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本纪》 第1页 [架空歷史] 《始皇本纪》作者:牧涛【完结】 第一卷 嬴政篇 嬴政篇前言 唿~还记得敲完第一卷的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心中的那种雀跃——终于,这个故事稍微告一段落了——虽然一直喜欢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但是完成这样长的一个故事,对牧涛来说,却还是头一遭。 前段时间,在看中国古代文学史的时候,翻到了秦朝的文学,突然开始对秦始皇这个人物有了感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开始想像他的模样,他的故事,他的人生……莫名地想要为他写点什么,于是,就跳出了现在的这个故事,不过已经是完全颠覆了歷史的了。 秦始皇和燕丹,歷史上两个命运相纠缠的人物,同样的有些悲剧的命运——看着手中的铅字,让牧涛不禁有些心痛的感觉——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够让他们幸福呢? 牧涛是一个喜欢做梦的人,在牧涛的梦中,每个人都应该是得到了幸福的,所以,牧涛决定,写一个有关嬴政和燕丹的梦,一个会让他们幸福的梦。 可是为什么在大家都幸福之后,牧涛还是觉得背后有些凉凉的呢?好像一转回头就会看到某两人阴阴冷冷(已经作古那么久了,自然……)的目光呢?这个……这个……这个只是一个梦啦,虽然是颠覆歷史……呃,或许,稍微,大概,可能,有点,那个……颠覆得稍微过头了一点点点……但是,但是,但是两位都是帝王之尊,就大人大梁,君子海涵,海纳百川,虚怀若谷(此处省去谄媚语108句)随随便便到牧涛的梦中来晃晃就可以啦,两位的出场费一定不会少的啦……(越说越小声中……) 面对两位老人家(呃~不是小的我不懂事,而是两位确实很老了,但是两位老虽老矣,依然鹤髮童颜、面色红润、童心未泯……(再省108句)……)越来越逼近的“身体”,小的我决定先闪为妙,还是把他们丢给万事都能搞定的高渐离好了。 俺小涛去也~~~~~~~~~~~~~~~~~ 第一卷 嬴政篇 第一章 西北有浮云 “孝公元年,商君去魏至秦。……孝公十二年,施变法。……其后,秦乃强。” 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一个长手长脚的少年正高高地据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翻着一卷竹简,阳光从交错的枝叶中透了出来,斑驳地照在这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的脸上身上,虽然穿着粗布的衣服,但是在那层层的光晕的掩映中却给人以一种神祗般高贵的错觉。 “赵政,赵政!你小子死到哪里去了?” 一个粗大的嗓门由远处渐渐传来,打破了刚刚谜思一般的宁静,也让少年皱起了英挺的眉头。 “赵政,赵政!” 听着一声声靠近的催魂魔音,赵政几不可闻地嘆了一口气——今天的好时光就到此为止了。动作敏捷地,他将手上的竹简藏入树身上一个隐秘的洞中,随即翻身下树,好整以暇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方才扬声答道: “贾总管,我在这里。” 随着赵政的应答,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向这边前进,渐渐,带有几分沉重的喘气声也越来越大。 “你这个只会偷懒的死小子,我一不看着你就不见人影了。去,给我噼柴去!” 一个圆滚滚的身形出现在赵政的面前,龇着满嘴的堪比老玉米的黄牙,赵王宫的僕役总管贾善迎头就是一阵爆栗。 “是,贾总管,我这就去。” 不辩解,不多话,赵政仿佛没有听到贾善对自己的喝斥,立刻躬身说道。 “去去去,还不快走!” 扬脚踢了赵政一下,贾善对于这个看起来极为不逊的少年居然会毫不反抗地任自己斥骂有些惊讶,又有些不甘——如果他稍有不服,自己就有更大的理由可以好好地“招唿”他了,这个小子身上总是流露出一种让他极为不爽的压力,仿佛他在睥睨苍生一样——哼~睥睨苍生?我呸!这小子天生就是杂役的命! 压住心头窜上的怒火,赵政大步地走开去。对于贾善的挑衅,他几乎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个总管似乎总是看自己不顺眼,有事没事就来找自己的麻烦。但是因为父亲离去时的叮嘱,让他只能强迫自己忍耐这一切。 “喝!” 赤裸着上身,搬着一堆噼好的柴禾走进柴房,赵政似乎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了无辜的木头上。正准备将这堆柴禾扔进去,却冷不防地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里面。 “你在那里做什么!” 并不是他想要大声地喝斥他,但是如果刚刚不是自己反应快,那么这个小个子就已经被一堆柴禾埋起来了。 “啊!” 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来到这里,小个子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一样立刻跳了起来,惶惑不定的双眼骨碌碌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对,对不起!” 并没有看清楚眼前的是什么人,之前恐怖的遭遇还让燕丹心存恐惧,本能地开始道歉,希望能够让对方忽略掉自己的存在。 “你在怕什么?” 燕丹转身的那一瞬间,赵政就将他脸上斑驳的泪痕看了个一清二楚——原来是个躲在这里偷哭的小孩啊——看着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受虐气息的样子,赵政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他不记得自己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啊,这宫里跟自己年龄相当甚至略大一些的侍女,都曾经悄悄地塞过东西给自己,这付皮相还不至于让这个哭得像只兔子一样的小孩吓成这样吧。 第2页 “我……对不起,对不起!” 眼睛里还滚动着泪水,只能依稀看到这个跟自己说话的人的身形比自己整整大了一倍,如果他也要像刚刚那些人一样的欺负自己,那该怎么办?天啦,父王,母后,你们在哪里? “……” 看到燕丹的这副模样,赵政不由地一阵头痛,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哄小孩了。看到语言沟通已经无效,那么就只要用行动了。 “啊!” 乘着燕丹只顾着害怕而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赵政将手上的木柴放到了地上,然后伸手一拉。 “放开我!放开我!” 一回过神来,燕丹就在赵政的怀中拼命地挣扎开来,一边挣扎,一边摇着头惊声尖叫—— “放开我!不要脱我的衣服!不要脱我的衣服!我不是女孩,我不是女孩啊!” 听清楚了他在哭喊些什么,赵政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难道自己已经从刚刚的凶神恶煞变成了现在的採花大道,而且还是对一个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的小男孩? “放开我!放开我!” 就在赵政发愣的时候,燕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刚刚一直在不停挣扎的身子也慢慢软了下来。 “咦?” 看着突然在自己怀中晕了过去的燕丹,赵政的头上立刻划下三道黑线——难道自己真的长得那么恐怖么?竟然能够把小孩吓晕过去?他一直以为这是那位贾善贾总管的独门密技。看来有空的时候,是要去找面镜子来照照了。 不过现在既晕之则安之。赵政抱着怀里的燕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开始打量这个将自己指控为有恋童癖的採花大盗的小男孩—— 从他腰带上配带的玉饰来看,这个小傢伙的身份应该不低,但是怎么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呢?目光移到燕丹的脸上,一张宜男宜女的脸立刻落入眼中,因为害怕而紧紧蹙起的秀眉,不安的睫毛如羽毛般轻轻颤动,哭得红通通的鼻头仿佛幼兔一样惹人心怜,红艷的小嘴微微地张开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不要不要不要啊!” 正想着,燕丹突然大喊了一声坐了起来,挣开了措不及防的赵政,迅速地离开了他的掌控区域。 “嘿!小傢伙,不要那么紧张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看到燕丹的长相,再联繫起他刚刚的话语,大致发生了什么迅速地被拼凑了出来。赵政努力地拿出最可亲的邻家大哥哥形象,试图用最无害的语气让这个看起来受惊过度的孩子放松下来。 “……” 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燕丹不太信任地紧紧瞅着赵政——没有了泪水的隔膜,他终于看清楚了刚刚那个突然抱住自己的人的外貌——五官是跟自己的阴柔全然不同的阳刚,浓黑的眉毛,有神的双眸,突显出他的刚正,虽然还是少年的样貌,却已经隐隐有了威严之势。不过此时那对乌黑的眼睛,正在温柔地看着自己,似乎怕惊吓到自己一样。 “相信我哦,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 用连自己都感到讶异的耐心,赵政劝哄着燕丹,就差没有拿出糖果来了——看着眼前这个用湿漉漉的眼睛充满戒心地打量着自己的男孩,赵政的心头不由一震——那种幼兽一般的眼神,即充满戒备又有无言的渴求在其中,就好像在说:“快来保护我吧,快来保护我吧。”或许,自己就是因此而放不下这个男孩的吧。 嘆了一口气,赵政知道自己这次肯定又要被贾总管骂了,不管骂就骂吧,管他呢,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真的么?” 就在赵政已经做好准备要开始一场持久战的时候,一直缩在角落的燕丹终于说话了,虽然声音细得好象小猫叫,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真的真的,来,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那就慢慢地过来我这里,我保证不动,好不好?” 小心翼翼地看着燕丹,赵政努力地把自己可能带给他的恐惧感降到最低。又慎戒地打量了赵政一眼,燕丹终于迟疑着向外挪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却让赵政勐地舒了一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屏住唿吸——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我叫赵政,你叫什么?” 信守诺言地待在原地,赵政只是不停地用眼神鼓励着燕丹一点一点地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当两人之间的距离最终缩到最小的时候,他挑了一个最安全的话题。 “丹,我叫燕丹。” “那个燕国太子?” 听到这个名字,赵政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前几天就听说为了表示燕赵之间的相互信任,燕国要派一个质子过来赵国,他还曾经被派去打扫那个质子要住的那座院子——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燕国竟然会让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来做质子。 “嗯,我是燕国的太子。” 似乎渐渐感觉到赵政对自己的友善,燕丹慢慢地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开始跟赵政一问一答起来。 “我知道,那天我还被派去打扫你住的院子,你院子里现在的花都是我种的哦。” 第3页 “是么?” “是啊,那天啊,我……”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赵政技巧性地将话题引导到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上。 “刚刚是不是那个赵国太子找你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的?” 一想起刚刚的遭遇,燕丹刚刚有些血色的脸又变得苍白了。 “在这座宫殿里面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也只有他了。” 想到那位外貌异常俊美,却有着一双邪气的眼睛的赵国太子,赵政就没有什么好感。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连男人都还称不上的小子,每次见到自己母亲的那种眼神,让自己恨不得狠狠地揍那个小子一顿。而且听说那位太子对于手下长相清秀的小太监也很喜欢凌虐——有一次他就曾经看到一个小太监裹在蓆子里被抬了出去,垂露出来的那条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 “他好可怕……” 想到那个长相斯文的太子说要带自己四处走走却将自己带到一间屋子里想要脱掉自己的衣服,那付狰狞的面孔,燕丹不由地微微颤抖了起来。他不能想像,如果不是后来有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说赵王有事找太子,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但是,就从他当时那双闪烁出野兽一样的光芒的眼眸来看,那情景……不堪想像。 “别想了,下次他要是敢再欺负你,我保护你!” 看着燕丹的脸色一变再变,赵政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他没有想到,赵国的那个太子竟然敢连燕国来的质子的主意都打,他就如此有恃无恐,不怕两国的关系因此而交恶么?不过看燕丹的样子,应该是除了惊吓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这样的事情不想也罢。 “谢谢你。” 虽然看着赵政的装束,燕丹也知道他应该只是一个下人,但是对于他的这一番话,他还是很感动——这样的话,还不曾有人跟他说起过。 “对了,你今年几岁了?有十岁了么?” 想到了这个自己一直在疑惑的问题——他实在不能相信,怎么会有人派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来别的国家做质子。 “我十二了!” 一扬头,挺了挺瘦小的身子,燕丹有点着恼地说道,似乎很气愤自己被小看了。 “骗人的吧!” 不是看不起他,赵政只是直觉地反应道——虽然自己在同龄人中属于块头比较大的,但是眼前的这个小傢伙未免比自己小上太多了吧?十二岁,真的假的? “你!” 涨红了一张脸,燕丹为他怀疑的话语而气愤不起,从小个头就比同龄人要矮一点,所以特别介意别人对自己年龄的看法。 “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有点吃惊而已。” 看着燕丹的表情,赵政明白自己一定是踩到燕丹的痛脚了。 “哼。” 听到那种解释,燕丹的心里更呕了。偏过头去,他用行动表示自己的不满。 “呵呵~你看你像十二岁么?你要知道,我也只是十二岁哦。” 燕丹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赵政,虽然知道可能不太合适,但他仍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你也十二岁?” 难以想像,这个比自己整整大了一圈的少年竟然和自己同年,看了一眼自己细瘦的胳膊,再看了看他结实的身材,难怪他在听到自己也是十二的时候会那么惊讶。心思流转之间,燕丹已经原谅了赵政的“无礼”。 “你不生气了?” 可是偏偏还有人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传说中有一句古话叫作“自作孽,不可活”…… “哼!” 就这样,两个年龄仿佛的少年,在这个简陋的柴房中继续着他们人生中与彼此的第一场对话。嬉笑打闹之中,命运的丝线,开始密密织绕…… “政,那个贾总管又找你麻烦了么?” 看着赵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燕丹不难想像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个可恶的死老头,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后悔的。” 想要表示一下心里的愤慨,却又不小心牵动到嘴角的伤口,赵政立刻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先别说了,我给你上上药吧。” 如果是在自己的宫中,那么自然能够将他纳入自己的保护圈内,可惜,在这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质子身份。认识的这半年来,常常看到这里的贾总管藉故责罚赵政,而自己也只能在他满身伤痕地来到这里时,给他上上药。 “嘶~轻点轻点。” 毫无形象地大叫起来,让燕丹原本揪紧的眉头舒展开来,眉眼弯弯成一朵笑花——这个傢伙,刚认识的那一天自己还真的被唬住了,以为他多么地老成持重,谁知道他真正的个性竟然是这样的。 “你就不能少招惹那个总管么?” 手里上着药,嘴里忍不住碎碎念起来,有时候燕丹总是感嘆,虽然这个傢伙看起来如此老成,为什么却比自己还像个小孩呢? “是那个老怪物要找我的麻烦好不好,算了不说这个了,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第4页 终于忍耐到燕丹为自己上完药——虽然他是不在乎这一点点小伤的,但是一想到如果不乖乖地上药燕丹会在自己耳边念叨上半天,他决定还是忍耐一下好了,毕竟那种精神折磨实在是太可怕了,经歷过一次之后,他是真的不想再经歷一次了——可是刚上完药,原本好动的性子就按捺不住了,站起来拉着燕丹就往外走。 “喂,你刚刚还那样,现在爬树不要紧么?” 站在一棵大树底下,燕丹担心地看着那个动作敏捷地向上爬去的人影。 “那点小伤算什么,你快上来啊,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满不在意地说道,赵政回头催促还呆呆地站在树下的燕丹。 “上来?” “是啊,快点呀。” “可是我不会爬树……” 闻言,赵政惊讶地问道: “你不会爬树?天!难怪你不像个男人,连爬树都不会。” 他发誓,他真的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纯粹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可是显然树下的某人不这么想。 “你说什么!” 愤愤地看着自知失言的赵政,燕丹摆出样子就要往上爬……可是——这爬树,也并不是说生气就能爬得上去的…… “哈哈哈!” “你还笑!” 经过刚刚那阵手忙脚乱,此时两人已经安然地坐在那根最粗的树干上,看着一身狼狈的燕丹,赵政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不笑了……哈哈哈” 气急地看着这个几乎要笑掉下树的赵政,燕丹恨恨地说道: “你究竟有没有东西要给我看,如果没有,我就下去了。” 说着,作势就要往树下跳,吓得赵政立刻一把拉住了他。 “不笑了,我保证不笑了还不行么?来,你看这个——” 一边稳住燕丹的身子,一边在那个自己无意中发现的树洞中摸索着——开玩笑,这棵树这么高,这个笨手笨脚的傢伙如果就这样下去了,万一摔到哪儿该怎么办? 树洞不大,很快,赵政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来,看。” 将手上的竹简递给燕丹,后者好奇地接过,打开之后,就看到《商君传》几个大篆的字端端正正地刻在上面。 “商君传?” 很奇怪赵政为什么会给自己看这个,燕丹不解地问道。 “嗯,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虽然姓赵,但是我并不是赵国人。” 枝叶掩映,阳光并不能很好地穿透层层的阻碍,在这树顶上形成了一个隐秘的空间,赵政的脸在这空间中,若隐若现地看不清楚,但是,燕丹却能够听出他语气中的认真——自从两人认识以来,从未曾有过的认真。 “那你……难道你是秦国人?” 从小就接受帝王教育的燕丹,对于各国的名相自然不陌生——商君,名商鞅,崇尚法家,原本是魏国的一个小官,但是因为魏王没有识人之明,所以他在那里郁郁不得志。秦孝公元年,孝公招贤,他于是到了秦国。由于协助孝公收復了曾经丧失给魏的黄河西部领土,取得了孝公的信任,后官拜丞相,坚定地推行变法,进行了激烈的政治和经济改革——从此秦国日益强盛。 “是的,而且,我其实是现在秦国庄襄王的儿子——嬴政。” 嬴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他不知道听到这番话的燕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告诉燕丹自己的身世。 “老天!” 嬴政是秦人的身份已经够让自己惊讶的了——虽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比一般的同龄人来的高大,秦地处西,常年与胡人通婚,也许他的血统中也有胡人的血统——但是真正让燕丹惊讶的,还是嬴政的身份。 “你真的是秦国的太子?” 还处于震惊之中的燕丹不由自主地又问了一遍。 “是的。” 看到燕丹惊讶的表情,嬴政的心中紧张极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父王临回国时不断叮嘱自己一定不能够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在这些天的相处之后,他不想再用一个假的身份来跟燕丹交往了。 “那你为什么会……” 既然是太子,那么又为什么会打扮成僕役的模样任人差遣呢? “这是父王的意思,现在赵国跟秦国只是表面上交好,但是却一直防范着秦国,而父王又是刚刚回到秦国不久,在没有打牢根基之前接我们母子过去只会增加我们的危险,所以逼不得已,我只有在赵国从母姓,转换身份留下来。” 了解燕丹没有问出口的话是什么,嬴政简单地解释着,然后焦虑地等待着燕丹的反应。 “既然这样,你告诉我不担心么?” 嬴政努力地想看清楚燕丹的眼睛,但是光线却被树叶遮挡住,他只能看到燕丹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中。 “因为我想要用真实的身份跟你成为朋友,所以我希望自己可以相信你。” 第5页 纵使看不清楚燕丹的表情,嬴政的目光依然牢牢地锁住那个方向。 “……” 没有说话,瞬时这个隐秘的空间里一片寂静,只有风轻轻拂过树梢带来的沙沙声。 燕丹此刻的心情是有些混乱的,他从来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能够有这样的感情,此前他虽然觉得嬴政是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但也是仅此而已,一直以来,自己生存的环境中所有的情感都是冷淡的,包括……亲情。可以说嬴政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但是他没有想到,仅仅是对一个朋友,嬴政竟然可以告诉自己这么大的秘密。难道他不担心自己万一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么? “我可以相信你么?” 沉默了一阵,嬴政问道,声音不高也不低,却让燕丹的心中一震。 相信?这个词就是他所相信的么?这就是朋友么?突然心中有一种酸酸的滋味在那里发酵,满满地膨胀开来。 “可以。” 将自己移出阴影外,燕丹抬起头来,迎上嬴政视线的,是一对闪亮的眸子…… “政,你以后都有什么打算呢?” 自从知道了嬴政的身份之后,燕丹就常常跟他爬到那棵大树顶上聊天,有时也看看他藏在那里的一些书简,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治国之道军事谋略。 “当然是回国了,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个鬼地方吧?” 随手拽了一片树叶含在嘴里,嬴政斜倚在树干上,不甚在意地说道。 “那回国之后呢?” 虽然这棵树够大,但是在离开地面这么高的地方,燕丹还是做不到像嬴政那般悠闲。 “继承王位喽。” “然后呢?” “你今天怎么对这个突然感兴趣了?” 有点不解于燕丹此时的追问精神,嬴政奇怪地问道。 “突然想到的而已。”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燕丹有些黯然地说。 “哦,这样么?那就告诉你吧,我想要成为皇帝。” 看到燕丹的神情,嬴政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顺着他的问题说了下去。原本有些吊儿郎当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黄帝?那不是……” 不太确定嬴政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燕丹问道。 “不是故事里的那个黄帝,而是三皇五帝的皇与帝!” 知道燕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嬴政解释道。 “三皇五帝?皇……帝?” “是的,皇帝!尧舜诸君,三皇五帝,我不要做皇,也不要做帝,我要做皇帝,我要做个一统江山的皇帝,我要做个始皇帝!” 充满霸气的话语,因为理想而闪烁着与平时不同的光芒的眼睛,似乎遥望着某个不知名的未来,那一瞬间,嬴政的身上,宣洩而出的,是独属于王者的霸气与威严,排山倒海一般扑面而来。 望着嬴政一瞬间变得那么陌生的面容,燕丹突然开始感到有点害怕,害怕自己会跟不上眼前这个人的脚步…… “殿下,太子殿下~” 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唿喊,打断了燕丹的回忆。原本轻松地斜倚在树干上的身体立刻绷紧了些,有些诧异自己竟然依然能够因为回忆那些日子而露出这样温柔的微笑,燕丹迅速地跳下树来,踱远了几步,双手随意地轻拂了几下,衣襟平整如昔。 “什么事?” 略嫌清冷的嗓音,让前来寻人的小太监顺利地找到了方向,迅速地跑了过来。只是看到燕丹那付古井无波的神情,他不由地在心中哀嘆,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究竟在想些什么。虽然自从殿下回国之后,从来没有大声跟自己这些下人们说过话,但是那仿佛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却让自己每次接近,都有一种冰寒至极的感觉。 “启禀殿下,马车行李都已经备好,王上希望殿下能够即刻动身。” 看着燕丹讳莫如深的表情,小太监不由暗暗地埋怨那些把这件差事推给自己的同伴们。虽然在太子刚刚回国时,他们都很为太子那种谪仙一般的气质所迷惑,争着做他身边的差事。但是时间一长就发现,这位谪仙一般的太子那种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让待在他身边的人,很容易就会被冻成冰人。不过也难怪,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从小就被送到别的国家作人质,刚刚回国没几年,却又要被送到另一个国家作人质,虽然贵为太子,却要过这种寄人篱下颠沛流离的日子,总是这样冷冷冰冰,也是有原因的吧。 “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小太监不禁有些茫然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这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在太子爷面前发起呆来。 “不知道殿下准备何时启程,小的好跟大王回报。” 幸亏这位太子冷则冷矣,待自己这些下人还算宽厚,倘是今日换了二公子,那么很可能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 “明儿个一早吧。你可以退下了。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用进来伺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明白吗?”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告退。” 第6页 很会察言观色的小太监在得到了准确的时间之后立即退下,将这一方天地又换给这位渐渐沉入自己思绪中的太子爷。 第二天,马车在颠簸中行进着,看着窗外有几许陌生的“故国”风景,燕丹不仅讽刺地对自己摇摇头——究竟哪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属?对于自小就辗转于各个国家充当质子的自己,这个问题,恐怕很难被回答吧。 或许在刚刚踏回这片土地时曾有些微感动,与些微的憧憬。也曾盼望着迎接自己的父王和母后可以带给自己一直想要的天伦之乐。可是,父王只专注于他的夜夜笙歌,母后念念不忘自己的争宠夺势——对他们来说,自己这个“儿子”,不过是一道可以送出去保住自己平安的平安符而已。至于那个太子殿下的名号,是叫给下人听的,是叫给外国听的,也是叫给自己听的——或许他们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安心地待在国外吧。 留在燕国的弟弟,文韬武略,样样胜过自己,一旦自己有什么“意外”,他自然是国君的不二人选,而自己,则是为了那个“意外”而生的吧。太子的寝宫,除了那天被告知要去往另一个国家作质子和自己刚刚回国的那天之外,父王和母后就从来没有踏入过半步;而其他的兄弟姊妹,也对自己这个常年在外名不符实的太子殿下生疏得紧……或许,这么多年来,只有“他”是唯一主动跟自己亲近的人。 “政……” 几乎是无意识地,燕丹喃喃地念出了这个被自己刻意遗忘了七年的名字,永远也难以忘记,在那个阴翳的早晨,当自己以为已经从那场可怕的噩梦中醒来时,却发现突然变成独自一人时的那种恐惧。伸手到袖袋中,取出一片已经开始陈旧的竹简,上面的字已经因为长年的摩挲而变得模煳了起来—— “今吾去赵适秦,来日定当相见。” 短短的十二个字,自己早已经看过不知几百几千遍,犹记得当初的不能置信,不能相信那个人竟然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离自己而去……但是,那人终究实现了他七年之前的诺言——七天之后,他们将再次相见。只是,这是,已不再是以玩伴朋友的身份,也不再是以同为质子的身份。自那日之后—— 丹,便是燕丹,政,则是嬴政。 现在,自己将要前往成为质子的国家,正是他的秦国。 泪,滑落而下。 “殿下,您要不要喝点水休息一下?” 车辇外,一个关切的声音传来,将燕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回过神来,他连忙清理掉自己脸上的湿迹,不想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软弱。 “渐离吗?不必了,我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孱弱的。倒是你,一个读书人却累得要和我一起去作人质,何苦呢?” “若不是当日的殿下,焉能有今日的渐离?莫说今天只是要去那秦国,纵使是龙潭虎穴万丈深渊,只要是殿下要去之处,渐离一定随侍左右,万死不辞。” 一番豪言壮语说得慷慨激昂,只是其中的咬文嚼字让燕丹微皱眉头——高渐离的口音有些奇怪,但是这也没有什么,自幼客居他乡的自己早已经能够适应各种腔调,只是他的说话方式着实让人奇怪,仿佛在背着书本一般,又或者时下的读书人都是像他这样的?没有太多跟所谓“读书人”接触经验的燕丹只能作如是猜想。 “你啊……” 一声未尽的嘆息,表明了自己不甚贊同的态度。三年前的一个冬日,独自带了侍卫出去散心的燕丹,发现了在雪地中奄奄一息的高渐离。命人前去查看的时候发现还有一息尚存,便不顾众人拦阻,让侍卫带回了宫中。 传来太医诊视之后,发现他只是因为冻饿而晕倒在雪地之中,不过如果发现得再晚一点可能也就没得救了。在太医的悉心治疗之后,高渐离捡回了一条命,从此就认定了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无论自己怎样冷语相向,他都依然跟着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会跟他聊聊天了,在那个冷漠的宫中,也算是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渐离,我说过了,那日救你,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换作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的,并非是为了要你回报我什么。你不要因为报恩就误了自己的前程。” “殿下不必多说了,渐离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虽然渐离只是一介书生,可能做不了什么,但是一定会生死追随殿下。” 无奈地摇摇头,燕丹知道再这样说下去也是枉然。平日里看什么事情都很明白的高渐离,独独在这件事情上,死板得跟父王朝中的那些个“肱骨重臣”一般。但是想来万事不上心的燕丹,已经不想再继续劝下去了。既然彼此已经没有办法沟通,那么如果他愿意,就跟着吧。至多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将他举荐给合适的人罢了,也算是没有误了他吧。 不再多想,闭上眼睛,燕丹在车辇的摇动中浅浅睡去。 乘着车窗的帘子被风掀起的时候看到燕丹依然睡着的面庞,高渐离的心才稍微放下——虽然不知道刚刚他在为什么事情难过,但是看到他的眼泪就这样滑落而下,心中实在有种不舍的感觉,所以才出声逗他说话。虽然话题又缠绕到了自己离开还是留下的老问题,但是只要不再让他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好。 第7页 不过也幸亏这位燕国太子不像某人一样,是一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见自己不想说,竟就这样全然不再问起自己的来歷。自己想要留下,他虽然也叨念过几句,但是终究还是让自己留下了。就这样放任一个陌生人在自己身边,在这种乱世的年代,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太过善良,还是太过愚蠢——不过有些时候,善良和愚蠢倒真的是同义词。不过也幸好有这位善良的太子爷,自己才能够活到今天。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高渐离,突然感受到了身边不寻常的空气流动,浑身的细胞立刻紧绷起来。众人严重文弱的他,终日只懂得弹琴赋诗,且又无心于仕途,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却不知道,在这幅瘦弱的身体里,蕴含了怎样强大的力量。只不过,在他刻意的收敛下,从来就没有人发现过。 正在高渐离看到队伍中的侍卫依然平稳地走着,毫无防范之心,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该冒着暴露出身份的危险出手时,一个人影已经切入到了行进中的车队。 “护驾!有刺客!” 一声唿喝,原本毫无警觉的侍卫们纷纷亮出了刀剑,高渐离也放下了已经微微抬起的手臂,装出一幅很无能的样子,像随行的太监们一样慌张地大喊大叫起来。不过虽然如此,他依然不露声色地悄悄靠近燕丹的车辇,准备如果情况不妙,立刻出手相救。对于这个善良到有些愚蠢的太子,高渐离的心中很有些怜惜与好感。 “不好了!刺客接近太子了!兄弟们上啊!” 但高渐离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在他即将赶到的时候,那名刺客已经先一步掀开了燕丹的车帘。 “该死的!” 不由地低咒了一句,倘若自己不要孤寂身份刚刚就施展开武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知道为了什么,高渐离很不喜欢燕丹被人刺死的场景出现。 “啊!” 一声惊叫,让众人的心都往下一沉,高渐离更是睚眦欲裂,正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上去,却发现那个刺客正在不停地后退着,抵在他的脖子上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而匕首的主人,赫然就是那个大家都以为已经命丧剑下的太子爷。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刺客拿下?” 一声清冷的呵斥,让呆愣的众人立时清醒了过来,纷纷上前,将显然也是呆住了的刺客五花大绑起来。高渐离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悄悄蹩到小太监那里,继续做他的“文弱书生”。 这边只听到咣当一声,燕丹手中握着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微微摇晃着的身体,浮现出豆大汗珠的额头,在在显示出这位燕国少主方才的紧张与恐惧。 “幸好,幸好……” 幸好自己带着那把“他”交给自己用来防身的匕首,幸好自己还记得“他”教给自己的几个简单的护身招式,幸好自己按照“他”说的,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害怕的表情,幸好,幸好,幸好自己曾经遇到“他”……此刻燕丹的心中,毫无怨怼的情绪,有了只有感激,感激上天曾经让他们相遇,感激上天让他们还能够再次相见——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对“他”,依然有着那么强烈的眷念。 “殿下,太子殿下?” 直到耳边恍惚传来担忧的声音,燕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面对高渐离担忧地望着自己的神情,摇了摇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事。传令下去,今天就走到这里,就地扎营,审讯刺客!” “吃不饱所以来打劫?” 瞪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临时充当主审人的高渐离差点没有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倔强地回瞪着高渐离,少年的眼中满是不屈的神情。高渐离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形势所迫,那个少年一定会大喊起来。 “怎么?打劫犯法啊!” 对对对,就是这个语气,就是这个声音,真是惟妙惟肖啊……咦?真的假的,这个小子居然真地喊出来了?真是个……头大没脑的人。 “当然犯法!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可以随便拿的吗?” 虽然自己从事的职业似乎也差不多,但是……小孩子还是要从小教育好的。 “我爹娘早死啦!我肚子饿了,如果不抢你们的,我要吃什么?而且你们那么有钱,分我一点会死啊!” 嗯,确实,分他一点也不会……慢着,自己在想什么呢?现在自己是主审官,怎么能被一个小孩子绕得团团转呢?只不过当自己面对那样一双坚定地说着我没错的眸子时,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地就忘了他才是那个犯了错的人。 “你……” “够了,渐离。” 高渐离正准备发作,告诉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道理”两个字怎么写,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燕丹阻止了他。 “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理会高渐离的疑惑,燕丹径直询问起眼前的看起来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 “……” 倔强地看着眼前这个刚刚用一把匕首将自己制住的美少年,从他华丽的服饰和周围人毕恭毕敬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他是这一群人里面地位最高的,原来自己刚刚逮到了一条大鱼,难怪他们那么紧张。 第8页 但是殿下?他是哪里的殿下?该不会是这个秦国的殿下吧?可不是说秦国的国君还很年轻么,怎么就有个这么大的殿下了?这些人准备怎么对付自己?还问自己的名字…… “刚刚看你还吵得那么大声,不会突然就成了哑巴了吧,小鬼。” “谁是小鬼!我十五了!” 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燕丹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嬴政的时候,也是被他类似的一句话给激了起来,看来,这个年龄的孩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说自己小呵。 “呵呵~那好,不是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被燕丹突然露出的微笑弄得有些失神的少年,在听到燕丹再次提到名字的问题时,表情又转为倔强,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该不会……你还没有名字吧?” 看到少年这副模样,高渐离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没有名字又碍着你了啊!谁想你们那么好命,一生下来就住大屋子吃香的喝辣的,没事还起个名字来玩玩!” 显然少年被人踩到了痛脚,高渐离很无辜地成为了炮灰。 好命么?听到少年气恼不平的声音,燕丹不由自嘲地笑了下,如果可以,自己真的不想要这样的“好命”。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有名字了,你叫荆轲。” “咦?” 同时发出这个声音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个少年,一个是高渐离。 少年很讶异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美少年居然会给自己起名字,虽然他说的那两个音节自己一点概念都没有,但是自己终于有名字了耶!在自己的概念中,名字一直是那些身份高贵的人才能够拥有的奢侈物,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能够拥有自己名字的一天——而这个给自己名字的人,竟然还是之前自己想要打劫的人! 而高渐离,则是发现,眼前这个善良到傻气的主人,肯定是已经决定要收留这个小子了——而这个人在一炷香之前还准备刺杀他,他居然都不审问明白就决定将人留下了,如果这小子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单纯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正准备出声阻止,就听到燕丹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荆轲,既然你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先跟着我吧。” 