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星座》 第1页 [科幻探险] 《目标星座》作者:[德] k·h·舍尔【完结】 副标题:世界科幻小说精品丛书(《佩利·罗丹科幻系列》之七) 内容简介 德国的“佩利·罗丹科幻系列”自1976年第一本问世至今已出版到第60本。它取材于1961年创刊的科幻小说周刊(该周刊到1999年已出2000期)。 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现已在世界各国发行达1亿册左右。 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以佩利·罗丹为主人公贯穿始终,60部科幻小说各自独立成章,除部分主要人物重复出现外,在故事情节等方面相互没有联繫。 该系列小说故事情节紧张曲折、动人心弦,悬念一个接着一个,内容新奇,含有较多的科技含量,具有一定的预见性(如人类的星际航行等)。文字通俗易懂,在描写方面具体、形象,没有故弄玄虚的冗笔和抽象的哲理思辩,适合成人科幻小说爱好者和青少年阅读。 该系列小说问世以来受到广泛注目和欢迎,被称为“世界上最着名的太空探险系列小说”。 本书是中文版的第七部,也是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已出版的第二部。 本书是德国最富代表性的当代科幻名着系列小说之一。 太阳帝国的“幻想号”宇宙飞船在一次远距离试验航行中,无意中到达了一个蓝色太阳系,他们的贸然降临被蓝色的阿孔人现为粗野和挑衅行为。阿孔人拥有更发达的科学技术,宇宙飞船在这里都已成为淘汰之物。“幻想号”受到了蓝光的攻击,全体人都瘫痪不动,在阿孔人登上飞船前的一剎那,突变体鼠狸古基用远距感应力操纵启动开关,“幻想号”倏地跃迁离开了这一空间。但是,阿孔人早已作了安排,“幻想号”航行不久,就失主动力,发生爆炸,三百多人仅八十几位生还。他们紧急迫降在一个灰色星球上,没想到这是一个具有生命力的原生质星球,就在被吞噬的危急关头,一艘宇宙走私艇救了他们。 不久,一艘阿孔人的飞船侵入太阳系空间,三十分钟后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们还不知道,整个太阳系都面临着被灭绝的灾难…… 前言 谈起科幻小说,无论在国内或国外,少年朋友们几乎没有不喜爱的。近年国内的影视界等大众传播媒介,甚至玩具公司,都竞相以科学幻想手段来激起少年儿童的兴趣,丰富他们的生活。相比之下,对于外国科幻小说的翻译出版却远远没有那么热火。广大少年朋友在课业负担逐渐减轻的条件下,很想看一些外国科幻小说。正是这种情况促使我们决定翻译介绍一套《世界科幻小说精品丛书》,来适当满足少年续者课余文化生活中的饥渴。 然而,外国科幻小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作品,对人们起过什么作用,今后可能产生什么影响,无论是青少年朋友还是其家久都很想了解。 真正的科学幻想小说在世界文学领域里是个新兴的独立文学体裁,并巳成为通俗文学中的一个流派。严格地说,它的特点是以人类科学文明为基础,以带有科学探索精神的幻想故事为内容,其中有典型人物、曲折生动的情节和特定的环境,并又以合乎科学推理的浪漫主义文学手段去描写过去、现在和来来(主要是来来),从而激发人的想像力和求知的热情。作为一种独立文学体裁的科幻小说,至今已有一百七十余年歷史。它的孕育和诞生,还有一段萌发时期。有趣的是,最初带有科学幻想性的原始边缘科幻作品,大多是跟科学家的名字连在一起的。伟大的天文学家伽利略和凯普勒早在17世纪写的《星空通报》和《梦》中,就把月球旅行这个带有科幻文学色彩的主题,跟科学探索结合了起来。当然,这还不算现代意义上的科幻小说。不过;它给后世的文学家很大影响和启发。后来许多作家把小说创作建立在科学假想的基础上,摆脱了神话,形成了萌芽期的边缘性科幻小说。从此科学推理的灵魂和大胆幻想的精神便越来越普遍地为人们所接受,最后终于植入了科幻小说萌芽的土壤。 歷史跨入19世纪以后,英、美、德、法等国先后完成了工业革命,资本主义在西方世界逐渐占据了统治地位。科学技术的演变,使科学进一步分化;资本主义的发展,加深了社会矛盾和冲突。因此,以科学眼光来观察世界就更加变得理所当然。原来并不十分自觉地以科学幻想手法创作出来的边缘科幻小论便逐渐变成比较自觉地以科学幻想为独立体裁的作品,于是真正的科学幻想小说流派便形成了。为早期经典科幻小说作出重大贡献的,大多是文学史上享有盛名的严肃作家。例如,英国的玛丽·雪莱和乔治·威尔斯,以及法国的儒勒·凡尔纳。 玛丽·雷莱的《弗兰肯斯坦》(又译《科学怪人》)已被公认为世界第一部科幻小说。它通过一个人类双重性格的形象,触及来人类与科学、科学与社会发展的关系及其后果。法国作家凡尔纳在科学知识的基础上大胆设想,并预言未来。他的作品所作的预言,基本上都已被科学的发展所证实。英国作家乔治·威尔斯把科学幻想和推理同社会学结合起来,以科幻小说形式揭露了现实社会中的矛盾和冲突。他们都成功地以科学幻想小说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幅逼真的图画,把疑问、预见以及隐约可见的、好或坏的后果推到社会面前,让人们去欣赏、鑑别与思考。 第2页 概括说未,科幻小说自形成独立文学流派时起,不是侧重于自然科学主题,即西方科幻界所说的硬科幻,便是侧重于社会科学主题,即西方科幻界所说的软科幻,或者二者相互交织。经过20世纪20至40年代现代科幻小说復甦的“黄金时代”和当代“战后觉醒时期”,乃至六七十年代新浪潮运动后的“繁荣时期”,正统的严肃科幻始终保持着这一特徵,其影响所及不仅渗入了其他文学流派,吸引了严肃主题作家的注意,而又引起了科学界和教育界的巨大反响。不少举世闻名的高雅文学作家,如马克·吐温、詹姆斯·希尔顿、乔治·奥韦尔以及冯尼格特等,都曾以科幻手法写出了寓意深刻的传世之作。不少发达国家已在中学和大学阶段将科学幻想列入教育计划,力求尽量去激发青少年的想像力和求知的热情,尽可能地引导他们去创造美感,引导他们去追求真与善,去探索和建设理想的未来,同时提醒人们对假、丑、恶有所警惕。这也正是科幻小说得以源远流长、绵延不绝并始终吸引人的原因。 不过,鑑于外国科幻小说的翻译在我国已有几十年的歷史,古典边缘科幻和近代科幻代表作已基本上有所介绍,我们决定侧重于翻译介绍现代和当代英、美、德、日和苏联等国的科幻小说。主要选编“人类进化及变异”、“宇宙太空和异星生物探索”、“时空转换和奇异世界探险”、“生态平衡破坏引发灾难”、“科学实践与未来社会”,以及“幽默讽刺、隐恶扬善”等题材的优秀作品。 然而,应该说明,科学幻想小说毕竟只是一种浪漫主义的文学形式,而不是科学发展远景的蓝图或实验报告。科学幻想小说的内涵,即使有某些似乎可信的科学假设,也总是带有模煳的超前想像性质,甚至有悖于纯科学的原则。我们只希望这套丛书不仅能够有助于读者了解什么是外国科幻小说,而且能够极大地丰富青少年朋友们的想像力,激发起积极的科学探索精神。 最后还应该说明,为了编辑出版这套丛书,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的编辑,在整套丛书的规划、题材和篇目的选定以及译稿的审决处理方面,给予了不少指导和帮助。作为主编和译者,特在此表示由衷的感谢。 我们同时般切地期望,广大少年读者关心这套丛书,随时提出宝贵的意见和建议,以便今后我们翻译和编选每一辑丛书时集思广益,把《世界科幻小说精品丛书》编得更好。 主 编 1992年1月于上海 第一章 序曲——月亮间谍之死 “如果我处于您的地位,我不会这么做!” 阿尔佛·扎尔图斯楞然呆住了。他的手中抓着一副全口托牙,像是握着一件可怕的武器。 “请转回身,举起手来,放下牙齿。”那个同样的、听上去不露声色的声音命令着。正是这个声音让扎尔图斯大惊失色. 他仔细倾阮听,试图弄清说话人的位置。 紧靠扎尔图斯身前,全自动的x53装配站那宽大的传送带嗡嗡作响,滑过那光洁如镜的滚轮。传送带上是一种遥控武器的可摇镜臂,这-185-格左三号秘密装备系列的一种设备。这是为大地级重巡洋舰的外部旋环顶定制的。 设计的奇特之处是新式的轻便滑动轴承。它可以彻底解决真空中常会出现的润滑问题。 阿尔弗·扎尔图斯慌忙四顾,可是不见一人。狭长的走道没有藏身之处。只有在那传送装置坚实的支架后面,似乎有可能藏下一人。 扎尔图斯本能地採取了行动。他飞快地把上半口托牙塞入嘴中。匆忙中显微照相机机身错位,瞬时感到一阵压痛。 扎尔图斯绝望地用舌头动作起来,直到那掏空的吸板滑入他上腭中特别的线槽,并固定住。压迫感消失了。 他松了一口气。这个小个子男人无意识地、不安地微笑着站起身来,慢慢举起双手。 “很好,”有人讥讽地说,“竟这么能干。您应该到马戏团去表演。” 扎尔图斯知道,如果在自动流水线的这个区域被抓,他就完了。在过去的57年间,这个地球的月亮面貌已大大改变。准确地说,它已经完全变样了。 仔细观察,这颗地球卫星已经根据阿尔孔人的范例,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互相联接的太空船坞。这个人类最伟大的建筑事业在数月前竣工。从这以后,月球上启动了仅由少量控制中心掌握的装配线。 扎尔图斯相信,他校一个电视摄像机发现了。如果是这样,人们不太可能发现,他在自己的托牙中藏了什么。不过,没有看到什么地方有电视摄像机。别人怎么会对他的举动如此清楚呢? 他再次环顾四周,想着自己的任务,想着他手錶底部的微型照相机,还想到月球的安全部门。这是太阳帝国国防部的一个附属部门。 如果他带着照相机和胶捲被捕,那么,他作为自动控制流水线计划工程师的生涯也就结束了。然后接踵而来的威胁便是审讯、法律程序、降职和惩罚。 想到军事法庭——因为他处于军事法规制约下——扎尔图斯失去了理智。他再次察看四周,没有注意警告声。 他几乎是令人窒息地大叫一声,奋力跳上传送带。他马上跌倒了,被高速带入岩石中那狭窄的通道。 第3页 后面是136号装配车间。来自各方面的零部件在这里被组装成一个大部件。 “您疯了吗?!”他听见陌生人的声音,“快跳下——您快跳下!生命危险!当心,快跳!” 扎尔图斯违心地笑着。他用指甲抠住塑料传送带那可以抓住的凹槽,用压抑的痛苦呻吟来抵抗传送带的震动,一边还努力思考着怎样从136号车间脱身。 陌生人一直在叫喊,但话已听不清了。 阿尔弗·扎尔图斯刚刚想到,必须以某种方式毁去那些表明他有罪的东西时,便被一个自动控制的旋转装置的钢爪抓住,提离了传送带。 扎尔图斯大声唿叫,惶恐万分。他突然明白,陌生人的警报并非是花招。 这个小个子男人被拖过岩洞、拽入空中。他仅幻影般地看到表面绝缘层喷敷机那张开的大口。一些较大的半成品在里面被涂以防酸防热涂层。 在钢铁大门后是炽燃的熊熊烈火。液体热塑性塑料在1256度的高温下通过许多高压喷晓四处喷射。 机器人手臂是无情的。它不能分辨无生命的物体和有生命的躯体。 希尔德伦上校是月球安全部f-81处的负责人。他把计划工程师阿尔弗·扎尔图斯的卷宗放到一旁。扎尔图斯2062年6月22日生于爱达荷州的洛曼。 他目光阴沉地上下打量站在他写字檯前的下士。当目光落在这个卫兵敞开的腰带皮套中那柄休克枪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伸出食指,点了点那辐射枪。 希尔德伦的声音听上去非常严厉:“这个——这是什么?您採取了什么措施?我们难道给了您一个老鼠夹子或其他什么吗?您为什么不用休克枪把他击昏呢?他难道不就在您眼前?难道不是吗?” 年轻下士脸色苍白,直挺挺地站在上司面前。在场的f-81处军官们一言不发。情况根本不像希尔德伦看上去那么清楚。 ”是的,长官,是的。”安全部的这个士兵结结巴巴地说,“我打开了跟踪屏蔽,扎尔图斯看不见我。工作守则规定,不到万不得己,禁止使用休克辐射枪。我当时觉得还不必要使用武器。密探矮小瘦弱,我不费欢灰之力就能将他制服。我为什么要击伤这个男人呢?” 希尔德伦站起身。写字椅哗啦一声滑到后面。这个指挥官倒背着双手走到自动饮料机前。“啊,您不想击伤他?您就这样把他送向了死神,不是吗?” “长官,我没料倒他会跳起来。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当扎尔图斯躺到流水线上时,我就不再打算开枪了。” “为什么?” “因为传送装货比我跑得快,先生。如果我把这个技术人员麻醉了,他就不能在最后关头跳下。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我对他喊叫,在墙洞后是分离机。他不听我的。我能怎么办呢,先生?” 希尔德伦上校转回身。“您能证明自己,在他身后发出了警告?” 守卫部队的这个下士四下观望,寻求帮助。一个监视部队的少尉插话道:“录音记录在这里,长官。当下士罗迪齐恩用头盔报话机发出警报后,我们打开了电视监视系统。他确实叫了,声音很响。” 希尔德伦无言地踱回办公桌。他把杯子重重放下,饮料溅了出来。“您走运了,罗迪齐恩。您为什么只想到,独自一人跟着密探进入传动区域?” “我观察扎尔图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长官。我想当场抓住他,所以我在偏导场的掩护下跟踪他。他又用那手錶照相机拍照。我紧紧站在他身后耐心等待。然后他取出微型胶捲,拿下托牙,把这极小的胶捲藏入假牙腭托的一个恰好合适的洞里。这时我对他开口了。他惊呆了,此外表现得束手无策。我根本没想到他会跳上传送带。我没能抓住他。” 希尔德伦朝他部门的军官们望去。罗迪齐恩下士等着,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好吧,您把自己的陈述纪录下来。您暂时离职休假。我必须把这件事报告给国防部长,您明白吗?” 罗迪齐恩无把握地点点头。一会儿他离开了指挥官办公室,在前厅找了一个座位,精疲力尽地坐倒在上面。 他徒然地试着把那个可怕的景象从脑海中排除出去。小个子男人那扭曲的脸一直还浮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次事故,罗迪齐恩,”一个从旁边定过的军官说,“您回到自己的驻地去准备报告吧。您看上去非常不幸。” “我自己也觉得非常不幸,长官,”这个卫兵用干燥的嘴唇说道,“事情还会怎样发展?我可是毫无办法。” “这我们知道。如果您不走运的话,这件事牵涉面会更广。有规定要把此类事亲自向行政官报告。您知道,他像爱护自己的眼珠那样爱护月亮船厂。” 罗迪齐恩下士气都喘不过来了。“您——您指的是佩利·罗丹,长官?” “您还知道有另—个行政官吗?如果您必须向他报告,就十分坦诚地描述一下事情经过。不太可能要您承担渎职的责任。这是一次事故。就像刚才说的。现在您去吧,去把战斗服脱下。” 军官用两个手指击打了一下钢盔,然后离开这间座落在离月球表层几百米下的屋子。近处是这个工厂区域的电站在嗡嗡作响。 第4页 第二章 登上“幻想号”重巡洋舰 布拉左·阿尔克赫尔兴奋地瞪着闪亮的双眼,看着自动检查机那看上去毫不显眼的投入口。 这个机器粗壮结实,有些骇人。它专门检验固定在狭长塑料片上的个人数据。布拉左·阿尔克赫尔是太阳舰队的少尉军官。一道神秘的命令把他派遣到月球基地。几个小时以来,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到了一所疯人院中。 自他登上月球以来,安全部门的士兵盘问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已经不下十一次了。 人们打听他的经歷,对他的父母亲兴趣盎然,接着还想知道他布拉左,今后打算干什么。 由此,布拉左一次又一次被置于激动状态,他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他现在首次有机会欣赏人类最大的舰队基地了。他知道,57年来,月球已成了一个宇宙飞船船厂和武器工厂的天体。事实上,这个地球卫星己被逐渐掏空了。但在表面上几乎看不出任何大型工业的迹象。人们以最先进的手段和巨大的财力,把它建造在死气沉沉的表层下面。 只是那些巨大的宇宙航空港在上面——还有太空防御要塞的坦克球形顶。 足足花了13个小时,布拉左才终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不过,他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布拉左·阿尔克赫尔是一个身材瘦长、23岁的男子。当一个闪着银光的头罩在他头顶上降下时,他更紧张地抓住了自己仅有的几件行李。 他耐心地忍受着脑电波测量仪的折磨,这是机器人检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如果人类卫兵疏忽了些什么,机器人会把它找出来。 “放下行李。”扬声器中咕噜出声音。 布拉左直挺挺地站住。他困惑地张开双手,手提物件“啪啦”—声落到地上。 阿尔克赫尔脸都红了。他狼狈地往边上看。 “对不起,”他急忙说。他有些失措地对这个没有灵魂、不会对他的话作出反应的机器人微笑着。 机器人亮起了绿灯,身份证从另一端退出。这时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准许进入,先生,”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有人在等您。” “非常感谢。”布拉左轻声说道。 他急急弯下腰拿行李,却把头撞在一个红色手柄上。机器中响起了铃声。布拉左屏住了唿吸。 布拉左·阿尔克赫尔在宇航学院是个有名的倒霉鬼,他有着两对笨拙的手脚。这会儿,由于重力牵引,他张开双臂,摆开双脚摔倒在地。戴着头盔的脑袋无意中撞在一个当路人的胫骨上。 布拉左平时乖得像个年迈的伯恩哈德派教士,现在却禁不住发出了几声可怕的咒骂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到处乱摸的手把滑下的钢盔和扭在一起的带子整理好。 他喘着粗气想站起身,当抬头看到自己上方紧挨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时,又一阵心慌。这人身穿无标志的连衣裤,满脸油污,正咧着嘴笑。看来是机器保养人员。 这人在自己那深黄色的头髮上戴了一顶皱巴巴的、面目全非的大沿帽。身上没有军衔标志。 布拉左恼火地叫道:“您不能跳到一边去吗?您这个死板的测油员,您!天哪,您看上去像什么?” 布拉左对自己也感到吃惊。最后他不知所措地说道:“对不起,朋友,我不是故意的。当然是我错了。您能帮我一下吗?” “当然,”这个有着一双灰色眼睛的高个子男人点点头,“您走路简直像一只三条腿的狒狒。” “真有这种东西?”布拉左奇怪地问道。 陌生人放声大笑。他替布拉左轻轻拍打弄脏的制服。“要保持整底少陆不是吗?请问,您去哪里?” 阿尔克赫尔马上开始绝望地寻找人们到处塞给他的文件。这个瘦高个耐心等着,直到这个越来越烦躁的少尉在自己连衣裤的膝袋中找到了调令。 布拉左不知道,他对这响亮的笑声该放弃理智呢还是该保持耐心。他决定还是耐心。另外,他那懂行的目光这时被那显然是崭新的大地级巡洋舰闪闪发光的球状外形袋引住了。 这艘两百米长的宇宙飞船停在一个巨大的车间里。到处是武装的哨兵和战斗机器人。布拉左已经知道,他现在已置身于新的月壳船坞中最秘密的一个区域。当地人很少知道这里发生着什么事情。 过了没多久,布拉左确定,这艘两百米长的巡洋舰的赤道环面形状非同寻常。 发动机环面比已知飞船的要大,并且在边上隆起。不过初看上去令人觉得陌生的也就是这一切。 这个灰眼睛的男人止住了笑。他匆匆浏览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又留意地打量着这个年轻少尉。布拉左那柔和的、梦幻般年轻的脸庞紧张起来,突然变得严肃、坚决,并且更加有男子汉气派了。 这个技术员令人察觉不到地微微—笑,无言地弯腰拿起了大手提包。 “我们走吧,长官。有人在等您。” 布拉左神不守舍地点点头。几秒钟后,他对在场士兵对这个技术员的标准化敬礼感到迷惑不解。甚至当警戒机器人也开始敬礼并尖锐地发出“注意”声盖过了装备站那些嘈杂声时,他感到了不可名状的恐惧。 第5页 他停住脚步,转过头去对他那友好的同伴急急地轻声问道:“伙计,您说——这里人们都这样接待每一个少尉吗?这些人有些过份了。” “他们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这位高个子泰然自若地说。 布拉左有些不安地笑着。这时,一个路过的舰队上校把手放到帽沿边上,挺起了胸脯。 布拉左简直要哭出来了。 “他像是要把我吞下去一样对我看了看,”他对自己的同伴说,“您不想最终告诉我,这是怎样一座疯人院吗?天哪,不过您看上去确实不像话。您为什么不洗一下脸?如果您归我管,我会好好教训您的。” 他摇摇头,看着这位同他一般高的陌生人。布拉左最后甚至腾出手,想用自己伸出的手指在这个黄头髮的人脸上刮—下。 “几乎有一尺厚,”他责备地说,“必须这样吗?您这个脏鬼?” 这个行李工敬了—个礼:“不,长官!” 这时,一阵可怕的轰鸣声几乎使布拉左·阿尔克赫尔站立不稳。他惊骇地转过身去。惊人的声音无疑来自这奇异的重巡洋舰那打开的空气阀门。 声音逐渐在一根深深的管子里消失了,听上去像是一只正在淹死的哺乳动物发着咕噜声。 “上帝,这是什么?”布拉左嘆着气问。 “指挥官唱了一首歌,”他被告知的就是这句话,“您还从未听到一个艾斯帕尔人唱歌?” 布拉左无可奈何了。他感到四肢酸痛。看来,这儿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包括安全部门、机器人和指挥官。 他困惑、踉跄地走在那个行李工身旁。这时,一个高大肥胖的光头男子出现在他眼前。 这个喘着粗气的巨人有一个蓝色大理石般的松驰下垂的面颊和灼人的眼神。布拉左又感到一阵心慌。但这个巨人没注意他。 “哈,也让人瞧您这副模样。”他说着话,声音并不比那个所谓艾斯帕尔人低。 这个光头男子的模样非常可笑。他把粗壮的手臂撑住鼓鼓的臀部,在满脸油污的人跟前站住。 “您好,教授。”黄头髮的人说。他从容地脱下帽子,用五个手指理了理汗湿了的头髮。 布拉左脸色发白。帽子拿掉几秒钟后,他认出,这个“行李工”是佩利·罗丹,太阳帝国首席行政官,他的最高上级。 布拉左两眼圆睁,眼前金星乱冒,觉得双腿发软。 咕噜出一声“对不起,长官”后,他便倒在了那位一时说不出话来的超物理学教授阿诺·卡路普博士的手臂上。这位科学家以易怒暴躁闻名。他的名字和所谓的超高——直线发动机的惊人发展紧密相联。 如果“直线指挥部”的试飞员和专家们谈起这用于建立一种由六维场力线组成的补偿场的新式补偿换能器,没人还会去费那个力气,准确地说出那个拗口的概念。 这个机器简直就是一个“卡路普”。这个名字说明了一切。 阿诺·卡路普这个人类现今最杰出的科学家,此时惊愕地朝下看着少尉那死人般的脸,光火地大叫起来:“怎么,怎么,这是怎么回事?请您放尊重点!” 他粗暴地让布拉左·阿尔克赫尔倒在地上。这个年轻人更加难堪了。 两个在近处的军官看到了罗丹的示意,在逼视着他们的行政长官面前立正。人们称赞罗丹的幽默感,但这次他看来做得过份了。 站岗的这两个少尉脾气和身材各异,但他们的嘴角同样怀疑地抽搐着。其中的小个子有一双晶亮的眼睛。 布拉左呻吟着站起来。罗丹这时正命令地说道:“我的先生们,请把你们的同事带去。给他喝一杯尽可能刺激性强的饮料。这个年轻人——就他的材料来看——就是那位厉害的射击指挥官布拉左·阿尔克赫尔。他在猎户星座成功地用轻巡洋舰‘福尔莫萨’号上己严重损坏的武器,打瘫了两艘斯普林杰人的飞船。我也纳闷,他是怎么干的。目前舰队中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好的射手。让大副准备新兵宣誓仪式。我们两小时后出发。” “这里旁人能插嘴吗?”卡路普教授的声音柔和得有些伯人。 “再等一秒钟。”罗丹安抚地说。他接着听一位安全部门的少校讲话。 “下士罗迪齐恩在警卫室,长官。您还想同他说话吗?” “我马上就到。这个倒留鬼给我带来了麻烦。”罗丹指了指布拉左。他正晃看双腿在两个少尉中间走向重巡洋服的过渡舱。 罗丹面露微笑,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看上去真的那么糟?他叫我脏鬼。” 卡路普放声大笑。他脸色发青,巨大的光脑袋上渗出了小小的汗珠。 “这个星期最妙的笑话,”他咳嗽着论 “我在船上等您。那个下士出了什么事?” “但愿没什么事。在隔壁车间里发现了一个间谍。” 卡路普的脸变得严肃起来。“啊!您说他是否冲着我们的研究船而来的?” “很可能。这个人不幸死了。尽管如此,我很想知道,他在直线站附近的行动是纯属偶然,还是有什么更深的意图。我希望能从这个安全部门的下士那里得到详细些的报告。对不起,教授。我半小时后回来。” 第6页 “当心不要再跌入一个油罐,”这位大科学家打趣地说,“您看上去真像一个脏鬼。为了那句坦率的话真该吻一下那个少尉的脚趾头。” 佩利·罗丹笑着走去。码头大钟的指针又向前进了一分钟。这是标淮时间2102年3月4日13点22分。 卡路普那强壮的身体消失在奇异飞船球形外体的阴影中。当他朝上望去时,看到了脉冲喷嘴那污染的喷口。 卡路普站了一会儿。他思考着有关直线发动机的改进工作。这种发动机大约60年前首次为地球行星上的专家提到。 那时,卡路普刚刚出世,一个由非人类智慧生物控制的宇宙舰队闯入了太阳系。 人们称这些来自另一个时间领域的庞然大物为得鲁乌夫。他们具有直线发动机,人类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它。 只是为了解开这种直线超高速推进器的秘密,人类几乎花了六十年。卡路普的研究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小兄弟——你像机器人一样有脑子,这就是说,根本没脑子,”少尉斯坦达·诺利诺夫下了这样的断语。他好奇地看着坐在床边几乎精神崩溃的布拉左·阿尔克赫尔。 “请您别说了,”他带着哭声请求。“我怎么会想到,我偏偏……” “好了,”诺利诺夫打断他。他身材短壮,长着一头暗黄色扎人的头髮。“碰到我,我大概会让这个老头给我端饭的。” 马豪特·赛克拉强忍住笑。他长得瘦小,毫不起眼,正背靠着舱壁。 他灵活地跳下走向布拉左。 “朋友们叫我赛克,”他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特别行动队的指挥官。斯坦达是机器人部队司令。如果我没弄错,你将负责射击指挥中心。” 布拉左狼狈地拉了拉达两个年轻人的手。 “非常荣幸,”他嘟哝者。“等一下,为什么是我负责射击指挥中心?这通常由一名少校干,至少是一名上尉。” 马豪特·赛克拉耸耸肩。他的目光对布拉左来说有些神秘。“在‘幻想号’船上一切都是不同寻常的。这不是一艘普通战斗飞船,而是一个研究飞行器。” 布拉左的注意力被激起了。他打量着这些青年军官,他们看上去都有特别的本领。 “一艘研究船?”他拖长着声音问,“嗯,我已经对这异常坚固的船壳感到奇怪。” “聪明的孩子,”诺利诺夫嘲笑他说,“你仅仅感到奇怪?我们已经学会惊讶了。那些以生物医学为基础,具有不朽本领的人都聚集到了‘幻想号’飞船上。” “不要说了,我又开始感到不舒服了。” 斯坦达把手插在连衣裤制服外面的口袋里,打着呵欠走到布拉左身边,在狭长的液压床上坐下。他嘆口气伸开双腿。“这还不是一切,小兄弟。船上每个人在他的领域里都是一个爱斯。所以你也一定是一个。不然的话不会命令你来这里。明白了吗,为什么你从头到脚被彻底检查?” 布拉左激动地点点头,他灰色的阵子热烈地闪着光。斯坦达恩主般地点点头。那瘦瘦的尼泊尔人马豪特·赛克拉与飞船指挥中心进行着简短的可视通话。 “不到一小时就要举行你的宣誓仪式。可以对你说,这非常隆重。” “宣誓仪式?” “当然。我们船上有当代人类史上最秘密的小玩意儿。‘幻想号’只是从表面上看是太阳帝国大地级的一艘重巡洋规。如果到机械区段去看一下,你会脸色发白的。” “我早已这样了。”布拉左有些抱怨地说。诺利诺夫得意地笑着。 “这会过去的,伙计。我们已经进行过几次太空飞行,用佩利·罗丹那谦虚的话说那是‘短距试验’。这所谓的短距间于三千到一万光年。可爱的缩小其辞,不是吗?新的发动机被证明棒极了。卡路普喜气洋详。我们那可爱的指挥官,你还会认识他,放声大笑,装甲舱壁几乎都要被震弯了。佩里·罗丹则仅奇怪地微微一笑。每当这个名头用这种方式看人,就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斯坦达贊同地点头。布拉左把汗湿了的手放在裤旁擦了擦。 “好好擦擦吧,我们船上有一个洗衣铺。”赛克拉诙谐地说,布拉左赶忙道歉。 “啊——不要紧,放松些,”斯坦达又开始打哈欠。“我们来这里为的是向你介绍那些最重要的事。” “原来这样!” “顾客服务,我亲爱的。你是太阳舰队第一个由罗丹代拿行李的少尉,教训你这样一个重要人物,我感到非常荣幸。” “调皮鬼!”布拉左说着张嘴一笑。 诺利诺夫向尼泊尔人眨眨眼沁 “我相信我们能够相处得很好。长话短说,小兄弟。为了解开直线发功机的秘密,人类辛苦地整整干了57年。约在60年前萌出现了得鲁乌夫人。他们是基于一些独待的物理程序从另一个时间级里冒出来的,想征服爱因斯坦宇宙。那时我们都尚未出世。但罗丹已经是首席行政长官。这大概能让你明白,他现在有多大年龄。” “年龄大?”布拉左幽默地笑了,“他像一个三十上下训练有素的运动员。” 第7页 “这不错,尽管如此他是现在最老的地球人。如果你察看一下地球百科全书,会发现,罗丹1971年第一个登上月球。那时他135岁以上了。现在是2102年。这实际上已说明了一切。他抵制了不怀好意的陌生智慧人的反对,完成了太阳帝国的统一。目前人类歷史开始了第三阶段。我们正在让当时缴获的得鲁乌夫人的直线发动机设计图纸成为现实。至少在这艘宇宙飞船中,设备已经能够使用。它是将来成批改造的原型。你将有华和我们一起,推动这项发展,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同‘幻想号’一起成为宇宙的牺牲品。讲得够明白了吗?” “我觉得有些模煳。” “他说的是事实,赛克,”诺利诺夫忧虑地肯定,“你愿意继续干吗?” “我已经被你的语言天才说服了。” 斯坦达摆了摆手,沉思地注视着紧张地坐在自己床边的布拉左·阿尔克赫尔。 “那好吧,小兄弟,没什么要说的了。我们约一小时后启航。谁也不知道这次去哪里。宇宙的政治形式差强人意。银河商人举止规矩,看来阿特兰能在阿尔孔行星上左右形势。得鲁乌夫的入侵已被遗忘。我们的殖民地开发者们慢慢地、但稳稳地向附近宇宙区域中能居住的氧气行星移居。我们唯一的担心是斯普林杰和阿拉人的几次进攻。他们在背后反对地球和阿尔孔。扩展月球的工作是57年前开始的。今天它己像一个有着无数船厂、附属工业和巨大生产线的、被掏空了的蚂蚁窝。甚至大船也经过流水作业从那里建造出来。由此我们干成了那些老阿尔孔人几千年前已干过的事。我们把—个巨大的天体变成了舰队基地,就能让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以及富有征服欲的陌生人尝尝苦头了。听说月球船厂的造船能力已经赶上了第三个阿尔孔行星的造船能力。几百万以上受过良好教育的地球人已有准备,在紧急情况下能够证明自己具有绝对的自主能力。你还听得懂吗?” 布拉左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说,“这个歷史回顾就像你林子里的东西那样有趣。我十分清楚,那里面是你的脚。” 诺利诺夫无所谓地嘆了口气站起身来。 “好吧,不得不这样对你说。命令就是命令。你会经歷这个第三阶段发端的。如果你想了解这种神秘的直线发动机,最好去问行家。我只能对你说,跃迁时代己成为过去,至少对‘幻想号’来说是这样。到今天为止,我们通过复杂的、根据兔子奔跃原理费力完成的跳跃,克服了多维空间,然而尽管这很成功,但是,长时间的跃迁计算,以及由此产生的非物质化过程以及许多错误根源,己不是理想的办法。在‘幻想号’上,你会认识一种不同的、理想的超光速宇宙旅行。我们在直接目视情况下飞向目标星座。在这种直接飞行中,可以看到想看的一切。由此便有了‘直线发动机’这种说法。我们沉入到一种所谓的半空间区域。卡路普的补偿场这时会屏蔽增强的五维恆量。这样,可以避免真的闯入多维空间,也不会产生用以往跃式飞船时所产生的非物质化。因为这种补偿场同半空间或天平动区段性质相似。我们飞行在一个仅用数学手段可以描述的、间于第五和第四维度之间的半空间区域。在这个半空间区域中,两种能量影响都不起作用。这样,一个在里面滑行的物体就成了这个半空间区域的组成部分,爱因斯坦定律不再起作用。在直接的直线飞行中,或许能达到四百万倍于光速的速度。但在这方面,就是罗丹也还没有去走极端。在直线飞行中,我们既没有产生可测的波阵面,也没有产生一种结构上的休克冲击。后者在强力冲过时间墙的跃式飞船上非常典型。谁占有直线发动机,谁就处在银河系其他智慧人的前头。我……你脸色又发白了。” 布被左双眼紧闭,唿吸沉重。即使诺利诺夫以随便和尽可能轻描淡写的方式解释这些划时代的事情发展,他也从那些话中感到了沉重的份量。 当他重新抬起双眼时,看到年轻的军官们站在他面前,诺利诺夫宽大的脸膛变了。他不再笑了。 “这是个硬果子,不是吗?”他轻声问,“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明白的。也许你现在已经预感到,为什么指挥官命令我们让你有所准备。杰夫·克劳德林是个好心理学家,尽管他第一眼看上去像一辆失去控制、要把一切挡路的东西碾个粉碎的坦克,他却是个艾斯帕尔人,是2045年适应计划制定者中的一个。如果他向你走来,请不要失去你那剩余的理智。好吧,这大概就是一切。还有问题吗?” 布拉左无言地摇摇头。赛克拉走到可视电话机前下了一道命令。 过了一会儿,一个呆板微笑着的僕役机器人走进了小小的船舱。 “这是欧米加-185号,”斯坦达介绍道,“它会照料你生活愉快。我半小时后来接你。” 赛克拉离去前又说:“此外,你可以放弃飞行。没人会强迫你参加行动。事情是有危险的,你考虑一下。如果你宣誓后……” 这个尼泊尔人中断了自己的话,耸了耸肩膀。 在这一时刻,布拉左·阿尔克赫尔已十分清楚,即便有人就面临的危险用最悲观的前景描述来劝说他,他也不会为了世界上任何事情而拒绝飞行。 第8页 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僕役机器人的问题。是的,他想洗个澡。不——他想自己擦洗保养武器。 三分钟后,布拉左穿上了船上军需官送来的淡绿色军服。 第三章 启航前的激动与不安 他高大魁梧,至少同一个中等大小的保险柜看上去相差无几。 杰夫·克劳德林上校的胸围比一个强壮的男人还要大几倍。因此,他的肌肉也特别发达。 他生长在一个2.1重力行星上。自从参加太阳帝国舰队以后,克劳德林觉得在大约一个正常重力下行动困难。当这个艾斯帕尔人觉察到,在一个引力的“微小”重力下,他的肌肉会松弛,所以便决定白天黑夜都带着一个特制的微型重力器。这样他便能承担一倍的重力负担。克劳德林上校就这样保持了自己的体能,他习惯这样说。 每个人都喜欢和他开玩笑,装着不经意地让那些看上去坚固无比的坐椅在他那两条粗壮有力的大腿间破碎。他的手臂像一根巨大的活塞杆,手掌也令人见而生畏。“幻想号”船员总是小心翼翼,不让克劳德林以传统的握手方式问自己打招唿。然而往往在克劳德林意识到自己那双钳子般大手的危险性以前,不幸已经发生了。 总的来说,“幻想号”研究巡洋舰的这位指挥官像个肩宽膀阔的巨人。他那被火红色头髮遮盖的脑袋架在脖子上,而脖子上的肌肉饱满得任何大号普通系列军服的领口都扣不起来。 作为指挥官和银河领航员,克劳德林无疑是个行家。他早在“幻想号”试航时就已把它扩在自己的羽冀之下。 佩利·罗丹注意听着普通脉冲发动机的轰鸣声。它那高压缩强推力的粒子能把重巡洋舰加速到每秒钟500公里。 机器运转无懈可击,像舰队其他一万艘飞船上的机器一样可以信赖。这些机器根据阿尔孔人的样式设计,但在许多细节上作了实质性的改动和完善,达到了目前现代技术发展的顶点。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用清醒的感官去听这种工作噪声几乎没有意义。 尽管如此,罗丹还是习惯地检查环形监视仪的小型控制屏幕。 除了一个像是发热上升气团一样的蓝色亮点外,什么也看不见。由于紧凑的构造方式,“幻想号”只需六个环形换能器。但这种新式的超光速发动机——严格地说,这不是原来意义中的发动机——需要占用更多的地点。 卡路普补偿器的作用在于,把船体护入一个能反射或吸收地取消第四、第五维度能量影响的球形场。 这样就在球形场内产生出非稳定天平动区段状况,它会使多维空间法则以及爱因斯坦宇宙无效。 这些被改变的规律带有一种必然的、但还无法完全计算出的后遗症。这就是普通发动机的抽象反应。普通发动机在人工改变的情况下,不能像在四维空间中那样正常运转。 在半空间区域,正常驱动下仅达到光速的脉冲波可以达到射线速度。根据卡路普补偿场的能量强度大小,这种射线速度在光速的一千到四百万倍之间浮动。计划中就有,确定极限在哪里。 至今可以确定的事实是,这个过程受制于两个因素。一方面,在天平动区段的影响范围内,脉冲波自然地发生改变;另一方面,它的射线速度能够通过卡路普场的一种可变充电大大改变。这又证明,完全取消多维物理和爱因斯坦基本法则是卡路普场能量值的一个问题。屏蔽越好,“幻想号”船体就越能完满地沉入半空间区域,越能成为维度间人工构造区域的一部分。 为了达到这样一种理想状况,巡洋舰在船坞停留期间装上了第五个发动机。它能提供2万兆瓦的附加动力。 罗丹希望,这样能够取得所希望的效果,也就是达到五维和四维恆量的完全补偿。 环形驱动的隆隆声渐渐平息,罗丹从沉思中醒来。与直线飞行相关的问题只能通过实际试验来解决,而不能在冥思苦想中解决。 控制屏幕上的亮点隐去。脉冲换能器带着最后一声轰鸣慢慢停下。“幻想号”在自由下降中仅以半光速飞越金星轨道。地球和月球早已在太空那深深的黑暗中消失。屏幕上只能看到银河中那无法计数的星辰。 “怎么样,我们重新振作起来了?”有人说。 雷金纳德·布尔还像1971年那么年轻,富有朝气。他站在探险队首领的沙发椅后面,毫无表情地看着那闪亮的全景屏幕。 右后方是指挥官坐在他那巨大的专用座椅上。 他没有注意他左边的两个人。作为指挥官,他的任务是,每秒钟都把飞船置于自己的掌握之下。 罗丹询问地向克劳德林看去,他那巨大的肩膀在椅背边上明显地突起。“一切正常吗,杰夫?” 这个艾斯帕尔人转过头,脸上灰色的皮肤动了一动,微微一笑。 “同往常一样,长官。”他那低沉的嗓音轰鸣着,“您想现在开始吗?”他用同样大的声音又说。 罗丹点点头。他向屏幕看了最后一眼,从椅子上站起身。 布尔一直还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他那布满雀斑的脸在火红的刺发下显得沉然和异常严肃。 飞船指挥中心的男人们紧张地朝罗丹和他的副手望去。 第9页 罗丹从沙发椅和手动控制台中间走过。“幻想号”指挥中心满是附加仪器。 “谁有具体的想法?”他开门见山地问。 布尔闭了一下眼睛。当他重新睁开双眼时,看到罗丹就站在他跟前。两人目光相遇。 “想法?”他拖长着声音重复。“不,几乎没有。核桃壳除了炸裂什么也不会。” 罗丹抽动的嘴角显出一丝嘲讽的微笑,他话音里却带有一些忧伤。 “啊,你把一艘二百米长的巡详舰叫做核桃壳?有趣。我相信我能说出你心里正在想着什么。” “是吗?” 罗丹沉思地点点头。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环视了一下指挥中心。