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的欧洲史》 第1页 [史学研究] 《你应该知道的欧洲史》作者：柯尊文【完结】 本书简介： 欧洲，位于欧亚大陆的西北角，就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半岛，但是在几千年歷史长河中，欧洲人在文学、艺术、科技等各个方面都取得了无与伦比的光辉成就。它对整个人类歷史产生了无可更替的深远影响。本书以公允和批判的眼光，讲述了发生在这块土地上的光荣与耻辱、中兴与败落，并且剖析了潜伏在所有悲欢荣辱背后的诱因。 作者用一种近乎散文的恬淡笔去，将几千年内发生在欧洲的故事娓娓道来，纷繁复杂的欧洲歷史在他的笔下变得豁然通晓。对于那些对欧洲歷史有兴趣的读者朋友来说，将是一个不容错过的好读本。 目录 第1章 欧洲，上帝的宠儿 第2章 古希腊人的光荣 第3章 开创新局面的罗马人 第4章 耶稣与穆罕默德 第5章 法、英的崛起与纷争 第6章 挣扎于君权与教权夹缝中的德意志 第7章 十字军与义大利 第8章 俄罗斯的崛起 第9章 中世纪的骑士 第10章 中世纪的教士 第11章 中世纪的城市与商人 第12章 文艺復兴 第13章 航海时代 第14章 西班牙与葡萄牙 第15章 宗教与战争 第16章 荷兰与西班牙 第17章 日不落帝国 第18章 殖民非洲 第19章 陆上巨鳄 第20章 光荣的革命 第21章 大洋波岸的枪声 第22章 工业时代 第23章 法国革命 第24章 拿破崙时代 第25章 神圣同盟统治下的欧洲 第26章 义大利的新生 第27章 大器晚成的德国 第28章 俄国的坠落 第29章 大骚动 第30章 生活在巨人的阴影下 第31章 近代欧洲的文学和艺术 第32章 第一次世界大战 第33章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欧洲 第34章 第二次世界大战 第35章 战后岁月 第36章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 写在前面的话 为什么日本人稍稍强大起来就强兵黩武？俄罗斯人真的侵略成性吗？盛极一时的中国汉唐王朝为什么没有四面扩张？也许这些问题过于突兀，让许多亲爱的读者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如果果真如此，我只能说声抱歉，也许是我过于心急，想直接切入本书主题罢了。 第一部分 现在，请把你的地球仪或地图册放在面前，从这会儿起，我希望你和它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在读我这本书时更要如此。 请记住，这一章的名字叫"欧洲，上帝的宠儿"，如果你读到这里就打住，你会说我文不对题，但是请往下看，你就会发现我所言非虚…… ?第1章 欧洲，上帝的宠儿(1) ?第1章 欧洲，上帝的宠儿(2) ?第2章 古希腊人的光荣(1) ?第2章 古希腊人的光荣(2) ?第2章 古希腊人的光荣(3) ?第3章 开创新局面的罗马人(1) ?第3章 开创新局面的罗马人(2) ?第3章 开创新局面的罗马人(3) ?第3章 开创新局面的罗马人(4) ?第3章 开创新局面的罗马人(5) ?第4章 耶稣与穆罕默德 ?第5章 法、英的崛起与纷争(1) ?第5章 法、英的崛起与纷争(2) ?第5章 法、英的崛起与纷争(3) 第二部分 如果当初恺撒的大军越过了莱茵河，那么我们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就会简单得多，但是恺撒失败了，就连他那不可一世的继承人屋大维也失败了。屋大维曾经向"金髮野兽"的这块神奇的土地派出一支征服大军，但是落入了圈套，结果在黑森林被杀得片甲不留。 ?第6章 挣扎于君权与教权(1) ?第6章 挣扎于君权与教权(2) ?第7章 十字军与义大利(1) ?第7章 十字军与义大利(2) ?第8章 俄罗斯的崛起(1) ?第8章 俄罗斯的崛起(2) ?第9章 中世纪的骑士 ?第10章 中世纪的教士(1) ?第10章 中世纪的教士(2) ?第11章 中世纪的城市与商人(1) ?第11章 中世纪的城市与商人(2) 第三部分 在中世纪的欧洲人看来，万事万物都可以"復活"，也就是復兴。耶稣死后三天復活，而且中世纪的基督徒普遍相信，未来的某一天，耶稣将会满载荣耀，从天堂回归，拯救受苦受难的人们。如果说耶稣回归拯救的是人类的肉身，那么文艺復兴拯救的无疑是中世纪欧洲人的心灵。 ?第12章 文艺復兴(1) ?第12章 文艺復兴(2) ?第13章 航海时代(1) ?第13章 航海时代(2) ?第14章 西班牙与葡萄牙(1) ?第14章 西班牙与葡萄牙(2) ?第15章 宗教与战争(1) ?第15章 宗教与战争(2) ?第15章 宗教与战争(3) ?第16章 荷兰与西班牙(1) ?第16章 荷兰与西班牙(2) ?第17章 日不落帝国(1) ?第17章 日不落帝国(2) 欧洲地图（英文） 欧洲地图（中文） 欧洲交通地图 第2页 写在前面的话 为什么日本人稍稍强大起来就强兵黩武？俄罗斯人真的侵略成性吗？盛极一时的中国汉唐王朝为什么没有四面扩张？ 也许这些问题过于突兀，让许多亲爱的读者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如果果真如此，我只能说声抱歉，也许是我过于心急，想直接切入本书主题罢了。 但是，我这里有一个建议。如果你真想弄清楚我上面提出的三个问题，那么最好在你的书桌上摆放一个地球仪，试着拨动它，认真观察它，因为答案就藏在里面。如果暂时弄不到地球仪，那么买一本世界地图册吧，虽然相比之下，它没有地球仪那么直观，但是它还是能帮助你找到问题的答案。 首先，请在地球仪（地图册）上找到我们中国，然后向东一点，是一片不甚宽广的海洋，海洋对面就是日本，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日本的国土主要由几个大岛屿构成，旁边星罗棋布着一些豌豆般大小的岛屿（在地图册上，它们看起来是这样）。在陆地上，日本没有任何一块领土，几亿日本人就在这些被海洋包围的岛屿上繁衍生息，他们的生生死死就是由这些岛屿所决定的。日本的土地很肥沃，适合农业耕种，但是我们都知道，日本人从来都没有打算做本本分分的农场主，他们的梦想是建立工业大帝国，可是日本本土最致命的一点是几乎没有矿产资源，所以只靠本土资源，要想发展工业简直是痴人说梦。当日本通过明治维新日益强大起来时，大洋彼岸的朝鲜半岛和中国却积贫积弱，而二者都有丰富的矿产资源。 在这里，我想打一个比方，有一个青壮年，眼下缺衣少食，不过身上还有不少力气，就在他旁边，有一个有气无力的老头，手上捏着一大块面包，如果你是那个青壮年，你会怎么做？答案无非两个：如果你是个道德家，饿死也不会去抢，顶多去讨一点；如果你是个蛮横无礼之徒，肯定会去抢，如果老头不给，就大打出手。 现在我们把目光收回到中国本土，然后向上浏览，不一会儿，你就会"走"出国界，来到另一个国度，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说的俄罗斯。顺便说一下，这是当今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国家，可是俄罗斯人的祖先最早只不过拥挤在几个小城镇里。但俄罗斯人强大起来以后，就走上了四面扩张的道路，并且博得了"侵略成性"的恶名。不过，俄罗斯人这样做，并不是因为缺少资源，而是资源过剩。 俄罗斯人最早的王国是个内陆国家，没有出海口，所以它要想出口国内的资源，得经过其他国家，向其他国家交纳高额税收，这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所以血气方刚的俄罗斯早期统治者一怒之下先后向北方、西南方以及东方用兵，力图打通去往波罗的海和地中海（我们很快就会讲到这两片海域）的出海口，虽然挫败重重，无数俄罗斯青年才俊丧命沙场，但俄罗斯人趁机扩张了领土并不假。最终，扩张肇始几百年后，俄罗斯人终于如愿以偿。 说到这里，读者会想起晚清时期俄罗斯人从我们手中割走的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我不想就此讨论谁是谁非，因为在国际舞台上，只有利益是一个国家最根本的行为动机，俄罗人占领了东方的领土，同时占领了几个天然良港，它在太平洋就有了用武之地。 最后来看看我们中国。先看看我们的四周，在东方和东南方向，太平洋形成天堑鸿沟，南方是几个本分的农业国，而且直到最近一二百年，还是中国政府的附庸，西南方向是世界上最高的山脉，正西方是一片人迹稀少的高原，正北方是茫茫草原，东北方向则是大片的针叶林。中国纵横数千里，更为可贵的是，各种自然资源应有尽有，而且东方和东南方向的几个出海口也可以随时把船舰派往国外。如此国度，在冷兵器时代（火枪发明以前）可以与西方人传说中的天堂相提并论，又会有多少人不安天命，去四处用兵呢？顶多是某属国不纳贡了，或者某些游牧民族闯进了国界，才派些兵马象徵性地惩罚一下罢了。 我举的这三个例子大部分读者都知道，我把它们罗列出来，只是想用最简单的例子说明看似复杂、其实很简单的事实。人类有一种天性，往往把简单的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但往往没有必要。我这本书，就是本着最直接的思考方式来述说事实，解决问题。 也许在史学家或相关领域的学者们看来，我思考问题的方式太过粗浅，但是我可以在这里明白地说一句，我这本书，不是写给他们看的。 第一部分 现在，请把你的地球仪或地图册放在面前，从这会儿起，我希望你和它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在读我这本书时更要如此。 请记住，这一章的名字叫"欧洲，上帝的宠儿"，如果你读到这里就打住，你会说我文不对题，但是请往下看，你就会发现我所言非虚…… 第1章 欧洲，上帝的宠儿 现在，请把你的地球仪或地图册放在面前，从这会儿起，我希望你和它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在读我这本书时更要如此。 把你的地球仪转动一下，找到欧洲，或把你的地图册翻到欧洲那一页--这项工作很简单，因为欧洲和我们亚洲同在一个大陆块上，说实在话，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陆块会分成两个洲，要知道，其他各洲都是独占一块陆地，彼此之间有明确的分界线。也许是意识形态上的分歧，也许是人类根深蒂固的自我意识使然，也许还有其他原因，但是无论如何，这两个洲之间并没有什么清楚明白的分界线，何况这两个洲之间的交流由来已久，非其他洲可以相比，它们被分开只是人类脑力劳动的结果，而不是自然的鬼斧神工。 第3页 这样做的结果是好是坏，难以定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造就了世界上一个巨大的横跨两大洲的国家，那就是俄罗斯。 好吧，现在让我们来仔仔细细地看地球仪（或者地图）。欧洲的北方，有一片海洋，那里常年冰冻，完全不适合航行，不过是捕获美味鱼类的好地方。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波罗的海，它是一个内陆海，被陆地或岛屿团团包围，只有一条小海峡通往大西洋。不要小看这个内陆海，它可是许多欧洲国家的生命线，像瑞典、波兰、芬兰等国家就靠它保持与外界的交流。 欧洲的东面是一大片平原，这片平原一直延伸到太平洋，中间只有一座微不足道的小山，它的名字我们应该记住，乌拉尔山，于是，它被人为地当成了欧洲和亚洲的一段分界线。 南面是人所共知的地中海，它就像一个大池塘，夹在欧洲、亚洲和非洲之间，也是一个内陆海，通过两条海峡分别与大西洋和印度洋沟通。地中海面积不大，但是它在人类歷史上的地位却非其他任何海洋所能比。可以说，它是亚、非、欧三大洲文明的摇篮。不久，我们将会详细谈到在地中海四周发生的事情。 至于西面，就是汪洋大海，在地中海仍是世界文明中心时，它所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海岸国家的天然渔场，但是当远洋航行技术被欧洲人掌握后，大西洋文明的春天就到来了，而地中海真正地退化为一潭死水。 请记住，这一章的名字叫"欧洲，上帝的宠儿"，如果你读到这里就打住，你会说我文不对题，但是请往下看，你就会发现我所言非虚。 下面这个话题，地球仪或地图册仍然会派上大用场。如果你拿的是地球仪，那就好办了，请看一下世界上所有的陆地，你很快就会发现欧洲是所有陆地的中心，这是一种巨大的优势，因为欧洲比其他各洲拥有更大的世界性发展潜能。如果你看的是地图册，也许不那么直观了，因为我们的地图册是平面图，它把欧洲放在了西北角，就好像 欧洲是一片蛮荒之地，所以如果你看不出这一点，原因并不在你，因为我们的地图绘制者不得不这样干，为什么如此，你可以请教你的地理老师，他会用最简单的话语告诉你答案。 如果你对各大洲的地理情况和气候有所了解，我下面的话题就会轻松得多。就这两方面而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其他一个洲可以和欧洲相提并论。 欧洲内陆土地平坦，没有高原或高不可攀的山脉，即便是最高的阿尔卑斯山，也能通上火车，至于庇里牛斯山，它只是把西班牙与欧洲内陆隔开，不会对整个欧洲产生大的影响。欧洲的气候宜人，其大部分土地处于温带大陆性气候的关照之下，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人们的生活不是太艰苦，也不是太容易，既给人机遇，也给人挑战，这造就了欧洲人积极进取的品性。即便是处于北方的挪威和瑞典，也因为某些外来因素逃离了寒冷之困。来自美洲的湾流辗转几千公里，把温暖的海水送到了北欧，使这些北欧国家享受到了温暖海风的吹拂，并且造就了多个天然好渔场，为这些国家无法耕种土地的农民提供了生存机会。 如果你对此仍然无动于衷，我可以作个比较。北美洲的格陵兰岛和挪威、瑞典同处于北极圈内，格陵兰岛除了为数不多的住在冰屋里的爱斯基摩人和同样为数不多的北极熊，再也找不到什么活物，冰雪下蕴藏的丰富矿藏也无法开採，而后两者却成为欧洲二流的工业国，其优质铁矿世界闻名。 也许惟一可以和欧洲比一下的是北美洲，二者同样土地平坦，有很多内陆湖，有优良的港口，但是北美洲最致命的一点是自美国北部边境向南，两边海岸均被山脉封住，海洋水汽无法进入内陆。由于美国内陆河流如网、湖泊众多，因此这种情形并没有给美国带来太大的恶果。但是，毗邻美国南方的邻国墨西哥却深受其害，墨西哥是一个高原，境内河流稀少，加上靠近赤道，成为一个多沙漠的国家，而整个欧洲，没有一个沙漠。至于多山的亚洲、被大片沙漠覆盖的非洲、遍布高原的南美洲以及与世隔绝的澳洲，更无法和欧洲相提并论。 再举一个事实来论证我的观点。欧洲的面积根本无法和非洲相比，但是其海岸线却比非洲要长。其良港数之不尽。这一点在远洋航行技术问世之前也许不值一提，但是在此之后却成为巨大的优势。退一步说，即使是在此之前，欧洲海岸比非洲海岸更适合捕鱼，所以当时人多了一分生存机会。说句题外话，中古时代的北欧海盗之所以世界闻名，也正是因为北欧复杂的海岸线为他们提供了良好的藏身之地。 总之，上帝为欧洲人提供了更多的机会，也提供了更舒适的生存环境。因此，欧洲人才能取得其他各洲无法比拟的科技成就和艺术成就。 这一章就在此打住，我不能在地理方面讲得过多，因为我写的是一本有关歷史的书，因此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提到地理方面的知识。 不过，我始终认为，歷史事件总有其地理背景。 别忘了，带上你的地球仪或地图册，让我们揭开欧洲歷史神秘的面纱。 第2章 古希腊人的光荣 在切入主题之前，我想先讲一个小故事。 有一个西班牙学者去一个原始山洞中勘察古代遗物，他这项工作一直持续了许多年。1879年的某一天，他的女儿哭闹着要跟他一起去，这位慈爱的父亲便把女儿带去了。当这个小女孩进入山洞时，突然惊叫起来，原来，她发现石壁上画着许许多多的野牛、野猪和野鹿。而这位学者在这个山洞里工作了好几年，竟从没有发现这些"壁画"。这些粗劣且颜色各异的线条在他眼中实在是构不成任何图形，因为他脑子里带着根深蒂固的现代美术观念，但是小女孩则不同，这些幼稚的作品和她的童趣产生了共振。 第4页 其实，很多歷史真相都是人们在意外中发现的。 正是这些数不清的意外揭开了欧洲歷史的面纱。 后来，不断有欧洲原始人的头盖骨、下颌骨或牙齿被人发现，通过研究，学者们也大致弄清楚了当时的社会状况--如果原始人的集居群落也可以被称为社会的话。 现在我们大致可以说：原始人很矮小，身上长满了粗毛，手指很细，但是很有力，就像猴子的爪子，下颌突出，牙齿很尖利，居无定所。 真的，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至于他们被分列于哪一个人种，又有哪些后裔，后来建立了哪些国家，这些是人类学学者和考古工作者的事情，我无法谈得更详细，因为考古发掘所得的材料不足以让我有勇气把它们正式写在一本书上。 但是无论如何，欧洲很早就有人类居住，他们在风雨飘摇中生存，延续着自己的生命，同时也在无意识地发展着欧洲文明。这一段时间很漫长，可能达到几百万年，我们很难想像衣不蔽体的原始人是如何躲过寒冷的天气和兇狠的野兽的，但是我们知道，至少有一部分人生存了下来。他们死后，骨骸散落于山洞中，还有些碎小的骨头成了化石，他们留下来的这些遗物无声地告诉我们当时生活的蛛丝马迹。如果他们发明了文字，一定会把他们光荣的生活史写下来，但是他们没有，所以几百万年之间的事情成了永远无法解开的谜。那就让我们跳过这几百万年的光阴，去谈一些我们基本清楚的事情吧。 这得从希腊讲起。如果你很少看地图，可能很难一下子找到希腊，因为这个国家，这个创造了光荣的希腊文明的国家现在如此没落，以至于我们很少在报纸上看到它，也很少听闻它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你可以先找到地中海，在那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义大利，因为它的形状就像一只高跟鞋。好吧，现在好办了，由义大利向东，眼光跳过一小片海域，就坐落着我们这一节的主人公们生活着的国度--希腊。 由于希腊有一大半领土伸入了地中海，其他地方则沿着地中海北岸铺陈开来，最远的地方距地中海也不过五六十公里，所以温暖的海洋温和地呵护这个幸运儿，使它成为欧洲人最早的乐园。 不过，在这里有一个小问题：为什么欧洲最早的文明诞生于希腊，而不是其他面积比它大得多的国家？其实答案就在地图上。如果从希腊向东走，经过小亚细亚半岛，就可以到达巴比伦文明的发源地两河流域，往南航行，途经克里特岛就可以到达埃及。要知道，在远古时代，巴比伦文明和埃及文明相比于欧洲土生土长的文明，要先进得多。而希腊的地理位置使得它的古代子民能够轻易地接触到先进的文明，因此欧洲真正意义上的文明时代由希腊人开创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位于这两种先进文明的交会点的克里特岛，则最早诞生欧洲的王国，这个王国以诺索斯为中心，希腊传说将其国王称为米诺斯王，因此这一时期的克里特文明又被称为米诺斯文明。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这些生活在希腊土地上的古代人民并非我们现在所说的"古希腊人"。如果说此时期的克里特人是土着，那么所谓的古希腊人就是外来入侵者，他们来自东方，从前过着游牧生活，当他们到达希腊时，便定居下来，以迈锡尼为中心，组建了一个王国，因此我们将这些人称为迈锡尼人。后来，与迈锡尼人属于同一民族的更多的游牧者涌入希腊，纷纷建邦立国。 为了争夺对于地中海沿岸地区的控制权，这些小城邦之间纷纷大打出手，其中最为惨烈的一次是特洛伊战争。在这场战争中，希腊各邦联合起来攻打位于小亚细亚半岛上的特洛伊城。特洛伊城是新近崛起的一个强大城邦，因此虽然希腊各邦联合起来，一时之间竟也无法破城，后来，希腊联军想出一个妙计，他们造了一个大木马，然后让许多勇士钻进木马肚子里，趁着天黑放在特洛伊城外。特洛伊人很惊讶，于是把大木马搬进城里，希腊勇士从木马肚子里钻出来，里应外合，一举将特洛伊城夷为平地。 但是希腊人也元气大伤，大量士兵在这场战争中丧生，来自北方的多利安人趁机攻入希腊，虽然他们和迈锡尼人同属于一个民族，可是他们毫不留情地将希腊城邦一 一摧毁，而希腊歷史也进入了新时期。 我们能知道这一段歷史，主要得益于《荷马史诗》。一直以来，人们都把它当作一部传说来读，但是有一个小孩，却不这样，他相信《荷马史诗》里面记载的歷史确有其事，并且发誓要找到迈锡尼和特洛伊这些古城，这个人的名字叫亨利希?谢里曼。 他出生于德国的一个下等家庭，年轻时候做了些小生意，但是如果长此以往，他永远发不了财，也永远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想，于是他漂洋过海去了美洲，去圆他的发财梦。果然，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积蓄了大笔财富，于是他就直奔土耳其（特洛伊城当时所在地）。 当地政府官员听说谢里曼要发掘这些传说中的古城时，无不取笑他，并且劝他打道回府，但是谢里曼不为所动，最后取得了政府的发掘许可权。 发掘开始了，首先是要找到特洛伊城的大致方位，关于这一点，《荷马史诗》里面语焉不详，只有极少数的关于城区附近地形的描述，谢里曼就只能凭着这些蛛丝马迹开展工作。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挖掘了很多地方，可是仍然没有找到特洛伊城的影子，而谢里曼的财富也消耗殆尽。事情到了成败的紧要关头。 第5页 就在这时，谢里曼带领挖掘队伍又到了一个小山附近，他突然发现这座小山和《荷马史诗》里面的描述相当吻合，于是浩大的挖掘工程又开始了，不久一座座古城就展现在世人面前。与众多考古学家设想的不同，谢里曼在那里掘到的并不是粗糙的陶器或瓦片，而是精美的雕塑、珍贵的珠宝，还有华丽的瓶子。于是他设想，在特洛伊人之前，希腊地方生活着一个神秘民族，他们的文明在当时已经相当发达，后来，来自北方和东方的某些部落侵入希腊，将这一文明毁灭殆尽。事实上，他的猜测是对的，我在前面所讲的这些故事也基于他的发掘，后来加上考古学家的论证而得到确认的。 接着，他又挖掘了迈锡尼城，同样挖掘到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后来一个英国人挖掘了克里特岛，他的名字叫伊文思，相比谢里曼，他更像一个考古学家，所以他的挖掘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把出土文物分门别类地加以整理，并且写了一本书，对此进行介绍。 值得一提的是，在谢里曼的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时，许多考古学家站出来说，谢里曼的工作不是发现，而是毁灭。谢里曼对此置之一笑，其实他可以说："那好，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呢？"我们承认，谢里曼本着好奇与寻宝的梦想开始挖掘，因此在工作过程中偏重于索求古器物，对许多建筑造成了灾难性的破坏，但是如果不是谢里曼拿出自己的巨额财富，自己找人去挖掘，我们要了解希腊半岛的古代真相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谢里曼是一个实干家，而不是喜欢在报纸上大发评论的学者。 可以说，古希腊人的歷史就是这样被谢里曼和其他的许多后来者一点一点挖掘出来的，我今天之所以可以堂皇地将这些写成文字，也要真诚地感谢他们。 也许这些是题外话，可是不把它写出来，我真的难以心平气和地面对长眠于地下的谢里曼。 好吧，就此打住吧！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有记载的歷史了，所以讲述以下这些故事的时候，我再也不会模稜两可了。 前面讲到，多利安人入侵希腊以后，将原来的希腊城邦夷为平地，不过他们很快就开始了重建工作，他们的城邦更多，在这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所建立的城邦竟达到两百多个。这些所谓的城邦，只是一个较大的城镇再加上周围的一些小村庄，其中绝大多数居民不到一万人，只有极少数城邦有数万人口。不过他们的语言、风俗不无相同，他们都自称希腊人。我们现在所指的古希腊人就是他们。 城邦建立的过程长达几百年之久，由于希腊本土面积很小，所以一些无法立足的弱小部落就退出希腊，来到周围的一些地方，组建城邦，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希腊呈现一种城邦林立的局面。 不过，在这些城邦中，有两个最为强大，其中一个是雅典，另一个是斯巴达。雅典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它不断变革，而斯巴达的强大得益于其浓厚的军事管制色彩。下面，我们分别介绍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城邦。 雅典城的建立大约是在公元前8世纪，它最初只是一个渔村，但是由于它地处地中海北岸的中心位置（我们可以在希腊东南角找到它），所以它很快成为北地中海的商业中心，于是更多的人来到这里，为了阻挡外来者洗劫他们的财富，他们自发性地组建了一支自卫军，直到有一天，雅典人发现自己足够强大，于是组建了自己的城邦。 最初，雅典城实行的是国王终身制统治，这些国王之中确实有许多出类拔萃者，但是当一个无能者坐上国王宝座时，整个城邦就要受到连累，所以这种制度变得无法让人忍受，于是改革事宜提上日程。 经过一系列的斗争和反覆，雅典人最终确定：国王由世袭改为选举，这样雅典人就可以选出他们心目中的有识之士。担任城邦首脑的是执政官，最初是终身制，后来改为十年一任，最后又改为一年一任。由三名执政官共同执政，国王是其中之一，不过其中权力最大的是首席执政官。 但是，实际上雅典城的统治权落入了几个大家族手中，因为他们把持了任免执政官的议会。他们享受政治上和经济上的特权，但是更多的自由民、手工业者、商人却不得不受到他们的盘剥。一部分自由民行动起来，好几个地方发生了自由民暴乱，而另一部分自由民则想找一个更合适的执政官。 这个人很快就出现了，他的名字叫梭伦。在当上执政官之前，他从事工商业，不过常常写一些诗歌，攻击贵族统治。当自由民找到他时，很快就把他送上了执政官的宝座。梭伦也不负众望，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不过，梭伦是一个聪明人，他明白如果过于得罪贵族，他的改革根本就无法实施。于是他有限度地改善自由民在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境遇，如让他们参加议会，并且让那些因欠债而沦为奴隶的自由民重获自由。此外，他还建立了一个四百人议会，让更多的自由民加入到议会中来，藉此削弱贵族的力量。 梭伦和其他一些后来者的改革使自由民得到了政治上的权利，但是这些自由民往往眼光短浅，爱好空谈，缺乏修养，往往因为议事在街头或议会里大打出手。不过，从此以后，自由民有了一个自己可以说话的地方，这是最重要的。 通过这些开明的改革，雅典城吸收了许多外来者，他们带来了异国他乡的技术经验，为雅典城的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第6页 现在我们再来说说斯巴达。 在希腊众多城邦中，斯巴达是一个异类，但又是一个奇蹟。 在斯巴达人到来之前，后来的斯巴达城附近生活着一种居民，我们将其称为希洛人，这是一个吃苦耐劳的民族，但是在战场上不是英勇的斯巴达人的对手，所以很快被打得一败涂地，一部分人逃往边远地区，但是更多的希洛人沦为奴隶。他们辛苦劳作，但是绝大部分劳动成果却被斯巴达人占有。 斯巴达人鄙视劳动，甚至对此明令禁止，因为他们有更重的工作要做，那就是做一个战士。至于劳动，就交给希洛人吧！ 这种制度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使一个城邦变得空前强大，但是从长远来看，它是没有出路的，这也是斯巴达文明经过短暂繁荣后迅速毁灭的原因所在。 由于无法从事工商业，斯巴达人很难成为富翁，因此，在斯巴达，没有人富裕，也没有人贫穷，近乎一种原始共产主义，但是这种制度是建立在对希洛人的劳动成果的疯狂掠夺的基础上的。 斯巴达人一生下来，在母亲怀抱里度过哺乳期之后，就得住进军营，他们不读书识字，因为斯巴达人认为这些没有用途，他们学的惟一课目就是格斗。这种畸形的制度使斯巴人全民皆兵，成了希腊诸城邦中惟一能与雅典抗衡的城邦。 于是，两个城邦之间不断地发生小规模争端，但是一连串的外敌入侵虽然没能使它们真正站在同一战线上，但是至少缓和了它们之间的斗争。 这个外敌来自亚洲。 他们被称为波斯人。 他们生活在高原地区，但是却学会了航海技术。 波斯国王听闻了雅典人的故事，认为这种和他的独裁统治完全不同的管理方式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他被后人称为大流士一世。 此前他南征北战，少有败绩，于是他找了个藉口，就指挥舰队向地中海对岸驶去。 但是，他的第一次远征根本就没有到达雅典，因为他的船队被巨浪打得支离破碎，大部分人马葬身鱼腹，只有少数人逃回了老家。 这是公元前492年的事情。 两年后，大流士一世捲土重来，这次他的船队驶过了海洋，在希腊中部地区上了岸，雅典人马上派重兵布防关口，还派了一名长跑运动员前往斯巴达城求援。但是斯巴达人乐得让波斯人拔掉他们的眼中钉，于是按兵不动。这名运动员又一路跑回战地，当他到达海岸地区时，发现波斯人的船队已经被烧成灰烬。他兴奋之极，自告奋勇要跑回雅典城报告胜利的消息。可是当他告诉乡亲们"我们胜了"时，虚脱而死。 他的名字叫费迪皮迪兹，这是一个让世人难以忘怀的名字。 但是大流士一世的继任者薛西斯并没有灰心，他总结了经验，认为靠海战可能很难打败雅典，在陆地上完全可以与雅典一争高下。经过八年的准备，他带领波斯军队一路北上，突然出现在希腊北部。 一支几百人的斯巴达军队在国王利奥尼达的率领下，前去镇守一处关隘。因为那里的温泉闻名希腊，因此那处关隘被称为温泉关。李奥尼达和部下英勇地战斗，让数以万计的敌人无计可施。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叛徒，他带着波斯军队绕过一条小道，突然出现在李奥尼达的背后。斯巴达军队腹背受敌，支持到天黑，最终全军覆没。 关隘一失，波斯军队长驱直入。雅典人完全被打得措手不及，古希腊的大部分土地落入了波斯人手中，就连雅典城也被攻陷，雅典人只得逃到一个名为萨拉米的小岛上躲避兵火。 但是，以为胜利在望的薛西斯犯下了大错，他急于求成，下令进军雅典人躲避的那座小岛，于是又和雅典人打起海战，结果半数船只被毁，雅典人趁势反击，波斯人的胜利成果化为乌有，但是他们仍然留在希腊半岛休整，以图开春再战。 就在这时，斯巴达人出动了，他们联合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其他城邦，大举反攻。薛西斯一败涂地，狼狈逃回亚洲，而他的波斯王国也从此转衰，他本人后来也死于宫廷内乱之中。 不过，亚洲人的行动打破了希腊的旧有格局，雅典在这场战争中曾联合其他城邦组建希腊海军，组成提洛同盟，因此战后趁机加强了对于其他城邦的控制。而斯巴达则组建了伯罗奔尼撒同盟，这一同盟中包括国力仅次于雅典和斯巴达的科林斯城邦。 后来，战争开始了。至于战争原因，是因为这两个城邦都想做北地中海的霸主，于是找了个藉口就刀来剑往。在海上，斯巴达人不是雅典人的对手。而在陆地上，斯巴达人则所向无敌，而决定这场战争的正好是陆战，而且，当斯巴达人攻到雅典近郊时，雅典城内发生瘟疫，虽然这次瘟疫持续的时间不是太长，但是三分之一的雅典人在瘟疫中丧失了生命。在一次航行中，雅典军队统帅伯里克利的舰队突然爆发瘟疫。"瘟疫不仅夺走他手下人的生命，还夺走了与他们有交往的所有的人的命。"伯里克利这时可能也被传染，他被认为于公元前429年死去。 战争拖了二十七年，公元前404年，斯巴达人攻陷了雅典城。 