哦~哦~大老闆已经说出决定了,高渐离翻翻白眼,识相地闭上了嘴。在这个君权至上的年代,就算再放荡不羁,高渐离也不会蠢到因为这种事情而当面顶撞供给自己吃喝的人的。说起来,就随便给别人起名字这一点,他跟某人还真是相似啊。算了,就随他吧,反正那小子要是有什么异动,自己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解决掉就可以了。没有自己的保护,这个单蠢的殿下还真不知道能活多久呢。虽然他刚刚制服那个荆轲的气势是很不错,但是说到底,终究还是一个单蠢到了极点的傢伙,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个单蠢的傢伙,自己可能也早就已经死了吧。 于是,燕丹,在一次莫名其妙的遇刺之后,又多了一个誓言生死相随的侍从——荆轲。 一行人在一夜休憩之后,又继续踏上了向咸阳前进的路途。 废稿 第一章 西北有浮云 “丹,丹,慢点,等我啊!” 春日的郊外,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伴着这个声音的,还有一串清脆的笑声。 “阿政你好慢呵~” 随着风声传来的调侃,草地上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地跑着。跑在前面的那个少年,纤细的身体,绿色的丝衣在风中扬起,仿佛春天的精灵,轻巧而灵敏,清秀的脸庞因为运动而显示出健康的红润;后面的那个则显得高大很多,有些狂放的五官不知是否是因着运动时的激动而显得有几分柔和。 “好啊,敢笑我,看我捉到你之后怎么收拾你!站住,别跑!” “不跑等你来抓我呀?!” 绿衫的少年向身后做了一个鬼脸,脚下却不见迟缓,反而有些加速的趋势。 “可恶,你等着!” 赵国的郊外,春风笑望着这两个孩子的嬉戏,柔柔地拂动着,将这独属于青春的稚气与无忧流动在风中。 ——————————————————————————————————————— “阿政,你真的要回国了吗?” “……是的,父王已经派人来接我了。” 少年,依然是一袭绿衫,但是,清秀依旧的脸上,已不復当年孩童的稚气,转眼间,六年已经过去了,独自仰躺在树干上的少年,不,现在已经该说是青年了,脑中浮现的,是六年前离别。 “……那,你不能留下吗?” “……丹,我不是赵人,我有自己的国家的,你自己也一样的,不是么?我们有身为皇子的责任啊。” “可是,可是……”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近似于无理取闹,可是,丹却万分不愿看到政的离去,每当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丹就觉得,似乎,心中某个角落被挖空了。 第9页 “乖,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我保证。” 纵然心中也有着不舍,政却强迫自己洒脱地说再见,即使,心,独自在哭泣。 “笨蛋,阿政大笨蛋!” 涨红着脸说完了这句话,丹转身就跑走了。苦笑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政并没有如以前一样追上去,而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殿下,太子殿下~” 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唿唤,打断了丹的回忆,也让他迅速地调整起自己的情绪,跳下树来,双手随意轻拂几下,衣襟便平整如往昔。 “什么事?” 清冷的声音,让来找人的小太监顺利地找到了方向,古井无波的神情,让人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究竟在想些什么。不由再次哀嘆自己的不幸,虽然太子殿下不曾凌虐过他们这些下人,可是那仿佛万年不变的神情,却让自己每次接近,都有一种冰寒的感觉。 “启禀殿下,马车行李都已经备好,殿下随时可以动身了。” 看着丹讳莫如深的表情,小太监不由地暗暗埋怨那些把自己推出来通知这件事的同伴们,虽然第一次见到太子的时候着实为他谪仙一样的气质所迷惑,但是时间一长就发现,呆在太子身边,很容易就会被冻成冰人的。不过这也难怪,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从小就被送到别国当人质,刚刚回国没几年,就又要去到另一个国家作人质,换了自己,也不会有好脸色的吧。 “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小太监不禁有些茫然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这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在太子爷面前发起呆来。 “不知殿下准备何时启程,小人我好吩咐下去。” 幸好太子对自己这些下人还算宽厚,否则自己的脑袋可能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明儿个一早吧,你退下,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用进来伺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遵命,小人告退。” 很会察言观色的小太监在得到准确时间后立刻退下,将这一方天地又还给这位渐渐沉入自己思绪中的太子爷。 ——————————————————————————————————————— 马车在颠簸中行进,看着窗外有几许陌生的“故国”风景,丹不禁讽刺地对自己摇摇头,对自己而言,这个“他”口中的“自己的国家”,对自己而言,却是毫无意义的。 或许刚刚踏回这片土地时曾有些微感动,与些微的憧憬。也曾盼望着迎接自己的父王和母后可以带给自己一直想要的天伦之乐,可是,父王的夜夜笙歌,母后的争宠夺势,对他们来说,自己这个“儿子”,不过是一个可以送出去来保住自己平安的平安符而已,太子殿下的名号,是叫给下人听的,是叫给外国听的,也是叫给自己听的——可能他们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地呆在国外吧。 留在燕国的弟弟,文韬武略,一旦自己有什么“意外”,他就是国君的不二人选,而自己,则是为了那个“意外”而生的吧。太子的寝宫,除了昨天被告知要去往另一个国家当质子和刚刚回国的时候之外,父王和母后从来就没有踏入过,其他的兄弟姊妹,也对自己这个名不符实的太子殿下生疏的紧……或许,这么多年来,只有“他”是唯一和自己接近的人。 “阿政……” 几乎是无意识的,丹喃喃地念出了这个被自己刻意遗忘了六年的名字,虽然当时是自己先跑开,甚至不愿见他离别前的最后一面,但是,当时感觉,转身离去的人,是政。可是,政,那个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就处处照顾着自己的少年,终究在六年后实现了他的诺言——三天之后,他们将再次见面,只是,这时,已不再是以玩伴朋友的身份,也不再是以同为质子的身份,而是,以一国之君和阶下之囚的身份。 丹,是燕丹,政,是嬴政。 泪,滑落而下…… ——————————————————————————————————————— 泪,滑落而下,第一次遇到嬴政,就是燕丹受了赵人的欺辱,躲在柴房的角落哭泣。 “你一个人在那边哭什么?” 一个有些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那是独属于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依旧带着睡意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被打扰的不悦。 “……对,对不起。” 瘦弱的身体畏缩了下,看眼前这个仿佛比自己大上一号的少年,燕丹不禁害怕地向墙角缩了缩。 “你又在怕些什么?” 长手长脚地一捞,少年便将燕丹从角落拉到自己面前。 “我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哭什么?看你穿的衣服,应该不是一个下人吧?” 第10页 “……” 嘴倔强地抿着,可是通红如幼兔的眼睛,畏缩的神情,以及在少年拉到他的手臂时身体的震颤,在在大声地哭喊着:“我哭了,我哭了,我哭了!” “小傢伙,听你的口音,你不是赵国人吧?”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还有,我不小了,我已经十二了。” 纵然被看到了自己最丢脸的一幕,燕丹依然倔强地说着,他是太子,他是太子,他是大燕国的太子,所以,他一定要坚强。 “哦?十二?看不出来你居然跟我同年?” 有些诧异地挑了挑浓黑的眉毛,少年的手也没有停下来,刷地一下就把燕丹的衣袖捋高,露出带着淤伤的手臂。 “呵呵~原来是被欺负了,难怪像个小娃儿一样在这里偷哭,来来来,我来帮你止痛。” 看到眼前布满青红痕迹的手臂,少年立刻瞭然地看着燕丹,因为那手臂上的伤,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赵国太子的走狗们最拿手的绝活——打人不见血,看来,眼前这个瘦弱得不象话的男孩应该也是跟自己差不多的身份了。 “谁像小娃儿……啊~” 刚想反驳,却被手臂上的一阵疼痛再次逼出了眼中的泪光。 “乖,忍着点,一会就不痛了。” 放柔了手上的力道,少年轻轻地按摩着燕丹的伤处,因为在赵国的日子已经很久了,跟那位骄蛮的小霸王也相处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对于这种小伤,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处理方法。 一边轻轻地按摩着伤处,一边找话题来分散男孩的心思,少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照顾人的天分了。 “嘿~我叫政,赵政,你呢?” “我……我叫丹,燕丹。” “哦,燕丹,那你是燕国人喽?” 两个相同年龄的少年,在这简陋的柴房里,开始了人生中与彼此的第一场对话,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在他们的身后,他们的命运之线,早已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后来渐渐熟悉了才知道,两人都是被自己的国家送到这里作为质子的“太子爷”,而赵政则还有另一个名字,那就是“嬴政”。 “告诉你哦,我的这个名字你不可以告诉别人的,否则麻烦就大了。” “为什么?” 燕丹有些呆呆地看着嬴政,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好保密的。 “因为赵人还不知道其实我是秦国的太子,我的父王只是迫不得已才把母亲跟我留在这里的,如果被赵人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会很危险的。” “嗯,好的。” 燕丹没有再多问什么。身为这个乱世时期的太子,燕丹还不至于被保护得太过彻底而不知世事,尤其是在这个质子的身份下,虽然看起来可能身子骨比同龄人来的娇小,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 “那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做着杂役的原因吗?” 早在第一次知道了阿政是太子的时候燕丹就奇怪过,为什么同为质子,两人的待遇会差这么多。无论两个国家再怎么交恶,这颜面上的事情总还是会顾及一点的,原来,赵人根本就不知道阿政的真正身份啊。 “嗯,是啊。” 闲闲地拔起一根草来叼在嘴里,那模样还真不太像一位太子该有的仪态,难怪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啊,当然是回国喽。” 燕丹刚点了点头,回国确实是在自然不过的打算了,然后他就因为嬴政下面的一句话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接着我要一统天下,当天上地下的第一个皇帝。” “皇……帝?” “是的,皇帝!尧舜诸君,三皇五帝,我不要做皇,也不要做帝,我要做皇帝,我要做一统江山的皇帝,我要做个始皇帝!” 充满霸气的话语,因为理想而闪烁着与平时不同的光芒的眼睛,那一瞬间,嬴政的身上,散发出独属于王者的气势,威严,而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望着嬴政那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面容,燕丹突然开始有点害怕,害怕自己会跟不上眼前这个人的脚步…… ——————————————————————————————————————— 他现在怎么样了?这两年,秦国的军队势如破竹地进占各国的土地,商鞅变法之后的那个国家越来越强大。在他回国后不久,自己也被赵人“释放”回国。因为苏秦身配六国相印展开合纵政策,赵人为了表示自己参与合纵的诚意,所以将作为质子的自己恭送回国。 本以为自己也可以像他一样,在自己的国家有所作为——听说他回国后不久,他的父亲便去世了,十三岁的他就成了国君,当时自己还曾经担心,这么小的年纪,他是否能够应付得过来,他的那个“始皇帝”的愿望是否能够实现,可是到了今天,才发现自己的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否则,自己就不会被当作“祭品”一样给献到秦国,只因为,父王听信了张仪的连横政策,决定向秦国示好,于是自己又一次踏上了质子的路途。 第11页 “殿下,您要不要喝点水休息一下?” 车辇外,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 “渐离吗?不必了,我并不是那么孱弱的,倒是你,一个读书人却累得跟着我一起去当人质,何苦呢?” “若不是殿下,焉能有今日的渐离?莫说今天只是要去秦国,即使是龙潭虎穴,只要是殿下要去的地方,渐离一定随侍左右,万死不辞。” “唉,你啊……” 一声未尽的嘆息。三年前的一个冬日,独自带了侍卫出去散心的燕丹,发现了在雪地中奄奄一息的高渐离,发现他还有一息尚在,便让侍卫一起带回了宫中。传来太医探看之后,发现只是因为冻饿而晕倒在雪地中,不过如果发现的再晚一点可能也就没救了。在太医悉心的治疗之后,高渐离捡回了一条命,也给燕丹带来了一位忠心耿耿的侍从。在那个冷漠的宫中,也算是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只是,高渐离一直以下人的身份自居,隐隐约约地构筑了一道距离。 “渐离,我说了,那日救你,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换作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的,并非是为了要你报答我什么。你不必因为要报恩什么的而误了自己的前程。” “殿下不必多说了,高渐离在醒来的那日就已经决定,虽然渐离只是个书生,可能做不了什么,但是一定会生死追随着殿下的。” 无奈地摇摇头,燕丹知道再这样说下去也是枉然。平日里看来什么事都很明白的高渐离,独独在这件事情上,死板得跟父王朝中的那些“肱骨重臣”一般。向来万事不上心的燕丹,也不再继续劝下去。既然已经没有办法沟通,那么如果他愿意的话,就跟着吧,至多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将他举荐给适合的人罢了。 不再多想,闭上眼睛,燕丹在车辇的摇动中浅浅睡去。 ——————————————————————————————————————— 乘着车窗的帘子被风掀起的时候看到了燕丹已然睡着的面庞,高渐离的心才稍微放下。幸好这位燕国的太子不是一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见自己不想说,竟就这样全然不再问起自己的过往。自己想要留下,他虽然也说过几句,但是终究还是让自己留下了。就这样放任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在身边,在这个乱世的年代,真不知该说他是太过善良,还是太过愚蠢,不过有时候,善良跟愚蠢倒真的是同义词。不过也幸好有这位善良的太子爷,自己才能活到今天。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高渐离,突然感受到了身边不寻常的空气流动,浑身的细胞立刻紧绷起来。众人眼中文弱的他,终日只懂得弹琴赋诗,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却不知道,在这副瘦弱的身体里,蕴含了怎样强大的力量,只是,在他刻意的收敛下,从来就没有人发现过。 正在高渐离看着队伍中的侍卫依然平稳地走着,毫无防范之心,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该冒着暴露出身份的危险而出手的时候,一个人影已经切入到了行进中的车队。 “护驾!有刺客!” 一声唿喝,原先毫无所觉的侍卫们纷纷亮出了刀剑,高渐离也放下了已经微微抬起的手臂,装出一付很无能的样子,像随行的太监们一样慌张地大喊大叫起来。不过虽然喊叫着,高渐离依然不露声色地悄悄靠近燕丹的车辇,准备伺机将他救出来。对这个善良到有些愚蠢的少年,高渐离的心中很有些怜惜跟好感。 “不好了,刺客接近太子了,大伙儿沖啊!” 但是高渐离终究慢了一步,在他即将赶到的时候,刺客已经掀开了燕丹的车帘。 “该死的!” 不由地诅咒了一句,倘若自己不要顾忌自己的身份刚刚就施展开武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了。不知道为什么,高渐离很不喜欢燕丹被人刺死的场景, “啊!” 听到这声惊叫,众人心中都喊:“糟了!”但是稳住情绪一看,却发现,那个刺客正在不停地后退着,抵在他脖子上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而匕首的主人,赫然就是那个本该命丧剑下的太子爷。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刺客拿下!” 一声清冷的呵斥,让众人立时清醒了过来,纷纷上前,将刺客五花大绑起来。高渐离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悄悄蹩到小太监那里,去做他的“文弱书生”。 “咣当~”一声,燕丹手中握着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微微摇晃着的身体,浮现出豆大汗珠的额头,显示出了这位燕国少主方才的紧张和恐惧。 “幸好,幸好……” 幸好自己带着那把他叫给自己用来防身的匕首,幸好自己还记得他教给自己的几个简单的护身的招式,幸好自己按照他说的,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幸好,幸好,幸好自己曾经遇到他。 “殿下,太子殿下?” 听到耳边恍惚传来担忧的声音,燕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面对着担忧地望着自己的高渐离,他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第12页 “我没事。传令下去,今天就走到这里,就地扎营,审讯刺客。” ——————————————————————————————————————— “吃不饱所以来打劫?!” 临时充当主审人的高渐离瞪着眼前这个粗眉大眼的少年,差点没有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倔强地回瞪着高渐离,少年的眼中满是不屈。高渐离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形势所迫,那个少年一定会大喊出来: “怎么?打劫犯法啊!” 嗯,就是这个语气,就是这个声音……咦?他真的喊了出来?真是个……头大没脑的人。 “当然犯法!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可以随便拿吗?” “我爹娘早死了,我肚子饿了,如果不抢你们的,我吃什么?而且你们那么有钱,分我一点会死啊!” 嗯,确实,分他一点也不会……慢着,自己在想什么呢?现在自己是主审官,怎么被一个小孩子绕得团团转?只是面对那样一双坚定地说着我没错的眸子,自己不知不觉地就忘了他才是那个犯了错的人。 “你……” “够了,渐离。” 高渐离正准备发作,告诉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道理”两个字怎么写,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燕丹阻止了他。 “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理会高渐离的疑惑,燕丹径直询问起眼前的看起来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 “……” 倔强地看着眼前这个刚刚用一把匕首将自己制住的美少年,从他华丽的服饰和周围人毕恭毕敬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他是这一群人里面地位最高的,原来自己刚刚逮到了一条大鱼,难怪他们那么紧张。但是殿下?他是哪里的殿下?该不会是这个秦国的殿下吧?可不是说秦国的国君还很年轻么,怎么就有殿下了?这些人准备怎么对付自己?还问自己的名字…… “刚刚看你还吵得那么大声,不会突然就成了哑巴了吧,小鬼。” “谁是小鬼!我十五了!” 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燕丹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嬴政的时候,也是被他的这句话激了起来,看来,这个年龄的孩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说自己小呵。 “呵呵~那好,不是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被燕丹突然露出的微笑弄得有些失神的少年,在听到燕丹再次提到名字的问题时,表情又转为倔强,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该不会……你还没有名字吧?” 看到少年这副模样,高渐离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没有名字又碍着你了啊!谁想你们那么好命,一生下来就住大屋子吃香的喝辣的,没事还起个名字来玩玩!” 显然少年被人踩到了痛脚,高渐离很无辜地成为了炮灰。 好命么?听到少年气恼不平的声音,燕丹不由自嘲地笑了下,如果可以,自己真的不想要这样的“好命”。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有名字了,你叫荆轲。” “咦?” 同时发出这个声音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个少年,一个是高渐离。少年很讶异眼前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美少年居然会给自己起名字,虽然他说的那两个音节自己一点概念都没有,但是自己终于有名字了耶!而高渐离,则是发现,眼前这个善良到傻气的主人,肯定是已经决定要收留这个小子了——而这个人在一炷香之前还准备刺杀他,他居然都不审问明白就决定将人留下了,如果这小子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单纯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正准备出声阻止,就听到燕丹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荆轲,既然你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先跟着我吧。” 哦~哦~大老闆已经说出决定了,高渐离翻翻白眼,识相地闭上了嘴。在这个君权至上的年代,就算再放荡不羁,高渐离也不会蠢到因为这种事情而当面顶撞供给自己吃喝的人的。算了,就随他吧,反正那小子要是有什么异动,自己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解决掉就可以了。没有自己的保护,这个单蠢的殿下还真不知道能活多久呢。虽然他刚刚制服那个荆轲的气势是很不错,但是说到底,终究还是一个单蠢到了极点的傢伙,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个单蠢的傢伙,自己可能也早就已经死了吧。 于是,燕丹,在一次莫名其妙的遇刺之后,又多了一个誓言生死相随的侍从——荆轲。 ——————————————————————————————————————— 一行人在一夜休憩之后,又继续踏上了向秦宫前进的路途。 废稿 第二章 亭亭如车盖 望着秦国都城咸阳高大威严的城门距离自己一行越来越近,燕丹不由地一阵紧张——虽然这些年来自己一直把他放在心上,可是他呢?是否还记得曾经的约定?是否还记得那个躲在柴房里哭泣的少年?是否还记得一起嬉闹时在身旁舞动的风?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年,但是,他的一点一滴都已经刻在了自己的心版上,而他呢?这一切对他来说,跟对自己的意义是一样的吗? 第13页 “殿下,前面就是咸阳的城门了,看起来好像他们已经派人来接我们了。” 高渐离在一旁悄声提醒着有些恍惚的燕丹,毕竟自己这一行人来是做人质的,无论说得多么的冠冕堂皇,毕竟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在敌国的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质而已,希望这位长在深宫的燕太子丹能够明白这一点才好。 “哦,扶我下车。” 作了好几年的“质子”,燕丹自然明白高渐离在担忧着什么。不让他为难地,燕丹下了车。或许对自己而言,当“质子”比当“太子”要来得容易得多,也熟悉得多吧。 下车下马,一行人以步行的方式缓缓走向不知名的命运…… ——————————————————————————————————————— “你就是燕丹?” 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燕丹诧异地抬头望去,却发现眼前依稀恍如昨日的身影。 “放……” “渐离!” 虽然是来做质子,但是燕太子的名号怎么能够让敌国的一个下人这样轻佻地唿喊出口?即使是人质也该保有应有的尊严的。高渐离愤愤地准备出声斥责。可是,却立刻被燕丹打断了。 “殿下!” “他就是秦王!” 诧异地瞪着眼前衣着虽简单利落却丝毫不符合王者应有的身份的秦王,高渐离以为自己的眼睛或者耳朵出了问题,但是看到燕丹的神情,他立刻很聪明地闭上了嘴巴。可是,站在十步开外饶有兴味地望着这一幕的嬴政,脸色却越来越差。 “燕国的教养,就是当着别人的面窃窃私语么?” 饱含着压力的话语以淡然的语气说出,却掩盖不了其中山雨欲来的气势,王者的霸气展露无遗。 “燕丹参见秦王陛下!” 听到嬴政不含感情的话语,燕丹的身体微微一震,但是立刻恢復过来,用标准的姿势向曾经的童年玩伴行了臣对君的参见之礼。虽然在场面上的身份地位上来说,不该用君臣的参见之礼。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参见秦王陛下!” 一行人在高渐离的暗示下,也纷纷向秦王叩首。 “不必了,来人,送燕太子到别馆。” 望着儿时的玩伴,秦王嬴政冷硬的表情丝毫未变,转身坐上自己的车辇,绝尘而去。 ——————————————————————————————————————— “殿下,这里好大好漂亮哦,跟仙境似的!” 有些空旷的庭院里,荆轲兴奋的声音响起,惊飞了原本停在树上的鸟儿。 “白痴,没见过世面就不要乱说话,这算什么……” “阿轲,渐离,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没有注意他们在争执些什么,燕丹有些疲惫地挥挥手说。 “殿下,抱歉,我们没注意……” “呃,不用了,你们下去吧,我想自己静一下。” 荆轲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高渐离一把拉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燕丹才放松自己依靠在软塌上。今天上午匆匆的一面,他却是如此的冷漠,自己是那样急切地想要见到他,可是没有想到,他却用那种羞辱的态度来对待自己。记得在赵国的时候,他曾经是那样地憎恶那些欺辱自己的人们,可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自己也用这种态度来对待自己。 “呵~” 有些自嘲地弯起嘴角,自己在期待着些什么呢?他一见面就来个大拥抱?告诉自己他有多么的想念自己?告诉自己他终于实现了跟自己的约定?呵呵~六年前,终究还是个孩子呵~能够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记得多少呢?而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人,终究是会变的呵。 现在,他是一国之君,自己是没有身份地位的质子,他能够不来欺辱自己,把自己安顿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还派了僕役跟卫兵,自己就应该很感激了不是吗?还在那里期待着什么呢?这样的命运,自己早就应该习惯了的呀。 这样地告诉着自己,燕丹疲惫地伏在塌上沉沉睡去,却没有留意,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轻轻地滑落…… ——————————————————————————————————————— 清冷的夜,孤寂的月光洒在有些空旷的厅堂上,在厅堂的一角,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蜷在塌上深深睡去。如水的月光,悄悄地映在他的脸上,也映在塌上那早已湿了一片的软毯上,长而卷翘的睫毛上,还隐隐挂着一滴尚未滴落的泪。 一个长长的影子投射在了地上,顺着影子看去,一个人站在厅堂上看着眼前这个睡着了的人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正准备举步向前,一个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阻止了他的行动。 第14页 “仲父今天好兴致,居然会亲自来看一个人质。” “陛下?” 微微有些诧异地,吕不韦转过身来,看着背光而立,面孔隐藏在阴暗中的嬴政。 “想不到仲父对一个小小的燕国质子也很有兴趣。” 淡淡的嘲讽的语气,吕不韦很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面对着的,已经渐渐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自己掌控在手心的少年——这些年来他的羽翼逐渐丰满,虽然军政大权依然在自己手中,虽然据自己派出去的探子禀报说他并无异动,可是单从他这些年来散发出的越来越强的气势来看,他跟他的父亲是不一样的人,不可能再继续放任自己多少年了,到时候,自己会面对的,将会是一头食人的老虎。 “陛下,臣只是听说燕国的太子殿下今日到秦,特地来拜会一下。” “哦?乘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孤身一人来拜会一个质子,仲父还真是好兴致啊。” 你不还是一样。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吕不韦终究是个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立刻哈哈了两句。 “大王说笑了,不韦只是看着今晚月色尚好,所以一个人信步而来罢了。” 老狐狸,不要以为你打得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嬴政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成为国君的时候,吕不韦对朝政的把持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行为,在他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刚刚回国的什么都不懂的质子而已。他的飞扬跋扈与不恭不敬,自己都一一记在了心上。发展到了后来,他居然自封自己为“仲父”,呵呵~好大的野心,真的当自己是傻子看不出来么?虽然现在自己还没有亲政,但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自己会把这一切都讨回来的。老狐狸,你就等着瞧吧。 “月色尚好啊,是啊,不过仲父,赏月还是要在外面赏才能看到好的风景。” 似软实硬的逐客令已经下达了,吕不韦是何等样的人物,又岂会在这个时候忤逆嬴政,也跟着敷衍了几句,就此退下。 望着吕不韦远去的身影,嬴政一直紧绷着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能够辅佐自己的父王在众多王子中被立为太子登上王位,这个商人出身的吕不韦自然是不可小觑的人物。而且,他的野心也是从来不曾掩饰的,而自己手上又还什么实权都没有,朝中的那班老臣,也都对自己还不够信服,自己这个王,倘若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坐不稳这个皇位。今天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而准备来做些什么的么?若是这样,自己现在就将燕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的这个决定,是否真的如自己当初所想的那样正确呢? 有些焦虑地思索着,嬴政慢慢走近那个在软塌上睡着了的人影。这个不懂的照顾自己的傢伙,即使在分离了这么多年之后也依然没有长进,居然在这种秋凉的天气里就这样睡着了。秦国的天气不比燕国,他这样睡着了,明天起来一定会生病的。而且在记忆中,他的身体一向比自己要弱。他的侍从呢?竟然也不知道要进来服侍自己的主子——嬴政不知道的是,下午的时候,高渐离他们就被吩咐,没有燕丹的召唤,就不用进来伺候了,而以高渐离的眼色,自然也知道他想要一个独处的空间,所以就连荆轲想要进来看看,也被他阻止了。 而一想到侍从,嬴政的眼神就有温柔转为微愠,他还记得今天上午的时候,燕丹跟他身边一个儒生打扮的侍从窃窃私语的样子,那种自然而旁若无人的态度,想起来就让嬴政不由地火大。 那个傢伙究竟是什么人?燕丹在这些年里面究竟又认识了多少人?记忆中的那个孱弱的少年,总是爱腻在自己的身边。两个人一起玩笑一起打闹。纵然是六年前那无可奈何的分别,嬴政也一直记得他倔强的眼中要落未落的泪水和转身而去的受伤的身影。虽然自己很想上前将他像往常一样地抱住,但是微微抬起的手终究没有伸出去。可是,这些年来,无论遇到多少阴谋多少困难,他都没有忘记当年一定会再见面的承诺。本来以秦国的实力,燕国是否与他结盟他并不放在心上,反正最终他一定可以吞併掉这些国家,但是,因为他在那里,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等下去,所以他说服吕不韦派出张仪,用如簧之舌跟那个昏庸而又贪婪的燕国国君交涉,终于定下了连横的盟约,同时,也暗中交待张仪,燕国的太子作为“质子”暂住秦国也是这次连横之约的一个条件。 刚开始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嬴政还很担心燕王不会同意,但是他已经决定,即使暂时付出几座城池,也一定要让那个常常在梦中用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转身跑开的身影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是没有想到,当张仪刚一提出这一条件,燕王立刻就答应了,同时还仿佛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似乎只有当他们提出这样一个条件,才是真的有诚意要跟燕国结盟。 听到张仪的回报时,嬴政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丹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身边;难过的,是他的亲人,至少是在血缘上的亲人,竟然对他如此地冷漠,这些年来,他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以为,他会跟自己一样,是对在赵国的那段日子有着深深的记忆的,可是,今天上午,当他看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在他的眼中找不到一丝久别重逢的激动跟喜悦,却看到他跟侍从窃窃私语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后来冷漠的语气伤了他,因为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受伤的神色,可是当时的自己,实在不能够接受已经有人已经取代了自己的地位的这样一个事实。 第15页 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嬴政的手一边仿佛有自主意识地爬上了燕丹的脸庞。幼滑的皮肤,如丝般的触感,告诉他,那个六年来都只在梦中出现,忧伤地望着自己,然后翩然而去的身影,终于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 被脸上有些麻痒的感觉弄醒,燕丹正在奇怪为什么已经深秋的秦国还会有蚊子,刚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哇~” 饶是生性冷淡,但突然在清醒的时候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是让燕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叫。 “嘘~别怕,是我。” 嬴政可不希望有人听到声音而闯进来,打断自己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光。而过了刚开始的惊吓,在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之后,燕丹也乖乖地闭上了嘴。已经恢復清冷的眸子凉凉地打量着这个放在了心底六年的面容,不太清楚是什么事情,竟能让秦王深夜造访。 “该死的,你就不能表现得热情一点吗?” 有些挫败地低咒一声,嬴政很不满意燕丹就这样用那对清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仿佛对于这次的重逢,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高兴一样。 “热情?陛下是希望我像男宠一样取悦您吗?” 虽然惊讶于他竟然会在深夜来看自己,但是仍然忘不了他上午的时候那羞辱人的态度,伤人伤己的话语就这样轻易地脱口而出。 “你!” 不出他所料的,怒气迅速地在嬴政的眼中聚集,盛怒的眸子,让燕丹不由地萎缩了一下。 迅速地深唿吸一下,将胸口沉郁的怒气硬生生地压抑下去。嬴政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的,是自己上午的态度伤了他——自己几乎忘了,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呵。 “呵呵~” 困惑于嬴政突如其来的笑声,燕丹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些什么,但是他也有些恼火地发现,自己的行为在他面前,就好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望着嬴政突然变得有些邪气的眼神,燕丹突然有些莫名的害怕。措不及防之际,一个温热湿濡的物体压到自己的唇上。 ——————————————————————————————————————— “唔~” 睁大了眼睛瞪着眼前这个眼底有着藏不住的坏笑的男人,燕丹突然恐惧地发现他居然还在用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是想把他的舌头伸到自己的嘴里! “喝~!” 没有防备地被燕丹一推,嬴政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被他推开了。 “呸、呸、呸!” 被推开的不满转瞬便被燕丹看起来很有趣的举动给转移了开去。 “恶~你懂不懂得卫生啊!把你的口水都弄到我嘴里了,脏死了!” 脏?!他竟然嫌自己脏?!嬴政很有点受打击的味道,虽然刚刚是浅尝辄止,但是他可是觉得他的味道很好呢,可是他竟然嫌自己脏?!不过在想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之后,嬴政突然又心情转好地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你笑什么?!” 燕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傢伙还是跟六年前一样是个痞子样,根本丝毫没有长进,天知道这些年来秦国怎么不但没有被他玩完,反而在他的治理下越来越强大的。 “丹啊,你还真是……” “殿下!” 还没说完的话语,被突然闯入的鲁莽的人打断了,荆轲在睡梦中听到燕丹的寝宫出传来一阵大笑,立刻沖了进来,完全忘记了燕丹下午的吩咐。而在假装文弱书生的高渐离,自然也“没有能力”阻止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所以既然阻止不了,不如继续睡自己的大头觉了。反正那个小子不受点教训是不会学乖的。 “你是谁?” “你是谁?” “阿轲我没事的。”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还真的颇有些戏剧的效果。嬴政介意着荆轲那付关心的神色跟护卫的动作,而且该死的,他还不是上午看到的那个人,燕丹这些年究竟认识了多少人!荆轲睡得迷迷煳煳的,根本来不及看清楚自己横剑面对究竟是谁。而燕丹则是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力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仿佛斗牛般互相瞪着的男人,似乎再仔细一点,就能够听到从他们的鼻子里发出的喷气声。 “荆轲,放肆!他是秦王陛下。还不快把剑放下。” 看着嬴政被剑尖指着,燕丹不由莫名地有些心慌,生怕荆轲一个冲动,在嬴政的身上开了一个口子。我才不是在关心他呢,燕丹心中忿忿地想着,只是这个傢伙如果在我这里出了什么意外,燕国一定会被藉机攻打的,我只是不想给他这个藉口罢了。 “啊?秦王?” 有点傻傻地,荆轲愣在了当口,直到高渐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用手敲了一下他的头,才回过神来。 第16页 “陛下恕罪,这个孩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时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开恩。” 一拉荆轲的袖子,高渐离跟他双双跪下,还一边说着求情的话语。 看着燕丹一付你敢不开恩就试试看的神情,因为刚刚那个不能称得上是吻的吻而心情突然大好的嬴政,决定不跟着两个下人计较了。 “伺候你们的太子就寝,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他就这样睡在厅上,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嬴政衣袂一挥,潇洒地离去。 ——————————————————————————————————————— “爹,听说燕国的太子今天到咸阳了?” 吕不韦刚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丞相府,就听到一个娇脆的声音响起。 “嫣儿,你刚刚病好,怎么又跑下床了?” 此时的吕不韦,在面对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已。 “爹,人家早就已经好了啦。你看你看。” 说着,像是怕吕不韦不相信,吕媚嫣还轻巧地转了个身,证明自己是真的已经好了。 “爹,人家长这么大了都没见过外国的太子耶,让嫣儿去见一见好不好?” 听吕媚嫣的口气,就好像燕丹是什么珍稀动物一般,要好奇地去见一见。 望着这个被自己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女儿,吕不韦着实有些头痛。自己明明给她起了一个很女孩子的名字,可是这个女儿却不像她的几个姐姐一样,镇日里在屋子里描红绣花,虽然看起来也是娇悄可人,甚至有着更甚于她几个姐姐的容貌,却偏偏有一付精灵古怪的性子。偏生自幼又身体不好,自己也宠她宠得紧。 “爹~” 这边,吕媚嫣不知道她爹心里在转什么心思,“不屈不挠”地展开她最拿手的磨功…… 三天后,吕府的一辆马车上,坐着这位精灵古怪的吕家小小姐,笑得很开心地向燕丹暂居的嬴政的别馆前进。 废稿 第三章 惜哉时不遇 在知道自己住的其实不是通常用来供使节或者质子居住的驿馆,而是嬴政自己的别馆之后,燕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住的地方的豪华不输于自己在燕国的宫殿,但同时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秦王为什么要把自己安置在这样一个地方。 现在的他,很难再用小时候对待嬴政的方式来对待他,曾经的那个被自己唤作“阿政”,会跟自己闹作一团的少年,似乎已经悄悄地离自己而去了。六年后初次重逢后就只见到了他两面,第一次他的冷淡,第二次他莫名的怒气跟突如其来的亲吻,都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笑容十分灿烂的少年相去甚远。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时而严肃时而痞赖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殿下,吕相爷的女儿求见。” “吕不韦的女儿?她来做什么” 就在燕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高渐离突然进来禀报说吕不韦的女儿求见。这不能不让燕丹吃了一惊,自己从来不知道,身为质子,也有人会在自己抵达后不久就求见,而且还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人的……女儿……该说是秦地的人热情好客呢?还是他们民风特别开放? “说是听说燕国的太子来秦国做客,所以特来拜见。” “呵呵~做客?拜见?罢了,让她进来吧。”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燕丹不由地一阵大笑,可是那笑声却让人听了着实心酸。摆了摆手,示意高渐离不要担心,现在的自己,是个质子,能够对主人家的“拜见”说不么?即使她是有什么目的的,那又能怎么样呢?燕丹并不觉得,到了这种地步的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高渐离轻轻地退下,让荆轲放人进来——这个鲁莽的小子,对这位燕太子倒是忠心耿耿,通过自己这些天来的观察,发现那天,他确实是因为肚子饿了所以才会去拦路……打劫,虽然这个结论实在是让人嘴角抽筋,但是,如果不是这个小子深得连自己都看不透,那么,就是事实就是那样了。 “吕媚嫣参见太子殿下。” 厅堂上,一个身着鹅黄色宫裙的女子向着燕丹盈盈拜倒。 “吕小姐不必多礼,有劳小姐亲自来访,燕丹实在失礼。渐离,请小姐坐下。” 有些惊讶那个传闻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吕不韦居然会有这样一个灵秀的女儿,燕丹依旧没有忘了礼数,跟吕媚嫣用让荆轲听了不断在一旁打冷颤的语气寒暄着。 “不知小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奴家此次前来是为了……哎呀,这样说话累死人了,咱们不要小姐太子的绕来绕去,你叫我嫣儿,我叫你燕丹好不好?” 闻言,燕丹他们几个人不由地愣住了,虽然是乱世,但是女子于闺秀之间,依然是要讲究进退之仪淑女之姿的,即使不说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要直唿姓名,也有些不妥吧,更何况,现在两国的关系,也并非好的可以让人忘了礼节。难道这位吕小姐不若表面上的柔弱,而是吕不韦故意派来羞辱自己的? 第17页 “小姐!” 看到燕丹他们因为听到小姐的话而脸上怃然变色,媚嫣的随身丫环翠儿就知道他们一定误会了什么。小姐一向是这样肚子里面藏不住话的个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是现在面对的是燕国的太子啊,就算是来到我们大秦做质子的,他也好歹是一国的少主。更何况他跟小姐又不熟,自然不了解小姐的性格,要是给他想偏了,那麻烦可能就大了。 “小姐,您忘了您出门时答应老爷的话了?” 担心小姐在不知不觉中惹下祸事,翠儿顾不得是否符合礼节,附在媚嫣的耳边悄声说道。 “人家看到燕国的太子长得这么漂亮,就像一位漂亮姐姐一样,一时兴奋,就什么都忘了嘛。” 浑然不觉自己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吕媚嫣无辜地说,并且用的是平时的音量,那厢的几个男人,早已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了。 “小姐!” 翠儿只觉得额头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滴,自家的小姐失了礼数在先不说,还这么大声地说人家的太子长得漂亮,而且还漂亮的……像个女人……虽然那位太子确实长得太秀气了些,但是那谦谦的风度,怎么会是个女人呢,而且太子耶,怎么会是个女人!……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自己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在转着的念头之后,翠儿不由地开始责备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怎么解决小姐闯下的祸吧。看他们几个的脸色,尤其是旁边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似乎是要将小姐生吞活剥了一般。虽然自己不是个男人,但是也知道,被说成长的像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羞辱。 “请太子爷恕罪!” 一着急,翠儿竟然跪了下去。 “太子爷,我家小姐一直是这样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呃,不是,是……是……” 发现自己似乎越解释越糟糕,纵使平时再聪明伶俐,终究是一个小小的丫环,在燕丹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的贵气与威严的压迫下,翠儿越解释越慌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算了,没事的,别放在心上。荆轲,我累了,送客吧。” 无论她是否是故意来羞辱自己的,都无所谓了,早已被嬴政满满地填塞了整个思绪的燕丹,无力再去追究这些。反正这样的事情,在自己在赵国做质子的时候就很常见,生气,不过是惩罚自己罢了。按按有些疼痛的额头,他只想一个人清静一下,纵使会因此而得罪那位在秦国权倾朝野的吕仲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吕小姐,这边请。” 就算是再天真,也看出燕丹此时的神色不对了。吕媚嫣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了些,但是体贴人的心思还是有的,她扁了扁嘴,没说什么,便随着荆轲出去了。不过,对这位漂亮得像个姐姐的燕太子,她可是很有兴趣哦,一定会再来拜访的。 ——————————————————————————————————————— “听说今天吕不韦的女儿来过?” 带着怒气的质疑话语,再次在如水的秋夜里响起,几乎相似的场景——懒懒地蜷在软榻上的身影,有些惺忪的睡眼,唯一不同的,是今天这个身影身上多了一件暖裘,这也让某人的怒气没有就此一路飈发下去。 “嗯,是啊,她来过。” 不太明白为什么嬴政会在夜里跑来就为了问这样一个问题,但是燕丹还是很高兴能够再次看到他。 “你怎么又睡在这里,我不是告诉你要睡就到床上去睡吗?” 虽然他的身上盖了暖裘,但是嬴政的心里依然不太放心,毕竟睡在这里,还是很容易着凉。因为那天夜里吕不韦的突然来访,发现他并非如自己原来设想的那样,对燕丹毫不在意,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为了以防万一,这几天自己一直在安排人手在隐秘处进行护卫。可没想到在自己总算打点好一切的时候,却听说他今天上午跟吕不韦的女儿相谈甚欢,还让荆轲把她们送了出来,天知道连自己来这里,也没见他让别人送过。这个傢伙刚到这里就开始招蜂惹蝶,简直就是存心想要气死自己。 “我盖了这个。” “去床上睡。” 一声惊唿,燕丹发现自己竟然被嬴政抱在了怀里,虽然以前在赵国的时候每当他发现自己又窝在什么地方睡着了的时候也是这样将自己抱上床的,但是现在……不经意间,脸上已经一片晕红,幸好这个时候月娘躲在了云彩的后面,否则这让人羞窘的样子,就要都被他看到了。 稳稳地将燕丹放在床上,嬴政发现似乎虽然几年没见,但是燕丹的重量都没有增加,虽然抱起来还是有点软软的感觉,但是他很不满意手上的重量——他这几年究竟有没有在吃饭?不过这个以后再慢慢说,现在先要问清楚今天早上吕不韦的女儿来做什么,是不是吕不韦那个老头又有了什么新的念头,而且,燕丹对这个究竟怎么想的,他会看上吕不韦的女儿吗?如果记得没错,吕不韦虽然其貌不扬,但几个女儿倒都是如花似玉的模样。 第18页 一边想着,嬴政一边欺向燕丹的方向,不经意中形成一种压迫的气势。 “你还没回答我,吕不韦的女儿今天来做什么?” “你就是为了来问这个的?” 他为什么那么关心那位女子?难道是因为那是他的心上人?可是自己……不由地苦笑了一下,自己又怎么会去跟他抢夺一个女子呢?他大可不必这样防范着自己的。有点涩涩的心,酸酸的口吻淡淡而出。 “是,她今天来做什么?” “她说是因为我刚来秦国,所以特意来拜会我的。陛下大可放心,燕丹知道身份低下,不会跟陛下争夺的。” 而且,即使不是身份的问题,我也不会跟你争的,永远不会的,因为,因为我…… “特意来拜会?” 嬴政的心思完全放在了这五个字上面,他要好好想想,究竟吕不韦的女儿,为了什么要“特意来拜会”燕丹,吕不韦究竟在玩什么花样。所以,没有注意到燕丹涩然的语气,和后面的话语。 “那你对她的感觉怎么样?” 决定把这个问题一会再想,现在先问重点比较重要。 “我对她的感觉?没什么感觉。” 我怎么会对她有感觉呢?虽然看起来她仿佛一朵俏生生的粉莲,但是…… “真的?” “真的。” 燕丹不太明白嬴政一再确认自己的感觉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他打算为了那个女孩子做媒?所以那个女孩子才会今天“特意来拜会”自己?还用那么熟捻的口气跟自己说话?心中苦涩的感觉,又加深了一些——算了,他并不知道的,算了,算了。 嬴政停顿了数秒,就这样深深地看着燕丹仿佛在判断他说的是否是假话,一直看到燕丹的心中有些发毛,突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也是,你这个小子连接吻都不会,一定还是个童男子,难怪会没什么感觉,嘿嘿~嘿嘿嘿~” “童男子?!” 燕丹差点没有被嬴政突如其来的话语噎死,他、他、他! “怎么?难道不是?” 坏坏地挑起一边的眉毛,嬴政说得很轻佻。虽然因为嬴政逆着光的原因,燕丹不太能够看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凭藉曾经相处的经验,他知道现在他脸上一定不是什么好表情。 “当然不是!还有你不要说得那么粗俗!” 想都没想,一句话冲口而出,燕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是,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哦?” 不太相信他的话,那天接吻时燕丹给他的感觉很明显是个新手——而且还嫌自己脏耶!这样的他真的会有经验?暂时放下心头的一个包袱,嬴政坏坏的心思又蠢蠢欲动。 “那就证明给我看看吧。” “什么证明?唔~” 大大地睁圆了眼睛,燕丹不能置信地瞪着嬴政,想不到自己到了秦国之后,一连两次被这个傢伙给强吻了去——而且他们都是“男”的耶!难道他有龙阳之好?伸出了手,燕丹就要推开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上的嬴政,但是两人先天的生理差距以及这次嬴政已经有了防备,让燕丹没有办法像上次一样得手。 “怎可能一连两次都被你推下去,小傢伙,专心点!” “我,唔~” 乘着换气的功夫,嬴政贴在燕丹的唇上低低地说,燕丹正准备说些什么,无奈嘴又被封住了。仿佛听到一声嘆息,一只大手覆上了燕丹依然瞪得圆圆的眼睛。眼睛没有办法看到,却让身体其他的感觉更加敏感起来,从唇上传来的温热而带有点酥麻的触感,钻入口中顽皮探索的舌尖,让燕丹渐渐放软了身体,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住了嬴政的脖子,拉近着彼此的距离,两人缓缓沉浸于对彼此的探索之中…… 勐地离开燕丹的唇瓣,嬴政懊恼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了反应,虽然他对燕丹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但是他一直以为是把他当作了兄弟,而且跟一个男人……他还没有准备。 “怎……咳,怎么样?连这样的亲吻都不会,还说什么自己已经不是童男子了,小傢伙,说谎可是不好的行为哦。”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跟生理状态,嬴政立刻翻离了燕丹的身体,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可是一开口的嗓音,却沙哑得不象话。 依然沉醉于刚刚的热吻中的燕丹,迷濛的双眼,脸上有着醉人的红潮,嫣然的唇上,有被狠狠爱过的痕迹,看得嬴政差点又想再狠狠地吻下去。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怕再留下去真的会出什么事,嬴政匆匆地起身离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露了半边脸的月娘儿,在云层中看到这一幕,不由地抿起嘴,悄悄地笑了起来。 ——————————————————————————————————————— “殿下,殿下,吕府的媚嫣小姐又来访了。” “她又来了?” 第19页 对于这位吕府的小小姐,燕丹着实有些头痛。连着半个月,她竟然天天往自己住的别馆跑,丝毫不介意被别人知道了会说些什么。而这半个月的相处,也让燕丹渐渐明白了这位媚嫣小姐,确实是一个直肠子的人,初次见面的那次,会说那样的话,还真是……符合她的个性啊。 有些头痛地揉揉自己的额际,燕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女天天来找自己,难道自己跟她很熟吗?他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很冷淡了呀,而且更让他头痛的是,现在每天晚上嬴政都会出现在自己的卧房里,问自己今天又跟吕媚嫣说了些什么,然后再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自己,在自己以为他会做点什么的时候,又来一句:“早点休息。”然后就走了。实在让人不明白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这些天虽然天天跟嬴政见面,但是燕丹依然发现自己还是对眼前这个卓尔不群的男人陌生的紧,即使他知道,这个人就是那个曾经陪伴自己一起度过在赵国最难捱的岁月的人。 “丹,丹!你看我今天又带什么来了?” 正在燕丹隐隐头痛的时候,那个让他头痛的罪魁祸首已经像一阵风一样地冲进来了,完全不顾闺秀应有的仪态。 有些无奈地嘆了一口气,燕丹站起身来准备看看今天吕媚嫣又给自己带来了什么,这个让人头痛的小丫头,已经自动把对自己的称唿,由“燕丹”变成“丹”了。 “~” 可谁知,刚一站起来,小腹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立刻疼得弯下腰来。 “丹,你怎么了?” “殿下,您怎么了?” 三道关切的声音立时响起,荆轲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燕丹摇摇欲坠的身体。 “没……没事。” 苍白着脸说出来的话,很显然不具有任何说服力。 “丹,你的脸都白了还说没事?快,传太医。” 因为自己父亲仲父的身份,吕媚嫣很自然地就让下人传太医,因为她平时在家就是这样的。在她的心里,根本不觉得太医跟普通的医生有什么不一样。 “太医?!” 两道差异的声音响起,纵然平时再鲁莽,荆轲也知道,太医是皇家专用的,而自己的主子只是敌国押在这里的质子,能够请得动那班眼睛长在顶上的太医么?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丹的头上都已经在冒冷汗了吗!” 关系到她很喜欢的丹,吕媚嫣的小姐脾气立刻暴露无遗。 “这个……吕小姐,属下立刻去找医生来。” “什么去找医生来?!传太医你听不懂啊,其他的庸医懂些什么?” “媚嫣……别让他们为难……我没事的……” 多年的质子经验,自然让燕丹明白高渐离他们在顾及着什么,虽然腹痛一阵一阵袭来,但是他依然鼓起力气安抚眼前这个慌乱的小女孩。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已经是老毛病了,不必大惊小怪的,而且……这个样子的自己,怎么能让外人知道呢? “病人就要听话,你乖乖的,太医来开一帖药你就好了。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我就是不想让太医看到啊……燕丹有些无力地想着,这下真的糟糕了。 “陛下驾到!” 正在一群人争执不下,乱作一团的时候,突然从大门处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让众人瞬时静了下来。 糟糕!此时燕丹的心里,只能浮现出这样的两个字。 不待迎接的,嬴政大踏步地走了进来,满脸的焦虑之色,身后跟着的,是一群诚惶诚恐的太医。 刚刚接到自己安排在这里的眼线的密报,说燕丹突然出现很痛苦的表情不知道是什么病症的时候,嬴政立刻心中一颤,丢下正在跟自己商讨军务的樊于期和蒙恬,带了一群太医就匆匆地赶来了。 “参见陛下。” 一见嬴政,众人纷纷行礼,就连脸痛得惨白的燕丹,也挣扎着要拜伏在地。 “不必多礼了,都起来吧。” 嬴政立刻上前扶住燕丹的身子,顺便将他从荆轲和吕媚嫣的手中“解救”出来,看到嬴政这样具有占有性的举动,高渐离不由地在旁边微微一笑。 “快,准备好床铺!太医,跟朕进去看看燕太子究竟怎么了!” 一声令下,所有的人立刻行动起来,而嬴政则稳稳地抱着燕丹,向内室走去。 ——————————————————————————————————————— 六十多岁的老太医,刚刚把手搭在燕丹的腕上没一会儿,立刻震惊地望着躺在床上的燕太子。 “太医,他究竟是怎么了?” 看到太医的表情,嬴政不由地更为焦虑,究竟燕丹是得了什么病,会让太医出现这样的神情? “这个……陛下,恕老臣昏聩,还请其他几位太医过来一试。” “没用的废物!” 换过一位太医,刚刚搭上燕丹的脉搏,同样的震惊神情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第20页 在几位太医都诊治过之后,他们在一旁小声地商议了一阵,然后推出一人说: “陛下,还请屏退左右。” “究竟什么事?” 虽然这样说,但是嬴政也从太医古怪的神色上看出了事情的非同寻常。虽然疑惑,但是依然挥了挥手让左右都退下。硬是留下来不走的,就只有高渐离、荆轲和吕媚嫣。 “太医,燕太子究竟是得了什么古怪的病症?” 嬴政皱了皱眉头,直觉地以为燕丹是得了什么难以治癒的病症。 “燕太子他……呃,燕太子他的癸水来了……” 太医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癸水?” 对这两个字结合在一起,嬴政实在没有什么概念,而吕媚嫣就不同了,她立刻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燕丹。 “那个……只有女人才会有癸水……” 看着屋里的几个大男人都一付莫哉羊的样子,太医只好再进一步地进行解释,恐怕这一辈子他都没有这么窘迫过。而屋里的那个女人,呃,那两个女人,听到这话,脸都轰地一声红了。 “女人?!” “殿下是女人?!” 嬴政跟荆轲一付被雷打到的样子,一个个仿佛要把眼睛瞪出来地看着床上那个早已经把头藏在被子里的女太子。 “你们都退下,今天的事,要是让我听到了一点风声,你们该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吧。” 不愧是一国之君,嬴政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立刻就下了逐客令。 其他几个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喏喏地退下。心里都在想,这件事情将会在未来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 “你是女人?” 还是不太能够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嬴政必须要再自己确认一下。 “嗯。” “你是女人?” “嗯。” “你是女人。” “嗯。” “你真的是女人?” “嗯。” 不知道嬴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被他这样一直问的有些发毛的燕丹,终于忍不住从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来,偷偷地瞅着眼前这个脸上木无表情的男人。 “哈哈哈!太好了你是个女人!哈哈哈!你是女人!女人!真是好极了!” 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嬴政上前紧紧抱起裹在被子里的燕丹,兴奋地又笑又跳。 被他旋得有些眼晕,燕丹不仅怀疑,嬴政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 “痛……阿政,阿政,你先放我下来。” 来不及揣度政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都说伴君如伴虎……突如其来的,丹感到下腹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不由地苦笑,自己的这个毛病,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以后,不知道究竟会怎样了。似乎,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又或许,自从到了秦国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掌控过什么了吧。不自觉地,燕丹又用以往那个熟悉的称唿开始唿唤这个又跳又笑地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嬴政。 “痛?太医,太医!” 望着怀里突然蜷成一团,脸色惨白的丹,嬴政才想起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急匆匆地带着太医过来了。 “臣在。” 刚刚被斥退的几个太医听到召唤,立刻又跌跌滚滚地爬了进来。大王才刚刚知道这样一个重大的消息,燕国送来作人质的太子居然是个女的!万一大王因为受到欺骗而迁怒于自己这几个人,那……颤颤巍巍地,几位太医蜡白着脸,等着听自己命运的最后宣判。 “你们几个刚刚只说了丹是癸水来了,还没说为什么她会这么痛?” 咦?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不是要砍了我们几个的脑袋。几位太医的心中暗自松了一大口气,顾不得尴尬,个个争着禀报: “启禀大王,因为燕太子……呃,因为她癸水不畅,所以才会疼痛难忍,不是很严重的病症,臣可以开些活血补身的方子给……呃,她。吃了就会好些了。” 一时还拿不准该要如何来称唿这位女“太子”,太医只好语焉不详地用“她”来带过。 “那还等什么?快去快去。” 旋即,一屋子的人又他撵了出去。 “抱歉……” “嗯?” 突然从怀里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嬴政低头一看,原来是依然被他护在怀中的燕丹发出的,虽然她的脸在刚刚的惨白之后突然变得通红,但是可以看出她依然是很诚心地在道歉。 “为什么道歉?” 嬴政突然想起,她是女儿身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跟自己提起过。一直以为自己跟她的关系是最好的,结果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可能,那个叫什么高渐离的早就知道了吧,看他刚刚一付不惊不诧的样子,肯定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宁可告诉他也不告诉我!难道我不是你最亲密的人吗?苦涩的味道爬满了心底,他的语气也不觉变得冰冷起来。 第21页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你只是不告诉我而已。 “我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哼,那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原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个女的啊? “其实我开始也不知道自己是女人。” 咦!咦!咦!他还真敢说!嬴政满心不是滋味地想着,臭着一张脸继续听她要如何自圆其说。 “我一生下来就成为了燕国的太子,我也一直以太子的身份要求着自己,努力地学习着各种太子应该知道的东西,在我的弟弟妹妹们都在玩耍的时候。可是,我的父王和母后却从来都不喜欢我,从来没有抱抱我或者说一些鼓励的话,即使我的学识让叫我的太傅都惊嘆不已,但是,我最想听到的,却是父王母后的哪怕一个字的‘好’,可是,我却一次都没有听到过。可是对我的弟弟妹妹们,他们却……” 苦涩地停顿了一下,丹又继续着自己的叙述。 “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我是太子的原因,所以父王母后才会对我很冷淡,是为了训练我的心智。小时候我很喜欢哭,可是教导我的人总告诉我,男人是不可以哭的,尤其是太子,以后是一国之君,更不可以哭。我一直是这样以为的,我告诉自己,要做一个最强的男人。十二岁的那年,我遇到了你,当时是我最狼狈的时候,却被你看到了。刚刚到赵国当人质的我,天天受赵国那个太子的欺辱,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以前在燕国,虽然父王母后对我很冷漠,其他的手足跟我不亲,但是,总归是自己的家,可是在赵国,一切都变了,当时的我真的好害怕,直到遇到了你。当时,我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变成像你那样,那么坚强,那么镇定,似乎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办法阻止你。一直到那时,我都认为自己是个男孩子。” 又停顿了一下,嬴政递了一杯茶给她,安抚地紧了紧一直都没有松开的怀抱,想要籍此来抹去她眼底的永远藏着的落寞、浓得仿佛化不开的忧愁与伤痛。 “可是,十五岁那一年,我已经回到了燕国,却突然发生了一件跟现在差不多的事情,才让我知道了,原来我是一个女孩子。当时我的……癸水第一次来,面对自己不停地流出来的鲜血,我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但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嬷嬷却告诉了我一个一直被隐藏着的事实,我是一个女子!而这个,则是每个女人都会经歷着的事情。当我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做了十五年的男人,却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后来我才知道,之所以一直把我当作男孩子来养,甚至是让我登上太子的位子,是因为父王和母后担心,以后太子必定要作为人质滞留他国,倘若有个万一,那燕国就完了,所以……” “所以他们就让你去当那个劳什子的太子?!” “阿政……” 勃然地,嬴政的怒火甚至比燕丹的来得更快更勐,护卫的双臂,紧紧地环住了怀中的人儿,似乎这样做,就能够替她挡掉一切的风雨。 仿佛感受到了嬴政怜惜的心意,一直自制地在叙述着的燕丹,眼中涌出了奔腾而出的泪,无声地流淌着,仿佛要将这十八年来所承受的一切,都籍由这泪水倾泻而出。 肆意而下的泪,打湿了嬴政宽大的衣袖,也滴滴落在了嬴政的心上,但是他并没有劝她,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因为任何语言在这个时候都是虚伪而多余的,他只是默默地收拢了手臂,提供燕丹可以哭泣的港湾。 废稿 第四章 适与飘风会 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觉得有个暖烘烘的东西裹住了自己,微微地动了一下,突然看到嬴政放大了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燕丹不禁吓了一跳。这时慢慢回过神来的燕丹才想起,昨天大家都已经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女人,而自己更是在跟嬴政说了一切之后,还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一场,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煳煳地睡着了……看来,他就这样抱了自己一夜。想到这里,燕丹的脸立刻红得透透的。 不过自从六年前的一别之后,这是燕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嬴政。脱去了少年的青涩,原本就已经很刚毅的脸庞,更显得稜角分明。浓黑的眉毛,不象醒着的时候总是微微地锁在一起,放松下来的样子,看起来丝毫没有防备的感觉。安然闭上的眼睛,不会像盯着自己的时候,发出让自己不解的光芒。仔细看时,才发觉,原来嬴政的睫毛也很长,还有点弯弯卷卷的…… 就在燕丹细细地打量着嬴政的脸庞的时候,嬴政突然睁开了眼睛,跟燕丹专注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被发现在偷瞧的燕丹,脸刷的一下更红了,她怀疑按自己现在的热度,是不是整个身子都红透了。 “早。” “早。” 刚睡醒的嬴政,很有些慵懒的味道,连说话的嗓音,都低低沉沉地比往常更有磁性,让燕丹的心不由地漏跳了一拍。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下身子,燕丹现在只希望他可以赶快放自己下来。 “那个……你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 想起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嬴政刚睡醒的时候,都有点呆呆傻傻的样子,虽然拿不准这几年没见是否有些改变,但是为了不这样为了跟他对视一个上午,燕丹不得不出言提醒。 第22页 “哦,好。唔!” 果然还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嬴政有点顿顿地想要将丹放下,结果一动才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麻了。 “怎么了?” “唔~好像是坐太久了血脉不通了,你再忍耐一会吧。” “嗯,好。” 一时,两人相对无语。时间在静寂中缓缓流淌。好像比赛看谁的脸能够先煮熟鸡蛋一样,两个人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就在燕丹怀疑自己的头顶是否会冒出阵阵白烟来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殿下,太阳都老高了您还不起床!” 大大咧咧的荆轲,随随便便敲了敲门就闯了进来,突然看到还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立刻就愣在那里。 “阿轲啊,跟你说了多少次,要等殿下答应了你才能进的。哎?你进都进来了,怎么又……” 尾随而至的高渐离一边叨叨地念着,一边也迈着步子踏了进来,看到荆轲愣在当场,不由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了抱在了一起的两个人。 “呃~陛下早,殿下早,你们继续,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高渐离很快就反应过来,拉了荆轲就要离开。 “你们还不快让婢女过来伺候丹更衣!” 两人的闯入打破了他们之间有些暧昧的氛围,也让嬴政彻底地清醒过来——这两个臭小子,居然就这样闯了进来,丹要是在干嘛的话岂不是被他们都看光了?——现在的嬴政,已经很快速地接受了燕丹是个女人的事实,没有想到,在那之前,燕丹都是以男人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的。 “是。”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一只刚刚睡醒的大老虎,两人不会笨到在这个时候捋虎鬚,立刻乖乖地张罗起来。 活动了下身子,发现刚刚那种麻痹的感觉已经消退了,嬴政立刻把已经快要熟掉的燕丹放在床上。 “你再好好休息下,我让他们给你拿药来。” 说完嬴政立刻匆匆离开,仿佛他才是那个被大老虎追的人。 ——————————————————————————————————————— 吕府 “嫣儿,听说你最近常去燕太子那里?” “是呀,爹。” “你一个女孩子家,成天往个男人那里跑成何体统!” “丹她又不是……” 正准备据理力争的吕媚嫣突然想起,燕丹是女人的事情,还是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丹?嫣儿,你怎么能直唿燕太子的名字呢?被人家听到了像什么话!” “爹~” 一时不知道该要怎么说的媚嫣,只好拿出她的撒手锏——撒娇,企图籍此逃避她老爹滔滔不绝的训导。 “你喜欢燕太子吗?” “爹!” “乖女儿,如果你喜欢他,跟爹直说无妨。” “我……” “难道嫣儿已经不相信爹了吗?” “爹!我,我喜欢啦。” 可是她是女人啦!吕媚嫣又在心里补了一句。 “好,那爹为你作主提亲!” 吕不韦很阿莎力地决定道。 “爹,不行啦!” “怎么?难道你担心爹有门户之见?放心,虽然对我们大秦来说燕国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但是为了嫣儿的幸福,爹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现在的吕不韦,完全是一付居家好父亲的模样。 “爹,没有啦。”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左一个不行啦,又一个没有啦,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你不是喜欢人家吗?” “是啊,可是……” 吕媚嫣后面的几个字低若蚊吶,让人无法听清。 “既然喜欢,那哪来那么多的不行、没有、可是的,爹记得可不是这样教你的,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要着力争取。还是你担心那个燕太子嫌弃你?你大可放心,那个燕太子如果有半个不字……” “爹,她是女的啦!” 吕媚嫣挣扎了许久,终于说出了这个嬴政严厉禁止他/她们透露出去的消息。对不起,丹姐姐,但是如果我不说的话,那爹就要把我许配给你了,我们都是女的,怎么能够成亲呢?吕媚嫣在心里默默地向燕丹道歉。 “你说什么?” 显然这条消息的爆炸力足够,吕不韦立刻细细询问。当下,吕媚嫣就将她如何去找燕丹,如何发现燕丹的女儿身,嬴政怎样禁止他/她们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一一告诉了吕不韦。 “爹,大王说了,这件事情一定不许外传,爹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放心,这点分寸爹还是有的。嫣儿,你出去了半天,也累了吧,早点回房休息吧。” “嗯,好的,爹。爹也早点休息吧。” 有些不在意地跟女儿交待完,吕不韦转身离去,脸上,浮现出的是让人为之一寒的笑容。 第23页 ——————————————————————————————————————— 是夜 “老师,您找我?” 微微暗淡的油灯下,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跃窗而入,对吕不韦拱手为礼。微微抬起头来,朗眉星目,鼻如悬胆,只可惜,那眸中闪烁不定的目光破坏了一张原本温文儒雅的面容,整个人散发出邪佞的气息。 “斯儿,你坐下。” 对他的半夜破窗而入,吕不韦毫不见惊诧,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 “老师,您不是说我们的师徒身份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所以让我不要来找您吗?今日老师如此紧急地让我来,是为了什么呢?” “今天……” 吕不韦也不废话,直接将谈话切入正题。 “啊!燕国送来作人质的太子居然是个女的!” “噤声!” 没出息的东西,吕不韦不由地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在自己暗中栽培的这些人中,只有他比较成器,可惜还是太过毛躁。 “是,老师。那大王是不是很生气?我们是不是要乘这个时机去攻打燕国?” “问题就在这里。” 吕不韦又把下午吕媚嫣告诉他的嬴政在得知了燕丹是个女人之后的反应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 “那老师的意思是?” “嗯,我早就看出嬴政那小子对这个燕太子的态度不一般。没想到……” 吕不韦捋着这些年渐渐留出来的鬍鬚,一边缓缓地在心里盘算。自从嬴政强力说服自己让张仪出使燕国展开连横之约,并且暗自叮嘱张仪让他要燕国将太子送到秦国做人质之后,他就感到这个燕太子跟他之间的关系不简单。燕太子到秦国的第一天自己曾经亲自探访,想看看那个燕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让嬴政如此地挂心。结果嬴政那付慎戒的样子更进一步加深了自己的猜测。这段日子女儿媚嫣天天去看那个太子,也是在自己的默许下发生的。不然,吕不韦虽然很宠女儿,但是也不至于会宠到放任女儿天天往个男人那里跑的地步。今天媚嫣一回来神色就不对,稍微一追问,竟然就问出了如此惊人的一个消息。 “老师,您觉得这次是我们的机会吗?” “嗯,不过不可以太过急躁。” 燕太子是女人的身份暴露出来,嬴政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看起来很高兴。这点可以仔细推敲一下,说不定,这件事情对自己的计划大有裨益。 油灯如豆,墙壁上两个变了形的影子在有风经过的时候诡异地舞动…… ——————————————————————————————————————— “为什么我要搬到皇宫去?” 燕丹暂居的别馆内,燕丹正不满地看着那个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子边喝茶的男子,舒适的好象那是他的家一样——呃,虽然严格说来,这里确实是他家。 “因为你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毛峰,嬴政好整以暇地说着。原先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可以任由她不让别的侍女近身,只由她带来的那些人照顾着她的起居饮食。而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是个女的,自己又怎么能够放任一大群男人在她身边转悠。说白了,让燕丹去皇宫,只不过是为了让她跟高渐离和荆轲这些臭男人分开而已。 “我只是一个质子而已,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说完,燕丹有些黯然地低下头。 “丹,你又来了,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质子看待。” “我怎么知道。如果说六年前的那个少年时我熟悉的阿政的话,现在的你,我看不懂。” “我还是原来的我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担心着你。” “可是这次我来到燕国之后,你一直都是那样对我,让我觉得你好远。明明天天都能见到你,可是却觉得越来越不了解你。” 这时燕丹到了秦国之后,第一次跟嬴政说起她对她的感受。燕丹的眼里,是藏不住的落寞和难以放开的害怕——那是一种在被伤害了太多次之后,既希望能够得到救赎,又害怕希望再次落空的眼神。看在嬴政的眼中,是说不出的心痛,不由上前将眼前忧伤的人儿揽入怀中,细细的吻就这样落在了燕丹的眼睛上,仿佛这样就可以抹去她眼中的伤痛。 “阿政……” 这样的举动,已经逾越了男女之间的礼节,燕丹知道自己应该要推开嬴政的。可是,嬴政这样的举动,却让她想起了他们初遇的时候,也是他安慰着受伤的自己。熟悉的感觉,让燕丹不由地放松自己,唤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 虽然渴望着更进一步,但是嬴政却只将怜惜的吻轻轻地洒在丹的眼睛上,即使自己渴望着怀中的这个人儿,可是嬴政却在不断地提醒自己,现在的燕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力量,否则,她可能一辈子都躲在她自己划定的牢笼里出不来。 第24页 “丹,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已经承受了太多的东西。现在,你可愿意将身上的包袱交给我,让我来替你承担这一切?” 低低地在燕丹的耳边诉说着,嬴政希望她可以明白自己那颗牵挂着的心,在知道她的女儿身之前,他就已经决定不管她是男是女,都要她常伴一生。不可否认,在知道了她是女人之后,心中的喜悦是难以言喻的,似乎最后一个缺憾也已经被填满。可是,当听到她那么冷静地讲出那么残酷的事实,他的心都仿佛被紧紧揪住了一样。他分明看到了她眼中没有流出来的泪水。后来看着她伏在自己怀中痛哭,虽然心痛,但是他却并没有劝她,他想让她把心中所有的痛都发泄出来,戴了那么久的面具,他只希望,在自己的面前,她是不需要伪装的。 “好不好,在我的面前,你不需要伪装。不需要装作自己是燕国的太子,不需要装作自己是坚强无畏,不需要装作所有的一切都无法伤害你。好不好,在我的面前你可以拿下伪装,做回你自己,让我来替你承受这一切好不好?” 