中长年不被腐化，原本主人生前怕是有些门道。 死了留下尸骨，却没有成灰，难不成是这里没有外面的那种戒律。 人死后不会成灰？ 还是说这毒雾能隔绝外界，因此导致死后不会成灰？ “等等，死气！” 心里一动，莫川随即大喜，将其他想法都先抛之脑后。 他这死人身子若是吸收这死气，是不是就可以缓一口气？ 他就是个死人，理论上这死气也可以作为他身躯的养料！ “这位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朋友，多有得罪了。” 体内虽然气血法力运行晦涩，但不是没有，开始缓慢的牵引这死气进入身躯。 对别人来说致命的东西，对莫川来说却是大补，随着死气入体，就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身躯活性被调动了起来。 像是吃了一口大补丹，身上烂掉的地方肉芽翻飞，长出新肉来。 “怕是又可以捱两个月了。” 长舒一口气，莫川又开始纠结起来。 这里人死后会不会成灰都不是重点。 他现在是该往另一个方向走，还是继续坚持之前的方向？ 这毒雾中分不清南北，身躯虽然缓一口气，但法力运转晦涩，根本飞不起来。 而且来到这世界后，身躯变得异常的重，他全力奔跑，要比外面的世界慢上很多。 虽说两个月足够跑出很远，可万一跑反了怎么办，跑到雾里怪物的领地怎么办。 那些怪物丑陋强大，虽说不像外面那些邪祟老爷会诡异的门道，但那肉身力量，可是打的莫川抬不起头。 哪怕自己是个死人，那些怪物看到了也想吃掉自己。 怕是只要会跑的都想吃掉。 多盘山卷，算是莫川自己将计就计为自己找的退路，如今却有些棘手了。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那些收债者借着裴家灯法想对他出手，以莫川如今的修为，根本就无法招架。 而且以如今的局面，他也需要一个环境供他修行，提高实力。 外面一只只眼睛盯着自己，一个比一个邪门儿，自己有些太弱了些。 借着养魂法让他魂魄强横，借着那几个收债者阴差阳错间把自己误以为同类。 莫川偷各姓门道，努力学各种门道，就是为了做足准备。 比起借刀杀人，被抓到这多盘山卷中，至少还有一丝可能性，不至于过于被动。 不然他怕是得收拾收拾尸体，去找白纸报到了。 就是比想象中，难一些。 但仔细想想，活着本来就不容易。 也怪不得灯中仙对这多盘山卷如此自信，觉得自己进来必死无疑，他们也不必沾因果。 这里确实很邪门儿，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神仙手段，能在画里藏着一方小世界。 也就在莫川迟疑之际，一旁的尸骨却是动了动，发出嗦嗦声响。 莫川几乎是出于本能转头去看，那骨头却是突然抬起手来，一把抓住他的小臂。 事情太过突然了，刚才那尸骨上死气萦绕，莫川检查过是死透了的，怕是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他脑袋里还在想事情，这么来一下，可是吓了一个激灵。 好在他反应快，急忙甩手，试图将抓着自己的骨爪甩开。 然而那尸骨的力道出奇的重，莫川甩动两下，竟是纹丝不动。 他想起身，却是硬生生被那尸骨拽住起不来。 不知道是这尸骨的力道大，还是单纯的骨头重。 “怕是遇到行子了。” 头皮发麻，这是踩着邪了呀。 就跟娃娃被惊走了魂，出门鬼打墙，走夜路遇到吊死鬼一样的道理。 只是在外面还能实现门道驱邪避祸，这多盘山里，根本施展不出来啊。 后颈冒出汗来，莫川表面却是稳住了，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前辈的莫不是心愿未了，莫不是死后不入土，不得安宁？” “我可以挖坑埋人，还可以哭丧嘞，我哭的可好了。” “……” 说完这话，那尸骨却毫无动静，莫川也不着急，又继续问。 “盖棺入土，可是还需要棺材，我手艺也是不错……” “……” “莫非是想回归故里，回家去？” 说到这，那尸骨终于有了反应，手上用力一，又赶紧松开力道，像是怕伤着莫川。 莫川心里一动，问道：“那故乡在哪里？” 如果这尸骨能指明方向，他也可以离开这满是毒雾的地方，找个机会突破绛宫三修。 也就在这时，那尸骨下颚骨缓缓开合，道：“嘎巴嘎巴。” 莫川：“……” 见莫川听不懂，尸骨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后方。 莫川见状，有些狐疑，因为这尸骨生前像是一个劲的往自己来的方向跑，死在了半路，如今却让自己往背对的方向走。 虽然那个方向是自己原本确定好的方向，但如此古怪，不得不多点心眼子。 尸骨见状，继续道：“嘎巴嘎巴。” 第409章 民风淳朴 思来想去，莫川还是决定顺着那尸骨的方向去看看，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让尸骨放开他，自己独自过去，等确定没危险后，他再回来。 尸骨闻言，下颚骨开合，嘎巴嘎巴不停，似乎骂的很脏。 大概是什么人心不古之类的话吧。 最后这尸骨还是应允了，因为旁边的莫川摆出一副要么让我过去，要么我死你旁边的模样，反而最后都落不得好。 倒不是莫川摆烂，什么时候用什么法子。 等尸骨松开手，莫川独自朝着指明的方向过去，慢慢的越走越快，周边的雾气开始变淡，视野慢慢的开阔起来。 虽说还是荒凉，但比起毒雾里面就好多了，远处隐隐能看到稀稀疏疏的绿色。 继续行走，前方隐隐有村落存在，莫川加快脚步过去，藏匿身影，小心查看。 村子里人影晃动，他们穿着古朴，女子也不肥胖，头发盘起，落落大方。 这多盘山画卷里，竟然真的有人，就是不知道是画出来的人，还是很久以前被关进来的人，慢慢的在里面发展起来，有了后辈。 有孩童打闹，莫川看过去，发现那些孩子穿着开裆裤，四五岁的样子，正在追逐。 就在莫川准备回头的时候，一个孩童举起地上水缸大的石头便对着另一个孩童砸了过去，砸在那孩童身上，梆梆作响， “要出人命！” 就在莫川骇然时，那被砸的孩童脱掉身上的衣服，一个背身露出了那鼓起的背阔肌，斜方肌也是拱起，一条条肌肉线条像蚯蚓一般扭动。 那石头砸身上，背上除了有一点红印子，像是一点事没有。反而是石头开始出现裂痕。 举石头砸人的那个孩童脸上带着笑，也是脱掉衣服，露出他的八块腹肌。 另外一行的几个孩童兴起，在那耍拳，拳风激荡，一瞬间飞沙走石，好不恐怖。 “量儿，卓儿，别玩了，回家吃饭。” “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啦。” 有妇人在远处张望呼喊，这几个孩童还屁颠屁颠的捡起衣服跑回去。 莫川愣愣的看着，感觉自己的五官和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偷摸摸跟过去，发现这村子的房屋都是不知什么材料建造的，异常坚硬。 有汉子从远处回来，健步如飞，一跃数丈远。 有妇人单手拖着一口装满水的大缸，紧随其后。 有驼背的老大爷做了几个俯卧撑，然后打了一个喷嚏，顿时狂风激荡，呜呜风声。 还有老妇人摔了一跤，脑袋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来。 莫川只觉得头皮发麻，想退吧，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的又走了一段距离。 见房屋里有妇人摆好碗筷，对两个八九岁大的娃娃说道：“雾的另一边啊，说是有无数的鲜花，吃不完的果子。” 娃娃反驳道：“不对不对，吕伯伯说过，雾的另一边是金山银山。” 另一个娃娃说道：“不对，爹爹说过，雾的另一边，是蓝天白云，是青山绿水。” “雾的另一边？” 莫川心里嘀咕，他寻思着另一边只有无尽的浓雾。 再观察一阵，发现这里民风淳朴，是真正意义上的民风淳朴。 心里也是放心下来，悄悄离开后，回到雾气中寻找那尸骨，将其背回了那处村落。 让莫川没想到的是，本以为那尸骨有什么本事，血肉没了都不死，原来是一口思乡的气吊着。 回到村子里没多久就去了，临走前跟其他人说了些什么，嘎巴嘎巴的莫川也没听懂，只见那些村民听的很是认真。 不久后村子里来了一个头花花白的老者，看上去得有八九十岁了，老得眼睛昏黄，脸上的皮都挂不住了。 老者似乎是专门处理后事的，带着村子里的人选了一处地把那尸骨埋了。 过程中，莫川询问一番后，知道老爷子那套在这里也管用，就跟着哭丧。 村里人都夸他，说他哭的好。 待这尸骨的后事处理完，村子里的人找上莫川，道：“你背回来的是俺们村的祖辈，叫张故，算是我爷爷辈的爷爷辈。” “村子里可一直都有他老人家的传说，说他穿过那雾气，去往神仙居所了。” “那雾气好多人沾了就死，只有张故老祖宗最强，能够在雾里活一段时间。” “他年老时便想穿过雾，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留下祖训，让我们实力不够，不许步他后路。” “只是后来再没有像他老人家一样的天才出现了。” 言语里都是对那尸骨的敬意，似乎在很久以前，那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而为了验证心中的理想，为了给村民们一个希望，独自一人踏上了路途。 想来在村民们眼里，这是一位英雄，人们也希望他去到了外面的世界，所以才没有回来。 却想不到是死在了雾里。 “老祖宗说他被丑兽所害，身中死毒，意识昏沉靠着一口气吊着，假死到了如今，多亏了你解了毒，让他清醒了片刻。” “他还说……” 说到这里，村民们相互对视，眼里皆是有些希冀。 “他还说你是从雾的另一边过来的，是真的吗，是不是我们受得责罚过了，可以回去了呀？” “回去？” 莫川一愣，回哪里去，雾气另一边，是一望无际更毒的雾，只有这边雾气稀薄。 他们说的应该是多盘山外面的世界，只是…… 莫川看着这些村民，眼看着他们眼里对外面的向往，一时间有些说不出口来。 外面的世界在某种意义上，比这里可怕多了。 交谈一阵，莫川得知这些人都是不知多久以前被放逐到此地那些人的后代。 这里到处都是毒雾，还有各种怪物，有的时候还会被关进来其他怪物。 而且这里的重力是外面的许多倍，还有诸多限制，这里就像是一个监狱，专门关押重犯的。 也怪不得自己会感觉身体重，体内功法运转晦涩，原来如此。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觉得那肯定是一处无比美丽的世外桃源。 对于先祖的罪责皆是铭记于心，发誓后辈都要做好人。 第410章 传法 多盘山卷里，是所谓“他们”用来流放重犯的，就像是一座监狱。 没有人会想被关在笼子里，也不想自己的后辈一出生，就是被关在笼子里。 只是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比起这里，更像笼子。 大多数的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生活的村子，镇子，那活动范围比这里还小。 等终于攒够钱去了城里，然后便一辈子待在里面，也是不敢外出。 唯一值得安慰的，那就是笼子变大了。 莫川说自己也是被抓进来的，并不是进来告诉他们刑期满了的。 虽然让这些淳朴的村民们失望了，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不过虽然如此，村民们还是热心待他，不管怎么样那肯定是知道外面的世界的。 接下来的日子，莫川在这里住了下来，了解到村子叫大乐村，意在大乐常乐，不为烦恼约束的意思。 这边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几个村子。 可能是生活在这里已经很艰辛了，几个村子互帮互助，并没有勾心斗角。 莫川小心谨慎，时刻警惕这些村民，怕他们是为了迷魂自己装的，不过慢慢的接触下来，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村民们都对外面的世界憧憬向往，渴望知道外面的一切。 莫川的消息便传出去传出去的第二天，他就被其他几个村子里人围住。 他们拉着莫川，问莫川外面的世界。 莫川犹豫片刻，虽然不想打破这些人心里的美梦，但他不想骗他们。 说实话是最好的，万一以后他们出去了，如果还保留着天真，可是会被骗的裤衩都不剩的。 是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听到外面的世界，虽然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还是觉得很新奇，至少比这里好多了。 莫川就像是古时候那种村子里去过城里的说书先生，天天被围住，说着外面的事。 他讲的绘声绘色，村民们听的也是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那故事虽然凶险，但是绝对有意思，对这里的人来说，简直是奇闻趣事，天马行空。 人们对莫川也是充满了敬畏，觉得莫川很是了不起。 特别是那些年纪不大的孩子，看莫川的眼神都冒光，满是崇拜。 有孩子因为太热，解了衣服的扣子，露出八块腹肌，眼里满是天真，道：“大哥哥真厉害，实力肯定很强吧。” 莫川低头看着那孩子的八块腹肌一时被问的沉默了起来。 心里盘算着，自己再怎么说，打几个小孩子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等他回话，就有七八岁的孩子用壮硕的胸大肌推搡刚才说话那孩子，道：“那是肯定的，肯定比张故老祖宗还强。” “老祖宗可是说了，是从雾里过来的，是他到达不了的地方过来的。” “说不定比先祖们还厉害。” “是呀，是呀。” 莫川：“……” 其他年纪不大的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们一个个的身上气血充盈，气息强悍的像是一头头小凶兽一般，看的莫川心惊肉跳。 仔细掂量一阵，莫川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己打两个孩子确实没什么问题。 一旁有中年壮汉浑身精肉，双目炯炯有神，开口道：“那自然是厉害，我曾见过一只凶兽闯入那雾地，不消片刻就跑回来了，能背着老祖宗从里面走回来，可想实力。” 莫川一愣，道：“凶兽？” 那汉子点头道：“对，雾里的是丑兽，雾外面还有凶兽，厉害的很。” “那些凶兽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我曾经便对付过一头，生着一对牛角，却又不是牛，身上皮肤如岩石块，尾巴像一条大蛇。” “而且那畜生还喜欢偷袭，那对牛角会射出黄青二色的光芒来，威力极强，轰碎山石。” 莫川闻言骇然，不敢想象那所谓的凶兽有多厉害。 要知道这方世界的重力都是外面的好几倍，还能有如此威力。 若是那凶兽冲进村庄里来，岂不是要灭绝村庄。 哎，都是苦命人，生活在这里，还要面对凶兽的侵袭。 想不到还有如此危机，当时情况肯定凶险万分。 莫川赞叹道：“光是听就能感觉到那凶兽的厉害。” 中年汉子点头，眼里有怀念之色，道：“是啊，算是吃过肉最有嚼劲的了。” 莫川抬头看向汉子，寻思着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有孩童仰着头道：“如此厉害的凶兽，大哥哥肯定一拳一个。” 眼瞅着这些小家伙眼里的光越来越高，莫川急忙解释，说并不是因为自己厉害，而是自己掌握着方法。 只是因为这方世界的原因，让自己的所谓方法运行起来实在晦涩，所以他并不厉害，只是因为特殊原因，坚持的久一些罢了。 再说，真的厉害又怎么会被抓进来。 捧杀可是致命的，可不敢被夸两句就沾沾自喜，妄自尊大。 莫川深知自己的情况与不足之处，他见识到了太多东西，收债者，“他们”，还有不知道多少躲在暗处的人或者邪祟。 似乎还了解到了一些关于门道上的阴谋，只是那些收债者不给他机会查证。 也正是因为自己实力的不足，才至于走到哪都艰难，小心翼翼，举步维艰。 其实莫川很自责，十分的自责，不管是之前齐家的惨状，婆婆被偷魂，还是死去的杨花正。 一路走来，本就艰辛，为数不多的对自己好的人，都很不幸。 时代变迁，随着时间过去，莫川能感觉到会发生大事。 随着许安拿走身躯，很多事情都在悄然改变，阴间也好，还是活过来的“他们”也好。 如果自己不够强大，以后不幸的的事情会接连发生。 而听到莫川说自己有特殊方法，村民们也是急忙询问。 莫川想了想，心里一动，他偷六姓门道就是为了躲起来修炼。 只是如今条件苛刻，不如给这些人学。 每教别人一遍，就等于自己又学了一遍，说不定可以找出解决方法。 还不知道在这里待多久，要是荒废下去，怕是也别想出去了。 第411章 世道人心 这个世界不用担心收债的，完全可以放开了学。 只是让莫川没想到的是，除了绛宫三修，这些人怎么都学不会。 绛宫三修主要讲的是走生死路，开窍穴，这是人体本身就有的东西，只需要你去找到他。 而其他门道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就太过于困难了，听着无异于天方夜谭。 仙法就更别说了，学仙法的由死转生，再由生转死，莫川都是走的捷径，这里的人就更学不会了。 没有办法，那就将就着绛宫三修学吧，只是他们说先祖遗训，说雾气对面会有离开这里的方法。 如果只强肉身，想离开这里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相反的，莫川给他们传法他们只学会了绛宫三修，他们给莫川的，莫川适应的却很快。 因为莫川不是无中生有，只不过是因为环境原因。 村民们给他端来井水，莫川一喝，好家伙，只觉得神清气爽，那劲头比秽灰还大。 跑去井边查看，却看不出端倪，那水里的能量内敛，一点不外露。 怪不得这些人如此强横，天天喝这东西，不强才怪呢。 他很想跳井里看一下井底是不是有什么宝贝，不过被严肃拒绝了。 祖辈留下的东西，可不能毁了。 莫川就这么天天喝着井水，时不时还有村民过来投喂，给他喝凶兽的血，眼瞅着身体素质一天比一天离谱。 绛宫三修已经到了八阶，苦于不知道怎么突破青阶。 很快两年时间就过去了，莫川勤快老实，点子还多，惹得村民们喜爱，俨然当成了自己人。 好几户人家想跟莫川推姑娘过来，都被他严词拒绝了。 几处村子里，可有不少姑娘向莫川抛媚眼呢。 这大好小伙，能干又聪明，常有新发明，而且实力增长的快。 有了各种大补的东西，莫川已经感受不到那种身躯带来的沉重感。 他跟这些村民一样，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规则。 慢慢的他跟着一起开荒，遇到凶兽一起抵抗，甚至主动找凶兽打架。 好几次被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但也是越来越强。 从最开始的只能打几下就跑，慢慢的能过几招。 到了第三年的时候，已经可以将那凶兽撞出去好远。 也终于到了第四年，莫川的体质大大提升，体内功法运行不再晦涩，他开始钻研偷来的门道。 莫川实力的增长村民们都看在眼里，全心全意的帮助他，把他当做唯一的希望，希望他能去到雾的另一边看一看。 看一看另一边是否有离开这里的方法。 随着日子的堆叠，莫川终于是感应到了肉身破阶的壁垒。 他将绛宫三修，肉身法，以自身法力筑灯，在体内来灯法，形成一座座灯台，七座灯台每一座都能积攒力量。 到了莫姓的因果律，莫川看着看着，不像是学习，更像是复习了一遍。 其他门道他也有这种感觉，但还好，不太明显。 这莫姓的门道，就像是脑袋里过了好多遍一样。 脑袋里的东西，也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松动。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真的疯子，莫川尽量回忆更多的事情，要去做的重要的事情。 第四次往生，因为许安，因为到处都在找他，危机四伏，要花太多时间去应对，脑袋里的东西反而沉寂了。 如今没有这些烦恼，全心全意修行，莫川又再次感受到了以前当傻子的时候，那种学啥会啥，看啥都透彻的状态。 这一次脑袋里的记忆，更多的是感悟和方法，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模糊的画面碎片。 甚至于莫川有一次感受到了以前被脑袋里的意识支配的那种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什么东西都变了模样，天地间充斥着各种颜色的气流，一条条线条四处杂乱穿梭。 仿佛勾动那条线，便会发生什么。 可惜只有一刹那，很快那种感觉便消失了，任由他努力，怎么都找不回来。 …… 阴间。 阴间是一艘船，一艘巨大的船，大到黑脸娃子觉得，中州和通州加起来都没有这艘船大。 船上楼阁无数，且奇高无比，有的高楼，十几层高，甚至有河流自楼中穿梭，一艘艘小船在河流上漂浮。 船下不知道多少尸体驮着这艘船前行，没错，尸体驮船。 那磅礴的死气，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如此死气阴森，不知道的肯定以为阴间黑黢黢的可怕，然而完全相反。 四处高楼上挂满了灯笼，屋子里也是有发光的物件，整个船上灯火通明，点缀如萤。 有时候黑脸娃子会回忆着跟老爷子一起的时光，回忆着老爷子斗法，画符纸扎纸人。 再看阴间，感觉有种违和感。 黑脸娃子没有见到白纸，这四年他跟着阴差学本事，本事有不小的进步。 解老汉等人被偷偷的送回阳间去了，不过有阴间干涉，不主动找事，收债者并不会找到他们。 也算阴间的代理人，有事还帮忙跑跑腿。 而阳间那边变化可就大了，四年过去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盛事正在开始。 随着时间的过去，人们再也找不到秽灰了，于是开始自相残杀，修为高的越来越高。 就很奇怪，不是后来者居上，而是有钱的越来越有钱了。 他曾问过教他本事的，那阴差反问他，可曾见过修建楼阁的瓦工，住得起楼阁？ 黑脸娃子默然。 那阴差还说，有能力的人死后成灰是不对的，搞得他们阴间都没有尸体收。 …… 也随着时间的拉长，有人找到了月流仙子，询问仙子如今的情况，该如何破局。 仙子有慈悲之心，不忍众生疾苦，为了秽灰而自相残杀，便道：“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何不成就一人，到时候成了仙，大家都是仙。” 那人不解，道：“可是其他人都死了，还怎么成仙？” 月流仙子道：“如何成不得，其他人不死不就可以了？” 那人还是不解，不死怎么成全一人，人死后才能成灰。 月流仙子笑道：“那便肉身与灵魂分开，意识留存，集众人信奉一人。” “成仙是什么？是我的血肉，甚至于毛发都是仙品，到了那时，生死人肉白骨不过是弹指之间。” “我割下一块仙肉来，我便又长出新肉，可我割下的那块肉也是仙肉，为何就不能长出一个人来？” 那人兴奋退去，随即很快便把与月流仙子的对话传了出去。 …… 世道慢慢变了，人人自危，白阶都还好，人家看不上，赤阶就悬了。 随着世道变了，背小鬼的不背小鬼儿了，回家种田去了，好多门道的都是如此。 感觉……学了一辈子的东西，白学了。 第412章 再闯雾地 “绛宫三修，肉身法，仙法，甚至于裴家的灯法。” “这些门道表面看着毫无关系，实则有许多相通之处。” 绛宫三修开窍穴，突破人体极限，体内每一处窍穴打开，每一次生死关，都是突破身体的极限，达到新的地步。 肉身法主锤炼，锤炼筋骨肉皮，五脏六腑。 仙法调理肉身协调性，体内有洪炉有命井，水火交炼，保持肉身平衡。 莫川不知道别人怎么练的，他反正是这么觉得的，主要也没有人教不是。 如今再有裴家的灯法，七盏灯座在身躯各处窍穴，储存生机。 基本上可以说是划一刀，你刀子还没走完，痕迹已经没有了。 许家的调鬼令，其中有许许多多的门道，莫川找上许家人问法，得了关键，但其中听闻有不下于两百道门道。 调鬼之令，鬼神之说，忌讳多，反噬大，但运用好了，每一个都可以是绝活，杀人于无形，害人于无形。 莫川有些可惜没有学到那么多的东西，可转念一想，为何要学那么多东西。 学东西，学其原理便好，为何要按部就班？ 死道理都会记，可认死理就是不知变通，顽固不化。 许家调鬼令，不就是调鬼嘛，调五鬼搬财，搬命，封尸，调就完了。 想到这莫川眼睛一亮，束缚门道强弱的，从来都是思想。 究其原理之后，通过其特质，你的想象力有多大，门道就有多大。 可惜没有学到齐家的血术，还有周家的仙法，不知相互印证之下，会产生什么样的奇妙反应。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莫川对于修炼不知疲惫，乐此不疲，且养魂法他也没耽搁。 就是这里待着，感受不到魂魄的存在，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有没有用。 兴许这里就不能炼魂，没看几个村子都是肌肉猛男，他们的先祖肯定知道这些的。 莫川的努力村子里的人都看得清楚，也都全力支持。 村子里的汉子时常在说，莫川是他见过最刻苦勤奋，最有天赋之人。 莫川的进步速度，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他们听了莫川的话才知道，外面的人身躯很弱，大部分都是脆弱。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也是普通人，什么都不会的泥腿子，听了莫川的话才知道，自身并不弱。 归其原因，是从娘胎里便开始喝兽血，吃兽肉，喝井水，才造就了生来就体魄惊人。 可莫川不同，莫川先天并没有这些条件，而是后天努力得到的。 而且莫川还有本事，能够在毒雾里穿行。 “我们离不开没关系，这孩子实诚，若是有机会，一定要送出去的。” “是啊，以这娃娃的速度，再过个三五十年，肯定能行。” “……” 又是半个月，莫川开始愁眉苦脸，不为其他的，他迟迟没有感应到突破。 有八九岁的孩童见他整日闷闷不乐，便上前询问原因。 莫川说自己的烦恼，那娃娃似懂非懂，但还是安慰他。 “我没去过外面，不知道收债者是什么，邪祟老爷又是什么，想来以我的本事，就算出去了也会被那什么邪祟老爷逮着吃了。” “但大人们都说大哥哥你学东西快，脑子灵活，我们几个村子里的人，都没有你脑瓜子灵光。” “他们在背地里都夸你嘞。” 莫川低头看着那孩子硕大的肱二头肌，正色道：“不要妄自菲薄，大多数的邪祟老爷……都不一定打得过你。” 那孩童摇摇头道：“可大哥哥说他们会迷魂儿，下咒，设坛，摆镇，弄因果，那我该当如何？” 这里的人身躯强横，灵魂上莫川如今也瞧不出来如何，但这孩子说的不错。 外面的门道庞杂，再厉害的人都不敢说自己百分百不会中招。 听了这孩童的话，莫川心里更加郁闷，他所接触到的敌人，都很强大，他该如何做才能破局。 孩童继续道：“怎么样，有安慰到你吗？” 莫川：“……” 思来想去，莫川有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进入那毒雾之中。 绛宫三修本就是不断的摧残自己，破而后立得新生。 他要闯雾，这一次他要去看看雾的另一边，是什么。 因为村里人的缘故，他对雾里的另一边，也是充满了好奇。 说干就干，跟村民们说了自己的想法，虽说村民们百般阻拦，但莫川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翌日清晨，村民们为其送行，备好一壶又一壶的井水，备好干粮。 莫川接过了井水，却没接干粮，因为他确实用不到，不吃也不会死。 但井水可是堪比秽灰的存在，自然是有用。 在村民们担忧的目光中，莫川背着个小背篓便出去了。 村民们只能把他送到边缘位置，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没入毒雾之中。 时隔多年，这是又一个主动进入毒雾，要去雾的另一边的。 随着身影的消失，人们只觉得凄凉悲壮，因为他们不知道莫川到底还能不能回来，会不会死在雾里。 “这孩子，好歹留个种再走啊，我看老吕家的女娃子就不错。” …… 莫川再次进入毒雾，这一次比上一次轻松很多，他的身躯比之前强韧不知多少，一路不紧不慢的走着，目光搜寻。 他却是在主动寻找那所谓的丑兽。 不破不立，只有在绝境之中成长历练出来的，才能称之为强者。 就这么很快便到达了之前尸骨的位置，再一步步往前走，往自己最开始来的方向去。 视野范围开始越来越小，莫川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迷失方向，慢慢的伸手不见五指，两旁时不时有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旁过去，却是完全看不见。 眼前只有绿得发黑的雾气。 莫川一步一步，身边的沙沙声越来越密集，顿感不对劲。 他一瞬间摆动身躯，挥打出道道劲风，劲风吹过，短暂的将四周的雾气退开十丈距离。 只是当雾气退开的那一瞬间，莫川看清周围时，只觉得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第413章 越打越爽 毒雾实在厚重，且越往里面走颜色越深，导致视野一直受限。 身边时不时有沙沙声响，却又没有感知到危险，以至于莫川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被一只只丑兽包围了。 前方一只巨大的丑兽身高两丈，上半身是人身，长着女子的脸，下半身却是一张桌子，一张八仙桌。 像是把一个本就丈高的女人拦腰截断放在一张丈高的巨大八仙桌上，那女人慢慢的和桌子长在了一起。 女人的脸生生的丑陋，此时正俯身下来，张开大嘴，嘴里杂乱的长满了发黄发青的尖锐獠牙。 那偌大的脑袋就俯在前方，莫川再走两步，便直接走到其嘴里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丈许的，也是生的丑陋。 一个长着猪脑袋，脸上满是脓疮，下半身四肢肥肉垂在地上，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铁皮葫芦。 还有一个脑袋像是蜘蛛脑袋，生十二目，身躯却像是人的，只不过似乎那有血肉触手。 最后一个像是猫，不过是蛇脑袋。 四道身影身后，还有密密麻麻的眼睛在晃悠，因为雾气掩盖，看不真切。 这是在等着自己啊！ 四个身躯庞大的，怕是首领级别的，实力不知道该多恐怖，光是杵在那，就足以让人心里惧怕。 自己这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来不及多想，莫川放下背篓，摆好架势，准备接这场硬仗。 然而身后沙沙声传来，却是有人那么大的丑陋生物越过莫川，走进了那张开的大嘴里。 也就在这时，其他三个也开始进食，那猪一般的东西张口便咬向身后，吃掉一个个丑陋的怪物。 一时间血浆崩飞，血肉四处散落。 莫川也是明白过来，并不是这几个怪东西针对自己，而是在进食。 怕是肚子饿了找不到吃的，用什么方法把其他丑兽引了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能时不时听到身边的沙沙声，却没有感知到一点危险。 因为身边的丑东西根本不是为他而来，而是被迷住了，过来成为食粮。 自己一路上跟这些丑东西为伴，慢慢的朝着中心靠近。 这也就说得通了！ 只是村民们从来没说过，雾里有这种东西。 这还不知道走到哪里了，便出现了这种异常的东西，雾气的另一边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隐隐约约间，似乎有阴谋藏着，雾气的另一边，好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存在。 怕是越往那一面走，碰到的东西就会愈发诡异。 就好像那里藏着什么，阻挡别人发现的感觉。 雾气的另一边，到底会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背上背篓，莫川是来寻求突破的，这一个就算了，一下子四个他可吃不消。 找虐不是找死，找虐是找一个势均力敌的，或者比自己强的，把自己极限逼出来，不是见了四个都要愣头青一样的冲过去打。 被他扫出的风退开的雾气也已经归拢，慢慢的四周再次失去视野。 莫川往后走，走着走着心里便沉了下去，他感应到有个东西跟着自己，对自己有着很重的杀心，那杀意如芒刺背，让他后背生疼。 再走两步，莫川不再忍让，突然扔掉背上的背篓，转身一跃而起，对着身后出拳。 轰隆。 一声闷响，拳风激荡，一道身影噌蹭后退数丈，雾气翻滚，莫川能看到两根桌腿隐没在雾气中，是那下半身是桌子的丑女人。 不等他反应，身边雾气滚动，一张丑陋的脸浮现，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咬了过来。 那桌子下半身的丑陋女子不进食，却是盯上了他。 莫川脚步错动，急忙避开，却是有风声自另一边传来，一只巨大的手掌挥打，其上指甲如钢针一般，将毒雾划开分明。 这几年莫川日日磨炼自身，虽说修为进境上没有太大的突破，但是自身上限被拔高了不知多少。 就好像装水的木桶，水能装多少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板子。 相比较于莫川，板子可能没有变长，但桶变大了啊。 如果只是单挑，莫川还是想试试的。 体内炉火燃起，周身气血奔走，紧盯着那挥打过来的手掌，一个翻身用手撑住那大手翻了过去，紧接着一跃踩上桌面，五指紧握，对着那大肚皮就是一拳。 然而好似打在铁墙上，巨硬无比。 下一刻，那桌子上竟是长出一条条血肉触须，试图将莫川缠住。 急忙一跃，试图跳上那女子的肩膀，却是还没跳上去，就被女子另一只手打飞出去。 只觉得天旋地转，四周雾气极速倒退，安家的肉身法运转，让莫川有一种很怀疑的感觉。 那就是，挨打很爽！ 吐出一口浊气，莫川被打一拳，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浑身都快散架了，却出奇的爽。 后背灯影浮现，体内命井之水灌溉，身上的疲劳很快便一扫而空。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只让莫川心中畅快，更是忍不住大吼一声，对着那怪东西又冲了过去。 雾气里有这种未知的东西，还吃丑兽，雾气的另一端，怕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今儿就去看一看，回去跟那些村民们说一说，雾的另一边，到底有些个什么东西。 凭借着恐怖的恢复力，还有那种越被揍就越亢奋的状态，莫川与越打越来劲，从开始的被揍，慢慢的揍了回去。 绛宫三修也慢慢的到达了临界点，青阶的临界点。 …… 也就在莫川在多盘山卷中恶战的时候，外面的世界还在变化。 中州，会议大庙。 一道道身影出现在庙里，但很明显这些身影少了一些。 有一些收债者实在忍不住，往生去了，剩下的则是内心动摇，随时都可能临阵倒戈。 有身影道：“最近已经开始出现了择人而食得现象，就像是……瘟疫。” “一场瘟疫正在蔓延，试图破坏规则。” “他们信奉那月流仙子，学了那魂魄共居一体，用秽灰共养一体的现象。” “就像是……多了好多个千面郎君。” 其他身影都是沉默，片刻后有身影问道：“许安呢，还没找到吗？” “不管他是成为了他们，还是被夺舍了，总该有消息才对啊。” “……” 场面一阵沉默，片刻后有身影开口，道：“以前的莫老爷也许知道，许安拿走的身躯只有半个脑袋，不是还有另半个脑袋？” “要不要放出来问问情况？” 众身影皆是看向中间的多盘山画卷。 中间主持会议的身影看向裴家灯中仙，问道：“可有法子放出来。” 裴家灯中仙一脸为难，道：“这多盘山卷……没有出口。” 其他身影都是愣住，有身影不解道：“我可是听说，能放出来的。” 灯中仙道：“且不说几年了，以那莫老爷的本事能活几天，能出来……是骗人的。”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不过是当初为了哄骗那些重犯进去的谎言。” “……” 第414章 肉身突破 庙里一阵沉默，最后竟是有身影将一切归罪于莫老爷的身上，还得到了一致认同。 说当初的莫老爷很明显就是知道些什么秘密的，然而却不告诉他们，搞得他们如今一头雾水。 却忘了当初他们巴不得莫川往生去，莫川不往生，就像压在他们心头上的一尊大佛，让他们无法喘息。 而且也忘了，当初的莫老爷往生，就是为了寻求真相。 只是中间出了许安这个人搅局，坏了计划，把一切搞得乱糟糟的。 而且莫老爷也明说了，往生是骗局。 这些收债者就这么看着局势如此发展下去，说好听了是遵守约定，实则就是不作为。 都想坐享其成，不劳而获，更想看着现代往生者把秽灰都找出来，如此一来能收割的人或者祟，也都多了。 不仅不劳而获，还经久不衰，那好处源源不断，何乐而不为。 最后到了不好掌控的局面时，又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既然已经有人往生了，我们便等着吧，看看他们往生后有什么效果。” “至于多盘山卷，这新的莫老爷要么死在里面了，还剩一个脑子无力回天，要么就是渣都不剩了。” “找个地方把画卷收起来吧，再不放心，那就弄点门道镇住。” 接着收债者便开始说起各种事件，然后把责任推的干净。 这次会议的唯一作用，就是让莫老爷背了一口又一口的黑锅。 甚至于这些个黑锅传了出去，弄得家喻户晓，反正现在莫老爷也死了，死无对证。 以至于许多不知情况的人，都觉得如今的动荡，是那莫老爷弄得。 好些个地方编造出莫老爷的恶人传。 村里孩子不听话，就说莫老爷来抓他，马上就老实了。 莫老爷的名声一时间坏了起来，骂他的人不少。 许多有门道的都是骂莫老爷，说学了一辈子的本事，因为莫老爷全没了。 以前付出的代价，到现在看起来像是笑话。 …… 多盘山卷，死雾里。 莫川可不知道自己身上背了多少黑锅。 他正与那丑陋女子打的来劲，拳拳到肉，酣畅淋漓。 但不知怎么的打着打着便不停的打喷嚏，好像有人在骂自己，还不停地骂那种。 以至于本来稳下来的局面瞬间失衡，被那丑陋女子逮住机会，那铁锅大的拳头就这么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巨力涌来，莫川翻飞而出，落地翻滚出数十丈远。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个鲤鱼打挺急忙起身，然而嗒嗒响声，那丑陋女子已经冲到近前，两条桌腿像马蹄一般抬起。 桌腿落下，力量十足，速度也是惊人，对着莫川连踩数十下。 那女子脸上也是怒容，显然是打出了火气。 一时间烟尘滚滚，待桌腿踩完还不尽兴，女子又跑出去，不久后手里抱着一块大石头，对着莫川躺下的位置猛砸一阵。 莫川也是奇怪，他这身躯怎么好端端的会打喷嚏？ 到底谁在背后蛐蛐他？ 待石头碎裂，莫川眼瞅着是好机会，抓住机会起身，一脚踢在那桌腿侧面，借力翻滚出去。 本想重整旗鼓，再接再厉，只是他本事本就不如这丑陋女子，如今更是吃一顿毒打后，身上多了好多伤，完全处于了劣势。 虽然莫川极力想挽回劣势，但还手之下，慢慢的变得吃力，最后更是被打的血肉模糊，不成人样，无力的瘫在地上。 且因为肉身法的原因，让他心里很怪异，因为他只觉得……有些爽快。 这也太贱了！ 明明该剧痛无比的场面，怎么会觉得爽呢，那安家的肉身法，开创者肯定有受虐倾向，是一个超级无敌受虐狂！ 此时除了的皮肉烂掉，肋骨被拍裂了不知几根，腿好像也断了。 要不是如今的肉身恢复力今非昔比，换刚来的时候，怕是已经被打死了。 伤势在一点点的复原，身上死肉褪去，新肉不断生长，肉芽蠕动。 只不过这不能再被打下去了，肉身法就像是兴奋剂，再这么下去身躯得垮掉，坏掉根基，根基坏了就完了。 正在莫川思考之际，那丑陋女子吹出一口狂风，将烟尘与毒雾都吹散了去。 莫川身躯还未恢复，现在也起不来，见状急忙装死。 在丑陋女子眼中，只见莫川两眼一翻，死了过去。 见莫川死了，丑陋女子脸上浮现了难看的笑容，似乎是因为打死了莫川让她心里欢喜。 刚才莫川越战越勇，可是给这丑陋女子吓着了。 伸手戳了戳死去的尸体，将指甲刺进肉里搅动，见那尸体没反应，丑陋女子也就彻底放心下来。 她回头嘴里发出一声叫唤，不远处立刻有其他几个怪物的叫声回应。 丑陋女子刚一回头，却发现地上那刚打死的人不见了。 脸色一变，急忙四处张望，便见那刚刚明明打死的人已经跑的飞快，冲入雾中便不见了身影。 丑陋女子暴怒，急忙追了出去，越追越远，却怎么都找不到刚才那人的身影，只好悻悻作罢。 莫川却是跑出去没多远，心想自己两条腿肯定没有四条腿跑得快，手上麻溜的刨了坑把自己埋了起来。 后来那丑陋女子追来，桌子腿跑动，踩在他身上，他愣着扛着没出声，就这么躲了过去。 精神就这么紧绷着，在确定那丑陋女子不会回来检查后，一阵困意涌来。 绛宫三修讲究不破不立，一场恶战下来，莫川身体已经是不堪重负的程度，只不过肉身法的那种兴奋感一直让他撑着。 所以打他还是能打，但一旦放松下来便会精神疲软，很快的昏死过去。 意识慢慢模糊，莫川拦不住困意，整个人睡死过去。 绛宫三修破而后立，身躯血肉不断地生长又死去，体表褪去一层外皮，长出新皮。 赤阶到青阶是质变，赤阶不过是登堂，青阶才是入室。 莫川就在这毒雾之中，突破到了青阶。 也在他突破青阶的时候，埋他的土壤上冒出一根嫩芽，慢慢的嫩芽生长，长成一株小树苗。 在这荒芜地带，实属突兀。 第415章 花朵，坟地 那丑陋女子对于让莫川逃脱一事，耿耿于怀，表情凶恶，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她对其他几个怪物说，当时要不是她大意，肯定把那人吃了。 还说这么多年了，再次看到他们的踪迹了，可得狠狠地虐杀，以解她心头之恨。 其他三道身影当时都没注意到莫川，只顾着进食了，闻言吭哧吭哧的笑话她，说她眼睛花了。 丑陋女子急忙解释，其他几道身影还是不信，这就让她更气了。 因此她开始在莫川逃走的一带寻找，她也想通了一点。 以莫川当时的状态，不应该跑的没影儿了才对，肯定是藏起来了。 她寻找的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如此仔细的寻找下，那株小树苗自然被找到了。 只是看到那么突兀的小树苗，丑陋女子却是呆住了，眼里闪过短暂的慌乱与惧怕，更是在片刻后疯了似的跑开了。 没有过多久，丑陋女子便把其他三个怪物带了过来。 一路上还用着属于他们的语言在说些什么，听上去骂骂咧咧的。 等到了小树苗所在的地方，几道身影都是愣住，跟最初丑陋女子眼里闪过的情绪几乎一模一样。 恐惧，惊慌，希冀等复杂的情绪从他们眼睛里涌现。 就这样，他们痴痴的守在那，一刻不离。 估摸着半个月过去了，这小树苗逐渐成长，根茎粗了不少，顶端更是长出花骨朵来。 那花骨朵淡粉色，显得另类，且不受那毒雾侵蚀，没有枯掉的迹象。 一片荒芜死寂，布满毒雾，生机不存的地方，不知多少年后，竟是长出花来。 那花朵此刻在几道身影眼里，已然不是花了，像是发光的东西。 几道庞大身影愣愣的看着那朵突兀的花朵，都是露出惊愕欣喜之色。 慢慢的，他们看着这花竟然痴了，眼眶里甚至有泪光。 那头背着葫芦的猪率先没忍住，一滴眼泪落下。 也就在这时，下方泥土拱起，花下面翻出来一道人影。 那眼泪啪嗒一声落在那人的脑袋上。 半个月过去，莫川终于是清醒了过来，急忙起身从地里出来。 只是刚出来便遭受重击，脑袋一痛。 “遭了，有埋伏！” 脸色大变，莫川急忙擦掉脸上的水，警惕四周。 “咦，哪来的木头。” 雾气浓密，视野受限，莫川环视一周，只看到身边有一根立着的木头，上去敲了敲，顿感不妙，这手感太熟悉了。 没有任何犹豫，莫川当即出手，身上青筋暴起，一把抱住那木头，将那桌腿抱起来，猛的一甩。 那人桌一体的丑陋女子当即被甩飞出去，砸出去不知多远。 雾气搅动下，莫川也是看清了四周的情况，几道身影庞大，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脸色一变，莫川转身便跑，不过这一次那几道身影就在旁边，哪能让他跑掉。 那背着铁皮葫芦的猪怪怒吼一声，背上的葫芦射出密密麻麻的铁钉出来。 只是下一刻，那猪怪竟是尾巴一甩，把那些铁钉半道拦了下来。 另一道身影十二目晃动，眼睛里有道道画面闪动，若是看着那眼睛，定会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既然如此，莫川自然不看，继续跑着自己的。 最后一道身影速度犹如鬼魅，猫身子蛇脑袋，蛇头探出就想咬死莫川，然而嘴巴到了近前却又缩了回去，眼里满是担忧与小心翼翼。 莫川疑惑这些怪物的行为，仔细打量自己，发现自己肚脐眼上竟是长了一朵小花。 体内能量注入，那花骨朵竟是开始生长，绽开了来。 “呃……” 莫川只觉得奇怪，但也明白过来这些怪物为什么畏手畏脚的。 