可以说，斯巴达人的胜利正是古希腊人的失败，因为斯巴达人天生不是一个好的管理者，他们把管理自己城邦的那一套用在处理与其他城邦的关系上，于是激起希腊诸城邦的反抗，它们联合起来与斯巴达作对，并最终使斯巴达在一系列战斗中惨败。从此，希腊城邦散沙一盘，纷争不断，无数金钱财富和年轻生命就葬送在这些无谓争斗中，所以当来自北部的马其顿人南下时，竟如入无人之境，希腊城邦纷纷灭亡。 第7页 可以说，希腊人的繁荣是自己创造的，但是他们最后沦为附庸的悲剧也是自己造成的。 下面我要讲的故事，希腊人并非主角，但是他们是积极参与者，所以我还是把它放在这一章来讲，以便为本章作一个结尾。 故事还得从希腊北部的一个小王国马其顿讲起。 这个小王国，当时的地理位置大致相当于现在的马其顿共和国，它就在希腊北部，这是一个小得可怜的国家，从南到北或从东到西，如果坐火车，一上午的时间也用不了。但是这里曾诞生过一位英雄人物，因此这个小国家还不时被人提及。 我们现在要讲的故事就与这个人有关。 这个人就是亚歷山大大帝。 在马其顿这块土地上，很早就有人居住，希腊人把他们称为马其顿人，在他们眼中，马其顿人是落后而野蛮的民族，因此希腊人从来都没有想到要去征服他们。 但是马其顿人并不安于守着自己的那块弹丸之地老死，他们一直觊觎富裕的地中海北滨，但是那里密布着众多的希腊城邦，马其顿人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只能默默地等下去。 上帝总会给有心人有机会。 终于，波斯人大举进攻，极大地削弱了希腊城邦。接着，斯巴达和雅典又大打出手。再接着，诸城邦忍受不了斯巴达人作威作福，群起而攻之，整个希腊半岛陷入了乱战之中。 时机似乎成熟了。 就在这时，一个聪明的马其顿人坐上了王座。 他的名字叫菲利普。 菲利普爱好希腊文学和艺术，欣赏希腊人乐观的精神，但是痛恨希腊人将无数生命和无数财富葬送在无休无止的内战中，于是他下定决心要统一整个希腊半岛。 他建立起强大的军队，他召集猎人、农民而不是贵族组成军队，因为贵族们总有私利牵挂，作战时往往不能勇往直前，而猎人和农民们财产微薄，只有打胜仗才能分到更多的胜利果实，所以他们无所畏惧。 接着，他又别出心裁地把部队编成方阵，人称"马其顿方阵"。这个方阵的厉害我们很快就会领教到。 一切都准备就绪，菲利普终于挥兵南下。要知道此时的希腊城邦早已积重难返，哪里还有力量阻挡马其顿人，尤其是"马其顿方阵"在平原上作战时更是威力大增，勉强拼凑起来的希腊联军很快就被菲利普的发明打得落荒而逃。 公元前337年，菲利普建立全希腊大同盟，并且将整个希腊半岛都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 但是天性崇尚自由的希腊人并未完全臣服，他们不时地反抗。菲利普知道，自己那点兵力经不起长久的折腾，他得想个办法改变这种局面。 聪明的菲利普终于想到了，他号召全希腊人进军亚洲，报当年波斯人攻打希腊半岛的一箭之仇。果然，这个主意得到了几乎所有希腊人的贊同，于是他们积极行动，很快就组织了数万人的大军。 就在这个时候，菲利普被刺身死，但是他的事业并没有停顿，因为他有一个好接班人，那就是他的儿子亚歷山大。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如果菲利普不是意外身死，他会不会取得和他儿子一样伟大的战功呢？但是歷史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再嗟嘆也无济于事。 菲利普除了是一位伟大的战略家，还是一个好父亲，他为了让儿子成才，甚至请来了希腊最伟大的学者亚里士多德当儿子的老师。要知道，这位学者学识渊博，无所不知，可以说，亚歷山大取得后来伟大的成就，与亚里士多德的言传身教不无关系。 亚歷山大接过父亲的王座时才20岁，这一年是公元前336年。 即位以后，亚歷山大花了两年时间完全平定希腊半岛，因为他的远征军需要大量的粮草补给，但靠他的马其顿王国，是远远无法做到的。 公元前334年，亚歷山大离开了欧洲。第二年，他就遇到了波斯主力，但是这时统治波斯的不再是当年野心十足的薛西斯，而是一个无能之徒。结果可想而知，波斯人被打得溃不成军，他们的国王差点成了战俘。 但是亚歷山大没有犯下当年薛西斯急攻冒进的错误，他回到海边，因为他得消除后顾之忧。在小亚细亚半岛上，还有一个政权，叫腓尼基。腓尼基人是天生的商人，所以一直以来是希腊人在地中海上的商业对手。亚歷山大就是要收拾他们。他的理由很充分，当年薛西斯进攻希腊时，腓尼基人曾提供给波斯人船只（我在前面之所以没有讲到这一点，是因为盛名在外的希腊人潜在的敌人很多，有很多民族或部落都像腓尼基这么干，只是亚歷山大恰好要消灭腓尼基，所以才提到它）。在海洋上很强大的腓尼基人在陆地上根本不堪一击，所以很快被消灭。这样倒是成全了腓尼基在非洲北部的一个殖民地，让它获得了自由身，我们在下一章将要重点讲到它，因此在此打个埋伏。 亚歷山大消灭腓尼基有一个大好处，他得到了大批船只，因此，他可以渡海进军埃及，埃及人根本没有抵抗，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亚歷山大的到来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只是统治他们的人由波斯人换成了马其顿人，埃及人照样可以在尼罗河谷春种秋收。 接着，亚成山大北上，终于在公元前331年遇到重整旗鼓的波斯人。结果和上次一样，甚至比上次更为悲惨，亚洲人尸横遍地，波斯王再一次东逃。 第8页 潜在的威胁虽然已经消除，但亚歷山大决定斩草除根，一举消灭波斯帝国。他确实做到了，而且做得很漂亮，就连这个被称为"万王之王"的波斯王也死于乱兵之中。 在不断东进的过程中，有一天，一列高山突然挡住了去路。于是亚歷山大又挥兵南下，可是这一次，亚歷山大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胜利。他也许不知道，他此时踏上了古印度的国土，而当时统治印度的是雅利安人，这也是一个兇勐的民族。亚歷山大的军队与雅利安人布下阵势，对望着相互射了一些箭矢，然后又发生了一些接触战，亚歷山大并没有占太大的便宜。 当所有人认为生死之战近在眼前时，亚歷山大突然下令撤军。其原因我们不得而知，有人说是因为他的士兵思念家乡，也有人说是因为马其顿人不服水土，大面积病倒，而《亚歷山大大帝远征纪行》中倒是说亚歷山大受了神灵的指示，对于这一点，我宁可相信是随军记录员的胡言乱语，我倒是相信是由于两个原因造成的：其一，亚歷山大一直以来战无不胜，可是这一次却没有迅速取胜，信心有所动摇。其二，中亚游牧民族不断添乱，使他有了后顾之忧，一旦他打了败仗，肯定会被亚洲人群起攻击，局面将会变得不可收拾，所以此时撤军，是个明智之举。 我们很难说亚歷山大的远征给欧亚歷史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变化。他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大片土地虽然表面上臣服于他一手建立的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大帝国，但是当他于公元前323年突然发病死去时，他的将领们瓜分了他的土地，这一片广阔的土地再次陷入王国林立的局面，而亚歷山大就像一个梦中的传奇英雄一样远离世人而去。 也许真正的实质性的变化是文化层面上的，希腊人跟着他来到亚洲，而大批亚洲人也进入地中海，他们相互学习对方的文化、技术以及经验，这一点比他建立的昙花一现的大帝国对于世界歷史的影响可能要大得多，后来当罗马人将欧洲人和亚洲人的长处集于一身时，罗马人的时代就到来了。 在下一章，我们将去探访伟大的罗马人。 第3章 开创新局面的罗马人 我不知道如何开始讲述我所崇敬的罗马人的故事。我在此前讲述希腊人的悲悲喜喜时，对于罗马人几乎只字未提。其实，罗马人建立的小王国只是比雅典城稍稍晚一些，只不过那时候，罗马人力量太小，没有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也许，我们跟着希腊人来到罗马人的落脚点罗马城，然后再讲讲罗马人的故事，可 能会更好一些。 当马其顿人统治了希腊半岛之后，甚至在此之前，整个希腊半岛已经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战乱之中，许多贵族的财产得不到保护，更多的自由民失去了土地，看起来他们别无选择，只有背井离乡。 就在这时，一些来往客商在海边传说着西方的一座新城的故事，那座城市叫罗马，里面住着为数不多的罗马人，他们对于外来者大开城门，欢迎他们加入这座城市的建设者行列中。 于是，一部分信以为真的希腊人坐着船向西出发了，很快，他们就到达了一块陆地，那就是亚平宁半岛，而罗马城正位于半岛的中部。上岸以后，这些难民又在陆地上行走了一些日子，终于有一天，他们看到了罗马城的城墙。 果然，罗马人赐给这些外来者以希望。正是这种宽大的胸怀，给罗马人自己带来了光荣的将来。 更多的希腊人、小亚细亚人、马其顿人来到了罗马城，他们带来了知识和技术，也带来了罗马人的繁荣。 罗马人把这座城市兴起的故事讲给这些外来者听，希望他们相信是天神在帮助罗马人。 这也许是一个传说，但是每一个罗马人对这个传说坚信无疑。 罗马人说他们的祖先是两兄弟，他们一生下来就被抛弃，一只母狼用乳汁救了他们，后来一个牧羊人发现了他们，于是把他们带回了家。这两兄弟长大以后，决定去找那只狼，但是当他们来到台伯河畔时，只发现秋风萧瑟，无比凄凉。 于是，他们就在河边建了一座城，并以老大的名字命名，这就是罗马城。 但是，对于这个传说，我们真的只能把它当成一个故事，当然不要在罗马城不敬地谈这个话题，否则会被罗马人围攻。 人类往往如此，明知一件事情无比荒谬，但是还要拿身家性命守候着它。我想这并非一种劣根性，因为人类守候的东西往往超出了守候对象本身，也许他们守候的是一种信念，是他们生存下去的精神寄託。 我宁可相信，罗马城最初只是一个小渔村，后来，不断有人来到那里定居，有的下河捞鱼，有的行船出海经商，后来这些罗马人修了城墙，组建了一支人数不多的军队，他们的名声也渐渐地传播到了远方。 值得注意的是，罗马城的始建者们并非亚平宁半岛的土着，而是来自北方的欧洲大陆，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们无法说清楚。也许他们最初和这些来到罗马的希腊人一样，在家乡没有了立足之地，所以翻山越岭来到这里。 无论如何，我们可以说，罗马城的始建者相当英明，罗马城的地理位置註定了它有着光辉的未来。首先，它位于亚平宁半岛中部，是南来北往的客商的必经之地，这会给它带来丰厚的税收。其次，罗马城距海洋还有一段路程，在和平时期，罗马人的船只可以沿着台伯河开往海洋做生意，如果有外敌入侵，他们一到达河口，罗马人就会提前知道，可以早做准备，更可贵的是，罗马城附近有好几座小山，也是一个避敌锋芒的好地方。 第9页 在正式讲述罗马人的故事之前，我们得弄清楚亚平宁半岛和周围一些岛屿的大致情形。还是请出我们的地图老师吧。 亚平宁半岛就像前面说的，很像一只高跟鞋，在鞋尖上，我们可以看到，有一座小岛，它的名字叫西西里岛。在这只鞋子的正西方，又有两座岛屿，较大的那个叫撒丁岛，较小的那个叫科西嘉岛，只不过后者现在是法国的领土。 现在我们把眼光投落在亚平宁半岛北部，那里有欧洲最高的山脉阿尔卑斯山，它将亚平宁半岛和欧洲内陆隔离开来。我们可以注意到，有一列山脉沿着半岛俯冲而下，这就是亚平宁山脉，亚平宁半岛也因此而得名。 这个半岛东、南、西三个方向都被地中海所包围，因此我们可以戏称亚平宁半岛为"浸在地中海的高跟鞋"。 这就是罗马人上演好戏的舞台。 罗马人从来到亚平宁半岛伊始，就向世人显示了如何做一个好学生：当自己学识尚浅时，得虚心求学；但是到了羽翼丰满时，就得超过老师。 罗马城建立之时，它的南部和北部有许多义大利部落，特别是附近的伊特鲁里亚人，更是所向无敌，所以志存高远的罗马人向他们低下头颅，甚至当伊特鲁里亚人派贵族来当罗马人的王时，罗马人也忍气吞声。 罗马人在积蓄力量，所以他们为外来者大开城门，罗马人不但接受了外来者带来的技术和知识，甚至把希腊人的神也请了来，只是把他们改了名字罢了。这种民族性的宽大胸怀现在也不多见，更何况两千多年以前。 这一切似乎註定罗马人将会成为亚平宁半岛的主人。 罗马人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就在罗马最后一个王（他也是伊特鲁里亚人）统治时期前后，伊特鲁里亚人与希腊人在亚平宁半岛南部建立的一些城邦发生了大规模冲突，结果被打得大败。罗马人看到伊特鲁里亚人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便打起独立的主意。 于是，罗马人宣布不再设王。这一举措实质上是针对伊特鲁里亚人的。后者找不到反对的藉口，因为罗马人只是在反对王政，而不论这个王是罗马人还是伊特鲁里亚人。罗马人此举带有试探意味，结果处于内外交困中的伊特鲁里亚人并没有讨伐罗马城。 罗马人的首次冒险成功了。 如果说以前罗马处于王政时代，那么现在它进入了共和时代，这也是罗马迅速壮大的时期。 又经过多年准备，罗马人行动了，他们这次干得相当彻底，经过几次艰险的战役，把伊特鲁里亚人的军队消灭得干干净净。 现在，整条台伯河成了罗马人的内河。 又过了许多年，罗马人通过鲸吞蚕食，把北方和东方的一些义大利部落以及南部的希腊城邦变成了自己的附属，罗马城终于成了亚平宁半岛的主人。 在这些战争中，最有决定性意义的是罗马人打退皮鲁斯。 这位皮鲁斯是当时希腊最强大的城邦伊皮鲁斯的国王，当他听说当年的小渔村正在掠夺希腊人的土地而且取得节节胜利时，就带着队伍来到了亚平宁半岛。双方打了好几仗，谁也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可皮鲁斯是劳师远征，粮草供应出现问题，而罗马人却得到了迦太基人充足的支持，只得班师回朝。 这次战争极大地壮大了罗马人的声威，北地中海沿岸的许多城邦和部落纷纷和罗马结盟。 虽然罗马人深知这种纸面上的结盟毫无意义，但是在强敌林立的地中海，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得多。 在这些盟友中，最为强大的是迦太基。 我们在前一章曾提到过它，现在我们就着重看看罗马和迦太基之间发生的故事。 迦太基人生活在北非地区，也就是现在的突尼西亚一带，很早之前，他们听命于腓尼基人，但是自从亚歷山大大帝消灭了腓尼基之后，迦太基人取代了腓尼基人，一举成为地中海的海上霸主，因为他们从腓尼基人那里学会了先进的造船技术和海战经验，所以他们在希腊半岛、西西里岛、撒丁岛、科西嘉岛甚至西班牙都建立了殖民地。 形势对迦太基人显得很有利，似乎他们一统地中海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但是，迦太基人都是天生的商人，他们很懂得经商，却从没有学会长远地经营自己的城邦。他们耽于自己优越的生活，纵情于声色之中，满足于从生意往来之中捞得大把金银，然后极为慷慨地花在娱乐场中。 迦太基的年轻人嚮往着能进入城邦议会，但是那里每天上演的却是大打出手的闹剧，可是迦太基人乐得往里面挤。每天议会里的争斗往往成为市民们闲聊时的主题。 没有人，或者很少有人愿意从军，所以迦太基人从周围的部落里徵召战士，可是他们从骨子里又看不起这些"野蛮人"，而这些僱佣军看重的只是金钱，他们往往在战斗最紧要的关头，埋头在死人身上掠夺财富。 但是罗马人与他们不一样，罗马人热爱自己的城邦，乐于为它献出生命，罗马人甚至把整个亚平宁半岛看成自己的孩子，愿意不顾一切地保护它。 这也许是两个政权的最大区别，其实我们也可以从中看出它们的未来。 公元前264年的某一天，一个可怕的消息传到了迦太基议会，罗马人在西西里岛对岸集结了大量的军队，并且让希腊人帮他们造了大量船只。看起来意图十分明显，罗马人想图谋富裕的西西里岛。 第10页 不过，让迦太基人稍稍放心的是，西西里岛与亚平宁半岛之间还有一条小小的海峡，只要将战船守在那里，罗马人就无计可施，而在海上，迦太基向来找不到对手。 但是，当海战打响后，迦太基人才发现自己太乐观了。 迦太基人进行海战的策略是用船只坚硬的前部去撞对手的船腹，这个策略确实很高明，但是罗马人发明了一种机器，它就像一台起重机一样，有一条长长的铁臂，尖上还有一个大铁钩，当两船靠近时，迦太基人的船只往往就会被勾住，再也动弹不得，罗马士兵跳上来，于是海战实质上变成了短兵相接的陆战，所以迦太基人被打得大败。 整个西西里岛落入了罗马人之手。 但是罗马人意犹未尽，罗马军队由两位执政带领，向北非进发，但是迦太基城的坚固超出了他们的想像，迦太基人趁罗马人立足不稳发动反攻。两位罗马执政，一位战死，另一位则成了战俘。迦太基人梦想着夺回他们的天然粮仓西西里岛，于是一位年轻的军官走上了歷史舞台，他的名字哈尔米卡。他的出现使战事日渐平稳，罗马人的攻势也大不如前，不过，聪明的罗马人知道一时无法打败哈尔米卡，所以调头去打其他迦太基军队，而哈尔米卡也不时出兵扰乱罗马人的后方。 这一战打了整整二十三年，就在双方灯尽油枯时，迦太基议会的元老们决定认输。从此西西里岛正式划归罗马。而罗马人后来趁迦太基发生僱佣军叛乱，把撒丁岛纳入腹中。 哈尔米卡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局，一时心灰意冷，于是带了一支军队远走西班牙，建了一个新迦太基城。 但是有一次与当地部落交战时，哈尔米卡掉入洪流中，这位生平从没打过败仗的迦太基将军却不是洪流的对手，当属下把他捞起来时，发现他已经气绝多时。 不过，也正是他的死，使他的儿子汉尼拔走到台前。 他决心要为迦太基收復失地，并攻下罗马城。 当罗马人听说这消息时，在海滨地区张网以待，他们认为汉尼拔只有这条路可走。 但是汉尼拔带领十万人从西班牙出发了，他的军队翻过阿尔卑斯山，虽然到达义大利平原时只有不到一半人马，但是仓皇应战的罗马人在特拉西美诺湖附近几乎全军覆没。 罗马城近在眼前，如果汉尼拔果断进攻，罗马人根本就无法组织军队抵挡，但是这位迦太基将军却想联合义大利部落孤立罗马，然后不战而胜。 罗马人获得了宝贵的时间，他们很快组织了一支军队，由执政费边带领，另一方面从海路封锁迦太基对汉尼拔的支援，还四处活动，瓦解汉尼拔与义大利人的同盟。 费边是个文官，对于军事不在行，所以他根本不和汉尼拔正面作战，而只是不时地出动小股部队骚扰。 不明形势的罗马市民倒是想尽快把迦太基人赶走，所以费边被调回，另外两位年轻执政当上了部队指挥，他们马上决定和军队人数只有自己一半的汉尼拔决战。 罗马人对这一仗相当乐观。 但是结果却让他们大吃一惊，八万罗马军队被四万迦太基军队全部消灭。 罗马人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推举一个年轻的军官为执政，他就是西皮阿。 西皮阿也没有正面和汉尼拔作战，而是渡海进攻迦太基本土，结果打得兵临城下。迦太基议会慌了，召回了汉尼拔的军队。这是一个致命的决策错误，因为它让罗马人可以放心地进攻了。 在一个名叫扎马的小村庄附近，双方摆开了阵势。但是这一次，汉尼拔输了。他生平只输了这一次，但这一次却最为致命。 汉尼拔被迫逃到小亚细亚，迦太基再一次割地赔款，西班牙的殖民地落入了罗马人之手，迦太基只剩下北非的弹丸之地，所以它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当罗马人逼死了汉尼拔，消除了地中海四周的一切隐患之后，对迦太基的总攻开始了。这完全是一次屠杀，罗马的战争巨轮辗过了迦太基城，只剩下一片瓦砾。 在和汉尼拔作战期间，罗马平民奋勇参战，所以罗马元老院决定给予他们政治上更多的权利，而且改善了他们的经济条件。除此之外，义大利人也被授予罗马公民权，这是一种聪明的笼络手段，可以确保义大利人在汉尼拔那样的敌人入侵时不会和外敌勾结。 在随后的地中海沿岸的小规模征服战中，罗马取得了节节胜利，两个着名的将领也从中脱颖而出，一个是苏拉，另一个是马略。他们手中都掌握着一支强大的军队，同样在战场上令敌人胆寒，但是彼此仇视。如果不是东方的一个小国的国王米特里达提斯，想建立又一个亚歷山大帝国，从公元前88年开始驱赶和屠杀在那里经商和生活的罗马人与希腊人，真不知道他们二人的争端要到何时结束。 二人都想领军讨伐黑海边的敌人，藉此壮大自己的势力，但是相比平民出身的马略，贵族出身的苏拉与元老院元老的关系更好，所以苏拉赢得了这次权位之争，而马略只得逃往非洲。然后趁苏拉远征亚洲，杀回罗马，逼元老们推举他当执政。但是马略此后不久竟然暴卒，他的军队也如鸟兽散。 苏拉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打败米特里达提斯，然后迅速回到罗马，清除了马略的党羽，整个罗马城再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被封为"独裁官"，其权力和后来的罗马皇帝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苏拉没有做皇帝的野心。他做了四年"独裁官"，把权力交还给元老院，一心去种他的白菜去了。 第11页 苏拉一隐退，罗马军权又散落在几个人手中。其中一支掌握在苏拉的好友庞培手中，上一次苏拉因为急着回来平定罗马，所以没有完全消灭米特里达提斯的军队，所以他又捲土重来，这一次庞培把米特里达提斯打得溃不成军，而且逼得这位野心十足的国王服毒自杀。 另一支军队掌握在尤利乌斯?恺撒手中，他一直在西班牙与当地人作战。 第三支军队驻扎在义大利本土，由克拉苏率领，这个人并没有杰出的军事才干，不过他是个大商人，能够为罗马军队弄到足够的粮草。真正使他声名在外的是镇压斯巴达克起义。公元前73年，起义爆发了，起义军的领袖是一个奴隶，名叫斯巴达克，他打出反对罗马的旗帜之后，许多奴隶都投奔了他。但是在公元前71年，他的军队落入了克拉苏和刚从亚洲回来的庞培的包围圈中，起义军被消灭，斯巴达克本人也战死沙场。 庞培领头组织了一个三头执政制度，由他们三人轮流做执政。由于生性孱弱的克拉苏和庞培关系不错，所以庞培自认为恺撒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不久，克拉苏竟在一次远征中死去，现在罗马的局面成为庞培和恺撒二虎相争。 恺撒此时声望不及庞培，可是他很有办法，他领兵征服了高卢地区，也就是现在的法国一带，然后向东进发，把罗马的领土扩大到莱茵河西岸。随后挥兵北上，渡过了一条海峡，来到了英格兰。他在英格兰留下一支军队，并在北部修了围墙，防止出没无常的山地野人（苏格兰人）南下洗劫。 其间，恺撒也不是战无不胜的，当他东进时，在莱茵河附近遇到了生平仅见的对手日耳曼人，恺撒和日耳曼人打了好几仗，竟然没有讨得便宜，但他在罗马人心目中的地位还是迅速蹿高。 就在这时，从罗马传来消息说，庞培要当"终身执政"。恺撒大为光火，领兵杀回了罗马，庞培自知不是恺撒的对手，于是逃到希腊，随后又逃到有着众多拥戴者的埃及，但是刚一下船，还没有见到自己的拥护者，庞培就被埃及国王杀死。 恺撒为了剷除庞培的党羽，进军埃及，但是没有想到埃及人和庞培的拥护者一起进攻他的大营。不过，幸运的恺撒逃过一劫，当他稳住阵脚时，在战场上就没有对手了。他把埃及国王赶进了波涛汹涌的尼罗河，然后让这位年轻国王的妹妹当上了国王，她就是克里奥帕特拉。她无比敬仰恺撒，于是以身相许，还为他生了个儿子。 又经过多年的南征北战，为罗马掠夺了一大片领土之后，恺撒于公元前46年回到罗马。元老院对于他的丰功伟绩赞嘆不已，竟任命他当十年的"独裁官"。 这是一个致命的举动，但是如果要判定它对罗马人来说是福是祸，我们一时也难以说清楚。 元老院很快就发现恺撒成为了他们共同的敌人，恺撒的独断专行让他们手中的权力一点点地流失。更难以忍受的是，恺撒竟然想把罗马公民权推广到海外殖民地去，这意味着他们再也不能无法无天地强取豪夺，财富也就会从他们手中一点点地流失。终于，几个大胆的元老秘谋干掉恺撒，而其他人则表示沉默。 公元前44年3月的一天，恺撒去参加元老院的会议，事前已经有人向他通风报信说，元老院要对付他。可是恺撒这一次太大意了，他认为那帮傢伙只是一些摆弄唇舌的乌合之众，根本就没有胆量向他叫板。 但是他真的太大意了，元老院那些人的确没有能耐也没有胆子和他正面交锋，但是他们找了几个很不错的替死鬼，领头的是布鲁图斯和卡西约，他们原来都是恺撒的亲信。当布鲁图斯的短刀无声地刺入恺撒的胸膛时，恺撒脸上一片痛不欲生的神色，因为布鲁图斯是他的私生子。 这两个杀人兇手随即宣称他们的行为是为了维护共和，并且在元老院的帮助下，各自弄到了一支相当强大的军队，占领着马其顿和叙利亚，在那里作威作福。 恺撒虽然死去，但是他的巨大身影仍然笼罩在元老们头上。他的军队仍然强大无比，仍然对元老院虎视眈眈，要求他们处理兇手。元老院当然不想这么做，也无力这么做。 终于，恺撒的助手安东尼、骑兵队长雷必达，还有恺撒的甥孙屋大维结成了同盟，这就是所谓的"后三巨头"，他们共同举起了復仇之剑。 应该说，在这一同盟刚刚结成之时，安东尼是三人之中最为强大的，因为他盘踞于高卢地区，而这一地区正是恺撒苦心经营的所在，他一死，他的军队便全部落入了安东尼之手。但是安东尼明显没有长远的战略眼光，这也正是他最后被屋大维逼死的原因。 安东尼接手恺撒的军队之后，元老院马上要求他把军权上缴，安东尼拒绝了，可是他也没有要元老院交出兇手，这就使他陷入了元老院和恺撒派的夹缝之中。 当屋大维打出了惩办兇手的招牌之后，恺撒忠心的老部下纷纷离开安东尼，投靠到屋大维帐下。 在正式攻打布鲁图斯和卡西约之前，屋大维处理了罗马城内所有和谋杀案有关联的人，一时间，罗马城人人自危。 等内患清除之后，三巨头的军队向两位兇手的盘踞地开去。卡西约和布鲁图斯都是玩阴谋的高手，但是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他们不是身经百战的三巨头的对手。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们先后兵败自杀。 第12页 正是在这段时间之内，屋大维的军事实力空前强大起来，现在他的对手只有安东尼和雷必达，不过，雷必达不用担心，他始终是个骑墙派。 如果安东尼真正地和屋大维打上一仗，鹿死谁手还真难说，可是这时候他狂热地爱上了恺撒的老情人克里奥帕特拉，所以无心恋战。这个女王看到真正能保护她的人不是安东尼，而是屋大维，于是派人散布谣言说自己已死，这条谎言害得安东尼自杀。 但是女王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屋大维不是恺撒，也不是安东尼，而是屋大维，他对女王的美色毫不动心，还把她逼死。 现在轮到雷必达了，这个人倒也识趣，主动交出了兵权。 现在没有人能够阻止屋大维做任何事情了，如果他想做的话。 公元前27年，元老院要尊封他为"奥古斯都"，屋大维没有拒绝，他成了第一位罗马皇帝。 同样是独裁者，屋大维并没有步恺撒的后尘，因为他让罗马人的生活过得更好，让他们更多地参与政治活动，并且把罗马公民权更大限度地扩大到外省。 罗马，终于成为了一个东到莱茵河、西到地中海，北及英格兰、南到北非的横跨三大洲的大帝国（罗马在小亚细亚半岛建有殖民地）。 从那以后，欧洲许多内陆河都出现了从罗马城开出的商船，它们游荡于欧洲内陆，把罗马人精美的食物和手工艺品带到各地，然后又把各地的特产带回罗马。 奴隶们不分昼夜地修筑马路，突然有一天，远在高卢的罗马人发现只要坐上四轮马车，几天时间就可以回到罗马。 长长的沟渠把远处的清泉带到许多荒蛮之地，使那里成为瓜果之乡。 虽然在遥远的北方，不时有海盗船只袭击商船，但是罗马城在众口相传之中早已经成为人间天堂。 肉体上的奢华往往是精神腐烂的外在表现。 罗马人不再谈论为国捐躯，因为四海之内一片安宁。角斗场每天都有惊心的节目，歌剧院不时上演小妇人津津乐道的悲剧。现在人们把大量的时间用来品评食物、酒水，还有从东方运来的丝绸。 如果一个罗马人声称要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骑士，那么准会有人骂他脑袋有问题。 反正有那么多黑奴，还有那么多身材高大的"金髮野兽"，只要他们在，罗马人似乎就用不着担心安危。 他们的城池被称为"永恆之城"。 然而，世界上没有永恆。 一个国家，一个王朝，想要在歷史上立足一千年，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何况永恆呢？ 几百年以后，罗马帝国一个名叫君士坦丁的皇帝突然发现罗马城已经成为一个腐败堕落的垃圾场，充斥着酒鬼与妓女。如果他的皇室定居在这样一个地方，迟早会沦为街头流氓，于是他决定搬出去。他的眼光不错，选择了欧洲和亚洲之间的门户拜占庭，并且以自己的名字为它重新命名--君士坦丁堡。 也许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一选择竟成为他的子孙受难的根源。 如果你很富有，在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可以平安无事，但是一旦你失去这种能力，打着各种旗号的强盗就会频频光顾。 几百年后，君士坦丁的子孙们叫苦不迭，因为来自西亚沙漠和欧洲的各路人马都把君士坦丁堡当成一夜暴富的好地方。 君士坦丁死后，他的两个儿子瓜分了罗马帝国。以罗马为统治中心的叫西罗马帝国，以君士坦丁堡为统治中心的叫东罗马帝国。 现在罗马人真正体会到了日薄西山的凄凉。 他们在西班牙和高卢的外省也纷纷独立，罗马船只只要驶出义大利本土，就会成为被抢劫的目标。 有一天，罗马城内流言四起，说来自东方的一个野蛮部落向罗马城杀来，一路之上战无不胜。后来更确切的消息也传来了，那些野蛮部落同属于罗马人从来没有真正征服过的日耳曼人。这些人在他们的首领亚拉里克的带领下，没有太费劲就攻入了罗马城，不过他们只是要了一些钱就扬长而去，这是公元 410年的事情。 后来，同样是日耳曼人的汪达尔人也攻陷了罗马城，这些人可不像亚拉里克那么客气，他们不但又杀又抢，还放了一把火，把整个罗马城化为了灰烬。以至于后来的人们一谈起汪达尔人无不色变，称他们为"毁灭者"。 公元475年，一个日耳曼军团的首领把罗马帝国皇帝罗穆路斯?奥古斯都推下皇座，西罗马帝国正式灭亡。 至于东罗马帝国，因为躲过了这次民族大迁移，所以又苟且了上千年。不过，自从那些罗马人迁到君士坦丁堡之后，似乎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他们把希腊语当成官方语言，从意识形态上来说，他们已经不是地地道道的罗马人了，所以说真正的罗马帝国在5世纪中叶已经死去。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些醉心于復兴罗马的人却不断地借各种手段让罗马帝国以各种名目冒出来招摇过市，以至于在一千多年以后的俄罗斯宫廷，还有人把罗马帝国挂在嘴边。其实，那只不过是君士坦丁堡皇族的一个后裔嫁给了俄罗斯人的头头罢了。 第4章 耶稣与穆罕默德 在记述公元1世纪歷史的任何典籍之中，我们都找不到关于耶稣的任何只言片语，但是现在，却有数以亿计的人在信奉着他和他的宗教。 第13页 他的事迹在他的信徒之中口口相传。 我们能在这里讲他的故事，得益于一本小册子，那就是《福音书》。 他是巴勒斯坦的一个犹太木匠的儿子，天生聪明，难能可贵的是，他在公元1世纪就提出了人与人之间平等的思想，他的这些说法受到了希伯来人的欢迎。但是巴勒斯坦的犹太教长老却认为这个年轻人的言论是危险的。 一场小规模的叛乱发生了，这次事件的导火线好像就是这个年轻人的异端邪说。此时统治巴勒斯坦的罗马总督名叫彼拉多，他似乎对这个年轻人还抱着一点点同情，甚至还想保护他。 但是想要平息这次叛乱就得牺牲他。 所以，在彼拉多的默许下，他被送上了十字架。 这个年轻人名叫约书亚，也就是后来人口中的耶稣。 其实罗马人向来对于信仰很宽容，只要你不聚众闹事，他可不管你宣扬些什么。 约书亚死后，犹太教长老心满意足了，所以罗马人并没有再打击他的宗教。 年復一年，基督徒越来越多。 他们四处宣扬人与人之间要平等互爱；他们并不敛财，而是把财富分给需要帮助的人；他们不在乎俗世的苦难，只追求内心的安宁。 罗马统治者对这种虚无缥缈的言论一笑置之。 突然有一天，基督徒突然强大起来，他们甚至选出了自己的头领，即主教。圣徒彼得来到罗马之后，成了第一任主教，至于他的继任者，甚至被称为"教皇"。 基督教宣称只有上帝才是真正的神，其他的神都是冒牌货，这明显与罗马人的宗教政策背道而驰。 在罗马境内，许多地方都发生了冲突，事情渐渐走向不可收拾的地步。 许多基督徒死在屠刀之下。 但是在这种战场上，屠刀不是信念的对手。 