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满楼[陆小凤同人]》 第1页 书名:枫叶满楼[陆小凤同人] 作者:夏天有点冷 【文案】 “你是谁?”上官飞燕问道。 “呵呵,”女子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我是这房子的半个主人,这位,”她用扇子指了指苦笑的花满楼,“是我相公,我是他的lover,你说,我是谁?”女子懒懒的从花满楼的怀里支起上半身,带着用扇子也掩不住的笑意,说道。 “他是你的相公,你为什么是他的lover?”上官飞燕显然还没回过神来,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花满楼。 “他虽是我相公,但我才出去不到几天,一回来就发现房子里多了一个女人,”女子合上扇子轻敲自己的脑袋,话虽是对上官飞燕说,但眼睛却盯着花满楼,“你说,这不是lover是什么?” 女主是狐狸不解释……哦对少年期会有点精分-。- ================== ☆、一 鲜花满楼。花满楼对鲜花总是有种强烈的热爱,正如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一样。 黄昏时,他总是喜欢坐在窗前的夕阳下,轻抚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情人唿吸般美妙的花香。现在正是黄昏,夕阳温暖,暮风柔软。 小楼上和平而宁静,他独自坐在窗前,心里充满着感激,感激上天赐给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让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花满楼苦笑着想。 不仅是因为坐在他腿上笑语靥靥的女人,还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 上官飞燕抬起头,在朦胧的暮色中,凝视着他平静而愉快的脸。 现在她眼睛里的表情已不再是惊异的怜悯,而是尊敬与感激。 她感激这个人,并不是为了他救了她,而是因为他已使得她看清了生命的真正意义。 她尊敬这个人,也不是因为他的武功,而是因为他这种伟大的看法与胸襟。 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你家里已没有别的人?” 花满楼正欲回答,这时,一个调侃的女声响了起来,“当然有,可不就在这里?” 上官飞燕向声源处望去,而花满楼却直接抚额。 那是个叫人一见,就绝对忘不了的女人。 长发仅是简单的挽起,除了这个之外,女人浑身上下除了衣物之外,没有一丝特意的妆点。 但上官飞燕从未见过以这样一种最难以惊艷示人,却还能达到如此惊艷的效果的女人。 女子款步前行,然后理所当然的坐在了早已准备好的花满楼的膝上。然后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檀香木摺扇,轻掩着嘴唇,盯着上官飞燕吃吃的笑着。 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毕竟脸皮薄,马上就受不住了,上官飞燕涨红了脸,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你是谁?”上官飞燕问道。 “呵呵,”女子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我是这房子的半个主人,这位,”她用扇子指了指苦笑的花满楼,“是我相公,我是他的情人,你说,我是谁?”女子懒懒的从花满楼的怀里支起上半身,带着用扇子也掩不住的笑意,说道。 “他是你的相公,你为什么是他的情人?”上官飞燕显然还没回过神来,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花满楼。 “他虽是我相公,但我才出去不到几天,一回来就发现房子里多了一个女人,”女子合上扇子轻敲自己的脑袋,话虽是对上官飞燕说,但眼睛却盯着花满楼,“你说,这不是情人是什么?” “啊…”上官飞燕这才醒悟过来,慌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是一时情急……” “呵呵,也没谁责怪你呀,小丫头。”女子带着连扇子也掩不去的笑意,嗔怪的呃花满楼一眼,“只能怪某个老是喜欢大开门户的人罢了,不是么?” 然后上官飞燕非常识趣地走了。 “怎么,”女子目送上官飞燕远去,方才转过头对花满楼笑道,“我说的对不对,满楼?” 花满楼只能苦笑再苦笑。 最终,他长嘆了一口气,选择了什么也不做。 沉默了一会,女子突然说:“我家小花真聪明~~来,奖励一个~~” 花满楼苦笑道:“我现在总算有点佩服陆小凤了。” “我哥?为什么?”女子含笑的问道。 “身边有一个女人已是如此不易,”花满楼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又何况他身边全是女人,现在他那张人皮居然没被剥下来,所以我敬佩他。” 女子吃吃的笑了,“那倒不是,只不过因为你娶了一个世上最难缠的女人而已。” “确实。”花满楼在她额上亲了亲,“能对付那么多女人的陆小凤,他的妹妹岂是一个男人就能对付的?” “凑巧的是,”女子搂上他的脖子,“她还只愿被一个男人对付,怎么办呢?” “你希望他怎么办,就怎么办。”花满楼宠溺的说。 “恩,她现在很累,想去睡觉了。”明知花满楼看不见,她还是故作认真的点着头。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她在干什么,不禁笑出声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问道:“可有受什么伤?” “有没有事,怎能瞒过小花的鼻子?”女子笑道。 “你可以,”花满楼仔细着检查着,最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方松了一口气,笑道“全天下能瞒过我的只有你,不知道么?小仪?” 而此时他怀里的女子,陆小仪却闭上眼睛,使出了她哥最常用的一招,挺尸。 她有她的办法,花满楼也有花满楼的绝招。 只见花满楼准确无比的捏着她的鼻子。 一个时辰后,她终于憋不住了。 “你就知道欺负我。”陆小仪幽怨的捂着通红的鼻头,瓮声瓮气的说。 花满楼失笑,将手臂收紧了一些,低声道,“…怎么?” “是,是,花大公子,”陆小仪无奈的说道,“太阳公公早就下去啦,难道您老先生打算就这样把我抱一整夜么?虽然点不点灯我是无所谓。”最后一句她小声咕哝道。 “鬼灵精。”花满楼无奈的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们的对话,你听去了多少?” “也没多少,只是这几天黑得也快,亮的也快,所以花少还是快快去就寝吧,我可开不了眼了。”小仪转过头说道。 “你在吃醋?” “恩。” 花满楼笑了,道:“你几时变得会吃醋的?” 陆小仪道:“刚才。” 花满楼道:“刚才?” 陆小仪道:“恩。” 这下花满楼无话可说了,女人要是耍起赖来,男人要怎么办呢?更何况,陆小仪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聪明的女人,她是个非同一般聪明的女人。 第2页 聪明的女人耍起赖来,可就不是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么简单了。 花满楼深知其危害性,所以他很聪明的闭上嘴不再言语。 许久,终听见她一声轻嘆,“满楼,我终究还是忘了你看不见。” “是的,你嫁了一个永远都不知道你的样子的瞎子。”花满楼笑道。 “这种小事何须再提?”小仪笑道,“我运气好,嫁了一个我爱的男人。” “那个男人运气更好,”花满楼笑道,“他娶了一个他爱的而且还爱他的女人。” “…”小仪静默了一会,“我很欢喜。” “我也是。”花满楼应道。 有些时候是不必出声的。 只要彼此相知便已足够。 ☆、二 虽然睡着之前的记忆是与某个人一起坐在椅子上,但陆小仪醒来却发现她已与某个人一起睡在床上。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白色的床帐,直到旁边传来了再也忍不住的花满楼的轻笑声,她才回过神来,不禁恼羞成怒,俯下身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花满楼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不要以为聪明的女人有多脱俗,聪明的女人咬起人来只会更痛。 “叫你笑我。”小仪得意的笑着,起身穿衣,然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相公,今天让娘子给您穿衣如何?” “却之不恭。”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花满楼知道他不能拒绝。 一会之后。 “…”花满楼说道,“是你的衣服。” “哎呀?”陆小仪手下不停,“不过这里只剩娘子我的衣服了,怎么办呢?” 花满楼突然往陆小仪身上摸去,随即苦笑道:“你穿了我的。” “小花真聪明~~~奖励一下~~~”小仪亲了亲他的脸颊,“在见到我哥之前不准脱下来哦~~~” 于是这就是陆小凤在看到花满楼的时候几乎笑爆了肚皮的原因了。 “小仪…真有两下子。”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怎么会…把你搞成这样?” 花满楼苦笑道:“还不是因为上官飞燕。” “怪不得。”陆小凤瞭然,“她既然无事,为何不随你跟来?” “因为丹凤公主邀请的是他,又不是我。”陆小仪突然出现道。 “小仪,你…”陆小凤目瞪口呆的看着陆小仪的男装,又看了看花满楼的女装。 然后,他长舒了一口气,“我现在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什么事?”陆小仪心情很好的问道。 “不告诉你,别过来偷听。”陆小凤把花满楼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陆小仪也懒得去偷听,就在原地欣赏着自家哥哥千变万化的神态。 特别是,陆小凤最后那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更是很好的愉悦了她。 哼哼,陆小凤还会问什么问题? “呵呵,问的怎么样?哥哥?”陆小仪曼声笑道。 陆小凤用要吃人的眼光看着她,却最终忍耐下来。 陆小仪笑的更甜,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陆小凤。 “你们一定要找到西门吹雪?”陆小仪突然问道。 “一定要找到西门吹雪。”陆小凤肯定的说。 “你有什么法子?”花满楼问道。 “我有什么法子?”陆小仪耸耸肩,“我看他倒不会拒绝,顶多也就把哥的四条眉毛剃一半去。” 说罢,她便一直盯着陆小凤底下的那两条鬍子,盯得陆小凤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好像那两缕眉毛已经离他远去了一样。 “你怎能如此确定?”花满楼笑道。 陆小仪用扇子轻掩住笑意,说道:“谁叫他是四条眉毛陆小凤呢?如果是我,也忍不住剃了他一半眉毛去。” 说罢,她一眨不眨的盯着陆小凤,陆小凤实在受不住了,苦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希望我走?” “呵呵。”陆小仪的扇子打开了些,“哥,我和小花是不是夫妻?” “是。” “所以我可以当着他的面脱衣服,他也可以当着我的面脱衣服,对吧?” “对。” “如果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叫什么?” “碍事。”陆小凤苦笑摇头,“我出去看一下情况,你们慢忙。” 于是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了,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我后悔了。”陆小仪嘆了一口气,率先开头。 “后悔什么?”花满楼配合的问道。 “后悔让你穿我的衣服了。”陆小仪淡淡的说。 “让别人看见了?”花满楼笑道。 “哼。”陆小仪哼了一声,突然走到他面前,戳他的脸,“我只是没想到,有些人是该听的不听,不该听的他倒记的挺实在。” 花满楼捉住她的手,轻轻一带,便将她抱在怀里,“你说的,我当然要听。” “满楼,有时候跟你一比,我觉得我真是个混蛋。”陆小仪抚额道。 “恩,你哥也经常这样说。” “我们是兄妹嘛,”陆小仪开始脱衣服,“把衣服换过来吧,满楼。” “换过来之后,你就要走?”花满楼不笑了。 “那当然。”陆小仪手下不停,“丹凤公主可没邀请我。” “陆小仪。”花满楼淡淡的说,手上并未动作。 “怎么?”陆小仪迷惑地问道,还在等花满楼的衣服。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嘆了一口气,花满楼只好也将衣物解下,与陆小仪换了过来。 “不懂什么?”陆小仪明知故问道。声音里以隐含了一丝笑意。 “小仪。”花满楼责备道。 “呵呵。”陆小仪笑了,与他附耳道“要留心上官飞燕…” 余音犹在耳,人却已经不在了。 然后,该来的人都来了。 暮色更浓,屋子里没有燃灯。 陆小凤进来的时候,花满楼还坐在窗口,仿佛正在享受着那窗外吹进来的春风,春风中带着的香气,他随时随地都享受着生命。 陆小凤忽然问道:“他们已来过?” 花满楼道:“谁来过?” 陆小凤道:“独孤方和萧秋雨。” 花满楼道:“你知道他们会来?” 陆小凤笑了笑,道:“柳余恨不会为了这种事来杀你,可是他们——他们也杀不了你。” 花满楼凝视着他,微笑道:“你好像算得很准。” 陆小凤笑道:“我若算不准,刚才为什么要熘出去?” 花满楼笑道:“你确定你是熘出去的?” 第3页 陆小凤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她走了?” “恩,走了。”花满楼脸上显现出一抹愁绪,“她让我们留心上官飞燕。” 陆小凤忽然也嘆了口气,道:“你那位上官飞燕,也真难找。” 花满楼道:“你找过她?” 陆小凤道:“连她妹妹都找不到她,我去找又有什么用?” 一会后他又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问!” “什么事?” “你可不要真把我妹妹给忘了。” “怎么会?!”花满楼又好气又好笑,顿了一下,他缓缓的说,“现在我只有一个希望。” 陆小凤道:“什么希望?” 花满楼微笑着,道:“我只希望他们今天晚上用的不是假酒。” 这句话本不该花满楼说的,他本来也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 陆小凤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的笑容好像也变得有点神秘起来。 无论什么人,只要到了这里,好像都立刻会变得有点神秘,有点古怪。 陆小凤眨了眨眼,也故意装出像是很神秘的腔调,压低声音道:“我也有个希望。” 花满楼忍不住问道:“什么希望?” 陆小凤道:“我只希望他们今天晚上请我们吃的不是人肉包子,喝的不是迷魂酒!” ☆、三 陆小凤有两个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一个是花满楼,一个是朱停。 陆小凤的好朋友,自然也是陆小仪的好朋友。 此刻,陆小仪便在朱停的家里,与老闆娘喝酒。 喝一杯酒,嘆一口气。 老闆娘忍不住又发怒了,“跑来我这里,一句话都不说,只顾着喝酒,真跟你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你错了。”陆小仪好像醉了,向老闆娘晃了晃食指,“我跟我哥,有一点不同。” “哪点不同?” “他是男的,我是女的。” 陆小仪说完,不等老闆娘开口,便马上又道,“所以他和你在一起喝酒,你吃亏,我和你在一起喝酒,我吃亏。”然后,陆小仪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哼,你们两兄妹,难道都把我当呆子?”老闆娘怒气沖沖地站起身来,“担心他的话,直接去找他不就好了?何必跑来我这里发疯?” “…我担心谁?”陆小仪看着杯中之酒,喃喃自语道。 “你老公!”老闆娘怒气更盛,“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煳涂?” “呵呵,”陆小仪一直看着手中的酒,“你可知,世上有一件事,女人做了会让老公讨厌,男人做了会让老婆讨厌,你可知道这是一件什么事?” “当然是偷人。”老闆娘毫不犹豫地说,马上回过味来,瞪着陆小仪。 “你说花满楼偷人?”老闆娘不可置信的说。 “一个美丽的女人。”陆小仪趴在桌子上,双眼无神,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你就躲在这里,不敢跟他理论?”老闆娘冷笑道,“你会是这种人?” “我让他去的。”陆小仪说道。 “什么?你让他去的?”老闆娘一掌拍上桌子,“陆小仪,你发什么疯?” 陆小仪从桌子上爬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呵呵,我只是让他多留心一个女人而已。”她站了起来,打开扇子,“你说一个女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男人眼中还有别的女人?” “你当然可以。”老闆娘消了气,坐下来笑道,“因为你是陆小仪。” “是吗…”陆小仪用扇子掩住脸,看不清表情,“陆小仪从来不管闲事,你可知道?” “我只知道,”老闆娘悠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帮人就要帮到底。” “也是呢…”陆小仪忽然笑道,“就算不帮,也要一睹两条眉毛陆小凤的风采,不是么?” 老闆娘顿时呛住,等到老闆娘咳完之后再抬起头来,陆小仪早已不见踪影。 “陆小仪!” 老闆娘愤怒的吼声响起。 屋子里看不见花,却充满了花的芬芳,轻轻的、淡淡的,就像是西门吹雪这个人一样。 陆小凤斜倚在一张用长青翅编成的软椅上,看着他。杯中的酒是浅碧色的,他身上雪白的衣裳轻而柔软。 一阵阵比春风还轻柔的笛声,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却看不见吹笛的人。 陆小凤嘆了口气,道:“你这人这一生中,有没有真的烦恼过?” 西门吹雪道:“没有。” 陆小凤道:“你真的已完全满足?” 西门吹雪淡淡道:“因为我的要求并不高。” 陆小凤道:“所以你从来也没有求过人?” 西门吹雪道:“从来没有。” 陆小凤道:“所以有人来求你,你也不肯答应?” 西门吹雪道:“不肯。” 陆小凤道:“不管是什么人来求你,不管求的是什么事,你都不肯答应?” 西门吹雪道:“我想要去做的事,根本就用不着别人来求我,否则不管谁都一样。” 陆小凤道:“若有人要放火烧你的房子呢?” 西门吹雪道:“谁会来烧我的房子?” 陆小凤道:“我。” 西门吹雪笑了。他很少笑,所以他的笑容看来总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陆小凤道:“我这次来,本来是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的,我答应过别人,你若不肯出去,我就放火烧你的房子,烧得干干净净。”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的朋友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但你却一直是我的朋友。” 陆小凤道:“所以我才来求求你。” 西门吹雪淡淡地道:“所以你不管什么时候要烧我的房子,都可以动手,也不管从哪里开始都行。” 陆小凤怔住了,他也很了解这个人。 这个人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射出去的箭一样,从来也不会回头的。 西门吹雪道:“我后面的库房里,有松香和柴油,我建议你最好从那里开始烧,最好在晚上烧,那种火焰在晚上看起来一定很美。” 陆小凤忽然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大通、大智这两个人?” 西门吹雪冷冷道:“听说这世上还没有他们答不出的问题,天下的事他们难道真的全知道?” 陆小凤道:“你不信?” 西门吹雪道:“你相信?” 陆小凤道:“我问过他们,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打动你,他们说没有法子,我本来也不信,但现在看起来,他们倒真的了解你。” 第4页 西门吹雪看着他,忽又笑了笑,道:“这次他们就错了。” 陆小凤道:“哦?” 西门吹雪道:“你并不是完全没有法子打动我!” 陆小凤道:“我有什么法子?” 西门吹雪微笑着,道:“只要你把鬍子刮干净,随便你要去干什么,我都跟你去。” 陆小凤听了之后嘆道:“果然小仪说的没错,一模一样。” 西门吹雪还是微笑着:“是她建议我如此做的。” 陆小凤顿时怔住,苦笑道:“怪不得她如此笃定,你怎么就真听她的呢?” 西门吹雪笑意更浓,“因为我一直也想这么做。” 朋友们以后再看见陆小凤,也许再不会认得他了。 这个本来有四条眉毛的人,现在只剩下了两条,他本来长鬍子的地方,现在已变得像是个刚出来的婴儿一样光滑。只可惜花满楼看不见。 可是陆小仪看得见。 “如何?”陆小仪笑的花枝乱颤,“我说的可有错?” “你是专门来看我这样的?”陆小凤沉默了半天,嘆道。 “嗯。”陆小仪一本正经的点头。 陆小凤顿时感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陆小仪,是被司空摘星俯身了的仪小陆 他突然嘆道:“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你不是我妹妹。” “那我是谁?”陆小仪笑道。 “你是仪小陆,被司空摘星俯身了的仪小陆。” “我是仪小陆,你又是谁?”陆小仪笑道,“凤小陆?” 她马上补充说:“哦,对了,还是两条眉毛的凤小陆。” 陆小凤顿时被噎住,但他马上又怔住了。 此时陆小仪笑的直不起腰来,只能扒着花满楼的肩膀,花满楼无奈的扶住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掉下来。 好美。 本来俊俏的男人与美丽的女人站在一起本身就很愉悦人心,而陆小仪和花满楼更是心意相通,彼此情投意合,两者加在一起,便达到了双倍的效果。 西门吹雪转身就走。 陆小凤突然有点羡慕。 可是下一秒这羡慕又转变为了同情。 “唉唉,”他故意摇着头,大声的嘆气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会乐极生悲,是不是,小仪?” 原来陆小仪此时表面风光,其实周身各大要穴已经被花满楼在她笑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拿住了。 陆小仪僵了一下,嘆了一口气,转头对花满楼说:“满楼啊,其实我们不用这样的…” “我记得,某人好像对我很不放心,”花满楼微笑俯身,对陆小仪低语道,“不放心的话,一起调查便是,怕什么?” “怕小丫头。”陆小仪老实招待道,“你听,这莫不是她在唱歌引你去?” 真的有歌声传来,花满楼笑不出来了。 真的是上官飞燕的歌声。 花满楼无法,只好放了陆小仪,陆小仪站起来,上下整理了一番,对花满楼笑道:“我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就好。” “什么算该出现的时候?”陆小凤忍不住问道。 陆小仪撇了他一眼,“在‘没有眉毛’凤小陆出现的时候。”她似笑非笑地说。 说罢,她便飘至几里外,很快就看不到人了。 一阵沉默,歌声没有了。 陆小凤突然说:“你认为她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花满楼淡淡的说:“我只确定了一件事!” 陆小凤问道:“什么事?” 花满楼悠悠的说:“你们两兄妹一定是麻烦转世,要不然怎么麻烦总会找到你们头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的期中考试实在考的太差了真的没什么心情来更新……请假一段时间来恢復一下,请大家谅解,可以吗? 终于把这一章更完了,下一章有新人物出现。o(∩_∩)o~ ☆、四 陆小仪也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 她只知道无论她在哪里,除了睡觉以外,只要在同一个地方待到三个时辰以上,那么就有点不妙了——食物是有毒的,暗器是漫天的,周围的人全换了一拨。 陆小仪惹上麻烦从来不会去过多的追究,她实在没什么好奇心。反正过了一段时间后,总会有一个结果出现的。 总会有一个干净利落的结果出现的。 今天是第十五天。 陆小仪从容的在人群里穿梭,当然,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现在看起来如此平凡的女子一旦偷点懒,呆的久了那么一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切就都变了。 陆小仪不着急,无论在何时何地,她都不会亏待自己,更何况是在莫名其妙被一大群人追杀的时候,即使因此她不能与花满楼在一起,尽管她知道他们现在正陷在麻烦之中。 不过陆小仪不担心,更不着急,正如花满楼和陆小凤一样,虽然知道她有了麻烦,仍不担心,也不着急。 这是一种强烈而又坚定的信任。 所以尽管陆小仪再懒,她还是在三个时辰之内换了个地方,这次她去的地方有点微妙。 她去的是京城。 先不说在三个时辰之内找不找得到陆小仪,就算三个时辰到了,就可以将京城也换一遍吗? 所以这次陆小仪舒舒服服的呆了好几天,等休息的够了,陆小仪便在京城蒸发了。 一点踪迹也无,如露珠消散般全无痕迹。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消失了呢? 陆小仪的朋友不是很多,除了她哥的几位朋友以外,自己结交的便少之又少,而且大都是隐姓埋名行踪诡秘之辈,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他们都不普通。 陆小仪在京城就有这么一位不普通的朋友。当然,用‘不普通’来形容他似乎也太过普通了一点,因为他是天下最不可能普通的一个人。 他是天子。 此时,陆小仪便和九五之尊在御花园饮酒。 杨柳依依,御花园中更是一番美景。 天子年少英俊,他微笑执酒,“怎么?什么事竟让你躲到我这里来了?” 陆小仪一脸苦哈哈的表情,“一个要命的女人,一个更要命的男人。” “呵呵,”天子喝下一杯酒,“莫非你已知道连日纠缠你不放的人是谁了?” “除了那个冤家还有谁?”陆小仪也喝下一杯酒,“最近不知道怎么又犯着她了。” 天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倒了一杯酒,并不一口喝下,而是慢慢的啜饮。一杯酒下肚,他突然说:“枫叶,你变了好多。” 皇帝说的是另外一个名字,而陆小仪默然点头,爽快的喝干了又一杯酒。 “是啊,变了呢…” 陆小仪撑着下巴有点迷离的看着眼前和她平起平坐的九五之尊。 第5页 天子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自从上次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就行了。”陆小仪耸了耸肩,笑道。 皇帝紧盯着陆小仪,“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你?” “我的朋友不多。”陆小仪想了一会,“而你就算一个。” 天子愣了一下,突然说道:“朕很怀念枫叶。” “…可惜,她已经死了。”陆小仪漠然道。 然后,她就在天子面前消失了。 无人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 天子又斟了一杯酒,自斟自饮。 “冠盖满京华,只手掌云天…” 天子微微有些苦涩的笑了,没错,枫叶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但,就算如此……”天子剩下的话语并没有说出口。不可能的事情,连说出口都不可以。 而现在陆小仪在想什么呢? 她自己。 陆小仪与她哥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一向不管别人闲事,只因她自己的麻烦的够她受的了,比如说现在。 自己的丈夫既温柔,聪明,又体贴,真是万里挑一。 只是… “我发现我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满楼。”她无奈的出声道。 “怎么?”花满楼侧首笑道。 “上回我几天不在,就看到了一位天仙般的姑娘…”她把檀木扇拿出来,‘唰’的一下打开,“现在我有事不在,就看到他去接别人姑娘的剑,又去管别人的闲事。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以为他是我的帮手?” 石秀云道:“难道他不是?” 西门欧雪冷冷一笑,突然出手,只见剑光已交,如,突然又消失不见。 西门吹雪已转过身,剑已在鞘,冷冷道:“他若不出手你此刻已如此树。” 石秀云正想问他。这株树又怎样了,她还没开口,忽然发现树已凭空倒了下来。 刚才那剑光一闪,竟已将这株一人合抱的大树一剑削成了两段。 陆小仪凭着不可思议的轻功从被削成两段的大树上飘下来,花满楼明知道她不需要人帮,却还是伸出手去,而陆小仪也就势伸出一只手,与他掌心相扣,落下地来,双手仍未分开。 仿佛心有灵犀般相视而笑。 石秀云突然发现,花满楼那本该空洞的眼眸里,突然漾起了丝丝神采。 “只可惜了一株好树。”陆小仪摇头嘆道。“做了如此不值钱的例子。” “哦?何以见得?”花满楼饶有兴趣的问道。 陆小仪摊了摊手,“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不是?这株树生长了多少年月,吸取了多少精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才长成今日这雄壮之姿,与眼前这位华而有点不实,表里有点不如一的姑娘相比…”她话还未说完,石秀云便大怒,转瞬间便要攻向陆小仪,“特别是,即使做了例子,她也不一定会听,这不是可惜了是什么?” 花满楼顾不上去接话,又接下了石秀云的武器,肃容道:“这位姑娘,她的话,你最好还是不要惹为好。” “凭什么,她是谁?西门吹雪也就算了,她又有什么资格来让你救她?”石秀云梗着脖子大叫道。 陆小仪轻轻的笑了,“救?我是从来不需要人救的,丫头,想不想知道如果那一剑近了我身,会是什么下场?”她将扇子完全展开,只露出眼睛,“今天心情好,就让你长长见识。”说罢,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段木头突然从中间爆裂开,瞬间四分五裂。 “只可惜了一段好木料。”陆小仪摇着扇子,淡淡的说。她看了看月亮,“时辰未到。” 与那个人相约的时刻还没有到来。 “真好月色。”陆小仪感嘆道,“满楼,你可知是什么样的月色?” 此时四秀和西门吹雪已走,庭中只剩下陆小仪和花满楼。 “可是满月的月色?”花满楼想了想,说道。 “是,也不是。”