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达人生》 第1页 [架空歷史] 《豁达人生》作者:雷首山人【完结】 简介 一的一生最大的追求目标就是健康、幸福。如何才能达到这个目标?笔者笔下的这位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耄耋老人的人生轨迹即可给我们以启迪。 他的一生歷经磨难,但心胸豁达,每遇转折或者坎坷,总能潇洒地放弃,理智地选择,使人生之路越走越畅;他是个工薪阶层,收入不高,但他知足常乐,总觉自己很幸福;他是一个明白人,以超凡脱俗的气质,乐观积极的人生心态,助人为乐的思想境界,轻松漫步在成熟纯美的人生道路上;他性格开朗,心怀坦荡,处事乐观,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即使到了山穷水尽处,仍能眺见柳暗花明。对生活充满信心;他知进知退,得之淡然,失之泰然,经得起生活的风霜磨砺;他心地善良,富有爱心,能够帮人之忙,念人之功,谅人之短,扬人之长,取得他人的信任和友爱。每当帮别人渡过难关之后,自己就感觉到很开心,很幸福。 作品相关 前言 [本章字数:2411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09 18:45:59.0] 前 言 写传记,一般都选择名人,或者大人物,因为选择这样的人物会有比较大的影响。而我却选择了一个平常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非常普通的人。因为我从这个普通人的身上品味到了幸福人生的真谛,觉得他的人生态度和身上那闪光的品格已将人生哲理以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呈现出来,值得世人学习和借鑑。 这位老人已经年满85岁,“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是他的形象;每天都要和朋友们一起骑四丶五十公里路的自行车是他的嗜好;骑车回家后,一身轻松地开始看书,写传,做公益。日子过得很充实。 他的一生歷经磨难,但他心胸豁达,始终保持着情绪与心境的明亮与稳定,以荣辱不惊的从容,善待人生的宽宏去乐观面对。每遇转折或者坎坷,总能潇洒地放弃,理智地选择,使人生之路越走越畅。 他是一个收入一般的工薪阶层,少年贫苦、青年艰辛、中年拮据,老年还算宽裕。但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很不错,还有好多人不如自己。因为知足常乐,他的生活一直很幸福。 他是一个明白人,以超凡脱俗的气质,乐观积极的人生心态,助人为乐的思想境界,轻松漫步在成熟纯美的人生道路上。 他性格开朗,心怀坦荡,处事乐观,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对误解能包涵宽容。即使到了山穷水尽处,仍能眺见柳暗花明。在挨整受罪,处境非常困难的时候,从不气馁丧气,对生活充满信心。 他能屈能伸,知进知退,得之淡然,失之泰然,经得起生活的风霜磨砺。每遇挫折失败,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顽强地走出困境。 他心地善良,富有爱心,能够帮人之忙,念人之功,谅人之短,扬人之长,取得他人的信任和友爱。虽手头不宽,却常常接济别人,资助需要帮助的人,帮助家乡的父老。因为他自己能够感觉到,每当帮别人渡过难关之后,自己就感觉到很开心,很幸福。 他在耄耋之年独自回到老家的时候,老家的人都很惊讶,不知道这位老人为什么这么健康,为什么总是那样快活。笔者是在他自撰的《八十人生》中找到了这个答案:豁达的胸襟、健康的意识、明白的人生态度是他身体很健康,活得很幸福的主要原因。 “一花一天国,一树一菩提,一沙一世界。”追求健康、追求幸福的朋友不妨借鑑借鑑,从一粒沙里看到一个广阔世界,从一朵花中见到一个美丽天堂,在一棵树下悟出一个深邃道理。我想,能悟出这个道理总算是有点收穫吧。 楔 子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最大的追求目标就是健康、幸福。 健康是指人的身体状况好,有一个良好的社会适应状态。健康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之一;健康是生活质量的基础;健康是生命存在的最佳状态。没有健康,一切都无从谈起。因此说,健康最重要! 传统的健康是指无病,“无病即健康”。现代人的健康观已经大大改变,不仅是躯体没有疾病,还要具备心理健康、社会适应良好和有道德修养。健康的主要内容包括:躯体健康、心理健康、心灵健康、社会健康、智力健康、道德健康、环境健康等。 幸福是人们的渴求被满足后的一种愉悦感觉。渴求是人的本能,渴求得到满足就感到幸福。但人的本性又是永不满足,所以导致了人们有无尽的欲望。当渴求获得满足的时侯就觉得幸福,如果得不到满足就觉得痛苦、遗憾。由于欲望的无止境,获得幸福之后的感觉往往是短暂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新的欲望的出现,所获到的幸福感觉就会自然消失。因此,贪心不足的原始本能,促使人们不断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有的人“没有本事”,靠自己的一双手去劳动,用汗水和双手去创造财富,以满足自己的欲望需求,日子虽说清淡,却还安然。但当他看到别人的日子过得比自己好时,就会出现一种不平的心态,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幸福,心里总是不释然;有的人“有点本事”,脑瓜聪明,也很勤奋,靠自己的本事获取了较大的财富,比起那些没有本事的人,觉得自己还算幸福。但当他看到那些腰缠万贯,有车子、有别墅、有情妇,整日花天酒地的贪官和富豪时,却觉得心里很不平衡,为追求那些新的“幸福”,有的就会铤而走险,最后落个人财两空;有的人“很有本事”,因为对金钱的欲望、对财富的追逐贪心很重,所以,满足欲望的手段也很多。他们用各种手段获得了显赫的官位,获得了巨额的财富。在这些人中,取之有道的,有素养的,就做些公益,搞些慈善,对人类社会的进步做些贡献,还觉心情愉快。取之无道的,虽获得了一时的幸福,但却很快一纵即逝,甚至变成了灾难。 第2页 芸芸众生费心费劲追求的幸福人生演绎出了诸多的遗憾人生。所以说,因为永不满足的本性,使人追求一生的幸福总是不尽人意。 如何才能得到一生幸福呢?为启迪人生,智者们都曾有过诸多的高论: 苏联作家高尔基说:其实,做个幸福的人是很简单的!什么是幸福呢?就是知足……别的没有什么…… 俄国作家契诃夫说:为了让内心不断感到幸福,那就需要:善于满足现状为了让内心不断感到幸福,甚至在忧伤悲愁的时候也不变,那就需要:(一)善于满足现状,(二)高兴地体会到“本来事情可能更糟”。 法国伟大的启蒙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文学家卢梭说:“不论到什么地方,幸福步步跟随着我;这种幸福并不是存在于任何可以明确指出的事物中,而完全是在我的身上,片刻也不能离开我。”“如果我们可以在自身之中求得幸福,那么从别人的意见里去求得我们的幸福,又有什么好处呢?”“在这个世界上,对于人的幸福只能消极地看待,衡量的标准是:痛苦少的人就应当算是幸福的人了。” 法国作家雨果说:“生活中最大的幸福,是坚信有人爱我们。” 德国犹太裔理论物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爱因斯坦说:“只要你有一件合理的事去做,你的生活就会显得特别美好。” 美国总统罗斯福说:“幸福不在于拥有金钱,而在于获得成就时的喜悦以及产生创造力的激情。” “八十年代新雷锋”、“当代保尔”张海迪说:“像所有矢志奋斗的人一样,我把艰苦的探寻本身当做真正的幸福。” 哲人们的观点都是正确的,值得我们借鑑。但一般的人都是能说到,做不到,因为没有一个可以效法的榜样。 如何才能获得真正的健康和幸福?从笔者笔下的这位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耄耋老人的人生轨迹即可给我们以启迪:“知足者一生常乐,明白人一生幸福。” 家世 [本章字数:2904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09 18:47:48.0] 001 家 世 在中条山和华山之间有一条南北走向山脉,因为这条山脉是中条山和华山二山之首谓之首山。又说是中条山和华山两条巨龙的头,亦名龙首山、雷首山(康熙字典:雷首,在河东蒲坂县南。又泽名,雷泽。《书禹贡》:“壶口雷首,”山有九名,即首山、独头山、襄山、尧山、虞山、薄山、中条山、阳山、并雷首为九也,《禹贡》:雷首山在河东,妫水出焉,而此山有九号,歷山其一也。雷首山之名来源有二:一曰此山为中条山、华山二山之首,为之首山。又曰山下雷泽之中雷兽吼声如雷,谓之雷首山)。 雷首山虽说不算太长,但却有四段四名。 最北一段因虞舜降生名曰虞山(《史记·陈涉世家》:“昔舜为庶人,居于妫汭。”《水经注》:“水所入曰汭,浑流西注入河。河水南迳雷首山西。山临大河,北去蒲坂三十里。”《太平寰宇记》卷46:“蒲州,妫、汭水,源出县南三十里雷首山。此二泉南流者曰妫,北流者曰汭,异源同归,浑流西注,而入于河。”《尔雅》:“水北曰汭,亦小水入大水之名,盖两水河流之内也,故从水从内,盖舜所居之地。”《中国古代神化》:舜生长在妫水(现山西永济县南))。 靠南一段因帝尧初建都成于此名曰尧山(《水经注》:“所谓壶口、雷首者也。俗亦谓之尧山,山上有故城,世又曰尧城”。“阚骃曰:蒲坂,尧都。按《地理志》曰:县有尧山,首山祠,雷首山在南。《蒲州府志》:<尚书> “所谓壶口之雷首中条山,俗亦称之为尧山。山上有故城,世之曰尧城。”《西汉史》、《晋魏志》载:首山雷首不及中条,中条之名概起后世。若水经注,雷首山临大河,北去蒲坂三十里,俗亦谓之尧山,尧山上有尧城。尧昔都此是雷首,又有尧山之名。《班固地理志》:蒲坂有尧山,雷首山在南侧,雷首与尧明分二山,似亦未得,即以尧山为雷首也。《地理志》:首山属河东蒲坂。此《志》作首山之切证,勃氏谓雷首俗亦谓之尧山,是以雷首为即尧山,而《汉志》则明标二山。故钱坫云,尧山在今蒲州府城东南十五里,首山在府城南三十里。王先谦曰,《志》云有二祠,首山盖祠夷齐,尧山即祠尧矣。)。 再往南的一段因位于首山之阳谓之首阳山(《水经注》:“山临大河,北去蒲坂三十里,尚书所谓‘壶口雷首山者,俗亦谓之楚山。又都穆以中条为雷首,谓首阳,乃首山之阳。’又云:‘蒲山统名总称。又明都《穆游山记》谓中条即禹贡雷首,概非无据云’。”) 最南一段两面临河的一部分因女娲补天、造人时落下凤凰,后人取名曰凤凰山。 在中条山和华山之间的这块黄河三角洲依山傍水,气候温和。远古时期森林、草原、湖泊相交辉映。空气清新湿润,草木旺盛。草丛和林子里,滋生出了许多鸟兽、昆虫。兽类多是草食的哺乳动物,有古猿,有平额象、剑齿象、纳马象,有李氏猪、鬣(lie)狗,有双叉糜鹿、晋南糜鹿、步氏鹿、粗面轴鹿,有步氏羚羊,有中国野牛、粗壮丽牛、有山西披毛犀(xi)、古扳齿犀,有中国长鼻三趾马、三门马,还有兔科、狗科、刺猥科……。是远古人类生息繁衍的最佳场所。先祖们在迁徙无常的渔猎过程中,选择了这个生存的最佳环境。他们在这一带落脚生根,在一代一代生息繁衍的过程中,不断探索生存的方式,在用手劳动的实践中,揣摩出用磨圆度较差的砾(li)石来打制石器。用锤击法、垂直砸击法、碰砧法等方式,制作出了各种石片工具。这些工具,在它们的狩猎和**动物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狩猎过程中,他们还继续不断地发明创造,发明出了凹刀刮削器等工具。后来,他们还发现,动物的骨角也是制造工具的好材料。于是,他们又将鹿角用锐利的器物割切和砍斫出来,制造成了一种尖、锐、利的武器。原始先祖们用这些人工打制的工具,从事着许多用手所做不到的工作。有的用于同其他动物搏斗,捕杀可食的猎物;有的用以**猎物,以方便食用;有的用于打洞造穴,创造住宿条件;有的用于挖取可食的根块食物 . 第3页 古猿过渡到人类,经过了漫长的地质年代。远古祖宗在母亲河畔迈开了从荒蛮走向文明的步伐,产生了最原始的人类——猿人和最原始的人类社会。。 1957年至1961年间,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和中科院古嵴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曾在这里进行了联合发掘,在这里发现了动物化石,发现了石器和烧骨,证实了西侯度古猿经过漫长的进化过程,逐步分化和进化出来的,也是我国目前发现的最早的原始人类。得出的结论是:180万年以前,古猿人类就开始在西侯度一带打制石器、使用火种。1988年,国务院确定西侯度遗址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薛廷臣就降生在西侯度这个中华民族的摇篮里,他的身上流淌着华夏祖宗的血脉。 位于首阳之巅的西侯度村属山西省永济县第四区所辖(1958年划归芮城县辖)沟豁纵横,村落布散在西临大河的山樑之上。村子不大,据一九四九年的人口统计,全村只有二十七户人家,百十来口村民。 在村子的最西头有一座老宅子,门头上用砖刻着“耕读传家” 的匾额 。在这座老宅子里面,住这一户薛姓人家。薛廷臣的髙祖父叫薛添祥,取妻姚氏,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薛万兴。薛万兴也取妻姚氏,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四个儿子的名字分别是:薛世运、薛世远、薛世通、薛世达,女儿的名字已失传。 薛万兴是个勤劳朴实、节俭的庄稼汉,他领着他的几个儿女们,常年累月在祖传的庄稼地里务劳看庄稼。薛廷臣的祖父是排行老四的薛世达。 薛世达生了七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长子名叫薛欢顺,生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薛彦廷,二儿子叫薛廷合,女儿叫薛竹新;次子很小就死了,连名子都没有留下来;三子名叫薛智顺,生养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叫薛廷相,二儿子叫薛廷臣,大女儿叫薛登新,二女儿叫薛云新。薛智顺本来排行老三,因为二哥很小就死了,实际上他就成了薛家的老二;四子名叫薛玉顺,生养了一个儿子叫薛廷选,一个女儿叫薛丑女;五子名叫薛义顺,只有一个女儿,叫薛存新;六子名叫薛有顺,一生没有儿女;七子名叫薛茂顺,也只生养了一个女子,叫薛努力。 在这一群孩子年龄还小的时候,家里很缺劳动力,由于家境艰难,几个孩子都只能在本村的私塾里念上一两年书,多少能认识几个字便辍学了。孩子们稍微长大之后,便开始跟上他们的祖父、父亲到地里去干庄稼活。一家人成年累月,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一天三晌,从早到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务劳着庄稼。 在这哥七个当中,老六薛有顺和老七薛茂顺的条件相对比几个哥哥要好的多,他们的前面有几个兄长都已经在地里干活了,大人也有条件供他两个多念几年书。但是,那老六偏不爱上学念书,他根本就不愿意去上学,虽说父亲把他送到学堂里了,但他总是把书念不进去,而且经常逃学,斗大的字没有识到几升,只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子,在他仅仅能认识的几个简单的字里,也只是看见了能认识,会念却不会写。他最喜欢的就是下地干活,一到地里,便生龙活虎的干起来。因此,村里人都这样说:有顺在学里念书不行,干地里活做庄稼,还真的是一把好手哩。薛茂顺因为多上了几年学,识字比较多些,能看皇历、择日子,还能写信,在村子里算得上一个文化人。后来薛茂顺过继给了二门薛世远,等于弟兄七个算是成了四门人家,人们都习惯把这一家子称为老四门。即:长门丶二门丶三门丶四门。 薛廷臣的父亲薛智顺,生于1894年,小名叫智智。智智因为参加劳动早,念书不多,只识得几个字。 降生灾年 [本章字数:2827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0 08:13:07.0] 002 降生灾年 1928年(民国十七年),是农历的戊辰年,也就是龙年,这一年是一个闰年。 在这一年里,中国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这年年初,国民政府以广东和广西为基地,先后击败了以吴佩孚、孙传芳、张宗昌为主力的北洋军阀,继而将原属北洋军的冯玉祥、阎锡山等人收编旗下,最后就只剩下奉系军阀张作霖退出了山海关外,张学良在东北宣布效忠而宣布成功。 这一年,方志敏、邵式平、黄道等在江西弋阳、横峰等地领导武装起义,建立了工农革命武装,开始实行土地革命,开展游击战争,并逐步创建了赣东北革命根据地;朱德、陈毅等率领南昌起义保留下来的部分队伍,由广东北江进入湘南地区,在中共地方组织的配合下,举行了宜章、郴州(今郴县)、耒阳、永兴、资兴等县的年关起义,扩大了革命武装;周逸群、贺龙到洪湖、湘鄂边地区发动群众,开展武装斗争;紧接着,工农革命军发动起义,攻占了湖南省西北部的桑植县城。不甘失败的敌人向桑植地区发起勐烈进攻,工农革命军遭受到了挫折。周逸群转移到洪湖地区领导群众斗争,贺龙留在桑植、鹤峰边界坚持游击战争。随后,根据中共湖南省委指示,成立了工农革命军第四军,贺龙任军长。中共平和县委决定建立福建工农革命军第一团和暴动委员会,紧接着在闽南平和领导农民举行武装起义。在敌人反扑下,起义军撤出县城。后来,部分农军转入山区坚持斗争; 第4页 这一年,毛泽东率领部队在罗霄山脉中段开展游击战争,建立了共产党的组织和工农兵政府。以宁冈为中心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初具规模,湘赣边界的工农武装割据局面形成;此后,蒋介石发出第二次北伐的总攻令,国民革命军占领济南;朱德带领的南昌起义军队与毛泽东在井冈山会师。 这一年,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五三惨案。日本帝国主义为了获取在华利益、进而霸占中国,借保护日本侨民为由,悍然攻占济南,大肆屠杀我无辜军民和外交人员,打死中国军民6100余人,打伤中国军民1700余人,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济南惨案”,因大规模屠戮始自5月3日,故又称“五三”惨案。以国民革命、收回列强特权为己任的中国国民党,首次正面面对“列强”的实力,在北伐尚未成功的情况下,不欲正面对抗。除了在口号标语上抗日,纪念济南事件及蔡公时以外,实际行动上亦只是“先安内,后攘外”。 这一年,发生了震惊中外的“皇姑屯事件”爆发。奉系军阀张作霖乘坐的火车专列行至渖阳城郊皇姑屯车站的铁桥时,日本关东军高级参谋河本大作大佐指挥日本工兵引爆预埋的炸药,张重伤,抬回后气绝身亡。至此,统治民国16年的北洋军阀政府结束。 这一年,中共中央致信朱德、毛泽东,向他们通报了全国的政治局势,特别介绍了湘、鄂、粤、赣四省进行暴动和实行武装割据的情况,并对工农革命军第四军今后的任务和工作作出指示:要以第四军的军事实力发动广大的工农群众,实行土地革命,造成割据的局面,并向四周发展而推进湘鄂赣粤四省暴动局面的发展。第四军正式改为红军,并要求对军队进行改造和整顿。要求在割据区域深入进行土地革命和建立苏维埃的工作。指定毛泽东、朱德等5人组成中共前敌委员会,全权领导永新、宁冈、遂川、万安、茶陵、攸县、酃县和工农革命军的工作。红四军在朱德、陈毅的指挥下,于永新、宁冈两县交界的龙源口歼灭进攻之敌千余人。此后,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进入全盛时期。毛泽东领导红军排除“左”倾盲动主义的干扰,保卫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继而,湘赣边界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通过了由毛泽东起草的《政治问题和边界党的任务》的决议。这个决议进一步总结了井冈山斗争和各地建立红色政权的经验,论证了中国红色政权存在和发展的规律,提出了“工农武装割据”的光辉思想。 这一年,史达林在莫斯科接见了瞿秋白、周恩来、李立三、邓中夏、苏兆征等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在苏联莫斯科召开。 这一年,南京国民政府宣告废除中外不平等条约。原国民革命军湖南陆军独立第五师第一团,在彭德怀、滕代远领导下,举行了平江起义。 这一年的10月,蒋介石任南京国民政府主席,就任了国民政府委员会主席。 这一年,闽北崇安等地农民在当地党组织领导下举行起义。起义胜利后,建立了游击队,并在崇安东北地区进行游击战争。彭德怀、滕代远率领红五军五个大队的兵力到达井冈山与红四军会合,进一步壮大了井冈山的武装力量。同月,毛泽东总结农村革命根据地的土地革命经验,制定了井冈山《土地法》。 这一年的年底,张学良下令奉天(今渖阳)总部上空升起中华民国国旗,并公开宣布了他支持国民政府,史称东北易帜。至此,军阀割据的局面结束,中国形式上实现了统一。 这一年,在中国歷史上可谓是多事之秋!雪上加霜的是,在陕西关中、山西晋南、河南豫西一带出现了罕见的旱情:春季几乎无雨,麦田里一片干黄,没有一点生气。到了夏天,老天好像故意在和人们作对,眼睛瞪得圆圆的,就是不下雨。一个夏天仅有一场无效的毛毛细雨,田里的麦子几乎可以用火点着,夏粮几乎绝收。恐慌的人们巴望着秋庄稼能有一点收穫。可是,入秋以后,老天爷的眼睛瞪得更大!寄种在田里的玉米、高粱种子连发芽都没有条件。空无所有的原野、山岗断绝了老百姓的衣食之源。饥民为了生存,就到山坡、沟壑捡树叶,挖草根来充飢。 飢饿的人们根本不能预料到,民国十七年的灾荒,仅仅只是这场灾难的开始,是民国十八年年馑的序幕。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自然灾害,其规模之大,持续时间之长,灾难之惨烈在中国以及世界歷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 人们把一年中有一料庄稼没收的年景称之为飢年,将秋麦两料都没有能收穫的年份称之为荒年,如果连续三料庄稼都没有收穫便称之为年馑。而民国十八年年馑是三年六料庄稼基本没有收成。 据民国19年底陕西省赈务委员会主席、民政厅长邓长耀的陕灾报告中统计,当时,全省有200多万人活活饿死,200多万人流离失所,逃亡他乡,800多万人以树皮、草根、观音土苟延生命于奄奄一息、在旱灾发生的同时,又有风灾、雹灾、虫灾、瘟灾、水灾、火灾、兵匪之灾一起袭来。使全省92县尽成灾区。赤野千里,尸骨遍地。甚而人人相食,惨绝尘寰。 据芮城县志载:“民国十七年(1928)全年干旱,夏秋甚旱,麦欠收,秋无收,麦寄种,冬无雪。”饥民摘煮野菜充飢。 第5页 也就是这一年立夏前的两天,公历五月四日,农历的三月十五日 子时,薛廷臣降生了。 薛廷臣降生之时,还显不出年景不好。喜得贵子,一家人非常高兴,喜得孙子的薛世达请人写了一副喜联贴在了砖门楼子上:“戊辰龙年添丁添子,吉日良辰增喜增福”横批为:“吉祥如意”,并给孩子取了名字叫薛廷臣。全家人非常喜欢这个活波的小孩子,都亲昵地叫他臣子。然而 ,好景不长,就在这年的夏天薛世达却去世了,弟兄几个在全村人热情帮助之下,安葬了父亲之后,过了几月,经过协商便把家分开了,家是按五份分的,老大丶老四丶老五留在老屋里;老三和老六愿意到东头院子去.东头院子没有房子只有两面窰,弟兄两个每人一面窰,这时,有顺向三哥堤出说:咱两个再不要分了还过在一块你看行吗?.智智和老婆商议之后同意有顺的要求两家又合在了一块. 苦难童年 [本章字数:383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0 08:13:29.0] 003苦难童年 有顺和智顺合家以后,两家的粮食就存放在了一起。这样一来,其实是给内当家的韩三倩多了一个难题。他们家孩子多,孩子们饭量都小,按六口人分的粮食,还能多撑几天。可老六两口子没有小孩,两个人的饭量都大,本来就不充裕的粮食就显得有点紧张。但三倩不在乎这些,他觉得一家人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为了节省粮食,她将丈夫和六弟从地里挖回的野菜、树皮处理的很好,将仅存的一瓦罐黄豆每顿饭往锅里少放一点,黄豆是豆中之王,含有各类维生素及钙、磷、铁等矿物质,黄豆蛋白质中所含必需胺基酸较全,尤其富含赖氨酸,对防止浮肿,维持人体生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煮后的汤里含有所有的营养,抑制了浮肿病的发生,维繫了一家人的生命。就这样,一家八口人有什么大家同吃什么,一大家子人相处的非常和睦,虽说日子过得很清苦,但也勉强渡过了难关。 不幸的是,1929年春天,智顺突然患了急病。 因山区农村缺医少药,加上年景不好,没钱医治,没有多久,三十三岁的薛智顺便撇下了妻子儿女,去了另一个世界。 面对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韩三倩哭的昏了过去。经过娘亲和娘家大哥及亲戚们的施救,才算清醒了过来。 韩三倩本来就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由于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和因为飢饿导致的身体虚弱,才让她失去常态。醒过来的她头脑马上就清醒了,她马上就意识到,光哭不是个办法,以后的日子总得要过,几个娃娃还得要自己来管。于是,她咬紧牙关,振作起精神,坚强地挺起了身子。在亲朋和乡邻的帮助下,妥善地安排了丈夫的后事。 将夫君埋葬之后,三十三岁就守了寡的韩三倩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困难,她所面临着的实际困难和所承受的磨难和挫折是可想而知的。家里的粮食已剩不多,七口之家活命的重担压在了她那柔弱的肩膀上。在大灾之年,对于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来说,如果没有博大的胸怀和开阔的思想境界,没有坚强的意志丶决心和毅力,没有坚定的信念与勇气,的确是很难挺过来的。面对现实,她冷静分析了一下自己家庭的具体情况,在和亲戚、家族商量之后,便做出了两个决定:一是把不到一岁的二儿子过继给老六。因为老六没有儿女,经过亲戚、家族的说合,她就把二儿子过继给了老六。这样做其实也是解除了老六因为没有儿女的后顾之忧。二是把大女儿薛登新送给首阳村的郑家做了童养媳,这样家里就等于少了一口子人吃饭。 民国十八年(1929),干旱仍在持续,肆虐的旱魔将所有的人都笼罩在死亡的恐怖之中。田野里,棉花叶、茨荆之类已经很难找到,草根树皮早已被剥食干净;沟岔山坡上,酸枣、草根搜掘殆尽;村子里,已有一些人因飢饿而死,有几户人家绝了根! 黄河三角洲本来就是一块风水宝地,突然来了这么大的一场灾难,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老百姓把这场灾难归罪到慈禧太后的头上。 那是二十七年前(光绪二十六年,公历1901年)发生在风陵渡一带的一件真实的事情。那一年,八国联军两万余人由天津进犯北京。其中日军约1万人,俄军4千人,英军3千人,美军2千人,法军800人,德军100人,奥军与意军加起来不到100人,德、奥、意的大部队尚未到达。8月13日进至北京城下,进攻东便门、朝阳门、东直门。英军率先由广渠门破城窜入。14日,北京失陷。次日晨,慈禧太后丢下江山社稷带上光绪皇帝仓惶出逃。 圣驾从北京经太原向西安而行。晓行夜宿,走了两个月到达了蒲州地境。当一行人马走到风陵渡以北的常王村(首阳村)时,天色已是薄暮,慈禧便准备在此歇息。 下轿之后,慈禧问李莲英:“此地何名?”李莲英答道:“伤王村。”(地方方言读“常”为“shang”) 慈禧心中不悦,说道:“此地不可住,伤王哩。”李莲英心领神会,对慈禧说道:“刚才路过的那个村子叫上元头(实际是上源头),可否退回几里住在那里。”老佛爷觉得元头即头领,可以住。便点头答应了。 老佛爷一行在上源头住了一夜之后,次日天亮后就车马南行,匼河官道是条大路,不一会儿便到了匼河镇上。匼河古镇歷史悠久,是三省毗邻地区的一个商品贸易集散地,商贾云集,热闹非凡,慈禧一行走得比较缓慢。当人们知道是西太后老佛爷驾临,都跪在街道两旁,口唿“祝老佛爷万寿无疆!”这时,在街道旁边卖苜蓿菜疙瘩的匼河东城堡的三个老太太每人端了一碗苜蓿菜疙瘩奉献给了老佛爷。老佛爷尝了之后,倍感清香。高兴之余,拿了三个元宝赏赐给了那三个老太太。 第6页 当时匼河镇上正在唱戏,老佛爷心里一高兴,在那里看了一台戏。 离开匼河古镇,一行人马沿着匼河官道向风陵渡口方向行进。到达风陵渡口时,那慈禧朝四处环顾一番后嘆了一口气。李莲英不知何故,问道:“老佛爷一路行走无阻,百姓敬仰迎送,没有不愉快之事发生,却是为何嘆气?” 慈禧用手一指,说道:“小李子,你看前面那个山岭象什么?”李莲英顺着老佛爷的手势看了一眼前面的土山,但见那个土山中间高,四周平缓下降,形似一个巨鰲卧在黄河岸上。通晓风水的李莲英忙说道:“此地天隐祥瑞,地含灵光,日后会为国家出一位非凡人物。老佛爷眼力过人,老奴比之莫及。” 慈禧聪颖过人,棋琴书画无所不通,对天文地理,山相风水也颇有见解。当她看到这个绝佳风水之时心中必然重视。巨鰲的逐步形成,标志着这一带不久将会出现一个开国皇帝。大清帝国的江山岂能落入汉人之手?!慈禧命李莲英组织人马立即斩断巨鰲的脖子。 李莲英带人在巨鰲的脖子部位开始挖掘。传说当时挖掘期间,河水滚滚咆哮,吼声如雷。西太后胆战心惊,但毕竟是真龙天子所为,涛声不久便开始平息。 为了渡河安全,西太后命地方官吏搜集了一百多条船只,将船连结成了一座浮桥。浮桥两旁筑设护栏,黄绸铺地。在岸边点燃香火,摆案祭祀,然后才开始过河。 李莲英带人斩断巨鰲脖子之后,就形成了凤凰咀现在的这种地形。 老百姓都说,是慈禧破坏了这里的风水,触怒了天神,给这一带老百姓带来了灾难。 当然,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另当别论,但慈禧斩鰲头却是一件真事,在老天降灾的年景里,人们这么埋怨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民国十九年(1930),严重的旱灾仍在继续,秦晋豫三省毗邻地区连续三年没有收成,对河的官道上隔不远就有倒毙在路旁的男女尸体。外面每天都有许多恐怖的传言传到村子里来。 河西李坊堡的一个人因飢饿难耐上吊自杀了;夏村的岳文夫妇,因为飢饿难忍,先把自己不满3岁的小孩子活活勒死,然后夫妻双双服毒自杀;大程镇人饿的顶不住了,把房顶上霉烂的梁椽拆下来,捣碎磨细掺入棉花叶、麸皮中,做成饼子充飢。不少人因吃了这种饼而中毒身亡;西安城里,“粮价飞涨,百姓家家缺粮。小麦每石(125斤)售价由银币10元暴涨到40元,玉米每石售价20元,饥民沿门乞讨,逃亡饿毙者,”“北大街老菜市以东,东大街古物商店,盐店街风火洞口,新城南门外,北柳巷口,浸礼会门口等,到处都是饿死的尸体” 河南豫灵有夫妻两口,因飢饿难耐,晚上将自己的孩子杀掉煮食;秦巴山里有一个人去讨帐,被欠帐人杀掉吃了…… 邻村王寮有一个富人,拿着一块掺着木渣的玉米窝窝,用两手捂住往嘴里填食。一个乞丐看到之后,上前一把将那人的木渣玉米窝窝打掉在地,然后上前用脚一踩。那富户看着被踩的粉碎的窝窝已无法食用,气哼哼地走了。他刚一走,那乞丐赶紧走上前,蹲在那里一点一点地从地下拣起馍花填到自己嘴里。 赵村有一个财主,实在受不了淀粉馍馍和树皮菜汤的难咽之苦,跑到集上买了一个烧饼,正准备吃的时候,却被一个乞丐夺走了。这财主十分生气,赶上前去夺他的烧饼。那个乞丐拿着烧饼拔腿就跑,财主后面急追。当乞丐眼看着被追上的时候,灵机一动,跑到路边的一堆牛屎跟前,顺手将烧饼塞进牛屎里面。眼看着烧饼被塞进牛屎里,那个财主气哼哼地停住了脚步,骂骂咧咧的走了。那乞丐看到追他的人走了,赶紧从牛屎里取出了烧饼,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将烧饼解决了。…… 因飢饿而聚众的“土匪”,到处打家劫舍,抢富户的粮食;成群的乞丐已由乞食而转为“抢食”的传言也很多。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自然灾害,其规模之大,灾难之惨烈在中国以及世界歷史上都极其罕见。 薛廷臣的家里,因为年景之前多少有点积蓄,还有韩三倩过去攒下的那一瓦罐黄豆,加之韩三倩很会过日子,一家人尚且还能勉强维持着生存。当然,飢饿难耐在所难免,特别是薛有顺。以前,他的饭量很大,在这种情况下当然要数他最难受。但这个实在老实的庄稼汉忍耐力却是很强的,他虽不爱说话,但心里是亮堂的,他知道,自己的媳妇、嫂子和几个孩子也都是要活命的,自己是年轻体壮的小伙子,忍飢挨饿一点没有什么。当家的韩三倩在亲人面前一视同仁,在尽心照料儿女们的同时,总要尽力将六弟和弟媳照料好。 因为二嫂的贤德、善良,弟媳妇对她非常敬重,死神面前的妯娌,不分你我,非常和睦,有顺两口子死心踏地地维护着这个特殊的家庭,一家人同甘苦,共患难,艰难地往前苦熬着。 为了防止家里人浮肿身亡,韩三倩每顿饭都要将老六两口从沟岔里挖回来的草根和刮回来的树皮剁碎熬在锅里,然后从瓦罐里拿出黄豆放进锅里进行熬煮。不过,她将放黄豆的数量减少到了每顿饭12粒。吃饭的时候,三倩总要将那12粒豆子挑出来,每人均分两粒。 在死神面前,护犊是母亲的天性,韩三倩为了儿女极尽全力。为了让襁褓中的小臣子能活下来,她经常将自己的两粒让幼子吃掉。 第7页 就这样艰难地一天一天往过熬。 三年惨烈的年馑,在韩三倩精打细算、认真调剂和努力维持下,一家六口没有一人因飢饿而死亡。 生死面前,韩三倩能将家庭关系处理到这个程度,不仅在本村没有第二家,就是在邻村十里八乡也是没有的。这个寡妇当家的特殊家庭受到本村的人和周围邻村人们的羡慕和称赞,直到后来,也一直被乡邻们传为佳话。 启蒙 [本章字数:2750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1 08:40:24.0] 004 启 蒙 薛廷臣出生在大灾之年的开始,成长在残酷的民国十八年年馑。在那连续三年没有食物的年景里,许多身强体壮的成年人都死掉了,他却活下来了。尽管因严重的营养不良而导致他得身材瘦弱、矮小,但他能够活下来已经算是很大的造化了!这在民国十八年年馑里,的确是一个罕见的奇蹟!远处不知道,就在西侯度村里,和薛廷臣同龄的人只活了和他一共两个人,比他小一到三岁的同龄人没有一个。他之所以能够活过来,是因为他有一位好母亲,是母亲用自己的生命维繫了这个弱小的生命。 孩子的生命维繫和健康成长靠的是父母,薛廷臣在母亲的呵护下,从人吃人,犬吃犬的年馑里活过来了。但身体的健康成长只是人生的一个部分,心理的健康成长也至关重要。父母是人生的第一任老师,孩子心理的健康成长,父母的影响和教育至关重要。薛廷臣生长在一个单亲的家庭里,因为没有父亲,对他的教养全靠母亲一人。贤德的母亲不但维繫了他的生命,而且在他以后的成长过程中,身体力行的影响和严格的教育对他的世界观的形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年馑过去之后,田里开始有了收穫,但生活还是非常拮据的。这个时候的臣子已经开始有了记忆,他记忆最深的是母亲的饭做熟以后,全家人都眼巴巴先看着冒着蒸汽的锅台,看着母亲给一个人一个人在盛饭;记忆最深的是母亲让全家人吃了饭之后她才去吃那些残汤剩饭;记忆最深的是母亲和六叔母妯娌之间和睦相处的生活细节;记忆最深的是母亲常常将非常稀缺的玉米面团给了不认识的讨饭人。 那个时候,好像是河北一带的光景比其他的地方要好一点,经常有河南那边的人来这里讨饭。为了防止讨饭人的骚扰,许多家庭都养着狗。讨饭人为了防止被狗咬伤,手里总会拿着一个枣木棍子。薛廷臣家里没有养狗,韩三倩不忍让那些本来就很难得恓惶人再担惊受怕,每一次讨饭的上了门,多少她都要给打发点,总不会让他们失望着离开。这些生活中的小事深深地刻在小臣子的脑海里。1931年冬天的一天早上,因为下雪,家里的人早上起的比较晚。下雪天外面不能干活,起床以后也都没有出门,韩三倩就烧了一锅蔓菁粥作为全家人的早饭。就在她刚开始给全家人盛饭,门外传来了一声颤兢兢的说话声:“大娘,给口热饭吃。”接着窑门被推开了,一位衣着破烂的老汉柱着枣棍,挎着一个破竹篮,颤兢兢地出现在门口。韩三倩说道:“进来吧,外面太冷。”那人往前挪了一步,站在了门里边。韩三倩给家里人每人盛了一碗粥后,将锅里仅剩的一碗粥全部盛出来,端给了那个讨饭的老汉,那个老汉连声说道:“谢谢!谢谢好人!” 小臣子看着妈妈站在锅台旁,心里在想:“这一下妈妈早上没饭吃了。”他知道,妈妈每顿做饭都是一个人一碗,从来都不会多做。 那个讨饭人吃罢饭后连声道谢,不停地说着“好人!好人!”然后转身走了。 讨饭的走了以后,韩三倩才用开水泡了一点菜疙瘩坐在灶门前的木墩子上吃着她那特殊的早饭。小臣子问妈妈道:“你怎么不给你剩一点粥喝。”妈妈回答道:“你看那人多恓惶,他都冻成那样了,让他多喝一点热饭能暖和一点。”小臣子眨着眼睛看着妈妈,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在以后的日子里,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韩三倩与人交往乐善好施,急人之难,经常接济有难处的人,她的慈善之举深深烙印在小臣子幼小的心田里。 耳闻目染的社会环境,也是奠定一人个世界观的一个重要因素。 臣子的姑母出嫁到首阳,姑父叫郑安富。姑母的膝下有一个儿子,叫郑丙旺。郑丙旺比臣子大一岁,童年的时候,郑丙旺经常在西侯度姥姥家停,臣子也经常到姑母家和登新家去小住几天(登新家和郑丙旺家是邻居两家的大门紧挨着),臣子和丙旺两个人一块耍着成长,两小无猜,两个人在一起的候,晚上睡觉总是在一个被窝里打脚蹬。有一天,臣子和母亲去了登新家,一到首阳臣子就找郑旺耍去了,玩了一会丙旺便把臣子领到村子东边的小学校里去看庙。那一天正好是星期天,学校里面没有人。首阳村的学校很大,是永济县最大的一座完全小学。学校是在村东的二贤庙里,庙里两座石坊,有大门、二门、碑亭、廊房、经院和书院等建筑。庙内东侧有伯夷、叔齐二冢并列,冢前矗巨碑一通,大书“古贤人之墓”。墓之四周丛森茂密,古柏参天。春来绿树葱宠,夏至浓荫蔽日。碑亭内矗有唐代颜鲁公、韩吏部、梁卿等碑刻四通;宋代黄载、黄庭坚、司马温公等石刻五块;另有金元至明清碑数通。碑文多颂扬夷齐耻食周粟,采蔽首阳,以至杀身成仁的“高尚气节”。庙宇很气派。雕樑画栋的迴廊,殿宇辉煌的庙堂,让臣子甚感稀奇。这些都是臣子第一次看到的,童年的孩子好奇心很强,俩表兄弟就在迴廊里、庙殿里乱窜。臣子从小就喜欢盘根问稍,不明白的事总想弄个明白,他看到这座庙很气派,就问丙旺:“这是哪个神的庙?”丙旺回答道:“不知道,光听大人说这是二贤庙,二贤是哪个神人我也不知道。” 第8页 在两个孩子玩意正浓的时候,姑父找来唿唤他们回家吃饭。回到姑父家后,臣子便问姑父:“姑父,二贤是什么神仙?”姑父回答道:“二贤是两个人,是弟兄两个,听老辈人说,是古时候的两个贤人。具体我也说不好,让你叔给你们说说。” 那一天,姑父的三弟郑安愿(大名叫郑永清)也在家里,郑永清曾当过国民党永济县的党部书记(当时的党部书记相当于现在的县委书记),知识很渊博,他就比较详细地给两个孩子讲了二贤庙及伯夷叔齐的详细情况。自那以后,臣子便知道了二贤庙是公元28年至289年晋太康时所建;知道了在商代末年,孤竹国的国君有两个儿子,哥哥叫伯夷,弟弟叫叔齐。国王喜欢小儿子叔齐并立下遗嘱,立叔齐为以后的国君。可是叔齐不愿意违背立长子为王的规矩,请哥哥伯夷做国王,可是伯夷执意不愿意继承王位。为了让弟弟安心做国君,伯夷偷偷走了,弟弟知道后也随他离开王宫,四处寻找哥哥。歷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伯夷,两个决定不再回到孤竹国。后来伯夷、叔齐听说西伯昌(即周文王)尊老敬老,赡养老人,便一起投奔周国,并在那里定居下来。后来西伯昌死了,周武王继位。武王整顿内政,扩充兵力,进军讨伐商纣。伯夷、叔齐听说这件事后,便跑上去拉住武王的马缰绳,劝谏道:“父死未葬,就大动干戈,攻伐别人,这能说是孝吗?作为臣子,却去攻伐君主,这能说是仁吗?”武王的将士听了这些话,非常生气,拔出剑来要杀他们,被太公望制止住了。太公说:“这是讲道德的人。”吩咐将士不要为难他们。等到打败了殷纣王,天下人尊奉周武王为天子时,伯夷、叔齐认为这是件可耻的事,决心不做周臣,不食周粟。他们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周朝的统治区,在首阳山隐居下来,靠採薇菜充飢。快要饿死时,作歌唱道:“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祖兮,命之衰矣!”歌罢,遂饿死在首阳山上。后人为纪念这两位大贤,便在二贤的墓地为他们建祠立庙,时代祭祀。 从此以后,伯夷、叔齐的事迹就深深地烙印在小臣子的心里。后来竟要和丙旺两个当二贤。 上 学 [本章字数:796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2 18:10:30.0] 005 上 学 1936年,小臣子虚岁8岁了,开明的母亲便决定把臣子送到本村的私塾里去读书。 临上学的前一天晚上,韩三倩对儿子再三叮咛:“到学校里一定要好好读书,学点本事,等将来长大了干一点大事。”要入学堂的臣子心里特别高兴,连连点头答应。第二天一早,三倩便带着儿子去了村子里的私塾。 这一年,私塾里请来的老师姓韩,家居西侯度村东邻五里外的古伦村。韩三倩将臣子送到学校以后,才知道私塾老师是自己的一个远房堂叔。 韩老师是一个古板的老八股。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呆板的接待着每一个孩子和家长。 私塾的学费是粮食,将臣子安顿到学校以后,三倩便回去给学校准备粮食。韩三倩是个非常自觉的人,她不会因为老师是自己的远房亲戚而不交或者少交学费。 家里的粮食不多,三倩装起来很心疼。 刚从年馑里闯过来的山民们虽然经过了几年的努力,稍微能喘过一点气,但生活还是很困难的。像韩三倩这样的家庭,还要比平常的家庭更困难一些。因为家里人口多,劳力少,田里的庄稼做得不算太好,日子过的还很紧巴。尽管光景不好过,但为了孩子能识字,能有点前途,再难自己也要忍受。韩三倩将粮食装好以后,让六弟到邻居借了一桿秤,称好应交的数量后,便让六弟将应交的粮食如数送到了学校。 初上学堂的小臣子坐在教室里,咿咿呀呀跟着老师念着“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楮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金魏陶姜、戚谢邹喻、柏水窦章……”听着老师的讲解:“《百家姓》是我国流行最长,流传最广的一种蒙学教材。据南宋学者王明清考证,该书前几个姓氏的排列是有讲究的:赵是指赵宋,既然是国君的姓理应为首;其次是钱姓,钱是五代十国中吴越国王的姓氏;孙为当时国王钱俶的正妃之姓;李为南唐国王李氏……”“《百家姓》採用四言体例,句句押韵,虽然它的内容没有文理,但读来顺口,易学好记,《百家姓》本来收集四百一十一个经增补到五百零四个姓,其中单姓四百四十四个,复姓六十个。该书颇具实用性,熟悉它,于古于今都是有裨益的……” 通过老师的讲解,他慢慢知道了他们家薛姓的渊源:“薛姓渊源有三:其一,古国名,任姓。祖先奚仲为夏禹时任车正,传为车的创造者,居于薛(今山东滕县南),一度迁于邳(今山东微山西北)。又传十二世孙仲虺,在商汤时任左相,復居于薛。春秋末,薛国迁至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后被齐国所灭。薛子登在齐国为官,齐王建赐以沛地(今江苏)为食邑,其后以原国名“薛”为姓。称薛氏,望出河东、新蔡、沛国、高平。其二,出自虞舜的妫姓,为孟尝君(田文)之后裔。相传舜是颛顼的后代,因生在姚墟(今山东荷泽)而得姚姓。至周武王灭商后,便追封前代圣王的后代妫满于陈,还把女儿太姬嫁给他,并以宛丘(今河南淮阳)为都城,称陈侯。传至陈侯十世孙妫完,陈国大乱,他出奔到齐国,便以国为氏,称陈氏。后齐国逐渐强大,传至五世孙陈桓子,因食于田,称田和子孙便改姓田,终于夺取了齐国政权,于是姜姓齐国成了田氏的齐国。至战国时,其后裔田文袭其父田婴的封爵,封于薛(今山东滕县南,也为奚仲所居之地),称薛公,号孟尝君,被齐昏王任为相国,门下有食客数千。后因田甲叛乱一事,出奔到魏,任魏相。 第9页 秦灭六国后,其后裔于汉初迁徙竹邑(今湖北),亦以薛地为氏,称薛氏。其三,薛氏除上述两支之外,还有他姓或他族改姓为薛。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后,将鲜卑族的复姓比干氏改为单姓薛氏,是河南洛阳薛氏;出自周文王的姬姓冯氏之后裔。唐时有薛怀义,本姓冯,后改薛为姓;据《通志?氏族略》所载,辽西有薛氏。薛姓的发源地应在今山东滕县南一带。汉代多在中原繁衍。魏晋之际,已遍及北方的黄淮流域地区,尤其是集中分布于今的山西、河南、山东、安徽北部等地,并形成了薛姓主要繁衍中心。 通过老师的讲述,他知道了唐代着名大将薛仁贵,勇勐异常,战功赫赫,被封于平阳郡公。此外,还有隋朝诗人薛道衡,唐代书画家薛稷、诗人薛涛、文学家薛用弱,北宋书法家薛绍彭、史学家薛居正,南宋文字学家薛尚功,明代学者薛瑄、散曲家薛沦道,清代医学家薛雪、改良主义代表薛福成等都是歷史上的薛姓名人。知道了薛姓是当今中国第四十八大姓。了解了这些之后,他幼小的心里曾暗暗发誓,一定要向先贤那样,将来做出一番事业来。 百家姓念完之后,又开始念三字经。老师对他们讲道:“熟读三字经,便可知天下事,通圣人礼。”“三字一句的韵文极易成诵,内容包括了中国传统的教育、歷史、天文、地理、伦理和道德以及一些民间传说,广泛生动而又言简意赅。”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首孝弟,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土革,木石金。与丝竹,乃八音。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元曾。乃九族,而之伦。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此十义,人所同。”通过滚瓜烂熟的背诵和老师详细讲解,他通过其中的歷史故事和表述,自觉接受了中国传统的道德观念和哲理,奠定了他做好人、做好事的人生准则。 臣子在私塾念了一年的《百家姓》和《三字经》,日本人就来了。 由于日本鬼子、警备队三天两头的扫荡,又有土匪和便衣队的抢劫,世道显得特别乱,老百姓人心惶惶,整天都是提心弔胆,在这样的环境下,私塾很难正常上课,后来,因为鬼子、汉奸骚扰太多,实在无法正常上课,处于无奈,私塾停办了,村子里的孩子们便辍学了。 为了抗击日本鬼子的疯狂侵略,陕北红军东渡黄河,奔赴抗日前线后,国共两党在风陵渡一带联合抗日,形成了轰轰烈烈的抗日高潮。 1937年7月,牺盟芮城分会分派刘智敏、南毓秀在中庄成立了工人救国会;1937年8月,在李希天、李伯康等人的领带下,建立了芮城青年救国会;1937年9月,芮城县农民救国会在孙秉文的领导下成立;同月,在孟松涛、李清荷、卢桂兰等人的领导下成立了芮城县各界妇女抗日救国会;1937年9—10月间,陈在时在组建和训练区、村自卫队的基础上,成立了芮城县人民抗日游击队。 1938年3月,在中共永济地下县委的领导下,永济县二区(永乐)牺盟会员杨俊杰组建了一支40多人的条南抗日游击队,杨俊杰任队长,翟子明任副队长,3月下旬便袭击了日军汉渡据点。此后,他们和驻河防的国民党28师师长董钊取得联繫,联合抗日。28师即以岳重岱连长率领的两个排为主力,与游击队联合组建了一支150余人的抗日挺进队,岳重岱任队长,杨俊杰任副队长驻防于江口、北上庄一带进行抗日活动;1938年5月,杨居清、周仙德组建了永济县人民武装自卫队直属中队(山南中队),周万盛任中队长,杨俊杰、张克明等任各排排长。同年8月,直属中队丶配合永济县六个大队在赵伊镇附近同日军作战。此后,直属中队编入了115师晋南游击队。 1938年3月,国民党政府军28师师长董钊率两个团从河南阌乡渡河到风陵渡。袭击了日军匼河、阳贤两个据点。又到汉渡、北节义阻击了日军。战斗结束以后,驻扎翟家庄、江口一带。同年8月,在瑶上村南二里半阻击日寇,激战三天三夜。9月28日返回河南灵宝驻地。 1938年4月,国民党76军第八师47团在团长曾万来的率领下,进驻陌南镇。曾万来派何洁吾营长率一部进驻芮城县城。在陌南、芮城保卫战中重创日军。战斗结束以后,返回河南灵宝驻地。 1938年4月,国民党80军27师310团2营驻防永乐镇桥西、潘家、板上村,在赵村疙瘩庙重创日军后返回河南阌乡驻地。 1938年7月,国民党78师一部从潼关渡河抵风陵渡,在赵村日军据点同日军激战4天,全歼日军真野部。战斗结束以后返回潼关驻地。 第10页 抗日怒潮席捲条南,日军惶惶不可终日,民国28年(1939年)1月22日,日军运城驻军集结重兵对条南进行了大规模扫荡。日军分兵六路,步、炮、空三军联合作战,从山南、山北两面夹击,企图全歼我独立47旅。第一轮是炮击,企图摧毁草坪、玉泉寺417团的阵地。第二轮是飞机轰炸、机枪扫射,掩护步兵向417团阵地进攻。战斗相当惨烈,敌我双方伤亡都很惨重。417团团长李家骥壮烈牺牲。在战斗极为困难的情况下,王振华旅长出奇兵突破敌人的包围,率部安全转移。 1月24日,六官、韩阳、蒲州的日寇驻军集结了一千多人,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苍龙峪、桃李坡国民党96军一部的驻地进犯。战斗非常惨烈,我军伤亡惨重。 臣子的学龄阶段,就是在炮火连天中度过的,当时社会极不安定,秩序相当混乱。日本鬼子到处烧、杀、抢掠,警备队、便衣队、土匪、暗杀团等经常骚扰、抢劫,迫使村里的学堂一直不能正常上课。 文化底蕴很深的雷首山一带,山民们的教育意识特别强。尽管在战乱之中,但村民们还是在想方设法四处请老师,来教他们的孩子们。但因为经常打仗,世道太乱,村里经常请不到老师。即便是请来一个老师,也因日本鬼子的扫荡被迫中断。形成了学堂里有时开课,有时停课。孩子们只能在学校有老师的时候,断断续续的念点书。 就这样,臣子前后累计在私塾里只念了一年零三个月的书,先后念了一本《百家姓》,一本《三字经》和一本《弟子规》。《论语》第一篇没有念完就停学了。 臣子停学以后,雷首山一带出现了“黑猫”(暗杀团)和“便衣队”。 暗杀团是共产党领导的山西牺牲救国同盟会,是由地下共产党领导的专门搞暗杀活动的。他们只杀坏人,不杀好人。那些被暗杀团杀掉的人,村里人称之为被“黑猫”吃了。西侯度及邻村都有被“黑猫”吃了的人,那些被“黑猫”吃了的人,都是些汉奸、伪军头目或者是一些好吃懒做、抽大烟、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祸害乡邻的恶棍。这一时期,为了打击恶势力,暗杀团经常杀掉汉奸头目,偷袭日本的碉堡炮楼。敌我之间斗争非常激烈。 “便衣队”则是利用反动武装来欺压老百姓的。这里的“便衣队” 番号是十三团,属汉奸队伍,他们狗仗鬼势,干的实际上和土匪是一样的事,抢劫财物,借势报私,祸害百姓。在那暗无天日的年代,遭殃的只有老百姓。所以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人们都是在提心弔胆丶苦敖着过日子的。 1938年7月,时局又发生了变化,为了策应中线,攻占武汉,华北侵华日军调兵遣将,推进西线。7月5日,日军牛岛20师团全线占领晋南,准备从风陵渡突破黄河封锁线,向西北西南进犯。风陵渡一带日本鬼子多如牛毛,当地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每天都在逃日本。臣子是个小孩子,只能跟上大人们,每天在山洞里、沟岔里躲避鬼子的侵害。 风陵渡战火浓浓,关中危在旦夕!统管西北5省军政要务的蒋介石嫡系西安行营一片惊慌。西安行营主任蒋鼎文等人沮丧悲观,仓皇失措。他们声称日军武器精良,不可战胜,关中无法守卫,应当放弃。行营各文武高级官员携家带口分乘火车飞机,纷纷逃往宝鸡、成都等地。一时间,西北抗战局势悲观,人心惶惑,不可终日。 危难之际,陕西省主席兼第四集团军(原杨虎城部)军团长孙蔚如将军拍案而起!要亲率三万关中男儿,东渡黄河抵达风陵渡,抵抗侵略者的猖狂入侵。 孙蔚如是杨虎城部将。1933年,孙蔚如担任十七路军三十八军军长时,蒋介石把三十八军调往汉中,令其和川军各部合围红四方面军。孙蔚如目睹蒋介石对外奉行不抵抗主义,致使东北全境沦陷,遂激起了强烈的反蒋抗日情绪。同年5月他致信徐向前、陈昌浩称:“当前日寇凭陵,国事安危,凡有气血者,莫不痛心疾首。而蒋介石却侈谈‘攘外必须先安内’,妄以武力清除异己。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我中华民族将陷入万劫不復之地。言念及此,实切隐忧。蔚如与虎城窃谓:各党派有政治见解不同,尽可开诚商议,岂容兵戎相见,兄弟阋墙,而置外患于不顾!特不揣冒昧,派我部武志平进谒虎帐,陈述我方对时局的意见,深愿停战议和,共同反蒋抗日,以纾国难……”自此以后,孙蔚如在汉中以十七路军全权代表的身份,负责与中共红四方面军沟通联络,派军部少校参谋武志平(中共地下党员)11次赴川北 去与红军联繫,红军方面也派徐以新两次到汉中与孙蔚如谈判,双方达成协议,形成停战合作局面。 面对倭寇猖獗,山河破碎,孙将军一腔热血,满腔怒火,在西安各界人士抗日救亡大会上发表演讲:“日军兵犯黄河,虎视关中,形势严重。但是,不要害怕,我西北将士绝非酒囊饭袋!我将亲赴前线,杀敌报国,不辜负三秦父老的期望。”并向蒋介石请战,向国民政府和陕西民众盟誓:余将以血肉之躯报效国家, 捨身家性命以拒日寇,誓与日寇血战到底!但闻黄河水长啸,不求马革裹尸还…… 蒋介石批准了孙蔚如的请战要求,将孙蔚如为军长的38军(杨虎城的17路军在西安事变后被缩编为38军)扩编为31军团,由孙蔚如任军团长。下辖38军(军长赵寿山)和96军(军长李兴中);17师、177师番号保留,师长分别由耿子介、陈硕儒担任。一支由三万多名“陕西楞娃”组成的队伍开赴抗日前线。 第11页 黄河波涛中,木船来回横渡。一夜之间,六千将士全部抵达黄河东岸。 陕西“楞娃”们渡过黄河之后,立即开展了对日寇的大规模进攻。“楞娃”们义愤填膺,同仇敌忾,从渡口一路风捲残云,打得日寇落花流水!赵村、阳贤、匼河、东章各据点迅速拿下。 败逃的倭寇一路逃窜,龟缩到六官塔的五门城里。 拿掉风陵渡周围各个据点之后,孙蔚如率部追击逃窜的侵略者。一路经首阳、西侯度、王寮至六官;一路经田上、七里、上阳至六官,孙蔚如指挥各部,从东、西、南三面团团围住了五门城。 城墙高厚,固若金汤。攻城战斗打得十分艰苦。 敌军武器精良,城墙上的歪把子机枪疯狂地吐着火蛇,庙塔上的钢炮将雨点般的炮弹轰向我军阵地。楞娃们勇勐、机智、顽强,经过三天三夜的激战,终于攻克了五门城。 城门突破,将士们勇气大增,个个如狼似虎。激烈的巷战打得非常激烈。激战半天时间之后,鬼子们吃不住了,纷纷从北城门往庙塔上撤退。孙将军指挥将士,追在敌人屁股后面勐打。 庙塔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又是一场激烈的战斗。 经过两个时辰的激战,日军终于顶不住了,丢下了满坡的尸体,沿着十八盘向山下逃窜。丢盔弃甲,惶惶如丧家之犬。 陕西楞娃扬眉吐气,当地百姓欢唿雀跃。 孙将军站在雷首之巅,极目四望,大好河山尽收眼底:滔滔母亲河,汹涌澎湃自北而南,撞到了华山之下,急转掉头,又滔滔东去。那拐弯的地方就是潼关;母亲河西岸,是一马平川的八百里秦川和丘陵起伏的渭北高原;东南方向是平原莽莽的中原省份河南。日寇虎视眈眈企图霸占我大好河山!条山以北国土沦陷,山河破碎,百姓涂炭!将军久久凝望着秀丽的山河,感慨万千! 脚下山风习习,柏涛翻滚。此刻,将军心潮澎湃,百感交集,仰天长啸: “立马中条, 长风起,渊渊代鼓。 怒皆裂,岛夷小丑,潢池耀武。 锦绣江山被蹂践,炎黄胄裔遭荼苦。 莫逡巡迈步赴沙场,保疆土。 金瓯缺,只手补;新旧恨,从头数、挽狂澜作个中流砥柱。 剿绝天骄申正义,扫除僭逆清妖蛊。跻昇平,大汉运方隆,时当午。” 孙慰如坐镇六官塔,展开了壮烈的永济战役。 永济(旧蒲州)位于中条山西端,雷首山下,是晋西南名城,紧靠南北走向的黄河,与风陵渡成南北直线,是守护风陵渡的前沿要塞。孙将军派独立46旅旅长孔从洲很快占领了永济。 1938年8月8日,日军牛岛师团三千余人,从运城方向扑向永济。 黎明,日军十几门大炮同时向永济城外的中国军队东原阵地开火,9架飞机盘旋着投掷炸弹。从中条山下的西姚温到黄河岸边的永乐庄,中国军队20多里的防线上火光沖天,硝烟瀰漫。 在东原防线上指挥作战的是陕军名将孔从洲,而为了鼓舞士气,孙蔚如的军团指挥部就设在中条山的最西端、雷首之巅的六官村,这里不仅“山下鼓角相闻”,而且可以俯瞰整个永济战局。 黄昏,日军出动装甲部队,天上飞机唿啸,地下坦克轰鸣,东原岌岌可危!孔从洲叫来17师补充团(102团)团副杨法震,指着地图说:“正面阵地压力太大,你速带一个营冲出去,绕到敌人背后的栲栳镇,从背后敲他一下!” 杨法震随即率领5名机枪手一字排开,5挺机枪怒吼着,织成一道扇面形火力网,三百名壮士杀开一条血路。杨法震对弟兄们说:“兵贵神速,要打就打他个冷不防。”说完,从一名机枪手手里夺过一挺机枪,沖在队伍的最前列。 杨法震率一营士兵一路冲杀,在黑水村灭了敌警戒哨,在唐家营端了敌预备队;在北古城炸毁了日军增援的汽车队……一连数日左冲右突,神出鬼没,搅得日军后营大乱,从而大大缓解了中国军队主阵地的压力。8月15日清晨,大雾弥天,日军调集1200多人,向杨法震设防的上高市勐扑过来。杨法震在指挥士兵们打退了敌人的4次进攻,自己亲手击毙了13名鬼子后,与三百名弟兄们一起魂归上高市……当晚,东原防线上,日军见主阵地攻不下来,便沿着中条山绕道攻打北麓的制高点尧王台。尧王台下一场血战,终于将日军击退了。但从尧王台退走的日军又迂迴偷袭,一夜间占领了东南方向的西姚温、解家坟、万古寺,使中国军队处在腹背受敌的境地。永济城外,日军又突破了东原防线,兵临永济城下。在六官村坐阵指挥的孙蔚如急调有“铁军”之称的教导团去夺回万古寺。三营营长张希文一马当先,在收復了万古寺后又逆袭西姚温。由于战局瞬息万变,通讯中断,三营被日军困在了西姚温……40年后,孙蔚如将军在他所撰写的《第四集团军在中条山抗战经过》一文中深情地写道:“敌旅将我西姚温阵地突破,我张希文营向该处逆袭、肉搏一昼夜,该营全部殉国,我主力及炮兵得以安全转移、厥功甚伟。” 8月17日,日军从东、南、北三面(西面是黄河)包围了永济城。 张剑平团长带领全团官兵坚守城池,日军用炮火将城墙炸得到处都是缺口,城墙外的护城河已被双方士兵的尸体堵塞,变成一条“血河”。下午5时许,日军在坦克大炮掩护下冲进城内,中国军队官兵在城内展开巷战,连炊事员也抡着菜刀杀入敌群……6时许,永济失陷,中国军队500名官兵壮烈殉国……8月26日,当时的最高统帅部以蒋介石的名义发来电报:“自张团长以此牺牲壮烈,特电慰勉。” 第12页 永济失陷后,教导团团长李振西在永济到风陵渡之间的韩阳镇筑起第二道防线,在当地民众的支援下,以灵活机动的战术阻击日军。期间,团副魏鸿纪带领一支便衣队多次插入敌后,奇袭敌营,搅得日军一时风声鹤唳……在一次奇袭完成后,撤退途中,年仅25岁的魏团副不幸遇难。 一个小小的韩阳镇,竟使鬼子半月之内久攻不下。于是他们又故伎重演,从中条山西部的王官峪迂迴包抄。教导团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遵照孙蔚如命令,撤出韩阳镇。至此,永济战役结束。 永济失陷,韩阳撤兵,孙蔚如部不得不撤至平陆的东延村。日军復尔又占据了永济和风陵渡。 日本人又打过来了,警备队、便衣队、土匪又开始猖狂了。西侯度村离日军的大本营六官村只有三公里路,是战火的重灾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老百姓可以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薛廷臣的西隔壁邻家是薛王根,王根的家里比较富裕,光景也过得比较滋润。1938年冬天的一天半夜里,一群土匪进了他们家的院子,以后,把薛王根家里人全都叫起来。薛王根的二儿子叫薛振海,开了门以后,土匪中有一个人他认识,他就叫了一声某某哥。他还没有弄清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认识的那个土匪马上就给了他一枪,薛振海当场就被打死了。土匪们打死了人,抢了些东西便扬长而去。在那个社会秩序相当混乱、动盪不定的年代里,又有谁能替他们作主!薛王根一家到那里去报案?没有地方伸冤,只能自认倒霉。薛振海的一条命就这么白白的葬送了。 家里出事 [本章字数:1740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2 18:43:32.0] 006 家里出事 辍学以后,尚且年幼的臣子只能帮家里做点简单的农活。大部分时间是在鬼子扫荡的空档,到山沟里去拾柴、割草。 尽管当时世道很乱,但人总是要生存的。为了不让田园荒芜,村民们总要在战乱的空档抓紧时间抚弄自己的庄稼。韩三倩把家里的活抓得很紧,因为一家六口张嘴要吃饭的。为了让庄稼长的好一点,多打一点粮食,韩三倩栏了一群羊让自己的小儿子来牧放。 羊群是村里东家几只、西家几只,还有邻村的,拼凑起来的。臣子给大家放羊不挣钱,主要是剪点羊毛和积攒点羊粪做肥料。 一心想念书的臣子很不死心,向母亲提出了晚上和同学睡在学校里,跟上老师多念一点书。 韩三倩对臣子本来就偏爱,从来没有骂过自己的儿子,更没有打过。只是在孩子幼小的时候,因为不懂事或者不听话,她总会吓唬吓唬孩子:“你再不听话‘黑猫’就来了,”或者说:“厦漏来了,不敢哭!”。“黑猫”孩子好像知道是一种恐怖的动物,“厦漏”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物,孩子并不知道,反正听了就有点恐怖。慢慢长大了,他们知道了 “厦漏”就是房子漏雨,“黑猫”也就是猫,没有什么好怕的,所以,以后母亲的吓唬也就没有用了。 因为臣子没有父爱,生存在严酷的民国十八年年馑期间,从小吃尽了苦头,韩三倩非常怜悯和疼爱自己的这个幼子,从小到大,对他呵护有加。当孩子提出到学校和同学一起睡觉,想跟上老师学点东西的请求以后,非常支持他的要求。就这样,臣子在放羊的那段日子里,白天放羊,晚上和村里几个要好的伙伴睡在学校里,在学校里有老师的时候,跟上老师学习打算盘和认几个字。臣子利用晚上在学校里多少学到了不少知识。 1939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因为天气太热,薛廷臣没有到学校去睡觉,在家里陪着母亲、六叔六婶。一家人正在院子里乘凉,忽然南墙头上有个人头晃动了一下。六叔惊恐的说道:“不对!有人!可能是土匪,你们赶紧回窑里去,我去牵牛。”说罢急忙走去牵牛。一家人回到窑里后,用槓子把窑门紧紧的顶住。 臣子家的两孔窑,里面是通的,从里面都能上到天窑上,他们在天窑里,能清清楚楚看到院子里的一切。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到土匪进了院子后的所有活动情况。 这个时候,臣子家已经是很穷困了,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农俱和柴草,土匪进不了窑,院子里也没有可抢的东西,搜腾了一会儿就空着手走了。 那天晚上,土匪虽然没有抢到东西,但并不甘心,也没有罢休。第二天,土匪便托人给他们家里传来话说:“昨天晚上我们是在搜捕一个坏人,在你们家里搜查的时候,把枪上一个零件丢在了你们家里,你们必须把那个零件交出来,如果不把零件交出来,就得赔我们一支枪。” 显然,这明显是在栽赃! 家里很穷,土匪不是来抢东西的,聪颖的韩三倩心里非常清楚。面对讹诈,她不得不思考对付的办法。经过再三思考,她猜测到了土匪光顾他们家的原因: 姐夫郑安富的三弟叫郑永请,过去当过国民党永济县的党部书记。日本侵略军刚盘踞永济、风陵渡一带的时候,郑永清在逃避日本时曾把两包鸦片烟存放在他们家里。那两包鸦片烟数量不小,每包大约有两三斤重的样子,韩三倩估计土匪是冲着郑永清的鸦片烟来的。土匪因为没有达到抢走鸦片烟的目的,才故意栽赃,要他们家赔一支枪。 第13页 韩三倩猜测出原因之后,便打发臣子和廷相到首阳村去一趟,把这个情况告诉给郑永清。 郑永清听了两个孩子的传话后,赶紧找到他们村的郑兴兴,让郑兴兴去调停这件事。 郑兴兴和本村一个叫郑成功的人,好像是有点亲戚关系,郑成功在当地是一个有名望的绅士人物,和各方面都有接触,能同情穷人也有点杀富济贫的豪绅义气,但也干一些坏事。 郑兴兴把情况给郑成功说了以后,郑成功便问郑兴兴:“顶头那家的情况怎么样 (意思就是有没有钱)” ?郑兴兴回答说:“顶头的人都是种庄稼的,都不是有钱的人家。他们家只餵着一头瘦牛,一年打的粮食连吃的都不够,哪能赔得起一支枪”! 首阳村靠近黄河,西侯度村在塬上是山区丘陵地带,首阳村的人都习惯把东、西侯度、舜南等坡上的村子称顶头。 其实郑永清心里已经明白,郑成功本身就知道并参与了这件事策划和指挥,因为郑成功一直都想得到郑永清的那点东西,郑成功是估计郑永清和臣子家有点亲戚关系,猜测到郑永清一定会把鸦片烟存放在那里的。 为了摆平这件事,郑永清让郑兴兴给郑成功说话的时候,就送了一些鸦片烟去。由于郑永清的斡旋,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父亲的影响 [本章字数:3257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3 08:30:11.0] 007 父亲的影响 父亲去世的时候,臣子才10个月,他对父亲没有一点点印象,但是,他的人生观、世界观的形成,却与故去的父亲有很大的关系。除与父辈的血统有很大的关系外,和他以后对父亲的了解也密不可分。 在他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在巷里玩耍,村里几个老汉冬天闲来无事,都在巷道里晒着太阳说闲话。臣子突然听到他们说起了父亲的名子,便坐在旁边侧耳细听。 那些闲谝的老汉这一会儿扯到了智智(薛智顺的小名)。有一个叫薛绪才的老汉,是村里的一个乡村中医,说过:“智智虽然念书不多,但他心灵,爱看书,经常借我的医药书看。他看过以后,还经常向我提出一些问题,他所提的问题还很有道理,说明他能看懂这些书。要是世达能让智智再多念几年书,说不定他还能看病哩。” 有个小名叫“狗蛋”的老汉接着说:“有顺和智智还不是一娘生的亲兄弟嘛!世达叫他念书他就是不念,总喜欢在地里干活,这弟兄俩个要是能打个颠倒就好了”。 臣子家隔壁的薛种昌看到臣子在旁边坐着,便转身对他说道:“你父亲那老弟兄几个里头,就数你父亲能干哩。他心眼多、手也巧,会当厨子能做席。那时候,一到冬季,村里有红白事情的时候,都是你父亲当厨子。他会做点心、会炸馓子,还能用土办法给村里人看简单的病,在咱们村里也算是一个心灵手巧的能人哩”。 薛种昌说到这里,那些闲谝的人来劲了,你一言他一语地说开了智智:“智智的确是个好人,一到冬天他就没有闲的空,整天都在给人帮忙。村里的红白喜事一般都集中到冬天,他会做菜,不管谁家过事,都要请他帮忙做菜。智智是有求必应,东家忙完忙西家,一冬天几乎就没有闲过。” “哎!智智的点心确实捏的好,一到腊月里,你看他忙的,整天都在给人捏点心、烤点心。” “那傢伙馓子炸的可好了!希酥脆香的,咱们村那一家没有叫他炸过馓子?” “人都说能人是笨人的奴才,这话一点不假。一到冬天,智智可是忙死了,白天争他不到手,晚上就去请。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给人干到半夜。” “着了他人太好了,谁叫都去,从不推辞。如果是一个鬼子熊,才不劳那个神呢!” 众人的议论让臣子倍感自豪,他觉得有这样一个父亲是他的骄傲。他一定要向父亲那样,做一个好人,做一个乡亲们喜爱的的人。 一次,臣子在家里玩耍,翻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木质名章,上面竖刻着“薛克仁”三个正楷字。字的大小和杏核差不多,他便拿着名章去问母亲:“薛克仁是谁”母亲说道:“薛克仁是你父亲的大名。”“我父亲不是叫薛智顺吗?”小臣子不解地问道。 “那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大名。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出世呢!当时你父亲和潼关塬上一个叫宋林生的人很要好。那个姓宋的家里是开金矿的,很有钱。有一回,他对你父亲说,你们赵村(风陵渡)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当地群众都把做生意叫做买卖。你父亲二十九岁的那年( 1924年 ),宋林生拿来了二百块银元给你父亲,想和你父亲合伙在赵村做买卖。当时,姓宋的提出想开一个木厂。你父亲说:“你提出开木厂这个主意好,是个好买卖,能挣钱。我很愿意干就是怕我父亲和我老大不会答应。这件事先不能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现在知道了,肯定不让干的。这样吧,咱们先开始搞,等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再给他们说,到那个时候,事情已经办成了,他们或许会答应丶会支持的”。 “宋林生一共来过咱们家里两次。第一次来是和你父亲商量做买卖开木厂的事。当时你父亲说:我现在没有钱,你的二百块银元,在木厂没有办起来之前也用不了那么多,我先拿你二十块钱花着看,不够了再说。宋林生同意你父亲的主张,留下二十块银元就走了。宋林生走后,你父亲就开始筹办开木厂的事。 第14页 那个时候,他为了朋友的嘱託,几乎每天都要跑十多里路去赵村,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木厂就筹办好了。为了开业大吉,你父亲给木厂去了一个好名子,叫“德茂林木厂”,就在那个时候,你父亲也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子叫薛克仁。” “木厂建成之后,你父亲把你林生叔捎信叫了过来,两个人商议开业事宜。宋林生看到你父亲把事情都办好了心里很高兴,他们两个商量好以后,就一块去见你祖父和你大伯,给他们说明了开木厂的情况。当时,你父亲提出了让家里也出上一些钱,算是两家合伙做买卖,挣了钱两家平分。你祖父听了以后坚决不答应。你祖父说:‘庄稼人就是要靠土地种庄稼过日子,做买卖就不是我们庄稼人干的事,你就不要再瞎胡闹了。’你大伯也不愿意,他的想法和你祖父不一样,他是觉得,如果你父亲出去做了买卖,家里就少了一个劳力,他的负担就重了。如果还要让家拿钱,他更不愿意了。” “由于你爷爷和你大伯的极力反对,你父亲就无法和宋林生合伙开木厂了。宋林生当时很丧气,他想在赵村开木厂主要是依靠你父亲,你父亲干不成了,姓宋的因为没有你父亲帮他,他一个外乡人就觉得不好办。你父亲当时很无奈的对宋林生说:‘我不能干了,你还可以再和别人干。摊子已经铺好了,你另找一个人就能开始干了。’宋林生说不想再干了,他回答说:‘人对脾气狗对毛,咱们两个相好才合伙做买卖,如果是其他人我宁可不干。在你们风陵渡开木厂就是因为你忠厚诚实,又有心眼,而且勤快能干,有你在我才能放心,要是再找其他的人我就不干了。’你父亲没有办法,两个人便决定不干了。就这样开木厂的事情就塌火了。” “可是,在赵村筹办开木厂,已经花光了宋林生的那二十块银元,当时,你祖父和你大伯不认帐,这个钱就只能由你父亲来还给人家。我记得宋林生临走的时候,你父亲对宋林生是这么说的:‘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现在我也没有办法。我拿了你的那二十块银元,已经花了。花了的这二十块钱,咱们俩个人平摊。我的那一半,现在的确没有钱还给你。不过,请你放心,这个钱以后一定由我负责还给你。’姓宋的说:‘事情没弄成就算了,这些钱不要你还了’。你父亲坚决不答应他说:‘朋友合伙做事,就应该利益共享,风险共担,怎么能让你一个个人受损失呢!’他们两个叨叨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宋林生走了以后,你父亲对我说:‘这件事我们一定要处理好,咱们家现在没有钱,等以后有了钱一定要还人家。’此后他们两个还一直互相来往打着交道,经常在赵村集市上见面。你父亲殁了以后,宋林生得到消息便拿着礼行赶来了。他来的那天正好赶上给你父亲送葬。那一天,他哭得很伤心,等把你父亲埋了以后,宋林生连饭都不吃就要离开。我挡住让他吃了饭再走,他说心里难受吃不下去。我对他说:‘你伙计把你的那十块大洋还没有还上,他的人却走了。你放心,这十块钱我在心里记着,以后有办法了一定还你。’宋林生对我说:‘克仁是我的好朋友,没想到他却先走了,我心里很难受。至于我们合伙做买卖的事你就不要提了,你们家里人当时就不愿意,我也怨不着人家。现在,你一个女人家,以后还得拉扯娃娃过日子,拉扯这么多的娃娃也不容易,又分了家,日子很不好过。我和薛克仁的那些事,你也就不要往心里放了,这事主要是我出的主意,是我找他干的,不是他找我的。这件事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要提了,我永远也不会来向你要钱的。’说完就走了。” “我当时只知道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那以后,宋林生一直再也没有来过咱们家。我只听说宋林生的家在潼关塬上的代子营,我也没去过宋林生的家里,也不知道代子营在那里。其实,当时主要因为家里老是穷,一直也没有钱还给人家。如果有钱的话,我也能寻到代子营。只有把欠人家的钱还给人家,我的心里才能觉得踏实。” “虽然宋林生给我说过,他不会来向我要这个钱的。但我的心里老是觉得不踏实,总觉得你父亲欠着人家的钱没有还给人家,心里一直惦记着。后来,一想起此亊心里就有点不安。臣子呀,这件事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你林生叔要不要,将来这个钱一定要还人家,做人要明白,做事要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天。” 