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城》
引子(1)
公元000年元旦不仅是一个新世纪的开始,也是新千年的开始,能赶上这样的日子不容易,真可谓千年等一回。当然,这个特殊的元旦对于管五爷更是一个尤为特殊的日子,这一天不仅是他的生日,也是他举家迁来这痤南方城市的一周年。
管五爷在做出这个迁徙决定之前很是犹豫了一段时间。管五爷是地道的北方人,老伴管五娘也是北方人,老夫妻在北方一座叫滨海的大城市生活了大半辈子,现在要迁来的这个城市虽然也在海边,但毕竟是南方,据说一年四季植物长绿,冬天也不结冰。管五爷想像不出,冬天不结冰的夭气会是什么样子。但仔细想一想,其实人就是这样,小的时候随父母,到老了自然要随儿女。现在眼看儿女们都来了这边,他们老两口再不过来也不行了。
元旦这天管五爷屈指一算,这个虫日也刚好是他60大寿。儿女们异口同声地说,爹的60大寿,也正好跨人新千年!管五爷笑着连连摆手说,我的60大寿是我的60大寿,新千年是新千年,别搅的一块儿说,听着乱得慌!儿女们也都跟着笑,说这也是难得的巧事呢,大吉大利!
管五爷的寿筵是在这边的新家里摆的。管五爷的老伴管五娘说家里好,家瓜热乎也热闹。管五娘喜欢这种热乎和热闹。餐桌上的气氛果然很红火。儿女们聚集一堂,众星捧月一般围坐在桌边守着管五爷老两口,此起彼伏频频举杯,这个祝爹年年有今日,那个祝娘岁岁有今朝,直把管五爷老两口乐得睁不开眼。管五爷一高大兴,就在寿筵上即兴给儿女们提出一个问题,当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常识性问题。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而又常识性的问题,却一下把在座的儿女儿媳和一个还没过门的未来女婿都给问住了。
未来女婿姓髙,叫高大兴。高大兴悄声对思琳说,伯父还真有点学问呢。管五爷并没多少学问,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没有一个正经名字。小的时候随着家里的排行叫小五,长大了就叫管五,等有了些年纪叫管老五,再老就被人称为管五爷。管五爷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太粗陋,一有了儿子,就从街上请来一个有些文墨的人,想让人家给取个雅致挫的名号。那文墨人翻起眼皮想想说,咱老百姓届家过日子,还是小康一点为好,名字取得规模太大恐怕压不住。于是就给老大取了一个林字,寓意正值春季育树成林,叫大林。等有了老二自然叫二林,老三叫三林,到组老四吋换了丫头,丫头叫林也还说得过去,就排着叫了四林。应该说,当年的这个文墨人还是有些学问的,叫林虽然有些草木的感觉,却也有挺拔茁壮的气势,更有一种平民百姓的温馨。只有老四四林,待长成大姑娘以后总觉得这名字粗糙,也有些男气,就给自己偷偷把四林改为思琳了。
管五爷给儿女们提的问题,自然三句话不离本行。他蹬了一辈子三轮车,问的也是有关三轮车的事。管五爷眯起小眼睛说,这三轮车,如果它左粘辘转得快右轱辘转得慢,应该怎样走?右轱辘转得快左轱辘转得慢,又该怎样走?要是三个轱辘转得一样快呢,又会怎样走?
儿女们一下都被爹的这几个轴辘转糊涂了,一时面面相觑着无言以对。
思琳刚大学毕业,想借这机会比自己的男朋友在家里人面前露个脸,就笑着推了高大兴一把说,爹这下可问到你的专业啦,你是学机械传动专业的,你回答吧。
不想高大兴却涨红着脸说,可这三轮车……跟机械传动不是一回事啊。
两个儿媳在一旁听了,就都捂着嘴哧哧地笑。管五爷看看桌上的儿女们就有些失望了,摇摇头说,人家外姓人说不上来还有情可原,你们几个可都是坐着我这三轮车长大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管五爷这话一出口,立刻觉得比喻不太恰当,于是连忙又改口道,就是没蹬过三轮车也该知道轱辘是咋转啊。儿个儿女确实都不会蹬三轮车,甚至连车把都没摸过。当年管五爷曾经说过,干这一行最没出息,拉车谁不会,连牲口都会。所以,他一直让儿女们好好读书。(未完待续)
引子(2)
最后,还是管五娘给儿女们解了围。管五娘的身子骨不太好,有高血压,额头经常挤满了红点,像只老母鸡似的整天偎在床上,心里只想着怎样疼儿女。这时她白了老伴一眼说,孩子们是来给你过寿的,这喝着喝若酒怎么又难为起他们来了?你那破轱辘爱咋转就昨转,能转来吃喝就行了呗!管五爷一听就嘿嘿笑了。管五爷最怕五娘生病,平时一向有些惧她。这时又喝了一杯酒才向儿女们揭开谜底。管五爷用手抚着花白的胡茬得意地说,现在告诉你们,都记住了,这三轮车啊,如果左轱辘转得快右轱辘慢,它朝右拐,右轱辘转得快左轱辘转得慢,它朝左拐,要是三个轱辘转得一样快呢,它就朝前走啦!
儿女们一听就都笑起来。两个媳妇也笑。思琳的男友高大兴把手比划着想了好一阵,然后才频频点头说对,对对,真是这个道理,看来……这里而还有很深的寓意呢。思琳立刻向爹提出抗议,说什么更深的寓意,爹拿这么简单的问题考大家,分明是在愚弄群众!
管五爷眯缝起眼睛说,这半天,只有人家小高一个人说到点子上了,我说的这里而还真有更深一层寓意呢,你们平时经常见的,兴许偏偏就看不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思琳忍着笑一探身告诉爹,熟视无睹管五爷说对,就是熟视无睹!越简单的道理你们看着简单,兴许它就不简单,如果真想明白记住了,也许日后就有大用处,我刚才故意难为你们一下,其实也就是想说这个理!
大林笑着说,谁说爹光会蹬三轮车,你们看,都快成哲学家了呢!
二林也连忙站起来,举着杯说来来来,祝爹万寿无疆!思琳也举起杯跟着凑趣,说对!祝娘身体健康!永远健康!管五爷老两口举着杯,笑得合不拢嘴……(未完待续)
怀念往事(1)
管五爷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了。如今各种稀奇古怪的新闻越来越多,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比如前两年,几个地方的电视和广播都争着说只有在自己那里才能真正看到新世纪的第一缕阳光,后来你说你有理,他说他有理,彼此相持不下竟然还险些打起官司。管五爷搞不懂,这第一缕阳光与后来的相比究竟有什么不同呢?在管五爷看来,早晨的阳光天天都是如此,永远足那么的刺眼,那么的明亮,那么的鲜嫩,那么的像鱼一样跳动。当然,也是永远的那么令人愉快。从管五爷开始记事的那一天起,已经60年了,这阳光从来就没有变过,而到了现在,就算是进入了新千年,这早晨的阳光怎么就会有什么不同了呢?
管五爷对早晨的阳光有着自己的感觉。管五爷觉得早晨的阳光是可以呼吸的,吸到肺里就如同烟草一样令人振奋。当然,也可以品尝,如果伸出芾头舔一舔就会感觉有一种烧酒一样浓烈的味道。这些年来,每一个早晨,管五爷都是这样呼吸着阳光,品尝着阳光,在早—的阳光里蹬着他那辆三力牌三轮车投身到街上匆匆的人―和车流中去。他还清楚记得,那个时候每到旱晨出车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天会有多少活儿,又能拉回多少钱来?
蹬三轮车这一行看似低贱,卖苦力,流大汗,其实也是最能体现按劳取酬原则的。即使在计划经济时期,这个原则也没受到过制约,用一句行里的话说,这三个轱辘你不蹬它是不转,要想多挣钱,就得流大汗。可是话又说回来,你真把这儿个轱辘蹬转了,也流汗了,出多少力气就能挣回多少钱,这里没有半点虚的。蹬三轮车这一行里从不养闲人,也不人浮于事,再早是三轮合作社,车是自己的,组织是集体的,大家凑到一起也就是个劳动组合,有哪家单位想要运货,事先来这里登记预约,合作社的调度再给统筹分派,张三去拉这家,李四去拉那家。月薪是没有的,连底薪也没有,按那个时候的说法叫计件制,拉一趟的活儿算一趟的钱,要想多挣就多拉,偷奸耍滑也没人管,少干少拿钱就是了。所以,管五爷对今天社会上兴起的各种新体制或新机制早已见怪不怪。
凭自己的力气挣钱吃饭,这并没有什么新鲜。不过蹬三轮车这一行累虽累,却也算是髙薪一族。当年运输工具还少,相对活儿也多一些,早在普通工人月薪50元左右的年代,管五爷每月就已经挣到一百多元,如果狠一狠力气,一个月还蹬过两百多元。如今当然不行了。如今已进入物流时代,动辄空运海运高速公路,大半挂的卡车拉着集装箱跑得轰轰地响,你蹬着三轮车一使劲,能连人带货都骑到人家的货箱里去,费劲流汗地干半个月还不如人家跑一趟拉的多,真微不足道了。管五爷还清楚记得,当初自己曾跟一个绰号叫李大轮子的货车司机打过一四赌。这李大轮子是汽车运输场的司机,开一辆厢式小货车,人也长得五大三粗,但据说干活却总是打不起精神,过去跑一趟郊区拉活儿一个来回就要一整天,去时半天,中午一边等着人家卸车要喝半斤佳酿,还要眯上一觉,直到下午快下班时才把车不紧不慢地开回来。而这点路程对于管五爷来说,只用两条腿一天至少也能跑三个来回。所以,那时管五爷经常自豪地对李大轮子说,只凭自己这样一辆三轮车的运力,就能顶上他汽车运输场的一辆小货车。后来打赌是因为给一家超市拉食品,一装一卸并不远,蹬车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管五爷一天能跑七趟,预计也就是四天的活儿。但超市那边急等着用货,第二天一早就又找来一辆汽车,开车的正是李大轮子。李大轮子跟管五爷一见面,两人就都笑了。李大轮子开着玩笑说,不好意思啊管五爷,这回在您口中夺食了!管五爷也跟他开玩笑地说,没关系,我这人嘴松,有饭大家一起吃嘛!李大轮子又一笑说,只怕我这一来,可就没有您的饭吃喽!
管五爷胸中有竹,一摇头说,那可不一定。李大轮子说不一定?那咱今个儿就比一比吧!李大轮子的话听起来显然有些扎耳朵。于是管五爷就说,咱这回这么着吧,把这点活儿一分两开,你gan你的我干我的,最后也好分着算账。管五爷的用意很明显,凭李大轮子过去的工作作风,最多一天跑两趟,而自己蹬着三轮车却可以来回跑七趟甚至八趟,如果这样算起来他李大轮子应该绝不是对手。当时李大轮子听了也没反对,只是笑着提醒管五爷,说用两条腿跟汽车轮子可不是比着玩儿的啊,您最好还是悠着点儿。(未完待续)
怀念往事(2)
就这样,两人一天跑下来,管五爷一看就傻眼了,李大轮子那边早已干净利落地清场完事,而自己这边还有小一半的货物没拉完。原来李大轮子这一天竟然一口气跑了六趟,连午饭没顾上吃。不过大家终究都是吃脚力这碗饭的,无论人力也好车力也罢,总算是同行同路,彼此就都讲个义字,这一晚李大轮子开着车又给管五爷跑了两趟,直到天大黑才算把活干完了。待交了差事算过账,管五爷就清李大轮子到街上的一家小饭馆吃饭。二人一边喝着酒,管五爷感慨地说,如今的世道真是变了,凡事再拿过去的眼光看的确不行了。说着用手一拍李大轮子的肩膀,摇头叹道,谁能想到啊,当初一个肉肉乎乎的李大轮子,现在也变成了这样勤快的人呢!李大轮子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摇晃着大脑袋说,过去那日子谁不知道舒坦?一天甭管车轱辘转不转,到日子工资照拿,奖金也照发,中午还能喝二两睡上一觉,实在闲得难受了再去找几个人打打牌聊聊天,只要别招灾惹祸別出交通事故,领导就高大兴,说不定还能给个五好标兵红旗车手什么的。李大轮子又长叹一声说,唉!只可惜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喽,眼下再像过去那样耗着别说挣不到钱,只怕连饭碗也要保不住啦!
管五爷搬来这个南方的城市以后,还经常会想起这件事。老大大林一家和老二二林一家已经先来这个城市一段时间,也都有了相对稳定的工作。但管五爷来了以后就渐渐地有了一种感觉,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未完待续)
思琳姑娘(1)
这个小院是在凤尾街上。
院落不大,靠近墙边有一棵粗大的柑橘树。这棵柑橘树生得枝繁叶茂,伸展开的桠杈将小院迅遮得浓荫葱郁。管五娘还沿袭着当年在北方的生活习惯,让管五爷在墙边开出一小块地,种了葫芦吊瓜和一些丝瓜,让绿绿的藤蔓爬满一墙,还栽了一些大葱。据管五娘说,大葱只有这样栽在土里才不会干,而且在随吃随拔的同时会长得更饱满一些。
当初管五爷老两口刚来时,大林因为住处的事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大林知道父母住惯了平房。用管五爷的话说人不接地气是不行的,只有生活在土地上心里才会塌实。可是如今这个城市发展得这样快,到处都是高楼林立,要想找一处平房小院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好在力气总算没有白费,最后终于在凤尾街租到了这样一处小院。说是租,其实也就是半租半买。管五爷老两口来了一看这小院也很满意,尤其管五娘,最喜欢这棵柑橘树,说这棵树这样茂盛也象征着儿女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兴旺。管五爷则更喜欢小院后面的一片树林。这个小院虽然离闹市区很近,却又很幽静,再有这样一片小树林遮蔽着就更显得雅致。所以,管五爷每天早晨都要去树林里转一转,听一听鸟叫,闻一闻早晨的阳光和新鲜空气。
管五爷在这个早层从外面回来,按着当初在北方生活的习惯还带回一些早点。刚一走进院子,管五娘就从屋里迎出来。五娘接过五爷手里拎的豆浆和油条说,让你出去买个早点,怎么转悠了这半天?管五爷笑了笑朝屋里看一眼说,四丫头还没起来?
管五娘说没起,还睡着呢。
管五娘又看一眼老伴说,你就宠着吧,都这时候了,挺大个丫头还懒在床上睡觉,倒让你这个当爹的出去买早点,看往后宠成个娇小姐,还怎么嫁得出去!
管五爷嘿嘿嘿一笑说,自从她大学毕业跟咱来了这边,整天不是闷在屋里看书就逛出去疯跑,你舍得让她干哪样活儿了?管五爷一边说着就朝树下的三轮车走过去,打开挂在车把上的工其筐,拿出扳子钳子一类工具。这辆三轮车已经跟了管五爷二十几年,这一次搬来南方,管五爷宁愿扔下了一屋子的家具也没舍得也下这辆三轮车。这时他蹲在地上,一边拾掇着车子说,其实能给儿女买早点也是福分呢,眼下他们都大了,还能给他们买几天啊。
管五娘翻了五爷一眼,就转身去厨房热豆浆了。
思琳在兄妹四人巾最小,又是惟一的女孩,自然从小就深受父母和哥哥们的宠爱。后来高中毕业考进一所科技大学,成了管家惟一的大学生。管五爷更是以这个女儿引为自豪。思琳在大学里学的是机械传动,按说也算是热门专业,但如今的大学都不包分配,毕业以后要自己找出路,而女孩子在人才市场又最不受欢迎,人家用人单位一听说是女孩,就先要掰着指头给你算,现在是二十二三岁,马上就要或者已经开始谈恋爱,那么最多工作两三年就要结婚,接了婚就要怀孕,然后是生孩子,再然后是哺乳期,尤其在今天,孩子一出世都像宝贝一样越来越娇贵,女人生了孩子立刻就会被缠住。所以这样算起来,招一个女大学生其实是工作不了儿年的。因此尽管有的女孩向用人单位咬牙跺脚指天发誓,说自己决不恋爱,更不会结婚生孩子,可人家一句不敢侵犯人权就给搪塞回来,女孩该不要,还足照样到哪里都不
要。曾经有过儿家比较合适的企业对思琳表示出兴趣,但这些单位大的太大,小的又太小,大单位自然店大欺客,一张口就是博士硕丄优先考虑,普通本科生则要优中选优,还不准讲任何待遇条件,否则就免谈。小单位的态度倒像春天般温暖,而且一洱申明是求贤若渴,但这样的单位一般都没有太雄厚的实力,更谈不上发展前途,就算是应聘了也不过是一份朝不保夕的工作而已。思琳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眼看毕业已经快两年了,各种人才市场跑过无数,却仍还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思琳的男朋友高大兴与思琳是大学同学,两人学的逛同一专业。高大兴一直是班里的高才生,所以毕业时,就被系诅通知准嵛让他免试读研,然后留校工作。但高大兴却不知怎么想的,也没跟思琳商量一下就一口回绝了学校。等思琳得知了这件事来问高大兴时,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他的心里早已经坍有打算,听说南方的沿海城市经济很发达,也有很多引进内地人才的政策,很适合年轻人发展,所以他想去那边的一所大学应聘。思琳一听气得昏夭黑地,二话没说扭头就走,而且一连几个月都没再理睬高大兴。高大兴为此事吓得寝食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待来到南方这边的这所大学报到,思琳才知道,原来这所大学竟然离父母搬来的那座南方城市并不太远。这时思琳的全家都已经搬过来,于是思琳索性也就跟过来,想在这边看一看,将来能有什么发展。(未完待续)
思琳姑娘(2)
这时五娘已经热好豆浆,就站在院里喊思琳,叫她赶紧起来洗漱吃饭。
思滩虽然已从学校出来快两年了,却仍还保持着大学生的起床速度。她听见了爹娘在院子里的对话,这时早已起来穿好衣服,嘴诅咕噜着牙膏沫就跑出来。五娘已在小院里放好小饭桌,将热好的豆浆盛到碗里,连同油条一起摆放好。思琳过来坐下闷头就吃。五娘在一旁埋怨着说,都这样大了,要么不起,起来了就又这么失里慌张,你可慢点吃啊!
思琳抬起头,冲娘做了一个鬼脸笑了笑。
管五爷蹲在柑橘树下,一边拾摄着三轮车说,你今天又要出去啊?
思琳嗯一声,说是啊,出去。管五爷问,要去哪儿?思琳说,有点事要办。啥事?
喀,有事就是有事呗。
管五爷扔下手里的钳子;叹口气说有事有事,儿大不由爷啊,你的事越来越不愿跟爹说,爹也就不问啦。然后想了想,又说,哪天叫小高到家里来吧。
思琳举到嘴边的油条停下来,看看爹问,叫他来干什么?管五爷说,来家吃顿饭嘛,我还想问问他,你俩的事他究竟是怎样打算的。
思琳哼一声说,快算了吧,他打算有什么用,我们将来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管五爷看思琳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立刻说,你可不许由着性子胡来,我看小高这孩子挺好,你跟人家交朋友这样长时间了,脾气秉性也都了解了,再说他家是在西北,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等将来结了婚,肯定会跟你塌塌实实过日子呢。思琳扔下手上的油条说,塌实?他才不塌实呢!管五爷连忙问,他怎么不塌实了?是不是在外面……见思琳连连摆手,表示不是这个意思,才又说,男人么,只要没根花花肠子,就能靠得住。
思琳不想再多说了。高大兴这一阵才终于向思琳说出实话,其实他来这边并不是应聘。他现在已经是去大西北支援建设的志愿者,来这边的大学里只是为了联络将来联合办学的事。思琳为此已经跟他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思琳很清楚,这种事是不能对爹娘说的,说了只会让他们跟着睡不着觉。于是只对爹说了一句囱己吃饱了,就起身回房间穿衣服去了。
管五爷已将三轮车收拾好,试着在小院里推了推,感觉很满意,便端过水盆冼冼手,也坐到小桌的旁边来吃早饭。管五娘坐在管五爷的身边,一边看他吃着说,这两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这身上总觉得皱巴,大概是血压高的老毛病又要犯了。
管五爷逗她说,什么血压高,要我看你逛又想那几个儿子了。
管五娘的脸红了红,也并不否认,想想说,二林在单位是坐办公室的,倒还不让人惦记,就是这大林,一天到晚开着车到处跑,想想他心里就不塌实。
管五爷宽慰她说,大林开的那小汽车是专门让领导坐的,人家领导那命可比你儿子值钱,他不在乎,人家还在乎呢,放心吧,出不了事的。
管五娘说,再有就是三林,虽说只在街上摆个路边摊,我也怕他跟人家打架。
一提到三林,管五爷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下来。他看一眼老伴没有说话。
管五娘说,三林再怎么说也是你儿子,你可不能不管啊。管五爷又横了老伴一眼,哼一声说,我只当没这个儿子!管五娘立刻站起来,赌气说好,你不管就不管吧,看等有一天再出了事,你后悔就来不及了!管五爷一见老伴变了脸才缓下口气说,好了好了,既然你这样想儿子,就让思琳给他们几家打个招呼,晚上都回来吃饭,我这里也正有话要对他们说呢。管五娘一听这才髙大兴起来,连忙起身冲着屋里喊思琳。思琳这时已经梳洗整齐,拎着包出来问娘,奋什么事。管五娘说,去告诉你几个哥,叫他们晚上都来家吃饭。思琳有些不高大兴,嘴里嘟嚷着说,哼,又抓我的官差!管五爷说,你告诉他们,今晚我还有话要跟他们说呢。管五娘好像不经意地说,别忘了,把你三哥也叫过来。思琳应了一声,就推上肖行车出院走了。(未完待续)
寻衅(1)
街边一棵椰树下,几张简易的桌凳摆成了两排。塑面的桌子虽然有些破旧,却擦得很干净,看上去被上午的阳光映得很亮。三林的头上戴一顶小白帽,腰间扎一块小围裙,正忙着为客人盛豆腐脑。豆腐脑原本是北方人爱吃的一种早点稀食,在这个南方城市并不多见,因此也就很受食客的欢迎。三林盛豆腐脑很有节奏,一只大手托着碗底,另一只手用铁片因子唰地盛上几片白豆腐,当当在碗里横竖切两下,又唰地浇上一勺卤汤,然后抬头问客人:蒜?酱油?辣椒?酱豆腐?
随问随舀,唰唰唰唰,投好作料砰地朝台子上一放,再用竹摄子接过客人的钱,说一声谢谢,前后不到10秒钟。三林的早点摊干净整洁是在街上出了名的,豆腐脑的作料也很讲究,所以平时的生意一叼很好。早晨的阳光透过椰子树的枝叶斜着洒落下来,变成星星点点的黄色。一阵微风拂过,树叶轻轻摇动,地上星星点点的阳光也随之闪烁变幻着。这一带离繁华区很近,街上人流车流叮叮当当熙熙攘攘,不时有人匆匆地过来买一碗豆腐脑,几根油条,站在桌前匆匆吃罢又匆匆赶路。现在这个城市里的外地人越来越多,站在街上问十个路人,恐怕要有七八个是外地人。这些外地人一般都是来这边工作的,更多的是来谋生,或者十脆说就是打工者。这些外来打工者就是三林的主要客源。三林喜欢早晨这样的节奏,他摆了这样一个路边摊,就觉得自己也融进了这匆匆的节奏里。
这种匆匆的节奏让他感受到生活的愉快,也有些振奋。生意终于有了短暂的空闲。三林趁这间隙连忙去收拾餐桌上的碗筷,端到旁边的一只红塑料盆里去刷洗。正在这时,就见斑点睡眼惺忪地一边看着手机朝这边走过来。
斑点儿问三林,你发短信这样急总忙忙地叫我,有什么事啊?
三林冲他笑笑说,今天人多,我这里实在忙不过来了。斑点儿一听瞪起眼说,又……又让我跟你卖豆腐脑啊?三林说,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就给我帮把手吧。斑点儿一边挽着袖子嘟嚷说,我还当是什么事呢,这大早层的觉也睡不安生,左一个短信右一个短信地叫,差点把机器都给撑炸了。然后就蹲下身去帮着三林稀稀哗哗地刷碗。正在这吋,旁边一张餐桌上奋几个人叮叮哐哐地扔下碗站起身就走。三林朝他们肴了看,就走过去客气地说,哎,几位兄弟,你们吃好了吗,还要不要点别的?
其中一个圆脑袋的黑黄脸一抹嘴说,吃好了,不要别的了。三林问,你们……是不是忘什么事了?圆脑袋看看三林问,忘什么事了?三林笑笑说,你们,忘记给钱了。
圆脑袋一听反倒噗哧乐了,回头对几个同伴说,你们找他要钱了吗?
那儿个人摇摇头。
三林就耐下心来说,不是你们找我要钱,是你们吃了东西,应该付钱。
圆脑袋眯起眼说,你不提钱我倒忘了,你在这里摆摊,跟谁打招呼了?
三林一笑说,我在这里摆摊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已在城管那边登过记。
圆脑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三林问,那你逛什么意思?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不,三林说,我不明白。
圆脑袋又回过头去看看那几个同伴,然后就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这时斑点儿走过来,刚要说什么,却被三林用眼色止住了。三林的意思斑点儿当然明白,在街上做生意,自然是什么人都会遇上的,最好别跟这几个人争吵,否则闹起来不仅会影响生意,弄不好还会惹出别的麻烦。这时斑点儿已经听出来,这几个人都明显操的是外地口音,像湖北人。
圆脑袋瞄一眼三林,又说,看来你今天是想不顺当啊?三林说,街上做生意讲的是和气生财,当然是想求顺。另几个人就从旁边走过来,拍了拍三林的肩膀说,行啊,既然你这样说就还算楚个明白人,拿五西块钱吧,以后包你在这条街上顺顺当当。
三林笑笑说,我拿钱没关系,可这算什么钱呢?圆脑袋说,随你说吧,算什么钱都可以。三林又问,我今天,如果不拿这个钱呢?圆脑袋说不拿?那你可就是找不当了。这时,几个正在摊上吃早点的食客听出这边的话头不对,都纷纷放下碗筷躲开走了。斑点儿觉得这儿个人越说越不像话了,就走过来问那个圆脑袋,你们是哪儿的?(未完待续)
寻衅(2)
圆脑袋瞥一眼斑点儿说,就是这几条街上的,怎么,你不认识吗?
斑点儿点头嗯一声,又问,这条街上有一个管三林,你们认识吗?
圆脑袋嗤地一笑说,管三林怎么了,你去告诉他,让他到这儿来。
这么说,你不认识他?我干吗一定要认识他?
哦,斑点儿又点点头,然后朝三林一指说,那就认识认识吧,他就是管三林。
圆脑袋几个人一听先榜了一下,接着将信将疑地看看斑点儿,又看了看三林。
三林连忙朝这几个人笑笑说,你们今天没带钱就算了,下次再给也是一样的。
这时这几个人已经变了脸色,掏出钱来放到桌上,没再说话就转身匆匆走了。
三林看了斑点儿一眼,没有说话就去忙自己的事了。斑点儿立刻存些讪汕地不自在。斑点儿知道,三林不喜欢别人在街上用这种口气介绍自己。三林曾对斑点儿说过,他现在来到这个城市,就想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而且,他也不想稗让这边的人知道自己的过去。;[天前的一个上午,也是有一个食客故意在佳上寻衅,一边吃着饭硬说是豆腐脑里有苍蠅,一怒之下还将桌子掀翻在地上,把碗碟瓶子摔得粉碎。三林原本不想说话,让这个人砸了东西出口气一走了之也就算了。但斑点儿却偏要定上前去告诉这个人说,你闯祸了。这个人自然也不示弱,一拧脖子说,你少来这套,拿这种大话吓唬谁?
斑点儿就问他,你是估在这一带吗?这人说,是又怎么样?
斑点儿一笑说如果是就好说了,这一带有个管三林,你知道吗?
这人冷笑一声说,你这套我懂!然后把手一指三林说,他是管三林的兄弟?表哥还是表弟?实话告诉你,就算这摊是管三林本人的我也不含糊他!
斑点儿一听笑着说,你这话还真说巧了,这个摊就是管三林的。接着一指三林说,他就是管三林。这个人一听先是仰起头来哈哈大笑,跟着又迟疑了一下,走到三林的跟前低声问,你……真是管三林?三林只好点头承认了,但跟着又说,你别听他的,这事已经过去了,你砸了东西就算付了钱,咱们两清。这人却立刻给三林赔不是,又掏出50钱一定要留下,直弄得三林当着街上的人无地自容。那一次事后,三林冲斑点儿狠狠地发了一次脾气,他问斑点儿,你整天在街上说我过去那点烂事,让人家当着一街的人给我赔礼,究竟是什么意思?以后还让不让我在这里做生意了?
当然,三林跟斑点儿这样吵过之后也有些后悔。好在都是自己的兄弟,晚上喝顿酒也就过去了。那天晚上,三林喝了很多酒。三林的酒蛰一向很大,七八两二锅头也放不倒他。但在那一晚,他只喝了半瓶就支撑不住了,最后喝到伤心处,还禁不住潸然泪下。三林对斑点儿说,他寘没有想到,人的名声一旦形成了竟就如同是皮肤上的刺青,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在身上。这几年他一直都在试图改变自己,他不想博被人家用那种目光看待,他想变成另外一个管三林,哪怕是陌生的管三林。但他越来越意识到,要想做到这一点真是太难了。(未完待续)
报复(1)
其实三林的身上并没有多少恶习。这些年来,三林对偷、骗、嫖、赌一类的事决不沾染,只是性情暴躁,爱打架,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动辄就与人家拔拳相见。
三林当年跟随家里在北方的滨海市生活时,上的是技工学校。挡时斑点儿与他同班,经常被一伙高年级的同学欺负,每到放学时,那些人就堵在学校门口找斑点儿要钱,还经常翻他的衣兜。斑点儿也转有几次不堪屈辱,奋起反抗过,却都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后来三林知道了此事,一天放学后,就特意和斑点儿一起出来。但是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终因寡不敌众,他们两人都被人家痛打了一顿。当时三林双手抱头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任由那伙人踢打,待他们刚一停手,他突然就从地上一跃而起,与此同时从书包里拽出一把半尺多长的活扳子。这一连串的动作快捷而且流畅,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等那伙人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三林已经抡起扳子朝着一个领头的黑大个儿猛扑过来,他挥舞在半空的扳子连同身体都速度极快,几乎挂着呼呼的风响,随之就发出很沉闷的一声,那个黑大个儿只哼了一下就咕咚栽到地上。事后据医院的医生说,这件事还是很万幸的,倘若三林再将那只扳子多拧出一点,那凸起的部分就会将伤者的脑袋彻底砸开,后果也就不堪设想了。
三林这一次付出的代价是被公安机关拘留七天,却也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威名。从此不要说同学见他都要怵几分,就是那些高年级的学生也都对他敬而远之了。三林由此也得出一个结论,有些问题仅用道理是讲不通的,对;会以为你好欺负,会跟你胡搅蛮缠,甚至还会故意戏耍你,但只要一扳子砸过去,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三林后来被判刑也是因为伤人。尽管这二次的情节更为严重,但从情理上说也本不应该判这样重的,只因为赶上了严打。这时三林已从技工学校毕业。这家技工学校在当时的滨海市非常有名,毕业出路也很好,因此三林就被分到一家纺织厂里当了保全工。三林在厂里一向是一个很合格的工人,工作积极,埋头苦干,属于自己份内的事从来都菇做得井井奋条。但后来这个厂就逐渐显出了颓势,产值连年下降,发放工资都出现困难。接着厂里就有传言,说是企业里的产、供、销已经全线崩溃。还有人说,再过不久,厂里恐怕就要大批裁员了。三林听到这些议论,想早一点自谋出路,于强就去找过去的技校同学联系,很快在一家生产食品的合资企业里找到一份修理工的工作,每天上班的时间虽然比纺织厂这边长一些,工资待遇却很好。但是,当三林找到纺织厂的有关领导,将此事一提出来,却立刻遭到对方的严厉批评。三林找的是厂里的人事科长。这位科长说,三林这是逃跑行为,还没到哪里就对企业失去了信心,现在一个青年工人面对厂里的现状应该持有的态度是坚守,而不是逃跑。三林对这位科长说,这他就搞不懂了,如果厂里要裁员,也就面临着一大批工人都将要自谋出路的问题,现在自己已经自谋出路了,应该是为厂里分忧,怎么能说是逃跑呢?
这位科长当即反问三林,谁说厂里要裁员了?三林立刻无言以对。
这位科长又说,这件事说轻了,你是不负责任地传播小道消息,说赏了就是造谣惑众扰乱人心,现在厂里正有一伙对现实不满的人惟恐天下不乱,想尽办法造谣生事呢。
这位科长声色俱厉地问三林,你知道你这样做的严重后果吗?!
当时三林耐着性子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造谣惑众,我只想让厂里同意,我已经联系了一家食昴企业,那边还在等着我去上班。
这位科长冷笑一声说,你想去那边上班?如果我们厂甩的工人都像你一样,扔下手里的工作跑去别的企业上班,那我们的生产还搞不搞了?
三林这次最终也没能去成那家食品企业。但几个月以后,当初的那位人事科长却突然又找到三林,说现在好啦,你可以去你联系的那家食品企业上班啦。三林听了一愣,问这位科长这是什么意思。科长说意思么很简单,鉴于企业目前的状况,厂里已经决定让一枇工人暂时从岗位上下来。科长又说,你不是早就有这样的愿望吗,所以第一批下来的名单里就有你。(未完待续)
报复(2)
三林听了用力喘出一口气问,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这位科长笑笑说,这种事是保密的,不到最后当然不能乱讲。
三林盯着他,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你这个人,是有阴暗心理。这位科长昕了眨一眨眼说,阴暗心理,我能有什么阴暗心理?
三林说,你是嫉妒我。
这位科长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说嫉妒?我嫉妒你什么呢?三林说,我在这边的月薪只有不到一千元,而那个食品厂是合资企业,每月至少能拿到三千多元,恐怕比你现在的薪水还要高,你是心里不平衡才故意刁难我的。这位科长听了仍然笑着,走过来拍拍三林的肩膀说,好啊好啊,这一次我就不嫉妒你了,你只管去跟那家合资企业联系吧,联系好了就回来办手续,我已经跟底下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再刁难你。
三林这一次还是没能办成手续。那家合资企业绍然不会等三林这样长的时间,早已经另找了一个修理工。那天三林拿到下岗通知,立刻就去找那个人事科长。他说,你们不能让我就这样下岗。人事科长问,为什么?三林说,这样不公平。
那个人事科长笑笑说是啊,每一个下岗职工都会认为让自己下来不公平,这可以理解。
三林说,我的情况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人事科长嘿嘿哈哈地笑着,就连送带推地将三林拥出门来。三林临走时又看看他,问,这个决定……你不准备改了吗?这位科长说,我为什么要改呢?然后,就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也就在这天下午,正是下班的时候,那个人事科长刚从厂里骑着车子出来,就见三林拎着一根白蜡木棍面无表情地迎上来。他走到人事科长面前,突然将手里的木棍抡起来又猛地砸下去,只听“嗡啪!”地一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个人事科长兜头从自行车上打下来。人事科长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抬起头定睛再看时,三林却已经拎着木棍扬长而去。从此以后,每天下午三林都会拎着木棍等在这里,只要看见那个人事科长上去就是一下,打完二话不说扭头就定。后来渐渐地就在厂里被传为一件奇闻,有好事者,也有积怨者,每天下午就都聚在工厂的门口等着欣赏这一幕。那个人事嵙长也自知理亏,先还做出息事宁人的大度姿态。但后来实在捱不住打了,就将此事报了警。于是,在一个下午,正当三林又在一片掌声中拎着白蜡木棒隆重出场时,几个身穿便衣的警察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二话不说便将他拧着胳膊推上警车带走了。
,三林这次被判刑并送去大西北,是出于两方面的原因,首先是当时正赶上严打,一切刑事案件都要从重从快,其次还因为纺织厂的那个人事科长。在三林被拘审期间,这个人事科长已经打听清楚了三林的为人,知道他有一天被放出来,肯定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于是便借着企业的名义故意将此事闹大,把三林说成是一个一惯工作散漫,而且还经常在外面寻畔滋事打架斗殴的人。这样一来,也就刚好撞在了严打的枪口上。
三林一下被判了10年徙刑,并送去大四北劳动改造。
直到几年前,才被提前释放回来。(未完待续)
宿怨(1)
头顶的太阳已经升到椰树的树梢上。人流和车流渐渐稀落、下去。
街上突然空矿起来,一下显得路面很宽阔。微风将明亮的阳光吹落下来,洒满一条街,连路边的灌木也被染上一层鲜嫩的金黄。三林看一看没什么客人了,就盛了两碗豆腐脑,又拿过儿敬油条,招呼着斑点儿过来一起吃早饭。斑点儿摘下围裙和套袖,坐过来一边吃着说,我咋天路过凤尾街时看见你们老爷子了,正抱着一个大扫帚扫街呢,你去劝劝他吧,扫街是环卫工人的事,他都这把年纪了,学雷锋做好事也得看看自己的身体,真要累病了去医院可得自己花钱呢。三林闷着头沉了一下说,我说不动他。
斑点儿笑笑说,你还能说不动他?
三林哼一声说,我们爷儿俩没话。
三林与父亲的疙瘩楚被判刑的时候结下的。三林知道,父亲是个好面子的人,虽说只是一个三轮工人,但多少年来为人形端影正,街上的左邻右舍都要高看他一眼。现在自己的儿子不仅让公安局抓起来,还要被判刑,管五爷再出门就觉得抬不起头来。三林被判决那天,管五余原本不想去的,嫌丢人。他说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有进过法院。但管五娘流着泪说,如果管五爷不去,她自己就~定要去,孩子这一判就不知被送到哪去了,兴许十年八年也回不来,总得再看他一眼。管五爷自然不能让老伴去那种地方,更不能让她去见那种场面,于是到判决这天一早,就只好硬着头皮去法院坐到旁听席上。当法官宣读判决书,念到根据巾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刑法第多少多少条,多少多少款之规定,判处管三林有期徙刑10年时,三林立刻就从被告席上站起来,嘴里嚷道,不公平!这样判决不公平!当时管五爷肚里的火一下就冲到头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量,竟然腾地就从旁听席上站起来,径直朝三林那边走过去,然后挥手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嘴里一边吼道,不知羞耻的东两,判你还说不公平,怎么不公平了?要我说就该枪毙了你!三林一下被父亲打懵了,用手捂住脸,呆呆地看着父亲被两个法警客客气气地请到法庭外面去了。管五爷一边被法警朝外拥着还回过头来不住地嚷,管三林!你不是我儿子!我管家世代清清白白,从没出过你这样的人!
管五爷直到法庭门口还喊了一句,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三林了解父亲的脾气,他知道,父亲这一次真的要跟自己恩断义绝了。
果然,三林服刑几年,除去母亲让思琳偷偷写过一些信,寄过几次东西,父亲竟然再也没有理睬过他。直到他被提前释放,来到这个南方城市,父亲仍然没用正眼看过他。三林原打算离开家,独向回北方的滨海市去,但被管五娘拦住了。管五娘流着泪说,现在全家人都在这边,你还一个人回北方去干什么?管五娘原打算让三林住在小院的南屋,南屋临街,虽有些乱,房间还算宽绰。但管五爷坚决不同意,为此还跟五娘大吵了一架。五娘这一次却拼死坚持,她说往后不会再对三林撒手不管了,一定要让他住在自己眼前才放心。可是三林的心里很明白,母亲闹也是白闹,父亲在家里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于是,他拎起自己的行李就离开了家,临走时只对母亲说了一句话,他自己在外面谋生活,不会饿着的。
三林和斑点儿吃过早饭,就开始收拾东西。
这时思琳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过来。思琳一见斑点儿就开着玩笑招呼说,哎斑点儿,最近听说蝴蝶犬和京叭儿更值钱呢,哪天你也换个名字吧!
斑点儿原名叫宋成。他被人取了这个绰号,是因为脸上有一些雀斑,而且这些锴斑都很大,看上去不是星星点点,而是一块―块的,就像是斑点儿犬身上的花纹。这时斑点儿故意沉下脸半真半假地对思琳说,没礼貌,论起来你还得叫我哥才对,怎么这样跟我说话?
思琳一边喀嘻笑着,就放好自行车走过来。三林回头看看思琳问,你这设要去哪儿?思琳说,会展巾心那边有一个人才招聘会,想去看一看。然后又告诉三林,娘的身体不太舒服,晚上回去看看吧,大哥和二哥他们两家也都去,爹还说,有事要跟大家说呢。三林迟疑了一下问,爹说了……也让我回去?思琳含混地说,爹倒没这样说,是……是娘说的,不过爹也没反对。思琳看了三林一眼又说,三哥我也劝你一句,爹已经老了,往后……就别再跟他拧着劲了。三林笑了笑,没说话。(未完待续)
宿怨(2)
思琳又说,其实我看得出来,爹的心儿还是很疼你的。三林摇摇头说,爹最疼的是你,其次是大哥和二哥,我么……三林说到这里停住口,把目光慢慢地朝着街上的远处伸去。思琳立刻说,三哥亏你还楚个明白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糊涂话来,难道你不是爹亲生吗?你不知道,爹表面上一提起你嘴挺硬,其实背后对你的事也很关心呢。
三林苦笑笑说,爹要真关心我,就不会整天这样对我不闻不问了。
思琳转身去推上自行车说,这话也跟你说不清楚,我得赶紧走了。
三林掏出些钱递给思琳说,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身上带上点钱。
思琳撇一撇嘴说,我跟他出去用不着钱,往后还说不准怎么着呢!
三林立刻正色说,我看小高这个人挺好,你跟人家可要好好处啊。
思琳哼一声,说好啦,不跟你说啦。她忽然嘻嘻一笑说,我也偷点懒吧,给大哥他们打个电话就行了。然后又问三林,大哥刚换了手机,他的新号码是多少?
斑点儿在一旁说,你打个电话,问一问大嫂秀琴不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冲突(1)
秀琴一早来社区卫生院上班,就在路上遇到一件不痛快的事。一只乌鸦在她头顶上转来转去,呱呱地叫个不停,后来还屙下一摊屎,险些落到她的头上。按北方人的说法,早晨出门遇到乌鸦很不告利,有鸟屎落到头上就更不是好兆。
秀琴想,这一早晨怎么这样晦气?
秀琴过去并不迷信。在她看来,迷信应该是那些没文化的家庭妇女或老太太们的事。她们整天闲在家里无事可做,自然就会弄出一些稀奇古怪或意外巧合的事来吓唬人。而像自己这样毕业于正规的护士学校,又在医院汛工作了这些年的人,好歹也算是一个医务工作者,对那些玄而又玄莫名其妙的东西茵然是不该轻易相信的。但最近一段吋间,秀琴却越来越感觉到,有些事情也真是由不得你不信。就在前不久,秀琴给一个刚出车祸的伤者换药。据这个伤者说,出事前的那几天,经常看见有乌鸦在他头顶上飞来飞去地叫,直把他叫得心烦意乱,跟着没过几天他就在街上被车撞了。而另一个女患者说得更是神乎其神。她说就在前不久,她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有一只鸟在她的头顶上飞过时屙了一摊保,而这摊屎恰好落到她的肩膀上,结果没过多久,她就被公司的人力资源部找去谈话,正式通知她被解聘了。随后又没过多久,她就得了这样一场大病。秀琴听了这些事,起初想一想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现在城市里的生态环境越来越好,自然会有各种鸟飞来在这里栖息,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洱仔细想一想,却又觉得这些事未免太巧合了,巧合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秀琴当初在北方的滨海市时,是毕业于一所大医院附属的护士学校。那时她还年轻,心气也高,所以毕业后被分去一家地段医院就很不痛快。所谓地段医院,也就是过去的卫生院,环境条件和各方面设施都很有限。秀琴的心情一不好,工作巾也就难免带出来。她先被安排到注射室。但是只干了一段时间就干不下去了,因为她给患者打针时总弃错药,有一回还扎在人家的坐骨神经上,险些把患者给扎瘫了,人家患者家属当然不依不饶,跟医院争执了很长时间,最后院方赔偿了一些钱才奠了事。后来医院领导一商量,又把她调去换药室。但她在换药室也没干很长时间。她嫌脏,总训斥患者,要么就跟人家发脾气,三天两头在换药室里摔摔打打。医院领导没办法,又把她调去妇产科。但秀琴到了妇产科这边更是整夭没好气,经常跟人家吵恕拌嘴,气得那些大肚子孕妇都哭哭啼啼地来向医院投。医院领导看一看科室实在不好安排了,最后就只好让秀琴去了前厅挂号。没想到这一挂号竟就挂了十几年。后来医院的效益就每况愈下。人们的生活水平一提髙,病源也日趋减少,所以医生护士的收人也就越来越低,渐渐除去月薪,奖金已经所剩无几了。眼看医院里的非主要业务力量就要面临下岗。恰在这时,秀琴的丈夫大林要来这个南方城市。秀琴索性就明智地主动向医院提出申请,自己要求主动离职。就这样办了手续,然后就和大林一起来到这边的城市。
让秀琴没有想到的是,她一来到这边很顺利地就在一家社区卫生院找到一份工作。但她对这家社区卫生院并不满意。这里的环境和条件还不如她当初在滨海市的那家地段医院,不仅规模很小,接待的也多是些头痛脑热或小伤小病的患者。秀琴一向最烦这种患者,生的病不大脾气却不小,动辄就跟医生护士争辩,再不行就去医院领导那里投诉,还有的干脆就去找肖协。秀琴有时真是搞不明白,怎么天底下的患者都是这样难伺候的脾气?
秀琴在这个早晨的预感并没有错。果然,这一上午都是不顺心的事情。
秀琴来这家社区卫生院又是在换药室。早晨一上班,几个屁股上长疮的患者就跟商量好似的一个接一个地来换药,弄得秀琴又忙又累又恶心,连早饭也没心思吃了。好容易忙过这一阵,刚洗了手想歇一歇喝口水,却突然又来了一个痔疮手术后的换药患者。秀琴越发气不打一处来,看也没看这个患者就朝治疗床那边一指说,站到那边去,脱掉裤子。这患者是个不到五十岁的男人,还有一些羞耻心,犹豫了一下问秀琴,就在……这里脱吗?秀琴说,我隔着裤子怎么给你换药,你能把屁股伸出来吗?患者说,我的意思是说,你……你这里有没有帘遮挡一下?秀琴翻他一眼说,这是换药,又不是演节目,要帘干什么?患者立刻被噎得哏儿的一声,只好过去脱下裤子,然后撅到治疗床边。(未完待续)
冲突(2)
秀琴备好药,举着走过来,可是她刚在患者的伤处涂抹了两下,忽听外面有人喊她去接电话,于是应了一声就放下手里的药出去了。撅在床边的患者立刻回头嚷起来,哎护士,你……你先给我换完了药再走啊,这让我在这里撅着算怎么回事啊?来电话的正是思琳。
秀琴一向与思琳关系很好,两人不仅是姑嫂,还是朋友。当年秀琴与大林结婚时,思琳还是个上中学的小姑娘,这样说起来也算是老嫂子了。秀琴经常半真半假地跟思琳开玩笑说,老嫂比母,你对我可要尊重哦,不准没礼貌!说完两人就都笑。但玩笑归玩笑,思琳平时遇到什么事或有什么心里话,还是很愿意跟这个大嫂说的。思琳只是对二嫂有些看法,觉得二嫂的为人过于精明,也太会弊计,无论什么事都只沾便宜不吃亏,待人也不实在。秀琴经常劝思琳,说十根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般齐,人也是各有长短,怎么会是都一样呢?思琳对此倒也并不在意,对大嫂秀琴说,其实姑嫂关系就是这样,和则聚,不和则散,如果彼此不投脾气少来往就是了,倒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这时秀琴问思琳,你这会儿不跟小髙在一起,怎么想起我来了?
思琳在电话里嘻地一笑说,你跟我大哥,天天这会儿在一起呀?
秀琴忍着笑骂了一句,死丫头,不知羞吧你!思琳又问秀琴,大哥的新手机号码是多少。秀琴立刻问,找你大哥有事吗?
思琳这才告诉大嫂,说娘的身体不太好,晚上叫你们都回去吃饭。
秀琴想想说,电话我打吧,我平时都是用医院的电话,不用花钱。
思琳缩在电话里笑着说,我大哥找你可真算找对了,会过日子呀!
秀琴哼一声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眼下还在父母的身边,等将来有一天自己过日子就知道了,到那时候再这样大手大脚地乱花钱,看小高不打你的屁股!
一提到小高,思琳显然没了兴致,又跟秀琴聊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秀琴一回到换药室,刚才那个换药的男患者立刻就褪着裤子光着下身冲她嚷起来,说有你这样的服务态度吗,一边给病人换着药就跑去接电话,弄得我在这里撅了这半天,人家进来一个病人看看我,进一个病人看看我,你想让我在这里展览是怎么着?这个男患者每说一句都向上跳一下,下身也随着一抖一抖的。秀琴一见立刻涨红着脸转过身去,嘴里连声说着提上提上,先把裤子提上,你这叫什么样子?把裤子提上再说话!
男患者又一跳说,药还没换完呢,我可得提得上裤子呀!正在这时,卫生院的一个副院长闻声赶过来。副院长姓严,他进来看了看,对那个男患者说先把裤子穿好吧。男患者委屈地说,您以为我愿意这样亮着啊,她给我换了半截药就跑出去接电话,弄得我提上裤子怕蹭脏衣服,不提上这么光着又不像话,现在患者也是消费者,你们医院对待消费者就是这样的服务态度吗?严副院长一边跟这个患者说着道歉的话,又叫来一个护士小心地为他换了药,才好言好语地将人家劝走了。然后,严副院长就将秀琴叫来自己的办公室。严副院长对秀琴说,咱们这里的医务人员无论医生还是护士,可没有像你这样的服务态度,最近关于你的患者投诉越来越多,如果再这样下去,后而的事恐怕就不好办了。严副院长又意味深长地对秀琴说,虽然咱们这坦只是一个社区卫生院,但患者也是消费者,是消费者就是上帝,我今天将提醒你一次,以后不要这样了,否则……
秀琴的心甩当然明白,严副院长这否则的后面是什么意思。
她立刻说,听您的意思,以后我们做护士的也要跪式服务啦?
严副院长有些不悦地看她一眼说,我现在不是跟你开玩笑。秀琴嘟囔着说了一句,我也没心思跟你开玩笑啊。好吧,严副院长点点头说,你以后就好自为之吧。严副院长这样说罢,就把秀琴客客气气地送出来。秀琴这时才想起来,还要给丈夫大林打一个电话。(未完待续)
拋锚(1)
郊外的公路边停着一辆红色的桑塔那牌000型轿车。牟门大开着,大林正仰在自己的驾驶座位上酣畅淋漓地呼哈大睡,一缕黏稠的涎液从嘴角坦流淌下来,将衬衣的前胸洇湿了一片。公司企划部的两个主任站在路边的树下,一边看着手表急得团团转。张主任喃喃自语地说,我就不相信,咱们公司汽车的车质真有这样差吗?
李副主任朝那边看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张主任立刻看出来了,于是问李副主任想说什么。李副主任又朝那边瞥一眼,才凑进张主任压低声音说,车突然坏了,可能是管大林故意的。张主任一愣问,故意的?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彳故?李副主任说,你刚来还不知道,这个管大林很爱喝酒,以往拉公司別的人出来办事,赶在外面吃饭都要给他酒喝,而且有规矩,出门白酒进门啤酒,也就是说,出去的路上要喝白酒,这样过瘾也能顶时候,喝啤酒就不行了,啤酒涨肚还总要小解,开车不方便,所以啤酒要等回来的路上再喝,回来时事情都已办完了,正好可以塌塌实实地喝个痛快。李副主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这在公司瓜已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张主任哼一声说,我怎么不知道?李副主任说所以啊,你今天是第一次用他的车,中午吃饭没让他喝酒,这会儿车就出问题了,你等着看吧,后面还说不准会有什么事呢。张主任忿忿地说,我就是不让他喝酒!酒后还怎么开车?这是原则问题!李副主任一笑说,这个管大林当初在北方时就是开小车的,听说还是在一个什么大机关里,所以养成了很多毛病。张主任哼一声说,不管他过去是干什么的,我们这里不宠这种毛病!
张主任这样说罢就朝小车那边走过去。但走到跟前朝车里看了看,又迟疑地摇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地说着,这车坏得也太是时候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出问题了呢。
这时车里的手机电话突然响起来。大林动了一下,睁开眼打个哈欠,直起身子让自己坐舒服了,然后才从驾驶室前的仪表台上拿过手机打开盖问,谁啊?来电话是秀琴。
秀琴在电话里劈头就问,你中午是不是又喝酒了?大林没好气地说,喝什么酒啊,车都坏在路上了!秀琴不相信地说,你还嘴硬,我都闻到酒味了!大林不耐烦地说,快说吧,你究竟有什么事?他一边说着就准备挂电话了。秀琴这才说,思琳刚才来过电话,说娘那里有事。大林一惊,立刻清醒过来,连忙问是不是娘病了?秀琴说不像是病了,听思琳的意思好像有点不舒服,让咱晚上过去吃饭。
大林想想说行。然后翻起手腕看了看表,又问,你下午几点下班?
秀琴说四点半吧,稍微早一点也可以。大林说好吧,四点一过我就去接你。说罢就将电话挂断了。
这时张主任朝这边走过来,忍着气问大林,这车究竟还能不能走?
大林翻起眼皮摇摇头说,这就难说了,看样子是大轴抱死了,如果不修硬要走,现在就能走,不过等跑回去恐怕这辆车也就报废了,你说吧张主任,走还是不走我听你的。
张主任使劲咽下一口唾沫说,你不是说给汽修厂打电话了,
怎么还不见来人?
大林说是啊,你问我,我去问谁呀,也许汽修车那边太忙,抽不出人来吧。
张主任一下无话可说了,只好回过头去看看李副主任。李副主任就过来客气地问,管师傅,那你看这事怎么办呢,我和张主任急着去参加一个会,内容很重要不能耽搁,你是不是……再给咱想想办法?
大林嗯嗯了几声,似乎想了一下才说,办法只有一个,你们先搭出租车去开会,我自己留下来等汽修厂的人,不过看样子天黑以前是回不去了,你们回公司顺便替我打个招呼吧。
张主任一听脸色气得煞白,拉起李副主任就转身走了。大林看着他们走远,才从座位下面拿出一瓶白酒,又掏出一包卤花生,随手打开驾驶台上的机,一边听着音乐,吹着郊外的野风,舒舒服服悠然自得地一口一口喝起来……(未完待续)
拋锚(2)
其实喝酒也像抽烟一样,只有开始几口能真正品味到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的感觉,接下来就不行了,一口接一口地不过是沿着一种惯性,再没有什么愉悦的感觉。所以,曾经有人提出,戒烟或戒酒的最佳方法就是先不要彻底戒除掉,这样在被戒者的心理上就不会产生太多的失落感,也就不会因为被剝夺抽烟或喝酒的权利而感到生活索然无味。但每次只能维持几口的进量,这样慢慢适应了,患瘾的依赖感淡下去,自然也就彻底戒除了。大林当年在报纸上看到这篇文章,曾偷偷尝试过几次,却都没有成功。后来他将此事讲给斑点儿。斑点儿一听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斑点儿和大林也很熟,他听了大林的话就给他讲了一个笑话,说是有一个人下定决心要戒酒,一连忍了几天,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来到一家酒馆,要了两副杯狭,然后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扣起来,只给对面的杯里斟上酒,就这样,过一会儿拿过对面那杯酒朝自己跟前的杯子碰一下,嘴里嘟囔一句什么喝一口,过一会儿又碰一下,再嘟囔一句什么又喝一口。酒馆老板看着奇怪,当他是跟死去的朋友一起喝酒,就过来劝他不要这样伤心。这人却说,我伤心什么,我没有什么可伤心啊。酒馆老板问,那你为什么这样喝酒?这人一听就笑了,说是这么回事,我本人已经戒酒了,现在这酒,我是替朋友喝的。酒馆老板听了觉得有趣,笑过一阵之后想了想就说,你如果真想戒酒,我给你出个主意,以后你每次喝酒之前可以先在酒瓶上画一道线,喝到线这里就不要再喝了。不料这个人真这样做了,喝酒却照样还醉,原来他每次都把这道线画得太深,这样还没等喝到线这里就已经先醉了。
大林自己也说不清楚喝酒的感觉究竟好在哪里。他只是感觉在北方生活那些年每到冬天都很冷,喝点酒会使身上舒服一些。当初从公用技校毕业时,临出校门老师曾对他们说过,这辈子干了这一行,也就注定与洒无缘了。老师说当然,这并不是说开车的人就绝对不能饮酒,恰恰相反,在汽牢司机中喝酒的人还很多,可是人对酒的控制远比对汽车的控制要困难得多,一旦喝多了灾难就发生在几秒钟之间,这可真是一失手成千古恨啊!大林在走出校门的最初几年,―老师的这几句牢牢记住了。所以,他刚到市规划局车队时,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从不喝酒。大林喝酒成性是从进了局里的小车班以后。那一次,局里的儿位领导去参加一个庆典,小车班司机倾巢出动,到中午宴会时,他们小车司机被单独安排在一桌,上的酒水竟然与局长书记是一样的档次。那是大林第一次大开眼界,他没想到小车班的司机竟然都是如此的好酒蛩,每人喝半斤八两还照样谈笑风生。后来喝到酒酣耳热时,小车班的班长搂着大林的肩膀乜斜着眼说,小兄弟,干咱这一行的好处……你知道在哪儿么?大林茫然地摇摇头。
小车班长说,你给局长开车,你的待遇就是局长,给书记开车,你的待遇就是书记,谁都不敢小瞧了咱,甭管到哪儿,他们怎么吃喝咱就跟着怎么吃喝!
大林眨眨眼问,如果领导批评……怎么办?