陆小仪幽幽的说,“只是,这样的月色,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枫叶。”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啊,夏天我之所以这么就不更新是有理由的,因为,最近真的是衰透了啊,先不说卡文的问题,这几个星期一上网就卡,还要被母上大人训斥… 不过,奇蹟般的,本来以为最倒霉的就是考完之后的家长会了,却没想到反而洗具了… 嘛,不说了,更新就行了。 陆小仪啊,是个有点复杂的女人,请耐心观看啊…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不是我的错…… ☆、五 陆小凤一出来,看到的是花满楼苍白的脸色。 他没有说什么,心下一嘆,他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妹妹现在有了大麻烦,所以他只能和花满楼尽快的去找西门吹雪,然后,来到那座宿屋前。 刚刚来到那座宿屋,他们便看到四秀同时向陆小仪出手。 “看来小仪也和你一样,有时像个大炮而不自知。”花满楼苦笑道。 “不自量力。”西门吹雪哼了一声。 果然,陆小仪连坐的姿势都没有改变,仅仅轻轻一拂长袖。 四个女人还没来的及表现出自己的惊讶之情,便被弹飞了出去。 西门吹雪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竟一直在瞪着她们,突然走过来,冷冷道:“我不但杀了苏少英,现在又杀了独孤一鹤。” 四个女孩子脸色全都变了,尤其是孙秀青的脸上,更已苍白得全无一点血色。 在少女的心里,仇恨总是很容易就被爱赶走的,何况,苏少英风流自赏,总以为这四个师妹都应该抢着喜欢他,所以她们全都不喜欢他。但杀师的仇恨,就完全不同了。 孙秀青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西门吹雪道:“我杀了独孤一鹤。” 石秀雪突然跳起来,大声道:“我二师姐这么喜欢你,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谁也想不到她居然会说出这么样一句话,连西门吹雪都似已怔住。 “因为,他是西门吹雪。”陆小仪终于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说,“现在,你打算怎样?” 孙秀青脸上阵红阵青,突然咬了咬牙,双剑已出鞘,剑光闪动,狠狠的刺向西门吹雪胸膛。 西门吹雪居然未出手,轻轻一拂袖,身子已向后滑出,退后了七八尺。 孙秀青眼圈已红了,嘶声道:“你杀了我师父,我跟你拼了。” 她展动双剑,咬着牙向西门吹雪扑过去,剑器的招式本就以轻灵变化为主,只见剑光闪动,如花雨缤纷,剎那间已攻出七招。 眼见师姐双剑已出鞘,石秀雪大声道:“这是我们跟西门吹雪的事,别人最好不要管。”她这话当然是说给花满楼听的,事实上,花满楼也不能插手。 第6页 因为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陆小仪身上。 因为明明没有任何必要,她却站了起来,别人或许不会发觉,不过,因为他是花满楼,只有花满楼,才能发觉到这件事。 “小仪。”他静静的开口。声音中蕴含着一种让人的心情平静下来的力量。 陆小仪眼神闪动了几下,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响,西门吹雪突然伸手在孙秀青肘上一托,她左手的剑,就打在自己右手的剑上。 双剑相击,她只觉手肘发麻,两柄剑竟已忽然到了西门吹雪手里。 西门吹雪冷冷道:“退下去,莫要逼我拔剑!” 他的声音虽冷,但目光却不冷,所以孙秀青还活着。 他毕竟是个人,是个男人,又怎么能忍心对一个喜欢自己的美丽少女下得了毒手? 孙秀青脸色更苍白,目中已有了泪光,咬着牙道:“我说过,我们今天全都跟你拼了,若是杀不了你,就……就死在你面前!” 西门吹雪冷笑道:“死也没有用,你们若要復仇,不如快回去叫青衣一百零八楼的人全都出来。” 孙秀青却好像很吃惊,失声道:“你在说什么?” 西门吹雪道:“独孤一鹤既然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青衣楼……” “慢着。”陆小仪突然出声道,她手中的扇子已完全打开,掩住了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声音清冷的说:“我一向不管别人闲事,不过,今晚,有个老朋友要与我见面,她一向不喜欢有外人在场,你看你们这么多人,有什么恩怨,最好,还是出去解决为好。” 孙秀青怒目嗔道:“你说我师父是青衣楼的人?你是不是疯了?他老人家这次到关中来,就因为他得到这个消息,知道青衣第一楼就在……” 就在这时,无数的破空之声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无数的以特殊手法发射而出的暗器。 陆小仪不慌不忙,因为无论是以再诡异的手法投掷出的暗器,只要掌握了窍门,破起来很简单,真正恐怖的,却是未知。比如说,突如其来的几点乌光。 那几道乌光射的是恰到好处,既将本来没有杀意的暗器阵法变得杀机重重,又正好射向了石秀清,石秀云的方向。 在那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三人会受伤这点深信无疑。 可是,石秀青固然是石秀青,石秀云也是那个石秀云,但陆小仪却是陆小仪。 正因如此,她便有了不受伤的理由。 正因为她是陆小仪。 众人只觉得忽然之间暴起了一阵狂风,风过后西门吹雪已携着中箭的石秀青掠了出去,而石秀云也倒在了花满楼的怀里。 陆小仪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躺在花满楼怀里的石秀雪。“我向来不管他人闲事,满楼。” 陆小仪从来不管他人闲事,不是因为她不想管,而是因为她不能管。 显然,花满楼不是这样认为的,他没有回应,陆小仪大步从他身边走过。 “到哪里去?”花满楼低喝道。 “到去处去。”陆小仪脚下不停,答道。 “陆小仪!” 陆小仪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也许,现在,你应该叫我枫叶,花满楼。”她没有回头,漠然的说完便走了。 夜风阵阵,花满楼抱着石秀雪冰冷的尸体,心中只觉得一片悲凉。他轻轻的抽出了手,泪珠也从空洞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他没有动,也没有走,他第一次感觉到人生中的无情和残酷。 风从窗外吹进来,从门外吹进来,四月的风吹在他身上,竟宛如寒冬。 他忽然感觉到风中传来一阵芬芳的香气,忽然听到后窗“格”的一响。 他立刻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啊,夏天我啊,要考试了啊,话说,没人看文案的吗?上面有写啊,嘛,反正已经考完了,而且还砸了,恩,先去看下原着先,剧情全忘了…… 收藏到100了,有番外。 ☆、六 冠盖满京华,只手掌云天。 倾覆一夕间,相与百花楼。 这首诗,前一半说的是枫叶,后一半说的是陆小仪,至于具体如何便无从得知了,只要知道枫叶是陆小仪,陆小仪便是枫叶,这就够了。 但当陆小仪出现时,没人会想到枫叶,而枫叶出现时,也没人会想到陆小仪,除了是同一具身体之外,她们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她们又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 月色甚好。 当枫叶登上与某人约好的石台时,那一瞬间,她又成为了陆小仪,但马上便恢復原状。 和陆小仪不同,枫叶只关心用最完美的方式,完美的解决问题。 她对美景不屑一顾,迳自坐在石台仅有的两个位置上,端起石桌上的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就要喝。 “你对我也真放心。”说话间,一个妙龄少女走了过来,“真不怕我在汤里下毒?” “你知道,”枫叶一口喝尽,邪气的笑了,“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我知道,”妙龄少女轻笑,“你又说谎了,枫叶。” 月光,美人。 只不过美人手中既不是茶,也不是酒,而是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 “如今所为何事?”枫叶心情大好,身体向前倾,青丝如瀑,纷纷随着动作倾洒而下,枫叶手撑着下巴,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半闭,她微微侧首,带着无尽的魅惑,一丝带点神秘的笑恰巧挂在嘴角。 既美丽,又着实危险,只觉得天地间有这一笑就已足够,再也不需更多 也许,这才是枫叶或者陆小仪的真面目也说不定。 就连少女,也着实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摇摇头,放下碗盏,意犹未尽的说,“老友相聚,何必管其他闲事,只管喝汤便是。” “好啊,”枫叶不置可否,嘴角加深了弧度,“那么,照老规矩来。” “喝尽为止。”少女一挥手,身后赫然出现两桶牛肉汤。 “还是那么多的牛肉汤。”枫叶喟嘆道。 牛肉汤冷不防舀起一勺,朝枫叶碗里倒去,“哈哈,当初那么多桶,你我还不是全喝下去了?” “当时可没现在这么好喝。”枫叶摇头苦笑道。手中拿的却是牛肉汤的碗,那满满的一勺刚好完全倾入了牛肉汤的碗中。 “还是老样子。”牛肉汤笑道,“不愧是老朋友。” “还有老规矩。”枫叶也浅笑道。 月色,美人,还有两大桶牛肉汤。 汤已尽,两人这才重又坐下来商讨正事。 “瞄上了霍休那老头的老婆?”枫叶懒洋洋的说。 “他老婆有点想变心了。”牛肉汤笑吟吟的说。 “有便宜。”枫叶笑的很阴险,伸出小指。 “当然不占白不占。”牛肉汤与她小指相勾,笑道。 第7页 黄昏。 黄昏后,风更清冷,清冷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到花满楼身上时,他就知道天已黑了。 他的皮肤也和他的鼻子和耳朵一样,有种远比常人灵敏的感觉。 但现在他并没有心情来享受这四月黄昏的清风,他的心很乱。 尤其是,想到陆小仪的时候。 其实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上官飞燕。 花满楼拼命地想,一定有什么讯息,是陆小仪已经传达给自己,而自己却忽视掉了的。 对了,是上官飞燕。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觉风中又传来一种特异的香气,正是那种令他心神不安的香气。 莫非上官飞燕已回来了?他的手轻按窗台,人已越出窗外,他相信自己的感觉绝不会错的。 但他什么也看不见,在他的世界里,永远是没有光亮、没有色彩,只有一片黑暗,绝望的黑暗! 刚才的香气,似已和花香混合到一起,他已分不出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但却忽然听到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从花香最浓处传出来:“我回来了。”果然是上官飞燕说话的声音。 花满楼勉强控制着心里因为陆小仪的提醒而产生的犹疑,过了很久,才轻轻嘆了口气,道:“你果然回来了。” 上官飞燕道:“你知道我会回来?” 花满楼道:“我不知道,我只不过希望你回来。” 上官飞燕道:“你在想我?” 花满楼笑了笑,笑容中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情感,他不擅演技,但是他却可以有选择性的表露出真实的自己。 上官飞燕却已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道:“我回来了,你为什么反而不高兴?” 花满楼道:“我……我只是有件事想不通!” 上官飞燕道:“什么事?” 花满楼道:“这两次我见到你时,总会想到另外一个人。” 上官飞燕道:“想到谁?” 花满楼道:“上官丹凤。” 他说出了这名字,就感觉到上官飞燕的手似乎轻轻的一抖。 可是她的手立刻握得更紧了些,带着三分娇嗔,道:“你见到我时,反而会想到她?” 花满楼道:“嗯!” 上官飞燕道:“为什么?” 花满楼道:“因为……因为我有时总会将你跟她当作同一个人。” 上官飞燕笑了,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 花满楼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也时常觉得很奇怪。” 上官飞燕道:“难道你也相信了我那妹妹的话,认为上官飞燕已被人害死了,观在的上官飞燕;只不过是上官丹凤伪装的?” 花满楼没有开口,因为他心里的确有这种怀疑,他不愿在他有好感的人面前说谎,因为即使是现在他也不愿去相信陆小仪的告诫,去怀疑眼前这么纯洁的女孩子。 天真与单纯,不就是女人用来欺骗男人的最好用的手段么? 上官飞燕道:“你还记不记得崔一洞?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了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奇妙的生命力?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花满楼当然记得。这些话本是他说的,上官飞燕现在说的连一个字都没有错。 上官飞燕道:“我若是上官丹凤,我怎么会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花满楼笑了,他忽然发觉自己的怀疑,实在是不必要的。 对这个女孩子,他心里不禁又有分歉意,忍不住轻轻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头。 上官飞燕已倒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上官飞燕的手,已点上了他脑后的“玉枕”穴,然后他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真气聚在穴位的周围,可以沖开穴道,所以在上官飞燕走后不到一会,花满楼就醒来了,此时的他对陆小仪充满了愧疚,他甚至巴不得自己不会醒来,也正是因为陆小仪,他才在最后关头聚集了真气以防万一。 “看来你虽是个瞎子,但还不是一个傻子。”一个清冽的,冷漠的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她是谁?(其实很好猜) 唉,怎么都没猜到呢?明明很好猜的说~~~~ 就是牛肉汤啦,是一个和枫叶或者陆小仪的过去很关键的一条线索呢~~~ 大金鹏王部分进入完结倒计时。 这部分挺短的。 咦,哪里有幸福的抱着啊? ☆、七。 陆小仪不知何时已坐在窗台上,漠然的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沉默半晌,“你几时来的?” “干卿底事?”陆小仪冷哼道,然后她从窗台上跳下来,准备走人—— 却被花满楼止住了脚步。 花满楼握紧她的右腕,陆小仪便也停了下来,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地等着花满楼开口。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花满楼终于说。 “我跟你之间无话可说。”陆小仪冷冰冰的说。 花满楼心中一窒,心脏更是像被一只冰冷的手勐地抓住一般沉到了谷底。他低下头,将手中的柔荑握的更紧,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什么方法来补救。 也许是那副仿佛小孩子认错的神情打动了陆小仪,陆小仪没有甩脱那只手,又过了一会后,她轻嘆了一口气。 “既然确定你不是个傻子,那我就可以放心了。”她淡漠的说道。语气已不复方才那般冰冷。 花满楼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倒宁愿我是个傻子,这样至少也可以留你在我身边。” “可惜你不是。”陆小仪眨了眨眼睛,“所以,放手吧。” “你…要干什么去?”花满楼突然有点不安,“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陆小仪并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慢慢抬起手腕。 花满楼原以为她会将手狠狠甩开,却没想到她将手以极慢的,磨人的速度滑下来,直到他们的指尖重合。 花满楼的手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他只觉得浑身的气力都已经被陆小仪温润的指尖抽走,他只觉得上一瞬间他的心中充满冰冷与绝望,这一瞬间却洋溢着温柔与甜蜜。 爱情啊,热恋中的人便是如此,花满楼从未爱过,所以他爱的比谁都深沉。至于上官飞燕…… “你还真是奇怪,花满楼。”枫叶突然笑道,“从一开始我就这么觉得。” 花满楼顿时冷静了下来,想了片刻,不禁苦笑道,“原来是你。” “可不就是我?”枫叶笑道,“不过即使是枫叶,也不会去听这种事情,特别是和花满楼一起。” “所以,再见,满楼。”枫叶毫不犹豫的分开了彼此的指尖。 第8页 花满楼怔怔的听着她的远去,然后将那只手贴在脸上,良久,长嘆一声,也走了、 不管是枫叶,还是陆小仪,她都是女人,而且还是个聪明的无与伦比的女人。所以,这也正是她的悲哀之处。 花满楼脚下疾走,仿佛在逃避那个在后面紧追不捨的懦弱的自己,仿佛在逃脱枫叶带给他的,太多太多的记忆。 好像一个溺水者拼命向水面上浮去,好像身后有勐兽追赶,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催促他不停向前的,是恐惧。 是深植于内心,怕失去她的恐惧。 来到他该到的地方,正好听到他该听到的部分。 人心啊……他在内心不禁深深嘆息着。 叫做上官飞燕的女孩子肯定不会想到,自从花满楼被她骗了一次之后,就绝对不会再被她骗第二次,当然,枫叶是个例外。 没错,花满楼的眼睛看不见,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看不见,反而,正是因为眼睛看不见,他才看见了更多眼睛看不见的东西,比如人心。 每当那些毫无保留的丑恶的内心暴露出来时,他总要为之嘆息。 “满楼,其实你太过软弱,又太过纯洁。有时是你的天真,有时却是你的残忍。”陆小仪在百花楼曾对他作出这样的评价。然后她又马上否定了自己,“不,因为你是花满楼。” 花满楼悄悄地将那只刚才与她交。握的那只手再次握紧。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陆小仪。天下能让自己如此为之倾心的,只有她一人。只是这样就够了,甚至不希望她会回应自己。 说话间上官飞燕已死。 “是的。”他点头道,“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他犯了一个大大的错。 他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了补救的机会。 因为他是花满楼,因为他无可救药的爱上的是陆小仪。 老闆和老闆娘掳走了。 枫叶和牛肉汤在各个地方布下了天罗地网,负责帮霍休运送珠宝的都是她们的人,一切天衣无缝。 “老头子还是那么贪心。”枫叶看着成堆的金山珠宝,嘆道 “他一向如此,认为无主的有名的都该是他的。”牛肉汤不为所动,淡淡道。 “所以你从不对这些东西上心。”枫叶摊了摊手,“当然,我也一样。” “岛上真无聊,你也不来找我。”牛肉汤突然瞪她一眼,跺了跺脚。 “瞧你,”枫叶不禁失笑。“这种话要对情郎说,我可是个女的,无法对大小姐负责。” “可是你是我朋友,”牛肉汤淡淡的说,“你知道我的朋友一向很少。” “恩,女的话好像就我一个。”枫叶故意一本正经的说道。 牛肉汤努力的瞪着枫叶,却没有成功,自己反而失笑,一边笑一边摇头,“怪不得老头子也拿你没办法。” “他可比作茧自缚的这位强多了。”枫叶淡淡的说道。 “你记得就好。”牛肉汤带着深意看了她一眼。 枫叶心下一动,神色微凛,默默地看着牛肉汤。 老朋友总是可以用眼神这样的小动作传递很多事情,谁都不知道这看似普通的沉默之中,有什么秘密会被泄露,有什么计划会迎来破灭的结局。 一切终于结束了。 人,有时候是斗不过老天爷的。 鲜花满楼。花满楼对鲜花总是有种强烈的热爱,正如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一样。 黄昏时,他总是喜欢坐在窗前的夕阳下,轻抚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情人唿吸般美妙的花香。现在正是黄昏,夕阳温暖,暮风柔软。 小楼上和平而宁静,他独自坐在窗前,心里充满着感激,感激上天赐给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让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此时,窗沿发出一声轻响,他知道,这是某个人为了要自己察觉才发出来的。 “回来了,小仪?”他轻笑道。 “我可不是什么小仪,”女子也带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笑容,“我可没有这么大的侄子。” “那你是谁?”花满楼笑道,张开双臂。 女子走过去坐入他的怀抱中,“我叫仪小陆,被司空摘星俯身了的仪小陆,我还有个哥哥,叫两条眉毛凤小陆,不知道你可认识他?” 花香四溢,一切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的几个坑催的紧了呃…… 没人留言(控诉) 第一部分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表示没有余稿导致压力很大。 感觉每次要上学的时候都像要与电脑生离死别一样,虽然每次都这么说,可是今年还是要重复。 开学了,夏天我,真的不能保证更新了,而且,因为高考,所以,这一停不会停几个星期,几个月,而是一年,如果等不下去呢,可以删收藏了,如果愿意等下去呢,那么非常感谢,夏天我一年后绝对把它完结给你看,所以,就是这样了,非常感谢一直看到现在,特别是从头看到尾的亲们,真的非常感谢,夏天我是个懒人,平时也没什么自觉,要不是大家留言收藏都很给力,也不会写到现在,所以非常感谢,非常感谢一直容忍我的速度看到现在的大家。 ☆、八。 禅房里燃着香。花满楼已沐浴薰香,静坐在等候。 要想尝到苦瓜大师亲手烹成的素斋,不但要沐浴薰香,还得要有耐性。苦瓜大师并不是轻易下厨的,那不但要人来得对,还得要他高兴。今天的人来得很对,除了花满楼外,还有黄山古松居士,和号称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木道人。 这些人当然都不是俗客,所以苦瓜大师今天也特别高兴。苍茫的暮色中,终于传来了清悦的晚钟声。花满楼走出去的时候,古松居土和木道人已经在院子里等他。晚风吹过竹林,暑气早已被隔绝在红尘外。 花满楼微笑道:“要两位前辈在此相候,实在是不敢当。” 木道人笑了,这位素来脱略形迹,不修边幅的武当长老,此刻居然也脱下了他那件千缝万补的破道袍,换上了件一尘不染的蓝布衫。 就为了不愿受人拘束,他情愿不当武当掌门,可是要尝苦瓜大师的素斋,他也只好委屈点了。 苦瓜大师的怪脾气,是人人都知道的。 古松居士却嘆了口气,道:“看来你这老道果然没有说错。” 花满楼道:“道长说什么?” 木道人笑道:“我说你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就算我们一动也不动,你还是知道!” 古松居士嘆道:“但我却还是想不出,他怎么会知道的?” 木道人道:“我也想不出,只不过我有个你比不上的好处。” 古松居士道:“什么好处?” 木道人微笑道:“想不出的事,我就从来也不去想!” 古松居士也笑了,道:“所以我常说你若不喝酒,一定能活到三百岁!” 第9页 木道人道:“若是没酒喝,我为什么要活到三百岁?” 禅房里竹帘低垂,隔着竹帘,已可嗅到一阵阵无法形容的香气,足以引起任何人的食慾来。 古松居士嘆道:“苦瓜大师的素席,果然是天下无双。” 木道人笑道:“他自己常说,他做的素菜就算菩萨闻到,都会心动的。” 古松居士道:“看来现在菜已上桌了,我们还等什么?” 他们掀起竹帘走进去,忽然怔住。菜不但已摆上了桌,而且已有两个人坐在那里,开怀大吃。 这两位不速之客居然没有等他们,居然既没有薰香,也没有沐浴。事实上,其中一人的身上不但全是泥,而且全身都是汗臭气。苦瓜大师居然没有赶他出去,居然还在替他夹菜,好像生怕他吃得还不够快。 木道人嘆了口气,道:“这和尚偏心。” 古松居士道:“他请的是我们,却让别人先来吃了。” 木道人道:“他一定要我们去薰香沐浴,这人却好像刚从泥里打过滚出来的!” 苦瓜大师大笑,道:“和尚的确偏心,但也只不过对他二人偏心而已,你们生气也没用。” 木道人道:“你为什么要对他俩偏心?” 苦瓜大师道:“因为遇见了这对兄妹,连我也没法子了。” 木道人也笑了,道:“我不怪你,上次这人偷喝了我两坛五十年陈年的女儿红,我只有看着他干瞪眼!” 古松居士也笑道:“还有这个人,上次用棋赢走了我两幅苏东坡的笔迹,我也没办法!” 花满楼苦笑道:“遇见了这两个人,只怕连菩萨都没法子。” 这两个人当然就是陆小凤和陆小仪。 此时陆小仪早已解决了一盘莴笋,一盘鸭子,正在笑眯眯的不知道想些什么。陆小凤是如此的狼狈,而她却还是平常的打扮,一丝不乱。 一盆素火腿、一盆锅贴豆腐,都已碟子底朝了天,陆小凤才总算停了下来,向这三个人笑了笑,道:“你们尽管骂你们的,我吃我的,你们骂个痛快,我也正好吃个痛快。” 木道人大笑,道:“别人上你的当,我不上。”他也坐下来,霎眼间三块素鸭子已下了肚。 花满楼在陆小凤和陆小仪的中间坐下来,立刻皱起了眉,道:“你平时本来不太臭的,今天闻起来怎么变得像是条刚从烂泥里捞出来的狗?” 陆小凤道:“因为我已经有十天没洗澡了。” 花满楼吃惊道:“几天?” 陆小凤道:“十天。” 花满楼皱眉道:“这些天你在干什么?” 陆小凤道:“我很忙。” 花满楼道:“忙什么?” 陆小凤道:“忙着还债,赌债。” 花满楼道:“你欠了谁的赌债?” 陆小凤嘆了口气,道:“除了司空摘星那混蛋,还有谁?” 花满楼道:“你怎么会输给他的?” 陆小凤苦笑道:“上次我跟他比赛翻跟斗,赢得他一塌煳涂,这次他居然找上了我,要跟我比赛翻跟斗了,你说我怎么会不答应!” 花满楼道:“你当然会答应!” 陆小凤道:“谁知这小子最近什么事都没有做,就只在练翻跟斗,一个时辰居然连翻了六百八十个跟斗,你说要命不要命?” 花满楼道:“你输给他的是什么?” 陆小凤道:“我们约好了,我若赢了,他以后一见面就跟我磕头,叫我大叔,我若输了,就得在十天内替他挖六百八十条蚯蚓,一个跟斗,一条蚯蚓。” 花满楼笑了,道:“这就难怪你自己看来也像是蚯蚓了。” 木道人也忍不住大笑,道:“你真的替他挖到了六百八十条蚯蚓?” 陆小凤又嘆了口气,苦笑道:“开始的那几天蚯蚓好像还很多,到后来那几天,要找条蚯蚓简直比癞□□找老婆还难。” 古松居士也忍不住问道:“那位偷王之王要这么多蚯蚓干什么?” 陆小凤恨恨道:“他根本就不要蚯蚓,只不过想看我挖蚯蚓而已!” 于是花满楼转头向小仪说道:“于是你不在的这十天,都在看他挖蚯蚓?” “当然,”陆小仪笑着倒了一杯酒,“司空摘星是我教出来的为什么不能看?” 花满楼摇头嘆道:“那么之前一段时间你隔三差五的不在,就是在教他翻跟头?” 陆小仪笑意更浓,“司空摘星翻跟头…陆小凤挖蚯蚓……唉,如此美景,满楼,你看不到真可惜。” 花满楼只好捏了捏她的脸,“真是胡闹。” 被众人看受不了了,陆小凤眼珠子一转,道:“你是不是也想跟我赌一赌?” 木道人道:“赌什么?” 陆小凤道:“赌酒。” 木道人笑道:“我不上你这个当。” 陆小凤眼角瞟着他,道:“你难道认输了?” 木道人道:“我早就认输了,喝酒我喝不过你,剑法我比不上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你若真的要赌,我就跟你赌围棋!” 陆小凤大笑道:“你以为我会上你这个当?” 木道人傲然道:“别人都知道我围棋天下第一,却不知除了围棋之外,我还有件事是谁也比不上的!” 陆小凤道:“什么事?” 木道人道:“吃饭,你敢不敢跟我赌吃饭?” 陆小凤嘆道:“我本来是想赌的,只可惜我不是饭桶!” 木道人也嘆了口气,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陆小凤也会认输,真是难得的很。” 苦瓜大师忽然道:“其实近来江湖中最出风头的人,早已不是他了!” 陆小凤道:“不是我是谁?” 苦瓜大师道:“你猜呢?” 陆小凤道:“西门吹雪?” 花满楼道:“据说他最近一直在陪着峨眉四秀中那位孙姑娘,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中露面!” 陆小凤道:“想不到他也有这么样一天,我本来以为他迟早要做和尚的!” 苦瓜大师道:“佛门中不要这种和尚!” 陆小凤道:“若不是西门吹雪,难道是叶孤城?” 苦瓜大师道:“也不是!” 木道人道:“叶孤城最近病得很重!” 陆小凤愕然道:“他也会病?什么病?” 木道人笑道:“跟我一样的病,无论谁得了这种病,都不会再想出风头了!” 陆小凤想了想,道:“那么难道是老闆和老闆娘?” 花满楼笑道:“老闆的懒病更重!” 陆小凤道:“老实和尚也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大悲禅师更不是……” 第10页 他沉吟着,又道:“莫非是笔霞山的那条母老虎?” 苦瓜大师道:“不是,这个人你非但不认得,而且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陆小凤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苦瓜大师道:“是个会绣花的男人!” 陆小凤怔了怔,又笑道:“会绣花的男人其实也不少,我认得的裁缝师傅中,就有好几个是会绣花的!” 苦瓜大师道:“可是他不但会绣花,还会绣瞎子!” 陆小凤又怔了怔,道:“绣瞎子?” 苦瓜大师道:“据说他最近至少绣出了七八十个瞎子!” 陆小凤道:“瞎子怎么绣?” 苦瓜大师道:“用他的绣花针绣,两针绣一个!” 陆小凤总算已有些明白了,道:“他绣出的瞎子都是些什么人?” 苦瓜大师道:“其中至少有四五个是你认得的!” 陆小凤道:“谁?” 苦瓜大师道:“常漫天、华一帆、江重威……” 他还没有说完,陆小风已动容道:“东南王府的江重威?” 苦瓜大师道:“除了他还有别的江重威?” 陆小凤皱眉道:“但这个江重威自从进了王府以后,就绝不再管江湖的事了,怎么会惹上这个人的?” 苦瓜大师道:“他根本没有惹这个人,是王府里的十八斛明珠惹的!” 陆小凤道:“这人不但刺瞎了江重威,还盗走了王府的十八斛明珠!” 苦瓜大师道:“另外还得加上华玉轩珍藏的七十卷价值连城的字画、镇远的八十万两镖银、镇东保的一批红货、金沙河的九万两金叶子!”他嘆了口气,接着道:“据说这人在一个月之间,就做了六七十件大案,而且全都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做下来的,你说他是不是出尽风头?” 陆小凤也不禁嘆道:“这些事我怎么没有听到过?” 苦瓜大师道:“你最近一直都在西北,这些事都是在东南一带发生的,前几天才传到这里来,你又偏偏在忙着挖蚯蚓!” 