听完妈妈的述说,小臣子连连点头。他看着妈妈那个认真劲,心里暗暗发誓:将来有钱了,我一定替父亲把这笔钱还上。绝不能让他在天之灵不安宁,不能让妈妈心里老不安宁。于是,他对母亲说道:“妈妈,你放心,这件事我记着,这笔钱我将来一定还人家。” 韩三倩看着懂事的小儿子,心里很高兴,她抚摸了一下臣子的头笑着说道:“我娃娃是个有出息的好娃娃,你一定要像你父亲那样,做一个诚实的人,做一个守信的人。” 上高小 [本章字数:4688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3 09:06:02.0] 008 上高小 1940年,风陵渡再次沦陷后,日本鬼子在条南一带烧杀掠抢,无恶不作,百姓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驻守在河南岸阌底镇一带的是国民党一九七师正泉部副营长侯为,看到父老乡亲惨遭蹂躏心如刀绞,满腔的报国热情,促使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渡河抗日! 第15页 上峰没有命令,这是擅离职守!侯为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他率领自己所带的一个加强连,从河南夜渡黄河,来到河北,在永乐镇的南张村驻扎下来。次日,他便率部由南张村移驻到三面环沟的军事要地胡营村。在胡营开始修炮楼(碉堡)、炮台、筑工事。决心有力地打击和消灭日本侵略者。 1940年3月20日,侯为从侦探人员方面得到可靠消息:盘踞在条西的日军20师团的牛岛师团长到条南进行扫荡,3月20日晚上要路过李庄圪瘩岭的饮马泉涧。这是一个打击敌人锐气的大好机会,候为和副营长罗守义马上召开各排干部会议,决定在其必经之地饮马泉涧进行截击。具体部署是由赵福旺第三连一个排的兵力,细緻观察敌人的行踪,战斗打响后击敌大部队的尾部。而大部队则埋伏在李庄之北圪瘩峰的两侧山坡上。 3月20日黄昏,按照会议部署,三连连长赵福旺的第一排全体战士已悄悄地埋伏在饮马泉涧的两边山上,其余的三个连队也悄静地隐蔽在李庄圪瘩岭的两侧山坡上。 大约晚上7点左右,一股二三十人的日军从西边徐徐蠕动过来,慢慢地走近了一排的阵地。一个名叫马正方的战士就要跃出,向敌人投弹,,被另一个战士给拦住了。战士们对于敌人的行动,越来越感到蹊跷,只见这些敌人化整为零,散开分别走在山间大路的两边山地上搜索前进。原来这伙人就是村田派出的搜索队,是在搜索探路。 又过了约半个小时,敌人的大队人马从西边过来了。190多名日本兵在深深的大山沟里形成了一条长蛇状,不一会儿便全部进入了候为的埋伏圈。 “打!——”只听侯为一声令下,埋伏在东岭坡上的一、二连和埋伏在西岭坡上的三连战士居高临下,似天兵天将从空而降!三个连的兵力,四挺重机枪,八挺轻机枪,手榴弹、冲锋鎗一齐朝敌群吐着火舌!三连长赵福旺也带着埋伏的战士从敌人的屁股后面打来,杀喊声响彻云霄,迴荡在幽长的山谷里。忙乱慌神的日本兵盲目地乱放枪炮,进行还击,这哪能抵挡得住?前后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打死了130多个鬼子兵,我军仅12名战士阵亡。 日军村田、中岛率领700余名日兵去攻击驻扎在雪花山上杨振邦抗日纵队,很快就被杨部打败,阵亡了500多名精兵。这两个愚蠢的日军头目,带着200来名败退下来的残兵败将疲惫地停留在条南的上阳村喘息。因他们是从雪花山深山老沟、南辿峪冰雪未化的荆棘灌木丛里逃出来的,穿着水湿湿冰熘熘军棉服,一个个缩脚哈手。一进村就撵逮老百姓的鸡,赶老百姓的猪羊,弄得村子里到处鸡飞狗咬乱跳墙。 侯为得到消息之后,立即率领部队赶至上阳村,前哨侦察人员在村头弄死那两个又冷又饿正在那里抱着枪打瞌睡的敌哨。一连和二连的战士冲进村去,赵福旺的三连悄悄在村的四围迅速散开,包围了上阳村。 日军突然看到拥满巷道的中国军队,仓促应战。候部仅用了47分钟的战斗,就全歼了200多名日军。村田、牛岛漏网。村田藏匿在一个小场的玉谷杆堆里,保住了性命。中岛化装成要饭的乞讨,随两个卖核桃的洛南商人熘出村逃跑了。 在永济一带揭竿而起的抗日英雄杨振邦在第四集团军撤离之后,将队伍拉上了雪花山,建立了抗日根据地,自命为“山西人民抗日游击第一支队”。 在雪花山上,杨振邦招募兵勇,制造和购买武器弹药,发展壮大自己的抗日队伍。 期间,他在下山募兵之时,结识了在家避居的原黄埔军校教官、汤恩伯的少将参谋长秦浩廷。在秦浩廷的帮助下,游击队很快发展到两千多人。 队伍壮大以后,在秦浩廷的参谋下,杨振邦对部队进行了整编,实行了“三三制”编制。此时,杨振邦又将自己的队伍自命为:“山西人民抗日游击纵队”,设“二部、六处、一个团九个直属单位,下设教导大队、特务大队、执法大队、手枪大队、通讯大队、机炮大队、直属中队和突击队等直属大队。并从‘戒菸戒赌戒嫖’开始,严肃整顿军纪,用文化提高队伍的素质,用纪律严格约束队伍,管理和教育自己的队伍。 杨振邦早年入狱并结识了共产党员冯彦俊(中共山西省地下特委书记),深受共产主义思想的影响。在抗日战争形势极为严峻之时,他在雪花山上保护了大批的共产党员,并让这些共产党员在“山西人民抗日游击纵队”中担任领导职务。在大批共产党员的参与下,部队面貌发生更大变化。 兵强马壮之后,他在秦浩廷的参谋下,率部多次袭击位于境内的日军驻军,击毙日军官佐,打击消灭收编伪军,清除汉奸,对敌对叛逆分子起到了极大的威慑作用。在战斗中杨振邦足智多谋果断出击干净利索收效明显,杨部将士英勇顽强,战果颇丰!特别是黄旗营伏击战,击毙日酋龟田,活捉炮目竹山一郎和几个日本翻译,极大地鼓舞了条南人民的抗日信心。 在杨振邦部和侯为部经常出其不意的打击下,驻守在中条山一带的日本鬼子,再也没有以前那么猖狂了,条南的百姓相对能安宁一点。 当村里稍稍平静以后,山民们便四处请老师给孩子们教书。韩三倩因为家里已经非常困难,就没有让臣子继续上学。 第16页 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又能开始念书,自己却不能去私塾,臣子的心里很不释然。 因为不能上学,臣子心里总是不死心,白天放羊是没有时间的,晚上一有机会,他就跑到学校里和相好的伙伴们睡觉,跟上老师学点东西。 随着年龄的增长,臣子的求学越来越心切,小时候曾经看到的“二贤庙”里的首阳小学,一直在他心里惦记着,一门心思想到首阳村的学校里去读书,但后来却让他失望了,因为 “二贤庙”被侵华日军拆掉盖了炮楼。首阳小学被日军拆毁以后,附近就再没有正规的小学校了。 一九四二年夏天,永济县在离西侯度村五公里远的匼河村成立了一所县立高级小学校(也叫南庙学校)。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臣子心里很兴奋,一心想到县立匼河高级小学去上学念书。但由于家里很穷,生活困难,母亲没有答应他。 求学心切的臣子不肯甘休,一有空就缠着母亲。执着求学的儿子总算缠动了善解人意的母亲,通情达理的韩三倩见儿子求学心切,咬了咬牙,答应了臣子的求。 臣子去匼河高小是和薛顺治一块去的,学校根据他两个人的实际情况,将薛顺治插班在四年级将他插班在三年级。 在匼河上高小可不比在村里,学校离家五公里路,吃住必须在学校。每星期只能是星期日才能回一次家。 学校有灶房,入灶的学生每月要给学校灶房交四十五斤麦面,才能在学生食堂里吃饭。同村一共有五个在匼河高小上学的同学,其中有三个同学家庭条件比较好些,他们按照向学校的要求,给灶房交了四十五斤麦面,一直在学生食堂里吃饭。臣子和薛顺治两个人,因为家里都很困难,交不起四十五斤麦面,就不能在学生食堂里上灶入伙。 不能入灶,但总要吃饭的。薛顺治有个妹子叫薛贤贤,和匼河村的刘发祥“敬了盅”(敬盅,就是订婚,是这一代的说法,)。刘发祥的家离匼河高小不远,在刘发祥的请求下,刘发祥的母亲每次做饭时总要多烧一点开水供两个孩子用。每到吃饭的时候,臣子和顺治就从薛顺治未过门的妹夫刘发祥家里提点开水,到学校泡馍吃。开水泡馍就是他们在匼河高小时期的伙食。夏天是比较好过的,两个孩子每到吃饭时候,就用一个白铁罐提点水去了学校。但到冬天就难过了,那个时侯没有暖水瓶,白铁罐不保温,冬天的时候,天气很冷,开水提到学校时就已经凉了,一个冬天,他们都吃不到一顿热饭。 生在乱世的孩子多数都是很苦的,在匼河高小里,穷人家的孩子还是占多数。交不起四十五斤麦面的学生,全校至少有八、九十个。富有同情心的学校领导了解到这些学生的具体情况和实际困难以后,决定在学生灶上又成立了一个米汤灶。让那些入不起学生灶的学生入米汤灶,由学校供应开水和米汤。 入米汤灶每月只需交几斤小米和炊事员的工钱就行了,这和交四十五斤麦面相比较,负担要轻的多,在这种情况下,臣子和顺治都入了米汤灶。 学生们一星期回家里取一次馍馍,在学校里用清米汤泡着馍吃一星期,生活的确是很苦的。臣子在每星期天回家取馍馍的时候,才有条件在家里好好吃上两顿热饭。然后从家里拿点秋麦混合或者面拌红薯渣混合的窝窝头,再拿点家里用黄豆晒的酱豆或用萝蔔腌制的萝蔔干咸菜。这些就是他一周的全部饭菜。 因为灶房小,容纳不下那么多学生吃饭,灶房规定,六个人一组,分一盆米汤,由六个学生一人一天轮流到灶房用瓦盆端回宿舍里。一九四四年九月的一天,轮到臣子值日端饭。吃早饭的时候,他便到灶房去给同学们端米汤。那天下着小雨,他端着米汤盆快步往教室里走去,一不小心脚下滑了一下,把他摔倒了。“啪!”的一声,盛米汤的瓦盆摔在地上打碎了,米汤全倒在了地上。眼看着同学们的米汤没有了,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为了让同学们能喝上汤,他硬着头皮回到了灶房,怯懦地对管理员说:“我把米汤瓦盆打了,米汤也倒了,怎么办?”。管理员人很好,笑着对臣子说道:“不要怕,你就另端一盆吧,米汤就算了,但按规定米汤盆你是一定要赔的。你买上一个同样的瓦盆放到灶房就行了,或者赔两毛六分钱也可以。” 听了管理员的话以后,臣子如释重负,起码同学们有米汤喝了。但他口袋里没有一分钱。因为家里实在困难,母亲又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他在学校要买书、纸、墨、笔等,每一次向母亲要钱的时候,母亲总是花多少,就给多少钱。他也从不瞒报,母亲也从不多给,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零花钱。无奈,他只好恳求管理员道:“我现在没有钱,等星期天取馍馍时从家里拿到钱后再赔。”管理员没有说话,但点头答应了。臣子如释重负,赶紧端了一盆米汤回到了宿舍。和大家一块吃了早饭。 这一关总算过了,但在他的心还是结了一个疙瘩,要赔偿的两毛六分钱债务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他不知道母亲有没有钱陪人家。心里很难过,也有一点害怕。怕的是回到家里母亲会骂,说不定还会挨打的。因为家里实在没钱,供自己上学已经是顶着脚尖了,两毛六分钱对他们家来讲,的确不算一个小数字。但事情已经发生,只有听天由命了。 第17页 平时最盼的是星期天,因为星期天能在家里吃上热饭,能见到妈妈、六叔六婶和哥嫂这些亲人。但这一星期臣子却觉得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星期天。放学以后,同学们都高高兴兴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臣子的心里却是忐忑不安,顺治知道臣子的心事,走上前去拉着他的手说了一句:“回吧,总是要让大人知道的。”臣子没有说话,和同村的四位同学相跟着出了校门。一路上,他心思重重,一直拉在别人的后面,磨磨蹭蹭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妈,我犯下事了!”臣子看着妈妈怯懦地说道。 “犯下什么事了?”妈妈平静地问道。 “星期二轮我端饭,因为下雨路滑,我滑倒了,把学校灶上的米汤瓦盆打了,要给人家赔的。”从来不会说谎的臣子如实向母亲说道。韩三倩听了后,心里很不高兴,但却没有责备他儿子,脸露不悦地对儿子说道:“打了灶上的米汤盆,就得赔人家的。” 臣子没有说话,韩三倩便接着问儿子:“你知道那米汤瓦盆值多少钱吗?”臣子赶紧回答道:“管理员说了,两毛六分钱。” 知子莫若母,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臣子从来不乱花钱,也不会说谎,这一点韩三倩是非常放心的,只是口袋里实在没钱,又平添了这个不算小的负担,心里才有点不高兴。韩三倩没有责备小儿子,更没有动手打他,随手将口袋里的所有钱全部掏了出来,数了两遍。一共两毛一分钱,还差五分钱。韩三倩无奈地去找了大儿媳,向大儿媳要了五分钱。 韩三倩把两毛六分钱放到儿子手上的时候脸上挂上了疼爱的微笑说了一句话:“以后做啥事一定要小心一些,不要毛手毛脚的,像个急猴子一样。” 看到妈妈脸上的笑容臣子如释重负,提在喉咙口的那颗心总算放下了,当他接到母亲给的两毛六分钱的时侯,手颤抖了,是自己的不小心给妈妈平添了这么一个负担,懊悔的心情让他自责不已 婚事 [本章字数:5323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3 23:09:44.0] 009 婚 事 一九四二年冬天,臣子还在学校里上学,家里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这天,和臣子他们家住一条巷的老汉薛绪才来到臣子家里,韩三倩有礼貌地给这位老人倒了一杯水。绪才坐下以后笑着对韩三倩说道:“我想给你家臣子保举个媳妇”。韩三倩脸上露出了笑容,高兴地赶紧说道:“那我得先谢你这个大媒了!” “长旺村(首阳村)郑林和有一个女子叫郑四聪没有订婚,郑林和在西安警察局里干公事不在家,林和的妻子曾向我女儿打听过你们家的臣子,想把女儿嫁到你家。”薛绪才说道。 听了薛绪才的话,韩三倩心里明白了。前不久,东侯度村的姚占元来到西侯度,在韩三倩家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些家常话,闲聊期间了解到韩三倩的小儿子臣子还没有定婚,姚占元是郑林和的小舅子,是郑四聪的大舅,估计就是姚占元在中间撮合此事。 想到这些,韩三倩很高兴地对薛绪才说道:“好呀!那就拜託您老人家给我家臣子当个大媒!” “好说!好说!这事好办,女方家已经有意,婚事肯定一说就成。我来就是这个意思,就想给你们家臣子把这件事凑成。”薛绪才当仁不让,慷慨应允。 薛绪才走了以后,韩三倩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长旺村。她想到妹夫家向妹妹、妹夫了解郑林和家里的情况,了解郑四聪的情况。郑安富如实地对韩三倩说道:“郑林和在西安警察局干事,她的婆娘也去了西安,四聪和她奶奶在屋里。那个老太太是个老思想,人也很好。四聪那孩子很本分,也很勤快,我看能行。”听了郑妥富的话后,韩三倩心里踏实了。家长里短的闲聊中,郑妥富两口子比较详细地向三倩介绍了郑林和的家庭情况。 韩三倩到长旺村去了一趟,也弄明白了此事的原委:因为是邻村,姚占元对薛廷臣家庭的情况比较了解,也知道韩三倩的为人处世。他知道韩三倩人缘好,妯娌之间、婆媳之间的团结和睦在周围邻村是出了名的,于是姚占元便和他姐姐商量,劝他姐姐把女儿郑四聪许给韩三倩家。当然,他是孩子的大舅,不可能出面来说这件事。郑林和两口子也早有风闻,知道韩三倩和蔼善良,勤劳贤德,教子有方,在周围邻村很有名气,就想把女儿嫁到韩三倩家。也正好西侯度村薛绪才的女儿就嫁到他们郑家,是郑四聪的婶子,于是四聪妈便向妯娌打听了韩三倩小儿子臣子的情况,并透露了托人说合的意思。薛绪才的女儿也很愿意凑成这件好事,便特此回了一趟娘家,将此事告知了父母,热心的薛绪才便登门给韩三倩透了信,并根据女儿的述说,向韩三倩介绍了郑林和家庭及郑四聪的情况。 从长旺回到家以后,韩三倩就决定了打发媒人给儿子说这个媳妇。 媒人当然就是薛绪才了。 在解放前,儿女的婚姻完全是由父母包办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自西周春秋时期确定的婚姻礼仪一直延续了两千多年。其实,这种婚姻制度有不好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是每个人的喜好和性格父母不一定了解,完全听从父母的话,按照父母的意愿去确定自己的婚姻,这样造成的婚姻可能会因为两人性格不合导致以后婚姻家庭的隐患。好的一面是因为父母有丰富的生活经验,对配偶一方的家庭情况、父母性格、品性打听和了解的比较多,对自己的儿女也是非常尽心。另外,自奴隶社会末期到封建社会,一直推崇的是儒家的仁义礼孝。父母是带子女来到世界上的人,所以子女的人生要听从父母的安排,才能体现孝道。这种习惯流传远久,也就变成了古代的一种婚约习惯。就这样,薛廷臣和郑四聪这个相互之间不认识的两个少年,在大人的包办下就确定成了夫妻。 第18页 臣子在学校的学习是刻苦的,成绩也是优秀的。生活上虽然比较艰苦,但他心里一直是高兴的。村里的那些儿时的伙伴们,多数都是因为家庭困难,没有能去匼河上学。他觉得,和这些伙伴们相比之下,自己已算是很幸运了。自己的家里生活也很困难,甚至比那些没能到匼河上高小的伙伴家里更困难一些,但自己有一个好妈妈,是妈妈通情达理,疼爱儿子,节衣缩食供养着自己。所以,在匼河高小上学的阶段他学习很刻苦,很用功。 四年级学业结束了,臣子以优异的成绩升入了五年级,当时家里非常困难,实在供不起他念书了,深深体会到母亲辛劳和困难的臣子离开了难捨的学校,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臣子辍学的这一年冬天,也就是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九日(农历十一月初二),在家人和媒人的撮合下,薛廷臣和郑四聪拜了天地。 小儿子要结婚了,韩三倩心里很高兴,但家里很穷,没有钱给儿子买件新衣服,总不能让孩子穿着平时穿的补丁叠补丁的旧衣服吧!为了孩子的颜面,韩三倩决定厚着脸皮到邻村的一户财东家去借衣服。因为韩三倩的善名远播,一般不给人张口的她一旦出面,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都会给她面子的。她顺利的给儿子借来了一套兰长袍、黑马褂和礼帽。 虽然已经到了民国,但山区农村人结婚还是按照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那一套旧的风俗。 这一套旧的结婚风俗是很复杂的,这个复杂的程序从订婚就开始了。 订婚叫“敬盅”,订婚时男方要给女方纳彩,俗称过礼,敬盅那天,男方要经媒人手给女方一定的财物,如银元、银镯、银项圈、绸缎衣服、八副罗裙、鞋面、红绿手帕、裤带等。富裕人家一般要凑足十件,表示“十全十美”;贫寒人家也要凑够四样,叫“四色礼”。女方也回奉一些简单的礼物,如“莲生贵子”面人一个,面石榴十个,纸包麸、盐十包,其民俗象徵意义是预祝婚后连生贵子,多子多福。麸撒在家人身上,预示全家老少有“福(麸)气”;盐撒在公婆和妯娌身上,表示婆媳、姑嫂之间有“缘(盐)法。”,盐与缘谐音,包含有缘份的意思,希冀婆媳、妯娌以后相处关系亲密。这些赠品礼轻意重,寄託着人民的善良愿望。 结婚更复杂,先“看日子”。由男家找阴阳先生根据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选择一个婚嫁吉日,然后写好“课方(把婚期、禁忌等写在红贴上)”,请媒人送给女方徵求意见。女方认为不犯忌讳,婚期即定。结婚前一、二日,一对新人要根据“课方”要求,由“全福人”开脸。男的简单一些,理髮完了即可,女方则复杂一点,要用两条线在脸上反覆绞合,把脸上及两鬓的汗毛拔除,新娘子愈加聪俊漂亮,表示处女生活已经结束,新生活即将开始。因为是战乱,又是贫寒人家,这些复杂的程序都简单化了。 大喜那天一早,韩三倩起了大早,让儿子洗脸梳头之后便亲自打扮新郎官。十五岁的小臣子身材瘦小,尽管里面穿着棉衣,那套兰长袍和黑马褂还是显得很大,很不合适,三倩给孩子穿好衣服之后,左看看,又看看,嘆了一口气说道:“唉!只能是这样了!”然后把礼帽戴在了儿子 的头上。礼帽也大,戴上很松。凑合着吧。只有这样了! 吃过早饭,新郎官头上戴着礼帽,礼帽两边还插着两枝状元花,随着迎亲的队伍到首阳去迎亲。 按照乡俗,结婚那天,新郎的长辈要带着新郎、带着乐队和娶亲人马到女方家去迎娶新娘,谓之“亲迎”。有钱人家的婚礼颇为壮观:前面是彩旗招展的仪仗队,旗上绘有“飞虎”、“青龙”图象,接着是一群吹鼓手鸣锣开道,有的挑着灯笼,有的举着“迎避”、“肃静”的大牌,紧跟着的是为新娘准备的“花轿”和新郎乘坐的“官轿”,沿途鼓乐齐鸣,旌旗招展,浩浩荡荡,气势非凡。但自年馑过后,经济条件都不好,这一带的婚礼的声势已经简单化了。臣子的迎亲队伍更简单,没有鼓乐,只是主要亲属和一些必要的勤杂牵着骡子到长旺去迎亲。 长旺村很大,巷道里的人多,看热闹的也很多。迎亲的队伍穿过巷道两边的人群,鱼贯到了新娘的家门口。新娘家的小辈们看到迎亲的来了,急忙将大门关上。媒人薛绪才手里拿着一个红包上前叫门,里面传出了一句响亮的童音:“拿红包来!”薛绪才将红包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不行!太少!”又是另一个童音。薛绪才回答道:“不少啦!赶快开门吧!”“不行!”里面一群孩子异口同声地吼道。薛绪才无奈,只好从口袋里再掏出了一个红包,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不行!太少!”大门里面又传出童音。“行啦!已经不少啦!”薛绪才辩道。就这样,讨价还价了一会儿,在郑家长辈的干预下大门才算开开了。 进门关过了之后,迎亲队伍鱼贯而入,按照看客主事的安排,一行人八个人一桌开始入席。按照规矩,臣子在长辈的引导下,先叩拜神子,再叩拜岳父岳母和亲朋好友,然后便开始吃席喝喜酒。在新娘家的一切礼仪结束之后,新娘子身穿大红色的百摺裙和大红的龙凤袍,头上戴着凤冠,脚上穿着绣花鞋,鞋底贴着红纸鞋样,进行上轿仪式。新娘上轿前,照例都要号啕大哭,谓之“哭嫁”。“哭嫁”有两层意思,一是新娘真情的表露,新娘自幼生长在父母身旁,骨肉情长,勐然分别,女儿将做**,出于对未来生活的担忧与恐惧,想到昔日父母的恩情,自然情意绵绵、难分难捨,不由得涕泪交流,痛哭一场。 二是乡俗要求。当地人认为新娘上轿不哭,娘家就不兴旺,民谚有:“女儿哭一苦,娘家富一富。”临走哭嫁被认为是吉利的事情,哭,成了特定的民俗惯例。四聪照例哭了一番。因为没有轿子,四聪踩着凳子上了驮新娘的骡子。四聪上了骡子以后,她的母亲就赶快坐上她踩过的凳子,这种规矩是防止出嫁的女子把娘家的福气带走。 第19页 按照乡俗,抬轿的队伍一路上是不许轿子落地的,以防不测。据说,这种习俗起源于“梁祝”传说。祝英台出嫁那天,路过梁山伯墓,请求下轿观看,结果跳入墓穴,梁祝化为双蝶。民间从反面理解,认为祝英台的死是停轿所致,所以形成了出嫁途中不停轿的习俗。俗话说:“抬轿的只管抬轿,不管新娘尿不尿。”意思是新娘再有要紧的事,也不许中途下轿。就这样,四聪骑在骡子身上 ,随着迎亲的队伍一路来到了西侯度。 迎娶的花轿回来了,也是韩三倩的人缘好,西侯度虽然是个小村,但在巷道里看热闹的人却很多,几乎是全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出来了,除了帮忙的,就是看热闹的。巷道两旁男人、女人、大人、小孩把巷道两旁站的满满的。 迎亲的队伍穿巷而过,人们最最关注的是一对新人。那新郎官的个子太小,借来的衣服太大,穿着这身长炮马褂的结婚服走到巷道里,惹得大家都大笑不止。新郎官身上的衣服实际上算是民国时期的穿戴,新娘身上的那件大红色的百摺裙、大红的龙凤袍和头上戴着凤冠都是封建社会那一套老古董,山上的人们除了年老的一些人见过之外,年青一代都没有见过。这对新人穿着不伦不类,又不合身,逗得巷道两旁看热闹的人笑声起伏,一波又一波。 薛家的大门口放着一张桌子,桌子的的后面靠着一扇风门,风门用彩布罩着,桌上放着一些水果、花馍一类的食品,这是结婚典礼的地方,也是小两口拜天地的地方。 驮着新娘的骡子临近礼桌的时候便停了下来,由两位“全福人”搀扶着身着凤冠霞帔,蒙着红盖头新娘下了骡子。新郎长袍马褂,披红插花,用红绸牵着新娘,向礼桌走去。此时,司仪人手抓五谷杂粮,不时撒在新娘身上,口里吟诵:“一撒金,二撒银,三撒新郎新娘进大门,进了大门大吉利,进了二门万事如意!¨¨¨” 新郎新娘走到典礼桌前之后,结婚典礼便开始了。 司仪人手里端着一个装着莲子、花生、红枣之类的干果的果盘,一边从果盘里抓些东西向人群中抛撒,一边大声吆喝着:“一撒金,二撒银,三撒新婚夫妇进了门,进了大门大吉利,进了二门万事如意!撒金银,撒糖烟,亲朋好友好喜欢。吃了喜烟心舒畅,吃了喜糖不牙疼!新郎莲子吃着香,早生贵子最吉祥。新娘红枣吃着甜,红枣吃了寿长¨¨¨ ”。看热闹的人们争相抢拾这些预示吉祥的食物。 结婚典礼(那个时候叫“拜天地”)正式开始,仪式由司仪主持,一拜天地,二拜祖先,三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 在拜天地的时候,因为臣子头上的礼帽太大,一磕头就掉下来了。磕了三次头,臣子的帽子就掉了三次,新郎官脸红了,到再磕头的时候都不敢低头了,只是仰着脸把身子往前稍微倾斜一下就算应付过去了。臣子的这个样子,惹的围在一圈的那些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新郎官滑稽的样子,竟然让新娘子郑四聪也没能忍住,嘻嘻嘻地笑出了声来。 那个时候的规矩是很严的,新媳妇在人前是不能随便笑的,尤其是拜天地,更是非常严肃的仪式,在拜天地的时候新娘是不能笑的。由于郑四聪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惹的所有看热闹的人笑得更加厉害了。 拜天地的所有仪式结束以后,入洞房。新郎新娘便牵着手往家里走去。 薛家大门口放置一盆火和一个马鞍,司仪让新娘从上面跳过去。跳火盆,寓意着婚后日子红红火火;跨马鞍,则是祈求夫妇白头偕老,日子平安,还有一层意思是让新娘懂得规矩,切实做到“好马不备二鞍,好女不嫁二男”。 拜堂完毕,新郎新娘进洞房饮过交杯酒,接着二人手拉手绕炕转一周,俗称“拜四角”,意在祷告送子娘娘早赐恩典。他俩边走边诵:“拜——拜——拜四角,四角娘娘保护着,儿多着女少着,婆夫两个常好着。”然后,新郎退出,新娘上炕面对墙角端坐,称为“坐帐”。这时,新娘手里拿着秤桿,怀里抱着蔑筘,隐含今后办事像秤一样公平,不偏不倚,且心灵手巧,辛勤操劳。 臣子的婚礼很简单,但很热闹!这对新人给久无笑语的山区农村带来了少见的欢乐。 郑四聪小的时候,在她祖母封建思想的教导下,还偷偷的缠过几年脚。后来由于县政府查缠脚的查的很紧,最终没有缠成就半途而废了。因为她缠过脚却没有缠成,走起路来,虽然不像真正的小脚女人那么扭扭捏捏,但也不像那些根本没有缠过脚的人走路那么自然、随便。当地的老百姓把这种“半成品” 的脚称之为“红萝蔔脚”。当时,长旺、匼河一带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长旺到匼河,豆腐块头巾红萝蔔脚” 。豆腐块头巾,是指妇女自己织的白兰相间的像豆腐块大小的方格头巾。红萝蔔脚,指的就像郑四聪那样的女孩子,缠过脚却没有缠成半途而废的脚丫子。 西安求学 [本章字数:456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4 08:42:05.0] 010西安求学 臣子结婚了,但并没有消除他求学的欲望。因为家里太穷,他没能在匼河高小毕业,心里总有一个疙瘩一直解不开,放不下,他很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 第20页 一九四五年,日本鬼子投降以后,停摆了七年半的风陵渡渡口开始摆渡了,码头上又开始出现生机。因为岳父郑林和在西安警察局干事,臣子就产生了一种到西安求学的念头,他觉得,去了西安或许就能有学习的机会,或许岳父能资助自己在西安继续上学提高文化。 产生这个想法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臣子的心里一直都在思谋着这件事,游心不定,下不了决心。 定不下来的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因为他没有见过岳父的面,不知道岳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帮他这个女婿,也不知道到西安以后有没有上学的机会,能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心里没有数。二是担心母亲会不会答应,要是母亲不答应,没有钱也是去不成的。 转眼到了年底,过罢年以后,臣子觉得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他便硬着头皮走出第一步,把自己的想法给母亲说了:“妈,我还想上学,可咱们家没有钱,一直不能如愿。这一段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想到西安去上学,四聪他爸在西安,或许能帮上我的忙。” 儿子的请求是合理的,因为家里穷,供不起孩子上学,韩三倩心里也很不释然。听到儿子的想法,她也觉得可能是一条路子,于是便对儿子说:“咱们家里穷,妈供不起你上学,你想上学这或许是个办法,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帮你。但不管怎么讲,你应该到西安去一趟,去见见四聪的父母也好,要是人家不答应帮你不能上学你就回来。权当是到西安见了一回世面。” 得到了母亲的同意和支持,臣子的心里非常高兴,更坚定了去西安的信心和决心。 虽说臣子跳过年已经十八岁了,但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心里很不踏实。也是机会遇的好,长旺村的郑林太也在西安不知道干什么事,他和郑林和还是远房本家。过年的时侯他回了趟老家,是在长旺老家过的年。过完年后,他正好要回西安去,臣子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到长旺找了郑林太。 郑林太看着自己家的女婿上门来了,心里很高兴,欣然同意带他到西安。 按照约定的日子,臣子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到长旺村见了郑林太。跟上郑林太一块去了西安。 没有出过门的臣子在郑林太的带领下,一路走到风陵渡的渡口,坐上船过了黄河,到潼关火车站候车室等车。 初春乍寒,候车室里还很冷,臣子穿的有点单薄,冷得直打哆嗦,但他一直咬着牙耐心地等待。 “去西安方向的旅客请注意!现在开始剪票进站了!” 听到车站工作人员用铁皮喇叭的喊话,臣子心里很兴奋,跃跃欲试地拿着行李准备上车。但郑林太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去西安方向的旅客请注意!现在开始剪票进站了!”车站工作人员例行公务,已经喊了两、三次,但郑林太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臣子心里着急了,想问问林太叔。可他转过身却不见了郑林太。 郑林太不知道那里去了,他只能干着急。不见郑林太他是不敢动的。心急火燎地等了一会儿,才看见郑林太从外面走进来了。这个时候,进站的门已经关了。 “林太叔,刚才人家喊去西安的剪票进站了却不见了你。现在人家进站口的门已经关了,咱们怎么办?臣子着急地问道。 郑林太却漫不经心的回答涚:“你不要管,我们不坐这个车,跟上我就行了。”臣子没有出过门,什么也不懂,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多问,更不敢胡跑,只有耐心的坐在候车室里继续等着。郑林太坐了一会儿又出去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候车室。进来坐了一会又出去了,这一次出去的时间很长,臣子怀着忐忑的心情,耐心地坐在候车室的座椅上一动也不敢动。他不知道郑林太在干什么,因为什么都不懂,他也不便再问。 臣子在候车室里已经坐了几个时辰了,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他便从粗布布袋里拿出了一块馍馍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想:“这林太叔在做什么?眼看外面的太阳都没有了,却不见他的人影,难道今天走不了了?”越想心里越着急。出了家门已经快一天时间了,啃了一点干膜口渴的咽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打了一点开水,就这样,喝点开水吃点馍,耐着性子硬等。 天快黑的时候,郑林太来了,他拉着臣子的手就往外跑。跑到离候车室很远的一个地方,那里停着一趟货车,郑林太开口了:“我们没有买票,就上这一辆棚子车。”莫名其妙的臣子跟上郑林太上了棚子车。 上车以后,车厢里面已经有几个人了。等了一会儿,又上来了几个人。臣子坐在车厢里看着上车的这些人,看得出,车厢里坐的这二十几个人都是一些没有钱的人,这些人都是没有买票的。 “哧——”货车终于启动了!臣子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 因为是货车,大小站都停,有的站一停就是很长时间。每个站都有下去的,也有上来的,这些人都是去西安的人。就这样,一会儿走,一会儿停,到西安车站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车停下来以后,郑林太叮咛臣子:“你不要乱跑,跟上我走就行了。” 下车以后,第一次到西安的臣子丝毫不敢含煳地跟在郑林太的屁股后面,顺着铁路往前走了很长时间,转过弯便到了大街上。这个时候臣子才明白:“原来林太叔是想省下坐车的钱。”他不愿意沾别人的便宜,但因为什么也不懂,跟着别人离家出门,被动地做了他一生第一次亏心的事。 第21页 轻车熟路,郑林太领着臣子径直走到了郑林和的家里——西安莲湖路雷神庙街三十六号。 见到岳父的第一面,臣子看得出,岳父是个很老实也非常本分的人。女婿第一次上门,也没有多少热情,只是笑了笑,让妻子给他们做饭。 郑林太每月的薪水是三袋洋面,一家三口人的生活就靠这三袋洋面来维持。他自己没有房子,他们家住的着两间平房是租赁别人的。一共只有二十多平方米的小平房,一家三口人吃住都在里面,本身就有点紧张。臣子去了以后没有地方住,便和郑四聪的弟弟郑四耀打脚蹬,大家挤在一个炕上。 第二天是星期天,郑四耀放假没有去上学,两个人便到街上去玩耍。郑四耀知道臣子哥没有看过电影,便领着他去看了一场电影。 那电影是黑白的,也没有声音,但臣子还是觉得非常新鲜,觉得也很奇怪。那时的电影只有动作没有声音,电影里人说的话,用字幕在旁边放出来,看电影很费劲。因为没有声音,人们一边看电影里的动作,还得一边看旁边的字幕,不然就不知道电影里人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字幕上有很多字他都不认识,因此,对电影的情节是模模煳煳的,当时只有新鲜和奇怪的感觉。 电影的名子因为几个字不认识,他只知道是美国电影。这是他有生一来第一次看到电影,也是第一次从电影里看到外国人。虽然他见过日本人,因为日本人和中国人一样,不说话就看不出是日本人,而电影里的那些外国人却和中国人不一样。在内弟的介绍下,他才知道中国以外还有许多国家,他们的长相大都和中国人不一样。 在岳父家呆了几天之后,臣子了解到,岳父虽说在西安工作,且是警察局的警员,但因为人很本分,除了每月三袋洋面的薪水外,他从来不谋外快,所以一家人的生活过的很平常也比较艰苦。但比臣子家的生活要好得多,因为每天都吃的白面馍馍。但臣子能看得出来岳父家里确实紧巴,他那满怀着求学的迫切心情,想像着在西安上学的美好希望已经很不现实了,面对岳父家的现实情况,想求岳父在西安帮他在西安上学的想法便打消了。所以,他一直就没有提起上学的事。 没有向岳父提起并不是他放弃了求学的想法,每天闲着没事,他就到街上去看看,了解一些情况。经过各方面了解,他觉得越没有勇气向岳父提起上学的事了。内弟郑四耀比他小三岁,正在上小学六年级,当时已快要高小毕业了。面对现实他觉得自己的文化程度太低,中学上不去,上小学年龄又大了些,哪个小学也不愿意收我这个大年龄、低年级的特殊学生,他觉得在西安继续求学的想法很不现实。但他还是打听到当时西安有一些贫民学校,店员业余学校和夜校。他想,既然来了,在西安找个事情干干,在西安找个事情干总比回农村去拾柴割草要好些,还有机会去那里上业余学校或者上夜校。 臣子的这个想法没有对岳父讲,因为他觉得岳父工作很忙,就不想给他添麻烦。他自己到街上去转悠,看看能否找到一份工作。 一天,臣子在街上闲转,遇到一家夫妻开的糖果店,需要找个帮忙的。他便走上前去和掌柜的商量道:“我来给你们帮忙干活行吗?” 那掌柜的看得出臣子是刚从农村来的小伙,便说道:“可以,但你是初学,学徒期间只管吃管住,没有工钱。” “不给工钱可以,但要允许我上夜校或者业余学校,并负担上学的的学习费用。”臣子讨价还价道。 那掌柜的觉得这个刚刚来自农村的娃娃比较老实,就痛快的答应了他提出的条件。 找到工作了,也有条件上业余学校了,臣子心里很高兴。晚上回到岳父家里,便把情况向岳父、岳母说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两个大人都不答应。当然,岳父有他的看法和意见,他笑着对女婿说道:“臣子呀,你刚来到西安,对这里的情况还不了解,你的年纪还小,又是刚从农村里出来的,你又这么老实,我怕你吃亏上当。既然你想在这里找个事情干,我托人给你找个店员的工作干。店员学出来就可以挣工钱了,如果干的时间长了,你干的也好,或者掌柜的还会分给你几分生意哩。这样,将来既可以挣工钱,又可以年终分红利。如果你愿意在西安停,我认为当“店员”还是比较好些。要是你觉得行,我就托个可靠的人给你去找” 。 “店员”实际就是学徒,这一带把当“店员”叫“熬相公”。对这个概念臣子是知道的,他来西安主要是因为没有条件上学,文化程度太低,想在这里继续上学提高文化,对当店员并不怎么感兴趣。他在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口。郑林太看自己的女婿没有说话,就以为他答应了,便再没有吭声,思谋着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让他去“熬相公”。 隔了两天,岳父家里来了一个人,进门以后就开口对郑林太说道:“你托我办的事我已经说好了。” “是那一家?”郑林太问道。 “盐店街三十六号胡泉林刀剪铺。”那人回答道。 “行呀!臣子你和你叔去看看,到那里去当店员。”郑林太很满意,就对女婿说道。 “当店员就要好好干活,要嘴甜、勤快,要讨人喜欢。你没有在城里呆过,要多向别人学着点,主意纠正在农村时养成的那些陋习。”临走前郑林太叮咛道。 第22页 臣子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那个人去了胡泉林刀剪铺。 坐落在盐店街三十六号的胡泉林刀剪铺还算气派,木质匾框招牌赫然挂在门脑上边。进了铺子之后是一个门面,门市部里有两个人看着铺子。后面院子里有四五个人在那里干活,这种前店后厂的作坊在西安当时比较普遍。 进了铺子之后,介绍人便向他交待道:“你在铺子里白天主要是干点杂活,做饭、扫院子,晚上掌柜的要打麻将,你的伙计是给掌柜的和那几个打麻将的人烧水、倒茶,有时候他们还要吃夜宵,你得帮他们去整夜宵。掌柜的睡觉前,你要帮掌柜的铺床叠被子。” 介绍人说着,臣子应着。因为是第一天,那一天臣子没有干什么活儿,天快黑的时候便离开店铺回家了。 吃过晚饭,郑林太看了看女婿问道:“臣子,你觉得怎么样?” “当店员要做饭,我不会做饭,心里不愿意当店员。”臣子回答道。 “哦!不愿意当店员就不要去了。”郑林太看女婿不愿当店员,也没有勉强。 “我觉得我在城里不适应,想回家。”臣子对岳父很失望,自己满怀的希望已经成为泡影,心里很不痛快。又想起母亲说过的人家要是不帮你上学你就回来的话,他便对岳父坦率地说道。 郑林太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你不愿在这呆就回吧,把家里事招唿招唿。” “不愿干就算了,在这里再玩两天就回去吧,四聪还是怀身子,回去还能照顾你妈和你媳妇。”岳母说道。 过了两天,在西安呆了二十多天的臣子便告别了岳父母,坐上火车到了潼关,然后坐渡船过了黄河,步行二十里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三青团 [本章字数:1881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5 09:02:27.0] 011 三青团 回到村里以后,臣子便是村里唯一一个出过远门的人了,饭后茶余,闲来无事,村里的人就怀着好奇的心情来向他了解外面的世界。 臣子除了说一些西安和村子里不一样的现象之外,对人们炫耀最多的是他和郑四耀在西安看过的那场美国电影,说从电影里见到过美国人,美国人和日本人不一样,高鼻子粱,眼窝很深。因为村里所有的人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电影,也没见过美国人,听臣子说了都感到很新鲜,也觉得非常奇怪。 回到家以后,因为他身体瘦小,做庄稼活没有力气,一般的农活他还干不了。村子里的水井就有二十四丈深,人畜吃水要用水桶从深井里面往上搅,臣子没有力气把水桶搅上来,连一担水都打不回来,田里的庄稼活有六叔和相哥去做,他也没事可做,只能到地里拾柴、割草,干一些力所能及的简单农活。 一天,村长来到臣子的家里,笑着对臣子说道:“你给咱顶个差吧。” “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的。”臣子像他父亲一样,只要是别人找上门的,只要自己能办到,从来不推辞。 “县上叫咱村里去一个年青人,到蒲州城里开三青团员的会,你都去过西安,见过世面,你就替村里开这个三青团员的会去吧。” 三青团员是什么,臣子根本就不知道,但他知道是国民政府的安排,村子里必须应这个卯。 村长既然说了,反正在家里也闲着没事,自己也没去过蒲州城,蒲州城是永济县政府的所在地,是个什么样子他没见过,觉得能去一趟蒲州城也好,就慨然答应了。 邻村的东侯度村也派了一个叫姚安成的去开会,姚安成也和臣子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是三青团员,村长派他去开这个会,他也就答应了。东侯度和西侯度是邻村,很多人互相之间都认识。过去臣子在后山放羊的时候,姚安成也经常在后山拾柴,他们俩个比较熟悉。走的那一天,姚安成路过西侯度村,便叫上臣子相跟着一块到蒲州城开三青团员的会去了。 来去共三天,中间只开了一天会,会上宣布,所有参加会议的年轻人都是三青团员,给每人发了一个“三青团员”的证章。大会号召“三青团员”和青年都要积极参加这一次大会安排的植树造林。 “三青团”是中国国民党下属的青年组织——三民主义青年团﹐简称“三青团”。抗日战争爆发后﹐在国共合作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推动下﹐各地爱国青年广泛开展抗日救亡活动﹐建立起许多团体。 蒋介石为把全国的青年组织起来﹐使人人信仰三民主义﹐并且给已经衰老腐败的国民党增添“復兴力量”﹐1938年 4月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通过设立三青团。蒋介石派遣“復兴社”和&ldquo系”的骨干分子在武汉等地组建三青团﹐大量吸收公职人员﹑军警﹑政工人员入团﹐并且将“復兴社”完全併入三青团充作骨干力量。同年7月9日﹐三青团在武昌正式成立。蒋介石任团长。由陈诚﹑陈立夫﹑康泽等三十一人组成中央干事会﹐陈诚﹑张治中先后任书记长。 三青团的性质和作用﹐在不同时期有所变化。成立之初﹐正值抗日战争激烈进行之际﹐抗日救亡运动在全国各地蓬勃兴起。许多知识青年在抗日爱国的激情鼓舞下﹐参加了三青团。三青团为笼络青年﹐在抗日救国的名义下﹐开展了一些活动﹐如在各地建立青年馆﹑招待所﹐安置流亡青年和学生﹔举办夏令营﹑运动会和文娱康乐活动﹔建立战地服务队﹑宣传队慰问前方将士﹑伤病员和军人家属﹐开设青年服务社﹐举办一些生活福利事业等﹐通过多种活动控制青年运动。在抗日战争转入相持阶段后﹐国民党逐渐奉行限共﹑防共﹑**的政策﹐三青团的许多组织在特务分子控制下﹐成了国民党**的工具。他们着力扩大组织﹐在学校﹑机关﹑团体﹐到处出现了“集体入团”﹑“举手入团”等拉夫现象。在国民党的严密控制下﹐三青团向青年灌输封建思想和**思想﹐宣扬“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一个领袖”和对蒋介石的愚忠﹐进行“精神训练”﹑“生活训练”等。有些地方的三青团﹐被復兴社分子操纵﹐堕落成了特务组织﹐与军统﹑中统沆瀣一气﹐设立青年劳动营﹐关押﹑迫害爱国进步青年。三青团内有些人曾要求改组政府﹑澄清吏治﹐但受到蒋介石的压制。 第23页 因为时局混乱,地方上的执政理念就是应付。永济县的这次三青团会议实质上就是在应付,全县这么多人也就在一次会上被宣布入了团。 散会以后,姚安成和薛廷臣俩个人的胸前都戴着一个“三青团员”的证章。就这样,这俩个原来连什是“三青团员”都不知道的人,现在都成了既没有“三青团”组织,也没有填表申请的“三青团员”了。 回到村里的第二天,臣子去见了村长。村长问道:“回来了?开的啥会?” 臣子回答道:“叫栽树的会” 。 “还有什么?” “就是这个,再没有说什么。”臣子的汇报就算完了。 至于三青团的事,条南地方上也没有组织,臣子也不知道三青团是干什么的,所以也就再也没有理会那些事,只是根据乡村的安排,参加了在荒山野岭上栽树的活动。 麻沟全学 [本章字数:2011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5 08:43:06.0] 012 麻沟全学 抗日战争胜利后,永济、虞乡两县为阎锡山所统治。共产党的组织仍处于“长期埋伏,以待时机”的状态。1945年10月10日,国共“双十协定”签订不久,阎锡山便密令山西各地加紧**,准备内战。1946年1月,永济县长李干之在全县开始了“三自传训”(自清、自卫、自治)运动,疯狂捕杀共产党人。地下党员李华峰再次被捕,酷刑之下,他自首叛变,出卖同志,姚伯功、李岗(李天虎)、吴东园(吴永熙)等先后被捕,共产党员薛天义、王清湘等惨遭杀害,地下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为使党组织免遭更大损失,打乱阎伪永济县政府的**阵脚,永济县保安支队(党组织领导的原张凯支队)经中共太岳三地委副书记贾启允同意,于1946年3月26日由白龙富领导在条北五区张营乡东张村举行了武装兵变。起义后该支队进入条南。6月,阎七专署朱一民调集各县保安队,配合胡宗南新三师在西窑一带围袭该支队。王正义等人被朱一民杀害于解县,李茂亭被李干之杀害于蒲州城东土门外。 残酷的斗争环境中,在中共永(济)、芮(城)、虞(乡)、解(县)联合县委领导下,景秋岳等共产党员仍坚持在蒲州火车站等各自不同的岗位上,严密监视敌人的动向。 一九四六年的冬天,古伦村有一个叫韩永祥的人来到臣子家,向韩三倩母子提出了让臣子替他到麻沟去教书(全学)。韩永祥是韩三倩的本家堂弟,算是臣子的一个舅父。韩永祥在中条山南山根的麻沟村小学当教员,因为他是中共地下党员,在残酷的斗争环境下,他的地下工作很忙,顾不上学校里的那些学生了。为了不耽误孩子们上学,韩永祥找到臣子家,想让自己的外甥去那里替自己教书(当时农村把这种情况称之为全学)。 深明大义的韩三倩当即同意了堂弟的请求。臣子对永祥舅的作为打心眼里是拥护的,为了让舅舅能全身心地去做他应该做的事,他答应了永祥舅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韩永祥舅领着臣子去了麻沟村小学。 韩永祥在麻沟一带很有威望,那里的人都很尊重他。不一会儿,学生便将学东(农村专管学校的干部)叫来了。韩永祥给学东说明了情况之后,向他介绍了臣子的情况:“这个老师叫薛廷臣,是匼河高小毕业的,后来还在西安呆过一段,很有见识,就让他给咱们村的孩子们教书。”学东点头同意,韩永祥便让孩子们开始上课,学东将新老师向学生作了介绍。 韩永祥把一切安排好之后就离开了麻沟。 教书对臣子来讲是天大的好事,他在教学之外还可以看书,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 山里的孩子上学晚,学生们比臣子的年龄都小不了三五岁,因为年龄相仿,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很多,加之臣子备课很认真,讲课也很认真,学生们都很喜欢他。 在麻沟小学教了四十多天的书便出现了意外。这天早上起床以后,臣子觉得头有点晕,他坚持上了一节课,下课以后就觉得浑身发烧。发烧了一阵后,又开始浑身发冷,冷得直打哆嗦。就这样一阵发冷一阵发烧,浑身特别难受,头也晕的更加很厉害。他感觉不能坚持教学了,就赶紧让学生叫来学东。 学东来到学校后,看到薛老师的样子,感觉到他病得很厉害。臣子向学东请了假,说道:“我觉得实在难受,要回家去看看,不能坚持下去了,你先另安排其他人教学生吧。”学东当即点头同意了,说道:“你抓紧看病吧,身体要紧。” 因为要走十几里山路,臣子勉强坚持吃了早饭。吃罢饭后,他便离开了学校往自己家里走。浑身疼痛难受,走路非常吃力,臣子一路上走一走歇一歇,只有十几里的路程,他却走了将近一天,走到古伦村的时候天就快黑了,他浑身难受的实在也走不动了。就一走一挪的向大舅家走去。 咬着牙走到大舅家以后,舅父看着孩子病成这个样子很心疼,就让他先躺在炕上歇一会儿。臣子刚一躺下就昏迷了。 臣子得的是伤寒病,烧的很厉害,因为高烧,到了大舅家以后,就始终处于昏迷状态,一直昏迷了三、四天。 臣子的大舅叫韩旭,小名叫韩存祥,是个老秀才。一直在在河南灵宝县的乡村当乡村小学教员。因为年纪大了,便不再去灵宝教书了,就一直在家里养老。老秀才非常疼爱自己的这个外甥,精心地伺候着他,过了两天,他就捎信告诉妹妹,说臣子病了,在古伦停着,让她抽空来一趟。 第24页 韩三倩得知消息以后,急急忙忙赶到娘家。在大哥那里,韩三倩看到儿子病的很厉害,就在那里伺候了几天。 因为臣子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韩三倩心里还牵挂着家里快要“坐月子”的儿媳妇,看到儿子稍微清醒了些,便抽空回了一趟家,去看了快要“坐月子”的郑四聪。 儿子的病牵着母亲的心,在家里呆不住,又来到古伦来看儿子。在古伦伺候了几天儿子之后,她便对臣子说道:“你的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我不能常在这里伺候你,这里有你大舅和腊梅照看着你就行了。我还得快点回去,聪聪也该坐月子了。女人生孩子是很可怕的事,必须有人招唿。她妈现在还在西安又不在家, 聪聪坐月子的时候,我要是再不回去照看着,不仅她心里会很难过的,而且还会有危险的。” 臣子从小到大一直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母亲总是对的。母亲从来都是先替别人着想,并且总是想得很周到。她遇事想得开,也看的远,说的很有道理,就顺从地点了点头。 生离死别 [本章字数:265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6 07:24:33.0] 013 生离死别 韩三倩走了之后,照顾臣子的担子就落在了最小的表妹韩腊梅的身上。韩腊梅只有八岁,但她很懂事,听话勤快,小小年纪就承担起伺候表哥重任。 臣子在大舅家一躺就是一个多月不能下炕。一个多月来,小腊梅每天给他端饭、端水,倒屎、倒尿。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女孩,要照顾一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子,需要付出多么艰苦的劳动!多么的不容易啊!但她任劳任怨,从早到晚,以朴实的亲情,坚韧的耐力,勤劳的双手伺候着卧床的臣子。每当臣子看到她端着尿盆吃力的样子,心里总是充满着无限的心疼和感激!腊梅成为臣子在老家的亲戚中最难以忘怀的一个亲人,2008年冬天,臣子回了一躺老家,在老家期间,听说韩腊梅病重,就赶紧赶到田上村她的家里(她出嫁到田上,她的丈夫叫常子键,从运城林业局长位置上退下来的老干部)。当臣子站在床前看到腊梅咽气的那一刻,他的心碎了!眼泪“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一个多月以后,臣子的病稍微轻了一点,已能下炕走路了,停在古伦时间太长了,就急着要回西侯度去,韩存祥拗不过自己的外甥,便赶着毛驴把外甥送到了西候度。 随着郑四聪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臣子一家人心里都非常高兴。韩三倩总是把家里最好的吃的让怀孕的儿媳妇吃掉,期望她能有一个好身体,将来为自己添一个胖孙子;快要当爸爸的臣子更是心里喜滋滋的,虽在病中,但还是竭尽全力呵护自己的妻子。 由于臣子的病没有好彻底,回到家里也没有药物治疗,加之挣扎着还想照顾好自己的妻子,没过几天,他的伤寒病又復发了。 臣子又一次卧床不起。就在这个时候,郑四聪生孩子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九四六年十月,郑四聪一下子生了个双胞胎男孩。这可让薛家一家人大喜过望! 因为村子里没有医生,女人生孩子都是由年龄比较大的、有一些经验的接生婆来接生。四聪生孩子时也是没有任何医疗条件,人们没有想到,郑四聪生了孩子以后,产后大出血!但由于没有医疗条件,年轻的四聪撒手人寰,离开了自己的丈夫和刚刚出生的两个儿子,去了另一个世界。 因为臣子在重病中,韩三倩不愿意让病中的儿子知道这个消息,就告诫家里所有的人:把悲痛压在心底里,坚决将四聪去世的消息封锁住。韩三倩一再叮咛:“不准任何人将四聪去世的消息告诉臣子,但最终还是没有封锁住。但是,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个院子里,臣子住在东面窑里,四聪在西面窑里死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得住?一家人悲伤的样子,村里人帮忙打墓,操持丧事,这么大的亊情怎么能够瞒得住呢?当臣子得知四聪死了的消息之后,如雷轰顶,嚎啕大哭!孩子的母亲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刚出生的孩子怎么活?!病中的臣子心里如刀子在搅一般难受与疼痛! 残酷的打击导致臣子的病情急剧加重,又一次昏迷过去。 因为是少丧,家里又有重病人,在薛家老大薛欢顺的主持下,决定很快将人埋了,不要带来更大的祸患。在全村父老乡亲的帮助下,第三天就将郑四聪安葬了。 就在埋了郑四聪的那天晚上,天还没有太黑,悲痛的臣子昏昏迷迷觉得有两个陌生的人把他抬上往古伦村走着。走到“三条埝”的第三条埝中间,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说:“古伦村还远着哩咱们不去古伦了,还是到东侯度去”。后面的那个人没有说话,他们两个又转过身子抬着臣子往回返。返回到西侯度村东,有个叫小壑口的地方,这里是个十字路口,是西侯度村通往古伦、东侯度以及后山根的交叉路口。那两个人抬着臣子走到小壑口的时候,便转身朝南向东侯度村的方向走去。路虽然坎坷不平,但两个人抬得很平稳,走到东侯度村的村口,在一个歪脖子桑树的地方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停住了,他对后面那个人说道:“东侯度村里有狗哩,我们又不能去东侯度了”。听到那个人说的话,臣子也好像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声狗叫的声音。 那两个人不往前走了,又转过身将臣子抬着往回返。 第25页 走到东侯度村与西候度村交界的地方,这个地方叫十亩坟,臣子家的坟地也在那里。路在坟地的下面,这两个人没有往路上走,而是径直向坟地走去。走到薛智顺那座坟墓的西边,大约十几米远的地方,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又开口了:“我们歇一歇吧”。后边那个人始终不说话,两个人便放下臣子,蹲在地下也不说话。那两个人歇了好长时间之后,前边那个人开口了:“走吧!”于是,两个人又把臣子抬起来,径直往西侯度的村子走去。 走到西侯度村南城门的时候,臣子突然听到六叔在连声的唿唤:“臣子穿鞋啦!臣子穿鞋啦” !臣子听到六叔的唿唤声心里很着急,挣扎着想答应,但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情急之下,臣子的手乱抓乱打、脚也胡乱蹬踢。 臣子胡乱折腾了一阵子后,忽然觉得鼻子上疼了一下,才答喊出话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一个多时辰前,臣子突然没气了。一家人手忙脚乱,四聪殁后,一直住在妹妹家的韩存祥成了这家人的主心骨。他有文化,当了一辈子老师,比这些乡下人要懂得的多得多。看着外甥没有气了,急忙抓起他的手把了一下脉,感觉到脉已经摸不着了。从来四平八稳的韩老师急了,他赶紧让家人拿来一碗水,用勺子给臣子灌水、水灌不进去,就赶紧捏人中、扎手指放血。三倩和老六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叫魂”的办法唿唤着臣子的名字。一家子人折腾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叫醒臣子。大家都觉得没有希望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是不是犯了重丧了!恐怕不行了!”但所有的人仍然不放弃,折腾着,唿唤着,总希望能把臣子叫活过来。突然间臣子脚蹬手刨活过来了,大家喜出望外,韩三倩擦了一把泪水,双手一合,脱口而出:“阿弥陀佛!爷爷(ya ya,方言神仙的意思)保佑我的儿子!” 臣子醒了,他没有一丝力气,软软地躺在炕上一动也不动。韩三倩赶紧烧了一点小米粥,然后一勺一勺餵到了儿子的嘴里。 臣子慢慢清醒了,一直守候在他身旁的大舅嘆了一口气说道:“死而復生,算是一个奇蹟!”臣子问道:“刚才我是怎么了?” 韩存祥回答道:“大约有一个多时辰(两个小时)前,你突然没有气了,我试着把脉脉也没有了,一家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听了舅舅的话,臣子突然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时候,那两个人把我抬着往古伦、东侯度村里走来走去。根据走过的路程和在坟地里歇息的时间计算,也就是两个多小时的样子。臣子才知道刚才自己已经死了。 稍稍缓过神后,臣子便对大舅说道:“刚才两个人抬着我去了古伦,走到半路上又抬着我返回来,到小壑口的时候有抬着我去了东侯度。因为东侯度村里狗在咬,他们又将我抬到十亩坟,从我爸的坟边走过,歇了一会儿又把我抬回来了,如果那两个人再不把我抬回来,可能我就死了。韩存祥说道:“这是因为你长时间害病,身体相当虚弱,大脑里出现的一种幻觉。当时你不是真死,是一种假死现象。人要是真的死了,你再扎针,再怎么叫魂,也是把人叫不活来的。” 板上教书 [本章字数:3953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6 08:39:58.0] 014 板上教书 1946年冬,蒋介石为挽救其军事危机,命令胡宗南进攻延安。为策应黄河西岸西北人民解放军打击胡宗南部,驻晋人民解放军在全省范围内发起总攻,相继攻克了济源、垣曲、翼城、灵石等县城,直指同蒲沿线各县。阎锡山为了死保太原,也把晋南地方团队调至太原附近。敌在晋南地区大部分兵力都放在运城,转攻为守。国民党的部队处于前后挨打、无力招架的被动局面。 为了补充兵员,过了阴历年后,阎锡山的队伍开始在各村里派兵。这个时候,臣子刚满十八岁,各方面都符合当兵条件。如果呆在家里,就有可能被派去当兵。这一带人都不愿当兵,乡村里还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好铁不打钉,好人不当兵。臣子更不愿意去当兵,因为他从堂舅那里或多或少听到过一些情况,在心里拥护共产党,讨厌国民党。 有个河南人叫刘顺兴会编席的手艺,走乡串户地在这一带给人编席,后来招到席家凹村成了家,改姓席叫席顺兴,每到冬季农闲时仍走村串户地给人编席,在西侯薛顺治家编席的时侯,知道薛顺治是匼河高毕业的在家里闲着没亊,过了年便把薛顺治介绍到席家凹村的学去当教员。 板上村离席家凹村不远。板上村的学东叫髙来喜,听说席家凹请了一位年轻先生便到席家凹学校去看请来的先生。闲谈中髙来喜便说:我们板上也准备成立学校想请一位先生,请薛先生给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先生。 薛顺治听了便想到同学薛廷臣,就说:我有个同学和我一在匼河髙小念过书,年前头在麻沟学校全过学,冬天害了一场病现在已经好了,不知道再去不去麻沟全学,如果不去的话这个人最合适。 板上的高学东听了很高兴,便说道:那就麻烦你在心问一下。薛顺治也答应给问一问。俩个人说了一阵闲话之后髙东就走了,临走时对薛先生还说:你问了给我稍个信我再来。 薛顺治当天吃了晚饭便专冂回到西侯庋,十多里路一个多小时就到家了,回到西侯度后便把这个情况给臣子说了。 第26页 臣子正为阎钖山派兵的亊准备再到麻沟去打听全学的情况去哩,听薛顺说了这个情况很高兴,便说:那我就到板上学校去,便很痛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薛顺治起了个早便回席家凹学校去了也没有耽误教学。回到学校以后当天便给板上的高学东稍了信让他到席凹学校来一趟。 高学东接到信以后又去了席家凹学校。得到了实信,高学东非常高兴地回到板上。让人把学校收拾一下准备开学。 第二天.,板上的高学东便到西侯庋请臣子这个先生来了。就这样,臣孑便在板上村教书了。当然,学课不需要啇量,因为薛顺治年头里就和席家凹的学东啇量好了,每年一石三斗小麦(折合二百零八斤)。 板上村在中条山的南山根,离西侯庋只有十五里路是个小山村,只有二十几户人家,七个学生。 地处山区的板上村村子很小,几乎没有识字的人,村子里的一些公务和百姓的婚丧嫁娶却离不开文化人,臣子到了这里以后,便不时有人找上门来求他帮忙。只有七个学生的小学校事情也不多,臣子总是热情接待,满腔热忱地为他们把事情做好。当然,也有一些事臣子本人也不懂,为了让村民们满意,他便利用星期天到古伦村去找他的大舅。 韩存祥在农村当了一辈子小学教员,他什么都懂,他将村子里常用的一些东西悉数教给了自己的外甥。 臣子是个很用心的人,他把很多社会应酬方面的规定、格式和程序如婚丶丧对联、拜天地的仪式、唱词,请帖,还有典、卖房子,典、卖土地的文书契约的写法以及写信的格式等等都抄在了一个本子上。因为大舅毛笔字写得非常好,臣子还把给学生起的仿影,请大舅给他写好,然后,他照着大舅写的字再去给学生套仿影。 臣子在大舅的尽心教导下,学到了好多社会方面的知识,这样一来,村里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应付自如了,村里人对这个“知识面很广”的老师敬佩万分,家里只要有事,就来请他,他总是有求必应。 由于臣子心肠好,很热心,后来不仅是村民的事情求他,就连村里官人(村干部)的许多事也来请他帮忙,村里的一些公事,都要拿到学校里让臣子帮他去做。这个教员实际上已经起着村里的秘书和会计的作用。 本来很清闲的教书匠,却成了村子里面的大忙人。 由于臣子人缘非常好,又乐于帮人,在板上村当教员期间,和村子里的学东、学生、学生家长以及村里的那些年轻人都相处的很好。大家对这位先生非常敬重。 板上村是山区,柿树比较多,因为柿子很便宜,基本上就卖不出去。村里人就用柿子烧酒、做醋。那时,村里面家家都有用柿子烧酒、做醋的习惯。因此,几乎家家都有用柿子烧的烧酒和柿子醋。 一个叫魏遂林的学生家长,家里烧了酒。他为了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一天晚上,他让老婆炒了两个菜,他端上菜,提了一壶酒(约有一市斤),到学校请“先生”喝酒来了。 臣子从来就没有喝过酒,但为不拂老乡之面,还是装模作样以“先生”的姿态和魏遂林两个人喝了起来。 魏遂林是真心的敬酒,臣子也就实实在在的喝。喝着、喝着,臣子就觉得窑洞开始转圈了(学校设在一面窑洞里)。 从来没有喝过酒的臣子,根本就不知道他是酒喝醉了,更不知道喝醉了酒是个什么样子。不一会儿,先生就开始呕吐了,头晕的站不起来,心里非常难受。 魏遂林看到先生这个样子,知道他是喝醉了,急忙停下来,将先生扶在了炕上。 臣子没有喝过酒,他根本就不知道魏遂林来拿来的酒是他接的酒头。酒头很好喝,酒劲也很大,村里烧酒的人都把这样的酒头叫“神仙不落地”。他喝酒的时候并没有感觉有麻辣味,只觉得那酒还是比较好喝的,稀里煳涂的就喝多了。 臣子一直睡了三天!这三天,学生们不能上课,村里人都很着急,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喝醉了,于是,有的学生家长叫学生拿来谷籽,有的家长叫学生拿来豆腐,还有的家长叫学生拿来醋,给“先生”解酒。 第一次喝酒就喝成了这个样子,臣子觉得自己算是出尽了洋相,感觉实在丢人!从此以后,他就坚决不再喝酒了,村里的人也没有人再敢请“先生”喝酒了。 就在臣子在深山教书避兵期间,外面的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1947年4月初,中国人民解放军太岳第三军分区司令员王墉带领部队攻克猗氏,打下嵋阳镇之后,随即向虞乡县城进发。太岳第三军分区情报处李中合派朱胜家(共产党员)去普乐头村联繫永芮虞解联合县委书记郭久长。联合县委立即组织力量进行配合,指示朱胜家组织地方武装并担任大队长,具体指挥并配合部队战斗,同时做好部队进攻的嚮导工作。朱胜家很快便把虞乡火车站的30余名工人组织起来,部署了配合接应的任务。随后,太岳纵队第三军分区部队就来到虞乡以北,司令部驻扎在麻村。联合县委书记郭久长和麻村党支部书记孙桂枝带领群众慰问解放军,为部队送茶、送饭、送鞋等,做好部队的后勤保障工作。4月22日晚,部队兵分三路,向虞乡县城进发。麻村党支部派柴生令作进攻北门的嚮导,柴生淅作进攻东门的嚮导,柴生智作进攻西门的嚮导。23日拂晓时,各路部队已兵临城下。进攻北门的部队首先发起攻击,发射3枚炮弹后,没有动静,而后破城门而入,不见一兵一卒。原来敌人闻风丧胆,已在前一天晚逃往中条山,虞乡成了一座空城。东西两路军也直入城内。23日中午,打入伪警察局当了局长的地下党员李中带领转化的20余名伪警察向部队缴械。在中条山上,李中曾劝伪县长李玺鸣投降,李不听,带人向运城逃窜,部队立即派兵追捕,活捉了李玺鸣,依法处决于虞乡北门外。 第27页 虞乡县城解放,随即,中共太岳三地委决定成立中共虞乡县委,赵一陶任县委书记,王永贤任县长,驻地虞乡城。由于虞乡县城东临运城国民党驻军近,交通方便,当时敌我双方处于拉锯状态,情况非常紧迫,为保证安全,虞乡县委迁移到枣圪塔村。县委下辖3个区分委,第一区分委驻地麻村,张建平任区委书记,郑文玉任区长,副区长王国英;第二区分委驻地孙常村,李贵先任区委书记,副书记马贤才,时文会任区长;第三区分委驻地黄营,张文斌任区委书记,柴生滋任副书记,徐兆玉任区长,申玉鰲任副区长,晋南的解放战争形势一派大好。 外面的形势山里面知道的很迟,学校刚开学三、四天,七里村公所一个叫鬍子虞的特派员(当时的村公所相当于现在的乡政府、特派员相当于现在的乡长,七里村公所是编村,七里村公所一共管辖着几十个行政村,包括板上村。)让七里村的一个人给臣子送来一封信,叫他到村公所里去—趟。当天下午,臣子安排了学生自习,便到七里村公所去了一趟。 到了村公所以后,胡特派员对臣子说道:“你在板上学校当教员,当教员的都要参加‘同志会’,你知道吗” ?臣子说:“不知道” 。鬍子虞又问道:“你愿不愿意参加‘同志会’”?臣子根本就不知道“同志会”是怎么回事,便问鬍子虞:“什么是同志会”?鬍子虞解释道:“同志会是阎司令长官亲自倡导创办的一种抗日、爱国的革命组织。”臣子一听是抗日爱国的组织,当然表示愿意参加。其实,臣子这位先生对于“革命”的名词还弄不太明白,但对抗日爱国他当然是知道的,因为他从堂舅那里早已听说过这些。于是,他便明确表示愿意参加“同志会”。胡特派员便给他给了一本《革命同志会章程》的书,一张“同志会”入会申请表,叫臣子拿回去好好的看看,把表填好了,过几天送到村公所里来。 臣子拿了《革命同志会章程》和申请表便回到了学校。 回到学校以后,他把章程拿出来看了看,因为文化程度所限,一些地方他看不懂,虽说似懂非懂,但他还是把表填好了。 到了星期天,臣子要回家一趟,路过七里村,想顺便把表送给胡特派员。 走到七里村以后,臣子去了村公所,但村公所已经锁门了。他向巷道里的人打听了一下,他才知道解放军快来了,村公所已经撤走了。山里边就是封闭,消息很不灵通,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就是迟。这一阶段,国内形势变化不但非常大,而且非常快。但说晋南,自虞乡县解放以后,4月25日,解放军乘胜攻打永济县城。联合县委书记郭久长率领便衣队去蒲州火车站找站长景秋岳(共产党员)研究接应工作,之后,郭久长又去驻花园村太岳第三军分区司令部,李明如副司令员告诉他,永济的县太爷李干之见势不妙,早已带领全家西渡黄河逃命,所留残兵残将也各自逃窜,敌伪不战自散,永济宣告解放放。 自知之明 [本章字数:2031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7 08:37:54.0] 015 自知之明 解放了,没有了便衣队、土匪了,百姓日子安生了,村子里呈现出一派喜气洋洋的新景象。放麦假(旧时农村学校只放麦假不放暑假。收麦农忙的季节,放假让学生帮家里人收麦子)的时候,永济县人民政府教育科把第四区所有教员都召集到晓里镇进行集中学习、训练。集训以后,再由永济县教育科另行统一分配。集训结束之后,臣子被分配到东侯度村的学校去当教员。 经过集训,再由永济县教育科的分配,这就意味着臣子正式参加了解放后的教育工作。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臣子却觉得是一种负担,他感觉到自己的文化程度太低,不能胜任国家给安排的这份工作。 东侯度村子比西侯度村还要大一些,有四、五十户人家,二十多个学生。臣子觉得自己的文化程度太低,在大村子的学校里教书会误人子弟。但县上派他去他又不能不去。 到东侯度学校任教之后,臣子愈发不愿意在那里呆了。 东侯度村和西侯度村是邻村,大部分人相互之间都认识,东侯度村的人,都知道永济县政府教育科派了臣子这个教员到他们村教书,都知道他只有初小四年级的文化水平,连匼河高小都没有毕业。这就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加之东侯度村还有他在匼河高小念书的几个同学,有个别识字比较多的人还故意出些难题,专门看这个县派教员的本事。有些学生家长和学校里稍微大点的几个学生,因为都知道臣子的底细,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教员放在眼里。 东侯度村识字的人多一些,虽然村里的一些事情不会拿到学校让教员办,但有些社会应酬的事还是免不了的。臣子自己就觉得,因为文化水平低,如果在社会应酬方面稍微有点不对或不周到的地方,就会出洋相,会被人笑话的。他知道被人故意取笑和被人看不起的那种味道他会受不了的。所以,只在那里勉强呆了一个学期,就不想在东侯度村当教员了。 臣子没给教育科请假,便回到家里再不去了。后来校区派人来叫他,他便以教不了东侯度村的学为由辞掉不干了。就这样,臣子自己放弃了已经到手的公派教员的工作。 板上村的学东听说臣子不在东侯度村学校当教员了,便专程来到西侯度,请臣子再到他们村去当教员。因为板上村很小,县政府不派教员,学校仍是由板上村村民自己来办,学课(老师工资)都是由板上村村民自己负担的,实际上就是现在的民办教员。 第28页 因为臣子以前一直就在板上学校教书,和村子里面的人都很熟悉,村里的人都很尊重他。加之山区小村没有教员,孩子们不能不上学,处于多方面的原因,臣子便第二次去板上村当了教员。 学校里有一个学生叫焦狗子,开学的第二天,焦狗子的奶奶就找到学校。他见到臣子以后恳切地说道:“薛师傅(老师),我娃的名字太不好听,学生们都笑话他,你就给我娃另起个名字吧。” “你们为什么给孩子取这么一个名字?”臣子问道。 “他小时候经常害病,家里人胡叫哩,麻烦你给我孙子另起一个好点的名子”。老太太祈求道。 “好吧。”臣子答应道。他想了一会儿便对老太太说道:“就给你孙子叫焦克安吧。克即克復,能够恢復的意思;安即平安,安,定也。安稳、安定、安全之意。您说行吗?” “好!好!还是先生能行!就叫他焦克安吧。” 第三天,学生到齐了。板上村的学校里总共只有七个学生,学生年龄大小差别也很大,其中有三个学生年龄大,最大的一个叫高收财,十五岁。另外两个一个叫魏有林,一个叫段中计,都是十四岁。臣子这个教员当时也才只有十九虚岁。由于年龄相仿,加之臣子对学生特别关心,师生之间关系处的很不错,这样,他在板上学校就干的得心应手,也心情舒畅。 由于学生少,教学的任务并不重,有足够的自学时间,这对孜孜不倦的臣子来讲,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他一方面教学生,一方面坚持自己学习,文化程度不断的提高。 一九四八年寒假期间,臣子利用假期到长旺表兄那里去了一躺。这天,板上学校的那三个大点的学生,用骡子驮了二百零八斤小麦,担了两担柴来到了西侯度,将这些东西送到了老师的家里。二百零八斤麦子是臣子教学期间的学课,那两担柴是这三个学生自己在山上打的。韩三倩看着脸上已经冒出汗水的三个学生,心里很受感动,她热情地招待儿子的学生到家里吃饭。 三个学生因为没有见到老师,吃罢饭便向老师的家人告辞回去了。 晚上臣子从长旺回来了,妈妈告诉他:“晌午板上来了三个学生,他们是给你送学课来了,送来二百零八斤小麦,还有两担柴。怎么学课里面还有柴?”臣子看着院子里放着的两担柴,知道这是学生们从山上自己砍回来的,便对母亲说道:“应该给我的是二百零八斤小麦,这两坦柴是这几个学生们自己上山砍的,难得他们这么好。”臣子说罢,两眼看暑眼前的这两坦柴,自语了一句:“这么远的路他们挑两担柴太费劲了!”说罢眼晴竟有点潮湿了。当臣孑家东隔壁的薛进森到臣子家知道这个倩况后也说:“坡上的人就是老实丶厚道,臣子呀!你也应在那里好好的干,把人家的娃娃教好”。 