温柔的话语,又一次诱出了燕丹的泪水。从懂事的时候开始,所有的人都告诉自己她是太子,要坚强要勇敢,要考虑到苍生社稷。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说过自己可以忘掉这一切,做回自己。无论自己是男是女,只要做回自己就好。不要考虑江山社稷,不要考虑肩上的责任,只要做回自己就好。 泪,再次汹涌而下。在他的面前,她发现自己似乎总是特别脆弱,但是,泪止不住地流下。 ——————————————————————————————————————— 最终,燕丹还是被嬴政说服了,搬进了嬴政在咸阳的宫殿。可是,对这个结果,嬴政却并不如他想像得那么高兴。 “为什么这两个傢伙会在这里?” 指控似地,嬴政瞪着眼前笑得十分碍眼的高渐离和一脸无辜表情的荆轲。 “他们是我的侍从啊。” “我不是说了宫里会有人照顾你,不要带你带来的那些人进来了么?” “可是他们跟那些人不一样呀。” “怎么不一样?” 有些气不平地想着,难道是这两个小子的脖子特别硬,是斧子砍不断的? “高大哥,秦王的表情好可怕。” 被嬴政看得毛毛的,荆轲不由地拉着高渐离开始嘀嘀咕咕。 “没事,他只是纸老虎而已,有太子在,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相对于荆轲的紧张,高渐离倒是有恃无恐得很,很显然,他已经很清楚这两人中,真正有决定性影响的人是谁了。 “可是太子不是女的吗?那样还是太子吗?” 这两天,荆轲一直在想这样一个问题,按照他单纯的思想,始终也想不明白。 “那个救你回来的人可是她哦,太子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不管她是男是女,只要她还是她,我高渐离就一定会追随到底的。” 不同于荆轲的迷惘,向来肠子打了几道弯的高渐离对这件事情,倒是清楚得很。 “对哦,不管太子是男是女,她都是对我很好的那个人。我决定了,我也要跟高大哥一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一定要保护太子。” “你看看他们两个,一点规矩没有,当着我们的面就在那里嘀嘀咕咕!你究竟要他们做什么!” 很不满两个人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交头接耳,嬴政又抓住他们的一条小辫子。 “阿政,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他们两个是我在燕国时唯一能够说说话的人,你不会一定要赶他们走吧?” 就是因为他们跟你太亲近了所以才要赶他们走!嬴政恨恨地想着,但是面对着燕丹期待又害怕被拒绝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算了,留下就留下吧。你们两个在这里给我规矩点!” 也就是离我的丹远一点!再次用眼神警告了那个笑得跟个狐狸一样的高渐离和一脸蠢真想要辩解什么的荆轲,嬴政拉着燕丹就出去了。 “丹,我不想叫你丹了。” “嗯?” “每次叫这个名字,我就想起给你起名字的人,想到他们是怎样对你的,我就好心痛。我想替你教训他们,但是现在的我又没有办法做什么,所以我现在不想再叫那个名字了。” 有些压抑地,嬴政说出了这几天一直盘桓在心底的话。他急切地看着燕丹的表情,既害怕她会拒绝,又不想逼迫她。 “那你想叫我什么呢?” “叫……叫阿房(註:古音e’pang)好不好?” “阿房?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呢?” “因为……哎呀,就是这个好不好嘛?” 难得的,嬴政也撒起娇来,看着他那样一个雄赳赳的大男人还扮出一付爱娇的模样,燕丹一下子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阿房就阿房吧。” 第25页 “阿房,阿房,你是我的阿房女!” 看着燕丹,哦,不,阿房一付忍俊不禁的俏模样,虽然她依然穿着男装,但是嬴政却觉得比自己那几个镇日里涂脂抹粉的姐妹要好看上不知道多少倍。至于为什么要叫她阿房的原因,是因为从很久以前,他就开始做一个梦,梦里总有一个感觉很美丽的女子,用很忧伤的声音对他说:“为什么?”然后就飘然而去,而梦中的自己,总是大叫一声“阿房!”然后就会醒来。刚刚说叫她阿房,是因为突然想到了这个。既然自己留不住梦中的人,那么身边的人儿一定好好保护。不过这个原因,自然不太适合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好不容易才让她答应,倘若再惹她生气了可不好。 秋日暖阳正好。秋阳下,置身幸福中的两人嬉嬉闹闹。 废稿 第五章 吹我东南行 “燕太子已经搬出了别馆?” 从闷闷地回到府中的吕媚嫣的口中,吕不韦得知了燕丹已经不在别馆了的消息。 “爹,丹她都没有跟我说,会不会是大王因为她是女的,所以生气了把丹关起来了?” “你不是说大王在知道了燕太子是姑娘家之后,感觉好像很高兴么?” “当时看起来是那样没错,可是现在丹突然不见了呀。” “如果大王生气了,不会是仅仅对燕丹下手的,所以你放心吧,她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爹还有事,你乖乖地先回房休息,爹晚一点再去看你。” 前后一推敲,不难想出燕丹此时最可能在的地方——秦宫。吕不韦转身离去。 ——————————————————————————————————————— “太后,吕相求见。” 太后赵姬的寝宫,缪毒向正在闭目养神的皇太后禀报。 “哦?相爷?他来做什么?宣。” 有丝紧张地问道,赵姬坐正了身子,摆出太后该有的仪态。 “吕不韦参见太后。” “相爷免礼。不知相爷今日到哀家这里,所为何事?” “这个……” 吕不韦看了下左右,赵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先退下吧。” 挥挥手屏退左右,赵姬的脸上不由有一丝紧张。 “姬儿,你还是那么善体我心。” 待到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吕不韦一改刚刚恭敬的态度,轻邪的语调,恍若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寻常的姬妾。 “相爷请自重,还请相爷有事直说。哀家乃寡居之人,与相爷独处一室于礼不合。” 努力地忽视吕不韦逐渐侵袭过来的气息,赵姬力持平稳地说 “哦?姬儿,你这样说就太伤我心了,好歹咱们也曾有过一段夫妻之谊吧。” 二十年前,赵姬被爹娘卖入当时还位于赵国的吕府为婢,因为姿色出众而为吕不韦收为小妾,也着实过了一段可以说是幸福的日子。当时的赵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可是就在她刚刚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之时,吕不韦就将她当作礼物送给了当时在赵国作质子的嬴异人。纵然嬴异人待赵姬百般宠溺,呵护备至更甚于吕不韦当年,但是赵姬依然有被爱人深深背叛了的感觉,午夜梦回的时候,常常会泪湿枕畔。 在这样的心情下,赵姬很快就小产了。在吕府时跟她关系最好,后来一直跟着她的贴身丫环彤儿帮她偷偷处理了所有的一切。因此,赵姬曾经小产的这件事情,吕不韦和嬴异人都不知情。失去了爱人又失去了孩子的赵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郁郁寡欢的,一直到后来有了嬴政,她的脸上才又重新浮现出了笑容。 “而且,姬儿,你独处过的男人,也不止我一个吧。” 正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的赵姬,听到吕不韦的这句话,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你,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 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吕不韦毫不介意自己面对着的是当朝的太后。 惨白着脸,赵姬不知道吕不韦究竟是怎样知道如此私密的事情。但是纵然她心中对吕不韦尤有忌惮,她也没有办法在一个男人面前承认自己守寡失贞的事实。 “放肆!” “是吗?缪毒,你出来吧。” 看着屏风后面缓缓出来的缪毒,赵姬的身子尤不可见的摇晃了几下,她不明白,眼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知道,或者说,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吕不韦布下的局。 能爬到今天这个位子,吕不韦靠的可不是君子之道仁心仁术。当年相中了嬴异人,辅佐他成为太子直至登上王位,而自己也有一介商人变成了大秦的相国,在这其中,吕不韦可是花费了一番心力的。将自己当时最宠爱的小妾送给嬴异人为妻,纵使知道赵姬已经怀有了自己的骨肉,依然在她泫然欲泣的目光中把她推到嬴异人的怀中,从而彻底让自己彻底成为了这位日后的秦王的心腹。 可惜嬴异人太过短命,才登基没有几年便驾崩了,也让他得以推举赵姬诞下的嬴政为王。纵然嬴政冠的是赢姓,但是一想到他的体内流的是自己的血,吕不韦就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可是虽然他是自己的儿子,可是他的个性太过刚强,即使现在还是由自己摄政,但是嬴政已经表现出不凡的气势与强势,并且开始悄悄培植自己的势力。纵然因为嬴政防卫得很好,让吕不韦一直查不到他的势力范围究竟有多大,但是他已经开始对自己有芥蒂这一点,吕不韦可是清楚得很。 第26页 对于嬴政的这种做法,吕不韦是喜怒参半。喜的是自己的儿子日后也必然是人中之龙,果然不愧是自己的种;怒的是纵然是自己的骨肉,吕不韦也不喜欢这种逐渐被抛开的感觉,所以他决定,要乘着现在的机会,好好地钳制住嬴政。而要钳制嬴政,目前唯一能够利用的,就是嬴政的母亲,赵姬。 为了能够再次利用赵姬,吕不韦可是下了大功夫。他让自己豢养的一个娈童——缪毒伴成太监混入赵姬的宫中。凭藉缪毒的一张嘴,很快他就成为最受赵姬宠爱的小太监之一。终于在有一天,缪毒乘四下无人的时候姦污了赵姬。 纵然开始的时候百般不愿,但是被缪毒用声张出去威胁着的赵姬,只能在后来乖乖就范。再加上她正处在虎狼之年,对跟缪毒的关系,也渐渐地由开始的牴触变成了后来的心甘情愿。而缪毒又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一张嘴甜得跟蜜一样,让赵姬常年处在深宫中的心渐渐地鲜活起来,像一个二八的怀春少女一般对待着自己的情人。两人在后宫中百般恩爱,千般甜蜜,她也渐渐地相信,缪毒对自己是一见钟情,一片痴心的。可是赵姬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面对这样一个局面。 “太后,您何苦跟相爷作对呢?” 看着前夜还在跟自己软语呢哝的情人今天却变成了这副嘴脸,赵姬的心一下子凉透了。这些年的宫廷生活,如果要说给赵姬带来了什么的话,那就是让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会傻傻地相信幸福的小女孩,纵使,这次她又栽在了自己构筑的童话上面。可是,当面对这付场面的时候,赵姬也很快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在吕不韦的安排下发生的。虽然还不知道吕不韦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已经深深地摄住了她。 “好了,缪毒,我想姬儿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情势了。她一向是个聪明的女人,是不是,姬儿?” 看着赵姬脸色几次的转变,吕不韦就知道自己已经赢了。当初虽然安排下缪毒接近赵姬,但是对于具体要来做什么,还没有特别的打算。这次,也是检测自己的棋子是否好用的一个机会。 “相爷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努力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赵姬强迫自己面对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纵然政儿待自己极孝,但是一旦传出自己失贞的消息,即使是政儿有心护卫自己,也敌不过朝中的一群老臣,更何况,一向心气高傲的政儿,是否能够接受一个淫乱后宫的母亲也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我的姬儿果然是个聪明人,而且这些年,你也着实长进了不少啊。” 满意地看到自己布下的棋子发挥了该有的效力,吕不韦也对赵姬强做出来的镇静很感兴趣,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往日的小妾,又有了新的兴趣,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捋须而笑,那笑容让赵姬不寒而慄。 秋日的艷阳下,赵姬却如同身处冰窖中,听着吕不韦对她的种种吩咐,仿佛蜘蛛网上一只无力挣扎的蝴蝶。 ——————————————————————————————————————— “政儿,你今年有十九了吧。” 翌日,赵姬让人请嬴政到她的寝宫。 “是的,母后。” 不知道母亲匆匆地叫自己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嬴政恭敬地坐在一边。 “你父王在这个年纪已经娶了我了,你的后位到现在还空悬着吧。” “母后,您叫孩儿来就是为了这个呀。” 在发现燕丹是个姑娘家之前,嬴政确实考虑过要选妃,可是自从知道了燕丹是女人之后,他就决定,自己的后只会是燕丹,也就是阿房。 “是啊,哀家也渐渐老了,希望早日抱孙子啊。” “母后才不老呢,在我的眼中母后是最美的。” 在赵姬面前,嬴政就仿佛一个顽皮的孩子,完全卸去了平日的防卫。 “你啊,就一张嘴哄得娘团团转。关于你的皇后呢,究竟有什么打算?” 此时的赵姬和嬴政,就仿佛天下一对再寻常不过的母子,那亲近自然的氛围,让人格外舒适。 “母后,其实……孩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即使再是不世之英雄,说到感情,他也不过是一个初尝情滋味的普通男子而已。就算面对的是自己的母亲,说到自己的心意时,也免不了要吞吞吐吐。 “哦?是哪家的姑娘?人品如何?相貌如何?” 跟普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在听到儿子亲口跟自己说有喜欢的人的时候,还是不免激动,纵使儿子有意中人的消息已经不是刚刚知道了。此时的赵姬,心中混杂着喜悦、骄傲以及一丝丝的不舍和妒嫉。 “她是……” 有点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要告诉赵姬阿房真正的身份,嬴政不由地停顿了下。 “她是孩儿在赵国时的一位旧识,因为家里有了变故所以来到了大秦。那日孩儿在街上偶然遇到她,就将她安置在宫中了。她很好,也很美。” 第27页 考虑了一下,嬴政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赵姬阿房真正的身份,怕赵姬对阿房有不好的想法,而说到阿房的人品和样貌的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但是嬴政的眼中却放出了绚烂的光芒。 已经从吕不韦哪里知道了一切的赵姬,一听就知道嬴政并没有跟自己说实话,心中不由一阵酸楚。再看到当嬴政提到燕丹的时候眼中藏不住的光芒,那颗原本就酸酸的心就更加难受了。曾经嬴政跟自己是无话不谈的,可是,现在却因为一个女人,嬴政选择了对她的欺骗,这让赵姬情何以堪呢? 其实,如果没有吕不韦昨日的到访以及后来的一番话,可能赵姬还不会有这么大的感受,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命运的车轮,正在轧轧而动,向着不知名的某处…… —————————————————————————————————————— “这是什么?” 冷冷地看着侍女们手上捧着的衣物,阿房的语气和她的眼神一样清冷。 “这……这是大王命令我们拿来给小姐更换的衣物。” 阿房小姐美得跟画儿似的,只是感觉太冷了。刚起床的人都应该有些迷迷煳煳的不是么?为什么这位小姐醒了之后给人的感觉还是这么冷呢?馥儿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她不是怕阿房小姐,只是觉得一个姑娘家总是这样感觉好可怜哦。而且阿房小姐一直穿着男装,虽然看起来很帅气,可是女儿家总得要有女儿家的打扮才好。 “为什么要我穿着这个?” 对馥儿在想些什么毫不在意。虽然放下了一直放在心中的一个包袱,但是并不代表阿房也能够撤消对人一向的疏离,除了嬴政、高渐离和荆轲之外,她与其他人都刻意地保持着距离,或许吕媚嫣也是能够接近她的一个人,但是自从她搬进秦宫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她了。 “因为……因为小姐是姑娘家呀。” 虽然被那对清冷的眸子瞪得浑身不自在,馥儿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女孩子,不就应该要整天穿得漂漂亮亮的么? “算了,你下去把我平日里穿的衣服拿来。” 不想跟个侍女继续夹缠不清,阿房知道自己不经意中散发出来的疏离是多么容易给别人带来压迫感,可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却是在吕媚嫣之后第二个看起来不会怕自己的人。以前在燕国的时候,她就曾经不经意地听到底下的太监宫女说她的太子寝宫是冰窖,人一走进去就浑身发冷。对于这些,她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只是从此,离人群就更远了。 “小姐……” 服侍了阿房一个多月的时间,馥儿自然了解阿房说一不二的性子,就连大王也要让着她三分,可是这套衣服,是大王交待一定要小姐换上的,如果自己就这样拿下去了…… “照我的话去做,嬴政那边我自己跟他说。” “是的,小姐。” 想了想,馥儿还是乖顺地退下了——大王应该不会因为这个而罚她吧。 看着馥儿离去的身影,阿房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起来不害怕自己,每天总是叽叽喳喳地在自己身边说这个说那个,告诉自己这个是姑娘家喜欢的,那个是姑娘家喜欢的。而阿房除了会摆出一张冷冷的扑克脸之外,并不会刻意地发脾气跟为难下人,因为以前根本没有必要,只要被她冷冷地看一眼,对方通常就会顺从了。所以虽然觉得不耐,阿房却也对她无可奈何。 —————————————————————————————————————— “阿房,你为什么不穿我让人送你的那套衣服呢?” 刚走出卧房,阿房就不意外地看到嬴政等在花厅喝茶的样子。自从自己搬到秦宫来之后,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他总是会来跟自己一起用早餐。 “我觉得穿这样很好。” 刚刚起床的阿房,其实是有点小小的脾气的,软软地顶了嬴政一句,阿房坐下来就准备吃早餐。 不以为忤地笑笑,相处过那么久,嬴政自然知道她的小脾气,也不多说话,就跟她一起准备开始吃饭。通常阿房的脾气,在吃完早餐之后会渐渐好转,到时候再跟她慢慢说吧。 “阿房,母后说她想见你。” 饭后,一边在花园里散着步,嬴政一边说出了今天会让阿房换上女装的原因。 “为什么?” “因为母后的儿子有意中人了。” 有些腼腆地,嬴政在恋人的耳畔说出自己的心意。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跟听起来漠不关心的话语相反,阿房的整个脸都红了。 “阿房!” 有些侷促地看着园中的花,因而没有看到恋人脸上的红晕的嬴政,因为这句话而激动地回来头来,却发现了阿房捉挟的神情。 “好啊,你玩我!不要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28页 “不跑等你来抓我呀!” 一串笑声过后,两道人影在不大的花园里追逐起来,仿佛又回到了昨日。 “唿~抓到你了!” 有些气喘地,嬴政抓住阿房,一把揽入怀中。 “唿~唿~阿政你比小时候要快很多啊。” 想起小时候两人追逐玩闹的时候,阿政总也追不上自己,阿房不由地在嬴政的怀中咯咯而笑。 看着心心相恋的人儿的脸上因为激烈运动而产生的红晕,看着她仿佛盛满了阳光的眼睛,嬴政的眼眸不由地幽暗了下来,深深地凝睇住这个自己心之所系的女人。 感受到了嬴政的目光,阿房原本畅快的笑容渐渐地开始有了羞涩,却有些痴迷地,无法移开目光。 初冬的暖阳下,两颗年轻的心渐渐接近,眼中,是剪不断的情丝,仿佛牵连着两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四片渴望着彼此的唇贴在了一起。怜惜地含吮着阿房的唇瓣,嬴政慢慢加深了这个不知道是由谁开始的吻,强势的舌缓缓顶开了她的唇,细细描摹出贝齿的轮廓。嘤叮一声,阿房不由地微张开嘴,允许他的侵入。得到了允许的嬴政,再无犹豫,双臂一收,灵巧的舌滑入如丝绒般滑润的玫瑰花园……两人亲昵的相濡以沫,羞煞了园中早早绽放的冬梅,都含羞带怯地微低下头,随着顽皮的风缓缓摆动。 “那个……高大哥,我们现在过去好么?” 可惜,在这个风光旖旎的时刻,偏偏有某些人少了一朵解语花。 “一般来说是不太好的。” 嘴角挑起邪邪的笑,高渐离跟荆轲站在花园的入口,煞有介事地讨论起来。 “可是太后让人来请秦王,不传话的话好吗?” 一脸憨直的荆轲一心记挂着他们来的目的,刚刚在宫外碰到了来传令的太监,好像叫缪毒什么的,因为曾经遇到过几次,所以有点印象。正好高渐离和荆轲要来服侍阿房——虽然嬴政已经多次声明他们可以免去僕役的差事了,可是有心看戏的高渐离和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荆轲却执着于自己的“报恩”,于是由面冷心热的阿房做主,两人就继续留在了宫里,纵然某人在一旁气黑了脸也莫可奈何——就顺便走这一趟了,结果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在这里秦王最大,就让来人等一下好了,打断别人恩爱的罪过可是很大的。” 高渐离一付春风化雨的模样循循善诱地跟荆轲说道。 “哦,这样。” 孺子可教的荆轲一脸虚心求教地点点头。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早已经关不住地闯入嬴政的耳中,纵然他有心作没听见,怀中的佳人也不应允——在发现了有人进来之后,阿房立刻挣扎起来,她可还没有大胆到可以当中表演的地步。 无可奈何地任由阿房拉开两人的距离,纵然有千般的不舍,嬴政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要亲热,也要等他解决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混小子之后,否则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 “咳~你们两个可以过来了。” 不甚自在地清清喉咙,嬴政极度不满地对那个笑得跟个狐狸一样的男人说,很显然他才是主谋的那一个。一边勐瞪着高渐离,嬴政也没有忘记一边将阿房紧紧地护卫在自己的怀中,不让那两个傢伙看到她的正面,一是为了怕阿房尴尬,二是因为她被自己彻底爱过的红唇,看起来如此地娇艷欲滴,纵然是身着男装,也美得不可方物,他可没有度量去跟别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女人。 “殿下,大王,刚刚太后派人来请两位过去。” 一脸无辜的荆轲不太明白嬴政为什么要用一付恶狠狠的表情瞪着自己和高渐离,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啊,果然伴君如伴虎,还是太子殿下最好。 “嗯,知道了,告诉他我们马上就去。让馥儿来给小姐梳妆。还有,荆轲,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叫她太子了,叫她小姐!” 这个荆轲的脑袋八成是榆木雕成的,任自己三令五申地跟他说都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嬴政很不喜欢提及阿房的燕太子身份,纵然她目前就是。 “可是太子就是太子啊。” 果然,那根木头又呆呆地反问。嬴政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不明白为什么阿房一定要留这种人在身边。 “高渐离,他就交给你了。记得让馥儿立刻过来。” 你最好给我识相点,嬴政恨恨地瞪了下那个一付看好戏模样的高渐离,确定他收到自己的警告之后,就将荆轲这颗烫手的山芋丢给了他,拉着一直不肯抬起头来的阿房向房里走去。再次感嘆为什么阿房要留这样的一群人在身边。 —————————————————————————————————————— “阿房参见太后。” 赵姬的寝宫中,终于被嬴政连哄带劝地换上女装的阿房,很不自在地向赵姬请安——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穿女装,总觉得怪怪的哪里都不对,缚手缚脚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跌到。而且一直穿男装的自己一定不适合这身古怪的衣服,虽然阿政一直跟她保证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样的打扮了,她还是觉得他的话很言不由衷。一颗心就这样上下忐忑地来到了赵姬的面前。 第29页 “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纵然心里已经对阿房有了芥蒂,赵姬依然表现得十分热络。亲亲热热地拉起阿房的手,就要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嗯。” 虽然阿房也曾是燕国太子,见过的世面不可谓不少,可是,当面对着心上人的母亲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自然流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羞涩地低垂着头,任由赵姬细细地打量着她。 “长得真标緻啊。” 虽然依然不太能够接受阿房占据了自己儿子的心的事实,但是她出尘的容貌依然让赵姬惊嘆,而她温婉柔顺的态度也让赵姬渐渐地放下之前所产生的那一点点心结,那是每个母亲在初听到自己的儿子有了心上人之后再自然不过的反应。但是,纵然已经对眼前的女孩起了好感,吕不韦那森寒的语调依然在耳边迴响,让赵姬刚刚放软的心,又不由地硬了起来。 “母后喜欢就好。” 看到赵姬与阿房相处愉快的场面,最高兴的,莫过于嬴政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能够和睦相处,人生若此,夫復何求? 三个人,一样的和乐融融,不一样的心思流转,命运之轮,嘎嘎而动。 废稿 第六章 行行至吴会 自从那日见过赵姬之后,她就常常让阿房去陪她说说话,而跟着阿房,嬴政也常常去给赵姬请安,一时间,赵姬的寝宫变得热闹起来。 这天,赵姬没有派人来请阿房,阿房难得清闲一回——虽然赵姬看起来一直都很和善,自己每次去她也都亲自张罗很多东西,比自己的亲生母亲待自己还要亲切几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阿房就是没有办法跟她亲近起来。或许是自己孤独太久了,忘了要怎么来接受别人吧。苦涩地笑笑,阿房决定出去走走,驱散心头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 冬日的暖阳徐徐而照,看看天色,已经快到冬至的日子了,算算时间,转眼到秦国已经有三四个月的光景了,想想来的时候一路的颠簸,竟然恍如隔世。 虽然曾经想过跟阿政的重逢,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身会被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以男子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的,纵然在十五岁那年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可是已经习惯了一切的自己,除了最初的伤心与不甘之外,根本没有想过也没有办法再让自己变回女孩子该有的所有。 一直刻意地跟所有人保持着距离,也是因为不愿意他们发现自己的秘密,因为这是自己存在着的唯一价值,一旦被别人知道了,揭穿了,那么自己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可是今天这一切却都被嬴政发现了,虽然他对自己的心意很明了,可是,阿房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完全地去接受他,或者与其说是没有办法接受他,不如说是没有办法接受一个身为女人的燕丹吧。因此,在他提议要叫自己阿房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异议就答应了。一个新的名字,代表一个新的开始,或许,这可以让自己忘掉所有的一切吧。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中却依然如此的不安呢?如果是身为太子的燕丹,定然不会允许自己这样颓唐与逃避下去的吧,可是,现在她是阿房啊,不是男儿身,不是燕国的太子殿下,不是所有人期待着她应该扮演的角色,她,只是阿房而已,所以,这样的软弱,是应该被允许的吧。 一路胡思乱想着,阿房不自觉地向着马厩走去,一直到鼻端传来了熟悉的牲畜的气息,耳畔听到了阵阵嘶鸣,她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你真漂亮。” 抬手抚摸一匹高大俊帅的黑马,通体全黑的它,只在四个蹄子上有四片雪白,这该就是传闻许久的四蹄踏雪了吧。 马儿因着陌生的气息的靠近,而显得戒备和不安起来。看到这一幕,阿房熟捻地抬起手,轻轻地拍抚着黑马的嵴背,还一边轻轻地说: “嘘,你乖乖地哦。来,乖乖听话,我有糖给你吃。” 低低地絮叨着,阿房想跟老朋友说话一般安抚着有些暴躁的黑马。说也奇怪,在她柔柔的声音之下,那匹黑马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在看到阿房手中拿着的糖果之后,还乖顺而亲昵地开始舔食起来。 “天,殿下,啊,不,小姐,您在那里做什么?!” 正在阿房轻轻揽住黑马的脖子,让黑马用鼻子轻轻地顶着她的脸,跟她嬉闹的时候,荆轲提着一桶水走进了马厩,看样子是正准备给马儿刷洗。当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马厩的时候,他的心差点就吓出来了。再看到她抱着的竟然是脾气最暴烈的“惊雷”之后,荆轲怀疑自己的心真地会跳出来的。 “咦?阿轲你也在这里啊。” “小姐,您……” 待荆轲看清楚惊雷居然毫不抵抗地任由阿房抱着的时候,他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虽然他的心还没有落地,依然再勐烈地跳动着。 “小姐,那匹马很烈的,您最好……” 一边说着,荆轲一边试着将阿房带离危险地带,可是还没等他靠近惊雷,惊雷就威胁地喷着气。 “呵呵~阿轲没事的,惊雷很乖的。” 安抚地拍拍惊雷,阿房安适地说着。 第30页 “它这样也叫乖?” 那我不就是圣人了?荆轲在心里嘀咕着,但是看到惊雷在阿房身边那乖顺的样子,就连他也觉得惊雷不会对阿房做些什么。 “阿轲,我带惊雷出去遛遛。” 说着,阿房翻身上马,转眼就绝尘而去。 “小姐,小心啊!” 来不及阻止的荆轲只能喊出这句话。 “放……心……吧……” 风中远远地飘来这句话,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 什么声音,好吵……我想睡觉,为什么不让我睡? 床上的人儿有些难受地呻吟着。爬伏在床边的高大男人立刻清醒了过来。 “阿房,阿房!你醒了?” “唔!”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才能够将眼睛张开一条小缝,她想知道究竟是谁不让她睡觉。 “阿房,阿房!” 小心翼翼地唿唤着她的名字,就好像她是一尊易碎的瓷器。 “你……是……谁?” 破碎的声音从口中逸出,她不能相信那居然是自己的声音。 男子在听到她终于开口说话的时候,仿佛松了一大口气,可是,当听完她的问句之后,脸色更形苍白。 “阿房,你不记得我了?” 苍白着脸,男子不能接受自己等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事实。 “陛下,请冷静一点。” 男子激动地想要摇晃她,但是立刻被另一个男子给拦了下来。 “陛下,请冷静一点,小姐刚刚醒过来,可能还不是很清醒,您也需要去休息一下了。” 陛下?谁是陛下?小姐又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是谁?好痛,头好痛!刚刚甦醒过来的身子,经不起激烈的冲撞,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女子觉得眼前冉冉地升起一片黑雾,然后,一切不再明晰。 “阿房!” 当然,她也没有听到男子那声痛彻心肺的唿喊。铺天盖地地,黑暗笼罩了一切…… —————————————————————————————————————— “小姐,您醒了。” 馥儿刚刚端了药进来,就看到床上的女子正在悠悠醒转。 “小姐?” 有些困惑地,女子不太明白自己身在何处,眼前的又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要叫自己小姐?自己?自己又是谁?一连串的问题闪过女子的脑海,让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急急放下手中的托盘,馥儿忙跑到小姐的身旁。 “馥儿,别急,我看看。” 一个男子的声音插了进来,馥儿回头一看,原来是高渐离进来了。 “高大哥,你快来看小姐这是怎么了?” 看到高渐离,馥儿的心立刻安定不少,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高渐离竟然懂得医术,是大家始料未及的。但也多亏了他懂医术才能够在第一时间内保住小姐的性命,连太医都说高大哥当时的急救措施是非常得当的,没有人能够比他做得更好了。 “小姐,您还认识我吗?” 看了那日阿房面对嬴政的态度,以及刚刚自己在房外的所听到的,高渐离心中已经有些明了,但是为了再确认一下,他还是温柔地开口询问。 “小姐?你为什么叫我小姐?你是谁?我又是谁?” 睁大一双迷惘中带着惊恐的眼眸,阿房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用仅有的力气紧紧抓住高渐离的衣袖。 “小姐,您先别急。那天您从马上摔了下来,已经整整昏迷了七天了。” “昏迷?” “是的,小姐。您叫阿房,我叫高渐离,是您的侍从,她是馥儿,是您的侍女。” 不忍心阿房刚醒来就面对一堆复杂的关系,高渐离用最简单的语言也是最简单的关系解释道。 “高……渐离?” “是的,我怀疑您的头部在掉下马的时候碰到了,所以才会暂时失去了记忆。但是不要紧的,您先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復了,我们再来想办法。” 现在的高渐离,俨然是医者父母心的模样,温柔而低沉的话语,让阿房着实安心了不少。 “来,您先把这药喝了。这药有点苦,可是对您的身体很有好处。” 示意馥儿递过刚刚放在桌上的汤药,高渐离像哄小孩一样地对阿房说。 “嗯。” 没有异议地,阿房在馥儿的帮助下勉强坐起身来,乖乖地让高渐离把苦涩的药水餵到自己的口中。 —————————————————————————————————————— 第31页 “阿房,你怎么坐在这里?身子才刚好一点,小心着凉了。” 正坐在厅前呆呆地望着雪景的阿房,感到身上多了一件暖裘,不必回头,她也知道来的人是渐离告诉她的“阿政”,也就是那日在自己床边守候的男子。 随着暖裘而来的,是嬴政温暖的双臂,密密实实地将爱人包裹在自己的胸前,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 “在想什么呢?呆呆的。” “我想想起以前的事情,可是不管怎么想,脑中都是一片空白。” 想到一下午的徒劳无功,阿房不由地沮丧起来。 “乖,不要着急,慢慢来,你身子刚好,不要让自己太疲劳了。” 失忆之后的阿房,变得格外的娇俏和依赖他人,以往脸上总带着的淡淡冰霜也已经不见了,跟人相处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刻意保持着距离。现在宫中的上上下下,都对这个突然转了性的阿房呵护备至。试想,这样一个水噹噹的人儿,又有一付猫咪的个性,谁能够捨得不疼她呢? “嗯。” 温顺地答应着,阿房偎向了身后的温暖,满足地深唿吸,仿佛,那里会是永远的依靠。 对于现在的这个阿房,嬴政是打从心底里宠爱着的。阿房以前的个性,总是太冷太苦了她自己些,看到她因为忘了一切而变得娇柔,嬴政并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希望阿房能够想起过去的一切,那对如此纯真的她来说,会是怎样的一个刺激,因为,嬴政从来不迫她想起过去。 “阿房,嫁给我好吗?” 就在两人静静地享受着宁静的二人时光的当儿,嬴政突然开口问道。 “……” 紧张地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阿房的回答,嬴政不由低下头来探视她的神情,却愕然地发现她的脸上已是清泪纵横。 “乖,别哭,我会心疼的。” 不知道她为什么而突然哭泣,嬴政只能手足无措地先安慰她。 “呜呜……阿政,阿政……” “乖,乖,我在这里,你怎么了?” 被阿房的泪水弄得心慌意乱的嬴政,只能笨手笨脚地安慰着。 “呜……我什么,什么也不记得了,你真的,真的还愿意娶我吗?还愿意要我吗?” 翻身紧紧抱住嬴政结实的腰身,阿房哽咽地问道。 “乖,莫哭,莫哭,我要你,我当然要你了,你不知道,当我看到毫无生气的你躺在那里的时候,我的心跳都停止了。” 知道了阿房原来是因为这个而哭泣,而非伤心难过,嬴政顿时放心不少。取出一方丝绢,他温柔地替阿房拭去脸上晶莹的泪珠。 “乖,喝口水,不哭了,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即使你不记得一切了,只要你还是阿房,我都要你的啊。你是我的阿房女啊!” 一声声温柔的保证,让阿房渐渐放下心来,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哭得红通通的鼻头,阿房窝在嬴政的怀里好羞涩又好甜蜜地笑了。 “我答应你。” 细若蚊吶几不可闻的话语,却让嬴政有了仿佛得到全天下的喜悦。 “你答应了,你真地答应了!太好了,太好了!” 兴奋的他唯有紧紧地抱住阿房,仿如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力道之大,似乎想要将阿房就此揉入自己的体内,跟自己和为一体。 —————————————————————————————————————— “他们成亲了?” 古井无波的语调,听不出丝毫的起伏,让人猜不出说话人的心思。隐在暗处的面容,让人无从猜测他/她的神情。 “是的,小姐。” “小姐?还是叫我殿下吧。” 坐在暗处的人倾身向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地喝着,也露出了原本被阴暗遮住的面容——赫然便是阿房的模样。 此时,阿房不应该正在嬴政的宫中,为何会出现在这荒郊的一座小茅屋中? “是的,殿下。” 这憨厚的声音,听起来也很耳熟,迎着烛光望去,竟然是荆轲。 “殿下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 卓然立在荆轲旁边接下话头的,居然是高渐离。 为什么?为什么这三个在宫中炙手可热的人,会一起聚在这样的一所荒野的茅屋中? “渐离,阿轲,我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疲累地挥挥手,阿房,也就是燕丹示意高渐离和荆轲先离开。 “殿下……” 荆轲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立刻被高渐离阻止了。 “殿下,我跟阿轲不能同时不在宫中,但是我们又不能让殿下一个人住在这里,所以我们会轮流守在这里,还请殿下成全。” “……随你们吧。” 无力争执的燕丹,挥了挥手,现在的她,思绪如潮,已经无暇在顾及其他了。 “殿下,那我就先回宫了,今晚阿轲会守在门外,有什么事情殿下只需要吩咐一声就可以了。” 第32页 拱手为礼,高渐离拉着荆轲就退到了门外,低声地交待了几句,一身黑衣的他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听到高渐离他们离开的关门声,燕丹才放任自己瘫软在桌上,原来垂在右边脸颊的髮丝被不小心撩起,露出了一道蜿蜒而丑陋的疤痕。 “阿政……” 喃喃地唿唤着这个一直放在心中的名字,眼中的泪无声地流下——那日,当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置身在这个小茅屋中。开始还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后来一切渐渐地回到了脑中。 那日,她骑着惊雷,正在恣意驰骋,当她的心情放松到了极点的时候,惊雷好像是突然受惊了,癫狂地跑起来,她只能够紧紧地拉住缰绳。可是,以她的力气,根本没有办法制住一匹正处于癫狂状态的高大骏马,她跟马儿有种天然的亲近,因而再暴烈的马在她的面前都会很温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遇到这种局面。 最终,力气耗尽的她,只能任由惊雷将自己抛了下来,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她感到脸上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所茅屋中了。张开眼睛,便看到了高渐离和荆轲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她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火烧般剧痛的喉咙让她完全说不出话来。还是一向聪明的高渐离明白她的心思,让她先不要急,等身体好点后再告诉她一切。 灯芯在一明一灭中跳动闪耀,燕丹的思绪也随之而回到了知道了一切的那一天。 “渐离,你说吧,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阿政呢?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他?” 斜倚在床上的人儿,清冷的语气并未因着身体依然的疼痛而少了半分气势。在自己在这里修养的时期内,一直没有看到阿政的身影,而且,从窗子望出去,她也可以很肯定,这不是秦宫,甚至,很可能不是咸阳。 “小姐,您从马上掉下来了还记得吗?” “嗯,所以我的脸上留下了这个。” 撩开遮着脸颊的髮丝,燕丹露出被地上的树枝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的面容。 “那个,渐离一定想办法不让它留下伤疤。” 纵然一直以男子的身份存活于世,高渐离也明白面容对于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而言意味着什么。 “现在,我想告诉您的,是在您落马之后的事情。而秦王没有来的原因也在于此。” 仿佛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启齿,但只略迟疑了一下,高渐离又缓缓开口。 “现在在宫中,也有一位阿房女。” 平静的语调,却让燕丹瞬时间变了颜色。 “她跟您的容貌一样,完全一样,属下刚见到她的时候,也将她错认为您了。而且,她说她失忆了。” 身上绵软的被子仿佛突然失了温度,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燕丹的身子一下子凉透了,她不能想像,或者说,她不敢想像,高渐离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 “而这些天,秦王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着那个女人。