4世纪后半叶，罗马皇帝君士坦丁皈依了基督教，并且接受了洗礼。 藉助官方的支持，基督教像野火一种迅速烧遍了整个罗马帝国。 但是，一旦基督教走上"国教"宝座，就变得很不宽容，其他的信念、其他的宗教，就像当年的基督教一样，遭到了无情的打击。 基督教"惟我独尊"的时代似乎已经到来。 在欧洲，的确没有任何另外一股宗教势力能和基督教相抗衡，但是这股力量在亚洲出现了，值得玩味的是，那里也是基督教兴起的地方。 这个宗教就是伊斯兰教。 所以，当基督教和伊斯兰教斗得你死我活时，其实只是两种源自亚洲的意念的相互噬咬。 和耶稣一样，穆罕默德同样出身低微，他年轻时曾随着骆驼商队游歷了整个阿拉伯半岛。后来，他娶了一位富有的寡妇，结束了流浪生活。公元610年左右，他突然在麦加宣称自己是安拉的使者。起初，他的邻居们以为他犯了病，所以没太在意，但是不久他们对穆罕默德感到厌恶，合谋要杀掉他。 在听到消息之后，穆罕默德和几个忠心的信徒只得逃走，来到麦地那，这一年是公元622年，在麦加信徒很少的穆罕默德发现在麦地那可以找到大批追随者。 可以说，这一年是穆罕默德人生的转折点。这一年也是回历纪年的开始。 七年之后，穆罕默德手中掌握了一支强大的军队，他四处出击，战无不胜，到他死去的那年，即公元632年，整个阿拉伯半岛已经基本统一。 穆罕默德的继承人并不满足于一个阿拉伯半岛，他们先后向东和向西攻打伊朗的萨珊王朝和拜占庭帝国，甚至把埃及也纳入自己的版图，此外，伊斯兰战士跨过直布罗陀海峡，侵入西班牙，并把刀锋指向欧洲内陆，直到被当时的军事天才查理?马特在现在的西班牙和法国边境地区打败，才收住脚步。 不过，整个西班牙成为伊斯兰圣战士的囊中之物，他们在那里的统治一直延续到1492年，也就是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的那一年。 到此为止，两大意识形态的阵营的对抗已经开始，此时，伊斯兰教势力处于全盛时期，但是三百年后，基督教的远征军开始反攻。 第5章 法、英的崛起与纷争 相信现在要你在地图上找到欧洲不是一件难事了。在欧洲的最西边，是一个半岛，上面有两个国家，分别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由此向东走，就到了法国，法国以东是德国，德国以东是波兰，由波兰再向东，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俄罗斯。 当然，整个欧洲不会仅仅只有这几个国家，比如德国和法国之间就有一个我们以后会着重讲到的国家荷兰，法国的正北方，和法国隔海相望还一个国家，那就是英国。 这些国家，在欧洲歷史，甚至在世界歷史上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所以，如果朋友们能记住它们的位置，那么我们下面的故事讲起来就要方便得多。 故事还得从罗马帝国走向灭亡开始。 时间是公元5世纪。 地点是义大利以北的高卢地区。 罗马人修筑的马路上仍然车轮滚滚，各种罗马式样的商店标志物仍然迎风飘扬。 突然有一天，一群身材高大、英勇无比的日耳曼人出现在高卢地区。他们四处攻打罗马人的城池，掠夺他们的土地，最后竟把不可一世的罗马人赶出了高卢。这群日耳曼人自称法兰克人，他们有一个很能干的头领，名叫克洛维。 第14页 克洛维刚刚在高卢站稳脚跟，当年攻下罗马城的那一股日耳曼人也来了，不过，他们的好运走到了尽头。克洛维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正式占领了整个高卢。 克洛维不甘心只做一个部落首领，所以他建立起一个王朝，名叫墨洛温王朝。 克洛维不仅有勇,而且有谋,当他发现基督教在罗马帝国的故土上声势越发浩大时,认为可以利用,于是率众皈依了基督教,所以当他攻打某座城池时,城内的基督徒往往大开城门,让克洛维不战而胜。 除此之外，克洛维还把征战得来的大部分土地分给亲信、教士，不过，这些人死后，其土地还是得还给国王，虽然如此，这已经是封建制度的萌芽了。 数年之后，整个高卢已经落入克洛维之手，就在这一连串征服过程中，克洛维发现自己被看不见的敌人完全征服了，那就是高卢文化。相比日耳曼人，高卢人要进化得多，所以当日耳曼人征服高卢时，在无形之中，学习了他们的生活习惯，掌握了他们的语言，他们摒弃了自己的日耳曼语，讲起了拉丁语。 这也就是法兰西民族的萌芽。 克洛维死后，他的子子孙孙孱弱无比，一个比一个对政治更没有兴趣，结果政权落在了宫廷总管，即"宫相"手中，后来，这一职位竟成为世袭制。 查理?马特，就是那个将伊斯兰战士挡在高卢外的英雄，使得墨洛温王朝的国王成了真真正正的傀儡，不过，在有生之年，他并没有结束墨洛温王朝的寿命，完成这一工作的是他的儿子丕平。 这个丕平身材矮小，但是志向却很远大。 除了有野心，丕平还是个相当不错的政治演员，他并没有直接废掉墨洛温王朝的末代国王，而是请问教皇，由于国王不理政事，他这个宫相应该怎么办。 要知道，此时的欧洲尚有许多地方没有安定，在那些未开化的山区，基督教仍然是被攻击的对象，所以教皇也急需强有力的支持，于是他一脸严肃地说：谁为法兰克操劳，谁就是他的主人。这个回答正合丕平的心意，所以丕平名正言顺地结束了墨洛温王朝，开创了加洛林王朝。 这一年是公元751年。 此后，加洛林王朝的运气似乎很不错，几乎每次打仗都会大胜而归，但是真正让加洛林王朝史无前例地光荣的是丕平的儿子查理。 这个查理，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查理大帝。 查理之所以能声名显赫，和当时的教皇利奥三世不无关系。 这位教皇惹了一身麻烦，有人说他道德败坏，还有人说他出卖圣职，总之，罗马城到处都是他的敌人。 公元799年4月的某一天，这位教皇正和随从在大街上行走时，突然冲出一群贵族，他们把利奥三世按在地上，痛打了一顿。有传言说教皇还被割了舌头，挖了眼睛，不过事实证明，他只是眼睛受了重伤，还没有瞎掉。利奥三世逃到了查理那里，要求查理为他惩治兇手。 一直以来，查理都梦想着能够踏上罗马这块带着传奇色彩的土地，刚好利奥三世为他提供了这种便利，于是查理亲自护送这个可怜的教皇回到罗马。这一年的11月，查理的军队到达罗马，他惩治了兇手，并且派亲兵如影随形地保护教皇。 公元800年的圣诞节清早，查理带领随从进入圣彼得大教堂，他准备和利奥三世一起举行弥撒。庄严的宗教仪式顺利进行着，就在弥撒即将结束时，利奥三世突然把一顶金光灿灿的王冠扣在了查理头上，然后高唿颂词，宣称查理是"查理?奥古斯都"，也就是罗马帝国皇帝。 大家都知道，此时的君士坦丁堡，还有一个东罗马帝国呢！东罗马帝国的皇帝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心里肯定不会好过，不过，此时的东罗马帝国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来兴师问罪呢？ 就这样，加洛林王朝的国王查理摇身一变为查理大帝。 而罗马帝国，特别是西罗马帝国，以这种徒有虚名的方式，在加洛林王朝身上借尸还魂。 查理大帝东征西讨，他的战车就像野火一样卷过整个西欧。 这个战绩光辉的老人于814年死去。 几十年后，他一手打下来的江山被他的三个孙子瓜分。 其中秃头查理分得了加洛林王朝西半部分，这也就是现代法兰西的前身。 但是秃头查理比不上他爷爷那样英武，他的王朝危机四伏，除了自己的一小块土地，其他大量国土落入一些公爵的手中，他们名义上服从国王，但实际上阳奉阴违。 所以，当北欧海盗攻打法兰西时，秃头查理竟组织不起一支像样的军队。 而他的子孙比他更孱弱，他们竟然把诺曼第一带的土地"赐给"这些无恶不作的海盗。结果，这些海盗就成了名正言顺的诺曼人，还建了一个小公国。 当诺曼人一不小心成为后起的英格兰王国的主人时，法兰西人和英格兰人之间竟成水火之势。 1154年，安茹伯爵亨利被立为英格兰国王，他在法国的领土竟超过法国国土总面积的一半。 法国人当然不能漠视自己的国土长期被海峡对面的敌人占据，一场关乎法国生死存亡的斗争拉开了帷幕。 法国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而英格兰人呢？ 在讲述法、英之间长达几百年的你死我活的战争之前，我们有必要花点时间讲一讲法国的这个强大的对手。 第15页 在法国正北方，有一条长长的海峡，现在人把它称为英吉利海峡。水性好一点的人能够从这边游到那边。 当年，恺撒到达海峡南岸时，弄了一些小木船，然后他和随从就坐着船到了彼岸，恺撒把他新发现的这块土地纳入了罗马版图。 后来，当恺撒返回罗马时，留下了一批人马，驻守自己的新疆土，还在北方修了一条几百英里长的城墙，以抵抗不时南下侵扰的野蛮人。 但是，为数甚少的罗马人似乎统治不了这块新土地，于是他们从欧陆招来了一些不知疲惫的战士，即盎格鲁-撒克逊人。 但是有一天，一个可怕的消息传来，罗马城被东来的野蛮部落攻陷了。 接着，流言被事实证明了。 以往定期来往于英格兰和罗马之间的船只不见了。 留在英格兰的罗马人再也吃不到可口的地中海水果了。 日渐严重的思乡情结和当地越发不可收拾的局势使他们产生了退却情绪。 终于有一天，不列颠土着发现不可一世的罗马人不见了。 他们再次成了这块土地的主人。 然而，更多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进入了这块土地。 土着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些外来者的对手，所以只得退守北方苦寒之地。 但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并没有团结起来，反而你争我夺，大打出手。 机会终于落在了诺曼第公爵威廉手中。 1066年，他带兵赶赴英格兰，将一盘散沙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打得落花流水，一举成为英格兰的主人。 就这样，法国国王的封臣威廉竟成为英格兰国王，而且他的土地比他名义上的主人要辽阔得多。 歷史真是有趣，当年靠袭击船只度日的诺曼人的后代竟堂皇地成为一国之君。 而威廉的主人只能靠着王城附近的一小块狭长的土地聊以度日。 这种反差使得英法之间形成剑拔弩张之势。 但是法国人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有自知之明，他们现在还不是英格兰人的对手。 但是一百多年以后，时机成熟了。 一个无能之徒约翰坐上了英格兰国王的宝座。 他的对手是野心十足的腓力二世。 腓力二世藉口约翰没有按时纳贡，要剥夺他在法国的一切土地。 战争如腓力二世所料想的那样爆发了。 约翰不是腓力的对手。在他的手中，英格兰几乎失去在法国的所有领土，只剩下西南的一小块。 此时是13世纪中叶。 事情远远没有终结，反而是新一轮战斗的开始。 又一个一百年过去了，两个野心十足的傢伙各自统治了英格兰和法国，他们就是爱德华三世和腓力六世。 他们又心照不宣地找了个藉口，随后就摆开了阵势。 此时是1337年，谁也没有想到这一仗一打就是一百多年。 战争开始后，爱德华三世一帆风顺，他採用南北夹攻的战术，把法国人打得溃不成军，甚至法 国国王都当了战俘。 法国人只得求和，他们又是割地又是赔款，才把国王换回来。 而胜利者爱德华三世竟然要求当法国国王。 腓力六世回国之后很快死去，他的儿子查理当上国王，这位年轻有为的国王趁英格兰内乱，又把英格兰人占领的土地大部分都夺了回来。 然而，当查理死后，法国发生了内乱，英格兰人又捲土重来，这次他们来势汹汹，还攻下了法国首都，然后集结兵力，主攻奥尔良。 这座城市是法国的心脏，如果它失陷，那么整个法国也就基本上落入英格兰人之手。 欧洲歷史，甚至世界歷史上最奇特的一幕出现了，谁也没有想到，拯救奥尔良，甚至拯救整个法国的重任竟落在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姑娘身上。 她就是圣女贞德。 贞德和千千万万法兰西农村姑娘一样，也是一个忠诚的基督徒，她一直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她相貌平庸，身材粗短，由于她来自奥尔良近郊，因此当时法国人都称她为"奥尔良姑娘"。 她一出世就在动盪不安中度日，因为她的家乡也落入英国人之手。 面对外敌入侵，她表现出了与常人不同的非凡勇气。 1429年1月，她费尽艰辛找到当时躲在山区的查理王子，要求得到一支军队，去解救奥尔良。 查理王子当然不相信这个小姑娘。 但是当贞德宣称是上帝让她这么做时，病急乱投医的查理王子相信了她，还给了她一小股人马。 1429年5月，贞德来到奥尔良，向英军发动勐攻。 令人吃惊的是，平时英勇无比的英军竟像不会打仗一样，在贞德面前败下阵来。接着英军统帅也当了战俘。 此后，她越战越勇，收復了大批国土。这年7月，在贞德的要求下，查理王子做了国王，史称查理七世。 此时的查理七世还是一个眼光短浅的年轻人，他想见好就收，没有借这个好势头一举将英格兰人赶走。 结果，此时声名大振的贞德在一次援助行动中落入了与英军合作的勃艮第党人之手。 两年以后，贞德被当成女巫活活烧死。 二十五年以后，她的名誉才得到恢復。 近五百年以后，她被称为圣徒。 第16页 这里有一个很有趣的问题，贞德真的是受到了上帝的指示吗？ 要想弄清楚这个问题，我有必要把贞德接受审判时所说的话罗列出来。 1431年2月，审判贞德的法官急于想让贞德承认是巫术给了她灵感，有一次还诱骗她承认自己长期服用迷幻药，但是贞德对此作了明确的否定。 有一次，贞德在接受审判时谈道："我听到声音在我的右边响起??如果没有一道光亮时，我很少听到这种声音。当声音响起时，光亮总是来自声音那一边，通常是一道强光。"贞德还说，上帝的圣徒以小斑点的形式出现在她的面前，数量非常多，尺寸非常小。从审判的角度来看，贞德的供词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如果我们试着从医学的角度进行分析，不难看出其中的问题。 首先，贞德承认她所听到的"上帝的启示"总是来自右边，而且与声音相伴的强光也总是在右边出现，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设：贞德右耳其实患有一种类似于耳鸣的病症呢？另外，从她的供词来看，她的右眼很可能也有疾病。 可惜以当时的医学水平，根本就无法对贞德的情形作一个定论，因此我在这里也只能作以上大胆的推测。不过，在这个故事中，贞德患的到底是什么病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坚信自己听到了上帝的声音，要她去拯救法兰西。她对自己的使命如此坚信，以至于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民众爱国运动。 也许，贞德的行为是其眼疾、耳疾、心理暗示以及其强烈爱国心共同作用的结果。 也许是贞德的死刺激了查理七世，这个年轻人在几年时间内变成了一个果敢的明君。他连年征战，把英格兰人赶出了法国国土。 到他儿子路易十一时代，法国国王的敌人只有那个将贞德抓住的勃艮第党人的头子"大胆查理"了。不过，路易十一没有明刀明枪地攻打他，只用了一个借刀杀人计就为贞德报了仇。 从此，整个法国全部落入了强大的国王手中。 法兰西民族也开始在世界歷史上崭露头角。 法兰西文化也开始迈出影响全世界的第一步。 第二部分 如果当初恺撒的大军越过了莱茵河，那么我们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就会简单得多，但是恺撒失败了，就连他那不可一世的继承人屋大维也失败了。屋大维曾经向"金髮野兽"的这块神奇的土地派出一支征服大军，但是落入了圈套，结果在黑森林被杀得片甲不留。 第6章 挣扎于君权与教权 夹缝中的德意志 如果当初恺撒的大军越过了莱茵河，那么我们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就会简单得多，但是恺撒失败了，就连他那不可一世的继承人屋大维也失败了。屋大维曾经向"金髮野兽"的这块神奇的土地派出一支征服大军，但是落入了圈套，结果在黑森林被杀得片甲不留。 从此以后，罗马帝国的皇帝再也没有勇气染指这块透着神秘的土地。 这些"金髮野兽"就是日耳曼人。 他们来自亚洲，但是他们为什么西迁，却无人知晓。 他们组成数不清的部落，而且相互攻伐。 后来，罗马人日渐孱弱，日耳曼人大举西进的时代到来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们前面已经讲过，日耳曼人成为了现在的义大利、西班牙、法国、德国这么一大片土地的主人。 但是，查理大帝的孙子把它瓜分了。 他的长孙日耳曼路易分得了东部的大片土地。这也就是我们要讲的德意志王国的起源。 但是，从最初开始，这块土地就处于四分五裂之中。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块既充满传奇色彩，又不无悲情色彩的土地吧！ 由法国向东，就步入了这块土地。这是一块平原，还有两条着名的河流过，即莱茵河和易北河。 这里的生活既不太安逸，也不太艰难。 一方面，这块平原可以让日耳曼人衣食富足，四季分明的气候让他们既乐于劳作又勤于思考。 另一方面，这块土地又危机四伏，它的东面还有一些身材高大且无比勇勐的斯拉夫人，而它的西面住着被罗马人统治的高卢人，他们随时有可能在罗马人的授意下东进。 这种处境使得日耳曼人不安于现状，所以一旦时机成熟，就举兵西进。 但是这个民族的游牧天性又无法让他们真正团结在一起。 日耳曼路易死后，德意志王国的权柄几经周折，落在了来自萨克森的一个领主手中，后来人们称他为亨利一世，这个人有一肚子野心，但是手段不高明，一天到晚找领主要粮要钱。虽然把国土面积扩大了一些，但是弄得所有人都不太满意。 他的儿子鄂图一世眼光似乎比他要远大得多，他看到这样南征北战收效甚微，于是想独闢蹊径。 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从他的日耳曼人祖先那里学到了一招，那就是借教皇的名义收復人心。 上天似乎很眷顾他，很快就赐给他机会。 大约公元960年左右，罗马教皇向他发来求助信号，鄂图一世认为机不可失，就马上带兵攻下罗马城，处理了教皇的敌人。这个教皇一时冲动，就把他封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其实，当时的神圣罗马帝国一点也不神圣，而且和罗马帝国也扯不上丝毫联繫。只不过是一个日耳曼部落大同盟而已。但是，这个奇怪的帝国却长存了八百多年，直到一个法国矮个子军官用炮火把它变成废墟。 第17页 鄂图一世的第一步是相当成功的，但是当他要求教皇皇遵从他的命令时，却被严词拒绝，此外教皇还纠合了一批人和鄂图作对，这些乌合之众当然不是鄂图的对手，很快以失败告终，随后，鄂图一世另立了一位教皇。 在神圣罗马帝国第一任皇帝时代，君权与教权之争以前者暂时胜利告终，但是当鄂图一世去世以后，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此时的基督教势力趁他去世之后德意志王国境内政局不稳，进行了大规模侵蚀，许多公爵都成了教皇忠心的拥护者，甚至连国王的废立也要得到教皇的同意。 从亚平宁半岛远远伸过来的一只手笼罩着德意志，而德意志王室就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处境中度过了整整一百年。 这时候，神圣罗马帝国的权柄落在了亨利四世的手中，他干的第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就是要和教皇一较高下。 但是此时的教皇是格里高利七世，也是歷史上一个出了名的强硬派。面对亨利的挑战，他马上作出反应，革除了他的教籍，还号召德意志各地的领主不要听从亨利。 于是，那些反对亨利的贵族纷纷响应。 接下来，亨利四世一生之中最为屈辱的时刻到来了。 由于一时之间他拿教皇没有办法，自己的皇帝宝座也有可能不保，于是他化装成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冒着风雪，在教皇门外站了好几天，才得到教皇的原谅。 回到德意志的亨利并没有死心，反而暗中积蓄力量，三年以后，也就是1079年，他宣布废除格里高利七世的教职，另立了一个教皇。后来，他统兵攻下罗马，而格里高利七世，这个曾让亨利跪在脚下的教皇，老死于一个无名小城中。 表面上，亨利取得了胜利，但是当他一死，他的继承人便只得和另一个教皇妥协，规定互不干涉，即便如此，这已经是当时可以想见的最好结果了。 正因为基督教的介入，德意志境内各领主各自为政，他们为了能当上皇帝，彼此攻伐，整个王国一盘散沙。庆幸的是，它的西邻法兰西也处于内乱之中，而东方的斯拉夫人基本上沦为亚洲人的奴隶，因此并没有从外部给德意志造成压力。 但是，三百年后，法兰西人拥有了一个统一的祖国，而德意志，为了这一局面，一直等了七百年。 1138年，霍亨斯陶芬家族成功地利用外交手段掌控了德意志，而且这个家族出现了一位和鄂图一世一样雄才大略的人物，他就是腓特烈一世，因为他长了一部红鬍子，所以人称"红鬍子腓特烈"。 这个人和亨利四世有着同样的思想：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是神立的皇帝，是上帝在人世间惟一的代言人。他的一生，几乎和鄂图一世一样不休不止地与教皇作对。他也是找了个藉口进军义大利保护教皇，也是被教皇封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在发现此时的教皇亚歷山大三世并不听从他的指挥时，也另立了一个教皇，不过，这个傀儡极其短命，不可一世的腓特烈皇帝竟然拿躲在法国的亚歷山大三世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腓特烈一世最后被小亚细亚的一条小河夺去生命后，他的"帝国"日薄西山，罗马教皇捲土重来，将整个神圣罗马帝国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后来，瑞士的哈布斯堡家族竟然得到了教皇的欢心，一举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专业户。其实，此时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族之所以能夺得帝位，正在于它一没有强大的军队，二没有雄厚的财力，所以根本就拿德意志境内的领主们没辙，所以这些领主们也极力贊成，这样他们在私下里就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这些领主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哈布斯堡家族的第一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鲁道夫一上任，就显示出了侵略本性，他不断向东用兵，结果把奥地利变成了哈布斯堡家族的私产。 此外，这个家族採用联姻手段，兵不血刃地巧取了大片土地，就连西班牙也成为其囊中之物。 一个来自瑞士山林的小家族，就这样成为在欧洲显赫了几百年的王朝，直到六百年后，才被真正统一的德意志帝国赶回老家去。 这是真正的歷史，而不是老太婆茶余饭后挂在嘴边的传奇故事；歷史当真很有趣，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热衷于打听远方的传说和谣言。 鄂图一世、亨利四世、腓特烈一世，他们个个都是举世无双的雄才，如果他们把心思花在祖国德意志身上，而不是和远在义大利的教皇较量，不是带着子弟向小亚细亚进军，那么德意志会不会像英国、法国一样早早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呢？ 但是遗憾的是，这些君王太热衷于个人权威，非要和顶着上帝的名义在太阳底下招摇的教皇比个高低。他们的成败远非个人得失，而是一个国家的前程，所以当他们各自悲壮地死去时，他们的祖国陷于四分五裂之中而不能自拔。 我不知道我这种说法是不是正确，也许，这些皇帝根本就没有"祖国"这一概念，毕竟，当初罗马人的铁骑没有越过黑森林，没有把为国牺牲、为国捐躯这些崇高的理念撒播在这片土地上，甚至整个德意志还没有形成一种官方语言，而在此时的法国，以巴黎方言为基础的法语在茶楼酒馆被越来越多的人操持，他们奔走四方，把一种不无浪漫气息的文化流传出去。 第18页 而此时的德意志，和平安宁的生活已经成为过去，肉体的劳累和心灵的失落双双紧扼住它，而它，直到六百年后，在一个铁血宰相的帮助下才透出第一次写意的唿吸。 第7章 十字军与义大利 公元7世纪，伊斯兰教势力空前强大，阿拉伯圣战士侵入西班牙，并把战场推向当时的高卢，幸好查理?马特挡住了阿拉伯人的前进步伐，这才挽救了欧洲。不过，西班牙已经落入伊斯兰教势力手中，而基督教势力在法、西边境严阵以待。也许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种局面竟然直到七百年后才被彻底打破。 旧的仇恨尚未泯灭，新的纷争已经拉开帷幕。 当罗马帝国的高楼大厦轰然倒下时，整个亚平宁半岛沉入一片死寂之中。因为只要一个人有一点野心，只要有一点号召力，只要能弄到一批人和一批武器，就能到义大利，随便找个城市发笔大财。 在有罗马警察的时代，义大利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这些警察突然从地平线上消失了，只有此处或彼处留下一摊摊暗红的血迹。 但是，巴勒斯坦木匠的儿子所信奉的宗教却在罗马废墟上耸立起来，照亮了西方的天空。 它像灯塔一样把人们散逸的心神集合起来。 于是，一艘艘船又向小亚细亚出发了，和从前一样满载而归。 威尼斯和热那亚沸腾了，码头的酒馆又重新活跃起来，水手们又投入了荒废了好些年代的海上生涯之中。 但是有一天，归来者带回来一个相当可怕的消息：小亚细亚已经落入了土耳其人手中，这些人仇恨基督徒，如果被他们抓住，将是死路一条。 此时的教皇法国人乌尔班二世也听到了消息，因为东罗马帝国的皇帝派人送来消息，说土耳其人如何兇残，如果不想出对策，欧洲的灭亡迟早会到来。 这位皇帝的话言过其实，但是却给了乌尔班二世一个自以为可以获得成功的机会。 1095年，教皇召开大会，他主要谈了两点，一是土耳其人如何如何残忍，二是小亚细亚如何如何富足，这一点读过《圣经》的人都看得出来。教皇的发言很有针对性，他一方面可以号召那些真正的基督徒，另一方面可以让那些做着发财梦的人加入远征行列，可以壮大声势。 教皇的号召在欧洲掀起狂潮，无数手工业者、无业游民和不甘贫困的农民纷纷抛妻弃子，扛着农具集合在一起，他们斗志昂扬，仿佛只要到达巴勒斯坦，就可以弄到一大笔财富。而且，他们还在胸前象徵性地缝了一个"十"字，所以被称为十字军。 这些人没有船只,只得先向东前进,然后直转南下。刚开始时，他们还能遵纪守法，但是不久粮草用尽，于是一路做起强盗来，等他们最后到达小亚细亚时，土耳其人已经严阵以待。这伙做着发财梦的傢伙最后被全部歼灭。 消息传来，欧洲人吃惊了，那些无业游民、手工业者再也不敢做发财梦了，老老实实在家乡以诚实的劳动谋生。 但是在教皇的唆使下，欧洲人于1096年又组织了一支十字军，这一回领军的都是些有勇有谋的国王或领主，主要作战力量也变成了骑士。 在讲述这一次大规模远征之前，我们得花点时间讲一讲中世纪的骑士。 欧洲人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亚瑟王的圆桌骑士，后来关于查理大帝那些忠勇骑士的传说也流传甚广，这些骑士成为了中世纪骑士的榜样，他们要像朗瑟一样勇敢，要像罗兰一样忠诚。这两点是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所必不可少的。 一个受人赏识的年轻人，在接过骑士之剑时，必须宣誓效忠于他的主人。 这样，他就会从主人那里得到一小块土地，建一座自己的小城堡，城堡四周住着平民百姓，附近通常会有一小片森林，有一条小河，而骑士就靠收取税金过日子。所以除了效忠主人，他还得管理自己的那块土地，维持当地的和平，就像一个警察一样。正因为如此，一个骑士得处事公正，不能欺负弱小，要维护正义。 一句话，一个骑士，一个真正的骑士，不但要英勇，还要德行高尚。 在中世纪，往往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骑士，为了自己的名誉，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正因为如此，骑士在中世纪是受人尊敬的，但是好景不长，一种远程攻击武器发明以后，骑士在战场上失去了用武之地。 也许，堂?吉诃德是最后一个骑士，可是他只不过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当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歷史彻底抛弃了骑士。 但是在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时，骑士是整个欧洲人心目中的英雄，他们沿着那些农民们踩出来的路，到达了目的地，攻下了耶路撒冷，但是好景不长，土耳其人大举反攻，夺回圣城，屠杀十字军。 第二次远征也没有成功。 应该说，这次远征的失败是註定了的。首先，十字军劳师远征，一旦后勤保障出了问题，前方战事必然吃紧，试想，从中欧到小亚细亚，在没有机械车辆的年代，是多么遥远。 最要命的是，十字军的对手远比他们厉害。这不是说在武器和战术上，而是信念上，欧洲骑士是为了为主人效忠，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但是伊斯兰战士，认为只要英勇，死后可以住进天堂，这一点，《古兰经》说得很清楚，所以他们从不怕死，相反把英勇战死当成一种无上的光荣。所以在信念上，欧洲人已经输了。 第19页 此后二百年之中，欧洲陆续进行了好几次远征。十字军发现，走陆路太远了，如果走水路，会方便得多。所以骑士们纷纷来到义大利的威尼斯和热那亚，从那里上船，绕过希腊半岛就可以直达小亚细亚。 来自欧洲各地的骑士云集威尼斯和热那亚，因为只有等到足够的人才能一起上路，所以先到者只得在海边找个地方住下来，在酒馆中度过等待的日子。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那些义大利船商们向骑士索取高额的船费，许多人承担不起，只得为船主干活，而且写下文书，以后用战利品还债。 聪明的义大利人跟在十字军后头，很快又把贸易带到了小亚细亚。 后来，欧洲人发现，他们拯救的东罗马帝国已今非昔比，它已经完全希腊化了，连思维方式也已经东方化了，所以其实是欧洲人的敌人。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时，骑士们于1204年杀进君士坦丁堡，把这座古城洗劫一空。 此后，欧洲人对于圣城的兴趣渐渐减小，虽然后面还有几支远征军，其实只不过是一些仍然做着发财梦者的乌合之众罢了。 当欧洲最后一支十字军失败之后，欧洲人发现，圣城仍然在穆斯林手中。 在这两百年中，无数欧洲骑士在小亚细亚送了性命，表面上看欧洲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义大利商人从亚洲带回了许多蔬菜种子和果树，学会了工艺品制作方法，他们甚至从亚洲带回了一种魔法石，它能够准确无误地指示北方，这就是指南针，如果没有这种东西，两百多年以后的哥伦布们是不可能成为歷史名人的。 除此之外，君士坦丁堡图书馆内的古希腊藏书又重新回到了欧洲，这些图书让欧洲人从中世纪的蒙昧中解脱出来，开始讨论几何学、三角学，甚至我们的地球，欧洲人惊讶地发现，古希腊人已经相信我们的地球是圆的，而不是方的。 所以，威尼斯和热那亚海边的引航塔，指引的不只是远来的船只，而是整个中世纪的欧洲。 也许谁也没有想到，罗马帝国灭亡以后，欧洲人的目光会再次聚集在义大利半岛上。 罗马帝国灭亡后，在其废墟上挺立起来的基督教控制了义大利，各地的领主都成了忠诚的基督徒，他们纷纷把土地献给教皇，所以教皇控制着几乎整个义大利的命脉。 但是事情也有例外，比如威尼斯，它就不太买教皇的帐，当年罗马人的避难所，因为地理位置极佳，所以很快就成为来自亚洲的货物的集散地。威尼斯人成立了一个小王国，还拥有自己的议会，还有一支相当不错的军队。 