坡上,是西侯度村对中条根子一带的那些村子的一种叫法。 这两担柴感动了臣子,也鼓舞和激励了这位年轻的教员。他暗下决心要尽最大的努力,好好的把人家的娃娃教好。 春节过后,没有等板上村的学东来叫,臣子就去了学校。第二年,他继续在板上村当教员。 离家出走 [本章字数:302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7 09:04:05.0] 016 离家出走 一九四九年的四丶五月间,臣子在山西日报、临汾日报和太行报上看到了好多招生gg,太原、临汾、运城等地的各种学校都开始招生了。那些招生gg上,有的要求具有初中以上文化程度。有的要求具有初中文化程度.或者相当于初中文化程度。凡具备上述条件的农村青年都可以报名,待遇是公费。他看了这些gg后马上勾起了他继续学习深造的欲望,心里便动了继续上学的念头。臣子一直就爱上学,尤其是教书之后,总觉得自己的文化程度太低,需要再上学继续提高。因为家里穷,自费的学校上不起,现在有了公费学校,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于是,他心里就想冒充一下相当初中文化程度的农村青年去报名上学。 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他便决定到运城去一趟,挑选一个适合自己的学校去上学深造,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 去运城上学势必就要离开板上学校,自己如果走了谁来教这些孩子?臣子心里很犯难,好几天都下不了决心。 也是凑巧,就在臣子正犯难的时候,凹里村的秦志忍到板上学校来看臣子。秦志忍和薛廷臣在匼河高小上学期间是同学,这些天在家里没事,就专程来板上看他的老同学来了。 老同学相见,都非常高兴,相互问候之后,臣子便将到运城考学的想法对秦志忍讲了。 “我知道你爱上学,这个机会的确很难得,你就去吧。” 秦志忍听了以后表示贊成。 可我现在离不开呀,板上学校只有我一个代课老师,如果自己离开了板上学校,这些孩子咋办? “倒也是,这个地方没有公派教员,能教书的人又不多,你走了这里肯定一时半会儿没有老师,这些孩子只能放假了。” 秦志忍也在替臣子着急。 “不如这样吧,你在家里闲着也没事,你就来这里替我教学(全学)吧。”臣子看了看秦志忍突然想出一个好主意,便对秦志忍说道。 第29页 “好吧!我来替你教,你赶快去报名吧。”臣子原本是试探一下老同学,没有想到他竟然很痛快的答应了。 “还多亏你来,要不然我还想不到呢!那你现在就不要走了,我将情况给你交代一下,明天一早就走。”臣子高兴地说道。 “不行,我还得回去一趟,必须要给家里人说一声的。”秦志忍回答道。 “也是,那你就快去快回来,我急着呢!” “好吧,明天中午我就到。” 秦志忍本来要在这里玩几天,没想到遇到这事儿!其实他也是很愿意教书的,只不过没有条件和机会。臣子要去考学,让他来代替,他心里就很愿意,所以,回到家告知父母以后,第二天便背上行李去了板上。 秦志忍来到学校以后,臣子便打发学生把学东叫来,告诉学东自己要去考学,让秦志忍代替在这里全学。因为学东不知道秦志忍能不能教了孩子们,有点忧虑。臣子对他介绍道:“秦志忍和我是匼河高小的同学,我没有念完就离开了,他却把书念完了,比我多上了一年学,其实他比我强。”学东听了才勉强答应。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板上学校的事安顿好了。学东走后,臣子将学校的一些情况向秦志忍介绍之后,便离开了学校。 回到家后,臣子上了一趟韩阳镇集,路上碰到了白坡的高根,白坡在板上村后一里多远,是个两户人家的山庄窑洞,归板上村管,他们两个很熟识。高根问道:“薛先生,你也赶集?” “很长时间都没有去过韩阳集,想到那里转转。”臣子回答道。两个人一路相跟着到了韩阳集市。 山里面地土宽,高根家有余粮,这次是到韩阳镇粜粮食的,他背了两斗小麦去卖粮食。路远坡陡,已经走出了一身汗。臣子便替换高根背上了小麦。就这样,两个人互相换着背,不一会儿便到了集市。 在集市上,臣子遇见了在匼河上学时的同学薛金廷。薛金廷是上源头村的人。两个人在学校关系就一很好,几年没有见过面,都很高兴。臣子问道:“你现在干什么?” “高小毕业以后也没有干什么,一直在家里闲着。你呢?”薛金廷回答道。 “这几年一直在山上边一个小村里教书。” “你比我强,我却无事可做。今天不是星期天,你怎么还有工夫来赶集?” “我一直都没有上好学,从报纸上看到运城、临汾、太原都在招生,那些学校不收学费,我就想去上学,便把板上学校的事交给了老同学秦志忍。”臣子说罢,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已经辱的邹邹巴巴的报纸。 薛金廷接过报纸看了看,心里也动了,他想了想说道:“我也想去。” “行呀!再好不过了!最少出门上学还有个伴。” “这么多学校,咱们去那个学校上呢?”薛金廷问道。 “太原、临汾都太远,要花的路费多,我们家没有钱,我想到运城去上学。” “行,咱们都到运城去,什么时候走?咱们约个时间。” “具体时间不好约,我回去要准备路费,你也赶紧准备,准备好了咱们就走。你在家里等着,我走的时候路过叫你。” 上源头村在雷首山的下面,臣子不管是去运城还是去太原,都得从山上下来,途经上源头村。两个老同学约好之后便分手了,回家各自做些准备。 臣子选择到运城去上学的路费还没有着落,他不想给母亲增加负担。就是去运城上学的事,也没有敢对母亲说,怕说了母亲不让去。家里确实也很困难,要想去上学,就得自己另想办法。回到家后,一时还想不出办法。可时间是不能耽搁的,他的心里很着急。正在心急火燎想不出办法的时候,他突然想到那天赶集高根在韩阳镇集上卖了二斗小麦,手里有几十万抉钱(旧币,当时的一万块钱相等干现在的一块饯),便产生了到白坡向高根老汉去借钱的想法。 吃过早饭,臣子便去了白坡。 到高根家后,臣子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我想到运城去一趟,手头现在没有钱,想借你一点路费。”他还没有说去干什么,也没说什么时候还钱,高根老汉就从口袋了拿出了五万块钱给了臣子。 “谢谢了!我有钱就会很快会给你的。”臣子感激地说道。 “谢什么,先生能到我这山洼洼里来是我的荣幸,什么时候有了再说。”臣子在板上一带是个出了名的好先生,大家都敬重他。高根借给他钱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臣子拿到了五万块钱就没有回家,他不想告诉母亲,怕母亲知道了不让他走。他从白坡直接去了上源头村,叫了薛金廷,两个人一起背着行李,一路走着去了运城。 从上源头到运城一百八十里路,需要走一天多时间。求学心情迫切的两个小伙子心里装着火,走路快如风,头一天就走了一百多里路。在离运城不太远的一个地方天黑了。 虽说是小伙子,这么走路也有点过分,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路的人,的确有点吃不消了,便想找一个地方歇下来。 左右环顾没有村落,路边不远的一块西瓜地,西瓜地里有一个看瓜的老汉。臣子高兴地说道:“有办法了,咱们今晚住在看瓜的棚子里!” 第30页 “好!”薛金廷眼睛也亮了。 两个人快步走到瓜棚,臣子向老汉叫了一句叔,然后接着说道:“我们两个是永济的学生,是到运城去上学的,天黑了,能让我们在你瓜棚子里住一夜吗?” “行!晚上就和我挤在棚子里。”看得出看瓜的老汉是个善良的老实农民,看见两个背着行李的学生,慨然答应了。 看瓜老人将他们让进了瓜棚之后便走了出去,从瓜地里抱来了一个大西瓜,在棚子口的一个小木板上将西瓜剁开了。 “小伙子,过来吃西瓜!”老汉大声叫道。 “谢谢!谢谢!”两个小伙子语无伦次地两声道谢。此刻,臣子二人实际上是又渴又饿,遇到了这样的好人,这样的好事哪能不激动呢?!他们各自从馍馍布袋里掏出了一个馒头,然后蹲在切瓜板跟前,咬一口西瓜,咬一口馍馍,吃馍馍就西瓜,这顿晚饭别有风味。 吃了瓜后,臣子从口袋里掏出了钱要给老汉瓜钱。 “到瓜园吃个西瓜还要你们的钱?算了吧!”老汉笑着说道。 “能让我们有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吃了西瓜咋能不给你钱?”臣子说着就往老人手中塞钱。 “拿回去吧,我不会要你们钱的。”老汉推开了臣子的手,说什么也没有要瓜钱。第二天赶早起来,他们向看瓜的老汉说了些感谢的话,就往运城赶去。歇了一夜,两个小伙子浑身都是劲,脚下生风,早半晌时分就到了运城。 盐干校上学 [本章字数:3200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9 00:02:25.0] 017 盐干校上学 到了运城之后,他们在大街上看到了一张贴在墙上的西北盐务行政干部学校的招生gg,便走了过去。这个学校要求的条件就是具有初中及相当初文中文化的农村青年都可报名。他们看后觉得比较适宜自己目前的现状,便按照gg上面写的地址,直接找到了这个学校。 西北盐务行政干部学校设在运城的池神庙里,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姓袁的干事。袁干事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问什么,就给了他们每人一张学员登记表说道:“你们按照表上的要求自己填写吧。” 臣子和金廷每人拿了一张表格,坐在旁边的一个桌子上开始填写。 填到 “文化程度”一栏时,求学心切的臣子非常眈心学歷写的低了学校不接收,便填写了“相当初中”几个字。薛金廷是高小毕业,他就填写的是高小毕业。经过这样一填,臣子的文化程度便比薛金廷还高了。 其实,臣子的担心并没有必要,当时有文化的人很少,各类学校正需要大量招收学员,对学歷的要求并不太严,以后来的那些和臣子文化程度差不多的人都被招收了。当然,“相当初中”这个概念也是含煳的,按照臣子离开匼河高小后的这几年学习情况,说“相当初中”文化也说得过去。 报名结束之后,盐干校便开始对学员进行考试。 考试的题目很简单,就是一道作文题。臣子和金廷俩个人都很顺利地考上了。 考试结束之后,袁干事便给学员们办了吃饭的手续,安排了住的地方。 干校的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差。吃饭没有饭厅,几个人打一盆菜,围个地摊蹴着吃。遇着颳风下雨,就端着饭到宿舍里去吃。 学员们的宿舍设在池神庙三个大殿里和东西厢房以及戏台子上。里面没有床,也没有桌子和橙子,全都是打的地铺。分组讨论的时候,也是在宿舍里进行,因为没有座椅,大家全都靠在被子上。 不管条件多么艰苦,总算是能在运城继续上学了,臣子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晚上躺在宿舍里很久都不能入睡。此刻,他想到了母亲。直到现在,母亲还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臣子的心里感觉到非常愧疚。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便借着电灯光爬在被子上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说明了他已到运城上学的情况。 臣子从来没有写过信,他按照大舅教给他的写信格式开始给母亲写信:“母亲、叔父母大人:膝下敬禀者”,写好了开头之后,便将他到运城上学的全部经过如实向母亲做了汇报,并照了一张相片一併寄给了母亲。 臣子抱着不断提高自己文化水平的迫切心情上了西北盐务行政干部学校,没有想到,这个学校并没有文化课,看了学校的课程安排,他的心里有点后悔,有点失望。 西北盐务行政干部学校,是专门为将要解放的西北几个省培养盐务干部的临时干部培训学校,实际上就是个干部培训班。在臣子的心里对干部这个概念还是模煳的,也没有迫切参加工作的想法,只是一心想多学点文化。失望归失望,既然来了,就听天由命吧。 盐干校教学的方法是,学习政治理论与思想改造相结合。学习的政治课本是《社会发展简史》、《政治经济学》。因为没有课本,上课时,是老师讲,学员听、记笔记,下课后进行分组讨论。上课的老师也不是盐干校的,而是从别的学校聘请来的。 盐干校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对学员进行思想改造。思想改造阶段就是让每个学员先在小组会上谈自己的个人出身、家庭成分、社会关系,交待自己及家庭的整个歷史。然后由全组讨论、评议通过。通过了,你的思想改造阶段就算结束了。然后再听别的学员交待,进行讨论和评议。 第31页 臣子出身于穷苦家庭,拾过柴,放过羊,家庭成份是下中农。他的经歷也很简单,为了避免被阎锡山派去当兵,在板上村当了两年多的民办教员。交待个人歷史的时候,他就如实的交待了。只交待了一遍,便经全组评议讨论就通过了。 在交待个人歷史问题的时候,他把参加“同志会”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有的学员就分析说:你已经填了表,就说明你已经参加了“同志会”,因为你有申请,也有想参加的思想动机,所以说,你已经参加过“同志会”了,只是你没有参加什么活动就是了。你以后再填干部登记表的时候,就要填上你参加过“同志会”。 臣子是个老实人,也没有经过世面,思想很简单,也不知道参加过“同志会”有什么危害和影响,就接受了同学们的分析,马里马虎就承认了自己参加过“同志会”。其实,未经批准,没有参加过任何活动,就不算参加。但从那以后,再填干部登记表的时候,对“参加过何种党派”一栏,他都要填上参加过阎锡山的“同志会”。这却给以后的审查干部埋下了隐患。 在那些年龄比较大点的学员中,情况就比较复杂。或者家庭成分不好的(如地主、富农家庭出身的),还有的社会关系有些复杂的、因为在旧社会干过其他事情的,就不容易过关。一般交待一次是过不了关的。他就得再交代,大家再提出意见,提出怀疑的问题,然后再由他本人作补充交待,解答大家提出的问题,有的交待了好几次才勉强通过。还有的因为有歷史问题,反覆交待后,始终得不到通过而偷跑了的。 所有入校的人享受的都是学员待遇,干校里只管生活费。穿的衣服、鞋袜和零花钱,都是要靠家里供应的。家里有钱的同学,星期天可以进城逛商店、洗澡、理髮、看戏、下馆子改善生活。臣子和薛金廷两个没有钱,就连他们到运城来的路费都是借的,哪里还有钱去享受这些。但人总是要生存的,必要的钱还是要花的,没有一点钱怎么办?当时有一些和他们一样家里没有钱的,但比他们去的早的一些学员利用星期天休息的时候到盐池里去背盐,用自己的力气给自己挣点零花钱。臣子和金廷知道了在盐池背盐能挣钱的事,便也利用星期天到盐池去参加背盐。 背盐,就是从晒盐池里把盐背到汽车能到的路边上。每袋盐五十市斤重,背一袋盐可以挣到五百块钱(旧币)。有的人星期天要背一整天就能背十几趟。一般情况下,每人每次只能背一袋。个别力气大的学员,一次则能背两袋,一个星期天也能挣一万多块钱(相当于后来的一块多钱)。臣子身小力薄,背一袋盐都觉得有些吃力,每背一躺都会汗流浃背,第一个星期天他只背了九趟。他的确需要钱花,为了能多挣点钱,以后的两个星期天,他都要努力一下,一天背十趟。 臣子和金廷去背盐的时候,已经到了后期,一共只背过三个星期天的盐就没有机会了,他们每人先后挣了一万四千五百块钱,相当于后来的一块四毛五分钱。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北京天安门城楼下举办了隆重的开国大典。在当地政府的组织下,运城举办了隆重的庆祝游行活动。盐干校统一带队,全体学员参加了运城市人民政府组织的“运城市各族各界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大会”。这一天,运城街道聚集了数万欢庆的人群。旗帜、彩绸、鲜花、灯饰,汇成了喜庆的锦秀海洋。一队队游行群众高举红旗和红灯,纵情欢唿,“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毛主席万岁!”的口号声响彻云霄。 游行回来之后,臣子的心情非常好,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是中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事件,也是二十世纪世界最伟大的事件之一,它结束了少数剥削者统治广大劳动人民和帝国主义奴役中国各族人民的歷史,中国人民从此成为国家的主人,中华民族的发展开启了新的歷史纪元。人民当家作主,从此就和苦日子告别了。回到宿舍,同学们都以激动的心情进行了热烈地讨论,晚上很晚很晚才熄灯入睡。 按学校原来的计划,所有学员入学以后,首先必须先端正思想态度,明确树立革命人生观。通过政治理论学习、思想改造,提高觉悟,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然后再学习有关盐业方面的专业知识。随着解放战争的不断胜利和西北五省的相继解放,革命形势的发展急于需要干部到大西北去,盐干校连政治理论学习都没有进行完毕,就着急着分配工作。还有一些去的晚的学员连思想改造都没有进行,就跟着其他学员一块被分配工作了,盐业方面的专业知识就没有顾上学习。 国庆节过后不久,盐干校的学习就结束了。刚刚解放的西北五省区迫切需要一大批管理干部,盐干校的这批学员作为盐业管理干部,必须马上开往大西北,走向工作岗位。 到运城来上学却没有学到一点文化知识,臣子的心里非常遗憾,但支援大西北是革命的需要,在盐干校通过政治学习之后的臣子很愉快地接受了组织上的安排,打起背包和同学们一起准备开赴大西北。 告别母亲 [本章字数:3200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20 07:35:41.0] 018 告别母亲 早上,全体学员被集合在大院里,干校领导宣布了这一次支援大西北的安排计划。根据上级的安排,学校只负责将学员送到西安,由西北盐务管理局统一进行分配。从运城到西安路途不便,学校安排,全体学员从运城坐汽车到风陵渡,然后从风陵渡过黄河,在潼关港口火车站坐火车到西安。 第32页 根据学校的具体安排,去风陵渡的交通工具是运城潞盐运销公司的几辆大卡车,学员分三批坐卡车走。薛金廷被安排在第一批先走,薛廷臣被安排在第三批离开。从明天开始,每天走一批,三天走完。 听完学校的安排之后,臣子心里就很不释然。这么快就要离开干校,想给家里打个招唿都来不及了。去西安是由学校统一安排的,大家一起坐车走,没有一点机会告诉母亲一声,更谈不上见她老人家一面。到运城上学的时候是偷着走的,就没有见到母亲,现在要到大西北去,这一去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到母亲,臣子心里如一团乱麻,坐立不安。 如何才能给母亲捎到信呢?如何能见上母亲一面呢?这是臣子此时此刻必须立即解决的问题,同学们都在乱糟糟地准备行李,他却坐在宿舍里苦苦思考,不和任何人说话。 “给母亲写信已经来不及了,等她老人家收到信自己可能已经到大西北了。看来还真的见不了母亲一面了。”苦思冥想,没有一点办法。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怪主意: “坐汽车从运城到风陵渡,必需经过长旺村,如果给母亲写上一封信,让薛金廷明天走时带上,让他在汽车到长旺村口的时候把信扔下去。如果有人能拾到这封信,或许就能转到母亲的手中,就有可能在风陵渡和母亲见上一面。因为长旺和西侯度是邻村,两个村互相间结亲的亲戚也多,大部分人都认识,不论谁拾到了这个纸条看了以后,都会知道臣子后天要从风陵渡过河,想在风陵渡和母亲能见上一面。如果没有人拾到,或者拾到了没有转到,那也就没有办法了。听天由命吧,就这一招了!” 臣子想到这里,心情好了许多,他赶紧趴在被子上给母亲写了一封简讯,让母亲后天一定到风陵渡渡口等他。然后又写了一个纸条,上面写道:“长旺村的父老乡亲们:我是西侯村的薛廷臣,不管那个好心人拾到了这个纸条,请送到长旺村的相创来家或郑四祥家;如果是长旺村西头的人拾到了这个纸条,请送到郑铁环家或郑丙旺家都行。非常感谢!” 写完之后,臣子觉得满意了,他就将薛金廷叫了过来,对金廷说道: “你把这封信给我拿上,明天车到长旺村口的时候,你一定要把这封信扔到路上。能不能见到我的母亲,就此一招了。” “你把纸条扔到地上你母亲怎么能看到呢?” 薛金廷笑了笑说道。 “我在信里另外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长旺村的父老乡亲们:我是西侯村的,名叫薛廷臣,不管那个好心人拾到了这个纸条,请送到长旺村的相创来家或郑四祥家;如果是长旺村西头的人拾到了这个纸条,请送到郑铁环家或郑丙旺家都行。’那几家都是我们家的亲戚,如果纸条能到我的一个亲戚手里,肯定就能送到我母亲手中。”臣子将自己的想法全盘倒给了薛金廷。 “这一招不错,或许能行。” 金廷一听也觉得是个好主意,高兴地说道。 第一批学员坐上汽车走了,臣子和同学们都握了手,到薛金廷跟前,他叮咛再三:“一定记着把那封信从长旺路口扔下去!”金廷一脸严肃地说道:“你放心,一定会的!” 第一批学员走了,臣子的心也随着走了,他想像着金廷将那封信扔下去了,有人拾到了,有一位亲戚将信转到母亲的手中了,后天母亲就会赶到风陵渡。一会儿却想到:那封信被风颳跑了,没有人捡到;一会儿又想到,有人将信捡到了,没有管他的闲事。胡思乱想,心里一点也不踏实。 第三天,轮到最后一批学员了,臣子和同学们一起上了汽车。 汽车开到长旺村口的时候,他一直向家的方向遥看,不知道母亲接到信没有,母亲这一会儿是不是到了风陵渡。 车子不断地向前开着,已经看不到家乡的位置了,臣子还在想,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母亲。 不一会儿,汽车便到了风陵渡。臣子在汽车上很远就看见了母亲,她站在路边上翘首向他们这个方向嘹望,等待着儿子的到来。 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老人家了,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母亲。看着母亲憔悴的身影,臣子的眼泪“唰!”地一下涌出了眼眶。此时此刻,他的心情非常激动、非常复杂。 汽车到了母亲身边的时候,臣子大声喊道:“妈妈!妈妈!我在这儿!”韩三倩也看到儿子了,疾步向车子跟前跑去。可是,汽车从韩三倩身边“呜!——”的一声过去了。因为汽车司机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就是知道了司机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学员而停下来。臣子也没有敢向司机提出停车的要求。看着妈妈在汽车后边奔跑的身影,臣子的眼泪像泉水一般不停地往出流。 汽车一直开过去很远才算停下来了,因为前面就是黄河,学员们要在这里坐船过河。 车子刚刚停稳,臣子就将自己的行李託付给身边的同学帮他搬一下,然后跳下车扭头就向母亲跟前跑去。 韩三倩眼里含着泪,看着快步疾跑,汗流满面的儿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说道:“你的信我收到了,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了,去吧,孩子,到外面一定要好好干,不管到那里都要堂堂正正做人,不要让人戳嵴梁背。” 第33页 臣子看得出,母亲是在强忍着苦涩的心情,先将最要紧的话叮咛儿子。不住地点头答应,并问了一些家里的情况,然后,他又将去运城学习的前后经过给母亲说了一遍,请求母亲谅解。紧接着,他又叮咛母亲道:“我去运城的时候,借了板上村后白坡高根的五万块钱做路费,以后有办法一定还给人家。” “你放心走吧,我们家就没有欠钱不还的毛病,手头稍微宽裕一点我就还了人家。”韩三倩说道。 “我们先到西安,到西安以后才分配,以后分到那里还不能知道。等到西安具体分配了以后,我再给家里写信。”臣子对母亲说道。 “行,到地方上了就给我写信。出了这么远的门,你可要知道照顾好个人(自己)。你千万记着,在外头不要和人争吵打架,更不要想着去占便宜”。此刻,韩三倩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眼泪涌出了眼眶,又一次叮咛儿子道。 母亲的临别叮咛,让臣子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情景。臣子幼年的时候,常常和母亲在一起,母亲和巷道里的人说闲话的时候,他一直就在身边玩耍,常常听母亲说过这样一句话:“吃亏是福,人人都不,便宜是害,人人都爱。和人来往要厚道,不要贪人家的小便宜。”臣子看着母亲挂满泪珠的脸庞,眼睛含着眼泪,向母亲点了点头,并向母亲保证说:“母亲放心!孩儿不会给母亲丢人。不管在外头有事没事,我每个月都要给家里写一封信。” 同学们都已经陆续上了船,臣子只好含泪向母亲告别。韩三倩赶紧往儿子手里塞了一个馍馍布袋说道:“拿上路上吃!”臣子接过母亲塞到手里的布袋,匆匆赶过去上了船。 上了船以后,臣子看到同学已将自己的行李搬上来了,也就放心了。他便走过去站在船头上,挥着手向母亲致意、告别。船往前走了一截之后,臣子打开了母亲给他的馍馍布袋,仔细看了一下,馍馍是用纯麦面蒸的,里面还有几个他最爱吃的烤红薯。他看着布袋里的麦面馍馍和烤红薯,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这肯定是母亲接到那封信后专门用麦面给儿子做的,红薯也是早上走之前才烤好的。他知道,自己家里每年打的麦子总是不够吃的,除了收麦的那几天能吃上纯麦面蒸的馍馍外,平常都是麦面加高粱面或者玉米面混合蒸的馒头。母亲和家里人都吃的是加了杂粮的馍馍,可她却专门给我蒸了纯麦面的馍馍。臣子的鼻子在发酸,心里非常难过。 因为思绪万千,不觉船已开到了河的中间。臣子看到见母亲还一直站在黄河岸边,没有离去的样子。他在想:母亲一定是为了已经远去的儿子正在向苍天祝福祷告,希望神灵保佑她的儿子一路平安。 人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此时此刻可以说是最实际、最贴切、最恰当不过的了。只有在这个时候,臣子才对这话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和理解。生动、真实的体现在此情此景之中,使他又一次真正体会到了母亲那伟大的母爱。 其他的同学离黄河远,没有看到过黄河,上船以后,一直在那里饱览母亲河大转弯处的迷人胜境,臣子却没有顾及看上一眼,悲伤心情使他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鼻子一直是酸的,眼睛一直是模煳的,。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船已在潼关靠岸了。 西北支边 [本章字数:3559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20 07:35:57.0] 019 西北支边 船靠岸之后太阳就快落山了,火车已经没有了,当天晚上,全体学员就住在了潼关的客栈。 熄灯以后,白天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臣子的眼前,他既高兴又揪心。高兴的是不管怎样那封信捎到了,自己见到了母亲,那块压在心底的石头没有了。揪心的是他看到了母亲的悲伤,他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母亲会有多难受。因为想了很多,很晚很晚才睡着。 臣子虽说睡得很晚,但却起的很早。第二天黎明时分,别的同学还在睡梦之中,他便一个人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独自跑到了黄河的岸边,面向着黄河对面的风陵渡、凤凰咀,沉思凝望。思念和眷恋着他的家乡和亲人。 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回家了,这次路过长旺村的时候,离西侯度只需上一个坡,走不远就到家了,但却没有条件和机会回家去看看。十分庆幸的是,老天开眼,他给母亲写的信和给长旺村父老写的那个纸条还是被哪个好心的人拾到了,也顺利的捎到了母亲手里,总算是在渡口和母亲见了一面,他感到非常高兴。他觉得这可能就是母亲所说的因果报应,母亲一生信佛,一辈子做善事,做好事,受到了周围邻村父老乡亲的称赞,不知道她的人很少,可能是因为她的影响,拾信人特意将信传到了她的手中。也可能是善有善报的结果吧。不管怎样,奇蹟发生了,这件事让他的心里觉得非常满足和快慰。 截至目前,臣子只知道自己今后将在大西北的盐务部门工作,但西北究竟有多大,自己会到西北的什么地方,心里却没有一点底。这一次去了大西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妈妈。他站在黄河岸边,遥望着自己的家乡,一直在那里胡思乱想。童年生活的情景,放羊时的情况,尤其是在匼河上学的情景,一幕幕又在他的脑海里涌现了出来。 第34页 想着想着,臣子的心里便开始愤恨起日本鬼子来了。如果不是日本鬼子侵略了中国,造成中国社会的混乱和不安定,导致了村里经常没有学校。即便是偶尔有了学校,又因为我们家里太穷却上不起学。如果不是这些原因,自己肯定能按时上学,小学毕业、再上初中,初中毕业,再上高中。先不说上更多地学校了,如果自己能有初中毕业的文化程度,就敢在离家只有二里远的东侯度村的学校继续当公派教员,可惜我连高小都没有毕业。就只能到离家十五里远的板上村去当民办教员。民办教师的待遇很低,辛苦工作一年,只能挣二百零八斤小麦(折合小斗,十三斗,每斗十六斤) 。虽说这二百零八斤小麦可以使全家人吃上一、两个月,但这和没有二百零八斤小麦收入的家庭相比还是能强一点。他在想,现在自己不当教员了,家里就减少了二百零八斤小麦的收入,生活就比以前更加困难了。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一点茫然。 此时,他又想到了和薛顺治在匼河上学时候的一些情景。一次,放星期回家取馍馍,在路上他们俩讨论了一个问题。臣子先问薛顺治:“你长大以后准备做啥哩?”薛顺治连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我看当老师就怪美,每顿都是吃的白面馍馍、熟菜。我觉得能当老师就很不错,现在好好念书将来就当个老师” 。顺治说出了他的想法以后,返过来问臣子:“你呢” ?臣子回答说:“直到现在我都没想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当老师就很不错,那我也当老师吧。”因为普遍贫困,各家的生活状况都很差,农村家庭一般是吃不上炒的熟菜。因为没有油,只能吃些放了盐巴和柿子醋的生菜。他们两个竟然都有同一个理想职业,想当老师的目的竟然是能吃上麦面馍馍和炒熟了的菜。也是因为文化人太缺了,这两个好伙伴童年时的幻想后来竟然都真的实现了。 此刻,母亲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想起了小时候肚子总是吃不饱,每一次吃饭的时候,总是眼巴巴地望着母亲的盛饭勺子。母亲给全家人都盛好饭后,才给她自己盛饭。如果锅里面还有面条,她也给自己盛上一碗。如果没有了,她就会给自己盛点汤。臣子知道,母亲的肚子肯定吃不饱。想到这里,他的泪水又流出了眼眶。 臣子突然又想到了薛金廷,他现在正在西安等着我。他家就住在长旺村北面不远的上源头村,和长旺村只有四、五华里远的距离,中间隔着一个独头村,也是汽车从运城到风陵渡的必经之地。汽车就是从他们家巷口经过的,但他却没有机会和家里人见上一面,想来金廷也一定会非常遗憾和难过的。 伴随着黄河浪花的流淌声,臣子思绪万千,想了很多很多,思想非常杂乱,越想越不是滋味。用一句话来形容和概括,那就是思绪万千,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 臣子一直在河干呆了很长时间,眼看到了开饭时间了他才恋恋不捨的离开了黄河岸边。 在返回客栈的路上他一边走、一边还是不断的扭头向河对面的风陵渡、凤凰嘴看上一眼。 吃了中午饭没多久,学员们便从潼关上了火车。 这是臣子第二次坐火车,但他却是第一次见到客车的样子。他觉得火车上用木条钉做的座椅坐着很舒服,车厢里也很宽敞,还能上厕所。比自己第一次和郑林太一起坐的那个货车要好的多,当然要比挤卡车更要强一些。 火车走了四、五个小时之后便到了西安。下车以后,大家都背着行李出了车站,径直去了西安市的大包吉巷,这里是西北盐务管理局的所在地。 等学员们到了西安的时候,西北盐务管理局的领导已经将学员分配名单拟好了。一百多名学员只有两个学员被留在西安的西北盐务管理局工作。一个是崔千秋、一个是韩锋。这两个学员都是因为具有高中文化程度学歷的。其余的学员有分到陕北和甘肃的,也有分到宁夏的,臣子和薛金廷等三十七名学员都被分到了青海。 大家都不知道前面的路怎么走,也不知道要去的都是些什么地方,所以,不管被分配到哪里,大家都没有怨言。 临离开西安的时候,臣子给妈妈简单地写了一封信,说自己已被分到了青海,等到了青海以后,再给家里写信。 分到青海的三十七个学员,负责带队的是盐干校的秘书主任王德凯。送他们去西宁的车是西北盐务管理局从西安雇的两辆美国产的十**卡汽车。 学员们开始上车了,他们看到,每辆汽车的最下面都装了一排木箱子,里面装的全是银圆。因为青海刚解放,少数民族运盐的运费,必需用银圆来支付。每个学员都将行李放在木箱子上面,然后各自坐在自己的行李上。 车子开启了,满载着支援大西北的盐务干部的十**卡,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摇摇晃晃向青海进发了。 颠簸的卡车在荒无人烟的大漠上慢慢地爬行着,走了一天又一天,大家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目的地。来自于内地的学员们谁见过这么荒蛮地方?谁走过这么远的路?大家的心里都是上七下八的没有底。 一天,卡车开到了陕西与甘肃省交界的长武县,天就快黑了,王德凯主任便下令在长武县过夜。 从卡车上下来之后,学员们,不,现在应该说是干部们都背着行李往住的地方走去。这时,薛金廷快步走到了臣子的身边,低声对臣子说道:“你走慢点,我有话给你说。” 第35页 臣子放缓了脚步。薛金廷环顾四周,看看周围没有人了,便悄悄的对臣子说道:“我不想去了,咱两个还是一块回去吧。”臣子非常惊讶,他感到突然,也很害怕,便没有表态。想了一会儿后臣子便开口了:“偷跑会被抓回来的,那是非常危险的,就是不被抓回来,离家这么远,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该往那里跑?并且我们又没有钱,怎么能回得去哩!你还是再好好的想一想。” 臣子不敢跑,也不会跑。可薛金廷很果断,接着说道:“我都想了两天两夜了,不需要再想了。我是下了决心要回去的,你不跑我一个人跑,但你千万不能去报告。” 看到金廷已经下了决心,臣子估计自己是劝不住了,便对他说道:“你一定要走我也挡不住,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去报告的。” 薛金廷听了臣子的这句话便放心了,对臣子说道:“那我就走了。”说罢就拐到了另一条街道里去了。 这天晚上,薛金廷真的偷跑了。 薛金延的逃跑,只有臣子一个人知道,他没有去给带队的领导王德凯主任报告。一路上他一直在想,薛金廷为什么要跑呢?他有路费回家吗?臣子知道,金廷和自己一样,身上根本就没有钱。他们两个一块在盐池里背过盐,他也只挣了一万多块钱。那他怎么敢有偷跑回去的想法呢?这个问题使他好长时间都没有想通,他猜不透也弄不明白。但这件事总是一直萦绕在他的脑子里,进行过许多想像和猜测。 金廷偷跑的事臣子不想向领导报告,因为报告了金廷就会被抓回来受到惩罚。他一直记着妈妈的话,心里只想着帮人,不想害人。 到了青海以后,薛金廷偷跑的事还一直萦绕在臣子脑海里,为此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青海省盐务管理局派了两个盐警,把薛金廷五花大绑的从西安抓了回来。在开斗争会的时候,秘书主任王德凯质问臣子道:“薛廷臣!你知道不知道薛金廷要偷跑?”臣子老实地回答道:“他叫我和他一块跑,我不敢偷跑,就没有答应他。”王主任又追问:“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报告?”臣子如实地回答说:“他让我千万不能报告,因为我们是邻村,将来还要见面的,所以我就没有报告。”王主任非常生气的对大家说道:“薛廷臣明明知道薛金廷要偷跑,他不但不制止也不给我报告,这是有意包庇!薛廷臣和薛金廷的错误性质是一样的!”王主任说罢,便对抓了薛金廷的那两个盐警说道:“你们把薛廷臣也给我捆起来!”他一听王主任要绑他,惊恐之下便醒过来了。 落户青海 [本章字数:1808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20 22:39:48.0] 020 落户青海 从西安到西宁,汽车整整走了十二天。 一九四九年十月三十日(农历九月初九),支援大西北的盐干们总算到了西宁。 提前一个多月到达西宁的郭晋,已经接收了青海伪盐务局,成立了青海省盐务管理局。 潞盐运销公司由郭晋带队率先抵达青海,接收了伪盐务局之后,郭晋被任命为青海省盐务管理局副局长(副县级)。 当时的西宁天气已经有些冷了,盐干校的学员,大部分都是来自运城附近各县的,被子都比较单簿,大家都有点冷。第二天,省盐务局给每人发了十斤羊毛,让大家洗的装在被子里。 那些有銭的同事,出了一点钱找人把被子洗了一下,然后再找人将羊毛装在被子里,臣子口袋里没有钱,便和祁海山两个人结合,互助合作,一块洗一块撕的把羊毛装到了被子里。 祁海山的家在永济县韩阳镇祁家村,和薛廷臣是一个县的人,两家相距只有十多华里的路程,在边远的青海,两个人就算是最近的老乡了。 从运城走的时候,每人发了一套棉衣,是灰色的干部服,和解放军的军服颜色样式一样。解放军的红五角帽徽有的是用铁皮做的,有的是用红布做的,他们帽子上没红五角星帽徽。到了西宁以后,他们就不再按学员待遇了,享受的供给制。什么都发,连牙刷、牙粉都发(牙膏还未问世)。每人每月发给一万七千块钱(旧币)的另花钱,叫津贴费。还发过三个月的纸菸,每人每月发一包四十八根的“星光牌”香菸。青海海拔高,空气稀薄,还有瘴气,吸菸可以防瘴气。臣子从来就没有吸过烟,他把发下来的烟都送给了老乡李一斌。 李一斌是韩阳镇侯家庄的人,离祁海山家只有五里路,和臣子也是离的最近的老乡。 因为工作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在西宁期间,臣子就没有给家里写信。 在西宁停了一个星期后,臣子便被分到湟源盐务支局当了事务长。事务长是干什么的臣子不知道,接受职务之后,他才知道事务长是专门管理伙食的。 和臣子一块分到湟源盐务支局的还有薛家树、薛达生、祁海山、李一斌.孙成周、姚廉信、段绪珠等人,湟源支局的局长是和郭晋一块从山西潞盐运销公司来的范民正。 到了湟源盐务支局之后,工作基本就算稳定了,臣子才给母亲写了一封信。 那时写一封信需要花九百或一千块钱,一百块钱的信纸、一百块钱的信封、一张邮票八百块钱(有时一百块钱也能买一个信封两张信纸)。 第36页 刚刚解放的青海是特别艰苦的,薛廷臣这个事务长也很难当。首先生活这一关就很难过,开始一段时间,吃的是接收马步芳粮仓里的已经有点发了霉的青稞,吃的菜是冻大头菜,特别难以下咽。在家里的时候,吃黑豆面和高粱面馍馍觉得最难吃,但也比那发了霉的青稞好吃些。马吉昌、陈光华、张兴中因受不了当时的苦,都先后偷跑了。赵克让后来分到共和县盐务支局,一九五零年土匪叛乱的时候,被土匪抓的去,土匪将他的肚子割开,把肠子头绑到马尾把上。土匪骑上马拖着他的肠子往前走,就那么活活的把人拉死了。赵克让死了,被青海省人民政府追认为革命烈士。一九五0年,薛达生也死了,他是在在湟源得病死的,不是烈士。 正月十五过元宵节,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沉浸在节日的快乐之中。白天,大家都在街上看社火,因为大家都没在意,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局长范民正的面,一直到了天黑,范局长还没有回来。第二天范局长也没有露面,他们不得不给省盐务局打了电话,报告范局长一天一夜都没回来,哪里去了不知道,失踪了。 范局长是实在吃不了青海的苦,利用大家都在过正月十五之际,趁人们都不注意的时候,偷跑回了山西洪洞老家。 湟源盐务支局没了局长,那是不行的。过了几天,省盐务管理局又派来一位局长,是和郭晋一块先到青海的姜碾清。一九五零年六月,刚刚成立不久的湟源盐务支局改为湟源盐务分局。分局设立了三个股。即人事秘书股,财务股和运销业务股。人事秘书股的股长是孙成周,秘书是薛家树,收发是张桂英;财务会计股,股长是祁海山,会计是姚廉信,祁海山兼出纳员;薛廷臣被任命为运销业务股的股长,段绪珠是营业员兼徵收盐税的开票员,另外还配了一个藏民翻译叫巧科。 职务变动了,按照组织的移交手续,臣子将事务长移交给了局里在湟源新招收的干部刘文庆。 湟源盐务分局管辖着兴海县、共和县两个盐务支局和倒淌河盐务转运站,另外还有一个盐警队。盐警队是专门稽查私盐的,一个排的编制。服装及枪枝都由青海省公安厅配备,行政和业务上归湟源盐务分局管理和领导。 改为湟源盐务分局以后,省局把支局局长姜碾清调到了省盐务局,派来了部队转业的连级干部王德功来担任湟源盐务分局局长。 工作开始步入正轨,薛廷臣就算是正式成为青海省的一位股级盐务干部。 升 迁 [本章字数:395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22 07:26:47.0] 021 升 迁 一九五二年,青海省实行了一段时间的工资分制。 工资分是死的,每人工资分多少不一样。薛廷臣的工资分是二百一十分。工资分值是活的,每月由青海省财政厅根据当月几种主要生活必需品的市场平均价格,在青海日报上公布这个月的工资分值是多少钱,然后用工资分值乘自己的工资分,就可以知道自己这一个月能领多少钱了。工资分值主要由:面粉、食用油、食盐、食糖、煤炭、火柴、大雁塔牌白扣布等组成。工资分只实行了几个月的时间,又改成了工资制(也叫薪金制)。 实行薪金制,就得先评定工资级别,当时评级的原则是:德、才、资三个字。具体的说法就是以德、才为主,适当的照顾资。所谓德、是指政治思想好不好;才、是指工作能力强不强;资、是指资格、资歷,资歷就是参加革命工作时间的长短。以德才为主,对资歷只是参考,给予适当的照顾。 湟源盐务分局当时评级的情况是,盐警队的排长和分局的三个股长,还有秘书薛家树都定为行政二十一级,盐警队的副排长和分局的会计姚廉信定为行政二十二级,盐警队的三个班长和分局的段绪珠、刘文庆、李斌生、韩玉德、王金斗、李载康、贾生德、巧科等,都定为行政二十三级,盐警队的战士和分局的收发张桂英(局长王德功的爱人)还有分局的通信员芦椿,都定为行政二十四级。 湟源盐务分局局长王德功的级别,是由湟源县政府在全县科、部、局长之间评定的,王德功被评定为行政十八级。科、部、局级干部,由湟源县政府评定后,报青海省政府批准下文,各单位的一般干部,评定后报湟源县政府批准下文。 实行薪金制以后,一般干部都有条件带家属了。祁海山的家属也领上小孩从山西老家来到了湟源。盐警队和分局没有结婚的几个年轻人,也都在湟源县城找了对像,结了婚。这个时候,还没有媳妇的薛廷臣在别人的帮忙下,也在当地说了一个叫张秀英的做了媳妇。 分局局长王德功是在部队时就结了婚的。家属到了湟源盐务分局以后生了个女孩。王局长便从湟源城里找了个看娃娃的,这个看娃的就是张秀英的母亲。 因为张秀英的母亲在局长家看娃娃,张秀英也经常到盐务局来,后来经过许珍的介绍,薛廷臣便和张秀英订了婚。 许珍是青海省骆驼大队队长田振生的爱人,因为骆驼大队给湟源盐务分局运盐,和盐务分局有业务关系,因此,田振生的家就住在湟源盐务分局。因为田振生队长在业务上经常和薛廷臣打交道,他的爱人许珍就给薛廷臣和张秀英二人牵了红线。 张秀英的父亲叫张锡林,是陕西富平县人。没有解放以前,张锡林就一直在青海做生意,临解放的时候,他的生意是卖大烟。因为这个原因,张锡林本人也抽大烟。解放以后,这种生意做不成了,他也就戒了烟。此时年纪也大了,本来身体就不好,戒菸以后身体就更差了,就一直在家里病着。 第37页 一九五二年九月中旬,薛廷臣便和张秀英结了婚。 薛廷臣和张秀英的婚礼是交给事务长刘文庆一手操办的。当然,结婚的费用是他自己出的,他给了刘文庆十万块钱(旧币),让他操办婚礼的一切事情。 刚刚解放,一切都是艰苦的,一般结婚都非常简单。薛廷臣的结婚典礼更是简单:事务长刘文庆买了二尺红绸子,上款写着新郎薛廷臣、新娘张秀英结婚纪念;下款写着青海省盐务管理局湟源分局贺,以及年、月、日;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在中间签名留念。 刘文庆代薛廷臣买了些烟、茶、糖果、瓜籽之类,然后大家开了个座谈会。热闹了一翻,就算举行了婚礼。因为结婚不收礼,也不请客吃饭,又因为大家都在盐务局食堂里吃饭,便由食堂包了饺子,大家适当改善一下伙食。 举行完婚礼之后,薛廷臣给刘文庆的十万块钱没有花完,刘文庆将剩下的二百块钱退给了薛廷臣。 单身一人到了青海的薛廷臣总算有了一个家。 一九五二年秋季的一天,薛廷臣在湟源县南城壕发现了一群氂牛驮着私盐。他立即赶过去,让盐商到盐务局去上税。盐商看了看薛廷臣说道:“能不能等一会儿,我还没有吃饭哩。” “饭还是要吃的,你去吃饭吧,吃完饭和我一起去纳税。” 薛廷臣说道。 盐商笑着说道:“一个人是吃饭,两个人也是吃饭,咱们两个一块到馆子里吃点饭。” “我已经吃过饭了,你去吃吧!”薛廷臣心里明白盐商的意思,坚决地回绝了。盐商为了讨好薛廷臣,硬是要拉着他一块再吃点,但被薛廷臣坚决的拒绝了。那盐商着急了,急得把衣服口袋里的银圆拍的叮噹直响,不言而喻,就是想给他一点银元,让他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薛廷臣是个直筒子,做事从来都是“钉是钉铆是铆”,这个时候他是任何想法都没有的。他的思想特别单纯,对工作更是非常认真负责,绝对不会被盐商腐蚀拉拢的。其实,对参加工作不久臣子来讲,他还不知道行贿和受贿是一个什么概念。他只知道盐警队是专门稽查私盐的,运销业务股的基本业务,就是组织食盐运销和徵收盐税的。如果自己收了盐商的贿赂放了盐商,那不就成了贪赃枉法了吗! 所以,盐商的执意请客根本不可能打动臣子的心,叮叮噹噹的银元对他没有一点诱惑,他一脸严肃地回绝了盐商的贿赂,坚持要他到盐务局去上税。盐商没有办法,饭也不吃了,很不情愿的跟上薛廷臣去了盐务局,按标准交了他应上的税款。 由于臣子能够严格要求自己,对工作非常认真负一丝不苟、工作中不怕吃苦,努力勤奋;在缉私和追缴税款的工作中铁面无私,被湟源盐务分局党支部作为入党积极分子开始进行培养。 这一时期,湟源盐务分局党支部的重点培养对象只有他和祁海山两个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严格考察,一九五四年五月四日,由盐警队排长刘宗欢、文书刘凤祥两个人介绍,薛廷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祁海山也由局长王德功和盐警队的副排长张继林两个人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一年预备期满后,于一九五五年转为中共正式党员。 一九五四年底,湟源盐务分局又一次恢復了湟源盐务支局的编制。原来的三个股撤销了,机构缩小了,人员也相应的减少。祁海山留在湟源盐务支局当了支局局长,王德功被调到青海省盐务管理局当了运销科的科长,薛家树调到青海省盐务管理局当了秘书,薛廷臣被调到青海省盐业公司所属西宁营业部担任营业部主任。 一九五四年冬天,张秀英的父亲张锡林因病去世了。由于家里没有其它经济来源,张秀英姊妹几个都没有上学念过书。张秀英只在当时街道办事处组织的扫盲班学习了一两年,算是多少认识了几个字,张秀英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土改的时候,她家庭被定为城市贫民。后来在压缩城市人口时,全家被下放到湟源县塔湾乡下胡丹度村当了农民。 青海省盐务管理局、青海省盐业公司,是政企合一的一个单位,一套人员挂两个牌子,即:青海省盐务管理局,青海省盐业公司,既是行政管理单位又是业务经营单位。西宁营业部直属青海省盐业公司,其职责是专门批发另售食盐。 一九五五年五月的一天,正在忙于批发食盐的薛廷臣被青海省盐务局局长徐宪章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徐局长是专门给他谈话的,薛廷臣进门以后,徐局长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经过局党委会研究决定,派你到大通盐务支局去当局长,你先到大通县政府去报到,任命等报省政府批了以后再下通知,你有什么意见或者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 。 服从组织分配是薛廷臣一贯的作风,他想都没想就立刻表态说:“服从党委的决定,没有意见!”表态之后他又紧接着问徐局长道:“带不带家属?” “你先到大通县政府去报到,先把支局的手续接了,将工作安排好之后再把家搬过去。”局长回答道。紧接着徐局长又叮咛说:“你记着,到大通以后,一定要和县政府搞好关系。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明天就把营业部的手续交给黄玉林,后天由人事科长陪同你,先到大通县政府去报到。” 第38页 青海省盐业公司西宁营业部和支局是平级,西宁营业部主任是青海省盐务管理局直接宣布的,也没有任命。第二天,薛廷臣便把营业部的手续交给了黄玉林。第三天便和人事科科长卫智德每人骑了一辆自行车,从西宁去了大通县。 那时的大通县委、县政府机关和县上的那些行政单位还都在城关驻着。进入大通县,要路桥头,大通盐务支局就在桥头。他们路过桥头的时候,臣子便把行李放在了大通盐务支局里,在局里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两个人便骑上自行车去了大通县政府。 接待他们的是县政府秘书何春先。握手问候之后,何秘书便领上他们见了县长袁步溪。 “这是省盐务局派给大通盐务支局的代理局长薛廷臣同志,任命已经报青海省政府了”。卫智德科长指着薛廷臣开门见山地向袁县长介绍道。袁县长握住薛廷臣的手说道:“欢迎,欢迎!” “以后还请袁县长多加帮助和指导”薛廷臣客套了一句。 “听口音你是陕西人?”袁县长问道。 “不是,我是山西风陵渡的人,和陕西潼关交界。” “哦!我们还是老乡哩,我是保德的,你家在西南,我家在西北”。 大家客套了一会儿,就是算到县政府报到了。 握手告别之后,薛廷臣和卫智德科长两个人便骑着自行车返回大通盐务支局所在的桥头。 路上,卫科长告诉薛廷臣:“原来的大通支局局长宋忠和县政府闹了意见,县政府给省盐务管理局打了电话,让省局把宋局长调走,给大通盐务支局另派一个局长来,后来省局就决定让你到大通来。” 从来没有和地方上打过交道的薛廷臣听了卫科长的介绍之后,心里面就有点沉甸甸的,和地方官员没有打过交道,看来以后还得注意和地方的关系问题。当然,初次涉足官场,他可以说是还没有一点经验,如何注意心里也没有谱。 因为宋局长已经调到省盐务局好几天了,机关里没有人领导,也没有人组织会议,卫科长便让一位职工通知了全体人员到会议室开会。不一会儿人就到齐了,全局总共还不到十个人。卫科长主持召开了这次全体人员会议。 会议议程很简单,卫科长开门见山地向大家介绍了情况,宣布了由薛廷臣代理局长的任命。任命宣布完以后就散会了。 卫科长当天就返回西宁去了。 薛廷臣就留在了大通盐务支局,开始熟悉情况,安排工作。他在这里只当了不到一个月的代理局长,便接到了青海盐务管理局转发的青海省政府发的任命书: “兹任命薛廷臣同志为青海省盐务管理局大通支局局长”。 县上科、局一级的正职干部都是由青海省政府直接任命的,时任青海省省委书记的是张仲良,省长是孙作宾。 探 家 [本章字数:4759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23 08:32:28.0] 022 探 家 薛廷臣自从偷偷到运城上学离开家之后,已经整整六年没有回过家了。六年来,他时常思念着自己的母亲,思念着家乡和家里的亲人。一九五五年冬天,在工作基本稳定、局里一切正常之后,薛廷臣决定回老家一趟。 臣子现在已经娶了媳妇,是个有了家室的人了,他回老家是一定要带上自己的妻子的,起码让母亲看看儿媳妇是个什么样子。于是,他便让张秀英也向单位请了假,携带妻子第一次请假回家探亲。 幸运的是火车刚从内地通到兰州,这要比以前坐汽车要快得多,方便得多。夫妻俩拿了些简单的行李便搭车车去了兰州火车站。 火车是通了,但兰州火车站还没有修好,车站的售票室、候车室等公用设施还都是用席棚搭的临时棚子,毕竟车站不大,薛廷臣带着妻子,很快就找到了买票的地方。 售票室门口公布着列车时刻表,薛廷臣竟然一点都看不懂。买票的时候,他对售票员说道:“我们要去潼关,请买两张去潼关的车票。” 他掏了钱,买到了两张票,出了棚子拿起火车票看了一下,只见票面上写着:经由西安至潼关。他觉得没有买错,就放心地去了候车室。 在此之前,薛廷臣曾经坐过两次火车,但两次坐车都是在别人的导引下跟着别人坐的车,他自己对铁路的常识却知道的很少,只知道有票车和货车的分别,连票车有快车和慢车都不知道。那个时侯老百姓都习惯把客运列车叫票车。 开始检票入站了,薛廷臣便用手拉着张秀英入站上了火车。 上了车之后,随和的薛廷臣和邻座的路伴闲聊了起来,聊了一会儿熟识了,路伴问他道:“你们去哪里?到哪里下车?” 薛廷臣回答道:“到潼关。” “你到潼关为什么不坐快车?这趟车是慢车,只到西安就停了。你坐这趟车到了西安就得下车,然后要出站签字,再倒车。麻烦死了!” 路伴很内行,可能是常坐火车的,他惋惜地对薛廷臣说道。 什么是签字倒车,薛廷臣一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向路伴问清之后才算明白过来。但火车已经在路上行驶了好长一段路程了。就是再后悔也已经是来不及了。 火车到西安天还没有大亮,等车停稳之后,薛廷臣便带着妻子随着下车的人流出了站。出站以后,他赶紧跑到站房里面去签字。 第39页 这一次薛廷臣接受了教训,签字的时候,他大声对签票员要求道:“能不能给我签快车。” “签快车是要补差价的,你只到潼关,这么短的距离签快车补差价划不来,你还是签慢车吧。”签票员很负责任地回答道。他觉得签票员说的很对,也就答应了。 签字以后,薛廷臣看这趟车离开车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因为很少出门,没有经验,他们不敢离开车站,担心因疏忽而耽误了行程。于是,薛廷臣便领着妻子进了候车室,坐在候车室里硬等着。 坐了四个多小时的慢车,总算到了潼关。下车以后,天空中飘着雪花。好在雪下的不大,根本不影响走路,臣子拉着秀英快步出了站,径直向黄河岸边走去。 船才从风陵渡那边往过划,怀着兴奋、激动心情的臣子。心里埋怨着那划船的艄公为什么还不快点划船!此时此刻,他真的恨不得能长上翅膀飞到黄河对岸去。 等船是无奈的,臣子站在潼关黄河岸边望了望对面的风陵渡和凤凰嘴,从直观上讲,他觉得风陵渡和凤凰嘴还和六年前是一个样子,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在他的思想感受上却和六年前完全不一样。一九四九年离开这里的时候,那是一种惜别和难受的感觉,而现在,却是一种兴奋、激动和高兴的心情。只嫌时间过得慢,心里在不停地埋怨艄公为什么不快点划船! 到风陵渡口下了船以后,臣子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和轻松的感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总算到家了!急性子的薛廷臣背着行李快步走在从河岸到赵村之间的那段陡坡上,看得出他“归心似箭”样子,这可苦了挺着大肚子的张秀英,她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往上挪,可那丈夫不知道疼人,心里只想这是我六年来第一次回家,总想早点回到家里,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张秀英的实际困难,还不时扭回头催走在后面的张秀英走快点。 走到赵村的时候,臣子看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有点激动,大声喊了一声:“马驹!”那人扭过头说了一句:“你认错人了!” 但仔细看了一下,心里有点诧异:这不是臣子吗?于是便大声嚷道:“臣子,我是赵世功!你他妈的竟然把我当成了马驹!” 臣子恍然明白,是自己一时激动,竟把赵世功叫成了长旺村的郑马驹了。郑马驹小的时候常在他姑姑家停、他姑家和臣子家是隔壁邻家,两个人经常在一块玩耍。只不过他们两个的身形有点像,一是六年没有见过,二是距离有点远,所以叫错了。听到赵世功的吼声,臣子觉得有点歉意,向赵世功道歉道:“啊,世功,不好意思,刚才离得有点远,看错了。谁让你和马驹长得有点像呢!今天不逢集,你在赵村弄啥哩?” “在赵村朋友家说了句话,也没个啥事,正要回家。你是刚回来吧?” “是啊,刚坐船从那边过来,正好一路相跟着,好好谝谝。” “这是你媳妇吧?也不给介绍介绍。” “是的,秀英,这是咱们一个村的赵世功。” 秀英听到介绍之后笑了笑点了一下头。 赵世功从臣子手中拿了一件行李,臣子觉得轻松了许多。六年没有见面,想说的话题很多,臣子主要是问村子里的变化情况和一些熟人的情况,赵世功主要是问一些臣子在外面的情况,三个人有说有笑踏上了回家的路。 虽然当时雪停了,但路上还有薄薄的一层积雪。因为秀英身子不便,他们走得比较慢, 十多里的雪路,竟然走了两个多小时。 从谭郭村北沿坡上到西侯度村的南顶时,便能看见了西侯度村了,望着久别的家乡,臣子的心情非常激动,好像还有点想哭的样子,老觉得连心脏的跳动都有些加快了。赵世功给秀英介绍到:“前面那个村子就是咱们村。” 张秀英顺着赵世功的手势,遥望着丈夫的故居:村子座落在首阳山脉上边的一座蘑菇型丘陵下面的西南方向,上下错落,点缀在丘陵的下半部。村子四周沟壑纵横,绵延起伏,绿树成荫。层层梯田环绕在蘑菇型丘陵之上,看起来的确很美。她扭过头再看了一下,但见滔滔黄河自北向南而下,然后到风陵渡口掉头东去,像一条玉带缠绕着中条山和华山之间这块三角洲。张秀英没有文化,当然不会写诗,但他觉得这个地方太美了!不由得脱口而出:“没有想到你们家的这个地方还这么美。 进了村的时候天还没有黑。臣子一路看过,觉得村子里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基本上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但总有一种和过去不同的异样感觉,总觉得和他走的时候那个地方有点不太一样。好像什么都缩小了似的,巷道变短了,也变窄了。感觉从老屋到东头院子里只走了几步就到了。但数了数住户,中间还是隔着那么几家人家的大门。这种感觉过了三、四天才慢慢的适应了过来。 进了家门,韩三倩看到儿子带着媳妇回来了,那高兴劲简直就无法形容。赶紧把大腹便便的儿媳妇拉回到窑里,让她坐在热炕上。一家人欢天喜地自不消说。 在外面工作,好久不回来,晚上,韩三倩母子商议,从明天开始,逐家逐户拜访亲友长辈,以尽礼数。 第二天一早,臣子便带着妻子去看望亲族自家们。他们由近到远,一一看望、问候。先去的是亲族的长辈家,到每家去都拿着两盒饼干,还有他们从青海炒的一些大豆,当时就算是礼行了。 第40页 第四天,韩三倩领着臣子和张秀英到所有的亲戚家都看望了一遍。 亲戚家走完后,臣子对母亲说:“明天我要去白坡,去看望高根老人。” “好!受人恩惠,一定要报,时时不忘人家的好处。”韩三倩高兴地说道。 次日一早,臣子和走亲戚家一样,拿着同样的礼行,走了十五里山路,去了板上村后的白坡高根家,去看望高根老汉及全家。 进门以后,因窑洞光线较暗,加之六年未见,高根老汉一时还没有看出是谁。臣子大声说道:“老人家,您好!我是臣子呀!我来看您了!” “啊!是薛先生呀!这些年你去了哪里?”高根道。 “我到运城上了一段学,就被分配到青海了!路途太远,没有能回来看您!”臣子大声说道。 高根老两口见了臣子很高兴,赶紧让坐,高跟的老伴就到窑洞后边的瓮盖上拿水壶,给臣子倒了一碗热水还端了一碗柿子。然后又忙着去做饭。高根老汉激动地握着臣子的手说道:“你借的钱你们家早都还了,你还这么老远的来看我,你们念书的人,就是把情义看的重”。 在高根老汉的眼里,臣子是一个有很大学问的人,是个知书达理,很重情义的人,把先生看得很高。臣子觉得自己很惭愧,他知道自已的文化程度实在低得可怜! 贵客临门,这一天,山庄窝铺的高老汉一家喜气洋洋,山里人没有什么可招待客人的食物,但虽是粗茶淡饭,但却是顶着脚尖做出最好的饭食来。 臣子在山里面呆惯了,就觉得特别的亲热。不一会儿饭就做好了,高根和臣子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臣子问道:“这几年日子过得还好吧?” 高根笑着回答说:“美咂啦!可以说是这一辈子过的最好的日子,日本人滚蛋了,土匪没有了,能安安宁宁地种咱的庄稼了!咱们这里地土宽,粮食也收得多,你说日子能不好过?”看着高根老汉的满脸笑容,臣子心里很畅快。 闲谈之中,高根老两口知道臣子结了婚,埋怨道:“那你怎么不把媳妇引来?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也太见外了!” “不是我不引她来,你不知道,她是怀身子,挺着大肚子走路不方便。”臣子赶紧解释道。 良辰苦短,他们没有觉得太阳已经偏西了,臣子起身向高老汉告别道:“这一次请假回家探亲,路太远,耽搁在路上的时间太多,在家里的时间不多,我就不多坐了,以后再回来了一定再来看您。” “我知道你们忙,能来看我这糟老头子我已经是太高兴了!再回来一定让我知道。”高根笑着说道。 高根两口子将臣子送到了大门口,实际上也是村口。他们握手道别,依依不捨。 过了几天,高根老汉的儿子高金有来到了西侯度。高金有是受父亲之託,专程来看张秀英的。 高金有的到来,是臣子预料之外,他赶紧让高金有进门暖和。 高金有坐下以后就开口说道:“我爹年龄大了,走路不方便,他让我专门到这儿来看望你媳妇。” “谢谢!谢谢!”臣子听到高金有的话心里非常感动,他没有想到高老汉竟这么重情重义,于是连声道谢。 张秀英听了也很感动,她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了一顿青海的清汤面片子。当她把饭端上炕时,给大家介绍道:“这是青海的一种面食做法,没有好吃的待客,就做个新鲜,让大家尝尝。”虽然只有萝蔔丶豆腐和粉条,大家都吃得很高兴。一边吃,一边议论着说:“这饭不但很好吃、做起来也很简单,我们以后也可以学着做” 。 虽说解放了,但由于百年战乱,加之解放前的天灾人祸,山里农民家庭的生活还是比较困难的。儿媳妇第一次回家,韩三倩却拿不出什么礼物来。思谋再三,她决定给媳妇做了一件三新的棉大衣(新里、新面、新棉花),作为家里对张秀英的见面礼。 这天,天气晴朗,韩三倩便领着张秀英去了一趟风陵渡,到裁缝店给儿媳妇量身做衣服。裁缝做出来的衣服就是好看,秀英将衣服穿回来之后,全村人都很羡慕。 这是臣子家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裁缝店里做的唯一一件衣服,也是西侯度村里第一个在裁缝店里做衣服的,在村子里算是一件稀罕事。自古以来,这一带村里人穿的衣服都是农民在自家地里种的棉花,自己纺线、织布、制作衣裤鞋袜的。从种棉花,田间管理到摘棉花、纺线、织布缝衣服、做鞋袜,都是由家庭妇女亲自动手做,就连村里最有钱的财东家也不例外。 臣子这次探家只请了一个月的假,从青海到老家,路上一共走了四天多,在家里停了将近二十天,就没有多少时间了,于是,他就准备回青海。 听到臣子要走了,他的叔父、叔母、嫂子都来阻挡说:“你多年都不回来,快过年了,还不能在家里过个年吗?” 母亲却为儿子开脱:“他现在吃了公家的饭,就得给人家好好的干。你们都不要挡他们,挡也挡不住,他们的事情在青海,他们愿啥时走就随他们的便吧。” 臣子听了母亲的话后有点吃惊,他没有想到母亲这么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在个人感情与工作之间的关系上,能够如此正确对待,做出这般合理的选择,还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真是了不得!这充分说明,母亲的确是一个很懂道理,很通情达理,想得开,看得远,深明大义的人。他觉得母亲确实非常了不起,心中油然产生了对母亲的更加敬仰。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受党培养多年的干部,更应该严格遵守纪律制度,按时归队。母亲的这一番话,更加坚定了他一定要搞好工作的信念与决心。 第41页 母亲的失误 [本章字数:3883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24 08:51:23.0] 023母亲的失误 韩三倩把她一生的经歷、所受的各种灾难与不幸以及遭受的沉重打击和痛苦,总结为命中注定。她总认为,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命里註定的,也是自身有罪孽所造成的。要想消除灾难、减少罪孽和痛苦,就应当信神拜佛,烧香磕头、积德行善,多忍多让。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神灵保佑和赎回自己的罪孽,或者是多忍多让,多去帮助别人,多行些善事,来与罪孽相抵消,就可以减少痛苦和灾难。就是在给长孙起名字的时候也不忘个忍字,给起了个“薛会忍”的名字。 臣子从小到大,母亲总是教导他“择善人而交, 择善书而读, 择善言而听, 择善行而从。” “须交有道之人,莫结无义之友。饮清静之茶,莫贪花色之酒。开方便之门,闲是非之口。” 告诉他“ 心好命也好,富贵直到老。命好心不好,福会转祸兆。心好命不好,祸转为福报。心命具不好,遭殃且贫夭。心可挽乎命,最要存人道。命实造于心,祸福为人招,信命不修心,阴阳恐虚矫。修心亦听命,天地自相保。”叮咛他:“原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 “平安是幸,知足是福,清心是禄,寡慾是寿。”“身安不如心安,屋宽不如心宽”;要求他“诸恶莫做,众善奉行,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能受苦乃为志士,肯吃亏不是痴人,敬君子方显有德,怕小人不算无能,退一步天高地阔,让三分心平气和,欲进步需思退步,若着手先虑放手,如得意不宜重往,凡做事应有余步。持黄金为珍贵,知安乐方值千金,事临头三思为妙,怒上心忍让最高。切勿贪意外之财,知足者人心常乐” “遇顺境,处之淡然,遇逆境,处之泰然。” 母亲在臣子的心目中,形象是非常高大的。在他的记忆中,母亲一辈子积德行善,从来不做损人害人之事。她总是成就别人,做成好事,以真诚的心爱周围的人;她对别人的好处总是念念不忘,有恩必报;当他人遇到急难、危险之时,不论他是好人、恶人,是恩人、冤家,她总是一定要救援; 她敬重尊长,恪守孝道,存心厚道。是乡亲们公认的大好人。她特别又说服能力,经常劝导邻里做好事、积德行善。 母亲的善举影响了他一生,对他的成长是最关键的人物。但是,因为母亲文化浅,辨别是非的能力差,自己站错队,走错了路,给自己,也给后辈们带来了一些麻烦。 当地农村每年在春节的正月初一到初五(叫不出破五),每天早、晚,都要给各神位及祖先牌位烧香磕头。臣子小的时候按照名母亲的嘱咐,跟上大哥廷相哥烧香磕头时,总觉得大哥烧香磕头的时候,都是非常认真的,而自己却心不在肝。到了后来,臣子上了匼河高小以后,由于受教育的原因,他对母亲积德行善之举一直是非常贊成的,但却不愿意跟从母亲迷信,不愿意去烧香磕头了。年节之时,母亲如果让他一个去烧香,他不能忤逆,不能说不去。但他去了之后,只是把香点着插到香炉里就算完成任务了,至于作揖磕头之类的事就全免了。所以,家里人都知道臣子烧香不认真,信神心不诚,是个叛逆。 母亲只知道人要学好,积德行善,多行善事,多去帮助别人,就是,做好事就能学好。却不知道她因为没有文化,辨别是非的的能力差,竟然不知道她所信的“一贯道”在解放以后会被政府视为反动会道门,会被定为反革命组织。自己信了一辈子佛,做了一辈子好事、善事,竟然跟着“一贯道”成了反革命分子。 臣子早在板上学校当教员的时候,就听人说母亲及家里人平时也有烧香磕头、信神拜佛、积德行善的事。烧香磕头、信神拜佛、积德行善,这在农村的一些老年人当中是常见的事。积福行善是母亲做人的准则,她心里想的是当好人做好事,所以她经常爱行善事,根据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臣子从心底里是赞赏的,也是效法的,并没有在意。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由于母亲信神拜佛虔诚、认真,便被拉入到“一贯道”的教会里面。 那时,因为韩三倩看见一贯道教会供有观音菩萨,就自愿地参加了,就跟着人家宣誓:某某某,今天愿求真理大道,性理真传得道以后,诚心保守,真心忏悔,若有虚心假意,退缩不前,欺师灭祖,藐视前人,不遵佛(老母娘)规,泄露天机,匿道不现,不量力而行者,愿受天谴,五雷轰身! 由于她信佛心诚,非常忠于道务,加上人缘比较好,在群众中也有较好的信誉,所以,就有一定的说服力和号召力。正是因为她的人际关系和她的影响力,所有听了她的劝说,都愿意加入“一贯道”。因为经她介绍加入“一贯道”的人很多,所以,在“一贯道”里的功德就大。论功行赏,被“一贯道”封了个“坛主” 的职位。 一贯道是中国民间的宗教之一,创立于清光绪年间。源于罗教江西支派的大乘数,后辗转传布至贵州、四川、湖广等地,改称青莲教。尔后向全国各地传播,其中北传一支发展为一贯道。道名取自《论语·里仁》中的“吾道一以贯之”一语 。创教人王觉一(1821~1884) ,道号北海老人,山东青州人,27岁时拜传道师姚鹤天为师,后在山东青州开创东震堂,声言蒙无生老母降临敕命为十五代祖。 第42页 一贯道虽然取孔子“吾道一以贯之”之意,称自己为天地万物之根源,道统自三皇五帝、文武周公、孔颜曾孟一脉相传,但它同时又“五教合一”。因此一贯道就是一个多神教,它将耶稣基督、释迦牟尼、穆罕默德、孔子、老子五教教主,都作为自己的教主。所以,一贯道中既信奉基督教、伊斯兰教这些一神教之神,也信奉佛教、道教、儒教这些多神教之神。儒教中的师徒孙孔子、孟子、子思;道教中玉皇夫妇,佛教中从佛祖到弥勒佛、观音菩萨,包括三国人物关公,都是一贯道的神。 一贯道信仰的主神是无生老母和弥勒佛,无极老母是道的最高化,以及道的人格化。一贯道认为道生五神,无极老母的五个儿子就是佛儒道基回的教主,这五个儿子创立了他们宗教系统。其经典主要有《一贯道要言》、《一贯探原》、《子曰解》、《理数合解》及《阐道文》等。其教义思想主三教合一。一贯道是“拿来主义”者,它没有自己的经典,五教经典就是一贯道的经典。其中包括佛教的《金刚经》、《坛经》;儒教的《四书五经》;道教的《道德经》、《清净经》、《庄子》、《列子》;基督教的《新约全书》、《旧约全书》;回教的《古兰经》。信仰一贯道无需出家,道徒间互称道亲。[ 一贯道训称:人有十条罪,劝一人入道可立一功,赎一罪,多立功,多赎罪,入道者要劝亲友入道,道徒不劝道就是心不诚。 一贯道初创时,带有干与政治的倾向,在十五祖王觉一组织策划下,曾于光绪八年(1882)在江苏、湖北一带密谋抗清暴动,事发而失败。1930年,道士出身的张光壁(十八祖)掌道后,出现了歷史性转折,组织有了很大发展。张光壁自称济公活佛转世,首先在济南设立中枢坛,接着建立了金刚、敦仁、礼化、天一四大坛。中枢坛为总佛堂,四大坛则各负责一方,向全国各地发展。并在各省设总坛,下辖若干分坛,负责各地区道务。同时,张光壁还在一贯道内建立起一套等级森严的道阶,自上而下为师尊、师母、道长、点传师、坛主、文牍、乩手、引保师、道亲等。日寇侵华期间,日本侵略军认为一贯道宣扬的“万教归一”,“吾道一以贯之”等符合日本统治者所谓儒佛神道的精神统治需求,于是将一贯道作为麻痹民众,为其侵略扩张服务的工具加以扶植和利用。为了寻求支持,张光壁也迎合日寇,大小汉奸纷纷入道,一贯道教势曾急剧扩张。在日本投降后的几年里,一些汉奸、特务亦混迹其间,从事反动活动,遂成为反动会道门 。1950年10月1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宣布一贯道属于反动会道门组织,宣布予以取缔和打击。 韩三倩的长子薛廷相由于受母亲自小的教育,从小就最听母亲的话。由于他几乎没有念过书,和村里其他村民一样在地里干活种庄家,对于科学他也不懂,听了母亲的劝导后,就跟上母亲烧香磕头,信神拜佛,加入了“一贯道”成了“一贯道”的忠实信徒。由于虔诚认真、忠于道务,也被“一贯道”封了个“点传师”的职位。村里还有一个叫薛千敖和一个叫薛廷选的,都是他们的本家。他们在韩三倩和薛廷相的劝说下也都加入了“一贯道”。这些人由于忠心耿耿,虔诚、认真忠于道务。因此,也都在“一贯道”里被封了一定的职位,这四个人在“一贯道”里的所有职位,都被政府视为“一贯道” 的骨干,属于反革命分子。以后都被追究了刑事责任。薛廷相、薛千敖、薛廷选,三个人都被判了八年徒刑,进行劳动改造。韩三倩当然也受到了刑事处分,只是因为她人缘太好,从来没有做过反动的事,更没有做过坏事,所以就从轻发落,交给了村里,由村干部和群众对她实行“群众管制”。 西侯度村所有的人,对这几个人当然都是知根知底的。谁都知道他们都不是坏人,没有做过任何坏事。说话、办事从不欺人、霸道、占上风。不论说话、做事,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愿和别人争长论短的闹意见,能忍则忍、能让就让。都知道他们都是十二成的老好人。 正是由于有这样的群众基础和口碑,母亲虽然受到的是交村里干部、群众管制的刑事处分,但村里的干部和群众对她既没有管也没有制,和其它群众一样对待,所以,“群众管制”也是形同虚设。 因为受韩三倩的影响,西侯度全村的成年人百分之五、六十的人都参加了“一贯道”,除那四个人受到了刑事处理之外,这些“一贯道”的一般成员,只要登记声明退出,就不再追究了。臣子的叔父、叔母还有嫂子都是“一贯道”的一般成员,也都和村里其他“一贯道”的一般成员一样,声明登记退出以后也都没什么事了。 韩三倩的这些境遇都是臣子离开家乡之后发生的,由于交通、通讯很不发达,加之家里人也不愿意将这些告诉他,所以,臣子对这些一点都不知道。这次他回家探亲,母亲领着他和张秀英走亲戚的时候,也没看见母亲向村干部请过假。听说只是选举的时候,上面有规定,不让给母亲发选民证,她没有选举权。