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魂锁玉》 第1页 《凤魂锁玉》 作者:狂拽妮子 ☆、卷首语 卷首语 天地万物自其轮迴,轮迴之道亦称生命线,生命开始孕育生命线即开启,人死灯灭生命线即终止,轮迴一次生命线即消亡不可重复利用,无数生灵又共组生命空间,每个生命空间相互独立,平行共存互不相交。但是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致使空间重叠便形成黑洞,黑洞之中生命线首位循环,若不小心困于黑洞之中当事者则不知晓自己到底处于梦境还是真实世间,黑洞之中可见未来可通晓过去但是却不能脱身,误闯黑洞之人生命线脱离轨道可随时殒命,只有打破常规寻求突破方可脱身。 并不是所有的人穿越回去就是皇妃王子英雄的,并不是所有人穿越就是好运连连平步青云。普普通通的考古女生却是九死一生,暗杀,下毒,宫斗她没那么幸运,步步惊心每一步都是生死攸关,恋人的背叛,痴心人的守候,她只是回去重新见证了一段歷史。 备註:同一个人不同名天涯上我的名字是浅荷呓语 ☆、第一章 分别 我永远都记得那年夏天入学的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北方的夏天因为空气干燥,一点也不像南方闷热潮湿,总觉有层粘粘的汗液贴在皮肤上让人不舒服。头顶的太阳正烈,手中的入学行李勒的手上都出了红印,我却是脚步轻快。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和多年的苦读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抱着对新学府,新城市的憧憬踏入了这所千万学子魂牵梦萦的高校。 “你好!我是考古系的镜月。”入学报导时面对学校里认识的第一个男生我兴奋的自我介绍。 可是伸出的手却被悬在空中,诧异又带有点取笑的神情让我尴尬不已,瞬时把我的结交新朋友的兴奋劲浇灭了一半。 “镜花水月?”乌黑的瞳孔里放出明显是带着取笑的光芒。 “对啊,我的名字很好笑吗?”带着涉世未深的锐气,我冷冷的看了看对面的大男生,收手拖着行李转身就走,对于这个取笑我名字的傢伙我失去大半好感不想在理会。 我的姓氏很稀少,从小到我没有见过除了家人之外的其他人是这个姓氏,可我偏偏还叫镜月。 很多人听到我的名字都是这种反应,本应该早已习惯的我,却对这个男生反感生气,同一个学校的,还是迎接新生的总该有点修养吧。 走出几步身后的人却追上来伸出大手说“你好!我是考古系的丘赫,对不起,刚才我……失礼了。” 脸上堆着尴尬的笑容。居然还是同一个系的,但是一想起刚才他取笑我名字的神情一下又来气。 不过一听到他的名字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错过,反唇相讥道:“镜花水月总好过一丘之貉吧!” 一语出去解气不少但是两人之间却没有任何火药味取而代之的是会意的微笑。 后来这个人成了我男朋友,四年的时间或许是因为有他的陪伴觉得过得非常快,我们甚至连吵架赌气都没有。 我满以后我们的感情可以像这样一直顺风顺水的走下去,可是在拿到毕业证书的第二天他却给了我一个如磐石一样不可转动的背影,而这一切来的非常突然,我甚至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都有了机会留校当教授的助理研究员,考古的就业压力不用多说,留校任职,而且专业对口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可他却偏偏选择回南方。 我去火车站送他,那个曾经给我无数温暖的怀抱此刻却冰冷的如同石头一样,相遇在九月分手在六月,他甚至都不肯面对我,又大又厚的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说完“珍重”就一直背对着我。 我并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分手时在男生面前哭的昏天抢地,但是心底里早已似是被掏空般悲痛,所有的一切都被压在了心底。 我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眼神不曾一刻离开,而他却只是像个雕塑一样看着远处,风过处白衬衣的衣领微微而动,那件白衬衣还是我在外面做兼职送他的生日礼物。我分明记得他第一次穿上脸上欣喜的表情,而此刻冷的如同一块冰。 带着满心的悲伤和怨怒目送火车渐渐远去,最后连声音都没有了,整个站台人已经走光了,安静的如同坟墓一样,邱赫的离开似乎也带走了我的灵魂。 不知道眼泪是何时流下,也不知是怎么走出了站台,我六神无主如同一具抽空了阳魄的空壳木纳的坐在候车厅里发呆。直到唐俊使劲的挥着手大声喊我名字才反应过来。 唐俊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只是他学的不是考古而是武术专业。 如果是生在古代他一定是个文武双全的才子,武术在全国大小比赛中奖牌拿到手软,可偏偏一个尚武的人习武之外缺喜欢舞问弄墨,一手蝇头小楷写的极其漂亮。 他跟我说尚武从文是他从小听的最多的家训,父亲是为了消除他因为习武而带来的暴戾之气。所以现在的唐俊是个外表阳刚内在温柔的大男孩。 那天丘赫在上课我一个人去自习室上自习,时值夏末天气还比较热,自习室里人也不多,几个人稀稀拉拉的散坐在各处,头顶的电扇唿啦啦的转送来一阵阵的凉风。 跟我隔了一张桌子的对面趴着一个男生估计太困了轻轻的发出鼾声,我上了多久的自习对面那个大男孩就睡了有多久,最后自习室都要关门了还不见醒。 我拍拍桌子喊醒他,一个浓眉大眼,睫毛比我还长的男生吃力的抬起头,虽是满脸的压痕和红印却仍然挡不住逼人的帅气,睁不开的眼还睡意十足,嘴角边还挂着口水,看我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伸手就想用自己的袖子去擦。 我赶紧从包里摸出纸巾给他,这么好看的男生怎么可以这么囧,他不好意思的接过手巾说:“昨天一晚上没睡,宿舍里一群打游戏的吵的慌实在太困了又找不到地!” “你倒是挺聪明的这里又凉快又安静,不过要关门了得走了!要不然你就得在这里过夜了。”我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并没有抬眼看他。 收拾妥当我转身往外走,丘赫说他下课会来找我,此刻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 大男生也跟在我后面,一前一后的往外走,校园里路灯刚上,老远就看见丘赫站在树下等我,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看见我出来赶紧迎了过来却一脸的惊奇“咦!你们怎么在一路?” 我转头指着背后的人说:“你们认识?” 两个大男孩拉着手撞了一下肩,丘赫笑着说打篮球认识的兄弟唐俊,然后又指着我给唐俊介绍“这个我女朋友镜月!” 我翻着白眼没等丘赫说完就赶紧说“别又在说镜花水月了!” 唐俊却是很友好的说“不是,我是觉得镜这个姓氏倒是挺少的!”他的礼貌和谦逊倒是少见,心里默默的赞许。 第2页 就这样我们三个成了狗皮膏药老是黏在一起!唐俊人长的好,笑起来的样子温暖阳光,让女生有点把持不住。 可是这样的男孩在大学四年里居然没有女朋友。我见过很多女孩子爱慕他可他却全部回绝,四年里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女生居然是我! 我曾经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问他:“那么多女生追你,为什么你都拒绝?” 唐俊只是笑意浅浅的说:“可我不喜欢她们啊,我更喜欢一见钟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转头看着我,乌黑的眼眸里满是温柔却又带着淡淡忧伤,而这让我猝不及防慌忙躲避他的眼神,从此再不敢问这样的问题,因为我已经有邱赫了。但是这也并不影响我们三人的相处。 我和唐俊一直保持很要好的关系,那种被界限在友谊里的感情更多了一份温暖和默契,他要是个女孩我们肯定是闺蜜! ☆、第二章 安慰 而此时此刻邱赫的忽然离开让我伤心欲绝。 “你知道为什么吗?”我问唐俊。他们那么好的关系或许他知道。 ”我不知道,只是他打电话来说你在这里叫我过来接你!” 我一听这里眼泪又下来了,到底是多绝情的人就算是死刑也得给个理由吧!可是他这样没有任何理由突然就走掉难道过去的四年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吗? 唐俊赶紧把肩膀靠过来,我的眼泪把他的衣服都打湿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唐俊始终一动不动让我靠着。终于哭累了,还有时没时的抽噎一下。 看我终于缓过气来唐俊慢慢的说“小月,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忽然离开,但是现在不是你伤心的时候,你好不容易才留校,你的工作很重要,明天你还得跟这方教授去古墓那,你得回去收拾行李,养好精神先把工作稳定下来,我会帮你问丘赫的,他不肯给你说,或许他会给我透露点!” 唐俊这么一说我才如梦初醒,只顾着丘赫忘记了明天的事! 方教授留着小鬍鬚的一个瘦弱小老头,看上去瘦弱却是考古界名气很大的专家,大学里辛得他的栽培教育,我也是运气好吧,有了留校的机会! 毕业头一年山西那边修路,路没修好遇上了大塌方,死了很多人,施救人员在乱石堆里寻找倖存人员无意在塌方的岩壁上发现一块裸露的石板,上面雕龙画凤,镂空处皆用玉石镶嵌填满,施救人员一看就就知道是挖出了古墓。 看这裸露的这一块石板就知道里面的人不同寻常,当即就报去了,当地出动了防暴警察,随后武警部队入驻,这边施救那边开始发掘古墓,最初得到的消息是歷史上的大都国某个君王的墓穴。 歷史上的大都国距今大约两千年,现处我国山西一带,歷史所记载甚少,拥有自己的文字,山西大小煤矿也发掘出不少关于大都国的文物,但是文字独特很少有人完全读懂出土文物上的文字。 方教授却对大都国情有独钟,专项于研究大都文化,对于大都文字也掌握甚多,这次发现大都国君王墓穴怎么可能少的了方教授。因为很少有人专门研究大都国这块的歷史,随着研究的深入和各种精美文物陆续的出土,方教授在考古界里的名声越来越大。 但是方教授毕竟已经年过七十,说是需要个助理带在身边,其实他也是想找个学生传承衣钵,毕竟考古界对于大都国歷史文化研究的人很少,而我和丘赫对大都国也很有兴趣所以我们两都得到了留校助理的机会。 但是丘赫却忽然离开没有任何原因,留下我独自一人。 古墓那边也挖掘半年有余最近要进入主墓室,方教授一直都是人在学校,所有发掘资料都送到这边,但是这次进入主墓室方教授要亲自前去,所以我也得跟着去。 但是丘赫的事把我闹的只顾着伤心,把明天出行的事忘的没渣。 唐俊一提醒我才知道缺了多少东西,我自己的倒无所谓,但是方教授需要我给他准备的资料没准备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方教授平时很慈祥和蔼,但是一提到学术上的东西立马一板一眼,不容半点马虎,要是明天他要资料却没有那我的饭碗肯定保不住了。 伤心归伤心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我可不想让失恋和失业同时发生。 一想到这眼下就慌了赶紧往车站外走头也不回的跟唐俊说“唐俊谢谢你,我知道了,我先回去帮教授整理下资料,今天晚上估计没得睡了,明早八点火车,不用来送我。” 说到这我才想起我跟唐俊也要分开了,他去天津的一所中学当老师,收入优厚而且稳定是个不错的归宿,想到以后天各一方相见在难,心里一下感觉像是坠入深渊一样,多年的相伴分别之际多是不舍。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独自一人站在诺达的候车室里显得很是落寞,而他却还倔强的抿着嘴沖我笑,笑意里是温暖的鼓励和安慰。 我不是傻子,唐俊心里的意思我很清楚,可是我心里早就已经被丘赫给塞的满满的,我和他一直保持着朋友的关系,他也始终没把话说出来,久了我心里反而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分别在即想起他往日对我的照顾忽然还是有不舍伤感,但是或许分开了对他有好处,看不到我,也许会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心里! 我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此刻或许该是绝情的时候,他此刻绝望了才会有希望!那丘赫呢?你走的如此绝决是不是也想让我绝望才有希望! 快步走出候车厅外面天已擦黑,华灯初上,唐俊没有跟来。 熙攘的车流声中我独自穿过大街,昏黄的灯光把我的身影拉的很长,回忆里往昔三人在一起的欢乐趁的此时落寞的我更加孤独。 没有心思吃饭打了辆计程车直接回了宿舍。因为我是留校学校给我分了间宿舍,可是毕业之际到处都是一片凌乱,无心打算也没有时间收拾。 草草收完自己的行李,为了节约更多时间来整理方教授所需要的资料我直接拉着我的行李箱去了办公室。 等我整理完资料墙上的时钟指着七点半。肚子里饿的跟打雷一样,整夜没睡头也晕的厉害,昨天哭的又凶眼睛估计也肿了,总觉的有东西扯着眼皮睁不开眼,本想趁早整理完东西剩点时间去吃饭,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飞速下楼拦了计程车,上车后就跟司机打了招唿说我赶火车叫开快点!司机还真快,一路上撒开四轮跑,穿小道走捷径十分钟不到就送到了火车站。 时间也有点紧了。已经开始检票上车了,我拖着行李顾不及礼貌,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终于挤进了站,大部分人已经上火车站台上稀稀拉拉几个人拖鞋行李慌慌张张的找着自己的车厢。 我一眼望去就看到唐俊拉着行李箱使劲的朝我挥手,而旁边站着方教授。 唐俊怎么在这,他是下午的火车不至于这么早就来吧。 ☆、第三章 古墓 方教授正黑着脸,我赶紧迎了上去,没等我开就问唐俊倒是先把食指立在嘴边做了个禁声动作了“上车再说。” 第3页 因为我的迟到方教授估计在生气,行李箱扔给了唐俊自己径直上了车,唐俊也没管我一脸狐疑,提起我的行李箱轻松的就上了车。 我一头雾水摸不清方向,这傢伙怎么也上车了。没办法火车就要开了只有也跟着上了车,一切安顿好我困的要死,但是还是努力的睁着眼先搞清楚什么情况了才能睡。 三个的人的位子居然还挨在一起的!我靠着窗户坐,教授坐在我对面,唐俊在我旁边屁股还没坐稳被我狠狠的推了一把。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呃!我去找的方教授,我说。…我也想…我对大都的歷史也感兴趣,我练过武,力气大身体好,我留在他身边跑腿。” 一听这话就来气,“你干嘛这样啊?编个这个藉口来煳弄我,我……”工作多难找心里都是有数的,唐俊这么草率的决定会不会影响他的工作,照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准备去报导的。 但是当着方教授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怕这样最终给他的只是辜负。也不知道方教授被他下了什么**,居然同意把一个体育生带在身边考古,这哪门子跟哪门子。 方教授倒是对我们的事不感兴趣,估计也是懒得理我。拿出一些资料就开始翻看,有时候还在上面画一画。 想说的话说不出口,我已经困的不行了。 唐俊看着我眼睛又红又肿,一脸憔悴,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是心疼。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想躲他的眼神,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眼皮千金重一样我斜着身子搭在玻璃窗上就睡着了。 还做了梦,梦见了丘赫,他要走我怎么喊都喊不住他,好不容易他回头却是唐俊。一会又梦见跟方教授去发掘古墓的现场,好多的棺材。还有个古尸被拉了出来,那巨古尸居然还没有腐烂。 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偶尔脖子酸了扭一下头听到旁边列车员叫卖瓜子花生,没听完又继续睡了。 如此也不知道反覆了几次,最后唐俊推着我“小月醒醒。”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脖子疼的费了好大劲才掰过来。一脸迷茫不知东南西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问道“我们到了吗?几点了?” “北京到太原本来本来就不远!我们已经到了,现在一点过,教授都下车了。一晚没睡累成这样。” 唐俊把我的包挎在了他的脖子上,一手一个行李箱拉着就往前走,腾不出手来就用头顶我被背催我赶紧下车“赶紧走吧。教授说下午要去古墓里看看。要我们都去。” 睡了好几个小时精神好多了,就是眼睛还是睁不开样子,这会一听到要下古墓立马来了精神。 第一次下古墓哦!还是皇帝的古墓!多少有点激动,从唐俊脖子上拿回我的包就追教授去了。 我也不知道古墓的具体地点在哪。下了火车跟着方教授上了大巴车,路上又迷煳的睡了一个多小时,大巴车下了又转了面包车到了一个小镇上。 以为到了,结果一问说还要要坐车,面包车都还进不去说是修路路还没通,得坐摩托车过去。当地很多人开摩托车拉客赚钱,发现古墓的消息在当地早就传开了,我们一说要去古墓地就都知道了。 三个人喊了两辆摩托车,我不放心方教授一个人,硬让唐俊跟方教授坐一个车。路上到处都是乱石,路也坑洼不平,路也越走越窄,最后直接就蜿蜒进山里了。 方教授年龄太大师傅一路上把速度方的很慢,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把我们三个人在一个小路口把我们放下。路口放着警示牌:考古重地,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看样子他们是进不去了,这个时候才知道我跟唐俊拉着两个大行李箱是多傻。不过唐俊身子骨好一手一个行李箱,我背着包扶着教授走在前面。 六月的天气虽然不及盛夏般酷热,此时也不是正午时的日头烈但是但是这山间湿气重,而且地上还有水洼,被太阳烤了一天脚下一股湿热之气往上直冲脑门,让人很难受。 沿着小路走了几分钟三个人都已经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粘粘的,粘着皮肤很不舒服。唐俊负重更多他的体恤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健壮的身躯若隐若现。 我心里一阵叫苦,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晚上没睡觉头晕目眩就快支持不住了,而这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正想着前面一下开阔了起来终于到了。 古墓发掘现场就跟工地一样,发掘的时候差不多把整座山都给挖了。到处都被挖的坑,古墓地基随处可见,只有在中间一个巨大的隆起地应该就是主墓室的所在地。 这个古墓保存完好,古墓被发现的时候武警的出动避免了村民的哄抢乱挖,所以古墓中的很多的文物只要没被损坏的都被息数搬走,而这些保存完好的文物都精美无比,光几十人高的块石板上的玉雕都让人嘆为观止。 而挖掘后现场留下的大坑里都能看到条状的基石,远看看不出什么特别,但是凑近看每一块基石上都刻条状的花纹,经歷年代和地下水的侵蚀花纹已经变的很不清晰,但是从偶尔的几个保存稍好的花纹上能辨认出都是龙纹,这也更加印证了这是一个天子墓穴。 掘了大半年能挖的都差不多被挖走了,工地上已经没几个人了。我第一次到这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方教授心切一路健步就直接到了主墓室,我没有办法虽然体力已经严重不支但是也只有跟着方教授一路走到主墓室。 到达中间主墓室外只能看见一条被人为开出来的通道直通墓穴最里层,门口有警察把守。我们从包里拿出工作证给警察看,警察让我们等一下说进去找人。 片刻一个约五十左右的男人跟着警察出来,老远就笑着说:“方教授来了!老身板还抗的住?” 方教授也迎上去:“何老师辛苦了!” 两人互相寒暄,方教授也顺道介绍了我们两个。唐俊手拧着两个大箱子他的手指关节直发白,我本想帮他接一个,却被何老师给接了去。 虽然路上补回了一些觉但是还是困的慌,而且一天我基本没吃东西,一天赶路下来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我知道自己的脸色很难看,但是还强撑着,只希望教授别急着下古墓,唐俊也看出来我的虚弱拿着两个箱子还体贴的站在我旁边,让我靠着他。 何老师目光扫射打量了我和唐俊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似是看出我的窘样子对方教授说:“方老你看现在都快六点了,山里黑的早,两个孩子也快撑不住了,今天先安顿下来明天下古墓不迟,你先看看这边的资料。” 方教授回头看了我跟唐俊一眼,目光接触到我是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我难过的垂下头,方教授轻嘆了口气只好说“好吧!”我如临大赦。 ☆、第四章 墓室 山路很不好走,坑洼泥泞,这里的人都是直接就住在了工地旁边的简易房里。 何老师带着我们一路安顿,又带我们去吃饭,都是古墓旁边的老乡做的饭,全是山野小菜我饿的慌,根本就没管吃进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几碗粥就着小菜下了肚子,立马又感觉撑的慌。 第4页 想想以前哪有过这种经歷,邱赫的离开好像把我生活规律都全带走了一样。 吃饱了就想着睡觉,完全没有一点要进古墓的兴奋感,告别唐俊,匆忙回了自己的宿舍简单洗漱了倒头就睡。或许这样的疲惫还有即将开始的新工作会让我暂时忘记他离开带来的伤害吧。 山野里很安静一晚上睡的很沉,第二天早上被一阵敲门声喊醒,是唐俊。 看我精神恢復了很多笑着说“准备好去见古人了吗?” 我睡眼惺忪,一副没睡饱的样子,半眯着眼睛看着唐俊斜靠在门框上。 这傢伙总喜欢穿白色的体恤,搭配着宽松的牛仔裤,俊朗的容颜嵌着乌黑闪亮的眸子让人感觉非常的舒服,但是我明白他不能留在这里,他更不能留在我身边,他应该去寻找一个心里只有他的好女孩。 我脸色一凝想跟唐俊说一些话,正要开口他却抢在了我前面,“小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学校还没开学,我已经给学校说了我这边还有事没有处理完,报导推迟一阵,我们分开了或许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没准都见不到了。你现在这样子我很不放心,等过段时间你心情好些了我就会离开,这段时间你就让我陪你身边……哪怕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想说的话全被唐俊给堵回去了,看着他认真深情的眼神,想着他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说过这些话,而现在他终于把话说明了而我反而不忍心拒绝,嘴里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劝他放弃! “唐俊”我轻生唤他! 他抬起眼,眼里全是温柔好像邱赫曾经的眼“我没有办法接受你,说好了一星期后你就离开好吗?等我适应了就什么都好了,我又不是傻瓜,我又不可能做什么傻事是吧?”我的一字一句知道对唐俊都是一种伤害,他的眼神变的很悲伤,我不忍对视,又赶紧安慰“我们是好朋友,以后可以见面的!” “小月…” 唐俊还想说什么,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在听下去,我藉口说肚子饿了赶紧去洗漱准备吃饭! 一切收拾完我换了一身方便的运动服自己直接就去了主墓室的入口,唐俊以前我们相处起来那么自然放松,可是现在话一下说出口,感觉什么都变了,连他的名字似乎在心里似乎都变得尴尬起来,还是少碰面吧,方教授肯按照他的习惯他肯定也早就在那里了。 到了墓室门口才发现唐俊已经在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超过了我提前赶到了,我心里轻嘆为什么我心里装的那个人他不是这样对我呢? 唐俊向我抿嘴微笑说道:“就算是一个星期,我现在都来了,你带我下去看看呗。” 我有点无奈,为了不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也只好回以微笑沖他点点头,径直下了古墓入口,唐俊见我下去了立马跟在身后也进了古墓。 古墓的入口刚开始的一段是人为强行从地下挖出来的一段通道,大约两三米高,可以容纳三个人并排行走。 地下水的渗出让这条路变的泥泞难走,墙壁上挂着的白炽灯被被灯罩压着,昏黄光线映的地上断断续续的水坑闪闪发亮,头顶光线也很暗,坑洼不平的地质表面不断有石块突出,整个如同扭曲的人脸阴森恐怖,不断有水和着泥沙滴下来。 回头看唐俊正抹着脸上的泥水,他身上的白色体恤分布着大大小的泥渍。我身上也到处都是,两个人第一次下古墓稍显狼狈。 继续往前行整个通达大概也就两三百米长,脚下一下变硬踏上了灰白色的方形石砖。这是古墓本身的通道。 整个古墓通并排行走十人有余,两人余高,在没有大型机械帮助的千年前我真的想不出来古人单凭着双手是怎么在这地下挖通这条通道的。 通道里每五六米左右就挂着一盏白炽灯,灯光昏黄整个通道里也是一片昏黄,放眼望去通道转折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 第一次下古墓,站在这个几百年前修成的通道里似乎能感觉歷史的流动,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渐渐变得兴奋起来,何况这是一个天子墓,我相信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一定不同寻常。 细细打量整个通道发现这里都是由统一大小的石砖拼砌而成,地面的石砖每一块上都有镂空雕花,石砖不知道具体什么材质,上面的雕花保存完好,凑近一看上面居然全是雕刻的竹叶,每一片叶子连文理都雕刻出来精美无比。墙上的石砖也有雕花,同样是竹,但是每一块又都不一样整个石砖拼在一起构成一幅如同写意的瘦竹图。 头顶上依然看不清楚,朦胧好似日月星辰。我低着头轻轻的在石砖上行走,生怕一下重了踩坏了一样,明知皇家墓穴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脆弱,我边走边看,发现有些石砖上还有字。 没错!就是大都文字,大都文字每逢竖就拉的很长,这上面每一个字都是竖线拉的很长。 但是我却只能从中大概认识十多个字,读了一遍还是不懂到底写的是什么。 唐俊就更加不知道什么情况嘴里直嘟囔:这些文字这么奇怪,每个字都像是长了一只长脚一样,月儿你能翻译吗?“ “我翻译不了,你要是好奇等会进去问方教授吧!”我看着砖上的文字出神,没有注意到自己无意之中的回答语气稍冷了一点,唐俊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跟在了我后面。 继续前行,在通道拐角处还发现一个半跪石人。石人是个女孩,扎着飞天髮髻,髮髻上的髮带好似迎风而动,女孩的脸向下深埋,显示皇权的威严,双手高高举起,手里捧着长明灯早已经油尽灯枯。 绕过石人前面通道变的开朗,一樽棺椁横放在墓室中间。方教授跟何老师正站在棺椁前说着什么。还有几个人蹲在墓室墙边正仔细的查找着什么。 我跟唐俊一路进去,方教授见我进来马上说道“丫头你先周围看看,一会过来。明天早点来” 语气的严厉让我胆怯的轻轻哦了一声。 低头看了下方教授看到教授脚上穿着布鞋,干净的居然没有一点泥水,再往周围看墓室墙角放着一双雨靴和几把雨伞。何老师同样也是,心里暗自记下。 整个墓室圆形,很大,站在下面仰望如同置身苍穹之下瞬间感觉自己很渺小,墓室大概有一千平米,墓室门进来有条约暗河环抱着中间的石台,而石台上就放着棺椁。 暗河上面等宽架着四座白玉石桥,石桥尽头都是一个石柱,每个上面座着一个白玉石碗。碗里不知道曾经放着什么,大概已经被取走。 墓室上方整个呈斗拱状,整个墓室也是方形是砖拼砌而成,地面的石砖不在是竹叶雕花而是圆环雕花,墙上的石砖凑近看也不是竹雕花,而是斗大的大都文字刻满了墙,大概记的是墓室主人生平吧。 不是说这里葬的是皇帝吗?怎么没有龙纹一样的东西呢?我心里直狐疑,走到棺椁前,一看果然棺椁盖上刻着龙纹,而棺椁四周则雕满了云纹,这是寓意墓主人死后升天。 龙纹在古时可不是谁都能用的,龙纹是皇帝的专属,二者棺椁上的龙纹应该印证了天子墓穴的说法。 第5页 但是还是总觉的奇怪,看方教授正拿着相机依次拍着石壁上的文字。何老师一直拿着笔记着什么东西,唐俊什么也看不懂无聊的跟着我身边,其他的工作人员则清理着墙角边缘好让墙上的字能清晰的呈现出来。 我走到教授很前说“教授,帝王的墓穴不都是很奢华的吗?这个墓室怎么看着这么简朴呢,一点也不像帝王墓穴啊!” 方教授停下拍照说“这的确是的帝王墓穴,这上面的文字我能读懂一半,大概讲的是大都国第四任皇帝都文王,这个皇帝生平喜欢竹,所以前面的通道里全是竹的雕花。大都国歷史记载的本就少,能知道的就是这个皇帝生平不好美色,勤政爱民,是个好皇帝。之前这里也有很多赤金打造的装饰都已经全部被搬走了。” “这么个好皇帝死了却被挖坟!”唐俊小声嘟囔却被我听的清楚。 我白了他一眼“考古从来都不会主动去发掘,这座古墓是修路被发现如果我们不来,这些文物都会被一些贪图利益的人到处贩卖,甚至流落海外,难道这样就好吗?” “很多人都考古都是这么认为的,不怪他丫头”方教授一说唐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在发话,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些长着大长脚的大都文字。 我看着棺椁上的那些龙纹图案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里升起,隔着石板里面有一个千年前的人,他生前是什么样子?他身上的衣服又会是什么样子? 我正在发愣忽然听到旁边一个工作人员一声惊唿“这是什么?” ☆、第五章 机关 所有的人都在低头认真的工作,可是刚才那人一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墓室里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楚。 一句话把所有的人都吸引了过去,一股脑的全围了上去,我和唐俊被堵在了最外面无法凑近看,唐俊倒是很感兴趣,那样子生怕像是怕遗漏了什么,错过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在外面钻过去,钻过来,捡着缝隙看。 我虽然是方教授带过来的人。但也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而已,自是没人记得我,也只能透过夹缝勉强还算看的清楚。 顺着工作人员手电光线的指引看去:墙壁上,整齐排列的方形石砖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异样,但是仔细一看在最下一排的一个石砖上面刻字读不懂,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硬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它与周围石砖的之间的缝隙似乎大了那么一点。 这里石砖上都刻有文字加上里面光线不足如果不是拿着手电仔细一块一块砖的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方教授接过手电过去仔细探查,何老师戴着手套轻轻的按了按发现石砖居然还是松动的。又按了按其他的石砖却纹丝不动。 “教授你怎么看?”何老师话语虽是平常,但是他眼里的光芒却瞬时亮了不少。 方教授起身环视了一圈墓室,没有说话,低头捻着下巴上的小鬍鬚想了想:“在仔细检查其他的石砖看看有没有相同大小的缝隙。” 何老师抿嘴浅笑,点了点头,一个眼神周围的人已经明白,便又四散开去。 不就一个石砖的缝隙大了点吗?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其他人倒是煞有介事的忙着。唐俊看着我肩膀一耸两手一摊表示他也不理解。 我猜想难道墓室里还有机关?我也看过一些盗墓小说里面不乏各种古墓机关,甚至殭尸的桥段,难道这墓室里也会有。 又看了下墓室中央那句安静的棺椁,从进来到现在没有一丝变化,不会也在某个我们不经意的时候从里面跳出一具殭尸吧。 想到这里我瞬时又心里骂了自己: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殭尸的,在入学的第一天课老师们就已经把无神论,这些东西根植在了我们心里,而且方教授最是讨厌鬼神一说。要是被他知道我心里这么想免不得又是一顿好数落。 想到教授平时发火的样子我不禁心里只发憷,抬头看看方教授跟何老师正仔细检查着墓室我暗笑自己傻。 但是唐俊可不一样,他跑到我身边压着嗓子说:“月儿,这里面是不是有机关?会不会像小说里一样蹦出个……”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唐俊眦着牙一脸痛苦,本是帅气的脸却五官扭在一起别提多难看。 在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殭尸”两个字的时候我已经在他脚上狠狠的来了一下,压着嗓子说“这里面不许乱说话,小心教授让你立马走” 唐俊憋着脚疼捂着嘴眼睛都红了。我知道这一脚重了但是看着他那窘样心里又忍不住想笑。 正在这时候方教授忽然一声喊“大家过来看!” 见又有了新有发现大家又围了过去,这一次唐俊反应倒是很快,一把拉着我一头就钻进了最里圈。 唐俊脸上露出得意的鬼笑,似是在说:这一回我要看的最清楚。这傢伙反应倒是挺快的,不愧是学武打比赛的人。 两位教授脸上都有抑制不住的兴奋神情。 方教授用手电光在墙上划着名一个大方形,可是这一次因为离的太近反而倒是什么都没看清楚,倒是站的远的人似是看到了什么,人群里不时有人低声说话。 唐俊整个人都懵了,尴尬的沖我笑着,我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说话。转头仔细看着墙上,看看能有什么不同。 虽然离的近看不到整体情况,但是总能看到一些小的不同吧。仔细一看大概数十个方砖的周围同样有偏大的缝隙,整个看上去倒像是一条整齐的裂缝。 “里面还有墓室!”何老师一字一字的说着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兴奋。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整个墓室里一下变得熙攘起来,空气也一下变得躁动起来。 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何老师怎么就推断出来里面还有墓室的呢?这倒是真的像是那些盗墓小说里写的情景一样了。 唐俊更是惊讶的张大的嘴合不上,伸出的舌头缩不回去,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看到的样子,一范起傻来简直就是两个人,他倒是赶上了,这回有的热闹看了。 “老何你说什么时候开?我相信这里面有关于大都国歷史的重大发现。”方教授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两眼放着精光。 两个老师心里倒是跟明镜似的亮堂,哪管的旁边的两个小辈云里雾里,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很认真,再想到方教授平日里对学术的态度和他现在在考古界的威望和名声相信他们的判断没有错误,刚才那个方砖说是机关倒是有可能。但是这里面会是什么呢? “老教授,您别激动,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现在都不敢下定论,安全起见,我们把外面几个武警战士喊进来,而且要带上武器,帝王墓穴,而且里面的墓室又做的这么隐秘,谁知道当年他们会在里面放什么?”何老师激动虽激动倒是想的周全,此时的话语却显得很平静。 这个人能如此自如的控制自己情绪,虽然平日里我没听过他的名头,但是想来肯定来头不简单,还有他在夏天手上却还戴着皮手套平添了几分神秘。 第6页 方教授虽然激动但是何老师说的有道理当下依了他。 何老师安排人员的空挡我问方教授:“老师,你觉的里面会是什么?难道这外面的这个棺椁是假的?” 方教授捻着鬍鬚,低头来回踱步,又看看墓室中央的棺椁说:“当初主墓室开启的时候里面也有很多的金银器皿陪葬,棺椁上面记载着皇帝的生平,看上去不像是假棺椁,只有先开启这道墓室门才能初步确定,但是能肯定的是都文王如此费心的设计这么隐秘的机关绝不是为了普通的人和物,里面一定有关于大都国歷史的重大秘密!” 我看着墙上的文字还有那些石砖我心里暗自思忖“谁或者是什么东西会让一个君王如此的费心?是他深爱的女人?如果是他深爱的女人那肯会合葬啊,至少两个棺椁也应该在一起啊。还是他不可告人的歷史秘密?一切都得答案都在这厚重的石门后面。” 方教授都这么说了,我知道在多猜在怎么问也多余了,也只有等墓室打开后才知道。何老师忙里忙外,地下里信号不好大家的手机都成了摆设,只能用对讲机。 我心里很好奇都是考古的但是何老师跟方教授两人却迥然不同,两个人对于大都文化都是很痴迷,但是何老师却有点像小说里摸金校尉的风格。我打量着何老师注意到他的左手似是要沉重一些,但是不敢问只能在心里瞎猜。 正想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墓道里由远而近,陆陆续续进来了数十个武警战士。 有几个还扛着大包小包,几个武警战士把包往地上一放从里面拿出一堆的防毒面具,何老师一一分发,还人手备了手电。十几个武警战士整理自己的枪枝弹药。 我从来没见过这阵仗想着何老师是不是谨慎的过分了点。在看周围的人除了唐俊跟我一样傻了眼其他人都在各自准备。大家都没说话都戴上了面具我跟唐俊也只有戴上面具。何老师抬手看看手錶对方教授说“教授现在十点半,还有时间我们开吧!” 方教授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透过面具上的玻璃我看的出他眼神里射出的异样兴奋神情,而何老师的眼神里则多了份凝重。 大家准备妥当,几个武警战士持枪依託着墓室墙壁隐蔽在墓室门口,我和唐俊还有方教授还有其他工作人员都蹲在武警后面,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整个墓室里静的只有透过面具而发出的唿吸声。 不知道是由于热还是紧张我的手心里居然已经算是汗,而唐俊就在我旁边我能更加清楚的听到他的唿吸声沉重而又急促。 墓室后面等待我们的到底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呢? ☆、第六章 红衣女 所有人都准备停当何老师走到那块松动的石砖面前对着准备好的武警战士郑重的点了点头,右手放上去随着他的用力石砖下沉,果不其然,那块石砖还真的是个机关。 随着石砖的下沉,旁边数排石砖整齐后退,发出一阵一阵的沉闷低声咆哮,大门打开里面没有光线,整个墓门如同黑色的深渊。 我惊的瞪大了双眼,小说里的情节居然是真的,头上头皮似是被人用力抓住一样一阵一阵的发紧。面具让我唿吸不畅,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也许真的是紧张过头了,也许是缺氧,头脑居然一下昏沉起来,手心里冒出了汗。 低下头使劲的甩了甩脑袋才觉清醒点,一抬头,却见一个穿着红衣,长发及膝的女人从墓室里正一步一步的缓慢走出来。 像是被囚禁千年的囚犯一样仰头看着墓室壁上灯光,缓慢幽长的吐了口气来,随后又慢慢转过头来,苍白的脸正对着我,眼光与我对视,眼神由最开始的迷离变成惊讶。 这是什么鬼啊? 我啊的一声尖叫,向后跌坐在地上不敢再看。 每一个考古的学生进学校那天起就已经把无神论根植在心里,但是都是老师说大家说到底怎么样谁知道,但是眼前我所看的这一切又怎么解释。 我抱着头坐在地上浑身跟筛糠一样,耳朵里只有一个女人声音一阵一阵的尖叫。身后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抓着肩膀用力摇晃,难道被鬼给抓住了? 我作势还想往外面跑。但是大手却更有力的把我抓住,我闭着眼睛一阵乱抓,但是却始终挣扎不过肩膀上的大力。 半晌才听到是唐俊在使劲喊我“月儿!月儿你怎么啦?”我一听是唐俊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来,隔着面具看唐俊已经摘了面罩正一脸紧张的看着我。还不时的拿手戳戳我的头。 我满头大汗,汗水顺着头髮都滴了下来,看过恐怖电视,看过恐怖小说,但是那些情节都是提前被无神论划在了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中,再怎么恐怖也不回觉得多害怕。 但是刚才真真切切的,我看见了,女人,黑髮,红衣,连她吐出来的那口气,我都能看见。 “你怎么啦?到底看到了什么?”唐俊朝我大喊一声,我终于回过神来。 看看周围所有人都摘了面具正一脸关切的看着我,我一把扯下面具疑惑不解的看着唐俊,难道他没看见? 我又看看那些武警战士和两位老师他们也一脸迷惑的看着我!难道是我眼花,我壮着胆子怯怯的又慢慢的朝墓室大门看去,门口除了一些灰尘在灯光的照耀下胡乱飞舞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我头髮都已经湿透了心里又是惊吓又是惶恐,难道真的是我太紧张而眼花了。心惊怕还有方教授的威严不敢说我看到什么“我,我,我我……” 我哪里找到的到藉口我了几下也没我出个什么来。方教授厉声喝到“丫头,你乱叫什么,大家都被你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我这几天没睡好,对不起!”我语无伦次在看看墓室口烟尘散去此刻什么都已经没有了,但是攥紧的拳头却还在发抖。 倒是唐俊此刻满眼的心疼,他知道我肯定是被吓到了,在他面前我从未如此过,曾经一起看恐怖电影我都没什么感觉,有时候还和邱赫一起笑他胆小。 唐俊小声安慰着我“月儿没事的,是你眼花了吧!别怕!别怕” 唐俊的安慰却让我眼泪都快出来,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方教授的厉声呵斥让我感到委屈。 此刻墓室门口什么都没有,可是我脑海里刚才那张苍白的脸却被印的非常清晰。我吞了吞口水对唐俊说“我眼花了,没事的对不起” 何老师朝我走来蹲下身来,眼神里满是关切:“要不要出去休息下,这里空气不流通,出去透透气会好一点。”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出去,要是出去不就自认了我在捣鬼吗?当着这么多人我怎么能退缩,出去了再回来怎么面对方教授,何况真的我可能只是眼花而已,我对何老师说“我没事老师,对不起!我吓着大家了。” 何老师此时语气温柔的像个父亲一样“没事的,第一次嘛,何况你还是个小姑娘!”他又转头对唐俊说“听说你是习武的,你离她近点好好照顾她!” 唐俊用力的点点头,扶着我的手紧了紧。 第7页 大家被我一阵乱叫给吓住了,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可怕的未知的东西出现,只是因为我的失常,方教授时不时的看看我,眼神里满是失望。 除了训练有素的武警战士外其余人被我刚才一叫都慌乱把防毒面具给扯了。 何老师将简易式空气检测仪放到墓室门口,绿灯闪烁提示空气品质安全,而且上面的数字显示氧气饱和度18%。何老师松了口气对大伙说可以把面具摘了,所有人稀里哗啦都把面罩堆在了一遍。 从开墓室到现在除了我的尖叫声把大家吓了一跳在没有其他任何异常,墓室里没有蹦出大殭尸,没有毒气放出来,更没有暗箭飞出来。 墓室里灯光本就不好而刚开启的墓室门里面黑成一团,仿佛里面是一个隔绝的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方教授在墓室门口望了一下什么都没看到,招唿着一个武警战士往里面投一颗冷烟火进去。一道光速撕破墓室内的黑暗,借着冷烟火短暂的光亮看到里面有一长长石桥外其他都没看见,空间似乎很大,无边无际的黑暗。 方教授嘴里发出一阵“呵呵”。眼里的光芒就没有停歇过。他冲着何老师说“老何,我们可能会发现一个关于大都国的秘密”话语里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劲。 “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先进去看看。” 方教授点头同意。何老师随即开始分配人。 因为刚开启的墓室都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何老师方教授准备只带着两个工作人员还有两个武警战士,剩下的人都准备着牵一些灯进去好照明用。 方教授从鼻樑上的老花镜抬起眼睛看我说“丫头你呢。进去不?”方教授是在故意激我。 我怎么能不进去了?虽然被刚才那个人影吓的不轻但是骨子里我是个不服怂的人,重重的点了点头。唐俊进不进去完全在看我,我要进去他肯定也跟进去。 ☆、第七章 白玉桥 准备进墓的时候何老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回头从武警战士拉进来的大包里翻出来两个手提式矿灯。 这种矿灯用的是蓄电池,充电一次可以连续照明三个小时。关键是这种矿灯光束非常集中而且能见度非常远能照见百米外的东西,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古墓里是最理想的照明工具了,加上我们每个人手里都还有手电,工作人员和两个武警战士都随身背了很多干电池,照明应该不成问题。 我和唐俊又背了些纯净水以备不时之需。一切准备停当一个武警战士走在最前面,两位老师跟在后面,而我被唐俊和其他两个工作人员夹在了中间,剩下的一个武警战士断后,一行人就这样踏进了墓室。 为了节约电源何老师只开了一个矿灯我和唐俊手里的手电也打开着。 一进墓室我就感到一阵寒意,正如在墓室门口所见进来除了一道长长的白玉石做成的走廊什么都没有,何老师将矿灯举起想看看远处的情况,但是光束被远处的黑暗吞只能看见长桥蜿蜒进黑暗里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我将手电往桥下照去发现走廊大概五六米高,桥下是片暗河,手电光束照的河面波光粼粼,河水居然很清澈,连河面下的乱石都能看到。 墓室里的河流一般都是地下水渗透形成,墓室主人防止自己墓穴被人发现都会切断河流另外开闢路径排水,但是出水口大部分都会因为地质变迁和土地改造被破坏而形成死水,埋在地下时间久远会发出臭味。但是这座墓室里却没有一点异味,难道这里的暗河没有被切断。 我正想着一道白影迅速从我手电光束里闪过,这次可不是眼花。 循着白影追踪,在一块暗石下发现一个通体白色的怪鱼躲在下面,头上两个鼓鼓的大眼睛占据了脑袋的一大半,透明的眼珠正滴熘熘的乱转,似是因为被我们这群不速之客的打扰而显得慌乱。 如果这东西非说像什么倒是挺像金鱼的。通体白色是因为在这地下常年不见光进化所致这绝不是什么鬼怪。 这次我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镇静的朝着方教授还有何老师喊“老师你看这是什么?” 大家都顺着我手电看去,人群里一片小声议论但是都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先拍下来再说”何老师对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说。旁边的工作人员举起相机就是一阵狂拍。 众人继续往前行,走了半个小时依然不见尽头,在这黑暗的地下看不见前方,又退不得只能往前行。 一进这个墓室我就觉得很奇怪这里没有臭气熏天的地下暗河,反而暗河里还有生物说明这里是活水。 而且在一般的古墓里时不时都会看见尸骸,包括外面的墓室刚开启的时候也是发现了尸骸的都是修建古墓的人被灭口在里面。 但是这个墓室里我们进来已经在这座桥上走了近半个小时都没有发现一具尸骸。 还有一个就是明显感觉越往里面走越是寒气逼人,到最后我们嘴里都唿出了白气,所幸的是大家都还穿着长衣长裤。 但是前方像是永远都没有终点一样,一行人像是迷失在了黑暗的宇宙中一样,而且温度越来越低,也许是冷,也许是累,厚重的黑暗下只有大伙的脚步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刚开启墓室的兴奋和好奇劲此时此刻都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如果在这么走下去估计得返回了,因为方教授年龄太大了,一直在这寒冷的地方呆着他的身体肯定吃不消。 就在此时我都能看到他的手在哆嗦着,走路都不稳,一步比一步艰难,但是以他的个性这个时候叫他出去是绝不可能的。 好在随行的一个战士仗着自己身强力壮不怕寒冷,脱下了自己外衣给教授才好点。 “那是什么?”就在大家都都感到失落的时候忽然何老师一声大喊,所有人都朝着矿灯照射方向望去。 何老师手中矿灯光线集中,照射范围远,他是最先发现,只见百米开外一座宫殿赫然矗立在前方,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苍白的宫殿显得诡异非常。 “这个皇帝搞什么鬼,难道外面那个根本就是个假的!偷偷摸摸的在这么深的地方给自己搞了这么大一坐宫殿来装自己?”唐俊在地下走了这么久早就有点不耐烦了口无遮拦脱口而出。 方教授此时反而镇静了,他打开自己手上的矿灯远远照射着宫殿:“现在下结论太早,先过去看看。” 何老师带头继续往前走,可是我心里却一阵不安。 从看到墓室门口那个女人开始我心里就是一阵慌乱,虽然大家都只认为我是眼花,我却的确看的真切:红衣,黑髮,还有那苍白的脸,她从墓室里走出来时候沉重缓慢的脚步,甚至她眼中的惊讶的眼色都清晰的烙在了脑海里。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跟着这里的宫殿又是什么关系,她到底是人还是鬼,还是真的我眼花,越是乱想越是觉的寒冷。 现在进了这墓室又是感觉各种奇怪,面前矗立这么大坐宫殿,我在里面又会不会眼花,或者更准确的说我会不会又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是在看到什么会不会印证了无神论的错误,这世界上本就有玄之又玄的东西存在。 第8页 想着想着心里越来越慌乱,不觉手心里又冒出了冷汗,早在看到那个红衣女的时候,无神论在心里就已经垮塌了一半,我忽然有种退缩的想法,想着想着我已经落在了后面,回头一看一片黑暗朝我压过来,只觉得胸口一阵憋得慌,气都喘不过来。 手中的手电的光芒弱小的如同浩瀚黑海上的一点颗繁星,起不了任何作用。总感觉那黑暗中又会突然冒出东西来,转身脚步加快赶紧追上了众人。 唐俊看我一阵慌乱关切问“月儿你没事吧?你的脸好白?” “白你个大头……是光线不好。”鬼字没出口我不想自己吓自己。我知道自己此时脸色不好看但是不能乱说话只好故作镇静。 说着话众人已经来到了宫殿前。走进了才看清楚整座宫殿基本以白玉石为主,所以刚才在远处看的时候才觉的苍白诡异。 门窗都是木质,各种雕花精美无比,岁月流转木门已经腐朽不堪上面曾经涂的颜料早就已经脱落。大家更好奇的是这地下宫殿里是什么,难道这里真的才是皇帝的陵寝。 大伙在宫殿外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决定趁热打铁直接进宫殿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第八章 古尸 宫殿大门轻轻一推就开,大门如同一口黑色深渊,嗖嗖寒气只往外冒,每个人都被突来的寒气冷的咬紧牙关,但是又好奇的扯着脑袋往里看,依旧没看清楚里面是什么。 又是一道冷烟火,借着短暂的光亮依稀看到里面石柱,几案,没有什么机关暗箭。 在门口守了一会没什么异常,各种照明工具一起上阵,宫殿的内部结构全部呈现在了眼前。 宫殿内部五层楼房高,左右五根巨石白玉柱支撑整个宫殿的重量,房樑上红色的幔布感觉从天上垂下来一样,唐俊一米八的大个跑过去合抱石柱都只能抱住四分之一。 每根石柱上都缠着赤金打造的金龙,金龙神态逼真,就像立马要腾空而飞一样。 所有的人都惊嘆古代的工匠到底是怎么在地底下修建起这么宏伟的一座宫殿的,带着相机的那个人此时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举着相机到处一阵狂拍。 殿内各种宫灯,桌几一样不少,布满灰尘却不见一丝腐烂。宫殿最里面白色轻纱垂下,灯光一照隔着轻纱金光闪闪。 众人被这金光吸引纷纷走近,撩起轻纱才看清楚金光闪闪的是一面巨大的铜镜。一个等人高硕大的白玉石台矗立在铜镜面前。 石台上面则放着一具木制棺木,棺木半掩,缝隙里白色雾气如喷泉一样直往外冒。 棺木里有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但是一想到又有尸体不觉头皮一紧,浑身的神经都给绷住了。 学了四年的考古,虽然前面吓得不轻,心里面也是各种不安,但是探索的好奇心终究还是战胜了心里的害怕,壮着胆子跟着教授他们一起凑上去想看个究竟。 靠近这个棺木更觉的寒气逼人,骨头缝里都冷的跟针扎一样。简单的长衣长裤已经不能抵挡这寒气了。 “这里面实在太冷了!大概看下就出去吧,等下在进来。”方教授身子骨平时虽然硬朗但毕竟是老人哪里抵挡的住这寒气,一边搓手一边说徵求着何老师的意见。 “如果我没猜错这棺木里肯定有传说中的寒玉石,千年不腐的古尸。”何老师就像没有听到方教授说话一样,急切的说着,左手砰的一声闷响硬生生的直接就向棺木盖推了过去,棺木盖应声而落。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何老师的左手到底是什么,虽然是木头制的棺木但是也够沉重的,目测都得几个人抬才能搬动,这何老师这一推,居然把棺木盖给推走了,还发出了一声闷响。 显然他如此急迫的开棺引来方教授的不满。老教授一声大喊“老何?” 教授的大喊依旧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何老师眼神里熊熊燃烧的狂热快要让他失去了控制:“你们看果然是寒玉,哈哈,还有这古尸……” 一切都来的太快,还没从刚才回过神来,何老师这接近疯狂的表情让人感到一阵悚然。然而棺木内的景象更让人吃惊。 棺木内一具身着华服的古尸躺在一块透明的巨石上,寒气就是从这里来。 古尸衣物鲜艷明亮没有一丝腐烂,保存在棺木内不染一丝灰尘,衣服上的金丝绣线在手电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照的人直觉眼前一片晕眩。 古尸脸上还戴着面具只留下了紧闭的双眼在外面,面具上金丝勾画着一个女子俏丽容颜,不禁让人浮想联翩,生前这位女子一定是个容貌姣好的女孩。 古尸双手自然的放在胸前扶着一把宝剑放在胸前,剑鞘上刻着的大都文字太过意象实在读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这把剑一下就把唐俊的目光给锁住了,那傢伙虽是习武但是哪里见过这种东西,眼里满是惊喜之色,恨不得一把拿起来满屋子耍一圈,对古尸丝毫没有兴趣。 古尸的枕头边还放着一本绢书,和一块玉石,绢书封面上字迹工整这我能读懂:大都国景玉郡主记。而旁边那块美玉一层不然,通体纯白,如同少女勾人心魄的凝脂容颜,此刻在光照下熠熠生辉,一看就是上等好玉。 或许就是这块寒气逼人的石头的作用古尸千年不腐,古尸如同睡着的没人一样,十指如葱般雪白的手指似乎都能看到皮下的血管。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到这具古尸,我没有任何的眼花,没有看到任何乱像,心里终于缓了一口气。到是何老师忽然间疯狂的举动让人担忧。 “老何你是不是太快了?”方教授此时倒是显的很奇怪他一向不是最关心这些古物的吗?他此时好像更加关心何老师的举动了,连称唿都变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何老师,嘴角抽动,眼神里满是极力压制怒火。 而何老师从看到这巨棺木起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切的动作都来得太快,丝毫没有进古墓是的冷静。 两个老师都变得如此古怪我们其他人都憋着疑问,紧张气氛传给了每一个人,在这寒气逼人的古墓里更多得是担心,还有就是有些古墓里的事在最开始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谁知道古墓里会藏着什么秘密。 “教授我没事的你放心吧!”何老师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揉了揉左手。 顿了下又说“我们最好先出去,等下再进来吧,这个棺木是用柳木做的。古人都信奉神鬼一说,而柳木是用来压制尸变的,这个女人死前一定承受了巨大的怨气。何况这里太冷在呆下去大家都会被冻成冰块的,先出去准备停当再重新进来。” “怨气冲天”一听到四个字似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我刚刚才长舒的一口气又活活的给憋了回来。 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苍白的脸又清晰的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双腿发软迈不开步,一手扶着棺木差点就给摊在地上了。 而就是这一下腿软不小心撇见了棺木里的古尸,先本是闭着眼的古尸此刻正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我。 第9页 ☆、第九章 惊魂 恐怖迅速在我身上蔓延,尽管捂上自己嘴,极力压制但是还是忍不住“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声音低微周围的人没有被我惊动,可是身旁的唐俊却听的真切,我这一喊连带着把他也给吓了一跳:“月儿,你怎么啦?。”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闭着眼一副惊慌失措,使劲的指着棺内的古尸,半天才说出来话来:“她的眼睛睁开了。” 唐俊刚才说话的声音很大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注意力一下就吸引到了我这边,而我这句话所有的人都听得真切,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把所有人的神经都给拉紧了,这地方活人都睁着眼,能把闭着的眼睛睁除了那古尸还有谁。 耳边哗哗声响,武警战士抢已经上膛,可是半天却没有任何反。 睁开眼,看到其余人都打着手电四处照看,何老师却似乎没有被吓到而是看看棺木内又看看我一脸的迷惑。 方教授脸上已经有了明显怒气,只是压制着没发作,但是话语却寒冷异常厉声说道:“唐俊带她出去!”。 方教授一吼心里惊怕加委屈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流下,我哆哆嗦嗦的移动着沉重的双脚朝门外走去。唐俊扶着我也顺着棺木看去关切问道“月儿你是不是又眼花了!” 众人虽然被我举动吓了一跳但是都没有过激的表现,我不相信自己又真眼花我依然不死心的壮着胆子朝棺木看了眼古尸一双血红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我。 我倒抽一口凉气,使劲摇着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好一个人能看到。在一看还是睁着眼,漆黑的眼珠似乎都在开始转动,我吓得张大嘴一句话说不出来,浑身上下像筛糠一样,可是唐俊还是不明白我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他看我的表情知道我肯定又吓到了,紧紧的抓着我的肩膀,不时看看棺内但是终究看不出什么异常,最后干脆一把拉着我远远的站开。 如果说之前是我眼花,那这一次怎么解释,我能确定我不是眼花,我是真的看到了,认知范围之外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真的存在,只是我们有时候看不到而已。无神论已经全线崩溃,已经顾不上方教授的呵斥了,管他什么工作不工作的,我第一反应就是要离开这里。 我拔腿就要往外面走唐俊却一把拉住“月儿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此时此刻我哪里说得出什么话来,一门心思的就像赶快出去,唐俊的力气很大我却一步挪不开,何况这个时候唐俊他怎么可能让我一个人独自返回。 我回头一看棺木里古尸已经完全活了,正一点一点的起身,眼看整个人都站起来了。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我,大汗淋漓,恐惧下的压抑如同巨石压在心口,喘不过一口气来,手上被千钧大力拉住,似乎魂魄和理智已经全部被勾去,终于忍不住我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我挣脱了唐俊的手不顾一切的朝宫殿外冲去。 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我挣脱了手腕上的大力自顾的冲出了殿外,没命的疯跑在长桥上。手电的光束如同无边黑海上的一点萤火之光,随着我的步伐一前一后的闪烁。恐惧和奔跑消耗了大量体力,等我跑的已经没有力气的时候终于才停了下来。 一人处在重重的黑暗之中,手电唯一的光源如同救命的稻草一样被我紧紧抓在手里,奈何浑身是冷汗的我手里也全是汗,根本就抓不紧金属的外壳的手电,一不留神手电就滑落在地上,等我再去捡却怎么捡不起来,手电如同滑熘熘会打挺的鱼一样。 周围除了黑暗看不到其他任何光亮,寂静的空气中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唐俊他也没有追来,委屈和恐惧终于让精神防线全线崩溃,蹲在手电旁边哭起来,只有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唐俊他会来找我,唐俊一定会来找我。 似是有声响,如同奔流的河流,从遥远的天际流淌而来,在死寂的地下格外的醒耳,是不是唐俊来找我了?这是我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但是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自我觉得而已,头顶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一点红光如同天际坠落的流星快速的朝我飞来,红光越来越近,最后居然变成了一团火球,火光让本是黑暗的四周变的越来越亮,暗河,长桥最后也被红色的火光映的通红,整个墓室里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血色的红光越来越强,火球带着无数的火星砸在了桥下的暗河上,整个河流如同油锅一样一下着了火,火舌如同海浪一样翻滚,滚滚热浪一波接一波的朝我袭来,把皮肤都快要被烤化了。 火是从哪里来的,是幻觉?使劲的摇摇头,抓起地上的手电狠狠的超自己脑袋砸了一下,血一下就顺着头髮一下就流了下来,这不是幻觉,是真实的,皮肤上的炽热感觉,还有头上伤口的疼痛,还有桥下熊熊的大火。求生的本能告诉我跑! 可是没跑几步桥下的暗河里火海一浪高过一浪,连人带桥一起被包围在了火海里,连前面的桥面都着火了,而我被包围在中间,前没有出路,后没有退路,伴随着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从桥下传来。 桥下火海的水面变得怪异无比,水面变得越来越粘稠,最后居然还能凝聚在一起,变成的骷髅的形状,无数身披战甲的古战场士兵从火海里慢慢爬起身。 这些士兵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脚直接悬在空中,有的脸上皮肤缺失,白森森的牙齿露在外面,有的肚子上还挂着肠子,恶臭夹杂着血腥味,纷纷朝我涌来,无数骨骼碰撞的咔咔声响在耳边震盪。 依旧没有看见一个人跟过来,恐惧慢慢吞噬了最后的求生本能,剩下的只是无限绝望,我只是个学考古的学生,为什么会让我看到这些恐怖的画面。已经完全丧失意识的我征征的呆在原地,唯一剩下的只是哭着喊唐俊,何老师每一个喊得出名字的人我都喊了却没看到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回应我,或许我要留在这里陪葬了。 那些士兵眼看都已经爬上了桥,离我越来越近情急之中也是最后的反抗,我把手里的手电给扔了出去,手电筒直接从那些士兵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一个女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穿着富丽的朝服,脸上戴着面具,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古尸吗? 陷入绝望的我想着反正都是一死,撞死也不能让这群鬼把我吃了,我朝护栏边跑去想一头撞在石头上一了百了,还没等我跑到头上不知道怎么的就重重的挨了一记,火光一下全消失,连刚才如同萤火一样的手电光都消失了,瞬时陷入了黑暗。 ☆、第十章 歷史 又发生了什么事?一点光源都没有,简直就快要疯掉了。 黑暗之中不知道是从什么方向一声一声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会又是成千上万人此起彼伏的哭声。 我在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到,手电也被我扔了,也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远处似乎有一点红色的光亮,我喜出望外难道是唐俊来找我来了。 我大声喊着唐俊,红色光亮越来越近,最后红色的光亮也极速朝我飞来,不对不是他们,我还没来得及转身红色光团中一个女人露出一张脸来,不对那是一个没有脸的头,血肉模煳的脸上两排白牙齿阴森恐怖。 第10页 女人头瞬时张大嘴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吓的我也一声声歇斯底里的惨叫,脚下忽然一股大力,我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头上瞬间传来的剧痛让头脑一下清醒了不少,睁开眼刺目的日光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我哪里还在什么古墓里我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唐俊正一脸着急的朝我跑来。 我一身冷汗,头髮都贴在了脸上,这一切都是个恐怖的梦? 喘着粗气,失魂的环视着屋子,我的行李箱还躺在角落里,床上的被套是我在学校里就用的蓝色方格子布,这是我的房间,的确我是在房间里。窗外的阳光正透过窗户射进来,空气中的尘埃在阳光里不急不缓的慢慢飞舞,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月儿,你怎么样?头还疼不疼?是不是把你打重了?”唐俊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关切的问 依旧还没有缓过神来,我歪着头打量着唐俊,唐俊看我像是没了魂一样正一脸茫然,我努力的回忆之前的事情:我清楚地记得我是在古墓里啊,在古墓里看到一具女尸,后来我就一个人跑了,难道是做梦了。想挠挠头,手一碰到头就碰到了头上的纱布,一阵疼痛把脑仁一下就给唤醒了。 “你把我打晕的?原来我在古墓里头上挨的那一下是你打的我?”站起身来才觉的头晕的厉害,脖子也疼的厉害,一转还咔咔响 “当时没有办法啊,你像着了魔一样到处乱跑还乱叫,你还想去撞墙,大伙都被你吓死了,你还拿手电把自己的头都敲破了,何老师没有办法就一下把你打晕了。我们出古墓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你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在床上又哭又叫的,你的样子好吓人的。”唐俊很无奈的说着把我扶到床边坐下,捡起估计是在我做梦的时候被我踢的老远的枕头,或许在当时的情况下把我打晕是让我安静下来的最好办法。 想着唐俊刚才说话时认真的样子不像是说谎,我真的拿手电敲破了自己的头,那我看到那些就是真的了。一想到那些骷髅兵我浑身上下不觉得打了个寒颤。唐俊轻轻的拉了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不想去描述那样的场景,更何况我浑身上下全被汗水打湿了,到处都是黏黏的很难受便对唐俊说道:“说出来吓死你,不告诉你的好。” “不说也好,最好赶紧忘掉,你肯定被吓的不轻。”唐俊贴心的给我递来毛巾,我头上满头大汗,连纱布都给打湿了,也不知道当时把自己敲成了什么样子。 “我想洗漱一下,身上黏黏的。” 唐俊点点头说:“你不要害怕,我就在门外”说完对我笑了笑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唐俊笑起来很好看,我接连被吓此时看到唐俊的笑容觉的好温暖,一直都是他守在身边我忽然对他没有了排斥的感觉。 打发了唐俊出门,我给自己沖了个热水澡,头上的纱布也拆了,费力的对着镜子照了老半天才看到一个小口藏在头髮里,伤口不大,已经结痂了懒得再包扎。没有纱布缠在头上,洗了澡人也轻松了很多。 站在窗户边,凉凉的山风吹来,远山层峦叠翠,欣赏着美景沐浴在阳光里昨天古墓里经歷的一切好像都成了一个恐怖的梦。但是那些我看到的那些东西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那些绝对不是我眼花。 唐俊看到我昨天被吓的不轻不肯让我一个人呆着。在我洗澡的空挡还给我端来了饭菜,最近吃饭极不规律,昨天又是一天没吃饭,胃隐隐作痛,整个人都感觉不好,古墓或许今天我是不能去了。 吃完饭窝在床上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接连几天饭没怎么吃,在古墓里还被吓的半死,汗水也出了几箩筐,现在胃又疼,躺在床上忽然觉的自己快要虚脱了一样。 唐俊在床边给我递热水问我要不要去找医生看看,看着唐俊的样子我想起以前我生病的时候丘赫守在身边细心照顾的情景。 想到邱赫更是伤怀,我问唐俊有没有给丘赫打过电话,他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没打电话还是邱赫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人正说着话,何老师推门进来了,左手依然戴着皮手套。 “镜月,今天所有的人都休息,不用下去了,还有就是那个……”何老师似乎还有话说看到唐俊在这里又没继续说,话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何老师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唐俊他可以听的”不用问我也猜的到他想问什么。 唐俊给何老师搬了个凳子,坐下顿了半天都没说话,好像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的塑封袋,里面装着一本绢书,上面大都文字写着大都景玉郡主生平,这正古墓里女尸身边的那本书。 “这是我从古墓里拿出来的,我虽然不像方教授那样懂很多的大都文字但是这上面的内容我至少能读懂一半。”何老师慢慢的取出绢书小心翼翼的轻轻展开。 我和唐俊都凑过去,保存完好的帛书上淡黄的绢面用红色硃砂整齐的书写着大都文字,每逢一竖拉的很长。我能读懂一部分字但是不能完整串联意思。 唐俊一窍不通只好问何老师“老师这上面都写的什么?” “这上记的是那句古尸的生平,那句女尸生前是大都国的景玉郡主,大概说的是她戎马一生,为大都国扩边境,镇边疆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最后却成了朝堂斗争的牺牲品,她被诬陷为叛军,她麾下数万将士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而她自己被赐毒酒,而且死后还被剥下面皮。”何老师一字一句说的很慢,随着绢书的展开何老师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唐俊听着这些惊讶的眼睛瞪的老大:“太可怜了,死的这么惨!难怪要戴着面具。” 我却是后背发凉,这绢书上描述的和我在古墓里看到的不是一样的吗?那个没有脸朝我飞来的女人头,火海,士兵。我头皮直发麻,看着何老师“歷史上有记载吗?” 何老师合上绢书继续说道:“我查过了,歷史上有记载不过跟这个完全相反。史书上记载的是这个景玉郡主的确是为女将军,但是她外勾结蛮帮,内不修女节勾引皇子,企图颠覆皇权,谋朝篡位,最后被皇帝给诛杀了,不过死法是一样的,只是史书上最后的记载是暴尸荒野,尸体最后被野狗食尽。” ☆、第十一章 何老师 “那到底那个是真的?”唐俊的问题永远都问不完。 何老师没说话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如果是我,我宁愿相信这绢书上写的。