热那亚也是如此。 但是更多的"城市"并非如此。 也许此时还不能它们称为"城市"。 情形往往是这样的，在一片依山傍水的地方，有一座小城堡，城堡里住着一个领主，附近的土地都是他的。城堡之外，坐落着一片骯脏的低矮建筑，里面住着打铁的、磨面的等等手工业者，还有来来往往的商人，他们把远方的货物贩到这里来，赚取中间的差价。附近的农民也把谷物送到这里，用来换取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 但是所有这些人，都得听领主的，因为他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后来，事情起了变化，因为领主的平民中有人做了富翁。他是怎么富起来的并不重要，也许是做指南针，也许是种植亚洲的果树，也许是干了不法的事情，总之他富有起来了。而领主呢，他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生活很讲排场，但是收取的税金远远不够他花的。所以他只得找个藉口弄死富翁，把他的财产据为己有。但是大多数领主干不了这事，再者，几起暴力抢劫事件发生以后，为数不多的富翁们联合起来，聘请了一些闲着无事的骑士，组成了一支像模像样的军队。领主为了弄到钱，眼看硬抢是不行了，只得把土地卖给富翁。 当领主最后连他的城堡也不得不卖时，他只能永远离开他的土地。从此，这块土地就落入富翁之手。 义大利名城佛罗伦斯的美第奇家族，一个原来的医生世家，就这样成了整个佛罗伦斯的主人。 城堡变成了古董，取而代之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城市。 这些城市为了抵抗教皇和不时到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的侵略者，联合组成了一支城市同盟军，不可一世的腓特烈大帝就当过城市同盟军的俘虏。 就这样，义大利成为了最为民主的地方，此时，它虽然不能称为一个国家，但是它的那些商业城市却名声在外，它的商船不断远行，船只里装载的来自亚洲的新奇玩意儿为整个欧洲带来了福音。 第8章 俄罗斯的崛起 欧洲生活着两个巨人，一个名叫日耳曼，还有一个名叫斯拉夫。 我们在前面已经花了很多篇幅讲日耳曼，现在得讲一讲斯拉夫了。 当古希腊人前往黑海谋取谷物时，曾碰到一些野蛮部落，希腊人将其称为"取马奶者"，这些人很可能就是斯拉夫人的祖先。后来，当日耳曼人开始在中欧游盪时，在北方遇到了一些身材高大的部落，这些人吃苦耐劳，对于艰难的生活毫无怨言，他们和一头牛差不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着生硬的奶酪，喝着自家酿的烈酒。 这些人自称是"sveni"，这个词发音有点怪，听起来和希腊语的"奴隶"一词相当接近。日耳曼人果真把这些人当成了奴隶，让他们从事世界上最为艰苦的劳作。 第20页 但是，正是这些斯拉夫人，或者奴隶，建立了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国家。而曾经奴役他们的那些西方邻居，虽然有的现在还很强大，但是绝大多数守着一小块保留地，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这无疑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教训。 公元5世纪时，斯拉夫人分裂成三个部分，即东斯拉夫人、西斯拉夫人和南斯拉夫人。东斯拉夫人成为了俄罗斯的主人，西斯拉夫人建立了波兰和捷克，而南斯拉夫人成了巴尔干半岛的主人。 对于西斯拉夫人和南斯拉夫人，我不想讲得太多，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强大起来，波兰和捷克是日耳曼人和东斯拉夫人你争我夺的缓冲地，双方人马常常在这块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任意驰骋；而南斯拉夫人入主巴尔干半岛后，迅速分化，把这个本来十分肥沃的半岛变成了火药库。 现在就让我们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东斯拉夫人身上，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就把生活在俄罗斯大平原上的东斯拉夫人称为俄罗斯人。 最初，俄罗斯人居住在德涅斯特河以东、顿河以西、伊门湖以南、现在的基辅以北的东欧平原上，和他们杂居在一起的，还有北方的芬兰人。 俄罗斯人过着半游牧半农耕的生活，除了要从芬兰人手中换来美味的寒水鱼，他们基本上自给自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从北方总会驶来一些装满货物的帆船，在俄罗斯人的注视之下南去。 这些人就是北欧海盗，也就是我们前面讲到过的诺曼人。现在他们主要以经商为业，他们的船只从波罗的海驶进涅瓦河，经过拉多加湖南下，在中间走过一小段陆路后，换船经第涅伯河继续前进，最后到达黑海，在彼岸的君士坦丁堡将货物出手。 如果你看一看地图，就会发现这条运输线有多长，它基本上纵穿了整个欧洲。在此我们不得不佩服诺曼人的冒险精神。 但是有一天，帆船在河边停了下来，从船上跳下来一个十分强壮的诺曼人，他的名字叫留里克，他的身后站着数以千计的士兵，留里克说，他要在这个平原上定居下来。这一年是公元862年。二十年后，诺曼人在基辅建立了一个国家，现代人把它称为基辅罗斯。 另一件和诺曼人入侵几乎同时发生的事情是东正教的传入。 这是我们第一次提到东正教，其实它早已经存在，和天主教一样，是同属于基督教的分支。本来，最初并不存在东正教，但是查理曼在圣父和圣灵的基础上加上了一个圣子，主张圣灵由圣父和圣子身上而来，由于罗马的基督教深受查理曼的影响，所以接受了这一种说法，但是远在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却一直主张圣灵只从圣父而来。 后来，前者演化成了天主教，而后者变成了东正教。 原本这两个分支相安无事，后来竟然演变成了死对头，当初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攻打君士坦丁堡也不无这方面的原因。 后来，这一情形愈演愈烈，最集中的体现就在巴尔干半岛上，因为南斯拉夫人建立的国家之中，克罗埃西亚和斯洛维尼亚信奉天主教，而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却接受了东正教。 不过庆幸的是，这种分裂并没有在俄罗斯出现，因为天主教的势力无法染指这里，所以当来自君士坦丁堡的东正教传教士到达俄罗斯时，当地人别无选择地皈依了东正教。 这差不多是公元1000年的事情了。 相比于诺曼人统治俄罗斯，这件事更有歷史意义。因为东正教传教士不但带来了君士坦丁堡的福音，而且带来了先进的文化和官僚机构建设制度，使俄罗斯跳跃式地向封建社会迈进。 尽管如此，相比于西欧和中欧国家而言，俄罗斯是极为落后的，因此当匈牙利人、波兰人得知这里有一个国家时，时不时派兵前来骚扰，将俄罗斯人的土地一片一片地抢走，而俄罗斯人，只能把希望寄于脚下的土地，默默忍受这种悲苦。 不过，不论是匈牙利还是波兰，都没有能力将俄罗斯一口吞下，真正将俄罗斯纳为囊中之物的是成吉思汗一手建立的蒙古帝国。 最初，蒙古人并不知道世界上还生活着一个名叫俄罗斯的民族，成吉思汗因为和中亚国家花剌子模交战，追赶其残兵一直到达高加索山脉之下。蒙古人和诺曼人不同，他们一路烧杀抢掠，所经之地鸡犬不留，所以俄罗斯人明白，他们的领地一旦被占领，等待他们的命运将是整个民族的覆灭，所以他们仓促之间组织了一支军队，挡住蒙古人的去路，但是这些俄罗斯人哪里是蒙古骑兵的对手。蒙古人基本上战斗刚刚打响就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不过，此时蒙古帝国最大的敌人是金国，所以蒙古人并没有在欧洲继续待下去，而是回到了亚洲。但是，十几年后，蒙古人再次西进，一番大战后，基辅失陷。 但是令人惊奇的是，这非但不是俄罗斯的末日，而且还是俄罗斯光明前程的第一缕曙光。 基辅失陷后，莫斯科迅速取代了它的地位。 莫斯科原本只是一座小城堡，周围生长着茂密的森林，伏尔加河也从附近流过。便捷的水陆交通使它很快成为俄罗斯的贸易中心。后来，莫斯科的某一位大公成为了蒙古大汗在俄罗斯的徵税使，这更使得莫斯科公国在俄罗斯众多公国之中脱颖而出，其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日渐增长。与此同时，莫斯科公国的主子蒙古金帐汗国因为内部分裂，国力日渐衰弱，它甚至没有力量干涉俄罗斯的事务了。另外，金帐汗国徵收的重税让俄罗斯民不聊生，所以一股反抗的怒火在俄罗斯地下滚动着，只要找一个突破口就会喷涌而出。 第21页 1480年，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公开宣称不再向蒙古金帐汗国纳税，结果他的主子大发脾气，几乎将全国的军队派到了俄罗斯兴师问罪。伊凡三世知道蒙古骑兵的厉害，他明白，一旦让蒙古骑兵冲上他的阵地，那么等待他的肯定是悲惨的结局。于是伊凡三世利用地形之利将蒙古骑兵挡在了一条河对岸。要知道，俄罗斯人虽然落后，但是他们不时从欧洲买回了一些火枪，有了这些远程攻击武器的掩护，俄罗斯人倒没有吃什么大亏。倒是蒙古人劳师远征，粮草供应不足，所以一个月后的一个早晨，当俄罗斯哨兵举目向对岸望去时，发现蒙古人早已经不见踪迹，顿时，胜利的欢唿声响彻云霄。 从始至终，这个伊凡三世就是个厉害的角色，在与蒙古人决战之前，他已经征服了好几个有名的大公国，逼走蒙古人之后，他更是声威大振，其他公国眼看自己不是对手，只得臣服，从此，俄罗斯在莫斯科公国的领导下成为了一个真正统一的国家。 蒙古人虽然走了，但是他们那一套东方的建制却保留了下来，而伊凡三世更是找了一个机会把这种独裁制度强化了。 事情还得从1453年讲起。 这一年，土耳其人终于发狠心占领了君士坦丁堡，东罗马帝国的皇帝也被杀死在圣索菲亚教堂的台阶上，但是他的一个远亲，一个名叫诺伊?芭拉诺佳的女人，也就是罗马帝国的最后一点香火落在了伊凡三世的怀中。不久，婚礼举行，诺伊更名为索菲亚，在婚后的日子里，她将东罗马帝国的那一套一点一点地讲给野心十足的伊凡三世听。对于这个生活在苦寒之地的莫斯科大公来说，妻子讲的那一套对他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几乎是不加考虑地全盘接受了。 于是，在东正教教士的"劝说"下，伊凡三世当仁不让地成为了"第三罗马帝国"的领头人。 不久，伊凡三世作出了更加大胆的举动，他将东罗马皇帝的双头鹰徽章作为自己的徽章，把东罗马帝国的那一套礼节也搬到了自己的小朝廷，让所有俄罗斯贵族都成为了他卑微的僕人，并且将自己称为恺撒，即沙皇。 从此，斯拉夫人世世代代戴着这顶荣耀无比的高帽子，一直到四百多年后，才被一个微秃的矮个子革命者拿下来。 也正是从这时候起，俄罗斯军队举着双头鹰徽章东征西讨，他们的小公国最后竟然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国家。 而这个帝国的创始人，最初只不过是住在莫斯科这座小城堡里的无名者。 第9章 中世纪的骑士 在讲述十字军东征的那一章，我曾用简短的几个段落将骑士一笔带过，但是当我停顿下来回顾时，我突然意识到，骑士，作为中世纪最富传奇色彩的社会阶层，肯定不会满意被三言两语打发，因此我在此独辟一章，希望能够将这个凝聚着鲜血与悲情的阶层讲得清楚一些。 当我决定要在骑士们身上花掉一章的篇幅时，却不知从何下笔了，因为"骑士"这个词总是给我一种相当感性的印象，每当我注视着这个词，我想到的不是他们在火与血之中的苦难征程，而是他们胯下的骏马如何英武，他们又是如何让远方的佳人牵肠挂肚。 但是我们不能沉迷于这种英雄美人的喜剧幻影中，因为说到底，骑士，在中世纪是一种战争工具，是君主们你争我斗的武器。 我无法在短短一章中写尽所有最后荣归故里或战死沙场的骑士，所以我唤醒了几百年前的一个亡灵，让他在我这短暂的一章中充当主人公。 他的名字叫马歇尔，他所生活的年代正是英法战争方兴未艾时。 在当上骑士之前，马歇尔已经在英格兰宫廷里服役多年。1167年，机遇向这个年刚二十的年轻人招手了。由于此前他在工作中表现出了少有的忠诚，因此亨利国王打算把他封为骑士。 马歇尔受封的过程大概是这样的：首先他接过主人赐给他的头盔、剑、盾牌等必要装备，然后宣誓效忠自己的主人，最后跪在一名教士面前，由教士拿一把剑轻轻拍打他一下。就这样，由一个平平凡凡的年轻人向一个骑士的转变就此完成。 马歇尔是一个相当勇敢的年轻人，在战场上他相当忘我，总是沖在队伍的前面，当一些同伴放慢速度在战场上寻找战利品时，他总是不屑一顾，他的这种作风延续了很多时候，直到他的战马在一次战斗中死于敌人的刀剑之下，他才发现，自己虽然杀死了许多敌人，可是连买匹马的钱也没有攒下来。 从此以后，马歇尔在战场上似乎就多了一个心眼，如果他发现一个质地良好的头盔，肯定会顺手拴在马上，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胡乱砍下敌人的头颅，只要有可能就俘获敌人，因为说不定这样可以弄到一笔赎金呢！ 其实，做一名中世纪的骑士，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除了对主人的必要忠诚和在战场上的英勇，他还得弄到至少两匹马，一匹用来驮货物，另一匹则在战场上使用，此外头盔、铠甲、盾牌，这些对于作战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马歇尔以他的英勇和聪明才智很快在战场上获得了隆厚的荣誉，被他俘虏的骑士数不胜数。但是在一次战斗中，米歇尔和其他一些骑士落入了法国人的圈套之中，成了战俘。 对于一名骑士来说，被俘在他的一生之中将是一件影响深远的事情，有些骑士会因此而失去重上战场的信心，破落成王公大臣的看家护卫，但是对于米歇尔来说，这似乎是一件好事，正是因为这次被俘，他实现了一名骑士的最高目标，即为王室服务，因为把他从敌人手中赎出来的是王后。 第22页 王后命马歇尔到亨利小王子那儿服役，当马歇尔刚刚到达小王子那里时，他就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生中最为危险的时刻，因为小王子和他的父亲国王亨利势同水火，因此凡是小王子身边的人，就是国王的敌人，何况，小王子对马歇尔尊敬有加，且把他当作良师益友，他甚至要求马歇尔封他为骑士。 马歇尔的成功为他招来了很多麻烦，于是有传言说他并不忠于他的主人小王子，他甚至与小王子的妻子私通。小王子很快听信了谗言，把马歇尔打发到一个偏远地区。也许正所谓因祸得福，在马歇尔不在小王子身边的时候，国王和小王子之间打得难分难解，当马歇尔回来时，小王子已经死去了，因此，国王并没有特别责怪马歇尔，而是让他在自己身边服役。 但是国王很快又和他的另一个儿子查理发生了摩擦，结果发展到非武力不能解决的地步。这个查理，我们不论他以后建树了多么巨大的功绩，但是在他与国王作对时，差点儿成了马歇尔的刀下鬼，只是马歇尔认为弃剑逃跑的查理已经不值得自己动手杀他，这才让查理捡回了一条命。 但是事情很快就出现了变化，国王突然死去，王子查理名正言顺地当上了英格兰的国王，他就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狮心王。查理是一个野心很大的国王，同时他也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虽然他在战场上差一点成了马歇尔的刀下鬼，但是并不记恨他，而且把他网罗到自己身边，让他为自己服务。 试想，如果查理想报復马歇尔，那么不论他在战场上博得了多少英名，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在动盪不安的中世纪，作为一个骑士，他根本就不会知道明天的主人是谁，所以他最高的目标也只不过是当好每一天的差。 这一点在马歇尔身上也得到了应证，狮心王查理于1199年在一次视察时中箭，可能他中的是一支毒箭，所以在十多天后一命呜唿。约翰继承了英格兰的王位，这个约翰，可能是英格兰歷史上最无用的国王之一，在国外，被法国人打得抬不起头来，在国内，似乎除了享乐就不知道别的。 由于他生来就不是行军打仗的料，因此对马歇尔这样的忠勇之士也不大搭理，给了马歇尔一些土地，让他离伦敦远远的。后来，他又担心马歇尔心怀不满，竟要求马歇尔把儿子送来当人质。 约翰在英格兰王位上一坐就是十六年，等到他死去时，马歇尔已经是一个老头了，本来大好的十多年骑士生涯就这样荒废掉了，虽然约翰临死前有些莫名其妙地对马歇尔委以重任，但是作为一个骑士，他最大的光荣无疑是在沙场杀敌，坐在庄园里生儿育女毕竟是地主们的事情。 第10章 中世纪的教士 当基督教没有得到罗马帝国统治者的认可时，那时候的教士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一方面他们要遵从圣徒们的教导，过着清贫的生活，另一方面，教士们还得小心罗马人，因为只要稍稍不小心，也许只是说错了一句话，就有可能被定个煽动民众的罪行，被扔到飢饿的勐兽脚下。 那时候的基督教就像是后来的许多秘密社团一样，建了不少地下活动场所，以备在遇到迫害的时候能有一个躲藏的地方和聚会场所。 但是，后来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匈奴人进军罗马时，一个主教跑到了匈奴王马前，劝他退兵，令人吃惊的是，这些来自东方的野蛮人居然听从了上帝使者的吩咐，放了罗马人一马。从这时候起，基督教传教士渐渐地成为了备受尊敬的人。不久，罗马帝国皇帝带着他的臣民们全部皈依了基督教，并且把帝国境内上好的土地赐给教会，修了很多教堂。 也许当初罗马帝国皇帝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身着长袍、不苟言笑的苦行僧所组成的教会竟然会比他们的帝国更为长命，影响更为深远。 当罗马城在哥特人、汪达尔人轮番攻击下轰然倒下时，教皇将眼光投向了北方。 坐落于罗马七山之一的梵蒂冈上的教廷并没有为罗马帝国的灭亡神伤太久，因为就在义大利以北不远的地方，一个更为强大的王国诞生了，那就是法兰克王国，教皇的使臣很快就到了那里。双方基本上就是一拍即合，教皇想找一个强有力的君王当靠山，而法兰克王国国王也想利用基督教在好几百年之间聚积的威望帮自己的军队打开胜利之门。 公元800年，那个名叫利奥的教皇就像小丑一样把一顶王冠扣在了吃惊的查理头上。也许这是一个相当偶然的歷史事件，但是我们又不难从中看到某种必然。 此时的基督教，已经占据了很多地产，其产业之多已经相当惊人，但是基督教并没有自己的军队，这些手持《圣经》的传教士们不大可能腰里别着一把刀。所以，他们只能把自己的命运与显赫的君主捆在一起。 不过，话又说回来，教皇手中虽然没有军队，但是也建立了可以和世俗政权不相上下的等级制度，教皇以下有大主教、主教、教士团成员、修道院长、僧侣、修女、乡村牧师。 在不经意的几百年间，世俗君主突然发现，最肥沃的田地、最多产的果园、最茂盛的森林落入了基督教手中。有了这些，教皇可以教唆迷信的教徒，可以勾结野心勃勃的领主，发动一次次针对敌人的军事行动。 我在这里无意惊动那些长眠于地下的或正直或阴险的灵魂，因为林立的工厂中机器的巨大吼声、从铁轨上飞驰而过的火车的轰鸣声，已经让那些藏身于地下的亡灵坐卧不安，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投机取巧的办法，给我的主人公取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伯纳德。 第23页 伯纳德是德国萨克森公爵的儿子，他小时候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这一切在他八岁那年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在一次无谓的纷争中，伯纳德的父亲作出了错误的选择，结果被效忠于教皇的另一名公爵打得大败，他虽然逃回家中，但是身负重伤，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就把儿子託付给教会。就这样，伯纳德被送到萨克森州最为有名的一个修道院，开始了他的修道院生涯。 在中世纪，七八岁是献身于教会的黄金年纪，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意志，最容易接受外来的影响。在一次弥撒之后，修道院院长把圣水洒到了伯纳德的头上，并剪掉了他的头髮，唱诗班也同时唱起了祈祷诗。 这一仪式结束之后，伯纳德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换上了一件长至膝盖的黑色长袍，袍子上还缝着一个同样黑色的头罩，从这以后，伯纳德就一直穿着这种款式的衣服，即便是天气严寒时也是如此，最多只能在里面添些衣物或在外面加一件长衣。修道院发给伯纳德一些必要的日常生活用品，比如一把小刀、一根粗麻腰带。一位牧师严肃地告诉伯纳德，除了这些东西，他不能拥有任何其他私人物品，不然的话，他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修道院里有相当严格的纪律，伯纳德的生活由钟声指挥。通常在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第一通钟声就会响起，伯纳德不得不和小伙伴们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整理好自己的卧具之后，来到礼拜堂集合，然后开始做晨祷。之后他们可以小憩一会儿，等到天亮之后，又得开始新一轮的祈祷。在一天之中，几乎每隔三小时就要进行这样的一次祈祷。 直到下午两三点钟，伯纳德才能吃到一天之中的第一餐饭。在修道院中，吃饭和祈祷一样，同样是相当严肃的事情。大家围着长方形的餐桌坐下，彼此之间绝对不能交头接耳，甚至想吃什么菜，也只能用手势表示，比如说吃鱼，就要做游泳的姿势。因此，从小受到这种严格束缚的教士们，很少能够在彼此之间发展出真正的友谊。 但是当伯纳德二十几岁之后，和另一个年轻人成了好朋友，那个人的名字叫马丁。马丁也来自一个没落贵族的家庭，是一个头脑相当灵活的年轻人。两个年轻人在神学研究方面的天赋很快得到了修道院院长的赏识。伯纳德经常和马丁一起探讨神学问题，他们彼此钦佩对方，成了最为要好的朋友。 相比于伯纳德，马丁最为突出的特点是保持着年轻人的热情，但是这一点很快成为了马丁最为致命的弱点。 在一次受邀外出布道时，马丁文雅的谈吐、渊博的知识倾倒了所有人，其中便包括一位举足轻重的男爵的夫人。不久，马丁就接到邀请，当这位夫人的女儿的忏悔牧师。 一年以后的一个下午，马丁和往常一样与伯纳德道别，去了男爵家，但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不久，谣言传来，马丁和那位贵妇人通姦，却被男爵捉姦在床，男爵当时并没有为难马丁，只是把他赶了出去，但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马丁。 从这以后，伯纳德变得沉默少言，一心把精力投入到了神学事业和慈善事业上。就在他三十岁那年，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种四堵高墙下的生活极为厌倦，他很想走出高墙，参加一些真正意义上的学术讨论。 但是，伯纳德这种行为倾向在修道院院长看来是极为危险的，他不止一次地告诫伯纳德，要把心思花在天主教的神圣事业上。但是伯纳德对这种形式主义的研究已经产生不了任何哪怕是最小的兴趣，于是他给主教写了一封信，要求把自己从修道院中解放出来，他在信中写道，父亲无权在伯纳德年仅八岁时便把他的一生交付给这个修道院。开明的主教并没有为难这个年轻人，但是碍于修道院院长的面子，他并没有给伯纳德充分的自由，只是把他派到了另一个修道院。 但是几年以后，伯纳德发表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看法：只有上帝才能确定谁能被救赎，只有那些向善的人才能得到上帝的救赎，这无疑对当时的天主教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如果教会认同这一看法，就势必会失去一大批信徒，特别是无恶不作的贵族和乡绅。 于是，教会很快就作出反应，要求伯纳德对教会作出交待。在一次教务会议上，伯纳德受到主教严厉的斥责，并遭到致命的鞭笞。主教当场决定，把伯纳德关押起来，以免他再次散布耸人听闻的妖言。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听到过伯纳德的大胆言语，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过一样。 第11章 中世纪的城市与商人 1347年10月的某一天，天气很好，义大利西西里岛的墨西拿港和以往一样繁忙，一艘从亚洲归来的商船满载着丝绸与香料缓缓地向港口驶去，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这艘船的甲板上没有一个人，要是在以往，水手与商人们往往站在甲板上高声唿唤。当船只最后停靠下来时，一个个水手从舱内走出来，但是他们的样子马上把岸上的人吓坏了，因为他们已经瘦得不成人样， 看样子他们患了某种相当可怕的传染病。市民们骚动起来，他们不许船只靠岸，併合力把它推回大海之中，然后用石头把船砸沉，当大海吞食了船上的货物和生命时，市民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唿喊声，纷纷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第24页 但是几个星期以后，墨西拿发生了可怕的事情。男男女女，许多人身上出现了肿块，要么出现在腋下，要么出现在腹部，有的肿块竟然像苹果一样大小，接着患病者身上其他部位出现大量的黑斑，几天以后，大部分患者在痛苦中死去，虽然有些人能够挣扎更长的时间，但是真正能够躲过这场瘟疫的人少之又少。 原来，那只从亚洲归来的船虽然被弄沉，但是船上的跳蚤--致命的病毒携带者却跳上了岸，纷纷在墨西拿人的家中安家落户，而欧洲人对于来自亚洲的这种病毒没有丝毫的免疫力，所以只能任由这种恶魔在欧洲人的生命之原上快意地践踏。 对于这种情况，许多有识之士作出了猜测，有些人认为是可恶的犹太人在市民的饮用水中投了毒，有人把它归结为火星、土星、木星的一种不吉利的会合，还有人认为是上帝对于人类的又一次惩罚。 后来的人才知道，这是一场鼠疫。 然而，当时患病者对此毫不知情，即便他们知道，但就当时的城市卫生条件和医疗条件，恐怕也只会束手无策。因此，可怜的义大利人只能作两手无谓的准备，一面虔诚地祈祷，希望无所不能的上帝拯救他们；一面求助于医生，这些医生戴着鸟头形面具，所以人们把他们称为"勾嘴大夫"。但是义大利人的努力在这场鼠疫面前显得软弱无力，所以他们纷纷向欧洲北部逃去，结果把这场灾难带给了整个欧洲。 在不到50年的时间内，当时5000万欧洲人大约有三分之一死于鼠疫。而且事情还没有结束，因为15世纪中期，欧洲再次爆发全面性的鼠疫，而且此后几乎每隔十年就会爆发一次。至于后来鼠疫为什么会在欧洲基本上销声匿迹，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许多人作出假设，如果当时欧洲没有形成众多城市，如果欧洲人仍然散布于村落之中，这场瘟疫就不会夺去那么多人的生命，这种假设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城市卫生在当时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更为可怕的是，几乎没有人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在当时，一些大城市一般都傍依河流而建，因为要解决城市居民的饮水问题；但是，当时人并没有一个净化污水的好办法，许多骯脏的生活用水以及工业用水都直接排放进河流之中，而饮用水源往往被污染，当人们饮用了这些被污染的水时，身体素质不可避免地下降，因此一旦发生瘟疫，将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但是城市的出现就像当初村落的出现一样是不可避免的，而对于城市的出现起到最大的推动作用的是商业的发展。最初的时候，欧洲并没有专门从事商业活动的人，当时的所谓商人，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个别的冒险家，他们可能无意中发现，把某些货物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可以赚取巨大的利润，但是这种原始的商业活动是相当危险的，因为海上有海盗出没，陆地上到处都是惟利是图的领主。于是少数这样的冒险家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些船队，并且将一些无业游民组织武装起来，为自己的商业活动保驾护航。后来，当这些冒险家有了雄厚的积蓄之后，便在某处，通常是某个中世纪城堡附近建起货仓，一面僱人低价从远方把货物运到这里，一面将这些货物以高价运到欧洲内陆。 可以想见，这才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商业活动。它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由于当时的欧洲农民过着极为贫困的生活，所以纷纷拥向城市谋求生计，这些廉价劳动力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欧洲商业的发展，也在很大程度上加速了城市的形成，但是这些贫困的劳动者从始至终都是城市的边缘人，他们居住在低矮的棚屋里，生活质量极为低下，药品和医疗设施极为匮乏，因此当一场瘟疫在城市发生时，这些人便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中世纪初中叶的欧洲城市是相当拥挤和狭小的。最能体现城市特徵的是一条条所谓的大街，但是这样的街道两旁是一些木结构房屋，当街开着一些铺面，出售一些生活用品和当地粗制滥造的工艺品，当然还有一些小手工业场，打造一些金属制品，小孩子们在街道上打闹，小商小贩们驻立街头，讨价还价，有时候，会有一只猫或狗急急忙忙地横穿街道，要是有一辆漂亮的马车经过，所有的人都会驻足凝视，因为在当时，只有那些极为体面的官员或贵族才坐得上马车。也许这样说，你仍然难以对中世纪的城市形成鲜明的印象，举个例子来说吧，在当时的巴黎，如果你想要见到某个头面人物，你只要坐在他办公室附近的一个小酒馆或咖啡屋中，他迟早会落入你的视线，有时候国王也会在僕人的前唿后拥下通过街道，有一位倒霉的国王还被人从楼上泼了一头脏水。 但是无论如何，像巴黎这样的地方确实已经被人称为城市，而且和罗马时代的城邦相比，确实有很大的不同。罗马时代的城邦，其经济基础很大程度上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而农业经济在整个城邦经济结构中是最为重要的，因此罗马时代的战争，参战双方总是想方设法破坏对方的农业生产，让对方自乱阵脚，但是在中世纪的城市中，虽然也有附近的农民把农产品带到交易市场上来交易，但是这对于整个城市的影响来说是微不足道的，这时候的城市之所以能存在下来，有两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商业和手工业。 关于商业，我在前面已经简要地谈了一下，在这里我不想多说，但有一点要指明的是，城市并不是一夜之间生长起来的怪物，它的生长曾经受到过压制，遭遇过阵痛，就像一个小孩成长为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一样漫长，正如罗马城不是一夜建成的一样。 