想到这莫川自信的挺起肚皮，伸手假装要拔那花朵，几个怪物果然发出怪叫声，像是呜呜哽咽。 “你们没见过花？” “不对，你们肯定见过，不然怎么会认识，你们很久没见过了，对吧。” 可惜那些怪物听不懂他说的，或者说他听不懂那些怪物回的，不过莫川脑袋里突然有一个想法，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久后，那被甩飞的丑陋女子也跑回来了，也是同样的情况，想打莫川又急忙把手收了回去。 莫川看着他们，一时间有些苦恼，苦恼于怎么跟他们交流。 没有办法，莫川便挺着肚皮继续往雾里走，往他原本要去的目的地走。 如今实力突破了，另一个目的便是去那雾气的另一边，看一看雾气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就这么挺着肚皮，随时就把肚皮对准几个怪物，防止他们突然动手，一路上不停的用肚皮示威。 慢慢的，莫川越走越深，四周的雾气已经变得浓郁，黑不溜秋的。 几个怪物紧张的看着莫川肚皮上的花朵，慢慢的也是明白过来，这朵花长出来并不是因为不惧四周恶劣的环境，而是因为有莫川的存在。 想明白这点，几个怪物开始明目张胆的当着莫川交流起来，反正莫川也听不懂。 莫川眼里已经看不清四周的怪物了，雾气实在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他的精神紧绷，生怕遇到点别的怪物，不断地用肚皮转换方向，一路上转着走的，早就分不清方向，只能凭借着雾气的浓度判断自己有没有走偏。 突然脚下一空，莫川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他摸索着地面，地面坑洼不平，再摸索一阵，摸索到了其他的东西。 那不是地面，像是地里埋着的东西露出来了，再摸索一阵，莫川脸色变得苍白。 他起身小心翼翼的走动，脚掌在地上摩挲，手掌摸着四周，时不时就会被东西挡住。 就这么摸索一阵莫川很确定，自己来到了一处坟场。 自己的四面八方，铺满了，放满了骨头。 有人的，也有不是人的，有的被腐化了，变得很脆，有的还坚韧的很。 又摸索了一段时间，莫川心中绝望，似乎是一望无际的尸骨，不知道死了多少。 第416章 不屈的意志 本想着多盘山是一张画卷，既然是一幅画，那肯定有尽头。 村民们的那一边并没有出口，村民们说雾气的另一面不一样，且他们的先祖说过，是能离开这里的地方。 然而，这些村民都被骗了，包括莫川自己也被骗了。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无法离开。 哪有什么离开的方法，来到这就别想离开，死路一条。 雾气深处可没有村民们说的神仙居所，也没有莫川想的法阵阵眼之类的东西。 只有死了不知道多久，数不清的白骨，或堆积成山或被土掩埋。 死气沉沉，一点生机都没有。 心情有些沉重，但好在莫川调整的很快。 虽然有点小小的打击，但遇到事情就得迎难而上。 时刻保持冷静清醒，才能寻找出一切有可能解决问题的机会。 “对了，那灯中仙说多盘山画卷是“他们”的东西，也就是说这里是所谓“他们”弄出来的。” 这里是画中世界，还是说多盘山卷同样这里？还是说把其他的世界搬到了画卷里？ 这里都成这样了，还有用不成？ “都已经变成这样的地方，还要回来不成？” 没有利益驱使，“他们”为什么要回来？ 所以这里的一切很可能都是有意为之，他们要么是通过这荒凉死寂在养什么东西，要么就是这里留下了什么。 且那几个不伦不类的怪物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自己肚皮顶着一朵花后，那些怪物便不敢攻击自己了。 要么他们怕花，要么他们不忍摧残这难得一见的花朵，摧毁了花朵就像是摧毁了他们心中燃起的希望。 能做到如此的，那这些个怪物，说不定就是这多盘山的原住民，也就是这方世界的土着。 可惜莫川跟他们的语言不通，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法从他们身上问到想知道的东西。 除非他们有除了文字之外的记载，类似于画册，壁画，反正带图的。 想是想清楚了，可这回去又成了麻烦，四周的毒雾黑漆漆的，凝实的很，吹都吹不动，行走时都能感受到轻微的阻力。 如此情况下等于睁眼黑，根本分不清方向。 刚才被那无尽的枯骨吓住了，以至于分了神，不知道走到多深的位置去了。 要想回去，只能通过这雾气的浓度来判断自己在往外围走还是往里走。 如果感觉到雾气更浓了，那就换个方向，直到雾气在一点点的变薄，那就对了。 可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可以说是十分的漫长，因为这雾气的变化十分细微。 需要你努力的，花十分精神去感悟这雾气的浓度，便没有精力想其他了。 再者这黑雾比外面的毒性可烈多了，哪怕莫川身躯已经再次突破，可日子久了，还是坚持不住的。 如果可以完全保证自身的安全，此地对于莫川来说，简直就是绝佳的修炼场。 可惜不能，如果一直找不到出路，怕是得被这雾气一点点磨死。 自身的恢复速度，随着时间的积累，会慢慢被这毒雾压制。 因为自身在消耗，而这毒雾简直无穷无尽。 中间莫川找了一根骨头，他也看不清是什么骨头，反正放着拐杖用。 他俨然成了一个瞎子，在雾气中四处摸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川肚皮的花已经凋零，他整个人的状态也是慢慢变差。 莫川知道着急没有用，尽可能的维持自身气血运转，让自己坚持的久一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川再一次感受到了身躯的极限。 这进来容易，出去还有些难度。 就在莫川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前方隐隐有光亮透过了黑雾，映入眼帘。 下一刻，手上的骨头也隐隐有了光亮，似乎是在为莫川照路。 莫川迟疑片刻，小心翼翼的前行，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虽说如今有些疲惫，可逃命含糊不得，别看莫川这副模样，真跑起来可快了。 跟着隐隐有的光亮前行，莫川来到那发光的地方，看到一具巨大的骸骨发着光。 隐隐感应到有意识存在，在向他行礼，虽然看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但莫川不敢怠慢，急忙还礼。 这一礼过后，前方不远处，又有光亮照过来，像是在为莫川引路。 莫川小心的过去，感应到一股不屈的意志存在。 耳边隐隐有声音传来，说他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走到这里来的人，愿为他引路。 前方一道道光亮浮现，那是这方天地死去的生灵，在为莫川引路。 莫川能感应到一道道复杂的情绪，或屈辱，或不甘，又或是欣慰，欢喜。 这些骸骨死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了，他们就像村子里自己背回去的那尸骨，凭着一道执念残存。 仇恨未灭，意志难消。 然而当莫川来到这，眼瞅着到了极限，他们又抛出善意。 莫川是第一个走到这里的人，就像是传承有了延续，点燃了他们沉寂多年的希望。 他们用自己的残存的意志，被时间腐化的尸身，为后来之人，散发最后的光亮。 莫川能感应到这些骸骨那不屈的意志，大为震撼，一路对着各处骸骨行礼，心中满是敬重。 更是在他筋疲力尽之时，四周骸骨亮起，将漆黑的雾气硬生生的挤开，为莫川创造了一片安全地带。 莫川感激道：“谢过诸位前辈，若是晚辈日后有能力帮诸位前辈报仇雪恨，一定做到。” 话音落下，四周光芒更盛了，莫川也在这一片没有毒雾的地带调整身躯状态，气血运转，生长血肉，冲击境界。 没有参照物，不知道具体过去多久，估摸着四五天，也可能八九天，甚至十来天。 莫川休整好后，再次出发，向着这些骸骨指引的方向去。 慢慢的，前方有一座堆积成山的尸骸山峰，山峰半腰上，停着一艘残破的船只。 这些骸骨的意志指引着莫川来到这里，莫川颇为不解，难不成开着那船，便能离开这里不成？ 慢慢的走过去，身边的骸骨巨大，仿佛行走在骸骨森林，只是心中并不害怕。 第417章 白日飞升，无脑尸 身边一具具骸骨都有着惊人的气息，那种来自蛮荒的凶猛气势，即使死了都无法彻底消散。 莫川走过骨路，登上骨山，攀爬跳跃在一具具尸骸上，不知道踩过多少具森森白骨。 待到半山腰的时候，他抬头看向那船只，只见那船只巨大，有三十余丈长，虽然大但做工精巧，两壁各处甚至都有雕绘，有神鸟神兽，栩栩如生。 船上有着芦也就是房屋，那房屋有着大方顶，四边挂着金铃，更高处还有了望台。 可谓攻防一体，见着那了望台，莫川再看那绘着的神鸟神兽，才发现雕绘之下藏着暗口，怕是内藏火器，那雕绘只是迷惑人用的。 “真是厉害。” 莫川慢慢的登上那艘大船，只见船上出奇的整洁，四处都是完好，灰尘都少有。 也就在这时，四处骸骨上的光芒散去，莫川发现四周的黑雾虽然涌来，但这艘船方圆十余丈都没有雾气。 莫川四下打量，船上的干净整洁跟船外的尸骸遍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更像是外面的生灵死绝后这艘船才落在这，船上的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紧不慢的离开了船只。 莫川四处搜寻，终于是在几处房屋里找到了一些遗留下来的书册画册。 打开一看，莫川一怔，记录的是一位女道人白日飞升的故事，而且故事背景……是晚唐。 “德宗贞元十年，于县界金泉紫金宫，白日飞升。” “……” 册子上写道： “那可能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我不可错过，接引我的船只到来，其上有神鸟彩凤，黄龙盘踞。” 莫川眼皮子跳了跳，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咬咬牙，忍住继续看了下去，这位女仙白日飞升后，便来到了这接引她的船上。 船上有她信奉之人，有诸位道君，还有大罗神仙，他们来到这里，见这里不开教化，荒兽横行，便立庙诵经，众仙下船感化众生。 画册上画着仙家凭空而立，站在天上，下方凶兽伏地，尽是臣服。 仙家感化生灵，授其语言，教他们如何正确的利用自身的天赋条件，利用工具。 莫川再看画册，册子上画的却是有仙家挥手，下方的荒兽变了模样，有的变大有的变小，有的长成了人的模样。 再之后，便写着他们的无上功德，后面的全是日期，功德事件。 例如：开化三年点化灵智，让其能言语。 开化六年，使其耳目聪慧，力大，擅思擅劳。 开化八年，享人身，无上荣光。 …… …… “两百四十六年，此处生灵已有智慧，但我容颜已老，我回头见那道君，竟是也生出白丝……” “两百四十九年，镜中人年轻，永生真好，宛若毒药。” “两百五十一年，永生之毒将我折磨，苦不堪言，吾自觉有愧于道……” …… 之后便再无记载，写这故事画这图画的人似乎已经死了。 莫川皱紧眉头，整个故事都给人一种朦胧迷离感，似乎在极力的掩饰着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册子，继续在四处搜寻，不过这一次一无所获，四处空荡荡的。 莫川并没有发现船舵，好奇的四处打量，想知道这船如何操控的。 他发现船尾有暗道，走下去后，看着前方景象脸色一变。 船舵旁边的地上有一具尸体，不对，准确的来说是一个人。 一个皮肉尚在的人。 莫川身躯紧绷，小心翼翼的查看，在确定那人没有任何气息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小心查看，发现那人的脑袋上有一个小孔，往里一探，这人的脑袋里空空如也，整个脑仁都被人取走了。 可这孔也就拇指大小，用什么方法可以用这么小的孔，把人的脑仁儿取出来？ 莫川再看，发现不仅脑仁儿被取走了，这尸体的四肢还被钉子钉在地上，仿佛是怕这尸体会跑似的。 后背有些发凉，莫川在这暗室里寻找一番，并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 他小心的离开，怀着忐忑的心来到那位白日飞升的女道人房屋处，再一阵翻找，在上面上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看不懂的字。 比对一阵，发现有些像偏旁部首。 虽然只有半个脑袋，但过目不忘是最基本的，莫川将这些都记下来，赶紧下了船去。 从见了船上那尸体开始，后背就凉嗖嗖的，总感觉被窥视着，让莫川浑身不自在。 下了船以后莫川又难了，四周的雾气已经浓郁到极点，刚才有那些骸骨的帮忙，他还没有察觉。 四周的雾气像是沙子一样，让他走动都难，且没过多久，他的身躯就被那毒雾打成了筛子。 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又回到船上。 那些骸骨没有再帮忙，肯定是自己还没有寻找到关键的信息，他们希望自己来到这……总不能是想让自己把船开走的吧。 那船舵旁边的死尸，莫川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虽说是一具连脑子都没有，还被钉死在地板上，可这也太诡异了。 壮着胆子把船当安全屋，莫川开始利用毒雾，增强自己的肉身。 利用船上仅有的条件，制作几处陷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旦有风吹草动，莫川就会立刻察觉。 就是突破的时候有些麻烦，不过既然担心，那就索性不突破了，打实基础先，顺便找到突破时候不会昏厥过去的办法。 就这么莫川开始在船上船外两处跑，苦练肉身。 四周的骸骨看着这画面，意识开始交流。 “这娃娃的门道似乎是以自残的形式，让自己的身躯更加坚韧，强大，可谓另辟蹊径，潜力无限。” 有意识愣了愣，疑惑道：“自残？” 又有意识啧啧称奇，感叹道：“真贱啊。” “……” “怪是怪了点，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他的师傅也是个天才。” “虽然奇怪了一点，但不可否认，你们观他气势，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增长。” “如此成长，堪称恐怖，我们之中，论成长能比上他的，谁敢说？” “也许他真的可以离开这里。” 第418章 谜题 时间一点点过去，莫川的身躯已经没办法再打实根基了，必须得破阶了。 就像吹满气的气球，再吹就得爆了。 然而都这样了，莫川依旧不敢在船上破阶。 你让他在船上休整一下可以，在船上睡一觉，还是不知道睡多久那种，必不可能。 船上的尸体实在是太诡异了，即使是在船上休整片刻，都会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比起船上，莫川甚至更愿意在毒雾里待着。 没有办法，莫川只能厚着脸皮，请那些骸骨帮忙。 他也明白，那些骸骨能用意志推开黑雾，那肯定是消耗很大的。 可这再不破阶，自己就得难受了。 莫川厚着脸皮询问骸骨们能不能帮忙，尸骸们肯定能听懂，只是自己不太能听懂他们的话而已。 尸骸们各自交流，奇怪都这样了为什么莫川却不敢在船上破阶。 “那船已经空了不知多少年了，他在怕什么？” “难不成那船上有东西？” “……” 他们也看得出，如今莫川根基扎实的不能再扎实了，再不突破会起反效果，厚积之下便是症了。 “也罢，帮一帮，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即使不知道缘由，但他们还是努力以自身残存的力量，以意志推开毒雾，散发光芒，再次给莫川创造一片舒适地带。 哪怕他们的意志坚韧，但此地的毒雾已经凝实到犹如沙砾的程度，维持起来十分困难。 见着四周再次涌来光亮，莫川顿时会意，不敢耽搁，赶紧下船去。 莫川便在一众骸骨的掩护下，开始破阶。 …… 时间一点点过去，无法捕捉到时间的痕迹，只能估算着日子。 这次莫川要久一些，估摸着过去了近十天，四周光芒已经开始暗淡。 莫川醒来后，也不知道自己肉身到底到哪一步了。 毕竟外面的门道本事大多数跟祟老爷相关，肉身锤炼的法门不多，因此对于肉身境界的详细划分很少，没有统用的境界。 安家的虽说炼体，但莫川取了法就走了，倒是不知道其中细节。 绛宫三修将身躯分为三宫二十四景窍，一阶一窍穴，开窍走生死路，破而后立，开一窍，肉身便强一些，身躯各方面的技能都会大大提升。 青阶之后也是如此，没什么改变，跟外面人说的不太一样。 都说青阶是分水岭，莫川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兴许是此地封闭的缘故吧。 突破后莫川又继续重复之前的操作，先将基础打实，然后在骸骨们的帮助下，日子一天天过去，身躯也一次一次突破极限，直到外面的雾气已经无法再伤害他。 有苍老的意识赞叹道：“这娃娃根骨不错，换做我，即使有他的门道，怕是也无法在这么些时间里达到这个程度。” 另一道意识道：“可惜他空有躯体，哪怕掌握的再好，身躯协调性再高，没有肉身武学也不行。” 又有意识开口，笑道：“我们可以教他啊，难道忘了我们也会了吗？” 那苍老身影道：“不可，我们会的都是别人教的，是那些恶神教的，他学了便是害了他，招式有了痕迹，便会被人抓住破绽。” 有意识不解，也参与讨论，好奇道：“那他凭借着肉身，乱拳打死老师傅？” 苍老身影道：“这娃娃毅力强，如此门道都能被他练出来，脑瓜子也够用，肯定会想到办法的。” “再说，没有招式痕迹，才是最难对付的。” “……” “现在他能在这雾气中自由行走了，是不是就可以去拿那个东西了，点燃船上的炉火，开着船，离开这里。” “当初他们是坐船来到这里的，如今这艘船肯定也能带着人离开这里。” “这是唯一的可能。” “……” 这些日子一直在突破，以至于莫川都有些麻木了，外面的雾气已经无法左右他，也就证明他需要去更深的地方去了。 而除了这座山峰，确实还有更深的地方。 山下过去一段距离，那里黑漆漆的，什么的都看不见。 莫川想了想没有过于着急，而是尝试着去跟那些意识沟通，交流。 脑子好使就是省事，慢慢的便找到他们语言的规律，毕竟是自己所熟知的一类人传下的，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那些骸骨听，骸骨们意识穿梭，有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不去我们也会让你去，不过那处雾气中的家伙，可不像我们这般好说话，你怕是得闯进去了。” 莫川好奇道：“那雾气中的家伙？” 那苍老声音道：“并不是所有生灵都像我们一样，能保持初心。” “有些生灵死后便成了怨，成了魔垢，没了自我意识，思维开始混乱，被怨恨支配。” “这艘船原本是有炉子和燃料的，你能承受住此处的毒雾，也就差不多能尝试着点火。” “当初那些神灵走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不想让这方世界的人出去，便把炉子拆了，放在了最深处。” 莫川闻言一愣，有些不解，为什么会把炉子拆开，放在最深处。 除非……那炉子里有东西。 如果有人去取炉子，就会提醒他们。 多盘山画卷，不管这是画卷里的世界，还是通过画卷来到了其他地方。 毒雾的存在，似乎就是在养着什么东西。 如果那东西在那所谓的炉子中，如果那东西动了，炉子也动了，是不是就预示着，东西成了？ 思来想去，莫川把自己的猜测，船上的尸体，都说给这些意志听。 这些意志始终觉得，这艘船是离开这里的希望，既然当初那些神灵能开船来，那么也就是说这船有带人离开的能力。 但莫川觉得不对，太怪异了。 船上的死尸，被拆下来另放的炉子，还有无尽的雾气。 这船会不会也是陷阱，去拿那所谓的炉子会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数不清的意识交流，却始终没有头绪，当初他们死的太快了，而且神灵怎么会让他们接触到这些。 神灵们害死了他们，将他们无情屠杀，以他们为中心，生出无尽的毒雾，侵蚀一切生机。 慢慢的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们也一直以为这艘船能离开这里，如今莫川却告诉他们，船有问题。 周围的意识开始混乱，显然是头脑风暴，思考不过来了。 莫川灵机一动，道：“如果实在解不开这个谜题，我倒是还有办法。” 有意识询问道：“什么办法？” 第419章 崔姓神仙 莫川道：“问尸。” 苍老声音疑惑道：“问尸？” 这里的生灵并不懂什么是问尸，只觉得稀奇，尸体怎么问？ 死了还能问问题，那也太奇怪了，神仙不成？ 莫川点头，道：“就是问尸，船上不就有一具尸体，问一问不就成了。” 船上的尸体诡异，可那雾气里的炉子也同样诡异，与其去动那炉子，还不如动这尸体，反正总得选一个。 自己会问尸的门道，加上这些意识在周围，还能有点保障。 那炉子所在的地方，听他们的意思是凶险无比，无异于闯进魔窟里抢东西。 相比较之下，问尸就显得稳妥一些，当然这是相对的。 虽然莫川都不想选，那船上的尸体光是想想就让他有些后怕，可若是都不选，局面也就僵持住了。 总得想办法解决，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那苍老声音道：“如今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就算船上有尸体，也已经过去不知道多久了，还能问出名堂？” 莫川摇摇头，能不能问出名堂还得问了才知道，只不过他不是很认同苍老声音说的这句话。 船上那尸体不一定就是死的，他怎么都觉得是活的，如果是活的，得保证自己安全才能去问。 如今自己的身躯虽然厉害，但那船上的尸体很可能是所谓的神灵的。 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坏掉，还被诡异的钉死在地上，像是害怕尸体跑了的模样，怎么想都很诡异。 若是能问出东西，肯定会是颠覆如今认知的东西，有大用。 甚至于外面的世界，秽灰，收债者，“他们”，都能一定程度上的，得到答案。 多盘山卷里的生灵跟外面的世界还是有区别的，至少大石头村的记载，外面的世界是有人类存在的。 而多盘山卷里的世界，是没有人的，现在的那些村民，是后来被流放进来的。 完全不同的世界，那些神话里的人物为什么会如此选择，莫不是有相通的地方。 收债者，“他们”，还有各种大祟，包括王富贵，莫川为了躲着他们，给自己一线生机，主动来到了这里，寻求突破。 如果能问出点什么，那对于自己来说，说不定可以破局。 至少知道那些神话里的人物，想要什么。 “诸位前辈，成或是不成，这是关键，值得一试。” 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微薄的，众人拾柴，才能火焰高，有这些意识的帮忙，至少稳妥一些。 莫川的话让这些意识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意识开口，道：“拿着我的骨头，登船，问尸，这么多年了，也该有个交代了。” 其他意识也纷纷开口。 “若是问不出名堂，那还是按我们的想法来，去取那炉子，开船，离开这里，但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他日若是有能力替我们报仇，一定要手撕那些恶神！” “……” “也背上我的骨头，若是有性命之忧，拼着意识消散，我也保你。” “也带上我的，不过我全力而为，若是保不住你，可不要怪我。” “今儿就陪你探一探那大船！” “吾等意志，足以保命，即可登船问尸，我倒要看看，那些神灵安的什么心！” 莫川尽量选一些小的骨头背着，再次上了船。 一回到船上，那种熟悉的幽幽阴森感便来了，让人浑身不舒服。 在船上待的日子也不少了，也算是轻车熟路，莫川背着骨头想进暗室，却发现骨头太大了进不去。 没办法，把骨头放入口那里，背着两块小的下去了。 待又来到那暗室，船舵旁边的尸体还是那么躺着，手脚被钉死在地板上。 那么问题来了，谁把他钉死在这里，把脑子取走的？ 背上的两块骨头发出光芒来，隐隐有惊呼声。 “我见过这人，姓崔，他怎么死在了这里。” “他们也会死吗？我以为他们都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他的脑袋怎么有一个洞，谁盗走了他的脑子不成？” 听的背后骨头上的意识交谈，莫川隐隐察觉到那地上的尸体动了动，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姓崔的神仙？ 可惜他虽然对神话故事有些了解，但这历史上有哪些个飞升的，或者神仙姓崔的，倒是不知道。 之前留下册子的那位女仙他倒是知道一点，应该是姓谢。 那一份属于现代人的记忆里，他是个学土木的，可对这些东西不了解。 “姓崔的神仙？” 莫川想了想，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没头绪也无所谓，他来这里本来就是问尸的。 不知道那便问出来。 没有借助香烛元宝铜钱，设不了坛，莫川壮着胆子来到尸体旁边，准备直接问。 他正想施展问尸门道，余光却是看到那尸体的手好像动了动。 就好像那钉子是摆设一般，难道是为了让人松懈，故意弄出来的假象。 一瞬间头皮发麻，也就在这时，更是冷不丁的后背发凉，只觉得一股凉风吹进了衣服里，整个人又忍不住一哆嗦。 体内炉火高涨，然而那阴凉之气渗人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皮肤。 背后的骨头光芒大涨，把整个暗室照的明亮，也就在这明亮的光芒下，那具尸体缓慢的坐了起来，偏过头冷冷的看了过来。 那眼眸漆黑，眼珠子里似乎有很小的，绿幽幽的火光。 “果然是活的！” 莫川咬紧牙关，疯狂调动体内的炉火，表面上却是稳住。 这时候可不能没了胆气，靠着胆气还能活三分。 鬼怕恶人，因为恶人不惧，人不怕鬼，鬼便找不来，人只有怕鬼，鬼才会找上门来。 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胆气不能散。 背后的骨头里的意识惊呼出声，让莫川赶紧离开，莫川却知道离开不了。 一旦怂了，背过身去，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脸上露出笑容，虽然很僵硬，但还是挤了出来，莫川笑道：“你这手上脚上的钉子，果然是假的，就是为了误导人吧。” “想让别人以为你的手脚被钉住了，动弹不得，因此松懈，我没有猜错吧。” 那坐起来的尸体眉毛动了动，那明明被钉子钉死的手，闻言抬了起来，算是印证了莫川的猜想。 第420章 脑子借我可好 莫川忍住心里的惧意，大脑疯狂运转，又见着那尸体慢慢的站了起来，表情麻木的看着他。 此时后背的阴风钻进皮肤血肉，犹如刀刮刺骨，刮的莫川生疼。 阴风是有，但并不是真的钻进皮肤刮到了骨头，而是心里的恐惧滋生时，骨头发酸发痛，就像是那本有的阴风刮在骨头上一样。 背后的骨头大放光芒，入口处因为太大进不来的骨头也同样如此，他们感应到了曾经熟悉的存在，纷纷绽放光芒。 憎恨和恐惧两种情绪涌现，他们的意志愤怒的同时，还在发颤。 他们憎恨船上的人，但也害怕船上的人。 崔姓神仙就是那时候的人物，他们见过的。 本以为船上已经没有神灵了，现在又出现了，现在那一动不动，看着莫川。 莫川深吸一口气，前方这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是一个仙人，又或者说准确点……一具仙尸。 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看到传说中的神仙。 不同于这方世界对神灵的看法，他们可没有那种仙人情结。 对于莫川来说，更是一种冲击感，一种颠覆认知的冲击感。 哪怕他是知道这种存在的，但知道跟真正看到是两回事。 只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具仙尸？ 是被挖走了脑子后死在了船上，还是死在了船上之后，被挖走了脑子？ 不管是哪一种，这仙尸伪装受困的模样，让人放松警惕，肯定是有其目的的。 让人也好，还是让某种东西也好，其目的肯定不单纯。 见着那仙尸现在那一言不发，眼里绿火幽幽，一副让莫川接着说下去的模样。 身后骨头催促他离开，莫川却知道现在走不得。 一旦后退，就会遭到这仙尸的雷霆打击。 必须要有破绽才行，也就是能支撑他逃走的，短暂的空隙。 不管是言语上创造出来的，还是行动上创造出来的。 想到这，莫川决定先从言语上入手，实在不行才能动手。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随时都能起来，却装作受困的模样，必然是为了害人，我来船上这么久了，你也不曾害我，你的目标不是我。” “外面雾气的浓度，寻常人不可能过来到这里。” “要么你就在等，等能来这里的人接你，而能来这里的，自然是当年船上的那些人。” “又或者……你在等炉子里的东西。” 思来想去，这仙尸的目的，不外乎就是这两种。 而听了莫川的话，那仙尸眉毛一挑，脸上浮现笑容。 只不过那笑容看着，有些渗人。 片刻后，那仙尸嘴巴开合，吐出人声，声音干涩，低沉。 “你的脑子……看样子很不错，能不能…借我。” 有一种太多年没有说过话的生涩感，仙尸吐字十分艰难。 然而听到话里的内容，莫川却是后背发凉，本想着刺激一下这仙尸，让其露出破绽，没想到反而被看上了脑子！ “你猜的…一点不错，我在等那东西长好了…过来，它肯定会带着炉子一起过来，开着船离开这里。” “之前你…在船上，我确…实看不上，但现在不一样。” “你很聪明，比我聪明很多，比我有脑袋的时候都聪明，像你这么好的脑袋，我很难不心动。” “更何况你突破了几次，身躯勉强已经够用了。” 说完，崔姓神仙的仙尸便抬起手来，似乎是要对莫川出手。 莫川只觉得周遭空气静止，随即开始收缩，试图将他锁住。 好在莫川不用呼吸，换一个活人来，怕是会被这门道弄的呼吸困难，从而失去先机。 这时身后的骨头光芒大涨，将周遭的空气震散，他们从来没忘记自己的承诺，此行是要护着莫川的。 骨头上的意志大声呵斥，道：“小子，还不走，再不走就保不住你了。” 莫川体内洪炉燃烧，身躯各处亮起灯台虚影，调动体内法力，对着那仙尸一指。 如今的身躯强度，体内法力运转极为流畅，这一指指出，顿时狂风大作，无形的力道铺开，顿时将那仙尸击退，噌噌后退两步。 “咦？” 那仙尸见状，竟是愣住了，眼里有疑惑之色。 “有破绽，走！” 这一瞬间的机会可不能错过，莫川二话不说，调头便跑，跑的要多快有多快。 几乎是身影一闪便来到了出口处，不忘了抱起地上的一众骨头。 只是眨眼的功夫，莫川便来到船边上，等那仙尸反应过来不过一瞬间的事情，莫川已经踩在边上，一跃而下，落入下方骸骨群中了。 这一手本事让一众意志大开眼界，忍不住叫绝。 “这这这……跑的可真快啊！” “这一手跑路的本事，腿脚功夫没少下吧？” 莫川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段时间确实在磨炼逃跑的功夫，腿上功夫自然下了不少。 因为他知道，查探那仙尸是迟早的事情，除非他想一辈子待在这地方。 “感觉没有我们，你自然跑的掉啊。” “……” “各位前辈谬赞了，我这还好，我认识一只大肥猫，那跑路的本事才是一绝。” “大肥猫？肥猫还跑的动？” 莫川也是一愣，想起了大掌柜，话说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大掌柜那一手逃遁的本事，不应该出事才对啊。 来不及多想，莫川抬头看向船上，瞬间紧张起来，不止他紧张，其他意志也紧张。 只见那仙尸来到了船边上，低着头冷冷的往下看着。 感受到那目光冰冷，仿佛下一刻那仙尸就会从船上跳下来。 好在没有，那仙尸只是看了一阵，便转头离开了。 “他……不能离开船？” 这是莫川脑袋里一瞬间闪过的念头，再看四周的雾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不是不能下船，他是不敢碰这毒雾！” “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脑袋里是空的，雾气会流入脑袋里？” “又或者说……这雾气就是困住他用的！” 眼睛一亮，莫川有了新的想法，兴奋道：“我明白了，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我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了。” 第421章 崔神仙的凡身 其他意志纷纷不解，不解这种时候了，莫川怎么还说出这种话。 船上的尸体是他们曾见过的崔姓神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不敢相信船上竟然有一位神仙的尸身，也开始怀疑那更深的雾气中，那单独放置的炉子。 难不成真的是用那炉子养着东西？ 如此大费周章的养的东西，该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不拿到炉子开船怎么离开这里，可去拿炉子，又不知道要面对何等恐怖的东西。 这样的情况下，莫川明白了什么？又能知道了什么？又如何能离开这里？ “那崔姓神仙守着船，就像是你说的，那炉子很可能养着东西。” “如今那崔姓神仙又好像不能下船，摆明了想离开这里，就得去把那炉子带过来。” “去取那炉子，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不能再让你冒险了。” “……” 说到这，这些骸骨的的意志开始苦恼起来，如今可谓是进退两难。 想拿炉子开船，就会中计，不拿炉子，就出不去，熬死在这里。 而且那些神灵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思，又留的什么布置。 就怕计里还有计，被其他的团团转，糊里糊涂的成全了那些已经离开的神灵。 让他们意志毁灭都行，但死了还要成全别人，还是自己憎恨的人，实在是太恶心了，万万不行。 而且莫川在这里也待了很久了，莫川的努力大家都看得见。 有毅力，脑瓜子灵光，人品也行，这样的苗子，也不想看着去送死。 “算了，人力哪能与天神较量，他们是神仙，惹不起的。” “如今雾气已经拦不住你，伤不了你，离开这里吧，好死不如赖活着，以后再寻机会。” 事到如今，他们心里吊着的一口气在这时候泄了大半，只有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莫川听着这些骸骨的意志交流，你一言我一语的，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忍不住苦笑，道：“船上的，根本就不是崔姓神仙。” 那苍老的声音悠悠一叹，道：“是啊，那船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 这突然来一句，让他们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莫川摇头苦笑，道：“那船上的，算不得崔神仙，顶多算一张皮，我们只看到他脑袋是空的，其实他整个人都是空的。” 苍老声音疑惑道：“什么意思？有人扒了崔神仙的皮？” “那不管是崔神仙被扒了皮，还是被抽走了脑子，只是形式不同，其中细节并没有变化。” “只要你想离开这里，就得开船，开船就得炉子，拿炉子，肯定就会中计，出事情，还随了那崔神仙的意。” 还有一点他没说，就是他们见过崔神仙，那模样忘不了，而莫川没见过。 所以他们理应比莫川更了解，更知道那就是崔神仙。 莫川连连摆手，道：“不是这样的，我虽然没想起来崔姓神仙是哪一位，但我听过不少成仙的故事。” “有一种成仙，叫蜕壳。” “蛇蜕皮，人蜕壳，脱离肉身之苦，白日飞升。” “这位崔姓神仙，很可能是上了船之后，才成仙的。” 其他意志一时间被唬住了，因为莫川说的煞有其事，听着又玄乎的很。 有意志质疑道：“你又不是仙人，你还能知道怎么成仙？” 莫川道：“我老家关于成仙的书可是不少，其中便有这方面的记载。” “连记载成仙的书籍都有？你的家乡很了不起啊！” 莫川一愣，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意志又继续道：“那我们以前看到的崔神仙？都不是现在船上那个？又或者那时他还没有成仙？” 莫川道：“你们看到的崔神仙应该是已经成仙了，要么是蜕壳有新的肉身，要么就不是肉体形式存在。” “船上留着的，是他以前的身躯，这身躯留在这，要么是为了守船，要么是为了成仙。” 苍老的声音不解，道：“他假装自己被钉死在地上，是为了那炉子里的东西，那东西能帮他成仙？” 莫川摇头道：“他假装被钉死在地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感应到有人上船了。” “他不一定想骗那炉子里的东西，也可能是为了骗过我。” “船上留着的，只不过是崔神仙的凡身，真要是崔神仙，刚才动手我怕是就死了。” “凡身留在这，是为了看船的，既然他们把炉子单独拿出去养东西，那他们肯定还会再回来。” “至少这个崔神仙，肯定还会回来。” “……” 苍老声音道：“就算不是崔神仙又如何，我们还是离开不了，炉子拿不了，就没办法去开船。” 莫川摇头，道：“不用开船，那些神灵怎么走的，我们也怎么走。” “船上如果不是崔神仙，那有什么好怕的，逮着他打一顿，问尸！” “至于那炉子里的东西，我倒是可以去看一看。” “你们想一想，这船上的凡身无法离开船，就证明炉子里的东西成熟了会自己回来。” “或者……崔神仙会回来取。” “总是炉子里的东西要么是成熟前是死的，要么就是死物。” “……” 莫川这一番言论让这些意志汗颜，简直是胆大包天啊。 有意志忍不住道：“你这刚从船上逃下来，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啊。” 莫川脸色一正，道：“正是因为长了记性才如此，机会并不是一直都在的，它只会很少的出现。” “一旦它溜走，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可能就不会再有了，你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那炉子里的东西就成熟了，又或者船上崔神仙的凡身，想到了这一点，想到应对方法。” 其他意志闻言，只觉得深有感悟，不由赞叹道：“想不到小娃娃你竟有如此心境，实在厉害。” “既然如此，便再跟你一回，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莫川的话说的在理，如果不抓住机会，任由机会溜走，你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 如果看到了机会，就一定要拼尽全力去抓住。 莫川道：“容我准备准备，我们再登船去，捉那崔神仙的凡身。” “这一次，定要问出东西来。” 第422章 崔神仙言传身教 将身躯调整到最佳状态，再试着施展门道仙法，凭空御物，确定不会出现问题，面对危险能立刻反击后，与一众意志商量好逃跑策略。 毕竟他也不是百分百肯定自己说的就是事实，只是一个根据所知道的消息进行的一个大胆猜测。 而且已经当着崔神仙的面跑了一次了，如果莫川猜错了，这第二次肯定没有上次那么容易，所以得想清楚细节，计划周全。 等准备就绪，莫川再次背着骨头，一跃而上，登上船去。 船上阴风刺骨，异常冷清，比之前上来，更添了一分诡谲。 莫川心里虽然有些发怵，但行动上还是不含糊，动作迅速，轻车熟路的又来到船尾的暗室。 那崔神仙果然在那，见莫川的到来，明显的有皱眉的动作，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似笑非笑的看向莫川。 被一个死气沉沉的尸体这么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只觉得后背毛毛的。 莫川看着那崔神仙，壮着胆子笑道：“崔神仙，好久不见，是我问你答，还是我抓住你强行问尸？” 崔神仙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笑容，道：“跑下船去吃了龙胆不成，胆子变大了，敢与我叫板？” 莫川笑道：“不知道崔神仙可听过，抱素守精，蝉蜕蛇解，游于太清，轻举独往，忽然入冥。 “飞鸟遗迹，蝉蜕亡壳。腾蛇弃鳞，神龙丧角。至人能变，达士拔俗。” 这话一出，前方的崔神仙很明显的有了表情变化，不过跟莫川预想的害怕不一样，而是一种恍然的神情。 还有一种很久的疑惑突然解开的那种豁然开朗的神情。 崔神仙笑道：“原来如此，是故乡来人了。” “所以你以为，我并不是崔神仙，而是他蜕的壳？” “哈哈哈。” 说到这，他竟是放声大笑，仿佛是听到了好笑呢笑话。 他的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一脸玩味。 如今的场景跟莫川预想到的，可以说是完全不同，前方身影脸上的得意犹如钢针，刺痛他神经。 前方那崔神仙就那么坐着，脸上尽是玩味得意，眼里绿火幽幽，尤为可怕。 莫川心里咯噔一跳，身后背着的骨头，意志们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瞬间紧张了起来。 被人拆穿可不会露出这种神情来！ 又见那崔神仙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笑道：“我明白了，你是见我不肯下船，便以为我不敢下船。” “你是听了这些残识的话，他们是不是说什么，雾气的更深处，还有着炉子？” “你问问他们，他们还记得清自己到底是谁吗？他们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一定记得，还记得炉子？” 莫川心里一紧，同时那些意志也努力回忆，不出意外，他们确实不记得自己具体是什么，只有模糊的片段，拼凑不完整。 崔神仙缓缓起身，向着莫川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嘴里说道：“我不下船，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我又何必麻烦自己，只需要等着便是，不费一点力气。” “我见你翻阅谢道人的册子我便明白了，这方世界的生灵可看不懂谢道人的字。” “所以我知道，你会再回来。” 跟着莫川一起来的意志已经完全失了分寸，觉得被崔神仙拿捏住了，就想让莫川再逃。 莫川却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却说不出具体来。 他盯着崔神仙身躯各处看，想找出一点破绽来，然而却失望了。 除了脑袋有个洞，脑子被取走了，看不出身躯其他地方有问题。 身后的意志催促着莫川离开，眼瞅着崔神仙就要过来，要么抓住他，要么也会拦住去路，让他无处可逃。 也就在这时，莫川却是看出了端倪，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崔神仙目光往他的身后瞥了一眼。 他的身后是上到船板上的通道，也就是下来这暗室的路。 这个眼神说明不得什么，也许是崔神仙想拦住他的去路，慢慢对付他。 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眼前的崔神仙，想跑！ 如果是后者…… 想到这，莫川心里肃然起敬，直呼学到了东西。 这老东西，真能装，实在是良师，令人敬佩。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莫川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来。 崔神仙心里有鬼，自己发笑就会生疑，如果心里没鬼，自己这时候发笑，就是藐视。 试想你能随意捏死的人嘲笑你，你能不生气吗？ 崔神仙此时离莫川不过六尺距离，见状脚下一顿，问道：“你笑什么。” 莫川心里有了答案，却是不与他废话，突然便动起手来，体内仙法运转，对着那崔神仙隔空一握，猛的一扯，将其拉向自己。 身上一瞬间肌肉隆起，一拳轰出。 要说现在的莫川什么最厉害，那必然是肉身力量，这一拳打出拳风，打在空处，打得嘭的一声闷响。 