歷史由来都是由统治者来书写,何况是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社会。” 我说的话好像正符合了何老师的想法。他点点头“这观点我贊同!这本绢书被秘密的保存在墓室里,而墓室的机关却是半遮半掩,只要有人细心观察机关就一定能被发现,如果是盗墓者拿了钱财就走人,哪会去管墙上写的什么,更不会一块一块石砖看去发现后面的墓室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还学歷史做什么?被当白痴骗啊?”唐俊一本正经的说着,似是学歷史让他受了多大的欺骗一样。 第11页 “歷史也有部分是真的,真假只能靠我们自己判断了。”唐俊跟我一问一答何老师不插话,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收整着绢书。 何老师收好绢书看着我,我知道他在等我说我在古墓里看到的东西。 但是我没开口,如果他不问我不会说,我在不知道何老师的来意情况下也不敢说,我不想被扣上胡说八道神经错乱的帽子被方教授赶走,因为方教授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看我一直不说,何老师最后还是忍不住终于问出了口“小丫头不用防着我,告诉我你在古墓里看到了什么?” 我手心里头上又冒出了汗,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热,半天没有说话。 唐俊见我刚洗完澡又是一头汗赶紧将屋里的风扇打开,抽了纸巾帮我把伤口给蘸了蘸,凉风习习脑子一下清醒了不少:“你是无神论者吗?像方教授那样的无神论者。” 何老师嘆了口气,抿着嘴半天没说话,还把眼睛给闭上了,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我的问题。唐俊不解的看着我,我给了他一个微笑示意他不要紧。 何老师好像想好了怎么回答一样,终于慢慢睁开眼,居然抬起他的左手,我看着这只在炎热夏季还戴着皮手套的神秘左手,黑色的皮套做工看上去精良,针线粗壮整齐,但是可能是用的太久了,上面全是划痕破损,有些地方还崩开了线。 “你们两摸摸!”何老师将手伸过来。我没有摸,在古墓里已经见识过了。 “何老师你的左手……是……假肢吧!”唐俊尽量想把话说的婉转一点,说话时嘴角扯到了一边。 何老师笑着点点,对于是残疾的事,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怀,一把扯下了手套。手套下的光景着实让人惊讶。 小臂一半被齐齐断掉,一只黑色的金属手扣在断臂上,每个手指头居然还能运动自如。 唐俊就跟个小孩一样,好奇心远远超过了他的自制力,大着胆子跑上去摸了摸假手,做工应该很好,唐俊半天捨不得撒手,嘴里哇哇的直夸赞。 何老师来这里可不是来展示他的手的,看唐俊老是没有罢手的意思,最后只好把唐俊推开。 “这只手做的真好,何老师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我不关心假手做的多好,我反而想知道手是怎么受伤的。 何老师重新戴上手套,慢慢的说着“这是我美国的朋友给我设计的,在假手的底部有电感发射器连接着我手部的神经,所以除了重了一点这只手跟你们的手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原来的手呢?”我不死心,对这只金属手其实没什么兴趣我更关心的是他怎么丢的这只手。 “丢在了一个古墓里。”何老师的嘴角微微的抽动,好像当年的疼痛重新加在了他的身上。 “古墓里一只殭尸跳了出来,跟它搏斗的过程中他咬掉了我的左手,但是我也把一只黑驴蹄子塞进了它嘴里,那只殭尸从头到尾烂成了一滩臭水。”如果在从前我绝对不会相信他的话,但是现在我信,因为我在古墓里看到了那些东西。 “年轻那会我还不是什么考古的专家,我是个被警察通缉的盗墓贼,因为我偷来的东西都被我高价卖到国外去了,有些还是国宝,我丢了这只手后准备金盆洗手不在干了!但是人都在是载在了所谓的金盆洗手上,我在市场上卖明器,因为太能说了被方老头看出了身份!这一行里盗墓贼有时候比考古专家还能说,闲聊中被那老头给套出了话,他知道我是干嘛的,他说让我跟着他换个名字做考古,别再做什么盗墓贼了见不得人还被骂,被警察到处追。因为干的久了我对一些歷史的了解不亚于那些考古专家。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方老头没举报我,最后还做了担保让我留在学校考古系工作。但是方老头一直都不相信我的手是被殭尸咬断的。那老头对于学术一丝不苟,也坚决不相信这世上鬼神一说固执的很。” 我和何老师说话间,唐俊一直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听我们说话,但是何老师一讲到盗墓粽子这傢伙惊讶的从凳子上一下就跳起来说道:“何老师,你就是传说中的摸金校尉啊?原来都是真的啊!这世上真的有殭尸啊!”说道一半好像又想起什么转头一脸认真的问我“不对,如果真有殭尸,月儿你昨天在古墓里……?” “你昨天在古墓到底看到了什么?”借着唐俊的话何老师终于转到了正题上,我轻轻的瞪了一眼唐俊。唐俊自是意识不到我的意思,居然还朝我挑了挑眉。 但是我不知道何老师到底是出于何意,是真的关心,还是好奇,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猜不出来。但是谈话已经到了这地步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老师都肯放下身份给我们坦诚了他的过去,我又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于是我将在古墓里见到的红衣女人,还有在暗河桥上的所有事包括最后梦到的那个没有脸的女人的事情一一的说了出来。何老师倒是听的很镇定,唐俊脸色却是一阵一阵的泛白。“ 对于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玄之又玄的事情我们还是保持敬畏才好。”何老师看着我,淡淡的说着最后又问“那你是打算继续留下还是?” “月儿,我没见过什么鬼神的东西,我还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我还是觉的是你最近太累产生的感觉,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你好好休息两天我肯定不会在看到那些东西。”唐俊的好意我明白,他知道我是因为喜欢考古才报考的考古专业,现在好不容易留在了这一行里,丢掉工作太可惜了。 但是事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走吧怎么交代呢,工作就这么丢了,别说我自己我家里人那我都不知道怎么说,难不成跟他们说我撞见了鬼被吓的不敢做了?继续留下呢那古墓我到底还有没有胆量进去,就算最后我真的进去了如果又撞见了那些东西自己吓的半死把别人也吓着了那又该怎么办。 ☆、第十二章 护符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信呢以后还怎么在方教授身边做事,不信呢,可是看到的一切又那么真实,特别是那个没有脸的女人头尽然跟歷史和绢书上记载的一样。”我很无奈的看着何老师,希望他能给我点建议。 何老师半晌不说话忽然解开衣服领扣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项鍊吊坠递给我 “这东西是每一个盗墓人身上必带的东西,能避邪,你带在身上。” 何老师只是才认识几天而已,虽然他以前是盗墓的职业让人有点不耻,但是看他现在这么关心,呵护晚辈,我不由得心里对他还是感激不已。 但是这东西不知道陪他出生入死了多少次,对他而言这东西是非常重要的,如今他要送我我怎么能接呢! “何老师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连连摆手。 “放心吧我八字很硬的,何况像我这种人这些东西不止一个的。倒是你现在很需要。其实我就是担心你碰到了什么,担心你出意外,方老头不相信这些,我负责整个古墓的挖掘和安全管理我不想出事,我喜欢现在的稳定生活,我也不想丢工作。” 第12页 何老师说完直接将吊坠给我戴在了脖子上,我托着吊坠仔细打量着好像是一种动物的牙齿,上面刻满了看不懂的符文。外面罩着镂空的金属套,做工很是精细。 “月儿何老师送你的你就收下吧。其实我更觉的你好好睡上一觉什么事都没了。”唐俊也劝我。说完转头问何老师“小说里说这是摸金符,是这个吗?” “小说看多了吧,这东西没有专门的名字,它就是一个护身符而已。但是这东西连粽子都怕!”何老师笑着回答。 但是我心里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去给方教授说到底是跟着继续下去,还是怎么办。我心里正思索着简易房的楼板的被脚步震的直发颤。方教授推门进来了。 “你们都在这呢!”方教授眼光落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又看着何老师,“你不会在这里说什么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吧!” “呵呵我哪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来看看你徒弟关心一下不行?我可不想工地上出什么乱子。看丫头没什么放心了,我走啦!”何老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一幅如释重负的样子,似是转身就要走。 “看望就看望吧,这还送礼啊”方教授指了指我脖子上的护身符,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这才反应过来忘记收起来了,心里暗想惨了这下。 “对我送的。安心嘛!安心!”何老师说话的同时拍着自己的胸口,然后又朝我和唐俊笑笑,说完转身就出门了。 方教授看着何老师背影嘟囔的说道“这老东西神神叨叨的!” 我从床上赶紧下来楞楞的站在床边准备挨训,唐俊也赶紧搬把凳子挪到方教授旁边。 “丫头啊,我不想多问什么。你第一次来可能多少有些不适应,这样子你暂时留在外边负责整理从古墓里发掘出来的东西,还负责找一些相关资料,不用非要下古墓了”。方教授并没坐下而是直接站着就说话。 在别人眼里方教授只是个固执的对学术一板一眼的老头,但是从他对小辈还是很关心。 这一点我一直很清楚,毕竟跟了他那么久,还有就是丘赫走的那天安慰我都可以看出。 这个时候方教授知道我为难主动给我解围,既保住了我的工作又不让我在近距离接触那些东西再被吓着。我眼里泪花直转,是被人关心,照顾的感动。 “老师,我……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看到……”我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停!”方教授举起手别过脸不想在听我说下去。“别说了丫头,还是那句话好好工作,别瞎想。”最后三个字方教授说的很重,我也不在说什么。 送走方教授唐俊比我还高兴的样子“月儿这下好了,我也不用跟着下去看那些古尸了,说实话第一次看到我心里也发毛呢!” 我笑着对唐俊说:“方教授只是不信鬼神一说而已,其实他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和长辈。”说着话太阳已经斜西,唐俊说陪我去吃晚饭,顺便走走,床上躺了一天头有点晕。 山野比不得城市再加上工作人员多交通不便,晚饭其实也只是白米粥馒头加一些野菜,但是我吃着很可口。 吃完饭天已经黑透,山野里黑的跟锅底一样,除了工地和几处居民房里散发出点光亮来到处都黑压压一片不透一点气,这让我想起了古墓里的漆黑样子,后背直发麻,不想到处跑说回宿舍就可以了。 唐俊是撵不走的,他非说担心我一定要我睡着后再走。我拿他没办法,我也有点不敢自己一个人呆,就让他在房间里陪我吹牛,顺便我问他丘赫的事。 除了一盏白炽灯,唐俊还找了很多蜡烛来,整个房间里被照的通透如白昼。光明总是能在黑暗里让人安心觉的有安全感。 “你有没有跟丘赫打过电话?” “我早就打过了!但是他也没给我说什么。只是说让你保重,别恨他。还说是他对不起你!” 唐俊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我却听得格外入耳,心里感觉一下子沉了下去,埋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有使劲的咬住嘴唇让眼泪别那么快流下。 “月儿,丘赫在离开之前有没有奇怪的举动那些?是他移情别恋了?……” “不可能的。”唐俊还没说完我坚决的打断了他的话。“毕业那段时间他跟我一样都在写论文,因为都是关于大都歷史的,那段时间我和他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找资料,他根本就没有跟其他女生接触的时间,他的手机在我面前都是透明的,他喜欢上别人是不可能的。” “我们三个人认识了那么久,丘赫我也了解,他不像是那种人,但是会是什么原因他就忽然离开了,就没有一点点的不正常表现吗?” “异常表现……”我努力的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我们那段时间都是在一起找资料,他有段时间追问过我的姓氏,因为我这个姓氏很少,但是我没有在意。而且他也查过他的姓氏,他曾经在无意中说过说他们家有族谱,他们的先祖以前不姓丘的,姓景!硬说他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在查了一段时间姓氏起源后他有一点不开心,他每天晚上忽然想起出去跑步,我陪他跑了两三个月,但是也没多大变化啊!”我把我能想到的告诉了唐俊。 “姓景,你姓镜,哎,古墓里那位也姓景,你们三个好像。”唐俊脑洞大开,大晚上说古墓,我脑海里瞬时想起在古墓里看到的那些景象。 我狠狠的给了他一拳“你真是小说看多了,你不去当编剧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但是心里却凉了半截想着古墓里的东西只有我能看到,不会真的撞了鬼有什么关系吧。 景的姓氏起源我倒重来没在意过,这一说我倒是立马想看看,我想用手机搜索但是我跟唐俊的手机半天都打不开网页,只有作罢。 ☆、第十三章 思念 手机打不开网页,唐俊陪着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这话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山里的夜来的很快,吃了晚饭初夏时节不到7点天就暗了下来,四野也很安静。最近没休息好,上灯后困意就来袭,唐俊担心我害怕又在屋子里点了好多蜡烛,屋里灯火通明,躺在床上跟唐俊说着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 这个夜晚居然没有梦睡的很沉,一觉醒来天色微明,看时间正好五点,山谷清幽,偶尔有几声鸟叫划破山野的宁静,我睡意已消。准备起床却发现唐俊趴在床边睡的正香,长睫毛轻轻的落在眼睑上,在脸上画出一道黑色的弧线,犹如那年在图书馆初见的他。我忽然想要是没有丘赫,或许我和他会有结果,可是现在我心里装的全是丘赫,唐俊无怨无悔一直陪在身边默默的守护着我,想到这我对他心里全是歉意。 也不知道是蚊子还是我对何老师送我的项鍊上的金属过敏,总觉得胸口奇痒,挠了几下却越挠越痒,一看锁骨下面居然红成了一大片,有的地方还渗出了血丝来看着触目惊心。花露水就放在床头的,拿过来直接就取下盖子倒了捂在胸口才觉的好一点。 第13页 山野的早晨微凉,唐俊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一阵山风袭过我顿觉全身泛冷。我轻轻的下床抓过一件衣服给唐俊盖上。 简易房动作稍微大点感觉整个楼房都在颤动,我很害怕吵醒他轻手轻脚的出门。简单洗漱后天色渐开没想到却下起了细雨,都还没有人起床,四野寂静我站在屋檐下楞楞的发着呆。 对一个人的思念是什么呢?思念就是在不经意间你会想起他,而不论什么时候,或许是在某个华灯初上的傍晚,是在某个车水马龙的路口,是在某个树叶落下的瞬间,在某个下雨的清晨,你和他的往昔就像放电影一样慢慢的在你脑海里回放,无论回忆是否美好而最后你心里都是一阵一阵抽痛,你很想知道此时此刻远方的他在做什么,你在他的回忆里又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或是留恋或是恨。 雨丝渐浓,天地一色,远山如同水墨画一样或深或浅隐在水雾中。手机攥在手里已经发热,我一字一字的输入那我在心里念了无数次的电话号码,输好了又一字一字的删除,删除了又一字一字的输入,反覆了好几次我终于按了唿出键,我像是面临一场大考一样,结果仿佛就在眼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响是女人的声音“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我像是失败的考生一样,心渐渐地往下沉。沉到最后我整个人都蹲了下去。 不知是雨更浓了还是我眼里早已经有了泪,眼前一切变的更加模煳。身后似是有响动我转头却是唐俊站在那,身上还是我给他披的那件衣服,我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有多久,我揉揉眼睛不想在他面前流泪。 两个人都是一阵静默,各自揣着各自的心事,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形之中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墙横在面前。 “你来多久了?”我最终打破沉默。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我就在这里多久了,只是你没注意。”唐俊向我走过来,把衣服扯下来给我披上。 唐俊离我很近,近的我能问道他身上洗衣液残留的淡淡的清香味。 细雨微蒙,雨丝飘进来我们的身上都披了一层细细的水珠。其实我很喜欢下雨的天气特别是这种初夏的濛濛细雨。雨丝微凉,温柔的包饶一切,不像夏天那么激烈也不像冬天的雨冷的彻骨。 “我知道你喜欢这样的雨,山野里这样的雨里有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要不要去转一转?”我很惊讶唐俊怎么知道,大学的时候虽然常常在一起但是我从未在他面前说过。 “你怎么知道?” “丘赫跟我说过,以前在学校像这样的天气你从来不打伞的!只是山路有点滑,小心一点。”唐俊脸上挂着微笑,唐俊的微笑一直都给人以阳光温暖的感觉。 我轻轻点头,任由他拉着跟在他的身后。 打湿了的山路只是表面湿了,像是涂了一层润滑油很滑,唐俊走在前面每一步都故意踩出一个坑,我就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前。唐俊的手有力而且温暖,一路上有好几次我差点滑倒都被他拉住。 小路两边的野草灌木沾满了露水,粒粒晶莹,被我们的衣服一一扫过,还有一些花瓣也沾在了我们的头上,身上。没过一会我们的裤脚和衣服湿了一半,满头的花瓣。 有几只躲雨的小鸟也被我们惊起,叽的一声冲上了天。 虽然衣服湿了不少但是这微凉的空气和雨丝还有景色让心里舒服了很多,只是一路上胸口直发痒,我停下来想看究竟怎么回事,剥下衣领一看胸口还是红成了一片但是颜色比早上看的时候又深了很多,有些地方都被我挠的破了皮鲜血一点点的渗出。 “月儿!”唐俊看我停下回头看着我,眼里满是紧张,他的一声惊唿更是让我感到很不安,而且他的脸上分明就是写着吃惊。本来在这雨中我心情在慢慢的好转,但是他现在的样子瞬时间让我心里一紧。 “怎么啦?唐俊你别这么看着我吓我。” “你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啊,也许是被蚊子咬的,也有可能是何老师送我的项鍊坠子上的金属过敏。很痒,花露水都不管用。”我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的挠,手指都沾上了血,尽管已经出血了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你别挠了!”唐俊一把拉开我的手,一脸的凝重。“你没看出来它像什么吗?” “像什么?什么像什么?不就是红了一片吗?像什么?”这几天我神经已经过敏了,但是唐俊却一直还保持着冷静,即使我在古墓里发狂成那个样子他都没有过这种紧张的表情,他都一直坚信我只是没有休息好而已,根本没有什么鬼神的存在,但是现在他却一脸的凝重,我不由得心里一沉,这片红印到底是什么。 唐俊摸出手机对着我拍了一张照片,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我。 锁骨下面也就拳头大小的一片红印,有些地方丝丝渗出血珠,整个红印深浅不一,但是就是这深浅不一的地方构成了一个人脸的形状,而这个人脸正是像极了古墓里那个女尸戴的面具,唐俊惊讶的不是我这片红印,山野里被蚊子咬,什么过敏的都很正常,他惊讶的也正是我心里害怕的就是这块红印的样子鬼使神差居然像古尸的面具。 ☆、第十四章 山洞 我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一时间在古墓里看到的那些景象又全部浮现在了眼前,而那张面具却是更加清晰。 “唐俊,怎么办?这……这怎么解释?”我无奈的一遍一遍问唐俊。 失去理智一般更加使劲的挠着胸口,想把这个面具连皮给抓下来,这一抓无疑使雪上加霜,红印却更加明显,面具的样子更加突出,先前还只是少量的渗血现在皮肤破损的更严重,双手上沾满了血,如同一双魔爪,血色然我一阵一阵发晕,早就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唐俊一把抓住我的手防止我在把自己抓伤“月儿,先不要吓自己,我们先回去,我们去找何老师,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他说完拉着我就往回走。我任由他拉着走,心里痛苦不堪。 男朋友没有理由的把我甩了,第一份工作第一天上班就碰到了鬼吓得半死不活,现在胸口莫名其妙的多了张古墓面具,后面迎接我的又是什么。 以前在大学了看了不少的恐怖片,我把那些被鬼缠上的一百种死法全都在自己身上想了一遍,无神论早就被抛到了天边,想着心里越害怕。 雨好像也不像刚才那么温柔了,雨丝渐大,我和唐俊身上很快就湿透了,雨水顺着我的头髮往下滴,胸口这时候被冰凉的雨水一浇似乎感觉要好多了,居然没有像刚才那么痒了,鲜血活着雨水顺着胸口就流了下来,浅色的体恤被染红了一半。 “奇怪,怎么看不到头呢?”唐俊忽然停下四处张望。 我没反应过来一下没停住一下就撞上唐俊的胳膊,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其实我们出来的时候没走多久但是这个时候原路返回却走了好半天都没有走回去,好像一直在一条路上打转一样。 第14页 四处打量除了茂密的丛林还有变大的雨其他什么都有,到处都在滴水,有些地方雨水还汇成了小股水流顺着山路一路往下流。 “唐俊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来回都是一条路,又没有岔口怎么会迷路?我们在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山路变得泥泞,越来越难走,我身上湿透了,浑身冰凉,可能是因为冷的原因胸口居然已经不痒了。 唐俊一路拉着我他身上也全湿了但是他的手却一直都是温暖的,又走了一阵还是没见出口。 此时老天爷也彻底变了脸,天上乌云翻滚,像是煮开了水,本来是早晨,天该放亮的时候,却反而变得更加暗了,我们也完全成了落汤鸡。 “月儿,我们好像真的迷路了。”唐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我打量着四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候还到处都升起了一团一团的烟雾,本来就在下雨,天色也暗了下来,四野更是看不清楚了。 我剥开领口一看,红印此时虽然不痒了,血也被雨水给沖干净了,但是破损的皮肤形状已经非常清晰了,跟古墓里看到的那张面具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和唐俊此时都已经完全相信了古墓里有那些东西了,不然这些到底该怎么解释。 雨水好像把我的心都浇凉了,我怔怔的看着唐俊说不出一句话,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待宰的羔羊了,后面迎接我的或许是更恐怖的东西。 唐俊也看到了我胸口的红印,看到我木讷的样子忽然一把把我抱进了怀里,我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抱着,此时此刻山野里,两个人在雨里被淋成落汤鸡,还迷了路,或许唐俊的怀抱是唯一一个还能给我温暖的人让我能感觉到一点安慰,虽然他也被淋的湿透了。 “月儿,相信我,我们一定能走出去。你也一定不会有事,我们找到何老师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就算有什么事我也一定陪着你,不会离开你。”听到唐俊的话我眼睛难受,眼泪和着雨水流下。 我庆幸他的陪伴,却又愧疚于他或许唐俊也会被我牵连了。 唐俊看到我双眼发红,手臂环的更紧。他忽然声音提高对着周围一阵狂汗“我不管你是那里来的什么鬼什么仙,有本事沖我来,欺负哥女孩子算什么,滚出来。” 我见唐俊大喊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唐俊别乱喊。” 话音刚落一个响雷炸在了头顶上,四野瞬间变得跟夜晚一样黑。 “啊”我被响雷吓得一声尖叫,唐俊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开跑。“我就不相信走不出去。月儿快跑。” 头上雷声不断,闪电就跟鬼扯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在我们身边炸开,雨下的更大,雨点砸在身上生疼,狂风大作卷的周围的树木一个个如同乱舞的魔鬼一样。 脚下一滑我摔得一身泥。 唐俊想来扶我却被我一把推开“你走吧!唐俊,我逃也逃不掉,我不逃了。”我崩溃的朝唐俊嘶喊。 “你一直就想赶我走我都没走,这个时候我更不可能走。”唐俊生拉硬扯的把我从地上扶起。 狂风卷着落叶和雨滴朝我们袭来,整个人就像通透的一样,骨子里都被灌的冰冷,雨水迷的眼睛都睁不开,寸步难行了,一个闪电就在我们旁边炸开,耳朵嗡嗡只响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唐俊指着远处嘴一张一合朝我说着什么。 狂风暴雨中他就拖着我一步一步艰难前行。耳朵缓过来,我问他刚才说什么他说他趁着闪电的时候好像看到远处有个山洞,可以先进去避避雨再说。 我也辨不清方向跟着他跌跌撞撞的走,直到走到跟前我才看清楚真的有个山洞,二话不说我们一头扎了进去。 山洞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唐俊摸摸索索的在身上乱摸了一通,嚓嚓两下居然打亮了打火机。 “昨天晚上给你点了那么多蜡烛,幸好把打火机放兜里了。”唐俊小心的护着火苗,借着微弱的光亮发现地上有些干草,赶紧聚拢一堆点起了一个小火堆。 山洞里还有一些枯树枝,我们七七八八的全部凑在一起,居然有很大一堆干柴,终于升起了一团篝火,山洞里也被照明了,靠着火堆两个人身上的湿衣服被火一烤腾腾的冒着水汽。 这个山洞不大,也很干燥也没有什么怪兽毒虫的,终于松了口气可以歇一下,外面依然雷声大作,闪电时不时的撕破天空,照的整个山野更加苍白诡异。 坐在火堆旁边,只觉得浑身冰冷,唐俊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架在火堆旁边没过一会就烘干了。 我身上本来也还披着一件衣服的也不知道在路上被丢了什么地方。 我冷的只打哆嗦,无奈身上衣服没一处是干的。唐俊把烘干的衣服递给我自觉地转过身去,背着对我说“月儿你先换下衣服来把湿的衣服先烘干。” 唐俊光着上身,健硕的肌肉一块一块的,我把衣服让他他也肯定不会穿的,我也只有依他把湿的上衣环了下来。 唐俊本来就比我高很多,他的衣服很大我穿上后直接就成穿裙子了,忙活了好久两个人终于把身上的衣服给全部烘干。 穿上干的衣服又有火堆,胸口又在开始慢慢发痒,而且更要命的是我一阵一阵的发冷,嗓子像是着了火一样火辣辣的疼,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发烧了,头脑也昏沉沉。唐俊将干草铺开扶着我坐在火堆旁,时不时焦急的看着山洞外。 ☆、第十五章 怪物 “这雨没有一点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刚才那些雷也好奇怪追着我们打一样。撞着鬼了。”我压着嗓子跟唐俊说话,嗓子眼里就跟冒烟了一样,吞一下口水疼的直钻心…… “胡说什么呢?烧煳涂了?我去给你接点干净的雨水。”唐俊扶我躺在干草上,嚓的一声从衣服上撕下一大块布朝洞口走去,进来时手里捧着树叶,先前撕下来的布快搭在他的手臂上正往下滴着水,身上的衣服又被浇湿了一大半。 细心的唐俊把树叶里盛的水小心翼翼的餵给我,湿布又往我头上放他是想给我降温,我摇摇头将冰凉地湿布按在了胸口,一下子胸口又不痒了,红印上的血痂融化把布都染红了。 唐俊仔细的检查我胸口上的红印嘱咐我别再抓了。 我这时才发现胸口早已经不是什么红印了,已经被我抓的血肉模煳一片连面具的样子都看不到了。 头越来越重感觉身上被火烤一样,眼皮重的抬不起,昏昏沉沉只想睡觉。 唐俊却使劲的摇着我不停地喊我“月儿,别睡,千万别睡。” 可是我根本就睁不开眼睛,直觉唐俊的声音却越来越远,远到最后我都听不见了而我自己的身子也越来越重,最后掉进了黑暗之中。 等我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干草堆上,额头上贴着一块打湿的布,身上盖着唐俊的外套,胸口还敷着一块湿布,血水把布都给染红了。 我掀开一看血肉模煳一团,还好这个时候不痒了。 感觉自己身上没有之前那么烫了,头脑稍微清晰点,应该是唐俊用冷水给我不停的物理降温的作用。 第15页 火堆依然亮着,却不见了唐俊。咽了下口水嗓子眼疼的钻心,张口想喊唐俊却发不出声音来。 挣扎着站起来感觉天旋地转,洞口外依然是雷声大作,雨还是很大,唐俊去哪了? 我心里一紧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在这狂风暴雨雷电交加的野外没有唐俊在身边我忽然害怕了起来,是在什么时候我习惯了他的陪伴,那个前几天我还想赶走的他。 我跌跌撞撞的往洞口跑去,一个人影却沖了进来,我吓了一跳,一看正是唐俊。 唐俊身上的衣服被撕去了好大一块,而他自己跟他手里拿着两块布一样湿透了,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月儿你醒了,你发烧了,身子烫的跟火球一样。现在好些了吗?”唐俊关切的问我,我却没有回答。 这段时间我变的越来越感性,看到唐俊这样的照顾我我眼睛一热,眼泪就要下来了。 唐俊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感动不已,他默默的陪伴已经在开始渐渐推开我对他紧闭的大门,只是我还忘不了邱赫,我总是对他的忽然离开耿耿于怀。 如果没有遇见邱赫,或许我们会在一直在一起没有分离,或许我也不会留在这里也不会遇上这么多的事,但是人哪里算的过天意的安排。 洞外一阵风吹来,我们两个都打了个冷颤,赶紧又躲进洞里。 “我已经退烧了你把湿衣服脱下来,把外套穿上,在火堆旁边我不冷。你不要生病了。”我把外套递给唐俊,压着嗓子艰难的说。 唐俊摸了下我的额头确定我真的已经退烧了,才扔了手里的布把外套给穿上。 “胸口还痒吗?”唐俊关切的问,话语里满是温柔。 我摇摇头,不想说话只因为嗓子眼上那如同火烧一样的疼痛。 唐俊却忽然睁大双眼怔怔的看着我,还朝我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手却悄悄的伸向火堆抓着一根燃烧的树枝。 我被唐骏忽如其来的怪异动作给吓住了悄悄问他:“唐俊你怎么了?” 唐俊却没有回答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勐的朝我身后扔出去,嘴里还爆呵“滚出来!” 扔出去的树枝砸在了一块石头,除了一堆石头什么都没有。我很想问唐俊到底看到了什么?难不成他跟我一样也看到什么东西了莫,唐俊已经一下站起来身来护在我前面,手里又多了一根燃烧着的树枝。 “滚出来,都现身了还不敢出来吗?”唐俊继续喊着,我却是迷惑不解,到底是什么让唐俊这么紧张。 唐俊的话音刚落从石头后面慢悠悠的探出一只绿莹莹的眼睛正盯着我们。 我们背对着火堆,我们的影子恰好投射在石头上看不清楚后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唐俊护着我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身体,火堆的光亮照亮石头堆,石头后面的怪物慢慢的探出了身体。 “这是什么东西?”我一声惊唿。 一个婴儿大小的小人,身材比例,胖瘦完全就是个半岁大小的小婴儿样子,胖嘟嘟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头上还长着绿色的藤条,顶端顶着一个透明泛着绿光的水球一样的东西。 刚才看到的那只绿色的眼睛其实就是这玩意,灯光昏暗误认为是眼睛。 唐俊看到出来这么个怪物飞起来就把带火的树枝给飞了出去,恰好砸在了小怪物的头上,那东西被砸中了吃疼居然还发出了类似小孩的哭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声撕裂就跟个婴儿一样。 我见这小东西模样就跟孩子一样可爱至极,不像是邪物,倒是它悽然的哭声让我不忍心,唐俊顺势还想上去飞一脚,被我一把抓住。 “月儿,干嘛拦着我?”唐俊憋红了脸问我,虽然被我一把拉住,双手却还是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爆起,指节关节发白。 他所有地力气都蓄在了这双拳头上,要是被他这一拳给打中这小东西肯定会没命的。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们肯定是一直就在这里的,如果想要害我们,你刚才不在的时候就已经把我解决了,你看他们样子可爱不像是坏的东西,而且它们还怕我们呢!”我困难的跟唐俊说话,每咽一下口水都嗓子疼的钻心,火辣辣的感觉要冒烟了一样。 唐俊听完我的话犹豫的看了看还在地上哭泣的小孩,慢慢的松开拳头,但是还是不放心的护在我前面。 小怪物看到我们放松了警惕,从地上坐起躲到石头后面,瞪着一双怯生生的眼睛看着我们。 我们光顾着看这个小怪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四周都冒出了好多这样的小傢伙,数量不下二十个,无不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我们。 ☆、第十六章 地精 “你们?是什么?”我压着嗓子问他们,希望不要吓到他们,心想难不成他们还会说话。 听到我说话,刚才那个被砸中的小怪物犹豫了半天,大大的脑袋晃来晃去似是在思索,半天才从石头后面走出来,但是脸上的惊恐已经消失了一大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 这只小怪物走出来后其他的小傢伙也跟着前前后后的走出来了,他们的头上藤条有长有短,透明水球样的东西居然还各种颜色,大小不一,只是后面的那些小傢伙个头比被唐俊打到那个稍微小点,跟婴儿大小般,没一会我们感觉像是被一群小孩给包围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唐俊看着我们被包围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样子,但是还是因为不知道对方数量太多语气里满是不安,何况我们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善还是恶。 头上顶着绿色水球的小傢伙倒像是首领般胆子挺大,似乎都忘记了刚才被唐俊打的疼痛,对于唐俊防御的姿势也不害怕,一晃一晃的走到我们面前,胖乎乎的小脚丫还不怕地上的碎石。 到了跟前便咿咿呀呀的说着话,一会指指我,一会又指指自己头上的水球,还时不时的用胖乎乎的小手拍拍自己的胸口。 每个女人都带有天生的母性对于一切可爱的事物都是喜欢,我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看着他们这样完全是没有恶意,而且还跟小婴儿一样可爱,心里满是爱意,完全放下了戒心慢慢的靠近他,唐俊想拉着我,我朝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会有危险。 我蹲下身对他们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们是没有恶意的吧!”说完我艰难的吞一口水。 小怪物显然听懂了我的话使劲的点着头,其他的居然还在旁边鼓着掌,还有几个居然还呵呵的笑出了声,声音就跟孩子一样可爱无比,感觉心都被萌化了一样。 我会心的笑了笑,唐俊似乎终于也放下心来凑近来说“你能听懂我呢说话?却不会说?”小怪物又是一阵狂点头。周围又是一阵鼓掌声笑声,这种感觉好像进了幼儿园一样。 我伸出手想摸摸小孩,可是看到他头上绿色的水球还是犹豫了一下,小傢伙却迫不及待的靠近我把圆鼓鼓的小肚子给了我,皮肤光滑如同绸缎一般,轻轻一按指尖的力度便感觉到了皮肤精緻而有弹性。 第16页 “如果他们头上没有这个水球样的东西,真的就跟小孩一样了。”唐俊看我抚摸孩子的皮肤没有任何异样终于也放下心来笑着说。 小孩听到我们说水球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居然一把扯过自己头上的藤条,像摘果子一样把发着绿光的水球给摘了下来,托在手里送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看着水球一样的东西,这时候才看清楚水球外面是一层非常薄的薄膜,里面星星点点的不时发出绿色的萤光。小傢伙好像很紧张一样,把水球送到我嘴边,嘴里不停地的咿咿呀呀的说着话。 “这是什么?难不成你想让我吃了它?”我明知道他们不会说话却还问。 唐俊却担心的说“月儿不能吃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这时候周围的小孩都聚了过来,都盯着我,个个都把手往自己嘴里送,小脸上个个都写满了着急。或许是因为脱离了藤条的原因刚才还泛着绿光的水球居然开始有点泛黄,绿光也暗淡了好多,看样子这个水球脱离了他们的身体会迅速的枯萎,摘下水球的小孩更是急的团团转,咿咿呀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睛里居然还渗出了泪水。 我看着唐俊他也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我吃掉这个水球。 但是我能肯定他们至少不会伤害我们于是对唐俊说道“要是有能力,又真的想害我们你们早就动手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至少不会是坏的” 我说完话接过小孩手里的水球,一丝一丝的凉清凉从手心传遍了全身,这捧在手里才闻到这水球还发出淡淡的清香味,只是颜色更加泛黄,绿光越来越弱了靠近手掌的薄膜居然就跟起了化学反应一样变得发黑开始收缩就像老人脸上迅速生起的皱纹一样。 看到这般变化周围的小孩更加着急了,摘下水球地这个小孩更是急的直接爬上了我的腿推着我的手把水球往我的嘴边送。唐俊还想说什么,没等他开口我嘴一张将水球送进了嘴里,咬破了水球,满嘴的清香,里面的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把喉咙上的炽热疼痛悉数浇灭,头脑一下子也清醒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身体里这一连串的变化让我喜出望外“唐俊,哈哈,我喉咙不疼了,头也不晕了。我整个人感觉好的不得了。”我兴奋的对唐俊说我的感觉。唐俊一扫脸上的担忧不敢相信就在这么一瞬间我就全好了,这时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的神奇。 “谢谢你,不好意思我刚才把你打疼了!”唐俊转头想去抱那个小孩,怀里却一空发现那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面前多了一只蓝色的小蜥蜴。 “他刚还在我腿上呢,怎么一下就不见了。”我低头看着那只蓝色蜥蜴,虽是一只蜥蜴可是双眼里的灵动眼神却像极了刚才那个小孩的眼神。 这一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蓝色小蜥蜴伸出前爪轻轻的碰了碰我,又用头蹭了蹭我,一转身跑到石头后面,探出脑袋朝居然还咧着大嘴似是在朝我笑,随后一扭头便隐在了石头里。我跟唐俊赶紧跑过去一看哪里还有影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我和唐俊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就这么没了。在看看其他小孩也都纷纷朝石头堆里跑去,一下子没有了影子凭空消失。整个山洞里恢復了安静。我和唐俊面面相觑各自脸上写满了诧异,半天唐俊缓过神来呆呆的看着我“月儿我是在在做梦?还是跟你一样眼花了。” 我使劲的吞了下口水,嗓子的确也不疼了。头脑也清醒了,再看看胸口那块血肉模煳的伤口,没想到短短的时间里居然结痂了。 “我确信这不是做梦,我们也不是眼花,是真的。”说完我还使坏的在唐俊的胳膊掐了一下,唐俊疼的龇牙咧嘴。 说话之间外面的雷声慢慢小了很多,雨好像也下的小了,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会放晴了,我们决定等雨停了在走,想想我们离开了这么久,何老师和方教授现在肯定担心我们了。事情没做好反而还害得老师担心想想心里都愧疚的很。唐俊却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唐俊” “我在想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 “你想到什么了吗?” “有本书上曾经写过一种叫地精的东西跟这个很像,但是那是神话传说啊!” “地精是什么东西?” “山川万物皆有灵性,如果生长的时间久远,它们吸取日月大地精华逐渐变成人形。就称为地精,就跟人参一样。” “就算它们是地精它们为什么要给我它们头上的那个东西呢?那个小孩没有那个水球就变成了蜥蜴,对它们来说那个东西应该很重要的。” “只是变成蜥蜴没有生命之忧就好,你看它走的时候还跟你笑呢。”唐俊的安慰让我心里对那小孩的歉意之情稍感消除,心里好受了些。 “但愿它没事。” “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唐俊朝我笑了笑是在安慰,可是只是顿了顿又说道:“以前天天听着你念叨无神论,也像是被你洗脑一样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些玄乎的的事情,就连你说你在古墓里看到的那些东西我都一直坚信是你没睡好眼花而已,可是刚才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歷想都不敢想是真的。如果真有这些很灵异的事情存在那我们稀里煳涂的迷路也就能解释了,只是接下来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事情”唐俊眼神暗淡,紧锁的双眉表明了他心里的担忧。 “你若不是倔强的非要陪着我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跟我迷失在这里。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转头看看洞外天色已经亮了很多,偶尔的一声惊雷还在翻滚,心里却如同坠入深渊一样,我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我们能顺利的走回去吗?哪怕是被方教授骂一顿也好。 我和唐俊在洞里休息了好一会,外面的雷声终于消失了,雨也停了,天空也恢復了白昼该有的明亮。 熄灭了火堆,收拾整理好衣服迫不及待的往洞外走去。 ☆、第十七章 马车 来的时候天昏地暗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地形如何,现在天空终于放亮才看清了地形。 山洞在个半山坡上,周围除了一些杂草外没有任何高大树木,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唐俊才能在闪电照亮大地地那一剎那看到这个洞口。山坡下一条小路蜿蜒向山下消失在远处的杂草丛中,山坡上的草被暴雨沖刷如同被梳子梳理过一样整齐的往山坡下倒伏,山顶的雨水汇集成一股小河流朝山下奔跑。 “唐俊来的时候我们好像迷路了,现在我们还能走出去吗?”想起来时两个人被困在山林的情形我担忧的问唐俊。 “我们这次不顺着路走了!月儿我们顺着水流往山下走,走到山下在看看,我记得考古的工地是在山脚下,我们本就没有走多远,离工地不会太远。水往低处流我不相信这种物理自然现象也能被随意改变。”唐俊想了想,指着那股小河流说。我觉的唐俊说的有理依从他的意思,两个人顺着河流小心翼翼却又一步一滑的朝山下走去。可是越往下走越觉的不对劲。 第17页 山上草木萋萋,而越往下走草木却逐渐衰败枯黄,而且感觉寒意侵人,我想起了古墓的那块千年寒冰,不由得心里又担忧起来眼前的怪像,难道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要发生了吗?我看看唐俊他也就一件单衣,但是他身体底子好,好像并没有感觉多冷,而我却已经上下牙只磕。 “唐俊,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你看看眼前的情景,跟冬天一样,我们明明是在六月啊!”我说完紧张的朝四周看,会不会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双眼睛一直看着我们。 唐俊皱着眉头也朝四周看,除了枯黄的衰草和落尽树叶的枯树枝刺破天空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一阵一阵的寒意侵袭身体,唐俊的嘴唇也开始没有血色。 “还是回那个山洞吧,这里诡异的很。”我使劲的搓着手,希望能够缓解下寒冷,可是却起不来一点作用。 唐俊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回头正欲按照原路返回却见我们来时的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座大山横亘在眼前,山间云雾缭绕哪里还是我们刚来的样子,别说回去找山洞,连上山都找不到方向,这还不算甚至先前有的雨水汇集成的小河流都不见了,却在山脚下多出了一条干燥的小路,顺着山势横卧在山脚下,蜿蜒着绕向远方,没有一点下过雨的样子。 “这他妈的什么鬼地方?”唐俊按捺不住终于骂出来了,四野寂静又空辽,听得真切我耳边滴滴答答的传来阵声响,一声接一声由远及近,终于恍悟过来这是马蹄声。 “唐俊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我已经彻底的懵了,听得真切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唐俊求证。 唐俊歪着头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诧异:“马蹄?我们来的时候路上连根马毛都没见过哪里来的马啊。又不是少数民族的地。” 我心里只喊完了,不知道又要看见什么了。 正想着一辆马车顺着山路从山后转出来,赶车的人头上包着包巾,穿着齐膝短衣,正专心的驾着马车,看到我们两个呆若木鸡一样站在路边,一分神马车差点撞上了路边的大石头。 马车蓝色的车帘不时飘起,能看到马车里坐着一个人,一个大活人,一个大活的古代人,一个大活的古代装扮的男人。 束在头顶的髮髻被深蓝色的发冠压着,看不清穿的什么,只是车里的人在看到我们的时候跟我们同样有着同样的表情:吃惊。 马车跑出一段后随着马匹的一声嘶鸣,快速奔跑的马车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唐俊是怎么样的,但是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全身上下只有两眼珠子能动,眼看着那个马夫好像很车里的人说什么,随后从车里拿出了什么东西,然后跳下了车慢慢的朝着我们走过来。 这难道就是我们碰到的鬼。 我扯扯唐俊的袖子,我都听到唐俊勐的一下吞口水的声音。 唐俊勐的反应过来一下亮开了随时开打的架势,对着来人说“你……你……别过来,你是人还是鬼。月儿拿你的护身符砸他。” 听到唐俊的话我赶紧脖子上取下何老师送给我的项鍊,紧紧的握在手里,但是手却不听使唤的不停的颤抖着。 来人明显也被我们吓了一跳,手里原来捧着的衣服,被唐俊这么一喊差点给掉在了地上。 “两位好生奇怪的着装,说话也好奇怪,大白天的哪来的鬼。两位也不怕在这大冬天的给冷着,我家老爷看二位衣衫单薄,特命我给两位送来大氅以避寒,还望二位不嫌弃。”说完双手一伸,直接将衣服送到了我们眼前。 我和唐俊哪里敢动一下,青天白日朗朗干坤的21世纪却看到古代人,这不是鬼是什么。鬼要送衣服给我哪里敢接。 唐俊抢过我手里的项鍊就朝那人给砸了过去,唐俊练武出生的人腕力很大,一脱手那项鍊坠子硬生生的砸在来人的脸上。 那人顺势“哎呦”了一声捂着脸嘴里却只是生气的大喊“你们两个好奇怪,好心送你们衣服还打人!” “人?什么人,你哪里冒出来的野鬼?”唐俊反问。而我躲在唐俊身后瑟瑟发抖。这人穿着古代衣服,着装普通辨别不出来是哪个朝代的人。 “你们这般无礼,我若真是鬼只怕你们早就被我给吃了。”那人一边揉着脸一边说着话,若不是他主子的吩咐只怕手里的衣服早也就扔过来了。 “别来这些了,这么多天了,玩够了吧,痛快点要么让我们回去,要么立马给我们痛快。”唐俊看来也火了。 唐俊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虽是俊朗容颜但是发起火来的样子还是很吓人。 看到唐俊真的动了怒,那个人也像是被吓着了,居然呆在了原地不动,进退不是,面露难色嘴里低声嘟囔“这两人怎么这么奇怪!”。虽是小声我却听的分明。 “小九,放下衣服,赶紧赶路!天色已晚,城门快关了!”正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马车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 远远看不清楚样子,花白的鬚髮倒是很显眼,深蓝色的宽袖长袍冉冉而动,衬托着人身材修长挺拔。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在做梦吗?”我轻声问唐俊,看到他的头上居然渗出了汗。 “月儿,你就不该学考古。”唐俊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继续说道:“不是做梦。我肯定,但是也不是眼花。我们时空错乱了。” 低声的说话间那个叫小九的人,把衣服放在了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就顺从的回到了马车旁,扶着那个他口中的老爷上了马车。 正欲驱车离开马车里面的人探出头来对我们喊道:“二位若是赶路,就得在两个时辰内进城,城门关闭后,二位恐怕就得在这山林过夜,天气寒冷,夜间霜重只怕是我给二位的大氅都无法避寒,告辞!” 马匹一声嘶鸣,马车顺着山路绕进了山林,一会就没有了声音,留下仍是分不清状况的我和唐俊呆在原地。 我抓着头皮,直觉的头脑发涨,一股怒火在心里燃烧:“什么臭王八蛋鬼,在古墓里呆了几百年无聊了拿我当玩具玩呢,要索命干脆点啊!搞这么多名堂。” 自视伟大纵然有搬山填海的能力的人类,面对未知的力量,也只有束手无策更别提反抗了。 “月儿,我们回也回不去,不知道那玩意到底在玩什么鬼,但是眼下我们得先找个栖身的地方,这里这么冷,到了晚上荒郊野外非冻成冰棍不可。”心中在有多大的火,也只能憋在心里了。 总是在我慌张没有一点办法的时候唐俊却总能保持冷静,这跟他从小就打各种比赛有关系,见过了大大小小的场面,应对各路人手练就了他极好的心里素质。 唐俊说的正确,天越来越冷,也变的更加阴沉不知道是要下雨了还是天天快黑了,听刚才那人说话此刻应该正值隆冬季节。 唐俊帮我把何老师送的那个护身符捡了回来,戴项鍊的时候才发现胸口被我抓烂的伤口全部癒合,血痂也全部脱落,紫红色的疤痕如同硃砂笔一样完整清晰勾画出古墓里女尸脸上的面具。 第18页 我赶紧合拢衣领,不敢多看一眼,多看一下就想起古墓里的女尸缓缓站立起来的样子,背上飕飕的如同灌着冷风一样。 我把刚才那人送我的大氅打开一看非常的厚实,面料华贵里面衬着淡黄鹅绒,领口更是柔软的狐毛光亮顺滑,非常漂亮,一看就是好东西。 刚才那人出手这么大方,还带着下人一看就是个家底肥厚的人。 一人一间大氅披上顿感温暖。两人赶紧赶路。 顺着山路两人在山林里窜,一路走又像看不到头一样,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最后干脆一路小跑,跑一会歇一会,最后终于看到城门影子了两个人感觉都快虚脱了,我更是两腿只打颤,一不小心腿上不来劲就要摊在地上了。 但是我们还是没赶上时间,还是被关在了城门外。今晚得在外面过夜了,我们能祈祷的就是千万别下雨。 ☆、第十八章 城门 四野暗合,漆黑的夜空星河灿烂,习惯了雾霾的现代都市人有多久没看到了这样的美丽夜景了,可是此情此景下两人都没有心思看这些景色,远远望见高耸巍峨的城门楼上灯笼透出点点温暖的光晕,直觉一阵一阵的恍惚。 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雨了,地上很是干燥,我跟唐俊用大氅把自己给遮了个严严实实,两个人紧挨着缩在城门角落。 地面冷的像一块冰一样,坐在上面直觉整个人都快冻住了。 城楼不远处是一片树林,此刻树林里火光点点,人影绰绰似是有人在那过夜,一天没吃饭肚子早就前胸贴后背,但是相比之下此刻最需要的更是取暖,犹豫再三两人还是决定去树林看看。 等到走近了才反应过来,古时交通不发达,各国通商时有商旅赶不上进城出城,赶不上出城还好就在城中住宿,可是赶不上进城的只有结伴在城外过夜,这样也方便第二天一大早进城,而这林中的火光就是这些人生起的篝火。 不管是幻象也好,还是鬼魅也好,这些商旅却是眼前真是存在的。 我和唐俊两人看似狼狈却是一身高贵的大氅,穿过人群的时候引来不少注目,这目光只让我心里一阵犯憷。 于我而言他们是两千多年前的人,在我的世界里他们早已白骨无存,而如今却有血有肉活生生在眼前,一想到这心里只害怕。 寻得一棵背风的大树唐俊安顿好便去寻了一些干柴,从旁边的火堆引来火生起了篝火,暖意融融流便全身才觉缓过劲来。 旁边的人注视了我们很久最后终觉无趣也不再注意我们,行走各国什么奇怪的人没见过呢。 火舌飞舞,身上已经暖和过来,已经入夜两人却没有一点睡意,始终不得其解两人怎么就到了这里。 “唐俊,以前有一部科幻电影,里面主人公的经歷像极了我们。”我幽幽的说道,脑海里回忆起曾经的电影场面。 唐俊没有抬头伸手又放了一根柴到火堆里,嘴里说道:“你说说看。” 很久没吃饭没喝水口干舌燥,我舔舔已经干皱的嘴唇说道:“有一为科学家在太空旅行中无意之中闯入了黑洞脱不了身,在黑洞里时间停止运行,也就是不生,不死,不灭。在黑洞里他却看见了地球上他家人生活的场景,两者之间一墙之隔却进不去,因为这是两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后来那位科学家不停的撞击他们家的书架,通过改变书的排列来传达了一串摩斯密码,他的女儿后来发现了书架的异常,把这些符号全部记录了下来,长大后成了科学家的女儿破译了这段密码,发现是他父亲发给她的求救信号。然后他女儿再次太空飞行找到了他的父亲。” 唐俊认真的听完了我的话,没有立马回答,似有所思,片刻后说道:“我们周围设么都没有,除了这群古人。先不说怎么发出信号给外面的人,就算发出了信号,外面的人怎么进的来救我们出去。” 唐俊的话给了我提醒,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不由又想起那个山洞还有那天的凭空而起的惊雷:“山洞,那个山洞,一定是哪个山洞,很诡异,如果我们回到那个山洞或许有转机。”一激动我的嗓音加大,又引来了周围人差异的目光,感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闭上嘴不在说话。 唐俊尴尬的朝众人一笑表示打扰,见周围的人都收回目光后才对我说:“月儿,冷静点。那天你不是没看到,想要回那个山洞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最近所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诡异无常,你确定我们能在那山上顺利找到山洞,就算找到山洞就一定能出去?” 唐俊的接连的反问让我无从应答,茫然的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 “月儿,相信我,我们一定能走出去,但是一定要冷静,记住一定要记住不管后面在发生什么事情,活着,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我们都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当下最重要的是安身,在找出路,找那个山洞。”唐俊说完轻轻的拍了拍我,以示安慰,他遇事冷静,不急不躁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我庆幸他在身边默默的陪伴和守候,这一路不是他只怕我早就已经病死在那个山洞了。 “我听你的。”我轻轻地回答,脸上尽力维持平静,可是心里却失落空荡,不知何时才能出去,我的父母,还有唐俊的父母只怕早已经急了。可是想到家中的父母心里一悲,在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跟着就下来了。 多年的相处我们之间的默契有时候不需要任何言语,见我垂泪,唐俊也知我心里所想,挪了挪身子唐俊紧挨着我默不作声,纵然如他冷静,血气方刚的男儿也会想家念家,只是多年的在外生活和过早的独立唐俊把这些都沉默在了心里,此时此景他最终也没说出话来,只是轻声的嘆息良久才转头对我说道:“月儿,休息一会吧,必须要好好的才有机会出去,明早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找吃的。” 我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唐俊又去树林里找了很多的干柴约莫着可以撑到天亮才停下来,加了些柴火紧了紧大氅和我挤在树下眯着眼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我尽力的想让自己睡着但是却始终睡不着,冬天的夜又沉又长,身处在这诡异的空间里加之第一次在野外过夜一整夜我都没睡好,一夜醒了很多次,有时醒来看着唐俊在加柴火,有时醒来又见他独自对着对着夜空发呆,直到最后实在困极了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耳边似是此起彼伏有人声,勐的睁眼一看东方已泛白,篝火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息灭,似有若无的正冒着残存的青烟。我跟唐俊两人头髮上居然还细细密密的披了一层白霜。周围的人正三三两两的散去,我和唐俊赶紧收拾朝城门走去。 城门下面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除了昨晚结伴过夜的商旅还有很多的普通百姓,有的推着板车,有的牵着马,有的担着柴无不翘首望着城楼上都等着开城门。 唐俊悄悄的附到耳边轻轻说:“幸好有大氅罩着我们不然就我们那身衣服加上我们的头髮,非把我们当猴子看不可。” “如果真是这样你正好可以现场就开练,卖卖艺,挣几个馒头钱”我一边笑着回答唐俊一边紧了紧自己的大氅不让自己的衣服露出来。 第19页 两人正说着“哐当”一声城门缓缓打开了,并排走出几个手执长矛的士兵分列两边,个个里面是齐膝短衣加长裤,外罩甲片编织而成的战甲。士兵后面还跟着一个貌似官阶稍大的领事,不同于士兵的是他穿的是长袍,外罩的是整体皮革而制的战甲。腰佩长剑,下颌上留着黑须,发冠高束,一双如鹰的眼睛打量着来往的行人。 “月儿,搞了半天你知道这是什么朝代吗?”看到这些人唐俊低声问道。 我也才如梦初醒都未曾关心过我们到底来到了什么朝代。我四处打量希望能找到一些信息,可是普通的百姓着装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区分。忽然想起城门上应该有字,字体应该能给我一些提示。 抬头看到城门上“赋都”两个字的时候脚下一软,若不是唐俊及时扶住我已经摊在了地上。 我伸手指了指城门,唐俊一眼望去脸都白了。每逢一竖就拉的老长,这是我最熟悉的大都文字。 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和唐俊悄悄的退出进城的人群,假装躲在后面聊天。 “这一定是古墓里的那个女尸在作怪,一定是她不然怎么哪不去,偏偏跑到这里来。”我说话之间太过激动,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唐俊四处打量确信我突然变化的举止没有引人注意后对我说道:“如果真是她在作怪的话,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我们就置于死地,却又是打雷,又是下雨,又是迷路费尽周折的把我们送到这里,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虽然暂时猜不出什么原因但是可以肯定的却是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安全。” 其中似是有一番道理,我渐渐平復了自己的情绪低声问唐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原计划,进城先想办法填饱肚子,我到要看看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唐俊看着城门楼上硕大的文字说道。 此时进城的人大部分都走了,主意打定我和唐俊赶忙追上人群,随着人流渐渐通过城门大门,高耸的城门给人压抑的感觉。 正要通过城门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浑厚的男声:“两位稍慢。”我心里暗唿“不好。” ☆、第十九章 故人 “两位从何处而来?进城做何事。”说着话的同时那人已经到了我们面前,目光如炬,似是能穿透大氅看到我们里面奇怪的衣服。我望着唐俊不知道该如何说,两人万一同时说的不同,露馅了如何是好。 唐俊看到我没说话自己先开口了:“大爷,我们是外地来这游玩的,没想到遇到了山贼,东西全抢光了,那群贼还把我头髮给剪了,我妹妹差点被他们非礼了,你看脑袋上连个簪子都没了,我们两个饿的都快站不稳了像进城去讨口吃的,你就放我们过去吧!” 这唐俊还真能编,难怪连方教授都被他忽悠了,把他给留在了身边。唐俊话说完我肚子居然争气的在这个时候“咕咕”的响了几下。可是那人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反而死死的盯着我追问:“姑娘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 古时女孩的名字和年龄可不是能轻易被问及的,可是面前这个人却不停的追问,我心里只发毛,难道他看出端倪来了。如果告诉他我们是从未来的来的没得说肯定会被立马抓起来,但是如果一直什么都不说肯定更加会引起怀疑。唐俊看着我面似有不安,浓密的剑眉皱了起来。 “我叫镜月,这位是我的兄长镜南,我今年二十四。”想不到其他的名字了唐俊暂且就叫镜南了。 听我道出了姓名,那个人目光却缓和了下来,转头不在看我:“既是如此二位赶紧进城吧!” 我跟唐俊如临大赦,唐俊嘴里不停的念着“谢谢”赶紧拖着我就想离开,刚走出几步没想到那人又喊了话:“稍等。” 那人又赶了上来手中托着几个油光的铜板:“即是被山贼抢劫,又腹中飢饿,我这里有几个铜板,够二位买个馒头充飢了。” 我和唐俊面面相觑,素不相识却给我们钱,有这么好的事,心下狐疑我问道:“素不相识,不知将军为何相帮?” “我乃此地庶长,今日正值本月初一乃庶长执勤之日,区区几文钱不算什么,只是姑娘的面容像极了在下曾经的一位故人。只是时间久远,她已经故去了。”这个庶长说的时候眼睛从没离开我的脸,不过眼神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犀利刺目,反而多了一份黯然。 “即是故人,将军怕是认错人了,谢谢将军相助,此恩来日相报!”害怕在多处是非来,我草草应付了一句,给唐俊使了个眼神,两个人赶紧离开了。 蛟龙困浅水也有万不得已的时候,眼下我和唐俊正需要食物,也顾不得那么多想法,唐俊走的时候顺势也收下那人的铜板,只是匆忙回头时看见那人久久站在门下一直注视我们不曾转身,我像他的故人?是谁呢。 虽然天刚放亮可是城内的商铺却都已经开门,路边几个小摊位上热气腾腾的馒头刚刚出炉,两个铜板四个馒头,唐俊藉口是给老闆第一个开张的说了几句吉利话居然还跟老闆讨了两碗热水来,白馒头就着白水两个人狼吞虎咽,噎的直伸脖子,看的老闆目瞪口呆。 片刻馒头连渣不剩,两个人终于缓过来神来,又买了四个馒头让老闆给包了起来放身上当干粮,老闆看我们似是被饿的可怜又给了热水,虽是白馒头加白水好歹终于吃饱喝足了。 两个人发愁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又没钱,又没认识的人,唯一值钱的就是身上这两件大氅了,但是这可卖不得,卖了晚上非给冻死不可。想来想去都没有一点办法,最后两个人失落的蹲在街角看过往的行人。 “月儿,你看他们的衣服好像是秦朝的衣服啊!”唐俊看了半天忽然开口说。 “什么秦朝啊?我们是在大都国,大都国是在秦汉之后,汉朝内乱后,景氏一族从中分离了出去,在现在的山西一带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家。他们的服装和官阶都沿用了秦汉的制度,但是文字他们却没有用,而是创造了自己的的文字。其实古代跟现代是一样的我们都可以从他们的服装上大致的辨认他们的身份。” 唐俊听我说的头头是道一时起了好奇心一双眼睛贼亮说道:“月儿,那你趁现在刚吃了馒头还有劲你给我讲讲。给我恶补一下歷史” 我真服了唐俊了,眼看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他还有心思让我给他恶补歷史,这心理素质似是也太好了吧!我嘆了口气,于是把我知道的大概给他讲了下。 古时候最下层的劳动者为了方便都不会穿宽大的衣裳和裙装,为了方便劳作男的通常都束髮髻或者带小帽,有的戴斗笠,衣袖窄小但不是紧身,颜色通常为本色麻布。女的穿襦裙但都不会有拖尾。稍微家境好的男女都穿深衣,女的也有穿抹胸襦裙的,衣袖都很宽大,皇族和朝廷的官员衣着的讲究就更多,颜色也黑色为尊,布料更讲究。 “那刚才那个庶长又是个什么?官很大吗?”唐俊依旧追问。 第20页 我说的口干吞了下口水继续跟他说道“要是放在现代至少也是师长吧,刚才那个人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皇族的人。” 唐俊听了若有所思一样还想问什么,我白了他一眼“别再问了我口都说干了,现在连买口水喝的钱都没有,还是想想办法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吧!我可不想在这里被冻死饿死渴死。” “我才不会让你死在这呢,我唐俊除了一身好功夫还有一个聪明大脑。”唐俊说完朝我神秘的一笑。 我不知道他又想出来什么鬼点子怀疑的看着他。唐俊似是知道我心中所想看我不说话又接着说道“月儿。我不识字,你帮我看看这里有没当铺。” “难不成你想当掉大氅,那我们今晚就得冻死!”我可不同意当大氅,有这大氅我们还能多撑会,但是没有这大氅死的更快。 “谁说我要当大氅了。”唐俊说完神神秘秘在身上摸了半天,最后掏了个打火机出来,正是在那个山洞里救命的打火机。 “这玩意在这里你说是不是件宝贝呢?”唐俊把打火机在我面前晃了晃得意的说。 古人取火都很不方便,最原始的方法是钻木取火和保留火种,战国时代有了铁器的出现才有了火镰取火法,到北宋后又有了火寸条,火摺子,但是都很不方便,更不能防水,火柴那可是在清朝才有的东西,打火机那更是高级的东西,大都是在秦汉之后,用的是火镰,但是都很不方便。现代文明里不起眼的打火机在这里的确是惊为天物的宝贝。 看着唐俊得意洋洋的神气样,我不由得也跟着大喜。如果能当一点钱来至少在几天的时间里我们是不愁吃喝了,如果唐俊吹牛皮的功夫好点,没准我们还能捞几件保暖的衣服,住几天像样的客栈。 唐俊不认得大都的文字在这里跟个文盲一样,我识的大都文字不多但是当铺应该还是能找出来的。我举目望去,大大小小的商铺现在已经全部开门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街道远处一个竹竿上挂着一面黄色旗帜正迎着寒风飞扬,上面的写着一个硕大的当字。 “那里有间当铺。”我顺手指了出去。 唐俊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面旗子。朝我一笑说道:“走月儿,让你瞧瞧我吹牛的功夫。等一会我们大吃一顿。”说完就朝当铺走去。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还好唐俊在。要是是我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我估计在山洞里我就已经死了吧。想着我已经落远,慌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第二十章 老头 当铺的老闆是个跟方教授一样一双小眼睛却透漏着精明,见到我和唐俊进来身上不带一件像样的配饰,抬起眼睛看了我们一眼没搭理我们自顾整理自己的柜檯。 我给唐俊说过我们身上的大氅价值不菲,唐俊一眼就看出这个老闆是个势力眼,故意把大氅扇的唿啦啦响。当铺的人是好是坏都是一眼就认出的,看唐俊故意把大氅扇的作响,又细细打量了,脸色一变然后满脸堆笑的从柜檯后绕了出来说:“两位要当什么?。” 唐俊扬起下巴嘴一撇说:“当你给不起钱的宝贝。” 老头捋了捋自己的小鬍鬚说:“客观既然知道我给不起钱,那为何又要进老朽这小店来呢?” 唐俊一时语塞,毛头小伙子哪斗得过成精的老狐狸。对唐俊我不抱大希望了,只能是能换回多少是多少了。 “老闆,我们我们的东西算不得价值连城,但是我敢肯定天下之人从未见过。”本想大吹特吹的唐俊被这老头子一句话憋死了说不出话来,我不是能吹的人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姑娘好大口气啊!老朽活了大半辈子在这当铺行里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物件让两位有这么大的口气,不如拿出来看看让老头子我开开眼界。”老头继续捋着自己的小鬍鬚说道。 “敢问老伯你们取火你们用的可是火镰?”我用我所知道的歷史知识卖着关子问道。 “那自然是,上至帝王家下至普通百姓都如此,这能算什么?” “火镰取火极为不便,只有手法熟练的人才能取火,我这倒有一物,无论男女老少都可就地取火。”我笑着问老头看他怎么回答。 “哦,当真有此物?”老头眯着眼似是来了兴趣。 “我这件东西外观看上去荧荧发光似是明珠,即使泡在水里后取出都能发出火光取火。”人被逼急了真是吹牛功夫都勐进。唐俊估计也没见过我这么吹过牛再在旁边看的吃惊又想笑,但是又不能笑一张脸憋的通红,看到他那样子我也有点憋不住了,但是也只能强忍住。 “说的挺厉害,何不让老夫看看。”老头子终于被我吊起了胃口。我给唐俊使了个眼色,唐俊把那个绿色的打火机掏了出来,拇指一滑打火机被点燃燃起黄色温暖的火苗。 火苗瞬时点燃老头子居然还被吓了一跳,很快又镇静下来想凑近看看唐俊却故意将火熄灭了。嘴里说着“怎么样老闆你是不是没见过?” “老夫的确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但他终究不过是一件取火的工具而已,也不像是你说的什么给不起钱的宝贝。”老头说完转回了柜檯继续整理东西,好像对我们的东西不感兴趣一样,这下子我跟唐俊反而慌了。 “但是关键的时候这东西是可以排上大用场的啊,而且又这么方便,最关键是不怕水啊!”唐俊直肠子哪里想的到这可能是老闆故意说出来想压价的,一看老闆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吃惊的样子生怕换不了钱赶紧追在老闆身后焦急的说。 老头子这下占了上风看唐俊急了慢慢悠悠的说“二位如果真的需要钱想用此物换点钱用就不用在绕圈子了直接开价吧!”我知道我们已经占了下风,也不想在跟他纠缠,就算当不出去这打火机出去给别人当小工也不会饿死的,直接就跟老闆说了:“老闆,我们需要钱,你说吧能当多少?” 