第25页 在中世纪，做一个合格的手工业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你得很走运地成为某个能工巧匠的学徒，接着要小心再小心地度过漫长的学徒期，有些人甚至要当十多年的学徒，最后你得拿出杰作，得到前辈的认可，你才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手工业者。 中世纪的手工业者和罗马时代的手艺人有一些不同，那就是这些人已经完全脱离了农业生产，他们的行为会受到行会的监督和保护。行会的形成对于中世纪的手工业生产确实有很大的帮助。一般来说，某个地区或某个城市的一种行业或者几种相关行业组成一个行会，每个行会一般都有一个领导者，他与市政府有着不错的关系，因此可以藉助官方力量抵挡外来竞争，而且可以合理调配本行会之内的生产资料，这对于当地手工业的发展来说，其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可以说，中世纪的城市，其物质生产和物资流通有很大的地域性，但是有一种东西，却冲破了地域限制，那就是文化。 在罗马时代，学校已经存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能有受教育的自主权，比如罗马贵族学校，正如它这个名称所指明的，它是罗马贵族子弟的学校，至于其他人，哪怕是一般罗马人，也没有这个机会上学，更不用提远在英格兰或当时的高卢地区的"野蛮人"了。 但是在中世纪，情况有了很大的改观，一方面修道院已经成为知识的摇篮，许多人正是从修道院中成长为博学之士的。另一方面，一些公开招生的学校诞生了，只要你有天分，而且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就可以进入这种学校学习。 我们很难确定欧洲是什么时候出现大学的，但是"大学"这个词最早出现在文献中是在13世纪初期。不过，我们可以确定，类似于大学这样的机构的出现应该早于这个词的诞生。在当时的大学里，最多的学生当然来自当地，但是也有一些远方的流浪汉来到这样的大学，这些人为数不少，是名副其实的流浪诗人，他们的口袋里有钱，谁也没有办法剥夺他们受教育的机会，尽管他们更多的时间是花在酒馆里，而不是在课堂上。 但是，不论这样的少数人如何放荡，文化知识就像野火一样很快烧遍了整个欧洲，当这种开启心智的灵药与生产紧密结合起来时，产生了可怕的结果。欧洲人越来越优雅地生活，他们的建筑也越来越漂亮，城市中心建起了高大的市政厅，许多大商人也造成豪宅，欧洲的城市，在文化这种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得到的力量的催促下，在中世纪的后半叶，突然瓜熟蒂落。 虽然像黑死病这样勐烈的传染病一次又一次地袭击着城市，让它遭受比农村更大的痛苦，但是更多的人拥向那里，正如在世界上很多地方，人们明知道附近有许多火山，但是仍然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一样。 第三部分 在中世纪的欧洲人看来，万事万物都可以"復活"，也就是復兴。耶稣死后三天復活，而且中世纪的基督徒普遍相信，未来的某一天，耶稣将会满载荣耀，从天堂回归，拯救受苦受难的人们。如果说耶稣回归拯救的是人类的肉身，那么文艺復兴拯救的无疑是中世纪欧洲人的心灵。 第12章 文艺復兴 初看"文艺復兴"这个词，我们不得不问，既然可以说"文艺復兴"，那么文艺是否曾经死去过呢？事实的确如此。 在中世纪的欧洲人看来，万事万物都可以"復活"，也就是復兴。耶稣死后三天復活，而且中世纪的基督徒普遍相信，未来的某一天，耶稣将会满载荣耀，从天堂回归，拯救受苦受难的人们。 如果说耶稣回归拯救的是人类的肉身，那么文艺復兴拯救的无疑是中世纪欧洲人的心灵。 自从罗马帝国灭亡后，粗鲁的日耳曼部落瓜分了整个西欧。相比于罗马人，他们的落后是不言而喻的，虽然他们竭力在生活习惯等各方面模仿罗马人，但是罗马人的光辉文化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飘过了博斯普鲁斯海峡，在小亚细亚半岛上的一座古堡中安家落户。在那里，罗马文化和希腊文化交融在一起，在这片欧洲人嚮往的乐土上缓慢滋长。 然而，此时的欧洲，就像没有灯塔指引的黑暗的海面，不时发生悲惨的沉船事件，更可怕的是，同是落水者，竟然在这片看不到光明的土地上斗得你死我活。 而基督教，一改最初乐善好施的本性，时不时地和那些野心十足的君主发生纷争。教皇有足够多的十字架和火刑柱。 如果不是十字军东征，真不知道这种情形会延续到什么时候。 当时的教皇鼓励东征，只不过是为了夺回圣城耶路撒冷，但是他肯定没有想到，正是他当时这一号召，为基督教渐渐退出政治舞台作了铺垫。 正是因为十字军东征，义大利的威尼斯、热那亚一举成为势力强大的商业城市；正是因为十字军攻下君士坦丁堡，数不清的古希腊和罗马着作重新被送回欧洲；正是因为十字军东征，指南针才从亚洲来到欧洲，使一些狂想症患者开始做着远洋航行的梦。 1453年，土耳其人消灭了东罗马帝国，但是在此之前，风闻土耳其人野心的东正教传教士带着数不清的古老典籍回到欧洲。 欧洲人第一次发现，他们是世界上最为富有的人。 于是几何学、三角学在义大利、西班牙，还有其他国家成为学校的必修课。古希腊、罗马的众多哲学、美学、医学、农业着作被越来越多的青年人阅读。 第26页 诸如此类的知识在威尼斯、热那亚这样开明的城市流传着，来自法国、德国，甚至英国的青年纷纷来到义大利，学习先进的文化。 欧洲人觉醒的时代终于到来。 这个时代被我们现代人称为"文艺復兴"。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歷经三百多年。它开始于14世纪初，终结于17世纪中叶。 人们通常把但丁的《神曲》的诞生作为文艺復兴的始发，不无道理。从个人来说，但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基督徒，他的《神曲》所写的也全是基督教方面的事情，记述了但丁在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带领下，游览地狱、炼狱和天堂三个地方。但是与中世纪众多宗教诗歌不同的是，但丁的《神曲》表现得最为突出的是其人性化色彩，而不是宗教色彩，也许这正是人们把但丁作为文艺復兴的发起人的真正原因吧！ 但是也有人持不同意见，他们认为但丁只不过是一个典型的中世纪诗人而已，因此这些人把文艺復兴第一人的称号送给了彼特拉克。 当但丁于1321年去世时，彼特拉克年仅十七岁，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子。他的父亲在彼特拉克身上花了很大的心血，他甚至花钱让彼特拉克到欧洲各国游歷，以增长见识。彼特拉克对古希腊、罗马文学很着迷，于是开始自己写诗。 他一生写了不少歷史诗，不过我们现在能记住他，不是因为他花了很大心血写的歷史诗，而是他的抒情诗。他的《歌集》共收录了三百多首抒情诗，他就像一个热血青年一样大骂罗马教廷，热情地歌诵爱情。所以与但丁相比，他的作品更富有个性，更为人性化，因此有人把他尊为文艺復兴第一人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到的是薄伽丘。他比彼特拉克小了近十岁。他的名作《十日谈》相比《歌集》来说，特点更为鲜明。在《十日谈》中，基督教传教士简直就是魔鬼的同义词，他们贪财好色，无恶不作。 如果不是住在当时基督教势力相对较弱的佛罗伦斯，真不知道薄伽丘能否安安生生地过完下半辈子。 当然，此后还有一些相当不错的作家写了一批相当不错的作品，但是相比于他们三人来说，不论在哪个方面都没有过人之处，因此不必多讲了。 我们可以看到，这三部着作大体上体现了人性的復甦，所以可以把这一阶段称为文艺復兴的萌芽阶段。到了15世纪中叶，文艺復兴就像野火一样烧遍了整个欧洲，这标志着整个欧洲完全觉醒了。 我们还是从文艺復兴的故乡义大利讲起吧！ 此时的义大利，在文学上倒没有取得突出的成就，但是在艺术上，其成就却是无与伦比的。这个时期的义大利，出现了让世人敬仰的"艺术三杰"，他们就是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 达?芬奇是一个私生子，从幼年时代起，他就表现出了超凡脱俗的艺术天才，更为可贵的是，他对于音乐、建筑、机械，甚至医学都无所不精。为了弄清楚人体的结构，以便更好地为自己的绘画服务，他还亲自解剖过尸体，对人体的血液循环系统也有超出当时一般医学水平的认识。 也许正是这种执着精神，使他成为世界绘画史上的一位巨人。 米开朗基罗比达?芬奇小了二十多岁，但是他的一生要艰难得多，为了谋生，他最开始时只是做一名石匠，后来才有机会进入美第奇家族开办的美术学校，开始学习绘画。 也许是他早年的石匠生涯深深地影响了他的造型技巧，他的绘画，总是带有明显的雕塑感，他对于人体骨骼和肌肉的表现技巧为后来人所远远不及，以至于四百年后法国大雕塑家罗丹还专程来到佛罗伦斯学习米开朗基罗的雕塑。 拉斐尔于1483年出生于佛罗伦斯附近，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绘画天才，他短短的三十七岁的一生，竟然能博得和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同等的地位，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蹟。也许在美术史上，拉斐尔的"圣母系列"是此类题材绘画中最为杰出的作品。 无论是义大利的文学还是艺术，都极大地影响了它的近邻法国与西班牙。 1494年，法国诞生了一位文学巨人，他的名字叫拉伯雷，他有一部作品名叫《巨人传》。拉伯雷年轻时代有过丰富的游歷，见识广博，这为他晚年创作《巨人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的这部巨着借描写巨人的故事讽刺教会，因此教会风闻此事后，对他进行了迫害，以至于这位伟大的作家到死也没有看到自己的作品出全。 五十年后，西班牙诞生了一位天才作家，他的名字叫塞万提斯，他年轻时当过兵，但是在战争中受了伤，后来他想到以写作谋生，没有到他的这种谋生手段使他名留千古。 塞万提斯一生远远不止写了《堂?吉诃德》一本着作，但是正是这本书为他奠定了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他在书中描写了一个狂想症患者扮成骑士，带着僕人游歷的经过，结果一路上弄出许多让人大笑不止、又让人心酸的故事。这本书明白地告诉世人，象徵中世纪的骑士已经死去，整个黑暗的中世纪也将会成为过去。 现在，我们得多花点笔墨谈谈英国的莎士比亚。 莎士比亚大约于1564年出生于英格兰的一个小镇，他幼年时家境尚可，所以上了几年学，但是随着家境的日渐贫寒，他离开了学校。 第27页 大约二十岁时，莎士比亚来到了伦敦，在戏院门口照看马车。但就是这样一个马车夫竟然写起了剧本，更让人惊奇的是，他的剧本得到了剧院老闆的赏识。 1590年，莎士比亚的第一部戏剧上演了，他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一个马车夫在短短四五年时间内成了一个一流的戏剧作家，我们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奇蹟，除了天才，我们没有办法解释。 很快，莎士比亚成为整个英格兰最为有名的戏剧作家，只要有他的戏上演，总是万人空巷。莎士比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积累大量的财富，并且当上了剧院老闆。 不可置疑，莎士比亚是一个戏剧天才，甚至是一个经商能手，但是在他的戏剧里，我们可以窥见很明显的种族歧视和民族偏见。在他的笔下，圣女贞德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法国巫婆，犹太人都是一些贪婪的暴发户，也许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犹太人。 如果世界上真有一种开启心智的良药，那么它一定是文艺。 文艺復兴发展到这个阶段，已经过了近三百年时间，被中世纪黑暗笼罩的欧洲人突然拨开了迷雾，在一片芳草地上找到了成片的花朵。 在这片文学与艺术的芳草地上，科学之花也开始绽放。 1473年，波兰出生了一位天文学家，他的名字叫哥白尼。他年轻时候学过法学，但是却把精力放在了天文学上，他几乎花掉了整个后半生写成了一本书，名叫《天体运行论》，不过书成以后，他并没有急着出版，因为他知道这本宣扬日心说的小册子明显和鼓吹地心说的基督教宗旨背道而驰，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直到1543年，当哥白尼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时才把手稿交到出版商手中。 果然，基督教权威人士大为生气，在整个欧洲大力惩治诸如此类的异端邪说。 此时正好有一个名叫布鲁诺的义大利人顶风作案，他四处游说，宣扬哥白尼的日心说，他甚至比哥白尼"错"得更远，宣称太阳也不是宇宙的中心，它和地球一样都是浩邈的宇宙中的一颗尘埃。 罗马教廷对布鲁诺恨之入骨，所以当布鲁诺回到义大利时，立即被捕，于1600年被活活烧死。 与布鲁诺的大声疾唿相比，另一个义大利人伽利略只是做着默默无闻的工作，他最大的贡献是发明望远镜，这比什么着作都更有说服力，因为使用他的望远镜，可以观测到许多的天体运行现象，而基督教的那一套在这个"魔鬼装置"面前丑态百出。 后来，伽利略出版了一些天文学着作，同样让教廷无法忍受，他们审判伽利略，年事已高的伽利略受不了这种痛苦，公然认罪，又卑微地生活了十年，于1642年死去。 至此，我们可以大致弄清文艺復兴的全过程，第一阶段主要是文学復兴，第二阶段是艺术復兴，而第三阶段则是科学復兴。 经过这一连三番、长达几百年时间的"復兴活动"，欧洲人突然找到了迷失已久的心智，他们开始用审视的眼光看着罗马教廷，他们开始用行动来拯救自己，而不是坐等遥不可即的基督降临人间。 第13章 航海时代 当年，亚歷山大大帝带着他的马其顿方阵一直打到印度,他的随军秘书也记下了东征的歷程。但是几百年后，似乎所有的欧洲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传说，没人有勇气踏入中亚去寻找亚歷山大大帝的足迹。 即便是在轰轰烈烈的十字军东征运动中，欧洲人也只敢跟在军队后面，最远也不过来到现在的以色列的雅法，在那里，他们驻足不前，茫然望着远方的土地。 但是在13世纪时，来自威尼斯从事商业的两个弟兄在对东方的探索上表现出非凡的勇气，他们穿过大沙漠，来到了中国，几年后，他们带着中国皇帝赐给的金银珠宝回到欧洲，并且把他们的故事讲给邻里听，但是没有人相信他们，最多不过认为他们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成了暴发户。不久，兄弟俩带着年轻的马可? 波罗重返中国，可以说，年轻的马可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把中国介绍给西方的欧洲人。 马可在中国待了几年后，回到了威尼斯，和他的长辈一样，他被人当成了狂想症患者。如果不是一次偶然的机会，马可的东方故事将会和他的身体一样长眠于地中海边。马可在一次战争中当了俘虏，被关进牢房，与他同住的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马可也向这个作家叨唠起东方的故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个作家出狱后竟然把马可的话写成了一本书，这就是《马可?波罗游记》。在这本书中，作家极尽夸张之能事，把东方的中国描绘成了一个树枝上挂着精美绸缎、地上铺着银砖的天堂。要知道，在当时，就是土耳其苏丹的爱妻想穿上绸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这本书出版后一时洛阳纸贵，每个欧洲人都开始做着前往中国的梦，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像马可那样幸运呢？ 再说，从陆路前往中国几乎已经不太可能，因为此时的蒙古帝国已经大不如前，整个中亚已经乱成一团，在那里，许多列强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杀人越货。 于是，欧洲人开始从海路上打主意。 本来，义大利人有先天之利，从罗马时代开始，他们就已经成为了海上强国，但是此时的威尼斯和热那亚满足于和西亚人做生意，丰厚的收入让他们不作他想。 第28页 但是西班牙和葡萄牙这两个国家却并非如此。 现在我们来看看地图，可以看到，这两个国家的地理位置是相当不幸的，如果这两个国家的人民想要进入欧洲内陆，还得越过庇里牛斯山，这在当时简直是在和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相比于面积狭小的葡萄牙来说，西班牙的国土面积要大得多，可是致命的是，西班牙境内横陈着一列列平行山脉，把这个国家割裂得七零八落，每一小块土地上都住着一些领主，他们提心弔胆，总是担心附近的领主的军队会在某一个早上突然出现在他的城堡之下，所以他们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了如何抵抗外侮之上。 因此，可以说，长此以往，这两个国家将是无可救药的。 当时很多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利用其航海天才不断向外扩张。 早在14世纪，葡萄牙人越过直布罗陀海峡，占领了摩洛哥北部港口休达，这是他们在非洲的第一个立足点。 有了这个跳板，葡萄牙人的航海事业才真正拉开了帷幕。刚好此时葡萄牙出现了一位航海热衷者，他是亨利亲王，也就是歷史上有名的航海家亨利，他从休达出发南下，相继发现了马德拉群岛、加那利群岛、亚速尔群岛和维德角群岛。 如果亨利沿着这条路线一直南下，可能会到达非洲的最南端，但是他此后却把大量的金钱和人力花在了寻找"祭司王约翰"上。可是直到他死后三十年，也就是1490年，这个谜才被人揭开，原来"祭司王约翰"就是阿比西尼亚的"黑王"。 迪亚斯也和亨利一样在寻找"祭司王约翰"，不过他不是在陆地上找，而是沿着海岸寻找。1486年，他的船队来到了非洲的最南端，那里的海面风暴很大，因此他为那里取了个名字叫"风暴角"。由于海上风大，无法前行，只得打道回府，但是有经验的航海员知道，这个"风暴角"将是前往印度的关键所在，发现了它，印度将胜利在望，因此他们将这里又改名为"好望角"。 应该说，这一段时间葡萄牙人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倒是西班牙人的航海事业停滞不前，因为在西班牙境内，还有一个摩尔人的驻点格拉纳达久攻不下，因此西班牙国王无暇旁顾。1492年1月2日，摩尔人终于支持不住，投降了。这时，西班牙国王才把眼光投向远方的大海。 这一年4月，一个名叫哥伦布的义大利人来到了西班牙宫廷，他几乎是一个航海狂人，他此前曾写信给西班牙国王，提出了自己的航海计划。他知道，葡萄牙人已经垄断了东线，因此他主张向西航行。只是当时西班牙内患未除，没有把心思花在大海上。 在当时，虽然还没有得到事实证明，地球是一个球体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因此，如果向西航行，照样可以到达盛产香料的印度；再说，有了指南针，就可以把握航向，不至于在大海中迷路。哥伦布的计划是无可置疑的，因此西班牙国王和他一拍即合。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大事情却使得哥伦布的计划落了空。 1492年8月3日，这一天是星期五，哥伦布带着三只船，一共八十八人从帕罗斯出发了。 一个半月后，不少人因坏血病死在海上，而哥伦布梦想的印度仍然不见影子。 又过了十多天，事情还是没有进展。 此时，就连哥伦布也开始信心动摇。 可是就在此时，水手们发现了一只水鸟。 这表明，陆地近在眼前，因为鸟永远不会离陆地太远。 10月2日凌晨，也就是哥伦布出发后两个月差一天，借着微弱的水光，哥伦布发现前方有一大块陆地。 船队爆发出一片欢唿。 一个月后，哥伦布带着几个印第安人（他心目中的印度人）开始返航。于次年3月回到了出发点。 西班牙人集结在帕罗斯，迎接这位海上英雄。 可是，西班牙国王想要的香料和黄金却完全不见踪影。 此后，哥伦布几次重返他发现的陆地，可是就是没有发现香料，黄金也少得可怜。西班牙国王对他渐渐失去了耐心，甚至找了个藉口把他投入监狱。 可怜哥伦布到死都没有明白，他发现的陆地根本就不是印度，而是美洲。 真正让欧洲人明白这一点的是另一个人，而哥伦布发现的陆地也以这个人的名字命名，他叫亚美利加，所以美洲也被称作亚美利加洲。 直到哥伦布死后七年，即1513年，巴尔沃亚越过巴拿马地峡，攀上一座高山，才发现面前还有一片海洋，由于这片海洋风平浪静，于是取名叫"太平洋"，巴尔沃亚是第一个见到太平洋的欧洲人。不过，巴尔沃亚不知道，这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海洋，它比大西洋要大得多。 由于西班牙和葡萄牙现在同时着手探索远方大陆，不时发生冲突，就连哥伦布也差点成为冲突的牺牲品，因为当初他返航时稍稍偏向，竟到了葡萄牙控制下的亚速尔群岛。为了调解双方的的矛盾，教皇亚歷山大六世，用西经五十度经线，将地球一分为二，规定：这条线以东属于葡萄牙，以西属于西班牙，如果越线，对方就有权把越线者处死。这就是着名的"教皇子午线"，这也是全世界殖民地的第一次划分。 哥伦布没有弄到香料，但并不意味着别人也弄不到。1498年，东线发生了一件大事情，达?伽马沿着迪亚斯的航线，绕过好望角，进入了印度洋，后来在印度西南部靠岸，弄回了一大船香料。至此欧洲人发现了第一条通往印度的水路。 第29页 西线的航海事业虽然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但是西班牙人并没有绝望，地理学家齐聚巴塞隆纳，他们认为，既然欧洲和亚洲之中还有一个大陆，如果绕过这个大陆，照样可以达到印度。 带着这样一种构想，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接受西班牙国王的命令，于1519年带着五只西班牙船只出发了。 几个月后，麦哲伦的船队到达了南美洲，可是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大片荒野，也就是现在阿根廷境内的巴塔哥尼亚高原。水手们绝望了，发动了叛乱，但是精力十足的麦哲伦镇压了叛乱，然后一直南下，找了一条海峡，穿了过去，进入了太平洋，而这条海峡也以麦哲伦的名字命名。 本来，西班牙人梦想的目的地是印度，但是现在印度已经落入了葡萄牙人之手，所以他们的目标又改成了盛产香料的香料群岛，也就是马六甲群岛。 1521年，麦哲伦的船队来到了菲律宾，当地人开始时热情接待这些面容憔悴的白人，可是当麦哲伦强行让他们皈依天主教时，却遭到了强有力的抵抗，麦哲伦本人也被一刀砍死。 麦哲伦的手下仓皇出逃，终于来到了香料群岛，可是当他们到达那里时，发现葡萄牙人的大炮已经架在了海岸上。不过，葡萄牙人并没有动武，因为当时无法确定香料群岛是在"教皇子午线"以东还是以西，就连麦哲伦这次航行也有确定香料群岛地理位置的初衷。 所以，船员们还是弄到了一船香料，但是怎么回去呢？显然，如果西进并被葡萄牙人抓住，就是死路一条，但是东返，他们谁也没有体力支持到返回西班牙。于是，船员们决定冒险西进，绕过好望角，于1522年回到了西班牙。 麦哲伦出发时，带了五只船，近三百人，但是最后只有一只船和十八个人回到了西班牙。 相比于哥伦布、达?伽马而言，麦哲伦这次航行的难度是不言而喻的，他的船队从大西洋出发，绕过了南美洲，进入太平洋，经过印度洋，绕过非洲，最后才回到了大西洋。从此，欧洲的地理学家开始绘出基本正确的世界地图，欧洲人也正是从这时候起，渐渐地把他们的文明和枪炮架在了其他各洲的脖子上。 不过，欧洲人把澳洲添加到地图上则是一百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第14章 西班牙与葡萄牙 在20世纪以前，人类歷史上的无数次战例已经表明，谁能控制海洋，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当初，罗马与迦太基作战，战争刚刚爆发时，罗马在陆战上尚能与迦太基决一胜负，但是在海面上，显然不是具有航海天赋的迦太基人的对手，因此战局一直呈现胶着状态，谁也无法吃掉谁。但是后来，聪明的罗马人发明了一种可以装置在战船上的吊桥，吊桥上有一个大钩子，可以趁靠近迦太基战船时钩住它，于是罗马战士可以跳上敌船，变海战为陆战，当然可以把迦太基海军打得大败。 结果，罗马封锁了迦太基，让远在义大利的汉尼拔得不到补给，西皮阿才能在最后一战中打败疲惫的汉尼拔，并导致迦太基政权的最终覆灭。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英法百年战争之中，如果当初法国海军能在英吉利海峡中挡住英国海军，那么法国的统一也不会等一百多年，正因为法国海军一触即溃，才让英国可以源源不断地向欧洲大陆输送战士。 当然，法国后来居上，取得了胜利，但是这已经不关海战的事情了。 现在，西班牙和葡萄牙各自打通了通往亚洲的航线，并且在教皇的主持下，对全世界作了第一次瓜分。 很显然，当时最为富有的亚洲几乎全部落在了葡萄牙的势力范围内，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很简单，那位教皇是亲葡萄牙者。 这对于西班牙来说，是相当不公平的。 西班牙人当时相当不满，不过，当他们进一步探发美洲时，就再也不吱声了。 从始至终，虽然西班牙和葡萄牙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海战，但是小争端还是不断的。 比如说马六甲群岛，虽然葡萄牙人早就占领了它，可是西班牙人还是大摇大摆地在那里弄到了一船香料，因为地理学家发现，这个群岛刚好被"教皇子午线"穿过。 葡萄牙人显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西班牙人把眼皮底下的财富运走，于是又让教皇出面调停，最后心满意足地把整个马六甲群岛收入囊中，只不过支付给西班牙几十万英镑而已。 从这时候起，西班牙人似乎就远离亚洲，一心去经营美洲了。 现在我们来看看葡萄牙人对亚洲的经营。 虽然葡萄牙人从事具有世界意义的航海活动要远比西班人早，而且有着天然良港里斯本，但是这个国家最为致命的一点是地狭人稀，于是葡萄牙人选择了一条适合国情的战略，那就是控制交通要道，因为控制了交通要道，也就相当于控制了海洋。 于是，葡萄牙人在迪亚斯发现的好望角驻军，接着控制了波斯湾的荷姆兹海峡，最后将马六甲海峡置于自己的照管之下。控制了这三个地方，别人要想把船开进亚洲，或者把船从亚洲开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葡萄牙人以这些驻点为依託，慢慢地向四周扩张，比如，他们在中国南海占了一个叫澳门的小岛，当时的中国政府认为这些白人只是在那里做做生意，所以没有当回事，当葡萄牙人慢慢地把军舰和大炮也运了过来，等中国人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已经晚了。另外，葡萄牙人还堂皇地走上了日本岛，可是违反当时日本天皇的命令到处传教，结果那些葡萄牙教士被日本武士赶走了。 第30页 在这些地方，葡萄牙人实在少得可怜，他们最多也只是想找个安稳的居住地，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国人移民到这里来。 也许有一个地方是例外，那就是印度。葡萄牙人在印度是花了大力气的，因为印度对于欧洲人来说，诱惑实在太大。所以葡萄牙人在印度占领了一个叫果阿的港口，作为它在印度的贸易点，而且还派了军舰前来保护。不过葡萄牙人从来就没有想过把整个印度吞下肚子去。 在把亚洲的事务完结之后，葡萄牙人也把眼光投向了美洲。虽然当初约定美洲是西班牙的，但是葡萄牙国王还是打算把自己的人马派上哥伦布发现的那块陆地，于是在1500年，几只葡萄牙战船在卡拉伯尔的带领下出发了，在现在的巴西上岸，这个卡拉伯尔马上宣布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归葡萄牙所有，也许他当时并不知道，这片土地足有八百多万平方公里。 本来，西班牙会对这件事大发脾气的，不过又在教皇的调停下，这件事也不了了之，所以巴西成了葡萄牙的殖民地，绝大多数巴西人也讲起葡萄牙语。 与葡萄牙相比，西班牙的国土面积要大得多，人口也要多得多，而且国内多山，国人多数在沿海的几个城市居住。所以西班牙人就有条件採取一种与葡萄牙完全不同的殖民战略，即占领大片土地。 美洲，大体上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也就是北美洲和南美洲，也有人把这两块陆地之间的一些零星的岛屿和地峡称为中美洲。后来，因为语言的关系，又把美国以南的美洲称为拉丁美洲。 在哥伦布来到美洲之前，甚至在恶棍科尔提斯来到美洲之前，南美洲和北美洲都有着惊人的相似。这两个洲，东西海岸都坐落着一列山脉，保护着肥沃的内陆；两个洲都有茂密的森林，源远流长的河流；都有丰富的矿产；最为重要的一点，两个洲上都生活着热爱光明和自由的土着，北美洲生活着阿兹特克人，而南美洲生活着印加人，这两个土着民族都创造了相当发达的文明，他们的铜雕、木刻、建筑等艺术才能也相当卓越。 只不过，他们没有发明枪炮，而这也是最为致命的。 1519年，科尔提斯带着几百人，坐着十几条船来到阿兹台特王国的所在地，也就是现在的墨西哥。科尔提斯是有个心计的傢伙，他到达以后，并不急于进攻，而是用一些来自欧洲的小玩意儿收买了当地的印第安人，摸清了当地的情况。 在当时的阿兹特克王国内，有一部分贵族要求把这些白人赶走，但是另一部分人却欢迎这些白 人。于是，科尔提斯在他们中间挑拨，让他们先窝里斗。在科尔提斯的帮助下，亲白人派占得了先机，他们劝说国王蒙提祖马让白人进入他们的首都。 但是科尔提斯一进城，就扯下了和平使者的面具，他马上把蒙提祖马关了起来。这时阿兹特克人清醒了，拿起有剧毒的梭镖向白人冲去，结果竟然把科尔提斯赶出了城。 但是不久，科尔提斯捲土重来，这次他带来了更多的人马，甚至还弄来了几门大炮，阿兹特克人抵抗了几个月后，王城终于被攻破。 科尔提斯开始痛下杀手，他把战败后的阿兹特克人集结起来，然后命令军队集体枪杀，更甚的是，他还炸掉了阿兹特克人多年来经营的水渠，让他们的梯田变成荒野。 阿兹特克人流离失所，其中绝大部分被西班牙人无端枪杀，还有一部分给西班牙人干苦力，只有很少一部分逃到了荒野之中，与野兽为伍。 从这时起，科尔提斯开始搜寻黄金，他把阿兹特克人的神庙中用黄金铸成的神像成批运往西班牙，然后一把火把剩下的残迹化为灰烬。 在很短的时间内，北美洲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古国突然不见了，只有规模宏大的梯田废墟还告诉世人，这里曾经生活着一个黄皮肤的种族。 科尔提斯之所以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消灭阿兹特克人，除了先进的武器之外，还有一个隐形的帮手，那就是天花。甚至可以说，是天花帮助西班牙人消灭了绝大部分阿兹特克人。 在公元前5世纪时，地中海沿岸就爆发过天花瘟疫，最初它对于欧洲人来说是相当致命的，但是差不多一千年以后，这种病毒已经拿欧洲人没有办法了，在那个时候，死于天花的人已经很少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当时的欧洲人，有许许多多都是天花病毒的携带者。 科尔提斯刚刚到达阿兹特克人的王城特诺奇蒂特兰时，那里有三十万居民。1521年4月，科尔提斯所发动的第一次进攻被轻松打退，但是当他四个月后捲土重来时，基本上没有遇到强硬的抵抗，科尔提斯进城以后，发现城里到处都是尸体，他们绝大部分不是死于战斗，不是死于飢饿，而是死于天花。