“57年前,大约也是这个季节,阿尔孔人克瑞斯特死了。他没能分享成功的喜悦。你想到他了?” 布尔无言地点点头,疲倦地理了一下头髮。“我能很好地回忆那一天,我们在月球上发现了他那艘紧急着陆的研究巡洋舰。那一定是1971年6月底。几个星期后我们感到自己不可战胜,因为我们得到了一艘阿尔孔人制造的微型船载飞艇。然后是地球民族的统一,接踵而至的是同陌生智慧人的第一次相遇。最后阿特兰出现了。此后不久是得鲁乌夫人的入侵。阿尔孔三号行星上的机器人电脑被变换程序后,阿特兰成了皇帝。这以后57年过去了。现在人类开始了第三个歷史阶段,嗯……” 布尔没有再往下说,只做了一个不可理解的手势。“如果我在这里环视四周,可以看到许多奇异的行星。克瑞斯特和索拉131年前到了地球的月亮,那时我们还为自己那原始的火箭趾高气昂呢。现在我们自己出发进行研究飞行,而我们的殖民者将在一切可能的世界定居。这将怎样结束?谁会有一天向我们指出,我们的极限在哪里?我们几乎已经接替了阿尔孔人。阿特兰一只眼笑,一只眼哭地忍受着太阳帝国的扩张。当然他十分明白,我们不断侵入他的势力范围。地球人现在就已经坐在阿尔孔人的总理府中。还要我对你说什么?” 布尔眨眼向上望去,看到罗丹脸上轮廓不清。只是从屏幕和无数仪器上射出的光亮映照着宽大的“幻想号”指挥中心。罗丹脸上布满了不同颜色的反光。看上去似乎是有一种无名的力量,要把这瘦高个的脸分成单格。 “布尔你想说什么?” “不多。我只是想,人们让我们享受的安宁已经够长了。斯普林杰人只是从后面进攻我们。目前看上去没人能真正威胁我们。” “不,有足够的这类智慧人。阻止他们进攻的是我们同阿尔孔大帝国的结盟。” 雷金纳德·布尔挥了挥手。“阿尔孔不是银河。我们对银河仅仅了解很小一部分。以前对我们来说似乎是无边无际的阿尔孔帝国,实际上只是银河的一角。规模范围已经改变。在那从未去过的宇宙中心,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呢?” “也就是说还是有想法。” “也许,”布尔沮丧地嘟哝着,“这次飞行太使我想起阿尔孔人克瑞斯持和索拉的旅行了。他们当时出发寻找长生不老术,却找到了我们。而我们从他们那里得到了阿尔孔人的技术力量。现在我只问自己,我们会发现什么?” 一个屏幕亮起。可以看出,上面是大副亨茨·克雷封巴克少校的脸。 “长官,有人在等您。”他说。 “我就来。”罗丹对着话筒说。他转向布尔,轻声补充说:“请不要搞得大家害怕起来。你我都清楚,确实有智慧生物存在,而且在紧急情况下我们几乎不能公开对抗他们。仅银河商人的力量已经不能低估。这些宇宙游民看来永远不会统一,这是我们的幸运。” 布尔转身走向二号装甲舱壁。罗丹向刚刚从自己那专用椅中起身的指挥官点头示意。 这个宽大笨拙、像一尊未雕凿石像的人站在罗登面前,比罗丹矮了一个头。 “杰夫,我们航线不变,不要加速。快到木星轨道前我们开始干。请在这期间从星云中寻找这颗红色的星辰,并忘掉您那关于跃式船所受的训练。我们只需根据视觉飞行。我觉得,直线发动机的这个好处,已经证明了我们为这个发展所作努力的正确性。尽管如此,我也几乎不敢相信,能够难确无误地计算出到达目标星座的必要跃迁。谁知道,在这样一个距离中我们会从哪里出来。” 克劳德林突然转身。一个“偶然”走近的无线电搜索人员向他敬礼致意。 “哪个小子在这里偷听?”这个艾斯帕尔人略赂提尚了嗓音。报务员慌忙地走开了。克劳德林满意地模了一下自己稜角分明的下巴。 罗丹用手捂着嘴巴咳嗽了一下,默默地打了个招唿便走开了。 “我要给这傢伙套上嘴套,”布尔恼怒地说,“无休无止的吼叫真让我恼火。” 全体船员根据命令来到大集体餐厅。布拉左·阿尔克赫尔在这个由从整个舰队筛选出来的男人组成的圈子里,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不断有人被介绍给他。其中有些是他以前只听到过名字的要人。 卡路普教授、权威数学家里布萨姆和非洲整形医学专家戈尔·尼古拉特。他们仅仅是被招入“幻想号”飞船的科学家中的几个人。 第10页 此外还有几个人,在他们面前,布拉左同舰队其他一万多名少尉一样,感到敬畏和胆怯。 这些是神话般的突变体成员。听说他们在扩展太阳帝国的进程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布拉左以前从未见过这些秘密人物中的任何一个。 亨茨·克雷封巴克那瘦长的身躯看上去凑到了自动送饭窗口。布拉左已经听说,克雷封巴克根本不像他看上去那样嗜睡。现在看起来,他倒是像必须给自己的全体朋友送葬似的。 “幻想号”的船员看来完全由性格各异的人组成。罗丹从舰队官兵和科学家中选出的这些人,都是些倾向于单方面发展的傢伙。 马豪特·赛克拉同一个矮小而不起眼、佩有主管工程师军衔的人步入餐厅。这个主管工程师身上值得注意的,实际上仅仅是他那大大向前突出的胸膛。 “这是斯莱德·纳克落,一个金星人,”斯坦达·诺利诺夫轻声道,“有人断言,他能用自己那副金星肺一口气把一个气球吹成摩天大厦。就我看来,这显然是夸张了。” “我也这么想。”布拉左认真地说。斯坦达张口大笑。边上几个技术部门的下级军官互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个新来的少尉看来是个笨蛋。 布拉左紧咬嘴唇。他勉强朝四周看了一下,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话,又发生了一件重新使他不知所措的事。 就在他眼前,空气开始震顿。一个只有一米高的、身穿舰队制服的小巧身形,在光亮效应中脱身而出,变成物体可以触摸。 布拉左惊骇地向后跳去。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个圆耳朵理智生物的尖嘴鼠脸。就外表来讲,它仅仅由于制服才看上去像人。 古基实际上只想过来从近处看一下这个新来的人。当它看到这个年轻人立正敬礼时,感到心中升起一种慈爱的友好感情。 这只鼠狸饶有兴趣地倾听这个脸色发白的军官的思维脉冲。 “难以令人置信——这—定是突变体最有名的成员——它看上去很可爱——有着一对聪明的眼睛。” 古基没有继续用它那心灵感应的本领继续偷听这个新来者的思维内容。由于这个年轻人恭维的思考,它满脸春风地用那短腿向前摇摆着走去,并伸出了小手。 当布拉左看到这个鼠狸嘴巴里那个巨大的啮齿时,眼睛都发直了。 “您好,欢迎来到船上。”这个大老鼠唧唧地说。“你是布拉左·阿尔克赫尔?” “是——是的,长官。”布拉左张口结舌。 古基飞快地向四周望去。每个人都听见了,它被称为“长官”。 “就叫古基,就叫古基。”它以恩主般的姿态说,“愿意为你效劳。只是不要让这些无赖欺骗你,听到吗?” “让谁,长官?” 古基快活地吃吃直笑。它那对大眼睛在无形地组成的黄色光茫中闪亮。“让那些无赖,我说。就是这些……” 它的手指着周围站着的人们。“如果他们打扰你,就来找我。” 布拉左完全不知所措地摇了摇那只非人的手。当他一眼看到古基那从制服裤管中露出的海狸式尾巴时,便是尴尬万分。 当这个小动物趾高气昂地走了以后,布拉左擦了擦额上的汗。斯坦达·诺利诺夫把手捂住了嘴巴,他那明亮的眼睛都湿了。他大声地清了清喉咙,擦了擦眼睛。 “别挡路,侏儒!”古基对一个长得又高又大的船员大声吆喝,尖声笑着从那个技术人员身边走过,小小的身形隐没在桌子中间。 “好傢伙,好傢伙。”布拉左精疲力尽地嘆息着。“这是真的吗?或许我是白日做梦?” 诺利诺夫强忍着笑。“你会进一步认识它的。有人说,它不用任何武器就能制服几千个强壮的男人。” “哦,哦。” “真的,这不是开玩笑,”斯坦达强调,“它是远距遥遁人,远距感应运动人和心灵感应人。它这么快就测试了你,你料到吗?我相信……啊,罗丹来了。” 罗丹走进餐厅前,碰到了古基。 “我已经看过他了。”它论 “你想想看,他在我面前有一种孩子般的羞怯。” “值得注意。”罗丹说。 “请不要侮辱我,高贵的长官。他真的对我印象深刻。” “我是说值得注意。” “好了,不谈这个。我对他探测了一下。他当然对这些对他来说新的情况有些不安。除此以外一切正常。” “好,谢谢。” 罗丹中断了交谈。约翰·马沙尔,这个突变体的头儿,也听了他们的谈话。他审视地朝这位新来的射击军官望去,然后悄声对罗丹说:“他给人印象不错。有些年轻。” “您不要弄错,约翰。我读过他的档案。在‘福尔莫萨号’上他干的事甚至布尔也会脸色发白的。这意味着您以后也同样会承认。” 马沙尔低声笑了,同时对“幻想号”船员点头打招唿。 当罗丹走上讲台,把话筒的方向臂拉到身边时,布拉左·阿尔克赫尔由于敬畏简直不能自持了。 第11页 这就是那位替他——布拉左·阿尔克赫尔——提行李的人,而现在这个行政官穿着制服。 “让我们长话短说,”罗丹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我请你们到大餐厅来,向你们报告有关这次飞行的情况。这是一次长距离试验飞行。目标是银河中心边缘的一个巨大红色太阳。它还没有名字。目录中标出的42180光年的距离可能是不准确的。如果我们想相当准确地到达,用一艘普通的跃式飞船,至少必须完成十次附有距离计算的跃迁。这大约需要一星期时间,我打算,把理论上获知的最高速度付诸实践。所以,‘幻想号’将以约二千万倍于光速的速成,迅速通过半空间。这个数值可以视为是高度相对和受坐标制约的。请不要对这个数值感到害怕。决定性的不是关于一个可以达到这一航程的相对概念,而只是真正的时间间隔。为了克服一种接近完全知道的距离,我们需要这种时间间隔。其他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直线飞行将给多维空间飞行带来新观念。所以还有必要熟悉其他一些概念。” 罗丹把手伸入胸袋,拿出几张纸。他审视着巡洋舰上这三百多名船员,看到了睁大的眼睛和紧张的面容。 “第二个要解释的问题牵涉到目标的准确性,”他继续说下去,“同以往的试验一样,我们将在日视基础上看到目标星座。用一种二千五百万倍于光速的速度到达红色太阳,我们大约需要14.5个小时。根据一切已知经验,不会发生时间扩张。前提是,卡路普场的完全屏蔽不带来任何意料之外的事。对此我们还不十分清楚,所以我们要弄明白这件事。可以确定的是,得鲁乌夫人,我们曾经从他们那里得到过发动机,曾以不可思议的准确性到达他们那时的目标区域。此外,我们通过自己宇宙间谍的检查得知,在得鲁乌夫人的长距离飞行中,没有出现受坐标制约的时间错位。我认为,我们将携带并保留我们自己的时间。这样,事实上就不会出现任何不受欢迎的现象。即使畸变因素一旦起作用,我们也应该能克服。这是目标星座行动纯技术方面的问题。阿尔克赫尔少尉!” 布拉左听到自己的名字,大吃一惊。他慌乱中感觉到,全部眼睛都向他望来。 “长官?”他吃力地回答。 “您看了‘幻想号’的火炮中心吗?” “是的,长官。” “您有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长官,它同其他飞船上的火炮站没什么两样。” 罗丹叠起了他的文件,看了一眼手錶,镇定地强调:“半小时后我们到达木星轨道。我们在那里进入半空间,井朝着目标行程加速。请穿上太空衣,打开无线电通话系统并绑上安全带。虽然希望已经消除了上次观察到的细胞震动,但还是小心为妙:请不要忘记,你们是在一艘试验船上,并请始终记住,直线宇宙航行将把人类再向上提高一步。跃式飞船虽然安全可靠,但一个直线宇宙飞行器与它们相比占有无比的优势,尽管它目前还常有错误源。我们不是随便把数亿万太阳元投入到了这项发展中。就这些,谢谢。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静寂无声。 罗丹简短地打了个招唿,便离开了餐厅。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响起激动的说话声。人们突然间形成大小不等的谈话小组。 “超过光速二千五百万倍,见鬼了!”斯坦达·诺利诺夫惊惶失措地说。“这次他胃口不小。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安然无恙并带着完满的结果结束这次飞行。你能实际地想像,二千五百万倍于光速意味着什么吗?不,这根本不能想像。” “不,这是可能的,”布拉左平静地说。“罗丹叙述了正确的观点。关键不在于行程,而仅在于在一个特定的时间间隔中克服哪些距离。从这个观点来看,只要消除了事情的可怕性,精神上就可以理解。得鲁乌夫人能做到,我们应该也能办到。” “这我完全同意。”有人用高而无力的嗓音说。 布拉左转身看去。那是上尉工程师斯莱德·纳克罗。他审视地看着“幻想号”射击指挥官。 “如果您需要帮助,阿尔克赫尔,请来找我。为了保险起见,我将为您的射击站准备一个副发电机。在某些情况下您的同步换能器是不够用的。如果您认为不得不使用别人的能源,请不要过分地犹豫。我们不知道‘对面’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 这个金星人用拇指朝肩后指了指。“对面”是银河中心。他打了声招唿后便走开了。 布拉左隐约感到,为什么这位不起眼的小个人会成为“幻想号”上的主管工程师。这里每个人看来都是一流的专家。 诺利比夫看了看手錶:“时间快到了。你和你的人相处得怎么样?” 布拉左皱皱眉,然后又奇怪地笑了。“啊,你指的是射击部门?目前他们还认为我是个笨蛋。” “是吗?嗯,让我们再耐心等一下,”斯坦达沉思地说,“我们走。” 三百个男人渐渐离开大集体餐厅,到了自己的机动位置,在那里等待命令。 在重巡洋舰中央指挥中心,人们检查了那些大多是临时增加的仪器。卡路普教授同他的技术部门正在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换能器周围忙碌着。它的高度和宽度与一度五层楼房相差无几。人们改装了这艘专用飞船的最大货舱以便容纳这个庞然大物。 第12页 “幻想号”上的五个发电机组需要更大的地方。它们最高可以提供二万五千兆瓦电能,完全提供给卡路普的换能器用来建立补偿场。 这是一个难以想像的巨大数值。不过,如果考虑,这个相对来说是很小的球形场要抵挡怎样的能源量,这个数值还是小得可怜。 在沉入机动开始3分钟前,从机房指挥部传来了最后的准备完毕信号。上尉工程师纳克罗启动了趋动装置的电子反应器。“幻想号”开始了—种最完美的机械生命。 第四章 进入卡路普场 机动完全成功,无可指责。卡路普补偿场已经建立,脉冲波的结构转换也已形成。人们的感觉却是,似乎船上什么也没改变。 在跃迁式飞船上由于完全脱质而出现的非物质化疼痛,在这里一点儿都感觉不到。 什么也没有改变。没有肉体分解,飞船前方目标区域的视觉可见性也无可挑剔。仅在超稳定回波线范围弱变处,熟悉的银河轮廓才变得有些模煳。 在专用屏幕上,这个红色的目标星座像一个小点在闪光。根据直接的视觉飞行,免去了繁琐的计算。“幻想号”速度很快,足以让那个遥远的太阳显得可以不去理会。 卡路普在船体中心深处咆哮。在天平动区域加速开始几分种后,就已经表明,尽管功耗很大,补偿换能器还没有达到满负荷。二万五千兆瓦还没有使这个吞电的庞然大物达到完全饱和。 在数学部门,计算机正在运算。卡路普场的能量密度与以前的试验相比,反提高了五个百分比。尽管另外安装的五号发电站又一次提供了二万兆瓦电能。 经过一次近8分钟的加速,在人工形成的半空间区域中达到了运行极限。结构变形脉冲波的射线速度是光速的两千五百万倍。现在可以确定,如果不能成功地达到对四维空间能源影响的完全屏蔽,已达到的运行级就不可能通过任何人工手段进一步提高。 通向正常宇宙的视野模煳不清,除了朦胧的线型发光物体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在超视觉反射光线的开角中才明朗清楚。随着距离的增加,视角不断展开。 第一批测量数据表明,以卡路普原理为基础的壳体屏蔽场保持着稳定性,只是能量密度随着不断增加的弥散有些减退。 在高精度探测仪中心的太阳正好处在立体屏幕的显示区。 由于处理出现的情况,“幻想号”上的船员几乎已经忘了,他们是处在一个非真实的、仅仅在计算上可以理解的一个空间区域。五维恆量被卡路普场完全屏蔽了。几乎没有必要对此进行相应的证明,因为看不到任何己开始非物质化的迹象。在进入多维空间时产生的效应足以证明,多维物理性规律在天平动区域没有生效。 罗丹打开第二个控制存储体单元。在必要情况下,他可以接管手控导向装置。 但杰夫·克劳德林安然镇定地坐在他的专用椅上,这使罗丹也慢慢松弛下来。沉入机动开始后的第一个15分钟是在喧嚣中过去的。现在各种报告已不再接踵而来了。 ’ 罗丹小心地碰了碰自己的身体。什么也没改变。 “你是不是以为,能用手探穿肚子?”布尔嘲笑地问。他那水溶蓝的眼睛好动地闪亮着。 “在这里什么都可能,”罗丹满腔狐疑地说。“你觉得怎样?” “棒极了。以这种速度前进,我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还要我怎样再解释,速度仅仅是一种不重要的尺度?可以说只是思维支点。重要的是……” “事实上跑完了距离,对,我知道。”罗丹从座椅中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通过无线电话机下达了命令:打开太空衣头盔。 “但请注意,”他补充道,“我们有可能会很快就被与外界隔离起来。” 他慢慢走到指挥官的座位、杰夫·克劳德林正忙得不可开交。他要贯彻卡路普教授的指令。这和微小的喷嘴横截面变化和方向机动有关。 罗丹站在这个艾斯帕尔人身后。他的线路连接惊人地快和异常地准确。还没有为直线飞行设计自动驾驶装置,所以克劳德林的敏捷反应能力是极其珍贵的。 他很快环视四周。正前方装着高精密度观测的凹面立体屏幕。标准图像的扫描场仅显示出暗淡的反射光斑。 “难以令人置信!”克劳德林的声音轰鸣起来。“卡路普想把我引向滥用辅助能量。您认为怎样?” 罗丹沉思着。卡路普的思路很容易看穿。尽管补偿器显然已到了它的能力极限,他还是想用一切手段加快行程。 “请您试一下。” “怎么?”克劳德林骇然了。他那宽大的脸膛上显示出震惊。 “请试一下,杰夫。进行喷射,开足脉冲换能器。我也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们总有一天必须了解。” 数学中心也同时听到了指令。卡路普那粗壮的身形出现在一个多维结构方位探测仪后,仪器的滚动式尺以发疯般的速度在循环移位。 “嗯,终于!”卡路普以他那暴躁的方式喝叱着。他那青筋暴露、松弛下垂的脸颊现在显得有些绷紧,十分严肃。“让我试一下话筒。” 第13页 他部门中的一个技术员赶忙给这位迈着沉重步子走来的物理学家让位。卡路普骂骂咧咧地把可弯支架臂拉到身边。 “卡路普要求通话,”他向着话筒大叫,显然多此一举。“您听见我吗?” “当然,”罗丹的声音从船上通讯设备中响起。 “那好,有点儿用,”卡路普用他那吹毛求疵的方式说,“如果您已经决定尊重一个有经验人的建议,那您就做对了。为了试验,让每一动力单位和每一秒钟需要32吨铋。您那蹩脚的涡轮压气机能做到吗?” “什么?”克劳德林雷鸣般的声音从全部扩音器中传出。“您说了两遍‘每’字?” “是的!”卡路普激愤地叫着回答。“每一动力单位和每一秒钟。” “您昏头了,阿诺,”与卡路普颇有交情的主管工程师插了进来。“正在进入第四聚集态,马上进行核反应的等离子体能源在所要求的数量级中已不能控制。为了您的补偿器或需要每一千瓦电能;应急电站的能力不足以建立一个具有必要强度的保护场。” “等离子体可以控制。”卡路普断言,愤怒得失去了控制。 “至少用三个主动力站——是的。” “用两个应急电站,您这个瘦鬼!”卡路普狂怒地做着手势叫道。“您以为我们目前受哪些物理法则制约?我将向您证明……” “我要求安静,”罗丹冷峻的声音盖过了嘈杂声。“纳克罗,请您把铋罐加热到一千五百度,把涡轮压气机调到所希望的输出量。开足脉冲换能器。准备好喷入辅助能量。卡路普教授,我以此冒最大的风险。您知道,发动机的推进功率暂时会增加四倍。我估计您已经有了一些计算结果。在每秒32吨的情况下,您把哪些安全系数计划在内?” 卡路普看着屏幕瞠目结舌。他勉强定了定神。他那巨大的光脑袋闪闪发亮。 “长官,”他几乎是咝咝地说道,“系数这个概念同数学中一种函数之已变数值的前数是一致的,或与表达一种物质的延伸率的数字相同。您想,我会忽视安全因素吗?” 罗丹依旧不动声色。“我了解您,年轻人。” “什么,年轻人?”卡路普咆哮了。他脸色发青,肥胖的身体在颤抖。“您刚才说年轻人?” “正是。当您的曾祖父尚未出世时,我已经在深入研究三角学和三角形坐标了。这对您说明一些什么吗,年轻人?” 卡路普无言以对。他那些助手们幸灾乐祸的笑脸使他失去了最后的自制力。不过,在这个物理学家未能完全发火之前,罗丹己关上了通话器。 远征军首领怡然自得地朝艾斯帕尔人望去,听到他几声少有的咒骂声。 希尔捂住了耳朵,同时断言:“我会给他戴上一个口套的,肯定会。克劳德林,我祝您患一次厉害的咽喉炎。这样您大概就会最终停止折磨我的听力了。” 指挥官笑了,声音像瀑布轰鸣。 当斯坦达·诺利诺夫通过射击指挥中心时,顺着结实的装甲舱壁滑摔过的距离要比自己走过的距离还要多。为了稳住身体,他紧紧抓住一个自动瞄准仪,想接着以几次高超的跳跃坐上前面一个组合软椅。 他终于喘着粗气坐下,急忙寻找安全带。 布拉左·阿尔克赫尔根据命令坐在那所谓的风琴式火炮前,等待着不存在的目标。他突然惊慌失措地朝旁边瞥了一眼。这时射击中心的全体人员正削尖了耳朵,听斯坦达气喘嘘嘘的叫声:“希望你们马上系好安全带!你们知道吗,卡路普的古怪念头会产生什么影响?” 布拉左在一阵突然感到的不安中肯定,他的下属已经用难以令人置信的熟练速度去抓锁扣。 当他还在思考自己要採取什么措施时,船用可视电话响了。上尉斯莱德·纳克罗出现在电话机旁。他那瘦削的脸膛显得有些紧张。 “阿尔克赫尔,我需要您那火炮换能器所能提供的每一可怜的瓦特。请您接通四号电路。” 布拉左那柔顺的年轻人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严厉,并表示出拒绝的神色,这使得诺利诺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值班的下级军官用撮圆的嘴唇打了一个无声的口哨。他注意地朝这他年轻的射击军官望着。 “对不起,长官,”布拉左克制地回答 “我接到的命令是,让船上仅有的那些武器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能发射的状态。” “请您不要这么固执,”主管工程师激动地催促。“您的火炮站可以给我提供增加的四千兆瓦。” “甚至四千三百,长官。” “您看是吧。请把电流送入电线。请您快干吧。” “拒绝,长官。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的火炮要作好射击准备。” “您可是大大进步了,少尉先生。”这个金星人冷冷地说。 布拉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希望如此,长官。如果我从指挥官那里得到许可,可以提供武器用电——那就请便。请您允许我再说一句,纳克罗上尉。我认为行政官的措施是负责的。他应该知道,在哪种程度上可以满足卡路普教授的要求。” 第14页 纳克罗突然挂断。值班下级军官用手捂了一下嘴巴,并对诺利诺夫询问地看了一眼。 “小兄弟,小兄弟,不要给自己找对头,”斯坦达提高嗓音警告道。“你为什么不把你那几个兆瓦给他?如果膨胀的等离子体辅助能量击穿了相当弱的控制场,在全部六个动力装置中就只剩下小噼柴了。” “是一流的溶钢,”布拉左严肃地纠正他。“除此以外,如果应急电站的功率不够,我的火炮换能器也无济于事。危险是一样的。只有一个差别,那就是一旦我们同敌人道遇,将束手无策。” “胡说八道!在这天平动区域?” “卡路普场可能中止,这样我们会自然而然地进入正常空间。在那里我们可能会遇到麻烦。” 布拉左异常小心地绑上安全带。没人觉查到他心中被激起的不安。在他作为舰队军官的生涯中,这是他第三次顶撞上司。 我可以用这是上面的命令为自己打掩护,他想。接着立即又对此进行纠正。不,不会藉口是命令,而是表明自己的看法。纳克罗没有权力让船上全部武器陷于瘫痪,不管现在是否将同敌人接触。 斯坦达还想说什么。这时,“幻想号”上的发动机开始轰鸣了。有一个声音在计数。工作噪声从零一下升到一个使人失去知觉的轰鸣程度。 布拉左看着诺利诺夫叫了些什么,但一个字也听不清。在喷入射来质量两秒钟后,重巡洋舰船体开始震颤。一瞬间震动得如此厉害,以致一些敏感的设备被震得破裂了。 一阵深沉的唿啸声盖过了发动机的轰鸣。“幻想号”那球形躯体像是一个被泰坦的神力推动的钟在鸣响。 自动报警器以其刺耳的警报声近一步渲染了这个嘈杂的恐怖景象。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是船体还在继续颤动。嘈杂声渐渐变小,直到完全消失。 布拉左用双手捧住脑袋。有人通过船用通话器叫了些什么,但船员们那几已被震聋的耳朵听不清。 过了一会儿,人们的听力重新恢復,马上听到了佩利·罗丹那低沉的话声。说话宁静平和。此外他还说了几句使布拉左忍俊不禁的话。 “教授,就是这样。喷嘴场坚持住了,尽管所获电力太少。在正常空间我们已经爆炸。关于震颤现象您不用担心。如果我们把四个大动力站接上屏蔽场,这也会发生。结果怎样?” 卡路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满面春风。“太好了,年轻人请您原谅。如同我所期待的,我们加速了。计算还在进行。由此证明,四维空间余下的场影响至少部分地可以通过纯机械力量来克服。我所需要的是再一次增加三个大动力站。” “但在‘幻想号’上是不能了。” “那您就让人造一艘跟战列舰一般大小的专用船。只是您现在不要就谈由此产生的费用。我还没有满意。” 罗丹关机。布拉左转向诺利诺夫。这个新来的射击军官的脸显得轻松、温和。 斯坦达站起身。他默默地触摸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然后用小指挖了挖耳朵。 值班的下级军官间同射击部门的其他人简短地交换了一下眼光,然后离开自己的位置,手插着口袋在布拉左跟前站住。 阿尔克赫尔的手开始发抖了。这时,恩斯卡特下士带着不好意思的微笑说道:“抽菸吗,长官?” “谢谢,我不抽菸。谢谢,恩斯卡特。” 这位年长的下士点点头。转回身时,他平静地说:“关于纳克罗上尉您不用发愁,长官。他不会记仇。相反,他欣赏刚正不阿。我们只想对您说这些。” “我们?” “全体刚才对您那么无礼地笑着的小伙子。” 布拉左陪着诺利诺夫走向过渡舱。在那里他结结巴巴地轻声说到:“你知道吗,斯坦达,有朋友真好。” “你对谁说这个,小兄弟?不过不要忘记,在天平动区队尽管有二千五百万倍于光速的速度,还是可以吃些东西的。我们华小时后再见?我还得照看一下我的战斗机器人。希望这些小伙子们足够聪明,及时打开了它们的壳体屏蔽。正电子微电脑对颤动敏感。” “你究竟是搞什么专业的?” 斯坦达演戏般地鞠了个躬说:“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斯坦达·诺利诺夫,太阳舰队少尉,此外还是超频正电子学工程师。这是一个专门领域。它和其他一些专门领域一起,共同组成控制论这个总概念。有些迷惑,是吗?”他笑着消失在过渡舱中,并在那里叫着:“半小时后,必须庆贺一下你在半空间的第一顿饭!” 布拉左机械地点点头。当回到自己的座位时,他感到,自己己被集体所接受。 在风琴式火炮那巨大的目标屏幕上,闪亮着遥远的红色太阳。罗丹希望在15小时以内到达那里。 第五章 与一个太阳的相撞 罗丹温地跳起。他在剎那间判断了形势。 “克劳德林,关掉卡路普!”他对指挥官喊道。 这个艾斯帕尔人也马上明白,在这样一种疯狂的航行中,进行防火箭机动是不可能的。强迫这艘向前突进的、一直还存在着的船体退出直线航行,这种努力是毫无意义的。 第15页 这个来自一个黄色太阳的令人吃惊的火球,瞬时间遮住了已经清晰可见的目标星座。情况出现了。这种情况概率计算曾以一比三十八亿,作为“几乎不会发生”而加以排除。 “幻想号”以400万倍于光速的速度向这个陌生天体靠近。在克劳德林作出反应以前,罗丹已经重新考虑。直觉告诉他,关闭卡路普场为时已晚。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便向前扑去,挡住了克劳德林的手臂。 这个艾斯帕尔人的大手滑雪过紧急安全开头,打在随之被击碎的塑料柜架上,又从那里击中罗丹的脸部。 行政官喘着粗气向后倒下。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比这无意的一击更加可怕。 “幻想号”在理论上既未弄明白、也没有进一步证实的物理状况下同这个星球相撞了。罗丹在灾难发生前的最后感觉是,巡样舰在赤道线的仰角射入了黄色太阳。 当可以感到相撞的直接后果时,人们才明白髮生了什么。 剎那间“幻想号”中一阵轰鸣。船体似乎要开裂。同时产生了人们通常不能想像的影响。 罗丹只听到负荷太重的材料的轰鸣声。每条铅缝似乎都活动起来。五个强大的电站以最大的功率运转着。卡路普补偿换能器散发着噪声,同核武器爆炸相似。 船外无人目睹这个人类宇宙史上从来发生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件。 一个快得难以置信的、与太阳体相比极其微小的物体唿啸着飞入这个星球那白色炽热的大气层,完好无损地穿过它以后,接着进入了溶化岩中心,并同样穿越而过。 这个过程发生得太快,以至人类智慧的这个微型产物竟然未被毁灭。在补偿场没有发生爆炸前,“幻想号”已经逃出了燃烧的大气层。但这时也发生了一些人们事后不能准确地追述的事; 这穿越非常之快,在太阳中心也有巨大的物质块剥离出来,并且随着唿啸而去的直线飞船被带入自由空间,就像是产生了一颗新的行星,其中心是一个人造物体。 一条炽热的、极其明亮的烟道从宇宙真空中急闪而出。这时,到现在为止一直为卡路普场护住的物体失去了它在半空间区域存在的力量。 它重新成为爱因斯坦宇宙的固定一部分,和那个被穿越的太阳一样。 第二种结果同第一种同样没有料到。这来自普通屏蔽的重力机械作用,使保护屏蔽能够捕捉和吸引从太阳内部抛出的物质云。 炽热物质的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留下了,它们不再受影响,而余下的被仅以半光速前进的“幻想号”一起带走了。 当飞船开始自转时,那颗被穿透的太阳已成了几亿个亮点中的一个暗淡的亮点。 地球的第一艘直线飞船太快了,一颗黄色星体的力量不足以毁灭或抓住它。飞船像一枚火箭,把太阳那样穿透了。 一个白炽的幽灵以飞快的自转唿啸地飞过银河中心附近繁星闪烁的太空。 红色的目标星座已远远落在侧后方,几乎己看不见了。对这整个发展过程中的第三种结果,“幻想号”上的人们要几个月以后才知道。这颗微小的、才出世的行星飞向一个蓝色的太阳,这完全不是偶然的。 它离黄色太阳有许多光年。“幻想号”上没人想到,在相撞的那一刻,飞船发生了不平常的跃迁。这同某种能量常数的本质是恆等的。 巡洋舰上的人以为这是一次难以令人置信的意外事件或是以为这是一次完全自然和不可避免的事件,这已无足轻重了。 重要的是这一事实:“幻想号”正准确地飞向一个巨大的蓝色太阳。 罗丹徒然地尝试着去抓住闪着绿光的安全开关。现在至少有五个重力压在他躯干的每个肢体上。 实际上,藉助强大的稳定发动机截住巡样舰圆体的旋转,是自动控制仪的任务。 显然,自动控制仪在相撞时已经失灵。这点罗丹十分清楚。他同样也知道,“幻想号”现在像一个离心机一样绕着自己的轴心在旋转。 不能理解的是,减压机为什么不工作。也许在补偿换能器停下时动力站短路并关闭了。损坏的安全自动仪没有向那些压力中和器提供工作电力,所以它们也就不能履行自己的使命。 罗丹痛苦而清楚地感到,这个情况和第一次载人太空飞行相似。五个重力这几乎已被遗忘的宇宙力实际上对这些曾在最大负荷下进行训练的专家们形成不了什么大妨碍。人们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开动重要的转换装置,而且人们还拥有其他唿吸技能,来防止发生窒息。 罗丹半倚在全景屏幕下的墙上。船上异常安静。鲜红的指示灯在指挥中心到处闪亮,而中心的人们坐在他们那自动锁住的专用软椅中,犹如被紧紧粘住一样。 只有罗丹在碰撞发生前离开了座位。他绝望地与这由于强大的离心力而产生的重力抗争着。他很清楚,自己将随着过去的每一秒钟越来越虚弱和束手无策。 他的目光开始变得迟钝,视力开始模煳。除了含煳不清的咕噜声,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到了古基。作为远距遥遁者它应该能够启动安全开关。但这个柔弱的鼠狸可能早已不醒人事了。 与约翰·马沙尔的心灵感应也没有成功。 第16页 完了!罗丹想。他已濒临失去知觉。完了,由于这可笑的五个重力。我们斗不过它。 他那缺血的头脑已不能合乎逻辑地思考。他只是恍恍惚惚看到一个宽大的身形,用右手极度缓慢地朝自己身上摸来。在那巨大的脑膛上挂着的是一个拳头般大小的仪器。 杰夫·克劳德林这个艾斯帕尔人必须同两个困难斗争。如果他的小型重力器不在工作,五个重力对他来说并不太多。重力器只给他增加了困难。 罗丹已经昏迷。这时,克劳德林成功地关上了他身上的重力器。剩下的事对他来说便轻而易举了。他克服了巨大的压力,伸出右手,把绿色操纵杆向后扳去。 旋转的圆形飞船中响起了警报声。紧急自动装置立即作出反应。它记录下形势,并启动了必要的转换开关。 第三号动力站以最大功率运转,压力中和器开始接受动力脉冲。几秒钟后,难以忍受的压力就从人们身上被解除了。校正发动机的轰鸣声显示,环动已被阻止。 当罗丹重新甦醒时,看到克劳德林那粗陋的脸膛正向着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他扶起罗丹,把他放在一张简易床上。 船上昏迷的人们重又甦醒。布拉左·阿尔克赫尔也痛苦地呻吟着、喘着粗气站起来。他先看了一下目标探测屏幕。明亮的赤红色的燃烧伎他目眩。 他费力地向指挥中心报告。指挥官马上回答。 布拉左呻吟地说:“射击指挥中心正常。长官,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否有一次碰撞?” “如果我没全弄错的话,我们穿过了一个相当大的太阳。” “上帝!” “请留在您的位置上,阿尔克赫尔。我还不知道,这周围的燃烧意味着什么。不管怎样,我们重又处于正常空间了。” “长官,可能我疯了,但看上去我们似乎仍在太阳中间。” 克劳德林又回答了一次,然后突然沉默。 “年轻人,您使我有了一个想法,”他最后沉思地说,“请照料您的人,送可能受伤的人去诊疗所,并向大副报告您那里的人员状况。完毕。” “完毕,长官。”布拉左木然地嘟哝着。 他无意识地倾听着动力站的轰鸣声。面对着太空的危险,它们用动力场把巡洋舰屏蔽起来。 “幻想号”总有些不对头。对视已不可能,屏幕上能看到的只是明亮的燃烧。 布拉左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从软椅中站起。他不喜欢这种局面。 第六章 冲出一颗新星的包围 “……一次事故,一艘直线飞船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此类事故。”卡路普通过船内通话设备说。他脸色苍白,神色严肃,双颊绷紧。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说:“分析已经结束。我用曳引射线把一些残存物质弄到船里来了。我们携带了相当部分的太阳物质。不过这不是小船的功劳,而是补偿场的功劳。物理过程大致清楚。在碰撞时,屏蔽换能器以最大的功率在运转,这是我们的幸运。不然的话,我们不会平安无事。听上去有些可笑,不过我们现在确实处在一个自转并迅速冷却的物质星云中间。这对我来说非常奇怪,但我们会弄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在指挥中心,杰夫·克劳德林转过头来。罗丹疲倦地坐在第二个指挥软椅上。他左眼下的脸颊肿得厉害。 “幸亏您把我的手打开了,”克劳德林用他那巨大的嗓门尽力低声说道。“不然的话,我会在发生相撞的那一剎那关闭卡路普场。” 罗丹点点头。他的嘴唇痛苦地抽搐着。他刚才在很强的重力压迫下靠在指挥中心的钢墙上,可能断了几根肋骨。 “我在最后一瞬间才明白,”他回答说。“我们太近了。卡路普——您有什么建议?” “我们必须在这些松软的物质完全冷却前穿过它们。这会出现几个问题,必须先考虑一下。” “所以我问您,年轻人。” 卡路普激怒地喘着粗气:“您拉倒吧!我们现在必须像一只小鸡那样,从见面弄破蛋壳并脱出身来。没有别的选择。我们有两种不同的途径可以达到这个目的。” “啊,甚至还有两种。”罗丹说。 “请您不要开玩笑,情况是严肃的。我现在还不想冒险关掉普通屏蔽场。不过在启动补偿换能器时必须这样。有可能在星云中会产生原子反应,没有防御场我们难以承受。” “噢。” “您从舰队指挥部要来了一个具有特殊本领的射击军官,是吗?” 罗丹注意了起来。与此同时,名叫布拉左·阿尔克赫尔的年轻人不由得一阵紧张。 他震惊地朝射击站的人们看去。下士恩斯卡特用手紧抓软椅的靠手。 “伟大的朱庇特1,”他轻声说,“这我已经想到了。” 【1 朱庇特:罗马神话的主神。最初象徵正义,后为世人移入易怒、疯狂等性格特徵。此处似指疯狂。——译者】 “教授,您想让人朝这火红的外壳轰击?”罗丹的声音在船上各个扩音器中响起。 “我们应该试一下。不管怎样,这不比靠碰运气关闭防御场更加冒险。喂,射击指挥官听着吗?” 第17页 “是——是的,长官,”布拉左结结巴巴地对着话筒说,“少尉阿尔克赫尔报告,长官。” “好,我还记得,我们在月亮上已见过面,对吗?”卡路普朗声大笑。 “是的,长官,您非常友好,没让我重重摔一跤。” “我记得。您有胆量对这旋转的壳体进行轰击吗?不过,要非常准确,以便产生一个出口。” 布拉左恢復了平静。罗丹注意地看着屏幕。当看到这个年轻人突然变得严肃的脸时,他慢慢点了点头。 布拉左的心算马上结束。他用一种完全改变了的、公事公办口气说道,“长官,事情不那么简单。您说壳体在旋转是吗?如果我要对一个规定的目标连续射击,“幻想号”必须进行同步旋转,以便我能保持在同一位置上。不然的话不能进行集中点射,而只能施行效果差一些的扫射。” “对,我正这么打算。您会用脑子,年轻人。请您校准火炮,并准备好您所拥有的一切武器。只是不要那些会给我们自己造成危险的东西。” “只用脉冲和粉碎炮,长官。” 罗丹下了最后的命令。球壳上一个明亮炽热的点面已被测定。压力中和器被调到同步位置。 不久,“幻想号”重新开始旋转,不过这次是受控制并按计划进行的。 在布拉左瞄准的屏幕上,这个亮点的可视时间越来越长,最后进入瞄准十字线,并停止不动,进行了最后的调整。重巡洋舰以每秒2,236,478次的转速绕着自己的轴心旋转起来。在伸出的球形炮塔中固定安装的火炮也同时转动。点射已可以开始。 “物质球体的距离同重力——磁性防御屏蔽一致,”克劳德林的声音在扬声器中震响。“正是10公里。请您校准武器,至少射出一个直径3公里的圆面。” “明白,长官。”布拉左机械地回答。他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瞄准屏幕。 敏捷的手指熟练地摆弄着管风琴式火炮那无级精度校准开关。“幻想号”上全部前炮都瞄准着同一点。 “开火!”罗丹下达了命令。 布拉左按下了齐射自动器的总开关。 “幻想号”的全部联接处都在震动。在那被集中火力射中的地方,被飞船从太阳中带出来正在冷却的星云外壳看上去就要爆炸似的。 强烈的核反应轰击着飞船的能量屏蔽。飞船面临着被毁灭的威胁。在稳固的射线墙外,简直是天翻地覆。燃烧的烟带从变热的球体中飞出,喷入黑暗的太空。