唐俊本还想跟老闆多说几句想多换点钱但是看我这么直接也没有办法,只是轻轻推了下我问我“月儿你干嘛呀!”我朝他摇了摇头不知他是否会意了我的意思。 老头看我们两人的样子只是低头轻笑一下然后伸出了五个指头。 唐俊看到老头只是伸手不说话不耐烦的说“五个手指头是多少啊?” 我心里暗想“不会是五株吧!” 老头子不理会唐俊的问话只是看着我说“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给五金。”古人以株记钱币,但是通常都是说多少钱,一金值万钱,所以五金是一个非常大的数目了,在现代相当于二三十万的价值了。一开始我觉的这个老老头是个小气势力的人现在想来怕是误解了他。会不会是他在我们进店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我们的窘迫所以好心相帮?我心里不解暗暗的想着对老闆先入为主的判断感到有点愧疚…… 唐俊却不能理解五金是多少,问我“月儿五金是多少钱?” 第21页 我看了看老闆对他微微点头想表达我的歉意转头对唐俊说“老闆给的很多了,你就听我的收下吧。” 唐俊听了我的话只是将火机在手里轻轻的摩挲几下递给了老闆说着“老闆这东西叫打火机,用一次就少一次,我希望你能代我保管,我们一定会回来赎回来的,它是我唯一的东西了。有我最宝贵的记忆。”说完唐俊转头看着我,我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头笑着点点头,转身从柜檯里取出一个锦盒,接过打火机,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将盒子送进了后堂,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五个条形金币。 老头将钱币交给了唐俊,转身看着我说:“姑娘是否记得曾经托人在我这里保管了一样东西,不知今日是否要取回。” 一听这话我脸估计都吓白了,我何时来存过东西。忽然想起在城门的时候那个庶长说我像他的一位故人。难道真有这样一个人和我相像,心里一下升起不安。 最近遇到的坏事很多,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说:“老闆,这个地方我以前从没有来过,这是第一次来,你怕是认错人了。”说完我招唿着唐俊赶紧往外走。 老头却一把拦住我们说:“姑娘就算老夫认错了人,不管你是谁,你现在是真真实实的站在了这里,前方路途怕是兇险的很,姑娘千万小心。” 我被老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弄的一头雾水,唐俊见我脸色难看带着怒气对老头说:“都说了你认错了人,你胡说什么呢,什么路途兇险。”说完一把拨开老头,拉着我冲出了当铺。 ☆、第二十一章 荒园 唐俊带我好一阵快走,见我一路没说话最后停下来说:“月儿你别对那老头的话上心。” 可是我心里七上八下。如果是一个人觉的我像谁,我绝对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这接连两个人都说我像谁,那我肯定是真的像谁了。在这诡异的地方我居然会跟某个人像,而且当铺的老闆说的话更是让人难解其中的意思。 想一想脑子里一团乱麻也没顾得上唐俊在我身边说什么,看我没反应唐俊不得使劲的捅了我一下我才回会过神来。原来唐俊是看到有件衣服铺子,想带我进去弄一身衣服。不然老是这么一副大氅罩着也不是办法。 两个人进店各选了一套衣服,我比较喜欢这个时期的深衣,贴身又温暖,外面披着大氅还挺漂亮。而唐俊则选了一副短衫长靴,他说这样活动方便。 其实古人也有假髮,头套的,唐俊的板寸跟衣服显的很不搭,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眨眼唐俊居然选了个头套,老闆帮忙一拾掇,唐俊整个变成一古人。唐俊本就很俊郎,配上短衫长靴更是看的精神挺拔。我的头髮也不算短我给自己随便挽了个髮髻,配了个素银簪子心想着这下丢人堆里总不会扎眼了吧。 我想起接连两个人都把我认成了谁,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多选了一副面纱,在古代女子戴面纱是很常见的,走在路上也没人注意到我,反而是唐俊惹的身边路过的女子不时回头。 两个人一翻折腾已经接近晌午,唐俊流着哈喇子想冲进饭店里痛快吃顿回锅肉我却泼了他一瓢冷水。 铁器虽然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了但是都太厚达不到高温煎炒的目的,煎炒的烹饪方法最早出现于南北朝时间,所以这秦汉之后的大都国没有回锅肉,都是蒸煮的食物。 唐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一下子就焉了。我安慰他有的吃就行了,而且现在手上的钱虽多但是也得省着用,天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呆多久。也不知道何老师方教授他们看到不见了两个大活人是不是都急疯了。手机早就扔在了山洞里进了水废铁一块,还有联繫不上的家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发了疯一样的在找我们。 两个人越说心里越沮丧,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找回锅肉,胡乱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两个人像游魂一样在街上乱晃荡。最后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一处荒宅处。 衰草满地,到处都是残墙断埂,行过之处偶尔惊起觅食的老鼠到处乱窜。荒宅虽是败落却是很大,从残存的一些断墙上可以看出这里曾经应该是户殷实人家。 唐俊本想去客栈住但是我嫌客栈太贵,两个人都住过山洞了见过鬼了,还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还怕住这荒园,而且我觉的这荒园其实收拾下挺好。唐俊依从我的意思,找了个火镰一壶干净的水,两个人打算在这园子里将就一晚。 时间过得很快,简单收拾下天就已经擦黑了,一轮寒月挂在天上,园子里的枯树张牙舞爪如同鬼魅一样。 火镰不会用,两个人折腾了好久最后满头大汗终于升起了火堆,火光闪闪,映的我们的脸也是忽明忽暗。唐俊把水跟馒头放在火堆旁边说是看能不能保持温度饿了渴了可以随时吃喝。 都说是看见月亮的时候想家,在这个不知是梦里还是真的穿越了,还是所谓的异度空间里我真的想家了,甚至连邱赫都想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我和唐俊现在会是在这里。 “唐俊你说何老师会看见现在的月亮吗?我觉的我们总像是在梦里一样。”我盯着天上的月亮对唐俊说。 “或许看的到吧!月儿你住在这园子里真的不怕吗?”唐俊可能是担心又眼花又会不会看见什么东西,担忧的问我。我转头看着唐俊,他的眼睛映着月亮的光华,双眸明亮。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害怕,但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看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现在不害怕了。”我笑着对他说。其实我心里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被未知的力量摆布,却无计可施,心中的愤恨就像一块石头堵在心里难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两个人正说着话只听着身后杂草一阵作响,这园子里老鼠很多,我以为又是老鼠出来觅食没放心上捡起一块石头一转身想扔了出去吓跑老鼠,结果本该脱手的石头被我硬生生的抓在了手里。 寒月下数十个壮汉穿着漆黑的紧身衣蒙着面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恶狠狠的盯着我们。每人手中都执着一柄长剑,映着月亮的光华闪着寒光,光是利剑光华都足够刺伤人。这群人来者不善。 ☆、第二十二章 暗杀 唐俊早已经护在我身前,虽是武术冠军但是赤手空拳的对付这十多个有利器的壮汉他根本就吃不消。我对着来人说:“你们是谁?我们又没有钱,住的都是荒园子你们是想干嘛。” 其中一个壮汉应该是他们的领头对我说:“我们知道你们没什么钱,我们不图钱,我们索命,只怪你们白天太招摇了,你们更不应该出现在这荒园里。” 话音刚落利剑已经刺到我面前了。唐俊一把把我推开但是还是慢了半拍,利剑划破我的衣袖,胳膊一阵刺痛,月光下暗红色的血立马渗了出来,我捂着胳膊赶紧躲开,可是唐俊却一下陷入他们的包围。 唐俊身手虽好,对付两三个没问题可是这里却有十多个。我顾不得胳膊上的伤,捡起身边的石块砖头插缝就朝那些黑衣人身上砸去。有几个人被我砸到慢了一下手脚,唐俊争取到的时间两三下撂倒了几个人,可是倒地的一个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发现落单的我,提剑就朝我追了过来。 第22页 我吓的赶紧转身就跑借着障碍物跟他们周旋,那边唐俊分身乏术,跟几个人混站一起。嘴里焦急的喊着:“月儿快跑!” 我忽然间有种跟唐俊生死与共的悲壮感。,何况我根本就不可能丢下他自己逃命,心一横喊道:“我不会自己跑,死咱们都死一块。” 我借着半壁残墙跟一个黑衣人周旋,那人听着我们的喊声鄙夷的说:“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的,成全你们让你们死一块。” 那人一跺脚整个人居然飞上了墙,利剑向我一指整个人朝我极速飞了过来。我根本就没躲闪的机会,利剑闪着寒光刺到了我面前,心想我的命这辈子恐怕是要交代在了。 “当”的一身我身后闪出一把剑,硬生生的架住了刺来的剑,我转头一看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同样衣着的黑衣人,只是目光不似先前那波人兇狠。 胳膊被人一扯给那人扯到了一个人身后,两人迅速混战在一起。 一时间这座荒园里一下子多出了好几个黑衣人,都分不清楚那个是那个,两队黑衣人混战成一片,寒月之下刀光剑影,不时有人被打到。 唐俊的灰色短衣很是显眼,多了一波人也不知道是哪路人马,唐俊显然轻松了不少。唐俊看我跑了过来,马上迎上来护住我。 我轻声对唐俊说:“唐俊趁乱,咱们赶紧跑。”唐俊点点头。拉着我就跑出了荒园。 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静的可怕,只是几家住户透出昏黄的灯光。唐俊一路拉着我跑,直到我上气不接下气,头晕目眩,噁心的感觉袭上心头,再也忍不住嘴里一苦,胃酸活着残存的食物就翻了出来,在也迈不开腿。 唐俊忙乱的拍着我的背,以为我是跑的太急了。我连连摆手示意他没有大碍,可是手臂上的跳痛就像钢针一样扎进了脑仁里。 “咱们俩这是什么运气啊!到这地方屁股都还没坐稳就来了两波人。”唐俊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天知道,今天白天两个人都说我像他们的一位故友,当铺的老头还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堆奇怪的话,肯定是因为我长的像谁的原因了。”我擦了擦嘴,手上一股湿热,也没来得及多看一眼。 “你像的那个人这得结下多大的梁子,引的这么多人追杀。”我没有回话,刚才只顾着逃命没顾得上胳膊的伤,现在回过神来直觉的钻心的疼,左边的袖子也被鲜血染了一大半,我两腿酸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唐俊这也才想起我已经受伤了,上来掀开袖子一看胳膊划开了好大的口子,伤口深可见骨,大血管被割破正汩汩的向外淌着血。失血过多这才是我呕吐的原因。 唐俊扯下一块布条缠在了伤口的上方想给我止血,疼的我头上直冒汗。唐俊想带我去找大夫,可是商铺都已经关门,光线也不好看不清哪里是什么。而且这个时候要是被刚才那些人追上就更加麻烦了。 唐俊似乎也感到很无助,之前无论我们的处境多艰难唐俊都能相出办法,可是这个时候一边想给我找大夫处理伤口,一边又要躲避追杀我们的人,偏偏天黑又什么都看不清楚。因为疼痛加上失血过多我头上直冒冷汗。 我咬着牙依託着唐俊的搀扶一步一步艰难的在夜色中辨别着商铺上的招牌。没走几步却看见几个人提剑站在我们前面,手中的长剑还滴着血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我心下一惊,因为都是黑衣人辨不清楚到底是要杀我们的那些还是后来救我们的那些人,唐俊护着我连连后退,不知道今夜是否还有生机。 我们连连后退,那些人却并没有追上来。反而是齐刷刷的把剑给收起来了。我心下一喜对唐俊笑着说:“看来今晚还是死不了啦!”唐俊只是点点头担忧的看着我的伤口。布条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止血效果整个左边的袖子已经全部染红,正往下滴着血。 中间的那个黑衣人可能是他们的头。只见他站出来朝我们抱拳行了个礼,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黑色面巾,其余的人也跟着扯下了面巾,都是大约二十出头的小伙,个个剑眉入鬓,英气逼人不像是坏人。 “请问你们到底是谁?为何帮我们?”唐俊为我的伤着急,只想问清后赶紧离开。 可是那人却好像不着急似的上前看了一下我的伤说:“既然姑娘都已经受了伤,何不先处理好伤口再说,刚在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全都被我们打跑了。两位放心便是。” 走了一波人不知道是否还会有下一波人来,眼前的这路人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来路,但是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要取我们性命的可能,眼前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处理伤口最要紧,伤口处理好找个机会跑掉也可以,跟着这群人或许是目前最可靠的方法。我心里暗暗思量。看看唐俊他朝我点点头,不知不觉中我们都已经有了默契,我朝他微微一笑以示会意。 “那你们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她的伤口很深失血又多,得赶紧处理。”唐璐扶着我焦急的问。 那人看着我袖子不停的滴血也知道我伤的很深挥手示意旁边一个人想上来帮唐俊扶我,可是唐俊却挥手制止,一猫腰把我背上了背,催着那人说:“赶紧走吧!” 那人只是点点头随后转身快步走在前面带路。 可能是因为失血有点多,我头脑变的昏沉,趴在唐俊的背上只听的唐俊粗重的喘气声和激烈跳动的心跳声。 过了些许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吱呀一声进了一间屋子灯火通明。 ☆、第二十三章 获救 过了些许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吱呀一声进了一间屋子灯火通明,恍惚之中觉的好像又回到了古墓中,我和唐俊正走在古墓的通道里,扎着飞天髻的石人女孩忽然站了起来,我一惊睁开眼,看见满屋子的丫鬟正围着我转,她们都扎着两个髮髻顶在头上,这正是飞天髻,我才清醒过来我们时空错乱已经在大都国了,而且还遭到袭击我受伤了。 丫鬟们有的帮我解衣服,有的帮我清理伤口。唐俊帮不上忙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她们忙活,一个老头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拿着一个小瓷瓶朝我伤口倒了些红色粉末状的东西。那些药粉倒在伤口上立马不再渗血,又取来清水清理掉被血浸透的粉末,伤口露出了鲜红的肉和白森森的骨头。 老头嘆了口气对我说:“姑娘你的伤口太深需要缝合,老朽为你施针让你昏睡,这样你会少点痛苦。” 清洗伤口的时候我早已经痛的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我指指唐俊说:“他得在我身边陪着我。” 老头点了点头,唐俊赶紧过来趴在床边对我说:“月儿,我会守着你。” 我笑着对他说:“你在这里我才放心。”他朝我点点头。准备妥当老头取来银针在我头上扎了下,随着他捻动银针我眼皮变重,眨几下眼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悠悠醒转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自是唐俊。见我醒来他满脸欣喜:“你终于醒了,你整整昏睡了一天,现在都是第二天傍晚了。” 第23页 “什么?一天?”我有点不相信我这一闭眼居然整整睡了一天。唐俊告诉我我因为失血过多被那老头施针昏睡过后伤口缝合完了也没有醒过来,但是我唿吸平稳,脉搏缓和,干脆就让我好好休息可是没想到这一睡就是一天。 我头脑昏重,肚子空空又是飢肠辘辘。还估计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唐俊去厨房转了一圈,除了几个大白馒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只好叮嘱厨房里的伙计麻烦他们能不能准备点饭菜,随后又担心我一个人在房内,没有等到饭菜好带着几个馒头匆匆又赶了回来。 我顾不了那么多,肚子饿了什么都香,就着茶水两三下填饱了肚子。唐俊看着我狼吞虎咽一阵风捲残云笑着说道:“最近我们好像跟馒头结了仇似的。” 我正喝着水差点呛了出来,的确这几天都是馒头在救命。 好歹把肚子给填饱了,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上衣服也被全被换了一新,伤口被包扎妥当没有一丝渗血。唐俊也换了一身新衣说是我受伤也煳了他一背的血。 我仔细打量屋内陈设,屋内的所有的家具居然全都是竹子加工而成,大到卧榻茶几由竹子拼接,小到一个茶杯直接由竹筒制成,墙上的一副偌大的竹梅图都是由竹根雕刻而成,整个屋子里蔓延着竹子特有清香味。 我轻声问唐俊这是什么地方。他却是摇头不知。这两天他因为担心我也没怎么出门,就算也只是在庭院里透气,也没有出去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偶有几个丫鬟进出问了下却只是说这是他家老爷的别院,问他家老爷是谁却不说,只叫我们不必担心安心养伤就行。 也许是听到我们在屋里说话,外面的一个小丫鬟推门进来见我气色俱好就问:“姑娘感觉好些了吗?老爷说姑娘若是可以走动,待姑娘用饭梳洗完毕后请往前院竹苑一叙。” 我试着站起来刚开始直觉的天旋地转,好一会才缓过来,这是由于失血过多造成的,走了几步才觉行动没有大碍后对着小丫头说:“我没有什么大碍,我现在肚子也不饿梳洗一下就可以去见你家老爷了。” 小丫鬟也就约莫十三四岁样子清秀可爱,双眼清亮透闪着灵动,飞天髻上的彩色髮带徐徐飘动见我没事高兴的说:“姑娘没事就好这位公子担心你的紧,待我给两位梳洗下就带你们去见老爷。” 说完就准备离开一脚迈出去却又勐的像想起什么回头对我们说:“我叫穗儿,姑娘有事可以直接唤我。”介绍完了穗儿好像才放心的离开。 没过一会又转了回来后面还跟了好几个着同样服饰梳同样髮髻的丫鬟,手里都捧着衣服和各种髮饰。我婉拒说是不需要可穗儿却为难的说这是老爷吩咐的务必给我穿戴上。看着穗儿为难的样子毕竟只是个小孩子我不忍心让她为难遂答应服饰髮饰我都一应接下,只是我不会穿戴还得一群小丫鬟围着我转。 唐俊在一边无聊的慌手里把玩着一个髮钗,偶尔发出珠翠碰撞的悦耳声,穗儿要给他换衣服他却说不要,嫌新衣厚重累赘,不如身上的短衣方便活动。 穗儿将我前面的头髮抓起高高梳起一个髮髻,后面的头髮松松的扎了个马尾自然垂下,别上簪子,又拿过唐俊手里把玩的正嗨的髮钗给我插在了髮髻上,随后把唐俊给撵了出去给我换上了抹胸秀襦裙,外罩及地广袖长衫。 虽是好看可是胸口的疤痕被完全暴露在外,穗儿被吓了一跳问我胸口怎么会有面具一样的伤痕。我草草应付说只是凑巧受伤留下的而已。穗儿取下何老师送我的那个项鍊,放进首饰盒小心收好,帮我取来一个串珠项鍊,下面坠着一块很大的玉石,恰好将我的伤疤给遮住了。 我打量这这块玉石只见通体洁白无暇,握在手中只觉温润圆滑,是块好玉价值不菲,我一看背后还刻着一个景字。大都国景,在加这块白玉这让我心里一颤,不由得想起古墓里那个叫景玉的女尸体,而且那个女尸旁也有一块玉石,只是样子跟这个有点差别,而且个头不及眼前这块玉石那么大,难不成这中间有什么联繫。我慌忙问穗儿:“这玉坠也是你们老爷给的?” 穗儿一边帮我整理着衣裙一边回答:“对啊,老爷说务必将此玉交给姑娘你。” 我心中满是疑问,他们口中的老爷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们,为何又一定要将这玉交与我?这一切恐怕也只有见了他们口中的老爷才能问清。 ☆、第二十四章 竹苑 见穗儿已经将我梳洗收拾好便对她说:“穗儿别忙了,带我去见你们老爷吧”穗儿点点头将其他丫鬟打发了出去,临出门又转头看了看我确认没有差池才将我领出门。 唐俊已经在外等候多时见我出来眼睛一亮盯着我看了大半天。穗儿取笑他:“公子是不是我把姐姐打扮的太好看了,你都挪不开腿了,那我们还去不去见老爷呢?” 唐俊只是温和一笑赶紧转移话题:“你们老爷我猜应该是个性格很温和的老爷,不然府中不会有你这样调皮活泼的丫头。” 穗儿抿嘴一笑:“公子说的不错,我们老爷待人的确很好,所以你们见到老爷也不必紧张害怕就是了,只是老爷他好像从来都不开心一样,穗儿进府七八年都未曾见王爷笑过。” 穗儿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我们前行。什么样的人七八年都不笑,我心里的疑问懒的去多思,迅速被一路上别致的景色吸引。 一路上上所见之处皆是翠绿欲滴的青竹,而且竹子的种类之多让人咋舌,高耸如碗口粗细的龙竹,与人齐高的紫竹粉箪竹,人面竹,还有矮到草丛里的铺地竹,或谐相处互不干涉,或互抱成丛,或交织成廊,或夹成浓荫幽径。偶有假山亭台点缀,走廊环抱湖心,若不是湖中残败的荷叶置身于这翠绿竹林中会让人忘记此刻正是冬季。 在竹林里走了许久最后踏上一弯木桥,桥下流水潺潺,水中各色鱼儿悠然穿行,中间通过了一个竹门,匾额上书大都文字竹苑。 木桥最后将我们引至一间竹子构成的房舍,跟我之前所住的房子一样,一应俱全都是由竹制成。门口站着一个着短衣僕人,脸上一侧似是有淤青。 我和唐俊一惊这不是那天在山林里见到的那个人吗?脸上的淤青正是被唐俊用我的项鍊砸中所致。 那他们口中的老爷应该就是那日送我们大氅的那个人了。我和唐俊面面相觑,心下感嘆这世间之事也太巧了。 穗儿将我们送到招唿那人说:“九哥哥,我把他们带来了。我先回去了。” 小九步行上前拱手行李道:“穗儿姑娘回去吧,老爷知道姑娘醒了就已经在此等候了。” 穗儿浅笑曲膝行礼道别后便循着原路返回了。唐俊看着小九脸上的淤青觉的甚是尴尬说道:“那一日多是误会,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不知道你脸上的伤要不要紧?” 小九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笑着:“我这皮糙肉厚的,这点淤青算什么,别放心上,二位进去吧。”说完小九引着我们进了屋内。 第24页 经过这一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几个僕人正在上灯,不一会屋里便被照的通透,竹质的窗棂前正站着一个身着深色长衣男子,那日在云山距离远看的不清楚,依稀只见花白头髮以为是个健朗老者,可今日离的近却看的真切,这人眼角唇周不见一丝皱纹,面部轮廓明朗,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只是满头花白的头髮跟这张年轻的脸很是不搭,屋外灌进来的夜风吹的他长袍冉冉而动,一双似是黯然的眼睛正紧盯着我不放。 这正是那日山中遇见的那位先生,想想自己和唐俊那日的粗莽,可是先生却不介意两次出手相救心里顿时愧疚不已又对他充满了感激。 我对古代的礼仪不是很清楚只能是学着穗儿的样子,微微屈膝行礼低头说道:“多谢先生两次相救,那日山中我和唐俊冒犯了先生,先生不要怪责才好。” 唐俊见我行礼致歉也跟着抱拳行礼说道:“在下莽撞了,请先生原谅。” 似是对我们的歉意并没有放心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轻轻挥了下手,小九跟其他的下人领会了意思,迅速的搬来一套茶具放在桌上,小九给我们倒满了茶方才退出。 屋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人,可是窗前的人并没有招唿我们坐下。从我们进屋开始那人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我,我心里暗想他估计跟之前的那个庶长和当铺的老闆一样只怕又把我当成了谁。 我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却见他双眉紧锁,眼光中神情不停变幻似是有多年沉淀的哀伤,又似有一转而过的欣喜让人琢磨不透,最后看到我也正看着他眼中一下恢復了平静,脸上也若冰霜一样,没有一丝的表情。我想起穗儿说的一句话:他们老爷多年来好似总是心情不好。这个王爷看来有很多故事了。 我见他始终只是盯着我看,被人盯着总是浑身不舒服我壮着胆子说:“先生不会也是觉的我也像是您的一位故人吧?” 自知失礼他微微颔首道:“冒犯姑娘了,姑娘何止是像,这身旧衣是我那位故人的。姑娘穿上这衣服让在下恍惚似是故人来。但是在下心里明白,你终究不是她。”说完轻轻一声嘆息,转头望向窗外,我循着窗棂望去,一钩下弦月倒挂空中,似是美丽女子精心勾画的眉毛,不知他是否也正盯着那下弦月追忆着曾经熟悉的人。 可是唐俊却在一旁惊唿“死人的衣服!先生你怎么拿死人衣服给月儿穿。” 可是这位老爷却像没事一样转身微笑着说:“二位不必惊慌,虽是旧衣,但我的那位朋友却从未穿过,当年我本想送她,却没来的及,所以虽为旧衣实为新衣。”唐俊听了这话似乎才放下心来,轻轻的唿了一口气。 新衣旧衣对我来说无所谓,我低头打量了这身衣服刚才没觉的特别此刻才发现这衣服布料华贵无常,光是织进布纹里的金丝银线都足够让人咋舌的。 两次出手相救都让我感激不尽,又让我穿这么贵重的衣服实在是感觉自己受不起,想再次婉言谢绝,可是抬头却见这位先生的眼睛似乎湿润了,借着烛光闪现出星星点点的光。我的这幅样子肯定勾起他的回忆,这回忆了有往昔的甜,也有分别时的酸,我忽然想起了邱赫,对一个人的思念不就如此吗? 一时之间我竟然不忍心打断,半晌实在是被他看的不自然才说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唿?”我很想知道这位两次出手相救的人到底是谁。 ☆、第二十五章 夜谈 “我是当今皇帝的弟弟,成王。两位请坐。”成王伸手示意我们坐下,我见他十指修长,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皇族特有的优雅和高贵,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却是一股温和醇厚气息,虽是皇族但是却也没有深宫侯门的冰冷。 “民女对皇族礼仪不是很清楚,如果有冒犯请王爷不要责怪。”古代等级制度森严,一个小小的错误就有可能招来杀生之祸,王爷虽然是没有恶意但是还是先把话说明为好,我不想一不小心就横死在这大都国了。 伸手想去挪凳子手却抓了一空,这才想起这个时候还没有所谓的凳子,地上铺着毡垫,所谓的坐就像跪一样,看看唐俊也正尴尬的不知所措,正望着我求助,我眼神示意他跟着我做。 我整理衣裙,屈膝慢慢跪下,上身的重量落在脚踝上,跪定后慢慢坐在了自己的脚上,上身挺直,唐俊看的真切一下就会意了,跟着我一起坐在了地上。 王爷看着我们坐下只是轻轻点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是我从他的眼底看到一丝忧伤,但只是一闪而过。 “本是冬季,可是那日云山上却惊雷滚滚,整整持续了一天却不见一滴雨降下。百姓都说云山本是阴诡之地,在那里有神仙布下的结界可传轮迴,可逆转生死,隆冬时节现惊雷是神兆,本王也只是好奇走了一遍,没想到在回程的路上遇见了两位,两位的衣着不像是我大都服饰,二位从何而来?”说完成王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迟疑了一下想着该如何回答,难不成跟他说我们是误打误撞从未来跑回来的,可是面对皇族说谎如果被拆穿可能立马就会性命危险,看看唐俊表情跟我一样严肃,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成王眼里满是疑问眼神一下便透露出了皇族之人特有的威严,我不由得硬着头皮回答:“请王爷相信我们,我们都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身而且对任何人都没有伤害,我们只是从异乡而来,我们来到这里也并非我们能左右的。” “即是不愿意说本王也不追问。”说完成王端起茶壶往自己的茶杯里续了水,刚好满满一盏,没有溢出一滴。 “敢问王爷,国姓可是景,这块玉……”我见他并没有追问心底松了口气,他若在多追问一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一直很好奇他们都到底把我当成了谁,这块玉被穗儿送来非要给我带上,是不是这块玉的主人就是我长的很像的那个人。 “姑娘居然不知道当今国姓为何,这块玉的主人叫景玉。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景玉”我一听到这个名字脑袋里直觉一声闷雷,炸的我头晕目眩,扶着桌子差点没站稳,桌子上的茶水被我打翻在地,茶水冒着热气溅了一地。 唐俊一把抓住我,他的脸上也是大写的吃惊。我和两千多年前的一个古人长的很像,那个我在古墓里看到的女尸,一时之间古墓的种种全都清晰的在我眼前一一闪现,我跟她之间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我和她长得像所以才被送到了这里。我头脑一片混乱。我如自语一般念着:“我不是景玉,我是镜月!我不是景玉,我是镜月。” 唐俊一直以来见到我惊恐下的失态,见我不停地念着景玉的名字,怕我又出什么意外一把抓着我叫我冷静一点,没想到却抓在了我的伤口上,伤口裂开,入骨的疼痛刺激一下子反而让我清醒了不少,只是伤口被唐俊这么一抓又渗出了不少的血来。 “景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王爷求你告诉我,这关乎我的生死。”我央求成王爷告诉我一切,或许我知道了还能找到方法回去。 第25页 我刚才的失态成王自是看在了心里,只是脸上却一下变的冰冷如霜,不敢让人靠近。 成王端着茶杯慢慢说道:“即是关乎生死,姑娘还不如少知道一些为好,在本王这里姑娘是像我的故人,可是那位故人在有的人眼里却不是朋友,是必须剷除的眼中钉,身上的伤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此地是本王的别院,很少有人打扰,一般人闯不进来,若是没有去处不如现在这里安心住下,养好伤再说。” “只怕有些人容不得我们养好伤。”唐俊看着我渗血的伤口幽幽的说到。他是担心那群黑衣人只怕不会轻易罢休,当铺老闆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似有魔咒一样:前路兇险,姑娘小心为妙。 “没想到我这张脸居然跟名垂歷史的巾帼英雄景玉君主相像,一进城就引来杀身之祸,却也因这张脸多次被救,这真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成王不肯多说关于景玉郡主的事情,我似是自语又似是询问的望着他,成王双眉微锁,眼中阴晴不定,不知他是否又把我看成了景玉,浅啜了一口茶:“镜月在本王这里至少是安全的。”说完看着我们默默无语。 我捡起地上的茶杯,慢慢的放回桌子上,知道眼前的这位王爷不会在为我们多透露什么,收容我们在这或许他仅仅只是出于我长的跟景玉很像而已,至于之后还有什么样的目的不得而知。 我和唐俊身上还有不少的钱足够我们安身,可是面对那些要置我们于死地的人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防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觉的左右为难。我看看唐俊,他正盯着我的渗血的伤口出神,这几日他清瘦了不少脸上的轮廓更加分明,想起前几日为了保护我刀光剑影之中打斗心里多了心疼。眼前留在这成王别院中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有人庇护,可以安心养伤,唐俊也不会因我而置身危险之中。 “唐俊,我们现在这里养好伤,熟悉了环境我们再走吧!”我询问着唐俊,他眼窝陷进去了不少,长睫毛扑闪,朝我点点头说道“你觉的好就行。” 也没什么话说,伤口渗血不少,成王似是哀伤的眼神让我觉的很不舒服,我推脱说伤口需要换药便打算离开。 成王看出我们的心思也没有多留只是看着我说道:“这块玉,跟姑娘很配,好玉总是留在木匣里算是可惜浪费,此玉便赠于姑娘,也好为姑娘遮挡脖子上的伤口。” 我低头看着脖子上的玉石光线不似白天明亮下这块玉石竟似是幽幽的放出光华,一股温凉之意透过肌肤缓缓注入胸口的疤痕里。寄人篱下就客随主便我没有拒绝,点点头,便和唐俊一起离开了竹舍。 ☆、第二十六章 穗儿 出来时候天已经黑透,四野树木的枯枝如同鬼怪的尖爪,竹林潇潇此起彼伏似是人声呜咽。道路两旁的石灯笼全部都已经上了灯,一眼望过去明暗相间星星点点如同星河绕进竹林深处。 一路上我和唐俊都没有说话,我看他浓眉微蹙似是在思索什么事情一样。唐俊向来都是心中不藏事,有事他都会说出来,现下他有事不说我倒反而觉着奇怪。 “你在想什么?”我轻声问他。 “那个王爷看你的眼神让我觉的很不舒服。”唐俊顺手扯过一片竹叶叼在嘴里,把玩了两下又“噗”的一下吐了出去,竹叶飘落在地,唐俊一脚踩了上去。 “成王的眼神里透出来的全是哀伤,他说我长的像景玉,他和景玉之间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这种眼神里透出来的不是杀气就好。唐俊我们先站住脚跟再去理其他的事好吗?” 唐俊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我,四野虽然暗淡,可是唐俊的眼睛却借着石灯笼散发出光芒。静默了一会才说:“我心中所想你明白,只要月儿无事对我来说就一切安好。” 我底下头不敢看唐俊的眼睛:“你心中所想我当然明白,唐俊谢谢你的陪伴,我们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好吗?”说这句话的瞬间我脑海忽然闪过邱赫的面容,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哪?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我和唐俊现在正处于这样一幅境地。或许我该把他忘记了。 唐俊轻轻的抚上我受伤的手臂。我没有看他的脸,只听唐俊轻生说道:“你的伤口渗血了,回去我给你换下药吧!”话语里是无尽的温柔和疼惜。说完拉着我就往前走。 我只觉眼眶都热了,唐俊的手一直就很温暖,这样的温暖手心在这遥远的古时和这寒冷的冬季总给我踏实安心的感觉。 路过我们来时的荷塘,一个人影远远的站在对面翘首垫脚的望着我们,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手里的灯笼在风中轻轻的摇晃,走近一看是穗儿。 穗儿也认出了我们,快步走来脆生说道:“我等你们好久了,我刚回去听厨房的姑姑们说姑娘下午醒了想吃东西却没有赶上饭点,只吃了两个馒头,姑娘两天没吃饭,又受了重伤流了那么多的血,两个馒头怎么抵饿呢?这会饭菜都好了我带姑娘去用饭。”说完话却一眼瞥见我们牵在一起的手,居然捂着嘴咯咯的笑着,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悦耳。 这时候我才想起虽然在现代社会里情侣之间牵手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以前和邱赫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也常牵手走在校园里,这些都不觉的有多奇怪,可是在古代男女之间这么牵手那可是大不韦的事情,眼见穗儿笑的直颤不免也难为情来,我尴尬的把手抽了出来,唐俊却只是微笑不语。 穗儿年纪小,又活泼我心里很喜欢她,眼下见她笑的停不下来我假装板着脸对她说“你在笑,我就去告诉你家老爷说你对我不敬!” 一听我要去成王那告她的状,穗儿立马急了,拉着我的衣袖央求着我:“姑娘千万别啊,我想伺候姑娘,这府里大家都好像不爱说话一样,和姑娘在一起穗儿觉的很开心。王爷要是知道我对姑娘不敬肯定会惩罚我的。” 唐俊知道我在吓唬穗儿,在一旁看的只乐,也不说话只是抿嘴笑着看我们俩。穗儿却急的当真了眼里濯濯的闪着泪花。 看她急了我赶忙安慰他:“穗儿你别急,我说着吓你的,只是你别在笑我们了。”说完我伸手拍了一下她头上扎的稳实的飞天髮髻。 穗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忽然想起从进府到现在我好像一直都没见到一个人,我好奇的问穗儿:“怎么不见你们王爷夫人?” 穗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们王爷一直没有娶妻!所以这府里没有夫人。听老姑姑说王爷以前差点和一位郡主成亲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郡主忽然死掉了,王爷也就一直没有娶妻,我来府上的时间比较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问年长的也不愿意说,穗儿也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原因。” 听穗儿这么说我心下暗想:“王爷府里有景玉郡主的衣服,穗儿口中的郡主自然指的是景玉了。如果真的是景玉郡主那就不难解释成王看我的眼神那么忧伤了。”想明白了我转头看唐俊,他正盯着我,夜色下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第26页 穗儿见我出神推了推我:“姑娘怎么了?” 我定了定神回答她:“没什么只是想起什么事来了。你以后别老叫我姑娘姑娘的,叫我姐姐就可以了。他呢,你就叫哥哥!” 穗儿高兴的蹦了起来,头上的髮带飘的老高凑到我面前叫姐姐,又凑到唐俊跟前脆生生的喊了声“唐哥哥!”乐的唐俊大笑。 此刻或许是我和他最近这段时间最高兴的时候了吧!经歷了生死杀伐,穗儿的天真无邪让人感觉格外舒坦。 三个人玩闹了一会才准备去吃饭,我和唐俊先回房,穗儿没过一会就领着几个下人端着饭菜进门来,我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招唿穗儿一起吃,穗儿却不肯只顾低着头把玩自己的衣带。 一问才知穗儿刚去厨房端饭菜的时候发现多了好几个不认识的丫鬟家奴,而且年纪也不大,原来成王把府里年纪稍长的僕人全部替换掉了,熟悉的人只留下留下了小九和老管家。这样一来穗儿认识的人就没几个了,大家彼此都不熟悉,只怕以后这府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更加沉寂了。 我安慰穗儿以后多陪在我和唐俊身边就行,时间久了大家熟悉了就会好些。 穗儿年纪小,跟孩子一样哄一哄转头就把烦恼忘记了。三个人用饭完毕后时间也不晚了,穗儿去厨房收拾,唐俊给我伤口换了药后也被我打发回了房间,我独自坐在窗下出神望着如钩新月。 ☆、第二十七章 晚茜 从邱赫走的那天开始就一直没消停过,此时此刻总算有时间静下心来理一理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 一件接着一件都是玄乎不可思议,却又真实的发生了。到底眼前的一切是幻像还是这世上真的有鬼神一说,还是我们只是误打误撞的进了某个不可思议的异空间,或许我们根本就是正做着一场大梦。 如果只是幻像可是眼前着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们甚至会受伤流血肚子饿吃饭睡觉,可如果是真实的我们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跑到大都国这里,和我生活的时代相差了两千多年。 我们在这里要停留多久,我们怎么回去,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是景玉的鬼魂在作怪?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跟她长的像。 如果非要找到问题的出口那就直有云山上那个古怪的山洞了,还有就是要是知道关于景玉生平的一些事情或许也能找到事情的突破口。 可是成王根本就不愿意说关于景玉的事情,这府上年长的僕人都给换掉了想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一些事情的路都给断了。 想到后面越想越乱直觉头疼的慌,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摸摸胳膊上的伤,打定主意先养好伤在去寻找那个山洞如果能找到那个山洞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日子如同流水,躲在成王别院里倒是相安无事,转眼大半月过去我伤口癒合的已经差不多了,留下一道紫红色的伤疤,样子如同我胸口的伤痕一样。 说来倒也奇怪,最近这伤口安安静静不痛不痒没有一点发作迹象,不知道是否跟脖子上戴的那块玉石有关。白玉贴着肌肤,总有一股温凉缓缓从伤口注入。 我仔细查看过玉石,通身通透无瑕,在暗处似能发出萤光,也猜不出是属于什么种类玉石,既然挂在脖子上能够遮住伤痕又能止痒何乐不为,尽管是景玉的东西也不在意,干脆每日都戴在了身上。 每日穗儿都陪我去园子里逛逛,天气越来越冷,园子里少有的几株梅花吐出红色的花蕊,在清晨染着白霜越发的清冷孤傲。 成王每日都会来别院转转,有时候我远远见他站在竹林深处看着我,深色长袍微微飘动,我朝他屈膝行礼抬头时他已经离开。 唐俊见着王府别院没有什么异动也没有天天跟着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一把剑,天天在后园里刷着剑花练剑。 穗儿渐渐和新来的僕人们熟悉起来总见她和几个小丫头说说笑笑忙里忙外。 恍惚之间我有时候都觉的我本应该是这个朝代的人,千年后的那个时代反而觉的如梦一样。 这日早晨穗儿同往常一样陪我去园子里闲逛,园子里披着一层寒霜,梅花已经开了不少,散发着淡淡幽香。 我摘了一朵开的娇艷的梅花簪在了穗儿的髮髻上,如血的梅花衬的穗儿冻红的脸庞更加红了。 穗儿想摘一朵给我也簪在髮髻上却见竹林小路上一个身着水绿衣衫的女子正朝我们直直行来。 高高的髮髻歪在一边,简单的素银流苏簪子正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清瘦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 我瞥见她的时候她也正看着我,我见到她的眼里闪过一道光芒,如同剑锋上冷冽刺目的寒光。 我在别院里呆了大半个月该有的人都差不多见过了,这位女子却从未见过。 我小声问穗儿:“这位姑娘是谁?” 穗儿转头见到来人显然有些吃惊,低着头朝我轻声说:“是晚茜姑娘,性子泼辣成王都让他三分。” 匆匆说完穗儿赶忙迎上去行礼。那人却好像没看到穗儿一样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直直的向我走来,一双眼睛盯着我眼神不曾离开。 我手中还捻着一朵梅花,被人这样盯着,心里自然不痛快,手上不觉力气加大,梅花花瓣被捻碎,新鲜的汁液混合着花青素染红我的指尖。 但是转念一想我又有何惧怕于你于是对上来人的目光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 穗儿在一旁倒是紧张起来,赶到我们面前轻声道:“晚茜姑娘这位是镜月姑娘,是王爷请回府上的客人。姐姐这位是晚茜姑娘,是王爷的旧友,偶尔会来府上探望王爷。” 穗儿说完便退到了一边,显然她对这位晚茜姑娘好像非常惧怕。 “原来你是镜月!近日城中传言说是有人看到景玉郡主鬼魂回来了。什么鬼魂不就是长的相像了吗?虽是相像可是比起郡主来,你差远了!” 我浅笑:“我本来就不是她,我只不过普通女子一个,郡主英姿我不敢高攀分毫。” 我语气强硬,可是话中却带着对景玉的尊敬,晚茜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但是仍旧双眉一蹙说道:“郡主的气魄你赶不上一二,难道就因为长的像成王就把你留在了府上?”这性子果真是泼辣,话语只呛人。 我本无心和晚茜争议,见她转移了话题我顺着她的话道:“我被人追杀,幸好王爷出手相救,王爷只是留我在这里养伤而已,伤好后我和朋友就会离开。” 晚茜听完冷冷的哼了一下,扯下枝上一朵梅花说道:“他只是看你跟郡主像才出手相救的,心中即是愧疚十年前做什么去了。” 晚茜双眉紧锁,眼中明显带着怒意。 看来王爷的故友对当年之事也颇为了解,不知她是否可以告知一些关于郡主当年的事。 想到这我颔首对她行礼说道:“晚茜姑娘似是对成王有怨气,但我真的只是一个恰巧跟郡主长的像而已,不过就是因为这相像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的,姑娘能否告诉我一些关于郡主的一些生平事情,这关乎我的生死。” 第27页 我恳切的看着晚茜,可是晚茜却只是再次上下又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明显是不屑。 良久才缓缓的说到:“你的生死,成王在乎,我可不在乎。你又不是郡主。”说完一挥袖扬长而去,留下我怔怔的待在原地。 我心中失落,后悔应该刚开始对她客气一点的。 穗儿见晚茜离去才又上前扯了扯我衣袖说道:“姐姐,晚茜姑娘虽是性子泼辣但是并无恶意的。” 我朝她浅笑说道:“是我太鲁莽了。”心下寻思以后不管见到什么人还是收敛下吧,免得树敌。 ☆、第二十八章 画像 古代不像现代社会有那么多的娱乐方式来消遣时光。每天都生活在这园子里不出,渐渐觉的乏味。 穗儿陪我回房后就下去忙活了,我去找唐俊却不见,说是提着剑出去活动筋骨了。 我心中失落又觉无聊,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晃荡,偶见几个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随心散步不觉又来到那个枯败荷塘,几根残枝倒伏在水面,荷塘对面一件小房,房门紧闭。 这个成王别院其实没几个人,平时也很少人来,这段时间也只是因为我在这里成王从自己的府邸里指了几个下人过来照顾我和唐俊的生活起居,才多了几个人。 我平时在这园子里到处瞎逛也没人管我,很多房间我都进过其实都一样没有什么大不同,只是这间房子有所不同,因为其他的房子差不多都是以竹为材构建而成,外墙上都有各种不同的竹根雕饰,但是这间房子却是以朱红实木构成,而正门上也没有牌匾。 我心下奇怪,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同的吗? 我四下望去,没有一人,无聊之下透出的好奇心引诱着我。 快步到门前,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木门发出吱呀声应声而开。 我再次环顾四周确认还是没有人便一脚踏了进去。 屋子似乎有段时间没有打扫了,暗红色的桌椅都被整齐的收在墙角,上面粘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右厢雕花卧榻上放着一件摺叠好的红色衣服,不知道什么样式,衣物的一角露出墨色的竹叶刺绣,轻轻一抚满手的灰尘。 左厢里一张大方桌子上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用红色的布盖着。桌子上还有一个小香炉,里面的香早就燃尽,看样子有点像是灵位。 这里到处都是灰,久不被打扫,而且供奉的东西只有一盏香炉真不知道是谁被冷落在了这里。 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幅画,整幅画只是黑色线描稿,画的是位女子。 没有用色,绘画技巧也远远比不上现代,可是画中的人却被精心画作,头上髮钗的珠花,每一丝头髮,每一缕衣褶都被一丝不苟的画出。 连眼神里都似乎流露出让人心疼的哀怨,没有落款不知道是谁画的,也不知道画的是谁。 也没有什么特别东西,开始的好奇心激起的兴奋劲也被耗尽。 无聊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最后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块红布盖着的灵位上。 会不会画像上的人就是这灵位的主人? 靠近灵位,本来无心,可是看的越久那块红布似是有魔力一样越是勾住我的眼神动不了,最后那块红布似乎都飘动了起来。 终于没有忍住慢慢揭开了红布,我倒抽一口凉气,灵位写着“大都国景玉之灵位”。 景玉,一提到这两个字瞬间就想起了古墓里那个双眼血红,一身红衣戴着面具的女尸,我赶紧将红布盖上,只觉得屋子里一下子就像结了冰一样冷了起来,后背直发凉。 只觉屋子里越发的阴森,想离开,却一眼瞥见墙上画像中的人手上好像拿着一个什么东西一样。 刚才没有仔细看,也没注意,想要离开这一眼却一下瞥见了。 走进仔细一看画像中的人手里的确拿着一个东西,那个样子像极我脖子上还带着的玉。已经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这画中的人正是景玉。 又多看了两眼那画中的人,线条简单但是五官轮廓也清晰可见,和我倒是真的有几分相像。 想一想都不可思议,想起以前唐俊说我姓镜,古墓里的女尸姓景,他还脑洞大开的说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联繫,没想到还真被那傢伙说中了。 先是城门的庶长,再是后来的当铺老闆,然后是成王都说我像他们的故人,如今画像摆在面前总算是信了。 古墓中的绢书说的是景玉被赐毒酒,死后还被剥下了面皮,那是怎样一种恐怖死法。 没有风,可是灵位上的红布却无风飘动起来,恍惚只觉红布越来越大,最后眼前都红成了一片,仿佛又看到了古墓里曾经的沖天的红光,还有那些恐怖的骷髅士兵,耳边一声又一声又是女人声音在尖叫。 我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尽然打了个冷战。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灵位跟前正对着那块盖着灵位的红布。 摸了摸头,一阵冰凉,居然一头的冷汗。 ,直觉这间屋子阴森诡异,我不敢多呆,快步往屋外走,却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给了我白眼的晚茜。 晚茜见我慌慌张张的往屋外沖,还没等我站稳就喝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谁让你进这件屋子的?” 我站住脚跟,定了定神,只见晚茜双眉紧锁眼中又是诧异又是愤怒。 刚才就领教了她的性子我不敢乱说只道:“门没有锁,我只是无心进来的,对不起!” 说完我就越过她匆匆离开,一路都觉的背后一双眼睛看着我,一路不断回头观望。 在院子里走了一会,晚茜并没有跟来才放下心来。 转了好半天,没有看见唐骏也没有看见穗儿,脚下已酸软,坐在一块石凳上休息,无聊的看着满园的翠竹,不知道接下来又该怎么打发时间,这样子的境遇更加坚定了要尽快去云山寻找那个石洞的想法。 等唐俊回来就去找他商量,再这样无聊的呆下去我估计我会疯。 正盘算着如何去寻找那日见到的山洞,直觉身后有异动,是林中枯叶被踩的声音,极为细小,而且断断续续,但是在这安静的园中我却听的真切,来人也是极为小心似是不想发出任何声音。 我心中一紧,来人会是谁?如此鬼鬼祟祟,不会是那日的杀手潜了进来。 我身边什么武器都没有,即使有也不会用,这院子里人也少,平常也没见什么护卫,就算喊也没有用,也来不及,即使来了只不过多了几个陪葬的而已。 我心下慌乱,身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听得来人已经近在了身后。我已经不管那么多了,死也得挣扎一下。 我勐的一下拔下头上的髮钗,跳起来转身对着来人喊:“什么人?” 来人哪是什么杀手的,看那样子也是被我刚才那一声喊给吓住了。 身后鬼鬼祟祟的是唐俊,腰中挂着一把剑,嘴里正刁着一只鸡腿,两只手举的老高,眼睛瞪的老大正盯着我,活脱脱的一只吃肉的大猩猩,我明白了他是故意想吓我玩却被我发现了。 第28页 ☆、第二十九章 追杀 唐俊的使坏把我被他吓得不轻,但是看到他那滑稽的样子,一点气都没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唐俊见我没被吓着似是很无趣,取下嘴里的鸡腿但是嘴里还含着一块肉说:“本想吓你一吓的结果被你发现了,真没意思。”说着在石凳上坐下,吧唧着嘴大口嚼着鸡肉。 这傢伙最近伙食开的好,又天天练着,看着又壮实了不少,紧袖长衣裹着大带,发冠高束,本就长得好看,这样一打扮更觉得唐俊英气逼人,但是看他吃肉的样子,也知道最近他跟我也一样无聊着。 我走近和他并坐在石凳上说道:“唐俊,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们要不要去寻找那个山洞?” 唐俊咽下嘴里的肉,环视了一下园子,竹林潇潇,他头上的髮带也跟着晃动。 手中的鸡腿还剩一半,可是唐俊却没有胃口在吃了。一使劲居然给扔进了远处的枯叶荷塘了。 “月儿,别说去找山洞了,没准我们一出了这府就命都没了。我双拳难敌四手,我纵然把剑法练得在好我拼的一死恐怕都难护我们的周全,回家和你的周全相比,我更想的是你的安危。”唐俊坐回石凳幽幽的说道,眼神里满是失落。 唐俊说的是最近的安宁都只是因为我们藏在了成王的别院里,那群杀手如果真的一心想杀我们只怕早已经查出了我们藏身地。 之所以没有动手也只是因为这里是成王的地盘,他们没准就藏在外面等我们出去呢。 可是一直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啊!心下犯难,两人一筹莫展,半晌没话。 最后还是唐俊安慰着我道:“月儿,你在耐心等等。” 我不想让他心急,笑着沖他点头。 或许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唐俊最后还突发奇想的教我擒拿,说是让我防身,这倒是很打发时间,居然还忘记了吃饭的事。 最后天色暗了许多,气温似乎也骤降了不少,眼看是要下雪的样子。 在这大都我最头疼的就是时间,因为没有手錶和手机,常常是昏天黑地不知时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最后还是穗儿没见着我们回去吃午饭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的找到我们。一问时辰早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在过一个时辰都快晚饭了。 两个人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打发了时间也累了,才觉得肚子饿的慌。 穗儿领着我们朝我们的房间走去,没走一会天空便飘下了雪来,刚开始还是一粒粒的小雪粒,走过一阵雪粒就变成了雪花片大片大片的飘落。 等到我们走到房间的时候整个园子都被染上一层白色,虽然已经暮色四合,可是白雪的映衬反而让人感觉好像亮了一截。 屋内已经上灯了,进门前我转头看了眼来路,石灯笼还没上灯,竹林四合,小径蜿蜒进远处的暗处,如同暗黑的嘴里伸出的黑色舌头,让人觉得异常诡异。 寒意浸人我赶紧跟着唐俊和穗儿进了房。 屋内灯火通明,穗儿还给我们生起了小火炉,倒上热茶说是去准备晚饭过一会就直接端到房里来。 我见她双颊被冻得通红,忙的不停,嘱咐她不用着急,跟我们一起喝点热茶暖和了身子再去不迟,可是她却担心我们没吃午饭这会子饿,还说要是成王知道又得责怪她照顾不周了。 我拗不过她,将她的手拉到我怀里想给她焐热才让她离开,才发现她双手冰凉,有几个手指甚至还长上了冻疮,我心疼不已。 她其实只是个孩子却每天被人使唤,想想我们那个时代十四五岁的孩子是多么幸福。 穗儿见我给她暖手,眼中似泛着泪光半晌不说话,最后还是推开了说道:“姐姐,谢谢你没把穗儿当做下人看,我已经不冷了,不过我也心疼你和唐哥哥啊,你们肯定饿了,厨房里也应该差不多了我去把饭菜端来。” 我朝她点头,唐俊取来灯笼,点上了灯交到了她手中嘱咐她雪天路滑,小心一点。 穗儿接过灯笼,应了一声就出门去了,开门时我一眼望见外面已经黑透了,没有一点光亮总觉的这个夜很诡异,心中不知为何有一丝丝的不安。 穗儿出门后顺便带上了门,我和唐俊坐在桌边等着穗儿回来,没有说话,安静的能听到外面雪片落下的细碎声音。 忽然听到一声女子闷哼的声音,接着又是棍棒掉落的声音。 声音听得清楚明了,我心中本事有一丝丝不安,听到这样的声音,我和唐俊对望一眼心下已经凉了大半截,已经明白外面穗儿出事了。 唐俊身上的剑没有解下来,第一个冲出了门,我紧随着沖了出去,见穗儿面朝下倒在小径中央纹丝不动,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灯笼因为倒伏外面的纸质灯罩已经着了火烧了起来,四周不见人影,我冲上去见穗儿身下正在往外流着血,献血染红了她身下的积雪。 我心里一下像掉进了冰窟里,穗儿伤的很重,我将她翻过身来,抱在怀里。 她胸口开了个血窟窿正往外汩汩的冒着鲜血,剧痛和失血让还剩一丝气息的穗儿说不出一句话,她紧皱着双眉似是有话要说,这可能是穗儿的遗言,我俯下身去,眼泪滴在了穗儿的脸上。 穗儿只是轻轻的唤了我一声姐姐,没在能多说出一个字,就闭上了眼睛。 我直觉眼前一片血色,心下悲愤她只是个孩子而已,要取我的性命何必伤害无辜。 我抬头望向唐俊,他已经利剑出鞘,剑眉紧锁怒睁着双眼警戒着我的四周。 “既然想取我们的性命还不快滚出来杀个痛快。杀个孩子算什么东西。”唐骏的怒喊震盪着安静的竹园,小径深处闪过几道寒光。 数十个黑衣人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领头的那人手中的剑还在往下滴着血,是穗儿的血。 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但是那双眼睛却记忆深刻就是那日我们在荒园之中遇到的那人。 ☆、第三十章 殒命 白天还在想他们就算查到了我们的藏身地也会因为惧怕成王而不敢潜入这园里来,可是这帮人显然没把成王放在眼里,不仅闯了进来,而且看着样子不取到我们的性命是不会罢手的。 这园中没有兵丁,成王身边的护卫此刻他不在府中,其余的都是跟穗儿一样的几个丫鬟小厮,只有唐俊孤身一人。 又要恶战一场,而这一次我们可能没有了上次那么好的运气了。唐俊紧了紧手中的剑看了看我,低声对我说:“月儿一会有机会你就一定要跑。 穗儿已经没了气息,点点雪花落在她身上。 唐俊面临一场恶战,我悲愤的对唐俊说着:“今日我们一定要命绝于此的话,我们就死一起,三个人也有伴。只是你一定要多拉几个人给我们垫背。” 唐俊坚毅的向我点了点头。 可是对面那黑衣人却从头到尾都不说一句话,此时个个已经提剑杀了过来,唐俊很快就跟他们混战在了一起。 他们人数虽然多可是身手论单打能力都不及唐俊,唐俊虽然是独自一人但是并没有落后太多,很快就有几个人被唐俊撂倒。 第29页 唐俊看着穗儿遇害心中本是有怒火,出手狠辣击中必致命,那几个被撂倒的躺在地上动弹了几下就没有再起来。 领头的那个人见没有占到上风,见我落单,居然提着剑目露凶光径直朝我杀了过来。 唐俊跟其他人混战在一起脱不开身急的大喊:“月儿小心。!” 穗儿的尸身还有余温我不忍放下,而且我更不可能丢下唐俊独自逃跑,有几个已经气绝的的黑衣人横卧在旁边我抓起一把剑横在面前,但是心中明白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眼看黑衣人已经冲到我面前,利剑闪着寒光直直朝我刺了过来,心中凄凉今日就算到这了。 眼看剑都到了鼻尖,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绿影。逼到面前的剑发出一声脆响生生被另外一把剑给逼了回去。我定了定神一袭翠绿衣裳不是别人正是晚茜。 白天见她面容清瘦脸色苍白,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心中大喜看来今日我又是死不了。 只是穗儿她却已经醒不过来了,此刻她安静的躺在我怀里,浓黑的长睫毛勾画出一道美丽曲线,脸上没有痛苦表情似是睡着一般。 我抚去她脸上的雪片,把她的尸身又紧了紧。 唐俊跟那群黑衣人见半路杀了个人出来,立马都顿了下来,唐俊见有人帮忙,面露喜色,赶忙退了回来跟晚茜站在了一起。 晚茜拿眼角扫了一下唐俊,又看了看我和穗儿,说道:“大男人连女人都保护不了。” 语气里满是不屑和鄙夷。唐俊似是有话只是鼓了鼓腮帮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晚茜没有继续搭理唐俊提剑指了指对面的黑衣人怒道:“你们几个不管是哪路来的,撒野居然撒到成王别院里来了,姑娘我今天心情不好,送你们上天解解气,别啰嗦了,来吧!” 晚茜说完就杀了出去,晚茜身手了得,剑术远在唐俊之上,一个姑娘对打数个黑衣人远占上风。 唐俊见不用帮忙,跑过来护在我身边,抚了抚穗儿的头,难过的低下头,转而又恶狠狠地看着那几个黑衣人,手中一用力利剑脱手而出。 一个黑衣人被当场贯通了胸膛,位置而且同穗儿的伤口位置居然一样,那人哇的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了两下就不在动弹。 剩下的几个人没几下就被晚茜给收拾干净了,横七竖八的歪在地上。 此刻这边安静了可是竹林里人影晃动,火光沖天,园子里的人都被这边的打斗惊动个个举着火把喊着抓刺客。 小九沖在最前面,一眼望见躺在我怀里的穗儿,扑上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九年龄其实比穗儿也就大一两岁,其实也就一个孩子。那是初入园里见他们一个九哥哥,一个穗儿妹妹甚是亲密可见他们平日肯定要好。 小九此刻见穗儿毙命,嚎啕大哭。无比凄凉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其他的几个小丫鬟也跟着垂泪。 就连晚茜也轻声嘆息。人群之中让出了一条道,透过泪光看清来人正是成王。 身上披着他曾经送我的那件黑色大氅,头上粘着雪花。火光之下成王脸色凝重,如同披了一层寒霜。只是俯身看了下我,又看看了看已经没有气息的穗儿,没有说一句话,眼中却是一片阴云,寒气逼人。 晚茜把剑在一个黑衣人身上蹭了几下,血迹被擦拭干净,剑身闪着寒光,利剑归鞘。 晚茜冷冷的说道:“让你救命永远都赶不上,今天不是我在只怕你这成王别院被人血洗了你都不知道。” 成王没有动怒只是说道:“我听说你来了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来晚了一步,有人不把我成王别院放在眼里,只怕这里也不安全了。不知道我那成王府会不会还有人敢来闯!” 唐骏起身径直走到一个黑衣人旁边一把扯下那人脸上的面巾,那人口中吐血,被面巾煳的满脸是血看不清容貌,只看到左脸上一道陈年刀疤,几次交手,唐骏狠狠的踢了一脚那人尸体。 唐俊转头问道:“王爷可认识此人?” 成王摇摇头,唐俊一脸失望。又捡起地上的剑,剑身剑柄没有任何印记,唐骏哐当一声把剑给扔在地上。 说道:“被人一路追杀,却不知道是谁,到底是谁一定要取月儿的性命。” 晚茜把剑收拾好说道:“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你们不知道是谁,但是王爷心里肯定是有数的,不是吗?” 晚茜说完柳眉倒提,眼中也是闪过一道寒光紧盯着成王,看来她心中大约也是知道了是谁。 小九还在哭,只是声音小了很多,我把穗儿交给他,起身到成王跟前说:“王爷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杀我?” 我一直都抱着穗儿,她的血几乎都流在了我的身上,我半身的衣物都被血染透。 成王看着我一身血污道:“告诉你又怎样?让唐俊去帮你拼命?还是你自己去送死?” 成王一语回呛的我无话可说,都没有人说话,一瞬间似乎安静了。只听的唐骏在旁边闷哼了一声,似是万般艰难轻轻唤了一声“月儿” 我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还好好的唐骏,此刻半身是血,左胸一个血窟窿正往外冒着血,和穗儿刚才的情形一样。 ☆、第三十一章 生离死别 唐骏已经双腿发软无法站立,我大叫一声上山扶住他,可是却没能扶住两个人一起就往地上倒去。 成王眼快手更快,上前帮我接住了唐俊才没让他直接摔在了地上我不敢想像接下来是什么样,穗儿已经毙命,唐俊不能在出事。 我慌慌张张的用手想捂住唐骏的伤口,鲜血却从我的指缝流了出来。 剧痛让唐俊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抓着我的手,双唇颤动似是有话要说。 我顾不上更不想这些话成为他最后的话语,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落在唐俊的脸上。 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我拼命摇头哭喊着求成王救唐俊。 成王吩咐下人赶紧把韩叔找来。晚茜在唐俊胸口用力点了几下,说是帮唐俊暂时护住了心脉,似是还有话说却一转身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韩叔一直就在别院里,这里的打斗早就惊动了他,他担心有人受伤早就赶来了,只是年纪大一直被挤在人群之外,这个时候见唐俊倒下,成王也在找他,只好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才有人发现他就在这里,让出了道让他进来。 韩叔赶紧给唐俊服了一颗丹药,往伤口上倒了一堆红色粉末药,就喊人把唐俊给抬进了屋。 周围的人渐渐散开,丫鬟小厮帮忙救治唐俊都忙开了,连成王也跟了进去。 也许是惊吓,也许是不相信眼前的事实,我却没有跟进去,我呆呆的坐在原地,任雪花飞落,小九还抱着穗儿的尸体呆坐在原地,身上浦满了雪花。 心里如同秋风扫枯林,早已经凉透了。 我始终不愿意相信刚才还好好的唐俊此刻就已经被重伤,而且是在我们谁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可是双手上刺目的鲜血却在告诉我这是真的。 第30页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穗儿毙命,唐骏重伤生死未卜。 而那道门被紧紧关闭,里面人影晃动,忙成一团,唐骏怎么样了,他伤在了左胸,脑袋嗡嗡只响,一阵一阵不详的预感刺激我的神经,只觉头皮发紧,张口想大哭却又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是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滚落在手上,冲出一道一道血痕。 紧紧盯着门上张牙舞爪的竹根根雕,最后直觉那根雕模煳成了一团黑影,似是在移动,最后到了我跟前。 眼泪滑下眼里才变的清晰起来,成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面前。 “他怎么样了?”我呆呆的问成王,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些意外的答案,可是成王脸上只是一层寒霜样的表情,我看不出任何信息。 他只是轻轻的说:“你进去看看他吧。”成王这句话有意无意都已经告诉我了结果,先前不详的预感只怕是要变成真的了。 我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韩叔也站在门口,他朝我施礼说道:“镜姑娘,老朽尽力了,实在是公子伤的太重了。” 我心中其实明白,就算没有伤到心脏,唐俊需要的是开胸探查伤口,输血补液,大量的抗生素消炎,即使是在医术发达的现代社会唐俊或许都难逃厄运,何况是在这两千多年前的古代。 用尽力气才推开面前如同千钧重的木门。屋里火炉还在烧,是刚才穗儿为我们生起的火,这火暖的了人身却暖不了人心。 唐骏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眼睛半闭,胸口包着厚厚的白布,布条下还压着药袋。加压止血可是都无济于事,药袋已经被血给浸红了。 只觉眼前一团血红,我轻轻靠近跪伏在床前,看着曾经那个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唐俊,赶都赶不走的唐俊此刻生命垂危。 屋子里安静的我只能听到唐俊短促的唿吸声。如果是换以前唐俊恐怕早已经觉察,可是此刻他虚弱无力,直到我抚上他的脸颊他才用力睁开了眼轻轻唤了声“月儿!” 曾经帅气充满活力的脸庞此刻消瘦苍白,想到他一直以来的呵护和不离不弃,又见他此刻仍在唤我的名字我终于忍不住了大哭了起来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唐骏我不要你死,我们还要一起回去的。” 唐俊苦笑了一下说道:“月儿,只怕我以后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你一定要记着,想方设法的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成王他会保护你,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我哪听的进去这些话,摇着头说道:“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唐俊一把抓住我的手,只是这手此刻冰凉没有一点温度,不似以往那样有力而又温暖:“月儿,你一定要回去,你一定要把我带回去。我想念我们的学校,我想念那年的夏天,我第一次见到你。要是邱赫不曾出现,或许你会是我的女朋友,可是他比我先出现,我就只能静静的守着你,只是我太无能了,再也守护不了你了。” 唐骏唿吸急促,断断续续的说着,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说道最后声音已经低的只剩气息在喉咙里游走。 唐骏的话把我也引回了那年的夏天,第一次见到睫毛比女孩子还长的男生,想起他曾经阳光般温暖的笑脸,在车站接我的焦急神情,想起他陪我下古墓时对考古学的懵懂的窘困,风雨中牵我前行,山洞里撕破衣服细心照顾高热的我,刀光剑影里奋不顾身打斗护我周全周全。 一幕一幕清晰的重现眼前,忽然之间才明白他对我的情意是最朴实的守护,这比起邱赫的无情绝决的离开是多么温暖人心,只是曾经拥有时却从来不知珍惜,当意识到时已经为时已晚。 总觉的曾经逝去未曾圆满的姻缘是深情最难忘,却不知道身边人的守护才是最可贵。而我终究没在唐俊还是好好的时候对他说一声:我已经忘记了邱赫,你才是我最该珍惜的人。 我辜负了唐俊的深情,而从此我不再有机会用深情回报你。 唐俊已经闭上了眼,眼角含着泪,此光景更让我悲恸,抱着唐俊的身体痛哭,只是他再也不会像从前给我任何回应。 ☆、第三十二章 生机 漆黑寒冷的夜本该围炉而作,饮茶谈笑,可是成王别院里却是四处暗藏杀机,经过一番厮杀空气中瀰漫着血腥味,四处横躺的尸体还还没来得及清理。 死寂的空气似是凝固一般,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只有小九的抽泣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屋外寒风凛冽,飞雪任意挥洒。唐俊的体温越来越低,脸色惨白,只深一口气还在喉间游走。 我低头抚上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唐俊,此生我辜负你的情意,来世你一定要早一点来找我,定不负你的一片深情。” 说完轻轻的吻上了他已经没有血色的唇,一闭眼却是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下,悔恨为什么没有把这一切早点告诉唐俊。 “哐当”一声,晚茜带着腾腾的杀气卷着风雪破门而入。成王紧随其后,身上全是雪估计也一直站在门外不曾离开。 我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晚茜把一柄长剑“当”的一声丢在地上,剑身还带着凝固的血。 跑过来探了一下唐俊鼻息对我说:“人还没死,你就急着哭。” 说完从腰间摸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塞到了唐俊嘴里,一抬下颌,唐俊喉结滑动一下,药丸竟然被唐俊吞了下去。 “此乃冰续丹,云翁所制,常人服用有假死效果,唿吸降到最慢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人是死是活,但是性垂危之人服用,能保留最后一口气息,延续生命,赢得救治时间。” 我心中闪过一丝希望,伸手探了一下唐俊鼻息,果然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气息,可是有一丝气息又能怎样,回天乏术,他需要的是一场大手术,在这里终究改变不了结果。 