陆小凤道:“这是最近才传来的消息,但你却已知道了!” 苦瓜大师道:“嗯!” 陆小凤道:“你是什么时候变得消息如此灵通的?” 苦瓜大师嘆了口气,道:“莫忘记我一直有个消息最灵通的师弟。” 陆小凤道:“金九龄?” 苦瓜大师苦笑道:“幸好我只有这么样一个师弟!” 陆小凤忽然长长嘆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苦瓜大师道:“你明白了什么?” 陆小凤道:“金九龄是江重威的好朋友,又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名捕,虽然早已洗手不干,但这些事他还是非管不可的。”苦瓜大师承认,无论谁只要吃了一天公门饭,就一辈子再也休想脱身了。 苦瓜大师嘆道:“我直到现在还不懂,他当初为什么会吃这行饭!” 木道人道:“你难道要他也做和尚?” 苦瓜大师道:“和尚至少没有这么多麻烦!” 木道人笑道:“但和尚也没有老婆!” 苦瓜大师不说话了。江湖中人人都知道,金九龄一生中最大的毛病,就是风流自赏。他昔年入了公门,据说也是为了个女人。 陆小凤道:“金九龄被公认为六扇门中,三百年来的第一位高手,无论大大小小的案子,只要到了他手里,就没有破不了的。” 苦瓜大师嘆道:“所以我总认为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太逞能,聪明太过了度。” 陆小凤道:“但无论多聪明的人,迟早也总有一天会遇着他解决不了的难题。” 苦瓜大师同意。 陆小凤道:“这件案子,也许就正是他解决不了,所以他一定要找个帮手!” 苦瓜大师也承认。 陆小凤道:“你既然只有这么样一个师弟,当然要帮着他找帮手!”他嘆了口气,苦笑道:“最倒楣的是,我恰巧就是个最理想的帮手,无论谁遇着解决不了的事,总是会来找我的,所以……” 苦瓜大师道:“所以怎么样?” 陆小凤嘆道:“所以你请我来吃这顿饭,只怕没安什么好心。” 苦瓜大师道:“莫忘记这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我并没有请你来!” 陆小凤苦笑道:“也许我正好倒楣,所以才会一头撞到这里来!” 木道人笑道:“你最近好像一直都在倒楣!” 陆小凤道:“但这次我却说什么也不干了,管他会绣花也好,会补裤子也好,都不关我的事,这件事说出大半天来我也不会管的!” 苦瓜大师淡淡道:“他并没有要你管这件事,你何必自作多情!” 陆小凤怔了怔,道:“他没有?” 只听一个人微笑道:“我真的没有!” 这个人当然就是金九龄。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知道,金九龄身上有两样东西是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他的衣服和他的眼睛。金九龄的眼睛并不特别大,也并不特别亮,但只要被他看过一眼的,他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金九龄穿的衣服,质料永远最高贵,式样永远最时新,手工永远最精緻。他手里的一柄摺扇,也是价值千金的精品,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当作武器。金九龄认穴打穴的功夫,都是第一流的,事实上,他无论什么事都是第一流的。 不是第一流的酒他喝不进嘴;不是第一流的女人,他看不上眼;不是第一流的车,他绝不去坐。但他却并不是第一流的有钱人,幸好他还有很多赚钱的本事。他精于辨别古董字画、精于相马,就凭这两样本事,已足够让他永远过第一流的日子。 何况他还是个很英俊、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年纪看来也不大,这使得他在最容易花钱的一件事上,省了很多钱。别人要千金才能博得一笑的美人,他却往往可以不费分文。 所以他生活一向过得很优裕,保养得一向很好,看来绝不像是个黑道上令人闻名丧胆的武林高手,却像是个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 看到他进来,古松居士立刻问道:“你最近有没有找到什么精品?” 古松居士生平最大的癖好,就是收集古董字画。他珍藏的精品绝不在华玉轩之下。 金九龄微笑道:“天下的精品都已被居士带上了黄山,我还能找到什么?” 古松居士道:“连好画都没有一幅?” 金九龄沉吟着,又笑了笑,道:“我身上倒带着幅近人的花卉!” 古松居士道:“快拿出来看看!” 金九龄已微笑着拿了出来——是块鲜红的缎子,绣着朵黑牡丹。 古松居士怔了怔,道:“这算是什么?” 第11页 金九龄笑道:“最近针绣也很抢手。” 古松居士道:“这难道是神针薛夫人的真迹?” 金九龄道:“不是,这是个男人绣的。” 古松居士动容道:“就是那个会绣花的男人?” 金九龄点点头,道:“这正是他在王府宝库中绣的。” 陆小凤道:“他真在那里绣花?” 金九龄又点点头,道:“江重威打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就正在里面绣这朵花!” 陆小凤皱眉道:“王府的宝库,警戒森严,他怎么进得去的?” 金九龄苦笑道:“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也没有人能猜得出。” 陆小凤道:“他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来?” 金九龄道:“没有。” 陆小凤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金九龄道:“是个长得满脸大鬍子,在热天还穿着件大棉袄的人。” 陆小凤道:“还有呢?” 金九龄道:“他是个男人,不但会绣花,而且绣得很不错!” 陆小凤道:“你就知道这么多?” 金九龄道:“我就只知道这么多,别人也一样,绝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得比我多一点。” 陆小凤道:“他的武功是什么路数?” 金九龄道:“不知道!” 陆小凤道:“连江重威都没有看出来?” 金九龄嘆了口气道:“连常漫天那么样的老江湖,都没有看出他是怎么出手的,何况江重威?” 陆小凤道:“江重威的铁掌硬功,已可算是东南第一。” 金九龄嘆道:“但他却也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陆小凤皱起了眉,道:“这么样一个厉害人物,怎么会忽然就平空钻了出来?……” 苦瓜大师冷冷道:“你既然不想管这件事,又何必问?” 陆小凤道:“问问有什么关系?” 金九龄苦笑道:“当然没关系,只不过我知道的,现在你也全都知道了。” 陆小凤盯着他,忽然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全都告诉我?” 金九龄道:“因为你在问!” 陆小凤道:“没有别的原因?” 金九龄道:“没有。” 陆小凤道:“你不是故意在这里等着我的?” 金九龄又不禁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会来?” 陆小凤道:“你本来并没有要找我的意思?” 金九龄道:“没有。” 陆小凤笑道:“很好,那我就可以放心喝酒了。”他嘴里虽然在说很好,笑得却很不自然,甚至连酒都似已喝不下去。 金九龄忽然又笑道:“可是你现在既然来了,我倒有件事想请教!” 陆小凤的眼睛立刻亮了,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有事要请教我的!” 金九龄道:“能找出这个绣花大盗,揭破这些秘密的人,放眼天下,也许只有一个。” 陆小凤的眼睛更亮——能解决这种难题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但他却偏偏故意问道:“却不知你说的这人是谁?” 金九龄道:“司空摘星!” 陆小凤怔了怔,道:“你说的是谁?” 金九龄道:“司空摘星……” 陆小凤的嘴闭了起来,连理都不想理他了。 金九龄却好像有点不知趣,接着又道:“司空摘星号称偷王之王,的确是江湖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世上若只有一个人能查出那绣花大盗是怎么进入王府宝库的,这个人一定是司空摘星。” 陆小凤已开始喝酒,连听都懒得听了。 金九龄却偏偏又接着道:“这件案子若想要破,就一定要找到司空摘星,只可惜他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你也许会知道他的行踪,所以……” 陆小凤忍不住道:“所以你要找我打听他的行踪?” 金九龄道:“正有此意。” 陆小凤忽然用力放下酒杯,道:“你跟我说了半天废话,为的就是要找他?” 金九龄嘆了口气,道:“除了他之外,我还能找谁呢?” 陆小凤忽然跳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道:“我,你为什么不能找我?” 金九龄笑了,摇着头笑道:“你不行!” 陆小凤跳得更高:“谁说我不行?” 金九龄道:“这种事绝不是你能办得了的!”他居然还在摇头。 陆小凤道:“我为什么办不了?” 金九龄淡淡道:“因为这件案子实在太棘手,而且你也根本不想管这件事!” 陆小凤大吼道:“谁说我不想管的?我就偏偏要管给你看。” 金九龄道:“我还是赌你破不了这件案子!” 陆小凤一拍桌子,道:“好,随便你要赌什么,我都跟你赌了!”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已发现别人在笑。每个人都在笑,那种笑就像是忽然看见有人一脚踩到狗屎时一样。陆小凤忽然发觉自己的脚踩在一堆狗屎上,好大好大的一堆。他再想将这只脚□□,已经太迟了。 木道人微笑着嘆了口气,喃喃道:“请将不如激将,这句话倒真是一点也不错。” 陆小仪笑道:“果然是这样的居心。”她刚才沉默不语,却看了这样一幕好戏。 金九龄眼睛放光,“难道陆小姐也要参一脚?” “此话怎讲?”陆小仪站起身,将一直带在身边的檀木扇打开来遮住脸,“既然好戏已经看完,那么,就没我什么事了。”说罢,她率先退席。 良久,金九龄才嘆道:“花满楼啊花满楼,能有如此美人做老婆,换我便死而无憾了。” 陆小凤摇头苦笑道:“别看她那样,就她那性子,也就只有花满楼能忍受的下来。” / 席已散了。 花满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椅子上坐下,突然笑道:“你最近总是喜欢坐在窗沿上。” 陆小仪没说话,也没看她怎么动作,一瞬间她就坐在了花满楼的腿上,双手撑在他的肩上,芬芳的吐息似有若无,萦绕在花满楼的鼻间。 “小仪,何事?”花满楼疑惑道。 “本来无事,却被你说的有事了,”陆小仪笑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不觉得太奇怪了么?” “往事何必再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花满楼强笑道。 “我倒觉得,提提也好。”陆小仪吃吃的笑了,“怎么?” “夫人若想提,只管提罢了。”花满楼苦笑不得地说。 “那我就说了,”陆小仪悠然说,“首先,我的出现,将上官飞燕精心设计的局给搅了。” 第12页 “可是,我却让她以为自己得了手。”花满楼笑道。 “恩,我知道,我让你小心上官飞燕。” “因为那时有个人正在找你,所以你无法来帮我们。” “于是,我就看着你…”陆小仪将左手与花满楼的右手十指相扣,道。 “但是,你却知道我不会变心。” “只是,在那个女人死了之后,你动摇了。” “恩,我动摇了。” “但是,你却仍然爱着我,比任何人都爱着我,所以你无法真正生我的气,无法把我的话置之不理。”陆小仪微笑着在他耳边道。 “……”花满楼没有搭话,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所以,本来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陆小仪将另一只手也与他相扣,额头贴着他的额头,闭目微笑道:“但是因为你还是听了我的话,于是我便不生气了。” “然后你将你那边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回到了我身边。”花满楼笑道。 可是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 “小仪,别这样。”他有些难忍的说道。 他是个瞎子,所以感觉自然比普通人强了数倍,又怎么耐得住小仪此刻蜻蜓点水,却又带着挑逗的吻? 可是他的双手此时都被陆小仪抓住了,他只能被动着接受。 “哦?满楼想让我停下来么?”陆小仪闻言,果真停了下来,坏笑道。 “你……真是个…”花满楼又好气又好笑,“小仪,我是一个爱着你的男人。” “恩,我知道,”陆小仪又轻轻一吻,“而且,还是我的老公,不是么?”带着点尾音上挑,她笑道。 (于是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不用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我又来更新了…别抱什么希望啊,因为不懂的人太多了(所以说我真的很适合忽悠什么的…)而且第二卷在没有稳定更新的前提下也不想放上来吊大家胃口,所以干脆做个解释的番外就好了 高三党,悲摧不解释 ☆、九 枫叶之所以叫做枫叶,是有原因的。 一是她的那把名为枫叶的刀。 二是她成名的那个枫夜。 /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可是此时不知某处的枫树林中,虽然枫叶依旧艷红,不过却红的有些刺目,有点诡异。 仔细看去,连土的颜色也透着一丝不寻常。 这片枫树林原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自然这土也应该是普普通通的黑色,淳朴,厚实的黑色。 可是这土却是红褐色的。 原来厚实的土,现在却变得有些虚浮。 寂静的可怕的林间,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从土里蒸腾出了一种仅仅看着就让人背后发寒的雾气。 这雾气在中午时仍未散去,将枫林整个包围了起来。 远远看去,简直就像佛家中所描述的阿鼻地狱一般。 / 一百多人同时失踪。 这种事无论发生在什么地方,都极其的令人头疼。 特别是在失踪之人的身份还都非常特殊的时候。 这也是高捕头骑在马上慢悠悠的前行的原因。 他当上捕头的时候十七,正是鲜衣怒马血气方刚的年纪。 可是正当他雄心壮志打算有一番作为的时候,却发现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是有些差距的。 有句话说得好,人生很幻灭,现实很骨感。 于是二十年之后便有了现在的高捕头,跟他的前辈一样,整天无所事事的混日子。 直到现在出了这样的大事,高捕头还是没有任何紧张感。 反正轮来轮去,这种事情也不会轮到他头上。 虽然他的身体还很强壮,但是他的心却已经死了。 酒过三巡,他终于觉得有点力不从心,在为京城来的捕头同僚接风的宴席上退了下来,这个地方实在太小,小到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大事朝廷根本就不会想到有这么个小地方。 所以宴席自然是史无前例的丰盛这里靠着一个小海湾,别的不说,鱼虾倒是不少,现在又是秋季,正是螃蟹上市的季节。 螃蟹虽然味美,可是吃多了却不行,高捕头虽然也贪恋那种鲜美的感觉,却不想像其他人那样吃到上吐下泻。 酒喝了不少,他觉得自己醉了。 迷迷煳煳之间,他发现自己迷了路。 有一阵奇怪的味道飘入了他的鼻腔,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的老马喷了个恐惧的响鼻,突然将他甩下,跑了。 “果然是个畜生。”他骂骂咧咧的想爬起来,跌在泥上的脸却硌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物。 还有,不断飘入肺部的味道。 他爬起来,发现不知何时,双手染上了诡异的红色。 明明只是褐色的土,怎么会……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这才看清了之前的硬物是什么。 那是一颗牙。 很明显的,人类的牙齿。 高捕头的酒一下子全醒了。 鲜红的枫树林。 高捕头此时所处的,就是这树林的入口。 红到令人发寒的枫叶,以及虚浮着的红褐色泥土。 虽然诡异,却美到令人心惊。 高捕头颤抖的迈出了一只脚,鞋底立刻陷了进去,浅红色的浸出液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 从鞋上传来的黏煳煳的触感让高捕头一阵反胃,他忍住噁心又踏出了一只。 先前迈出的脚已经陷进去了大半,奇怪的味道让高捕头开始神志不清。 视界之中满是鲜红的枫叶,仿佛像火焰一般燃烧着,燃烧着绝望,燃烧着孤独,哪怕灼伤灵魂。 高捕头终于想起这从一开始便在林间缭绕的味道是什么了。 在他为数不多的地牢之行的时候,他曾经闻到过这种味道,不过极淡,就是拷问室的味道,也不及这里的万分之一。 这是血的味道,确切来说,是腐烂的血肉的味道。 这片美到极点的枫树林,是一片血之沼泽。 高捕头慌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在他心头滋生,他艰难的向外挪去,可是雾气却让他的身体不听使唤。 一点,又一点。 高捕头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随着动作的幅度加大,越来越多的白骨露了出来。白色与红色交错的景象让他一阵阵发晕。 他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怎么也找不到那群失踪的人了。 就在踏出林外的那一瞬间,一种危机感让他低下了头。 这是被时间打磨出来的习惯,而这种习惯恰恰好救了他。 他一低头,锋芒便削掉了他的髮髻。 高捕头转身一看,顿时呆在了那里。 如果将血林比作一副画的话,高捕头进来的时候,那幅画没有一副名画应有的神采,缺了点睛的最后一笔。 现在,那一笔来了。 第13页 高捕头看着那个出现在林间的身影,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之中。 / 这个地方很小。 但是,这个地方却不像它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那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久到朝廷也遗忘了这个地方的事。 作为这个小地方唯一的客栈老闆,祥瑞眯着眼晒着太阳。 “老伯,你好啊。”一个清亮的少年音由远及近,转眼间便来到了他面前。来人不出所料是个少年,额头下方的两条眉毛乍一看上去像两撇小鬍子,近了看却又是两条眉毛,脸上永远带着朝气而不知疲倦的笑容,这笑容却让他的眉毛挑到了一个奇妙的弧度。 祥瑞被少年的眉毛逗笑了,他乐呵呵的说:“小哥,住店还是打尖?” “两个都要。”少年挠了挠后脑勺,“我叫陆小凤,”他指了指身后,“那边的是我朋友,我们两个是来找人的。” “哦?找谁?”祥瑞来了兴致,“这里的人老头子知道不少,也许可以帮上忙。” “我妹妹。”陆小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叫陆小仪,大概这么高,长的很漂亮。” 祥瑞想了一会,正要回答,却听到远处又传来一人的声音。 “陆小凤,你又抛下行李先跑了,”来人也是一少年,年纪与陆小凤相仿,他笑骂道,“还找妹妹,我看你纯粹是在家里憋不住了来到野外撒欢的吧。” 他应该就是花满楼了。祥瑞想道,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这个叫花满楼的少年,眼神不由得带上了一丝赞赏。 君子如玉,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了吧。 “你可以怀疑我的人格,但不能怀疑我这个兄长的心啊满楼。”陆小凤做捧心状悲唿道。 这两个少年一个飞扬跳脱,一个成熟稳重,倒真是一对好搭档。 花满楼不置可否,却对祥瑞说:“这位老伯,我这朋友就一猴精,有不到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祥瑞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小地方沉闷的很,很少有你们这样的少年人过来了。” “诶~~”陆小凤夸张地后退一步,“那么小仪肯定不在这里。” “看来你不但是只猴精,而且还是只脑袋撞到石头上的猴精。”花满楼头疼的抚了抚额,“这个地方连你我都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小仪只是个女孩子,怎可能来到这里?” “不管你信不信,”陆小凤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小仪就在这里,反正我是信了。” 花满楼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为什么我会觉得你这个人靠谱——”他闭上眼睛苦笑摇头。 祥瑞看着这两人互动甚为有趣,见两个人嘴上斗得忘情,他不由得开口道:“两位,现在已是晌午,你们可吃过早饭?” 话音刚落,两人的肚子倒是同时响了起来。 “那么有劳大伯了。”花满楼咳了一声,拱手道。 “切,你倒是镇定,也不知道谁脸皮厚…”陆小凤嘀咕道。 / 从前,有一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庄。 村庄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其中有一个铁匠,娘子早逝,留给他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 在铁匠的女儿7岁的那天,父亲送给她一把从她出生起就开始打造的刀,女儿非常喜欢,她从小在这里长大,知道这里的一切,其中她最喜欢的便是一片枫树林。 有一天,她于枫叶飘落的林间,领悟出了一套刀法。 那是只有用父亲送给她的那把刀才能使出的刀法。 随着时光流逝,女儿越长越漂亮,因为她极其喜欢枫叶,别人便称她为枫叶姑娘。 枫叶姑娘18岁的那天,朝廷押送的一批重罪囚犯联合当地强盗越狱逃到了这里,跟村民发生了争执。 枫叶姑娘的父亲便死在那场争执之中。 强盗占据了那个地方。 接着,枫叶姑娘设计把最恶最凶的强盗与囚犯引到了枫树林。 欣然前往的一百多名强盗连同枫叶姑娘没有一个回来。 那片枫树林也就此消失。 残存下来的强盗和囚犯洗心革面,和村民一起住了下来。 / 客栈老旧但是很干净的桌面上此时因为摆满食物而变得沉甸甸的。 陆小凤正在大块朵颐,花满楼的吃相较之下就显得比较斯文。 他们一边享受顶级的饭菜,一边听老闆讲故事。 听完之后,花满楼愣住了,直到陆小凤推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不禁发出了一阵嘆息。 “怎么?看上人家了?”陆小凤调侃道,“可惜是一百多年的事了,要不然……” “去你的。”花满楼故作正经,“我只是在想,如果枫叶姑娘的鬼魂听到你在这么说她,她会……” 话还未说完,一股浓重的腐臭味飘了过来,同时,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搭上了桌子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可以怀疑我的坑品,但是不能无视我这颗求评论的心啊口胡 到底有没有人在看啊= = 这一章终于完了。 真的不是伪更啦!! ☆、十 一向平静的小镇宛如被烧沸了的水一样的喧嚣起来。 令人不快的味道仍未散去,人群却已经随着高捕头离开了。 小小的客栈中只有三个人留了下来。 陆小凤望着人群离去的方向,心有余悸,“满楼,我以后再也不乌鸦嘴了。” 花满楼摇摇头,“既然选择跟你一起走,这种事情是一定要习惯的。” “你说什么?!”陆小凤几乎要跳起来,“我,我才不是……” “倒是老闆也没和他们一起走呢。”花满楼无视了跳着脚的陆小凤,对祥瑞说道。 “唉,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看?”祥瑞嘆气道。“只是高捕头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啊。” “就他刚出现时那样,我看……”陆小凤此时又插了进来,绘声绘色的学着,“枫,枫叶……回,回来啦!!!!!!!!!!!!!!!!!!!” “你啊。”花满楼嘆气道,“说点正事行不行?” “恩,我是很严肃的在与你说正事,满楼。”陆小凤一本正经的说,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不过高捕头不醒来,谁也不能知道怎么回事不是?” “所以,你就在这里装相?”花满楼似笑非笑地说。 “非也非也,”陆小凤摇头晃脑,“此乃以逸待劳,守株待兔是也~” “我看啊,”花满楼说道,“这是穷极无聊,没事找事!” “年轻真好。”祥瑞感嘆道,“不过,你们是不是以为,枫叶姑娘根本就不存在?” “哎嘿,”陆小凤挠挠后脑勺,“不如老伯亲自带我们去看看?比如说枫叶姑娘父亲的作坊什么的,眼见为实嘛。” 第14页 还没等祥瑞说什么,花满楼先笑了出来 “说你脑袋撞在了石头上你还不信,你这只傻猴精,”花满楼笑道,“经歷过当年的事后,又怎么可能有什么东西留下来?就是有,在一百多年后,我们又能看到什么?” “话不能这样说,”祥瑞突然说道,“我这里倒真是有一件枫叶姑娘传下来的东西。” 他的眼睛很亮,“那就是那把刀的图纸。” 少年们的眼睛也亮起来了。 / 皇宫大内向来是最为严密的地方。 是的,就连一只信鸽飞过都要经过允许。 可是,今天晚上,在皇帝的寝宫,这样一个应该是天下最为不可侵入的地方,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残月的清光照了进来,照亮了地板,却照不清来人。 来人并没有呆立不动,在以意想不到的身法进来的同时,站定以后,她轻轻侧身。 那一侧身,便是众多后宫妃子穷尽一生也展露不出来的风华。 而天子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般情景。 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任谁在如此风华面前,即便是悟禅多年的老和尚,也要为之一动的。 而天子不是和尚,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但他同时又是天子,全天下最高贵的人,所以即使他知道来者不善,却也没法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 一阵沉默。 来人轻轻笑了起来,“呵呵。”声音是从未听过的悦耳动听。 天子也终于能说出话了,“我以为,你是来杀我的。” “要你命的人是很多,不过,”来人坐在床边,好整以暇的说,“对我而言,你的命还没那么值钱。” “那么,你又是来干什么的?”天子索性放下警惕,因为他知道,如果眼前这个人想要他的命,那么他再怎么警惕也没有用。“这里的月光很好,不过却没有外面的漂亮。” “谁知道呢,”来人话语中带上了一丝笑意,“也许,我就喜欢着月光呢。” “我一直觉得敢闯皇宫大内的人应该都是男人,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女子。”天子禁不住说道。 “你又错了。”来人说道,“如果你知道我的来意,我想,你也不会把我当女人看了。” “什么?”天子说道。 / 午后的阳光正好,少年和老头围在一起,桌子上放着一个还未开启的檀木盒,过了一会后,老头伸手,珍而重之的打开了盖子。 空的。 老旧的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怎么会这样?”祥瑞瞪直了眼睛。 “老伯,这是怎么回事?”花满楼问道。 “这……”祥瑞嘆了口气,“不瞒你们说,小老儿祖上是枫叶姑娘家的一个旁支,在那次浩劫之后,也就只剩下小老儿这么一家了,这图纸,还是当年铁匠交到祖上保管的,只是现在……” 少年们沉默了下来,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陆小凤打破了沉默,他眼睛转了转,说道。 “看你的样子,想到什么就说吧。”花满楼笑道。 “很简单。”陆小凤笑了笑,说道,“满楼,我们去找那片枫林不就好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花满楼哭笑不得,“且不说我们都是初来乍到,就算我们找到了,又怎么能证明就是那一片枫林呢?” “这个好办,”祥瑞说道,“因为那座枫林,终年红叶不落。” “那就这么决定了。”陆小凤最后拍板道。 / 御花园里完全没有外面的炎热,微风习习,满池的荷花盛开的清香便被风悠悠的传了过来,飘到正在远处凉亭中品茶的女子手中端着的茶杯中。 不同于后宫嫔妃,她并没有穿着华贵而美艷的裙装,而是穿着一身官服。 远远看去,在那闲坐着的身姿,似乎在那身官袍下,有了几分清凌笔直的傲骨。 天子远远看着那人,手中执着的玉杯忘了放下。 “皇上,可否?”身边的太监请示道。 “不必。”天子挥手,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在一旁坐了下来。 “可是皇上,您不是还要去华贵妃那吗?”太监不由得着急道。 “无碍。”天子说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 侍从在心中嘆息,却面不改色的退了下去。 他的皇上,怕是被这出现的莫名其妙的狐狸精迷了魂了。 一个月前,皇上突然提拔这个神秘女子当了内务府大总管,并且对她青睐有加,这女子更是雷厉风行,三下五除二的在皇宫中布满了自己的势力,并且以皇宫为据点,和世子形成了相庭抗礼的局势。 现在的皇城的市井里流传着这样一句歌谣,‘枫叶满京华,只手掌云天。’ 皇上当然也知道这句歌谣,不过他并没有去阻止,因为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这种歌谣的出现正好说明计划进行的顺利。 这是他和枫叶二人的秘密,侍从不会知道,后宫里那些嫔妃也不知道,而那些不应该知道的人,更不会知道。 天子看着那人,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也许,他并不满足那人仅仅只做他的总管而已。 / 中午的太阳最为毒辣,饶是看上去精力永远充沛的陆小凤,也不禁有些气喘吁吁。 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色已经磨尽了他对于未知事物好奇心,他开始觉得索然无味。 当双腿第三次从麻木到酸痛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说满楼,”一开口,是他自己都惊讶的低哑,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不知道。”满楼四处看了看,寻了一处阴凉地坐下,“按那老伯所说,不远处就到了。” 