臣子知道这些情况之后,也没有责怪母亲,因为他了解母亲,觉得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走错路是正常现象。 第43页 工作频变 [本章字数:2999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25 20:18:15.0] 024 工作频变 临近春节不远,一贯认真负责,严守纪律的臣子,婉拒了亲人们的挽留,携带妻子离开了家乡,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大通盐务支局,是专门卖盐、稽查私盐和徵收盐税的,由于工作量不大,人员配置也少,连同炊事员在内,总共只有九个人。工作抓起来比较容易,没有多久,一切工作便已摆顺。因为局里还有一个副局长,局长就基本上没有什么具体工作,每天几乎都很清闲,这种日子薛廷臣实在过不惯。 就在这个时候,青海省盐务管理局大通支局改为大通县盐务局。县政府的科、局一级的正职干部的任免权限也下放到大通县。 一天,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高增成来找他谈话,高部长对他说:“省百货公司要在大通成立大通县百货公司,让县上派一个经理的人选,到省百货公司去开会,县委研究决定,由你负责筹备成立大通县的百货公司。你先去开会,调令和任命,我回去就办,赶你开会回来就办好了”。 薛廷臣还没有反应过来,高部长又用徵询的口气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服从组织的安排。”薛廷臣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他觉得,一是共产党员服从组织的安排天经地义,二是他一直就觉得盐务局工作不多,一天闲着没事,实在没事可干,闲得无聊只有找些书看看。盐务局肯定没有百货公司规模大,当时桥头有贸易公司和花纱布公司,这两个公司都有二十多个人,规模都比盐务局大些,看起来也很气派。百货公司可能还要比这两个公司气派,工作肯定轰轰烈烈,所以他就很痛快的答应了。 盐务支局的人虽然很少,但却是正局级,百货公司肯定人很多,规模要比盐务局大的,人也比盐务局要多的多,但却是股级,级别降下去了一级,薛廷臣并没有在乎这些。 像薛廷臣这样既没有学歷,文化程度也不高,更没有专业知识和其它特长的局长,在大通县是比较多的,多数都是支援大西北过来的工农干部,人们把这样的干部叫做“万金油”干部(万金油是一种药名,应用范围很广,但却不能治大病。以后称“清凉油”、“风油精”)。“万金油”干部就是比喻这些什么都能做,但什么都不擅长,也没有专业知识的干部。这种干部一般弯弯肠子少,说干就干,一般不计较个人得失。高部长谈话以后,薛廷臣就把局里的工作向副局长交代了一下,按照高部长所说的报到地点,到省百货公司去报到开会。 在省百货公司开了七天会,会议研究了资金、人员配备、地点设置等问题。会议确定,筹建大通县百货公司的资金全部由省百货公司解决,人员编制二十七个人,由省百货公司配备十四个人,由县上解决十三个人,地址设在桥头。 从省百货公司开会回来之后,薛廷臣满怀一腔热血,连回家也没有,就去了县政府,向县政府领导作了详细汇报。 由于牵涉到地点、设置和人员调配问题,县政府需要进行研究,所以,具体操作还需要等一段时间。百货公司的筹建也就暂时先放下了。 一九五六年五月二十六日,县政府下了任免通知:“兹任命薛廷臣同志为大通县百货公司经理。免去薛廷臣同志大通县盐务局局长之职”。因为具体事宜还没有落实,百货公司还未成立,县政府的任免文件下了,但他人还没有离开盐务局。 没过几天,高部长又来找他,一见面就说:“老薛!情况又变啦,成立百货公司的地点和人员还没有研究,还得等一段时间。县委研究决定叫你先到桥头榨油厂去当厂长。那里现在有一个副厂长是个大老粗,明天早上八点钟,咱们俩个一块到桥头榨油厂去,你先把榨油厂的手续接了,任命通知以后再办”。 就这样,薛廷臣这个还没有没离岗的盐务局长,当了不到十天的没有到任的百货公司经理,摇身一变,又成了桥头榨油厂的厂长了。他心里有点不痛快,但服从组织的安排他从来就不讲价钱,第二天早上,便和高部长一起去了桥头榨油厂。 在此之前,因为业务上没有往来,薛廷臣从来就没有进过榨油厂的门,榨油厂的人一个也不认识,当然对榨油厂的工作更不了解。因为前一天高部长就己经给榨油厂的副厂长付锡谦打了电话,当他们刚一到桥头榨油厂,副厂长付锡谦就已经把有班、组长参加的干部会议召集好了,在那里等着他们来开会。 高部长在会上的讲话非常简单,只是宣布了一下:“经县委常委会议研究决定,由薛廷臣同志暂时担任桥头榨油厂厂长”。宣布完后,高部长要薛廷臣讲几句话。因为会前没有通气,薛廷臣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但高部长宣布了,不说又不行,他只好简单的说了几句:“我在盐务局是专门卖盐的,以前也没来过榨油厂,对榨油厂的情况一点都不知道,业务也不懂,以后还得要虚心地向大家学习,请大家以后对我给予帮助,以便和大家一块共同搞好榨油厂的工作” 。 就这样,几经折腾,薛廷臣又当上了桥头榨油厂的厂长。 在榨油厂开完会后,薛廷臣便回到了盐务局。当天下午就把盐务局的手续给副局长刘永洪作了交待。 第44页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交待的,刘永洪是在任的副局长,局里的情况他都知道,只是把他手里保存的省盐务管理局、县委、县政政府的一些文件交给了刘副局长,便到榨油厂去上班了。 薛廷臣根本就不知道,榨油厂是个烂摊子。就在他没有到任之前,县政府就已经把原来的厂长任保华调走了,厂里只剩下一个副厂长傅锡谦。傅锡谦是个工农出身的老干部,没有文化,虽然是个副厂长,对厂里的工作却不懂,业务也不熟悉。 薛廷臣进厂以后,为了掌握榨油厂的工作情况,熟悉业务,首先找副厂长傅锡谦去了解情况。他没有想到这个副厂长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在厂里的财务会计还算比较硬梆的,两个管生产的干部对工作都比较熟悉,也很负责任。他便依靠这几个管理干部,慢慢的边学习、边摸索,逐渐地熟悉了业务。 一九五六年六月七日,大通县县政府下了薛廷臣同志任桥头榨油厂厂长的任命通知,同时免去了薛廷臣大通县百货公司经理的职务。一切都已就绪,薛廷臣便把家搬到了榨油厂。 过了一个多月,县上把副厂长傅锡谦调走了。不久就给榨油厂分了两个转业军人,一个是连级干部刘诚,一个是排级干部张正义。 按照规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干部都给增加一级工资。刘诚在部队担任过连指导员职务,是副连级待遇,工资是行政二十级,到榨油厂后增加了一级工资,成为行政十九级。担任副厂长;张正义在部队是副排长职务,工资是行政二十二级,到榨油厂后增加了一级工资,成为行政二十一级,负责榨油厂的治安保卫工作。 干部的调配给榨油厂增添了活力,薛廷臣便抓住有利时机,积极开展工作,很快各项工作就出现了新的起色。 一九五六年 月,长子薛尚文出生刚了。满两个多月以后,薛廷臣的母亲韩三倩得到消息后,专门来到青海看孙子。 韩三倩本身就有比较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思想,这个时候,大儿子薛廷相已经有两个女儿了,大女儿薛春娥只比薛廷臣小十岁,二女儿薛变娥比薛廷臣小十四岁。薛惠春是她的第三个孙女,尚文是韩三倩的第一个孙子。韩三倩知道有了孙子以后,便借长旺村在兰州工作的郑四德回老家探亲返回兰州的机会,在郑四德的帮助下专程来到了青海。 韩三倩到了兰州以后,在郑四德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郑四德便把她送到了由兰州开往西宁的汽车上,并给薛廷臣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车牌号,叮咛要他到西宁汽车站去接母亲。薛廷臣接到电话以后,放下手头的工作,赶紧赶到西宁汽车站,把母亲从西宁接回到了家里韩三倩到了儿子家以后,连脸都没顾不上洗,就先抱起自已的孙子,她把孩子捧在手上,左畜看,右看看,又是亲,又是笑,嘴里还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从韩三倩脸上露出的笑容和兴奋的样子,看得出,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和喜悦 韩三倩在青海停了一个多月,正好西侯度的薛俊虎到大通来了,她便和薛俊虎一块回了老家。临走的时候她又抱起尚文,亲了又亲,依依不捨的告别了儿孙。 首都感受 [本章字数:347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27 08:14:58.0] 025 首都感受 一九五七年三月,国家食品工业部在北京召开全国食品加工会议,青海省粮食厅通知桥头榨油厂去参加这个会议。 接到通知后,薛廷臣立即向县政府作了汇报。根据省粮食厅的决定和大通县政府的安排,薛廷臣安排好了机关的工作,做好了赴京开会的准备。 五十年代,一般的干部把能到兰州或西安出一趟差,都认为是一个很难得的好机会,何况这次是去北京。所以,薛廷臣心情非常激动,高兴的了不得。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到祖国的首都去参加会议,为了不误行程,他当即给当时在兰州七里河工作的薛成彦打了个电话,让他替自己买一张去北京的卧铺票。 薛成彦和薛廷臣是一个村的,他是一九四九年被村里派去当志愿兵的,在部认是副连长职务。后来转业到兰州市,在七里河区街道办事处工作。 按照去京的时间和行程,薛廷臣从西宁坐汽车到了兰州,先到薛成彦那里取了车票。 薛廷臣自到西北工作以来,一直坚守在工作岗位上,除了探家之外,从来没有离开过工作岗位,兰州对他也是非常陌生的地方。离开车还有几个小时,薛成彦便领着老乡在兰州市浪了两个多小时,然后把他送到火车上。 上了火车,薛廷臣找了两节车厢就找到了卧铺车厢,在卧铺车厢里找到了自己的铺位。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坐火车的卧铺,过去他没有进过卧铺车厢,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第一次坐卧铺,一切都感到很新鲜。 薛廷臣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之后,往他的铺位上一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感觉到躺在卧铺上的感受的确很美! 火车徐徐开动了,他躺在卧铺上,很舒服的享受着列车播放的“摇篮曲”,心里感觉到,这个卧铺车箱,可要比一九五五年第一次回家时坐的那趟慢车要美的多。 火车摇着摇着,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一九四六年第一次去西安时坐的那个棚子货车上,更觉得这火车卧铺和那棚子车简直就无法相比。这个时候,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当厂长就是比在农村拾柴和放羊美,当了厂长就能去北京,还能坐卧铺。火车不断地前行着,随着火车“咣当”“咣当”的节拍,薛廷臣的思绪又回到了家乡,当他想到开完会以后,返迴路过孟塬车站的时候,还能顺便再回一趟家的时候,心里更是激动和高兴。此刻的心情,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简直美得都无法形容了。 第45页 有生以来第一次到了共和国的首都,薛廷臣不可能放弃游览首都的风光的机会。他利用提前一天到北京的时间,买了一张北京市区交通图,游览了故宫、中山公园和北海公园。 全国食品加工会议如期召开,会议日程安排了七天。会上主要是听取食品工业部部长李烛臣的报告。李部长报告的题目是:“加强食品加工工作管理、确保人民身体健康”。其次是其他领导的讲话和会议的一些安排。 会议期间,薛廷臣利用星期天休息时间,专门去了一趟颐和园。在颐和园,听讲解员讲解说:颐和园是动用海军军费修的,慈禧太后吃一顿饭要花三百块银圆。对颐和园是怎么修的薛廷臣根本没任何感受,也就不去管它。他对当时对慈禧太后吃一顿饭要花三百块银圆就想的比较多,他很奇怪,觉得她吃一顿饭怎么能花那么多钱!他联想到在盐干校学习时听教员曾经讲过的“剥削阶级”。这可能就是剥削阶级的生活方式吧。她一顿饭要花三百块银圆,那是多么大的浪费呀!不说清朝了,就是解放以后,一般老百姓吃一顿饭有一碗稍子面就吃饱了,只需要花两毛六分钱,自己有时在西宁吃一碗素面才一毛八分钱,而且面汤还可以随便喝。他也不知道三百银圆能折合多少人民币,只是觉得太多了!同样是人,同样是吃一顿饭填饱肚子,三百块银圆和两毛六分钱或一毛八分钱相比,那是多么大的差别呀!他觉得,这可能就是剥削阶级和劳动人民之间的根本区别吧。 这次到北京开会,的确使薛廷臣这个山里的放羊娃大大的开阔了眼界,增长了不少知识,感受最深的有两种方面: 第一个感受是,北京的确很美,北京的街道清洁整齐,北京人民文明礼貌,普通话说出来很好听。天安门雄伟壮观,站在天安门前的广场上,觉得中国太大了,也太美了。进了故宫以后,他还专门参观了皇上坐过的金銮殿。出了故宫,他站在天安门前的广场上。那种激动和高兴的心情实在是无法形容,感觉到的是非常的自豪和骄傲。 在参观北京的时候,他又联想到了在匼河高小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讲过的“地球是三山、六水、一分田”、“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人口有四万万五千万。”“中国地大物博,有金、银、铜、铁、锡、煤等矿藏。中国的面积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对于中国的人口有四万万五千万,他能计算出来。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他也能知道这个数字有多少。但对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面积究竟有多大,他就弄不清楚了。一九四九年从西安到西宁,汽车就走了十多天,那时刚解放,时不时的前面有土匪,他们的车上又装了许多银园,只能打听前面没土匪了再走,要延误一些时间,走的时间也太长了。可这次他从兰州到北京,那么快的火车竟然也走了一天两夜还多一点。这一天两夜多的火车,走过的路程究竟有多少平方公里,又能占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几分之几,他的确是很煳涂的。 能到祖国的首都来一趟,薛廷臣的确觉很自豪。他掐指算了一下,在他的老家西侯度村里,去过北京的人总共才有三个人。 第一个到过北京的人是薛醒民。薛醒民是一九三七年被阎锡山部队派去当兵的。他参加的这个军队,虽然是阎锡山的队伍,实际上却是被簿一波领导的“牺盟会”控制着的,“牺盟会”的全称是:“山西牺牲救国同盟会”。部队中从师长到团、营、连级干部,还有个别排级干部,都是共产党员,后来摇身一变,便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了。薛醒民后来被编到刘伯承的警卫部队。第二个到过北京的人是薛福定。薛福定是和安家村的姚仲明是姑舅兄弟。姚仲明是和薛醒民一块被阎锡山派去当兵的,情况和薛醒民基本一样。薛醒民的家庭困难,只在本村学校里上过不到一年的小学,识字不多。姚仲明家是财东(地主),也是弟兄两个。初中毕业以后,便被阎锡山派去当了兵。他还清楚的记得姚仲明、薛醒民,还有东侯度村的姚治太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被派兵以后在西侯度村训练时的情景。这些人在教官的指挥下,用铁杴把当枪扛在肩上进行训练,那个教官还教他们唱着阎锡山骂共产党的歌:“**残忍,杀人如割草……”。 薛廷臣自己就算是西候度村里第三个到过北京的人。在过去,去北京对他这个农村的放羊娃来说,的确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没有想到,今天他竟然也到了北京。 他的另一个感受是:高层的领导也不一定全正确。他们说的话有些地方也是错误的。他对粮食部部长章乃器的报告就有些看法。 会议期间,粮食部部长章乃器作了一个报告,他先说了解放以后的新中国,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下,人民当家做了主人,以及经济建设所取得的伟大成就等大好形势,接着他说:人民解放军是保卫国家和人民的,加强人民军队建设是非常必要的。但是,国家要陆、海、空三军仪仗队有什么用?打仗用不着他们,国家养着那么多的三军仪仗队是白吃粮食。讲话中,他还引用了毛主席的话:“毛主席曾经说过,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我认为国家养的这些仪仗队,就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也可以说是极大的犯罪。” 第46页 这一次北京开会,青海只有他一个人参加了会议,开会期间,薛廷臣是和天津的几个代表住在一个四人房子里,听了这个报告以后,晚上没事,几个人就在一起议论会议的内容。他们都认为,章部长说国家的仪仗队是白吃粮食是浪费和犯罪,这句话说的就是不对。那个时候还没有电视,从新闻纪录电影里,他看见过国家领导人毛主席和周总理接见外国元首时出现的陆、海、空三军仪仗队的场面。薛廷臣尽管文化水平不高,但他觉得,国家的仪仗队,是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形象的。他怎么能说这是浪费和犯罪呢?他的看法得到了同室代表的贊同。 后来的事实说明了薛廷臣的看法是正确的。过了没多长时间,反右派运动开始了。《人民日报》上刊登了章 (章乃器)、罗(罗隆基)右派集团向党猖狂进攻的文章。后来两个人都被打成了右派分子,当然,他们肯定还有其它的言论和问题。 薛廷臣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就是在北京开会期间,他还是时刻记挂着他的榨油厂。榨油厂的榨油机是天津生产的,会议刚一结束,他就专程去了一趟天津,从搾油机厂买了一些机器配件,当天又返回了北京。 从北京返回青海的时候,他想顺便再回一趟家,就没有在北京等着买卧铺票。在买票的时候,他打听到从太原也有到风陵渡的火车,他便买了一张从北京到风陵渡的直通车票,经过太原车站签字倒车再到风陵渡下了车,便回到家里呆了两三天。 这是他九年来的第二次回家。 薛廷臣很爱他的家乡,一有机会就想回家看看。后来在商业部门当採购员的时候,出差只要经过孟塬车站(现在改为华山车站),如果任务不那么紧,他便有意不买卧铺票,就是想利用车票的有效期限,下车到家里住一夜或停上一天半天的。 自食苦果 [本章字数:3647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28 08:27:59.0] 026 自食苦果 一九五七年五月,青海省民政厅在西宁召开全省的工资会议。桥头榨油厂接到青海省工业厅和大通县政府的两个通知(青海省工业厅的文件是抄送件),要榨油厂的厂长到省里参加全省工资会议。大通县政府副县长韩国良、民政局的一个分管工资的干部和薛廷臣三个人参加了这次工资会议。 会议期间,薛廷臣看到了青海省工业厅拟定的调整工资方案。省工业厅把桥头榨油厂丶大通陶瓷厂都列为县(处)级单位。这两个厂的厂长最低工资限额为行政十七级,副厂长最低工资限额为行政十九级,和工业厅领导的其它县级厂矿是一样的,也和大通县政府的正、副县长是一样的。 青海省工业厅原来给桥头榨油厂配备的厂长是部队转业的正营级干部,工资就是行政十七级。薛廷臣去桥头榨油厂的时候,省工业厅刚把桥头榨油厂的行政领导关系交给大通县领导,业务上仍由青海省工业厅指导。他到桥头榨油厂工作以后,曾参加过几次青海省工业厅召开的业务会议。 工资会议以后,薛廷臣是随大通县定的级,大通县给他定为行政十九级。尽管级别少定了两级,但亲自参加了全省的工资会议的薛廷臣并没有怨言,他在个人利益上一般很少计较。 大通陶瓷厂以后又划分为大通一、二陶瓷厂和大通玻璃厂三个厂,这三个原来都是县(处)级单位。这些厂子的行政领导关系,后来也郝移交给大通县政府领导后,厂子的规格也都成了大通县管辖的(科)局级单位。 一九五七年九月下旬,大通县委在桥头大通饭店召开县委扩大会议,通知县直各单位的党员领导干部全部参加。因为各单位的一把手,基本上都是共产党员,只有个别单位的副职是非党员群众,参加会议的人很多。 县委扩大会议开了三天,会议的主要内容是研究农村农业合作化的中心工作。县委书记讲话以后,按照会议的安排,各有关部门都作了发了言。县委要从各单位抽人下乡搞农业合作化的中心工作,会上宣布了从各单位抽调的人数,从榨油厂抽出来农村搞农业合作化人数是三个。 宣布从各单位抽调人数以后,县委书记崔永兴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台下没有人发言,但却在下边嘀嘀咕咕私下议论: “抽的人太多了,影响单位工作。” “我们的业务和合作化八竿子都打不着,放着自己的工作不干,去管那些闲事。” “这是县里的中心工作,我觉得还是应该去。” “这样一来,单位的工作就不好安排了。” …… 很多业务单位的领导对抽人下乡都很有意见,但却没有人出面说话。 突然有人发言了: “榨油厂是生产单位,一共只有九个管理干部,一下子抽调三个人下乡,对生产影响太大。”发言的是榨油厂厂长薛廷臣。 县委是按各单位的人数多少分配抽人的名额。当时榨油厂一共有七十多名干部和工人。薛廷臣此时心里想到的是榨油厂是三班倒的生产单位,工人不能抽,一下抽三个人去下乡的确有困难。他是从榨油厂的工作实际考虑的,只怕影响了榨油厂的生产,根本就不会看形势,也不考虑个人的得失和利害关系,更不会耍滑头,在别人都不吭声的情况下,他快语说出了这种场合不该说的话。 第47页 薛廷臣把话说完了,县委书记崔永兴的脸色却极为难看,他一脸不高兴地说道:“薛廷臣同志说榨油厂有困难,既然有困难,那榨油厂就不要抽人下乡了。” 因为薛廷臣竟敢不执行县委的决定,在全县干部大会上让县委书记难看,崔永兴怎么也不会容他。这次会议过后不久,崔永兴就给他穿了小鞋,给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对待和处理。本来县委研究让他到县供销联社当副主任,常委已经研究做出了决定,消息他也已经听到了,因为县供销联社主任马锡山提为副县长,已报省上等待批覆。马锡山一走,就由他来主持县供销联社的工作,并徵得青海省供销联社主任赵连壁的同意,就等着下文件了。可他这个老实疙瘩却要自毁前程。 一九五七年十月五日,薛廷臣接到了县政府下的通知;“任命薛廷臣同志为大通县供销联社副主任 (列吴金城之前),免去薛廷臣同志的桥头榨油厂厂长之职。”县供销社只有两个副主任,吴金城是县供销联社非党员副主任,薛廷臣这个党员副主任肯定排在吴金城的前面。但还没有等他把榨油厂的手续给副厂长刘诚交待,十月七日,县委副书记祁明荣就把他叫去谈了一次话,祁书记说:“为了充实和加强对基层工作的领导,县委研究决定,让你到城关供销社去,协助城关供销社靳宝链同志的工作,靳宝链的文化程度不高,城关供销社又是个比较大的基层供销社,县委决定让你你到那里帮助靳宝链工作一段。” 这个时候,薛廷臣在祁明荣的眼里,也成了“有文化的知识分子”了。为了增强说服力,祁书记还引用了当时任省委宣传部部长的尚志田,下放到大通县委当县委副书记的例子和时任省委农村工作部部长的柳一,下放到湟中县委当县委书记的例子。接着祁书记问他:“你还有什么意见?” 薛廷臣一听当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便随口答应说:“没有任何意见,服从县委的决定。” 崔永兴利用他县委书记的权力,给了薛廷臣这么一个不明不白、不软不硬的对待和处理,让他还提不出任何不服从或者反对的理由来。面对这个情况,薛廷臣有口难言。这也只能怪他太老实了,不看形势丶不计后果丶不会奉迎拍马,更不会要滑头,也不会看风转舵。崔永兴的气量狭窄,最擅长打击报復,这是全县干部都知道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却不计后果,竟敢逆鳞,开玩笑! 县委副书记祁明荣走后,薛廷臣愣了好一会儿。他心里想到:这崔书记的小鞋也太方便了,打击报復也来得太快了! 其实这也怨不得别人,是薛廷臣自作自受,他本来就应该想到自己实话实说会是这样的后果,但他遇事就是欠考虑,只想着自己在为单位工作着想,前车之鑑他却不借鑑。 那是一九五五年的下半年,那个时候,薛廷臣刚到大通不久,县政府办公室通知桥头地区县属各单位党员级领导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到城关的县政府大礼堂开会。当时有县供销联社主任马锡山、税务局长杨成波、贸易公司经理张殿英、花纱布公司经理马培鸿、专卖公司经理高照武和薛廷臣,还有五区区长沈福全(五区区公所设在桥头)。 早上六点多,他们都骑上自行车从桥头出发去参加会议,因为提前了一点出发,当他们到城关的时候会议还没有开始。 那次会议城关地区各单位的所有干部、职工都参加了,城关地区的营业单位都关了门,大约有二丶三百人。会议是对县供销联社副主任吴文福的批判处理大会。因为他刚到大通不久,很多人都不认识,也不了解情况,参加大会只能是听会。会上,几个人对吴文福的—些歷史问题进行了揭发、批判以后,便宣布了对吴文福开除公职的处理决定。最后,县委书记崔永兴讲了话。 会议期间,薛廷臣根本不了解情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因为县委处理犯错误的干部是应该的。但到后来,许多干部经常在一起议论吴文福的事,街谈巷议就不时地灌到他的耳朵里,他就觉得这个崔永兴太不地道。 吴文福和崔永兴之间以前有点个人恩怨,吴文福正好有一点一般性的歷史问题没有交待清楚,崔永兴便利用他县委书记的权力,指示有关人员,在吴文福的那一点点一般性的歷史问题上大做文章,材料整理好后。经过批准,县法院将吴文福拘留了几个月,但经过审查以后,吴文福的那点问题,根本就不够判刑条件,便宣布无罪释放了。 由于经过了法院,拘留期间的工资发不发,县供销联社拿不准,联社主任马锡山便请示了当时的县委副书记、县长杨琪。 杨琪和崔永兴之间的关系也不那么融冾,杨县长也觉得崔永兴对吴文福的问题是小题大作,有假公济私、打击报復之嫌,心里本来就有一些意见,便说道:“既然是无罪释放,就应当全部补发工资。” 按说杨县长的答覆是正确的,也是应该的,但崔永兴心里却很不高兴,对杨琪就大为不满。但杨琪是县长,他对杨琪没有办法,就把这个气撒在了吴文福的身上。 崔永兴从法律上没有达到整垮吴文福的目的,便从行政上下了手。于是,就召开了这次对吴文福的公处大会,给了吴文福行政上以最严重的处分,在进行了严厉的批判之后开除了公职。 第48页 这件事当时在城关地区、桥头地区议论的人特别多。多数人都认为崔永兴对吴文福的处理,完全是一种个人有意打击报復的行为。但是,崔永兴是县上的第一把手,谁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是私下里议论议论。议论归议论,吴文福被开除已成事实,再议论也于事无补,议论了一阵子之后也再没人一论了。 吴文福虽然很不服气,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自己默默地忍受着。 吴文福也知道这是崖永兴对他的打击报復所致,回到四川以后便不断向上级及中央写申诉信,但这些申诉信最后又都被批回了大通。 当时全国正在学习河南兰考县委书记焦裕禄的先进事迹,说焦裕禄是毛主席的好学生。上级还正准备把崔永兴树立为焦裕禄式的县委书记。在这个时候,吴文福的个人申诉谁还会理睬,吴文福犹如鸡蛋碰石头,他的申诉也就石沉大海永无消息。 这件事情薛廷臣明明知道吴文福就是因为和县委书记崔永兴有点个人矛盾和恩怨,便被崔永兴彻底整垮了,但他自己却不接受教训。 薛廷臣被收拾了之后心里很不痛快,但当他回想到吴文福的事情后,心里竟然觉得很庆幸:自己心直口快,逆了县委书记崔永兴的鳞,按照崔永兴的性格和作风,收拾他是理所应当的。但收拾的结果不过只是职务上的影响,和吴文福相比起来,下场还不算太惨,想到这里,他马上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也就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逆鳞被腌 [本章字数:184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29 08:00:16.0] 027 逆鳞被“腌” 县委副书记祁明荣的谈话,就等于把薛廷臣头上的帽子撸光了,也就是说,组织上给薛廷臣的所有任命都成了废纸! 在会上提出不同意见,就是逆了当官的鳞,当然地就要被打击报復,手中握权的官员就能将一个干部随便玩弄。“到城关供销社去协助靳宝链同志的工作”是一种什么职务?谁也不知道!这种职务是正科?是副科?县委常委是依据什么研究任命干部的?谁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中国特色的官场权术,这种权术十分高明,没有免职,也没有任职,由一个官员出面这么一“宣布”,就把这个干部“腌”到那里去了。 在党的组织生活极不正常的年代,不可能有什么道理可讲。县委副书记谈了话,他就得去报到、上班。 一九五七年十月十一日,县供销联社主任马锡山领着薛廷臣,每人骑了一辆自行车去城关供销社。 城关供销社主任靳宝链主持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城关供销社各门市部都关了门,全体职工都参加了这次会议。 这是一次专门宣布薛廷臣这个干部任免职的会议,任免职通知当然是由县社主任马锡山来宣布的。宣布干部任免却没有文件,因为马锡山根本就没有拿到过什么文件;因为马锡山不知道“协助靳宝链主任的工作”是一种什么职务,也就没有宣布这个干部任的是什么职;因为马锡山不知道这种职务应该干什么工作,所以也就无法做具体分工。马锡山只能按照县委副书记祁明荣的“指示”在会上宣布说:“根据县委的决定,薛廷臣同志到城关供销社协助靳宝链主任的工作”就散会了。 会后,马锡山主任让城关供销社给薛廷臣安排好家属住的地方。薛廷臣就这么稀里煳涂的被下放到了城关供销社。 散会以后,薛廷臣和马锡山主任一块骑自行车回到了桥头。路上,马锡山主任对薛廷臣说:“你就把所有手续直接转到城关供销社就行了。”薛廷臣心里明白,县委书记是在撤他的职。他对这个“职务”并没有太在意,在他的心里,只要有工作做就行。服从组织分配是他的天性,他无条件的接受了! 第二天,薛廷臣便马上把行政介绍信和工资关系转移介绍信从桥头榨油厂直接转到城关供销社,正式到城关供销社去上班了。 城关供销社除了主任靳宝链外,还有两个副主任。一个是马吉,一个是张仁则。张仁则是私营商业过渡人员,属于统战人士。 薛廷臣到城关供销社上班之后,由马吉主任在城里阿维诚的家里给薛廷臣找了两间房子,然后,社里派了当时赶马车的王国宪赶了一胶皮车给薛廷臣搬家,薛廷臣当时家里有四口人,只有几床被子和一个木箱子,加上灶具把马车都没有装满。 把家安顿好以后,靳宝链主任给了他一辆自行车,然后对他说:“你先和马吉主任到各门市部去检查一下工作,也了解一下各门市部的情况,冬天快到了,顺便检查一下各门市部防盗防火的安全工作。” “好的。”薛廷臣没有二话,痛快地答应了。 当天,薛廷臣就随着马吉副主任每人骑了一辆自行车,到城关供销社下属的所有门市部都跑的看了一遍。 每到一处,马吉副主任给大家介绍时总是说:“这是新来的薛主任。” 因为大家都知道薛廷臣是县社的副主任,也没有什异样,都热情地和他握手打招唿。 马吉副主任这样的介绍,薛廷臣,并没有不好意思,因为他本身就是县供销联社的副主任,县委并没有免职文件,让他到城关供销社来,是协助城关供销社主任工作的。就这样,靳宝链叫他薛主任,城关供销社所有的职工以后就都叫他薛主任,就连城关的老百姓也都这样称乎他。 第49页 薛廷臣被贬,也不能说他就没有想法,他明明知道是县委书记崔永兴在打击报復,明明知道他职务已经被撸了,他怎么会没有想法呢?只不过他这个人不愿意计较,不愿意生气罢了。他知道小胳膊扭不过大腿,事情已经这样了,生气也是没有用的。只要有工作干,不管干什么都是工作,总比没有到青海来前在家放羊强得多。从这个时候开始,薛廷臣每遇到坎坷,总是用这个比喻来自我安慰,这种自我安慰还真让他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少掉了许多的烦恼。 干工作需要了解该项工作的性质、任务和方法,供销工作薛廷臣过去从来没有接触过,可以说一点都不了解,更谈不上熟悉了,他需要一段时间的熟悉业务。于是,他跟上马吉副主任跑了两个多月,经过深入细緻的调查摸底,才算是对供销联社的工作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因为薛廷臣的副主任职务一直没有免职文件,靳宝链开主任会的时候,总是要叫他参加的,有时候也徵求他的意见。因为自己的特殊处境,开始一段时间,薛廷臣在会上不愿意多说什么。以后时间长了,有的时候他也提出一点个人的看法。社里开职工会的时候,靳宝链讲完话或布置完工作之后,一般都要徵求薛廷臣、马吉和张仁则的意见。薛廷臣一般都不作任何补充,也不发表什么意见。 就这么在城关供销社工作了一年多时间。 大跃进 [本章字数:5243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30 13:55:00.0] 028 大跃进 一九五八年下半年,城关供销社主任靳宝链被调到城关公社去担任城关公社的财贸部长。靳宝链要走,就要交接手续,城关供销社有三个副主任,其中薛廷臣没有被宣布任何职务,靳宝链不知道他的主任手续该给谁交,便到县供销联社去请示。 县供销联社主任马锡山已经升任副县长一年多了,三区区委书记赵宣华接任了县供销联社的主任。靳宝链到联社请示了赵宣华主任。赵宣华让他把主任的手续交给薛廷臣。就这样,仍然没有下文件,县供销联社也没有来人宣布,也没人找薛廷臣谈话,只是由靳宝链在全体职工会上宣布了一下:“我请示了县联社赵主任,赵主任让我把手续交给薛主任。”就这样,薛廷臣又成了城关供销社的一把手了。 一九五八年,全国各地正在贯彻和落实中共中央八届十中全会的决议,贯彻执行“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以及党中央提出的“工农业生产全面大跃进”的指示精神。全国各地各部门,都在轰轰烈烈的大干、快上,整个形成了各行各业全面大跃进的新局面。 在大跃进的年代里,在三面红旗(总路线丶大跃进丶人民公社)的指引、感召下,在轰轰烈烈的大干、快上精神的鼓舞下,大通县供销联社当然也要跟上形势的发展,也要拿出大干快上的劲头,以适应新形势的发展和要求。 薛廷臣向来把革命工作看做头等重要的大事,对工作,他自始至终都是认真负责的。在新的形势下,薛廷臣认为:“县联社赵主任既然让我担起城关供销社的这副担子,我就要把工作干好,现在正是大干快上的时候,我也要拿出大干快上的劲头来,以适应大跃进的新局面和新形势的要求。”于是,他就和马吉商量,讨论城关供销社在大跃进期间如何的干法。 薛廷臣虽然没有被文件任命为城关供销社主任,但县联社让靳宝链把他的主任手续交给了他,他就自然而然成了城关供销社的主任了。因此,薛廷臣觉得不管怎么样,首先应该把工作干好,他现在既然是城关供销社的一把手,就应以城关供销社主任的身份来对待工作。副主任马吉是回民,年龄虽然比薛廷臣年龄小几岁,但文化程度却比他高的多,是初中文化。所以,薛廷臣很尊重马吉,凡事都要和他商量。马吉也对薛廷臣很尊重,始终把他当主任对待。于是,两个人在工作中互相商量,共同谋划,两个人挺合得来,团结合作的很好。 薛廷臣和马吉都是脱产的,也都是共产党员。张仁则副主任是私方过渡人员,不脱产,只是挂个副主任的名子,实际工作是第一综合门市部主任,多数时间在第一综合门市部营业。张仁则虽说属于统战人士,但薛廷臣却始终把他当成班子里面的主要成员,尊敬他,重用他,研究工作,总要叫他来参加。但由于张仁则始终心有余悸,开会时他也不发表意见,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有些事薛廷臣和马吉徵求张仁则的意见,他只是随声符合,不拿主意。鑑于此,薛廷臣和马吉也就不依靠他了。有些事情,事先他们两个商量好了,召开主任会的时候,叫他参加知道一下通过就行了。 为了凸显大跃进的成果,薛廷臣和马吉经过研究,成立了一个运输队。 因为城关供销社有从桥头拉货的三辆胶轮车,每辆车有三头牲口,加上还有几匹骑的马。他们根据实际情况,将运输队编制为四个人。餵牲口的王迎德是共产党员,他们就让王迎德当了运输队的队长。 薛廷臣本来就非常善于学习,面对热火朝天的大跃进形势,他感觉到自己的文化程度和各方面知识都很欠缺,跟不上飞速发展的革命形势,更需要进一步努力学习一些政治、经济诸方面的知识。于是,他就认真学习了毛主席“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经济方针,通过学习,他了解到1941年1月,国民党发动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后,停发了八路军和新四军军饷,并对陕甘宁边区实施经济封锁。解放区的财政经济出现极为严重的困难。为了战胜困难,坚持抗战,1942年底,中共中央提出“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方针,号召解放区军民自力更生,克服困难。毛主席在形容当时的困难时指出:“我们曾经弄到几乎没有衣穿,没有油吃,没有纸,没有菜,战士没有鞋袜,工作人员在冬天没有被盖。国民党用停发经费和经济封锁来对待我们,企图把我们困死,我们的困难真是大极了。但是我们渡过了困难。” 第50页 战胜困难来自于党中央和毛主席英明的决策,中央根据实际情况提出了“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经济总方针。1942年12月,毛泽东在陕甘宁边区高级干部会议上作《抗日时期的经济问题和财政问题》的报告,阐明了经济工作和财政工作的总方针是“发展经济,保障供给”。 “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正确方针,使陕甘宁边区和敌后各解放区的生产运动取得巨大成绩。边区军民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开展大生产运动和经济建设。王震率领的三五九旅开赴南泥湾实行军垦屯田。经过3年奋战,在缺乏生产资金和生产工具的极端困难情况下,发扬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精神,把南泥湾变成了“陕北好江南”,成为大生产运动的模范。全旅吃、穿、用完全自给,并每年向政府交纳1万石公粮,创造了古今中外建军史上的奇蹟。 薛廷臣心里想,目前西北的经济比较困难,要改善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要实现供销系统的生产大跃进,就必须仿效陕甘宁边区的那种做法,以“发展经济,保障供给。”作为城关供销社今后工作的指导方针。 在“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精神的指导下,他们将食品门市部的糕点加工组改为食品加工厂。不单纯加工糕点,还增加了粉面、粉条、豆腐等加工项目,以比较丰富的食品供应市场。 原来卖牛、羊肉的,是和食品在一个门市部。牛羊肉是随买随卖,卖完了就脱销不卖了。薛廷臣认为这样做不是办法,群众不方便,不符合大跃进的精神。于是,他便准备成立一个牛、羊养殖场,用自己饲养的牛羊来解决牛、羊肉的供应问题,并专门成立一个牛、羊肉门市部。 因为这是一个比较大的事情,必须请示县联社。县供销联社觉得城关的做法很好,就同意了他们的意见。 取到了县社的同意后,薛廷臣立即召开了全社职工大会,把具体想法讲给大家。为了论证自己的设想是否正确,他让全社职工在大会上对此进行专题讨论,让大家讨论方案的可行性。全体职工经过充分酝酿讨论后,大家一致认为,这个办法很好,既解决了牛、羊肉的供应问题,也符合县供销联社提出的发展养殖业的精神。于是,城关社便从银行贷了几万块钱的款,买了七百多只羊、五十多头牛,在青林公社的三岔草原,成立了一个牧场。 为了确保牧场的经营顺利,薛廷臣在全社职工中进行了认真的考察和选择,任命了马福奎为牧场场长、马天良当会计,并选了四个放牧员。 牧场工作人员物色好之后,他便将人选报到县联社,经过县联社批准后当即任命。 牧场也买也卖,春天买进,经过夏天育肥以后再卖出去。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牧场发展很快,最多的时候曾达到两千多只羊,一百多头牛,基本保证了市场牛、羊肉的正常供应,满足了人民群众的生活需要,还给供销社增加了很大的一批经济收入。 为了发展全县的养猪事业,县供销联社派贺进祥、冯彦、孙炎恩和一个兽医到陕西陇县去买猪。并要城关社的副主任也去参加买猪。但联社没有考虑到马吉是回民,后来知道了,就决定让薛廷臣去。 薛廷臣自参加供销工作以后,认真学习,刻苦钻研,经济头脑越来越好。在陇县买猪的时候,他看见那里有养蜜蜂的人,因为蜂蜜供应非常短缺,他就想了解一下蜂蜜的生产情况。于是,他就抽空和养蜂人进行聊天,了解养蜂的方法和经济效益。经过了解以后,对养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即决定办一个养蜂场,以解决蜂蜜供应短缺的问题。 这个想法确定以后,他立即和马吉进行了电话联繫,他们两个商量好以后,在那里就买了三十多箱蜜蜂,并在当地雇了一个叫杨赢的会养蜂的人来负责养蜂,又从那个地方雇了两个工人。回去以后就办起了一个养蜂场。 猪买回来以后,薛廷臣要了五十头猪(给城关供销社买的),成立了一个养猪场。养猪场繁殖出来的仔猪,全部供应了农村发展养猪事业。育的肥猪,全部供应市场。 养蜂场办起以后,经过几天的观察,薛廷臣觉得杨赢这个人很不错,就决定让他来当养蜂场的场长。 养蜂场的性质,决定了养蜂场不会有固定场所。养蜂主要是在陕西和四川一带进行流动放养。他给杨赢规定,让他每个季度都要到城关供销社汇报工作和报一次帐。这个杨赢很负责任,不但蜂养得非常好,而且帐目清楚,收入明白,养蜂场发展很好。 城关公社在城关的龙曲沟大队修了一个水库,薛廷臣觉得这座水库是一个养鱼的好场地,便利用这个自然条件和水利资源,买了些鱼苗放进去,又办了一个养鱼场。派阎子高和王德顺去负责管理。 东门桥是西宁通往海北州、祁连县、门源县的交通要道,又是通往甘肃张掖的227国道,过往人员和汽车、马车等车辆较多,他觉得在那里搞个食堂和旅馆不错,既能方便旅客,又能发展经济,于是,他又在东门桥盖了几间房子,开了一个食堂和旅店。食堂和旅店办的是时候,也是地方,加之经营有方,很好的解决了过往行人和汽车司机的食宿问题,深受过往行人、司机和当地群众的欢迎。 为了促进工作的全面跃进,薛廷臣办了个简报形式的《报导》,马吉和穆均华都是初中文化程度,大家都写稿,由马吉编辑,穆均华刻印,每十天出一期。《报导》全面反映了城关供销社各部门的工作情况,表彰各部门在工作中涌现出的好人好事,促进了各项工作的顺利开展。一九五九年的第四季度,他们编写的一篇一九六零年工作计划,经县联社修改以后报到省供销联社,省供销联社又转报全国供销合作总社,总社将这种做法通报全国供销合作社。 第51页 在三面红旗和大跃进的精神鼓舞下,在薛廷臣的努力下,全体职工的齐心协力、不怕苦不怕累的勤奋工作,使城关供销社的各项工作任务都完成的很好,不论在完成任务方面、资金的回笼、周转和利润的积累方面,在全县商业、供销社系统都是名列前茅的,受到县商业局的表扬。 大通县全县共有二十九个公社,六个基层供销社。城关供销社在全县是个最大的基层供销社。从宝库河以西的斜沟供销社门市部以上和宝库河以东塔尔供销社门市部以上,所有供销社的门市部,都归城关供销社管理,担负着斜沟、极乐、城关、逊让、青林、多林、青山、宝库、新庄、塔尔等十个公社,二十万人左右的群众生产资料、生活用品的供应和农、副、土、畜产品和废品的收购工作。由于管辖门市多,覆盖面积大,工作就特别繁忙。为了节省时间,有利工作,城关供销社用四百二十块钱买了一辆进口三枪牌自行车。因为薛廷臣没有私车,加之工作很忙,这辆自行车多数时间就是他这个主任骑着,有时马吉和办公室的其他同志到桥头办事也都经常骑一骑。 不知道县长邓绍勛怎么知道了薛廷臣骑着一辆三枪自行车的事,他专门到城关供销社找薛廷臣谈话。 县长来了,薛廷臣当然热情招待。说了一阵闲话之后,邓县长就直接问他:“听说你骑了一辆三枪自行车,有没有这回事?” “有啊!” 薛廷臣立即回答说。 “你骑的是三枪自行车,是谁批准让你骑的?我今天要把你的自行车推走。” 邓县长吊着脸严肃地说道。 邓绍勛的话让薛廷臣有点生气,心里就想反问他:我为什么就不能骑三枪自行车?但他还是克制住了,他觉得这可能又和那次县委扩大会议抽人下乡有关。邓县长是县委常委,当时也在场。事情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县委领导还是不肯放过他,就连他骑一辆三枪自行车都不放过。他觉得,如果这次为自行车再和县长争论起来,一定也不会有好的结果。为了不增加新的矛盾,不吃这个眼前亏,薛廷臣忍住了。他顺口说道:“你说咋办就咋办,你要推你就推走吧!” 邓县长再没有说什么,就让薛廷臣把车子推来,让和他一块来的那个人把自行车骑走了。 按照大县当时不成文的规定,县委各部的部长、县政府各科的科长,当时都配备的是进口自行车(三枪、兰铃、富士或卧狮)。县委书记、县长,配备的是两轮或三轮摩托车。 在全面跃进、一大、二公、三平调的形势下。三枪自行车被县长推走了,把车子给谁了他就不知道了。 薛廷臣是个直性子人,但也是一个聪明的人,一连串发生的这些事,使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得罪了县委书记就把他下放到城关供销社来了。如果再得罪了县太爷,那还会有好果子吃?从这件事情的发生,薛廷臣知道县上的头头还在记他的仇,今后还得要处处小心。 没有自行车是不行的,为了工作方便,城关供销社又买了一辆轻便永久自行车,这就算是薛廷臣主任的专车了。 马吉和办公室的其他同志大部分都有私车,也都是私车公用。另外城关供销社还有两辆旧的加重飞鸽自行车。其中一辆就是薛廷臣刚到城关供销社时,到各基层门市部去骑过的那一辆。 大通县商业局设人事秘书科、财会统计科、业务科三个科室。因为薛廷臣工作积极努力,办法很多,成绩突出,一九六零年六月,商业局调他到商业局任人事秘书科科长。 一年以后,商业局里把人事秘书科和财会统计科合併为商业局办公室,人员一个也没减少,只是改变了一下名子,薛廷臣被任命为办公室主任,陈进良(原财会统计科科长)担任办公室副主任。 在受贬之后的几年里,薛廷臣靠自己的辛勤工作,赢得了商业系统的普遍赞誉,慢慢地又走上了领导岗位。当然,这是工作的需要,不是薛廷臣的追求,他从来就不会去找人要官,他的追求就是工作,只要有工作做他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对职务的升降他基本上就没有在乎,他只在乎自己把工作要做好,要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国家给自己的俸禄. 工作狂 [本章字数:1808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01 08:36:27.0] 029工作狂 一九六二年,公安局内保股开始审查干部。因为薛廷臣的档案里写着参加过阎锡山的“同志会”,公安局要他把参加“同志会”的经过情况和他个人的歷史以及社会关系等,再写个补充交待材料。 薛廷臣对党忠诚,毫不隐瞒自己的一切,他便把参加“同志会”的详细经过,以及一九五五年回家的时候,知道了母亲是“一贯道”的“坛主”,受到过交村里群众管制的刑事处分;胞兄薛廷相是“一贯道”的“点传师”,曾被判刑八年,经过劳改已刑满释放,现在是农业社的社员等情况,如实的写了一份补充交待材料。公安局内保股看了他的交代材料以后,认为他的家庭和社会关系有些复杂,需要进一步的了解审查。于是,便派了两个干警到薛廷臣的老家去调查了一趟。调查的结果和他写的补充交待材料完全一样,证实了他是如实交待了个人的歷史、家庭成份和社会关系的。于是,公安局便给他下了政治结论,结论是这么写的:“薛廷臣同志的政治歷史,已交待清楚。”结论写好之后,将薛廷臣叫到公安局,让他看了以后签上字。 第52页 在审查干部的政策中,其中有一条规定是:“凡有直系亲属被关、管、杀情形之一者,一律不得重用,不能在要害部门工作。”根据这一条规定,公安局便向商业局提出建议:“你局薛廷臣同志,不适宜再搞人事秘书工作。”商业局局长兼党总支书记是原花纱布公司经理马培鸿,马局长对薛廷臣的整个情况是比较了解的,对他的工作也是非常满意的,但又不能不接受公安局的建议。让这么好的一位同志突然离开工作岗位,马局长于心不忍,但又没有办法,只好将公安局的意见告诉给了薛廷臣,徵求他个人的意见。 薛廷臣是个非常自觉的人,他知道政策上有这么一条规定,这不能埋怨任何人,也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问题让马局长为难。于是,他便向马局长主动提出:“我愿意离开商业局办公室,下基层去搞具体的业务工作。” 为了薛廷臣的工作变动,商业局专门召开了一次总支会议。根据他本人的要求,经过研究,决定把薛廷臣调离商业局办公室,到生产资料公司当经理兼党支部书记。 薛廷臣从来不管职位高低,不论搞什么工作,总是把工作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对工作总是很认真,很负责的。他不怕吃苦,任劳任怨,总是能出色的完成组织上交给的工作任务。因此,工作变动之后,他没有任何情绪,心情放松,愉快地去了新的工作岗位。 到了生产资料公司之后,他立即投入到工作之中,深入调查研究,了解生产资料公司的详细情况,很快就进入角色。 由于他努力抓好工作,把公司业务和支部工作都搞的非常出色,受到了商业局领导的好评与表扬。 一年以后,生产资料公司工作步入了快车道,各项工作都做得非常扎实。这个时候,农副公司经理贺进祥退职了,为了扭转农副公司的疲软局面,商业局又把薛廷臣调到农副公司当经理兼党支部书记。 在商业部门内部调动工作,是不需要任命的,也不需要下什么调令,只是在商业局召开各公司经理及门市部主任会议的时候,根据会议决定宣布一下就行了。 薛廷臣到农副公司以后,仍和进入生产资料公司时一样,把各项工作都搞的很好,多次受到商业局领导的表扬。 薛廷臣的优点是责任心很强,工作一直很出色,大家都叫他工作狂。但他最大的毛病就是不顾家,那个时候叫“公而忘私”。这可就苦了他的妻子儿女,让一家人跟着他受了很多的委屈。 一九五五年,他在大通盐务局工作的时候,妻子张秀英被大通县手工业联社招收为食品加工厂的营业员。当时她每月工资虽然只有二十几块钱,但总还是贴补了家里的急需。生了大女儿惠春之后,因为孩子没人照管,张秀英只好辞去了食品厂营业员的工作,在家里专门看孩子。从那以后,他们两口先后生了五个孩子,因为薛廷臣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家里的事他从来就没有管过。在生了最小的儿子薛尚平以后,才勐然想起了第一次回老家的时候,张秀英曾埋怨他不知道体贴她的实际困难。这才意识到,张秀英已经生了五个娃娃了,五个娃娃都是她一个人一手拉扯大的,自己基本上没有管过孩子。当然,他有时下了班以后,偶尔顺手随便抱一抱娃娃也是有过的。没有管过孩子,当然就没有一点经验了。有时孩子尿到他身上后,他不知所措,赶紧把孩子又递给张秀英。有一次,女儿惠文把屎拉到他身上,他竟然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叫张秀英来处理。几个孩子的尿布他连一次都设有洗过。在张秀英坐月子的时候,尿布是由孩子的外祖母来洗的。等张秀英满月能下炕了,就由她自己来洗。几个孩子的成长,抚养、教育,他一直都没有管过,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四清挨整 [本章字数:516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03 15:46:42.0] 030 四清挨整 1962年,在党的八届十中全会上, 毛泽东主席提出了要在实际工作中进行社会主义教育。1962年年底到1963年初,一些地区开始进行了整风整社、社会主义教育和小“ 四清”(清帐目、清仓库、清财物、清工分)工作。,毛泽东主席肯定了这些地区的做法。1963年2月,在中央工作会议上,毛泽东主席督促各地注意抓阶级斗争和社会主义教育问题。3月1日,中共中央发出在全国城市逐步开展反贪污盗窃、反投机倒把、反铺张浪费、反分散主义、反官僚主义的“ 五反”运动。5月,毛泽东主席在 杭州召集部分政治局委员和大区书记参加的小型会议,讨论农村社会主义教育问题,制定了《关于目前农村工作中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即“前十条”)。“前十条”对农村和城市的阶级斗争形势作了过于夸大的估计,对“四清”运动的任务、政策、方法作了规定。这实际上是在为大规模的“社教”运动作准备。9月,中央根据“社教”运动的试点情况,制定了《关于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一些具体政策的规定(草案)》(即“后十条”)。“后十条”一方面强调以阶级斗争为纲,另一方面又提出了“社教”运动中必须执行的正确的方针、政策。此后,中央和地方各级机关分别派出大批工作队,在试点的基础上,在部分县、社展开了大规模的“社教”运动。 第53页 一九六五年九月初,青海省委决定在大通县进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试点工作,也称为“四清”运动(即: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青海省委给大通县派了社会主义教育工作团。 社会主义教育工作团也叫“四清”工作团,工作团由省委副书现韩洪宾任团长,陈泽民、李扬、杜永成、白华相、赵永夫、张振宇任副团长。并成立了大通县“四清”工作团党委,由韩洪宾任书记,陈泽民、赵永夫、李扬、杜永成任副书记。工作团由3200多名省、市、县干部组成。 “四清”工作团成立之后,给各公社和县直各单位都派了“四清”工作组,拉开了四清工作的序幕。 一九六五年九月十三日,工作团给农副公司派进了由三人组成的“四清”工作组,组长是省供销联社土产杂品处的一个科长,名叫郝玉珠。 “四清”工作组进驻农副公司以后,一方面发动群众、组织大家学习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文件,一方面摸底排队,培养积极分子。通过学习文件,根据文件精神来对照检查本单位的工作,个人对照检查自己的思想和问题。 学习文件的时候,作为公司经理兼党支部书记,薛廷臣带头用文件精神来对照检查自己。通过对照检查,薛廷臣觉得自己确实有四不清的经济问题,但却没有勇气主动向“四清”工作组交待,开始背起了一个沉重的思想包袱,行为举止表现的很不自然,每天什么也不管,只是用忙于业务工作来打发时间。 随着运动的逐步深入,薛廷臣的思想包袱越来越重,思想斗争也越来越激烈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自己就暗暗下着决心:千万不能影响工作,也不能表现出什么来,不能叫别人看出自己有问题。 薛廷臣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着的,但总是做不到。他一直在心里自责自己:为什么平时不检点自己!越是这样,他的表现也越不自然。薛廷臣的种种表现,不但“四清”工作组能看出来他有思想顾虑,就连公司的其他同志也觉得薛经理的行为有些反常,但却不知道他会有什么问题。 按照薛廷臣的性格和思想基础,公心迟早是要战胜私心的。他越来越觉得这样长期下去不是个办法,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时拿不定主意,下不了决心,没有勇气主动去找工作组交待。 如何找“四清”工作组去交待自己的问题呢?交待了会是什么后果呢?正在薛廷臣思想斗争非常激烈的时候,“四清”工作组长郝玉珠把他叫到了“四清”办公室进行了一次谈话。郝玉珠先问了一些公司的其他情况,接着就要他谈谈对这次“四清”运动的看法和认识。组长还在绕圈子讲大道理,薛廷臣却坐不住了。还没有等组长把话说完,他就抢着说道:“我自己就有一些四不清的经济问题,背了很长时间思想包袱,经过学习文件和思想斗争,现在想通了,也下定了决心,现在就向组织交待问题,今天我就把我所有的问题全部交待出来。” 没有等组长表态,他就开始芝麻豆子一起往外倒: “第一个问题是我贪污了二十二块四毛六分钱。过程是这样的:一九六一年,商业局一次精简下放了七十三个营业员,当时全县商业、供销系统共有一千二百二十六名干部职工,其中有个营业员叫芦淑珍的女同志是河南人,因为有病请了病假,在她爱人那里养病。她爱人是解放军的一个上尉军官,驻在河南三门峡。我在把所有下放人员的工作处理结束之后,利用出差的机会,把芦淑珍的下放手续和下放费顺便送到了三门峡芦淑珍的家里。当时芦淑珍回了娘家不在家,我便把芦淑珍的下放手续和下放费交给了她爱人,交代完就到其他地方办别的事情去了。办完事我就回来了。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我收到了芦淑珍的一封来信,信上说她多领了一个月的工资,二十二块四毛六分钱,她已从邮局把钱退回来了。收款人直接写着我的名字。我从邮局把钱取回来以后,就没有给财务上交。在这个问题上,说明芦淑珍是诚实的、大公无私的、思想进步,品德高尚(这可能也和他爱人的帮助有关,当时解放军的军官觉悟都比较高)。而我,作为一个干部,一个共产党员,和芦淑珍相比之下,感觉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和渺小!从‘四清’运动开始以来,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我,使我一想起来就觉得思想恐慌和心里不安,一直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通过学习文件对照检查,我认识到了这是属于贪污行为,只有把它交待出来,思想上才能得到解脱。” “第二个问题是一九五八年秋天,我在城关供销社工作的时候,极乐门市部营业组长李成荣给我说,极乐一个人有一件狐皮长袍子要卖,问我要不要?我让他把东西拿来看了再说。过了几天,李成荣把孤皮袍子拿来了。因为我对皮货不懂,便将皮袍子拿到缝纫铺,让裁缝姚礼和帮我看看并拿个主意。姚礼和仔细看了看说:‘这是冬季的皮子,也是新的,只是当初做的时候没有加上条子,这样穿久了毛会粘到一块的。如果现在再夹上条子,能改一件皮大衣,还能做一件皮褂子,你就买下吧,不会吃亏的’。我听了以后就决定买下这件皮袍子。当时就把皮袍子放在裁缝铺,让他帮我裁制。后来,我又给了姚礼和四十块钱,让他给夹上条子,面子和里子也由他看着给买,做成了再算帐。” 第54页 “回到供销社以后,我告诉李成荣说:‘东西我要下了’。李成荣说:‘人家说少了七十块钱不卖。’我也没有讲价钱,便给了李成荣七十块钱,就算是把东西买下了。” “过了二十几天,两件衣服做好了。我和姚礼和算帐的时候,他把**给了我。我一看光是里子、面子及条子钱的**,手工没有算进去,一共是三十五块八毛钱。当时,他还要给我退回四块二毛钱。我问他:手工钱多少?他说:‘算了,不要你的手工钱。’我当时认为,不能叫人家平白无故为我贴上手工。姚礼和不要,也不说手工钱,但我不能不给他。我估计了一下,手工钱有十块钱左右就差不多了,当时的想法是只能多给不能少给。于是,我不但不要他退回的四块二毛钱,另外还要再给他五块钱,姚礼和坚决不要。当时裁缝铺还有几个人,大家弄清了情况之后,都在打圆场:‘算了吧,你们两个谁也不要再给谁的钱了’。我们两个都算勉强接受了。就这样,他等于少收了我一半的手工钱。皮大衣和皮褂子做好以后,我只是在那里试着穿了一下。冬天也没穿过,实际上我也穿不出去。当时一个一般干部,穿狐皮大衣的还没有,就连县上科、部长级干部,穿狐皮大衣的也不多。我记得当时只有法院院长高谟穿过一件狐皮大衣,许多科、部长对高院长穿狐皮大衣都显出很羡慕和赞赏的样子。” “一九六零年,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为了解决饿肚子的问题,我把两件狐皮衣服都卖了。皮大衣卖了一百四十五块钱,皮褂子卖了八十块钱,一共卖了二百二十五块钱,减去我花的一百一十块钱的成本,我从中净挣了一百一十五块钱。” “买皮袍子的时候,我并不是为了倒卖挣钱而买的。六零年生活紧张的时候,的确把我饿怕了,我的腿和脚曾经出现过浮肿现象,当时确实是为了解决生活问题才出手卖掉的。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和原因,我从中挣了钱是真的。通过学习文件,我也认识到了,这是不应该的,是属于投机倒把行为,也算是我四不清的一个经济问题。” “第三个问题是一九六三年下半年,我在生产资料公司工作的时候,保管员袁若德从下了马的大通砖瓦厂收了些处理的废旧物资,主要是些旧门窗、桌、椅、板橙、床板之类的旧东西。其中有一个坏了的500w的扩大器。扩大器出售的定价是二十块钱,当时,我就想把这个东西买下,修理一下能当收音机用。因为我对电器不懂,便让五金交电公司卖电器的李明新帮我看了一下。李明新仔细的看了看说:线路不测试不知道,估计问题不会太大。缺几个电子管,得花些钱。有的电子管可能得好几块钱一个,有的零件便宜些,估计修好了也得几十块钱花。既然能修好,我就决定把这个废扩大器买下。扩大器买下以后,我用自行车把坏扩大器带到李明新那里。让他把线路测了一下,他测了以后说:有些小毛病,可以修理。我便给了他五十块钱,让他看着买些电子管和需要配的零件,把这个坏扩大器修理好我当收音机用。” “二十多天以后,扩大器便修好了。修好以后的扩大器,不但能收音,还可以扩音。如果要扩音,只需要再买一个拾音器(麦克风)就行。我主要是当收音机听,不需要扩音,也就没有买拾音器。” “当时修理这个扩音器,一共添了五个电子管和其它一些小另件,花了五十四块二毛钱。我问他修理费多少钱?他说:我是用下了班业余时间修的,我能要你的修理费吗?我便再给了他五块钱,就算是把添的材料钱给够了。他还要给我再退回几毛钱,我说什么也没有要,便对他说:算了吧,买两包烟抽抽。” “就这样,我一共花了七十五块钱,就算有了收音机听了。听了将近半年多时间,质量还不错。后来,我觉得那个扩音器体积太大、太重,很不方便,也不好看。当时我们家已经六口人了,总共只有两间房子,一间住人,一间做伙房,一共只有二十平方左右,根本没有地方放那个扩大器,我便产生了不想要这个扩大器的想法。” “当时,农副公司寄售门市部有一个‘金鹿牌’半导体收音机,标的另售价是九十五块钱。我看了以后觉得很好,便想买那个半导体收音机。我就和寄售门市部主任丁殿卿商量,用我的那个扩大器,换寄售门市部的这个‘金鹿牌’半导体收音机,各计各的价。丁主任同意了,我便用自行车把我那个扩大器驼到了寄售门市部。丁主任问我:你这个东西要卖多少钱?我也说不上要卖多少钱,便说:‘我是用二十块钱买的废品,叫李明新修好,一共用了五十五块钱的材料钱。他给我修好后,没要我的修理费,我一共只花了七十五块钱。你看着给估一个价吧。’他说:‘这种旧东西的价钱很难说,要买新的,可能得花八、九百或上千块钱吧。一般的旧东西,主要看遇着什么样的买主,要是遇着实心买的人,你就是向他多要三十、五十的,他都愿意掏。不是真心买的主,你就是给他便宜一百块钱,他还觉得贵哩。这样吧,就定三百块钱,你看怎么样?我说:我不懂,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有人要买嫌贵了再降点价也可以。” “过了不到一个星期,那个扩大器就以二百八十五块钱卖出去了。按规定,给寄售门市部交了二十二块八毛手续费,再除去我花了七十五块钱的成本,我从中净挣了一百八十七块二毛钱。经过学习文件以后,我认识到这是属于投机倒把行为,也算是我四不清的一个经济问题。” 第55页 “以上这三笔合计起来,我一共有三百二十四块六毛六分钱的四不清的经济问题,这几个问题,使我背了好多天沉重的思想包袱,今天,我把它全部交待出来,思想一下子才能觉得轻松了许多。” 就这样,薛廷臣一口气就把他的所有的经济问题全部交待完了。在他交待问题的整个过程中,工作组组长郝玉珠只是听,也不插话,也没有提任何问题。 等薛廷臣把所有的经济问题都交待完了之后,自己心里觉得稍微有了点轻松的感觉,就坐在那里等待着组长对交待的问题进行表态。他心里想着:组长听了我的交待一定会说:‘你能主动把问题交待出来这很好,说明你通过学习思想认识有了提高,这是进步的表现。’但郝玉珠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很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下去把你今天谈的这几个问题,写个材料交来,再好好考虑考虑,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交待,不要抱任何幻想和侥倖心理。要打消一切思想顾虑,把所有的经济问题都交待出来,争取早日把问题搞清楚。只有把所有的问题全部交待了,才能得到彻底解放,等你“下了楼”(指问题交待清了,群众满意了)我们还准备结合你哩。 薛廷臣说道:“我已经把经济问题全部交待完了”。 “你先不要急着下结论,也不要急着封口,下去再好好的考虑考虑,你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找工作组的其他同志谈也行,今天就谈到这里吧。”组长接着他的话说道。 薛廷臣听了组长的话以后,还想对组长说:我已经把所有的经济问题全部交待完了。但当他看到组长阴沉着脸有些不愿意再听的样子,又觉得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就没有再说什么。 谈话就这么结束了。 千字号大案 [本章字数:5173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04 18:34:35.0] 031 千字号大案 薛廷臣原以为把问题全部交待了,思想上就能轻松一些了。没有想到郝玉珠组长最后的几句话,却使他心里一直很不安宁。临走的时候,组长还要他再考虑考虑,继续交待问题。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考虑,又考虑什么呢?该交代什么呢? 郝玉珠的强硬态度让薛廷臣心里竟然有点含煳,有点自己不相信自己了。是不是却是还有问题没有想起来,没有交代完?从“四清”工作组办公室出来以后,他又苦思冥想,在记忆的细胞中极力搜寻自己没有交代的问题。但他怎么想也想不起还有什么四不清的事,于是,他给自己下了肯定的结论:自己的确已经把所有的经济问题全部交待完了。 薛廷臣又反覆想了想,觉得这也可能是自己和郝组长所站位置不同的原因吧。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四清”工作组组长也会这么说的。虽然他思想上仍然背着包袱,但总算是多少轻松了一些,不像以前思想斗争的那么激烈了。 过了几天,实际情况的发展变化,要比薛廷臣想像的糟糕和严重得多。在这一段时间里,“四清”工作组对薛廷臣的问题作了详细的内查外调,他们要薛廷臣把从邮局取钱用的名章都盖上印模进行了核对,同时也查了薛廷臣的档案。薛廷臣自己觉得“四清”工作组的工作还是比较细緻的,也是认真的。就等待着工作组给他下结论,提出处理意见。 其实并非如此,郝玉珠和薛廷臣谈话以后,觉得薛廷臣交待的那几个问题只是他试探性质的一点交待,他可能还有更多、更大的经济问题还没有交待,想矇混过关。查了薛廷臣的档案后,郝玉珠认为他从参加工作以来,一直都在经济部门工作,并且有贪污和投机倒把行为。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像薛廷臣这样的人,更要特别慎重,不能轻易放过!”郝玉珠在“四清”工作组召开积极分子会时就一再强调,要一查到底。 当然,郝玉珠的这种想法和说法薛廷臣是不知道的。一个星期三的上午,“四清”工作组召开了农副公司全体职工大会。全公司停止了办公,几个门市都关了门。在会上,郝玉珠宣布停止了薛廷臣的工作,要他专门考虑交待问题。 这个突然的决定,把薛廷臣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四清工作组从那以后便开始对他进行大会小会的批判斗争,每一次会后,都要进行个别谈话,要他继续交待还有什么四不清经济问题。 因为薛廷臣自己觉得,他确实把所有的经济问题已经全部交待出来了,过来过去交待,还就是那些已经交待过了的那几个问题。 每一次在大会上交代问题,会后就得写成交待材料交给工作组,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写过多少交待材料了。每一次写的交待材料,过来过去都是那几个已经交待了的问题,只是在思想认识上有些不同,一次比一次深刻。他从思想深处找根源,进行自我分析、批判。但一直没有能交待出新的问题来。因为他自己觉得的确再没有什么问题可以交待的了,总不能给自己捏造吧。 由于薛廷臣一直没有交待出新的问题,在一次小会上,郝玉珠特意给他点了一个问题:“薛廷臣,你不要想矇混过关,我给你点一个问题,你自己交代一下,就是倒卖皮大衣的问题。” 第56页 “除了我已经交待过的狐皮大衣之外,根本再没有其他问题。” 薛廷臣当即就肯定地做出了回答。 这样的态度怎么能行呢?工作组是坚决不会答应的,在会上硬逼着要他交待还倒卖过皮大衣的经济问题。 “问题已经交代了,为什么一直没完没了。”薛廷臣大声说道。因为他觉得确实没有再倒卖过皮大衣,所以就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胆子也就大了点,说话的口气也多少有点硬,和以前交待问题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你老实一点,不要背着牛头不认赃!” 郝玉珠大声说道。因为有人检举薛廷臣倒卖皮大衣的问题,工作组已经掌握了一些材料,郝玉珠认为,既然有人检举,就一定是事实,以为他就是不交代,不承认,郝玉珠当然很生气。 因为各自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他们的想法当然也就不一样。工作组是代表组织的,是专门来找他的问题的,而薛廷臣是“四清”的对象,是挨整的。所以,他就是再硬也硬不过工作组。工作组说话的口气和态度要比他硬的多。更何况开会的时候“四清”工作组人多的多,除工作组的三个人外,还有几个农副公司的积极份子轮流参加。五、六个人对付他一个人,他怎么能硬得过他们呢? 那种被怀疑,被批判的味道确实一般人是受不了的。薛廷臣算是比较坚强的一个。有几个人因为受不了那种味道和不真实的批判斗争就自杀了,组织上给自杀了的人下的结论是“畏罪自杀”。薛廷臣的性格比较坚强,他是不会自杀的。但要挺过来也确实是很不容易的。 当然,没有的事,他是没有办法交待的,他不可能随便给自己栽赃,胡乱地给自己头上乱扣帽子。 农副公司的四清运动开始进入了僵直阶段。 僵直了几天之后,工作组也觉得这样硬碰硬的不是个办法,组长郝玉珠便给薛廷臣点破了一点:“你从一个车户手里买的那件皮大衣,卖了多少钱、挣了多少践?” 薛廷臣回答得非常肯定:“我根本再没有倒卖过皮大衣,我到那里去挣钱?” 郝玉珠很反感,怒道:“你的态度极不老实,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情况,老实交代你的问题,不要再抵赖了!” 薛廷臣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倒卖皮衣的问题,但工作组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 一九五九年冬天,城关公社秘书李荣贤在县革命委员会开会,会议开了一天,下午快六点了才结束。冬天天短,六点钟就已经快天黑了。散会以后,李荣贤骑着自行车急急忙忙返回城关。从桥头到城关是慢上坡路,他骑的很快,身上出了一身汗。大业坝台的两面都有一个大坡,他骑不上去,就下来推着自行车往上走。穿着大衣推车不方便,他就把皮大衣脱下来夹在自行车的捎盘上。回到城关公社时天已经很黑了,人也累了,他把自行车往办公室一放便回家休息了。第二天早上上班以后,到办公室一看,车子上没有了皮大衣。当时他就估计昨天晚上皮大衣可能丢到路上了。 无巧不成书,说来也真的有点巧,城关供销社第一综合门市部有个叫任顺保的私营商业过渡人员,雇了东门生产队的一辆马车到大通煤矿去拉煤,早上走的很早,走到大业坝台时天刚蒙蒙亮,那个车户在大业坝台上坡的路上看到地上有一件皮大衣,他便顺手捡了起来。 任顺保拿着皮大衣仔细看了看,心里就想要,便对车户说:“拾了东西应该是见一面,分一半。” 车户说道:“见面分一半,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咱们把皮大衣作一个价,如果你要皮大衣,你就给我一半的钱,你如果不想要,皮大衣归我,我就给你一半的钱。”任顺保说道。车户同意任顺保的意见。 车户是东门生产队的农民,农民家庭的生活还是比较困难的,那里有钱买皮大衣,皮大衣当然就归了任顺保。任顺保把皮大衣买了之后,随便说了一句:“这不是我自己买的,我那里有钱?我这是给薛主任买的。”那个车户也知道薛主任是谁。 任顺保拉煤回来以后,就去见了薛廷臣,没有赚一分钱把皮大衣卖给了薛廷臣。后来李荣贤也听人说东门生产队有人拾到了一件皮大衣,比较便宜的卖给了薛廷臣。李秘书和薛廷臣关系比较好,也就自认倒霉,再没有问过这件事。 这些真实的情况薛廷臣却不知道,一直蒙在鼓里,只知道他从任顺保手里买了一件皮大衣。 “四清”运动期间,“四清”工作组的叶长丰和农副公司的积极分子章守严到城关供销社调查、核实薛廷臣那两辆自行车的材料时,要经过当地党委盖章,城关供销社写了证明材料,到城关公社去盖章的时候,李秘书顺口谝了他丢皮大衣的经过情况:“听说是东门生产队的一个车户拾了他丢的皮大衣,还听说后来比较便宜的卖给了薛廷臣,一直也没见他穿过。几个人当时都估计是薛廷臣把皮衣卖了。 叶长丰和章守严回去以后,将此事加盐调醋地给郝玉珠进行了汇报,郝玉珠就觉得薛廷臣的问题没有交代完。