小车班长问,批评什么?
大林说,按规定是不能酒后驾车的。
小车班长哈地一声大笑起来,说小兄弟啊,你还是太嫩啊,他们当头儿的敢管咱?
大林越发不懂了,问,当领导的……怎么不敢管司机?小车班长将胸脯啪地一拍说,有本事让他开除咱?咱避国家机关的公职人员,谅他们也没这个本事!小车班长端起自己跟前的一杯酒扬脖一饮而尽,然后又说,反正方向盘在咱的手上,他就是市长坐到车上也得听咱的,小兄弟,往后学着点儿吧!后来渐渐地,大林就明白了小车班长这番话的真正含义。大林发现,机关里的小车司机权力确实很大,你说车能走它就能走,你说车坏了,他就是再大的领导坐在车上也照样无可奈何。更何况哪位领导在工作之外没有一点私事呢,这私事的含义说起来就有两种解释了,一是家里的事,比如买东西看电影看戏送人婚丧嫁娶红白喜事都要用车。还有一种私事就纯属个人行为了。领导也误人,也宿七情六欲,只要性功能正常看见了漂亮女人也喜欢,一喜欢就免不了付诸行动,当领导的毕竟跟普通人不同,他们有的是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他们一出手漂亮女人自然无路可逃,而这整个的过程,以及过程之后的过程就都躲不过小车司机的眼睛了,这就如同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瞒不过囱己的购只脚一样。所以在一般的小事上,领导也就不太去计较了。其实大林除去喝酒,别的事也从不为难领导。房子问题他下争,单位分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单元够住也就行了,升官也没有那种奢望,再说一个卩车的司机,就是当官还能当到哪里去,小车班长,车队调度,大不了当个车队队长也就到头了。据说在滨海市规划局的历史上只有一个车队队长升为局办公室副主任的先例,还是因为他在1958年时发狠节油,一连在勤俭令约方面放了几个著名的卫星,成为佥市节油标兵,进而当选为劳动模范,才被上级领导破格提拔起来的。当然,这位节油副主任后来的命运也不是太好,局里的大小汽车由于他的疯狂节油全都提前报废了,到1960年以后,他就从局为、副主任的位子上下来,从此连车也不能再开了,就这样无所事事地闲置在机关里,几年以后就郁郁地生病死了。(未完待续)
拋锚(3)
大林不仅不想当官,也从没有花花绿绿的念头。那个时候的男人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动辄在外面找个情人,有钱有势的三五个挂在身边的都有,实在没本事的,还跑去歌舞厅找小姐玩一玩。大林却没有这种嗜好,不是性功能不行,而是对自己的性环境还比较满意,秀琴的相貌虽然平平,但丰腴滋润光彩照人,在女人当中还算逛有些味道的。在大林看来,最有魅力的女人不是情窦初开的青淫少女,而是熟稔风情的韵致妇人,尤其是三十来岁的少妇。这时的女人已经有了丰富的性经验,而且内分泌又正在最旺盛的时期,皮肤光泽而细嫩,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迷人的女人味道,让男人看了就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欲望。大林认为自己的老婆秀琴就是这样的女人,他那时与秀琴zuo爱,简直就觉得如同与天底下所有的女人zuo爱了。大林与秀琴的X生活从一开始就被秀琴控制得节制而有规律,对于男人来说恰到好处。所以,大林也就懒怠再出去弄那些烂事,没意思也没那份闲心。当然,大林说到底还是那种比较正派的男人。大林这辈子只有三个愿望,第一楚开牢,第二是有一个令自己满意的老婆,第三则是跟一伙脾气相投的同事喝上几口酒。他原以为自己的这儿个愿望都实现了,但几年前突然刮来一阵风,局里要精编简员,不仅办公室的干部就连后勤部门包括车队也要精简。就这样在儿天之内,大林就被稀里糊涂地精简下来。幸好这时二弟二林在南方的这个城市已经混得不错,而且听说这边的环境也好,经济得发达,将来一定会有发展。于是大林一咬牙,就带着秀琴南下来了这边。大林的运气还算不错,刚一到这边竟然就在一颇具规模的外贸公司很顺利地找到一份开车的工作,生活也很快就安定下来。(未完待续)
车祸(1)
大林在这个下午坐在路边的车里喝到点多钟时,看一看腕上的手表才将酒瓶子收起来。然后摇摇兇晃地从车上下来,走到路旁的小河边去洗了把脸,回来将车发动起来,一踩油门就朝回城的路上开去。这时开车的感觉真是好极了,脚踏祥云,耳边生风,路边的树木如同一团一团绿色的云朵向车后飘去,迎面驶来的汽车就像流星一样在眼前飞过,而且叫声也很奇特,呜哇!一声,呜哇!又一声,转瞬即逝。座下的汽车就如同一匹狂奔在草原上的野马,又像是一架小型飞机,忽忽悠悠的似乎随时都会腾空而起。大林每到这时就会感到不解,为什么不准司机酒后驾车呢?只要别喝得太多,他觉得酒后驾车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不喝酒的人感受不到实在是太可惜了。一进市区,路上的汽车就明显多起来。大林赶紧把头来回摇了摇,让自己的精神集中起来。他知道,这时千万不能出半点差迟,否则只要被交警拦下,过来伸鼻子一闻就麻烦了。快到社区卫生院时,大林用手机给秀琴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准备一下,说自己马上就要到了。
秀琴在电话里问,你现在到哪儿了?
大林含混地说门口,已经到门口了。
就在这时,正有一个年轻妇女抱着孩子横穿马路。这女人走得很慢,从挡风玻璃朝外看去就像是一只活动的枪靶缓缓移向马路中间。大林挂断电话时,再发现情况就已经来不及处理,赶紧朝边上一打方向盘,这辆小车擦着女人的胳膊一扫而过,然后就径直朝着路旁的一棵大王椰树撞去。大林连忙又猛地一拨方向盘,汽车又贴着树身剧烈颠簸着疾驰而过,然后才吱地一声停下了。大林只觉自己的身体立刻随着巨大的惯性腾空而起,朝前面的挡风玻璃狠狠地撞了一下,接着又咕咚一下落到方向盘上。
汽车随之发出一阵没有表情的叫声:嘀——大林这时已经被撞懵了,但心里仍还清楚,刚才在腾空而起撞到前面档风玻璃的一瞬,他看到档风玻璃并没有被撞破。玻璃没撞破就好办,就不算是事故,车身刮蹭一点划痕倒无所谓,回到公司只要来个一问三不知,哪天找机会去汽修厂补一下漆也就是了。大林这样想着,心里一放松才感到有些迷糊起来。懵懵懂懂中只觉得自己被一群路人从车里弄出来,然后就招招呼呼地抬进路边的社区卫生院里。他直到躺在急诊室的诊疗床上,才渐渐清醒过来。这时伸头朝四周看了看,刚才的那些活雷锋们早已都不知去向了。一个中年医生走过来皱起眉问,你是酒后驾车?大林胡乱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说,我……我没事。医生说你当然没事,只在额头上有一点皮外伤。接着又说,可如果让交警看见,你就该有事了。大林笑笑说,幸好你不是交管。
他一边说着就从诊疗床上坐起来,像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包中华牌香烟塞进医生白大褂的衣兜里。医生立刻掏出烟还给他说,这个没用,你的命要紧。大林有些尴尬地把烟又装起来。医生用手轻轻触了一下他的额头问,头还晕不晕?大林说不晕,已经没事了。
医生点点头说,那就去上点药吧。说着随手开了一张药单。大林拿起药单走到门口,医生忽然又叫住他,面无表情地说,你下次再酒后驾车可就没有这样幸运了。
大林一笑,感激地冲医生点点头就走出来。
大林当然明白,在医院里,这样的外科急诊室收治了交通事故的伤者,如果交警来了解情况是有义务如实提供情况的。刚才这位医生说幸运,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大林举着单子来到换药室,里外看了看却一个人都没有。一个小护士从这里经过,认出是大林,立刻大惊小怪地说哎呀,你这是怎么啦,出车祸了是不是?大林连忙摆摆手说没关系,只蹭破了一点皮。这时秀琴也闻声赶来。秀琴一来到大林跟前闻到酒味,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瞪起眼看着他问,你……你又是喝了酒开车,是不是?大林只好沮丧地点点头。秀琴叹口气说,你啊……(未完待续)
裂痕(1)
这座南方城市虽然规模并不大,只是一个地区级城市,却吸引了全国的科技精英以及各方面人才的眼球。因此人才市场也就很红火,各种形式的招聘大会更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规格高一些的招聘大会,用人单位多是大公司、合资企业或闰外的独资企业,行业也以高新技术居多,因此对人才学历都有很严格的要求,动辄就要硕士以上学位,大学本科毕业生在这里都很少有人问津。略低一档的招聘会虽然对应聘者的学历要求不太严,但大都看重实际工作能力,最好能有过人的一技之长或自带项目,而且这种招聘会上的用人单位也多是一些中小型企业,并不具备太雄厚的经济实力,有的注册资金不过几百万甚至几十万。思琳这一阵跑过无数的招聘大会,已经有了经验,她进来转一转,只要用鼻子一闻气味就能判别出这是一个什么规格的招聘会。档次略低一点的,一般空气里多充斥着一股拥挤的人肉味,或者说是汗味,每个人都在不遗余力地拼命朝前挤,就像买什么便宜的打折商品,似乎只要挤到人家的展位跟前就有希望得到一份薪水较高的工作,所以都不惜哈哈地张着嘴,将自己挤得浑身汗腺大张,年轻女人甚至将衣服溻得能看见里而皮肤的颜色。档次稍髙一点的招聘会,空气里则飘散着一股虚假矜持的香水气味,其中还夹杂着衣料气味,纸制品的气味以及口香糖的气味等等。这种环境中的求职者大都说话很轻,竭力拿捏着标准的普通话,其间还要不时地夹带着一两句英语或法语,以显示自己的超凡脱俗和语言能力,看上去就像是在拍电视剧。当然,至于那些刚走出校门或正要走出校门的大学生们,那种求职若渴却又故意装腔作势的样子就更散发出另一种气味。思琳在这种地方,已经闻惯了各种各样的气味。
她觉得把这些气味混和在一起,就是求职的气味。今天的年轻人要想找一份理想的工作并不容易。像过去那种一出大学校门就被分配去什么单位工作,而且只要进了什么单位一干就是一辈子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个时候在人才方面也是计划经济,国家向各单位分派毕业生都是统一供应,就如同粮油、布料、肉食和鸡蛋一样,无论你需要不需要,也不管需要多少,都是一样的凭票供应,买的不买也得买,卖的不卖也得卖。现在不行了,商品多得铺天盖地,买的发愁买不过来,卖的又发愁卖不出去。人才市场更是如此,搞活了,放开了,人们反倒突然一下都没了归属感,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地去跑人才市场,连夜里做梦都在想着求职的事。中国实在太大了,中国人实在太多了,国家一大人一多,人力资源也就泛滥成灾,加之现在的农村人口也大量拥人城市,稍有一点本事的农民工也混迹于求职者当中,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想找一份体面些的工作,用人单位再多也就显得供不应求。但思琳感觉到,这座南方城市还可以,虽然她跑了一段时间还没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却已经感觉到了,如果将来在这里发展应该会有很多机会。
思琳骑着自行车来到会展中心门口,见到早已等在这里的高大兴。
髙大兴已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衬衣贴在身上全都湿透了。但他与思琳约定的见面地点是在会展中心门口的左面花坛,这里的位置明显,他不敢擅自躲到阴凉处去,担心思琳来了找不到人又会发脾气。这时思琳一见到高大兴,就将车子推到他而前说,这个还给你。
高大兴看看自行车,又看了看思琳,有些不解地问,怎么……
思琳说没怎么,车子是你的,当然要还给你。髙大兴连忙说你先骑吧,反正我现在也不用。思琳又将车子朝前一推,高大兴只好接住了。高大兴看看思琳问,咱们现在……就进去吧?思琳说,如果你不想去,我自己进去也可以。高大兴赶紧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再考虑—下好吗?
思琳说不用再考虑了,我过去对你说过,现在就再说一遍,我就是找不到工作闲呆在家里,也不会跟你去大西北的,你就不要再打这个主意了。高大兴还想说什么,却被思琳烂住了。思琳对他说,要想回西北,你自己回去就是了,我也不会阻烂你。(未完待续)
裂痕(2)
高大兴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看看思琳说,你……你这是什么话?
思琳轻蔑地一笑说,不管什么话,我就是这样说的,你看着办吧。
高大兴说,如果我想自己走,两年前就走了,还用等到现在么?
思琳说,你现在走也不晚啊?
高大兴使劲喘出一口粗气问,那……我们两个人的事呢?思琳说什么事,既然这样,我们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事吗?高大兴看着思琳说,好,好好,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思琳却不再理睬高大兴,转身就独自走进会展中心去了。思琳觉得,事到如今已经不用再向髙大兴讲明。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关系无论多近多远,有些话也是没必要直截了当说出来的,尽管事情是这么一回事情,一旦直接说来就没意思了。所以,有的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而且意会也许是更聪明的选择。思琳早在读大学三年级时,就曾利用暑假去过一次髙大兴的西北老家。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啊,思琳现在想起来仍还感到不寒而栗。当时思琳就明白了,自己将来不会也不可能会到这种地方来的。她不想唱那种高调,也不想学那些狂热的同学,一激动一喊口号就将什么事都决定下来。思琳的身上虽然也有感性的成分,但总的说来还应该算是那种理性的人,而理性的人做任何事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当时她只对高大兴说了这样儿句话,她说,你的家乡确实很好,风景也很美,但我是在城市里长大的,让你说,我能在这种环境里生活吗?
髙大兴听了感到奇怪,问她,在这种环境里生活怎么了,我不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思琳说,你是生长在这里,已经习惯了,真让我到这里来,用不了两天我就会死的。
髙大兴说,可是当年也有不少大城市的知青来这里,他们也照样都活得挺好啊。
思琳冷然一笑说,他们是赶在了那个特殊的年代,实在没有办法,我敢说但分有一点办法,他们也不会认头在:这种地方生活一辈子的。思琳又对髙大兴说,建设祖国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为祖闰效力也不见得非在一个地方,她不想以这样近乎自残的方式来这种不毛之地报效祖国,祖国培养她不容易,她还想为祖国多活几年。
那一次,是思琳下给高大兴的最后底线。现在高大兴仍然不肯放弃,甚至还背着思琳当了什么去大西北支援建设的志愿者,那思琳就没有办法了。人各有志,如果髙大兴不肯放弃,她就只好放弃了。
会展中心里人头攒动。思琳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她跟随着人流缓缓向前移动着,好容易才来到里面的招聘会现场。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被展板隔成一个一个的展位。各单位都在自己展位的展板上设计了醒目的图案和非常打人眼球的广告语。思琳凭经验很快就感觉到了,这个人才招聘会的档次应该还可以,前来参加招聘的单位也都是一些颇具规模的企业。思琳沿着甬道朝前走着,就来到一家展位跟前。这是一家食品企业,标明是一个三明集团总公司的下属,展板上写明,应聘者须有大学专科以上学历。思琳停住脚,向展位里的一个中年人问,你们是三明集团总公司下设的一个分公司,还是直接是他们的下属?
中年人打量了一下思琳反问道,你是什么学历?思琳笑一笑说,现在是我在问您。中年人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思琳张张嘴,觉得这人有点矫情。
中年人大概觉出自己说话不太合适了,才又客气地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的条件不够,我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思琳的心里真有些动气了,她想对这个人说,我又不逛不识字,如果不够条件,我还会这样问你吗?但她话到嘴边却说,我是博士,今年刚刚拿到博士学位。中年人一愣,立刻伸手指了指展台跟前的椅子说,来来,请坐,坐下谈。
这时,思琳的身后忽然有人问,请问这位小姐,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思琳回过头,才发现自己身后正站着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男人。这男人温文尔雅地冲她笑笑。那展位里面的中年人一见,赶紧迎出来与这个男人握手,嘴上连声说着,哎呀,是林总来了,快请里边坐。然后又给思琳介绍说,这位是我们三明集团总公司的林总。(未完待续)
裂痕(3)
林总并没去理睬那个中年人,转身笑着向思琳仲过手说,我叫林逸天。
思琳脸一红,迟疑了一下也仲出手,跟对方握了握说,我叫管思琳。
林逸天说,我可以回答你刚才提的问题,我们三明集团总公司下属一共六个企业,这家食品企业就是其中的一个企业,包括食品生产和食品的深加工,最近刚刚升格为分公司,又增加了几个颇具规模的餐饮企业和食品零售企业,还有什么问题吗?
思琳一时语塞,红着脸点点头。
林逸天又笑着说,现在轮到你回答问题了,你究竟学的什么专业?
思琳随口说,经济,我是……学经济的。林逸天立刻说,经济学博士?这可是难得的人才啊,不过看你的气质……他到这里忽然收住口。后面的意思显而易见,他是想说看思琳的气质可不像是一个博士。这话表面听着似乎不大顺耳,其实却暗含着夸奖和恭维。谁都知道,女博士都是从书堆里爬出来的,所以很少有漂亮水灵的女人。此时思琳站在这招聘会的人群里,无论相貌还是气质确实都显得与众不同。思琳虽然出身在工人家庭,从小是坐着三轮车长大,身上却有一种少见的高贵气。她身制适中,皮肤白皙,五官生得很精致却又不张扬,是那种文静中含着秀气,让有品位的男人一看就会心动的女孩。思琳显然已听出林逸天的弦外之音,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逸天又很认真地看看思琳,似乎考虑了一下,然后才说,我今天也是偶然来这边展位看一看的,唔这样吧,你现在如果方便,就跟我到分公司去一下,可以吗?
思琳有些意外,想了想问,悠有什么事吗?
林逸天笑笑说,我吟车就在外面,咱们到了那边再详谈,好吗?
他说罢就转身朝展厅外面逛去。思琳犹豫了一下,也只好跟在后面走出来。林逸天来到一辆银灰色的帕萨特牌轿车跟前,为思琳打开车门,然后二人就都坐进去。轿车慢慢起动了,然后唰地画了一道弧线,就径直朝前开去。(未完待续)
艳遇(1)
曾几何时,轿车对于中国人来说已经不再陌生,或者说早已不再是遥不可及的高档用品。七十年代初,在中国著名的新闻媒体《参考消息》上曾登载了这样一个报道,说是在瑞士有一个青年工人,已经两年没换汽车了,再开着车到岳母家去就觉得很没面子。这则不起眼的报道当时在中国老百姓中引起一片哗然,人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在那个叫瑞士的国度里,一个普通工人竟然能买得起汽车,而且一两年就要更换一辆,而当时在中国,普通老百姓就是买一辆自行车都要小心翼翼地骑上儿十年。当然,进人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仍还没达到每个普通工人都能买得起汽车的程度,更不要说一两年就换一辆新车。但大街上的私家车毕竟已经多起来,先是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然后是工薪族,汽车对中国人来说也已是触手可及了。但也不容否认,对于某些人来说,轿车还具荷地位和身份的特殊意味。比如在单位可以坐小车的特殊阶层,他们大都不再坐车而是自己开牟。这种号称公家车的私家车自己开着自然就有更多不言而喻的便利。像林逸天的这辆车,思琳凭直觉可以猜到,就应该属于这后一种的所谓公款私家车。思琳对轿车的牌子不很熟悉。她只是感觉这辆车挺气派,开起来也很平稳,而且隔音性能好,坐在车里几乎听不到机器响,看着车窗外面移动的景色很惬意。林逸天一边开着车,随手打开了音乐,汽车里立刻响起了优美而又略带感伤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思琳从上大学时就喜欢这支曲子,她觉得这个曲子里充分表现出爱情的结局美。思琳一向认为爱情最终的结局不应是结合,而是分离,只有分离才会显示出爱情的价值。林逸天忽然说,我可以问一下吗,你在哪里读的经济学博士?思琳看看林逸天,忽然眨着眼冲他一笑说,林总一定要问吗?林逸天一边开着车,笑一下说,如果可以问就想问一问。思琳说,我骗你了,我不是学经济的,也不是什么博士。林逸天哦了一声,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思琳沉了一下试探地问,你们公司……还准备聘我吗?林逸天回头看她一眼说,我刚才也是骗你的,我本来也没打算带你去那个分公司。
思琳一怔,立刻下意识地朝车窗外看了看。林逸天说怎么,你想下车吗,如果想下去,我随时都可以停下来。
思琳又想了一下,笑笑说不,我想知道,林总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林逸天嗯了一声,说好,你这样做就对了。他这样说着,又转过头来冲思琳笑了笑。思琳这时才注意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她发现他的穿着看似普通,一身藏青色的西装,里而是银灰色衬衣,酱紫色领带,但如果仔细品味就会发现,这种色彩搭配非常的考究,而且从衣服的做工也可以看出,显然都是很硬的牌子。思琳又朝他的脖颈看了看,那地方很白,不仅肤色,也洗得很干净,以至使皮肤白里透红,几近透明的颜色。思紐曾经在一本书上读到过,看一个男人的脖颈,就能显示出他的品位。她又看看他放在方向盘上的那双手,十个指尖的指甲都修剪得非常整齐,看上去柔软光泽而且富有弹性。这种男人思琳是见过的,她知道,边幅修整得很好的男人大都葙些身份,而且自我感觉良好,男人只有在自我感觉处于最佳状态时才会注意自己的仪表。所以,曾经有人说,一个男人的外在风貌就是他内心的晴雨表。当然,也有人说,这种注意打扮的男人也最值得警惕,尤其是女人。这时思琳发现,汽车已经驶进了一个很宽大的院子。在进门的一瞬她注意到,门口挂着瑞华三明集团总公司的铜牌子。思琳下了车,跟随林逸天走进他的总经理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很气派,看上去像是官员办公的地方,显得庄严,凝重,栗色家具,黑皮沙发,高大的文件柜,处处显示出威严与权力。但如果仔细看,这里似乎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时尚气息,靠桌边有一只精美别致的落地景泰蓝地球仪,天蓝色的竖条百叶窗,造型独特色彩鲜艳的饮水机,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的布艺画,旁边还有一幅巨大的这座城市的鸟瞰图。(未完待续)
艳遇(2)
林逸天先让思琳坐了,然后问她,会使用电脑吗?思琳点点头。
林逸天满意地嗯一声,又问,用电脑打字呢?思琳说,也可以。
林逸天说那好。然后就从抽屉里拿出儿张纸说,这里有一份材料,写得不太理想,已经改过几稿了我还不满意,你看一看,现在就给我再写一份,相关的资料都在这里,你可以参考一下,不要太急,先把背景情况都了解清楚了再写。他说罢看一看手表,又说,我先出去办点事,大约两小时以后回来,时问可以吗?思琳笑笑问,这算……考试吗?
林逸天并没有理睬思琳的笑问,又叮问了一句,两小时,够不够用?思琳点点头说,尽力吧。
林逸天朝屋角的电脑台指了指,又走到桌前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出去了。
思琳对于写文章倒并不怵头。虽然林逸天要求的这种材料她过去还从没接触过,但从上大学时就经常喜欢写一些小东商,有的还曾在校刊上发表,而且每次系里搞什么活动,相关的一些串场同或发言稿也都是由她来撰写,因此驾驭文字的能力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她先将这个需要修改的东西看了一下。这显然是一份工作总结,但写得过于刻板,虽然各方面的数据都很具体,可是给人的总体感觉却很干,像一本流水账。于是思琳又看了看背景材料,在心里考虑了一下,就开始动手修改。大约一个时以后,林逸天打来电话。
他在电话里问,怎么样,修改得差不多了吧?思琳说,现在刚刚一小时,还有一个小时呢。林逸天嗯了一声,就将电话挂断了。又过了一小时,林逸天准时走进办公室。思琳正在用打印机沙沙地打印写好的材料,然后抽出来,用钉书器装钉好,就交到林逸天的手里说,写好了,不知……是不是符合要求,请林总过目吧。
林逸天接过来翻看着,频频点头,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神色。思琳在一旁试探地问,写得……还可以吗?林逸天抬起头说,唔,不错,写得相当不错。然后才又说,这份材料已经过了三个人的手,反复修改过四稿,却一直还没有达到我的满意,没想到你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要点,一气呵成修改得这样好。思琳受到夸奖,得意地一笑,随之脸就红起来。林逸天又问,你究竟是学什么专业的?思琳说,我是……学机械传动的,本科毕业,不过上学时就爱写写文章。
林逸天点头道,唔,难怪呢。
跟着又说,我刚才说,没打算让你去那个分公司,这是真的,直截了当说吧,现在我这里正需要一个秘书,已经找了很长时间,却一直没物色到合适的人选。
思琳一听脸立刻涨红起来,兴奋地张张嘴,却连忙又把话忍住了。
林逸天说,你先回去吧,我跟公司里再商量一下,有什么消息会及时通知你。
思琳点点头,就从林逸天的办公里里出来。(未完待续)
拒绝(1)
思琳直到走在大街上,仍还抑制不住心觅的兴奋。这段时间她到过很多地方求职,但利用自己的应用写作特长,而且还得到人家的认可却还是第一次。思琳一直认为,在今天这个时代用非所学已经不丙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并非在学校里学什么,出来就一定要从事什么,换言之,在大学里四年学到的那点知识跟社会实践相比简直太微不足道了,况且今天的科学技术发展如此迅猛,知识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更新,所以在大学里真正要学的,只是掌握知识的技能和思考问题的方式,而并非是知识本身。那种所谓的专业对口的说法早已过时了。
思琳在街上没走出多远,就看见高大兴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追上来。
思琳感到有些意外,站住问他,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高大兴慢慢从车上下来,红着脸,没有吱声。思琳又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大兴这才说,刚才在会展中心门口,看到思琳上了一辆小轿车,所以就跟过来了。
思琳听了顿时有些恼火,愠怒地看着他说,你……在跟我?高大兴连忙说,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咱们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所以,所以才一路跟过来,想等你……出来,再接着说一说刚才的事。
思琳冷笑一声说,你觉得,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高大兴一愣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思琳说,我的意思很明白,咱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过去的事都已经结束了。
高大兴呆呆地看着思琳。就这样看了一阵,转过身去推着自行车低头走了。
思琳看着高大兴的背影渐渐远去,忽然觉得嗓子里像堵了一块什么东西。她想叫住他,但想了想,却又不知叫住他该说些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可奈何,让人感到落花流水一样的无可奈何。她只好也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独自走去。
思琳正走着,忽听身后有汽车喇叭响。她猛一回头,才发现是林逸天一直开着车跟在自己身后。这时林逸天将车开到思琳身边,一边随她走着摇下车窗说,我正好要出去办事,上来吧。思琳稍稍迟疑了一下,就还是上了林逸天的汽车。
林逸天一边开着车问,刚才那个人……是你男朋友?思琳嗯一声,但立刻又说,过去是。
思琳说着脸上就黯淡下来。思琳已经不想再提这件事。林逸天脚下一踩油门,车速立刻就加快起来。随着车子的提速,车里的气氛也渐渐使人感到轻松起来。林逸天又习惯地随手拧开汽车上的CD机,扬声器里立刻响起斯琴格日勒那略带粗矿的女声摇滚,一下把广西的刘三姐唱成了内蒙古大草原上跃马扬鞭的奔放姑娘。
林逸天一边开着车说,走吧,今晚我请你吃饭。思琳问,为什么?
林逸天想想说,因为……你给我写了那份总结,权当感谢吧。思琳心不在焉地笑笑说,没必要感射,那只是我求职的考试。可是你也付出了劳动。我家里,今晚还有事。
林逸天就不柯坚持,只说了一句那好,我先送你回去吧。这样说着一打方向盘,车就沿着思琳指的方向开去……(未完待续)
杨眉女(1)
三林的路边摊除去早点,中午和晚上也卖快餐。说是快餐,其实也就是盒饭。过去还备有快餐盒,很是经济实惠,二盒米饭两勺菜不过几块钱,买回去吃得挺好。如今这座城市里满街都是打工族,他们最喜欢来这种路边摊买快餐。但这一阵不行了,提倡环保,不可降解的快餐盒不准使用了,而可降解的又太贵,一只餐盒要儿角钱,这样加到快餐里会影响生意,不加进去成本又太髙,三林就索性添置了几十套快餐盘和碗碟餐具,只让客人在路边摊上吃,并尽量保证不耽误大家的时间,随来随吃,随吃随走。因此生意仍很不错,经常从苹到晚忙得团团转。好在斑点儿平时没什么事,也经常过来给三林帮一帮忙。
斑点儿是在三林被提前释以后,跟着一起来到这个城市的。但他一直没去找正式工作,除去偶尔做一做零打碎敲的生意,剩下的时间就整天在街上东游西逛。他过来给三林帮忙,三林当然也不会让他白干,讲好来这里算是打零工,干一天给40元薪水。
这天傍晚时,三林对斑点儿说,今天生意挺火,晚上收了怪可惜的。
斑点儿一愣问,你……又要去哪儿?三林说,我有点事,要吃了晚饭才能回来。斑点儿立刻拨浪着脑袋说,不行不行,我今晚跟人家定了一桌牌,不去就三缺一啊。
三林只好如实告诉他,说自己要回凤尾街去看一看老娘。斑点儿一听这话才不再说什么了,但嘴里仍在嘟嘟囔囔地叨咕着,说我临时帮你看看摊儿还可以,要长了总这样指望我可不行,我最近也挺忙,这几天正跟人家联系,过一过还有一笔大生意要做呢。
三林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摘下围裙套袖就匆匆地走了。三林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其实仔细想一想,他来这个城市虽然已有两三年了,但回余的次数并不多,平时实在想见母亲了,或找思琳有什么事,他宁肯让母亲和思琳出来,站在小院的外面说一说话也不愿进去。但三林还是越来越感觉到,母亲和父亲真的是老了。人一老就养成了很多习惯,这些习惯恐怕永远都不会再改了。比如三林发现,现在的这个小院与当年在滨海市的那个小院相比儿乎毫无二致,甚至连布局和摆放的东西都和过去一样,只不过当年的院子里有一棵杨树,而这边的是柑橘树。这时三林来到街拐角,在一个水果摊跟前站住了,正想买一串香蕉带回去,忽见上午在路边寻衅闹事的那几个人又从后面围上来。他立刻警觉地朝左右看看,盯住那个领头的圆脑袋问,你们又想干什么?
圆脑袋赶紧摆着两手说,三哥别误会,我们……只想跟你说句话。
三林转过身戒备地说,说吧,有什么话。圆脑袋说,我们只想,想跟你交个朋友。三林这才又看看他们,嗯了一声。
这时另几个人也赶紧围过来。圆脑袋又说,我叫轱辘,他叫二强,我们几个平时在这街上做点零碎活儿,以后三哥如果有事,只管招呼一声,我们随叫随到。
三林冲他们笑笑,就拿上刚买的香蕉转身走了。三林来到风尾街上,已经远远看到了自己家的小院。他经过红眉酒家时,被站在门口的杨眉叫住了。杨眉原是街对面金皇后夜总会里的坐台小姐,后来挣了钱就收山改行,在夜总会的对面开了这家红眉酒家,仗着过去相熟的一些客人,大家在夜总会里玩累了,正好可以带着小姐来这边吃宵夜。不过经常来红眉酒家的客人都知道,杨眉的刀也一向磨得很快,而且越是熟客宰得越狠,用这一行里的话说就是杀熟。
三林与杨眉也趄偶然认识的。那是三林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跟父亲的关系很偎,想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又四处碰壁,一天就独自走进红眉酒家喝酒。当时他正坐在一个角落里,就见旁边一桌的几个客人借着酒劲不停地跟杨眉调笑,虽然说的方言他听不太懂,但也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杨眉只好拿出当初坐台小姐的功夫,赔着笑与这儿个人勉强周旋。但是这几个人越闹越不像话,一边开着玩笑竟还动手动脚起来,吓得杨眉连忙躲进去再也不敢出来了。这几个人立刻恼羞成怒,开始往里面扔酒杯,砸酒瓶子,搅得店堂里乌烟瘴气。这时刚好宿一块碎玻璃碴崩到三林的汤碗里。三林就慢慢站起身,端起这碗汤走过去,看也没看就哗地泼到其中一个人的脸上。那个人立刻被烫得嗷儿地一声蹦起来。另儿个人一下被三林这突然的举动弄愣了,都茫然地看着三林。其中一个人刚要发作,但看了看三林的光头和阴沉的脸色却没敢说话。这几个人就这样愣了一阵,然后就都站起身走了。三林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了一阵酒,就见一个上菜的小姐走过来说,这位大哥,请到里边来一下。三林抬头看看这女孩问,有什么事?女孩抿嘴一笑说,您就……过来吧。(未完待续)
杨眉女(2)
三林只好起身跟着来到里面。三拐两拐走进一个包间,只见是上摆了几样精致的小菜,旁边还有一瓶五粮液。杨眉笑盈盈地从桌边站起来说,管三林,管三哥,早听说咱这条街上来了你这样一个人,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三林朝桌上看一眼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杨眉说感谢你啊,今天要不桌三哥,我这里还指不定给砸成什么样呢?
杨眉一边说着就拉过一把椅子,又往酒杯见斟上酒,让三林过来坐下。
红眉酒家与三林家的小院相邻。三林虽然并不认识这个杨眉,但在街上打头碰脸地也见过几次面。他知道这女孩是东北吉林人,过去曾在夜总会里做过,所以也就并不想理睬她。这时三林借着酒劲,索性就坐在桌边闷着头继续喝起酒来。杨眉一边斟着酒又告诉三林,刚才那伙人里有一个叫老黑,过去她做小姐时经常来坐她的台,后来总磁带她出去,并让她开价。杨眉几次三番地向他讲明,说自己只坐台,不做别的,最终也没跟他出去。于是老黑就怀恨在心,一直跟她过不去,直到开了这个酒家还经常过来寻衅滋事。杨眉又对三林说,三哥,你帮人就帮到底吧。三林抬起头问,怎么帮你?杨眉说,反正老黑那伙人也怕你了,以后他们再来,我就说这买荬里有你的股份。三林这时只顾喝酒,就胡乱点头说行啊,你想说就说吧。不料过了一段时间,杨眉竟真给三林送来五千元钱。三林不解,问她这是什么钱。杨眉笑笑说,是你股份应得的红利啊?三林这才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于是对杨眉说,大家既然是邻居,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就是,股份的事就算了,我并没在你那里投资,哪有分红的逬理。说罢就将钱推给杨眉。三林的手劲很大,脸上又没表情,杨眉又争了一下就不敢再坚持了。但从此以后,她每次见到三林从门前经过都要拉进红眉酒家去喝一杯。三林的心里也明白,杨眉这样做不过是想把自己当成一张虎皮,吓一吓街上的老黑那些人。起初没事时,也就经常进来坐一坐。但后来自己一做路边摊的生意,红眉酒家也就很少再去了。三林说到底并不想跟杨眉这种女人来往。这时杨眉站在门口,笑着向三林招呼说,三哥这一阵可真忙啊!三林随口说,不过进摆了一个路边摊,也没什么可忙的。杨眉又说,平时难得到凤尾街来,进来坐坐啵?
三林说不了,家里还有事。
说罢就匆匆地走过去了。
杨眉每次跟三林说话时都屈飞色舞,眼里也荡漾出妩媚的风情。三林已是将近0岁的男人,对这种事自然是心知肚明。尽管三林有的时候也感到内心很孤独,也经常会因为对女人饥渴而感到烦躁,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并不是杨眉这样的女人。三林曾经充数次在心里设想过自己想要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却又总是觉得这个形象很模糊。他有时甚至怀疑,大概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三林走到自己家院子的门口,忽然看到一辆银灰色的帕萨特牌轿车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来。然后就见思琳从车上跳下来,转身朝车里挥挥手。那辆车便嘀地一声调头开走了。三林立刻站住了,等思琳走过来才沉着脸问,刚才那个开车的人是谁?
思琳正低头想事,猛然听到三林说话给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撒娇地打着三林的胳膊说,你吓死我了!然后不等三林再问,便拉他推开大门走进院子。三林仍不肯放松地说,如今外面什么样人都有,你无论做什么,可千万要当心。思琳回头扮个鬼脸说,知道啦!(未完待续)
家务事(1)
大林和秀琴已经先回来了。这时大林的头上被纱布缠得像个蒙古人,正低头坐在沙发上,被爹一句娘一句心疼地数落着。秀琴在厨房里做着饭,也不时伸过头来插一句嘴。管五爷叹口气说,你怎么就这样爱喝酒啊,光酒后开车就出过多少回事了?照这样下去,你以后说不定还会闯出什么更大的祸呢!管五娘也说,你还是当大哥的呢,整天在外面这样,也不给底下的弟弟妹妹做个样子,让他们怎么看你啊?大林被说得有些不耐烦了,说好了好了,我伤得并不重,是秀琴给我包得邪乎。管五爷说别管伤得重不重,你喝了酒开车这总是萁的吧?也已经是三十大儿的人了,还整天这样让人不放心……
管五娘不再说话,只是抽抽嗒嗒地流起泪来。三林和思琳走进来,一看屋里的情形都愣了一下。思琳被大哥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过来问是怎么回事。秀琴赶紧在一旁使眼色,思琳才没敢再问下去。管五爷并没有理睬三林,看一眼思琳问,你二哥他们呢,怎么还不见来?
思琳说,我今天事情太多,只给二嫂打了一个电话,已经告诉她了。
管五娘说,老二那两口子倒还让人放心,今天不来就不来吧。
思琳笑着对娘说,我二哥他们还让您放心?就他那小经理当的,整天两口子夫唱妇随,搞得比当官儿的都腐败,说不定哪天就得让人举报了呢!
五娘立刻瞪她一眼说,不许胡说!
管五爷让秀琴也坐过来,然后长出一口气说,我今天叫你们回来,就想说一件事。
管五爷说,其实这儿句话一直憋在心里,早就想跟大林和秀琴说一说了。他说,这里不比当初在北方的滨海市,这里讲的是效率,要的是工作态度,人家可不养闲人,你们现在已经不是在大机关大医院里工作了,当初在那边的一些习惯毛病千万不能带过来。秀琴刚要说什么,管五爷立刻摆手把她栏住了,又说,有一点你们可要明白,当初你们是怎么下来的,教训不能忘啊,这边更不是铁饭碗,再像过去那样干就更不行了。管五爷这样说着翻一眼旁边的三林,鼻子里又不轻不觅地哼一声说,可不要等着又被人家开出来,再去跟人家闹事,我们老两口在这里还要这张老脸,再也丟不起这个人了!
三林一听这话,脸就腾地一下涨红起来。他竭力将声音放平和地说,爹也不用说这种绕弯子的话,您要是提别的事,我无话可说,可是当初跟纺织厂人事科长那一次的事直到现在我也要说,不能全怪我。
管五爷冷笑一声说,好硬的嘴!已经蹲了几年大狱回来,还不认错?
三林额头的青筋绷起来,点点头说对,我不认这个错。三林又说,我今天也说一句,我以后……不想再提这件事了。
管五爷哼一声说,听你这意思,当初是法院弄出一件冤案啦?
思琳在一旁说,法院只看事实,对事实背后的事情也不一定管五爷立刻瞪她一眼吼道,你少插嘴!
这时管五娘使劲抚摸着三林的手,意思是让他平静下来。三林的嗓子一下哽咽住了,慢慢转过头来对管五爷说,我就不明白,已经这些年了,你怎么就忘不了这件事呢?
管五爷忽地站起来,说好吧,那我今天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跟你娘结婚几十年了,从来都是行得端走得正没让人戳过脊梁骨,再往上你爷爷,你老太爷,祖祖辈辈也都是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人,从没跟官面上打过交道,你倒好啊,也算欺了祖了,现在甭管你走到哪,还有不知道你管三林的么?我现在还让你登这个门,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三林听了看看爹,又看看爹,然后攥了攥娘的手就起身走了。(未完待续)
解救(1)
街上的风已经开始有些发热,吹得街边的树木和花草在黄昏里显得更加鲜艳。一个不知卖什么的小贩慢悠悠地骑着车子过来,嘴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吆喝着。这吆喝声使三林想起当年在北方常吃的一种叫臭豆腐的东西。这是一种很神奇的发酵食品,闻起来恶臭,甚至令人作呕,而且颜色也灰涂涂的不堪入目。但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竟然又可以跟香油融和得浑然一体,使人吃起来爱不释口。三林还记得,上小学时老师曾用这种食品举过例子,以此来说明事物的辨证关系和两面性。老师说,好与坏正如香与臭,是可以相互转换的。
三林今天来之前已经想到了,这次回家也许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正因为如此,他平时才很少回凤尾街来。从大西北回来这几年,三林先是回到当初北方的滨海市,然后又一路找到南方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整天独自在街上谋生,独自在街上喝酒,喝醉了就独自在街上跌跌撞撞地乱走。三林的心里很清楚,父亲是一个好人,一辈子安分守己,只知道蹬三轮军养家糊口,在街上与人相处也永远都是逆来顺受。在三林的记忆中,好像父亲从来都没有跟谁发生过争吵。三林从小就喜欢养鸽子,因为这件琪没少挨父亲的训斥。父亲认为鸽子是祸根,尤其是鸽子毛和鸽子粪等卫生问题,太容易与邻里发生矛盾。三林还记得,那时候父亲经常因为鸽子的事去向邻居赔着笑脸道歉。所以,父亲从那个时候就喜欢大哥和二哥。父亲经常在街上对人说,老大听话,老二聪明,只有老三不着调。不着调是北方的一句俚语,意思是不听话,靠不住,或冥顽不训的意思。三林确实从小就不像大哥和二哥。大哥小的时候胆小怕事,不敢去街上玩,平时总是呆在家里帮父亲干活,所以那个时候父亲就总是自豪地说,看看大林多能干,真是小子不吃十年闲饭!二哥则非常聪明,头脑灵活会哄父母髙大兴,而且在学校学习也好,因此更受父亲的宠爱。只有三林不像管家人的性格,从小就看出脾气很大,动辄在街上与人打架,经常让人找到家里来,在学校也是惹祸不断,三天两头因为什么事就被老师把家长请到学校去数落一顿。那时管五爷就曾断言,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三林这孩子将来不惹出大祸就是万幸,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三林自己也没想过将来一定要有什么大出息。他并不认为大哥在机关开小车,二哥在单位里当个副经理就算有了大出息。三林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自食其力,就应该剪是有出息。他觉得从付出劳动到挣来饭吃,这个过程的本身就是令人愉快的。三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奢望。
三林从家里出来,闷闷地走在街上。凤尾街这边多是平房。岭南由于气候的关系,平房大都门窗很大,几乎将屋里四敞大开。这时可以闻到街边人家炒菜的香味,窗子里传出人们说笑或看电视的声音。杨眉正站在红眉酒家的门口跟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说话,一看便知,那两个女孩是对面金皇后夜总会里的小姐。三林立刻转过脸,想从她们旁边走过去。杨眉看见三林却立刻朝他招呼着说,三哥,你这是怎么了?三林只好站住了,说没怎么,随便走走。杨眉问,是不是又跟家里怄气了?三林看她一眼说,你怎么知道。
杨眉笑笑说,你刚进去一会儿,连饭也没吃就又出来了,不是怄气还会怎样?
三林没再吱声。三林过去在红眉酒家喝酒时,由于心情郁闷曾对杨眉透露过自己与父亲有些隔膜的事,所以,杨眉对三林家的事也就多少知道一点。
杨眉又说,你家老爷子也真是的,有你这么个儿子还不知足,要我看你比你大哥二哥他们都强,就你现在这处境要是换了他们,早都饿死了呢!
杨眉又撇一撇嘴说,男人么,就是不能太窝癍!杨眉这儿句话说得三林心里舒服了一些。三林也曾设想过,别看大哥会开车,二哥会当官,可如果让他们跟自己换一下位置,还真说不定怎么样呢。这时杨眉又软下声音说,三哥进来坐坐吧,今天我请客,喝儿杯开开心。二林听了心里又暖了一下。他这时真希望得到一些慰藉,尤其是来自女人的慰藉。但他还是摇摇头,说不了。(未完待续)
解救(2)
他这样说罢,就又独自朝前走去。
三林离开凤尾街,不知不觉已经走过几个街口。看看天色还早,他不想立刻回路边摊去,就走进街边的一家饺子馆。这是一个不大的饺子馆,看着还算干净。三林坐在角落里,要了一斤水饺,一瓶白酒,便闷头喝起来。这时没有什么客人,饭馆里很清静。就在这时,吧台那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说话的声音渐渐引起三林的注意。
那男人说,就这样吧,你还是去别处找活儿干吧。女孩说,我并没犯什么错,你为什么要让我走呢?男人冷笑一声说,这年月,要辞掉一个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没什么理出,什么理由都没有,我就是想辞掉你,所以就辞了。男人又说,如果你非要问出一个理由,那我就告诉你,我最讨厌雇来的人不听招呼,我的话兑得够明白了吧?
女孩说,我是来打工的,不是来做小姐的,有的客人对我动手动脚,还,还……我当然不答应,你不能强迫我去做那种事情。男人说我并没有强迫你呀,你不做有人肯做,所以嘛,我另找人就是了。
女孩沉了一下,说那好吧,你把工钱算给我。男人一笑说,工钱,什么工钱?我哪里有钱?女孩说,我给你干活了,你就应该付我工钱,到哪里都是这样说的。
男人立刻说,那好啊,你想找哪里就去找哪里吧,反正我就是没钱。男人说着就朝女孩挥了挥手,然后朝门外推着她说,你走吧,走吧走吧,去拿上你的东西现在就走,别在这里影响我的生意,从现在起,我这里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了。
女孩一听就哭起来,说这样晚了,你让我上哪去呢?男人说你爱去哪就去哪,马路上有那么多无处可去的人呢,我都要管吗?
女孩说,我明天一早再走不行吗?男人坚决地说,不行。
这时三林已经看清了,那女孩的年纪很轻,大约只有二十来岁,生得眉目清秀,身体也很结实,听说话的口音再看装束,显然是从北方农村来的。那个说话的男人自然是这饭馆的老板。三林忽然觉得这男人有几分面熟,但在心里想了想,却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三林股本不想管这种闲事的,但是那个老板说话的腔调却立刻勾起了他的火气,当初他在纺织厂被通知下岗时,那个人事科长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人事科长说,让你下岗还需要现由吗,没什么理由,什么理由都没有,如果你非要问出一个理由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就因为你的工作态度,你不是一直都想调走吗,现在你下岗了,你可以走了。人事科长还说,这是厂里的决定,如果你不服气也没关系,你爱找哪里就去找哪里。三林想不明白,这个饭馆老板说话的腔调怎么会跟当初的那个人事科长一模一样呢?
三林想到这里,就起身朝吧台那边走过去。饭馆里的这个吧台其实就是柜台,装修得很粗糖,吧顶和隔板上都装了牛眼射灯,将陈列在壁柜上的各种品牌的白酒和洋城酒都照得五光十色亮闪闪的。
三林走过来,问那个女孩,他一共欠你多少工钱?女孩说,三个多月,应该有……两千元吧。三林就转头对那个老板说,把工钱算给她。老板看了看三林,嗤地一笑说,你没喝多吧?三林问,你不想给吗?
老板摇摇头说,我想给不想给不关你的事。三林就走到吧台的里面,伸手抓住壁柜晃了晃,一柜的洋酒和白酒立刻发出一阵叮叮哐哐的声响。老板的脸色陡然变了,张张嘴想说什么,盯住三林看了看,却没有说出话来。三林又说,把工钱算给她。老板忽然说,你是管三林?
这时三林也已经认出来,这个老板就是曾在红眉酒家遇到过的老黑。
老黑点头一笑说,难怪呢,我说这条街上还没有人敢管我的事。
说着掏出一沓钞票,数了数啪地甩在吧台上。三林抓起钱交给那个女孩说,走吧。
女孩接过钱,感激地看看三林就去里面收拾东西了。三林转身朝门外走去。这时,老黑在他身后声音不大地说了一句,管三林,咱们后会有期啊。(未完待续)
收留(1)
外面的天已经大黑下来。街边商家铺面的门口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三林在街上走了一阵,才发现刚才的那个女孩还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他停住脚,转过身来看看她。
女孩也站住了,嗫嚅地说,大哥,刚才的事……真谢谢你了。三林问,你叫什么?女孩说,玉兰。
三林又问,你现在,准备去哪?玉兰眼圈一红说,……不知道。
玉兰告诉三林,那个叫老黑的饭馆老板不是正经人,表面开的是饭馆,暗里却让饭馆里的女服务员去陪客人喝酒,还要做那种事,已经有几个女孩因为不肯答应被迫离开了。三林问玉兰,当初怎么会去了那种地方打工。玉兰说她有一个弟弟,叫石头,来这边做工已经两年多了,老黑在外面还有一个包工队,石头就是在他的包工队里干活,可是光干活,老黑却一直没给开过工钱。她来这边原本是要找石头的,叫他跟自己回去,却被老黑哄说着就先来他这个饭馆里打工了。玉兰担忧地说,只怕这一下,老黑会拿石头出气呢。
三林问,你弟弟石头,现在在哪儿?
玉兰摇摇头说,说不好,只听老黑说,好像是在下面的一个镇里包了什么工程,但他就是不肯说出具体地方,所以就是想找也没处去找。
三林安慰她说,别急,老黑不敢把他怎么样。三林这样说罢就准备走了。玉兰连忙又上前拉住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三林立刻明白了玉兰的意思,想了想,就先把她带回路边摊来。
这时斑点儿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一见三林就气急败坏地说,你原本只说出去一会儿的,没想到一下耗了一个晚上,把什么事情都耽误了。他这样说着才发现了跟在三林身后的玉兰,又不怀好意地笑笑说,好啊好啊,好你个管三林,敢情你这一晚上出去没干好事啊。
三林立刻瞪了斑点儿一眼。斑点儿才不敢再吱声了。斑点儿将生意上的事向三林交待了,临走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三林已经看出来,就问,你还有什么事吗。斑点儿仍然没说话,只是嘿嘿地笑了两声。三林哼一声说,又要用钱,是不是?
斑点儿连忙说,刚才有个朋友来找我,说有一笔大生意,保赚不赔。
三林一听就被气笑了,说这世界上,有只赚不赔的生意吗?斑点儿又吭哧了一下说,我今晚就得走,等回来再跟你具体说吧。
三林问,用多少?
斑点儿说,有四千就够了,要不……干脆,就五千吧。三林从身上掏出一卷钞票,点了点递给斑点儿说,这逛四千,我只有这么多了。然后又说,别管做什么生意,千万留点心眼儿,我还指着这点钱周转呢。
斑点儿应了一声,就接过钱转身匆匆地走了。三林又叫住他问,你这趟出去,几天能回来?斑点儿想想说,不会太长,也就是三五天吧。三林说行,那这儿天,就让玉兰先住你那儿吧。
斑点儿看看三林,又看看玉兰,一时有些犹豫。三林立刻说,你放心吧,人家可是个正经女孩。斑点儿这才点头答应,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三林就走了。三林想了一下又问玉兰,你在饭馆里做过,会炒菜吗?玉兰点点头,说会。
三林说,我这路边摊虽然造小本生意,但眼下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正缺人手,你如果不嫌我这里的生意小,就先帮我干吧,好歹也总能有口饭吃。
玉兰连忙点点头说,大哥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好人,我愿意在这里干。
三林说好吧,既然这样,你先帮我收拾一下,然后我送你去住的地方。
玉兰立刻兴奋地答应一声,就挽起衣袖开始帮三林忙碌起来……(未完待续)
酒地花天(1)
现在酒楼饭店的装修大都是一个样子,走遍长江两岸,岭南岭北,都是一样颜色的护墙板,一样风格的壁纸壁布,一样磨边倒角的装饰镜,一样的吊灯壁灯,倘若让你闭上眼睛走进一家酒楼的单间,你绝对分辨不出自己是在哪个城市。二林坐在酒桌跟前把手一挥感慨地说,咱们中国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说起来地方真大啊!
坐在旁边的众人立刻应道,是啊是啊,地方真大!二林又说,能做到如此的整齐划一真是不实易啊!众人跟着连声说,是啊是啊,不容易!
二林很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每到这时就有一种一呼百应的成就感。难怪人们都喜欢当官,无论官职大小,只要有一点实权,这种权力在握的感觉就会让人舒服啊。二林这时已经喝得有些醺醜然。这是二林喝酒的一个特点,不了解他的人是绝不会知道这个底细的。二林的酒量一直是一个谜,喝过四两白酒之后,喝五两与喝六两是一样的,喝六两与喝八两也是一样的,而喝两跟喝四两又是一样的。这时的他总是那样眯着两只细长的眼晴在微笑,总是那样含混不清地说话,总是那样思维敏捷又深不可测,也总是那样的似醉非醉让人捉摸不定。用底下人的话说,管总的酒量,就像他的人一样让人摸不透。
这时南山基层店的经理老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次举起酒杯。
老胡说来来,我提议,咱们大家再敬管总一杯。几个基层店的经理也都随着纷纷举起酒杯。二林乜斜着老胡笑笑说,总得有个名目吧?老胡嘿嘿一笑说,名目是现成的,感谢管总来我们基层店指导工作!
一阵叮叮当当地碰过杯之后,就是一片清脆的吸吮声。二林当年在北方的滨海市时,是商业局下属一个副食公司的副经理。其实客观地说,二林这些年的工作还是很认真的,用他自己的评价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但不知为什么,后来在一次从局里到公司的人事改革中,一夜之间就不知怎么下来了,而且下得干净彻底,不仅是从公司副经理的职位上下来,索性一下到底,被上面通知回家待岗了。尽管局里的领导在跟二林谈话时很含蓄地说,这一次局里为什么这样安排,有些话是不用说透的,回去自己最好认真想一想,总结一下,这对今后也会有好处,但二林还是坚定地认为,这次下岗的真正原因是局里某位领导在公报私仇。以往自己在工作中就算处处谨慎小心,也不可能每件事都做得很周全。二林想,一定是哪一次的什么事情没有做好得罪了局里的哪个领导,这一次就被穿了小鞋。幸好二林这些年还交了几个朋友。局里当初有一个叫陈德远的副处长辞掉公职去南方发展,据说在那边一个三明集团总公司下属的食品企业当了老总,他这一年回滨海市过春节,在一次聚会时听说了二林的事就对他说,自己那个食品企业刚被三明集团总公司正式注册为分公司,仍然做的是食品生意,二林在这边商业局的副食公司干了这些每,对这一行也熟悉,不如干脆去南方,到自己那里去干,而且张嘴就许诺他一个副总经理。二林听了觉得这倒是一个机会,于是咬一咬牙就带着妻子美云来到南方。二林来到这里才知进,原来这个食品分公司颇具规模,它的前身只是一个食品生产企业,后来被注册成分公司以后,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两种业态,一种是餐饮基层店,还有一种菇食品基层店。
这时二林放下酒杯,拿起餐巾纸沾沾嘴角,然后才不紧不慢坶说,三明集团总公司已经下来通知,明确要求咱们食品分公司法管理模式上也要调整,现代化管理是时代潮流啊,谁不想改也阻挡不住,往后咱们分公司下属的所有基层店,包括餐饮店和食品店,都要调整到总公司统一的管理模式上来,就像这酒楼饭店的装修,要整齐划一。
老胡试探地问,管总能给咱……透露一点具体信息么?老胡也是北方人,当初到南山基层店当经理还是二林给介绍来的,因此就总显得跟二林的关系有些特殊,无论遇到什么事,似乎都与二林很默契。(未完待续)
酒地花天(2)
二林哦哦了两声说,到了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了。老胡连忙对,不提这个了,来来,咱们喝酒!他一边说着端起酒杯,又朝桌上的几个人丢了一下眼色。几个基层店的经理就纷纷拿出各自准备的东西。这似乎已经是个不成文的规矩,每次二林下来检杳工作,或是召集基层店的经理们有什么事,大家都不会空着手来。这自然不是二林要求的,二林也用不着自己提什么要求,到时候自有老胡去安排。老胡在这方面很会办事,而且能办得恰到好处又不动声色。这时二林一看立刻就沉下脸说,这是怎么回事?然后又回过头去看着老胡,胡经理啊,这又是你的主意吧?
老胡只是笑而不答。
二林嗔着脸说,咱们上一次是怎么说的?老胡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大家的一点心意,还楚那句话,下不为例!
二林的妻子美云是在莲花山食品店,此时莲花店的刘经理也在。二林就转移话题,向刘经理询问说,刘经理,美云最近在你们店里怎么样啊?
刘经理说还好,还好,没有什么事。
二林笑笑说,你可不要因为她是我这副总经理的老婆,就另眼看待哟?
刘经理连连摆手,说不会不会!然后想了想,又指指桌上的几包礼品说,要不这样吧,这些东西我先带回莲花店去,明天派辆车就让美云带回家了。二林微笑着点点头。
眼看已经酒足饭饱,二林向老胡说,怎么样胡经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老胡一把按住二林说,哪有这样的道理,今晚请你管总,自然是吃喝玩儿洗一条龙,这才刚到哪呀,走走,待会儿咱们挥师楼上,那里还有一串节目等着呢!几个基层店经理一听就都纷纷站起来,逐个过来跟二林握手告别。
正在这时,二林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二林打开手机,是美云。美云在电话里劈头就问,你在哪儿呢?二林支吾了一下说,在……在下面基层店呢。美云说,上午思琳来过电话,说是老娘身上不舒服,让咱们晚上去凤尾街那边吃饭,我往公司打了一天电话也没找到你,打手机又不开,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二林说,今天就算了吧,我这里正在吃饭,还没完事呢:美云立刻警觉地问,这顿饭……怎么吃到这会儿还没完?二林苦起声音说,哎呀,都快忙死我了,你以为吃饭就光是吃饭啊?还要谈工作上的事哪!然后又故意说,这不,你们莲花店的刘经理也在这里呢。
他说着就将电话交给刘经现。
刘经理立刻晓事地接过电说,我们和南山店的胡经理正跟管总研究管理的事呢,三明集团总公司那边下来要求了,形势逼人哪,再借你老公一晚上吧,到时候一定完璧归赵。美云在电话里哼一声说,形势逼人个屁你们那点破事儿我还不知道,我可告诉你刘经理,你们如果敢在外面搞些邪的歪的,让我知道了可拿你是问!