布拉左制造了一个小太阳,在强烈的火山爆发下,喷吐出燃烧的氢火舌。 “停火!”罗丹向着话筒喊到。“这毫无意义!由此产生的核反应会马上再以起着反应的烟质堵住弹孔的。必须在星云成为一颗新星前飞出去。卡路普,准备好直线机动。纳克罗,把动力装置反应堆按级启动到最高速。” “这没有意义。我们会把星云一起带走的。” “照我说的去干吧,卡路普。我们起航。停止正常屏蔽和开动补偿场必须同时进行。如果不成功,我们就完了。您完全明白这点吗?” “当然,”卡路普正色回答。“那好,请等我的命令。” 布拉左把手指从风琴式火炮按纽上拿下。外面天空在燃烧。布拉左知道,他用高热度武器雷射引起了核反应,这正是物理学家阿诺·卡路普所等待的。现在,星云中那些极易聚变的氢原子己开始活动,情况非常紧急。 指挥部的命令一个接一个地快速下达。卡路普换能器的轰鸣声盖住了其他一切噪声。 两分钟后机房指挥部报告,完全达到加速值。不断加热的太阳物质已被带动。用这种方式逃脱是不可能的。此外也不知道,达到接近光速时会发生什么事。 罗丹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全体船员锁上了太空衣的头盔。联络通过无线电话进行。 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小型调整发动机取消了环功。 当“幻想号”的防御场由于发生反应的星云内部核能无限增长而面临爆炸危险时,罗丹以他那独特的冷静说道:“杰夫,您来干。在半空间状况中加速五秒钟,接着马上关闭卡路普。这应该够了。准备好了吗?请您开始。” 克劳德林再次看了看精密同步自动仪。取消正常场和建立卡路普场必须在剎那间同时进行。 然后这个艾斯帕尔人以一个快得几乎看不清的动作向手动操纵接触器击去。 巡洋舰现在似乎终于要爆炸了。白炽的烈火像是要从屏幕中喷入船舱。卡路普的声音盖住了其他噪声。船体材料受压太重的鸣响再也听不见了,感觉到的只是一种震颤。 这些仅仅持续了一剎那时间。疯狂的核力火焰便倏然消失了。在反射检测的正面屏幕上出现了繁星闪亮的天空。 罗丹松了一口气,倒在他那专用软椅松软的垫子上。这时,“幻想号”突然一震。 运行控制仪指针急剧下降。飞船似乎飞入了一个棉花的海洋。 这个现象仅持续了不到一秒钟,但对克劳德林来说,这个时间间隔已足够用来在罗丹规定的五秒钟结束前关上卡路普。 第18页 失去了补偿场的探险巡洋舰马上回到正常空间,以潜入机动能够达到的速度在自由下落中继续飞行。 发动机和卡路普均一无声息。在普通观测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巨大的蓝色太阳。物质测头作出反应。迴转的滚动型刻度盘表明,这颗明亮灼热的恆星有一个相当大的行星家族。这对“幻想号”船员来说,不是什么特别容易让人激动的事。许多太阳都有行星。 罗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全景摄像的巨大屏幕。五个被发现的行星看上去是绿色的反射光点。 罗丹没再注意。对他来说,要紧的是逃出了一个正在形成的小型新星的中心。更重要的是克劳德林刚才为尽快中断直线飞行而施行的奇怪减速。 “怎么回事?”罗丹拖长声音问道,“您也注意到了,是吗?” “当然,长官。” 雷金纳德·布尔从他的专用椅中站起,紧靠全景屏幕站住。他眯着双眼朝这一目了然的蓝色太阳望去。 当眼睛稍稍适应了眩目的光亮后,布尔首先断定,这个陌生太阳周围的太空淡淡地闪着蓝光。 “谁能告诉我,我们现在究竟在哪里?”布尔问。他把手插在连衣制服外的口袋中,慢慢地从一个人看到另一个人。 这时,卡路普和探险飞船的另外几位科学家走进了指挥中心。卡路普的快速反应能力值得称赞。他对成功的脱逃没有多说一个字。对他来说这已成为过去,已经结束。 他迈着沉重的步于走到屏幕旁。他听到了布尔的问话。“我们在哪里?绝对不在多维空间,更不是在一个陌生空间。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阳系,同属我们自己的银河。” “完全普通的太阳系?”罗丹以一种讥讽的口吻重复道,“您成了一个无所不知的超人,卡路普。” 这个超物理学家严肃和镇定得不同寻常。他摇了摇头。“我只是计算和观察得比您快罢了。如果一颗行星的大气层闪着蓝光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宇宙空间,众所周知地组成一个真空,同样闪着蓝光,这就非常值得奇怪了。” 罗丹皱起了眉头。他预感到了什么。 卡路普接着说:“我们在直线飞行时被一种陌生力量挡住了。我估计,我们撞入了一个防御屏蔽网,这同补偿场性质相似。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或是被阻退,或是已经被毁灭了。这个防御屏蔽就产生出这种光芒。我想称这个系统为‘蓝色系统’。” “一种防御屏蔽——在空间中?”布尔惊慌失措地问。 “难道有这种规模的能量泡,它可以在自己的空腹中容纳一个至少带有15个行星、看上去很大的太阳系?教授,您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吗?” 卡路普点点头,双眼闪亮。对他这样一位科学家来说这首先是一种令人着迷的现象。 佩利·罗丹以及飞船上的高级军官们则想的更为实际一些。 大副亨茨·克雷封巴克少校失去了镇定。他飞快地把近处的话筒拿到身边。“克雷封巴克唿叫射击指挥官:战斗准备。目标搜索仪接通指挥中心电路。请证实。” 布拉左·阿尔克赫尔的手指重又开始工作。在下岗休息处则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射击指挥中心,阿尔克赫尔少尉。战斗准备结束。目标搜索仪已接上指挥中心电路。完毕。” 罗丹沉思地朝大副望去,然后看着卡路普。“您看见了吗,别人是怎样想您那‘蓝色系统’的?” 卡路普耸耸肩,接着是一个恼怒的手势。“胡闹。必须先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正是,正是,教授。所以亨茨也命令作好射击准备。我觉得,年轻人,人类歷史的第三阶段是以一声爆炸开始的。克雷封巴克,您有什么建议?” 没等大副讲出自己的意见,邻舱中组态键控仪的音响警报器开始响声大作,一秒钟后全部保险装置失灵。 罗丹一言不发,只是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透过透明的钢化玻璃墙向探测中心望去。值班的探测军官正串接上手头最强的减震器。当测量四维空间组织结构变化的测头刚准备完毕时,人们听到了一阵连续的轰鸣声。 “探测中心唿叫指挥中心,”值班军官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结构阵波面音强三十。振幅陡峭,脉冲回波清楚。应该有无数宇宙飞船通过,但没有发现有关这样的物体。完毕。” 罗丹束手无策。“什么——您探测到持续的结构震动但找不到宇宙飞船的任何影子?” “是的,长官。回波源距此1,825,367光时。尽管如此,没有发现一股飞船。” “真见鬼,”布尔勉强地笑着说,“我没对你说过,我们这次要碰到意外吗?我们的测头马上就要飞入空中,但见不到宇宙飞行器的任何影子。这些脉冲阵波面是从哪里来的?是谁或是什么产生的?如果我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好奇者,想清楚地知道一切实际上与他毫不相干的事,那么我现在会建议我们应该喷起烟雾赶快离开。” “不过你是一个好奇的人,”罗丹脸上带着讥讽的神色。他看了一下周围,毫无表情地说:“在我受到你们几小时地恳求和被你们扰乱心神以前,先生们,我建议飞过去看一下,是谁制造了这些噪声。我们用普通的光速飞去。克雷封巴克测定回波始点并把数值输入自动仪。船上全体军官十分钟后出席情况讨论会。阿尔克赫尔,您不用参加。我要您留在射击指挥中心。您以后会得到消息。” 第19页 三百位高级专业人员面面相觑。 有人开口说道:“银河中心边上的‘蓝色系统’万岁。它的星体密度一定难以令人置信。我们希望如此,难道不是吗?” “这你得去问你那老大哥。”另一位发动机技师说。 “他不在这里。” “那好,那就闭上你的嘴巴。我也很想知道,站在这个区域燃放着高级焰火。只是但愿我们不要烧燃了自己好奇的鼻子。” 这人摇着头朝他的机动站走去,打开了二号发动机的远距观察屏幕。他相信自己已经知道了军官们讨论的结果。他没有搞错。 一小时后发布了第一批命令。“幻想号”机器轰鸣,勐然启动。目标是蓝色系统的第五颗行星。毫无疑问,结构震动来自那个世界,或者是在那个世界产生的。 第七章 突入蓝色系统 罗丹在启航后採取的第一项措施是,除了值班人员,全体船员上床睡觉。他认为,休息好的人比疲惫不堪的人能做更多的事。 自目标飞行以来,现在已经过去了19小时。“幻想号”业已处于减速机动状态。他们在30分钟前飞越了第五颗行星的轨道。 屏幕上闪亮着一个与地球相似的天体。它有巨大的海洋,绵延的山脉和广阔葱绿的平原。 它有1.1个重力,有厚厚的氧气层。天空清澈明亮,呈现出独特的淡蓝色。在这个空间区域,一切看上去都是蓝的,这在船员中间引发了几次笑话。 罗丹称这第五颗行星为狮身人面像,想藉此表达出这个世界迷一般的特点。 狮身人面像有两个月亮。其中一个几乎有水星般大小;另一个是个陨石般大小的天体,看上去不重要,也无人居住。 这些事实既不令人激动,也不怎么有趣。如果在第五颗行星近处有一艘宇宙飞船,情况就会不同了。重巡洋舰的人们面临着一个谜。 结构震动稍稍减弱,但还是可以测到某种强度,足以使人们认为这是繁忙的宇宙交通引起的。尽管如此,没有发现一艘宇宙飞船。就连一艘短途交通飞艇也没见到。第五颗行星上的居民像是还不知道什么是载人宇宙航行。这样,不断收到的探测回波就越发奇怪。因为这比千百只宇宙飞船加在一起更能表明陌生的狮身人面像智慧生物异常发达的技术水平。 10分钟前,探测站的精确测量数据给黑暗带来了一丝光明。 空间不断震动的原因不在第五颗行星上,而在其水星般大小的月亮上。它看上去也有一个人类可以唿吸的大气层。 罗丹马上决定,向这个卫星飞去。 “幻想号”滑入了最后的椭圆形轨道。速度是每秒钟7.6公里。尽管这里看上去没有什么必须进行抵抗的迹象,阿尔克赫尔指挥的射击中心早已收到了一级战斗警报。重巡洋舰已完全作好战斗准备。 收到了几下短促的探测回波。由此可以计算出,陌生的狮身人面像居民掌握着超光速的超强无线电测量技术。为什么他们没有宇宙飞船,这是问题的关键。 屏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狮身人面像。而第二个月亮那光秃荒凉的表面更加清楚。它在一条53小时轨道上绕着自己的行星旋转。罗丹称之为拉美西斯1。 【1 拉美西斯:古埃及国王名。——译者注。】 现在已不再那么频繁地收到结构回波。尽管如此,超高灵敏度探测器还是不断发生强烈的爆裂。 罗丹又等了一小时。在这段时间中,他让探险船不断靠近第五颗行星的大月亮。既没有陌生地面站的再次测定,也没人回答人类的无线电唿叫。更没有人启动一只飞船欢迎或用炮火接待陌生人。这是佩利·罗丹有史以来与陌生智慧生物相遇中最令人不安的一次。 探险船的天文和银河中心这时已获知蓝色系统的大小规模。 这个炽热的太阳有18颗行星,其中看上去只有第五颗行星有智慧生物居住。 当“幻想号”绕着狮身人面像行星的大月亮转了几乎两个小时后,罗丹失去了耐心。 心灵感应人约翰·马沙尔以及古基徒劳地试着捕捉一个清楚的思维脉冲。可以肯定,无论在狮身入面像还是在拉美西斯上,都有许多理性生物。可惜不能清楚地捕捉到他们的意识辐射。 这只鼠鼠狸最后精疲力尽地退回自己的专用软椅子,蜷缩在柔软的泡沫塑料上。这个小东西喘着粗气,把纤巧的小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约翰·马沙尔也投降了。他脸色苍白、疲惫不堪地走到罗丹跟前。罗丹一言不发地看了他手下最能干的突变体努力干了一小时。 马沙尔坐下身体,伸出双腿沉思地朝全景屏幕望去。 “怎么样,约翰?” 马沙尔用手擦去了额上的汗,担心地朝古基看去。它那弱小的身体曾被那无控制环绕运行所产生的巨大压力折磨得够呛。 “一个糟糕的情况,长官,”约翰小心地说,“我的超电流对陌生脑袋没多大作用。一切都是模煳和扭曲的。我看到的是雾状几何形图像,它们在一切可以想像的色彩反射中闪光。这可不是令人满意的收穫。我几乎想断定……” “什么?” “……陌生人屏蔽自己。不能排除他们已经觉察到古基和我的尝试。” 第20页 “这需要具有关于超心理学的许多知识以及相关的体能,是吗?” “对……” 马沙尔突然止住。他犹豫地寻找罗丹的目光。 “怎么,约翰?” “我想建议马上撤退。这里有些不对头。人们为什么不回答我们的无线电唿叫?他们有足够的技术和高度的文化,能够明白到处通用的数学基本概念。让我们还是返回吧。” 罗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说:“现在已经太晚了,约翰。况且我们难道应该不去理会这个发展阶段上的智慧生物吗,仅仅因为他们对我们来说显得深不可测?” “他们不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布尔插嘴道。 “对。但是我们知道他们的存在,这就够了。如果不是至少能够确定我们在同谁打交道,我简直没有一刻安宁。克劳德林上校!” 艾斯帕尔人从座位上站起。他那凹陷的眼睛在仪表的灯光下闪闪发亮。“长官?” “请您准备着陆机动。我们到下面去看一下。把‘幻想号’降落在奇怪的光亮效应的附近。至今为止,这个光亮效应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疑问。登陆小分队作好出发准备。马豪特·赛克拉少尉!” 这个尼泊尔人立即通过船上通话设备报告。 “请照顾一下您手下人的装备,穿上阿尔孔人的战斗服。我将跟你们同去。月亮上的空气可以唿吸,气温能够忍受。目前就这些。” 赛克拉关机。 布拉左·阿尔克赫尔感到手心有些发潮。过了一会儿,船体外面开始发出唿吸声。克劳德林驾驶着“幻想号”以一个大坡度的着陆航向下降,同时把带有强大反弹屏幕力的空气分子从航线中排出。 已见的光亮效应越来越近。在着陆前的那一刻发现了首批生物。光学图像放大器把这些高大的、类似人类的形体投上了指挥中心那巨大的屏幕。 如果只有一个人把目光投向上方,这已属不正常。因为他们不可能没听到发动机的轰呜声。们是,下面的人依旧平心静气地做着自己的事,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两公里高处,“幻想号”伸出了着陆架。陌生的智慧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幻想号”根本不存在。 这样,飞船在离那个巨大、高耸的建筑物不到一公里处降落了。 发动机停转。降落过程的最后冲击波在雷鸣般的隆隆声中,把荒芜的土地吹得飞沙走石。300个地球人呆呆地看着舷窗外观测仪展现的无数屏蔽场。 结构探测器重新触发。但这次所测能量如此强大,以至于不得不被关闭。 能量分析仪显示出有强大的动力站存在,就连阿诺·卡路普脸色也变了。这里生产的电流,足以向帝国级的几千艘大型太空飞船供应能量。看来人们在这里仅探测到一个动力站,其设备像是处在城市附近的大型厂房和地面建筑中。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生。陌生人看上去既无善意也无恶意。他们根本就不过来。 布尔看来最好地理解了这个形势。他愤怒地大笑一声说:“对这些统治者们来说,我们是用不着理睬的小动物。谁会去过问到处乱飞的蚊子?当然,前提是它们不蜇人。” 克劳德林骂了一句艾斯帕尔人的脏话。地球人听不懂, “小动物?”罗丹拖长着声音重复。“大概你并不错。我想,我们……” “对不但,长官。”罗丹被一位急急走进的医学家打断了。他的名字叫戈尔·尼古拉特。这个瘦高个的脸上流露出不安。 他没用几步就穿过指挥中心,把右手中拿着的几大张x光片着急地放在罗丹面前平坦的操纵台上。 “x光片?”罗丹惊奇地问。“喔,从谁身上拍下的?” 尼古拉特用手不安地理着自己鬈曲的头髮。他是杰出的银河整形专家。他在心脏和肢体移植方面负有盛名。 “不是从我们人身上,长官,”他紧张地说,“我在降落前的一剎那用x光炮拍了这几张远距照片。您没发觉什么?这里,请看这里。陌生人的骨胳应该对您说明了一切。” 军官和科学家们—下朝着罗丹的座位围了上来。佩利没有用一秒钟时间就理解了事态。 “我要发疯了,”他毫无表情地说,“这是阿尔孔人的骨架。毫无疑问。仅仅这代替肋骨的强有力的前后胸板,就说明了一切。或是我搞错了,戈尔?” 尼古拉特博士摇了摇头。“一点儿没有搞错,长官。这是阿尔孔人的骨架。我对此非常熟悉,可以放心大胆地判断。在这里生活的智慧人至少在生理上同阿尔孔人是一致的。只是他们没有白色的头髮和红色的眼睛。另外肤色没有像我们从阿尔孔人那里了解的那么明亮。尽管如此,这些陌生智慧人同阿尔孔人是同类。” 卡尔·里布萨姆博士是探险船上的数学家和逻辑学家。他从紧张地听着的人中间挤了过来。这个身材修长的高个子跃默地把手伸向x光远距照片。 罗丹低头去看控制仪器。里布萨姆那从眼角边投过来的目光令人不太舒服。这位逻辑学家把x光重新放下。 “那么,卡尔,您觉得怎样?”罗丹问。 第21页 “没什么可以多说了。事实说明了一切。我感兴趣的是,谁是祖先。” “以他那敏锐的理解力几秒钟内就能找到答案。”卡路普讽刺地说。 里布萨姆没有慌乱。“必须弄明白,我们所认识的阿尔孔人是不是在这里生活的智慧人的后嗣,或者这些人是否源于阿尔孔人早年的殖民者。哪个文化古老些?谁从哪里向外迁移的?哪个民族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适应了新的外部条件?是阿尔孔人还是这里的人?弄清楚这些,您就能知道得更多,长官。” 里布萨姆是对的——事实上没有什么可以多说。实际上只需解决这一个问题。当然这也只是从纯粹研究方面可能是有趣的。这是否具有一种实际价值还不能肯定。 罗丹清了清嗓子,然后从座椅上站起。“好吧,我们试—下弄清楚这个问题。如果阿尔孔人的确起源于这里的智慧人,这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 “请允许我问一下,在哪个方面来讲是重要的发现?”布尔插话。 “啊,在一个对我来说不怎么令人高兴的方面,”罗丹没有表情地笑了一笑。“已知的银河扩张政策歷史几乎在一切方面证明,早期移居在外的殖民者后裔很少拥有他们祖先的技术和科学知识。从这点出发,我想说,阿尔孔人来源于生活在这里的民族,而不是相反。” “一个大胆的论断,”尼古拉特急促地说。“您有把握吗?” “完全有把握。几乎一切阿尔孔人的状态都说明了这一点。衰退的身体和对一切实际生活事物的漠不关心是进一步的说明。相反,如果您观察一下这里生活的生物,就不会有他们似乎同样倾向于自暴自弃的这种印象。我甚至相信,他们在过去的几千年中已大大发展,足以放弃载人宇宙飞船。” 布尔绘自己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他突然像是用另一双眼睛望着屏幕。 “这事实够呛,”他惶恐地说。“你怎么会想到这种理论?他们为什么要放弃宇宙航行?这我不完全明白。” 卡尔·里布萨姆作了回答,似乎无懈可击。“已经测定的动力站可以向您说明一切。同样还有巨大的结构震动。这表明,他们了不起地掌提了五维空间。我们应该更近些观察这些光亮效应。我有一种怀疑。” 罗丹让两个人替他穿上了沉重、笨拙的战斗服,同时带着一种机智的微笑问:“是吗,您也有一种怀疑?我也有,亲爱的。如果您同样认为,这个大月亮就是一个巨大的运输站,那我们就可以互相握手了。这样我们也就找到了关于强烈的太空震动的确切解释。” 里布萨姆沉默地伸出右手,被罗丹握住。卡路普飞快地跑开。他脸色发白。 只有布尔讽刺地说:“太妙了。在这样一个世界上,我们竟然不请自降。可能现在陌生人要考虑,该怎样对待我们了。‘幻想号’舱上的指挥宫先生们究竟还想没想到,我们在进入这个系统时曾撞破了一种能量屏蔽?” 布尔向四周看看。罗丹的脸色显得深不可测。布尔沉思地点点头。“那好,还没忘掉这点。这从你们的脸上可以看出。如果我是这些先阿尔孔人中的一个成员,我首先会问,‘幻想号’探险船是如何成功地通过这个巨大防御屏蔽的。可能我根本不喜欢看到陌生人这么方便地降落,并伸出鼻子乱闻。我会教训你们一下,甚至是狠狠地教训你们一下。如果一个民族放弃太空飞行,代之以物质传输站,可能会以为自己占有绝对优势。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了他们对我们的船置之不理。我们简直就是和平的干扰者。他们以这个高傲的方式表明,我们是如何不受欢迎。先生们,我的论述是否合乎逻辑?” 布尔站起身,把手伸入自己连衣裤口袋中,走到罗丹跟前。罗丹正背上带有抗重力和防偏导屏蔽微型仪器的背包。这样,阿尔孔人式的战斗服就完整了。 “几乎太合乎逻辑了,”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你仅仅忽略或忘记提到一点。” “啊!什么?” “为什么这些所谓的先阿尔孔人——谢谢发明了这个称唿——如此令人不安地具有耐心。如果我像这些人有这么多东西要隐藏或保护,我就不会让这些好奇的大地人登陆。问题在哪里?为什么人们对我们置之不理,而且也没有试图在我们到处乱闻的鼻子上狠狠来一下。” 布尔勉强地笑着。当他看到马沙尔那张像是完全凝固的脸时,便突然沉默了。罗丹也注意到了。“您怎么了,约翰?思维脉冲?” 又过了几秒钟,这个心灵感应人才从自己那静神冥思的状态中醒来。他不知所措地揉揉眼睛。 “外面有人打开了自己的思维屏蔽,”他急急地解释,“我收到了清楚的意识波。这难以令人置信——人们显然以为我们是阿尔孔人来这里看一下祖先的家乡。现在我什么也听不见了。那人重新锁住了自己的思维脉冲。” 船上人员神经紧张的程度己达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只有罗丹看上去镇定自如。 布尔尖声叫到:“如果你现在说,这你也想到了,那我就要爆炸了!” 第22页 罗丹把挂有沉重的手提辐射枪的武装带繫上,非常仔细地检查装载标记,同时他头也不回地说:“只是不要蹦得太高,因为这我也想到了。” “胡闹!你不是无所不知的。” “当然不是。但我能思考。在已知银河中一直到数年前,只有一个民族制造球形宇宙飞船。那就是阿尔孔人,我亲爱的。近年来我们也这么干。这里的智慧人从哪里知道,我们不是从阿尔孔系统而是从地球上来的?很可能他们几千年来已没有保持任何联繫。他们不知道在距此大于4万光年的阿尔孔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变化。相反我们却坐着一只球形飞船来到这里,并发现了蓝色系统。所以,根据逻辑推理,我们只能是大约在两万年前移居出去的先阿尔孔人的后代。有什么能比这更能说明问题?” “我贊同您的看法,”里布萨姆声明说。“人们大概会猜想,我们在古老的文件中找到了关于蓝色系统的位置数据。所以没有进攻我们,是因为人们一直以为和我们是同类。尽管如此,他们也向我们显示出,我们是多么不受欢迎。” “您看!因为数们是厚脸皮的人类,所以我们将对这种暗示置之不理。克劳德林上校,您留在船上,作好战斗准备。并让机器作好紧急发动的准备。不要管我们。我们就稍稍看一下,人们把我们当作阿尔孔人的时间越长对我们就越有利。一旦人们发现,我们同以前殖民者的后裔只是外形相似,那我们就必须立即撤离。” 布尔嚷着要一件战斗服。在机舱指挥中心,配电装置嗡嗡作响,在动力站,电流反应堆重新启动。 发动机显示出绿色数值。“幻想号”作好了紧急起飞准备。只有在射击指挥中心几乎无事可干,因为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斯坦达·诺利诺夫少尉率领的机器人部队没有被派出。船上也只有一部分人员离船。罗丹为此动用了三只飞艇。这是探险飞船拥有的既可越野又可飞行的多用途运输工具。 只有30个人踏上陌生世界的土地。双头突变体伊万·戈拉辛留在船上。古基、约翰·马沙尔以及远距感应运动人多摩·横纪达和大地突击队一起离开登陆过渡舱。 人类由于自己的天性,不会放弃去解开一个业已发现的谜。他们启程去探知一个看来十分古老的文化民族的秘密。这是一次大胆的冒险行动。但是,大地突击队的人们已经习惯于此了。 “……奥丽斯·封·拉斯-托尔收:请确定,陌生人来自何方,他们怎样成功地突破了时间屏蔽。” 姑娘从消息传输器中接到指令。她把撕开的封套塞入发送盒投入口,并按了一下按钮。 在一阵明亮的闪光中机盒一下消失,接着在消息中心的接受器中重新物质化。 奥丽斯仔细地读着执政议会的书面命令。 “他们太狂妄了,”一个年迈的技术员说着,并指了指屏幕。“他们离开了自己的飞船。看来他们已不再懂得良好的品质和习惯。他们堕落了,变得卑劣了。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让他们的飞船尽快离去。” 奥丽斯·封·拉斯-托尔低头看去。带着一个女科学家的明智的兴趣,她打量着那些可以完全辩认的陌生人。他们已向第一排核反应站飞去。 “他们没有表现出有身体退化的现象,”这个年迈的技术员说,“令人惊讶。把他们赶回自己的柜子里去。” 奥丽斯用双手理了理自己长长的古铜色头髮。她带上自己的屏蔽器,拿上一件披肩,向运输站无声滑开的安全门走去。 又走了两步,她便进入传输场的作用范围。那个技术员注视着她那高挑身形的解体。 没有一丝可测的时间损失,姑娘便在这个行星最大的月亮接收器中重新物质化了。 奥丽斯·封·拉斯-托尔已为执行执政议会的命令准备就绪。 她安详地看着三个飞行器的降落。必须行动了。 “他们将进入结构场,”18-4-3645号总配电站的一个技术员说道,“应该把他们当作客人接待吗?” “无论如何也不,”奥丽斯拒绝。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们举止不端。他们必须明白,我们没有打算响应他们那粗鲁的接近企图。给我派一架自动滑翔机,并告诉我们的人,不要理睬陌生人。” 第八章 陌生月亮上的重大发现 在离开过渡舱前的那一刻,罗丹下了一道命令。从现在起仅使用阿尔孔人语。飞船上每个人都能得心应手地使用这种语言。他们没有遭到阻拦,直接飞向被测定的动力站那巨大的厂房和球形建筑。 从上面看这些建筑是一个较大城市的轮廓。在它边上远一些的地方,他们在登陆前已经发现的光亮效应更加清晰了。 这些是双柱式、闪着白色至暗红色的能源轨迹。它们拔地而起,在五百至六百米高处组成一个拱门形。 这样就形成了一些奇特的门,其入口处就像是世界的尽头。 罗丹孤注一掷。三个长行器都停在这个雄伟的景象前几百米处。这个陌生的民族修造了几条宽敞的、几公里长的路,它们都在这能源柱那黑暗深邃的入口处结束。这些道路看上去是在那里被拦腰切断了。 第23页 30个大地人大气不敢出一下地看着那无数的陌生人。他们中的一部份人从周围大多是长长的厂房中走出,或是在能源柱前宽敞的地带忙碌着,装载各种货物。 巨大的全自动机器从圆形贮仓中爬出。那些在抗重力场上被输送的货物被整齐地堆上板式无轮载重卡车。装载完毕的卡车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儡是不负重地朝着拱门中的一个滑去。 显然这是些被运输的货物。但这些东西既不能在地球、也不能在阿尔孔系统制造。 罗丹仔细地观察着这些不同的工作程序,直到他自己觉得,对这些宽敞的设备看出了些名堂。 这个望不到边的、布满无数运送场地的地带,不是运送一般货物和人员的宇航港。从根本上来说,这里发生的一切,既不可怕也不奇怪,而是一种极其先进的技术。 这些先阿尔孔人——如果真是他们——找到了一种可行而技术上又成熟的方法,以此取消了通往遥远行星的宇航旅行。 如果拱形场是用作运送物质和对一切形式的物质进行非物质化的传输器,那么,这种运输没有任何时间损失也免去了费力的装卸工作。 罗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在不远处有这么个巨大的动力站。它给各种运输工具提供能源。但是,没有地方可以看到输送电缆或场外架空线。 这些传输器怎样得到工作用电,这无法确定。同样也发现不了无疑存在着的导向和同步开关。 罗丹和小分队科学家们所看到的一切,已足以让他们对这里智慧人的技术水平作出判断。 “你看这个,”布尔压低着声音说。他那水溶蓝色的眼睛睁得很大。罗丹的目光随着朋友的手移去。 不到300米远处,一个由巨大无轮悬浮板械体组成的、长得望不到头的车队向一个巨大的传输门驰去。 浮悬体运载着机器框架、小心装箱的货物以及许多成列成行坐在反弹滑翔机上的先阿尔孔人。 在那黑暗深邃的非物质化拱门入口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消失在短促、刺目的光亮效应中。几分钟后整个队伍全部消失,或许同时在一个遥远世界里又从一个完全相似的接受传输器中被送出。 “对这些人来说,我们是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布尔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微笑说。“看来他们能够随意进行远距离跨越。” “他们必须在自己的每个据点至少有一个接受器,”赛克拉少尉说。他那瘦削的脸膛紧绷着。“如果我再仔细地考虑这件事,那么我必定没有选择地认为,先阿尔孔人还是拥有载人宇宙飞船。否则的话,必要的接受器怎样被送上目标世界呢?或者您以为不用接受器也能成功地使用这里的仪器?这可太可怕了。” “不能完全排除这点。在漫游者行星上的智慧生物掌握这种本领。在超级战列舰上有一个由漫游者人制造的假定传输器。用它可以把非物质化了的物质射到任何一个地方去。” “这里的设备看上去不是这样,”布尔断然否定了这种说法。“只是不要把事情弄得太可怕。我已经觉得自己像一只人猴。你有什么打算?” “马上返回,”罗丹停了一会儿说。“这里的先生们不理睬我们。对他们来说,我们是败坏的空气。赛克拉,把您的下士叫回来。” 马豪特对突击队中一个小个暗色头髮的人挥了一下手。这是下士托特林。他几分钟来试图同经过的智慧人进行交谈。 托特林是个幽默而颇有耐心的人。每当人们把他撂在一边,或把他当作空气向他径直走来时,他只是没有表情地笑笑。 但托特林还是发现了些什么东西。当他看到赛克拉的示意后,慢慢走回最前面的那架飞行器,从货舱低矮的舱门一跃而入。 “怎么样?”罗丹不安地问。 托特林扭了—下脸。“没办法,长官,没人回答。如果您挡路,他们索性绕着走。他们自己继续交谈,似乎没有人向他们问话。我对不同的人约问了五十次话。大多数人的头髮是古铜色的,也有不少人的头髮是深蓝色的。他们都有丝绒般的棕色皮肤。从这方面来看,他们绝对不像阿尔孔人。不过他们说的是阿尔孔话。” 罗丹皱了皱眉头。 “什么?”他拖长着声音问。“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古阿尔孔语。我完全能听懂。这同阿尔孔殖民地世界使用的语言差不多。但重要的是,他们把蓝色系统称为阿孔。” “我们终了发现了,”布尔紧张地端着粗气说。“阿孔。如果再加上尔字,我们就有了阿尔孔。完全清楚了。今天的阿尔孔人很久以前从这里进入宇宙。我们的好朋友阿特兰不用再对他民族的伟人过去想入非非。阿尔孔人正是这些人的后代。” “一只悬浮飞船向我们飞来,长官。”有人报告。 罗丹急忙转身。 滑翔机越过宽阔的行车道,正对着三个飞行器飞来。 “啊,失去耐心了,不是吗?”罗丹自言自语地嘟哝。他眯缝起眼睛。蓝色太阳似乎是太友好了。气温己达到摄氏29度。 他等了片刻,直到可以看清滑翔机中坐着的人。 “他们派来了一个女人,而且是年轻漂亮的女人,”约翰·马沙尔很快地说。“她想着我们和一个有关的任务。这些生物的辐射不稳定,使超电磁波变形。长官,很难弄清其思维。” 第24页 “正是。”古基证实。它自从逃脱物质云后一直表现沉默。大家都知道,这个柔弱的鼠狸受到了巨大重力后遗症的折磨。 “她想一个任务?”罗丹重复。“赛克拉,准备起飞。如果她继续向我们飞来,我们就急速启动。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柔弱的女人?”布尔讥讽地说。 “对我来说她不仅是个柔弱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伟大民族的代表。这个民族在某种情况下会失去耐心而变得兇恶。然后我们会发生什么事,这大概不用要我再多说了。” “她真的向我们飞来了,”古基有些活跃地说。“她想着一个小东西,头上有触角的爬行动物,她觉得讨厌。她把这种爬行动物同我们联繫起来。” “臭虫。”雷金纳德·布尔简洁明了地说。 “臭虫没有触角,长官。”马豪特·赛克拉咧嘴笑着说道。 “无所谓,可能这里的臭虫有。这可糟了。这位女土比那个时代的阿尔孔人索拉更相信自己的民族。对索拉来说,我们曾经也仅仅是较高级的洞穴人。” 罗丹浑身一震。布尔自知失言,向四周看了看,自从索拉死后,很少有人在罗丹跟前提到她的名字。 “赛克拉起飞。返回飞船,加速!” 三架带有嗡嗡作响的抗重力器的飞行器飞离地面。此时,女科学东奥加斯·封·拉斯-托尔也正停住自己的滑翔机。 她第一次对这些陌生人感到惊奇。当一个面容坚毅、长着一双灰色眼睛的高大男人讥讽地摘下头上的帽子,并以半坐的姿态问她躬身示意时,奥丽斯感到一阵迷惑。 她惊愕地目送着飞跃而去的飞行器。几秒钟后它们就消失在动力中心站的厂房后面。 奥丽斯赶忙通过无线电向指挥中心报告。她得到了指令,不再去打扰那些显然是被惊走的陌生人。 奥丽斯自己也不能解释,为什么她突然开始怀疑“惊走”这个字眼。这个高大的、看上去傲然不羁、沉着镇定的人没有给她留下逃走的印象。 她试图清楚地、毫无偏见地思考一下这个形势。最后还是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中心,去了解关于史前史中流浪出去的阿尔孔人的更多信息。 奥丽斯·封·拉斯-托尔是银河社会学家。她的工作范围是,研究陌生的、由阿孔人居住的世界中社会政治问题,并在可能的情况下根据古老的法律准绳处理这些问题。 她很快返回传输站,认为自己不用花多大力气就能弄清上面那个情况。同时她对自己也感到十分恼火。她竭力试图把这个高大的身影从自己脑海中排除出去。但愿这个男人没有这么讥讽和高傲地对她鄙夷而视。 当最后一个飞行器安然无恙地消失在“幻想号”那巨大的赤道过渡舱中后,布拉左·阿尔克赫尔少尉便把手指从无级别射击按钮上收回了。 斯坦达·诺利诺夫来到射击指挥中心,向布拉左报告最新消息。 “……没人理睬我们,”他大着嗓门说。“恬不知耻。不过那姑娘——嗯,太棒了!” 他转动着双眼,用手指打了个榧子。 “你见到她了吗,小兄弟?不,当然没有。你应该对着你的目标屏幕看。但我参加了电视转播。马豪特答应我把一切重要的事都用可携式摄像机拍下来。所以我看到了。你试想一下那苗条、圣灵般的身材……” “怎么?” “一个女神的圣灵般身材,”斯坦达无动于衷地继续说道。“稍微鬈曲的长髮带着古铜色彩,但在某种光线照耀下闪着绿光。加上希腊女神高贵的细长笔挺的鼻子,西班牙女人般丰满的嘴唇以及英国女皇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那斯芬克斯1的眼中冰冷无情,但当她看到罗丹时,唿吸比先前快了两倍半。” 【1 斯芬克斯:古埃及狮身人面像。——译者】 “没有三倍那么快?” “两倍半,我跟着数了。” “恩斯卡特下士,您是不是觉得这个少尉有些发傻?”布拉左问那位老下级军官。 “我不便公开评论船上的军官。”恩斯卡特微微一笑。 “我正想这样对您建议,”期坦达威胁地说。“朋友们,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荒凉的月亮上有哪些奇妙的事。你们看,我着迷了,煳涂了,并准备为人类牺牲我的生命。前提是,允许我同她就“幻想号”船员的命运进行谈判。我会微笑着走向死亡,啊不,跳向。不过那我就……” “全体人员各就各位!”克劳德林的声音从各个扩音器中传出。“准备紧急起飞,请证实!” 斯坦达突然沉默。他感到受辱地向四周看看。 “这个野人,”他嘟哝地说。“这样打断我的话。你们究竟仔细听了没有?我谈了她。” “对,但你现在快到你的机器人那里去,你这个未能如愿的诗人。”布拉左冷冷池说。 斯坦达无言地走向舱口。 恩斯卡特下士关心地说:“我们希望您健康愉快。一旦您想给一个机器人戴上一个红色头套——我可以去和军需官商量。” 第25页 斯坦达对恩斯卡特恨恨地看了一眼。“笨蛋!” 当他消失以后,布拉左·阿尔克赫尔教训似地伸出手指说:“必须搞清楚,一个船上军官是否有权污辱一个有贡献的船员。” “你想往哪里飞?”布尔不知所措地嘆着气问。“哪里?” 罗丹坐在椅子上繫紧安全带。身体下方深处抗重力机正在运转。它们消除着这个大月亮影响飞船的重力。 “去这个太阳系统被称为狮身人面像的第五颗行星。”罗丹简洁地说。 “发疯了!我们见到的够多了。我身上最上面的颈椎己开始发痒,众所周知,这是个凶兆。” “你太肥胖了。”古基幸灾乐祸地尖叫。 雷金纳德·布尔激动地挥了一下手。“住嘴,小东西,事情很严重。佩利,你有什么打算?” “不多。我想在第五颗行星上稍稍看一下,以便确定,那里在演什么戏。这个月亮是一个唯一带有已知功能的动力站。我想知道,这些阿孔人,我们从现在起这样称唿他们,怎样把他们的接收器带到目标星座上去。为此实际上需要保持一支宇宙舰队。这些船在哪里?它们有多快?阿孔人使用哪种发动机?而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可能的征服欲怎样?如果有一天在地球上发现这种神秘的拱门式传输器,并从里面走出几百万个战斗机器人,那我将非常不安。如果考虑到古老的阿尔孔人的统治欲,那我们就不得不去思考,他们的祖先在这点上立场怎样。我们飞向狮身人画像行星。杰夫,准备好了吗?启航。” 布尔的话消失在发动机的轰鸣中。“幻想号”咆哮着高速飞入太空,几秒钟后踪影不见。只有一阵灼热的压力波唿啸着扫过这个奇特的传输——太空港巨大的场地。 阿孔人的一个电路技术员愤怒地叫道:“这些人真的不懂规矩。应该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看看!” 这次旅行仅持续了几分钟。对这个艾斯帕尔人来说,进行强制性着陆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重巡洋舰咆哮着飞入第五个行星那闪光的大气层,一直到了大气层的下方才开始减速机动。 对此这位指挥官实实在在地说:“不管怎样,人们早己发现了我们。没有道理躲躲闪闪。至少让我们知道大地人懂得如何向宇宙飞船打交道。” “伟大的朱庇特,”布尔激动地说。“这些阿孔人为什么没有行动。克劳德林用冲击波把他们整个森林都扯倒了。现在我倒要看一看他们什么时候会最终失去耐心。” “我也是,”罗丹说。“时间太长没什么好处。杰夫,前面出现了城市。我们在第一个能找到的合适的宇航港降落。飞船要作好紧急起飞的准备。能源中心请回话!” 值班工程师出现在通话屏幕上。 “我们马上降落。”罗丹十分镇定地解释。“请您设法用能源和物质探测器寻找可能停靠的宇宙飞船。请您作这种设想,即阿孔人的宇宙飞船同样使用直线发动机。请把您的探测仪对难相应的脉冲。一切都明白吗?” “明白,长官。我们尽力而为。” “您刚才说了什么?”卡路普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他同时听了刚才的对话。“您是不是以为这里的智慧人同样发展了直线、非跃式的超级发动机?” “我甚至坚信这点。