因为薛廷臣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很清楚自己从来就没有倒卖过皮大衣,所以就硬邦邦的说:“除过我已经交待了的狐皮大衣之外,根本再没倒卖过皮大衣。” “四清”工作组和农副公司的那几个积极分子当然不肯罢休,他们认为,有人检举的事就一定是真的。所以,大会小会的批判斗争,硬逼着薛廷臣承认和交待倒卖过皮大衣的问题。因为他确实没倒卖过皮大衣,也就不会给自己栽赃,致使工作组错误的认为他是有意顽固抵赖、拒不交待,对他很反感,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判斗争。 第57页 经过几次大会批斗和小会的追问,工作组看到这个问题实在弄不出什么结果,郝玉珠便又给他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你还倒卖过自行车,这个问题为什么不交代?” 郝玉珠一提自行车,薛廷臣幡然醒悟,还真有两辆自行车没有说清楚。他如实地交代说:“有两辆自行车的事,但这两辆自行车却不是我的经济问题,所以,我在思想上就根本没想过自行车的事。”接着,他便把自行车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第一辆自行车,是我哥从老家汇来了二百块钱,要我给他买一辆加重飞鸽自行车。我买好以后,写信叫我相哥来取,我只是给我哥买了一辆自行车,这根本就不能算成我的经济问题。” 薛廷臣这样的交代,“四清”工作组几个人和参加小会的两个积极分子都不答应。郝玉珠问道:“那辆自行车你卖了多少钱?” “自行车根本就没有卖,是我哥的脚有点跛,他买车是自己骑的。”薛廷臣回答道。 “当时市场上一辆新加重飞鸽自行车能卖多少钱?“郝玉珠又问道。 “六百块钱左右。”薛廷臣回答道。 “这么说你就从中挣了四百多块钱?” “自行车根本就没卖,我回家的时候还骑过,我从那里去挣四百多块钱?” “当时自行车好买吗?” “不好买,钱汇来后等了几个月我才买到的。” “这就对了,这就像文件上所说的那样:资产阶级有的在台前,有的在幕后。你哥哥有你这个在供销社当主任的弟弟,他才能用一百八十块钱买一辆新加重飞鸽自行车。你为什么不给别人买?” 经郝玉珠这么一问,倒把薛廷臣问的没话可说了。就是这种莫须有的推论,竟让他一时不知所措,他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利用当供销社主任的有利条件,给了自己家里人的一点方便,这当然是不对的,也是不应该的。对于这个问题,我应该从思想上来检查、认识和检讨。” 说到这里,薛廷臣想了一下又说道:“虽说我的作法是错误的,但这绝对不能算成我的经济问题。” 薛廷臣说的虽然有道理,但“四清”工作组的几个人和参加小型批斗会的几个积极分子却不这样认为。在这个问题上,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理由,双方的理由都说得过去,一时争执不休。 薛廷臣自己说这根本不能算成是经济问题,但他只能说是个人的申辩,工作组是代表组织的,硬要算成他的经济问题,他也没有丝毫办法。薛廷臣也觉得,在买自行车问题上,是自己利用了职权,自己有错误和责任,所以,也不敢再和工作组继续争论下去了,只能听从他们的,他们说咋办就咋办。处在任人宰割的位置上,他能有什么办法? 第一辆自行车就这样定案了,薛廷臣接着交代第二辆自行车: “一九六零年六月,我从城关供销社调到商业局的时候,在给马吉交完手续以后,以商量的口气向马主任提出了一个要求:‘我没有自行车,能不能把我骑的那辆永久自行车作价卖给我?’马吉主任觉得没有什么,就答应了,并和会计穆均华商量了以后,作价九十块钱给了我。临走的时候,我就把钱交到财务上了。” “那辆自行车你卖了多少钱?” 郝玉珠听了薛廷臣的交代后问道。 “那辆自行车根本就没有卖,我已经骑了六、七年了,现在我还骑着。当时作价也是基本合适的。我也没占公家的便宜。这辆自行车也不应该算成我的经济问题,所以我就没有考虑过作为我的四不清的经济问题来交待。”薛廷臣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这辆自行车如果当时拿到市场上去卖能卖多少钱?”郝玉珠问道。 “旧自行车没有标准,能卖多少钱,我也没卖过,说不上来。”薛廷臣回答说。 这怎么能过关?“四清”工作组的其他同志和几个积极份子都坚决不答应,甄云北说:“就按五成新,也能卖三百块钱。”郝玉珠说:“你这是占了公家几百块钱的便宜!” 为这辆自行车,双方又是各据各的理由,各有各的说法。当然,双方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和理由去说的,各自的理由都是能说得过去。但不管怎么说,薛廷臣肯定是说不过工作组的,他也无法再和工作组继续争论下去了,因为他说的话工作组根本就不听。无奈,他只好说道:“我说不过你们,你们说咋办就咋办!” 他能怎么样呢?只能顺其自然,任其发展,听天由命吧! 按工作组的算法,这个时候,薛廷臣贪污和投机倒把的经济问题,已经超过了一千多块钱了。 运动一开始,郝玉珠听了一些积极分子的活,就怀疑薛廷臣是一只大“老虎”。“四清”期间都把有贪污、盗窃、投机倒把,有经济问题的人比作“老虎”。因此,他一开始就准备要把薛廷臣的经济问题整成一个千字号大案,只有做到这一点,工作组才有政绩。 经济问题如果上了一千块钱,便是性质严重、情节恶劣。如果态度再不好,就可以按贪污分子论处。要是以贪污分子论处,就可能受到刑事处分。所以,农副公司的那几个积极分子,特别是甄云北和章守严这两个平时工作不积极,吊儿郎当,受过薛廷臣批评的人终于得势了,怎肯轻易放过?把薛廷臣的问题弄得越大越好!所以,自从运动一开始,他们就千方百计想着办法,要把薛廷臣彻底整垮。只有把他彻底整垮了,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才高兴。所以,他们怎会轻易放过? 第58页 莫须有 [本章字数:2947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6 23:18:02.0] 032 莫须有 关于薛廷臣的贪污和投机倒把等经济问题,工作组觉得再也弄不出什么名堂了,就开始要他交待多吃多占的问题。 “我在城关供销社当主任的时候,一共去过五次牧场,有时是和马吉主任一块去的,有时是和会计穆均华一块去的,还有其他同志,但都是以我为首。去的目的一般有两个,一方面是慰问一下放牧员,了解一下那里的工作情况,看看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另一个目的就是去吃肉。我们每一次去,牧场都要宰一个羊,并且是羊群里最肥最大的。有一次我听他们说,一个羊宰了八十多斤肉。每一次去都在那里住两、三天,每天就是喝奶茶、吃羊肉手抓。一天平均吃三斤肉,走的时候每人还要拿上一个羊腿、或几斤羊肉,平均就按五斤算,每一次去连吃带拿,按十四斤羊肉计算,五次共七十斤,每斤羊肉两块六毛钱,我一共多吃多占一百八十二块钱。”在会上,薛廷臣很老实地交代了自己的问题,还把多吃多占的数字都报了出来,就连要赔偿的钱数都算出来了,这已经是很不错了,可郝玉珠和那几个积极分子听了根本就不答应。郝玉珠问薛廷臣:“当时市场上一斤羊肉卖多少钱”? “市场价是六块钱左右。”薛廷臣回答道。 “就按你说的七十斤羊肉计算,六块钱一斤,你多吃多占就是四百二十块钱!”郝玉珠瞪着眼睛大声说道。 薛廷臣是按供销社的供应价计算的,而郝玉珠却硬要按市场价计算。因为薛廷臣是被整的对象,当然是说不过他的,也不敢和工作组继续争论下去,也只能听由他们去说去算,算下多少就多少,还是听天由命吧! 工作组在经济问题上虽然下了很大力气,但再也没有挖出更有价值的东西,便开始接着搞他的政治问题。 第一个政治问题是私藏档案问题。搞政治问题首先是从档案入手的,“四清”运动一开始工作组在组织部却没有找到薛廷臣的档案。当时,组织部查了以后说:“薛廷臣的档案还在公安局”。他们又到公安局去寻找,公安局内保股的问志说档案已经退回组织部了。 薛廷臣的档案找不到了。当然,工作组是不会就此罢休的。后来,他们在商业局职工档案中找马福奎的档案时,终于找到了薛廷臣的档案。 因为薛廷臣是干部,他的档案应该是归组织部保管的。商业局人事秘书科保管着的档案,是全县商业、供销系统营业员和工人的档案。后来县上成立了人事局,这些营业员和工人的档案就交给了人事局。 那么,薛廷臣的档案怎么会在商业局呢?薛廷臣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公安局内保股审查干部时,是以公安局内保股为主,又从各大单位抽了几个管人事的干部,组成了公安局审查干部办公室。那个时侯,薛廷臣已经调到了商业局人事秘书科。薛廷臣调到商业局以后,商业局人事秘书科人事干事方炳金被抽到公安局内保股去帮忙。公安局把薛廷臣的档案审查完后,给他作了结论,在让他签字以后,便让方炳金把薛廷臣的档案退回组织部去。下班的时候,方炳金把薛廷臣的档案从公安局拿到了商业局,顺便就放在了商业局的职工档案柜里了。吃了饭以后,他把档案的事忘了,就没有把档案再往组织部送。因此,工作组在组织部和公安局都找不到薛廷臣的档案。 当然,这个问题只有方炳金才能把情况说清楚,因为他是第一当事人。但是,由于方炳金是一九五八年招收的盲流人员,一九六二年,已被精简下放回家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过程,农副公司的那几个积极分子,为了想方设法把薛廷臣彻底搞垮,总是设法把事情往歪里搞。他们联繫到薛廷臣的家庭情况,硬说他是利用当人事科长的有利条件,故意私藏了个人档案,以隐瞒其家庭丑恶歷史的目的。于是,他们便利用这个情况,开始无限上纲上线,对薛廷臣进行批判斗争。 在轰轰烈烈的大批判过程中,薛廷臣根本没有条件澄清这件事情,只能硬着头皮让他们批判斗争。 第二个政治问题,也是一个非常曲折复杂的问题。 城关供销社有个叫王德顺的职工,河北省保定人,五十多岁了。刚解放不久就来了青海,在城关私营商业个体户毕子明的玻璃铺里当帮工裁玻璃。一九五八年公私合营的时候,王德顺随毕子明的玻璃铺,一块过渡到城关供销社,王德顺也就成了城关供销社的一名过渡职工了。 薛廷臣刚到城关供销社的时候,因为王德顺年纪大了,大家都把王德顺老汉叫王爷,就连比薛廷臣大四五岁的毕子明两口都把老汉叫王爷。出于对老年人的尊敬,薛廷臣也一直跟着大家把王德顺老汉叫王爷。后来,他还把王德顺安排在龙曲沟水库养鱼。 农资公司有个玻璃门市部,需要一个会裁玻璃的人。这个时候,龙曲水库的鱼也没有养成,王德顺年纪大了也没事干,在城关供销社打杂扫院子。因为王德顺曾在毕子明玻璃铺是专门裁玻璃的,薛廷臣便把王德顺调到农资公司玻璃门市部负责裁玻璃。 一九六二年冬天,那几天天气特别冷,到下面门市视察工作的薛廷臣看到王德顺没穿他的羊皮大衣,就随口问他说:“王爷,天气这么冷,你怎么没有穿你的皮大衣?” 第59页 “我去年就把皮大衣换洋芋吃了。”王德顺显出很无奈的样子回答说。 王德顺是个大个子,饭量也大。薛廷臣觉得王老汉一个人无依无靠岁数也大了,怪可怜的,就想帮助他一下。 从各个门市转回来以后,薛廷臣碰到了农资公司副经理王俊才,他便对王副经理说:“王德顺老汉去年把羊皮大衣换洋芋吃了,他的生活很困难。年终快到了,给职工困难补助的时候,能不能把老汉也考虑进去。” 后来,经王俊才提议,农资公司经过全体职工讨论,对几个家庭比较困难的职工给予年终困难补助,其中就有王德顺,经过商业局批准,农资公司也给王德顺补助了三十块钱。 一九六三年下半年,县上派县委宣传部副部长顾庆池当商业局长兼党总支书记。在一次总支会议上,顾庆池问起了王德顺的情况和来歷。薛廷臣就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顾庆池听了以后说道:“我看这个人很像个当兵的出身,五十多岁的人了,走路还腰板挺的那么直,很像个军人。你们对这个人的情况和来歷也不十分了解,我对王德顺的来歷有点怀疑,我提个建议,对王德顺的情况和来歷应该进行一次调查了解。” 会后,在顾庆池局长的安排下,商业局派了两个人,拿着王德顺的照片,到王德顺的老家去进行调查。 调查的结果,正如顾庆池说的那样,王德顺原名叫安建堂,家庭是地主成分,旧社会曾是国民党军队的一个军官。因为有一桩命案,解放初期便改名换姓,畏罪潜逃到青海。 顾庆池根据调查来的情况,向大通县公安局作了汇报,通过大通县公安局与当地公安部门取得联繫,由当地公安部门来人,把王德顺押解回了原籍。 王德顺因为他走路的姿势,引起了顾庆池对他的注意和怀疑,因而,使他隐瞒了几十年的罪行最终暴露了,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他的后半生,将在监狱的铁窗中度过。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积极分子”们怎肯放过?农副公司的“四清”工作组和几个积极分子,根据这些情况,联繫上薛廷臣的家庭情况,往他头上倒了一盆脏水,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判和斗争。批判斗争会上,甄云北发言说:“薛廷臣是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是反革命分子的保护伞。”积极分子们对薛廷臣无限上纲上线,想藉此机会一棍子把他打死。 面对残酷的斗争和批判,薛廷臣泰然处之,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干过什么坏事,绝对不是一个坏人。母亲和大哥的那些问题,也就是他已经交待了的那些事实,并且已经处理过了。王德顺的问题他和单位的同志都不知道,不知者不为过。不管工作组怎么批判斗争,他的心里是有底的,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任凭他们大声吼叫。“积极分子”们批判斗争了一阵子,也没批斗出什么名堂和结果来,越批越没劲,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倾家荡产 [本章字数:2695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0 08:55:00.0] 033 倾家荡产 随着“四清”运动的进一步发展,批判斗争进行了一阵子之后,也就放下来不再进行批斗了,工作进入到退赃阶段。 积极退赃,是争取从宽处理的一个重要条件,薛廷臣知道,不退赃是不行的。至于争取从宽处理,他想也没有想过,因为他对农副公司的“四清”工作组和那几个积极分子太了解了,在这些人的思想上,把他的问题弄得越大越好,对他处理的越严重他们才越高兴。如何能一棍子把我打死,是他们追求的目标和梦寐以求的结果。能把薛廷臣开除了这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所以,他们总是鸡蛋里头挑骨头,想方设法寻找薛廷臣的毛病。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没有问题可以制造问题,有一点因素他们就可以无限夸大,置于死地才痛快。因此,争取从宽处理,薛廷臣根本就没有抱任何希望和幻想,连想都没想过。 退赃对薛廷臣来讲,的确是非常艰难的。因为退赃就要拿钱,薛廷臣没有钱,他参加工作以来的所有积蓄都存在银行里,有200多元钱。为了退赃,他将存款一分不剩全部取了出来,就连他以前响应政府号召,买过的一些公债他都全部取了出来,一次就退了230元钱现金和70元钱的公债。 三百块钱远远不够工作组给他定案的数额,没有办法,他只好把自己骑的自行车、用的收音机拿出来给了工作组,这两样东西一共折了一百多块钱。 家产盪尽,离工作组给他“定” 的一千多块钱还差的很远。万般无奈,他只好把他和妻子张秀英比较好一点的衣服也拿去折价顶了“赃款”。但这些本来就不值钱的东西又能顶多少钱呢!? “赃款” 追的越多,工作组的成绩就越大,因此,工作组追“赃”的力度很大。尽管薛廷臣已经一贫如洗,但工作组还是步步紧逼。实在把他逼的没有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给家里写信要钱。 薛廷臣知道家里不可能有现钱,但他知道,在农村硬性摊派过“胜利折实公债”和“爱国公债”。抗美援朝时期发行的公债叫爱国公债,你不买“爱国公债”,就是不爱国。凡是中国的公民,谁又愿意戴上一个不爱国的大帽子?所以,再困难的家庭,也得想办法拿出十块八块、或者三块五块钱去买一些“爱国公债”,以实际行动来表现自己是爱国的。家里或多或少有一点公债。于是,他就给母亲写信,让母亲把家里所有的公债都给他寄来,如果再能向亲戚家借点公债更好。 第60页 信发出去两个多星期,母亲就给他寄来了五十块现金和八十块钱的公债。 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薛廷臣也算是一条硬汉子,但当他拿着母亲寄来的五十块钱和八十块钱公债的时候,他落泪了。他心里非常明白,这是家里的全部。自己说是在外面挣钱,不但没有孝敬过老人,还把老人的血汗钱全都要了过来,他的心里像刀绞一样。 薛廷臣把母亲寄来的钱和公债全部交了上去,这当然还远远不够工作组给他定的数字,不过,从此以后,那些人总算逼的不那么厉害了。 运动后期,进入处理定案阶段。薛廷臣的定案材料上写的是贪污、投机倒把、多吃多占等经济问题,共计七百四十多块钱。政治问题是:没有阶级观点、丧失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应有立场。处理的意见是“双开”(开除党籍、开除公职)。 定案以后,“四清” 工作组拿着定案材料让薛廷臣看,并让他看了以后签上他的名字。 看了定案材料以后,薛廷臣的思想斗争很激烈,虽然早已有了被双开的心理准备,也作了最坏的打算。但当他拿着被双开的文件时,手颤抖了。按说,他的这些问题说到底也只能算是一般错误,工作组鸡蛋里面挑骨头,无限上纲上线,硬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彻底打垮了。 几分钟过后,薛廷臣毅然拿起钢笔在上面签了字。就是在这几分钟时间里,南宋抗金英雄岳飞风波亭遇害的故事闪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觉得,自己再怨,还有一条命在。留得性命在,哪能没路走?权当自己还在家里放羊,权当到大西北来的这一趟是做了一个梦。 但是,当他签了字以后,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就摆在了他的面前:被开除了,没有工作了,以后到哪里去呢?不能回山西老家去,他没有脸去见自己的母亲,母亲在风陵渡渡口送他时的临别叮咛他怎么会忘!他没有脸见村子里的父老乡亲,家乡父老会笑话他,老人们对他父亲的赞誉和对他的期望迴荡在他的耳际。家不能回,去哪儿呢?他决定带上全家到新疆去。新疆是他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因为新疆有他外甥的大舅子孔庆耀在那里当农民,新疆地广人稀,到那里去当农民吧,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去的地方了。于是,在文件上签了字以后,他便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把他的户口不要转回山西芮城县,暂时先把户口不要迁,他准备到新疆去,到了新疆以后再把户口迁到新疆去。 离开了工作组的办公室之后,薛廷臣径直往自己家里走去。一路上,他一直在想,现在是新中国,饿不死人的,在哪里都能活下去,不需要为这个死去活来的。于是,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开始划算到新疆种地的计划。 过了一个多星期,“四清”工作团的批覆下来了。 农副公司四清工作组当即召开了公开处理大会,郝玉珠在大会上宣布: “对薛廷臣同志所犯错误的事实,处理意见批覆如下: 一、撤销农副公司经理职务;降两级工资,工资由行政十九级降为行政二十一级。二、开除党籍。” 薛廷臣听了以后,沉了一星期的心一下子放松了,总算没有被开除公职!薛廷臣在想,“四清”工作团的批覆,没有按农副公司“四清”工作组的意见,没有开除自己的公职,这是组织上给了自己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他心里暗暗感谢组织,暗下着决心: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要吸取教训,努力工作,改正错误,把工作干好,以实际行动来弥补过去造成的损失。 散会以后,薛廷臣想了很多。对于撤销经理职务的处理,他根本就无所谓。一九五五年六月,他就是省政府任命的正局级干部。由于在县委扩大会议上提了不同意见,得罪了当时的县委书记崔永兴,受到了打击报復,给了他一个不明不白、不软不硬的处理。虽然当时他有些不愿接受,可又提不出反对的理由。自那个时候稀里煳涂的把他下放到城关供销社以后,县上就一直再没有把他按局级干部使用过。这个时候,他觉得一个商业局下面的经理,只是一个股级干部,也没有正式的任命文件,撒了就撤了,就根本没把它当一回事,一点都不在乎。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觉得当经理还没有当一般干部自由、随便,撤了更好! 对于开除党籍,他觉得理所应当。自己所犯的错误,是党章所不允许的。作为一个**员,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玷污了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组织上开除自己是应该的。虽是这么想,但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失落的感觉。 对降两级工资的问题,薛廷臣还是有点不愿意接受,因为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过去每月九十六块多钱,只能勉强维持一家六口人的基本生活,并不宽余。现在,每个月一下减少了二十块钱的收入,一家人生活不只是显得紧张,而是有点无法生活了。家里人口重,孩子多,孩子们都已陆续到了上学的年龄,以后的日子真不知该如何过。但没有办法,只能算走算看。 正确对待 [本章字数:2271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1 08:44:31.0] 034 正确对待 “四清”运动的战果是辉煌的,大通县还抓了一个万字号的特大“老虎”,那就是城关供销社的马福奎。 马福奎是城关供销社牧场的场长,城关供销社的“四清”工作组认为马福奎在牧场当场长期间,肯定有贪污和投机倒把的经济问题。工作组对马福奎的情况分析说:你在牧场当场长,完全可以把牧场的大牛、羊卖了,再买点小的牛、羊来顶上数,这种情况是完全可能的。 第61页 马福奎是城市贫民,不识字,人很老实、胆子又小,但他也不愿意自己给自己栽赃。因此,他不可能承认这个被栽的赃。但经过多次的批判、斗争,马福奎终于经不起工作组的吓唬和批斗,被逼无奈,就按工作组的要求,将他们用想像、推论和安排的“罪行”全部承认了。工作组先让马福奎在有积极分子参加的小会上作了一次交待,然后还让马福奎在城关供销社全体职工会上再交待了一次。这一次是示范性的交待。城关供销社的职工听了都觉得有些惊讶。散会以后,许多人都在议论说:真没看出来,马福奎还真是一个大“老虎”哩! 城关供销社“四清”工作组为了显示他们工作有成绩,便把马福奎的情况在“四清”工作团的汇报会上汇报了。“四清”工作团为了培养典型,推动全县的“四清”工作的进展,使有经济问题的人都能自动坦白交待,召开了一个全县的示范大会。大会上,马福奎手举着两扎整捆五元面额的人民币,展示给大家看,在会上对着公众讲,这是他退的赃款。“四清”工作团的人当众宣布,对马福奎这种能够主动坦白、交待,又能积极退回赃款的作法,根据“坦妇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当众管宣布:从宽处理,不予追究刑事责任。并把马福奎作为典型,号召所有有经济问题的人,向马福奎学习,自动坦白交待。凡是自动坦白交待了问题的,不管问题有多大,都可以从宽处理,或者免于处理。 但城关供销社“四清”工作组在给马福奎定案的时候,马福奎却全都推翻了。 马福奎不识字,所有的交待材料都是工作组说的,让马福奎自己承认。最后在定案的时候,因为找不到能够证明马福奎贪污和投机倒把的人证、物证,也没有人能写马福奎贪污和投机倒把的证明材料,最后无法定案,便不了了之。因为在全县干部、职工大会上当众宣布了免于刑事处分,最后给了马福奎个开除留用的行政处分。 事实上,马福奎的贪污和投机倒把的问题全部是工作组用推论的方式捏造出来的,一个没有拿公家一分钱的老实人却背了一个万字号的贪污分子的名声被开除留用。 对于马福奎,薛廷臣当然是最了解的了,他觉得马福奎或许有些问题,但绝对不会像工作组说的那么大。马福奎是薛廷臣在城关供销社全体职工会上宣布让他当了城关供销社牧场场长的,马福奎以后的工作情况和各种表现薛廷臣看得一清二楚,他绝对不会相信马福奎会大牲口倒小牲口,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马福奎被处理之后,薛廷臣便去问马福奎:“你贪污一万块钱的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马福奎笑着嘆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说:“我被整的没有办法就承认了。”薛廷臣问道:“那你从哪里弄得那一万块钱?” 马福奎苦笑了一下说道:“当时的钱是工作组给我的。”薛廷臣又问道:“为什么没有的事你就承认了呢?” 马福奎回答道:“‘四清’工作组认为我有贪污和投机倒把问题,他们怀疑我把牧场的大牛、羊卖了,再买小的牛、羊来顶数。大、小会批斗了二十几天,把我批斗的受不了了,对批斗心里很害怕,我就一咬牙承认了。因为我真的没有那么做,也没卖过牧场的牛、羊,在给我定案的时候,我就说原来承认了的那些事都是假的。最后给我算了些多吃多占的问题,要我退了几百块钱”。 听了马福奎所说的话,薛廷臣觉得马福奎的所谓罪行,纯粹都是莫须有,大声说了一句:“尽是胡闹!这哪是在搞“四清”,分明是踩在别人的身上给自己捞取政治资本!” 薛廷臣自己还在泥坑中,却还在为别人鸣不平。 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思维,那些在运动中被整的很惨的人不可能没有想法,但薛廷臣的想法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他总是在检讨自己的过失和错误,对组织没有丝毫的埋怨,对运动没有丝毫的怨恨。因此。他对组织上给自己的处理无条件地接受了。只是对那些强加在他头上的不真实的事情和无限上纲、上线,进行严厉的批判斗争,心里总是一直想不通。对工作组利用那些不好好干工作的人来当“积极分子”,用他们借公报私来整干工作的人,心存恨意。薛廷臣觉得,中央搞四清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出修正主义。是一场以反修防修、防止和平演变为主旨的革命运动,毛主席曾明确指出:“要花几年功夫,对干部进行教育,把干部轮训搞好,不然,搞一辈子革命,却搞了资本主义,搞了修正主义。”提出要提高警惕,防止国家“走向反面”。但因为“四清”工作组中的人员良莠不齐,有的干部不懂政策,把经念歪了,有的是混进革命队伍中的渣滓,他们为了自己捞取政治资本。不择手段地给别人栽赃,不惜踩在别人身上往上爬。所以,他一直坚信:“经是好经,是小和尚把经歪念了。”“党的政策始终是正确的,只是在贯彻的过程中,由于人的思想认识不同,执行中往往出些偏差。或者被一些坏人钻了空子,借公报私,使坏人得势,好人遭殃。从党的整个歷史来看这也是难免的。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事实最终都会真相大白的。”因此,尽管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蒙受了不白之冤,但他的心态始终很好。 第62页 薛廷臣的这些想法以后就被证实了。《大通县大事记》中记载:“四清”运动虽然在政治上、经济上取得了一些成绩,但由于指导思想上对阶级斗争形势作了错误的估计,混淆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打击了大批干部的工作积极性,制造了比一九五七年反右派运动中更多、更大、更加严重的寃假、错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贯彻落实各项政策时,那些蒙受不白之冤的人都得到了平反昭雪。 累及家人 [本章字数:397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2 09:06:26.0] 035 累及家人 被撤销经理职务以后,商业局安排薛廷臣在农副公司当採购员。一向绝对服从组织安排的薛廷臣却很不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因为採购员经常要到外地出差,是一个比较花钱的工作,他一贫如洗,没有钱去垫付旅差费用。对此他很为难,不服从分配吧,觉得不太合适,刚被撤了下来,就给组织上出难题、找麻烦。服从分配吧,这现实的生活问题,又该怎么解决呢?经歷了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决定接受了这份工作,他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但这样以来,可就苦了他的那几个孩子,更苦了妻子张秀英。 自从被处分以后,薛廷臣的工资少了许多,每月七十多块钱根本无法维持一家六口人的生活。大通县最低的生活标准每人每月也需要二十块钱,而他们家现在每人每月只平均11块7角钱。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张秀英不得不把几个孩子丢在家里,由大的看着小的,自己到706的南山建筑工地去当小工。 张秀英在建筑工地所干的活是合泥搬砖,这是男壮劳力干的重体力活,张秀英从小是在湟源县城里长大的,从来就没有干过体力活。一个几个孩子的母亲,一整天的搬砖合泥,干着壮年男人才能干的重活,一天干下来就觉得身体吃不消,但如果怕苦怕累不干了,每天的一块二毛钱就没地方挣了。这一块两毛钱对她来讲是非常重要的,没有这点钱,男人的工资是维持不到月底的,他们全家人就得饿肚子,孩子们就要受恓惶。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为了让孩子们少受恓惶,她咬着牙坚持下去了。 薛廷臣的家住在农副公司的后院,离706的南山很远。家里没有自行车,她只能靠两条腿走路。这样,张秀英不但每天要干着壮年男人才能干的繁重的体力活,还要从家里到工地往返四趟,来回走几十里路。因为家里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们!还有繁杂的家务活等待着她去做!她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把孩子们安顿好,然后马上赶到工地。中午歇工之后,她必须赶快回去给几个孩子做饭。孩子们吃完饭后,她就得赶紧洗锅刷碗,赶路上班。706的厂子很正规,制度非常严格,如果迟到超过五分钟,就得扣工资。因此,她每天都在紧张、忙碌、劳累中度过。更何况当小工的没有星期天,张秀英根本就得不到休息。 因为没有钱给几个孩子添置新衣服,孩子的衣服、鞋袜张秀英必须亲手去做。因为家里一贫如洗,没有钱买布,只能是大的穿了让小的再穿,缝了又缝、补了再补。“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社会上流行的这句话,也是对薛廷臣家庭情况的真实写照。 缝补衣服是很费工的,因为白天要合泥搬砖干重活,去挣那一块二毛钱,还得来回走几十里路回家做饭洗刷,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做,只能利用晚上,去加班给几个孩子缝补衣服、做鞋袜。经常是在灯下一边缝衣服一边打盹。能累到什么程度,只有张秀英自己知道。常人是无法想像的,就连薛廷臣都无法想像妻子是怎么挺过来的。 薛廷臣经常在外地採购,很少能回家,把这个艰难的家和几个孩子,全部丢给了张秀英一个人。孩子们的抚养教育、长大成人,重担全部压在了张秀英一个人的肩上。他每次回家,看到妻子黑瘦的身板和疲乏的面容,就心酸难过,他自责自己,但却无能为力! 张秀英所处的环境,不仅仅是生活条件的艰辛和困难,让她最难承受的是那些幸灾乐祸者的白眼和歧视!她的心灵上的痛苦和刺激有多大常人是不可能想像出来的。如果说没有坚强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与勇气,没有好的思想品质,没有伟大母爱的支撑,她是很难挺过来的。 张秀英的人格的确很伟大。在薛廷臣最困难的时候,她不但没有嫌弃,没有离开,反而任劳任怨的拼命干活,替男人撑起了这个艰难的家。这对身处逆境的薛廷臣来讲,是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支持、鼓舞和安慰!对她的敬佩和感激,薛廷臣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后来,他在写自己的回忆录时写过这样一段话:“张秀英的艰难困苦,张秀英的功劳只有我的心里最清楚,这是我终生都不会忘记的。她的付出,她的辛勤劳动,她超出常人的意志和毅力,永远是我的榜样,也是我们薛家后辈儿孙们永远的榜样!我详细地记述她的事情,就是要让后辈们牢牢记住这个勤劳、朴实、勇敢、坚强的母亲!” 同样的环境,同样的遭遇,但结果却大不相同。 大通县委副书记铁兴邦和薛廷臣正好是一个相反的例子。在文化大革命中,铁兴邦受到了革命造反派的批判斗争之后,回到家里,不但得不到老婆的安慰和照顾,还得承受老婆的歧视、指责和辱骂。铁兴邦内外交困,思想压力很大。由于一时想不开,心理承受不了,他便钻了牛角,跳到宝库河里到马克思那里“诉苦”,去“告状”去了。 第63页 类似这样的情况,在当时屡见不鲜。那些男人们在“四清”运动中受到处分或被开除了的;文化大革命中,受到错误的批判斗争或被打成了反革命的比比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避免麻烦,划清界线者有之。离了婚的大有人在!导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悲惨结局的情况时有发生。薛廷臣觉得,那些女人们和张秀英就无法相比。 在极端困难的环境下,大女儿惠春勉强念完了高中,毕业以后被分到县“八一”农机修造厂当了学徒工。那个时候,要想分个好工种,就必须托人给厂长求情说好活,还得请厂长吃饭、喝酒。为了让女儿能学点技术,薛廷臣咬着牙掏了一点钱,请厂长吃了饭,喝了酒。厂长把薛惠春分到机修车间学钳工。没有多久,县上有一个推荐保送到西安交通大学学习的指标,天赐良机,惠春有幸上了大学。 惠春上大学不是考试,是推荐。推荐是按照家庭成份,本人表现以及学习成绩,还有其它一些条件。在几个候选人中,经过对照评比和筛选,惠春幸运的被推荐、保送到西安交通大学去学习。天大的好事降临到薛家,全家人都为之高兴。惠春当然是十分高兴!她兴高采烈地办完了相关的入学、户口迁移、粮食供应转移证、团员组织关系等手续之后,满怀着激动的心情,进入了西安交通大学,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活。 但是,她在学校呆了很短时间就提出了退学。 惠春退学,纯粹是她个人的原因。 惠春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在学校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意识到上大学是要花不少钱的。家庭的经济情况她这个长女是最清楚的:爸爸每月只有七十六块钱的工资收入,维持全家七口人的基本生活都有些困难。为了维持生计,妈妈不得不到706的南山去建筑队去当苦力,每天靠汗水换来一块二毛钱,用以补贴家庭生活。惠春清楚的知道,弟弟尚文、妹妹惠芳,连高中都上不起,那里还有钱供自己在西安上大学! 她曾经到过山西老家,知道老家在农村。在老家,她看到老家人都在农业社劳动,辛辛苦苦的干上一年,连全家人的温饱都解决不了,也不可能有钱帮她上大学。上学要花的费用她拿不出来,穿的衣服和同学们无法相比,在异地他乡没有钱的滋味,对一个女孩子来讲,的确非常不好受。 面对严酷的现实,她毅然决然忍痛割爱,放弃了在西安交通大学学习的机会,退学回到农机厂继续上班,挣工资来帮家里维持生活。 上大学不容易,已经上了大学,要想退出大学也是很不容易的,惠春提出了退学以后,学校不批准。老师、校长经过耐心的说服教育没有能说通惠春的思想,学校便专门派了两个老师到青海去了一趟,想做做家长的工作。但老师在青海了解了她的家庭情况之后,费了很多周折才批准了她的退学申请。 惠春的退学让薛廷臣心非常难受,小时候一直想上学的薛廷臣,知道儿女们的心愿,尚文和惠芳在学校里学习都很努力,成绩都不错,根据他们的学习成绩,完全可以到高中去继续学习。但他们都是因为家庭的困难而辍学。薛廷臣当然能看出来,他们并不是不想上高中,是因为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知道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他们再去上高中。 后来,毛主席提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尚文和惠芳便和城关的几个知识青年一起,到后子河公社东风大队当了社员,在那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薛廷臣知道,孩子们的辍学,孩子们懂事只是一个方面,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这个不称职的爸爸没有钱供他们上学。要求学习受教育,这是孩子们应该享受的权利,也是薛廷臣这个做父亲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可是,他就没有条件保障他们这个应该享受的权利,也没有条件尽到他这个当爸爸应尽的义务! “养不教,父之过。”在孩子们的辍学问题上,薛廷臣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所以,他一直感到很惭愧,很内疚,总觉得很对不起几个孩子。 薛廷臣不仅没有给孩子们创造学习条件,就连他们的最应该有的快乐也没有给上一点点。一次,他要去西宁出差,儿子尚文知道了非要跟上去。他向来对工作是非常认真负责的,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怎么肯答应儿子的要求呢?临走的时候,尚文缠着父亲走到了门外,怎么哄也哄不住。因为孩子缠的时间太久,已经有点来不及了,他急着要走,情急之下便打了尚文一巴掌。张秀英急忙走出屋子,把嚎哭的尚文拉到了屋子里。 薛廷臣走了没有多远,扭回头看了一下,他看到尚文又哭着从屋里跑出来,跑到爸爸打他的那个地方,站在那里继续哭。 薛廷臣看了儿子一眼,心里一阵绞疼。但他还是一咬牙走了。一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后悔、难过和心疼。 那年秋的一天,薛廷臣从西宁出差回来,大约就下午六点多钟了。几个孩子都很高兴的围了过来。惠芳问父亲道:“爸爸,西宁的蝴蝶和桥头的蝴蝶一样吗?” 薛廷臣信口回答说:“西宁的蝴蝶和桥头的蝴蝶是一样的。” 惠芳好像有点不太相信似的看着爸爸说:“我想,西宁的蝴蝶该比桥头的蝴蝶大吧!”因为她没去过西宁,不知道当时她对西宁是怎样想像的。薛廷臣只觉得惠芳可能是刚抓过蝴蝶的吧,但就没有能理解孩子当时的心情,就没有想到抽个时间把孩子们领上浪一趟西宁的公园!其实,他不是不想这样做,是因为他没有钱。他觉得,如果带上全家人专门浪一趟西宁的公园,连车费带门票,加上吃饭,最少也得四、五十块钱。这四、五十块钱是全家人半个多月的生活费呀!日子本来就是计算着过的,如果为满足孩子们的愿望,花四、五十块钱去一趟西宁,全家人半个月就没饭可吃了! 第64页 因为穷困,因为把全部心思用在工作上,薛廷臣根本没有尽到一个当爸爸的责任。没有给孩子们快乐和幸福,他给孩子,给全家带来的只是灾难和不幸。 陪 斗 [本章字数:4415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3 07:19:37.0] 36 陪 斗 全面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还没有结束,史无前例的、长达十年之久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就接着开始了。 1966年5月4日至2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了扩大会议。会议于5月16日通过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简称“五一六通知”)对“二月提纲”进行了全面批判,并指出:“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各种文化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是一批反革命的修正主义分子,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就会要夺取政权,由无产阶级专政变为资产阶级专政。”“例如赫鲁雪夫那样的人物,他们现正睡在我们的身旁,各级党委必须充分注意这一点。”会议以反党集团的罪名对彭真、陆定一、罗瑞卿、杨尚昆进行批判,决定停止他们的领导职务。会议决定撤销以彭真为首的文化革命小组,成立陈伯达任组长,康生为顾问,**、***等任副组长的中央文化革命小组(简称中央**小组),此后,“文化大革命”轰轰烈烈地发动起来了。 文化大革命开始之时,薛廷臣是农副公司的採购员,经常不在家,很少参加学习和活动。有时候出差回来了,机关组织学习的时候就叫他去参加。学习会上经常要求大家在会上发言,因为薛廷臣特殊的身份和遭遇,他在会上基本上不多说话,他不敢多说,也不想多说,偶尔说上两句也是随声附和,应付过去罢了。 刚开始的时候,是组织学习毛主席着作,结合学习报纸上有关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文章和文件。有一次,在学习毛主席着作的会上,薛廷臣觉得学习毛主席着作是好事,对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有好处,于是他就做了一次发言,他发言说:“学习毛主席着作,是当前的形势,我们都要跟上这个形势,认真的学好毛主席着作,用毛泽泽东思想武装自己的头脑,提高思想认识和理论水平,搞好工作、搞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 学习文件期间,薛廷臣觉得文化大革命除了学习和提高,其他和他都没有多大关系,便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敷衍应付。但他没有想到,随着文化大革命运动的逐渐深入,他居然被慢慢地被带入了“角色”。机关那些积极分子开始把他作为文化大革命运动中的对像,特别是在单位批斗走资派形成高潮的时候,单位便不让他外出搞採购了。时任农副公司经理的连纯见派韦守英把薛廷臣从武汉替换回来,让他回公司参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 薛廷臣从武汉回来之后,连纯见没有给他分配具体工作,只是让他和几个临时工推着架子车在街上卖瓜果,规定他每星期三、星期六的上午半天和每天晚上的八点到十点(除星期六外),必须参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 1966年8月8日,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即《十六条》)。《十六条》中这样规定:“在当前,我们的目的是斗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批判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批判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意识形态。”之后,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就成了“文化大革命”运动的核心任务之一。大通县商业系统批判的走资派是局长顾庆池和副局长张广业。每次批斗他们的时候,都必须要有人陪斗,陪斗的都是各单位的“牛鬼蛇神”。农副公司陪斗的人当然的就是“四清”下台干部薛廷臣,地主家庭出身的李道坤,凑不够人数就将几个不好安名目的 “牛鬼蛇神”也拉去陪斗。其他各公司也都有各不相同的陪斗对象,商业系统陪斗的对象一共有十几个。 1966年8月18日, 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检阅红卫兵和革命师生之后,特别是中央**9月上旬发出通知,鼓励各地大中学校的革命师生免费赴京大串连,全国各地掀起了红卫兵大串连的迅勐热潮。“中央**”表态支持全国各地的学生到北京交流革命经验,也支持北京学生到各地去进行革命串联。全国性的大串联活动迅速发展起来。大通地区也成立了各种各样的“红卫兵”组织。除了“毛泽东思想捍卫队” (以下简称“捍卫队”) ,是个比较大的组织外,还有以毛主席于一九六五年八月十八日,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全国五十万红卫兵而命名的“八·一八”战斗队(以下简称“八·一八”),还有叫“八·八”的红卫兵组织等等。全县各系统、各单位以及与本单位业务有关的“红卫兵”组织也应运而生,如医院的“红医兵”、小学的“红小兵”等。在大通县范围内的所有 “红卫兵”组织,不管是什么单位,什么形式,要不是倾向“捍卫队”,要么就倾向“八·一八”。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三条路线。不论什么样的“红卫兵”组织,基本上都属于这两大组织的观点。这两个组织所持的观点是不一样,一个是“保皇派”,一个是“造反派”。“捍卫队”基本上是属于保守的“保皇派”组织。“八·一八”是属于“造反派”的。虽然他们所持观点不同,但都说自己是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保卫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 第65页 农副公司以当时的领导连纯见为首,以及“四清”运动中的几个积极分子为骨干,成立了农副公司的“捍卫队”小组。那几个积极份子是:甄云北、章守严、梁鹏喜、索充心,还有刚从财经学校分来的四个学生:石平、钱生狱、周海生、曹玉英。另外还吸收了赵发荣、李士帮、权作廉等公司的几个老职工。农副公司总共有三、四十个职工,“捍卫队” 小组一共有十几个人占到公司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参加“红卫兵”组织,先由“红卫兵”组织进行动员,再由个人提出申请,然后再经 “红卫兵”组织的批准才能加入。人各有志,想法不一,有的人被动员了却不提出申请,有的人想参加也提出了申请,但却得不到批准。汪国贞很想参加,但却没有人动员他,他就写了申请,写了想法,表了决心,一心想参加“捍卫队”组织,但却没有能得到“组织”的批准。薛廷臣是“四清”下台干部,是被整的对像,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捍卫队”,也就没有人来动员他,他也不想申请。李道坤的家庭是地主成分,也没有人来动员他。 一开始批斗走资派的时候,这十几个陪斗的对象被积极分子们押着,站在走资派的旁边被一块批斗。后来,为了突出批斗效果,造反派们引进了外地的一些新招,给被斗对象每人制作了一块大牌子,在牌子上写上被批斗对象的“职务”、姓名,批斗的时候将牌子挂在被斗对象的脖子上。顾庆池、张广业挂的牌子上写的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给薛廷臣的牌子上写的是“四清下台干部薛廷臣”;给李道坤的牌子上写的是“四类分子李道坤”。其他陪斗人员有挂“牛鬼蛇神”牌子的,还有挂“六类人员”牌子的。 这些陪斗的对象挂上牌子之后,只知道自己是地、富、反、坏的四类分子,后来加上了右派,就叫五类分子,但却不知道六类人员指的是什么。批斗到底都没有弄明白。 随着运动的深入开展,大批判也进一步掀起了高潮,批判。斗争大会成了运动的潜规则,每星期三、星期六上午批斗半天,除星期六晚上不开会外,每天晚上从八点至十点,两个小时的批判会是雷打不动,非开不可的。由于自然形成了一种规律,这些被挂了牌子的人也都习惯了。就是不批斗他们,他们也都自觉的将牌子挂上,到会上与走资派一块站两个小时。 薛廷臣已经把挨斗作为自己这一时期的具体工作了,星期三、星期六这两天,他总是提前把牌子挂上,等待着被押上台;每晚八点中开会,他总要提前到会,等待着挂牌子陪斗。 一天晚上,时间还不到八点,薛廷臣就拿着牌子去了会场,到了那里以后,会场里却没有人。他便拿着牌子站在会场等。八点已经过了,才有两个人来准备挨斗。但等了好一会儿,连纯见和那几个积极分子竟没有来。陆续来的几个人便在那儿一直等,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再有人来,也看不见领导,大家商议了一下,便都带上牌子回家了。 因为没有通知开会,也没有通知不开会,薛廷臣回到家后把牌子往墙根一靠,坐在家里等候通知。等了一会儿,还把他等得坐立不安。他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一直心绪不宁,竟然还觉得还没有挂上牌子在那里站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快。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心神不安的薛廷臣便想喝点酒,以打发难熬的时间,他翻腾了一会儿,在家里没有找到酒。家里这个月供应的一斤散白酒他早已经喝完了,瓶子酒贵,他买不起,家里也没有攒下酒。他在家里徘徊了一会儿以后,薛廷臣确认不会再开会了,便去了街上的二食堂,在食堂里打了二两酒,也没要菜,坐在那里干喝起来。 一般顾客不买菜光买酒是不行的,营业员是不会卖给他的。但薛廷臣这个“阶级敌人”却因为群众基础好,人缘好,总是受到优待。商业系统旗下的营业员们对薛廷臣总是特别照顾。这一时期,因为商品贫乏导致几乎所有的商品供应都比较紧张,多数商品都是凭票供应或者限量供应的。酒的供应是根据货源情况而确定的,在货缺的时候,一个粮本一个月供应半斤散白酒,丰裕一点的时候按一斤供应。薛廷臣每次去打酒,都是拿着粮本和一个一斤的葡萄糖瓶子,不管是缺的时候还是丰裕一点是时候,营业员都会给他打上一斤。当然,除了他的人缘好之外,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曾经是商业局的办公室主任,在职期间的形象比较好,大家都很认可,加之他平易近人、善待下属的作风给人们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即便是被打倒了,营业员们还是对他一直都很客气和尊重,并力所能及的照顾一下。 薛廷臣把二两酒喝完之后便起身回家了。在回家的路上,他觉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感觉,走起路来脚底下轻飘飘的,心里感觉挺舒坦。回到家后也不那么急躁了。从那一次以后,薛廷臣知道了自己最合适的酒量是二两。 过了一段时间,造反派给薛廷臣升了一级,把他的牌子换成了和顾庆池、张广业的一样,牌子上的字换成了走资派。不但和走资派“一律平等”了,好像比那两个真正的走资派还高了一等。顾庆池、张广业两个人的牌子上只是在名子前面写上“走资派”三个字,而薛廷臣的名子前面除了“走资派”三个字外,还加上了“死不悔改的”五个字。薛廷臣这个走资派比顾庆池、张广业多的这五个字,好像说明他这个走资派,比那两个局长走资派的资格要老一点。薛廷臣挂上这个牌子以后,没有感到压力,反倒觉得心里有点“光荣”和“自豪”的感觉! 第66页 所有人脖子上挂牌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牌子上的名字上面用红笔打几个×××。薛廷臣曾在小说里看到过在名子上用红笔打了×××的,是意味着要被执行死刑的。人犯在被杀头的时候,名字上就画上了×××。他觉得他们这十几个被挂了牌子的人,没有一个人干过要执行死刑的事,也没犯下被执行死刑的罪,思想上就是弄不明白,在他们名字上用红笔画×××是什么意思。他虽然一直不能理解,但却没法去问。事实上,这一时期稀奇古怪的事情多得很,他不能理解的事多着呢!后来,薛廷臣又反过来琢磨:商业系统挂了牌子的一共有十几个人,全县就更多了,就连县委书记、县长也都挂的是走资派的牌子,名子也都用红笔打了×××。大通县的“八丶一八”红卫兵,把当时的省长王昭揪来大通批斗的时候,王昭的名子也用红笔打了×××。就连国家主席***也挂了牌子,名子上也用红笔打上了×××,最后连性命都没有保住,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有彭德怀、贺龙、罗瑞卿以及其他一些革命老前辈、老干部,都有同样的遭遇。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这个无名之辈,受到这么一点挫折也算不了什么,也就觉得无所谓了,也就不觉得稀奇古怪了。如果在 大通县只给薛廷臣一个人挂这样牌子那他早就羞的跳河了 入 狱 [本章字数:5598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4 07:51:46.0] 037 入 狱 由于“八·一八”战斗队和“捍卫队”两大组织的观点不同,他们之间经常发生矛盾冲突和斗争,今天“八·一八”说:中央军委来电支持我们。明天“捍卫队”又说:中央**来电支持我们。老百姓也弄不清楚,究竟那一派是正确的。 有时候两派的斗争还相当激烈,不光斗殴,甚至还动用了武器。西宁就曾发生过一起“报社事件”。两派为了争夺报社这个宣传阵地都动用了武器,武斗中两派都打死了人,当地部队也介入了。 中央发生的事情老百姓根本不知道,上面的风向标一般很难掌握。一九六七年三月五日,公安局突然到处抓“八、一八”的头头,再后来连“八·一八”的一般成员也被抓了,最后就连倾向“八·一八”观点的其它“红卫兵”组织中的成员也开始被抓了。听说“八·一八”组织被宣布为反革命组织。为什么成了反革命组织,没有人知道。“捍卫队”成了真正的革命派,凡是“捍卫队”认为需要抓的人都可以抓。由于需要抓的人太多,公安局忙的抓不过来,便由各单位的“捍卫队”队员参与抓人。抓到的人全部被押送到县公安局的监狱里面进行看管。 一九六七年三月八日,薛廷臣和农副公司会计李道坤突然被农副公司的“捍卫队”抓了起来。因为没有手拷,来抓人的人,用绳子将他们五花大绑,然后押送到公安局。 他们两个不是“八·一八”的人,为什么抓“八·一八”的人却把他们这些不是“八、一八”的人也抓进公安局,薛廷臣一点也弄不明白,但身不由己,没有办法,人家想抓就抓,想怎么就怎么,他们此时此刻已经是刀底下的豆腐,只能任人宰割。 薛廷臣和李道坤虽然不是“八·一八”的人,但农副公司的 “捍卫队”硬把他们两个也抓起来押送到了公安局,其目的是为了把他们彻底打成反革命分子,彻底整垮。 被抓到公安局以后,那些人让薛廷臣和李道坤跪到南墙根先向毛主席请罪。南墙根很阴冷,他们被冻得承受不了,但没有办法,只好咬着牙吞声忍气的硬受着。一直等到 “捍卫队”办完了相关的手续以后,他们才被“捍卫队”的人交给了监狱里的管教。 入监的时候,首先是要被搜身的,那些人把他们随身带的钱、粮票、水果刀、水笔以及鞋带、裤带等全部交给了管教,由监狱管教登记保管。 因为抓的人太多,监狱已经没有地方放人了,后来又在公安局的后院里设了个临时监狱。一间房子里要住十几个人,监室的门背后放着一个尿桶,由两个人轮流值班,每天倒一次。监室里臭气熏天,但总比南墙根冻得要命要强得多。 在监狱里,一天只让吃两顿饭,而且吃饭是定量的,饭菜质量也很差,每顿饭都是两个加了玉米面的小馍馍,一碗白菜汤,一般的人根本就吃不饱。当然也有个别人吃不了还要剩,那是因为思想想不通,背着很沉的思想包袱,发愁的吃不下饭。 黎明化工厂党委书记童国贵被送进监狱之后一句话也不说,总是在那里哭。薛廷臣问他:“你怎么不吃饭老是在哭?” 童国贵抽噎着回答道。“我也不是“八·一八”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把我抓进来了。” 薛廷臣不解地问道: “抓进来就抓进来,有什么可哭的?”童国贵哭着说道:“我妈在家里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这可叫我该怎么办呢!” 对这个孝子境遇薛廷臣很同情,一直劝说他,让他不要怕,也不要有太重的思想负担。在薛廷臣的劝导下,童国贵不哭了,但因为他心里老是想不通,眉头上老是一个疙瘩,思想负担很重。吃饭的时候,别人都是狼吞虎咽,吃不够就没了。而他却只吃一点点就放下了筷子。每顿饭最多只吃一个小馍馍。薛廷臣和他睡的地方挨着,他吃不完的馍馍都给薛廷臣给吃了。 第67页 薛廷臣的心很宽,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只要没干坏事,只要没做亏心事,就不怕半夜鬼敲门;只要还有一口气,哪怕天塌下来,只要砸不死,就照样挺着胸膛往前走。”因为心宽,所以他能吃能睡,他始终相信,挨整的日子不会太长,只要自己没干坏事,以后一切都会澄清的。 入狱以后,薛廷臣心里很明白,自己绝对不是“八·一八”,把他和“八·一八”的成员一样对待,肯定是连纯见和那几个“捍卫队”的骨干分子有意这么做的。因为连纯见对他们两个有成见,再加上农副公司的那几个“捍卫队”的骨干分子,特别是甄云北和章守严,总想把他们两个打成反革命,所以,任何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的。现在既然被抓进来了,那就等着吧,等公安局提审的时候,再把自己的理由给公安局的人讲清楚。由于薛廷臣的心里没有什么顾虑和思想负担,饭量也没有减少,他总是感觉肚子吃不饱,咕噜咕噜不停地叫。好在童国贵吃剩下的馍馍都给了他,还能面前对付。 在监狱里,给他们打饭的人名叫韩永胜,薛廷臣在商业局当办公室主任时,他在商业局採购科(农副公司的前身)当过科长,后来调到公安局桥头派出所当所长。“八、一八”被打成反革命组织以后,因为抓的人太多,在公安局后院设了临时监狱,韩永胜便被调到临时监狱来看管抓来的“八·一八”成员以及像薛廷臣、李道坤和童国贵这样的人。 因为曾经同过事,韩永胜对薛廷臣的为人很了解,对他的歷史也很清楚,知道他是被人打击报復的,加之过去是同事,之间相处还不错,所以,对他就非常照顾。每次轮到给薛廷臣打饭的时候,韩永胜总是要从馍筐里面捡大一点的馍馍给薛廷臣。打汤的时候,总要先从饭桶底下捞一勺菜,然后从面上撇一勺漂着的“油花”。韩永胜的这些举动,薛廷臣看在眼里,感激在心中。不是他爱贪小便宜,一是确实吃不饱,二是落难以后韩永胜没有歧视他,还感念同事之间的感情,所以,他的心里感激。 韩永胜是山西临县人,和薛廷臣也算是老乡,又曾经同在一个单位工作过,对薛廷臣的为人和工作一直很敬佩。过去,他们在一块工作的时候,相互之间总是称唿“老薛”、“老韩”。但在监狱里,轮到点名,韩永胜总是直唿“薛廷臣!”挨斗挨贯了的薛廷臣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但韩永胜的心里却觉得不自然。“八·一八”平反以后,韩永胜曾给薛廷臣解释说,监狱里有规定,不能叫老张、老李的,只能叫名子,让他能够理解。薛廷臣笑了笑说:“你怎么还在意这个?您对我的关照我一直记在心里,感谢还来不及呢!” 监狱里有规定,其它食品不让买,只允许买纸菸。薛廷臣进监狱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块多钱,在看管的人员那里保管着。他们在监狱里无聊没事,心里总是有点发急,薛廷臣就向管教提出了买纸菸的要求,管教拿来了纸和笔,在监狱看守的监督下,让薛廷臣写了个条子,从外面给他买了几盒两毛钱一包的比较流行的“战斗牌”香菸。从来不吸菸的薛廷臣在岳中学会了吸菸,一天闲着没就是吸菸说闲活。 三月十四日下午五点多钟,农副公司“捍卫队”的章守严、周海生、甄云北和钱生狱四个人来到监狱,把薛廷臣和李道坤提出监狱,五花大绑后押解到了农副公司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口有两个“捍卫队”队员把守着。薛廷臣和李道坤进了办公室后,薛廷臣看到大女儿惠春和大儿子尚文在那里站着,李道坤的家属也在办公室里,他不知何故。薛廷臣是不轻易掉眼泪的,但是,此时此刻,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不由得心里一阵难受,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滋味,两眼里饱含了眼泪。 原来,家属们提前接到通知,说薛廷臣和李道坤两个人晚上要回家吃饭。接到通知之后,两个人的家属都各自包了饺子,等待亲人回来吃饭。但等了好久却没有等到。这两个“犯人”没有能回家去吃饭,家属们只好把饭送到农副公司办公室。 本来在监狱里根本就不能吃饱,见了饺子就应该是狼吞虎咽的饱吃一顿,但薛廷臣面对着香喷喷的饺子却没有一点食慾,只是勉强的吃了一碗。李道坤却吃得很香,竟吃了两大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薛廷臣才算真正感受到了童国贵吃不下饭的那种心情,也体验到了吃不下饭的那种味道。 吃宪饭己是七点点多钟了“捍卫队”骨干分子押着薛廷臣和李道坤去参加啇业系统的批斗大会。到了商业局以后,章守严将薛廷蛮和李道坤按在了一根三角铁上。他们虽然穿着棉裤,但由于三角铁碐子太硬、太韧,跪了一会膝盖就麻木的有点吃不住了,头上的汗珠子雨点般的往下滴。等从三角铁上站起来的时候,两个膝盖疼的已经站不起来了,薛廷臣只好靠着墙等了一会才算站住了脚,因为长时间失去白由,薛廷臣尿已经憋得很难受了想“小便,”但因两手期后绑着没有办法解皮带,不知如是好。他看了一眼站在傍边的农副公司保管舒管员张有贵说:“我想小便”。 走,“我领你去厕所。”张有贵领酱薛廷臣到厕所,帮他把皮带解开尿罢了又帮他把皮带扣上。为此,薛廷臣对张有贵非常感激,他将张有贵对自已的好处牢牢地记在心里。他在后来写的回忆录里曾经写过这样几句话:“我始终在心里感激着张有贵。现在我想,当一个人在最困难的时候你帮助了他,他永远都会记着你的好处的。” 第68页 批斗会开始之前。连纯见命令道:“将反革命分子薛廷臣、李道坤捆起来!” “捍卫队” 成员章守严、赵发荣立即走了过去,拿起绳子将薛廷臣五花大绑。 章守严是“捍卫队”的骨干,赵发荣是农副公司的老职工,“捍卫队”的一般成员。在捆薛廷臣的时候,左胳膊是章守严绑的,那是非常认真的捆绑,章守严用了最大的力气,捆得特别扎实。右胳膊是赵发荣绑的,他绑的很松,纯粹就是胡乱应付了以下。赵发荣将绳子打结以后,和薛廷臣两个对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一块的时候,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心照不宣,两个人的心里都是非常清楚的。薛廷臣的心里感到热乎乎的,对这位老职工心里充满了感激。 从表面上来看,赵发荣是积极的,他积极的行动表现,表示了他和薛廷臣这个“反革命分子”已经划清了界线。实际上他非常同情薛廷臣这个曾经的好领导,他怕那些骨干分子绑薛廷臣绑的狠,让老领导受不了,便主动上前去捆绑,有意识的将绳子绑得很松,暗里照顾了一下正在受苦受难的老领导。 捆绑的时候,周围站着不少人都在看热闹,捆绑好以后,造反派命令这两个“反革命分子”跪在那里等着。这个时候,韦守英走过来狠狠地踢了薛廷臣和李道坤每人两脚。 薛廷臣惊讶地抬起头看了韦守英一眼,他根本就想不到韦守英这个地主的儿子竟然也会踢自己。薛廷臣心里很是想不通,因为“地主”阶级是敌对阶级,连纯见竟然利用地主子弟来整自己,不知道他站在那个阶级立场,究竟是要干什么?!此刻,他恨透了韦守英,自己和李道坤过去和他没有过任何意见,更没有争吵红过脸,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呢?于是,他在心里暗暗的骂着:“你这个‘地主’的儿子、断子绝孙的东西!” 批判也没有新的内容,还是过去的老一套,只是多了几个反革命分子的名词。增加了一些“不带袖章的‘八·一八’” 和“‘八·一八’的黑后台”等新的名词。 听了这些新名词,薛廷臣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李道坤是以不带袖章的“八·一八”成员,或者是以“八·一八”黑后台的罪名被抓进公安局监狱的。他感觉到莫名其妙,但又觉得很正常。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带袖章的“八·一八”,也不是 “八·一八”的黑后台。只是连纯见对他们有成见,和甄云北、章守严等人设计对他们进行打击报復,企图藉此机会把他们俩打成反革命分子罢了。莫须有在这个时候也太普遍、太司空见惯了,所以他就觉得这是正常现象。 批斗会上开始之后,汪国贞首先发言:“我记得薛廷臣过去曾经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这么一句话,我认为他所说的这句话就很反动……” 还没有等汪国贞发言结束,章守严就立即站起来接过活茬质问薛廷臣:“薛廷臣!你说过这句话没有?” “说过。”薛廷臣不加思索地回答道。 造反派们很兴奋,他们终于抓住了薛廷臣的把柄,于是,万炮齐轰!企图利用这个机会把薛廷臣真正打成反革命分子,彻底把他整垮,置他于死地! 薛廷臣回答以后,甄云北立即站起来发言,他很认真的分析、批判道:“薛廷臣这个反革命分子,竟敢明目张胆的对抗和抵制毛主席提出的‘向雷锋同志学习’的伟大号召。雷锋同志捨己为人,瞒着同志给战友家里寄钱,把自己仅有的一点钱捐给了灾区人民,这难道这都是为己吗?薛廷臣这个反革命分子竟然宣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陈词烂调,这不仅仅是对毛主席伟大号召的抵制,而且是对毛主席提出的 ‘向雷锋同志学习’伟大号召的恶毒攻击!这也完全是他反革命思想的大暴露,是彻头彻尾的反革命分子的言论!” 大帽子扣上了,批斗会开始了无限的上纲上线,严厉的进行着批判斗争。 两个多小时的批斗会太难熬了,薛廷臣的确有点吃不住,受不了,他的左胳膊已经麻木的什么也不知道了,但右胳膊倒没有多大的感觉,这个只有他心里明白。 批斗会结束以后,“捍卫队”的骨干分子又把这两个人押送到了公安局。到了公安局监狱门口的时候,押送的造反派将捆他们的绳子解开了。 解开绳子以后,薛廷臣的左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右胳膊却没有什么疼痛或麻木的感觉,他又一次心里暗暗感激赵发荣。 回到监狱以后,薛廷臣还在想着韦守英踢了他和李道坤的那两脚。无事可做,他便在那里反思:“我当经理的时候,并没有因为韦守英的家庭是地主成分另眼看待过他。工作上和其他同志一样使用和信任,也没有难为和批评过他。韦守英到武汉替换自己回来的时候,自己把那里的业务关系都给他作了详细的介绍和交待,连去哪个有关业务单位乘几路公共汽车以及到什么地方再倒几路车都向他介绍的非常清楚,他当时对我的介绍很感激,并对我这么说过:‘你这样的详细介绍使我省了很多事。’我和他没有任何恩怨,他为什么要踢我那两脚呢?”千思百想,却怎么也想不出原因来。 第69页 弄不明白的事情,薛廷臣总是想弄个明白。经过一段时间思考和分析后,薛廷臣得出了一个结论:当时韦守英可能觉得 “八丶一八” 成了反革命已成定局,“捍卫队” 成了真正的革命派。农副公司今后将是连纯见领导的“捍卫队” 的天下,他今后必须依靠连纯见。因为韦守英家庭是地主成份,他总想千方百计地表现,博得连纯见的喜欢。但他不是“革命组织”中的人,总想想方设法地表现自己。那天的批斗会是连纯见主持的,因此,他就採用了一种特殊的方式突出地表演了一下。他是表演给连纯见和那几个“捍卫队”骨干们看的。他以踢了薛廷臣和李道坤每人两脚,来证明他已经和这两个反革命划清了界限,和连纯见他们是一回事了,这样,以后自己就会少受一点挫折。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对韦守英不应该记恨,因为他作为地主子弟,身于劣势的情况下,也是在为他自己着想。 狱中反思 [本章字数:276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6 00:18:48.0] 038 狱中反思 在监狱里没事可做,薛廷臣就经常回忆一些往事,对自己的一些言行进行反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这句话,薛廷臣确实说过,他这个人从来都是敢作敢当,实事求是。哪怕是自己做错了的事,他也会坦诚地承认。 说这句话已经好些年了,如果没有人提醒,薛廷臣自己还真是想不起来了。自己并没在意的东西,别人竟然一直记着,这是他没有料到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一九六零年,那个时候,中苏两国关系开始恶化,苏联背信弃义撒走了专家,导致苏联援建中国的一百五十七个项目工程半途而废,给中国的经济建设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也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加上国内的三年自然灾害,国民经济发展和经济建设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和损失,人民群众的吃、穿、用,以及生产资料、生活用品供应都非常的紧缺。除了国家规定的全国通用粮票、全国通用布票外,由于各种物资供应相当紧张,各省、各地区也都根据各自的实际情况,制定了地方粮票、烟票、糖票、牛、羊、猪肉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煤票、汽油票等票证,各种商品都实行了凭票供应的办法。有些没有实行凭票供应的商品,虽然商店里的货架上摆着,却不能随便买到。如:凭结婚证才能到商店买到两个脸盆、两个暖水瓶和两条被面等。 在各种物资供应相当紧缺的情况下,有些商品还实行了内部分配的办法。绸缎没有实行凭票供应,是採取按单位分配指标的。一般是由单位写介绍信,凭单位介绍信供应的办法。当时县武装部部长李巨兴提拔为大通县的副县长,因为他是部队下来的干部,刚到县政府,各方面人还不很熟,有两次他想买绸缎都没有买到。便找到县委财贸部部长李蔚生,说他想买点绸缎,想请李部长帮帮忙。李部长当时就打电话叫了商业局的马局长,因为马局长不在,李部长便把薛廷臣叫了过去。李部长当着李副县长的面对薛廷臣说道:“你回去给马局长说,以后再来了绸缎,分配的时候要送到财贸部来分配。”部长的话肯定得听,薛廷臣当即便答应了。 马局长回来以后,薛廷臣就把李部长的话给马局长作了汇报。马局长当时就给他布置:“你记着给百货公司说,叫他们以后再来了绸缎要报到局里来,你负责给李部长送去。” 后来,先后来了两次绸缎,都是由他转送到财贸部李部长那里,由财贸部李部长给各单位分配指标。 经过两次绸缎的分配,李部长的人情也做的差不多了,李副县长需要的绸缎也买够了。第三次再来了一批绸缎,薛廷臣又给李部长送去让他分配。当时李部长正和他的老乡、同学,县计划委员主任史书直在那里说话。史书直是县计划委员会主任,权力比李蔚生还要大一些,但他却不直接管百货公司的业务。李部长为了在老乡史书直面前显示他的权力和身份,便当着史书直的面,很随便的对薛廷臣说道:“以后这些业务上的事就再不要找我了,由你们局里去分配吧。” 一九六二年下半年,一次商业局召开各公司经理、各门市部主任会议,开会前,人还没有到齐,大家都在东拉西扯的说着闲话。薛廷臣便把李副县长想买点绸缎,几次都没有买到,才找到财贸部的李部长,以及李部长前后两次给他说的话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就随便说了一句:“看来人们平常说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从这件事上来看,真的一点都不假。”汪国贞当时是寄售门市部的主任,当时就在场。 薛廷臣也不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自己是从那里听来,闲聊的时候无意之间说了出来。哪知道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竟然将这么一句话牢牢记在心中。一有机会,就拿出来伤人。 当汪国贞把这句话作为薛廷臣的“反动言论”揭发出来以后,农副公司“捍卫队”的骨干成员甄云北、章守严就利用这句话大做文章,牵强附会地说这是对抗和抵制毛主席提出的“向雷锋同志学习”的伟大号召,是彻头彻尾的反革命分子的言论!是他“反革命思想”的大暴露! 第70页 “对抗和抵制毛主席的伟大教导”的确是一个很严重的政治问题,如果穷追不捨,上纲上线的继续搞下去,再整理成材料,被打成现行的反革命分子是完全可能的。当时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薛廷臣家在建国东路住的时候,房东喇忠孝就被一个对他有意见的人诬告和陷害。那个人到桥头派出所汇报说:“我亲眼看见喇忠孝把毛主席像烧了,烧的时候,喇忠孝咬牙切齿地说:‘毛主席呀,你的脉官也到了,你也该走了’。” 