刘经理笑着说,好好好,保证不会有邪的歪的!然后又会意地冲二林挤挤眼,就赶紧将电话挂断了。这时大家就纷纷告辞走了,只有老胡和刘经理留下来。老胡这才说,走吧,咱上楼去,听说最近新来了几个靓女,我刚才已经跟上边打过招呼,让她们等着呢。
二林朝楼梯那边看看说,这个……恐怕不太合适吧?刘经理过来一拉二林说,有什么不合适?劳逸结合嘛,俗话说得好,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我们也是从工作着想才这样安排的,赶快去吧!
一边这样说,几个人便朝楼上走去……(未完待续)
张美云(1)
二林一直到夜里两点多钟才回家。他蹑手摄脚地推门进来,才发现屋里竟然还灯火通明。美云正像个含威待怒的母狮子冲门口站着,一见二林就呜嗷儿地叫了一声扑上来。二林被美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愣了,也因为多喝了几杯脚下有些站立不稳,一下就被美云扑倒在地上。美云压在二林的身上一边哭闹着连撕带咬又抓又挠,转眼间就将个油头粉面西装革履的二林撕捋得一塌糊涂。二林用力挣开她,好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整着衣服没好气地问,你……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犯的什么疯病啊?美云蓬乱着头发跳着吼道,伪君子!你管二林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我要去总公司举报你,还要让上边撤你的职,炒你的鱿鱼,让你身败名裂永远不得翻身!美云一边数落着就又朝二林扑上来。
二林瞪起眼说,我……我到底怎么了?美云说,你还装洋蒜哪?你跟那个死老胡,还有跟屁虫儿老刘刚一离开,我就又把电话打过去了,酒楼那边的服务员说你们根本就没走,又上楼洗桑拿玩儿小姐去了!
二林听了心里一惊,然后迅速地想了想,立刻意识到美云是在诈自己,首先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晚在哪吃饭,不可能打那里的电话,其次就算她知道,真的把电话打过去,酒楼的服务员也不可能这样告诉她的,那些酒楼的女孩儿心里都明白得很,说话很有分寸。
二林想到这里立刻说,胡说八道!如果那个服务员真这样说了,你就把她找来!
美云冷笑一声说,你别再跟我来这套了,管二林,管副总经理,你可不要忘了,你们今晚吃饭的地方跟莲花店有过业务往来,我在那里也有熟人呢跟着又咬牙切齿地发狠道,那个死老胡和跟屁虫儿老刘要想拍你的马屁,玩儿小姐只管上别处玩儿去,也给我留点面子,这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看明天上班我不找那个老刘算账去!
二林立刻警告美云说,我可告诉你,刘经理和莲花店那些人别看表面不说什么,其实心里早都对你有看法,只是碍着我的面子他们才不敢把你怎么样,可是我在公司说到底也不过是给人家打工,你不要去引火烧身,真搅出什么乱子来,我也没办法帮你。
美云当初在北方的滨海市时,一直没有正式工作,只是到一些公司或商店去打工,但在哪里都干不长,不是因为跟人家争吵就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是没多久就被人家开回来。后来跟着二林来到这个城市,她原本不想再出去工作。这个岭南城市的气候很好,风景也很好,她想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当个全职太太。但二林认为这边外地人多,单位里的人际关系应该也好处一些,于是就利用自己的面子将美云安播到公司的莲花山基层店去,并给她安排了一个相对清闲的工作。但美云去到店里以后,倚仗二林是分公司的副总整天飞扬跋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也就得罪了不少人。前一段有一回店里盘点,账面与库存怎么也对不拢。众人虽然不明说,暗地里却都想借着这件事做一做文章,声称要一查到底,免得让大家一起跟着背黑锅。众人这样提议自然是冲着美云来的,因为美云负责管库,而且全店除去经理,只有她一个人拿着库房的钥匙,平时仓库重地是任何人都不能进的。这样一来,美云还真有点跳进黄河也冼不清了。美云当然不会吃这个哑巴亏。她立刻找到刘经理,说一定要澄清此事,并为自己恢复名誉。刘经理说这件事当然要澄清,既然与你无关,你也不要太多想。美云说那好,你立刻就在店里开会,向大家讲清楚。刘经理说,你让我讲什么呢?美云说你告诉大家,这件事跟我没任何关系。刘经理听了有些为难,说可是,咱们店里的仓头库尾确实经常短缺,这是大家早都知道的,你让我说与你无关,难道些东西都是我这当经理的拿回去了不成?接着刘经理就又向美云说出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刘经理说,现在有一个事实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的,仓库的事一直是你一个人经手,我然有钥匙但从不去库虏,这让我如何向大家解释呢?(未完待续)
张美云(2)
美云瞪着刘经理,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说别说了,原来你也在怀疑我啊!
美云哭闹着说,你既然这样怀疑,干脆去报案,让公安局的人来抓我就是了!
刘经理一见慌了,连忙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可以在店里开会,也可以替你向大家澄清这件事,我的意思是说,我要言之有据,这样说了人家才会相信。
这一次事后,刘经理终于还是在店里召集了一个会。尽管这个会开得让大家莫明其妙,但刘经理郑重其事地替芙云做了解释,并声称账库已经相符,今后大家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这时美云对二林说,你用不着这样吓唬我,莲花店的那伙人也不用看你这副总经理的面子,我这回就要引火烧身,看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于是第二天一早,美云破例很早就来到店里。莲花山食品店在儿个基层店贝是离公司最近的,虽然规模不太大,但环境很好,店里各方面的设施也很完备。美云一进店门,看见刘经理正在柜台跟前布置工作,她立刻就扑上前去指着刘经理的鼻子大吵大闹起来。刘经理一下被闹懵了,好半天才囵过神来。他问美云,这大早晨的,你这样闹……究竟是为什么事?
美云气哼哼地说,你们这些人都是一个粪坑里爬出来的,真会装像啊!你们自己干了什么好事,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刘经理说,你先把话说明白了再闹也不迟,我们究竟……干什么了?
美云哼一声说,我是说昨天晚上,昨晚你跟老胡拉着管二林去哪了?
刘经理一听这话脸色陡变。他朝店堂里瞥一眼,见几个来买东西的顾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已吓得躲到一边,柜台里的几个售货员也都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于是就对美云说,咱们……到里面去说好不好?美云说去里而干吗?要说就在这里说,让大家也听一听!
刘经理凑到美云跟前低下声音说,你总得顾及一下管总的影响吧?
美云这时也闹得有些累了,于是哼了一声,就随刘经理来到里面。
刘经理一进办公室就关上门说,如果冲着管总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我劝你不要再闹了,我们昨天确实没千什么,只是唱了唱歌,洗了洗澡,你再这样闹传出去可不好啊。美云说,什么好不好的,我不在乎!
刘经理说,可你……总得顾及一下自己在店里的形像吧?美云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你和店里的人都对我有看法。刘经理连忙摇头否认,说没有没有,这绝对没有!美云说,有也没关系,你下次要再敢带着管二林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我可就不光在这里骂了,还要去分公司骂,去总公司骂,到那时谁也别想好看!
她说罢就摔门出去了。(未完待续)
西旧谷(1)
今天的时代确实已经越来越开化了。开化的一个明显标志,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已由过去的授受不亲、和平共处、阶级兄妹和工作同志儿个阶段发展到现在可以进一步亲密接触了,比如一起吃吃饭,谈谈心,唱唱歌或跳跳舞等等。其实再仔细想一想,早在上个世纪的三四十年代男人与女人之间就已经流行这样的定位,只是后来不太时兴了,似乎男女关系被越拉越远,直到今天才又重新流行起来。
因此很难说清楚,现在的这种开化究竟是进步还是倒退。有人说,一个男人要请一个女人吃饭,多少都会带有一些企图。这大概不无道理。不过当一个女人面对这样的企图时,一般会有两种选择,要么去,要么不去。如果女人想选择后者,那她是完全有能力推辞掉的,而且推得不动声色,恰到好处,绝不会伤及对方的面子。女人有这方面的天赋。而如果她推辞不掉,那就多半是不想推辞,或者说是半推半就,这也就说明女人很可能在男人那里同样有某种企图。女人在这方而更有天赋。但思琳还不能与前两种女人相比。当林逸天提出要请她吃饭时,她只是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一个三明集团公司的总经理几次三番提出要请自己吃饭,而自己又正是有求于人家的吋候,她想来想去也找不出推辞的理由。思琳对林逸天并不反感。她觉得这个男人很有智慧,也很有经验,而且从眼神里看上去很正,说话时可以直盯盯地注视着你,让你感到心里很塌实。思琳在内心深处还是很欣赏有才能有成就的男人的,如果一个男人没有进取心,没有事业感,那还算是男人吗?思琳的心里有一种企盼,不仅是企盼这份总经理秘书的职位,也希望能到林逸天手下工作。
直觉告诉思琳,如果和林逸天一起吃饭,应该是很愉快的。所以,思琳终于还是答应了林逸夭,和他一起出来吃晚饭。这是一家日式餐厅,叫西旧谷。餐厅里的格局很别致,用糊了纸的木格墙分成一个个的小房间,装饰起来的音箱若隐若现地放着淡淡的日本音乐,气氛显得别致而又幽静。思琳虽然已到这个城市有一段时间了,却还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她随林逸天走进一个小房间,脱鞋坐到榻榻米上,心里感到有些拘束。林逸天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盘腿在榻榻米上坐了,先让身穿和服的女招待去泡一壶日本绿茶来,然后问思琳,知道西旧谷是什么意思吗?
思琳红着脸摇摇头。
林逸天说,西旧谷是日语的译音,也就是新宿的意思。然后又说,他曾不止一次去过东京的新宿,不过那里除了很宽的马路,重叠的立交桥和高楼大厦,别的也没留下什么印象。一边这样说着女招待就将绿茶端上来。林逸天挥了下手,女招待微微低了一下头就倒着退出去了。林逸天一边亲手为思琳面前的茶盏里倒着茶又说,按日本人的斟茶规矩就太繁琐了,比咱们喝酒都麻烦,如果口渴的真受不了。思琳忍不住噗哧笑了。
思琳说,您这么年轻就当了总经理,还经常到各处去……林逸天的脸色却一下黯淡下来,沉了沉说,生活就是这样,有一得就会有一失,我整天忙于工作,在别人看来好像挺充实,其实……心里的感受只有自己知道。
思琳笑笑说,林总也有不开心的事吗?林逸天飞快地看了思琳一眼说,我平时最喜欢上班,白天在办公室里有做不完的事,晚上一回家就不行了,冷冷清清一个人,除去看电视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思琳从林逸天的话里明显听出来,他现在还是单身。但她现在顾不上想这些。她此时的心思还都在自己应聘的事上,于是就试探着问,您今天约我来,不是说要谈我工作的事吗,这几天……您跟公司里商量得怎么样了?林逸天立刻抱歉地笑笑说,哦,你看光顾聊天,倒把正事忘了。然后才又正色说,我觉得,你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这几天我已跟公司里的人力资源部门打过招呼,不过……据他们说,最近公司正在做各方而的调整,所以暂时还不能进人,恐怕……林逸天又看了思琳一眼说,不过也没关系,我想了一下,还有一个暂时的办法。(未完待续)
西旧谷(2)
思琳连忙问,什么办法?
林逸天说,就不知你能不能接受。
思琳笑笑说,您先说出来,我才知道。
林逸天说,是这样,你可以先来总公司这边上班,但关系暂时挂在下面,总公司的下面还设有几个分公司,你的关系先放到下面一个分公司里,等方便时再转过来办正式手续。思琳立刻说可以,当然可以。
林逸天说,只是……哲时不能签劳动合同,也不能上各种保险。
思琳想想问,时间会很长吗?林逸天说不会很长,我会一直过问这件事的。思琳的脸红了一下说,那就……拜托林总了。林逸天摆摆手说不要客气,你凭的是自己的实力,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如果你同意这样做就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吧,先熟悉一下我这里的情况,过一过我可能要去浙江开会,顺便跟几个客户洽谈项目,到时候可能要带你一起去,你先有个心理准备。思琳听了立刻兴奋地点点头。(未完待续)
礁溪洗浴(1)
二林每天早晨来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报。这是他当年在北方时就养成的习惯,先用温湿的毛巾擦一擦手,然后再泡上一杯茶。二林还是喜欢喝绿茶,特别是龙井,尤其是西湖龙井,倘若能有狮峰龙井就更好。二林当初在滨海市的商业局工作时,茶叶是从来不用自己去买的,到一定的时候自有公司下面的人给送来。喝茶就是这样,口味越喝越高,你喝过八十元一两的,六十元一两的就不行了,而一旦喝了一百二十元一两的则八十元一两的又显然不是味道了。二林发现这个城市的人都喜欢喝铁观音,或者普洱,据说有的陈年普洱竟然被炒得比黄金还要贵。但二林并不习惯这类发酵茶的味道,喝到嘴里总觉得有一股中药味道。
二林早晨坐到办公桌跟前,窗外不凉不热的阳光照射进来。这时闻着杯子里袭泉飘出的茶香,再翻看一下当夭的报纸,心里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如今真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啊,各种各样的资讯铺天盖地。看报纸也是一种学习,二林觉得一天不学习就会像瞎子聋子一样,会有一种落伍的恐惧感。二林听说当年曾经流行过这样几句话,叫作一天不学问题多,两天不学走下坡,三天不学没法儿活。看来这种利用读报纸学习的方式早已有之。公司订的报纸很全,既有地方的,也有省里乃至全国的,每天要将这些报纸统统浏览一遍也是一个系统工程,没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是绝下不来的。所以,二林每天上午基本做不了什么事情,他要潜心读报,还要将那杯香酽的西湖龙井喝完。
二林在这个上午正在读一篇令人触目惊心的报道,说是有一个外来打工者由于自暴自弃总想不劳而获,竟然沦为一个盗窃犯,还持刀伤了人,最后被判处了0年徒刑。二林看到这里就有些不解。他想,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啊。正在这时,公司的陈经理打来电话。陈经理就是当初那位自动离职叫陈德远的副处长,二林来这个城市就是投奔他来的。陈经理在电话里问,自己桌上的几条中华香烟是怎么回事。二林笑笑说,不值一提,你就留着抽吧。陈经理沉了一下说,你怎么又搞这一套?二林说这与工作无关,是我个人送你的。陈经理嗯一声,没再说话就把电话挂了。二林刚来公司时,对这里的情况还不了解,因此说话做事处处谨慎小心。他也叮嘱过妻子美云,说虽然自己在公司里当个副总经理,但毕竟是朋友介绍来的,况且这里的环境跟当初在北方时也不一样,所以在单位上班不要太随便。当时美云已经在莲花山食品店负责管库。一天她盘库时偶然发现不知怎么多出一箱泸州老窖,而且这箱酒还是假的,于是回到家里就对二林说了此事。二林听了想一想问,这件事……店里还有谁知道?美云说,她发现这件事并没声张,所以没有别人知道。美云当然明白二林的意思,当年二林在滨海市时,也曾经这样干过。于是美云第二天就去找到那家供货商,以假一罚十的原则提出赔偿要求,并说如果对方痛痛快快地答应也就算了,今后大家一拍两散谁都不认识谁,只当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否则就要到有关部门去说一说。供货商知道是遇到了麻烦的对手,加之自己也理亏,于是没再多费口舌就乖乖地赔了十箱精装的泸州老窖。然后美云只让他们给店里拉去两箱,剩下的八箱就都送去了陈德远陈经理的家里。当时陈经理没在家,美云就对他家人说,等陈经理回来告诉他,只说是管二林让送来的就行了。后来陈经理见了二林,并没有提及此事。于是从此以后,二林就经常在陈经理的办公桌上放几条烟或往他的家里送两箱酒什么的。
快到中午时,陈经理又给二林打来电话,说是吃过午饭一起去洗浴中心洗澡。二林知道陈经理的习惯,做食品公司的下面有几个餐饮基层店,所以吃饭已经没什么意思,换句话说酒楼里炒出的菜油都太大,对身体健康也没什么好处,所以陈经理每当想跟谁聊一聊天时就一起去洗澡。但是陈经理有洁癖,去洗浴中心冼澡只是洗澡,从来不要小姐按縻,更不搞别的娱乐性活动。所以二林一听陈经理这样说就没有多大兴趣,但又不好驳面子,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于是吃过了午饭,就到公司附近的礁溪洗浴来找陈经理。(未完待续)
礁溪洗浴(2)
陈经理这时已经先脱了衣服,将肥硕的胖身子浸泡在热水按摩池里,抬头一见二林就招呼他过来。二林来到他旁边的池子,朝身上撩了两把水也坐下来。水流立刻在身体四周湍急地涌动起来,像有无数只柔软细嫩的小手在按抚着皮肤。陈经理说,如今可真要注意身体啊。二林闭上眼说,是啊。陈经理,现在的时代病,就是肥胖。二林说,我已经有轻度脂肪肝啦。陈经理说,医生说我的血比胶水儿还黏呢!这时二林忽然想起来,就问陈经理,最近听说总公司安排下来一个大学生,却一直没有来人,也不见这个人的档案材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经理神秘地一笑说,这个嘛,你就不要多问了。二林说,可这个人……说是要安排到我这里啊。陈经理就不饵说话了,仰起头只顾闭目养神。二林觉出来,陈经理的态度有些讳莫如深。(未完待续)
醋意(1)
三林自从有了玉兰帮忙,路边摊的生意就顺手多了。玉兰不仅会炒家常菜,在经营方面竟然也很有一些经验。三林高大兴地告诉玉兰,过去做生意只是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了才叫斑点儿过来帮一帮忙。现在好了,没想到玉兰对这一行竟然这样熟悉,真能替自己独挡一面。但三林的心里也很清楚,玉兰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容易,于是就跟她商量,说不能再让她在这里白帮忙了。三林很真诚地说,以后玉兰在这里就宾打工吧。
玉兰一听脸就红起来,看一眼三林说,话可不能这样说呢,咱们原木是萍水相逢,你三林大哥给我帮了这么多忙又咋算呢,难道也算给我打工不成?
三林摆摆手说,我那只是举手之劳的事。玉兰说是啊,我这也是举手之劳的事啊。三林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玉兰拦估了。玉兰说,三林大哥,我在这里帮忙也不逛白帮忙,你后面还要帮我找石头呢,你要是再这样说,可就说明不想帮我了,那我也不勉强,马上走就是了。
三林只好笑笑说,那好,这件事……先搁下,以后再说吧。这天傍晚,杨眉来到路边摊找三林。三林正忙着做生意,撩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说,我这会儿正忙,你将什么事吗?
杨眉说,有点事。
三林只好向玉兰交待了一下,跟着杨眉走到一边。杨眉说,你那天离开凤尾街,我一直放心不下,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三林一笑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少回去两趟,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
杨眉看了三林一眼又说,我……还想跟你商量件事。三林说,你说吧。
三林一边说着,不时朝路边摊那边看一眼,有些心不在焉。杨眉说,我想……让你去我那里,和我一起干,你看行吗?杨眉见三林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心理准备,就立刻又说,到那个时候我主内,你主外,也没人敢再来找别扭,保准生意越做越红火呢。杨眉说着脸又红了一下,钱的事你不用管,反正这个酒家已经在这里了,你只要入个干股儿就行了。三林说,这事……先容我想想吧。杨眉睁大眼问,怎么,你不愿意?
三林说,我现在干这路边摊也挺好,小本小利,能挣口饭吃也就行了。
杨眉立刻把话拉回来说,你先想一想也好,我不勉强。然后朝正在路边摊上忙碌的玉兰看一眼,用下巴朝那边挑了一下问,那个干活儿的女孩,是哪来的?
三林哦一声说,是临时在这里帮忙的。杨眉问,雇来的?
三林说,也算是……朋友吧,刚认识的。杨眉不冷不热地笑笑说,这女孩儿长相可不错,要身条有身条,有模样有模样,只可惜啊,一看就是个乡下丫头,要不去坐台倒是块好料呢!
三林立刻正色说,人家可是正经女孩儿。杨眉撇一撇嘴说,三哥,坐过台的就不是正经女孩儿了?杨眉一边这样说着,就扭身朝玉兰那边走过去。
她来到玉兰跟前看了看说,嗯,手上还真麻利呢!玉兰以为杨眉是来吃饭的,连忙笑着问,大姐吃点啥?杨眉摇摇头说,就是说话太土了,怎么还啥啥的?玉兰的脸登时红起来,看看杨眉说,大姐,您要不吃饭别打岔,我们还得做生意。
杨眉的嘴越发撇向两边,随之发出一串哟哟地说,还我们,你才认识三林几天啊?
玉兰笑笑说,别管认识几天,他也是我三林大哥,您如果不吃饭就别站在这儿了,挡着后边的客人过不来,说着,还伸手不轻不重地拨了杨眉的胳膊一下。
杨眉吃了一口倒憋气,狠狠看了玉兰一眼,便扭头走了。晚上8点多钟,路边摊的生意渐渐淡下来。这时晚饭的当口已经过去,吃宵夜的人们还都没有出来,所以正是做生意的人自己吃饭的时候。三林和玉兰匆匆吃过晚饭,就开始准备宵夜。宵夜的品种比较简单,一般只是儿样小菜,再就是啤酒和白酒。晚上来路边摊吃宵夜的人大多只是喝酒聊天,所以也就并不在意吃什么菜。正在这时,忽见一辆卡车轰轰隆隆地开过来,在路边摊跟前停下了。跟着斑点儿就从汽车的驾驶室里跳下来,又伸着手招招呼呼地让车往后倒,然后就在路边的一块空地停下来。三林过来问他,你这是又搞什么名堂?斑点儿显得风尘仆仆,他得意地对三林说,嘿,你过来看看吧!说着就将三林拉到车前,掀开蒙在后车槽上的苫布一角让他看。三林伸头朝车上一看,竟然是满满的一车西瓜。斑点儿苦着脸说,回来的路上整整跑了一天啊,水米没沾唇,饿得都快成人干儿啦!(未完待续)
醋意(2)
三林连忙让玉兰给他弄了几个菜,又拿过几瓶啤酒。斑点儿坐到桌前就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待喝下两瓶啤酒,几样菜华都吃下去,这才顾上告诉三林,说现在原本不是产西瓜的季节,所以傲这种反季节生意一般是很难赚到钱的,他这一倒跑这样远的路,就想把价钱杀得低一些,这可是一车很便宜的大棚瓜,弄好了能发一笔小财呢。三林当然明白大棚瓜是什么意思,但是对斑点儿做这种生意的本事并不太相信,于是就笑着提醒他说,你也别想得太美了,卖西瓜不比别的生意,这一行可不是随便干着玩儿的,弄不好就得赔得血本无归。斑点儿却拍着胸脯说,包管没问题!然后又做出很仗义的样子对三林说,既然本钱是你出的,我不过是跑一跑腿,等赚了钱咱就二八分账吧,我二你八!三林忍着笑说,你先把这些瓜卖出去再说吧。三林和斑点儿这里正说着,就见轴辘带着几个人跑过来。轱辘显然刚喝过酒,脸红红的,说话的嗓音也很大,他一见三林就说,三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弄一车西瓜来也不叫我们一声?你和斑点儿两个人卸得过来吗?是不是怕我们吃啊?三林就笑笑说,行啊,那他们就卸瓜吧。斑点儿问,你去哪儿?三林说,我回去忙了。
三林说罢就回到路边摊这边来,继续跟玉兰做生意。玉兰朝那边看看说,明天路边摊的生意先不要做了。三林不明白,问为什么?
玉兰说,你还不知道西瓜的厉窖,这样一堆放在街上连晒带压,过不了几天就都要闷坏了,得抓紧时间赶快买出去,路边摊这边的生意只能先放一放了。(未完待续)
受骗(1)
斑点儿和轱辘儿个人一直忙到半夜,才将西瓜全都卸下来。轱辘几个人干活挺地道,儿千斤西瓜堆在路边竟码放得整整齐齐。轱辘看一看活儿干得差不多了,揩着满头的大汗吵着口渴,让斑点儿打开几个西瓜吃。斑点儿就像个行家似的蹲到瓜堆跟前,煞有介事地拍拍这个,又弹弹那个,还不时捧起一个西瓜放到耳边听一听。但他打开一个瓜是生的,再打开一个又是生的,西瓜的瓜瓤还都又白又硬,显然没有长开。轱辘几个人在一旁看着就都笑起来,说斑点儿恐怕弄错了,这拉来的不是西瓜,大概是一车冬瓜。三林也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对斑点儿说,这堆西瓜要都是这样,我看你怎么卖。斑点儿的额头上也立刻冒出汗来,看看这堆西瓜说,不会……都是这样吧?
轱辘几个人又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就都散了。三林和斑点儿在西瓜摊儿上守了一夜。天大亮时,玉兰来到摊儿上。三林让斑点儿回去睡觉,说自己和玉兰留下卖瓜就可以了。玉兰见三林的眼里也布满血丝,就让他也回去,说估计上午不会有太多的生意,有自己在这里就行了。三林有些不放心,问玉兰,你会挑瓜?玉兰抿嘴笑笑说,我不光会挑瓜,在家时还种过西瓜呢。三林这才恍然想起来,玉兰是从农村来的,自然应该对西瓜很在行。这时轱辘几个人又来了。轱辘对三林和斑点儿说,他们几个人已商量好,今天不去干活了,就在这里帮着卖西瓜。轱辘又说,他过去也曾卖过西瓜,所以有他在这里,保管不会出差子。三林听了,这才和斑点儿一起回去了。大约临近中午时,一个和轱辘一起的叫强子的人跑来给三林送信,说让他赶紧到西瓜摊儿去看一看,那边出事了。三林一听连忙翻身起来,脸也没顾上洗就赶到西瓜摊儿上来。这时远远地就见瓜摊儿跟前到处扔的是烂西瓜,玉兰的跟前还围了一群人,正吵吵嚷嚷地不知在说什么。三林没有立刻过去,连忙问身边的强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强子这才告诉三林,上午刚开张时原本生意挺好,由于是在这样的季节,价钱又很便宜,所以来买瓜的人很多。后来有一个戴眼镜的人,买了瓜非要打开看看熟不熟,这一打就出了问题,西瓜是生的。当时玉兰对那个人说,事先已经先把话说:下了,这堆瓜还不太熟,所以才卖得便宜一些。但这个人坚决不答应,转身就要走。这一下轱辘就急了。轱辘走过来拦住那个人,左手托着西瓜,右手拎着刀问,这个瓜哪里生了?那个戴眼镜的人说,不要说瓜瓤,连瓜子还都是白的,怎么能说不生呢?轱辘说,我们这西瓜就是这个品种,这叫三白瓜,白皮白瓤白籽儿,你懂吗?戴眼镜的人说,我不懂,我也不想要。轱辘说你不要不行,现在这个瓜已经打开了,你再说不要还卖给谁去?戴眼镜的人说,你的瓜不熟,我就可以不要。他一边这样说着就要走。这时轱辘的西瓜刀就已在手里掂起来,然后眯起眼问,你到底要要?戴眼镜的人立刻有些犹豫了,看一眼那把西瓜刀说,要不……就要了吧。轱辘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于是收了钱,又将那两半西瓜交给眼镜。但眼镜连看也没看就随手将西瓜扔在路边,骑上车走了。就这样,后来打开的西瓜虽然还是生的,却也都被轱辘拎着刀卖了出去。所以西瓜摊的跟前就扔得到处都是烂西瓜。三林听了连忙朝西瓜摊儿走过去。轱辘一见三林就笑着说,三哥,这堆瓜卖得可真费劲啊。玉兰也说,其实昨晚一拉来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堆生瓜。
三林一听立刻说,瓜先不要卖了。轱辘问为什么?
三林说,再这样卖下去弄不好会出事的,先想一想办法再说吧。
三林这样叮嘱过玉兰就又去找斑点儿。斑点儿这时仍还在家里睡觉。三林进来一把拉起他说,你还在这里睡觉,你弄来的这车西瓜已经惹出事了知道么?
斑点儿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操揉眼说,惹出……什么事了?三林没好气地说你去看看吧西瓜全是生的。生……生的?这怎么可能?!三林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赵豁子(1)
三林白天仍然做路边摊生意。只有到了晚上,才让玉兰在摊上支应着,自己过来和斑点儿一起守瓜摊儿。斑点儿弄来的这堆西瓜虽然生一些,但如果卖的价钱便宜还是有一些外来的打工者肯买的,吃这种生瓜毕竟比别的水果要便宜一些。斑点儿为自己解嘲,说真是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这种吃到嘴里不甜不酸的生瓜蛋子竟然也有人来买。三林的心里却想的是另外一回事,这样一堆瓜整天放在街上,不仅占道也影响交通,照这种速度不知哪一天才能卖完,如果城管的人来了就麻烦了。三林凭以往的经验知道,那些人是很难打交道的。轱辘说没关系,最后如果实在卖不出,交给他处理掉就晃了。他说这两天没事时和强子一起去四处转了转,已经在城外的山角下找好了一块地方,那里有一片水塘,大概很快就要填平了盖楼,每天正往水里推土,到时候只要把这些瓜扔到那里去就行了。
一连几天有些闷热,空气中的湿度也明显大起来,人们在街上都感觉身上有些发黏。这天晚上,三林和斑点儿守在瓜摊上没事,就一边喝着酒闲聊。不知不觉喝到后半夜,斑点儿就站起身说,打个西瓜吃吧,生瓜也是瓜,总比喝水强。
他一边说着就走到瓜堆跟前,随手抱过一个西瓜来。三林仍在喝酒,心里盘算着路边摊的事。据街上的人们传言,好像上边要整顿市容,马上就要大搞环境卫生了,如果这个消息当真,那往后路边摊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正在这时,斑点儿突然在旁边呀地叫了一声。
三林问,怎么了?斑点儿说,你快过来!
三林连忙凑过去一看,只见斑点儿刚打开的这个西瓜竟是焦黄的瓜瓤,熟得透透的。两人低头看看这个西瓜,又抬起头对视了一下。斑点儿三两下就将西瓜切成几瓣,然后拿起一瓣咬了一口,不仅是脆沙瓤,而且还透出一股成熟的香甜。斑点儿以为是自己喝多了酒出现幻觉,赶紧又吃了一瓣,这才意识到是真的。于是问三林,这是……怎么回事?
三林看看斑点儿,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西瓜,一时也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玉兰已经来到摊上。玉兰一听连忙过去在瓜堆上敲了敲,一下就笑起来,回过头对三林和斑点儿说,这下可好了,兴许是一连几天闷热,瓜已经都撂熟了。
三林听了不太相信,说会有这种事?
玉兰说,卖瓜的有句行话,叫生瓜上市熟瓜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过了一会儿轴辘和强子几个人也来了,大家又将瓜堆重新倒了一遍。果然,越到底下的西瓜就熟得越透。玉兰看了反倒有些担心起来,说只怕底下的瓜太熟,还撂不住了呢。三林想了想,只好让玉兰先将熟透的西瓜挑出来,分给街上两边做生意的小摊和店铺。这条街上做小生意的大都是外地人,大家平时相互照应,因此关系也就相处得很好。临近中午日扎瓜摊上刚刚清静下来,就见一个大脑袋大嘴的矮胖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矮胖男人来到瓜摊跟前皱起眉看了看说,这瓜摊儿上的人呢?
然后又回头问路边摊上的玉兰,管三林去哪儿了?玉兰连忙走过来问,您……是要买西瓜啊?矮胖男人说买什么西瓜?我是市场协管员!
玉兰一愣说,哦……您有,啥事?矮胖男人问,这西瓜摊儿也是管三林的吗?玉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点头说是。矮胖男人问,他摆这西瓜摊儿跟谁打招呼了?玉兰一下被问住了,张张嘴,不知说什么是好。这时玉兰已经认出来,这个矮胖男人叫赵福,因为一次喝醉了酒摔掉一颗门牙,街上的人都叫他赵豁子。赵豁子并不是本地人。但他的口音很奇怪,在尾音的地方有时往上翘,也有时又向下滑,所以就一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据说他当初只是给城管部门看一看大门,送送信函或分发一下报纸,但后来不知怎么胳膊上就戴起了红袖章,然当起了市场协管员,而且权力还很大,专门负责市容环境和摊位占道问题,街上做小生意的人见到他都有些发怵。这时赵豁子正跟玉兰在这里说话,三林就走过来。(未完待续)
赵豁子(2)
赵豁子一见三林就问,你这瓜摊儿交管理费了吗?三林说交过了,不是每月一百元吗?赵豁子说,那是你摆路边摊的钱,跟这不是一回事。三林一笑说,反正都是我的,就别再分那么清楚了。赵豁子把脸一沉说,那可不行,你弄这样一个西瓜摊儿占道不说,还污染环境影响公共卫生,按规定先罚你二百元,然后再缴二百元的市场管理费。
三林正要再跟赵豁子说什么,斑点儿却已经推来一辆三轮车,然后挑了几个最大的西瓜装到车上,凑近赵豁子说,我现在就给大英子送去。说罢就蹬上车走了。街上的人都知道赵豁子跟大英子的关系。大英子比赵豁子小儿岁,是内蒙赤峰人,来这个城市已经有些年,在街上开了一个发廊,号称是台湾最新的雕发艺术,生意还算红火。赵豁子每天白天去街上东游西转,晚上就回发廊和大英子同居在一起。遇到大英子不大高兴,也有不让他进门的时候。所以街上的人都知道,豁大嘴平时很惧怕大英子。这时赵豁子看看蹬着三轮车走远的斑点儿,口气就明显缓和下来,对三林说,你摆这瓜摊儿没关系,要注意邛境卫生,经常把跟前清挡一下,这要让市里的综合执法队看见了,他们罚你我可管不了。
赵豁子这样说罢,就转身朝大英子的发廊那边去了。(未完待续)
空巢(1)
管五爷发现,院里的这棵柑橘树上,毎年一到六七月份就会飞来一种很小的知了,这种知了在北方是没有的,叫声尖细清脆,听着像哨音一样悦耳。管五爷小的时候就知道,知了用油炸了是可以吃的,如果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绿色食品,而且杨树上的知了就是杨树叶子味,柳树上的知了就是柳树叶子味,那么这种柑橘树上的知了应该就是柑橘味了。管五爷还记得,大林小的时候曾因为带着儿个弟弟妹妹上树去捉知了,被自己狠狠打过一顿屁股。管五爷对大林说,你们捉的这种知了叫麦知了,专在收麦子的季节叫的,你们把它捉了,麦子就会烂在地甩。管五爷有时连自己也感到奇怪,从自己的父亲那一辈就已经离开农村,按说早已是地道的城里人了,但不知为什么,想一些事的方式还总像个农民。
这天下午,管五爷正坐在屋里补三轮车胎,地上摊满了工具家什。
管五娘歪在床上,跟老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管五娘叹口气说,眼下孩子们都大了,平吋跟前一个都看不见了。
管五爷也感慨地说,是啊,过去一修车,大林就蹲在旁边,一会儿给递个扳子,一会儿又给递个钳子,现在一晃,早已经自己开着汽车去到处跑了。管五爷还想说,他早已经想到了,就算和老伴一起跟着孩子们来到这个城市,他们平时也没时间回来。但他怕勾起老伴的心思,这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管五爷虽然没有出去工作,但也感觉到了,这个南方城市的节奏明显比滨海市那边要快。管五爷每天早晨都习惯用扫帚将院子门口的大街扫一扫,再洒上一些清水,这样看上去会使人感觉清爽一些。他每药站到大街上就会感觉到,似乎连街上的空气都是流动的,在这里)[乎看不到闲逛的人,好像每个人都很忙碌。
这种忙碌的感觉也不免让管五爷为儿女们担心。他担心儿女们意识不到,或者不适应这种忙碌。管五爷虽然不大识字,平时看不了报纸,却很爱听收音机,尤其爱听关于社会新闻的节目。现在的新闻并不全是时政要闻了,也奋民生新闻,还有一些对当今时事的评说和议论,语言听起来既浅显又瑪俗易僅,说的也都是一些老百姓的事。管五爷所了解的信息资讯和对现实生活的许多看法,都是来自于收听广播。有一次他从收音机里听到,说如今很多家庭随着儿女们长大并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便都纷纷独立出去,最后家里只剩下老人,社会学家把这种现象称为空巢现象。管五爷听了深有感触。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家真像是一个鸟窝,过去老伴守在窝里,自己每天出去蹬着三轮车挣钱就如同打食一样,打了食叼回来,再喂这一窝小鸟。现在小鸟们都长大了,会飞了,就纷纷离窝向己出去打食吃了,而这个家,自然也就成了一个只剩下他们这对老鸟的空巢。不过管五爷还不像老伴,他想得开,儿女们能出去自己闯生活也是好事,都长大成人了还整天离不开爹娘,那是没木事。
所以,管五爷认为,人没有跟爹娘一辈子的,该出去的时候自然就得出去。
这时管五娘说,我这两天左眼皮总跳,不会是孩子们哪个又要出事吧?
管五爷就笑笑说,你又在自己吓唬自己。
管五娘说不对,我这左眼皮还是有些准性儿的,那一年夏天的时候,我这左眼一连跳了两天,到第三天你就蹬着三轮车跟一辆汽车撞上了,还有后来的一次,那一回是三林被送去大西北,我这左眼皮也是事先跳了好几天呢。五娘知道一提三林老伴就会不高大兴,于是岔开话说,我是在想四丫头这次出差去外地,不会遇上什么事吧?
管五爷哼一声说,别瞎想了,思琳不会有事的。(未完待续)
分手(1)
思琳还是第一次乘飞机,所以感到既兴奋又有些紧张。思琳小的时候经常站在街上,仰起头看着天上的飞机一会儿钻进云彩,一会儿又钻进树枝的缝隙里,尾巴后面拖着一串嗡嗡的声音。那时思琳总在想,这样一个东西飞在天上竟然不会掉下来,真是太神奇了。接着又会想,人飞得那样高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思琳跟随林逸天走进机场的候机大厅,忽然觉得有些失望。在她的想象中,这里应该是极豪华的,安静,优雅,放着轻轻的背景音乐,偶尔有一两个中国或外国的乘客推着行李车走过,一切都是清洁明亮一尘不染。但是,眼前的机场却是另一番景象,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和广播声,人们肩背手拖着行李跌跌撞撞地来回走着,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如果不知道,会以为是到了火车站或轮船码头一类的地方。其实这并不奇怪,如今乘飞机已经是很膂遍的事情,机场自然也就随之脏乱起来,赶上航班高峰,甚至会拥挤得像乘公共汽车。林逸天发现思琳走在候机大厅里似乎有些心神不定,不时地朝前后和两边看着,于是就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思琳迟疑了一下说,没……没什么事。就在这时,思琳的手机电话忽然响起来。她打开手机,嗯嗯了两声,又说那就在号入口见吧,然后就将电话挂断了。思琳看看旁边的林逸天,红着脸说,刚才来电话的逛自己过去的男朋友高大兴。林逸天微微一笑,哦了一声。林逸天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思琳感到更加不自在,她沉了一下只好解释说,高大兴一直不愿与她就此分手,这段时间还经常打电话来跟她联系,并说一定要当面再跟她谈一次,就在这次出差前,他还说要来机场送她,顺便再跟她谈一谈。
思琳红着脸说,刚才高大兴说,他已经到机场了。林逸天点点头,又微笑着哦了一声。思琳抱歉地说,对不起……林总。
林逸天温和地说,没关系,跟他谈一下也好,只是别耽误登机。
思琳感激地点点头,就放下行李朝号口匆匆地走去。高大兴已经等在这里,一见思琳就迎上来问,你这次出差,究竟去干什么?
思琳觉得髙大兴这样做真有些不近人情了。自己出差并不会太久,髙大兴有彳卜么话完全可以等自己回来再说,何必一定要这样追到机场来呢?于是就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是去浙江开会,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高大兴就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思琳缓和了一下口气又说,咱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谈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劝你还是……还是回河北老家去吧,也许那边真的更适合你。
高大兴突然抬起头,瞪着思琳傍傍地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思琳说,不为什么,这种事就是一种感觉,有的时候真说不出究竟为什么,也许根本就不为什么,什么都不为,难道这点道理你还不明白吗?髙大兴张张嘴,似乎还要说什么。思琳说就这样吧,我要上飞机了,你以后……就别再找我了。
她这样说罢,就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林逸天那边走去。(未完待续)
解雇(1)
大林绝没有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遇上了大麻烦。这天上午,大林正歪在自己小车的驾驶座位上看报纸,就见办公室的小李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说,张总要出去办事,赶紧把车准备好。大林哼一声说,车是现成的,还准备什么。小李听了立刻告诫大林,说这个新上任的张总可不是好惹的,不仅办事效率高,原则性也强,刚上任没几天已经处理好几个人了,你最好还是当心一点。
大林听了只是一笑,没说话。
小李又说,你最好还是先把车检杏一下,别又出毛病。小李和大林正这样说着,就见张总已经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小李赶紧朝身后努努嘴。大林抬头一看,不禁愣住了,这位张总竟然就是前一次被他扔在半路上的那个张主任。他连忙问小李,他不是企划部的张主任吗?小李说那是他刚来的时候,想先在下面熟悉一下情况,所以就不动声色地到企划部当了儿天主任,现在已经正是上任了。
小李这样说罢又挤挤眼,就转身迎上去接过张总手里的提包。
张总走过来坐到车的后面,只对大林说了一句,去滨湖新区。
艽实公允地兑,大林这一次出车确实是尽心尽力的。尽管去滨湖新区路途很远,又赶在半路吃午饭,尽管张总为赶时间连饭馆都没下,只让小李按每人8元的伙食标准买了几份快餐,而且连一滴带酒精的饮料都没有买,但大林还是没有计较。当时大林一边开着车忽然发觉,这大概是自己开小车以来表现最好的一次,他甚至自嘲地想,如果自己当初在滨海市规划局时就以这样的态度工作,也许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了。
但是,也就在这时,这辆小车竟然又出人意料地拋锚了,小李从车上下来,气急败坏地凑到大林跟前低声说,临出门时我是怎么说的,你可不能再来这一手了,张总今天去滨湖新区是要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不能耽搁啊!
大林这时也冒汗了,一边打开前机盖鼓捣着嘟嘟囔囔地说,妈的天地良心,这一回可真不是故意的,这机器是铁疙瘩,它想出毛病,我能有什么办法啊?这时就见张总不慌不忙地下了车来到大林跟前。张总只向大林和颜悦色地问了两句话。张总问,刚才出门三检,你做过了吗?张总又问,你为什么要开一辆病车出来呢?大林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张总显然是认为自己这一次又是故意的。于是大林的脾气一下就搂不住火了,他扔下手里的螺丝刀看着张总说,你的意思是说,我成心不想走吗?
张总说,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问你,为什么要开着病车出来?
大林忽然眨眨眼说,张总,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张总不动声色地说,当然可以,你问吧。大林问,如果你生病,事先自己会知道吗?张总嗯了一声,脸色微微红了一下,然后就掏出手机,给公司里打了一个电话,让派一个有经验懂修理的司机过来,马上来。小李担心地对张总说,这样……会不会耽误开会?
张总说没关系,这件事早晚是要解决的,今天耽误就耽误吧。
大约一小时以后,公司派来的司机赶到,时间不大就将汽车修好了。张总钻进车里,回头对大林说,你自己坐公共汽车回公司吧。说罢,说让新来的司机将车开走了。
这一次事后大林虽然生气,却也并没放在心上。他当年在滨海市规划局时就有这个经验,哪一任领导刚上任都要搞儿次下马威,这好像已经形成了惯例。但整治归整治,举措归举措,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落一个水过地皮湿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让大林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事却没有这样简单。几天以后的一个上午,公司办公室的胡主任忽然把大林找去谈话。胡主任心平气和地告诉他,从现在起,他先不要开车了。大林听了一愣,立刻问为什么?胡主任说,这是公司领导研究决定的。大林说,领导决定……也得有个原因啊?胡主任说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原因的。大林说,如果是因为前几天那件事,你们可以把老黄找来问一问,当时是他去修的车,那辆车确实出了问题,你们公司领导不能把责任全算在我的头上。胡主任笑笑说,你也不要多想,这个决定确实跟前儿天那件事有一定关系,当然也还有一些别的因索。胡主任这样说着就拍了拍大林的肩膀,又耐心地说,听说你过去也是在市级大机关工作的,对这些事应该很清楚,有些事不用说透,当然也没必要说透,心里明白就行了。大林听胡主任这样一说,就无话可说了。大林在这个上午走出公司的办公楼,站在院子里,忽然感到有些茫然。这个院子很大,办公楼是一座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洋房式建筑,据说当年曾是一个很富有的华侨宅坻。院子里树木丛生,遮天蔽日,手掌大小的梧桐树叶随风沙沙地摇动着,即使在闷热的天气里也感觉不到暑意。大林喜欢这种岭南的气候和景致,这几年他总是把车停在院子里,泡一杯茶坐在自己的驾驶座位上,一边看拖听着沙沙的树叶响,或者悠然地眯上一觉。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是现在,他却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未完待续)
解雇(2)
大林明白,自己已经被人家解雇了。街上的阳光如同清水一样明亮晃眼。路边植物的叶子在阳光下闪动着油绿的色彩。大林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第一次感到自己无处可去。他想起当初在滨海市规划局时,那一天被局里的领导找去谈完话之后,也是这样一个人走在街上。当时的感觉跟现在是一样的,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树叶,脚下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得飞起来。这种失重的感觉很不好,会让人的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这时,大林的心里又感到了这种恐惧。大林正在街上走着,忽听身后有人在叫自己。他回过头一看,竟然是父亲。
管五爷蹬着三轮车,好像刚从附近的市场回来,身后的车板上有一些刚买的菜蔬。他来到大林的跟前问,你不去上班,怎么在大街上转游?
大林支吾了一下说,没事……出来闲走走。管五爷有些狐疑地问,你那辆车呢?大林嗯嗯了两声说,弄去修了。
管五爷就从车上跳下来,对大林说,那就回家去吃饭吧,中午跟你娘,咱三口儿吃炸酱面。然后又说,你来蹬着车回去,让爹也享受享受。
大林没说话,接过车把,就拉着父亲朝前蹬去。赞五爷坐在后面的车板上,舒服畅快地眯起眼说,爹到底是老啦,腿脚不行啦,你现在的车子蹬得比爹还稳,还记得你小时候么,那时你最爱跟爹出车,一到上坡的地方就跳下来帮着推,憋得小脸儿通红,街上的人看了都夸你呢!
大林闷头在前面蹬着车,只觉有眼泪流淌下来。
回到凤尾街,管五爷特意在门口的小店买了几瓶啤酒带回爷儿俩一走进院子,管五爷就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林眨眨眼,说什么……怎么回事?
他一边这样说着,就头前定进屋里。
管五娘一见也奇怪地问,怎么不去上班,跟爹一块儿回来了?
大林没说话,就在屋子的角落里坐下了。管五爷跟进来说,我今天一看你的脸色就觉得不对。大林使劲喘出一口气,只好将被解雇的事对爹娘说出来。五娘听了叹息一声,似乎想说什么,但沉了一下就安慰大林说,以后不开车也是好事,省得整天让人惦记,再去别处看一看,找一份安稳些的工作吧。管五爷半天没有说话,这时哼一声说,你这回,也该认真想一想了。(未完待续)
祸不单行(1)
秀琴做梦也没想到,她在这个上午也遇到了麻烦。这天单晨一上班,公安老程和助手小刘就带着儿个鼻青脸肿的伤者来换药室上药。公安老程是专门分管这一带社会治安的民警,每次在街上处理了打架一类的意外伤人事件,就经常带着伤者来这里的社区卫生院治伤包扎,时间一长跟秀琴混得很熟,每次来了都在这里聊一聊街上的奇闻轶事。底下年轻的小护士们就都开玩笑,说这公安老程对秀琴有点意思。秀琴听了就啐她们,说你们这些啼子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婆子了,哪还像你们有那份闲心。但实际上,公安老程跟秀琴也确实还有一层微妙的关系。当初秀琴刚来这家社区卫生院时,公安老程刚刚离婚不久,于是不知怎么一下就看上了秀琴,平时有事没事都要来卫生院这边坐一坐。后来医院里一个热心的老护士长看出了这里的端悦,就当而问公安老程究竟是怎么回事。公安老程这才承认,他的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老护士长一听就笑了,说人家秀琴也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女孩,早已经成家有了丈夫孩子,你现在动这样的心思,难道还想破坏人家的家庭不成?公安老程一听连忙说,他当然不想这样干,他只是觉得秀琴这女人挺适合自己。老护士长说,你这话说得就没道理了,天底下适合你的女人多了,可不一定都能做你老婆。就从老护士长这样一说,公安老程才不再来医院了。后来秀琴听说了此事,虽然也觉得挺可笑,但心里毕竟也有些感激公安老程。一个男人能对自己有这样真诚的心思也不容易,所以从这以后,也就把公安老程当成了一个朋友。
在这个早晨,公安老程和助手小刘是带了几个在夜里酗酒滋事的群殴者来医院上药包扎。小刘一边看着秀琴工作,就跟她说起几天前参加一次担黄行动时遇到的事。小刘说,那,天夜里他们去查封了一家夜总会,把客人和小姐分开检查登记。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男人突然撒腿就跑,老程一见立刻就追了上去。就这样追到一个墙角,那年轻人被逼得没处跑了就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刀子。当时老程连看也没看就冲上去,一下就将那个年轻人扑倒在地上。事后经审问才知道,原来这年轻人竟是一个网上通缉的杀人犯,结果刚来到这个城市就被抓住了。秀琴听了看一眼坐在旁边的老程,说你以后也不能这样冒失,那个杀人犯要是真用刀子捅了你怎么办?已经快四十岁的人了可不能再逞这个英雄。公安老程听了笑笑说,也没那么危险。这时一个坐在旁边等着换药的女患者就终于听得不耐烦了。女患者说,你们这是聊天啊,还是工作?秀琴翻她一眼说,你没看到吧,我这里没闲着!女患者说,我已经看半天了,我从一早晨就顶着门来换药,现在都快9点了,你们还这样聊呢!女患者对秀琴说,你说他们是特殊情况,要先处理一下,这我理解,可你们这样没完没了地聊些跟这里无关的事,这就不像话了,今天的医院还有这样的服务态度吗?
秀琴一听也火了,于是一气之下就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秀琴说,你们不是爱投诉吗,你不满意可以去投诉啊!没想到这女患者竟立刻站起来,转身就去了院长办公室。就这样,待秀琴刚将公安老程和小刘送走,就有人来叫她,说是严副院长叫她去一下。秀琴来到院长办公室。严副院长很客气地让秀琴坐了,又从饮水机上拿了个纸杯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才和颜悦色地说,这段时间,一直想找秀琴谈一谈。
严副院长问秀琴,你不觉得,向己在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
秀琴还余怒未消,气哼哼地说,这完全是患者存心找麻烦!
严副院长一听就笑了,坐下来对秀琴说,你认为患者一早到医院来看病,会存心跟我们找麻烦吗?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又何必到医院来呢?
于是,秀琴就又说了一句更不该说的话。她对严副院长说,你问我,我去问谁呀?
这时严副院长虽然仍是心平气和,但声音就有些冷下来,他说,前些天我曾在全院大会上讲过一句话,今后谁再破坏医院的声誉,就要让他负责任。(未完待续)
不怀好意(1)
秀琴绝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闹成了这样。她第一次有了挫败感。她当初和大林一起来南方时曾经暗暗下定决心,到了这边一定要好好干,干出一个样子来也给过去地段医院的那些人看一看。她为此甚至把孩子都放在了滨海市的父母那里。可是现在,她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又落到了这样一步田地。秀琴觉得现在的患者真是太难伺候了,来医院看病都像大爷,你说话要小心翼翼,为他们做事也要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哪里让他们不满意了,立刻就会去医院投诉,好像他们生了病就可以理直气壮似的。但秀琴知道,想别的已经没用了。现在大林也丟了工作,一家人首先要解决的是吃饭问题。幸好秀琴当初是毕业于护士学校,受过正规训练,还算有一技之长。几天以后,秀琴经人介绍又来到一家私人诊所打工。秀琴来到这家小诊所才知迫,敢情这里是专治皮肤感染和泌尿系统疾病的,而且看样子连行医执照都没有。如今的事情有时很难说清楚,那些设备完善的正规专业医院似乎维持起来很闲难,甚至门可罗雀,倒是这种私人小诊所的生意挺红火,饵天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人看病。秀琴看得出来,到这里就诊的多是一些年轻的打工者,他们有的脸上还没脱掉稚气。秀琴有的时候真想告诉这些年轻人,你们还这样年轻,如果真染了什么病最好去正规的医院看,这里是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搞不好还会将你们的一辈子都毁了。但秀琴知道这种话足不能说出来的,否则自己的饭碗立刻又会丢掉。这个小诊所的老板兼医生是一个叫秦扁鹊的男人,脸上总是一副诡谲的神情,对每个患者说话也似乎都讳莫如深。秀琴来这里说好先试工一周。一周以后,这个秦扁鹊医生就问秀琴,过去都在什么科做过护士。秀琴告诉他,在哪个科都干过。秦扁鹊又问,皮肤科,干过么?
秀琴当然知道秦扁鹊指的是传染性皮肤科。秀琴已是结过婚的人,又在医务界干了这些年,一听秦扁鹊这话心里自然就明白了,于是索性就直截了当对他说,自己来这里之前曾在社区卫生院干过,那里也设有专门的防治性病的皮肤科。就这样,秀琴就在这间小诊所留下来。秀琴从一见到这个秦扁鹊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觉得他那两只眼睛就像手术刀,在朝自己的身上看时,似乎轻而易举地就能将自己的衣服全都剥光。秀琴在这个小诊所干了一段时间,一天下午,当初在社区卫生院的一个医生忽然找来这里。这个医生复姓欧阳,还很年轻,平时是一个风流倜傥活得很开的人。秀琴感到有些奇怪,就问欧阳医生,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欧阳医生支吾了一下说,当然也楚很费了一番周折的。
接着,欧阳医生就又红着脸告诉秀琴,说自己遇到了一点麻烦事。
秀琴一听心里就明白了,遇到麻烦来这里找自己,自然不言而喻。
欧阳医生连忙又解释说,自己并没去过那种地方,更没干那种事。
接着又说,只是因为干的这种工作……不知怎么就给传上了。
秀琴并不想听欧阳医生解释,只是对他说,这种传染病其实在社区卫生院就可以治,而且更安全,何必要来这种地方呢。秀琴这样说完立刻就意识到,欧阳医生正是不想让医院的同事知道,所以才来找自己的。于是就将他带到里面秦扁鹊那里。秀琴在这个下午将欧阳医生送走,又被秦扁鹊叫到里面。秦扁鹊说,你这个朋友病得不轻啊。秀琴点点头,哦了一声。
秦扁鹊又说,他至少跟三个那种女人发生过关系,而且是同时发生的,因为他得的这种性病很少见,只有连续跟几个女人ing交,而且ing交了很长时间,才有可能感染上。
秀琴皱皱眉告诉秦扁鹊,这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自己并不关心他的事。
秦扁鹊又对秀琴说,不管怎样也应该告诉你,因为你现在干的是专门治疗这种疾病的工作,所以就应该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然后又说,刚才这个患者在跟三个女人ing交时,肯定是采用了三种不同方式干的,这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秦扁鹊又告诉秀琴,男人在跟女人ing交时,是可以采用各种各样姿势的,而且每种姿势都有名称,比如后庭花、老汉推车、蚂蚁上树等等等等。秦扁鹊这样说着就嘻嘻地笑起来。秦扁鹊又说,等哪天有时间了,他可以再详细地把这些姿势给秀琴讲一讲。一边这样说着,还用手在秀琴的肩膀上拍了拍。秀琴感觉到,秦扁鹊在拍自己时似乎很黏,掌心像抹了糧糊。
这时,秀琴终于感觉到,自己已经忍无可忍了。她甩手在秦扁鹊的那张瘦黄脸上狠狠掴了一掌。(未完待续)
意外(1)
秀琴一连儿天闷在家里,不想出去见人,也不想做任何事情。她觉得自己真的是陷入了闲境。这困境还不仅仅是虫活上的,更主要的是工作。秀琴直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其实自己还是很热爱工作的。有的女人喜欢在家里睡懒觉,喜欢打扮自己,将自己打扮起来之后再去找人聊一聊天,逛一逛街,买一买自己想买的东西,似乎如果每天能过这样的生活也就很幸福了。但秀琴不是这样。秀琴还是习惯朝九晚五的生活节奏。她觉得自己的一切生活价值只有在这样的生活节奏中才能真正地体现出来。这天下午,她觉得实在很闷,于是把家瓜收拾了一下,又冼了儿件衣服,然后就到凤尾街来。
管五爷出去了,家里只有管五娘一个人。管五娘已经知道了大林和秀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管五娘最担心的也就是大林和秀琴,于是就安慰秀琴说,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硬挺着,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挺一挺都会过去的。秀琴听了点点头,说是啊,就是不挺也得挺啊。管五娘又问秀琴,大林这一阵怎么样了。秀琴想了想还是告诉管五娘,说大林出去打工了,经朋友介绍,给一个专跑长途运输的老板开车。管五娘听了叹口气说,怎么又是开车,真不想再让他干这一行了。秀琴说是啊,我也不想让他开车了,可眼下总得先说吃饭。秀琴和管五娘正这样说着,忽见斑点儿在窗外招招手。秀琴立刻来到院子里,问斑点儿有什么事。
斑点儿看一眼秀琴说,嫂子,你千万别着急。秀琴看出斑点儿的神色不对头,就说你快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
斑点儿这才说,是我大林哥……出事了。
秀琴心里一惊,连忙问,他出了什么事?