这不一定是我们补偿技能器的某种复制品,但那些装置会在相似的原理上起作用。” “我要求有一个证据确凿的解释!”卡路普以他那暴躁的方式大叫道。 “您不能要求什么,年轻人。但是尽管如此,我会这样去做。” “厚颜无耻!” “这我听到了。我们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地通过这奇持的能量场,是因为我们用卡路普飞行。如果这些阿孔人同样要穿透这蓝色的、把整个系统围住的巨大屏蔽,他们必须使用类似的补偿场,否则他们便是把自己禁闭了起来。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制造了结构网眼,并通过这个进入太空。尽管如此,我相信这个民族早已掌握了直线飞行技术。这对您够了吗?” “这要等我对这些不同的可能性进行计算以后。” “您去干吧,教授。我对您的结果很感兴趣。” 不一会儿,“幻想号”伸出了降落架。出生在金星上的主管工程师斯莱德·纳克罗把电流反应堆调下,以便着陆后能立即全速离去。 “幻想号”像一个好斗的庞然大物在一块只能是宇航港的巨大平台上落下。 第九章 逃出绿色死亡之光 马豪特·赛克拉指挥的突击小分队返回。罗丹藉助头盔无线电发报机跟踪了这支探险队并确知,建立联繫的尝试再次失败。 看来没人关心这次降落。20分钟后,探测站的第一批结果出来了。在这个宇航港中有宇宙飞船。可以收到那些飞船发动机的脉冲。 根据卡路普亲自领导下的数学部报告可以确定,正如已经预测的一样,阿孔人掌握直线飞行。他们使用一种类似的补偿屏蔽场,这同卡路普换能器非常相像——当然技术更加成熟。 卡路普高兴异常,因为这展现了继续改进大地人新设计的巨大可能性。尽管如此,显然无法让阿孔人公布自己的秘密。 第26页 马豪特·赛克拉不是仅仅被派去尝试建立联繫的,他的同伴们还带去了专门仪器,用以查知,被测定的宇航飞船是被扔在一边的博物馆展品还是可以随时启动的运载工具。 古基几分钟前消失了。它似乎成功地潜入了一个被防御屏蔽封锁的停舶场。 远处几乎看不清的地尤典型的阿尔孔式漏斗形建筑高高耸入淡蓝色的天空。仅这种独特的建筑艺术就证明了阿尔孔人源于这个民族。他们保存了祖先的风俗习惯,但最后在几千年中也发展了一种自己的、不断陌生的文化。 罗丹没敢飞越那个大城市。他感到,事情已经走到了极端。 现在看上去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宇航港中的车辆均已撤回。远近没有一个阿孔人。藐视已再清楚不过了。 “马上就会有事变要发生,”布尔不安地说。“他们或是要把我们变成一片放射性的云朵,或是採取一些我们根本预料不到的措施。” 马豪特·赛克拉走了进来。他仅穿一身军服。罗丹曾发布命令不再穿阿尔孔人的战斗服,因为这可能会起到一种挑衅性作用。但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是挑衅性的:不请而至的降落或是随身携带的、看上去用于战争目的的装备。总而言之,大地人的行为是一种大胆放肆。对此,罗丹也不抱任何幻想。 赛克拉立正行礼。他的脸上扦珠闪亮。阿孔的太阳让人感到炎热难受。 “您发现什么了?” 马豪特拿下帽子,脸上露出一种不满的神色。“不多,长官。在库房附近建有能源场,我们通不过去。尽管如此,可以确定,我们测定的飞船带有‘热’发动机。它们不是博物馆展品,而是可以随时启动的太空飞船。阿孔人一个也没遇上。一看到我们越过降落场,就有两人飞快地退去了。人们看来不愿意和我们说话,也不想接近我们。这就是一切,” “这就够了,”罗丹无幽默感地笑笑。“准备启航。我们只等古基。” 三分钟后,这个鼠狸在指摔中心物质化了。它重又显得精疲力尽。 马沙尔把它抬上最近的床,把它放入软垫。 这个鼠狸说话了:“我进去了,但屏蔽几乎无法突破。这费了我好大的力气。我见到了宇宙飞船。它们又一次由能源场封锁。” “看上去是什么形状?球形?”罗变问。 “当然是球形,只是两端扁平。不过它们有环形凸起部。飞船看上去很小。” “这是些改造对应站的远输工具,”克劳德林断言。“那么,我们还等什么?我们应该对他们有足够了解了。” “探测中心报告:两个飞行器突然出现在飞船前。”一个声音激动地叫起。 罗丹一下惊起。他直挺挺地朝控制台走去,打开地面屏幕。 两个外形漂亮、舱顶透明的大型浮悬体停在飞船中心过渡舱前几米处。 “它们怎么到了我们船下?”罗丹问。“有人看见它们移近吗?” “不,长官。在这之前没有任何测定。它们是突然出现的。” “无线电中心报告,”另一位军官报告。“我们收到讯号,是古阿尔孔语。长官,他们请您到船外参加一次会谈。” “请?” “是的,长官。要我接通您的受话机吗?” “不必要。我正等这个。请通知下去,我马上就到。完毕。” 罗丹拿起了鸭舌帽。克劳德林慢慢起身。 指挥中心一片寂静。这时布尔开口了:“他们怎么到了船下?我们的球形船体有两百米长。这样来看,他们要达到我们的地面过渡舱,至少要进入一百米。” 接着是另一次中断。探测中心重又报告:“我们收到了无法解释的回波似乎来自‘幻想号’内部。听上去是一种非常短的探测脉冲。” “又是无线电讯号吗?” “绝对不是,更像是数字组列和符号。我不知道,应该把它看作什么。” 罗丹关机。“克劳德林,布尔,马沙尔和诺利诺夫少尉——你们陪我去。我们走。” “轻率,”布尔说。“令人难以置信的轻率。你应该明白,等待我们的是同一个女人,我们曾在月亮上在她眼皮底下逃走。” 罗丹神秘地笑了笑。“这不用你说。你真的以为我忽略了这个女人?” 他责备地摇了摇头。两层船舱之下斯坦达·诺利诺夫气喘嘘嘘地跑向中心电梯。当他跳入抗重力场向下驰去时,还在试着整理好自己滑下的领带,最后咒骂着放弃了努力。他第一个到达地面过渡舱。罗丹和船上指挥部的其他军官几分钟后赶到。 她昂着头,挺直身体站在自己的飞行器前。从敞开的过渡舱中射出的灯光在她金属般发亮的头髮中闪烁,造成了一种迷人的光线反射。 奥丽斯·封·拉斯-托尔几分钟来已经知道,在第二架滑翔机个安装的电路图探测器工作得完美无缺。 在陌生人熟练地降落以后,她得到任务,彻底搞清楚,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阿孔人的电路图探测器是一种特殊仪抵它能通过无线途径破译船内正电子仪中固定下来的存储脉冲并进行窃听。“幻想号”上没人料到,在计算机中心记录下的地球行星和太阳帝国的位置已经公开,也没人预料到,同时阿孔人还对飞船施行了某种操纵。以后将证明,这对“幻想号”来说是灾难性的。 第27页 臭丽斯把取得的数据传送给执政议会。 当过渡舱中出现第一个船员时,在遥远的城市中,全自动计算机已经开始运转。科学家和阿孔能源指挥部的专家们正在把两万年前存储下的关于对一个遥远世界殖民化的数据从存储库中调出,并把它们同奥丽斯弄来的位置数据进行比较。 马沙尔、克劳德林以及诺利诺夫在这位高个子姑娘前站住。斯坦达的心唿唿直跳。他不得不控制自己,不要过分地朝她看去。 罗丹最后出现。他在过渡舱中站住,向下看了一眼,然后十分平静地向船内下了几道完全多余的命令。 马沙尔看透了这位太阳帝国的首领。这是罗丹的一种方式,以此向其他智慧人清楚地表明,他并不以为自己逊于别人。 奥而斯来时就己打定主意,不让这个陌生人那奇特的感染力再次对自己产生作用,但此刻她却控制不住地紧张地向上看去。 罗丹坐着抗重力电梯朝下飘落,用富有弹性的腿在地上轻松地缓冲了一下,然后慢慢走向这个姑娘。 他们的目光第一次相遇。那冷峻的灰色眼睛似乎要把她射穿。 出于一种无意识的防御,她更加挺直了身体。 杰夫·克劳德林扮演预先定好的角色。他用雷鸣般的嗓音介绍了罗丹。 她吃了一惊,但马上定下神来。这时,奥丽斯第一次有了这个念头,这些看上去如此陌生的人不可能是以前阿孔人的移民。她心中一阵不安,想着与此相关的麻烦,她特别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艾斯帕尔人。 “能允许我知道您的名字吗,尊敬的女士?”罗丹用最完美的古阿尔孔语说。 奥丽斯的脸疑固了。她愤怒地上下打量这个陌生人。 “应该由我先说话。”她教训着罗丹。 佩利瞬间回想起他那死去的妻子,嘴边出现了沉思的微笑。这个高傲的声音听起来多么熟悉。 “假定是您先说了话,”他反驳道。“那么,您是来向我表示友好,或者说明您究竟为什么再来?” 她感到震惊。这个陌生人看来不懂礼貌规矩。她决定以此调整自己。 “你们不请自来。我必须请你们马上离开这个行星。我受执政议会的委託,向您表示遗憾,我们不得不提出这样一种要求。你们显然不懂得答重你们祖先的礼节。” 罗丹从容地点头,这他已料到了。这些阿孔人对他来说太彬彬有礼了。“就我这方面来说,我为受到如此冷淡的接待感到非常遗憾。在阿孔系统难道已成惯例,把本民族的代表当作贫穷求乞的亲戚来对待吗?根据我父辈们的报告,阿孔人是宽宏大度的。” 奥丽斯垂下眼睑。罗丹触及了一个人们在执政议会中也曾考虑过的问题。 她有保留地回答:“您可以放心,我们已经讨论过你们那不受众迎的访问。你们看来不知道,当时的殖民战争把我们同你们的民族分裂开来。在你们的档案中不存在任何有关的记录吗?” “它们一定遗失了,”罗丹没有表情地解释道。约翰·马沙尔屏住了气息。这才是谜底。在当时移居国外的殖民者,亦即今天的阿尔孔人和家乡系统的代表们之间曾发生过严重不和。 “我们也猜想是这样,”奥丽斯口气稍稍缓和了些。“回去吧,阿尔孔的罗丹。或者我最好还是换—种方式称唿您?” 心灵感应人马沙尔向罗丹投来了警告的目光,他马上明白了。这个姑娘产生了一定的怀疑。刚才的影射是她的第一次进攻。 “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只是一个问题。” 他们的目光又相遇了。 她感到了来自这个不朽者身上传来的影响。这使她更加不安。 罗丹决定,结束这越来越危险的谈话。 “我将听从您的建议。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奥丽斯·封·拉斯-托尔。” “非常感谢。我真的叫罗丹。我从心底里希望,能与您的民族友好相处。我的家乡世界很富饶。我们没有征服其他民族的企图。” “你们同你们的祖先有多么不同。”她冷冷地说。 “有过错误,”佩利迴避。马沙尔的警告信号越来越急。罗丹白己也不能解释,奥丽斯为什么会愈来愈强烈地怀疑,她是在同阿尔扎人打交道。可能这是一个感觉问题。 几秒钟后发生了谁也没料到的事。固定在前面那架滑翔机顶上的一个灯开始闪亮。奥丽斯看到了。她甚至没有道歉就返回滑翔机,那里面坐着两个泥塑般的阿孔人。 罗丹感到,姑娘瘦削的脸变了样,几秒钟后又恢復自制。 当她慢慢转身时,马沙尔惊慌失措地对罗丹低语:“小心!她打开了思维屏蔽,她很激动。现在她又关上了。她得到了一个消息。他们一定成功地窃听了我们船上的正电子仪。阿孔人把里面存储的地球位置数据同阿尔孔系统的位置数据作了比较,发现不对头。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是陌生人。” 罗丹又停了片刻。马沙尔的消息也被古基以心灵感应的方式听到。它通知了大副,至今为止一直空转的发动机开始轰鸣。 奥丽斯紧紧站在罗丹跟前。她那丰满的嘴唇激动地抽搐着。 第28页 “你们是什么人?”她既轻又急地问。“快走!我为你们感到可惜。不要再回来,并忘记你们曾经找到了我们的家乡。你们这些鲁莽的笨蛋——你们怎么敢欺骗执政议会!” “好奇,此外没什么,”罗丹同样轻轻地解释。“奥丽斯,有一天我会重新见到你。” “不!” 她急退了几步,苗条的身形突然开始化去。就是两架滑翔机也在一种呈现出彩虹色的光亮效应中无形无踪。 只有一个小小的可携式传输器留了下来。这时罗丹才明白,为什么滑翔机能够不知不觉地出现在飞船下。这时,传输器也启动,唿啸着向速跃离地面而去。 这时,舷外扩肯器开始震响。亨茨·克雷封巴克少校叫喊着:“返回飞船。小心,我们开始全身麻木。我们身边颤动着一种绿光。有人把一种陌生的武器对着我们。我已几乎不能说话。我的手已像玻璃。” 克劳德林大步跳上过渡舱。布尔、马沙尔、诺利诺夫和罗丹紧随其后。舱门关闭。已经运转的发动机声没有改变。 这儿下面看不见任何绿光。过渡舱的一个卫兵惊叫:“长官,快看这个!他们首先进攻指挥中心。机舱指挥部也己瘫痪。” 罗丹把卫兵推向一旁,朝着那个小型控制屏幕望去。 克雷封巴克、斯莱德·纳克罗和“幻想号”全部指挥科学家们或坐或立,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呆如石像。只有个别人还在费力地从危险区域向外移动身休。 一种疼痛脉冲遍布飞船。罗丹看到艾斯帕尔人跃入通往机舱控制部的电梯,用力启动,子弹般射向上方。 “我试着接近指挥中心。”他叫着。 但一秒钟后他就沉默了。他也被光场击中。 布尔把罗丹拉入侧道。绿色闪光慢慢散开。一旦被它击中,身体立刻发生一种奇怪的反应。 罗丹本能地意识别,这是一种有计划控制进行的有机体分子转化。但现在这种认识已毫无意义。 “幻想号”探险船内渐渐船寂无声。唿叫停止。仅从可视电话机中不时传来那些完全被叮坏了的人的尖叫声。 就是古基也没有报告,尽背约翰·马沙尔还能感到它的意识流。这显然是一种强直痉挛,它能完全麻痹身体,但不能干扰思维程序。 罗丹、布尔和马沙尔继续后退到船体最深处。很明显,他们从赤道凸起部的高处开始了神秘的辐射。阿孔人看来十分清楚,那儿有最重要的启动和指挥仪器。 斯坦达·诺利诺夫以前沖弯腰的姿态僵住了。他没能把一个倒地的过渡舱卫兵从危险区内拖出来。 罗丹激烈地思考着。是否离开处于危险之中的飞船,以便在外面去试一下摧毁那一定存在的辐射器。 他马上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不可能成功。布尔也重又镇定下来。他绝望地站在边上一个角落里凝视前方。绿光从那里不断移近。他以一种异样的冷静说:“现在我们知道了,他们失去耐心后会怎样。我宁愿在一个对我们有利些的情况下被他们发现,我们不是阿尔孔人。一旦觉得自己受到威胁,这些如此彬彬有礼的阿孔人竟会如此冷酷无情,你能想像吗?” “谁不是这样?”罗丹回答。他握紧了拳头。 现在响起了最后的唿叫。飞船上面的一些部门一定都被击中了。“幻想号”成了一个巨大的蜡人陈列室。不过,里面作好启动准备的机器在运转。只需要一次推动就能立刻打开编好程序的紧急起飞自动仪。其他一切都会自动调整。 “马沙尔,唿叫古基,它在指挥中心。如果它真的什么也不能干,我们就完了。阿孔人一会儿以后就会把我们像翅膀抽筋的鸟儿一样搜集起来。古基只要把紧急起飞自动仪的开关撂倒就行。这就是一切。” 绿光现在也照到了这三个绝望的男人身上。只是在最初被照到的一刻,这种奇特的抽搐才有些疼痛,然后代之而起的是一种从脚上开始的麻木感觉。 不多一会儿罗丹就感到身体僵硬,没有感觉了。他用手抓向自己的左臂,发现肌肉越来越硬。 尽管如此,他还能清楚地思考、看和听。他的嘴巴已不能动,舌头像沉重的铅块。他用尽全力思想:古基,你必须成功。想一下开关,你知道在哪儿,试着用远距离感应运动把它向下按去。 罗丹精疲力尽地停下了。他希望这个智慧生物明白了他的意思。船上己没人说话。只有机器在空转。 奥丽斯·封·拉斯-托尔张大眼睛看着他们指挥中心的大屏幕。她知道,现在在这只陌生飞船中发生着什么。整个船体己被笼罩在转化场中。 她听到了简短的命令,派出一支机器人部队。机器人得到指令,把僵硬的大地人放入滑翔机并等待下面其他命令。 奥丽斯想到那个高大的男人,他有着迷人的讥讽眼光。她应该早些警告他。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使她为这个陌生人所吸引。但她本能地感到,自己的命运可能同他相连。 他不可能是野蛮人,他的好奇甚至是可以理解的。 当执政议会的几个成员从她身边凯旋般地走过时,她勉强地张嘴笑笑。 外面,机器人出发了。 第29页 古基成功地完全放松了。在它的意识中,罗丹描述的开关形状越来越清楚。当它完全记住了手动控制杆的图像后,用足自己最后的心理力量向开关抓去。 红色开关在它进入聚合的地方被按下。古基没有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它昏迷了过去。正电子仪以最高的精确度运转。它听从预先输入的程序,以四分之一秒20公里的速度启动飞船,达到自由空间后进一步加速。 同步自动仪的控制脉冲在同一时刻放射。压力中和器也鸣响起来,抗重力场把“幻想号”从第五颗阿孔行星的引力旋涡中带出。 燃烧的脉冲电流从球形飞船喷嘴中射出,正好击中刚刚到达的机器人,把它们烧成了灰烬。巡洋舰带着一声巨大的吼叫勐地开动,箭一般射向太空。 它没有过渡地离开了绿色辐射线的影响范围,五秒钟后飞出大气层进入了自由空间。 一道耀眼的阳光般闪亮的能源束紧跟逃逸的飞船,仅差几公里才未击中“幻想号”。自动仪把发动机调到最高加速度值。 在狮身人面像行星上的人尚未完全明白过来前,飞船已无影无踪。 发动机在轰鸣,一切正常。只是飞船上的人还动不了一个手指。 自动仪发出了警讯要求喷入辅助物料。自动飞行仪没有编入这个程序。 罗丹听到了铃声。他四肢慢慢恢復知觉,但尚未完全清楚,现在得承受难忍的痛苦。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震响:“指挥官对全体人员讲话。我又回到指挥中心。请忍耐—下,麻痹马上会过去。我也还没有完全恢復。我换成人工操纵并启动卡路普。” 听见了补偿器的轰鸣声,罗丹感到最深切的宽慰。这帮助他克服了松弛过程的痛苦。克劳德林是不能缺少的。他那巨人般的体魄使他很快克服了僵硬。 在船上其他人员能重新活动以前,杰夫·克劳德林上校准备并实施了直线飞行。 得救了!罗丹想着,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谁也赶不上我们了,”马沙尔说。“克劳德林要向哪里飞?” “完全无所谓。只是先逃走再说。阿孔人非常生气,不是吗?” 几分钟后,罗丹重又能支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抗重力电梯,在那里遇上了其他一些飞船乘员。 他带着痛苦抽搐的脸摇摇晃晃走进指挥中心,看到那个艾斯帕尔人坐在他那巨大的专用椅中。 当他开口说话时,他没有回头。在他面前闪亮着超级探测仪的回波屏幕,目标区域是一个小小的黄色太阳。 “小心,旋涡到了!” 这时,“幻想号”穿过了蓝色系统那神秘的能源场,由此失去了很大一部分速度。罗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这仅仅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太空突然变黑,就像人们几百年来认识的一样。 一个站接着一个站报告自己。戈尔·尼古拉特出现了。他无言地摸了摸古基瘫软的身体,然后小心地把它放在一张床上。 “是它干的,对吗?”戈尔问。 罗丹点点头。“帮它重新恢復起来。没有这个小傢伙我们早完了。克劳德林,不要这么快。现在只要能摆脱阿孔人就够了。” “幻想号”指挥中心中接着是一片寂静。飞船正以几百万倍于光速的速度向克劳德林随意选择的一个星座飞去。 “我早就猜到,会发生麻烦事。”布尔说。他也终于坐上自己的专用椅休息。他脸色灰白、神色虚弱。巡洋舰上每个人看上去都这样。 罗丹没有回答。他回忆着那个叫奥丽斯的姑娘以及她那来得太迟的警告。尽管如此,她曾想帮助人类,这是最主要的。 罗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微笑,这使他那线条分明的脸膛显得柔和了些.克劳德林对此感到迷惑不解。 目标星座的行动结束了。现在的问题是,这偶然发现的蓝色系统将来对人类意味着什么。 我们会成功的,罗丹想。我们一定会成功。 “幻想号”继续穿行在半空间区域,就是蓝色系统也不能阻挡它。 没人想到,“幻想号”的航行不能持续多久了。对此阿孔人早有安排。 第十章 走私飞船“壁虎号”的冒险 “壁虎号”是一艘直径80米的宇宙货运船,此时正停在大地城的宇航港准备启航。地面人员那好奇的眼光注视着“壁虎号”那位不同寻常的船长塞缪尔·格里邦德。他检查完一个小货柜,用力把蹲着的身体直起来。现在他登上自己那艘飞船的着陆跳板,并向货舱口逐去。 货舱口站着个人,个子很小,人们几乎看不见他。但格里邦德知道,那是谁。他走进机架电梯往上开去,然后走上通往货舱的船舱板。 “你好,雷克斯。”他说着随便地把手放到帽沿上行了个礼。 这人穿着少尉军服。他的脸被几个麻点弄得有些走样,没给人什么好印象。宽大的拳击手鼻子显示出主人曾经歷过一些艰苦的拳击战。但他的眼中却闪着一种善意,这跟他的外貌和举止完全不相符合。 雷克斯·克纳特布尔是“壁虎号”飞船的大副,格里邦德最要好的朋友。 第30页 “起飞准备完毕,塞缪。” “那就出发吧。” 格里邦德走进过渡舱,让人把装卸平台开走,然后同雷克斯—起急急进入货舱的指挥中心,并关上舱门。空气调书器自动打开,似乎“壁虎号”已进入自由空间。 屏幕开始工作,显示出宇航港区和许多飞船。远处可以看到大地城。正电子电脑上的电子钟在夕阳的光芒中微微闪亮。 “全体人员进入飞行位置!”从舱内扩音器中传出了通知。 “10秒钟后出航!”格里邦德命令。 “壁虎号”船长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引起人们的必然注意。仅从外表上看,他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他大约50岁,身高1.80米。他曾是太阳舰队的一个军官,因举止粗野、莽撞冒失而名誉扫地。谁看了他一眼都不会轻易忘记。占满脸膛的是一个土豆般的大鼻子、下垂的吝啬鬼的双颊和一脸看上去从不修理、杂乱无章的红鬍子。格里邦德有一个不平常的小动物——一只八哥。他叫它斗牛士。人们说它有不少奇异无比的本领。现在,当“壁虎号”就要启航时,斗牛士正在自己的笼子里。有人说,这个动物比它的主人有更多骂人的保留节目。 格里邦德很重视自己的飞船,他不断地强调,他不仅是“壁虎号”的船长,而且还是它的主人。他称自己为商人,这个称号也被官方所承认。 这次“壁虎号”上装的是儿童玩具,主要是到处都受到欢迎的大地棉布玩具熊。这些东西说是给土格兰准备的。这是一个早已属于太阳帝国的世界。 格里邦德在许多政府部门声名狼藉。人们怀疑他进行走私活动,但至今没人能证明这一点。就是这次,对船上的检查也毫无结果。格里邦德一想到这点,就禁不住直吹自己的鬍子。人必须利用关系。这样,就是在高科技时代也能应付自如。 启航几乎已不能阻挡——除非用武力——但不存在任何理由。他知道这个,因此踌躇满志。 格里邦德这次偏偏不是飞往土格兰,而有其他打算。他的目的地是距此12,618光年的格拉特拉三号,一个由银河商人占据的世界。那里的鬍子们为来自地球的某些货物愿意出令人咂舌的高价。当然不能让地球政府部门知道这种交易。更不能让人知道,“壁虎号”飞向一个斯普林杰人的行星。 “壁虎号”终于飞出多维空间,并在爱因斯坦——连续统一体中重新物质化。这时,三千光年已经过去,土格兰系统几乎已近在咫尺。 “下一次跃迁——30分钟后。”雷克斯宣布。大副在船上同时兼领航员,因为“壁虎号”飞船没有满员,实际船员只有18人。 “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有什么用?”这个老红鬍子问。 雷克斯没有回答。因为这时一个不穿军服的人走近,手中拿着一张记录纸。 “出了什么事,史密斯?”格里邦德恼怒地叫道。“您应该呆在您那无线电台旁,一旦有打扰的理由时再来打扰我们。” “驯波者1。”斗牛士嘶哑的声音说槓了点子上。 【1 驯波者:此语从驯兽者变化而来。波指电波。——译者】 亨利·史密斯身材瘦弱,举止腼腆,看上去根本不适合这个环境。但这是个错误的印象。“壁虎号”上每个人的过去都有过污点。史密斯也不例外。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但他是一个出色的报务员和无线电技术员——对格里邦德船长来说仅仅这个是最重要的。 “不要吞吞吐吐,”老头逗着他那只八哥说。“那么。有什么事,史密斯?” “无线电讯号,”报务员简洁地说。“超光速。源点——距离大约五光时。” 格里邦德从坐椅中站起。“傢伙——您现在才告诉我?如果这是舰队的一艘巡逻艇……” “是一艘巡洋舰。航向对着我们。” 大副俯身向跃迁控制台。到下一次程序编定的跃迁还有28分钟。时间太长了…… “航向对着我们?”格里邦德吃惊地喘息。“它要干什么?” “它没说,”史密斯带着一丝希望。“但它会要求我们干什么?航向解释,货物?” “坏蛋。”斗牛士说。但没人知道,它是在指谁。 一次无控制的超级跃迁带有太多的危险。可能会迷失方向而不能返回。尽管一切跃迁的数据将被存储下来,有些数据也能重建,但这依旧是一种冒险。格里邦德船长不想冒这个险。 “不要回答,史密斯。您无声地收报但不要回答。如果它飞近,就告诉我。到那时我们再消失。我们离计算好的跃迁还有25分钟时间。” 史密斯离去。雷克斯摆弄着控制仪器。 “我们任何时候都能跃迁,塞缪。” “耐心等一下,雷克斯。如果我们这样做,整个计算得从头开始——如果我们幸运并且没有迷失万向。还是照常飞行。如果巡洋舰没有及时赶到,我们反正要跃迁。如果它来早了——盲目跃向任何地方。我希望我们能找到路。” 第31页 “笨蛋。”斗牛士嘶叫了一声。 格里邦德狠狠地骂了一句,把八哥从笼里抓了出来,拿到自己眼前。“我没对你说闭上你的嘴吗,无赖?我把你锁到地窖里去,明白吗?” 斗牛士闭上了嘴。这样就可以停在格里邦德的肩膀上而不被关入地窖。所谓地窖当然不是真的。那是“壁虎号”的武器柜。它在指挥中心不显眼的内壁中。如果不把船全部拆开,没人能找到它。就这么隐蔽,这很重要。因为,在这个区域中,商船不允许载有武器。仅仅因为这个格里邦德也害怕检查。事实上,“壁虎号”上还有更多的武器,甚至有正规的能源炮。用它甚至可以让一艘巡洋舰在一段时间中动弹不得。 10分钟时间在焦躁不安中过去了。 这时史密斯激动地叫了起来:“巡洋舰跃迁了,不到1光秒就已从过渡中出现。船长要求我们减速并让一个检查军官上船。他还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不回答。” 雷克斯说:“我们也许还能拖住他们10分钟,这样时间就够了。” 格里邦德点点头。“那好,史密斯。请把线路接过来,接到指挥中心。我自己同这些探子讲话。” 20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了太阳帝国舰队一个军官严肃的脸。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他的怒气。“您想怎样,不回答?请打开过渡舱接受检查!” 格里邦德先是说好话。“长官,我们的无线电设备坏了。它有时就是不工作。现在它又好了。” “无稽之谈!”回答说。“我们了解这种藉口。请您报上自己的身份!” “‘飞行货船公司’的飞船‘壁虎号’。船长塞缪尔·格里邦德。货物运往土格兰。” “格里邦德?”这个军官不相信地嘆息。“就是那个有一只八哥的格里邦德?”他突然不怎么高兴地咧嘴笑了:“那我们算是有幸了。我敢打赌,我们上船来访不会使您很高兴。” “我们甚至非常高兴,”格里邦德撒谎说。此刻,他诅咒着自己那不体面的名声。 “啊,这就是那只八哥?”军官问。他看到了停在格里邦德肩上的八哥。“它真像人们说的那样聪明吗?” “傻瓜!”斗牛士响亮清楚地叫道。这次是说谁,可太清楚了。 军官吃惊不小。 “它是用肚子说话的吗?”他想从格里邦德那儿知道。 老头看看手錶,还有五分钟。 “很少用肚子说,”他断定。“这次也没有。” “嗯——让我们别开玩笑了。请打开舱门。我的检查指挥官已经出来。我一会儿就到。” 史密斯在叫:“他们已经在路上!6个人!” 雷克斯焦急万分。他的右手放在操纵杆上。只要向前一拉,就能启动非控制的超级跃迁。格里邦德,向他示意,但还未发信号。他现在不想不辞而别。 “听着,少尉。我不想伤害你的人。为此我不能让他们靠近。” “傻瓜!”斗牛士加重了声音又重复了一次。 格里邦德这才向雷克斯点头。 操纵杆被向前一拉。 “壁虎号”在这个暴跳如雷的巡洋舰指挥官眼前突然消失。另外,指挥官不是少尉而是少校。 检查军官一下停住自己的飞船,然后一无所获地返回巡洋舰。任何追踪都已经太迟了。 格里邦德船长和他的“壁虎号”沉入了星的海洋。 第十一章 “幻想号”太空爆炸 自“幻想号”从蓝色系统中仓皇出逃后,已经过去几个小时。飞船处在银河星云中心的某一区域,现在开始辨认方向位置。 他们集中在罗丹的船舱,通过屏幕和指挥官杰夫·克劳德林保持联繫。 “发现一个目标星座,长官,”上校说。“我们以百万倍于光速的速度向它飞去。我相信,在它的近处我们能得到新的定位数据。” 雷金纳德·布尔坐在罗丹身边。他嘆了口气说:“我对新的传动装置不怎么感兴趣。当然,人们可以看到目标星座,但这就是一切。我们比平时快吗?这种装置更加保险吗?不。我宁愿跃迁。” “那么,重新物质化的疼病呢?”罗丹提醒他。 “还能忍受,佩利。这总比迷失方向好。” 罗丹沉思地盯着屏幕。亨茨·克雷封巴克认为,他们现在处于阿尔孔和地球之间的什么地方,但还不能准确定位。克雷封巴克是一个有经验的太空人。时机合适的话,他能辨认出一个不断发生变化的星座位置——然后位价。 “每种新事物都必须经过试验,这次就是试验,”罗丹说。“我们是一群实验用免子。但我们也知道,必须作何种改进,比如卡路普补偿器……” “什么?”卡路普发话了。他坐在左边一张椅子上。“您对我的补偿器有什么可以挑剔,长宫?” “我亲爱的卡路普。我没什么可以挑剔。但您还得承认,作一些改进还是合适的。操纵就我来看太复杂了。我对您补偿器的作用没有意见。但如果它们失灵,我们就完了。任何修理只能在降落后才能进行。” 第32页 卡路普博士平静地重又倒入椅子的软垫中。“啊,这个?但愿您没有什么其他的抱怨。” “目前没有,”罗丹自言自语,重又朝屏幕望去。 布尔伸了伸腿。他很高兴卡路普碰壁,但没表现出来,因为卡路普对此看得很重。他不富欢卡路普的举止,但在同他进行的舌战中总是败北。 在后面,数学家卡尔·里布萨姆和医生戈尔·尼古拉特在交谈。话音很轻,所以没人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一下沉重的撞击传遍飞船船身,接着又是同等力度的两下撞击,最后停下。 同时从扩音器中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指挥工程师的声音异常激动,“注意!bh-8区段发生爆炸!程度尚不清楚。全部机舱壁已自动封锁。真空渗入。” 罗丹跳了起来。他看着卡路普:“您的区段,教授。补偿器……” “不应该招小鬼画在墙上,”卡路普镇静地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现在它来了。” 尖锐的警报声重又响起。 “真空渗入证实,”扩音器中宣布。”全体留在原地别动。穿上太空衣。等待继续通知。” 罗丹稍稍迟疑。但他马上认识到,全部责任最终将落在他肩上,尽管现在是主管工程师斯莱德·纳克罗发布着警报命令。罗丹的位置是在指挥中心,在指挥官克劳德林上校身边。 “你们等在这里。”他对其他人说,然后奔向舱门。 “你的太空衣,佩利!真空渗入。” 布尔说着,跳起身来,急忙跑向固定的壁柜,里面挂着轻便急救服。它们完全能保护一个人在较长一段时间中不受真空的影响。 “没时间了!”罗丹推了回去,人已到了外面走道上,从这里到指挥中心没多少路。尽管有禁止走动的命令,他还是遇上许多船员朝自己的卧舱奔去,去拿太空衣。罗丹没去管他们,他根本没这个时间。此外,这大概也是他们能做的最明智的事。 罗丹沖入指挥中心,杰夫·克劳德林抬起了头。 “情况怎怎样,上校?” “很糟,长官。没有来自机能的报告。我担心这是最坏的结果。” 罗丹觉得,似乎有一只冷冰冰的手放到了他的心口上。这不是对一种可能的危险的害怕,也不是对自己命运的担心。这吓不住他。他是对舰上人员的生命感到担忧。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他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但他们都是自愿报名参加这次极其危险的行动的。 “可视电话联繫?” “中断了,长官。没有联繫。” 事情看上去很严重。 “速度?” “已降到光速以下,长官。只有普通的推进力。爆炸一定来自卡路普补偿器。”这些阿孔人!罗丹飞快地想到,是他们操纵了船上正电子仪?从技术上讲他们完全能够这么做。罗丹希望自己以后还有机会去查证。 他知道,这不能责怪卡路普。 “您还能实施机动吗?”他问克劳德林。 “可惜不能,长官。船己不听使唤” 罗丹点头。“那么飞船已是一个残骸——没有动力,失去控制。完了。” 克劳德林摇了摇头。“不幸发生前我曾作过一次测量。长官,在3光时距离外有一个黄色太阳。类型同我们的太阳相似。它似乎有行星。我们几乎是正对那个方向飞去。 “那又怎样?难道用这个残骸来降落?” “用宇宙飞船,长官。全部救生艇还未被摧毁。” 罗丹看到,克劳德林保持着镇定。无论如何他比自己镇定。正是在这个时刻,沉静的思考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您说得对,上校。请确定,我们有多少救生艇可以使用。我去照顾人。” 没等指挥官回答,罗丹重又离开指挥中心。他跑过走道,跳入抗重力电梯。从那些至今还能工作的扩音器里传来丁斯莱德·纳克罗上尉的命令。这个主管工程师首先关心的是那些还活着的人不要陷入危险中去;然后他命令救援部队,赶向出事地点进行救助。从命令中,罗丹了解了爆炸的大致规模。整个机舱一定全部被破坏了,只有极少部分倖免于难。能源生产还在进行,空气更新也同样。 不清楚的仅仅是,为什么会出现真空侵入。因为整个机舱区段是在飞船中心的周围呈环状分布的。 根据纳克罗指令的引导,罗丹继续向前冲去,直到被一位军官挡住去路。这是特别行动突击队的指挥马豪特·赛克拉少尉。这个黑头髮的小个子尼泊尔人以胆大闻名,是他领导着救助队。 “长官,您不能再从这里继续往前走了。” 罗丹自己也看出了这点。爆炸的威力造成了想像不到的破坏。舱门被从它们的框架中撕下,到处是一片残痕。如果密封舱门挡不住的话,真空大概也会从这里进入。密封舱门现在是唯一挺立在他们和死亡中间的东西。 “情况怎样,少尉?” “我们正在设法弄清情况。一个小组通过紧急过渡舱进入了机舱指挥中心。我每时每到都在等着报告。” 他举起了那个用来同小分队进行联繫的小型报话机。 第33页 “只是机舱被炸吗?” “可惜不是,长官。爆炸还给自己找了一条出路。最薄弱的地方是货舱和飞艇库。压力撕开了舱壁,并在救生艇和武器库中引起了新的爆炸;然后是凸突形材料的冲击。它在薄弱的周边线处炸裂并撕开一个口子。在船体的这一边没有什么是完好无损的。我担心,真空渗入比爆炸本身夺去了更多人的生命。” 罗丹没有回答。 死者数目虽然不祥,但肯定大于一百,可能甚至是两百。飞船已成了残骸。还有没有摆脱这几乎及绝望的形势的出路呢? 无线电报话机响起。赛克拉少尉打开机器。“这里是赛克拉。怎么样?” “拉得勒下士,长官。没有生还者。如果真空渗入不是这么突然,有些人大概能及时穿上救生衣。但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长官。” 赛克拉默默地看着罗丹,然后对着送话器说:“很好,拉得勒,如果一切都检查完毕,就请返回。注意密封。也许还存在留有空气的船舱,仔细搜寻。” “您可以相信我们,长官。” 赛克拉关机。他的目光一直还停留在罗丹身上。“我们目前只能做这些,长官。” 罗丹朝他点了点头。 他转回身,顺着来路返回,这时几乎被他脚前重新物质化的古基身体所绊倒。’ 对古基这样一个远距遥遁者来说再没有比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来得容易了。这次它似乎是用心灵感应术测定了罗丹的方位。 “你知道吗,有多少人死了?”罗丹问它。 “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艘宇宙飞艇完好无损,其他都已经被毁了。它们当时正好在爆炸气浪的逃逸方向。” 宇宙飞艇是改进了的羚羊式侦察艇,形状像一个铁饼,直径约30米多一些,没有多少座位。但在紧急情况下,一切空间都可以利用。 “我们必须把全体生存者召集起来,古基。集体餐厅没有损坏。你能组织一下吗?” “这包在我身上。”古基点点头。它为自己得到一个重要任务感到骄傲。它消失了。 罗丹也加快脚步,赶向指挥中心。用超强无线电台发出紧急唿叫。他现在才想到这个办法。 可惜慢了几分钟。他低估了这场灾难。 他身前20米处的地面在脚下杴起。他踉跄了一下,用手扶住墙壁。这时灯光熄灭,还在工作的反应堆的最后嗡嗡声停住了。 然后是可怕的寂静。 罗丹直起身体向前奔去。他熟悉道路,就是在黑暗中也能辨别方向。他用手找到门,用力推开。这时,用蓄电池供电的紧急灯光亮起。 他掠奇地碰到数学家卡尔·里布萨姆博士。 “您在这里?” “您不见了,长官。没人知道您在哪里。这时我想到发射无线电讯号、超强无线电讯号,长官。我们还没完全准备好,能源反应堆就爆炸了。我迟到了—分钟。” 罗丹刚刚升起的希望又一下子破灭了。“那么您没有成功?” 里布萨姆悲哀地摇了摇头。 罗丹看着他。“蓄电池电流不够吗?” “只能用于普通无线电通讯,长官。这在这儿没多大意义。” 罗丹思考着。“为什么没有意义?我们的监视巡洋舰也在银河的这个区域巡逻。也许正有一只正停在附近。那么——请您发射。” 罗丹知道,他可以信赖里布萨姆。此外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他必须进行最后的努力,拯救余下人员的生命。 当他走进指挥中心时,古基也重新出现了。布尔也己站在克劳德林身边,在同他讲话。当他看见罗丹时,便中断谈话急急走上前来。 “怎么样,佩利?还有希望吗?” 罗丹慢慢点头。“只要人还活着,希望就—直存在。”他转向古基:“怎么样,成功了吗?” “如您命令的那样,他们现在集中在餐厅。到现在为止有五十个人。” “五十个?”罗丹脸都变白了。“三百个人只剩下五十个?” 鼠狸没有回答。它看上去十分悲哀。 “肯定还有,”克劳德林插话。“我让纳克罗发一个相应的命令。许多人被吓坏了,必须先让他们恢復理智。” “告诉他们,直接去b号飞艇库。我们将坐宇宙飞艇出发。半小时后。” 克劳德林传下了命令。一分钟后,一切还能正常工作的扩音器公布了这项命令。 古基带着罗丹用一个远距遥遁跳跃到了餐厅。 这些男人们,有军官、普通船员和科学家,都给人一种惊捏失措的印象。他们是这次灾难中的生存者,他们倖免于难,但通向安全的路还很遥远。 “舱壁已经损坏,”罗丹说。“可供我们唿吸的空气将慢慢逸出。我们除了在飞船爆炸以前尽快离开,别无其他选择。我们只有一艘宇宙飞艇可供使用,25分钟后出发。每个去b号飞艇库的人必须穿好太空衣。好好记住,穿好救生衣。飞艇上有足够的武器和食品。就这些——请赶快行动。” 罗丹和古基马上关闭自己透明的塑料头盔。空气立即开始输入。 第34页 “我们再看一下机舱。或许还能找到什么人。” 对古基来说,带着罗丹一起进行远距遥遁跳跃轻而易举。这只需要身体接触。鼠狸抓住了罗丹的手一跃起。 到出发前5分钟的这段时间里,在b号飞艇库集合起了80个人。他们是这场灾难的全体生还者,还要加上罗丹和古基。 宇宙飞艇平时只容4个乘员。但在机舱和货舱内可以安置许多人。b号飞艇库所处的船体部分没有损坏,这是一件幸事。没有这只宇宙飞艇,他们就全完了。 安置人员没多大困难就完成了。驾驶员由克劳德林上校担任。他马上坐入控制椅,等待罗丹的启航命令。飞艇库的大舱门打开了,空气一下流出。 罗丹向上校点了一下头。这时,“幻想号”内部又发生了一次爆炸。震动如此之大,连飞艇也晃动起来。宇宙飞艇顺着宽大的轨道滑出气闸,射入船外的星群中。但没有一颗星可以提供一个基准点。 只有近处的黄色太阳似乎能给人们提供一些乐观的情绪。