喇忠孝烧毛主席像是真有其事,那是回民快开斋的时候,喇忠孝打扫房子,把墙上贴的已经破旧的毛主席像揭了下来,在院子里烧打扫出来的垃圾的时候,被对他有意见的这个人正好看见了。但当时喇忠孝究竟说过那样的话没有没有人知道。但那个人到派出所汇报时却是这么说的,并且写了证明材料,“人证”把喇忠孝证死了。 喇忠孝过去因为其他问题被劳改过几年,是有前科的,派出所里也有他的材料和把柄。尽管他不承认,但因为有人举报,并写了证明材料,公安局就得管,经过研究,将材料到了县法院,法院按现行反革命分子又判了喇忠孝三年劳改。像这样类似的情况,在大通县发生过不止一次。 在监狱的十六天里,薛廷臣和李道坤只被提出去批斗过一次,公安局始终就没审问过他们。薛廷臣自己知道自己的问题,知道是农副公司“捍卫队”利用他们手中的权力对他和李道坤进行打击报復的。造反派把他们从公安局提出去批判斗争,完全是在做做样子。不批判斗争他们就不好给人交待。所以,薛廷臣就一直想找机会对公安局的人说明真实情况,让公安局知道他和李道坤的被抓纯粹是连纯见、甄云北、章守严等人对他们进行打击报復的行为,由于公安局始终没有审问过他们,也就一直没机会向公安局的人说明情况。 有的单位经常把被抓的“八·一八”队员从公安局提出去,在外面进行批判斗争。而那些“八·一八”的大小头头们在被提出去批判斗争时,还经常被打,被揪耳朵、被拔头髮,受尽了折磨和屈辱。批斗结束押解回来的时候,那个惨象让人看了都会不寒而慄!薛廷臣暗自庆幸,和这些人来比,自己所受的折磨的确算不了什么。 在监狱里闲着没事,薛廷臣便想起了那次被提出去批斗的一些事情。 在开会之前,章守严叫薛廷臣和李道坤跪在三角铁上。甄云北在会上批判说,薛廷臣是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是反革分子的保护伞,可他却不能明白,连纯见利用地主子弟韦守英来整自己,是不是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甄云北说他有意识的抵制和恶毒攻击毛主席提出的“向雷锋同志学习”的伟大号召。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真的很有可能把他打成现行的反革命分子。可他心里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反对过毛主席,更谈不上恶毒的攻击了,所谓的罪行完全是甄云北、章守严、索充心、梁鹏喜几个人的诬陷之词,所以,他心里真是恨透了这几个人,在心里自编了 “甄、章、索、梁,野狐豺狼,无视国法,私设公堂。”这么几句以泄心中的不平的话,籍以发泄他的不满和愤恨以自我安慰。当然,只能是在心里这么想过,却没有办法写下来。如果当时有笔的话,他就会将这几句话写在纸菸盒上。 从不抽菸的薛廷臣,在监狱里学会了吸菸。每天闲着没事就是吸菸、谝闲话。 出 狱 [本章字数:2563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6 07:09:37.0] 039 出 狱 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四日早上,监狱的广播里突然播放了“八·一八”被平反的消息。 喇叭的声音很大,但监室里却非常安静,大家都在静听着广播里传出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消息播完以后,所有的监室里都是一片沸腾。“人犯”们都非常兴奋,非常激动,一时间议论纷纷。当然,这些人都还是有素质的,虽然大家情绪都很激动,但都只在监房里面热烈地议论着,整个监狱没有出现大的搔动。 薛廷臣那个监室里的几个人,听了广播之后不例外也热议了好一会儿,大家还商量好了一个行动:出狱以后先到食堂里美美的吃上一顿饭。 早饭仍然照常开,打饭的时候,“人犯”们向打饭的探问:“‘八·一八’已经不是反革命了,为什么还不放我们出去?”打饭的回答说:“我们也听到了广播,但还没有接到通知。” 吃罢早饭不一会儿,各个监室的门便全部打开了。 “八·一八”平反了,“八·一八”不是反革命组织,薛廷臣也不是反革命了!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致的唿声:“我们解放了!我们自由了!” 被释放以后,和薛廷臣同监室的几个人相约:大家把被子送回去,然后到二食堂美美的吃上一顿,好好庆贺一番。 自从被抓进去以后,所有的人都吃不饱,人们也是饿急了,到了二食堂以后,他们就要食堂赶紧炒了几个菜,先好好的吃了一顿。 虽然气氛很浓,但饭菜确实很简单的,而且吃饭也是谁都不请谁的客,吃完了算帐,花了多少钱大家平摊,该多少大家都自觉地掏了多少。 第71页 其他监室里的人也有和他们一样的,相约到食堂一块吃饭。那一天,几个食堂的生意都特别的好。 “八·一八”平反以后,“八·一八”战斗队便在大通饭店设立了大通县“八·一八”司令部。农副公司原来没有资格参加“捍卫队”的李道坤、崔茂生、蔡丰五、苏群远、赵国才,包括薛廷臣六个人都想参加“八·一八”战斗队。大家在一起讨论时都说:“我们也要革命。”汪国贞竟然也要参加,并提出了申请。虽然大家都不想要他,但却没有人推却。 因为薛廷臣和李道坤是以不带袖章的“八·一八”和“八·一八”黑后台的名义被抓的送到公安局坐了十六天监狱,大伙便推选他们两个到“八·一八”司令部去联繫。 受大家的委託,薛廷臣和李道坤找到大通饭店“八、一八”的司令部。 副司令李克西接见了他们。 薛廷臣将农副公司有七个人要求参加“八·一八”战斗队的情况给李副司令说了以后,李副司令便问道:“你们把那几个人的申请带来了没有?” “没有带来。”薛廷臣回答说。 李副司令便拿了几份“八、一八”战斗队员的审批表对他们说道:“你们把每个人的审批表填好和申请一块交来。” 一切都说好以后,他们便离开了大通饭店。 他们两个回去以后,就让大家每人写了一个申请,把审批表填好。汪国贞也写了要求参加“八·一八”的申请,要了一分审批表,填好后交给了李道坤。 李道坤拿着汪国贞的申请表问薛廷臣道:“汪国贞的表怎么办?” “你把他的申请和审批表先拿着。”薛廷臣回答道。 第二天,薛廷臣和李道坤俩人带上那几个人的填好的审批表和申请,到大通饭店去找李副司令。 交了申请书以后,薛廷臣对李副司令说道:“汪国贞原来想参加‘捍卫队’,‘捍卫队’没有批准,他现在又写了参加‘八·一八’的申请,要求参加‘八·一八’,并且也填了表。这个人我们也不想要,你看我们把汪国贞的申请和审批表放到你这里还是拿回去退给他?” 李副司令说:“像这样的人我们也不能要,你还是把申请退给他吧。” 李副司令拿着其他六个人的申请书和表格对薛廷臣说道:“这几个人我们开会研究一下,过两天你们再来听信。” 过了几天,薛廷臣和李道坤再去了一趟大通饭店,“八·一八”司令部批准了他们的申请,他们办了六个申请人的相关手续,领回了六个“八·一八”战斗队的袖章。 回去以后,他们给队员们发了袖章。汪国贞也在场,薛廷臣便对他说道:“‘八·一八’司令部没有批准你。”说完就将他的申请书退给了他。 汪国贞接过申请表后,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垂头丧气,很不高兴。但他自己很清楚自己在农副公司的为人处世,天造孽有可为,自造孽…… 大家都不想要汪国贞的原因,主要是他这个人立场不稳,太不合群。人们一般都把立场不坚定的人比作墙头上的草、随风倒。农副公司的人根据汪国贞的一贯表现,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转珠”。意思是他的脖子上好像是安了个“转珠”似的,一圈都能转,并且转的相当快,附炎趋势,表现的特别露骨。他的这种性格人们都不喜欢,所以,农副公司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来往。因为他的为人不好,这么多年了,公司的同事竟然没有一个人到他的家里去过。即便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要找他,也只是在门口喊一声。汪国贞听到喊声就会出来,找他的人和他站在门口说些要说的话,说完就走了。当然,他也从来不到别人家里去。在批判薛廷臣的时候,汪国贞很认真的对他进行批判,批判结束后仍和以往一样,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对于汪国贞的这种处境和情况,薛廷臣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国贞本人却根本不当一回事,他该找你说的话还是照样说。 农副公司“八·一八”小组正式成立了。薛廷臣和李道坤被大家推举为农副公司“八·一八”小组的正、副组长。 农副公司的“八·一八”小组成立以后,这几个对连纯见不满的人与农副公司的“捍卫队”就明显的形成了两派,成了两个矛盾很深的对立面,相互之间不可协调,互相排斥、斗争。 农副公司的“八·一八”人数很少,一共才有六个人。但这些人,还有几个什么组织都不参加的人,都是农副公司的业务骨干,对工作都非常的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工作能力、业务熟练程度等各方面都要比“捍卫队”的人强的多。“捍卫队”只有两三个老职工,这几个老职工,虽然参加了农副公司的“捍卫队”小组,也是当时随形势赶潮流。他们对“捍卫队”的连纯见和那几个骨干分子不懂得业务,也根本不重视抓业务工作的行为一直就不满意,真正的思想还是倾向“八·一八”小组。 第72页 “八·一八”小组的成员都是“捍卫队”看着很不顺眼的,尤其是薛廷臣和李道坤,更是他们的硬对头。两派形成了势不两立之势。 “捍卫队” 的人在农副公司占绝对优势,人多势众,又是掌权者,“捍卫队”的头头和骨干,把农副公司的“八·一八”小组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给“八·一八”小组设障碍,出难题。由于人少势单,“八·一八”小组的活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办法活动。因为人少,势力也小,也不擅长“斗争”,所以,农副公司的“八·一八”小组就斗不过农副公司的“捍卫队”。 专政对象 [本章字数:5878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7 08:52:34.0] 040 专政对象 根据毛主席的指示,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作为掌权者,连纯见始终围绕阶级斗争这个纲,为贯彻毛主席的这个指示,他始终狠抓阶级斗争不放松。农副公司的阶级敌人在连纯见看来,就是薛廷臣和李道坤。因此,他一直把他们两个当做阶级敌人看待,千方百计地整他们,和他们作斗争。 连纯见不知道从那里听说了薛廷臣是解放前来青海的,曾当过马步芳的伪军官,歷史上有问题,母亲和胞兄都是反革命。李道坤的家庭又是地主成分,他认为这一下总算是抓到了农副公司“八·一八”小组的把柄了。把农副公司的“八·一八”小组彻底整垮的机会来了。于是,连纯见亲自找到“八·一八”司令部,说明他是农副公司的党支部书记,来这里是反映薛廷臣的问题的,他对“八·一八”的领导说明:“说薛廷臣是个“四清”下台干部,并且歷史上还有问题没弄清楚;李道坤家庭是地主。这两个人都不适合参加“八·一八”组织,建议“八·一八”对这两个人进行调查处理。” “八·一八”司令部和“捍卫队”两派的观点虽然不同,但“八·一八”司令部对农副公司党支部书记反映的问题也非常重视。经过调查了解,薛廷臣的确是“四清”下台干部;李道坤家庭成分的确是地主,农副公司的党支部书记反映的问题全都是事实。为了纯洁“八·一八”的组织,不授“捍卫队”以把柄, “八·一八”司令部,便收回了薛廷臣和李道坤的“八· 一八”袖章,把这两个人从“八·一八”组织中清除出去了。 农副公司的“八·一八”小组不能没有组长,“八·一八”司令部便让赵发荣的儿子赵国才当了组长。因为赵国才能力有限,加之本来就很少的人数又少了两个,农副公司的“八·一八”小组更不是“捍卫队”的对手了,基本上就处于瘫痪状态了。农副公司的“捍卫队”终于达到了整垮农副公司“八·一八”小组的目的。 对于薛廷臣、李道坤两个人,连纯见是要将他们彻底打垮的。只是因为李道坤仅仅就是家庭成份是地主,连纯见他们不好动手。他们便把重点目标放在薛廷臣身上。 连纯见觉得,薛廷臣是“四清”下台干部,又有歷史问题,联繫到他的家庭情况,就又把“四清”运动中批判了的那两个政治问题拉了出来,开始召开批判会收拾薛廷臣。 “你是什么时候来青海的,是怎么来的?” 批斗会上,连纯见质问薛廷臣。 “我是一九四九年十月,从山西运城西北盐务干部学校来青海的,一共三十七个人,带队的是现任青海省委秘书长王德凯。” 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薛廷臣随口就回答说。 连纯见也不加分析,四九年薛廷臣来青海时只有二十一岁,怎么能是马步芳的下属军官呢?他想也没想,就派人到王德凯那里去调查。 有些事也是非常巧合的。这个时候,省委也分成了两派,王德凯属于整过王昭那一派的领导。王昭是青海省的省长,文化大革命中被整死在监狱里,听说当时周总理正在追查王昭死亡的原因,王德凯非常被动。还有一件事惰,当时连王德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公安厅敌伪档案里发现了由王德凯带队的盐干校的三十七个盐干校学员名单。 盐干校的这批学员由王德凯于一九四九年带队来青海这是真实的事,不只是省上的一些老的领导都知道,运城方面也有档案可查,虽是这么说,但总是给王德凯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连纯见派人去调查的时候,省委的“捍卫队”因为这两件事情正在批斗王德凯。也不知道王德凯写了证明材料没有、证明材料又是怎么写的,那些人调查回来之后,“捍卫队”对薛廷臣的批判斗争变得更加厉害了,专门成立了一个“群众专政小组”,对薛廷臣实行全面“专政”。 “专政”小组由刘增林、索充心、权作廉三人组成,刘增林任组长。 突然之间变本加厉地进行专政让薛廷臣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这帮人又掌握了什么新“材料”。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薛廷臣非常明白,自己除了那个“四清”下台干部之外,根本就没有干过任何坏事,所以,他什么也不害怕。当专政组对他进行严厉的批判斗争的时候,他总是和那些人顶碰、反抗。 第73页 斗争会上,连纯见逼着要薛廷臣交待他是怎么来到青海的。薛廷臣大声说道:“这个问题我早已经交待过了……”还没有等他说完,有好几个人都一齐举起手来要求发言,同时,有几个人挥臂高唿起口号来: “打倒死不悔改的走资派薛廷臣!” “薛廷臣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 ! “誓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 口号唿了一阵子之后,汪国贞紧接着作了一阵非常尖锐、深刻的批判。根据会场的安排和气氛,薛廷臣感觉到这帮人在会前是经过认真组织、严格训练并分了工的,唿口号和发言都是事先套好的。从那个严肃认真的气氛来看,完全就是用对付阶级敌人的那一套办法来收拾他的。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难道我真的成了反革命分子了?”从那严肃、认真的气氛和可怕的形势来看,薛廷臣觉得可能是有点什么新的情况出现。他虽然说心里并不害怕,但多少还是有点不安和恐慌的感觉。因为这个年代发生一些让人想像不到的事情也太司空见惯了。比如,有的人随便在纸上胡乱写了些字,本来是根本无意识的行为,但丢头去尾的联繫以下,就成了一句反动标语了,其结果就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分子。这样的事例在大通县出现过不止一次。薛廷臣虽然有时也爱随便胡写乱画,可他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但面对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局面,他心里总是不踏实,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为什么?于是,薛廷臣又认真的回忆并检点了自己一番,他虽然敢肯定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但思想上的顾虑总是去不掉的。当然,这种顾虑和“四清”运动刚开始时的哪种顾虑则是完全不同的。“四清”时,他是明明知道自己有错误,本身就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所以,他自己就一直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现在则不一样,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就弄不明白,强加在自己头上的都是莫须有的所谓“事实”,因此,前后两种顾虑和心理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这个非常时期,专政组作了明确的规定:薛廷臣不能随便与外人接触,家里来了人要向“专政”小组报告、有事外出要请假。他的人身自由已经被限制了!就在这个时候,薛廷臣的外甥郑均保来看舅舅了。薛廷臣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专政”小组成员权作廉请假说:“我外甥看我来了。” 根据专政组的规定,有重要事只要给“专政”小组的成员说一声就行了,这倒是给了薛廷臣一个好机会。当他给权作廉说了以后,权作廉竟然果断地说道:“以后再来了人或你有什么要紧事要出去你就尽管走。要是有人问,你就说已经给我说了。” 身处逆境的薛廷臣对权作廉非常感激,他觉得权作廉能给他说这样的话的确是很不容易的,实在是难能可贵!他非常感动,把权作廉的这句话比作是“雪里送炭”。 薛廷臣非常感激权作廉给自己的方便,但他没有道谢,只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权作廉说的这些话,看起来很平常、很随便,但薛廷臣听了却有很深的体会和感受:这是信任,这是关切,这种明目张胆的照顾在那种情况下几乎很难遇到。 权作廉这个人本来就正直,他对连纯见的所作所为很看不惯,觉得费这么大的精力去整一个老干部根本没有必要,即便薛廷臣是“四清”下台干部,也没有必要这样整人,总认为他们对薛廷臣实行的“专政”完全是公报私仇。连纯见让他当“群众专政”小组的成员,他也是身在运动中没有办法,只是出于无奈的应付着。 薛廷臣在商业局办公室当主任的时候,权作廉就是农副公司的炊事员,虽地位不同,但经常来往,他对薛廷臣还是了解的,知道他不可能是坏人,所以他就大着胆子放开话给薛廷臣以方便。 薛廷臣很明白,自己在“四清”运动中犯过错误,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公司就把他列为斗争的对象进行批斗。他清楚的知道,在这样的形势下,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闹不过他们的。身陷泥潭之中,就是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既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管再受委屈,他都是一直在自我安慰,自己给自己宽心。抱着这种心态,薛廷臣在每一次的批判会上,对于任何人的发言,他总是抱着不管是对还是错,都要耐心的听下去。不表态,也不反驳!但对连纯见就不同了,因为自从连纯见踏进农副公司门的第一天,薛廷臣就瞧不起他。因为他本身对业务一点也不懂,但他不但不虚心学习,反而经常出些坏主意,更甚者,对于提出不同意见的人打击报復,胡乱整人。由于从心底里恨透了这个人。所以,只要是连纯见发言,薛廷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感情,总是硬碰硬的和他顶起来。 一次,在批斗会将要结束的时候,连纯见作了一个总结髮言:“薛廷臣这个傢伙,‘四清’运动中干了那么多坏事,现在还不老实……”还没等到他说完,薛廷臣就噎住了他,大声吼道:“薛廷臣在‘四清’运动中就是杀过人,都已经做了结论,早已经处理过了,你现在还要把薛廷臣怎么样?你有本事再来给薛廷臣降两级工资!” 连纯见和薛廷臣当时的工资级别一样,都是行政二十一级。薛廷臣这么一吼,还真的把连纯见弄得下不了台,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了。 第74页 连纯见发呆了好一阵子才反应了过来,便随口宣布道:“算了,散会!” 他宣布散会了,薛廷臣却不依不饶,继续吼道:“为什么要散会?继续开下去嘛!如果在这里辩论不清楚,咱们就到新华书店门口去辩论,让全县的广大群众都来参加对薛廷臣问题的辩论!” 面对薛廷臣激动的情绪和强硬的对抗态度,连纯见再也没有说什么,自己就先离开会场走了。接着,大家也都陆续走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人都走完了,薛廷臣才忿忿地离开了。 新华书店门口是个十字路口,是个比较繁华的地方,平时总会有很多人。因为这里人多,两派群众都经常在这里进行大辩论,也常在那里批判斗争走资派和牛鬼蛇神。 薛廷臣之所以持这样的态度,根本原因是他自己心里有底,知道自己不是坏人。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就瞧不起这个连纯见,觉得把这种人放在领导岗位上是共产党的耻辱,让这样的人整天在他面前指手画脚是对自己的羞辱,因此对他十分反感、愤恨和不满。这种情绪早在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就产生了,在一次学习毛主席着作的会上,薛廷臣发言说:“学习毛主席着作是当前的形势,我也要跟上这个形势。”而连纯见在批判薛廷臣时却说:“薛廷臣在学习毛主席着作时曾说过,学习毛主席着作是形式。” 因为他断章取意,心眼很怀。所以,薛廷臣联繫到他不懂业务,不积极工作只会随心所欲、指手画脚,根本就不是一块领导的料,所以总是瞧不起,也看不惯他。 当然,这与薛廷臣对“四清”运动中给他降两级工资的处分一直心中不满也有一点关系。虽然他认为组织上给自己的处分是应该的,也表示过愿意接受,但实质上不是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对开除党籍,他认为,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的确做了一个共产党员不应该做的事,应该受到党纪处分,但开除党籍的处分太重了,自己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 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犯了一点点错误,改正了就行了,把他开除出党,他从心底里总不愿意接受的;对于撤消经理职务,他却并不在乎,干不干经理不影响他为党工作;但对降两级工资,他从思想深处的确是不愿意接受的。因为这样一来他全家的生活就陷入了困境,生活苦点不要紧,孩子们连学也上不起了,害的孩子们不能接受教育,一个个中途辍学。一想起这些来他心里就有不满情绪。 自从在那次会上薛廷臣把连纯见顶撞的说不上话来之后,农副公司就停止了对他的批判斗争,再没有开过对薛廷臣的批判斗争会。也不问也不管他了,这样,就算是不声不吭地解除了对他的“群众专政”。 事实上,不是连纯见善罢甘休,而是没有办法再继续弄下去了。他一直都想把薛廷臣彻底整垮,但一直弄不出什么名堂和结果来。不知道在什么场合他听说到薛廷臣是解放以前来青海的,当过马步芳的伪军官,便觉得捞到了一根稻草,希望能抓住这个问题把薛廷臣打成反革命,但最终还是失望了。 连纯见纠缠着这个问题不放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全省全面的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互助县的社教工作团从大通抽了一部分干部,其中有商业局的张庆元。 互助县的社教工作团在威远镇搞了一次社会主义运动展览,展览会上有一张马步芳军官的照片,张庆元看了以后,觉得这个马步芳的军官和薛廷臣长得很像,就开玩笑地指着那个伪军官说了一句:“这不是薛廷臣吗?”后来,不知道连纯见从那里听到了这句话,便认为薛廷臣是解放前来青海的曾当过马步芳的伪军官。因此,他便怀疑薛廷臣有特务嫌疑。费了好大的劲,却一直没有弄不到真凭实据。 那几个骨干分子在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薛廷臣的特嫌是怎么回事,但他们希望能把薛廷臣整垮,一有机会就跟上连纯见起闹,使劲、助威。当他们看到薛廷臣的态度一直那么强硬,根本就不像真有其事的样子,也就不像以前那么坚决,那么积极了。薛廷臣的态度一直这么横硬,连纯见也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可靠,或者说根本就不是真的。如果真的弄不出问题来,以后也不好收场。再这样继续下去,弄个没有结果,那才叫难看哩,还不如早点收场为好。所以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薛廷臣的问题放下来不管了。但这些都是连纯见的心理活动,薛廷臣并不知道,突然停止了批斗,倒把薛廷臣弄的好像掉进了五里云雾之中一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白天没有具体的工作,晚上也不开会批判斗争了,他无聊的坐在家里坐立不安,还有点感觉不太适应了。 薛廷臣坐在家里无事可干,他想了很多事。一些心里不明白的事总想想个明白。特别是连纯见给他栽的这个特嫌,他一直都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为了弄个明白,薛廷臣专门去找了一次张庆元。 见面以后,他就开门见山地问张庆元道:“你说薛廷臣是马步芳的伪军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庆元笑着说:“我也听说了,你为那件事的确吃了不少苦,挨了好长时间的批判斗争。其实就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有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第75页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薛廷臣追问道。 “那一年我被抽到互助县的社教工作团,有一次在威远镇搞了一个社会主义运动展览,当时我是和我们组长一块去看展览的,展览的墙报上有一张马步芳手下军官的相片特别像你,我当时心笑了,就自己对自己说了一句自言自语的玩笑话:‘这不是薛廷臣吗?’其实并没有在意什么。你想,我们的组长是商业厅基层指导处的一个副科长,他根本不知道薛廷臣是谁。在你因为此事遭到批斗的时候,我也觉得蹊跷。后来我回忆了一下,当时看展览的人很多,好像还有好几个是大通的人,因为过去时间长了,究竟是谁现在也记不起来了。” 薛廷臣苦笑了一下说道:“就因为你的那么一句话,可把我给害苦了!叫我挨了些非常冤枉的批判斗争倒不要紧,如果真的把我打成了反革命的话,那才真的叫冤枉哩!” 张庆元开玩笑着说道:“如果真要把你打成反革命的话,那以后肯定是要给你平反的,平反的时候还得找我写证明材料,你放心,我一定会你好好的写,保证给你彻底平反!”他的这个玩笑倒把薛廷臣弄的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姑妇无欺 [本章字数:3264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9 11:50:05.0] 042 姑妇无欺 文化大革命运动的后期,进入了整改阶段。多数单位都已经转入了正常的理论学习。农副公司却因为连纯见和薛廷臣之间的那些矛盾,一直处于僵持状态。连纯见对薛廷臣怀恨在心,想着各种办法来藉机整他。但又遇着薛廷臣这么个硬茬,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这也是 “冻萝蔔遇着了铁杈子”,不把薛廷臣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连纯见很不甘心,在背地里总是对他们那些人说:“薛廷臣这个傢伙,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彻底整垮他我不甘心。”但对这块茅坑里的石头他却没有办法,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随着全国大形势的发展,农副公司也自然而然地随着形势走,每星期三、星期六上午的那半天的学习时间已经取消了,当然,也不再开批斗会了,学习的时间放在了晚上,职工会上念上两个小时的报纸就结束了。因为没有给薛廷臣安排具体工作,他只好白天便呆在家里不出去。他没有其他爱好,就在家里看看书。 突然有一天,废品门市部的苏群远来到了薛廷臣的到家里。因为这一时期薛廷臣一直是被批斗的对象,一般没事是没有人敢到他家里来的,过去的门庭若市早已变得门前冷落了,苏群远的突然登门倒让薛廷臣觉得有点稀奇。 “连指导让我来叫你,让你和我到废品门市部去收购废品。” 苏群远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一听到“连指导”薛廷臣就感到噁心,非常不愿意接受这个活儿。但他一想,这活儿是给公家干的,又不是给他连纯见干的,自己本来就没事可做,还不如和苏远群一起到废品门市部去。脑子里矛盾了一会儿后他便答应了。说了几句闲话之后,薛廷臣便和苏群远一起去了废品门市部。 薛廷臣在废品门市部呆了两三天之后,连纯见在一次机关学习会上向大家宣布道:“经过党支部研究并请示了商业局,薛廷臣从现在开始,到废品收购门市部去上班。” 薛廷臣虽然很看不起连纯见,但自己需要工作,也就没有理他,散会以后仍继续在废品收购门市部上班。 废品门市部以前只有胡建初和苏群远两个人,胡建初负责付款,苏群远负责验货收废品。现在添了薛廷臣,变成三个人之后,分工也没有多大变动,胡建初仍然负责付款,薛廷臣和苏群远两个人收废品。 一天下午,苏群远到街上买菜去了,门市部只剩下薛廷臣一个人。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拿来一块铅铁来卖(当地人一般都把废铅、废锡、废铝,统称为铅铁),因为她常来这里卖废纸、废铁和其他废品,薛廷臣认识这个孩子,知道她家住在南门滩,姓朱。 薛廷臣接过女孩手中的铅铁掂了掂,估计大约有半市斤左右,觉得不像是铅铁。于是,他又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总觉得这东西不像铅,也不像锡,更不像铝。他便估计这东西可能是银子或其它金属。 薛廷臣虽然没见过银子,但他搞收购已经一年多了,多少也知道一些皮毛。他便对那个小女孩说道:“这样吧,你把这块铅铁拿到银行去试试,他们如果不收,你再拿过来。” 小女孩听了以后有点不乐意,她以为薛廷臣嫌东西少,怕麻烦。薛廷臣看了看小女孩的神态笑了笑说道:“这个东西不像铅铁,如果银行能收的话可能就是银子,他们收了给你的钱会比在我这儿卖的钱要多的多。如果银行不要,你还拿过来,我给你收下。”小女孩听他这么一说,狐疑地拿上她的东西走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小女孩从银行又返回了收购门市部。进门以后,她非常高兴的对薛廷臣说道:“谢谢您!银行给了我五十二元八毛钱。” “看,看!给你说话你不听,如果刚才按废铅或废锡收了你的东西,最多也就只能卖几毛钱,你不就吃了大亏了?”每公斤废铅的收购价是一块二毛八分钱,每公斤废锡的收购价只有一块八毛八分钱,这个概念小女孩是知道的,她的心里非常感激。高兴地说了一句:“谢谢叔叔!” 第76页 一天上午,门市部来了两个操着河南口音的妇女。进门以后,其中一个妇女将手里的一个银质领口别针递到薛廷臣手里问道:“我的这件东西你们收不收?” 薛廷臣拿着银质领口别针仔细看了看,觉得那别针做工很精细,上面还有一颗蓝宝石。便说道:“收是肯定收,你们要卖多少钱?”那个货主说道:“我们家一共有这么两个同样的东西,我和姐姐每人一个。我姐姐的那一个前几年在郑州卖了,当时卖了一百八十块钱,你也给我一百八十块钱吧。” 因为薛廷臣在收购行业里只能算是一个新手,对这个东西的确看不懂,一时竟拿不定主意。薛廷臣觉得苏群远肯定懂得这个,因为早在“四清”运动之前,还是他当经理的时候苏群远就一直在废品门市部收购,肯定经验丰富。于是,他便把苏群远叫到跟前,将银质领口别针递到她的手中问道:“你看看该怎么办?” 苏群远将银别针拿在手上看了看,摇头说道:“这东西我也没收过,说不来。”说罢又将银别针放到了薛廷臣的手中。 薛廷臣拿着银别针一时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怎么给人家回话。苏群远看到他有点为难,便出了一个主意道:“你干脆拿上这个东西找‘孽瘴’去,把这个问题推给他,看他怎么办。” ‘孽障’意为前世作孽而生下来的坏东西。苏群远所说的‘孽瘴’是职工们给连纯见起的绰号。 薛廷臣觉得苏群远出的这个主意很不错,笑了笑说道:“这个主意不错!应该把这个难题让给‘孽瘴’,看他这个经理怎么办!” 在薛廷臣想来,我不懂,苏远群都拿不准,‘孽瘴’肯定更不懂,把这个难题推给他,还真能看看他的洋相。于是,薛廷臣便对那两个女人说:“这个东西我们可以收,也归我们收,但是我拿不准价钱,咱们一块到办公室和我们领导研究一下。” 那两个女人觉得薛廷臣说的话很负责任,就跟着薛廷臣一块去找经理连纯见。 连纯见将薛廷臣给到他手里的银别针拿在手里反过来看,翻过去看却不说话,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这东西能值多少钱,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拿在手里看只是在那里做样子。连纯见很聪明,是个玩政治的把式,他拿着银别针看了一会后便来了个“球!” 连纯见有个口头禅,一开口就是一个“球”字,又来了个一推(退)“六二五”,对薛廷臣说道:“你看着办吧!” 薛廷臣明明知道连纯见是个绝对的外行,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该怎么办,请示他实际上是在给他出个难题,出出他的洋相,没想到连纯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自己解脱了。 薛廷臣当然是要对顾客负责任的,他当即在公司办公室里给省外贸进出口公司一个姓滕的技术员打了个电话,说道:“有一件首铈我们不懂,想请您来给鑑定一下。”姓滕的回话说:“我这里事很忙,你叫把东西拿到西宁来,我帮你鑑定一下。” 为了对工作负责任、对顾客负责任,薛廷臣放下电话便对那两位顾客说道:“对不起,这个东西我们没收过,也不懂,要收购就得要拿到省上去鑑定一下。如果能卖的多了当然更好,如果卖的少了,你们是会吃亏的。” 货主因为跟着薛廷臣跑了一圈,也看出了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就对他说道:“我相信你们,你就拿去鑑定吧,要是卖不上一百八十块钱,你把东西原样还给我,我以后再拿到郑州去卖。” 买卖定下来以后,薛廷臣便给货主打了个收条,叫她们过三天以后再来。 第二天,薛廷臣就把河南客户的那个银别针拿上,专程到西宁去进行鑑定。 到省外贸进出口公司以后,薛廷臣见到了滕技术员。滕技术员看了东西以后对薛廷臣说:“那颗蓝宝石质地很好,东西的确不错,建议以一千三百块钱收购。” 古玩、字画和珠宝、金银首饰、古懂等这一类的贵重物品,农副公司一直都在给省外贸进出口公司代收。收下的货交给外贸进出口公司的时候,在确定的收购价基础上,给农副公司百分之八的代收手续费。 鑑定回来之后,薛廷臣就决定按滕技术员的鑑定结论收购该货,并将东西放在了财务上的保险柜里。 三天以后,那两个女顾客没有来,一直等了一个多星期她们才来,那个货主一进门就问道:“我那东西值多少钱?” “你们的东西我拿到省上鑑定了,能值一千三百块钱,我们就按一千三百块钱收购你的货。”薛廷臣回答道。 那货主当时听了非常惊讶,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薛廷臣回答道。 “那我姐姐的那个以前在郑州就卖亏了!”顾客惋惜地说道。 “我们是公家单位,是按政策办事的,不会哄人的。”薛廷臣说罢,就将她们领到财务上,让出纳开给了一张一千三百块钱的现金支票,由她们自己到银行去取钱。 那两个顾客从银行里取了钱以后,回家路过收购门市部的时候特意跑到门市部,对薛廷臣和苏群远说道:“你们真实在,谢谢你们了!” 第77页 当选经理 [本章字数:4060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0 06:50:46.0] 042 当选经理 其实,农副公司经理连纯见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坏的人,只是不学习,业务不熟,水平不高,工作能力低,做事不扎实,社会知识缺乏,只喜欢搞政治,不愿意抓业务,只喜欢说好话、拍马屁的人,不喜欢说实话、做实事的人,加之心胸比较狭窄,在单位不受大家欢迎而已。 连纯见是河南省渑池县人,出身贫寒家庭,小时候没有念过几天书,后来在国民党军队里当了几年兵。因为家寒,兵就当得实在,由一个新兵、上等兵慢慢升到了副班长。在一次国民党军队和解放军打仗的时候,被解放军俘虏了。解放军根据优待俘虏的政策,经过改编以后,仍然让他继续当副班长。由于他出身贫苦,并且在诉苦运动中表现积极,经过教育和培养,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入党以后又提升为班长,再以后又提干担任了副排长职务。一九五三年,随集体转业到了青海省公安厅劳改局,被分到海西诺木洪劳改农场看管犯人,在牧区一呆就将近十年。后来,省里为了照顾在牧区工作时间长的同志,一九六二年七月,将一批干部从牧区调到了市县,连纯见被安排到大通县商业局。由于他文化程度不高,刚分配来的时候,商业局准备将他分到食品公司肉食品门市部当副主任去卖肉,后来又觉得他对商业工作没有经验,因为他是共产党员,便被安排到合作总店当了政治指导员。合作总店只有两个脱产干部,一个是经理张庆元,一个就是指导员连纯见,指导员是个闲职,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连纯见调到大通县商业局以后,商业局党总支开会研究安排连纯见工作的时候,薛廷臣当时是人事秘书科科长,也是商业局的总支委员,因此,对连纯见的情况非常了解。 连纯见在诺木洪劳改农场是专门看管犯人的,一个看管犯人的看守,由于职业习惯,对犯人总是以教训的口气说话。他到大通合作总店以后不注意工作方法,对合作总店的下属人员仍像过去对待犯人的那一套工作方法,尤其是对待私方过渡人员,态度生硬,说话呵斥。因此,下面的人对他多有不满。 连纯见在合作总店时期,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一次,他组织私方过渡人员学习,他先给大家念了《红旗》杂志上的一篇社论。念完以后,他板着面孔很严肃的对大家说:“本来这篇社论是不能让你们这些过渡人员知道的,今天给你们念了《红旗》杂志上的这篇社论,你们知道就行了,下去都不要随便乱讲。”他的这段话被合作总店的人当成了笑料,一段时间成了职工们饭后茶余的谈资。 在连纯见看来,《红旗》杂志是党中央的刊物,党中央刊物上的社论,是不能随便让私方过渡人员知道的。但他却不知道,《红旗》杂志是在国内公开发行的刊物,而且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订阅。本来就是公开的刊物,为什么上面的社论就不能让私方过渡人员知道呢?大家都觉得连纯见的水平低、工作能力差,社会知识缺乏,“孽瘴”到了一定程度。缘于此,李道坤、苏群远、崔茂生、蔡凤五等基层职工便给他取了“孽瘴”这个绰号。 连纯见到了农副公司以后,先后办过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在仓库的院子里矗立了一座六、七米高的照壁,请人在照壁的一面写了林彪副主席的题词:“敬祝我们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万寿无疆!” 照壁很醒目,走在大街上,老远都可以看得见;另一面画了一幅毛主席去安源煤矿的油画像,毛主席拿着一把雨伞,肩上背着包袱走在去安源煤矿的途中。油画像的名字叫“毛主席去安源”。 连纯见觉得这是他活学活用毛主席着作的最好见证,是忠于毛主席和忠于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具体表现。这件事从活学活用毛主席着作的角度来讲,的确是应该赞赏的。但是,农副公司是业务单位,院子里有几幢仓库,仓库是要装卸货物的,本来不大的院子却经常有汽车进进出出,那个照壁对汽车的进出和装卸货物影响很大,司机一进大院,比考执照还要难,稍之不慎就撞到了照壁上。那个标志性建筑时不时的被汽车撞坏。过了没多长时间,就被汽车撞的不成样子了,以后不得不拆除了。 连纯见到农副公司办的第二件事情,是带领农副公司的全体职工,每天早上向毛主席请示,每天晚上向毛主席汇报。早请示、晚汇报是有一定规范的,职工们必须按照连经理的具体要求,用左手拿着毛主席语录(也叫红宝书),贴在胸前的心窝处;右手握拳高举,由连纯见领头说一句,大家跟着復诵一句:“敬祝我们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敬祝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连纯见牢记林副主席的指示:“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学生。”他一心想当毛主席的好学生,坚决按照毛主席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指示,始终念念不忘阶级斗争这个纲,绝不走白专道路,因此业务上的事情他从来不管,只抓“政治工作”。当时全国正在宣传和学习河南兰考县县委书记焦裕碌的先进事迹,说焦裕禄是毛主席的好学生。连纯见就一心想学焦裕禄,也当一个毛主席的好学生,所以,他总是能想出好多的办法来表现自己。 第78页 学习毛主席着作的时候,提倡活学、活用、学用结合,立竿见影,急用先学的方针。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如果谁在白天做错了什么事情,除了受到连纯见的批评和指责外,晚上向毛主席汇报的时候,还要单独向毛主席汇报和忏悔,取得毛主席他老人家的饶恕和谅解。平时,除了星期六的晚上不开会,只要开会,天天如此,一共坚持了三、四个月。这就充分体现了连纯见活学活用毛主席的着作收到了立杆见影的效果。可见连纯见对毛主席是多么的忠心耿耿,对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是多么的忠诚。 文化大革命使全国的工农业生产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和损失。为了挽回损失,党中央发出了“抓革命、促生产”的号召。人民日报还专门发表了“抓革命、促生产”的社论。 大气候下,县生产指挥部下了一个通知,要求全县各单位,除了继续进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外,还要组织一套抓生产的班子来专门抓生产。通知下达以后,多数单位都根据实际情况指定成立一个生产班子。农副公司却创新了一套选举的办法,来确定抓生产的班子。连纯见因为对业务太不熟悉,心中无数,更不知道公司里谁是抓生产的行家里手,不知道谁的工作能力强,谁的工作能力弱,所以,他也就不知道农副公司该指定谁来抓生产。于是,他别出心裁,想出了一个由群众选举产生抓生产班子的办法来。 在选举之前李士帮提了一个问题,他问连纯见道:“连书记,你说哪些人能选、哪些人不能选?” 连纯见当时表现的非常民主,他当众宣布道:“凡是参加会议的人都可以选、也都可以被选。” 当然,就连纯见而言,只要不是薛廷臣和李道坤干,其余人谁干都能行。在他的心目中,像薛廷臣这样的“四清”下台干部、李道坤这个地主家庭出身的人,怎么选也不可能把他们选进生产班子里去。为了体现他的民主、公开,选举开始以后,连纯见就明确的讲道:“本次选举,採取无记名投票的方式,以得票多者当选。”他宣布完后,让办公室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纸。全体人员都领到纸以后,连纯见便向大家提出了一个新要求,就是在办公室发给大家的纸上面写三个你愿意选的人的名字。 说来也怪,事情往往就不按某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事物的发展也不是某一个人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领导的想法有时候并不一定和群众所想的完全一样。连纯见绝对没有料到,选举的结果竟能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薛廷臣、李道坤得票最多。接下来依次是赵发荣、权作廉、李士帮。都超过了半数。其余都不超过半数。连纯见居然也得了一票! 检票完后,职工们便开始在下面议论选举结果,大家都觉得连纯见的那一票很有可能是他自己选了他自己的一票。根据他的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以及对业务工作的态度,根本不可能有人选他去抓生产的。 当然,选举的结果,也是薛廷臣和李道坤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他们连想都没有往这方面想,选举的结果也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选举结果出来之后,连纯见便乱了阵脚,不知道如何是好,表现很不自然。 按得票多少,薛廷臣、李道坤、赵发荣三个人当选了。这就意味着选举出来的生产班子,将在农副公司党支部的领导一块研究农副公司的业务工作“抓革命,促生产”。 连纯见毕竟是连纯见,面对这种局面,他还是想出了应对的办法,他当众宣布:选举结果出来了,但要经过党支部开会研究以后再做决定。 连纯见怎么能容薛廷臣来当经理?不可能!支部研究的结果,把薛廷臣刷下去了,理由很简单,薛廷臣是“四清”运动中下了台的干部。最后,按得票多少,递增了权作廉。 农副公司的生产班子,由李道坤、赵发荣、权作廉三个人组成。 农副公司的生产班子定下来了,但职工们却在下面纷纷议论着:“叫大家选出来的生产班子不算数,还要党支部开会研究,那一开始就由党支部研究就完了,还多此一举要大家搞什么选举,真是多此一举!” 这次选举生产班子的结果,的确使薛廷臣非常感动,大家的信任让他的心里暖烘烘的,同时他深深的体会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党的群众路线是非常正确的。虽然连纯见没有让他进生产班子,但他的心里已经很知足了。他觉得,虽然自己一直是被斗争的对象,但大家对他还是信任的,和连纯见相比之下,我薛廷臣还是有一定的群众基础的,虽然连纯见以党支部研究这个招牌将他刷下去了,他却没有生气,心里反而很高兴。 权作廉是农副公司的炊事员,没有文化,但人很正直,也比较随和,人缘比较好,群众关系也不错,对本职工作完成的很好,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因为他没有文化,对农副公司的业务工作却很不内行,业务不熟悉,更不懂得管理。但由于是经过群众选出来的,也经过党支部开会研究定下来了,他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了。这样,权作廉这一生就算有过三种职务:炊事员是他的本职工作,还兼过“群众专政”小组的成员和生产小组的成员,现在又是生产班子的主要成员。 因为连纯见确实挑不起农副公司的这副担子,把公司的工作搞得一塌煳涂。后来商业局便把他调离了业务部门,让他到局里搞治安保卫工作。后来有一次,后子河供销社发生了一起被盗案,商业局让连纯见去处理。处理结束以后,局长让他在局务会上汇报案情经过和处理情况。他在汇报的时候,稀里煳涂,东拉西扯,根本说不明问题。顾局长认为他根本搞不了保卫工作,便把他调到元朔供销社当了一名不太管事的副主任。 第79页 远离尘嚣 [本章字数:220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1 08:19:09.0] 043 远离尘嚣 “四清”运动开始,到文化大革命运动结束,多少年来,苦难像魔鬼一样一直缠绕着薛廷臣,躲不掉,甩不掉,本来兢兢业业在搞工作,却被人无限上纲上线的进行批判、斗争、开除、降级,一个运动完了再接着一个运动,无休止的批判、斗争让薛廷臣寒心透了。这些年来,他有过痛苦,有过烦恼,有过愤怒,但事情过后,他却不太过在意。当厄运降临时,他总能给自己一片晴空,当身处逆境时,他总能给自己一缕朝晖,坚信风雨过后天空一定晴朗的豁达胸怀,让他放大思维,不钻牛角。磨砺后的成熟与明智使薛廷臣性格上改变了许多,但他的本性并没有改变,母亲的教诲奠定了他的做人的道德基础和处世的哲学,他心存正念,以清楚的知见生活,让智慧引导自己,而不任由自己的情绪做主,理性的去看待所有发生的一切。当然,在歷次运动的舞台上,一些人口是心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尔虞我诈的伎俩和表现真的让他很反感,残酷的现实让他看清了人的本性,看厌了人与人之间的那种虚伪、欺骗、互相利用、互相之间的勾心斗角的种种现象,领略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世故人情。因此,他便产生了远离喧嚣繁杂的想法,他觉得,在偏远和人少的地方,自己的心情或许要比在县城的环境可能要好一点。他想离开县城这个人与人之间频繁接触的是非之地,到比较偏远的、人少的地方去寻找一块能耕耘快乐,收穫自由,呵护情绪,释放郁闷的地方。 这个念头出现之后,他便想起了第一次刚到城关供销社的时候,马吉领上他曾到过的青山公社的马场门市部和西吉凹门市部,这两个门市在一个沟里。那里是脑山地区,比较偏僻也非常清静。脑山的百姓都很忠厚、淳朴,诚实、可靠、热情好客。于是,他就一心想到青山公社的马场门市部或西吉凹门市部去当营业员。 就在薛廷臣产生了这个想法的时候,县上派了民政局局长高占科当了商业局长。薛廷臣便专门去找了高局长,向高局长说了他自己的想法,并提出了离开农副公司的申请。 高局长当即答应了他的要求,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到城关供销社去,究竟到那个门市部,你到城关供销社以后和余主任商量商量。” 薛廷臣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很高兴地到城关供销社去报到。报到以后,他当即就向城关供销社主任余得成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和要求,要求余主任把他分到到最偏僻的青山公社马场门市部或西吉凹门市部去当营业员。余主任听了以后却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反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个想法?所有人都愿到比较近的地方,你的想法却恰恰相反。” 薛廷臣回答道:“我很厌倦城里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就想到偏僻的地方去宁静宁静。”余主任劝说道:“马场和西吉凹这两个门市部都太远,路也不好走,骑自行车从贺家庄到马场门市部只能是推上自行车走,很不方便,我的意见你到祁家大庄门市部去。那里离城关只有五里路,也是平路,你回家的时候,从祁家大庄门市部骑上自行车,不用下自行车就回到桥头了,我觉得你到大庄门市部要比马场和西吉凹好些。” 余主任完全是出于好心,盛情难却,薛廷臣也就答应了。 工作地点确定下来之后,薛廷臣便在余主任的带领下去了祁家大庄门市部。 祁家大庄门市部原来有两个营业员。张宗骞是营业组长,还有一个营业员叫马能银。薛廷臣在商业局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张宗骞是管理员,薛廷臣是张宗骞的上级,他们曾在一块工作过几年,一直相处的比较融洽。马能银是五八年招收的盲流人员,在离祁家大庄门市部不远的麻什藏村找了个对象,在当地安了家。 因为人少,农村也比较安静,薛廷臣心里感到非常满意,就安心的在那里开始工作了。 祁家大庄门市部一般不忙,只是中午营业时间比较忙些,在人多的时候也会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下午一般就不太忙了。因为工作不忙,思想上也没有负担,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相处的也很融洽,薛廷臣就觉得在这里工作很开心。 农村商店就是为农村老百姓服务的,薛廷臣虽然被开除党籍了,但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却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与人为善,助人为乐的佛家思想在他的脑子里根深蒂固,所以,他经常力所能及帮当地村民解忧排难。正常营业就不说了,有些社员因家里有急事,在门市部关了门以后还得来买东西。遇到这种情况,他总是随叫随开门,尽可能的满足他们的要求。虽然这种情况不是每天都有,但总是时有发生,每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为找上门来的群众服务,帮助他们解决困难,尽可能满足他们的需要和要求。 薛廷臣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祁家大庄门市部的院子比较大,他就利用这些自然条件种了些菜,养了些鸡和鸽子,还让鸽子用鸡蛋孵化出了小鸡。下午没事的时候,他便到外面地里去散心,从地里捡回几个野生尕拉鸡蛋。 尕拉鸡,学名叫石鸡,他的老家把石鸡叫崖鸡。他就让鸽子去浮化尕拉鸡蛋,还真的成功了,两窝一共浮化出了四个尕拉鸡。后来,其中有一只死了,剩下的三只由于野性的原因,长大以后都飞了。 第80页 在祁家大庄门市部的两年多时间里,由于三个人团结的很好,又和祁家大庄周围村子的社员群众也相处的很好,薛廷臣的感觉非常好。这两年,可以说是薛廷臣最愉快、最幸福的两年。 这里的社员和脑山的社员一样勤劳淳朴、诚实善良、热情好客,特别招人喜欢。因为和群众关系处的好,中秋节的时候,社员们给他们送来了自己家里蒸的月饼,送的月饼多的他们吃不完都发霉了;有的社员还给他们送来些菊花和大丽花等鲜花。月饼表明了当地社员和他们的个人关系非常好;这些鲜花表明了当地百姓对他们的工作的充分肯定。 面对热情好客的老百姓,他们下决心在今后的工作中要更加努力,更好地为他们服务。 门市失盗 [本章字数:2364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2 08:38:05.0] 044 门市失盗 在祁家大庄门市部呆了两年以后,因为城关供销社的寺嘴门市部没有负责人,余主任想把薛廷臣调到那里去。为此,余主任专门到祁家大庄门市部来找他谈话。 余主任说明来意之后,薛廷臣心里不太愿意接受这份工作,他觉得祁家大庄以及周围那些村子的社员群众都很不错,之间相处得一直很好,在祁家大庄门市部就很不错,心里就有不愿意离开的想法。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丢不下他养的那些鸽子。但余主任非要他去不行,抹不开面子,他后来服从了调动。 薛廷臣到寺嘴门市部的时候,那里只有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青年人叫马成业,根据县社的安排,薛廷臣担任了门市部的营业组长。 薛廷臣离开祁家大庄门市部以后,在城关街上经常会碰到那里认识的社员,他们见了薛廷臣都是很热情地叫他“薛会计”( 祁家大庄周围那些村子的所有社员,都习惯把供销社的营业员统称为会计),问长问短,挺热情的,他听了觉得很亲切,也非常高兴。 一九七三年九月间的一天,薛廷臣有事回家去了,门市部只剩下马成业一个人在营业。他在家里呆了三天,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第四天早上,他便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准备吃了早饭就回门市部去。 正吃饭间,商业局保卫干事陈守度来到他家,一进门就对他说:“城关供销社余主任打来电活,叫你赶快回门市部去,寺嘴门市被盗了。”薛廷臣听了非常震惊,也很恐慌,心里想像着门市部被偷的情景,他顾不得把碗里的饭吃完,赶紧放下手中的饭碗,和陈守度一块骑上自行车去了寺嘴门市部。 到寺嘴门市部以后,薛廷臣看到余主任也在那里,他正在帮马成业在营业,买东西的社员还不少,一切都很正常,根本没有被盗的样子。薛廷臣的心里有些纳闷,什么也没说,便马上投入到工作中。 忙活了一阵子,等把买东西的社员打发完了以后,薛廷臣便急切地问道:“门市部丢了什么东西了?” 马成业还没有说话,余主任就说道:“商品一点也没丢,只是丢了三百四十块钱的现金。” 寺嘴门市部离城关不到两公里,门市部的营业款是每三天到城关银行营业所存放一次,薛廷臣回家的时候刚把钱存了。他回家以后,马成业第一天卖了五百六十块钱,第二天卖了三百四十块钱,分别将钱放在了两个地方。第三天开门营业后,来了一个社员买东西,这个社员拿的大票子,需要找钱,马成业便去取前一天的营业款,但放钱的地方却没有钱了。心里发慌的马成业赶紧去看第一天存放的营业款。他打开抽斗一看,还好,第一天放的钱还在,他就赶紧把买货的社员打发走了,然后急忙把门市部门关上,跑到城关供销社给余主任报告了情况。 商业局保卫干事陈守度问了马成业一些情况后,薛廷臣便接着问了马成业一句:“这两天里你离开过门市部没有?”马成业回答说:“头一天下了班关门以后,我到寺一大队赤脚医生罗生荣家去过一次,时间不长,不到一个小时。我从罗生荣家回来走到尕桥头,碰见寺一大队的尕奴海,我们两个在门市部大约坐了一个多小时,尕奴海大概是十点钟左右走的。” 几个人对失盗情况进行了分析研究,但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来。陈守度便问余主任:“怎么办?”余主任回答说:“等几天再说吧。”陈守度转过身又徵求薛廷臣的意见:“你的看法呢?”薛廷臣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说道:“我晚上再和马成业详细的谈一谈。” 因为也没有现场需要保护,当时也没有研究出任何结果,陈守度和余主任便一块走了。 晚上,薛廷臣询问了马成业的有关情况,马成业把白天说的话再说了一遍。他们两个便对当时情况作了进一步的研究分析,他们觉得,除了马成业说的那两个人外,寺二大队经常给门市部拉货的马良才对门市部的情况也有些了解,虽然他这几天没到门市部来过,是不是他利用马成业离开门市部的时间进来偷了钱,很不好说,因此,马良才也有点嫌疑。 陈守度回到商业局后,把寺嘴门市部丢钱的情况给顾局长作了汇报,顾局长当即就叫他给县公安局报了案。 隔了几天,公安局派治安股的董世祥便到寺嘴门市部来破案。 董世祥到了门市部以后,便询问了马成业失盗的情况,马成业便把丢钱的经过情况详细陈述了一遍。薛廷臣也把他和马成业研究的情况给董世祥说了一遍,然后接着说道:“过去不论我们两个谁在门市部,或我们两个都在门市部的时候,这几个人都经常到门市来闲坐,除过这几个人外,再没有人在门市部闲坐过。”。 第81页 了解情况之后,董世祥对涉及到的几个人分别进行了审问,最后把重点放在了尕奴海身上。董世祥前后把尕奴海叫到门市部审问过四、五次,最后一次还给施加了点压力,但没有审出什么结果来。 案情没有眉毛,董世祥便把薛廷臣叫着一起到城关供销社和余主任进行研究。 到了城关供销社以后,董世祥问薛廷臣道: “马成业有没有坚守自盗的可能呢?”薛廷臣回答说:“根据我一年多来对马成业的了解,我认为马成业不可能这样做。要说是马成业坚守自盗,他不必在我回家的时候去作案,我在门市部的时候他去偷不是更好吗?我认为不可能是马成业监守自盗。”余主任也基本同意薛廷臣的看法。董世祥在寺嘴门市部呆了一个星期,也没闹出什么结果来,这个案子也就放下了。 按供销社的规定,门市部丢了钱或短了款,是应由责任人负责赔偿的。薛廷臣虽然是门市部的营业组长,但事发时他却不在门市部,他不负直接责任,只能负领导责任,让他赔钱不合适。如果让马成业来赔,那可就实在太惨了。因为马成业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一个新职工,每月只有二十几块钱的工资,除过伙食费,一年的全部收入全赔进去也不够,让马成业赔他受不了。 寺嘴门市部一直就只有薛廷臣和马成业两个人,轮流回家或提货。有时薛廷臣还要去供销社开会,这样,门市部就只能有一个人。因为门市部一直没有短过款,余主任开会研究以后,也没有让他们赔,这个案子后来一直没能破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过了几天,城关供销社给寺嘴门市部又派来一个叫祁应柱的营业员。祁应柱是私营商业过渡职工,人很好,工作认真负责。人多了,三个人就可以轮流休息,门市部经常就能有两个人坚持营业。 去党校 [本章字数:2994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3 07:58:15.0] 045 去党校 在寺嘴门市部呆了半年多,薛廷臣的工作又变动了。 因为薛廷臣过去曾经担任过生产资料公司的经理,余主任想让他到城关供销社生产资料门市部去担任门市部主任,便将吴锦堂派到寺嘴门市部接替薛廷臣的营业组长。 遇到了一个知人善任的领导,一贯服从组织调动的薛廷臣肯定不会说二话,他将工作向吴锦堂交代了之后,便到城关供销社生产资料门市部去上班。 薛廷臣到生产资料门市部上班的第三天,县委党校副校长李尊玉就到生产门市部来找他。说了一阵闲话之后,李副校长就直接问他道:“你愿不愿到党校去工作?” 听了这个问话薛廷臣有点纳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问道:“我已不是共产党员了,我去党校工作合适吗?” 李尊玉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党校有好几个干部都不是共产党员。只要你愿意去就行。”薛廷臣很有自知之明,他实事求是地说道:“我的文化程度不高,又没有理论水平,讲不了课,我到党校去能干什么?”李尊玉回答道:“不是让你去讲课的,是想让你到党校搞后勤的那一摊子。” 薛廷臣从来没有去过党校,对党校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但他又想,在供销社工作比较忙,党校可能会比供销社的工作清闲一些,便随口说了一句:“如果是这样,我去。” 李尊玉见薛廷臣答应了,非常高兴,便对薛廷臣说道:“咱们就算是说定了,你等着,我去县上办你的调动手续。”说完就离开了门市部。 李尊玉走后,薛廷臣也就没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他只是把和李校长和自己说的话当作谝闲话。因为刚刚到生产门市部,一些情况还需要了解,许多工作都需要去做,他就全身心地投入到门市部的工作中。薛廷臣没有想到,过了大约十天左右,李副校长又来到生产资料门市部。 李校长一进门就说: “通知已经下来了,一两天县联社就会通知城关供销社的。” “你是在开玩笑吧?”薛廷臣笑了笑说道。 “老薛呀!我怎么会和你开玩笑!党校真的需要一个管后勤的,我是看中你对工作的那种事业心和责任心,是真心想请你去的。”李校长认真地说道。 “我还以为前些天你是在和我谝闲的,既然定了,我就跟你到党校去。不过,我可得把话说在前头,我可是“四清”下台干部,身上是有污点的。”薛廷臣从不隐瞒自己的缺陷,他提醒李校长道。 “那算什么,大通县谁不知道你薛廷臣!运动中搞的那些东西谁会把它当一回事,我们看中的就是你的事业心和工作精神。”李校长回答道。 这个时候,薛廷臣才觉得自己在歷次运动中的那些污点其实不算什么,只是自己太过当真罢了,还以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呢! 两个人谝了几句闲话,李校长就告辞了,临走时叮咛了薛廷臣一句:“你现在就准备准备吧,很快就会有人给你谈话的。” 过了两天,城关供销社主任余得成来到了生产门市部,一进门就对薛廷臣说道:“怎么把你调到县委党校去了,也没和我们商量。” “党校的李校长来找过我两次,我还以为他在和我谝闲的。没想到他是真的。”薛廷臣如实回答道。 第82页 “调动手续已经下来了,你就准备准备去吧。”余主任无奈地说道。 薛廷臣在城关供销社的生产资料门市部仅呆了二十三天,便到党校去上班了。 党校刚从桥头搬到城关原来县政府住的地方,还没有全部搬完。薛廷臣一到任就投入到机关搬迁的工作之中,在搬迁的过程中,他认真安排好了党校的后勤工作。 薛延臣知道党校是个什么地方,但对党校的整个工作却了解的不透,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算是全面了解了党校的性质任务,才知道党校是中国共产党对党员和党员干部进行培训、教育的学校。其任务是,通过有计划地培训,提高学员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观察和处理问题的能力;结合新的形势,提高学员的政治思想观念和科学文化水平,增强党性,进一步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党校还承担着党的建设理论的研究,以及对党组织和党员状况的调查研究等任务。基层党校还承担对入党积极分子的培训工作。 党校是行政单位,一共只有十几个人。党校校长是由县委副书记秦青荣兼任的,汪峻基是管全面和教学的副校长,李遵玉是专管后勤的副校长。翁全福是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担任秘书併兼教员讲课。会计刘维觉,出纳袁亚男,管理员汪国贞,另外还有三个专职教员。党校的后勤工作主要是安排伙食,只有一个专职炊事员的编制,县委办党训班的时候,一个炊事员就忙不过来了,机关后勤便根据每次党训班学员的多少,按照需要到外面另请两个或三个临时做饭的。刘金尧和肖志超是在办党训班的时候帮忙管理员搞伙食的。在办学习班的时侯,等于有三个管理员。 基层党校的主要工作就是办学习班,比起供销社的工作的确要清闲得多。李副校长、翁全福和刘金尧的家属都住在党校,其他人有的家在桥头、有的家在农村,不办学习班的时候,都可以回家休息几天。 薛廷臣的人缘很好,每到一处都很受欢迎。一次,党校办学习班,薛廷臣到城关粮站去核粮,粮站主任王发林对他说道:“你在党校搞的是后勤工作,党校的后勤和一中的后勤主任是一样的待遇,供应标准要高一点。你原来是按营业员标准供应的,营业员的供应标准是二十八斤,党校后勤主任的供应标准则是三十一斤,你干这份工作,就应该享受这个待遇,这样吧,你到单位写个介绍信,说明你是党校的后勤主任,然后给我送过来,我把你的供应标准变更一下。” 回到党校以后,薛廷臣便把王发林的话说给了李副校长,李尊玉听了以后说道:“这倒是应该的,干什么工作就吃什么粮,这个介绍信应该开。”说完就让秘书翁全福写了个介绍信,说明薛廷臣是党校的后勤主任。 薛廷臣拿着介绍信到城关粮站办了手续。这样,每月他就可以在城关粮站多领三斤粮票。 翁全福的家属是河南漯河农村的,一个老婆还有两个娃娃,都没有户口,一直买高价粮吃。因为要买高价粮,翁全福的经济一直比较紧张。薛廷臣不忍心,便把自己每月多领的三斤粮票全都给了翁全福。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上边下来了几个提工资的指标。 调资指标占总人数的四分之一左右。因为很长时间都没有提过工资,所有的人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这很难得的四分之一的指标,都希望这四分之一的指标能有一个能落到自己头上。 当然,这次提工资是有条件的,但具体条件也很简单:政治好思想进步;工作能力强能完成任务。还有一条是工资偏低的。 薛廷臣到了党校之后,把后勤工作和大家的福利工作都搞的很好,论工作和资歷,他完全够提工资的条件。李副校长却不愿意薛廷臣占一个指标,也担心大家在评资会上提他的名子,在安排调资的会上,李校长当着薛廷臣的面不好说什么,便在下面个别做了些工作。他给大家说:“薛廷臣在‘四清’运动中犯过错误,这次不能提工资,你们在评工资的会上都不要提他的名。”所有的人都巴不得少一个参加竞争、评比的对手,所以,大家都愿听李副校长的话。 李副校长将这个意思给其他人都说了,但却没给汪国贞说,因为他知道薛廷臣和汪国贞都是来自农副公司的。但他却不知道刘维觉和薛廷臣在盐务局的时候就在一块工作过,并且两个人都是晋南老乡。李副校长是一九五八年从河南移民来的带队干部,对这些不太清楚。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薛廷臣是“四清”运动中犯过错误的下台干部,他的这个动作完全就是多余的,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风的墙,李校长在下面做的工作很快就传到了薛廷臣的耳朵里。翁全福和刘维觉都把李校长给他们说的话全都给薛廷臣说了。薛廷臣觉得很不舒服,也有些反感。 在评定工资的时候,汪国贞提的是两个副校长和薛廷臣的名子。看来汪国贞的脑袋的确转的非常快,他也真的会看形势,也会走上层路线。薛廷臣虽然不是领导干部,但汪国贞却是直接在他的安排下进行工作的,算是顶头上司。 调到车队 [本章字数:2527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4 08:02:12.0] 046 调到车队 大通县社会上的喝酒之风比较厉害。不管是单位也好,朋友也好,红白喜事总离不开宴请。朋友之间闲来无事,聚在一起聊天时总是要喝上一瓶才算是正经事情。 第83页 喝酒总要划拳的,不然的话总觉得没有热闹的气氛,划拳也是一种斗志斗勇的游戏,更是下酒的最好一种方式,所以,在喝酒的场合广为流传。 薛廷臣是性情中人,感情丰富,随其本性,情感外露,率性而为,虽说他在板上学校教书时第一次喝酒喝得酩酊大醉,酒醒后发誓:从此以后,坚决不再喝酒了!但到了青海,踏入社会以后,朋友越来越多,朋友之间往来应酬也越来越多,率性而为的性格使他慢慢地又开始喝酒了。特别是恢復工作以后,朋友越来越多,应酬也越来越多。仅在城关供销社的生产资料门市部只干了二十三天,他先后就喝过二十二场酒。在供销社时白天要上班,没有时间去应酬,一般都是晚上喝酒。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有酒场,有时候这个酒场还没有结束,另一个喝酒场合又把他叫去了。不去是不行的,这样,就形成了有时一天喝两场酒的情况。 到了党校以后,党校喝酒的人不多。但由于他过去在城关供销社工作过,熟人比较多,经常有一些老熟人来叫他喝酒。党校和商业上工作不太一样,党校在不办学习班的时候,闲着没事,有时白天也可以出去喝酒。在党校的二年多时间里,薛廷臣在城关又增加了许多新的酒朋友。 公安局治安股股长何林嚅是城关人也爱喝酒,过去休息回家时经常叫薛廷臣在一块喝酒。一天,他又来叫薛廷臣去喝酒。薛廷臣问他:“都有谁?” 何林儒说:“我先来叫你,出去再找上几个人。” 薛廷臣觉得过去总是在他家喝酒,不能老喝人家的。于是就说:“你等一下,我叫叶培生再找几个人来就在这里喝。”说罢,薛廷臣便到党校对面巷里让叶培生再找了几个酒友来党校喝酒。 因为党校要办学习班,灶上牛羊肉和各种菜都有,薛廷臣便给管理员交了钱,让灶上给炒了两个菜。 叶培生出去叫人回来了,他叫来了西关大队的支部书记陶显龙和西关生产队社员刘跃。几个人便在薛廷臣的房间里开始喝酒。 副校长李遵玉听到了划拳喝酒的声音,便到薛廷臣的房里看了一下。李遵玉是回民,他不喝酒,但这个人有一个缺点,就是小心眼,他不喝酒也反对别人喝酒。当他看到因为有歷史问题被清洗出教师队伍刘跃也在那里喝酒时,心里就很不高兴。按说,他是专管后勤的副校长,是薛廷臣的直接领导,完全可以直接找他谈话,指出,不应把有歷史问题的刘跃叫到党校来喝酒。但由于性格使然,他往往以个人的想法去衡量别人,甚至把自已的观点、想像和猜测强加在别人头上。李遵玉不直接给薛廷臣谈话,却把他喝酒的事给汪峻基副校长说了,说他不应该把有歷史问题的刘跃叫到党校来和公安局的治安股长一块喝酒,让汪副校长给薛廷臣谈话指出,进行批评。 薛廷臣的酒友比较多,刘跃和龙甲元、李院长、孙家骏、彭文明、叶培生、城关粮站主任毛松林、供销社牛羊肉门市部的马进昌都是他在城关的酒朋友。过去他经常在何林儒家和刘跃的家里一块喝酒,他知道刘跃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歷史上曾经在马步芳的军队里开过汽车,听说是少校军衔,就是因为这个被开除出了教师队伍,也没有被戴上什么帽子,不当教员后便成了农业社社员。后来刘跃经过到北京上访,北京批到大通县,经教育部门报告县政府批准,按退职处理,每月领退职金。因为他们经常在一块喝酒,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把这当一回事,但李遵玉校长却当真了,因为,毛主席念念不忘阶级斗争的这根弦在他的脑子里一直还是绷得很紧很紧,他觉得薛廷臣不该把刘跃叫到党校和公安局治安股长一块喝酒。 