斑点儿说,在外面开车撞上了,眼下在医院里,幸好伤得不太重。
秀琴想了想就去跟管五娘打了个招呼,只说岛己有点事,然后就和斑点儿赶来医院。
三林已经先到了这里。一见秀琴就告诉她,人倒没有太大的事,只是一根胳膊的骨头裂了,又说,交通队事故科的人做了笔录刚走,已将事故基本调査清楚,大林是由于酒后驾车,才不小心把车撞到路边的一堵墙上。三林说,据交警说,大林还是很万幸的,只将那堵墙撞开了一个大洞,如果撞得整个塌下来就有大麻烦了,搞不好会出人命。
秀琴一听气得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三林连忙又说,我大哥也是太累了,黑夜白天连轴转,不喝点酒更顶不住了。
秀琴没说话,突然一转身闯进病房,三步两步就来到大林的病床跟前。大林这时躺在床上,一只胳膊已被打上了夹板,人显得瘦瘦的,脸色蜡黄,看上去显得很疲惫。秀琴二见大林这样子一肚子的火立刻就泄了,只是用力哼一声,然后叹了口气。大林看着秀琴,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秀琴流着泪说,你干脆把我也撞死算了,咱一家人倒也干净。大林闭上眼,不再吱声了。斑点儿连忙将秀琴劝出来。
三林费了很大劲,才总算跟医院交涉下来。大林原本只是胳膊上的骨伤,处理一下打上夹板也就没事了,但急诊室的两位医生却非常有责任心,担心大林的头部受到内伤,又建议做一个脑CT,后来干脆就让做一个核磁共振,然后又说从显示器上看不出病灶,最后结果要等三天以后出了报告才能知道,并说由于患者受的是撞击伤恐有意外,建议在等候核磁共振的结果期间先住院观察。三林接过住院单一去办手续,住院押金竟然要一万元,并说这已屉最低限,一元钱也不能再少了。三林想了想,就又回来找到那两位医生。三林对医生说,辱者头部并没有受伤,现在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是不是就未要住院了。两位医生立刻坚决地说,不行,他们既然收治了这个病人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他出院之后突然脑出血了怎么办?突昏迷了怎么办?是病人自己的责任还是医生的责任呢?三林说,当然是我们自己的责任。
两位医生笑笑说,病人家属事先都会这样说,等真出了问题就该让我们负责任了,这种事我们过去见多了,事先比你还通情达理的都有,最后也恰恰是这种人一定要跟我们打官司。
三林只好向这两个医生如实说,我们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两个医生对视一下,然后问,你们真的没钱?
三林说是,真的没钱。
另一位医生问,以后……也交不上?
三林说是,以后也交不上。
两位医生又对视了一下说,那就算了吧。(未完待续)
孙老板(1)
三林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在楼道里遇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干瘦男人。这男人腋下挟着一只小黑皮包,手里举着机,一边东瞅西看地走着一边打电话。他走到三林治前就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然后问,管大林在哪个病房?三林看看他,你是谁?来人上下看看三林,你是管大林的家属?三林点点头,说我是。
干瘦男人哦了一声,说我姓孙,你叫我孙老板就行了。
三林问,你是哪儿的孙老板?
孙老板说,当然是管大林的孙老板。
三林点点头说正好,我也正想找你呢。
孙老板问,我的那车货在哪儿?
三林问,什么货?
孙老板说,管大林撞坏了我的车,他还拉着,车货呢,现在货在哪儿?
三林说,你怎么不问一问,管大林现在人怎么样?孙老板哼一声说,他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三林说,他是因为给你开车才出的事,怎么能说跟你没关系呢?
孙老板傍了愣,一下被问住了。
三林说,这件事,你也要承担一些责任。孙老板眨眨眼问,我承担……承担什么?三林说,先说现在的医药费,管大林的医药费如果全让你担负,也不太公平,我看这样吧,你给他出一部分,剩下的,由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孙老板冷笑一声,问三林,你是管大林的什么人?三林面无表情地说,我叫管三林,明白了吗?孙老板点点头,然后不慌不忙地告诉三林,他刚才已到交通队去过了,这次事故的真正原因是管大林酒后驾车,这可是直接违反交通法规的,所以管大林在这场事故中应该负全部责任。孙老板忿忿地说,我现在不让他赔我的车就已经很客气了。
三林说,你如果不逼着他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熬得连觉都不能睡,他会出这样的事故吗?三林又说,现在他家里很困难,连吃饭都已经成了问题。
孙老板嗤地一声说,没吃的人多了,我都要宵吗?
三林耐心地说,我刚才说的解决办法已经很公平了。
孙老板说你觉得公平?可我觉得不公平!
三林盯着他问,你不同意?
孙老板说,不同意!
真的不同意?
当然不同意!
三林朝旁边的斑点儿看一眼,就转身走进病房去了。孙老板不屑地朝三林的背影瞥一眼,也转身走了。孙老板直到出了医院,走在街上心里仍在悻悻地想,别看刚才的这个管三林说话时黑着脸,自己是不会被他吓住的,如果开车的在外面出了什么事都要来让自己负责,那这运输生意就不要做了。孙老板正这样想着,突然过来两个人,把他栏住了。孙老板一愣问,你们……是谁?斑点儿和轱辘看着孙老板,都没有说话。孙老板觉出这两个人来者不善,误以为是遇到了拦路抢劫的,一边朝后退着就壮起胆子威吓说,这光天化日的在街上,你们……想千什么?我可要喊警察了!
斑点儿和枯辘冲他笑了笑,就一步一步走上来。轱辘问,给你开车的司机出事了?孙老板虎起脸说,是又怎么样?斑点儿说,刚才在医院时,你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轱辘说,你这样做很不讲理,你知道吗?这吋孙老板已经有些明白了,冷笑笑说,你们不用跟我来这一套,我见过!说罢转身就走。轱辘并不去追,上去一把拽下孙老板腋下的那只小黑皮包。孙老板一看急了,刚要上来夺,轱辘把手一闪心平气和地告诉他,你放心,这包里的东西我不会动的。斑点儿过来对他说,我现在告诉你,管大林给你开车拉货时喝酒,他确实有责任,可他是为你工作时出的事,而且据说你已经让他连续干了三十多个小时,他是因为实在顶不住了才喝酒的,所以你也有责任,我现在心平气和地问你,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轱辘不等孙老板说话,不知怎么就将他的手机拿到了手里,翻过来调过去地看看说,这个手机也挺值钱啊。
孙老板看看斑点儿,又看了看轱辘,然后垂头丧气说,好吧。斑点儿点点头,说这就对了。孙老板问,你们说……多少?斑点儿说,他治伤少说要八千元,你就出五千吧。孙老板拿过黑皮包,掏出一沓钞票数了数递过来。斑点儿并没接,对他说,你把钱直接送去医院吧。轱辘说,我们知道你那个小公司在哪儿。他这样说罢,就和轱辘转身走了。(未完待续)
心事(1)
管五爷遇上了一件踢晓事。这天中午蹬着三轮车去街上闲逛,竟然碰到一个非要坐他车的人。这人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六十多岁西服革履,文质彬彬的样子,一看就像个有学问的人。管五爷反复向他解释,说自己这三轮车现在已经不拉货了,更不载客,自己只是出来在街上转一转。但这个人却笑笑说,正因为这城市里已经找不到蹬三轮车的,所以他才来找管五爷。接着又说,他一看管五爷蹬车的样子就是个行家,蹬车至少在三十年以上。管五爷被这人夸得心里挺得意,一高大兴就说,岂止三十年呢,我蹬这三轮车已经四十多年喽!这个人又掏出一张钞票,―定要塞给管五爷,说这里的气候太好了,风景也太好了,他想坐着管五爷的三轮车在街上走一走,看一看。管五爷哈哈一笑说,看你这岁数比我还得大几岁,啥钱不钱的,上车吧,反正我也没事,就拉你在街上转一转。
但管五爷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过去蹬一车重载的货物都很轻松,可现在只拉一个人,只一会儿的工夫就感到通身是汗了。管五爷感觉到,自己真的是老了。
这时客人也感觉到管五爷吃力了,就连忙从车上跳下来。管五爷有些难为情地说,年岁不饶人啊,腿上不跟劲了。客人不好意思地说,应该道歉的是我啊,老兄髙寿啦?管五爷感慨地说,马上就要六十五啦。客人一笑说,那可真蝨老兄啊,比我还大两岁呢!
管五爷回头一笑说,来这是旅游的?
客人自豪地说,看儿子,儿子媳妇都在这边工作,可平时忙啊,就是来了他们也没时间陪着,所以才自己出来走一走,这边的气候真让人觉得舒服啊!
管五爷一边跟客人聊着,将他送到一个公交车站才回家来。管五娘见五爷的脸色不太好,连忙问他怎么了。管五爷摇摇头,只感慨地说了一句,真是老啦!其实管五爷当初带着这辆三轮车来到这城市,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人一上了年岁腿脚就要活动,只要腿脚不老,身体就不会老。蹬三轮车恰好可以锻炼腿脚。管五爷知道,几个儿女在这边也不容易,所以自己和老伴过来就不想再增加他们负担。如果自己能蹬着车出去找一些拉货的活儿做一做,既能活动腿脚,又可以增加一些收入,岂不是一举两得。但管五爷直到来了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不现实,这里是一个完全现代化的城市,像三轮车这种原始的运输工具单已用不上了。而这一次管五爷也才意识到,自己毕竟已是六十五岁的人了,不服老不行,就算能找到蹬车运货的活儿,自己也已经干不动了。管五娘突然问,大林那里有啥事么?管五爷一愣说,没啥事啊?管五娘摇摇头,说不对,你一定有事瞒着我。管五爷笑笑说,你又瞎想了,我能有啥事瞒着你。管五娘说,昨天秀琴来,只说了几句话就急慌慌地走了。管五爷想了想,还是没把大林撞车的事情对老伴说出来。(未完待续)
改邪归正(1)
天气逐渐热起来,路边摊白天的生意就不好做了。这条街的街面较宽,路边的树阴也就很少。一进六月,白花花的阳光落到街上就如同滚动的火焰,坐在树底下都觉得炙烤难捱。只有到了晚上,人们才会光顾路边摊一边吃宵夜一边纳凉。斑点儿就劝三林,既然夜里的生意好做,白天索性就不要干了,晚上出摊儿干一夜也是一样的,这样正好凉快一些也免得受罪。三林却笑笑说,白天总还有一些生意,热点就热点吧,没多有少,挣个本钱也可以。三林这儿年做生意一向是这样,无论什么事,只要有一分可能就要下十分的力气。这条街上做生意的人都知道三林的脾气,即使阴天下雨,别人都歇下生意不做了,三林也还是要蒸一锅包子冒着雨推出来卖。三林对斑点儿说过,这个城市是年轻人的世界,去企业里打工的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像自己和斑点儿这样三十来岁的人就已经有些嫌老了,所以,要想在这里站住脚,就只能靠自己,而要靠自己也就只能喝苦。斑点儿却对三林这样说表尕不以为然。斑点儿认为无论到哪里都是吃饭,只要能挣到一口饭吃也就行了,如果能多挣当然更好,挣不到也无所谓,人活着总不能为钱把自己累死。
玉兰也同意白天出摊。玉兰说,白天不出摊,一些老主雇恐怕就留不住了。
茌三林的一再坚持下,还是为玉兰开了工钱。过去只有三林一个人,山于忙不过来经营范围很有限,现在有了玉兰,不仅增加了品种,经营范围也扩大了,所以每天的营业额也就大大增加。平时又有斑点儿和轱辘几个人经常来帮忙,路边摊的生意也就越做越红火。这一天上午,刚刚忙过旱饭正是空闲的时候。三林一看没事了,就对斑点儿说,你去办件事吧。斑点儿立刻摘下围裙套袖,问三林什么事。三林说,去西思饼屋订一个生日蛋糕。斑点儿一听就乐了,说好啊,敢情你今天过生日啊,今晚可得好好儿请我们喝一次酒。接着又问,蛋糕上写什么?要不就写我又长大一岁吧?
三林瞪他一眼说,这是给老爷子订做的。说着又轻轻叹息一声,明天就是老爷子六十五岁大寿了,要不就写……健康快乐吧,现茌有这两样就不容易。
斑点儿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三林问,你想说什么?斑点儿说,其实你这人……心思挺重的。三林摇摇头说,我爹这辈子,也不容易。三林正这样说着,远远就见大林蹬着自行车朝这边来。但他并没有过来,只是站在不远的路边朝这边招招手。三林看出大哥像有什么事,就朝这边走过来。大林把自行车立在路边,从兜里掏出烟,递给三林一支,自己也点燃一支吸着。三林问,有什么事吗?
大林答非所问地说,这样热的天还出摊儿?三林一笑说,干这行,挣的就是辛苦钱。大林点点头,说楚啊,你真能吃苦。三林问,你这一阵干什么呢?大林心灰意懒地说,还能干什么,在家里呆着呢。上一次大林出事故以后,他们兄弟二人曾在一起喝过一次酒。那是在一天半夜,三林让斑点儿和玉兰都回去了,然后就将大林叫到路边摊来。大林这些年一向还是很看重这个三弟的,觉得他有主见,有胆识,像个男人的性情。只是自己这些年在单位开车,上下班都没有准时候,有时甚至连星期天节假日都不能休息,平时就很少顾得上三林。这一次出车祸之后,孙老板很痛快地就出了医药费,而且事后还补了几千元钱,大林知道这一切都是三林在暗中做的,心里也非常感激。所以这天晚上三林一叫他,,他立刻就过来了。兄弟俩坐在路边摊上。三林先拎出两瓶白酒,又瘢过一箱啤酒。大林看看这些酒,又看看三林,不知他这是要干什么。三林满满地斟了两杯白酒,对大林说,大哥,咱先喝了这杯酒,然后我有话说。
三林说罢,自己就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林看看他,也端起杯喝了。
三林说,我知道你能喝酒!今天啤酒白酒管够,你随便喝。大林放下酒杯说,三弟有什么话,你就只管直说吧。三林说,大哥,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大林苦笑笑说,我不这样,还能哪样啊?三林说,一个人活着,总得有个奔头儿。大林摇摇头,失落地叹息道,我当初在滨海时混成那样,现在到了这边,又稀里糊涂地混成了这样,眼下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啦,以后没啥奔头儿啦!(未完待续)
改邪归正(2)
大林这样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眼圈也红起来。三林给大林斟上一杯酒,笑笑说,你这话分跟谁比,我当初刚从大西北回来的时候你应该还记得,那处境还不如你呢,现在不是也好好儿的吗?
大林摆摆手说,兄弟,我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要让我像你现在这样活着,我还真受不了,整天在街上摆这样一个破烂摊儿,丢人不说,能挣几个钱啊?
三林一听就笑了,说,大哥你还是没受过罪,真饿你三天试试,你什么都能干了。三林说着端起酒杯跟大林碰了一下,喝下去说,别的事以后再说,我今天想跟你说的是喝酒的事。
大林问,什么喝酒的事?
三林说,人不怕栽跟头,就怕栽了跟头还不回头看一看,你仔细想想,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虽然还有很多别的原因,可主要的是不是因为喝酒?就是这一次你也是因为喝了酒才出的事故,所以我想劝你一句,从今以后这酒不能再喝了。三林沉了一下,又说,你当初在滨海那边养成的很多习惯,现在真该改一改了。大林听了有些感动,抬起头看看三林。三林又说,今天我让你喝够了,从明天起,戒了吧。大林喃喃地说,把酒……戒了?
三林说戒了,听兄弟一句话,甭管往后怎么走,这都是第一步。
大林又想了一下,点点头说行,戒了……就戒了吧。那天夜里,他兄弟俩一直喝到天亮,两人都喝得烂醉。大林临走时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他拍着三林的肩膀说,三弟,我知道,你是心疼大哥啊。三林也已经有些摇晃了,只是冲大林点点头。大林又说,可我这当大哥的,这些年……从没关心过你啊。大林说到这里就止不住流下泪来。大林又拍了三林一下说,大哥知道……你在这街上也不容易啊……他这样说罢,就转身跌跌撞撞地走了。三林看着大林的背影,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下来。三林的心里很清楚,虽然大哥平时很少过问自己的事,但其实对自己的感情是很深的。那一晚以后,三林故意一连几天没跟大哥联系。他想让大哥想一想。他觉得大哥应该认真地想一想了这时,三林看看大哥问,你有什么事吗。大林支吾了一下,才说,明夭……就是爹的六十五大寿了三林说,知道。大林问,你还记得?三林一笑说,爹的生日,怎么会忘。
大林说,我是出来买东西的,准备明天的饭,顺便来跟你说一声。
三林看一眼大哥问,说什么?
大林说,明天你也来吧,爹都这把年纪了,往后还能有儿个生日呢?
三林想了想,摇摇头说,还是蒋了吧。
大林说,娘嘴上不说,可我知道,她的心里也想让你回去呢。三林给大哥推起自行车,又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没再喝酒吧?
大林一笑说,怎么会。三林说定吧,去忙你的吧。(未完待续)
家庭聚会(1)
炝锅的葱花一人油,刺啦一声,厨房里腾起一缕油烟,随之就飘散出一股诱人的香味。秀琴当年刚进管家门礼五娘就夸她炝锅最有特点。五娘说,单凭这做饭就能看出一个人的运势,秀琴炝锅声音脆,味道香,带着一股过日子的火爆劲儿!
秀琴不仅炒菜味道好,干活也麻利,墩儿上灶儿上就一个人,叮叮当当忙一气,一桌子的菜一会儿就炒得了。这时秀琴一边炒着菜,心里忍不住有几分兴奋。下午秀琴和大林正里外忙碌时,五娘趁管五爷没在跟前,溜到厨房来说,晚上有件好事要告诉你们呢!
秀琴一时没听明白,眨眨眼问五娘,是关于咱全家的事?五娘神秘地摇了摇头,一笑说不是,楚关于你们两人的。我们……两人的?秀琴看看大林。大林也看了看秀琴。
五娘点点头,又冲他们两人挤挤眼,就转身出去了。秀琴一下午都在心里猜测着。她觉得五娘所说的好事很可能与自己和大林的生计有关,可是两个老人在这座城市蓖并没有什么熟人,不可能是找工作的事,那又会是什么事呢?这时大林拎着大兜小兜的酒和熟食从外面回来了。管五爷连忙迎过去接他,一边埋怨着说,让你蹬三轮车去么,偏不听!
大林一笑说,我已经说过了,从今往后有两样东西再也不碰,一是酒,二是车,酒是白酒啤酒一律不沾,车是四个轱辘的三个轱辘的一律不动。
管五爷忍着笑问,你真有这个记性?大林点头说,这点儿记性,我还有。
秀琴从厨房里探出头说,你要是早有这记性,也就不会到今天了!
管五爷感慨地叹口气说,行啊行啊,现在长记性,也还不算晚啊。
正说着话,二林和美云也回来了。美云将一大包花花绿绿的食品放到管五爷老两口的跟前,一样一样介绍说,这是蜂王乳,这是桂圆精,这是西班牙可可粉,这是美国的花旗参……秀琴和大林早晨是空着手来的,这时对视一眼,脸上就都有些讪讪的。秀琴没说话就转身回厨房去了。大林跟二林开玩笑地说,你这回看准日期了吧?
二林脸一红,嘿嘿地笑了笑没吱声。
美云立刻说,哎哟大哥,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啦,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啊,再说给爹娘带礼物来也就是个意思,带与不带看自己,具体带什么,也是看自己,爹您说是啵?
管五爷笑着嗯了一声,没置可否。
大林指的是前一年中秋节的一件事。那一次也是一家人聚会,刚好二林出差去外地了,美云就自己给公婆带来一大兜月饼,并一再声称是西思饼屋的顶级品,出口转销的素油月饼。当时大家尝了尝,倒也并没尝出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只是觉得有些硬,而且馅里好像有股油腻味儿。于是这件事也就放下了。又过了几天二林回来了,一天来这边看爹娘,五娘就拿出这月饼让二林吃。没想到二林一看就问,这月饼是从哪儿买的?
五娘刚要张嘴说,思琳反应快,立刻接过去说,是她从街上买的。
二林就埋怨说,以后可不要随便从街上买这种月饼了。
思琳故意问,怎么了,这可是西思饼屋的月饼呢。二林笑笑说,你仔细看看,这是西思饼屋吗?思琳拿过包装盒看了看,才发现印的竟是西恩饼屋。二林说,你们不干这一行不清楚,这种月饼是伪劣产品。思琳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前仰后合地笑起来。二林被她笑懵了,问是怎么四事。管五爷这才告诉他,说这月饼是美云拿过来的。二林一听,脸上顿时也红起来。
这时大林这样一说,美云和二林的脸上自然都有些挂不住。五娘不想让他们难堪,就连忙接过话来说,是啊是啊,给爹娘拿东西来也就是个意思,心意到了也就行了。然后就故意把话岔开说,这些东西,一定花了不少钱吧?管五爷哼了一声看看二林问,甭问,又是哪里的什么人孝敬你的吧?二林笑笑说,别人孝敬我,我再孝敬爹娘,还不是一样。
美云立刻接过话去说,管他谁孝敬谁呢,反正是好东西就行了呗!然后又特意说,这些东西要是去超市里买,少说也得一千多块钱呢!(未完待续)
温情之旅(1)
刚下飞机的乘客像一群刚被放出笼子的鸭子,拥挤着匆匆地走出机场的出口。思琳和林逸天也在人群里。思琳由于空中飞行,脸色看上去有些疲惫。林逸夭却仍是精神饱满的样子,一手拉着走轮行李箱,另一只臂弯里搭着上衣,走起路来显得神采奕奕。
林逸天对此次浙江之行非常满意。该办的事情都办了,该谈的项目也都谈了,而且结果非常理想,真可谓不虚此行。而更让林逸天感到满怠的,还是思琳这一次的表现。在此之前,尽管林逸天已对思琳印象很好,却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如此的工作能力。思琳在场面上总表现得不卑不亢,气质文雅而又安静,接人待物时分寸也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饶舌抢话,也不喧宾夺主,更不退缩怯懦小家子气。她总是能迅速地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以最适度的方式,最能比对方接受的语气,不动声色地帮林逸天说话,或表达出他不好表达出来的意思。尤艽到了酒桌上,更是显得落落大方而且矜持有度,对林逸天的身份起到恰到好处的烘托作用。林逸天想,自己发现了管思琳这样一个人才真是难得的事情。她的价值还不仅仅是一个能干的女秘书,无论到哪里,能有一个如此年轻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大学生跟在身边,这本舟就是一件非常体面而且令人愉快的事情。林逸天喜欢女人,尤其在工作的时候,在自己呼风唤雨才华横溢的时候,更喜欢有漂亮女人在身边,这会使他的状态更好,精神更加亢奋。他会才思敏捷聪明过人,会妙语连珠机智幽默,会将自己的才能发挥到极致。
林逸天觉得,女人对他来说就如同是一种兴奋剂。当然,林逸天此时还不能告诉思琳,让她很快进三明集团总公司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总公司里有一项规定,新来的年轻人无论学历多高,也不管是什么样的特殊人才,都一律要在下面的分公司锻炼两年,然后才有资格到总公司这边来工作。林逸天当然不想破坏这个规定,他还要顾及下面的影响,也要顾及自己在总公司的形象,如果为一个女孩子做出超常规的事情,未免会让人往多处想。但林逸天也有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他的方式就是走一步说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眼前先说眼前,至于今后如何只有等今后再说。林逸天是一个热爱工作的人,他走一步说一步是为了工作,喜欢女人也是为了工作,他的一切享受都尽在工作之中,他的追求和价值也尽在工作之中。所以,这段时间,林逸天还不想为今后的事情多虑,他只觉得有思琳这样一个女孩跟在自己身边,工作起来会感到心旷神怡。林逸天和思琳拖着行李走出机场,径直来到出租车站点。思琳朝前后看看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不让公司的车来接?林逸天朝思琳看一眼,有些暧昧地一笑说,公司里人多嘴杂,尤其是办公室的那些人,我一个年轻的总经理,单独带着女秘书去外地开会,这要让他们在公司里一传还指不定给传成个什么样子呢思琳红着脸笑一笑,没再说什么。林逸天又感叹地说了一句,人们常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其实这话放到今天仍然适用。
思琳眨眨眼问,什么意思?
林逸天苦着脸唔唔了两声说,这祥说吧,有一句俗话你肯定是听说过的,叫寡妇门前事非多,其实单身男人和单身女人的苦恼是一样的,平时顾忌的事情也大同小异,无论做什么,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先要考虑到影响,惟恐被人家说出什么闲话来。思琳忽然觉得,自己与林逸天的关系一下被他说得有些暧昧起来。她想对他说一句,那些人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反正咱们自己问心无愧。但她又想了想,却没有说出来。林逸天伸手叫过一辆出租车,两人就坐上去。林逸天对思琳说,先送你回去吧?
思琳看看腕上的表点点头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家里人还在等我吃饭。
林逸天朝司机吩咐了一声,先去凤尾街。然后车就朝市区的方向开去。
这时,林逸天从包里取出一只精致的皮质小盒,递到思琳的手里。(未完待续)
温情之旅(2)
思琳看看说,这是什么?林逸天一笑说,送你的。思琳立刻睁大眼,送我?林逸天笑着点点头。思琳迟疑地问,这是……什么?林逸天做了一个手势,让她自己打开看。思琳没有打开盒子,只说,这……不合适吧?林逸天连忙说,哦,你别误会,你不是说今天是你父亲的生日吗,这是送给你父亲的。
思琳仍有些犹豫不决,看看手里的东两,又转过头来看看林逸天。
林逸天淡淡一笑说,这是到上海时特意买的,就算是……一点生日礼物吧。
思琳将小盒打开,里面竟是一块包金的男装手表。她连忙说不行不行,林总,我怎么能收您这么贵重的礼物?再说……我父亲也用不着这东西,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林逸天在思琳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笑笑说,不过是一块手表,不值一提的,再说,这是送给你父亲的,你要埕真的拿我当朋友,就把它收下。
思琳不好再兑什么了,又想了想,只好把表装起来。
车到凤尾街,在思琳家的门前停下来。思琳看看林逸天,客气了一下说,要不要进来坐坐?林逸天立刻说不了,晚上还有事。然后又对思琳说,这次去浙江,你工作很出色,而且也能看出确实很有工作能力,以后就在公司好好干吧。
思琳听了脸一红,又打了一声招呼就下车去了。这时家里的饭菜早已经摆好,一家人果然正在等思琳吃饭。思琳一进门,自然免不了一番热闹。秀琴先接过思琳的行李,又忙着去给她打洗脸水。待思琳洗了脸安定下来,就张罗着一家人准备开饭。思琳坐到桌前,先跟大家说了一些这次在浙江和上海的见闻,然后就将那只皮质的小盒子拿出来,递到管五爷的手里。管五爷低头看看问,这是啥?思琳笑着说,是给您的生日礼物呀!
管五爷小心地把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的手表立刻吓了一跳,抬起头对思琳说,这么贵重的洋东西……你爹这老胳膊老手的一辈子也用不着啊,你还是自己留着戴吧!思琳笑着说,这是男装表,我怎么能戴呢!美云在一旁伸过头来看了看,忽然说,四妹,这不像是你买的啊?
思琳故意用平淡的口气说,嗯,是一个朋友送给爹的。美云一下就咯咯地笑起来,说看咱四妹,在外面交的还净是些阔朋友呢!
管五爷忽然想起来,就问思琳,小高呢,你今天怎么没让他也一块儿来?
思琳迟疑了一下说,哦……他回西北老家去了。秀琴看出思琳心里有事,不想破坏了饭桌上的氛,就给大林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立刻端起酒杯来说,来来,今天是爹的六十五岁大寿,祝爹长命百岁!
二林和美云也随着举起了酒杯。美云说,现在人活百岁已经不稀奇了,应该祝爹长命万岁!二林也说对对对,祝咱们的爹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管五爷听了哈哈笑着说,这我们老两口儿可担待不起!五娘笑着说,一会儿,你们的爹还要宣布一件大事呢!(未完待续)
重大决定(1)
管五爷向儿女们宣布的确实是一件大事。管五爷对儿女们说,自己这大半辈子没啥大本事,只是蹬三轮车,不过这些年省吃俭用还攒下了几个钱,这两天他们老两口已经商量过了,正好院里还有一间临街的南房,平吋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决定拿出这笔积蓄开一个小饭馆。儿女们听了,立刻都面面相觑。管五爷又说,眼下大林两口子正是困难的时候,已经三十大几的人了,再出去打工也不好找到合适的工作,就让他们过来一起操持,这样总能有些收入,日后这饭馆真干大了,也是个饭碗。
大林和秀琴听了,相互看了看,又惊喜地看看爹娘。美云立刻笑着说,难怪今天大哥大嫂做饭这么卖力,敢情是有好事呢!
思琳看了二嫂一眼说,这是在家里,干什么事还都得有所图么?
美云脸一红,刚想回一句什么,冲思琳张了张嘴却又忍住了。
二林瞥一眼思琳说,都大学毕业了,跟二嫂说话还这么没礼貌。
思琳翻了二哥一眼小声说嘟嚷着说,她二嫂也得有个二嫂的样子!
管五爷事先已经想到了,自己宣布开这个饭馆,二林两口子一定会有想法。可是眼下他们两人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每月收人也不低,就不该再来攀比大林。于是就说,以后这饭馆儿真开起来,大林和秀琴都好好干,这一回可是给自己干了,多干多挣,少干少挣,不干就不挣,以后赶上双休或节假日,你们上班的如果愿意也可以过来一起干,照样也给你们开一份工资。美云一听立刻接过话去说,那以后放假的时候我和二林就都过来吧。管五爷看了美云一眼,心里有些不太痛快。管五爷一向不喜欢美云的这种算计,妯娌姑嫂之间原本都是一家人,何必大事小情都恐自己吃亏,没有一点豁达厚道的意思。但脸上还是笑了笑,嘴上说着行啊,你们愿意来就来吧,干饭馆儿过去叫勤行儿,一开张里外都是事儿,人手多了更好做事,只要一家人把这饭馆火火爆爆地干起来,肉烂总是在锅里的。
管五娘这时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坐在床上眉开眼笑地说,这下可好了,早觉着你们一个个儿都长大成人走了,剩下我们老两口儿整天出来进去怪冷清的,以后有了这饭馆儿,你们就又能在我俩眼前头了,往后都好好儿干,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管五爷深有感触地叹口气说,爹娘就像是一条船啊,虽说这船老点儿破点儿,可总能挡个风雨水灾,只要有爹娘在一天,你们就有倚靠,可是光指望这倚靠也不行,还得自己出去闯啊。大林和秀琴听了?两人的眼圈就都红起来。大林举起茶杯,有些冲动地对管五爷老两口儿说,说来说去,还得说是自己的爹娘啊,我已经戒酒了,今天就以茶代酒吧,来,我和秀琴敬您二老一杯!
秀琴也给自己斟了一杯白酒,端起来一口气喝下去。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美云过去打开门,就见斑点儿拎着两瓶酒和一个生日蛋糕走进来。
大林和秀琴一见连忙招呼着让到里面来坐。斑点儿笑着连连摆手说不用客气。然后就将手里的生日蛋糕和两瓶酒都放到桌子上,对管五爷说,这是三林让给您送来的,三林还捎话来说,爹也是六十五的人了,千万要注意身体,这些年没痛痛快快地喝过酒,以后就在家里歇一歇,喝喝酒,享几天清福吧。然后,斑点儿又拿出650元钱,说这虹是三林让给带来的,老爷子需要什么就买点什么。斑点儿这样说罢,就赶紧告辞走了。管五爷愣傍地坐在桌前,半天没有说话。屋里的人也都不说话了,只是把眼看着管五爷。秀琴一见就笑着站起来,将蛋糕盒打开,见里面竟是一个双层的大蛋糕,上面还用红果冻写着几个鲜艳的大字,健康快乐。管五娘抹着泪说,老三没忘你的生日,这就难得啊!
秀琴也说,三林的心很细呢,今天是爹65岁生日,就特意给捎来650元钱。
大林也叹息一声摇摇头说,是啊,老三挣钱不容易,其实他的手头也挺紧巴的。
大林了解三林,他知道,三林今晚没有亲自把给爹买的东西送回来,是怕搅了爹的兴致,但他此时肯定就在外面,站在离家不远的街上朝这边看着。(未完待续)
重大决定(2)
大林想出去看一看,但看了爹一眼,又忍往了。大林果然没有猜错,三林这时就在小院外面的街上。天已经大黑下来,风尾街上有些冷清,路两旁的树木只剩了一团一团的暗影。小院里闪烁出灯光。这灯光很独特,是透过院里的柑橘树枝叶散射出来的,看上去星星点点又有些斑驳,像是被一只巨大的筛子筛出来的,细碎而又明亮。三林知道这是父母的灯光。三林对这灯光很熟悉,记得小时候,每当他在学校里闯下什么祸,不敢回家,就绅在大街上远远地看着家里的灯光。直到看见娘出来,把他叫回家去。这时,三林站在街拐角。他觉得离家是这样的近,甚至可以听到院里传出的说话声。他多么希望再能看见娘走出来,招手把自己叫回家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斑点儿。
三林立刻问他,东西放下了?斑点儿点点头,说放下了。三林问,我爹……怎么说?斑点儿说没……没怎么说。三林转身朝街口那边走去。
三林知道,父亲看了自己让斑点儿送去的东西和钱心里一定不好过,但他同时也深知父亲的脾气,父亲是决不会为此就改变对自己的看法的。当然,三林这样做也并不想让父亲改变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是儿子,一个儿子就应该这样做。(未完待续)
执法之法(1)
管五爷和大林开始张罗翻盖南房的事。
大林劝管五爷还是把那辆三轮车卖掉弊了。管五爷的这辆三轮车虽然已有些日,但是车架子钢材很好,几个轱辘也都是当年的名牌,所以佔计还能卖几个钱。大林说,以后做起饭馆生意,这辆车放在院子里也占地方。但管五爷想想日后饭馆里买菜拉货或许还用得上,就说还是先留着吧。管五爷要卖这三轮车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些年这辆车把孩子们一个一个地都拉大了,又给他们拉来吃喝,这三轮车上就驮着他的一个家。当年,管五爷最快乐也最自豪的时候,莫过于蹬着三轮车拉着老婆和儿个儿女去街上遛弯儿,一家六口都在这辆三轮车上,其乐融融,孩子们叽叽呱呱闹闹嚷嚷一路浩浩荡荡。当初管五爷把这辆三轮车带到南方来就有一种预感。现在想,以后这辆车兴许还要再拉起一个饭馆来呢。
大林和秀琴原想经营家常菜。但管五爷不同意。管五爷认为做家常菜有一定的局限性,要搞家常菜自然是北方口味,但这个城市里的人却是来自全国各地,而且肯到这种小饭馆来吃饭的自然也只是很普通的打工者,如果不对他们的口味就会失掉一大部分顾客。此外经营家常菜成本也相对高一些,做生意都是有赚有赔,投资太多一旦真干赔了,日后也不好收场。所以管五爷想,还是开一个抻面馆儿更稳妥一些,买几袋面粉,炖一锅肉汤就可以干起来。当初管五爷在北方蹬三轮车拉货时,就经常在街上吃这种抻面,也有的面馆叫拉面,一般都是儿元钱一碗,讲究一点的再有一碟小菜就能吃得更舒服,而且是人人也都能吃得起。大林和秀琴想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什么都是先从小干起,再由小到大。于是也就同意了。
几天以后,橘树小院里大兴土木,管五爷带着大林和秀琴开始翻盖那间临街的南房。大林和秀琴过去都没干过泥水活儿,虽然都很兴奋,干起活来也浑身是劲,但毕竟都是没受过大累的人,所以没多大时间就都空有一腔劳动热情却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了。管五爷更已是年过花甲的人,又已经很久没有干过力气活儿,于是三个人就越干越感到吃力。
管五爷一边和着泥对正在旁边刨一块木料的大林说,难怪俗话说土木不可善动啊,得赶快想想办法,照咱们爷儿仨这种干法,恐怕十天半月也完不了啊!
大林咬着牙说,您要是累了就回屋歇着,这里有我和秀琴就行。
秀琴也硬挺着说,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往后还怎么干饭馆!
就在这时,轱辘带着强子几个人来了,二话不说抄起工具就干活。大林和秀琴并不认识、轴辘,心里正在疑惑,轱辘却已经走过来对大林说,大哥这可不对啊,家里有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招呼我们哥儿几个一声?大林只觉得轱辘有些面熟,但想了想,却还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轱辘这才又凑近大林低声说,是三林让他们过来帮忙的。
三林听说家迅这边要开饭馆了,自然替大哥和大嫂高兴,又知道今天破土动工,估计到家里没有干活的人,就让轱辘和强子儿个人过来帮着忙一下。大林一听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于是赶紧冲秀琴使了一个眼色,又对爹说,这都是他在外面工作时交下的朋友。
管五爷一见这几个人游手?闲的样子,先还有些狐疑,这时一听才客气起来,忙着招呼轱辘几个人抽烟喝水。轱辘几个人笑着说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跟着就撸胳膊挽袖子地干起活来。这一来人手多了,又都是年轻人,工程进度也就一下加快起来。到傍黑时,一间临街的新南房就已经矗立起来。轱辘几个人又将屋里套了灰,就告辞准备回去。管五爷死活拦着一定要留他们吃饭。轱辘趁管五爷不注意,低声告诉大林,他们是回三林那边喝酒去,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大林这才让管五爷不要再坚持。
管五爷和大林刚送走轱辘等人,就见赵豁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赵豁子平时智一个习惯,这是街上人都知道的,他平时在街上闲逛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动声色,而一旦有什么事了,就会从兜里掏出那块崭新鲜艳的红袖章戴在胳膊上。这时赵豁子的胳膊上又戴起了那块鲜艳的红袖章。他来到橘树小院的跟前,倒背着两手围着这间新盖的南房前后左右地打了一番,然后问,这房子是谁的?(未完待续)
执法之法(2)
管五爷刚洗过手,一边用毛巾擦着走过来说,有事么。赵豁子问,你们翻盖这房子,跟谁打招呼了?管五爷蹬三轮车几十年,自然是什么人都见过的。他这时一见赵豁子的样子,再一听他说话心里自然就有数了。管五爷知道,首先这个人不会是执法人员,执法人员在工作时都是要穿制服的,其次从这个人的举止言谈可以断定,他也不会是城管的正式工作人员。但管五爷也知道,恰恰是这种人最不好惹,搞不好就会带来大麻烦,于是就客气地对他说,我们这是自己家里收拾房子,用不着跟谁打招呼吧?这时街上的人一见赵豁子的胳膊上戴起红袖章,就知道他又要生事,于是一下都围过来等着看热闹。
大林从院里走出来,竭力客气地对赵豁子说,我们翻盖这间南房只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并没有向外侵占一点街上的地方,如果您不相信可以用尺量一下。
赵豁子嗯了一声,点点头说,不过……你们这房子可是门朝外盖的,这可就是临街的门脸儿房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年月盖门脸儿房,不会是留着自己住吧?
管五爷和大林一下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了。赵豁子又一笑说,打算开店做买卖,是不是?管五爷赔着笑脸说,打算是这么打算的,可还没办手续,不知能不能批下来呢!
赵豁子说,我今天先把话说下,你们如果有什么打算,最好先跟我这市场协管员说清楚,免得事到眼前不好办,弄得大家都没面子,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赵豁子这样说罢,就分开人群走了。秀琴看着赵豁子的背影说,这人看着可不省事。管五爷也点点头说是啊,看样子不像个善碴儿。秀琴说,今天也来提个醒也好,咱后面尽量把事情都做周到了,如今不比从前,这可是咱自己家的生意,开饭馆要遇上麻烦事,那买卖可就别想干了。
大林气哼哼地说,我知道这个人,三林开路边摊经常跟他打交道,听说他过去只是个看大门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当起了市场协管员。
秀琴说,越是这种人,更得罪不得啊。(未完待续)
开市大吉(1)
其实人的性情都是可以改变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是在通常意义上说的,一个人真遇到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不要说改脾气,就是脱胎换骨也不进没有可能。管五爷发现,大林和秀琴自从张罗起这个抻面馆,性格都有些变了,好像心性儿安分了,接人待物也随和了,做起事来认真仔细还都挺巴结。特別是大林,这一阵竟然真的再没动过酒。管五爷叹口气在心里暗想,唉,人到这时候,才知道锅是铁打的啊!
抻面馆在一片爆竹声中正式开张营业了。这是一个风和曰丽的上午,街上撒满了鲜嫩的晨光。抻而馆的门面装潢虽然简朴,倒也整齐洁净,门口贴的大红纸上写了四个撒金大字:开市大吉,旁边还写着主营牛肉抻面,不大的门脸儿立在街边一片葱郁的树阴里很是醒目。当初社区卫生院的严副院长得到消总,也带着人赶来祝贺,还特意送来了两个鲜艳的大花篮。抻面馆儿的门前顿时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秀琴没想到严副院长会来,立刻有些不知所措。严副院长笑着说,你在咱们卫生院工作了儿年,咱过去是同事,现在也算朋友,你这一回有这样大的事情,我们怎么能不过来看一看呢?捧个场也好啊!
秀琴连声说着欢迎欢迎,然后就又拉过大林,给严副院长做了介绍。
严副院长又问秀琴,这抻面馆儿卖的可是抻面,谁来抻啊?秀琴红着脸笑笑说,我抻。
严副院长听了有些诧异,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抻面了?秀琴说就逛最近,刚学的。严副院长又问,学了几天?
秀琴不好意思地说,连学带练,也就是……四五天吧。严副院长立刻笑着说,邢秀琴啊邢秀琴,你这不是也挺能干的吗?当初我就说过,在咱们社区卫生院的护士里,你不仅脑子快,手也是最巧的,只是主观能动性还没有发挥出来,现在看怎么样?我听说这抻面的技术可不好学,一般都要几个月才能离开师傅呢!
秀琴涨红着脸,只是不住地笑。
严副院长又说,也难怪,如果连护士都能做,还有什么学不会呢!
众人听了也一下都跟着笑起来。
严副曉长想想秀琴过去在医院时的工作态度,再看看她现在乍着两手殷勤地跑前跑后招呼大家的样子,就又不无感慨地随口说了一句话。
严副院长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
严副院长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所以旁边没有几个人听见,但是大林和秀琴却都听得很清楚,两个人的脸上一下就又红起来。严副院长走到抻面馆的门前左右端详了一阵,忽然回头对大家说,你们看这抻而馆儿的门前,好像还缺点什么啊?秀琴点点头,说是啊,这面馆儿还缺个字号!严副院长立刻说,对,对对,逛缺一个字号!于是想了想,就让人取来红纸和笔墨,乘兴挥毫写下一副楹联。楹联上写:借问面馆何处走,众人遥指想当初。
横批四个字:抚今追昔。
然后,严副院长就说,索性这面馆儿就叫想当初抻面馆吧!
众人听了就都笑着鼓掌称赞,说这个学号取得好!叫着也响亮!
秀琴和大林对视了一下,却都从这楹联和字号的字里行间品出另一番味道。秀琴深有感触地对严副院长说,将来有一天,就是真把这面馆干成了一个大酒楼,也还要把这副对联挂在门口。严副院长点头说好,只要你有这个志气就一定能做到,到那时我更要来为你祝贺!
大林当初在贸易公司车队的同事也都赶来贺喜,有送花篮的,有送绵镜的,五颜六色琳琅满目摆满了店堂。大林的心里很感动,不觉眼圏红起来。车队的队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大家都是从全国各地来的,能凑到这里也是个缘分,眼下你大林有了这个面馆儿,以后我们走到这里还要进来吃一碗面呢!秀琴立刻在一旁笑着说,那当然没问题,以后只要是咱自己人来吃面,一律五折优惠!大家一听就都笑起来。大林和秀琴一定要留大家吃饭。众人说,庆贺饭馆开业,饭自然是一定要吃的,不过先说好,每人只吃一碗面,主要是尝尝秀琴的手艺!(未完待续)
开市大吉(2)
秀琴由于激动和兴奋,脸都憋得通红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学,恐怕抻不好。
严副院长笑着说,你这丑媳妇迟早是要见公婆的,如果现在都不敢做,那以后还怎么正式营业?跟着就又意味深长地说,从今以后,你可要凭着真本事吃饭了。
秀琴一下激动起来,当场就抻了十几碗面条,竟然抻得粗细均匀长而不断,一眼看上去非常的地道,立刻就博得了在场人们的热烈掌声。
当晚回到家里,秀琴的心里还止不住地兴奋,躺在床上睡不着,就爬起来问大林,今天严副院长写的对联看懂了没有。大林的心里也一直很兴奋,坐在床前不停地抽烟。他这时点点头说,当然看懂了,这个严副院长挺有学问,他给面馆儿取的字号也好啊。秀琴说是啊,咱不吃馒头也要蒸(争)口气,这一回爹给了咱这个机会,一定要干出个样儿来让大家看一看,一年创业,两年发展,后年咱就要干大了,装修门脸儿,安霓虹灯,买汽车,面包车和小轿车一样买一辆,让你倒替着开!大林笑笑说,别忘了,我已经戒酒戒车了。
秀琴说,那咱就雇司机开,让你也享受享受领导干部的待遇!
大林一下笑了,说现在还是想一想怎么把这个丽馆儿干好,撒呓症的梦话先不要说。秀琴听了不服气,说那句活怎么说来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逛好士兵!现在咱们干这个面馆儿,就得有点远大的理想!秀琴这句话说得大林心里一动。大林忙了这一整天,总觉得心里有一股奇异的兴奋,但这兴奋究竟是从何而来却又想不清楚,现在被秀琴一句话就点透了。自己当初在滨海时如果没从机关下来,还是天天上班开车挣那点工资,生活虽然平静却也平淡,就是来到了这边,如果还在贸易公司开车现在想来也没啥意思,无论开到什么时候也只是打工,现在就不一样了,今后的前途完全把握在自己手里,说梦话也好,说吹牛也罢,把这个面馆儿干大了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样一想往后就有了奔头儿,也有了干头儿。
大林想到这组就对秀琴说,是啊,往后咱好好儿干,你抻面的技术长进挺快,这才学儿天就接近专业水平了,再干两年,咱就敢打冒牌抻面大王的旗号了。
一边说,就伸过手来给秀琴捏胳膊。
秀琴这才咧咧嘴说,哎哟,抻一天面,这两根胳膊真是疼得没处搁啊!
但跟着又说,算了吧,你忙这一天也够累了。两人一下就都笑。这一阵不知怎么回事,夫妻之间反倒比过去更知道体贴对方了。
大林夸奖秀琴说,没想到你一个当护士出身的人,抻起面来还真吃得下这份辛苦。
秀琴笑笑说,人么,就得到一时说一时,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开饭馆么,当然越忙越累才越是好事,整天闲着倒轻省,可也没生意啊!
夫妻俩这样说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深夜。(未完待续)
生意经(1)
做生意的新鲜感一过去,单调和疲惫就像乌云一样压过来。大林和秀琴干了一段时间都有了一种感觉,自从开起饭馆以来,似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过去在街上,无论遇到谁,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大家彼此都一样,都是平等的。现在却不行了,跟谁都要客气,都要低三下四,就是一个浑身上下脏稀稀的不知在哪里打工的人来到面馆儿,只要人家要吃而就得笑脸相迎热情招呼。但是即使这样,遇上难伺候的顾客也还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嫌你态度不好。大林还好一些,秀琴却受不了这份儿气,过去在医院当护士时都是她训斥别人,现在怎么反过来要看人家的脸色了?
秀琴跟大林抱怨说,这怎么一开面馆儿,整天就跟欠了谁似的?
大林虽然也有同感,却不好表示出来,只是劝秀琴说,忍一忍吧。
秀琴说我就不明白,他们花钱买咱的东西,又不是白要他的钱,他们凭什么想跟咱发火就发火?做生意是公平交易的事,谁也没强迫谁,你不高大兴可以不买么!
大林叹口气说,也许……这才只是开始啊。就这样没过多久,秀琴果然就跟客人大吵了一架。事情的起因只是一碗面。在这个城市里绝大多数的打工者都是年轻人,如果是从事重体力劳动的饭量自然就很大。倘若买盒饭,不要说一盒,两盒也不一定能吃饱,而每盒盒饭的价格一般都要在六元左右,这样要吃三盒就得花掉十七八元钱。而抻面就便宜多了,四元钱一大碗,只要有两碗就能吃得很好,而且还非常顶时候,这样一比较吃抻面就显然比盒饭要划算多了。想当初面馆凭着价廉物美经济实惠的特色,很快就在街上打出些名气,先是一天能卖一百多碗,渐渐生意做开了,有时候一次饭口就能卖出几百碗。只是每天开业的时间拉得太晚,耗到半夜10点多钟还会有客人来吃饭。大林和秀琴过去都是清闲惯了的,而且都是朝九晚五,到了下班时间单位里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照样可以扔下就走。现在这样累一天,好容易熬到晚上,就想早点打烊回去休息。所以到天色晚时,如果再有客人来也就难免有些脸色。这一晚也是该着有事,大林和秀琴看看已经快到半夜11点钟,刚把厨房收拾起来,就又有一个顾客推门进来。这客人说,他要吃一碗面。
大林看他一眼说,已经打烊了。
客人起初倒并没有着急,只是笑笑说,这里还有客人,你们怎么可以打烊?
大林立刻反问说,如果半夜来了客人,我们也不能打烊吗?客人说,只要有客人来,就不能打烊。大林问,要是一夜都有客人呢?客人说,那就一夜不能打烊。
大林哼一声说,我们也是人,也得吃饭,忙到现在我们还都饿着肚子呢你知道吗?
客人说,可你们是干这一行的,总得先以客人为重吧?这时秀琴就走过来,秀琴说,你这个人可真够矫情的!客人一听这话就不高大兴了,说,我这怎么是矫情呢?秀琴说,我们已经告诉你打烊了,总不能为你一碗面就再煮一锅水吧?
客人说,你们这像是开饭馆儿的说的话吗?
秀琴说,这里是饭馆儿不假,可也不是你们家的厨房,就算是你们家的厨房,也得有一个时间吧,总不能什么时候回来想吃就吃对不对?
客人一听瞪起眼问,你……你这是怎么说话?!秀琴说,我这样说话怎么了,这大半夜的你来了就是时候,我们就得侍候你吃饭,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规矩?是你不讲理还是我们不讲理?
客人一下给问得张口结舌。
秀琴说,客人要都像你这样,我们开饭馆儿的还活不活了?我现在告诉你,你这钱我们不挣了,出去,出去出去!我们要关门儿了!
秀琴一边说着就伸手朝外推这客人。
客人一下被推急了,立刻跟秀琴大吵起来,还嚷着说一定要到消协去投诉。幸好这时管五爷闻声出来,才好说歹说地将这个客人劝走了。当时管五爷并没跟大林和秀琴说什么,但沉着脸一连儿夭没有说话。大林和秀琴都明白,爹的心里是窝着一口气,就都汕讪地总想找个机会把这件事解释一下。终于有一天,管五爷说,你们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要说你们两个人可不傻,脑子也都不笨,眼下这点事,不会看不明白的。大林说,您老别生气,我们知道错了。管五爷问,你们错在哪了?(未完待续)
红眉酒家(1)
大林和秀琴从此做生意就越发尽心了。大林渐渐发现,晚上的营业额竟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倘若拉得晚一点,甚至能抵上一顿中饭或晚饭。这样两个人到了晚上也就越干越有精祌,有的时候到夜里1点了客人仍然不断,两人舍不下生意,就让管五爷先回后而去歇息,他们两人在面馆里顶着。
但也有一件事让大林和秀琴没有想到。想当初面馆这边日见红火,无形中也就抢了旁边红眉酒家的生意。红眉酒家原本是占据着凤尾街上最好的位置,不仅是在金皇后夜总会的正对面,而且方圆左右再也没有第二家饭馆,所以尽管杨眉的菜刀磨得飞快,生意却一直很好。现在旁边又平空冒出一个想当初面馆来,而且是面向大众消费,经济实惠价格又十分便宜,红眉酒家这边的生意自然也就受到很大影响。
杨眉与橋树小院这边早有过节。这事说起来,根源还在管五娘的身上。管五娘已是六十多岁的人,思想自然很传统,每天出来进去早就对旁边浓妆艳抹的杨眉看不顺眼,对金皇后夜总会和红眉酒家更是看不惯,于是就经常在街上院里甩一些闲话,说自己家是住在窑子的旁边了。窑子是旧社会北方人对妓院的一种蔑称,而且专门指的是最下等的妓院,这种窑子里的妓女叫作窑姐儿。杨眉和金皇后夜总会里的那些女孩虽然不懂窑子是说什么,但也能猜到大致的意思,因此再见了管五娘也就都是侧目相看。管五娘却并不惧怕这些女孩,管五娘一向认为邪不压正。管五娘只是搞不明白,过去的女人当窑姐儿是饿得活不起了,为挣一口饭吃才出来卖,可今天的女孩子一个个儿都养得白白嫩嫩,穿得花枝招展,不愁吃不愁喝的怎么也跑到那种地方去做营生。管五娘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这种女孩都是天生的。所以,管五娘决不允许三林跟杨眉这种女人来往。当初三林刚来时,曾有一次在红眉酒家喝酒,到半夜时喝得烂醉就让杨眉给搀扶出来。不料被管五娘看见了,于是第二天就借着训斥三林站在橘树小院里骂了半天,声音大得几乎一条街上的人都能听到。杨眉在这边被骂得心里直蹿火,有心想过来回敬几句,却又深知三林的脾气,不敢捅这个马蜂窝。从此一口气窝在心里,跟管家就这样结下了怨。
杨眉当然不会因为三林就放弃对橘树小院这边的宿怨。
杨原当初坐台时就学会了一条做人准则,叫亲兄弟明算账。坐台的女孩子是从来不能讲感情的,跟客人玩儿感情只会让自己陷人麻烦,这一行讲的就是将感情切成一块一块的往外卖,块儿越大价钱也就越高,免费的感情是没有的,在客人面俞放个屁都要明码标价。曾经有一个女孩在坐台时信誓旦旦地对客人说,不要说亲兄弟明算账,就是我亲爹来坐我的台,他也照样得按钟点儿付小费!现在杨眉虽然不再做这一行了,但经商与坐台的道理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卖的东西不同罢了。所以,杨眉决不会因为感情而牺牲经济利益。
杨眉想得很清楚,感情是感情是生意足生意,不能混为一谈。
杨眉眼看已经二十六七岁了,二十六七岁的女人就像母鸡要寻窝儿下蛋,早已到了想结婚成家的年龄。杨眉这几年玩儿也玩儿了,疯也疯了,当初坐台时总算攒下了一些钱,如今又有了这样一个饭馆,剩下的也就只有再成个家了,她想嫁一个可心的男人,今后塌塌实实地过日子。但过去的姐妹都觉得她这想法可笑,说你想嫁人?坐过台的女孩別管卖过没卖过,只要不离开这里,想嫁人都不容易!你说你干净?鬼才相信!杨眉从三林看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感觉到了,这话的确不假。有一次她跟几个姐妹喝醉了酒发疯说,她真想打开让管三林看一看,自己是不是清白。众姐妹听了就都笑,说你就是把***亮出来给他看也没用!
但还楚那句话,管三林是管三林,红眉酒家是红眉酒家。
杨眉这儿年坐台的经历使她练就了一种成熟的经商素质,坐台的目的不足为了找帅哥靓仔,也不是寻找感情寄托,更不是为了谈恋爱,坐台的天职跟经商一样,就是为了赚钱,你的一颦一笑,让客人一摸一抱,都只是为的这一个目的。开红屈酒家也是一样。杨眉不知从哪里学到一个词儿,叫真章儿,她觉得只有赚饯是真章儿,红眉酒家是真章儿,让红眉酒家赚到钱,也才是唯一的真章儿。只要能赚钱又不犯什么大忌,杨眉任何事都可以做。金皇后夜总会里有不想再凭色相挣钱的女孩,只管到红眉酒家来,在这里可以让那些女孩和客人在一顿饭之间就分别得到类似坐台的收人和享受。(未完待续)
红眉酒家(2)
杨眉觉得自己现在开酒家就如同当初坐台,她决不会因为喜欢哪个客人就免收小费。她崇拜管三林,甚至迷恋管三林那张永远没有表情的冷脸,但她更要捍卫红眉酒家的利益,她照样要去跟旁边的想当初面馆斤斤计较,寸利必争。有的时候杨眉真是很佩服自己,她觉得自己具有女强人的潜质,有着经商的天赋和非常理智的头脑,倘若当初没去干坐台小姐而是碰到了什么別的机遇,她现在很可能已经是一个著名的女企业家了。
当初旁边的橘树小院一翻盖临街的南房,杨眉凭着经商的敏感立刻就意识到管家可能要做生意,而且很有可能是开饭馆。所以她才鼓动赵豁子过去敲山震虎。她不能允许旁边轻而易举地就又冒出一家饭馆来抢夺自己的生意。杨眉要想指挥赵豁子这种男人还是得心应手的。这种来这个城市混了很多年还没有混出人样来的男人杨眉见得多了。她觉得赵豁子就像是这街上的一条狗,只要扔给他一块骨头,让他去咬谁就会去咬准。当然,这骨头上的肉也不能太多,一条香烟,一桌普通的酒菜,一个充满暗示的媚笑或不轻不茧地在脸上拍一下等等,仅此而已。骨头上的肉太多就会吃馋了,馋狗是不会听话的,而且越馋就越难对付。
杨眉没有猜错,橘树小院那边翻盖了临街的南房之后,果然就开起了一个想当初面馆,而且现在眼看生意越做越红火,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程度。但是杨眉料定,管家人还并不知道做生意的真正难处,一个饭馆要想在这街面上立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杨眉准备了两条香烟,准备再喂一喂狗。(未完待续)
事端(1)
想当初面馆一开业人手就显得有些紧张,这是管五爷事先没想到的。
大林和秀琴有分工,大林负责出去采买,回来也帮着和面,秀琴则负责炖肉汤和抻面条,管五爷上了年纪,只管拣一拣碗筷,收一收钱,就是这样三个人也忙得团团转。本来大林和秀琴商量,准备再增加一点简单的小菜和啤酒,管五爷也觉得有道理,这样会招来更多中低消费的食客,但一直忙不开手也就没有顾上。
这天一大早,斑点儿扛着一个口袋送过来。他把秀琴叫到一边说,三林拿出500元钱,说是面馆刚开业,看—这边需要什么就买一点什么,他也没跟三林商量,就买了一白袋这东西送过来。斑点儿把口袋放到地上说,图个新鲜吧,也能给面馆儿多招些客人。
秀琴摸了摸口袋,觉得里边软乎乎的,就问,这蕋什么?斑点儿说,是蛤蟆。
秀琴一听吓了一跳,跟着身上就麻酥酥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斑点儿笑着说,这边的人都讲究吃野味,现在蛤蟆又越来越少,这是好不容易才弄来的。秀琴连连摆手,让斑点儿赶紧弄走。斑点儿一看秀琴这样子就笑了,说,开饭馆儿还怕这东西?以后也许连蛇都得宰呢!说着就给扛到后面厨房去了。
傍晚时,玉兰来到想当初抻面馆。玉兰来到后面厨房,看见秀琴就问,您是大嫂吧?秀琴看看这女孩儿不认识,就说,我……是大嫂。玉兰这才告诉秀琴,说是三林让她过来的,三林听说这边面馆开业以后生意很好,怕忙不过来,也担心灶上的一些事大嫂手生,就特地叫她过来给帮一帮忙。秀琴已经听说过玉兰,知道她是在那边帮三林做路边摊生意的,这时一见她生得眉清目秀,人也挺朴实,心里先就有儿分喜欢。于是跟她也不见外,连忙拉着来到厨房的角落,指着那口袋蛤蝶说,自从斑点儿上午给送来这东西,还一直没人敢动。
秀琴又问玉兰,这东商怎么收拾啊?