如果是崔神仙，那定然不惧自己这一拳，如果是凡身，那就说不准了。 以蜕壳成仙的，肉身不会太强。 身后的意志们忍不住惊呼出声，想不到莫川竟然会选择率先出手，不要命了不成。 趁那崔神仙还没动手赶紧逃走尚且有机会，一旦缠斗起来，那就不可能走掉了。 然而局势跟他们预想的不一样，想象中莫川被一招制敌，擒住后被打开头盖骨，取走了脑子。 事实却是崔神仙被突然的攻击乱了阵脚，身躯不由自主的被莫川以法力拉了过去，一拳打在心口，将他打飞出去，撞在墙板上。 从墙板上落下，崔神仙眼里有骇然之色，爬起来看向莫川，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莫川摇摇头：“真金不怕火炼，我从上船来，就带着必死的决心，我此行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我，还有这些帮助我的前辈。” 嘴上是这么说的，其实刚才心里怕的不行，不过还是崔神仙教得好。 身后的意志大为感动，若非没有肉身，怕是已经稀里哗啦的哭起来了，都夸莫川是个好孩子。 莫川看向崔神仙的凡身，道：“是我直接施展问尸门道，还是你说给我听，我再施展问尸问道？” “……” 崔神仙的凡身幽幽一叹，道：“我记得也不清楚，依稀记得，死后被人挖了出来。” 莫川：“嗯？” 第423章 永生药，无垢身 “与谢道人不同，我并非白日飞升，得道成仙，而是死后得道。” “说是得道，却是很诡异，我明明死了，却是被人从坟里挖了出来。” 莫川一愣，表情古怪道：“被人挖了出来？” 这得道飞升怎么会是从坟里把人挖出来，也太奇怪了。 你说来两个神仙接引他的神魂，都能说得通…… 崔神仙的尸身点头道：“没错，把我挖了出来，说我生前有功，知行合一，德行端正，请我上船。” “船上我见到了许多神仙人物，许许多多的只在传闻中听过，或是古籍里看过的人物。” “只是很奇怪，那些人物都显得……有些苍老。” 莫川道：“苍老？” 记得谢道人的册子上也写了这一点，写着明明成了神仙，却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老。 崔神仙的尸身道：“是的，虽说精气神足，但难掩其苍老感。” “我更是发现，我都死了竟然还会老，死了竟是有阴寿，随着阴寿流逝，死人竟然也会老死，你说怪不怪。” “船上之人都说是神仙，却无法永生，且个个都想永生。” “我也是在船上得道，正如你想的那样，蜕去凡身。” “也是那时，有另一艘船来了，一艘无比巨大的船，一眼看不到边的大船。” “船上之人阴森森的，个个诡谲多变，将真身请走了。” 莫川听到了这里，便想到了阴间，听说阴间也是一艘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 而且阴间怎么会在满是神仙的船上接人？ 阴间神秘，莫川对其的了解实在太少，一时间也想不到原因。 另一边的崔神仙尸身继续道：“而我这凡身便被留在了船上。” “所以他们离开，也不带上我，因为我跟他们不一样。” 崔神仙的尸身总体来说，说的并不详细，有一种没脑子后的不清醒感。 关于自己，崔神仙的尸身也说他只是一具凡身，所以不被认可，被扔在了这里。 对于船上的那些人，他不知道是真的传说中的人物，还是假的。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坐上了一艘贼船，一艘打着神仙旗帜，实则是妖魔鬼怪的贼船。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是需要香火供奉，信仰，提取永生的药果。 待药果成熟，收割之时会连着结果的树也给砍了，以所有树给那药果提供能量，也就是炉子里的东西。 “也就是说，点化生灵，致其繁荣，再对其收割？” 收割的不止是生灵性命，还有那信仰之力，香火信念。 也就是榨干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崔神仙跟其他后上船的，都是有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毕竟他们在这之前，也没当过神仙。 别说他们疑惑了，莫川听着都懵了。 但他也跟崔神仙的想法差不多，不知道是神仙就是如此，还是遇到了假的。 毕竟神仙对于以前来说，实在是过于神秘，只存在于书中，并没有真正见过。 也大概明白了外面的世界，为什么有以前神话人物的痕迹。 怕也是为了所谓永生，只不过采取的方式不同。 不过说起来，根据大石头村的故事推断，外面的世界不同于这里。 在神仙们还没过去之前，就已经有完整的体系存在了，他们不过是横插一腿，强行改变了规则。 “也就是说，炉子里的是那用生灵性命堆出来的永生药？” 崔神仙点头，道：“没错，炉子里的便是永生药果，他们不带着我，让我在这里等着药果成熟，总有一天会回来取。” 莫川又问：“总有一天是什么时候？” 说是总有一天，但总得有点提示吧，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取。 还有那炉子里的永生药，怎么样才算成熟了？ 崔神仙摇头，道：“没有回来的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熟，只有等他们回来，毕竟他们不认可我，自然不会跟我说那么多。” 莫川听着，心里已经有了大概得想法，一个模糊的答案。 既然船上的神仙想尽一切办法，都是为了永生，那往生秽灰，多半也是如此了。 往生带来的作用是什么？每一次往生都会大大提高原身的体质，潜力。 每一次往生，就相当于脱胎换骨，洗涤凡身，铸就无垢之身。 往生四次，便能得到无垢身躯，无垢身躯，便是永生药！ 真到了那时候…… 莫川深吸一口气，心神有些恍惚，到时候便会褪去原身，入主无垢身躯。 好在往生四次极为艰难，不会出现大规模被替换夺舍的情况。 简直就是变了一个版本的现代往生，孢子寄生。 你所熟悉的人也许一觉醒来，便变得陌生了。 想到这，莫川脸色一变，因为现代往生者是他跟许安提出来的。 不管是招魂往生还是孢子寄生，跟如今的往生无垢，简直是如出一辙。 难不成以前的莫川便知道了真相，于是才有了现代往生者？ “又或者……我跟那些神话里的神仙们……其实是一伙的？” 表情古怪，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他没有任何头绪，想来这方面的记忆，应该是在许安那半个脑袋里。 “对了，那永生药果……能吃吗？” 问这个的不是莫川，而是莫川身后的意志，既然是药果，那应该是能吃的，吃了是不是对人有帮助。 他们死了自然吃不了，想问莫川能不能吃。 与其被那些杀害他们的神仙拿，不如给莫川拿，好歹莫川算是自己人。 崔神仙摇头，道：“那东西说不准，吃了是白日飞升，还是白日升天，不好说。” “……” “那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这是另外一道意志问的，也是希望莫川能离开这里，不被困死在这里。 而且，那些神仙若是还会回来，那就必须早点走了，如果走的慢了，等那些神仙回来了，说不定就走不了了。 崔神仙的尸身摇头，道：“离开不了的，只有等他们回来，为了养永生药，除了他们自己，都是只进不出。” 意志们闻言，皆是痛斥，那岂不是说莫川要一直留在这，等那些神仙回来。 莫川听到这，却是没那么担心，因为他太了解往生了。 也明白如果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那取永生药的神仙，会何时回来。 他一定不会在最强大的时候回来，因为这样永生药的用处便不大了。 往生之初，并不强大，怕是想靠着这永生药翻身。 到时候……绑了那神仙！ 想到这，莫川不由会心一笑。 意志们不知道莫川在想什么，只见听到出不去，莫川便猥琐的笑了起来。 有意志见状，痛心道：“这孩子，多半是接受不了打击吧。” 第424章 更似污染 “哎，要不是我已经死了，怕是也会跟他一样。” “费尽心思，千辛万苦，眼瞅着就差临门一脚，却被告知一切不过白费心思，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是该绝望的。” “……” 莫川也不管他们说什么，先把这崔神仙的尸身绑起来，施展门道控制其心神，再问了一遍。 这尸身也算坦荡，并没有在这些事上说谎，也不反抗。 他也明白，一旦反抗，说谎，那莫川肯定会采取强制手段。 再问一遍，崔神仙尸身说的，和刚才的差不多，出入不大。 保险起见，没有放开崔神仙，还让意志们盯着点，以防这尸身跟原身能联系上，再或者能跟其他神仙联系上。 莫川表现的神神秘秘的，也不像疯了，其他意志便也听他的。 把两块骨头留在船上看着崔神仙的尸身，背着其他骨头下了船去。 来到下方，苍老声音问道：“接下来如何打算？怕是要在这安家落户了，找个婆娘生几个娃，能过多久过多久，把血脉传下去。” 莫川脸上一红，这方面的事他不太懂，急忙看向另一边更浓的雾气，严肃道：“诸位前辈，我可能还得去那炉子在的地方一趟。” 其他意志纷纷一惊，急忙问道：“你想去拿那炉子？还是想吃那永生药？你可想清楚。” 且不说那永生药能不能吃，那处雾气里的，可不是像他们一样好说话。 苍老声音语气一沉，道：“你想清楚了，那边的家伙可是完全没有理智存在的，一旦你踏入被他们发现，就是无法避免的恶战。” “你在这边我们还能帮到你，你过去了，我们是帮不到你的，莫要冒险。” 有其他意志开口，道：“这里出不去，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哎....” “你无法兑现承诺我们也不怪你，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 即使无法离开，这些意志也是希望莫川能够好好活下去，而不是犯险。 莫川见他们劝阻，也知道是怕自己去送死，不过自己可不是想不开，而是得去看看。 如果有神仙占据了往生四次的身躯，来到这里取永生药果。 毕竟是神话里的神仙，哪怕往生之初弱小，也不容小觑。 他得抓紧时间磨炼自身实力，虽然凶险，但有必要尝试。 当然，如果真有危险，他也不会强行闯进雾气里。 “诸位前辈放心，我就去看看，我又不傻，有危险跑的快的很。” 莫川跑路的本事他们是见识过的，闻言确实放心了许多。 “可是那里的雾，跟这里的不一样啊，完全是两个东西。” “如果说这里的雾是如沙砾一般的毒雾，那边的雾……更像是一种，污染。” “似水一般，无孔不入。” “污染？” 莫川一愣，这么形容听着倒是有些渗人了。 那意志道：“没错，那一处之所以如此怪，也是跟那炉子有关，他们死的……很惨很惨。” “这便导致那边的家伙怨念颇深，这各方面的影响下，那边可以说是，邪门儿。” “真正的邪门儿！” “我们之前想让你过去，是以为冒险取了炉子，能够开着船离开这里。” “如今那船无法离开，便也没有冒险的必要了。” “……” 莫川听出来了，这些意志听到不能离开后，属于是意志消沉了，没了血性。 之前还有血性，想让自己取炉子，如今得知炉子无用，有些摆烂了。 不过把那边说的那么又邪乎，也确实把莫川唬住了。 他对自己如今的实力没有底，毕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打过一架，不知道如今算什么实力。 绛宫三修，三宫八景二十四窍穴，如今已经打通十九窍，也就是还差五窍，就能打通二十四窍。 绛宫三修一阶只有八窍，比正常修炼少一层，开十九窍，也就是绛宫三修里的青三阶。 也不知道跟外面青三阶的老爷比起来如何，跟六姓的青阶比起来又如何。 自己的实力恐怕算不得太出众，那雾气真能进去吗？ 可是不进去，这里已经无法让他再成长，若是那神仙找过来，用尽全力打不过就算了。 就怕到时候差一点，那得多膈应。 思来想去，莫川还是想去，不能到时候就差一点，让自己死的憋屈。 沉吟片刻，莫川开口道：“还是得去，看一眼心里有底，不看心里刺挠的慌。” 苍老声音道：“如果只是看看，那倒是还好，你就在边上，不要走深了去，应该没事。” “你也不是莽撞之人，我们看得出来，不过到了那边，我们确实帮不上忙。” 莫川点头，道：“没事的，各位前辈已经帮我很多了，这情记在心里的。” 有意志道：“嗨，也不是图你那点人情，只是不想一个好苗子陨了罢了。” 莫川道：“那我过去看看？” 有意志道：“只是看看？” 莫川点头：“就看看。” 其他意志回应道：“那行。” “……” 莫川真的只是看看，实在是这些意志说的太邪乎了，让他心里没底。 在保命的前提下，能提升多少提升多少吧，用的尽最大的努力，到时候死了也认了。 就怕没努力过。 …… 调整好自身状态便下了山去，来到那处浓雾的边缘位置。 精神紧绷，莫川能感应到四周意志担忧紧张的情绪，在这些意志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踏入前方浓雾之中。 “嗯？” 灰蒙蒙的，并不像之前一样，雾气浓到根本看不见前方，而是灰蒙蒙的一片，勉强能够识物的程度。 四周的空气中，夹杂着一种腐烂潮湿的味道。 “啪嗒” 就在莫川疑惑之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似乎是踩到了什么，爆出了青绿色的黏液，还有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又走两步，莫川也知道自己刚才踩中的是什么了，是一种长在地上的圆球。 那圆球像是浑圆的猕猴桃，表面灰扑扑的，长满了细细的绒毛。 往前方看去，几乎是隔几步就会有一个。 感受着四周雾气的浓度，还不足以支持自己再次突破，莫川壮着胆子，小心前行。 第425章 鬼影重重 慢慢的，前方开始出现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巨大，有丈高，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就那么杵在那里。 莫川走的近了，隐隐约约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似乎是心脏跳动。 活的！ 心里一紧，抬起的脚缓缓落下。 只知道邪门儿，可没说这里的家伙是活着的啊！ 屏住呼吸，莫川不敢再前行，怕弄出了声响，惊动前面那庞然大物。 小心打量，前方那庞然大物身躯上血肉腐烂，长着许多根须，其身上表皮已经烂掉，烂掉的地方流出脓血，顺着身躯架子流在地上。 这些血水流出去，沿途长出一个个表面满是绒毛的圆球。 那些根须便连在这些圆球上，这些圆球又吸收着四周的雾气，产生能量，反哺给那身躯，让其长出血肉。 因此那身躯不断的在腐烂和生长之间反复，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这恐怕也是那些船上的神仙捣鼓出来的，意图永生不死，不过显然失败了。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动，外面的那些意志知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 他们说的危险，是指的这不断腐烂又生长，脓血长出个个圆球的生物，还是指的其他。 在原地等了许久，那身躯好像并没有意识存在，没有什么危险。 然而就在莫川准备往前走时，却是后背发凉，仿佛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他猛的回头，只见灰蒙蒙的雾气中，有模糊的身影消失不见。 真是奇怪，那些意志说这里面的家伙不讲理，凶恶的很，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刚刚那身影虽然偷偷看自己，但却是没有感受到任何意图，就是单纯的看，也没有动手。 如果按那些意志所说，应该不分情况的，对自己扑过来了才对啊。 也就是这时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又来了，莫川回头去看，却看到了两道模糊身影消失。 不一会儿，那种感觉又来了，这一次回头，是四个。 心里像是被毛毛的东西刺挠，越来越急，等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再次出现，不出意外，这次是八个。 并且似乎有人影，提着灯笼，等自己转头过去，便轻飘飘的退走了。 这雾气里，藏着什么东西！ 外面的雾气虽然毒，甚至还有些所谓的丑兽，但那是明晃晃的危险，可以靠着一把子气力应付。 这里有些邪门儿，直让莫川脖颈处毛毛的，后背凉嗖嗖的。 那些东西更是成倍的增长，等再次回头，可不要看到十六个，三十二个，六十四个！ 一个都那么诡异，等会儿铺天盖地的跑出来，不得把他淹了！ “邪门儿东西！” 也算是见识到了，知道自己可能对付不了，也就死心了。 还得从长计议，先问一问外面的那些意志，自己看到的都是什么东西，了解过后再决定。 小心翼翼的后退，不踩着那些圆滚滚的球，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后背凉嗖嗖的，似乎有女子轻笑声传来，隐隐感觉到有人抓他的背，扯他的衣角，试图想把他拽回去。 咬紧牙关，莫川加大脚步，不去理会。 慢慢的，身后抓他的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只觉得肩膀上沉重，脚下如深陷泥潭，无法动弹。 “嘻嘻。” 有笑声传来…… 莫川停下脚步，脸色难看。 不知怎么的，他明明往回走的，却赫然发现，自己走到了那具腐烂身躯的下方，抬头去看，还能看到那颗裸露在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 莫川低低的呼出一口气来，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记得清楚，没有走错方向。 再回头，那些模糊不清的黑影已经不知多少，围在不远处，密密麻麻的。 有身影是人的模样，提着灯笼，看不清脸，又或者没有脸，穿着白衣裳，站在远处，模模糊糊。 “没有想象中的恶战，倒是……邪门儿是真的。” 莫川心里很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怎么就中了招，不知不觉走到这身躯下方了。 体内炉火高涨，逼退那不断往身子里钻的寒意。 火气往眼睛里灌，顿时双目通红，一条条血丝涌现。 眼睛被烧的痛，但如此一来，应该不会再被迷惑住了。 抬腿迈步，莫川认清方向，准备冲出去。 然而刚准备走，却是迷迷糊糊的，看到那些黑影后方，有身影扛着一个巨大的炉子晃悠。 怎么那炉子被这些东西扛着到处跑？ 心里疑惑，但这时不是深究的时候，莫川开口说道。 “诸位前辈，我没有恶意，我是被抓到这方世界里来的，想找出去的路，如果有冒犯到诸位，还请见谅。” “需要烧香纸，入土安身，我可以帮忙，或者其他需要，还请明着说一说。” “我有帮助各位的心，各位也别为难我。” 说完四周安静了一些，那些身影似乎是听懂了。 松了一口气，能沟通都还好，看样子外面的那些意志并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 这想法刚冒出来，莫川便听一声喀嚓声，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脚边，拿着刀子割他的腿。 不过刀子不够好，直接碎了去。 也就在这时，顶上满是腐肉的尸骨动了，身上长出一条条碧绿色的血肉触手，对着莫川缠了过去。 还是得动手！ 虽然不想，但是没有办法。 那血肉触手速度极快，但凡莫川少突破一次，怕是就中了招，交代在这里了。 好在他如今身躯勉强过得去，惊险的腾挪辗转，躲开那些碧绿色的，沾满黏液的碧绿触手，抬腿迈步往外冲。 一跃而起，身躯撞在那腐烂身躯的小腿上。 也多亏现在的身躯强横，巨大的力道将那小腿撞得倾斜，整个腐烂身躯不稳，轰然倒塌，将那些碧绿触手一并压住。 四周那些模糊黑影飘过来，像是小鬼。 莫川冷哼一声，吐出一口火气。 身躯强横，体内的炉火也旺了许多，威力大了不知多少，顿时将那些黑影打的散去。 “嘻嘻。” 又是那诡异的笑声，莫川偏头一看，却是不知何时，一张平整没有五官的脸出现在肩膀的位置。 一个脑袋就这么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眼瞅着那脑袋上的头发飞起，像一条条绿油油的蛇，莫川一把将其扯下，猛的往地上一甩。 从地上弹起来后一脚将其踢飞出去。 转头去看，只见另一边那穿着白衣的身影没了脑袋，提着灯笼追了出去，去追自己的脑袋去了。 “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然而一回头，又见几道黑影扑过来，看清那些身影的脸后，莫川瞳孔一缩。 第426章 炉子里的仙家 “怎么还没出来，好些时候了。” “……” 距离莫川进入最深处的雾气，估摸着已经十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静悄悄的。 要不是船上还有两块骨头放着，他们都要以为之前是黄粱一梦，莫川从未来过。 “那娃娃机灵，本事也好，想逃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里面的家伙邪门儿，可别太相信他了。” “要不要冲进去救他？” “……” “你能动吗？就冲进去救他。” “呃……” 意志们耐不住性子，开始议论纷纷，有不少已经认为莫川死了。 有意志道：“那雾气里的家伙们邪性的很，想留住一个人不难。” 那苍老的声音有些不悦，道：“那娃娃的本事可不止肉身上的，他的本事……更像我们见过的仙家。” 莫川表现出来的，除了那无与伦比的天赋之外，便是不同于他们的门道体系。 除了肉身，莫川明显是会其他东西的，例如隔空控物，宛若神仙。 “再等一等，若是等不着，那就算了。” “我们为他开路，以残念逼退毒雾，已经仁至义尽了。” “已经再无余力了。” “……” “是啊，我感觉意识开始模糊，记不清事了，也许过不了多久，除了不甘的情绪，其他都会化为乌有。” “兴许是被缠住了吧。” 为了帮助莫川，他们也算是燃烧自己最后的力量了。 如果还是不行，那也只有认命了。 …… 莫川确实被缠住了。 那些东西渗人，神出鬼没的，让人毛骨悚然，也在追逐之中，莫川被带偏了方向，往更深处去了。 更深处那些黑影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黏糊糊的巨大尸骨，其上充满了怨念，只是路过就要被攻击，跟外面意志们说的一样。 只是跟那些怪东西比起来，这些充满怨念的意识，就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也不知道怎么形成的那些东西。” 一番恶战，终于是来到一处空旷地带，没有巨大的腐尸和那些黑影，有了短暂的安宁。 莫川就地盘坐，调整身躯状态。 回想那些东西，他能明显的看到，那些东西身上有属于人的特征，以及不属于人的部分。 这些黑影的脸扭曲，但能认出来是一张人脸，被扭曲的别扭的人脸。 原本的眼睛里没有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挖走了。 眼眶前取而代之的，是绿油油的血肉上，挂着类似百香果模样的东西。 身上长满黑毛，毛发黏答答的，不停地往外冒青黄的油水，恶心至极。 如何形容，像是被挤压然后重组，被人随意放在了一起。 又或者是科学实验，实验出新的物种。 还有点像学了门道被收债了，就好像扬子寨老爷，被收债时整个身躯从内到外翻转，皮表往里缩，心脏挂在了外面，风一吹就疼的叫唤。 这确实是一种污染，但被污染的不止是这里的东西。 还有将这里变成这样的神仙。 谢道人说的不错，永生之毒，永生就像是毒药，那些神仙已经被荼毒不轻了。 不过这方世界，从谢道人的册子里来看，并没有人形的生物。 莫川不由想到了崔神仙，崔神仙是未成仙被挖出来带上船的，后来在船上成仙。 那是不是有没成仙的…… 就在莫川盘坐调理身躯状态，脑袋里思考那些是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应对的时候，后背一道阴风袭来。 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一拳轰出，夹杂着体内的炉火，打出一团火来。 一道黑影应声，那黑影瞬间被炉火点燃，沿途撞倒其他几道身影，将其他黑影也点燃。 莫川没有恋战，急忙起身，往另一边跑。 这些东西邪门儿，不能被缠上，只能边打边跑。 如果不能原路返回，那只能试着从侧面穿过去。 也好在那些东西怕莫川的火气，凭着体内炉火，勉强能够保命。 如今的莫川青三阶的肉身，哪怕在这深处的毒雾中，也就行动自如。 凭借着身躯和体内洪炉，只要不碰到特别离谱的，只是这些带着怨气，被污染的腐尸，还有那些古怪的黑影，还是要不了命的。 也就在这时，前方有黑影扛着炉子，不等莫川反应，嘭的一声，炉子里竟是燃起火来。 那火绿油油的，几个黑影扛着炉子，始终跟莫川保持一定的距离，莫川不管往哪边跑，他们都会跑到前头，保持距离。 “有古怪。” 这些东西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那绿油油的火肯定看不得。 他也确实猜对了，随着时间推移，他突然感觉自己眼睛有些痛。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眶通红，紧接着血咕咕的往外流，眼睛里像是沸腾，咕噜噜的冒着血泡。 他急忙停下，只觉得前方那火就那么飘着，火里面似乎有一道身影盘坐，像是一个仙人。 “咕噜。” 两边耳朵又开始冒血出来，嘴巴里也是甜滋滋的，牙龈开始往外冒血。 深吸一口气，体内炉火燃烧，命井之水涌入四肢百骸，修复身躯坏掉的地方。 眼里符文跃动，施展牵命绳的本事，对着那炉子遥遥一招。 说实话莫川心里有些忐忑，那炉子里的东西，似乎养的差不多了，才会如此邪性。 路上见到的黑影，似乎在供奉他，侍奉仙人一般。 如此邪门儿的东西，不知道自己的牵命绳还有没有用，能不能对付。 一条模糊的线缓缓出现，莫川急忙抓住，猛的一扯。 前方炉子瞬间飞了出去，莫川也趁着这些空隙，一跃而出。 周围黑影冲上来，被他吐出的血逼退。 他的血经过炉火灼烧，变得无比滚烫，那些身影沾了便惨叫出声，翻倒飞而出。 也趁着这个间隙，莫川狂奔而出，跑的飞快，在那炉子里的东西追过来之前跑出了这处浓雾。 “呼！” 气喘吁吁，长吐出一口浊气。 总算是跑出来了，后背早就被汗水打湿，回头看一眼，那炉子被几道黑影抬着，就这么在雾气边缘看着他。 那绿油油的火焰升腾，火焰里似乎有一位盘坐的，仙风道骨的仙人。 不知道那些黑影，是被请上船未成仙的仙家，还是这炉子里的东西，被灌输了神仙们的思想，扭曲改造了四周的尸身。 “呼，先离开再说，这东西等会儿跑出来抓我，还不一定跑得掉。” 赶紧离开，先绕一圈，去那堆满尸骸的山峰，问一下那些意志。 第427章 回大乐村 “炉子里的东西已经活过来了。” “也就是他们也要回来了！” “怪不得里面的情形跟我们了解的不太一样，敢情是那炉子活了，改变了很多东西。” “那些黑影，怕是炉子里的东西，根据那些神仙留下来的念想，把周遭的东西扭曲变化出来的。” “……” “那完犊子了，他们要是回来，取走了炉子，这里对他们也就无用了，以他们的作风，怕是会灭绝这里的一切。” “可有办法能够提前出去？” “怕是没有。” “……” 莫川将自己看到的说给那些意志听，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炉子里的东西活了，也就是说那些神仙要回来了。 莫川开口道：“诸位前辈，炉子里的东西就像是他们炼制的一颗长生药。” “丹药只有一颗，就看谁来取。” “而且据我所知，能让他们回来的条件，是需要能够承载他们意志的身躯。” “满足条件的……不多。” 想到这，莫川脸色一变，莫不是许安回来，他听过四次往生的，就只有莫老爷了。 如果是许安回来，自己来这里也已经四年多了，许安如果没被傩仙取面，怕早就恢复实力了。 但这么一想，许安一直没来，是不是已经被傩仙取面，已经死了？ 苍老声音响起，问道：“娃娃你脑瓜子聪明，觉得该如何处理？” 莫川陷入沉思，许安如果还活着，肯定已经恢复实力，那也就用不着这里的炉子了。 来的不会是许安，也不会是一个已经恢复实力的神仙，只会是一个往生不久，着急恢复实力的。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也就还有机会。 “我觉得，把那回来的仙家，绑起来。” “……” “散了吧，这孩子多半是疯了。” “压力太大了吧。” 莫川：“……” 如果只是往生之初的仙家，是真的可以做到这一切的，只是听起来荒诞而已。 这些意志对那些神仙的印象根深蒂固，总觉得他们无敌世间，没有破绽，其实不是的。 看着不远处更深的雾气地带，莫川灵机一动。 “一颗丹药，会不会想被一个仙家吃掉？” 炉子里的仙家，是不是可以合作一下？ 这事还需要想一想，如今船上还算安全，莫川来到船上调息，想着能不能再行突破，只不过盘坐了好久，恢复到巅峰状态，但一点瓶颈的感觉都没有。 四年时间突破到这种地步，已经可以说是很快了，还想突破，有些异想天开了。 调整好状态，在船上待了很久，估摸着七八天的时间，莫川壮着胆子来到了雾气边缘。 前方炉子的浮现，燃起幽幽绿火，莫川看着看着，只觉得心里发慌，便离开了。 那种感觉太邪门儿了一些，让他有些难受，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待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莫川隔三差五的就跑过来，没有其他目的，只是为了强迫自己，适应那种诡异的力量。 从最开始的浑身难受，七窍流血，慢慢的随着时间过去，逐渐适应了下来。 随着适应那种力量，莫川开始尝试着和炉子里的仙家交谈，当然不是直接了当的问，而是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说。 比如他见过的一些奇特事，谁家的猪仔生了两个人娃娃，谁家的狗又吃了自家主子的脑袋。 还有老狗会钓鱼，狐狸会跳舞，等等。 另一边的炉子听着故事只觉得新奇，发出古怪的声音来。 莫川听那声音，又是一阵难受，努力的让自己适应。 这炉子里的东西没出过雾，又是炉子里长出来的东西，就像个新生儿，对有趣的，没听过见过的东西，自然好奇。 直接跟这炉子里的仙家商量，多半是没结果的，先打好关系，慢慢的引导。 没错，引导。 …… 时间一点点过去，莫川也不知道多久过去了，感觉很久很久了。 这种环境下还没有疯掉，可以说是意志力强大了。 慢慢的，莫川知道，那炉子里的东西隐隐能感觉到那些神仙。 他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还有一段时间才会过来，因为他还没有完全长好。 这个日子具体多久不知道，但个把月肯定是不成的，最少也得小半年。 莫川想了想，决定离开了这里一段时间，往回走，往大乐村的方向走，回去看看。 村子里的人对他极好，该回去看看了。 途中找了一圈那几个怪东西，可惜没找到，不然高低得打一顿。 …… 大乐村里，汉子们出去种庄稼，捕猎去了，妇人在家里做着针线活，带着娃。 娃娃们露出腹肌在村子里嬉戏打闹，欢声笑语。 有妇人聚集在一起唠嗑，说着最近的趣事。 “话说莫小哥去好久了，怕是快一年了吧。” “还有个把月就一年了，里面暗无天日的，估不了时间的，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哎，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那雾气毒的很，别说一年，让我进去，怕是十天都待不住。” “哎～” 气氛变得沉重，莫川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人好聪明，他们可是很喜欢的。 他紧随祖宗们的足迹，孤零零的踏入雾气之中。 无法想象莫川会经历什么，会面对什么样的绝望。 一年了，人多半是没了， 也就在这时，迷迷糊糊间看到一个人影往这边来，穿着破烂，除了裤衩子，其他地方都是烂布条。 有种逃跑时候捂着裆跑的那种感觉。 等看清那人，妇人们惊呼出声。 “哎哟？” “我的娘嘞，快看谁回来了！” “……” 莫川人还没到，便听到一道响亮的惊呼声，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不多时，在村里的都探出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是莫小哥回来了嘞，快快快，烧酒，去年挂的肉拿出来，今晚就着酒吃了。” “……” “娃子们，快过来，看谁回来了。” 村子里的乡亲紧着出来，几个妇人把住莫川的肩膀，拥着把莫川架回了村子。 “快快快，把老吕家的丫头叫过来，跟莫小哥儿喝一碗。” 第428章 吃席 莫川就这么被架着进了村子，一路上大乐村的村民都是热情的很，孩子们欢呼雀跃，看样子晚上准能吃上好的了。 每家每户都拿出点东西来，东拼西凑，也算是凑了一桌。 有人收拾收拾出了村子，去通知外面还没回来的男人，还有其他村子的。 莫川被架着来到村子里，有娃娃搬来一根板凳，他就被架着坐了上去。 不一会儿那老吕家的女娃子就被拉了过来，挨着莫川坐。 老吕家的女娃子倒是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身材匀称，鹅蛋脸，细眉，樱桃嘴，该有的都有。 这女娃极为乖巧斯文，坐在莫川身边就乖乖的叫了一声哥，便没说其他话了。 倒是其他亲戚七嘴八舌，让莫川跟老吕家女娃亲近亲近，惹得女娃子耳根子红透了。 “按我说，成家立业，传宗接代是传统，莫小哥也不小了，可得抓紧。” “是啊，这近一年的时间，可把我们吓的嘞，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我们都想过了，你要回来，就让你留个种再走。” 莫川听着倒是一愣，快一年过去了？ 他在雾气中暗无天日，还以为只过去了几个月，怎么的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有妇人拍拍莫川的肩膀，道：“莫小哥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怕是有二十了吧？” 莫川想了想，认真的：“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今年七岁。” 周围人都是一阵哄笑。 “可真会说笑嘞。” “……” 人们没有询问雾气里的东西，而是先关心莫川，问长问短的。 慢慢的莫川身边摆上了桌子，摆好了板凳，有人端来饭菜，拿来酒壶。 外面一阵嘈杂，接着又来了好多人，出去的汉子们回来了，其他村子也过来了不少人。 其他村子里的人也没有打空手，都是带着东西。 虽说算不上好东西，但对本就贫瘠的地方，已经是最拿得出手的了。 这种场面只有几个村子一同遇到难事，最后合力解决才会出现，近百年也就出现了一次。 足以见得他们对莫川的回来有多重视。 大乐村的姑娘们把其他村子带来的粮食，肉，帮着忙处理，老吕家的女娃子也起身过去了。 几个村子有头有脸的围着莫川坐一圈，主动过来交谈。 “莫小哥竟是在那雾气里待了一年，真是了不得。” “可惜你那能在雾里待的法子我们学不会。” “是啊，从来没听过那雾气能待这么久的，早些年我进去过，也就待了小半天。” “……” “我见莫小哥气息内敛，怕是境界再有突破，给人稳重之感，不知道如今气力如何。” 说着说着，他们又对莫川的实力好奇起来，之前莫川在村子里待了那么久，只算肉身强度的话，还是有几个汉子比他更强的。 特别是隔壁几个村的，他们都听莫川学东西快，成长也快，很想知道一年过去了，莫川能到什么程度。 “也先别吃饭了，打一架！” “那……打一架？” 说干就干，妇人，姑娘们准备吃食，汉子们拉着莫川出去，准备打架。 隔壁村跟莫川打的，是一个叫宴苛的汉子，皮肤黝黑，气血强盛如一头蛮荒巨兽。 大乐村那负责看风水的老头笑道：“莫娃子还是太嫩了，这宴大黑一身子力气大的很。” “莫娃子不是我们这土生土长的，前两年有兽血，井水补着，短时间内看着势头吓人。” “这近一年的时间都在雾气里，要知道雾里除了毒气什么都没有，不荒废都不错了。” 然而真实情况却让老头傻了眼。 以纯粹的肉身角力，莫川也没有用法力，然而那被看到的宴大黑却是被推着走，脚下犁了一溜地出来。 其他还有汉子不信邪，都是被莫川给收拾了。 不过这已经很厉害了，莫川几种肉身法门相互补缺印证，可以说身躯每一处都磨炼的到位了的。 如今青三阶的肉身，可是比纯粹仔细上，单个的肉身法门强不知多少。 这些汉子能跟他斗上一斗，仅凭肉身，怕是有青阶的水准。 加上这里的重力比外面不知几倍，具体实力还得往上拨一拨。 想到这莫川有些兴奋起来，想着自己的拳头，到底能打青阶第几阶的。 莫川赢了下来，一群人又是笑呵呵的往回走。 得知莫川实力大涨，老吕头有些纠结了，站在人群中发愁。 老吕头自家的妹子过来推了推他，使了个眼色，道：“莫小哥厉害着嘞，说不定以后真能出去。” “到时候带着虹儿一起出去，也就自由了。” 老吕头闻言眼睛一亮，脸上愁容散了几分，虽然不想女儿离开，到别家去，但自家妹子说的在理。 他迟疑道：“可该怎么说呢？” 自家妹子有些着急，道：“还说什么，等会儿酒足饭饱，把虹儿送过去。” 老吕头脸色一变，道：“不可，女娃家，这可失了体面。” 自家妹子更急了，道：“还体面啥啊，没看那几家的女娃子眼睛发光跟丑兽似的，就差扑过去了。” 老吕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家妹子说的确实在理，香饽饽谁都想要。 随着香气扑鼻，一道道菜端上来，虽说品相不太好，但形式上是对的。 一群人高兴，各自说着家常。 “尝尝我这刀子酒，好在祖宗留了法子酿酒，不然这活着都少两分劲头。” 莫川一口下去，只觉得喉咙生疼，像几把刀子在割他的喉咙。 有些骇然，寻常人喝一口，怕是得死在这。 这哪里是酒，这是毒药吧！ “我给各位助助兴。” 就在这时，有汉子站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像葫芦的东西乐器，开始吹奏。 “叭叭叭，哒哒哒，儿嗒嗒，嘎嘎嘎……” 莫川听的沉默了，那乐器发出的声音很难评，像是拿两块木头在那对拉，发出的咔咔噪音。 周围人顿时拍手叫好，莫川也跟着拍手。 接着有姑娘上去跳舞，很明显也是不会的，在那乱扭。 他们竟是没怎么问雾气里的情况。 慢慢的，酒意上头，周围趴了一片，等结束后，莫川也是收拾收拾回自己的屋子。 推门而入，却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女娃子，紧闭双眼。 有些印象，好像是老张家的女娃。 老吕头终究还是不忍心女儿家名声坏了，而我们的老张头便胆子大了许多。 莫川摇头失笑：“这丫头，许是喝醉了酒，找错地方，把我这当自个儿家了。” 轻轻关上门怕吵着姑娘，莫川本来也没醉意，背着手到处溜达去了。 等那床上的姑娘醒来，脸色一变，惊呼道：“呀，我怎么在这里！” 红着脸急匆匆的跑了。 第429章 病秧子神 就这么在村子里溜达，莫川不由自主的来到那一口井的边上。 井边放着专门打水的桶，莫川提起桶扔到井里，慢慢的把桶里的水拉了起来。 仔细查看这井水，还是没看出端倪来，莫川抱着桶将水喝了个干净。 只觉得浑身舒爽，身躯通透，毛孔张开来。 井下面肯定有东西，不然这井水怎么会这样。 这井是这些村民的命，莫川也不好动，只有等明儿跟他们商量一下。 今天他们没有问自己雾气里的情况，明天肯定也会问，把如今的局势跟他们说一说。 村民们只是质朴，不勾心斗角，并不是傻，肯定能明白如今情况。 这么诡异的一口井在这，自己想探个究竟也是情理之中。 万一井里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存在，到时候外面的仙家进来，什么都准备好了，却是因为自己没有看这口井而出了问题，就糟心了。 到了第二天，不出莫川所料，村民们果然开始询问雾气里的情况。 莫川也不藏着掖着，把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得村民们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本几个妇人还想着帮莫川介绍姑娘，解决莫川的终身大事，闻言也是把就要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神仙？真有神仙？” 怕是没谁听到神仙不吃惊了，试想一下有个你印象里的神仙从天上下来打你，你会是什么想法，多么不可置信。 “那我们的先祖，是神仙抓进来的，还是被所谓收债者抓进来的？” 还有人好奇他们的先祖是谁抓进来的，脑回路清奇。 莫川道：“或许两者都有。” 那些神仙不知道什么原因躲起来了，所以收债者们得到了多盘山画卷。 短暂的骚乱后，村民们开始拿水缸装水，多存一些水，以免出现突然没水的情况。 家家户户打水，又花了点时间，井里的水却不见少。 莫川想了想，在自己腰间绑上绳子，让村子里力气大的几个看着点，如果自己扯三下，就往回拉。 只有简单的防护措施，莫川一跃跳入井中，只觉得浑身冰凉。 这井有点深，莫川一直往下沉，不知道沉了多久了，竟是还不到底，最后绳子到头了，村民怕莫川出事，急忙把他提了上来。 井里什么都没发现，乌漆嘛黑的。 可这井底没东西，这些水怎么会蕴藏这么大的能量？ 想着再次下去，又有些犹豫。 万一井里面真有东西缠住自己，到时候那神仙过来取炉子，自己错过了怎么办。 “不行，得想个稳妥的法子。” …… 外界，摆仙教，护法山。 “富贵哥，可得准备一下了，这次是我们的翻身仗。” 王富贵的院子里，朱云巧满脸欣喜。 自莫川消失已经近五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有传闻莫老爷处事过于张扬，遭到了收债者的清算，被收债者抓走了。 还有的说是莫老爷已经成为跟月流仙子一样的人物，不再抛头露面，退居幕后。 还有的说莫老爷已经死了。 各种传言层出不穷，王富贵也找不到莫川，只是隐隐有些痛心。 好不容易为莫川摆道，到头来一场空，汤都没喝一口。 不管莫川怎么样，如今各处动荡，已经有人高喊永生时代到来。 多魂共用一身，收缩资源，准备往生。 按理说这种情况，人人自危，怕被捉了炼化成灰吃了。 然而这样的局面下，王富贵却发现了机会。 多魂共用一体，那么他给一个人摆道，岂不是就给好多人同时摆道了？ 如果往生是骗局，那些往生的人会遭到反噬，被藏在暗处的神灵占据身躯，那么他辅佐一个人，最后是不是……就能奴役一尊神。 因此他费尽心思，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为其摆道的人。 大量的资源收缩，害一个人等于害好多人，这简直就是为摆道量身定做的时代。 “今儿是那位大人往生成功的日子，可得好好为其护法。” “可真快啊，那位大人本来就往生了三次，三次到四次，以前怕是要数百年，如今却不到四年时间便成了。” “那月流仙子的方法，会不会太诡异了，快的有些……不合常理。” “这样即使往生了，怕是也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一旁的朱云巧笑呵呵道：“因为很多人为一具身躯努力啊。” “魂魄和肉身他们是分开往生的，魂魄不往生，不断的为往生的秽灰寻找能量，加速了往生的过程。” “也就相当于人为往生。” “算了，不说了，我们去见那位大人。” 王富贵摆摆手，带着朱云巧出门去，今天他们将见到另一个四次往生的身躯。 也将验证，以自己的办法，能不能奴役一尊神。 如此快速的往生，必有缺陷，王富贵觉得，有八成把握。 …… 中州，会议大庙。 庙里冷清，如今并不是开会议的时候，只有中间一座孤零零的石像，还有石像边上的卷轴。 不多时，两道身影来到庙外。 这两道身影，一个看不清模样，像是收债者，另一个是一个病秧子青年，脸庞枯瘦，脸色苍白，身子也是单薄，风一吹就倒的样式。 “大人，就是这里，那画卷就在这，不过那画卷只能进不能出，为什么要这画卷？” 那收债者竟然对这病秧子青年恭敬有加，一口一个大人，仿佛这风一吹就倒的青年，有大能耐一般。 病秧子青年剧烈的咳嗽两声，慢悠悠道：“出不来那是你们不懂，那卷轴里放着东西，你确定在我之前，没有其他仙家来取？” 收债者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没有。” 