在此之前，美洲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天花这种病，因此阿兹特克人对于天花没有丝毫的免疫力。在最初的和平接触中，欧洲人身上携带的天花病毒悄悄地爬到了美洲土着身上，并且发生了基因突变，变成了重型天花，结果几乎有一半阿兹特克人染病死去。在五十年的时间内，阿兹特克人总数由大约两千万锐减至不到两百万。几乎在同一时期，我们马上要提到的印加人也由七百万减少到不足五十万。显然，在短时间内，这种大悲剧并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西班牙政府从阿兹特克王国的灭亡中得到了数不清的黄金，因此，开始着手南美洲的探发，因为他们在征服中美洲时不断听到有关"黄金之国"的传说。 第31页 这个"黄金之国"这是位于现在的秘鲁的印加帝国。 不久，一个西班牙地理狂热分子找到了帝国的所在地。 1531年，西班牙人皮萨罗带着一百多人和几门大炮来了。这个皮萨罗相比科尔提斯而言，在心计上可能要逊一筹，但是在手段的毒辣上却毫不逊色。 当时正值印加帝国的国王死去，他的两个儿子为了争夺王位打得你死我活。皮萨罗看到国王的大儿子对于白人的态度相对温和一些，于是支持他坐上了国王宝座。 可是这个可怜的国王王位还没有坐热，就被皮萨罗关在了一间大屋子。皮萨罗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国王置于死地。 不久，印加人派代表来见皮萨罗，要求释放他们的国王，皮萨罗成心难为他们，说如果他们能弄到足够的黄金把关国王的那间房子堆满，就把他放了。代表们回去了，几天以后，他们果然弄到了数不清的黄金，把那间房子堆得满满当当。 皮萨罗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戏言竟被当了真，而且印加人轻易就弄到了那么多黄金，真不知他们的国库里有多少黄金。 为了弄到更多的黄金，皮萨罗果断地向印加人开战，此时的印加人刚在内战中伤了元气，同时，他们和阿兹特克人一样成了天花的猎物，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很快就被杀得血流成河。而那个把皮萨罗当成朋友的国王，最后只得到一样好处，那就是有权利选择是被杀死还是被绞死。 当然，他选择了后者。 消灭了印加帝国之后，更多的西班牙人涌向了这块黄金地。在大约一个世纪的时间内，几乎整个美洲，也就是除了巴西的美洲，南抵阿根廷、北到美国的美洲，成了西班牙的盘中餐。 无数船只满载着黄金驶向西班牙，甚至它沿海都没有足够的仓库来存放黄金。 但是，即便是这么多源源不断地运回的黄金也只是让西班牙风光了一百年。再以后，西班牙人仍然摸着拮据的口袋，习惯性地欣赏风险有余、精彩不足的斗牛表演了。再就是，望着烟雨凄迷的海面，弹着七弦琴聊以度日。 第15章 宗教与战争 如果没有宗教，我们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对着这个问题，我思考良久，但是心中始终没有头绪。 两千年前，在巴勒斯坦的一个贫苦犹太人的马厩里，一个相貌平平的婴儿出世了，但是从孩提时代起，他就表现出与同代人大相迳庭的智慧。随着年龄增长，无论他到哪里，身后总跟着大批信徒，他宣扬人与人之间要和平友爱地相处。虽然这个当时的异教徒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但是他的信徒却来到了欧洲，不久以后竟然成为罗马帝廷的坐上宾。 当罗马帝国土崩瓦解之后，基督教在罗马城的废墟上耸立起来，它的福音势如破竹地向更遥远的地方撒播开去。在艰难困苦中不堪重负的欧洲人，不论是王室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别无选择地成了这个来自亚洲的宗教的忠实信徒。 罗马成了欧洲人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圣地，它那耀眼的神圣光芒高高在上，照射着欧洲大地。但是有一天，欧洲人发现，这一束神圣的光芒越来越幽微，从罗马城飘来的越来越厚重的乌云笼罩在欧洲上空。基督的后继者们似乎抛弃了他们的领路人勤俭节约的古训，越来越沉迷于世俗的享乐。教皇养尊处优的手指不再安于只把握自己的权杖，除了把亚平宁半岛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他们还把眼光投向欧洲中部那片原本和平安宁的土地，并在那里生起了无数事端。 当基督教这个原来的异端成为正统之后，它的势力越来越庞大，但是它的恐惧之心却与日俱增，教皇的耳目紧张不安地在欧洲大地上逡巡，只要发现哪里出现一点点不和谐音，哪里就会出现一场灾难。在这样的日子里，无数平民百姓被流放，被杀害，也许他只是酒后和教区的教士吵了一两句；也许只是因为读了一个名叫哥白尼的天文学家的着作；也许他听了某位僧侣科学家的讲道后，嘀咕着地球也许真是一个球；也许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因为他的妻子突然有一天像个女巫一样精神不太正常。 在这里，我只是如实地罗列了基督教在中世纪欧洲的所作所为，对于来自亚洲的另一个宗教伊斯兰教，在此我不想过多提及，因为它从来没有在欧洲得到更多人的崇信，它的势力只在西班牙这个原本相当贫困的国家延续了几百年，在哥伦布扬帆出海之前，来自亚洲的摩尔人已经投降了，他们就像一阵风一样从西班牙消失了，他们在西班牙的伊斯兰学校、伊斯兰建筑、种满亚洲水果的园林就像糖塔一样突然因为受潮而倒下，废墟之上取而代之的是西班牙风情的小城堡，还有供大众娱乐的斗牛场。 一种文化，一种文明，或者一种宗教，有时候是那样伟大，那样坚强，但是有时候却那样脆弱，那样不堪一击。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也许只是一个先来后到的原因吧，基督教早于伊斯兰教几百年来到欧洲，当它在各国宫廷站稳脚跟时，伊斯兰教的圣斗士才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所以前者可以竖起大旗，号召所有的欧洲人共同反抗这一来自亚洲的敌人。 如果伊斯兰教早于基督教诞生，早于它进入欧洲，情况又会如何呢？ 更进一步，如果根本就不存在宗教，那么欧洲人又会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呢？ 第32页 也许他们用不着一生下来就不由自主地接受洗礼，不用去做礼拜，做完错事后不用对着神像悔过，结婚时不用教士的祝福，弥留时不用等着教士来才能安然合上眼睛。 但是这一切都是假想，也许即使没有宗教，人类也会发明一种类似宗教，又不叫"宗教"的东西以求得内心的安宁。 基督教，在短短千年的时间内，就像流水一样无孔不入，它左右了欧洲人的日常生活，进而左右了世俗君主的军队。 在这方面，基督教取得了史无前例的成功，因此当教皇号召东征时，英国人、法国人、德意志人、义大利人，在上千年的时间内，组织了一批又一批十字军。 但是无数血的事实告诉欧洲人，特别是欧洲各色宫廷的主人，教皇没有能力让他们的国家更强大，没有能力让他们的国库更充裕，相反，那些在他们的国土上享受着特权的基督教教士就像吸血鬼一样，在教皇的庇护下，无休无止地盘剥百姓，掠夺本属于当地百姓的财产。而这些教士，只会玩弄阴谋和挑拨离间，歌功颂德或说一些耸人听闻的话语，住在最豪华的宅院里品尝最为可口的葡萄酒。 但是，在法国和英国，教皇的使者有一天发现，他们再也无力染指国王的权杖。所以在欧洲中部的一个国家，也许是德意志，教士们越来越珍惜这种一盘散沙的局面，他们奔走于各个领主之间，在皇帝专业户哈布斯堡家族内频繁走动，不停地为这种散乱局面推波助澜，因为他们明白，一旦这块土地上出现一位独掌大权的国王或皇帝，他们的好日子就到了尽头。 但是德意志人，欧洲最为优秀的种族之一，早就养成了严谨而勤于思考的生活习惯。遍及欧洲的文艺復兴启蒙了德意志人的心志。他们突然明白，他们的国家动盪不安的根本原因来自义大利的罗马圣城。 就在这块多年来因为教权与君权争端而无法安宁的土地上，突然成长出一个勇士，他的名字叫马丁?路德。他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却有着天才般的头脑，凭藉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宗教学校的教授。在课业余暇，他着手研究《旧约》和《新约》，结果发现，这些基督教经典上的教条与教士们日常所宣扬的宗教伦理大相迳庭。于是一个念头在他的脑袋里生发出来，他要把《圣约》译成德文，好让更多的德意志人能够毫无偏差地领略基督教的真旨。 大约1513年，亚歷山大六世坐上了教皇宝座，他本以为这是一份美差，但是他的前任尤利乌斯因为要修建圣彼得大教堂，早就把库银挥霍一空，所以摆在亚歷山大六世面前的是一副不折不扣的烂摊子。 为了摆脱困境，亚歷山大六世想出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出售"免罪符"。他所谓的"免罪符"只不过是一张羊皮纸。亚歷山大六世宣称，只要购下他的"免罪符"，可以减轻有罪者在地狱所受的苦难，甚至可以免于受罚。 现在看来，这简直是一个大玩笑，但是在中世纪，却是最正常不过的，因为教会自称可以与上帝沟通，因此可以让上帝对有罪者从轻发落。 当时，因为英国和法国早就想把基督教从宫廷排挤出去，所以教皇的目标主要是义大利和德意志。在义大利，也许因为人们的思想被束缚得太久，所以这件事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但是在德意志，事情却并非如此。 因为"免罪符"在德意志的销售却惹恼了一个人，他就是马丁?路德。 1517年，路德公开声明反对教皇的举动，并且将自己的意见总结成九十五条，张贴在教堂门口。 马丁?路德宣称，人人有权读《圣经》，人人有权通上帝，只要坚持自己的信仰，就可以获救，而不要教士们在旁边指手画脚。 这些话很明显是针对享受特权的教会而发的。 路德的这一举动在整个欧洲引起了巨大震动，远在英格兰的教士和神学家们也开始公开对此进行讨论。 特别是在德意志，许多人都勇敢地跳出来声援马丁?路德。 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内，教皇多次对马丁?路德威逼利诱，希望他收回自己的"胡言乱语"，併到教皇座下请罪。但是马丁?路德不为所动，甚至在1520年当众烧掉了教皇指责他的敕令。 从此，马丁?路德与教皇公开决裂。 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查理五世--我们在下一章还会重点提到他--坐不住了，他宣布在莱茵河畔的沃尔姆斯召开一次宗教会议，命令路德必须参加，对自己的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此时，路德已经成为德国人心目中的英雄，他参加了会议，但是仍然强硬地坚持自己的主张。 结果，就是在这次会议上，马丁?路德被剥夺了教职。皇帝还宣布，任何德国人都不能为路德提供饮食，不能看他的异端邪说。但是有一个人却不买皇帝的帐，那就是萨克森选帝侯，他把路德藏在瓦特堡。 正是在这里，路德安安静静地把整本《圣经》译成了德文，为德语的统一作出了不朽的贡献。 不久，德意志因为路德而出现动乱。不少王公成了新教徒（听从路德教条者），他们公然在自己的领地上驱赶天主教徒。而仍然信奉天主教徒的王公，却把怒火撒在了新教徒身上。这些王公彼此敌视，都把对方看成异端，力求除之而后快。 第33页 在接下来的好几百年时间内，整个德意志成了一个血腥而阴险的战争舞台。 马丁?路德掀起的大震盪在德意志愈演愈烈时，法国又出现了一个宗教改革家，他的名字叫加尔文。他年轻时和马丁?路德一样，也试着把他那些新鲜的想法发表出去，但是由于法国是一个老牌的天主教国家，因此他不得不外逃。他选择了瑞士的日内瓦，这里也正是他的发迹地，因为在这里，有数不清的新教徒，他们乐意用生命来保护这又一个"马丁?路德"。所以在日内瓦，加尔文几乎可以畅所欲言。 加尔文宣称：信徒能否获救，是天生註定的，如果你这辈子碌碌无为，就表明你是被上帝放弃的人，如果能取得成就，那表明上帝早就决定要救你。加尔文的话明白得不能再明白，只要你能够发财致富，你就会得到上帝的关照，他这番言论在工业发达的日内瓦、尼德兰、瑞典大受人们欢迎。这些地区和国家的新教徒的势力蒸蒸日上，并且把斗争的矛头对准了守旧的天主教徒，而天主教徒，面对新教徒的不时挑衅，已经作好了精心准备。 一场大战难以避免，只要有人点燃导火线，所有的仇恨就会得到发泄的场所。 不过，要想把这件事情的经过讲得清楚明白，我们还得回到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的那一年，有一个名叫伊格那提乌斯?德?罗耀拉的西班牙人出生了，他似乎还参加过十字军东征，但是最后却静下心来考虑一些宗教上的问题。后来他来到了巴黎，和几个学生成立了一个名叫"兄弟会"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宣誓效力于宗教事业，一生都要过着圣洁的生活，更为重要的是，罗耀拉和天主教走得很近，并且乐意成为它的同盟军，因此，仅过了几年时间，"兄弟会"就得到了天主教的认可，被教皇保罗三世承认为"耶稣会"。 这个教会所调教出来的学生，几乎都是刻板的怪物，他们少言寡语，似乎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是几年以后，或者十几年以后，他们的胸膛里蕴藏着满腔怒火，要用能够得到的武力消灭他们所看不顺眼的一切。 斐迪南二世就是"耶稣会"精心培育的这样一个怪物，但是正好出身于哈布斯堡家族的他当上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所以他决心剷除欧洲土地上那些异端，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波希米亚国王弗里德里克，因为他是一个新教徒。 战争就这样开始了，弗里德里克当然不是斐迪南的对手，他只坚持了几个月便逃跑了，波希米亚的政权落在了天主教的手中。 但是这远远不是结束，因为斐迪南一心想把整个欧洲的新教徒赶尽杀绝。 于是他的军队向德国的新教区打过去，一直打到波罗的海，连当时崇信新教的相当强大的丹麦人也吃了败仗，最后只得和斐迪南讲和。 眼看斐迪南的目标即将实现，可是他的眼前突然跳出一个强大的敌人，那就是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阿尔道夫，他被当成是马丁?路德事业的拯救者。他避过了斐迪南主力军，远征哈布斯堡家族在义大利的领土，并且故意放出消息让斐迪南知道。后者别无办法，只有调头南下，阿尔道夫的军队在半道上以逸待劳，果然大获全胜。 从此以后，斐迪南再出没有力量攻打新教徒了，倒是瑞典和丹麦这些同是新教国家的同盟者因为眼红对方抢得的财产而发生了不愉快的争吵。在那个年代，这种事情多不胜数，到了最后，战争似乎已经脱离了宗教战争的性质，而演变成为一场因为分脏不均而引发的武力争吵。 1648年，参战各方似乎再也打不动了，于是开始想着坐下来谈判，并且缔结了一纸条约，史称《威斯特伐利亚条约》，可以说这是歷史上最空洞无物的条约之一，因为在这场长达三十年的战争中，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胜出者，如果非要找出失败者，可能有两个，一个是德意志，另一个是哈布斯堡家族。 由于这场战争基本上是在德意志境内进行的，所以各方军队所经之地，无不是残垣断壁。德意志境内六分之五的城镇和村子都毁于战火，四分之三的人口死于战乱。 至于另一个失败者哈布斯堡家族，从这以后，它的皇帝就像一个隐士一样突然从政治舞台脱身而去，坐在温暖的壁炉前，不时阅读远方的君主给他发来的虚情假意的问候。 至于神圣罗马帝国，就像一个喜欢打盹的老头，坐在安乐椅上，想着些陈年往事，也许它还想做些什么，但是它那老朽的四肢已经不允许它动刀动枪了。 至于其他的，似乎没有更大的改变，天主教国家仍然信奉天主教，新教国家仍然信奉新教，虽然彼此见面时不时恶语相向，但是再也没有人大打出手，因为经过三十年的教训之后，它们突然明白： 宗教问题，到底是上帝的事情，凡夫俗子凭武力是无法解决的，因此最好的办法是把这个问题留给上帝。 第16章 荷兰与西班牙 自从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以后，西班牙人就交上了好运。虽然开始的时候西班牙国王还抱怨哥伦布并没有带回梦想中的黄金和白银，甚至把他投入监狱，但是几十年以后，正是从哥伦布发现的这块土地上，西班人开始整船整船地运回黄金和白银。一时之间，在西班牙人心目中，当水手是最有前途的事业，而西班牙的邻居葡萄牙，似乎满足于守住几个重要海峡，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也许，要不是那条教皇子午线，西班牙早就取而代之了。 第34页 但是，举止优雅的西班人有了大把大把金钱后，梦想的并不是置地或者发展手工业，他们梦想的是来自中国的丝绸、印度的雉翎。斗牛场的生意更加火爆，名媛贵妇在那里一掷千金。 西班牙人对于矮小的西班牙城堡早就不满足，于是成群结队地来到巴黎这些时尚之都。这座城市无处不是法国人的浪漫情怀，这是一个无论你有多少钱财都可以让你一贫如洗的地方。 西班牙人从来不用担心明天的太阳是否会一如继往地照耀，只要他们的"无敌舰队"在海上驰骋，他们的财富就会滚滚而来。 确实，作为当时世界上的西班牙人，可能是世界上最自豪的人。 他们的国王查理五世，当时也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他的领土面积超过了欧洲有史以来的任何一位君主。简而言之，今天的义大利、德国、西班牙都在他的统治之下，他甚至还通过姻亲关系把荷兰和法国的勃艮第也弄到了手中。 不过，平心而论，查理五世基本上是一个性情温和、野心不大的君主，要不然他很有可能利用手中的财富和权力做出一番大事业。他一方面对天主教唯唯喏喏，另一方面又对新教徒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宽容，这在天主教势力根深蒂固的西班牙，似乎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因此在1556年，他自动退位，把德国和奥地利留给了他的兄弟斐迪南，而把其他所有领土，包括西班牙、荷兰以及海外殖民地都留给了儿子腓力二世。 这时候，马丁?路德死去多年，但他的阴灵似乎在荷兰徘徊不定，果然，在不到百年的时间内，几乎所有的荷兰人都成为了路德和加尔文教义的忠实追随者。但是更让西班牙人备感不适的是，荷兰人拥有惊人的造船能力，因为荷兰人最初的领土很狭小，所以他们很早就向大海要土地，因此荷兰人也几乎是天生的航海能手。当时的荷兰几乎每天能造出一万只船。这对于西班牙人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潜在的威胁。 腓力二世想了很久都没有打定主意，一直以来，他就自命为人类的拯救者，因此就必须给这些新教徒一点颜色看看，但是另一方面，他的国库却并没有人们所想的那样充实，虽然一船船黄金白银从美洲运回，但是真正能够流入国库的却少之又少，各形各色的贵族和名媛贪婪地蚕食着国家的财富，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更何况他的父亲早就在连年征战中花掉了所有的库银。 因此，腓力二世开始一直想着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荷兰的问题，他坚信上帝最愿意看到的是和平，而不是流血事件，事实上，腓力也按照他自己的设想这样去做了，但是荷兰人仍然我行我素，似乎并没有把远方的主人放在眼里。 更让腓力二世无法容忍的事情发生了，1566年下半年，一些荷兰城市发生了暴乱，新教徒冲进天主教堂，推倒神像，捣毁圣物，甚至将教会的财物也一併没收。事情很快传到腓力二世的耳朵里，他知道，流血最终是不可避免的。 第二年，腓力二世派了一个名叫阿尔发的公爵前往荷兰镇压新教徒，这个铁腕人物到达荷兰之后，很快就抓住了一批新教头头，并将他们一一处死，不过，奥兰治的威廉却逃到了国外。他在德意志不停地寻求新教领主帮助，并且组织了几支小军队骚扰西班牙军队。 从表面上看，腓力二世的军队控制了荷兰，但其实并不然，因为这块土地上的抵抗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不少勇敢的新教徒组织了"海上乞丐"或"森林乞丐"这样的反抗组织，机动灵活地袭击西班牙驻军或舰队。 双方就在这种明争暗斗的状态中对峙着，西班牙士兵也对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厌恶不已，而且极不适应荷兰冬天刺骨的海风，更何况到处都是荷兰新教徒敌视的眼光，因此他们更想念故乡温暖的向阳山坡和悠扬的牧羊曲。思乡病就像一场瘟疫一样在阿尔发的军营中散布开来。 但是阿尔发的敌人，即荷兰新教徒，无时不刻不在用仇恨武装自己。1572年，荷兰人再次举起反抗大旗，威廉回到国内，担任了北方各省总督。 眼见荷兰的新教徒越来越强大，腓力二世大为生气，他甚至责怪阿尔发这个刽子手镇压不力，把他调了回来，而派来了一名新总督，他的名字叫列克森。列克森到达荷兰所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进攻莱顿城，1573年10月，列克森兵临城下，但是守城的荷兰人根本就没有投降的意思，列克森于是下令进攻，但是守城军民异常英勇，几乎男女老少全都上了城墙。在严密防守面前，列克森想了一个既狠毒，又有些无可奈何的办法，那就是将莱顿城团团围住，要活活饿死莱顿城军民。但就在这种绝境下，莱顿城军民居然守住了阵地，直到1574年的8月，他们瘦骨嶙峋的身躯仍然挺立在莱顿城城墙上。 拯救莱顿城的人物终于出现了，他就是威廉。他带领一大批水手挖开了海堤，海水就像奔马一样向西班牙的军队和舰队冲去。西班牙陆军就不用说了，可以说十有八九死在海水之中，至于它的舰队，一些船只被海水直接沖翻，那一些倖存下来的，在泥沼之中动弹不得，全部成了荷兰人的战利品。 这也许是几百年来西班牙军队第一次吃败仗，腓力二世异常恼火，愤怒很快使他失去了理智，他派了一个患有精神病的宗教狂热分子，暗杀了威廉。但是新教徒并没有因此而屈服，他们宣布废除国王腓力对荷兰的统治权，由自己行使主权责任。 第35页 这一年是1581年，正是在这一年，我们惊讶地发现，荷兰人针对天主教的宗教战争不知不觉之中竟然演变成了一场伟大的革命，也就是说，荷兰人的反抗已经不单纯是宗教问题，而是一个国家的独立主权问题，可以说，在人类歷史上，几乎什么问题都可以谈，就是主权不可以谈，一个政府有能力保护自己的领土而不出力保护，就会背上"卖国政府"的骂名。西班牙在名义上统治荷兰已经有了好些年头，因此不可能容忍荷兰从自己的版图中分离出去。所以说，荷兰人的声明一经发表，就意味着更大的战事将会爆发。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西班牙人一直在着手准备战事，而荷兰人，也和近邻英国人谈妥了，即英国人守住英吉利海峡，而荷兰海军则守住佛兰德斯沿岸。从表面上看，这个合作似乎对英国人很不公平，因为西班牙舰队想进军荷兰，理论上只有三条路可以走，最方便的一条就是由英吉利海峡进入北海，另一条是一直北上，在冰岛附近再向东南方驶进北海，第三种方法就是由欧洲内陆河进军荷兰。但是在此时，第三条路是不可能的，因为要想从内陆河进入荷兰，都会经过新教徒控制的地区，这无异于自寻死路，何况，荷兰海军还在佛兰德斯作了布防。因此西班牙人最可能选的路线是第一条和第二条，所以英国是西班牙进军路上的第一个敌人，但是实际上，英国人也有自己的打算，因为一直以来，英国都想向海洋进军，但是当时的海洋是西班牙人的，所以要取得制海权，必须战胜西班牙。几年以前，弱小的荷兰军队居然在莱顿城打败西班牙不败之军，这给了英国人很大的自信，英国人认识到，只要战术对头，就能战胜强大的西班牙无敌舰队。此次西班牙劳师远征，英国人认识到时机已经成熟，再说英国也是新教国家，如果不对荷兰援手，恐怕国内的新教徒将会发生动乱。 诸种错综复杂的原因使英国和荷兰结成了短暂的同盟。 1588年，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到达了法国的加莱港，英国人摸清敌人的情况之后，先派了一些小船，悄悄向西班牙军舰驶去，到了很近的地方，将船只点着，让它们顺风朝敌人冲去。西班牙人原本就不太习惯北海寒冷而狂暴的海面，看到这种情况更是惊慌失措，加上西班牙船只庞大，操作起来并不灵便，因此在狭小的加莱港内团团乱转，而英国小型军舰随即四散出现，集中火力向西班牙船只发炮，结果只有几只西班牙船只逃了出去，直到绕过了冰岛，才躲过英国人的追赶，捡了条命回到家乡诉说这一场噩梦。 新教徒终于开始反击，但相比而言，此时担任主要反攻任务的是荷兰人，他们四处抢夺西班牙的海外殖民地，而曾经不可一世的西班牙，渐渐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我们在前面曾经说过，教皇把世界分成了两半，一半是西班牙人的，一半是葡萄牙人的，但是属于新教徒的荷兰人，根本就不认可这么一回事。 1595年，荷兰船长惠特曼带领一只船队远航印度洋，并且带回了可观的利润。 160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宣布从好望角到麦哲伦海峡的生意归其专有，荷兰人的野心真是大得很，他们这个宣言也就是意味着别的任何国家，都不能染指太平洋、印度洋。 这家公司首要目标是夺取香料群岛，但是葡萄牙人还占着那里。葡萄牙人根本就不是荷兰人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结果把香料群岛、马六甲海峡拱手让于荷兰人。 不过，不可一世的荷兰人在中国人和日本人手上倒是吃了一点苦头。 我们先讲讲发生在日本的故事，荷兰人代替葡萄牙人与当时的日本幕府将军打上了交道，但是日本人似乎对于这些西方人抱有敌意，只允许他们在长崎港内的一个小岛上驻足，从来不让他们涉足日本主岛。后来，荷兰人在岛上建了一个仓库，在墙上写上建造时间，比如说a.d.1650，但是这个举动竟然让日本人大怒，因为对于日本人来说，a.d.直指异教神灵耶稣，这对于信奉神道教的日本人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日本人很快就赶到岛上，把仓库夷为平地，并且丢下一段话： "只要太阳照耀大地，就要让任何基督徒不敢前来日本??即便是基督徒的上帝违反这一命令，也会人头落地。" 这当然有点恐吓的味道，事实上日本人对荷兰人倒是很温情的。 相比于日本人而言，一个名叫郑成功的中国民族英雄倒真刀真枪地和荷兰人大战了一场。 这场战争发生在中国的台湾。 早在中国明朝晚期，荷兰人利用明朝政府内忧外患不断、无力兼顾的机遇，占领了台湾岛。几十年以后，一直在大陆抗清的郑成功眼见形势不利，于1661年漂过台湾海峡，开始攻打荷兰人，第二年荷兰人就投降了。 不过，这只不过是荷兰人在其规模宏大的殖民事业中遇到的微不足道的挫折，甚至不值一提。 在非洲，荷兰人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把南非纳入囊中，去当地做生意的荷兰人甚至与当地土着结婚生子，结果在南非留下了一个特殊的人种，也就是布尔人，由于我们在后头还会具体讲到发生在非洲的殖民争端，因此这里不再细说。 至于美洲，荷兰人当然不会放过，他们在南美洲也设立了一个公司，名叫西印度公司；在北美洲，荷兰人建立了一个名叫新阿姆斯特丹的殖民地，也就是后来的纽约，不过当阿姆斯特丹改名以后，也就意味着它落入了英国人之手。 第36页 写到这里，我们可以回过头来看看，会惊讶地发现，曾经风光无比的西班牙除了还占着非洲几小块土地，几乎又被封杀在庇里牛斯山和大西洋海岸之间的小方块之中。山谷中经常烟雨凄迷，海面上浓雾紧锁，西班牙人经过一百多年的热闹之后，又回到了当初的沉寂之中。 至于葡萄牙人，除了还占据着巴西八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似乎从此从报纸头版永远地抽身而去，只有里斯本的酒馆里，还不时流传着当初亨利王子寻宝的故事。 第17章 日不落帝国 只要看到这个标题，凡是对于西方歷史有所了解的人都会明白我在这一章里要讲的是谁。 是的，我要讲的是英国，一个坐落于欧洲西北角的国家，一个本土面积很小的国家，但是正是这个国家，它的国旗却几乎插遍了我们这颗行星的所有陆地。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蹟。 此前，我们曾讲到，英国和法国纠缠在一起，为了主权和领土打了好几百年，但是到了17世纪，这两个国家虽然谈不上友好，但是也谈不上彼此仇恨，它们各自致力于各自的事务，并且出于礼貌或别的什么目的，两个国王的使节不时出访，为本国的君主向对方带去问候。 法国人似乎更醉心于经营脚下的这片土地，它的近邻西班牙和德意志正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平白无故地牺牲金钱和生命，虽然法国人曾经一度与西班牙人动起刀枪，但是那毕竟是一段小故事，不足挂齿，聪明的法国人一直以来都刻苦经营脚下的这片陆地，只有在悠闲的时光里下意识地将眼光投向大西洋外。 但是英国人，自从失去在法国的最后一片真正意义上的陆地之后，他们的命运就掌握在脚下的岛屿上。如果是澳洲的毛利人占据着英格兰，也许直到今天仍然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仍然靠餵有剧毒的箭羽猎杀野兽，但是不要忘记，这里生活着的是英国人，他们从来没有学会拉丁人，比如法国人的安逸态度，也没有学会义大利人的忧郁。在这片被大西洋波浪拍打的岛屿上，到处滋生着一种实用的生活哲学，因此英国人总是力图生活得更好，为此，他们不惜付出艰辛的劳动，甚至冒国家灭亡的危险。 英国公然与当时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作对是最为明显的证据，虽然当时英国已经有一些与西班牙周旋的资本，但是绝对没有把握能够战胜这个气势汹汹的南方对手，因此敢于和西班牙一战正体现了英国人的勇气，而最后能够战胜西班牙则告诉世人，谁才是真正的海上霸主。 不久，西班牙人几乎从太平洋销声匿迹，转而专心致志地经营着美洲的殖民地，英国人惊喜地发现，太平洋上所有富饶的岛屿、半岛，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纳入囊中，但是，有一个国家公然站出来要分一杯羹，这个国家就是荷兰。这两个国家在太平洋上的殖民可以说是各显身手，虽然彼此有意无意地迴避对方，但是冲突是免不了的，曾经对抗西班牙的两个要好的盟友，似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在辽阔的海洋上大干一场。 应该说，在当时，荷兰的海军实力要强于英国，荷兰的军舰更多，体积更大，从表面上看，胜算在荷兰这边，但是当战斗打响后，人们惊讶地发现，双方竟然能够斗得个旗鼓相当，不过，相比于荷兰人，英国人显得更坚强一些，他们坚持到了最后，成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当然，除了荷兰，法国人也与英国人打了几仗，但是显然，法国人的传统优势是在陆地上，而不是海上，法国海军与英国海军作战时，就像当初百年战争时一样溃不成军。 就这样，到了18世纪晚期，欧洲之外的世界几乎可以说任由英国人去掠夺。 下面，我们讲述英国人是如何殖民各个洲的。 不用说，首当其冲的是亚洲，在欧洲人的心目中，亚洲，这个赐给他们信仰的洲对于他们有着极大的吸引力，所以当英国人在海面上站住脚之后，就马上把目光投向亚洲。 亚洲面积巨大，国家众多，所以殖民的对象也多不胜数，但是就物产和地理位置而言，日本、中国、印度都是上上之选。