玉兰一看就说,这得赶紧往口袋上泼水,不然蛤蟆就会**了。
然后又打开口袋看了看,一下就笑起来,说斑点儿真是不懂行,怎么弄来的净是一些癞蛤蟆,这东西有毒,根本不能做菜吃啊。
秀琴一听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赶紧上玉兰快点弄走。玉兰说,先把蛤蟆挑出来吧,怎么处治等一等再说。正这样说着,就听前而吵吵嚷嚷地乱起来。秀琴探头朝外面一看,来的竟是赵豁子。赵豁子倒背、着两手走进面馆,四处看了看,又把胳膊上的红袖章往上提了提沉下脸说,你们这面馆儿是怎么搞的,卫生这样差,让客人怎么来吃饭啊?正在外面收拾碗筷的大林一看心里就明白了,赵豁子是存心来挑毛病的。其实早在开面馆儿之前就已经有人提醒过大林,虽然这赵豁子并不是正式的市场管理人员,伹他如果每天来捣乱也是麻烦,不如塞给他两条香烟把嘴堵上也就算了。但大林却咽不下这口气。大林想,自己去城管和市场管理部门办各种手续,人家那些正式的工作人员还都对自己很客气,手续也办得很顺利,他赵豁子一个整天在街上游手好闲的人就凭着一块红袖章为什么就这样刁难自己?
大林想,我就不给你香烟,看你敢怎么样!但在这个傍晚,大林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赵豁子的能量,他如果经常来这样横挑鼻子竖挑眼,不管怎样说也会影响面馆的生意。这时,赵豁子在面馆里坐下来,掏出一支烟点燃抽着问,你们这面饭的手续,都办齐了吗?大林耐着性子说,都已办齐了。
赵豁子说,你可别弄虚作假呀,我要是查出来,那麻烦可就大啦!
大林说,我们这是合法经营,如果没有手续是不会开业的。这时管五爷也凑过来,一边给大林使眼色,让去给赵豁子倒茶,又忙着递过香烟。赵豁子轻轻拨开管五爷递过的烟,眯起眼一笑说,合法经营?你们是合法经营吗?
管五爷说,你要检查手续,我去拿给你看。赵豁子摇摇头说,我指的不是这个。
然后又说,我现在通知你们一声,这个面馆恐怕要被罚款!大林听了—愣问,为……为什么罚款?大林的心里很清楚,赵豁子只是一个协管员,没有任何执法权,所以他是不能向商户罚款的。赵豁子却冷笑一声说,谁说我不能罚款?据这条街上的居民举报,你们面馆有非法经营田鸡的行为,田鸡可是国家保护动物,明令禁止捕杀,更不允许随便用作商业经营,我如果把这件事通报有关的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看他们罚不罚你们的款!(未完待续)
事端(2)
大林立刻说,这不可能!我们是抻面馆,怎么可能卖里鸡?赵豁子说,你说了不算,待会儿咱们到后面一看就知道了。厨房里的秀琴一听赵豁子说要来后而查,立刻就慌了手脚。玉兰想了一下立刻将了主意,对秀琴说,咱把田鸡放了吧。秀琴说,这可是斑点儿花500元钱买来的,放了太可惜吧?玉兰说,可要是不放,给赵豁子查出来就不是罚500元的事了,再说癞蛤蟆其实是药材,现在已经很难弄到,这东西比田鸡还值钱,光剩下的这些癞蛤蟆就已经够本儿了。秀琴听了又想了想,只好点点头,说好吧。
赵豁子正在前边店堂张罗着要到厨房检查,就见秀琴走出。
秀琴不慌不忙地对赵豁子说,想当初面馆确实买来一些田鸡,但这些田鸡并不是卖的,而是准备用来放生的。赵豁子听了冷冷一笑说,你说的这套鬼话骗小孩子还可以。秀琴说,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后面看看,而馆儿刚开业,放生也是为讨个吉利。
赵豁子听了没再说话,哼一声就转身走了。这时管五爷连忙来到厨房,问大林和秀琴刚才这田鸡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林的心里也正纳闷此事,说不知道。秀琴这才说,是一个朋友上午给送来的,人家也是好意,说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些田鸡,好歹也算是野味,让咱们面馆儿添一道菜也能增加些收人。
管五爷立刻说,从今以后定下一条规矩,想当初面馆除去抻面如果再增加新的经营品种,一定要事先商量了才能干,无论谁都不准擅自做主。
秀琴一听低下头,脸随之也红起来。
这时大林想了想忽然说,这件事还真有些奇怪,咱们面馆弄来这一口袋蛤蟆连自己人都不知道,可是刚才赵豁子却说是街上有人举报,谁的消息又会这样快呢?秀琴仔细想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说肯定是旁边红眉酒家的人。秀琴想起斑点儿上午来时,自己曾在门口的大街上跟他说过这些蛤蟆的事,很可能是被那边的人听到了。但秀琴不想说出斑点儿,怕管五爷又会联想到三林。于是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管五爷说,这次是一个教训,以后当心吧。(未完待续)
扫黄(1)
赵豁子从想当初面馆出来,径直就来到旁边的红眉酒家。
杨眉一见就像是迎接凯旋的英雄,立刻热情地将他让到里面的一个单间,先拿出两条香烟塞给赵豁子,然后就张罗着赶紧让人上菜。赵豁子先是得意洋洋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又悻悻地说,真没想到,他们管家人刚干饭馆儿就这么狡猾,这一回让他们滑过去了,来日方长,下次再让我逮着,可就没这么便宜了!杨眉抓住赵豁子的胳膊一推说,赵哥啊,你这回帮忙可要帮到底啊!赵豁子转过脸来乜斜了杨眉一眼说,你还要我怎么帮你?你这红眉酒家就开在金皇后夜总会对面,经常来这里吃饭的净是些什么人,你这饭馆里又整天搞的什么名堂,街上的人哪个心里不明白?赵豁子在杨眉的脸上拍了一下说,我要是不给你顶着,你这酒家还能开到今天?恐怕早就被人家封了!
杨眉嫣然一笑说,这我心里当然有数,可是旁边的想当初面馆对我的生意影响太大,他们一碗烂面条才卖多少钱?以后我这买卖还怎么做?
赵豁子问,那你想怎么办呢?杨眉说,要我看想个办法,干脆给他们搅黄了算了!赵豁子想想说,这也要等机会,总得出师有名啊。杨眉随之张罗着让人将酒菜端上来,又叫进两个招待小姐,让她们陪赵豁子喝酒。正在这时,忽听外面一阵大乱,跟着街上的警车也刺耳地叫起来。一个女服务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对杨眉说,警察去对面金皇后夜总会扫黄了,听说一会儿还要来这边检查呢!
带人来扫黄的是公安老程。
这时公安老程已将工作全面铺开,先让人将金皇后夜总会里的坐台女孩儿和客人都清理出来,逐一检查了证件,又登了记,然后就又带人直奔对面的红眉酒家来。这时酒家里正在吃饭的客人一阵大乱。单间里有带了对面坐台小姐的,就想贴着墙悄悄往外溜,却被把守在门口的警察都给堵回来。公安老程沉着脸走进红眉酒家,先朝店堂里环顾了一下,告诉大家都坐在座位上不要动,接着又就影响了大家进蟹,向客人们表示了歉意,然后就让带来的人开始逐个查验客人的身份证。贪客中有儿个坐台女孩儿,情知向己没有证件蒙混不过去,就都缩在角落里吓得哭起来。
就在这时,赵豁子面带微笑地从里边走出来。公安老程抬头看见赵豁子,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赵豁子提了提自己胳膊上的红袖章,走过来在公安老程的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公安老程看了赵豁子一眼。赵豁子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公安老程听过之后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很认真地看看赵豁子,然后说,你不要再这样说话了,如果再说,我就要认为你是妨碍公务了。
赵豁子张大嘴一愣,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公安老程没再说话,就转身出去了。(未完待续)
警告(1)
秀琴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把开饭馆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在此之前,她从没想到过开饭馆还会被人暗算这种事。但如果仔细想一想也很好理解,大家都在一条街上做生意,自然是饭馆越多,客人选择的余地越大,竟争也就会越激烈。其实竟争倒也没什么,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也就是了,可是秀琴却忽略了一点,杨眉过去曾在夜总会做过,与这种人竟争是没有规则的,而没有规则的竟争也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秀琴想来想去,还娃觉得这件事应该去跟三林说一下。这天上午忙完早饭,秀琴向大林交待了两句,自己就到路边摊这边来。三林的路边摊离凤尾街并不远,只隔几个路口,秀琴走着就过来了。这时路边摊的生意也已经淡下来。斑点儿正守着一只大红塑料盆冼刷碗筷,一见秀琴就笑着问,大嫂,那口袋蛤蟆怎么样,都挺肥吧?秀琴嗔怪地瞪他一眼说,还肥呢,你弄来的那是田鸡吗?
斑点儿立刻说,怎么不是田鸡……当然是啊?秀琴忍不住笑着说,那都是些癞蛤蟆!你连田鸡跟癞蛤蟆都分不清,还做买卖呢!
斑点儿疑惑地说,不会吧……?
秀琴说,就算是田鸡也属于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根本不允许在市场上出售,那天要不是人家玉兰,险些就给而馆惹出大祸来呢!
三林连忙走过来,问是怎么回事。秀琴回头问玉兰,你囵来没说吗?玉兰在一旁忙着手里的事,只是红着脸笑了笑。秀琴就将那天的事对三林详细地说了一遍。三林听罢也笑了,转身对斑点儿说,怎么说你呢,趸西瓜拉来一车生瓜,买田鸡又弄来一口袋癞蛤蟆,还整天嚷着要做大生意呢!大家也一下都笑起来。三林又问秀琴,来有什么事。
秀琴就将三林拉到一边。秀琴先对三林说了赵豁子突然来查山鸡的事。然后又说,她和大林分析来分析去,怎么分析都觉得是杨眉从中捣的鬼。秀琴对三林说,你过去毕竟跟杨眉关系不错,是不是去跟她说说,眼下咱弄个而馆儿也不容易,让她别再跟这边过不去了。
三林一愣问,杨眉会干这种事吗?
秀琴说,你想一想,她虽说跟你关系挺好,甚至还有点……那个意思,可咱娘早就看她不顺眼,还站在当院儿说过一些闲话,她心里能不记恨吗?况且同行是冤家,咱家在她旁边开了面馆,自然会影响她的生意,那天赵豁子从面馆一走,直接就去了她那里呢。三林听了想想说,大嫂你别管了,我去找她。三林送走秀琴,又向斑点儿和玉兰交待了儿句,自己就朝风尾街这边走来。
三林一边走着,在心里认真地想了一下这件事。杨眉很认钱,据说当初坐台时就经常跟别的女孩儿抢生意,她为了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但要说她存心跟面馆这边作对,三林还是有些怀疑。杨眉就是不看自己的面子,至少也应该知道自己的脾气。三林想,恐怕杨眉还没这个胆量。
三林来到红眉酒家门口,杨眉立刻像一阵风似的迎出来。杨眉笑着说,哎哟三哥,你可是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啦?
三林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在一张桌前坐下了。杨眉连忙让人沏了茶来,又拿过两听冰镇啤酒放到三林的而前。三林伸手推开说,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杨眉抿嘴一笑说,你问吧。
三林就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杨眉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沉下去,看了三林一眼说,别说了三哥,从你刚才一进门我就猜到了,你肯定是为这件事来的,不过实话告诉你,这事跟我没关系,你是聪明人,你想一想,我跟赵豁子是什么关系,凭他那种人,会听我的话么?怎么可能我让他去查谁就去查谁呢?杨眉说到这里又笑了一下,况且这而馆儿终究还是你三哥家开的,我不看僧面还得看佛而,怎么可能暗地里使绊呢?
三林而沉似水地说,赵豁子总不会平白无故就去而馆找麻烦。
杨眉说,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不过你跟赵豁子也打过交道,他那人就是个二百五,而且平时嘴比胃口都大,也许面馆当初办手续时没打点好,得罪了他也说不定。三林想了一下,没有说话。杨眉又说,三哥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哪!(未完待续)
奇货可居(1)
大林和秀琴都没有想到,美云在这个上午竟突然弄来一车面粉和鲜肉。
面馆的面粉和肉食一直都逛大林定期去街里的批发市场买。如今买面粉的学问也很大,同样都是精白粉,不同的用途就要买不同的规格不同的品牌,比如蒸馒头用面粉就可以,包饺子或云吞要用面粉,轧切面要用面粉,做抻面则要用正宗的面粉,自然是一种规格一个价钱,不能乱用的,倘若你图便宜用八1粉包饺子或做云吞,那就非煮成一锅菜粥不可。其实面粉也可以抻面,而且价格也相对便宜一些,但大林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宁愿多花一些钱买面粉。开抻面馆自然面粉是根本,在这方而绝不能含糊。
这时大林想,己并没有让美云去买这些东西啊?美云已经让人打开后车帮,正张罗着要往下卸车。大林就走过来问美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美云得意地一笑说,自己和二林都是干食品这一行的,如今自己家里开饭馆,自然就要近水楼台先得月,这车面粉和鲜肉都楚通过朋友关系以最低的等外品价格弄来的,而实际上是优等货,肉是精牛肉,面粉则是正宗的面粉。大林听了用手捏了捏车上的面粉口袋,虽然从手感上判断不出来,但他看到,在口袋上果然都清晰地印着的字样。
大林笑笑说,咱们面馆儿确实一直都用面粉,可眼下刚开业不久,每天的客流量还不是很大,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了这么多的东西啊。美云一听就有些不高大兴了,说为了搞到这车东西可是搭了不少人情面子,以后再想弄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大林听了一时拿不准主意,就来后而找管五爷商议。哲五爷正在屋里跟老伴说话,一听这事也有些吃不准。美云平时心眼儿挺多,家里外头小算盘都打得很精细,这点毛病管五爷是早就知道的,她这时突然拉来这样一车东西,管五爷摸不清是怎么个来路,于是想了想就问大林,看淸这些货没有。大林说现在也不能打开,表面看是没什么问题。管五爷说,那就少留点吧,先试一试再说。大林走出来,就把这意思告诉了美云。美云一听立刻笑了,说大哥,你当这是在批发市场买东西哪?
大林没听懂,眨眨眼问,你……什么意思?美云说,我拉来的这一车可是俏货,家里如果想要呢就留下,不想要我再拉走,别以为这是卖不出去的东西,你说只要一点,那剩下的让我怎么办?
大林说,可现在……咱面馆的用里确实有限。美云说,算了算了,是我和二林多事,我拉走就是了!秀琴赶紧过来打圆场说,美云也是为家里好,既然拉来了,就留下吧。
大林想想说,我再去问问爹。
秀琴拦住说,这两天爹和娘的心情都不好,算了,别去跟他们说了。
美云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这才招呼着让跟来的人卸车。(未完待续)
担忧(1)
管五爷和老伴一直在说着思琳的事。
这一阵思琳下班回家越来越晚,还经常带着一身酒气。问她究竟在外面干什么,也是十句不肯回答一句。管五爷和五娘只知道思琳在外面找到了工作,但具体是什么单位,干的又是什么工作,思琳回来却一点都没有透露。管五爷老两口只觉得思琳越来越忙,整天不是出差就是开会,连双休日都要出去。就在前一晚,思琳又是半夜才回来。管五爷闻出思琳身上的气味不对,问她是不是又在外面喝酒了。思琳只含混地应了一声就躺下了。管五爷原想跟思琳谈一谈,详细询问一下她这一阵的情况,但是看她很疲惫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说。
今天一大早,管五爷就过来问思琳,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思琳这时已经洗嗽齐整,正在自己的屋里一边收拾着东西准备去上班,就不耐烦地对爹说,都是工作上的事,说了您也不会明白。管五爷听了心里立刻就有了气,对思琳说,你的事我再不明由,可也没有天天半夜三更才回来的道理啊?思琳竭力耐下心来说,现在上班的意义跟过去不一样了,过去叫工作,现在是打工,打工的意思您懂吗?就是你出力气人家出钱,事事都要听人家的,让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思琳又说,当初都习惯把单位的上级叫领导,上下级关系也都是同志关系,现在不行了,时兴把领导叫老总,或者干脆就叫老板,你上班其实就是人家的雇员,人家说不要你,随时都可以把你炒了。
管五爷说,所以让你喝酒……就得跟着人家喝酒?思琳说是啊,就得喝洒。这样说,喝酒也是工作?当然是工作。
管五爷叹息一声说,可是挺大个姑娘,在外面喝酒容易出事啊。
思琳说好啦好啦,您就放心吧,我还要去上班呢!她这样说罢就拎上提包匆匆地走了。管五爷和老伴这一上午都闷闷不乐。
管五娘叹口气说,儿大不由爷啊,想不到大学毕业了,还得为她操心。
管五爷说不行,等她今晚回来,我还要再跟她说一说!(未完待续)
春心摇动(1)
在思琳的心目中,林逸天的形象似乎很独特。思琳有的时候觉得林逸天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男人。她觉得一个真正的男人就应该是林逸天这个样子,沉稳,刚毅,有思想也有底蕴。但也有的时候,她又感觉他是一个不容置疑的领导者,不仅在工作上,即使在生活中似乎也总让人有一种被领导的感觉。这种被他领导,或者说是被他驾驭的感觉让人非常愉快,好像也甘于接受。
总之,思琳觉得这个男人有一种让人想依靠的魅力。思琳没有再问过关于自己何时能真正进总公司的事。她觉得这件事已无须再问,到了该办或者可以办的时候,林逸天自然会想着为她去办。现在她所要做的只是把厲于自己的工作做好。思琳觉得林逸天完会可以信赖,跟在这样的男人身边,一切都不用自己再去多虑。
思琳跟随林逸天出去开会或办事的时候是最愉快的。无论去市郊还是去滨湖新区,或者去附近的城市,林逸天都喜欢开车去,而永远趟自己驾车。他喜欢听音乐,喜欢吹口哨,只要一将车子驶出市区,他就会按下车窗,打开车上的CD机,让微风和音乐吹得满车里都是,搞得气氛就像是要去郊游。每到这时,思琳的心里也就如同生出了翅膀。她来这个城市已经有几年了,却还从没有发现,原来这里的风景竟然是这样的美丽。思琳每到这时就会忍不住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开车的林逸天想,大概有才干的男人都是这样。
林逸天的精力永远是那样充沛,无论工作多么繁忙,脸上从来看不出疲倦。而且,他还总会利用工作的空隙欣赏身边的景色和自然风光。思琳感到,在林逸天的身边工作不仅轻松,而且很有乐趣,即使再枯燥的工作到了他这里也不会感到枯燥了。
当然,也有让思琳感到不轻松的时候。尽管思琳从没有问过林逸天的个人生活,但从他平时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知道,至少他在目前仍还是独身。一个三十多岁风度翩翩的独身男人,又是地位显赫的三明集团总公司老总,整天身边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这本身就惹人注目,两人在谈话时,也往往会有那么一种不太自然的微妙感觉。林逸天是那种性格洒脱的男人,而且很有性情,情绪一上来很奔放,唱歌吟诗吹口哨,作为一个男人简直魅力四射。说话也就很随意,有时在思琳的面前像个兄长,也有时像个同学或朋友,还奋时任起性来又像一个小弟弟。思琳看着他在这儿种角色之间跳来跳去,觉得非常有趣。所以,即使他偶尔说了什么有些过分的话思琳也并不去计较。有时候思琳反而还会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很希望他说一句过头或过敏的话,这时她就会感到浑身一麻,似乎像过电一样。
一次思琳跟随林逸天去这座城市附近的一个风景区办事。对方与三明集团总公司是合作关系,实际上也就是依仗总公司做生意的乡镇企业,对林逸天这样的老总自然是远接高迎,招待起来也就热情得不能再热情。晚上到度假村的宾馆下榻时,不知对方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竟将林逸天和思琳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当然,这是一个套房,当中一间是客厅,两边各有一个卧室。这种规格房间的微妙之处也恰恰在于此。它的功能是暧昧的,它的格局是意味深长的,尽管对外有着冠冕堂皇的一面,却又暗含着另外一层意思,如果是光明正大的男女住迸来,尽可以继续光明正大,而倘若是一对关系正在微妙时期的男女住进来,也就立刻会使这种微妙更加微妙起来。很显然,这种套房的设计也是很微妙的。
在这个晚上,思琳坐在这间赛房的客厅里说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她的确感到林逸天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不仅当公司老总,她觉得他做任何事都会比一般人出色。后来他们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这一夜思琳躺在床上,心里在想,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在同一个屋顶下过夜。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荒唐,其实仔细想一想,也就是这样一回事,这间套房显然原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只不过打了一些横七竖八的隔段才分割成不同的空间。如果将这些隔墙拆开,那么她和他不就是同时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了?思琳想到这里,突然感到气促起来。
林逸天在对而卧室里显然也没有睡着,不时传来在床上翻动身体的声音。思琳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一股气味,男人在睡觉时散发出的气味。
后来,这气味在思琳的心里保留了很久。(未完待续)
初试之夜(1)
思琳这一上午跟随林逸天接连开了两个会,中午参加了一家下厲企业的庆典活动,下午又与海八鲜饮食集团的董事长罗向东谈合作的事。海八鲜饮食集团是一家知名度很高的私营企业,主营海鲜酒楼,已在全国各地搞起了很多赛连锁店,这一次,董事长罗向东一张口就要先在这边投资开设三家洒楼。双方商谈进展得很顺利。待洽谈告一段落时,罗董事长笑着说,跟林总这样有气魄的人谈生意真是一种享受啊!
林逸天故做不解,笑了一下问,哦,这话怎么讲?罗董事长说,思维敏捷,处事果断,是个企业家的样子!罗董事长又眯起两眼,对坐在一旁做记录的思琳笑着说,管小姐在林总身边当秘书,可是一种福分哪,以后多跟他学着点儿吧!
思琳听了,飞快地看了林逸天一眼,红着脸点点头。林逸天立刻连连摆手笑道,哪里哪里,罗董真是过奖了,能跟海八鲜饮食集团这样资金雄厚又有知名度的企业合作,才真正是我们公两的荣幸呢!
晚上,林逸天出面请罗董事长和几个随行的工作人员吃饭。席间,罗董事长笑着说,林总啊,我可听说了一个秘密啊!林逸天问,什么秘密?
罗萤事长说,好像你这位女秘书的酒量,比你还要厉害?林逸天看了思琳一眼,没置可否。桌上的人就都笑起来。
思琳连忙端起酒杯说,来来,我先替林总敬大家一杯。罗董事长笑着说,看看,看看,说着说着就来了不是?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罗董事长冲思琳做了个感谢的手势说,好好,这杯洒一定要喝,马上就喝,不过林总,我还有最后一个很小的问题,想跟你探讨一下。
林逸天面带微笑地说,罗董请讲。
罗董事长说,俗话说,到哪座山就要唱哪座山的山歌,现在这桌子上也没有外人,咱们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按规矩,你这个老总的润例是多少?给个底数吧?
罗董事长所说润例是指什么,自然不言而喻。思琳立刻晓事地放下酒杯,借故出去了。这是思琳来到公司以后才学会的。海八仙集团董事长罗向东说得很对,到哪座山就要唱哪座山的山歌,事实上每一个商场也都有属于自己的山歌,林逸天要在这几个将要合作的酒楼利润里暗中抽头,这是不言而喻的。谈这种事时思琳当然不好在场。
待思琳再进来时,林逸天显然已将所有细节都与罗董事长敲定,两人已在众人的一片喝彩声中接连干了第二轮的三大杯酒。林逸天面色红润,而且已经略带了一些酒意。罗董事长却依旧面不更色,又乘兴要与在座的每一个人再连干三大杯。思琳连忙上前烂住说,林总就不要再喝了吧,我替他喝。罗董事长笑着对思琳说,行啊,你可以替林总代劳,不过你自己的三大杯也要喝。
思琳笑着点点头,说当然可以。然后就与罗董事长一连干了六大杯酒。
众人立刻鼓起掌来。
接下来就是你来我往地随意敬酒了。因为生意谈得彼此都很满意,酒也就喝得非常融洽,罗董事长显然楚酒桌老手,一边谈笑风生地说笑着就掀起一个又一个的喝洒高潮。
吃过晚饭,林逸天显然已喝得过量,与罗董事长告别出来时脚下已经有些打晃。思琳不让林逸天再开车,扶他来到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就跟随着一起送他回家。
路上,思琳对林逸天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喝酒了。林逸天摇头苦笑着说,没办法……这也是工作啊。思琳说,可是每天都这样应酬,时间长了,人怎么受得了?思琳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林逸天紧紧抓住了。林逸天说,只有你……这样关心我。
思琳就不再说话了,任由林逸天抚摸着自己的手,就这样一直来到林逸天的住处。
林逸天娃住在一幢独立式的两层别墅小楼。下了出租东,思琳扶着林逸天开门进来,立刻被眼前这屋里奢华别致的装修和陈设惊得愣住了。辽阔的大厅里,有两面墙是整扇的落地玻璃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种在窗前的竹林和青藤植物。大厅的地面铺着宽大光亮的大理否,正中间是螺旋形的楼梯,欧陆风格的铁艺扶栏上镶着胡桃木的扶手。旋梯中间的底下,是一个用石块砌成的画板形鱼池,长满青苔的山石上朝下流着涓涓细水。另两面墙壁上,挂着几块木雕和石雕的残片,显然都不是普通文物,在特制的射灯下闪着古老的余光。儿件欧式家具显然也都是文物,角落里是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一只巨大的水族箱前,摆放着一圈精致的布艺沙发,中间的水品茶几上摆着一盆养椬很好的灵芝。林逸天仰身坐到沙发上,笑笑说,我的家,还可以吧?思琳嗯一声说,很好。(未完待续)
初试之夜(2)
她把眼又在屋里巡视了一下,说,看得出,你的审美很有品位。
林逸天苦苦一笑说,可惜啊,这样大的一个家,楼上楼下只有我一个人,冷清啊。思琳问,您家瓜……
林逸天摇摇头说,空有华屋锦床,每晚回来却是青灯如豆,四壁生寒哪!
林逸天说起话来舌头有些发硬,却咕咕哝哝不停地向思琳倾诉,说自己是如何的孤独,内心是如何的凄冷,情感是如何的像一片荒漠,他的能干与充实都只不过是一种表象,是一层干硬的外売,而实际里边却是非常的寂寞与空虚。
思琳静静地听着,眼窝渐渐潮湿了。思琳第一次发现,这个外表强大而又精力充沛的男人内心里竟然是这样的脆弱。她感觉到了,林逸天的手又一次将她的手轻轻地抓住了。此时,他的这只手就像是海星一样的软体动物,充满了性感,它在她的手上轻轻爬动着,潮湿而又温润。思琳不知自己是怎样滚落到林逸天怀里的,她不说话,也没有挣脱,任由那只海星一样的手在自己身上爬动,渐渐地,就爬到了胸前。
她感觉到了,这只清醒的海星在准确地解着自己的衣扣。她听到自己胸罩的纽扣砰地打开了,然后,那只海星就漂进来,轻轻漂落到自己柔软而又丰满的礁石上,接着,又一只海星漂落来。思琳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舒适,她仰起头,任这两只性感的海星在自己性感的礁石上爬动着,嘴里禁不住发出一阵哦哦……的呻吟。
接着,她感觉这两只海星就一路向下爬去……林逸天在思琳耳边喃喃地说,今晚……不要走了,留下来……陪我吧。
思琳这一晚也喝了很多的酒,此时,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酒精正在不断升温,渐渐地翻滚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只睡袋,或者是一只包裹,正在被林逸天一点一点地打开。
海星终于轻轻地爬进来了。思琳哦地一声,浑身一颤。接着,一股潮水涌出来,她觉得自己渐渐飘浮起来……(未完待续)
面对(1)
管五爷为等思琳一夜没睡。
前一天的晚上,大林和秀琴忙完了面馆的事已经是深夜1点钟。两个人来到后面,见管五爷和五娘还都没苻休息,就奇怪地问是怎么回事。
五娘说,给思琳等门呢。大林一愣问,都这时候了,思琳还没回来?五娘说是啊,头一天晚上没回来倒是给家里打来过电话,说是有事,可今天这么晚了还不见回来,打电话又关机,这丫头……真让人不省心啊……
大林想想说,你们睡吧,我等她。
管五爷感到有些心烦意乱,让大林和秀琴赶快回去休息。然后又催促管五娘也去休息,说再这样下去怕熬坏身体,有自己给思琳等门就行了。
管五爷就这样整整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思琳终于辺来了。思琳原想悄悄溜回自己的房觅去,不想管五爷也跟过来。管五爷已经熬得两眼通红,一进来就问思琳,你这一夜去哪儿了?
思琳支吾了一下说,临时出差……到外地去了。管五爷说,你去外地,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思琳说,是临时决定的,就……没来得及告诉家里。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我的手机……没电了。
管五爷盯着思琳,很认真地看了看又问,你最近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家里?
思琳立刻矢口否认道,没有!真的……没有!赞五爷这一次并没有发脾气,想了想,只是心平气和地说,不管你爱听不爱听,爹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以后在外面,千万别再喝酒了。
思琳应了一声。
管五爷又说,酒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出事的祸根。
管五爷说到这里叹口气,告诉思琳,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喝醉酒,曾经吃过一次大亏,至今想起来仍还觉得后悔。那一回是跑长途拉了一趟重活儿,回来时天已经大黑了,因为实在太累,就走进街边的一家小酒馆坐下歇歇脚,顺便独自喝点酒,没想到由于实在太疲乏了,不知不觉竟喝醉了,从小酒馆出来时已经分不出东西南北,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回家来了。第二天旱上一睁眼,才意识到自己把三轮车忘在酒馆门口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昨晚是在哪一家酒馆喝的酒了。就这样,生生丢了一辆三轮车。管五爷说,就从那以后,他再也不轻易喝酒了。
管五爷对思琳说,这件事,你娘至今还不知道。思琳说,现在跟您那时代不一样了,在外面工作,难免会有一些应酬的。
管五爷看了看思琳说,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以后在外面,最奵注意点。
这样说里就起身出去了。(未完待续)
作假(1)
秀琴的抻面技术日见精进,不仅速度越来越快,而且宽窄粗细也都已抻得得心应手。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抻面却出了问题。毛病显然是出在面粉上。这天一大早,秀琴从盆里挖出面团来就已经觉出有些不太对劲,揉在案板上软虽软,手感却与往曰不同,似乎不筋道也缺少弹性。待抻出条来问题就更大了,好像一点柔韧性也没有,用力一拉就断。来吃早饭的客人都是急等着去上班,秀琴不敢给人家耽搁,好在头一天晚上大林还和好了另一盆而,秀琴试了试,这一盆勉强还行,早饭才总算应付过去。秀琴以为是而团醒的时间不够,也就没太多想。到中午时,这盆而仍然抻不出条来,即使勉强抻出来的面条下到锅里煮了,捞出来也软得像粉条一样没筋骨。外面已有客人等得不耐烦了,接着吃面的客人也闹起来,说这面条软得像浆糊~样,根本没法吃,还有人端着面碗来到厨房让秀琴看,说这卤汤里的肉好像也有问题,不光肉丝这样粗,还有一股邪味儿,怎么看都不像是牛肉。
秀琴这里正急得满头大汗,就见大林从外面回来了。秀琴连忙上前问,怎么样?大林沉着脸说,已经找人鉴定过了。秀琴一听连忙将大林拉到角落里问,人家怎么说?大林说,美云弄来的这些面粉果然是假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面粉,连面粉的质量也达不到,人家说不光面粉的质量差,这坦边还掺了不少的土豆粉。
秀琴一听连连叫苦,说难怪抻不出条来呢!大林又说,还有,她弄来的这些牛肉也是假的,这根本不是牛肉,是马肉。
秀琴听了越发大惊失色,连忙说,这事先别让爹知道,肯定是美云在外面让人家骗了。
大林叹口气说,但愿是这样吧,哼,还指不定谁骗谁呢!秀琴一愣说,你的意思是……美云这次有意从中赚了钱?大林说,自从面馆开张,美云就话里话外总说咱们赚钱了,她不眼红才怪呢!
秀琴说先不要瞎猜疑,要不给美云打一个电话,问一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林想想说,我还是先问二林吧。大林这样说着就去给二林打电话。
一会儿大林回来了,说二林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看来美云从一开始就没说实话。
就在这时,外面的客人已经越闹越凶。一个客人说他就是做饮食生意的,这面里的宵定不是牛肉,看肉丝的样子不是马肉就是骡子肉。还有人吵着要去消协投诉,有的人甚至连而带碗都扔到街上去了,门前顿时一片狼藉,招得很多人都围过来看热闹。管五爷闻声从后面出来,待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登时怒不可遏。立刻让大林将所有客人的钱全都如数退给人家,又连连道歉将客人好言劝走,然后就吩咐赶紧关门,停止营业。管五爷当即比大林给美云打电话,叫她马上过来。大林给美云拨通电话。美云先还推说自己有事,离不开,东拉西拉地不想过来。管五爷立刻抓过电话吼道,是我让你来的,你现在过来,马上就来!
美云在电话里愣一下,才不再说话了。等了一会儿,美云坐着出租车过来了。
管五爷沉着脸问她,你前些天拉来的这些面粉和牛肉,是从哪弄来的?
美云来时已经看到了面馆门前的样子,这时再看一看家里人的脸色,心里就明白是出了什么事,但嘴上却还硬硬地问,怎么了,爹这样问我是什么意思啊?
管五爷说,我现在就想问你,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个来路?美云冲着管五爷张了张嘴,眼圏一红眼泪跟着就掉下来,说您也犯不着跟我这样说话,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办错了,是我自己多事,我这才叫晴天打雨伞多此一举呢,本来好心好意地想给家里办一点好事,倒让人觉着我从中赚了多少好处似的。
管五娘从后面过来说,有话好好儿说么,自家人为点事犯不着这么吵闹。
大林怕娘知道了跟着着急,就连忙让秀琴陪娘进去了。大林慢慢转过脸来,面沉似水地对美云说,弟妹,我先把话说在前头,眼下这面馆儿就是我管大林的命,准要是做了有损而馆儿的事,可别怪我六亲不认!(未完待续)
作假(2)
美云冲大林冷笑一声说,听大哥这意思,是要跟我玩儿命啊?
大林瓮声瓮气地说,这面馆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谁玩儿命还真说不定!
美云哼一声说,你放心大哥,我砸的锅我补,以后我张美云也有这个记性!
秀琴一见连忙过来,想说句话劝一劝。但美云却已经起身哼地一声摔门而去。下午,一家人仍然坐在而馆里相对着发愁。马肉原本倒并不是很多,所以损失也不会太大,只是这么多的假而粉满满当当占据了大半间厨房,用不能用放又没处放,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处理的办法来。大林叹口气说,眼下就是再进新而粉,也没办法进了。
秀琴说是啊,不要说没处放,连资金也全都给占压住了。就在这时,忽听外面的街上响起一阵汽车的轰鸣声。跟着就见美云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美云将一沓钱甩到大林面前说,大哥你看好,这是当初进货时的所有货款,一分不少全在这里。然后又说,你们也不用发愁了,我现在就把东两全拉走。秀琴立刻担心地提醒美云,说这些东西拉到哪去也是个事儿,卖给外人日后恐怕会捅出更大的娄子来。
美云却冷笑一声说,大嫂啊,这就不用你再操心了。秀琴说,这种事要真被查出来,可是要惹大麻烦的。美云说惹麻烦?我这样跟你们说吧,还是这些东西,我如果卖给外人反倒能赚钱,而且还能赚一笔大钱!说罢一挥手,就让跟来的新买主进来搬货。这新买主是一个瘦髙的秃子,由于没有头发,所以很难看出年龄。他连忙朝身后招呼一声,几个跟来的人立刻就都进来张张罗罗地往外搬而粉装车。工夫不大,而粉和鲜肉就都已经装到车上了。这时秃子掏出一沓钞票,数了数交给美云,然后又与她握了握手连声说着感谢的话。美云拿了钱朝面馆这边瞟一眼,又哼了一声,就跳上一辆出租车走了。
秃子爬上卡车,也轰然驶去。
这吋,大林看肴秀琴,秀琴又看看大林,两人半天都没有说话。管五爷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刻让大林赶紧去重新进面粉,准备晚饭时继续营业。(未完待续)
疏通(1)
秀琴回到橘树小院时已经是凌晨。管五爷和五娘还都没睡。秀琴想了一下,就还是将派出所那边的实情都对他们说了。管五娘这一阵原本挺高兴的。面馆生意红火,大林和秀琴不仅有了事做,吃饭也有了着落,而且每天早来晚走,有时候面馆生意晚了索性就住在这边,这样一来,管五娘也就又能经常守着儿子了。可是没想到刚好了没几天,竟然就闹出这样的事来。管五娘熬了一夜连急带困,只觉得血压直往上撞。这时一听秀琴说,大林让派出所给扣下了,天亮还要送去公安局,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一边哭着就要找鞋下地,说准是旁边的那个小妖精在暗巾给使的坏,一定要去红眉酒家找杨眉理论不可。倒是管五爷还比较冷静。管五爷对老伴说,打架是跟赵豁子打的,眼下解决问题又是在派出所,你找红眉酒家去理论什么?管五娘说当然要找红眉酒家,我早就看那小妖精不是好东西,要不是她挑唆那个赵豁子来咱面馆儿找茬儿,能闹成现在这样吗?管五爷说,话虽这样说,可咱手上又没证据,人家能承认吗?五娘却越劝越抖擞精神,死活非要去找红眉酒家不可。这时管五爷急了,冲着老伴吼了一嗓子说,你非耍把这件事闹得不可收拾了才宵罢休吗?!管五娘这才不闹了。
管五爷平时惧怕五娘,但是真到事儿上,五娘也怕他。秀琴在一旁看着有些伤心,眼泪一下就掉下来。秀琴说,您二老放心,外面的事我去办就是了。
秀琴说罢,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大兗,就转身又从家里出来。秀琴想起:!:公安老程。她想事到如今,只有去托公安老程想一想办法了。
秀琴稗返回派出所时,就已是上班时间。她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公安老程。公安老程刚到所里,正在吃早点。他一见秀琴显然知道她的来意,就带她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他问秀琴,苻什么事吗?秀琴淡淡一笑说是啊,我找你当然是有事。说罢看一眼老程,如果没事,我也不会来。公安老程的脸上立刻现出不自然的神色,说,你说吧,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
秀琴就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对公安老程说了一遍。公安老程事先已有心理准备,听秀琴说了也就并不感到意外,但嘴上还是说,这件事恐怕不太好办啊,我今天早晨一来到所里就听说了,想不到还是你家的事情。然后想了想,又摇摇头说,那个赵豁子在这一带虽然只是个编外的市场协管员,但他打的是维持市场秩序的旗号,平吋就连我们所长沾了他的事都感到挠头,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只怕那赵豁子不芥应啊!
秀琴一听公安老程这样说,没再说什么扭头便走。公安老程连忙拉住她说,哎你,你先别急嘛!秀琴说,我能不急吗,你知道干起这样一个小饭馆儿有多不容易,真把人关儿天再给罚个底儿掉,那我这生意可就真没法儿再做了,既然你办不了,我还得赶紧另想办法呢!秀琴这样说罢,又瞄了公安老程一眼。公安老程这才说,你先容我把话说完,我只说不好办,但也没说不办,我的意思埕说,咱们要办就得办得站在理上,不能让赵豁子说出话来。
秀琴这才叹息一声,又冲公安老程苦笑了一下说,我现在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件事只有拜托你了,那我就回去等消息,明天早晨照常开业,应该没问题吧?
公安老程说,你也别太急,我只能试一试,总之一定尽力就是了。(未完待续)
爽约(1)
二林很喜欢坐在办公室里的感觉。
二林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他从不让清洁工为自己的办公室拖地或擦桌子,他嫌别人搞不干净。他每天早晨来到办公室,总要先将地面仔细拖一遍,再把桌子擦干净,然后坐下来喝着茶看一看报纸,接一接电话。这种感觉真是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二林认为在企业里当个领导自然是好事,但也不要当得太大。官居高位是很累人的,也容易招眼,平时一举手一投足哪怕做一点小事都会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你,就如同当明星一样难受。分公司曾为演出公司赞助过几次文艺晚会,二林作为嘉宾也被邀请去演出现场,他发现那些所谓的明星大腕儿们一个个都是带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生怕被人家认出来,而且无论走到哪里都娱前呼后拥地跟着一群人,简直就像是失去了人身自由。
在企业里当官也楚一样,也会受拘束,而且官位越大自由就越小。
二林搞不懂,追求自由是人类的本能,甚至可以说是动物的本能,可为什么很多人又都宁愿放弃自由,去追求显赫呢?看来那首著名的诗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髙,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也并非完全有道理,世界上还有比自由更值钱的东西。二林一向信奉的是,官不在大,有权则灵,职不在高,有实惠就行。
比如这样一个分公司副总经理的职位,二林就认为非常理想,自己的设想,自己的好恶,自己的聪明才智,都可以在这个副总的舞台上得以尽情施展。这就够了。二林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有一些重要工作,他交给底下人还不太放心,一定要亲手去做,哪怕是一篇发言稿,一份汇报材料,他都要自己过一过目,而且要几易其稿直到满意为止。二林觉得,在这个企业做副总不仅有实惠,同样也有一种实现自己价值的乐趣,工作的乐趣。当初二林在滨海市商业局的副食公司舀副经理时就享受过这种乐趣,现在他来到这个南方城市,渐渐地又感到乐在其中了。这一天上午,二林坐在办公室里翻了几张报纸,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缺少点什么。想一想才明白过来,是桌上的那部电话机一直没响。他想,下面基层店的那些人最近在搞什么名堂?以往,他们有事没事总要往自己这里打几个电话。
二林正这样想着,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来电话的是分公司的总经理陈德远。陈德远总经理在电话里说,总公司的一个副总经理这儿天要过生日,那边有人打来电话,通知下面几个分公司的总经理过去吃一吃饭。陈总问二林,要不要有什么表示,如果要表示的话他可以一起带过去。
二林听了略微迟疑一下,想了想说,就拿一千元的贺礼吧。陈总一听就在电话里嚯嚯地笑起来,说管副总啊,现在一千元还拿得出手吗,人家总公司那边的老总们眼眶子可大,这个数几乎是忽略不计的啊。
二林问,那……要拿多少?陈总说,如果要表示,至少也得两千元吧?二林在这个上午咬牙给陈总送去两千元钱。但是心里想一想,却又觉得这件事挺窝囊。自从来到这个企业,三明集团总公司那边的老总们整天轮番过生日,要么就是孩子过满月,或这样那样七七八八的事情,哪一位老总有事都要请下面分公司的总经理吃饭,而且讲明只请正职总经理,副总就免了,言外之意副总还没有这样的面子。这种饭局的意图大家心照不宣,无论谁去自然是都不会空着两手去的,而其他的副总即使不去也不会免掉一份贺礼,就这样二林每年花在这上而的钱总要有几万元,而实际上,有的老总二林却连而都没有见过一次。二林晚上回到家里心情郁闷,就跟芙云抱怨此事。美云听了说,你好歹也算是分公司领导阶层的人,这种钱总免不了要花的,再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点钱要想赚回来还不容易?
二林突然受到启发,点点头说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美云问,你想到什么?二林说,我也过一回生日!
美云一听就噗哧笑了,说你过的什么生日?(未完待续)
爽约(2)
二林哼一声说,我也不逛石头缝里出来的,络然也有生日!美云说,可是你的生日上个月刚过完啊?你还怎么过?二林说,那是阳历,谁规定不准过阴历生日了?突云想了想嗯一声,说这倒也是。但又想了一下说,最近底下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头,我们莲花山基层店的刘经理经常出去不知干什么,南山基层店的老胡也三天两头来我们这边转悠,跟刘经理整天扎在一起嘀嘀咕咕,好像在串通什么事情。
二林一听立刻瞀觉起来,对美云说,你应该注意听一听。美云说,我是这样一个身份,他们就是真有什么事自然也会避开我的。然后想了想又说,这个老胡也挺奇怪,这一阵见了我总是阴阳怪气的,好像不如过去热情了。
二林想想说,也许你太敏感了,不去管他们,我的生日该过还照样过!
二林过去还从没在单位里为自己过过生日。这一次突然意识到,其实过生日真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好题目,难怪总公司那边的老总们都热衷此道,这样做不仅能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也是一个观察下面对自己态度的好机会,更能趁机跟大家联络一下感情,真是一举多得。二林开始着手为自己筹备过生日。他先给南山基层店的经理老胡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再通知另几个基层店,说准备在海鲜楼摆几桌,借着自己过生日的机会大家聚一聚,一来感谢大家对自己工作的支持,二来也勾通一下信息,到时候请各莲层店的经理都带着副经理一起来,大家好好热闹热闹。然后又特意叮嘱老胡说,店里的一般职工就免了,不要搞得范围太大。
二林的意思很明显,自己请的,只是各基层店的领导。美云上班时,也对莲花山基层店的刘经理说了此事,并郑重强调说,二林还特地让她捎话来说,届时请刘经理务必到,别人谁不来,刘经理也一定要来。刘经理听了态度却有些暧昧,只是笑着频频点头,又连连道谢,去与不去却没置可否。美云又给另几个基层店的经理打了一圏电话,内容也大致相同。但得到的答复也都是含含糊糊模棱两可。
这天晚上,二林和夷云在海鲜楼酒家订了三桌丰盛的酒席。但是没想到,两个人守着这满满当当的几大桌海鲜一直等到很晚,也没见有一个人来。二林烦躁地不停用手机拨打电话,但那些基层店的经理却都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手机全都关掉了。直到这时,二林才渐渐有些明白了。
眼看已经快9点了,二林和美云只好尴尬地起身准备走,并让招待小姐将所奋的永迪全部打包带回去。这时,招待小姐微微一笑,让二林先去结账。
二林一愣问,不是说好了吗,先记账,然后有人过来结?招待小姐客气地说,您说的那几家单位都已经来过电话了,说他们今晚没有来人吃饭,所以不能给付这笔饭费,还是……还是请您先去结清账单吧。
二林直到这时才彻底恍然大悟,原来基层店的这些人早已事先商量好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来。二林的心里顿时火冒三丈,自己付过账就怒气冲冲地回家来。
夜里,二林躺在床上,仍然气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美云说,明天她去上班时,一定要问问刘经理那个王八蛋,他怎么敢这样耍弄人。二林想了一想说,不要问他了,谁都不要问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反而更没面子,只会越描越黑。
美云问,那咱就吃了这个哑巴亏不成吗?二林冷笑一声说,这些人还是太短见了!(未完待续)
突然袭击(1)
二林事先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突然就召集各基层店的经理开会。二林的开会通知措词很得体,虽然不动声色,却暗含着严厉和强硬,通知要求每个基层店都要由正职经理来出席会议,而且不得以任何理由请假,否则因此产生的后果只能自负。
开会之前,二林先让每个人都将手机关掉,交上来由专人保管,然后才向大家宣布,依照总公司的要求,分公司在调整到新的管理模式之前要先搞一次纪律和财务等方面的大检查,这次检查不事先通知,也不事先安排,采取抽查和互查相结合的方式,而且所有基层店的经理都要参加检查,现在就开始,马上就开始,所以谁都不准走漏风声,更不准通知自己所辖的门市部。然后又交待了一些具体细则,就带着人直奔下面而来。
二林先带人检查了南山基层店所属的几个门市部。由于是突查,自然就看出一些问题,有的门市部的售货员凑在一起聊天说笑,店堂里的卫生环境也达不到要求,还有的货柜陈列商品不全,摆放得也很凌乱,看上去没有一点章法。最后来到美云所在的莲花山门市部。二林一进来就指着眼前的景象对老胡和刘经理说,让你们自己看一看,这样的状况能算是合格吗,已经走了几个门市部,你们基层店对自己下属的企业就是这样管理的吗?老胡和刘经理并不辩解,也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二林。
二林又说,这次检查工作的第一步先是由底下相互评估,你们大家看一看吧,像南山基层店的这种情况应该是一个什么等级。他这样说罢就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了。
二林在下面一连检査了一个星期。待互评阶段结束,进入正式的等级评定,就舒舒服服地坐回到自己办公室,一边喝着茶继续看自己的报纸。这天中午,美云突然打来电话,说老胡又到莲花山门市部这边来了,好像在跟刘经理密谋什么事情。
二林听了冷笑一声说,让他们密谋一下也好,看一看到底用什么方式挽回这个局面,不过这一回要想把我管副总经理哄高大兴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美云却担忧地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我看老胡的神色有点不大对头。
二林对美云说,你只管放心,眼下只要稳坐钓鱼台,静观事态发展就行了。
美云在这边放下电话,一抬头就见刘经理正领着一个瘦高的秃头男人走进来。她一眼认出这个秃头竟就是上一次将自己那一车面粉和牛肉买去的商贩,于是赶紧背过身去,躲开了这个人的目光。随之不动声色地跟过来,站在办公室门口听里边的动静。就听刘经理在里面对老胡说,就是这个人,已经来找过我好几次了,硬说是咱们基层店有人用假面粉和假牛肉骗了他,我先还没太注意,后来听他说了这个人的相貌特征,好像是……接着,刘经理说话的声音就低下去。过了一会儿,就听老胡问,你是哪的?秃子吭哧一下,好像说出了一个什么地方。老胡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吧。就听那秃子呜地哽咽了一声说,你们当领导的可得为俺做主啊,这一车面粉和牛肉真把俺给坑苦啦,俺弄回去还没等出手,就让俺们那边的食品检验给查出毛病来咧,全是假的咧,这一下光罚款就罚苦了俺咧,家里都快卖房子卖地咧……秃子一边说着,就在里面呜呜地放声哭起来。
美云隔着门缝看到,老胡拿出一张纸,让这秃子把详细愔况都写下来,又问他,如果现在让你见到这个女人,你还能认出来吗?
秃子拼命点头说,能!当然能认出来!美云的心里立刻就评评地乱跳起来。(未完待续)
不祥之兆(1)
莲花山门市部的刘经理是当天下午找芙云谈话的。刘经理的态度还算客气,他告诉美云,现在有人来举报她,让她自己说一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经理说,如果美云自己说出来了,也许这件事还好办一些,否则就很难处理了。美云自然不会轻易就被刘经理吓住,先是百般狡辩,死不认账,对刘经理说她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个秃头男人,更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凭什么就来举报自己?
刘经理立刻问,我说是那个秃头男人举报你了吗?美云愣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钻了刘经理的套儿。美云立刻说,那个刚刚秃头来过,不是他还会是谁?刘经理一笑说,每天来咱们门市部的人很多,你怎么就认定会是他呢?
这,这……美云一时回答不上来,索性就又哭嚷起来,说刘经理如果对管二林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去公司里找他,犯不着用这种拐弯抹角的办法来整治自己。
但足这一回,刘经理显然不再吃美云这一套了。刘经理心平气和地对美云说,我们对管副总经理有没有看法是另外一回事,再说这次突查也是总公司布置的,我们没任何意见,现在说的只是你的问题,最近已经有很多人来投诉你,说你经常以基层店的名义实给人家假面粉和假牛肉,这问题可就严重了,你不仅破坏了基层店在社会上的信誉,恐怕还会给店里造成重大的经济损失,这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美云立刻哭嚷着说,你有什么证据吗?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接着又威胁说,一定要到公司去,找领导把这件事搞清楚!这几年已经形成一个惯例,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美云一提出要去公司找领导,刘经理立刻就软了,好像公司那边的领导就一定会为美云做主似的。但这一次刘经理却当即表示,去公司的领导那里说一说也好,有很多问题正好可以讲清楚,比如这次突查中,莲花山门市部在自查时就又一次发现账与库存严重不符的现象,现在大家都在议论,芙云是店里惟一的仓库保管员,有脱不开的干系,这件事如果能在公司领导面前说清楚当然更好。刘经理又说,不过鉴于目前情况,店里决定,先暂时让美云停止原来的工作,只负责打扫店堂卫生,兼做一些上货卸货的辅助性工作,待问题彻底搞清楚了再重新安排。
美云点点头,警告刘经理说,你们这样做,将来可不要后悔!刘经理淡淡一笑说,店里这样决定并不是针对你个人,也是从工作角度考虑,而且是经过大家共同研究的,将来如果有什么事,大家会共同负责的。
美云立刻给二林拨打电话,向他哭诉了这件事。二林已从最近一系列的事中闻出了一些味道。二林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个信号,而且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南山基层店的老胡和莲花山门市部的刘经理等人之所以敢这样做,他们并不仅仅是针对美云,实际也是冲着自己来的。二林感觉到,他们这样做甚至还带有一些示威的味道。但是,管二林毕竟是管二林,他仍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稳坐钓鱼台。
这样观望了一些时间,还不见底下有什么动静。二林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二林试探着给莲花山门市部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竟然是老胡,他说自己是偶然来莲花山这边办点事。老胡似乎已经猜到二林要为芙云说情,态度不冷不热,只说刘经理现在的难处上边也应该理解一下,基层店虽然是受上面分公司领导,但经理都是法人代表,说穿了,如果自己的门市部搞出什么问题或是赔了钱,最后负经济责任的还是基层店经理,所以不仅是刘经理,大家的压力都很大。老胡说到这里又在电话里用力叹一口气,好像心里有很大的委屈,他说我们这些做具体工作的凭的是真杀实砍,讲的是经济效益,光动一动嘴谁不会啊,可你说得天花乱坠最后没有效益也是白扯,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啊!