我绝望的垂下头,眼泪顺着滑下。 “如果真的是伤到了心脉,他跟穗儿一样早就当场毙命了,如果他真的命够大能够撑一段时间,或许有个人可以救他。”晚茜不慌不慢的说着,似是在安慰我。 她的话让我瞬间又升起一线希望,这短短时间里心下大悲大喜其中滋味难以表达,也顾不得多想脱口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有人可以救唐俊。那个人是谁?” 我见晚茜经过刚才的打斗双颊上印着红晕,但是仍旧一脸严肃不像是随口说说,只是我心下刚才一番欣喜到现在却是狐疑。 “你说的是云翁?”身上落满雪花的成王似乎并不在意雪花已经融化打湿了他的大氅的风毛,只是淡淡的说着,可是眼睛却盯着晚茜丢在地上的那柄剑,眼神一刻不曾离开过。 “对,但是我不敢肯定去了云山就一定能找到他,就算能找到云翁,这傢伙能不能保留一口气撑到云山都是问题,但是我能肯定的是一直留在这里他是必死,看你愿不愿意赌一把了。”晚茜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这还用考虑吗?我想都想没想说道:“剩最后一线希望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第31页 “即刻动身。”成王斩钉截铁的说,说话的时候目光仍旧没有离开那柄剑。 雪夜里,成漆黑寒冷的夜本该围炉而作,饮茶谈笑,可是成王别院里却是四处暗藏杀机,经过一番厮杀空气中瀰漫着血腥味,四处横躺的尸体还还没来得及清理。 死寂的空气似是凝固一般,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只有小九的抽泣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屋外寒风凛冽,飞雪任意挥洒。唐俊的体温越来越低,脸色惨白,只深一口气还在喉间游走。 我低头抚上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唐俊,此生我辜负你的情意,来世你一定要早一点来找我,定不负你的一片深情。” 说完轻轻的吻上了他已经没有血色的唇,一闭眼却是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下,悔恨为什么没有把这一切早点告诉唐俊。 “哐当”一声,晚茜带着腾腾的杀气卷着风雪破门而入。成王紧随其后,身上全是雪估计也一直站在门外不曾离开。 我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晚茜把一柄长剑“当”的一声丢在地上,剑身还带着凝固的血。 跑过来探了一下唐俊鼻息对我说:“人还没死,你就急着哭。” 说完从腰间摸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塞到了唐俊嘴里,一抬下颌,唐俊喉结滑动一下,药丸竟然被唐俊吞了下去。 “此乃冰续丹,云翁所制,常人服用有假死效果,唿吸降到最慢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人是死是活,但是性垂危之人服用,能保留最后一口气息,延续生命,赢得救治时间。” 我心中闪过一丝希望,伸手探了一下唐俊鼻息,果然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气息,可是有一丝气息又能怎样,回天乏术,他需要的是一场大手术,在这里终究改变不了结果。 我绝望的垂下头,眼泪顺着滑下。 “如果真的是伤到了心脉,他跟穗儿一样早就当场毙命了,如果他真的命够大能够撑一段时间,或许有个人可以救他。”晚茜不慌不慢的说着,似是在安慰我。 她的话让我瞬间又升起一线希望,这短短时间里心下大悲大喜其中滋味难以表达,也顾不得多想脱口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有人可以救唐俊。那个人是谁?” 我见晚茜经过刚才的打斗双颊上印着红晕,但是仍旧一脸严肃不像是随口说说,只是我心下刚才一番欣喜到现在却是狐疑。 “你说的是云翁?”身上落满雪花的成王似乎并不在意雪花已经融化打湿了他的大氅的风毛,只是淡淡的说着,可是眼睛却盯着晚茜丢在地上的那柄剑,眼神一刻不曾离开过。 “对,但是我不敢肯定去了云山就一定能找到他,就算能找到云翁,这傢伙能不能保留一口气撑到云山都是问题,但是我能肯定的是一直留在这里他是必死,看你愿不愿意赌一把了。”晚茜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这还用考虑吗?我想都想没想说道:“剩最后一线希望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即刻动身。”成王斩钉截铁的说,说话的时候目光仍旧没有离开那柄剑。 ☆、第三十三章 云山上 浩浩荡荡的一路人如同一条火龙一样蜿蜒在漆黑的山路中。 天寒地冻比这天更冷的是此刻我的心。 掀开马车窗帘火把火光闪烁,映着府兵年轻刚毅的脸庞,雪花飘落有的落进泥污,有的落在火把上转瞬即逝。 而远处群山如同巨大怪兽一样伏在暗处。 骑马走在前面的成王和晚茜头上也全是雪花,成王回头一眼看见我也在看他只是朝我点点头,我点头回应他便将车帘放了下来。 唐骏安静的躺着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出发前我怕马车太颠唐俊的身体受不了,我在他的身下垫了床被子,现在山路越来越难行,唐骏身体晃动厉害我脱下自己的大氅垫在了他身体两侧。可是自己没过一会就冻的浑身冰冷,但是这都无所谓了,比起唐俊对我的付出我的这一点又算的了什么。 在马车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知一路颠簸,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车帘被掀起,成王站在外面说道:“到云山了,马车上不去,我们要徒步上去。”说话时口中喷着白气。 听完我赶紧下车,几个府兵小心翼翼将唐俊从马车上搬下来放在担架上,我怕他冷赶紧盖了床被子上去。 没有敢多耽搁,依然是晚茜和成王走在最前我跟唐俊在后面,后面的府兵过一会就轮流抬,保持体力也为了行进速度。 我一路上在马车里穿的多不受风,不觉的冷,这一下下了马车冷的打哆嗦,唐俊盖了被子不会在冷,赶紧把大氅重新披在身上。 抬眼看晚茜双颊冻的绯红头上全是积雪连素银簪子都被雪给埋了,虽是练武之人但是接连的赶路也让晚茜气喘吁吁,嘴里不停的唿出白气。 初次相识并不是深交不管他们仅仅是因为我跟景玉长的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如此费心帮忙,挽救唐俊的性命,对她和成王,还有那些府兵我心里深深感激。不由得分神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却被晚茜发现。 晚茜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别用那眼神看着我,等他被救活了你在谢我,死了你别怪我就行。”天气寒冷晚茜说话嘴里喷着白气。 晚茜性格泼辣内心却善良,她说的话虽然难听我却不在意,对她说道:“晚茜姑娘功夫好,嘴巴更厉害,但是心却慈悲,不管怎样我都谢谢你。” 成王没有说话,只见他嘴角只是微微上抬,我觉的心中一暖。似是发觉我正看着他,抬头看到我正盯着他,本是上抬的嘴角立马收了回去。 晚茜没有接话估计也是懒的跟我客气说来说去的,更或者说对于我的谢意她可能是不屑。 只是摇摇了摇头头上的雪被甩下来不少。抬头看四野茫茫似是天色亮了一点,我不知道具体时间只是说道:“天好像要亮了。” 不知不觉折腾了一个晚上,可是我一点困意都没有,看看担架上的唐俊睡的正沉,脸上有落雪我赶紧给他抹去。 晚茜走过来探了一下唐俊鼻息说道:“一口气吊着,还没咽气,得尽快找到云翁。” “你知道云翁在哪吗?你怎么会突然下山去了本王的别院?”成王抖了抖大氅,甩开了身上的积雪问道。 “这云山虽说怪异,四季不分,但是却很少有打雷的时候,记得上一次云山上打雷正是景玉郡主遇难之时,一月前不知怎么的云山顶上炸雷滚滚,我觉的有些怪异,在山上查看了一段时间山上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于是又下山去看看。下山后听说你的别院住了一位客人跟当年的景玉郡主长的一模一样。后来就碰到了他们,我下山之时云翁还在山上,而且他也说过等我回去告诉他我在城里是否听到什么消息。”晚茜说话的时候成王望着我,似是所有所思。 我低下头假装拍打身上的落雪,不敢看他生怕不小心泄露了什么,更怕聪明的晚茜觉察出什么追问起来,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 第32页 万茜只是顿了顿接着说道:“云山的确诡异无常,但是在这山上呆的久了也会多少寻的一些变化规律,当年我和云翁为了保命躲进了这云山,住了这么久虽然不敢说完全掌握了云山的变化规律,但是在这山中行走保命还是可以的。” 听她说云翁我心中很是惊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抬头问道:“云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真的可以救活唐俊?” 晚茜只是看了看我:“能不能救活唐俊我真的不知道,但是至少总有一线希望吧!云翁在没住进云山之前在都城里可是被称为“就死不救活”的神医。” “神医!”我只是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回头看这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唐俊,心里直觉悲凉。 神医真的能治好他吗?但是转念一想一路以来遇到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万一或者真的是万一这个神医能治好他呢,我心里只能这么的安慰自己。 只听成王问道:“那云翁现在到底在何处?我们还要走多久?” 晚茜并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天说道:“一直这么走下去,如果变天了就很快了。”我不明白晚茜的意思,成王也没有追问。 说话间似乎雪下的小了点,天似乎也更亮了一些,远山迷濛,看的清楚轮廓和山上的积雪了。 不知道怎的后面的府兵发出一阵一阵的骚动,只听到声音大一点的说着:“这些云怎么了?好奇怪。” 回头望去之间后面的府兵都朝着我们来的方面指指点点,似是有异动。 发觉异常晚茜一声大喊:“所有人别动,呆在原地!” 也许是晚茜的喊声,也许是四周的怪像吓住了所有人都一下不动呆在原地,人群也立马安静下来。 只见我们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大量的云层,云层很低,而且很快四处扩散开来包围了我们。 不知是因为有风还是什么原因云层翻滚的厉害,不断的扭曲,云层快速移动很快越过了我们,像是受到牵引一样,跌落群山之中被山峰和巨树分割成一块一块,最后终于禁不住风吹终于消散干净。 云层散去居然是阳光撒下,天大亮起来,别说天上了就连四周都没有一点雪花的影子。四野看的清清楚楚,芳草萋萋,山花盛开,从冬天一下子变成了春天。 ☆、第三十四章 坠崖 整个变化过程非常快,所有人都被这奇异的景象给惊住了。 我忽然想起刚才晚茜说的那句话:如果变天了就很快了,这不是正应了那句话。 我心里大喜就朝万茜奔了过去边跑边说道:“晚茜姑娘你刚才说的变天……”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万茜朝我喊到:“你给我站住别动!” 话语满是怒火,显然是因为我没有听她话。 而我最后那几个没有说出的话也硬生生的被逼着卡在喉里。 我停下脚只听到后面的人群一阵惊唿,我朝身边一看去话语之间云层散尽后,左手边离我脚不到一尺远外居然是一道悬崖,崖下云层缭绕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 崖边石块正在松动,已经脱落的细小石块正窸窸窣窣的往崖下滚,而我脚边的土地已经开裂。 我惊的一身冷汗,心中暗叫苦,赶紧往里面挪,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一动裂缝开的更大,而我踩着的那块石头也慢慢裂开,见势就要往山下滚去了。 我抬头看了看唐俊,或许这是最后一眼了,没有多的时间给我,脚下一空整个人已经掉下去了。 一直以来遇到了那么多危险,每一次都是因为唐俊的保护一次又一次的躲过劫难,这一次滚落悬崖是不是该是终点了。 我吓得不敢睁眼,耳边风声潇潇虽然跌落悬崖,但是我并没有坠落。 我睁眼一看原来在生死一线间成王反应极快他一把扑过来抓住了我宽大的衣袖。 但是他整个人上半身也已经悬空,身下的石块也在渐渐松动,情况十分危急,但是后面的府兵也帮不了忙,就在刚才我站立的地方崖体断裂,一道沟壑把后面的人给阻隔开来,后面的人只能干着急。 晚茜离成王最近早就已经赶过来,一把抓住成王的脚,抬着唐俊那两个府兵一看到自己的主人已经遇险顾不上唐俊,也放下担架赶过来抓住万茜。 一行人就这么连成一串,最里面的人吃重最大,但是却没有任何依靠,显然受不住力虽拼命的往后退但是还是随着我一点一点往下掉也跟着往外移。 眼看成王也要跟着掉下后面的人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只有都跟着我死了,我只有捨弃我自己了。 对成王说道:“放开我,帮我救唐俊。要是唐俊不能救过来,给我们合碑立坟。”说话时眼泪已经流下,话语里满是凄凉。 成王紧抓着我的手关节发白,紧紧的盯着我,不知为何他的眼神甚至比我还绝望,他知道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大家都会送命。 成王忽然转头说道:“晚茜,唐俊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尽力救他。” 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只觉身子一震,成王脚下使劲踢了一下,晚茜肩膀挨了成王一脚,硬生的给踢了回去。 失去了最后的依靠成王跟着我一起跌落山崖,耳边只有风声和晚茜越来越远的唿喊声。勐烈的一撞头脑极度的眩晕中我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一刻。 生命只有一次,我们在世上走一遭却留下了那么多遗憾,想做的事情没有做,该成的姻缘没有成,没有来得及对我们的父母敬孝,没来得及牵着我们挚爱的人说一句我爱你,生命就匆匆逝去。 生命的尽头,最后的一丝念想都凝聚在无法闭合的双眸中,那就是心中最后所牵挂的人。如果有来世我们还会相见吗?你还会像这一世一样爱我吗? 可是来世我们没有带上前世的记忆,曾经的挚爱变成陌路,无论爱的有多深,恨得有多痛都消散在婴儿清澈明亮的眼中。 那如果有灵魂呢? 如果有灵魂那我可以不喝孟婆汤,我可以不用转世轮迴只为在奈何桥上和你相会。 可是真的有灵魂吗? 或许有吧。 我看到了自己的魂飘飘然然离开了身体,我看到了躺在山崖下的我,头上流着血,身下淌着血,双眼未闭,眼中是我那最后一丝的牵绊。 如果不知生前生活的绝望又怎么知道死所带来的希望。我终于可以带着唐俊离开了。 回到那个属于我们的年代,回到那个我们曾经的学校,甚至将邱赫都从我的记忆中挥手就抹去。 没有追杀,没有恐惧,没有古墓,没有古尸。 只有那年夏天灿烂的阳光和头顶风扇送来的习习凉风,轻轻的摇晃着我额前的头髮和我对面大男孩翘起的衣领。 我没有叫醒他,静静的待他醒来,沖我温暖的一笑说道:“月儿,你来啦!”长长的睫毛,漆黑明亮的眼珠。 我朝他甜笑,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感受到了他拥我入怀有力的臂膀,温暖结实的胸膛。 第33页 唐俊从一开始认识的那个人就是你,这一切多么美好。 “唐俊,我们不分开,一直都这样好吗?”我抬头迎上他满是深情温柔的眼。 他朝我点头,可是我一下反应过来这是我的魂呀。 都说魂是没有重量的,的确如此。 轻到不及微尘的我连唐俊都把我握不住,手从他的手心滑出,渐行渐远,我只能听到他越来越远的唿喊。 在空中我看到飞来的一把利剑,直直的就朝唐俊飞了过去。 我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口时,利剑就已经贯穿了唐俊的胸口,汩汩的鲜血只往外流,染红了他的衣服。 唐俊的嘴里身上身上全是血,我渐渐远去,唐俊的身影越来越远,我拼命唿喊没有任何回应,只知自己被拉到一片漆黑之中没有一点的光亮,由远到近迴荡着的只有我自己的喊声。 在黑暗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累了,才肯闭上眼睛休息,却直觉的头上疼的钻心。 缓缓睁开双眼头脑里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昏暗。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像是被洗脑一样完全没有了记忆,除了头上还有浑身的疼痛没有其他任何的感觉,努力回想了很久终于才记起先前发生的事情。 ☆、第三十五章 重伤 这一路下来不知道撞了多少石头,挂了多少荆棘树枝,这浑身刻进骨髓的疼痛让我连翻个身都困难。 躺在地上喘息良久,最后终于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直觉天旋地转,好久才定下神来。 一摸头黏煳煳一片,锥心的疼痛从头皮传到了全身,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看全是血,不知道这时间过了多久血都已经自己止住了。 浑身上下衣服被撕烂跟布条一样,数不清楚的擦伤刮伤,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一挪脚痛的钻心,一看自己的左脚以一种奇怪的形状被压在了小腿下面,骨折了还是脱臼了天知道。 昏暗的环境下疼痛的刺激反而让我清醒了不少,打量着周围似乎是掉进了一个山洞里,也不知道洞口有多深,想起先前从崖上跌落时天色已亮,但是这洞里却没有却没有一丝日光,唯有不远处石堆里一个白色的东西发出微弱的光亮。 还有成王,他和我一起滚落下来的,那人呢?想起成王我一阵慌乱,他完全可以不必救我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跟我一起跳下悬崖送死。 我四处张望见不远处纹丝不动躺着一个人,身上的衣物判断正是成王,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赶紧朝他爬过去,想爬快一点却快不了,每挪动一下整个人如同在钉板上打滚一样,这是牵动了身上的擦伤所致,浑身上下疼的我大汗只冒。 脚上的伤更不用说了,爬了几步便忍不住蜷缩在地上**,嘴唇也给咬破了,一股腥甜窜进喉咙。 终于爬到了石堆旁边,我看着石堆里发光的那块石头大惊,那哪里是什么石头正是成王让我一直戴着的那块玉。以前就曾发现在暗处这玉会通身透亮好似在发光一样,没想到在暗无天日的洞里竟然莹莹发亮,光华如同皎皎月光一样。 总算还有一丝欢喜,强忍疼痛把玉取回来,这是唯一照明工具不能丢,继续前行终于爬到成王身边,疼的我快要晕死过去。 疼痛过后缓过神来一看成王,只见成王一脸的血,一边脸上连皮带肉的给去了一块,血肉模煳一片。 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的,吓的我赶紧趴在胸口一听还有心跳声,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活着,活着就好。但是不知道他身上伤的怎么样。 我见他身下压着树枝,叶子鲜绿,不是这洞里的树,大概是跌落的时候从外面带进来的,或许也真是因为这树枝我们才捡了条命回来。 我使劲掐了下成王的仁中,成王幽幽的醒转过来,显然也是受伤不轻,他只是轻轻的动了下身子,鼻子眉毛眼睛就痛苦的挤成了一堆。 在这昏暗光线下拧着一张血肉模煳的脸甚是恐怖,跟在别院里平时见到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疼痛缓过劲来成王不敢动一下,喘着气,用手指了指自己说:“背上有东西,帮我弄出来。” 说完又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个药瓶。接过来用玉石照着打开一看红色粉末,这不是韩叔用的专门止血的那种药吗? 两个人浑身是伤,这个时候有这种药在身边真可算是捡了半条命回来。 我心里欢喜,看着成王他脸上也带着笑意:“知道要上云山,所以向韩叔要了一瓶带着,没想到真的排上了用场。” 心下自是高兴但是成王一脸的血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这样子让我很不舒服,太过恐怖了,赶紧说道:“我先看看你背上的伤,然后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成王自己用力,加上我的帮忙终于翻过了身。 成王背上的伤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像是在受酷刑一样,背上大大小小插了十多根筷子般粗细的树枝,深浅不一,这么多的树枝插在身上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脏腑。 我问成王有么有其他如唿吸费力,腹痛的都说没有,他说没有我才安下心来,看来只是皮肉伤。 我连扯带咬的清理掉成王背上的衣物,将树枝全部拔出,每拔出一根就赶忙将药倒上,这药真的很神奇,只要一倒上立马止血,好半天才清理好。 成王慢慢坐起,将撕的七零八落的衣物勉强穿上,牙关紧咬似是因为身上疼痛,感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样:“坠落过程中看到崖上有几颗高大树木,借着崖壁的力量,落在了树上,虽然是落了一身伤但好歹算是捡回了你我二人的命来。” 我坐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除了一些擦伤刮伤并没有其他不适奇怪说道:“为什么我身上却没有扎进一根树枝呢。” “那是因为本王护着你的,就你那副身板,一根树枝都足够要你的命。”成王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 “原来这样,多谢王爷又救了镜月一命。”几次救命,但是却无以为报,也只有这样说一说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看到他一脸的血,我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他脸上有伤。 成王这才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脸上也有伤赶紧擦了擦脸上的血,只是伤口不好上药。 成王犹豫了几下最后还是躺在了我旁边,我帮他把脸上的雪子擦净,伤口也处理了一下,总算是恢復了一点往日的容貌,样子也不像先前那样满脸是血的看着让人觉得害怕,只是脸上的伤,看着让人觉得心颤。 忙活了一阵,总算是收拾干净了,成王问我:“你的伤怎么样?” 我嘆了口气:“大的伤到没什么?只是这脚伤的不轻。” “难怪你一直都坐在地上,让本王看看。”成王在我身边蹲下,试着抬了下我的脚却把我痛的眼泪只流。 看我痛的厉害没有继续抬,只是轻轻的捏了捏碰了碰,说道:“骨头没有什么事,是脱臼了,关节被拉伤的严重。我可以帮你接上,但是会非常疼。” 第34页 我抬头看看了这个山洞,不远处一片黑暗,似是巨兽恐怖的大嘴一样,也不知道这洞到底有多深,既然活着就得想办法出去,不能走路怎么行。 我咬着嘴唇朝成王点了点头,痛苦的闭上眼等待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等了半天成王都没有动手,我睁开眼只见成王只是看着我。 我不解的问:“怎么了?,不是说可以接上吗?” “是可以接上但是要等一会。”成王别过脸去,从地上捡起几根粗一点的树枝,用撕下的布条分别缠在一起捆成了两把。又把剩下的布条接在一起,我明白了他是在做绷带。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成王还是没有开始接骨,而是沉默了良久问道:“你和唐公子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一问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凝了下来,我最不想回答的就是这个问题,之前在别院里也也问过这样的话,我搪塞过去了,以为成王不会再追问,谁料现在又问起来。 ☆、第三十六章 临终咒言 成王目光不曾移开,正等着我的回答,只好继续原来的回答说道:“王爷不需要执着于这个问题,即使我告知了王爷或许王爷都只会当我在胡言,如果来此是我命中注定,那终究会有一天王爷也会自己就明白我从何而来。” 成王眼神里的失望显而易见,脸色阴沉下了很多,说道:“本王三番五次救你性命,连这个问题都不能回答?”。 “镜月的出现给王爷增添了不少麻烦,王爷是觉镜月是不详之人,才会如此执着镜月从何何来。”我此时还坚决不能透露我从何而来,前途生死未知,这般让人匪夷所思的话语绝对不能说出口。 我的生硬回答成王可能也没想到,眼中目光陡的增添了寒意,注视了我良久说道:“郡主死前曾立下诅咒:死后尸身千年不腐,终会回归,沉冤得雪。郡主的尸身到底有没有腐烂本王不得而知,但是你却回来了。” “尸身千年不腐”这几个字如同魔咒一样迴旋在脑海里,古墓里的女尸样子又浮现在眼前,直觉头皮发麻,我吞了吞口水说道:“王爷,我是镜月,我真的不是景玉。” 成王的眼神寒意森森,在这昏暗的山洞里让人直觉害怕,不知是身上的伤痛还是心里的害怕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继续说道:“王爷,我们若是走不出这阴冷漆黑的山洞,命毙于此,我一定会告诉王爷我从哪里来,只是现在我真的不能。” 可能是我的话提醒了成王我们当下的处境,成王眼神渐渐缓和了下去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景玉,因为你们年龄对不上,而且玉儿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会掉眼泪。” 我轻吁了口气,这一次总算过去了,忽然想起之前坠崖的情景问道:“坠崖时王爷完全可以自保,大可不必跟着我来送死,王爷当时的眼神似是比我还要绝望,王爷何必要跟我一起跳下来?” 成王只是低头整理布带,默了许久说道:“坠崖时抓住了你,和你对视的那一下像极了当年。本王……” 成王没有继续说下去,眼中似是有泪光,我心下猜想莫不是王爷他还是把我当成了景玉。 我脑海闪过唐俊受伤后苍白的脸,心中只觉一阵刺痛,低声沉吟道:“王爷有时候还是误认为我是景玉郡主,不是吗?否则又怎么捨命救我,可我真的只是镜月。” 话语虽然低声但是成王却听的分明,他或许也意会到了我心中所想,嘴角有意无意的勾起一道似有若无得弧度说道:“你刚才叫本王不要执着于你从何处来,你又何必执着于本王把你当成了谁才救你。见你坠崖本王总不可能见死不救。” 成王的话倒一下宽慰了我,还想说什么只觉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一下我浑身的神经似乎都绷直了痉挛,我失态的大叫了一声,眼泪扑簌就滚出了眼眶。 脑袋一下子感觉充血一样,胀的我直觉四周都在冒金星一样,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脚上的疼痛却并没有消除,我疼的直抽泣。 成王趁我说话没注意手法利落的帮我接上了骨头,却并没有理会我的抽泣,自顾用刚做好的夹板布带把我的脚缠了个结结实实,每动一下脚都如同万根钢针扎进骨头里痛的我不停的倒抽着气。 等成王绑好我的脚他似乎也松了口气,坐在地上轻轻的喘着气。 成王昔日虽不善言笑,但是总给人沉敛儒雅的感觉,想到他平时的样子在看看现在一身是伤,因为我的手拙他身上的伤被我缠的如同乞丐一样,但又看他给我包扎的脚却紧实干净,心下直觉的愧疚。 玉石发出的微弱光华如月光一样洁白,虽然照明范围很小却足够在这暗无天日的黑洞里给人一种安全踏实的感觉。 两人静默无语坐了许久,从醒来一直忙着处理伤没觉的异常,现在静坐了一会直觉周围寒气逼人,空气之中瀰漫着一股腐臭,四周黑压压一片看不清楚地形,偶有野草枯枝树叶如同鬼魅的枯手从黑暗之中探出,心底里压抑的恐怖慢慢开始滋生。 两人坠崖跌进这山洞,何况还是处于云山之上,身边除了一块会发光的玉石外没有任何其他补给,一个伤一个残,两个人能不能走出去都是个未知数,心里腾腾升起的绝望更让人伤感,外面的唐俊现在的状况更让我痛心。 我望向成王,脸上兀的去掉一块皮肉,伤口面积不大,血也清理干净但也觉的渗人。我低低说道:“王爷,我们还能出去吗?” 成王似是也感觉到这山洞之中的寒意,起身吃力的晃动双臂想舒展一下无奈牵动背上的伤口疼的他只咧嘴,缓过痛劲说道:“外面的人一定会像发了疯一样的找本王的,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别忘了本王可是当今皇帝的弟弟,我那皇帝哥哥移了这坐山都要找到我。” 成王的话虽大了点但是也不无一点道理,或许这是最后一丝希望吧,我没有回话只是呆呆的坐着愣子发憷。 成王见我没有回应继续说道:“倒是你的脚伤能走吗?我们没有吃的,要抓紧时间不要把体力耗在这里。” 听到成王的话我心里像被寒风扫过一样凉了一大截,看着被包扎的脚心里没有任何底,低低的说道:“我不知道。” 我试着轻轻的挪了一下脚,剧痛就传遍了全身,疼的我不敢在动一下。但是我明白就算是在痛也得走,被这脚给痛死总好过在这里坐着等死。 我使劲的咬了咬嘴唇心里一狠对成王说道:“王爷,我必须得走,不走就是等死,只是你能扶我吗?” 古时男女有别,成王自是不例外,我这么主动一说我明显看见他身子怔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但是很快又恢復了镇定的表情。 他也明白这种情况下我没有他的帮助寸步难行,他也不可能丢下我,只有两个人互相帮助才会有希望。 成王点点头,从地上捡起那块玉石,吃力的将我搀扶起来,我伤的是左脚,左脚悬在空中根本就敢就不敢站地,细心的成王站在我的左边,每走一步左脚只敢轻轻的在地上点一下,左边的重量全部靠在了成王身上,没走几步我就疼的满头大汗,倒是成王背上的伤对他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手臂有力的扶着我,我见他气息稳定,心里暗自取笑自己的羸弱。 第35页 ☆、第三十七章 凤魂珠 玉石的光线范围很小,也很微弱,两个人紧挨在一起,一歪一扭的前行,每走一步都伴随着脚下的剧痛,没过多久就我就已经痛的满头大汗。 痛还算能忍住,让人心里更加害怕的是不知道这洞的范围有多大,空气中瀰漫着腐臭味道,没有一丝气流,辨别不出任何方向,只是地势上稍微有点起伏变化。我们沿着地势从高往低希望能够找到出口。 晚茜说过云山上有野兽出没,只希望这山洞不是怪兽的洞穴,别碰上野兽就好。 两个人一瘸一拐缓缓前进,一路之上也没有什么话剧烈的疼痛让我甚至感觉不到这山洞中的寒冷,成王见我满头大汗问我需不要休息,我回头看了漆黑的后方,心里只发凉可嘴上却发狠说道:“不,我还挺的住。” 成王扶着我前行一直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或许觉的太过沉才说到:“很多年以前我也这样扶着景玉这样走过。”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成王居然会跟我讲景玉的事情了,我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让他给我多讲一讲景玉的事呢,或许找到一些我为什么会跑到大都王朝的原因来。 转头望向成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似沉浸在了记忆之中。 我说道:“王爷,边走边说话吧,这样我就没有那么疼了。或许可以走快一点。” 成王浅笑了一下,显然我的小伎俩被他识破,但是他却没有拒绝继续说道:“先皇在世时,虽然朝野稳定但是四邻却纷扰不断,我大都朝地域狭小远不及邻邦,所以他们都想吞併我们,我和景玉,还有皇兄,经常随父皇出征,景玉虽是女儿身但是打仗用兵一点不输于我们男子,有时候甚至连我们都望尘莫及。” 成王说完长嘆了一口气,眼神流转似是诉不尽的温柔,每次提及景玉成王都是这般伤怀,我明白景玉在他心中的地位。 “史书上说景玉郡主每次出征都是一身素衣,因为每一次的出征她都是带着必死的心,若不驱除敌寇绝不回,是这样吗?”我插嘴问道。 但是话一说口就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史书?这不是摆明了自己的身份吗。话已经说出口没法收回,再去故意解释只会越说越乱,心下只是希望成王没有在意这些。 成王只是抬头看了眼我,顿了顿后轻轻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景玉带兵对待部下如同父兄手足,所以军中的人都很拥护她,因此她与她的将士每次出师必胜。但是久在沙场哪有不跌跟头的,虽是取得胜仗但是有一次她本人还是被敌寇重创受了很重的伤,我摔军去营救时她满身是血,但是好强如她,我只说了一句女子就不该出来打仗,她居然赌气的不让我抱她上马,硬是让我搀扶她回军营,当时的情景,就如同现在的你我。只是你比起玉儿来是柔弱了很多。”说完成王苦笑了一下。 我微觉尴尬自嘲说道:“如果是景玉郡主,这怕这点伤都只是小伤罢了,郡主自己就走了,根本不需要搀扶。” 成王并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下。也许是说话,再加上说的是关于景玉的事,一时分了心觉着脚伤好像真的不如先前般疼痛。 算下来也算是走了有段时间了但是四周依然是黑暗没有一点光亮,我开始变得有点焦躁,体力在慢慢消耗却没有一点补给,我真的害怕这次真的就这么完蛋了。 我失落的说道:“走了这么久这洞看上去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们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人的情绪一旦表露出来就会像瘟疫一样感染其他人,成王虽然久经沙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心里素质固然比我好。 但是那都是面对的看的见摸的着的血肉之躯,但是此时此刻处在暗无天日的洞里,面对的的是未知的危险。 成王听我这么一说也明显变得有点焦虑只是没有像我这样表现的如此明显。 成王紧锁双眉说道:“地势在短距离里可能感觉不出来变化,但是我们走了这么一段路来我能明显感觉到我们是在往低处走,地势在慢慢的变低,我们是在从山上往山下走,方向应该没有错,而且我看到脚下的土地变得有些松软湿润,前面估计会有河流,有河流我们就能顺着河流找到出口。” 我听着成王的话仔细感受了下脚下的土地,我走路的时候注意力都在脚上的疼痛没有感受到变化,听他这么一说才觉得脚下似乎的确变得松软湿润。 眼下没有其他的办法,或许成王说的是对的。我看着他手中的那块玉石光华依旧没有减弱的趋势,心里庆幸还好有这么一块会发光的玉石给我们照明。 成王扶着我继续前行我禁不止内心的好奇问道:“王爷这块玉是什么玉,居然可以发光,而且过了这么久光华依旧。” 成王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玉石说道:“这块玉的名字叫凤魂珠,是景玉出征大败敌寇后,敌国贡奉给先皇的,相传是凤鸟的一只眼睛变化而成,在夜间可以发出如月光一般的光华,先皇把它赐给了景玉。” 我脑海中闪过别院里那所房子里的画像,景玉当年戴着这块玉的模样。 他们都说我跟景玉长得很像,但是我自知我怎么能跟叱咤沙场的巾帼女将相比。 沉思见眼前一闪,映月光华所及之处一个黑色人影赫然躺在中间。 这漆黑的山洞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躺在路中间,我被吓得不轻一声惊唿,与此同时成王显然也看见了那个躺在路中间的黑色人影。成王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自然不会像我一样被吓的直喊。 只是顿了顿身体,扶着我的手出于本能紧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常态,一把把我护在了身后,就跟唐俊遇见危险保护我一样,我眼中一热,我感激成王的保护,同时又想起来了现在外面生命垂危的唐俊。 成王高举映月努力看清对面躺着的那个人嘴里喊道:“什么人在那里?” 喊了半天那人依然是纹丝不动的躺在那里,我从成王的身后探出头状着胆子看着那个人,但是却看着总觉得眼熟,脑中一个激灵一闪。 滚下山的时候我们都穿着大氅,但是我们醒来的时候却没有见到我们的大氅,我心中欢喜这哪里是什么人,分明是我们掉落的大氅,这件黑色的正是成王身上穿的那件,大氅本来就很厚,摊在地上加上光线不好所以一眼看过无很像一个人趴在那里。 我扯了扯成王的衣袖说道:“王爷那不是人,是我们的大氅。” 成王定了定神仔细一轻轻的吁了口气说道:“的确是我那件大氅,你那一声叫着实把我给吓了一跳。” 两个人轻松下来,走过去将大氅拾起,只见大氅的背上拉了个大口子,但是有总比没有好,这山洞里寒气逼人,如果两个人不是一直在走动估早也被冻的可怜了。 四处寻找了一下,果然不远处我的那件大氅也寻回来了,两个人重新穿上大氅好歹觉得温暖了些。两个人短暂休息,继续往前行,越往前走,脚下的土地变得越来越松软湿润,到最后一脚踩下去居然还会渗出水来。 第36页 ☆、第三十八章 地形 心中总觉得不安,总觉得我们遗忘了什么一样,但是又具体说不出原因来。之后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我总想着将那个遗漏的问题想出来,不觉脚下传来一阵水声,我和成王都踩进了水里,两个人的鞋子一下都湿透了,脚下一阵冰冷刺骨,两个人赶紧退回岸上来。 成王高举凤魂珠,玉石的光华映的水面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的黑暗,让两个人的心里腾腾升起无边的绝望,我低头看脚下的水,纹丝不动,心里如同灌了桶冰水一样,凉透了。 这是一滩死水,根本就有出口。 成王操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使劲扔了出去,很远处传来水声,成王的眼里满是凄凉,曾经的皇亲国戚,征战沙场的将军没想到现在被困在暗无天日的黑洞里找不到一线生的希望。 一路走来两个人的体力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退回干燥的的地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比起绝望来脚上的疼痛似乎都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两个人都静默无语,只有凤魂珠的光华依旧。我转头看成王,此时的他就如同往常在别院里见到的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难道真的会命绝于此,也不知道唐俊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清晰的记得他苍白的脸庞,想到他为我受伤,性命垂危,心里更是难过。 即是这样,那我们一同死在这大都朝也是好的,总好有个伴,只是我的父母,好久没有了音讯,他们肯定已经发疯了一样的寻找我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困在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方。 想着鼻子一酸不觉我眼泪就下来了,我悄悄擦着眼泪,但是这里就我们两人,我的一举一动成王怎么会不知道。 成王起身在我身边坐下轻轻说道:“晚茜一定会找到云翁的,我相信云翁知道了你的情况,他也一定会拼尽全力救治唐公子,我相信云翁的医术,唐公子一定会没事的。我不是在安慰你才这样说,我说的是事实。” 我转头看成王,凤魂珠的光华投进他的眼里,成王一脸的认真,眼神坚定,不像是仅仅出于安慰我而说出的话。 我不想去用现代的医疗技术与他争辩太多,我只是木然的点头,但是心里还是期望唐俊能够被医治好,就当是奇蹟吧。 “王爷怎么知道我现在想的是唐俊呢?”我想转移话题。 成王轻轻的探了口气说道:“打的仗太多了,有很多次我都是像现在这样被困住陷入绝境,每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也会想起很多人,看你掉泪我想你肯定想起了唐公子。”成王看着地面,眼睑轻垂,他想的最多的应该是景玉吧。 “我几次范险都侥倖逃脱,王爷曾经也数次陷入绝境最后都化险为夷,不知道这一次,我们两个还会不会那么幸运。”我擦干眼泪喃喃的说道,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水面延伸到远处变成一片漆黑,心里没有一点底,绝望就如同远处的黑暗一样浓重。 “水往低处流,谁想到走到这里来确实一片死水。”成王的声音不大,我听着他说的话脑海里闪过一个灵光,刚才在脑海里一直闪现却又始终抓不到的终于被我抓到。 “水往低处流,水往低处流。”我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句话,思路变得越来越清晰。若不是脚伤有上我肯定已经激动的跳了起来。 成王看到我一下子变的兴奋起来只是不解的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赶紧解释给成王听说道:“水往低处流,那人呢?人怎么可能从低处往高处滚呢?人也只可能从高处往低处滚啊?我们的大氅是在这里捡到到的,而我们醒来的地方却是我们刚才来的那个地方,意思就是说我们跌落悬崖的时候我们是掉在这个水边的,然后才顺着地势滚到我们刚才甦醒的地方的。” 成王双眉紧锁,一边认真的听着我说话,我知道他也在随着我说话,脑海里也在赶紧勾勒地势的模样。 听我说完,他只是沉思了一下说道:“可是我们一路走来我们都明显的感觉到地势在变低,这又怎么解释。” 我本来还算头脑清楚,但是成王说的也的确是真的,我们一路走来明显感觉到地势在变低 我脑海飞快的思索轻轻说道:“如果是既要符合我们是从高处滚落到低处,同时又要满足地势在变低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我们滚落的这个山洞是个圆形的。” 成王低头思索了半天最后捡起一块石块画了起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他朝我轻轻的点了点头,嘴角也轻轻的往上扬,脸上带着贊同的笑意。 可是随之而来的依然是没有半点希望,我们只是理清了思路,摸清了这里的大概地形而已,但是出口在哪却没有一点头绪。 唯一的一个有可能的出口就是在我们头上,我们跌落进这个山洞的地方。可是凤魂珠光线范围有限,头上除了沉重的黑暗外我们看不到一点东西,前面是一滩死水拦路,而我们能做的就是要么往回走,要么往左右走,或许会有出口,或许找不到出口最后体力耗尽还是死在了洞里。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就在这里原地等,成王是皇帝的亲弟弟,成王坠崖,外面一定会找他,他们可能会循着我们坠落的地方一路往下找,但是这里是云山,等到外面的人费尽心思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可能已经化成了白骨。 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处在这黑暗的环境中人很快就会迷失自己变得焦躁起来。 但是自从下古墓以后经歷了这么多的歷练毕竟有所成长,我学会了压制自己的情绪,成王更不用说,早年经歷沙场,沉着冷静是他一贯的作风,即使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他也没有变过。 但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人面对迷失和死亡,一直找不到出口两个人情绪失控是肯定会发生的事,两条路要么继续走,要么留在这里等待,没有其他的选择。 很久没有进食,两个人现在已经是飢肠辘辘,面前的水也不知道能不能喝。 成王去了趟水边,但是成王却空手而归,身上布满了水渍。“这里空气中一直都有股腐臭味道,水里的味道更浓,水根本就不能用,我们要么顺着水岸走,找到洞壁靠着石壁走,或许在石壁上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第三十九章 骨山 我低头看着自己捆绑结实的左脚说:“或许走着还能看到希望,坐在这里才是等死,只是麻烦王爷一路一直扶着我了。” 成王嘴角上扬说道:“这种情况下,你还这么客气,没准咱们最后真是死在一起的呢。”成王说完一把把我拉了起来。 他说的对,我是做梦都没想到或许到了最后我竟然和一个古代人死在一起。 而他呢,皇亲国戚身份尊贵的王爷最后却跟一个来自两千年之后的人死在了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想着都不可思议。 抬头看成王虽是满头花白头髮可是容颜却是俊朗,两道箭眉更是让眉宇之间英气逼人,黑色的发冠还在头上,因为坠崖头髮有些凌乱,但是依旧挡不住身上散发出来的儒雅和俊逸。 第37页 若是真要死在这了能有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王爷陪着也不错,心中又闪过唐俊的样子,心里直觉一阵刺痛,可怜这一世我们终究会辜负了。 成王举起凤魂珠四处照了一下,前方光线所及范围内除了几颗杂草倒伏在光线边界处外剩下的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压的人透不过气来。我看看了右手边那潭乌漆墨黑的死水,轻轻嘆了口气,然后一瘸一拐的跟着成王朝前走。 一路行来两个人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走的速度越来越慢,没有喝水加上失血,只觉口干舌燥,一路上话也没有说。 成王本就受伤比我重,嘴唇也已经干裂渗血,两个人都在寄託最后的希望上,能在石壁上找到一些线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一阵一阵的剧痛让我身子都开始发颤,感觉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的时候前面光线一暗,一堵岩壁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左右一打探我们已经靠近了洞壁,死水横亘挡住我们右边的去路,只有顺着石壁往回走。 这石壁上不断有水往下流,常年浸润加之没有光线照明,除了一层湿润的苔类植物附着在上面别无他物。 洞壁发出剧烈的腐臭味道,让人直捂鼻。一路走来连草都很少看到更别提动物了,怎么会发出这股恶臭。 我心里越来越焦躁,隐隐一股不安开始滋生,但是成王没有说任何话,我又不敢乱说,我怕我的不安会传染他,让他也不安,这种绝处求生的境地里,两个人如果方寸都乱了那可能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借着凤魂珠成王双眉紧锁,脸色凝重,或许他的心里早就有了和我一样的想法。 两个人一直往前走,直觉脚下一硬,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似是踩在了一块坚硬的条形物上。 这一路上地上的土都很松软,即使是石块也都是细小的碎石块,但是脚下这一下明显是踩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我心一沉,心里暗暗叫不好。 成王看来也有同感,低下头两人大吃一惊,我禁不住轻唿了一声。 脚下是一块苍白的长骨,在凤魂珠如霜的光华衬托下更是惨白悚人。 成王捡起地上的枯骨,不用仔细看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这是一根人的大腿骨,骨头从手中滑落,成王的脸色更加凝重。 我心里暗叫苦,这人骨是从哪来的?跟我们一样是有人掉到这洞里最后死在了这里?还是这里有什么兇勐的野兽,人只不过是它的猎物?心里一种又一种不好的预想飞速跑过。 成王把食指竖在嘴边给我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把凤魂珠揣进了怀里。 失去了唯一的光源四周立马陷入了黑暗,两人屏住唿吸,周围一片死寂,根本就没有半点声响。 半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重新拿出凤魂珠,如同月光一样清冽的光华瞬时倾泻了一地,成王小声的说道:“这里古怪的很,若是碰上了怪兽免不了要打斗一番,小心一点。” 说完成王摸了摸自己腰,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一样,但是最终没有拿出来,我没有太在意,只是点点头。 成王扶着我的手明显的比刚才紧了些,而且把我拉的更近了一些,紧挨在一起都能感受他衣服下紧绷的肌肉。 我头皮只发麻,这山洞里忽然发现的人骨,还有空气中腐臭的味道,明摆着这山洞有异常,但是却又不知道前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等着我们。 越想越紧张,直觉后背发凉,没走几步就看到地上一个骷髅头,白森森的头骨上眼眶里的黑洞感觉都快把人给吸进去了一样,在这山洞里让人感觉恐怖异常。 再往前走地上的分散的人骨更多,越往前走越密集,到最后地上堆满了人骨,连脚都放不下去,两人站在一片白骨之上,如同置身于地狱之中,岑岑的冷汗顺着头髮就滑了下来。 “王爷,我们是到了阴曹地府了吗?这么多死人。”我颤抖着声音问成王。 “不要害怕,不要乱,有本王在。”成王双眉紧锁,但是说话的语气却依旧平和,我这份慌乱和惊怕见他平静依旧才算安抚了下来,这成王果然是不同凡响。 凤魂珠高举,借着光亮抬头远远望去一座惨白的骨山绵延向前,不知道到有多长,两人倒抽一口凉气,这么多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命绝于此,这都是一场屠杀。 累累的白骨解释了这里为什么有那么重的腐臭味道,但是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如果是跟我们一样误闯云山跌落悬崖而死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到底是谁? 我手心里全是湿冷的汗液,而成王沙场见惯了生死也禁不住眼前这惨烈景象,两个人都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干裂的嘴唇渗出血来,一舔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王爷,他们都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成王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双眉紧锁好像一直没有舒展开来一样。松开我蹲在地上,仔细的打量地面,搜寻着线索。 森森白骨实在太多,刚才只注意这些白骨没有注意到其他,仔细一看这些成堆的白骨中还藏着大量箭头,有的还没在胸腔里,箭身早已经腐烂。 “这些人是被利箭射死的。”成王脸色如霜,捡起一个箭头仔细打量上面锈迹斑斑,没有任何线索。 “是谁杀了这么多人?”我仔细寻找,也想在这些白骨中寻找到一些线索,地上还有一些残存没有腐烂完的衣物,我拾起检查一番,只是寻常衣物没有任何特殊花纹,根本无法辨别这些人的身份。 拾起一个箭头在泥土之中随便刨了两下,一个东西从土里弹了出来。 ☆、第四十章 冤魂 我赶忙捡起,用袖子拭去上面的泥土,锈迹斑驳但是还是能隐约看清上面刻着几个字。但是上面的字太小而且生锈严重看不清楚是写什么。 翻过牌子背面的字却刻的很大,很是清楚,分明是一个景字。在一寻找旁边还有很多,一清理依旧是一面刻着景字。 这么多的白骨,加上这么多的金属小牌,我忽然明白了这是一个军牌。 古时候士兵身上都带有一个牌子,有的竹制,有的金属制成,将帅等级越高,部队越是精锐,军牌的制作越是讲究。 军牌上面写有士兵的名字,籍贯,还有将帅名字。如果士兵战死,通过这个军牌来识别身份通知家人。 而这上面写刻着景字,而且是由金属制成,难道……我不敢继续往下想,直觉脑袋像是被闷棍打了一下,眩晕无比。 之前何老师曾从古墓里拿出来一块帛书,上面记载景玉死后她麾下数万将士也全部被处死,数万人,想要找个地方处理数万人谈何容易。 而眼前这累累白骨,刻着景字的军牌,难道这些不会就是那被处死的数万人。 曾经在古墓里出现的幻觉在眼前又慢慢变得清晰,沖天的火光,哀嚎的士兵,四处乱飞的利箭。 这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曾经的幻想都被一一证实是事实。 我没有继续想下去,抬头看成王,只见他手里也拿着同样的一块牌子,双眉依旧紧锁,而脸上的表情却痛苦不堪,眼中亮光点点分明是含着眼泪。 第38页 我心中一紧担心成王出了什么事了,抚着他的胳膊不停的唤他,可是他却像没有听到一样。 只觉他的身体颤抖的厉害,脸上已经泪痕交错,手里紧紧的握着军牌,指节发白,力气之大让军牌都掐进了肉里,鲜血顺着指缝就流了出来。 成王的表情更加痛苦,扭曲的面部肌肉把五官都挤成一团,我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一下变成这样,喊他他又不给我任何回应,难道这里累累的白骨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我正着急成王忽然胸口一捂,嘴里喷出大口鲜血。身子一软便摊了下去。 我赶忙扶住他,成王本来就比我高很多,而我脚上又有伤,他是蹲着我虽是坐着但是也扶不住,只能让他也歪歪扭扭的坐在地上。 成王这一口血喷的老远,我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伤,焦急的问他:“王爷到底怎么了。” 成王只是摇摇头,嘴角边还有血渍说道:“数万铁血军,战功赫赫,本该战死沙场,却背着叛军的骂名冤死在这不见天日的黑洞里,父皇您如此凛冽的处置就不怕伤了众将的心吗?”说完双目一闭,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滚下。 我多少知道些歷史,不管中间有多少故事是真,又有多少故事是假,联繫这些日子里所见所闻我心中明白这中间一定有莫大的冤屈,这些冤死的军人和他还有景玉一定有莫大的关系。 而成王心中又有多少悲愤与无奈,光看他年轻脸庞却一头花白头髮就能明白有多少。 而现在累累白骨摆在面前,让他怎么能不悲伤愤怒,积压了多年的愁绪在这一刻都爆发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心里想了很多话都觉的太苍白,或许压抑了这么久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反而是件好事。 我默默的陪着他,寂静的空气里只有成王抽泣的声音,曾经沙场征战的铁血将军,人前不苟言笑的王爷,此时如此伤怀落寞。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过了好久成王才抬起头,他的脸上本身就有伤,残留的血迹和污渍被眼泪冲出一条条沟。 我轻声道:“王爷贵为皇亲,又正值好年华,却一头白髮,不用想也会明白王爷心中的苦楚是多大,王爷今日这般伤情将心中的悲苦发泄一下也是好事,若是我们能走出去我会将此情此景忘记的干干净净。” 成王抬头看了看我,眼中还有未曾划开的朦胧,定了定神低头别过脸,擦了擦眼泪,努力的恢復自然的表情。 待情绪稳定后又恢復了往日沉稳的表情说道:“景玉当年死后我本想也随她去,但是她麾下数万铁血军却一夜消失,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他们们,谁曾想会在这。” 我想到我和景玉长的像,而且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大都,唐俊受伤上云山,然后又跌落悬崖又恰好的掉在了这里好似一切都安排好的一样。 “或许冥冥之中有註定,苍天怜悯,一定会沉冤得雪。”我幽幽的似有意又无意的说着。 成王抬头盯着我看了许久,一下默然的他似是晨雾中巍然不动的一尊雕塑,让我摸不清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而那眼神中忽然翻转而来的凛冽让我心里一下就紧了起来。 良久终于说道:“冥冥之中有註定?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从什么地方来?” 成王这次的问话脸上写满了坚定,我心里兀的抽动了一下,这次还敷衍的过去吗? 两个人从滚落山崖到现在艰难扶持或许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在隐瞒了,何况成王拼死相救对我也没有危险而言,顶多只是说我神经错乱,胡说八道而已。 心里一横干脆说了吧,免得总是被追问。 我努力吞了吞口水正张嘴成王却继续说道:“玉儿死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但是却流传她喝下毒酒,死前悲愤喊我景玉征战一生为大都国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得到却是一杯毒酒,我不服,我死后必定尸身千年不腐,直到有人为我昭雪为止,一定会有人回来一定会有人回来。” 成王说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离开我,最后的几句话我感觉都像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一样,眼神里满满都是恨意似乎都要蹦出火花来。 成王的变化让我感到害怕到了嘴边的话都没说出口满脑子都是他刚才那句:“尸身千年不腐,一定会有人回来。”一句一句迴旋在脑海里最后直觉大脑都是一片混沌。 成王看我没有说话依旧没有死心一把抓住我的手狠狠说道:“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 手被成王抓住一下感觉就像是被一把铁钳夹住一样,疼的我脑子一下清醒了不少。 我极力想要掰开成王的手我却连他的一个手指头都瓣不开。成王的样子让我感觉害怕。 这哪是之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王爷我含着眼泪说道:“不松开我……我……我怎么告诉你。” 听到我这么说铁钳一下就松开了,于是我把我和唐俊在山上散步,遇上下雨,然后又是怎么进了山洞怎么到了这里全部告诉了他。 但是关于考古和我来自未来的事情我只字未提,只是跟他说我是其他国土的人。 ☆、第四十一章 红光 我满以为成王听到这些会很吃惊,可是成王听了后脸色如常,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之色,只是说道:“云山诡异,自古以来就有很多古怪的事情发生,你从其他地方忽然被带到云山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说的你又何必隐瞒至今,只是你的相貌真的和景玉一模一样,那日初次在云山看到你我真的以为是景玉回来了。” 我见成王慢慢恢復如常心里自然也放松下来,心中一直以来有个疑惑,此刻是最好的询问时机,想到此我说道:“那日王爷是怎么知道有人会追杀我们,还派人来保护我们。” 成王将手中的军牌擦了擦然后揣进怀里,最后还用手轻轻的按了按说道:“那日告诉你快点往城里赶,以你的相貌一旦进城必然会引起注意,而那些一直不甘心,想以景玉之事除掉我的人必定会在你的身上下功夫,用你想法设法牵引到我身上,所以我那日见到你之后我便快马回城部署好了人。你一进城就立马跟随,果不其然你一进城就被两路人马给盯上了,你和唐公子那日露宿的荒宅就是景玉生前的府邸,景玉死后便荒废了。” 听到成王这么说我心中的疑团总算解开了。但是心里还是还是不解:“王爷即是要保护,那日见到我们之后直接把我和唐俊弄回王府藏起来那些坏人不就找不到了吗?” 我的问题在成王的眼里似乎有点好像,成王摇摇头浅笑了一下说:“那日见到你和唐俊衣着古怪,而且你们对我们很抗拒我,我更是怀疑你是那些人故意派来接近我的,所以我怎么敢随便就把你带回王府,而且就算你不是他们派来的,我带着你进城同样也会被盯上。我吩咐过下面的人一路尾随,有人是彻底的想置你们于死地才会相救,如果你们进城后相安无事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管你的。因为只有你被人追杀,被置于死地我才相信你不是他们派来的人。” 第39页 疑云都被扒开我轻轻的哦了一声,但是脑子里新的疑问又来了:“王爷你嘴里的他们是谁?” 王爷抚着胸口顿了顿半天慢慢说道:“他们就是害死景玉和这数万铁血军的人,也是追杀你的人。这段时间我的王府里闹出了这么多事,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了。”成王眼神里陡的升起寒光让人感觉心里只寒。 听到这话我似乎有点恍惚,那些刀光剑影的画面,穗儿临终的模样,还有唐俊受伤的样子又清晰的浮在眼前。 他们敢和成王对立势力必不可小觑,景玉和数万铁血军都被化为白骨,而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唐俊更是性命垂危生死不明,我在他们的面前都只不过是同蝼蚁般弱小。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悲凉,我们的命从来都没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想着我眼里滑出了眼泪,滴在手上滚烫滚烫的。 成王似是猜出我所想说道:“你坠崖那立刻,眼里透露出求生不能的绝望,让我想到了当年的玉儿。当年救不了景玉,我不想让你在死在我面前,所以我当时抓着你就没有打算松手,最后我和你一起掉了下来,坠落过程中碰上了很多的大树,也是因为这些树救了我和你的命,或许这就如你所说的一样冥冥之中有註定,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我会继续保护你,我还要为这数万铁血军,还有景玉沉冤。这也是我这么多年苟且活着的唯一原因。” 成王说完转头看着身后的那些白骨,目光坚定似乎他的眼神能望穿这洞里无边的黑暗一样。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直觉那些白骨变的越来越清晰,视野变的越来越远,一望无际的白骨堆成了山一样,只是这那些白骨似乎变的越来越红,最后连我们都置身在了红色的光芒之中。 我以为是我眼花了,我揉揉眼睛但是眼前的景象依旧没有变,的确! 刚才还是一团漆黑的远处此时变的越来越亮,整个洞里红光沖天,洞内景象一览无余。 我惊的张嘴说不出话来,伸手抓住成王的胳膊摇着说:“王爷,怎么变红了,哪里来的红光?” 成王显然也没有眼花也看到了这瞬间而且的沖天红光,说道:“不知道,凤魂珠呢?” 洞里唯一照明的工具就是这玉石,刚才两个人一直说话,凤魂珠一直放在旁边,这突如其来的沖天红光瞬间把玉石的光芒给盖过。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在了身边的凤魂珠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是白如凝脂的凤魂珠此刻变得通红,而沖天的红光就是来自它。 成王一把抓起凤魂珠,红光似乎都能透过手掌一样,映的我们两个人的脸也是通红。 凤魂上面布着一层血渍是刚才成王的血喷在了上面,除了颜色变化上面似乎还显现出了几个字,我凑近一瞧不是大都字,我问成王:“这几个字你认识吗?” 成王拇指擦了擦那几个字,擦不掉,说道:“这是蛮邦的字,以前跟他们打过仗,认识几个字,这几个字是凤魂珠。” 之前听成王说这玉石的名字叫凤魂珠,觉得一点都不妥。 玉石通身如皎皎明月般,色泽柔和,不含一丝杂质,而凤凰让人第一想起的就是火还有血,都是红色的,凤魂珠怎么都不适合这块玉。 而如今凤魂珠红光大放,整个玉石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一样,似乎这个样子才更配这个名字。 我说道:“是不是因为沾了血所以变成这样的?”说完我戳了一下上面的血迹,血已经凝固一戳就掉了一大块块血痂下来,红光瞬时也收敛了一些。 “管他呢,我们在这洞里不知道到呆了多久了,没有多少体力了,不管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趁着现在光线足我们看看地形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两个人在这里已经停留了有段时间了,也就权当休息了。 说道体力才觉得腹中早已飢肠辘辘,滴水未进,疲惫不堪,剩余的体力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凤魂珠此时光芒大放,我们趁着这光打量起四周的地形。一开始凤魂珠的照明范围有限都不知道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此刻尽收眼底。 正如我所料,这就是一个空间非常大的圆形山洞,我们开始行走的路只不过在洞的一端,因为看不到周围情况一直以为是在一条路上走,其实我们就是在一个圆形的洞里打转。 远处的那潭死水后面就是峭壁没有任何出路,而头顶上悬崖不知道高多少,凤魂珠的光线都不能达到,极目望去一片漆黑压在头顶,让人感到压抑,而眼前的白骨绵延向前最后在远处堆成了山,不知道白骨山后是什么情况,而且想要过去就得爬过这坐白骨山。 ☆、第四十二章 地龙 成王将凤魂珠交到我手上,理了理被撕破的衣衫和大氅,正了正头上的发冠,双手环于胸前,深深的弯下腰行了个大礼说道:“各位将士,本王曾经一起厮杀战场的兄弟,今日我景文宣被困于此,要从各位身上借道,冒犯之处请大家原谅。本王若还能活着出去一定为各位沉冤,若是走不出去,在此和各位长眠也算安好。” 话语之下的悲愤和隐忍让我也忍不住泛出泪花。现在虽然是累积如山的白骨,但是曾经却是鲜活的血肉之躯,成王说完之时我分明看到他眼角含着的泪点。 身处高位,在权贵纷争的皇族深宫里却还是这般的有情有义。熬白了青丝,为了一口气而苟活只为沉冤,这样的人该让人尊敬。 虽眼见他浑身衣衫破烂,白髮凌乱,脸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但是周身散发出的正气和坚毅让我在这如同地狱的鬼魅之地也安心不少。 我说道:“昭昭天理,朗朗干坤,若是真是大难不死能走出去,那就是上天註定一定会沉冤。” 成王不语,只是朝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用力把我扶起来说道:“前面的路不平,扶着你可能你都没有办法走路,我背你走过去。” 我难过的看了看自己的左脚,本就受伤再加一路强行行走此时已经肿胀如球,因为一路上有很多的白骨,地势不平我可能真的走不了,我看了看成王无奈的点点头。 成王背上有伤,我趴在他的背上一动不敢动,害怕牵动他的伤口。只有高高举着发红的凤魂珠像是举了个火把一样,为他照亮前行的路。 成王曾经虽习武征战沙场,力量和身体素质自不在话下,但是这么久没有补给在加受伤,而且一路白骨很是难走,我在背伤直觉他气喘如牛。 有好几次都好些摔倒,好不容易终于走到骨山脚下一脚踏上去,却觉得成王身子一沉两个人连滚带爬的跌出骨山好远。堆砌如山的白骨受到震动就跟雪崩一样,霹雳巴拉的也跟着往山下滚,差点把两人都埋在了白骨之下。 凤魂珠我没抓稳,直直的飞出了老远,而我的脚在滚落过程中又被撞了几次,伤上加伤疼的我在地上缩成一团,眼泪只掉。 成王从老远的白骨堆下扑腾而出,踉踉跄跄的跑过来从白骨堆里把我扶起惊慌说道:“小心,骨山下面有东西。” 第40页 我本是疼的直咧嘴,说不出一句话。但是一听他这话只觉得身上被浇了桶冰水一样,打了个寒颤,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脚痛了。 抬头只见刚才还一丝不动的骨山现在整个炸了窝一样,山顶的白骨稀里哗啦的直往山下滚,一些颅骨更是滚的老远。 如果是因为我们的行动让这骨山滑坡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停下来,而此时骨山下的震动却越来越剧烈,整座骨山更是扭曲变形,显然是骨山下面藏了什么东西,而且这东西个头还不小,刚才我们上骨山的时候惊动了它此刻正要破山而出。 这个山洞一直很安静,一路走来都没有发现任何动物生活的痕迹,而这骨山下的东西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直觉恐怖迅速的扩散到全身。 我和成王呆立在原地,看着骨山一点点变形,山上的白骨息数落下,一条巨大像蚯蚓一样的巨蛇终于清楚的呈现在眼前。 此刻那傢伙正盘在骨山的位置,如同一座巨山,周围又全是累累白骨,在凤魂珠血色的红光映衬下如同地狱鬼兽一样恐怖。 之前晚茜曾经说过云山上有各种怪兽,但是一路上有晚茜带路倒是相安无事,但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让我们碰上了怪物。 我和成王几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人疲惫至极,此刻骨山上的白骨已经全部落下一条巨蛇横亘在眼前,难道今天我们真要葬身在这。转头看成王纵他是皇亲国戚还是征战沙场的将士此刻面对巨蛇也是一脸惊愕。 “王爷看来我们是要葬身这蛇腹之中了。”我绝望的说。 成王虽然很惊讶但是却还是很冷静,双眉紧锁,眼中腾腾升起杀气。只见他手抚在腰上,手一震,居然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剑来。 剑身呈锯齿状,虽是洞内一片红光却依然闪凌冽的寒光,这剑却柔软的如同白练一般,原来成王一直把剑藏在腰间的,只是剑柄藏在衣袍里平时不易看到。 柔软的剑在他的手中如同灵蛇一般蜿蜒缠绕,手腕一抖,传来一连串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剑身上的锯齿一节一节的整齐排列开来,环环相扣,最后变成一把直挺挺的长剑。 成王将剑一横死死的盯着那条巨蛇说道:“这不是蛇,没有眼睛没有嘴,倒像是一条快要成精的地龙。我们不能死在这,你看这傢伙的后面,洞壁上有个黑窟窿,那一定是出口,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次了。” 我佩服成王的临危不惧,不愧是打过仗的,经过了这么多事,我也早已经不是当初刚下古墓的那个碰到一点事就吓的大喊大叫容易失控的小丫头了,我心里也暗嘆自己的迅速成长。 听成王这么一说我仔细一看这条巨蛇此刻蜿蜒在地面上,两头浑圆的确没有眼睛,嘴巴。正不停的翻滚扭动自己的身体,身边的白骨被它息数扫飞,有的白骨撞击在岩壁上立马碎成了渣。 地龙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蚯蚓,我见过大到拇指粗的蚯蚓,但是像这样身如黄桶粗的蚯蚓第一次见。 平时生活中遇到的蚯蚓虽不是厉害的动物,但是像这么大的蚯蚓先不说它自身有没有攻击性,但是被它的身体给扫上一下估计都会全身筋骨尽碎,内脏破裂而死。 此刻凤魂珠红光沖天更是照的那傢伙如同血一般红,周围又全是白骨围绕,只觉得恐怖异常。 这条怪物身后不远处洞壁上一个黑窟窿特别扎眼,一定是这傢伙平时出入觅食的地方,那地方肯定是出口。 我心中一阵欣喜对成王说道:“王爷,地龙是没有眼睛的,我们能绕过这傢伙,悄悄过去吗?” 成王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那条巨大的地龙,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 ☆、第四十三章 地道 地龙喜欢潮湿阴暗的地方,这傢伙就跟人一样也喜欢安静,刚才肯定是我们上骨山的时候惊动了它。 此刻显得很愤怒,一直在地上扭曲翻滚,不停的四处探索,腾起的泥沙四处飞溅,一些稍大的石块直接就朝我们飞了过来砸的生疼。 看着这情景成王说道:“要是能绕过去更好了,我也没多少力气跟这巨怪打了。” 说完成王朝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的把凤魂珠捡了回来塞到我手里,然后一手扶着我,一手提着剑示意我开始往前走。 我朝他点点头,悄悄的往我们旁边的洞壁靠去,我们想依託着洞壁慢慢的绕过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地龙周围的白骨息数被扫飞,白骨破碎碰撞的声音没有了,洞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不少,只有地龙皮肤和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 但是这一安静下来那地龙反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一端高高的抬起,像个雷达一样一伸一缩四处探索,依靠灵敏的嗅觉四处寻找着不速的闯入者。 地龙虽然两端都差不多一样,但是它也是有头的的,现在这高高抬起的一端肯定就是头了。 