日本虽然资源缺乏，但是它最大的优势是良港众多，所以可以把日本当成一个不错的贸易地，但是性急的英国人在与日本幕府接触时犯了错误，结果被荷兰人占得先机，所以只有含恨而去。 中国，自从马可?波罗半带夸张的描述为欧洲人所相信之后，中国已经成为欧洲人心目中的天朝上国，不过，不明中国虚实的英国人倒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派了一个使节去拜访中国的皇帝，可是这个使节却不愿在皇帝面前下跪，结果被赶出了北京城，连皇帝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而印度，相比于日本与中国而言，似乎好对付一些，一方面，自从达?迦马时代起，欧洲人就开始在印度设立据点，具有了一定的殖民基础，另一方面，印度当时还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因此可以利用各个小国之间的争端与不和。 1600年，英国东印度公司成立。最初，英国人伙同法国人、荷兰人、葡萄牙人一起殖民印度，但是当英国最后取代荷兰成为海上霸主之后，就开始排挤其他欧洲国家，最后竟然把一个偌大的印度吞入腹中。 当然，开始时管理印度的是东印度公司，但是这个公司的人大多性情暴躁、酗酒成性，很快在印度陷入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中，为了平息民愤，英国宣布撤消东印度公司，英国女王被宣布为印度女王。从此以后，印度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英国的殖民地。 第37页 除了印度，泰国、缅甸、伊朗、阿富汗也成为了英国的殖民地或半殖民地，并且把中国的香港牢牢地抓在了手心。 现在得说到美洲了。 也许可以这样说，英国对于美洲的殖民开始于一个美丽的错误。 越过美洲，进入大平洋，最后可以达到香料群岛、中国、印度。当这条消息由南向北传入英国人的耳朵中时，英国人骚动起来，英国地理学家聚在一起，规划一条通往亚洲的航线。当然，英国船只可以向西南方向前进，经过麦哲伦海峡进入太平洋，但是这样做的风险太大，因为当时海洋仍然是西班牙人的天下，而这两个国家的战舰主要集中于南部海洋，所以如果英国人的船只朝这个方向前进，只会成为西班牙战舰的活靶子。因此，英国地理学家想到：既然南下可以到达美洲的最南端，然后绕过去，那么也可以向西北方前进，到达美洲的最北端，绕过去以后不是一样可以到达太平洋了吗？从理论上来说，这个方法是可行的，而且英国人也是按这个想法实施的，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他们怎么也找不到美洲的最北端，而且越是往北，天气越冷，海洋中的浮冰和冰山也就越多，他们面前的那块陆地，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着，漫无边际。所以英国人只有打道回府了。 不过，英国人并不是完全没有收穫，他们至少弄清楚了他们眼前的那块狭长的土地，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北美洲的基本情况，为后来者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英国人返航之前，曾留下少数人定居于北美，只不过人数太少，所以不得不委屈求全，与当地人和睦相处。 1607年，一百多名英国人来到了北美洲，他们在一条小河边建了教堂，搭了小屋，打算定居下来，这些英国人还把自己亲手搭建的小村子叫做詹姆士城。但是这些人带来的粮食很快就吃完了，由于北美洲生长着与家乡完全不同的动物和植物，因此他们不知道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不能，以至于竟有好几十人饿死了。要不是印第安人教会他们种植玉米，等待他们的真只有饿死了。这些英国人的所在地后来变成了英国在北美洲的第一块殖民地维吉尼亚。 十三年后，一只名叫"五月花"的船只停泊在北美洲东岸，从船上跳下来一大群衣衫不整、神情委顿的英国人，这一伙人大多是政治犯，还有一些不听从国王命令的宗教界人士，原本这条船是要开到维吉尼亚去的，可是竟然偏了航向，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但是这伙人并没有着急寻找维吉尼亚，就地定居下来，这里后来发展成了英国在北美洲的第二块殖民地麻萨诸塞。 当英国人陆陆续续地来到北美洲时，法国人也力图在北美洲站稳脚跟，刚开始的时候，法国的殖民地面积要大得多，而英国，只占有阿巴拉契亚山脉和大西洋之间的十三块殖民地，而美丽富饶的中部大平原，却几乎完全落入了法国人之手。但是英国和法国为了争夺殖民地，从陆地打到海上，从亚洲打到美洲，最后英国几乎取得了全面性的胜利，在北美洲，法国只占有几个小据点和一小块土地，而且后来这块土地还被科西嘉将军卖给了新成立的美国。 英国人在北美洲风风光光时，西班牙正统治着另一个重要的国家墨西哥，英国人似乎对于墨西哥不感兴趣，因为当时西班牙已经被英国打得大败，所以英国想要把墨西哥弄到手中，不会太难，英国人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可能是因为以后一两百年时间国内一会儿革命，一会儿復辟，而国外，还要跟拿破崙作战，所以无暇西顾吧，另外，英国的殖民重心可能一直放在印度，所以并没有把荒凉的墨西哥高原放在眼里，再说，当时墨西哥并没有向世人显示其丰富的矿产呢！ 本来，接下来要讲的是非洲，但是非洲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以至于我无法把它和亚洲、美洲同等对待，因此我将在下一章带着悲痛的心情给大家讲述发生在非洲的悲惨故事，当然在这个故事中，英国从始至终都是主角之一。 就让我们直接来到大洋洲，看看发生在那里的故事。 我从来都不相信一块土地能被人诅咒，但是当我看到大洋洲时，我的自信动摇了。这个洲，从面积上来讲，只比欧洲小一点点，因此跻身于"洲"的行列并无异议，但是我不得不说，它是被上帝抛弃的孩子。 大洋洲主要的组成部分是澳大利亚和纽西兰，其他一些群岛或岛屿我在这里简直不想提及，因为我不想增加读者们的负担。那里除了出产甘甜的椰子、清凉可口的矿泉，就再也找不出值得说一说的东西了。 纽西兰，由两个岛屿组成的国家，一直以来都在向外人宣传自己，但是它的声音在空旷的太平洋上显得那么悲凉。 至于澳大利亚，除了东南地区有一块地方适合居住，其内陆就是一大片草原，再往里走就到达了砂砾地。这个国家境内有很多河流，但几乎没有一条能够到达海洋，因为这块土地外高中低。 地理的不幸造就了这个洲的不幸，它离贸易路线太远了，换句话说，它离先进的文明太远了。当麦哲伦的船队返回西班牙之后，欧洲地理学家画出了大致准确的世界地图，他们甚至画出了南极洲，但是在茫茫的南太平洋上，却空无一物。 164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一只船无意间来到澳大利亚海滨，船长塔斯曼驾船绕这块陆地航行了一周，然后挥动着旗帜宣布，这片土地归荷兰国王所有，但是他似乎并没有踏上他所发现的这片土地。 第38页 荷兰人没有对这块土地抱什么想法，塔斯曼一死，他发现这块土地的故事很快就成了传说。 但是大约60年以后，英国船长库克来到了澳大利亚，他踏上了这块土地，甚至亲自进行勘探，最后宣布这块八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归英国所有。英国人在澳大利亚的殖民几乎没有受到抵抗，那些个头矮小、皮肤棕黑的土着虽然手中拿着"飞去来器"，脸上一片警惕的神情，但是他们并没有反抗，因为" 飞去来器"是用来捕小兽的，他们从来没有用这个来对付过人类。 但是当英国人来到纽西兰时，情况为之一变，这个岛上生活的毛利人勇敢机智，当他们明白手中的毒镖、毒箭不是英国人手中那种喷火的内燃机的对手时，居然趁英国人松懈也偷了一些，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结果打到最后，英国人只得讲和，与毛利人共同占有纽西兰。 大洋洲的故事已经讲完，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下一章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相当困难的，因为它是一段悲惨的心灵之旅。 第四部分 自从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以后，其他欧洲人接踵而来，他们的枪炮以及其肉体所携带的天花病毒几乎彻底地消灭了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用帆船把黄金白银整船整船地运回欧洲，但是我们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殖民掠夺在一定程度上却为美洲后来的强劲发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第18章 殖民非洲 自从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以后，其他欧洲人接踵而来，他们的枪炮以及其肉体所携带的天花病毒几乎彻底地消灭了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用帆船把黄金白银整船整船地运回欧洲，但是我们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殖民掠夺在一定程度上却为美洲后来的强劲发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因为欧洲人不只把野蛮带到了美洲，同时也把文明和先 进的生产方式带到了美洲。后来，当欧洲人自顾不暇时，美洲抓住了这个天赐良机，走上了高速发展的道路，并且把它的难兄难弟非洲远远地抛在了后头。 但是，在一定意义上，我们可以说，美洲的繁荣却意味着非洲的灾难。 欧洲人很早就知道非洲。在古希腊时代，北非已经产生了许多小城邦，它们与地中海对岸的欧洲人进行繁荣的谷物和手工艺品贸易。亚歷山大远征亚洲时，突然调转枪口对准了埃及，马其顿方阵在尼罗河畔所向无敌，于是他很快就把这个文明古国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在罗马共和时代，现在的突尼西亚出现了一个强大的政权，那就是迦太基，但是生来缺乏公民荣誉感的迦太基人显然不是罗马人的对手，这个强大的文明在很快被罗马人夷为平地。 后来，罗马英雄恺撒也到过埃及，不过他是为了追杀政敌庞培才到那里的，他在那里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把埃及艳后纳入怀抱，另一件事是把这个女人送上埃及的王座。但是因为他的到来，人类的文明遭到了一次重创，埃及图书馆在一次兵火之中化为灰烬，这给后来的学者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因为没有了这些古代文献，他们甚至弄不懂古埃及文字。 在纪元开始后的一千多年的时间内，欧洲人对于非洲的认识也就只有这些，他们对于非洲的记忆也多不到哪里去，直到航海家亨利王子的出现。不过，这个天生的航海家也只是在非洲西岸附近的几个群岛远望过非洲内陆，他从来都没有踏上过这个陌生的大洲。 因此，一直以来，在欧洲人的心目中，非洲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和暗无天日的黑森林。也许他们试图到非洲内陆冒险，但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沿着河流向内陆进发，二是从北非横穿大沙漠进入中非。但是，这两条路对于当时的欧洲人来说是不切实际的，非洲的河流湍急，到处都是瀑布，根本无法逆流而上，至于横穿沙漠，即便是在现在也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何况当时只有骆驼这样的沙漠交通工具。 当时欧洲人的目标只不过是亚洲，因此当达?伽马绕过好望角进入印度洋之后，非洲在欧洲人眼中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绊脚石了。 但是一个意外事件，却使所有欧洲人的眼光投放在非洲，这件事的肇始者是一个神甫，他的名字叫卡萨斯。 卡萨斯的父亲是哥伦布首航美洲的伙伴，后来卡萨斯被任命为墨西哥某个地区的主教，教皇分给他一大块土地，还有一群为他劳作的印第安人。但是卡萨斯注意到，这些印第安人，把自由看得比生命要重要，他们宁可被枪杀，被疾病夺去生命，也不愿为白人种植果园，更不愿为白人开採黄金白银。在海地，在不到十五年的时间内，印第安人口已经由一百万速减到六万。卡萨斯认为，白人已经完全剥夺了印第安人的财产，就不再应该剥夺他们的生存权利，他主张把一部分土地交还给印第安人，让他们去享受自由。 在一次返回西班牙时，卡萨斯把这个主意告诉了教皇。这个教皇很贊成，但是问题来了，如果把自由还给印第安人，那么在美洲让谁为白人劳动呢？ 卡萨斯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不久，他得出结论，得从其他洲把人口运到美洲。 现在可供选择的只有亚洲、非洲、澳洲。 亚洲一直以来在欧洲人心目中都是世界的天堂，他们所创造的文明不在欧洲人之下，而且更为可怕的是，亚洲人从来都不是好对付的，当年蒙古人远征欧洲的噩梦仍然让所有欧洲人心悸。 第39页 至于澳洲，那里似乎除了一些千奇百怪的动物，就再也没有能真正为人类能做点贡献的动物了。 因此，卡萨斯的眼光结论性地着落在非洲，在他看来，非洲人有着无比的耐力和决心，他们身体强壮，而且乐于劳动。即便你今天把他们的村庄夷为平地，但是不久以后，你会发现当地又耸立起一座更大更漂亮的居住地。 1516，卡萨斯在美洲发表了把印第安人从义务中解放出来的着名宣言，凡是美洲的西班牙人，都可以从非洲弄来十二名黑奴。 我想，卡萨斯想出这个主意时，心中一定相当自满，但是不久以后发生的事情让这个诚实的人后悔不已，以至于躲到一个修道院中，不问世事。但是关于非洲黑奴的可怕境遇的传说不断灌入他的耳中。到他1556年去世时，非洲奴隶贸易开始猖獗，而印第安人又再一次被赶出他们的家园和土地。 其实，在1516年以前，贩卖黑人的贸易已经开始，但是当时从事这项罪恶勾当的主要是阿拉伯人，当时阿拉伯人已经控制了北非，他们经常袭击黑人村庄，不过，当时这项贸易并没有多少利润，所以做的人并不是很多。 但是，1517年，查理五世把一项专利权赐给他的一位朋友，允许他每年将四千名黑人贩往美洲。但是几经周折，这项专利权却落在了一个葡萄牙人的手中，这个葡萄牙人马不停蹄地前往非洲，与阿拉伯人勾结在一起，并由后者前往苏丹的村庄捕捉黑人，在这一年，他们共抓了大约一万名黑人奴隶，因为奴隶贩子早就料到至少有半数的奴隶会在前往美洲的长途旅行中死去。 当非洲人发现这些白人与阿拉伯人的图谋之后，纷纷团结起来抵抗，不少奴隶贩子就死在非洲土地上，但是高达十倍的利润让葡萄牙人对这种罪恶的贸易投入了全部的热情。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用大量金钱收买黑人部落的头领，让他们自己把黑人奴隶送上贩奴船。这些可怜的黑人头领，往往为了一个在欧洲一钱不值的玻璃球而送给葡萄牙人好几个奴隶，他们为了一己私慾把无数属下送给白人殖民者。 最开始的时候，从事奴隶贩卖的是葡萄牙人，因为按"教皇子午线"的划分，非洲刚好落在葡萄牙的境内，葡萄牙甚至派出战船，为贩奴船保驾护航。 但是当英国人与荷兰人决定要染指这种贸易时，葡萄牙人马上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保护自己的航线，在很短的时间内，葡萄牙在非洲、亚洲的驻点迅速被英国人和荷兰人取代，英国人很快就成为最大的奴隶贩卖者。 早在1562年，英国人霍金斯就把一批黑奴贩往美洲，他很快就成为全英国最为有钱的人之一，他的成功之道刺激了无数英国人，他们纷纷拥向非洲，也开始了这种血腥的勾当。 诺曼第人的后代做起事情来和罗马人一样彻底，他们拿出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办法，他们收买黑人头领，在黑人部落之间挑起纷争，甚至命令军队向手无寸 铁的黑人进攻，在这种情况之下，英国人弄走一个黑人，将会有近十个黑人小孩、妇女因为没有劳动力养活而悲惨地死去，而且这还不算那些在反抗中死去的壮年黑人。 从1517年到19世纪中叶，在三百多年的时间内，大约有一千万黑人被贩往美洲，但是却有近亿人因此而丧命。 荷兰人在取代葡萄牙人占领好望角之后，也干起了同样的事情，他们的势力不断向非洲内陆发展，许多荷兰人甚至与当地的黑人通婚，形成了一个种族，即布尔人。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南非这块地方突然发现了大量的金矿，这时已经不把荷兰人放在眼里的英国人马上派来了无数的军舰，一方面，他们要把好望角这个通往亚洲的黄金角据为己有，另一方面，他们要取代荷兰人成为南非这些金矿的主人。 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爆发了，布尔人不是英国人的对手，他们虽然打了几次胜仗，但是英国人兵临城下却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他们只能往中部非洲撤退。布尔人虽然不是英国人的对手，但是对付中非那些土生土长的黑人却游刃有余。 英国在北部非洲的殖民活动同样成功，到19世纪末，埃及和苏丹大部已经落入了英国之手。 除了英国，其他许多国家也把手伸向了非洲这块大蛋糕。法国人把手伸向了西北非，在大约半个世纪的时间内，法国人就把整个西北非洲弄到了自己的手中，其势力直达赤道地带。 此时，几乎整个非洲都被欧洲国家分割殆尽，但中非对于欧洲人来说却是一个谜，到19世纪晚期，仍然没有欧洲人涉足那里。 就在这时，苏丹人发动了起义，这些黑人神出鬼没地攻打入侵者，结果驻扎于苏丹南部的一支德国军队不得不南撤。几年过去了，世人再也没有听说这支军队的下落，其领导人伊门?帕夏再也没有和德国人联繫过。 一些热心人开始着手寻找这支军队的下落，并物色了一个相当出色的探险家，他的名字叫斯坦利。此前，斯坦利曾经由东到西探索过中非，在三年的时间内，他基本上弄清了刚果河流域，由于他的探险活动受到了比利时人的贊助，因此比利时马上在刚果河一带建立了一个刚果自由邦。 斯坦利这一次的主要任务是探索非洲大湖区。1887年，他的探索行动开始了，第二年，斯坦利在艾伯特湖附近找到了伊门。由于此次行动受到了比利时方面的贊助，因此斯坦利劝说伊门为比利时官方服务，以便将非洲大湖区也併入刚果自由邦。但是伊门果断地拒绝了他，因为他有自己的计划。他眼见此时再做世外桃源的主人不大可能，于是主动寻找德国官方人士。德国官方派他返回大湖区，并给他许多人手和金钱，希望他在大湖区建一块德国领地。但是几年以后，伊门被一些阿拉伯奴隶贩子暗杀，不过，伊门生前发现的这块土地还是被併入了德国。 第40页 从这时起，欧洲人的地图上添加上了完完整整的非洲。各种殖民计划纷纷出台，各个国家都开始描绘美好的蓝图，而不管这块土地的主人是否同意。非洲人愤怒了，纷纷拿起武器参加抵抗。苏丹的马赫迪起义给了英国人一个教训，甚至将殖民头子戈登杀死。 在1896年，衣索比亚人面对入侵的义大利人，奋起反抗，将他们赶下了红海，从此以后，义大利人只得对衣索比亚放任自流了。 但是，这些都无法阻止英国人和法国人的计划。英国人打算从埃及到南非修一条铁路，而法国人则打算让铁路横穿中非，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也许这两个国家梦想会成真。如果果真如此，那么对于非洲来说，到底是福是祸呢？ 不过，法国人总算办成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挖掘苏伊士运河。英国人对此极力反对，因为如果苏伊士运河真的开通，那么好望角将会成为一片废地。拿破崙三世对此相当关注，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和人力物力。不过，运河开通以后，苏伊士运河的控制权却鬼使神差地落入了英国人手中。这一下英国人再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因为这条黄金水道每年为英国带来四千万美元的税收。 写到这里，我突然发现这一章的内容太超前，比方说，英国人贩卖黑奴时，德意志还是一盘散沙呢！不过，我宁愿在一章之内把这些内容全部讲完，因为这是一段心灵的苦难歷程。 我不知道，如果玛雅人还在继续他们简朴的生活，或者阿兹特克人没有受到西班牙枪炮的干扰，世界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当一种文明批上枪炮的外衣对其他文明进行毁灭性打击时，这种思考显得有些不合时宜。这样的征服最后的结果是，在巴黎和开罗，同样到处都是高楼，同样都处都是汽车，同样有许多人关注着股市行情。虽然埃及人喜欢跳奇怪的民族舞，但是相比于一种文明和另一种文明多元化并驾齐驱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那些远古时代的木乃伊真的有一天復活，除了那些大大小小、被人盗过无数次的金字塔，除了放在博物馆里的刻在青铜器上的象形文字，他又能认出什么呢？ 第19章 陆上巨鳄 自从罗马帝国最后一点香火落入伊凡三世怀中之后，东欧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异样的色彩，一个斯拉夫人名正言顺地做起了罗马帝国的皇帝，也不管它西方的邻居是如何以一种耻笑的神情谈论着这件事。也许西欧人根本对此就漠不关心，因为很久很久以前，自从君士坦丁大帝坐镇君士坦丁堡之后，东西罗马帝国之间就涌起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迷雾，最后十字军血洗君士坦丁堡，宣告了双方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最后断裂。 但是，君士坦丁的后人血管里无论如何都流着皇族的血，当她来到荒蛮的东欧时，很快就把自己所知的那一套东西生搬过来，伊凡三世乐得其所，做一个万人之上的皇帝总是一件让人高兴而乐于接受的事情。 不过，伊凡三世只是在名义上做了皇帝，那些古旧贵族仍然沉醉在小公国的迷梦中，真正让俄罗斯成为一个帝国的是伊凡三世的孙子，那就是伊凡四世。 伊凡四世三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就在这一年，他成为了俄罗斯的沙皇，他的母亲辅助他打理国政。但是五年以后，他的母亲也被一群贵族毒死，年少无知的伊凡四世亲眼目睹了母亲在血泊中挣扎的一幕。这对他的一生具有决定性的影响，他一天比一天残忍，一旦真正手握大权，对于稍稍看不顺眼的人就绝不放过。他首先建立一支对他绝对忠心的禁卫军，凭藉这支军队，他一下子就剷除了四千名贵族，后来，就连他的儿子也死在他的手中。因此人们都把他称为"恐怖的伊凡"。 年轻时代的伊凡四世其实是一个英明的君主，他当时的行为在现在看来虽然有些残忍，但是在当时的俄罗斯，甚至欧洲，可以说是明智而仁慈的，他可能是俄罗斯歷史上平民百姓所能见到的最后一位沙皇。但是进入16世纪60年代以后，他的性情大变，甚至出现了神经质的倾向。1558年，他的大儿子德米特里夭折，有人推测是死于先天性梅毒。小儿子费多成年以后体态浮肿，脸上常常挂着神经质似的笑容，脸色灰黄，路也走不稳，同样是先天性梅毒患者。这也就意味着，伊凡四世很可能是一个梅毒患者。 在16世纪的欧洲，梅毒简直和现在的流感一样普遍。有人认为，荷尔拜因所画的亨利八世的肖像画上，亨利八世鼻子旁边的肿块很可能就是梅毒瘤。梅毒在病发的晚期，会使人狂躁不安，甚至精神失常，以至死亡。 1570年，伊凡四世和儿子伊凡共同处决一位贵族，二人将那名贵族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他自己强姦了贵族的夫人，而让儿子强姦了贵族的大女儿。这种行为，远非性情残暴所能解释，因为它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病态。因此，1581年11月19日，伊凡四世用尖利的权杖刺死儿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正是伊凡四世使俄罗斯摆脱了一盘散沙的局面，他大量提拔中小地主，组建议会，和他恨之入骨的守旧贵族对抗，在很短的时间内，贵族议会"杜马"就土崩瓦解，伊凡四世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独裁者。 当伊凡四世把国内形势稳定下来以后，就和他的爷爷一样把眼光投向远方的土地。我们现在可以看看地图，如果你是伊凡四世，你的目标会是哪里呢？ 第41页 在蒸汽机发明之前，一个国家的发展无疑依赖于海洋，此时的俄罗斯，虽然北部的疆土已经到达了北冰洋，但是那里长年结冰，根本就不适合行船。因此伊凡四世的眼光就投向了并不太远的波罗的海。 但是此时波罗的海地区有一股相当强大的势力，被称做立窝尼亚骑士团，这个组织原本是用来保护教皇的，但是过了一些时间，竟然独立起来。这个组织惟利是图，没有任何正义可言。 伊凡四世找了个藉口就向立窝尼亚骑士团宣战了，因此这场战争也就被称为立窝尼亚战争。战争初期，俄罗斯军队节节胜利，波罗的海几乎伸手可及，但是立窝尼亚骑士团很快就想出一个对付俄罗斯的好办法，一方面向瑞典和丹麦陈说利害，另一方面将领地一分为二，一部分划归波兰，一部分划归立陶宛。因此，俄罗斯进攻骑士团就是进攻这两个国家。果然，当俄罗斯军队继续推进时，瑞典从北方、波兰从南方一起发起反攻。伊凡四世的军队当然无法抵挡，只得求和，伊凡四世辛苦了一场，连一寸土地也没有捞到。 和许多君主一样，伊凡四世对他的身后事并没有交待得很清楚。费多显然没有足够的体力和智力治理他父亲交给他的国家，因此将整个帝国交给妻子的兄长哥多诺夫。因为哥多诺夫在代理执政期间功勋卓越，因此被推举为沙皇。看起来，一切名正言顺。 但是东欧平原上出现了一个似乎永远不死的阴灵。从黑海边的克里米亚突然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德米特里并没有死，当初哥多诺夫想害死他，却没有得逞，他将向哥多诺夫要回沙皇宝座。 众多反对哥多诺夫的贵族马上集结在这个德米特里身边，他们组建了非常庞大的军队，而且还得到了当时十分强大的波兰人的支持。 这支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莫斯科前进，恰好哥多诺夫死去，因此，这个德米特里就毫无争议地坐上了沙皇宝座。 但是新沙皇似乎是一个天生的捣蛋鬼，他一上任，就和天主教勾勾搭搭，而且他总是和波兰人走得很近，这是俄罗斯东正教徒所无法忍受的。第二年，这个沙皇就被人暗杀了。于是贵族们又开始为了沙皇宝座争吵不休，可就在这时，那个德米特里又出现了，他声称自己并没有被杀死，而且带来了大量波兰军队，他再次顺利地进入了莫斯科。不过两年以后，罗曼诺夫家族的一员当上了沙皇，从此以后，这个家族就成了沙皇专业户，直到1917年一个秃头矮个子革命者把他们赶下台。 虽然俄罗斯向西方进军的计划节节受挫，但是向东却是节节胜利。俄罗斯人向东拓殖是以一种相当奇怪的形式进行的。 1581年，来自好几个国家的逃亡奴隶、战犯，共一千多人越过了乌拉尔山，当他们看到眼前无比辽阔的平原时（他们了解到，这个地方叫西伯利亚），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他们知道，莫斯科的手臂迟早会伸到这里，因此就主动把这一地区献给沙皇。而沙皇没有再过问他们以前的行径，并把他们称赞为爱国者，让他们在那里拓殖。 几十年后，这支队伍和他们的后人便将叶尼塞河、勒拿河、鄂霍次克海抛在身后。1640年，他们在贝加尔湖畔建了一座堡垒，八年以后，他们发现了黑龙江。也就是在这一年，一个奴隶的后人沿着北冰洋海岸漫步时到达了将亚洲和美洲分开的海峡，他返程后向人讲述了自己的发现，但是并没有什么人在意，直到八十年后，听命于莫斯科宫廷的丹麦人白令重新发现这个海峡，而这个海峡被命名为白令海峡。 对于沙皇来说，西伯利亚的获得没有费丝毫力气，因为有群人在不停地为他卖命，那就哥萨克。哥萨克说到底，其实就是那些逃亡奴隶的后人，他们刚刚到达西伯利亚时，经常受到过着游牧生活的蒙古人的压迫，因此他们就组建了军队，也就是后来的哥萨克。哥萨克平时和农民一样打鱼种地，但是一旦情况需要，就会别上战刀、骑上战马向敌人冲去。 由于当时的西伯利亚相当贫穷，因此哥萨克在很长的时间内都没有置下产业，他们之所以能生存下来，主要靠掠夺性的战争。他们不停地攻击游牧部落，将别人的财产据为己有，然后再向另一个目标下手。 由于哥萨克名义上宣布效忠沙皇，所以莫斯科宫廷对于他们的行为听之任之，只要他们不起兵反叛，就袖手旁观。反正哥萨克从来不向沙皇要钱要粮，完全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1648年，哥萨克达到黑龙江畔，他们在那里烧杀抢掠。中国军队很快就到达，而且是雄才大略的康熙大帝亲征。哥萨克虽然武器要先进一些，但是清军当时士气正旺，而且战术运用得当，所以一连打了好几个胜仗，使得当时正值少年的彼得沙皇与清政府签下了《尼布楚条约》。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到了1689年，也就是《尼布楚条约》签订的那一年，整个西伯利亚已经完全落入俄罗斯人之手。而且此前俄罗斯人还和江河日下的波兰打了几仗，将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纳入了版图之内。 然而，东方的胜利并没有打消俄罗斯继续西进、南侵的想法。而真正在这两个方向有所作为的沙皇是彼得一世。 彼得于1682年就继承了皇位，称为彼得一世。他坐上沙皇宝座时年纪尚小，大权落在了姐姐和几个大臣手中，但是当彼得长大成人时，马上显示出了惊人的精力，他把本该属于自己的权力夺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处置了那些觊觎皇位的人，包括他的姐姐。接着，他解散了名存实亡国家杜马，另外设立了听命于沙皇的国务院。此外，他还剥夺了教会在俄罗斯的特权。 第42页 在彼得以前，所有的沙皇即位时要把大主教恭敬地请过来，还要低眉顺眼地牵着主教胯下的驴子。但是，彼得一世认为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马上就把它从自己以及子孙的眼前永远地拿开了。 对待敌人，彼得一世相比于伊凡四世而言，其手段的兇狠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坐上沙皇宝座不久，许多迹象似乎在向世人证明，又一个"恐怖的伊凡"掌握了俄罗斯。 但是，彼得就是彼得，他之所以有区别于伊凡四世，不在于他的兇残，而在于他的雄才大略。 在彼得一世之前，伊凡三世、伊凡四世，还有后面的几位沙皇都眼巴巴地望着远方的海洋，他们不遗余力挥霍着俄罗斯青年才俊的生命，只不过想获得一个通往远洋的立足点，但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得偿所愿，倒让当时不可一世的波兰人一度占领了自己的首都。 彼得从先辈血的教训里明白，如果真正想夺得出海口，就必须建立强大的军队。但是，贫困的俄罗斯根本就拿不出钱购进武器装备，况且，即便有钱，天主教徒也不见得会把最好的武器卖给异教徒。 彼得决心亲自到西欧去考察一番，然后回来建立自己的兵工厂。为此，他化装成学徒，深入到荷兰的造船厂去学习技术。也许这在今天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些事情的确是真的，这是一个野心勃勃者实现其野心的必经阶段。 后来，彼得一世从英国、荷兰请来了大批工程技术人员，并且迫使俄罗斯贵族青年跟着来自远方的客人学习技术经验。