二林听出老胡话里的味道,不好搏说什么,只得把电话挂了。
二林还从没有被底下的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奚落过,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地蹿火。正在这时,分公司的陈总又打来电话,叫他马上过去,说是有些重要的事要谈。(未完待续)
不祥之兆(2)
二林这时还没意识到,后面的事情远比他想的更严重。陈总的神情很严肃,一见二林就直言不讳地说,下面几个基层店的经理已经联名告到公司来,说管副总经理长期以来利用职权向下面基层店以及基层店所辖属的门市部索要礼品钱物,如果哪一次没达到满意立刻就会利用职权整治下面,现在管副总经理对各个基层店的经营和发展已经起到了严重的阻碍作用,如果公司再不想办法他们就没办法再干下去了。
二林一听就火了,当即对陈总说,这是底下的人存心诬陷,最近他刚在下面的基层店进行了一次劳动纪律和财务方面的突丧,发现存在着很多严重问题,尤其在经济方面,很多门市部的账库不符现象尤为突出,自己正准备着手调查此事,底下就这样闹起来,他们跑到公司来这样举报是恶人先告状,是倒打一耙,是故意想把水搅浑。
陈总说,各基层店存在的这些问题公司是早就了解的,目前也正准备按总公司的要求改用新的管理模式,但是下面的人举报你管副总经理的这些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陈总说,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人家在举报材料中附有一本账,每一笔都记得很清楚,而且还荷底下职工的联名签字,这可就不好办了啊,如果报到总公司去,对你就很不利了啊!陈总笑了笑,又说,二林啊,当初是我把你从滨海那边弄过来的,咱们的关系自然没的说,可你当初在滨海那边是怎么回事,我也是最清楚的,所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来这里以后工作态度一向认真负责,有很多优点,这我承认,可是话又说四来,你刚来时我就提醒过彳尔,这个城市毕竟不比滨海,过去的一些习惯和毛病要改一改,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二林直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确实有些严重了。陈总又说,这种事说小就小,但说大可也大得不得了啊。二林听陈总这样一说,心里顿时乱了方寸,汗也下来了。陈总看看二林,又说,既然你是我带过来的人,这种时候我当然还是要保你一下,现在正赶上公司简员,这对你也是个机会,就先离开公司避一避风头吧。
二林听了张张嘴,看着陈总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未完待续)
禁果之果(1)
一场小雨过后,思琳患了一场感冒。这次感冒似乎很黏,断断续续一直没好利落。思琳渐渐地感到身上很乏,四肢无力,早上起来吋两个脚踝也有些微微的浮肿起来。
这一阵思琳的情绪很不好。林逸天原说一两个星期之后就可以把她的人事档案调到总公司来,可是眼看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却始终没再提及此事。思琳考虑再三,还是试探着问了他几次,林逸天只说一直在催促人力资源部门,大概很快就可以着手办了。但他这样说过之后却仍然一拖再拖,始终不见有任何动静。
思琳隐约中开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一阵报纸上电视里整天都在说大学毕业生的就业问题,现在这个问题几乎已成了社会热点。思琳想,这个南方城市现在发展这样快,而且在全国的知名度也越来越高,肯定会吸引各地有特长的大学毕业生甚至是学历更高的硕士生乃至博士生投奔到这里来,像自己这样一个学机械传动的普通本科生会有多大的竟争力呢?思琳开始对这件事产生怀疑了。但究竟是怀疑林逸天的为人,还是怀疑他的能力,抑或对这件事的本身从根本上产生了怀疑,她却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星期六下午,思琳到医院来看病。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什么别的病,于是就特意挂了一个专家号。应诊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主任。她问思琳,感觉哪里不好。
思琳就将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对这个女主任说了。女主任听了看看思琳问,你最近的例假怎么样?思琳迟疑了一下说,不是……很正常。思琳说完这句话,突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女主任开了一张单子说,你先去化验吧。思琳想问化验什么,却没有问出口。思琳已经明白这个女主任让自己去化验什么。
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妊娠反应:阳性。思琳没有再回那个女主任那里去。她从医院里出来,独自走在大街上,看看四周忽然感到有些茫然。她回想了一下这几个月,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似乎不知不觉就过来了。直到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就在这几个月中,自己已经不经意地告别了人生的一个阶段。思琳明白,这时不能再想别的了,也不允许再去多想。她必须面对现实,赶紧把事情落到实处,否则后面自己将会陷人一种非常尴尬而且无法挽回的境地。她想到这里就掏出手机。但是想了想,又将手机装起来,伸手栏下一辆出租车就直奔林逸天的住处而来。
林逸天的家是在阳光小区。思琳来到小区门口,在很远的地方就下了车。她每次来这里都是这样,先让出租车停在很远的地方,然后自己再步行走过来。这是林逸天事先叮嘱她的。林逸天说,如果发现他的门前停有别人的汽车或其他情况,就先不要进来。林逸天向思琳解释说,自己认识的人毕竟很多,认识自己的人就更多,尽管这个住处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也不能保证没人能找到这里来。思琳一直搞不懂,即使有人找来这里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说,即使看到自己跟林逸天在一起,又会怎么样呢?
思琳从来都认为,自己与林逸天的关系除去他比自己大十几岁,别的并没有什么不正常。她不明白,为什么林逸天一直把他们的关系搞得像偷情幽会似的?
但是,思琳每一次还是按着林逸天的要求做了。思琳崇拜林逸天,也欣赏他。所以不想让他不高大兴。
这时思琳朝这边走过来,已经远远地看到了林逸天的那座两层別墅式小楼和那辆白色的帕萨特轿车。思琳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林逸天在家。但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房门打开了,―个五六岁的男孩跑出来,一直跑到那辆轿车的跟前。接着林逸天也出来了,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人。这女人看上去很漂亮,衣着装束和逛路的样子带着几分洋气。
思琳连忙收住脚,站在一棵树下朝那边看着。只见那年轻女人站在门口,又跟林逸天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叫过那个男孩走了。那男孩一边逛着,还回头招着小手不停地喊,爸爸再见!(未完待续)
禁果之果(2)
林逸天也冲那男孩挥挥手,就转身准备进去了。思琳见那女人和孩子已经走远,才走过来。这时林逸天走进房里正要关门,回头一见思琳,不禁吓了一跳,然后就不自然地笑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思琳没说话,就径直走进来。
林逸天随后跟过来,伸手做出一个要将思琳按到沙发上的姿势。思琳立刻将他的手轻轻推开了,然后自己坐到沙发上,不动声色地说,我刚才,已经来一会儿了。林逸天哦了一声,也在沙发上坐下来。思琳看着坐在面前的林逸天,突然感觉他有些陌生。她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其实自己并不太了解这个男人,她认只他才不过几个月时间。在这几个月里,思琳从没有过多地问过他个人生活上的事。林逸天也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思琳觉得林逸天就如同是一个演员,平空就走到舞台上来,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至于他在后台的事情,以及到后台之前的事情却都一无所知。但是,思琳对自己与林逸天的关系定位也是十分明确的,她从没有将自己摆到过情人的位置,她坚定地认为自己与林逸天就是在谈恋爱。所以,她在那一晚与林逸天有过第一次性的接触之后,立刻就跟他谈到了婚姻问题,她说自己的家庭很保守,这也就注定了自己对这方面问题的观念比较传统。她说,她与林逸天这样做了并不要求他向自己承诺什么,她只是想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这样做的,自己这样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婚姻,她想要嫁给他。
现在思琳开始明白了,事情远非她想象的这样简单。
思琳问林逸天,刚才的那个女人是你爱人?
林逸天想了一下,坦然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思琳说,那个孩子呢,是你的儿子?
林逸天说是,是我的儿子。
思琳说,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林逸天淡淡一笑说,告诉你有什么意义吗,我跟她已经分居几年了。
思琳问,你所说的分居几年,是什么意思?林逸天说,她不肯离婚,说要拖我一辈子。思琳问,那我怎么办呢?林逸天说,什么怎么办?思琳说,你答应过要跟我结婚的。林逸天一笑说,我跟她还没有离婚,怎么跟你结婚?思琳说,可是……这种马拉松式的离婚真搞几年十几年怎么办?
林逸天面无表情地说,没办法,只能等。思琳霍地一下站起来说,我能等,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啊!
林逸天立刻瞪大两眼看看思琳,又看看她的肚子说,你……怀孕了?
思琳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她强忍着说,我一个还没结婚的姑娘如果挺起了肚子,我爹是那样要脸面的一个人,他……他还不得气死啊!再说,我还有一个三哥呢……
林逸天眨眨眼不解地问,你三哥,你三哥怎么了?思琳说,他当年可是因为打人才被……判了刑的。林逸天沉了一下问,你现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思琳说,凭我三哥的脾气,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林逸天忽然冷冷一笑说,你现在搬出这样一个三哥来,是想威胁我吗?
思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逸天立刻摆摆手说,你三哥管三林这个人,你过去也曾向我提过,不过我告诉你,他那一套在我这里没用,现在是法制社会,如果谁想闹什么有法律管束,眼下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让他看着办吧,如果他想来找我,我等着就是了。思琳点点头说,我总算明白了。林逸天问,你……明白什么了?思琳说,我明白你是怎样想的了。她这时已经不想再说任何话,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思琳走在阳光小区的林**上。四周很安静,一阵微热的风将植物的枝叶吹得有些摇动。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苦涩的靑草气息。思琳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想,自己一向是一个多么理性的人,但这一次却办了这样一件如此不理智的蠢事。她忍不住一笑,泪水就又涌出来。(未完待续)
堕胎(1)
思琳闷在家里,一连几天没去上班。
管五爷和五娘都感到奇怪,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说,公司老总出国去了,这一阵没有什么事。思琳说得似乎若无其事,但大嫂秀琴却还是看出有些不对劲。
这天上午,秀琴趁面馆里没什么事,就来到后面思琳的房里。
秀琴一进来就问,最近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思琳先还说,也没什么事。但跟着眼圈就红起来。秀琴笑笑说,算了,别瞒我了,我这也算是老嫂子了,还不了解你?我早就看出你这几天脸色不对,如果有什么事,只管对我说说吧。
思琳让秀琴这样一说,眼泪才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接着就将自己的事告诉了秀琴。
思琳最后说,大嫂,你……还得帮我想一个办法啊。秀琴听了大吃一惊,想了想说,我帮你想办法倒可以,可是挺大个姑娘让人家把肚子给搞大了,这件事可不能乌七抹黑地就这么算完了。
思琳哭着央求秀琴说,先把这肚子里的东西拿掉,有什么事再慢慢说吧。
这时秀琴的脑子也已经乱了,对思琳说,小姑奶奶,你先别急,这事得让我好好儿想一想啊。秀琴静下来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这件事先不能告诉爹娘。再想,连大林也不能告诉,她担心大林知道了一着急会影响面馆生意。最后一咬牙,只好擅自做主,揣上一些钱就带着思琳来到妇产科医院。秀琴径直找到当初的欧阳医生。现在欧阳医生已调到这里来,专门负责计划生育。他见了秀琴两人都心照不宣,也没多问,就为思琳做了人流手术。
手术做完之后,秀琴又很真地想了一下,自然先不能让思琳回凤尾街去,但住到自己家里去也不好,无法向大林解释,于是就让欧阳医生给找了一间空着的病房,叮嘱思琳先躺在这里休息一下,自己就匆匆赶来路边摊找三林。
三林一见大嫂的神色,就知道家里出了事。待听了秀琴说完事情经过,就沉着脸问,那个人是谁?秀琴摇摇头说不知道,思琳自始至终都没有说。然后又对三林说,眼下还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得先把思琳安顿下来。
三林想了想说,自己这一阵为了让玉兰有一个住的地方,一直是住在斑点儿那里,现在可以让思琳先到自己那里去,跟玉兰住在一起,这样也正好可以让玉兰帮着照顾她。秀琴一听这倒是个主意,立刻就和三林一起来妇产科医院接思琳。
思琳在病房里一见到三哥,立刻就委屈地哭起来。三林并没有说什么,只问思琳带没带手机。思琳摸一摸身上,说带了。三林就让她先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只告诉爹娘说,公司里突然有事,要让她出差去外地开几天会,大概过一阵子才能回来。思琳看看三哥和大嫂,就拨通电话照着做了。然后,三林和大嫂秀琴就一起扶着思琳从医院里出来,搭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奔玉兰这边而来。
玉兰这里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将屋里床上都收拾干净,见思琳来了就小心照顾着让她躺下。这时,三林才让屋里的人都出去,然后沉着脸问思琳,说吧,那个人究竟是谁?
思琳嗫嚅了一下,说,还是……算了吧。
算了?
你别再……惹事了。三林说没关系,你说吧,这人是谁?思琳流着泪说,你……真的别问了。三林沉着脸说,你必须告诉我。思琳摇摇头说,都是我自己不好。三林问,是不是那个叫林逸天的男人干的?思琳垂眼沉默了一阵,只好点点头,说是。三林又问,是他骗了你?
思琳知道三哥的脾气,明白自己就是不说他也不会答应,于是就只好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都对他讲出来。三林听罢沉了沉,问思琳,这个林逸天的家住在哪?
思琳连忙问,三哥,你……要去干什么?三林冲她笑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去找他谈谈,你在他那里工作了这样一段时间,且不论这件事如何,也总该有个了结吧?
三林说,我会心平气和地跟他商量的。思琳只好将林逸天住的地方告诉了三林,然后又说,三哥,你可千万別去惹事啊,林逸天虽说只是个公司总经理,在外面也有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
三林只说了一句,你放心吧,就转身从房里走出来。(未完待续)
寻仇(1)
三林来到阳光小区,找到林逸天的家时天已经黑下来。三林过去还从没有到这边来过,他不知道也没有想到,在这座城市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小区里到处是各种形状的小别墅,这种别墅三林过去只在电影或电视上才见到过,一座座乳白或鹅黄色的小楼掩映在花木林阴丛中,门前停放着各种品牌的高档轿车,院子的大铁门上都钉着明晃晃的铜牌,上而写着:私家领地,未经主人准许,不得擅自入内!
三林走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上,想不出住在这里的会是些什么人。
他来到林逸天的这座两层小楼跟前看了看,窗口的灯光透过纱帘映出来,似乎有人影在晃动,看来林逸天在家。三林走上前去抓住门把拧了拧,门是在里边反锁着的。他横过肩膀用力一撞,门轰隆一声就被撞开了,跟着门锁里的金属器件叮叮当当地散落在地上。
三林走进客厅,朝四周看了看。这时,就见林逸天光着上身从卧室里气急败坏地跑出来,他看见三林先愣了一下,然后才问,你……你是什么人?!
三林面无表情地看看他,就朝卧室的门口走过去,推开门朝里面看了看,见床上正躺着一个年轻女人。林逸天冲上来,连忙用身体将门挡住了。
三林的两眼盯住林逸天看着,突然挥手给了他一拳。
林逸天朝后一仰,鼻孔里顿时淌出血来。林逸天一跳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三林问,你就是林逸天?林逸天说,是又怎么样?三林点点头说,是就打对了。他这样说着,突然又是一拳。
林逸天立刻仰身咕终倒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朝电话扑过去,显然是想报警。三林跟过去,一脚踢在林逸天的小肚子上。林逸天傲儿地一声蜷曲起身体。跟着那卧室里的年轻女人也跟着尖叫起来。三林走过去,将卧室的门关紧,然后回过身朝刚刚爬起来的林逸天又一拳打过去。林逸天又仰身倒在了地上。林逸天就这样像一只不倒翁,被三林打倒了再站起来,刚站起来又被打倒,渐渐地爬起来的速度就越来越慢了。三林终于给了林逸天一个喘息的机会。林逸天艰难地爬起来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三林而无表情地说,我就是管三林,你不是说等着我吗,现在我来了。
说罢又一拳打过去,林逸天苒次被打倒了。三林跟过去,―手揪住林逸天的衣领,另一只手就又举起来。这时林逸天显然已被打怕了,连忙摆着手说,你……别打我的脸了,我明天在公司里……还要主持一个会,打坏了……就没办法见人了。三林冷笑一声说,你这样一说倒提醒我了。说着又是狠狠一拳。林逸天的一只眼立刻青紫起来。他一边呻吟着说,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吧,大家……有话好商量。
三林伸手在林逸天的脸上拍了拍说,我的要求,明天上午会告诉你的。
他这样说罢就转身朝门口走去。但是刚走了几步,又站住,回过头来说,我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现在可以去报警,找人对付我也行,我等着。然后就摔门走了。
第二天上午,三林果然又来到三明集团总公司找林逸天。公司的办公大楼在一条幽静的街上,这里楚新城区,所以市政规划和植物绿化都搞得很好,建筑看上去也很气派。三林来到大楼门口。他原想将林逸天叫出来,但想了想还是径直走进去。看大门的保安立刻追过来拦住三林,问他要找什么人。三林客气地说,我要找林总。保安哦一声说,林总正在开会。三林问在哪里开会。保安说会议室。
三林点头谢过,就走进办公大楼。
林逸天果然正在会议室里主持会议,脸上戴了一副很大的墨镜,一副庄重严肃的神情。三林旁若无人地推门走进来,指指林逸天说,喂,你出来一下。
立刻有人迎上来说,你是什么人?林总这里正在开会呢!三林朝林逸天那边挑挑下巴说,他知道我要找他干什么。林逸天连忙走过来,向底下人摆摆手,就将三林拉出会议室。
林逸天拉着三林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说,你这样不好。(未完待续)
寻仇(2)
三林问,有什么不好?林逸天说,你总要给我留一点面子。
三林一听就笑了,说,既然你了解我,那就该知道,我不给你留面子的还在后头呢。
林逸天无可奈何地说,你有什么条件,现在说吧。三林说,你对思琳,要有一个说法。什么……说法?你总要对他有一个交待。
好吧,我……赔她一些钱?赔她钱?
五千,哦不……一万,可以了吧?一万?
要不……两万?不能再多了。
三林一笑说,我本来没打算让你赔钱,现在既然你这样说了,好吧,那就二十万。
林逸天一下睁大眼,二……二十万?三林沉了一下说,你把墨镜摘下来。
林逸天不知三林要干什么,就慢慢摘下墨镜。三林突然挥手又是一拳,打在他的另一只眼上。这一来林逸天的脸上就如同长出一副墨镜,两只眼睛都变得青紫起来。
三林说,你就是真拿出二十万,这件事也未必能解决。他这样说罢就转身走了。
林逸天直到三林出去了,才气咻咻地说,你……你可不要逼人太甚!
他说着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未完待续)
不测(1)
三林出事是在第二天中午。他在路边摊上卖着午饭,就被一辆警车带走了。
当天下午,秀琴正在面馆里准备晚饭,斑点儿突然匆匆跑来,在秀琴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秀琴一听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轻声告诉斑点儿,让他先回去,说自己忙完手里的事马上就过去。斑点儿点点头就又匆匆地走了。
这时管五爷走过来,看看远去的斑点儿问秀琴,有啥事么?秀琴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说,没……没什么事啊?秀琴见管五爷转身去后面了,才赶紧过来告诉大林,说三林那边出事了。大林一听连忙问,出了什么事。秀琴说,刚才斑点儿来送信,说他被警察带走了。
秀琴让大林先在而馆里顶着,说自己要去那边看一看。大林立刻担心地问,三林是不是……又跟人家打架了?秀琴这时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就说,一两句话也跟你说不清楚,等回来再说吧。然后就匆匆地走了。
玉兰这时还在路边摊上,一见秀琴就不知所措地说,大嫂你快点想想办法吧。秀琴先大致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就和玉兰一起赶来派出所这边打听消息。但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告诉她们,现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暂时还不能见管三林。秀琴知道,这时再怎样对付也没用,于是就又对这民警说,想找一下公安老程。
但民警告诉秀琴,老程不在,临时出警了。秀琴一时没了主意。又想了一下,就只好先和玉兰一起回来了。
秀琴下午回到面馆,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的前后经过都对大林说了。大林听了立刻大吃一惊,问秀琴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早不告诉自己。然后想了想又对秀琴说,这件事爹娘早晚也会知道,不如干脆就告诉他们,把这件事说明白了也让他们心里塌实。
于是当天晚上,秀琴和大林就将此事对爹娘说了。
管五娘听了只是流泪,说自己这一阵早有预感,觉着这四丫头就要出事。
管五爷却并没有发火,闷头沉了一阵才抬起头问秀琴,思琳,眼下在哪?
秀琴说,在三林那里。
管五爷就蹬上三轮车,跟随秀琴一起来到了三林这里。
三林住的地方看上去很不成样子,虽然是一个单元房,但除去几件粗陋家具和手使的东西,屋里说话都带着嗡嗡的回音。思琳一见爹来了,立刻就委屈羞愧地抽泣起来。管五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头说,走吧,跟爹回家去吧。然后就让秀琴扶着思琳出来,坐到自己的三轮车上,慢慢地朝凤尾街的方向蹬去。
路上,管五爷问秀琴,三林去哪了。
秀琴这才告诉管五爷,说三林为了思琳的事现在还在派出所里。管五爷听了没科说什么,但一边蹬着车,脸上的皱纹里却已经含满泪水。
管五爷对秀琴说,你给他……想想办法吧。
秀琴点头说,您放心吧,我正想着办法呢。(未完待续)
落魄(1)
二林听了陈德远总经理的劝告,主动提出离开了公司。他在家里闲呆了一阵,先是感觉像躲进世外桃源,每天在家里照样沏上一杯西湖龙井,看看电视,读读报纸,日子倒也过得轻松自在。这时再想起公司的事就似乎已经很遥远。他庆幸自己这一次总算逃过了这一劫,没有陷进一场无法自拔的大麻烦里去。二林的心里有数,自己这儿年做过的一些事还真是很难说清楚,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在国家机关工作,但倘若认真追查起来也是问题,搞不好还会牵扯出更多的事陪来,那可就真是越陷越深了。现在激流勇退,及时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过去的一些事也随之抖落干净,这样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但二林渐渐地又有了一种失落的感觉,整天出来进去坐立不安,像丢了魂儿似的。
很多人都是这样,身处社会的漩涡中时还不觉什么,孰不知一旦离开了这种也活,也会感到寂寞和失落,甚至不太适应。二林当年在滨海市商业局的副食公司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副经理,但一到下面总是被人远接高迎前呼后拥,而且那时除去早餐,几乎是天天酒席一日两筵,晚上还有各种娱乐活动,后来到了这边这种生活也还照样继续,而且增添了很多更有色彩的内容,只要是一个心理正常的男人,这种高高在上声色犬马的生活都会使他的精神渐渐产生一种依赖,这种依赖就如同使用兴奋剂或麻醉剂,也让人上瘾。
从这个意义上说,一旦失去这种生活会比戒毒还难受。二林第一次发现,没有了过去那些内容的生活竟然是如此的寂寥,如此的枯燥,如此的毫无生气又索然无味,也是如此的令人窒息令人难以忍受。
二林又在家里坚持了几天,见公司那边仍然没有什么动静,就试探着给陈德远总经理拨了一个电话,想投一摸公司的情况。不想陈总在电话里说,他也正要给二林打电话,叫二林马上到公司来一下。二林一听大莴过望,立刻叫了辆出租车就赶到公司来。这是一个上午,透明的阳光照在街上,使路面泛起一种像金属一样的光泽。空气也是透明的,二林觉得这空气的温度与湿度都非常合适,被微风吹到身上很舒服。二林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好起来。
让二林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陈总与他的谈话很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就告诉他,经公同研究决定,前一阵底下基层店联名举报二林的那件事就暂不追究了。二林一听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正要说几句感激的话,陈总却接着又说,但是,你也不能继续留在公司里了。
二林问陈总,不能继续留在公司是什么意思。陈总沉了一下说,按说你当初从滨海来这里,是投奔我来的,我应该对你负责任,可你到这边之后有些事确实做得不太好,公司里和底下的人对你也早有一些反映,我只是一直替你顶着罢了,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来,三明集团总公阂又正要求减员,我这次是实在为你顶不住了,好在这个城市发展这样快,机会有很多,你在食品餐饮这一行又做了这些年,可以再找一个地方发展,如果不想找呢,就先看一着,等这件事的风波彻底过去我再想办法让你回来。
二林直到这时才彻底明白了陈总这次叫自己来的真正目的。
于是点点头,说好吧,事到如今我再怎样解释也没用了。
二林就这样交出了自己的工作,然后失魂落魄地回家来。二林这一路上觉得自己就像是漂在水里。水流很湍急,使他有些站立不稳。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木片,已经完全没有了重量。这种失重的感觉有些令人恐惧,似乎随时都会被水冲走。二林直到这时也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热爱食品餐饮这一行。他进人这个行业已经十几年,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他已经把自己的一切跟这个行业紧密连在一起了。在与人说话时,他以自己从事这一行为荣,他有一种清晰而且明确的身份感,他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哪一行比这种职业更奇妙了,生活因为它而多彩,人们因为它而活得有滋有味,也正是有了这一行也才有了许多精彩的内容。二林在来这个南方城市时就已经做好打算,一生一世都不再改行,他想就在这个行业里春蚕到死丝方尽。但是却没想到,还没到哪里自己的理想就已蜡炬成灰了。二林想到这里,不知不觉地在街上走得跌跌撞撞。(未完待续)
商议(1)
这天下午,美云和二林到凤尾街的橘树小院这边来。美云和二林一连在家里闷了几天,由于情绪不好,也没心思做饭,只几天的时间两个人就都已面带菜色。管五娘一见他两个人的样子先是吃了一惊,再一听是因为丟了工作的事,立刻就摆手笑着说,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现在咱家有这面馆儿,回来在面馆儿干也是一样的,以后别出去了,就跟你大哥大嫂他们一块儿干吧!
类云一听五娘说出这样的话,就立刻拿眼去看管五爷。类云今天拉二林来橘树小院,其实也就是这个目的。眼下想当初而馆的生意已经如火如荼,美云曾在家里给二林算过一笔账,她说一碗抻面五块钱,如果按百分之四十纯利计算是净赚两元,一天要卖出三百碗那就六百元,一个月也就是一万八千元,大哥大嫂就算分一半少说也得小一万。这时管五娘这样一说,也就正中了美云的下怀。
管五爷对老伴的话并没有热烈响应,却也没有反对。那一回因为假面粉和马肉的事惹出许多麻烦,直闹得大林跟赵豁子大打出手最后还去了派出所,后来管五爷虽然没再提及此事,但至今想起来心里却仍觉得疙疙瘩瘩的。可是不管怎么说,二林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眼下他们夫妻两个一起没了工作,总不能眼看着他们整天闲呆在家里。管五爷原打算借这机会说美云几句,但转念一想正在这种时候,也就没有说出口。于是想了想对二林说,那你就和美云一块儿来这边干吧,眼下丽馆儿的生意挺好,后面正打算扩大,估摸着以后就更需要人手了,只是这件事,还得跟你大哥大嫂他们商量一下,看他们有什么意见。
二林这时的心思仍还在丢了的工作上,对面馆并没有多大兴趣,但一听这话还是有些不悦,就翻了爹一眼说,这面馆当初可是您和娘掏钱开的,大哥大嫂他们在这刖不过是打工,用人的事应该是由你们投资的说了算,用得着跟底下人商量吗?
美云也说,就逛么,娘已经发话了,别人谁还能说出别的来?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以后如果什么事都这样搞呙主,那可就什么事都没法干了!
管五爷说,话也不能这样说,咱这面馆能发展到今天这规模,都楚大林他们两口子起早贪黑干出来的,这件事还应该尊重他们的意见。
二林和美云一听这话,才都不吭声了。管五爷又说,你们放心,他两个也都是从你们这时候过来的,肯定能理解,我想他们不会不同意的。说着就把大林和秀琴从前边的而馆叫过来。
大林和秀琴听说二林两口子也要过来一起干,果然没说出什么。秀琴还拉着美云的手说,可以教她抻面。美云一见秀琴那被汗渍沤黄的白工作服和两只手上干硬的面嘎巴,心里先就有;分打怵,连忙笑着说,哎哟,我这人可笨,抻面那么精细的技术恐怕学不会呢。
秀琴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难的。美云说,我……还是跟着跑一跑堂,给客人端面吧。管五爷忽然在旁边插嘴道,抻不出面来你端什么,端空碗哪?然后朝这边横一眼,又说,开饭馆灶上是关键,做出东西来才有的卖,卖了也才能赚回钱来。
美云听了愣一愣,跟着就拍手笑着说,对呀,爹说的这话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和二林都是在外面干惯了的,以后爹还得多教着我们点呢!
五爷一听这话才缓和下口气,看了大林和秀琴一眼说,往后,你们就多跟大哥大嫂学吧,有些事,他们两人的心里最清楚。这时大林告诉管五爷,说这两天已经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饭馆要想扩大不用再办什么手续,房子扩建只要朝院里扩,不往外占道,去城建部门审批一下也就行了,现在上面给大家放的政策很宽,对私营经济只有支持不会习难,所以放心大胆干就是了。
管五爷一听放下心来,想想说,等再过一过,腾出手来就开始干吧。
五娘连忙对二林和美云说,行啊,从明天起,你们就过来上班吧!(未完待续)
嫌隙(1)
二林和美云第一天来面馆上班都跟客人似的,乍着两手不知干什么是好。来面馆吃早饭的客人大都要赶时间,所以显得匆匆碌碌,来了恨不得马上就吃,吃完了立刻就走。所以二林和美云站在面馆里不仅帮不上忙,还显得有些碍手碍脚。早饭过去之后,面馆里清静下来。秀琴就走过来对他们说,刚来饭馆都是这样,看着好像没什么事,其实到处都是活,饭馆过去叫勤行儿,你们以后干长了就会摸到门道了。然后就找来一块抹布对美云说,你先把门窗上的玻璃都擦一擦吧,这两天刚接到通知,说是最近要来人检查卫生。
美云看了看秀琴手的抹布,并没有去接。她眨眨眼问,这面馆里,究竟谁是经理?秀琴听了一愣,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美云又笑着说,大嫂你别误会,我是问这而馆儿里谁说了算?毕竟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凡事都要有一个领导不是?就是那宾馆饭店还得有个大堂经理呢。
管五爷正在旁边擦拭桌子,听了这话就走过来问,你找领导干啥?
美云说,让领导给我安排工作呀!管五爷看她一眼说,大嫂让你擦玻璃,就去擦玻璃吧!美云听了立刻笑着说,行啊,我当然要服从爹的领导了!说罢一扭身就去门口擦玻璃了。秀琴站在那里,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赌气走进厨房闷头做自己的事,再也不出来多说—句话了。
大林这里已经谁备好三轮车,准备带着二林去批发市场采购。
二林连忙摆手说,那边有基层店的门市部,还是……算了吧。
大林说好吧,那我就自己去,你在家里学着和而吧。二林又说,我的手腕……扭伤过,恐怕不能用力。管五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在一旁对二林说,你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还来面馆儿干啥?这可是咱自己家的生意,不是你在外面的公司,养不起闲人的!
二林听了冲爹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又把话咽回去。管五爷又用力哼了一声说,既然你啥都千不了,就到旁边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呆着去吧,省得在这儿架架愣愣像个戚儿似的,也影响别人干活儿!
大林赶紧将二林拉到厨房,让他帮着择菜洗菜云了。管五爷重重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就跟过来耐心地对二林说,以后你和美云都得学学你们的大哥大嫂,人得学会认头,到一时就得说一时啊!
二林红着脸说,我,我毕竟……
你毕竟没千过?管五爷看他一眼说,以后干一干就好了。美云在门口擦着玻璃越干心里越有气。她就是在家里也从没做过种事。她觉得门窗上的玻璃是最难擦的,抹布水太湿了不行,擦出来会有痕迹,而且越擦越脏,太干了也不行,会擦不干净,美云平时做家里的卫生时,擦玻璃宁愿雇家政服务的钟点工来干。
这时,她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抹着玻璃,就见杨眉溜溜达达地走过来。
杨眉看看美云,搭讪着说,过来帮忙啊?
美云知道这杨眉是旁边红眉酒家的女老板,以往来橘树小院这边时,偶尔也在街上碰到过几次,只是从没跟她打过招呼。这时就有些戒备地看看她,嗯了一声。
杨眉显然是认识美云的,就走过来近乎地告诉她,自己是三林的朋友。
然后看看美云,又试探地问,你也来面馆这边干了?美云这时正闲得无聊,也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就和杨眉随口聊起来。杨眉一听美云说曾在食品店里做过,立刻就笑着说,哎呀,那你现在干餐饮也算是内行呢!
然后就拉起美云,让她去自己那边坐一坐。美云在这个上午被杨眉拉到红眉酒家,两人聊了一阵竟然挺投机,渐渐地还都有了一些相见恨晚的感觉。杨眉拿出一盒精致的发卡,说是一个做生意的朋友从香港那边带回来的,如果美云喜欢只管随便挑几个。美云就挑了儿只好看的发卡装起来,嘴上不住地道谢。杨沼笑着说,谢什么呢,要从三林那里论,我还得叫你一声二嫂呢!接着又说,实话告诉;尔吧二嫂,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跟管家的那些人不大一样。美云问,哦,哪里不一样呢?(未完待续)
嫌隙(2)
杨眉说,要具体说也说不出来,反正……看你投脾气,是个透亮人儿。
美云一下被杨眉夸得有些沾沾自喜,就笑笑说,将来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琪,只筲说话。两人一边这样说着,就都觉得对方像是多年没见的朋友。美云忽然想起来,又说,过去好像听到过,你跟三林的关系,好像不错嘛。杨眉的脸丄暗了一下,有些幽怨地说,唉……这话要看怎么说了,也许只是剃头挑子二头儿热呢,谁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美云神秘地一笑说,你要是有意,等哪天有机会了我给你当媒人?
杨眉打了美云一下笑着说,就不知有没有福分跟你二嫂做妯娌呢!
两人就这样一直聊到快中午时,美云才回想当初面馆这边来。这时面馆里已经开始有了生意,秀琴大林和管五爷都在里外忙碌着。管五爷一见美云回来了,就走过来脸色难看地问她,这一上午让你擦个玻璃,跑到哪儿去了?
美云支吾了一下说,去……门口随便转了转。管五爷说,你眼下这是上班,过去在单位时,能随便出去转游么?
美云有心想跟管五爷辩白几句,又觉得自己理亏,就还是忍住了。
管五爷又警告美云说,以后少跟旁边的那个杨眉来往,她可不是啥正经人。
管五爷这样说罢,就转身进厨房去了。(未完待续)
托咐(1)
岭南的天气就是这样,已经进入初秋季节,天气仍还闷闷的不见凉爽,从早到晚一股一股的热浪在街上滚动着。用一句北方的俗语说,就叫碰上了秋傻子。所谓秋傻子也就是燠热秋季的意思,但不知出自何典。管五爷只记得,从自己小的时候就听人们这样说。
想当初而馆已经增加了冰镇啤酒。来吃饭的人们都说,这想当初的冰镇啤酒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冰镇啤酒!管五爷在街上认识、一个在冷冻食品厂里打工的朋友,所以每天都要一些人家从冷库里清出来的碎冰块儿,弄回来装进一个大木桶,再把啤酒放进去就成了简易冰箱。虽然冷冻的方式有些原始,温度却是一样的,客人喝到嘴迅照样清凉爽口。但过了一段时间管五爷就发觉这办法不行了。冰是生肉库或水产库里出来的冰,化成水总还有股腥乎乎的怪味,弄得啤酒瓶子挺难闻,这样影响客人的食欲不说,也不太卫生。
大林就说,还是买一个冰柜吧,这边的天气不比北方,估计还会一直这样热下去,各种食品熟肉也正好可以存放一下。秀琴也说,眼下面馆生意越做越开,资金已经能周转了,该置办的东西就得置办,摆在咱面馆的店堂里,看着也是个门而。于是管五爷咬一咬牙,就买回购个冰柜来。两只崭新雪白的大冰柜并排着往面馆里显眼的地方一放,顿时显得富丽堂皇四壁生辉。说起来这也是想当初面馆第一次置办正式家当,管五爷和大林两口子围在这两个冰柜跟前来回转着,用手摸着,就都觉得从心里喜欢。秀琴回头问大林,我当初跟你说的买汽车那些话,你还记得吗?大林憨笑着点点头。秀琴说,只要咱认头干,肯吃辛苦,什么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管五爷也笑着说,是啊,等以后把这面馆儿干大了,咱兴许真买一辆汽车呢!
大林和秀琴一听就都笑起来。
这天上午,玉兰来到想当初面馆。秀琴正在厨房里刷洗饮具,一见玉兰进来就明白了,她肯定是为三林的事来的,便赶紧招呼畚,问她吃过早饭没有。玉兰先说吃过了,跟着就满面愁容地问,大嫂,三林大哥的事眼下咋样了?
秀琴告诉玉兰,说自己已经托朋友打听过了,人家告诉不能急,三林毕竟是打人在先,所以一切都得按着程序办。秀琴又对玉兰说,你放心吧,这事我比你还急呢。
当天下午,秀琴就义来找公安老程打听消息。公安老程说,这个管三林有案底,这事恐怕挺麻烦啊。秀琴说,不是我偏袒自己家的人说话,当年三林出事,其实就挺冤枉,可当时正在严打期间,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一回他又是为自己妹妹才去惹的事,你还是想想办法吧。公安老程点点头说,这些我都知道,实话告诉你吧,现在是因为他打伤的那个人不依不饶,所以才不好办,那边一天不吐口儿这件事就一天完不了啊。
秀琴说,我也知迫你为难,要不再打一个电话试试?公安老程无奈,只好掏出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他先跟那边说了儿句,又嗯嗯了几声,接着问是什么时候,然后就将电话收了线,笑着对秀琴说,行啦,人已经出来了。秀琴一愣说,出来了,什么时候?公安老程说,就是今天上午的事。秀琴向公安老程道过谢,就要转身回去了。
公安老程忽然半开玩笑地说,这就算完啦?秀琴问,还有什么事吗?
公安老程说,我给帮了忙,你总该表示一下吧?秀琴问,你想让我怎么表示?公安老程嗯嗯了两声说,要不,请我吃顿饭吧。秀琴一听笑着说,你老程还不缺我这一顿饭吧?公安老程也笑了,说跟你开玩笑呢,快回去吧!(未完待续)
狭路相逢(1)
三林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放出来了。这天上午,他一走出公安局的大门,一眼就看见了那辆停在不远处的白色帕萨特牌轿车。林逸天正倚在车头上抽烟,显然是在等着三林。他一见三林出来就冲这边招招手,意思是让他过去。三林迟疑了一下,还是朝这边走过来。林逸天说,我在这里等你半天了。三林问,什么事?
林逸天扔掉烟头,走过来拉开车门说,上车吧。三林看看这辆车,又看了看林逸天。林逸天说,上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三林想了一下,弯腰钻进车里。林逸天也坐上来,—踩油就将车朝前开去。
三林说,你说吧,什么事。
林逸天一笑说,我先请你吃饭,就算给你压惊。
三林面无表情地说,这点事,惊不了我。
这时汽车已开到一个酒楼。林逸天停好车,就拉三林走进
三林显然是饿了,等菜一端上来并不说话,只顾埋头狼吞虎咽。林逸天坐在他对面抽着烟,看看三林吃得差不多了,才微笑着说,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三林说,没什么可问的,我已经猜到了,是你把我捞出来的。
林逸天说,我捞你理由很简单,我不想与你为敌,而且,还想交你这个朋友。他一边说着就将手边的一个牛皮纸袋拿过来,打开给三林看了看,里边是几捆钞票。
林逸天说,这里是10万元,就算给思琳的一点补偿,不过,我也只能做这些了,现在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再让她来总公司已经不可能,我介绍她去别处,恐怕她也不会接受。三林看了一眼那只牛皮纸袋,并没有伸手去拿。林逸天又说,我找你,其实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三林说,你说吧。
林逸天说,我想请你来总公司,负责保安工作。三林一笑说,给你当保镖?林逸天也笑了笑说,不要把话说得这样难听嘛。三林端起酒杯,突然哗地把酒泼到林逸天的脸上,然后眯起眼说,你是不是想等下次再骗了哪个女孩子,人家的家里人再来找你麻烦时,让我保护你?
林逸天的脸上湿漉漉的,西装上衣也满是了啤酒。旁边的客人立刻都回过头来,惊讶地朝这边看着。三林扔下酒杯,拿起那个牛皮纸袋就起身走了。三林在这天下午回到路边摊上来。玉兰、斑点儿和轱辘等人早已从秀琴那里得到消息,正都等在这里。大家一见三林自然是说说笑笑地一番热闹。斑点儿和轱辘强子等人只知道三林是因为打了一个公司老总才进去的,怛具体力什么,却并不太清楚。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也就并不多问。当夭晚上,斑点儿和玉兰商量,特意早早地就歇了生意,在路边摊上摆了一桌酒菜,说避要为三林接风洗尘。大家围坐在髂边的餐桌跟前,一会儿说笑,一会儿又举杯向三林敬酒,真把他当成一个凯旋英雄似的。轱辘对三林说,三哥你进去的这些日子,多亏有玉兰在摊儿上顶着,一点都没耽误生意呢!斑点儿就故意接过来说,哎,就是有时候偷着哭啊。
大家一下就又都笑起来。
玉兰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借故起身躲开了。这时轱辘就埋怨说,三哥你也真是的,这一点小事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闹到去蹲局子的地步?当初要说一句话,我们哥儿几个就替你办了,三林笑笑说,不是那么回事,算了,别再提了。
大家正在这里一边喝着酒说话,就见赵豁子晃晃悠悠地溜达过来。(未完待续)
息事宁人(1)
赵豁子自从上一次在想当初面馆跟大林打架,又归了派出所,事后也有人暗里提醒他,说是这件事最好适可而止,不要闹得太过分了,管大林的弟弟管三林毕竟不是一个好惹的,眼下虽然跟橘树小院闹得很僵,可人家到底还是一家人,而且,管三林虽然看着有些野性,其实是个很顾家的人,真要把那想当初面馆给搅黄了,他是决不会答应的,到那时他赵豁子不光搪不了,只怕连局而都不好收拾了。
赵豁子听了想一想,也觉得这话有些道理。赵豁子的心里明白,其实这两年他能跟管三林相安无事,只是出于两方面的原因,第一,自己终归有市场协管员这样一块红袖章,他管三林能耐再大总还要在这街面儿上挣一口饭吃,只要在这街上做生意,就不会躲开自己,仅凭这一点他管三林也不会轻易得罪自己。其次,赵豁子想,他对管三林这种类型的人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知道这种人的厉害,当初年轻的时候有脾气,遇事不吃亏,也没有惧怕的人,可是一到三十多岁脾气就变了,不光变得随和了,遇事也能看开了,人自然也就萎顿下来,说话办事反倒比常人还客气。这种人到了这时候,一般就不具有攻击性了,只要你不去成心招惹他,他是不会轻易伤人的。但是,倘若真把他惹急了,他一旦发起怒来也会比过去更凶猛。赵豁子已在外面混了这些年,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那一次跟管家面馆闹出事来以后,赵豁子的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他想,这事要再往大处闹一步,把管大林拘个十天半月,再罚想当初面馆一笔钱,那管家这买卖也就真差不多了,可是这样一来,管三林会跟自己善罢甘休么?赵豁子就是考虑到这一层,公安老程一出面找他,他立刻就决定做个顺水人情不再追究此事了。
与管三林的关系上,赵豁子把握的分寸是,你管三林是个人物儿,我赵豁子在街上也同样不是没有名姓的人,大家人抬人高相安无事也就罢了。所以,他这次一听说管三林被放出来,立刻就到路边摊来,表面是表示慰问,其实也为上一次的事缓和一下关系。
这时赵豁子来到路边摊上笑着说,吓,今天人可齐啊,怎么这么热闹?
三林知道赵豁子前些日子跟家里闹起来的事,却也并不想跟他把关系搞得太傀,就让人给搬过一张凳子说,来来,赵协管,坐下喝一杯吧。
赵豁子也不客气,嘿嘿笑着就一屁股坐下来。斑点儿知道赵豁子的毛病,平时见酒就馋,可是又没有多大酒量,一喝就醉,于是就故意拿话挑他说,赵协管,我们今天可是为三林庆功啊!
赵豁子说,知道知道,这事儿我早就听说了。斑点儿说,我们已经连干几轮儿三杯酒了,你刚来,也得补三杯吧?
赵豁子自然不含糊,站起来就跟斑点儿连干了三杯酒。跟着脸就腾地一下紫红起来。斑点儿又冲轱辘挤挤眼。轱辘又站起来说,来来来,赵哥,我也得敬你三杯!
赵豁子喝完这三杯酒两眼一直,舌头也就开始硬起来。他一拍三林的肩膀说,你管三林是好样儿的啊在你们老管家,就你是好人啊!
三林看了赵豁子一眼。
赵豁子立刻又说,不提这个,今天不提这个,来来来,喝酒!他说着端起杯喝了酒,又问,听说你把个叫林逸天的给揍了?
三林笑了一下,没说话。
赵豁子说好,打得好!这人我也知道,早想揍他了!斑点儿故意笑着问,那你怎么没动手呢,是不敢吧?赵豁子摇摇头说,年龄不饶人啊,到底年轻一岁是一岁,你管三林,比我赵福儿年轻的时候威猛,说揍那小子就揍了,英雄百分百,不含糊啊!
三林笑笑说,咱说点别的吧,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赵豁子说行啊,那咱就说点儿别的,我今天来这里,还有一件事儿正想告诉你,现在趁着明白赶紧说了,要不等一会儿喝糊涂了就忘啦!
赵豁子虽然舌头已经有些发硬,但头脑还算清醒,说话也仍然很有条理。他说刚刚得到消息,最近要整顿市容大搞环境卫生了。赵豁子告诉三林,市里正准备搞一次大的活动,所以马上就要清理占道,像路边摊这样的小商小贩一律都不准再上街了,所有违章搭建的占道棚亭也一律都要拆除。斑点儿等人一听就叫起来,说那以后还让三哥怎么生活?
赵豁子摇摇头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实话告诉你们吧,就连大英子门口的那个小杂货亭子也得拆,这两天她一直跟我大吵大闹,可是闹也白闹。
赵豁子说着酒劲就上来了,摇晃一下有些坐不稳。斑点儿冲轱辘一挤眼,几个人就又都端起了酒杯……(未完待续)
温情之情(1)
夜深了。众人已经散去。三林和玉兰一边收拾东西在商量着今后的事。三林告诉玉兰,说自己这次进去之前,曾为石头的事又去找过老黑,老黑虽然说话挺客气,却绕来绕去就是不肯说出那个包工队现在究竟在哪,所以,至今仍还没有找到石头的下落。三林劝玉兰说,石头终归是个快二十岁的人了,估计一时半会也还出不了什么事,眼下自己这里的路边摊又不能再干了,要么她就先回乡下去,等自己以后找到石头了,再让他固去。玉兰听了三林的话,低头沉吟着,半天没有说话。三林又对玉兰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回去,也还可以想办法,先帮你在这里找一份?力一点的工作,以后兴许在城里站住脚,也能有一个生活保障。
玉兰抬头看看三林说,三林大哥,你……是个好人。三林看着她,没有说话。
玉兰又说,我……不想走,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三林这时已经感觉到了,玉兰的眼神有些发烫。他说,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回去歇着吧。玉兰问,如果把这棚子拆了,以后你晚上住哪呢?这些日子,三林为了让玉兰住在家里,自己就一直睡在路边摊上。
三林说,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他说罢就转身收拾东西去了。玉兰看看三林,又看了看他,就转身低头走了。
这时,管五爷蹬着三轮车朝这边过来。管五爷远远地在街边站下,看着三林独自在路边忙碌着。就这样看了一阵,他才走过来,轻轻叫了三林一声。三林回头一看是父亲来了,感到很意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找地方让父亲坐下。
管五爷告诉他不用忙了,然后又问,今天刚回来的?三林点点头,说是,这件事……又让爹跟着操心了。管五爷摆摆手说,别说了,我都知道了。然后又问,这好好儿的棚子,怎么要拆?三林说,刚刚听说的,说是棚子都要拆。管五爷想了一下说,拆就拆吧,拆了也好。沉了沉又说,我这趟来,也是想叫你回去的,我已经跟你娘商量过了,让你去凤尾街,一块儿干面馆。
三林想想说,我还是……别回去了吧。管五爷问,为什么?
三林说,我一回去,弄不好又要给家里添麻烦。管五爷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了,看了三林一眼说,叫你回去就回去么,只当……只当是给爹帮个忙,现在面馆儿的生意越干越红火,你二哥两口子不着调,光你大哥和大嫂又实在忙不过来,眼下……还真缺个你这样的人手儿呢!三林又想了一下,就只好点头答应了。然后又说,爹,我还有一件事,得跟您老商量一下。管五爷一笑说,你是想让玉兰也跟着一块儿过来吧?三林点点头。
管五爷说,这姑娘我见过,干活可真是一把好手,能带她过来,我还求之不得呢!
于是父子俩就这样说定了。
第二天上午,三林将路边摊这边收拾停当,就带着玉兰来到橘树小院。
五娘一见三林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管五爷也荷些兴奋,~挥手对大林和秀琴说,这一回咱想当初面馆兵强马壮,资金也比过去雄厚了,就准备动手扩建吧!大林问,现在?
管五爷说对,就是现在,这一回,咱要把想当初面馆扩大成想当初饭店!
大林和秀琴互相看了看。秀琴也有些激动地说,咱面馆这回终于要干大了!(未完待续)
悔意(1)
中秋节一过,想当初面馆的扩建工程就正式开始了。这一回因为工程的规模较大,大林过去在贸易公司一起开车的几个同事听说了此事,就都要抽时间过来帮忙。车队的队长还特意打来电话,对大林说,你现在虽然不在公司做了,可咱们毕竟在一起开过车,都是兄弟,如果有什么困难只管提出来,我这里一定尽力帮你想办法。
大林一听连忙说,没困难,现在还没有什么困难。车队队长说,别的不敢说,人和车是可以保证的。大林在电话里连连向车队队长表示感谢。车队队长又说,现在大林的想当初面馆已在全公司传开了,大家都为他高兴,也很佩服他,希望他能继续好好儿干,以后大家说不定还要来他这里打工呢!
大林没想到已经离开了公司,大家竟然还这样关心自己,一下就有些激动,当即向车队队长表示,自己一定要继续努力,把饭店的生意做大做强,决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斑点儿和轱辘等人也都来这边忙碌,从早到晚干得热火朝天。将房子扩建起来之后,又进行了一系列的内装修。这一次再看上去无论规模还是装潢,就都显得气派了很多。
管五爷满意地点着头说,嗯,像个正经饭店的意思了!正式竣工以后,这天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一边吃着饭商议重新开业的事。管五爷对大家说,他已经和五娘商量过了,往后饭店的规模大了,人手也多了,就不能只局限在抻面上了,经营范围还要进一步扩大,要增加早餐的品种,还要有一些物美价廉的家常菜。管五爷说,今后咱们的目标是,要将想当初饭店办成一个综合性的多品种饭店。
管五爷说到这里就问三林,你干这一行也有经验,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三林刚回来,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美云却立刻说,爹,我提个问题吧。管五爷看了她一眼问,你有啥问题?
奕云说,我跟二林虽说来得晚一点,可前一阵也感觉有个事总吃不准,咱这饭店,平时到底谁说了算?往后生意越做越大,这件事娃不是也应该明确一下?
管五爷考虑了一下说,要说这饭馆刚起手的时候,一直是大林和秀琴干的,大林又是你们大哥,我看就让大林当这个经理吧,秀琴当副经理。
美云听了一笑说,行啊,我们听爹的安排,不过,当初开这饭馆可是爹娘出的钱,按如今的说法,谁投资生意就该是谁的,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呢!
二林也点头说对,这里边还有一个产权问题。美云说就是么,现在无论办什么事都讲究要有个法律意识,将来产权归谁所有,这里边的讲究可大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应亥让爹当总经理,娘当副总经理才对。
五娘连连摆手笑着说,我可当不了什么经理,只要你们都好我就高大兴。
美云这一番话,说得大林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立刻就说自己从没想过要当什么总经理,只管干活儿也就行了,再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资金问题,现在钱都投在扩建和装修上了,资金周转一时成了问题,得赶紧想办法尽快开业,把本钱收回来才是真格的。
管五爷想想说也好,既然这样,那就先由自己和五娘暂时代理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吧。然后又说,不过,他和五娘正式责成大林,负责饭店平时的日常管理。
美云一听管五爷和五娘这样说,才不再说什么了。接下来就又开始其体分工。玉兰一直忙着在厨房里炒菜,然后一盘一盘地给大家往桌上端。这时管五爷就叫她也坐过来,让她跟大家一起吃饭。玉兰红着脸摇摇头说,一会儿自己在厨房吃就行了。管五爷说,叫你坐过来就坐过来,眼下谁都没把你当外人,再说下面要说的事,也跟你有关系呢。玉兰一听这话,才不好意思地走过来,在秀琴身边坐下了。
管五爷想想说,我看就这样分工吧,秀琴还负责抻面,三林和玉兰干路边摊时有炒菜的经验,就让他两人负责家常菜,大林和二林负责采购、和面、冼菜等辅助性工作,美云也要学一学抻而,赶上客人多时,也好给秀琴帮一把手。(未完待续)
悔意(2)
美云讪笑着说,这抻面我已经跟大嫂学过了,可我这人实在太笨,怎么也学不会这么精细的手艺,干脆,我还是管收收钱吧。管五爷看她一眼说,开饭馆,只有赚钱才是根本,赚不到钱,你收什么?
美云立刻笑着说,还是爹说得对呀,以后您还得多教着我们点儿呢!
管五爷哼一声说,这是给自己家干活儿,往后说话办事都实在点儿。
五娘在一旁说,眼下四丫头还在家里,就让她也来饭馆儿跟着干吧。
管五爷说,思琳就暂时跟着端端菜,洗洗碗,这也不算丢人,人家出国留学的学生不是还在国外的饭馆里打工呢么,何况这还是在自己家的饭馆里洗盘子。
管五爷说到这里,才突然发现已经好半天没看见思琳了。秀琴赶紧去她房里,又到院里转了一遭,回来说都没有。
三林想想站起来说,我去找她吧。
秀琴看看三林。
三林说,我知道她去哪了。
凤尾街的后面有一条铁路,是通向北方的一条交通干线。三林从橘树小院的后门出来,穿过一片树林,就来到了铁路边。他沿着路基走了一段,远远看见思琳正坐在路基上呆呆地看着夕阳出神。三林走过来,在她身边站住了。
思琳回过头,见是三哥,就说,我小时候总爱站在铁路边上想,这铁路就像是一架梯子,如果沿着它一直走,这架梯子会通向哪里呢?三林看着远处将要坠落的夕阳,告诉思琳,如果一直往北定是没有尽头的。自己当年被送去大西北劳动改造时,也曾经这样想过,脚下的铁路真长啊,好像如果一直走,就永远能这样走下去。
思琳问,那时候,你后悔么?
三林看看思琳,笑了笑说,人这一辈子,谁也不能保证不做错事,做了错事就得受到惩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后悔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三林说,受过惩罚,只要接着往前走就是了。思琳听着,已经泪流满面了……(未完待续)
丰兆事(1)
想当初饭店重新开业以后,生意越发红火起来。思琳一个人在店堂里负责收拾碗筷,还要抱到厨房去刷冼,渐渐地就有些忙不过来,经常弄得外面餐桌上碗筷堆积如山,厨房那边却又急等着用。玉兰见思琳一个人实在太吃力,就经常在炒菜空闲的时候出来帮她收拾一下。思琳见二嫂美云整天坐在柜台上跷着腿嗑瓜子儿,即使闲着没事也不过来伸一把手,就对她说,二嫂你一边收钱,是不是也过来帮着收拾一下碗筷?
美云瞪起两眼看看思琳,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让她不懂的话。思琳又说,人家玉兰厨房里的事那样忙,还出来帮我收拾呢!
美云瞥一眼玉兰就笑着说,四妹,我这可是财务重地呢!财物重地又怎么了?这里不能离开人呢。
思琳耐着性子说,这样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不会有什么事的。
美云说,话可不能这样说,干工作就得各负其责你说对不对?
然后瞄一眼玉兰,又说,那种讨别人欢心的事儿,我可不会干!
玉兰连忙红着脸低声对思琳说,多干一点累不死人的,没关系。
美云立刻接过去说,是啊,你们乡下人都皮糙肉厚,累惯了么!
美云从一见到玉兰就觉得不顺眼。三林带着玉兰来到橘树小院的第二天,美云曾在背地里问过三林,跟这个乡下丫头究竟是什么关系。三林告诉她,没什么特殊关系。美云说,那你干吗把她带到这边来,这样不清不白的,让街上人看了算怎么回事啊?三林问,什么怎么回事?突云说,你就不怕人家笑话吗?
三林看了二嫂一眼,口气有些生硬地说,我这人,从小就不怕别人笑话。
美云一下有些尴尬,就讪笑笑说,我这也是瞎多嘴,其实有我什么事呢!
三林想了想,对美云说,玉兰来这里是要找她弟弟的,现在无依无靠,这些日子又给我帮了很多忙,我这一次如果不把她带过来,她就无处可去了。
美云冷笑一声说,无处可去就该回乡下去,好好儿的农民不当,往城里跑什么,现在城市里的治安和卫坐都是让这些乡下人给搞乱的,再这样下去,还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子呢!三林听美云这样一说,脸色就难看下来。美云却并注意到,仍然对他说着,三弟我劝你一句,你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你知道么,有一个人可还一直都在惦记着你呢!
三林说,二嫂,你说的这话我听不明白。美云一下就咯咯地笑起来,说你听不明白?三弟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明白?
三林正色说,嗯,我真的听不明白。芙云说那好吧,我就明白告诉你,就是旁边那红眉酒家的女老板呀!
三林说,你是说杨眉?
美云说是啊,我说的就是杨眉啊。三林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美云笑道,要我看,你们两个才叫般配呢!三林慢慢抬起头看着美云,脸色就一点一点阴沉下来。然后,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二嫂我对你说句话,你听清楚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我最讨厌别人管我的事,更不想让谁牵着鼻子走,你明白了吗?
美云的脸立刻红起来,愣一愣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三林说,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不想让别人为我的事情操心。美云说好啊好啊,我这才真是好心被人家当成了驴肝肺呢!三林说是啊,我这人是不懂好歹。(未完待续)
圈套(1)
如今开饭馆的都看出面条是个好生意。尤其抻面,做起来很省事,地方也不要太大,一口大灶一口大锅就能干起来,而且本钱小不用太多的投资,所以街上的抻面馆、拉面馆、手擀而以及形形色色的板面、削面、旦旦而也就如同雨后春梦般地冒出来。做这一行的人多了,一种叫硼砂的添加剂也就渐渐地奇货可居起来。一般外行人并不知道,真正的西北拉面不放这种东西是不行的,面条抻着容易断,煮出来也没咬劲,吃到嘴里更不畏味道。但逛,来这个城市谋生的人们毕竟一天比一天聪明起来,无论做什么事,―看就会,连科技含量很高的家用电器生物制剂都可以仿造,像拉面这样简单的食品,研究起来自然也就更不在话下。所以,在街上的拉面业内,和面时要添加硼砂也就已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三林眼看着市面上的硼砂一天比一天难买,渐渐已有了断档的危险,就对管五爷说,抻面这东西原本是从西北传过来的,记得自己当年在大西北时,那里的硼砂很容易买,实在不行就苒过去一趟。管五爷想想也是办法,于是就同意了。三林刚走没多久,家里这边就出事了。事情最早是出在斑点儿的身上。事后轱辘经过仔细分析认定,这件事是斑点儿一不留神才钻迸赵豁子的圈套的。但斑点儿却不这样认为。斑点儿说,公允地说,这一回赵豁子并没憋什么坏心思,退一步讲,他就是真憋了坏心思自己也未必会上他的当。斑点儿说,这件事闹出后来这样的结果完全足出于偶然。
事情的起因是几只白鹇。现在的人们越吃越跷蹊,一般的生猛海鲜已经不足为奇,还要珍稀,越是罕见的珍禽野味卖相越好。斑点儿不知从哪羾弄了几只白鹇来,一天下午就装到一只袋子里准备拿到农贸市场去卖。不料刚一上街就被赵豁子撞见了。赵豁子问斑点儿袋子里背的是什么东西。斑点儿随口说是白鹇。赵豁子又问,背这些白鹇要去哪里。斑点儿就得意地说准备拿去卖的。赵豁子一听立刻上前一把揪住他说,这种白鹇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绝对不允许在市场上出售的,按有关规定不仅要罚没,还得追究法律责任。
斑点儿一听吓慌了,赶紧将赵豁子拉到街边不停地说好话。这时赵豁子就对斑点儿说了这样一番话,赵豁子说,其实我也知道,你花钱弄这点东西来也不容易,真要给你没收了再罚一大笔钱,你也受不了,我看这样吧,我只当没看见,你赶紧把东西弄走,随便找个饭店卖出去只要赚回个本钱也就算了。
赵豁子当时这样说是什么用意让人无法判断,但在客观上起到的效果却是提醒了斑点儿。斑点儿先还将信将疑,问赵豁子,饭店里……就可以出售么?