但时间太少,已经来不及对其性质作进一步的考查。就是关于它拥有行星的说法也没有任何可靠的依据。 阿诺·卡路普教授表现出沉默和克制。人们一眼就看出,他在竭力思考这场爆炸是如何发生的。 罗丹告诉了他自己的怀疑。卡路普也没有排除是阿孔人操纵的这一点,他没有感到惊奇。可能阿孔人想阻止“幻想号”返回大地并公布发现了蓝色系统。 尽管如比这一切纯属推测。已经没有可能确定爆炸原因了。 看来只有阿孔人能够回答罗丹的问题。 克劳德林上校进行航线修正,但飞艇只是勉强地听从操纵。上校对罗丹很快看了一眼。 罗丹问:“您讲讲,上校。宇宙飞艇怎么了?” 克劳德林耸耸肩。“我不知道。但看来它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未受损坏。操纵杆……”他犹豫着用灵活的手伸向控制器。他的手指碰到按纽和开关。到度盘上的指针偏转。它们轻轻抖动着——或掉回原处。“有些不正常。我们不能冒险进行跃迁,长官。或许近处有大地地宇宙飞船。” “可能,”罗丹沉思地回答。他们处在银河的一个陌生地带。如果“幻想号”上航线指示仪对的认地球可能距此两万光年。“我们不能指望它们。无线电通讯怎样?” “超强无线电台不能工作,长官。普通电台可以。” 罗丹咬紧了牙关。难道就这样失败了?没有超强无线电台,几乎不可能有—只飞船凑巧离得这么近,能够在本世纪收到光速电波。 “还是试一下。”罗丹下令。 克劳德林成功地修正了航线,飞艇径直向黄色太阳飞去。5小时后可以靠近,以便能准确地知道是否存在着行星。 如果没有行星,那该怎么办? 罗丹不敢再往下愈这样一种可能。 “幻想号”在他们身后的太空中爆炸了,成为一片燃烧的云。 “四颗行星,长官。”大副亨茨·克雷封巴克报告。 “谢谢,少校。外观怎样?” “里面那颗是熔融行星。外面两个沼泽体。第二颗行星看上去好一些,空气可以唿吸,但没有大陆和湖泊。是一无植物的单一地块。” 罗丹转向克劳德林:“飞往第二颗行星,试着降落。我们别无他法。” 经过5个小时的航行,罗丹发现,对82个人来说飞艇太小。尽管食品和水能用较长一段时间,但是人还需要地方动动腿。此外,“幻想号”的最后一次震动给飞艇造成了一些损坏,现在这已不能忽视。方向操纵杆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还是发生了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超强无线电台成功地发出了一次短促的唿救讯号。可怕能量供应几秒钟风就中断了,脉冲非常短暂和微弱。只有最灵敏的收报机才能收到这个汛号——如果附近真有一架收报机;况且,不是舰队的每只飞船都配有这种最灵敏的专用收报机。 希望增加了一些,但一直还是十分渺茫。 当太阳落在他们右侧时,他们靠近了第二颗行星。屏幕上现在能看到行星表面的细部。 “看来不怎么富有变化,”布尔嘟哝着。他开始从慌乱中恢復过来。“看上去没有水,一片灰色。没有森林和草地。” “你要求太多了,”罗丹回答,“如果我们能安然着陆,就够高兴了。飞艇发动机必须检修。但愿登陆后能找到毛病。至少我们可以踏上陆地。” 他们在低空围着行星绕了两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地面标志,没有植物群,没有高山,也没有低谷。只是一片微微起伏,没有边界和标志的灰色土地。 “奇怪的行星。”布尔用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 罗丹也有这种感觉,但他沉默着。他不想让正准备施行降落机动的克劳德林分散注意力。 上校似乎猜到了罗丹的想法。“事实上在哪里着陆都一样。下面没什么差别。让我们试一下?” “准备降落!”他命令。“行星看来无人居住,但还是请分发武器。每人一支能源辐射枪。赛克拉少尉率领特别行动队首先踏上这陌生世界的土地。当他报告一切正常后,其他人才可离艇。我们不想再有第二次灾难。” 第35页 “您认为……长官……” “我认为飞艇也有些不正常。我们在行星上扎营。离飞艇远一些。然后让技术员检查发动机。也许他们会找到毛病。” 尽管操纵困难,克劳德林上校还是成功地进行了一次平稳的着陆, 事实上太平稳了。 没有感到着陆的震动,似乎地面铺着羽毛。屏幕展现出地表的每—个细节。它是灰色的,没有植物,这已被确定。 赛克拉少尉率领五个人离开飞艇。他们用无线电收发报机向罗丹及其他人保持联繫。 赛克拉来自尼泊尔。尽管他以大胆勇敢闻名,但做事从不鲁莽,特别当他知道面临什么危险时尤其如此。今天就是这钟情况。 外舱门打开了。 行星的空气清新凉爽。太阳高挂天宇,但并不灼人。它的光线几乎不能温暖行星的表面。至少地表没有反射出多少热量。大概它吸收了一切? 赛克拉第一个走下狭窄的金属梯子,踏上这个新世界的土地。这个世界在大地人的星空图中从未有过标记。它还没有名字,不过马上会有一个。 赛克拉觉得地面很软,但他一直还没有任何怀疑。他可以稳稳地站立,也看不到任何敌人。对他来他目前这也就够了。 他给自己的同伴发了一个信号:跟上他。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赛克拉感到,似乎是走在一个大海的凝固的波浪上。地形看上去就是这样。一直到地平线的尽头都是波状形的地面,没有特别的突出或隆起。均匀,没有轮廓的单调。 “空气不错,”他向克劳德林报告。“至今没有生命,不太热,地面……嗯……” 他弯下腰用手碰了一下地表。感觉不太冷,相反有些热,很结实,但无论如何不是岩心。似乎像厚厚的真皮。 皮? “地表类型不清,”他说。“既不是泥土也不是岩石。或许您能派一个专家来,长官。” “继续查看,少尉。” 当赛克拉转身向宇宙飞艇望去时,他惊呆了。 宇宙飞艇停在一片凹地里,或者在这期间陷入了地面?” 他感到自己的脚也在下沉。这使他的想法得到证实。 “地面不稳,长官。”他用无线电报话机通知。“在往下陷。飞艇已经下沉。” “您快返回,赛克拉,赶快!” 赛克拉开始此动。他记得,似乎有千万个贪婪的爪子向他急跑的双脚抓来。不过,这一定是一种幻觉。但到了飞艇前,他发现这是错的。 伸缩式支架早已全部消失在灰色的地面中。 他让另五个同伴提高,然后急急爬上梯子。 外舱门几乎尚未关闭,发动机就开始轰鸣了。他没有顾及其他,飞快跑向指挥中心去报告。在挤满人员的过道上,他没有感到飞艇有任何运动。发动机一直鸣响着。 当他进入指挥中心时,看到罗丹站在克劳德林上校身旁。两个人着魔似地呆呆望着屏幕,上面是这颗行星没有任何变化的单调景色。 大副克雷封巴克少校向赛克拉走来。 “我担心,您向我们报告自己的观察太迟了,”他严肃地说,“我们降落在一颗泥浆行星上。” 赛克拉摇摇头。“不,长官,这不是泥浆,是其他什么东西。它能受重。大概飞艇太重了。或许它现在不住下沉了。” “我们已经无法再起飞,发动机力量不够。像是有什么东西把我们拖住,不让我们走。” “这我不明白,”赛克拉惊慌地自言自语,“我在外面只呆了五分钟。” “赛克拉,您没有过错,”罗丹插话道。“没人对我们的厄运负有责任。我担心,我们面临着一种完全不同寻常的局势。有一个问题,赛克拉。地面能承受一个人吗?” “肯定能,长官。我直到最后一刻也没发觉自己在下沉。只是当我在一个地方停住时,感到地面陷落。” “肯定不是通常的泥浆,”罗丹沉思地说,并向克劳德林飞快地看了一眼。稍稍停了一会儿,他命令道:“请您放弃尝试,上校。我这就安排让全体人员得到食物和饮水。武器已经分发。我们必须估计到,可能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较长一段时间,并且没有宇宙飞艇上的储备物。” “长官,您不会是认为飞艇要沉没吧?” 罗丹点点头。“是的,上校。我正是这样认为。如果没有我们的重量可能会慢一些。但它一定会沉没。谁知道我们身下的行星硬壳有多深。” 第一批科学家踏上了这个可怕世界的土地。达时飞艇已深深下沉,灰色的物质已贴近外舱门的门槛。军官和船员们跟在他们后面。罗丹最后一个离开飞艇。他必须跨上一格阶梯走上地面。灰色的、又稠又粘的物质已开始慢慢流入飞艇内部。 宇宙飞艇中还存有的能源全部输向唯一还在工作的无线电设备,给发射台提供电源。一个遇难讯号射向太空。 他们各自分开一定的距离,看着飞艇沉没。脚下的地面并不坚实,这他们知道。但还托得住他们。 铁饼形的宇宙飞艇顶部也完全没入了地面。罗登打开小型收报机,调到唿救讯号的波段。什么也听不到。灰色物质也吞没了电波。没有人再能收到紧急唿救讯号了——如果不是已经收到。 第36页 罗丹关上机器,毫无办法地看着飞艇沉没的地方,然后鼓起精神。 “我们向前走一段,也许能找到一块坚实的土地,在那里宿营。” 他们出发了。太阳已低低落下。但它投下的长长暗影几乎没有在灰暗的地面被衬托出来。罗丹和克劳德林上校走在队伍前面。他们不担心袭击。这个世界看上去真的没人居注。没有生命的痕迹,但却有可以唿吸的大气。 正是因为这个罗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个行星有这么好的空气,却没有产生生命?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使他们重新活跃起来。 在队伍的后面有人尖叫了一声。 罗丹止步向后看去。 朦胧中有一队似人的怪物跟着他们。它们虽然有手有脚,但没有面孔。它们是灰色的,看上去就是从同样灰色的土地中长出来的。 但它们移动着,并渐渐向他们靠近…… 第十二章 救援行动 这是一次无目的的跃迁。 当“壁虎号”重新物质化,星星重新变得可见时,星座的位置已经改变。望着一个也不认识的星座,塞缪尔·格里邦德马上开始骂开了。 “这个该死的探子!为了他的缘故我们得重新改变航向?难道我们是为了要在宇宙中拉一条之字线而活在世界上的吗?” 雷克斯·克纳特布尔安慰地挥了挥手。“不要这么激动,塞缪。我们马上就会知道现在的位置在何处。然后我们算出新的跃迁数据。最主要的是,这些傢伙没能逮住我们。我真想见见少校的那张蠢脸。” 格里邦德张口哈哈大笑,笑声震人。想到让那个军官扑了个空,他的恼怒也就消失了。 “就得这样教训那些穿军装的人,”他说。“这些人贩子!宇宙是大家的。每个人都可以决定他想干什么,和谁一起干。这才是真正的民主。对!” “民主万岁!每个人都可以死!”斗牛士拍着翅胳嘶哑地叫着。 格里邦德对它快速扫了一眼。 “这它可从来没说过,”他对雷克斯解释。“它从哪里学来的?” 雷克斯寻找着一个合适的回答。但没等他来得及把答案告诉船长,亨利·史密斯又晃着双手激动地叫道: “无线电讯号!超强无线电收报机响了!” 格里邦德脸上一阵涨红。“什么?又来了?这不可能。我一直以为宇宙够大了……” “这是一次短促的唿救讯号,长官。它仅持续了几秒钟。我是完全无意地收到它的。” 格里邦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瘦瘦的、以仔细周到闻名的亨利·史密斯。 “蠢货!”他接着说道。“你不能不要去管你那恩宠的机器吗?现在我们也被迫去管别人的闲事了,脉冲来自哪里?” 史密斯吓了一跳。他站在机器旁,没有完全弄懂他主人的意思。 “脉冲从哪里来的,我问你!” 格里邦德的声音预示着一场风暴。 史密斯镇定下来。“方向和距离还没有确定,长官,这不那么简单……” “我要10分钟内知道唿救船的方位。如果他们给我们设下一个陷阱,魔鬼会来给你刮鬍子。” 史密斯手足无措地点点头。 雷克斯大声笑了起来,高高地拍了一下大腿。 “是个怪物,这个报务员。但他是个行家。” “但愿我也教过他!”格里邦德沉思地注视着成群的星座,皱了皱眉头。“也许你有一点模煳的感觉,我们在哪里?看一下那些图。” 他们向着星空图俯下身,检查着每个可能的地区,但确定不了任何一个星座位置。 “我们必须重新跃迁,”雷克斯建议。“我们没有其他选择。让我来干,塞缪。这像玩儿一样。” “尽你的力干吧。”老头同意道。 “民主!”斗牛士称赞地说,并把什么东西弄了下来。 格盟邦德不高兴地看了看那不十分光洁的金属地板上的白点,然后愤愤地看着他的八哥。 “你这个脏鬼,”他骂着慢慢站起身。“这难道也同民主有关,如果你……” 斗牛士把头缩了回去,仅用从羽毛中露出来的双眼向外窥视。显然它知道自己有罪。 格里邦德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那样吼叫着,把它一把从肩上抓下。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就把它塞进笼子小心地锁上了。他的食指点着鸟笼底上弄脏了的沙子。一个再清楚不过的手势。 然后他转向史密斯。“怎么样?结果呢?” “马上就好,长官。测向天线指到了错误的方向,所以延误了。我必须重新计算脉冲强度并且……” “不要用你那专业废话耽误我,你这个毛孩子,”格里邦德教训着他。“毛孩子”对他来说还是一个爱称。“我要知道方向和距离。” 史密斯重又工作。 雷克斯·克纳特布尔从自己的座位上叫道:“嘿!塞缪!我想我成功了。见鬼,我们看来跳了好大一步!” “怎么?我们现在陷在哪里啦?” 第37页 “看这儿,塞缪。我们—下跃出了大约两万光年。这条破船倒也挺住了……” 格里邦德的声音打断了他。话声表现出了他的愤想以及被伤害的自尊。“你说什么?破船?你大概是说我们亲爱的‘壁虎号’?你再说一句,我把你扔出去!” 雷克斯咧嘴笑了。“对不起,我只是说漏了嘴。你看——我们现在大约在这里。星座聚集的区域。但从这里可以去格拉特拉。” 啊,是的。生意。格里邦德差点把生意忘了。但那里还有唿救讯号。对此他不能置之不理。对待法律他并不那么顶真,他是一个搞些“副业”的商人,但如果别人处于危急之中,他得伸出救援之手。这是他自己的法律。他在一生中从未为此而退缩过。即便这会使他失去自己的最后一件衬衫。 “等一下,”他对大副说。“我们得先知道,遇难信号来自何方。”他转回身。“嘿,你这无聊的报务员傢伙!你还没干完吗?我们可不能在这里度假。你得快些干!”他接着又面对雷克斯说,“仔细重建我们的跃迁,以便我们正好出现在我们碰到巡洋舰的地方。这样可以更好地识别方向。” “马上就好,头儿。”雷克斯咧着嘴笑。他看了看无线电设备的方向。“这傢伙真的花了好长时间。要我去帮他一把吗?” “我有了!”正在这时亨利·史密斯叫着跳起身来。他满脸喜悦。“距离大约3光年,方向正好在至今飞行航线的左舷五度。” 格里邦德气得满脸通红。 “大约?”他愤怒地大叫,把斗牛士在自己的笼子里吓得直缩脖子。“这算什么——大约?我要精确地知道,以便能进行一次跃迁。你明白了吗?你这不合格的报务员。’ 史密斯激动地挥舞着一张纸条。他利用空隙赶快叫出声:“距离己准确地定出了,长官。我说‘大约’,因为它稍少于3光年。数据在这里。” 他把纸条递给格里邦德。红鬍子接了过来,朝上看了一眼,笑了。“这就对了,我的孩子。你干得不错。”他对着他看了约10秒钟,然后又愤怒地叫道:“滚开!” 史密斯无声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雷克斯从格里邦德手中接过纸条研究起来。“那么是2.87光年。无线电脉冲应该够强的,不然我们收不到它。” “如果那是舰队的哪一艘无赖巡洋舰,我们马上重新离开。我可没有理出帮他们。” 格里邦德当然不是真的这样想。他会帮助任何陷于困境的人,包括他最讨厌的敌人。有一句古老的谚语对他来说是合适的。这就是:外表粗鲁者常是好人。 “我们可以查看一下。”雷克斯建议。 “你难道不是这么想?”他问。“不管看不看——看也是出于好奇。” 导航电脑大约用了20分钟时间,算出了必要的数据。然后格里邦德把“壁虎号”调整到准确的航线,开始启动跃迁。 通过船内通讯设备他向船员们通报了情况并且命令,准备好那伪装得很好的火炮,以备急需。他不想被别人耍弄。如果唿救信号是一个陷阱,那么,那些唿叫者将会为这只陈旧的“壁虎号”的奇特能力大吃一惊。 跃迁开始了。 屏幕上出现了新的星图,边上又出现了一个带有行星的很近的太阳。这时,史密所的声音又响路 “又是遇难讯号!源点——20光分!” 格里邦德皱了皱眉。 看来他弄错了。求救讯号不是来自一腔在太空飘浮无助的飞船,而是来自近处的太阳系,甚至也许来自这个系统的一颗行星。也许是搁浅的人,希望被带走。 一想到用自己的船装陌生人并放弃自己的生意,格里邦德心中一阵老不大愿意。他开始暗暗责骂。首先骂的是收发报员,尽管他只是尽了自己的责任而已,别无其他。 “那里有人被困住了。”雷克斯简短地说。 格里邦德有了一个主意:“大概还有别人收到了唿救讯号,现在也在路上。我们等一会儿。如能免去我们的麻烦,那可太好了。如果我们关上发动机绕着这个系统转,没人会发现我们。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雷克斯·克纳特布尔同样要比他的名声好上许多。他有些疑虑。“也可能他们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每种犹豫都可能意味着他们的死亡。我不知底我们是否有责任……” “呸!责任!我替我的人负责,我的船和我的货。如果我帮助他们,那么是自愿的。哼……” 他陷入了沉思。雷文斯利用这个间隙把“壁虎号”调整到准确的航向。它现在直接飞问近处的太阳。速度只有0.3光时。 格里邦德在这段时间中作出了决定。“我们至少可以去看一看这件事。如果他们不值得救,我们及时撤身。” 雷克斯点头贊同。这是一种妥协,藉此可以做些什么,如果有人陷于困境,这个老红鬍子知道他该做什么。 半小时后他们已确定,这个太阳有四颗行星。里面那颗不可能,但另外三颗都可能是乘船遇难者的避难岛。 第38页 “史密斯!” 报务员吓得差点把机器从墙上扯下来。听到船长的咆哮,他急忙跳了起来。 “长官有什么吩咐?”他结结巴巴地问。 “定向报告!无线电讯号是从哪里来的?” 史密斯站直了身体。“长官——讯号中断。但我可以测定准确方位。我正在计算。” “快拿来!” 史密斯给船长递上一条塑料纸带。“这只是初步计算,长官——希望您能看懂。” “方向对吗?” “方向是肯定的,至于距离……” “这现在没什么用处,”格里邦德对他说。“请您留在接收机旁。一旦听见最轻微的声音就马上告诉我。明白吗?” “明白,长官。”史密斯嘟哝着继续自己的工作。事实上他对格里邦德充满敬意。他也没在意他对自己的责骂,因为他得到的报酬很好。自从他因为一次小小的过失离开了太阳舰队后,能在格里邦德这儿找到一份工作,已经很满意了。 他不在乎人们的过去。人们只要会点儿什么就好。 格里邦德把带有数字的纸条递给雷克斯。“方向应该十分清楚。” 大副把这些数据同导航电脑屏幕上的数字相比较,点点头。“是第二颗行星,没错。如果有无线电讯号发出,只能来自第二颗行星。我们去查看一下吗?” “当然去看—下。难道我们还有其他什么打算?” 雷克斯一边咧着嘴笑一边摇摇头。 交谈间出现了一会儿沉默。寂静中斗牛士嘶哑地叫了起来:“我要从这里出去!” 格里邦德头也不回:“闭嘴!我们正忙着。” 回答快捷而难确:“懒虫!伪君子!无赖!” 格里邦德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那一对粗笨的拳头说:“我知道,你们这两位亲爱的。你们现在都想把这只恬不知耻的鸟儿那骯脏的脖子拧下来。我理解你们。我甚至想自己干。不过它对自己的愚蠢也没办法。它的父母住在广岛附近,这你们必须知道。这个畜牲也生在那里。这是一只突变八哥,这使它没有理智。它比其他八哥更能说话。它以为,自己是一个突变体。但实际上它除了是只愚富饶舌的八哥外,什么都不是,不是吗,现在你们对它有更多的耐心了?同我一样。” 雷克斯没有让人打扰他的工作。他已经习惯于格里邦德的自言自语——或者像现在那样,同自巴的手说话。这时斗牛士也终于闭上了嘴巴,像是受了委屈。雷克斯很快结束了自己的计算。 “很清楚,是第二颗行星,我们几分钟后就进入大气层。如果我们的仪器运转正常,我可以说,大气正常并且能唿吸。” 格里邦德目光中闪现出一丝怀疑。“这个系统被登记了吗?” 雷克斯摇摇头,“没有,目录中没有记录。为什么?” “但愿我们有本发现贵重的矿石或原料。这样我们至少就不是白白飞过来了。” 雷克思重又看了看仪器。“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精确的实测数值。行星表面很难进行视觉鑑定,似乎它不存在。看不到大陆。像是一块单一的土地。” “那好,”格里邦德高兴道。“如果我们摔机着陆,那至少不会被淹死。” “你怎么会有这么个无聊的念头?” “只是开个玩笑,”老头咧着嘴笑。他注视着屏幕,上面这颗行星清晰可见。“看上去非常奇怪,你不觉得吗?分析器说什么?” “现在正是,”雷克斯嘟哝着,顺序读着刻度盘上的数据。“可以确定一大批物质,但没有一种无机物。一颗行星不可能仅仅由有机化合物组成。” 格里邦德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有机?整个行星的表面由有机物组成?”他摇摇头。“不可能。” “我知道这不可能。但仪器会说谎?它们会弄错?我们难道是疯了?” “有机!”格里邦德不能平静。“或许它人口密集,分析测定射线不能穿越,而只是马上反射回来。” 雷克斯马上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理论。“展示的数值部分来自表层下两百米深处。你能向我解释,这怎么可能……” “好了,好了,”格里邦德用手一挥,心不在焉地呆呆看着屏幕。“这仅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 行星变得大起来。其反照本看来很低,阳光几乎没有在地表上得到反射。 “一切都是灰色的,而且没有轮廓,”雷克斯自言自语。“这我可从未见过。没有高山低谷,没有河流和森林——更没有植物。但一切都是有机的,我觉得事实上不可能。” 格里邦德站起身。 “史密斯!”他叫道,“再也没有讯号了吗?” “接收机中一片平静。”他回答。 格里邦德重新坐下。 “他是个笨蛋,但他也没办法”他说。“我们怎样才能找到这些遇难者呢?” “或许他们的无线电台失灵了?” “可能。他们先是发射了一次超强脉冲讯号,那他们一定有一艘现代宇宙飞船。然后是普通讯号,同样又断了。我估计他们的全部无线电通讯没备都失灵了。但是为什么?” 第39页 雷克斯没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让“壁虎号”进入第二颗行星的环绕轨道,深深地沉入大气的海洋。分析器刻度盘上的数值没有改变。下面表层上没有任何无机物质。 格里邦德心中升起一片模煳的疑云,但这如此让人难以置信,又把它否定了。但他还是不能抵御这个怀疑。唯一的逻辑解释不断出现,这是可以从测定结果中得出的。 突然间,他那只八哥那嘶哑的声音把他从冥思苦想中惊醒了,“你是对的,你这个红髮怪物!” 格里邦德甚至没去理会这种公然的侮辱。他像是没有听到。仅仅这个就表明了他现在所经受的心理平衡障碍。 “你会阅读思想?”他只是吼叫了—声,倒入座椅,绝望地注视着雷克斯。“这可能吗?这颗行星是有机的?它……活着……” 大副是一个十分实际的人,他不相信一些超自然的东西。他当然知道,在宇宙的无限中会遇到奇蹟,遇到以一般人类知识难以解释的现象。他也知道有外星生命形式存在,对此人们以前是不能想像的。但就他所知,这一切生命形式具有一种一定的亲属关系,总是存在着一种对应。 “一个活着的行星?”雷克斯开始哈哈大笑。“不,这还没有过。它怎么能够产生呢?”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分析仪上,眉头皱了皱。“嗯,”他咽住了话头,心中也嘀咕起来。 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灰色单调的表面。从上往下看这像是一个突然凝固的大海,没有白色浪花.只有通过放大才看得见的平坦丘陵和浅浅山谷。 格里邦德朗下面指指。 “这是活的?”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理论。 “正是。”雷克斯礼貌地应声到。 但仪器表明的恰恰相反。 史密斯抬起头问:“我是否应该发射信号?大概他们会通报。” “你敢!”格里邦德被从沉思中惊起。“你不会想把绳子勒在自己脖子上吧?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一出什么戏。另外我们现在还有其他问题。乖乖地等着,直到你得到命令。明白吗?” “明白,头儿。”他回答。 斗牛士的脑袋缩进了羽毛中。可以听见它模煳的自言自语。像是在说:“救命警察来了。”或诸如此类的话。显然它决定,睡觉度过下半个小时。 “如果他们降落了,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的船。至少这不是由单一的有机物组成的。”雷克斯找到了一个办法。“分析仪马上会作出反应并显示出来。” “完全正确,”格里邦德同意他的话。“我们先找一下这只船看看。” 有关这颗行星“活着的”问题暂时退到了后面,尽管没有完全被忘记。 他们低空飞越行星表面。在阴暗面一边是一片漆黑,因为恆星的光线几乎没有反射,而大部分被吞没了。然后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天空重新放亮。找不到一艘搁浅的船。 这颗行星同地球一般大小,重力关系也大致相同。把整个行星表面搜索一遍,这需要很多时间。 雷克斯突然从漫不经心的姿态中勐然一振,向前指着屏幕。“那儿!这是什么?” 格里邦德象是从梦中惊醒。“哪里?” “正是在飞行方向中。我减低速度飞慢些。难道这是他们?” “谁——乘船遇难者?” 格里邦德早已看到雷克斯指的是什么。那里在起伏的平地上移动着几个身形。七个或八个。是人。毫无疑问。 但他们身上总有些什么不对头。 雷克斯操纵着“壁虎号”准确地飞向这队形体并打开抗重力场。现在飞船没有驱动地飘浮过这些人的头顶——如果这些是人。 格里邦德渐生疑窦。先是出自一种模煳的感觉,然后出于逻辑思考。 这些形体对飞船的出现根本没有反应。如果是他们发射了求救讯号,至少这是不正常的。 “再下去一些!” “壁虎号”对着这队人降了下去。格里邦德紧紧盯着这些形体不放。他们停住不动了。 格里邦德这才看到,它们没有脸。 第十三章 与原生质恶魔的殊死搏斗 “赛克拉少尉!” 尼泊尔人跑步来到。“长官!” 罗丹指了指那些在朦胧的地平线上升起的形体。它们站住了。“带着您的人去确定一下,这是谁——我也许应该这么表达——这是什么?” “您以为……” “我不知道。我只是问自己,在一个无人居住的世界里怎么突然会出现人或者是一些外表像人的东西。那么去吧。并且——只要一感到有遭受进攻的怀疑,马上射击。” 布尔站在罗丹身边。当赛克拉少尉离开后,他开口说道:“这是什么意思,佩利?你还从来没有迴避过与陌生的生命形式建立联繫。也许它们能帮助我们。” 罗丹朝着那队可怕形体的方向望去,摇了摇头,指指地面。“这会是什么,布尔?你真的相信这是石头?或者是泥浆或沼泽?当我们的宇宙飞艇沉没时,你什么也没发现?” 第40页 “我该发现什么?” 罗丹奇怪地又摇摇头。他探询地看了看克劳德林上校,他站在布尔身边不解地听着。“您也什么也没发现,上校?” “没有,就我所知。” 罗丹深深嘆了口气 “当飞船沉没时我最后一个出来。我在船体下发现一个漏斗。它像一个巨型穴口那样张开,以便吞下飞船。谓相信我,上校。远在飞船的重量压向泥浆——或许您可以称它为其他什么东西——以前,它就退回了。独自后退。” 上校茫然地呆望着罗丹。布尔吓了一跳,不安地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 “这使我产生了一个非常疯狂的推断,但我不想让任何人不安。我现在知道,沼泽活着。它甚至能思考和行动,而且是合乎逻辑地行动。它吞没了船,以便堵住我们的任何退路。” “佩利——是这样……不!” 布尔脸色苍白。旁听者的圈子大了起来,没人再注意赛克拉的突击队。 “是的,布尔,这是可能的。专家们以后会给我们一个答覆。目前我们先得应付这可怕的现实。我们遇到了一种陌生智慧生物,它由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存在的细胞组成。一种飞型变形虫。” “一个单细胞体,它大得能包容整个行星?”布尔摇了摇头,然后带着掺有害怕和好奇的复杂感情打量着脚下的土地。“我不敢相信。它为什么不吞掉我们?” “就像它吃掉船一样?”罗丹耸耸肩。“我不知道。此外……” 他被打断了。 在队伍后面有叫声。有人在惊唿。 然后响起了第一阵能源枪射击声,闪现出一片刺目的光芒。 罗丹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朝着突击队方向飞奔而去。有几个人跟着他。事后罗丹从赛克拉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赛克拉和他的五个同伴靠近了停止的陌生队伍。这些形体有人的轮廓,除此以外却同人没什么相似之处。这些单个形体由同样的物质组成,对于唿唤没有反应。后来费克拉打开一个电筒,把光拄指向这些纹丝不动的陌生物。它们马上有了活力,缓慢但有目标地开始移动,向他们六人扑来。当其中第一个把它那巨大的手臂围住一个小伙子的身体并把他向下陷的地面拖曳时,费克拉开火了。 罗丹还能看到,这个大声唿叫的小伙子越陷越深。向那个劫持者射击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这样也会伤着受害者。 现在泥浆已陷到这个人的胸部。那个一直还用双臂围住他的不成形巨物同灰色的地面物质重新合为一体。它就是从中产生的。现在它同这个物质紧密汇合了——要把被劫持者一齐带下。 转瞬间,罗丹全明白了。他同时知道,如果没有奇蹟出现,他们都完了。 这个行星恶魔不仅只有一定的智慧,而且具有一种令人惊嘆的模仿能力。它把人类视为值得欢迎的猎物——然后进行模仿。 消灭这种模仿物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因为新的会不断产生。几千,几百万,如果需要,甚至几亿。 尽管如此,不能放弃战斗。到这些模仿物被替代,还会过一段时间。 “古基!” 鼠狸向罗丹跃来。 “那儿,小傢伙,”罗丹一边说一边指着那个绝望地挥手乱打的小伙子。“把他拖上来,用远距感应运动。不要走得太近。” 古基明白了。 它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任务上,发出了一股强电流。电流抓住了那个不幸者,开始把他从沼泽中慢慢拉出。不用任何人去冒险。 “赛克拉!”罗丹朝少尉叫道。“消灭一切复制品。这样不会毁灭生灵。” 突击队余下五个人马上开始了毁灭性射击。罗丹的话已经消除了他们道德上的疑虑。 能源束把这些灰色的形体完全溶化了。炽热的物质被地面吞没。激烈的波动从那里传开,就像一块石头掉进水里一样。只是这种波动非常慢,顽强地以一种慢速摄影的速度滚过脚下。 这个不可思议的生物感到痛吗? 罗丹不知道。他们必须自卫以保护自己的生命。他们被一个占有优势的生物袭击了。 这时古基成功地把小伙子从他的监禁地解救了出来。而余下的灰色泥质也融滴到地上。鼠狸把这个人重新放下,同伴们立即把他接了过去。 “继续前进!”罗丹下令。“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不能让这种东西获得时间,重新形成模仿体。我想,为此它需要较长一段时间。” 他们继续行进。 他们已经走了几小时,设有发生意外之事,然后罗丹命令休息。大多数人精疲力尽地倒下。他们太累了,不想马上吃饭。他们闭上眼睛,试图睡觉。 尽管罗丹也没休息过,他不敢睡去。虽然这不可思议的生物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行动消极他也不能摆脱这种感地下一次的袭击就在吸前。他同布尔以及克劳德林上校一起进行了一次巡查。 有足够的食物储备,能源武器的弹药也同样够。但后者至多也只能应付五到六次进攻。剩下的只有伊万·戈拉辛。这个双头突变体能够在远距离把各种物质转变成原子能。 第41页 罗丹感到身下那虚假的土地轻轻颤动。他没陷下去。不过就是这样发生了,他也不会惊奇。一直到天边都是起伏的原生质体。它包容了这颗行星。 真的是整个行星?是否存在那些没有被它覆盖的地方?也许古老的山峰? 罗丹诅咒着他那过于匆忙的降落,他们应该事先彻底检查这颗行星,这样他至少有—个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的目光突然停在天边的一点上不动了。看上去那是一座小山,不是很高,也没有向外伸展。如果这一切不是幻象,小山的直径有几百米。这有些不同寻常。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那个飞型变形虫构造出这种形状的丘陵。 “古基!”罗丹叫道。 鼠狸马上就到。 “古基你看到前面的小山吗?跳过去看一下,那是什么。不过赶快回来,不要停留。” 鼠狸为终于又得到一个任务感到高兴。它点点头,全神贯注于远距遥遁跳跃——然后是非物质化。不到10秒钟它就回来了。 “一个小岛,佩利。—个真正的岩石岛。但突出于原生质海的部分只有不到20米高。可能是一座山的顶部。 “几年后它也会消失,或更早。”罗丹点点头,感到一阵宽慰。“太好了,古基。这样我们前进的目标就清楚了。” 他们又击退了两到三次整体生物的顽强进攻,在傍晚时分到了岩石处。它只有两三百米长,光秃一片,没有任何植物痕迹。但这是坚实的土地。 罗丹马上环绕着小岛布置岗哨。可以预料,一旦这个原生质生物知道小山给人类提供了保护,那些人的模仿体就会试图攻占小山的。 太阳刚落到地平线上,进攻便开始了。 早在这以前,罗丹和他的随从们就观察到,那些模仿体是怎样在岩石岛周围从原生质中抬起身子成形的。对这个生物来说,模仿体可能是它淹没小岛的唯一手段。表层本身在某种意义上来看是僵硬不动的。它至多能把猎物吞入,如果给它时间的话。 罗丹站在平坦的山峰上,像是一个站在高处的统帅。从这里他可以俯瞰四方。他让军官们带领一个个临时组成的战斗小队投入战斗,把古基留在身边当传令兵。 罗丹身后三米处站着伊万·戈拉辛。 这个俄国人实际上是一个畸形儿。由于长了双头,他在自己以前的家乡备受嘲弄。戈拉辛是一个“引信”。他能以自己的超级力量让钙和碳化合物进行一种核聚变,并出此引起毁灭性的爆炸——前提是,他能目视自己的目标。同时他能用自己的能力控制爆炸范围。如果他愿意,只会引起很小的爆炸。当然他也能以这种方式毁灭较大的目标。戈拉辛了解自己那可怕的能力。只有当他能以这种能力拯救他人的生命时,他才会使用自己的本领。 罗丹对伊万点点头。“对面那个集合体,戈拉辛。消灭它。” 这个突变体点点头。他全神贯注于那个目标,然后放射出点火脉种。闪光使人们都用手臂护住了自己的脸。一个刺目的火球在对面人的模仿体中形成并很快扩大。它攫住了那些复制品并把它们变成溶化的物质掉回地面。接着在原生质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个洞口,里面灌满了燃烧的物质。凹穴的边缘爆裂开来,洞口不断扩大。 黑色的蘑菇云很快升入空中。 火球熄灭了。 蘑菇云停住并在大气层的顶端散开。 但地上撕开的凹穴还在。爆炸后不久,罗丹派古基前去察看。根据它的报告,燃烧的物质已经消失,洞口还没有重新合上。 戈拉辛又引发了三次爆炸,然后这个原生质停止了自己的进攻。不管怎样,它是够聪明的,中断了自己那无意义的行动。它需要时间,想出—个新的谋略。 罗丹松了一口气。 第二个战役也赢了。不管这个事实多么让人高兴,但形势本身并未由此得到丝毫改观。他们一直还是被困在这颗荒凉的行星上,对自己的生命毫无把握。食品不能补充,饮水也有限。如果没有人收到他们的遇难信号,死亡是肯定的。 第十四章 获救——走私船长与帝国统帅 格里邦德船长也只短短看了几眼,就得出了与佩利·罗丹一样的结论并解开了这颗行星的迷。 “毫不奇怪,”雷克斯断定。“分析仅仅显示出有机物,看来它是一个变形虫。你说呢?” “我可没这样说,”格里邦德坚决地反驳。“我不是科学家。不管怎样,下面这个行星上形成的不是单个生物,而是产生了一个生物。它随着时代的变迁越来越大。不要问我这是怎么发生的。只是我可不愿意处于那些在这里降落的人的地位。” “所以他们的发报机也失灵了——他们死了。” “嗯。” 格里邦德看来不太相信那些乘船遇难者都死了。他朝下面望去。刚才他用“壁虎号”上的能源炮把那些人的模仿物消灭在那里。 “你认为在这个行星上能活上一分钟吗?”雷克斯怀疑道。 “打赌?”格里邦德挑战了。“我们可以降落并看一下。这样我们至少可以知道,我们对生还者的寻找是否还有意义。” 第42页 “降落?”雷克斯吓了一跳。“你是不是疯了?” “完全神志不清。”就是八哥也令人信服地证实。但没人注意它以及它那愤怒得连续不断的鸦噪声。它正在以此表示自己的抗议。 “为什么不?原生质比金属或其他无机物更容易摧毁。” 雷克斯摇摇头。“而我不能同意。就算你疯狂地对着这个形体射击,你能得到什么?你杀不死它,因为它太大了。我们还是再试着找一下遇难者吧。” 这当然是一个理由,格里邦德也不得不承认。他犹豫地个再去看这个有生命的行星表面上那被飞船火炮撕开的、发着萤光的漏斗。 “好吧,”他嘟哝着。“但你不要以为,是我屈就了你的要求。说要降落只是我开的一个玩笑。我只想看一下,你会怎样反应。” 格里邦德用这句话确定了自己的权威地位。他让雷克斯操纵,自己又看起了屏幕。 “壁虎号”顺着一个想像的纬度,慢慢地飞越单调划一的地面。找到生存者可能要花几天时间。如果能找到的话。 他们向西飞去,越过太阳,然后是夜幕降临。格里邦德打开了大型探照灯,宠大刺目的光柱扫过地面。“壁虎号”减低速度。被寻人只要在光柱一百米外就看不见了。但是格里邦德估计,他们身边至少应该有照明火箭,或者能源武器。他们会让人发现自己的。 一夜无事。但它仅持续了几小时,因为他们领先于太阳。 这样搜寻了三次。 “我想,这没多大意义。”雷克斯·克纳持布尔沮丧地说。这时,太阳第四次升起。 格里邦德做了一个恼怒的鬼脸。 “现在我不认输,”他固执地唠叨着。“我们几乎已经失去了两天飞行时间。我要亲眼看到这些笨蛋。他们事失不看看地面就降落在这颗行星上。我要对他们说,他们是多么愚蠢,将来应该在家里呆着,而不是去打扰像我这样有经验的人的宇宙航行。”格里邦德现在才真正开始大发雷霆。“为此世界政府拿出了钱。他们向这里派出了贵重的宇宙飞船,上面坐着的却是一些木头脑袋的傢伙,然后却奇怪,这些人为什么不回来。” “蠢材!笨蛋!”斗牛士附和着他。很可能是为了能被放出笼子。 但格里邦德没有时间管它。 “我们继续寻找,”他命令着并站起身。“我去打个盹。两小时后你可以叫醒我。” 大副为能单独呆一会儿感到高兴。他把船保持原航向,然后坐上了船长的观察位置。 他粗心地忽略了右边地平线上凸出的岩石以及后面远处升起的蘑菇云。他同样由于疲劳打起了瞌睡。当他叫醒格里邦德时,心安理得地报告说:“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长官。” 格里邦德对着自己的红鬍子咕哝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走向自己的座位。为了排遗孤寂,他打开笼子放出了斗牛士。八哥高兴地转了个圈儿,然后舒服地停在主人的肩上。 他们现在一起看着屏幕。 报务员史密斯同样睡了一觉。他匆忙用餐后,重新在仪器旁坐下,打开接收机,搜寻着一切可以使用的波段。他暗自希望能收到一个讯号,首先是为了让老闆看到他的不可缺少性。 命运对他是宽宏大量的。 格里邦德费力地用重新睁开的双眼往下看那单调乏味的地面,并寻找移动点。这时,报务员把他从朦胧中惊醒了:“无线电讯号,长官!明码!他们唿叫我们!” 格里邦德急忙跳起,惊得斗牛士失去了平衡,扑扑振翅地摔倒在地。它在那里愤怒地飞上飞下,发出了粗野的咒骂声。 “明码?”格里邦德满腹狐疑地叫着,从史密斯身边挤向无线电台。接着飞起一脚,连椅子带人把这个瘦弱的史密斯踢向一旁。 史密斯可不是这样想像他的胜利的。那应该是船长慈父般地拍拍他肩膀,褒扬的话,对他注意力的夸奖,等等诸如此类的事。相反,格里邦德却咆哮起来,“我该怎么样听懂这堆乱糟糟的话?” 史密斯急忙接通了双向通讯。 从扩音器里传出了低音量的英语。为了听清楚些,格里邦德不得不把耳朵贴了上去。 “……偏压三度。需要帮助!非常紧急!请回话!不要着陆!生命危险!” “这我自己知道,你们这些笨蛋!”格里邦德用最大的声音咆哮着。“通知你们的方位!” 扩音器里的声音骤然而止。说话人一定吓了一跳。然后声音接着传来,但这是另—个声音。 这人平静而稳重地说:“方位不清楚,仅用手錶式发报机发报。能清楚地听到您。” “这是最主要的!”格里邦德满意地吼叫。“您慢慢唠吧,我们将测定您的方位。”他又对史密斯说,“快,叫醒大副!他必须像闪电一样赶到指挥中心。” 史密斯走后,他又教训这个陌生交谈者。“您是这只紧急降落飞船的指挥官吗——或者您是自愿降落的?如果那样,您是自作自受。该把您留在您现在呆的地方。” 回答迟疑了几秒钟。“您看来是个喜欢打趣的人。我说对了吗?” 第43页 格里邦德一时语塞。但当他重新找到话后,毫不客气地骂开了。“您这只自作聪明的猴子,说您呢!太笨了,然而还这么放肆。我可喜欢这样。”他朝着沖入指挥中心的雷克斯点点头,然后又说:“嗯,我很想见见您。” “我们也很想见见您。”回答并不那么逗人发笑。 格里邦德呆呆地望着收发报机,然后咧开嘴笑了。他喜欢自己的说话对手应付自如。但要有分寸。一旦他发现对方占有一点优势,他就会暴跳如雷。“请讲吧,尊敬的先生。您尽管说话,这样我们可以测定您的方位。” “如果您在高空对行星作环绕飞行,”回答说,“这就够了。您会发现几朵蘑菇云。它们在一个岩石岛周围的上空。我们在这个岛上自救,上面没有原生质。” “啊,你们也发现了这个?”格里邦德惊奇道“我以为,你们一直还把这颗行星当作一块布呢。”他忽然又想起那人的话。“蘑菇云?真了不起!你们向这些可怜的生物扔了炸弹!” “差不多类似的东西。” 霄克斯也听了对话。他已经让“壁虎号”升空寻找。只用了两分钟,他们就找到了蘑菇云,接着是调整航向。 “我想,您是一艘巡洋舰的指挥官,”格里邦德继续说话。他想慢慢地弄清楚,自己在和谁打交道,以及需要採取哪些防范措施。“您身边有多少人?” “81人。我们不苛求。如果能在您的货舱或走道上安顿下来就已经很满意了。” “就是这个不行,”格里邦德吓得赶忙拒绝。“在货舱中不行。” 声音没有改变。“啊——为什么不行?” 格里邦德吼了回去:“我在问您,并想有一个答覆!您是谁?您的船叫什么?” “我们没有船了。我是谁,您会及时知道的。” 格里邦德尝到了傲慢的滋味。这时“壁虎号”向着岩石岛下降并在一百米高处停住不动。 斗牛士也振作起来并飞上了自己的笼顶,在那里无声地蹲下。它用聪明的眼睛观察着指挥中心发生的一切,似乎懂得这一切。可能这是真的。 “现在您可以降落了,”扩音器中的声音建议。“这是真正的岩石,坚实并能负重。” 雷克斯指了指屏幕。“这个岛被原生质生物包围着。它们从表层中形成并向岩石走去。如果我们不抓紧,这些遇难者就完了。” “我们要让他们看一下,‘壁虎号’能干些什么,”格里邦德回答,并对着收发报机说,“现在降落太危险。请你们进入掩体!我们打退进攻。” “它们很慢,”回答说。“等它们到这里,您早已把我们带走了。您听明白了吗?” “大概是的,但我不听。”格里邦德吼叫着并走向指挥中心。他对射击手的命令简单明瞭。然后对雷克斯点了一下头。“那么——开始!” “壁虎号”朝着这些假人俯冲下去,可怕地开了火。全部火炮都朝着目标射出能源束。目标被击中,溶化的形体在原生质上倒下。 岩石岛周围形成了一个火环,火环两边的粘稠泥浆向着形成的洞穴中流去。 “我想这够了。”雷克斯说。 格里邦德注视着他那破坏工程点点头。“下面这些笨蛋以后会对我有礼貌些。” 史密斯在和地面上的陌生人交谈着。几个字传到了格里邦德的耳朵里。 他的红鬍子开始抖动,并喘着河马般的粗气从座椅中跳了起来。他跨了两步就走到史密斯那里,粗暴地把他推开。 “现在请您闭嘴,您这个代理的副宇航飞行员,您!”他愤怒地咆哮。“您自己一筹莫展,却还想给我们出好主意?如果您不是那么蠢,您就不会呆在这里,而在另外什么地方。我最好不带您从这里飞走。” “幸亏我知道您这不是真的,”陌生人回答。看来他对格里邦德的辱骂并不怎么特别在意。“现在请降落吧。” 格里邦德气得直跺脚,一边向克纳特布尔示意可以降落,一边对着话筒喝斥:“我想对您说,您这个信口雌黄的毛孩子——并请牢牢记住,同塞缪尔·格里邦德老船长不该像您喜欢的那样说话。好吧,我把你们接到我的船上,因为这是做人的责任。但是你们呆在分配给你们的船舱里别动。如果我看见你们中的哪一个伸看鼻子乱闻,我就把他扔到太空中去。明白吗?” “完全明白,”说话人觉得很有趣。“您有什么东西要藏起来?” 格里邦德气极败坏,但没来得及马上回敬一句。这时,大副已把“壁虎号”轻轻降落在岩石岛上。 指挥中心的空气微微打旋闪光——鼠狸古基从虚无中物质化出来了——恰恰在格里邦德的鼻子底下。 这个船长又一次差点背过气去。他惊得地看着这个一米来高的东西,开始以为这是一种幻觉。但接踵而来的事使他否定了这种想法。 古基开始用尖尖的嗓音骂了起来:“你这个恬不知耻的红头髮的人类怪物!你这个人贩子!你怎么敢这样和头儿说话?你这个臭虫,蚊子!你——你——你什么都不是!” 第44页 古基脖子上的毛都竖起来了,从它那平时温柔忠实的鼠眼中进发出了真正愤怒之光。 格里邦德后退了。他的鬍子激动地颤抖着。这个站在无线电台上大声叫骂的东西肯定是现实,尽管他弄不明白,它是从哪里来的,而且还会说话。真不可思议…… “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你……?和佩利·罗丹,太阳帝国的统帅……” 格里邦德彻底崩溃了——现实,将来,打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他算完蛋了。毁了。没希望了。 他没回答。肉体和精神都崩溃了。他晃动着倒向自己的座椅,沉入软垫。 “偏偏轮到我,”他绝望地悲嘆着,“必须这样吗?我只是在做梦——对,肯定是,我在做梦。这可不会是真的!佩利·罗丹!偏偏是罗丹!” “对,偏偏!”古基向他证实,并从无线电收发报机上跳下,威风凛凛、摇摇晃晃地向指挥中心走去,还在格里邦德面前直起身。 这时,刚才没让人打扰他工作的雷克斯关上了发动机。他转过身来,以明显的惊奇神色打量着鼠狸。“这次算你倒霉。” “这个该死的史密斯,”格里邦德把责任全都推到了他的报务员身上。“他在哪里?” 在导航和星空图桌下传来了一个抑止住的呻吟声。有人轻轻地在说:“我很好,长官。这激动……” “胆小鬼!”格里邦德大声喝斥。他仔细地打量古基,“你怎样进船的?” “远距遥遁,我最亲爱的。你从未听说过古基吗?这就是我。” 格里邦德用手一下抓向自己的鬍子。“我的上帝!那么你就是那个稀物……” “等一下……什么?”古基有些不高兴地问。 “没什么,”格里邦德回答。这时他平静了一些,开始在为自己和货物找一条出路。“让我们看一下可以做些什么,”他站起身。“雷克斯,你照顾一下腾出—个船舱。我想,用被子做成应急床铺可以安排一个临时住处。为罗丹和他的军官——嗯……” 他重又陷入沉思。 古基理解地咧嘴笑了。它已经知道,这个红鬍子有什么事烦心。 雷克斯从指挥中心走了出去。 格里邦德弯下腰来摸了—下鼠狸的脖子。“那么,你就是那个勇敢聪明的古基?很荣幸见到你。来,我们走吧。” 他带着复杂的感情到了通往过渡舱的走道上。如果他能争取半小时就行了。到那时,雷克斯会替遇难者找到一个地方。然后把余下的货舱关闭。没人会起疑心。 他让身后的舱门都开着,手携着古基从几个目瞪口呆的船员身边走过。 突然他发觉,鼠狸早就不见了。他自己垂着手像猴子般地通过了走道。那些船员一定在想,他是疯了。 “您要把这个胆大狂妄的傢伙抓起来吗,长官?”克劳德林上校想证实一下。 站在旁边的克雷封巴克少校和布尔也贊同地点头。 罗丹微笑着摇头。“我亲爱的克劳德林,谁还会这么上火?此外,格里邦德也没错。我们在降落前也确实应该再仔细地看一看这个行星。事实上我们的行为不像有经验的太空人。” 克劳德林挺直了他那笨拙的身体。“您看着办吧,长官,这也不过是我的一个想法。” 他们看着“壁虎号”在百米高处轻巧地落下。然后那陈旧的发动机停止了轰鸣。震耳的喧嚣后是突然的平静,几乎有些令人感到痛苦难忍。 “但应该教训教训他”布尔嘟哝着。“不能骂了我们是笨蛋后就没事。” “古基在他那里,”罗丹说。“作为惩罚这就够了。我们不能忘记,没有格里邦德船长我们大概要在这里呆上10年。看来只有他收到了我们的遇难信号。我们的生命都要感谢他。” 布尔没有回答。他明白这个道理。一个拯救别人生命的人有权放肆。 石岛周围派了岗哨,但至今还没有形成新的假人。 古基在罗丹身边物质化。 “有一些新闻,”它神秘地悄声细语。“这位老船长不那么清白。” “这我已经想到了。”罗丹同样轻声地回答。 古基对他说了一些事。所以,当格里邦德船长这个大鬍子商人出现在“壁虎号”打开的过渡舱门旁时,已经被人了解得一清二楚。 对他的船员们来说这真是一件幸事,因为他们看到的不再是平时那个叱责叫骂的船长。他以人们不敢相信的速度从登陆跳板上跑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向罗丹。 “我的船听侯您的调遣,长官。”他走到罗丹身边后低声说道。他用力握了握统帅的手。“我们正在给你们准备几个船舱。能允许我问一下吗,你们为什么在这个荒凉的世界降落?你们把船扔在哪里了?” “爆炸了,在太空。离这里3光年。我们是用一艘救生飞艇登陆的。它沉了。然后我们逃着找到了这个石岛。这就是—切。” “啊,”格里邦德窘迫万分。“那么你们不是自愿降落在这里的?我这就收回我刚才对您说的一切。” 第45页 “没事了。”罗丹对他点头微笑。但接着他的注意力被一种粗野的骂声吸引住了。声音是从“壁虎号”的过渡舱中传来的,然后空中飞来—个色彩斑澜的东西,停在格里邦德的肩上。 斗牛士终于又找到了它的主人。 “老骗子!大笨蛋!”它对着罗丹骂。罗丹对它感兴趣地探过身去。“说什么?” 布尔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口,终于缓过气来。 “这我可受不了!”他震惊地嘆息。“他还有一只鸟1。” 【1 某人有一只鸟:双关语。有某人头脑不正常的意思。——译者】 格里邦德处于窘迫和激愤之间。他决定来个折中。“一只聪明的鸟儿,只是有时太放肆。它当然不认识您,罗丹。” 突然间一阵沉默。 原因是古基。 这个鼠狸一辈子还没有见到过一只八哥。它竟敢骂太阳帝国的统帅是骗子和笨蛋。 古基的嘴微微张开,露出了孤零零的啮齿,看上去有些忧郁。 就连布尔也没为此笑出口。只是斗牛士看来喜欢这个。 它激动地扑打翅膀,响亮而清楚地嘶叫出:“万岁——一个了不起的牙。” 古基一直默不作声,闭上了嘴巴。 经过了这一已经成为过去的危险,罗丹也看着这场戏,觉得很有趣。军官们也走近。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个鼠狸有答不上话的时候。 格里邦德为自己的爱鸟演了这么场戏感到高兴。对他来说,每争取一分钟时间就多一份安全。在这期间,“壁虎号”上整理完毕。 “你是疯子。”斗牛士这时已把眼光从古基身上移开,它那聪明的鸟眼一动不动盯着布尔那张红红的脸。很显然这次是指他。就是布尔也张口结舌。面对这个侮辱他束手无策,只得忍气吞声。 克劳德林上校走上前来。他那宽大的身体既护住了古基,也护住了布尔。 “您这傢伙!”他恼怒地对格里邦德大发雷霆,罗丹也没能挡住他。“请到别处去演您的把戏,不要在我们这里。您大概是病了,是吗?” 格里邦德带着十分不信任的眼光打量这个艾斯帕尔人。克劳德林比他矮,但比他宽上一倍多。他那说话的音量是格里邦德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响的。而那巨大的拳头毫无疑问地显示出可以派什么用处。 但格里邦德是一个没有顾忌和不知道害怕的人,他尊敬罗丹,这是自然的。但是这个大木头人……” “应该让您留在这个石岛上!”他咆哮着顶了回去,并满意地看到,克劳德林脸都发白了。不知道是由于害怕还是由于气愤。“这样,这个行星生物至少在下面三个星期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吃了。”他没有再注意上校,因为这时布尔已恢復平静,走近了些。他带着研究的目光观察格里邦德肩上的八哥。 “怎么,您究竟想干什么?斗牛士是不卖的。”格里邦德骂着。 “一只完全普通的八哥,”布尔喃喃自语,显然失望了。他盼望的大概不是这样。“它驯服了吗?” 没等格里邦德回答,“壁虎号”的大副出现在舱门入口处。 “作好接受乘员的一切准备!”他叫着。 罗丹想让格里邦德注意自己,用食指碰了碰他的肩膀。没想到斗牛士险恶地张嘴啄来。但罗丹反应快得惊人。他伸手过去,一秒钟后就把这个乱拍翅膀的罪犯捏在手中。 “杀人犯!”这只绝望的八哥嘶叫着试图挣脱。“救命,杀人犯,强盗!我们只是小小的走私犯。” 罗丹惊异地看着斗牛士,然后把它重新放在格里邦德肩上。他对着老船长友好地眨眨眼。“一个聪明的动物——您也是这么说的,船长。您一直这样认为?” “它有些多管闲事,长官,也不总是说真话。” 格里邦德显然试图换个话题。“能允许我请您和您的人登船吗?住舱将由我的人派给你们。”他犹豫着。“我将非常感谢您,长官,如果您能让每个人都呆在自己的地方。我的船,您知道,不是最新的……” “明白,”罗丹点点头。“您可以对我们放心。” 格里邦德和罗丹一起站在登陆舵板边上,他观察着从他身边登船走过的每个人。 斗牛士轻轻地、自言自语地骂着,对这个或那个经过的人作出一个合适的判断。 “胖子。”它对克劳德林上校说。他被罗丹的目光阻挡了,才没有去把这只鸟的脖子拧下来。 “瘦高个!”它这样称唿克雷封巴克少校,使得格里邦德暗自高兴。当它最后叫身高不满一米五八的纳克罗上尉“矮子”时,罗丹也真的诧异了。 这不可能是偶然的。这只八哥并不是简单地在自言自语或唠叨地模仿它平时听到的话,而是有理智地在使用这些词。它的判断几乎都对。 真的——几乎都对? 这是两个问题,不是一个。对于这只八哥他以后还会注意,而另一个问题只能内格里邦德自己回答。 当船员都被安置在克劳德林上校对这“该死的脏洞”的怒气渐渐消下去之后,罗丹把约翰·马沙尔拉到一边,命令他静静地整理一下格里邦德的思维。特别是当他想到自己的货物时。然后他同古基一起走向“壁虎号”指挥中心。 第46页 “启航!”格里邦德对雷克斯命令到,然后他转身向罗丹。“我们这里很挤,请您坐我的座位,我可以站着。” 罗丹没客气地坐下,然后他沉着地说:“您走私什么,格里邦德船长?” 雷克斯·克纳特布尔吓了—跳。他慢慢走近,看来他没认出罗丹。或者——他不想认出。 “要我把他扔到船外去吗?”他问。 格里邦德把手用力一挥。“住嘴,你这个笨蛋。把罗丹扔到船外去,简直是胡闹。”他气喘嘘嘘。“您说走私,罗丹?您怎么会这样认为?” “您装了什么?”罗丹张嘴笑了。“古基还是心灵感应者。” “玩具。玩具熊。给土格兰上的孩子们。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当我们到那里时,他们也许都成了颤巍巍的老头了。” “啊——玩具熊?”罗丹拖长着声音说,并看着古基。罗丹知道格里邦德知道的一切。“您在玩具熊里放了什么?” 格里邦德脸色发白。这可见鬼了。一切都乱套了吗?啊,这只小鼠狸会读别人的思想——当然,一定是这样。 “快开!”他对雷克斯吼叫着。 大副启动运行手把。“壁虎号”机声轰鸣,升入空中。小小的岩石岛很快退去,就是它救了罗丹及其部下的生命。 “别忘了在星空图上标上这个系统的方位,”罗丹对大副说。“说不走我们以后在条件好一些的情况下会再来拜访它。”他转向格里邦德,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船长?您真的不信任我吗?不管怎样,我们应该成为朋友。您救了我的生命。您真的以为我会破坏您的生意?啊,或许您会走私武器或麻醉品,但您是走私药品,因为那在格拉特拉三号上能卖好价钱。阿拉人卖的是贵而无用的东西。您做的是件好事,格里邦德。当然,药品应该正当纳税。但我承认,这些有关的规定需要检查—下。” 格里邦德不解地望着他。“请您结束这场游戏吧,罗丹,告诉我,这是我的最后一次航行。或许我该相信,您会不加惩罚地放过我?” “是的,您该相信这个,格里邦德。请把我们的克制看作是对您救命的感谢。” 格里邦德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也明白了,他的举动很可能会带来令人不快的结果。但现在担心没有了。 大副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一边说:“两分钟后跃迁,船长。” “这是一次长距离的跃迁,”格里邦德热心地介绍。“它会把我们带到另一个地点。从那里我们可以辩明方向。再用两次跃迁就可以到太阳系。” 罗丹微笑着向大鬍子点了点头。现在该是他们回家的时候了。 三次跃迁后,“壁虎号”到了太阳系。再用一会儿时间就在大地城的宇航港降落。 发动机的轰鸣声静了下来,“壁虎号”结束了自己的旅行。他们的货物——为土格兰准备的玩具熊——没有动过地躺在货舱中。除了一个。这被古基拿走了——用它的话来说,是作为纪念品。 罗丹向格里邦德伸手告别。“祝您健康,船长。我们永远欠您的情。您若有麻烦事,无论什么时候都请记住,您有好朋友——我,布尔,古基以及其他七十九位感谢您的人。我们永远与您同在。请您相信我,格里邦德船长——您和我,我们还会再见。” 格里邦德显然被感动了。他窘迫地擤着鼻涕,把手抽回,然后同布尔握手。 正在这时,古基出现了。它关上身后的门。向格里邦德走来,并跃身跳在这个老红鬍子宽大的肩上,还用手臂围住他的脖子。然后是一下亲吻声——这个鼠狸在格里邦德的鼻子尖上吻了一下,接着又从格里邦德的肚子上滑下。它拉住了罗丹和布尔的手,说了声:“再见,塞缪!” 两个男人和这只鼠狸就这样在格里邦德眼前非物质化而去。 格里邦德又单独和雷克斯·克纳特布尔以及报务员史密斯在一起。 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突然发觉了两人好奇的目光,吃了一惊。 “你们张着嘴呆着干什么?”他用习惯的嗓音吼叫起来,挥舞的拳头砸在星空图桌上,桌子在重力之下差点儿要碎裂开来。“你们没事干了吗?我们明天启航。公开目的地土格兰,非公开——这你们知道。有人等着这些玩具熊。这次不放假。快,干活去,你们这些懒虫。” 雷克斯咧嘴笑着把图收起。 史密斯是暗自微笑,调试着自己的机器。头儿又正常了。这是好事。说真的,一个温柔的格里邦德可能更加可怕。 第十五章 截获陌生飞船 在以后几天太阳帝国的新闻报导中,关于“幻想号”探险的报导占了很大篇幅。佩利·罗丹为损失了飞船表示惋惜(这引起了人们对这次灾难背景的各种猜测),而关于新的直线发动机的成功试验报导则退到了次要地位。 政府作出决定,命令所有的太阳帝国造船厂,尽快给其他宇宙飞船安装这种新式发动机并作进一步的试验。 对阿孔人只字未提。罗丹要求“幻想号”被救人员对此严格保持沉默,他不知道,如果以后继续发生遭遇,大地同阿孔间的关系会怎样发展下去。 第47页 但他们还会见面,对此罗丹深信不经。 所以,就对阿孔人保持沉默一事来讲,也有一个例外,大地宇航船的全体指挥官们就此接到了通报,并同时得到命令,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事件,马上向太阳舰队指挥部报告。 罗丹担心,那些阿孔人不会接受自己被发现这一事实,但没有人能预料,这些阿尔孔人的祖先会採取什么措施。 罗丹认为,“幻想号”的损失是阿孔人干的,这没有给乐观主义留下多少余地。 在这些日子里,除了斯普林杰人和阿拉人的某些组织从暗处不断增加的攻击外,罗丹又多了一件更大的心事。 “我想认识一下这个人。”佩利·罗丹说着叠起《欧洲新闻报》,并指了指一篇社论下的名字“瓦尔特·巴林”。他倾听看这个名字的声音,从自己办公室中朝外面的大地城望去。 他的新闻助理替他从帝国报纸的“森林”个找出的日常消息报导,今天在他身上引起了少有的反响。 阿伦·默肯特是太阳帝国国防部长。他探询地看着罗丹,但后者没有反应。他一直朝窗外看着,目光越过大地城的建筑“海洋”,一直射向构成公园景色一部分的戈壁滩。 “默肯特,向我们提问,我们是否推行了一种毁灭性的政策,这需要勇气。在通常情况下,不值得看这类煽动性的长篇大论文章。但这个瓦尔特·巴林在他的文章中用了脑子。我们同样也进行这类思考。特别吸引我的是他这个论断:他说我们忽视了让每个人都作好在银河范围内进行思考的准备。我们对公众提供的情况不够。默肯特,这个瓦尔特·巴林不对吗?” 国防部长那瘦削的脸转向罗丹。 “批评是容易的,”他平静地反对。“我们不能一味加速人类发展。从我们方面去详细解释,比如银河内部怎样骚动不安,太阳帝国有哪些危险迫在眉睫,或者刚刚在银河中央发现了一个在任何方面都远远胜过阿尔扎人的民族,不仅会使人类大众迷惑不解,而且还会引起骚乱。” “但是,默肯特,现在的不安比起我们根本不能利用这种不安的那一刻来说要好得多。尽管我通常很愿意听从您的意见,我今天却还是认为这个瓦尔特·巴林是对的,并要对他说,如果我们不能让大地人,我指的是人民大众成为宇宙公民,我们推行的就是一种自我毁灭的政策。街上的每个普通公民都应该感到与我们生死与共。但只有当我们让他了解我们的忧虑和困难,他们才会与我们有共同的感受。但正是这一点,我亲爱的朋友,我们没有做到。这也正是瓦尔特·巴林指责我们的。我们还不能忘记,当得鲁乌夫舰队突然进入我们系统时,地球上产生了恐慌,以后还会有阿尔孔人的自动宇宙飞船以及银河系商人飞船的出现。 “我们必须一步步地让人类作好准备,了解在银河中央生活着一个远胜于我们的民族。我们必须有所估计,他们将对我们地球进行一次不友好的拜访。这个瓦尔特·巴林,如果他信守自己文章中的诺言,将是执行这项任务的人选。为此我想尽快和他见面。他什么时候能够到这里,默肯特?” 阿伦·默肯特微笑着。“长官,瓦尔特·巴林是新闻记者。新闻记者是一种特别的人。但愿他能找到通往大地城的路,如果国防部以您的名义请他来见您。我希望他明天到达。” 在标准时间12点的时候,哈拉尔德·菲茨杰拉德少尉接过了猎户12-1818号中继站的指挥权。下士斯坦利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要报告。他同往常一样走进自己的座舱,准备享受一下应该得到的睡眠。 猎户12-1818号围着猎户座星空图中最大的系统、这个红黄色的巨物参宿四作环绕飞行。这个有着五倍于地球太阳直径的太阳曾经有过14颗行星。它在新近的过去,在118年前的一次原子爆炸中失去了自己的第三颗行星。当时,在银河的这个区域中,斯普林杰人和托普赛德人的大舰队发生了冲突。银河商人们认为,托普赛德人是可憎的大地人的同盟,而托普赛德人相信了康拉德·迪林豪斯的警告,认为斯普林杰人是为了摧毁托普赛德政权而来的。为了遮掩弱小的地球的银河方位,佩利·罗丹在这段时间中在幕后忙得不可开交。他利用一种手队篡改了一艘商人船的船载正电子仪数据存储。由此,这个参宿四的第三颗行星便成了“地球”。于是阿尔扎入唯一的一颗炸弹就以其巨大的破坏力毁灭了这颗无人居住的行星。 只有第四颗行星上的“水瓶”有生命。它大如地球,面积中的百分之九十五是水。这颗行星的唯一一块大陆约有欧洲那么大。大地人在许多年前徵得当地人的同意在上面建立了贸易区和一个舰队基地。但“水瓶”这个名字在几十年中已被遗忘。这个世界同参宿四的一切其他行星一样,作为名称现在只有一个数字,从四变成了三。最后的一颗行星是一个沼气巨物,数字是十三。 中继站的人员每隔三个月便由第三号行星上来的人接替。 菲茨杰拉德把全部仪器检查了一遍,现在有时间思考了,他想着将要来临的交接班。 在第十三号行星轨道对面1720公里处,猎户12-1818环绕着参宿四系统运转,并同时用它那高灵敏度的仪器记录下太空结构的每一震动。这个球形空间站带有功率不很大的脉冲发动机。它是太阳帝国的一个突前堡垒,处于大地势力范围的边沿。 第48页 菲茨杰拉德是个瘦高个,天生一头淡黄色头髮。突然,一阵击鼓般的隆隆声把他一下子从沉思中惊醒。 结构探测定位仪发出了警报。它测出了一艘没有通报过的宇亩飞船在作超高跃迁。 太阳帝国舰队毫不松懈地监视着用于大地贸易区的个间区域。陌生飞船的进入应该事先通报。组成一个环形的、在其作用范围内互相重合的中继站,使得着倔强的银河商人也不得不重视罗丹的这一命令。如果违反这个命令,联合舰队就会闪电般地出现,让没有通报的飞船马上公开自己的身份。 “肯定又是一艘斯普林杰人的飞船。”菲茨杰拉德少尉看了一眼震幅——示波仪后自言自语地说。从曲线来看,结构震颤是出一种普通超高跃迁引起的。 菲茨杰拉德按了一下按纽。在同一秒钟内,一封短波电报已发向在这个区域巡逻的两艘太阳舰队宇宙飞船。它们同时收到了全部有关数据。利用这些数据,它们一定能赶到这只陌生宇宙飞船出现的地点,并截住它,除非目标在下面几分钟内通过一次新的跃迁逃走。 “尼尔号”是大地级宇宙飞船。它直径200米,配有400名船员,收到菲茨杰拉德的短波电报后,马上拉响了警报。“尼尔号”号上的大型船用正电子仪进行了协调处理,准备跃迁。强大的脉冲发动机转入全负荷运转,中和器和动力站开始轰鸣,换能器也转入最高功率,400个船员急忙穿上太空衣跑向自己的岗位。接着,射击中心报告作好了射击准备,船上通讯设备公布了跃迁时间。 在飞船指挥中心一切照常。警报本身并不值得激动。这些人已经习惯于比拦截一只没有事先通报的飞船更困难的行动. “普通超高跃迁?”指挥官从无线电中心获得了证实。那里人们刚刚结束了对来自猎户12-1818的短波脉冲的完整分析。 “普通超高跃迁,长官。”这是回答。 “尼尔号”三分钟后跃迁,沉入了太空28光年的深处。 在潜入时刻,探测仪已经发现了那艘陌生飞船,并把数据继续输送给船上的正电子仪。当船员们还处于跃迁休克恢復状态时,“尼尔号”已经自动选定了飞向陌生飞船的航向。 在探测仪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耀眼的亮点——是陌生船。它的飞行速度比“尼尔号”高出百分之零点一。 “我们也应该同中继站一样装备新的效应触觉器,长官。”领航员盯着探测仪头也没抬地说。 “您想到了罗丹的警报规定,彭特?”“尼尔号”指挥官问。 “是的,长官。因为,现在谁能告诉我们眼前的是不是一艘阿孔人的船?这些先阿尔孔人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不会像我们一样如此费事地通过多维空间呢?” 自从罗丹从银河中心蓝色系统回来以后,他和太阳帝国舰队便等待者阿孔人的来访。这件事,以及阿孔人掌握直线飞行技术,使得发展一种适当的探测系统显得十分重要。这种系统要能够感应直线换能器的特殊推进脉冲。太阳帝国的技术员们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发展了这种所谓效应触觉器。它能在一定的距离内——这依赖于空间条件——记录这种脉冲,并把它显示在一种专门的示波仪上。 尽管在一个相当快的时间内成功地发展了这种仪器,并把它投入使用,然而在技术上却还不大可能用它装备太阳帝国的全部飞船部队。只有那些最重要的部队,其个就有中继站,现在才拥有这种仪器。把它装上最后一艘飞船显然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罗丹对舰队和一切中继站的警报规定是:一旦在我们势力范围内出现一艘未事先通报的宇宙飞船,必须立即向大地城总部报告。 警哨巡洋舰“尼尔号”的指挥官让自己的球形飞船超越安全最高值加速。 “向陌生飞船唿叫。”他通过船内报话器命令道。 无线电台射出了电文。无线电部门自动地把接收机同“尼尔号”指挥中心联接上。现在气氛稍稍有些紧张。陌生飞船试图加速逃离。 “射击指挥中心注意,三次警告射击。” “尼尔号”中心射谢塔上的重脉冲炮向着逃走的陌生巡洋舰射出一道粗粗的脉冲光柱。 在闪光点不到一百米处,脉冲射线切断了陌生船的航线。考虑到了陌生飞船的速度和加速值,所以这艘闪光的飞船没有沖入在太空中停留了三秒钟的光束。 “停火!”警哨巡洋舰的指挥官叫道。这时从扩音器中传来了陌生船的报告。 一艘斯普林杰人的船。 五分钟后,“尼尔号”在这艘筒形飞船旁边停下,并派去一个小分队。巡洋舰上的武器威胁地对着这艘不到200米长的筒形飞船。 “截住了一艘来自盖尔拉斯系统的斯普林杰飞船。”“尼尔号”的无线电中心通知了猎户12-1818号中继站以及参宿四号上的行星基地。“检查小分队登船。注意,检查指挥官的报告。啊,上帝!喂,猎户12-1818号中继站。请您立即要求派一艘卫生巡洋舰。斯普林杰飞船‘乌戈迪号’受到污染,半数以上船员已死,只有8个商人可以算健康。检查指挥官霍普金下士认为,这些商人染上了石肠——瘟疫。这个报告有保留。卫生巡洋舰什么时候能到,菲茨杰拉德少尉?” 第49页 猎户12-1818号的菲茨杰拉德回问:“您禁止检查小分队离开‘乌戈迪号’了吗?” “还没有,我这就去做。您向卫生巡洋舰发警报了吗?巡洋舰停在哪个区域?” 太阳系统拥有三艘这种类型的船。它们尽管直径只有100米,但算得上且配备有地球医学和阿拉人技术最先进成果的飞行医院。第一艘这种类型的船是两年前首次开始服役的,四个月后就取得了第一次成功。它也苏尔夫行星上通过10天艰苦的工作隔离了一个陌生的病原体。这个病原体在那里的大地移民中引起人的不断出汗,以至病人死于体内缺水。卫生船五天后就提供了疫苗,从死亡线上救活了一千两百万无望的移民。 现任关系到12名检查小分队成员和还活着的斯普林杰人。 一艘卫生船停泊在大地城的船坞上,二号舶在织女星区域执行任务。第三艘船在距此8590光年的太空中待命。通过菲茨杰拉德它接到了通知。 当三号卫生船离开待命点飞向跃迁点时,主任医师和筒形飞船指挥官、并通过这只船同检查小分队指挥官霍普金下士建立了联繫。 “请描述一下疾病症状。”主任医师要求。 霍普金大概在宇航学校上过几堂卫生课,但他不是医生,对描述病情有些犹豫。 这使卫生船上的主任医生非常恼火。他说:“别这么傻样,下士。请您拉一个斯普林杰人过来并触摸一下他的腹壁。您现在碰不碰病人是没什么区别的,因为大家都已经传染上了。那么,直到胸部的整个腹壁是否都感到坚如硬石?或者您再摸一下其他病人。如果是的,那么在什么部位?” 超强无线电波越过8500光年带去了霍普金下士的呻吟声。他认为自己不能胜任这项工作,结结巴巴地报告自己的诊断。卫生船上的主任医师只偶尔说声是或不是,其余时间一直听着。 “现在触到了胸部,医生,”霍普金说。看来他对这件事一直还没有把握。“我的判断对您有用吗?” “谢谢,下士。您干得棒极了。您对石肠——瘟疫的怀疑可能是对的。请您让您的人有所准备,全体人员在两到三小时内会出现第一次肠痉挛。我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中会作好一切必要的准备。完毕。” “喂,医生!”福普金向着话筒叫喊着,然后失望地沉默了。卫生船上的超高无线电收发报机已经关闭。他无法再问他们的生存可能性有多大。他只知道,石肠——瘟疫的死亡率是最高的。 哈拉尔德·菲茨杰拉德同时听了他们的对话,几次摇头。在过去几年中,石肠——瘟疫在银河的这个区域经常出现,死者甚多,以至于连银河医学家们、那些阿拉人都已经声明,要同人类一起防治这种可怕的疾病。在这期间,帝国通过共同合作,已经发展了一种有效药物。但是,寻找这种疾病的陌生病原体至今没有成效。 “请替我接通大地城总部。”菲茨杰拉德向报务员要求道。超强无线电联繫马上接通。少尉开始描述事态。但他没有说上十句话,三号卫生船已把瘟疫情况向地球作了汇报。 “此外还有情况吗,少尉?”邓少校从大地城问。 “没有,少校。” “我也想用四个星期干一下您那平静的工作。”少校有些妒忌地结束了同猎户12-1818号中继站的通讯并关机。 “平静,”菲茨杰拉德少尉喃喃自语。“这个活儿无聊至极。我倒希望呆在大地城。” 巴林的车被挡住了。一个钢铁巨兽无个性的声音要求他出示身份证。 巴林出示了证件,机器人给他在前面领路。 瓦尔特·巴林紧张得有些出汗。他还从来没有在罗丹面前站过。 走在他前面的机器人又打开了一扇门,这时它说:“长官,瓦尔特·巴林先生到。” 这个记者瞪着两眼打量这个光线充足的大房间,看到了办公桌以及后面坐着的人。就是这个人把一个政治上分裂的地球组成了一个太阳帝国。 “请走近些,巴林,”他听到罗丹友好的声音,并看到这位太阳帝国最高统帅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 瓦尔特·巴林鼓起勇气。但由于紧张,把在来大地城路上准备好的问候语全忘了。他犹豫地走进屋子,在罗丹对面坐下。谁只要看一下罗丹那灰色冷竣的眼睛,谁就很难再忘记他的脸。 罗丹开门见山:“我在《欧洲新闻报》上读了您的社论。它使我很感兴趣。我想更多地了解一些。您责备政府没有向大地人充分报导有关银河中发生的事。对我们的这种责备已经有过一次。那是在议会中。今天看来,由于您的社论,世界新闻界对这个问题又重视起来了。请问,巴林,您在写这篇社论时是怎么想的?” 佩利·罗丹为这次同瓦尔将·巴林的谈话准备了30分钟。他的记事日历没有给他更大的迴旋余地。但一个半小时过后,这位记者一直还坐在他对面。罗丹一直津津有味地听他讲话。他对瓦尔特·巴林的判断己下,这个人应该调到大地城来。 正当他想对巴林提这个建议时,可视电话的警铃响了。 罗丹跳了起来,赶向办公桌。屏幕上是大地城超强无线电总站指挥官那激动万分的脸。 第50页 “长官……”这个人用嘶哑的声音说着,又不时清清嗓子。 佩利·罗丹预感到,他现在会报告什么。 他想起了蓝色系统。 这是标准时间18点59分。 第十六章 阿孔人的入侵 标准时间18点的分。猎户12-1818号中继站。哈拉尔德·菲船杰拉德少尉正打着哈欠。 三号卫生船停在斯普林杰飞船“乌戈迪号”边上已有一小时。一队医生已登上被污染的船,以便同那狡诈的疾病展开一场战斗。 菲茨杰拉德接通了无线电路同时了解了进程。 对筒形飞船的大部分船员来说,任何急救都已太晚。另外有20名斯普林杰人是否能治癒也很成问题。这种石肠——瘟疫的特性是,它不仅很快带来死亡,而且在发病早期就使整个肠组织瘫痪并石化。这个石化过程可以通过一种复合药剂加以阻止并消退。但是,一旦这个过程结束,任何医学手段都无济于事。 在这一小时的同波监听中,菲茨杰拉德了解了许多关于这种疾病的知识。他还几次付诸实践,授摸自己的肚子,以检查它是否还柔软。他骂自己是笨蛋,想切断通讯联繫,但直到医生们只用自己的专业术语进行交谈时,他才下决心做到了。 现在他无事可干了。 时针指着18点51分。 这个淡黄色头髮、瘦长身材的苏格兰人哈拉尔德·菲茨拉杰德站起身来。正在这时他看到效应触觉器的示波仪动了。一秒钟之内,菲茨拉杰德任何聊天的兴趣便全都无影无踪了。他一步冲到触觉器前——示波仪就在下面齐胸处。 在闪着绿光的屏幕上,他看到的是不同寻常的平坦曲线。这是直线发动机所造成的曲线。 警报声响了。已不需要菲茨杰拉德自己去把那五人组成的中心人员从无聊的值勤中惊醒过来。 效应触觉器是同计算机联接在一起的。随着警报声计算机把完成的协调又输给触觉器。正电子仪只用了几秒钟就确定了陌生飞船的银河方位。 阿兰·伯利茨和罗杰·登普西六个月前才作为刚离开军校的少尉被派到猎户12-1818号中继站工作。他们对使用效应触觉器方面有良好的训练,现在负有重大责任。 佩利·罗丹的警报规定对这种情况是有效的。但在把警报输往总部以前,必须还要确定几个数据。 不多时轮廓反射出现在触觉器屏幕上。 “球形飞船!”阿兰·伯利茨惊唿。 “不对。”这是罗杰·登普西插入的唿喊。“飞船两端扁平,伯利茨。见鬼!哪来的图像扭曲?” 菲茨杰拉德少尉急忙奔向触觉器。两个年轻少尉在座位上忙碌着。他们仔细打量着屏幕上的图像。图像有些扭曲,但没有严重到把扁平部抹去。 “陌生飞船速度0.8光速,距离4.10光时。” “朝哪个方向?”菲茨杰拉德问。 “猎户座系统。”回答。 时针指着标准时间18点56分。 “伯利茨,您能否把图像调得更清楚一些?” 菲茨杰拉德不知不觉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许多汗珠。他让伯利茨靠近超高触觉器。伯利茨很有把握地摆弄着调节轮。图像支离破碎,一会儿又出现,变得异常清晰,而后又消失。 “伯利茨!”菲茨杰拉德焦急地向他叫道。 二十一岁的阿兰·伯利茨少尉没有失去镇定。 现在图像稳住了,异常清楚。 陌生飞船的两头确定无疑地显示出扁平部:阿孔人! 这是18点57分。 菲茨杰拉德命令唿叫无线电中心。他只说了几个字:“486号命令。给基地总部发警报。” 486号命令的内容就是罗丹的警报规定。超强无线电天线射出了由正电子仪准备好的两下短促脉冲。报务员用三个短句向大地城的太阳舰队基地总部报告了猎户12-1818号中继站的观察结果。 大地城没有回问。报告内容明白无疑。 在超级战列舰“德鲁苏斯1号”上警报声响起。飞船指挥中心那引人注目地闪烁着的巨大图像告诉三位值班军官,警报是罗丹发布的。这意味着紧急起飞。 【1 德鲁苏斯:古罗马政治家——译者。】 佩利·罗丹那闪电般的,仍不失为深思熟虑的动作吸引了记者瓦尔特·巴林。他渐渐明白,自己身临一次严重的时刻。 “15分钟后紧急起飞。建立‘德鲁苏斯号’、大地城和猎户12-1818号中继站之间的三角通讯。” “明白,长官,紧急起飞……” 通过开关转换,罗丹又同基地总部联繫上。“命令猎户星座舰队不要拦截猎户座区域的陌生飞船!‘德鲁苏斯号’马上就到。但如果有更多的飞船出现,马上干涉。根据486号命令行动。整个猎户星座舰队紧急起飞警报。完毕。” 瓦尔特·巴林在罗丹的注视下吃了一惊。“您愿意一起去吗,巴林?” 记者又吃了一惊。“我?” “是的。您来吧。我们13分钟后起飞。”罗丹说着已经从他身边向门口走去。巴林跟着他。抗重力电梯把他们送上高层建筑的顶部。 第51页 在向上升行时,罗丹又对记者说:“巴林,如果您不愿意,就不必一起去。我估计这次飞行有很大风险。” “长宫,我很愿意接受您的邀请。每种职业都有风险。” 他的话在罗丹脸上引起了一丝微笑。 “关于风险,您说对了,巴林先生。但我还是怀疑,您是否认识到了一般职业风险和我们飞行风险间的区别。” 他们刚到高层建筑屋顶,雷金纳德·布尔的滑翔机已经出发,向着航天港急速射去。瓦尔特·巴林跟着罗丹坐进第二架滑翔机,也快速向航天港的一个区域飞去,那里停泊着“德鲁苏斯号”。它那巨大的球形体高耸入云。 “您为什么什么也不问,巴林?”记者听到罗丹问他时吓了一跳。“您当然想知道飞向哪里,我为什么发警报。” “长官,情况来得如此突然……”巴林结结巴巴地说,又惊慌失措地停住,因为这时罗丹哈哈大笑起来。 “对您是这样,巴林。对我最亲密的朋友和同事则不是这样。我们已经习惯于此了。可能就是这种习惯,使我们没让大地人得到足够的消息。现在我想把这个任务交给您,巴林。所以我让您到大地城来。看——我们到了。” 在“德鲁苏斯号”第一个巨塔般的伸缩式支架前,罗丹停下了滑翔机,并敏捷地跳下。当瓦尔特·巴林下机去赶他时,他已在十步开外。 瓦尔特·巴林不知道他该先看哪里。他还从未直接站在太阳舰队的一艘超级战列舰前。此刻他根本不明白,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还能离地飞起。 通向中心过渡舱的斜面像一条高速公路,过渡舱本身像一扇巨大的门,然后是那个可怕的管道——抗重力电梯。它用惊人的速度把他们送往高处。 不一会儿他们己在飞船内部。 一千五百米长的巨大球形飞船启动了,准备升空。飞船球体内的强大脉冲发动机被调到了最大功率,船体在其爆发出的力量推动下开始轰鸣起来。 罗丹走进指挥中心,后面跟着巴林。介绍了记者之后,他马上听取中继站的最新报告。 他身旁站着的是康拉德·迪林豪斯将军。 “没有很多新消息,长官,”他用自己那平静的方式说,“但仅有的这点消息已足够令人不安。我相信,是他们。” “这么肯定,迪林豪斯?”罗丹的提问没有讽刺意味。 将军默默地递给他电传过来的图像。那是一艘两头扁平的飞船。 “这里是带有平坦曲线的示波图,长官。如果我们面前不是来自蓝色系统的一艘阿孔人飞船,那么我们又一次面临着一个我们至今还陌生的民族。但陌生飞船的形体不符合这个假设。” 这时,“德鲁苏斯号”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飞出太阳系。尽管如此,太阳舰队的这艘旗舰要再花上几分钟宝贵的时间来进入跃迁点。 从猎户座中继站发来了新的数值。“德鲁苏斯号”指挥中心的三位军官马上把陌生飞船的航线标入星空图。罗丹和迪林豪斯向他们走近。布尔也悄悄过来,站在两人身后。 “看来不像是要在参宿四系统第三号上登陆。”布尔还是像往常一样毫无顾忌地说出他想说的话。 “我也有这种印象,胖子,”罗丹回答。“但如果这艘陌生飞船不在参宿四系统中这唯一住人的行星上降落,它想在这个系统干什么呢?” “应该唿叫,问一下。” “你亲自关心发射超强无线电讯号,布尔。但我不想让你发三个以上的脉冲汛号。” 雷金纳德·布尔挤上前来,歪着头从边上疑惑地看着朋友,“你的乐观主义到哪里去了,佩利?” “一旦我弄清楚,谁在这艘陌生船上,它又想在猎户座系统找什么,我的乐观主义才会回来。迪林豪斯,给整个舰队和基地发出警报。要我向你们透露,我几分钟来感到了一些害怕吗?” 布尔同迪林豪斯将军短短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离开。通过超强无线电台向陌生飞船作了一次唿叫,询问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另一个唿叫是向太阳舰队和装备有重武器设备的各个基地发出警报。 五分钟后,猎户12-1818号又有了报告,陌生飞船飞过的航线在星空图上又向前伸展了一小段。 可以清楚地看出,它目前的目标是参宿四巨型太阳系统。 佩利·罗丹不得不愈加强烈地想到蓝色系统中在技术上占尽优势的阿扎人。好几千年来,阿孔人已不仅仅依靠宇宙飞船进行星际交通,而且还使用传输器。但如果在其目标星座上没有传输站,他们就必须重新使用宇宙飞船以离开自己的领土。 星空图上,陌生飞船的位置朝着参宿四系统又移近了一步。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如果它不是用来吸引大地人注意的,那么,这个系统外围的某一行星就是它的目标。 布尔站起身。“他们不报告,自己也不发报。不管怎样,猎户座中继站至今没能证明有任何通讯联络。”布尔不喜欢这个形势,但他对阿孔人的力量手段含有敬意。“见鬼,阿孔人到我们这里干什么?他们在离我们太阳系这么近的地方出现肯定不是偶然的——或者……” 第52页 “自从我知道了存在这个蓝色系统,我就不再指望有这种偶然。是的,布尔,你完全可以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同阿孔人我们不需要像同阿尔孔人和银河商人那样玩捉迷藏游戏。” “你今天兴致不错,”布尔嘟哝着理了理自己那头红髮。“而且仅仅因为这个小小的扁平流星穿过参宿四系统。我不理解你的悲观主义。” “我不明白,阿孔人在我们这里寻找什么。对我来说,他们的行动太明显了。他们想让我们注意。谁有这样的举止,总是稳操胜券的。” “你想用‘德鲁苏斯号’拦截这艘陌生飞船吗?” “如果情况需要,是的。尽管这艘阿孔人的小型星际飞船有着占绝对优势的火力,‘德鲁苏斯号’的屏蔽场还能够挡住进攻。” 布尔重又疑惑不解地看着罗丹。“你向我隐瞒了你的忧虑,佩利。你怕什么?” “怕一切。我没有忘记,人们在蓝色系统个是怎样接待和对待我们的。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作具有一定智能的生物,而把我们当作不礼貌的野人。” “阿孔人自己正是银河的假绅士。”布尔的回答如此冲动,引得罗丹不得不笑出声来。 罗丹看了一眼那大型船用正电子仪,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跃迁?” “八分钟后,长官。然后我们离开太阳系的重力场。” “谢谢,”罗丹说。他重新转向布尔和将军。“我们目前除了等待什么也干不了。也不值得再去座舱,我们还是坐下来吧。” 船用电脑的金属声音开始跃迁计数。三人在两个驾驶员身后入座。 迪林豪斯短促而有力地看了罗丹一眼,朝他弯下身去问道:“您非常不安?” “是的,”罗丹不假思索地承认。“我很不安,内心紧张。阿扎人飞船的直线航行清楚地表明有一个计划。他们的无线电沉寂更增加了我的这种怀疑。但一切猜测对我们都没有多大帮助。我们必须拦截这艘小船,并迫使阿孔人摊牌。” 第十七章 甲烷行星上的“布谷鸟蛋” 一些有着天鹅绒般灰色皮肤的高个子人站在他们的飞船前交谈着。他们笑着,打趣着,似乎就是地球人而不是蓝色系统中一支过着充满危险战斗生活的专门部队。 他们那天鹅绒般的灰色皮肤是蓝色巨型太阳的自然产物。他们所生活下的这个太阳比地球太阳大一百八十倍。强烈的宇宙射线使他们具有了这个明显的特徵。 他们要比大地人高出一头,长得更像阿尔孔世界的居民而不像地球居民。从外形来看,他们区别于阿尔孔人的特徵是没有红色的眼睛。另外,如果有人要在他们中间找一个白头髮的人,是要徒劳而归的。他们大多有着古铜色的头髮。 蓝色的阿孔太阳光穿过浮云,使狮身人面像行星的夏日更加燥热。 但这一小队阿孔人没有在意。这是些年轻人。他们开着玩笑,根本不把面临的任务当回事。全体人员等待着服尔·封·波赫尔。他是他们那艘直径百米的球形飞船“雷策号”的指挥官。 这艘两头扁平的星际飞船是能源指挥部舰队中的第38号船。舰队本身由52艘这种类型的飞船组成。 在蓝色系统中,没有第53艘宇宙飞船。 几千年来,蓝色系统中也已经不存在人类和阿尔孔人所理解的那种宇宙飞船。阿孔人早就放弃了这种笨重的运输工具。他们把狮身人面像行星的月亮改建成了一个大型传输站,并在很大范围内,在几乎一切居人世界上安装了小型传输站,利用它们进行超越时空的人员和货物运输。 从一颗行星到另一颗行星的旅行对阿孔人来说就像一次散步。他们走入传输站的能源门,再往前走一班就到了旅行尽头的目标行星。 这些百米长的小型飞船供特别情况使用。它们的正式名称是“能源小分队”。这种船看上去小而不起眼,但在自己的小小球体中藏有巨大能量。根据阿孔人的时间计算法,小分队自八千多年来没有失去过一艘飞船。所以船员们没有把自己的突击行动当一回事。对他们来说,这是一次用原始工具通过银河的航行。这含有冒险的、但对他们自己来说根本没有危险的因素。 他们是为了捍卫蓝色系统的安全而飞行的。一部分“雷策号”船员现在等待着飞船指挥官,准备再次以自己的突击行动来保卫他们星座帝国的安全。 潘·封·退尔是一个黑髮阿孔人。他第一个看到指挥官服尔·封·波赫尔走过小型宇航港,便提醒同伴们注意。笑声骤然停止。全体充满希望地看着服尔·封·波赫尔走近。 这是一个没戴帽子,长着一头火红头髮的大个子。他从老远就挥手致意。 “又是没什么,”瘦长的马那·封·艾格失望地说。“我还以为我们终于能去完成一件激动人心的工作。” “你是不是想到了那些白皮肤的陌生人?”金·封·索伦问。他是副指挥官。 “谁没有想到这事?”潘·封·退尔插话。“我也看见他们了。很快就能适应他们的皮肤。每当我想起那个有着灰色眼睛的高个子男人,我甚至要说,他让我感到钦佩。难道这些陌生人没有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吗?他们最后应该是被困住的,但却突然逃离了。” 第53页 马那·封·艾格无声地笑了。他转向潘·封·退尔说:“这样的话,我们的突击可能有些趣味。” “胡说,”金·封·索伦反驳。“潘·封·退尔只是对一切陌生的东西都有些偏爱。这些白人只是运气好。我从可靠方面获知,人们低估了他们宇宙飞船的动力,而船上其他一切都是毫无价值的。”他无意中看到潘·封·退尔嘴边挂着一丝讽刺的微笑。“你当然不信,你向来这样。你在这种事上经常让人不快。我的话中有哪些让你不高兴了?” “你轻视陌生人,金。我们真的认识他们吗?在银河中只有我们存在?” “好了,”“雷策号”副指挥官对潘·封·退尔训斥道,“你不喜欢这个,但是你难道还同意这些白人的举止行为吗?他们像外来人应该做的那样,谦虚、克制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吗?不。他们以一种无法描述的、令人讨厌的方式把自己强加给我们,尽管我们已经够清楚地表示出,我们不想同他们打交道。你敢否定这一点吗,潘·封·退尔?” “我想起我们最伟大的哲学家乌奈特·封·科尔的一句格言,金·封·索伦,”潘·封·退尔平静地回答。这时指挥官服尔·封·波赫尔已经来到,并在一旁听着。“乌东特·封·科尔说……” “别用你那老哲学家来烦我们,”金·封·索伦愤怒地叫道,但又不得不马上止住,因为服尔·封·波赫尔插话了。 “潘·封·退尔,您想对我们说哪句格言?” “那句话,其中乌奈特·封·科尔扼要地说:万事总有理由。” 一些人笑了。笑得最响的是金·封·索伦。 只有服尔·封·波赫尔没笑。“我们的突击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潘·封·退尔。阿孔执政议会决定,使用玛尔泽。让我们上船吧。这比讨论哲学格言更好些。” 这是命令。争吵没有继续下去。 然后是准许“雷策号”升空的指令。 这艘两头扁平的球形飞船犹如离弦之箭射入浮云并随后消失。 突击开始了。 没有任何休克影响,“雷策号”轻巧地重新潜入正常空间。参宿四犹如一个炽燃的眼睛在他们面前的太空中闪亮。 只有服尔·封·波赫尔和金·封·索伦留在狭小的指挥中心。他们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椅子里,对巨大的太阳无动于衷,甚至对仪有的一些仪器也不加审视。 几分钟时间就在这种安静中过去。这时,服尔·封·波赫尔突然前倾,注视着一个小型球体。它看上去带有一个金属外壳在空中飘浮,在其球体外表上可以消楚地看到两个明点。 服尔·封·波赫尔满意地点点头,又重新后靠。“他们发现我们了,金·封·索伦。” “好。”他回答。事情对他们来说就这样了结了。 “雷策号”像是无人驾驶地向参宿四行星系统飞去。两个阿孔人的眼光毫无兴趣地落在对人类来说奇特异常的屏幕上。屏幕对准着飞行目标,其探测装置可以一直够到巨大太阳最外围的行星。 时间在流逝。“雷策号”毫不减速地向着它的目标飞驰而去。突然,金·封·索伦激动起来。他指着屏幕,上面可以看到一个微明反光的圆点。 服尔·封·波赫尔只对它短促看了一眼。“这可能是自功测定我们的空间站,金·封·索伦。” 能源小分队飞船“雷策号”指挥官认为,不值得对此再说些什么。为什么?这次突击和以前一切其他的突击一样,大体上只是一次例行公事。 这艘小型飞船穿过了那颗最外围行星的轨道,这是一个荒芜的气体世界,现在向距离30000公里的下一个星球靠近。在飞船中不能确定,是否潜入了行星那被激起的气团。几秒钟后,行星已落在飞船身后一大截。 突然,小型控制台表面升起了一个仪器,在两个阿孔人齐眉处停住。 “啊,”金·封·索伦惊奇地说,“白皮肤人的三艘飞船。” 两个阿孔人活跃起来。他们的目光停在仪器上一动不动,带着满眼的疑虑读着数值说明。 “奇怪,”服尔·封·波赫尔自言自语地说,“它们不理睬我们。三艘船舶在原地停住不动。” 情况没变。 阿孔人当然猜不到,“尼尔号”警哨巡洋舰得到了命令,不要为这艘陌生飞船费心,并呆在卫生船以及被污染的筒形飞船边不动。 阿孔人对这三艘飞船的兴趣很快便消失了。他们相信自己的战斗力以及“雷策号”的速度。 这般平头飞船在距离参宿四很远处飞驰而去。这个巨大的太阳把一亿公里长的日珥赶入了太空。这是一个自行运转的、具有原子力量的火炉。 服尔·封·波赫尔和金·封·索伦举止安详。白皮肤人的这个小小骚扰不足以使他们害怕。 “突然收到强无线电波。”。 第54页 服尔·封·波赫尔作了决定,这给单调的飞行带来了一种调剂。他没有徵求金·封·索伦的意见,后者也没表示什么。 又有两条行星轨道被抛到了身后。这时从控制台上升起了三个仪器,屏幕上的全景图像立时改变了。 现在可以看到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齐眉高的三个仪器中的一个显示出他们之间的距离、这艘飞船的最高速度并告诉他们正受到追踪。 “如果我们不加速,他们用三个时间间隔就可以赶上我们。”服尔·封·波赫尔确定。他慢慢起身,用左手伸向一个调节轮并转动了—下。 屏幕上的图像静止不动,但“雷策号”在参宿四系统中的位置却突然改变。它在自己刚才所处的位置蓦地消失,然后在零时重新出现在第七颗行星上空。这是—个甲烷巨物。 屏幕图像转换。一条炽燃的气体奔流像是要冲入“雷策号”小小的指挥中心。 这艘至今一直全自动无人贺驶飞行着的扁头飞船在高速中开始施行登陆机动。 几秒钟后,船体周围的气团开始燃烧。屏幕上,甲烷轨道燃烧起来,红包的火焰越来越炽烈。 服尔·封·波赫尔以及金·封·索伦就是对这一景象也毫不在意。 通过船内通讯设备来了第一个报告。这也是“雷策号”从银河中心的狮身人面像行星启航以来的第一个报告。 “小分队准备突击!” 服尔·封·波赫尔回答:“十分之一时间段后登陆。” 然后又是一片寂静。 在聚集着两队阿孔技术员的突击队座舱中同样是一片沉静。他们闲聊着等待飞船登陆,在制服式专用外衣上现在又加上了轻薄贴身的太空衣。向后关上的透明头盔看上去一碰就碎。背上烟盒般大小、驼背般的凸突表明,在太空衣下装有专门设备。 当绿灯闪亮时,交谈猝然而止。宇航头盔关上,年轻小伙子们在这狭长的船舱中散开。船舱的三分之一是大大小小的机器。 五个阿扎人在过渡舱附近一个四方形操纵台前坐定。紧接着亮起了第二次绿灯,同时,一扇至此为止丝毫看不出的、用来装卸货物的过渡舱门打开了。 甲烷气团犹如一阵风暴沖入船舱,像是要把船舱填满。 二十多个阿孔人走了出去。他们对周围这奇异可怕的世界毫不在乎。在过去的突击行动中,他们对这类现象见得够多了。这个狂风不止的甲烷世界对他们来说并不新鲜。 尽管气浪汹涌,重力强大,这些阿孔人却异常沉着自信。 他们身后是飘浮前进在集束抗重力推进场上的一系列设备。 小分队成员的行动犹如一队杂技演员那样协调一致。每个动作和每道程序都和边上或后面的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严重冰冻的土地被人们用射线钻探一直打到20米深处,并置入一些长长的金属棒。 在主队边上是校验队在工作。全体人员都通过无线电和“雷策号”保持联繫。 甲烷行星的黄道、公转速度、整个系统运动程序同它与所属太阳系统的关系——几百个,其中有一部分是对向因素,都必须考虑在内,以便得到一个最后同自然关系一致的结果。 当第七个时间段过去以后,小分队的主任工程师古特·封·克伦特把换能器接上了几乎有房屋那么高大的成套装置。这是蓝色系统巨型传输器的一个缩小模型。 古特·封·克伦特接着又用一个手掌般大小的小型检验器中的控制射线对全部主相位进行检测,然后接通电源。 最后他又同检测队一起进行了微调,同时主队人员返回“雷策号”飞船。古特·封·克伦特及其他人随后跟上。当最后一人走进舱内后,过渡舱门便无声地关闭。 甲烷毒气不是由抽气机,而是由力场通过一个工作程序压出飞船的。这也仅是一件不到一秒钟就了结的事。 绿灯重又亮起,同时是对专家组的通知,“雷策号”启航了。 当“雷策号”周围的甲烷气体重新唿号、飞船高速离开这对生命有害的行星时,安静的飞船中心短促地鸣响了一下。 这个在参宿四行星上由阿孔人建立的传输器通过讯号表明,它已同蓝色系统中的巨型传输器建立了联繫。 除此之外,服尔·封·波赫尔对他的专家们没有什么别的期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闪电般的工作。 主任工程师古特·封·克伦特走进指挥中心,报告有关白皮肤人的大型飞船正在靠近。 金·封·索伦转动了一个调节轮,在他眼前,便凭空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独特的屏幕。上面不仅显示出参宿四系统和它的行星,而且同时表明了白皮肤人飞船和他们飞船的位置。 “太阳现在处于我们和陌生人之间,”金·封·索伦对工程师解释道。“目前只有他们的空间站能捕捉到我们。这艘大船现在以0.9光时的速度飞入系统。我们要把我们一个时间段的优势地位扩展到无限。”金·封·索伦抬起头望着主任工程师。“这些陌生人会登陆,这样就会受到玛尔泽的侵入。谈这个已是多余的了。” 第55页 就在这一剎那间,“雷策号”在宇宙中突然消失,潜入了—个超空间。 “德鲁苏斯号”以0.9光时飞入参宿四这个巨型太阳系统。跃迁早已完成。全体人员身上的物质化副作用也已消失。布尔和迪林豪斯站在标有陌生飞飞航线的星空图前轻声交谈,而佩利·罗丹则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冥思苦索。 他感到,阿孔人在离地球系统这么近的地方出现不是偶然事件,只是他自己觉得没有能力去发现隐藏在这次访问后面的计划。 猎户12-1818报告。这个报告也同时发往太阳帝国舰队基地总部:“阿孔飞船在一分十八秒前离开了我们的时空连续统一体。” 罗丹现在活跃起来。他起身走到越强无线电台前:“这里是罗丹。询问猎户12-1818号空间站。飞船在第七号行星上呆了多久,是在何处登陆的。等回答。” 布尔和将军转身面向罗丹。 “猎户12-1818号中继站唿叫‘德鲁苏斯号’,”扩音器中响起了哈拉尔德·菲茨杰拉德少尉的声音。“陌生飞船在七号行星上停留时间是二十九分零四秒。登陆点……” 船上电脑自动记录下菲茨杰拉德少尉现在提供的全部数据。 当报告结束后,罗丹沉思地抬起头。指挥中心的许多人看见他只是不断摇头。他转向一个导航仪。 “20或25分钟后我们就能到达登陆点,长官。前提是,探测仪准确无误。” “谢谢。”罗丹回答,并对布尔和迪林豪斯点头示意。 “怎么样,先生们,你们有什么看法?” 布尔默不作声。 迪林豪斯耸耸肩。“像谜一般,长官。无法解释。对一颗陌生行星的一次30分钟访问能做些什么?” 布尔突然不由自主地脱口说出他刚刚想到的:“下布谷鸟蛋1。” 【1布谷鸟蛋:指来歷不明、可疑的礼物。】 没人对这句话笑出声。船上每个人都预感到,阿孔人不是无缘无故地来到这个区域的。但只有等大地人察看了以后,才会知道他们在参宿四的第七颗行星上究竟干了些什么。 罗丹想的正是这个。 他下达了有关的命尔并对站在边上默默无语的巴林微笑说:“看来您有一个故事可以写了。” “德鲁苏斯号”在参宿四系统的第七颗行星上降落。风暴大作,但飞船就像停在大地城的宇航港一样稳稳停住。只是全部过渡舱门都紧紧关闭着。既没有派出机器人,也没有发射探空火箭。行动的命令一直没有下达。 佩利·罗丹没有考虑下命令。 他首先想知道,这个约在四公里外竖着的有一间普通房子那么大小的物体用于何种目的。 通过最大值的放大,这个物体渐渐占满了屏幕。确凿无疑的是,有—种能量传播来自这个物体。能量不大,但强度稳定。 罗丹突然明白,阿孔人在那里留下了什么——一个传输器。 罗丹向全体船员通报了他的怀疑,并命令派出250个机器人,命令它们小心地深入到阿孔人的这个空间站并在那里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在参宿四系统第七颗行星上的传输器是一种专门设备,它带有自动控制超复合可视无线电装置。 在狮身人面像行星上,有三个阿孔人坐在稍稍有些波动的屏幕前。他们不经意地看着巨大的球形飞船和一队行进的机器人。机器人现在径直走到离传输器约两公里的地方。 三人中的一个年轻阿孔人开心地笑了。“命运站到了我们一边。玛尔泽根本就不用自己费力。” 但他立即遇到了左边那个年迈的阿孔人的反驳。“对此负责的不是命运,而是能源指挥部的指挥以及服尔·封·波赫尔的考虑。这个位置是特地选定的,以便那些现在已经登陆的白皮肤人也必须在那个地点登陆。究竟什么是命运?它只是偶然的一种游戏。但数字则不给偶然任何机会。这你必须永远记住,胡特·封·乌波尔。” “我会努力的,明智的大师。”胡特·封·乌波尔回答,然后再不作声。 三个阿孔人几乎有些无聊地注视着大地机器人朝着传输器行进。当战斗机器人朝先导离目标只有一百米时,那个被胡特·封·乌波尔称为“明智的大师”的人对他右边的同事说:“玛尔泽可以行动了。” 这个人转向另一边重复了指令。接着从那里传来一声回答:“玛尔泽在一个时间段的第25部分行动。” 这个明智的大师点点头关上屏幕。 “我们已干了我们的工作。执政议会将再次对能源指挥部的工作感到满意。服尔·封·波赫尔有消息吗?” “有,明智的大师。”胡特·封·乌波尔回答。“‘雷策号’在第四个时间段到达。” “那好。让服尔·封·波赫尔到我这里报到。我要和他说话。” “你说得对,”布尔脱口而出。“这真是阿孔人的一个传输器。” 这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一瞬间在设备上空形成了一个百米见方的拱型能源场。它抵御住第七颗参宿四行星的自然力,并开始在内侧发出红色的光芒。这整个形体一定是个强密能源动力线场,能源动力线还造成了一个漆黑闪光的隧洞。 第56页 迪林豪斯将军命令机器人停止前进,并等待新的命令。此外没有再说什么。程序控制着其他一切。 大地战斗机器人在阿孔传输器以及它那闪着红光的能源场两百米处停止。 罗晋向无线电台弯下腰:“捕获来自传输器的任何人或物。” 尔后开始了等待。 瓦尔特·巴林通过这次行动上了一堂关于太阳帝国舰队工作的现场课。这他可连做梦也没想到过。 过了一会儿罗丹命令:“迪林豪斯,命令机器人重新返回飞船。让它们快速撤回。我觉得这件事令人毛骨悚然。” 迪林豪斯听从了命令。布尔对此感到不满,但也只是摇摇头。 瓦尔特·巴林平生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害怕。 罗丹把古基叫到身边,让它证实,对面传输站中有没有思维生物,以便他作出决定。 屏幕上可以看到,机器人已经走完了返程的一半路。 “中心射击塔!瞄准目标射击!”罗丹对着通话机下令,声音洪亮。 几乎同时,塔柱般粗细的粉碎和脉冲射线击毁了阿孔人的传输器。一切都是在原子气云中沉没,马上又被甲烷气体风暴颳走。原先竖立着传输器的地方燃起了熊熊烈火,冰冻的石块变成了液体,接着气化。 “德鲁苏斯号”中心塔射出的火力持续了三秒钟。当能源炮停止发射时,四公里外产生了一个火山口状的洞穴,熔化的岩石在里面重新慢慢凝固,形成一个连成一体的铅钾玻璃熔化层。 迪林豪斯一会儿报告:“机器人已重新进入。我已要求报告一切数据。” 罗丹满意地点点头。“布尔,你接管正电子仪。我想尽快得到机器人的观察报告,尽管我对此没有抱多大希望。” 罗丹利用这段时间同巴林交谈。他看到瓦尔特·巴林害怕了。他专注于巴林的工作领域并把他引入一场谈话。 巴林被吸引住了。“我能写下一切吗,长官?如果返回地球,我既不需要向您也不需要向一个专门委员会交出我的报告吗?” 罗丹的眼中含着笑意,但脸上的表情还是严肃未变。“巴林,政府没有什么要隐瞒的。我只是对您在报纸上会和不会发表什么感兴趣。” “一切,长官。没有任何删改的一切。”瓦尔特·巴林非常自信地断言。 “我也曾经是这么想的,巴林,这已经过去很久了。是的,那时我还年轻,像您现在这样。然后是责任和疑虑。我不得不问自己,你可以公开什么,不公开什么。” “就是记者也负有责任。”瓦尔特·巴林觉得有必要维护自己的职业立场。 罗丹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布尔打断了。他报告说,机器人没有带回什么新的消息。 罗丹没有指望有什么成功。他思考着是否要命令返航。这时从四号机器人站来了电话。指挥官奥特洛夫报告,全体返回的机器人受到污染。 “我们船上有清洁设备可以对付,奥特洛夫。”罗丹因为这件琐事拖住了而不高兴地回答。 “长官,这东西弄不下来。它附在机器人身上像是被烙上去的一样。” “对我来说这无所谓,奥特洛夫。您看着办吧,怎样解决这件事。完毕。”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就此失去了保护地球不受这场可怕灾难袭击的最后机会。 超强可视无线电台发生感应。从第三号卫生船那里来了报告。 他转身向迪林豪斯:“请您接管飞船,将军。启航。” 指挥中心屏幕定下,上面出现了第三号卫生船主任医生的脸。 “长官,”他开始说话,“我们在筒形飞船‘乌戈迪号’上确定了石肠——瘟疫。检查小分队也全体被传染。但这不是我报告的原因。我主要想报告的是,‘乌戈迪号’上银河商人中发生的瘟疫是人为引起的。一切迹象表明,石肠——瘟疫病菌是在地球上培养的。” “德根教授,请您仔细考虑自己在说什么。”罗丹尖锐地告诫他。 这位医学家用左手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动作,但又说:“长官,我当然不是警察,也会出错。但是,一个带有瘟疫病菌残余的破大腹瓶怎么会跑到了一艘斯普林杰船上,而这条船在过去的四个星期中仅仅同大地人打过交道?” “教授,我的一天也只有24小时,一分也不多。请您现中断这次谈话,并与太阳帝国国防部长阿伦·默肯特联繫。请告诉他……” “长官,是他几分钟前让我找您的。他还要我以他的名义让您到我们这里来一次,把大腹瓶尽快带回地球。当然,运输不会有危险,东西已经密封,不会违反我们任何一条严格的检疫规定。” 罗丹点头。“那好,教授。我们约半小时后到达。” “德鲁苏斯号”不久便升空。罗丹感到了布尔那询问的目光,并说:“如果阿伦·默肯特要我们帮忙,那他—定非常重视这次瘟疫,布尔。好吧,我们帮他一下。我们目前不会由于这次小小的弯路而耽误什么。这件事尽管听起来有些可怕,但还是改变不了我对此兴趣不大这一事实。我也没时间去关心这个。阿孔人的这次神秘快速的来访使我非常忧虑,我其他什么都不能想。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地告诉我,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第57页 他们互相看了看,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们知道,这次返回地球后不会有安宁。 第十八章 死亡瘟疫的袭击 “德鲁苏斯号”重又停在它在大地城宇航港的固定泊位。半小时前,两位医生取走了在“乌戈迪号”筒形飞船上找到的、带有瘟疫病菌的破大腹瓶。他们对待这个小小的包裹就像对待一个轻轻震动就会爆炸的炸弹似的。 在罗丹的滑翔机中还坐着布尔、迪林豪斯将军和记者瓦尔特·巴林。飞机飞向行政官邸,转了一个弯后降落。此刻罗丹打破了沉默。“我很少像今天这样带着一种不祥的感觉从一次行动中返回。我不知道……” 滑翔机重又轻巧地升空飞离,而他们则坐着抗运力电梯从着陆屋顶驰向下一层。罗丹的办公室在那里。随着他和随从们进入前厅,大地各重要部门马上自动得到通报,罗丹已重新退回。 “那么,巴林,”罗丹转向记者。“关于‘德鲁苏斯号’的这次行动我们在《欧洲新闻报》上能读到些什么?’” “目前还没有一行字,长官。”瓦尔特·巴林回答,“我不能让自己的报导建立在猜测上。” 布尔和迪林豪斯惊讶地抬起头。他们可没料到这样一个回答。 “但您是通过我们第一个知道阿孔的人。政府愿意向您提供其他文件。”罗丹试图引出他的话。 “长官,我不是耸人听闻的记者,”巴林一边说着一边抓着自己的手背,“您自己也说,对阿孔人知道得很少,我认为,事情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发表的程度。您在笑什么?” 就连布尔和迪林蒙斯也开怀大笑了。满脸雀斑的布尔高兴得晃晃手并解释到:“巴林,您完全在学我们的样子。我们同您一样,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第一个消息还没有成熟,然后就又有新的消息。直到最后一天,议会中有人说,我们没有尽到通报的责任。哎,见鬼,什么东西在抓我的手背。这是什么?” “我也是。” “我也是。”第三句话是罗丹说的。 四个人看着自己的手背,看到几个大头针般的小点,平坦地处于皮肤中。 布尔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对任何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的反应都相当强烈。“我要打电话给值班医生,让他给我一些对付它的东西。佩利,我用一下内部电话。” “为了这点儿小事,布尔!不过请便吧。” 罗丹让到边上,布尔叫医生,他正巧就在同一层楼面上。 “我马上就来,布尔先生。” 不一会儿医生来了。他看了八下手背,惊慌失措地摇摇头。 “长官,”他对罗丹说,“我想对这同一种病作出诊断,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就我看来,这大概是医院皮肤科的事。他们见过脸上的这类红点。” 可视电话响了起来。 “德鲁苏斯号”报告。一个指挥官坐在对面。“长官,‘德鲁苏斯号’上情况有些不妙。全体船员突然染上了一种可怕的皮肤发痒病,我已向大地城总医院发出警报。” 还没等罗丹说话,医生开口了。 “请您把手背对着屏幕,”他要求“德鲁苏斯号”的这个乘员。他听从了。医生证实:“同样的疾病图像。” “医生,”布尔问,“我们会不会感染上石肠——瘟疫?” 迪林豪所和瓦尔特·巴林勐地一下站了起来。 “不,先生们。这种怀疑是荒谬的。石肠——瘟疫没有这种症状。” “长官,我可以关机吗?”“德鲁苏斯号”指挥中心的军官问。 罗丹向他点了点头。屏幕上图像消失。但一个新的唿叫又到。这次来自大地城总医院。 “是您?”罗丹的声音充满不安。 “很遗憾,长官。我刚刚命令对“德鲁苏斯号”进行隔离检疫,我也要求您和其他一切在您登陆后同您接触过的人,不要离开屋子。” 说话人是黑宁博士,他是检疫部门负责人,同时又是整个太阳帝国的健康督察官。 罗丹没打算违抗,但他同一切不知道自己得什么病的病人一样,想了解更详细的情况。 “长官,我对您不能说什么,”黑宁博士抱歉地说,“很可能这病并无危险。但隔离检疫的规定迫使我……” 这时,超强无线电话总部的一个警报声响起。 “请等一下,黑宁博士,”罗丹打断了医学家的话,“请您不要挂断。” 第二个屏幕定下,三号卫生船的主任医生非常不安地看着罗丹。“长官,我刚得到消息,‘德鲁苏斯号’进入隔离。或许是我们在交接瘟疫病菌时污染了‘德鲁苏斯号’,或许是‘德鲁苏斯号’污染了我们的船、‘尼尔号’以及筒形飞船‘乌格迪号’。总之,三条船上的全体人员身上一下子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这是怎样一种连锁反应?”雷金纳德·布尔激动地叫着,并担心地看着迪林豪斯。 “我们不可能是污染物源,”将军断言,同时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见鬼!”他骂道。他很少讲这种粗话。“这些小点越来越大,现在左肩上也己开始痒起来了。” 第58页 “我现在是两个脚底发痒,”布尔嘟哝着并问记者:“您哪里不舒服,亲爱的?” “说对了,布尔。到处不舒服。我从来没这样过。” 在这期间,黑宁博士也对“尼尔号”、第三号卫生船和“乌戈迪号”宣布隔离。特别是他的附加命令引起了罗丹办公室里四个人的注意。 检疫医生禁止飞船停靠任何一颗行星。 “您现在必须向我解释这个命令的含义,博士,”佩利·罗丹的话气有些尖锐。“我要求您对我坦率报告此事的其相,完全不要顾及我的病情。” 黑宁博士的神色变得严峻:“长官,目前的情况在太阳帝国歷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我的三位同事也病了。他们曾在最严格的安全措施下研究了这种传染病。我自己身上也开始发痒。” “博士,”现在罗丹开始说,“关于这种可怕的传染,我突然有一种怀疑。您认为甚至机器人也会传播这种疾病吗?” 医生不解地看着行政官。 “机器人?”他重复.“您怎么会想到这个?” “只是一种怀疑,博士。以后再说;请您立即隔离大地。不允许任何船离开和登陆,在‘德鲁苏斯号’降落后启航的飞船必须马上返回地球。如果这些飞船在这期间已经在其他行星降落,这条规定也适用于其他行星。此外,必须检查‘德鲁苏斯号’上的一些战斗机器人。” “长官,天哪,告诉我,您担心什么?”现在轮到黑宁博士叫了。 “一旦第一批检查结果出来后,我就告诉您。”佩利·罗丹回答。 然后他同猎户12-1818号中继站联繫。 当联繫建立后,他问菲茨杰拉德少尉:“当我们在参宿四第七颗行星上行动时,有没有其他任何特别的发现?”他告诉了菲茨杰拉德自己的怀疑,然后请他仔细检查船用正电子仪。 不久他就收到了回答。 “真有正电子仪没有向我们报告的事,”菲茨杰拉德深唿了一口气接着说:“正电子仪在这段时间中记录了一个弱冲击波,但它被一个重叠的脉冷所迭加。这个冲击彼的性质不明,这是重叠脉冲畸变的缘故。所以这个过程被正电子仅定为不重要的—级并存储下来,没有通知有关的探测军官。” 经过短暂思考后罗丹队 “请您把全部数据转录到大地城有关机构,在那里会进行一次仔细分析。” 然后他让人接通了阿诺·卡路普的电话,通知了他自己与菲茨杰拉德的谈话,并同样把他自己的怀疑转告了。卡路普应该接管对转录数据的最后分析工作,尔后把有关结果通知罗丹。 卡路普是大地最杰出的超物理学家。更重要的是,他能准确区分阿孔人传输器的专门脉冲和一切其他辐射。 两小时后传来了卡路普证实的结论,中继站所记录下的脉冲同阿孔人传输器启动时的脉冲明显一致。 罗丹沉默地倾听了卡路普的叙述。他突然明白,他们犯了什么错误。同时他责备自己,他曾对派出的机器人受到污染的报告置之不理。只有机器人可能把阿孔人的“礼物”带上“德鲁苏斯号”。 他结束了同卡路普的谈话。他脸色苍白,声音颤抖:“我们把阿孔人的死亡问候带回了地球。这是一个害人的礼物。他们不是为了好玩把一个传输器带上了第七颗行星。” “但他们究竟通过这个该死的设备送来了什么?”雷金纳德·布尔咆哮着。“什么也没看见就是我们的机器人也什么也没确定。” 罗丹和他的朋友一样束手无策。 又有人报告。太阳帝国卫生部要和罗丹通话。 “德鲁苏斯号”降落后—个半小时内,地球上已有五大传染区。 通话中罗丹突然一惊。“布尔,我们忘了通往月亮的传输站。请赶快……” “长官,”卫生部的说话人打断了他。“这个措施已经太迟了。刚刚收到来自月亮的报告,那里也开始蔓延一种神秘的皮肤病。” 随着时间的消逝,如果一直不断地重复同一内容,就是最可怕的凶讯也不引人注意了。 在“德鲁苏斯号”着陆12小时后,已经知道,在地球和月亮上已有两千一百万人受到这种神秘传染病的袭击。甚至同外界完全隔离并证明同传染体毫无接触的地方也报告有这种疾病出现。 这种和那种情况使这件事更加扑朔迷离。对“德鲁苏斯号”机器人的检查如同对几百个病人的检查一样,都是阴性的。在机器人身上已找不到污染点,似乎它们根本就没把什么东西带上飞船。就是用最先进的手段,人们也是一次又一次地扑空。但病人的症状则在不断地改变。 医学博士科阿图从来就是一个怪人。所以,当他把自己那雄心勃勃的计划告诉朋友们时,没人为此感到惊讶。他要解开瘟狂的谜。是的,他甚至已经有了关于自己行动的具体设想。 在大地城这个完全被污染的城市里。已经不存在对自由行动加以任何限制了。科阿图博士没费多大週摺就到了“德鲁苏斯号”飞船那里。 他感兴趣的是飞船外壳。 第59页 有人向指挥中心报告了他的出现。 “请给我接科阿图博士。”罗丹要求。 “长官,他不愿意受到任何打扰,”迪林豪斯报告说,“我们已经唿唤过他。” 尽管情况严重,罗丹还是笑出了声。“啊,我亲爱的。我们现在不受欢迎。在太阳帝国现在只有医生说了算。” 科阿图穿着一身太空衣,在三百米向处沿着“德鲁苏斯号”飘浮。他注意的是沾在球体外表抛光剂上特别脏的涂层。这就是250个机器人带上“德鲁苏斯号”的“脏物”。到现在为止,科阿图还没有成功地用刀刮下一些这种脏东西。 当他正准备再往上升时,在左边看到一个污点。它看上去有些不一样,令人想起一种捲曲的凝胶层。 科阿图自己也早己得病,他竭力克服着自己昏睡的病状,凭着一个研究者那不可抑止的热情,扑向这个奇怪的地方。他拿出刮刀,但马上吓得浑身一震。 在他那太空衣紧闭的透明头盔后面可以看到他害怕和吃惊的脸色。 就在他用刮刀向那个地方移近时,上面的东西开始从“德鲁苏斯号”球体表面松开了,同时改变了其胶质外观。 这个物顷变得像玻璃一样透明,像是要逃去,并对这个高度的空气运动毫无反应。 科阿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一平方米大小的斑点的转变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自然的过程。更可怕的是,这个变成玻璃体般透明的物质竭力试图凝聚到他的太空衣上。这位科学家感到,自已是被这个污点探测到了。 当他的眼睛离开太空衣,重新落到钢板上时,他听到了自己的惊唿声。 在“德鲁苏斯号”的这个部位己没有污点了。相反,污点现在到了他太空衣上。现在它又像是微微捲曲、厚薄不匀的凝胶层了。 “这东西看上去像原生质。”他听到自己在嘆息。他感到,新的恐惧怎样震动了自己那已因疾病而大大虚弱了的身体。一种可怕的怀疑在他心中升起。 原生质:裸露的、黏滑的,无形但有可变的形体。这是一种复杂白蛋白和无机物的黏稠的胶质混合物。 在下意识中科阿图已经投降了,这种情况在他几十年来的习惯生活中早已消失。他又想到,他太空衣上的原生质跟迄今人们所知的一切原生质团都不一样。 头盔报话机中的唿唤把他从恐惧中惊醒, “您好,博士,找到什么东西了吗?您的唿吸如此奇特。”问话的是他的一位同事,名叫金特柯克。 “请您来接我。这个畜牲在我太空衣上。不过.请穿封闭的太空衣来。并带上一块面包。” “面包?”这另一位奇怪地问,“您谈的是什么畜牲,科阿图?您已经筋疲力尽了吗?” “赶快来接我,金特柯克。”科阿图催促道,“这东西在这里到处都是。但不要忘记面包。” “他疯了。”科阿图还听到自己的同事说。 几分钟后有一架滑翔机向“德鲁苏斯号”飞驰来接科阿图博士。 科阿图飘浮在“德鲁苏斯号”船边三百米高空处,看到滑翔飞来。赶忙打开自已头盔上的发报机。“不要着陆,靠近我。我跨过去,否则会丢了这东西。下面有许多人走来走去。” “我来了。”金特柯克回答。他以为科阿图已神志不清。病情在他身上大概比在别人身上发展得快。 科阿图登上滑翔机。 “面包呢?”他重又通过头盔无线电台问。 金特柯克指了指储物盆。 科阿图抓起一个长条面包放到自己太空衣边。他唿吸急促。 “您看见这玻璃般透明的原生质流上面包吗?”科阿图声音嘶哑。他激动异常。他看着这个骯脏的凝胶斑痕怎样在10秒钟内从他太空衣上消失。 “怎么?”金特柯克惊慌地问。 “好了,”科阿图说着用刮刀把面包塞进入一个小小的专用容器。容器自动关上,密封了起来。“现在它再也不能从我们这里逃走了。如果我们接近别人。这个……” 他当然不知道,这东西在蓝色系统有一个名字,叫玛尔泽。 这是一种蛋白生物,其生存形式是不能满足的贪食性。它们追踪陌生蛋白质化合物,每次富有成效的探测都会在几亿个现存的原生质形体中引起一种本能反应。这时它就会放弃自己不成形的胶质形状,变得玻璃般透明,几乎看不见。达到这种状态后,它就利用探测脉冲快速行动并袭击陌生理白质化合物以及有机化食物。 “长官,”科阿图继续向罗丹报告,“它对真空、寒冷、气体和酸不敏感。只有大于一千三百度的高温才可以置它们于死地。它能在它那假定的探测射线上进行运动,但我们在这短短的分析时间中还没有成功地真正确定这种射线的存在。甚至在20公里外这种原生质也能测定蛋白质化合物。它无疑是在地球和月亮上蔓延开的传染病的病原体。根本不存在任何抑止它的任何可能,因为这种原生质在每秒钟里亿万倍地繁殖生长。