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想看看地龙到底能不能寻到我们的方位。 虽是靠着洞壁,但是此时却离那地龙近了一些,我们能清晰的看到地龙头上的皮肤有很多的褶皱,此刻正不停的蠕动收缩,一阵一阵的阴风裹着泥沙带着浓烈着恶臭朝我们袭来,搞的我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江倒海,奈何肚子里空空如也,也只是干呕几下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倒是一张嘴腾起的泥沙直接塞了一嘴。 地龙的身体抬的越高,它身下的情形我们就看的越清晰,我慌乱的清理完嘴里的泥土,远远看见这傢伙尾巴那头几只死鹿的尸体,我心中一凉,这傢伙是完全吃肉的。 一般的蚯蚓都是吃腐败的动植物碎片,当年数万铁血军葬身于此,这傢伙估计是把铁血军的遗体全给吃了所以才长得这般巨大,也养成了完全吃肉的习性,眼下我们成了送上门的食物,这地龙肯定也不介意我们是死是活的了。 我转头看成王他一手扶着我一手提剑空不出手来,只能抬起胳膊用袖子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泥土,我轻轻的戳了一下他,指了指远处死鹿的尸体,成王一下就明白了。 抬手正想比划什么忽见他双眼忽然睁大,脸上一下变色,一下子抓住我就朝旁边滚了过去,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我脚伤身上到处吃疼,等到停下来,只见刚才我们站的地方洞壁上生生的给砸了个洞出来,而那洞正是那地龙的头砸出来的。 一招未击中,地龙一下暴怒起来,一转头,居然张开了大嘴,一条红色噁心的口器带着一股浓烈的恶臭朝我们扑了过来,这口器就如同它的舌头一样,要是被捲住了那直接就是进地龙的胃了。 情况危急我脑海里已经完全一片空白,居然呆在了原地浑身颤抖,一股大力直接直接把我推到一边。 扑倒在地上脚上钻心的疼痛立马让我脑子清醒了不少,原来成王情急之中把我给推了出来。 但是成王呢?我抬头一看之间成王已经被地龙的口器给捲住了,但是成王情急之中也一手抓住了洞壁上的翘岩,地龙和成王正僵持在那。 但是成王的力气显然比不上地龙,眼看他手一点点松开,我心急如焚,四处张望看见成王的剑正躺在成王脚下,闪着红色的寒光。 第41页 危急时刻我哪还管的住脚上的伤有多疼,一咬牙翻身滚到成王脚下,抓起剑从地上站起来,一剑就朝那地龙的口器砍了下去。 成王的剑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剑,任这条地龙如何粗壮,口器在这把剑面前也如同纸片一样薄弱,口器被斩断一股恶臭的液体如同喷泉一样喷射在我和成王身上,别提心里多噁心了。 地龙因为剧痛暂时回缩了回去,头也没像刚才那样高高抬起,而是在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扭曲着身体,泥沙裹着恶臭向我们阵阵扑来。 我被泥沙迷的睁不开眼睛,更没法张口说话,直觉手腕上一紧,被成王横着一抱一阵跑,可能是躲到了什么地方,周围的泥沙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成王放下我,我使劲抹了抹嘴脸才睁开眼一看,原来趁着地龙刚才吃痛退缩的空档,脱了困的成王直接就把我给带进了地龙刚才身后的洞口。危急之中成王还不忘捡起了地上的凤魂珠,我真是佩服成王的镇静和反应速度。 洞外泥沙只是安静一少会,但是立马又滚滚翻腾,有些白骨都飞进了洞里。 成王将凤魂珠交到我手中说道:“这里太危险,我们要赶紧走,地龙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这傢伙平时要觅食,这条地洞很有可能就是出口,赶时间我背你走!” 情况危急哪有时间多考虑什么,我点头好字还没说出口成王就已经把我背在了背上。 我举着凤魂珠将前路照亮,顺着地道成王背着我一路疯跑,地龙体型巨大,这地道自然也很长,跑了很久也不见头,我回头看身后的地道成了一个黑窟窿离我越来越远,地道里巨大的声响由远及近不用说是那地龙追来了。 成王体力已经耗尽,而且对这洞里也不熟悉,速度肯定也越来越慢,我心里担忧,却觉身下一下子停了下来。 “王爷那地龙追来了!”我忧心说道,但我知道成王已经在尽最大努力了。 成王只是喘着粗气没有说话,目光注视着前方,似是有异常发现,我顺着望去只见一路单行的地道此刻出现了分叉。 我心下只叫苦,到底该走那边呢?万一走错了被逼近了死胡同就真的只能成了地龙的盘中餐了,而身后的巨响越来近,我急的头上都冒出了汗,要么当肉被那地龙给吃掉,要么挑个洞口钻进去继续跑。 ☆、第四十四章 斩杀 而成王只是打量着周围没有说话,我知道他也急,他的头上满是大汗,他大脑正在飞速的转动。 我焦急的说到:“王爷怎么办?” 成王将我迅速放下,一转身两个人居然嵌进了洞壁里的一个凹槽里,凹槽很大,足以两个人容身。 成王看着我喘着粗气朝我狠狠的说道:“干掉地龙我们再去找出口。” 我不明白成王的意思,心想成王是不是急了眼说的瞎话。 这个凹槽两个人容身还可以了,但是想在这里面活动那可是做梦,在这里怎么干掉地龙? 成王满脸是汗,伤**着血污看着让人不禁心头一紧,一头花白头髮凌乱不堪,虽是狼狈但是表情严肃不想是在乱说,但是想想一路以来他的处变不惊的冷静,不由又相信他心中肯定已经有注意了。 只有紧紧的拽着凤魂珠靠在他身边,只见成王擦了擦手中的剑,剑身在映月红光的映衬下闪着刺目寒光,似乎灼的我眼睛都生疼,情况虽是危急但是成王却一样东西都没落下。 利剑被擦干净,成王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只是将剑举的老高,我紧张的唿吸都不敢大声,只听的外面巨响越来越来近,泥沙滚滚,暴怒的地龙离我们越来越近,似乎还能听到这傢伙因为口器被斩断的剧痛发出的如狂风般的嘶吼声。 成王双眉紧锁,却面不改色,而我紧张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样,手里冒出的汗湿滑的让我连凤魂珠都快握不住了。 声响越来越近,泥沙飞舞,飞起的小石头砸在身上生疼,眼看着地龙的头露出来,成王一身爆喝,利剑闪着光华从地龙的身体里穿过,剑光闪闪,一阵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地龙的头居然被成王生生的给砍了下来。 地龙就跟蛇一样,即使没有了头也不会立刻死去,有时候更会因为被斩断一条会变成两条。 但是成王把握时机却很得当,恰巧把地龙的头给砍断了,想变成两条是不可能的,伤口正汩汩的流出恶臭的液体,让人作呕。 后面那段身体正痛苦的扭曲翻滚,但是架势已经远远不及刚才那么勐烈。成王恼怒的一脚将地龙的头给踢开,两人从凹槽里出来,迅速的远离地龙的身体,靠在洞壁喘着粗气,看着地龙的身体扭动的越来越慢,最后终于不再动弹,两个人终于松了口气。 体力已经耗尽,两人瘫坐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来,洞里一下恢復了死寂,只能听到两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时间慢慢过去,缓了好久终于才觉得有点力气了,我指着地龙的尸体说道:“王爷这么臭的东西,你说能吃吗?”说完想到吃地龙恶臭的身体样子我自己都不禁干呕了一下。 成王抿了下干裂的嘴唇说道:“我们很快就会出去了,我的王府上有很多好吃的东西。”说完朝我笑了笑了继续说道:“你是想吃大白馒头呢?还是想吃烧鸡啊?” 整个人轻松下来,我才发现不知道何时成王跟我说话的时候没用“本王”两个字来称自己了,或许这是一路同生共死后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也或许是我告诉了成王我的来歷护,他对我也放下了戒备了吧。 眼见此等情形下成王还有心说笑,我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一定会把自己给撑坏的。” 说完话我心里不禁想起了唐俊和我一起啃大白馒头的情景,不禁悲从心来,脸色也沉了下去。 我的静默让成王明白了过来他的失言。 成王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剑握在手中手腕一抖,剑身上的锯齿立马松开,变得柔软,我晃眼瞥见两个锯齿上分别刻着若水二字,看来这是剑的名字了。 我看着成王将剑收进腰中,原来这剑一直都是藏在他的腰中的,难怪刚进洞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模了下腰。 成王说道:“地龙是独居动物,暂时安全了,找出口吧。”说完扶着洞壁吃力的站了起来。 两个人身上都有伤,加上刚才一折腾更是伤上加伤,我的脚更是痛的不能点地,跌下悬崖时头上本来已经止血的伤口也被撕开,正流着血。成王一背的伤,这一路折腾也被撕裂不少。 两人一身的血混着一身的恶臭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更要命的是成王身上带着的那瓶药也不知道去哪了,两个人身上到处翻,好不容找到几处还算干净的衣物撕下来,压着伤口老半天才把血止住。 又是一阵折腾筋疲力尽,虚脱的感觉都快要断气了一样。 成王靠着洞壁闭着眼养身休息想回復点体力,我瘫坐在地上看着两个如同黑洞一样的洞口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去辨别到底该往那边走。 地龙在地下活动到处乱钻,洞口分叉后面肯定还会有,远远不止面前的这两个。 第42页 心里一阵绝望,体力已经耗尽就怕眼见生机就在眼前都不能把握了。 我愣愣的看着连个黑窟窿,很久都说不出话来,直觉的吹在额头前的几根头髮正缓慢的飘动,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唿吸的气息带动了头髮,但是越看越觉得这几根头髮飘动的频率跟我的唿吸节律根本就不合拍。 难道这是空气流?我心里一阵狂喜,转头看成王还闭着眼睛,我感觉他都快睡着了一样。 我想在确定一下在告诉他。 于是我扯下几根头髮高高的举起尽量避开我的唿吸,虽是很微弱但是却看得仔细,轻柔的头髮在空中轻轻的晃动,但却是始终偏在了我们来的方向,我已经很肯定了这就是气流。 我俯下身艰难的爬行到洞口,用头髮确定了出口方向,转头正要喊成王,却看到他已经坐了起来,经过休息显然他也回復了一点体力。 ☆、第四十五章 活命 见成王已经恢復了一点体力,我欣喜的告诉他:“王爷这个洞口有空气流进来,这边是出口。”说完我指了指右手边的洞口。 成王虽是恢復了点体力但是还是一样虚弱,现在也站不起来了,跟着我一样爬了过来问道:“你是怎么确定的?” 我晃了晃手中的头髮说道:“用头髮丝!你看,这边有空气流进来,头髮有晃动和倾斜,但是这边没有。” 说完我将两个洞口在此做了测试,成王看明白后朝我说道:“虽然确定了方向,但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爬出去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说完成王痛苦的摇了摇头。 成王说的没错,自从我们跌落山崖以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水,没有食物,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合一下。 体力已经耗尽,地龙的地下迷宫远远不止眼前这一段路,前路到底又不知道到底有多长,或许真的是没爬到洞口就已经断气了。 我们最需要的是食物,哪怕是一口水都能救我们的命。 没有什么比绝望更可怕了,我听成王这么一说心里也完全没有了发现出口时的欣喜了,躺在地上盯着头顶的地道发呆。 凤魂珠的红光依旧没有减弱,这洞里每一个角落都被照亮,刚才一路逃命,没有仔细观察这个洞。 这个时候静下来才发现这洞壁上都很湿润,而地面却很干燥,洞壁上到处都是白色的植物根茎,粗的有拇指那么大,一节一节,互相缠绕,交织成了一张白色的大网悬挂在头顶。 这种根茎很眼熟,我记得我小时候在我农村老家也有很多,我们管它叫甜根草,这种草的叶子长在地面上,但是根茎却可以到达地面以下几米深的地方。 根茎糖量和水分都很高,在农村的时候玩累了和父母干活累了有时候都是顺手就扯一把来,挑一根在胳肢窝下面用衣服一捋上面的泥土就被擦干净了,大人小孩就跟牛一样嚼上一堆把甜水喝够了就又有力气了。 但是像这中白色根茎的植物很多,而且我那时候看到的甜根都没有这么粗,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是不是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种甜根草。 我一翻身爬到洞壁前,白色的根茎质地很脆,啪的一声便扯下一根,放在鼻子跟前仔细闻了闻,这个洞中的腐臭味都是来自于那个地龙,这植物的根茎反而却一点臭味都没有,带有植物特有的芬芳气息。 根茎一折就断,一滴清冽晶莹的水珠慢慢汇集变大滴了下来,再一闻是童年时熟悉的气息。 我已经很确定这就是我们那的那种甜根草,我没想到早在两千多年以前的大都国就有了。 我把甜根放在嘴里一嚼,清凉甘甜的汁水立马充满了口腔,我激动的都掉出了眼泪,拿着两根甜根朝成王使劲晃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成王见我在一边吃草一惊讶,爬到我面前问道:“这是什么?” 我满嘴全是甜根的汁水,吞了下去把甜根渣吐了出来,又忙着扯了一根下来放在胳肢窝下把泥土一捋,就往嘴里塞,忙的不亦乐乎,使劲吞了口水费力的说道:“甜根,快吃。” 我知道自己的一副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成王看到我吃的香甜的样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也不管什么皇亲国戚的身份了,一把就从洞壁上扯了几根下来,学着我的样子在胳肢窝下一捋把泥土给擦干净,放在鼻下闻了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禁不住我吃相的诱惑,也就塞进了嘴里,不用问我从他瞬间明亮的双眼里就看出来了惊喜,两个人相视一笑,我差点被甜根水给呛住了。 饿的发昏的两个人就跟牛吃草一样嚼了一大堆的甜根,洞壁上都被我们给刨了个洞出来,懒得站起来伸手去扯,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刨,最后两个人面前一大堆甜根草才啃停手。 甜根里富含的糖分给我们补充了体力,而且甘甜的汁液也给我们补充了水分,感觉命捡回来了一大半,而且这地洞的洞壁上一路上都是不出差池应该能走进去了。 心里又升起了生的希望,两人一扫脸上的阴霾,准备好前行。 但是一吃饱就犯困,眼皮都抬不起来,天知道我们有多久没闭过眼了。为了蓄积足够的体力我和成王轮流着睡了一会觉。 最后终于感觉精力充沛了,检查了身上的伤没有大问题了才准备继续前行。 但是我的脚不停的新伤旧伤,一次次的磕碰,虽有成王做的简易的夹板固定,但是此时还是因为肿的太厉害最后连夹板都不得不拆了,从身上扯下了几块布包了起来。 但是这样我就根本没法走路了。好在成王完全恢復了体力,最后他背着我一路前行,但是我的脚却随着身体的晃动每一下痛的骨子里,虽没有走路,我却痛的大汗淋漓。 而这地洞也的确很深,而且岔口也非常多,每到一个岔口我们就用头髮来确定方位,最后终于不需要头髮我们也能感觉到明显的气流。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前面的亮光,久在黑暗中,这亮光刺的我们睁不开眼,但是总算走了出来。 走的太久,就算成王是铁打的身板也累了。虽然已经很累了,还是小心翼翼的把我放下,把我稳稳的扶住。 两个人对着出口的光亮站着,身上都好像被了一层光晕一样,成王身形高大,他的光影更是让人觉的安心。 ☆、第四十六章 绝壁 我笑着对成王说道:“王爷,天都不绝我们的命,那累累的白骨,必然会昭雪的。” 成王疲惫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但是笑容却转瞬而过,对我说道:“这一条路是走出来了,后面还不知道什么样,最后如果真的可以活着出去,我一定相信你的出现绝非偶然。”说完深深的朝我看看了一眼。 成王的确已经不用“本王”来自称了。在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的古代,成王如此绝不是口误。 我心中一暖,这一路的同生共死,我对成王也有了一丝的亲切感,我们终于放下了彼此之间的芥蒂。 我眉眼带着笑意说道:“不管是偶然还是必然,只要王爷不把镜月当敌人就好。” 第43页 成王浅笑道:“若是把你当敌人,一开始干嘛还救你,还跟着你一起坠崖了。” 我自是多虑了,朝他暖笑,成王也回我一笑,这笑是发自内心,在这寒意森森的地动里温暖而又充满了力量。 两人又稍稍作了休息,这里靠近了洞口,壁上的已经没有了甜根草,我们要趁着还有一点体力快点走出去。 依旧是成王背着我一路前行,但是当我们走出洞口的,原本热切的希望瞬间一下全给浇灭了一大半。 我们的确走出了地龙迷宫般的地道,但是这并不是完全的出口。 地道出口是个接近于圆形的深坑里,而四周都是数仗高如同刀噼一样的峭壁,接近90度的直角,而且岩壁光滑,如同镜面一样没有一点可以抓手的地方。 头顶就是白日的光亮,眼看就能逃出生天,但是这会又困在了这绝壁之下。 成王将我放下,抽出若水一剑噼过去,剑身和岩壁迸发出火花,岩壁被硬生生的削出一个坑,细小还不够抓手,想要挖坑爬出去压根就不可能。 两个人如同泄气的皮球,若水被成王一挥手给倒插在地上,剑柄在空中左右摇晃两下便停了下来,成王盘膝坐下说道:“一时半会走不了啦,杀了地龙,走出了地道没想到又被困在这”。说完抬头望着头上的光亮,凌乱的白髮在他额前轻轻晃动,有几根还挂在了他嘴唇上干起的壳上。 我坐在地上摩挲着手里的凤魂珠不死心说道:“一定会有方法上去,不然那地龙是怎么出去找食的?” 凤魂珠上面本来沾染着成王的血迹,被我一阵摩擦已经干了的血迹变成红色的硬壳被一块一块的剥下,上面少了血迹凤魂珠的红光一下子变黯淡了下来,又慢慢的恢復成了最开始似月光般柔和的光华,而一直似光晕一样浮在上面的凤凰珠几个字也随即消失。 我将凤魂珠揣在怀里,这里也不像洞里那样一团死黑,头顶的日光足够照明了。 成王垂下头似是沉思,半晌抬起头说道:“你说的也有理,你好生坐着我去看看。”说完起身将若水从地上抽起,提着剑就走开了。 我看着他边走边停,在岩壁上一阵一阵的探查摸索, 成王在岩壁前走了差不多快一圈我见他都没有任何回应,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难道真的没有出去的路? 正当我失望想要唤成王回来的时候却见他在岩壁前停了下来,手还在上面不停的拍打,脚还试着踩了踩,看样子似是有发现。 但是这洞里虽然不像是地洞里那般死黑但是光线有限,还是显得很昏暗,恰巧成王处的地方在比较暗的地方我看不清楚他到底发现了什么,脚又行动不便我只有压制心里的好奇耐心等着他回来。 似是查看完毕成王终于迴转过来蹲下身,捋了一下额前的乱发说:“说来很古怪,那边有一道石梯,不像是天然形成,很像是人工挖的,不知道是什么人挖的。” 我们在这洞里呆了这么久除了如山的白骨和那条地龙外哪有什么活人,我头皮一下又紧了,一阵恐惧在心里萦绕。 但是出口现在就在眼前,我只想着能快点出去哪管什么天然形成和人工形成能出去就好,拉着成王的胳膊就想站起来:“不管怎么形成的,能出去就行。” 比起成王来我显得急躁了很多,站起来也是摇摇晃晃,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载在地上。 成王一把把我扶住说道:“那石梯很窄,而且岩壁陡峭,就算是一个人上去都有难度,你的脚又伤的重,我背着你根本就上不去。我需要一根绳子在上面挂着,才能背着你攀上去。” 这洞壁光滑如同镜面,四周又寸草不生,哪里找绳子,我急道:“能做绳子的东西除了我们身上的衣服,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做绳子。” 此刻正值冬季出来的时候身上都穿的很厚,这岩洞接近出口自然也是寒冷,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破烂不堪但是好歹还能御寒,但是出口就在眼前,捨不得衣服就真的不能出去。 成王没让我脱衣服而脱掉了自己身上的两件长袍,古时衣物都很宽大,撕成条拧成一条很长的布绳,但是一量还是差了很长一截,成王身上只剩一件中衣和外面大氅,已经没有衣物可以脱了。 我脱掉了自己的一件外袍最后终于拼够了长度。地上还散落有白骨,成王捡了几根长骨捆在一起:“兄弟对不起,多谢你助我脱困。”说完还朝白骨深鞠了一躬。 长长的布条一头栓着几根长骨,成王用力一扔白骨带着布条窜上了洞外,第一次没拉住,第二次好像卡在了十块中间没有拉出来。 成王用力扯了扯还是没有掉下来,布绳也没没有断,确定能承载两个人的重量后成王把我背在背上,环视了这个一直困着我们良久的洞底,头一转攀着布绳,脚下在岩壁上几点带着我居然一路窜出了岩洞。 虽然吃了不少甜根也睡了一觉补充了体力,但是成王身上的伤也很重,背着我估计背上的伤这一用力估计又有不少伤口被撕开,一上洞口变支持不住两个人一起跌落。 我顾不上自己脚伤赶忙爬过去查看他的伤口,掀开外面的大氅内里白色的衣服上殷殷血迹,有些还是湿润的显然是刚才伤口被撕开又出的血。 手上没有任何止血的药,连我们的衣服都是泥沙活着泥污发着恶臭,根本就不能用来清理伤口。 我本想扶成王,成王却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反手一把拽着我,把我从地上拖起来说道:“这伤暂时没有大碍,赶紧出去最重要。” ☆、第四十七章 野人 我循着洞口望去,这上面的光线比下面洞口处强多了,只觉刺眼,伸手捂着眼睛都觉眼睛刺痛难忍,眼泪跟着就流了下来。 好久才适应过来,抬眼看成王也不停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好半晌才适应了光线,睁眼看这上面其实也是个方台,四周依旧是如同镜面一样光滑的岩壁,反射着洞外的日光和雪光,整个四周照的通透,如同一个虚无的世界。 而头顶光线到不了反而却是一片乌漆墨黑,层层叠叠不知道名字的藤条缠着墨绿的叶片从天垂下,感觉似是从天外生长出来的一样。 方台正中间一个石台光滑如镜,不像是天然形成,看着藤蔓间幽深的黑暗,似有寒风倒灌下来,让人从头凉到了脚。 想到刚才在下面成王说岩壁上的台阶像是人工形成,我背上寒毛倒立,这地方如山的白骨,还有那恶臭的地龙,谁会住在这里,不会又是什么怪物吧。 想到这我手心都出了汗,赶紧搓了搓手成王说道:“王爷,这石台还有那下面的台阶好奇怪,只怕这里又有什么山精野怪的我们赶紧走吧。” 成王点点头深吸口气,作势又要背我,我看着他惨白的脸心下不忍:“王爷这里地势平坦,你伤的比我重,你扶着我就可以了。” 成王点头微笑,干裂的嘴唇立马渗出了血丝,可是眼里却全是温柔,一点也不像初识时的他对我的客套和我对他无形的防备。 第44页 但是转念我又想到了唐俊,临别时他艰难唤我月儿的样子,心里一下便被抓紧了。 我沉沉的告诉自己我们仅仅只限于朋友而已,而成王或许只是把我当成了景玉而已。 我心里一乱,脚下也跟着乱了方寸,一阵剧痛袭来,头脑一下清醒了不少。我定了定神,重新跟上节奏,借着成王的力量里艰难的朝着洞外走去。 走到洞口,清冷的山风袭来,在地下呆久了,这冬日里的寒风都觉得清爽宜人。两人脏乱的头髮迎风飞舞,散发着一股恶臭。 眼睛视力已经恢復,四周一望才看见我们正处在山脚下,一条河拦在门口,流水已经结冰,河对面一条被积雪掩盖的山路蜿蜒着盘向山顶,偶尔露出下面黑色的泥土,像是刚被行人踩过。白日光亮和积雪的惨白让人头晕,分不清楚时辰。 成王指着对面的山路说:“那是我们上山的路,没想到我们一路尽然滚到了山脚下。” 来的时候我一直都是坐在马车里自是不认得眼前的路。但是这里举目无人心下诧异,王爷不见了怎么却不见人搜寻愁道:“离进城还有一段路我们怎么回去呢?怎么没见有人在这里搜寻?” 山风冷的如同利剑一样割的皮肤生疼,成王一只手紧了紧大氅的领口坚定的说:“放心吧,肯定有人在找我,也有可能他们在这里找了一段时间没有发现我们所以又去别处找了。” 听他这话我心里不由的暗笑自己的担忧。成王是谁啊?皇帝的亲弟弟呀,活脱脱人不见了,皇帝还有他府中的那么多府兵恨不得把这云山给翻过来呢,都已经走了出来怎么还担心路上没有人接应呢。 心下正思量着,忽听的身后一阵声响似是万千枯叶被风捲起,我心中大惊又碰到什么了。 成王自然也是听到这身后的巨响,寒光一闪,若水已经握在手里,一转身已经护在了我前面。 转头只见洞顶上垂下的藤条像是被风颳一样左右剧烈摇摆,似是有巨物在中间急速穿行,藤条摆动夹杂着枯叶和泥沙像是下雨般从头上落下,迷的人睁不开眼睛。 两人赶紧往洞外退去,使劲睁开眼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伴随着一声噗通,从天上掉下个巨物,在定睛一看,却见一如同青蛙的怪兽正伏在地上,身体剧烈起伏,正喘着气。 这是什么东西,我心里大惊,见伏在地上的怪物,有手有脚头上居然还长着草,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似是焖锅里煮开了水一样,连绵不断。一双血红得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却也只是盯着我看,伏在地上,四肢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进攻的意思。 我哪见过这种怪物,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成王却还镇定,见怪物没有进攻的意思,只是一副防御架势,紧皱着眉头打量着地上的怪物,越看却越觉的那怪物没有可怕之处,除了眼睛血红,看上去倒是很像一个人。 地上的怪物估计见我们也没有进攻的意思,也壮了胆子,居然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了,这下看的真切这哪是什么怪物,的确却是个人。 只是身上太脏了,严重破损的衣物满是污垢,有些地方还与泥土结成了块,只有腰中繫着暗红皮革还算完好,但是也是粘满了泥土。头上鬍鬚头髮疯长,枯黄不堪跟干草无二,活着污泥拧成乱结。 看的真切明白是个人,心里惊怕去了一半,总不至于面前这个人跟下面的地龙一样会一口把我们吞了不成。 心里犯疑会是什么样的人流落在此,远离城市活脱脱把自己变成了野人。 此时眼前的怪人已经完全站立起来,喉咙里也不是咕噜噜的声音,转而发出类似人哭泣的声音,双眼的血红也渐渐褪去,竟然还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脸上鬍鬚虽然疯乱,掩盖了大半张脸,但是却也能感受他表情的痛苦,两只干瘪的枯手朝我伸过来,手指转动似是在极力传达什么。 我曾经看过很多关于野人,狼孩的文章,其实都是因为有迫不得已的原因离开了人群,长年累月和动物处在一起,丧失了语言和劳动能力,生活习性变得跟动物一样,而被人类发现后误认为是野人或是怪兽,其实只不过都是生世可怜的不幸人。 而眼前的这个人,表情痛苦,声音呜咽,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离群索居,却还依稀记得自己的同类,只是已经没有了语言的能力,无法表达自己。 想到这里心里的害怕已经完全褪去,而成王对于野人狼孩的了解肯定是听都没听过,在他们的世界这些都是被划归到鬼神一类里,在加前面一系列惊心动魄的经歷此时他也只是想护我们的周全而已,若水在他手里寒光闪闪,寻找最有利的时机进攻。 ☆、第四十八章 星光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肯定也是没有时间讲给他关于野人的这些话,即使说了也不见得他就会明白接受。 此时怪人在我眼里如同大街上的乞丐一样,我心生怜悯,不忍成王将他杀害,况且,这一类人在野外能够生存下来也有很多特殊本领,有着类似于动物的狩猎技能,成王已经受伤,身子早已经疲惫不堪,真要打起来成王不一定就会占上风。 想到这里我赶紧对成王说:“王爷,这怪物倒不像是要攻击我们,我们只要跑出这山洞马上就可以脱险,没必要跟他纠缠,你我都受伤不浅,逃才是上策。” 我站在成王背后都能听到他紧张吞口水的声音,但是举着若水的手却慢慢的放下,只是剑却依然提在手里,剑身指着眼前的怪人。 显然他同意了我的话,此时眼前的怪人没想到却一步踏了出来,我们的距离本来就近这一脚踏来眼见就欺身近来,一股恶臭扑向我们。 我举手想掩鼻,但是还没来的及,成王一个利落的转身一把就我背在了背上,转身就跑。 真是庆幸自己一直以来严格控制了自己的嘴,自己还算瘦再加最近一直以来不停的折腾更是瘦了不少,也是因为轻体重才能在这些险要关头被成王背在背上逃命吧。 或许是逃的太慌张没有看清脚下的的路,也许是成王身上的伤让他变的虚弱,转身夺路想逃没想到两个人却凌空飞了出去,顺着洞外的斜坡一路滚到了河中间。 幸好隆冬季节河面冰封两个人才没有掉进水里,但是冰面太滑,河道又是顺势而下,两个人居然像熘冰一样滑了好远,直到身体撞上了河中的石头才停下来。 脚不用说,自然又是伤上加伤,一阵剧痛袭来感觉整个人都抽经了一样,躺在原地硬是不敢动一下,让脚上巨浪般的疼痛慢慢平息下来才艰难的趴在冰面上抬起头。 成王也跟着一起滑了下来,在我一仗开外被一块石头挡着才没有继续往下滑。 四处张望,河岸上树林里四处积雪,掉光叶子的树枝如同枯爪,跟刚才那野人的手无二,四野安静那野人居然没有追来,心里吐了一口气,总算出来了。 但是一下子天色似乎暗下来了不少,天上铅云翻滚看样子马上又要下雪了。 河面的冰看样子倒是挺厚,成王藉助着若水在冰面上歪歪扭扭的站起来,一点一点像我挪过来。 第45页 我吃力的坐起来,一看左脚肿胀如球,滚落的过程中本来包在脚上的破布也不知道去哪了,天气很冷被冻的发青麻木,居然渐渐失去了知觉,似是连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心中暗叫不好,如果不赶紧医治保暖估计这只脚都保不住了。 此时成王已经来了我面前,见我脚成了这副样子,没顾忌自己背上的伤刚才又被撕开,若水一挥把自己的大氅的一只袖子给裁了下来。 一边给我包住脚一边说到:“我们要赶紧回去,这里离下山已经不远了,你的脚在不医治估计得废了。” 我清楚这其中的厉害不禁伤心垂泪,成王见我伤心几下将脚包好说道:“韩叔的医术也算了得,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只要我们尽快赶回府中就会没事,赶时间,下山还是我背你,一路上没准会碰到我的府兵。” 我点头,用污垢不堪的手给自己擦了擦眼泪说道:“连累王爷了,此恩镜月此生铭记。” 成王本是利落的手却忽然顿了一下,细微的动作我却看在了眼里,或许我又一次提醒了他,他这般对我我只会当做恩情铭记,而我不是景玉。 成王轻轻嘆了口气,抬首朝我微笑了一下,脚上已经包扎完毕。 冰面太滑,成王小心翼翼的把我背上,藉助若水一步一滑的走到岸边,四处张望辨别了一下方向,就一路朝前走去。 林中有积雪,行走的也是十分缓慢,我在背上直觉头昏昏然,一摸头一把鲜血煳了一手。 滚落悬崖的时候头上受了伤,但是醒来时血已经被自行止住,估计是刚才从洞口跌落的时候又把伤口给撕开了,此时血流不止,估计是失血过多才导致头晕。 成王背着我不停赶路,此时更是停不得,天空已经在开始飘雪,若是碰不到府兵回不去,只怕过不了今天了,只有自己按住伤口止血,手上很脏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很快暮色四合,雪越下越大,我们身上也积了雪。成王疲惫不堪,最后实在支撑不住将我小心放下。 见他喘着粗气,嘴唇干裂又苍白,感觉马上就要倒下一般,赶紧将他扶住。 成王晃了晃头虚弱的说道:“镜姑娘,我如果不行了,你一定要撑下去。我……我……”话未说外却见他两眼一翻白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我承受不住重量跟他一起跌在雪地里,一摸他的面颊滚烫不已,原来他已经开始发烧了,看着他大氅下单薄的衣服,我顿觉心痛不已,一路上他拼死护我周全,自己却伤病如此,但是还依然没有忘记我。 我试着唿唤他想让他醒过来,但是无论我怎么喊成王依旧没有醒过来,天已经黑了下来四野寂静只有雪花落下的声音。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没想到又被困在了雪地,心中悲苦,想到最近的遭遇失声痛哭,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成王脸上,转眼就凝成了冰珠。 轻轻给他扶去说道:“王爷,我不是景玉,如果我们今日真的命绝于此,王爷不要嫌弃我才好。” 大雪纷飞,如同万千纸片从天空中倾倒而出,没过多久两个人被雪埋了一半,成王气息渐渐微弱,我的体温也迅速下降,很快也开始意识模煳。 纷纷雪中远处似有星光点点,我心中明白人在弥留之际会有幻觉,只是我没想到我的弥留之际看到的却是红色星光,我附在成王耳边轻轻说道:“王爷,你看到星光了吗?” 已经无力抬头,趴在雪堆里看着那星光离我越来越近,似是还夹杂着吵杂的人声。忽然明白这不是星光,这是火把。 ☆、第四十九章 成王府邸 全身似是被通电一样,脑中一个激灵闪过头脑清醒了不少,求生的本能让我打起了最后一分精神。 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看,的确是火把,火把越来越近,随着风向时强时弱,点点滴滴如同浩瀚星河中明暗不定的星子一样。 近一点!在近一点,我极力掩住心中的狂喜,待到星光越来越近时,才看清楚来人长裤短衣,外面罩着铁甲,有的人手中还提着灯笼,也正望眼欲穿的在暮色中搜寻,这正是成王府中的府兵,那日带唐俊上山我就已经见过了他们,衣着已经很熟悉了。 我激动的一下哭了出来,伸手摸了摸成王的脸才知他已经不是刚才那般滚烫,而是冰凉,而此时气息微弱。 我知道他听不到我的话,但是依旧对他说道:“王爷,你的府兵来了,你一定要撑住。” 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唿喊着救命,声嘶力竭的唿喊震盪着这如同幽冥世界的夜幕雪夜,这是濒临死亡的人最后发出的唿喊。 府兵自然也是听到了声音,人群之中有人听出我的声音,大喊:“是镜姑娘!” 眼泪模煳了双眼,直觉眼前火光翼翼,最后化作了一道火龙朝我奔来。 最先跑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城门口遇见的那位庶长,我如同扑倒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拽着他的裤腿说道:“王爷……救王爷……” 庶长简单匆忙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口,见我虚弱却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转头看见几乎埋了半个身子的成王,立马把我放下赶紧从雪堆里把成王刨了出来,大声喊道:“韩先生快来!” 韩叔紧紧跟在后面,年老体弱一路跌跌撞撞,最后是直接溅着雪花扑了过来,好在后面跟上来的府兵把他给扶拉起来。众人见到似是从地狱之中爬出来一身恶臭的两人,惊讶不已。 成王气息微弱,韩叔赶紧施针急救,银针扎下,一群人围着大气都不敢喘,直到成王艰难的吐了一口气,幽幽的醒来才松了口气。 府兵七手八脚的把我和成王从雪堆了挖出来又是背又是抬,最后抬上了马车,马不停蹄一路直接送回了成王府邸。 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暂时放松下来,我和成王不在同一个马车里,他伤病比我重多了,韩叔先去给他处理伤口去了,而我喝了一点热水,吃了一点匆忙准备的食物后,还没到成王府就已经昏昏沉沉睡去。 待我醒来时已经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时日,身上已经被洗干净,头髮里散发出芬芳的草药香味,恶臭破烂的衣服悉数被换下,头上的伤已经被清理干净包扎好。 本能的挪动了一下脚才发现左脚上打着夹板,也许是草药的作用一阵一阵的温热渗透到皮下,直达骨髓。 头脑昏沉,眼球似是都不能聚焦,过了好一会终于定了定神才看清楚床榻围板上的梅花喜鹊雕花图案。床榻旁的小案上正熏着不知名的薰香,一缕一缕的青烟从云纹香炉里散出,最后消失在空中,给整间屋子染上一层幽香,似是一只温柔的手,安慰着心中惊吓过后的惶恐不安。 榻边火盆里碳火正旺,却没有一丝杂烟,一看就是上等的银碳,偶尔爆裂开来蹦出点小火星来。火盆上架着红泥小火炉,上面小茶炉的盖子正欢快的扑腾着着白烟,整个屋子里暖意融融。 恍惚忆起昏睡前还在雪地里挣扎,命悬一线不禁心底升起的后怕让人寒意阵阵,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锦被收过来拢于心口才算安心。 第46页 腹中正是饥渴难耐,可是床旁却空无一人,我不是娇贵的富家千金,事事都靠别人服侍,遂挣扎着起来想自己去倒水,等到坐起才发觉头晕的厉害,根本就下不了床,只好又靠着床围休息。 起来才看见床榻旁立着一块巨大的屏风,旁边一个老者正眯着眼似是含笑的看着我,屋内寂静空气如同凝胶,却无声中让这位老者透漏着威严。 记得我们是直接被送往成王府,这屋中没有其他人,而这老者也应该是成王府中的人,见他气宇不凡,衣着华贵,玄青色牙袍上用黑地罗绮镶边,上以朱红、鹅黄等色丝线绣出流云卷枝花草纹,这身装扮也是身份应该尊贵,不敢乱说话冒犯了他。 见他一直看着我不说话,我心里七上八下万分不自然变问道:“先生是何人?镜月不能起身行礼,先生莫怪才好。” 老者似是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仍旧是眯着端详着我,这次眼中带着真正的笑意,不像刚才那样透着威严气息让人不敢多看几眼。 老是被人这么看着身上到处不自在,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壮了壮胆:“不知先生姓名,先生为何这么看着镜月,若是怪镜月无礼,我这便给先生行礼就是。” 说完,我强撑这身子想坐起来,我只是不想被人这么盯着看,或许我大一点的动作能引起他注意,哪怕是回我一句话也好,只要不要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就好啊。 我浑身无力,头晕目眩的压根也就起不了身,刚抬起来头晕眩就接踵而来,无力的趴在床上喘气。 那老者这才是全是被我“惊动”了,一转眼脸上笑意已经全无,脸色多了一份凝重,缓步到榻前说道:“身子虚弱,就不必逞能了。” 听这声音,尖细阴柔,跟他的身形一点也不匹配,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稍作休息晕眩已经稍有好转,只是不能再也不能起身,我翻身索性老老实实的躺着,仔细一瞧才见,这老者手中还捏着一块锦帕,食指和小指都翘起。 这老者的身份我已经猜出大半,成王是皇帝的弟弟,成王失踪受伤,肯定已经惊动了宫中,王府之中应该不会有这些人的存在,这老者八成是从宫中来的。 心下正思量老者又开口说道:“坊间最近不少传言,一开始咱家还不信呢,这亲眼一瞧才算是信了,像,真是像极了。这成王对郡主的情谊真正是情深似海啊,让咱家这心里甚是感慨啊!”声音仍然是尖细阴柔,听得我浑身不自在,直只觉身上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层层冒出。 ☆、第五十章 巧玲 他口中的郡主自然是指景玉,从歷史和成王口中知道,当年景玉一案不管是冤案还是真的是一起叛逆案都牵连甚广,古墓中的绢书还写道与两位皇子的感情纠葛,这中间没准还牵扯到了当今的皇帝。 而这人人是宫中来的,看样子身份甚是尊贵,没准是皇帝身边的人,在这等级制度森严的时代里,天子的一句话便可将人置于死地,也可一句话几代人荣华富贵。当朝天子对于当年的案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态度我自是不知道,即使我心里虽是对景玉和她的铁血军感到同情但是不敢乱言,搞不好会牵连成王丢了自己的小命。 眼前的人很难打理伺候,说一句话都是小心翼翼,只盘算怎么个法子把他给弄走。 我忙岔开话题说道:“我头晕眼花,很不舒服,又想作呕,不明白先生在说什么,口中干渴,先生能帮我递下水吗?” 老者只斜眼瞟了下那火炉上的正扑腾的欢的茶炉,浅笑道:“姑娘口渴外边伺候你的人多的是,天不晚了,咱家还要赶路呢,不陪了。” 说完就往外走,转过屏风就没了影,我心下松了口气,这宫中的人最是麻烦,稍不留神就会惹上麻烦,伺候宫中贵人的人怎么可能会给我这种无名小辈的人送水的,我话一出他肯定就会藉机走开。 心下正是放松,尖细的声音忽然又在耳边响起:“姑娘好生养着身子,我们肯定还会见面的。”我转头看见那老者此刻正探出个头在屏风外,见我望见了他还抿嘴浅笑一下才离去。 我哪管的了以后还要不要和你见,嘴里干渴只想着那茶炉上的茶水,只盼着有人能进来帮我倒下水,探着头却望不见屏风外,正欲张口喊人,却见一人匆匆的跑了进来,带着一股屋外的寒风急切的说道:“姑娘快躺下了,韩叔要是知道了又会怪巧玲了。” 来的人应该是府中的丫鬟,穿衣打扮跟穗儿差不多,但是面料却讲究了多,头上也是扎着飞天髮髻,髮丝上还带着刚落下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星星点点倒成了另外一种好看的髮饰。 见见有人进来心里自是欢喜,我赶忙说到:“我渴的很,快帮我倒杯水。” 话未说完茶盏已经送到了眼前,慵懒的冒着白烟,正欲饮用,巧玲已经说到:“姑娘放心饮用就是,这是这是用当归熬的水,中间撒了甘草粉,清淡怡甜,最是温补,姑娘重伤癒合之期可以多饮用一些。” 我抬头看她模样正如她的名字乖巧伶俐,像极了穗儿,只是年龄看上去比穗儿大些。想到穗儿,她惨死的样子又浮现在了眼前,眼中一发热泪就快要掉下来,我赶紧一仰头满盏茶水已经入喉,微苦之后一阵清甜,嘴里终于好受了一些,接连又喝了好几盏终于才缓解了在口中的干渴。 缓过神来巧玲扶我躺下我问道:“我们回来有多久了?你家王爷怎么样?他伤的比我重又受了寒。” 巧玲一边为我整理着被褥一边说道:“姑娘回来的时候还是昏睡着的,都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王爷虽然病的很重,但是有韩叔守着没有大碍,已经退了热,伤口也清洗包扎了,只是身子虚的很还在昏睡,中间醒过一次,问了姑娘的情况后到现在都还没有醒,韩叔说了性命无忧。” 听到巧玲的话心中些许心安,成王总算脱了险,但是还在昏睡,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悄悄在被褥下活动了一下左脚,一阵剧痛就袭来,想着刚才晕眩怕是下不了床,想去探望成王也是不能了 抬头看巧玲,头上的雪花已经融化,变成一粒粒晶莹的小水粒缀在她头上,见我看着她温柔的笑道:“姑娘不必担心,王爷厚德,自有神明保佑,你们被困在崖下三天最后都能脱险,何况在这成王府,刚才宫中的常公公还带来皇上皇后赐的药,龙威眷顾,相信王爷和姑娘不日便会没事的。” 我听她这一说才知道我和成王居然在崖下困了三天,要是那日在雪地里我也晕了过去,没有被人发现,两人恐怕早就丧命已经被冻成殭尸了,一切都似是有註定,或许真应了她那句话自是有神明保佑吧。 成王脱险,我忽然想起了唐俊,每每想到唐俊心中都入灌满了苦水一般,我问巧玲“你认识晚茜吗?她有没有带信来?” 巧玲垂下头为难说道:“晚茜姑娘是成王旧友,奴婢自然认得,只是晚茜一直都没有来成王府,这几日也没听过她有什么带信来。” 第47页 已经过去了四日,那日坠崖后晚茜却没有带任何信来,那唐俊你现在怎么样了,是跟我们一样已经脱险了还是…… 我想到后面最坏的结果心里一下像是被抽空了一样,脸上的皮肤一阵一阵抽搐,眼泪在框里打转,转眼就滚了下来,滴在手背上才发现我眼泪的滚烫和我手的冰凉。 巧玲自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以为我是身上伤疼加多日没有进食身上难受赶忙说道:“姑娘几日都没有进食肯定是饿了,厨房里一直温着饭菜,我立马就去给姑娘端来。” 我望着头顶黑色的横樑没有说话,巧玲当我是默认,说完就出门去了。 屋内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一直没有唐俊的消息,之前一直以为会走不出那崖低,而如今我已经脱险可是唐俊却还生死未知,闭上眼全是他曾经的样子,鼻息间全是我曾经伏在他怀里闻到的他身上的气息。 越是这样的思念就越是觉得周围有重重韧丝一层一层缠着我,最后紧到我窒息难受,唐俊你到底怎么样了,你一定要挺住,就像我努力的活着出来见你一样,心里默默念着,脑海里却乱想着如果有一天晚茜忽然带来的是唐俊的死讯,我该怎么办,想到心里越来越伤心,眼泪哗哗的流下。 巧玲去厨房端来饭菜见我躺在床上伤心垂泪,以为是我脚伤又痛了起来,慌忙着提着裙子就要跑出去找韩叔,我慌忙制止。 我一定要等着唐俊的消息,他一定会回来,他没回来之前我要照顾好自己,我如此的安慰着自己。 ☆、第五十一章 忧思 久坐久躺都伤身,连续躺了多日感觉身上的骨肉似是都板结成块了一样,酸痛入骨。 巧玲将我扶起坐在床上,忙挪了绮红靠枕垫在了身后,打着夹板的左脚根本就不能动一下,微微震动一下都感觉是骨头被挫成了粉一样,只好老老实实的躺着。 虽然多日没有进食,但是我并没有感到多飢饿,或许是忧思或许是大病后没有胃口,韩叔调配的药膳,菜粥青绿色养眼,深水鲫鱼浓汤汤白浓稠透着淡淡的奶香,香煎南瓜饼配着葱丝泼金撒银爽淡适宜。 简单吃了几口就觉觉得口中如同嚼蜡般无味,伸手便推走了巧玲送到嘴边的饭菜。 残阳西沉,屋内光线暗下了许多,几个跟巧玲一样的女子进屋上灯后就留下了我和巧玲两人。 枯坐在床上甚是无聊,我命巧玲将榻前的屏风收拢,她是怕韩叔责怪半天不肯,但是耐不住我无声的沉默,比起我一气之下将她换掉,韩叔的生气责骂可能根本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房门打开,寒风夹着雪花一下子就灌了进来,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正飘着大雪,雪地里往来的婢女无不缩着脖子,来去匆匆。 雪地回返的光亮映的屋子里似是都亮堂了起来,一阵寒风袭来像是把心里也给吹凉了似得,巧玲赶紧将被子拉过来拢住了我,可是心里还是就跟结了冰一样坚冷,这是对唐俊的牵挂,是病痛中对父母的思念,是对成王捨命相救的歉意,是对分别很久的邱赫的怨恨。 日日在这榻上枯坐,看着窗外落雪纷纷时大时小,大时如纸片飘落,听得房上声响如同风吹帷幔;小时如米粒从天洒下,如同春雨密密细细的下着。 僕人丫鬟偶从门前经过看到时而昏睡时而清醒的我,眼里多的事几分好奇,他们温厚的王爷多年未正妃,甚至连个侧妃都没有一个,这忽然间为了一女子捨身跳下山崖,怎不想多看几眼想知道是何方神圣打动了王爷。 韩叔日日晨时和黄昏时前来探望,每日为我换药,说是头上的伤口癒合的很好,脚上也慢慢消肿,调养几日可慢慢下床活动,同时他也还带来成王的消息,今日说是王爷已经清醒,明日说王爷已经伤口已经结痂不在流血水,不日便可下床活动前来探望我。 多的是宽慰的话语,叫我好生养着自己的身体。尽管我脚伤慢慢好转,头上都已经不用再换药,可我却一日不日一日,每日进食的饭量越来越少,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连坐都成了难题,每日昏昏沉沉一会枯坐发呆一会有暗自伤身垂泪,黄昏时节寒风习习更觉凄凉无比。 而这期间就连胸口上许久没有感觉的那块面具一样的伤疤都开始慢慢的痒痛起来,每次一发作就奇痒难耐,总是忍不住要抓,特别是昏睡后更是被我抓的血肉模煳,鲜血淋淋。 巧玲一下子急了趁着我睡着之时,把我的指甲全部给剪了,纵是这样也还是用力抓,每次醒来胸口都是一团血煳在那。 韩叔各种药膏用尽都没作用,最后实在无奈用干净的锦帕包着雪,在涂上药膏的伤口上冷敷才算感觉好点,或许冰凉的雪起到了止痒的效果。 见我日日憔悴,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巧玲自是责怪没把我照顾好,几次急的伏在榻前嘤嘤只哭,韩叔叮嘱她说我对王爷是很重要的人,要好生照料我,而我现在这副光景,她心里怎么不焦急。 而我心里在明白不过自己的身体,我身上的伤已经快痊癒,而心里的忧思烦愁却因为晚茜迟迟没有消息日日堆积,郁结于肺腑,最终前几日那点对自己的宽慰的话也逐渐失去了作用。 第七日的时候我命巧玲将小九找来,来的时候却站在门外很久没有进来,直到我招唿了他好几次才进来,我一看他瘦了不少,双眼红肿也是伤心难过。 他与穗儿要好,穗儿突然的惨死让他伤心了。看到他那眼眼前仿佛又是穗儿和唐俊胸口的血窟窿的,他们两人痛苦的表情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本就心情抑郁的我更是伤心。忍不住和小九哭了许久,巧玲在旁边不停的责怪小九,说是让我伤了心。 唐俊曾经把我们换来的钱放在别院的,我行动不便告诉了小九,让他寻到了钱后拿出一部分给穗儿立了墓碑,落款是我和唐俊的名字,我是她姐姐,唐俊是她哥哥。正值头七给穗儿多烧了些纸钱。或许只有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自那后更是每日伤神,常常独自伤心哭泣,所有不幸中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冰雪将伤口镇住,加上韩叔的药膏伤口伤口又开始结痂,但是少不了要不停的换冰换雪,巧玲忙的寸步不离,旧疾未好因为胸口终日被一块冰雪压住,终是耐不住又受寒,一阵一阵的勐咳,感觉肺都快咳出来了。 身体越来越弱,韩叔医术自是高明但是也耐不住我这轮翻疾病,也只能一一对症慢慢调理,但心中烦愁忧郁不得缓解,大半月过去仍是卧床不起。而屋外的雪似乎也从来没停过。 ☆、第五十二章 解忧(上) 这天清晨天色刚放亮,昏沉中听的屋外人声熙攘,不知道发生何事,我心中自是有期盼,但是又不敢肯定 头脑似乎都变的清晰了不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我一翻身从床上坐起,还没来得及穿鞋巧玲已经从屋外沖了进来,话语里满是欢快:“姑娘,王爷来了。” 他们的王爷康復自是高兴,可我心里却一沉,这虽是好事,可终究不是我最期盼的,脸上刚有的喜色一扫而过。 成王进来时正见我一脸的凝色坐在床边。他身上披着镶毛浅蓝色斗篷,风毛边上还坠细小的雪粒。轻轻一扬手自行解开斗篷的丝带,巧玲自是明白接过斗篷浅浅的行礼后便退了出去,吱呀一声顺手带上了门。 第48页 屋内炉火正旺,被成王带进来的寒气很快便消失,我虽是一身薄衣却并未觉的寒冷。 底眉惆怅间成王已来近身旁,不知道何时已经从衣架上取下巧玲为我准备的粉色斗篷为我披上,顺手挪过小几案旁的丝绒坐垫坐在了床边。 我知道我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而且胸口的那块紫红色面具样的伤疤更是触目惊心。不用看就知道此时的成王正盯着我,只是不知道他又要说些什么。,我拢了拢斗篷将自己包住,我没说话成王也没开口,屋里安静的我都能听到自己的气息声。 “如果我不说一点唐公子和晚茜的消息,你是不是一直都会愁着脸不说话,终日忧思?”还是成王先开了口。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的确心中烦郁不知从何说起。见他说到唐俊,难不成有了消息。 抬头看他进来也消瘦了不少,但是气色恢復的还不错,脸上伤口已经痊癒没有任何疤,暗嘆韩叔医术了得。此刻成王一脸正色看着我,眼中的淡然我不确定他是在关心还是在责怪我。 “王爷如今已经无恙,镜月心里终于少了些许自责,唐俊的安危是我最大的牵挂,我和他相识已久,他是为我而受伤,他若有不测,不管是我对我自己的自责还是对他的情意,怕是难过这一关了。还有穗儿!”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直觉的心中似是有巨石压着,只觉的喘不过起来一阵勐烈的咳嗽,只觉得眼前都有星光在乱转一样。 修长的手指已将茶盏送到面前,我接过来仰头一仰头就没了,温热的茶水流进喉管才觉得舒缓一点。 成王看着我眼中流波转换说道“穗儿是我府中的一名下人,当年她流落街头,若不是我收留只怕早已经落入烟花之地,任人践踏。我虽收留她但是这也是我能给她的最多的,除此之外再也给不了什么。她的确是为你而死,但是你怎么知道她死的时候就一定痛苦呢?”我自是不明白成王的这番话,握在手中的茶盏都忘记放下,都被我掌心给捂热了。 成王继续说道:“若是穗儿没有遇见你,她这一生都是为女婢的身份,任人差遣,运气好还能到了适当年龄找个人嫁了,但终究还是奴婢的身份,终其一生斗不过如此。你觉得她这样一生算好吗?” 成王的话我好似渐渐明白,在这样的一个社会里,穗儿孤身一人,人微言轻身份低贱,能有成王这样的贤候收留已经是积大德,她已经不可能在得到更多的恩宠。 想到穗儿她明亮的双眼透漏出少女天真活泼的灵动,如同两只蝴蝶在眼前翩飞,好好的姑娘却只能落得这样的结局实在可惜。 “王爷看的透彻,只是我太执着了。”我底底的回答,虽是渐渐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仍然是解不开结。 我一句透彻和执着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想说在权贵眼里人如草贱,还是想说我看不开生死,太过羸弱性情愚钝。 成王从我手中夺过已将被我捂的发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说道“你的执着只是因为你的善良,你住进别院后,穗儿照顾你的起居,我听闻你和唐公子待它如同亲妹,没有半点主子和奴婢的样子,你所给她的温情正是她求之不得亲情。她的死给了你警醒,让你逃过大难,难不成你和唐公子,穗儿三人一定要全部遇难才算是最好的结局,倘若真的这样那才叫枉死。” 成王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打着我,心中积压的如同巨石般的烦愁被他这一句话给生生去了一大半。 我长长的吐了口气,心中思绪翻滚,一时之间生于死的问题在脑海中纠缠,就像一个参不透佛理的信徒一样,一面是对生死大爱的敬仰,一面又是看不开生命轮迴的痛苦,或许是因为穗儿是我在意的人,换做其他根本不认识的人,我可能仅仅只是一声不痛不痒的嘆息罢了。 起身走进门前,一把推开了屋门,寒风灌入我的长袍和斗篷,虽是寒冷但是脑子却清醒过来,这大半月我人在屋里却从未下床来到这门前看一看外面的景色,天空没有飘雪,园中腊梅绽放,红白相间艷丽异常,积雪趁的天地之间亮堂,似乎也是照进了心里,顿觉开朗起来。 ☆、第五十三章 解忧(下) “我知道王爷是在宽慰我,可是这宽慰的话却字字有理,听着入耳更入心,镜月明白了,我这日日折磨自己,怎么对得起她为我的牺牲。” 我转身看着他时成王正自己给你斟茶,他定是看到他的话语已经起了作用,一盏茶下去,转头像我微笑点头:“我相信唐公子也是如此,何况晚茜也该来信了,应该是好消息呢!” 我心中烦愁去了一大半人自然也就轻松了不少,这个成王不愧是王爷看事情总比我这普通女子看的远些,说道唐俊我头一歪问道:“镜月太笨了,王爷能在说说?” 成王将茶盏轻轻放回桌上,和我并排现在门前,他的长袍也随风飞舞,如刀刻一般的五官在风中更显的凛冽,如若不是满头花白头髮,玉树临风对他也是最佳的形容。 成王轻轻压了压自己的袖口说道:“晚茜的性格我在了解不过了,在没有给出最终的结果前她不会给出任何答案,如果唐公子真的不幸遇难,她早就已经痛快的来了信息,反而现在的没有任何信息越是表明了唐公子情况可能并不是多危机,他受那么重的伤真要是挺不过去了,早就已经遇难了。我相信云翁此刻正在努力的把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成王顿了顿转头看着我,眼里满是坚定和深沉继续说道:“我想应该很快就来消息了。” 这一席话,对我来说胜过了任何灵丹妙药,多日的愁绪被一扫而光,笑容在脸上绽放如同冻结得冰面被温暖的阳光融化。:“王爷你说的都是真的?” 或许是看到我终于解开了心结,成王的脸上虽是浅浅笑意但是却如同屋内融融暖意般让人感觉很舒服:“晚茜是景玉的部下,跟随我们一起征战沙场,我们彼此之间信任了解,我不会骗你。” 我低声重复道:“彼此之间信任了解!”话里的意思成王自是明白。 当初在别院里与晚茜初识得时候她的话语之间满是对成王的不满,这谁都听的出来。 但是在想晚茜能自由出入别院,连府邸里的下人都能知道她与成王是旧友,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而且两人都是景玉旧友。 景玉遇难成王满头白髮,晚茜虽武功高强可是脸色初见时却是苍白,想必多年来也是愁绪忧思,他们两人更应该惺惺相惜才对,晚茜对成王的不满从何而来? 我满腹疑问,双眉微蹙,抬头看成王脸上刚才的笑意已经全无,脸色似是被凝固一样,冰冷如同院里寒梅上的冰霜一样,眼中的光芒也似刀锋般尖锐,因为牙关紧咬脸部肌肉都变形了。 从未见过他如此般的表情,直觉寒风入骨,赶紧拉了拉斗篷把自己给严实包住。 良久成王才慢慢说道:“她是在恨我!恨我在景玉遇难时没有挺身而出,没有为她沉冤。别院里景玉的画像和灵位想必你也应该见过了,每逢玉儿的忌日她都会回来打理,可是这两年她都没有回来,这次都是因为你她才又在回来的。” 第49页 成王脸上虽是表情沉重,可是话语却是平淡,如同屋外又纷纷扬扬开始飘落的雪花一样。有几片雪花还幽幽的飘进屋里,可是却抵不住屋里的暖意,落地时就已经化成水粒。 我凝眉说道:“我不知道,也不清楚当年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王爷正值青春盛年却满头白髮,多年来心里所承受的痛苦一定也不少。” 其中事情复杂,我自是不敢多言,何况那次看到景玉的画像和灵位都是无意之中到处乱跑才看见的,我是客,在主家里到处乱窜乱看说出来总是不好的。 成王倒是没什么多在意我的想法,转头朝我一笑,脸上刚才的寒冰如同被暖阳一下化开,微笑里的温暖如同这屋里的暖意一样,或许是我的话说进了他的心里,他贵为王爷纵是心中有苦只怕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在他面前为他说这些话吧。 风似乎又起大了,两人衣袍翻飞一阵一阵的寒意侵袭心窝,我竟冷的上下只打下牙,拢了拢斗篷也无济于事,赶紧退回屋内放下门帘,挨着火炉坐下待暖意渐渐流遍全身才觉缓过来。 可是胸口的伤好像对于温度却很敏感,身上暖和了,却觉的胸口一阵**,忍不住挠了一下。 成王看在眼里,似是才想起来了正真的来意,从怀里取出一块白玉,正是那块平时洁白温润的映月,遇血却红光大方的凤魂珠。 “你和郡主可能真的有缘,你的长相似她,而这块玉似乎也认定了你。韩叔讲了你的伤很诡异,之前你一直带着这块玉的时候相安无事,这块玉如果没有接触到鲜血则会凉爽透肤,但又不会像冰雪一般让人感到寒冷,你把它戴上恰好在你伤口的位置,或许有好处。”成王说完说完已经把玉放在了我手上,掌心中一小撮的温凉徘徊不停歇。 连韩叔都不知道我这伤口为何又突然奇痒,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引起了伤口的復发,也不知道之前是不是真的因为这块玉的缘故所以才没有事,但是眼下这玉天然所带的温凉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也顾不得这是景玉的遗物了,拿过来爽快的就戴在了脖子上。 正如成王所说映月的戴上后恰好就在我伤口的位置,一股一股的清凉透过炙热的皮肤慢慢传至心口,却一点不觉得冷,也因为这股清凉,刚才还**难耐的伤口一下子就变得不痒了。 心里的烦愁担忧全无,身子上也好受了,我心下欢喜抬头正对上成王满脸的微笑,两人心下会意,已知各自心意。 炉火正旺,屋内的暖意更浓了,长长的舒了口气,那种畅快的感觉实在太爽了,一下才觉得近来不安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屋外白雪纷纷好似一直下不停歇一样,天色尚早成王干脆呆在了我屋里和我喝茶聊天,对于景玉的事似乎也没有初见时那般闪烁隐晦。他给我讲了很多关于景玉的事情,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景玉并不是真正的皇族身份。 ☆、第五十四章 懿旨 此时的大都朝建朝不过百年年,疆域狭小却又四邻强敌,国内盐铁丰富,物产富饶,连年战事盐铁都是各国紧需的物资,这也就引来周遭列国的野心,四邻强国都想将大都王朝吞併。 但是太渊皇帝并不甘于为人臣下,率领臣民奋起反抗,不仅驱除了强敌,还拓展了疆野,但是太渊皇帝呕心沥血为了国家敖干了自己的最后的血,不幸在一次征战中去世。 第二任国君惠武帝也就是成王的父亲,继承太渊皇帝江山,年轻时依旧连年征战,直至花甲之年才总算和周遭各国达成停战协议,开始正真的休养生息。 惠武帝膝下两子一个是景文惠也就是当今皇帝成王的哥哥,另外一个就是景文宣也就是成王他自己,两位皇子自幼聪慧,文武双全在所有的皇子中是最出色的两位。 及冠之年就跟着父亲一起征战沙场,但是景文惠遇事考虑比景文宣长远,胸怀天下,遇事以理在先是不二的帝王之才。而成王性情比哥哥稍弱,注重感情但是有时偏感情用事,是辅国之才,而景玉本是战场孤儿。 惠武帝发现她时年幼的景玉不过周岁大小。战事波及无辜百姓,景玉正在死去的娘亲身下大哭,身上满是血污,是她的娘亲为她裆下利箭景玉才免遭一难。 狼烟散去满城尸体,只剩一孤女面对破碎的城池嚎哭,作为一国之君看到自己的子民遭此厄难怎不伤心。 惠武帝不忍将孤儿落下,收为义女赐国姓景取名玉享郡主荣誉。但是让惠武帝意想不到的是景玉跟他的两个皇儿一样都聪慧过人,对于兵家之事更是擅长,成年的景玉更是和两位皇子并肩杀敌,后来封为女帅。 景玉知道自己的生世后感念皇帝救命之恩,每次出必是一身素镐,抱定必死之心,不扫尽敌寇誓不归还,但是这样反而士气大振,每次出师均是打败敌寇。慢慢的景玉和她麾下的铁血军让敌军闻风丧胆,有时候敌营听说来者是大都景玉郡主更是有弃城直接逃跑的。 屋外寒风萧萧,偶有门帘被风掀起,外面的雪光照进来映的门口忽明忽暗。 陈年往事娓娓道来,成王的脸色却始终如一,多年的隐忍或许他已经学会了把追忆往事时内心的波澜悄悄抚平,但是满头的白髮却时刻都在诉说他内心是多么痛苦。 讲了很多景玉的事,可成王始终都不提他与景玉之间的事情,或许这是最深的痛,时光荏苒仍旧是内心里最不愿碰触的地方。 不知不觉一壶茶都没了,成王起身甩了甩衣袍起身渡到窗前轻轻的活动扭着身体,或许时候后背上的伤还没有彻底痊癒,活动时微微的皱着眉。 风雪渐大,寒风夹着雪花勐烈的掀开门帘发出啪啪的声响,成王透过门帘大量着屋外,脸色越来越凝重屋外似是有事发生。 我走过去朝着门外大雪之中巧玲和韩叔站在廊下在说着什么,感觉像是巧玲做错了事情,韩叔正在指点着训斥巧玲,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只见巧玲缩着身子很是惧怕的样子。 韩叔也是谦逊的医者,并未看见他发过火,这次不知是什么事让他动了肝火。 我们朝外望的时候,韩叔说话间也看到了我们。 撇下还因为被训斥而一脸惧怕的巧玲,顶着风雪朝我们走来。 韩叔在府中最为年长威望颇高,平日里丫鬟小厮都很惧怕他,成王本就温厚,虽是主僕但是对韩叔也是敬重。 巧玲做错了是被韩叔责骂也不是怪事,本就不需要向成王禀报,但是韩叔看到我们却朝我们过来这中间肯定又有什么事了。 路途不远可是到了身旁韩叔头上却是也铺了层白雪,赶忙将门帘掀起。 韩叔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施礼说道:“王爷,这段时间按照您的吩咐不管是谁凡是来访都不见,都是回绝说是养伤。这都快过了一个月,今日宫里来了个皇后身边的小内侍,说是奉皇后的旨意给您送来了宫中的药,来的时候我正巧出门採购一些药去了。一个小内侍本是好打发,可是巧玲这丫头不小心说漏了嘴,竟然说王爷已经大有好转,那小内侍一听立马就说过十日后,也就是下月初三,陛下会和皇后一起来王爷府中探望王爷。” 第50页 成王面不改色温和说道:“躲也是躲不过去的,若是巧玲说我一直没有好转,那倒还是给了他们理由前来府中。不管怎么说终究都会来的,不用再责怪巧玲了,她一个小丫鬟在府中呆了这么久,成天面对的也就我们几人,没有一点心计,怎么可能说的过在宫中面面俱到在夹缝中生存的人,只是他们这次可不是冲着我来的。今日只是一个小内侍来探路,过两日皇后宫中的掌事就会亲自前来了。” 成王说完转头看着我继续说道:“他们可是来看你的。” 如果放在以前我可能会大吃一惊,但是现在不会了,他们来还不是冲着因为我长得像景玉吗! 当年的景玉从生但是都是万众瞩目,如今忽然冒出一个很她长的极为相像的人来,不知道多少人在成王府在扯长了脖子想一看究竟呢。 我尴尬的一笑:“只怕我到时候会不知如何应对,失了礼数给王爷惹来麻烦,横糟口舌,能不去吗?” 成王一声轻嘆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我的紧张说道:“不用太过担心,既然迟早都躲不掉还不如早日面对,放心吧,乱不了。” 转头又对韩叔说道:“近日大雪不断,又恰逢腊梅花期,院里的腊梅花想必开的正好,韩叔又可采腊梅花了。” 这成王话锋突转,刚还在说着帝后即将到来的事,这一下又忽然跳到腊梅花,我直觉话中似是有话,但是又不明白,但是看韩叔却一脸笑意,似是早已明白其中意思。但是两人只顾彼此间的会意哪管的我在想什么。 韩叔走后,成王嘱我好生将养身体,呆的时间也是久了,也快到饭点了,古时候吃饭规矩甚多,我实在是怕在成王面前拘束的紧也没没留他一起用饭,坐了一会也自己回房了。 正如成王所说两日之后果然有一内侍携着皇后的懿旨来到府中,成王亲自接见,好一番款待,这次才算是正式的通知,无非就是一些让成王做好准备迎接圣驾罢了,这一番折腾让王府中的人好一顿的忙活。 ☆、第五十五章 月夜(上) 近几日来大概是心情好转,才觉的腹中飢饿,这一日晚饭吃的应该是最近以来最多的一次了。可是这一顿饭下去反而晚上才觉难受,好像消化不了似的,直到半夜都觉胃里就像梗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巧玲早就被我打发走了,连盏灯上火光熠熠,加之炉火的光华整个屋子里灯火通明,虽是寒冬在屋内却觉不到半点寒冷。 翻来覆去睡不着,翻身起床在屋内转了好几个圈,没有半点睡意,肚子里依旧是饱胀难受,走来走去却更觉心下烦躁。 踱步到窗前,忽见一轮满月挂在夜空,清冷的月光和地上的白雪交相辉映好一番美景。 成王府上呆了这么久连这件屋子都没出去过,睡意全无而眼前夜色美景美不胜收,一下来了兴致,随意的梳理下头髮,任由黑髮如瀑布般的垂在两颊旁,穿好衣服裹上斗篷,临了还提着一个灯笼就出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已经停了,天已经放晴,夜空中就连明月旁都不见一丝浮云。 此时成王府大部份人都已经熟睡,四野寂静,只有脚下丝履踩在积雪上发出的碎小沉闷声,偶有几声远处厢房里俾女穿出来的夜咳声,在夜色里随着时疾时缓的寒风越传越远。 天空一轮冷月清冽,月光撒向四野,夜色中的庭院忽明忽暗,高低错落远远的勾画出如水墨画般的轮廓。 地上的积雪也因为月光的照耀泛出一丝浅蓝,胸口上的风魂珠发出的淡淡清辉如同月光一样的柔和,一股温凉的气流不急不缓的注进身体,我本是一袭浅白襦裙,连外面的斗篷的都是牙色的,在这院里只觉天地人似乎都融为了一体。 出门十几步远便是一湾池水,全都已经被冰封冻住,探着灯笼冰下似乎还有十色鱼儿在冰下游动,湖中的山石被积雪掩盖,或浓或淡的露出一方乱石,山石之上偶有几株梅花探出花枝,含着花骨朵却未曾开花。 手中的灯笼摇摇晃晃,信步踏上水池后的走廊,穿过月门一股幽幽的暗香绕萦在鼻尖,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不禁加快了脚步。 下了长廊,在绕过洞门,眼前一下开朗,满园梅花身姿婀娜,一缕一缕的幽香随风送入鼻间芬芳异常,这跟前面园子里看到的梅花相差实在太大了。 探近一看梅花朵朵,有的已经完全开放,吐着淡黄的香蕊;有的半开半合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有的直接扎着骨朵,一副清冷高傲的样子。朵朵红梅含着白雪,红白相间把白雪的孤傲,红梅的娇艷各自衬托的淋淋尽致 我本是南方人爱极了绵绵的细雨和少见的白雪,眼见如此的美景,四野又无人不禁在这雪地里撒起欢来。衣袂飘飘,环佩轻摇,自顾自的开心哪知廊桥上和我一样无心睡眠的人早已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雪地里走的久了,积雪溅到了鞋里,没过多久鞋袜居然全湿了,双脚冰凉如同赤脚踩在了雪地一样。 捡着一块石头脱了鞋袜只见双脚都已经冻的通红了。景色虽好只怕也得回去了,况且这一折腾胃里似乎也好受了许多,也该是睡的着了。 将湿袜湿鞋重新穿上,起身时一双干爽的粉色鞋子却已经送到了眼前。 不知道何时成王居然也来了这园里,刚才我的一串举动只怕都已经全让他看见了。我窘的耳根子里一阵一阵的发烫。就连成王送到眼前的鞋子都都忘记了换上。 成王一向温和文雅,我的唐突之举不知道是不是会引起他的反感,心里一阵窘迫:“王爷何时来的,而且还知道我鞋袜都湿了。” 夜空中一抹薄薄浮云飘来,悄悄的挡住了明月,月光透过云层变的朦胧起来,成王的眼中也似一片朦胧月色,感觉他似是满腹心事。 成王看着我说道:“如此月色无心睡眠的人可不是你一人,尤其是在这月园人却不圆的夜里。”说话时语气幽幽,双眼注视着远方的黑夜。 趁着空挡我迅速的换好鞋子,抬头看他之时只见他如刀刻的容颜却是一脸的落寞忧伤。 我提着灯笼跟着他走上梅园旁的长廊,只是这次我们走的是另外一侧。两个人的脚步都很慢,也没有说话空气中淡淡的忧伤开始各自传染:月圆人不圆,我又想念唐俊了,此时的他怎么样了,他是否知晓我在想念他。 走过一段游廊,走廊一个曲折把我们转向了左侧的凉亭之中,亭中被打扫干净没有一点积雪。 我拢了拢斗篷,梳理着垂到腰间的黑髮说道:“王爷在想念郡主了?” 一声长的嘆息在这安静的夜里听的格外分明,成王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依旧背对着我,虽是看不清他的脸但也能猜到他此时脸上的忧伤就如刚才那声长嘆一样让人也跟着扼腕。 明月此时又悄声无息的探出刚才那一抹的浮云,庭院里又分明起来。曾经多少个月夜里成王如此般思念着郡主。 良久终于打破了宁静:“你这一身白衣,随意而梳的髮髻,还有你手中的灯笼,刚才在园里恍惚之间真的以为是故人魂魄归来。”话毕转身看着我,那眼中的深沉是我不能承受的,而那眼中忧伤的期盼更是我不敢直视的。 第51页 微微屈膝以示尊敬,而我心里的确也是敬重成王的,因他的捨命相救,因他的谦谦的风度,更因他对景玉的情深义重。 我缓缓说道:“我和王爷的初见实在让镜月惶恐,多谢王爷一直以来的包容,更感恩王爷曾经的捨命相救,镜月普通女子一个,普在这大都王朝里低贱到微尘里,想要感恩王爷镜月却不知该如何做,若是需要,王爷尽管差遣,只是我真的跟郡主不是一个人。” ☆、第五十六章 月夜(中) 成王无奈的浅笑,笑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表的尴尬:“我知道你不是景玉,我时刻都明白,但是也并非你所说的普通女子,你的这幅容貌就註定了你不会普通。” 我紧了紧手中的灯笼,寒夜里我的手冻的冰凉,我腾出一出手缩进斗篷下,想藉助体温把手捂暖。 无论对于谁总是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对待心里多少有些介怀,我凝色说道:“不普通的是郡主,还有十多年前那场叛逆案,镜月始终都是哪个普通的镜月。一切都只是碰巧罢了。”语气里有着点点冰冷,如同梅花蕊里含着的小小冰粒子。 成王脸色微微一沉,就连那丝尴尬的笑容都敛了去:“你说的是!” 一枝梅花高高的展着枝丫,带着一朵半开的梅花探进了凉亭之内,成王伸手轻轻抚了一下花朵,一片花瓣随着他的手指拨动轻轻飘落。 成王继续说道:“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知道多少人都想接近你,利用你凭空唤风云,但是话说回来汹涌的潮水勉强被压制但是也压制不了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不需要别人,你的出现就已经让风云再起了,很多人都已经坐不住了。” 我心中一惊,那日混乱的场景又是浮现在眼前:“王爷说的是那日荒宅被人追杀,还有别院遇袭一事。” 成王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反问道:“难道不是?”说完转身而去。 或许的确如他所说我的出现就是一切风云的开端。 缓步下台阶,我跟在成王的后面如同一个小心使唤的丫头一样,看着他的长袍扫过台阶上未被清理干净的积雪,一下分神,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幸好成王眼快一把扶住才没有摔下去。 慌忙定了定神,赶紧收拢衣袍,两个人此时的距离很近,我依稀能闻到道成王身上沾染的薰香味道。 欠了欠身,成王缓慢放下我的手,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两人又到了长廊上,看着他的背影挺拔飘逸,月下长袍随风飘动如同展翅欲飞的蝶,却又平添了几分孤寂悲凉,高高的发冠下,那一层又一层的苍白太更是让人惋惜。 悄悄嘆了口气,我跟着他的脚步,:“从我进城开始就被追杀,在城里一个老者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我相信王爷不是那个想要接近我利用我的人,王爷对镜月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郡主,为了当年没能救下郡主的痛,王爷不忍心看到一个跟郡主一样的人在遭受磨难,这样心里可以多少慰藉一下当年对郡主的自责,还有那被辜负的一往情深。” 我说话的语气不轻不重,缓慢如同冰下安静流淌的水流,但是我知道这些话一定已经到了成王内心最深处,心里藏了多年的旧伤被我无情的掀开了,但是我明白我若不是先把话说的最清楚,到最后更痛的人会更多,包括唐俊,我不忍心在让他落寞的守着对我的一厢情愿。 成王的身子微微一震,走在前面的脚步慢了些许,但是却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依旧不急不缓的前行,待我跟上他后和我并肩前行,虽是同路人可此时两人个揣着自己的心事,长廊上两侧偶有木质的占风铎相互碰撞发出连串碎小的声音,如同心里那绵延难诉的情怀。 “当年对景玉一往情深的又何止我一人。”成王幽幽的说道。 我想起那帛书上写的景玉和两位王子都有感情纠葛,我忽然想起了那另外一人:“王爷是说当今的皇上?” 成王转头看我,眼中似是有惊讶,但是这都是仅仅一闪而过,一个人若是习惯了隐忍,他的表情都不会在脸上停留太久,也更不会轻易的让人捕捉到。 我继续说道:“白天王爷说皇上即将驾临王府,不为别的是沖我而来,镜月就已经明白了。” 成王和颜说道“你若不愿意,我不会让你在皇兄面前停留太久的。” 两人行走在长廊上,一道寒风吹来,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髮缓缓说道:“我的心意王爷最是明白,只是这皇权大如天,纵皇上是你亲兄长,王爷只怕也不能逆了皇上的意。皇上当年对郡主情深又如何,如今他是天子,有皇后,有佳丽三千的后宫,还有江山,这一往的深情最终没有逃过时间的催洗,多年来不负深情的是对着明月思念佳人却还是还孑然一身的王爷,对一个素不相识,仅仅只是长相相同的人王爷都可捨身相救,郡主纵然早逝,她若知道王爷这般深情,泉下也算有了安慰了。只是王爷这么苦自己……” 风似乎变大了,凛冽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寒月清辉倒影在成王眼中,如同一汪清澈山泉被星光照亮,往事重新燃上心头,成王眼中早已泪光点点,纵是内敛如他这锥心的往事还是伤了情怀。 两人穿过中庭,对面便是我的房间,终于放开内心的隔阂畅谈一番,没有了猜忌,也没了刻意的隐瞒,这个无心睡眠的夜总还算有了收穫。 成王已经恢復了如常的神色说道:“皇兄是帝王之才。江山总是要有人来治理,他在他的皇位上有他的不得已。何况抛情绝意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我心中挂念又何止郡主一人,还有那云山崖下累累的白骨,还有郡主至今为止不知所踪的尸身。” 听到这话古墓中那个红衣的古尸一闪而过,难道那不是景玉?可是尸身旁边的绢书明明写的是《大都景玉郡主生平记》啊! 我心中满是疑惑:“王爷是说,这么多年郡主的尸身都还没找到?” ☆、第五十七章(月夜)下 成王长长嘆了口气,闭上眼痛苦的咬紧了牙关,轻轻的摇了摇头,那微微震动的发冠如同他那颗忧伤颤动不安的心。 我安静的站在廊下,一袭夜风吹过,园中的枯枝嗦嗦作响,似是人声哀哀悲哭,我手中的灯笼也跟着缓缓摇晃,那忽明忽暗闪动的火光,似是晃的眼睛都是一阵犯花。 良久成王才说道:“当年边境犯难,那时已是女帅的景玉率领铁血军镇守北陵,而我奉皇命与皇兄出征南下。不想中了敌人的计,我和和两百人的先锋队被困在鬼齿谷,那里面处处都是尖锐的石刀寸步难行,围在外面的敌军只需等着我们活活饿死就可以。而在鬼齿谷里面的消息传不出去,外面的消息送不进来,最后……最后……我一个人终于走了出去。” 我沉吟:“一个人,其他人……” 风吹乱了成王的头髮,几缕苍白的头髮垂在他的额前,成王的脸上多了一份憔悴,不知道多少夜晚他如此哀嘆着逝去的人。 第52页 成王脸色沉重,几个字似是从他牙缝中被逼出一样:“都长眠在了那鬼齿谷里。” 话语一下止住,多年前的那场惨烈的战事被重新提起,成王双眉紧紧锁住,脸上的表情冷的如同寒霜一样。 只是顿了顿,成王继续说道:“皇子被围让敌军大意了,我和皇兄最终反败为胜。可是等我回到赋都,玉儿已经被定了叛逆之罪,赐了毒酒。我连她的尸骨在哪都不知道,和玉儿一起消失的还有她麾下数万的铁血将士。而审查此案的人也就是刺杀你的人,当今的辅相蔡文!玉儿被赐死后父皇下了旨意谁敢质疑这状案件谁就被诛杀,每一个人对此事都保持缄默,我怎么查都查出任何端倪,” 成王说这一席话的时候手握成了拳头,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可是脸上却恢復了往日平静的表情,双眼目光却被钉在了远处的黑暗之中。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仇人的名字,他高高在上,我一平民女流怎就进了他的暗杀名单。 心里层云迭起,愤愤的问道:“王爷怎么知道是辅相。” 成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道:“那日唐公子受伤,晚茜一路追了出去,带回来了一把长剑你是否还记得?” 恍惚记得那日唐俊重伤,晚茜是追了出去,也带回来了一把剑,但是我当时只顾着伤心并没有多看。 古时因为用剑的人习惯,贫富差别各有不同,通过兵器识别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赶紧问道:“王爷见过那把剑?” 成王只是转身缓步向前,不紧不慢说道:“那把剑看似普通,实际不然,那把剑的剑柄暗藏着长链,习武之人可以通过手腕发力,将剑身投出,也可以自如收回,杀人于百步之外,也正是如此,唐公子那日才会在众人眼前被人暗地重伤。那把剑的铸造者曾经是朝廷的铸剑师,曾为宫中的御前带刀侍卫铸过一把,但是这武器阴狠毒辣,被先皇不耻,那个侍卫被遣出了宫,最后被蔡文收买,成了他的爪牙,暗地里做着一些见不得人事。” 唐俊当日重伤的样子又在眼前浮现,这一幕恐怕以后都会深深的植入我的头脑。回想起那晚的厮杀,都是后怕连连,随着一股寒风的袭来感觉从头到脚都被浇了一桶冰水一样。 慌忙定了定神问道:“那他为何要杀我,那辅相应该很清楚,景玉已经死了啊。” 成王定下脚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深沉,认真的说道:“当日我初见你,我以为你是景玉,那他呢,他肯定也会误认为你是景玉啊。他的眼线遍布满城,你一进城就已经被他盯上了,何况他害怕着呢,他害怕那些看似被尘封的事情被人在次的提及,威胁到他的地位,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当年审理的案子让龙颜大悦,从此平步青云,官拜至相位。” 我恍然大悟,眼前如同乌云散尽一般,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一进城就被追杀。在这大都王朝,权利至上的时代里,我仅仅只是一个人柔弱的没有任何权利小女子,我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了别人手中,我的气愤和无助让紧握灯笼长柄的手都开始发抖,想到枉死的穗儿和重伤的唐俊眼中的泪水悄悄的滑下。 “我对他没有任何的威胁,我连面都没有见过,只是担心我会影响他的地位就对我们痛下杀手,可是我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就连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成王轻嘆一口气:“别院里防守不如王府,是我一时疏忽了,但是在这王府里,没有人可以伤的你半毫,在云山崖下,我说过我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人伤到你,你放心便是。” 我擦去眼泪,看到成王的眼中坚定的眼神如同远处的夜色一样厚重,他是成王,皇帝的弟弟,在他的府邸里有他的保护或许可以暂保平安,可是我总不可能一直就躲在这王府里啊。 还是待唐俊回来后,我和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云山上那个奇怪的山洞,一定要想办法回去,我们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这里也不是我们所能久留的地方,只有远离这个地方才能摆脱那些危险,而这里对于我而言只是早已经註定的歷史罢了。 我欠了欠身说道:“王爷为镜月做了这么多,可是到头来王爷所做的一切在我眼里可能正如我的名字一样,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我言语里的意味深长,成王自是不明白。长袍翻飞,成王直直的看着远处的黑夜,仿佛在那那无边的黑暗里在寻找他心中的答案。 良久才幽幽的说道:“我不管镜花水月,我只想问心无愧,大都的江山歷经三代帝王的苦心经营到现在才算是太平盛世,这其中也有景玉的血汗功劳,我要的不是用一个残忍的结局去替换另外一个残忍的结局,我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从云山回来看到那些累累的白骨,我夜夜惊魂,我不知道何时才能还给他们一个清白,我一定会护你周全,只是……只是……还是以后再说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成王转头看向我,眼中阴晴不定,他想给景玉平冤,这在明显不过了,只是他这最后一句话我不直达后面隐藏了什么让他硬生生的把话吞了回去。 ☆、第五十八章 主事 月色皎皎,凤魂珠愈发的光洁通透,光辉倒映进成王的双眼,他的眼睛也跟着变的清亮起来,只是那眉头却始终不见舒展。 我欠了欠身:“王爷要去浊扬清,维护大都江山是大义,要为心爱的人雪耻是大情,要为数万冤魂正名是大爱,镜月敬重王爷,可是这一切对于镜月来说只是幻像……” 就差最后一步一直藏着的秘密差点就说出了口,而我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分明看见成王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只是默默的看着我没有接话。 对于一个从两千多年以后来的人来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如果所谓的风云再起都是因为我的出现才开始,那就随着我的离开全部重归平静吧。 这最后的几番言语终于让我下了决心尽快离开,已经有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不想在让我亲近的人因此而受到伤害,早日离开吧。 对于后面成王他心中是否已经有了计划我不想在多问,我有意无意的躲避成王一直注视我的眼神,却还是在不经意间瞥见他紧锁的双眉一直不见舒展。 按照常理来说他捨命救我,而如今他或许到了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本该向自己的救命恩表达宁愿差遣万死不辞一类的话,可是我却出乎意料的表现似是平淡,我所说的大义大情大爱却被说成是与我无关的幻像。 不知他心里是否已经有了介意。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我真的离开了或许这一切就都平静了,而成王,他于我也就成了歷史,而这一切难道不是早就已经被歷史註定了吗?我又何必再多参与。 出来了这么久,终于感觉了倦怠,夜已深终于有了睡意,而成王似乎是还没有任何倦意。 我长嘆一口气说道:“王爷夜深霜重,景色在好也该休息了,你我都是大病初俞的人,该将就些,谢谢王爷为镜月送的鞋子。” 第53页 夜色已经很重了,风已起,几颗光秃秃杨树枝丫摩梭,惊起几只夜宿的寒鸟,扑腾几下翅膀,消失在寒夜深处。 两人的衣袍翻飞,我的头髮本就是散着的被风一吹全散开了。 成王重重心事只是朝我浅浅一笑点头道:“你说的是,是该将就些了,不然明天韩叔又要唠叨了。” 转身下了台阶,心中对成王抱有歉意,我故意展着手将灯笼送至他身前照亮他脚下的路却被推开:“这是我的府邸,这园中哪里有块凸起的石头,哪里有块凹陷我都了如指掌,照着你自己就可以了,雪天路滑,脚伤刚好,小心些。” 而这样的回答更是让我觉得成王似是真的对我有了介意。一路回去两人竟都是默然不语。 将我送到门前成王又说道:“你的身形跟景玉很像,我命人给你裁了几身衣裳,打了几样首饰明天给你送来,不要推辞,皇兄驾临本该盛装出席。” 即是不容推辞那就只好接受了,我欠身行礼:“多谢王爷!”便推门进屋,成王一直站在门口目送我,只是那么站在门外默默的看着我,眼神中即是失望又是忧伤的神情让我心里腾腾升起的歉意。 最后让我都觉的似是伤心不忍,我怎么能如此对待捨命救自己的人呢。 门轻轻关上,直到最后的那一刻他都还站在那里不动,我看着他衣袍飞起如同一只欲飞又不忍离去的蝶。 脑海满是在云山崖下他一路保护我的情景,可是我哪里受得住这皇权腥风血雨的斗争啊。 收拾完毕躺在榻上依旧迟迟不能入眠,心里满是不安的挣扎,直到深思睏倦候才昏昏入睡。 次日早晨握在巧玲细软的唿唤声中醒来,近来一直没有睡好,昨晚又折腾到深夜,可是在晨间却又睡的沉。 都过了早饭的点巧玲见我一直没有醒来以为我又病重了,只好将我唤醒,见我无事才放下心来。 成王的劝慰好歹让我整个人都变得清爽一些,可是因为没有睡够,眼睛里似是揉进了沙子一样,涩涩的睁不开眼。 坐在镜前,巧玲给我梳头的时候都是半闭着眼,恍惚之中看着镜子里人影晃动,转头一看却是一串的丫鬟捧着几个锦盒进来。 打开一看果然是几身女子的衣物和一盒首饰,衣料华贵但是颜色几乎都是月色为主,比月牙色稍深的绣线将各类花卉暗纹绣进了衣物之中,远远看去只以为是素色长衣,只有近看才能将这些暗纹花卉发现。 这样的衣物很适合在王府之中穿着,淡雅的色调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炫目,内敛稳重。 首饰还算朴素几样素银髮钗坠着浅色珠玉也不觉得突兀。想起初次见晚茜,她乌黑云鬓之间只有一根素银簪子点缀,就连耳上都只是缀着一粒珍珠而已。这成王府邸虽是亲王府宅却不见一丝奢华,满目都只是花草点缀,就连成王平时的衣衫都简朴无比,想想他们都应该是不执着于这些金石之物,成王在命人打造的时候也会觉得我可能也不会太在意这些。 但是即便如此,这些衣物中的绣纹也应是费了绣娘不少功夫,而且见那些花纹针脚整齐,颜色搭配深浅合宜也应该是不菲之物,我本是普通女子这些衣服对我来说还是太过贵重。 但是昨晚也答应成王收下也不好在推辞,只好一一手下,捡了其中一件看上去稍微素一点的穿上,梳洗完毕也从首饰盒中挑了一直簪子歪歪的插在髮髻上也算了事,满头珠玉只觉的会沉。 用过早饭后,我本打算去看看成王,对于昨晚我所谓的平淡在他心中是否被归为了冷漠让他寒了心,他心中对我是否也有芥蒂让我感到不安,毕竟他跟唐俊一样也是曾经捨命救我的人。 整理了衣袍,正了正头上的髮髻正准备出门巧玲却道:“王爷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别院。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手已经扶在门框上却停了下来。我只是轻轻哦一声,但是心里却更加惶惶不安,就像是被谁给塞了块冰在怀里一样。 如若成王真的已经寒了心,对我失望我是不是也不该存在这王府里了,想想这样的情景,耳朵根子里不觉一阵发烫。 唐俊还未归来,我是该向成王示好还是离开,但是离开目前不可能我要等唐俊,可是如果松口真的捲入了朝廷内斗这更是我不想要的。 这真是旧愁未消又添新愁,屋内的薰香味道浓厚沉闷,我指着几案上正冒着乳白青烟的香炉说道:“这熏的什么香?觉得好闷。” 巧玲正帮我把首饰盒里各种钗环收进梳妆檯,见我这一说转身笑道:“这香是苏合香,王爷最喜欢的香,有醒神的功效,王府上下都是这个,姑娘若是不喜欢,我明天请了王爷换换。” 原来是这样,真是让她就这样去请了反而显得娇气,我说道:“大概是我没睡醒的原因才会觉得沉闷,不必换了。” 说完便推门,想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醒一醒着头脑中的沉闷。 晨间嗖嗖的冷风是吹了进来,让我头脑一醒的却不是这冷风,而是那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群人。 ☆、第五十九章 芥蒂 屋外丫鬟小厮乌洋洋的站了一院子,而看到我一身不菲的新衣,人群里发出小声的低语,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韩叔微微侧身,冷冽的眼神一扫,人群一下安静下来。 这下可把我吓坏了,这是什么架势,心里惴惴不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赶忙步下台阶靠近韩叔问道:“韩叔又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大家都聚到了我的房门前?” 我的话语里满是不安,可是韩叔倒不介意拱手道:“姑娘莫怪,这是王爷的交待。十日之期很快就到,皇上驾临可不是小事,这王府之中上上下下总要打点一下好迎接圣驾,像这些府中杂事本该由王妃主持,可是王爷未曾立妃,府中没有王妃主事,所以王爷今早出门时特地嘱託一切听姑娘的,让姑娘您来主事。” 这一席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让我主事这不是笑话吗?先别说这身份的差别,而且这古代礼仪制度非常严苛,我虽是有考古学的底子可是那些都是书本知识还从来没有过实践,这万一有差池说错了话,做错了不是掉脑袋的事吗? 一想到这其中的厉害后果头皮都紧了:“王爷让我来主事……这不是开玩笑吧,我不会啊。“我的手捏着袖口,感觉手心里一阵潮热,撒开厚重的衣袖,一阵凉风就灌进了手心:“以往有过这种皇上驾临府邸的事吗?那个时候是谁主事的?“ 韩叔微微皱眉,那眉上的几根白须一下就翘了起来,缓缓说道:“对于王府本身来说没有多大的变动,毕竟这是王府该有的都有,主要就是一些清扫,陈旧家具替换,装潢摆设一些的琐事,姑娘更多的是在挑选一些新物件的事上那个准就可以了。皇上和王爷本就是亲手足,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倒是常来常往,但是当年景玉郡主一案后,加之皇上登基国事繁忙也没有来过王府了,而王爷这些年来一直远离朝政倒是生疏了。” 第54页 我长吁了一口气,在这冬日的早晨这一口气竟被我吐成了一串白雾:“原来只是一些家常琐事。可是说白了我都只是王爷收留救下的一个普通女子而已身份低微,王府主事这是在不能……”颔首推辞这绝不是客套而是我真的不能。 韩叔见我推辞,于他而言成王的任何话都是命令如若我不答应只怕他那也难答覆话语里带了些焦急:“姑娘莫推辞了,你所想的王爷心中怎会不明白,既然王爷都发话了,你就接下吧。” 的确,以成王的才智他怎么会不明白让我来主事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但是他既然这么想了后面他也应该有了如果出现了意外的应对之法,我若再推韩叔不好交代,而成王那恐怕更会生芥蒂,已经没有了推辞的理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可是这是赶鸭上架的事心里的难处却无从出口只好求助韩叔说道:“韩叔,镜月蒙王爷和您的搭救才苟活到现在,迎接圣君是大事不敢半点怠慢,镜月年轻不懂事只怕会招惹麻烦,礼仪宫规韩叔您要多教教我。” 韩叔和颜点头,满面的慈祥让人不禁心中一暖。 这迎接皇帝的事情其实就跟现代迎接新年一样,这家宅院里该打扫的打扫,该清洗的清洗,该换的就换了。 韩叔知道我心中担忧怕做不好事情,而他在和王府中的时间又最长,成王对他也最是信赖,很多时候韩叔其实已经就把事情差不多都给做了,我倒是越来越轻松,只不过落了个主事的名头而已。 多日的大雪儿最近几日似是因为圣驾即将的来临变得晴朗起来,站在院中随是抬头望都见到湛蓝的天空,仿佛一方碧玉似的。府中清扫积雪,清理池塘,修枝剪叶人人忙的不亦乐乎。 韩叔还从郊外盆景园里订了不少的梅花盆景,身姿婀娜的梅花缠绕着自己的枝丫,枝丫上缀着饱满的梅花花朵,就等着圣驾来临时竞相绽放。 而我跟着巧玲她们学习女工,布置厅堂也忙的不可开交。也不知是因为繁忙还是我和成王之间真的是有生分和隔阂了,接连几日里都不见他,这心里竟越来越慌张惶恐。 一日清晨我见韩叔从院中过,慌忙追上去问道:“韩叔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家王爷?” 因为小跑我变得唿吸加快,双颊绯红,这府中的丫鬟们早就对我和他们王爷之间的事情多了几分遐想,而我这一路小跑的追问更是让韩叔多了误会。 韩叔拱手笑道:“王爷这几日都在别院里,很晚才回来,姑娘是没见着王爷,但是王爷每次回来都会到您房前看看,不过每次都歇灯了,王爷也就没有打扰。” 每日都会来,看来他心中还没有对我有生分啊,好歹多了些宽慰,想到他每晚站在屋外,守着屋里沉睡的我,心里还多了一份暖意。 但是为什么总要很晚才回来,还是故意在躲避:“为什么总是去别院呢,以前我住在别院的时候王爷都只是去看看,最近怎么在别院里呆那么久?” 韩叔手中的活倒像是很多一样,但是又耐不住我的追问只好耐心说道:“姑娘有所不知,那日别院夜袭园中大量竹子被毁,王爷爱竹,何况那还是郡主当年和王爷一起种下的,王爷多年来心中对郡主念念不忘,看着那么多的竹子被毁王爷心疼着呢,这几日一直在别院里清理那些竹子,又不肯让我们这些下人帮忙,苦了王爷了。” 对一个人的苦思心中的孤寂和悲凉我能理解,就像之前我对邱赫,现在对唐俊一样,但是我和成王之间最大的不同是我所思念的人他至少还在这世上,或许哪天还有猝不及防的相遇。 而成王他所思念的人已经不再这个世上,唯一能做的只是睹物思人,这世间最苦的不就是相思吗?那求而不得的惆怅日日在心中堆积,伤心伤神,成王那满头花白的头髮不就是因为这吗?想到这些我心里也是难过不好受。 ☆、第六十章 夜归 我抚了抚胸口的凤魂珠,指尖触及这一股温凉,久久不能散去,就像心里一日又一日包绕我和成王心里对故人的思念一样,何时才能结束这样的苦思。 我问道:“听说当今皇上当年对郡主也是有情义的,郡主案发他虽不在都城,但他后来当了皇帝难道也没有为郡主和王爷做些什么吗?看着自己的弟弟受相思之苦,曾经的爱的人连尸骨都难寻难道就没有一点作为?” 我这话一出像是惊了什么禁忌一样,韩叔连连摆手示意我不要在说,左顾右盼见除了我们二人在无他人才长松一口气道:“姑娘,老夫请求你今日这话就此一次,以后无论在谁面前都不要在说在提及,以免惹来是非。“ 皇家的事情背后议论多是不敬,但是这是在成王府,韩叔如此紧张似是过了头,我不以为然歪着头说道:“韩叔这么紧张做什么,这是成王府。” 韩叔连连摆首说道:“当年郡主一案牵连甚广,数万铁血军一夜之间消失,郡主府血流成河,先皇判定此案为叛逆,两位皇子若不是因为战事不在赋城,凭他们的感情也会牵连其中。当年都城里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关于郡主的话,直到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已死之人不必在戴罪,活人不受株连才有人敢重提景玉二字啊!” 旁门走廊上经过一个丫鬟,韩叔立刻压低声音,不肯在多说一字,我看着丫鬟转过游廊,背影消失在转角,问道:“既然都已经大赦天下了韩叔为什么这么紧张?” 韩叔长嘆一口气,脸上凝重的表情让满脸的皱纹似乎更深了:“郡主已死,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看似一切都重归平静,可是朝廷的暗争却从未停歇,成王别院被袭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一日的惊险似是还在昨天,穗儿惨死,唐俊重伤生死不明至今未归,而成王为了救我差点在雪地里送命,若不是碰上府兵只怕我和他现在已经是白骨一副,心中似是被灌了凉风一样被紧紧抓住。 我忽然有一种想法:我的出现就带来了连串的灾难,是我连累了大家。如若我不出现在这里唐俊不会受伤,他可能还赖在我身边跟我一起考古,时间一到就被我撵走,时间的慢慢推移他会忘记我,会喜欢上别的姑娘幸福简单的生活,穗儿依旧活泼俏皮,成王虽是心中有苦思,但是也不至于再一次被卷进纷争暗流。 我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韩叔看在眼里,和颜安慰我道:“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忧,王爷多年来远离朝政,别院里载竹养花看似清闲可他心里的苦又有几人能解,而你的出现至少让王爷可以倾吐心事了,王爷待府中的人向来温和但是以前可从来没有人敢在王爷面前提郡主的事啊,更没有人能分一点他的苦。只是这朝政之事还是少提为好,王府周围耳目众多,府内也不排除异己之人,万一给人留下把柄可不好了。” 我轻嘆道:“多谢韩叔提点,镜月记下了,我知道我和当年的景玉郡主容貌颇像,可我只是镜月,和郡主没有一点关系。” 说着话的时候久违的太阳也穿出了云层,温暖的阳光倾泻在院落身上,暖意融融!唯独胸口的凤魂珠不间断的将一股温凉传入体内压制因为温度上升伤痕而带来的瘙痒。 第55页 韩叔的白髮在阳光下似是也被铺上了一层金粉一样晃的我眼花,我扶着韩叔步上台阶。年迈的老者慈祥温和,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似是也舒展开来。 韩叔语气温和,年迈老者的话总是让人感觉沉稳又安心:“不管你来自哪里,只要你没有加害王爷的心就可以了。” 话已经说明,韩叔朝我行李之后便远去,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月门之后,低头看到裙边环佩的穗子正在温凉的风里飞舞。 那么多的人都说我像景玉,她到底是什么样子,抬头正对上太阳的光晕,一阵晕眩似是那两千多后的我才是遥不可及的梦境一样,而眼前才是真实的生活。 缓步回房,阳光正好,巧玲早将房门打开,屋内也亮堂起来,只是人已经不知道去那。 离皇帝驾临之日已近各处都已经收拾差不多,我的屋子后面便是一处小院,此时阳光甚好,几个丫鬟都聚在了后院里晒太阳巧玲也在其中,一时之间熙熙攘攘,小女孩们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此情此景本该赏心可心中却是一阵惋惜伤感,如果穗儿还在她现在肯定也是这般欢乐,想着曾经天真俊俏的模样此刻已是白骨一副只嘆生命无常。 闲来无事转眼一日又过去,太阳西沉,白昼的温暖渐渐褪去,随着夜间的风起寒冷再次袭来,昼夜温差的变化,让庭中的小径结上了暗冰。 因为寒冷厢房各处都紧紧的关着房门,唯独我处大门敞开,灯火透过大门常常的拉下一道光影铺在庭前。 若是往常我可能也早早的关上的门,但是几日不见成王,我心里渐感不安,我毕竟是客,多次搭救总是这样似有若无的躲避总觉不妥,白天虽然和韩叔谈过知道成王并未是刻意躲避,可是还是觉得见见会更好。 巧玲劝我进屋我却执意不肯,最后拗不过我只好给我拿来一个手炉让我取暖不至于手指冻僵,站在廊下罩着月色斗篷,出神的望着檐下的占风铎噼里啪啦的在寒风中飞舞。 夜渐渐深重,巧玲衣衫自是没有我保暖,冻的瑟瑟发抖,我打发了她早早去休息,我还留在廊下等待。 远远看见一盏红灯从前院绕进,走在前面的是小九,后面一袭修长挺拔身影不是成王是谁,渐渐欺近我看见他对于此时我还没有休息入睡显得有些惊讶。 “前几日此时你已经睡下,为何今日还站在这里受着这冷风?”手一挥,小九自然是领会了其中的意思,弓着身子便退下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屈膝行李后将成王引进了屋里,屋内炉火还旺,在廊下站的久了直觉身体都冻麻了一样,好一会才缓过来,神经似乎也灵活了一些。 “镜月打扰了这么久,心里不安,又多日未见王爷,想当面道谢。”我说这话的时候成王的正探着手在炉火上取暖,我看见他身子明显的震了一下。 他抬眼看我时眼里依旧是前几日所见的温暖,心里一惊:是不是我太敏感,多想了。 “这话,可不像是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成王说话时嘴角边还带着一丝浅笑,或许我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他在进屋时就已经明白了。 心里一横干脆把话说明了算了,免得梗在心里不舒服。 ☆、第六十一章 书信 我慢慢走近火盆旁,炭火正旺,我脸上一阵一阵的潮热,头上的流苏步摇,禁不住我过快的步伐,珠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我的脸。 “那夜长谈后王爷是不是对镜月心生芥蒂了?王爷多日都在别院之中不曾见面,镜月心里惶恐的很!”我说话时声音似乎都低到了尘里,若不是在这寂静的冬夜里只怕我自己都听不到了。 成王抬头看我,显得很惊讶:“若是真的像你说那样,你觉得我还会在回房的途中特意每晚绕过梅园来看你是否安睡?”话音落下,成王唇边勾起一抹少见的笑容,一点也不像是初见时的面若寒霜,我心里终于算是安定下来,原来成王心里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 可是随之而来的却也觉得更加愧对于成王的捨命相救。 衣袂摩挲,环佩珠玉落在锃亮的水磨青石上,如同一阵大珠小珠落玉盘,我已经跪伏在地:“镜月心里感激王爷相救,只是镜月是在是凡世微尘一粒,仰慕王爷高岸深谷,但是实在不想捲入权贵斗争。若是有他法报答王爷救命之恩,镜月一定义不容辞。” 跪伏在地的我额头都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一只大手钳在我的胳膊上有力的将我扶起。成王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是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笑容:“我不需要你的义不容辞,你若不想卷进来也是正好,当初景玉的惨死不就是因为沦为了权贵斗争的棋子了吗?你只需要平安就好,因为我不想再留任何遗憾。” 成王轻轻的嘆了口气,转过身立在门下,灯火将他倒在门前的身影拉的很长,因为寒冷成王说话时口中的唿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霜,在如墨夜色下很是清晰:“不问你的来处,我知道你之前的生活一定是平静安定,不像这里的波谲云诡,你不适应我能理解,但是我最希望的还是你能平安,十多年前玉儿枉死,尸骨无寻,我心中对她何止是愧疚,而你就像是她的转世一样,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闪失,所以你不愿参与争斗也是我所愿的。你心中不必再有任何不安和惶恐,可否?” 成王语气里的坚定,我多日的不安和惶恐一去不返,想想那几日自己心中的猜忌多是可笑,成王的胸怀似海怎么又会容不下我的这点心思。 缓步走过去和成王并立于门下再次行李道:“多谢王爷!镜月愿与王爷结高山流水之好,只是王爷不要嫌弃镜月是一介庶民。” 成王似是苦笑,沉吟说道:“高山流水之好……”他的脸上似有黯然之色,慢慢淹过那一瞬间的苦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只是陪着他默然的站立在门下。 成王发冠高耸,负手立于门下,双眼直视前方似乎黑暗之中有无形的力量牵扯着他的眼睛,良久才说道:“高山流水就不必了,你也不必道谢,为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在帮我自己,帮我心里不再增加愧疚。” 我觉得刚才似是说错了话,显得有点尴尬。 看他脸上的那份黯然自是明白这世间伤人最深莫过于有缘无分,相识却不得相守,成王军旅半生更知沙场情谊,景玉在他的心里不止是单单的恋人,更是战友,放不下的不止景玉还有那云山下数万的将士,这种情分只有真正经过沙场生死的人才能懂得。 我虽不没有经歷残酷的战场洗礼,但是和唐俊的一段同生共死我多少也能体会其中一二。转头看成王头上的斑白更觉刺眼,这个身份尊贵的王爷却多年经歷着内心的煎熬。 “王爷心中可已经有了大计?”寒风乍起,廊下的占风铎又开始飞舞,连我头上的髮钗垂下的珍珠都不受重,一下飞起碰在我的脸上。 “大计不需要我制定,有人早就按捺不住帮我制定了,我只需要依着他的计划将计就计就可以了。”成王侧目朝我微笑,看样子胸有已有成竹,依他的行事风格,我就不需要在担心了。 第56页 抬头时漆黑天空一钩下弦月正挂在枯枝梢头,风过处一片薄云遮住了微弱的月光。几声拍打似是有鸟雀飞过,寒夜之中怎会有孤鸟飞行,寻声望去一只白鸽正落在廊头,漆黑浑圆的眼睛正闪着锐光,脖子一伸一缩警惕的打量着我们。 成王早已走过去,白鸽却没有任何躲闪,乖顺的一缩头便到了成王的手中。 “是白羽,晚茜来信了。”成王的话像是一块巨石投湖,我心中早已涟漪翻尽。 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真的是晚茜的来信,古人飞鸽传信我自然之道,可是信鸽夜间飞行的却是很少,我问道:“王爷为何如此肯定这是晚茜的信鸽?” 成王低头从信鸽脚上取下信筒却并没有打开,握在手里说道:“这只信鸽不是普通信鸽,她叫白羽,她有特殊的夜视能力,她也只在夜间飞行,这样可以躲避敌军的暗箭,别看她只是一只信鸽她却是晚茜营中一名老将,以前征战沙场时我和晚茜之间只用白羽联繫。别苑夜袭,晚茜定是知道王府周围也有眼线,所以这次才特意用白羽传信,可以躲过周围的眼线。”成王抚摸了白羽的头,往空中一抛,白羽扑腾着翅膀,转眼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看着白羽远去的背影我茫然的站在成王面前,盯着他手中的信筒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中多少个日夜的期盼,最后的结果就摆在了眼前却不敢伸手去拿。成王将信筒往我面前一伸,示意我自己打开,我抬头他却是一脸平静。 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取下信筒,里面是一方洁白的绢书,小心翼翼的把绢书展平,可是上面潦草的字迹我却不认识,我尴尬的放到成王手中说道:“镜月不认识这么潦草的字迹。” 成王却一笑说道:“是我大意了,我应该想到晚茜会故意把字迹写的很潦草,除了我谁都不认识。” 我吞了吞口水紧张的等着成王告诉我晚茜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成王转身走向屋内,在灯下看了看终于开口说道:“你可以放心了,信上说月姑娘心安,公子已无大碍,不日将归。” 我终于体会到了家书抵万金的分量了,这一次我是从内心里发出的笑,接过绢书再次细看,字迹虽是潦草,但是确实是这几个字。 ☆、第六十二章 晨间 内心的欢悦自是不必多说,闭上眼好似都闻到了唐俊身上的气息,唐俊等你归来我一定不会再撵你走了,我要告诉你,我在等你,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回家,唇边勾起一缕甜蜜的笑。 我的欢愉却没注意到成王眼中一闪而过的些许落寞,待我情绪总算平定下来后才对我说道:“晚茜回来的时间恐怕会和皇兄驾临的时间相冲突,现在传信过去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我点点头,只盼着那一天早日来临。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皇兄驾临王府只怕到时候有人从中做手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得把那个人从暗处给牵出来。”成王忽然一句话让我摸不着头脑。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小心将绢书收好问道。 “明日我要去拜访一位老友,你要是想去也可以。”成王看着我,眼中神色捉摸不透。 “王爷故交,我肯定不认识,我去作甚?”我不解,屋外的风不停的灌进屋子,即使有火盆,身上也一下就凉透了一样。 “你虽不认识,可是跟你却大有关系,他就是杀害穗儿差点害死唐公子的人,你去也可,不去也可,看你意愿。”成**音不大,却是一字一字的撞击我的脑仁。 穗儿和唐俊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这个未曾谋面却一路致我于死地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成王口中的老友二字当然是反义词,但是成王的话却更让我深思,刚才还说不会让我捲入权谋斗争中,可这话却又是何意,他若真有意自己去就是,不必告诉我,可是却又偏偏跟我明说是否是故意在激我将我引入其中。 风更大了,墨色云层遮住半弯弦月,没有半点星子,漆黑一团,远处的几盏灯笼如同妖魅猩红的血眼。 屋内几盏灯都给吹灭了,我紧紧了衣衫,见成王一脸平静,如池中秋水没有一丝波澜,此时的他倒是跟往常一样,或许他只是无心告诉我,因为我们一起经歷了生死,他信任我才将所行之事告诉我,并没有其他意思,这该是我多心了。 想到此我轻咳一声掩盖自己内心的疑虑说道:“王爷心中自有分寸,镜月去了,只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徒增麻烦,何况现在唐俊已经康復,我就不去了。” 成王点了点头,嘴角边带着一丝我猜不透的笑意,看了看我说道:“如此也好,夜已经深了,又得到了晚茜的好消息,你总算可以宽心,好好睡一晚了。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小九已经退下,天黑道路结上暗冰,我取来灯笼,成王却推手说道:“不用了,小九在廊下等我,我刚才示意他去避风处等我了。” 目送成王远去,转过廊处果然一盏灯笼从廊下转了出来,见有人护送我才安心的合上房门准备入睡。这一夜或许我该说个安稳觉了。 冬日的早晨,太还没亮,几家住户的灯还亮着,早市还没开始,进城的的人就已经早早穿行在城里的大街小巷张罗自己的摊位。 打柴的担着柴走街串巷,有买主看到便拦了下来,一番讨价还价各自满意收场。 卖早食的生着火炉,热气腾腾的蒸笼冒着出的白气悠悠然然飘荡和早间的白雾融在一起。 偶有几个赶着马车的人行色匆匆,因为长时间的赶路额前的头髮已经被晨雾打湿,凝成了一股搭在额前。 这赶集的景象就像那日我和唐俊刚进城时的情景一般,只是转眼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经过一系列的生死劫难而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惶恐不安的小女子。 面对这些距离我两千多年的人和物我也可以这般平静的看待了。 得到唐俊安好的消息,我一夜安睡,可是早间还是早早的就醒来再也不能入睡,总想起昨夜成王说过的那位“老友”,心中团着一股咽不下,吐不出的呃逆之气让人难受,勐喝了几杯巧玲送来的茶水才感觉缓和一点,即是不能入睡干脆早起,梳洗完毕后,坐在廊下看着王府中的人渐渐醒来后各自的忙碌。 成王今日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早早便去了别院,我见到他时他正嘱咐着小九准备马车,看来他真的是要准备去见见那位“老友”了。 依旧是行李问安,成王温和的问道:“昨夜晚睡,今日又早起,唐公子已经安然无事还是不能安稳入睡吗?” 我颔首一笑,笑中有女孩的羞涩,不知何时开始提到唐俊我也开始羞涩起来,我明白这是我对唐俊感情依赖的正真开始。 我说道:“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睡眠规律,这样也好,头脑清醒。” 成王点头贊成说道:“也是,早起空气清新,梅园里的梅花香更是沁人,你可去看看。” 第57页 换做往常听成王这一说我可能会转身就去了,可是这会我却杵在成王面前挪不开脚步:“王爷是要准备去见那位老友了吗?” 成王微微点头,对于我的问话好像也一点也不意外,说道:“现在还早,等会再去,让他在睡会安稳觉,今日之后恐怕他再也睡不得安稳觉了。” “王爷昨日说镜月可去,也可不去。”虽然是早起,可是昨夜睡的还算安稳,头脑清醒着, 我自己都想不到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晨起时胸中那股呃逆之气似乎又开始了,直觉憋闷难受。 成王依旧是面不改色问道:“怎么了?月姑娘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和王爷一起去。”短短的几个字我说的声音细微,却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硬吐出来一样。 我是凡夫一个怎么会没有爱恨,对于一心想致我于死地的人我又怎会没有恨,既然能见我又怎么能不见。 成王只是顿了顿说道:“你不怕随我此行捲入朝堂斗争之中?你昨夜才说过你不想卷进来。”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半露在外鹅黄绣鞋,依旧是声音低到好像自己才能听见一样:“镜月是不想捲入权贵的争斗之中,可是那个人屡次想致我于死地,又害的唐俊重伤,穗儿惨死,我若不见他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怕日后我恨起来都不知道该去恨谁。” “即是如此,那就和我一同走这一遭吧,只是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吗?”成王显然是对我的情绪管理不放心,他只怕我见到仇人分外眼红一时失态,乱了他的计划。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抬头语气坚定的说:“我一定能,王爷放心,镜月一定不会打乱王爷的计划。”说这话时我感觉自己的牙齿咬的都快吐字不清。 谈论间一直盘旋在空中的白雾淡了很多,远处的楼宇和山峦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太阳的光芒也穿透厚重的云层,薄薄的阳光倾斜天地,空中的水气净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霞光来。 ☆、第六十三章 常公公 成王既然要稍后才出发,我趁着空,转回屋里换上了一套水蓝双燕金丝襦裙,从首饰盒里挑了双鬓海棠流苏赤金簪,这是之后成王又给我送来的衣物髮饰,说是之前的平时在王府穿着就可以了,但是出门和隆重场合的时候还是需要一些撑得起场面的衣物首饰,而今日我别有用心的穿戴上了。 赤金髮簪斜斜的插在双螺髻上,赤金流苏缀着圆润的的翡翠在双鬓间随着我的步伐轻轻摇晃,时不时的轻轻拍打在脸上,有如蜻蜓点水般的凉意啄在肌肤上。 收拾妥当重新站在成王面前的时候,成王的的目光在我身上巡游一番,然后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妥当王府中门大开,成王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向,只是站在庭中悠闲的来回踱步,我坐在廊下看着熹微的日光一点点从云层中破出,泼洒在润着晨露的青瓦上居然耀出一片金色。 坐的久了,脚下似乎都有点发麻,满头的珠翠细细作响,起身款步到成王问道:“王爷为何要开中门?而且时辰不早了,王爷为何还不出发?” “在等一位贵客,应该快到了。”成王看着大门后的影壁说道,那影壁前的几株梅花开的正好,树下的兰草修长的墨绿色长叶上正缀着露珠,阳光一照折射出斑斓炫目的光华来。 成王话音刚落,一个青衣长衫男子从石屏后转了出来,头髮上盖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就连繫在头上的青色髮带都被打湿了。 “王爷,人到了,此时已过方街,片刻即到。”男子拱手行李说道。 成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男子便恭顺的垂首站到了一侧。 我仔细一看这人正是那日在荒园中救下我和唐俊的人,眉清目秀,可能因为疾跑脸上正泛着一阵潮红。 我走上去对着那人福了福身说道:“那一日荒园之中,多谢你出手救了我和唐俊,你的恩我记下了。” 年轻男子尴尬一笑,恭敬的抱了抱拳说道:“姑娘千万不可这么说,姑娘若是要挂怀,就念着王爷的恩情就是了,马龙只是奉王爷之命罢了。” 这是不是也太客气了,我看向成王,他脸上带着笑,正看着我,我回他一笑,陪着站在庭院之中。 三人都静默不语,不知道成王所等的人到底的谁。 不多时只听的门前一声马鸣,滚滚车轮声停在王府大门前,早已守在门前的韩叔进来脸上带着喜色恭敬的说道:“王爷,常公公到了!” 常公公,这名字听来耳熟,方才想起那日在王府内见过,那一身高贵华丽的衣衫,还有娇弱尖细的声音,印象深刻,难道是同一个人。 我正自沉思,成王已经迎了上去:“雾深霜重,公公这一早就辛苦。”院中的人脸上立马堆笑行李,说话间一个身影已经款款而来,一身宝石蓝仙鹤绣锦服,交叠在腰间的手指正楚楚的翘着,身子骨的那副娇弱只怕我也唯恐不及。 常公公兰花指一抚,细声细语的说笑道:“为皇上皇后办事何来辛苦之说,咱家来只不过是过个场子。”说话时眉眼飘动,灵动的小眼珠早把这庭院还有院中之人扫了一遍。 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嘴角边浮起一丝灿烂笑容,此时我才看清他手中还捏着一方雪白的锦帕,白皙的手就扶了上来:“上次见时那惨白的小脸吓的咱是真为王爷捏把汗,看今日恢復的如此之好真是让人吃惊。瞧这模样,虽说少了当年景玉的英气,可是这从头到脚透露出来的柔美那景玉可是真正的比不上啊。王爷的心愿也该了啦!”说完居然还挑眉抛来一个妩媚眼神,逗的我直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常公公话刚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锦帕一下捂在了口上,脸上有惊怕之色说道:“哎呀,咱一下不小心说到了景玉,王爷这府中该是干净的吧,莫不又被人听了去,落下个什么罪就不好了!” 常公公一双眼扫视了一周,眼中竟也带了凉意,凌冽生威,吓的远处廊下的一个丫鬟躲到了柱子之后。 成王不然,只是浅笑道:“公公说笑了。本王府邸自是不会这样乱传了。” 常公公锦帕捂着嘴,脸上颜色一变,噗的笑了出来,这公公真是娇媚啊。 客套话完毕,常公公只是继续自顾得招展自己的身姿,在庭中走了一圈,一行人跟在后面时快时慢。 整个王府走了一圈,一炷香时间已然过去,常公公仿佛体力不跟竟然还虚弱的捂着胸口娇喘起来,良久才算是缓过气来,挥着锦帕说道:“这王爷府中跟以前可是大不一样啊,以前虽是王府,可是却是寂寥沉重,不见一丝活气,可这一次来却是靓丽堂皇了不少,最关键的是有了生气,瞧瞧王爷的脸上多久没笑过了。今日来王爷都笑了好几次了,以前见着王爷那可重来没跟咱家一个笑脸啊。”说话之间依然是时不时的朝我瞟来一眼。 我抬眼望去成王脸上也是挂着笑容,这副样子跟我前几日深夜梅园之中看的样子可是大不一样,心下只是一阵惋惜:纵然是王爷,人前也要戴着一副面具。 第58页 “多亏了月姑娘,王府之中没有女眷主事,这王府之中一应的布置都是月姑娘在主持,不知公公是否满意。”成王慢慢说道,庭中众人都看向了我。 这哪是我的主意啊,我是分明抢了韩叔的功劳,韩叔也站在人群之中,见他也正看着我,我回以微笑表示感谢,他只是慈祥的点了点头。 “无可挑剔,只怕皇上皇后来后也要夸赞一番。”常公公好似还没完全恢復一样,说话之中依旧是娇弱无力。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这常公公是提前来踩点了。圣驾驾临是大事,庭院布置,物品採集都要一一提前过目。 一切完毕后,成王留常公公用过午饭再走,常公公只摇头说道:“皇后吩咐的事情还没办完,哪有停歇的份啊,皇上此次驾临王府,出来随同陪伴的还有绮贵妃,皇上念贵妃多年服侍有功,又为皇上诞下两位公主,此次也一併准了绮贵妃归省,咱家还得相府走一遭呢。”说这话时脚下没停歇,一路就朝门外走去。 成王一转身,恰到好处的站在了常公公的面前,自然的拦住了去路,笑着说道:“本王正有事也要前往相府一趟,如此公公可愿与本王一路同行。” 皇宫到王府,相府虽说只是宫墙相隔,可是庭院恢宏,光不说宫内行道众多,这宫外数街之隔也是够这公公跑的,一路上有伴自是欢喜,赶忙说道:“王爷相伴,那可好了,赶着时间那咱走吧。” 从早晨到现在折腾了不少时间,现在也总算是出发了,先前不知还有这位公公要来,忽然对于决定和成王一起相府的事情有点后悔,但是事已至此,没有后悔余地,只有硬着头皮前去了,这一路只怕有的是热闹了。 ☆、第六十四章 北番王子 出门后早市已经完全热闹开来,浓雾散尽,太阳的温暖一寸一寸的浸入最终霸占了世界,就连早间的风都带了一丝的暖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初现盛世的大都王朝,在这早市上也可领略一二。 成王府中门大开,门前的一颗柳树落光了叶子,细柔的枝上却缀满了饱满的新芽,就等着来年春发,一阵风来徐徐飘动如同一层一层的珠帘晃动。 因为常公公是皇后紫宸宫中掌事,此次出行亦代表了皇后,也免不了劳师动众,宫中护卫列队前行,然后是穿着绛色宫衣的侍女,在后就是一行就是随从,一行人赚足了往来行人的眼球。 常公公有他自己的马车,随行带了两名小内侍,这刚一出门就有个小内侍赶紧迎了上来,报膝跪在了地上,常公公一改娇弱的步态,稳步踩在小内侍的背上,麻熘的就上了马车。 而成王这边早早准备了木阶,只是木阶太窄,地面有凹凸不平,踩上去摇摇晃晃,快要摔了下来的时候成王双手一扶,稳稳的把我送上了车。 周围早就有人聚拢围观,一下人群里发出了细碎的议论声,有几个嗓门稍大的我听得真切:“这不是郡主吗?”语气里满是惊讶。 我心里波澜不惊,这样的话听多了,心里自然也就不怪了。 看成王落座后,放下车帘,只听得车外小九的一声吆喝,一甩鞭,一声脆响,马车徐徐前进,我头上的流苏金钗也随着马车摇晃的节奏前后摇摆。 “王爷怎知今日常公公一定会前来?”车里只有我和成王,安静的空气总是让气氛显得有点尴尬,我打破了僵局。 成王静默不语,透过飘动的车帘看着外面窜动的人头,良久才像是听到我的话说道:“再过两日就是皇兄驾临王府的日子,按照常规宫中都会派人前来查看一番,看一应是否都周到,常公公是皇后宫中掌事,明后两日又是宫中准备出行的时间,他根本就抽不出时间出宫,所以必定会在今日一早前来。” 马车似是撵上了碎石,剧烈的颠簸了一下,我头上的髮钗都差点给震了下来,我赶紧扶稳了。 成王却是面不改色,待我稳定了神情成王继续说道:“常公公去相府也是意料之中,绮贵妃乃是辅相之女,当年辅相借着郡主叛逆之案扶摇直上,深得父皇信任,官拜至丞相。为了巩固他的地位,加之绮贵妃当年痴恋皇兄,也为了成全自己的女儿,主动恳请赐婚,当时皇兄已经有了太子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后还是让自己的女儿做了侧妃。这次皇兄出宫,绮贵妃肯定会请求归省,至于归省的目的,那比这齣宫的行程安排来的复杂的多了。” “原来是这样。”我嘴上语气平稳,可心里却是暗嘆成王推断合理,把握得当。这但凡是沾了权贵的人是不是都是一副机关算尽的心肠。 他口中的辅相当年真不知道是怎样惊心计划了一场惊天大阴谋,将一代经过女将拉下马成为了自己平步青云的棋子,想来那心中的算计真是让人胆寒。 而成王之前又说要为景玉沉冤,心中大计已成,他是否真的那么有把握,沙场横扫千军,可是这云谲波诡的朝政内斗成王真的能一举成功吗? 沉思之间不觉马车已经拐过了几街,忽然马匹一声嘶鸣车身一阵颠簸,我晃的头上珠玉一阵乱撞,成王大手一抓把我一把拉了过去才没有撞到头,小九在外好一顿安抚,终于停下来。 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小九隔着车帘惊慌失措的说道:“王爷前面有人挡了道,惊到了王爷实在该死。“ 什么人居然敢挡成王的道,不说这成王那后面还有代表着皇后的常公公呢,挡道的人看来来头也不小。 成王正了理了理衣袍,脸上却没有半点怒意,平静说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看打扮像是北番人,马跃已经跟他们争执起来了。”小九说话时成王已经掀开了车帘。 “此乃当朝北郡王座驾,更有皇后宫中掌事公公座驾随行,尔等北番使者理应先让。”马跃愤愤不平的喊到,额头上青筋暴起,若不是看到对方乃一国使者只怕早就已经长剑出鞘逼迫前面的人让出道了。 “我北番王子代表汗王前来朝见皇上,北郡王爷乃当朝皇族,皇上的胞弟,作为东道主理应有待客之道,至于什么公公,我不认识,还要我们王子让道,这可真是失了皇家风范啊!” 挡路的男子一点都不相让,浓密的鬍鬚连嘴都遮住了,说话时都看不到一张一合的嘴,只看到那鬍鬚在脸上一颤一颤的,这人话语里还满是嘲讽之意,声音粗狂却极为洪亮,似是一口沉种轰鸣,迎着风一股奶香活着酒的味道飘来,这是马奶酒的味道。 马跃善武,对于这种口舌相争本就不擅长,看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一时却想不出话语来回击,只是憋红了脸直直的站在路中央,一副宁死不相让的架势。 此时是早市正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立马便聚拢过来看热闹,不时有人发出唏嘘之声 “马跃退下!”声音不大但是话语里有不可侵犯的威严,一时之间周围竟全都安静了下来。 成王步履从容,缓缓下了马车,我跟在后面,早间凉风习习,成王的衣衫飘动,身姿挺拔修长,一头白髮却面目俊朗,脸上带着皇族特有的威严和高贵。 第59页 对面一行人个个都披散着蓬乱的长髮,天生的自然卷更让他们显得粗犷不稽。 一行人似乎没把成王放在眼里,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我们一行人。一辆马车紧随其后,车门紧闭不知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王爷,这一波人什么来路,好大的口气。”我小声问成王,一场口舌激战看样子是避免不了,不由得为成王紧张起来。 “北番人,曾经和这个王子还有一战呢。”成王嘴边似有若无的浮起一丝微笑,只是半眯着眼睛对面的马车,对于这样的场面好像一点也不吃惊。 ☆、第六十五章 争执 身后的常公公也下了马车,刚才那北番人说的话也听得真切,好歹自己也是皇后宫中掌事,却被人如此轻视,早已经气的一脸煞白,声音也拔的尖细:“吾乃皇后宫中掌事,代皇后行事,尔等如此鲁莽,是对皇后大不敬。” 话毕不但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对方反而一阵闹笑,那领头的人狂傲一阵大笑后眼角还闪着泪花,似是极力忍住不让自己在笑,憋的一张脸通红说道:“代皇后行事?若是真见了皇后我们也必会大礼参拜,只是你是何人,先告诉我们你是男是女啊?”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此话正戳中了常公公心中的痛点,何况还在这闹市之中,常公公直觉自己受到了羞辱,气的浑身颤抖,握着锦帕的手颤巍巍的指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半天才反应过来成王还在后面,急忙跑到成王身边小声说道:“前几天听皇上和皇后说起过,北番王子阿努汗要来朝拜请求联姻,名为联姻实为来求粮草。因为连月的大雪,草原上的牛羊都死了不计其数,这家畜可是北番的命啊!但是没想到他们却如此嚣张,连皇后都放在眼中,王爷您……您不能不说话啊。”常公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都在颤抖,最后连话都说不连贯。 “即是有事相求为何还如此嚣张,这于礼不合啊!”我也看不惯这群人一副目中无人狂妄至极的样子,小声说道。 说话时只闻到一股浓烈的马奶酒味道扑过来,赶忙捂住了嘴,而常公公赶紧拿锦帕捂着嘴只差没呕出来了。 “公公若不习惯这草原马奶酒味道,不如先去马车内歇息。”成王却是不惊不怒,语气温和对常公公说道。 真不知道他打算怎么突破这眼前僵局。常公公哪肯上去,气鼓鼓的站在那里,想看成王怎么说话,今日如果连成王都无法突破这僵局,这受辱的何止是他自己,连带着的是整个大都王朝,皇后。他好歹也是中宫掌事,这传了回去还怎么在宫里混下去。 太阳已出,偶有凉风吹过,成王衣袂飘飘更显得飘逸俊朗,稳步向前,马跃识趣的让出了道路,旁边的百姓也安静下来就等着看成王如何应对。 “你们到底让不让路啊!”对面的人显得很不耐烦,握着马鞭的手指指点点,草原人的莽撞性格凸显的淋淋尽致。 成王似是根本不屑这眼前的小厮,冷冷的瞟了一眼后冲着那马车朗声说道:“王子殿下,十年前赤沙林一战,本王的箭射偏了,草原湿气重,这十多年不知是否完全康復,下雨时节是不是还在隐隐作痛,本王甚是担忧啊。”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唏嘘一片。 对方急了。 “你胡说什么,射偏了?明明故意的,要不是你使诈,王子怎会受伤。”领头的人粗眉圆脸,显然是只知使蛮劲的人,这智商完全跟不上,旁边的常公公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刚才受辱的气立马消了一大半。 那领头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但是为时已晚,周围的人群也发出窃窃的笑声,但是又不好发作,鬍鬚掩荫下的一张圆脸憋的通红,看着都让人难受。 成王只是面不改色,依旧盯着马车,似是一双眼睛都能看到马车内的人。 终于车里的人也坐不住了,车门吱呀一声,一个畜着络腮鬍须的人从车里缓缓而出。只是这人看着身材精瘦强壮,五官深邃如同刀刻一般硬朗,这寒冷的天里居然袒露着胸口,肌肤被冻的发红,一道极深的刀疤刺目显眼。 一脸的沧桑比起那个领头的来少了些粗犷之气,看到那伤疤时直觉心中一紧,不禁想到自己胸口的那块面具样的伤疤,赶忙捂住了胸口,触及到温凉的凤魂珠才反应过来,此时凤魂珠正恰好挡住了那难看的伤口。 挥挥手,示退了挡在前面的人,挺拔站于成王面前,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只是这笑容旁边的人看着却是寒意森森,不知道这接下到底要发生什么。 常公公看到那人的样子,加之胸口的那伤疤,早就已经吓的花容失色,抓着我的胳膊似乎还在轻轻发抖。 “感谢王爷当年那一箭之恩啊!这么多年,大都王朝这般繁华景致,本殿下是日日思念,夜不能寐。”北番王子声音低沉沙哑,话语不急不燥,薄薄的唇边挂着一幅桀骜不驯的邪魅笑意,对于成王当众提战败之事一点也不介怀。 成王或许本就没有故意挑衅之意,他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在这大街上与人争执,只不过是想了一个激将之法把这北番王子从车里赶出来而已,只有把这王子激出来这僵局才能突破,这一点我不难猜出。 我轻轻的拍了拍常公公的手安慰他道:“公公莫怕,不会有事的。” 常公公听了我的话好似才知道失了身份慌忙送开我的手说道:“咱家才没怕呢。” 我笑而不语,转头继续看着成王他们怎么化解这场纷争。 “即是日思夜想,夜夜不能安睡何不常来常往一解相思之苦呢。两国休兵已久,礼尚往来已是常事,你看这赋都之内百姓富裕,城池广袤,一定会款待殿下的,王兄国事繁忙,但是我这这个做臣弟的倒是轻松闲暇,一定有的是时间陪王子的。”成王话语里满是轻松,话语平淡,但是我想这话可能已经如利剑一样穿过那北番王子的心了。 阿努汗只是呵呵的浅笑一声,脸上的肌肉尽然抽动了起来,但是还是强自压下心中怒气语气缓和说道:“王爷即是闲暇自在,为何却这一早浩浩荡荡的便出行了?莫不是有急事。” “不巧,今日的确有事在身,巧了和王子在此相遇。”成王话语简明不在多说一字,嘴角边一丝浅笑。 阿努汗紧闭着嘴,粗黑的双眉紧皱都快连成了一条线,半晌才说道:“王爷即是有要事,那王爷先请吧!”这样子也算识趣,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此话一出北番那边顿时熙攘起来,刚才那领头满是不服,似是要争辩可是“王子”二字才喊出口,却被阿努汗一个凛冽的眼神给制止了。 “如此,那便多谢了。”成王拱手行李道,说完转身就向我走来。 一个眼神我就已经明白了成王的意思,我低头浅笑扶着成王伸过来的手就上了马车,坐定后常公公也弓着身子竟然也上了我们的马车。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再次启程。 经过北番王子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神里全是隐忍的愤怒,目光似是一道利刃一样刺的我双眼生疼,而他那手下的人更是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一样。 第60页 “到底怎么回事啊?那王子怎么就自己给让路了。”常公公一脸的疑问还没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我和成王相视一笑,常公公更加疑惑了,双眉紧蹙。 看他花容失色我和声说道:“我把王爷刚才说的话换一种说法,公公就明白了。” 成王带着笑意看着我,眼里流露出赞许,我朝他点点头后转头对常公公说道:“王爷刚才话也可以这样说:“两国休战已久,各自休养生息,我大都国现在已经是民富国强,可是北番却因雪灾陷入困境,王爷此番来朝实际是有求于我大都国,因为挡道一事起争执恐怕会坏了大事,何况皇上繁忙能不能见可还是未知数,若是王子懂得敬让,或许王爷还会从中周旋。” 成王连连的点头说道:“在这赋都里人人都知成王,可我远离朝政多年,当年父皇所赐的封号已经被遗忘,那北番王子怎么也没想到,北郡王爷也就是我,又带着使臣身份以和亲为名所以才敢在大都国内如此放肆” 而常公公更是双眼放光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吃惊的说道:“原来如此啊,刚才看那王子气的样子正是解气痛快啊。”说完又朝我笑道:“女娃这般玲珑剔透,真是活脱的像当年的郡主啊。” 此话一出车厢里竟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接下话,我心中默念:“我又不是景玉,我是镜月。” 依旧是不解问道:“不管如何,虽是使臣来和亲,换做是我就算跟任何一个王爷照面不是也该和气吗?在这大街上起争执,落下话柄就不怕砸了和亲的事?” 常公公一笑,归了一下锦帕说道:“刚还说你聪明呢!这会反应不过来了。换做是你,你愿意在曾经的敌国面前自揭短处,一副人忍气吞声的样子,何况北番本就处蛮夷之地,这些人哪懂礼数啊!” 照这样说来也是有理! 成王脸色如霜只是透过偶尔翻起的车帘看着车外喧譁的闹市,幽幽说道:“这北番王子当年与本王交战时,虽会筹谋,但是谋略却根本就不如本王,更别提玉儿,玉儿身前最后一战便是与他的长林之战,这么多年本王都不肯相信,玉儿会败给这样的人。” 常公公自知说错了勾起了成王心中伤怀旧事,干咳了两声,不在说话。 我不忍看成王如此伤怀说道:“王爷今日也算是替郡主出了一口气了。” 成王转头看我,眼神流转却没有说话,很快神色又恢復了如常:“口舌之争并不算真男儿!”。 这王爷也太让人尴尬了,我转头不在看他,一路下去竟是无语。 又行一路不知过了几条街,小九在外面说道:“王爷到了。” 成王低沉的回到:“知道了。”又转头对常公公说道:“公公先请吧。皇后娘娘交待的事可不能耽搁。” 各自正了正衣冠,常公公一改弱不扶风的样子话语之间抖的多了几分威严:“来人,扶咱家下去。” 还是先前的那个小内侍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跪在地上,常公公踩着他的背就下去了。 临行在即,成王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低声说道:“已经来了就去面对,一会不管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记住这是演戏。”成王眼神里是坚定的神情,我朝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成王扶着小九下了马车,等我探出马车的时候成王正站在车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成王拦腰给抱了下来。还故意顿了一下才将我放下。 唐俊都未曾如此触碰过我,而成王此时却这般,我心里一紧,正想说什么只觉的胳膊一紧,成王正抓着我。抬头看到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慌忙定了定神,我朝他甜笑道:“多谢王爷。”此时正值朝阳初升,我正对着太阳,阳光撒满全身,我自己似乎都能想到自己笑颜如花的样子。 成王回以我微笑,衣袖一甩跟上了走在了前面的常公公,而我“乖巧温顺”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六十六章 相府 此时的相府正如早间的成王府一样中门大开,常公公此时就代表着皇后亲临,相府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成王喜梅,素来生活也简洁,就连迎接圣驾都是用盆景布置庭院,远远见得这相府好似比成王府奢华不少,垂花门上各种雕花繁琐富丽,大门上更是金漆描图,晨间迎着阳光金光闪闪,而大门旁边的一块巨石上“功勋世家”几个巨大的字更是让人瞩目,看了一眼似乎就挪不开视线一样,我心中一怔这不是青玄石吗! 听成王说过这辅相是借着当年景玉郡主叛逆一案扶摇直上,当时担任主审的辅相还是刑部一名三品候员,见了成王需行参拜大礼。当时因为是景玉郡主铁血军叛逆一案,刑部众人均推脱不敢审理,而这蔡相却站了出来,接下了这案子,审理的结果让龙颜大悦,仕途一路之上,官拜辅相,与成王同等官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也不用仰他人鼻息。 他这府前的“功勋世家”更是先皇赐笔,采青玄石雕刻,那青玄石产自南国,坚硬无比,只能用作皇宫大殿基石,是皇族的象徵,而这块巨石是皇宫昊天门下挖出的一块,加之皇帝亲自题笔,当年这青玄山运送过来的时候先皇亲临,群臣朝拜,万人空巷争相前来观看,这巨石矗立于这大门之侧日日受人瞩目,荣耀至极。 可是于成王及晚茜他们而言,这代表荣耀的几字却是建立在了云山下那累累白骨之上,更是催的成王壮年白髮的罪魁祸首了,成王远远的侧目看了一眼,轻捋一下垂至耳前的髮带,转首步履沉稳的朝大门走去。 此时相中门大开皇后宫中掌事亲临,更是意味着皇家的荣耀即将到来,远远的周围早就已经聚拢了看热闹的百姓,眼神中更是透露着羡慕。 常公公带着宫中两名侍卫,早已经走了过去,人群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远远望去一众人正站立于门下,站在最前面的自是那辅相大人了。 缓缓行至跟前才见得这辅相大人真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大自然造物真是偏了一笔,这辅相的面容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满脸肥肉挤的鼻子眼睛似乎都快在脸上找不到了,两道浓密的横眉如同八字倒挂在脸上,偏偏那眉尾却疯长一般杂乱无章的窜入了鬓角,宽大的衣袍都遮不住那身上的巨腹,感觉腰间大带随时都要炸裂开来一样。 与那辅相併立的便是那辅相夫人了,身材还算匀称,满头的珠翠,数不尽的宝石钗环在阳光下直觉刺目异常,一身华服灼灼生辉,可是这华贵的装扮却仍旧掩饰不了脸上厚重脂粉下衰老的痕迹,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尽显老态。 两人身后男男女女更是黑压压的站了一群。 果真是人以类聚,相比之下成王一袭长衫,体态均匀,步履沉稳,侧面如同山峰俊朗,微风浮动衣袂飘飘,清朗俊逸如同山中一倒影着绿荫的一汪清泉,让人觉的赏心悦目。 常公公一路走在前,可是辅相的眼神却越过了常公公,一双小眼射出锐利的光不停的在我身上巡迴。想到此人曾经的奸恶让云山下白骨成山,对我又是的一路追杀让无辜穗儿惨死,还有唐俊重伤,更觉这人相貌丑陋让人作呕,多看一眼都觉心烦,我凝眉一扫,不卑不亢的迎上的他的目光心中恶狠狠的想到:“你不但没有杀死我,反而今日大步进入你相府,你又能奈我如何!” 第61页 我心中恨意陡升,不觉的牙关紧咬,口中多了一股腥甜,无意之中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转眼已和成王并肩而行。 我的自制力在成王面前显然是渺小不堪,而成王时时也在注意我的变化,毕竟这一行是我第一次面对自己的仇人,如若让自己情绪失控,连累的不止我自己。 成王只是快了几步,不急不缓的恰好拦在了我的面前,逼停了我失控的脚步。 心中愤恨,不由得身子也微微颤动起来,侧身面对成王,眼泪也跟着滑下来,我自知这是弱者的眼泪。慌忙伸手仅用一指拂去脸上的泪,幸而成王身材高大完完全全的挡住了我,相信我的样子没有让那辅相看到。 成王只是默然看着我,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方锦帕在我唇边轻轻擦拭了一下,一抹刺目的鲜红映入眼帘。原来刚才那股腥甜是因为我因为用力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成王的手比起唐俊来显得修长白皙,丝毫不见当年沙场征战的痕迹。随意而自然的动作悄悄将锦帕塞进了我的手里,指尖碰触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手的温度,和唐俊一样温暖有力。 手上加了些许力度,成王稳稳的握住我的手低声说道:“若要利箭脱弦,必先蓄力,否则再锋利的箭都无法射倒敌人,你记住我和你是一起的。”说完还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 真是佩服成王的内敛隐忍,同是身负深仇大恨可他的脸色却如同往常,平静不带一丝表情,不知道情况的人根本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想。而我相比而言便是把心中所想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抬眼看成王眼中是坚毅的眼神,我明白他话语之中的意思。 用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早间的寒风灌进身体,顿时清醒了不少,赶紧收敛自己的情绪,跟成王一样换上一副自若却又带着些许娇羞的神情,调整步态,跟在了成王身后。 常公公早已走到门前,神色肃穆一点不似刚才马车上谈笑时的快愉。 ☆、第六十七章 暗战 常公公敛色一扫辅相一众人等,拔着嗓子喊道:“皇后口谕” 话音一落,后语未起辅相拱手恭敬的答道:“臣领皇后懿旨。”说完便跪在了如镜般的水磨石上,这声音竟是洪亮粗混,如同一口破钟轰鸣,我心中暗讽:真是应了他那副身材。 后面一干人等也跟着悉悉索索的全部跪下,这场面甚是壮观,而我和成王一众人等站在常公公身后只是行普通的拱手礼仪。 常公公唇边挂着一丝得意的浅笑,想他平日掌事于皇后宫中,行走于各宫之中,借着皇后的权势各阶权贵的跪拜都是受尽了,就连这顶着“功勋世家”的辅相大人也不例外了。 “这宫中势力小人真是不少,不知道像成王这样正直的谦谦君子还有几个。”我心中暗想,悄悄转头不觉多望了两眼成王,脸色自如,高高的发冠和宽大的衣袍禁不住习习凉风正微微的颤动。 正值此际常公公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圣驾离銮,福荫臣子,绮贵妃贤良淑慧,特赐归省相府,以慰天伦。今特遣宫中掌事先行于府,查看一应是否俱全。” “臣领旨,谢皇上隆恩。”辅相跪身在拜,没有在说一句话。 跪着的人群鸦雀无声,常公公眉眼之中闪现阵阵寒意,对那一等众人又是一番扫视,唇边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似是在说“辅相又如何,还不是要对我参拜。” 良久才终于正色缓缓说道:“起来吧!”眼角斜飞是连看都不在看辅相一眼。 “谢皇后娘娘!”又是一番叩拜,辅相才缓缓起身,一身横膘也是吃不住那冰冷坚硬的水磨大石,旁边的辅相夫人赶紧伸手扶了一把,那满身肥膘的身体摇摇晃晃的颤抖了几下才站稳。 “贵妃娘娘为何不派宫中掌事前来,却要劳烦皇后身边的掌事,这大冷天一大早的赶路,可真是辛苦公公了。”本是客套话,可是辅相说话之间却没有一点笑意,脸上的横肉把一双本就细小的眼挤的都快成了一条缝,声音粗重反倒让人觉得这客套话听着更像在说多管闲事一样。 常公公心中所感大约跟我一样,听出这言下之意的不善,但是脸上的的浅笑却是恰到好处,让人不知道是在冷笑还是在敷衍:“皇上本意是驾临北郡王府的,皇后随行,但是贵妃娘娘身怀六甲甚是辛苦,在加思念双亲,所以皇上准了一併前来,顺道归省探望双亲,也慰藉了贵妃娘娘孕育龙胎的辛苦。” 说话这是我见辅相夫人居然在用衣袖擦拭眼角,听到常公公说贵妃之事居然垂下了泪。 光看着面向这辅相夫人倒是说不出来是善还是恶,但是这为母心疼自己孩儿的感情倒是真的。 只是旁边的辅相看见自己的夫人垂泪不但不宽慰反倒是冷冷一扫,旁边的夫人露出惧怕神色,赶紧举起袖子压了压眼角。 “即是如此,那公公可是要到府中看一看,一应是否妥当。”辅相继续说道,粗重的双眉拧在了一起,一脸煞气,满脸的阴沉似是那幽间夜叉一样,话语之中森森寒意,换了普通人谁敢进去。 可是常公公何许人,那也是宫中的人,什么王侯将相没见过,这辅相大人的一脸煞像竟是也没吓到他,只是把手中的锦帕紧了紧说道:“贵妃娘娘于辅相大人本是父女,夫人听闻娘娘归省更是喜极而泣,本就一家人,见女儿归家,肯定是样样俱全,妥妥帖帖。”常公公说话之间脸色竟也似成王一般不带任何表情,话毕脸一偏直直的看着旁边的辅相夫人。 那贵妇赶紧含笑行李:“失礼了,常公公莫要见笑”短短话语,但是声音却还算柔和。 “那公公的意思是……”辅相说话之间嘴边带着得意的浅笑。 这个辅相真是太狂傲了,常公公好歹也是皇后身边的人,他竟然也敢如此张狂,前朝**往往都是相辅相成,这里辅相语气如此强硬,想那皇后在宫中和绮贵妃间的明争暗斗也不少了。 想到此处我轻轻的碰了碰成王,用极细柔的声音说道:“这常公公今日怕是连这相府都进不了吧,天寒赶路连口热茶都喝不到。” 成王低眉浅笑,带着一丝神秘说道:“那是你的想法,这常公公身为后宫总管,那也不是吃素的,你看看吧。” 成王一脸的沉静,如同湍急河流中流不转的一尊磐石般稳定,看来这常公公也是大有来头的,只好悄声不语,继续看这常公公如何化解这难题了。 只见常公公眼珠一转,旋即堆着一脸的笑说道:“说来,咱家是该放心,不用多问,只是……”话未说完,常公公最后一个字的音脱的老长却始终不说口,眼看着辅相那一脸的肥肉慢慢变的僵硬,脸色阴沉的如同雷电之前的乌云一般。 但是辅相也只是稍稍沉凝了片刻,脸上乌云竟慢慢划开,竟变得跟着早间初露云头的朝阳般温暖说道:“公公只是什么?” 