赵豁子说,饭店里做成菜,自然不会像市场出售那样明显。斑点儿一听立刻就背着口袋直奔凤尾街的想当初饭店。
事后轱辘据此断定,赵豁子这样做就是存心想嫁祸于想当初饭店。但斑点儿却坚决不同意。斑点儿说,当时赵豁子并没有明确告诉自己将这几只白鹇送到哪家饭店去,给想当初饭店送来只是自己临时动意。但轱辘却告诉斑点儿,赵豁子正是因为早已算准了,如果让斑点儿把这些白鹇送去饭馆,他肯定会给想当初饭店,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
但事情到这里却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斑点儿在这个下午正准备将几只白鹇送去想当初饭店,经过红眉酒家时却被杨周拦下了。当时杨眉见斑点儿背着个口袋远远走来,像是很神秘的样子,就问他那口袋里是什么好东两。随即过来打开口袋一看,立刻就兴奋地叫起来。杨眉自然知道这种白鹇是难得的珍禽野味,当即就扣下来,一定要让斑点儿卖给自己。斑点儿也就顺水推舟,心想卖给红眉酒家正好可以要一个大价钱。
斑点儿就这样将几只白鹇统统卖给了杨眉,还小小地发了一笔横财。
就在这天临近傍晚时,赵豁子突然来到想当初饭店。关于赵豁子这一次来的目的,无非有两种可能,如果按轱辘的分析,赵豁子是料定那几只白鹇已经到了想当初饭店这里,所以才追踪而来的,也就是说,他是蓄谋已久。而斑点儿却并不这样认为,斑点儿说,赵豁子来想当初饭店很可能是因在在凤尾街上看见了自己。因为他将那儿只白鹇卖给杨眉之后,曾过来跟玉兰说了几句话,大概赵豁子看见了就误以为自己是将那儿只白鹇给想当初饭店这边送来了。(未完待续)
圈套(2)
但不管怎么说,赵豁子在这个临近傍晚的下午来到想当初饭店显然是寻衅的。他一闯进来就诈诈唬唬地说要检查。秀琴从厨房里出来,问检查什么。赵豁子一脸执法严明公事公办的样子,立刻说有人举报,这饭店里有私肖出售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嫌疑。秀琴一听就笑了,说这次又是谁举报的,我们可没搏进癞蛤蟆啊。
这时店堂里只有思琳和五娘。五娘连忙过来问,你说啥保护动物?
赵豁子并不理睬五娘,又吆五喝六地对秀琴说,如果真査出这饭店里面出售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行为那可就不是罚一罚款这样简单的事了,搞不好还要负刑事责任。
管五娘一听赵豁子这样说,立刻吓得坐在凳子上不能动了。思琳一见就急了,一边叫着娘一边冲赵豁子说,你可以在这饭店里随便查,只要査出一根什么白鹇的羽毛来,我们想当初饭店就认罚,可如果查不出来怎么办?
赵豁子冷笑一声说,事实已经明摆在这里,你们还不承认吗?
说罢就冲到厨房里翻找了一阵,果然没翻出任何可疑的东西。
这时管五娘眼看着已经坐不住了。思琳一见就哇地哭叫起来。正在这时,大林从外面回来了。大林一见赵豁子这阵势,就明白又是来找麻烦的,连忙问秀琴和思琳是怎么回事。思琳一边哭着将事情说了。大林强压着火对赵豁子说,我们想当初饭店连田鸡都不会卖,怎么可能卖你说的什么白鹇?跟着又冷冷一笑说,你去旁边的红眉酒家看一看吧,希望你赵协管这一回可不要纵容包庇,把一碗水端平了!
豁子自从上一次跟大林交手,已经知道了他是一个急眼不要命的人。这时看见他心里先就有几分打怵,再一听他的话头不对,就顺势悻悻地出了想当初饭店,又朝红眉酒家这边来。赵豁子来到红眉酒家的门前一看,果然见这里立着一块招牌,上面赫然写着:新添特色菜,高档野味清蒸白鹇。他的心里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时杨眉已经闻声迎出来,笑着对赵豁子说,赵哥啊,这白鹇可是刚到的,你要不要尝尝鲜?赵豁子立刻没好气地问,你这白鹇是哪来的?杨眉得意地说,我刚进的呀!赵豁子问,你是从哪儿进的?杨眉又一笑说,是从斑点儿的手里硬卡过来的。赵豁子挥挥手说,你赶快把这个破牌子拿掉吧!杨眉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问赵豁子是怎么回事。赵豁子说,我可警告你,你苒弄这东西可要闯大祸了!这时橘树小院这边就已经乱成了一团。大林要将管五娘背到后面去,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行,管五娘这时已经不能动,于是只好和秀琴思琳几个人就这样抬着凳子把五娘抬到后面的小院来,然后轻轻放到床上,扶着她躺下了。这时管五爷从外面回来了。管五爷一见五娘突然成了这样,连忙问众人出了什么事。思琳一边哭着把刚才的事向爹说了。
大林忿忿地说,咱们这迅好端端地做着生意,他赵豁子说来找事就来找事,这还有王法么?上一回打这王八蛋还是打得轻了,哪天找个机会,我非得再收拾他一回不可!
秀琴毕竟当过护士,懂一些医学知识,翻开五娘的眼皮看了看就对管五爷说,娘的情况恐怕不太好,这一阵饭馆扩建,一直跟着操心费力,刚才再一急只怕是血压上去了,得赶紧送去医院。大林一听就说,我和秀琴蹬三轮车送娘去吧。秀琴想想说三轮车恐怕不行,还是搭出租车吧。管五爷和思琳都放心不下,也随着一起跟来了。大林和秀琴送五娘来的正是当初秀琴工作过的那家社区卫生院。这里的医生护士们一见是秀琴的家属,自然都格外精心。严副院长得到消息还亲自过来看望了一下。这时的严副院长已经是严院长。严院长当即做出指示,邢秀琴毕竟在咱们医院工作过,目前家里遇到这样的事,各方面理应给予特殊的照顾。于是没办任何住院手续,也没交押金,直接就先让五娘住进了病房。经医生检查初步结果,果然是血压高,而且还有脑溢血先兆。管五爷和大林一听就都有些慌。(未完待续)
圈套(3)
医生又安慰说,不过暂时问题还不大,大概是这一阵天气闷热,气压太低,又加上病人精神紧张,有些劳累,就先在医院住下吧,输一输液把血压降下来再说。
五娘躺进病房心里一塌实,渐渐感觉也就好多了。她这时仍然对赵豁子刚才说的那件事放心不下。秀琴连忙告诉她,已经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五娘又惦记着饭店生意,催促大林和秀琴都赶紧回去。秀琴让大林和思琳都回去,说有自己和爹留在这里就行了。管五爷说不用,有自己一个人就行,你们都回去吧。
这里正说着,美云和二林也随后赶来医院。
美云一走进病房朝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然后就说,这怎么行啊?
秀琴问怎么了,哪里不行。
美云说怎么把娘弄到这种地方来啦?这病房的条件也差啦!秀琴说,这里是我原来的工作单位,领导说了,可以照顾。美云立刻就有些不高大兴了,哼一声说,照顾不照顾算什么,眼下家里有个饭店还交不起这点钱?赶快转到大医院去吧,这要真把娘的病耽误了谁负责任?
秀琴一听美云这话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连忙说,我虽然是当大嫂的,可娘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这不爹也在这里呢,还是爹拿主意吧,要转医院咱立刻就转,反正到哪儿都是一样的输液,大不了先交几千元住院押金也就是了。
美云一听就笑着说,不就是几千元钱吗,有什么了不起,饭店挣那么多钱不给爹娘花给谁花,再说现在这年月,几千元钱还算钱么?
管五爷实在听不下去了,回头看了美云一眼说,谁说的儿千块钱不算钱?刚开个屁大的饭店就洋气成这样啦,谁说的谁去给我挣一个试试?!
五娘躺在病床上也说,人家这里的大夫看得挺明白,我哪儿也不去了。
美云一听这话才不再吭气。又待了一会儿,就和二林回去了。
管五爷对美云这样说并不是舍不得花钱。他这一阵正在为钱的事发愁。想当初抻面馆前一段倒是挣了一点钱,可是这一次搞扩建都投进去不说,连收回的本钱也重新又搭了进去。眼下已经是两手空空,饭店开大了需要的周转资金也大,每月还得给大家发工资,管五爷这些天整夜愁得睡不着觉。但这种事又不好对儿女们说,怕扰乱了军心,晚上回来就只有跟老伴念叨。五娘这一次犯病,其实也有发愁的因索在里边。(未完待续)
求荣(1)
二林的心里一直装着一件事。
他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始终吃不准应该去问谁。二林想,这件事本来与思琳奋关,自然问思琳是最直接的。但思琳的脾气二林也是知道的,如果自己这样直愣愣地去问她不光不会问出什么结果,弄不好反会被这丫头奚落一顿。况且自己一个当哥哥的,问妹妹这种事也不太好张口。所以二林想来想去,最后就还是决定问一问三林。
二林与三林的关系有些古怪,两人虽然是同胞兄弟,但这些年来往却并不多,兄弟两人都有各自的活法儿,而他们两人的活法儿又相差得实在太过悬殊,所以兄弟俩也就一直处于一种很淡的关系状态,甚至比膂通朋友还要淡一些。他们两人都有一种共同的感觉,彼此倒并不是看不惯对方,但也不是看得惯,总而言之,只是对对方都不感兴趣。
在三林动身去西北之前,一天下午,二林曾特意将三林约出来。
当时三林觉得二哥有些反常,就问他,有什么事。二林想想说,要不……咱们找个清静地方说话吧。一边这样说着,就将三林拉到旁边的金皇后夜总会来。这种地方在白天荒凉得就像一座坟墓,酒吧里一个人都没有。二林拉三林在一个车厢式咖啡座里坐了,又伸手朝招待比划着说,要两杯洋酒。三林说,我不想喝那东西,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二林想了想说,三林,我臬不是你二哥?
三林点点头,说当然是。
二林说好,既然这样你可得对我说实话。
三林有些谨慎地说,那要看你问什么了。
二林就问,给思琳做人工流产的事,你是不是也经手了?
三林嗯了一声,说是。
二林又问,听说你前一段进去,就是因为打了那个男的?
三林听出二林的话音不对,就问,你问这个干吗?
二林说你只要回签我,这个人,是不是姓林?
三林问,你到底想问什么事?
二林又问,他是不是……叫林逸天?
三林点点头,说这个人是叫林逸天。
二林立刻兴奋地一拍桌子说,哈,他可是我们三明集团总公司的老总啊,对于下面的分公司来说可算是顶头上司了,就连陈德远陈总平时见了他,都屁颠儿屁颠儿的呢!
三林直到这时才有些明白了二林的用意,他立刻警告二林说,现在我跟这姓林的事还没完呢,你千万不能去找他,更不能让他办任何事,否则……三林看一眼二林,没有把话说下去。二林一边抑制不住地搓着两手,连连点头说行,行行。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原来那一次,他莫明其妙地把个大学生的人事档案弄到分公司来,敢情这人就是思琳啊!
二林将此事在心里按捺了几天。待三林一动身去西北,立刻,就在一天下午来三明集团总公司找林逸天。公司办公室的人有认识二林的,就告诉他说,林总正在开会,这时不能见客。二林却大模大样地说,你们去告诉他,就说我是为管思琳的事来的。
时间不大,果然见林逸天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林逸天显然并不认识二林,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问,你是管思琳的什么人?
二林微微一笑说,二哥,我是管思琳的二哥。
林逸天立刻警觉起来。他朝四周看了一下,将二林带进自己的办公室。
林逸天关上办公室一的门:回过头来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二林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林逸天忽然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二林赶紧上前握了担林逸天的手说,林总,我是下面食品分公司的副总,我叫管二林。
林逸天哦了一声,立刻抽回手说,想起来了,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还在开会。
二林赶紧就将自己目前的尴尬处境对林逸天说了。林逸天耐心地听他说完之后,沉了一下问,你这一次来找我,又是什么意思呢?
二林连忙说,您是不是向分公司……过问一下这件事?林逸天一听就笑了,说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这件事?二林充满期望地点点头,说是啊,就是为这件事。林逸天很认真地看了二林一眼,只说了一句,下面公司的事,我不好随便插手。然后就起身准备定了。在他要开门的一瞬,忽然又回过头说,你跟管三林可不像是亲兄弟啊。
二林也站起来,一笑说,对了,你不说我倒忘了,在我来之前还听三林说,关于思琳的那件事,他跟你之间的事情好像还不算完呢!林逸天也一笑说,我和管三林之间的事是我跟他的事,最后什么结果,你去问他就行了。说罢想了想,又对二林说,不过,既然你已经张口了,我还是试着跟底下打个招呼吧,至于分公司那边的人买不买账,我可就说不准了。林逸天说罢,就开门径自出去了。(未完待续)
矛盾(1)
大林一直觉得欠着一个人情,想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安。这一次饭馆扩建装修,过去公司里的那些同事都没少过来帮忙,每天下了班就都到这边来顶着,干活有人,用车有车,前前后后跟着忙了大半月。大林的心里很过意不去,虽说这里边有领导的意图,但大家的这份儿情意大林也是能感受到的。如今每个人都忙,下了班就是不出去挣钱,呆在家里还落个歇一歇呢。大林想来想去,就给车队队长打了一个电话,跟他商量想给哥儿几个开点劳务费,多多少少也是一点心意。
没想到队长一听就急了,说大林,你骂人呢是怎么着?大林连忙说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实在过意不去。队长说,如今这年月,谁还没有个犯难的时候,哥儿几个在一起工作过,这说起来也算是缘分,现在不过是给你帮了这屁大一点忙,你还用得着费这个心思吗?
大林想想也是,就说,那就一块儿喝一回酒吧,大家也该聚―聚了。
队长一听就乐了,说这还差不多。于是就定在一天晚上,大家到想当初饭店来喝酒。这天晚上吃饭并没有几个正经菜,大林的这些同事都是年轻人,也不让做好的,说喝酒的主要内容就是喝酒,平时有一包花生米都能喝,炒几个热菜就已经很高级了。大林的心里明白,这是大伙心疼自己,觉着新饭馆刚开张,不愿让自己破费,心里就热乎乎的挺感动。
但喝着喝着酒,大林就觉出美云的脸色不对了,往上端菜时放的动静挺大,啤酒拿上来也不管开瓶,只把个瓶起子往桌上一扔。大林在外面一向是个脸热的人,朋友面前很好面子,于是就抓个机会到后面厨房来对秀琴说,问问美云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等关门了再跟自己家人说,当着客人别这样。
秀琴一边抻面,就把美云叫过来,问她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没想到这一问反倒把美云的火给勾上来,她说就是不舒服,这一阵思琳身体不好,干活儿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本来就光耍我一个人,现在这一边管着结账收钱,还得给你家老公当跑堂的,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秀琴说,今天思琳有事,不是跟你打过招呼了?美云说,是啊,你老公晚上要请客,可没跟我打招呼哇?秀琴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说,大林请的这桌客人都给咱饭店帮过忙,事先早就跟爹说过,爹也是已经答应了的,就不用再向你请示了吧?
美云冷笑一声说,当然不用向我请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么,反正老爷子这一阵忙着跑医院呢,饭馆儿这边也顾不上,大家就都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美云跟秀琴在厨房里这样一对一句地矫情,大林坐在外面的朋友都听得一清二楚,大家一下没了喝酒的兴致,又草草吃了几口饭就都起身告辞了。大林觉得这事挺没面子,又不好直接去跟美云发作,送走朋友一回来,就把二林叫过来。大林气呼呼地问,这饭馆你到底还想干不想干?二林的心思还一直在公司那边,这两天正在坐立不安地等消息,不知林逸天跟分公司打过招呼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就整天在饭馆里东游商逛地闲呆着。
二林让大哥突然这样一说,一下有些发愣,眨眨眼问,什么……想干不想干?
大林瞟一眼旁边的美云说,如果想干就好好儿干,不想干也没关系,老老实实呆在一边也照样给你开工钱,只是别没事儿生是非!
美云一听这话立刻就笑眯眯地走过来说,大哥,我们拿的可不楚你给开的工资,这钱是爹娘给的,再说你这话是说给谁听啊?对我有气就冲我来,犯不着指桑骂槐呀。
大林索性就冲美云说,就是说给你听又怎么样?我这几个朋友都是给咱们饭店帮过大忙的,真要出去租车雇人,一天得花多少钱?人家天天跟着熬夜忙活,吃顿饭过分么?
美云笑着说,是呀,要说是不过分,可是如果都这么请客那还有完吗,饭店是大家的,哪能随随便便就请自己的客人?按今天现代化管理的规矩,就是总经理请人吃饭,也得自己掏钱呢!然后又一笑说,我和二林还找朋友给咱们饭店进了不少鲜鱼呢,都是按的冷冻批发价,这几天又说好了,以后还能长期供应牛羊肉,一律打六折,我们也请客行吗?
秀琴在一旁说,该请就请么,欠情如欠偾,再说如今社会上都是这样,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把朋友打点妥了,以后对咱饭店也是有好处的。
美云听了立刻一拍手说,好!大嫂有你这话就行!跟着又转脸问大林,大哥你说呢?大林说,该请就请么,这没什么好说的!美云当即说,那就这样说定了!(未完待续)
尴尬(1)
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二林和美云果然也在饭店里请了一桌客人。酒是乡酒,菜是好菜,秀琴和玉兰在厨房里一边忙着应付来吃饭的客人,一边给二林两口子这一桌忙活,思琳来回端菜也是跑得团团转。但美云仍还不满意,一会儿说这个菜咸了,一会儿又说那个菜的味道不对,不时进来数落玉兰几句。秀琴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对她说,你不要再说玉兰了,今天的菜都是我炒的,你有什么话就冲我说吧。
美云立刻讪笑着说,这我可就不明白了,大嫂不是管抻面么,怎么又炒菜了?
玉兰连忙说,是我不好,菜没炒好……是我的事。美云哼一声说,看你们说话这意思,都跟活雷锋似的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倒像是我的不好了?犯不着跟我来眼前花儿的这一套吧?
这样说罢哼一声,就思手出去了。
但是,思琳忙着忙着就觉出不对劲了,进厨房来气哼哼地说,二哥和二嫂请的这几个人敢情都是他们过去公司的领导,二哥陪着那儿个人喝酒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还一边检讨自己的错误一边讨好,二嫂也在旁边跟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看着都让人恶心!
秀琴早已看到了,二林和美云这顿饭确实非常卖力,夫妇俩一阵痛哭流涕,显得非常懊悔,一阵又捶胸顿足,做出痛下决心的样子,那几个被他们请来的人却都是不动声色,任凭二林夫妇如何表态,只是不住地微笑着点头,然后就矜持地举杯喝酒。思琳哼一声说,敢情二哥在外面就是这样当上的经理!秀琴连忙提醒思琳说话小点声,不要让外面的人听到。思琳只说了一句,你们愿gan你们干吧,我可不伺候了!说罢就脱了工作服朝旁边一扔,扭身回后面去了。思琳在下午刚刚接到一个手机电话,来电话的竟然是林逸天。林逸天在电话里说,他最近才刚刚知道,原来思琳的二哥管二林竟然就在三明集团公司下属的食品分公司工作。林逸天问思琳,这件事为什么早没有告诉他。思琳冷冷地问,你有什么事吗?林逸天就将二林来找过自己的事对思琳说了。他最后又问思琳,你说吧,这件事我管不管?思琳说,你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逸天说,只要你说让我管,我马上就办,我就要你一句话。思琳说了一句,这件事与我无关!然后就将电话啪地收了线。
思琳不想再与林逸天有任何瓜葛。这一阵,林逸天又曾给思琳打过很多次电话,先是让思琳到他那里去,后来又要约她出来见而,并一再在电话里解释,说他并没有要骗她的意思,他确实是想尽一切努力将思琳调进三明集团总公司的,为此他也已经做了很多铺垫工作,只是时机还没成熟。林逸天说虽然自己是总经理,但是像进人这样的事也不能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思琳已经想到了,即使跟林逸天再见了面,他说的也无非就是这番解释的活,凭他的口才和表达能力,大概能说得更真诚,也更加声情并茂。思琳甚至可以想象出他说话时的样子。然后呢?再任由他抚摸?再跟他上床?再让他压在自己的身上说些不着边际虛无缥缈的话?思琳至今仍然承认,林逸天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但魅力和虛伪又是在他身上并存的,魅力是他虚伪的能量,虛伪又是他魅力的核心。总之,这是个很可怕的男人。思琳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魅力往往是男人身上致命的毛病,或者说,是危险男人穿在身上的迷彩服。
二林和美云这一桌酒席算是白请了。
美云陪了一个晚上,还咬着牙喝了不少白酒,劲也全都白费了。
这一晚,以陈德远总经理为首的几位公司领导始终都是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耐心地听着二林做触及灵魂的深刻检讨,同时也不动声色地接受着美云频频抛洒过来的媚眼。待二林检讨完了,陈德远总经理跟儿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就表示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这个时代每人每天要面对的各种诱惑实在太多了,谁还敢保证不犯一点错误呢,现在既然已经知道错了,而且有决心改正,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以后大家都不要再提了。(未完待续)
尴尬(2)
二林和美云一听陈总这样表态,顿时都欢欣鼓舞,吃完了晚饭,二林又乘兴请他们儿个人去旁边的金皇后夜总会连唱带玩闹到半夜。最后从歌厅里出来临别吋,陈总才将二林叫到一边说,人就是要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犯过的错误,以后就不要再犯了。二林立刻点头说是啊是啊。但陈总立刻又拦住他的话说,不过这一次,二林真的是无法再回公司了,现在不要说副总经理,就连部门经理的职位都没有了。陈总说到这里重重地叹一口气。二林听到这里,身上顿时凉了半截。陈总沉了一下又说,现在不要说你,就是我的位子也快保不住了,说不定哪天就要被人家炒了呢。二林听了不太相信,说不会吧?陈总说怎么不会,我在这里说到底也是给人家打工,你这一次的事又牵出一些别的事来,把我也搅了进去,现在还不知怎么样呢。陈总说着拍了拍二林的肩膀,好在你家里现在有这样一个饭店,要我看你哪也不用去了,你干餐饮又是内行,就在自己家的饭店好好儿干一场吧。
二林听到这里才彻底明白,事情已经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了。
二林送走了客人回到橘树小院,思琳过来一把将他拉住。思琳问,你是不是去找过林逸天?二林立刻矢口否认,说没有,我怎么会去找他?思琳气得脸色煞白地说,你还不承认?林逸天已经来过电话了!
二林一听大喜过望,立刻瞪大两眼问思琳,他在电话里……怎么说?
思琳嘴角抽动着,看着二哥。
二林索性拉住思琳央求说,我已经看出来了,林逸天对你的旧情还没有忘,你现在说句话对他还是管用的,你就替我说一说吧,只要他一句话……我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思琳慢慢拨开二哥的手。
二林仍在说着,哪怕我不要原来的副总经理了,给个部门经理也行啊……
这时思琳已经气得泪流满面。她没再理睬二林就转身走了。二林半夜回到家里,把这件事对美云说了,美云一听也气得跺脚乱骂。但气也好,骂也好,总之这件事是彻底没指望了。二林却咬着牙说,哼……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吋候呢!(未完待续)
邂逅(1)
思琳没想到会在同学聚会上见到高大兴。过去的事情似乎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思琳再想起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就已觉得很遥远,非常非常的遥远。至于读大学时的事情简直就真像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所以,当她偶然接到一个大学同学的电话时,脑子里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来电话的同学叫许月乔,当初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许月乔说,大学同学有一个聚会,地点就定在当初的母校,届时让思琳一定过来。思琳一听就笑了,说难道参加一次同学聚会,你还让我坐着火车翻山越岭地回学校去不成?许月乔立刻说,看来你的消息真是太闭塞了,咱们学校早在这边新设了一个分校,过去那边的老师也过来了许多呢。思琳原本想推辞,但话在嘴里转了转却没有说出口,于是说,到时候枵看吧,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过去。
思琳接电话时秀琴正在旁边。秀琴问思琳,来电话的是谁。思琳就告诉了大嫂同学聚会的事情。
秀琴想想说,这样的同学聚会还是应该去,年纪轻轻的就整天闷在家里,怪没意思的,去跟同学见见面,大家聊一聊也能开开心。思琳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思琳就在同学聚会上见到了高大兴。思琳在与高大兴握手时,显得有些尴尬。高大兴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他告诉思琳,自己如今在青海一家中外合资的大型机械制造公司工作,这一次来这边,就是要为单位招聘新一届大学毕业生,到那边去参加开发建设的。这时的高大兴已经很开朗,人也更加朝气蓬勃。他还给大家带来了许多新信息。思琳和同学们听了都感到很振奋。
思琳觉得,正有一股活力又重新回到自己身上来。算起来毕业已经有几年时间。同学们彼此见了面,有的已经走上仕途,有的从商掌握了相当雄厚的资金,也有的在专业方面有了长足的发展。同学聚会就是这样,大家叙一叙友情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可以增进双边关系,看一看有没有横向联合的可能或合作的前景。思琳坐在一边,看着大家共同探讨着,洽谈萼,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想一想自己,这段时间除去走过一段弯,别的一事无成,不禁就有些黯然神伤。
高大兴走过来,笑笑对思琳说,咱们出去走走?思琳点点头,就和高大兴一起走出来。这边的校园更加漂亮,有很多的热带植物,树木也都显得很高大。高大兴显然对思琳后来的事有一些了解,所以故意不问,也避而不谈,只说自己在西北那边是如何工作的,现在的情况如何等等。思琳看着他,忽然真诚地说,我……真的很羡慕你。高大兴看看思琳问,为什么?思琳说,你这样活得多充实啊。
高大兴笑笑说,再过几天,我们要在市里会展中心的人才市场搞一次招聘活动,已经向各高校都发了通知,场面一定很热闹,到那天,你也过来看看吧?
思琳点点头说,嗯,我一定来!(未完待续)
争吵(1)
三林这趟去西北心里有很多感慨。
三林没有想到,大西北竟然是如此的美丽。他坐在火车上,向窗外眺望着,绵延的群山,辽阔的大地,晶莹碧绿的湖水,在蓝天白云下随着视线缓缓移动着黄土高坡。
他有些惊异地想,这块地方……怎么会是这样?在三林的印象中,这里是一片荒凉。野草,沼泽,孤雁,寒风……这一切不止一次地在他的梦境里反复出现过,每次出现,都会使他惊怪得浑身大汗淋漓。而现在,他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三林想一想就明白了,那时他是戴着手铐的犯人,身穿号服,坐在囚车里冰冷的铁発上,旁边是几个全副武装面无表情的武警战士,他是透过囚车的铁栅栏向外面张望的。而今天,他已经是一个普通乘客,坐在飞驰的特快列车上三林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在这里生活时的一个信念。那时,他每当觉得自己快要忍耐不下去了,就在心里想,把日子过下去,只要一直这样过下去,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三林回来时正赶上管五娘出院。管五爷为了不耽搁饭馆生意,就只让三林跟自己去医院把五娘接回来。三林一到家就问娘,好端端的怎么住院了?
管五爷连忙冲老伴使眼色。
五娘知道三林的脾气,也怕他知道了又要惹事,便含混着没告诉他。
三林已经感觉到这里有什么事,就又来问斑点儿。斑点儿情知想瞒也瞒不过去,便只好将赵豁子那天跑到想当初饭店这边来查白鹇的事告诉了三林。三林听了,半天没有说话。
斑点儿连忙劝三林,说往后还要在这街上做生意,也别得罪赵豁子。
斑点儿忽然像有什么事,看看三林吭哧了一下,想说却又没说出来。
三林问他,还有什么事?
斑点儿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别多这个嘴了。三林一皱眉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斑点儿这才说,我看着,玉兰在你家的饭店里可受气啊。三林一愣问,受气,受谁的气?
斑点儿说,受你二嫂的气呗,你二嫂这人的脾气也太刁了,不好打交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去了几次在旁边观察着,她简直拿玉兰不当人看。
三林听了没再说话,转身就回饭店这边来。三林当天晚上就跟二嫂美云吵了一架。三林原本不想与二嫂争吵的。他不愿理睬这个女人。他一向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印象,觉得她不仅自私,对人也太刻薄。三林有时甚至想,她如果不是自己的二嫂,就是走在街上自己也不会理睬这种女人的。三林一回到饭店就发现,斑点儿说的果然没错,二嫂美云对玉兰实在有些过分。玉兰要在厨房里炒菜,还要忙着在墩上切菜,美云却晓着二郎腿坐在外面不停地招呼她,一会儿支使她去收拾碗筷,一会儿又让她去为客人沏茶倒水,把玉兰支使得团团转。三林在一旁忍了又忍,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走出来对美云说,二嫂,你有什么事,就不会自己去干吗?
美云翻一下眼皮说,我还有我的事呢!
三林耐着性子说,可是玉兰也有她的事,而且,她的事比你还多。
美云一下笑起来嘴里一串哟哟哟地说,怎么啦老三,你心疼啦?
三林沉着脸说,二嫂,你说话最好放尊重点。美云脸上一酸说,三弟,你跟我这当二嫂的说话,最好也注意一点分寸呢!
三林说,我是个粗人,说话向来没轻没重,今天我先把话撂在这儿,玉兰在这里跟大家一样,也是饭店的一员,不是佣人,今后谁都没权力再这样支使她!
芙云说,外面这么多活儿,不支使别人,我自己干得过来吗?三林说,二嫂不是我说你,你这老毛病一直到现在还是改不了,光占便宜可以,就是不能吃一点亏,难怪在外面到哪里都干不长呢!
美云听了把手往脸上一捂,呜地一声就哭起来,说打人不打脸,说话别揭短,干不长怎么了,大哥和大嫂也都在单位没干长呢,你这样说话可伤众!
秀琴一见说到了自己,只好出来主持公道地对美云说,饭馆里的活并不累,干多干少彼此担待一点也就是了,思琳这几天外面经常有事是不假,可她今天出去,事先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你也是答应了人家的,再这样闹是不逛就不太合适了?(未完待续)
争吵(2)
美云一听秀琴这样说话,哭得越发历害了,一边跺着脚说,好啊好啊,我知道你们早就看我不顺眼,有话只管明说出来,也犯不着这样合起伙儿来捏鼓我一个人!
管五爷听见前边吵吵就走过来,喝住众人说,正是营业时间,当着顾客这样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然后又回过头来责问大林,你怎么看着也不管?!
大林只顾闷头干活,并不吭声。
当晚,管五爷在饭店里开了一个会,当众定下制度说,以后不管什么原因,谁都不准在营业时间吵闹,无论什么事,待打烊以后再商量解决。然后又说,现在资金周转暂时出现困难,已经两个月发不出工资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为了尽快回收资金,以后要延长营业时间,将每天的时间分为四段,早晨卖早点,中午卖午饭,晚上是晚餐,到了夜里还要增加宵夜,又说,三林和玉兰干过弗点,有经验,以后早点就以他们两人为主。
管五爷正说着,忽见有一个民工模样的年轻人在饭店门口探头探脑。
玉兰一见,就赶紧起身出去了。
美云看看玉兰的背影,又看看三林,冷笑着哼了一声。三林想了想,还是起身跟出来,就见那年轻人跟玉兰在街角说了一阵什么,然后玉兰就匆匆走回来。玉兰来到饭店门口一抬头,才发现三林正站在这里,脸上的神情立刻就有些不太自然,支吾了一下说,三林大哥,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三林点点头,嗯一声说去吧。
玉兰又说,明天晚饭前,我要是回不来,就请一天假。三林看看她,并没问什么事,只是说,如果回不来,方便的话就打一个电话。
玉兰应了一声就转费匆匆地走了。(未完待续)
郁闷(1)
玉兰一连两天没有回来,也没来过电话。这天傍晚,三林跟一个顾客吵了一架。这顾客是一个三十多岁留着板儿寸头的年轻人,看样子挺刺儿,也不是个好脾气。当时他正埋头吃着饭,忽然抬起头招招手,把思琳叫过来问,这饭馆是谁炒的菜。又说,他想见一见这位厨师。
思琳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就到厨房把三林给叫出来。板儿寸头上下看看三林问,你就是炒这菜的大师傅?三林问他,什么事?
板儿寸头说,你尝尝你自己炒的这菜。说着就将一盘葱爆肉朝三林的面前推了推。三林问他,这菜怎么了?
板儿寸头说,你別问我,你自己先尝尝。这时三林的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大概是菜里没放盐或是盐放多了,于是皱皱眉说,你不用跟我这样说话,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那灶上还忙着呢!
板儿寸头一听这话就不干了,翻了三林一眼说,喝,你这当厨师的可够霸道,炒菜不放盐还有理了是怎么着?你这是什么态度?
三林说,你早说没放盐,我给你回回锅不就得了?
板儿寸头说,这是葱爆肉,你回了锅还怎么吃?
三林看看他,随手抓过桌上的盐瓶子,哗地就都扣在盘子里,说吃吧,这回城了。
板儿寸头一下蹦起来,瞪着三林说,你……你这是干什么?!三林说,对你这种刺儿头就得这样,我可告诉你,我今天的脾气不太好,你最好别招我,要不待会儿我搂不住火儿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板儿寸头连声嚷嚷着说,嗬,嗬嗬!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想打人是怎么着?!
三林立刻上前一步薅住他的膀领子,但想了想,就又松开了手。这时大林和秀琴赶紧都出来了,连连说着好话又退了钱,才将这板儿寸头给劝走了。
秀琴问三林,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犯的哪门子邪火儿?三林没说话,转身从饭馆里走出来,掏出烟站在街边一口一口地抽着。这时,就见杨眉溜溜达达地走过来。杨眉故意说,三哥,今天心情不好么?
三林闷头抽着烟,没说话。
杨眉又笑着说,出来过过风儿啊?三林随口问,最近生意怎么样?
杨眉立刻说,亏你三哥还有句关心人的话,生意还行,凑合着吧。
杨眉看看三林,又试探着说,我看你这边,今天也没什么客人,去我那儿喝杯酒吧?然后不等三林再说什么,便连拉带拥地将他拽到红眉酒家这边来。找了个清静包间坐了,杨眉说,今天我也没什么事,就好好儿陪你喝一杯吧。说着让人端上菜来,又为三林斟了酒。三林闷着头,端起酒来就喝。杨眉坐到他身边,一边软声说着话,一杯一杯地为他斟着。三林渐渐觉得酒有些上头。也就在这时,外面店堂盟传来一吵闹的声音。三林先还没太注意,后来听见声音越来越大,就问杨眉,外面是怎么回事?
杨眉说,几个吃白食的,最近常来饭馆闹事,待一会儿我去打发就行了。
云林说,我去看奢。
杨眉连忙说,一桌饭不值儿个钱的,你难得来,甭管那些事了。
杨眉说着,三林已经站起来。他摇摇晃晃地从包间里走出来。只见几个年轻人正一边剔着牙,溜身坐在椅子上,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说菜的味道如何如何不对,桌上地下已扣得到处都是菜。三林走过来,朝桌上看看问,这些菜是谁扣的?
其中一个方脸儿吐出牙签说,我,我扣的,怎么了?三林说,你把它捡起来,吃了。方脸儿朝左右看看自己的同伴,一下笑起来。三林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方脸儿,脚下突然用力一蹬,椅子咔嚓一声滑出去,方脸儿在这瞬间身体一下悬起来,跟着就咕咚摔坐到地上。三林抢步上前伸手抓住他的头发,一用力就将他的嘴按到地上。方脸儿顿时满脸满嘴糊满了地上的菜汁菜叶。另几个人先是被三林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愣了,待缓过神来,立刻就都站起来把三林围在当中。三林腾出一只手来,回身抓住其中一个的胳膊用力朝后一撅,那人随着就哎哟哎哟地叫起来。另几个人见状便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三林又问地上的方脸儿,谁结账?
方脸儿在地上腾出嘴说,我……我结。三林一松手,方脸儿爬起来,掏出钱放到桌上就带着人一阵风地走了。
杨眉和三林奏到包间。杨眉感慨地说,要不说呢,街而儿上的事没你三哥就是不行。
三林看看她,端起桌上的一饮而尽……(未完待续)
寻找(1)
斑点儿为上一次白鹇的事直觉得对不起想当初饭店,想起来心里总是别别扭扭的。尽管从表而看,似乎这件事与他并无多大干系,但正是因为他才将赵豁子这股祸水又一次弓去想当初饭店的。虽然三林并没有埋怨他,可他自己总有些讪汕的。这天上午,斑点儿终于有了玉兰的消息,就匆匆跑来凤尾街给三林送信。
三林刚刚忙完了早饭,正在饭店坦收拾,斑点儿气咻咻地闯进来说,他和轱辘等人终于找到玉兰的下落了。三林听了一愣问,她在哪?
斑点儿说,在一个长途汽车站。
三林听了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和斑点儿一起直奔长途汽车站。
长途汽车站是这个城市最繁忙的地方。每天都有一车一车怀着各种梦想的人从这里走出来,然后像水一样地渗进这座城市。所以长途汽车站看上去永远是那么的热闹喧嚣又充满朝气,也永远是那么的充满一股汗液与希冀混和在一起的味道。这种味道过去在大西北时,曾是三林很熟悉的。三—就权儿人群,挤到车站里面。轱辘正等在这里,一见三林和斑点儿就赶紧迎上来说,还有一个年轻人,一直跟玉兰在一起,他们这时正在售票窗口跟前排队买票。说着用手指了指。三林顺轱辘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见玉兰正站在等着买票的队伍里,一见三林就立刻迎过来。
斑点儿朝里面指了指说,就在那儿呢。三林朝候车室的一个角落里看去,就见玉兰正坐在一条长椅上,那个年轻人躺在旁边酣睡着,身边还放着几样简单的行李。斑点儿和轱辘问三林,过去先把那个男的按估吧?三林朝他们两人摆摆手,意思是不要惊动他们,然后自己就朝那边走过去。
三林来到玉兰而前,声音不大地对她说,你别再跑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玉兰正打瞌睡,睁眼一看是三林站在自己面前,愣了愣,然后眼泪就流出来。
三林说,我只想问你,这究兗是怎么回事。玉兰张张嘴,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这时躺在旁边的那个年轻人醒过来,睁眼一看翻身跳起来就要跑。斑点儿和轱辘立刻飞身上去就把他按住了。候车室里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惊愕地朝这边看着。玉兰连忙让斑点儿和轱辘放开他,说他不会跑的,只要自己在这里,他就不会跑。
然后就起身和三林走出候车室。来到个僻静地方。玉兰这才告诉三林,说这个年轻人就是她的兄弟石头。玉兰说,刚刚做了一件蠢事,在包工队里偷了老黑的钱跑出来,老黑已经放出话来,说要逮住石头非弄死他不可。石头害怕,知道在城里呆不下去了,所以才跑来找玉兰,想和她一起回乡下去。
玉兰对三林说,她知道老黑的为人,所以想赶紧离开这里。三林问玉兰,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玉兰苦笑笑说,三林大哥,这种事,我不想再把你牵连进来,我……不想麻烦你了,再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也跟你们说不出口。
三林说,大家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甭管遇上什么事,总能帮你想个办法。
玉兰就慢慢低下头。
三林又回头问石头,你一共拿了老黑多少钱?石头说,八千多。
他看一眼三林又说,这钱……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老黑欠我的工钱还不止这个数呢!
三林看看玉兰。
玉兰点点头说,要说也是啊,石头给老黑累死累活地干了两年多,除去一天三顿饭还一分钱没给他开过,要按工钱算起来,真的还不止这个数呢。
三林想了一下,跟斑点儿和轱辘商量,是不是让谁送他们回去。
轱辘朝自己身边的强子看了一眼。强子点点头说,我去一趟吧。三林点点头对强子说,那就辛苦你了。三林又转过身对石头说,这里你确实先不能呆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我让一个人送你们回去吧。玉兰感激地看看三林,然后对石头说,听见了么,以后就塌塌实实地呆在家里吧,回去告诉爸妈,就说我挺好,让他们放心。三林一愣,看看玉兰。(未完待续)
苏醒(1)
高大兴又给思琳打来电话,说他们在会展中心举办的西部开发人才招聘大会已经开始了,问她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也过来看一看。思琳原本不想去的,会展中心那个地方给她留下了带有伤痛的记忆,当初她就是在那里认识的林逸天,才发生了后来的那些事的。
现在,思琳不愿再回想那一段的事情。但高大兴在电话里的盛情难却,思琳只好还是答应了。思琳在这一次的招聘会上果然又是另一番感受。在高大兴他们的展位前,思琳看到了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们争相咨询和踊跃报名的热烈场面。思琳原本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局外的旁观者,但渐渐地就被这现场的气氛感染了,不知不觉也融进来,帮着高大兴他们发放各种宣传资料,为报名者登记,一直忙到将近中午时才向髙大兴告辞。
髙大兴送思琳出来,两人在街边的林**上走了一段。高大兴说,我请你吃午饭吧。思琳连忙说不,不用了。
高大兴开玩笑地说,不是我请你,就算我们为西部的开发事业请你吧。
思琳看看他,一时没有听僅。
高大兴说,你帮我们忙了一上午,请你吃顿饭总还是应该的嘛!
思琳这才淡淡地笑了。
髙大兴忽然很真诚地说,当初咱们刚从学校毕业时,同学之间都爱说一句话,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摆在面前的只有未来,其实现在,仍然是这样。
思琳听了深有触地点点头,说是啊。
高大兴说,不要把自己封闭在家里,你还是应该投身到火热的现实中来,一个人只有这样,才会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价值的存在。
思琳深有感触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了。她一边说着眼泪就涌出来,于是推说自己还有事,就匆匆与高大兴告别,转身快步地走了。
思琳回到凤尾街,走到离想当初饭店不远的地方,手机电话突然响起来。她打开电话一听,竟然是二哥二林。二林在电话里问她,现在在哪。
思琳说,正在往回走的路上,已经快到饭店了。二林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叫她先不要回来,说自己出来找她。
思琳问,有什么事吗?
二林说,等见了面再说吧。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时间不大,思琳就见二哥二林匆匆地迎面走过来。思琳问,到底什么事,这样神神秘秘的?二林并没有回答,拉她逛进街边的一家咖啡屋。两人在一张靠窗的桌前坐了,二林要了两杯咖啡,然后才有些支吾地向思琳解释说,自己上一次擅自跑去找林逸天,也是因为实在走投无路了,所以,让思琳不要再计较这件事。思琳听了先沉一下,然后一就劝二哥别再整天这样了。二林笑笑说,你说得好啊,我现在已经有些清醒了。
思琳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时,二林忽然对思琳说,他最近听食品分公司的人传说,林逸天这几年手脚并不干净,很可能有索贿受贿的行为,又问思琳,当初给他做秘书时,是不是了解这方面的情况。思琳原本已不想再提过去事,但既然二哥已经问到这里,想了想就告诉他,具体细节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在他与外地客商洽谈时,说话经常或明或暗地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
二林听了连忙问,还记不记得都有哪些商家。思琳就凭记忆说出了几个企业和企业家的名字,其中也包括海八鲜饮食集团以及董事长罗向东。思琳说完忽然又问二哥,你问这些事干什么?
二林说,没什么,我只想知道这个人都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
思琳说,我说这些事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也希望你不要再问我了。
二林一笑站起来说,放心吧,四妹。(未完待续)
孤注一掷(1)
二林的记忆力第一次超水平地发挥出来。他发现自己一旦亢奋起来,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会进入一种空前的极佳状态。这天他回到家里,立刻就将思琳所说的儿个企业和企业家的名字都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然后连同自己通过别的途径搜集来的信息逐一分析,逐一筛选,最后选择了其中几家企业。
接着,他便开始不动声色地奔走起来。毕竟上苍不负苦心人。二林经过一段时间的奔走忙碌,竟然真就搞到了一些有关林逸天索贿受贿的第一手材料。他又经过进一步的精心补充、完善和调查取证,最后就整理出一份非常完整而且极具说服力的材料。二林觉得万事俱备了,于是就在一天上午又一次来到三明集团总公司找林逸天。这次一接触,林逸天就明显感觉到对方是来者不善。二林的态度不卑不亢,他先是很客气地问,上一次说过的那件事,不知林总给下面的分公司打过电话没有?
林逸天说,打是打过了,不过听底下的意思,这件事好像不太好办啊。
二林仍然不动声色,看着林逸天问,哦,怎么不好办?林逸天说,听下面说,好像还省一些说不清的问题啊,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二林一笑说,这年月,只要是有一点职务的人,真要细查起来谁还没有一点说不清楚的问题呢?即使是你们集团总公司一层的领导,就敢保证都那么干净吗?
二林说到这里,还特意又加了一句,这段时间,我也听说了一些有关咱们总公司某位领导的事,还真是知人知而不知心,做梦都想不到的啊!
二林在说这句话时,就已是一脸稳操胜券的神色。林逸天看了二林一眼,又沉吟了一下说,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咱们是不是另约个时间,换一个地方再谈?二林笑笑说,当然可以。
但他跟着又向林逸天建议说,不过下一次再谈时,最好大家都有一点诚意,不然就没什么意义了。林逸天耐心地听他说完,点点头微微一笑说,晚上在华岭宾馆的酒吧见吧。当晚,二林如约来到华岭宾馆。
林逸天已经先到了这里。他见二林坐到桌前,就招手给他要了一杯矿泉水,然后心平气和地笑了一下说,怎么样,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讲了吧?
二林说,我的意思,好像都已经讲明白了。林逸天说,你的事,我可以尽力去办,不过总有个办得成办不成,如果……
二林说,在你林总的字典里,恐怕没有办不成这样的说法吧?
林逸天眨眨眼问,你的意思是,只能办成?二林点点头说,对,只能办成。
林逸天笑着站起来,拍了拍二林的肩膀说,好吧,我先出去一下。
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二林又坐了一会儿,忽见酒吧里的招待走过来问,请问,您是管先生吗?
二林点点头,说骚。酒吧招待说,外面有人找您。
二林起身来到宾馆外面。这时,就见几个人迎面走过来,其中一个身穿藏青色西装的人问,你是管二林?二林看看这几个人,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你们是谁?
藏青两装立刻笑着走上来说,二哥,你怎么不认识我啦?二林眨眼看看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已被这几个人连拖带拽地拉到一个僻静的街角。藏青西装腾出一只手,一边笑着说,二哥,今天我请客!下面就一拳打到二林的左肋上。二林立刻疼得哼了一声,随着就弯下腰去。藏青两装跟着又是朝上一拳,狠狠打到二林的眼眶上。二林只觉头上轰地一下,跟着左眼金光四射,随之就是一阵剧痛。这时,另几个人也都围上来。二林只觉混乱中一阵雨点般的拳脚落到自己身上。他晃了几晃站立不稳,一下就栽倒在地上,身体立刻像只虾一样地弯曲起来。随之,又一阵更猛烈的拳打脚踢落到身上。拳脚终于停下来,只听藏青西装在黑暗里说,我好心劝你一句,别管遇上什么事,认倒霉就算了,不要再没完没了地纠缠别人,否则以后就不好收场了。说栗,便带上人逛了。
二林好半天才爬起来。他掸去身上的土,先坐在路边,了稳神,然后才艰难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沿着街边朝前走去……(未完待续)
孤注一掷(2)
二林来到一家洗浴中心,透透地蒸了一个桑拿,又痛痛快快地在冷水池里滚了个澡出来,找了一个小姐给按摩一阵,然后将西服革履重新穿戴起来,就直奔林逸天的家而来。
林逸天没料到二林竟会找到这里,打开门时,不禁愣了一下。
二林眨着一只乌青的眼睛笑笑说,林总,没想到吧?
林逸天说,是没想到,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二林笑笑说,不要说你林总住哪,就是别的事我也都知道呢!
林逸天面无表情地看看他,忽然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二林说,这得问你啊?林逸夭眨着眼,笑了一下。
二林说,你就准备一直让我站在门口,这样跟你说话吗?林逸夭侧开身子说,进来吧。二林走进林逸天的家,一屁股就坐到沙发上。林逸天笑着说,我这家里你们管家的人可是来过不少呢,先是思琳,然后是三林,现在又是你,好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二林说,我管二林到了今天这一步,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不过我光脚,你林总可还穿着鞋呢,咱们真要折腾起来后果会怎么样,你自己应该清楚吧?林逸天问,条件呢?二林说,很简单,我已经说过了。林逸天说,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呢。二林冷冷地笑了一声说,咱们彼此吧。林逸天说,好吧,我也实话告诉你,你在食品分公司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已经详细了解过了,你提的条件我办不到,也不可能办到,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吧。
说罢朝外挥了一下手,意思是让二林马上出去。二林看看他,坐着没动。
林逸天又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如果你再不出去,我就要拨打110了,你看好吗?
二林用力喘出一口气问,你究竟是没有能力管这件事,还是根本就不想管?
林逸天说,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二林从沙发上站起来,掏出一只信封,在林逸天的眼前晃晃说,这里边的东西你一定感兴趣,我刚才来时注意到了,在你家的门口就有一只邮筒。
林逸天看着二林,忽然笑了。他说,我真的很害怕。(未完待续)
无可奈何(1)
美云渐渐发现,其实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美云与二林的性情在某些方面是非常相近的,两人平时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心不在焉马马虎虎,日子过得懈怠而又懒散,却唯独在夫妻生活方面都很投人,而且一旦做起来,只要一方稍有懈怠,立刻就会招致另一方的强烈不满。所以,他们每周不定期的夫妻生活不仅频繁也极为和谐。而这种和谐的必然结果,也就是一夜之后的精疲力竭,到了早晨自然就贪床不愿起来。过去在单位上班时,无论二林在公司当副总经理,还是美云在门市部拥有特权,面子上的事总还要过得去,所以,即使上班可以晚到一点也总是要去的。
不过现在就不同了。
美云是在一天早晨得到这个意外发现的。这一阵二林在外面失意,美云工作也无味,两人的生活内容就似乎一下都被抽空了,最后剩下的,只还有这夜里的唯一一件事情。二林也只有在将美云像驾驭一条船似的驾驭着时,才又能找回到自己当初驾驭别人的那种感觉。所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夫妻生活也就比过去更加频繁,也更加地投入与卖力。在这个早晨,他两人一睁眼竟然已是9点多钟。美云一惊,腾地坐起来就伸手去抓衣服。而二林这时却又伸过手来发出新的讯号。美云的身上顿时又稀地一下软下来。
她想了想,只好随手抓过电话。
电话是秀琴接的。
美云说,二林早晨突然有些发烧,大概是感冒了,所以,今天她和他都不能去了,她要带二林去医院看病。秀琴听了并没有说别的,只叮嘱了美云几句,又让她放心,说是自己告诉爹一声就行了,然后就将电话挂断了。接下来,美云和二林就又拥有了一上午幸福快乐的时光。这一上午给他们两人的真是一种特殊而又奇妙的感觉,两人在间隙时想一想,竟然只有在新婚蜜月那几天才在这个时间做过这样的事情。
美云哼一声对二林说,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么。二林重又翻身扑上来应道,是啊,就是么!也就从这一次开始,美云和二林每一次的夫妻生活便更加放纵与美满了。美云对二林说,饭店毕竟是自己家的生意,一个月请几天假,还能真像单位似的扣工资么?其实这也不错呢,每月有薪水拿,又比过去还自由,往后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里这饭店干了!
这天早晨二林和美云又不想去饭店了。二林懒在床上睡觉,美云一早给秀琴打电话请了假,然后就出门去逛街了。快中午时,美云突然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一见二林仍还光着身子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就上前拍醒他说,嗨,公司那边可出大事啦!二林一下惊醒过来,抬起头问,出……出什么事了?美云兴奋地说,我刚才在街上遇到了过去公司的人,听说集团总公司那边已经让林逸天停职啦,底下公司的人都在议论,好像是有人写匿名信举报到市里,上边已经派下工作组,说是这一下恐怕连底下分公司经理们也都要给牵扯出来呢!二林听了腾地一下坐起来。
二林直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林逸天真的倒了,自己也就是出一口恶气,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意义。他这样想着,仰身往后一躺就又闭上了两眼……(未完待续)
忧心忡忡(1)
三林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应该跟大哥谈一谈。这天上午,他和玉兰忙完早饭,先让玉兰收拾着家什,自己就过来找大林。大林和秀琴正在准备着午饭的抻面。三林将大哥拉到街上来说,饭店里的事,如果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这样没道理,对大家也不公平。
大林问,什么事不公平了?
三林说,我和玉兰干早点每天从早上4点钟就要来饭店上班,然后一直干到晚上的宵夜,一天算下来少说也要工作二十来个小时,而二哥和二嫂每天都是临近中午才来,中间经常出去闲逛不说,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请假,即使来了也不干什么,晚上还要挺早就回去,而大家拿的工资却是一样多,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三林对大哥说,我并不是一定要跟二哥斤斤计较,我这几年始终都是在街上硬碰硬地使着真劲挣饭吃才挺到今天,如果这样陪着二哥二嫂玩儿票可玩儿不起,照这样的干法饭店是不会长久的。三林说,这几年我在街上见过很多做生意的人,我知道照这样干下去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大林笑笑说,都是自己家的兄弟,反正肉烂也是烂在锅瓜,就别分那么清楚了吧。三林说,大哥,我的话你还是没听明白。大林说我听明白了,可是二林眼下心思不整,就是跟他说了也没用,要不干脆这样吧,以后你和玉兰每天早晨只来一个人就行了,我和你大嫂也早点来。
三林听了,知道再说别的也没用处,也就只好做罢了。玉兰早在一旁将事情看得很明白,就私下里对三林说,按说我是一个外人,除去干活不应该插嘴饭店里的事,不过要看眼下这局面,这饭店可是越来越不像干的样子了,如果再照这样下去恐怕生意真的不会长久了,后面说不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玉兰说,三林大哥,我说句不该说的活,你还真该早做打算呢。
三林说是啊,我也这么想,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先把路边摊再重新干起来,日后饭店这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好有一个退身的办法。
然后想了想又说,这就又得跟赵豁子打交道了。玉兰担忧地说,凭赵豁子跟饭店这边的关系,他会痛痛快快地答应么?
三林说,其实这赵豁子不过是街上的一个赖皮,他并不是城管部门的正式工作人员,可如果真得罪了他,他一旦闹起来也真能引起城管部门的注意,这样不光麻烦还搅了生意,其实他对我还是多少给一些面子的,只是跟饭店这边始终较着劲。
玉兰说,这段时间,他跟饭店的关系可真是越闹越僵呢!三林想想说,还是丧神当着喜神敬,哪天请他吃顿饭吧。玉兰立刻说,要请他最好去外面的饭馆儿,现在大哥大嫂他们还都一直愁着火,真把赵豁子请的这边的饭店来,几句话说不对付兴许就又得吵起来。
三林说,就因为赵豁子跟这边的关系紧张,我才想在这边的饭店请他,趁这个机会也可以缓和一下关系,省得他日后再跟这边过不去。
玉兰想想也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这天上午,三林就跟大林说,自己也想请一桌客。
美云听了立刻不阴不阳地问,又要请什么客人啊?三林看一眼二嫂说,我请什么人,不用让你二嫂批准吧?美云被噎得哏儿地一声,立刻不再说话了。
大林说请就请吧。又问三林,准备请几个人。三林说不多,也就是……一两个人吧。接着又说,请客时不用给别人添麻烦,也不耽搁饭店生意,只让玉兰捎带着给炒几个菜也就行了。(未完待续)
请客(1)
赵豁子对吃饭有一种特殊的兴趣,所以只要有饭局一概来者不拒。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阎王爷请客他也照去不误。所以,三林一说要请他喝洒,他立刻就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了。但一听说去想当初饭店,还是犹豫了犹豫。三林看出赵豁子的心思,就故意拿话激他,说怎么,还怕我家里的人吃了你啊?赵豁子果然一拨楞脑袋说,怕什么?就算他们真打算吃了我也做不了几盘菜!三林笑笑说,请你没有别的意思,不过逛想喝喝酒,聊聊天。赵豁子哈哈一笑说,这我知道,你三林在街上是个人物,我赵豁子也不是没名没姓,英雄惜英雄嘛!
于是当天晚上,赵豁子就晃晃悠悠地来到想肖初饭店。饭店里的人一看三林请的竟然是赵豁子,一下都傍住了。三林为使气氛缓和一些,还特意将斑点儿也叫过来。斑点儿一见赵豁子也有些意外,连忙把三林拉到一边说,你怎么把这小子给弄到饭店来了?上一次他为奄白鹇的事闹得管五娘都住进医院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忘啦?三林告诉斑点儿,自己这样做自然是有这样做的道理,他想让大哥大嫂他们趁这个机会也跟赵豁子缓和一下关系,日后万一自己真不在饭店这边干了,也好让赵豁子看着这点面子,别再跟饭店过不去。
斑点儿却摇摇头说,这事儿恐怕是你一厢情愿。三林问为什么?
斑点儿说,你没看见你大哥那脸色吗,一会儿别再闹起来就是好事。
这时赵豁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气,坐在桌边一边抽着烟,还若无其事地东瞅西看。思琳一甩手就走进厨房,气哼哼地对秀琴说,大嫂你看外面是谁,我三哥怎么把这人给弄来了?上回他来咱家饭店闹腾,差一点没把娘给急死呢!