病秧子青年脸上露出笑容，眼里有一抹得意之色，道：“还是我机灵。” “那东西估摸着还差些火候，我提前进去，到时候成熟的一瞬间就将其摘了，桀桀桀。” 收债者扶着那病秧子青年进入庙中，庙里那石像慢慢的长出血肉，却是被青年狠狠瞪了一眼，又慢慢的石化，不敢动弹。 病秧子青年拿起画卷便走。 第430章 蜚仙家 过了几日，莫川还在想着如何去解开这口井的秘密，有孩童从村子外跑回来，说雾气有怪物要出来，很大的怪物。 村民们从各自的屋子里出来，往那孩童的地方慢慢靠拢。 待围在一起，报信的孩童说，他们几个娃娃在距离雾气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玩耍，便听到怪物嘶吼声，回头一看，几个很大的怪物像是要冲出雾气。 老吕头拉过那孩童，道：“什么样的怪物？” 孩童道：“像个女人被砍了下半身，摆在桌子上？” 莫川一愣，那几个怪东西不应该在雾气深处，怎么会跑到边缘位置来，难不成雾气里出事了？ 雾里的东西可不能出事的啊。 他从人群中站出来，道：“我去看看。” 崔家大娘忧心道：“哪能让你去，这是我们村子里的事，可不好麻烦你。” 莫川笑道：“哪里分这么多。” 这话也是让村里人脸上露出笑容来，这是当自己人了。 莫川说完便动身，那跑回来报信的孩子急忙带路。 村民们赶紧跟着，一路上都是苦着脸，想着那雾气会不会蔓延过来，到时候他们都完了。 “对了，还没通知其他几个村子，谁去知会一声？” 村里一位年长的想的周到，这种事其他几个村子也得知道。 得齐心协力，一起分担，这样压力也会小一些。 待来到雾气边缘，莫川抬头看去，果然是那几个怪东西。 那几个怪东西十分焦急的模样，看着莫川来了，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 村民们听不懂，以为眼前的怪物在挑衅，都是生出怒气来。 老吕头怒目圆睁，大喝道：“畜生，你在鬼叫什么！” 莫川：“……” 他在谢道人的屋子里学了字的，勉强还是听得懂。 这几个怪东西过来，是跟自己说有人来了，难不成是谁又被抓进来了？ 不对，被抓进来这几个怪物可没这么好心，肯定是会伤害他们，才会这么上心。 难不成那个过来取炉子的仙人提前进来了？ “真是一刻都不想等啊，看样子是准备守着等那炉子里的东西成熟啊。” 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身旁村民们怒气冲冲，脖子都红了。 村子里的人对雾气可是怨念颇深，雾里的东西自然也是恨的很。 等会儿气上头了，回去拿锄头挖进去了也很有可能。 村里的人肉身虽然厉害，但其他本事一样学不会，他们也需要呼吸，进了雾气待不了多久就会出问题。 可不能让他们气上头冲进去，害了自个。 当然，对于村里的人来说，这也是一种威慑手段。 意在告诉雾里的怪物，他们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 “莫小哥，快进去打它们一顿，我跟你一路。” “……” 莫川急忙解释，说是雾里有情况，这是来给自己通风报信的。 具体什么情况他没说，怕这些人热心肠想帮自己忙。 只能说是小问题，去去便回，让他们回去等着，顺便观察一下那口井，有情况等自己回来跟自己说。 “通风报信的？我寻思着他鬼叫什么呢，怎么报个信龇牙咧嘴的，你看他又龇牙咧嘴的，许是在骂我！” “……” 莫川劝几句，也不敢耽搁，更是不好解释太多。 村里的人帮不上忙，就没必要弄的人心惶惶的，赶紧进了雾气。 没一会儿雾气里便传来咚咚声响，有眼尖的一脸疑惑。 “莫小哥不是说跟这几个怪物熟吗？怎么把它们揍了一顿？” “我寻思着肯定有大事发生，不然不会走的这么急。” “不过我们帮不上忙，只能回去等着了。” “……” 莫川跟几个怪物友好的切磋了一番，以武会友。 几个怪东西鼻青脸肿的带着他往雾气深处去，待到很深的地方，它们也不敢进去，莫川只能独自前行。 再进一步便是铺满骸骨的地带，路不太好走，莫川也是花了好些功夫。 等他来到那座骸骨山峰时，有一种很沉闷的气势铺开，让他浑身难受。 骸骨们微微发出亮光，皆是带着敌意，而在船上，两道身影矗立。 莫川远远的便看见了那两道身影，悄悄的隐匿身形，挑选了一块趁手的骨头。 还不知道那进来的神仙有什么本事，可不能贸然露面。 找一个大骨头挡着，敲了敲身旁的巨大骨头，骨头里的意识异常的微弱，奄奄一息的模样。 “是莫小哥？” 莫川一愣，这骨头里的意识，居然是连他都要认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 小声询问，身旁的意识虚弱道：“蜚仙家来了。” “蜚仙家？” 他的知识储备虽然还行，但这蜚仙家又是谁？ 骨头里的意志道：“蜚仙家，又称为病神，跟五瘟使平名，不算很厉害的人物。” “不过说他不厉害是相对的，跟其他神仙比，也不是我们这些老骨头能对付的。” “他来到这里，我们自然认得出来，船上的每一张脸我们都认识，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因此情绪上有些激动，跟他硬碰了一次，以至于损耗太大，估摸着我是不行了。” “仙人之威，抵挡不得。” 莫川听着有些骇然，这么多意志同时出手，竟是同时受了重创，一蹶不振，那病神可谓厉害。 “不应该啊，他来这里取炉子，肯定是没有恢复好，不该如此厉害。” 也不对，这些生灵之前都是他们点化的，肯定留有弱点，就像是收债者方便收债，留的破绽。 欠债的根本无法违逆收债者，完全的降维打击。 自己也没必要把那病神想的太厉害，还得再看看。 船上，崔神仙的凡身站在那病秧子青年的身后，嘴里说着话。 “你的意思是，让我小心一个凡人？” “我看你是在这待久了，脑子不灵光了。” 崔神仙尸身道：“那人邪门儿的很，你刚得身躯根基不稳，还没调整回来，无法适应周遭大道因果。” “我觉得他，不比现在的你弱。” 病秧子青年闻言哈哈大笑，只道崔神仙尸身无用。 “一个被困在这里的凡夫，我怕他作甚。” “我这次来是取炉子的，你准备一下，我要催化，务必半个月内，让炉子里的东西成熟。” 第431章 闷打病神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崔神仙的尸身因为无法再雾气中行走，那病秧子青年便独自一人行动，在船和炉子所在的地方两头跑。 那青年给人的感觉很邪性，莫川只是躲着偷看，不知为何就觉得浑身难受。 就好像不知不觉间他染上了病一样。 不过除了有些难受之外也没有其他反应，毕竟炉火不燃的情况下他就是死人身子。 不点燃炉火也是怕暴露，炉火点燃自己始终会有一股生气存在，只有体内炉火完全熄灭，才是死气沉沉的。 周边数不尽的骸骨也是死气沉沉，正好给莫川打了掩护，那病秧子青年并未察觉。 苍老的声音曾在莫川耳边响起，让莫川走，说神仙不可敌。 莫川却是不走，其他意志见状，也不问缘由，纷纷轻叹，骨头上的莹莹光芒更亮一分，似乎是想给莫川足够的视野，让其能够看清楚那病秧子神的一举一动。 这种意志精神，令人钦佩，莫川肃然起敬。 被那病秧子青年伤了之后，这些意志如果沉浸下来，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剩一口气。 如今却是绽放自己最后的放光，等于在用生命给莫川尽可能的创造那虚无缥缈的可能。 他们不知道莫川能不能行，只知道燃烧自己，哪怕燃烧自己只微弱的火光，只能照明用，其他帮不上莫川任何的忙。 “无法开辟一条道路，那就成为别人开辟道路的光。” 莫川躲在暗处，观察着那病秧子青年的一举一动。 那病秧子青年两头跑，似乎在布置着什么，炉子里的东西应该是察觉到自己情况不妙，向莫川这边传递焦急的情绪。 可给莫川吓了一跳，好在那病秧子青年并没有察觉到。 情绪还能从那么远的地方传递过来，也是厉害。 炉子里的东西想请莫川帮忙，他是那些神仙养的，无法对付病秧子青年，就像是欠债的无法对付收债者，还说莫川是他唯一的朋友。 莫川表情古怪，倒是没想过炉子里的东西把自己当朋友。 怕是如今到了危机关头，给自己画饼子吃。 可惜，自己不饿。 炉子里的东西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其出生就在这里，虽然有船上神仙们给他留下的许多意识存在，但心性上还是不太成熟。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沾染上了那些神仙的恶习，不然自己第一次进去，也不会被那般对待。 要不是自己本事够，早就被玩死了。 坏神仙养出来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莫川表面感动的很，说朋友的请求他必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两肋插刀。 一番话可谓是说的热血，心里却在盘算如何收债。 并不是他心思坏，实在是这世道，你不留个心眼子，真不行。 炉子里的东西说他弄出点动静来，让莫川找机会对那病秧子青年下手。 一人一炉子一拍即合。 病秧子青年从船上下来，想到崔神仙尸身的话，不由得脸上露出笑容，竟然让他小心一个凡夫。 他来到炉子所在的雾气边缘，一只手里拿着新画好的符箓，一只手里拿着几根木杆子。 将木杆子平放在四方位置，符箓卷在杆子两头。 莫川寻思着，这架势像是建阴宅。 虽然不是建阴宅，但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建宅，不过不是防邪祟鬼神，而是聚阴。 随着布置完成，前方雾气滚动，开始缓慢收缩，里面更是有咚咚响声，动静极大。 病秧子青年咳嗽两声，眉间有疑惑，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大动静才对，应该是温水煮青蛙，慢慢的进行才对。 “奇怪。” 跟自己布置的有差距，病秧子便全身心的将注意力放在这些时候四处布置的阵法，镇物。 他一路查看，却是没看到哪里有问题。 也就在这时，雾气中央竟然轰隆一声巨响，像是炉子炸了的模样。 “遭了！” 脸色一变，顾不得其他，病秧子急忙冲了进去。 这炉子可是他翻身的机会，可不能出差错。 随着他冲进雾气中，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跟在他身后，手上拿着一块大骨头。 尸骸山上，崔神仙尸身站在桥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脸上表情古怪。 病秧子青年十分焦急，寻着感应向炉子的方向过去。 他是真急，没了这炉子，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这可是重新洗牌的机会，只要他恢复的够快，便能压制其他神仙，地位从此改变。 也是因为太过心急，加上炉子里的东西一直弄出新的动静，病秧子青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一道身影越来越近。 “轰隆！” 又是一道巨响，病秧子青年彻底慌了。 “天杀的，可别出事啊，可别出事啊！” “嘭！” 又是一声闷响，病秧子心里一沉，刚想说什么，却发现这次不是炉子那边的动静，是有人拿东西敲自己的脑袋。 木讷回头，却是见到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根大棒子，正疑惑的看着自己。 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棒子打在脑袋上，打得他噌噌后退，头上顿时流出血来。 急忙稳住身形，病秧子青年冷冷的看着莫川。 不知怎么的，被这青年这么盯着，莫川只觉得浑身难受，不等他反应，他的身上开始长出脓疮。 嘴里似乎也长出花来，脸上也是开始起泡，头发刷的就掉了一把。 瘟疫？病症？ 倒是自己死人身子还会得病，死人也能得病，真邪门儿。 体内炉火点燃，庞大的气血瞬间奔走四肢，法力流动，钻入身躯各处气穴。 身上的脓疮快速干瘪脱落，脸上的泡也慢慢瘪下去，嘴里吐出一口污血，算是把病症祛除了。 病秧子青年皱起眉头，冷哼道：“你便是崔凡身让我小心的那个人吧，确实有点本事。” 莫川腼腆道：“倒是谢过了。” 说着不等病秧子青年反应，一棒子又打了过去，打得病秧子青年又是止不住的后退。 病秧子青年抱着脑袋，龇牙咧嘴，破口大骂：“怎么指着脑袋打，你有病是不是！” 倒不是莫川有病，打头效果来的比较快。 就是以他如今的力道，打三棍子都没倒的，实在厉害。 想到这，莫川肃然起敬。 “你的头……很硬。” 第432章 我乃王富贵 病秧子青年听得上火，没听出莫川言语里的敬佩之意，只觉得是在嘲笑他。 他乃是病神，掌管病症，虽说只是隶属于疫部一支小神，但怎么也是神仙，怎么能被一个凡夫嘲笑，何等屈辱。 稳住身形，病秧子青年的眼神愈发冰冷，他看着莫川，缓慢张口，嘴里念念有词。 像是某种咒语，牵动规则的咒语。 莫川正准备打下第三根棍子，感应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围住，脸色一变。 他急忙停住，小心谨慎，却发现这股诡异的力量跟那炉子里的东西着火时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记得一开始那炉子里的东西对付他，炉子点燃火焰，火焰里仿佛有一尊神仙盘坐。 莫川看到那火焰便开始七窍流血，浑身难受。 如今这病秧子青年用出的门道跟那炉子里的东西用出的，竟是有八分相似。 莫川当时为了适应那种诡异的力量，可是在雾气外待了好久，来来回回好多次，直到慢慢的适应了那股力量。 以他的了解，这种诡异的力量跟牵命绳有些相似，像是属于神仙的本命能力。 收债者拥有的是门道最初的法子，而神仙们掌握的，就是制造出这些法子的总纲。 神仙们掌握的是最原始的力量，超脱的力量。 不过莫川为了不吃那炉子的亏，三番几次折磨自己，让适应了那种诡异的力量，想不到这时候却是起了大作用。 如果没有适应，他又会像上次一样受影响，且比上次只会更严重，毕竟这病秧子还是比那炉子里的东西厉害太多了。 可是没如果。 莫川就那么站着，表情古怪。 病秧子青年见莫川没什么反应，脸色苍白如纸，嘴里不再念叨，咬紧牙关，咬牙切齿道：“你应该口生疮，耳生脓才对。” 他不理解，凡夫俗子被神灵下咒，可以说是必死无疑，怎么眼前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神灵拥有莫大精神，那意识之强大，足以扭曲生灵原有的构造，将其改造。 疫病加身，原则上也是如此，改变其身躯构造，让其得病，虚弱，以致死。 莫川脸上一红，道：“主要是你这本事，已经中过招了，都有抗性了。” “而且你比我想象中……弱很多。” “……” 听到这病秧子青年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那是因为往生的缘故，我刚入主这新的躯壳，还需适应。” “且实力也没有恢复完整，如果实力恢复完整，那能容你在我面前蹦跶。” 莫川点点头，这跟他猜测的一样，炉子里的东西对完全恢复的神仙用处不大，只适合刚往生的，迫切想恢复实力的。 趁他病，要他命，这是千古名句，莫川自然不会放过。 他的身躯突然窜出，速度极快。 这病秧子青年被他敲三下脑袋都不倒下，很明显肉身力量不弱，必须全力以赴。 手上骨头挥舞，像是舞棍一样，脚下错动，倾尽所学。 浑身肌肉隆起，皮肤，骨肉，筋膜，皆是绷紧，以驱动身躯力量与协同性。 一棍子打出，这一棍子速度快，角度刁钻，宛如神来之笔。 病秧子青年急忙去挡，却是嘭的一声被打退，身形不稳，连连后退。 也跟莫川想的一样，这病秧子青年看上去孱弱，实则身躯不弱。 自己若是因为没有中他的门道而大意，说不定还要翻车。 脚步一踏，巨大的力道让落脚之处裂开，碎石崩飞，莫川的身影一闪追了过去，手上骨头不停的挥打。 砰砰响声，一瞬间莫川便不知挥打多少下，只不过他越打越心惊，因为那病秧子青年就是打不倒。 手上的骨头已经出现裂痕，那病秧子看着虚，却是身子骨硬朗的很。 若不是自己先发制人打了闷棍儿，说不定正面硬刚自己还不是对手。 手上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强，突然骨头碎裂，莫川往前一步，一拳轰出，打在病秧子青年的心口处，打入一道暗劲。 病秧子青年后退两步，暗劲在其体内炸开，这一次他再也坚持不住，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气息萎靡，仰面倒地。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整个过程攻击紧凑，没给这病秧子青年任何还手的机会。 莫川见那病秧子倒地，急忙后退几步，先检查自己刚才打在青年身上的手。 这种掌管疫病的神，身上指不定有些病毒带着，说不定有自己无法应付的。 只是刚才骨头打碎了，那病秧子青年中门大开，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好在手上没事。 莫川又再退两步，害怕这青年会什么自爆的法子。 一直等了好久，待那炉子过来撞了一下地上躺着的青年，那一撞气力不小，就算那青年蓄着一口气准备对付莫川，怕是也被这一撞把气撞散了。 莫川这才相信那病秧子是真倒了，小心翼翼的过去。 不知为何，莫川总觉得这炉子有些不怀好意，心里渗的慌。 而且他有一种感觉，炉子里的东西让自己帮忙对付这病秧子青年，不是单纯的害怕被人摘了吃掉，而是还有其他想法。 难不成他想效仿这神仙，把这神仙吃了不成？ 急忙拉着昏迷不醒的病秧子青年离开，不给这炉子机会。 莫川找两根尖一些骨头，贯穿那病秧子的手掌，脚掌，骨头入地一丈，钉的死死的。 冲上船将崔神仙的尸身打了一顿，绑了起来，回来召集那些骸骨里的意志，准备审问这病秧子青年蜚仙家。 …… “怎么还没醒，要不是我如今只是一具尸骨，不然得吐他一趴口水，给他弄醒。” “……” 许是听到了这粗言粗语，那病秧子青年眼皮抖了抖，缓慢睁开眼睛。 看到莫川，病秧子青年打了个激灵，想伸手捂自己的头。 然而双手被骨刺贯穿，这一动只有撕心裂肺的疼。 忍不住闷哼一声，病秧子青年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谁？” 莫川脸色一板，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王富贵是也。” 第433章 永生之毒 病秧子青年腮帮子紧咬，连道三声好。 “好好好，王富贵，我记住你了。” 莫川脸色一正，义正辞严道：“我王富贵为人正直，不怕麻烦，你这等沽名钓誉，坏事做尽的灾神，我怕你不成。” “别说如今你落在我手上能否逃脱，就是你侥幸逃了又如何，不服气大可来找我，摆仙教左护法王富贵是也。” 病秧子青年道：“我自有办法，哪怕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莫川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在嘴硬，说的唬人，到时候我改变容貌，将你们耍的团团转。” 表面上莫川脸上有怒容，其实心里美滋滋的，笑开花了。 听这病秧子的意思是，是哪怕他死了也不会放过王富贵了。 应该是有什么特殊办法。 “哎，希望我那富贵兄弟，吉人自有天相。” 病秧子青年还想再说，莫川回身拿起一块大棒骨，一棒子打了过去，打在他肚皮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神仙，神魂强大，想要邢魂就需要消耗你的魂魄力量，这对你来说可不是好事。” “意味着你要被折磨很久，直到能够让我施展邢魂之法。” “神仙的魂我还没邢过，不知道剥起来，是不是跟寻常魂一样” 病秧子青年脸色铁青，深吸一口气，待到刚才的疼痛缓过来后，开口道：“我说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你真当我傻不成？” 莫川摇头，道：“蜚仙家，你可能理解错了，你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 “炉子里的东西要长成了，在他快要成熟的时候，避免有其他仙家过来，成批的过来，我得把你清理掉，以免给自己惹麻烦。” “在这之前你不说，将面对的是无休止的折磨，直到最后你还是不说，我就会想办法把你清理掉。” 病秧子青年皱紧眉头，眼珠子转动，心里盘算着应对之法。 他想的是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的往外挤，慢慢的给莫川下套，让其步入自己言语里的陷阱。 就在他想开口的时候，又被莫川打断，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苍白的脸一下子通红。 莫川道：“也别想着吊我胃口，想着一点一点的告诉我，给我布置陷阱，你要么说完，要么就别说了。” “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我不是那种会被别人吊胃口的人，如果我察觉到有危险，会直接杜绝这个危险。” “铤而走险的法子，我很少采用。” 说着莫川又一棒子打过去。 又是言语的犀利，又是武力的威慑，病秧子青年不知不觉间额头已经冒出汗水来，只觉得眼前这人心思缜密的可怕。 心里还存在着最后一丝侥幸，想着自己说谎话别人也不知道，便默默点头，表示自己愿意说。 愿意说的唯一优待，竟然是让自己死的轻松一点，实在是憋屈。 然而不等他开口，莫川又开始取出两个镇物落在他身边。 这镇物还是他刚才准备拔苗助长，助那炉子加速成长用的。 也不知道莫川什么时候摸了两个回来。 就见莫川取出镇物，回身拿几根大骨头摆四方，建阴宅。 两根骨头打磨，磨出一点粉来，用血沾上，在病秧子青年身上画符。 “你……这是干嘛？” 这操作让病秧子青年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川嘿嘿一笑，也不回答，画下镇邪符文。 这世界特殊，门道不好施展，外界压力太大。 建阴宅是他看到刚才这病秧子布阵，围住四方，创造一个可利用的区域。 骨头是这个世界的，这些镇物是这病秧子外面带来的。 神仙带来的镇物，其中蕴含的能量，可谓惊人。 外面用这方世界的东西围住，里面用外面世界的镇物。 他现学现用，如此一来在宅子内，便会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符文的效用。 弄清莫川到底想干什么后，病秧子青年脸色古怪，道：“还能这样？” 莫川一愣，暗道古怪，寻思着自己还是跟他学的，他怎么这样说？ 难不成自己又练错了！ 嘴里念念有词，催动符文，符文亮起，确实是可以用的，那就证明自己没错。 “这病秧子不老实，这时候了还想乱我心境。” 如此一来，莫川还觉得不够稳妥，开始想着神话中那些厉害的人物，让这病秧子立誓，定契。 病秧子最后的一道心理防线终于被击垮了，开始老老实实的交代。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收到上面的指示，收拾好东西，于故地登船，去往星空，寻找永生契机。” “故地？” 莫川听着故地，寻思着是哪，因为根据他接触到的，船上怕是不止有上辈子所在世界的神仙，还有其他世界的。 病秧子青年点头，道：“对，故地，就是你心中想的那个，你应该知道，崔凡身跟我提起过，不过我没放心上。” “外面的世界，后世者往生计划我还是知道的。” 莫川听的认真，点头示意病秧子继续讲。 这病秧子把自己当成未来科技世界过来的人了，不过也无所谓。 “世人都说得道飞升，成仙后便可不老，不死，无上法力。” “我不知道以前是不是这样，反正我不是，我能感觉到寿命的流逝，不胜惶恐。” “正好那时候，流传有永生之法，可以让仙家永生。” “一颗仙丹入腹……” 莫川听到这一愣，脸色古怪道：“那颗仙丹……是毒药？” 病秧子青年一愣，随即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谢道人深受其毒，留下册子里的记载虽然写的模糊，但隐藏着很多信息。 而且谢道人……多半是死了。 莫川没有回答，病秧子整理一下思绪，继续道：“永生之毒盛行，毒如骨髓，几百年便将天庭掀翻，每个人都跟魔怔了一样，渴望不死。” “将那丹药传下的人，不安好心。” “我也是身不由己，也不想害人，只是上面压迫，不得已而为之，说起来我也是苦命人。” 莫川冷漠道：“你苦不苦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罪行是实打实的。” 病秧子青年见莫川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道：“而想要永生，以原本的贫瘠世界根本无法做到，我们只有另寻他法。” “只要能够永生，不择手段。”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怀疑上头的人只不过是披着皮，给人的感觉很渗人，像是有东西钻进他们的身体里，把他们吃空，穿着他们的皮行走。” 第434章 故事的片面性 莫川心中有被震撼到，不过他更多的是不解，吃了那丹药就会被永生之毒感染，这些仙家是察觉不到那药有问题？ 按理说一两个人吃了，就应该察觉到问题才对，又怎么会让永生之毒蔓延，以至于荼毒整个天庭。 神仙们都是傻子不成！ 见莫川的神情，病秧子青年解释道：“你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实打实的，能够加深你对大道的感悟，就仿佛一瞬间耳目通明，以前想不到的都能想到，豁然开朗。” “以前数百年都想不破的难题，可能几天就想明白了，自从有了永生毒，好多仙家都突破难关，更上一层。” “这就不得不说贪恋这东西了，神仙也无法摆脱。” “可是谁也没有料想到后果那么严重，就像是逼迫着你追求永生大道，一旦你停止追寻，你就会感觉到寿命加速流失。” “我也只是一个小仙，隶属于疫部，掌管一些小病杂症，能接触的并不算多，只知道永生之毒让仙家突破桎梏，但也成为了枷锁，你必须向往永生。” 莫川问答：“后果是什么？” 病秧子青年道：“疫部的仙家需要四处收集病症，寻其原理，采集数据，有同部的仙家试图去破解永生之毒，当晚便死在了住所。” “最开始的时候可谓是掀起了一阵恐慌，也因为那次恐慌，死了不少同僚。” “恐慌会加速寿命的流逝，让你在极短的时间里衰老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莫川骇然，只觉得这永生之毒好生可怕。 “可是最开始察觉到的时候，不应该阻止这东西泛滥吗？” 病秧子青年苦笑，道：“因为过于自信，觉得能够掌控，我们可是仙家，采集收集世间大道的存在，研究规则的存在，又怎么会相信有东西能控制住我们。” 莫川整理思绪，也就是说这些所谓的仙家是因为中了毒？ 表情有些古怪，因为这跟他预料中的不太一样，有些太儿戏了。 说的简单点就是一群人中毒了，然后到处跑找解药。 “不对不对。” 这蜚仙家的故事有待考究，经过现代往生者的事情让莫川知道，每个人的角度看事情都是不一样的。 不同阶级地位知道的东西，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现在往生者贫民跟富人的阐述，就完全是两个事情。 而且讲述故事的主人公本身，会以自己的角度去脑补，脑补出一个极具他个人风格的故事在脑子里。 就好比这蜚仙家，言语里满是卑微和身不由己的感觉。 然而真正的故事真是这样吗？ 只能说是经历了动荡，以前神话故事里的神灵开始迁居，从原来的世界往其他世界迁徙。 听故事了解其脉络就好，跟学门道了解其原理一样，莫川几乎自动过滤了病秧子蜚仙家话语里属于他主观的一部分，一些主观认为的观点。 整个过程没有用太久的时间，蜚仙家一直以疫部的角度去讲述关于自己的故事，让故事显得很片面。 他们从原本的世界一路接纳新的同僚，去往各处，寻找永生的机会，寻找制造永生之毒的材料。 故事也听了，莫川也该继续下一步行动了，他进多盘山卷的目的达到了，得离开了。 还想着怎么开口，身边的意志率先提醒道：“莫小哥，得问他怎么从这里出去才是实际的，你的个人，自我，才是一切实际的根本，其他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是外物。” 身边的意志们已经很虚弱了，他们更想知道的是如何出去，这已然成了他们心中的执念，也是真心的希望莫川能够离开这里。 “这方天地太小了，他不该困住你。” 莫川感受着四周意志的虚弱，心里很是沉重，还有越来越多的悲伤。 这些意志多半要散了，如今他们已经是硬撑着了，想着自己离开，等自己离开这里，他们估计就会散了。 “诸位前辈，大恩铭记，我会一直记得的。” 熟悉的苍老声音响起，带着欣慰，道：“最开始我们帮你，确实是看中了你的潜力，想靠着你开走那艘船，离开这里，带来希望。” “慢慢的又因为你的潜力实在是惊人，忍不住的便有爱才之心，不想看一个有才华的人陨落于此。” “再到现在，你绑架了一位神仙，也是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一点小小的震撼，任谁会想到你小子会绑架神仙，哈哈哈。” 其他意志皆是附和，言语里有兴奋，有热血沸腾。 莫川给了他们太多惊喜和意外，在他们潜意识里，觉得如果是莫川，那肯定就能做到。 少年敢绑架神明，就敢有朝一日登上天庭，掀翻那狗太阳的。 “出去后小心一些，活着要紧。” “当然，如果一定要报仇，那就给我打死一个叫月流仙子的，给我打死那个恶妇！” “对，打死那个恶毒的女人！” “呃……” 不知道为什么，话锋一转，以至于画风都变了，刚刚还和蔼可亲的前辈们突然咬牙切齿起来，而且还出奇的统一。 月流仙子又是谁，怎么惹得众怒了？ 病秧子青年眼珠子一转，道：“月流仙子我知道，就是她出主意我们才能慢慢的出来，不必躲着大道规则，苟延残喘。” “他占据了第一个往生的身躯。” 莫川疑惑道：“第一个往生的身躯？” 他寻思着，除了原本的莫川，在这之前还有其他人第四次了不成？ 又或者许安被月流仙子夺舍了？ 夺舍自己身躯的是一个女人？ 很明显的听出了这蜚仙家话语里的不怀好意，莫川继续询问下得知，月流仙子跟许安，似乎是合成一个了。 第一次往生的身躯只有半个脑子，以至于遇到了很多阻碍。 加上一尊傩面神的穷追不舍，逼得许安迫不得已，放出月流仙子，跟月流仙子共用身躯。 半个脑子？那不就是原本莫川的身躯？ 倒是巧了，自己跟占据许安身躯的那位，必有一战，毕竟自己这另一半的脑子，他应该很想要。 还好自己躲起来了，现在想来躲在这多盘山卷中，是何等明智的选择。 故事的大概莫川了解了，其中过程和细节得慢慢摸索。 第435章 蹭茶客 具体的情况还得了解更多，慢慢补充。 “多盘山离开的地方不在这，在另一边，这边是中心，肯定没有人会想到另一边才是玄机所在。” “离开的时候必须去到拿着多盘山卷，诵念咒语，这个设计十分巧妙，外人都以为多盘山只进不出。” “谁都不会想到，出口就摆在那，只不过需要一些手段，且只有我们知道。” 另一边？那就是没有雾气，那些村子所在的地方。 难不成是那口井？ 只是这一次病秧子蜚仙家怎么都不肯说方法，好在另一边的炉子有意念传达过来，说他知道。 莫川找到炉子，炉子询问莫川能不能把病秧子蜚仙家交给他处置，他将离开的方法告知莫川。 这炉子果然对这蜚仙家图谋不轨。 莫川犹豫了好久，答应了下来，但前提是炉子里的东西跟他签订一个不平等的条约。 以后莫川在的地方，炉子若是也在，必须无条件听莫川的。 炉子里的东西答应了，似乎十分迫切的想要蜚仙家。 莫川把蜚仙家交给炉子，他十分小心的确认炉子给他的方法是不是真的，再三让炉子起誓，待确定是真的后才离开。 转头跟另一边的意志们告别，再转头过来，炉子周围的雾气竟然没了，蜚仙家跟炉子都不见了。 脸色一变，他急忙上船询问崔神仙的尸身。 “你只顾着跟这些老骨头告别，我倒是看的清楚，那炉子把蜚仙家吃了，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悄溜溜的走了。” “你要不检查一下，你身上是不是少东西了，不追快一些，你怕是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莫川一搜，不由的额头青筋暴起，从蜚仙家身上拿的多盘山画卷被偷走了。 那炉子答应自己的如此爽快，原来是打着把自己关在这里一辈子的主意。 这样他跟自己定下的契约，就等于没用了。 “坏炉子！” 顾不得其他，莫川离开前不忘打崔神仙尸身一顿，跳下大船，对着另一边飞奔。 待来到大乐村那口井的位置，果然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脸色苍白，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小眼睛塌鼻子，生的并不好看。 见莫川过来，女人脸色大变，一跃就跳入井中。 “放下多盘山卷。” 莫川隔的老远大喝一声，女子已经跳入井中，待他冲到井前，只见井水面上飘着多盘山卷。 那女子确实听话，因此莫川大为懊恼，暗道自己应该大喊一声站住不许动，而不是把东西留下。 急忙扔下桶捞起多盘山卷，莫川往大乐村里走。 没有多余的废话，村民们见莫川回来都是不自觉的过来。 莫川在雾气里算不准时间，距离去雾气里，已经半个月了。 “莫小哥回来了，事情解决的如何了？” 老张家的妇人上前询问，老吕头拉着自家女儿也是过来。 莫川脸上露出笑容，道：“各位叔伯，好消息，可以离开这里了。” 村民们都是不解，脸上满是疑惑。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去哪里，外面全是雾气，沾了会死人的。” 他们一直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却从来只是干想，如今真说能离开这里，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了。 莫川道：“不是搬家……是去往外面的世界，外面。” 村子里的人闻言都是愣住了，脸上没有欣喜，更多是惊慌。 “这这这，你等等，我去找老张的。” “祖祖辈辈都扎根在这……外面的世界……” 面对外面的世界，人们虽然向往，但更多的是恐慌，不安！ 这意味着他们要搬家，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要远离现在的安逸，去适应外面的未知。 未知虽然会让人好奇，但也会让人恐惧。 等几个村子话语权比较重的人过来，莫川又重新说了一遍，这些人都是犹豫不决，没有办法，莫川便把离开的方法告诉他们，并将多盘山画卷留在这里。 多盘山画卷离开这里的关键，没有多盘山卷便离不开。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进不出也是对的，抓进来的人可不会带着画卷进来，都是被塞进来的。 莫川知道村民们需要时间考虑，催促不得，不过他已经进来够久了，外面的世界变化似乎很大，得出去了。 那口井之所以有浓郁的灵气，是因为井底有法宝，跟多盘山卷是一套的，井水泡着宝物，因此有了灵气。 莫川心情有些忐忑，取出多盘山卷打开，用着炉子给他的办法，嘴里念念有词，将多盘山卷盖在井口。 他一跃跳在多盘山卷上，却是整个身影从画卷穿了出去，落入井中。 看着莫川离去，村民们等了很久才上去把画卷收起来，寻思着到底去不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 距离西边河娘三十里的位置有一处村落，名叫铁棺村。 河娘传下的门道，多与尸体有关，这造棺材的在往年可是油水很足的，不少背棺的伙计都会过来弄一副棺材。 只是这几年变了，那些背棺的伙计都不背棺了，还不少来退棺材的，甚至不要钱都要把棺材扔这儿，加上原先的存货，以至于铁棺村四处都摆满了棺材。 听说是河娘被洗劫了，河里的尸体被人抢走了。 “这年头连尸体都抢吗？” 铁棺村的人不解，只知道日子越来越难过，好多以前出去闯荡的都回来了，唉声叹气，说学的东西没用了，跟不上时代。 村子里的人只能勉强的维持生计，冷清的饭馆子今天破天荒的来了一位客人，坐在那只顾着喝茶水，也不点菜。 “又是一个蹭茶的。” 这年头吃不起饭，过来蹭茶水的不少，又不好意思赶人走，怎么也是客人，再不济结个善缘。 想到这前台的掌柜就来了火气，恶狠狠道：“都怪那个莫老爷，丧心病狂，丧尽天良，坏事做尽，搅得到处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就见那正喝着茶水的客人喷出一口茶来，脸色古怪。 掌柜的不悦，嘀咕道：“败家玩意儿。” 第436章 史上最大背锅侠 莫川自然不是来蹭茶的，他在中州被逼进多盘山卷，出来的时候却在通州一处小山包上，也不知道为什么。 出来后便觉得身体很轻，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走两步路差点飞起来。 多盘山卷里的重力是外面的好几倍，在里面适应后再出来，一时间难以掌控。 山石就像是豆腐做的，随便一撞就碎成了渣。 在适应了一阵身体后，莫川敏锐的感觉到外面的世界不一样了，给人的感觉，甚至于空气都不一样了，像是被人换过一般。 根据病秧子蜚仙家说的，怕是大道规则被改变了，因此给人的感觉这么怪异。 在确定好方位后，莫川发现自己在西边河娘的地盘上。 便想着去河娘那里，去看一下黑脸娃子在不在。 当初分开时，他让黑脸娃子去找尸体多的地方，阴差搜尸垫船，尸体多的地方肯定会有阴差。 西边河娘的尸体最多，肯定得打捞很久。 只是没想到河娘的尸体早就被搜刮走了，搜刮的干干净净，因此河娘元气大伤，悲痛不已。 阴差回归后开始搜尸，以尸体为主的问道，直接就等于断绝了。 不管是背尸，养尸，赶尸，这等门道已经行不通了。 河娘的势力相当于被清扫一空，只留她独木难支。 如今还存活着，估摸着也是因为她是一条河，对其他人来说没啥用处。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河能不能磨粉…… 一路四处走访，观望，想着先摸清楚局势在行动，因此见到的，是一个个门道凋零。 就连跳大神的都回乡下躲着了，因为邪祟老爷们如今也躲起来了，躲在山里，躲在人群中。 永生时代来临，邪祟老爷们哪里敢猖狂，一群人发疯了一样，到处找灰。 明明只离开了五年，却感觉离开了五百年一样，恍如隔世。 好在底层人或邪祟妖怪，相对于好受一些。 因为根基不能坏，这是共识，中间上面弄来弄去，还是会保留根基的。 就像是喜欢吃人的老爷也会养人，把人养的白白胖胖的，养的多了，那就吃不完了。 轻叹一声，莫川取出一个大银饼放桌上，转身离开了。 金银在这世道，对于百姓来说还是硬通货。 掌柜的见着银饼眼睛都亮了，嘴角的笑抑制不住，急忙从柜台那出来，一把将银饼子塞袖兜里。 “娃娃娶媳妇的钱有了，可真是好人啊。” 莫川走在路上，却是听到不少咒骂他的声音，什么都怪莫老爷，小娃娃不好好吃饭都怪他，说是被莫老爷下了咒。 “你娘的，那些收债的到底给我泼了多少脏水。” 心里骂娘，莫川沉着脸往村外去，认准方向往青风镇去。 小半个时辰后，莫川来到青风镇外，镇子里静悄悄的，人影都没两个。 心里一沉，莫川赶紧往进了镇子。 镇子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人少了许多。 他来到齐家所在的地方，这里已经搬空了，房子都被拆了。 轻车熟路的找到青风老爷的洞穴，探头一看，好在这青蛇还没走，躲在洞里。 莫川的到来可把青风老爷吓个半死，直呼命不好。 询问一番才得知，这货以为有人假扮自己来杀他磨灰的。 上次莫川收礼，青风老爷可是没少偷拿，修为也是大涨，已经赤三阶了。 赤阶可是香饽饽，他对外不敢透露，称还是白阶，不然早就被抓走了。 “你不是死了吗？” 待确认眼前之人是莫川，青风老爷一惊一乍的说道。 莫川表情古怪，道：“谁说我死了？” 青风老爷道：“中州那边传过来的，说莫老爷四处作乱，被他们擒杀了。” “如今到处都传着莫老爷的坏话，好多恶事嘞。” “前阵子哀凉山出了事，死了好多老爷，出了好多怪事，也是说莫老爷作怪。” 莫川翻了一个白眼，道：“我都死了还怎么做怪。” 青风老爷道：“这事出现好多次了，死了不还有魂儿嘛，魂作怪，莫大鬼祟，邪门儿的很。” “魂儿没了还有灵嘛，定是有妖人暗中供奉莫老爷，使其还有残灵不散，为祸世间，恶贯满盈。” “反正一有事就把你拉出来鞭策一顿，我又不是不认识你，自然不信这些，肯定是栽赃陷害。” “刚才看见你，我就知道我完了，肯定是有人要宰了我，拿你背锅。” 莫川有些……无语，合着自己进去多盘山躲着发育，那些收债者是一点没放过自己啊，自己成了最大的背锅侠。 “齐家人呢？” “被上次跟你来的那老头接走了，那老头似乎有靠山，活的挺好，怕有人报复，我扛不住，就把人接走了。” 青风老爷说的是解老汉，看样子是黑脸娃子在阴间站住了跟脚，护着那爷孙。 得知大家都没事莫川也是松了一口气。 莫川道：“有没有哪个老爷是对我各种玷污的，听得我牙痒手痒。” 青风老爷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道：“有，不过很厉害，青阶大老爷，而且身上至少三十个魂魄共存。” “三十个魂魄？” 莫川吓了一跳，不过转而又释然了。 月流仙子的计划他是知道的，目的是为了推动往生之道，将躲起来的神仙们一个个放出来。 就像是这世上多出了好多个千面郎君，邪门儿的很。 “那就他了，在哪？” 青风老爷脸上狐疑更重，道：“五年前你赤五阶，五年后到青阶了？” 莫川冷哼一声，修为气势一瞬间显露。 青风老爷惊讶道：“呀，赤六阶涨了一阶嘞，可真是出息啦，你这五年在睡大觉不成？” 莫川看着青风老爷，道：“你跟我来，让你看看我这五年是不是在睡大觉。” 他带着青风老爷出了镇子，来到一处山峰上。 山峰是附近有名的黑石山，山上的黑石坚硬无比，比钢铁还硬好几倍。 莫川指着一块大黑石问道：“这是什么？” 青风老爷不解，表情懵懂，如实回答道：“黑石块。” 莫川点头，一拳下去，那传言比钢铁还硬的石头，嘭的一声炸开成粉碎。 “现在是什么？” “黑石碎块。” 青风老爷说完一愣，脸上露出惊容，这得多大力气才能一拳打碎黑石啊，简直非人。 这根本不是人能拥有的力量。 “我懂了，这黑石有问题！” 说完青风老爷一头对着一块黑石撞了过去，嘭的一声，昏死过去。 第437章 呼老爷 倒是没想到这青风老爷来这出，给莫川都看愣住了。 缓缓收起下巴，默不作声的把青风老爷扛回镇子，扔洞门口。 片刻后，青风老爷用尾巴捂着脸，幽幽醒来。 “在太凉山，往西一百三十里，你看一座山上有一座宫殿，那就是了。” “那青阶老爷姓呼，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叫呼老爷。” “身上三十多个魂，也就预示着他有三十几种门道，如今收债的好多都信奉月流仙子，所以那么这样，也没有人收债。” “虽说你拳头硬，但也得小心一些，三十几种门道，保不准就有邪门儿的。” 知道了位置，莫川动身往太凉山去。 除了手痒，莫川更想知道的，还是那什么多魂共用一身的法子。 这什么呼老爷，以前听都没听过，肯定是后面才露头的。 他斩枯肉岭老爷后，那么多送礼的，通州有点名头的都来了，可没听过什么呼姓的青阶大老爷。 以莫川现在的速度，不管是跑还是利用自身法力腾空飞行，都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来到太凉山，山顶有醒目的宫殿，宫殿里人影绰绰，竟是有不少人。 且宫殿下方还有许多的房屋建筑，不少汉子正在干着农活。 没有直接冲进去打人，毕竟三十几种门道，加上多魂共用一身的法子，莫川并不是很了解。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是出来的首战，得小心应对。 改变自身容貌，莫川来到山上，想着先找人弄点信息。 普通人不行，知道的太片面，普通人知道的，都是上面想让你知道的，刻意的，或者不重要的。 路上有老头在教自家孙子干农活，教的很仔细。 “这韭菜怎么割啊，位置很重要，得离地两三厘米的位置，不能太低伤着它的根，不能太高留着叶。” “割了不能马上浇水，得让他们缓一缓，缓过来后再浇水。” “一茬一茬的割，割一茬长一茬，越割越旺，越长越壮。” 莫川从旁边过去，只觉得这割韭菜，也是一门学问。 来到山上，偷摸摸的进到宫殿里去，没有人注意到他。 能在宫殿里伺候呼老爷的，应该是知道什么的，再者呼老爷是一个男人，所以莫川选了一个好看的胖女子。 男人嘛，都懂得，这么胖的女子，呼老爷怕是很难不心动，枕边人知道的肯定最多。 