我们已经计算过,地球最迟在16个月内就会被一米深的原生质层所覆盖,没人再能生存。” 第60页 佩利·罗丹和别人—佯为此病所困。看着科阿图那张被血管瘤损毁的脸,他知道自己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手、臂、身体,全部四肢都已布满了险恶的血管瘤。这是原生质的巢穴。它每秒钟都更深地侵入皮肤。 这种疾病在地球上蔓延了不到24小时,但已侵袭了五分之一的大地人。 阿孔人给大地人真的送来了—件害人礼物。罗丹这时想到了他任“幻想号”被毁后紧急着陆的那个世界。难道地球不久看上去也是这样——是一个由原生质外套膜裹着的世界?那个原生质行星的秘密可能在于,阿孔人过去也到那里进行过拜访。并且,“幻想号”的“迷航”也可能是阿孔人一手导演的。 “只有阿尔孔能帮助我们,”罗丹说,“现在我们既然已经掌握了第一批资料,我可以给阿特兰打电话了。他可以询问电脑。如果他不能帮助我们,最迟三个月我们一切都完了。就这种病情来看,我们没有更长的生存希望。我现在就给阿特兰打电话。” 大地城的超强无线电总站调到一个专门归罗丹与阿特兰之间进行快速通话的频率,打通了通向水晶世界的联繫。 “您好,野蛮人,”阿特兰向朋友打招唿,并惊异地望着罗丹那变了形的脸。“佩利,你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看上去这样?” “所以我打电话给你,阿尔孔人,”罗丹回答。“全体大地人需要帮助。我们受到了一种贪得无厌的原生质生物的袭击。我们的脸就是一个典型例子。24小时后的病人看上去就是这个模祥。” “多少人病了?”阿特兰向, “地球的五分之一人口,朋友。月亮上的情况同样如此。人类防御这种疾病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躲在密封的太空衣里。” 屏幕上可以看出,阿特兰的红色阿尔孔人眼睛由于内心的震动开始不断强烈地闪光。“你们对这种病知道些什么?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是一种原生质,它像—只饿昏了的野兽扑向每一种蛋白质化合物,而且能够测定蛋白质目标并自行运动。我一定是随着‘德鲁苏斯号’把这可怕的病从猎户系统带回了地球。由于幸运和一个医生的努力,我们一小时以来至少已了解到这是什么东西。但由此也已耗尽了知识。” 直到现在,佩利·罗丹一直对阿尔孔帝国的皇帝隐瞒着这样—个秘密:是谁给大地人送来了这可怕的礼物,这种原生质生物又是通过何种途径从蓝色系统到了这里. “佩利,你看上去很糟。传染24小时后已经显示出这种症状吗?” “是的。开始是皮肤上大头针般大小的红点,在第一个两小时中奇痒难忍,然后慢慢散开。不过在我继续对你进行外行的解释以前,最好还是用一篇简短的电文把第—批检查结果传送给你。” “请马上把材料发往阿尔扎三号上的自动正电子仪,佩利,我将命人确定,是否在我们这里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阿特兰,谁受到这种原生质的袭击,最多只能活三个月。” 这个阿尔孔人在过去的几千年中比地球上的任何人都活得长,由此自始至终注视着人类的命运。他现在显示出内心的极度震动。“三个月,佩利?朋友,我会尽力去干的。我的上帝,这种魔鬼般的原生质疾病是从哪里来的?” “从参宿四系统的第七颗行星,一个甲烷世界,阿特兰。” 罗丹措辞十分小心。他避免任何谎言,现在耐心地让阿特兰满足于这些陈述。 “你的突变体们情况怎样,佩利?” 罗丹挥了一下手。“他们看上去同我一样,阿尔孔人。” 地球到现在为止经歷了四次恐慌。它们使人权起昏眩的中世纪年代。那时欧洲流行瘟疫,被惊慌驱赶的人们成群结队地四处迁移,求神保佑,而疾病则更加兇勐地肆虐横行。 全部广播和电视节目都要求大地人保持镇静,只要病情允许,仍然上班。 情况不久表明,一种不加隐瞒的解释比含煳的许诺能更好地安抚人心。 在第一个24小时内,南半球似乎未受原生质侵害。然而现在从那里也传来消息,瘟疫疫在那里同样急剧蔓延。 太阳帝国国防部长阿伦·默肯特也未能免受其害。但和罗丹一样 他也还在行使自己的职权。 在默肯特面前有一个惊人的报告。 原生质生物攻击了石肠——瘟疫病菌,把它们像美餐那样吞了下去,以通过对它们这种生物的分化进一步繁殖自己。 原生质成了一种扼制石肠——瘟疫的一种工具。用一句谚语来说,这就是召魔驱鬼。 默肯特让人接通超强无线电台,他要和三号卫生船的主任医生讲话。这艘飞船和“尼尔号”以及筒形飞船“乌戈迪号”一直还停留在太空的那一地点。 屏蔡上出现了德根教授的脸。他看上去比默肯特好不了多少,脸上也由于原生质传染而变形了。 “只有一个问题,教授,”默肯特开始说话。“斯普林杰人船上的石肠一—瘟疫现在怎样了?” “您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德根教授回问。 第61页 “我手头有大地城防疫部门的报告,教授。上面着重指出了瘟疫病菌的消失。原生质吞吃了这个毒物,以便繁殖自己。您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提这个问题?” “是的。”停顿了一会儿以后还是绝望地摇头。德根教授看了看自己那变形的手继继说,“乌戈迪号’上的石肠——瘟疫突然消退了。现在我明白了曾对我和我的同事来说是一个解不开的谜的问题。原生质传染改变了瘟疫病原体,并对其进行了蛋白培养。默肯特,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的原生质病,所以我目前还对付不了这个新的形势。现在我们似乎由于一次可怕的偶然终于找到了治癒石肠——瘟疫的办法,但代价是,病人至多在三个月后就会被原生质改变成一种不成形的蛋白体。” 默肯特注意起来,他那变形的脸开始抽搐。“我们这些原生质病人会变成什么,教授?不成形的蛋白体?我没有听错吗?” “不仅是这个,默肯特。它会把我们每个人都变成原生质魔鬼。我们大家都会变成像现在侵袭我们的原生质那种模样。” “如果我们被改变了,我们会去消灭还是健康的人?” “可以这么说。” 由于在漫游者行星上经过细胞清洗,阿伦·默肯特是一个不会继续衰老的人。他浑身颤抖了一下,关上机器,尽量避免去看自己那出于原生质而变形的手。他把来自大地城防疫部门的报告推到一旁,打了个哈欠。 这种非自然的疲劳己被医生们所预言。它表示了第二个发病阶段,并会在14至20天后以轻度麻痹而结束。紧接着是第三个也就是倒数第二个阶段。 第三个阶段中等待病人的是什么,现在还没人知道。 默肯特不是一个由于这些可怕忧虑而忘记自己工作的人。 他随即向自己手下的专家们发出警报。这八个高级医学专家中只有一个没有患上这种病。 “孩子们,请你们接手这件事。如果你们不成功,原生质就胜利了。我刚刚获悉,这种蛋白恶魔对石肠——瘟疫有极好的胃口,目的是繁殖自己。我希望你们能追踪一个非人道的集团,这个集团利用石肠瘟疫试图做某种生意,并让大地陷于困境。这里是材料,请把它们带走。情况很清楚,这种瘟疫病原体是在地球上培养的。那个破碎的大腹瓶无疑是地球的产物。请尽你们的最大努力,以便我们能制服这些罪犯。” 送走他们后,他又打了个哈欠,紧接着他向罗丹通报了他与德根教授的谈话。 在罗丹那超强无线电收报机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令人眼花缭乱曲线形格式。这预告有阿尔孔三号上大型电脑的消息传来。在那个金属嗓音开始响起以前,罗丹与大地城医院的研究中心建立了一条横向联繫。医学专家们应该及时了解来自大型正电子仪的答覆。 “上帝,但愿正电子仪现在不要让我们失望,”雷金纳德说。 话音未落,巨型电脑的声音已经响起。 “关于这种原生质没有已知情况。所以不能提供任何治疗建议。但我在收到的数据基础上做了一个分析。” 佩利·罗丹和雷金纳德·布尔屏息静气地听着巨型正电子仪的回答。尽管他们不懂任何医学专用词彙,但这大量的数据还是给他们带来一些希望。或许大地城的科学家们能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加快工作。 8分钟后,来阿尔孔三号上的全自动电脑分析报告结束。令人困惑迷乱的线形格式作为结束又一次出现,然后同阿尔孔的超强无线电联繫中断。 但与研究中心的横向联繫还在。 不过研究中心对来自阿尔孔三号的数据流没有作任何评论,罗丹也没有通过可视电话提出任何问题。 他用眼神阻止了布尔这个易于冲动的朋友,不要说出想说的话。 布尔呆呆他看着屏幕,上面是一个医生小组。通过扩音器传来了一阵令人不解的嘈杂声。 现在他看到阿图博士站起身。这个以前在他众多同事中从未引人注目的医生现在出尽风头。 “长官,”他激动地说,“在保留这一切可能是谬误的情况下,我可以对您说,阿尔孔的分析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极好的基础。根据他们的分析,我们是在同一种变性蛋白质化合物打交道。这也就是说,这种东西是通过高温、酸和酶从自然物质中产生的。但新鲜的和我们至今还没有弄明白的是这样一种事实,即我们似乎面对一种可视中性蛋白,它既不左旋转,也不右旋转。目前我只能向您说这些。” 自这场瘟疫爆发以来,三天已经过去了。三天来,全部电视台没日没夜地努力让地球和月亮上的人们振作精神,不要失去理智。没有对人民作出任何空洞的许愿,而是对他们坦城相告,就是罗丹和布尔也同千百万人一样,受到了传染。 当这个消息发布时,记者瓦尔特·巴林正在罗丹办公室。 “巴林,”罗丹说,“现在大概是您向大地人讲话的时候了,就像您在社论中所要求的那样讲。您挑选一个合适的播音时间吧。但请注意,也给我留下十分钟。我想接着您后面对世界说话。” 当记者早己离去后,布尔不满地说:“你为什么不要求先让你看一下他的讲话稿呢?如果他引起骚乱怎么办?” 第62页 “啊,布尔。我……” 他没继续往下说,可视电话发出了警铃声。 大地电视台播音主任激动地通报:“长官。一个叫瓦尔特·巴林的人刚才在政府的支持下中断了我们的播音,现在对全体人民讲话。” “请您将他的报告接过来。快!”罗丹打断了他,灰色的眼中闪现着奇异的光芒。 “天哪,”布尔嘆息着,“让这个记者发表即席演说,这会出事。” 事实是太了不起了。 瓦尔特·巴林的话之所以了不起,是因为它简单、坦诚,因而具有说服力。人们简直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我还年轻,二十七岁。我的生活之路还很长。你们都可以从屏幕上看到,我现在外表如何。如果没有任何援救,我还能活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但在这三个月中,我还希望得到拯救而不想现在就拿出绳子自缢。每个被绝望所控制并自绝生命的人,永远不能成为宇宙公民。但我想成为宇宙公民就是现在也同样。” 当瓦尔特·巴林继续往下说时,雷金纳德·布尔感到罗丹那探询的眼光在他身上停住。“值得尊敬,佩利。这个巴林怎么了。能够这样简单但令人信服地说话?我也为他吸引住了。他似乎在对我一人说话。” “因为他说的也是他自己相信的,布尔。现在我也得去播音室了。” 但巴林的声音追着他一直传到走廊上:“原生质的传染使我们疲倦万分,但我们那些医学家们对付这传染病的工作刚起步不久。我在这里不想给你们任何空洞的希望,不过我有一切根据可以相信,医生们会制服这个令人憎恶的恶魔。” 几分钟后,罗丹也通过电视台讲话。同巴林一样,他只字未提阿孔人。因为这只会引起不安。 在研究中心,人们也看了实况转播。每次讲话都有三次短暂的停顿。医生们几乎也都病了,但他们肯定地点点头。 人们面临着死亡,但都还想长久地活下去。 第十九章 一个间谍的重大发现 杰夫·卡里巴蒂又矮又胖,还是个光头。他一边敲干净自己的菸斗,一边朝窗外对着凯旋门望去。 自10天前地球上原生质瘟疫蔓延开来之后,对他这个太阳帝国国防部的间谍以及他在法语区域的部下来说,已几乎无事可干了。 他还没有病,但就这种原生质来说,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他每分诲秒都可能遭到它的袭击。他吃的每样食物,都可能已被行染。原生质已成了一种无处不在的威胁,而今天早上来自大地城的密码电报也令人沮丧,人们还一直在黑暗中摸索。这种原生质能抵抗住任何对付它的手段,扑向每一种有机物质,并把它变成自己那种特殊的蛋白质。它繁殖得一天比一天快。 装有几百万吨食品的冷藏库,生长着庄稼的广阔农田,巨大的牧场——一切都不能免遭其难。 伴随着瘟疫而来的是即将发生的饥荒危险。这个危险尚未被人意识到,但已引起了大地城人民越来越大的忧虑。 “嗯,”杰夫·卡里巴蒂这位着名自由战士的后代勐然从椅子中站起。“嗯,”他又说了一下。 昨天他曾去了离巴黎50公里左右的一个小城,名叫索瓦西·苏尔·塞纳,为的是同一个联繫人见面。但那人没有如约而来。卡里巴蒂在共和国大街上的一个咖啡馆里一直等到晚上,享受了一个美好的夏日。 “嗯,”他第三次说,“我在索瓦西·苏尔·塞纳有没有见到过原生质病?” 卡里巴蒂试图回忆,但没有成功。但他越是为此绞尽脑汁,心里就越是激动不安。 “见鬼,我昨天在那个小地方究竟忽视了什么?”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自言自语。在太阳帝国国防部巴黎办事处中现在就他一人。 杰夫·卡里巴蒂塞满菸斗,点上火。刚吸了一口后他把脸都扭歪了。“菸丝糟透了,一种蹩脚菸叶。我还是唿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他知道独自一人离开办事处是违反规定的。 外面,万里无云的蓝天,夏日高照。巴黎重又开始了它那又一个有名的夏日。 “最后一个夏天——对大家都一样。”他说着跨入小车,“然后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原生质。” 平时开出巴黎要用整整一小时。今无他仅用了12分钟就到了郊外。病人都在家里。索瓦西·苏尔·塞纳离这儿42公里。 杰夫·卡里巴蒂想弄明白他昨天在这个小城忽略了什么。 10天前,高速公路上还有一条首尾相接的汽车链条,但现在杰夫·卡里巴蒂驾车来到索瓦西·苏尔·塞纳时,路上仅超越了四辆汽车,迎面碰到过一辆。 地球和人类正等待着死亡。 卡里巴蒂想到这个,用了最厉害的法语骂人话全力抵御自己面临的恐惧。 他在尼古拉咖啡馆前向左拐弯,然后下车。 两张桌有人,十一张桌是空的。 “一杯牛奶咖啡,”他向一个深黄色头髮的苗条姑娘喊了一声。姑娘先是对他紧张地打量了一下,当看到他脸上没有血管瘤时,才放心地出了一口气。 第63页 在这一刻,卡里巴蒂像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重新回忆起,他昨天拜访这个小城时曾无意识地注意了什么。 他没有发现一个原生质病人。这里没人生病。而索瓦西·苏尔·塞纳不管怎样有45000个居民。 他的牛奶咖啡到了。 他付了钱,但没有碰一下咖啡,便急急越过马路跑向那旧式建筑的市政厅。深黄色头髮的年轻姑娘在后面发楞地目送着他。 人们热心地回答这个太阳帝国国防部官员的询问。 “不,卡里巴蒂,在索瓦西·苏尔·塞纳迄今为止没有发现一个原生质病人。” “肯定没有?”卡里巴蒂不敢相信。 在北半球没有一个地方,就算是一个只有两座房子的地方,未受原生质的侵害。但这里,在一个有着45000人口的城市里,却至今还没有遭到浩劫? “谢谢。”杰夫·卡里巴带吃惊地说着,继续走去。 两个给他答覆的官员也目送着他摇摇头。 第二十章 捣毁魔穴的战斗 标准时间3点20分。大地城上空晨曦微露。佩利·罗丹为一阵警铃震醒。 “这里是罗丹,有什么事?”他对着床边的电话机问。 屏幕还在跳动,但阿伦·默肯特的声音已能听见。“长官,我刚收到来自法国的一个电话。离巴黎不到五十公里处有个小城,叫索瓦西·苏尔·塞纳,人口45000。但在城里没有一个原生质病例。” “没有一个……” 罗丹没有说完这句话。默肯特一言不发。 “提供消息的人可靠吗,默肯特?” “可靠。卡里巴蒂只是不怎么严守纪律。” “城里有45000居民,您说的,默肯特。但没有一个原生质病例。您还躺在床上吗?” “是的。” “起床,默肯特。我们半小时后在宇航港67号泊位见面。那里停着‘缅甸号’。我们乘坐它飞行。” “长官,我们可不能……” “不,我们可以。” 罗丹向雷金纳德·布尔、约翰·马沙尔、古基、拉斯·楚拜和记者瓦尔特·巴林发出了警报。 “我们半小时后坐67号泊位的‘缅甸号’起飞。” 当两架滑翔机载着七个原生质病人向“缅甸号”飞去时,这船国家级飞船的脉冲发动机已经开始预热运转。罗丹和他的随从降落后,马上顺着舷梯奔上飞船。 中心过渡舱中射出了灯光,但只有外舱门打开着。过渡舱中有七件太空衣。 “穿上!”罗丹命令。“关上头盔,检查空气储存。” 当他们还忙着穿上沉重的外衣时,外舱门已关闭。半分钟后,“缅甸号”带着脉冲发动机的轰鸣声跃入空中。 只有罗丹一人知道飞向哪里。 默肯特预感到了一些什么。但他对此没有十分的把握。 当然又是布尔首先失去了耐心。 “你不想慢慢告诉我们吗,佩利?”他嘟哝着打了一个呵欠。 “我们在索瓦西·苏尔·塞纳附近降落。” “这在哪里,佩利?” 古基这时打通了默肯特的思维,知道了这是巴黎附近的—个小城。 它通过头盔尖声说道:“难道你在学校里的地理课一直是不及格吗,胖子?索瓦西·苏尔·塞纳是巴黎附近的一个小城。” “我们要去这个小城干什么,佩利?”布尔问。他未加解释地承认了鼠狸说他对地理无知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到船里去,而呆在这个不舒服的过渡舱里?” “这可是明摆着的事,布尔,”罗丹回答,声音中稍带尖刻。“原生质还没有找到机会进入‘缅甸号’袭击船员。我们不能不负责任地把病传染给船上的人。” “什么?”布尔的声音通过头盔通话机在震响。“现在这件事究竟关系到什么?” 罗丹镇定地回答:“关系到一种模煳的怀疑,布尔。关系到一种犹如肥皂泡那样闪亮的希望。这个索瓦西·苏尔·塞纳是个有着45000个居民的小城,那儿的房屋中没有一个原生质病人。你能理解吗?我不能。” “那又怎样?”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我们现在才在路上。” “就用一艘国家级的飞船?” “也许它的火力不够。或许派一艘战列舰更合适些。” “哎呀,事关什么,我的老天爷?”古基现在也惊讶了。它曾试图阅读罗丹的思想,但由于他的防御封锁没有成功。 “事关一种怀疑,一种希望。所以我们将不在这个小城市前面降落,而是跳伞。” 罗丹现在才告诉他们,他的怀疑牵涉到哪些方面。最后他这样结束了自己的话:“三号卫生船上的主任医生、德根教授让我想到了这点。” “佩利,他知道在这个法国小城中都是健康人吗?”这个平时是乐观主义者的布尔,现在显示出了另一面。 “不,我们七个人也才知道不久。”罗丹回答。他又打了个呵欠。 第64页 简直无法抵御这种呵欠的压力。他是一个强有力的人,但每次想压下呵欠的努力,到头来只证明是毫无用处的浪费精力。 “为什么你在起飞前没有先徵求医生的意见,佩利?你那整个计划只是一个外行的、没有根据的想法。因为你对医学知之不多。” “这我不否认,亲爱的。但知识往往并不是决定性的。重要的是正确地去行动。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会在索瓦西·苏尔·塞纳发现一些对全体人类都非常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在索瓦西·苏尔·塞纳没有原生质病人?为什么?” “我们到那里去找这个我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吗?”布尔问。他一直还没有同意罗丹的计划。 “这事让约翰·马沙尔和古基来干。”罗丹回答。 他们在一万米高空手拉着手向着索瓦西·苏尔·塞纳城上空的夜幕中跳下。在太空衣中,每个人现在都像一只小型宇宙飞船,有防御屏蔽,有动力和加速能力。最小的发电机为导流屏蔽提供它的最大值能源。 当高度指示仪显示出离地面还有300米时,抗重力发电机被调到了最大功率。七个人像飘浮的羽毛落在地面上。 索瓦西·苏尔·塞纳城离他们3公里。 约翰·马沙尔和古基开始“偷听”。他们尝试着发现能给他们一种提示的陌生思维流。 “什么也没有。”过了一刻钟后马沙尔说。 古基这个平时爱闹的傢伙也沉默着。 从高速公路上开来一辆汽车。车前灯闪亮着。光柱远远地射入夜幕。汽车开得很快,驾驶者一定非常熟悉这段路程。小车在这几个人一公里外的地方飞驰而过。他们在空旷的田野上站着,等待古基是否能发现什么。 “头儿,这辆高速小车中坐着个阿拉人,”古基那尖细的嗓音由于激动变得刺耳。“我先走了,马沙尔,和我保持联繫。” 最后的话声刚落,它已远距遥遁而去。 过了一会儿,约翰·马沙尔说:“古基疯了。它坐在小车的车顶上。小车驶向城里……现在经过集市广场……环形交通要道——第三条街向左拐。古基以为,这是一条通向城外的公路干线。小车加速……啊,这小傢伙发出咒骂声。它几乎抓不住了。它想远距遥遁。不,它留下了。小车减速,拐入一条私用便道。自动安全装置……等一下,现在我不明白这小傢伙想干吗。它在想什么恶作剧?它脑子里的糕点师傅要干什么?一座糕点师傅风格1的小城堡……四个阿拉人。三个人在等这辆车。又有一个走出房子。戴地球人面具的阿拉人……” 【1 糕点师傅风格:一种装饰繁缛、死拼硬凑的建筑风格。——译者。】 “这够了,”罗丹打断他 “我们马上出发去追古基。约翰,你给我们带路。” 他们从地面升起,在一百米高处手拉手列成一行向小城飞去。 街上照明很好、可以辨认出集市广场。只有不多的屋里亮着灯。索瓦西·苏尔,塞纳在沉睡。 约翰·马沙尔领着他们直接飞向目标。古基和阿拉人就在那里。他们降落在一个公园那芬芳的花丛和灌木之间。公园的中间就是小城堡。 他们感到夜间的空气有些凉意,带着潮气。两百米外的城堡门口亮着灯,前面停着一辆小汽车,看来就是他们看到的、在高速公路上急驶而过的那辆车。 “古基在城堡中,”马沙尔报告。“里面聚集着银河医学家。据古基看来,他们在谈原生质传染。他们……他们在对此打趣说笑。” “但不会太长了。”布尔恨恨地邮吨。 “快闭上你的嘴巴,”佩利对朋友粗暴地喝斥,“马沙尔,叫古基回来。” 一秒钟后,古基已站在他们面前。 “打开头盔!”罗丹命令,“关掉电台。我们可不想让别人测定方位……” 他被马沙尔急急打断:“长官,阿拉人已经发现我们。已派出战斗机器人进攻。得快走。他们的波束定向射线正罩着我们。” 当第一声警告发出时,罗丹已打开他那强功率小型收发报机向着话筒叫道:“鸽子!鸽子!两次苍鹰!” 阿拉人对这密码暗号迷惑不解。当他们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时,“缅甸号”已在城堡上空。 进攻在下一时刻开始。 阿尔孔人的战斗机器人用辐射枪向他们射去。但它们那远射程的能源束仅仅毁坏了一部分公园设施。因为在第一枪打响以前,六个大地人和古基已经直线射向黑暗的天空。 阿伦·默肯特是队形中的最后一人。他找不到古基,古基失踪了。 这个鼠狸的去向如何,下面马上就会知道。 五个几吨重的阿尔孔人战斗机器人像喷气式飞机船地射入天空。但那些电脑机器人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没有目标地到处乱射。在最初几秒钟内曾是刺目闪光的战斗射线,一会儿就变得苍白无力,越来越细。 古基最后解除了自己对它们的远距感应力控制,机器人带着唿啸声从几百米高空堕向下方,犹如五个没有引信的炸弹深深扎入公园的泥土中。 第65页 “长官,阿拉人要炸毁城堡。” 约翰·马沙尔的警告慢了几秒。 地面闪亮,一阵火焰吞没了这个在索瓦西·苏尔·塞纳城边座落了四百年的小城堡。 第一阵冲击波就攫住了这些逃亡者,把他们像一片枯萎的树叶那样刮过城市上空。他们手拉着手组成的链条也被沖断。 瓦尔特·巴林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这种景象,以为自已的末日到了。他没有在太阳帝国宇航学校受过训,一下忘了太空衣上那个调节轮有什么用。慌乱中他现在错误地把导流屏蔽的发电机开到最大值,并关闭了抗重力场。 他马上感觉到,自己突然已不再飞行在唿啸的气团中,而是像一块石头那样向深处坠去。一阵新的冲击波才使他免遭坠地身亡之灾。垂直骤跌变成了斜线下落,导流屏蔽又使他滑过一个屋顶。他最后落在一棵水果树的树顶上。强大的导流屏蔽保护了他未受树叉的伤害,但他还是在导流屏蔽中重重向边上摔去,失去了知觉。 古基只听到了爆炸的隆隆声。灾难发生一秒钟前,它已远遁而去。它顺着来自下面深处的一个思维脉冲向下跃去。 它那聪明的鼠眼现在闪闪发光。它右手是一支粉碎辐射枪,左手是一支脉冲休克枪。两把武器同时对着三个阿拉人。他们正站在古基物质化的一个地下设施房间里。 “这是古基!”一个阿拉人叫着,试图去拿脉冲武器。 这是徒然的。他一下站立不稳,像一个球那详弹射向天花板。 古基使用了自己远距感应运动力量。 叫出声的那个阿拉人神志不清地躺在地上。另外两个阿拉人躺在角落里,被古墓的远距感应运动力紧紧压在地上四肢动弹不得。 古基闯入了阿拉人的思维中,以便发现这个地下站详细的情况。 然后它满意地点点头,用自己的麻痹力量使这几个阿拉人晕眩睡去。 它知道,自己处在一个阿拉人的地下设施中。这些阿拉人能够以一种目前还令人费解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上地面并在索瓦西·苏尔·塞纳城边扎下据点。在公开场合他们扮作地球人出现。 古基重新远距遥遁。当它重新物质化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到了一个巨大的实验车间。 车间里聚满了机器人,但不全是装有程序控制、监视生产进程的工作机器人,有两个是战斗机器人。 “哎呀!”古基惊愕地尖叫了一声。它知道,自己面临的是怎样一种危险的机器人。它跃身而起,机器人的射击溶化了古基刚刚站着的塑料水泥地。 它们再想进行第二次射击已经来不及了。古基已经落在它们身后一米处,手中的粉碎辐射枪已把它们立即融化掉了。 “帕格多尔,后面出了什么事?”古基听到有人用阿尔孔语激动地唿唤。声音来自实验车间的另一端。 正当古基聚集神智,准备再次跃迁到那个喊话的阿拉人那儿去时,拉斯·楚拜突然出现在它跟前。 “古基,帮我一下,寻找罗丹和其他人。”拉斯·楚拜对鼠狸来了一次突访。 小傢伙没有问这个美洲人是怎样找到它的。 它只说了一句“出去。”便同朋友一起遁上地面。 古基环顾四周,以心灵感应术凝神静听。那曾经座落着一个有四百年歷史的城堡的地方,现在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在喘息着。公园也消失了。 “我已同罗丹、布尔和默肯特取得联繫。但找不到约翰和那个记者。” 他们重新跃迁。 在一家机器厂的围墙边站着罗丹、布尔和默肯特。 “拉斯和我在这里,”古基报告。它在自己头盔中听到了罗丹的卢音。 “马沙尔和巴林不见了,古基。” “以后再说,佩利,”古基着急地打断他。“阿拉人在五百米地底下有一个巨大的药厂。那里一切在高速运转。我们必须在银河医学家们也把它炸上天以前赶到那里。不然的话这个城里就没人能活命了。” “真是这样。我预感到在地球上有这么个据点。这肯定也不是太阳帝国中的唯一据点。到处都有阿拉人和负有斯普林杰人使命的人在从事反对我们的活动。一旦我们战胜原生质病,我们必须管一管这件事。我们不能让阿孔人挡住我们的视线。不过,目前得先解决这件事。” 默肯特沉思地说:“我现在开始明白这些关系以及德根教授的话怎么会使你产生了正确的怀疑。” 罗丹和布尔抱住了古基的太空衣。阿伦·默肯特用自己的手臂围住了拉斯·楚拜的肩膀。 “跳!”小傢伙发出了命令。两个远距遥遁者带着三个同伴进入了银河医学家的地下工厂。他们落在一个巫婆的锅里1。 【1 巫婆的锅:意指危险、混乱的地方。——译者。】 八个阿尔孔的战斗机器人沖了过来,十一个阿拉人紧随其后并灵活地在金属罐后隐蔽身形。 “你们这些傢伙!”古基尖声叫着。它的鼠眼朝着机器人闪闪发光。“拉斯,从上面解决机器人!快,闪开!”它叫道,没等罗丹下任何命令。 他们隐蔽到冷却设备后,罗丹和他的同伴也把这当作自己的藏身之处,而后落在屋顶下粗细不同的管道中间。 第66页 鼠狸比美洲人更灵更快。它那小巧的体形现在显示了优越性。它左手中握着的休克辐射枪已调到最高能量,对准了七个阿拉人。而他们根本没料到它会在四米高处出现。 被击中的银河医学家们犹如被闪电激中般瘫倒在地。其中一个没有得到足够剂量的人,试图去拿自己的脉冲武器并向冷却设备射击。 但古基是胜者。 那些由电脑装置控制的战斗机器人没有发觉自己身后的灾难,便被白上而下的两道粉碎辐射和来自脉冲冲击枪的两道能源束射中。五个数吨重的机器人在第—次进攻中就被摧毁。这时剩下的三个机器人才明白,攻击来自何方。 它们站住,转回自己的金属脑袋,却没看见佩利·罗丹离开了自己的隐蔽处站了出来,两只手中各拿着一件粉碎武器,向它们发射。 一秒钟不到布尔也开始射击,他击毁了古基正瞄准的一个金属巨物的脚。 在这巨大的车间里突然间充满了金属溶化、绝缘体燃烧和电压转换器冒烟的臭味。八个战斗机器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几步后面是十一个失去知觉的阿拉人。车间里其他一些工作机器人对此漠然视之,它们继续监视着生产运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古基和拉斯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这里是什么,头儿?”好奇的鼠狸急于知道。 “啊,古基。要彻底弄清这个,得让科阿图和其他两三个专家来这里。你能把他们带来吗?古基?” 小傢伙立起身体满脸不高兴地看着罗丹。 “什么?你竟不再相信我那穿越半个地球的轻轻一跳?五分钟后我就把这几个大学者带来。” 拉斯·楚拜几秒钟后跟着古基也去了大地城。 “楚拜,”罗丹刚才突然间对他说,“您也跃回大地城,在最短时间内把乌兰德、科克斯通以及丘奇带来。不管他们是穿睡衣或燕尾服,这无关紧要。” 拉斯·楚拜只点了一下头,就消失了。 “你要让乌兰德来,佩利?”布尔不解地看着他问。 罗丹没有回答,而是命令他们仔细搜查一下周围的屋子。当他们还没忙完时,古基和拉斯已带着所要找的科学家们回来了。 “你好,头儿,”在巨大的实验车间大厅中响起了尖叫声。“我同四位博士到了。啊!拉斯也在大地城,也带着三个人落下。还有什么活儿让他们干吗?” 古基话音未落,罗丹也返回大厅。他一下想起了自己让拉斯·楚拜带这些人来的命令。乌兰德、科克斯通以及丘奇装束整齐、无可指摘。 他转向这些科学家:“我的先生们,我对医学是门外汉,也就是说,我目前无法给你们下达清楚的任务。但请你们在这个地下设施中尽快找到至今能阻止索瓦西·苏尔·塞纳城蔓延原生质病的药物。我的第二个搜寻任务是,确定在这些设施的哪个部分中有石肠——瘟疫病原体。已经证明,在斯普林杰人飞船上发现的大腹瓶是地球工厂的产品。” 罗丹不短打呵欠,但这来自传染病的压力强于他的意志。他感到,自己体内的病已大大加重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难集中精力。但当他对着乌兰德、科克斯通和丘奇说话时,嗓音又完全正常了。 “我们在大地城的医学家们已经怀疑,原生质有一种探测意识。但至今还未能证实这种假设。我再次把这个事实作为基础,即在索瓦西·苏尔·塞纳城中没出现一个原生质病例。请你们设法弄清楚,阿拉人是否掌握一种特殊设备,它能干扰原生质的探测意识。这个任务几乎不能解决,因为它建立在一种假设之上。但在我们这种绝望的境地,就是最没有希望的迹象也必须追踪。” 默肯特和布尔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太阳帝国元帅静默无声,但布尔却敢于在朋友面前发话:“你这是幻想,佩利,是大银河。你今天的想像力太可怕了。” “是吗?”罗丹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可不这样认为。从根本上来说,我的这种猜测要感谢我们的帝国元帅默肯特。” “什么?”默肯特在惊奇中忘记了自己那被原生质扭曲了的脸膛,只是剧烈疼痛使他想起自己的病状。“长官,您刚才在工厂围墙边也说了类似的活。但我无法记起曾经对您表示过任何一种猜测性的想法。” “表示过。您对我说了同德根教授的谈话。您问了他,石肠——瘟疫在斯普林杰人船上的情况怎样。就像地球上的瘟疫病菌被原生质吞吃一样,在商船上的瘟疫也迅速消失。现在请您努力跟随我的思路,我在这里没有走一条通常的途径。毋容置疑的是,大腹瓶产自地球,在索瓦西·苏尔·塞纳城范围内没有原生质传染。这个事实对我来说犹如二加二等于四一样。最后的结论是:这里必定能找到一种能抵御原生质的手段。我估计阿拉人发明了这个。” “但愿你的估计是对的。”布尔喘着粗气说。他看到科阿图博士站在两条生产线之间,向他叫着:“博士,请您来一下。” 科阿图打着呵欠走来。 “我有一个问题,”布尔开始问。“这个可恶的原生质据说袭击蛋白质化合物。这东西使我明白了,我也是蛋白体。但它为什么能落在机器人身上,并紧附‘德鲁苏斯号’船体?这同它侵袭蛋白体的说法很矛盾。” 第67页 “不!”科阿图温和地反驳道:“您忽视了原生质假定的探测意识。每个机器人有三至八个蛋白体电子元件。原生质探测到了这种蛋白体化合物,而金属外壳则阻挡了它去触及这种蛋白体化合物。我们不能认为,原生质有理解力,它的探测意识是一种本能。所以也未受到机器人的排除,我们开始视为污点的东西以后证明是原生质。当它在‘德鲁苏斯号’上探测到更大的蛋白体化合物——即船员——后,它就从机器人身上脱离而下了。” “有证据吗,科阿图博士?” 这个科学家摇了摇头。“一切都是假设,推断,长官。” 正在这时,鼠狸激动地尖叫了一声。“佩利,你说对了,我刚把握住一个阿拉人的思维。这傢伙担心我们找到某个仪器。什么是一种奥斯卡——脉动器?” “没听说过。这会是什么,古基?”佩利的声音带着激动,就连其他人也紧张地注视着这个小傢伙。 “奥斯卡——脉动器是一件我们不应该找到的东西,头儿。见鬼,现在又断了。天哪,这个阿拉人害怕。这使一切都重叠在一起了。” “通知乌兰德、丘奇和科克斯通关于奥斯卡——脉动器的事。但愿这个提示能帮助他们寻找。” 古基带着科阿图博士无言地消失了。 这时,约翰·马沙尔和瓦尔特·巴林重新出现,并由拉斯·楚拜带入这个阿拉人的地下站。 他们两个由于爆炸一时失去了知觉。 古基通知了专家们以后,重新返回,正赶上罗丹向突变体首领讲活。 “马沙尔,”罗丹有意识地不去注意这个心灵感应人非常疲倦。“请您接管这几个被俘的阿拉人,弄清楚这些傢伙的脑袋里有些什么。我们早一分钟发现我们在这里不应该发现的东西,也许就能使更多人避免死于原生质病。” 马沙尔又微微笑了起来,开始帮助古基进行这项工作。 瓦尔特·巴林带着惊奇的眼光四处观望。他看到了一队被击毁的战斗机器人,也看到工作机器人站在流水线旁做着程序规定的事。 “长官,”他问罗丹,“我们在等什么东西吗?” “等待一个奇蹟,巴林。”罗丹回答。 “啊!”古基在他身边叫道:“我接上了乌兰德的思维,佩利。你知道,他站在什么东西面前吗?在奥斯卡·脉动器前。他找到了那个东西,正拔着嗓子唿叫他的两位同事丘奇和科克斯通。” “能不能现在马上让我知道,奥斯卡·脉动器是什么东西?”罗丹显然有些不耐烦地向它叫着。 古基露出了它那单个啮齿,显现出调皮和放肆。 “佩利,”然后它以恩赐者的模样说:“这正是那个替索瓦西·苏尔·塞纳挡住原生质的东西。” “这东西怎样起作用,古基?”罗丹温和地问。 但他身边的布尔却威胁了:“我打断你的脖子,如果你再有意让我们心神不定,你这个小老鼠。” “胖子牛皮大王!”古基回敬了这个威胁。“佩利,如果我正确理解了乌兰德的思维,这个奥斯卡·脉动器是一个发射器。它能发射一种复杂的干扰脉冲,扰乱原生质的本能并对它施行误导。我们大家现在会恢復理康吗?” 罗丹看了这个忠实的小傢伙数秒钟之久,然后摇头:“我想不会,古基。我们已被传染了,奥斯卡·脉冲器再也帮不了我们。” 古基垂下了头,但突然浑身一震,它的眼睛睁大,声音激动:“一种医疗手段?一种香料,同时又是一种诱饵。” 其他人都屏住唿吸呆望着它。 “是乌兰德,”古基解释,“他们发现了一些东西。这种被找到的香料与原生质进行化合,就能通过对细胞液体晶体化而使其失去活性。” 太空衣中的微型收发报机这时响起。大地城的医学研究中心紧急要求与佩利·罗丹讲话。 “长官,”一个男人的声音音欢唿着:“我们藉助阿尔孔人的分析报告找到了一种对症药,一种香料。它可以让原生质成为一种无害的蛋白质晶体。长官,我们成功了。上帝,今天是怎样一个美妙的日子啊!” 罗丹闭上双眼,一阵轻松。 “同时,”他自言自语,“他们同时发现。” 激动的约翰·马沙尔没让他有多少时间庆贺胜利。 这个突变体的首领喘着粗气说:“头儿,真是不可思议,这些阿拉人想对我们干些什么。您怀疑对了,他们在这个实验工场制造石肠——瘟疫病菌。他们打算把这种瘟疫传播到几颗行星上去,并把责任推给大地。他们的合作将是几个早已是我们眼中钉的斯普林杰氏族。商船上的瘟疫是他们最后一次实验。三天后,他们在大地上的行动就将开始。我们受到原生质的袭击也正合他们的心意。他们自己不用害怕,奥斯卡·脉动器可以使他们自己免受其害。另外,他们还掌握着治好病人的药物。如果一直碰到这类罪犯,简直就不会再相信任何善行了。” 第68页 “约翰,”罗丹打断了他,“您可不能这么说,阿拉人不都是罪犯,不能以偏概全。过来,我现在要同阿拉人讲话,我需要您在我身边。” 谈话很短。 “阿拉人,地球已废除死刑,而且你们的牺牲品也还不是大地人,而是大地国的公民。我将作出安排,让你们同有责任的斯普林杰人氏族首领一起接受阿尔孔帝国的法律审判。银河应该知道一切。就在这一小时内,奥布冈诺萨尔八世就会知道这一事件,并让人把你们带回阿尔孔。” 一个阿拉人试图通过一个建议阻止引渡。“罗丹,我们可以帮助太阳帝国制服原生质瘟疫。” 罗丹以冰冷无情的声音打断了这个银河医学家:“用奥斯卡·脉动器和香料,阿拉人?你们一直没有明白,我同罪犯从未做过任何交易,以后也不会做交易!”他说完这句话后随即离去。阿拉人的诅咒没有使他动心。 尾声——胜利 佩利·罗丹用半小时同瓦尔特·巴林交谈。他那记事日历不允许他用更多的时间。 “巴林,您的报导什么时候发表?到现在为止,政府一直没有公布有阿孔人存在,并且是他们对这次己被消灭的原生质瘟疫负有罪责。您可以报导一切,包括我们犯的错误。” “长官,”巴林激动地打断他,“谁能责备您?以这种或那种方法,阿孔人总能把原生质送上地球。在这次事件中,我们大家都要感谢您。您是在这场灾难发展到高峰时看出个中联繫的唯一一个人。” “这不完全对,巴林。没有杰夫·卡里巴蒂,我永远不会听到这个索瓦西·苏尔·塞纳的小城。从这个例子您可以看到,一个人身边如果没有能干的同事,那么他什么也不是。” “长官,到令天为止,瘟疫的爆发已过去了四个月,最后一个新病例的报告也已过去了三个星期,人类已经了解了瘟疫以及在索瓦西·苏尔·塞纳所发生的事。但我还是不能承担哪怕对阿孔人提上一个字的责任。难道我还应该提示,我们面临着阿孔人的一次新的进攻?” 两个人的脸上根本没有伤疤。血管瘤没使人破相。 罗丹微笑着。“但我还记得,曾在一篇社论中读到过一种相反的意见。文章要求政府告诉人民一切,否则人民永远不会成为宇宙公民。” 巴林知道,这不是责备。 “宇宙公民,”他沉思地重复,“我早己知道,成为宇宙公民需要比写几篇社论更多的东西。” “原则上说您是对的,”罗丹认为,“这我们不能忘记。但不久我们将把阿孔人的真情公诸于世。”他把手递给巴林,微笑地补充道:“限于少数人,如果您愿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