秀琴探头朝外一看,立刻就把玉兰叫过来,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兰支吾了一下,答非所问地说,三林大哥事先已经说过了,他们那一桌谁都不用管,一会儿我一边炒着菜,捎带着照应一下也就行了。
这时外面店堂里,三林和斑点儿就已开始跟赵豁子喝起酒来。赵豁子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给烟就抽,给酒就喝,端上菜来也是甩开大聴帮子照吃不误。见大林给旁边一桌的客人端过抻面来,还放下酒杯打着哈哈招呼说,哎,我说管老板,这一阵你这饭店的生意可不错啊,眼看着买卖儿越干越红火啦,照这样下去可是要发大财了呢!
大林的心里虽还窝着火,却也不好得罪他,就勉强哼了一声。
赵豁子又说,你管老板不简单,街面儿上趟得比我还开,听说平时你这饭店里,连一些邪的歪的角色都不敢来找麻烦呢!思琳就在旁边甩过一句说,我大哥对付那些下三烂最有办法。
赵豁子一听脸上的肉皮就有些发僵,跟着又哈哈地笑起来,转脸对三林说,我说老三哪,你今天请我来喝的这是什么酒,不会是鸿门宴吧?
三林朝大哥和四妹那边看一眼就说,赵协管,你这话说到哪儿去了,我今天请你来,不过是想随便喝一杯酒,聊天说说话,怎么能说是鸿门宴呢。
赵豁子啪地把筷子摔在桌上,脸一沉说,这酒让我怎么喝?喝了还不得打脖子后头下去呀?老三我可告诉你,我今天能来坐在这儿,就是给你老大面子了,要冲着这饭店里的别人,他们就是八抬大轿去接我,我还不一定来呢!赵豁子朝饭馆里扫一眼又说,实话告诉你们吧,从打那一次管老板动手打了我,我心里这火儿还一直没下去呢!
这时秀琴就走过来,似笑非笑地说,赵协管,你的火儿没下去还能怎么着,派出所也去了,你威风也耍了,总不能让我们一家人再给你下跪吧?今儿个来了能跟我家老三坐在这儿,大家就都是朋友,别的什么话就不用说了,再说别的就没意思了是不是?
赵豁子歪嘴一笑,上下看看秀琴说,我知道你这女人有道行,跟派出所的公安老程关系挺热乎,仗着有靠山了就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秀琴一听这话脸上腾地一下就涨红起来,瞪着眼说,姓赵的,你说话嘴上可留点德!(未完待续)
请客(2)
赵豁子把两手一摊朝左右看了看,故意做出一脸无辜的神气说,我说什么了,我没说什么呀?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我的意思是说,我要真想找你这饭馆儿的麻烦别说一个公安老程,就是八个公安老程也救不了你!
赵豁子这里正说着,大林已经噌地一步蹿过来,顺手抄起饭桌上的一只啤酒瓶子,啪地磕掉瓶子底儿吼道,妈的我今天扎死你个王八蛋算了!
斑点儿一见连忙扑上来阻拦。大林还吼着说,你这种人我扎死一个少一个!赵豁子一见连忙从桌前跳起来,三步两步就蹦到门口,两手叉腰瞪着眼嚷道,姓管的,你敢动一动我试试?!我赵某人在凤尾街这一带还从没吃过这个,今儿个咱是去分局还是到街上去一对一,由你挑!我奉陪!饭馆里正吃饭的客人一见这里要出人命,都扔下筷子争相夺门逃出去了。秀琴过来一把拉住大林,朝赵豁子挥挥手说,行了行了,快走吧你呀,我要是你,饿死也不会来吃这顿饭的!这时斑点儿走过来,一边朝外拉着赵豁子嘴里劝道,赵协管别生气,走走走,咱换个地方,换个地方接着喝去……
赵豁子扒拉开斑点儿的手,回头冲着仍坐在桌前的三林说,老三你听着,今儿你请我喝这顿酒,我心领了,以后你要有事求我只管说,可这想当初饭店就难说了,咱走着瞧!赵豁子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就挤出人群走了。
三林始终坐在桌边一口一口地喝着酒。这时见门外的人渐渐散去,才站起来,沉着脸对大哥和大嫂说,我好歹也是在外面混的人,大哥大嫂,你们总该给我留一点面子吧。大林的火气还没消,就说,我怎么不给你留面子了?三林说,今晚赵豁子毕竟是我请来的客人,俗活说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你们这样跟他又吵又闹的算是怎么回事?
大林立刻说,你根本就不该请这小子来咱这儿喝酒,上一回要不是他,咱娘还不会住院呢,从这饭馆儿开业,这小子给使了多少坏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秀琴也在一旁说,是啊,要说今天……你真不该请赵豁子来。
三林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一下拧脾气也上来了,说,请谁不请谁是我的事,今天我先把话说下,以后谁再掺和我的事可别怪我不客气,爹娘也是一样!
不想就在这时,刚好管五爷扶着五娘一步迈进来。
五娘听见前而饭馆吵吵嚷嚷的又像是在打架,心里不踏实,就让管五爷赶紧过来看一看,后来一听越闹越凶,看样子要出大事,就硬逼着把她也扶过来了。
管五爷一进门,正好听见三林这最后一句话,火立刻就上来了,两眼一瞪冲三林说,老三你说什么,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三林这时也正在气头上,这几年憋在心里的委屈一下就都涌上来,转身冲着爹说,再说一遍又怎么样?以后谁再敢管我的事,我就不客气!
管五爷顺手抄起个凳子就朝三林碰过去,嘴上吼道,你能说出这种忤逆的话来,我现在就对你不客气!五娘听了也一股火顶上来,张张嘴还没说出话,眼泪就先流下来。她看着三林说,老三啊,你刚才说的这叫啥话啊,爹娘怎么对不起你啦?
五娘一边抹着泪数说着,脸上的气色就又开始苍白起来。就在这时,二林满脸酒气摇摇晃晃地一步从外面撞进来。管五爷上下看看他问,这饭馆儿里正营业呢,你去哪儿了?二林一见屋里这气氛,一下呆了。秀琴一眼就发现他脸上还有一块口红印,知道是刚从旁边的金皇后夜总会里出来,连忙抓过一条毛巾来,嘴里说着瞧这一头汗,赶快擦擦脸吧!趁着美云没注意就赶紧给他把口红印擦净了。思琳在一旁看着,冷冷一笑。斑点儿赶紧趁这机会将三林拉到外面去了……(未完待续)
规劝(1)
斑点儿将三林拉到街上,两人在一个路边摊上坐下来接着喝酒。三林刚刚向家里人发了脾气,又在爹娘面前说了一些过头的话,这时一静下来心里就有些懊悔。斑点儿见他闷着头只是不停地喝酒,就说,按说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大家既然是朋友,我就不能不提醒你了。
三林抬起头看看他说,你说吧。
斑点儿说,你刚才不该跟老人那样说话,你自己有什么事自己想办法解决,犯不着去跟家里人发脾气。三林重重地哼一声,说是啊。斑点儿又说,可是话又说回来,我看你家这饭馆儿也确实越来越不像干的了,刚开始那阵子只有你大哥和大嫂两口子干,这凤尾街上还真没有这样的抻面馆,一下就干得挺火,现在人一多反倒乱了,俗话说鸡多不下蛋,人多打瞎乱,整天一人揣着一个心思,要照这样搅和下去,往后这饭馆怎么样我看还真难说了。斑点儿看一眼三林说,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三林立刻说,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斑点儿沉了一下,说,这年月就是亲兄弟也是一样,谁都帮不了谁,还得自己想办法,所以,我劝你,也该为自己想一条后路了。
三林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今天请赵豁子吃饭,也是为的这一层,现在街上做生意的又多起来,我打算再弄个路边摊,只是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斑点儿想想问,那玉兰呢,她怎么办?三林说,玉兰可以先留在饭馆帮大哥他们干,过来也行,看她自己吧。
斑点儿忽然笑了一下,看看三林问,你跟玉兰,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林问,什么怎么回事?斑点儿说,你是不是打算跟她……?三林瞪斑点儿一眼说,别胡说八道,喝酒!饭馆这一边,玉兰也正跟大林和秀琴说话。三林被斑点儿拉走以后,管五爷和五娘也就回后而小院去了。大林静下来想一想,心里也有些后悔,觉得刚才不该跟三林那样说话。秀琴也说,三林一向是个办事很稳妥的人,他今天把赵豁子请来喝酒,也许真有他这样做的道理。
大林说是啊,刚才光图一时一痛快了,也难怪三林发那样大的火。
玉兰一笑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三林大哥也不会再计较的。(未完待续)
沉沦(1)
二林又一连几天没来饭店上班。
大林觉得再这样下去实在有些不像话了,就问美云,二林究竟干什么去了。美云先还支支吾吾地替他遮掩,说这几天生病了,身上不太舒服,躺在家见歇着呢。秀琴看出美云心里有事,趁跟前没人时就问她,你说实话,二林究竟怎么回事?美云给秀琴这一问,才忍不住哭起来。原来,二林前几天出事了。
二林这一阵迷上了泡夜总会。二林原本对男人玩儿三陪小姐这种事很不理解。他觉得男女之间的事应该是你情我愿,两人到一起有情有意卿卿我我才有味道,花钱买笑,甚至买女人身上的东西,这跟买馒头买牛羊肉没什么区别,其实还不如买馒头和牛羊肉,真买了这些东西还可以解馋解饱,而买了女人身上那些东西也就是抚弄一阵,完事之后连个体温都留不下。二林当初在公司当副总经现时,也经常出入这类娱乐场所,不过那时用不着自己花钱,连小费都不用自己掏,所以经常是一晚上玩过之后,连小姐身上的东河长的什么模样都没有印象,玩儿小姐就像是玩儿了一个游乐项目。尽管二林的性功能很正常,他这种游乐项目没有多大兴趣,觉得除去带来一些性刺激之外,没有任何意思。
但是这一阵,自从二林穷极无聊偶然又去那种地方闲走了几回,竟然渐渐地就品味到了这种事的真正妙趣。他发现三陪小姐玩起男女之间的游戏来不仅专业,而且个个都是高手,她们最清楚你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甚至比你自己还清楚,这是老婆和情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而且,你玩儿起她来也可以随意提出要求,完全不用顾及自己的尊严,更不必顾及对方的尊严,唯一考虑的就是价码儿,只要价钱谈好,你只管把对方当成一只口袋去随意翻弄就是了。二林发现,这种感觉比起自己与美云在床上来就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而更令二林着迷的是,夜总会这种地方就如同世外桃源,只要你一进了这里什么副总经理,什么集团总公司食品分公司,什么抻面炒菜饭馆生意,世间的一切纷纷扰扰似乎全都变得遥远而且模糊起来,眼前只有幽暗的灯光,只有闪烁的电视荧屏,只有怀里的三陪小姐以及三陪小姐身上柔软的肉,除此之外,世界已经空空荡荡,就如同是进人了一个虚幻的梦境一般。这种生活确实能使人产生一种精神依赖,就如同尼古丁甚至可卡因对人的作用一样。二林渐渐觉得自己越来越迷恋这种地方,他甚至悻,悻地想,为什么早没发现这里的妙处呢?
出事是在一天晚上。这天夜里,二林又从一家夜总会喝得醉醺醺地出来,正摇摇晃晃往回走,冷不防迎面开来一辆小轿车。这轿车的司机大概也是喝了酒的,把车在二林面前晃了一下就歪歪斜斜地开过去。二林连忙将身子一闪,脚下一个趔趄就撞到了路边的一根电线杆子上。这电线杆子是水泥的,上而不知干什么用,有几只螺钉貯了一块三角铁刚好在一人高的地方,二林的前额正撞在上而,登时撞得头破血流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幸好一辆出租车经过时发现了他,才将他送去了医院。美云在这天晚上已经睡下了,半夜时听见有人敲门,开灯一看已是凌晨点多钟,还当是二林回来了,便一边骂着起身去开门。待打开门一看,不禁吃了一惊,门外站的竟是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这男人说自己是出租车司机,又问美云,管二林是不是她的丈夫。
美云已经预感到是出事了,连忙点头说是。
这出租司机就说,管二林喝醉酒在街上摔坏了,头上还撞开一个大口子,现在正在医院里,幸好伤得不太严重,让美云赶快去医院接人。
美云一听就发起火来,气哼哼地说,他死不死,没人管他,让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才没那么大工夫儿去接他呢!一边说着就要关门。出租司机见状赶紧又好言相劝,说管二林这样躺在医院里总不是个事,不管怎样还是先把他接回来再说。就这样,美云才被出租车拉到医院来。这时二林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已经清醒过来,头上的伤口被缝了十几针,脑袋缠得比麦斗还大。美云一见他就当着护士哭骂起来。二林赶紧爬起来就朝外走。美云跟在他的身后,一边骂着从医院里出来,就这样又被那个出租司机送回家来。
秀琴听了叹口气说,这个二林啊,现在怎么成了这样。美云哭着说,他现在还躺在家里养着呢!(未完待续)
家庭会议(1)
这天,管五爷在路上看到三林一边跟人打着招呼一边忙碌。管五爷先还以为是自己看差了,站住揉揉眼,仔细再看,就是三林。
管五爷的心里顿时明白了,转身就回饭馆来。饭馆这时仍很热闹。正是上班时间,店堂讯里外外都楚吃早点的客人。玉兰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着,大林和秀琴也都是满头大汗地一边抻面一边觅外张罗。管五爷这时不好过去问话,就在外面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耐着性子闷头抽烟。等忙过这一阵了,大林一抬头,才发现爹正阴沉着脸坐在外面,于是过来小心地问,爹,有事吗?
管五爷说,你去把玉兰给我叫来。大林连忙给秀琴使个眼色,让她把玉兰叫过来。玉兰撩起围裙擦着手问,大爷,您叫我有事啊?管五爷竭力口气平和地问,三林去哪了?大林赶紧在一旁说,我让他……出去买东西了。管五爷回头瞪他一眼说,没问你!然后又说,玉兰,你说,三林到底去哪了?玉兰看看管五爷,又回头看看大林和秀琴,眼圏一红就不敢说话了。大林发现爹是从街上回来的,心里猜到他已什么都知道了,所性就走到爹的跟前说,爹,您别再难为玉兰了,这事跟她没关系,是……是我答应三林在外面干的,这件事我早就知道。
管五爷立刻抬起头瞪着他说,你知道?你答应的?你凭啥答应?!这一阵我让你操持饭馆,你就是这么给我操持的吗?!跟着又朝身边左右看看问,美云呢?还有二林,他们都到哪儿去了?你说呀,他们都哪儿去了?!
大林到了这时,也就只好如实地都说出来。他说,二林前两天夜里喝醉了,天快亮时回家撞上了电线杆子,把头撞破了,让人给送到医院去缝了十几针,所以,这两天就没来上班,美云也是晚来早走,好在家里照顾他。
管五爷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这时秀琴已给二林打了电话。工夫不大,美云和二林都来了。二林的头上仍还缠着灰乎乎的纱布,看上去像个打败了仗的伤兵。管五爷看看他,又看了看美云,就站起来说,先把饭馆拾掇了吧,完事以后都到后边来,咱全家开一个会。
大林迟疑了一下说,还是……别当着娘说吧?她的病还没好利落,听了再……
管五爷立刻回头冲他吼道,就是得让你娘听一听!整天光知道瞎着心思疼了这个疼那个,她自己还不知道,现在家里的这个饭馆儿已经成了啥样子呢!
饭馆收拾停当,大家就都到后面的小院来开会。这时三林已得到消息,也收了摊匆匆地赶回来。管五爷看一看人到齐了,就开始数落大林,说他窝囊,说他管理不善,说他背后充好人对大家放任自流,说他拿不起来放不下不是个当领导的材料,直把大林数落得狗血喷头。三林听说爹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外面私自摆路边摊的事,明白今天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就坐在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时,二林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说,爹,您老毕竟是饭馆的领导,说话也应该注意点儿分寸,是谁的事就冲准说,犯不着跟大家发这糊涂火。管五爷冲他一瞪眼说,每人都有份儿,尤其是你!二林头天晚上又喝了酒,一夜宿醉还带着些酒意,便也不示弱地说,爹您这就没道理了,一大早这么逮着谁骂谁,就是在单位当领导的也不能这么蛮横无理吧?
管五爷冷笑一声说,我蛮横无理?现在明说吧,我今天主要冲的就是你!你以为你过去在单位当个小经理就能耐得不行啦?你现在是回家来干了,再像过去那么混不行了,爹娘这里让你那么横吃竖造甩大鞋玩儿票可供养不起!管五爷说着就又把脸转向大林,问他这一阵饭馆每天的流水是多少,成本花销逛多少,纯利又是多少。
大林想想说,钱一直都是美云管着,账应该在她那里。
管五爷又转过头去看着美云。
美云的神色一下有些慌张,一会儿说每天的流水一千多,一会儿又说总有六七百吧,再问买菜买肉和作料酒水也是一笔糊涂账。
秀琴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冷笑。(未完待续)
家庭会议(2)
秀琴知道美云的毛病,也曾听别人说过,过去在食品店管库时手脚就不大干净,现在家里的饭馆让她管账,其实秀琴心里是早有想法的,只是凭自己的身份说这种话不太合适。现在老爷子这样一问,秀琴知道美云肯定回答不上来。
这时,管五爷看着美云就已经是老泪纵横了。管五爷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啊,且不说这饭馆儿用的本钱是我们老两口大半辈子从牙缝里积攒下来的,就冲着一家人天天起早贪黑地这样干,挣回来的也都是血汗钱哪,你也应该一笔一笔都管理清楚呀!
美云听到这里脸上实在挂不住了,就皮笑肉不笑地说,爹您这话说得好,这一笔一笔的血汗钱我可管不起,这回您老算是救了我了,我快交出来,谁有本事让谁管吧!
正这样说着,思琳突然在旁边叫了一声娘。众人赶紧都凑到床前来,就见五娘苍白着脸已是泪流满面。五娘挺身使着劲说,我没事……没事。管五爷转身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柑橘树下一口一口地抽着烟。三林也跟出来了,走到爹的跟前刚要说话,却被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拦往了。
管五爷说,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你,你也有你的难处。三林慢慢把头低下来,没有说话。
管五爷又说,这些年,爹娘从没为你操过心,在外面谋生活,挣饭吃,哪样事都是你自己做的,其实细想起来,爹娘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啊……
三林抬起头说,爹……您不要再说了。
管五爷说,我今天着急足怕这饭馆儿真散了啊,其实家见外头都是一个理,只要大家心齐,什么事都往一处想,事情自然就好办,整天各自揣着小算盘,都偷奸耍滑一人一个心眼儿,军心就要散了。管五爷叹口气说,军心易散,军心难聚啊!三林说,我知道了爹,那个路边摊……我以后不干了。管五爷说,我不是不让你干,眼下你二哥他们两口子是指望不上,可是光靠你大哥和大嫂也不行,日后这饭馆,我还指着你能帮他们支撑呢!
三林点头说,爹我知道了。(未完待续)
酒逢知己(1)
二林越来越发现,一个人在独自喝洒的时候更会感到寂寞。因为人在喝酒时自然而然很想说话,而且越喝到深处越想说。二林坐在洒馆里,看着別人的桌上都是仨一群俩一伙儿地嘻嘻哈哈聊着天说笑,就感到孤独像一阵寒意阵阵袭来。
他渐渐觉得,自己在这世界上似乎已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二林就是在这样一个孤独的傍晚,无意中遇到陈德远的。这时的陈德远已不再是当初在食品公司当总经理吋的样子,油光的背头有些蓬乱,西装的衣领也像菜叶一样翻卷着,一眼看上去就像一个行将退休的乡镇企业推销员。三林和陈德远是在一张小酒桌上不期而遇的,两人相视着笑了笑,就都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这感觉冲淡了二林对陈德远的幽怨,随着两人的淡淡一笑,过去的事情也就都变淡了。
二林知道陈德远随着林逸天的倒台也从分公司总经现的位子上下来了,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却不太清楚。陈德远告诉二林,其实自己这一次并没有什么事,完全是因为受了林逸天的牵连才被总公司解聘的。陈德远自嘲地说,他现在也已经无再干什么事了,索性整天东游西逛,要么就吃吃早茶喝喝酒。他说已经来这个城市几年了,刚发现这地方的风景敢情这样好,不仅空气淸新绿化得简直就像一个大花园,如果不享受一下真是太亏了。二林与陈德远故人相见自然是备感亲切,说起过去的一些事来也是唏嘘嗟叹感慨万千,于是一边推杯换盏感时伤怀,真就有了些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
二林颇有几分伤感地说,其实人哪,不过就是这几十年啊!陈德远也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说,是啊,不过就这几十年!二林说,没别的,既然来到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咱就及时行乐吧!
陈德远点点头,说对,及时行乐吧!
二人这样喝了一阵酒,又乘性到旁边的金皇后夜总会要了一个单间,一人叫了一个年轻漂亮又风情万种的女孩连喝带唱地一直玩到半夜……
二林回到饭店来时,大家仍还在忙着经营宵夜。突云一见二林立刻就像条警犬似的扑上来,一边上上下下嗅着,仔细察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未完待续)
金皇后夜总会(1)
二林最近改变了战术。
他过去经常去的夜总会都比较远,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是安全,再一个就是行动起来比较自由,即使带了里边的女孩子出来吃饭也不必担心会被美云发现。但同时也有一个弊端,就是由于距离太远,往返需要一定时间,尤其在管五爷开会之后,饭馆加强了管理,二林再整天不见人影就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二林索性就采取就地取材的办法,改吃窝边草,瞅个机会就钻进旁边的金皇后夜总会去玩一阵,然后再不动声色跟没事人似的回来。这样神出鬼没非常灵活,也就不容易露出马脚了。
美云也知道二林经常在这方面搞什么名堂,其实早就想对二林治理一下,却又一直苦于抓不到证据。这一天就来红眉酒家找杨眉,想请她给帮一个忙。美云对杨眉说,她过去曾在对而的金皇后夜总会做过,跟里边的老板和女孩子应该都熟,所以想让她给安插一个眼线,倘若发现二林又钻进去鬼混,就告诉她一声。杨眉听了先是笑着答应,大包大揽地说这点小事没问题,但跟着又叮嘱美云说,到时候可千万不能在夜总会里闹,有什么话等回到家去再说。奕云问为什么。
杨眉说,开夜总会的最忌讳这个。美云说,忌讳老婆来找?
杨眉说是啊,你这样一闹人家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美云当即满口答应,说好吧,这你只管放心。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二林的狐狸尾巴果然被杨眉抓住了。美云一从杨眉那儿得到消息,为防止二林这一次百般抵赖,立刻就不顾一切地扑进金皇后夜总会。
美云还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到了里边只觉得黑咕隆咚两眼什么也看不见。正在里边寻欢作乐的客人却都能看见她,一见进来个三十来岁像模像样的年轻女人,还以为是新来的小姐,就这个说一句那个搭一句地跟她调笑,有的还趁黑伸过手来在她的身上乱摸。美云忍着气左躲右挡地一边朝里走着一边四处找寻,一眼就发现了正缩在一个包厢里的二林。二林的怀里还躺着一个小姐,那姿势躺得可真他妈叫舒服!美云一见一股怒气轰地就涌上头顶,心里恨恨地想,比自己跟二林在新婚之夜的洞房里躺得还要舒服!
这时美云反倒没急于过去。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想看一看自己的丈夫跟这个小姐下一步还会做出些什么,就如同在欣赏时下流行的调情秀。只是那包厢里的光线实在太腊,只见二林的手在那个小姐的身上不停地忙活,却看不清具体在做什么。
这时,前面的演歌台上就有人说话,说是请八号台的李先生为大家献歌。只见二林把手从那小姐的身上袖出来,然后就亲昵地拉着她一起出了包厢,朝卡拉OK台子那边走过去。美云一时有些糊涂了,搞不清二林什么时候又改姓了李。
然后,她就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从那小姐的手里拿过麦克说,我陪这位李先生唱吧。那个小姐一下有些发愣,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二林回头一看是美云,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美云却并不去看他,等音乐一响就跟着张嘴唱起来,还用手捅捅二林,示意他慢了一拍。美云从在滨海那边上班时就最爱出风头,还曾经在市里的业余卡拉OK大赛中拿过名次,这时张嘴一唱,果然就把全场都震住了,很有些专业水准。二林却是魂不守舍,被拖着唱得荒腔走板全跑了调。一曲唱罢,美云扔下麦克扭头就朝外走,二林也赶紧低头跟在后面。这时夜总会老板笑眯眯地走过来,对美云说,这里不是大街上,可不能随随便便进来拉客啊,不过看美云的嗓子不错,盘儿也挺靓,就不追究了。又问,以后是不是可以来这里坐台?
美云一听登眼气得两眼直冒金星,扭头冲这老板说,你把你家姑奶奶当成什么人了,鸡呀?!说罢就推开他气冲冲地出门走了。
美云和二林一回到橘树小院就痛痛快快地大吵了一场。然后,美云又叫来大哥大林,让他按饭店的制度罚二林的钱,再不行就开掉他,直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尘土飞扬。五娘闻声过来,对美云说,有话好好儿说,别这么大吵大闹的。(未完待续)
金皇后夜总会(2)
美云立刻没好气地说,您问问您的儿子,这饭馆儿里干着活儿他跑出去干什么了,他跑的旁边夜总会里玩儿小姐去了!这大白天的还有王法吗?!
美云越说越生气,便又扑上去动手与二林厮打。五娘心里一急,头一晕就又有些站立不稳。思琳赶紧过来扶住娘,回头喝住二嫂说,你们两口子的事,回家去闹行不行?娘这刚好一点,又让你们急成这样了!思琳一边说着,就将五娘扶进屋去了。
思琳照顾着刚让娘躺下。手机电话忽然响起来。来电话的是高大兴。高大兴让思琳马上到学校来一下,说有事要跟她商量。
思琳一听连忙到前面饭馆跟大哥打了招呼,然后就匆匆从家里出来。这一阵,思琳与高大兴接触又渐渐多起来。她发现髙大兴确实变了,变得成熟也干练了,而且很有组织能力。思琳想,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看来大西北可真是锻炼人啊!思琳赶到学校,就见高大兴正和许多人在忙碌。高大兴一见思琳来了,就对她说,再过几天他们要带一批将来有志到大西北参加开发建设的大学生去那边看一看,希望思琳也能一起去。思琳一听很兴奋,想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高大兴是不是也一起去。高大兴说,自己当然要去。思琳就红着脸说,只要高大兴去,自己就跟着一起去。高大兴看看思琳,刚要张嘴说什么,忽然远处有人叫他。他答应一声对思琳说,你先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然后就匆匆地朝那边跑过去了。这时,有人过来叫了思琳一声。思琳回头一看,是老同学许月乔。许月乔问思琳,这次去不去大西北?思琳红着脸点点头说,准备去看看。许月乔立刻仲出手说,欢迎欢迎,我代表大西北欢迎你!思琳一愣问,你……也去大西北了吗?正在这时,高大兴就跑过来笑着说,你们聊上啦?思琳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迟疑地看看许月乔,又看看高大兴。她这时突然有一种预感,好像许月乔和高大兴之间除去同学还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果然,高大兴将许月乔拉到自己身边,告诉思琳说,现在,她已是自己的未婚妻了,这次去西北考察,就是许月乔带队。思琳听了脸色陡变,用力笑了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许月乔笑着说,过几天确定了出发时间,我会通知你的。思琳勉强与许月乔握了握手,就转身匆匆地走了……(未完待续)
碰壁(1)
眼看要到国庆节了。国庆节一过,跟着就又是农历的八月十五中秋节。
在许多年前,一年巾只有春节一个消费高潮,人们积攒了一年的消费能力和消费热情只有到了舂节才会集中释放出来。现在却不同了,每年大大小小的消费旺季多得数不胜数,其中尤以国庆和中秋这两个相联的节日最为突出。这一年的国庆节又连上中秋节,一下就是十几天的生意旺季,所以街上提前很多天就已经明显热闹起来,各个商家都在为这难得的商机打着自己生意上的如意算盘。美云看着这眼前的一切却觉得心烦,她觉得消费高潮也好,生意旺季也罢,都与自己没多大关系,如果硬说有关系的话也就是忙,而一旦忙起来也就会累。因此在美云看来,与其过这样的节日还不如不过。这天上午,美云来想当初饭店上班,在街上路过红眉酒家时被杨眉叫住了。杨眉把她拉到个僻静地方说,这才真叫六月债还得快呢!美云一时没有听懂,问杨眉要自己还什么债。杨眉一笑说,人情债么。美云眨眨眼,还是没有听懂。
杨眉说,上回我给你帮了忙,这一次该轮到你给我帮忙了。美云立刻笑了,说行啊,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一定尽力。杨眉说我可不楚难为人的人,如果是你办不到的事情我也不会求你。
美云说好了好了,你究竟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杨眉这才说,这几天眼看饭馆生意越来越火,可越是临近节日,各样食品和酒水的价格也越都随着往上涨,所以,你能不能给想想办法?杨眉又对美云说,你过去毕竟在食品这一行里做过几年,要想弄点便宜酒水和牛羊肉总该有点门路吧?
美云听了在心里想一想,觉得这倒是个能挣钱的机会。于是就说,我只能试一试,不过……可没有太大把握。杨眉立刻笑着说,那你就试试吧,事成之后我可要好好谢你呢!
美云当晚回到家里,就对二林说起此事。美云让二林想一想,是不是有过去的老关系可以利用一下。她对二林说,这件事弄好了能赚点外块,也是一举两得的事呢。二林却心灰意懒地说,在这个城市不比当初在滨海,虽说也已经来了几年,但毕竟根基还浅,况且食品公司的那些人早已是人走茶凉,别冉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美云立刻提醒二林,那个陈德远来这边的时间长,而且当总经理的时候接触人也多,他的关系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美云哼了一声又说,別没事总跟他喝酒瞎混,也让他给办点正经事,反正他现在闲在家里也没什么亊做,这一次的事他如果办成了,咱当然也不会让他白办的。二林听了苦笑一下说,陈德远就更不要提了,他如今已经没了职位,人家谁还会拿他当回事,再说他当老总那阵子也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人家不要说给他办事,连掐死他的心都有呢!
美云一听就赌气地说,你要是不干,明天我自己去找他!二林长长地叹口气说,好吧好吧,你如果想去你就去吧。于是第二天一早,美云给饭馆那边打电话请了假,就梳洗打扮一番去找陈德远。
陈德远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还会有人来托自己办事。他这段时间确实没有什么正经事干,整天东游西逛的渐渐也感觉到了无聊和寂寞。像陈德远这样当惯了总经理的人,一旦没人找没人求了,心里立刻会感到一种像失重一样的失落。所以这时,他一听美云要托自己这样的事,当即就满口答应下来,他说自己现在同时兼任着几家超市的商业顾问,还是哪里哪里的名誉总经理,如果办这点小事大家还是应该给点面子的。美云一听立刻说是啊是啊,要不我和二林就商量着来找您呢,这点事如果放在您的手里,背定不是什么大事。
陈德远当即就在家里拨了几个电话。但不知为什么,却都没有找到人。
陈德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说节前是商业的旺季,看来大家都很忙啊。
美云也连忙说是啊是啊,这种时候找人是不太好找。美云又说,您再想一想,如果有搞批发的朋友最好。陈德远想了一下说,确实有一个专搞食品批发的朋友。陈德远告诉美云,这朋友姓黄,自己有一个批发市场,势初也是从滨海来的,后来才一点一点把生意做大起来,自己过去在食品公司当副总时给他帮过不少忙,当初他这个批发市场开业时,自己还曾来剪过彩。(未完待续)
祸水(1)
下午,大林和秀琴正在饭馆里打扫卫生。思琳和玉兰蹬着三轮车出去送外卖回来。思琳朝饭馆里看了看就问大哥,怎么光他和大嫂两人干活,二哥和二嫂下午又没来吗。大林无可奈何地苦笑笑,摇摇头没说话。秀琴说,上午美云来过电话,说她和二林要出去办点什么事,看样子下午也不来了。思琳说,不对啊,我刚才看见二嫂拎着一包东时去红眉酒家那边了。
大林立刻问,是什么东西?思琳说鼓鼓囊褒的,没看淸楚。大林和秀琴对视了一下,都没再说话。美云在这个下午走进红眉酒家时,赵豁子正坐在角落里一边喝洒吃饭一边跟杨眉说话\赵豁子显然已经喝了很多的酒,脸色有些红润,说话的嗓音也很大,他对杨眉说,眼看就要过节了,现在都在传言,说是节日之前市里要搞一次联合打假行动。他瞀告杨沼,这一阵子小心点,千万别撞到枪口上。他这样说着又把头凑近杨眉,据说这上边下了硬命令,查出问题来一律严办,只要发现制假齿假的不法商贩决不轻饶呢!
杨沼听了就笑着说,咱这里一向货真价实,才不怕查呢!赵豁子瞥一眼杨眉说,行啊,只要你自己心里有底就行。这时美云站在门口冲杨眉招招手。杨眉一见就赶紧出来,把美云拉到墙角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美云就从包里掏出两瓶啤酒,说这两种牌子的价格都比市面上低一半还要多,如果要得多还能更便宜一些。杨眉一听这话就有些担心了,拿过啤酒看了看,有些犹豫地对美云说,刚才赵豁子还说呢,节日期间可能要打假,这东西价钱便宜得吓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美云说问题倒不会有,这些酒都是托过去食品公司的总经理弄出来的,质量不会有什么问题。接着又说,还有一些牛羊肉和别的副食品,也都比外面便宜呢。
杨眉想了想,又问,你们想当初那边……要了吗?美云听了撇一撇嘴说,我才不管他们那边的事呢,弄不好白受累不说,还要落一身不是,真宵便宜货宁肯给朋友也不卖给他们,我有这个记性!
杨眉又想了一下,说好吧,这些东西我都要。美云从红屑酒家出来,刚回到饭店正碰上大林。大林看看她沉着脸问,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杨眉了?美云知道大林已经看见了,索性就坦然地承认了,说是啊,怎么了?
大林耐下心来说,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跟那个女人来往没好处的。
奕云笑笑说,大哥啊,我来这想当初饭店不过是上班挣钱的,就是过去在外面上班,单位的领导也不会干涉我跟谁来往不跟谁来往吧?
大林张张嘴,一下被噎得说不出话了。正在这时,管五爷一步从外面迈进来。管五爷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是公安老程因公负伤,报纸上还登了一张很大的照片。
大林和秀琴一听连忙找来报纸翻看,果然在社会新闻版上找到了这则消息。公妄老程的照片被登得很大,下面还有几行说明文字,说他是为了制止一起民工与包工头之间的群殴事件才光荣负伤的,眼下已经住进医院接受治疗,每天都有很多社会各界的群众去医院看望云云。管五爷对大林和秀琴说,人家公安老程过去也给咱家帮过不少忙,你们应该去医院看看人家,也表示一下心意。大林对秀琴与公安老程过去的那一段早有耳闻,又不好直说什么,怕秀琴说自己小气,就小声嘟嚷着说,也没必要……一定去看吧。
秀琴问,为什么?
大林说,人家成了英雄肯定去看的人很多,何必凑那个热闹,再说我手头还有事。
秀琴看他一眼就笑笑说,那你忙吧,我和三林一起去就行了。
由于公安老程受的伤并不是很重,所以就住在了社区卫生院。秀琴和三林第二天上午买了些水果和一束鲜花来到医院。因为人头熟络,所以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公安老程的病房。但门口有小护士挡驾说,老程同志的伤势虽然并不很重,但也需要静养,这两天社会各界来看望他的人实在太多了,已经接待不过来,所以根据上级的指示,一般来访者就免了。秀琴和三林听了,只好从病房门上的小窗朝里望了望。就见病房里满是鲜花和食品,显然都是大家送来的,公安老程身盖白布单,正静卧在鲜花丛中闭目休息,看上去神情很安详。(未完待续)
祸水(2)
正在这时,老黑带人拎着抱着一堆颜色艳俗的大礼盒匆匆走过来。老黑头上也缠了绷带,一根胳膊还吊在胸前,他见了三林先是一愣,然后就笑笑问,你也是来看老程的?
三林上下看看他,也笑了一下说,听说公安老程是因为制止一起包工头和民工之间的群殴事件才负伤的,这件事……不会是因为你吧?
老黑点点头,嘿嘿一笑说,还就畏因为我,前儿天有几个民工来找我要工钱,说是要回家过节,可我手头儿哪来的钱,他们不答应,三说两说就跟我动起手来。老黑感激地说,要不是公安老程及时带着人赶到,我这回非得让几个小子给打残了不可啊。
三林听了笑着问,你到底还欠人家多少钱,整天这么拖来拖去的也不是个办法,迟早有一天还得闹出更大的事来,弄不好连自己的命也得搭上。
老黑也一笑说,别看你管三林在街上有名有姓的算个人物匕,可跟我隔行如隔山,这里边的事要说起来你还真不太懂,甭管是干什么的,只要沾民工的事你不在工钱上打点主意就没赚头儿,这年月十个雇民工干活的,少说有八个得这么干,这也是行规,到哪儿都一样。
秀琴见进不去病房,就将带来的鲜花和水果都交给了小护士。
从医院里出来,秀琴笑了笑对三林说,其实人啊,真说不准。三林不知秀琴说的是什么意思,回过头来看看她。秀琴又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干出点大事来。(未完待续)
东窗事发(1)
红眉酒家出事是在国庆节前夕。
如今的娱乐业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节前火。逢年过节就是再爱玩儿的客人也都要乖乖地呆在家里陪老婆孩子。这一次国庆节又连着中秋节,所以提前几天红眉洒家就热闹起来。国庆节的前一天中午,红眉酒家里坐满了人,一桌一桌的客人大都带着对面金皇后夜总会里的女孩,大家热热闹闹地正在一边喝酒一边说笑,就有一些人开始不停地跑卫生间。红眉酒家的卫生间原本只是为客人临时小解准备的,规模很小,后来渐渐地越跑人越多,酒家里的洗手间不够用了,就开始往外跑。杨眉在一旁看着正觉得奇怪,只见坐在旁边一张餐桌上的几个客人突然两眼一翻,就都躺到了地上。这一下饭馆里就乱了,人们立刻囤上来又搬又抬,女孩子们也都吓得大呼小叫,一时里外闹成一团。
这时赵豁子也正和大英子坐在角落里吃饭,一见这阵势就知道自己又有事干了,他凭经验不用看也能猜到,一定是食物里有问题。而且,他刚吃了这里的饭菜,也正觉得自己的肚子里不太舒服,于是就把杨眉叫过来,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饭馆里用了什么过期变质或不干净的食品。杨眉先还矢口否认,对赵豁子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赵豁子问,你敢这样肯定?
杨眉说,我这红眉酒家是怎么囵事,你赵协管应该是最清楚的,我们一向守法经营,从不坑害顾客,当初还得过一块卫生模范的铜牌子呢。
这时旁边的一个客人突然发现了问题,举着一瓶啤酒过来说,你这啤酒还是去年生产的,已经过期快一年了。赵豁子一听连忙拿过啤酒看了看,立刻就看出这啤酒不仅已经过期,而且还是伪劣产品,再看商标也不長本地的厂家。赵豁子曾经听人说过,现在外地的一些不法乡镇企业专彳故伪劣啤酒,弄一桶过了期的生啤酒对十罐井水,灌进瓶子里贴上名牌商标就敢当啤酒卖,这种啤酒喝个十箱八箱也醉不倒人,但是喝一瓶也许就能把人喝死。赵豁子一看立刻就来了气,刚才自己也已经喝了几瓶这样的啤酒。他的心里还正在暗自纳闷,自己今天的酒量怎么会这样大,一连喝了几瓶啤酒还一点感觉都没奋?
他立刻就拉下脸来问杨眉,你这啤酒是从哪儿进的?杨眉哭丧着脸说,是旁边想当初饭店的美云帮着进得货,一瓶5角,一箱1元,因为我进的多,最后是按10元一箱算的。赵豁子一听这里边还有旁边想当初饭店的事,立刻就乐了,于是当即朝饭馆里的众人挥挥手嚷道,行啦行啦,这回算是找着债主子啦,刚才在这里吃饭的客人,如果谁哪儿不舒服就只管上医院看病去,该怎么看就怎么看,该开什么药就开什么药,看完了病都把药费单子留好,最后有人给你们报销!其他赔偿问题,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杨眉一听慌了手脚,连忙拉着赵豁子说,你……你这不是坑我吗?
赵豁子伸手在杨眉的脸上拍了一下笑着说,放心吧,这回没你的事啦,眼下节前正是忙生意的当口,赶紧收拾收拾晚上照常营业,剩下的啤洒和进的食品可千万别将卖了,先都留着,到时候这都是证据,我还有用呢!
他这样说罢就转身直奔想当初饭店这边来。想当初饭店的生意也正红火,店堂里有不少客人在吃饭。
赵豁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朝四周看了看就大声宣布说,这里的生意先不要做了,你们这饭店有问题,要马上停止营业,关门关门立刻关门!等着接受有关部门的检查!
三林赶紧从厨房里出来,问赵豁子,出了什么事?赵豁子对三林说,老三,今天可没你什么事,我这是执行公务,你最好别说话。然后又问,这饭馆儿里有没有管事的?把管事的给我叫出来!
大林一听走过来说我管事,有什么话就冲我说吧。赵豁子冲大林笑笑说,管老板,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吗?大林说,不知道。
赵豁子又叮问一句,你真的不知道?大林说,真的不知道。
好!赵豁子冷笑一声说,你这态度只能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真不知道,押要么就是明明知道故意装成不知道,现在我告诉你,这回你这饭馆儿的麻烦可大啦!(未完待续)
东窗事发(2)
大林说,赵协管,你的话我还是听不懂。赵豁子说,你听不懂?你的啤酒有问题,这个能听懂吗?大林立刻说这不可能,客人一直都在喝,没出什么事啊?赵豁子说,我问你,你们这里卖没卖过吉乐牌啤酒?大林想想说,没有,我们一直卖的都是海泉牌。想了想又说,前一阵,是荷人拿着这种吉乐牌的啤酒来店里问过,我一看太便宜,怕质量不保,就没敢要。
赵豁子紧跟着问了一句,是谁拿来的?大林慢慢转过脸去看看美云,心里就有几分明白了。赵豁子说,要是这样,这问题可就更恶劣了,你们想当初饭店明知这菇伪劣啤酒,肖己虽然不零售却往外批发,这性质和后果更严重!你们知道吗?旁边的红眉酒家现在有不少人食物中毒,还苻个生命垂危,已经弄到医院抢救去了!这时,外面街上救护车的声音就已经响成一片。
秀琴走过来说,红眉酒家出了事,跟我们想当初这边有什么关系?
赵豁子哈哈一笑说,问得好,你这个问题问得相当有水平!要是跟这边没关系,我能来找你们吗?那边的酒和食品都是你们这边的人卖过去的,你们想当初饭店是批发,人家红眉酒家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零售,让你自己说,我不找你们找谁?
秀琴张张嘴,立刻说不出话了。
赵豁子又说,你们干餐饮时间也不短了,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种伪劣啤酒和变质食品肯定不会是正常渠道弄来的,这一回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定要追查到底!他说罢就又当众宣布,想当初饭店从现在起立刻停业整顿,等候进一步处理!赵豁子这样说完就诈诈唬唬地走了。美云突然哇地一声就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众人看着她,正要细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思琳突然从后而跑过来。
思琳哭着说,快去看看娘吧,娘又犯病了!大家一听都慌了手脚,赶紧就往后面跑。思琳瞪着美云说,二嫂咱先把话说下,这回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未完待续)
遗嘱(1)
五娘躺在床上,脸色煞白。众人围在跟前,都不说一句话。管五爷从外面拎着两包中药回来了。管五爷刚给五娘请了一位中医大夫看过,人家给开了两个药方,没想到中午出去抓药这一点时间,家里就出事了。
管五爷进门一见家里这情形吃了一惊,连忙问出了什么事。大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前面饭馆的事告诉了爹。秀琴这里给五娘量过血运之后说,看情况……不太好。接着又轻声说了一句,恐怕,恐怕……思琳一听就低低地抽泣起来。秀琴说,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五娘在昏昏沉沉中连忙喃喃着说,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
管五爷看着老伴叹口气说,别疼钱了,眼下命才是最要紧的啊。
五娘摇摇头说,我怕是……闯不过这关了,别再瞎花钱了。
五娘躺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喘着气,勉强熬到中秋节的前一天。这天晚上,一家人守在五娘的床前,眼看着她艰难地喘息着已经只有出气没了进气。管五爷从柜子里将五娘的送老衣裳拿出来,一件一件仔细看过了,就放到五娘的脚下。秀琴说,看娘这样子……只怕熬不过这一夜了。
众人一听,就都流起泪来。思琳说,要不……还是送娘去医院吧。秀琴摇摇头,轻声说,已经没用了。
快到半夜时,五娘的两眼突然亮起来,似乎在四处找寻着什么。她一眼发现了坐在跟前的管五爷,就拉住他的手说,老五啊,我给你留下句话,你能听我的吗?
管五爷淌着泪说,他娘,你说吧……我听着呢。
五娘的气力显然已经不够,但还是强打起精神。
她说,孩子们都不容易,领着他们好好儿干,可就是,可就是……五娘说到这里嘴唇抖了抖,忽然停下来。管五爷说,你还有什么话,就照直说吧。五娘这才说,可就是……再这样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也看出来了,一块儿干总不如分开干,实在不行……就把这饭馆给他们分了吧。
五娘喘息着说到这里,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管五爷摇摇头说,你放心吧,不要想这些了。
五娘固执地说,你得答应我,要不……我闭不上眼啊!
管五爷只好哽咽着说,行,我答应你,就按你说的办……
五娘听了使劲笑一笑,脸上现出释然的神情。
五娘原还想再叮嘱儿女几句的,但气力已经不够用,最后只匆匆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深深地叹息一声,就咽了最后一口气。(未完待续)
远行(1)
这一年的中秋节是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度过的。阴历八月十七的中午,大林兄妹几个从火化场回来,臂上都戴着青漆漆的黑纱。
大林告诉爹,已经把娘顺顺当当地送走了,让爹放心。管五爷点点头,就让他们所有的人都过来坐下。管五爷沉了一声,才说,刚才城管部门来人了,正式通知说,想当初饭店可以重新开业,还说赵豁子过去只在城管部门干过几天,后来因为违反纪律就被开掉了,所以早已不是他们的协管员,他只是不知从哪弄了一块红袖章来在街上招摇撞骗,专门坑害和敲诈街上的商户,所以他不仅没有任何权力处理这件事,现在也已被派出所传讯去接受调查了。红眉酒家也已经被勒令停业,因为还有异性陪酒和别的不法经营问题,这回恐怕要被彻底查封了。管五爷说着,看了美云和二林一眼,又说,不过,人家杨眉也交待出来,说这一次的货源确实是从咱们这边过去,所以钱还是要罚的,而且恐怕要被重罚。大林和秀琴听了,对视了一下。
管五爷说,我已经想过了,这一回咱家是谁出的问题就由谁负责,这一万八千元罚款饭店不能担负,也担负不起,二林和美云,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
美云张张嘴,又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出话来。三林想想说,一万八毕竟不是个小数目,还是……我们帮二哥凑一凑吧。
管五爷立刻说,不行,从今往后饭馆的事就这样,谁出的事就由谁负责。
然后又说,至于你们兄弟之间自己的事可以另说,我就不千涉了。
二林对三林说,算了吧三弟,其实咱儿个比起来,就属你最不容易,再说这件事,也是你二嫂背着家里人干的,这钱……还是应该由我们自己拿。
管五爷看看他说,二林啊,这一段时间,你说的这是惟一的一句明白话啊。
管五爷又说,你们的娘在世时曾留下话来,让把这饭馆一定弄好,我想来想去,再像过去的干法儿也真不行了,这次就按她说的做,咱也动一回真格的。
美云使劲笑笑说,行啊爹,我们都听您的就是了。管五爷没有理睬她,继续又说,我已经给你们分好了工,以后咱也实行承包制,一共分早点、抻面和家常菜三大块,除去思琳不算,你们兄弟三人一人承包一块,大林和秀琴可以还干抻面,三林就带着玉兰干家常菜,二林和美云只能干单点,要想多挣点,也可以反过来给他们另两块打工。赞五爷说,这样做,我也算是对得起你们那死去的娘了,等将来赚了钱,只要把本钱还给我就行,日后我还要用这笔钱给自己养老送终。大家相互看了看,谁都没说话。
管五爷沉吟一下,又对儿女们说,这回如果再干不好可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美云一听爹把话说得这样绝,赶紧笑笑说,以后当然是要好好儿干了,不过爹也就是这么一说吧,到时候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还能眼看着我们没饭吃啊?
管五爷翻她一眼立刻说,那可没准儿,咱先说下,将来你们胙要是真要了饭,最好离这凤尾街远一点,你们拉得下这个脸,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芙云的脸一红,立刻就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思琳待几个哥哥散去,才对爹说,这段日子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如果找一份工作也行,但每天朝九晚五上班下班,然后成家,然后生孩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思琳对爹说,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现在娘没了,爹又有几个哥哥照顾,所以,我已经决定,准备去大西北参加开发建设。
管五爷听了一愣。
思琳说,在那边,我能搞自己的专业,将来也许还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管五爷点点头说,行啊,你们兄妹四个,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大学生,爹卑就指望你能改换门庭呢,要想走就走吧,将来爹看着你这几个哥哥都把日子过消停了,兴许还去找你呢。管五爷说着,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自己毕竟只有这一个女儿,一想要去大西北那么远的地方,心里真有些割舍不得。
思琳从屋里出来,见三哥三林正等在院子里,就朝这边走过来。
三林问,你,真的要走?
思琳点点头,忽然又笑笑说,三哥,那十万元我已经派上用场了。
三林问,仆么用场?
思琳说,高大兴他们建立了一笔基金,专门用来帮助去两北参加逮设的大学生们安家的,我已经……把这笔钱捐献给他们了。
三林笑笑说,好啊。(未完待续)
告别(1)
这天晚上,三林到路边摊这边来看玉兰。想当初饭店被停业这一段,三林就让玉兰到这边来帮斑点儿和轱辘一起干路边摊。下午玉兰捎过话来,让三林过来一下,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三林来到路边摊时,斑点儿和轱辘正在跟赵豁子一起闹闹嚷嚷地喝酒。赵豁子显然已经被他们给灌醉了,正瞪着两只通红的大眼在胡说八道地吹牛,一会儿说自己已经去工商局应聘了,从今往后就是工商局正式的执法人员了,一会儿又说城管部门的领导已经找他去谈话,准备让他担任综合治理办公室的副主任,今后不仅是这一带市场,连市容卫生社会治安所有的事都要归他管辖了,他后面还要成立一支联合执法队,每人配备一根髙压警棍。
三林站在一旁听他越吹越没边,就问斑点儿,这是谁又把他逗疯了?
斑点儿笑着小声告诉三林,说这一回举报赵豁子,其实就是他和轱辘干的,现在赵豁子刚被派出所处理完,自己买了一辆客运三轮车,以后准备去车站拉客。说着朝不远处指了指。三林顺着斑点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不远处正停着一辆簇簇新的三轮车,蓝汪汪的车身,桔黄色的顶篷,在夜晚的街边格外抢眼。这时赵豁子已经喝得晕头转向。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边兀自天上一脚地下一脚地吹魄着,就跌跌撞撞地朝着向己的三轮车走去,然后骑到上面,响亮地按了一下车铃,就东摇西晃地朝着大街的深处骑去。
就在这时,三林突然发现杨屑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三林迟疑了一下,还是朝杨眉这边逛过来。杨眉说,我刚去找你,见你朝这边来,就跟过来了。三林问,有事吗?
杨眉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你,我……要离开凤尾街了。
三林问,去哪儿?
杨眉说,还没想好,也许,去别处开一间发廊吧。三林点点头说,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杨眉笑了笑说,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咱们根本就不是一种人。
三林也笑了,朝路边摊那边指了指说,过来吧,今天我请客。杨眉说,我说过了,咱们不是一种人,我……吃不了这个。她说完又冲三林笑了笑,说了一声再见,就转身走了。三林看着杨眉的背影渐渐远去,就转身朝路边摊这边走来。轱辘迎上来,对三林说,玉兰要走了。三林一愣问,走……去哪?轱辘说,听她说,好像是……要回家。三林转过脸看看玉兰。玉兰冲他笑了笑。这时斑点儿走过来,笑着对三林说,根据我的估计,玉兰这一走大概会有三种可能,要么这一去就再也不回头了,要么回家去看一看,安排一下很快就又回来了,再要么……说到这里,三林在他的头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玉兰也噗哧一下笑了。(未完待续)
尾声(1)
又是一个新的早晨。一条凤尾街都被秋天的太阳映得金黄。高远的蓝天上飘浮着几缕淡淡的白云。一群羽毛鲜艳的雀儿如风一般落下来,将街上叫得热闹起来。秋风似乎有些微微的发黄,将空气映得清爽透明,但风仍是暖的,暖得有些发热。街上商铺的人们推开各自的门走出来,相互打着招呼,开始各自准备着一天的事情。想当初饭店门口,二林正头顶小白帽,戴着一副白套袖,摇摇晃晃地蹬着三轮车回来。车上装的是各样做年点需用的菜蔬,还有从别的店铺进的油条等小吃。美云也是同样的装束,跟在后面奋力地推着车。
来到饭店门口,他夫妻两人又一起奋力地抬着箩筐往下卸车。
二林一边抹着额上的汗,在听美云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美云是在表杨二林,说他手上有了力气,三轮车也蹬得比过去稳多了。
二林受到夸奖,看了美云一眼,笑了笑说,这里的天气真舒服啊。
二林说着眯起眼愣了一下,突然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
008年6月0日写于天津木华榭(未完待续)
后记(1)
作家对地域文化是很敏感的。因为他的文学创作就滋生于他所熟悉的某一个地域,因此也就会带有这个地域的文化背景,或者说是在这个地域文化上的投影。当然,这里所说的地域,疆界往往并不清晰,但它确实存在,而且严格地束缚和制约着作家的创作。从这个角度讲,当作家突然而对一种陌生的地域文化,往往会感到茫然甚至束手无策。
一个作家对一种陌生的地域文化的认识绝非一朝一夕的事。这与天赋无关,跟才情也是两回事。我是一个地道的北方人,这些年来对岭南文化的了解只局限于儿首岭南乐派的古筝曲和几首广东音乐,仅此而已。所以,这次当我决定写一部关于这边的长篇小说时,我为己也捏了一把汗。我的心里很清楚,要写一部发生在某一个具体地域的具体故事绝非一件简单的事,仅靠走马观花地看一看,浮光掠影地采撷一下是远远不够的,这不符合创作规律,也有违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我自己从小生长在天津,至今还不敢写一部明确说出是关于天津题材的长篇小说。我的关于天津的长篇小说都是用一个在中国版图上不存在的北方城市宁阳城来替代。了解我作品的细心读者不难发现,我曾经写过一系列发生在宁阳城的故事,如《宁阳遗调》、《宁阳遗怨》、《福升堂》、《遇仙桥》以及《食色》等等。这样会有一个好处,读者能从小说中渗透出的一些信息隐隐感到这是发生在哪里的故事,而作品又没有写明,这就规避掉许多像与不像的问题。虽是小聪明,却也不失为一种聪明。
因此,我意识到,我这一次写《欲望之城》也只能采取这个办法。
我想,在讲述这个故事时,如果用身在其中的方法从里往外写显然是不行的,只能扬长避短,从外往里写。基于这一点考虑,我选择了一个乃至几个外来者的视角。东莞文学艺术院的副院长、作家饩小春先生看了这部小说的初稿曾在电话里不无担忧地对我说,老兄啊,这个故事里的南方城市可不太像南方城市啊。我当时听了只是笑一笑,没做任何解释。我想,这就是我选择这个角度的优势所在。不太像南方城市不等于不是南方城市,这里将一个认识问题。我相信,毎一个外来者,尤其是从北方来的外来者,对一个南方城市的感觉和认识一开始都不会是准确的,只能循序渐进,这就如同摄像机的聚焦,要有一个过程。我把我自己和我小说中的人物一起放在这个过程里,让我和他们一起沿着小说中故事的发展逐步走近并走进这个南方城市,这就有了一些回旋的余地。换言之,不要说是初来者,就是每一个已在南方生活多年的人对于某一座南方城市的认识和感觉也不会完全一样。存在决定意识,也决定认识,而认识也会千差万别。正如一个西方哲学家所说,我们面对的虽然是同一个世界,但每个人的眼里却有着各自不同的世界。一次我的好朋友、东莞文联常务副主席、文学艺术院院长林岳先生派车送我到下面的镇里体验生活,并叮嘱随行同志,一定要深入进去,看一看具有典型意味的地方。也正是这一次,我突然发现,这里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南方,一个真实而又幻化的南方,在这里发生任何故事都是有可能的。于是,我就和我小说中的人物一起,开始逐渐地走近并走进了这里。
在这里我要真诚地感谢林岳主席,为我提供了这样一次走近并姖进南方的机会,而且在我体验生活期间给予了诸多细致入微的关照。我也要感谢我的老师雷达先生对这部作品提出的许多真诚中肯的意见。我还要感谢曾小春先生在陪同我体验生活时所付出的辛苦。同时也要感谢王小明、刘浩、胡海洋以及林飞宇等几位朋友。我更要感谢大众文艺出版社的领导对这本书的出版给予的大力支持,同时也要感谢我的责任编辑俞杰女士为这本书所付出的辛劳。应该感谢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真怕这本不成器的小说会辜负了大家的期望。不过有一点可以保证,我是用一颗真诚之心写这部小说的,而且非常认真。
毛泽东同志曾说过,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008年6月0日写于天津木华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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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结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