如果不是阿轲在检查您落马的地点的时候发现了躺在灌木丛中的小姐跟小姐手臂上的胎记的话,那可能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曾经见过燕丹手臂上的胎记,没有想到,这竟然成为了救她一命的印记。 纵使不忍心见到燕丹脸上脆弱的神情,但高渐离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该要让她知道的,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护住伤口,不如好好地消毒清理。 “我明白了,你们先退下吧。” 没有多说什么,高渐离跟荆轲默默地退下了,燕丹知道他们并没有离去,这些天,都是他们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自己。没有想到高渐离居然还有一手的好医术,这些天来,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早就已经去到阎王那里了…… 灯火明灭,明灭的灯火下,半覆着面的佳人在泪水中睡去,梦中,却再也没有无忧的国度。 听到了燕丹的呓语,荆轲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将她抱到了床上。这些天,虽然她的身子已经渐渐恢復了,但是毕竟因为忌惮对她出手的人,所以没有办法拿到好的补品,而发生的这些事情,也让燕丹没有办法好好地养伤。纵然神经粗如荆轲,也能感受到燕丹心中的伤痛,只是,她似乎比之前更加封闭自己了。怜惜地望着怀中的人,多希望自己可以让她不再伤心。轻轻地将燕丹放下,荆轲吹灭烛火,走了出去。一夜,无语。 —————————————————————————————————————— “殿下,您这是何苦呢?” 看着一身僕役打扮,脸上戴着半边面具的燕丹,饶是一向冷静自制的高渐离也无法不激动起来。 “我要见他。” 只有四个字,却透露出不容更改的决定。冷然的眸子对上高渐离焦虑而不舍的双眼,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自己的决定,不会更改。 “您何苦这样逼自己呢?其实,其实您只要跟秦王表明身份就可以了。” 第33页 “渐离,你一向最冷静,你觉得,我该怎样跟秦王表明我的身份呢?” 恢復了待人疏离的态度,燕丹的思考跟往日一样犀利。 高渐离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说些什么。看来,眼前的这位燕国太子,并非如自己想像般的单蠢。纵然这些天来秦王对宫中那位阿房女呵护备至的样子让他觉得不像是作伪,但是并不能够就此排除这件事情的背后有阴谋的存在,因为,所有的一切都该死的太过巧合了。 “不要再拦着我了,让我去吧。” 知道高渐离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燕丹示意他让自己出门。即使这件事情跟嬴政没有关系,这也绝对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平时万事不关心的样子,并非自己的本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自己才感受到希望的时候就将自己抛入到失望的深渊。 不期然地,燕丹的脑中又浮现出了嬴政的那句“我不要做皇,也不要做帝,我要做皇帝,我要做一统江山的皇帝,我要做个始皇帝!”心中莫名的一阵颤抖——不,在一切还没有得到证实之前,自己不能够先让偏见盖住了眼睛,燕丹拼命地告诫自己。 “荆轲,准备马车吧。” 看着燕丹的神情,高渐离知道她不会妥协的决心——罢了,就让她去吧,可能对她来说,这样不明不白的存在,才是最不能够忍受的吧,作为外人的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帮她决定些什么。 废稿 第七章 吴会非我乡 原以为,在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保护弟弟的一个棋子的时候,已经明了了心碎的滋味,可是,当看到自己心心相恋的人当着自己的面牵起别人的手时,分明又听到了什么东西粉碎的声音。 唱礼官高昂的声调,满朝文武恭喜的话语,鞭炮、人声、喧譁……那声音,竟是如此的刺耳。还没有完全痊癒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这有些浑浊的空气,还是因为心中那个仿佛怎样也填不满的空洞,完全没有一丝暖意。看着他牵着她的手,许下一生的诺言,燕丹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为什么还能够稳稳站立。 “回去吧。” 人多耳杂,高渐离没有办法称唿他,只好轻轻地劝着,可是燕丹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仍然愣愣地看着那个一身红袍益加挺拔的身影。 无奈地嘆了口气,高渐离只能对燕丹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多留意着,万一有什么不对,好及时反应。 漫天挥洒的花瓣,那香,锁住鼻端,似乎要让人窒息,那红,耀痛眼目,仿佛血的色泽…… —————————————————————————————————————— “阿房。” 有些激动地,嬴政定定地凝视着在龙凤烛的映照下盖着大红盖头的佳人。 “嗯。” 羞涩地,阿房轻轻地应了一声,在流动于整个室内的春意的感染下,她仿佛一只局促不安的小兔,让人看了顿生怜惜之情。 拿起桿秤,轻轻地挑去阻隔在两人之间的红巾,一张如花的娇颜瞬时映在嬴政的眸中。 眉如远山,不画而黛,眼如秋波,滟涟流转,那眉梢,挑着的是说不尽的情谊,那眼角,含着的是道不完的春意,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加迷离而魅惑。 眼中燃起一把说不明的火焰,嬴政上前轻轻拥住眼前的佳人,褪去了彼此的鞋袜,将娇羞不已的人儿放在绵软的大床上,手微扬,两边的芙蓉帐缓缓垂下,挡住了春色无边,却挡不住浓浓燃起的春意万千…… 芙蓉帐暖卧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 “殿下,从吕不韦的相国府那里听说,秦王有意用殿下的令牌来跟燕国交涉,以他跟阿房女的婚姻为由,让燕国跟秦国缔结更进一步的盟约。” 为了便于区别,在燕丹命令他们继续称唿她为殿下的时候,他们也自动不再以阿房来称唿燕丹,现在,阿房女这个称唿,已经变成了宫中那个假燕丹的代称了。 “更进一步的盟约?……呵呵~我这个太子本就是假的,现在,却又有人要来以假代假。” 燕丹身为太子时所受的调教,让她立刻就想到了,秦王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说要缔结盟约,事实上,想要籍此来掌控燕国才是真的吧。 “哈哈,哈哈哈!” 一阵突如其来的悲哀,让燕丹不由地笑出声来,一直笑到连泪水滑落犹不自知。 “殿下……” 荆轲踏前一步,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高渐离先一步拦了下来。 冲着荆轲摇了摇头,高渐离就拉着还想要说些什么的荆轲,悄悄地退下了,将空间整个交给正沉浸在哀伤中的燕丹。 原以为,当阿政跟自己说,让自己不必再戴着面具,可以在他的面前展示出最真实的自我的时候,自己已经看到了生命中救赎的光芒——即使在父母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可供利用,来保护真正的皇家血脉的工具,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真正爱着自己,愿意接纳自己的人,可是,可是……即使是镜花水月,这一切,来得太晚,也结束的太快了…… 第34页 为什么,为什么即使是虚伪的幸福,也不让自己再多感受一点呢?如果再让自己感受得多了一些,即使知道了再不堪的真相,可能也不会有这样心痛的感觉了吧,或许,甚至能够说服自己其实,一切并非是这样不堪吧。为什么,事实的真相要再一次以这种不堪的方式展示在自己的面前呢? 不能理解,不能想像,不能明白,如果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只是为了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那么,又何苦要让自己来这个世上走一遭呢?自己,难道就是这般的不可饶恕么? 双手环抱住头,燕丹慢慢挨到墙角,顺着墙壁缓缓滑坐而下,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下,让低低的啜泣全部掩盖在自己的身体中。紧紧地环抱,紧紧地环抱,似乎这样,就可以抵挡这个世界的一切寒冷。 —————————————————————————————————————— “高大哥,让太子一个人在屋里不要紧吗?” “这个时候,还是让她自己静一静吧。” 被硬拉出屋的荆轲兀自担心地想着屋里张望,他们现在依然在之前的那个小茅屋里。 “可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那天看到大王大婚,殿下都没有哭,只是脸色死白死白的,为什么这一次,她给我的感觉比上一次还要难过呢?” “因为上一次她还可以欺骗自己,但是这一次就不能了。” “为什么?” 思想单纯的荆轲,越听越迷煳。 “上一次,她可以告诉自己,因为那个阿房女长得跟她一样,而且又说自己失忆了,所以秦王才会把那个人误当作她,甚至决定要成亲的。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秦王明明知道咱们殿下对燕国的观感,却还要利用殿下已经跟他结亲的关系来跟燕国交涉,想要缔结盟约——而且说是盟约,其实不过是秦王想要变相统治燕国让燕国成为附庸的一个说法而已。如果秦王真的疼惜殿下的话,根本不该提出任何利用殿下的话,因为殿下心中最大的伤痛就是因为被自己的父母利用,而不得不以男人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而秦王这次不仅提出了,而且还要很彻底地利用殿下来获取燕国——这种做法,跟殿下父母当年的做法,根本没有什么不同,或者说,是更加的恶劣,因为,秦王先给了殿下希望,然后再残忍地夺走了这个希望。” “原来是这样。” “而且,这个背后可能还有另外一个阴谋。” “什么阴谋?” “就是陛下的这次落马。陛下在燕国,甚至在赵国的时候,就以善骑射闻名,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让马给抛了下来?所以,这匹马一定是让人做了手脚……” “可是那些天都是我在照顾那些马呀!” “但是你不可能一直呆在马厩的,而且,即使不在马厩动手脚,对方也有方法在殿下骑马的时候做出某些事情,无论如何,这都是已经策划了很久的一件事情。而那个阿房女的出现,就更让人不能不说那是一个阴谋了。” “为什么?” “你想想,从殿下落马到我们发现阿房女,其间并没有太长的时间间隔,我作为大夫,完全可以下这样一个判断。可是对方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一个跟殿下容貌如此相似,以至于将你我都蒙蔽了过去,并且还受了该受的伤的女人,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却被他们办到了,所以,这一定是一个策划了很久的阴谋。否则,一切不可能都那么的巧合。以前我虽然怀疑,但是想不到这个阴谋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目的,可是今天在吕不韦的下人那里听到这样的消息,几乎所有的都印证在了一起。他们需要殿下这个人,或者说,需要殿下这张脸,但是又担心殿下不跟他们合作,所以干脆直接找人代替,而用这种方式,更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了。” “可是……” 虽然荆轲也觉得高渐离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可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我们会找到还活着的殿下呢?而且还就在离出事的地方不远的地方?如果想要替代殿下的话,那么,将殿下完全除去,不是会更符合他们的利益吗?” “嗯,这也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我刚刚说前因后果几乎能够印证起来,而这印证不起来的部分,就是殿下的获救。按说他们处心积虑地安排了这么久,没有理由还留下活口,可是他们确实留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也还没有想明白。但是现在暂时还找不出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可是在这个背后一定还有一个更大更可怕的阴谋,所以现在我们一定要小心保护好殿下,不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 坚定地望向不知名的遥远彼方,眼中放出的,是跟他的书生形象不相符合的耀眼光芒,仿佛,那是誓言护卫着什么的光芒。 —————————————————————————————————————— 第35页 “丹姐姐,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燕丹并没有理会,以为是高渐离或者是荆轲回来了,因为除了他们之外,在秦国应该根本没有人知道燕国的太子不但没有死,反而呆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可是入耳的声音却让她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她果然看到了吕媚嫣熟悉的小脸。 “媚嫣,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燕丹不能不诧异地问,她不知道这个天真而热情的小女孩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住在这里,但是一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燕丹的心就冷了,难道连她都是一个阴谋? “丹姐姐,我找了你好久呵!” 自说自话地就坐了下来,吕媚嫣没有注意到燕丹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还自发自动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一点都没有见外的样子,就好像几个月以前她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自从你进了宫之后,我就都没有见到过你。那天听爹说你从马上摔下来了,我吓坏了,软磨硬泡地让爹带我进宫,结果却发现那个被所有人都叫做阿房女的跟你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在那里,而且还失忆了。可是我始终从她身上找不到你的感觉,就觉得不对劲,但一想可能是因为她失忆了,也就没太多想。可是就在我住在宫里的有一天,我从她住的房间的门口路过,突然听到她在跟什么人说话的样子。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大王在那里,正准备避开,却听到她们说什么东西准备好了,可以动手了什么的。那声音好冷……” 回想起当时听到的声音,吕媚嫣的身子不由地一阵轻颤。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你准备做什么不利于大王的事情,我还很生气,因为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看待的,可是后来听到另一个人叫她‘小舞’,我才突然发现原来那不是你,难怪我在她身上怎么找也找不到你的感觉。刚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吓坏了,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连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也没听到,一直到很晚了我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双手紧紧地捧着茶杯,仿佛想要籍此来寻找温暖,想到那个明明月亮又圆又亮的夜晚,吕媚嫣却觉得那么的寒冷。 冷冷地看了一会吕媚嫣的神情,像是在确定她说的究竟有几分可信,接着,燕丹开口问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没死,而且还找到这里的?” “当我知道那个女人是假冒的之后,我就去找高大哥跟荆轲大哥,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可是他们却一点都不相信我说的,还是我是胡说,荆轲大哥还威胁我说不让我说出去!” 想到当时他们一脸不信的轻蔑嘴脸,吕媚嫣就不由地扁扁嘴,虽然知道他们当时是为了保护燕丹,但是还是不太能够接受那两个人当她是那种白痴的富家千金来打量的目光,似乎在说她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蛋。 “当时我是很生气啦,就自己跑回家了。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因为他们两个平时都那么关心丹姐姐,怎么会听到这种事情还这么无动于衷呢?所以我就派人偷偷地跟踪他们,后来发现他们几乎天天都来这里,我就猜你可能在这里,所以今天就悄悄地跑来了,结果真的就找到你了。” 仔细地想了一会吕媚嫣的话,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燕丹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门开着,直接就进来的荆轲,突然发现桌边坐着一个最想不到的人的时候,不由惊讶极了。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哼!还以为大家是好朋友呢!” 高傲地扬了下挺翘的小鼻子,吕媚嫣还在为荆轲他们那天不相信自己的事情生气,虽然知道他们的用意,可是她就是会气,有什么办法呢。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管这件事情了吗?你听不懂人说话啊!” 有些头大地望着这位娇纵的小姐,好朋友?荆轲宁可她把自己当作陌生人,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对于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他可是一清二楚得很。 “我就要管怎么样?丹姐姐是我的姐姐耶!你当我跟你一样冷血啊!” 并没有插话,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在斗嘴的燕丹,发现荆轲的话跟她刚刚说得确实很符合,防备的心渐渐淡了下来。现在的她太累了,光是想着这一切都可能是嬴政的背叛和利用时,她的心都寒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顾及其他。 看着跟在荆轲后面进屋的高渐离,她跟他比了一个手势,高渐离笑笑地表示收到。 “好了,你们两个小鬼,既然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那让阿轲去打点酒菜,咱们好好庆祝一下吧。” 伸手拍拍仿佛斗牛般互相瞪着的两人,高渐离笑呵呵地打圆场。 “哼,我为什么要去买东西给这个人吃?” 向来心直口快的荆轲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和对她的不屑,还一边用力地用眼白掠了她下。 “我才不希罕呢!丹姐姐,今天我是偷熘出来的,要回去了,不然被爹发现了就该糟了,改天等这两个笨蛋不在的时候我再来看你,你不能又像上次那样一声不响地就偷偷搬家哦。” 第36页 先撒娇地对燕丹说完,再很用力很用力地白了一眼荆轲跟高渐离,吕媚嫣挥挥手跟燕丹告别。 很无辜地在一旁陪着干笑,高渐离觉得自己这个炮灰当的很无辜——虽然他没有忘记那天当他们说不相信她的话的时候她眼中愤怒的光芒,以及那个“你们等着瞧吧”的恨恨眼神,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气这么久——果然老人家的话是对的——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女人,实在是可怕啊。 —————————————————————————————————————— “大王,关于阿房宫的事情……” 有一天那个阿房女突然向嬴政提出想要一座自己的宫殿,嬴政就决意要修建一座行宫送给阿房,还以她的名字,定名为阿房宫。而因为这突增的徭役,让外界已经开始传出“阿房,阿房,亡秦王”的童谣了。这也是今天吕不韦在嬴政到吕府为他这个仲父祝寿时找到他书房密谈的原因。 “仲父不必多言,朕相信以大秦的实力,修建一座行宫应该还是可以的。如果仲父是为了要说这个,那么可以不必再说下去了。毕竟今天是仲父的大寿,不应该总在这里谈论这种事情。” 吾意已决地摆摆手,嬴政示意吕不韦可以换个话题了,或者干脆到前庭去招唿客人。 “那么关于燕国的事情……” 任你看起来再精明,也不过是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为了个女人搞得劳民伤财,却还不自知,我看大秦的命数到你也就尽了,不过我不会任由它这样下去的……心里阴恻恻地想着,但是在吕不韦的脸上,表现出来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顺着嬴政的意,他换了个话题,刚刚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他,现在的这个,才是他的重点。 “阿房已经把他的令牌交给我了,我们随时可以跟燕国谈关于联盟的事情。” 知道吕不韦想要问的是什么,嬴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告诉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大王,仲父老了,总有一天不能再帮您处理一切。能够看着您能够像现在这样独当一面,真让我感到安慰啊。” 不理会吕不韦的倚老卖老跟惺惺作态,嬴政很是疏离地旋身向门边走去。 “想必仲父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还是快点回去吧,不要让大家久等了。” 言毕,不待吕不韦答应,嬴政便自顾自地开门离去。 “哼,臭小子,反正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阴冷地对着嬴政大步远去的背影,吕不韦非但没有介意他的无理,反而阴狠无比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会处在这种听壁角的状态,吕媚嫣一直到吕不韦也跟着离开很久了才敢从自己藏身的暗处走出来,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刚刚只是听娘的话来这里催爹快点,可是没想到却听到他在跟秦王说话,本想等他们稍微告一段落的时候再进去叫人,可是却不意听到了上面的一段对话以及她的爹亲最后那阴冷的笑声,那笑声就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的笑,让吕媚嫣不由地一阵发冷。 虽然不清楚他们具体在谈论些什么,但是从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他们是准备用丹姐姐的令牌去跟燕国交涉些什么。虽然对政治没有兴趣,可是那个令牌是丹姐姐的,不是那个什么阿房女的,如果他们要用这个令牌干什么的话,就应该先让丹姐姐知道。吕媚嫣单纯的小脑袋里并没有想太多,被吕不韦保护得太好的她,天真的思想里只有对与不对两个概念,即使这次面对的是她的爹爹,她也坚持不好的事情就是不好的。 坚定地握了握小小的拳头,吕媚嫣决定明天就再次熘出府去,告诉燕丹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毕竟,她才是令牌的主人,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东西要怎么用。 —————————————————————————————————————— 听完吕媚嫣上气不接下气的叙述,燕丹拍拍她的后背,递过一杯茶示意她先喝一点。 “你都不着急吗?” 就是因为担心万一晚了就来不及了,吕媚嫣才一早就想办法从吕府熘了出来,特意来告诉燕丹自己听到的事实,结果得到的,确实燕丹如此云淡风清的举动。 “那是你自己的国家耶!真是的,爹跟大王怎么能够这样,太不光明正大了!” 吕媚嫣不满地抗议着,她不明白燕丹为什么能够如此地淡然,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一句“你自己的国家”,又让燕丹想起了那个曾经很阳光的少年,同时,他的那句“我不要做皇,也不要做帝,我要做皇帝,我要做一统江山的皇帝,我要做个始皇帝!”也仿佛魔咒一般,如影随形地钻入燕丹的脑中。心,已然没有了感觉。 “丹姐姐,你没事吧?” 愤愤不平地慷慨激昂了一番,吕媚嫣这才发现燕丹神色的凝重跟脸色的苍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的哪句话说得太重了刺激到她了——人家刚刚才知道有人对自己的国家图谋不轨,而且还是准备利用她自己的东西,心情肯定很不好,可是自己还那样说人家,真是不应该——小小声地在心中忏悔了下,吕媚嫣决定一定要改掉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格,虽然,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的第几次这样决定了。 第37页 “我没事。这件事情,渐离跟阿轲已经告诉过我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燕丹安抚其眼前这个时而煳涂时而精明的小丫头,分明感受到了她虽然有些鲁莽,但是却很善良而温柔的内心。 “那你还一点都不担心啊!” 吕媚嫣发现,自己真的是没有办法理解眼前这个温柔地笑看着自己的女子,刚刚,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某种类似于悲伤的东西?可是她并不确定,因为那个神色闪得太快了,让她没有办法细看。而她此刻心心念念的,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还有另外一件更关心的事情。 “而且你为什么不回宫跟大王说你根本没事啊?大王那么喜欢你,虽然……呃,他对那个阿房女也很好啦,可是他只是把她当成是你了,如果他知道你没事的话,一定不会再去宠那个狐狸精的!” 虽然基本上神经很粗,可是吕媚嫣对于嬴政跟荆轲之间的感情可是看得明明白白,也毫不避讳地就说了出来,完全没有一般女儿家谈到感情是会有的羞涩,虽然,这也跟这不是她的感情有关。 虽然一直眷恋着嬴政,但是大家都处在心照不宣的状态,从来也没有听过他跟自己说过对自己的感觉,勐地听到这句话从第三者口中说出,燕丹不由地晕红了脸颊。但是,听到吕媚嫣后面的话,燕丹的脸色不由地又沉了下来。她听荆轲说过秦王是怎么对待那个阿房女的,现在的自己出现他的面前,他真的会像媚嫣说的那样吗?那天是自己看着他牵起那个女人的手的,他脸上的神情让她多么希望被他牵着的是自己……而且,而且对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而自己,则是一个扮了一辈子的男人的不男不女的傢伙,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够得到他的倾心爱恋吗?燕丹没有忘记,嬴政是多么不遗余力地希望自己能够穿回女装,奈何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适应那堆繁复而啰嗦的衣物……更何况……想到这里,燕丹的脸色蓦地一沉。 看着燕丹突然转沉的面容,吕媚嫣不由偷偷在想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不然为什么丹姐姐的脸色会突然变得这么难看,刚刚还是一幅思春少女的模样,那娇俏的模样也看呆了自己。虽然自己的长相也不差,可是跟丹姐姐一比,硬是被比下了一大截。可是,为什么她的脸上会突然出现这么可怕的神情,仿佛在用力地压抑着什么的样子。 “丹姐姐……如果嫣儿说错了什么,你千万不要生气啊,嫣儿一直都是这样笨笨的不会说话的。” 吕媚嫣从来没有比此刻更加希望高渐离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个总是笑得像狐狸的傢伙至少能够猜出丹姐姐为什么会突然不高兴的原因吧。 废稿 第八章 安得久留滞 “丹姐姐……如果嫣儿说错了什么,你千万不要生气啊,嫣儿一直都是这样笨笨的不会说话的。” 吕媚嫣从来没有比此刻更加希望高渐离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个总是笑得像狐狸的傢伙至少能够猜出丹姐姐为什么会突然不高兴的原因吧。 “不是你的错,媚嫣,你想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秦王授意的呢?” “啊?” 有些呆呆地张大了嘴,不太能够理解为什么燕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或者说,她拒绝相信燕丹话语背后的含义。 “我的落马,阿房女的进宫,以及秦王想要用我的令牌以及他跟阿房女的婚事来跟燕国结盟,你真的看不出来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吗?” 并非刻意地想要伤害她,只是燕丹发现自己无法忍受看到吕媚嫣的单纯和天真,仿佛这更衬托出了她的不堪。于是,只想残忍地用事实来让那双总是因为纯真而显得粲然的眸子失去光彩。 “可是……” 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张了张嘴,吕媚嫣发现自己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只好颓然地闭上嘴。 “还是不明白吗?那让我来告诉你好了。这一切都是阴谋,一个针对燕国的阴谋,而我,不过是一枚棋子跟道具罢了。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之所以来秦国当这个质子,完全是因为秦王的要求,这点,我的父王曾经跟我提过。” 当时,父王曾经跟他说过这件事,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日益衰老的父亲眼中的愧疚和歉意……她以为,是因为嬴政一直记挂着他跟她的约定,所以才会这样,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阴谋的开始而已…… “到了秦国,他那样对我,也曾经让我有过幻想,可是这一切,都在我从惊雷上摔下来的时候结束了。” 她还记得曾经那段日子的甜蜜,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可是没有想到,幸福的时光,竟然是那么地短暂,短暂到……让她现在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难道他真的那么想要得到自己的国家吗?成为一个能够一统天下的皇帝的梦想对他而言,真的就那么的重要吗?苦涩地想着,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国家……呵呵~天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把那里当作过自己的国家,只要他要,她一定会双手奉上。可是,为什么他要用这种方式? 看着燕丹越来越难看的神情,吕媚嫣觉得好心痛,好想紧紧地抱住眼前这个仿佛浑身是伤的女子。在第一天看到她的时候,吕媚嫣就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当时以为是男女之间的爱恋,但是即使后来知道她是女儿身,这种好感也不见减退。刚想开口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因为其实她知道燕丹下面要说的是什么。聪慧如她,只要不是刻意迴避,将前后的几件事情联繫起来,虽然猜不到十成,但是八九成还是能够想到的。但是刚想要阻止她接下去的话语,就被燕丹疏离的眼神跟仿佛在讲述别人的事情的冷到了冰点的声音所阻挡,怎么也开不了口。 第38页 “那天惊雷突然发狂,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有办法控制住它。醒来之后,我就已经躺在了这里,听渐离跟阿轲告诉我宫中已经另外有一个阿房女,听他们说秦王要成亲,听他们说秦王要用燕太子的令牌以及他跟阿房女的婚事来跟燕国结盟——在我落马之后,立刻就有一个形貌一样而且自称失忆的女人出现,如果这不是一件处心积虑的阴谋,我想像不出其他的原因。我想,他们之所以需要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只是因为他们需要‘燕丹’依然活着吧。而你告诉我的事情,只能更加证实了我们所有的猜测而已。” “殿下,不要再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渐离已经站在了门口,在他的身后,是须臾不离的荆轲。此刻他们两个都不甚贊同地望着吕媚嫣,怪她让燕丹将自己的心赤裸裸地摊开。 “渐离,阿轲,不要怪媚嫣了。你们也知道的,有些事情,不摊开来,是永远也好不了的。” 说完那一长串话,似乎突然显得很疲累的燕丹,对自己的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侍从现在在想些什么,自然是清楚而明白的,但是,逃避,并不是能让自己少受些伤害,现在,是该要开始面对一切的时候了。 “天色不早了,媚嫣,你赶紧回去吧。阿轲,你送送她。” 遣走了吕媚嫣和荆轲,燕丹突然抱住走上前来想要安抚她的高渐离的腰,将头紧紧地依靠在他的身上,无声的泪,寂静地流淌…… —————————————————————————————————————— 夜,流动着似水的旋律,清朗的感觉,一如她第一天跟嬴政重逢的日子,只是,那时的气息,是秋天肃涩的绚丽,而现在,是春天料峭的温暖。 望着高高坐在堂上,趴伏在一堆竹简中睡着的嬴政,燕丹发现自己的心中竟然涌起了一种仿佛可以称之为温柔的感情——难道自己还没有学会对这个男人死心吗?在他这么残忍地背叛跟伤害了之后,她难道还没有死心吗?有些悲哀地给了自己一个微笑,燕丹发现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心,纵使这个男人对自己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情,可是,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少爱他一点,多恨他一点。 似乎感受到了燕丹目不转睛的注视,嬴政缓缓地从一堆竹简中抬起头来。这些天来,为了能够早日亲政,早日摆脱那个老傢伙的钳制,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埋首于公务之中,甚至,对于有些事情,不但要视而不见,而且还必须要配合…… 一瞬间,两人的眼神交汇在了一处,在这个早春的夜里,没有虫鸣,没有叶落,没有一切的声响,仿佛这个世界上静得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半晌,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也没有移动,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似乎想要这样看到天荒地老。 “丹?” 出乎燕丹意料的,嬴政居然开口叫了自己的名字,而且,是叫了“丹”?那刚刚那个声音,是否有一丝的不稳跟一丝的在乎? 旋即,燕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会这样叫自己,只能更加证明了他也知道现在的那个人是假冒自己的,让燕丹心中仅有的一点想要替他辩护的声音都无法开口,因为所有的一切,在在证明了他是参与其中的。 “为什么?” 没有刻意绕圈子,燕丹知道他一定明白自己要问的是什么。 “你不是很清楚吗?” 强迫自己要冷静要克制,嬴政硬是冷凝了一张脸对着她,将颤抖不已的双手紧紧地压在体侧,控制住自己不要上前去拥抱住那个看起来是那么孤寂的身影。 “你不可能成功的。” 并非刻意挑衅,她只是要他知道自己的决定。 “我会的。” 为了你。 “我会回到燕国。” 为了我自己。 “你可以试试。”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不动声色地接过他/她丢来的战帖,两人的心,不知道谁的更痛。 最后深深地凝视了嬴政一眼,燕丹转身离去,不让自己迟疑,不让自己回头,决然离去的背影宣示了两人从此为敌的命运。 看着她决绝的身影,嬴政终究克制不住地站了起来,可是,那脚,却终究没有踏出。仿佛六年前那一幕的重复,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他终于留在了原地。 —————————————————————————————————————— 最终,在高渐离和荆轲的护卫下,燕丹还是回到了燕国。没有人想到那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高渐离竟会是个不世出的高手,完全意料之外的结果,就是让燕丹一行在高渐离早已打点好了的归途上,一路虽不顺遂,但最终依然顺利地回到了燕国。 “渐离,谢谢你。” 围坐在城郊的一堆篝火旁,燕丹轻轻地对高渐离说,明日就要回宫了,可是高渐离却说他要离开了,因为他用了武功,那些一直在追踪着他的人,一定会籍此找到他的,为了不牵连到他们,所以他决定离开。对此,燕丹并没有说些什么,没有劝他留下,也没有依依惜别,只是在沉寂了半晌之后,淡淡地说了句感谢。 第39页 “高大哥,你一定要走吗?” 倒是荆轲,孩子气地红了眼眶,一脸不舍地望着高渐离,眼底渐渐凝结起可疑的水雾。 “阿轲,好好保护殿下。” 揉了揉荆轲的头,高渐离想说什么却又忍下了,似乎不想将分别的时刻弄得太过凄凉。 “高大哥,我不要离开你!” 终究还只是个孩子的荆轲,终于忍不住抱住了这个这些天来待他的如兄的高渐离,虽然是燕丹做主留了他下来,可是,一直照顾着他的,却是高渐离。 “阿轲,你怎么跟个女孩子一样?咳~殿下,我没有别的意思……” 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的高渐离,尴尬地解释着。燕丹看着他俩,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人总是要分开的,即使我现在不走,也不能陪着你一辈子的。你会娶妻、生子,我呢……可能也会。所以你要好好地跟在殿下身边,好好地保护殿下,知道了吗?” 虽然并不清楚前后两句究竟有什么样的逻辑关系,但是满心被离愁别绪填满了的荆轲,没有办法去思索那么多,只能一个劲地勐点着头。 “殿下,那您自己就多保重了。” 郑重地望进燕丹的眼中,确定她收到了自己的意思,高渐离才勐地站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渐离就此别过了。” 说完,转过身,毫不留恋的玄色身影就这样没入了一片黑暗中,与四周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是,身后遗下了一片凝眸的眼神。 —————————————————————————————————————— “父王,孩儿回来了。” 高高的大殿上,燕丹按照礼数参见了她高高在上的父亲,在这里,她又成为了那个神情淡漠的燕国的太子。 “逆子!你从秦国偷跑回国,你想秦王会怎么想!你想让燕国生灵涂炭吗!” 完全不顾父子……父女情分的燕王,在群臣汇集的大殿上,就这样破口大骂,丝毫不顾燕丹一身的狼藉与苍白的神色。 “请父王明鑑,孩儿实在是迫不得已,秦王早已有心要吞併我大燕,孩儿回来,是为了让大燕有所防范,并非要破坏两国邦交。” 不想辩解的,不想辩解的,可是话语不知不觉地就出了口。这样的话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可是为什么没听一次心都会痛一次?明明面前坐着的是生养自己的父亲,可是为什么却总是伤自己那么深?既然如此,当时又为什么要生下自己?为什么要将自己带来这个世界?心中,嘶喊着的,是不曾平息过的痛,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淡漠如昔,唯有那对不再清朗的眼睛泄漏了心底的波涛,可惜,却无人注意。 “太子,您这样说可就有失公允了,我们秦王是一心想要跟燕国修好,以共图大业啊。” 在听了燕丹的话而显得有些闹哄哄的朝臣中,一个尖细得有些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燕丹循声望去,一身飘逸的白衣,一把摇晃的白扇,一个浑身上下一片雪色的男子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还故作潇洒地摇起了手中的摺扇——眼前这个看似斯文的男子,就是秦国派来游说的张仪,不知何故,还滞留在燕国。 听了张仪的声音,原本有些慌乱的老臣们立刻安静了下来,仿佛看到了水中的浮木一般。 “是啊,太子,您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秦国要对我们大燕不利?” 一干重臣,立刻纷纷责问那个早已脸色苍白的人儿。 “喂,你们够了没有!” 一声大喝,蓦地响起,吓坏了这些素日自诩胆识过人忠心耿耿的“肱骨”们。 “放肆,朝堂之上,岂是你大声喧譁的地方!” 首先回过神来的大臣,不能相信一个跟在这个毫无权势的太子身边的小厮,居然敢冲着自己吼,震怒之下,不由地显示出了平时的淫威。 “来人哪……” “粱相国,放肆的是你吧。” 淡淡地带着一点怒气的嗓音,成功地阻止了这位重臣的唿喝。不怒自威的神态,竟然比坐在朝堂上的正牌燕王还要来的让人不敢逼视。 “你……” “我什么?相国大人,您不会凑巧忘了我还是燕国的太子吧。人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现在我在,我父王也在,这朝堂之上,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说到最后一句,话语不由重重地顿了下,让那位原本气势汹汹的老相国不禁后退了一步,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在他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燕丹早已不再理会他。望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老相国只能气红了一张脸,却什么也不敢多说。 “父王,关于秦国的事情,孩儿会另外跟父王禀报。现在请先容孩儿告退。阿轲,走吧。” 语毕,燕丹带着荆轲飒然而退,形于外的气势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也让燕王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法开口,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第40页 —————————————————————————————————————— “殿下,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看到床上的燕丹动了一下,一直守在床边的荆轲忙关心地问。