但不管怎样,因为李遵玉校长不高兴,从此以后,薛廷臣再没有叫人到党校来喝酒,当然,他的那些酒友们喝酒的时候,还是少不了来叫他,朋友家里有什么事情时,都来叫他去帮忙当“东家”。 有一次,在办党训班的时候,县委副书记秦青荣到党校来讲话,他到党校以后,先在薛廷臣的房里闲坐了一会。闲谈中,薛廷臣对秦书记说:“从桥头到城关来,我骑自行车已经觉得有些吃力了,你们来的时候坐上北京吉普十几分钟就到了,我骑自行车最快也得一个半小时,每一次都得出一身大汗。”秦书记听了以后没有表态,也没有说什么,他们说了一些别的闲话,秦书记便去讲话了。 这件事说过就算了,薛廷臣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当一回事。没有想到,过了两个多月,县政府下了通知,把薛廷臣调到了大通县汽车队去工作。 刚到汽车队的时候,党支部书记洪玉德让他搞调度,搞了半年调度以后又让他搞供销兼採购。当时,汽车队设有财务组、供销组、行车组、修理几个组,修理组包括机修、板金、电工车间。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洪玉德又宣布让薛廷臣担任供销组组长。 供销组有一个加油员和一个仓库保管员,连同薛廷臣一共三个人。薛廷臣这个组长兼汽车配件採购。 不论搞什么工作,薛廷臣对工作都是非常认真负责的,他把供销组的各项工作都搞的非常好。当时汽车配件比较紧缺,供销组的汽车配件可以向外出售,收取差价,供销组每年卖出汽车配件的差价收入,相当于一辆汽车的年产值,因而他多次被评为汽车队的优秀工作者,得过一些奖状和自来水笔、笔记本等奖品。 第84页 在汽车队工作期间,上边又下来了一次提工资的指标。这次提工资比在党校时的比例还要小点,提工资仍是以前的那些条件。汽车队人比较多,老职工就有三、四十个人,加上刚招收的一些些学徒,一共有五、六十个人。评资时全队分了三个组,修理工一个组、司机一个组、管理干部一个组。评资的程序是:先由小组提出候选人名子,然后再由全体职工大会评比通过。薛廷臣是干部小组的,小组提名时有他,经过全体职工大会评比,也被大会通过了,最后经党支部研究上报的时候,又因为他是犯过错误的“四清”下台干部没有上报,这次提工资又没有他的份。 薛廷臣又一次没有调资,但洪玉德比李遵玉讲究工作方法,他没有给任何人作过任何暗示,也没有搞小动作,只是在最后支部研究上报的时候没有上报。 就这样,薛廷臣的行政二十一级级别,每月七十六块钱的工资,一直就拿了十六年。从一九五七年到一九八一年,二十四年间,只有在一九八一年七月,他的问题得到平反以后才算给提了一级工资。由行政十九级提为行政十八级,给薛廷臣提的这一级工资,不是普遍提工资也没有给各单位下达提工资的指标,而是县政府专门下文给他提了一级工资。薛廷臣觉得组织上还没有真的把自己给忘掉,心里很感激。 无尽遗憾 [本章字数:4669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4 09:17:05.0] 47 无尽遗憾 一九七三年十二月,薛廷臣接到大哥廷相的来信。信中也没有别的事,只是说:“母亲身体有点不适,母亲经常念道着说,也没见过尕英和最小的尚平,希望你们全家能回去过个年。” 看到大哥的来信,勾起了薛廷臣的思乡之情,勾起了他对母亲的思念,他多么的想带着全家人一块回去过个困圆年。但这个家他却回不起,不说别的,七口人的来迴路费他就拿不出来。没有办法,只好等等再看。 这个春节薛廷臣没有过好,因为没能带着全家一起回家过年,他的心里一直都不安宁,总觉得很内疚。这些天,母亲慈祥的面容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思念之情非常强烈,这种强烈的思念让他下定了决心,不管怎样,过了春节一定要回去看看母亲。 春节刚过,他就开始安排回家,为了少用路费,他和张秀英商量好,这次回家就带最小的儿子尚平一个人。商量好后,夫妻二人便带上尚平三个人登上了回家的火车。 下了火车,一家三口连饭也顾不上吃,一边走,一边啃着自带的馒头,一边急匆匆赶路,步行十多里山路之后,总算到了家门口。 进了家门,韩三倩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薛廷臣急忙上前问候,问了母亲的身体情况。 韩三倩看到儿子带着孙子回家了,非常高兴,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她对儿子说道:“我的病不太要紧,年头里到风陵渡医院里检查过一回,医生说只是胃里有点毛病,消化不太好,我只是有些想你们,随便说了一句,你哥就给你写了信。” “我们都十分想念您,抽出身子就赶紧带着尚平回来看您。” “你请了几天假?” “一个月。” “一个月好,能在家里多呆些日子。” 韩三倩和儿子说话间,看到儿媳妇和孙子还在那里站着,赶紧说道:“秀英,赶快坐下,跑了一路赶紧歇歇。平娃,你过来,让奶奶看看!” 尚平有点生分,秀英将孩子赶紧领到婆婆身边。 韩三倩抚摸着孙子的头,脸上露出了快乐的笑容。然后将孙子搂在自己的怀里。 臣子一家三口的到来,确实给一家人带来了无尽的快乐,这些天,薛家一直洋溢着欢乐的笑声。 在家里呆了几天之后,韩三倩把儿子叫到跟前说:“我的病就是这么个样子了,也不是大病,把我也拿不倒,当下也好不了,殁也一时殁不了(农村一般都把人死了叫殁),你们回来看看就好,我见了你们也就放心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因为你们的事情和几个娃娃都在青海,想着几个娃娃都盼着你们早些回去哩。我的病你也见了,就是这么个样子,如果病能好了,我就再活上几年,好不了也没法子,人总是要殁的。我觉得我这一辈子也好着哩,和村里人比,不能算好,也差不到那里去。人和人不能比,你父亲三十三岁就殁了,你父亲殁的时候你还不到一岁,只有十个月,现在你最小的平娃都快十岁了。人应该知道个坏(ha)好,也要知道有个够,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够着哩(意思是满足着哩)。” 薛廷臣坐在母亲的身边,侧耳细听着母亲的每一句话。说了一会儿话,他看到母亲打住了话头,便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递到母亲的手中。 韩三倩喝了一口水接着又说:“我虽然苦了一辈子,也忙忙奔奔的劳累了一辈子,这是因为我生来命苦,我是个鸡命,只能是刨一爪子吃一嘴。苦了一辈子,但总算把分家时先人们留下的那一份家业都守住了,院子里也盖几了间房子,把你们几个也拉大了,我觉得也对得起你父亲。有时闲着没事,我也想过,觉着我也该到时候了。人们常说人活七十古来稀。我今年都七十九了,也活的差不多了。我不害怕殁,人总是要殁的,我一点都不害怕,也不后悔。人活到这个世上,就是来受苦受累的。不劳累,活着也没意思。你们也记着,遇事要想开一些,不要钻牛角。你们在家里也替不了我害病受难过,还把你们那里的事情也耽搁了,平娃还要上学哩。听我的话,你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第85页 母亲的一番话让薛廷臣很惊讶,他没有想到母亲这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水平和境界经然这么高。母亲的形象在他的心目中本来就很高大,但小的时候,母亲的影响和教育是另一种方式的,他觉得母亲思想开朗,遇事想得开、看的也远,想的也周到。但母亲今天的这番话却让他这个曾经当过局长的人都自愧不如,他对于母亲就更加敬佩了。 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薛廷臣在家停了不到二十天,假期没到就带着妻儿返回了青海。 没有料到的是,薛廷臣返回青海才四十多天,他的母亲就去世了。 韩三倩临终前对大儿子薛廷相交待说:“我殁了以后不准给臣子去信,不能叫臣子知道,不要叫他们回来,他们才回去没多长时间,回来一趟很不容易。” 薛廷相遵照母亲的临终嘱咐,就没有把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弟弟。 母亲去世薛廷臣一直不知道,总是按一九四九年在风陵渡口和母亲告别时向母亲作过的承诺,不管有事没事,每月都给家里写一封信,询问母亲的病情,告诉自己在青海的情况,要母亲和家里人不必挂念。薛廷相回信也说,母亲的病已经好了,要他不要挂念家里的一切,安心的搞好工作。 半年以后,薛廷臣知道了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 听到噩耗以后,薛廷臣痛心疾首!痛惜他们母子从此阴阳两隔,忏悔自己没有在床前尽过孝,心里难过之极!他走出屋外,面对着家乡大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他就开始懊悔。后悔当时在家里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亲自把母亲送到医院去再检查一次。不要说去运城、永济了,就连风陵渡的医院都没有去。如果自己好好给母亲把病看好,或许还能让母亲再多活上几年,也算是报答了母亲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尽了他当儿子的责任和义务。他自责自己:太粗心了!当时只是听母亲说,年头里在风陵渡的医院里检查过一回,只是消化不太好。竞然没有想到亲自把母亲送到风陵渡医院再去作一次检查。这件事成了他终身最大的遗憾。一想起母亲,他就难过,就后悔,就自责。 一九七七年八月七日(农历六月二十三日),薛廷臣的叔母得急病去世了。听大哥在信上说,叔母下午还在地里干活,晚上却去世了。是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的,前后只有几个小时。当时村里也有赤脚医生,赤脚医生也把病认准了,但赤脚医生对这类病根本就是无能为力的。又因为是在晚上,山区交通很不方便,没有条件把叔母送到大一点的医院,所以说,叔母的病根本就没有得到救治。 叔母去世以后,由大哥廷相在家里负责替他把叔母埋葬了。这一切也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哥廷相才写信告诉他的。因为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只是知道了就行了。因为路途遥远,自己的工作又不能脱身,所以说,他对叔母没有尽过孝道,没尽到他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每一次想起来,心里总觉得心酸、难过,也很内疚。 一九七八年九月十六日(农历八月十四),薛廷臣的嫂子也因病去世了。嫂子前后病了两个多月,曾在风陵渡的医院动过手术。听说动手术时,医生拉开肚子一看,己经感染得太厉害了,手术不能再进行了,就赶紧缝上,让家属办理手续出院回家料理后事。还好,总算是没有死在医院里。 嫂子的病逝薛廷臣一直不知道,一九七九年七月,他在西安出差的时候,把大哥廷相哥到西安,是相哥在西安时说了以后他才知道的。 一九八一年二月二十八日(农历正月二十三日),薛廷相得了急病,因为是心机更塞,没能得到有效的救治,很快就殁了。 接到大哥去世的电报以后,薛廷臣赶紧请了假,带上儿子尚文当天就到西宁坐火车往家里赶。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他们就到了孟塬车站。当时风陵渡黄河公路桥还没有修,只能在孟塬车站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钟,才有火车到风陵渡去。当他们赶到家里的时候,人已经入土了。 薛廷相的死很突然,家里人告诉薛廷臣:大哥白天还在地里干活,晚上连牲口都餵了,吃了晚饭以后,他对儿子薛会忍说:“我觉得心里不美的,有点难受。”薛会忍就赶快去叫村里的赤脚医生。赤脚医生也把病认准了,他却没有急救这种病的药,让薛会忍赶快到东侯度村的医疗室去买药。但还没有等会忍把药买回来,他爸爸就已经咽气了。当时也是遇到晚上,根本就没有抢救和治疗的机会。 站在大哥的坟墓前,薛廷臣的心里非常难过,非常后悔。百感交集,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往外涌。 从墓地返回的途中,薛廷臣一路在想:这么多年,因为自己在外工作,路途遥远,顾不了家,母亲、叔父、叔母几位老人都是相哥在家里替自己行孝和照顾的,母亲和叔母去世以后,也是由相哥在家负责埋葬的。现在相哥不在了,六叔年纪大了,自己又不能在家里呆,该让谁来伺候他呢?这个问题在临走之前必须有一个妥善的安排。 “看来只能将六叔託付给会忍了。”想到这里,薛廷臣在心里说了一句。侄子薛会忍在他眼里一直还是个孩子,其实人家早已长大了。会忍已经结婚好几年了,孩子也两岁多了,已经成家立业的薛会忍应该能担当得起养家餬口的担子了。薛廷臣在思想上有些顾虑的是,会忍和媳妇姚叔云拉扯自己两岁多的女儿薛彩亲,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照顾好六叔。顾虑归顾虑,也只能这样了。 第86页 回到家后,薛廷臣把会忍两口子叫到一起,商量抚养六叔的事情。他没有想到,会忍和淑云早已胸有成竹,他们已经把扶养六爷爷作为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了,他们向二叔很坚决的表示:您放心,我们一定能够很好的照顾好六爷。看到会忍和淑云的这个态度,薛廷臣总算放心了。他给自己的侄子、侄媳敬了酒,请他们在家里替自己好好孝敬和照顾家里的最后一位老人。 六叔父的事情安顿好了,薛廷臣也就没有顾虑了,呆了几天之后,他便带着儿子返回了青海。 半年以后,一九八一年八月八日(农历七月二十九日),薛廷臣的六叔薛有顺因病去世了。当时正值炎热的三伏天,尸体不能久放,薛会忍觉得,必须尽快下葬,让老人入土为安。如果给叔父发电报让他赶回来,即便是接到电报马上动身,在下葬之前也绝对赶不回来。于是,便和他的两个姑姑及薛家的主要亲戚们在一起进行了商议,对六爷的后事做了妥善的安排。众亲友和全村的父老一起,将薛有顺的葬礼办得体体面面,热热闹闹。 按说,薛有顺的安葬应该是由薛廷臣承担的,但他不在老家,就连老人过世他都不知道,所以,他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与义务。虽说侄子薛会忍在亲戚、本家和村里父老乡亲们的共同帮助下,替他把叔父安葬了,但却让他又背负一个良心帐。 六叔薛有顺的去世和丧葬,薛廷臣一点都不知道。事情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薛会忍才写信告诉了他。薛廷臣接到会忍的信,心里非常难受,自己身在西北,家里的一切义务都没有尽到,如果叔父病重期间会忍发来电报,不管怎么样也要赶回去。因为这是他的最后一位老人,发送叔父是他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其实,事情也并不是人们能够想像的那样,如果会忍当时真的给他来了电报,他还真的束手无策呢!因为薛廷臣正在难处,由于长时间的挨斗受整,工资不提反而降低,人口还不断的增加,养家餬口都很艰难。这一时期,他刚调到物资站,家还住在汽车队,因为汽车队住房很紧张,不在汽车队工作就不能再住在汽车队了。但物资站也没有房子,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在建国东路租了几间房子先把家搬出了汽车队。此时国家号召私人建房,桥头镇正在划给宅基地,薛廷臣就写了申请,划了一分宅基地,有了宅基地,他就开始借钱盖了几间土房。房子刚盖好,尚文就结了婚,不说手头无钱,不说借朋友的钱还未偿还,物资公司的帐上还欠着好几百块钱的公款。当然,困难归困难,薛廷臣就是拉下脸皮再去借帐,也会把事情处理好的。好在薛会忍很懂事,他替叔父度过了这个难关。 接到会忍的信以后,薛廷臣的心里非常矛盾。有心回去吧,叔父已经入土为安了,自己是赶不上了。况且手里没有钱,回去很困难。更难的是,要回家不只要路费,会忍替自己埋葬了老人,总要给会忍拿点钱吧。拮据的经济状况让他束手无策。不回去吧,不合情理,会忍替自己埋葬了老人,不知道倒也罢了,知道了却不回去的确说不下去。他的心里非常难过和矛盾,一直忐忑不安。后来想了再想,牙一咬,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回去!会忍已经把老人安葬了,暂时不回去也不会影响什么事;现在也没有钱寄给会忍,就先欠会忍的这个情吧,等以后情况好一点再想办法慢慢的偿还吧 冤案平反 [本章字数:5287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5 08:54:59.0] 048 冤案平反 在“四清”运动和“文化大革命”中,由于党在指导思想上的“左”倾错误,政治运动连续不断,造成了一大批冤假错案。这些冤假错案长期以来不仅使党和人民在政治上受到压抑,而且还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1976年10月粉碎“***”以后,党内外广大群众强烈要求纠正“左倾”的错误,平反冤假错案。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坚决纠正了党在指导思想上的“左”倾错误,确定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指导方针。为彻底纠正“文化大革命”及其以前的“左”倾错误,恢復党的实事求是的优良传统,全党遵循“有反必肃、有错必究”的原则,进行了大规模的全面细緻的复查与平反冤假错案的工作。1978年12月29日,中共中央批转中共最高人民法院党组《关于抓紧复查纠正冤假错案认真落实党的政策的请示报告》。此后,平反冤假错案的工作全面展开。 平反冤假错案,这是党中央在新时期所开展的、有步骤的处理建国以来的许多歷史遗留问题,从而调整社会关系的一个重要步骤。粉碎“***”以后,平反冤假错案的工作开始从局部进行起来,但是进展较慢。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从中央到地方都按照实事求是、有错必纠的原则加快了平反冤假错案的步伐。受到迫害的民主人士、知识分子等也都恢復了名誉。1980年2月,党的十一届五中全会决定撤消八届十二中全会强加给***的种种罪名和有关的错误决议,恢復***作为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和无产阶级革命家、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之一的名誉,从而使建国以来这起最大的冤案得到平反。党还对“文化大革命”以前的一些重大案件进行了甄别。其中主要的是,为1955年的“胡风反革命集团”案平反;在1978年4月决定摘掉右派分子帽子后,又为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分子的人平反;为1959年 “反右倾”运动中被定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同志平反,等等。到1982年底,大规模的平反冤假错案工作基本结束。有三百多万名干部的冤假错案得到平反。他们心情舒畅地重新走上工作岗位或担任新的职务;数以千万计的因与这些干部有亲属关系或工作关系而受到株连的干部和群众也由此得到解脱。他们放下包袱,精神振奋地投身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被迫害致死的同志,也得到昭雪。在进行这项工作的过程中,党的实事求是的优良传统得到恢復和发扬,从而为新时期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打下了稳定的干部基础。 第87页 大通县也和全国一样,全面展开了平反冤假错案的工作。许多在歷次运动中受过错误处分的人都写了申诉材料,经过调查核实以后,对确实处理错了的,都给予了平反。对于处分过重的也都给予了纠正、重新处理,对那些因处理过重被开除了的,也都恢復了公职,重新安排了工作。 党中央平反冤假错案,薛廷臣兴奋万分,觉得自己的不白之冤可以得到清洗了。身上背负的沉重包袱可以甩掉了。但他是一个非常正统的人,对自己的要求总是很严格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确也有错误,芦淑珍的二十二块四毛六分钱的下放费问题的确应该给自己算贪污;六零年为了解决饿肚子的问题把皮衣卖了多卖了一些钱算不算投机倒把心里还吃不准。因此,对申请平反信心不足,一直鼓不起勇气来。后来又觉得,自己的所有问题和错误,在“四清”运动一开始,在工作组还没有掌握问题之前,自己就向“四清” 工作组交待了,应该算是主动交待的。按照党的坦白从宽的政策,就应该得到从宽处理才对。结果,主动坦白了、如实交待了,反而被怀疑还有更多、更大的经济问题,进行了不应有的批判斗争,硬逼的承认和交待一些不真实的事情。由于不是事实,当然不能随便承认。不承认,就说你不老实、态度不好,竟然给了开除党籍、撤销职务和行政降级的处理,这是完全不应该的。想到了这些,他便鼓起了勇气,写了一份要求对他在“四清”运动中所犯错误的处理予以复查的申请报告。 这个时候,大通县已经成立了复查办公室,薛廷臣将申请报告写好后送到了复查办公室。报告送去以后,薛廷臣便再没有问过此事。 过了几个月时间,批覆下来了。批覆的内容是恢復职务、恢復工资级别,工资由行政二十一级,恢復到原来的行政十九级,从文件下发的当月恢復原工资级别,恢復的工资由当时的汽车队按行政十九级的标准发工资。 恢復职务,需要由县委组织部提出意见,报县委常委批准。正在这个时候,县医院的支部书记兼院长李启业知道了薛廷臣平反的情况,他就找到县委组织部,要求组织部长鲁尚书把薛廷臣安排到县医院去,当行政副院长或院长,负责医院的行政、后勤工作。 李启业原来在城关医院当院长时,薛廷臣在城关供销社和党校工作,他们经常在一块喝酒,也算是酒朋友。李院长很了解薛廷臣的工作情况和工作能力,听到薛廷臣平反的消息之后,就想把他调到县医院去搞后勤。 组织部研究以后,同意了县医院的意见,报县委常委批准后,组织部部长鲁尚书把薛廷臣叫去专门谈了话。 任命通知拟好以后,在县革命委员会办公室列印。 列印文件的时侯,县革命委员会副主任顾庆池看见了。顾庆池是县革委分管计委、物资站的副主任。他让办公室的同志把文件先不要发,暂时压几天。 顾庆池从办公室出来后,立刻找到当时分管组织工作的县委副书记秦青荣,他对秦书记说道:“我想把薛廷臣调到县物资站去。”秦青荣回答道:“这事还得常委研究,你得找魏书记。”顾庆池扭过头就去找了县委书记魏文杰,说县上正需一个搞后勤的干部,要求把薛廷臣调到县物资站去当站长。 顾庆池是从商业部下放到青海的,到大通县以后在县委宣传部工作过。在县委宣传部当副部长期间,薛廷臣在商业局办公室当主任,工作上打过几次交道。后来,顾庆池到商业局当了局长兼党总支书记,这个时候,薛廷臣是生产资料公司的经理兼党支部书记。他们在一块工作过几年,相互之间比较了解。文化大革命运动中,顾庆池被批判了一阵子之后靠边站了,他们两个又一块在农副公司的肠衣房里颳了一个冬天的羊肠衣。在刮羊肠衣的时候,顾庆池看到薛廷臣仍然对工作非常认真负责,羊肠衣刮的又快又好,各项程序都搞的井井有条。因此,薛廷臣在顾庆池的脑子里印象特别深。觉得薛廷臣这个人不简单,尽管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受到了那么大的打击,但他始终没有怨言,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认真负责,积极工作。不管是人品上,还是工作能力上,都是非常难得的。因为顾庆池对薛廷臣的人品、特长和工作能力太了解了,因此他力主要把薛廷臣调到物资站担任站长。 当然,顾庆池主任提出的意见有道理,县委常委对薛廷臣的任命又进行了研究,把薛廷臣调到了县物资站。 大通县平反冤假错案工作搞得还是比较好的,穆均华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穆均华参加工作以后到青海,分在大通县城关供销社当出纳,后来当了城关供销社的会计。“四清”运动中,穆均华以一千多块钱的经济问题,被开除了团藉、开除了公职。 穆均华是个内向型的人,人很实在,不爱多说话。薛廷臣一直总觉得,穆均华贪污一千多块钱的经济问题可能不是事实,他可能是受到了很大的冤屈,心里一直想问个明白。 一九七六年七月,薛廷臣在一次到南方出差的时候,专门到安徽寿县正阳关穆均华的家里去看了一下穆均华。 薛廷臣到了正阳关,找到了穆均华的家。到了那里以后,薛廷臣才知道穆均华是个独生子,家里只有父母亲。两位老人也都年纪大了,家庭生活比较困难。 第88页 穆均华见到薛廷臣后心里特别高兴,热情地接待了这个老同事。当薛廷臣问起“四清”运动的情况时,穆均华显得非常激动。他语气坚定的说:“薛主任,我现在对你只能说实话,要说贪污和投机倒把的经济问题,说真的,我连一分钱的经济问题都没有。要说多吃多占的问题确实有,但顶多超不过一百块钱。就是和你去过一次牧场连吃带拿就是个十来斤羊肉。他们当时给我定的贪污问题只有一笔,就是牧场的银行存款摺子,牧场的存款摺子一直在我那里放着,你知道到银行取钱,必须要取钱人填写取款条,马福奎根本不会写字。开头他取钱时叫我给他写。我说,你的存摺放在我这里,我写不合适,你还是叫别人写吧。从此以后,他一直再没有让我写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他的存摺上曾经有一笔一千块钱的取款,马福奎说他根本没取过这一千块钱,到银行查是谁写的条子,也没查出结果。“四清”工作组和城关供销社主任周华却硬说是我取出来贪污了。我没有贪污,我就不承认。他们说:‘存摺在你这里放着,马福奎不会写字根本没有取这一千块钱,你说那钱到哪里去了?’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说不清楚。就为这事,前后二十多天时间,每天都是大会小会的批判斗争,“四清”工作组和周主任硬逼着要我承认,把我斗的实在受不了,我就承认是我取出来贪污了,就写了交待材料,给我定了案。” 穆均华很激动,接着说道:“还有一个政治问题,周华是秋天到城关供销社当主任的,到了冬天生炉子的时候,由于麻雀夏天在烟筒里做了窝,烟筒堵住了。因为周华对我有些意见,‘四清’时他硬说是我故意把烟筒堵住的,企图用煤烟燻死供销社党支部书记。周华给我扣帽子说:‘这是严重的政治事件,这是阶级报復行为(穆均华的家庭成分是资本家)。’因为不是事实,我就不承认。于是,又是大会小会的批判斗争,硬逼着要我承认,经过一段时间的批判斗争,我实在有点受不了了,就承认了说:‘因为我和周主任有些意见,就故意堵死烟筒,想用煤烟燻死党支部书记’。并写了交待材料,签了字。就是这两个问题,还有些多吃多占的经济问题,就这么给我定了案。” “到了后来,他们就逼着要我退赃。我哪里有钱?我是行政二十三级,每月只有三四十块钱的工资!没有办法,只退出了一百多块钱。他们不肯罢休,一直在逼我要钱。不管他逼得再紧,我还是没有钱退。因为这和逼着要我承认问题不一样,逼着让我承认问题,逼得没法我就承认贪污了,至于后果是什么,当时也顾不上多想。现在逼着叫我拿出钱来,倒真的把我难住了,有钱了当然好办,我就退。可我确实没有钱!向家里要吧,我也知道家里没有钱,我也不敢向家里要。家里只有父亲和母亲,他们也都年纪大了,没有收入,还等着我给他们汇钱呢!” “因为我确实拿不出来钱,他们只能一方面紧逼,一方面吓唬我说:‘你不退赃,只能加重对你的处理了。’当时我想,反正我没有钱,加重就加重,我也没有办法。” “工作组觉得实在逼不出钱来了,就给我定了案。定案材料上写的是贪污和多吃多占的经济问题是一千多块钱。政治问题是,坚持资产阶级的反动立场,有阶级报復行为,企图陷害党支部书记,再加上我的家庭成份不好,处理的意见是:开除团籍、开除公职。” “定案材料写好后,他们让我看了,并让我签上字。当时我的思想非常矛盾,签字吧,不是事实,不签吧?又不行,工作组站在跟前逼。我也曾经想到过推翻,觉得推翻也不行,怕推翻以后再挨批斗。当时我就想,开除就开除,开除回家总比在这里挨批斗要好受些。那时确实把我批判斗争的害怕了,于是,我便一横心就把字签了,就这么稀里煳涂的被开除了。” 说到委屈时,穆均华一肚子话想对人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听了穆均华的诉说以后,薛廷臣觉得穆均华说的应该是真实情况。联繫到“四清”运动中,工作组对自己的一些不真实的批斗和处理,他就认为:“四清”运动对穆均华的处理,完全是一起人为的冤、假、错案。 “这纯粹就是一起冤案!”薛廷臣愤怒地脱口而出。 “哎!没有办法,咱人太软,弄不过人家。” 穆均华嘆了一口气说道。 “现在全国都在平反冤假错案,大通县也在搞,还搞得不错,你应该写一个申诉,把你的问题找一下。”薛廷臣建议道。 “能行吗?有人给咱说理吗?” 穆均华没有信心地问了一句。 ,“肯定能行,你是真正的被冤枉了的,中央已经下决心平反冤假错案,现在正是时候,你抓紧时间把家里安排一下,赶紧找一找,机会耽搁了就难办了。”薛廷臣鼓励道。 薛廷臣走后,穆均华赶紧把家里的事安排了一下,按照薛廷臣的建议来到了大通,要求对他的问题进行复查。 穆均华先到县供销联社,县联社叫他到城关供销社去。当时城关供销社主任是余得成。余得成是城关人,一九五五年他在城关供销社参加工作的时候,穆均华就是城关供销社的出纳,余得成和穆均华一块在城关供销社工作过几年,他对穆均华的为人和工作也比较了解。“四清”运动时,余得成是县供销联的业务科的科长,也听说过穆均华在“四清”运动中被开除公职,事情有点不太真实。余得成主任便根据穆均华写的申诉材料,召集城关供销社有关知情的人,开了个座谈会,会上大多数人都认为,“四清”运动对穆均华的处理,主要是当时的主任周华假公济私,打击报復造成的。城关供销社的职工们曾把周华利用麻雀在烟筒做窝的事作为对穆均华的打击报復当作笑话传说过很久。余主任便把穆均华的申诉材料和召开座谈会的详细情况,如实向县联社作了汇报。 第89页 县联社有些老同志也曾听说过“四清”运动对穆均华的处理,确实是周华个人的打击报復行为。于是,县联社便组织了一个复查组,任命刘增林为组长,专门对此事进行调查核实。经过复查,调查组认为,当时只有本人写的交待材料,缺乏有力的旁证材料,所有的证明材料,都是周华一个人写的,是周华一个人一手造成的一起冤假错案。 县联社对穆均华的申诉复查核实以后,向县上作了专题报告。 经过县上有关部门研究,穆均华的问题得到了彻底平反。恢復了公职,重新安排了工作,分配到东峡供销社当会计,后来又调到县肉食品公司当会计,直至退休. 为民解忧 [本章字数:2014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5 08:11:25.0] 049 为民解忧 大通县物资站有正、副站长两个。仲生太是物资站的站长兼党支部书记;柴兆芳是副站长。两个站长有矛盾,几个月都不说话。为了调整矛盾,两个人尽管不说话却用行动达成了默契。那就是,仲生太在家呆一个星期,然后来上班。柴兆芳见仲生太来了,他也回家呆一个星期。两个站长就这么“轮流值班” ,这种班子状态工作怎么可能搞好!职工们对两个站长这样的情况意见很大,就反映到县计委,计委主任赵恆伦便找主管物资站的顾庆池副主任,请顾副主任解决物资站的问题。县上根据物资站的实际情况,就把站长仲生太调走了。 薛廷臣到物资站二十多天以后,中共大通县委关于恢復薛廷臣党籍的通知也下来了。薛廷臣恢復党籍以后,经过物资站支部全体党员选举,又被选为物资站党支部书记。 一个多月以后,县上又把副站长柴兆芳也调走了。 薛廷臣调到物资站的时候,物资站刚从史家庄原来的桥头榨油厂搬到大煤洞口的八一农机修造厂。因为所有的物资供应都是按计划分配的,群众要买木材、钢材、建材水泥等物资,得先到公社开上介绍信,凭公社的介绍信,到县计委批了指标,再到物资站开票。然后根据物资站开票的金额,到银行转了款,凭银行的转款单经物资站财务盖了章,最后才能到物资站的仓库提货。那个时候,老百姓要买一个轴承、一个钻头,都得拿上旧的,交了旧的才能买到新的。当时大通县内还没有公共汽车,大煤洞口到桥头有两公里多路,老百姓感到非常的不方便。 薛廷臣接任以后,很快就了解到这方面的情况,他觉得,群众购买物资太不方便了,很不利于生产。为了方便群众,薛廷臣亲自做了调査以后,决定在桥头建国西路百货批发部门口的人行道上,搭几间简易棚,设立了一个物资供应门市部。作出决定以后,他就向计委打了报告。计委批准以后,他便立刻动手,开始实施。 在研究物资站往桥头搬的时候,机关的有些人不愿搬下来,他们嘟囔着说:“你就是把物资站修到老爷山上,同样有人去。” 薛廷臣觉得,这种观点是错误的,这是不为群众利益着想,是缺乏群众观念的表现。于是,他对大家讲:“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共产党人的唯一宗旨,我们必须始终保持生产观点和群众观点,有为民解忧的思想。物资工作是为全县工、农业生产和人民群众生活服务的,应当以方便群众、有利于生产为前提。绝不能只考虑自己的一点眼前小利益,不能因小利而忘大义。” 经过几天的说服教育,道理讲清了,那些不愿意搬下来的人思想也都想通了。 薛廷臣做事最善调查,他当然知道那些人不愿往桥头搬的原因:农机修造厂的院子很大,住在那里的人这些年一直在院子里种些洋芋和蔬菜,他们不愿往桥头搬是捨不得那点种菜的地方。搬下来以后,薛廷臣便把那里能种菜的地方,分给物资站所有工作人员每人一份,让大家都能种一点菜,职工们都很高兴。 物资供应门市部建成以后,为了便捷服务,薛廷臣干脆把办公室也搬了下来。这样一来,群众就能在桥头一个地方办完一切手续,然后到大煤洞的物资仓库提货就行了,大大的方便了群众。后来,他们又扩大了经营品种,不仅为群众提供了更多的方便,有利于生产,而且还积累了些资金。 为了更好的服务全县百姓的生产、生活,薛廷臣建议:物资站和工商银行大通支行两家联合在一号桥头建国东路修建一座物资站综合楼和工商银行的穆斯林储蓄所。在和工商银行大通支行商量好后,报县计委立项和批准。报告立项批准以后,物资站与工商银行大通支行两家联合,在一号桥头建国东路搬迁了七户居民,开始实施物资大楼的修建。为了省钱,薛廷臣请了时任县城建局副局长的孟庆友设计了图纸。孟庆友是清华大学毕业的,有这方面的设计能力。 图纸是孟庆友利用业余时间设计的,设计完后,他们只给了孟庆友五百块钱的成本钱和辛苦费。这本来是单位个人两利的好事,但却被纪委调查了。县纪委副书记郑怀寿找到薛廷臣,来了解孟庆友给他们设计图纸的情况。薛廷臣回答说:“让孟庆友设计是我的主意,我这样做是为了省钱。如果到省设计院去设计,设计费得六、七千块钱,我们为了省钱,找孟局长利用业余时间给设计一下,他是清华毕业的高材生,有这方面的设计能力。设计完后,我们总共只给了孟局长五百块钱的辛苦费和成本钱。” 第90页 郑书记根据他所说的情况,让薛廷臣写了一个证明材料。 过了几个月,孟庆友调到西宁当了西宁市的副市长。后来才知道,孟庆友和当时的省长田成平是清华大学的同学。 根据业务的发展和工作的需要,县计委给大通县政府打了报告,把原来的物资综合供应站,改为大通县物资公司。经县政府县长办公会研究,同意了这个报告,一九八三年六月,大通县物资综合供应站正式改为“青海省大通县物资公司”。 薛廷臣很有自知之明,他觉得自己对物资工作不是内行,需要有一个很内行的人来帮助工作。于是,他找了组织部部长蔡国顺,蔡部长徵求他的意见,他建议说:“赵玉秀是青海财经学校毕业的,分到物资站当会计,后来又在青海省物资学校进修过两年。对物资工作有一定的专业知识,由他来担任副经理比较合适。”经过商量研究,组织部门提拔了会计赵玉秀担任了物资公司副经理。 买车受骗 [本章字数:4278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6 08:14:48.0] 050 买车受骗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党中央提出了“改革开放、调整充实、巩固提高”的国民经济发展总方针。随着国民经济的调整和市场的开放,物资供应工作中的计划分配范围,也逐渐缩小了,由过去单一的计划经济,逐步向市场经济过渡。在这种过渡过程中曾经有一段时间,还出现过三材有计划内与计划外的区别。计划内与计外的同一种物资,却执行着两种不同的价格。计划内的物资是根据计划分配的,价格便宜但数量有限。如果你生产建设需要,计划分配的物资不够用,你就得多掏钱再买计划外的物资。 在这种过渡阶段,计划内与计划外同样的物资却执行着两种不同的价格。这种特殊的社会体制,给那些善于投机取巧、钻空子的人创造了一个很好的发财条件,也给物资供应部门带来了操作难度。 省上计划分配的汽车,根本满足不了市场的需要。为了满足用户的需要,经过计委研究,大通县物资公司准备出外採购一些计划外的汽车。经物资公司研究,由经理薛廷臣外出购买计划外汽车,由副经理赵玉秀在家里主持工作。 青海的改革开放与内地相比,各方面都比较滞后一些。改革开放以后,薛廷臣是第一次走出去购买物资的,对内地的改革开放情况根本不了解,也没有目标。外出採购其实就是在盲目寻找。 东风汽车是湖北十堰生产的,薛廷臣先到武汉市物资局打听了一下情况。武汉市物资局的人告诉他说:“我们也派人出去,到处寻找购买计划外的汽车。” 薛廷臣听了以后试探着问道:“计划外的汽车那里能买到?” “我们主要在广东买进口汽车,东风汽车虽然是湖北十堰生产的,但在武汉却很难买到,有时在广州还能买到计划外的东风汽车。” 武汉物资局的人回答道。 听了武汉物资局同志的话,薛廷臣认为,即然在武汉也买不到东风汽车,那就得到广州去寻找。于是,他便南下去了广州。 在广州站下了火车以后,为了省钱,薛廷臣跑了好些小旅馆,最后他选择了离火车站不远的一个小旅馆里。 这是一个三人间,里面已经住着两个人了,是河北保定市物资局一个姓王,一个姓姚的同事。 闲聊期间,薛廷臣知道了他们也是出来寻找、购买计划外汽车的。他们比薛廷臣早到两天,已经打听到武汉市滠口镇二轻公司在广州有个办事处,能买到计划外的东风汽车。这两个人已经把滠口二轻公司在广州的地址都打听好了。薛廷臣听了后非常高兴,觉得有了个伙伴,并且是同行,都是买汽车的,大家相互之间可以有个照应。 第二天,薛廷臣便和保定那个姓王的一起去了广州人民大厦的八楼8012房间。在那里,他们见到了滠口镇二轻公司驻广州的熊经理。 熊经理叫熊锦元,三十多岁,武汉市人。见面以后,熊经理告诉他们说:“我们和二汽有关系,能买到计划外的东风汽车,但得等一段时间。如果要买汽车,现在可以先订合同。” 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晚上他们就回到了旅社。 青海改革开放相对比较晚些,大通县的街道里只有卖酿皮的、钉鞋的和卖菜、卖鸡蛋的,这些做小买卖的,只是在街上摆个小摊子,根本还没有私营企业和个体户。私营公司薛廷臣没有见过,更没有接触过,在他的脑子里还没有这个概念,所以,他把滠口镇二轻公司当做是国营或集体所有制单位,就准备和滠口镇二轻公司签合同。 滠口镇二轻公司在广州一共有六个人,在人民大厦包了两个套间,宾馆很气派,房间很高档,他听说那种房间一个人一天的房钱就二十多块钱。而自己住的那个旅社每人每天只要一块六毛钱。他过去在商业部门当採购员的时候,还住过八角钱一天的旅社,有时找不到旅店,就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过夜,哪有这种气派!不要说住这样的宾馆,他连这么高级的宾馆的门都没进过,自动电梯也不会用,还是跟上保定那个姓王的跑了两趟才学会了使用。 回到旅社以后,薛廷臣便和北保定市物资局的两个人一起对这里的情况进行了研究。研究的过程中,他们都没有对滠口镇二轻公司有任何怀疑,就准备和家里取得联繫以后,就和这家公司订合同。 第91页 薛廷臣给赵玉秀通了电话,赵玉秀在电话里说:“最好搞上五辆汽车,钱没有问题,已经预收了三辆汽车的钱,只要能买到汽车,把开户银行和帐号发个电报,随时都可以汇款。” 和赵玉秀通了电话以后,薛廷臣便和滠口二轻公司订了五辆五吨东风汽车的合同,保定市物资局订了五十辆计划外的东风汽车的合同。每辆五吨东风汽三万二千块钱。签订合同的时候,滠口镇二轻公司熊经理提出了要求:要先汇款,款到二轻公司帐户以后,合同才能生效。 出了宾馆以后,薛廷臣就给物资公司发了电报,告诉了二轻公司在武汉的开户行及银行帐号,让公司给武汉市滠口镇二轻公司汇十万块钱。 第二天,薛廷臣就去了广州大厦,他告诉熊经理说:“我已让公司先汇十万块钱来,下余的钱在提车的时候,让来人办上信汇自带。”薛廷臣以前在商业部门当採购员的时候,只凭农副公司的介绍信和他的名章,在全国都可以办理托收承付。熊经理却说:“那不行,你汇来十万块钱,到时候只能按钱提货。” 因为是初次来往,薛廷臣觉得还是谨慎一点,钱不够就先提三台车,如果可以,再继续来往。 过了两天,薛廷臣又去了广州大厦,询问熊经理钱到了没有。熊经理对他说:“十万块钱已经到了。”接着他又说道:“你不要在这里等了,在这里等花费也大,你先回去,等汽车搞好了,我给你打电话或发电报,你只派司机来开车就行了。” 薛廷臣从来就没有哄过人,也不知道什么是骗人,也就相信了熊经理的话。他也觉得没有必要在那里等,就返回了青海。 回到大通以后,看到家里要买汽车的人还很多,并且都要的很紧急。已经交了钱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刘德隆、塔尔公社凉州庄大队的赵瑜等人听说薛廷臣回来了,都来到物资公司来找他,这些人都建议说:“咱们在家里等不如到那里去等,咱们一块再到广州去,在那里等保险一些。” 其实,这几个人都是想藉此机会浪一趟广州。薛廷臣过去在商业部门当採购员的时候,全国大部份城市都去过,就没有想到这些。他觉得去的人多了花费就大得多,就没有同意。 由于通讯条件很不方便,最快捷的通讯方式就是打长途电话,如果顺当的话,接通了当时就能通话,得到回答。如果不顺当,就得等好长时间。要是遇到要找的人不在,等的时间就会更长。其次就是发电报,但最快也得两、三天才能得到对方的回答。薛廷臣在家里也呆不住,没呆几天,他就一个人又去了广州。 到了广州以后,薛廷臣第二天就去了人民大厦。但到那里却找不到二轻公司的人了。于是,我按合同上的电话号码立刻给滠口镇二轻公司打电话。 庆幸的是很快就要通了,是该公司的会计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回话说:“熊经理几个人已经回到武汉了,你可以到武汉来。”并在电话里告诉了滠口镇二轻公司在汉口的地址。 接完电话以后,薛廷臣便立即买票,坐火车去了武汉。 在汉口的一个高级宾馆里,薛廷臣找到了熊经理。 一进门,薛廷臣就先问熊经理:“汽车搞的怎么样了?” “现在计划外的汽车很不好搞,我们的人还在联繫,现在汽车又涨价了,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到那里一打听就知道了。”熊经理回答道。 寒暄了几句之后,薛廷臣就离开了宾馆。 第二天,薛廷臣根据熊经理给的地址,到汉口唐家墩的汽车交易市场去了一趟。 他到那里一看,牌价公布的五吨东风汽车,是每辆三万五千元,也是没有现货,要买汽车也是要先订合同,先汇款,款到甲方帐户合同生效,按照先后次序排队等候。同样也是没有具体的交货时间。在汽车交易市场转悠了半天,薛廷臣觉得,看来滠口镇二轻公司最比那些交易商要可靠些。就在武汉等待熊经理的回话。 过了几天,在家里交了款的县政府办公室刘德隆主任,湟中县上新庄煤砖厂的赵厂长,塔尔公社凉州庄大队的赵瑜三个人每人都带了一个司机,专程到武汉找来找薛廷臣。 他们到武汉来也没有提前打招唿,薛廷臣一看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心里就着急了。笫二天一早,薛廷臣便带着刘德隆主任去找熊经理。因为时间没有到,熊经理还是那句话:“我们的人还在联繫,你不要着急。”接着他又说:“如果你们急着要车的话,可以先到别处去买,买好了从我这里转款也比较方便。” 听了熊经理的话后,薛廷臣便和刘德隆在武汉到处寻的买汽车。虽然价钱比二轻公司的价钱要贵些,因为急于要买到汽车,也就不说贵的话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先后共买了五辆五吨东风汽车,一辆四吨解放牌汽车和一辆湖北产的双排座。先后共从二轻公司转出了七万块钱,还有三万块钱,因为还要从二轻公司买汽车,薛廷臣就没有敢把钱转完。 因为订了合同,薛廷臣总希望能从二轻公司能买到三万二千块钱的五吨东风汽车。因为没有具体的交货时间,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二轻公司是在骗他。也因为这些天薛廷臣和刘德隆四处寻找买汽车,亲身体验到了计划外的汽车的确不好买,也就觉得熊经理说的话是实话。 第92页 这时候,县人事局局长魏修科也带了司机王成,县文教局也派了高诚和陈志德两个司机到武汉来找薛廷臣要买汽车。 魏局长到武汉后,在小饭馆请薛廷臣吃了一顿饭。每人一碗面条,另外炒了两个菜,魏修科和司机王成,加薛廷臣三个人花了五块多钱。 汽车的确不好买,这些人提前也不联繫,到这里也是闲跑一趟。薛廷臣没有一点办法,只好打发他们都回去。薛廷臣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给魏局长买到汽车,不能无功受绿,吃了饭后他便要付钱,但魏局长说什么也不答应,让自己的司机付了饭钱。 薛廷臣有他做人的原则,工作关系从来不吃别人的请。刘德隆主任、上新庄煤砖厂赵厂长,还有两个司机,和薛廷臣五个人在武汉买车期间,几个人白天总在一块吃饭,晚上算帐时都是大家平摊的,谁也不请谁的客,当天就结清,住店也是各开各的**。可魏局长硬是不让他掏钱,已经让司机把饭钱付了。饭后,薛廷臣认为自己和魏局长过去只是一般的认识,没有更多的交往,白吃了魏局长的一顿饭,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和过意不去,总是觉得好像欠着人家点什么似的。 最后一辆东风汽车是塔尔公社凉州庄大队赵瑜的,薛廷臣把赵瑜和司机马生福打发走了以后,再一次去了熊经理住的宾馆,找他商议买车的事。 到宾馆以后,没有见到熊经理,服务员说:“那几个人已经走了两三天了。” 薛廷臣无奈地离开了宾馆,又去了滠口二轻公司所在的滠口镇政府。 到二轻公司以后,熊经理不在,公司里只有会计一个人。薛廷臣便问会计:“熊经理现在在哪里?” 会计回答说:“两三天了都有没见到熊经理,我也不知道熊经理在哪里。” 因为滠口镇二轻公司的牌子始终挂在滠口镇政府院内,一向信实的薛廷臣总认为滠口镇二轻公司是国有或集体体有制单位,公家对公家不会有闪失的,即便是买不到车,公家欠公家的钱总是会还的,他也不想断了和滠口二轻公司的关纟,还想着能从二轻公司买到三万二千块钱的汽车。于是,他便对滠口镇二轻公司的会计说:“等熊经理回来以后你给他说,如果有汽车,就给大通物资公司发个电报,要是没有汽车,就把三万块钱退回去。”交代完以后,他就离开武汉回到了大通。 离 休 [本章字数:184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6 08:48:41.0] 051 离 休 一九八五年三月五日是元宵节,机关放假了,物资公司办公室的几个同志在公司主办业务的康润元家喝酒。大家正喝到兴头上,组织部打来电话找薛廷臣。薛廷臣便立刻停住了喝酒去接电话: “喂!您好!我是薛廷臣。”薛廷臣拿起听筒打招唿道。 “您好!我是组织部的,想问你和耿凤鸣退不退休?如果想退的话,就赶快把申请报告送过来。” “好的!”薛廷臣丢下电话就对耿凤呜说:“组织部来电话了,问咱们两个退不退休。” 耿凤鸣当即回答道:“退!” 物资公司只有他们两个快到退休年龄了,耿凤鸣当时六十虚岁,薛廷臣五十八虚岁。 薛廷臣这时酒喝的已经有点高了,什么也没有想,就稀里煳涂的很快就把两个人的退职申请报告写好了。写好以后,他就将两份申请书给了耿凤鸣,说道:“老耿,你把申请书送到组织部去。” 耿凤鸣酒也不喝了,拿着两份申请书就去了组织部。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耿凤鸣便到组织部去打听情况。 到了组织部以后,耿凤鸣看到他们两个的申请已经批好了。听组织部的人说,是昨天晚上连夜加班批的。薛廷臣、耿凤鸣和民运站的站长张金茂三个人是一个文件批的。 因为这一次报批的人太多,县政府的打字机忙的打不过来,耿凤鸣便拿上批好了的底稿,到办公室登记编了号,然后拿到林业局去打字。 耿凤鸣的二女儿是林业局的打字员,老爸拿来的东西她马上就动手打字,不一会儿就把文件打好了。耿凤鸣便拿着列印好的文件出了林业局,径直跑到县政府办公室去过印。 文件列印好了之后,耿凤鸣告诉薛廷臣说,一切都办好了。于是,他们一起到组织部去办手续。组织部里面,财政局和人事局专门有人在那里给算退休金和安家费。当天上午,他们三个人就把退休金拿到手了。薛廷臣和耿凤鸣的退休金是本单位出的,由出纳开了一张现金支票,他们两个便拿着到银行了钱。 薛廷臣的退休金一共算了五千八百块钱。因为经常出差,还欠着物资公司公款两千一百多块钱,扣了欠款,还领了三千多块钱。 薛廷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欠公款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了无债一身轻的痛快。 有生以来,薛廷臣是笫一次有了这么多的钱。第二天,他便花了一千八百块钱买了一台十八寸的彩电,手头还剩下一千多块钱。盖房子的时候借了些钱,算是把帐还清了。 帐是还完了,但手里的钱已经没有了。 薛廷臣虽然办了退休手续,但仍然因为组织部还没有确定好公司的经理人选,只好继续上着班。过了一段时间,组织部忙完了突击退休的办理之后,薛廷臣便找组织部部长蔡国顺研究物资公司的经理和人员安排。 第93页 根据薛廷臣的提议,提拔了原来搞业务工作的张万江当经理,赵玉秀仍是副经理。 因为张万江当过“八·一八”景阳公社分团的团长,蔡部长叫薛廷臣仍然继续担任党支部书记,等年满六十岁以后再退。 退休以后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一辈子闲不下来的薛廷臣也就答应了继续工作的要求。 按照文件规定,薛廷臣这一次办的是离休手续,中央有一条规定:凡是离休干部,一九八三年六月底以前,工资级别达到行政十八级的,离休以后可以享受副县(处)级的政治、生活待遇。薛廷臣在办离休手续的时候,县委老干部管理办公室让他填了一张享受副县(处)级的政治、生活待遇的审批表。后来,经过省委织织部批准,他享受了副县(处)级的政治、生活待遇。 自一九五七年工资改革以来,薛廷臣从来就没有参加过提工资。一直到平反以后,一九八一年七月,县政府专门下文才算是给他增加了一级工资,由行政十九级调整为行政十八级。以后又有一次调资是普调,所有在册的干部、职工,每人都给增加了一级工资。以后青海省委组织部又有一条规定,凡在青海工作满二十年以上的干部、职工,每人都给增加一级工资。这个时候,薛廷臣的工资级别就达到了行政十六级。 二零零三年,青海省委组织部有一条规定:凡是离休干部,在一九八五年工资改革以前,工资级别达到行政十五级的,从下一次调整工资时起,可以享受副厅(局)级的工资、医疗待遇。按照规定,离休的时候,每人都给增加了一级工资。这样,薛廷臣就由行政十六级调整为行政十五级了,正好达到享受副厅(局)级的工资、医疗待遇的标准。经青海省委组织部批准,西宁市委以宁委(2003)笫167号文件通知大通县委:包括原青海光明化工厂、原青海省第二水泥厂,三个县(处)级单位,共有二十二名离休干部,都享受了副厅(局)级的工资、医疗待遇。 原青海光明化工厂、青海第二水泥厂都是驻在大通县境内的两个县(处)级单位,在大气候的影响下这两个县处级单位也都先后破产、改制了。因为单位驻地在大通县境内,省上把这两个单位的离休干部交由大通县委老干部管理办公室代管。 人言可畏 [本章字数:3673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8 23:35:16.0] 052 人言可畏 虽然离休了,武汉滠口二轻公司还有三万块钱没有转回来让薛廷臣心中很不释然。因为这件事是他一手经办的,他觉得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钱没有要回来,他的心里总是不安宁。离开岗位之后,他一直给滠口镇二轻公司打电话催要那笔欠款,但打了好多次,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这让薛廷臣心里更加着急。越着急就越不停地打,突然有一次打通了,接电话的是那个会计,那个会计给他的回话却只有几个字: “熊经理不在。”他便大声对那会计说道:“你给熊经理说,如果有汽车就给大通物资公司发电报或打电话,没有汽车就把三万块钱赶快退回来,我要退休了。”那边会计答应了。 等了一个多月,钱还是没有退回来。以后再打电话,老是打不通。薛廷臣觉得不大对劲儿,便提出再去一趟武汉。但两个经理都说再等一等吧。因为薛廷臣现在是党支部书记,业务上的事就只能听两个经理的,也就只好等着。 就在这个时候,大通县的社会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有人说薛廷臣在外面买汽车的时候,是因为收受了贿赂才被骗了三万块钱。还有人说,薛廷臣不让县政府刘主任和塔尔公社凉州庄大队的赵瑜和他一块去广州,是怕他受贿的情况被人发现了,才单独行动的。沸沸扬扬,什么说法都有。 这个时候,薛廷臣才觉得母亲在他小的时候说过的“唾沫星子是能把人淹死的”那句话的分量。因为年龄小,薛廷臣当时对这句话一点不理解,还觉得唾沫星子怎么能把人淹死泥?现在他才意识到人言可畏。 虽说是谣传,但社会舆论还是引起了工商部门的重视,工商局派了高鹏和一个姓王的干部开始调查此事。高鹏等二人用了几天的时间,对薛廷臣买汽车去过的地方和发生了业务的单位进行了抄录登记。根据抄录登记的地址,工商局又派副局长罗晓达和高鹏两个人外出追踪调查。 当然,工商局的调查薛廷臣是一点都不知道的,过了一段时间,相关的许多传言和情况他陆续都听道了,也知道工商局在调查他,他的心里就很不安宁,不管怎么讲,这件事总是上当受骗了,也给物资公司造成了损失,他心里也很自责。但话又说回来,他的心里并不害怕,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在购买汽车的整个过程中,所有的手续都是非常清楚的,没有一分钱的经济问题。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既然这样了,就让他们去调查吧!只有通过调查才能把事情弄清楚,用事实来回答谣言是最有说服力的。 实质上,自“四清”运动以后,薛廷臣在经济方面就已经吸取了教训,不论在城关供销社当营业员,在党校搞后勤工作,还是在汽车队搞供销和採购,他把自己所经手的经济手续都搞的非常清楚,决不允许有半点纰漏。外出买车是公司的决定,所有的支出都是严格按财务制度进行的,他心里是坦然的。但这三万块钱没有要回来,他觉得责任在他,因此,心里总是放不下,此事就成了他离休以后的一块难以驱散的心结。 第94页 有些事情也是非常巧的。也就在薛廷臣外出到处寻找买车的那个时候,物资公司的营业员薛应昌因套购物资,被大通县法院判了三年徒刑。 薛应昌和长宁大队的一个干部相互勾结,由长宁大队的那个干部从后子河公社开了一张介绍信,到计委批了一批计划内的钢材指标。钢材提出去后,没有用于长宁大队,而是在市场上高价倒卖了。有人把这事反映到县检察院,经过检察院立案调查,情况属实。检察院便把薛应昌起诉到大通县人民法院。法院认为这是内外勾结,套购倒卖国家物资,性质比较严重,判了薛应昌三年有期徒刑。 就是因为薛应昌倒卖钢材的时候,薛廷臣正在外面到处寻的买汽车。也因为物资公司只有他们两个姓薛,社会上都知道薛廷臣在物资公司当经理,知道薛应昌的人却比较少,再加上社会上的各种言传,所有知道薛廷臣的人,都以为他在外面买汽车时出了经济问题,听说工商局副长都出去调查过,又听说物资公司姓薛的被判了三年徒刑,有些人就以为薛廷臣被法院判刑了。 民政局离了休的干部肖子超听到这些谣传以后,还以为薛廷臣真的被判刑劳改了,出于个人感情,便带着老婆到薛廷臣家来看望张秀英。但当老两口来到薛廷臣家以后,竟然看到薛廷臣还好好的在家里呆着,并没有在监狱。当然,也就没有好意思提起他们的担心,只是随机应变地说:“好长时间没见了,来串串门。” 肖志超比薛廷臣大五岁,因为是老乡,又年长于他,薛廷臣过去每年总是要到肖志超家里去给他们两口子拜年。这年春节,薛廷臣照例去了肖志超家去给老乡拜年,这个时候,肖子超老两口才说了实话:“当时社会上对你买汽车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们信以为真,还以为是你被判刑劳改了,心里很难过。那一天,我们就是专门到你家里去看望和安慰张秀英的,顺便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薛廷臣听了以后,又联想到母亲说过的吐沫星子能淹死人的这句话,觉得社会舆论的确怕人,心中萌生了一些惆怅和余悸。 为了弄明白工商局的调查情况,薛廷臣去了一趟工商局。这个时候,高鹏和罗晓达都已经退休了,罗晓达回了福建见不到人,高鹏是大通县人,薛廷臣就去高鹏家里去找了高鹏。 薛廷臣见到高鹏以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罗局长把我买汽车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高鹏笑着说道:“啥你的调查不调查的,当时社会上对物资公司被骗了三万块钱的事是有些说法和反映,当然说什么的都有。我便和罗局长商量,认为这是个机会。罗局长想回一趟老家,我也想跟上罗局长出去浪一趟,我两个商量好后,就由罗局长在局务会议上提出外调意见。罗局长在会上说:‘根据社会上的反映,对物资公司购买汽车的情况应当调查一下’。经过局务会议研究,同意了罗局长的提议,便派我和小王到物资公司对你去过的地方和发生过业务的单位,进行了抄录登记。外调时是我和罗局长一起去的,广州、武汉都去了。本来你买汽车时没有去上海,我们还到上海、无锡、苏州也浪了一圈。罗局长家是福建的,我还跟上罗局长在他家里住了几天。在福建,我们还到厦门浪了一趟鼓浪屿。前后跑了四十多天,回来给局里汇报说没有查出什么问题。这事当时只有我和罗局长两个人知道,所有的出差费都全部报销了。” 出了高鹏的家门之后,薛廷臣突然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自己本来就没有问题,干嘛去追问这个事?当然,社会上的说法自己是管不了的,随他的吧。 一九八六年八月下旬的一天早上,薛廷臣突然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中听到:“武汉市滠口镇二轻公司,是挂靠在滠口镇政府名下的一个皮包公司,经理熊锦元利用欺骗的手段,从全国十几个省、市、自治区,九十多个单位,共骗得金额高达两亿多元人民币。由于他们以滠口镇政府的名义,就有很大的欺骗性,使一些不明真像的单位和群上当受骗。经理熊锦元已被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拘留,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听了这个消息以后,薛廷臣大大的吃了一惊!他原以为滠口镇二轻公司是国营或集体所有制单位,公家欠公家的钱总会归还的。现在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受骗了。他急急忙忙起床洗了脸,连早饭都没吃,就跑到物资公司办公室去等两个时任经理。 两个经理刚进机关门,薛廷臣就走上前去把早上听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的消息告诉给了他们。他们三个经过研究,薛廷臣于当天下午就立即动身去了武汉。 火车到武汉站以后,薛廷臣匆忙下车,马不停蹄跑到了滠口镇政府。他到镇政府一打听才知道,滠口镇二轻公司是挂靠镇政府的私营单位,由于滠口镇二轻公司骗的单位很多,有几个被骗单位把他们起诉到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现在,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还在滠口镇驻着一班子人,正在清查和处理滠口镇二轻公司的案件。 在镇政府,一个姓梅的工作人员接待了薛廷臣,姓梅的对他说:“你来的正好,你不来我们也会通知你们的,你把情况简单地给我说一下。” 薛廷臣就详细述说了整个买车被骗的经过。当他谈完之后,姓梅的就和他把数字核对了一下。 第95页 核对完后,姓梅的对薛廷臣说道:“现在你就可以回去了,等案件结束以后,我们会把结果通知你们的,你只是在家里等着就行了。” 一九八七年四月,薛廷臣退休的年龄到了,彻底从岗位上退了下来,离开了物资公司。 薛廷臣退下来以后,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就来了通知,物资公司便派了李国顺到武汉去处理此事。 李国顺去了一趟武汉,只拿回来一个坏了的1000w的电暖器和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的裁定书。财务上根据裁定书平了帐。 “经常洗碗的媳妇肯打碗,不洗碗的媳妇就不打碗。”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工作多了肯定失误就多。外出採购汽车的事情薛廷臣的确有点后悔。他曾想过:如果抱着快退休了,混一天算一天的态度,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但按照他的性格,他是绝对不可能混日子的。要工作就要吃苦受累,在外面买汽车吃了不少苦头不说,也没少花自己的钱,结果落了个费力不讨好。但没有办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始终把工作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就是薛廷臣的个性和特点,“记吃不记打!” 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件事一直萦绕在薛廷臣的心头,思想总是不安,心里一直也很难过,很内疚。总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的干了一辈子,对工作总是非常认真负责的,没有想到,临退休的时候,却办下了这么一件很不光彩的事,使公家受到了三万块钱的经济损失。他曾一度想过,如果自己有钱的话,自已就把钱赔了。但当时的工资每月只有二百多块钱,这三万块钱真要他赔的话,就是不吃饭,也得十年才能赔清。因为没有能力赔,他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公待遇 [本章字数:1949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9 09:10:36.0] 053 不公待遇 退休,就意味着退出工作岗位休息养老,退休老人们突然无事可做,也很无聊。闲来无事,经常都会去回顾过去的一些事情,有时甚至会胡思乱想,特别是过去那些受到不公正对待的事情。薛廷臣也不例外,离开岗位以后,他也经常回顾一些往事,有时也会胡思乱想。想到自己坎坷的命运时,他曾想过:“如果崔永兴不把我下放到城关供销社去的话,我就不会犯‘四清’运动中那样的错误。把话再说回来,或者因为我是县供销联社的副主任,由于活动范围大接触面广,说不定我还会犯更大的错误呢!”他竟然还曾这么想过:“如果我对工作不负责任,吊儿浪当,不是那么认真负责的话,当时,县革委会副主任顾庆池也不会叫我到物资站去,我就会从县医院离休。县医院是事业单位,物资公司是企业单位。就因为我是从企业单位离休的,我和行政、事业单位同级离休干部的工资待遇却不一样,我的工资要比行政、事业单位的同级离休干部少拿一半还要多。”就工资待遇这个问题,薛廷臣主要是和刘诚进行了对比,对比以后才觉得自己确实吃亏大了。 薛廷臣是一九四七年参加工作的,刘诚是一九四八年参加工作的,薛廷臣和刘诚在桥头榨油厂工作的时候,他是厂长,刘诚是副厂长。当时他们两个都是行政十九级。在两次下来提工资的时候,因为薛廷臣是“四清”下台干部,一直没有提过工资。刘诚两次也都没有提工资,听说有一次是他发扬了风格,让给比他工资低的同志了。后来刘诚被评为青海省粮食系统的劳动模范,给他增加了一级工资。薛廷臣平反以后县政府专门下文给他增加了一级工资。他们俩个的工资级别始终是一样的。全县普调一级和在青海工作二十年以上提一级工资的时候,他们两个都一样,每人都增加了两级。他们俩也都是八五年一块离休的,离休的时候也是每人都给提了一级,这个时候,他们都是行政十五级,市上批下来享受副厅(局)级的工资、医疗待遇,也是一个文件批的。儿刘诚每月的工资是一千零六十多块钱。而薛廷臣每月的工资只有五百二十块钱,还赶不上刘诚的一半,这中间的差别也太大了。薛廷臣觉得:自己两个月的工资才能顶刘诚一个月的工资,这使他在心理上觉得很不平衡,思想上就有点想不通。当然,这不仅是他一个人,全县所有从企业单位离休的干部,都认为这太不合理了,所有从企业单位离休的干部都想不通,都很有意见。 大通县一共有一百八十二名离休干部,其中从企业单位离休的有四十七个人,由于以前人们都不知道企业与行政、事业单位之间有什么不同,这些离休干部大部分又都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都是有觉悟和有组织观念的,一般都是听党的话、服从组织分配,讲党性,守纪律的,党叫干啥就干啥,党组织分配到那里,就到那里去工作。结果,许多老干部都从行政事业单位被调到企业单位去工作,结果,就是这么一调动,待遇一下子就差了一大截,他们怎么会没有想法,怎么会没有意见!特别是进入市场经济以后,有些企业单位,由于经济效益不好,甚至连在职职工的工资都不能按时发。离退休的更得不到保障。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从企业离休的老干部,才觉得过去听党的话、不讲价钱,坚决服从组织分配,到企业单位去工作,这一步路没有走对。但己经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后悔。由于企业和行政、事业同级离休干部之间的工资差距太大,这些人的心理总是不平衡、都很有意见。 第96页 一九八五年下半年,全国进行了工资改革。行政、事业单位按中央的规定,由财政拨款都增加了工资。企业单位就不同了,中央只给政策不给钱,企业单位经济效益好的,可以参照行政、事业单位的标准给职工增加工资。效益不好的,还得根据企业的经济情况来解决,也可以少增加或不增加。 大通县的所有企业单位,除商业、粮食系统外,大部分都是地方办企业,如一、二陶瓷厂、玻离厂、地毯厂、砖瓦厂、农机修造厂、食品厂、糕点厂、县煤矿、物资公司等单位。进入市场经济以后,这些地方办的企业,大部分还是按原来的计划经济轨迹运行的,对于市场经济一下子还不能适应,多数都经不起市场经济的冲击,经营艰难,有的甚至到了频临破产、无法生存的地步了。就连地处大通境内的光明化工厂(705)、黎明化工厂(704)、青海重型工具机厂(706),青海水泥厂、大通矿务局等县级企业单位,也都一下子不能适应市场经济,经受不起市场经济的冲击而走入了困境。 一九九八年下半年,中央有文件规定,中央拿一部分,省、市、县拿一部分钱给困难企业单位的离、退休干部、职工增加工资。海东地区按中央文件已经执行了,青海日报已经作了报导,大通县却迟迟没有行动。 这一时期,那些比较困难、快要破产的企业单位的十几个离休干部,因为几个月领不到工资,没钱买面,一家人的生活面临着困境。就在这个时候,中央有了文件。他们听到文件精神之后心里很高兴,但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却迟迟不见大通县有什么行动,老干部们对此十分不满,便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讨回公道 [本章字数:5185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9 08:35:45.0] 054 讨回公道 一天早上的八点半钟,那些几个月没有拿到工资的离休干部便相跟着去找县委书记包福元。到了县委机关,正好,包福元从县委楼上出来了。包书记便被那些离休干部们堵在了大楼门口。 “中央有文件给企业单位的离、退休人员增加工资,大通县为什么不执行中央文件?” 那些离休老干部质问包书记道。 “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包书记推託了一句。 包书记话音刚落,组织部长陈发青正好上班来了。包书记就问陈发青:“中央最近有没有给企业单位的离、退休人员增加工资的文件?” “中央文件有,县上还没有研究。” 陈发青回答道。 陈部长的话音一落,这些老干部们生气了,他们指着包书记说道:“老干部的工作也是你该管的工作,你现在就给大家答覆,为什么不执行中央的文件。” “这事还得开会研究研究。”包书记打着官腔说道。 “这是一九三九年参加工作的老八路,己经几个月没发工资了,没有钱买面,吃不上饭你知道不知道?”张长生指着一陶瓷厂的周华大声说道。 包书记无言以对。 正是上班的时候,县委大楼门口面对着大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包书记一看这个情况,态度稍微有了一些缓和,变换了一下口气对老干部们说:“同志们的困难我知道,也应该解决……” “既然你知道,那你今天就开会研究,人是要吃饭的,不吃饭不行。”还没有等包书记说完,李振皋和张长生就抢过了话头。 这个时候,市上来的人要叫包书记下乡。包书记对大家说:“我还得和市上来的人下乡去,我把分管组织工作的孙文兰副书记叫来给大家答覆。” 不一会儿,县委副书记孙文兰来了。 孙书记来了,有人给大家解决问题,老干部们也是有素质的,就让包书记下乡去了。 “下去以后县委很快就研究,一定给大家一个明确、满意的答覆。” 孙文兰看着这些情绪激动的老干部就答应说。 老干部们听了孙书记的话后,就各自回家了。他们在自己家里老老实实地等候消息,因为他们对组织还是相信的。但一直等了一个月还不见县委有答覆。李振皋便来找薛廷臣,叫薛廷臣和他一块到组织部去问情况。 上一次企业单位的离休老干部们去县委询问,薛廷臣没有参加,张长生和李振皋回来后将情况告诉了他,他觉得县委应该落实中央精神,不应该刻薄这些为革命干了一辈子的老同志。因为这是关乎到老干部们切身利益的事,也是落实中央政策的事,当然也关乎到他自己的切身利益,薛廷臣当即答应,和李振皋一块去了组织部。 到了组织部以后,他们见到了组织部长陈发青,还没有等他们开口说话,陈发青就开口说道:“方案己经订好,报常委了,我们提出的方案比海东的还要优惠些,请大家耐心的等几天,常委会批准了就执行。” 既然陈部长这么说了,薛廷臣他们就走了,老干部们就耐心地等待着。最后等到的优惠条件是:除了中央政策规定的从七月一日开始,补发应该增加的工资。另外,对解放战争时期参加工作的企业单位离休干部,每年还加发一个月的基本工资。从企业单位离休的干部,是由社会保险部门发工资的,每人都有一个帐户和存摺,补发的工资和增加一个月的基本工资一起,己经转到每个人的帐户和存摺上了,急等用钱的人已经把钱取出来都用了。 第97页 中央的规定是,一九三七年七月以前参加工作的老红军,每年加发两个月的基本工资,抗日战争时期参加工作的八路军,每年加发一个月的基本工资,大通县行政、事业单位和所有企业单位,一直都按中央的这个政策执行着。 大通县委组织部给解放战争时期参加工作的企业离休干部,每年加发一个月的基本工资这一规定,显然与中央原来的规定不符。西宁市委组织部发现以后指出,大通县的作法不符合中央的规定,应当立即纠正。 大通县从企业单位离休的老干部,当时一共是四十七个人,其中抗日战争时期参加工作的只有六、七个人,大部分都是解放战争时期参加工作的。组织部当时为了稳定这些人的情绪,才想出了这个办法,结果超出了中央的规定,第二个月就被纠正了,组织部又把加发的那一个月的基本工资全部扣回去了。组织部没有承认这是他们的错误,也没给大家做任何解释,什么也没说。 加发的那一个月的基本工资被扣以后,有些老干部因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有意见。粮油加工厂的刘克勤在街上见了薛廷臣,就对他说道:“为什么把那一个月的工资又扣回去了,不行,咱们还得再去找。”薛廷臣告诉他说:“不能去找,扣回去是应该的。那是因为组织部弄错了,多发了。错了就应该允许纠正。” 薛廷臣过去搞过人事工作,他知道这是组织部们弄错了,他从来不愿占别人的便宜,更不愿占公家的便宜。他认为,错了就应该纠正,。既然搞错了,组织部就应该承认这是他们的错误,就应该给大家解释一下,老干部们都是懂道理的。可组织部没有这么做,因此,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薛廷臣对刘克勤解释以后,凡是找他询问此事的老干部他都进行了耐心的解释,这些人也没有人再去找组织部,就这么马里马虎的过去了。 企业和行政、事业单位之间的最大区别是:行政、事业单位是纳入国家预算的,财政拨款由本单位发工资。企业单位的离休干部是由社会保险部门统筹发工资。医药费、活动经费仍由企业单位按规定报销。企业单位连职工的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离休干部的这些医药费、活动经费等,就只能挂在帐上拖欠着,根本得不到保障。 为了解决分配不公的局面,大通县老干部管理办公室的张主任想了一个办法,採取了行政、事业单位自然减少一个(死亡),从企业单位的离休干部中,按参加革命的年限递补一个的办法,把企业单位的离休干部逐步的转为财政拨款,己经递补的有周华、冯炎、张长生等三个人。 这个办法实行了不到一年,就行不通了。因为所有离休的干部年龄都差不多,已经都是七十岁以上的人了,企业单位的离休干部中,有好几个都快八十岁了,还有几个人己经都八十多岁了。这些八十多岁的人己经再不能一直等下去了。于是,便有几个人聚到古世祥家里,研究准备找县委书记讨说法。但研究了半天却没有研究出结果来,几个人便找到薛廷臣的家里,让他给拿拿主意。 进了薛廷臣的家门,还没坐定,大家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说的都是外面传来的一些小道消息,说西宁地区企业单位的离休干部,有的打着横幅上街要求有关领导出来解答,为什么不执行中央文件。还有的说,中央给青海省一笔什么钱时,省上的领导为了显示自己的工作有成绩,不要这些钱,最后被甘肃拿走了。