陆小凤也找了一块地,听到这句话时翻了个白眼,“我记得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我也只是按照老伯说的去找而已。”走了许久的路,花满楼的语气也不禁有些沖了起来。 明白这样下去两人只会争吵起来,他们都一起选择了沉默。 “等下,”陆小凤突然说,“这座山,有点不对劲。” “什么?”花满楼说道,他是第一次看到好友如此的表情,“怎么不对劲了?” “这座山,好像在动。”陆小凤惨白了脸,说道。 花满楼的脸也白了起来。 因为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陷了下去。 / 陆小凤在黑暗中醒来,全身像被碾过一般疼痛,喉咙处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的要命。 远处传来水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他顾不上其他,就尽力朝那处爬去。 可是他被拉住了,黑暗中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不要去。” 第15页 “满楼?”他不解的问道。 “我不止听到了水滴声,还听到了嘶嘶声,”花满楼哑着嗓子说道,“那水有毒!” 陆小凤马上蜷起身体,离那水滴要多远有多远。 “我们现在在哪里?”陆小凤问道。 “不知道。”花满楼说道,“你还记不记得,老伯在我们临走之前给了我们一个坏掉的罗盘?” “记得啊,”陆小凤说道,“那罗盘有什么吗?” “我只比你醒来的早一点,”花满楼说道,“我想,我们能落到这里,与那只罗盘不无关系!” “那它现在在哪里?”陆小凤赶紧问道。 “你应该问,”花满楼有些惨然的声音笑道,“不只是它,还有我们的包裹在哪里。” 那个包裹里有干粮,有水,还有火摺子。 两人很快着手行动了起来。 不得不说,陆小凤是个极其幸运的人,不久,那个性命攸关的包裹就被他找到了。 陆小凤很快点着了火摺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四周。 “你认为,这是哪里?”陆小凤向花满楼问道。 “我猜,这里是一座坟墓。”花满楼说道。 “没错,”陆小凤点头道,“一座坟墓凡是建造的如此精细,就说明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 上好的青砖严丝合缝的砌成了墙,在微弱的火光下散发着古朴的气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两人不约而同的喝了仅能润喉的水,吃着刚刚够的食物。 然后两人起身,火光终于可以照出几步开外,也正是那水滴所在之处。 青砖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从刚才就在瀰漫的臭味便是由此散发开来。 “满楼,你觉不觉得,”陆小凤说道,“这个味道似曾相识?” “确实。”花满楼点头道,“跟高捕头身上的味道极其相似。” “那么,”陆小凤略一思索,眼睛发亮,对花满楼说道,“我们找对地方了,这里正是那枫林的下面!” 而且,还是一座不知道隐藏了怎样秘密的坟墓。 ☆、十一 / 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杀手。 没有人知道他或她的性别,也没有人见过他或他的脸,那个人似乎只在杀人的那一瞬间出现,随即又消隐无踪。 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一样。 唯一表明她来过的痕迹,只有在尸体上飘落的一片鲜红的枫叶以及—— 【天下无人,唯吾不杀!】 “最近,你是越来越嚣张了。”晕黄的灯光从紧闭的门扉中透出,伴随着冷冷的声音以及……冻彻心扉的杀气。 李管家停下了巡查的脚步,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 作为平安王府的管家,毫无意外,他拥有着出色的外交能力,而作为太平王世子的管家除了外交的能力之外,还有一样能力是必须具备的。 那便是窃听。 但是就算这样,在王府众多的管家之间,李管家仍是特殊的。 他是一条线,一个引子,也是一只眼睛,一只被放置在平安王府里,向千里之外传递消息的眼睛。 就在几天前,他亲手传递了某人反叛的消息。 “那又如何?”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让人慾罢不能。 这声音对于李管家而言是十分熟悉的,甚至于,几天前的消息便是与那人有关。 听到这声音,李管家的神色凝重起来。 他是眼睛,是耳朵,可是也仅限于此而已,为了顶级的听力与眼力,他放弃了许多东西,比如一项可以和屋内之人相媲美的武艺。 所以即使他知道大事不妙,也只能继续聆听。 “你可知,你的所作所为,在向我证明什么?”世子的声音更加的寒冷。 “这我可想不出来,”另一个声音依然动听,“反叛?”说到后来,句尾竟还带了些上挑的韵味。 “若不是舍妹在为你求情,”世子说道,“此时,我已将你拿下!” “呵呵~”那声音依然不为所动,“世子何等人,怎么会看不出此间之计?” “可是若你不说出来,难免会让我以为你……不是被人替换了,就是……” “若是亲口说出来,世子就会信我么?”依旧悦耳动听的声音,只不过另一种杀意,开始静静的在空气中瀰漫。“我信世子,倒不知世子可会信我,千里之外的那位可会信我?” 听到这里,李管家的脸色发白,他做错事了。 他发错了消息,身为远在千里之外的眼和耳,他…出错了。 会不会是他听错了?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李管家仍旧扪心自问。 不会的,毫无疑问的世子的声音,以及……世上唯一的五殇音。 纵然那个地方的偏才怪才尤其多,但是……只有她学会了五殇音。 就算在那个到处都是天才的地方,她也能轻易的脱颖而出,也无怪那位是如此的喜爱她。 所以关于她的情报,绝对不能出错。 李管家离开,将听到的消息放了出去。 就在鸽子放出去的那一霎那,他突然感到自己被锁定了。 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杀意,和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刀锋。 还有一片飘落在眼前,如鲜血般鲜红的枫叶。 / 青砖的纹路绵延不绝,被困在其中的两人却着实有些精疲力尽了。 “满楼。”陆小凤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花满楼应道,“怎么?” 陆小凤颤抖着指着某处,“这个地方……你是不是很熟悉?” 花满楼顺着陆小凤指的地方一看,顿时也不淡定了。 那纹路是如此的熟悉。 和他们进来的那个洞口处的花纹何等相似。 不止是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那个洞却不见了。 也就是说,来时的路已经被堵死了。 “镇定。”花满楼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我们应是走入了另一条道,古墓幽深,不要被迷惑。” 确实是另一条道,两人仔细的看了看,虽然确定纹路一致,可是并没有他们进入的痕迹。 两人不禁安下心来,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按在两边墙壁上的火把。 火摺子的光一闪一闪,两人只好点燃了火把继续前进。 走着走着,陆小凤觉得这般静谧着实有些可怕,他转头,想说点什么。 “满……你,你,”陆小凤赫然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搭在花满楼的肩膀上。 “怎么了?”花满楼顺着陆小凤所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啊。” 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神色也变了。 第16页 “陆小凤……你…”他颤抖的说着,指着陆小凤的肩膀。 “你不会是想说,”陆小凤苦笑一声,“我肩膀上有只女人的手吧。” “虽然不是女人,却和女人也有点关系,”花满楼苦笑道,“尤其是喜欢穿黑的而且还死了丈夫呢女人!” “那我麻烦可就大了。”陆小凤极其缓慢的转过身,在离他的脸不到一尺处,一只拳头大小的黑寡妇赫然出现在眼前。 陆小凤没有犹豫,灵犀一指出,电光火石间,黑色的蜘蛛已然没了声息。 “满楼。”陆小凤再度转过身,却完全的惊呆了。 刚才还好好的人现在已经不算是人,若非凭着仍未腐烂的另半张脸和身上虽褴褛不堪但仍能看出形状的衣服,陆小凤真的认不出他的身份。 “满…楼?”陆小凤极其艰难的说道。 “是我。”嘶哑的声音伴随着令人闻之欲呕的臭气,“陆小凤,我总算是等到你了。” “什么?”陆小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二人一直被困在这墓里,几时离开过?” “看来你忘了,”‘花满楼’冷冷的笑了,白色的蠕虫和蛆不断的从脸上掉落,看上去分外噁心。“你最后还是出去了,以留下我作为代价!” “多久?” “整整十年!” 陆小凤从没想过自己是这种会抛下朋友不管的人,刚才他对半尸化的花满楼感到噁心,现在他对自己感到噁心。 “如果这是真的…满楼,”他轻轻的说,“陆小凤任割任剐,毫无怨言!” “呵呵,”‘花满楼’声音悽厉,“杀了你?杀了你就会让我復原吗?认识你这种朋友,是我识人不清,杀了你,更是脏了我的手!” “这不可能!”陆小凤说道,“转过身去之前你仍是好好的,我不相信!” “这火把中掺有曼陀罗制的□□!”‘花满楼’冷笑,“陆小凤,你可分清哪边是现实?” ‘花满楼’一边脸在笑,另一边脸上的腐肉一片片脱落…… 亲眼见到至亲好友在眼前变成白骨,陆小凤几近崩溃,他捂住脑袋大叫,“不要啊——” “陆小凤!!”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陆小凤摸到脸上,倒吸了一口气,以为刚才只是一场梦境,不禁一阵狂喜。“满楼?” 周围復又变得漆黑,陆小凤问道,“怎么回事?” “火把有致幻作用,”花满楼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刚才中招了。” 陆小凤的血液突然冻结了,“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事?”他慢慢的说道。 “就在我发现火把不对劲的时候,你突然开始攻击我。”花满楼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将火把都灭了之后,你便消停了下来,我冷静下来之后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产生幻觉,直到刚才才想明白,陆小凤,我的火把是从左边拿的,而你的火把……” “是从右边拿的!”陆小凤勐然跳起来说道,“右边的有毒,而左边的没有毒。” “而且,”花满楼慢慢的说,“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陆小凤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难道——” “不错,”花满楼说道,“当初我们都以为,枫叶将那数百人引到此处,只是为了单挑,殊不知枫叶姑娘冰雪聪明,她引那数百人来此处,是想永除后患,并不是同归于尽!” “你是说,”陆小凤接道,“那数百人与枫叶并没有到那什么枫林,而是像我们这般来到了此处?” “枫叶与枫叶的父亲,只怕并不是铁匠的女儿与铁匠那么简单!”花满楼笃定的说,“枫叶的父亲除了是个铁匠之外,只怕还是个建筑大师!” “……难道是?”陆小凤说道。 “那个罗盘,”花满楼说道,“老伯将罗盘交给我们的时候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其实那个罗盘的方向是倒着的!老伯一开始就再用这个八卦罗盘暗示我们!” “八卦罗盘?”陆小凤说道,“但是老伯为什么要这么来暗示我们……难道那镇上有古怪?” “只怕是因为有人监视吧,”花满楼沉重的说道,“这么一来……老伯有危险了。” “不仅老伯有危险,”陆小凤说道,“整个小镇恐怕都难逃一劫。”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尽快走出古墓。”花满楼说道,“既然是八卦罗盘,那么我们便只能以八卦来破。”  “我们出小镇时的方向,”花满楼说道,“小镇本身在西南,排除我们来时的方向,另外一条出小镇的路是在东北方向,出镇以后一直在向南走……” “由坤入艮。”陆小凤说道,有一种谜题被解开的畅快,“满楼,如今该怎么办?” “这个墓里也一定暗含八卦之数,说不定还有阵法。”花满楼说道,“我们刚才点燃了火把,就开启了阵法,水克火,由此看来,破此阵的关键在于水。” “说到水,我有个主意。”陆小凤眼睛转了转,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啊……至少让我知道还有人在看么qaq 话说啊,这篇文到3w5了,于是之后便要攒稿申榜了…… 其实挺好的,等得久一点然后日更神马的,突然发现前传好长-。-最近爱上了神转折,于是嘿嘿嘿,后面绝对有【惊喜】的,哇咔咔~~~ ╮(╯_╰)╭ ☆、十二 / 阴云笼罩着京城,天阴凄凄的,就跟天子的脸色一样。 “不过一个海边的小地方……”天子的话语中带了一抹自己都没料到的醋意,“她将朕置于何地?将与朕的约定置于何地?” “皇上,从各地传来急报——”身后的太监颤巍巍的说,“总管是看过急报后才离开的。” “那还等什么啊!”天子怒道,“赶紧给朕呈上来!” 看完急报之后,天子的怒气顿时消了,捏着纸条的手在颤抖。 “第一步开始了。”天子突然说道,脸上波澜不惊,“传令下去,让病患与健康人隔离,给朕迅速控制好局面。” 原来,全国各地同时爆发了一场瘟疫,凡是感染了此病的人,都变的面目呆滞,浑浑噩噩,人事不知,五天后便会化为一滩血肉。 人心惶惶。 而在某处的石台之上,恐慌的情绪并没有蔓延到此处,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宁静。 “枫叶,你倒是下的一手好棋。”美貌的少女笑嘻嘻的说道,“不枉我带了牛肉汤从千里之外跑来看你。” 第17页 “来的正好,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枫叶啜着牛肉汤说道。 “何事?”牛肉汤撑着脑袋笑道,“若是得罪老头子的事,我可不帮你。” “哪会呢,”枫叶说道,“老头子觉得不死药不应该出现在世上,也不应该被知道,正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跟老爷子吵了这么久,也总算有一致的时候了,”少女瞟了她一眼,“说吧,什么忙?” “帮我做一件你最喜欢的事。”枫叶说道,“杀人。” 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枫叶,”她说道,“不得不说,我实在很喜欢你这个朋友,如果有一天你要脱离老爷子,只要不拖累到我,我可以帮你一次。” “是吗,”枫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可记住了。” 说罢,她递过去一张名单,“上面的人随便你,闹的天下皆知就行,顺便别忘了枫叶。”她着重强调了‘枫叶’两个字。 “为什么要放枫叶?”少女有点不满。 “因为你的牛肉汤汤味太重,”枫叶笑道,“而我,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我杀的!” “好主意,”少女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下月十五,来这里见面。” “一言为定。”枫叶说道。 / 封闭的空间总会给人无形的压力。 不过陆小凤的脸上却出现了轻松的神色,他跟花满楼两人在封闭的墓道中不紧不慢的走着,宛若在林间漫步。 他们的身边,是一道不断延伸出去的水迹。 两人就凭着水迹的指引行动,当事情有了着落时,一切都变的不慌不忙起来。 他们甚至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陆小鸡,”花满楼笑道,“没想到你脑子里除了怎么扮猴子,也不全是稻草嘛。” “满楼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陆小凤怪叫道,“好歹我也是四条眉毛陆小凤……哎哟!” 他的额头与前方的砖墙相撞,发出了一声闷响。原来前面的通路突然横出了一面墙,将通道堵得只容一人通过。 “果然还是猴子,”花满楼哭笑不得,“连前面有墙都看不到。”说罢,他走了进去。 “满楼你竟然不提醒……”陆小凤话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一股浓重的腥味瞬间充满了他的鼻腔,他慌忙掩住了口鼻,仍然忍不住想呕吐的感觉。 “陆小凤,”花满楼的声音如同他的身形那般僵硬,“快来看。” 陆小凤屏住唿吸,也走了过去。 顿时,他被自己的所见惊得倒吸了一口气。 任谁勐然看见几十具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会受到极大的刺激的,浓重的腥味让人简直无法唿吸。陆小凤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免得被熏晕了过去。 但是花满楼却没有后退,相反,他朝着甬道深处走了过去。 “听说唐朝时从我们这边向东瀛传去了一组画,在当时的东瀛很受欢迎,它描绘了人死后的尸身从腐烂到变为白骨的全过程,一共九幅。分为生前相,新死相,肪胀相,血涂相,肪乱相,青瘀相,噉食相,骨连相,骨散相,又称膨相,坏相,血涂相,脓烂相,青相,啖相,散相,骨相,烧相。” 花满楼的声音正好与两旁的尸体形状相符,转眼间,已来到了甬道的尽头,陆小凤颤颤巍巍的跟过去,看到倒数第三具尸体布满了可怕的咬痕。他打了个颤,勉强开玩笑道,“不知道这里面吃他们的是谁?” “呵呵……”花满楼低声笑了,“这墓里除了人还有别的活物么?” “人?”陆小凤实在不敢相信人类可以造成这样丑陋而又恐怖的伤痕。 “呵呵……”花满楼说道,“人被逼出了本性,与野兽又有什么两样呢?” 前方的火把突然全部亮起,甬道的尽头处,出现了一间墓室。 极大的墓室,至少可以容纳五百人,墓室的墙壁上正是绘制了刚才花满楼口中的死后九相图,一眼就可以看出九幅图全部出自名家之手,画面栩栩如生,新死相上的美人如同刚刚睡着,与之后的狰狞可怖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九幅画是东瀛人的手笔,讲述的是一个极为美貌的皇后的故事。”花满楼悠哉的说,“据说这位皇后极为美丽,却是个十分纯粹的佛教徒,她深信空即是色,□□,众生都不应该被皮囊声色所迷,故而在生前发下誓愿,让自己死后不被葬入陵墓,而是像个穷苦人一样曝尸荒野,并请高僧为自己做死后九相图。第一天,皇后状若沉睡。慕名而来者甚众,第二天,皇后全身鼓胀,肤色转黑,人多离去,唯痴心不改者仍停留,第三天,皮肤皲裂,露出里面的血和脂肪,停留者少之又少,第四天,脂肪浓缩,血液溢出,肤色呈青黑之色,形若恶鬼,除了作画的高僧之外,再无人迹。第五天,血流尽,只剩下一片青色,干瘪皱缩,第六天,飞禽走兽来啖其肉,第七天,尽化白骨,”花满楼微微侧身冷笑道,“第八天,连骨头都碎了。” 陆小凤什么话都说不出,因为他看到在墓室的各处,都堆砌着如山的尸骨。形态各异的的尸体和墙上的壁画将偌大的墓室装点的宛若血池地狱。 “这座墓真的是来葬人的么……”陆小凤不禁说道,“为什么感觉像是来咒人不得好死的……” “呵呵,”花满楼说道,“这座墓本不是来葬人的,而是用来埋葬一个秘密的,而妄想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会被这坟墓埋葬!” 陆小凤突然有了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从进入甬道那一刻起就产生的微妙的预感在这情景之下让他确定了一件事情。 “你不是花满楼,你是谁?”他反而冷静了下来,说道。 “对啊,我是谁呢?”‘花满楼’笑道,“你猜啊~” 话音未落,陆小凤的身形便如闪电般疾驰而出——之前所说的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然而他的算盘落空了。 在他起身的那一剎那,‘花满楼’已经到了墓室的另外一侧,并伸手按下了某处的开关。 背后的甬道被封上,巨大的气流喷涌而至,伴随着无数条长着利齿的鱼,将那些尸体的肉吃了个干干净净。 “算到日子也该进来打扫了,”‘花满楼’的声音不疾不徐,彷佛他正在跟陆小凤讨论今日的天气一般,“你运气不错,能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常人可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呢。” 陆小凤在冲出去的最后一刻堪堪稳住身形,才避免了被一大群鱼咬伤的危险,刚站稳,便抬起头怒道,“你将满楼弄去了哪里?” “不急不急~”‘花满楼’气定神闲的说道,他跟陆小凤隔着一个墓室的距离,陆小凤只看得见他微笑的嘴角,“马上送你去见他就是,反正这地方也用不着了~” 第18页 陆小凤转身想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甬道已被封死,滔天而至的海水连着墓室将他一起淹没。 “众生渺渺,尽化尘土。”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花满楼’低声说道。 ☆、十三 /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便是花满楼睁开眼时的第一感想。尽管全身各处隐隐作痛,口腔里还有股腥臭难掩的味道,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他觉得世界是美好的。 “你……便是花满楼?”少女站在离他不远处,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他。 “想不到在下这么有名,”花满楼笑道,算是默认。 “呵呵,”少女这回真正的笑了出来,“你这人好生有趣,醒过来竟然什么也不问,就来接我的话,跟我聊天。” “如果姑娘愿意告诉我正是再好不过,”花满楼说道,“若是姑娘不愿,我也无可奈何,与其一开始就惹姑娘不快……” “还不如先来讨好了我,再问也不迟,对吧?”少女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说道。 心思被说破,花满楼笑了笑,没有任何羞恼的反应。 “不得不承认,”少女笑道,“你的目的达到了一半,你已经讨好了我,如今,你想问什么呢?” “如果我问姑娘是谁,姑娘会告诉我吗?”花满楼说道。 “当然,”少女点头,“不过不用我说,你也猜到我是谁了不是吗?” “不敢,”花满楼说道,“在下心中有点疑惑,不知道姑娘可否为在下解答一二?” “问吧。”少女大度的说道。 “第一,”花满楼说道,“你可杀了那几百人?” “否,”少女说道,“如果你观察的足够仔细,就会发现那几百人其实是自相残杀。” “那第二个问题,”花满楼说道,“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少女不答反问,“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懂了。”花满楼点头。 “很好,”少女笑的爽朗,“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你剩下的时间还够你问一个问题,你还想问什么?” “我只想问,”花满楼说道,“你是不是陆小仪?” “这个嘛,”少女笑了笑,“你猜~” 话音刚落,花满楼便昏了过去。 / 陆小凤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沙滩上,身上黏满了大大小小的海螺,还有几只海星。 天气晴朗,海风轻轻的吹,可陆小凤却没有这番享受美景的心情,浑身是伤,好友失踪,以及古墓里尚未解开的秘密,假扮成花满楼的神秘人,墓室里上百具尸首……一切的一切,仿佛千斤重的巨石,沉甸甸的坠在他的心上。 但是无论情况再怎么糟糕,再怎么不妙,如果他只是坐着不起来的话,一切都不会有任何好转。 所以即使已经精疲力尽,伤痕累累,陆小凤还是撑着一口气,站了起来。现在还不是我倒下的时候。他对自己说道。我一定要找到花满楼,找到幕后主谋,然后将所有的阴谋全部揭露。 所幸他的运气一向很好,就在他昏迷的不远处,他发现了昏迷的花满楼。 而来到客栈之前,他刚从小镇走出来。 整个小镇空无人烟,已经变作了一座死城。 当陆小凤带着花满楼,满怀希望的回到小镇时,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零碎的鸡鸭没了人的管束,脱离了牢笼,悠闲的在街上散步,而街上的摊位尚未撤去,卖吃食的地方还冒着热气,除了没有人以外,一切都十分正常,正常到诡异。 陆小凤不可谓不震惊,因为眼前的景象对他而言十分熟悉——正是他和花满楼离开时的景象。 如果布局从那时就开始,陆小凤想到,那时唯一没有随着人群一起离去的除了自己和满楼,就只有——“老伯!”想明白了方向,他往小镇上唯一的客栈奔去。 但是老伯也不在,陆小凤却看到了线索——血脚印,一串向屋外延伸的血脚印。 几番权衡之下,陆小凤决定带上花满楼前往脚印延伸之处,因为如今他找不到可以託付的人,也找不到绝对安全的场所,而那个假扮花满楼的人,随时可能会回来。 不过这点倒是他多虑了。 伪装成一个活的人十分容易,可是伪装成一个失去行动力的人却并不简单,两个人之间的不同可以被动作,言语,神情所掩盖,而一个失去行动力,完全昏迷的人却失去了这些伪装,纵然能用高超的易容术掩盖,可是却十分容易识破。 而那个伪装成花满楼的人是不会使用这样的手段的。 在陆小凤到达血脚印的尽头时,他明白了。 那尽头是一处悬崖,悬崖的边缘放着一个小木匣。 陆小凤放下花满楼,拿出十二万分的谨慎向那小盒子走去。 一直到距离那盒子三步远,陆小凤对那盒子使出灵犀一指。 没有机关,没有毒雾,小盒子很正常的打开了,只是一个普通的木盒而已。 陆小凤微妙的觉得自己被耍了。 盒子里面是一首词,一份地图,一锭金子和几锭银子。 【枫华染长安,京都红叶可曾忆,莫向东风道别离,落花有意水无情。海边明月明,难照古墓坟中坟,真假不分梦中人,十年,中秋復相逢。】 陆小凤觉得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巨大的局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扑朔迷离,让他十分费解,可是他又不知从何查起。 而身为兄长的直觉告诉他,此事说不定与陆小仪有关。 “小仪啊~~”他嘆了口气,“千万给哥哥留条命去见你啊。” / 又是十五。 枫叶坐在石桌边,手里上下抛着一个小瓶,这个瓶里本来是满满的,可是现在却空空如也,原本盛在里面的东西,在几天前被她给了人。 一只芊芊素手悄无声息的将那瓶子捞了去,伴随着一阵牛肉汤的浓香。 “你这坏蛋,又打哪门子的坏主意呢?”伴随着带着娇嗔的话语,一个妙龄少女出现在枫叶怀中,学着枫叶之前的样子一上一下的抛着玩。 “不过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青瓷瓶,竟可得到大小姐如此垂青,当真罕见。”枫叶轻轻一笑,说道。 “谁不知道你?”少女白了她一眼,“你这个人,越是宝贵的东西,就越喜欢用普通的东西来装,越是珍惜的人,就越是要去折腾,别人也就算了,倒是你真的认为我也不知?” “说到折腾,”枫叶悠悠的品了一口不知何时已摆在桌子上的牛肉汤,“似乎早些年,是你的汤比你更能折腾我一些呢。” “彼此彼此,”少女笑道,“倒是这个瓶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第19页 “你信不信我说的?”枫叶说道,“因为我接下来所说的,一般人都不会相信。” “你这人好生有趣,”牛肉汤说道,“若我不信,我岂不就成了一般人?” “所以如果你不想成为一般人,”枫叶笑道,“你就不得不信!” “说吧,我听着呢。”少女悠悠的说。 枫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以为,我之前所说的和老头子看上了同一样东西的说法,是一个幌子,一个藉口?”还没等牛肉汤有什么反应,枫叶悠悠的说,“如果我告诉你,不死药,是真的呢?” “怎么可能?!莫非……”少女的眼眸盛满了不可置信,“莫非……” “这个地方在海边,当年,爹无事曾去钓鱼玩,谁知道,有一天竟然钓上来一个女人……”枫叶摇头道,“她有着十分美丽的上半身,而她的下半身……” “是条鱼尾!”少女说道,她的眼睛开始发亮,“原来你们竟钓到了一条人鱼!” “是啊,就是人鱼,”枫叶漠然的说道,“她企图反抗,但还是被父亲杀死了,回到家,母亲以为父亲杀了人,但是看到那条鱼尾后,起了贪慾。” “人鱼肉自然可以长生不死,”少女皱眉,“可是机率极小,连老头子都不愿冒这个风险,你爹怎么会让娘去犯险?” “他没拦住,也不想拦。”枫叶说道,“我娘生下我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人鱼肉也不过是个念想罢了。” “那结果……”少女问道。 “当然失败了,”枫叶说道,“三天后,母亲化为了一滩血肉,父亲便称母亲急病而亡,因为母亲之前便已经时日无多,离开只是早晚的事,所以镇民都没有过多的怀疑,父亲把人鱼剩下的肉和母亲的尸骨一併封存入墓中,那座墓是他倾尽毕生所学打造,易进难出,待我长大后,他便将一切告诉了我,他没有吃那肉,我也没有,直到那一天,”她眼中一道厉芒闪过,“直到朝廷派出伪装成逃犯,实则是皇家禁卫的那五百人来到这镇上的那一天!” “朝廷?”少女问道,“他们怎么得到的消息?”少女问道。 “我一开始也迷惑不解,直到最近才知道,”枫叶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那片海域早就有许多人见过人鱼出没,朝廷早就派人盯着,自从父亲钓上那条人鱼的那一刻,此事就註定不得善终!” ☆、十四 / 同福客栈迎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和他的同伴,那人不等店小二开口,便抛下一锭银子,嘶哑着声音说道,“一间上房,两大桶热水,两套好衣服!” 店小二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瞭然的看了那两人一眼,便走了。 来人正是陆小凤。 他跟着店小二来到了上房,房是好房,水是好水。 陆小凤没有多想,但是洗完之后,他马上就觉出不对劲来了。 房确实是好房,连房梁都是由上好的紫檀木所制,水也是好水,清澈见底,还带着一种天然的香味,泡了一回澡,陆小凤感觉身体上的疲惫一扫而空,身体上比较细小的伤痕也消隐无踪。 大巧不工,陆小凤在赞嘆之余,心底多了几分深思,究竟是谁有这种财力物力呢? 深思之下,他将店小二叫了过来,询问道,“你们的上房都是这样的?” “都是都是,”店小二笑道,“只是爷您是特殊的,有位小姐特地吩咐过,无论爷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都务必要给爷空出一间上房来,还给爷预付了三天的定金吶。” “你们这间上房,一天多少钱?”犹豫了许久,陆小凤还是问了出来。 “回客官,”店小二乐颤颤的说,“一锭金子一天。” 陆小凤当时就给跪了。——开玩笑的。 仍是紫檀木的房间,只不过在店小二离开之后平白多了一股阴冷,一想到这里也许被人监视着,陆小凤的屁股便像针扎一样再也坐不下去了。 可是他不能走。 如果花满楼没有受伤,他也没有,两人的行李都还完好,那么他们大可以说走就走,但是现在花满楼吉凶未定,他实在不敢拿自己的朋友冒险。 只不过,他又想到,既然那个人早已料到自己和花满楼会来此,那么接下来的事应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为了验证这个猜测,陆小凤决定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不多时,便有一位自称是神医的人找上门来。 “你说你叫?”陆小凤端着茶杯故作高深莫测状,问道。 “回爷,”来人穿着一件灰布长衫,眼看年过四旬,脸上皱纹横生,还留着两撇八字鬍,后背更是有明显的隆起,再搭上他脸上那怎么看怎么谄媚的笑容。 ……不像是个神医,而像是个龟奴。陆小凤不悦的想道。 “小的叫神医。”来人恭敬的说道。 陆小凤尚未咽进去的茶水瞬间喷了出来,他慌忙打理着衣襟,一边不禁抬高了声音,“你说你叫神医?”他的语气夸张,他的表情更加夸张,现在哪怕是一只真正的鬼出现在他面前,他的表情也不过如此了。 “小的姓神叫医,”神医用着谦恭的语气谄媚的笑道,“人称神医。” “你可知风寒怎么治?”陆小凤一脸狐疑的问道,一边復又端起茶杯。 “回爷,小的不知。”神医说道。 陆小凤一口茶水又喷了出来,“你在跟爷扯淡么你?”他怒道。 “回爷,”神医身体伏得更低,诚惶诚恐的说道,“小的年轻时立志要做个神医,所以一生只专攻各种疑难杂症,如骨断筋折,穿越失忆,久睡不醒,抽风好动……” “停停停!”陆小凤被一些自己前所未闻的词彙弄的头大无比,他只捕捉到了一个最关键的词语,“你说你会治久睡不醒?” “回爷,”神医说道,“那正是小人的拿手绝活。” 话音刚落,陆小凤就迫不及待的站起来说道,“那还等什么,快过来看病啊!” “这个……”神医面带犹豫之色的开了口,“不是小人不愿,只是在治疗之前,须将小人治病的几条注意事项告诉爷。” 陆小凤这才想起来,哪怕是长的再像龟奴的神医,也会有些怪癖的。 “说。”陆小凤復又慢慢的坐了下来,面沉如水。 “一则,”说到规矩,神医完全无惧于陆小凤的脸色,摇头晃脑侃侃而谈,“小人治病的时候不可有外人守候在旁,二则,小人治病的方法概不外传,药材等也是小人一手操办,外人不可问其详情,三则,小人在此期间的衣食住行,所费银钱即为诊金。” 第20页 陆小凤肉疼的想起来了他那尚未花出去的一锭金子。 可是一锭金子固然值钱,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朋友却远远比一锭金子值钱的多。所以纵然陆小凤再捨不得,那一锭金子还是进了神医的腰包。 “啊,对了。”无视陆小凤不舍的眼神,神医当着他的面将一锭金子放入腰间的口袋,笑眯眯的说,“托我来的那个姑娘让我告诉爷,有些人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见的,迟了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了。” 陆小凤一凛,紧盯着神医,而神医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小的也只是负责把话带到而已,如果怕麻烦,小的也完全可以装作没听到,横竖一句话而已,爷说是不是?”他说道,皱纹横生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个诚恳的表情来,殊不知这样反而使他看上去更加惨不忍睹,陆小凤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想看下去,只是冷冷的一甩袍袖,“随我来。”神医见状,脸上又欢脱的笑了起来,“诶诶,就来~~” 两人站在了花满楼的旁边,床上的人双目紧闭,面容憔悴,完全不復之前的活力,陆小凤忍不住红了眼眶,作为一个朋友比性命还重要的人,他实在不忍看到这副景象。 “爷是知道小的的规矩的,请吧。”神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 刚刚被敲去了一锭金子的陆小凤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走了。 陆小凤一走,神医的神色便变了,谄媚与逢迎的笑容和眼神消失不见,整个人顿时从一个龟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神医。 他上前为花满楼把脉,“啧啧,脉象不错嘛,”他露出了少许劣质的笑,“越来越期待两天后了,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罢,他的眼神和表情逐渐变了回去,变成了陆小凤一开始见到的那个样子。 “怎么样?”陆小凤见他出来,匆匆的迎了上去。茶几上的水丝毫未动,一旁的墙壁上还露出了几个脚印,可见主人的焦急。 神医不动声色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笑道,“说起来这位的病小的以前可有所耳闻,只是说来话长,不知爷可有兴致听我一一道来?” “说。”听上去病情并不如他之前所设想的那般严重,陆小凤放下心来,却被勾起了兴致。 “我们这边有个传说,”神医说道,“传说深海中有一种鱼,上身为人而下身为鱼尾,此鱼之肉,身体健康者食之可长生不老,重伤濒死者食之可恢復如初,小的探那位公子的脉象得知那公子本受了极大的内伤,不知道是何许人也给他服下了人鱼肉,那位公子真是好运气啊……” “真的?”陆小凤说道,“那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这个,就是这药的副作用了,”神医沉吟道,“至少三天,至多一月,具体情况……就因人而异了。” 听闻花满楼并不能立时醒来,陆小凤失望的嘆了口气,想了一下,对神医说,“既如此,便将他拜託与你,我与人有约,必须立刻赶到长安,但是若我回来时他出了什么差错……” “小的定然万死不辞,嘿嘿……”神医连忙赔笑道。这么一来,皱纹顿时又一股脑涌了上来,陆小凤看的实在噁心,便扭过头去,下定了决心以后,他恨不得立刻飞到长安去,再不能忍受在这里呆上一分一面,于是他很快就走了。 确定了陆小凤不会再回来之后,神医揭下脸上的面具,抽出背后的驼,换下身上的外袍,一刻不到,便从一个龟奴变为了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内务大总管,枫叶。 接到急报之后,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直接来到了这里,也许她的身份不止是这么简单。 她换好衣服以后,轻轻一纵身,便上了屋顶,行走的脚步如猫一般轻盈无声,神秘优雅。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杀人,这人倒好,跑来忽悠走了一个陆小鸡,自己好跟心上人缠绵。”一个故作幽怨的声音自屋顶另一头响起,牛肉汤信步走来,坐在了枫叶旁边。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庭下如积水空明,两人一边赏月,一边喝着牛肉汤。 枫叶不以为意的笑笑,“现在抱怨说累,倒不知当初是谁眼睛发亮的一定要接下这个差事的?至于我留下此人,自有我留下的目的,至于今后有什么发展,两天后再说吧。” “难道你把人鱼肉餵给了那小子?”牛肉汤不可置信的说,“你疯了吗?一百年内都不可能再有的啊。” “……那又如何?”枫叶撑着脑袋,闲闲的说,“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与其到时候馊了扔掉,倒不如随便找个人餵了算了。” “……”牛肉汤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你是我见过的除了我与老头还有九哥外,挥霍的最随意的一位了。” “反正我赚的也快。”枫叶无所谓的说道。 “据我所知,”牛肉汤极为惋惜的说道,“现在连老头子都不大愿意跟你赌了。” “……没事。”枫叶略显劣质的笑了,“除了老头子外,他们总会愿意跟我赌的。” “你这人真可怕,”牛肉汤摇了摇头,“只要你想,还有什么你得不到的或做不到的么?认真起来,九哥都未必是你对手。” “那么,想必你在为你是我朋友而感到高兴?”枫叶笑道。 “不是你朋友的人被你卖了还在为你数钱,是你朋友的人即使知道了不也得给你数钱么?”牛肉汤翻了个白眼,她说道,“唯一的区别只是知道与否而已。” “老友,何必把我想的那么不堪?”枫叶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只是个人自取所需而已,我从不强迫别人做任何事,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不是么?”说罢,她又拿了一张名单来,“前几日可尽兴?”她摇了摇手中的纸张,说道。 “枫叶,”牛肉汤脸上的不快全部消失不见,她拿过纸张,笑道,“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我也喜欢你这点,老友。”枫叶眯起眼睛,也笑了。 ☆、十五 / 仿佛一个遥远而又悠长的梦境,花满楼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 也许是在晚上,他努力忽视掉心中那一抹不祥的预感,摸索着从床上起身,想将烛台点燃。 就在这时,从前方传来了敲门声。 “公子。”一个女声响起,“公子可起了,可用早饭么?” 早饭?!!花满楼瞪大了眼睛,一颗心骤然沉入了无底的深渊,片刻,他听到自己在说,“不用了,我现在……不饿。” 说罢,他抚上了眼睛,慢慢地跌坐在了地上。 “我以为你会出手,”牛肉汤看着枫叶说道,就在刚才,枫叶随手打发了一个丫鬟去送早点。“可是你竟然把他放着不管,他真的对你如此重要?” 第21页 “他是一个聪明的人,”枫叶抿了口茶,说道,“想要看清一个聪明人,这种方法最好不过,就算是再聪明的人,在独处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暴露自己,不是么?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来决定是否有救的价值罢了。” “如果他辜负了你的期待……”牛肉汤慢慢的说道。 “那么他可能会自取灭亡,或者,”枫叶耸了耸肩,“你懂的,我从来不强迫别人做什么。” “总之,”牛肉汤翻了个白眼,“我只懂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你再怎么折腾,这件事横竖与我无关。” “若你想置身事外,倒也无不可。”枫叶笑道,“只是恐怕还得提醒你一句,若把他当傻子耍,恐怕你还是要吃亏的。” “……”牛肉汤跳了两下脚,皱眉对枫叶说道,“我就讨厌你这点,偏要去试探试探,看他是否如你所说,哼~” “不送。”枫叶復又端起茶盏,悠悠的说。 牛肉汤又跳了两下脚,横了她一眼,走了。 花满楼在房间里坐了整整一天,从白天一直坐到了晚上,窗外的天色已然变为了真正的漆黑。他是一个坚强的人,一个坚强的人很难被什么打倒,他只是需要时间,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接受并习惯这个漆黑的世界。 门被推开,飘过来一阵牛肉汤的味道,与那香味一起飘过来的,还有独属于少女独特甜腻的嗓音。 “公子,您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奴家实在于心不忍,奴家没什么长处,只有一手牛肉汤的手艺看得过去,公子可否赏脸喝口奴家的牛肉汤呢?” 听到一般男人听到都会欣喜不已的话,花满楼却皱起了眉,他看不见,自然也看不到牛肉汤此时衣衫将露未露的风情,他不仅听到了一般男人听到的东西,而且还听出了那话语中嘲讽的意味。 不管再多坚强的人,在突然残疾的情况下,都会有点敏感的。 而牛肉汤很不幸,正好撞在了这个枪口下。 “你是何人?”花满楼压下心头的不快,问道。 那女子吃吃的笑了起来,“回公子,奴家自然是这的奴婢呀~” “这我可就不知了,”花满楼故作讶然道,“什么时候起客栈里的丫鬟,也可以像妓/女一样突然就不请自来了。” 牛肉汤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从红到黑,从黑到白,怒气沖沖的拂袖而去。 / “看吧,我就说你会栽个跟头,”枫叶悠悠的说,“可是没想到,这跟头还是脸着地的。” “枫叶,”牛肉汤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早料到他会如此?” “我早便提醒过你,”枫叶耸耸肩,道,“可是你偏不信。” 牛肉汤气哼哼的走了。 枫叶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弯了弯嘴角,向花满楼所在的房间走去。 如果你不去尊重别人,别人又怎么会尊重你呢? 所以花满楼听到的是一阵礼貌的敲门声。 “同伴的失败让你得到教训了么?”他笑道。 “这是我一贯的风格,”来人笑道,“先礼后兵总是不会引起很大的反感的。” 花满楼确实没有什么反感,但是也没有什么好感。 “别误会,”来人笑了笑,“事前我已再三告诫过她,可是她偏不听。” “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你。”花满楼说道。 “这只能说我们有缘分,”来人笑道,“我是枫叶。” 虽然之前隐隐有过猜测,但是当正主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花满楼还是震惊了。 “怎么?”枫叶笑道,“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问,你便会告诉我吗?”花满楼苦笑道。 “自然会,”枫叶说道,“只不过这话有几分是假,几分是真,我就不敢保证了。” “在下洗耳恭听。”花满楼说道。 “那我们就先从你开始吧,”枫叶说道,“你可知你为何会失明?” 花满楼愣了一下,这句话却着实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难道是你……”他说道。 “是我,也不是我。”枫叶说道,“你可知道,那时为何我如此笃定你一定会昏过去?” “我不知道。”花满楼老老实实的说道。 “因为我将人鱼肉餵给了你,”枫叶轻笑道,“这块肉既救了你,也毁了你。” “人鱼……?”花满楼隐隐约约想起了自己在古籍上看到的一个传说,他不禁自言自语道,“真的有人鱼?” “有些看上去跟真的一样的传说未必是真的,有些看上去跟假的一样的传说……也未必是假的。”枫叶说道,“我现在有个故事,你可以选择听或不听,只是如果你选择听的话,那么你便会与我一同进入一个局之中,如果你选择不听,我会送你回去,这些再与你无关。” “然后让我永远的失去了知道真相的机会?”花满楼笑道。“或者,失去了与好友见面的机会么?” “谁知道呢。”枫叶笑道。“毕竟选择权在你,我向来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事。” “确实,”花满楼嘆息道,“你在提出了要求的同时,往往会附上与要求等值的条件。所以凡是一个思想正常的人,都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这个没办法。”枫叶笑道,“我向来喜欢双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识没多久,明明对她的底细一无所知,可是花满楼就是对她起不了一丝疑心,这种感觉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神秘女子,而是一个女版的陆小凤一样,令他既熟悉又陌生。 “我有一个朋友。”他突然说道,“他有一个很可爱的妹妹,他一直很喜欢他的妹妹,可是他的妹妹却在很久以前失踪了,你见过她吗?” 枫叶轻笑了一声,“这个么,我怎会知道。”她站起身,推开了窗户。 听到窗户被推开的声音,花满楼说道,“这扇窗户的隔音效果很不错。” “确实不错。”枫叶说道。 一丝清凉的风吹了进来。 “我们这是在晚上?”花满楼说道,随即他露出了一丝苦笑,“我现在终于相信你和之前的女子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跟她很像?”枫叶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你要知道,即使是一个五感健全的人,在他面前伪装成另外一个人也不是难事。” “你有一点说错了。”花满楼笑道,“我虽然看不见,可是其他的感官倒是灵敏了不少。” “虽然我看的见,”枫叶悠悠的说道,“但是该带的脑子,我也不会不带。” 第22页 “你要知道,”花满楼笑道,“一个人在骤然失去了他的双眼之后,心总是也会盲上一段时间的。” “那现在呢?”枫叶问道。 “自然是不同的,”花满楼笑道,“多亏了姑娘。” “嗤。”枫叶笑了一声,“与我有何干系?” 花满楼笑而不语。 他确实是一个聪明人,但是哪怕是聪明人,在勐然遇上这种事之后也会有一段迷茫痛苦的时期,自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人陷入这种自怜自哀之中无法自拔,可是枫叶却用这样的一席话让他陡然清醒了过来。 减轻伤痛的方法从来不是安慰,而是遗忘。否则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利用他,为何不等他的理智完全崩溃之后再将选择摆在他面前? 花满楼是一个永远不会将朋友弃之不顾的人,所以他为了得到陆小凤的消息,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 “既然你清醒了。那我们便来谈谈正事吧。”枫叶见好就收,她说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前一部分,比如我是谁,我的家人是谁。” “还有你的刀。”花满楼补充道。 “确实。”枫叶低笑了一声,说道,“我确实有个会打铁的父亲,可是你们并不知道……我还有一个来自东瀛,体弱多病的母亲。” “我7岁那年,我父亲给我打造了一把刀,取名为枫叶。那把刀其实没有那么特殊,因为我的母亲是东瀛那边的一个武士世家的小姐,那把刀只是父亲按照母亲祖上流传下来的图纸打造而成的。十岁那年,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就在这时候,我的父亲捕到了一条人鱼。” “传说吃人鱼肉可以长生不死,但是我父亲却不在乎这些,他本来想将人鱼放归大海,可是却想到了我的母亲。”枫叶十分平静的说道,“如果,万一,人鱼肉可以让母亲活下来的话……” “于是令尊便杀死了人鱼?”花满楼说道。 “对啊。”枫叶说到这里,略带讽刺的说道,“方法步骤跟杀死一个人没什么两样,刺进她的心窝,然后看着她睁着含恨不甘的眼神死去……呵呵,父亲在获得了人鱼肉之后,却在餵给母亲的前一刻犹豫了,万一成功的让母亲活下来,却让她变成不老不死的怪物……这到底算是对母亲的折磨还是拯救呢?” 花满楼也陷入了沉默,他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只是如果想一想长生不老,却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老去死去,光是想想,花满楼便觉得十分恐怖。 “但是母亲想活下来。”枫叶说道,“于是,她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吃了一口肉。” “然后……在我们面前化为了一滩血水。” “……”花满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吃了人鱼肉并不是百分百会长生不老……”枫叶苦笑道,“大多数人只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父亲知道这一点,他没有吃,我也没有。因为母亲病的时日已久,连棺椁都是现成的,我们将那滩曾经是母亲的血水和人鱼肉一起放了进去,建造了易进难出的坟墓。” “后来发生什么事了?”花满楼问道。 “后来么?”枫叶低笑了一声,“后来,朝廷发现了人鱼肉的存在,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朝廷一直知道这片海域有人鱼存在,父亲打上那条人鱼开始,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那三百个重犯嫌犯,全都是朝廷派来的官兵!”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更新都围观读者卖蠢-w- 艾玛太困了,先到这里吧 ☆、十六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花满楼也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枫叶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以为的重犯嫌犯,在来到这里的时候,身上的枷锁和镣铐全部都是假的,他们拿出藏在囚车里的兵刃,见人就杀,一个两个,没有一个被错过。而那些村民,连自己为何被杀都不知道,我和爹住的地方比较偏远,那一天,我们正好刚刚祭拜完我娘,是以正好跟官兵错过了,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血海。没有一个人活着。” 花满楼静静的听着,他实在想像不出这该是怎样的场景,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一个缥缈的传说,只是为了满足一个将死的帝王对长生的贪慾,只是因为这样,便可以让一个少女面对这样残酷的景象。 “哈。”枫叶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这便是结束了?不不不,那景象不是杀戮之后的,是他们特意做给我们看的!没有一个人活着?真是可笑,怎么会没有人活着?哈哈哈哈……”她的笑声中无端染上了几分悲怆,却又勐然停了下来,“也不怪他们,人都想活着,他们也只是想活着而已。”她淡漠的叙述道,“他们里面有个头脑比较好的人,同时也一直与我们家不合,见到官兵来杀,想了个法子,话里话外将官兵们的关注点移到了我们的头上,本来也就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还真被他歪打正着的给猜对了。然后他和剩下的人伙同官兵一起制造了那出无人生还的景象。” “然后呢?”花满楼问道,“你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 “哦?”枫叶意有所指的问道,“你很在意这个问题?” 花满楼点了点头。 “在我和爹看到那样的景象之后,我们决定从长计议,不久,我们便发现家里有人动过的痕迹,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少,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喊打喊杀的声音,然后我和爹就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枫叶冷哼了一声,说道,“然后爹便跟他们说,并没有什么人鱼肉,同时让我从密道里逃走,但是他们根本不相信我爹说的,没说两句,便将我爹……”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你能理解那种听到自己的亲人就在自己上方被利刃划过喉咙,重重的倒在地上,听着他的鲜血缓缓浸透地板的感觉吗?他的生命就在我的头顶一点一点的流逝,我却不能停下,不能冲出去,只能一味的逃……呵,又能逃到何处?” “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花满楼问道。 “夜深了。”枫叶却没有回答,“明早就要上路了,你应该好好休息,如果你想及时赶到京城的话。” 花满楼无法,只得依言休息。 枫叶看了他一会,又纵身上了房顶。 “你倒是会弔人胃口。”牛肉汤围观了所有的过程,娇嗔道,“讲故事的能力倒是越来越好了,怎么办,我还想听。”她眼中满是期待的看着枫叶,神态天真中又带有一丝娇媚可爱,枫叶欣赏了一会她的姿态,笑道,“如果我是个男人,也许早就对你俯首称臣了吧,做汤的。” “本小姐的魅力可有人抵挡?”牛肉汤挑眉道。 “自然有,不然你可不就没有能克你的东西了?”枫叶悠悠的喝完摆在自己面前的汤,戳了戳牛肉汤的脑门。“你的表哥,可不就从未看过你一眼?” 第23页 “谁说的?”牛肉汤挑眉,“表哥对我可曾差过?” “哦?比苏曼还好吗?”枫叶悠哉的说道。 “哼,别跟我提那个死女人。”牛肉汤冷笑一声说道。“成天一副那样的姿态,看了就让人不爽。” “世事总也难求,不是吗?”枫叶啧啧了一声,“今天的毒下的不错,是说今天的汤好像比前几天要鲜了少许。不错,你终于学会用毒了。” “那又怎样,再怎么毒,也毒不死你不是吗?”牛肉汤娇笑道,“要不是你老是不在我身边,我怎还会需要那个废物来当我的侍女?” “她只是个小女孩而已,何必呢。”枫叶说了一声,站起身来,“老头子老啦,玩的把戏也越来越简单了,这回伸的手也有够长的。” “你有什么计划?”牛肉汤兴味盎然的说道。 “计划?”枫叶挑眉,“没有计划,便是最好的计划!”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但是牛肉汤没有挑明,枫叶也没有,只是在月亮开始沉下去之后,她却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手中的扇子轻摇,摇头道,“哎呀哎呀,你还是这么任性。” “难道不是你跟我说作为一个女孩子,我有可以随时任性的权利?”牛肉汤反问道,随即又开始抱怨,“我实在不想跟枫叶在一起,跟她在一起,让我总是有被毒蛇盯着的感觉!” “咦,难道跟我在一起,你就不会被我算计了吗?”陆小仪惊讶的问道。 “唉,谁叫你总有一种让人舒适的感觉呢?”牛肉汤说道,“作为一个杀手,我简直都要嫉妒你了!” “呵呵,”陆小仪摇着扇子说道,“你只是太过专注杀人了。” “除了杀人,世间可还有什么乐趣?”牛肉汤不满的说道。 “所以啊,”陆小仪摇头道,“这种气质,你是想都别想了。” “唉,陆小仪,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枫叶还要可怕。”牛肉汤忍不住嘆息道。 “怎么说?”陆小仪笑道。 “我宁愿死在枫叶的手上,也不愿死在你的手上。”牛肉汤正色说道。 “呵呵。”陆小仪没有回答,“时候不早了,我要去睡觉了,所谓凉风有性秋月无边,如此好景,就尽数留与你了。” “你和枫叶之间,总要剩一个人下来的。”牛肉汤说道。 “是嘛,那你可就错了。”陆小仪微笑道,“我与枫叶,本就是同一个人。” “太聪明的人,总是这么讨厌。”牛肉汤气愤的跺了跺脚,走了。 “而不太聪明的人,恐怕也没命活到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吧?”陆小仪笑道,也走了。 内地里被瘟疫肆虐,可是海边却逃过了这一劫,是以在陆小仪和花满楼上路的时候,两面仍然是一片歌舞昇平的和谐景象。 “在想什么?”就在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城镇的时候,陆小仪问道。 “我在想,如果不是说话的声音完全相同,我可能就要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了。”花满楼说道。 “恐怕你刚才所想的,并不只有这一点吧?”陆小仪问道。 “一朝失明,我以为我就要一无所有,但是经过一个晚上,我却发现我还能拥有更多。”花满楼嘆道。 “你获得了比常人更为敏锐的听觉和嗅觉。”陆小仪说道,“而盲人的这两感,即使是我,也是十分敬佩的。” “那么现在换我来敬佩你了。”花满楼说道,“你总是能从看似死局的结果之中,发现出一丝不一样出来。” “这是自然。”陆小仪说道,“无论什么事情,哪怕死亡,都不会是绝对的死局。” “哦?”花满楼不禁疑惑道。“可还有什么比起死亡而言仍然不是绝对的死局?” “有啊。”陆小仪笑道,“你昨晚,不是便听了一个这样的故事么?” “!”花满楼愣了一下,“难道?” “那个故事只讲了一半,不是吗~”陆小仪语气轻松的说道,“剩下的你想知道吗?” “洗耳恭听。”花满楼说道。 “反正旅途也无聊,便当消遣解闷也好。”陆小仪优哉游哉的说道。 花满楼坐在马车里,靠在马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我在逃出去的时候,被村民们发现了。”陆小仪摇着扇子说道,“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一旦我也被朝廷的人抓去,那么他们也活不了多久,然后我便以救他们离开为代价,让他们配合我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花满楼问道。 “让他们配合我,将那几百人骗入了枫林。”枫叶说道,“你们想的没错,那片枫林之下确实是母亲的坟墓。然后我启动了机关,于是那几百个人便全部解决了。” “事情就到这里了吗?”花满楼问道。 “呵呵,你又期待着怎样的发展呢?”陆小仪笑了笑,“不过也确实有后续就是了。只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很简单。”花满楼想到了之前在墓中看到的景象,说道,“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么那几百个人,应该没有进入坟墓的机会,但是这样一来,坟墓里的尸体又无法解释了。” “要不你来猜猜,后来到底发生了何事?”陆小仪心情很好的问道。 “后来……”花满楼想了想,“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有说过一个一直在跟你们作对的人?如果我是他,而且后来我还发现我猜对了,如果我想得到永生的话,那么我应该会用尽各种手段,在等到你和官兵拼的两败俱伤之后再将你留下才是。” “你说的很对。”陆小仪点头道,“但是你却想错了一点。” “什么?”花满楼说道。 “想留下我的人,并不是那个一直在跟我们作对的人,而是在平时跟我们交好的,邻居。”陆小仪笑道。 “……”便是花满楼,也忍不住为这言语中的真相而感到震惊,他实在想不到,为了永生,人竟然会变成这样。 “最后用生命来保护我的,便是之前一直在跟我们作对的人。”陆小仪说道。然后她嘆了一口气,“人啊……” 一片枫叶悠悠的从树上飘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 -眼睛发炎所以- -_(:3」∠)_ ☆、十七 临近中秋,在陌生的城镇里,却没有中秋应有的气氛,反而飘荡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愁云惨雾。