看辅相脸上的阴晴变化,常公公似是很是满足一般呵呵的笑出了声终于说道:“贵妃娘娘现在可不同往日,腹中怀有龙胎,千尊万贵,那可是容不得一丝闪失,如有失误,别说辅相大人了,就连皇后娘娘恐怕都难辞其咎啊,所以嘛咱家还是要一一过目一下了。” 第62页 这话一出辅相脸上刚露出了阳气瞬时灭的干干净净,但是常公公拿龙胎做了幌子,这辅相也是没有了办法只好说道:“公公此话在理,那公公请吧。” 常公公转头朝我们扬了扬脸,那唇边眼里的得意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在眼里,而那辅相肚子里只怕早已装满了气。 成王朝我挑了挑眉,薄薄的嘴唇露出一丝邪魅的笑,这眉眼还真像了那常公公,我朝他回以微笑示以佩服。 一行众人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道,常公公却没有前行,转身对着成王和我说道:“王爷不是说也要一起拜访相爷莫,虽说您的府上也是准备妥当,但是比起相爷这里的尊宠富贵那可是逊色了不少,何不一道进去看看。”说完朝成王使了个眼色。 成王只是浅笑了一下,捋了捋袖口,朗声说道:“今日的确也有要事拜访相爷,府中没有王妃主事,一切是粗糙了些,想向辅相借鑑,不知可否。”说完成王朝我使了个眼色,我配合的走过去和成王站在了一起。 辅相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眼中凌冽的眼神如同寒霜刃剑朝我射了过来,我晃了身体,很快镇定下来,坚定的抬起头迎向了他的目光,看着他眼中的寒霜一点一点变成炽热的怒意,我唇边有意无意的勾起一丝冷笑。 “既然如此,那王爷请吧,只是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好好的介绍一下,身边这位呢?”辅相说话时的的粗重声音让我瞬间回过了神。 “这自然是了。”转头看成王时,正含笑看着我,我屈膝微微行礼,颔首示意。 “那还不赶紧进去,这天冷的哟。”这一番的折腾常公公似是有点不耐烦了,挥着锦帕率先进了府。而我和成王跟在了后面。辅相带着夫人随行,我感觉背上像是扎了刀一般难受。 ☆、第六十八章 奢华 相府的富丽堂皇真让人咋舌,进门绕过一方青玄石影壁,白石甬路两侧苍松翠柏让这一座庭院恢宏大气,翠绿掩映之下满庭红房青瓦之间夺目的金漆雕梁让人感到炫目,冬日里温房培育的鲜花沿着四维的走廊逐渐排开,都炸开了几片花瓣,赶着绮贵妃归省时盛世怒放,处处繁花拱锦,让人感觉有点错乱了季节。 相比之下王府没仅用各类盆景,梅花布置,连大门的红漆都从坊间採购,北郡王府更像是普通百姓家一样平淡不见一丝贵气。 一行人沿着甬路来到中庭,常公公环视着富丽的相府内宅不住的点头,而辅相脸上却依旧黑云压顶,倒是身后的一行众人却是低眉顺眼一脸的谦恭。 鼻息之间忽有幽香萦绕,让人神清气爽,觉得身体自内而外都似被香气浸润过一般爽朗无比,此时花还未开应该不是花香。 我使劲吸了吸,只觉芬芳醉人,环视四周满目的奢华之下,只有正方屋下一块黑色乌木的门槛甚是扎眼,而此时成王还有常公公的目光也是被这乌木吸引。 “娘娘归省之日,这相府恐怕也会高朋满座,前来道贺之人更是不胜数,辅相大人有先见之明,连门槛都换成了檀香木,这满园的香气真是醉人啊!”成王笑着说道。 “正如公公所言,贵妃怀有龙胎,万事都要小心,娘娘归省必定会觉劳累,这南合香木散发的香气有镇静安神安胎的功效。”辅相说话之间脸上带着一起得意。 常公公双手一合,翘着兰花指吟吟笑道:“这南合香木是百年金丝木埋于地下,歷经千年才能形成,产量极为稀少,皇上的寝殿处也不足一尺,被安放在卧榻下做香枕,辅相如此大手笔,这一仗有余,拿来做了门槛正是大手笔啊!” 辅相的音量似是抬高了八度:“先帝隆恩,此乃平息铁血叛逆之后先王赏赐,今日用来迎接娘娘归省,安保龙胎最为适宜。” 说话之间辅相一直盯着成王的脸,唇边挂着一丝冷笑,这一席话我听后都觉刺耳,可是成王却面不改色反而朝辅相拱手笑道:“辅相大人立下大功,深得父王厚爱,此等荣耀理应受的了。” 成王话语平淡,没有一丝怒气,如同一桶凉水泼在辅相大人身上,这一激辅相显然没成功。 成王虽然如此镇定,但是我知道他心里肯定已经是波澜滚滚,叛逆二字肯定如同一把利剑扎在他心里,辅相转头之间我明显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如同尖峰的利刃直刺辅相。 我手里还捏着他给我的锦帕,我翻过锦帕上那刺目的血红,轻轻压了压自己的眼角,朝成王深深的望了一眼。 我本就挨着成王,我的动作立马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朝我抿嘴一笑我便已经会意了,成王脸上立时又恢復了如常的神色。 常公公似是不满辅相如此奢华,尽然还盖过了皇上,冷冷说道:“辅相大人两朝元老,功绩自是不可估量,但是娘娘归省本是喜事,郡主一事当年杀人杀的血流成河,何必再提,煞了风景。”这一听上去似是谁也没向着,但是却暗暗助了成王一力。 辅相眉间带着怒意,嘴边却丝冷笑说道:“公公说的是,大喜之事,当年旧事不提也罢。” 说话之间,一行人从内廷侧门穿过,经过厢房,过了游廊后一道月门便来到了花园,绕过一处假山水池,忽见满园的牡丹经过温房的培育尽数开放,层层叠叠的花朵中柔绿的花蕊还含着晨间的露水,朵朵娇艷无比。 隆冬季节却是满园春色,这辅相真是下够了功夫,想必必花出去的银子数目更是让人咋舌了。 面对这景色都会禁不住游走观赏。而常公公似是又走累了,扶着胸口喘息连连说道:“辅相大人这府邸真是太大了,这一早上连奔两府这脚脖子都酸了。”说完眉毛一抬瞟了一眼辅相。 辅相一挥手,看了一眼身边的夫人,一直跟在旁边的一言不发的夫人领会了意思颔首行李之后便领着一众的丫鬟退下了,只留了几个家丁在一旁伺候着。 今日这常公公借着龙胎的名如此气势的凌驾于辅相直上,而辅相却只是隐忍不发作,一个代表了皇后,一个代表了贵妃,这两人在宫中只怕也是少不了一番争斗了。 成王似是没听到一样只顾着低头赏花,而我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牡丹盛景,硬是用牡丹扎出了一条游廊,置身其中芬芳满园,见得这些牡丹花株高大,而且花朵也是硕大,悄悄数了一下有的花瓣层数多达一百层,这可是牡丹中的极品,即使现代先进的栽培技术也是达不到的。 一行人行至一亭台处,楠木桌上茶水点心已经一应俱全。辅相说道:“常公公累了何不再次歇息,若是累坏了,皇后怪罪下来,老臣可是担待不起。”今日这气看来辅相也只能受下了。 常公公立马笑着说:“为皇后娘娘办事何来辛苦之说,说白了都是为了皇上办事,辅相大人说是吧。” 辅相冷笑一声没有搭理常公公,而是转头对成王说道:“王爷何不尝尝这新进的雪芽茶,顺便也该让本相认识一下这位姑娘了不是。”说完转头看着我。 我正托着一朵黑牡丹自顾欣赏,听辅相说话时我冷眼瞟了他一眼依旧低头看着手中的牡丹,直到成王上前拉过我时才抬头跟他一起走了过去。 第63页 成王身上有着一股淡淡香味,那是他府中的苏合香的味道,清心绵长,浓淡适宜,不似辅相府中南合香木气味幽远,因为金贵而让人只能远观,也不似常公公身上浓烈的御香中夹带着脂粉气味。 我跟在成王的身后,看着他衣袂飘飘,袖边的回云火纹随着袖口飘动像是跳跃的火焰一般,步履冷静又从容只心安。 ☆、第六十九章 唇枪舌战(上) 四人坐定后旁边的一个下人顺次添满了茶,常公公率先拿起一盏茶杯,翘着兰花指徐徐吹开杯中的热气,小心翼翼的饮着热茶,又抿了抿嘴似是在品尝回味,一盏茶饮尽才说道:“入口虽有一丝苦涩,但是却随即回甘,舌唇之间似是被裹了一层花蜜一样,果真是好茶。” 成王随即也端起茶盏饮了一杯说道:“这雪芽茶,产量就跟那南合香木一样稀少而珍贵,往年都只有宫中才有几罐的贡品,本王也只是拜见皇兄时尝过几次,想必是皇上赏赐了贵妃,而贵妃又念及了辅相的养育之恩又给了辅相大人,今日算是沾了辅相的光了。” 辅相听得这连番的夸赞却只呵呵的笑了两声说道:“王爷公公既然都夸赞此为好茶,可是这位姑娘为何却是不肯品尝一番。”说完转头看着我。 茶桌不大,成王在我左侧,而这辅相就坐在我的右侧,离的本来就近,我一斜眼就看到辅相脸上的粗大的毛孔如同莲蓬孔一般,细细密密的布满了满是油脂的脸,心中一阵烦躁,对这辅相我是噁心至极,即是你是龙肉摆在我面前都觉得厌恶,区区一杯茶算什么,欠我穗儿唐俊的血仇我可是铭记于心,但是今日绝非是发作的时候。 我盯着面前茶盏上如薄絮一样飘起的热气,转头看成王正托着茶盏似是也在品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看我,而常公公眯着一双细眼,看不出他是真笑还是假笑。 我深吸一口气,雪芽茶香瞬间溢满胸口,我抿了了抿嘴,沉了沉胸中的烦躁之气说道:“小女见识粗陋,也知雪芽稀少名贵,但是最为稀缺的当是蜀地峨眉山的雪芽,每年冬雪未融的高山林间雪芽初长绽放,似白雪翡翠,晶莹灵透,鹅黄飞绿,行百里才可得一两。泡茶之后,香远益清,入口微苦,但却回甘生津,雪芽产自琼花之中,本是圣洁之物,当只有圣贤尊贵之人才可享用,小女地位卑贱面对如此珍贵的好茶只想远观,不想亵玩。” 亵玩两子我只把语调故意加长了,语毕之时眼角挑了一眼面前的辅相,只觉他脸上肌肉似是都抽动了一下,而成王嘴角浮过转瞬即逝的一抹浅笑。 常公公放下茶盏,用锦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唇边,细小的双眼好像变成了两道缝一样,缓缓说道:“姑娘如此菲薄自己可就连着王爷一起折损了。王府装点翻新那可是只有王妃才能主事的,可今年却是姑娘在成王府主事,这明里暗里意味着什么还用说吗?可在别说地位卑贱四字了。” 辅相知道我言语之中带刺,话虽是说我自己,其实暗指他依附权贵,但是却句句在理,还有常公公这一席话就算是有气也没得法了,我却并不在意,反正都结下了大仇,又何必眼前这一点。 我颔首说道:“公公说的是,小女记下了。”说完将茶盏中碧绿的汤汁一饮而尽,唇齿之间一阵微苦,但是苦涩之后立马便是满口如花蜜般芬芳。 那边辅相粗如沉钟的声音立马响起:“原来如此,本相算是听明白了,王爷今日说有事拜访,难不成是喜事?”辅相脸色阴沉,脸上的寒冷之气如同这冬日早晨吹过的寒风一样让人森然。 成王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我一眼,我低眉朝他点头,他眼中温暖的眼神真切自如,刚还和辅相暗语之间刀剑相争,虽然我是表面沉着冷静,实际心中忐忑,又惊又怕,成王的眼神就如同他身上淡淡的苏合香味一样立马抚慰了我的不安。 成王看了看手中的茶盏若有沉思,抬头对辅相说道:“是不是喜事,但还要看辅相大人意思了。” 辅相似是很惊讶问道:“王爷此话可怎讲?” 成王转了转手中茶盏,慢慢放定在桌上说道:“前些日子,成王别院夜袭一事辅相大人肯定也知晓了吧。” 辅相端起桌上的茶炉往成王常公公茶盏中一边斟着茶说道:“亲王府邸被袭,朝堂震动,此时本该刑部亲自卓力审查,可是王爷却一直自如,就连去刑部立案底都不愿意去,最后想想王爷多年来远离朝政,闲云野鹤,别院之中种竹栽花何等清闲,何况太子年幼,皇上正直盛年,膝下皇子也不多,不会是涉及党争,本相猜想可能是王爷家事,即是皇族家事不便张扬,这王爷都不急,刑部自然也就压了下去。”说话之时茶炉转到我的茶盏时瞟了我一眼,似是有犹豫,最后还是把我的茶盏给倒满了。 常公公蹙着眉头嘆了口气说道:“不管是不是家事,还好只是死了一个丫头,听说还有王爷府上的一位客人也受了重伤,为了救这客人,王爷带着人马漏液前往云山,寻求云翁救治,不想半路和镜姑娘一起坠下了山崖,还好最后都平安归来,那日在王府看到王爷和姑娘那惨白的脸啊,真是捏了把汗。” 常公公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一字都似是钢针扎进心窝,我手藏在桌下紧紧的绞着衣袖,眼前似是变得朦胧,就连那茶香似乎都掺进了那日夜里厮杀的血腥味。 直到一只温暖的手覆上来,我才觉察我手的冰凉,成王笑意浅浅对我说道:“这雪芽性甘微苦,有下火的功效,你最近都睡的不好可以多饮一些。” 我深谙其中意思赶忙笑着说:“多谢王爷关心。月儿失态了!”举起茶盏浅酌了一口。 成王看我稳定下来继续说道:“到底缘何袭击本王府邸我大概也能猜出,无非不就是月儿相貌酷似景玉吗?辅相大人初见月儿是不是也把她当成了景玉呢?”成王话语浅缓,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辅相。 辅相看了看我,脸上似是有不厌说道:“若是景玉不是因为当初叛逆让自己命送黄泉,现年已经三十有余了,而眼前这位月姑娘相貌虽说极像当年的景玉,但是芳龄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年龄上的确有出入,绝非如坊间所传说是当年的景玉。” 常公公也说道:“第一眼咱家也以为是景玉呢,但是细想不是,虽说容貌极像但是月姑娘年龄对不上不说还过于柔弱了些,当年的景玉虽说最后谋逆叛乱被处死,但是一身素缟出征的飒爽英姿月姑娘可是半分都没有。月姑娘绝非当年的景玉,成王别院夜袭和月姑像景玉有关系?”说完常公公深深的看了一眼成王。 ☆、第七十章 唇枪舌战(下) 成王脸色凝重话语却一下清朗起来说道:“今日既然辅相大人和常公公都说了月儿绝非当年的景玉,本王算是放心了。“ 成王修长的手指捻着袖口的火纹,脸上带着笑意。辅相脸上陪着笑,只是那笑硬生生的,有些尴尬。 一阵风吹来,一丝幽香中含着牡丹花香的芬芳,成王脸色似是晴朗夜空的满月一般,明亮洁净。 第64页 理了理袖口成王继续说道:“当年景玉因为谋逆被诛杀,被牵连的人也不在少数,郡主府血流成河,丫鬟小厮一个不留,更有数万铁血军一夜消失,虽然皇兄登位后大赦了天下,死者免其罪,活人不在受株连,但是仍然有人想以景玉当年之事发难。“ 成王的声音戛然而止,常公公捏着锦帕,脸上也带着凝重,看了看我说道:“王爷的意思是指……”话未说完,他和成王的目光相遇,成王眯了眯眼,垂下眼睑,盯着面前茶盏里徐徐而起的热气说道:“月儿连番遭遇追杀,不就是有人想借当年的事情重新发难吗?“ 成王抬眼看辅相时幽深的眼眸中闪过如流星般的光芒,拱手对辅相说道:“辅相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年又是景玉叛逆一案的主审,只要辅相大人发下一句话去,当年叛逆之案已尘埃落定不容在翻,本王相信下面那些想以此时在翻风浪,邀功求赏的人一定不敢在轻举妄动,成王别院夜袭一事本王也不追究。本王闲散惯了只想过过剩下清闲的日子。还望辅相大人成全。” 成王一席话似是说得口干,举起茶盏一口饮尽了茶水,也不管那茶壶离的远,站起来一把抓过茶壶又给自己满满斟了一盏。 辅相似是有话可是常公公眼珠一转抢先一步说道:“王爷多年孑然一身,连个侧妃都没有,如今终得佳人,辅相大**妾满屋,儿女成双,你的天伦之福,成王可多年都未企及,大人就成全了吧,当年那血案定了就定了,都已经惹上了灰尘了,就别再让他翻腾起来了,呛的慌!”说完还伸手压了压辅相的手。 这一串的连环套话,辅相似是才明白了过来,但是为时已晚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何况还有这个风向一直飘忽的常公公,一言一语似是有意又无意的帮着成王说话,脸上的尴尬显而易见。 自己都承认了我不是景玉,自是再也不能拿景玉的事来找我麻烦,如果他真要还有动作,成王必定会将别院夜袭一事深究下去,真的一路追查下去对辅相是没有一点好处,他正值享受自己荣华富贵时候,绝不想在此时和成王一起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而且那宫中还有已经怀孕的绮贵妃。 眼见辅相脸上沉云密布,眼睛狠狠的看着我,我斜眼一挑眼中似是放出了刀子一样直直飞向了他,半晌辅相才说道:“既然今日亲眼所见这镜月绝非当年的景玉,明日本相会奏明皇上,坊间流传景玉魂魄归来之事纯属百姓笑谈。当年之事已经落定,不许下面的任何人在以此牵连他人。”说完话手中的茶盏的碧色汤汁尽数入喉,若不是那茶盏做工精良,质量考究此刻在他手中只怕已经被捏的粉碎。 辅相脸色难看,而成王却露出了笑容,连连说道:“多谢辅相大人。有辅相大人这一句话本王相信朝中再也无人敢用月儿与景玉容貌相似再来做文章了。” 成王颔首谢礼转头对我说:“辅相大人为你解了围困,相信以后你就算任意行走于大街之上也无人再敢来伤害你了,于理该谢过辅相大人了。” 成王眼中波光流转,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身边这人是何人,我恨不得将他撕成片还谢。 但是又想到成王出行时的叮嘱,还有他说过要为铁血军平冤昭雪时眼中的坚定,我怎能坏了他的计划,也该是如他所说要想利箭脱弦,必须要先退让弯弓,我该信任成王的智谋。 想毕我起身朝辅相屈膝行礼,可是发间的金钗流苏发出的细微清脆声音让我头脑一阵迷濛,好不容易定下神说道:“镜月空有了景玉郡主的容貌,只是落得了一幅皮囊而已,实则是如浮萍一般的女子,有辅相大人庇护,王爷垂爱,实是前世修来的福分,镜月铭记这份恩情。” 口中说道恩情可是心下却像是被燃进了一颗火种一样,我紧紧的咬着嘴唇。 辅相大手一挥说道:“庇护何敢当,王爷垂爱才是真。” 我含羞一笑,拢了拢衣袖回到位子上,却见成王朝我笑着点了点头。 常公公自然也是欢笑,眉眼之间的媚态百生不时朝我看看。 今日这一趟话语之间的暗战,辅相输的一塌煳涂,而常公公更是仗着皇帝皇后的威明里暗里的给了辅相不少气受。 成王此行的目的已然是达到,这场争斗才刚刚开始而已,按照辅相的性格,怎可轻易就此退步,前朝**都牵扯了进来,以后的路只会更加惊险。 我本是无意于这场争斗,想着等唐俊回来后离开便会一切消停,但是眼前今日已经卷了进来,暗暗觉得似是有一双手紧紧的抓住我,慢慢将我拖向黑暗,自己却挣扎不出来。摇摇头,醒了醒神心中暗想:若不尽早抽身,后面更会兇险无比。 茶淡心散,各自怀揣自己的心事,已然没有多的话在说,一行人匆匆别过,站在繁华的长街上看着常公公的马车翩然远行,自己却不想上马车,早市熙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如一路步行会别有一番滋味。 ☆、第七十一章 街市 太阳高升,云雾散尽,在这寒冬之日,今日的天空居然也没有一片云,湛蓝如同一方碧玉般,此刻赤金般的阳光洒满街市。 温暖的阳光将人晒的慵懒,我眯着眼对成王说道:“王爷叫我在王府主事,虽然我和韩叔也想了很多心思,自认为还过得去,可是今日进了相府相比之下,王府却显得太过简单了,王爷不会怪镜月吧!” 成王脸上笑容绽开,一排整洁的白牙让此时的他显得非常好看,成王目光柔和,看着我说道:“你若真的把我的王府布置的如这相府般奢华,我才真是要怪你了,正是因为你不懂,所以才让你主事的。” 原来成王是这个用意,我心里一下霍然起来,笑着说道:“镜月还一直担心怕哪里做错了,原来王爷是这番心思,这下我便放心了。” 两人信步前行,临了我回头看来一眼那矗在相府大门前的青玄巨石,心里似是针芒刺了一下说道:“王爷今日来相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蔡相也说了会禀奏皇上,不许下面的人在以我的容貌与景玉相似为由头来找我麻烦,可是以这蔡相的为人,王爷就不怕他明里暗里各来一套!” 成王鼻息间含了嘆息声,幽幽说道:“会,他当然会!但是今日不同,因为今日有常公公在这里。常公公即代表了皇后,辅相今日之话常公公会一字不漏的讲给皇后听,他若是要变卦,那绮贵妃在宫里日子就不会好过!” 前朝**向来都是相辅相成各自牵制,我心下疑惑,止住了脚步说道:“皇后和绮贵妃若是有争宠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是皇后和王爷……” 我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我挑着眉毛看着成王,衣服意味深长的样子。 成王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想是没料到我会问这样的话,冷冷的说道:“皇兄当年还是太子之时就已经有了太子妃,那那时我和皇兄常常一起和父皇四处征战,即是兄弟又是战友,情谊自然是不一般。皇后也是熟络,看我就如同看自家兄弟一样,你别乱想,让旁人知道了,怕是本王也救不了你!” 第65页 成王的话语之中有不可拒绝的威严,我撇了撇嘴故意拖着语调说:“哦!原来这样,意思就是皇后会帮我们了。我只是想问明白而已,是王爷想多了吧!” 我一点也不惧怕他的威严,带着一脸作怪的坏笑看着他,成王无奈的看了看我,摇了摇头,不在管我径直向前走去。 我跟着他的后面,甩着挂在腰间环佩上的流苏,脸上迎着正是温暖的阳光,以后我都可以这样自由的往来,也没人在来袭击我,唐俊也快要回来了,想想心里自是欢喜,看着繁华的街市我忽然来了兴致。 快步追上成王,扯了扯他的袖子对成王说道:“来了大都这么久却从逛过着繁华大街,王爷可有心思与我一起走一走,看一看这繁华街市。” 成王停下脚步,脸上憋着怒意,但是终究没忍住,笑了笑!他正对着太阳的方向,阳光撒在他的脸上,这笑容温暖无比:“既然你想看看,那就随便走走吧” 说完挥手示意了一下后面的人,打发了马车一众随行先行回府,只留下了马龙一人护卫。 大都国因为盛产盐铁,而且经过休战后多年的颐养国内已经呈现出了盛世景象,商铺连连,往来行人脸上都是喜悦红光,这是在衣食无忧的惬意生活之下才有的自得神情。中间更有不同服装的异国商人来往,往来通商更是促进了大都国的发展。 而这样的盛世景象却是无数像成王这样的沙场将是埋骨沙场换来的,而那云山下的累累白骨却是无人问津,想到心里却是一阵的悽然。 成王一直不紧不慢的走在的一侧,我轻声对他说道:“王爷半生征战,看到国内繁盛,百姓安居乐业,是否也觉得宽慰了。” 成王只是低头前行,目光落在了袍底一进一出的黑色云头履上:“若是云山下的枯骨此刻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我或许才会真正的觉得宽慰。” 我知道他心里的苦楚只好安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之下没有真正的胜者。王爷不要太过苦了自己。” 成王抬头一脸的无奈酸楚:“苦不苦,这么多年都已经过来了。”顿了顿似是整理了自己思绪说道:“今日不说这伤感事,你终日困在府里也未曾出来走走,今日就当散心吧!” 我点头说道:“若是王爷能开怀就更好” 说完相视一笑一起并肩向前走着。 古时的市即热闹非凡,我似乎也回到了小儿女的心性,商铺上的精緻的钗环让我爱不释手,一支双梅翡翠簪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久,翡翠碧绿通透,色泽均匀,中间没有一丝的杂色,如同山涧中的一汪碧泉,点缀着金珠镶嵌成梅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泼金撒翠美丽非凡。 成王见我驻足观赏久不离去,本想打算买下赠于我,可是我忽然想起了唐俊,他马上就要归来了。 我将把玩好久的髮簪放下,笑着对成王说道:“王爷好意心领,我若喜欢这簪子,唐俊他会送我。”说话之时我见成王脸上尴尬的神情半天没有退去。 我赶紧颔首回礼出了店门,或许最终还是担心我一人走的过快,成王没有多想还是赶紧跟了上来。 两人之间一阵的静默,尴尬的气氛让谁都没有先说话,我只顾低头看着自己裙边的飞燕环佩随着我的步伐一前一后的摇摆着,时不时发出叮铃翠微的声音,但是瞬间就被淹没在了闹市的熙攘之中。 只顾着低头却没见一辆马车正朝我奔来,来不及避让的我被成王一把扯到了旁边。 惊魂未定转头看成王的时候成王眼中带着一丝愠怒,掐着我胳膊的手手说道:“你何时才可以不要这么莽撞不顾自身安危。” 我从未见过成王如此生冷的朝我说话,我禁不住心里一惊,话语里也是胆怯,我小声说道:“王爷对不起。” 成王一把撒开我的手说道:“不是每一次你都可以这么幸运,也不是每一次你身边都会有人救你。” 若不是刚才那支钗子分了我的神我怎么会没看到大街上飞奔而来的马匹,心中委屈,眼中升起一团雾气,我使劲的眨了眨眼,让雾气尽量散去说道:“我只是一下分神,以后定会注意的。” 成王只是抿了抿嘴,似是还有话说,最后却没有说出来,跨出去了一步走在了我的前面。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直觉尴尬,马龙上前对我说道:“姑娘莫多想,王爷他……只是紧张姑娘的安危而已,毕竟之前都出了那么大的事了。” 马龙语气清淡却甚是和气,我朝他笑了笑跟他一起并排走了成王的后面。 白石长街似是没有头一样,弯弯绕绕一路先前却始终没见成王府邸,经过刚才那一阵我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风景,走的时间也长了脚下酸痛。 正觉无趣的时候前面一街角处,一老者正卖着吃食,虽然已经接近了午时但是蒸笼里的白气仍然是剧烈翻动,飘飘渺渺辗转几次便消失无踪。旁边一商铺上一面杏黄的旗帜正迎风招展,上面斗大的大都文字“当”正随着旗帜的翻卷而不断的扭曲着。 这地方好熟! 心里一怔这不是那日我和唐俊进城时买馒头的地方吗? 当初两人迷失在这两千多年的大都王朝惊慌失措,而如今一转眼数月过去,物是人非,我早也不是当时那个迷迷失失的女子了,只是唐俊他受苦了。 想着心里直觉一阵心疼,抬头在看时却见一老者正站在当铺门口,眯着一双眼睛看着我,看我正注视着他还朝我微微点头。 那日这老者的话似是又在耳边响起:风云已起,前路兇险,姑娘可要小心。 这话似是魔咒一样在脑海里来回震盪,震得耳根子似是都疼痛。 马龙见我发呆,用手中的剑柄戳了一下我说道:“姑娘,在发呆王爷可就走运了。” 我回过神来说道:“我想起一些事情了。” 没等到马龙回话我快步追上成王,扯了一把他袖子说道:“王爷,这个当铺……” 成王似是还在恼我刚才的不小心,见我扯着他的衣袖轻轻甩了一下胳膊,挣脱了我的手说道:“这城里的当铺大大小小不下数十间,怎么这么紧张。” 我抿了抿嘴十句并着一句话将我们那日进城的在当铺里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成王似是也是一惊说道:“你进城时我就已经派人跟了你,当日见你们进了当铺也只是以为你们是为了换一些钱,但是这当铺老闆说这么奇怪的话肯定有缘由的。” 我说道:“当初这老者说是我以前留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在这,我想他说的应该是景玉郡主当时留下的东西。” 成王抬头望向当铺,那老者居然还远远的朝我们行了一礼,似是在等着我们前去。 成王锁着眉毛,一脸的寒霜:“不管是什么,先进去看看。”说完径直朝当铺走去。 马龙早已经跟了上来,我不敢多停留赶紧也跟了上去。 老者早已有了准备,先我们一步进了店门。 第66页 ☆、第七十二章 带血遗物 一进门还没站稳那老者就已经跪下了:“老朽拜见王爷!” 门外人来人往,成王使了个眼色,马龙就已经意会了,躬身退到了门外,双眼如同利剑一般冷冷的注视着往来的行人,有人似是想进来当东西被马龙拦在了门外,几句话一打发那人便识趣的离开了。 成王抬手扶起地上的老者说道:“老人家不需行大礼。,你一直守在门口等我们,如今我们已经进的店来,若是有事何不开门见山。” 老者抬头昏黄的双眼中已经含着泪花,沧桑的面容更是让那双眼透着苍凉,跟我和唐俊那日见到的一副精明样子判若两人。 老者跪在地上却并没有起身,继续说道:“铁血军营帐下医官罗良拜见成王殿下!”随后一转身又朝我拜来说道:“拜见郡主殿下!”老者的声音浑厚有力,想像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定也是铮铮男儿。 我大惊失色慌忙说道:“那日我就已经说过了,老人家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景玉!” 成王朝我看了一眼,本是想扶那老者的手却收了,一脸的冷漠说道:“景玉当年叛逆一案已经被先皇判定,虽是皇兄大赦天下,但是民间普通百姓仍旧无人敢提,你今日自报家门就不怕惹祸上身。” 老者跪在地上仰望着成王,脸上却没有一丝惧怕的神色说道:“若是换做他人,罗良自是不敢将这话说出口,但是王爷却肯为这位姑娘捨命相救,不怕惹麻烦,罗良也自是敢将此话说出口的,也是不怕惹麻烦的。” 成王没有说话,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的老者,可是老者却一脸凛然,恭敬的看着成王,没有一丝惧怕,半晌成王的脸色才缓和下来伸手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成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对罗良说道:“镜月容貌像极了当年的景玉,但是只是像!她庶人一个,以后不要在行这样的参拜大礼了。” 罗良朝我行了礼,话语里带着歉意说道:“老朽失礼了,望姑娘见谅。” 把我当成景玉的何止他一人,我还礼道:“先生不必介怀,镜月感谢当日先生相助之恩。” 想起那日吹牛皮换打火机的情景心里不觉羞愧。 成王说道:“当年景玉到底让你保存了什么?”成王的脸色似是被了一层霜,屋里没有阳光,成王的身上披着一层黯色,寒意森森! 罗良脸色凝重,轻嘆了一口气说道:“多年来,罗良以为郡主和铁血军一事会就此停歇,郡主当年保留下来的东西也会随着老朽一同进棺木。却不曾想那日巧遇镜月姑娘,老者故意旧事重提,可是姑娘却一口回绝,老朽自当也是认错了人多此一举,可是前段时间成王殿下却捨命相救这位姑娘,所以老朽以为殿下会来取回郡主当年所託之物。” 成王依旧是双眉紧锁问道:“所託之物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到你这来的?你仔细说与本王听!” 罗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说道:“郡主所留之物保存在了一个锦盒之中,老朽保存多年却从不敢打开,当年送这锦盒来的人是一个狱卒。送来之时也就是当年郡主被判下狱的时候。想必郡主当时也是无计可施才想到託付狱卒送来这最后所託之物。” 成王脸色铁青在房内踱着步子,多年的记忆又被勾起,三人均是沉默,屋外人来人人往人声熙攘,可是屋内却是一片死寂。 我最是受不了这种无声的沉默说道:“王爷,今日你已经来临,何不将郡主的所託之物取回?” 成王没有回到我的问题而是说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知道你这里保存了郡主的东西。” 罗良不敢懈怠赶紧说道:“当日那位狱卒送来东西之时也极是隐秘,并无人知晓。不过说来也奇怪从那之后就在也没见到那位狱卒。老朽听闻当年郡主被赐死之后尸身不翼而飞,随同尸身失踪的还有一位狱卒,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关系。” 成王停下步子说道:“这其中关系你就不用猜测了,郡主之事当年血流成河,已经过去十多年,你在此经营你这当铺也算是颐养天年,当年之案你也不必理会了。” 罗良恭敬的又行了一礼说道:“老朽当年在郡主帐下担任医官一职,后来是郡主看我年事已高,将我遣回了都城,半世行医忽然觉的这心里累,索性开了这当铺谋生。” 成王脸色凝聚对这老者的营生没有兴趣只是幽幽说道:“本王今日把东西取回!”沉思片刻转头对老者说道:“你去把东西取来吧。前段日子本王因为救了镜月都惹来祸事,别院被袭,你这里保存的东西本王今日代景玉取了这东西,你这里也算少了一件累赘祸端。” 对于像罗良这样当初敢于冒着死罪替郡主保存东西的人肯定也是衷心无比,这在他心中怎会是祸事,罗良赶紧说道:“郡主待老朽恩重如山,如不是郡主老朽只怕早已经死在了沙场之上,根本就没有累赘祸端之说。” 成王点点头,只是这脸上的神情一直没有变过:“你去把东西取来吧!” 罗良领了话,行了个礼转身就转到了里屋去了。 我轻轻说道:“当日我和唐俊浑浑噩噩为了换钱跑进了这当铺,老先生一系列无厘头的话吓了我一身汗,今日王爷将郡主遗留之物取回也算结了当日留下的缘了。” 成王轻嘆了一口气说道:“当时玉儿被下狱,她若是把此物送到我府上肯定会招来耳目,而她却托人将东西送到了这里瞒过了所有人。她在战场上是何等英姿飒爽,可最后却如此凄凉,无计可施才託付于罗良,只是那狱卒……”话未说完成王一下停住转头对我说道:“此地不是说这些事的地方,回去再说。” 话音刚落却见罗良已经从屋后转了出来,手中托着一个墨漆方盒,那方盒就似那黑木的颜色一般沉重,压的罗良的双手只颤。眼看就要掉了下来,成王一手扶上去才算是稳住。 成王大手一抓已将木盒拿在了手中,虽是极力隐忍但还是看到成王的手在微微颤抖,两道剑眉似是拧在一起。 这是他最深爱的人,在被冤枉下狱时万般无计可施的时候从牢狱之中托人送出的最后遗物,成王心里此时只怕都已经在滴血了。罗良说道:“王爷!当日此物送来之时并没有这匣子装着,只是老朽看着那包物的白布已经被血浸透,实在不忍心所以才找了这一方木盒装着,王爷若是带着这木盒出去怕是招人耳目,王爷不如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外人才看不出来王爷在此取走了东西。” 成王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一方木盒,双眼里流光转动,这样的东西当年的景玉是不是也是百般的踌躇,身在牢狱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这东西送出。 良久才成王才说道:“你说这里面的东西被鲜血浸透?” 罗良嘆息点头说道:“应该是郡主的,想必当时郡主必是受尽了酷刑,遍体鳞伤才会将此物染透了鲜血!” 第67页 成王双眼紧闭一道清泪滑了下来,我赶紧从袖里取出方巾递给 成王接过方巾却没有给自己擦眼泪,走到一方桌子前摊开方巾,从黑盒中取出一块不过巴掌大小的布包,白色布料上血迹斑斑,几乎把一块白布都染成了红布,只是时间就选血迹已经发黑变硬。 成王在手中紧了紧布包缓缓放入方巾中小心包了起来揣进了怀里。这一系列的动作就似在完成一项**的仪式一样,成王自始至终都脸色阴沉,如同乌云密布下的天空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 罗良躬身行礼说道:“老朽这十年在此都只是为了守护郡主这最后的託付,如今已经转交给了王爷也算达成了老朽最后的心愿了。” 成王点头说道:“本王代郡主谢过了。” 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我向罗良行礼完毕也跟了出去。可是一到长街上成王却一下像是换了脸一下,脸上乌云散尽对我说道:“这街上耳目众多,要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回到王府。” 我识趣的连忙点头说道:“王爷那我们是不是赶紧回王府。” 成王点头,转头看了一下四下里人群说道:“马车已经被遣回了府,我们走捷径回去吧!” 这一路成王脚下生风般,一路快走,我一路又是追又是赶得好不容易才回到王府,已经是午饭的时候,回屋换洗了繁重的衣物,一身轻装,一大早的跟着成王经歷了两场口舌之战,又跑了大半天也是累了,对于成王带回那个景玉的遗物我忽然变得不想在多问。 若是郡主当初留下了什么那估计也是该由成王先看,我自己也不是方便去问,成王若是想他也一定会告诉我,他若是不想说我问了也没有用,想着心里便也没有多想,自顾的休息下了。 ☆、第七十三章 唐俊回归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站在廊下,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把白昼最后的一点温度带走,东方越来越重的黑云带着寒冷的气息,一点一点碾压过来。一阵风吹归来,让我不禁眯起了双眼。 小九忽然急急忙忙的从月门旁跑来,着急的告诉我成王自昨日午后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就连送进去的饭菜都没动一点,不管是谁去喊都是隔着门就被打发走了。 小九担心成王,这府中目前除了我现在是谁也不敢去瞧,也喊不动,只求着我能过去看一看。 接连的这两天天气都极好,白天的时候阳光普照暖意融融,但是也耐不住这太阳西沉,寒气越来越重。我看着院内的梅花渐渐冻上白霜想着白天的事情,大概是郡主留下的东西又让成王伤神了。 我安慰着小九说道:“你们王爷肯定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他有他的事情,不会有事的。”他要为郡主和铁血军沉冤怎么可能轻易伤了自己,只是这样的话我没有跟小九说。 我嘱咐巧玲去厨房端了一碗羹汤和一些糕点来,看着那汤浓稠似雪,香气宜人,冷热适宜正适合饮用,放在了食盒之中正了正自己的髮髻,小九引着路就去了成王书房。 成王的书房大门紧闭,屋内也没有任何光亮透出,黑压压的让人心里只发憷。 其实我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能敲开成王的房门,只是站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王爷,是我镜月。” 屋内依旧是沉默,四周也没有人,连个忙碌的丫鬟小厮都没有,我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正要抬手敲门,门却一下开了。 成王站在门口一脸的憔悴,这仅仅一天的时间那鬓角的白髮似是更惨白了一些,人也瘦了一圈,如同枯蝶的睫毛下含着沉沉的乌青,脸色在暮色的映衬下更是暗沉了很多。 我与成王的关系早已经不是当日初见时的那样陌生,经歷了生死与共,他在我心中早已是跟挚友一般无二,见他如此的伤神我心里也多是心疼,多是那郡主的遗物有什么特别之处了,但是当着小九的面不好问只好说道:“王爷可是昨日出去受了风,身子不适,若是不思饭食,这汤清淡可口,王爷可以用一些。” 成王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了一眼转身又进了屋,我给小九使了个眼色,领会了我的意思赶紧从引路的灯笼里引了火给屋里上了灯。 成王的房里没有生火盆,每一样东西都像是冰块一样凉透了,只有灯架上昏黄的灯光还能给人一点暖意,小九知道我们有话要说,上了灯也就识趣的退下了。 成王枯坐在榻上,小桌上的茶早已经凉尽,就连那香炉中的香也不再冒出一丝青烟。 我盛了一碗羹汤放在了小桌上,陪着成王默坐在一旁,看着成王暗沉的脸色说道:“郡主留下的东西,王爷看了是又伤神了。” 一声幽远的嘆息在寂静的房内渐渐传开,在慢慢消失,成王只是出神的盯着地上火盆里早已死透的炭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将那碗羹汤又向前推了一点说道:“可是王爷刚刚大病初癒,也该顾着自己的身子,王爷不是还有大计未成吗?身子坏了那又怎么去完成王爷的大计呢。” 成王转头看了我一眼,布满血丝的眼里是数不尽的忧伤,那眼下的乌青更是牵起浮肿的眼袋,半晌才说道:“伤神是有了,只是在这一坐就忘记了时间。” 我心中怎么不知道成王的苦楚和所想,遗物的事情他不愿意说我就不需在问了,我顺着他的话说道:“王爷是忘记了时间,可急坏了外面的人,又不敢来打扰。若不是我大着胆子来请,王爷是要把自己关在这屋中到什么时候?”说完我将桌上的羹汤索性端了起来递到了他面前:“这汤再不喝就凉了!” 我话语里似是有轻轻的责怪,成王抬头深沉的看了我一眼,嘴角边一丝浅笑,竟也伸手接过小碗慢慢喝起来。 一碗热汤下去成王的脸色终于变得红润起来。 我趁着成王的热劲头问道:“王爷肯定饿了,月儿去厨房给王爷热点饭菜来。” 正欲起身忽觉得手腕一紧成王正抓着我的衣袖,见他脸色淡然轻轻说道:“不用了,我不饿,也吃不下,喝一点这样养胃的汤就可以了。” 成王向来是说一不二,我也只有停下来又给他盛了一碗汤,看他不紧不慢的喝着汤,就连端来的糕点都一点没有用。昏黄的灯光下,成王的身影显得有点孤寂,而花白的头髮更着实让人心疼。 看成王喝的差不多了我一边收拾着碟碗一边说道:“不管王爷有着怎样的打算都不该苦了自己。” 成王正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听我说这话时蓦的一下停住了手说道:“你是因为我救过你才如此安慰我的吗?若是这样大可不必了。唐公子就快回来了,你心里肯定该高兴了。” 想起那日在长街上因为我的不小心成王居然动了怒,我心里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看到他微蹙的双眉我心里一横,冷冷说道:“王爷若是如此想,那便是了。” 我分明见到他脸上轻轻的抽动了一下,眼中有着一丝失落,我感紧收拾了餐盘就出了门去。 第68页 屋外不知道何时开始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漆黑的夜空没有半点亮光。雨丝不大,但是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冰冷的雨星飞到脸上也足够让人感到从头到脚的寒冷。 回到屋中,心里觉得烦闷不已,临出门时成王那失落的眼一直就在眼前晃动,怎么抹都抹不开。 坐在榻上耍弄着桌上的一只羊毫,敲的白瓷笔山叮叮作响,无聊的一转头却见成王不知道何时已经立在了门下,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敢看成王,只好低着头数着羊毫上翘起的毛髮,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屋里静的连火盆里炸开火星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正自沉默的时候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从房后一直转到门前,小九看到我和成王一个屋里一个屋外的站在却没有说话,一脸的惊奇,随后又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说道:“王爷,镜姑娘!晚茜和唐公子回来了。” 手中的羊毫应声滑落,我腾的从榻上坐起,日日夜夜的盼望,如今真听得这话的时候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从榻上冲下来一把抓住小九的胳膊问道:“你说唐俊回来了?” 成王一脸平静,看不出半分喜色,而我喜的只差没有跳起来了。 九久曾经也和唐俊走的近,唐俊回来了他自然也是高兴,见我还不相信似的,一脸认真说道:“是啊。是唐公子回来,还有晚茜姑娘,这会都已经进了大门了,姑娘日日夜夜盼着公子,我见了就立马来找姑娘了,连王爷都还没有先去找。”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小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成王,见成王浮起一丝笑意才算是松了口气。 我的欣喜自是写在脸上,眼中一热,一滴泪滑了下来,我抬头看成王的时候他朝我笑了笑,然后又轻轻点了点头,我心下会意,屋外寒冷我连一件斗篷都没有披上就已经奔了出去。 雨,依旧是淅淅沥沥,雨滴落在房上,屋下,发出滴滴答答错乱的声音,犹如我渐行渐乱的脚步。雨丝朦胧打在脸上凉凉的,可是滑落在手上的泪水却是滚烫的。 飞起的雨丝沾湿了我的头髮,脚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衣裙和鞋袜。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我因为疾跑变得气喘吁吁,就连头上的髮髻都被我跑的蓬松开来,险些还碰倒了身边路过的丫鬟,顾不上她们惊异的眼神,我已经跑开了。 或许是雨大或许是眼中还有泪,眼前变得朦胧,远远望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中庭的廊下,身边簇拥着一群人问长问短,其中一个清瘦的绿色身影不用多说是晚茜。 而另外一个,一袭青色长衣,身形挺拔修长,那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唐俊。 或许是因为高兴,也或许是因为我紧张,稳了稳头上都快掉落下来的髮簪,理了理蒙着一层雨水的衣裙。 总觉得哪里还没收拾好一样,此刻狼狈的样子让唐俊看到他是不是会笑我! 心里自嘲了一下,我并没有立马跑过去,而是站在远处望见他们正在和韩叔打着招唿,我使劲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眼前终于变得清晰。 真的是唐俊,快三个月不见,因为重伤瘦了不少,可是依旧是俊朗的面容和漆黑清澈的眼神,那眉宇之间的蔚然就跟那年夏天初见时的他一模一样。 我正了正自己的髮髻,理了理自己的衣裙缓缓走了过去,唐俊正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唿,而晚茜却是远远站在人群之外。看到我走了过去只是轻轻的朝我点了点头,脸色依旧是像往昔一样的苍白,似乎她也清减了不少。 ☆、第七十四章 唐俊失忆 是她将唐俊送上了云山,唐俊的性命是她救回来的,我朝她颔首微笑表达着我的谢意,她却淡淡的看着我,只是抿了抿嘴。 唐俊还被围在了人群之中,见我走了过去一行丫鬟小厮让开了道,唐俊转头看到我时,温暖的笑容还挂在了脸上,可是看到我的时候,那温暖阳光般的笑容却慢慢僵住了,最后终于又慢慢的隐了过去。 三月不见了,或许他也是惊讶吧。 我的脸上还挂着泪,我轻轻抚上唐俊的胳膊,声音似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一样:“唐俊,你终于回来了,月儿好想你!”声音弱弱的,但是我相信唐俊他一定能听到。 唐俊默默的看着我,打量了半天,眼神清冽如同我胸前的凤魂珠发出了微弱萤光一样,熟悉的声音想起:“姑娘,你认的我?” 短短的一句话好似一记重锤生生的打在我的头上,一阵的头晕目眩,我是他最熟悉的人,他怎么会问这样问我,我转头看人群之后的晚茜,她只是凝眉垂着眼,却不看我。 我当是唐俊没有听清楚,我伸手拉住唐俊的手,手心依旧温暖,我声音哽咽说道:“唐俊,我是月儿啊,你不要吓我,我是你的月儿啊。” 唐俊浓眉紧蹙,似是有疑虑,轻轻推开我的手说道:“可是我……我想不起来。” 唐俊顿了顿,乌黑的眼仁盯着我,似是在询问,说道:“我们曾经认识?” 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你怎么会不记得我?到底在云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唐俊他…… 我不敢想下去,旁边的韩叔似是也看出了端倪说道:“唐公子,你受那么重的伤都是为了保护镜姑娘,你怎么不认识她了呢。” 我头脑发胀,闷的难受,我走到晚茜跟前说道:“晚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唐俊为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情绪激动一把抓住了晚茜的胳膊,晚茜低下头痛苦的唿了出来。 而晚茜的这一生惊唿,唐俊一步跑上来,一把推开了我说道:“晚茜身上有伤,你不要碰他。” 院中的人都惊住了,成王府中韩叔和小九是最清楚我和唐俊的情况,看到这一幕都是惊的说不出话来,唐俊的转变也是超过了他们的想像。 而唐俊的这一推也直直的把我推下了深渊一般,我说不出一句话来,可是眼泪却一颗接一颗的掉在手上,眼泪的滚烫才让我知道我手的冰凉。 晚茜的手臂上似是有伤,浅绿的衣衫上殷红的血迹慢慢浸出,唐俊细声问道:“晚茜,你的伤又崩开了。”说完看着我,那眼中分明是藏不住的愤怒。 晚茜看我脸色难看,赶紧说道:“唐俊,她是你最重要的人,你不能怪她。” 一行人都静默在雨中,成王已经赶了过来,看出了其中的蹊跷,转头吩咐着众人:“都下去,赶紧去给唐公子和晚茜收拾出厢房来。” 一众的丫鬟小厮哪敢多停留,一下子就全散了,就连韩叔和小九都离开了。 我头髮已经全湿了,脚下鞋袜也湿透了,天气寒冷早就结了一层冰珠子,不知是冷还是心里的茫然失措我浑身颤抖。而唐俊却是护在了晚茜的身边,那道身影曾体贴护在我的身旁,而如今转眼已成了别人的守护。 成王看着我一直发抖取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在我身上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唐公子重伤刚愈。晚茜又有伤,镜月身子也才刚调理好,都受不了这风寒,先去房里换一下衣服,到厅里说话,有什么事情一会在解决。” 第69页 唐俊低眉看着晚茜手臂上那一道刺目的血红,语气极其的温柔说道:“晚茜,让我帮你换下药吧。” 我瞬时想起我以前受伤时他为我处理伤口的情景,那眼中的着急与温柔如此相似,眼泪和着冰凉的雨一起落下,我似是呓语般说道:“我是你的月儿,你怎么不会记得我。” 唐俊似是听到的话语,抬头看着我礼貌的说道:“姑娘,能让我先帮晚茜包扎一下吗?”唐俊一向如此,对任何人都是礼貌谦逊,如同那年初见的我们。 说完扶着晚茜就往中庭走去,那眉宇之间满是小心谨慎。 经过我的身旁时晚茜只是短暂停留,小声的说道:“你给他一点时间。” 刚才还满满一院子的人一下就散去,只留下了我和成王。 庭院内很多的灯重新点燃,地上青石砖上深深浅浅的水洼如同被散落的银铂一般,随着寒风的此起彼伏时舒时卷,寒冷的细雨不急不缓的飘落,虽然披了一件斗篷可是先前被打湿的衣服被压在斗篷之下,更觉身上从里到外似是都是冰封一般寒冷。 成王没有打伞,身上也被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冰珠,见我默认的伫立在原地,缓缓说道:“唐公子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或许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着急,先问清楚,或许有解决的方法。” 抬头看成王,不知道是我眼中有泪还是这雨下的太朦胧,眼前似是挡着一曼轻纱,木然的点点头。抬脚想走才发现脚下似是生根般僵住了,一个踉跄直直的摔了出去。 胳膊上一紧,一阵温暖透过衣衫传进了身体,原来是成王抬手抓住了我。 深思恍惚,地面上被冬雨一润似是打上了一层乳油般湿滑,成王一路扶着我进了中庭,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换衣物。远远的望见唐俊扶着晚茜进了我的房,他们的房间还没打扫出来,唐俊许是着急晚茜的伤,而按照晚茜的性格她自然不会在乎进了谁的房。 等我进去的时候晚茜的衣袖已经被掀起,不知道她到底受了怎样的伤,被我刚才失手一抓,鲜血竟然浸透了绷带,唐俊将浸透鲜血的不一一拆下,纤细的胳膊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正淌着鲜血,在那如雪般的肌肤上更是触目惊心。 看着那伤口,呈扇形排开,伤口整齐似是被几道利器同时划开一样。成王赶紧遣了站在门口的小九去找来韩叔,又让人在屋里生了火盆,避着风,有了火盆,那层细细密密的冰珠终于散去才觉身上暖了过来。 还是那奇特的红色药粉,晚茜伤口的出血很快就被止住了,重新包扎好伤口后唐俊温柔的抚上晚茜的伤口问晚茜:“刚才她抓了你一把,现在还疼吗?” 唐俊口中的“她”自是指我,这话语里分明是指责,我慌乱的说道:“唐俊我不是故意的。” 晚茜脸上似是有厌烦,一把推开唐俊的手说道:“我的伤没事,你不用这么关心,你应该关心的人是她。”说完指了指我。 因为有晚茜的指点,唐俊的目光终于才落在了我的身上,朝我走过来,直直的看着我,眼中却全是茫然的神色:“我觉得你很眼熟,可是我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 屋里里站的人倒不少,可是却安静的吓人,屋外廊下的滴水不紧不慢滴滴答答,扰的人心里也是一阵慌乱。几个火盆烧着银炭,偶有火星炸开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似是一记又一记的重锤敲在心上,头上头脑一阵一阵的晕眩。我愣愣站在一根红柱旁,细细密密织就的帷帘被我捏在手中,在不知不觉的搓揉中竟有丝丝的汗液渗出。 看着唐俊迷茫的眼神我心中一阵一阵的心疼,多年来他一直默默的守在身边,看着我曾经和邱赫鸾凤成双,而他把所有的思念都压在心底。等到邱赫离开,为了我一路保护,最后受了重伤,几乎命丧黄泉,在这曲曲折折之中我终于看到了他的珍贵,可是还没来得及等我的一声回应他却把我忘记了。 这世间最苦的是相思,最伤的是有缘无分,可是这些都让唐俊赶上了。 唐俊的脸庞依旧俊朗,那如同雕琢般的容颜下却是细数的温柔,清澈的眼神里流波微转,浅浅的迷茫下多了一份忧伤。 曾经邱赫离开,如同挫骨扬灰般的疼痛都被我压在了心底,看着他离开都未曾流泪,直到他离开才唿出了心里的悲伤,我心里那份倔强始终护着我藏在骨髓里的自尊,何况这屋子中还有成王,晚茜韩叔他们都还看着我。 唐俊是把我忘记了,初见时不知所措的热泪早就已经被我擦干,迎上唐俊的目光停下手中的动作,那被我捏在手里锦绣帷幔失去重心,沉沉的垂了下去,系在上面的猩红流苏,如同被撒开的网一层一层的盪开。 胸口似是含了一把利刃,却又拔不出来,我轻轻喘着气对唐俊说道:“你受了很重的伤,你只是暂时记不起来我是谁,你一定会把我记起来。”我伸手去拉唐俊的手,唐俊这次却没有躲开,只是他的手心冰凉,在不似从前那般温暖,不知是重伤原因伤到了他身体的根髓,还是心里一直燃烧的火焰被熄灭才让他的手变得如此凉。 ☆、第七十五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唐俊反手握住我的手,我手心里丝丝密密的潮热湿汗竟让我的手在他手中如温玉一般湿滑,唐俊似是在回忆,凝眉思索间抬头望了望我说道:“你是月儿,你刚说你是月儿。” 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把我记起,我含着笑,可是到底还是一行热泪滑了下来滴在了唐俊的手上:“对,我是月儿,你是这样叫我的。” 唐俊的眉皱的更紧,眼神中的悲伤更浓,似是冬日里化不开的浓雾:“可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晚茜也跟我提起,有一个叫镜月的女孩,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 这一句话似是一团烈火在胸口慢慢燃烧,眼中一阵潮热,一团一团的雾气在眼中散开,迷的我都看不清唐俊的样子,是啊,我是你最重要的人,那是曾经,却不知道将来如何。 我使劲的眨了眨眼,将眼中的雾气散开说道:“你重伤刚愈,养好了身体,你就会慢慢想起我来的。” 唐俊慢慢的松开我的手,两人一下沉默下来,整个屋子也像是立马被推进了深渊一样死寂开来。 我努力的挤出笑容,可是眼神中的忧伤这屋中的人每个人都是看在了眼里。 成王一直不说话,只是看着唐俊,那眼中不知道何时已经结起了一层寒霜。 良久成王才缓缓说道:“晚茜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唐俊怎么会失忆?” 我抬头望去,晚茜的脸色一阵一阵的惨白,头上竟然冒出了一粒粒细小的汗珠,这么冷的天,屋里虽是有火盆,可是晚茜却衣衫单薄,那汗肯定不是热出来了,一定是因为身上的伤。 晚茜喘息连连,唐俊赶忙扶了上去,我心里不由得紧了一下,唐俊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帕递给了晚茜,晚茜却一手推开说道:“唐俊当日伤的很重,全靠着冰续丹续命,这你们也是知道。当日你们跌下悬崖后,后面的府兵下山找你们,我和另外的几个府兵轮流着把唐俊送上了山。幸好当日云翁就在山中,可是唐俊伤的太重了,纵然是云翁也是整整耗了大半月才算把他的命捡回来,可是这半个月都是靠着冰续丹强撑一口气,才给云翁留了时间来救治他。昏睡了半月后,唐俊醒来没像到却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第70页 唐俊的失忆终究还是因为保护我,如不是那场厮杀唐俊怎会落到如此地步,我满是心疼的看着唐俊,可是唐俊只是紧张着晚茜。 晚茜嘴唇干起了壳,唐俊送过一盏茶,晚茜也只是抿了一口,转头对我说道:“你若是怪我当日把唐俊送上云山,虽然捡回来命来却把你忘记了,我此刻便杀了他还你一副尸体。”说话之时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冷森森如同寒冰上划过的亮光。 晚茜的性子早市有领教,虽然她有时候逞口舌之快但是内心却是极其善良,我赶忙说道:“晚茜你话重了,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唐俊只是暂时失忆了,慢慢的他一定会好起来。” 我的话音刚落,唐俊似是着急了立马说道:“我失忆跟晚茜没有关系,怪只怪我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了冰续丹带来的后遗症。” 唐俊转头看着晚茜胳膊,双眉紧锁,似是一道解不开的锁:“晚茜身上的伤都是因为我,云翁说云山上有一种草药叫仙灵草,能洗髓生精,可以缓解冰续丹带来的失忆症,晚茜就去找,可是路上碰上了熊怪,这胳膊还有后背那一掌差点要了她的命。” 晚茜武功高强,今日这么虚弱原来身上带有重伤,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唐俊,我心中的感激如层云般升起,我走过去扶上她纤细的肩说道:“晚茜,对不起,没想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刚才我不小心……” 我话还没说完晚茜便举手打断:“客套话,我向来不喜欢说,也不喜欢听,我是帮你也是帮自己,也是帮成王。”说完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成王,那额头上亮晶晶而又细密的汗珠似是一层耀眼的宝珠钳在她苍白的额头上。 晚茜的性格就是如此,外表冷若冰霜,没有太多的话,可是心里却是一团火热,感激的话藏在心里就好,以后如若有机会再报答她也不迟。 这时成王浑厚低沉的嗓音响起:“晚茜既然伤的这么重,那为何不在云山上修养,何况云山上有云翁,你的伤在那里应该能得到更好的治疗,为何急匆匆的这么晚了连夜赶着回来。” 晚茜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似是因为伤口疼痛皱了皱眉说道:“唐俊失忆,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了云山上甦醒过后的时间里,之前的记忆全部清空。我也不知道他以前的事情,他每日都在想他以前到底都有什么的经歷,这些我怎么知道!被他烦了索性早日带他下山,我的伤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只是刚才伤口崩开了有点疼而已。” 晚茜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如同暗夜里时明时暗的远星,而成王只是站在远处定定的看着她,默然之间透露着一丝让人拒人千里之外的威严,唐俊一直守护在晚茜旁边,他眼神中的细心和温柔如同一把刀一样扎在心上,我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 可是这样的安慰到最后我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屋里的沉闷让心中如同压了块巨石一样,我只觉的透不过气来,那散在空气的苏合香如同一张扯不开的浓稠大网罩着我,让我不停的想着要逃。 定了定神说道:“晚茜既然伤的这么重,又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吧!你们的卧房可能还没收拾出来,晚茜就歇在我这里,不需要再走动了,我等会去睡别的房间。” 我转身正欲离去,成王上前一步说道:“你们就都早点去休息吧,明日就是皇兄驾临之日,一早就要起来迎接仪仗,这几日都不得松懈。”成王说话之时眼神依旧是没有离开过晚茜。 晚茜被这么一直盯着,脸上的不安越发的明显,赶紧别过脸去对唐俊说道:“你也下去歇着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一行人走出房门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有屋檐上的残留的雨水半天汇聚成一滴重重的砸在地上,光线昏暗,来不及看清楚,溅起的水珠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唐俊依旧是一脸不舍,直到晚茜的房门被关上的那一下都还在往里面张望。 成王一挥手,一直候在屋外的小九赶紧迎了上去。 夜已经深了,气温急速下降,说话时唿出的气瞬间被凝结成白雾,成王的脸上依旧是平静,只是淡淡的问道:“唐公子的卧房可是依旧收拾好了。” 小九恭顺的回答:“晚茜姑娘和唐公子的卧房都收拾出来了,已经熏上了香,点上了火盆,屋里这会应该已经暖和起来了。” 成王转头看看我又看看唐俊,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难色说道:“既然这样你和唐公子都早点休息吧。” 唐俊的心估计还在晚茜身上,我心里一下紧了起来说道:“我也不知道厢房在哪,唐俊让小九带你去休息吧。” 唐俊此时好像才注意到了我,回过神来说道:“也好。晚茜上了药只要不把伤口在崩开就不会有事了。” 曾经他也是如此的紧张我,而如今我在他眼里竟成了陌生人,我心里一半是忧伤,一半陡的多了一份对那个辅相蔡文的恨意。 凝神之间唐俊转头对我说道:“我把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你能跟我说一说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吗?” 借着石灯笼忽明忽暗的灯光,唐俊的眼中满是迷离的亮光,如同暗夜里漆黑空中几颗零落孤单的星辰,那眼底里一丝一丝的忧伤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悄悄缓缓的探进胸口,紧紧的抓捏着我的心,满心的憋闷让我都快说不话来! 定了定神,理了理思绪我轻柔说道:“今天你累了,你先好好休息,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唐俊的脸上荡漾开微笑,如同霞光里被清风吹皱的湖面,宁静中透着熟悉的温暖:“多谢,我想我一定会想起来的。”转头凝眸间声音低了几分,幽幽传来:“你……你……真的如晚茜所说是我最重要的人吗?我觉得你很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我眼中一热,泪就要快下来了,缓缓说道:“重不重要要等到你想起来了才知道。早点去休息吧。”我别过脸去,地上青砖上一汪一汪深深浅浅的积水忽明忽暗,似是一片一片的伤痛烙在心里,冷冷的刺痛。 唐俊默然无声,依旧朝我抬手行李,他一直都是这么谦逊,不是吗?就如同那年我们初见的夏天一样。 唐俊转身和小九离去,抬头一行滚烫的泪滑下来,滴在手上热热的,临别了还转头看了看我,又看看晚茜紧闭的房门,那眼中的牵挂和不舍那么熟悉,却不属于我。 ☆、第七十六章 成王的守候 只剩下了我和成王,两人默然无声,缓步走下台阶,望着漆黑不见一丝星光的夜,我忽然有种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无措感。 成王站在我旁边问道:“你呢?还不去休息?皇兄驾虽然临是无尚的荣耀,但是接下来的几日也会比较累。”我转头看他时,幽深的眼中尽是安定沉稳。 我幽幽的说道:“我哪里睡的着啊,夜色如许,我在园中走走或许累了就可以安睡了。” 第71页 成王转头,只是脸色依旧平静,如同一方平静得湖面,不见一丝风吹过,我忧伤的脸也倒影在了他的眼底。 他是总是这样沉沉稳稳,安安静静却把大小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里,那幽深的眼眸是看惯了多少的事情,才变得如此幽远;那颗心是经歷了怎样的创痛才变得如今这样沉稳。 成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拉了一下我还披在身上的斗篷说道:“别凉了自己,你的身子刚刚调理好。”手在我身边停留了一下,似是被什么阻挡了一样,最后还是缓缓的沉下。 而他的话语平淡,语气却稳稳的,不紧不慢,如同他身上淡淡的苏合香之味,瀰漫之间好似一丝一丝的温暖慢慢沁入。 成王转身离去,恍惚之间我想起了什么,但是又很快就抛在了脑后,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淹没在如墨的夜色之中我轻轻的嘆了一口气。 因为明天皇帝的驾临,夜半三分合府上下就要早起准备,此时夜也渐渐深沉,府中的人均已离去准备休息,趁着时间好养够了精神明天早起。 府中各处高挂的红灯笼今夜要彻夜长明,星星点点缀在漆黑的夜色中,伴着森森入骨的寒风摇摇晃晃,也摇乱了我心里的思绪。 只觉的头脑一阵一阵混胀,脚下深浅不一,也没看清楚路只往前走,只知鞋袜被雨水打湿,一阵一阵的冰凉从脚下窜上头顶,一阵一阵的寒意过去,接踵而来的是从心烧到全身的烫热。 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进了梅园里,梅花尽数开放,在走廊一连串的红灯笼照射下,血红的梅花染透了梅园。眼里雾气升起,眼前的梅园似是一汪一汪涌动的暗红血海,鼻息里也是一股一股滚烫的热气唿出,没有半分梅花的幽香。 几棵落尽叶子的枯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风穿过长林是此起彼伏的呜咽之声,一声接一声的窜进耳朵,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烫,随后是一丝一丝的冰凉如同细虫叮咬,寸寸渗进肌肤,被一阵一阵的潮热淹没。 伸手一模脸上滚烫的泪一行接一行落下,留下的泪痕竟被寒风吹成一层薄冰帖在脸上。 我依然是那样倔强,刚才在屋内强子忍者心中那悲伤,而到了此时才任由着眼泪流下,却又无声无息,这像极了当时邱赫离开的样子。 我忽然觉得这一切的一切像是周而復始的循环戏台一样,开始和结局都一样,只是跟我对戏的人不一样而已,可是演的都是那出戏。 当初邱赫没有任何缘由的离开,抛下我独自一人,后来又有了唐俊的陪伴,但想着刚才唐俊因为紧张晚茜的伤势,那眼眸中的焦虑和温柔。我感觉手中像是抓了一把沙,我越想握紧,那沙却从指间缝隙里滑落的越快,一种害怕在心里悄然窜出,这会不会又是相同的结局,一齣戏下来,结局依旧是我孤单一人。 夜色越来越重,仿佛连院中红灯笼的光线都暗淡了下去一样,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只留下我一人。 以前无论怎么样都还有唐俊在身边,即使他重伤未归,那心中都有着浓浓牵绊,都不觉得陌生遥远,仿佛他都就在身边一样。 而此时从未有过的一种孤独如同一条冗长的白练层层的缠在身上,环手抱住自己,也顾不上冰凉的石凳,枯坐在梅园中。 眼前是滴水成冰的隆冬,我却忆起那年的夏天,阳光稀里哗啦的投下斑驳的树荫,我走在去自修室的路上,头顶风扇的习习的凉风,对面那个男孩穿着洁白的衣衫,正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浅浅的鼾声更让自修室里显得格外静谧。 那眉眼下两道漆黑的睫毛弯成两道好看的弧形,沉沉睡去的俊秀容颜,就像窗外梧桐树上新发的嫩绿新叶一样,那样清新,让人不忍离开视线。 睫毛扑闪两下,清凉的明眸微闪,唐俊朝我浅浅一笑,眉目之间的蔚然,像是心里在极夏的夜里趟进一汪清泉一样。 唐俊伸手捉住我的双手,轻轻抚上他的白衫,手心下不止有温暖,还有那强健心跳的震感,这是多深的期盼,回忆尽然是这么的真实。 轻轻的靠在唐俊胸前,那温暖渐渐传遍全身,如此踏实。所有的慌乱,不安,害怕都被这一股一股的暖流冲散,就这样一直一直靠下去多好。 似是过了很久,这全身的温暖一下消失,我惊慌的身上一抖,蓦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身上压着厚实的锦被,这样的重量让我感觉到一点踏实,手在身上游走一摸才发现身上的白色寝衣已经湿透了,不知道何时我出了一身的大汗,恍惚记得我昨晚是梅园之中啊。 转头看了一下,屋子的灯火晃的睁不开眼,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在几案前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飞起的火星四处溅开似是烟花一样转瞬即逝,不是巧玲是谁。 我幽幽的唤了一下,巧玲才发现我已经醒了,放下手中的火钳,急急的走过来,伏在榻上对我说道:“姑娘你终于醒了!昨晚姑娘怎么就睡在了梅园里,那么冷的天!姑娘受了凉,烧了一整晚,还不停的说着胡话。” 巧玲的眼下挂着浓重的乌青色,她比穗儿就长了两岁,还是个孩子一样,却守在了我的榻前。 我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触及到的却是一阵的粗糙,那是劳累加极度缺乏保养带来的年华过早流失。 我头脑有点混胀,努力的支起身子极力的挤出微笑对她说道:“辛苦你了!” 巧玲害羞的一笑说道:“巧玲只是一个下人,没有辛苦来说,倒是王爷守了你一夜。” 浑浑噩噩中那源源不断的温暖难道是……我没有再往下想:“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巧玲从桌上给我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我手中说道:“是王爷送你回来,回来的时候姑娘就已经烧的跟个火炭一样。因为今日皇上驾临府中,韩叔忙了大半宿,一定要把姑娘的烧退下来才肯回去,王爷也守了姑娘一宿,刚刚才回去呢。” 我一下才想起今日是重要的日子,慌忙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巧玲眯着眼睛望着屋里的滴漏说道:“已经是寅时了。” 寅时!也就是快五点的了。想来那皇帝驾临的时辰就快到了,我赶紧给巧玲说道:“皇上是不是很快就到了?我身上被汗水湿透了,给我准备热水,收拾完了一会还要接驾呢!” 我挣扎着就要起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的,巧玲赶紧前来扶着我说道:“姑娘不要急,皇上估计还要一两个时辰才会来呢,而且王爷也说了,姑娘要是实在支撑不住可以不用去,王爷会向皇上禀明的。” 我扶着巧玲的手,强自的晃悠悠的站起来,感觉腿里就跟塞了铁块一样挪不开来。 我喘了两口气说道:“今日陪同皇上来的还有皇后,没准辅相的女儿绮贵妃也会过来。她毕竟是皇上的妃子,而他的父亲又和王爷不和,我若不去,怕留了不敬的话柄,我一定要去。” 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那日成王给我说过的一句话:皇帝驾临王府是冲着我来的。这句话就像细细的针尖一样,不急不缓的扎进肉里,可是那细弱的痛处却足够能让心里紧一下。 第72页 我出了一身的汗水,屋里虽有火盆不像外面一样寒冷,可是一离开厚重的锦被还是哆哆嗦嗦的打了几个冷颤。 巧玲从衣架上赶忙取了月色斗篷来给我披上,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姑娘说的也是,可是发了一晚的烧真的撑的住吗?” 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没关系的,我只是出了太多的汗,身子有点虚而已,我洗个热水澡,脑子就清醒了,等会在喝点热粥就没事了。” 巧玲点了点头,给我披斗篷的时候忍不住别过脸去打了一个哈欠,我见她一脸的倦容,嘱咐她早点收拾完趁着空挡去打个盹,养一养精神。 我的话语里满是关心,巧玲眼忽然红了,收拾床铺就出去给我准备热水了。 她开门的那一下我瞥见院里杵了好多的人影,趴在窗户上透过缝隙一瞧都是穿着甲衣的武士模样。 巧玲将杨木桶注满热水,满屋里散发着艾草的香味,她一边捲起袖子试着水温一边说道:“姑娘这是用艾草煮的水,有驱寒的作用,泡个热水澡后能好一大半。” 杨木桶中腾腾升起的白色水雾把巧玲的刘海都浸湿了,我帮她理了理头髮说道:“刚才你出去我见园中站了好多的人,是宫中来的吗?” 巧玲伸着脖子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瞧了瞧说道:“是御林军!半夜就来的,姑娘那时正昏睡着,整个长街都站满了。” 我想着外面那密密站着的御林军,表情肃穆,透着威严不容一丝靠近,我心里慕的一沉,这一刻终究来了,从未见过如此的大场面,眉心里不自的紧了起来。 ☆、第七十七章 帝后仪仗 巧玲给我找来换洗的衣物搭在杨木桶旁的屏风上,我嘱她先去休息会,自己解开衣物,将整个人都泡进水里。 那棕黄的艾叶水冒着热气,皮肤都给烫红了,额头上也被逼出了汗珠子。出了一头的大汗整个人终于变的轻松起来,站起来的时候就跟个好人一样没有半分晕眩。 巧玲也并没有去休息,等我穿戴好衣物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正见她将白藕米粥,玉米香饼,时令青菜一一摆上几案。 见我面色红润,没有一点病态笑着说道:“姑娘气色好多了,吃一点清淡的饭食,身上有了力气,就完全好了。” 巧玲比穗儿也就年长两岁左右,可是却多了一份沉稳少了一份活泼。因为穗儿的事情我怕自己又牵连她,曾经刻意疏远她,见她如此不停地忙碌我多了心疼,拉过她的手说道:“别忙了,跟我一起吃点东西吧。” 巧玲有些不好意思,低低的垂下头说道:“我是奴婢,怎么能和姑娘一起用饭呢!” 我望了望窗户上印着的黑影压着嗓子说道:“在我的家乡,人人平等没有尊卑之分!” 成王待下人随和,但是估计也从没让他们一起平起平坐的吃过饭。巧玲有些感动,脸上含着笑,但是依旧低声说道:“若是在平日倒可以,只是今日……府中这么多人,若是被人知道了,就像姑娘说的一样怕是被落下话柄就不好了。”说完巧玲怯怯的看了一眼窗户上似是木雕一般,重重的黑影,那是房门前御林军的身影落在了窗户上。 这也好,也不在这一时,心里如是的安慰自己。 等我吃完早饭,收拾完后,东方一丝光亮透过重重漫天乌黑的云层漏出一丝红光,那日光更是将满天的如瓦片排列的云层染成了一片紫色。 今日是个大晴天! 趁着还有点时间我让巧玲打个盹养一养精神,没过多久,一阵细微的敲门声响起。 打开房门小九恭顺的现在门外,看我气色具好笑着说道:“姑娘,皇上的仪仗已经出了宫门,大概还一个时辰就会到王府了。