在一段时间之后，这个被蒙古人打上深深的亚洲烙印的国家，突然迅速地欧洲化。彼得一世甚至逼迫贵族们剪掉引以自豪的蒙古式大鬍子，不许他们穿上蒙古式的宽大长袍。 当时的俄罗斯人在彼得的逼迫下似乎过上了欧洲化的生活，但是谁也难以断言，这种改变在俄罗斯人的骨子里到底留下了多少真正有意味的东西。但是我相信，一个被亚洲人统治了几百年的国家，要想真正变成一个欧化的国家，不是靠建大批工厂或剪几部鬍子那么简单就可以完成的。 不过，彼得一世的强制性的所谓改革总算让俄罗斯人面目一新，他们现在开始一边喝着自酿的烈酒，一边议论着西边的事情，或许一个城镇里，总有那么些人乐于阅读从西方传来的报纸。 贵族们开始有一种优越感，因为彼得一世后来在战场上的一系列胜利让他们自认为俄罗斯已经成了一个强国，直到克里木战争爆发，贵族们才惊讶地认识到，和英国、法国相比，俄罗斯只是一个腹中无物的大肚汉。 1695年，彼得一世挥兵南下，与土耳其作战。但是这一仗却没有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因为土耳其远非彼得一世估计的那样不堪一击。在占领黑海附近的一些地盘之后，彼得一世突然把兵力向波罗的海集结。 也许，相比黑海而言，彼得一世更看重波罗的海。 此时波罗的海沿岸，真正敢挑战俄罗斯的国家只有瑞典了。在开战之前，彼得一世利用聪明的外交手段，与丹麦、波兰等国交好，然后趁瑞典新王查理十二即位之时发动战争。 这一年，查理十二只有十五六岁，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彼得一世对于取得战争的胜利毫不怀疑，但是战争打响后，彼得一世大吃一惊，这个查理十二居然以只有俄军三分之一的兵力取得了胜利。 彼得一世急忙把人马撤回国内，对自己的轻敌后悔不已。后来，他听说查理十二带兵攻打波兰去了，认为时机再次到来，马上占领了波罗的海沿岸的许多城堡。但是查理十二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把波兰打得一败涂地，然后挥兵向俄军扑来。 彼得一世就带着队伍向俄罗斯境内撤退，查理十二带兵紧追不捨。瑞典人一直在寻找决一死战的机会，但是彼得一世并没有把这个机会送给瑞典人，因为他有一个盟友马上就要到来了。 那就是俄罗斯寒冷的天气。 在追赶了漫长的时间之后，查理十二有些气馁，而他的兵马死伤过半。不是因为战斗，而是因为俄罗斯的鬼天气。 1709年春天，修养得精神饱满的俄军主力突然出现在面黄肌瘦的瑞典人面前。这一仗打得并不惨烈，因为瑞典人差不多已经丧失了作战能力；结局是悲惨的，查理十二只带着几个随从逃到土耳其去了。 一百年后，当法兰西皇帝拿破崙像查理十二一样把大军开往俄罗斯时，当时的沙皇亚歷山大也学了彼得一世这一招，最终让不可一世的科西嘉人走上了人生歷程的转折点。 此后，俄军像洪水一样扑向瑞典。元气大伤的瑞典只得应战，这场仗打打停停，停停打打，直到1721年，瑞典人才在彼得一世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 俄罗斯梦想数百年的出海口终于到手了，并由此真正走上了大国的道路。 第20章 光荣的革命 大不列颠岛的北部，名叫苏格兰，那里本来是野人出没的地方，所谓的野人，其实就是现在的苏格兰人的祖先，他们过着相当清贫的生活，靠狩猎和种植少量谷物谋生。寒冷的天气和贫瘠的土地迫使他们不时南下洗劫。他们英勇无比，虽然武器相当落后，但还是让英格兰地方的人闻风丧胆。 罗马人来了以后，为了保护他们在这个岛上的劳动成果，就在中部偏北一点的地方修了一道城墙，以阻止苏格兰人南下，当然，这道城墙无论从长度、宽度或者高度来说，都难以与中国的万里长城相提并论。 第43页 与苏格兰人相比，英格兰人的运气要好得多，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这个岛屿上生活条件最好的。那里土地肥沃，河流遍布，生活对于人们来说是一种享受。 在这个岛屿的西部，有一块突起的高地，那里到处都是高山，人称威尔斯。威尔斯人也过着艰难的生活，他们似乎与英格兰人格格不入，但是又不得不派人参加在伦敦举行的议会。 这三块地方，由于经济基础的巨大差别，意识形态上从来都是水火不容。 如果长期这样对峙下去，是一件很让人绝望的事情。但是伟大的女王伊莉莎白至少力图在这方面做点什么。当时，斯图亚特王室在苏格兰的统治很不成功，这个王室的成员之一玛丽跑到了英格兰，她得到了伊莉莎白的热情接待。但是，这个女人并没有对伊莉莎白感激半分，她一到英格兰，就马上与反对新教的天主教徒勾结在一起。她在英格兰生活了十八年，可能每天都在盘算着对付新教徒的支持者，也就是为自己提供避难所的英格兰女王。终于英格兰人再也不能容忍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要了她的命。 不过，富有远见的伊莉莎白并没有为难玛丽的儿子，相反，还把他送上了英格兰国王的宝座，他就是詹姆斯一世。当他坐在国王宝座上向欧洲大陆投去目光时，惊讶地发现他自己以及他的子民生活在一个多么巨大的幸福里面。此时的欧洲大陆，就像是一个大坟场，新教徒埋葬着天主教徒，而天主教徒又埋葬着新教徒。几乎每个国家都加入了战团，只有他领导的英国除外。 此时，早就没有人敢对英国指手画脚。他的前任伊莉莎白已经把强大的西班牙海军打得全军覆没，就连海峡对岸的法国也不得不咽下被英国骑在头上的这口恶气。 也许，在大陆，还有一个人可能对国王说三道四，并且不停地挑拨各个国家之间的关系，那个人就是教皇。但是在英国，在一个新教势力长期占有优势的国家，人们慢慢地让教会交出了手中所有世俗的权力，而让教会人士埋首于高深的神学问题不能自拔，于是权力越来越多地集中在国王手上。 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好是坏，难以定论。当初伊莉莎白独揽大权的时候，似乎英国人民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一位伟大的、总是正确的、不停地为英国人谋福利的女王，为什么要限制她呢？ 詹姆斯一世完全接受了伊莉莎白这一套，而且他深信"君权神授"。也就是说，国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他的权利，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特权。他是这么干的，也是这么教儿子的。他在世的时候，国库里有前任留下的大量财富，所以日子就马马虎虎过去了，但是当他的儿子查理一世这么干时，事情出现了某些重要的变化。 1625年，詹姆斯一世去世，他的儿子查理一世继承了他的王位。查理一世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但是他并没有把精力花在为英国人民谋福利上，他费尽心机，总是在想着如何从英国人民手中弄到更多的钱，然后再想尽办法体面地把钱花出去。 詹姆斯父子俩都是聚财能手，做父亲的搞起了日用品专卖，甚至卖起爵位。他在位的时候已经弄得天怒人怨，但是英国人怀念伊莉莎白，并没有过分为难她老人家亲手指定的接班人。结果英国国库里积蓄了好几十年的财富被玛丽女王的儿子消耗殆尽。 查理一世上台后，他惊讶地发现国库里竟然空空如也，他虽然把日用品专卖权牢牢地抓在手中，但是这点收入难以支撑他大手大脚的支出。 不过，查理也有不幸的一面，他上台不久，英国和法国、西班牙为了争夺殖民地又打了起来。西班牙虽然不足为虑，但是法国却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对手，结果一仗打下来，英国并没有落得多大的好处，倒是把国库弄得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1628年，走投无路的查理只得召开国会，打算向英国人民要钱。这时候的国会，已经被新兴的资产阶级所控制。他们手上有钱，但是没有什么权力。国会很快就为国王弄到了一大笔钱，不过，国会提出，国王从此不能随便向人民要钱，万一要这样做，得经过国会同意。查理捏着鼓鼓的钱袋，满口答应，但是国会一解散，他马上又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甚至十多年时间内，查理都没有再召开过国会。 但是一件意外的事情让查理不得不再次向国会张口要钱。 查理一世亲自任命的坎特伯雷大主教为了报答国王的知遇之恩，想搞一个宗教改革。当时英国国内主张生活清贫的清教与国教一直相安无事。如果坎特伯雷支持哪一方都会有好的结果，但是他却异想天开地把天主教引进来。要知道英国多少年来，一直是新教的天下，哪里能容得下天主教。 极端仇恨天主教的苏格兰人马上发难，组织了一支军队向英格兰冲去。查理一世，虽然是苏格兰后代，但是面对暴乱的苏格兰人却毫不手软，他组织军队进行反攻，很快就打败了那群乌合之众。 但是强悍的苏格兰人哪肯服输，过了两年又组织了一支军队进攻英格兰，查理一世本想领兵应战，却发现国库里又没有钱了。 国会召开了，但是议员们这次学聪明了，他们早就看清了国王的嘴脸，知道这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傢伙。于是他们列出了好多的条件，比如说，国会必须定期召开、官员必须由国会任命，等等。这些条件整合起来，就是要把查理弄成一个没有实权的国王。 第44页 查理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国会是要把他置于死地呀！他气愤至极，带着军队冲进国会，想把几个唱反调的头头抓住，哪知国会早有准备，把他们藏了起来。 不久，查理一世离开了伦敦，来到英格兰北部和中部地区，他号召人们跟着他与国会战斗，那些早就看不惯国会的人，如贵族、大地主、天主教徒，马上就集结在查理一世周围，帮助他组建了一支军队。 1642年8月，查理一世终于向国会宣战。 应该说，查理一世的力量远远不及国会，因为他的军队绝大部分来自偏僻贫困的农业区，那里的人们思想闭塞，自以为是。而国会的势力范围则在东南沿海地区，这里是英国工业中心，人口众多。 但是一千多年来的王朝传统终究是一种很有号召力的旗帜，地主、贵族团结在国王周围，没落的骑士集团以能为国王献身而自豪。这些人有着南征北战的家族传统，他们在战场上的英勇远非那些乐于在买卖场合谋求利益的资本家所能比。 国会一方过分依赖先进的科学技术，他们的军队武装着当时最为先进的步枪，本以为可以稳操胜券，但是国王的军队灵活机动，骑兵就像龙捲风一样从战场上掠过。当国会的军队打完一枪，慢吞吞地换子弹时，国王的骑兵挥舞着雪亮的战刀冲上了阵地。保王军就凭藉这种灵活机动的战术，在战场上节节胜利。 国会开始意识到，枪枝不能解决问题，要尽快建立骑兵。 训练骑兵的任务落在了一个中年人头上，他的名字叫克伦威尔。 克伦威尔接受命令以后，当即在农民、手工业者、小商人之中招兵买马，然后严格训练。他的队伍纪律严明，作战勇敢，更可贵的是，这支军队之中，骑兵众多，机动性极大，刚刚投入战场，就让人耳目一新，于是当时人就把他的军队称为"新模范军"。 双方停停打打，大不列颠岛上阴雨连绵的天气使得参战双方有点沉不住气，于是不约而同地把主力军投入一场战斗之中，以定生死。他们所选的战场是一个荒原，名叫纳比西，双方对这场仗都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 战场上也不时出现拉锯战的惊心场面，但是取得最后胜利的却是克伦威尔指挥的军队。 这是1648年8月的事情。 查理一世丢弃了他的残兵败将，几乎只身逃往苏格兰，他原想，他在苏格兰至少会有大批的支持者，即便不能重返英格兰，在苏格兰那里度过余生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苏格兰人远没有当初收留玛丽女王的伊莉莎白那么宽宏大量，他们还记得几年之前，正是这个国王还把炮火投射在他们这块土地上呢。苏格兰人向国会要了一笔钱，然后就把这个可怜的国王交给了国会。 国王的问题刚刚解决，英格兰的派系斗争就愈演愈烈。国会对手握重兵的克伦威尔等军官颇为担心，他们甚至要求裁汰军队。但是军官们很清楚，一旦他们失去手中的兵权，国会将会很快把他们一脚踢开。就是在国会里面，不同的宗教派别也斗得你死我活。保王党残余势力看到有机可乘，就在北部老巢又组织了一支军队，但是这群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克伦威尔的对手，他的军队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平定了叛乱。 克伦威尔马不停蹄，杀回伦敦，将国会中与军队作对的长老会派一网打尽，剩下的都是支持军方的。剷除了劲敌之后，克伦威尔开始考虑英国的将来，他不知道将英国带往何方。他甚至想让查理一世继续当他的国王，只不过剥夺他的大权。但是这个查理一世野心不死，不甘心当一个木头国王，于是暗中纠集人马，不幸的是，他的阴谋很快暴露，克伦威尔怒不可遏，力主将国王处死。 克伦威尔此时在英国威望渐隆，所以这一提议没有费什么周折就通过了。1649年1月30日，国王查理安静地走上了刑场，他在行刑时表现得相当无畏，但是英国人把他称作暴君、叛徒、杀人犯、国家公敌，并且砍下了他的脑袋。 查理一世一死，军政大权就落入了克伦威尔一人之手，这个将国王送上断头台的军人，很快就在权力宝座上迷失了方向。他甚至比国王还要独裁，绝对不允许有人唱反调。可以说，克伦威尔的内政是失败的，但是他对外继承了伊莉莎白的政策，花大心思对付西班牙，并且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他藉口爱尔兰在国内战争时期支持国王，而且包庇保王党，又领兵远征爱尔兰，使得这块平静的土地血流成河。此外，他侵入苏格兰，完完全全把这块土地征服了。 1653年，克伦威尔的支持者们拥戴他为"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终身护国主"，此时的克伦威尔有点像恺撒。相同的是，恺撒不得善终，而克伦威尔死后也没有得到安宁。 克伦威尔在这个位子上干了五年，1658年，他撒手西归。整个英国又陷入了内乱之中。原来，英国人不习惯国王的专权，但是也不习惯于克伦威尔的军事统治。克伦威尔在世时，禁止人们胡乱品评朝政，现在他死了，几乎所有的英国人开始对这个国家的前途说三道四。 就在这时，斯图亚特王朝的流浪儿查理二世，也就是查理一世的儿子，突然从法国发回一个消息说，如果让他当国王，他将不再搞君主专制，一定让国会在国家事务中发挥重要作用。 英国人相信了这个人，把他接了回来。1660年5月，查理二世带着大批保王党的人回到了伦敦，风风光光地当上了国王。但是斯图亚特家族的致命缺点，也就是不守承诺，他很快激起众怒。 第45页 查理二世刚刚坐热王座，就立即行动起来，他开始对付当初参与处决查理一世的人，甚至把克伦威尔的尸体从地底下挖出来，砍头示众。他打击国会，还扬言要废除国会。 除此之外，他还有两件事情让英国人不高兴。一是亲法。他在法国流浪了近十年，变得比法国人还要法国人，而英国人一直以来与法国人不和，几百年前双方打得你死我活，前不久为了争夺海外殖民地还明争暗斗。另一件事是，查理大力扶持天主教，这让英国人在感情上确实难以承受。因为在这个国家，天主教一直处于一种边缘地位，现在查理二世公然抬高天主教的地位，触犯了众怒。 不过，查理二世手中并无兵权，所以也不敢过分胆大妄为。他的提议，一旦遭到国会否决，他也不再坚持，所以国会并没有过分为难他，让他安然度过了自己的任期。 但是查理二世的继任者詹姆斯二世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这是个相当固执的傢伙，甚至比查理二世还要亲法，他降低了法国商品进口的关税，结果使得法国商品像洪水一样涌入英国，造成许多工厂破产。他还任命天主教徒担当一些相当重要的职位，这几乎使得詹姆斯二世成为所有英国人的敌人。 国会暗中又活动起来，有意思的是，他们这次选中的是詹姆斯二世的女婿荷兰执政威廉。他们请威廉当国王，让威廉的妻子玛丽当女王。威廉听说后，马上带着一批人马进入了英国，詹姆斯二世看到大势已去，只得逃到法国。 在很短的时间内，国会便拟出一系列法规，特别是《权利法案》，奠定了英国君主立宪制的基础。此后的英国国王，已经成为国家象徵，但是具体政策的出台和实施，就是国会的事情了。此外，法规还规定，以后的国王，必须是新教徒。这从根本上断绝了教会的纷争。使英国的政治能够朝着平稳健康的方向发展。 从此以后，英国人在国际舞台上不断成功，一百多年以后，成为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国家，直到20世纪初，这个国家参加一次自杀性的世界大战，它的国际地位才被一个政治体制更为优越的国家抢了去。 第21章 大洋彼岸的枪声 这一章表面上似乎与欧洲人无关，但是好几个欧洲国家，许多欧洲人直接或间接地对我们这一章所要讲述的故事产生重大的影响。当这件事情落下帷幕时，许多欧洲人失声惊叫："哦，事情原来可以这样！" 我们在这里将要讲的是美国的独立战争。 在此，我觉得有必要以某种简要的形式回顾一下欧洲人经营美洲的歷程。 1492年，哥伦布发现了美洲新大陆，但是他并没有对眼前这块土地进行仔细的考察，事实上，他当时并没有人力和物力那样干，要不是几个印第安人接济他，他和他的伙伴能不能返回西班牙还是一个大问题。哥伦布兴沖沖地回到西班牙，说自己发现了印度。 多年以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块土地并不是印度，而是一个新大陆。哥伦布死前似乎也明白过来，但是强烈的自尊让他没有亲口承认。 西班牙人完全以一种野蛮的方式经营美洲。他们就像当年的罗马将军恺撒一样。恺撒只在乎新近征服的土地每年能够出产多少谷物、多少白银黄金，而不管这块土地上生活着的是高卢人还是别的什么人。西班牙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甚至把印第安人的城堡夷为平地，把他们千百年来用血汗筑成的梯田和引水沟渠炸毁。西班牙人只有一个目的，让印第安人活不下去，让他们为了讨一口饭吃，下到黑乎乎的地底下开採黄金白银。 相比而言，荷兰人要温和一些，但是他们对于美洲并没有加以特别的关注。他们的目的地是亚洲，他们只是把美洲作为联繫亚洲与本国的中转站。 真正想在美洲做点什么的是英国人。 最初来到这块土地的无非是一些被迫害和驱赶的罪犯、清教徒。他们刚刚到达这里时，还遇到少数印第安人。印第安人经过血的教训之后，已经对这些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怀有极大的敌意，所以当英国人初来乍到时，只得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但是一旦他们弄到了一些枪枝，就对印第安人不那么客气了，看中什么好的财物，或者一个长得标緻的印第安女人，他们就凭藉枪桿子据为己有。 而印第安人，又能做些什么呢？只得搬家，再搬家，把世世代代生活的沃土拱手让给这些兇恶的外来人。 在这里，我不得不提出一个疑问，为什么印第安人在科技进步方面一直滞步不前呢？这种情况与他们在艺术、农业上的卓越成就是完全不相匹配的。也许是没有竞争对手吧，当你用弓箭可以统治一个国家时，你会想方设法去发明一种比弓箭更有威力的武器吗？正如后来英国人不愿意进行设备革新一样，革新能挣钱，不革新也能挣钱，那为什么还要革新呢？ 当印第安人像澳洲的袋鼠一样目空一切时，一群来自大洋彼岸的勐兽突然坐着一种叫帆船的东西来了，当他们惊讶地发现这些怪物的牙齿竟然那么锋利时，已经晚了。 英国国旗最早在1497年就挂在了北美洲，英国人于1607年建立了第一块殖民地，到1733年，英国人已经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十三块殖民地，这些殖民地就像一条带子一样，夹在大西洋和阿巴拉契亚山脉之间。 第46页 法国人第一次到达美洲也只比英国晚几十年，但是他们动作也很迅速，从圣劳伦斯河河口开始，建了好几十个殖民地。双方明争暗斗，但是没有把战争的帷幕拉开。因为双方开始时把重心都放在印度。待印度的事情解决了，英国人和法国人才真正为自己在这块土地上的命运动起脑筋。但是仗还是没有办法打起来，因为伊莉莎白女王之后的斯图亚特王朝和法国很亲近。因此，法国人在北美洲极力扩张，所占的面积一度比英国人的还要大。而英国人，只能忍气吞声，用各种手段唆使印第安人向法国人进攻，以延缓他们扩张的步子。 只要斯图亚特王朝没有倒台，战争是不可能爆发的，但是这个王朝于1689年退出了歷史舞台。新上任的威廉国王可没有亲法情结，所以双方又在北美洲大打出手。这一仗一打就是近百年，最后的胜利者是英国人，因为他们的海军更强大，封锁了法国殖民地与外界的联繫。 最后法国在北美洲只剩下一块殖民地，后来还被拿破崙卖给了美国。许多人批评拿破崙此举眼光短浅，其实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因为当时法国一直处于众敌围困之中，如果美国人想趁机夺了法国的殖民地，恐怕法国人只能被人打掉了牙齿还往自己肚里吞吧，所以从美国人那里弄点钱，也算是明智之举，至于后来那里又是发现石油，又是发现金矿，那是后来的事情，拿破崙又不是地质学家，而是一个政治家。 当英国人在北美洲占据压倒性优势时，就开始着手一步一步改造这块殖民地。首先，英国人发现当地劳动力严重不足，印第安人宁可饿死，也不愿为占领他们领地的殖民者服务，白人在种植业方面没有足够的天分，更重要的是没有足够的耐心。因此自从他们控制了大西洋和太平洋以后，就不断地从非洲贩来黑奴。 在地球上，黑人也许是最富有耐心的人种，他们热爱土地，安于天命，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生命力极其强大，即便是最为惨剧的劳动，也无法消除他们对于生命、对于生活的热爱；即便他们的生生死死往往取决于白人的一念之间，他们可能会因为帮女主人梳了一个不称心的髮式或不小心摔碎一个餐盘而死于非命，他们仍然热诚地投入劳动，只不过眼神之中偶尔流露出一丝忧郁。 当欧洲不久以后听说北美洲有一个日渐富裕的殖民地时，不少欧洲人，特别是那些在家乡无法立足的欧洲人纷纷来到北美洲，法国人、德国人、义大利人、荷兰人、瑞典人、瑞士人，反正几乎所有欧洲国家都有人背井离乡来到北美洲。他们把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思维习惯以及工作方式都带到了大西洋与阿巴拉契亚山脉之间的这块土地。 但是英国人从来都没把这里当成一个国家，而只是一个加工场和市场，因此他们不允许殖民地有自己的工业，甚至一些农副产品也不允许殖民地人民自己生产，比如茶叶：从欧洲远道而来的欧洲人大多喜欢饮茶，因此把茶叶从中国、日本运到北美洲，将是一桩相当不错的生意。此外，凡是其他国家，如果想向殖民地销售商品，就必须经英国同意，还得奉上丰厚的税金。 黑人也许对此不会有什么不满，因为当初在非洲，他们差不多就是部落头领的私人财产，到这里，他们只是换了白皮肤主人，只要不到饥寒交迫的地步，他们是不会有什么不满的。而且他们也根本就没有能力认识到英国人的政策与他们自己到底有什么关联。 但是，白人似乎渐渐地表现出不满的情绪。这些欧洲人或欧洲人的后裔，早就听闻或体会过什么叫自由。如果叫他们眼看着英国人轻轻松松地掠夺他们的财富，而无动于衷，那将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一些表示不满的声音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伦敦，但是掌握大英帝国的精英们对此嗤之以鼻，他们有充分的理由：这个殖民地是我们英国的，如果你不满，你大可不必待在那里。但是，英国人也许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北美洲十三块殖民地越来越像一个大家庭，这种情况也正是英国人一手促成的。 英国人不允许殖民地之间直接进行贸易，他们要染指其中，结果弄得每一个殖民地都有些不满，他们有意无意地彼此靠近，同时有意无意地与英国拉开距离。直到有一天，英国人惊讶地发现，殖民地所说的英语与英国英语已经大不相同时，他们终于意识到，如果长此以往，北美洲将会诞生一个新的国家，这可是英国人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英国人加重了对殖民地的控制，甚至对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也要徵收高额税收，使得北美人民不得不走上走私的道路。但是英国海军严厉打击走私行为，甚至一度封锁殖民地的几个港口。在这种高压经济政策之下，北美人终于明白：英国人压根就不想让殖民地富起来。 终于有一天，一个殖民地议会议员说出了大家想要说的话：我们所有的人都是美利坚人，而不是新英格兰人、纽约人，这是殖民地有人第一次公开表示要脱离英国。 这个消息传到了英国，英国人开始考虑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失妥当，于是双管齐下，一方面在经济上适当地放松一些，但是在政治上却加强统治，甚至向北美洲加派军队。英国人的让步让殖民地人民看到了希望，显然他们渴望的不仅是经济上的宽松，还有政治上的自由。 第47页 波士顿人拉开了抵抗的先声。有一次，市民把前来收税的英国官员浑身上下涂上柏油，然后拉着他游街示众。对于那些横行霸道的英国士兵，大家往往群起而攻之。 种种迹象表明，殖民地的问题已经发展到非得用用武力解决的程度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1773年12月，一艘满载茶叶的货船从亚洲驶来，停靠在波士顿港口，准备做成一笔大生意，可是这艘船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停在了一个错误的地点。波士顿人不但不买茶叶，而且让他们把船开走。英国人没有理会，结果几个波士顿人化装成船工，冲上船去，将所有的茶叶都倒进了海水中。 英国方面听到这个消息，知道战机已经到来。经过半年时间的准备，英国人抢先发动攻势。1774年4月，一队英军士兵想趁夜色抢占波士顿附近的民兵军火库，但是运气不太好，被一个银匠发现。这个银匠沿途大声唿喊，让大家做好准备。英国人破坏了军火库，但是返程时落入了民兵的包围之中，损失了好几百人。 殖民地独立战争终于打响了。 战争爆发后，殖民地军队节节败退。 首先，殖民地领导人思想上根本不统一。有的人主张独立，有的人主张维持现状。直到1774年9月，十三个殖民地的代表在费城召开会议，商量如何对付英国人时，大家也还是你一言我一语争个不停，而此时的英国人在战场上步步进逼。 其次，殖民地只有少数参加过当初英法大战的人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大部分人对于行军打仗的认识仍然停留在概念层面上。他们很多人是第一次扛上枪，第一次向敌人射出子弹，他们对于贴身的肉搏战抱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而他们的对手英国人，几百年来，又是外战又是内战，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已经百战成钢。 再次，由于殖民地长期以来工业设施极为落后，因此连一人一枪这个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不少人扛着农具和自己设计的鸟铳参战。 如果这三个问题没有解决，殖民地的独立战争将会是一场大灾难。 解决第一个问题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名叫潘恩，他写了一本名叫《常识》的小册子，他在书中大声疾唿：英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岛国，根本就不配统治北美洲。这本小册子一印就是好几百万册，几乎殖民地人民人手一册。北美人民终于认识到，独立是他们惟一的选择。 1776年7月4日，在宾夕法尼亚州的议会大厦里，大陆会议的代表们通过了由杰斐逊起草的《独立宣言》。应该说，殖民地人民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具有相当勇气的，因为前方战场不断传来失利的消息，从开战到现在，殖民地军队几乎没有打过一个胜仗。 为了提高军队的战斗力，殖民地议会决定让华盛顿组建一支大陆军，让他担任总司令。华盛顿拥有一大片庄园，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土地测量员，但是他凭藉自己的聪明和远见，迅速成为一个农场主。华盛顿身上没有丝毫农民习气，在战争最困难的时候，他甚至拿出自己的积蓄，充作军费。 在作战经验和武器上，大陆军的确不是英军的对手，但是大陆军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熟悉地形，他们尽量避免与英军正面交锋，而採用运动战的方式，在英军重型武器难以发挥威力的山区袭击敌人。 在华盛顿正面阻挡敌人时，美国另一个伟大人物富兰克林远赴欧洲，游说于法国贵族之间。富兰克林极具个人魅力，而且极会审时度势，他有意无意间挑动法国人与荷兰人对英国人的仇恨心理，希望他们能够助美国一臂之力。 法国人当然将英国人恨得咬牙，但是仍然不敢贸然出兵相助，因为法国人不知道大西洋对岸的斗士们还能坚持多久，万一英国很快收拾了残局，那么接下来倒霉的将是法国了。所以法国人採用拖延伎俩对付来自大洋彼岸的使者。 富兰克林明白，要想得到法国的援手，北美人民得证明自己的能力，他把法国人这边的动静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华盛顿他们。 促使法国人下定决心的是英国人，1777年下半年，英军中了华盛顿的诱敌深入之计，结果一支军队在萨拉托加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支军队的统帅柏高英不得不投降。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巴黎，法国人意识到，英国人在海上可能无敌，但是在陆地上也不是不能战胜的。于是，法国人下了两步棋，第一步是马上与北美殖民地签订同盟条约，另一步是与荷兰、西班牙通气，约好与英军打一场大海战，报当年的一箭之仇。这两个国家马上就同意了，把宗教偏见放在一边，天主教徒与新教徒史无前例地联合了起来，在欧洲与英国海军打得天翻地覆。 法国与荷兰的银行家纷纷解囊相助，数以万计的法国人组成志愿军，赴美参战。这样，殖民地军队数量越来越多，武器越来越好，而英国呢，因为要对付联军，不得不从北美洲抽调走一批海军。 结果，英国于1781年陷入了殖民地军队的包围之中，英军司令康华利身在危城，却不十分着急，因为他认为他所在的约克镇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实在不行，向海上逃走。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约克镇危如累卵时，海面上一艘英国军舰也没有出现，后来他才知道，附近的英国军舰早就被大批法国海军赶走了。10月19日，康华利走投无路，只得向华盛顿投降。 第48页 一年以后，英国终于承认了这个新成立的国家。 几乎所有人都不能不关注这个新的国家，并且由此产生一种相当痛苦的思索。 正是这个国家，把一切旧传统、旧文化，还有人类习以为常了几千年的东西都扔进废墟。 有人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美国没有自己真正的文明，但是如果一种文明成为阻挡人们思考和行动时，我们是不是宁可不要呢？ 当欧洲人自认为他们所生活的地方是民主之乡时，却发现民主自由的灯塔却在大洋彼岸闪闪发光，这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一种讽刺，更是一种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