陆小凤来到这里,便看到了一张张愁苦的脸,他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然后再来打探情况。这里距京城不过十里,不管要他来的人是谁,与花满楼与陆小仪有何关系,现在那个人也快达到他的目的了。 第24页 “客官,吃饭还是住宿?”店小二见他进来,热情的招唿道。 “嗯,给爷来间上房,还有…”陆小凤摸了摸口袋里的一锭金子,十分有底气的说道。 “好的,上房一天一钱银子,包热水食宿,客官您觉得怎样?”小二热情的说道。 “不错。”陆小凤点头道,“就这样吧,先给我来桶热水,然后再端几个小菜上来。”说罢,他拿出一点碎银交到小二手上说道,“这钱就当赏你的,速速去办。” “好嘞~”店小二得了赏钱,欢脱的走了。 “奇怪,这边好像没有什么瘟疫。”陆小凤在窗边上看了看,自言自语道。 他一路走来,若说什么是最为深刻的,便是看到在瘟疫中死去的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旦染上了瘟疫,不是变成怪物,便是慢慢的化为血水。在有些灾情严重的城镇,几乎一个城市都变成了一片血海。 正在无聊的四处看的时候,陆小凤眼尖的看到了一个浑身血污的小女孩。 那个女孩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陆小凤心里一寒,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女孩,他之前好像见过。 不知道是在哪个城镇第一次遇见,每当陆小凤刚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总是能看到那个女孩,静静的与他对视一眼之后便低下头。 之前为了赶路,陆小凤拼命忍着自己的好奇心,而如今京城就在不远处,陆小凤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直接飞身来到了女孩的面前,说道:“小姑娘,你爹娘呢?”话音刚落,他便反应灵敏的躲过了一样东西。 只见那东西泼在地面上便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陆小凤不禁捂住了鼻子,向小女孩看去。 但是那地方除了一滩血迹之外,什么都没剩下。 难道……?陆小凤背后一阵发凉,他弄来很多沙子,将血迹盖住,然后迅速的回到了客房,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恼恨自己喜欢多管闲事的脾气。 “爷,热水来了。”店小二推开门说道。 “哦哦,好的,”陆小凤毫不留恋的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算质地不错的衣服,说道,“把这衣服拿去烧了。” “好的~”店小二心情很好的拿着衣服要走。 “等等,”陆小凤叫住了他,问道。“现在的人为怎么这么少了?” “还不就是瘟疫闹的事?”店小二呸了一声,“照我看啊,就是那个总管惹的祸,她一当权,什么怪事都有了!” “怪事?”陆小凤问道。“那个总管是谁?” “客官初来乍到,可能还不知情,”店小二细细的讲解道,“那个人是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个大内总管,可是手伸得太长,现在朝廷上简直就是她在一手遮天,凡是反对她的人都被她雇枫叶杀掉了。” “那个枫叶又是谁?”陆小凤问道。 “那个枫叶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店小二说道,“好像是隶属于一个叫什么?天下无人,唯我不杀的组织吧。据说世界上没有她杀不了的人,直到现在,也确实是这样。” “这样啊,真是可怕。”陆小凤嘆道。 “是啊,我劝客官,这时候还是别去京城了。”店小二说道,“免得招惹是非呀。” “那么你一个小二,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陆小凤笑道。 “我只是个小二而已,很有些是道听途说,爷又何必在意我的胡言乱语呢?”小二笑道。 “哦~这样啊。”陆小凤哦了一声,突然出手,点住了店小二的穴脉,笑眯眯的说道,“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又要你传什么话?” “爷怎么突然发难了呀,”店小二很是惊慌的说道,“我们只是生意人,什么也不知道,平时就是说个嘴儿……” “还装。”陆小凤优哉游哉的坐到桌边,拿起茶壶想给自己斟一杯茶。想了想又放下了,“你们这茶感觉太好,我反而不敢喝了。”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店小二苦笑一声,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眼睛看向陆小凤的身后,吃惊的瞪大了。 “什么?”陆小凤转身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一丝极为隐蔽的破空声,再回头,便看到店小二的身首分离,倒在地上。胸前静静的躺着一片艷红的枫叶。 “真是可怕。”陆小凤索性连房子也不住了,收好包袱,便离开了客栈,但是在他还没走几步远的时候,突然又看到了那个满身血污的女孩,那个女孩看到了他,便转身想跑。 陆小凤立刻跟上,一个小孩子哪里跑的过成人呢?更何况还是施展了轻功的陆小凤。 “小朋友,一个人在外面可不安全哦。”陆小凤堵在她面前,说道。 “是啊,总有你这样的人出现,不是吗。”女孩见跑不掉,索性坐在地上说道。 “哈哈哈,叔叔我这么人见人爱。”陆小凤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说道。 “四条眉毛而已,看着只会让人更嫌弃吧。”女孩不待他说完便自己接了下去,还对陆小凤做了个鬼脸。 “小孩子家家的,没事嘴这么毒干嘛。”陆小凤翻了个白眼,说道。 “总之,你可别跟着我啦。”小女孩休息够了,从地上站起来,十分老成的说道,“跟着我的人,最后都死了。” “哟,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厉害?”陆小凤十分好笑的问道。 “唉,一个人若太过有名,总是不好,太过厉害,也註定孤独一生。”女孩故作成熟的说道。 “行了你。”陆小凤伸手想去将女孩捞起来,“小小年纪,就应该在父母的怀里撒娇,不应该懂太多的。” “别碰我。”女孩很慌张的后退了一步,“我身上有毒。” “毒?”陆小凤想起了那滩血,皱眉道,“怎么回事?” “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女孩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与哥哥走散了,然后我,我…”她一跺脚,转身跑了。 “走散了?”陆小凤没有去追,而是站在原地喃喃道。 小仪,当初你,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孤独无助,却要故作老成,好像一只舔着自己伤口的猫? 陆小凤长嘆一声,终是向京城走去了。 他相信那里一定会有答案的。 最近的京城颇不太平。 最大的新闻便是京城的一个大人物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新闻,因为最近死去的大人物实在太多太多了。 比如右丞相,左骠骑,短短几月,朝廷里的人便空了一半,而江湖上的大佬,不是隐遁不出,便是还没来的及隐遁,就已经死了。 第25页 一时之间,无论是朝野之上,抑或是江湖之中,都笼罩着一层灰色的恐惧。 “真是混帐!”平安王府上,平安王正在恶狠狠的拍着桌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枫叶,便让你们这么束手无策?本王还不信,如果不是你们太没用,那个枫叶能这么猖狂!” “王,王爷,可是我们……”底下人哆哆嗦嗦的说道。 “别跟本王说什么你们已经尽力了的鬼话!”平安王恨的一脚踹翻了桌子,“你们有多少人?啊?多少人?” “一共,一共一百五十人……”底下人说道。 “枫叶又有多少人?”平安王怒道。 “一人。”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却可以挡百万雄师。” “我儿,你来了,那些人也太没用了!”平安王看清来人,立马迎上去热情的说道。 “不是他们没用,”平安王世子说道,“只是敌人太过强大,他们实在无可奈何而已。” “那要怎么办?”平安王急道。“再让枫叶杀下去,我们的人可就没多少了!” “只是丢弃掉一些没用了的棋子而已。”平安王世子说道,“况且,哪怕她杀的再多,仍然有个人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 “是谁?”平安王急道。 “父亲到时便知,现在把一切交给孩儿便好。”平安王世子说道。 “好吧,你去忙吧。”平安王嘆了一口气,说道。 月挂中天。 “你需要休息。”花满楼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唉,又变回去了。”花满楼嘆了一口气,说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不得不说,还是白天的你比较可爱。” “你是不是觉得跟她在一起,十分的舒适?能让你放下所有的心结?”枫叶问道。 “是。”花满楼点头道。 “你是不是觉得她好像总是知道你想聊些什么,想知道些什么,而且跟她说话总不会无话可说?”枫叶又问道。 “是。”花满楼点头道。 “你是不是觉得她身上总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香气?”枫叶继续问道。 “是。”花满楼点头道。 “这就对了。”枫叶说道,“你想知道原因吗?” ☆、十八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花满楼却沉默了,这一连串的问题下来,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哪怕你已经入了这个局,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枫叶说道。 “……”花满楼沉默了,他不禁有点无奈的说道,“你啊……” “怎么?”枫叶问道。 “在我遇见你的时候,你不是便一直在对我说这句话么?”花满楼说道,“你救了我,却又让我觉得你对我别有目的,你对我说了你的故事,却又警告我不要离你太近……” “……”枫叶没说话,她觉得如果这时候沉默会有些料想之外的收穫。 “这所有的一切,都令我想到一个人。”花满楼说道。 “谁?”枫叶问道。 “陆,小,仪。”花满楼说道。 “何以见得?”枫叶问道。 “因为白天的你。”花满楼说道。“白天的你虽然也讲的是同一件故事,但是我却觉得,她讲故事的时候,所站的角度并不是参与在其中的人的角度,反而更像是旁观者,而晚上的时候你讲的故事,却让我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但是光凭这些你只能证明我是两个人,”枫叶说道,“而不能证明我是陆小仪。” “你没有杀陆小凤,也没有杀我。”花满楼说道。 “因为你们还有利用价值。” “但是你那么聪明,”花满楼说道,“就算不留我们活口,也能想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才是。” “但是选择权却在我手上。”枫叶说道。 “也许吧。”花满楼说道,“所以我现在仍然在找证据。” “如果我是陆小仪,又怎样?”枫叶问道。 “如果你是她的话,就帮我转告一下,她的哥哥很想她。”花满楼笑道,“自从她失踪了之后,她的哥哥就无时无刻不想去找她,拼了命的练功,只为早一日可以去江湖上闯荡,能去找她。” “我认识一个女孩,”枫叶说道,“可能就是你们说的陆小仪。” “哦?”花满楼问道。 “在几年前,我发现她在一片乱礁石之中,大概十几岁的年纪,长的很可爱。”枫叶悠悠的说道,“把她救上来的时候她失去了记忆,但是身上却有一个绣着陆字的香囊。不过如果你的朋友想找她的话,可能要失望了。” “她怎么了?”花满楼问道。 “她死了。”枫叶言简意骇的说道。 花满楼感到手指一阵冰凉。 “她来到了那个岛上,有着一群奇奇怪怪的人。”枫叶说道,“救了她的人把能给她的东西全部给她之后,便身亡了,而那些东西遭到了其他人的眼馋,于是她便遭受了所有你能想像到的迫害,为了反抗那些迫害,她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枫叶的语气沉了下去,“却失败了。” “这样。”花满楼嘆了一口气,“此刻,我却宁愿你在骗我。”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枫叶说道。“一切全在于你。” “枫叶,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了。”花满楼说道。 “什么问题?”枫叶说道。 “你说了这么多,但是却又希望我做什么呢?”花满楼问道。 “这嘛。”枫叶说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陆小凤来到了京城。 但是他的心情却很不好,不仅是因为小女孩,而且还因为在一觉醒来之后,在他的包袱里多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只小小的香囊。 这个香囊缝的并不好看,歪歪扭扭的,但是陆小凤却并没有嫌弃,反而珍而重之的放进了怀里。 因为上面有一个像狗爬一样的陆字。 天下间能绣成这样的,也只有他的妹妹了,这只香囊正是他的妹妹在失踪前的那段时间自己做出来的。 几年过去了,终于发现了这个线索,陆小凤感动的想要感谢上苍,哪怕最后再也见不到他的妹妹,也可以有个睹物思人的念想。 到现在,他已经很能肯定他的妹妹应该就在京城里。 “小仪啊,哥哥终于能见到你了。”陆小凤加快了脚程,终于来到了城里。 第26页 天既然已经泛白,花满楼和枫叶又开始了旅程。 “我们走了这么长时间,离京城还有多远?”花满楼问道。 “这嘛,”女子的声音又变回了白天时的温雅,“应该还有半日就到了吧。” “那么你能跟我讲完那个故事吗?”花满楼问道。 “什么故事?”陆小仪明知故问道。 “就是晚上你没说完的那个故事。”花满楼微笑道,“我的那个朋友确实有跟我提起过,就在他妹妹失踪前几天,正好在练习做香囊,而他妹妹什么都会,就是做不来女红,所以那个香囊也应该是绣的很难看,对吗?” “哦?”陆小仪摇了摇扇子,讶道,“你对她了解倒是颇深。” “因为有个十分十分关心她的哥哥不停的在耳边念叨罢了。”花满楼意有所指的说道,“这些年来,他和我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可是,我们却还是没有找到她。” “你既然这么了解她,”陆小仪说道,“那你又知不知道她生来便有一种特殊的体质?” “什么?”花满楼问道。 “她的经脉和血液异于常人,”陆小仪说道,“所以是一个练武,或者用来做研究的好料子,既然眼馋她身上的东西,那么那些人肯定不会希望她的武功高过自己。然后……” “然后便利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研究她?”花满楼说道。 “但是后来,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了她之后,那些人又不忍心杀她了。”陆小仪说道,“那些人为了能够继续长久的折磨她,便给濒死的她餵了人鱼肉之后,便将她扔进了蛇窟。要她忍受万蛇噬咬之苦,如果能活着从里面爬出来,那么便能允许她像个人一样的活在岛上。” “然后?”花满楼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然后,她爬了出来。”陆小仪说道,“身上被蛇咬过的毒和吃下的肉让她变成了百毒不侵之身,并且重新塑造了她的筋骨,让她可以对任何武功一看即通,她变得很强,非常的强。那个岛上终于没有人敢看轻她,或者继续折磨她。” “但是……”花满楼满腹疑问,“为什么你之前又说她死了?” “因为,她已经不算人了。”陆小仪长嘆一口气,说道。“她不会变老,哪怕是受了伤,也不会死,她的血可以是救人的灵药,也可以是杀人的□□。只要她想,她可以伪装成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她死不了,却是世界上最不想活着的人。” “这…”花满楼愣了一下,突然感到十分悲怮,他能想像一个女孩子,正值最美好的年纪,理应享受最好的宠爱,穿最好看的衣服,在众人的艷羡,兄长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是却因为一次意外,而变成了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陆小仪,我知道是你。”他轻轻的说道。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了,回应他的是一阵熟悉的掌风,那掌风噼开了车帘,然后在他面前停下了。 “花满楼?”好友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陆小鸡。”花满楼突然笑了,“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怎么?我可有打扰到你跟某个美人的约会了?”陆小凤看到花满楼浑身完好,一看便知道没受过什么苦的样子,便放下心来出言调侃道。 “你没打扰到我,可是你却错失了一个机会。”花满楼慢慢的说道。 “什么机会?”陆小凤说道。 “一个与你的妹妹相见的机会。”花满楼说道。 “小仪!”陆小凤突然尖叫了一声,“花满楼你在这里等我!” “怎么了?”花满楼刚刚问出口,可是那人却一熘烟的跑走了。 陆小凤会这么着急的跑走是有原因的。 就在不久前,他刚刚走到京城,便察觉到了一丝杀气。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却已经暗自警惕,然后就在他经过一个偏僻的小巷子的时候,突然听到几下破空声,他躲了过去,看到一个人影正在往城外逃走。 意识到了这些人可能与陆小仪有关,所以陆小凤没有多想便追了上去,跟着人影左拐右拐之后,他发现自己迷路了,然后再来,就看到了在林间的一辆马车,他本以为自己想找的敌人就在这里面,却没想到是花满楼。 如果花满楼所言是真,那么刚才的那道人影岂不就是小仪?陆小凤一边跑一边想到。 但是他却追不上了。京城他不熟悉,更何况这林子里所有的树都长的一模一样,简单的来说就是,他迷路了。 _(:3」∠)_“嗨!”陆小凤恼恨的跺了跺脚,“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他以为会一直待在林子里的花满楼却并没有如他所想一般待在林子里,因为就在他跑走不久后,陆小仪又出现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花满楼笑道。“看来我的作用并不只是引开他的注意力而已了。” “这么说,你倒是希望我会再来?”陆小仪轻摇摺扇,笑道,“这不像你,我本以为你不会任由我将你带走的。” “但是我却发觉跟着你,我能知道更多事情。”花满楼说道,“在我弄清楚一切之前,我不能带着危险去见我的朋友。” “那么,你又想知道什么?”陆小仪说道,“直到现在为止你所知道的一切都不足以构成危险的理由,你还有抽身而去的机会。” “可是你却无法抽身而退,不是吗?”花满楼说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陆小仪好像是在回答他的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太过执着于陆小仪和枫叶,便着相了。” “我本来以为,我跟着你,只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或者是一个解决的办法。”花满楼说道,“但是这一路走来,我发现我并不满足于此了。” “为什么?”陆小仪问道,“区区一个友人之妹,应该还轮不到你这样程度的付出。” “因为我想了解你。”花满楼说道。 “你已经足够了解我。”陆小仪说道。 “但是那只是过去,不是现在。你一直在讲故事,却刻意迴避了最重要的问题,”花满楼嘆道,“不过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做的这个选择,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死了- - ☆、十九 是夜。 清冽的酒香在屋顶瀰漫开来,枫叶坐在屋顶上,喝着酒。 “哦?今天倒是不同于以往,”牛肉汤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似是嫌恶地在鼻间扇了扇,“臭死了。” “是吗?”枫叶挑了挑眉,“这酒可是醉仙楼五十年的女儿红,要是这都能被你嫌弃,天下的酒家可都要做不下去了。” 第27页 “管他是什么酒,”牛肉汤在她身旁坐下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闻了闻之后便嫌弃的倒掉了,意有所指的说道,“喝的时候不尽兴,再好的酒也都成了苦酒,不是吗?” “哦?你倒是知道了。”枫叶挑眉,又喝了一口,“我倒是没品出来你说的那些滋味,也是奇了。” “呵,”牛肉汤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这个从来以茶代酒的人,居然会喝起平时怎么都看不上眼的酒来了,”她饶有兴味的看着枫叶,问道,“莫非,他伤了你?哈哈,若果真如此,我倒要敬佩他了。” “……”枫叶没有说话,青丝半掩的面容下面挑起了一抹妖冶非常的笑,酒便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东西,再冷再硬的女人,都会被她变得风情万种,更何况是枫叶这样一个本就天香国色的美人。 所以牛肉汤又看呆了。哪怕她自持美貌,却总是败在这样漫不经心的一笑之上,突然,嫉妒仿佛一颗种子,在被她咬着牙往心里摁。 “居然没有了后文。”枫叶的笑只持续了一瞬间,她晃了晃酒杯,故作惊异的说道。“转性了?” “哼,”牛肉汤哼了一声,伸出手要撕她脸,“反正你也不是靠这张脸吃饭的,本小姐为民除害,这就撕了它来保护天下苍生。” 枫叶也不多话,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张纸,“如此说来,我这张心意可就白费了。” “杀人杀多了,也是会腻的。”牛肉汤瞟了一眼,收回手放进袖子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枫叶。 “非也非也,”枫叶摇了摇头,“我可是那种不识趣之人?这几个人非但不能杀,而且,”枫叶笑了笑,“还要保证他们一定要活的好好的,长命百岁的活到最后啊。” “唉,你永远是这么讨人喜欢。”牛肉汤伸手拿走了那张单子,却在看清人名的那一瞬间沉默了下来,“你真的要跟九哥对上?”捏着纸张的手从关节处开始泛白,她的声音都变了。 “谁知道呢?”枫叶懒洋洋的说道,“天色不早,散了吧。”然后她打了个哈欠,站起来。 “你如此相信我不会出卖你?”牛肉汤震惊的说道。 “这个啊。”枫叶扭头说道,“怎么,难道不好玩吗?”说罢,没有理会牛肉汤脸上的神情,便离开了。 “枫叶……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牛肉汤恨恨的跺了下脚,也离开了。 / “都听到了?”枫叶走是走了,却没有离开多远,确切的来说,只是从屋顶上来到了屋顶下面而已。 这里是刚好是花满楼的房间。 “你是故意的。”花满楼说道。 “你说是就是吧。”枫叶挑了挑眉,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你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也是时候知道些细节了。” “我能知道什么?”花满楼说道。 “你听到的。”枫叶微微一笑,神秘的说道。 一阵轻微的花香飘了过来,花满楼心神一凛,联想到她之前说的话,马上凝神闭气,不再多言。 而枫叶也没有说话,把玩着手中拿一整块上好的白玉刻出来的杯子。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窗前,良久,枫叶啧了一声,手中出现了一把扇子。 扇子么,就是用来扇风的不是么?所以在一招‘山雨欲来风满楼’之下,花满楼只听到一声‘枫叶你个死变态!’便再没了声息。 “好了。”手腕几个起落,枫叶收回了扇子,说道。 “我以为只有陆小仪会用扇。”花满楼笑道。 “错了。”枫叶说道,“我们从无差别。” 月亮落下去了,随着太阳的升起,枫叶的语气又变的轻柔,温雅可亲,“只是这样的话,比较方便罢了。” “为什么?”花满楼问道。 “你觉得西门吹雪强吗?”陆小仪问道。 “若是以剑论之,普天之下非他莫属。”花满楼说道。 “若是西门吹雪不用剑呢?”陆小仪又问道。 “这…”花满楼说不出来了。 “一个人只能有一副身心,只能将一种事物修炼到极端。”陆小仪说道,“但是如果像我这样的话,便是双重身心,同时,” “你可以将两样东西修炼到顶端。”花满楼说道,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气。 “这是老爷子的想法。”陆小仪无所谓的笑了笑,“他试过对很多人这么做,但是其他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唯有我真正的活了下来,并且,成功了。” “……”花满楼沉默了一下,突然对面前的女子产生了一种怜惜之情,这种情感不同于以往的怜悯之情,因为他并不只是可怜,而是从内心里佩服这样坚强的人。自他有生以来,还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有这么大的情感起伏。 陆小仪看着表面仍然风平浪静的花满楼,又看了看已经逐渐亮起来的天色,打了个哈欠,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儿一般,“天亮了,我回房睡一觉。” “你是故意在这里的?”花满楼惊道。 “她肯定会来杀你。”陆小仪淡淡的说道,“但是仅限于昨晚,过了昨晚,她便没脸再来了。” “她是你朋友?”花满楼问道, “这嘛。”陆小仪唰的一下打开了扇子,说道,“因为她酷爱杀人,而我又杀不死,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有时候,友谊就是来的这么奇怪。 “不过我却觉得她好像对我很有敌意。”花满楼苦笑道。 “你确实要小心她。”陆小仪说道,“就是我,有时候也不得不为她的手法震惊,要说杀人的方法,她可拿个天下第一了。” “我倒是觉得,这还要多亏了你不是么?”花满楼说道。 “哦?何以见得?”陆小仪停下了扇扇子的手,问道。 “一个每天琢磨着如何杀人的人,和一个总是杀不死的人。”花满楼笑道,“你说,这有没有你的责任呢?” “我倒是没想到,”陆小仪愣了一下,笑道,“做出了决定之后,你倒是活泼了不少。” “……”花满楼只是笑,他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你很少喝酒?” “怎么?”陆小仪挑眉。 “头疼吗?”花满楼说道,很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要揉揉吗?” “……”陆小仪并不急着向前,只是优哉游哉的说道,“无事献殷勤……” “只是还救命之恩而已。”花满楼虽然眼睛看不见,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他坦然迎上那目光,说道。“你守了我一夜,那么现在换我来了。莫非,你仍不信我?” 第28页 “你本可以抽身而去。”陆小仪嘆道。 “我说过,”花满楼说道,“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 朝堂之上,天子的脸色黑的可以滴出水来。 “区区一个瘟疫罢了,你们跟朕说控制不住?”他将大臣的摺子扔了下去,“丞相呢?将军呢?” “回陛下。”一个双膝抖抖索索的官员出列,顶着莫大的压力说道。“左丞相与右将军,目前失去了下落,正在追查……” “那就去查啊!”天子越想越不耐烦,将笔洗也扔了下去。 “陛下息怒。”这时候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哦?太平王世子,有何见教?”天子看着那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写死我了_(:3」∠)_一更这篇文起码要死一半的脑细胞orz ☆、二十 自从花满楼为陆小仪按摩过太阳穴之后,花满楼突然发现她好像在躲避着自己一般,越发的神出鬼没了。 这是为什么呢?恐怕除了陆小仪自己以外,谁都料想不到吧。 虽然确实有意躲着花满楼,可是陆小仪,或者说枫叶,最近如此神出鬼没的原因却不仅仅如此,最近朝堂上的局势越发混乱,随着太平王世子的加入越发的诡谲不清。 作为内务府大总管,枫叶自然首当其冲。 不明瘟疫仍然在蔓延,每一天都有人在一片尖叫之中化为血肉死去,天子看着从各地不断传来的邸报,脸上乌云密布。 “陛下。”在一众惶惶然的内侍之中,枫叶波澜不惊的声音便显得分外突出,天子阴云密布的脸色略有松缓,“枫叶,如何了?” “钧天监传来消息,”枫叶十分平静的说道,“国师近日夜观星象,星象显示,此次瘟疫乃陛下启用破军安宅所致,破军为凶星,于宅中安放,便会引起血光之灾……” “放肆!”天子挑眉,将御案上的笔墨悉数扫落,“一群胡说八道的傢伙,就差没直接指着朕的鼻子说朕用人不当,国将不国了!” “陛下息怒。”面对天子的雷霆之怒,枫叶的声音仍然没有一丝波澜,宛如一盆冷水一般浇在了天子的怒火之上。 “枫叶,你有什么看法?”天子的语气缓和了下来,问道。 “属下不才,”枫叶一字一句的说道,“蒙陛下怜惜而得总管一职,天道不济,属下刚上任各地便出现此等天灾,如今星象也正是如此显示,为了苍生,陛下不若将属下免职,以安天下百姓之心,如此一来,天灾或可消弭。属下愚钝,未能为陛下做点什么,若能以此为陛下分忧,自是再好不过。” “你……”天子皱眉,想说什么,又重重的嘆了口气,“下去吧,朕自己会斟酌。” “谢陛下。”枫叶面色不改的退了下去。 很快,枫叶大总管为民请辞的消息便会传遍京城了吧,天子这样想着,挥退了所有的侍从,独自走入了寝殿之中,站在龙床旁边,就在他的手刚要触碰到悬挂在龙床上的帘子之时,一枚冷剑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的颈间。 “枫叶,朕知道是你。”天子面色不改的说道。 “陛下怎知道是我?”未及天黑,从天子背后传来的声音显得温雅可亲,宛如三月的春风,让人心中为之一醉。 “若是让别人有这样的机会,”天子悠悠的说道,“除非你是故意,不然恐怕会羞愧的在那人用剑威胁朕性命之前便让那人再也没有用剑的机会了不是么?” “陛下的眼光独到,确实有明君风范。”枫叶在身后贊了一声,那缕寒光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不过我之所以这样做,却是为了让陛下不失去警惕之心。” “有你在宫里,朕最近确实少了许多警惕之心。”天子说罢,转身,在龙床上坐下,看着枫叶故作不悦道,“可还知道回来?” “该救的人救完了,该杀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枫叶淡淡一笑,“剩下的便是让该生病的人抱病,这样一来,便好收网了。” “可探清楚了?”