迷住女子后，莫川一问，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这女子跟呼老爷还真有那种关系，而且呼老爷喜欢说梦话，这女子知道的不少。 原来这呼老爷以前根本就不是青阶，五年前甚至只是一个赤一阶。 莫川进多盘山卷后不久，月流仙子便推出了她所谓的永生法门，通州这边是实施最快的，中州那边还在观望的时候，通州这边已经杀疯了。 这呼老爷连哄带骗的，将另一位同阶磨成粉，享受其资源后，来到了二阶。 之后不断地用同种法子，哄骗其他人，说什么一起往生，最后一起永生。 他成了仙家，身上的都是仙肉，割一块肉便是仙肉，仙肉长出一个人来，便是仙体。 到时候再把其他人的魂放出来，便能一起成仙。 慢慢的，这呼老爷便成了青阶大老爷。 成了青阶大老爷，自然便是大张旗鼓的修建宫殿，享受一番。 五年时间从赤一阶到青阶，这法子如果最后真的能成，当真是一个好法子。 可惜并不能，往生四次是成仙家的关键，但你往生四次，就落入了神仙们的骗局。 第四次往生之后，你的身躯就会被取走，不再属于自己。 莫川偷摸摸的潜进内殿，发现了那所谓的呼老爷。 内殿空荡荡的，只有呼老爷一人，似乎在忙着收拾东西，看样子要去哪里。 这呼老爷是个中年人，脸方头圆身高九尺，穿着大黑袍子。 莫川体内炉子熄灭，身躯不死不生，小心过去，却发现那呼老爷嘴里嘀咕着的，是在骂自己。 脸上一黑，可惜手上没趁手的棍子。 一瞬间体内炉火点燃，周身气血奔涌，恐怖的气势铺开，一拳轰出。 拳风激荡，那呼老爷也不愧是青阶，反应不可谓不快。 毕竟几十个魂魄一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其来说不难。 一瞬间便回身过来，表情狰狞，对着莫川也是一拳。 “哪来的宵小之徒！” 两拳相撞，嘭的一声，伴随着咔咔声响，那呼老爷的整条手臂扭曲，骨头节节碎裂。 脸上的狰狞瞬间变成惊容，呼老爷踉跄后退，惊呼出声。 莫川出一拳，而且没用全力，大概三成力，他在试自己的力量，在这边大概有多大。 呼老爷退出一段距离，看着莫川的脸，脸上阴晴不定。 “何必藏头露尾，扮做莫老爷的模样，你若是想收我，我命给你便是。” “我们一起往生，寻求永生大道。” 莫川表情古怪，以前想方设法的改变容貌，生怕别人认出自己。 如今顶着自己的脸到处跑，竟然都以为自己是假的。 我扮我自己！ 莫川眼珠子转动，慢悠悠道：“呼老爷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哪？” 呼老爷道：“去中州，拜见月流仙子，月流仙子准备传法，教我们如何往生，从第一次到第四次，最快的方法。” 莫川道：“对自己没好处，怎么会教别人往生，都不怀疑的吗？” 呼老爷道：“仙人传道，有什么好怀疑的，仙家都永生了，还需要什么好处，月流仙子有大慈悲心，吾辈当供养之。” 莫川点点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恨莫老爷？” “我听你刚才一直在骂莫老爷。” 呼老爷皱紧眉头，片刻后眉头舒展开来，气息愈发冷冽，他的身上有四十多道气息显露，整个内殿一时间阴气森森，阴风奔走。 他的手上伤势迅速恢复，身上衣服啪的一声破开，上半身皮肤鼓动，涌出一张张脸来。 “你是莫老爷的拥护者？那看来跟你是说不通了。” 莫川感应到四处的阴风，不自觉的有些紧张，但又觉得好笑。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你口中的莫老爷？” 呼老爷道：“那更好，莫老爷的事迹早就败露了，一个沽名钓誉的恶徒，你要真是莫老爷，我便打死你。” 第438章 私怨 莫川听明白了，这呼老爷还是不信自己是正主，看来自己在大众心里，真是死的透透的，就剩魂灵作恶多端了，阴魂不散了。 不过呼老爷这么恨自己，明显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声，他似乎是以前见过自己的。 不过，这呼老爷名声也没好哪里去，自己是被冤枉的，这货可不是被冤枉的，恶功显赫。 两人各自起势，都是准备手底下见真章，动真格的。 月流仙子传下来的法子很像是千面郎君傩仙面的法子，只不过改了一下，变成了一体共用。 这些人的路子应该是没有傩仙面那么邪门的，但还是得小心，以免真碰到难缠的主。 莫川两腿如扎根大地，身上气血奔涌，体内传出如锤鼓的咚咚声响，身上各处有灯笼虚影，隐隐有红光涌现，体内法力狂涌。 犹如来自蛮荒的巨兽，那股恐怖的肉身力量自莫川身上迸发出来，压得周围空气咔咔作响，隐隐扭曲。 呼老爷太阳穴位置青筋暴起，见状心中惊疑不定。 “这厮好强。” “可惜是肉身强，肉身门道上不得台面的，从前是，如今也是。” 呼老爷的身后昏暗，黑洞洞的，伴随着阴风吹过，发出呜呜声音。 不多时其背后凭空长出一只眼睛，紧接着是两只，三只，四只...密密麻麻的眼珠子凭空挤了出来。 不仅如此，在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中，还有一道人影存在。 那人影藏在眼珠子中间，黑乎乎的一团，气息诡异。 一只只眼珠子被被阴风吹的摇摇晃晃，那呜呜风声又好似哭声，听的人心烦意乱。 莫川体内魂魄冒着金光，隐隐有透体而出的趋势。 他在多盘山卷里日日诵念养魂法，虽然在多盘山里感觉不明显，出来却是感觉魂魄壮大不知多少，快要成实心的了。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五年的养魂法，还是在多盘山卷里重压之下而成，这种精神攻击对他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见那呼老爷门道诡异，他心里莫名兴奋，战意噌噌上涨。 就看看肉身练至巅峰，到底能不能一拳打碎门道！ 也就在下一刻，那呼老爷大喝一声，身后密密麻麻的眼珠子冒出红光，那些红光带着邪性，仿佛沾染上就会被其吞噬，撕碎。 一大半眼珠子如铃铛一样摇晃着，紧随红光之后冲向莫川，那道被红光映的红彤彤的身影也是藏在眼珠子后面，偷摸摸的冲了过来。 莫川冷哼一声，体内精神力量迸发，皮肤下透出金光，那些红光照在金光下，瞬间破碎开，扰不得他分毫。 那些眼珠子冲来，眼珠子里血丝涌动，那些血丝如一条条血色虫子，竟是跑了出来，游动在红光之中，涌向莫川。 莫川脚上用力一蹬，脚下一块地面瞬间塌陷，地板砖如蜘蛛网般往外扩散。 又是一脚，嘭的一声，碎裂的地板碎石被震起来，莫川一掌拍出，四周空气被拍的啪啪暴响，碎石翻飞，将那些血色虫子和眼珠子，顷刻打碎，炸开成血雾。 再一挥掌，打出狂风，血雾瞬间被吹开，在内殿墙上闯出一个洞，挤了出去。 如今的肉身力量，举手投足间都有恐怖的力量，若真能抵达顶峰，足以毁天灭地。 血雾过后，那道被映的发红的身影到了莫川的近前，那身影到了近前，莫川立刻便听到耳边有嘈杂声，仿佛万千人诵念经文。 这种情况，跟面对蜚仙家有些相似，这身影似乎跟那些神仙有关。 怪不得这呼老爷说话如此狂。 不敢大意，急忙催动体内炉火，将炉子燃到最旺，命井之水涌入身躯，以备不时之需，让身躯能随时得到命井之水滋润，生机蓬勃。 然而一拳轰出，那身影竟然是应声破碎，被直接灭了去。 莫川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冲向另一边刚才呼老爷站的位置，哪里还有呼老爷的身影。 “跟着那雾气溜出去了？” 那呼老爷能起家，靠的就是一张嘴皮子，嘴皮子功夫才是他的真门道。 刚才在那扯半天，装模作样，实则在想怎么逃跑。 莫川急忙冲出去，果然见天边还有呼老爷的身影，还没有跑出去多远。 而跑出去的呼老爷回头一看，见莫川已经发现了他，脸色大变。 他急忙大喊：“莫老爷来了，莫老爷来了，快来清剿莫老爷。” 随着他的喊声，果然四处山林里冒出邪祟的脑袋，一个个气愤填膺，纷纷怒吼。 要不是莫老爷，他们的日子怎么会变得如此糟糕，每况愈下。 虽说现在跟以前差不了太多，但危机大了，每天提心吊胆的，就怕被抓去磨灰。 只是他们刚准备动作，便见一道身影从另一边疾射而来，沿途冲出一道白痕，下一刻便撞在那呼老爷的身上。 很奇怪的是，没有声音，又或者声音来的很慢。 不远处一座山头轰然炸开，石块崩飞，山体崩塌，紧接着才是轰隆巨响传来。 刚提起家伙准备干莫老爷的邪祟们见状，扔了家伙赶紧跑路。 那处崩塌的山峰上，碎石堆里，莫川把大口吐血的呼老爷捞出来。 呼老爷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他身上四十多道魂魄，刚才为了挡莫川一拳，竟然死了三十几个，可谓恐怖。 莫川听那呼老爷大喊，怕惹出事端，精神紧绷下全力冲出来，一拳呼老爷打飞，撞在一座山上，没想到山塌了。 “现在说说，为何如此恨我？” 呼老爷大口喘息，气息萎靡，眼里满是惊恐，道：“青风镇齐家受难，奉命前去的，有一人是我亲哥哥。” “他只是奉命行事，莫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将其杀了，我恨他有何不可。” 莫川闻言点点头，道：“那就是你我的私怨了。” 呼老爷好似回光返照，脸上容光焕发，问道：“你真是莫老爷？” 莫川道：“是。” 仿佛是心里有了答案，呼老爷躺在地上没了动静，不一会儿又活了过来，见莫川还没走，脸色一白。 解决了呼老爷，解决了现场，莫川快速离去，没过多久，两道意识降临这里。 其中一道声音开口：“听说是莫老爷来了。” 第439章 李一周的理解 中州裴府。 裴府深处有一座小庙，像是乡野供奉野神的小庙，很小很破。 十几道模糊身影挤在庙里，窃窃私语。 有身影道：“通州那边的收债者传话了，疑似莫老爷回来了。” 裴家灯中仙闻言冷笑，道：“莫老爷回来了，还疑似，真亏他们说得出来。” “蜚仙家如今就在多盘山卷里，那莫老爷怎么可能出的来。” “且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莫老爷是不是早就死在了里面，蜚仙家也去了画卷里，如果真碰上莫老爷，捏死莫老爷像捏死蚂蚁那么简单。” 其他身影闻言，都是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仙家始终是仙家，他们这些收债者，世人眼里无敌的存在，然而面对这些仙家，却是只能悲叹。 又回到了那个要被支配的时代。 时代的洪流就像车轮滚滚而来，没有人可以阻挡，也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蜚仙家说了，那东西取了，他就会断绝多盘山卷里的一切生机，画卷里的世界会凋零，到时候整个多盘山世界坏死。” “莫老爷不可能活，怕是谁想拿莫老爷背黑锅吧，多半是仇杀。” “自从我们拿莫老爷背黑锅，莫老爷的名声就越来越好用了，民间不知多少打着莫老爷名头作恶的，不必理会。” …… 阴间，黑脸娃子正在划船，神情有些疲惫，无力的将船上的尸体扔到船下方。 用阴间的话来说，他现在的这种行为，叫上班。 每天固定时间，做的事大差不差，基本上就是重复着做，如此下来，只让黑脸娃子觉得精神疲惫，意志全无。 死气沉沉的尸体扔下去，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活了过来，眼珠子转动，四肢扭动着爬起来，表情木讷的便开始托船。 船的速度又快一分。 放完尸体，黑脸娃子准备小憩一会儿，用阴间的说法，叫午休。 最近尸体没那么多了，可以休息一会儿，还是河娘那里的尸体多，可是河娘不知多少年存起来了，全被阴间搜刮了，也是真惨。 也就在这时，有阴差过来喊他，说是莫川出来了，问他如何打算。 黑脸娃子睁开眼睛，眼睛一亮，急忙问莫川在哪。 那阴差道：“他一直到处跑，我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黑脸娃子愣了愣，眯着眼睛想了想，划着船往中州去了。 虽然不知道莫川在哪，但他知道莫川肯定会去哪，他只需要在那等着就可以了。 莫川一路往中州去，越过那血肉深渊时，见深渊里有人影，在使劲的向他招手。 想了想，莫川直接从上面落了下去，途中一只只血肉怪物扑向他，被他周身气血之力，崩成粉碎。 也不知道谁说肉身本事不如其他门道的，这肉身强大不要太爽。 不管是什么门道，肉身强大都是基本的，这种话怕是哄骗世人的。 门道的提倡，肉身法的打压，怕是神仙们的阴谋。 因为神仙们不需要呼邪唤祟，都是以自身为根本，这边门道再厉害，对他们来说就是摆设。 当初传门道，怕就是用心不良。 来到深渊底下，脚下是黏糊糊的肉块，一望无际全是血肉滚动，脚下的肉一直在发颤，像是活物。 难不成整个血肉深渊是一个庞然大物！ 心里有些震惊，莫川抬头看向那招手的人，笑道：“李兄弟，许久未见。” 那人是个青年，上次救自家婆婆的时候，顺手救下的，也不知道那唆使虫姑姑的人是什么人。 竟然能从抓到这血肉深渊里的人，自己当时离开后不久就进多盘山卷了，也好在进去了，不然指不定被报复。 如今倒是不怕了，再打不过，凭借如今的身躯，保命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一周道：“恩人，许久未见，上次让阴风带信，请恩人来找我们一叙，没想到这一别便是五年之久。” 莫川笑道：“有些事耽搁了，一直抽不出空来，其实我现在也有事。” 李一周点头，道：“五年过去了，当初要说的事，如今也说开了，我家大人想请问恩人，对多魂共用一体的门道如何看待？” 莫川表情严肃起来，道：“你家大人要是信我，那就告诉他们，这法子行不通，使不得。” 李一周闻言，轻叹一声，道：“早些问便好了，我家大人往生去了……第四次。” 莫川一怔，深吸一口气，道：“那你们的做好准备了。” 李一周道：“我家里那位大人，会变成另一个人……对吧？” 莫川点头，道：“但是往生的特性不会消失，你们可以换一种法子。” 李一周一愣，神色有些激动，噗通跪地，诚恳道：“多谢恩人指点。” “之前传信，本是想报答救命之恩，想让恩人到我缦乡回廊躲一阵子，有我们几家在，哪怕收债者来了也能保住。” 莫川闻言，心里一动，这些势力似乎有些东西。 李一周继续道：“本来的救命之恩没有报答，如今又得恩人指点，我会尽快联系其他几家，到时候若是恩人有难，我们必定全力相助。” 莫川一脸古怪的离开，因为他从李一周的脸上，看到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他怀疑这小子把他说的话理解错了。 他没有猜错，李一周确实理解错了。 与莫川告别后，李一周回到缦乡，对着其他人兴奋道：“我刚才碰见了我那恩人，他给出了一个法子，一个足以改变现状的法子。” 缦乡回廊的老人们出来询问，李一周道：“往生之初弱小，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抓住那些刚往生的神仙，反向收割他们！” “……” “好像是这么个理，抓住他们，将其解剖，了解神仙构造，得永生之秘！” “可是哪里去抓，而且那是仙家，真正的仙家，如何抓？” 李一周道：“家里不就有现成的，在其还没有往生的时候，就提前给他下绊子。” “我说我家大人往生了，恩人便这么说，摆明了就是让我们从自家人入手。” “只有困住一位仙家，我们才能在这世道，占据主动。” 其中一位老人轻叹一声，道：“我也到第四次往生了，为了家族，我愿意以身试法，明日我便往生，你们准备好东西，对我动手。” 莫川说的是，往生之初很弱小，他们有机会反扑，将其除掉，没想到李一周理解成了这个样子。 不仅如此，这小子还把这法子传给了其他几个隐藏势力，让大家效仿，造就出一场针对第四次往生的计谋。 …… 七日后，莫川来到埋杨花正的地方，只见一道矮小身影已经等在那里了。 第440章 背像狐狸 黑脸娃子背着缺了一角的赤灰棺，身边放着一艘竹叶舟，一个大黑袋子。 当时莫川只拿了些秽灰，几个镇物和多盘山画卷，其他的东西都没拿，全放袋子里让黑脸娃子带着。 毕竟是自己的全部家当，当时不让黑脸娃子带走肯定就给那些收债者搜刮走了。 如今正是紧缺秽灰的时代，莫川这袋子里的秽灰放出去，怕是会让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来到黑脸娃子边上，黑脸娃子笑呵呵的，心里那个爽啊。 不想再上班了，还是跟着莫川有意思。 用阴间的说法，他是在创业。 一人一鬼也不废话，说多了矫情。 莫川把黑袋子拿过来清点里面的东西，除了秽灰外大部分的东西都没用了，因为好多门道都用不了了，相应的镇物器物，拿着都是没有用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花异卉有些用，似乎可以研磨成粉，用作其他。 比如耍把戏的最常用的迷香。 将不需要的都扔在山头上，很快便扔出来一个小山包，黑袋子也再次瘪了下去被莫川揣起来。 看着身边数丈高的各类无用的器物，再次感受到了时代变迁所带来的那种萧条感。 取出香烛元宝纸钱，在杨花正坟前点燃。 杨花正的魂魄不存，这些东西对他无用，寻常鬼魂受香都会凝实一点，如今完全就是走个形式。 兄弟不会白死，兄弟的仇一定会报，不管是傩面神还是许安，莫川都会让其付出代价。 杨花正为了活而选择了请仙面，不甘疯癫，心中执念不消，临死之前做的最后的事也是关乎执念，为了莫川能够活下去。 因为他知道一旦许安找上莫川，莫川必死无疑，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害死杨花正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这个时代。 杨花正的死是无数人的缩影，是时代的缩影，时代的悲哀。 老爷子也同样如此，是破烂的世道造成的。 既然如此，那就在有能力的时候，终结这样的世道。 给杨花正上了香，莫川坐在坟前跟杨花正讲了这些年发生的事，也顺便说给黑脸娃子听。 “我大概是明白了以前莫川的想法。” “脑子一人一半，我这边的脑子记忆并不多，这也是为什么我想不起来的原因，为什么以前莫川的意识全凭本能。” “因为这一半的脑子，承载的是以前莫川对门道的感悟，对各种门道法术的见解，记忆存在的并不多。” “所以以前身躯被本能掌控时，其他人的术法会被轻易拿捏，因为在本能面前，那些术法不过就是将各种气流打乱重组，形成术法。” “一眼就能直溯其本源。” 现在莫川走在属于自己的道路是，仙法为根，肉身与门道两不误。 他有自信，等他修为上去，只会比以前的莫老爷更强。 黑脸娃子听的似懂非懂的，也没听明白，只听明白了一件事情。 莫川要干大事情了，那就跟着干！ “对了，那大肥猫我知道去哪了，被人拐走了，哈哈哈。” 想起大掌柜，黑脸娃子脸上露出得意忘形的笑容。 这一猫一鬼没事就喜欢打闹，其实感情挺好的，如今说出来，笑容是实打实的发自内心，幸灾乐祸，但也是希望莫川能救一救。 “我四处搜尸的时候碰见了，不过那东西有些门道，我打不过，阴间也不会为我出头，只能先记着。” 莫川来了兴致，问道：“什么东西？那东西很厉害？” 黑脸娃子想了想，道：“确实厉害，是一只背着一尊神像的狐狸，它似乎背的很辛苦，所以把那肥猫逮了过去，专门伺候它，让它轻松一些。” 莫川道：“背着神像的狐狸？” 黑脸娃子点头，道：“没错，那神像邪门儿的很，阴差都怕他。” “阴差都怕？” 要不是被规则条条框框束缚，阴间可以说是到处横着走了，因此那些阴差一个个的都横的很。 竟然连阴差都怕，那这神像有些意思了。 如果能得到其门道，岂不是又多了一份保障？ 阴间虽然有白纸，自己也是阴间挂名的官，但那是死了之后的事情了。 而且保不准会不会和阴间其他人有矛盾，技多不压身，顺便把那大黑猫捞出来。 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候被掳走的都不知道，一点都没察觉。 黑脸娃子划船，带着莫川去找那背石像的狐狸。 不得不说现在黑脸娃子的追踪本事厉害，两日后便找到了那背神像的狐狸。 大掌柜果然就在那，只不过变了模样，瘦了好多，从原先的一坨猫，变成了一条猫。 莫川拉着黑脸娃子在一旁观望，正准备打量那神像。 突然，两道声音从前方传来：“杀生老爷也到了，这是要准备去哪，找月流仙子吗？” 听到这个声音，莫川一愣，循声望去，只见背神像的狐狸前方，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跟蜚仙家长得有些相似，只不过性别不一样。 是那吃了蜚仙家，炉子里的东西！ “蜚老爷，这位是？” 一道模糊身影从另一边过来，背后有灯笼虚影浮现，红彤彤的，正是裴家的灯中仙。 女子笑道：“杀生佛，修杀生道。” 灯中仙不解，道：“杀生道？什么是杀生道？” 女子道：“杀生老爷说，人这一生会犯下不知多少恶果，活一辈子不知杀多少鸡鸭猪狗，都是一桩桩血案。” “如此恶果自不能忍，杀一人便是拯救了万千生灵，放任他人活着，就是放任其做恶事。” “杀得越多，多结善果，得无量造化。” 灯中仙愣了愣，随即赶紧后退半步，躲在女子身后。 前方的狐狸放下石像，石像生出血肉，慢慢的活了过来，变成一个肥头大耳的佛陀，满脸的杀气。 “我佛慈悲，多做恶事。” “你这厮竟然提前出来了，还成事儿了，倒是让人意外。” 女子道：“多亏了一个少年帮忙，得幸吃了一位仙家。” 灯中仙看向女子，气息一顿，他见女子长得跟蜚仙家相似，询问之下，女子说是蜚仙家的小妹。 如今怎么又说吃了一位仙家？ 看着跟蜚仙家八分像的脸，灯中仙只觉得后背发凉。 第441章 偷猫 杀生佛冷哼一声，浑身冒着佛光，而佛光中的凶煞之气却是厚重无比。 佛光普照，仿佛有百千佛陀盘坐在佛光中，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提着刀。 “你找我何事，不怕我擒了你，把你炼化吃掉？助我恢复？” 女子盈盈一笑，道：“佛讲因果，当初宰杀谢自然，用其炼制永生药。” “老爷忘了，当初偷食永生药，才能活到如今，这事我可是守口如瓶，谁都没说。” 杀生佛淡淡道：“当年若非意外，岂能偷药，倒是你，竟然敢拿此事压我？” 女子急忙道：“老爷莫动怒，小身这也是走投无路。” 杀生佛冷冷道：“说吧，找我何事。” 女子道：“小事，小事，想请老爷老爷替我杀一个人，我与此人订了契，若是见面定然受其摆布。” 杀生佛笑道：“是哪位仙家？” 女子道：“不是仙家，此人名为王富贵，阴险狡诈，做事小心严谨，实在不好对付。” 躲在暗处的莫川听到宰杀谢自然时，心里咯噔一跳，原来谢道人是被这些神仙处理掉了。 又听到王富贵的名字时，他的表情瞬间精彩了起来，这这这，太对了。 想不到那炉子里的东西把蜚仙家吃了，仇也记上了，只不过记在了王富贵身上。 莫川来找大掌柜，没想到却是遇见了熟人，还是两个。 这狐狸背的，竟是一尊佛像，而非神像，只不过这佛陀看上去有些另类。 记忆里的佛都是笑容可掬，满面和蔼，这佛陀一脸凶相，连其身上的佛光都煞气逼人。 只是能成佛，就证明路子是对的，杀生成佛，也是荒唐。 而且这佛陀当时也在船上不成？那船上可真是鱼龙混杂，势力混乱。 莫川定了定神，将目光放在大掌柜的身上。 大掌柜随身背着一张小桌子，一个背篓，背篓里装着锅碗瓢盆茶杯瓷器，一应俱全。 许久不见，大掌柜的修为颇有进境，似乎已经踏入青阶了。 青阶的大祟，如今却是把背篓里的东西取出来，嬉皮笑脸的给另外一只狐狸泡茶，端茶，递茶，嘴里阿谀奉承，说着好话。 那狐狸一脸凶相，脸上一道狰狞伤疤，看上去尤为凶恶。 它放下佛像后便难得轻松，有大掌柜伺候，脸上满是惬意的神情。 “这肥猫，一脸贱相，我呸，软骨头。” 一旁的黑脸娃子脸上满是不屑，对大掌柜如今的做法，满是鄙夷。 莫川看着前方三道身影，寻思着该如何去救大掌柜。 那女子将仇记在王富贵身上，对他来说是好事，没理由阻止。 只可惜这次来，原本是想学一下对付阴间的本事，这情况怕是不好学了。 看着灯中仙，莫川心里慢慢的有了主意。 这灯中仙一看就是被骗来的，炉子里的东西怕是图谋不轨。 既然如此，何不利用一下，一箭双雕。 另一边的灯中仙有些坐立难安，原本是跟着身边的女子去老丘山见月流仙子的，现在是什么状况？ 那女子不像是要去见月流仙子的模样，因为她大可以去请月流仙子，而不是带着他找到这么一尊杀佛。 “难不成，是想吃我！” 灯中仙脸色大变，急的四处乱看，寻找逃脱的机会。 突然他发现了什么，阴影里似乎有人影躲藏着。 心里一动，正当他准备有所动作，祸水东引的时候，身边女子回过头来，眼神有些渗人。 “什么人，藏头露尾！” 灯中仙大喝一声，对着那人影藏身的地方悍然出手。 炉子里的女子闻言，脸色一变，也是匆忙出手。 她在这，可不能被太多人知道，特别是其他神仙。 两人齐齐出手，莫川刚才藏身的位置轰然炸开，树木粉碎，石块崩飞。 然而等两人查看，却是空无一物，没看见人影。 “哎呀，谁打我的头。” “呀！我的猫不见啦！” 另一边的狐狸突然惊呼出手，却是刚才被女子和灯中仙的动静吸引，目光忍不住跟了过去，紧接着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敲在它的后脑勺，疼的它龇牙咧嘴。 一转头，刚想让伺候自己的黑猫看看情况，却发现猫不见了，一道身影把他猫偷了，瞬间跑的没影了。 狐狸大怒，急忙背着佛陀追了出去，跑的飞快。 莫川故意露出破绽，为了就是让这灯中仙察觉，等灯中仙过来查看，发现没有身影后，便会被女子跟佛陀怀疑。 灯中仙弄出动静的时候，吸引住女子跟佛陀的注意，他便借此机会偷猫。 如此一来，猫偷到了，灯中仙也会被佛陀跟女子怀疑，并除掉。 只是一棒子没把那狐狸打晕，那狐狸身上的煞气帮他抵挡住了，同时佛光从那狐狸脑后涌出，竟是将血红棍子上的怨魂吓退了回去。 这佛陀的门道，确实不错，按佛家的说法，这凶狐狸也有佛性。 大掌柜被莫川一只手提着，整个猫都是懵的，心里翻江倒海，很不太平。 刚才自己那副谄媚模样，岂不是被黑脸娃子跟莫川看见了？ 如此岂不是颜面扫地，一张猫脸荡然无存，这让他以后如何做猫？ 以后得余生，怕是抬不起头了！ 莫川提着大掌柜狂奔，身后那狐狸浑身冒着佛光，佛光加持之下，竟然紧跟不舍。 吃了蜚仙家幻化出来的女子也是跟着佛光寻了过来。 眼瞅着就要被那凶佛追上，莫川回头对着女子大喊，道：“好朋友，这凶佛上当了，你我联手，断他性命！” 后方的女子瞬间认出了这声音，脸色一变。 冥冥之中的力量将她裹挟，对着那杀生佛杀了过去。 当初莫川实在太谨慎，立的契约严谨无比，钻不到一点空子。 莫川所在，必言听计从。 将大掌柜放下，莫川也是浑身气血奔涌，一瞬间身上灯笼虚影浮现，炉火点燃到最旺，命井之水灌溉，绛宫三修，肉身法，体内养魂法养着的魂魄冒出金光，整个人皮表下如有金纹流动。 这一拳，注入了莫川十成力道，一拳过去，拳风激荡，隐有雷声轰隆。 第442章 提刀佛 纯粹的肉身力量，携带蛮荒之势，背佛像的狐狸脸色一变，急忙转身将佛像正对着莫川。 佛像冷哼一声，脸上张扬霸道，身上佛光迸发，伸手便是一掌按下，其大手金光灿灿，其上仿佛刻满了佛文，有如真佛除魔，力不可挡，带来无尽的压迫感。 “我佛慈悲，一看你就作恶多端，杀你证我大功德！” “轰”的一声响，拳头上的力道恐怖，便如蛮荒巨兽冲撞而来，佛掌上的金色佛文瞬间碎裂。 拳掌相交，溢出的力量散开，掀起狂风大作，四周泥沙飞舞，花草树木被连根拔起，地面皲裂，像是波纹一般，以环形往外推，待力量卸去，四周泥土堆叠成一层又一层，像是梯形的环田。 佛像脸上的傲然一滞，变成惊怒交加，他隐隐觉得手心发痛，并且有一股劲力钻进了他的皮肤，疯狂的破坏他的血肉。 “什么东西？” 又在这时后方的女子招式也落下，顾不得其他，佛像借着莫川的力量倒飞出去，虽然轰隆一声撞在远处山石上，但躲过了女子的一击。 山石滑落下来，将佛像掩埋，下一刻佛光大作，金光溢出，将那些落下的山石通通粉碎。 狐狸背着石像冲出山灰，怒气腾腾。 佛眼中怒火燃烧，像是加了特效一般，佛像大怒道：“两个小人，意图害我，找死！” 女子大骇，急忙解释，道：“杀生老爷误会，真不是小身使坏，而是此人就是王富贵，我与他有约，需对他言听计从。” 另一边的灯中仙原本是想独自溜走的，但好奇心驱使，让他躲在远处观望，莫川此刻的脸没有改变，加上莫川的魂魄气息灯中仙实在熟悉，毕竟被那发光的朋友恶心过。 他一眼就认出来，前方身影就是莫川。 “这是王富贵？这不是莫老爷吗？” “莫老爷回来了？” “这女子吃了蜚仙家，完了完了。” 思绪折转，灯中仙幡然醒悟。 刚才莫川一拳将佛像轰飞，灯中仙看的清清楚楚，那力量之强大，他自认接不下那一拳。 纯粹的武道，没有一点其他掺杂在里面。 “也就是莫老爷联合这女子害死了蜚仙家，还从多盘山画卷里跑了出来。” “以莫老爷睚眦必报的性子，我怕是要遭殃了！” 回想刚才看到一道身影出手，却是扑了个空，好好那狐狸反应及时，不然自己有口难辩。 若不是那狐狸机灵，此刻他怕是已经被莫老爷借刀杀人，身死道消了！“ 灯中仙头皮发麻，只觉得一阵后怕。 “莫老爷怎么变得这么强了？他在多盘山卷里往生了不成？” “不行，我得告诉其他人，我得告诉月流仙子，这等祸害必须死。” “这些年，莫老爷的名声那么坏，月流仙子慈悲度世，知道了肯定会出手，博一番好名声。” 灯中仙想到这里，悄默默的往后退，瞅着无人发现他，赶紧化作一道红光，快速离去。 另一边，莫川看向佛像，又看看自己的拳头，表情有些古怪。 “我现在的肉身虽说只有青三阶，但似乎...并不比这佛陀弱！” “难不成这佛陀还未恢复？” 别的神仙莫川能理解，但大掌柜已经失踪好久，在自己进多盘山之前就失踪了，已经五年之久了。 他看向大掌柜，问道：“你是被这狐狸抓走的，那这佛像是什么时候活过来的？” 大掌柜道：“那狐狸捉我过去时佛像还是石头，是近些日子才活过来的。” 莫川暗道果然，一尊全盛时期的佛陀他可能打不过，但这孱弱时期的佛陀，这不手拿把掐！ 如今月流仙子的往生法传下来，可再怎么快速，往生始终是需要大量时间的。 也就是说莫川现在的局势非常的有利，他将要面对的...是一群如年老体衰的弱神！ 这是一个弱神累积的时代！ 也就在这时，前方佛陀再次出手，这一次连着女子一起打，试图以一敌二。 佛光普照之下，莫川眼前顿时一花，止血的血海滔天，汹涌而来，血海之上一尊尊迸发金光，周身神圣的佛陀立着，手上提着刀，凶神恶煞。 很难想象提刀的佛陀，跟莫川印象中的佛相差十万八千里。 顿时猩风扑面，一尊尊佛陀杀来，直击莫川的周身各处。 莫川看着这些提刀佛，心中不慌不乱，他已经知道了佛陀的现状，近身搏杀自己未必就会落于下风。 而且这不还有炉子里吃了蜚仙家所化的女子也在，优势在自己这边。 “好朋友，还不动手，与我一起格杀这恶佛。” “死到临头还敢张狂！” “唵、嘛、呢、叭、咪、吽！” 佛光照耀，那一尊尊提刀佛刀光落下，莫川身形游动，犹如血海中的游鱼，从一众佛陀刀下穿过，不伤分毫。 拳头紧握，一拳一拳的轰出，拳头打在那些佛陀身上，瞬间将那些佛陀打碎，化作石块跌入血海之中。 一尊佛陀突然趁着空隙一刀落在莫川背上，然而哐当一声，那刀弹开，莫川衣服破开一条口子，然而刚才被刀砍中的地方，却只有一道白痕。 那佛陀面露惊容，被莫川一拳打碎。 将所有提刀的佛陀击杀，眼前景象瞬间消失，只见那被狐狸背着的佛像已至近前，一掌落下。 也就在这时，长成蜚仙家的女子冲了过来，她的身后雾气涌出，突然的一口炉子出现。 她回身取下炉子，炉子对着佛陀一照，一道绿火冲出，瞬间附着在佛陀身上，任由佛陀如何拍打，自是不消。 女子脸色铁青，这是她准备对付莫川的杀招，如今却是提前暴露不说，还对准了自己人。 除了绿火，还有一道道黑影从炉子里跑出来，正是当时雾气中莫川见过的那些被扭曲重组的身影。 那些身影冲出，被佛光一照，瞬间血肉消融，成了一具具模样丑陋的骨头。 然而只剩骨头了他们也不停下，攀上佛陀的身对着佛陀一阵拳打脚踢。 一时间砰砰作响声不断。 佛陀大怒，抓住那些白骨拧碎，脖子上佛珠亮起，迸发一道环形光，嘭的将那些骨头打成粉碎。 莫川急忙回身护住黑脸娃子跟大掌柜，那环形光芒撞在身上，身上骨头咔咔作响，却还是硬扛了下来。 大掌柜骇然，这几年不见，莫川愈发不像人了。 第443章 我好像有点强 眼前这佛陀他是知道的，连收债者都惧怕的存在。 收债者是什么，是人们心里的梦魇，无时无刻都存在于心中还得阴影，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刻在血脉之中的恐惧。 以前青阶在大掌柜眼中就已经是足以仰望的存在了，更别说收债者了。 收债者要是来收他的债，他甚至都不敢怕，他自认引以为傲的逃命本事在收债者眼中就是狗屁，是谓老叟戏顽童。 被狐狸抓走后，虽说一路干的伺候狐狸的活，但大掌柜却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寻思着等他学成归来，一拳一个莫川。 如今看来，莫川一拳能打一百个他，说不准还不止。 “我许是眼睛花了。” 跟莫川分别的时候，莫川才赤阶，青阶九道关，一关一个阶层，得用多少年才能到青阶啊？ 估摸着得一两百年吧。 怎么这才五年过去，变得这么厉害，跟一头人形凶兽似的。 也在大掌柜惊骇之时，莫川与那女子联手，将那佛陀打的节节败退。 女子的炉子与莫川的肉身法，那佛陀身上的佛光被打的溃散，背佛像的狐狸也是蹭蹭后退，最后被震断了一条腿，背着佛像一瘸一拐的。 突然那佛陀大喝一声，身上涌现诸多佛文，一个个佛文飘出来，佛光溢彩，映射一方天地，漫天佛光。 那些佛光又顷刻收缩，形成一件法衣穿在佛陀身上，佛陀眉心冒着光芒，光芒中一尊三寸高的三面佛浮现。 三张脸皆是怒容，异口同声，怒喝道：“任你肉身再厉害，可敌得过我元神，任你肉身厉害，又可敌我金刚法衣，我也有肉身，不弱与你！” “佛法无边，咄！” 那三寸高的三面佛从其眉心处冲出，撞向莫川的脑袋，而穿着法衣的本体一跃从狐狸背上跳下来，身上佛文扭动，将那些骨头兵打的断开，哗啦啦落地，碎的一截又一截，那绿火也被佛光冲散。 佛陀肉身本体一拳轰出，却是对着女子攻去，他想同时将两边的对手都解决掉，可谓贪心。 然而这拳头还没打到女子身上，便见一道金光倒飞而出，飞出去不知多远去了。 佛陀大骇，急忙回头，忘了还在对敌，脸色惧变，失声道：“这不可能！” 眼前之人看着年轻，不像是活好多年的老怪物，也没有仙家的气息，不是活过来的神仙。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彻底的凡身，如此凡身，元神魂魄必然脆弱，怎么会一头将自己修炼多年的三头佛元撞飞出去！ 人活百年，就算他连着好几辈子苦修魂魄，也断然不会是他这等神佛的对手才对！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莫川对着佛陀冲了过去，举起不大的拳头一拳一拳落在那佛陀的法衣身上。 每一次落下，都有佛音涌现，震的耳朵嗡嗡声响。 寻常人听了这佛音，必然头脑昏沉，眼花缭乱，只会生出幻觉，见虚空生化，平地升楼，花开成树，楼倒成河，精神混乱。 然而莫川越听打他越来劲，最后更是一把扯过女子的炉子，对着他脑袋猛砸。 “嘭！”“嘭！” “嘭！” 顷刻间便是成百上千下，佛陀的脑袋被砸的扁了下去。 三面佛元冲回来的时候，莫川举起炉子，炉口对准那三面佛元，直接将其收了进去。 炉子剧烈摇晃，直接脱手而出，在地上打滚，最后等那三面佛冲出来时，身上金光暗淡，显然伤了元气。 不敢再放出三面佛元，那三面佛逃也似的飞进了佛陀的眉心，佛陀脸上涌现疲惫之感。 这炉子可是那驮着一众神仙横跨星空的动力所在，其必然坚韧无比，拥有莫大威能，那三面佛被盖进去，可是吃尽苦头。 女子被契约裹挟，冲向佛陀，只不过没有炉子的她怎么会是佛陀的对手，三两下被佛陀打的吐血。 莫川再次攻过去，拳势如雨势，凶猛落下，他的心中迷茫又兴奋。 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强！ “轰隆！” 鼓足气力，筋骨齐鸣，浑身气血暴涨，莫川一拳将佛陀打退，浑身气血震荡翻滚，一口气始终提不上来，浑身难受。 眼瞅着莫川再次冲了过去，佛陀心中悲凉，急忙调整自身气息，腋下噌噌长出四条手臂，佛光迸发，在其手中形成刀剑链锤。 “多宝法相，咄！” 身形一转，佛陀一刀落下，刀光逼人，佛光与浓烈的杀气融合，怪异又强大。 刀光之后又是剑光，接着链子如游蛇，缠向莫川的脖子，铁锤落下，砸向莫川的后脑。 “嗤！嗤！哗啦！当！” 刀光落在莫川肩膀，顷刻碎裂，大刀落下，也只是砍出一道血痕，且血痕迅速消失。 剑光同样如此，那如游蛇一般的锁链被莫川以掌为刀，一刀斩断，那铁锤落在脖颈上，只觉得...只觉得身躯晃了晃，便跟没事人一样。 佛陀脸色一变，急忙对着另一边准备动手的女子吐出一道火焰来。 “你说被他裹挟，我助你解脱片刻，你我联手先灭了他！” 被火焰击中，女子脸上却是露出愉悦神情，她一把捡起地上的炉子，二话不说，对着莫川砸去。 然而莫川反应实在太快，像是生了八条手臂，每一击都被他挡下。 女子想用炉子把莫川收了，却是被莫川狠狠一瞪吓破了胆，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便逃。 “我在这只会影响杀生老爷，没有我在，杀生老爷定然能擒杀这厮！” 黑脸娃子见状，手中鞭子凝结，一鞭子抽打过去。 打在女子后背，打的女子皮开肉绽，惨叫着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黑脸娃子一眼，摇身一变化作灰风逃窜出去。 黑脸娃子想追，却是被莫川喝住。 “不用追，她跑不掉的！” 刚才黑脸娃子的一鞭子莫川看的清楚，威力尚可但远不是那女子的对手，真追出去怕是有去无回。 第444章 心中无佛，自己就是佛祖 佛陀见女子逃窜，脸色大变，腋下手臂游动，急忙挥使刀剑斩向莫川。 莫川已经探出这佛陀实力，根本不躲不避，一拳轰中佛光形成的大刀，那大刀哐当一声，一瞬间卷刃，伴随咔咔声响，扭得像麻花一般。 佛陀见状，急忙一掌拍出一道狂风，借着风力倒飞而出，想借机逃走。 只是莫川哪里会让这佛陀如意，强大的力量注入双腿，腿上顿时青筋暴起，壮大一圈。 用力一蹬，地面瞬间坍塌出一个大坑，他整个人也如同炮弹一般急射而出。 追上佛陀，手上毫不留情，顷刻间，便又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拳打脚踢，招式变换不断。 “嘭！” “砰！”“砰！” 佛陀眉心被莫川一指点得陷进去，双耳被掌力震的流血，咽喉处被莫川一记手刀，喉咙骨碎裂歪扭，胸骨被一拳轰得断裂，骨头穿透皮肤，鲜血奔涌。 眼见不妙，佛陀怒吼一声，竟然是一瞬间佛光大涨，将莫川硬生生逼退。 莫川一个翻身，稳稳落地，还以为那佛陀要来招大的，没想到再看前方时，等那佛光散去，佛陀奄奄一息，大口吐血，模样凄惨。 身躯各处都遭到了莫川的重击，各处骨头断裂，塌陷，眼睛鼻子嘴巴都被打的歪了去。 身上佛文翻滚，佛陀的气息勉强恢复了一些，他抬起头看向莫川，有些恼羞成怒，心中暗道：“寻常人怎么会练就这么一副身躯？这人有毛病不成？” 漫天的邪祟，只有学习门道才能生存，借邪祟老爷之力，保全自身。 肉身一道实在鸡肋，邪祟老爷的门道防不胜防，在这样一个世道下，很难想象一个人把肉身练成这样，是什么样的心思。 不是有毛病，就是有病。 深吸一口气，佛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和一些，道：“不过我佛保佑，你虽力强，但却要不了我的命，无非我再睡个一千两百载。何不就此停手，化干戈为玉帛。” 说这话其实就是认怂了。 以杀生为慈悲的佛陀，多少神仙都不敢招惹的存在，今天也是被打的抬不起头来，被迫求和。 没办法，这才苏醒，明明够小心了，还是被找上了门，甚至莫名其妙的。 猫是狐狸偷的，佛陀都不知道怎么惹上了莫川这个煞星，只觉得被打一顿都有些憋屈。 狐狸躲在一旁，虽然认出了莫川，但也不敢开口。 不开口是杀生老爷被打，开口了怕是会被杀生老爷打。 莫川看着那佛陀停下手来求和，表面平静无事，实则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古人诚不欺我！” 肉身强大，管你什么牛鬼蛇神，以力破之，这佛陀一看就是凶狠的主，还不是被自己打服了。 多盘山果然是去对了，那些神仙为了养炉子里的东西，创造出一个那样的条件出来，却是给自己做了嫁衣。 在那种极端的幻境下，莫川的肉身已经历练到一种非人的地步。 他之前还在担心那些神仙如何厉害，如今看来，似乎……没有那么强。 却不知道是因为他习惯了神仙门道里的那种诡异能量，能够影响人心智的能量。 在多盘山卷时，炉子里的那种让他口鼻流血的奇特门道，才是神仙们的根本，属于神仙的门道。 莫川为了适应，不停地折磨自己，给磨出抗性了。 这也是他能和这些活过来的神佛交手的原因。 方才那佛陀一声大喝，身上佛光迸发，换做其他人早就意识涣散，精神陷入无尽的虚妄，被神佛的力量扭曲意识，甚至形态。 然而莫川很快就适应了过来，没办法，磨出抗性了。 再看那佛陀被自己打了一顿，身上各处都开始石化。 恐怕再打下去，这佛陀又会化作石像，陷入久久的沉睡。 眼珠子一转，莫川来到这是为了得到这佛陀身上的功法门道，想给自己买个保险，顺手救大掌柜。 这佛陀的本事阴间害怕，克制阴间门道，自己学了有好处的。 打下去这佛陀确实打不过他，但他想要的也不一定能得到。 邢魂门道属于至阴之法，这佛陀佛光庄严肃杀，怕是无法对其施展。 不如像对付蜚仙家一样，看能不能诈一诈这佛陀。 想到这，莫川眼里有杀意，问道：“化干戈为玉帛？” 杀生佛道：“没错，那东西答应你的，我同样也可以答应你，但你所在，言听计从。” 莫川眼光流转，脸上转而露出笑容，道：“刚才你也见着了，那东西想要我的命，他答应我的条件后，转身就想害我，差点将我困死在一方世界中。” “你觉得同样的当，我还能上两回？” “我可不想背后又被捅一刀。” 佛陀此时心里可是把炉子里那东西恨得牙痒痒，自己唯一的生路因为那东西被堵死了。 却又见莫川话锋突然就是一转，毫无防备，道：“不过也不是不行，你得拿出诚意来。” “除了需要你跟她一样的需要起誓立条约打欠条之外，我还要你得门道功法，知道你的命门。” 佛陀闻言脸色一变，但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自己起誓，根本就没用，因为心中没有佛，何来佛祖约束？ 至于让眼前之人知道自己的命门，那也得他破得了才行。 如今只是刚醒过来，本事门道稀松，身躯孱弱，等自己恢复一阵，哪怕被人知道命门，那也无妨。 莫川见着那佛陀答应，只觉得有些猫腻，因为答应的太爽快了。 接着佛陀开始起誓，以诸天佛祖为誓。 莫川听到这里，大概有了猜测，心中了然，就在佛陀起誓结束的时候，他笑呵呵的说道：“再加一条，如若违背，不可成佛。” 佛陀闻言紧皱眉头，片刻后又舒展开，笑道：“施主有大智慧。” 莫川道：“也不是大智慧，心中无佛，又哪来的佛祖约束，心中无佛，你自己就是佛祖。” “你想违背，便成不了佛。” 杀生佛腮帮子咬紧，成不了佛，杀生又有何用，这莫川在断他后路。 “我倒是明白那厮为什么转头就想杀你了，施主老爷，你有些让人害怕，给人一种留你不得的感觉。” 第445章 灯下黑 立了誓定了契写了欠条，把能想到的都来了一遍，眼瞅着那杀生佛要红温了，也是终于结束了。 杀生佛恶狠狠的想到：“保命要紧，以后定有你好果子吃。” 他咬牙切齿道：“赶紧的吧，我传施主老爷门道。” “是为波若自在经。” 莫川先是听着，听的仔细，每一处不懂都让杀生佛解释。 虽然很烦人，但杀生佛只能应着，谁让他打不过莫川。 随着莫川对这佛法的感悟越来越深，他的身上很快有诵经之声，惊的杀生佛脸色变换不定。 “施主老爷，有大智慧。” 得亏莫川只有这半边脑子，念头通达，因为半个脑子装不下太多的东西，所以杂念也少。 慢慢的，莫川身上有佛光涌现，逼得黑脸娃子连连后退。 “我收了杀生老爷，让杀生老爷以后少做恶事，是不是也是功德？” 说罢，莫川身后便生出一圈光芒，熠熠生辉，挂在脑后。 杀生佛冷哼道：“你偷我功德！” 莫川一愣，道：“这这就偷了？我什么都没做？” 杀生佛道：“你是没做，但这是因果。” 莫川疑惑不已，脑后的圆轮释放着信仰之力，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神圣庄严，似乎各方面都有所提升。 但不知为何，莫川觉得怪怪的，他回头去看，觉得这脑后的与其说是发光的圆环，不如更像一只发光的眼睛。 也就在这时，在莫川的眼中，那脑后的光环突然生出血肉，长成一只圆眼来，死死的盯着他。 他一眨眼，那脑后的光环还是光环，并没有生出血肉筋膜来。 “有问题！” 心里一惊，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消失了。 刚才那一瞬间，只让莫川有些心慌，这劳什子自在经，让人一点都不自在。 想要的得到了，虽然埋了祸根，但总体还算满意，就是这祸根有些膈应人。 不过这杀生佛的门道中有一门自在法，让莫川看到了希望。 能让杨花正活过来的希望。 如此一来，那祸根也没那么讨厌了，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点什么。 