那天从朝堂上下来之后,还没走多远,燕丹就摇晃了一下身子,突然晕倒了。慌忙扶起她的身子,荆轲不知道要如何是好,这个时候,要是高大哥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的。 就在荆轲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老嬷嬷,看到晕倒在她怀中的燕丹,立刻二话不说地将他们带到了太子的寝宫,并叫来了太医。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位老嬷嬷,就是看着燕丹从小长大的奶娘。 “水……” 干涩的喉咙,让燕丹非常不适,只能勉强地发出这样一个单音节。 闻言,荆轲立刻从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怎奈燕丹无力的手怎么也握不住杯子,眼看着一杯水就要洒在锦被上,一只布满鸡皮的苍老的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接住了水杯。 “你这个笨孩子,让开!” 原来接住水杯的是刚刚出去送太医离开的老嬷嬷,只见她一手慢慢扶起燕丹靠在自己身前,一边餵他喝水。 “嬷嬷。” 喝了水,感到喉头那种如火在烧的感觉稍稍退下,燕丹唤出了这个自己思念已久的名字。 “殿下,太医说您这些天过于疲累,又受了寒气,再加上急火攻心,所以才会突然昏倒,已经开了补汤了,我已经让她们下去熬了,一会喝下去就好了。现在您再多休息一会,等汤熬好了我再叫您。” 似乎明白燕丹下面想要说的是什么,老嬷嬷安抚地拍拍她,口中说出的,是殷殷的叮嘱。 有些呆呆地望着这张离开了半年,又变得苍老的面容,燕丹并不太清楚她究竟在说些什么。从自己刚刚出生时起,这位老嬷嬷就跟在自己的身边,照顾着自己,可以说,她对自己,比亲生的父母还要好。在去赵国当质子的那几年,唯一留恋的,就是这位老嬷嬷。后来回到燕国,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身,也是她帮着料理,安慰当时刚刚得知一切的自己。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从来都是她,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眼睛渐渐有些模煳,燕丹放任自己的感情缓缓倾泻,在熟悉的环境中,不由地放松了自己,渐渐睡去。 —————————————————————————————————————— “她现在怎么样了?” “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又一定要逼走她呢?” “不这么做的话,她会有危险的。老傢伙一定会狗急跳墙的。” “可这么做了她就一定安全了吗?” 不贊同的声音,全然不顾眼前的男子狠狠怒瞪自己的面容,迳自说出自己对男子的计划的不满。 “高渐离,不要故意激我!你知道惹恼我的下场!” 灯光下,高大的男子火大地回头,赫然便是秦王嬴政。而坐在他对面,那个出言挑衅的男子,就是两天前刚刚跟燕丹和荆轲告别,说要逃命去也的高渐离。这两个本没有交集的人,为什么会聚在一起,还一付在商讨着什么的样子? “啧啧,我好怕呀,伟大的秦王陛下~” 故意做出一付小生怕怕的神色,高渐离依然一边闲闲地喝着茶,一边老神在在地挑衅着嬴政早已岌岌可危的自制力。 “你!” “好了好了,人家不闹了就是嘛。” 眼看着嬴政就要抓狂,高渐离一边安抚,一边却还故意装出若不胜风的小女儿状,似乎是要存心气死嬴政一样。 恶狠狠地瞪视着他,嬴政努力地让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很生气。 “好了好了,不闹了。你这样虽然比留她在身边更加安全,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以后如果知道了真相会怎样?她并不是一个会临阵退缩的人呵。” “你倒是挺了解她。” 从鼻子里哼出这句话,嬴政有些不是滋味地说。 “至少比你了解。” 一付欠揍的模样,高渐离不怕死地顶了回去。他对嬴政的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不贊同,在跟燕丹相处了这么久之后就更加不能同意他的做法,可是没有办法,谁让那是他的女人呢?所以虽然不贊同,高渐离依然配合着嬴政的计划。可是,兄弟,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等你的小阿房女发现了真相,那时候,你就惨了……正在那边一个人想像着嬴政吃鳖的模样暗爽的高渐离,突然又听到了嬴政已然恢復冷静的声音。 “现在你再怎么激我也改变不了了,有时间在那里废话,不如过来帮我计划一下下一步该做什么,现在,该是引蛇出洞的时候了。” 收起了之前不正经的模样,高渐离也不再嬉闹,两个人凑在灯火下,小声地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在这个秦宫深处最为隐秘的房子里。 第41页 废稿 第九章 弃置勿復陈 “大王,大王不好了!” “我好得很。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缪毒跌跌撞撞地沖了进来,一脸惊慌地喊道。 “皇后,皇后突然大出血了!” “什么?带我去看看!” 虽然已经心知肚明现在的阿房女不是燕丹,但是面对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嬴政还是没有办法强迫自己无动于衷。抛下手中的竹简,就跟着缪毒向阿房住的寝宫走去。 “太医有没有来看过?” “来,来过了。” “太医说什么?” 这帮办事不力的下人,连回个话都不能回的完整一点 “说,说皇后动了胎气……” “什么!” 听到这句回答,嬴政心中的震惊是不言而喻的,但是这震惊也只有一瞬,立刻就被他掩饰过去了。在缪毒看来,他是因为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而吃惊过度。 “太医说,说……” “说什么?” “说皇后是因为这段时间郁积成愁,心绪不宁,而又突然收了刺激,所以才会动了胎气。” 被嬴政的虎目一瞪,缪毒说话的方式立刻回归正常,不再结巴。 “你去偏殿请高先生过来。” 虽然知道缪毒是吕不韦的人,但是因为他一直住在后宫,所以对燕丹身边的侍从并不认识,只知道他是上次那个救了阿房女的医术高明的大夫,嬴政才能放心地让他去请高渐离。 “高先生?是!” 不敢有所迟疑,缪毒立刻向偏殿跑去。 望着缪毒离去的身影,嬴政的眼中露出了深思的神色——他只是母后身边的人,今天却会出现在阿房的宫中,而且还正好在她动了胎气的时候,这个巧合也太巧了些吧。而胎气?一声冷笑,嬴政不再停留,大步地向阿房所居的宫殿走去。 —————————————————————————————————————— “怎么样?” 看到高渐离从内室踱出,嬴政忙上前问道。 “情况很糟糕,可能这个孩子就要保不住了。而且皇后大概也有危险。” 说完,高渐离不贊同地瞪了嬴政一眼,嬴政只好假装没看见。 “究竟是怎么了?” “可能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突然动了胎气。” “母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完高渐离的解释,嬴政转向一直在旁边手足无措的赵姬。 “哀家今天下午让缪毒传阿房去哀家那里坐坐,就突然听到回报说阿房动了胎气了” 一脸焦虑的赵姬,有些惶惑地说着,虽然吕不韦让她要想办法除掉这个叫阿房的女人,可是她毕竟是儿子最心爱的女人。上次的事情,已经让她常常从梦中惊醒了,而这次,是真的跟她无关,她也是接到了消息才知道阿房突然动了胎气……这个柔弱而又命运多舛的女子,她的本性毕竟还是善良的,当知道这个女孩突然出事之后,心中的震惊,不下于任何一人。 默默地看了赵姬一阵,好像在确定她说的是不是事实。良久,嬴政才吐出一口长气。 “母后,您也累了,先回宫休息吧。缪毒,陪太后回宫,好好伺候着,再让膳房熬一碗补身子的药膳送去。” 吩咐完了这边,嬴政看着赵姬在缪毒的搀扶下离去,才转身对高渐离说: “你究竟看出了什么,说吧。” “阿房女动了胎气不是因为意外,而是因为药物的原因。” 并不意外听到这则消息,从刚刚高渐离在众人面前回答他时的神色,他就知道所谓受了刺激动了胎气,不过是说给别人听的而已。不过,从某个角度来说,确实也是受了刺激,只不过,这个刺激,是人为的罢了。 “老狐狸终于动手了。” 明了地看着彼此,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相同的讯息。高渐离的眼中还多了一抹担心,以及一丝责备。 “陛下,渐离知道自己逾越了,但是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你这个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礼了?” 从开始将高渐离当作情敌般的眼中钉,到后来发现身边的阿房女是假冒的而通过他知道了原来燕丹没死的消息之后,嬴政渐渐地跟这个看起来极不正经的傢伙相知相惜了起来,虽然还不太清楚为什么当时他会在几乎所有人都认定那是他的阴谋的时候告诉他燕丹没死的消息,但是,就仅此一点,就足以让嬴政将他视为知交了。 “既然大王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阿房女不是太子殿下,那么为什么还要让她怀孕呢?” 高渐离愤愤地问,虽然他很欣赏嬴政这个帝王,但是,他不能接受他竟然在宣称一心恋着燕丹的时候却跟别的女人上床。在高渐离的心里,早就已经把那个当年在雪地里将奄奄一息的自己救回宫中的燕太子丹当作自己的妹妹在回护了。虽然她对别人总是很冷淡,但是高渐离知道那只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其实在心底深处,她不过是一个单纯、敏感、倔强而又易受伤害的小女孩罢了。既然她不懂得要如何保护自己,那么,他会替她守卫的。无论是谁,即使是她最爱的人,也没有权力伤她。高渐离在心中暗暗地下了决心。 第42页 “我没有啊。” 看着高渐离的神色,嬴政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这件事情,他也很无辜的。 “你没有?” 挑高了一边的眉毛,高渐离认真地看着嬴政,等到确认了他不是在说谎之后,才同情地拍拍他。 “兄弟,你要准备接招了。” 无视于高渐离的无礼,似乎已经很习惯了他的这种说话方式,嬴政只是瞭然地点点了头。 —————————————————————————————————————— “殿下,您有没有好一点?” 站在床边,荆轲担忧地问着。看着床上那个看起来苍白得吓人的燕丹,他实在不能相信这就是那个曾经用匕首指着自己的美少年。 “呵呵~阿轲,你干吗一付我就要死了的模样?” “殿下,不要乱说!” 燕丹不甚在意地自嘲着,结果这话却被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在疼爱的老嬷嬷听到了。一边大声地喝斥着,一边偷偷地红了眼眶。 “嬷嬷~” 娇俏地吐了吐舌头,大概也只有在老嬷嬷的面前,燕丹才能够完全卸下心防,回復一点小儿女的模样。 “也不知道大王是怎么想的,就是不相信殿下的话,还说等殿下病好了,就要把殿下送回秦国!当年去赵国都没有像这次这样,一回来就病成了这样,大王还要您回去,分明是一点都不顾念殿下的身体!” 愤愤地说着,因为老嬷嬷是燕宫的老人了,所以说起话来,也分外地直接而不顾忌。 “嬷嬷,别说了。” 一想到父王完全不想听自己说话的样子,燕丹的心就凉透了。想不到自己在父王心中的地位,甚至不及一个来游说的外人。不知道是因为从马上摔下的旧伤未愈再加上一路来的奔波劳顿,还是因为心灰意冷,眼见着身体就这样一天天地衰弱下去,无论御医来开过多少补品,多少良药,都于事无补。 “唉~不说了不说了,你这个孩子,好好休息吧,阿轲啊,你好好在这里看着,我去膳房看看就来。” 有点蹒跚地,老嬷嬷向着门口走去,一边走着,还一边絮絮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 “阿房女死了?” 这天,燕丹刚刚醒来,就听荆轲告诉了自己这么惊人的一个消息。 “是的,刚刚听外面的人说的。” “怎么死的?” 难道是因为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就被嬴政迫不及待地除掉了?燕丹的心,因为这个想法而更冷了。一个不注意,竟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殿下!” 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燕丹用眼神要求荆轲继续说下去。 “听说是因为小产,太医抢救不及,所以就……殿下,殿下!来人哪!来人哪!” 听到这话的燕丹,竟突然昏死了过去! —————————————————————————————————————— “哦?荆轲求见?还带来了燕国的地图和樊于期的人头?” 刚刚料理完阿房女的丧事,嬴政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他了解荆轲对燕丹的忠心,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来求见自己,甚至带来了燕国的地图和不久前叛逃到燕国的樊于期的人头。 “渐离,你怎么看?” 沉吟片刻,嬴政抬头询问正在跟他对弈的高渐离。手执白子,高渐离显然也在思索当中,只见他缓缓地将手中的白子落下,慢慢说出四个字: “兵行险招。” “哦?” 棋盘上的局势,因着这一白子的落下,而有了巨大的变化——原本隐有雄吞天下的气势的黑子,因为白子的这一下强攻,而失尽先机,颇有进退维谷之感。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是,却也并非万无一失。险招之所以能够成行,是因为毫无防范。倘使对方有了警惕,那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说着,嬴政也落下了一枚黑子,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招,却在其后蕴含了巨大的杀机,非但封死了白子刚刚厮杀出来的空间,反而更进一步地蚕食了白子的势力范围。 “那么,就只能兵来将挡。” “水来土淹了。”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却也并不说破,仍然继续专心于棋盘的厮杀。 “缪毒,传令下去,明日午时,朕要见见荆轲。” —————————————————————————————————————— 第43页 “王负剑!” 一声惊唿,震醒了堂上正在和荆轲玩追逐游戏的嬴政。虽然在召见荆轲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看到荆轲从地图中抽出来的匕首竟赫然就是自己当年送给燕丹防身的那把之后,嬴政的心神不由大受震撼,再加上秦剑本来就比较长,因而面对荆轲不要命似的攻击,他竟然一时只想到了躲避,根本忘记了自己也具有还击的能力。直到跟随荆轲来的那名叫做秦舞阳的少年突如其来的叫喊,才惊醒了梦中人。 拔除了背上的佩剑,嬴政的身手也不是寻常三脚猫的功夫,很快就扭转了自己被荆轲追着打的局面,而守卫在殿外的武士,在听到殿内的喧譁之后,也终于赶到了。一排明晃晃的刀剑立时都向着荆轲招唿了过去。双拳终究难敌四掌,但此刻的荆轲却仿佛全然忘却了自身的安全,只一味地追逐着嬴政,似乎他的脑中除了杀戮,便再没有了别的字眼。终于,明晃晃的长剑透体而入,而长剑的另一端,稳稳地执在嬴政的手中。荆轲瞪圆了眼睛,缓缓倒下。 “来人哪,把另一名刺客拿下!荆轲的尸体留下,其他人退朝!” 跟随着荆轲而来的秦舞阳毫无低档地就让人缚住了双手,在临被押走之前,他还深深地看了一眼嬴政,那眼神,莫名哀伤。 “出来吧。” 在确定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后,嬴政对着除了躺在地上的荆轲之外就空无一人的大殿喊道。立刻,一道人影从殿堂的樑上跃了下来,原来竟是高渐离。 “快看看他是不是死了?” “再偏两寸半就没救了。不过现在他没事,昏过去只是因为抹在陛下剑上的迷药发挥了效力而已。说起来,我配的这药还真是有效啊。” 看到荆轲的伤口还不碍事,高渐离竟然还有心情开始自恋。 “你也稍微差不多一点,他如果活不过来朕就唯你是问。” 有点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嬴政却没有办法像高渐离这样轻松,毕竟,这是他是否能够一举扳倒老狐狸的关键,而且,他也很想知道,他送给燕丹的匕首出现在这里,究竟意味着什么,一想到那背后的含义,虽然已经做好了被怨恨的准备,他高大的身躯还是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下。 “小的遵旨。另外陛下,您有没有注意到那个秦舞阳的临走的时候的眼神?他给我的感觉很像某人。” “你是说……” “陛下,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也好顺便把这小子从阎王爷那里叫回来。” 似乎听到了什么,高渐离沖嬴政使了个眼色,就抱起荆轲,迈步向外走去。 就在两人离去后,一道鬼祟的黑影,恨恨地跺了跺脚,就立刻向着跟他们相反的方向遁去。 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的,居然是刚刚离去的嬴政和高渐离,望着黑影离去的方向,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大战来临之前的兴奋。 —————————————————————————————————————— “政儿,今天怎么想到请哀家上你这儿坐坐?” 自从那个阿房女因为小产而亡之后,嬴政就以心情不好为由,拒绝了赵姬所有的探访,故而今天特意派人去请赵姬,不由地让她颇为诧异。 “孩儿今日请母后到此,是为了请母后看一齣戏。” “哦?” 缓缓地跟着嬴政步入内室,赵姬赫然发现里面竟然坐着吕不韦、高渐离以及躺在床上的荆轲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少年——但是少年的那双眼睛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 “缪毒,还不伺候母后入坐。” 不曾有半分抬高的声音,却让侍立在赵姬身边的缪毒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和莫名的恐惧,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吕不韦,轻佻惯了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惶恐。 “仲父,你可认识这个人?” 等到大家都落了坐,沉默半晌,嬴政突然开口对吕不韦说。 “老臣怎么会认识这个人?老臣不明白,陛下今天把这两个意欲图谋不轨的刺客叫来为的是什么?” “仲父不认识他,朕倒认识,阿房,你说是不是?” 没有被吕不韦虚张声势的话语所激怒,嬴政反而用柔和得不能再柔和了的语调对秦舞阳说着。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 突然听到以为一辈子不会被人知道的秘密被如此大声地说了出来,秦舞阳除了惊慌失措之外,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胡说?那你今天在大堂上为什么要提醒我?你来是为了要杀我的吧?” 并不意外她的否认,嬴政一反平时暴躁的脾气,迳自闲闲地问道。 “我,我……” 嗫嚅着,不知该要如何回答——上午的行为,甚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那种状况下喊出那样的话,自己应该是要誓死击杀秦王的——不由自主地,秦舞阳想着吕不韦的方向望去。 “或许你有兴趣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会突然活过来?又或者解释一下你的小产是怎么回事?” 第44页 闻言,秦舞阳的脸色更行惨白了。 “母后,您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阿房不是阿房又变成了要杀我的秦舞阳?” 似乎很满意见到秦舞阳现在的反应,嬴政又转身问向坐在一旁的赵姬。此时他的样子,在灯光明灭的照耀下,竟然显出魔魅的诡异,森寒的语气,仿佛阎罗殿上的锁命阎罗。 “政,政儿,你在说些什么?哀家听不明白。” “不明白吗?母后对马倒是明白得很吶。” 不阴不阳的一句话摞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陛下,您今天召我们到此,究竟所为何事?” 纵使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面对此时此刻的场景,也不由地一阵寒从心头起,抑制不住的结果,就只能虚张声势了。 “好,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吕不韦,你布的好局啊!” 神色一凛,嬴政决定不再拐弯抹角,勐地掷出一句杀伤力极大的话。 “老臣听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眼见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暴露,吕不韦反而不再惊慌,不慌不忙地想要推託个干净。 “今天的这一切,你敢说你半点干系都没有!” “笑话,今天是这两个刺客想要刺杀大王,大王非但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反而在那里阿房女长阿房女短。纵然是陛下念及旧情,也不能因私废公,如此地是非不分,黑白不辨。更何况,那个刺客会临阵高叫,是陛下的洪福齐天,老臣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不命人将这些刺客斩了,反而在这里为难我们!” 听到吕不韦反黑为白的说法,嬴政气得恨不得一剑砍了他。一直侍立在他后面的高渐离见了,立刻用手按下他的手臂,让他少安毋躁,不慌不忙地踱了出来。 “老相国莫恼,今日大王请诸位来,就是为了请诸位听个故事,图个高兴。至于这故事嘛,就由我来说好了。” 说着,他还刻意摇了摇握在手中的羽扇,虽已是仲春的天气,但依然让人感到阵阵诡异。 “不过,这将故事如果只有一个人来说的话,未免有些单调。阿轲啊,我看你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了,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说呢?就从你假扮强人,拦路抢劫开始吧。你说好不好?” 此时高渐离的语气,已经完全没有了当日那个事事提携他的好哥哥模样了,而经过了一天的诊治与谈话,荆轲也发现了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再加上心中对燕丹的愧疚之感,让他不由地放弃了挣扎,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从他是如何被义父命令接近燕丹,到后来获得了他的信任。 “那日我是知道太子一定会去马厩的,所以早就已经在惊雷的马鞍上安上了荆刺,但是为了不让太子一上去就发现了,所以还在外面包裹了点东西,让惊雷跑了一段才能够感觉得到。” “那你是如何知道燕太子那天不会去太后那里的呢?” “是……也是义父派人来告诉我的。至于为什么,我没问。” “哦?那么太后,容许渐离放肆,斗胆问一句,为什么太后那日会突然不再邀请燕太子了呢?” “这,这……” 听着荆轲的叙述,赵姬早已经苍白了一张脸,突然听到高渐离问到自己,不由一时慌了手脚。 “放肆!太后其实你能够随便盘问的!还不来人掌嘴!” 倒是立在她身后的缪毒,气势汹汹地责问了下来。 “缪毒公公,少安毋躁,渐离敢问公公,若是放肆该当掌嘴,那么欺君又该当何罪?” 不慌不忙地,高渐离又跑出了一枚杀手锏。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闻言大惊,缪毒的气势立时萎顿了下来。 “是吗?缪毒公公?您确定您真的是一位‘公公’吗?” 气定神闲的一句话,引起的,却是在座诸人心底的轩然大波。太后的脸色更形苍白,秦舞阳的脸色也瞬时变得分外难看,而吕不韦虽然仍然是那一张面皮,但那不经意间握紧了的拳头,也偷偷泄漏了他的心思,而当事人缪毒,则更是一时脸上什么颜色都有了,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胡说什么!” 不死心地,缪毒犹自想要垂死挣扎,难不成他能够当场检查自己? “是不是胡说,要不要当场检查一下?” “轰”地一声,霹雳晴天,再无从狡辩的缪毒萎顿在地,方才高昂的气焰再不復见,青白交错的脸上,看不出究竟有什么样的思绪。 “政……政儿……” 看到缪毒的事情已经败露,赵姬感觉自己好像被剥光了放在众人面前,所有的秘密都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从嬴政一直未变的脸色上,她无法看出自己的儿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能惶惶惑惑地开口。 “母后,孩儿很失望。” 只一句话,却不啻宣判了赵姬的死刑。 “政儿……哀家……” “母后,其实您跟缪毒的事情,孩儿早就已经知道了。” 再一句,让赵姬无地自容之际,更添惊诧。 第45页 “之所以一直不说,是因为母后早年寡居,孩儿想有个人做伴也好。可是,母后,您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来背叛孩儿?” 正在因为嬴政早已知情而惊讶,再因为他的豁达而又羞又愧的赵姬,面对儿子的指责,完全没有回答的勇气,现在的她,甚至连抬头看嬴政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而秦舞阳,你大概就是吕媚嫣小姐提到过的那个名叫‘小舞’的假扮燕太子的女人吧?” “嫣儿?” 突然听到女儿的名字被提起,吕不韦不由地错愕万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也会被牵涉其中。 “是的,媚嫣小姐曾经听到过你们的对话,她听到了那个假冒的阿房女被另一个人称为‘小舞’,后来无意中告诉过我们。而当得知跟阿轲一起来的那个人叫做秦舞阳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结果果然是你。那么,我究竟该叫你秦舞阳呢?还是阿房女呢?” 原以为会埋藏一辈子的隐秘突然被别人抖了出来,纵使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面对这一切,秦舞阳的心中,五味杂陈,完全无法回答高渐离的问题。不过高渐离似乎也没有让她回答的打算,顿了一下,他迳自说了下去。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也是我一直没有弄明白的,就是当时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当,当然是大王的!” 最不堪的往事被挖了出来,秦舞阳几乎没有办法招架,只能急急地嚷道。 “哦?可是大王并不是这样说的哦。” “你该知道,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 除了燕丹,对于其他的女人,嬴政向来是不假辞色的,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想要让他背负“不白之冤”。 “我……” 最后赌的就是嬴政的君子之风,可惜,她输得太彻底,因为她忘了,虽然嬴政曾经对她百般呵护,千般宠爱,但是,那都是在将她当作了燕丹的情况下。 室内,流淌着一股诡异的氛围,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都将目光锁在站在屋角,无所遁形的秦舞阳身上。 废稿 第十章 客子常畏人 “你竟然没有跟秦王睡过?!” 打破寂静的第一句,竟然是如此直接而又不堪入耳的话,偏偏,却又自以为正义得带有指控的味道。 无法回答的秦舞阳,唯有越来越红的脸告诉了众人答案——快要滴出血来的面庞,明明该艷丽到了极点,却有着极度灰败的神色。 “可是你明明已经不是……” 情绪激昂地,方才萎顿在地的缪毒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跳起来不可致信地指责道,殊不知他的这个举动已经回答了高渐离刚刚提出的问题。 “让一个女人失去那层膜有很多种方法的,小弟弟。” 仿如被雷打到了,缪毒再次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那么最后一个疑问也解开了。缪毒跟你有了关系,然后你有了孩子。而你之所以会流产,是因为当时你们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扰乱陛下的心神。再加上接下来的你的死亡,如果真的是燕太子的话,那么真的可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了。” 悠闲地摇了摇羽扇,高渐离的脸上一派休闲之色,仿佛自己说的是今天天气很好之类无关紧要的话题。 “可是你们错估了两点:第一,是陛下对太子殿下的熟悉,第二,是我高渐离,这是你们之所以会失败的原因。而在心理刺激不成之后,你们又利用阿轲——也是很早就已经埋在了太子身边的一枚棋子,来行刺大王——这也是你们的最后一步了。甚至你们还弄到了陛下送给太子的那把匕首,也就是当时太子用来制住阿轲的那把,想要增加胜算,可惜,最后还是没有成功。而阿轲跟秦舞阳口中的义父,则是现在正坐在这里的吕相国仲父大人。” 仿佛最后点睛一般,高渐离揭开他话中的最后一个谜底,就像是说书人谢客一般,向在场的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似乎是在感谢大家耐心的听讲。 “故事讲述完毕,不知大家可满意?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欢迎提问。” 一时,万籁俱静,只有窗外早谢的花儿,悄悄地飘落在地。 “我……我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好半晌,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她不明白,也不甘心,为什么自己会被识破。 “的确,你的易容术很好,即使是我一开始也没有看出破绽,只可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太子的上臂上,有一个蝶形的胎记,我也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才看到过。而秦王陛下自然也知道这个胎记的存在。虽然你说你失忆了,那么再不像是太子的举动都会被我们接受,这一点,你很聪明。可惜,记忆可以失去,身上的印记却不可以。你很聪明,也做得很好,只是,你走错了一步——满盘皆输。” 高渐离尽责地回答着秦舞阳的问题,他很明白秦舞阳对嬴政的感觉,否则,她也不会在朝堂上突然出声示警了。但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他知道,嬴政的心早已经全部给了燕丹,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愿意一直帮着嬴政的原因之一。 第46页 “原来……竟是这样……那如果……” 破败的声音,断续的话语,惨然的神色,让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地为之唏嘘。 “没有如果!” 斩钉截铁地,嬴政的心,当面对除了燕丹之外的女人的时候,永远比铁石心肠还要硬。 “……” 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没有说出话来,秦舞阳多么希望,自己在行刺的时候就被乱剑刺死,也不要在这里忍受这种将心刀刀凌迟的酷刑。 见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摊了开来,再也无从遮掩的吕不韦却反而笑出了声: “哈哈哈!就算你们知道了又能奈老夫何?陛下,不要忘了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宫中,老夫都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哦?” 没有吕不韦预期的慌乱,嬴政只是淡淡地应了句。 “不信吗?老父就让你见识见识!来人吶!” 此时的吕不韦,完全失却了一国宰相的泱泱风范,却像极了一只急红了眼的疯狗。放出了早已定好的暗号,吕不韦那颗慌乱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他在来之前,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否则怎么敢就这样单枪匹马地赴嬴政的宴? 只是,在过了许久还没有看到该来的人的时候,吕不韦脸上的那抹得色不由地消退了。 “仲父,好象你的准备还没准备好哦,来人吶!” 随着嬴政的一声令下,负责守卫皇宫的禁卫军立刻齐唰唰地走了进来。在他们的手中,赫然压着的,就是那个跟吕不韦里应外合的禁卫军首领。 “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没做,就会跟你摊牌吗?” 眼见大势已去,吕不韦不仅颓然地瘫坐在地毯上,突然,一张纸被甩在了他的脸上。颤巍巍地捡起,他发现上面的都是跟他有来往的官员们。死灰一样的神色浮现在了那张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的脸上,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可是,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那张已经极度扭曲的脸上突然又焕发出诡异的光彩。 “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儿子!有儿子这样对老子的吗?” 咣啷啷~~好一个霹雳惊雷,让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本来吕不韦并不打算说出他跟嬴政的父子关系的,但是眼见着自己的“儿子”就要对自己下手了,如果再不开口,那么这条老命可能就不保了。 “他不是。” 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虽然不大,却也不容众人忽略。而听在吕不韦的耳朵里,却也跟晴天霹雳一般无二。 “你说什么!” 缓缓地转过身去,他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以为一直牢牢掌控在手心的棋子——赵姬,她的眼睛里不再有畏惧,也不再有退缩,直直地迎视着吕不韦噬人的目光。 “政儿不是你的儿子,他确实是先王的血脉!” 没有人知道,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心,可以给一个母亲多么大的勇气,让她可以面不改色地与自己平时最畏惧的人对峙。 “他是!” 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被摆了一道,吕不韦拒绝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你还记得我从来也不让你看过政儿的后背吗?在他的背后,有一个血鹰的胎记。” 血鹰的胎记,是嬴氏家族特有的传承,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只要是嬴氏家族的男婴,背后就一定会有一个血鹰的胎记,而日后成就越大的,这个胎记也就越明显。 “你这个贱人!” 眼见着最后一根救命浮草也不復在,吕不韦狗急跳墙般地想要冲到赵姬的面前。但是禁卫军在此,又岂容得他在那里撒野。不等嬴政下令,早已经有人将吕不韦拿了下来。 “押下去!” 挥一挥手,嬴政让人把吕不韦跟缪毒打入大牢。 “母后,今天您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似乎有些疲累的,嬴政召来了宫女,将赵姬送回宫中。在走出门外的时候,赵姬回过头来: “政儿……” “母后还有事吗?” “不……没有了……” 那身影,渐渐消融在一片黑暗中,渐行渐远。 “渐离,你帮我安顿他们两个吧,暂时……先不要让那帮老头子们动他们。” “渐离知道该怎么做了。陛下,那渐离先告退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微点了点头,嬴政听着高渐离他们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颓然地伏在了桌面上——今天的这一切,对这个才刚刚二十岁的年轻帝王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也太过辛苦了…… —————————————————————————————————————— 两年后。 “报!报!秦兵已经攻到都城外了!” 燕国的大殿上,一干老臣,面对这个早已经预期了的结果,都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头绪。 “陛下……” 第47页 颤抖着声音,一位大臣在同僚的推举下开口了。 “递降表吧。” 再无生气的声音,仿佛彻底瘫软的气球,丝毫不具一国之君的雄风。面对秦军势如破竹的攻势,燕国只能兵败如山倒,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秦军已然长驱直入到了都城之外。现在,除了递降表,再无其他办法能够挽救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父王!” 年轻气盛的燕二公子,也就是燕丹的弟弟,不愿意忍受不战而败的屈辱,勐地跳出来说。 “孽障!现在不递降表,大家只有死路一条!” 纵然也不愿意成为亡国之君,但是燕王对自己手中的兵力总算还有了了解。现在燕国所有能够调用的兵力,也只有一万人,还是勉强凑起来的,而在京中的,只有五千,可是秦国此次,光是精兵,就有整整二十万。更何况秦军一路攻城掠地,气势如虹,又岂是燕国的这一群残兵败将们所能抵挡得住的?唯有乘此机会递上降表,才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至于其他,就顾不了多少了。 没有想到,自从两年前秦国的吕不韦渐渐势弱,而秦王嬴政最终于今年初,也就是在他二十二岁时正式亲政以后,一改以前连横的做法,立刻开始向邻国进兵,而燕国,则成了秦国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可是父王……” “报!秦王说还要献上太子!” 燕二公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前方最新的来报打断了。 “要什么给什么!” 没有丝毫犹豫地,燕王立即答应了嬴政的要求。这个时候,只要能够不杀他,那么要什么都好,更何况是那个无足轻重的燕丹呢!真不知道,为什么秦王为什么一定要她?难道还在记恨两年前荆轲行刺的那件事情? 在这种时刻,身为太子的燕丹,自然也在朝堂之上,听到自己的父王连最基本的考虑和挣扎都没有就将自己交了出去,燕丹甚至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只是,原来就已经像雪一样的面色,又白了三分。 “太子,事不宜迟,还请太子随我来。” 虽然也很不齿燕王这种苟且偷生的行为,人说虎毒不食子,他竟然能够面不改色地用儿子来换取自己的生存机会,但是,来报的这个小兵自己也不想死。刚刚秦王身边的那个谋士只给了他一个时辰的时间来说服燕王。虽然燕王不用说服就已经答应了,但是事不宜迟,倘若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要的可就是自己的这颗项上人头了。不是自己心太狠,怪只怪,他错生在帝王家了。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血肉至亲,燕丹毫不迟疑地跟随那个小兵离去。 离去,不回头。 —————————————————————————————————————— “殿下,您受委屈了!” 看到仅两年不见,却已消瘦很多的燕丹,就是一向云淡风清的高渐离也不由地激动了起来。 “我已经不是殿下了。渐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倒是燕丹,脸上并没有特别的神情,只是对于高渐离这个本应该早已躲避仇家去了的人却站在这里,有了一丝疑惑。 “这个……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再说吧。” 丢了一个眼神给此次带兵的蒙恬——虽然这次说的是秦王亲征,但是真正用兵的,却是这个秦国最年轻的将军,蒙恬——让他全权负责接下来的事宜,就领着燕丹,向最大的帐篷走去。 “丹!” 甫入帐篷,里面的温暖,和帐篷外秋风阵阵的阴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熟悉的声音,急急地传入燕丹的耳中。随后,燕丹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紧紧地拥着日思夜想了整整两年的人儿,嬴政觉得自己再也不愿意放手了。可是,却在察觉到怀中的人儿并没有动静的时候,松开了自己的环绕。 “丹?” 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燕丹,嬴政发现自己头一次不知道,在自己面前的燕丹,心里流转着怎样的心思。 “燕丹参见秦王。” 无视于嬴政的错愕,燕丹伏身便拜,不带感情,再无迟疑,用的,是君臣大礼——丹,是燕丹,败军之臣;政,是嬴政,耀武之君。 豁然明白了燕丹此举的含义,嬴政脸上兴奋的神色立刻消退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心痛难耐的神情。 “丹……”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陛下,还是让殿下独处一会吧。” 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高渐离,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看在了眼里。在心底一声嘆息,他上前劝道。 无语地凝视着燕丹,嬴政从她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回应,仿佛她已经将自己紧紧地封闭。心痛,被紧紧地烙印在了眼底、心里。但是,最终,他没有说什么,随着高渐离走出了帐篷。 —————————————————————————————————————— 第48页 燕国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七个月了。如当时所言,秦王并没有特别为难燕王一族,只是让他们尽快消失。至于燕国的治理,他早已经从秦国派去了年轻有为的大臣,来取代那群老而昏聩的“肱骨”们。治军极严的蒙恬,也不允许自己手下的士兵进行任何的扰民行为。因此,对燕国的收復,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嬴政也在这段时间内,风捲残云般地席捲了其他五国,现在,就只剩下最后的一点收尾工作。可以说,整个天下,都已是秦朝的国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离嬴政曾经的那个始皇帝之梦,只差最后一小步了。而这一切,燕丹都漠不关心。在偌大的秦宫中,她仿佛一具没有了灵魂的人偶,只是,活着,而已。 “丹,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也无法忍受自己面对的永远是一对空洞而虚无的眼眸,嬴政决定自己受够了,他一定要问个清楚。前段时间因为忙于军务与政务,他没有办法将她从自己的壳里挖出来,只好将她带在身边。可是面对着这张日渐消瘦的容颜,毫无生气的眼眸,嬴政决定自己已经受够了——这些天来,她的这种种行为,究竟是什么意思! 面对他的怒气,倚在窗边的燕丹只是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无波,无绪,让人完全不知道,那最深的某处,是否有思绪在流动。 “你究竟在生什么气?!是因为我占领了燕国吗?可是你不是根本就没有在乎过那里!还是你在怪我这些天没有多陪着你?可是这是最重要的时机,能够统一全国就看此一举了!” 懊恼地大步走近,嬴政狠狠地摇晃着燕丹,试图将她摇醒。看着眼前的她,他有一种惶恐的感觉,似乎眼前的她,并不是真实存在着的,在下一秒就会消失了一样。仿佛要抵抗心中的恐惧,嬴政紧紧地摄着手中的人儿,浑然不觉自己强大的力道已经伤了她。 “唔~” 闷哼一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燕丹雪白了脸色。但倔强地紧闭着的嘴,依然吝于吐出一个字,仿佛疼痛的不是自己。 七个月了!整整七个月了!七个月来,燕丹一直用这样冷漠的态度对待着嬴政,只偶尔会回答高渐离几句话,但是,也总仿佛隔了很遥远的距离。 “我今天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陛下。”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高渐离进来打断了室内越来越紧绷的气氛。 “你给我退下!” 虽然懊恼于自己情绪险些的失控,但是嬴政真的再也不能忍受更多这样的日子。他宁可燕丹沖他哭,沖他吼,就好像两人刚刚相识的情景,也不要这样一个默不作声的人偶娃娃。 “陛下。” 不顾嬴政满脸的暴虐之气,高渐离依然走到风暴的最核心,将嬴政拉到了一旁,低低地不知道在劝说着什么。 “你真的有把握?” 半晌,嬴政问了这样一句话,在得到了高渐离肯定的点头之后,他终于决定先行离去。只是,这次如果还不可以,那么,他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看着嬴政离去时寥落的背影,高渐离的眼里有一丝同情——纵使他已经是一位纵横天下的王者,可是在感情上,却依然是一个新手啊。经过这些天的推敲和对燕丹的分析,高渐离已经大体明白了燕丹究竟在为什么而生气,而他也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殿下,秦王已经走了。” 轻轻地唤了一声,高渐离并没有期待能够得到回应,这些天虽然燕丹并不是全然地不理会自己,但是说的话也屈指可数,想来,应该也是因为那件事情而生气吧。 “殿下,秦王并没有背叛您。” 不管燕丹是否作出了反应,高渐离一径地说着。之所以没有在以前告诉她,是以为她自己可以想明白。可惜没有想到,即使冰雪聪明如她,在情字关己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作出正常的判断。所以高渐离决定要来点醒这个依然需要自己照顾的单蠢太子。 从落马事件开始,到后来的荆轲刺秦王,高渐离用最简单的语言叙述着,并不可以夸大或修饰,只是将最直接的事实告诉燕丹,让她明白,这一切其实都是吕不韦的阴谋。 “……而我当时之所以回谎称被人追杀而离开殿下,完全是因为要让那只老狐狸露出尾巴不得已而为之的,并非有意要欺瞒殿下。” 末了,也不忘替自己开脱一下。 正所谓旁观者清,前思后想一番,高渐离很容易就弄明白了燕丹这段时间失常的原因,也是她最大的心结——当年能够促使她回到最不想回的燕国,现在又让她在这里形销锁立——燕丹觉得自己又一次被背叛了,又一次被自己信任着的人背叛了。说起来,这个心结还是由当年的燕王和燕后种下的。若非他们当年为了燕国血脉的传承而私心地让燕丹假凤虚凰地扮演太子,可能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如此棘手了。而那个聪明一世煳涂一时的嬴政,因为关心则乱,所以根本就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燕丹会有这样的反应。在嬴政看来,两人之间的障碍已经完全扫清了,不必再担心小人作祟了,而燕丹却还有这样的反应,自然是不能接受的了。 第49页 而高渐离也不急着点醒嬴政。一来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由第三者的口中说出来会比较有说服力,二来也是因为他想要小小地惩罚一下他,为了他之前将计就计的行为,虽然也有几分无奈,可是他还是很私心地想要替燕丹出一口气,毕竟他是比较偏向于燕丹的——当然,高渐离死也不会承认自己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的,无论如何,能看到雄霸天下的秦王嬴政吃蹩,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简单但又不失详细的解说完毕,高渐离看向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燕丹。虽然她看起来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事情真相如何毫不关己一样,但是高渐离相信她的内心一定已经开始起了波澜。为什么?因为她是一个善良的傻子。那么现在,就是自己把最后一味药放下去的时候了。 “殿下如果还不相信的话,请跟我来。” 语毕,他走到门口,回头看着,等着,直到那个僵直的人影缓缓,缓缓地站了起来,向他的方向走来。高渐离的唇边扬起一抹笑容,他知道,秦王陛下要把给自己的媒人红包准备好了。 废稿 尾声 “生了!皇后生了!” 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让大殿中等候的所有人紧绷着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而嬴政,这位中国史上的第一位皇帝,更是很没有形象地在那里乱蹦乱跳。 “我当爹了!我当爹了!哈哈哈~~~” 一阵狂笑之后,人已经不见了,原来他早已经沖入了内室,去看看自己提心弔胆了一晚上的人儿。 “丹,你没事吧?” 也曾经想过继续叫她“阿房”,可是又害怕惹得燕丹不高兴——嬴政可还没有忘记,曾经有整整七个月,燕丹都不跟自己说一句话,直到后来,高渐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她。想到这里,嬴政就有点气闷。明明她是自己的娘子,可是每当自己问到高渐离当初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说服她的时候,她都是但笑不语,让嬴政颇有点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经是自己的娘子,现在更是有了跟自己孩子了! “我很好。” 虽然已经疲累的想要立刻睡去,但是一看到嬴政又兴奋又焦急地沖了进来,一脸关心地望着自己,燕丹还是努力地打起了精神。虽然一直很痛,但是他三不五时的咆哮,依然清清楚楚地传了进来,可能,他比自己还要紧张呢。 想到嬴政在外面紧张的模样,燕丹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她想起两年前,自己因为感到被背叛而不愿意再理这个男人,他也是如刚刚那般紧张不安。后来要不是高渐离,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笨男人的心意。 那天,高渐离领着骤然听到了一切而失魂落魄的自己来到一个很隐秘的小屋,让自己一个人进去看,说是他偶尔之间发现的,决定还是让自己知道会比较好。满腹狐疑地踏入小屋,燕丹发现自己被一堆竹简山所包围,随意拿起一卷,打开后,竟然都是嬴政毫不掩饰的心意。原来,那是自从嬴政发现了吕不韦的阴谋而决定将计就计除掉这个人的时候,就开始一点一点写给自己的,只不过,他似乎没有拿给自己看的打算,因为高渐离说,这个地方也是他偶然发现的,并且还要求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告诉秦王这件事情。那郑重而紧张模样,让燕丹不能不答应。 一卷一捲地翻看着手中沉重的竹简,燕丹看到的,都是嬴政没有说出来的心意——多么笨拙的一个男人啊,一直用他觉得最安全的方式在守护着自己——骤然明了的这种感情,让燕丹的眼眶不由地湿润…… 燕丹的眼眶不由地湿润,她看着眼前骄傲地抱着自己儿子的男人——刚刚奶娘将已经包好襁褓的婴儿抱了进来,就被他小心地捧在了手心,仿佛那是这个世界最珍贵的珍宝,就连那日他正式加冕称为“秦始皇”,燕丹也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静静看着眼前这对仿佛笼在光晕之中的父子,一股温柔至极的感情就这样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燕丹轻轻地将手伸了出去,握住了身边这个男人也向着自己伸过来的手掌。温柔而坚定的交握之中,是不曾诉诸言辞的情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废稿 前言 唿~敲完最后一个句号时,心中不由地一阵雀跃——终于,第一个长……呃,准确地说应该是中篇小说写完了。虽然一直喜欢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但是写完如此长的一个故事,对牧涛来说,却还是头一遭。 前段时间,在看中国古代文学史的时候,翻到了秦朝的文学,突然就开始对秦始皇这个人物开始有了感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开始想像他的模样,他的故事,他的人生……莫名地想要为他写点什么,于是,就跳出了现在的这个故事,不过已经是完全地颠覆了歷史的了。 秦始皇和燕丹,歷史上两个命运相纠缠的人物,同样的有些悲剧的命运,让牧涛不禁有点心痛的感觉。为什么不能幸福呢?为什么不能呢? 牧涛是一个爱做梦的人,在牧涛的梦中,每个人都应该是得到了幸福的,所以,牧涛决定,写一个有关嬴政和燕丹的梦,一个会让他们幸福的梦。 第50页 可是为什么在大家都幸福之后,牧涛还是觉得背后有些凉凉的呢?好像一转回头就会看到某两人阴阴冷冷(已经作古那么久了,自然……)地目光呢?这个……这个……这个只是一个梦啦,虽然是颠覆歷史……呃,或许,稍微,大概,可能,有点,那个……颠覆得稍为过头了一点点点……但是,但是,两位都是帝王之尊,就大人大量,君子海涵,海纳百川,虚怀若谷(此处省去谄媚语108句)随随便便到牧涛的梦中来晃晃就可以啦,两位的出场费一定不会少的啦……(越说越小声中……) 面对两位老人家(呃~不是小的我不懂事,是两位确实很老了,但是两位老虽老矣,依然鹤髮童颜、面色红润、童心未泯……(再省去108句)……)越来越逼近的“身体”,小的我决定先闪为妙,还是把他们丢给万事都能搞定的高渐离好了。 俺小涛去也~~~~~ 废稿 后记 嘿嘿~看完这个故事,是不是觉得牧涛颠覆得有够彻底呢?女装版的燕丹……这,也是牧涛现在还在被某两“人”追杀的原因。~>_<~一停下来说话,又被抓住了…… “为什么我要是个女的?” 先来的,是气势滔滔的某人。(呃~因为……当时我就是这样设定的……你总不能让秦始皇是女生吧……不过,女装版的嬴政?嘿嘿~似乎也很有意思哦。) “为什么我要被她吃得死死的?她不甩我我不能去找个更好的啊!” 某毫无警觉之人接着吼道,全然米有注意到某两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哼~再闹,再闹就换你做女人!哦厚厚厚~~女装版的嬴政,想起来就兴奋啊!!!) 听到后面一句话,那个气势滔滔的某人立刻拿出滔滔气势,将某毫无警觉之人提到一边吃得死死的。正在某涛感慨耳根子终于安静下来了之后,突然一道幽灵般的声音在耳边阴恻恻地响起—— “为什么我要那么辛苦?难道我就不能做一个平凡一点的书生吗?难道聪明也是一种错误?” 某自恋书生作西子捧心状在一旁哀怨,那画面……众人狂吐~ 剧终,幕落。^o^ 废稿 口水番外篇 高渐离的回忆(上) 头顶,是一片湛蓝的天空,湛蓝湛蓝的,不带一丝杂质,偶尔飞过一只大雁,清脆的鸣声追逐着空中的白云。鼻端,是青草青青的气息,干净而纯粹,偶尔有一两声虫鸣,这一切都是如此地静谧、安逸,只除了…… “你爷爷的,艾菲你个白痴,居然把我弄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仿佛要抗议我的话一般,一泡鸟屎立刻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我这个斯文俊秀霹雳无敌天下第一帅气逼人迷到全世界百分之八十女性生物百分之六十男性生物的俊脸上。 “啊,我俊美无铸的脸!艾菲,等我回去有你好瞧的!” 挣扎着,我想要从这个该死的树桠下来。是的,你没有看错,我这个斯文俊秀霹雳无敌天下第一大帅哥现在正很没有形象地吊在一根树桠上。 你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感受阳光雨露鸟屎花香顺便附庸风雅吟诗作画?我呸!我会在这里纯粹是因为某白痴发明的机器故障,没有把我放在我该去的地方。 你问我是谁?刚刚不是说了么?我就是……好好好,我明白了,不用把西红柿、臭鸡蛋随便丢过来,浪费食物是会遭天谴的,小心等下一个雷噼下来,万一打偏了没打到你反而打到这棵该死的树顺便殃及无辜的我该怎么办?好好好,我明白了,你不要丢过来,不要丢过来啊。我是“艾澧”二人组的成员之一高涧澧,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我们接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case,想要一双秦始皇用过的筷子,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你问我这里是哪里?>_<难道你刚刚没有听我说话么?我们需要一双秦始皇用过的筷子,自然现在是在秦朝了。是的,你没听错,我现在就在这个鸟很会拉屎的秦朝……呃,或者准确点说,应该是在战国末期,因为据我的新型“罗盘”显示,从我现在所处的时间点来看,那位姓嬴名政的秦家有为青年,现在还在吕不韦那个老小子的掌控之下,虽然登了基却还没有实权,各位诸侯还在拼命厮杀中。 你还要问?你还要问什么?难道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我,高涧澧,是生活于22世纪的n新人类,跟一个名叫艾菲的被人们称为天才发明家实际上是一个路痴家事痴方向感痴外加白痴的人组成了宇宙霹雳无敌的“艾澧”二人组,专门为人们搜寻他们想要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乱七八糟的林林总总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找不到的东西,如果您有这样的物品想要寻找,请拨打电话到1234554321,或发邮件至[emailprotected],谢谢您的惠顾。您的满意是我们的心愿。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从这个树桠上解救下了我可怜的衣服,真不明白为什么古人会穿成这样,又累赘又不方便,不过这种飘逸的布料正好可以衬托出本公子出尘的气质,所以我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可是现在,为什么我感到风飞快地从耳边掠过呢?刚刚还没有这么大的风阿…… 第51页 “啊!” 一声很堪比歷史上的三大男高音的嘹亮声音从一个完美无比的人形坑里传来,不要怀疑,这就是我发出的,而现在躺在坑里用最优雅的姿势在休息的人,就是我。至于我为什么突然呆在坑里,那是因为地球具有一种叫做万有引力的东西,这是着名科学家牛顿同志为人类做出的巨大贡献,是每一个生活在22世纪的人都应该知道的常识,你居然还不知道?赶紧回家惭愧面壁思过去吧,我就不留您喝下午茶了。 终于,我从那个坑里爬了上来,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地面上的风景跟半空中的有什么不同,就发现一个冰凉凉的东西搁在了我的脖子旁边,从它的质感跟形状来判断,我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宝剑…… 废稿 口水番外篇 高渐离的回忆(下) “这样一把剑如果拿回去卖,不知道那些人会出多少钱?” 看着眼前的这把剑,我不由地吞了吞口水,凭我多年的搜宝经验,我可以判定,这把剑拿回去的话,在拍卖会上一定又能狠赚一笔。 “说,你是谁派来的?” “我是‘艾澧’二人组的高涧澧,我们二人组承接各项任务,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拿不到的,如果有任何想要的东西,一定记得跟我们联繫,如果在我们这里消费额度超过一定数额的话,还可以给您办张贵宾卡,如何?另外这位客官,您手上的这把宝剑想卖么?如果想卖的话,我们可以给您一个好价格,保证您不吃亏。” 没有忘记自己身处古代,我特意将自己的话变得古意盎然一点。可是当我唾液横飞地说完这一堆之后,才发现对面的人已经呈现石化状态。 “那个……如果您一定不想卖的话,我们也不会勉强,我们一向童叟无欺不会强买强卖,所以客官您不用担心。” “闭嘴!” 那座石像突然出现崩裂的状况,我感觉自己可以清楚地看到石头上蜿蜒而下的裂痕以及石头噼里啪啦炸裂的声音——古代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啊! “话说回来,如果这位兄台没有什么需要我们‘艾澧’二人组去搜寻的话,可否让一让,我还有任务在身呢。” “说,什么任务?” 直到那把身价百倍的宝剑带着莫大的威胁力向里压了压,让我感觉到脖子上出现了一点粘滞的液体,我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像石头的少年是认真的。 “任务……那个……我说兄弟,我们打个商量,你先把这把剑移过去一点点。我知道你的那个宝剑很锋利,所以你就不用再在我的脖子上试了。” “说!” 一阵疼痛,我很清楚地知道,那把剑又深入了一点点。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来这里,是为了要一双秦始皇的筷子……” 话音还未落,一阵眩晕袭来,我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双腿一软,就倒了下去。 #####某涛在旁边很恶劣地小小声说:“我拍我拍我使劲拍,你这个苍蝇二代终于死了吧。哼哼~”##### “好臭……” 良久,一阵奇异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天地泣鬼神能把活人熏死死人熏活的臭味将我弄醒了过来。默默还隐隐传来刺痛的脖子,我感到手上沾了一层奇怪的东西,而那股子臭味,正是从这个东西上面传来的。 “恶,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手上那抹黑煳煳的东西,我还不怀疑自己的脖子上已经涂满了这个,否则的话,也不会像这样让我感觉臭到骨子里了。虽然知道这一定是有人给我上的药——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但是…… “……古代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没有淋浴,没有厕所,没有手纸,用的药是臭的,鸟还超会便便,自从来了这里之后,我这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靡全球的着名夺宝专家,就变得‘臭名远扬’了……” 想到我在二十二世纪的风光,以及到这里半天之后的落魄,我不禁悲从中来,第一千零二次诅咒那个要秦始皇的筷子的人,不过一双筷子而已,谁用不是用啊,非要秦始皇的!回去一定要把费用再提高一倍! “你醒了?” 就在我极度自哀自怨的时候,刚刚拿剑比划着名我的那个男孩子走了进来,还带着一脸很欠扁的酷样。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你问我要干什么,我也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打晕我?这样很好玩么?” 稍微一推理,不难发现我之所以会莫名其妙地晕倒,肯定是因为被这个小子给打的,看来不管是什么年代,逆反期的孩子都有一些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所不能理解的行为——唉,我果然已经老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成为秦始皇的?” 没想到那小子压根甩都不甩我的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我勐地吓了一大跳的话。 “你、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亏我还以口舌便给而出名,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个消息让我实在有点声明不能承受之重的感觉。 “不要让我重复我说过的话!” 第52页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酷酷地给我来了这么一句话。 “啥?” “不要让我重复我说过的话!” “你说啥?” “我说不要让我重复我说过的话!” “啊?” “你!” 终于明白了我是在戏弄他,那位姓嬴名政的秦家有为青年不由地恼羞成怒。 “嘿嘿~你发现了呀,少年呀,不要这么小的年纪就绷这个脸哦,这样会长皱纹的。” 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我又恢復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开玩笑,我是谁啊,我是二十二世纪的n新人类,着名寻宝团队“艾澧”二人组的高涧澧,怎么可能被一个“古人”吓到,要知道,嘿嘿嘿~我对他的生平可是都很了解的,以我专业的态度,这个秦家有为青年的种种资料我都已经搜集完毕,全部储存在我手上的这个“腕式太阳能电脑”中了。 “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想知道我的来歷很容易,不过在听完我的话之后,我要你做到两点。” 虽然面前的是个小孩子,但是好歹也是个秦始皇来着,总不能太不给面子你说是吧? “还没有人能够命令本王!” 唉,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脾气这么急。 “那随便你啦,反正说不说我都没有损失。” “笋尸?那是什么?笋子的尸体?” “那是……那是我那个世界的语言啦!” 晕,损失?笋尸?笋子的尸体?我晕我疯我抓狂我砸作者的电脑,居然写出这么无聊又没有营养的话(某涛补白:“……这个……其实我也发现了这是一篇纯粹的口水话,这是因为,这个,那个,那个,这个,这段时间比较无聊,那个,这个,这个,那个,因为,所以,不但,而且,就这样了……”) “你那个世界?” “嗯,这就是我要你答应的第一个条件,听完我的话之后不要像个白痴一样地看我,也不要把我当作白痴来看。” “你!” 可怜的孩子,居然语言贫乏到只会用“你”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比前两天看新闻说现在的小孩写作文三百个字里面居然有四十七个“死了”还要贫乏…… “好啦好啦,第二个条件就是你要给我一双你用过的筷子,最好上面还要有你的亲笔签名。” “你想干嘛?找人给我下降头么?” ……无力中,这个时候的孩子,不断语言贫乏,思想也很贫乏……要他的筷子,居然只能想到要下降头……难道就不能像是因为有人崇拜他崇拜到那啥所以想要搜集所有他用过的东西么? “当然不是,是有人崇拜你啦!” “虫柏?柏树蛀了虫子之后要除虫啊,找我有什么用?” ~>_<~彻底无力中,我……我……我…… “这也是我那个时代的语言啦!现在,你,闭嘴,听我说!” 眼明手快地捂住秦家苯娃的嘴,阻止了他接下来可能把我气的一佛升天二佛跳墙三佛抓狂的问题,然后快刀斩乱麻的地将我的来歷说了一遍。 “……” 果然,不出我所料,秦家笨娃一脸白痴样地看着我。 “阿笨?回神了?” 身为善良派掌门人的我,怎么能忍心看着这么一个有为青年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傻了呢? “你叫高渐离是吧?虽然你的名字很古怪,渐渐离开?不过我决定了,要你做我的军师!而且,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得离开!” “……” 这回,变成白痴的人成了我…… ###################################################################################################### 后记: 各位大人,看完之后千万不要用鸡蛋啊西红柿啊烂茄子啊破西瓜啊什么的来丢我,万一砸到小朋友就不好了,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众人暴走中……) (半晌,某涛鼻青脸肿头上有三个鸡蛋壳四个西红柿皮五个茄子梗六个西瓜籽……地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最近比较无聊,于是就写了这么一篇口水话,还请各位大人多多海涵。 想要跟牧涛联繫的大人,可以加入牧涛的qq群:5809713,欢迎各位大人的砖头——牧涛名言:“您的砖头,我的进步。”——多谢多谢。 废稿 口水番外篇 爱上你的笨(上) 某笨的回忆: “小轲轲啊,今天好一点没有?” 一大早,一个不正经的声音就在荆轲的房里响了起来,恨恨地睁开眼睛,努力地瞪视着这个扰人清梦的傢伙。 “天才刚亮,你不觉得我这个病人会比较需要休息吗?” 恶狠狠地看着这个号称“医者父母心”,打着救死扶伤的旗号,声称要天天过来照顾自己这个病人,却没有人知道这个笑得像个狐狸的傢伙根本就是乘此机会在玩弄自己!还照顾咧!没被玩死就不错了。 第53页 想到他一个接一个的整人法子,荆轲不由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虽然最终都会对自己的伤势有所帮助,但是那种变态的恢復方法,他宁可不要!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荆轲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当时他会以为他是一个很懂得照顾人的好哥哥呢?!一定是变得“秀逗”了! 说到“秀逗”,就是一段惨痛的回忆,那次某狐狸头上顶着一颗大大的爱心,说药太苦,要给自己糖吃——花花绿绿的包装,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纸,用力抖抖还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自己先是把那个糖纸小心翼翼地剥了下来收好,再将那颗看起来晶莹剔透的糖放到嘴里——那糖散发出一种甜甜的香味,结果,刚入口,就好像火药爆发一样,一股子钻人心窝的酸味就这样透口而入!这时自己才明白为什么那个糖纸上会画那么一个看起来怪吓人的闪电标识。忙不迭地将嘴里的糖吐掉,再灌下去一大口开水,才觉得那种掉到醋罈子里的感觉稍微过去了一点。虽然那只狐狸坚持说这个糖的里面是甜的,可是上过一次当的小白鼠怎么会再上一次当呢?(某狐在一旁粉无辜地说:“那个的里面确实素甜的啊……”)所以他拒绝再将那粒酸不熘丢得糖放到嘴里,结果就看到某高氏狐狸拿起自己吐在纸上的糖就放到了嘴里,还一边说:“好甜!” 于是那天,自己恶得一整天没有吃得下饭,同时也记住了这种糖的名字——“秀逗”! 第二次,某狐狸说要给自己糖吃的时候,自己抵死不从——“我管不住你,我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吗?”可是,当某狐狸拿出一包看起来闪亮亮粉晶晶的糖粉时,自己的那张嘴……果然没管住…… 在狐狸发了第一千零一遍的毒誓保证绝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之后,善良的笨笨再次相信了狐狸,同时,也抗拒不了心里的诱惑,慢慢地伸出手去,迟疑、迟疑、迟疑……再迟疑地舔了一点那些糖粉——轰~彗星撞上了地球(这句话也是某狐教的^^b),那些可怕的糖粉竟然在嘴里面噼里啪啦地炸开了,当即吓得小笨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可怜这一代刺杀秦王的豪杰,竟然会被一包粉红色的糖粉吓成这样(难道是因为这里面含有这段时间传得很恐怖的苏丹红?>_<)…… 那厢,某狐看到小笨这样的反应,立刻放肆地大笑,于是从此……某狐的胸口上留下了一个永恆的脚印……成为了一段不朽的传说…… (事后,某狐粉无辜地说:“我没有骗他啊,确实跟上次的不一样……”) 第三次,当某狡诈狐再次拿出一包糖的时候,自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用某狡诈狐某次给自己的一种叫做“胶布”的东东贴在了嘴上,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孰料,此时正值桂花飘香之际,当满天的桂花在窗外飞啊飞啊飞啊的时候,某不怕死狐的手上的那包糖,也配合着散发出了桂花的那种甜甜糯糯又微带点青涩气息的香甜味。而某狡诈狐还在自己的鼻子前边把那包糖晃啊晃啊晃啊,让那个香味飘啊飘啊飘啊。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小笨笨嘴上的那块标志着决心与毅力的胶布就被轻轻松松地撕了下来…… 吃完后,一种好满足好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某笨同时也粉感激地想——“真好,这次终于没有戏弄我。”带着这种满足感,小笨笨渐渐沉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已经是掌灯时分,感到有些口渴的某笨去找水喝,走出门外,正好遇到宫女馥儿,刚一开口说话,这位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宫女就被吓晕了过去,在此之前还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无辜地揉了揉差点被震到聋的耳朵,某笨很诧异原来一个女人可以发出这么响亮的声音,从她们平时跟自己说话时那种羞羞怯怯,发出仿佛小猫叫一般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里,可是一点也看不出端倪啊。 正在某笨感慨中的时候,一大群御林军已经赶到了(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开始叫这个名字了?汗!),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尖对着他,为首的正是统领蒙恬大人。 “原来是你呀!吓死我了,还以为有刺客呢?她为什么突然尖叫啊?” 看着晕倒在地的馥儿,蒙恬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被耍了,自从某狐跟皇上建议说要进行一个叫做“演习”的东西之后,自己就三不五时地被这样耍弄。想想真呕,自己是一个堂堂的大将军,那些蛮夷之邦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已经吓得半死,却要被迫演戏!自己又不是戏子!(没有办法,某狐进“谗言”的时候某恬没听清楚,无力中……不过能把演习听成演戏的...果然是我笔下的人物啊……) “我也不知道啊!” 某笨很无辜地说。突然蒙恬大叫一声: “啊~你!你!你!” 说完,立刻大退了三步,一付见了鬼的样子。 “我怎么了?” 看到蒙恬的样子,再怎么迟钝的人也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究竟是怎么了,他依然是一头雾水地莫哉羊。 “你的嘴!” 不愧驰骋沙场的大将,饶是看到此等情景,蒙恬也只是愣了一下就回过了神来。 第54页 “怎么了?” “你跟我来!” 看着某笨的模样,再根据一直以来的经验,歷史告诉他,最可能的结果就只有一个。于是在众家士兵钦佩的目光中,蒙恬勇敢地拉着某笨笨呆来到屋中,将他推到铜镜前—— “啊!” 果不其然,一声惊叫…… 半晌,确定警报已经解除了的蒙恬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看着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镜子中的自己的某笨——看起来鲜血淋漓的牙齿,再加上一条诡异到极点的绿舌头,怎么看怎么像上次某狐狸给大家说的吸血鬼的模样…… “为什么?” 不敢置信,自己又被耍了,而且这么严重…… “你最近吃了什么?” 尤其是某狐狸拿来的……蒙大将军好心提醒,孰不是简直是火上浇油。 “高、渐、离!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远处,高渐离打了一个很大的寒颤。 …… 废稿 口水番外篇 爱上你的笨(下) 某狐的回忆: 第一次见到那个笨小子,是他扮演强盗拦路抢劫的时候,当时自己还很兴奋了一下,以为自己终于能够亲眼见识一下传说中“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道,留下买路财”的那种气势,很是跃跃欲试了一番,甚至不惜使出自己空手道跆拳道合气道道可道非常道的一代高手气势,结果咧,这个小子居然被一个女孩子的一把小小的匕首给制住了,害他乱郁闷了一把。 不过这个笨小子用这种笨笨的样子还真的骗过了自己一段时间,如果不是由他出面点出那个宫中的燕丹是假的的话,那么自己很可能会一直被欺骗下去。(某笨:~>_<~难道聪明也是一种错误?某狐:不,聪明不是一种错误,就好像我这种聪明绝顶世界第一超越牛顿跨越爱因斯坦脑容量巨大肺活量无敌……(~>_<~某涛:聪明根肺活量有什么关系……(瞬时被pia飞,某兇恶狐:不就是你这个白痴给我设定的台词么!))的人,聪明当然不是一种错误,但是,对于像你这样的(某笨:~>_<~作者大,我强烈要求转换角色!!!),就是一种错误~)(尼亚加拉瀑布汗^^bbb)可惜啊,某笨那次的聪明实在是太离谱了,所以聪明如我,自然是很快就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某涛:……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句话你可能没有听过,叫做“愚者千思,偶有一得”……(再次被pia飞)。某狐拍拍手:哼~小样!) 所以,为了报復某笨居然让我出了这么大的丑,我特意准备了三颗霹雳无敌举世无双神勇小英雄专用的——噹噹噹噹~~~~~~~~——背景音乐起,打上干冰,从上方飞下片片雪花,聚光灯乱晃,最终定格在——三粒包装得巨嚣张的——糖果! 哼哼~整人行动,现在开始! ####################################################################################### 后面的事情,列位看倌想必都已经知道,就不再一一赘述,不过可能有人想问究竟我家阿笨吃了什么糖果……那个……这么明显的事情你没看出来么?你真的没看出来么?你真的真的没看出来么? (西红柿鸡蛋香蕉皮纷纷飞上舞台……) 好吧,您真的没看出来…… 其实,第一次的,是传说中的秀逗苹果糖(某涛:这也是作者大最爱的口味,哦厚厚厚~~~); 第二次的,是传说中的跳跳糖(某涛:这是童年美好的回忆,哎嗨嗨嗨~~~); 第三次的,是刚研制出来的吸血鬼糖果(某涛:刚刚研制成功,食品安全性没有保证,小朋友请勿随意模仿,不过吓人效果巨好)。 嘿嘿嘿~口水话草草收场,各位大大请珍惜资源,不要随便拿来攻击我这个天真善良又可爱的无辜作者。^^ 落幕。 废稿 楔子 周风兴自后妃 “牵犬东门岂可得乎?” 随着这位大秦丞相最后的一句自我调侃,锃亮的铡刀落下,血溅当场。围观的人群一时变得静悄悄的,刚刚的喧嚣与鼓譟都在那一瞬间静了下来。看着这位权倾一时的相爷最后的下场,人们突然不知道该要如何应对。 “死得好!” 突然,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刚刚迷思一般的寂静立时被打破,人们纷纷跟着大喊了起来。看着一个接一个倒下的李家人,在围观者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唯一有的,就只有一种復仇的快意。 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李斯都是杀害了他们亲人的刽子手——父亲、伯伯、叔叔、哥哥、弟弟——凡是家中有读书人的,都无法忘记那场属于地狱的浩劫——家中的藏书被一扫而光,烧了几天几夜的大火烧在了藏书人的心上;家中的读书人被活埋,四百六十多条生命,日日夜夜在枉死城中哀号——那哭声,那悲鸣,声声响在自己亲人的心上。今天,这个始作俑者终于俯首认诛,这如何不大快人心呢? “少爷,我们也回去吧。” 一炷香的光景,刑部的人开始清理刑场,人群也跟着渐渐散去,原本站在人群之中的主僕二人立时显露出来。依然站在原处不动的二人,跟四处散开的人群立刻区分了出来。 第55页 “蒲伯,我还想再站一会。” 低声地跟身边的老家人蒲伯说了一句,子婴静静地站在风中,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人死去的地方——他在死之前想到了对自己的二儿子说再也不能出东门纵犬逐兔了,那副模样,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可是,他可曾想过,自己的父亲在临死之前,又是带着怎样的遗憾和不甘呢?! 一年前,就在李斯和胡亥的建议下,秦二世,也就是自己的亲伯伯胡亥,为了巩固自己的王位,下令诛杀诸位公子、公主,也就是他自己的兄弟姐妹。看着兄弟姐妹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自己的父亲公子高为了保全家人,拒绝了自己和几个家臣让他逃亡的建议,只身去见昔日的兄弟,要求以自己的性命和家产换取家人的生命。 还记得那天父亲离开家门的时候,穿着的那一身白衣,那样的飘逸,却又那样的凝重,自己哭喊着要拉住父亲的衣襟,却被几个家臣死死地拦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背影一步步地远去,不再回头…… “子婴,爹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不要怨恨,不要报仇!” 那一晚,父亲的话语声声在耳,可是,这“不要怨恨,不要报仇”又如何能够做到?往昔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一口鲜血就这样喷了出来! “公子,你身子骨不好,咱们先回去吧。” “蒲伯,我们走吧。” 没有再次拒绝老家人,最后看了法场一眼,主僕二人缓缓离去。没有人注意,暗处,一双嗜血的眼闪动着幽暗的光。 废稿 第一章 邵伯窈窕淑姿(废稿) (废了废了,这章怎么写得那么费力呢?抹掉重来。) “来人啊,传赵高来见我。” 秦宫的正殿中,秦二世胡亥不知为了什么,气急败坏地对着身边的侍从大喝道。对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大人,所有的侍从都是战战兢兢地伺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不仅仅自家性命不保,更是连累了整个家族。 在秦朝,有一项极为残忍的政策,就是一人有罪,祸及三族——所谓三族,就是“父族、母族、妻族”——而秦朝的律法又极为严酷,尤其是到了这位弒兄夺位的秦二世胡亥手上,更是变本加厉。原本的太子扶苏,为人极其宽厚谦恭,人们都期待着这位太子爷可以在其父开创了大秦皇朝之后有所作为。谁知道,始皇帝的骤然暴毙,胡亥的假传圣旨,竟然让这位仁厚谦恭的太子爷自刎在上林。 对于这件兄弟阋于墙内的事情,虽然秦二世对此讳莫如深,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究竟是谁透露出的口风,这件事情居然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因为担心自己的兄弟在知道这些之后对自己的皇位会产生威胁,胡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李斯和赵高的建议下又以各种名目将自己的十二个兄弟,十个姐妹一一全家处死。一时间,皇族之内,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公子高,也就是子婴的父亲主动去见了这个已经化身为魔鬼的弟弟,表明了自己并无意于王位,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和自己的全部家产献上,只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家人免于一死。 在十四个兄弟之中,公子高跟胡亥的感情曾经最好。公子高年少时身体一直不好,那时是小小的胡亥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陪他说话,伴他解闷。但是公子高万万没有想到,昔日那个善良到骨子里的弟弟,竟然会变成今天这样一个弒兄杀姐的恶魔…… 把身边的侍卫都轰了出去找人,胡亥才像一头疯狂的野兽用尽了力气一般地瘫坐在他的龙椅上。狂乱的思绪渐渐停留在某一点时间上。 #################################################################### “亥弟,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殿上,公子高细瘦的身子笔直地站立着,坚定的目光直视着那个高高坐在龙椅上的曾经跟自己最为亲密的弟弟。那目光中,没有害怕,没有畏惧,有的就只是难以置信与痛心疾首。 “就为了我现在的这个位子。还有更好地解释么?还有,皇兄,你逾矩了,现在你该称唿我一声陛下。” 端坐在龙椅上,胡亥的眼中已经不復往日的情谊,唯一剩余的就只有某种不明原因的狂乱——那可是因为这皇位与权利? “陛、下!” 从牙关里迸出这两个字,公子高还是不能相信,那个曾经那样温柔地伴着自己的少年,竟然会变成今天的这副模样。虽然兄弟姐妹被害的消息一一传来,但是他总是在不断地维胡亥找着理由,因为他不能相信,更不愿相信,他会真的变成这样,他一直告诉自己,他一定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他一定有着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所以今天他来了,他要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他的残忍,用自己的耳朵听到他的无情,否则,他永远都不能够相信,那个曾经那样阳光的少年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今天来见朕是为了什么?” 毫不介意公子高心中激烈的起伏,纵然他的神情已经将他的想法完全反映,胡亥依然视而不见地说着,那语气,就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我……” 本来,公子高来见胡亥,是想要试试看自己是否能劝说胡亥就此罢手,但是,看到胡亥现在这个样子,他已经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可能听得进去自己任何的话语的。 第56页 “有话就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威仪十足地,胡亥大声地喝斥着,神态之中充满了不耐之色。 “臣求皇上赐臣一死。” 仿佛破釜沉舟一般,公子高断然地说出了这句话,坚定的目光紧紧地锁住胡亥的视线,他不确定,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是否曾看到他眼中惊慌。 “赐你一死?这倒是有趣,多少人来求朕让朕不要杀他们,你却要求一死,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抬起下巴打量着站在下方的公子高,胡亥的语气中充满了毫不在意。 “臣请一死。但臣也有一个愿望,望陛下成全。” 凝重的神色掩饰了内心的痛楚,现在,公子高的心中只有那唯一的一个念头。 “果然还是有要求的。说吧,朕姑且一听。” 仿佛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胡亥不为所动地说道。 “臣愿意一死,并捐出所有家产,只请陛下能够放过臣的一家老小。” 紧紧地看着高高端坐的胡亥,公子高的心揪紧成了一片,不知道他是否会答应自己的这个请求,说实话,当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哦?你凭什么认为朕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没有起伏的音调,完全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此时此刻,公子高才真正体会到了,那句“圣意难测”的涵义——父皇嬴政虽然性情有时暴躁,但是从来不曾在自己面前露出过这个表情,可是现在…… “这是臣唯一的心愿,还请陛下成全。” 无法可想,公子高只希望可以有奇蹟发生。 “你知道,你提出的条件对朕一点好处都没有,只要杀了你,你的家产肯定是朕的,所以朕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 一番话说得公子高脸色瞬时惨白,修长的身子不由地微微有些颤抖,对于自己的生死,他已经无所顾忌,但是对于他的家人,难道他真的无法可想么? “不过,朕答应你。” 此话一出,公子高讶异地抬高了头,胡亥的一席话带给他太大的惊讶——本来已经做好了全家人在黄泉路上相见的心理准备,胡亥的承诺,仿佛一个巨大的惊喜出现在面前,让他不能相信。 “怎么?难道你质疑朕的话?” “不,不,臣不敢!谢陛下成全!谢陛下成全!” “咚咚咚”地磕起头来,并非慑服于胡亥的权势——生命与财富对他来说都只是过眼云烟,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亲情,若非是这一点放不下,早在大哥扶苏被赐死的时候,他就已经归隐山林了。 “来人吶!” …… #################################################################### “报,宰相赵高求见!” 一句话,打断了胡亥回忆的思绪,而这个名字也提醒了他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宣!让他给朕滚进来!” 听到这样丝毫不顾及自己颜面的话语,赵高的脸色不禁变了一变,但是城府颇深的他立刻就掩饰了过去,快得让周围的侍卫怀疑刚刚那一瞬间比秦二世胡亥更加狰狞的面目是否是出于自己的幻觉。 “陛下,臣惶恐,不知所犯何罪,让笔下生气至此?” 谦卑地弯低了身子,一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样,这位註定在秦朝歷史上会起举足轻重作用的大秦宰相异常卑躬屈膝地说道。 “你自己干的好事!” 没有在意赵高的举动,对于这个宰相,胡亥一向是看不起的,只是把他当作一条狗来使唤。之所以会挑上他,就是因为他总是如此唯唯诺诺,他并不认为用人一定要用聪明的,那些太有主见的人往往会忤逆主子的意思,只有找一个对自己俯首听命的,才能够保住万年江山不变,这是他从吕不韦和李斯身上得来的经验,到目前为止,也证明了他的正确性。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如此恭顺的奴才,这次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臣惶恐,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颤颤巍巍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无辜,可正是这无辜让胡亥怒火丛生。 “朕只让你处死李斯的族人,你为什么连他家的下人也一起处死?” 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种种复杂的情感的涌上心头,让胡亥的语气格外地生硬。 “这……臣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不要忘了,你只是朕的一条狗!朕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不加修饰的话就这样砸了下来,虽然明知道胡亥对自己的感观,但是亲耳听到的赵高的眼中依然闪过了一抹杀意,不过立刻迅速地被掩饰住了。 “臣、臣该死,还请陛下责罚!” 跪在地上,二话不说只一径地磕起头来,赵高把无能的形象演绎到了极点。 “你当然该死!来人吶,把他拖出去杖责二百再丢出去,要是晕过去了就用盐水泼醒!” “陛下!陛下……” 此言一出,赵高的脸色瞬时变得死白,二百杖下来,自己只怕是出气多入气少了,焉有命在?如果再加上盐水…… 第57页 “拖出去!” 还不顾念地,胡亥一甩袖子就进了内室,丢下赵高渐行渐远的吶喊与挣扎…… ######################################################################### “大人,大人!大人您怎么样了?” 模模煳煳地睁开眼睛,眼睛聚焦住的是熟悉的蚊帐,臀部传来的疼痛提醒了他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大人,刚刚大夫来的时候您还没醒,大夫交待下来的药已经煎好了,您现在要喝么?” (欲知胡亥与赵高之间有何嫌隙,请听下回分解,今日江郎才尽,实在抱歉,巨汗!) 废稿 第一章 邵伯窈窕淑姿(1) “亡秦者胡也。” 没有人知道术士卢生所上的这句奏程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说完这些之后,卢生就莫名其妙地吐血而亡了。刚刚统一全国六年的嬴政在看到这句话时,脸色铁青了整整一天。其时,高渐离已经带着荆轲离去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他们在走的时候留给了这位大秦帝王一本很奇异的书。 “这是什么?” 看着眼前这本模样奇怪的书,嬴政怪道。虽然一直觉得高渐离这个傢伙很多时候不正经到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但终究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一起走过的伙伴,一旦要面临真正的分别,还是不免有些惆怅涌上心头——当然,这一点,就不必要让这个总不正经的傢伙知道了,免得他以后更加狂妄。 “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歷史书。” 犹豫了很久,虽然知道枉自插手歷史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是高渐离依然决定将这本书留给嬴政。几年的相处,让他知道嬴政并非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残暴不仁,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秦朝只经歷了短短的数十年便不復存在了呢?很想继续这样看下去,可是他终究有属于自己的时代与命运,不能够一直待在这里。而且如果继续待下去,难保艾菲那个傢伙不会提着一把枪杀将过来(关于高渐离的来歷,可参见番外《高渐离的回忆》)。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将这本书交给嬴政,至于怎么做,就要看他自己了。 “你们那个时代的歷史书?也就是说是关于我们的?” 对高渐离的来歷非常清楚的嬴政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能说不惊讶,来自未来的歷史书意味着什么,其含义是不言而明的。接过那本书,想到自己以后的命运都被书写在了其中,嬴政觉得手上犹有千斤重。 “为什么要把这个交给我们?” 陪在一旁的燕丹问出了两人心中的疑惑,这样的一本书被交给了自己,究竟是福还是祸?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是不是应该把选择权交给你们会比较好。” 难得一向口舌便给的高渐离也会吞吞吐吐,可以看出,他的心里真的是曾经大大地挣扎过一番。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把歷史告诉你们,因为一旦歷史改变了,我们所处的那个时空很可能也会发生相应的改变,这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是对于你们,我却又不能够像是单纯看待歷史人物那样来看待,因为……原因你们是知道的。” 看来天真的要下红雨了,一向说话油腔滑调的高渐离居然也会渐渐地脸红起来,可疑的红色慢慢地爬满了他的整张俊颜,缓缓没入被衣服遮住的衣领以下。 “政,这本书,我们留下吧,但是不要去翻看,好么?” 一向心思细腻的燕丹面对此情此景,又怎能不明白呢?这些年来的相识相处,大家都是用最真的自己去面对彼此,从来没有想到分别的时刻会来的如此之快。 “就听你的。” 握住妻子的手,嬴政的心中又何尝能够平静,虽然身为一国之君自有他的身份与气度,但是朋友分离,又岂是能够洒脱得了的呢? “好了,我也该走了,阿轲在那边一个人会害怕的。” 虽然不愿说再见,但是该来的却还是要来,纵然有再多的不舍,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要度过,既然没有办法一生相守,那么不如洒脱一点吧,而且,以后即是要回来,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担心荆轲会无法面对这样离别的场面,所以高渐离已经早早地将他带回了自己的时代——对于一个已经在歷史上死去的人来说,这样或许会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吧。那个孩子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却也是一个敏感而又心软的傢伙。 “一路小心。” 伸出手去,两个男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无声的语言在紧握的双手中默默传递。 转身,高渐离大步地离去。 离别,不回头。 废稿 第一章 邵伯窈窕淑姿(2) “政。” 端着一杯毛峰,燕丹走到坐在桌子边发怔的嬴政身边,看了一眼摊开的奏摺,想到今天白天众人议论纷纷的事情,立刻猜到了嬴政在为什么发呆。 “还在为那件事情烦恼吗?” 将茶放在桌上,燕丹拉了张椅子坐在嬴政的身边。虽然现在他已经成了拥有天下的始皇帝,但是两人之间的感情依然如故,在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他们就不再循着礼教喊那些生疏的称唿,依然叫着彼此习惯的名字,那感觉似乎相互之间更加亲近了。 第58页 “嗯,丹,我想……” 这些年来,跟燕丹商量国事已经成了嬴政的一种习惯,虽然先祖一直有后宫不得干预政事的规矩,但是在嬴政看来,燕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她看问题的视角跟自己的完全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曾经的那段经歷,所以很多事情上,她更容易看透人们的想法。 “那本书么?” 就像此时,不必多说什么,已经明了了对方的想法。 “嗯。” 看着卢生递上来的这份奏章,嬴政的心中百味杂陈。刚刚建国六年,百废待兴,统一了文字、货币和度量衡之后,原本分属七国的人民之间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眼看着一个空前绝后的国家就要建立起来了,为什么会突然得到了这样的卜卦?可是卢生已死,这个疑惑难道就永远都打不开了么? “丹,我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他自己一手创立的国家啊!让他怎么能够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依然保持无动于衷呢?这卦卜的是百年内的事情,难道自己一手建立的国家连百年的时间都维持不到么?而这一切,在高渐离留给自己的那本书上一定都会有答案的。 “政,你真的决定了么?” 用手柔柔地捧起嬴政的头,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燕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这样问了一句,有时候,语言反而是一件有些多余的东西。 “……” 其实,嬴政的心底也在矛盾着,因为一旦看了那本书,不论得到的结果如何,自己是鼻都会受到它的影响,如果那样的话……可是如果不看…… 嬴政心底的挣扎,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的眼中,一直看着他的燕丹自然将这一切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政,不管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一定会支持你到底的。” 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嬴政搁在桌上的大掌中,感受到里面有些湿漉漉的冷汗。没有说那些同意或者反对的话语,只是这样轻轻地握住他的大手——有些时候,除非能够自己做出一个决定,别人的任何话语,很可能都起不了什么效果的。 “嗯。” ################################################################# 最终,嬴政还是没有去动那本书,但是,从那之后,他却一改平等对待各个民族的政策,对于在中原的胡人,他设置了种种限制,甚至还派出了自己最得意的大将蒙恬去剿灭阴山北部的胡人部族。 “父王!” “太子殿下,陛下正在休息啊。” 嬴政的寝宫前,太子扶苏高声喊着想要闯进去,却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你们给我让开!” “殿下请留步。” 面对一向温和的太子难得一见的怒气,众位侍卫虽然有点诧异,但是依然毫不含煳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 “是扶苏么?进来吧。” 听到外面的响动,寝宫中传出了燕丹温和的声音。 “怎么了?为什么今天这么急?” 看着这个素来沉稳的扶苏露出这样一付气急败坏的模样,燕丹不由地感到诧异——扶苏并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嬴政在再次和她相遇之前跟宫里的嫔妃所生,但是这个孩子的沉稳与气度却让燕丹数次否定了嬴政想要离自己的孩子胡亥为太子的念头。 “母后,父王醒了么?” 对于燕丹,扶苏在刚开始的时候心里是有些牴触的,就是因为她,自己的母亲才不太得到父亲的宠爱,可是母亲却一再告诉他不要怨恨燕丹,因为陛下的心从来也不曾在自己的心上,所以即使不是燕丹,也会有别的女人来取代自己的位置。而在日后的相处中,扶苏也渐渐地发现,这个曾经是燕国太子的女人,有着不输给男人的胸襟和见识,再加上独属于女性的温柔,让他也渐渐地接受了燕丹的存在。 “你喊得那么大声,能不醒么?” 燕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个带着浓浓不悦情绪的声音就在内室响起。随着这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也从内室走了出来。 “儿臣参见父王。”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王?刚刚你在外面那么大声,我还以为你当我已经死了呢!” 对于这个儿子,嬴政一直是不太满意的,总是嫌他的身上缺少了自己的那种霸气和魄力,却多了妇人之仁,虽然朝臣都说太子小小年纪就很老成持重,但嬴政就是不喜欢这个儿子,如果不是燕丹的力保,那么今日这个太子的头衔,早就已经不属于他了。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一时心急,请父王恕罪。” 对于自己父亲对自己的观感,扶苏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所以在自己的亲娘去世之后,他在宫中最亲近的人反而是自己曾经最不喜欢的燕丹,在这个父亲的面前却总有一种缚手缚脚的感觉。 “罢了罢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想起燕丹还在旁边,嬴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并非自出的孩子这么关心,但是却也不再计较扶苏刚刚的无礼。 “父王,我听大臣们说,您要採纳李斯的建议,将城中的读书人都杀掉,是么?” 第59页 依然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扶苏急急地说出自己今天的来意,生怕晚了一刻就铸成大错。在一旁,听见这话的燕丹,也在瞬时间煞白了脸色。 “陛下,这可是真的?” 不能置信地,燕丹问道。一年前,当嬴政力排众议,决定採取李斯“置郡设县,遣官治理”的建议,通过把全国分为三十郡,郡下设县来治理时,博士淳于越因为坚持实行分封制,还洋洋洒洒地上了万言书,而激怒了这位始皇帝。淳于越被交给李斯处理之后,李斯在奏摺上写的却是淳于越之所以会泥古不化、厚古薄今、以古非今都是因为读书尤其是读古书所致,竟建议嬴政下令焚书。 当时,虽然自己和不少朝臣竭力反对,但是嬴政依然一意孤行,按李斯的建议,将凡秦记以外的史书,凡是博士收藏的诗、书、百家语等等都统统烧掉,只准留下医药、卜筮、种树之书。并且还规定,此后,如果有人再敢谈论诗书,就在闹市区处死,并暴尸街头;有敢以古非今者,全族处死;官吏知道而不举报者,与之同最;下令三日仍不烧书者,面上赤字并徵发修筑长城。那次,全国上下的火光燎天,尤其是在夜里,映得天空一片血色。 当时,燕丹虽然痛心,但是也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一年后的今天,嬴政竟然要更加变本加厉地将咸阳的读书人都杀死。 “是有这么一回事。” 面对燕丹指责的眼神,嬴政不由地有些想要逃避,但是身为帝王的骄傲和尊严不能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请陛下三思。” “请父王收回成命。”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语气中的焦虑,是那样的相似。 “这是做什么?你们是在质疑朕的做法么?” 看着他们俩这付神情,嬴政的心头突然一阵无名火起,勐地一拍茶几,发出“砰”地一声巨响,震得一个茶杯的盖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 “父王!” “陛下……” 看到嬴政的神情,燕丹的心中不由地打了一个突,自从看到了卢生的那本奏摺之后,他就一天一天地变得急躁起来,对待百姓的政策,也渐渐有了改变,尤其是对于生活在中原的胡人,以至于这些年来不断有胡人集体逃到阴山北的消息传来,每当来了这样的消息,嬴政的脸色就要阴沉上几天。同时,他也派出了自己最得意的大将蒙恬去驻守北陲——说是驻守,其实用剿灭或许更加合适一点,但是胡人中似乎也有不凡的将领,所以即使蒙恬用兵如神,每每能够重创胡人部族,却没有办法将他们彻底浇灭。 而在国家大事上,嬴政也慢慢地不再跟自己商量,越来越听信那个叫李斯的人的建议——那人是在四年前高渐离他们离开后不久被自己从雪地中发现的——虽然是跟高渐离同样的相遇方式,但是他却没有高渐离给自己的那种安心的感觉。虽然李斯的样貌俊秀、举止斯文,但是燕丹对他就是没有好感,总觉得他在笑脸迎人的背后,总有种阴寒的感觉隐藏其中。这些虽然她曾经跟嬴政提起过,但是都被他应对以自己太过敏感。久而久之,燕丹也不再说这样的话题了。 “……扶苏,你先回去吧,你父王这边我再跟他说说看。现在你留在这里可能也没有一个结果。” 如果任由这两父子这样对峙下去,以现在的状态来看,一定会引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结局。 “母后!父王他……” 有些头痛地看着明显也不服气的扶苏,燕丹突然感到有些头痛,这个孩子平时谦恭有力得很,可是一旦认准了一件事情,就不会放松。 “怎么?你想反了不成?” 再一拍桌子,这一回,桌上的杯盏全部被震落在地,叮呤哐啷地响做一团。 “呀~” 飞溅起来的碎片割伤了燕丹的手背,留下了长长的一道伤口,鲜血缓缓地从中渗出。 “丹!” “母后!” 见此,两父子同时趋向前去,关切地想要看看燕丹的伤口。 “不要紧。你们俩不要再争了,先冷静一下,好么?” 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燕丹仍然想着刚刚两父子的争执。从以前开始,嬴政就不很喜欢扶苏,若今天继续任由他们这样的话,父子之间的嫌隙只怕会越来越大。 “……母后,父王,儿臣告退了。” “下去吧。” 不忍心看着燕丹的这副模样,嬴政跟扶苏终于各退了一步——可是,嫌隙的种子已经种下…… ################################################################# “埋!” 一声令下,顿时四周哭喊声不断——公元前212年,始皇帝坑杀儒生凡四百六十名,一时,咸阳城中,家家缟素,户户戴孝。 废稿 第一章 邵伯窈窕淑姿(3) “咳,咳咳……” 阴山南翼的山脚下,虽然有重重山脉阻隔,但是刺骨的寒风依然缕缕地钻入厚厚的皮裘中。 “殿下,请您进去休息一下吧。” 第60页 跟在扶苏身边的侍卫,听着他一声声的咳嗽,不由地蹙紧了眉头劝道。 “嗯,我再等一会,蒙大哥他们应该就快回来了。” 那天的进谏,没有能够改变那四百多名读书人的命运,而自己也被派到了这塞北之地。虽然那个地狱一般的惨状自己没有亲眼目睹,但是每天晚上闭上眼睛的时候,似乎都能够听到那四百多个冤魂声声的索讨。 其实,对行军布阵一窍不通的自己,来到这里,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这次父王将自己发配到这里,应该是属于流放性质的吧,虽然还没有去掉自己的太子头衔,但是这恐怕是燕丹力保的结果。 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那个人人欣羡的地位,自己并不曾在乎过,只是幼弟胡亥尚且年幼,又好玩耍,将这天下交给他,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啊。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一阵欢唿,打断了扶苏的思绪,他抬起头来,立刻对上了一双关切的眸子。 “苏弟,你怎么又出来了?外面风大,你生病刚好。” 一边翻身下马,将跟自己一样风尘僕僕的爱驹交给早已迎上前来的军士,一边絮絮地叨念着扶苏。 “蒙大哥,不碍事的。” 乖乖地接过蒙恬从身上解下递给自己的披风,对于这个比自己年长十岁,几乎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蒙恬大哥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扶苏十分了解,也知道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去做的话,那很可能会被唠叨上半个时辰。 “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让你到这种地方来。跟我们这种粗人不同,你怎么能够习惯这种气候呢?” 一边领着扶苏向自己的大帐中走去,蒙恬一边说道。自从半个多月前扶苏来到这里之后,蒙恬几乎每天都要为他鸣不平一遍。 “蒙大哥,不要再想了。再说身为储君,我也该体验一下军中生活,了解一下皇宫以外的生活的,这样才不会成为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昏君啊。” 摇摇头,扶苏也第一千零一次地让蒙恬不要再为这件事情生气,对于这次的发配,其实他心中并没有多少怨怼,自从三年前父王让蒙大哥到这里剿灭胡族之后,除了他上京面圣时的匆匆一见之外,他们兄弟俩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相处了。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大哥我又打了胜仗,来!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好!今天咱们兄弟俩来个一醉方休!” 帐外,寒风肆虐,帐内,豪情四溢…… ####################################################################### “报~咸阳特使到!” “特使?快请。” 听到军士来报的扶苏晃了晃因为宿醉而疼痛不已的头,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看了看四周,蒙恬兀自横在一旁酣睡不已。 “蒙大哥,蒙大哥!蒙大哥,醒醒,蒙大哥?” 挪过去推了推蒙恬,扶苏想着不知道咸阳的特使来到这里会是为了什么,现在父王应该在东海祭拜,为何会有特使从咸阳过来呢? “唔~怎么了?” 迷迷煳煳地,蒙恬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昨晚他们俩把酒言欢,一直喝道东方露白才各自睡去,看看帐外天色似乎还早,他不知道扶苏这么急着叫自己起来是为了什么。 “蒙大哥,咸阳有特使来了。” “特使?” 一听到这个名词,蒙恬的酒立刻醒了一半。自从自己镇守北疆,这还是第一次有特使来,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嗯,我已经让军士去请他了。应该很快就到了,我们还是快整理一下吧。” “好。” 这时,扶苏的心突然勐地颤抖了一下,一阵冰凉的寒意爬上背嵴,似乎,未可知的命运之轮正在缓缓开启。 废稿 第一章 邵伯窈窕淑姿(4) “陛下驾崩了。” 一句话,五个字,字字千斤,却又疾若迅雷,让人一时无法消化。 “怎么可能!” 跌坐在椅子上,扶苏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半个多月前自己来到这里的时候,父王还气色如常,怎么才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就…… 惨白着脸,扶苏无法继续思考下去,虽然平素父子关系既为紧绷,但是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时刻听到这种话语,实在是无法接受。 “死因是什么?” 虽然也同样震惊不已,但是身为局外人的蒙恬就要比扶苏冷静许多,按照扶苏刚到这里所告诉他的事情来看,秦皇不想是会在短时间内暴毙的样子。他还想着,等一个月后上咸阳面圣的时候,能够跟圣上说说,让燕丹回去,可是现在却…… “死因……太医说是中风……” 这个理由,连特使自己说起来都觉得牵强不已,几天前还那么健康的陛下,怎么看都不象是会突然中风而亡的样子。 “太医真的是这样说的?” 扶苏不能相信地问道,这种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而且……” “而且什么?” 见到特使吞吞吐吐的样子,扶苏没来由地又是一阵心慌,急急地追问道。 第61页 “而且皇后娘娘也驾崩了。” “什么!” “不可能!”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为什么会这样?皇帝和皇后居然同时驾崩了?而且还是在他们正值盛年的时候。 “微臣不敢有所欺瞒,这件事情本来公子胡亥是不让微臣告诉太子的,但是……” 摇摇晃晃地,扶苏觉得整个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他不能相信,自己最爱的两个亲人竟然会在一夕之间双双离自己而去,如果不是椅子的支撑,只怕他早已瘫坐在地。 “苏弟,苏弟,你还好么?” 担心地喊着扶苏,蒙恬担心他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虽然扶苏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在他的心里,燕丹已经是她真正的母亲了,而对于秦始皇,虽然他们父子常常意见相左,但是蒙恬知道他是多么地渴望能够得到他的认同,现在跟他最亲近的两个人都走了,这让他情何以堪呢? “我……没事。大人,太医说母后的死因是什么?” “中风。” 在听到了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之后,扶苏沉寂了半晌,特使和蒙恬都担心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此刻的面无表情究竟代表着什么。 “你刚刚说公子胡亥不让你告诉我母后去世的消息,这是为什么?” 突然,扶苏开口问道,听到这个问题,特使不由地愣住了。 “这个……微臣不知。” 当时告诉他的是丞相李斯,看着他当时的那付神情,就是再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问出口。 “……行了,你下去吧。” 疲惫地挥挥手,让顿时感到如释重负的特使退下去休息,扶苏看着正向他望过来的蒙恬说: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异口同声地,两个人说道,说完之后,面色凝重——虽然因为这个而猜测可能父王母后依然活着,但是,想到这件事情背后可能代表的含义,他们突然觉得,帐篷外的风,尖啸得更勐烈了…… 废稿 第一章 邵伯窈窕淑姿(5) “来,尝尝这个,我们管这种饮料叫做咖啡,有提神醒脑之效,你们不妨试试看。” 手上被放置了一杯深褐色的液体,怔怔地望着杯中不断冒起的缭缭白烟,扶苏不太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愧是驰骋沙场的将军,跟扶苏一起被高渐离带到高渐离所说的“22世纪”的蒙恬已经渐渐适应了四周光怪陆离的物件,以及头顶上被他以为是夜明珠的叫“电灯”的东西。 “这里是我们的时代。” 得到的还是那句答案,蒙恬不由地有些头大。 “那么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到这里,另外,你说陛下还健在是什么意思?” 决定不再在自己现在什么地方这个问题上纠缠,换了个他们更加关心的话题——也是他们之所以跟着高渐离来到这里的原因,蒙恬继续追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喽。尝尝看这个咖啡呀,很好喝的。” 避重就轻地,高渐离带着一点坏坏的笑容看着蒙恬,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立刻让蒙恬的身上的汗毛孔立刻开始全体立正。 “嗯,好吧。” 硬着头皮,蒙恬跟扶苏在高渐离“殷殷期待”的目光的注视下,将那杯散发出阵阵醇香的液体倒入了口中…… “噗!” 刚一喝下去,蒙恬就很不斯文地一口喷了出来,站在他对面一脸看好戏的高渐离冷不防就洗了一次咖啡浴…… “你怎么这么噁心啊!” 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大口咖啡飞到了自己白色的衬衣上,高渐离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就这样喷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 一旁的扶苏虽然强忍着将这一口液体吞了下去,但是那种带着酸涩的口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苦着一张脸,扶苏问道。 “哈哈哈~~~” 看到一向沉稳的公子扶苏竟然会出现这么滑稽的表情,高渐离顾不上那一身的咖啡渍,毫无形象地笑了出来。 “奸臣,你又开始戏弄老人家了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高渐离的身后响起,清清爽爽的,很干净的感觉,扶苏好奇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长相很秀气的男人,穿着跟高渐离一样奇怪的衣服。 “爱妃,不要乱说话哈。” 回身给了那个男人一拳,高渐离对男人的称唿让扶苏和蒙恬立刻呆住了。 “爱妃?!” 两个人同时惊唿出声,难道在高渐离的这个时代,龙阳之好这么盛行么?而且高渐离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会有妃子? “奸臣,你又给我乱盖!” 回了高渐离一拳,“爱妃”对着已经石化了的扶苏和蒙恬说道: “你们别理这个奸臣,我姓艾名菲,艾草的艾,菲色的菲。” 看着渐渐恢復正常的两个人,艾菲不由地在心中第一千零一次地感嘆,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会给自己起了这样的一个名字——对于现代人来说可能解释起来还好,但是对于这段时间接二连三来到这里的古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痛苦。每次他们看到自己的眼神都那么古怪,古怪到让他这个空手道黑带很有种扁人的冲动。 第62页 “艾菲公子,在下公子扶苏。” 站起身来,扶苏向艾菲做了一个揖——自然他看起来好像是高渐离叔叔的朋友,那么自己称唿他一声公子应该也不错吧。 “在下蒙恬。” 跟着扶苏的动作,蒙恬也站起身来。 “嗯,这个,你们请坐请坐。” 虽然已经遇到了三位“老祖宗”,但是其中一个性格单纯,有很听奸臣的话,一个根本就是高傲到很难理人,艾菲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奸臣的关系他是否会正眼看自己一眼,第三个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现在虽然清醒了但是暂时还是由那个自大男看护着下不了床,所以基本上他是第一次跟这么正式的“古人”打交道。说实在的,还真是有点不太能够适应这种文绉绉的对话方式跟打招唿的形式。 “嘿嘿嘿~” 看到艾菲额上直冒冷汗的样子,高渐离在一旁不由嘿嘿嘿地开始狂笑——虽然艾菲的外表很有贵族的气质,可是除了在专业上的天赋之外,这个傢伙可是一个随性到了极点的人,最害怕的就是那些繁文缛节——而就他所知,扶苏这个太子可是一个标准的小学究,这两人以后,可有的瞧喽。 “高叔叔,我的父王和母后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等大家都坐下来之后,扶苏又开始追问这个问题,想到一个多时辰之前的情景,他的心中不禁充满了期待和不安—— “扶苏!” 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而在营地旁的林子里独自散步的扶苏,突然听到了一个让他诧异不已的声音。有点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自己身后对着自己微笑的那个男人—— “高叔叔!” 有点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否幻影,毕竟距离高渐离离开已经有十年了,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竟然还像是自己小时候看到的那样,似乎这些年的岁月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小学究,还没忘了我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唿,扶苏开始相信,他的高叔叔回来了。 “高叔叔,您回来了——父王,父王和母后,他们,他们……” 想到半个时辰之前听到的噩耗,扶苏还是不太能够接受自己再也看不到那两位亲人的事实。 “我都知道,都知道。我今天就是因为这个来的。” 看着扶苏的这个模样,高渐离连忙接口道。 “您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难道您也知道父王和母后是因为什么而……” “扶苏,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完。” 高渐离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从小就冷静地像个小道学先生一样的公子扶苏,竟然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有这样的反应。看着扶苏的样子,他也不忍心继续瞒着他。 “扶苏,其实今天来我是要带你走的。” “走?走到哪里?” “其实,你的父王母后还没有死。” “你说什么!他们还没有死?那他们现在什么地方?” “冷静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带我去你的大帐吧。” 看了看四周,虽然是一片静寂,但是为了保险,高渐离依然跟扶苏向着大帐走去。 “高先生,您说陛下还活着!” 大帐中,屏退了左右,蒙恬急急地问道。 “嗯,虽然他已经不存在在现在的这个时空中了,但是他还活着。” “……高叔叔,我不太能够明白您的意思。” 什么存在,什么时空,扶苏都不知道——虽然从小就知道这位叔叔常常会有一些奇怪的言辞,但是现在听到还是不太明白,但是扶苏至少捕捉到了一个信息——父王和母后都还活着。 “简单点说,你们都知道我是来自于未来——也就是以后的人。” 想了想,高渐离决定换他们最容易理解的说法来说——可如果他们还是不能明白,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至于他的身份和来歷,也只有这些人知道了,对于外人来说,他这个高先生只是一个异乡客罢了。 “嗯。” “现在你的父王和母后就在我的那个时代,至于具体原因,等见到他们再说吧。” “您是说……我还可以见到他们?” 有点难以置信地,扶苏问道,对于高渐离的来歷,他是知道的,虽然还是不太能够完全理解那个未来的时代究竟是什么,但是似乎是一个比从大秦国一头到另一头还要遥远的距离。自己的父王和母后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到那里的呢?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父王母后不会再回来了,那如果自己也离去了,大秦国要交给谁呢? 一旦得知了父王和母后依然平安的消息,扶苏刚刚烦躁不已的心就渐渐安定下来了,现在的他,更多地考虑到了大秦的将来——身为储君的他,从小就有很深刻的使命感,虽然很想再见到父王和母后,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让他怎么能够放下这副担子呢?纵然并不喜欢这种身份,但是这是一种责任,一种不是说抛就能抛弃的责任。 第63页 “是的,而且关于皇位的事情,我想你也不用烦恼了。” 看着扶苏瞬时变得凝重的神情,高渐离立刻明白了他现在在想些什么——更何况临行之前他还跟燕丹了解过这个孩子的性格,知道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他还是一样的小学究。 “?” 一个大大的问号在扶苏的头上浮现,似乎既是在询问高渐离为什么会这样说,又是在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烦恼着什么——殊不知,自己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别人很多很多的消息。 “因为你很快就会收到你父王要你自裁的诏书了。” “你说什么!” 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难道不是父王让高叔叔来接自己的么?为什么会又要让自己自裁呢?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静冷静,听我说完先。” 果然是关己则乱,再度安抚了扶苏的情绪,高渐离才慢慢地说道: “其实这并不是你父亲诏书的原意,他本来是在离开之前要你继承王位——这也是你母后的坚持,但是你的弟弟胡亥在李斯和赵高的唆使下,更改了诏书的内容,要以谋乱的罪名让你自裁。” “什么?……这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王位,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亥弟虽然平素跟自己并不十分亲密,但是怎样也不愿相信那个今年才十来岁的弟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自己所知,那个总是爱笑的弟弟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不相信么?你可以等诏书来了之后,反正那时也还来得及。” 决定不再浪费唇舌,高渐离要用事实让扶苏看清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景,再来决定是否要跟着自己走,毕竟这是他的人生,自己是无权干涉过多的。 “好。”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公子即日自裁,不得有误,钦此~” 圣旨下,扶苏的脸色变得苍白。颤巍巍地接过圣谕,接旨谢恩,前来宣旨的特使似乎跟他说了什么,但是他似乎完全没有听见,还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蒙恬代他答覆了。 “高叔叔,我们走吧。” “你决定了?” 有点惊讶于扶苏如此之快的答覆,高渐离本来还以为他会再犹豫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给了自己的答覆——看到他灰败的神色,高渐离想了想,还是只问了一句。 “嗯,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环视了周围一眼,扶苏毫无依恋地说——太子之位自己本不在意,更没有想到自己的手足竟然会为了这个位子而要自己的性命。最亲的两个人已经离去,原本以为不得不肩负的责任也有人要去负担,那么,自己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好。你也不用收拾行李了,反正也用不上,我们这就走吧,再晚就不方便了。” “好。” “等等。” “蒙大哥?” “苏弟,我要跟你一起去。” “蒙大哥,你……” “陛下已经不在了,现在你也走了,那个小皇帝我不能认同,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跟你一起走。” 蒙恬是个直性子的人,没有扶苏那么多地考虑,在他的世界里,看的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对于公子胡亥用这种方式取得的王位,他根本就不能认同,又怎么能够替这种人守江护土呢? “可是……” “别可是了,你想,就算我留下,你的那个弟弟能够容得下我么?” “那……一起走吧。高叔叔,这样可以么?” 并不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扶苏也知道在这样的胡亥的统治下,蒙恬一定不会得到重用,说不定,哪天还会有杀身之祸,与其这样,那么还不如让他跟自己一起离开。 “当然可以了,好了,不要多说了,准备好的话,我们这就走吧。” 看着扶苏和蒙恬都冲着自己坚定地点点头,高渐离带着他们来到自己刚刚出现的地方,只见一阵白光闪过,三人瞬时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