还有传说果洛州的州委书记是个年轻干部,被果洛州的几个离休干部堵住汽车不让走,书记马上回去召开常委开会研究贯彻中央文件,当天就解决了问题。当然这些都是小道消息,真实与否不能知道。西宁有些企业单位的离休干部到省委去找过,这是大家知道的。大家觉得,对于不执行中央文件的这些当官的就是要找,你不找,他们根本就不给你解决。还有一种说法是:“大闹大解决,小闹小解决,不闹不解决问题。”这些情况是薛廷臣的同学打来电话说的,他觉得应该是真的。 议论了一会儿,赵庆义说道:“我们应该直接找段书记(县委主管组织的副书记段发达)或者李书记(县委书记李海俊)。 “我们应该先找老干部管理办公室的张主任,她如果不管,我们再找县委书记。”薛廷臣不同意这个意见,他觉得还是应该按程序进行好些。 “找张主任根本不顶事,要找就直接从根子上找县委书记。”赵庆义坚持自己的意见,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找张主任还不如不找,因为找她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其实,赵庆义的意见也符合薛廷臣的想法,他本身对这个做法也很有意见,他也知道张主任也给他们解决不了问题,只是他这个人循规蹈矩惯了,总觉应该按照程序一步一步来比较好。现在,赵庆义坚持他的意见,薛廷臣也就同意了,表示就从根子上找,直接找县委书记李海俊。经过一番讨论后,大家便约定下了找县委书记的时间,并商量好分头下去通知其他企业单位的离休干部,让大家一块去找李书记。 这一次去找县委书记的老干部一共十五个人,到了县委一楼,门卫不让这么多人上楼去,只允许上去两个人。为此双方发生了一点争执,门卫不让多的人上去,老干部们都在那里起闹。这时,薛廷臣问门卫道:“可以去三个人吗?”他是觉得这么多人都上去门卫肯定不同意。又想,三人为众,遇事好商量,好确定。 第98页 “上去三个人可以。”门卫答应道。 “大家都不要起闹了,也不要为难门卫,大傢伙推选上三个人,代表大家的意见上去和他谈。”薛廷臣向老干部们说道。 老干部们听了薛廷臣的话,便停止了争执,围在一圈酝酿了一会儿,推选了薛廷臣、赵庆义、冯炎三个人到楼上去找李书记。 三个人上到四楼以后,县委办公室工作人员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来找李书记和段书记解决问题。”薛廷臣回答道。 “那你们把找书记的事由登记一下。”工作人员说着给了一张登记表。薛廷臣拿了笔在登记表上看时填写,正在他登记的时候,组织部一个姓白的上来了,他说:“李书记和段书记都不在,不管有什么事情,先回老干办再说。” 薛廷臣知道他姓白,是组织部的,便对大家说:“算了,李书记和段书记不在,登记了也没用。我们还是先到老干部办吧。”说完便向楼下走去。他们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老干办的张主任也来了,张主任带着大家去了老干部办公室。 到了老干部办公室后,张主任有点生气的样子,很不高兴的说道:“各位老前辈,大家有什么事应该先给我说,我解决不了再请县上领导来解决,你们不应该直接到县委去找书记。我到老干办任职时和组织部签了责任书,保证把老干部的工作做好,不让老干部们去找县领导,有什么事先在这里解决。你们有问题就应该先来找我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要找县委书记的事说了一遍,张主任给大家进行了耐心的解释。当然,她的解释是不可能使老干部们满意的。 经过组织部和老干办这么一挡,县委领导就没有能找成,张主任又给大家解决不了问题,老干部们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县委书记了,这个事就先暂时放了几天。 因为薛廷臣在这群老干部中说话很顶事,组织部姓白的和老干办的张主任还以为这次找县委书记是薛廷臣带的头。过了两天,张主任和组织部的一个李科长就去了薛廷臣的家。 他们是来给薛廷臣做工作的。薛廷臣就把几个人先在古世祥家商量找县委的情况,以及后来又到他家来找他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组织部的李科长便给他讲了一些有关规定,又讲了些安定团结的大道理。张主任接着对薛廷臣说道:“以后他们再来找你,你就推脱,就说你肚子痛不能去,你不要参加。” 薛廷臣听了张主任的话后心里有点生气,觉得张主任这哪里是在做思想工作,这明明是把他当不懂事的小孩子在哄嘛!但他们是在自己的家里,即便不高兴也不宜表露出来,有点哭笑不得的应付了几句。 张主任和李科长从薛廷臣家出去以后,又到古世祥、赵庆义、赵帮才、冯炎的家里分别做了同样的工作。 这件事让薛廷臣心中很不释然,他觉得,县委书记是人民的公僕,老干部们有问题、有意见找县委书记提出和解决是正常的事情,张主任和李科长却是这种态度,他们的做法太差劲,太没有素质!端正执行党的方针政策,保证党的各项方针政策得以正确贯彻和落实,是各级领导的首要任务,他们不执行党的政策,还说老干部们在胡闹,这样的干部怎么能做好党的工作?当然,这个问题自己管不了,但涉及到切身利益的问题总是要解决的,薛廷臣觉得,要真正解决问题,还需要讲究一些策略。 老干部们没有受任何人的教唆,更没有无理取闹,只是要求县委按照党的政策,落实好老干部们的吃饭问题。他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主管部门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和这样的办法来对待他们这些革命了一辈子的老干部,把老干部们当做不懂事的小孩子来哄,责备他们不应该到县上去闹,所以,大家都憋着一口气。 县委书记没有找成,老干办张主任又给大家解决不了问题,大家的目的不仅没有达到,还落了个到县委去闹的说法受到责备,大家都不甘心,于是,又聚在一起进行商量。 商量这件事是在古世祥家进行的。研究的时候,赵帮才去叫冯炎。冯炎说他肚子痛,不能来。大家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冯炎还真的听了张主任的话,看来张主任的话在冯炎那里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的,还真的把他给哄住了。 商量的时候,大家一时也拿不出个好主意来,薛廷臣向大家提议:“我们都是党培养多年的老干部,做事要有原则,要有分寸,我建议,咱们把要找县委书记的事写成材料,书面向县委书记反映一下。我们还是要相信组织,相信县委能正确贯彻党的政策的。” 老干部们毕竟是有素质的,他们觉得老薛的意见是正确的,就同意按他的意见办。几个人商量以后,由赵帮才执笔整理了一个材料。 材料写好以后,大家又分头让没有参加的人都看了一遍。意见统一以后,大家一致推举薛廷臣去把这个材料交给张主任,要她转交县委书记。 过了几天,正好县上召开县人代会,张主任是县人代会的代表,张主任把老干部的意见作为提案向人代会提出了。经过县上有关部门研究以后,决定把全县所有从企业单位的离休干部的工资、医药费、活动经费、交通费等全部纳入县财政预算,由财政拨款。 第99页 老干部管理办公室的张主任还是给企业单位的离休干部办了一些实事的,由县财政一次性把企业拖欠的医药费解决了,给所有企业单位的离休干部一共一次性解决了拖欠的医疗费十六万多元。 反 思 [本章字数:2958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29 17:55:38.0] 056 反 思 由于物资公司一直没有钱,薛廷臣和耿凤鸣两个人的活动经费一直没有给老干部办公室交过,他们也就不能参加老干部办公室的活动。老干部办公室在办理拖欠的医药费时,对这一笔钱却不承认。薛廷臣对张主任提出:“我们决不给组织增加任何麻烦也决不乱伸手,该我们享受的我们也一定要享受,因为这是我们应该享受的。” “这个钱县上也不好承担,你们虽然没有参加老干部办公室的活动,你们却参加了本单位的活动。” 张主任却这样回答。 事实上物资公司连工资、医疗费都发不了,那里还有钱组织老干部活动,他们每人五千多块钱的活动经费始终就没有解决。 以前有一条规定,离退休人员有一种什么补贴,行政、事业单位每人每月都是十七元。企业单位也可以执行十七元也可以执行十二元。当时物资公司却没有按十七元执行,执行的十二元。这样,物资公司的离退休人员比行政、事业单位丶其他企业单位的离退休人员每月少拿五块钱。薛廷臣曾向当时的经理张万江提出过,让他纠正,张万江觉得,物资公司只薛廷臣和耿风呜两个人,就一直没有纠正。等到他们退休的时候仍一直按每月十二块钱执行。如果张万江当时纠正了,他们退休的时候,就可以拿十七元。因为当时没有在意,等他退休以后一直只拿十二元的时候他才醒悟了过来,但己经迟了,薛廷臣就想到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那句话,心里就有点后悔。 为了待遇公道,老干部们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争取,薛廷臣始终参与其中,后来,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有点人心不足?于是,他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反思。 对于满足,他是这样认识和理解的:不同的人、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条件,各有不同的满足要求,各有不同的满足标准。婴儿饿了,本能的就是哭,让他吃饱了他就再不哭了,这也就是说,他己经得到了满足。母亲在病中曾给他说过,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母亲当时满足的标准是把分家时先人们留下的那份家业守住了,院子里也盖了几间房子,也把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拉扯大成人了,她就觉得满足了。至于她吃的苦、受的累、遭遇到的不幸和各种打击,她一直认为那是一个人命里註定的,是自己有罪孽,所以,受苦受累是应该的。所以他认为:“人活在世上,就是要吃苦受劳累,不受苦受累,活着也没意思”。又一次回老家探亲时,他到上源头村去看望薛金廷,薛金廷曾说:“不要说每月有几百块钱的工资,我每月能有二十块钱就够我花的了。”也就是说,薛金廷当时满足的标准,就是每月能有二十块钱的收入就够花了,他也就满足了。自己每月两千零两块钱的工资,是薛金廷满足标准的一百倍,自己还觉得不满足,还要去找县委书记讨说法。这是不是自己贪心不知足呢? 再联繫到大的方面,薛廷臣想:林彪是党中央的副主席,在中国,他已爬到了一人之下、十几亿人之上的位置了,他是毛主席最可靠的接班人,都写进党章里面了,但他对这个副主席职务还觉得不满足,还想要抢班夺权谋害毛主席。他对这个全国一人之下,十几亿人之上的位置竟然还觉得不满足!真不知道他还想要怎么样呢?! 其实自己并不是不知足。像自己这样的文化程度不高,既没有学歷又没有特长和专业知识,也没有职称的“万金油”干部,小的时候在农村拾柴、放羊的农民的儿子,现在每月能拿两千多块钱的工资就已经很不错了。按照母亲曾经给说过的,做人要知道有个够的话(是指满足),完全应该满足了。但是,自己到企业部门去工作,不是自己要求去的,是组织根据工作需要,把干部从行政事业单位分配到企业单位去工作的,他们是听党的话,不讲价钱,服从组织安排才到企业单位去工作的,而现在,他们和行政、事业单位的同级离休干部的待遇却相差这么大,总认为这样的结果是很不合理的。他不是不知足,是心里觉得很不平衡,转不过弯子,就有点想不通。 对于满足,薛廷臣还有另一种想法:对于有欲望的人来说,那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坑,他永远也满足不了。这才真正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慾壑难填哩。反过来他又想,一个人活着,要是没有一点想法和欲望的话,那也就和傻子、呆子、植物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像傻子、呆子、植物人一样的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呢?人有欲望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只要要求合理,不越辙,就应该视为正常。所以他也就不再责怪自己了。 落实政策以后,工资的确增加了不少,但随着物价的不断上涨,手头还是不宽裕,但总算把借别人的钱还清了。虽然现在不欠外债了,但还是没有多余的钱给会忍。他就想把会忍的儿子薛重凯叫来在青海做生意,当然,这只是他的个人想法,也没有给会忍和淑云两口子商量过。后来又想,会忍只有一个儿子,他们可能也不会答应,也就没说起此事。后来薛重凯和村里的几个青年一块在兰州一个永济人开的饭馆里打工,薛廷臣知道以后便专门去了一趟兰州,他便让重凯在兰州学习修摩托车的技术,按他的想法,孩子手里有一门手艺总比在家里做庄稼好些。 第100页 重凯在兰州学习修摩托车没有学成,后来又在陕西渭南学了一段时间,总算出师了。以后就可以开一个摩托修理部来维持生活了,这个时候他才在心里多少觉得有了一点安慰。 退休以后闲来无事,总是有许多回忆。薛廷臣经常思念家里的几位老人,老人们临终的时候,他都没有在跟前尽过孝道。他这个当儿子的根本没行过孝,没有尽到做儿子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一想起来就觉得有些羞愧不安和难过。 叔父一生是个什么事都不管的人,光知道下地干活的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从来就没有管过家里的事只是埋头出力气下苦。以前是母亲管着家里的经济收支,母亲去世以后便由相哥管理家里的经济收支。不管谁管家务,叔父从来没有向母亲或廷相要过钱。他靠自己的勤劳,身上的零花钱也从来没有断过。雷首山一带有一种叫远志和枸杞子根的中药材,叔父下地干活时,遇见了这些草药总要一根两根的收集起来。有时候也专门到地里去挖药材,积攒上一段时间有个几斤十几斤,卖了就够他的零花钱了。 叔父以后不能下地劳动了,也不能再挖药材了,也就没了另花钱的来源。一次,他回家时给了叔父十块钱,叔父不要。对他说:“我手里还有十几块钱哩,我又不买啥,不需要钱。”临走的时候薛廷臣还是给叔父放下了十块钱,并说:“如果你钱花完了,想吃什么没有钱的时候,你就到顺治那里去取。”叔父只是答应说:“行!行!” 薛顺治和薛廷臣小的时候一块玩耍大的,他们两个即是同学又是很要好的朋友又一块在席家凹和板上教过学,两个村相隔只有两里远,经常一块回家,两个人的关系很要好,也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铁哥们。薛顺治是教员,每月都能领到工资,手里经常不缺钱。薛廷臣也曾想过,叔父可能不会到顺治那里去取钱,他便给顺治打了个招唿,叫他过一段时间主动去问问叔父,给他些钱。因为顺治和薛廷臣的关系特别铁,他也有能力帮这个忙,便很痛快的答应了。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也按薛廷臣给他说的照办了。 有一次,薛廷臣准备和顺治算帐,顺治对他说:“一年多了才用了几块钱。”就没有算帐。他六叔去世以后,他和顺治算帐的时候才知道,前后三年多的时间,叔父才从顺治那里只用过二十六块钱。顺治给他说:“叔父都是几毛一块的花钱,从来就不多要钱,有一次我给他三块钱的一张票子他不要,他说有一块钱就行了。” 薛廷臣听了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叔父一辈子没出过远门也设见过世面,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庄称汉,老实纯朴、艰苦创业、勤俭节约、勤劳本分的渡过了一生,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也没享过福,想到这,他心里特别难过。 打 工 [本章字数:2505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31 07:50:18.0] 056 打 工 彻底从岗位上退下来以后,薛廷臣在家里呆了半年多。上班时忙忙碌碌的习惯了,突然坐在家里没事可做,还真的不能适应,总想做点什么,但却找不到事做。越是闲着没事做,心理就越容易出现障碍,失落的感觉便开始衍生。就在这个时候,郑均保领着农牧局知识青年办公室主任张秀杰来到了他家。 郑均保当时在农牧局知识青年办公室当会计,他们两个是来叫薛廷臣到农牧局知青办公室去帮忙的。薛廷臣本来在家里就闲着没有事,整天着急,听到他们的邀请,当下就很痛快的答应了。 去了农牧局知青办公室以后,张秀杰主任非常敬重这位老前辈,重要事情都会和他商量。过了一段时间后,张秀杰就知情安置问题徵求了薛廷臣的意见。他提议开一个酒馆,这样就能安置几个知识青年。 张秀杰採纳了薛廷臣的建议,很快酒馆就办起来了。 酒馆由薛廷臣负责经营和管理,在酒馆里,经常能来几个熟人说说话,薛廷臣觉得比闷在家里要好得多。 酒馆开了几个月之后,张秀杰要把酒馆承包给薛廷臣。条件是,除了安置几个知识青年,再交一定数额的承包费。 老家长旺村郑建康的儿子郑重稳在太原学过厨师,薛廷臣和郑均保商量以后,就把郑建康和他儿子叫来了,将酒馆改成了“山西刀削面馆”。 “山西刀削面馆”开了一年多,除了完成上交任务和各项费用开支外,每人还分了一千块钱。 一九八八年七月间,正是学校放暑假的时候,城关医院的外科大夫孙家骏,大通一中的数学老师龙甲元,从兰州来信叫薛廷臣过去一趟。因为都是老朋友,薛廷臣就抽空去了一趟兰州。 到了兰州之后,薛廷臣才知道,这两个人准备承包兰州的一个大型酒店,想徵求薛廷臣的意见。孙家骏对他说:“如果你愿意参加,咱们三个人共同投资,由你来负责经营管理。你不愿投资,就由我们两个投资承包。因为我们两个都在上班,还得由你负责经营,我们给你开工资,请你能帮我们这个忙。” “不是我不帮你们的忙,我没有资金,不能参加投资入股。让我来经营,可我这个老脑筋早就跟不上形势了,根本就拿不出现代化的管理方案来,的确没有这个本事。”薛廷臣回答道。 孙家骏和龙甲元两个都是大学生,都是薛廷臣在城关供销社和党校工作的时候,经常在一块喝酒的酒朋友。他们都知道薛廷臣这个人对工作非常认真负责,是看上了他的工作态度和实干精神才把他叫去的。但薛廷臣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把大酒店经营好,怎么也不敢揽这个瓷器活儿。这件事也就算了。薛廷臣在兰州呆了两天之后便回到了大通。 第101页 桥头镇政府、青海省民族事务委员会计财处、门源种马场,三家联合在大通县投资成立了一个大通制革厂,由门源种马场承包经营。门源种马场聘请了陕西华县一个搞过牛羊皮加工的农民当厂长。那个人叫高多文。 这个厂的项目、方向和发展前途都很好,因为青海有牛羊皮的资源优势,如果好好搞的话,发展前途和经济效益肯定是非常可观的。门源种马场又聘请了大通县乡镇企业局退了休的局长马进财当副厂长。一天,马进财找到薛廷臣家,请薛廷臣到制革厂帮忙搞供销。因为暂时没事做,薛廷臣便同意了。 马进财把薛廷臣领到制革厂见了厂长高多文。 制革厂原来的供销只有两个保管员和两个牛、羊皮收购员。薛廷臣去了以后便与两个厂长研究成立了供销经理部,由薛廷臣担任供销经理。 薛廷臣上任以后,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和两个厂长研究成立了一个销售门市部,门市部安排了三个营业员。 薛廷臣到这个厂的时候,厂子已经搞了一年多基建,搞基建时已经从银行贷了二百多万元的贷款,流动资金是那三家的投资款。厂子採取了边基建边生产的办法,已经取得了一定的经济效益。在大通县已经成为一个很有影响的股分制企业。 薛廷臣担任供销经理以后,到上海、北京、山东、渖阳、大连、哈尔滨、内蒙等地出过几次差。后来从烟臺用三十二万元买回了一台国产的片皮机,能把牛皮片成两层。 厂长虽是农民出身,却是个贪大求洋,好大喜功,不求实际,非常爱讲排场的人。他能吹牛,胆子也大,建厂和生产全靠大量的贷款。薛廷臣总觉得这事有点悬乎,曾向厂长建议道:“应少贷点款,用滚雪球的办法,脚踏实地的稳步向前发展比较稳妥。”厂长听不进去薛廷臣的建议,他说:“你的胆子太小了,我明年计划再贷三百万块钱,买一台进口的片皮机,把牛皮能片成五层,那才真的叫挣钱哩。”薛廷臣觉得这个人太忽闪,听不进意见,就再没有说什么。 从外表看,大通制革厂轰轰烈烈,有点气派,多数人都感觉到这个厂长有能力,很了不起。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共事,薛廷臣觉得这个厂长好大喜功、爱搞华架子,事业心并不强,缺乏实干精神,是个难成大事的人。工作那么忙,他还有心思和几个老师傅打麻将,这怎么能经营好一个投资规模很大的企业?总觉得和这样的人如果长期共事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心里就产生了离开的念头。 一九**年年终总结,当时厂子的效益很好,完成了原来订的承包指标,兑现承包颁奖的大会上,门源种马场派李副场长来颁奖,会上给厂长高多文奖了两千块钱现金。会餐的时候,厂长给大家敬酒。高厂长给薛廷臣敬酒的时候,薛廷臣说道:“好!喝厂长最后一杯酒。” 薛廷臣说的是心里话,他是准备离开了。可厂长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大声说道:“不行,你得喝八杯!” “我的年龄大了,现在不能喝酒了,喝上两杯就代表了吧。”在场的人数薛廷臣的年龄最大,他就託辞少喝了一点酒。, 总结会后,薛廷臣便向厂长提出了辞职。高多文很惊讶,问薛廷臣道:“为什么不干了?” “年龄大了,力不从心了!”薛廷臣推辞了一句。 “那你以后再不要出去了,就在家里当供销经理,管供销那一摊子就行了”。 高多文不知道薛廷臣的真正想法,当即安排道。 “我是辞职不干了,不是不出差了。”薛廷臣回答道。 高多文挽留了一会儿,薛廷臣仍然没有答应。高多文看薛廷臣一定要走,才不得不答应了他的辞职。 薛廷臣前后一共在大通制革厂干了十个月。在他离开之后,这个厂还兴隆了一段时间,也贷了许多款,但却始终没有能买到能把牛皮片成五层的片皮机。第二年,大通制革厂就因为贷款利息负担太重,加上经营管理不善,收不抵支倒闭了。后来,这个厂子卖给了一个叫黎富震的私人,仍然是搞牛羊皮加工,生产的“高原猫”牌皮衣。搞的很有成效,规模也比较大,直到现在,“高原猫”牌皮衣成为青海省的着名商标,经济效益也很好,黎富震也成了青海省的着名私营企业家。 经商赔本 [本章字数:1615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31 09:07:20.0] 057 经商赔本 在大通制革厂期间,一次薛廷臣到北京出差,和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一个叫孙明哲的人住在一个房间里。姓孙的是专门搞汽车固体电瓶的,薛廷臣以前在汽车队搞採购、供销的时候,汽车队有个电瓶修理车间,阴、阳极板、木隔板以及硫酸都是他给採购的,所以他对汽车电瓶的原理知道一些。看到孙明哲的汽车固体电瓶及资料以后,薛廷臣便对固体电瓶产生了兴趣。 共同的兴趣使他们聊得很投机,以后到牡丹江市出差时,薛廷臣还到孙明哲家去做客,参观了他的固体电瓶厂。 从牡丹江回来以后,薛廷臣便把固体电瓶的技术、性能等情况以及孙明哲给他的资料和宣传材料,给当时在桥头卖汽车电瓶的个体户马明珠作了介绍,马明珠当时是桥头唯一一家卖汽车电瓶的个体户。经薛廷臣介绍和看了孙明哲的资料,马明珠也对固体电瓶的新技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经过协商,他们两个边准备把姓孙的请来,让孙明哲传授他的固体电瓶灌装技术。 第102页 马明珠和薛廷臣、郑均保经过反覆研究之后,便确定搞这个项目。商量好后,薛廷臣便给孙明哲发了电报,请孙明哲到青海来一趟。 孙明哲如约来到青海,在大通呆了一个星期,给他们介绍讲解了固体电瓶的性能以及灌装等工序。 孙明哲在大通期间,他们管吃管住,走的时候还给了一千块钱的工资,并给他买了西宁到北京的卧铺票。 固体电瓶的凝固剂是一个叫巫廷生的转业军人发明的,是经中国科学院成果处批准推广的新科技产品。 巫廷生是广东人,疑固剂只适用于北方寒冷地区,巫廷生在河南许昌成立了一个凝固剂厂。薛廷臣和郑均保分别专门去了一趟许昌,准备先购买一些凝固剂试试。 到了许昌以后,薛廷臣顺利的见到了巫廷生,向他请教了有关凝固剂方面的技术问题,购买了半吨凝固剂。 薛廷臣从许昌回来以后,便开了个充电门市部。 由于凝固剂的成本高,比普通电瓶电液价钱贵些,用户一时不易接受,在青海就没有推广开。把半吨凝固剂卖完以后,因为薛廷臣对普通电解液的原理知道一些,仍然经营硫酸电解液的普通电瓶。 刚开始的半年里,根本就不挣钱,每月还得贴上房租和税钱,干了半年以后才不赔钱了。由于光卖电瓶比较单一,经济效益不好,他们便想再增加一些业务。 后来又增加了些汽车和农机配件,用滚雪球的办法,库存商品达到了十多万元。 业务多了,薛廷臣一个人经营不过来,就雇了三个人。但这样以来,开支就大了。经营了几年,由于各方面的原因,根本没有能挣到钱,白白地耽误了几年工夫。 大家都知道薛廷臣好说话,有一些用户就故意有钱不掏,拿东西欠帐。薛廷臣面子上过不去,就经常赊帐。赊欠出去的几万块钱,后来一直都要不回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些人居心是想赖帐。为了教训一下那些赖帐的人,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道德约束。于是,薛廷臣就把一些明明手头有钱却故意拖延耍赖人起诉到法院,想把这些人推到被告席上,让他们知道耍赖并不是光彩的事,让他们知道怎样做人。 官司打了几起,每一起官司经过法院判决,薛廷臣都胜诉了。虽说官司都胜诉了,但钱却没有要回来。请求强制执行,还得再交执行费,有的人已经死了无法收回,有的当事人逃匿在外找不到了,官司虽然打赢了,但钱却没有要到,还倒贴了预交的诉讼费和执行费。 还有一些赊销给企业单位的钱,由于受大气候的影响,大部份企业都已经破产、改制了,有些好心的人还专门来对薛廷臣说:“我们单位准备破产了,你把欠你的钱,赶快去挂到帐上,或者将来多少能要回来一些”。 要挂帐,就得先开增值税费**,要开增值税费**,就得先上百分之六的税。上了税、开了**、挂了帐,还以债权人的身份开了几次会,最后都被宣布为一般债权人。几家企业破产以后,法院都给了一份裁定书。一般债权等于零,一分钱没有。 不挂帐还好些,钱要不回来也就算了。为了挂帐,反倒贴上了百分之六的税钱。 家里的人都知道薛廷臣是一个抹不开面皮的人,就让他不要开商店了。在家人的劝说下,薛廷臣便决定停下来。 商店不开了,还剩下些没有卖出去的一些商品,他便将那些商品放在向阳路的老家里,以后也不知道那些东西都到那里去了。 反 聘 [本章字数:2480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31 08:16:11.0] 058 反 聘 一九九四年五、六月间,大通县物资公司被西宁市一个姓妥的私营企业,用开空头支票的办法,一次骗去了六十多万块钱的钢材。两个经理受到了很大打击,工作便没有以前那么积极了。为此,两个经理被县经委同时免了职,提拔了原来搞业务的康润元和会计吉永正为物资公司的正副经理。这个时候,县经委主任贺明玺把薛廷臣叫到了物资公司。贺主任用商量的口气对薛廷臣说:“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贺主任,你说吧。”薛廷臣回答道。 “物资公司新提的两个经理都是年轻人,工作没有经验,你是物资公司的老经理,我想请你当物资公司的党支部书记,把两个新经理再带一段时间。至于待遇,多了也拿不出来,每月给你四百块钱,你也不要嫌少,你看怎么样?” 听了贺主任的话薛廷臣想,每月给四百块钱的工资并不算少,他每月的离休工资只有五百二十块钱,这等于有了两份工资,自己在家里也没事,帮帮他们倒是应该的。但又一想,如果每月另外再拿物资公司四百块钱的工资,那就必须和公司的其他在职职工一样,按时按点,正儿八经的上班、下班,没有事也得坚守岗位,坐在办公室里。他觉得自己离休好几年了,生活散漫惯了,没有必要为那四百块钱的工资再去受那各种制度的约束。于是,他便对贺主任说道:“支部书记我可以当,因为物资公司每月还发给我五百多块钱的退休工资,我还在物资公司党支部过组织生活,我愿意尽义务,工资我就不要了。” 薛廷臣的态度让何主任很惊讶,当然也很赞赏。他接过薛廷臣的话头说道: “还是老经理的思想觉悟高,不忘革命老前辈的光荣传统,给我们树立了榜样,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大家学习。”接着他又说:“老经理表示不要工资也行,那就每月发给你二十块钱的职务津贴吧。” 第103页 两个经理除工资外也都有每月二十块钱的职务津贴。薛廷臣表示了同意。 就这样,薛廷臣又担任了物资公司的党支部书记。 薛廷臣每月领到二十块钱的职务津贴,但这二十块钱却或多或少给他带来了一点压力和负担。从此以后,他每天都的要到物资公司去转上一趟、两趟的,总是不那么自由了。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他每天都能在机关和大家说说话,有时还能遇见一两个熟人聊聊天。他倒觉得每天生活的还很充实,心情也比闷在家里愉快的多。有事可做,时间也就过得很快,过去难熬的日子,现在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这一时期兴起了职称热,领导干部没有职称不能上岗。张万江是初中学歷,转业以后一直在供销社搞经济工作,根据参加工作的年限一套,写了一篇文章,就申请了个经济师的职称。赵玉秀是青海财经学校毕业的中专生,她是专门学会计的,后来又在青海物资学校进修过两年,不用写论文,按标准一套就批了个经济师;另外,童宝瑞、任文定、康润元几个,都是初中文化程度,因为搞了多年的物资工作,也都套上了个助理经济师的职称。韩国祥是高小文化,是平反以后安排到物资公司工作的,他当时搞统计,也申请个了个统计员,属于初级职称。所有有职称的,在退休的时候可以提高百分之五的退休金。 张万江和赵玉秀被免职以后,仍在物资公司上班,张万江名义上是搞业务,由于情绪不高心情不畅快,他并没有认真负责的去搞工作,上了班只是跟上大家混日子,新提拔的两个经理也不依靠他。张万江已五十多岁了,想调出去也没有单位愿意接收,在物资公司混不了几年也该退休了。张万江当时的工资是五百多块钱,直到退休才拿七百多块钱的工资。赵玉秀才三十多岁,她不愿意在物资公司当会计,便活动到大通县房改基金办公室当了会计。她在物资公司的工资也是五百多块钱,房改基金办公室是事业单位,到那里根据事业单位的工资标准一套,工资一下提高了一倍多,拿一千多块钱的工资。由于她有经济师的职称,到那里仍继续当会计,后来经过申请,又批了个高级经济师,工资一下又翻了一番,每月拿两千多块钱。 薛廷臣自己从一九四九年四月在运城盐干校参加工作以来,在经济部门干了一辈子的经济工作,其中在党校干过两年多的后勤主任,还是和经济打交道,由于在商业、供销部门搞了一辈子的商业工作。有些在一块耍惯了的同事开玩笑时都把他叫奸商。由于没有学歷,没有专业知识,是个“万金油”干部,辛辛苦苦的干了一辈子的经济工作,最后连个初级职称都没闹上。人们常说赶的早不如赶的巧,薛廷臣就觉得自已是因为赶的早了点,就没有赶上评职称的这个机遇。 从一九九四年六月到一九九七年四月,薛廷臣在物资公司当了两年多的党支部书记。 党支部书记没有什么硬任务,每月组织党员学习一两次,或开一两次支部生活会,也发展和培养了两个积极分子入党。甘玉琴、汪新翠就是他第二次任党支部书记期间发展的新党员。甘玉琴以后调到交通局的客运站去了;汪新翠后来当了物资公司的经理。 这一时期,整个社会上兴起了吃喝风。有时有关单位请物资公司的人吃饭,有的时候物资公司也要请上级业务部门或其它有关单位的人吃饭。因为薛廷臣是公司的党支部书记,每次吃饭都少不了把他也叫上,跟上白吃一顿。 每一次白吃完后,薛廷臣的心里都会有一点不太踏实的感觉。他原来当经理的时候,根本没有这种现象,因而,总是觉得有些不太习惯,思想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他心里总是觉得,这样长期下去不是个办法。 就在这个时侯,西宁晚报上连续刊登了“全国每年公款吃掉四百个亿”的连载报导。薛廷臣就觉得这样长期下去不行,自己就这么长期跟着白吃下去,说不定以后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的。又联想到“四清”运动的时候,对他多吃多占的问题进行批判斗争时的那种味道,每一回想起来,总有那么一点心有余悸的感觉。又联想到母亲在风陵渡对他说的那句“不要想着去占便宜”的话。一想到这些,他就有一种 “现在好吃,将来难吐”的感觉。在这种思想的支配下,薛廷臣心里打了倒坦,他觉得,自己已经退休几年了,如果再有点什么麻烦的话,那可就实在是划不来了,还是趁早离的远点为好,咱不占这个便宜。正好,在这个时候县经委派三建公司的政治干事张启录到物资公司担任党支部的副书记,他觉得机会来了,便向组织提出辞职请求。 其实,按后来的社会发展情况和社会风气,薛廷臣的那些担心完全都是多余的。但因为他经过“四清”运动对他多吃多占的问题的批判斗争,使他一想起来就有些害怕。真可谓“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同学聚会 [本章字数:1305 最新更新时间:2014-01-01 07:22:08.0] 059 同学聚会 当年从山西运城盐干校分到青海的三十七个学员,从一九四九年十月进青海,到一九九九年十月,算是整整五十年了。这个时候,在青海的同学仅仅只剩下十六个人了。这十六个人是:荆直中、牛毅、关英、祁海山、赵联城、薛家树、姚廉信、薛廷臣、卫智德、孙思刚,何斗南、崔志浩、王乃玉、卫中才、荆志正、胡永丰。 第104页 一九九九年十月三日,由祁海山、荆直中两个人发起,在西宁举行了西北盐务行政干部学校留青同学五十周年纪念聚餐会。因为卫中才病重不能参加,胡永丰和荆志正两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时一直没有联繫上,实际到会的只有十三个人。 聚会的时候,姚廉信给所有参加聚餐会的同学每人送了一副他自己写的条幅。 姚廉信是一位书法爱好者,早在一九五零年在湟源盐务局的时候,他就喜欢写毛笔字,多少年来一直坚持不懈,练得一手好书法,曾在西宁举办过姚廉信书法展。当他接到通知之后,他就产生了给所有参加聚餐会的同学每人写一副字,以作纪念。 同学们拿着姚廉信赠送的条幅都非常高兴,很珍惜的收藏起来。 为了有一定的纪念意义,姚廉信还自编了一首结合大家实际情况的五言诗,以同样的内容给大家每人写了一副。条幅的内容是: 回首五十年,有酸且有甜。 赤子数十余,再聚十多员。 人生云过眼,岁月如流年。 相顾焦容仪,桑榆霜满天。 今日喜相逢,更待月再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己卯年桂月于于西宁姚廉信书。 姚廉信写的这个条幅,非常具体、生动、且又很真实的把这些来自运城,现在还在青海的十几位同学一生经歷非常形象的描绘了出来。也是对他们在青海期间几十年的工作、生活作了恰如其分的、全面的总结。 收到姚廉信的条幅之后,大家心情激动,浮想联翩。荆直中也即席而吟: “干校学习小青年,为国建设共支边。 五十年后重相聚,皓首畅谈忆当年。 时一九九九年十月三日。为西北盐务行政干部学校留青同学聚会西宁而作。” 这十三位同学虽说都在青海,但却不在一起。王乃玉在民和县,赵联城在平安县,薛廷臣在大通县。牛毅从在格尔木钾肥厂,退休后住在西宁干休所,祁海山、荆直中和孙思刚都是从盐业系统,青海省盐业公司和茶盐场退休的,青海省盐业公司归海西州管,茶卡盐场也在海西,家都一直住在西宁。其余人都是从原单位离休,多数平常互相之间也不经常来往,平时见面的机会不多。聚餐的时候,大家一致提议:今后在每年的十月间都应当举行一次盐干校同学聚餐会。白髮苍苍的一群耄耋老人聚在一起见见面,叙叙旧,畅谈别后的情况,也是一种情趣和享受。大家觉得,这样做非常有意义,当时便推选薛家树、姚廉信两个人为二零零零年的发起人。姚廉信是从青海省轻工业厅的总会 计(高级会计师)岗位上退下来的;薛家树是从青海省物价局办公室主任(经济师)岗位上退下来的。 聚餐结束之后,到会的十三位同学一起到照相馆照相合影,合影加洗了十二张。给每个人发了一张。 这张同学的合影照片和姚廉信写的条幅,成了他们在青海几十年来最珍贵的纪念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幸的是,姚廉信于二000年三月间突然得脑溢血去世了,薛家树也于二000年六月,在参加由青海省物价局组织的“老干部长江三峡旅游”活动中,在宜昌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因此,聚餐会就没有再举办下去,薛廷臣觉得非常遗憾! 知恩必报 [本章字数:3544 最新更新时间:2014-01-02 03:58:42.0] 060 知恩必报 薛廷臣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他施恩不图报,但知恩却必报。自离开家乡参加工作的60多年以来,他每次回老家的时候总是要去看一些故人。白坡是他回到家后必去的地方。高根老汉借给他的那五块钱,他是实实在在的是记了一辈子,他一直觉得,要是高根老汉当时不借给自己那五万块钱,说不定就去不了运城,也就不会到青海。所以,他一直把高根老汉当做自己的恩人。虽是点滴恩惠,但他永远铭记在心。每次回家探亲,总要到白坡去看望高根老两口。后来,高根老两口相继去世了。但他每次回去都依旧要去一趟,到那里和高根的儿子高金有聊聊天,问候问候。高金有比薛廷臣大四岁,没有上过学,也不爱多说话,是个和土坷垃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因为他们年龄相差不多,经常的友好来往使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高金有把家从白坡那个山洼洼里搬到张家岭村去住了。薛廷臣知道后,就到张家岭去看望高金有。当他走到巷口的时候,正好碰见高金有背着一捆柴从地里回来了。薛廷臣心里很高兴,觉得金有已是快八十岁的人了,身体还这么结实、硬朗,竟然还能背起那么大的一捆子柴。高金有已看了薛廷臣,他忙把柴捆放下以后便和他打招唿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刚回来没有几天,你都是快八十的人了,还到地里去劳动?”薛廷臣说道。 “习惯了,动弹动弹身体还能好一些。”高金有回答说。 薛廷臣走过去想替高金有把柴捆背回去,但他却没能背起来。他感觉到自己体力不如高金有,主要是缺乏锻鍊。 薛廷臣和高金有五十多年的交往,之间相处的特别好,他们像亲戚一样亲密,一直互相来往着。有时候高金有听说薛廷臣回老家了,他也到西侯度去看望薛廷臣。 第105页 二零零二年冬天,薛廷臣又回了一趟老家。回家以后,他就准备过了年抽空再到张家岭去看望高金有。过了年以后,高金有不知道听谁说薛廷臣回老家了,就跑到西侯度来看望他。高金有出了张家岭村,路过板上村的时候,碰见了板上村的高收财。高收财问高金有道:“你干啥去?”高金有回答说:“薛廷臣老师从青海回来了,我到西侯度去看他。”高收财一听非常高兴,对高金有的说:“你等我一下,让我回去换件衣服,咱俩个一块去,我也想看看我的薛老师。” 高金有和高收财两个人一块相跟着到了薛廷臣的家里。这个时候虽说过了年了,但还没有出十五,还算是在年里,髙收财一进门就嚷嚷道:“薛老师,我们给你拜年来了!” 薛廷臣和高收财几十年没见过面了,听了高收财那一声“薛老师”称唿,薛廷臣竟觉得怪别扭的,很不习惯。便对高收财说:“你千万不敢把我再叫老师了,我俩个的年龄都差不多,我们以后就以哥弟相称吧。” “那怎么行?你永远是我的老师,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老师。”已经七十岁的高收财说罢走到薛廷臣的面前,当着高金有的面说道:“薛老师,现在不兴磕头,我给你鞠个躬拜年了!”说罢,就向薛廷臣深深地鞠了一躬。 高收财这一鞠躬把薛廷臣弄的更加不好意思了,他只比高收财大三岁多一点。他们两站在一起,在外人看来他还一定没有高收财大呢!薛廷臣顿觉面红耳赤。高金有看着这两个古稀老人的举动,站在旁边呵呵笑。 在薛廷臣看来,自己当时只有初小四年级的文化水平,确实没有当好老师,尽管当时是教过高收财,但也只能算是个不称职的老师,所以他就不好意思。高收财虽然是个农民,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自从这一次跟上高金有和薛廷臣联繫上以后,他们每年都要来往,总是没有改变“薛老师”的称谓。 二零零一年,薛廷臣是在老家过的年。过年以后,他便叫上薛顺治一块到上源头村去看望薛金廷。不管怎样,薛金庭曾是他的同路人,他们相约到运城上学,他们结伴一路步行九十公里,到盐干校上学,他们一起到盐池背盐,还是薛金庭帮他在长旺村口扔了纸条,才在风陵渡口见到了母亲一面。这些好处他怎么能够忘怀? 到了薛金廷家以后,寒暄一会儿后,便扯到四九年去西北的事上了。薛廷臣问道:“当时你是怎么想起要偷跑的?” “在西安的时候我就听人说到青海有很远很远的路,甘肃过去才是青海,还听说那里是少数民族地区,净是回民和蒇民,汉民很少,回民不让汉民养猪,吃不上猪肉只能吃牛羊肉。在西安时就有人劝我不要去了,我当时表示很坚决没有听劝。快到长武的前两天我就开始动摇了,想起了在西安时人家劝的话,觉得我们都走了五丶六天了还没有出陕西省,还听说那里特别冷,所以,我就越想越后悔、赿想赿害怕,心想,与其到那里受罪,还不如早点回去好。现在我想,这可能是当时敌人散布的反面宣传和谣言吧。” 薛金廷回答道。 “你从长武偷跑的时候身上有没有钱?” “哪来的钱?我有没有钱你还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回到家的?真不可想像!” “我走的时候身上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我自己背着行李,一路上不花钱住店,天黑了就找个避风的地方胡乱搞上一夜,只是吃饭花点钱。后来钱花光了,肚子饿的不行,就把被子卖了,用卖被子的那点钱去买点吃的东西。” “到了西安以后,必须坐火车,但我已经没有钱买火车票了,我也不敢坐火车,怕的是学校派人来抓。因为临走时在西安有些熟人曾劝告过我,当时我没有听劝,表态很坚决,也不好意思去向人家借钱。没有办法,我就从西安沿路乞讨要饭回家。三百里路哩!罪是受扎了,也把人丢尽了!还好,没有把这条老命扔到外面。” “到了陕西华阴以后,我不敢走风陵渡。一是没有钱买船票,过不了河;二是怕如果学校派人来抓,肯定会在风陵渡渡口守着。于是,我便走了朝邑县。朝邑就在我们村的黄河对面,那里有我们村里的船,不用掏钱就能过河回到家。” “到那里以后,还真的见到了我们村的人。当时又激动、又羞愧,觉得出去才几个月,落了这么个下场回来,真的有点不好意思见人。” “回到家里的头几天,我不好意思出门,有些亲戚、本家来看我,我感到非常羞愧。就这么在家里呆了几个月,等到过了阴历年,当时教员很缺,我就当了教员。” “当教员每月只有二十几块钱的工资,工作还抓的很紧。六零年生活困难的时候,根本就顾不了家,一斤小麦要卖三块多钱,每月二十几块钱的工资,还买不上十斤小麦。我就不想干了,便呆在家里不去学校了,算是自动离职。不当教员了,在家里也没事干,每天就开点小块地,觉得还挺自由的。” “粉碎了“***”,***上了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提出了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我找过几次,但没能找进去。人家说:‘是你自己不干的,又不是公家把你开除了,就是开除了,也要弄清楚是什么原因。所以,你的问题没有办法给你平反’。就这么在农业社当了社员,一天跟上大家混工分,日子老是过的紧紧吧吧的。” 第106页 说到这里,薛金廷很遗憾的接着说道:“看来一个人的一生,真是难以预料,一步走错了,步步跟不上。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有些后悔哩!如果当时不回来就好了,现在也是个离休干部。不要说一个月有几百块钱的工资,说不好听的话,我每月能有二十块钱就够我花的了,可惜我连十块钱的收入都没有。要是把教员继续当下去也好了,总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这就叫悔之晚矣”! 听了薛金廷的叙述,薛廷臣心里非常难过。也觉得有点后悔,很遗憾的说:“要是我当时把你偷跑的情况给王主任报告了或许也好了。当时真的把你抓回去,挨一顿批评也就没事了,顶多说你的革命意志不坚定就算完了,因为你只是个学员,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薛顺治接过薛廷臣的话茬说了一句:“如果你当时真的把他偷跑的情况报告了,就等于把老同学给出卖了,说不定薛金廷一辈子都会把你这个老同学当成仇人哩。”薛顺治的话把大家都惹笑了,其实这也是一句大实话。 “不说了,想听听你们到青海以后的情况。” 薛金廷对薛廷臣说道。 “我们一块去的薛达生,一九五零年在湟源得病死了。马吉昌、陈光华、张兴中到了青海以后,也因受不了当时的苦,都先后偷跑了。赵克让分到共和县盐务支局,一九五零年土匪叛乱的时候,被土匪抓的去,土匪将他的肚子割开,把肠子头绑到马尾把上。土匪骑上马拖着他的肠子往前走,就那么活活的把人拉死了。听说赵克让后来被青海省人民政府追认为革命烈士”。 接着,薛廷臣又讲了他们刚开始到青海的一些情况:“那个时候,生活上的确很不习惯。我在湟源盐务局当事务长的时候,一段时间吃的是接收马步芳粮仓里有点发了霉的青稞,吃的菜是冻大头菜。在家里吃黑豆面和高粱面馍馍觉得最难吃,但也比那发了霉的青稞好吃些。首先生活这一关就很难过,但已经过去了都是好日子,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 为了安慰薛金廷,薛廷臣接着说道:“人和人不能比,也不必悲观失望的钻牛角,应当面对现实。我们已经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活一天算一天,说不定那一天就像毛主席说的那样,要去见马克思了。这是不可避免的,谁也不能抗拒。虽然每一个人都不愿走这条路,但每个人都必须走这一条路,这是自然规律。” 这一天,几个老汉谝了很多很多,聊的也非常开心、热闹,大家都很高兴。 了却心愿 [本章字数:4169 最新更新时间:2014-01-01 08:16:22.0] 061 了却心愿 人生拥有的幸福里往往夹杂着苦涩,快乐中往往携带着忧伤,无助的惆怅经常会在午夜里弥盪。走过几十年人生的道路之后,每个人都会有许许多多的回忆。愉快的往事在回忆中令人欣慰,忧伤的往事却会使人心里隐隐作痛,这是人生的一种必然现象。 夜深人静的时候,几十年来的歷歷往事总会像电影一样,经常会在薛廷臣的脑海里徐徐而过。每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苏联着名作家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传世杰作《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那句至理名言总会浮现在他的脑际:“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卑鄙庸俗而羞愧……”保尔.柯察金的成长道路和纯洁高尚的灵魂告诉他:一个人只有在革命的艰难困苦中战胜敌人也战胜自己,只有在把自己的追求和祖国、人民的利益联繫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创造出奇蹟,才会成长为钢铁战士。保尔.柯察金战胜磨难、永不掉队的英勇气概总会激励着他。 是的,当一个新生命诞生的时候,伴随他的不仅是清朗的哭声,还有那紧紧握成拳头的双手和用力挣扎的双脚。这就意味着,人自从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天起,生命的延续就是要在努力拼搏中进行。他的每一天都不会再安宁,每一刻都会在疲于奔命,辛劳而自信的活着,按照自己的方式度过自己的一生。期间,有成功,也会有失败。生活就是酸甜苦辣尔后鲜!每个人一生中,他所拥有的财富只是暂时的,喜悦也只是一笑而过,但只有在对目标追逐的过程中,才会让他体验到坎坷后的开心与快乐。 人生有岸。所有的人都不是超脱物慾的人,薛廷臣同样如此,他虽然忙里偷闲萌生出许多非分之想,但是他从来不敢鄙视生活,因为他没有丰厚的物质基础。虽说一生中没有过辉煌,但他却永远不会满足平庸;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成为百万富翁,但他依然要去奋斗,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也许爱情里不会有轰轰烈烈、海誓山盟,但他坚信爱的至尊只有真心;他的一生曾经有过许多的遗憾,但他总会尊重自己所做的每一个选择。他一直认为,路途的长或短,顺利或艰辛,失败或成功,收穫的就是品味人生。健康的活着,是每个人一生最大的幸福与快乐,在有限的生命里,就应该用微笑去对待每一天,用勤奋去对待每一份工作,用坦诚去对待每一个人,用平和对待自己,用自己的努力把欢乐和慰籍带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第107页 人生拥有着太多的眷恋,薛廷臣在耄耋之年,最最眷恋的就是他那可爱的家乡——西侯度,是那些生息繁衍在黄土高坡的父老乡亲们。 他的母亲在世时曾经说过:“老天爷让我们来到这个世上,就是让我们能尽自已的力量去帮助别人,有机会和力量去帮助别人是自己的福份。”这句话是她一生的人生信条,后来也成了薛廷臣自己一生的行为准则。 母亲一生乐善好施,名闻乡里。继承母亲的遗愿,是他对母亲养育之恩的最好报答。他虽说是一个工薪阶层,收入非常有限,生活的也极为平常,但他不会因此而不去履行他对母亲的心的承诺。多少年来,他一直继承母亲把做好事作为自己的生活必须,尽力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和事。正是因为如此,在离休之后,薛廷臣没有只考虑自己坐享清福、安度晚年,而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力所能及的报答那生他养他的家乡和家乡的父老乡亲。 西侯度村的老年人,一生中大部分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早到晚,在山坡和梯田里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庄稼人。多数都是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也没见过世面的人。薛廷臣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得多,经济上比他们宽裕,阅歷上比他们见过世面,于是,他就根据自己的力量,为家乡的老年人尽点力、办点事。 1991年,中瑶乡政府给薛廷臣寄来了一封信,信中称:中瑶乡政府准备修电视差转台,希望中瑶乡所有在外工作的人员能根据自己的力量予以贊助。接到信以后,薛廷臣就想,我的家乡有那么多的歷史文化值得宣传和发扬光大,修电视差转台的确是一件大好事,能有机会为家乡做点贡献是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于是,他给中瑶乡政府汇去了500块钱,虽然钱不多,但表达了他对家乡的一点心意和贡献。 钱汇出去半年多了,却没有接到乡政府的回信。薛廷臣估计是汇款中出了问题,便通过邮局进行了查询。查询的结果是,款已收到,收款人是刘红业。薛廷臣知道刘红业是中瑶乡政府的干部,在乡政府当会计,也就放心了,再也没有过问此事。 1997年3月,薛廷臣回到老家以后,看到村里的巷道还是过去那种下雨泥泞、天晴坎坷不平的状况,他就觉得父老乡亲的行路很不方便,便拿出了500块钱,给了村党支部书记,让他们把巷道好好整修一下,以方便父老乡亲的行走。 1998年,薛廷臣又一次回了一趟老家。闲暇无事,他在巷道里转悠,看到村里的小学破烂不堪,门窗破损,没有玻璃,他觉得很心寒,于是就走进了校园。到学校里边以后,他又看到那些年幼的孩子们坐在院子里写作业,冻得直哈手,他的心里很难过。回到家里以后,他取出了800块钱,为村里的小学买了些玻璃、门帘等,给学生买了些学习用具。 2004年回老家以后,他去了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西侯度遗址。当他看到文物保护员的经费十分紧缺,生活比较困难时,便拿出了200块钱,作为他的经费和补贴。 这一年过春节,村里人想唱戏,活跃一下大家的文化生活。为了村里的家戏能唱好,为了全村人能快乐开心地过好春节,薛廷臣拿出了300块钱,帮大家买一些化妆品和道具。 2005年,西侯度村委会给薛廷臣寄来了一封信,说村里正筹备修西侯度至长旺的道路。他接到信后非常高兴,认为这是村干部们给父老乡亲办的一件实事、是一件大好事,便立即汇去了他一个月的工资2002元。 2008年,薛廷臣又一次回老家过冬。从风陵渡下车以后,路过长旺村,在他侄女薛变娥家住了一天。和他同村的薛德宽知道后,便到长旺来看望他。闲聊中薛德宽对薛廷臣说了一些村里的情况。也扯到了他的工作上。薛德宽说,村里一共有三个信用社代办点,他那个代办点是村里办得最好的一个,曾受到乡信用社的多次表扬与嘉奖,由于他信用社办的好,乡信用社对他也很支持,信用社给了他在村里放贷的手续,全村只有他一个人有放贷的权利,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给村民放些贷款。并讲到他贷出去的款都能按规定及时收回,因此,他把西侯度村已经办的达到信用村的标准了。薛廷臣听了薛德宽的述说之后,觉得村里信用社代办点能贷款,给村里临时有困难的群众带来很大的方便,薛德宽可是为全村人办了一件大好事,对他刮目相看,并对薛德宽的这种工作认真负责的精神也非常佩服。 回到西侯度村以后,乡邻们在一起聊天的时间就多了。闲谈中,薛德宽告诉薛廷臣:“四川汶川5、12地震的时候,我和赵世发两个发起了为灾区搞献爱心的活动,全村共募捐了一千多块钱,其中自悌妈一次就捐了二百块钱,收到捐款后,我们就把钱送到了镇政府。”聊到了村里老年人的时候,薛德宽说:“我和赵世发是咱村老年协会的成员,专管咱们村的老年工作,我们准备在“元旦”召集全村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开个座谈会。”薛廷臣听了以后不但很高兴,也很感兴趣,便问薛德宽道:“村里给了你们多少钱?”薛德宽说:“村里没给钱,我搞信用社挣了点钱,这个钱由我掏。”薛廷臣又问道:“你准备拿出多少钱?”薛德宽说:“有三百块钱就行了。”这个时候,薛廷臣对薛德宽的这种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和热心村里的公益事业的精神更加佩服了,他想:德宽搞信社能挣多少钱?他能拿出来300块钱的确很不容易。于是便产生了想和他一起为村里老年人做点好事的想法。 第108页 以前,薛廷臣每次回家,都曾参加过不少村里的喜事和丧事,看到全村的人都会到事主家去帮忙,村帮村、户帮户,民风很好。我也听家里人说,在他母亲病重期间,全村的人基本上都到家里来探望。他又回想到:自己的几位老人去世的时候,自己都不在家,村里人也都曾这样热情的帮着把自己的几位老人发送了,这种乡情是多么的珍贵!自己也要利用这个机会来报答乡亲们。于是,他便对德宽说:“你能拿出300元,我也拿出3000块钱,给咱们村里的老年人办点好事、实事。”于是,便拿出了3000块钱交给了薛德宽,让他给西侯度村的父老乡亲们办点有益的事,以了却自己报答西侯度村父老乡亲的心愿。 2009年元旦,薛德宽、赵世发和退休教师刘永福共同主持召开了西侯度村六十岁以上的老年座谈会。会上赵世发(曾任村里的支部书记)讲了话。主持会议的薛德宽也让薛廷臣讲了话,薛廷臣讲话时对薛德宽把村里信用代办点搞的很好给予了表扬和肯定,并说出了自己拿了三千块钱支持村里的老年活动。 2009年秋天,薛廷臣又一次回老家过冬。农历九月九重阳节的时候,薛德宽组织西侯度村的老年人到鹳雀楼、普救寺等地方去旅游,并邀请薛廷臣一起去。薛廷臣没有去,他不去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这几个景点他过去都曾去过。二是他去了就会多占一个位子,村里的老年人就会少去一个。 旅游回来以后,参加旅游的老年人心情都很愉快,但因为没有组织好等原因,全村九十几个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只去了三十几个人,还有将近三分之二的老年人没有能享受这个待遇。村里有人议论:应该让老年人享受同样的待遇,对那些没有参加旅游的人也应该和出去旅游的人一样对待。薛廷臣觉得大家的议论很正确,就去和薛德宽商量。 薛廷臣见了薛德宽以后,便和他商量如何把剩下的钱分给没有去旅游的人,使没有去旅游的人都能同样享受,薛德宽回答说:“钱不多了,只剩下四五百块钱了。” 为了把这件事处理好,薛廷臣决定,再拿出五千多块钱去看望那些没有去旅游的老年人。后来,他在村里老年协会会长薛俊虎的带领下,亲自登门,对村里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进行了慰问,以表示他对西侯度村老年人的一点心意和报恩之情。 薛廷臣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在我的心里,总觉得根据自己的力量,能为别人着想,能去帮助别人是一种乐事,所以我总愿意这么去做,只有这么做了,我才能觉得心情舒畅和欣慰。”“我生在西侯度、长在西侯度,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小米饭把我养大,风雨中教我做人,树高千尺总有根。是西侯度的山水养育了我,西侯度村的父老乡亲关照我成长。所以,我眷恋着我的家乡、眷恋着西侯度村的父老乡亲们。能为家乡的建设出点力,为西侯度村的父老乡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有益的事,是我的心愿。过去我这样做了,今后,我还将一如既往。我要在我的有生之年,继续为西侯度村的父老乡亲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有益的事情,以了却我对西候度的父老报答之意,以实现我的心愿!” 颐养天年 [本章字数:3094 最新更新时间:2014-01-04 07:45:02.0] 062 颐养天年 二0一三年秋,年过85岁的薛廷臣有了自己的一个新想法,他知道,到了这个年龄,已经不是奉献的年龄了,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给儿女增加负担,是自己今后的全部任务。于是,他将2013作为自己人生的一个新的转折点,开始步入消闲静摄,颐养天年,“健康、自由、幸福、快乐”的晚年生活。 如何过好晚年生活呢?薛廷臣觉得自己应该做好四件事:一是锻鍊身体,二是吃好喝好,三是心情愉快,四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基于此,他有了自己新的想法和打算: 一、坚持锻鍊。“养身在动,养心在静”。他认为:颐养天年就是养生,养生应该是运动养生,心理养生相结合。于是,他把运动健体放在首位,骑自行车、步行是每天的必修课;再就看书、听戏自找乐趣,始终保持心情舒畅。 三、吃自己想吃的食物。老年人养生长寿要从吃开始。古人想长生不老,拜佛求神,炼丹吃药。今人迷恋补品补药。他都不採纳。绿色、环保、粗茶淡饭是他的追求。 四、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生理需求是最低层次需要,心理需求才是最高层次的需要。到了这个年龄,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做自己想做、爱做的事。自由是人类在获得基本生存保障的前提下,渴求实现人生价值,提高生活质量进而提高生命质量的行为取向和行为方式。因此,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高兴干什么就干什么,达到自己心情愉快。 五、选择一个清净的环境。他认为,心情平静、心理平衡才是更高境界的养生之道。只有在清净的环境下性情才能得到陶冶,只有“宁静致远,淡泊明志。”才能达到“消闲静摄,颐养天和”。 基于上述想法和打算,薛廷臣便开始了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的自由生活。 今年他的第一愿望就是在老家度过一个冬天,过了年天气暖和了在到西宁。老家的亲情,老家的气候,对他的吸引太大了。于是,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孩子们。长子尚文理解老人的心情,但觉得老人毕竟已经八十六岁了,让他一个人回去总是不放心,便提出开车将他送回去,到老家把老人安顿好。因为两个儿子都有车,送老人回家在情理之中,但薛廷臣却不同意,他对儿子说:“我的身体很好,自己坐火车回去就行了,不用耽搁你们的时间,也不用浪费能源。”孩子们心理总不踏实,坚持要开车送他回去。为此事两代人一直达不成一致意见。 第109页 为了证明自己一个人回去没有问题,薛廷臣便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演给孩子们看:他连续五天,坚持每天从大通县的桥头骑自行车走到西宁,然后再从西宁返回来。这一来回七、八十公里路,现在的中年人未必能做到,他却轻松做到了。五天过后,他对尚文说:“我每天能骑自行车到西宁跑一趟,从西宁到西安一个晚上的卧铺就到了,我怎么就不行?现在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孩子们看着老爸那么固执,也就只好顺从了他。 薛廷臣原本计划坐公共汽车到西宁火车站,然后上火车到西安。临走的时候,孩子们却坚持要用车子将他送到西宁火车站,他坚持要自己坐公共汽车区。但孩子们根本就不答应,为了不佛孩子们的一片孝心,他做了让步,同意让尚文用车将他送到西宁火车站。 2013年9月26日,火车快到西安的时候,薛廷臣给学仁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回来了,到家里再见面。巧的是学仁在西安给凤母看病,他接到电话非常高兴,说道:我正好在西安,在旅馆包了一个房间,你到西安后在这里住几天。 下车之后,学仁到车站接他。好久不见,两个人都很高兴,就在西安住了下来。 在西安期间,他们两个就住在了学仁包的那个房间里。因为不是家里,吃饭全是在饭店里,好在西安的饮食习惯和老家一样,他们也是专门找那个可口的小吃去过瘾。因为见到了亲人,饭菜也很可口,薛老的心里很高兴,不觉就过了五天。 薛老勐然想起,应该回家了。10月1号,他离开了西安,坐大巴回到了家乡。 回到家后,径直就去了侄子会忍家里。见到老人,孩子们非常高兴,一家人其乐融融。 第二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给父母、祖宗烧纸上坟。 他洗把脸就到村里的小商店去买纸和纸钱,没有想到,竟然吃了一个闭门羹。他又去了另一家小商店,但到那里后门上也挂着猴。村子里就这么两个小商店,他没了办法,只好返回家里。 吃罢早饭,在家里坐不住的老人就想到巷道里转转。可他没有想到,在巷里转了四圈,竟然没有遇到一个能和他说上话的人。他这个时候才潘然醒悟: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基本上都离开了人世,村子里只剩下一个叫润子的老头比自己大些,但润子连说话都说不清,听也听不见,几近痴呆的人。费劲说了几句以后,便大失所望。那些六七十岁的人们,因为子女们外出打工,还都要到田间去干农活,很难遇到能和自己聊天的人。 在巷道里徘徊了一会儿后,他突然想起学仁在西安时曾告诉他:咱风陵渡有了敬老院,听说那里很不错。他就想到那里看看。 回到家后,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会忍和淑云,怕他们阻拦。隔了一天,早上吃过饭后,便去了文管所,和俊虎聊了一会,便说了自己的想法。老年人和老年人的想法是一致的,得到了老薛的支持。薛俊虎用摩托车把薛廷臣带上,径直去了风陵渡的敬老院。 敬老院是芮城县民政局办的,条件很不错,他们到灶房、宿舍等地方看了以后,心里很满意。特别是那里的家乡家常饭和那些住在敬老院的退休干部群体,让他更为满意:能吃好,能有许多有共同语言的人在一起相伴,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于是,他就当即决定住在敬老院。 薛廷臣知道,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必然带来很多反对意见。首先,会忍、淑云他们就会发对,且不说其他,让他们在村里说不起话。为什么老人家回来了,去住了敬老院?是不是因为他们管得不好,还是嫌弃?!本家的侄子、孙子们肯定都会反对。可没有办法,他有他的难处和想法。在侄子家,饭菜、住处都很好,对他从来都是招唿周到,无微不至。可他觉得三天五天、十天半月,这倒没有什么,可几个月时间,让孩子们每天为自己操心,他觉得很过意不起,这是其一;其二,村子里面同龄的老人没有多少了,自然条件也不方便,本来想开心几个月,在村子里却受到限制。住在敬老院,时不时还可以回去转转,即满足了自己亲情的心理需要,又能自由自在地活动。 作出决定之后,薛廷臣便回家做侄子、侄媳们的思想工作。这个工作的确难做,经过几天的说服,亲人们总算心悦诚服地把薛廷臣送到了敬老院。风陵渡敬老院是由中国福利彩票贊助,芮城县民政局主办的中心敬老院。由于当地政府的重视,敬老院办得很好,入园人员共有三十几位,大部分是退休的干部或职工,基本上都有工资收入,其中一部分行动不太方便,但生活能够自理,这些人为了不给子女添麻烦,自己掏钱自愿来住。薛廷臣便是其中一位,他的入住,绝对是百分之百自己的决定。 住进养老院后,薛廷臣感觉非常满意。首先是饭很可口。第一,这里的饭全是地道的家乡饭,在这里,他吃出了青少年时期的那种饭的味道,特别是葱花炒酱豆,味道太地道了!第二,饭菜煮的很熟。这里的人都是年纪大的,牙齿都不好,那些从农村来的厨师,很能理解老人的需求,把饭菜煮的很熟,好咬。第三,食堂里的馍馍蒸得非常好,地道的起面馍味道很纯正、可口。能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他真的很开心,在这里呆了没有一个月,体重竟然增加了一公斤。其次是很开心。 第110页 他喜欢听蒲剧,这里蒲剧的光碟很好买,因为有了满足精神需求的条件,他总是能沉浸在有滋有味的幸福之中。 他喜欢聊天,这里的老年人多是退休的干部职工,共同语言多,和大家一起聊天,了解家乡风土人情,经济发展,回顾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是一大乐事。 他喜欢和家乡的亲朋好友交往,在这里,给他提供了来去方便的客观条件…… 在老家的这段日子里,他过得很愉快,很充实。由于心情好,加之离开了青海的高原气候,清新的空气让他感觉很舒适,短短一个月,他在青海时候的那种头闷的感觉竟然慢慢地消失了。他觉得这次在老家过冬天收穫很大,心里非常满意。 后 记 [本章字数:1917 最新更新时间:2014-01-04 08:52:00.0] 后 记 和薛老结缘是西侯度文管所薛俊虎先生牵的线。那是2009年12月的一天,薛俊虎和一位老先生每人骑着一辆摩托车来到我家。看着站在刺骨寒风中的两位老人,不由我肃然起敬,就赶紧将他们请到家里。 进门以后,俊虎兄便向我介绍了和他一起来的这位老先生:“这是我们村的臣子,大名叫薛廷臣。是从青海离休的老干部,今年82岁了。” 我原以为他们两个年龄相仿,也就是70岁上下年龄吧。没有想到,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位82岁高龄的耄耋老人。老人家的身体很棒!不说他走路如风、思维清晰,口若悬河,竟然还能骑着摩托车走山路,太不可思议了! 俊虎兄是个直性子,快人快语,开门见山道出了他们的来意:“臣子写了一个回忆录,想让你给改一下,另外还想要你写的那几本书。” 这些都是举手之劳,我当即慨然答应。 看到我慨然答应,薛老先生非常高兴,顺手从包里掏出了一个u盘。当我弄清楚他那十多万字的回忆录手稿是他自己用电脑打出来的时候,心底里更增加了对老先生的佩服和敬仰。 因为老人家过罢年还要回青海,我接受了这个任务之后,就放掉了手头的一切,赶紧着手给老先生修改文稿。 因为过去不熟识,就得先了解情况,接受任务以后,我用了三天的时间,详细的看了一下薛老的全部文稿。看完文稿之后,对老先生其人、其书便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当然也有许多感受: 一、可以看得出,这位仅断断续续上过四年私塾的老人没有正规写过文章,所写文字全是口头语言,应该是一本记录,的确不能成书。但是,这样一位从旧社会歷尽磨难走过来的老人,能有这样的写作水平已是很不简单了!按他目前的水平,少说也有高中文化的底功,他的水平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二、虽说写的是一本“流水帐”,但事实清楚,素材丰富,修改起来能得心应手,不愁“无米下锅”。 三、观点明确,真实感人。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们物质、精神生活条件的改善,老年人写回忆录已成为时尚。但多数人都不能实事求是的去对待自己,或夸大功劳,或迴避过失,千方百计往自己头上套光环,总想给乡邻、亲友和后辈们留下一个完美的形象。而他的风格却和常人完全不一样,自始至终实事求是,功过对错毫不掩饰,这种品格与风范非常难能可贵! 四、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勤奋工作;宽于待人、严于律己,做人堂堂正正;做事大气、心胸宽阔,处事乐观,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经得起挫折和失败。尽管在他的文字中没有写过这样一句话,但他一生的所作所为,已将这些高尚的品德体现的淋漓尽致。特别是老人在“四清”运动和“**”中饱受冤屈和磨难,但他没有对党和政府有丝毫的埋怨,始终在检点自己的过失。就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忘记努力为党工作,为人民做好事!这种伟大情操是常人所做不到的! 五、热爱家乡,睦亲和邻,念人之功,帮人之忙,谅人之短,扬人之长、乐于助人,无私奉献。虽远走他乡但赤子之心永远没变。时刻都在关心着家乡的建设和家乡父老的生活,每年都要为家乡作出一些力所能及的奉献。 除上述之外,我还有一个最大的感受,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性格、思维、境界、行为举止竟然有那么多相似之处!缘于此,我在给老人家改书的过程中,就感觉得心应手。老人从邮箱里看了我改过的部分文稿之后,也高兴地说了这么几句话:“你了不得,竟然完全把住了我的脉搏,你所写的,全部是我所要表达的。太棒了!” 由于曾认真修改过老人的回忆录,对他的人生轨迹可以说是了解了很多,几年来,我还经常和薛老通电话,用电子邮箱交流,对薛老还真的非常羡慕。羡慕他虽说已是八十五岁高龄的耄耋老人了,但身体依旧那么健壮:不但仍是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而且每天还要骑上自行车走四十公里路;羡慕他坎坷却很充实的人生总是活的那么幸福。羡慕之余,就想把他的健康真谛、幸福真谛好好总结一下,以指导自己的人生。闲暇之时常常回忆他的一些传奇经歷,探索他那健康长寿、幸福美满的秘诀。通过总结,我得出了这样一条结论:健康的人生态度是他健康、长寿、美满、幸福的主要原因。心血来潮,便沿着老人的人生轨迹撰写成册,奉献给希望自己健康、幸福的朋友,以和朋友们共飨。 第111页 品味人生的楷模 人都是哭着来到这个美丽的人间。每个人从来到尘寰到升入天堂,整个生命的歷程都是一本书,至于写得好写得坏、写得厚写得薄、写得精彩还是写得平庸,全看你自己如何下笔,别人是无法代替的。 智者说:“一花一天国,一树一菩担,一沙一世界。 有人把人生比作一杯咖啡,有苦的滋味,也有甜的香醇。我却感觉人生似一杯美酒,不同的人在品酒时有着不同的感觉。会品酒的人,把品酒作为一种乐趣,四溢的酒香会沁人心脾,让人感到韵味无穷,妙趣横生;而不会品酒的人,就会把品酒当成一种负担,酒的辛辣会难以入口,只能拒以千里之外,痛苦难挨,感到酒平淡无奇,丝毫感不到其中的乐趣。 正文 卷首语 [本章字数:264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09 18:58:03.0] 豁达指心胸开阔,性格开朗,能容人容事;豁达是一种大度和宽容;豁达是一种品格和美德;豁达是一种乐观的豪爽;豁达是一种博大的胸怀、洒脱的态度;豁达是一种奉献,是人生中最高的境界。 豁达是健康、长寿、幸福的人生真谛! 豁达的人精神开朗,心怀坦荡,对生活充满信心,对误解包涵宽容。豁达的人,能屈能伸,知进知退,经得起挫折失败;豁达的人,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得之淡然,失之泰然;豁达的人能够帮人之忙,念人之功,谅人之短,扬人之长,取得他人的信任和友爱。豁达的人,心胸开阔,处事乐观,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即使到了山穷水尽处,仍能眺见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