况且……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那功德形成的祸根盯上自己，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反盯回去呢？ “倒是不亏，杨兄弟能活了。” 瘸腿的狐狸背着化为石头的佛陀一瘸一拐的离开，时不时回头看向大掌柜，大掌柜急忙别过头去。 黑脸娃子有些不解的看着莫川让杀生佛离开，问道：“那佛陀一看就不安好心，为什么还要放他离开？” “放虎归山，实在是不明智。” 莫川回头，笑道：“倒不是这么算的。” “如今看来，那些旧时的神仙，并没有恢复实力，只不过是借着往生的身躯或者变化的天地规则，重新活了过来。” “此时正是他们孱弱之际，这一点优势在我。” “但许安不同，许安便是月流仙子，他已经调整了五年，怕是已经恢复了实力。” “我得想办法，给他来一招阴的。” 黑脸娃子似懂非懂，也想不通跟放走杀生老爷有什么关系，又问道：“那裴家的灯中仙呢，为何不让我追？” 莫川道：“裴家的灯中仙逃掉没？” 黑脸娃子道：“逃了。” 莫川猛的拍手，眼里有得意之色，道：“逃的好，我本来想借刀杀人，谁知那狐狸脑袋也硬，不过不同的局势，就用不同的办法。” “你是不是怕那厮回去到处说我回来了，会陷入不好的局面？” 黑脸娃子点头，他确实担心这个。 莫川回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那就让他回去说，让他们慌。” “你也该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一口一口的黑锅往我身上背，这世上不知道多少个打着我名头做坏事的。” “那么多人拿我背黑锅，能被揪出来的，都是拿我背黑锅的，还省了我自己出手。” “他们拿我背的黑锅越多，就越害怕我回来报复，心里便不停的捕风捉影，形成恐慌，这是好事。” “越慌就越容易出乱子，等他们打着灯找我，我才能灯下黑。” 黑脸娃子眼里有迷茫，大概率是听糊涂了，只能顺着莫川的话题，道：“那我们要怎样灯下黑？” 莫川道：“自然是面见月流仙子，她不是要设坛布道？我们也去听听。” 这也会是莫川跟月流仙子的第一次交锋。 带着黑脸娃子离开，又回了一趟杨花正埋葬的地方。 花费点力气，请来一群人在山下扎根，建造房屋，莫川许诺护他们周全，且不收任何代价，只不过这些人每日得诵念经文，且不可上山。 做完这些，莫川带着黑脸娃子往老丘山去，去会会这月流仙子，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多盘山卷里的那些意志，可以出奇的一致，直接点名了。 得啥样才能惹得众怒啊。 黑脸娃子划着小舟，小舟穿梭在阴暗处，借着黑暗而行。 莫川看向大掌柜，询问当时什么情况，怎么就被拐走了。 大掌柜脸上一黑，一本正经道：“不是被拐走的，是我追上去的，为了学本事。” 看一眼莫川，再看一眼黑脸娃子，大掌柜继续道：“那狐狸哪能拿我，我看它本事不错，便跟了上去。” “事实证明我没错，如今我也算小有学问，特别是对鬼祟阴差一类，克制的很。” 黑脸娃子一听，来劲了，放下手中的船桨，冷哼道：“肥猫，你的意思是你为了对付我，专门伺候那狐狸五年。” 大掌柜脸色一变，急忙道：“什么伺候？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心肠软，见他背着石像辛苦罢了。” 黑脸娃子大喝，道：“还嘴硬，那让我看看你到底学了什么本事，还专克鬼祟阴差，看招。” 说罢黑脸娃子手上凝结鞭子，对着大掌柜就是抽打过去。 只见大掌柜慌忙的从屁股后面摸出一件袈裟来套身上，袈裟上佛光迸发，竟是将阴风鞭弹开了去。 见状大掌柜大喜，脸上慌张不见，大喝道：“黑脸鬼，你在鬼叫什么！” 第446章 老丘山 黑脸娃子背后白骨森森，阴森怨气猛扑，那些白骨组成一道巨大的白骨手掌，肢节粗壮，指尖扁细如刀，一把将大掌柜按在地上。 滔天阴气中，大掌柜的佛光艰难抵挡，如阴森黑暗之地的一盏孤灯，忽明忽灭。 黑脸娃子哈哈大笑，道：“那佛陀我怕，你我还怕不成，妖孽，看招！” 身上佛光破灭，慢慢的往袈裟内收缩，大掌柜脸色一正，道：“黑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你忘了你我情同手足，亲如兄弟。” 黑脸娃子收回骨掌一把扑过去，对着大掌柜就是拳打脚踢，然而大掌柜脸上轻蔑一笑，身上佛光竟是大涨。 “小黑鬼，你上当了，吃我一记金刚铁头锤。” 只见大掌柜用头顶着黑脸娃子，将其撞飞，一瞬间飞出几里地，轰隆一声撞在一处山峰上，撞出一个大坑来。 “看我佛光！” “掌柜老爷饶命！” “哈哈哈，看在你求饶的份上，今日且……黑脸鬼，你敢耍赖，找死！” 莫川追出去，便见先是大掌柜身上佛光大盛，按着黑脸娃子暴打，黑脸娃子急忙服软。 大掌柜手上一顿，脸上露出得意神情，场面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黑脸娃子反手按住。 黑脸娃子身后尸骸翻滚，犹如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白骨森森。 “竟然这么有本事了！” 看到这，莫川只觉得一阵欣慰。 等黑脸娃子再摆好架势，大掌柜便再次陷入窘境。 一阵砰砰响声，阴风阵阵，乌烟瘴气，等恢复平静时，大掌柜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莫川上前，就听见大掌柜在那自言自语，懊恼自己竟然打不过一只小黑鬼，想他勤勤恳恳，容忍数年。 “苍天啊！” “嘭！” 大掌柜仰天长啸，黑脸娃子从侧面杀出，手上拿着船桨，一船桨拍在大掌柜脑袋上，将其拍飞出去，撞在一块大石头上，头上撞出一个大包。 眼瞅着一鬼一猫还要再打，莫川急忙制止，拉着他们往老丘山去。 五日后，老丘山脚下了。 他们躲在阴影里，只见四处都有着身影存在，有人的有邪祟的，也有妖魔。 莫川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色长袍，也不变模样，让黑脸娃子继续藏在黑暗中，拉着大掌柜走到明面处。 这老丘山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莫川还看到了许多熟面孔。 大掌柜乖巧的跟着，实则心里有些害怕，暗道莫川胆子大，都不改变模样。 莫川带着猫，穿着长袍，倒是人靠衣装，有一种贵公子的模样。 就在莫川四处打量时，一道身影突然来到他的身边，好奇的看着他。 “兄弟，胆子这么大，敢顶着莫老爷的脸？” 来人是一个瘦高个子，脸颊消瘦，颧骨奇高，身上有数十道魂魄的气息，青四阶的模样。 莫川修为不显，别人便看不出来，只见他一身青袍，还在老丘山遛猫，肯定是大家族里的。 就在莫川想回答的时候，那瘦子转头就取出一张人脸面具给自己戴上，赫然是他的模样。 “莫老爷的模样我也有，我可不敢在这老丘山用，而且最近的风头你莫非不知道，还敢顶着莫老爷的脸，不要命了不成？” 那瘦子将人脸面具收起来，小心谨慎的看看四周。 莫川脸皮抖了抖，有些错愕，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瘦子继续道：“也不知怎么的，前阵子裴家那边闹得欢腾，四处搜寻莫老爷。” “齐云县那边有人打着莫老爷的名头做坏事，头天做的第二天就被逮到了，将人给宰了。” “听说那人是打着莫老爷的名头，抢了别人家的媳妇，这新婆娘床还没暖热，就见新郎官头颈分离了。” “还听说有帮派打着莫老爷的名头想吓人，好占地盘，隔天就被处理了，整个帮派无一幸免。” “反正不知怎么的，听着是莫老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跑过去就除掉，疯了一般。” “不知兄弟名讳？” “在下王富贵。” “富贵兄弟，在下周相近。” 周相近看一眼眼前之人，再看一眼一旁的黑猫，心里微动。 这人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人一种不凡的气势，定然是世家子弟，出身不凡。 虽说月流仙子推崇多魂一身法，导致各方势力大洗牌，但六姓的底蕴在那，富的只会越来越富。 这王富贵多半是世家子弟，顶着莫老爷的脸都不怕。 表面好心提醒是假，想跟着莫川乘凉是真。 “富贵兄弟莫非是故意顶着这张脸的？想来一手灯下黑？” “莫老爷狡猾的很，易容换面是常有的事情，若是真还活着，那肯定也是改了容貌。” “此时顶着莫老爷脸的人，恰恰相反，不太可能是莫老爷。” 莫川笑了笑，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要的就是一个让敌人琢磨不透。 也任由这瘦子跟着，反正现在也无事，还可以打探打探消息。 所谓到处找莫老爷麻烦的裴家，也是莫川想要的效果。 应该不止裴家，其他家也参与了，怕自己回来后找他们麻烦，想先下手为强。 越是混乱的局面，才越好浑水摸鱼。 当初给自己背的黑锅越多，这局面就会越乱。 这倒不是别人脑补，而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五年的时间，人们潜意识里，已经把莫老爷当成死人了。 各家如今做的事，在寻常人眼里，只会以为别有图谋，又想借莫老爷的名头做什么。 四处闲逛，惹得不少人的眼光，不过都是多看两眼便不再关注。 莫川看着这老丘山，只觉得有些古怪。 刚才还没有察觉，如今这转悠一圈，只觉得这老丘山阴气森森，有一股子让人后背发凉的阴冷感觉。 环顾四周，只见各处身影林立，一个个的气息庞杂。 因为多魂一身的法子，实际上来到这里的数量，要比表面上的多几十倍。 也就是说此时老丘山算得上人满为患。 然而如此热闹的情况下，这老丘山却给人一种无比阴冷的感觉。 第447章 仙人组成的山 裴家深处的破烂屋子中，灯中仙来回走动，情绪起伏不定。 一旁有身影开口道：“当时我就说顺其自然，这肯定是以前莫老爷安排好的，包括那许安背叛。” “当时莫老爷可是说了，我们不能插手，这样才能知道一个往生四次的身躯，最终的走向是什么。” “现在好了，莫老爷杀回来了。” 灯中仙停下脚步，怒喝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得赶紧找出来，趁他还没有无敌，我们联手还有一线生机。” 又有身影道：“找？怎么找，当初你们要给莫老爷扣黑锅，现在好了，各方一有事情就拉莫老爷背锅，到处都是莫老爷，人人都是莫老爷。” “这么多莫老爷，杀都杀不完，而且我们出手算怎么回事，锅是我们让莫老爷背的，现在又对付莫老爷。” “那岂不是给莫老爷正名？” 灯中仙接过话，道：“正什么名，我们是正义的一方，替天行道，任何打着莫老爷做恶事的，都将遭到我们的制裁。” “……” “问题在于，在外人看来，更像是我们忍不了莫老爷受污名。” “……” “就怕越来越乱。” “谁又能想到，莫老爷命这么大，困在多盘山五年都不死。” “又有谁能想到，一个仙家跑进去被莫老爷给宰了。” “谁能说说，那劳什子蜚仙家是个什么臭鱼烂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本来想着他进去保险一些，一位仙家进去，莫老爷遇上必死无疑，怎么的人没弄死，还把他放出来了。” “他不进去，莫老爷是不可能出来的，要怪就怪那蜚仙家。” “哎，月流仙子在老丘山向世人布告，往生四次最快的方法，我们要不要去听一听。” “我们只不过是占了门道的先机，成为了收债者，享受了这么多年。” “若是无人修门道，我们也就名存实亡了，时代的洪流正在慢慢的吞噬我们。” “若是不能逆流而上，奋勇直追，跟上其他人的脚步，我们就会掉了队伍，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神仙们回来是预料之中的事，哪怕他们再怎么不想。 神仙们的离开，让他们掌握了一点门道神通，传法收债，成为收债者。 神仙们如今回来了，还抛出了一个格外诱人的条件，那就是往生可以成为神仙中的一员，成为仙家，永生不死。 说不心动是假的，谁不想永生不死呢？ 灯中仙沉默了许久，轻叹一声，道：“容我再想想吧，不是不想，是不敢，我怕被人摘果子。” 其他身影陆续离开，只剩灯中仙后，灯中仙开始在屋子里点香。 香气飘飞，凝而不散，慢慢的凝聚成一尊飘忽不定的人形状。 “老爷可得救我性命！” 烟气摇晃不定，片刻后有苍老之声，道：“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你怎么扰我清修？” 随着声音落下，一盏巨大无比的灯笼虚影浮现，落在了那烟气身影的后方，通红无比。 灯笼里怨魂无数，一条条惨白的手臂在灯笼里速腾，密密麻麻。 灯中仙惨兮兮的，道：“老爷不知，那莫老爷把我是逼到绝境了，说到底也是为了老爷啊。” “那莫老爷偷灯法，若是让其钻研透了，岂不是莫大威胁，因为这个我才对他出手的啊。” 烟气淡了很多，苍老的声音变得虚弱，有气无力的道：“学了灯法不是正合我意，这有什么好怕的？” 灯中仙闻言，身上气息摇摆不稳，似乎情绪很大。 顿了顿，他几乎是咬着牙，道：“若是能解决了那莫川，我便应了老爷的要求，包括其他老爷，也应了。” 香气无法淡薄，但苍老的声音却变得兴奋，道：“好孩子，不过是一个凡夫罢了，有何惧？” “……” “你不要着急，这事我帮你，你也准备准备，往生去。” 说罢，香气散开，灯中仙又是一声轻叹，摇摇头离开了这里。 …… 莫川已经在老丘山转悠一阵了，眼里符文翻滚，不停地巡视各处。 身后那瘦子青年小心跟着，时不时伸手摸一摸大掌柜，这一摸心里更是吃惊。 他们感觉到大掌柜体内澎湃的力量，很清楚这黑猫竟然也是青阶。 “一只青阶的猫宠？” “这人的身份恐怕比我想的更加可怕，而且他身上没有其他人的气息，证明他并未修炼多魂一身法。” “他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气息却显得深不可测，而且顶着莫老爷的脸还从容不迫，实在可怕。” 莫川四处查看，越看越心惊，这老丘山里藏着一尊又一尊神仙。 他们静悄悄的藏在山峰的深处，不知道图谋着什么。 如今他脚下踩着的，便是一位神仙的鼻子，再走两步，便踩在一位女仙的肚皮上。 这老丘山，是用一群神仙堆出来的！ 头皮发麻，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这么多神仙在这，月流仙子到底想做什么？ 把这些人都给夺舍了不成？ “不对不对，这些人都没有四次往生，神仙的魂魄特殊，神识强大，往生四次的身躯是容纳神仙意识的最基本条件。” “那就是给这些人打上标记。” “表面上是传法，实际是把这些意图往生的汇聚起来，供这些神仙挑选。” “也就是说……” 莫川脸色一变，转头就要往山下走。 也就是说，他在看着这些神仙的时候，这些神仙也在看着他。 他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山里这些神仙的眼里。 也就在莫川想下山的时候，山上突然响起咚咚鼓声。 两个童子手持拂尘，开口道：“上仙请诸位听道，请诸位落座。” “快快快，是月流仙子。” “仙子好美！” 月流仙子的身影浮现，凭空立在半空中，穿着彩衣，彩带翻飞，像是从敦煌壁画中跳出来的貌美仙子。 然而莫川知道，这个表面美丽的女人，实则是男儿身。 也就在这时，一股属于神仙的独特力量涌现，异常强大。 老丘山上，边上，所有身影的意识都开始被扭曲，变得无法自主思考。 他们一个个开始乖乖的坐下来，表情痴迷的看向月流仙子。 莫川意识模糊片刻便恢复了清醒，但四周身影都盘坐下来，他总不能还往山下走。 他盘膝而坐，低头一看，脸皮抽了抽，他坐在一位神仙的头顶上。 也就在这时，裴府之中，一位仙家正在施法，嘴里念念有词。 第448章 选壳 山上的月流仙子开始传法，山下邪祟妖魔也好，人也好，都是痴迷的望着月流仙子。 莫川回头看一眼大掌柜，发现这瘦猫也是被神念影响，在那盘坐起来，摇头晃脑，像是读书的书童。 “这瘦猫，跟着那佛陀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转念一想也是应该的，毕竟没有谁跟他一样，靠自残能增长修为的，多贱啊。 如今也不好出手，只能任由大掌柜跟着其他人一样的动作。 悄悄看一眼远处的黑脸娃子，发现黑脸娃子一点影响都没有，在船上紧张的看着自己这边。 阴间的门道本事不低，黑脸娃子怕是已经适应了。 又或者两种体系碰撞，这种属于神仙的奇特磁场，影响不了阴间的差。 此时月流仙子的声音清脆如鸟鸣，细语丝丝涌进耳朵里面，好听至极。 听着这好听的声音，又想到月流仙子是许安，表情便精彩了起来。 不过原本想着的浑水摸鱼行不通了，这老丘山有诡异，山里藏着不知多少仙家，此次估计也是打着传法的念头挑人，这一点有些出乎意料。 本以为月流仙子只是想推进往生的进度，让神仙们更早的回归。 没想到更直接，直接汇聚到一起挑人了。 听着月流仙子传法，莫川脸上有轻微的变动，眼距近了一些，颧骨宽了一些，额头窄了一些。 变得的缓慢又轻微，属于你看过去，觉得好像刚才旁边就是这么一个人，但再看一眼，就忘了这人之前长什么样了。 轻微的改变一些明显的特征，会让人觉得你没变。 只不过跟刚才莫模样比，莫川已经换了样子。 如果只是传教，莫川倒也不用改变容貌，毕竟他大喊自己是莫老爷都没人信。 但如果是神仙挑人，那就有必要了，甭管别人认不认识他，不能让神仙认识他啊。。 而另一边，月流仙子讲的很仔细，给众人众邪祟普及知识，往生的原理，以及为什么往生，第四次往生后有什么不同，如何能成为永生不死的神仙。 要不是知道往生是骗局，莫川怕是也想听，甚至心动无比。 表面上的莫川也跟着露出痴迷之色，实际上却是不停的打量四周，看山里的那些神仙是什么反应。 而随着月流仙子传道，山里的神仙开始有了动作。 只见山上的花草树木开始疯长，原本的小树生长出更多的枝叶，树干肉眼可见的粗壮起来。 身边的一株小草摇身一变，根变得壮硕，有成人手臂那么粗，俨然成了一棵小树。 四周的东西肉眼可见的变大，甚至于老丘山都在变大。 原本的老丘山虽然也是高伟，但如今却是一眼望不到山顶的地方，仿佛那顶直接穿到了云里去。 周围的山石都变得巨大无比，几乎是几个眨眼的功夫，老丘山一带，便成了一处巨大的原始森林。 坐在原本的位置，四周景象焕然一新，高大无比的植被覆盖，整个林子慢慢的，变得阴气森森。 忽的，有巨大的草木枝叶摆动，像手在拨弄黄豆一般，在几个人之间来回挑选 有巨大的树木长出人脸，伸出舌头，卷起几人到近前，巨大的枝叶将那几人分开，缠住腰部挂在半空，任那树上的大脸仔细挑选。 莫川心里默念，道：“开始了！” 身旁的草木其实就是那些神仙的另一种形态。 此刻那些神仙便是花草树木，他们没有第四次往生的身躯，所以躲在暗处。 他们出不来或者介于天地某种制约不能出来，便用了这种方法，以便给这些准备往生的人打上印记。 一不留神，大掌柜被一株巨大的草拖了过去，那草四根长叶子，草干拳头那么粗。 将大掌柜拖过去后，草上长出一张脸来，那脸仔细的打量大掌柜，突然大怒，将大掌柜狠狠地摔在地上，根须从泥土中扯出来，跳起来给了大掌柜两脚。 一只青阶的，从未往生过的猫也来凑热闹，可是把这位神仙气到了。 大掌柜被踩进泥土里，待那大草的根须提起来，莫川也被一棵大树提了起来。 那大树盯着莫川上下打量，莫川一副痴傻的模样，在那摇头晃脑。 大树满意的点了点头，摘下一片叶子贴在莫川的额头。 莫川被放下，本以为结束了，结果没过一会儿，似乎又一位神仙看上自己，给自己打上了标记。 不一会儿，又有大树把莫川扯过去，片刻后又有一株大草缠住莫川。 没过多久，莫川身上便被打上了十几个印记。 嘴角抽了抽，这十几个仙家，到时候是想怎么分自己？ 也是成了香饽饽。 山里的神仙挑选了很久，待一切结束后，那些大树大草纷纷开始缩小，很快老丘山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月流仙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人们也慢慢的开始清醒，脸上露出陶醉。 待月流仙子说完，还鼓励大家将门道传出去，意在造福全世界。 举世永生，得一个永生的世界，一个没有死亡的梦幻世界。 不少人听了都是感动流泪，甚至有人泣不成声，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人脸上露出思索。 莫川表情古怪，想起了一句话，那就是教你赚钱的人，估计是想赚你的钱了。 虽然把人想坏不太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切结束后天已经黑了，不少人不愿离去。 莫川从山上下来，浑身都有着不舒服，他感觉给他打上标记的神仙都在背后注视着他。 只是他越感觉越不对劲，因为这些目光都是死气沉沉的。 有一种，被死人盯着的感觉…… 手上提着大掌柜，大掌柜睡的沉，打起了呼噜。 下山后，莫川把大掌柜摇醒，这瘦猫醒过来，只觉得浑身剧痛无比，只觉得疑惑。 他有一种睡着后被人打了一顿的感觉。 莫川看一眼大掌柜，刚准备说什么，白天那个叫周相近的瘦子又跟了过来。 回过头去，莫川看着那周相近，不自觉的目光后移，看向那周相近的身后。 一瞬间，莫川的后背就止不住的发凉，一股凉气从脚底涌上头顶。 第449章 月流仙子的野心 周相近身上有两道印记，同样死气沉沉的，其背后隐隐约约的，似乎跟着两具干尸。 莫川回头看去，脸色随即阴沉，白天并没有什么不妥，到了晚上，山里藏着的东西竟然爬了出来，悄无声息的，就跟在了身后。 莫川能在这些干尸身上感应到属于神仙的独特气息，但是那些气息都夹杂着浓郁的死气。 也就是说，老丘山下的神仙，其实都是死的。 那些不是活着的神仙，而是一具具仙尸。 可是老丘山怎么会有这么多仙尸，他们是古老的时候，一起死在了老丘山吗？ 老丘山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不成，以至于死了那么多神仙，堆叠起来都成了山。 而且，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些神仙躲了起来，任由自己苍老也不敢出来？ 有什么东西让这些神仙害怕不成？ 多盘山卷的经历让莫川知道，这些神仙来到这里，多半也是为了永生药。 只是这里跟多盘山卷里的世界不一样。 这里似乎在那些神仙来之前，就已经有自己的体系存在了，只是没有那么完善而已。 怕是只有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才是破局的关键。 突然，莫川看到几具仙尸身上，都有致命的伤口。 有仙尸脑袋上有一道刀口，从左边太阳穴向下划，一直到咽喉位置。 仿佛是有人从侧面突然偷袭，取了他的性命。 还有一具干尸额头上有一个很小的孔，莫川往侧边走两步，从侧面看过去，那仙尸的脑后完全被炸开，触目惊心。 有人在后面偷袭，使用了暗器一类的东西，那暗器细小，但威力极大。 这神仙的后脑瞬间炸开，暗器的后劲，使其从额头处穿了过去，在正面只留下一个细孔。 仔细打量，这些仙尸身上都有不同的致命伤。 莫川看着那些伤口，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夺舍许安占据自己身躯的那个神仙，联手月流仙子，出手偷袭，杀了这些神仙，然后埋在了老丘山。 月流仙子表面上推动多魂一身法是为了迎来众仙，实则是在收割那些试图回来的神仙。 这些仙尸身上有明显的岁月的痕迹，像是一个个老人的身体，苍老沉重。 月流仙子借着传法，打着帮众仙家寻找合适身躯的由头，把那些神仙骗过来，收割。 这个月流仙子，野心勃勃。 “她收割了一众神仙，将这些仙尸炼化，她传法往生，让这些仙尸打上印记，悄悄的隐藏跟着，到时候一旦有哪位神仙借着往生活过来，就会在第一时间遭到攻击。” “只是自己身上怎么十几道印记，那周相近身上只有两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的身躯强横，如果自己往生，身躯潜力再进一步，怕是会有一尊很厉害的神仙夺舍自己。 需要十几个仙尸盯着自己……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高兴是来自于这些仙尸的肯定，毕竟十几道印记，他们肯定也觉得自己身躯倍儿棒。 害怕的是有十几个仙尸，自己怕是不好摆脱。 而且不知道月流仙子有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些仙尸给人打印记，月流仙子会不会有所感应。 如果有，那就有些糟了。 “王兄弟在看什么？” 周相近来找莫川，就见莫川看他一眼，一惊一乍的，随即在那来回走动，表情变化不定。 而且要不是身边的黑猫，他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明明跟白天看上去差不多，怎么感觉像换了一个人？ 莫川闻言看向周相近，笑道：“没看什么，周兄弟有事？” 这周相近明显看不到身后的尸体，也感应不到。 周相近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似乎是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想找莫川给意见。 “我想问问王兄弟，我是往生还是不往生？” “我已经往生两次了，这次是第三次，按月流仙子的往生法，三次和第四次可以一起，如果按月流仙子给的法子，往生三次后，会自动进行下一次往生。” “这……我有些不太理解。” 莫川看着周相近背后的两具仙尸，寻思着这多好理解，你往生三次，第四次的时候要么被夺舍了，要么这两位仙家帮你，助你完成第四次往生。 然后，再被夺舍。 当然这话他不能明说，月流仙子如今的影响力，自己这么说无异于说月流仙子的坏话，已经相当于造反了。 如今月流仙子的伟大形象已经根深蒂固的烙印在广大民众的心里，可不敢说。 “周兄弟这是什么意思？不信任月流仙子不成？” “这这这，可别乱说，只是想请兄弟解惑。” 莫川道：“我这等凡夫俗子，哪里能解月流仙子的法，跟着练就行了。” 周相近皱紧眉头，轻叹一声，道：“我们练多魂一身法，本就是逼不得已，如果我们自己不练，就会被别人磨成灰吃了，或者被抓去，当别人多魂一身的垫脚石。” “我们这些人，都是苦命人，小心的很。” “不知道为什么，我见王兄弟只觉得亲切，就想问问王兄弟的意见。” “这也是我们商量后得出来的结果，总觉得问一下王兄弟，会比较好。” 莫川一愣，沉吟片刻，道：“如何抉择我也不好说，万一害了兄弟怎么办。” “如今的局势，那肯定是越得到先机越好，往生如果稳妥，那肯定是越快越好。” 周相近摇摇头，道：“不行，还是听王兄弟的好一些。” 表面上是如此，其实是想的是莫川作为世家子弟，肯定消息更加灵通，知道很多他们这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 只要能套出一点消息，那就是赚的。 想不到办法的时候，那就找到那个能想出办法的人，很明显周相近觉得，莫川就是那个人。 莫川看一眼周相近，只觉得这个人有趣。 “周兄弟还记不记得以前的那些往生者，现代往生者。” 周相近闻言脸色一变，随即快速恢复了正常，对着莫川躬身一拜后，赶紧离开了这里。 与此同时，老丘山上，身穿彩衣的月流仙子盘坐在一块玉石之上，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嘴里吐出男子的声音，兴奋道：“我的另一半的脑子好像在这，快看看他在哪！” 第450章 眼如大灯 不管是孢子寄生还是招魂，都是新的意识占据了你原本的身躯，所以周相近自然懂莫川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往生后，你便不再是你。 看着周相近离开，莫川也准备离开。 也就在这时，莫川身后的十几具仙尸眼睛里冒着绿油油的光，对着他来回打量。 心里不由得一紧，这些仙尸被月流仙子所掌控，肯定是月流仙子有什么指示，才会突然如此。 “难不成是发现自己了？” 急忙招呼大掌柜，大掌柜急忙过来，询问莫川叫他何事。 莫川一把抱起大掌柜，假装无事的往前走，仿佛看不到那些仙尸，同时他运转波若自在经，整个人变得十分佛性，身上隐隐有佛光浮现，脑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功德轮。 如今的气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加上养魂法练就的魂魄内敛守住自身，他相信哪怕是月流仙子，也看不穿自己内在的情况。 大掌柜被莫川抱着，只觉得浑身难受，一瞬间便炸毛了，就要发作。 莫川怕大掌柜坏事，急忙偷偷使了一个眼色。 大掌柜没反应过来，狐疑道：“你眼睛出问题了？” 莫川：“......” 没有办法，只好用手轻轻的锁住大掌柜的咽喉处。 “懂了。” 大掌柜不再动弹，只是好奇的打量四周。 都说猫能看到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大掌柜到处看，还真看到了莫川身后的十几道身影。 不过他看的模糊，只能勉强看到十几道模糊的影子，死气沉沉，阴气森森。 也明白有事发生，更加老实了。 好在莫川身上的气息大变，带着佛性，那些仙尸打量一阵后突然散开，去其他地方查看了。 “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莫川看着这些仙尸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己身上的印记倒是可以趁机去掉，不然被找上也是麻烦。 也就在莫川一边老丘山山外外走，一边思考着如何将身上的印记去掉时，老丘山上两道巨大无比的光芒射了下来，在老丘山四周扫过，甚至于扫过附近的其他山峰。 莫川回头看一眼，只见老丘山上，一道身影凭空而立，两只眼睛里射出骇人惊魄的白光，像是两盏巨大的巡逻灯。 “是那月流仙子！” 急忙回头，莫川带着大掌柜开始往外走，很快一道巨大的光柱落在他的身上。 就像是头上打了一盏大灯，只觉得一瞬间眼前空白一片，刺眼的光芒里还带着属于神仙的能量磁场。 努力去适应，眼睛慢慢的开始有视野，低头看怀中的猫，只见大掌柜脸上表情痴呆，木讷。 急忙也是表现出一副木讷的模样，站在原地傻笑。 很快这道光芒离去，照向其他人。 “这月流仙子……好强！” 五年的时间，这月流仙子怕是不知道收割谋害了多少位神仙。 莫川必须得承认，他小看了月流仙子。 只知道很强，毕竟月流仙子算是最早活过来的神仙，用的还是以前莫川的身体。 只是没想到这么强，那巨大的压迫感是莫川在其他人身上从未感受过的。 也好在来一趟，所谓眼见为实，不亲眼看到，都不会相信有这么强大的存在。 小心警惕的往外走，后方那巨大的光柱四处巡视，没过多久便消失了。 那些被照到的人毫无察觉，仿佛一点记忆都没有，完全忘了刚才发生的事。 莫川不敢回头，继续往前走，他不知道月流仙子在找什么，只知道那些仙尸还没有回来，便是没有找到。 就这么埋头苦走，不紧不慢，终于是安全的走出了老丘山。 走出老丘山的一瞬间，前方红光闪烁，一盏巨大的红灯笼挡在了莫川的前方。 “莫老爷终于是舍得出来了，躲在老丘山我还拿你没办法。” 莫川看着前方的灯笼，听着灯笼里传出来的阴恻恻的声音。 这声音苍老，并不是裴家灯中仙的，而是带着一股子属于神仙的能量存在。 普通人靠近了，便会意识混乱，严重的会直接爆开，炸的四分五裂。 对于普通人而言，收债者都不可言，不可视，更别说神仙了。 莫川面色平静，道：“你就是裴家后面的那位仙家吧，不知是哪一位神仙？” 眼前的神仙……不强。 这灯中仙后面的这位仙家，并没有得到往生的身躯，属于是原本的意识降临此处。 想来是因为自己学了灯法，虽说自己练法不一样，但多多少少是别人的东西，这位仙家顺着灯法的轨迹找到了自己。 这仙家虽说还没有往生，没有往生的后遗症，也就是往生之初的弱小。 但这些神仙藏着这么多年，都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这尊神仙便是，一股老气，给莫川的感觉，还不如杀生佛。 那巨大的灯笼里，苍老声音再次出现，道：“灯娃都告诉我了，说你害了蜚仙家，从多盘山卷跑出来了。” “蜚仙家不过是个小小病神，五瘟使都比不上的小神仙。” “灯娃见识少，被你吓住了，便请我收你。” 莫川回头看一眼老丘山，发现月流仙子没有找过来，那些仙尸也没有过来，心里松一口气。 赶紧解决了离开这里。 将大掌柜放下，身上气血鼓动，几盏灯影在身躯各处浮现。 那大灯笼里的仙家看到莫川的练法，忍不住道：“你怎么能这么练，你这么练岂不是……咦？” 灯笼里的仙家话还没说完便沉默下来，因为他发现莫川这种练法，比他自己的还要好一些。 莫川是以自身气穴为灯，以身躯为火源，体内的火涌入各个气穴，点燃火焰，如此一来便形成了循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而他的灯法，却是需要借助外物，因为这灯本身就是用外物炼制的。 明明是自己的本事，怎么别人偷学过去了，还比自己的好一些。 “岂有此理，胡练一通！” 灯里的仙家怒喝一声，只道莫川画蛇添足，随意篡改他的门道。 灯笼的红光一照，瞬间将莫川整个人照的通红。 第451章 提篮取果法 红光照面，莫川眼里前方那巨大的灯笼瞬间消失无影，只有一阵阵阴风围着自己，胡乱的吹着。 一旁的黑脸娃子就想过来帮忙，却是被莫川抬手制止。 虽然心里对这突然杀出来的神仙有着忌惮，但黑脸娃子撑着阴间的船，如今是阴间的差，也算是一张小底牌，能不动用还是先不动用的好。 黑脸娃子如今的藏匿技术可是厉害，完全是为敲闷棍儿为生，可不能直接暴露在明面上。 阴风吹过，四周开始涌出雾气，雾气中有灯笼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忽的，莫川便感觉手上一痛，心里一惊，急忙抬手查看，却发现一只小鬼咬住他的手掌。 甩动两下，那小鬼儿就这么用牙吊着，身躯摆动，脸上露出笑容来。 不仅如此，雾气中一道道鬼影出现，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头。 不敢动用仙法点燃洪炉，便用波若自在经，身上佛光涌现，手上佛光亮起，猛的一甩，巨大的力道加着手上的佛光，将那小鬼的牙齿崩断，甩飞出去。 红雾里一道身影藏着，见状脸上抽了抽。 那小鬼儿咬手也是一门门道，被那小鬼儿咬中的不是肉身，而是魂魄。 直接咬在魂魄上，咬合力更是巨大无比。 人的魂魄本就脆弱，被咬住后会浑身僵硬，慢慢的越发乏力，更是怎么甩都甩不掉的。 莫川抬头，见那些鬼影很快将他围了起来，将他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鬼影大多都是小孩儿的身影，如今被炼化，早已经没了意识，只让莫川愤怒。 裴家的灯法，其修炼方法伤天害理，取生灵性命炼制灯笼，采集童男童女的血洗灯，将人的精气神收割，压榨为己用，以达到增长寿命的效果。 相同的，灯法的门道也是以生灵性命为主，邪恶无比。 所以这裴家的门道，总是带着一股子阴气和厚重无比的血腥味儿。 许家是调鬼令，养的是各类鬼怪，这裴家的灯法，炼生灵性命入灯。 是所谓人掌灯，如奉鬼神，灯笼才是关键。 把本事炼到灯笼上，不练到自己身上，不仅残忍，还倒反天罡，本末倒置。 四周灯笼若隐若现，忽明忽灭，有着一道道鬼影僵硬的走向莫川，还有着一道道鬼影突然的从背后取出一面面小鼓，对着莫川敲打起来。 还有小鬼提着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拿着布娃娃，腰间还挂着拨浪鼓。 小鬼的身体摇晃，拨浪鼓两边的绳索摆动起来打在鼓面，清脆的咚咚声响起。 “提篮子，采果子，果子树高登果去，树有两处根，上有两处枝，果在正中央，新鲜又壮实……” “采了果子回了家，姥姥夸我好宝宝，取了果子入炉子，果子疼得哇哇叫。” “一口一个果，吃到肚里呱呱叫，吃到肚里蹦蹦跳……” 莫川就这么看着，听着，还看着有小鬼举着大旗挥舞，声势浩大。 “倒是有些门道，寻常的青阶怕是扛不住。” 四周一切通通纳入眼底，那些鼓声有玄妙，所谓敲鼓震魂。 不过，如果魂魄足够强大，任由锣鼓喧天又如何？ 那些鼓声无法撼动莫川分毫！ 莫川也确定了一点，这个掌灯的神仙，自己多半是不虚的。 这位掌灯的神仙手段总体来说虽然可以，但从他只敢埋伏在老丘山外，自己出了老丘山范围才敢动手就可以知道，比起月流仙子，实在差的远。 更何况年老体弱，实力剩下没几成，都被岁月腐化了。 而且，这些门道对付普通青阶可以，可莫川一点也不普通，这掌灯的神仙，也属于是鸡蛋里挑到了硬骨头。 多看几眼，看着这些门道的施展，反而是让莫川对灯法有了新的理解，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 “可惜，要不是时间不允许，我倒是可以看很久。” 每一种存在的门道都有其可取之处，如果融会贯通，就能举一反三，实力更进一步。 这时提篮子的小鬼过来，笑呵呵的爬上莫川这棵树，就要取他的脑袋，莫川也准备动手了。 时间并不充足，也不知道月流仙子找的是不是自己，还是先溜为好。 身上佛光大涨，那小鬼儿被佛光一照，顿时惊叫一声，急忙从莫川身上跳下来。 莫川一拳轰出，强大的力量瞬间将那小鬼儿轰的粉碎。 四周鬼影重重，莫川身上红光亮起，佛光也亮起，如果是寻常些时候，莫川一定只用灯法，来跟这掌灯的神仙切磋。 气血奔涌，浑身气势犹如蛮荒巨兽，凶猛无比。 “我也不是很懂灯法，不过我看你这灯笼……似乎还不如我练的。” 倒不是莫川真的狂妄，主要攻心啊。 那掌灯的神仙藏着，擒贼先擒王，打这些小鬼儿得打到猴年马月。 果不其然，一瞬间那掌灯的神仙情绪有些波动，虽然很短暂。 活了这么久的老东西，自然知道莫川什么用意，但自己的门道被人诋毁，很难没有情绪波动，哪怕十分短暂的一瞬间。 仅仅一个破绽，莫川便瞬间抓住，瞬间冲出，脚上用力，地面瞬间塌陷，轰隆一声。 数不清的小鬼儿冲出，甚至举起刚才敲打的锣鼓扔了过来。 莫川手上一挥，佛光迸发，强大的力道掀起狂风，一瞬间将四周的小鬼儿打得粉碎。 “呜！呜！嘭！” 再一挥手，身前红雾瞬间分裂来，露出那掌灯的神仙。 那是一个老者，头发花白，驼背佝偻，两只眼睛通红，不像是人类的眼睛。 这掌灯的神仙很老了，脸上皱纹堆叠，还有很多老人斑，莫川甚至觉得，这老头随时都会一口气没了，倒地不起那种。 此时那掌灯的神仙脸上有着惊容，看着莫川惊疑不定。 下一刻，他没有任何留恋，转头便走。 四周的红雾瞬间收缩，将他的身影重新盖住，紧接着那些鬼影涌入雾气。 在莫川的视野里，只见四周红雾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一个巨大的灯笼浮现，接着化作一道红光，就要逃遁。 就在莫川犹豫要不要追出去的时候，远处天边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那红光抓住。 有女子轻笑，道：“扶灯老人，慌着走什么。” 莫川脸色大变，这是……月流仙子的声音。 黑脸娃子急忙划船过来，船桨一挑，将大掌柜挑上船，焦急道：“川娃子，快走。” 第452章 被找上门 莫川跳上船，黑脸娃子急忙划桨，阴舟破开风儿，行驶在黑暗中如鱼得水，速度飞快。 回头看去，只见天上一盏大红灯笼摇摆不定，那扶灯老人竟是破开了月流仙子的抓捕，开始施法。 倒是无意中为莫川争取了时间。 天上嘭的一声，红雾翻滚，一片天空被红色覆盖。 红雾中，接连浮现一盏盏小一些的灯笼，并不是七盏，而是十一盏。 十一盏灯笼相继亮起，诡异恐怖的气息盖在天上，数不清的鬼影穿梭在红雾之中。 “这扶灯老人门道还挺多。” 莫川站在船上忍不住夸一句，而且裴家的灯法也不算，是十一盏灯并不是七盏，至于剩下四盏在哪，他回头还得想一想。 裴家的灯法也算不错，可以大大提高自身的恢复能力，增强实力。 也就在他刚夸完，天上红雾开始收缩，一根红线凭空出现，将那些灯笼拴住。 红线收紧，那些灯笼瞬间被扯到一团，紧接着一个大布袋将那些灯笼套了进去。 这扶灯老人根本就跟月流仙子不是一个级别的确定只是一个打个照面就被收了进去，生死未卜。 月流仙子的身影浮现，抓住那布袋，将那布袋一甩。 那布袋被月流仙子一甩，竟是滴溜溜的变小了去，最后被月流仙子一把揣兜里去了。 眼瞅着月流仙子四处张望，往这边看了过来。 莫川瞳孔收缩，急忙转过头去。 黑脸娃子更快的划桨，穿梭在黑暗中，很快便消失不见，隐没于群山的黑暗中。 老丘山外，月流仙子四处张望，却是没找到自己想找到的身影。 她开口，嘴里吐出男声，道：“我那半边脑袋似乎跑远了，真是厉害。” 下一句，嘴里又是女人的声音，道：“你那半个脑子，确实厉害，竟然能当着我们的面跑了。” “是不是哪位仙家把他夺舍了？” 嘴里吐出男声，道：“不清楚，当初得到这身躯的时候便只有半个脑子，另外那半个脑子，并没有经过四次往生的洗礼，按理说并不符合夺舍的条件。” 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说道：“还是把那半个脑子找回来的好，做事得稳妥，祸根得除。” “你这身躯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聪明的很，若不是那许安疑神疑鬼，鬼迷心窍，我等的大计便会因为他而失败。” “得赶紧找出来。” 男人的声音出来，道：“既然他来到了这老丘山，必然被你我打上印记了，他跑的这么快，那些尸身也因为找他暂时离开了印记的身边。” “我们让各自的尸身回去跟着自己的目标，哪里扑空了，那谁就是他，顺着印记找过去便好。” “……” “也好。” 月流仙子回到老丘山，开始施法，那些打了印记的尸身开始回到各自目标的身边。 周相近听了莫川的话，已经离开，跑了很远，突然间便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他回过身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却不知月流仙子已经在不远处将他看了一个底朝天。 “这人也跑得远，但不是他，那就还有一个，已经跑天边去了，追过去。” “……” 莫川盘坐在黑脸娃子的小舟上，两边景物快速流逝，在不少邪祟妖魔身边穿梭而过。 他的体内炉火燃烧到最旺，身上皮肤都已经通红，皮表不停的冒着烟气。 月流仙子如此野心，能活到现在，如今的地步，心思必然缜密。 找到自己，只是时间的问题，必须把身上的印记除掉。 原本着想去浑水摸鱼，月流仙子的实力也想过会比其他神仙厉害，但没想到会那么厉害。 月流仙子谋害了那么多神仙，如今的实力即使没有恢复到完整时期，那肯定也跟其他神仙不在一个级别了。 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次是冒失了，月流仙子误导了世人，也误导了他。 他以为月流仙子推崇一身多魂法是想让众仙家回归，永生时代彻底开启，彻底打开永生的奥秘。 想不到这月流仙子如此胆大，竟然在收割自己的同类。 神仙们销声匿迹藏起来，再回来，将面对的是重新洗牌。 “差不多了，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将小舟停在一处山间，黑脸娃子回头，身上阴气滔天，一鞭子对着莫川就抽了过来。 莫川身上一震，魂魄迸发金光，将黑脸娃子震的蹭蹭后退。 这一鞭子落下，身上那些被打上的印记因此有了松动。 莫川眼睛一亮，黑脸娃子如今的本事，比以前厉害多了。 体内气血奔涌，炉火迸发，将那些仙尸打上的印记融化消散。 “好了，快走！” 将身上的印记去掉，莫川急忙催促黑脸娃子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月流仙子后脚就找了过来，在他们停留过的山上四处转悠。 “体内有炉子，修的是我们以前的正法，还有阴差的气息，一阴一阳，散掉了印记。” “也就是说，他是一位活着的阴差？” “……” “自然不是，阴差从来不会是活人，怕是阴间出手了。” “你忘了，那厮扯虎皮做大旗，假借阴差之威风，斩了枯肉岭的老爷。” “由此可见，他与阴间必然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有你的另一半脑子，怕是……阴间想借着这点，对付我们！” “找到了，阴舟的气息，追上去。” “……” 莫川坐在阴舟上，看着四周飞逝的景色，刚准备说话，后背猛然有些发毛。 回过头去，只见一根红线慢悠悠的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阴舟的速度极快，这红线能追上来，又怎么可能是慢悠悠的。 “黑娃子，月流仙子找上门来了。” 声音有些低沉，莫川站起身来，波若自在经催使，身上佛光大涨。 “咦，杀生佛的波若自在经？” “你学的，有些杂乱呀！” 后方悦耳的女声响起，传到莫川的耳朵里，下一刻便是无数杂念涌入莫川的脑海，意图摧毁他的意识神经。 莫川咬紧牙关，冷哼一声，杂念之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第453章 阴间隘口 那红线飞来，莫川身上气血奔涌，同一时间身上佛光大盛，身躯各处红灯亮起，体内仙法运转，炉火高涨。 他猛的拍出一掌，用尽浑身本事，拍出狂风，佛光混杂着狂风席卷而出，撞向后方的红线。 狂风吹在红线身上，那红线一顿，发出咔咔响声。 只不过只是一顿，下一刻红线搅动，瞬间将佛光与狂风搅得粉碎，碎裂的佛光和狂风撞入山林，将一片山林树木从腰部整齐割断，轰隆倒地，烟尘滚滚。 红线从烟尘穿透而出，再次冲向莫川，莫川急忙回头在大掌柜身上摸索一阵，将其袈裟摸了出来。 穿上袈裟，身上的佛光顿时变得更加金灿灿，质感都提高了一个等阶。 这袈裟竟是一件宝物！ 也不知道大掌柜怎么得到的。 学着杀生佛的模样，莫川再拍出一掌，大喝道：“唵、嘛、呢、叭、咪、吽！” 脑后功德轮转动，莫川整个人冒着金光，像是一尊功德无量的大佛。 大佛一掌拍出，那红线顿时乱了，胡乱的扭动片刻后，不见了踪影。 “这厮的本事，竟是比许多同僚还要强一些！” 月流仙子的声音惊疑不定，当然他说的莫川比许多神仙强，是说的现在的神仙。 已经苍老，或者经历往生后虚弱的神仙，并不是全盛时期的那些神仙。 “此子不可留！” 然而月流仙子说完，整个人滴溜溜的一转，便不见了踪影。 莫川四处张望，眼里符文跃动，依旧是没找到月流仙子的身影，慢慢的汗水从额头落下，后背慢慢的有些发毛。 月流仙子给他的压力太大，一个收割了不知道多少神仙的仙家，其实力不可估量。 “川娃子，你来划船，我去搬救兵。” “什么？” 也就在这时，身后的黑脸娃子突然说上一句，莫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他回过头去，黑脸娃子一把将船桨扔给了他，转身跳下了船。 黑脸娃子跳下船，无人划船，船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莫川脸上一黑，急忙把大掌柜叫醒，一把将船桨扔了过去。 大掌柜一脸迷茫，莫川急忙道：“不想死就赶紧动起来。” “明白！” 没有多余的话，大掌柜赶紧划船，阴舟再次动了起来。 大掌柜划船，莫川警惕四周，时间一点点过去，却是没有再出现月流仙子的身影，仿佛她已经走了。 如此一来，心里的压力来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手脚慢慢的有些发麻。 也不知道大掌柜把船划哪里去了，四周变得漆黑一片，更是静悄悄的，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莫川皱紧眉头，回头看向大掌柜，道：“你划哪里去了，这是哪？” 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即使是用上牵命声的门道，眼里符文跳动，依旧看不清周围。 无尽的漆黑，无尽的安宁，仿佛来到了一处真空地带，黑洞洞，空荡荡的。 大掌柜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道：“不，不知道啊，我又不会控制这船，我只管划啊，划哪里我也不知道啊。” “这里是阴川，阴间的隘口，你们也是胆子大，敢到这里来。” “传闻阴间的隘口处有恐怖的生灵出没，隐藏于黑暗之中。” 漆黑之中，悦耳的女声突然在身边响起。 大掌柜急忙道谢，道：“原来这里是阴间的隘口啊，多谢姑娘提醒。” “不谢。” 悦耳的女声再次响起。 莫川脸色一变，认出这是月流仙子的声音，对着刚才声音的地方一拳轰出。 “咯咯咯，本事没多大，火气倒是大得很。” 一道柔和的风儿吹来，将莫川的拳劲卸掉，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浑身难受。 “你这身子有点意思，不然早把你宰了，我有你的身子，你有我的脑子，为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 莫川身上金光迸发，将四周的黑暗驱逐，照亮四周丈宽的地带。 只见月流仙子坐在大掌柜旁边，伸手摸着大掌柜的脑袋，脸上笑意浓烈，眼睛笑成了月牙。 大掌柜腰杆挺的笔直，一动也不敢动，他能感受到身边之人的恐怖，犹如一座无底的深渊，深不见底。 “好，那就谈谈。” 莫川脸上突然露出谄媚的笑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不知道月流上仙有何事啊？” 已经找上门了，而且短暂的交手让莫川很清楚的认知，自己绝对不会是这月流仙子的对手。 不如拖延时间，装一装傻子，让对方轻视自己，说不定还能找机会敲闷棍儿。 黑脸娃子已经叫人去了，虽然不知道什么人能跟月流仙子掰手腕，但有胜于无。 知道月流仙子追过来，这时候还敢跑出去叫人，肯定是找有把握的人。 月流仙子见莫川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眼里露出疑惑之色。 没有先回答莫川，抬头环顾四周，左手拍了拍大掌柜的肩膀，右手指向一处，轻声道：“往那边去，划船，别偷懒。” “明白！” 大掌柜僵硬的转身，手上僵硬的划动船桨。 月流仙子这才看向莫川，道：“你身上的各种门道，是怎么融合在一起的？” 莫川一愣，没想到月流仙子问这个，难不成这月流仙子收割了太多神仙，无法将他们的本事融合？ “仙子想知道？那还请听我娓娓道来。” 莫川开始慢慢的讲，讲的十分仔细，试图用这种方法拖延时间。 只是月流仙子并不傻，慢慢的便摸索出莫川的意图。 “你果然跟传闻一样，狡猾的很，既然你不愿意诚心讲。” “那就不要讲了，我自己取。” 莫川一愣，还不等他反应，便觉得脖子一痛，下一刻视野天旋地转，便听噗通一声。 视野变得很矮，只能看到大掌柜的腰部，还是倒着的。 只见两条毛腿站在那，长满毛的屁股扭动，隐隐还有手肘晃动。 “我的头！” 开口说话，声音也是有些改变，而且说话的时候感觉喉咙漏风，脖子处生疼。 第454章 猫生真苦 一只大手伸过来，遮挡住莫川的视野，紧接着大手越过头顶，似乎是扯住了自己的头发。 视野又是一个天旋地转，画面正了过来，同时画面在慢慢的变高，自己的脑袋正在被提起来。 很快月流仙子的脸挤进了莫川的视野中，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咯咯咯，你别忘了你我是同一个脑子，只不过一人一半罢了。” “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何必装模作样。” “想拖延时间，我又怎么会给你机会，虽然你再怎么拖延我都不怕，但做事稳妥为好。” “你我同一个脑子，离得这么近，总是有所感应的，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了。” “我自己来取，顺便也补了我另一半脑袋的空，你不知道因为你，我只有半个脑袋，时常头疼的很。” “今日总算能解这头疾，更是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月流仙子笑呵呵的伸出另一只手，手里已然握住一把小刀。 “这脑袋脆弱，可不能生出差错，得用小刀子先开个口，看准位置，才好慢慢的撬开，不弄坏脑子。” 莫川努力的想控制身躯，隐隐约约的，他还是能感应到跟身体有联系的，只不过有些微弱。 也就在感受到脑袋一痛，月流仙子似乎用刀子划开了头顶时，莫川大喝一声，身躯猛的冲过来，一拳对准月流仙子的鼻梁轰出去。 “嗯？” 似乎是没有想到莫川来这一手，月流仙子有些愣住，等她急忙抵挡的时候已然来不及。 虽说她急忙抬手，用小臂挡住了莫川的拳头，但巨大的惯性还是让莫川的拳头推着她的小臂，砸在了鼻梁上。 手上一脱，莫川视野迅速旋转，也在即将落地的时候被身躯一把抱住。 将脑袋放在脖子上，试图催动绛宫三修，仙法，灯法，恢复身躯。 然而身躯一点反应都没有，手一放，脑袋便咕噜噜掉在了船上。 “怎么回事？” 莫川大骇，操控身躯蹲下身子四处摸索。 只是他身上的金光慢慢的消失，四周再次陷入黑暗之中，眼前一阵漆黑，摸索一阵都没摸到脑袋。 等视野再次恢复的时候，却是月流仙子手上飞出一缕火光，火光漂浮在船中心，将船上的情况点亮。 刚才莫川一拳推着月流仙子的小臂砸中她自己的鼻梁，巨大的力道砸的月流仙子蹭蹭后退两步，差点从船上翻出去。 此时鼻梁坍塌，鲜血淋漓，不过很快随着咔咔声响起，月流仙子的鼻梁便恢复如初。 擦干净脸上的血，月流仙子脸色变得异常阴沉。 一个青阶的，还只有半个脑子的人，在被割掉脑袋的情况下还让她流了血。 这无异于对她是赤裸裸的羞辱。 只不过一个深呼吸，月流仙子脸上阴沉不见，重新浮现笑容，拍手叫绝，道：“打得好，也是为了我上了一课，任何时候都不可轻敌。” “情绪上头只会影响自己的判断，我不生气。” “不过你得吃点苦头了，我会放大你的感官，让你感受到自己脑袋被剥开的感觉。” 月流仙子说完，一脚就要将莫川的身躯踹下船。 他们处在阴间的隘口处，这里漆黑一片，黑暗里似乎有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如果莫川的身体被踹进这无尽的黑暗中，不知会落到哪里去，也不知会不会被黑暗里存在的东西吃掉。 大掌柜知道此时情况紧迫，他回头看向月流仙子的后背，手有些抖。 可再不出手，莫川的身体就被月流仙子踢下去了。 面对很可能是现世中最强大的人之一，大掌柜猛的甩动手上的船桨。 他看的是后背，但打的却是月流仙子的后脑勺，因为只有打中后脑，让其失去平衡或意识，才能有一丝机会。 月流仙子出腿速度并不快，因此大掌柜的船桨先打在了她的后脑处。 啪的一声，船桨停在月流仙子后脑处，月流仙子纹丝不动，眼里有怒气闪过。 她回过头去，便见大掌柜紧紧的握着船桨，眼里满是惊慌无措。 突然的，大掌柜眼里闪过一丝狠色，就想再打一船桨。 只是月流仙子哪里会给他机会，反手握住船桨一扯，大掌柜的身形控制不住的被提了起来，被月流仙子一把握住喉咙。 一只青阶的猫妖，竟然敢对自己动手，月流仙子心里已经给大掌柜判了死刑。 “你若是乖乖听话的划船，我倒可以饶你一命，可惜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在这世道，是活不下去的。” “咔咔。” 手上用力，大掌柜脖子瞬间扭曲变形，他的四肢摆动，努力的抱住月流仙子的手臂，爪子伸出，用力的抓挠。 然而以他的本事，连月流仙子的皮肤都无法抓破。 随着月流仙子用力，大掌柜只觉得呼吸困难，脑袋里只听到咔嚓一声，他感觉自己的头变得异常的沉重。 月流仙子将大掌柜随意的扔在船上，目光阴冷的看着大掌柜在船板上挣扎。 大掌柜的喉咙破碎，呼吸愈发困难，脑袋充血，以至于他的双目通红，视野愈发模糊。 他的脑袋磕在地上，身躯不停的挣扎，打着圈，最后慢慢的停下，肚皮起伏剧烈，再慢慢变得轻微。 “猫生真苦啊。” 月流仙子像是享受着这一幕，看着大掌柜轻微挣扎表情有些舒缓。 她回过头去，一脚将莫川的身躯踢下船去，提着莫川的脑袋，笑盈盈道：“好了，现在安静多了。” 在莫川眼中，只见月流仙子脸上笑容满面，继续拿着刀子往他脑袋上划动。 慢慢的，一缕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莫川眼睛往下看，看着大掌柜起伏轻微的肚皮，想着这瘦猫估计快死了。 倒是没想到这瘦猫突然硬气了起来。 随着脑袋慢慢的被切开，月流仙子脸上露出癫狂之色，好奇的打量莫川只有一半的脑仁儿。 “真是奇妙，一个凡夫，怎么半个脑子能活着的，哪怕你有正法，也不应该才对。” “你的脑子，好好看。” 第455章 白纸救命 月流仙子透过破开的口子，努力的往莫川脑袋里看。 看完后便从怀里取出小刀子，小锤子，兴奋道：“我一直都在想取回这半个脑子，所以早就备着嘞。” 也是在这个时候，月流仙子的脸一阵扭动，突然变成了杨花正的脸， 下一刻，杨花正的脸消失，月流仙子的脸恢复回去。 月流仙子竟是毫无察觉。 莫川看着月流仙子，刚才那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月流仙子就是有一瞬间，变成了杨花正的脸。 隐约间莫川有一些恍惚，仿佛回到了杨花正死的时候。 “……” “我在许安身上留下了一个致命的弱点，如果他胆敢来找你麻烦，他必败无疑。” “……” 眼瞅着月流仙子就要把莫川放下，用那些取出来的刀子锤子，将莫川的半个脑仁儿取出来。 莫川眼里凶光一闪，咬碎舌尖，一滴鲜血涌出。 他嘴里念念有词，试图用嘴里的鲜血做法，引动杨花正留下的暗招，给这月流仙子一记猛击。 杨花正留下这手的时候，许安还未恢复实力，那时的杨花正也比不上仙家的本事。 如今月流仙子为主，许安为辅，又收割了不知多少仙家，实力已然不知多高。 加上如今的莫川只剩一个脑袋，敌涨我消的情况下，那暗招肯定不会太如意。 不过杨花正当时说的那么郑重，想来这一手不会让月流仙子轻松。 只是可惜，这么一个杀招，就这么用了。 若是自己修为高一些施展，定会让着月流仙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在莫川准备妥当，月流仙子也准备妥当的时候，一声大喝将两人都震住了。 “呔，放开那个脑袋！” 一张白纸哗啦啦的从远处飞了过来，黑脸娃子焦急跟在后边。 待来到船上，看到莫川只剩一个脑袋，黑脸娃子大惊失色。 “身子呢！” 莫川见白纸过来，松了一口气，道：“被踢下去了。” 黑脸娃子闻言，急忙往下方飞去，去找莫川的身躯去了。 白纸落到船上大喝道：“大胆月流，你可知冒犯的是谁？” 月流仙子见着白纸愣了一愣，道：“一张生死簿就敢跟我这么说话，你当你是一本不成，一整本来了我且给你一个面子，一张纸的东西，在这跟我大呼小叫。” 白纸两个边角挪动，走到莫川脑袋前挡着，道：“这可是我阴间的官，你敢杀阴官，我当禀告阴间天子，拿你性命。” 月流仙子听到这，有些狐疑，道：“他是你阴间的官？” 要知道阴间的差好当，阴间的官可不好当，那都是阴间高层指定的。 想过莫川跟阴间有关系，没想到关系这么硬。 阴间护犊子的很，真杀了阴间的官，可不好说得，只是…… 思绪一转，月流仙子看向白纸，笑道：“只是生死簿都碎了，你那什么阴间主宰，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能奈我何？” “真当我是以前的月流仙子不成，如今的阴间到处搜尸，早些年元气大伤，差点绝了，如今又恢复几成实力，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跟我这么叫嚣。” 白纸大怒，呵斥道：“好你个月流仙子，你……” “你什么你，给我过来！” 话没说完，便被月流仙子一把抓住，白纸想摆脱，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心中大骇。 他不过一页生死簿，又不是一本，如何能敌得过此时的月流仙子。 “一页生死簿，也是了不得的宝贝，你冒犯我在前，今儿收了你做法宝，有理有据，挑不出理的，改日替我招人魂魄，害人性命。” 白纸大骇，急忙挣扎，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抓纸啦。” 莫川眼里刚升起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隐隐约约还有些无语。 只是随着白纸大喊大叫，有一点光亮在远处亮起，紧接着便是两点，三点，四点，五点……数不清的光点浮现。 有高楼大厦浮现在黑暗之中，楼上灯火通明，一片光明。 一艘巨大无比的船只慢慢的浮现出它的伟岸身影，往这边缓缓而来。 月流仙子脸色一变，急忙放了白纸，就要伸手去抓莫川的脑袋。 阴间的船过来了，若是此时她再抓走生死簿，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只是白纸护着莫川，一直挡着，不给月流仙子机会。 月流仙子咬牙冷哼，恶狠狠道：“好好好，今儿我就看看，阴间的主宰，又恢复了几成实力。” 如今大家都是孱弱时期，唯独月流仙子恢复的好，还收割了不知多少神仙。 她不甘心，这到手的脑袋，怎么能让他飞了呢！ 若是阴间的主宰没有恢复，她大可以打上船去，船上一群阴差又如何，没有顶尖战力，根本拦不住她。 俗话说得好，要眼见为实。 然而等她把话讲完，便看见阴间的船上，一道身影浮现。 那道身影出现的一瞬间，一股浩瀚无比的气息汹涌而来。 月流仙子脸色一变，不甘心的看向莫川的脑袋，狠狠咬牙，额头上青筋暴起。 “呼，我不生气。” 嘀咕一句，月流转头就走，一跃而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纸警惕四周，待确定月流仙子走了，吐出一口气来，瘫坐在船上。 莫川道：“你看那只瘦猫，还有没有救？” 白纸闻言，喘两口气后，走到大掌柜面前，一个边角伸出，像手一样拍了拍大掌柜的后背。 大掌柜身体动了动，翻身而起，从嘴里吐出几块骨头，有些心有余悸。 莫川见状，赞叹道：“神医啊。” 白纸道：“神什么神，医什么医，装死的。” 莫川：“……” 大掌柜脸上一板，道：“你这白纸，怎么平白坏猫清白？” “……” 不一会儿黑脸娃子回来，脸上心有余悸的模样，道：“好在追上了，差点就给黑里的东西给吃了。” 将身躯拿上，把莫川的脑袋往上放，却发现怎么都放不上去。 白纸道：“正好，死了当官儿。” 顿了顿，白纸又道：“先上船。” 黑脸娃子接过船桨划船，小船从无数驮船的尸体旁飞过，往船上去。 很快来到船上，只见一众阴差躲在暗处手里拽着绳子。 白纸急忙过去，道：“快走快走，不然那娘们儿发觉了。” 莫川看过去，发现这些阴差绳子拽着的，是一个纸扎人。 刚才吓到月流仙子的，正是这纸扎人，而并非阴间主宰。 第456章 阴间 莫川心里咯噔一跳，需要用纸人来唬住月流仙子，怕是这阴间掌权之人，真是到了生死未知的程度。 但凡还有一口气，不也得站出来才更保险，不是吗？ 白纸催促下，阴间这艘巨大的船只缓缓转向，下方无数尸体爬动，驮着这巨大的船只行驶在黑暗之中，慢慢的远离了这里。 等确定月流仙子没有追上来时，各阴差，白纸，都是松了一口气。 “那月流仙子如今厉害的很，真打上来，不一定拦得住。” “虽然毁坏不了阴间的根基，但她要是用强的，抓了你就走，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在唬住了她，不然还真不好办。” 听白纸的意思，阴间似乎并没有恢复太多，顶尖战力更是没有那种。 这不扯犊子，他还以为阴间天不怕地不怕，而且阴差做事高调，也确实给了世人这种错觉。 都觉得阴间，厉害无比，是庞然大物，触碰不得。 “不过她这时候不跟上来，再想追过来，可就行不通了。” “阴间的船穿梭在各个隘口，有时候我们自己都掌控不了具体的位置。” “……” 白纸跟莫川讲解着，而黑脸娃子划船，行驶在阴河之上，穿梭在楼阁之间。 莫川很快便被阴间各处的景物吸引，他看着四处的高楼大厦有些错愕，这辈子没想过阴间会是这样的。 阴间是一艘船，但这船上有着陆地存在，陆地上有矮小的房屋，也有高楼大厦。 那些高楼并不是钢筋水泥，而是用木头卯榫结构搭建，高的有二三十层。 各个高楼之间连接着一道道桥梁，有人影在桥上走动。 这不是最奇特的，最奇特的是船下的这条河流。 河流延伸不是长度，有的地方落在地面，水势滔滔，有的地方又凭空而起，飞在半空中，从楼阁之间穿过。 白纸见莫川一副没见过世面，土包子进城的感觉，颇为自豪道：“怎么样，阴间大吧。” “这些楼是很早的时候一个老头儿教的，我们都叫他老班头。” 莫川错愕，老班头，莫非是……不会就是那位吧。 “那位老班头……” 心里有些激动，学土木的，不得见见这位祖宗！ 白纸轻描淡写道：“死了。” 莫川一怔，道：“死了？” 白纸两只边角往下压，像是点头的模样，道：“是啊，死了，阴间停滞，他也老死了。” “这世间任何事物都有其寿命，鬼魂也有，可不要以为做了鬼就不会死，鬼照样也会老死。” “……” 心里只觉得有些可惜，可惜没能见着这位祖宗，实属遗憾。 就在这时，莫川余光看到有五六岁模样的娃娃跑在河边对他招手，忍不住偏过头看了过去。 黑脸娃子急忙道：“别理，理不得，搭理他了会剥夺你的五感。” 莫川讶然，道：“这么厉害，我看他就五六岁大，想来死的早的很，竟然有这么大的神通？” 在莫川的惯性思维里，阴间就是死人来到的地方，魂魄栖息之地，投胎转世的地方。 那娃娃肯定是死的早，而且身上穿的也是破烂，想来是死了没人烧纸钱，在阴间都要穷哭了吧。 心里觉得这娃娃有些可怜，再转过头去看，便见那娃娃咧嘴一笑，露出那如锯子般的牙齿。 几个同样大小的娃娃从其身后跑出来，手里拿着各种肢体。 有娃娃把手上挂着肉沫的棒子骨放到嘴里磨牙，看着莫川这边，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黑脸娃子道：“那娃子说你这脑袋都没了，人都死了，怎么不扔给他们打牙祭。” 莫川：“......” 黑脸娃子继续道：“这些娃娃可别小瞧了，乃是阴间幽怨之气形成的，有戒律在身上的。” “他们跟你打招呼不能应，应了就会失去感知，他们什么都吃，夺了你的五感吃了，你没了五感就把你大卸八块两口吃了。” 莫川：“......” 赶紧回过头来，以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戒律，黑脸娃子这种态度，想来真被剥夺五感，是不容易解决的。 初来乍到，小心为上，而且对于阴间，莫川打心里还是有着敬畏之心，虽然跟他想象中的阴间，完全不一样。 小船穿梭在河流之上，黑脸娃子举着莫川的脑袋，尝试着把莫川的头安回身躯上，然而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白纸道：“那月流仙子又厉害了，这是中了折乍术，你的头怕是接不回来了。” 黑脸娃子脸色一灰，焦急的问道：“可有什么法子，能接上这头颅。” 白纸一个边角放在纸中间，作出思考的模样，片刻后道：“有道是有，不过……有些麻烦。” 莫川道：“怎么个麻烦法？” 白纸还没回答，大掌柜趴在船边上好奇的看向水里，突然水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拉他的腿，吓的大掌柜哇哇大叫。 黑脸娃子甩动船桨，将那苍白手臂打开，呵斥道：“贼猫，管好你的眼睛，别乱瞅。” 大掌柜心有余悸，急忙退回来，拍着自己的胸脯。 白纸收回看大掌柜的视线，道：“刚才你看到的那些娃娃，叫鬼谛，他们是一个族群，数量不少。” “我知道有个东西，可以应对这折乍术，就在那族落正中的屋子里，是一把青色的小刀，是那些娃娃的镇族之宝。” “只不过鬼谛娃娃凶得很，我不过一页生死簿，真奈何不了他们。” 大掌柜这是开口道：“不过几个三尺高的娃娃，还穿着开裆裤，有这么厉害。” 白纸看向大掌柜，像是灵光一闪，突然笑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们不吃猫。” 莫川转头看向大掌柜，黑脸娃子也看向大掌柜，白纸也看向大掌柜，船边突然冒出来一个披头散发，苍白脸的鬼怪，也看着大掌柜。 黑脸娃子一船桨把那鬼怪打沉下去，道：“河里养着阴兵和鬼兵，这鬼兵喜欢吓唬人，不必理会。” 大掌柜把头别过去，过了一会儿又别过头来，道：“罢了罢了，要不是当初你们那青肉，我说不定已经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我这一身锃亮的毛发也是因为你们才长好的，不过我可说好了，去可以，得有好处。” “可别忘了，我白手起家，做生意的。” 第457章 拳法了得 白纸施法托起莫川的身躯，黑脸娃子抱着莫川的脑袋，找一处地方把阴舟停好，带着大掌柜偷偷摸摸的往鬼谛娃娃所在的地盘去。 鬼谛娃娃的地盘全是矮小木屋，围着搭建，一圈又一圈，只有中间位置有一座二层小楼。 这房屋搭建的有些怪异，层层拱卫，守着中心位置。 不仅房屋搭建守着，更是还有巡逻队。 时不时便看到提着比自己大好几倍的骨头的娃娃们走过，巡视四周。 只不过这些鬼谛娃娃似乎……并没有太聪明，规律很好摸索。 只要摸清规律，很容易就偷摸进去了。 可能对于这些鬼谛娃娃来说，已经是很严格了吧。 毕竟阴间这么大，谁会无聊偷他们东西呢。 可如果那刀子真是镇族宝物，真给他偷了，怕是得被这些娃娃恨死。 想到这他突然开口让大掌柜等一下，狐疑的看向白纸，道：“那楼里，不会有你要的东西吧？” 做事之前，还是先诈一诈白纸比较好，出于习惯。 白纸一怔，随即肉眼可见的头上冒出烟来，吭吭哧哧道：“我就知道瞒不住你，那屋子里有我要的东西，不过我也没骗你，真有一把刀子能解决你这折乍术。” 莫川没想到真诈出东西了，心里一万个不放心，让大掌柜往后退，他们偷摸摸又跑远一些。 为了大掌柜的安全起见，莫川想着稳妥一点好，万一那些鬼谛娃娃并不像白纸所说那样不吃猫呢？ 也是怕大掌柜出事。 他们来到一处河边，观察许久，待找到一个落单的鬼谛娃娃后，便让大掌柜过去，看那鬼谛娃娃理不理他。 等大掌柜过去，那鬼谛娃娃却是突然对着大掌柜冲了过去，一阵拳打脚踢。 他们试验的是这鬼谛娃娃吃不吃猫，大掌柜索性装死。 还真别说，那鬼谛娃娃嫌弃的提了提开裆裤，屁颠屁颠的跑了。 “真行！” 知道可行后才再次出发，大掌柜穿上袈裟，走在前头。 那些娃娃不吃大掌柜，但会攻击，以防万一，不能让大掌柜独自去冒险，跟着好歹有个照应。 大掌柜走在前头有些发怵，这些娃娃不吃他是真，但之前黑脸娃子告诫莫川的话他是听进去了，心里不由有些发怵，怕自己被剥夺五感。 一路小心翼翼，那些鬼谛娃娃似乎并没有什么探查手段，慢慢的就摸到了中心位置。 眼瞅着距离那小楼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突然两个鬼谛娃娃完全脱离了估算的巡逻时间，出现在了这里。 好在大掌柜走在前头，这两个娃娃只看到了大掌柜，莫川他们靠着房屋的墙壁，躲在阴影里，没有被发现。 大掌柜见状，挠了挠头，暗道倒霉。 心里有些发怵，但他表面却是一副自信的模样，冷笑一声，道：“当初跟着那狐狸，他叫我有慧根，便赠了我这袈裟，助我修行。” “不仅如此，它还传授了我十三套拳法，每一套都狠辣惊人。” “今儿你们两个娃娃不走运，就拿你们来磨炼我这拳法吧。” 说到这，大掌柜回头对着白纸跟黑脸娃子眨眨眼，意思就是等下打起来，他们赶紧进去找东西。 等他们找到了东西离开，他就装死蒙混过去。 黑脸娃子跟白纸会意，躲在阴影中等大掌柜下一步动作。 便见大掌柜原地跳两下，身上袈裟佛光大作，更是隐隐有僧人念经的声音从袈裟里传出来，声势骇人。 莫川看在眼里，心里不禁踏实几分，看来这瘦猫这几年没白活，学了些本事的。 瞅着大掌柜伸伸腰，再嚯嚯打出几拳，拳风劲道，佛光激荡。 “看我波若金刚拳！” 一个前空翻没翻过，摔在地上，急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莫川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选择了沉默。 大掌柜就这么当着他们打了十三套拳法，那两个鬼谛娃娃也没闲着，举起手里的大骨头就是一顿打。 十三套拳法打完，大掌柜被打了二十六棒子，平均……每套拳法被打两下。 最后被打的实在恼火了，才用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身躯一分为二，再为四，再为八。 很快一只只瘦猫冲出去，打的那两个鬼谛娃娃哇哇乱叫。 莫川等人也趁着机会偷摸进去，进到小楼当中。 来到了小楼，扑面而来的，却是浓郁无比的血腥味儿，这小楼里长满了青色的血肉。 “这是…被永生污染过的血肉！” 白纸大骇，这种肉出现在这里，意味着阴间已经有人被污染了，或者有一尊被永生之毒污染的神仙，死在了阴间。 黑脸娃子顾不得什么永生什么血肉，他眼里只有白纸说的什么青色的刀子。 来到二楼，却见一个鬼谛娃娃穿着长袍，像是祭司的模样，正对着八仙桌上三寸高的石像磕头。 那石像背对着，看不见脸，一把青色的刀子就在石像背上背着。 等那鬼谛祭司磕头拜下去，黑脸娃子取出血红棍子，上去就是一棍子。 那鬼谛祭司噗通倒地，昏死过去。 黑脸娃子上去抓住那青色的三寸小刀，从那石像背上拿走。 不一会儿白纸也跟了上来，在屋子里翻找一阵，把垫八仙桌的一块玉片取走了。 “刀给我。” 白纸飞到黑脸娃子近前，开口说道。 黑脸娃子把青色刀子给他，便见白纸念念有词，突然从纸中间吐出一把青色的火来灼烧那刀子。 把莫川的身躯放正，对着脖子断开的地方虚晃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伤口处跑了出来，被刀子收走了。 白纸道：“快把脑袋放回去。” 黑脸娃子错愕，道：“就在这？” 白纸道：“很快的。” 黑脸娃子急忙把莫川的脑袋放回身躯，只见肉芽翻飞，很快便接上了。 白纸一把将青色的刀子放回去，急匆匆的往楼下去。 “等会儿跟你们解释，那石像要活过来了，快走快走。” 黑脸娃子扶着莫川下楼，便见外面到处都是大掌柜，到处都是被惊过来的鬼谛娃娃。 第458章 用刀的神仙 只见大掌柜虽然被包围，但滑溜的很，一只只小猫四处蹦跶，那些鬼谛娃娃怎么也抓不着，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 这瘦猫的看家本领就是逃命，眼瞅着这情况是完全在他掌控之中，想逃走不难。 只要莫川离去，大掌柜随时都能离开。 可就在他们想着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恐怖的波动，紧接着耳边诡异的响起阵阵丝竹之声，婉转悠扬。 莫川心头一跳，他明明记得这小楼的一楼满是血肉，腥臭无比，哪来的丝竹之声。 回头看去，只见原先一楼那些扭动的血肉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几个妖艳女子在那扭动身躯，搔首弄姿。 有女子身穿彩衣，容貌极美，正在吹奏竖笛，还有女子弹琴，笛声与琴声相互融合，很是好听。 只是这小楼里哪来的女子，莫川很清楚这一点。 “是楼上那座石像活过来了，活过来的神仙用他的思维，影响了我的思维！” 眼里符文跃动，莫川想着凭借一双眼睛能看破虚妄。 然而眼前的情形并没有改变，反而是那些女子跳动着，妖娆的身躯慢慢的往这边过来了。 “黑娃子，你看到了吗？” “黑娃子？” 莫川的喊声没得到一点回应，他低头看去，身边的黑脸娃子不见了，再转头，另一边的白纸也不见了。 回过头看向门外，外面的大掌柜和鬼谛娃娃也不见了。 这神仙的思维，异常的强大！ 额头冒出冷汗，莫川不知道自己是从下楼开始就被干扰了，黑脸娃子跟白纸根本就不在身边。 还是他刚刚才被干扰，黑脸娃子跟白纸就在身旁，伸手就能抓得到。 不过既然这神仙躲在阴间，想来门道本事也是偏向阴间的。 想到这，嘴里念叨着杀生佛那里得来的波若自在经，身上慢慢的迸发出耀眼的佛光。 他找杀生佛学自在经，也是为了哪天真到了阴间，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这刚来，立马就派上了用场，这就是未雨绸缪，提前准备的好处。 随着身上佛光迸发，那些扭动腰肢的女子碰了莫川的身上发出的佛光顿时惊呼着后退，眼前的画面如镜子破碎一般，轰然倒塌。 “果真有用！” 莫川一喜，抬头再看前方时，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一楼的血肉到处都是，地上、物件上、房梁上，到处都挂着，如今那些血肉也是长出脸，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脸，挂在各处。 此时那些血肉扭动着长出一张张女子的脸，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那些个血肉扭动着身上腐烂的肉块，像是女子扭动腰肢，慢慢的在往这边，顺着地面，顺着房梁爬过来。 爬过来的同时，血肉上不停地长出新的脸来，不大的肉块让挤满了脸，慢慢的更是要长出腿的趋势。 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血肉后方，背上似乎背着一把刀，青色的刀，架势跟楼上摆着的一样，就是大了几圈。 莫川低头看向身边，黑脸娃子紧皱眉头，盯着那血肉里的身影。 并不是黑脸娃子没有被这身影的思维影响，神仙的思维，还是恐怖的，只不过莫川身上的佛光连带着把他一起唤醒了。 白纸本来准备唤醒莫川，却没想到莫川凭借着自己便从思维覆盖中醒了过来，心里不由赞叹。 莫川的潜力非常的大，值得它全力去帮。 “这厮藏在阴间，受这些鬼谛娃娃供奉，这些肉块应该是他从身上割下来，被污染的血肉。” “他能把肉从身上割下来，应该是解了一部分的永生毒，其实力应该保留的不错，有点棘手了。” “不过你放心，纸哥我在阴间也是小有地位的，真闹起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打不过月流仙子，这位还是能对付的。” 白纸说话的时候，前方那身影便缓缓的抽出了刀，只是当白纸说到月流仙子的时候，那身影明显的顿了顿。 莫川察觉到这一点，猜测这身影跟月流仙子是不是有关系，仇人还是好友。 如果是仇人就好办，如果是朋友自己......也不是不能假装是月流仙子的朋友。 他尝试着与这血肉里的身影交谈，道：“不知道是哪位仙家？” 血肉里的神仙闻言并不理会，缓缓的转动着手里的刀。 随着转动刀身，那身影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极为凌厉锋利，仿佛整个人都成了手中的刀。 仅仅是气息，便刮的莫川脸生疼，心里骇然。 莫非是什么刀仙一类的？ 不管是不是，莫川相信真动起手来，这位神仙的破坏力会极为恐怖，可能一个照面他们就会身首异处。 绝对不能打起来！ 感受着凌厉的刀意，莫川咬咬牙，继续道：“月流仙子如今可是了得，广传仙法，如今备受推崇，隐隐有成圣的趋势。” 要知道这人跟月流仙子是什么关系，那就夸月流仙子，如果是敌人，那有人当着面夸你的敌人，不肯定坐不住。 果然听到莫川这么说，那身影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暴躁，片刻后声音冰冷，嘶哑，道：“成圣？那毒妇也配？” 莫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人跟月流仙子有仇。 这便好办了。 “月流仙子在阳间已经有五个年头了，这期间他广传多魂一身法，让人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往生。” “现在可是好多人，都对她感恩戴德，大喊成仙有望。” “但据我所知，月流仙子偷摸摸的收割了不知多少仙家的性命，还将其炼化成，一具具仙尸为她紧盯那些准备往生的人。” 说到仙尸的时候，一旁的白纸愣了愣，急忙问道：“仙尸？在哪，若是拉过来驮船……” 莫川急忙给白纸使了一个眼色，白纸急忙打住。 主要现在阴间情况有些差，如果有仙尸驮船，那无异于解了燃眉之急，会轻松很多。 另一边的身影闻言，冷哼一声，道：“像是那毒妇做出来的事。” 莫川趁热打铁，道：“前辈与月流仙子，有仇？” 第459章 毒妇 那身影闻言情绪有些激动，胸脯剧烈起伏，他的声音低沉，喉咙里发出如野兽的嘶吼声，似乎在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怒气。 莫川见状，暗道这人不仅跟月流仙子有仇，而且不小，如此更好。 片刻后，那身影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缓缓开口道：“有仇，大仇。” 莫川看不清那人的脸，但能感受到其身上怨恨的情绪。 倒不是他感知多强，而是那股恨意已经快成实质了，小楼外的那些鬼谛娃娃也感受到了这如实质的怨恨，眼里涌出惊慌之色，纷纷往后退。 如此一来，大掌柜顿时没了压力，疑惑的四处观望。 待确定是因为小楼里诡异的气息后大掌柜吹出一声口哨，那些分身开始往一处跑，很快一群小猫变成了一只大猫。 大掌柜小心翼翼的来到小楼前，探头往里面看，正好能看到莫川跟黑脸娃子的身影。 他急忙一个闪身来到莫川身旁，刚准备询问便看到前方那提刀的身影。 待感应到那提刀身影身上恐怖的气息后，大掌柜脸上一正，转头就走。 好在那身影没有阻拦，大掌柜出了门，探出头小心观望。 也在这时，那身影开口，恶狠狠的说道：“那毒妇最喜欢的就是装作一副热心肠爱做好事的样子，实则恶毒至极。” 莫川点头，一副大有感触的模样，道：“没错，那毒妇，我呸！” 他倒是不知道月流仙子具体的为人，但从了解的事迹来看，这月流仙子确实是个毒妇。 这一呸把那身影弄的一愣，有些疑惑的看了莫川一眼。 他缓缓说道：“我飞升之际一艘大船从天上飞来，万道霞光落下，那毒妇也在这时从天而降。” “……” “我依然记得她身穿七彩绸缎衣，双臂挽着一条七彩披帛，披帛飞舞，飘在她的脑后，脑后又正好是天上落下的霞光，顿时惊为天人。” “他告诉我，我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她是来点拨我的。” “我奉她为仙子，急忙问她差在哪。” “她说我觉悟不够，成仙需要断情绝义，斩断人间之事。” “我说我已经断绝了与亲友的来往，她说不够，断绝来往不够，他们得死。” “我听闻此言，不禁心生绝望。” “她带着我下山去，说她要亲自点拨我，助我成仙。” “我当时心生绝望，糊里糊涂的便跟着下了山去，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父母妻儿好友都死了，我手里还提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 “月流仙子告诉我，是我受了点拨，冲进菜市夺了一把菜刀，冲回家里杀了自己的妻儿父母，又在好友屋里潜伏，等其回家后一刀将其毙命。” “我当时还以为我为了成仙做出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心中愧疚万分。” “心里不解成仙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同时，跟着上了船。” “后来船只开往别处，月流仙子急忙下船说去接引新人，我好奇之下跟在了后头，发现月流仙子跟那即将飞升之人说了几乎跟当时一模一样的话。” “月流仙子带着那人下山去，将其迷住，那人顿时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 “月流仙子带着那人来到一处菜市，将那里的人通通宰杀了，喝血吃肉，最后挑了一把砍竹子用的弯刀，将那人的亲友妻儿虐杀，最后把刀放在那人的手里。” “那人清醒后，月流仙子把当时对我说的话，几乎原封不动的说给了那人听。” “我顿时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我不敢确定，不敢确定是不是月流仙子怕我下不去手，所以替我杀人。” “后来我才知道，纯粹是这毒妇的恶念作祟，成仙根本就不需要断情绝义。” “至少永生之毒荼毒仙家后便没有了这条规定，他们急需新鲜血液试毒。” “你说，这算不算大仇？” 莫川听到这，脸都气红了，大喝道：“大仇，必须报！” 那身影被莫川的情绪感染，也是恶狠狠道：“没错，必须报！” 莫川道：“要那恶妇血债血偿！” 那身影跟着大喝：“要那恶妇血债血偿！” 莫川上前一步，表情真挚，道：“前辈，我们应当携手共进，要那恶妇偿命！” 那身影有些动容，道：“要那恶妇偿命！” 眼前的危机应该是解除了，这身影跟那月流仙子可谓是血海深仇。 不仅解了，而且自己很可能会因此多一大助力！ 那身影见莫川跟自己志同道合，缓缓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眼里有着兴奋。 莫川看到那身影的模样，瞳孔微缩。 这身影身上各处都是刀伤，还有肉芽不断的往外冒。 就像是经常用刀割自己，然后肉又重新长出来，那些长出来的肉惨白，还在不停的扭动，像是蛆虫。 脸上也是被割的缺了好几块肉，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 莫川看到这，出声道：“前辈辛苦了。” 那身影闻言，张了张嘴，收起了刀，眼里不禁淌了泪水。 他自己的模样，他自己是知道的，所以鬼谛娃娃拜他，石像都是背对着的，不敢正脸面对。 想过自己露面会吓到人，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心中委屈。 后续的交谈中莫川知道了这人名叫王若客，确实是以刀证道，不过并不是上辈子所在那个世界飞升的，而是其他的界面。 又交谈一阵，莫川一行离开鬼谛娃娃的地盘。 怕干扰到阴间的秩序，王若客没有跟莫川他们一起，而是继续躲着。 莫川也对其承诺，会努力找到解决他身上污染的办法。 一路上白纸不停的回头，因为阴间出现一位被污染的仙家，能联想到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 与此同时。 距离老丘山八百里，有一处村落，一道绝美的身姿从天而降，正是月流仙子。 只见月流仙子摇身一变，身上的衣服竟是活的一般开始变长，很快便从露骨的轻纱长成素衣麻布穿在身上。 月流仙子往脸上抹了一把泥，笑呵呵的进了村子，找到一户人家，一家四口，夫妻俩和一儿一女。 这一儿一女看上去不大，六七岁的模样，正在院子里帮着自家大人干活。 月流仙子装作穷困的模样，摔倒在篱笆院前，院子里的汉子见着了，急忙过来询问。 一家人好心的收留了月流仙子住下，给她饭吃。 待夜深的时候，这家的男人挠挠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疑惑道：“奇怪，怎么感觉还没睡天就亮了，这么大的太阳。” “许是我最近太累了，算了，劈点柴火吧。” 汉子觉得蹊跷，但也没多想，在院子里找了一阵，拿起平日砍柴的斧头，推开了房门，又回到了屋子里，对着还在睡梦中的妻儿砍了下去。 很快便传来了汉子砍柴的声音。 “今儿这柴，格外的好劈。” 第460章 不像好人 月流现在躲在暗处笑盈盈的偷看，见时机差不多了，她便大叫一声引村里的其他人过来查看。 等村里人过来，那被他迷魂的汉子也随即恢复清醒。 见着屋里的惨状和自己沾满血的双手，那汉子痛苦哀嚎，大喊冤枉的同时被村民们一拥而上，活活打死。 毕竟在村里其他人眼里，这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丧尽天良的坏人。 虽然这汉子平日里不错，但做出这种事，不管是中邪还是突然转性子了，都是不可饶恕的，理应打死。 月流仙子在暗处拍手叫好，随即又索然无味，开始溜达，寻找下一个目标，用下一种方法。 她一边四处寻找昔日同僚们可能藏身的地方，一边祸害别人，玩弄别人。 最后遇到一个由一名青阶带队的车队，那名青阶还是练了多魂一身法，身上十几个魂魄存在。 月流仙子到山里找几个邪祟，承诺给他们好处，让邪祟假装去打劫，然后她上前制止，从而获得好名声。 这种自导自演的事情邪祟们见怪不怪，便欣然答应下来。 谁知那几个邪祟冲出去后，月流仙子紧随其后，将一众邪祟杀绝。 那带头的青阶感激涕零，连连叩拜月流仙子。 月流仙子说那带头的青阶时候到了，可以往生了。 那带头的青阶闻言，急忙道谢，事后广传月流仙子美名。 这样一来，月流仙子杀够了，过足了瘾，又得了好名声，得到一个潜在的往生之人，又因为四处作恶，摸索到好几处昔日同僚的踪迹。 更是把自己做的恶随便推到邪祟身上，再讨伐邪祟，得到寻常百姓家的供奉信仰。 月流仙子就是这样，做事作恶两不误。 她作恶时最喜欢挑拨人性，最喜欢搬弄是非，误导他人，自己则偷着发笑。 待心情舒畅了，月流仙子又想起莫川来，心里顿时又恨得牙痒痒。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是好事，是好事。” “阴间怕是躲了些同僚，正愁没有借口一探阴间，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明面上我可是在理的，是阴间抢了我的人，那莫川脑袋里，可是有我半个脑子，凭什么阴间要插手，这是我的私事。” 一想到明明都要到手的脑子被阴间截胡了，月流仙子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跑出去又再作恶。 