天子问道。 “八/九不离十,”枫叶说道,“那人还有最后一张底牌没有动用。” “什么牌?”天子问道。 “我也不知。”枫叶说道。 “连你都无法知道?”天子讶然。 “自然。”枫叶微微一笑,“谁都会有别人无法知道的底牌不是么?陛下难道就能在我面前显出自己的底牌吗?” 那自然是不行的。天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计划进行的如何?” “‘瘟疫’已然蔓延到了京城。”枫叶不以为意的笑笑,说道。 “这钞瘟疫’,来势可真是浩大无比。”天子嘆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枫叶淡淡的说道,她的眼眸里闪着一点寒光,“想要什么,便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说得对。”天子点了点头,“与其让那种东西一直成为隐患,倒不如提前加以控制。” “哎,”枫叶看了天子半晌,突然嘆了口气,“陛下,后悔吗?” “若说朕对永生没有一点念想,那是不可能的。”天子沉默了一下,站起来走过枫叶,望向窗外的明月,“也许是朕还年轻,对这种还没多大执念吧,也许迟个几年,或者来人不是你,或许朕便不会做下这个决定。” “为何非我不可?愿闻其详。”枫叶饶有兴趣的问道。 “因为你,”天子转身,正视着枫叶的双眼,说道,“让朕明白了不老不死,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枫叶没有说话,她的眼眸在黑暗中幽幽的看着天子。 “但是朕现在认清了,不代表以后会认清,”天子嘆道,“永生…便如□□一般,朕此时不会中毒,却并不代表之后不会,所以朕要趁朕还清醒的时候,毁掉所有,让朕不用走祖辈的老路。” “枫叶,你会助朕一臂之力吗?”天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枫叶。 “陛下会成为一代明君。”枫叶微微一笑,在他面前半跪道,“而枫叶,自当尽我所能。” / 鲜花满楼。 花满楼不急不忙的侍弄着手中的花草,听到身后不远处那人故意发出的声响之后,悠悠的说道。“你今天心情很好。” “这么明显?”枫叶洒然一笑,走到另一边的桌子旁边坐下,倒出泡好的茶,如花满楼一般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说起来,”花满楼手下的动作不停,他说道,“你已有几日没来见我了,可是我的价值已经没了?” “哦?”枫叶撑着下巴,看着花满楼的侧影,“要不然,你来猜猜看?” 第29页 “……”花满楼听着夜风的声音,微笑道,“有时候我倒是希望我已经被你利用完,但也有时候,我却希望我对你仍有价值。” “哦?为什么呢?”枫叶问道。 “这几日你并未限制我的活动,”花满楼说道,如抚摸情人的脸颊一般温柔的抚摸着含苞待放的蓓蕾。“我以为我已失去了价值,就在我决定离开的时候,你却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又忍不住有了一丝念想。” “你这人倒是奇怪的紧。”枫叶调侃道,“虽然我一向喜欢双赢,不过与我合作之人莫不是胆战心惊,便是在合作之后立刻逃之夭夭,像你这样巴不得被利用的人,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等花满楼说话,她又立刻补充道:“说起来,今天与人闲聊之时,我还在想天下哪有人会没有自己的底牌,想来想去,貌似唯一符合之人便只有你了。” “原来我竟是给你这种印象么?”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般调侃的话语,花满楼的内心突然有点不舒服起来。 “哈,”枫叶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拿着手中的茶再度往口中送去。 “茶冷了,再沏一壶吧。”花满楼说道。 “不用。”枫叶说道。“这样就很好。” “是吗。”花满楼微笑道。他不经意的拂过一朵花,然后说道,“花要开了。” “也许吧。”枫叶看着在花满楼面前缓缓盛开的昙花,如此说道。 / 月上中天,今天又是牛肉汤与枫叶相碰头的日子。 “枫叶,你对他太好了。”牛肉汤不满的说道。 “是吗。”枫叶斜倚在桌边,一手端着一碗牛肉汤,另一只手支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他们而言,似乎比起茶,牛肉汤要更像是招待客人的饮料一般。 “还有,你托我保住的人。”牛肉汤也喝着自己煮的牛肉汤,说道,“其他人全都好调/教的很,只有一个例外。” “哦?”枫叶挑眉,“还会有你搞不定的人?” “叶、枢、衡!”牛肉汤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人……”枫叶想了想,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倒也是一个有趣之人。” “我不管,他可把我累坏了。”牛肉汤撒娇道,“奴家如此辛苦,可有什么奖赏?” “奖赏么…”枫叶挑了挑眉,“金银财宝你看不上,我看珍奇古玩你也没这个闲情雅致,莫非是想跟我要人?” “……”牛肉汤的眼睛亮了起来。 “只是,”枫叶慢悠悠的说道,“你确定要跟我要人?” “你愿意?”牛肉汤说道。 “自然。”枫叶笑道,“既然你要,我有什么理由不给呢?” “不许反悔,”牛肉汤狡黠的一笑,拖长了声音说道,“我要……” “叶枢衡就给你了。”枫叶一口喝干了牛肉汤,调皮的挤了挤眼睛,“这可是你说好的,不许反悔。” “……”牛肉汤促狭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使她美丽的脸庞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枫叶,”她从牙缝里挤出字句道,“你是故意的对么?” “哈哈哈,”枫叶放下碗,“能有个让你如此惦记的人,我倒是十分的好奇呢。” “哼。”牛肉汤铁青着一张脸,嘲讽道,“你为别人做了这么多事,他知道吗?就算知道了,他会感激你吗?” “我做我的,”枫叶满不在乎的说道,“他的想法与我无关。” “你想说一切只是凑巧?”牛肉汤不可置信的说道。 “是。”枫叶淡定的说道,“这只是计划的一环而已。”她看着牛肉汤,挑眉笑道,“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你能有我这样的脑子了,自然也能做到这样的事。” “枫叶,我现在倒是由衷的可怜你了。”牛肉汤看着她,嘆了一口气。 “没准,”枫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我就是想要你可怜我呢?” “枫叶啊,没有你在,我可怎么活?”牛肉汤又嘆了一口气。 “为何?” “因为天底下,”牛肉汤冷笑道,“除了你之外,我真是找不到第二个能让我这么想杀掉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对枫叶暗生情愫了n(*≧▽≦*)n 枫叶还没开窍_(:3」∠)_只是无意识的纵容花满楼而已。 陆小凤里面的那个天子我觉得是个好人,就写成一代明君了。 在纠结写了快五年了……还要不要写外传之后的情节_(:3」∠)_。 我还是把故事讲完吧- -他们是如何相遇相知,然后结局如何- -与之相关的还有决战紫禁之巅和凤舞九天两部。直到凤舞九天之后陆小仪的麻烦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解决了。 ☆、二十一 杀就杀呗,反正枫叶又杀不死,对于牛肉汤这种几近于日常的恐吓,枫叶只做没听到一样。 她的生命太长,太长,长到她无法爱上任何人,也长到令她很难对一些事物执着起来。 “你怎么就能这么淡定?”发现自己说出的话没多大效果,牛肉汤泄气的坐了下来。 “人老了,对生死看的也就淡了。”枫叶淡淡一笑,说道。 “明明年纪还没我大,装什么。”牛肉汤嗤之以鼻的说道。 “是么。”枫叶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可我必定会比你活的长久,不是么?” “哼哼。”牛肉汤得意的笑了起来,“看到你的样子,我终于明白老头为什么不也给我来一场这样的试炼了。” “这么怕疼,还想去蛇窟么?”枫叶也笑了,“只怕你坚持不到一刻钟,便已经哭爹喊娘的逃出来了罢。” “是呢,但至少,我还有可以害怕的东西啊。”牛肉汤笑的恣意,“枫叶,百年之后,我们都成了白骨,你可要怎么办呢?” 她的话语宛如恶魔的低语,毫不留情的揭着枫叶的伤疤,“百年之后,我们这群人可就死绝了,没有人会记得你,也没有人会认得你,你没法在世间生活,因为他们都会惧怕你,你只会像你的那些前辈们一样,一个人在深山里寂寞的发疯,最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妖……呀!”那最后一个字到底是没被她说完,因为就在她说的正兴起的时候,突然一缕寒光神不知鬼不觉的停在了她的喉间。 “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刀来的枫叶悠悠的替牛肉汤说完,“我也可以现在就感到厌倦,将你们全部杀光,然后同归于尽。不是么?”说着,她在月色下的眼眸不再是深邃的黑色,而是如血一般鲜红,她勾起一抹邪异的微笑,“如何?反正我已经是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哪怕是你们砍我几百次,我也不会死,”她上身越过了矮小的茶几,朝动弹不得的牛肉汤低语道,“老头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创造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怪物,正如你们也不知道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敌人一般。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在月光之中,她宛若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一双红瞳闪着恶意的光芒。“我能做到的比你想到的只多不少,而且,”她带着温柔的笑意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第30页 一个在那样的岛上经歷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存活下来,并且拥有了一席之地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满怀善心的好人呢?更遑论杀了枫叶不知道多少次的牛肉汤,按理,她应该是比别人更清楚这一点的。 “……”牛肉汤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错了,枫叶。” “哦?”枫叶慢悠悠的收回手中的刀,又恢復了之前那般慵懒的作态,“能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还真难得。” “就知道欺负我。”牛肉汤跺了跺脚,转身欲走。 “我的人,都给我看好了。”枫叶不咸不淡的说道。 “你还是看好你家那位吧。”牛肉汤冷笑道。“小心一个托大,反而把自己折了进去。” “如果那样也不错啊。”枫叶眯起眼睛说道。 于是牛肉汤便怒焰滔天的走了。 / 几经波折,陆小凤终于来到了京城。 可是他并没有着急的去寻找自己的妹妹,一路奔波下来,等到他终于有时间在京城找了家客栈坐下来,仔细回顾事件全程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奇怪了,这场瘟疫。 陆小凤越想越不对,一丝疑云慢慢的浮了上来。 虽然各地频频爆发瘟疫,死去人口大半,可是其中大部分人要么是当地的豪强,要么就是隐姓埋名了许多年的古老大族。只有偶尔几个是与这些家族不相干的人。 这场瘟疫实在太有针对性了。就好像特意找着这些人下手一样。 莫非是有什么阴谋在其中?可是谁有能力策划一场如此浩大的阴谋呢?想到这里,陆小凤的后心便一阵发凉。 “店家,一碗面。”他在客栈外的一家面馆里坐了下来,说道。 “来咧!”店小二很快便端出了一碗香喷喷的面。 就在陆小凤难得的放下心来吃面的时候,对面不期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面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可愿与我也来一碗?” 乍一听到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陆小凤的眼泪突然忍不住就要出来了,他刚刚吸了一口面在嘴里,也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看向对面。 他多日不见的友人微笑着看着他。 “花满楼…”陆小凤连忙把面条咽下去,说道。 “是我。”花满楼在他对面落座,说道。 “不是什么人易容来骗我的吧?”经过了那么多事情,陆小凤现在有点风声鹤唳,他犹疑的看着花满楼,伸出手捏他的脸。 花满楼拍掉了他的手,“是真的,如假包换。”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陆小凤方才确认了友人的真假,顿时一股难言的喜悦袭上心头,“这段时间是谁绑架了你?” “这个嘛,”花满楼沉吟道,“陆小鸡,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我现在没事,也不会有事。” “……”陆小凤便说不出话来了,他预感到他的友人恐怕已经处于十分可怕的危险之中,而他却无能为力,甚至不能参与其中。 “赶紧离开这里吧。”花满楼收敛了笑容,“这里不久之后会很危险。” “你觉得,”陆小凤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像是个将朋友抛下不管不顾的人吗?” “我看不见了。”花满楼坦然道。 “什么?”因为之前花满楼的举动实在太过自然,陆小凤一时没有发现,他拿手在花满楼面前晃了晃,看到花满楼没有任何反应,才终于确信了这一点。“谁弄的?”他的声音之中不由得带上了一股杀气。“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我不会说。”花满楼给自己倒了一杯面馆里的粗茶,说道。 “你现在住在哪里?”陆小凤顿了一下,追问道,哪怕他不愿意说,至少也要知道好友过得好不好。 “……”花满楼嘆了口气,“如果我说我见到了小仪,你会相信我吗?” “小仪?她果然?”陆小凤觉得之前自己一辈子都没有今天来的吃惊。 “先别高兴,我听到了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故事……”就着面馆的粗茶,花满楼怀着沉重的心情讲起了枫叶给他讲的那个故事。 / 且不论听到那个故事之后的陆小凤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花满楼回到枫叶给他安排的住所之后,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枫叶。 “见到他了?”枫叶肯定不会喝粗茶,此时她杯子里的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是。”花满楼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摸索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枫叶说道。 “我以为是对我的考验。”花满楼说道。 “只是巧合。”枫叶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又不是神仙,怎会料到你会出门,又怎会料到你们一定会相遇?” “就当如此吧。”花满楼微微一笑,“我选择了你。”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得一顿,枫叶皱眉,“你……” “枫叶,我想保护你。”花满楼笑意不改,迎上她的视线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更新惹_(:3」∠)_ ☆、二十二 “你说,你有方法杀死枫叶?”牛肉汤在自己的秘密居所之中,犹疑的问着面前的青年。 “是,也不是。”在枫叶给的一众囚犯的名单之中,青年的名字也赫然在列,只不过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半死不活的被软禁在房间里,而能够坐在宽敞明亮的厅堂之中,喝着上好的西湖龙井,对着美人侃侃而谈。“杀死人的只能是另一个人,而不是方法本身。” “说人话。”牛肉汤不耐烦的说道。 “也就是说,”叶枢衡悠哉的说道,“办法是有,就看是否有人去执行,或者执行的如何罢了。” “你是在逗我玩?”牛肉汤脸上焦躁的神色突然消失不见,她摆出了同样淡定的姿态,优雅的拿起了手边的茶,撇了撇茶沫。 而叶枢衡却紧张了起来——根据这几天的了解,这个女人平静的时候,反而是她杀意最重的时候。 虽然有人在保他们的性命,可是就在他们刚来的时候牛肉汤也是说过了的,就算有人保了他们的性命,但是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惹她动了杀机,死了也不会有人管。 他们这些被绑架过来的人最低也是三品大员,一开始确实有几个不长眼的去触了触霉头,在牛肉汤以极其不可思议的漂亮手段将他们杀死并悬挂了很几天来警示众人之后,他们才明白,眼前的这个无法被权和钱诱惑的女子,真的是个疯子。 一心只想着杀人的疯子,就算看在别人的面子上留下了他们的性命,其实暗地里唯恐他们不犯错,因为唯有他们犯错,她才有了动手的理由。 第31页 在这里的没有人是傻子——就算有,现在也已经挂在墙上被风干了,想明白了这点之后,这群老狐狸便闷声装起了空气,任凭牛肉汤怎么挑衅都没反应,反正只要活着出去了,他们自有办法报復回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不为钱不为权的疯子——又要怎么报復呢?权力和金钱都不能诱惑,那么美色呢? 然而很可惜的是,官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差不多都是垂垂老矣,这种美色的资本,还真没几个——除了叶枢衡。 叶枢衡也没想过用美色来诱惑牛肉汤——这样岂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倌一般的货色?但凡是个君子,都不会容许自己做下这等事来。自从被牛肉汤绑来,并知道自己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他便对在背后保他们的那个人,以及自己被软禁的目的燃起了莫大的兴趣。 牛肉汤恰巧也觉得叶枢衡这个人很有意思,没几天便将骚扰的核心放在了叶枢衡身上。而这也正是叶枢衡所想要的。 如何让这样的疯子产生兴趣呢?权衡之下,叶枢衡决定让这个女人在自己手上栽个不痛不痒,却难以忘怀的跟头。而他也确实做到了,所以他能知道枫叶这个名字,能像这样与牛肉汤悠闲的聊天。 他聪明一世,自然不希望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死在这自己勉力得来得福利上,于是他念头急转,突然笑出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要我活着?” “为什么?”牛肉汤问道,“因为你是叶家远支?” “虽然我的确是叶家远支,不过,”叶枢衡笑道,“她之所以让我活下来,只不过因为我家祖上以前曾经在海上捕鱼罢了。” 这句话说得很有内涵,文人最喜欢的便是自轻,叶枢衡说得轻松,可是身为叶城主的远亲,又何止是捕鱼这么简单呢? “捕鱼?”牛肉汤挑眉。 “捕鱼。”感觉到她的杀意已经散去,叶枢衡淡然道。“然后,发现了一种比较特殊的鱼而已。” “呵,你们不认为她是人?”牛肉汤轻笑道。 “非我族类,”叶枢衡也回之以一笑,“自然是弱肉强食。” “哈哈,”牛肉汤抚掌大笑,“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怎么说?”叶枢衡问道。 “因为你这个人,”牛肉汤轻笑道,“披着一层翩翩君子的皮,然而跟我一样,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衣冠禽兽?”叶枢衡不以为意,笑道。 “哎呀别说的那么难听,”牛肉汤眼睛转了转,“我们这叫狼狈为奸。” 好一个狼狈为奸,就算他不想杀枫叶,可是为了活下去而出谋划策,岂不就是同犯?叶枢衡哭笑不得,心中为那名被牛肉汤惦记上的女子捏了把汗。 “有件事我可要提前对你说,”牛肉汤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他笑道,“如果我杀她没有成功,可是要付出与之相等的代价的,而我不会把我的性命交出去,所以你懂得吧?” “……自然。”叶枢衡苦笑道。他自诩聪明,可是也敌不过别人奸滑狡诈,不过说到耍赖,天下间又有谁玩的过女人呢?而且还是一早就做好了这样准备的美丽又狡猾的女人。 “其实,你只是太无聊了,想找点乐子吧。”他深深无奈的嘆息道。 “呵呵~”牛肉汤愉悦的笑了笑,“你猜?” “不,我还不想明白。”叶枢衡一脸严肃的说。“所以不猜。” “枫叶说的没错,”牛肉汤大笑起来,“你果然是这么个反应,太有趣了。” “你跟她打了什么赌?”叶枢衡很无奈的问道。 “哦?你怎么知道我和她打了赌?”牛肉汤饶有兴趣的问道。 “对于无聊的人来说,打赌岂不是最有效的打发时间的方法么?”叶枢衡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我觉得对你而言,我还算是一个比较新颖的玩具,不是么?” “你叫叶枢衡?”牛肉汤撑着脑袋,总算用正眼看了看他。 “是。”他点头道。 “不错,”牛肉汤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怎么样,以后要不要跟着我?” “这嘛…”叶枢衡打了个哈哈,既不想答应,也不敢不答应。 好在牛肉汤本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等他回答,而是施施然站了起来,沖他抛了个媚眼,“我刚刚想起,似乎枫叶把你交给我了,看来我是多问了呢~” 叶枢衡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喷了出来,他堂堂一品大员,竟然就这么被送人了?那个枫叶是谁?好大的胆子! “哦?看来你果然是个清官。”也许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牛肉汤抚了抚裙角,风情万种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最近皇帝身边的红人,便是内务大总管枫叶么~” 我不知道啊!叶枢衡第一次,深深的,郁卒了。 “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牛肉汤轻笑道,“那可是连我都忌惮不已的人物呢~” “为什么?”叶枢衡问道。 “因为她死不了。”牛肉汤冷下脸,说道,“我杀了她整整十年,从小到大,没有一次成功过。” 说完她又嘻嘻的笑起来,“不过看在她比我可怜的多的份上,我就勉强跟她做朋友好啦~” “难道……”叶枢衡愣住了,“她……” “嘘。”牛肉汤比了比食指,“她可是比我更可怕的存在,说话前要过脑子哟。” “你这个妖女。”叶枢衡摇头嘆息道。 “多谢夸奖。”牛肉汤扳回一局,志得意满的走了。 / “哦?”在听了花满楼说想要保护她的话之后,枫叶淡淡的一笑,说道,“至今为止,你对多少人说过这句话?” “我……”花满楼愣了下。 “又将要对多少人说这句话?”枫叶淡然的说道。 “我……”花满楼说完又沉默了,他…不知道。 “保护,”枫叶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说道,“一旦针对的人太多,就只是怜悯而已,那样的保护,我不稀罕,也不需要。” “是的。”花满楼苦笑的应道。“是我想岔了。” “如果没有觉悟,还是早早抽身为好。”枫叶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说道。 “你当初有过选择吗?”花满楼突然问道。 “没有。”枫叶回答道。 “所以我现在也没有。”花满楼坦然说道。 “……”枫叶说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说,不为什么呢?”花满楼答道。 “我会不相信。”枫叶说道。 第32页 “要不然,你来猜猜看?”花满楼挪揄道。 “不想猜。”枫叶毕竟不像陆小仪那般善解人意,她十分不解风情的说道。 “唉。”花满楼像个没要到糖的小孩子一般嘆了口气,“真的不猜吗?” “若是我猜了,可有什么好处?”也许是这样的花满楼太过难缠,陆小仪出来接了枫叶的班。 “想不到,”花满楼反而不急着挪揄了,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她也会有措手不及的一天。” “哎呀,”陆小仪不慌不忙的说道,“毕竟人都有擅长以及不擅长的事,更何况对你。” “哦?”花满楼手抖了一下,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是呀,怎么办才好呢~”陆小仪的声音十分和缓温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一个恶人遇到了想感化他的高僧,想来也是这种感觉吧?” 可是花满楼却笑不出来了。 如果说枫叶是一柄凛然锋利的刀,是一抹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暗影,那么陆小仪便是一条毒蛇,不仅毒蛇,而且毒舌。 “那么,你是想割肉餵鹰呢,还是想……”陆小仪话锋一转,笑道,“以身犯险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危险咯~ ☆、二十三 “你这个人,”花满楼嘆了口气,说道,“难道就不相信世上可能有这种事?” 风起了,在静谧无声之中,花满楼种下的月昙悄然绽放,陆小仪淡淡的扫了一眼盛开的花朵,并未被这唯美的绽放所吸引,半晌,她带着一丝轻嘲笑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难道你就从未相信过什么吗?”花满楼不可置信的说道。 “……信啊,”陆小仪凉薄的笑了,她撑着下巴,十分可爱的歪了歪脑袋,“我曾经相信我自己,而现在,”她淡淡的说道,“连我自己都不可信了。” “……”花满楼这下真的无话可说了,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人,又能去相信什么呢?也怪不得她会说‘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了吧。 但是如果因为这样便退缩,那也不是花满楼了。他几乎带着一丝天真的想,或者说希望,希望眼前的这个少女可以得救,可以像一个真正的女孩子一样笑的天真烂漫,并能去相信别人。 可是他又想,如果陆小仪真的变成那样,那么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在意她吗? 答案是不会——对于那种真正如鲜花一般的女孩子,花满楼从来只是如鲜花一般的疼爱与怜惜,完全不会是对待陆小仪这般。 陆小仪是不同的——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所以花满楼十分的矛盾——他既希望陆小仪好,却又因为想到她可能变好而感到惋惜。 “停止你的想法,”陆小仪冷冷的说道,“你牵动我杀意了。” “……”花满楼愣住了,他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犹如被蛇盯上的青蛙,只要微微一动,便会有无数致命杀机接踵而来。 “对不起。”他苦笑道,并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礼,“是我错了。” “你让我失望了。”陆小仪一改之前温雅可人的风格,冷哼一声,站起身便离开了。 “……”花满楼独自对着冷茶与在刚才的杀气之中凋谢一地的月昙,万千思绪,却只化为一丝酸涩在心头。 / “今天不是月圆之夜,可你却来找我了。”牛肉汤说道。 空气中仍然是牛肉汤鲜美的味道,枫叶却只是沉默着——正如她来的时候一样。 “虽然说你平时也挺闷的,不过今天感觉格外的闷啊,”牛肉汤又说道。 枫叶依旧我行我素的沉默着,完全无视了牛肉汤已经要炸毛的心情。 “你是要我逼你说话,还是主动开口?”牛肉汤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和叶枢衡打算怎么杀我?”枫叶终于开口道。 “枫叶,”牛肉汤正色问道,“有一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你可以给我答案吗?” “什么问题?”枫叶说道。 “你是妖怪吗?”牛肉汤伸出手去掐她的脸,“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人心。”枫叶幽幽的说道。 “切,”牛肉汤撇撇嘴,声音一下充满了诱惑,她说道,“不就是人心嘛,强取豪夺不就行了?如果仍然不愿的话,便直接破坏掉,”牛肉汤眼中透出心驰神往的神情,“这种方法我最喜欢了,又能不见血,又能杀人。” “在你眼中,是不是死人比活人更有魅力?”枫叶忍不住问道。 “错,”牛肉汤大义凛然的说道,“是已经死了,又还没死的人。” “……” / “当年参与过此事的家族共四十五家,”枫叶站在天子面前,缓缓说道,“其□□三十家已经在瘟疫中死绝,剩下五家绝后,还剩下十家……”她沉默了一下。 “怎么?”天子挑眉问道。 “不知所踪。”枫叶淡淡的说道。 “不出所料。”天子说道,“蝼蚁尚且偷生,特别是那十家,若是不弄出点什么事来,朕反而还惊讶了。” “陛下说的是。”枫叶颌首应道。 “你说,这会不会是那人的牌?”天子问道。 “按理说,”枫叶平平淡淡的说道,“手中的底牌最好都是不为外人所见,但是他的想法一向异于常人,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瘟疫已经逐渐被控制下来了,”天子不紧不慢的敲着桌沿,“枫叶,你觉得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从他们所处的位置来看,”枫叶想了想,说道,“快则一月,慢则两月,若与那人合谋,则可能不会出现了。” “不会出现?”天子又问道。 “呵,”枫叶微微一笑,“我们藏人,难道他们就不会么?” “枫叶,”天子嘆了口气,说道,“有时候连我都感到十分好奇,”这回他终于没忍住用了我字,“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你不能猜到的?” “陛下,您又用错了。”枫叶微微一笑,“枫叶自然也会有不能猜到之事。” “哦?