等心情再好一些她才笑盈盈的盘算。 “我的做些准备，就算是对上那阴间掌权之人，我也不惧才行。” “那阴间不交人，我就打上去！” “可从来没有谁像我一样，打到阴间去的，咯咯咯。” 月流仙子笑的灿烂，笑的花枝乱颤。 若是能探出阴间的底，那她便能更大程度的无法无天。 …… 而在另一边，莫川还不知道月流仙子已经在图谋着到阴间来抓自己，还想借着由头探阴间虚实，顺便再发难。 白纸带着他去到森罗殿中，见了仅剩的三位阎罗殿主。 泰山王董和，平等王陆游，都市王黄中庸。 无一例外，他们都异常的苍老，身上死气沉沉，尽显老态，显然是元气大伤，未曾恢复，甚至有可能无法恢复。 白纸把莫川带给三位阎罗看，道出莫川对阴间的恩情，三位阎罗都是催促着莫川赶紧死了上任。 莫川跟他们据理力争，因为他本来就是死人身子，没有炉火的情况下，跟死人没区别。 而且他还有阴寿，活人哪来的阴寿。 他这又死又活，又老又小的，一时间都犯了难处。 说他活吧，他又是死的，说他死的吧，又是活的。 可活人当官又算怎么回事，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最后还是平等王陆游拍板，让莫川先当着，以后再讨论他是死是活的问题。 至于官职，他们还专门给莫川设了一个掌外司，十殿之下，四大司之上，给了莫川官服和司令。 莫川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在地府弄个官当当。 “莫氏祖宗们，咱莫氏地下也是有人了！” 其实莫川知道，阴间地府这么着急着给他官职，除了是想还他的恩情之外。 更多的，是想给他一个身份，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身份。 单独为他设一司，按莫川的理解，这恐怕还得托月流仙子的福。 怕是想借着自己这半个脑子跟月流仙子有牵扯，弄点事情。 毕竟当时白纸犯错都要替他斩枯肉岭老爷，以此给他续命，这阴间的恩情其实就抵了一部分了。 若不是白纸帮忙，莫川怕是早就被分尸蚕食，渣都不剩了。 加上阴间的官不好当，得看阴德亏盈，莫川自认虽然不是恶人，但也算不上啥好人，只能算中规中矩。 所以照原本的剧情，这官肯定不会太大。 如今给他单独设一司，官职只在十殿之下，算是给足了排面。 不过这么给排面，那肯定就是需要自己做点什么了。 果不其然，这官服还没穿，陆阎罗便询问起莫川关于仙尸一事。 “凡人之躯驮船，治标不治本，若是有仙尸驮船，哪怕一个，也能解燃眉之急。” 莫川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阴间虽然到处搜尸，但月流仙子做事隐秘。 要不是自己想把水搅浑跑过去，直接坐在了仙尸的身上，恐怕也是不知情的。 不过阴间都这么说了，显然是打了那些仙尸的主意。 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这不得干那月流仙子一票，把她的仙尸都给她偷了。 让那恶妇嚣张，给她家掀了！ 想到这莫川就来劲了，一瞬间脑袋里就蹦出一个个阴损想法。 他把法子说给几个阎罗听，给几位阎罗听愣住了。 平等王陆游悄悄的对都市王黄中庸说道：“生死簿不是说他赤诚之人吗，我看他不像好人啊！” “……” 莫川说的起劲，道：“拿我当诱饵，把那月流仙子引过来，打闷棍儿，偷她家。” “……” “我们还可以策反那些仙尸，我们阴间可是有这本事的。” 白纸看了看莫川，又看了看几个阎罗王，欲言又止，最后沉默不语。 第461章 腐烂的大道或瘟疫 “仙尸的事情就交给掌外司处理了，阴间全力支持，只要能捞来几具仙尸驮船，我们几个老东西就可以松一口气。” “别看下面如海一般的尸体驮船，真正起作用的，其实是我们老哥几个的阴寿。” “有了仙尸驮船，我们三个老东西联手，那月流仙子也能给她一棒子，打的她晕头转向。” 莫川闻言，心里便盘算着如何拐来一具仙尸。 其实不难，月流仙子把仙尸派出去看着那些准备往生的人，这便是最大的破绽。 而且只要有人往生，不仅能够抓到一具仙尸，还能抓到一个刚夺舍的，虚弱至极的神仙，一举两得。 就是月流仙子跟那些仙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动了仙尸就会立刻被感应到。 三殿阎罗的意思，是有了仙尸驮船之后，他们才能全力施展，联手之下跟月流仙子掰掰手腕。 这就有些矛盾了。 没有三殿阎罗牵制，动了仙尸就会引来月流仙子。 可没有仙尸，三殿阎罗就牵制不了月流仙子。 除非……那月流仙子自己找上门来。 平等王陆游又再次开口，道：“还有王若客的事，掌外司如何处理？” 莫川收回思绪，心中一凝，暗道这阎罗王消息灵通。 王若客的事情可还没有提起过的。 都市王黄中庸道：“被污染的仙家藏在了阴间，阴间本就因为停滞而元气大伤，若是再被永生之毒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那王若客，留不得。” 莫川皱紧眉头，问道：“三位大人，到底什么是永生之毒，他怎么能有如此毒性，不符合常理啊。” 平等王陆游道：“永生之毒，你可以理解为……腐烂的大道。” “有大道病了，所以有了毒性。” “追求永生本就是人人向往的，然而当追逐的大道变了质，便有了毒。” 莫川得到了解释，但就更疑惑了，而且他觉得……不太对。 怕是只有问中了毒的才知道具体。 “既然能发现一个，说不定就有很多，王仙家若是愿意帮忙，想找出来便会轻松很多。” “这事也让我来，那位王仙家跟月流仙子有仇，肯定能帮上忙。” 这几位阎罗对那所谓永生之毒嗤之以鼻，想来对付王若客会用雷霆手段。 莫川说的在理，但也是为了暂时保住那位刀仙。 三位阎罗犹豫片刻，答应了下来，可以看出来他们有些力不从心了。 虽然莫川能从他们身上感应到十分恐怖的气息，但那气息跟阴间的船连着，动一而伤全身。 能不动手，就最好不要动手，不然整个阴间都会维持不下去。 离开森罗殿，莫川又去往鬼谛娃娃的地盘见王若客。 这次鬼谛娃娃没有理会莫川，任由他们进去，应该是王若客发话了。 再次来到那处小楼，莫川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屋里依旧昏暗，腐臭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王若客手里拿着刀，正在将身上的腐肉割下来。 那些被割下的腐肉落在地上，不断挣扎，竟试图重新爬回去。 王若客将那些腐肉甩开，一刀砍过去，那些腐肉瞬间粉碎。 把刀背着回过身来，王若客身上鲜血淋漓，模样凄惨，多处可见白骨。 “这永生之毒，会腐坏你的身躯，死肉替换你的活肉，防不胜防。” “有可能你睡一觉，身上的肉都成了死肉，所以我夜不能寐，不敢松懈片刻。” 莫川问道：“这永生之毒到底是什么？” 这问题他刚问过几位阎罗王，但他希望这一次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王若客皱眉道：“永生之毒一开始是一颗丹药，那丹药吃了，让人心旷神怡，欲罢不能！” “再后来，便成了一场瘟疫。” “瘟疫？” “没错，就是瘟疫，当时疫部为此死了好些人，蜚仙家和五瘟使，张，夏，秋，钟，史五位，因此中毒。” “随着疫部中招，便再也遏止不住。” “后来为了制作永生的丹药，竟然用仙家当药引，你可以理解为……吃神仙。” 莫川闻言，只觉得精神恍惚，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座尸体横陈，到处都是血肉的腐败天庭。 神仙们推杯换盏，喝的是仙家的血，桌上摆的是被开肠破肚的仙家。 那是何等的场面！ 王若客继续道：“吾有好友谢自然，便死在其中之道。” “你要真问我永生之毒是什么，我觉得……是心里的恶念影响了大道。” “当神仙都作恶多端后，大道便有了毒，我们追逐大道，便是摧毁自己，这是作恶的恶果！” 莫川点头，阎罗说永生之毒是坏掉的大道，王若客说的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因果不一样。 阎罗的意思是大道坏了，所以腐坏了仙人，而王若客的意思，是仙人坏了，腐坏了大道。 所以那第一颗丹药是从哪来的？ 另一边的王若客继续道：“后来我们来到这方世界，又继续着探寻永生之秘。” “再到后来，便有了往生之法。” “只不过……” 说到这王若客脸上有些古怪。 莫川急忙道：“只不过什么？” 王若客悠悠叹了一口气，道：“只不过往生也是永生之毒的一部分罢了。” 莫川一怔，不解道：“往生也是永生之毒的一部分？” “往生不是想出来解决永生之毒的吗？通过夺舍，重生。” 王若客冷笑道：“你想想，一个被永生之毒荼毒的脑子想出来的针对永生之毒的办法，能信吗？” “一个中了毒的脑子，能解决中的毒？” “换个说法，你会告诉别人怎么杀自己吗？” “除非永生之毒自己想死，不然往生就绝对是骗局。” 永生之毒不仅毒害身体，还毒害人的思想。 王若客又道：“想要解永生之毒，就得需要一个中了永生之毒，但中毒很浅的人。” “比如他只往生过一次，并且只往生了身上一部分。” “可惜……往生是整体的，一具身躯，是不可能分开往生的。” 莫川面色古怪，总觉得在说他。 如果往生就会中毒，那他确实中毒了，但只有半个脑子中毒了。 因为只有半个脑子中毒了，中毒了又好像没中，就像他的身体。 王若客又道：“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存在，如果是无意中形成，那简直是奇迹。” “如果是有人想出来，并做出来了，那简直是天才。” 一旁的黑脸娃子小心的拉了拉莫川的衣角，莫川没有理会他。 黑脸娃子会意，便不再言语，知道莫川不打算跟王若客说明自身的情况。 第462章 七岁多一点 莫川自身的情况特殊，现在他跟月流仙子，还有夺舍许安的那位，他们三个人用的是一个脑子。 他有一半，另外的两个拥有另一半。 王若客跟月流仙子有大仇，说出来指不定会拿他怎么样。 他们顶多算站在同一阵营，可没有信任到知根知底，这种事都说出来的地步。 莫川这次来除了询问永生之毒的事情，还有就是跟王若客商量一下，如何可以对付月流仙子。 阴间想要仙尸，想要对付月流仙子，只要能拖住月流仙子片刻，让她无法分身追回仙尸，等仙尸驮船，三殿阎罗王抽出空来，就是反击的时候。 到时候偷了仙尸，就算无法留住月流仙子，将其重创。 等她回去发现家没了，也能恶心她一把。 王若客确实对月流仙子恨之入骨，闻言没有一点犹豫，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那毒妇如今厉害的紧，凭我怕是奈何不了他，如果那位能在，必然可以拖住片刻。” 不仅答应了莫川的提议，还引荐了一位人物。 莫川看一眼王若客，道：“谁？” 他们此时在阴间，王若客说的这位，很可能也在阴间，阴间不是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藏起来被污染的仙家吗，倒是可以借此机会查探。 白纸在一旁暗道莫川机灵，如今阴间人才紧缺，莫川的脑子确实转得快。 保住王若客，既有了帮手，还能借此知道其他仙家的存在，一举两得。 阴间对被污染的仙家是很在意的，就好比枕头里藏着毒蛇，让人难安。 王若客脸上笑容，只不过他的脸上有很多刀伤，看上去有些渗人。 “我的一位好友，徐福。” “此人不仅是我的好友，且是那毒妇的老师，也被那毒妇算计过，他肯定愿意帮我们，有他在我们也会轻松很多。” 莫川听闻徐福二字，脸不自主的抽了抽。 黑脸娃子见状，好奇问道：“徐福是谁？很厉害吗？” 莫川还没说话，王若客便眼睛一亮，来了精神，道：“厉害的很，他比我们要早上船，是个妙人。” “我知道他在哪，等会儿你见着了便知道了，大妙之人。” 白纸道：“这位徐福也在阴间？” 王若客道：“在，也不在，他躲在一处隘口，不在阴间也不在阳间，在阴间又在阳间。” 白纸骇然，道：“躲在阴阳交界里？这……确实是个妙人。” 阴间的隘口处漆黑一片，黑暗里有着想象不到的怪物存在，因为在阴阳交界的地方，时不时还会有诡异的雾潮，其他界面的潮汐。 竟然敢躲在那种地方，实在是厉害，也称得上妙。 莫川听到白纸那充满惊讶的话更是一愣，寻思着你个生死簿，不认识徐福是吧！ 不过一想就释然了，徐福出海寻找长生药，听闻去到了仙山，飞升了。 都飞升了，白纸不知道也正常，而且这白纸也不过是生死簿的一页，可能很多事想不起来了吧。 听着要见这么一位，不知为何心里又激动起来。 那位老祖宗没见着，如今能见到这么一位，这感觉就很奇妙。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特殊的情怀。 从黑袋子里取出一身衣物，王若客穿上后又撕下衣角把脑袋包起来，吩咐鬼谛娃娃看好他割下来的肉，不能让这些肉跑出去。 黑脸娃子划船，王若客指路，去寻找徐福。 顺着阴间的河流往外，一路小心翼翼，怕遇上贼心不死的月流仙子。 阴舟的速度很快，穿梭如影，但饶是这样，他们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徐福所在的地方，估摸着至少过去了七天。 又是熟悉的黑暗，四处静悄悄的，伸手不见五指，连船上其他人都看不到。 就在莫川准备运转自在经，提供一点视野的时候，身旁的王若客后背上的刀竟是瞬间迸发光芒，那光芒如炽，像是一把刀硬生生劈开了黑暗，将黑暗强行推开，开出一条路来。 莫川心中骇然，同时用心的去感受这一刀里面的内容，这么厉害的招式，不得偷偷学学。 只是慢慢的，他整个意识便陷了进去，似乎是追逐那刀光飞了出去。 一旁的王若客似有察觉，猛然转头过来，见莫川一副神游的模样也是知道怎么回事，忍不住出声赞叹，道：“悟道之象，莫老弟天赋了得。” 只不过夸赞一句便没了下文，黑脸娃子划着船，借着那一刀的光亮和王若客的指引，慢慢划船入了阴间的隘口。 就像是穿过了一个薄膜，这种异样的感觉迫使莫川从领悟门道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也好在清醒过来，他的意识去冥想那一道刀光，追着刀光而去，似乎追到了一处诡谲多变之地，到处都是可怕诡异的气息。 似乎有什么东西伸出手来，意图将他的意识抓过去。 也好在黑脸娃子划船进入隘口中，将他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明明是意识经历的事情，但回来时后背已经被打湿，那种感觉太真实，莫川不禁后怕。 “莫老弟资质悟性了得，仅凭一道刀光，便能有悟道之象。” 王若客见莫川清醒，忍不住笑着说道。 似乎是因为莫川的天赋出众，让他有了交谈的心，话一下子多了起来。 “我六岁习刀，七岁便能如臂挥使，八岁便在当地年有名气，十一岁在俗世间无敌，自诩人间刀中第一。” “十三岁一朝悟道，踏入修行，四处寻访名山，幸拜入宗门。” “……” 莫川听的认真，心里也是佩服。 听听，这才是天才。 能成仙飞升的人，又怎么会平凡，飞升的本身，就不平凡。 “我也算是活的够久了，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但算起来，应该也有六千岁了，” “我能看得出莫老弟肉身了得，本事也了得，不知今年多大了？” 莫川被问的愣住了，主要这问题不好回答。 “嗯……大概，七岁多一点。” “……” “我真六千岁了。” “我真七岁多一点。” 第463章 徐福 王若客见莫川不肯说实话，只能摇头失笑，心里暗道：“终究是凡夫，他肯定是不信我六千岁了，以为我在开玩笑，凡夫俗子一生不过百年，不信也正常。” 不再说年龄，王若客又说起徐福，道：“徐福，大家也，精通天文，地理，药术，尤擅炼丹制药之术，比起疫部之流，徐大家才是当之无愧的炼丹制药第一。” “永生之毒到来，也多亏了这位相助，赐我割肉法，才让我苟延残喘至今。” “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其实那部分都是徐大家说的，我只是转述，我王若客是个粗人，最佩服的就是像徐大家这类，饱读经文，无所不知之人。” 王若客提起徐福，眼睛都是亮的，对其推崇备至，更是夸得天花乱坠，无所不能。 莫川只听过徐福的传说，未曾见识过徐福的智慧。 只是心里不由想到粮庄掌柜，论智慧谋略，是莫川见识过的第一人。 若单论谋略，不知道粮庄掌柜和徐福，谁更胜一筹。 得见识一番才能知晓。 也就在这时，一股属于神仙的力量出现，干扰着莫川的意识。 四周开始断断续续的出现血肉，这些血肉更是奇特，竟凭空生长在虚空之中，扭动挣扎。 阴间的隘口里面没有外面那么漆黑，但四处也是空洞洞的，极为静谧可怕。 这凭空长出血肉来，还在空中扭动，只让人后背发凉。 “顺着这条道走，便能找到徐福。” 王若客说完，催促黑脸娃子划船，黑脸娃子见着四周的血肉，小心翼翼的划动船桨。 这四周生长的肉就像是引路的路引，只是他们兜兜转转几圈，却像是原地打转，鬼打墙一般。 莫川四处打量，突然在空处看到一条竖线。 心里一动，他让黑脸娃子划船过去，待到那处细线处，他伸手敲了敲。 “咚，咚，咚。” 竟像是敲门一样，凭空发出了咚咚声响。 莫川大感奇异，正当他准备揭开这竖线时，那竖线突然分开，探出一个孩童的脑袋来。 看上去七八岁，头上扎着道髻，脸上抹着腮红。 “这特么是徐福？” 莫川一愣，有些错愕。 只听那童子开口，脆生生的道：“可算等到你们了，快进来快进来。” 王若客二话不说，跟着就钻了进去，回头还探出一个脑袋，催促莫川跟上。 白纸道：“我去里面看看。” 说完便钻了进去，不一会儿便飞了出来，道：“里面没危险，只有个老头。” 王若客一听，急忙收回脑袋，似乎是去找白纸所说的老头去了。 白纸等王若客离开，小声对莫川说道：“放心我已经把坐标传回去了，只要有危险，三位阎罗立刻过来。” 莫川这才让黑脸娃子划船进去。 从那竖线分开的地方进去，里面豁然开朗，竟是别有洞天。 这似乎是一处洞府，两边是石壁，壁上挂着有灯，脚下是一条小路，前方有宫殿矗立，红墙青瓦，大门前放着一个大水缸。 那童子取出一面镜子，嘴里念念有词，很快打开的口子便消失了。 “老爷故意留的破绽，你们好笨，竟然找了这么久！” 童子收起镜子，屁颠屁颠的往里面走。 莫川急忙跟上，很快便来到大门边上，探头看去，只见那水缸竟然能直接看到外面。 童子一把扛起水缸便往里走，身上嘎吱嘎吱的响动。 莫川一愣，仔细打量才发现，这童子竟然是个纸人。 若不是他搬水缸，莫川都无法察觉，简直跟活人一样。 童子扛着水缸招呼莫川一声，便进了殿里。 莫川踏入殿中，扑面而来的便是草药香，抬头看去，只见四处都种植着草药，而在更里面，还有一个茅草屋。 宫殿里面建了一个茅草屋，这徐福果然是个神经。 莫川一路跟着过去，看着四处的药植，形成规模的药田，闻着药香，心里不自觉的舒畅了许多。 等他来到草屋边上，看见一个老头正在解开王若客遮脸的麻布。 老头眉、发、胡须皆白，脸上爬满了皱纹，身上穿着颇具先秦风格的袍服，像是从古书里走出的秦人。 徐福像是没有中永生毒，更像是单纯的老了。 不过虽然老了，但其整体的状态还是不错的，眼里有神，看不到老态。 童子把水缸放门头，莫川小心翼翼的过去，站在水缸旁边，并没有进屋打扰。 只见那苍老的徐福取出软膏给王若客抹上，很快王若客脸上那些被腐蚀的肉干瘪的落下，生出新肉。 很快，王若客脸上便饱满起来，恢复了原本模样，一个脸方方正正，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 把软膏交给王若客，王若客欣喜接过，跑出屋子，去到屋后，看样子是抹药去了。 不一会儿，还是莫川的那身衣服，但王若客整个人焕然一新，身上肉长了出来，整个人都有精神了。 他从屋后过来，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徐大家找到了解药，我就说，徐大家无所不能。” 莫川看向徐福，徐福也看了过来。 不知为何，莫川总觉得这徐福很眼熟，明明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王若客做中间人，热情的介绍了起来，道：“这位是莫老弟。” “莫老弟，这位便是徐福，徐大家。” 不敢怠慢，莫川急忙见礼，徐福也赶紧还礼，似乎把他当同辈人。 莫川心里好奇，便忍不住，询问徐福如何飞升的。 徐福道：“当年我带着三千童男童女东渡，寻找海外仙山，海外果然有仙山，果真有长生药。” “也就在我吃了长生药后，天边便飞来一艘巨船，邀请我上船。” 莫川恍然，道：“世人都道飞升而去了，果然不假，那那些童男童女呢？跟着飞升了吗？” 他只是想知道，除了特定的人，船上还会不会邀请其他人。 然而徐福却只是笑而不语，不作回答。 片刻后他才指着门口的水缸，莫川看过去，只见水缸竟是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只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四处寻找着什么。 “月流仙子？” “是那毒妇？她来做什么？难不成是跟着我们过来的？” 徐福笑道：“来找我的，我正愁着呢，便见王道友来了。” 第464章 奇怪的徐福 王若客脸色一变，道：“徐道兄藏得这么好，竟然也被她找到了，这恶妇本事滔天。” 徐福闻言哈哈一笑，道：“你们都能找到我，她自然也能找到我，我藏身之地也是有几位道友知道的，怕是有道友被她害了，搜魂问事，得知了我的下落。” 王若客脸上一凝，心里大骇，暗道自己运气好，好在是莫川找到的他，而不是月流仙子那个毒妇，若是月流仙子那个毒妇，怕是此时已经魂飞魄散，被吸了一身本源，身躯被炼化成干尸，为那恶妇所用了。 徐福脸上笑意不减，道：“好在王道友来了，我们三人联手，定能让她吃些苦头。” 莫川一愣，寻思着这徐福是把他也算进去了，只是他打其他神仙还行，打月流仙子这种实力的...怕是有些困难。 便见徐福继续开口，道：“这女子仗着比我们更早回归，试图当割韭菜那个，逮着一个割一个，却是处理不当，如今重病缠身了。” “仅靠我一人拿不住她，但有了两位帮忙，便有把握了。” 莫川心中一动，他知道徐福说的是什么，月流仙子因为收割了太多的仙家，每一个仙家的本事都不一样，导致她无法整合统一。 换一种说法就是，体内的法力太过庞杂，一不小心便会引起反噬，走火入魔。 只是即使如此，他怕也是帮不上忙，毕竟实力不在同等级。 这时徐福看向他，不知为何，每次对上徐福的目光，莫川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是他想不通，他何时见过徐福。 徐福道：“小友实力并不差，且不被神仙思维掌控，若是突然袭击，也是奇招。” 莫川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寻思着是让自己投资打闷棍儿，那他还是挺在行的。 如此一来自己就是一个挂件，真正出力的还是徐福跟王若客。 徐福既然是月流仙子的老师，那肯定知道一些月流仙子的弱点。 如今月流仙子送上门来，倒是一个对付她的好时机。 若是能将其重创，仙尸的问题便也能借此解决。 也就是此时，月流仙子的身影已经逼近，眼看着就快到到了近前。 王若客脸色一变，显得有些焦急。 徐福显然还有打算，怕王若客误事，急忙道：“说是躲在阴间隘口，实则我躲在一面镜子里，镜子后面漆黑，正好应了阴间隘口的漆黑，镜子正面照物，因此也是漆黑。” “躲在这镜中世界，不知道的根本找不到我，且这口缸能看到外面，若是遇到事情，大可换个位置。” “阴间隘口这么大，往那一杵，谁都要找半天的。” “这女子如今本事了得，容我准备一下，以防万一。” 便见徐福转身回了屋子，取出两个小盒子来，打开盒子里面有六颗丹药。 徐福取出两颗，一颗交给莫川，一颗交给王若客，道：“这两粒丹药，至少提升你们三成战力。” 王若客闻言，立刻就服下了，一点犹豫都没有，想拦都没机会那种。 莫川接过丹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丹药吃不得。 再看一眼徐福，发现徐福紧盯着他，心里不由咯噔一跳。 徐福表面上像是一个得道高人，一脸慈祥，然而刚才那目光，却是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只是被这么盯着，这丹药看来是非吃不可了。 莫川假装仰头把丹药放嘴里，实则丹药从袖口滑了进去。 徐福见状，满意的点头，又去到外面的药园里采药。 不知为何，每一次徐福采药，莫川都会闻到一股血腥味。 待采药完成，他拿到里面把草药盅成汁水，取出两把锈迹斑斑的短剑，抹上汁水交给莫川跟王若客，道：“待到关键时候，用着两把刀刺杀，一把刺百会穴，一把刺会阴。” “好了那女子过来了，我们到边上位置等她，给她来个出其不意。” 三人并肩前行，童子扛着水缸跟着，很快来到方才进来的位置。 看着水缸里的画面，月流仙子已经到了脸上，感觉都能看到其脸上的毛孔了。 王若客手里提着刀，表情专注。 “就是这时。” 等月流仙子转身背对他们的时候，徐福低喝一声，同时打开出口，王若客吃了徐福给他的丹药，只觉得精神百倍，提着刀瞬间冲了出去。 月流仙子正四处张望，突然后背一亮，一道冷冽锋利的气息迸发，涌向她的后背。 她急忙转身，刀光已经到了近前，这一刀的威能恐怖，四周阴森幽冥之气被硬生生割开，被这样一刀击中，怕是不死也残。 脸色一变，月流仙子的反应极快，一瞬间二指伸出，以指为剑。 剑指与刀光触碰，顿时阴风激荡，震碎四周阴森幽冥之气。 然而下一刻，那刀光应声破碎，剑指破空，指向后方的王若客。 王若客冷哼一声，不躲不避，提刀上前，与月流仙子近身搏杀。 他的青刀贴着月流仙子的剑指过去，一刀划向月流仙子的面门，刀如手臂延伸，如此下去肯定刀先砍中，便逼得月流仙子不得不防，急忙收手抵挡。 短暂交手，便让莫川看的咋舌，两边的处理几乎是天衣无缝。 “王若客，你还没死？不对，你见着老师了？” 几个交手，王若客竟是与月流仙子不相上下，月流仙子也是认出了眼前的中年男人。 王若客冷哼一声，道：“恶妇，今儿便是你偿命之时，拿命来。” 手上青刀汹涌，迸发刀光，刀光之中浮现万千刀影，一刀落下，万千刀光汹涌而出。 这一刀，尽显神仙之位，王若客也不愧是刀中神仙，刀势凶猛如潮，轰然落下。 月流仙子脸色一变，衣袂翻飞，手上瞬间捏起印诀，一瞬间她的身后血海翻滚，一具具仙尸跳出来，手里拿着各类器物，迎向刀光。 那些仙尸虽然没有生前的力量，但也不容小觑。 刀光落下，瞬间将仙尸淹没。 只是月流仙子身影一晃，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就在这时，徐福出手了，他跳出镜中世界来到外面，对着王若客身后一指。 一股诡异的波动散开，只听滴答一声，像是一滴露水落入水中。 下一刻，王若客身后月流仙子身影便浮现出来，脸色一变，本是对王若客落下的手瞬间收回，对着徐福所在的方向一指。 两道无形的力量在半空中碰撞，无声无息，然而徐福跟月流仙子几乎同时翻飞出去，一瞬间不知飞出去多少里。 只不过眨眼功夫，两人又再次回来，月流仙子看向徐福，道：“老师，这是为何？” “学生虚心请教，敢问老师是否找到了解药。” 第465章 盗尸贼 莫川看向徐福，更加疑惑。 看这月流仙子的模样，似乎并不是来收割徐福的。 从月流仙子的眼神中，莫川能看到其对徐福的敬意，当然不排除是装的。 王若客一心只在刀上，心思单纯，但这徐福深藏不露，城府不知多深。 莫川总觉得他有问题，而且他每次对上徐福都觉得异常熟悉，不知为何。 总之小心为妙，可不要糊里糊涂被阴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就是这时，徐福脸上严肃，义正辞严的说道：“乖学生，永生之毒并不难除，只不过你离经叛道，做了太多恶事，传出去你是我的学生，不太好。” “更何况你能找到这里来，定是收割了我某位好友。” “为师的好友，便是你的叔伯，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也做得出来，为师自然要清理门户，以正纲常。” 月流仙子眼里很明显的露出迷茫之色，似乎不曾想过徐福会说出这种话来。 莫川看到月流仙子的模样，心中更加觉得这徐福古怪。 似乎在月流仙子那里，徐福不像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也在这时，趁着月流仙子晃神，徐福猛的拍出一掌。 徐福之道，不知为何，竟是看不到轨迹，只能感应到有，但不知道怎么有的，很是诡异。 只见空间震荡不休，被恐怖的掌力推开，塌陷。 月流仙子也是一掌拍出，她的掌法跟徐福的有些类似，看得出来确实受了徐福很多影响，以至于门道人都有徐福的影子。 两人掌力相撞，轰隆一声，空间震荡不休，堆叠出一道道波纹。 那些波纹往外堆叠，竟是推着莫川所在的镜子往外飘飞几里远。 恐怖的空间波动散开，撞在王若客的刀势之上，又撞在血海上，撞在一具具仙尸身上，竟是将王若客的刀势硬生生逼停，那些仙尸也被打的四处乱飞。 “快快快，好机会，去捡仙尸！” 莫川眼里冒着光，急忙催促着白纸跟黑脸娃子。 黑脸娃子急忙冲出去，划船过去，用手中阴风鞭缠住一具飞来的仙尸拉了过来。 只是不曾想那仙尸反手就给黑脸娃子一拳，打的黑脸娃子蹭蹭后退。 “被王若客刀势压迫，又被徐福与月流仙子二人掌力击中，竟然还这么厉害！” 莫川见状，急忙从镜子里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黑脸娃子身边，一把按住那仙尸，将那仙尸按得动弹不得。 往生回来的仙家他都能打一打，这被炼化的仙尸，还是被余波波及的，可谓一拳一个。 黑脸娃子急忙将这仙尸五花大绑起来，白纸飞来，嘴里吐出两个字，那两个字化作绳索，成了一道封印，将仙尸封印住。 “天助我阴间，竟是捡了个现成。” “那徐福厉害，趁着机会快帮我多抓两个仙尸。” 莫川也是高兴，一人一白纸兴高采烈的冲出去，逮着仙尸就是一顿揍，黑脸娃子划着船跟过来。 大掌柜身上冒着佛光，每有一具仙尸就脸上庄严肃穆一掌拍出去，嚯嚯出声。 也不知有什么用，反正看上去挺忙的。 那些仙尸本就受创，在莫川跟白纸配合下，很快便抓了十几个，封闭五感，堆在船上。 另一边本在和徐福交手的月流仙子皱紧眉头，不知怎么的，她感觉自己炼化的仙尸突然少了十几个。 心里古怪，这还有人偷尸体不成。 “应该是被交战的余波影响了，怎么可能有人偷尸体，但愿是我多想了。” 也就是这时，王若客调整好状态，逼退缠着他的仙尸，一刀对着月流仙子砍过去。 徐福同样出手，这一次出手有了痕迹，身后浮现道道虚影，有的持刀，有的还在翻书，每一道虚影身上，都有着滔天法力。 月流仙子自然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左边衣袖突的变长，像是一条游蛇飞出，瞬间缠住了王若客的青色大刀，猛的一甩衣袖，王若客连着刀一起飞了出去。 途中更是两具仙尸冲过去，对着他拳打脚踢。 解决了王若客，月流仙子又对上徐福，她的身上涌现出一种种法力波动，不下百种。 虽说这些法力并不相通，但是其总量骇人，一眼看去，月流仙子仿佛置身于多色海洋之中。 她被五颜六色的海浪包裹住，手上捏着印诀。 下一刻，潮涨浪升，多色海浪汹涌而出，携带滔天磅礴气势。 徐福脸色一变，硬着头皮出手，身后的虚影疯狂的翻书，接着一篇篇书页飞出，对着前方那五颜六色的海浪飞去。 身后其他身影或是提刀，或是握剑，紧随其后，冲杀而出。 刚才月流仙子表现出来的力量并不强大，原来是留手了，如今月流仙子全力施展，差距顿时显现了出来。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想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月流仙子气势磅礴，她收割了不知多少仙家，法力雄厚根本不是徐福可以比的，两人门道碰撞，几乎是摧枯拉朽的便将徐福的招破了，打的徐福吐血翻飞而出。 黑脸娃子拉着一船仙尸离去，本以为够了，谁知道过了一会儿，白纸又跑回来，鼓足一口气，整张纸变得巨大，对莫川说道：“快快快，我还能抱两个回去，你帮我抓过来。” 莫川哑然失笑，不过确实是好机会，急忙冲出去，很快便擒住两个仙尸交给白纸。 月流仙子击退徐福，正准备乘胜追击，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另一边抓她辛苦炼化出来的仙尸。 眯起眼睛仔细一瞅，这不自己那另外半个脑子。 “贼子，盗我仙尸，拿命来！” 顾不得去管徐福跟王若客，月流仙子脸上含煞，直奔莫川而去。 上次眼瞅着都要把那半边脑子挖出来了，而阴间把莫川劫了去。 本来就气这事，如今那厮竟然跑来盗自己的仙尸，叔可忍，婶婶也忍不了。 莫川脸色一变，本来准备抓两个仙尸后就偷摸摸过去打闷棍儿的，怎么就被发现了。 “最后那两个仙尸不该抓的，被逮了个正着！” 顾不得太多，莫川调头便跑，周身法力涌动，拖着自己往另一边飞去。 第466章 我不生气 月流仙子法力雄厚，五颜六色的法力托着她在这漆黑的阴间隘口穿梭，绚丽夺目。 只不过美丽之下往往是掩藏着凶险，莫川可不觉得美丽，只觉得那些绚丽的色彩就是他的催命符。 周身法力涌动，气血奔涌，炉火燃烧，灯法，肉身法，自在经，通通施展出来，莫川凭空奔跑，踩着自身的法力狂奔，法力又托着身躯，形成推动的力量，使他的速度很快，身后都拉着残影。 不过他的速度虽然不错，但比不过月流仙子，被抓住无非是快慢的问题。 可是...这并非就是坏事。 莫川脑子转的很快，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得马上改变策略。 事情发生的时候，马上想办法去补救，而不是耗在事情本身上原地踏步。 自己虽然被发现了，但因此给了王若客跟徐福很大的机会。 月流仙子直接都不理会王若客跟徐福了，两人得手的机会更大。 且看那月流仙子的模样，怕是恨自己恨得牙痒痒。 所以，越是拖着时间让月流仙子抓不到自己，月流仙子就会愈发恼怒。 一旦失去理智，就会很大程度的丧失思考能力，不管是谁，月流仙子也是一样的。 再者，阴间需要的仙尸被送回去了，只要白纸联系上阴间，三殿阎罗操控阴间的大船赶过去，双向奔赴下也不会太久就会碰面。 到时候三殿阎罗抽出空来，联合徐福和王若客，月流仙子定然不敌。 要么被他们联手毙命，要么灰溜溜的逃走。 也为了最大程度的激怒月流仙子，莫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边逃跑一遍叫骂，素质极低。 “恶妇丑妇，心思歹毒，人丑心脏，真该自己找块镜子照照模样，找条小河刨开心口取出心脏，在河里洗洗，看能不能把心里的脏东西给洗掉。” 这么做的风险无非是极大的，因为月流仙子根本不跟莫川同一个阶级。 几乎每骂一句，莫川就会被月流仙子用门道术法轰一次。 每一次莫川都以最快的反应速度往旁边闪，可即使月流仙子的门道术法打偏，仅仅余波也让他苦不堪言，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好在这种情况下，月流仙子没有下折乍术，莫川凭借肉身的强悍，身躯快速生血生肉，继续逃跑。 同时莫川心里也摸准了一点，月流仙子怕是不会直接用大威力的门道轰死自己，她怕……伤着自己的脑子！ 如此一来，莫川更加肆无忌惮的叫骂。 月流仙子狠招频出，莫川很快便被打的不成人样，但又很快恢复过来。 虽然很痛苦，但心里却有些高兴，因为如此一来，他的绛宫三修，又可以再进一步了。 正愁着没人给他制造生死危机，这不就来了！ 王若客追在后面，听着一句句不重样的骂人话，有些惊讶，嘀咕道：“我还以为莫老弟是读书人，没想到跟我一样是个粗人。” “不对，我顶多粗心，他是粗俗。” 同时他又暗暗心惊，心惊莫川被一次次打的重伤都还不罢休。 他知道这是在给自己跟徐福创造机会，心惊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莫川。 另一边的月流仙子已经开始气急败坏，开始出声怒斥。 “苍蝇，苍蝇，恶心！” 被素质极低的莫川骂一阵，还没能解决莫川，只让月流仙子心烦意乱。 而且莫川猜的很对，以月流仙子的修为想杀莫川并不困难，只是碾死容易，脑袋怎么办。 她如果直接碾死莫川，那莫川脑袋里的半个脑仁儿也会被她碾碎。 所以她出手必须收着点力，怕伤了自己的脑子。 如此一来，便让莫川露出小人嘴角，对着她一阵叫骂，恶心至极。 “呼，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生气误事，这贼子分明存心激怒我！” 努力调整心态，然而就是这个时候被王若客抓住了破绽，一道刀光横空推了过去。 这一刀蕴藏着不知多少种刀意，看似一刀，实则变化之多，近乎无穷。 一刀过去，王若客更是追着刀光冲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这一刀必中，自己必须接上后续的刀法，将月流仙子压制，不能给月流仙子喘息的机会。 事实也正如王若客所料，一心把心思放在莫川身上的月流仙子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慢了半拍，这半拍足以致命。 只不过跟想象中又有些不同，月流仙子实在强大。 虽然应对狼狈，但很快便又占据主动，硬生生用莫大法力将那变化无穷的刀光磨灭，一掌将王若客拍飞出去，震断其周身骨头，代价只是脸上被划了一刀。 只不过本就在气头上的月流仙子，眼瞅着是彻底破防了。 她的胸膛起伏剧烈，嘴里嘀咕，努力的安抚自己的情绪。 “我不生气，我不，我不你妈，莫川贼子，我砍死你！” 一切的怒火通通堆在了莫川身上，要不是这厮烦人，她何至于此。 只是等她转过头来却是愣住了，刚才她接下王若客一刀，回过头来莫川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人呢！” 莫川收敛气息，再次躲了起来，他悄悄施展杨花正教给他，用来对付月流仙子的门道。 如今的情况下，只要能让月流仙子受创，等阴间赶过来，那就是必赢的局面。 而且王若客虽然被一掌拍成了重伤，但神仙的身躯，想死还是没那么容易。 有了徐福的软膏和丹药，王若客正在慢慢恢复，骨头重接，这状态可不是那种刚往生的半吊子神仙能比的。 再加上徐福，今儿这月流仙子找上门来，就是掉坑里了。 只是当莫川准备完毕的时候，眼睛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徐福，只是这一眼，他便觉得心惊胆颤。 直觉告诉他，月流仙子一旦中招，那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徐福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会不会是想利用他跟王若客牵制月流仙子，想渔翁得利？ 硬生生将准备好的门道憋住了，另一边的徐福皱起眉头，四处寻找莫川的身影。 第467章 李福，徐福 莫川躲在暗处，盯着徐福仔细的看，他看徐福越看越熟悉。 在他的眼中，徐福开始变化模样，开始变得年轻，脸上的皱纹开始褪去，慢慢的变成了一张熟悉且年轻的脸。 “徐福……李福！” 脸色慢慢的阴沉下去，莫川开始还不相信，但他盯着徐福看了良久，慢慢的在徐福身上发现了一些李福的以前的小动作和习惯。 也就在这时，他藏在袖子里的那颗丹药竟然开始发烫，徐福的目光也随即看向了他的藏身之处。 莫川取出那颗丹药，只见本该药香扑鼻的丹药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 徐福有所图谋，肯定不会让他离开，既然如此不如想办法反将一军。 人之所以能创造无限可能，就是因为脑子是活的。 片刻后，莫川主动出现在了几人的视野中。 “月流仙子，你想知道永生之毒的解法，我劝你火气消一消。” 月流仙子见莫川露面，正准备施展杀招，闻言脸色一变，急忙停下。 她虽然很气，但也不敢赌，赌莫川在说假话。 “小子，拖延时间的伎俩？你当我看不出来？” 莫川笑道：“没错，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不过解毒之法，也确实是真的。” 月流仙子眼珠子一转，笑道：“我擒住你，取了你的脑子，不就知道你的想法，不就知道了解毒之法？” 莫川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解毒之法，我只是知道谁知道，而且你也取不走我的脑子，大不了我把脑子毁了，然后你受尽永生之毒的折磨。” “夺取往生身躯，你应该明白，你只是延续了你的寿命，并没有摆脱永生之毒的侵扰。” 月流仙子脸上阴晴不定，慢慢的沉默了下来。 另一边的徐福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莫川。 莫川目光迎了上去，目光冰冷。 “该称呼你为李福，还是徐福？” 徐福闻言眼里露出惊讶之色，片刻后摇摇头，笑道：“我以为你察觉到了我的阴谋，原来不止。” “莫兄弟，不是说来黄仙寨接我？还要传我门道，可是让我等的好苦啊。” 在莫川眼中，徐福的模样快速变换，变得越来越年轻，脸上的皱纹消失，胡子脱落。 慢慢的他便换了一个模样，那是一个比他矮一头的少年。 王若客把身上骨头接好，一脸迷茫的看着徐福。 寻思着徐福怎么变成了一个少年，而且看样子跟莫老弟，还有些渊源。 月流仙子面对这突然起来的变化也是愣住，识趣的没有动手。 她明白，或许永生的解药，就在接下来的交谈之中。 莫川看向李福，不知不觉的就笑了。 李福……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交的第一个朋友。 莫川深吸一口气，道：“你想让我们两败俱伤，你想同时得到我和月流仙子的身躯，以解永生之毒。” 徐福坦然道：“不错。” 莫川点头，又道：“是你让老爷找到黑娃子的？还是说你让以前的莫川找到老爷子，又让老爷子找到我的？” 徐福表现的很洒脱，淡然道：“都是。” 莫川继续问道：“以前的莫老爷跟许安，他们联合起来，唤来故乡来人，也是你的手笔，是你出的主意。” 徐福笑了笑，道：“是，当初我去海外寻找不老药，用其炼制出不死仙丹。” “一艘大船出现，请我上船，为他们炼丹制药。” “我还以为是一场飞升造化，却没想到上了贼船，也中了毒，只不过我深知药理，加上吃了不死仙丹，因此能遏制永生之毒的蔓延。” 莫川道：“当初跟你一起的三千童男童女呢？” 徐福语气严肃，声音激昂，高声道：“我自然带着，他们与我一路，早就如家人一般。”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又怎么可能抛弃家人。” 莫川一愣，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本来想着是不是船上只邀请特定的人，难道不是？ 他疑惑道：“他们也成仙了，中了毒？” 难不成船上除了有成仙可能得人外，连凡人也收留？ 徐福哈哈大笑，道：“在药铺里，生长的极好。” 莫川也是被这答案气笑了，道：“你躲在阴间的隘口，然后告诉几位好友自己的位置，是想着收割他们吧。” “毕竟，你准备了六颗丹药，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月流仙子的一颗。” 徐福目光闪动，看一眼月流仙子，又回头看一眼王若客，笑道：“不错，你又猜对了，可惜你也吃了，已经落入了我的掌控之中。” 莫川取出那颗血腥味浓郁的丹药扔了过去，道：“可惜我猜对了，你没猜对。” 徐福伸手一探，那颗丹药落入他的手中。 他怔了怔，抬头看向莫川，赞叹道：“你很聪明，虽然没有特别聪明，但你应对事情处理的很好。” “不过你这么聪明，可否想过你身边的小黑鬼？” “不妨告诉你，那是许安的小鬼，许安擅长驭鬼之术，当年你的身躯被盗，再到你家老爷子得到棺材，再到找到你，都是我们安排的。” “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具中了毒，但只有微量毒性的身躯，轻微的毒素才能让人敢放开研究。” “你也不想想，许安那废物，凭什么能唬住收债者，让他们老老实实的看着你往生，直到第四次往生？” “这是因为我在给许安撑腰。” 莫川愣了愣，他倒是真想过，不过老爷子告诉过他，黑脸娃子可以信，他便没有过多追究。 不过为了套出徐福更多的话，他也装作一副才知道的模样，瞪大了眼睛。 “所以麻姑也是你安排的？” 徐福依旧承认，道：“麻姑上山寻仙，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她蠢而不自知。” “不过我找上她却是为了你好，要让你家老爷子借此搭上那些伪神的线，让你家老爷子死了，至少也能护你一程。” 徐福的表情很认真，非常的认真，他缓缓道：“莫川……你应该……感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