说来听听。”天子来了兴致,说道。 “比如,”枫叶弯着嘴角,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说道,“若是有一个丢了妹妹的哥哥,找他妹妹来到了京城,在这种情势下,谁会去拉拢他,他又会选择投靠谁呢?” “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天子不解道。 “就是因为很简单,”枫叶笑道,“所以才让人猜不透谜底呢~” 第33页 / 事实上,陆小凤也确实是这样一个奇异的存在。 在失魂落魄的与花满楼告别之后,他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住下的客栈,买了一壶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一个人喝着闷酒,倒不如两个人来一起喝?”一个清亮婉转的声音在他对面响了起来。 陆小凤抬眼望去,那是一个在秋季穿着草绿色鲜亮衣衫的女子,大约十七八岁左右,正值春/光烂漫的年纪,而她也确实令人如沐春风,但凡一个心智健全的男人,都很难对她说不。 “哎。”陆小凤看了她一眼,突然大声摇头嘆了口气,继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女子不解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已然有些挂不住。 “我在嘆息,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陆小凤说道。 “同样的,也最不缺自作多情的男人。”女子冷嘲道。 “正巧,你是前一种,我是后一种,不对么?”陆小凤看也不看她,只是盯着酒杯发呆。 就在春/光烂漫的女子拂袖想走的时候,却又听到陆小凤说,“既然,这么巧,那便同来喝一杯吧。” 女子惊讶的瞪着眼睛看着他,陆小凤呵呵一笑,“鑑于你刚才说的很对,所以我决定改正我这个错误。”然后他朝女子敬了一杯酒,“不过来坐吗?” 女子冷哼一声,到底还是在对面坐了下来,本来还想冷嘲热讽几句,但是想到了之前的比喻,又忍了下来,只是拿过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狠狠的喝完,冷冷的看着陆小凤,硬邦邦的说道,“我们想跟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陆小凤问道。 “你是不是在找你的妹妹。”女子用陈述句的语气说了个疑问句,“我们需要你找到一样东西,你找到以后,我们帮你找你妹妹。” “什么东西?”陆小凤问道。 “玉玺。”女子说道。 “哦?”陆小凤挑了挑眉,“你们也真是够大胆。” “狗被逼急了都会跳墙,”女子说道,“那位将我等逼至如此境地,也不能怪我等不仁不义。” 这女子便是逃脱的那十家中的一人,如枫叶所料,他们的不知所踪,只是一种假象而已,不过他们比枫叶预想的更快,在一月之内,便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入京城。 “让我猜猜,”陆小凤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若有所思的说道,“能担任信使这个差使,想必你地位一定不低。” 女子骄傲又带点矜持的点了点头,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不由得带上了点自得,“你是怎么看……”话音刚落,她便保持在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一头栽到了桌子上。 “因为,我猜的啊。”陆小凤看她倒下去,喃喃自语道,“小仪若是没被你们拐去,大概会比你更漂亮吧……” 从角落无声无息的出来了一个人,他一身不起眼的灰衣,仿佛空气一般毫无存在感,他将女子扛在肩上,看向陆小凤。 “将她带下去吧。”陆小凤一改之前的颓废模样,挥了挥手,冷漠的说道。 事实上,一来到京城便找陆小凤进行联合,十家做出的决定确实没错,但是他们却漏算了,在女子找他之前,已有另一拨人与他接触过,而且那群人还对陆小凤诉说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真相,如果不是花满楼对陆小凤先说出了故事,陆小凤没准真的会被骗了过去。 “这回多谢了。”在灰衣人下去之后,一个贼眉鼠目的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不费吹灰之力便逮到了十家的人,真不愧是陆小凤。” “各取所需罢了,”陆小凤冷冷的说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不急,不急。”那人又笑了笑,鞠了个躬,“我们的合作还没完成,很快了。”说罢他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陆小凤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喝完了壶中的酒,慢悠悠的回到了房间。 每每想到花满楼对他讲过的故事,他就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难言的愤怒与痛苦并没有让他疯狂,反而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事到如今再懊悔也无济于事,只有继续探索真相,直到全部真相大白为止。 “小仪啊……”他嘆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千万给哥哥留条命去见你啊……” “哦?真的留条命就够了?”这时候,从屋顶上传来一个陆小凤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仪终于要和哥哥接触啦!!!~\(≧▽≦)/~ 现在基本所有势力都出场了,给姑娘们做个概括。 围绕着人鱼肉一共有3个势力,天子,宫九,以及十家。天子和宫九的目的都是毁掉人鱼肉,而十家则想保全人鱼肉与自己。 然后天子察觉到了太平王…还是平安王,反正是后来决战紫禁之巅里想李代桃僵的那个,的阴谋,顺势卖了个破绽给对方,引对方出手。平安王看上了十家的实力,想吞併十家,拉拢陆小凤,干掉枫叶,去除天子的助力。 十家肯定不愿意被吞併,所以他们需要筹码,就把主意打到了玉玺身上。 而枫叶叛变了老头子,所以宫九也想干掉枫叶。 于是现在就是宫九,十家,太平还是平安王互相内斗,并想干掉枫叶,而枫叶和天子单挑所有人。另外宫九不是不想对天子出手,只是他觉得时机未到。 然后枫叶策反了牛肉汤,控制了花满楼,现在终于接触陆小凤了。╮(╯▽╰)╭ 感觉越接近结局字数越多的样=l= 另外枫叶对花满楼撒谎啦,也不是撒谎,就是省略了某些部分而已。=-= 她是完全信任陆小凤的。 我觉得能有这么一个人孜孜不倦的找了你这么多年…若是这种人还不值得信任,那人生也真是悲哀了。 ☆、二十四 留条命肯定是不够的。 “还要留条舌头,留双眼睛……”陆小凤张口就来,直到他把他身上所有的部位都说了一遍之后,才停下来笑嘻嘻的说道,“如何?” “不如何,”陆小仪在屋顶上方笑骂道,“你怎么不说,妹妹啊就绕过哥哥我吧~也许这样我还留你一条命呢。” “哈哈哈,”陆小凤耸了耸肩,对着空无一物的窗口张开双臂,说道,“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你。” “不要。”陆小仪的声音没了之前的欢快,她说道。 “怎么了?”陆小凤问道。 “我不是人了。”陆小仪坐在屋顶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语气中带上了一抹委屈。 “哥哥不嫌弃你。”陆小凤答道。 “我是很可怕的妖怪哦。”陆小仪又说道。 “妖怪又怎么了,这样的妹妹别人还没有呢。”陆小凤想也不想的说到。 第34页 “可是我不会老,也不会死,”陆小仪接着说道,“就算哥哥变成了老头子,我也依旧如此。” “那多好,一直都漂漂亮亮的。”陆小凤说道。 “万一不好看了呢。” “我的妹妹谁敢说上一句?” “那等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认识你的人都死绝了呢?” “那……你那还有人鱼肉没?” “没有啦,最后一块都被我餵人了。” “是满楼?” “救他呀。” “小仪,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们都欺负我。” “不要怕,看哥哥帮你打回去。” “真的吗?” “真的。” 说到最后,陆小凤终于忍不住,转身哭了起来。 那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啊,从小一点苦都不忍心让她吃的妹妹啊,结果却让她遭受了这么多磨难,结果却让她有了那么多痛苦的回忆,结果——却让她变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 “不要哭啦。”从屋顶上传来一声轻嘆,“你看,我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么。” “小仪,他们…是谁?”陆小凤咬牙切齿的问道。 “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陆小仪说道,“无所谓了。” “我却不能。”陆小凤恨道。 “就算杀了又如何?”陆小仪淡漠的说道,“反正只要是人,无论怎么样都难逃一死,我终究会见证他们死去,而我会永久存活,想到这里,与其让他们死去,倒不如让他们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如此互相折磨,倒也挺好的。” “……我要怎么做。”陆小凤说道。 “按照哥哥你想的来做就好啦。”陆小仪嘆道,“我走了。” “……嗯。”陆小凤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还是确认了自己妹妹安好,这样就行了。 这样就好了。陆小凤自我安慰道。 其他的就由他这个哥哥来吧。 / “你今天心情很好?”牛肉汤狐疑的看着枫叶。 “然也。”枫叶微微一笑,说道。 “……”牛肉汤看着笑着的枫叶,觉得自己明天就可以上吊了。 “想到你们总有一天会死,我不会。”枫叶很是欠揍的说,“虽然很伤心,不过想到你老了而我仍然是这副模样,啧啧,突然就开心了起来。” “枫叶,你是不是很想打一架。”牛肉汤抽抽嘴角,说道。 “跟叶大人相处的怎么样?”枫叶挑眉道,“还没研究出杀我的方法吗?”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牛肉汤问道。 “对于不知道的东西,人总是有好奇心的。”枫叶说道。 “他讲的方法都太蠢,”牛肉汤嫌弃的说道,“我都不屑用。” “哦?可是什么抓我软肋毁我所爱的老办法?”枫叶来了兴致,问道。 “差不多吧。”牛肉汤耸耸肩,“不过我可不会做这种事,我还很惜命。” “老头子那边怎么样?”枫叶问道。 “还能怎么样,你玩李管家的那一出,老爷子只信他选中的人,此刻正在跟九哥闹别扭呢,两个人谁也不信谁,还真有你的。”牛肉汤幸灾乐祸的说道。 “别笑的太明显,毕竟九哥那么宠你。”枫叶说道,“笑的太开心,会让他伤心的。” “那个人会懂得伤心的感情?”牛肉汤故作吃惊的说道,“枫叶,你居然也会说笑了。” “他最近没什么动作啊。”枫叶想了想,“原来如此。” “那些人要藏到什么时候?”牛肉汤说道。 “快了。”枫叶答道,“他们…很快就忍不住了。” “怎么说?”牛肉汤问道。 “玉玺要被偷了。”枫叶答道。“你说,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哈哈哈哈……”想明白了个中缘由,牛肉汤拍手笑道,“枫叶,真有你的!” “是啊~”枫叶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具体如何,过几天就可以看到结果了。” “我等着。”牛肉汤眨了眨眼睛,“哦对了,那个人跟这事有没有关系?” “他?”枫叶挑了挑眉,“怎么?” “我看他还蛮聪明的,杀起来一定很好玩。”牛肉汤拍手道。 “他是东海叶家的后代,”枫叶慵懒的撑在房顶上,说道,“只怕你留不住他。” “那要如何?”牛肉汤睁大眼睛问道。 “那就让他心甘情愿的留下呗。”枫叶眨了眨眼睛,“你也是时候学学怎么勾/搭男人了,这么大人了,要是老头子绝后了可怎么办,你说是不是,蜜蜂?” “别这么说嘛,”牛肉汤挤了挤眼睛,“我又不需要去勾/引男人,只要我抬抬手,什么男人不来?” “……”枫叶没说话,只是瞟了瞟叶枢衡所在的屋子。 “你不信我?”牛肉汤一扬眉,“本姑娘一定会搞定给你看!” “哈哈,那我可期待着了,莫要让我失望啊。”枫叶哈哈一笑,说道,“最近可能不太平,你小心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牛肉汤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 “哦对了还有。”枫叶本来想走的,又停下来说道,“这回可别像上次那样,碰一鼻子灰啊。” “走你!”┏(゜ω゜)=!牛肉汤一只碗直接砸了过去。 “哈哈哈哈……”笑声还未消失,枫叶便已凭风飘出老远了。 “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牛肉汤不满的抱着双臂说道。 很快,她便切实体会到了不太平是怎样的不太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 = ☆、二十五 “你来了。”花满楼说道。 “恩。”陆小仪点了点头,说道。 “抱歉。”花满楼诚恳的说道,“之前的事,是我想岔了。” “是嘛。”陆小仪悠悠的说道,“可是我不高兴,你有什么方法让我高兴?” “你想如何做?”花满楼苦笑道。 “看你。”陆小仪慢悠悠的说道,“道个歉还让别人出主意,哪有这样偷懒的?” “……”花满楼苦笑摇头,“我在此,对你而言有什么意义?” “你猜?”陆小仪说道。 “我猜不到。”花满楼说道。 第35页 “猜不到也好。”陆小仪撑着下巴说道,“人生难得煳涂。” “可是我却不想煳涂。”花满楼说道。 “……”陆小仪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花满楼深吸了一口气,对陆小仪说出了他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的话,“我想了这几日,从小到大,我从未有过不尊重女子的念头,也未有过任何轻薄你的想法,然而——” “然而?”陆小仪挑眉。 “然而,”花满楼嘆了口气,“然而,小仪,你是这世间,唯一能令我为之倾心的女子。所以一想到你,我便如同入魔一般,不能自控。也…”难以自控。 “噗,”陆小仪突然笑了出来,她一边笑一边戳着花满楼的胸膛,“你这个人呀,到底会不会说情话?” “不会。”花满楼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从未想过会遇见你。” “……切。”戳到一半陆小仪突然就戳不下去了,她带点恼羞成怒的跺跺脚,“总之你就待在这里,不四处乱跑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 “为什么?”花满楼问道。 “这还用说吗?”陆小仪身上的气势突然沉稳了下来,她看了花满楼一眼,说道,“因为你是哥哥的好友,而哥哥与我,势必会成为这场胜负的关键。” “换言之,”花满楼苦笑道,“这又是那只小鸡给我惹的麻烦。” “是。”陆小仪点点头,“如果你不在他身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事。” “那你当初是真的想杀死我吗?”花满楼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坟墓,问道。 “你觉得呢?”陆小仪不答反问道。 “他们还有多久忍不住,知道我在你这里吗?”花满楼又问道。 “应该是不知道的,有一人除外。”陆小仪说道。“怎么?难道你……” “这件事情越快解决越好,不是么?”花满楼轻轻一笑。 “满楼,”陆小仪明白了他的意思,坏笑道,“看不出来嘛,表面上是个谦谦君子,其实也一肚子坏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花满楼坦然道,“我虽善良,却又不傻。” “是吗?”仗着他看不见,陆小仪脸上带着使坏的笑容,悄没声息的朝花满楼走近,走近…… “你想要……”久没听见对方动静的花满楼刚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了。 陆小仪跟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身上一点香味都没有,可是花满楼却能感受到她抱过来时从身体上传来的温度,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试探性的回抱陆小仪的腰。 女孩子的腰真细啊,他忍不住感嘆道。 “其实,”陆小仪轻笑一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除了刚才说的那些外,你还有另一个作用,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也许很快就能派上用场呢。” “什么用处?”花满楼问道。 “呵呵~”陆小仪心情很好的对花满楼说道,“自然是解毒。” “解毒?”花满楼百思不得其解。 “噗~”陆小仪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呆子啊呆子,不过也没关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虽然被枫叶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但是花满楼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他现在就坐在京城里一家并不起眼的茶铺上,旁边的丫鬟在他要坐下来的时候立刻眼疾手快的替他将桌椅全都擦了一遍,然后用店家的茶壶和茶叶泡了一壶茶,并倒在花满楼面前的杯子里,花满楼也不推辞,慢悠悠的品着茶。 “是花七童么?”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对面响起。 花满楼还未开口,身边的丫鬟便不客气的说道,“大胆,你跟我家主人又是什么关系,一张口就叫的这么亲密,必有所图。” 噗嗤~!花满楼闻言,差点把茶喷出去,却又不敢明着表现出来,只好在心里无奈嘆息。 从这点上来看,陆小仪跟陆小凤还真的是亲兄妹。 “放…放肆,”老者气的发抖了,“我与你的主人说话,哪里用你来插嘴?” “你又是哪位?”陆小仪假扮的丫鬟张口就来,“万一你也跟我一样是个奴才,让我家主人跟你说话,岂不是自降身份?” “你……你……”老者从没遇上过如此无理取闹的丫鬟,一时之间气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饶是花满楼,也忍不住在心里笑翻了天,是啊,就算是他自己,也从未见过如此欢快跳脱的…呃。 陆小仪不满他一直沉默,悄悄的掐了他一下。 花满楼这才收起刚才看热闹的心思,清了清嗓子,说道,“老人家如何称唿?何以知晓我幼名?” 换言之,就是您哪位啊?不认识别叫的这么动听,虽然文绉绉了一点,不过意思跟陆小仪表达的还是差不多一致的。 老者刚刚顺下去的气又涌了上来。 小人使坏,大可直接骂回去,君子使坏么,哈哈。 “我乃……”老者清了清嗓子,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只听得花满楼对那丫鬟说道,“清辞,还不给老人家倒茶?” “算了就当我可怜老人家吧,”那嘴快的丫鬟一边倒茶一边咕哝着。 老者看丫鬟吃瘪很是开心,于是接过茶杯之后志得意满的看了丫鬟一眼,故意慢慢把茶喝完。 “我此次来,是……”最终,老者的话也没说完,便如同那个春/光烂漫的少女一样,倒在了桌子上。 “……”花满楼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陆小仪道,“我曾以为十家是一个有实力的组织。” “这只是小喽啰而已。”陆小仪十分嫌弃的说道,“你太善良天真,对女色没什么感觉,于是便派出个尖酸刻薄不讲理的长辈,我哥那个四处勾搭女人的渣渣,更是容易被单纯好骗的女孩子勾/引,太过小看你们,所以派出的人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嘛,在折了两个人之后,他们估计就要按捺不住了。” “你会怎么样?”花满楼忍不住担心道。 “我?”陆小仪挑眉,“我一人便足以当千军万马,倒是想看看他们要如何奈何我!” “可我不行。”花满楼说道。 “莫慌,”陆小仪笑道,“我行就可以了。” 可惜花满楼还是太过单纯,愣是没听出里面的双关。 “这人你打算怎么办?”花满楼说道。 “这个啊……”陆小仪拍了拍手,便有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将他带走。”陆小仪的声音很是冷冽,一点不见刚才跟他说话的俏皮。 第36页 “那是?”花满楼问道。 “皇家暗卫。”陆小仪说道,“虽然不能跟我比,平时报报信啊,送个人啊,什么的,还是能够胜任的。” 阿弥陀佛。花满楼在心里嘆道,从这说话风格来看,这两兄妹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得罪人。 至少他要是那些暗卫,早就羞愧的一头撞死了。 “不用担心。”陆小仪无奈的耸耸肩,“他们早就被我打击惯了。” “……” / 虽然说得轻松,可是真实的局势却是千变万化,兇险万分。 “这是什么?”平安王看着陆小凤呈上来的盒子,明知故问道。 “传国玉玺。”拿着枫叶给的假玉玺的陆小凤面不改色的忽悠道。“盒子上的锁恕我无能无法解开,不过玉玺却是被我亲眼所见放入盒中,至于如何打开,这便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话——因为普天之下,除了皇家,除了玉玺,还有哪个物件值得被如此郑重的对待呢? 可是陆小仪便就是这样一个奇葩,越是珍贵的东西,便放的越普通不起眼,越是廉价的东西,反而去各种装饰。 当然以上的形容词只是形容外表,毕竟珍贵的东西保存的条件也苛刻,不是么? 陆小凤看着十家的掌权人们的嘴脸,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演戏演到底,他仍然要装出一副关心妹妹的好哥哥,在交出自己手上最后的筹码的时候,一脸关切的问道,“玉玺已经给你们了,小仪在哪里?” “来人,”十家的统领狂热的盯着盒子,撇了撇眼皮,说道,“把这个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混小子扔出去。” “怎么…?!”陆小凤眼神慌张,说道,“我们明明有过交易,你们这是翻脸不认帐!” “我跟你说,小子,”族长收回了目光,冷笑着走到陆小凤面前,说道,“你知不知道,给你留一条命,便是我对你的仁慈了?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的滚。” “……”陆小凤怒视着族长,却没有再说一个字。 “哈哈哈…聪明的年轻人。”族长拍手笑道。“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那什么又是不明智的选择?”这时候,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完!结!结结结结结结结—— ☆、二十六 族长闻声望去,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 “你又是谁?”他冷冷的问道。 “我只是好奇,”那个生面孔微微一笑,说道,“现在玉玺拿到手,可是谁又是掌握玉玺的那个人呢?” “……”族长刚想说是我,可是却被几道目光看的背后发凉。 于是他话锋一转,“目前盒子还没打开,现在说这个问题太早了。 “小辈可以勉为一试。”他刚说完,那个后生便看着盒子若有所思道。 “你倒是试试看啊。”族长十分轻蔑的说道。 然后,那个盒子就被打开了。 人啊,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往里面跳的,不是吗? 然后里面的传国玉玺便就这样露了出来。 那是由一块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上面雕刻的勐兽不怒自威,天家几百年的威严在那上面沉淀了下来,一时间,就算所有人都想去碰触这块玉玺,可是却没人敢伸出手。 “大家这是怎么了?”那个后生仿佛是这其中唯一不受影响的人,她很是不解的看了看呆愣的众人,一拍手,“啊~需要人把它拿出来吗?” “不许动!玉玺是我的!”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了一声喊,在场的众人纷纷动了起来。 后生被推的远远的,此时十家的掌权者已然忘却了当今的局势如何,偷玉玺的目的又是为何——陆小仪在那块假玉玺的上面撒上了曼陀罗的药,随着被打开的时候再空气中瀰漫开,这群人便很快陷入了疯狂。 这只是第一步而已,照这样自相残杀下去,十家不死也得残了一半。 “东西偷出来了?”后生走出宅院,朝不久之前被扔出来的陆小凤问道。 “在这。”陆小凤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 后生接过,看也不看里面的内容,便拿出化尸水将整个盒子都溶解了。 “你——”陆小凤看着后生干脆利落的动作,目瞪口呆。 “还是说你比较想看里面那些噁心的东西?”后生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还是也跟他们一样想着长生不老?” “不不不不,绝对没有。”猜出了这个后生是谁,陆小凤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哼~”后生哼了一声,“你该去找平安王了,我走了。” “哎。”看着后生离去的背影,陆小凤摸了摸鼻子,傻笑道,“还是当年的感觉啊…嘿嘿嘿。” / 且不论后来平安王的人怎么收拾的十家,这边陆小仪安排好了十家的事之后,脚步几转,便来到了一处很难被人发现的院子里。 “这……”她皱眉,本应不被人察觉的院子此刻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哎呀哎呀,果然还是不应该小看他的。”即使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了,陆小仪还是一派悠然。 “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宫九神不知鬼不觉的冒了出来,在她身后说道。 “就算我有话好说,想必你也不会让我好说,不是么?”陆小仪笑道。 “说对了!”宫九话音刚落,人便动了起来。 他与陆小仪之间,孰强孰弱呢? 这个答案连他们本人也不知道。 同为岛上最强的两人,谁也看不透谁的深浅,然而,在他们之间隐隐有一种预感,所以直到刚才为止,他们默契的避免打斗之事。 “呵,”陆小仪身若鸿毛一般的躲开,一击之下便已明了对方底细,轻笑道,“一个赝品,也敢来对我动手?” “枫叶,你叛离主上,忘恩负义,罪该万死。”那个假扮成宫九的神秘人冷声道。 “还以为是谁,原来只是老爷子的狗。”陆小仪冷笑一声,“只身一人便敢来对我动手,在岛上的时候你们还没得到教训?” “自然得到了。”神秘人的话音刚落,空气中便开始瀰漫开一股无形的毒气。 “然而你们还没学乖。”陆小仪摇了摇头,“我的体质,想必你们最为清楚,所以你们现在只想拖,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能在一夕之间便将你们全部解决的我,为什么还在此刻跟你们纠缠?” “……?!”神秘人震惊不已,“难道?!” “呵呵,”陆小仪微微一笑,手中摺扇打开,遮住了大半张容颜,只留下一双明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到底是谁拖谁呢?” 第37页 神秘人此刻只想离开去看同伴的情况,然而,之前所下的毒已经发生了作用,他浑身开始发紫膨胀,于喉咙之中发出非人的嘶吼,一会之后,他变成了一个怪物,沖陆小仪咆哮了一声,便朝她扑了过去。 “哎,生命如此美好,你们又为何这么急着送死呢?”陆小仪嘆了口气,侧身避过了怪物的一击,然后刀光一闪,怪物便在顷刻之间变成了躺在地上的碎块。 “若是人类还能再拖我个片刻,然而我对怪物,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陆小仪说完,再度环顾了一下庭院,“看来他们现在应该无事,也罢,祸害遗千年嘛。”说罢,她也离开了院子,顺便点了把火。 / “你回来了?”花满楼听到陆小仪故意让他听到的声音,问道。 “是啊,回来了。”陆小仪在他对面坐下来,倒了一杯茶便大口的喝了下去,“哎呀,今天逛了大半个京城,好累好累,”她嘆了一口气,说道。 “哦?”花满楼闻弦歌而知雅意,顺着她的话说道,“可有大碍?” “也没什么大碍,”陆小仪又嘆了口气,“也就是肩膀有点酸,胳膊有点疼,哎,眼睛看了些噁心的东西,有点不舒服而已。” “哦?”花满楼好笑的问道,“头不疼吗?”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确实有点疼。”陆小仪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你呀,”花满楼终于破了功,他一边笑一边从善如流的说道,“那可要我给你揉揉?” “辛苦你了。”陆小仪目的得逞,便毫不忸怩的说道。 “那我们回房吧。”花满楼说道。 “哎,”陆小仪又嘆了口气,拿扇子挡住了脸,“我一个柔弱的小女子今日徒步走遍了京城,腰酸腿疼啊~~~” “我抱你便是。”花满楼大大方方的伸出双手。 “你这个人,”花满楼太过坦荡,结果反而是陆小仪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哼了一声,“难道就不知道拒绝吗?” “对象是你,我又为何要拒绝?”花满楼故意说道。 “呵,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小仪挑眉,自动自发的搭上了花满楼的肩膀,被他抱了起来。 “真轻。”这是花满楼第一次抱女孩子,不禁惊嘆道。 “那是自然,每天动来动去的。”陆小仪靠在他身上,这会倒真有了一丝困意。 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能令人平静下来的气息,陆小仪靠在他的肩头,在这种气息中昏昏欲睡。 在遇到他之前,陆小仪很少睡觉,困了就换成枫叶,宁愿在屋顶上看一晚上的月亮,也不想睡觉。 毕竟如果一个人的梦境中满是毒蛇噬咬的情景的话,所谓的睡眠实在不是一件美妙的事呢。 然而,有他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520快乐吶,虽然已经快到522了=l= 嘿嘿嘿枫叶有麻烦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