此刻韩叔正在外面守着,王爷遣我来看看姑娘好些了没有,若是没有好转暂时可不必出来,” 我扫了一眼门口的护卫,见他们如雕塑一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他们身上的铁衣一般,经过深夜的寒露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冷冷的泛着寒意。 我深吸口气杨扬着笑说道:“我已经没有大碍了,我什么时候出去?” 小九躬身行了个浅礼说道:“小的一会来通知姑娘,姑娘暂且留在房中吧!”说完转身就快步离去了。 关上房门转身却见巧玲已经醒了,正揉着眼睛站在屋中间,一脸的压痕。 巧玲睡意正浓,我想让她在休息会,巧玲却紧张的说道:“奴婢该走了,这会府中的下人应该都出去了,在留在这里怕是不好。” 今日情况太特殊我也不好在留她,若是真让人抓住留下话柄就麻烦了,巧玲简单的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就出门了。 我留在屋内没过多久小九就来了话,皇帝的仪仗快到了。 成王府邸的一侧是家院,包括成王和我的卧房都在这一侧,还有几间厢房是留给来访的客人。一道墙之隔,家院的一侧是中庭,中庭之后是**,两层的小楼,不高却可以尽览梅园景色,帝后的下榻之处就被安排了在这里,而中庭的另外一侧是一排的厢房,梅园紧邻着**。 昨夜入夜时候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却催开了满府的梅花,就连盆景上的梅花也尽数开放,如血的梅花上还缀着冰粒,一个清冽,一个红艷越发的鲜艷璀璨,满园的芬芳让人心里都跟着一醉,这成王府虽然不及辅相那里奢丽华美,却自有一番别致。 天色微亮,我和小九匆匆绕过家院,穿过中庭直接就往大门奔去,一路的小跑,满头的珠翠哗哗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就像一路疾走的脚步。 此时天已经微亮,院落之中散着薄雾,地上的积水早被清扫干净,只有残存的水印如同一副泼墨水画般烙在一块一块一青石上。 青石长道上人群密密麻麻的一路排到大开的中门之下,全府上下的丫鬟小厮一脸恭顺的站在道上,人虽多却是鸦雀无声。 穿过中门来到长街之上,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人群之首,正低声的和马龙说着什么。旁边的御林军一字排开,向两边延伸,消失在长街尽头。 御林军身后是被隔离开的百姓,亲睹帝后真容这是莫大的荣耀。 小九止住了脚步,他是成王的贴身随从,和韩叔一起站在了人群前端。 我缓步上山,稳稳的站在那个挺拔的身形之侧,马龙朝我拱了拱手便也退了下去。 一阵苏合香的微香在混着晨间冰凉的薄雾萦绕在鼻尖,衣物摩梭,转身而来的不是成王是谁! 此时成王换上了一袭玄青黑袍,里面是猩红的交领长衫,外面罩着黑色斗篷,斗篷边上的微青风毛正缓缓而动,整个人威严肃穆。只是这脸上却有挥之不去的疲惫,一双眼布满了血丝,眼下的那浓重的乌青一下扯住了我心。 巧玲告诉我昨晚是他送我回房的,又守了一晚,那浑噩之中感受到的温暖自是来自他,想到此经不住脸上一热。 欠身行礼,声音低的似乎连我自己都听不到:“王爷,昨晚镜月失态了。” 第73页 成王衣袖一展脸上浮起笑容说道:“不必挂心上。”缓了缓说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若是感觉不好可以不必出来。” 我扬起脸,尽量展示出我身体的无碍:“我已经没事了,只是连累了王爷一夜没睡……其实王爷可以不必守在那的。” 成王脸上的笑一下被收敛,语气也淡了很多:“你没事就好了。”回头又看了人群说道:“你和晚茜他们一起吧!” 成王语气冷淡了下去可是我脸上一阵潮热,往成王身后扫了一眼却见晚茜和唐俊还有韩叔正并排站在人群之端。 晚茜依旧是一身浅绿衣衫,只是头上那只素银簪子换成了一支翠色步摇,脸色不似昨晚那般惨白,但是整个人依旧清冷的如同秋水岸旁的一株水仙,见我过来只是冷冷的扫一眼。 唐俊站在晚茜身边,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这眼前的一切似是都与他无关,眼神清冽,双眸如同初生的孩童一般明亮,见我过去友好的朝我点头点头,唇边的一丝浅笑都只是出于礼貌,他一向如此谦恭,即使没有了记忆。 站在唐俊身旁,以前是一心从容和安定,而此时心里却满是空落,那些远去的记忆留下的最后温暖如同落地的枯叶,被雨水寒风一点一点摧残最后辗作了尘土,飞在风里,最后消失无踪。 转头看着唐俊依旧俊逸的侧脸,唐俊也只是直直的看着远处,没有半点回应。 轻吁一口气,满心的愁闷却吐不出去,转头看大门前的御林军随着人群密密麻麻排开向远处,心里也似爬满密密的蚊蚁,一点一点的啃咬着心,难受至极。 这乌泱泱的一众人如同木偶一般,站在这里却闻不到一点人声,整个长街一片死寂。 成王缓步走来,挺直的站在我的前面,我罩在他的背影之下,看着他斗篷上微微直颤的风毛,一阵的恍惚,这个身形如此厚重稳实。 一阵马蹄声扰乱思绪,成王府中一个府兵远远的驰马而来,临近了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的从马上下来,跪在成王面前说道:“王爷,皇上的仪仗已过东街,大约半个时辰后就到。” 成王挥手说道:“知道了,下去吧,整理一下仪容准备接驾。” 那府兵跪在地上却没有半点起身的样子继续说:“王爷,还有一事,小的是从西市绕街回来的,发现辅相大人正带着人一路过来!随行一顶青鹊软轿。” 听到辅相二字我手指一紧,寸长的指甲立马嵌进了肉里,一阵一阵的生疼。 我转头看晚茜发现她也正看着我,冷漠的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唇上印着一排久久不能散去的齿印。 唐俊看看我看看晚茜,我们的脸色都写在了脸上,而他却是茫然不知。唐俊啊唐俊,依着以前得性格,如若知道你的记忆都是因为那个叫蔡文的辅相阴辣狠毒的暗算才被洗尽,你是不是早就潜了过去取了他的人头。 恨,却又无能是多痛得一件事,上到贵为亲王的成王,晚茜下到普通如我的女子,都装这一腔的恨,都忘记了笑时时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忽然想起成王曾说过的话:“抛情绝意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成王站在我前面,他本就比我高,整个人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能见他坚实挺拔的背,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如何,只听他不仅不缓的声音传来:“知道了,他是来接绮贵妃的,下去吧!” 府兵恭顺的退下,此时天已经大亮,东边一道红色光芒镶嵌在天地之间,红光之上是漫天的金色祥云,太阳越来越高,万丈金光铺天盖地的就撒了下来,雾气很快散去,天空中的几道薄云被阳光映衬的如同飘在天空的机率轻纱一般。道路上的暗冰息数化开,不留一丝痕迹,不过多时,随着沸腾的脚步声,长街尽头人头攒动,锣鼓喧天,皇帝的仪仗缓缓而来。 ☆、第七十八章 帝后 随着人群的游动,道路两旁的百姓息数跪下口中高唿着:皇上万岁! 一时之间,车马声,仪仗卫兵整齐的脚步声,锣鼓声,百姓的唿声震耳欲聋。 之前听成王说过皇帝这次出行是因为成王坠崖重伤而归,皇帝忧心想来探望,其实是兄弟之间的一场相聚,此次出行并没有官员随行,只是以小驾出行,但是即使是小驾这架势也足够让人咋舌。 远远望去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那是皇帝的清游队,之后便是皇帝的龙撵,皇后的凤车,在后面便是青鹊车,再往后不知道是谁的软轿跟在了后面。 终于走到近前,珠帘一动龙撵上的人搭着车旁一个黑衣内侍的手,珠冠锦袍一闪,还没看的清皇帝是什么样子,成王就已经跪下了。 皇帝面前切不可失仪,成王已经跪下来,后面的人跟着一阵起伏息数全部跪定,阵仗如同滚动的海面一样。 我的额头都快贴到了地面,一股冰凉气息迎头扑面的就撞了上来。但是这种情景之下哪里顾得上,跟着成王就已经念了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阵衣物的摩挲,钗环碰撞声过后是一阵扑鼻的脂粉香气,应该是皇后还有绮贵妃已经下了车来。 一个沉稳的男性声音传来:“三弟多礼了,天冷不必跪着,都平身吧!”短短几字,却透漏出王者的威严,让人不可有一丝的犹豫踌躇。 起身一一朝拜后,我却始终不敢抬头,垂首站在成王身后,真想一直就躲在他的投影下,那么安稳踏实。 第一次面对帝后,那是真的算是领略了什么是天威,站在他们面前感觉自己好似置身于渺茫大海上的一叶轻舟。 只听得皇帝对成王说道:“早闻三弟坠崖重伤,朕心里牵挂的很,但是宫中事多,一直不得空。最近才算是处理完了要紧的事,就连那北番王子和亲一事都被压了下去,先来看看三弟。”只是顿了顿,皇帝话语满是担忧:“身体可算是痊癒了?太后在宫中也是担心的紧,也催着朕早早的过来探望一下。” 成王身影一晃说道:“皇兄挂怀,早已经痊癒了。” 皇帝语气里带着轻松:“痊癒了就好。” 语毕却没声音再起,周遭一下安静下来,感觉身上似是被万千目光扫过一般,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余光触及,只见成王的身影闪动,眼前映入一袭黑底绣金龙袍。 “这位姑娘想必一定就是镜月了。”耳边似是金钟响起,皇帝提到了我的名字,这成王府中的事早就已经传进皇宫了。 脸上的肌肉似乎都紧了,使劲了抿了抿嘴,才算活络过来,我半蹲着身子规规矩矩的行礼拜道:“民女镜月拜见皇上。” 抬头目光所及自是一个清朗俊秀的脸庞,一头乌黑茂密的头髮被金冠高高挽起,金冠在阳光下金光闪闪,一双剑眉下深幽黑亮的双眸,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皇帝正含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因为背对着光,皇帝的身上镶着一道金边,他的身影也是如此高大,我半蹲着身子整个人被罩在他的投影之下,帝王的凛冽气势压的我差点又跪了下去。 第74页 脑中似是被惊雷所震,往昔忽然歷歷在目,这……这……不是邱赫吗? 一时之间我竟然如同痴傻一般呆在了原地,眼见着皇帝脸上的笑如同寒冰一样渐渐冻住,幽深的眼眸中也尽是诧异之色。 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起才算是惊了一魂回过神来:“想必这就是镜月了,今日一见也算是明白了成王为何会捨命相救了。”一阵香风过鼻,一个盈盈似画中的美人向我走来,美目顾盼,熠熠生辉。 一头乌黑如墨的秀髮挽成一个扇形高髻、一柄金凤大笄衔着一粒翡翠似是要振翅欲飞,凤尾更是高高翘起,盈盈一握的腰肢用一条大红色的织锦束了起来,织锦上用金丝银线绣着祥云图案、外面罩着一袭缕镂金织锦长裙衬的整个人十分高贵。 皇帝皇后还有成王他们三人年龄都相当,皇后正值盛年在加保养的好,雪白紧緻的脸上画着精緻的妆容,我站在她的面前显得粗俗不堪。 成王见我似是丢了魂一样,牵了我的手站到皇后跟前说道:“还不快拜见皇后。” 我木讷如痴,目光还停留在皇帝身上,正欲跪下去参拜却被一双如白玉的手扶住,皇后话语里全是温柔:“天冷!不要老是跪着了。” 我说不出一句话来怔怔的呆在那里,成王轻轻的碰了我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声说道:“谢皇后。” 皇帝的目光还停留在我身上,想当年他对景玉也算是有情有义,今日忽然见到一个跟景玉一模一样的人怎会不心生疑虑,此时的我不也是如此的想吗?眼前的皇帝和两千多年后的邱赫一模一样,世上真有长得一样的人。 正自凝思,手肘忽然被人碰了一下,转头看依旧是一美丽女子站在身旁,柔弱的似是不经风般,正由着旁边一个内侍扶着。 一把青丝盘在头顶,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流苏垂下,在鬓间摇曳生辉。 一双美目如同含了水一般,流播微转,却带着淡淡冰冷,凌然生威!同样是一身的锦衣华服,腹部虽是隆起,却依旧十指纤细,如同白葱一般。 这应该就是绮贵妃了。 心中一冽,他的父亲就是蔡文了,但是帝后都在此,想到那日成王见了辅相都是依旧客气,我也该是像他一样能敛住心中的层层风云。 想到此我侧身向着绮贵妃行礼道:“绮贵妃万福金安。” 绮贵妃皓腕一抬虚扶了我一把不冷不热的说道:“皇后都未让你行礼参拜,本宫若是让你参拜了且不是显得小气了。拜什么拜!起来吧。” 说完细美的双眼一闪,却是冷冷的瞟了我一样。 成王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拱手说道:“皇兄,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这早间露深霜重,又是一路的颠簸,不如进府在聊吧!” 皇帝环视了众人,目光落在了绮贵妃身上说道:“贵妃有孕,这一路虽然不长,却也是累了,先进府吧。” 成王手一展正欲迎着一众人进府,却是一个细弱的声音传来:“文宣哥哥!”那唿声虽是柔弱,却似枝上莺啼就连我听到心里都忍不住一颤,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好听的声音。 转首只见黄罗裙衫一摇,莲步轻移,带着裙上的翠玉环佩叮咚作响,一个瘦削的身影款款而来,看那女子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荡漾,直直的朝成王走去。 皇帝脸上漾出笑容看着成王说道:“景怡在宫中听说你受伤,担忧的很,但是又被太后拘着不准出宫,今日到你府上,一定要缠着朕带她来。” 成王脸上只是浅浅一笑,转瞬即逝,目光扫过我,迟疑的停留了一下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 景怡的脸上飞起一片红晕,转头看了看我,脸上带了一丝愁容,眼中竟有一丝悲悽之色。 成王和皇帝并排走在最前面,今日常公公自是也来了,皇后扶着他的手跟在了成王身后,而绮贵妃因为有身孕则格外的小心,左右都由人搀扶着稳稳的也跟了上去。晚茜和唐俊也随着众人一起进去,而我还呆在原地,皇帝和邱赫长得一模一样,我心中一个疯狂的想法一闪而过,我既然能在这里邱赫会不会也…… 已经过去了数月,心里曾经痛的不可遏制,但是如今却也云淡风轻,这就是时间的威力,心里最后的一点不甘心只是想知道曾经邱赫忽然离开的原因罢了。 袖口似是被人牵了一下,却是景怡站在身旁,她和我年纪一般,却不知为何脸上总有挥之不去的愁容。 景怡抚着袖口朝我弱弱的唤道:“月姐姐,你当日和文宣哥哥一起坠崖,现在你和文宣哥哥的身体都好了吗?” 这景怡从未听成王说起,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但是听她一声一声的喊成王为“文宣哥哥”这身份自也是尊贵了,怎么受的了她一声姐姐的称唿。 我欠了欠身说道:“不知该如何称唿,民女庶人一个,怎受的了您一声姐姐。” 景怡皱了皱眉,两弯黛眉蹙起小小的山峰:“文宣哥哥都能捨命相救,你又怎么受不住我的一声姐姐呢?我是宫中景怡郡主,但却不是太后亲生,家父是绥元将军,只因战死沙场,母亲悲伤过度,随了父亲一起去了。家中又无兄弟姐妹,太后怜我孤苦,收为义女,封为平康郡主。” 原来如此,我颔首说道:“原来是景怡郡主,失礼了,望郡主莫要怪罪。” 景怡眼波一转,看着成王他们远去的背影,也缓缓的跟上去,嘴里缓缓说道:“听常公公说文宣哥哥在你面前都是自称我,你在我面前也就不用多礼了。”这话与中分明是带着一丝酸意。 景怡又看了看我说道:“文宣哥哥这么多年都钟情于景玉姐姐,你和景玉姐姐长得如此相像,文宣哥哥怎么不对你另眼相看。” 微微听出了其中的酸意,也能猜的几分原委了,看景怡脸上的愁容似是更深,本是娇美的脸庞平添了几分黯然,似是一株带雨的桃花。 我安抚着景怡说道:“郡主多虑了,成王与我更似要好朋友。” 景怡看上去身影单薄,可是这眼神却冷冷的,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朋友不朋友,不是大家都看的出来的吗?”说完便不再理会我兀自的进了大门。 我心中不由的烦闷起来,皇帝威严,皇后看上去柔婉,绮贵妃自然是来者不善,而景怡看上去柔弱,可是看我也似是不爽,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今日这一屋子的人是难打理了。 看看走在最前面的皇帝那身形步伐跟邱赫无二一般,想起了当初邱赫离开的决绝,心里不自还是一紧。 唐俊正走在晚茜的身旁,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昨晚他们的归来如此赶巧,我连和唐俊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看着他的背影和皇帝越走越远我心里一片的茫然无措,难道唐俊也会和邱赫一般离我远去。 倒是成王虽是走在最前面,却在不经意间回头看了我一眼,那远远的一望眼神里是道不尽的担忧,这让失落的我心里不禁一暖,但是随后我心中不禁一阵自嘲:他只是看我像景玉罢了。 第75页 ☆、第七十九章 激将计 一行人浩浩荡荡,成王府邸也算是宏大宽敞,可是这么多人一路随行,也显得拥挤不堪。 皇帝行走于人群之首,那一身的黑底绣金龙袍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耀眼的金光。 穿过门廊,皇帝也自是闻得了这府中溢满的梅花幽香,负手玉立庭间,双目微闭,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似是沉醉。 半晌似是贪够了这馥郁的花香,星目睁开,笑着对站在身旁的成王说道:“前几年来过三弟府上一次,可那时这成王府邸郁郁沉沉,让人直憋气的慌,但是这一次却大不一样了。”皇帝呵呵的笑道,转身远远的看了一眼行走于人群之末的我,又笑着附上一句:“三弟也算是遂了心愿了!” 我脸上一窘,慌忙看向唐俊,唐俊只是恭顺的站在皇后的身后,脸上平静,竟没有一丝表情,我才忽的想起唐俊已经把我忘记了。 成王只是浅笑着:“皇兄说笑了。” 绮贵妃左右都由人搀扶,小心翼翼的和皇后并肩走在皇帝身后,听得这话停下来,缓缓的转过身子,那双眼睛美极了,清新明亮,盈盈波动,如同一池春水,长长的双睫如同扑闪的黑蝶,眼睛微眯,余光瞟了我一眼,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冰冷和讥笑。 绮贵妃一嗤,脸上虽是带着笑意却是让人骨子一凉:“有一个和景玉长得一样的人儿在府中陪伴,成王偿了多年的心愿,这府中当然也就不一样了,这满园的香气真是宜人啊!”说完一手撒开旁边内侍的手,如葱白的玉手攀上白石长路旁的梅花盆景,摘下一朵开的正烈的梅花,放在鼻尖嗅着。 绮贵妃的声音极其的温柔,可是这一席话,似是一句魔咒般竟将园中的人全都惊在了原地,皇帝低眉似是看着远处开的正欢的梅花,脸上波澜不惊。 成王脸上却如同被了一层严霜,直直的站在皇帝身边不说一句话。皇后看出了这尴尬赶忙说道:“绮贵妃许久不宫门,这怀着孕又一路车马,想必累了说起了胡话,好好的提景玉作甚,要不本宫陪你下去休息去吧!”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贵妃本是要归省回相府的,却非要跟着朕到这王府来看一看,这一路怕是累了,皇后陪你下去休息一会,朕派人送你回相府可好。” 皇帝话音一落,一个绿色身影闪动,竟是晚茜稳稳上前一步说道:“贵妃这哪是累了说胡话,眼睁睁的瞧明了,谁都看的到镜月像极了景玉。贵妃娘娘怀着龙胎,明明可以直接从宫中回到相府,却要车马劳顿绕行于北郡王府,不就是专程的来看一眼镜月的吗?” 绮贵妃脸上一惊,似是没有想到晚茜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场的人即是心里明白绮贵妃的用意,但是也不会直说出来。绮贵妃这样活生生的被人说透了心思脸上似是挂不住,一张娇美的脸如同被了冰雪一般说道:“原来是晚茜!晚茜多年隐居于云山之上,这次也下来山了,难道不是和本宫一样的心思吗?何况本宫即便有这样的心思哪里轮的到你来说话,你不是早就自请革了军职,自废为庶人了吗?说这话也不怕担了不敬之罪!” 晚茜没有丝毫的惧意,倔傲的扬起头,脸色依旧是苍白,两道细长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似的,朗声说道:“不敬之罪?比起叛逆之罪来,这不敬之罪草民还是担当的起的。贵妃娘娘也知晚茜乃军旅出生,半生征战沙场,脑袋都是扣在腰间行事,对于宫廷礼仪忌讳自是不及贵妃娘娘,但是娘娘常年居于宫中,难道也会不知这禁忌礼仪?陛下虽是赦免了景玉之罪,但是景玉二字在这王府之中,龙颜面前且有随便提及的道理。” 绮贵妃一张花容似的粉脸被晚茜这一席话气的煞白,一双美目失去了婉转的流波,登时似是燃起了火焰一般,举起手指着晚茜说道:“好大的胆子,你一介草民竟对本宫如此无礼。” 晚茜毫不畏惧,反而更是说道:“有礼无礼,自有皇上明鑑。” 晚茜的性格如同烈马一般,此时更像是倔傲不逊的野马一般不受控制,一双杏眼直直的瞪视着绮贵妃。 绮贵妃柳眉一挑,脸上煞是露出痛苦之色,如不是一手还有内侍扶着只怕已经跌了下去,一手紧紧的按着肚子,刚才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转眼变得娇柔无比,细细的**起来。 皇后站在绮贵妃旁边,看到绮贵妃的样子大惊失色,赶忙搀了绮贵妃怒喝道:“大胆晚茜,绮贵妃怀有身孕,纵使她是犯了禁忌,也只是提了景玉的名字而已,但是也轮不到你来冲撞贵妃,若是动了胎气,你这一介草民是否还担当的起?” 晚茜脸色微变,她如此刚烈的性子却不知道此刻她怎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既然都这么说了,草民知错,甘愿领罪。” 晚茜这一下服了皇后,绮贵妃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脸上竟然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和着那脂粉腻在了她雪白的脸上。 “好了!”一声呵斥,声音不大,却含着怒意,声音更似电光火石般骤然响起,这是来自于天子的震怒。 一众人竟然悉悉索索的跪在了地上,就连成王都跪了下去。 皇帝乌黑的头髮被挽起压在七龙宝珠冠下,鬓如刀裁,一双剑眉斜飞,眼中的怒意逼的跪在远处的我都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这争端都是因我而起,我虽然未说一句话,可是却是罪魁的祸首,若是绮贵妃的龙胎有个闪失只怕我也得遭受连坐,岑岑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下如同细细的蚂蚁在额间爬行一般。 惶惶不安,悄悄抬头却见皇帝一手负在腰间,眼光正落在我身上,更是一惊感觉垂下头来。 皇帝的声音远远传来,滚滚如破空之声:“晚茜,你冲撞贵妃,惊了龙胎。但见你已经知错,既然愿意领罪,就不必在留在这里了,去梅园里跪十二个时辰吧,纵然你是练武之人,十二时辰也有的你受。” 晚茜身上本就有伤,这夜里寒冷刺骨,在梅园里跪十二时辰晚茜肯定是吃不住,一直跪在晚茜身后的唐俊似是急了,正欲说话,却被晚茜狠狠的瞪了一眼,却没说任何话来。 对于皇帝的惩罚绮贵妃似是有不服气,娇弱的嗔唤,“皇上”二字刚刚喊出口就被皇帝打断了:“今日朕本是来看望三弟的,本是成王府上,晚茜又是三弟旧部,曾经也是立下汗马功劳,难道你今日还非要朕当着三弟的面,把她活剐了你才算是解气。” 皇帝满脸的怒意,绮贵妃脸上一阵一阵煞白,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真的动了胎气腹痛,看着她抓着皇后的手都是要钳进了皇后的皮肉之中一样。 皇后搀扶着绮贵,即使被抓的生疼却依旧温和说道:“皇上,绮贵妃留在这成王府里是很不妥,不如让本宫着人,送贵妃回相府吧,也趁早请了御医看看。” 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说道:“就依皇后。” 皇后着了身边的常公公赶紧扶了贵妃出门,门口一阵骚动,车轮滚滚,自是绮贵妃乘着青鹊马车远去 第76页 皇帝的怒意尽去才赦了众人平身,晚茜领了命独自去了梅园,唐俊站在那里,手脚无措,趁着人群移动我走到他跟前对他说道:“不用担心,晚上我给晚茜送点东西过去。” 唐俊听了这话似是才放下心来。 一连整日成王都陪着皇帝,皇后,而府中稍有脸面的都是陪同,虽是没有说上话也得恭敬地跟在后面随时准备伺候着。 日头甚好,依次把鎏金般的暖阳撒了个遍,府邸里处处梅花开的正灿烂,一阵一阵的香风徐徐吹过,沐浴在阳光之中温暖无比。 唐俊虽是失去了记忆,往昔两人之间的亲切荡然无存,他的心里记挂着晚茜,我和他站在一道不急不缓跟着人群前行一路竟也没有话说,但即使如此看到他平平安安的在眼前也觉的踏实心安,我想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想起我来。 皇帝把成王府邸转了个遍,一路和成王叙说着旧话,感嘆着时光荏苒,当年还提时的纯真和自在一去不返,剩下的都是操劳不完的国事。 邻近梅园,馥郁的香气更浓,一袭翠绿身影隐在如荼的梅花深处,那是晚茜领了命正跪在那里,她身上本就有重伤,已经过去几个时辰,此时那个瘦削的绿色身影正微微晃动。 唐俊似是想去求情,求助的看着我,眼神中一片悽然。我无奈的朝他轻轻摇头,唐俊眼中深深的失望,转而变为焦灼。 梅园花开正好,这一行人进去,还有无数的宫人,晚茜以前好歹也是景玉手下副将,如此一来只是平添没了脸面。 皇帝站在月门前,凝眉向里望去,久久不语,不知他是在里面开的正好得梅花还是在看那一袭绿色的身形,太阳的光晕落在他黑色衣袍的金龙闪出一片金黄光晕,皇帝就在那片光晕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皇帝和成王差不多年纪,皇后也正是好年华,久在阳光下加之一路行走,此时一张粉脸俏如桃花,却依旧是平静,脸上一片从容。 ☆、第八十章 偷天换日 看到皇帝久久不愿离去,也不愿进那梅园,皇后黛眉微蹙,一双皓腕轻轻扯了扯皇帝的衣袖细柔的说道:“皇上,那园里的梅花大部分还是皇上当太子的时候和成王一起种下的,多年过去没想到长的这么好,那梅花开的正好,是该进去看看。只是这走了一早上臣妾倒是累了!走不动了!不如明早臣妾陪皇上在来看看,白霜欺着红梅,如同白雪覆盖才更是美呢!” 说完皇后浅浅一笑,朝皇帝投去哀求的眼光,我忽然想要是绮贵妃也如此般像皇帝撒娇是不会引来一阵侧目,可是皇后此时脸色从容,语气平缓,没有半分的造作,倒像是平常夫妻般的说话,就连成王也都只是含着淡淡的笑。 皇帝低头在抬首之间眉眼带着笑意,扶了皇后一把说道:“既然皇后累了,那就明日在来看吧!反正朕在这三弟这里还要多待几日。” 说完皇帝不经意的朝我看了一眼,我赶紧低下头不在看他,那眉眼之间的神色和当初的邱赫如出一辙,我怕多看一眼我心中就又会层云尽起而失了态! 皇帝和成王似是因为许久不见,说不完的话,午膳过后稍是休憩,成王陪着帝后一直在厅里说着话。时不时能听到他他们的笑语随着温暖的风传送过来。 趁着不需要我们作陪的时候,我用极快的速度缝制出两个护膝,针脚如同爬行的蜈蚣般盘在镶边上,虽是丑陋但是好歹能帮晚茜护着膝盖,那梅园之中地面上铺了不少的卵石,跪在上面膝盖怎么受得了。顺便带了斗篷和方便的膳食就往梅园里去了。晚间若是要为帝后作陪,一时半会顾不上,晚茜可以用斗篷御寒。 成王府上上下下每一丈开外就有一个御林军把守,绕过家院穿过中庭,最后到梅园一路上还碰到不少随驾的宫人,看我拿着一个包袱急匆匆的就往梅园去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穿过月门就是梅园了,这里梅花的香味特别的浓郁,我紧了紧手中的包袱正欲进去却听的里面传来声音。 “东西送到了你就赶紧走吧,我是受罚才跪在了这里,你一直留在这里做什么?”虽是艷阳高照,可是晚茜的声音却是冰冷冰冷的,听着让人心窝子里都是冷的。 “你的性子是很烈,但是是人都能看出来你今天是故意去冲撞贵妃,你为什么要自讨苦吃?你本来就受了伤,这夜间又冷,你这样受不住的。”唐俊的声音低沉,话语里满是关心。 他像来都是如此,温润如玉,对谁都是,我如是想着自己安慰自己,可是手中抓着包袱的手还是紧了又紧。 晚茜似是不耐烦,语气有点发狠:“与你无关,你也不需要知道,你走吧!你在这里太碍眼了。” 纵使谦逊的唐俊也急了:“晚茜你为何总是据我千里,你那么孤傲冰冷,就不能感觉到我一点点的心意吗?”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似是一把钢针嗖的带着冰冷就扎进了心里,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一只猫从我脚边一下窜过,吓的我一下惊唿着跳了起来。 晚茜听出了声音一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还在恍惚之中,太阳似是迷了眼,眼前一面模煳,我揉了揉眼,才发现一直抱在怀里的包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赶紧捡起来,梅园里卵石太多,我一路踉踉跄跄的走过去,看到晚茜一脸的冰霜,她的膝盖下垫着一块毡垫,还有一件斗篷,唐俊比我早到,而且东西也带来了。 唐俊只是木然的看着我,太阳躲进了云层,梅园里一下阴暗了起来,就连吹来的风都失去了温度,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抹,脸上不知道何时竟然湿了。 如同一只误入了花丛的蝶,困在了繁花之中找不到出路,局促不安,慌慌张张。 我知道晚茜已经有了唐俊送过来的东西,我又送来这些东西显得有点多余,我定了定神还是说道:“晚茜要跪十二个时辰,膝盖肯定受不了,午休时我做了两个护膝,还带了斗篷和一些吃的,晚茜能用的上……晚上我会不时送来手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袱,可是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个没拿稳,半开的包袱掉在地上,散开了一堆黑色衣服,在青白色卵石铺成的路上显得格外的扎眼,这哪里是我装进去的护膝斗篷,这分明是一身的夜行衣! 似是打扰到了唐俊和晚茜说话,看我包袱中奇怪的衣物唐俊瞪了我一眼:“你带这身衣服是来给晚茜垫膝盖还是给她晚上穿呢?”唐俊的眼神冰冷而又陌生,一阵一阵的寒意悄然爬上心头,他从前何曾这样对我说过话。 我拨弄这地上的衣服,一阵翻找,除了黑色的夜行衣哪有什么护膝斗篷,我分明记得我是装进去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似是哀求的说道:“唐俊,我真的带了护膝的,而且是我用午休的时间做的,真的我装在这里面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夜行衣。” 我从来不会低三下四,如若是背叛,或者真的已经断情决义了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就算是在怎么伤心我也会偷偷掉眼泪,而这时却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我慌乱的手上,手上的冰凉才知这眼泪的滚烫。 第77页 晚茜依旧是面色如霜,即使是跪在了地上也是一身的傲气,如同那枝上的梅花一般。 见我一阵慌乱又是落泪,唐俊骨子里的善良让他缓和了语气,唐俊蹲下身对我说道:“我不知道以前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但是大白天的你为什么要送这夜行衣来呢?” 我摇摇头,还是摇摇头着急说道:“我真的做了的,是我自己做的!还有一盒栗子糕也在里面,我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一身的黑衣服。” 唐俊仍旧不信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头不在看我。 “我相信你不会说谎,你仔细看看这包袱的面料是跟你的一样的吗?”晚茜这个时候反而说话了,脸色也缓和了下去,只是因为长跪加之有伤,脸色愈发的苍白,嘴唇一点颜色都没有。 我低头仔细查看包袱,我用的是一方蓝底白花布料,这是最常见的布料只是为了不引起注意,但是这布料也太过普通,这一下我却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我的包袱了。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这布太常见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那块布。” 晚茜只是嘆了口气,细细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忽的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对我说:“快走,你们不能留在这里,赶紧走,把这包袱拿去烧了。” 有人偷偷换了我的包袱,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诡计,顶天了也就说晚茜被罚,我私拿了东西去帮她,不知道晚茜为何会如此紧张。 唐俊也是诧异说道:“为何如此紧张?” 晚茜拧着眉毛,苍白的脸上竟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拉着我的手,指甲都快抠进我的肉里,但是声音却极为细小:“赶紧离开梅园,把这东西拿去烧了,告诉王爷,王府中尖细,今日人多,这尖细有可能是是从宫里出来的,也有可能是一直就潜在府里的,今晚一定要当心。”说完晚茜狠狠的咬着嘴唇,失去血色的嘴唇如同白雪一般,清楚的洛上了一排齿印。 晚茜面色冷凝如同一层严霜化不开,见她如此我似是明白了其中的一点意思,竟顾不上之前的慌乱和伤心,赶紧收拾了包袱。 晚茜相信了我的话,唐俊也不在多说,看我两个都表情严肃也是感觉的不安,帮我拿起包袱,一步三回头,千万般不放心晚茜的离开了梅园。 刚出月门,一抹绛色从廊下绕过看不清人,我和唐俊对望一眼,却也并没有放心上,这府上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而成王府本来就很大,有两个宫中侍女走错了路也不是怪事。 凉风咋起,云层还没来得及散开,太阳就已经西沉了,暮色从东边滚滚压来,带着寒风似是追赶太阳的余晖,最后一丝光亮从云层里落下,四野一下就黑了下去,失去了阳光的照耀,温度极速下降,很快路上就结上了暗冰,乌沉沉的天上几个星子闪耀,让夜更添了几分寒冷。 夜幕下的府邸影影幢幢,灯笼尽数点亮,在寒冷的夜风红摇摇晃晃,摇的人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屋里灯火辉煌,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转眼已到了晚膳时间,宫人进进出出将一应的菜餚摆上。成王平日简素,府中的厨子自是满足不了帝后,皇后特地从宫中带来了御厨,就着成王的厨房,从早忙到晚才将皇帝口中家宴完成。 王府里无数双眼睛看着,我终究没找到地方烧了那包袱,只好藏在了卧榻之下,晚膳时间自是要作陪。 一一入席坐定,唐俊时不时的往外张望,远处那幽深漆黑的梅园,晚茜还受罚跪在那里,此时寒露已起,她身上还有伤,想起白天她苍白的脸色,虽是有防寒的斗篷,还有保护膝盖的毡垫,还是免不了是担心,毕竟那么长的寒夜。 晚茜性子虽烈但是心底却善良,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姑娘,不知这样的夜她是否受的住。 白天我本想给她送东西去,结果包袱却莫名其妙的换了,想起那被换的包袱我不由的后背一阵发凉,似是有双眼睛躲在暗处正看着我。 成王一直不得空,他一直陪在皇帝身边,晚茜的话我也不能带到,越想心里越乱,跪坐在地上觉得膝盖下面似是被了一层钢针一般难受。 ☆、第八十一章 舞 开宴伊时白天一路护送绮贵妃的常公公此时也才算回来,皇后赶紧询问绮贵妃的龙胎情况。 常公公气喘连连饮下皇后赏赐的一杯茶才说道:“出门没多久便碰上了辅相大人的轿撵,看样子似是特意来接贵妃娘娘的,辅相夫人相陪。贵妃虽动怒,有点腹痛,但是有了父亲母亲的陪伴贵妃也好些了。而且随行的御医有御医,经过诊治已经没有大碍了,奴才一直守着贵妃此刻已经全好了。” 皇帝脸上挂着笑说道:“也难为了绮贵妃,本是好意说来看望成王,却跟晚茜置了气,早知道就不让她来了。” 皇后温和一笑,往皇帝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说道:“晚茜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其实也只是嘴上厉害了。这夜寒霜重的,跪在那梅园里,不知她会不会长了记性,以后收敛一点脾气。” 皇帝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菜说道:“白天没有护着绮贵妃,同时又罚了晚茜,就是想让她们两个都收敛收敛,长不长记性就看她们自己的了。”说完朝成王看了一眼,眼神里似是意味深长。 成王似是对宫中御厨做的枣花酥赶感了兴趣,拿了一块在手里,拨弄着那雪白糕泥的里的嵌着的一块红枣泥,待到枣泥全部被抠出后,才轻轻咬了一口,眉目微微轻蹙,似是在品尝。 兄弟两人的表情尽数落在了皇后的眼里,拂袖浅笑道:“这么多年了成王还是不喜欢吃这红枣莫?” 成王吞下口中的食物,最角微微上翘,一抹浅笑浮起:“让皇后,皇兄见笑了,也不知道为何,最近这几年这红枣在臣弟嘴里总是微苦,吃不出甜味来,或许是当年沙场征战时吃的太多了的故。” 皇帝将手中的筷子轻轻一撩,也拿起面前盘中的一块枣花酥,举在眼前却没有品尝的意思,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当年景玉偏爱吃红枣,我们两跟着没少吃,那些年三弟总说枣甜,现在却总是枣苦,可是朕吃着却没有一点变化,枣一直都是甜的,变的是人心。”说完尽然大嘴一张一块红枣糕枣花酥尽数入了皇帝的嘴。 成王刚才脸上还挂着笑,现在嘴角的那丝浅笑却被慢慢收住,举袖说道:“府中大夫说是因为身上寒湿太重了,所以才让味觉发生了变化,望皇兄莫要怪罪。” 皇后递给了皇帝一块锦帕,皇帝抹着嘴说道:“你说的韩勇吧!亏了有人说他医术和云翁齐名,你的白髮还有你这味觉这么多年来都治不好,看来该是让云翁给你治治。” 成王恭顺的垂眉说道:“沙场半生,寒气太重,已入骨髓,急不得,要慢慢调理,但是总会好的,劳皇兄挂怀了。” 皇帝两手撑着几案,脸色凝重,深深的望着成王,身上有着帝王不可拒绝的强势天威,缓缓说道:“会好,就行!”说完又转首看向我说道:“月姑娘可记下了,我这三弟吃不了红枣,苦!以后你千万别给他做带着红枣的膳食给他。” 第78页 话语不多却带着帝王的威严,将大厅中的气氛一下凝结到了冰点,成王侧身举袖遮住了自己的脸,可是我就坐在他的对面我看的见他此时脸色如霜,头上的白髮更是让他看上去如被冰霜。 跟在了成王身边这么久,脑袋也是灵光了些,这番话语的意思我也领会的七七八八,赶紧跪伏在地说道:“民女承蒙王爷搭救,不嫌弃民女身份低微留在了身边,那些烧饭洗衣的活王爷未曾让民女动手,但民女谨记,一定嘱咐下面的人王爷不喜欢吃枣。” 我趴在地上不知道天子颜色如何却是皇后说道:“记下了就好,本是家宴这跪的跪,拜的拜,皇上你让他们别这么拘礼了。” 皇后的话才让厅中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免了礼,这一日未与成王照个面,他此时坐在我的对面,脸色也不见刚才的凝重而是朝我微微一笑,尽是温和。 想起离开梅园时晚茜叮嘱的话语,还有那奇怪的调包,我朝他又是皱眉又是挤眼,想给他一些暗示。成王却只是看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领会了意思让我别担心,还是不明白我的用意。 皇帝扫了一眼大厅的人,转开了话题说道:“该来的人都在这,怎么没见景怡。” 一天下来,我尽顾着唐俊和晚茜,而坐在这大厅中又是惶惶不安,跟着环视了一周才发现自从午睡起后就不见景怡,就连这会家宴都开始了也没见着人。 皇后莞尔一笑,头上的金凤发笄上,凤凰嘴里的一粒翡翠明珠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外面罩着的浅朱纱衣上的银线泛滥出如同星河一样的光芒。 皇后缓缓说道:“这会才记起了景怡,三弟一向简素,不喜这歌舞笙乐的,但是即是家宴又怎么能少了这些,不然都不热闹,景怡在宫中就一直忙着准备,今天也该是露面了。” 皇帝出行,必然是少不得人马簇拥,而皇后一直料理后宫,这齣行之事也一直是由她来主持,随行的御厨,御医,就连歌姬乐妓都一样不少。 话音刚落,大门便被推开,一众内侍搬得的搬,抬的抬,琴,笙,编钟等一系列的乐器被给搬了进来。 准备完毕厅中尽无人说话,安静的都能听到我和皇后头上珠钗稀碎的碰撞声,就连一直紧张不安的唐俊也是被这些平常见不得的内侍礼乐吸引,静静的看着会有什么好戏上场。 编钟声音首起,点点而发,一起一落,一长一短,在这安静的大厅里慢慢响起,似是从浩瀚星际幽幽传来,一点一点撩拨人心。 编钟响过一巡,余音远去,又是寂静无声,似一方池塘,镜面一般,没有半点水纹,可是这样的安静却似信号一般,稍过!长啸短笛,似是轻柔的长纱徐徐飘荡,随着厅中苏合香的乳白菸丝,渐渐飞散,也如同这幽香一般绕樑不绝。琴声依次渐起,似是一副繁花图渐渐展开,从未听过的宫廷乐声尽是如此荡涤心怀。 厅中的人渐渐被这乐声勾起兴趣,皇帝皇后脸上含着一抹笑,成王却是脸色平静,和着这乐声端起面前的一盏酒爵细细浅酌了一口,平日未曾见他饮酒,今日看来也开了怀。 唐俊只是聆听,不饮酒,就连面前的膳食也不曾动一下,偶尔转过头看我一眼,眼中却不带一点神色,似是看一个不想关的陌生人一般。 乐声渐渐平稳,一袭香风袭来,一群着朱红舞衣的女子簇拥着一个一身绛红的女子款款而来,步伐轻盈似是踏云而飞,手中执着两根长翎,在身边数十个舞女的陪衬下也一起起舞。女子脸上用胭脂绘着一朵怒放的梅花,点缀在额间,脸颊上,粉脸上更是明媚动人,原来景怡在这! 衣袂飘飘,夹带着香风徐徐而来,景怡腰肢细柔,步伐似是踏云,随着渐渐高起的鼓点将手中的两只长翎舞的跟剑一般,而那鼓点,如急雨直下,伴着景怡的舞姿,柔美中竟带着女子的飒爽英姿。 皇后随意的举起酒爵,轻启朱唇,浅酌了一口,眉眼飘动之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而成王脸色依旧,似是对那舞一点兴趣没有,喝完了酒,又举起筷子慢慢吃起的面前的菜。 香风,衣袂,声乐,还有女子娇美的脸庞,和着这大厅中几盆炉火的暖意,厅中似是如春日般美好。 一舞完毕,众人退去,穿着绛红舞衣的景怡亭亭站立在大厅中间,好似一株高高绽放的梅花一般,俏立在枝头美丽动人,因为舞蹈,景怡喘息连连,粉嫩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皇帝敛住笑意,如同雕刻一般的脸上布起一丝冷峻,时刻都是一副天威不可侵犯的样子:“舞姿优美,飒爽英姿,你这跳的是谁啊?” 皇后伸手抚了一下耳上缀着的明珠,话语里尽是温柔:“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景怡的心思?还明知故问!” 景怡欠了欠身,唿吸渐渐平稳,走到成王面前,声音似夜莺一般柔柔弱弱的:“文宣哥哥可喜欢这舞?” 成王还低头拨着糕上的枣泥,这似像才回过神来说道:“这音乐是动听,舞也好看,只是刚才肚子饿的晃,只顾着吃东西,倒没有细看,不过景怡向来跳舞是宫中最好的,一定很好看。” 景怡一脸的失望,黛眉微蹙,眼中闪起一片光亮,似是夜间飞舞的流萤,转头看着我说道:“若是月姐姐能跳这舞,文宣哥哥一定会更喜欢。”声音里带着悲悽,我慌的手中一块枣糕都掉在了桌上。 赶紧伏在地上说道:“民女粗俗怎能跟郡主相比,何况这音律之事更是一窍不通。” 皇帝看着我脸上带着厌弃说道:“说了是家宴,不要老是跪着起来说话。”转头又对景怡说道:“景怡到你皇嫂跟前去去!” 景怡莲步轻移,走过我身旁是眼中还闪着光,却没有半分的敌意,只是哀怨的看了我一眼。 酒过三巡,舞妓又跳了几曲,皇帝似是有微醺之意。屋里暖意融融,催的人是不饮自醉,就连没有饮酒的唐俊脸上也是一阵一阵的泛着红晕。 ☆、第八十二章 螳螂捕蝉(上) 乐舞的调和,使原本冷凝的气氛渐渐缓和,我看着唐俊自始至终都是没有用过一点饭菜,起身到他跟前说道:“我白天着了巧玲夜间不时的送去手炉,有吃的有取暖的晚茜不会有大碍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唐俊点点头,脸上有说不出的惆怅:“担心晚茜只是一回事,只是在这里我像是多余的一个人一样,而且我的记忆…我脑子里空空的,这种感觉太难受。” 我夹了一筷子菜到他面前的的晚里说道:“皇上在这里,我们寄居成王府上,自是要和王爷一起作陪,在过几日得了空我慢慢告诉你。” 说话之间我不禁想到那一日我们初到赋都他喷着唾沫星子和当铺老闆讨价的样子,那样活泼的唐俊多好。眼前的唐俊俊朗依旧,只是消瘦了很多,眼眸清凉,可是眉间却有挥之不去的愁容,更是没有过的言语,许是屋里太暖了,我眼睛一热,水光一片看不清唐俊的样子。 赶紧使劲眨了眨眼,才看清唐俊眼也中升起一片朦胧。唐俊端了茶盏将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因为茶水太凉,唐俊的两道眉毛紧紧的拧在在了一起,一杯茶竟是如同一樽苦酒一般,唐俊带着歉意说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若是我伤到了你,你别记心上,白天对不起了,是我太激动了。” 第79页 我心中一暖努力的笑着:“没关系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厅中暖意正浓,唐俊终于用了一些饭菜,看他在用饭了我才安心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忽然门扉一开,一股夜风夹着寒冷袭进来,敷在在潮热的脸上,似是把凉意灌进了脑仁一样,人不觉得也清醒了不少。 一直在外伺候的一个内侍,弓着身子,急急的走了进来,恭恭谨谨的跪在大厅中央说道:“启禀皇上刑部的裴玉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禀告皇上。” 皇后拂袖,举起锦帕小心翼翼的擦了一下嘴角,生怕弄花了她的晚妆说道:“此乃家宴,这裴大人有什么急事,需要此刻前来?” 似是坐的太久,皇帝晃了晃身体,他身上的绣金龙在烛火之下闪着灿烂的金光,皇帝缓缓说道:“都说到这里来了,看来真是什么急事,让他进来吧!” 成王起身说道:“皇兄即是有朝事要处理,臣弟便带着府上的人暂避一下吧!” 皇帝衣袖一挥,舒展了一下双臂似是想让自己久坐的身子舒服一点:“此乃你的王府,不必了!你就等着吧!” 成王一躬身行了个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眼眸低垂若有所思。 片刻一个着黑锦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衣袍上用猩红的丝线沿着领口袖口密密的织着云纹,乌黑的头髮束在头顶用玄冠压着,一双细眼如鼠,算是白净的脸上蓄着一撮八字鬍,更是让整张脸看上去狭长无比。虽是瘦了一些,但是瞧着那眉眼跟辅相倒是一路的。随着他的进门,一股寒风嗖嗖的就灌了进来,身上一阵受凉,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依次拜见,那叫做裴玉的大人朝我瞟了一眼,眼中尽是不屑,我心中一凉此人夜闯家宴,来者不善。 皇帝坐在正中之间,因为位置上有几道台阶,皇帝即使是跪坐在毡毯上也显的居高临下,身后一道黑色屏风更是让皇帝看上去凛冽生威。 皇帝默认不语,偏着头看了一眼恭敬站在阶下的裴玉说道:“什么要紧的事,要跑到被郡王府来禀报?” 裴玉拱手行李,脸色镇静不急不缓的答道:“启禀皇上,是为北番王子而来,那阿奴汗在宫中住了两日,一直想见各位公主,可是皇上离宫不得空见他,那北番王子竟然自行闯到了景怡郡主的昭和宫。这外臣无诏便闯入后宫,可是大罪,但是闯入者又是北番使臣,更是王子,臣一下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便来了北郡王府,请皇上赎罪。” 景怡一直坐在皇后身边,听得这外臣闯入自己的行宫,一下脸上花容失色,脸上刚才的潮红息数褪去,牵着皇后的衣袖惴惴的说道:“皇嫂,那北番王子也太无礼了,幸好今日随皇兄出了宫,不然在宫中撞见了,那倒如何是好!” 皇后抚了一下景怡白皙的手以示安慰,转头对皇帝说道:“那北番人向来鲁莽,缺乏礼数,但是这入了宫也不不知半点收敛,就这样子还怎么来和亲。” 景怡听得眼中一片泪光,看了看成王,又转头央求着皇后说道:“皇嫂,景怡不想嫁那王子。” 皇宫中的公主虽是尊贵却是有自己不可掌握的命运,多是以和亲之名远嫁他国。景怡话语凄凉,哀哀无力,听她说话如此娇弱的女子,却又想起那日在街上看到北番王子粗犷无力,若是景怡真嫁去了,只怕日子难过,想到此经不住轻轻嘆息。 女人的直觉也最是敏感,今日一天所见,知是那景怡心中暗恋着成王,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成王一心只属景玉。但是听得景怡的话语,成王剑眉微蹙,但是又立马舒展开来,端起桌上的茶如同饮酒一般,浅浅的酌了一口。 皇帝脸上带着怒色说道:“那北番王子名为和亲实则借着和亲来求取粮草,连月大雪,北番那边牲畜死了不少,就连人也冻死了不少。一天对于他来说都是极其漫长难等,但是也不能失了礼数。擅闯后宫乃是大罪,念他初犯,而且景怡也不在宫中,你去回了那北番王子,叫他老老实实的等着,朕会酌情先给他一些粮草,若是在敢胡来,和亲之事就免谈。” 那裴玉恭敬的领了旨,却是站在厅中,没有离去的意思,皇帝扫了他一眼,一手支在桌上说道:“裴卿还有何时?” 裴玉低着头,皇帝看不见,可是坐在阶下的我却看得清楚,那裴玉脸色一阵一阵的煞白,看了我一眼,咬了一下嘴唇,脸上苍白一下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慢慢涌出的潮红:“皇上,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的脸上有不悦的表情,皱了皱眉说道:“若是当讲,你就讲,若是不当讲,领了旨就退下吧!” 厅中的炉火渐渐淡下去,一股冷凝聚在屋内,让人感到阵阵寒意,屋外风声渐起,穿过层林和楼宇发出如鬼泣一般的声音,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那印在窗上的树影,如同鬼手一般张牙舞爪,让人胆寒。 这裴玉似有若无的瞟了我几眼,那眼中带着的森森寒意让我感觉他跟成王绝不是一路之人,这人来着不善。 皇帝的话语让裴玉脸上一窘,身子晃了一下说道:“早前臣听闻坊间有传言说是景玉魂魄归来,臣只认识百姓是茶饭后的闲语,何况皇上登基之时就已经大赦了天下,臣也没有理会,但是近日见成王携了一女子在大街上行走,才知道是真,臣才知有一位叫镜月的女子一直住在王府之上。” 成王脸色微凝,面上寒霜捡起,抬头直直的看着站在厅中央的裴玉,眼神却如慢慢燃起火焰,灼的裴玉身子不停的朝我这边靠来。 原来这人是冲着我来的,不知道这人要使什么诡计,但是见成王依旧是稳坐在席上,我也只得沉住胸中之气,看看这人到底要使什么鬼。 皇帝默不作声,龙颜如同凝结的冰霜一般,皇后一脸从容却是无事一般,景怡眼中还带着泪光,唐俊更是不知所然,似是一切事都与他无关一般。 裴玉胸腹剧起深吸一口气,稳住了脚下,声音变得镇定宏亮朗声说道:“皇上,此女子犯了大不敬之罪,请皇上降旨诛杀……”话说完之际人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头上似是被人生生给了一棍,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这裴玉有什么仇竟直接指着我让皇帝诛杀。难道有什么事犯在了他手上,我脑中一片混乱,一时想不起到底有什么事出了错。 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膝盖却似不停使唤一般直不起来,好不容易站微微的站起来走过去,跪于大厅说道:“民女不知所犯何时,还请这位大人说来,……既是请罪诛杀,倒是请大人给我安一个罪名也让民女死的明白。” 屋内的火盆,息数灭了下去,温度骤降,就连一旁伺候的内侍都呆在一旁,不敢上前。 皇帝缓缓起身,一身黑底绣进龙袍闪着寒光,皇帝缓缓步下台阶,一步一步如同翱翔于苍穹的雄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我和裴玉,似是看待惊慌的猎物一般。 皇帝止步于成王面前,脸上的寒冰依旧没有划开,却是越来越浓,沉默不语。 第80页 成王也跟着缓缓起身,剑眉凝蹙,衣袍一挥竟然稳稳的跪在我旁边,看了我一眼说道:“若是镜月真的有罪,只怕本臣弟也脱不了干系,即是有罪裴大人何不一一道来。” 我心中本是惶恐慌乱,成王看我那一眼却见他眼眸如漆黑深潭,眼底的沉静竟然一下安抚住了我的慌乱,成王朝我微微点头,那脸上的镇静似是忽然给了我无尽的力量,也挺直了身子直直的跪在中央。 ☆、第八十三章 螳螂捕蝉(下) 皇帝负手立于大厅正中,眼睛直直盯着裴玉,大厅里静的只剩下众人的唿吸声,伴着屋外猎猎风声,如同置身荒园鬼屋一般,裴玉更是如同幽灵恶鬼一般,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渐渐蔓延开,跪在冰凉的地上,感觉身体慢慢都冻成冰雕一般。 良久皇帝才微微的侧首,看了看我和成王说道:“裴卿这话是不是太重了?诛杀!她到底犯了何事要落下如此大罪?”皇帝的话语中含着隐忍的怒气,简单一句话似是雷霆之气从九霄传来,裴玉身子竟然震了一下。 裴玉细小的双眼似是闭成了一条缝,煞白的脸上那一撮细密的鬍鬚更是如同被墨染一般,拱手回道:“此刁民,明知国姓是景,自己却取名镜月,如此谐音明是冲撞了皇上,何况她容貌跟景玉一模一样,只怕是妖孽横生,故意迷惑北郡王爷,所以请皇上降旨,将此女打下天牢,即刻收监。” 听得裴玉这话,才稳定下来的心又是一阵慌乱,屋外的风透过屋檐的缝隙丝丝的灌入,屋内变的更加寒冷,我手上冰凉,身上却是一阵一阵潮热,背心里尽然渗出了汗水,贴着的丝衣被汗水浸透转瞬就成了一块冰似的敷在背上,透着嵴背一阵一阵的寒意穿透了身体,额上细细密密似是虫子在缓缓爬行,一滴冷汗竟然顺着额头滑下来。 古人对于皇族的姓氏都有避讳的习惯,一个字错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后,我一直呆在成王府里,成王从来就没有向我提起过更改姓氏的话,我也不争气的把这事忘记的九霄云外,暗暗的恨自己还是考古出身。 今日真是要栽在这裴玉手里了,想想他应该也是早就听闻了我的姓氏,只是等着今日皇帝在王府里来个突然袭击,这不仅仅是冲着我来,言下之意更是冲着成王来,我若真担下了这大不敬之罪,那成王自也是逃脱不了包庇之罪了,而唐俊更是脱不了关系。 有备而来!来者不善! 看着身后的唐俊,我心里一阵钻心的疼,而这疼痛是来自于怒火的中烧。 我不能连累成王,更不能让唐俊再置身危险之中,经过打磨的人心都会一点点变硬,心变硬了这随之而来的就是勇气。 我无所畏惧的抬头,将一肚子的怒火都含在了眼里,狠狠的朝那裴玉瞪了一眼。 成王和我并肩跪在大厅中央,此时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放在了膝盖上,入鬓的长眉紧紧锁住却不说一句话。 倒是景怡却匆匆从皇后身边跑来,皇后本想伸手抓住她却双手一空,一脸的难色。 景怡跪伏在地,她身体瘦弱,那细柔的肩都好似在颤抖一样,磕了三个头,却倔强的抬头迎上皇帝已经似冰冻的脸,声音细柔却一字一句不曾间断,没有半分畏惧之意说道:“皇上,这世间巧合之事数不甚数,自今日入成王府来月姐姐谨言慎行,连话都不曾听她多说,未见她有一丝不敬之处,而大人却无端指责。敢问大人除了姓氏相似之外请问大人你可见月姐姐有任何对皇族不敬之处?” 想不到景怡今日才初见就为我求情,我心中不禁一暖,向她投去感激之意,景怡却似不见一般,俊俏的小脸绝傲的的抬着,一动也不动的盯着裴玉。 裴玉倒也不怕,好似根本没把这个娇弱的郡主放在眼里,冷冷的说道:“与皇族姓氏形同都应加减笔画改姓,此妖女却明知而不为,不是大不敬还是什么?” 景怡也来了气一张脸瞬时如桃花一般,满脸绯红,这裴玉强词夺理巧舌如簧,景怡一时语塞气鼓鼓的看着裴玉竟说不出话来。 皇帝依旧没有说话,在厅中转了几步,背向着我们,却不见他脸上是何神色,只是皇后此刻孤立于阶上,与皇帝对望,手摩挲着袖口上细细织就得花纹,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最后垂手失落的站在阶上。 没有人说话大厅中的死寂如同一只不安的手,撩拨着这厅中每一个人的心,一直站在角落的的的宫女侍从知道事情已经很严重,触泛了天威,都已经跪在了地上,几个胆小的更是不住的瑟瑟的发抖。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转头看成王,却见他只是直直的注视着前方,似是任何都没有入他眼一般,余光触及好似知道我正看着他,没有转头,也没有话语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半晌才听他说道:“敢问裴大人,若是镜月承认了这大不敬之罪,是否本王也得认一个包庇之罪。” 裴玉倒是没听出这话的意思来还一脸的正色说道:“一切由皇上定夺!” 皇帝依旧是背向着我们,没有挪动一下脚步,也没有说话,他头顶的灯架上闪烁的光辉一层一层的投下,罩在他的身上,皇帝的身影尽然变得朦胧开来,似是远远的影子一般分辨不清。 半晌那影子轻轻晃动,转身而来,我一阵恍惚似是看到邱赫缓缓朝我而来,惊的我不由得直起了身子怔怔的看着那身影由远及近,一阵微微的金光,晃的我眼花,我揉揉了揉揉眼才见一袭挺拔身影罩着绣金龙袍已经欺近了身前。 赶紧定了定神,才见皇帝正冷冷的看着我,薄薄的嘴唇翻动说道:“你可有话说!” 成王的余光瞟了我一眼,不经意之间投来的关注让我心底一暖似是想起他那日晨辉之下,他站在辅相的大门前,身后是那巍然不动的青玄石,巨大的“功勋世家”四字之下,成王的身子显得有些渺小,但是却有孤傲冷绝,他语气坚定的对我说:“若要利箭脱弦,必先蓄力,否则再锋利的箭都无法射倒敌人,你记住我和你是一起的。” 心中如同磐石一般沉沉的稳稳的,我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说道:“回皇上,大不敬之罪民女不敢认,也不能认!若是单单民女一人被裴大人冤枉也无所谓,人微言轻,死了也不足惜,可是民女一旦认罪却是连王爷也连累了。” 皇帝不动声色的看了我一眼,瞟了一眼裴玉说道:“看似说冤枉了你,继续讲来!” 裴玉看我不卑不亢,脸色一变似是有话要说却被皇帝凌冽的眼神一扫,黯然的退了下。 心中层云迭起,我却只能一一敛在心中,我闭目沉思片刻说道:“裴大人说我长相酷似那景玉,说民女是横生的妖女,裴大人说笑了。民女凡身肉胎,容貌乃爹娘所给,此乃上天註定,民女怎能选择?何况依大人所言若民女真是妖女一名又怎会被奸人暗杀,有幸被王爷救下即使躲在别院之中也要被追杀,毫无还手之力,别院婢女惨死,唐俊更是因我而重伤失忆,若我真是妖女,云山上坠崖,自是会生还,又怎会需要王爷捨命相救,两人差点命丧雪夜。” 第81页 我字字句句一气呵成,无半点停顿,声音更似寒潭秋水,冷冷生威,那裴玉被我一一逼问竟然没有半句辩解的话语。 我横扫他一眼,见他面生惧意继续说说道:“裴大人说我妖媚王爷,那更是笑话了。王爷只是看我长得像曾经的意中人,多了一点注意而已,若是真是妖女化身魅惑王爷,怎会到今日王爷还未将我纳入房呢?以裴大人的能耐,大人是失算了吧,等不到王爷将我收了房居然就跑来说民女妖媚王爷,大人是不是太急了点?” 我一席话说完,胸中似是吐尽了恶气,看那裴玉一句话说不出来心中畅快不已,更是不像刚才那样惶恐不安。目光触及一直站立在阶上的皇后,皇后唇边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髮髻间的飞凤金簪上的明珠轻轻晃动,皇后朝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是成王依旧面色不改,冷冷说道:“裴大人,你的包庇之罪,看来本王是不能认了!” 裴玉心中已如急火燎原,袖口一挥半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说道:“即便你不是妖女,但是你冲撞国姓,此乃不争事实!” 我冷冷的扫了一眼裴玉,口中嗤道:“我本非大都王朝的子民,镜作姓氏何来冲撞之说?”我语气生硬更是夹带了怒火,真是恨不得把那裴玉一口吞了才解气。 皇帝听我这话,脸上一惊说道:“你不是大都朝人?” 我恭恭谨谨的在地上叩拜了一下说道:“民女的确非本朝人,跟北番王子一样,也是他国之人,只是家逢难事,流落至此。因为容貌酷似景玉,又被奸人所害,承蒙王爷救助,一直容我在王府住下!” 裴玉一脸的惊讶,我朝他冷笑道:“裴大人你可能也不相信民女非本朝人事吧!” 成王此刻脸色稍微缓和了下去,说道:“皇上,镜月她的确非本朝人!” 皇帝眉宇微蹙,似是层叠的山峰一般说道:“你可有证据?” 那日我和唐俊在当铺换取了一些银钱后,为了不太过引起瞩目我们匆匆给自己置办了一些衣物,我们自己本身的衣服也被我收了起来,虽然两次遭遇刺杀我都未曾丢弃,想的是有一天我和唐俊要离开需要穿,而那些衣物正收在我房中的衣橱里。 我心中已渐渐平静,对于裴玉的指控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在我们面前他已经渐渐失去了优势,我朝他鄙夷的冷笑说道:“证据就在我房中,只是要劳驾常公公去取一趟,若是我让自己身边的人去取,会落下作弊的嫌疑,让裴大人亲自去取,我心里也不服!” 常公公一直伺立在皇后身边,听得我这话,皇后朝常公公使了个眼色,常公公当下会意,走到跟前来,恭顺的朝皇帝行了礼说道:“奴才愿意跑这一趟!” 皇帝点了点头,我大概将位置说了下,常公公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怠慢,就连走路的步伐也少了一丝娇柔,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似是巨石落地。 ☆、第八十四章 连环计(上) 不多时常公公就已经迴转了,手里多了一个包袱。 皇帝一示意,常公公将包袱放在地上解开来,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包袱散开,露出了一片暗红,那是血迹凝固久放过后的颜色。 常公公啊的尖叫了一声,赶忙跪在了地上求到:“皇上皇后赎罪,奴才失礼了!” 被这一叫众人都惊了一跳,纷纷围上来,一看究竟,唯独成王岿然不动的稳稳的跪坐在地上。 “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皇帝一声喝令,常公公也顾不了多少,将包袱打开,把里面的衣物一件一件的打开,平铺在了地上,其中两件正是我和唐俊在古墓里穿的衣服,一身运动服,加白色体恤长裤,在一堆的长衣绣袍中显得特别扎眼,还有一套襦裙是我那晚在别院所穿的衣服,衣物上的血迹正是来自唐俊和穗儿。 时过境迁,那衣物上的血迹颜色变得更加深沉似是一朵一朵开不败的红莲,那一夜的厮杀歷歷在目,那一夜的寒冷似是又铺天盖地的袭来,禁不住的暗暗打了个寒颤。 常公公将地上的衣物看了又看,一双小眼不停的眨巴,一脸的疑惑,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回皇帝的话说:“这染着血迹的衣衫倒是眼熟是本朝衣物,但是旁边的这两套衣物就奇怪了,其中一件倒是认得出是本朝女子常穿的衣服。但是这衣服就奇怪了,两袖子这么长,怎么穿在身上。而且这布料说是麻不是麻,说是绸也不是绸,奇怪了!”说完常公公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那条蓝色牛仔裤子。 古时男女都着裙,从没见过裤子,这“奇装异服”在他们眼里自是费解了。 皇后凑近来也是一番仔细检查后说道:“这衣服针脚细密,整齐,就算是一等一的绣娘也也做不出来,倒是真的不是本朝之物。” 我心里暗暗的说:那是机器缝的,针脚都跟克隆一样,绣娘当然做不出来了。 裴玉一脸的煞白,刚才脸上的得意之色已经全无。 我伏在地上一拜说道:“皇上可否给民女一点时间,让民女换上这衣服,以示明目的清白。” 皇帝挥着手说道:“不用了!朕也算行走天下,见多识广,这衣服的确非本朝所有,足以证明你非本朝人士了!” 皇帝又看了一眼裴玉,嘴角牵起一丝浅笑,随即又消失,转瞬以凌冽的眼神看着裴玉说道:“裴卿,看来这是误会一场了,你是多虑了吧!如非本朝人士用着相近的字作为姓氏只要不是恶意都没有什么大碍,何况这镜月的确也没有做什么出格得事,镜月可从来都不会料到你会忽然前来指罪,更不可能临时准备这衣物!” 裴玉见得这一切也是再无翻盘的可能,只好怏怏的拱手说道:“臣煳涂了!” 皇后温和一笑,抚了领口对皇帝说道:“皇上,既然都是误会,可是王爷还跪着呢?” 皇帝走进成王,手扶了一把成王说道:“现在事情已经明了,你也不用再跪了,起来吧!“转头又对着我和景怡说道:“都不用跪了,都起来吧!” 应为跪的久了,成王起身时轻轻晃了晃,走到裴玉前冷冷说道:“今日本是皇兄家宴,裴大人如此操劳,竟是此刻前来指证,真是费了苦心了!” 裴玉无话可说只得连连的陪着笑,狭长的小眼里一双漆黑的小眼珠滴熘熘得乱转。 景怡此刻也还跪在地上,双眼中泪花闪闪竟是含着泪,皇后近身想去扶她起来,她却一脸煞白,似是受了惊吓一般,脸上一阵一阵泛白指着地上的血衣喊道:“那血?那血,文宣哥哥……” 我忽然明白过来景怡的担忧,见她娇柔的不胜一点力气一般,却在刚才为我求情,心里多了怜惜,赶紧过去扶起她说的:“郡主不要担心,这不是王爷的血,是唐俊和一个婢女的血!” 景怡听我此话,才定下了身,眼中依旧带着泪,楚楚的说道:“真的?这血衣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82页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唯有屋外的风声切切,似是孤魂在哀嚎一般,皇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裴玉说道:“这血衣是怎么回事?谁来给朕解释一下。” 成王人群中侧目一顾,我已明白,此时是反转的机会了。 厅中的静谧正孕育着一场更大的风浪来袭。 我看着地上的血衣,那血色刺的我眼中似是揉了沙子一般,心里更是如同火舌舔舐一般,一阵一阵的炽热,伴随心中积蓄已经的快意慢慢迸发。 我脸色一沉说道:“回禀皇上,那带血的襦裙正是民女的衣物,那血衣正是那日王爷的别院被袭击所穿的衣服。唐俊为了保护我身负重伤,而府中的一个婢女更是平白冤死,我身上染得便是他们俩的血。” 说话时我缓缓步到唐俊跟前,他眼里阴晴不定,对于我们一直说的话似是疑虑,而这些他都已经不记得,又似是在极力思索,想要回忆起那日的情景。 皇帝看看了看唐俊说道:“这血衣上也有你的血,你可记得当日的情形。” 唐俊双眉紧锁,脸上有难色,我抚了抚他的袖对皇帝说道:“皇上有所不知,那晚唐俊身负重伤,虽是勉强撑到了云山上被云翁救下,无奈伤势太重,已经失忆了,这些他都不记的了。” 说话之时,我见成王目光一直追随着我,我心中一动,继续说道:“那一晚晚茜也在府中,幸好有晚茜在,民女才免于一难,晚茜此时正在梅园之中,着她来一问便知!” 唐俊脸上漾起一丝喜色,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我却是心中一冷,似是冷不丁的被人塞了一块冰在怀里一般。 皇帝脸色一转,对常公公说道:“你在跑一趟吧!去把晚茜叫来!” 大厅里的气氛一如同汹涌的海面一波还未停歇,又起一波,常公公哪里敢停歇,领了旨立马就出了门。 等候的间隙我见那裴玉苍白的脸上蒙了一层莹白,竟然是起了冷汗在脸上,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满心的厌恶。这人今日从进门来虽是一路冲着我和成王,但是却战战兢兢,犹犹豫豫,见得一副窝囊样子,到这里来想治罪于我肯定也不是他本意,定是受了人的指示和胁迫,也不知道这人是背后的主子是谁,思索之间我想到一人,那个被我和成王恨之入骨的人。 须臾之间,门外长廊上,人影晃动,是常公公回来了,却是他独自一人,本是该一起前来的晚茜却没有身影。 “晚茜呢?她怎么没来?”皇帝的脸上有着一丝不悦。晚茜的性子执拗又刚烈,此时此刻让皇帝很是不高兴。 转眼之间我望了成王一眼,却见成王刚才本已经舒展开的眉头却再一次的凝结在一起,而刚才还一副战战兢兢的裴玉此刻脸上却是挂着一幅狡黠的笑,似是荒园兇恶的孤狼一般,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即将到嘴的猎物,我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却见那常公公一路踉踉跄跄的跑带跟前,脸色潮红,一阵疾跑,让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一口气还没缓下来,常公公断断续续的说道:“回……回皇上,皇后……晚茜她……她……她不见啦!” 常公公本就是皇后身边的管事,此刻话一出,皇后凤目一转,脸上一惊,扶着还一脸煞白的景怡急急的说道:“晚茜奉领了旨意,被罚跪在梅园,怎么会不见了?梅园就那么大点,你有没有仔细找过!” 皇后的责问让常公公一脸的惊怕,但是又是无奈,摊着手说道:“奴才把梅园都找遍了真的没有啊!” 皇帝双手负在身后,望着门外幽深的长廊面无表情的说道:“晚茜武功高强,国内想要找到武功在她之上的人还没几个,她性子又烈,若不是她自己愿意,别人是想请她走都不会走的!” 唐俊听到晚茜不在梅园之中,脸上的喜色早就荡然无存,急急的说道:“可是晚茜身上伤,被人掳走也不是不可能啊!” 皇帝面上挂着冷笑,鼻息一重说道:“就算她是重伤,别人又能耐她如何!” 屋外依旧寒风习习,廊上的红灯笼摇摇晃晃似是此可我惶惶恐恐的心一样,白天晚茜曾嘱咐我告诉成王府中有尖细,今晚一定要当心,而这裴玉恰巧此时赶来指罪,他刚才脸上那抹奸笑似是幽冥鬼使的青脸一般闪现眼前,而此刻晚茜又忽然消失,心里惶惶恐恐,皮肤一阵一阵的起鸡皮疙瘩,似是又薄又凉得刀面贴着皮肤,划出一阵阵的生疼,身上一冷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厅中更是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一样,恍恍惚惚似是听见一阵喧嚣,由远及近,定了定神听得真切,是沸腾喧闹的人声还夹着马屁的嘶鸣声。 此时夜已经深,这人声马声像是围着整个成王府邸一般,成王脸色如同严霜一般,众人走到门前听得仔细,确实是围绕着王府,而院墙之外沖天的火光把王府上空的天都映成了一片血色。 站在院中的御林军早就也听到这沸腾的声音,赶紧围了过来,一层一层的围在皇帝和我们周围,如临大敌一般。 远远的一个人影急急的跑了过来,跑到近处竟是一头栽了过来,脸上扑满了灰尘,抬头一看竟是小九似是遇见的大敌一般。成王脸色难看,还没等小九说话就呵斥道:“皇上面前,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第八十五章 连环计(中) 小九一脸的惊慌,磕着响头,他只不过是个孩子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吓成了这样,刚才一摔,更是灰头土脸,一脸狼狈,只听他说道:“小的该死,启禀皇上,皇后,郡主……” 话还没说完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说道:“别一串称唿了,赶紧说!” 小九脖子一缩,吞了口水说道:“辅相大人,带人包围了相府,说是要救驾,前来捉拿刺客!” 皇帝袖袍一挥脸上有着惊异之色,浓密的眉头一皱说道:“刺客?哪里来的刺客?” 小九一个劲的在地上咚咚的磕着响头,头也不抬说道,这话语竟也是顺畅起来了:“大人说是辅相遭了刺客,绮贵妃本来已经好转了,可是刺客一来却是直直就闯入了贵妃的房间,贵妃受了惊吓腹痛不止,已经落了红,相府本就有府兵,一路狂追那刺客,最后说是刺客进了王府,辅相大人带着亲兵此刻已经包围了王府。皇上本就在府中,辅相大人硬说那刺客进了王府,担忧圣驾,一定要搜府!” 皇后在身边倒抽一口气,连忙问道:“贵妃见红了?龙胎尚未足月此刻见红……”皇后正当盛年,精緻的容颜此刻被吓的煞白扭曲。定了定神又问道:“那龙胎现在怎样?” 小九伏在地上哪里敢抬头:“宫中的御医已经赶了去了,到底是什么样子小的也不知道。” 如此突然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感觉就像是置身于纷乱战场一样,周围都是欲置人于死地的敌人,瞪着一双血红的眼,手中的暗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刺了过来。 第83页 皇帝脸色如同寒冬里冻结的冰湖,直直的瞪着远处的火龙由远及近,景怡脸色煞白依偎在皇后身边不知所措。 我孤零零的站在一侧,似是落单的幼兽,心里一阵一阵的恐慌升起,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唐俊脸色平静,更多是不知所以然,偶尔的蹙眉或许也是在担忧无故失踪的晚茜。 成王此时的脸色跟皇帝的脸色无二,我看向他时他也转头看到了我,那乌黑眼眸在火光的闪动中竟是不见一丝的慌乱。 我不自主的向成王靠过去,此时此刻竟是这样的身影才有的一丝依靠,唐俊那个曾经温暖的肩膀离我越来越远。 站在成王的身侧,他身上沾染的苏合香的味道幽幽传来,手垂在一侧挡在了宽大的衣袖之中。 手上忽然一紧,一阵温暖紧紧的包裹住我早已经冰凉的手,我心里一慌,想要将手脱离那股大力,却半分也抽不出来。 转头看成王,他眼中波光流动,脸色平静如同深远的夜空,沉静安定,剑眉微微皱起,成王不动声色的朝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手上的温暖似是一颗火种一样,身上一下变的燥热不堪,被成王捉住的手也变得湿热起来,脸上一阵一阵的潮热逼的我身上起了一层粘汗,就连面前欲来的暴雨都被抛在脑后,头脑里一片混沌。 这种脸红心跳竟来的如此勐烈,以前和邱赫在一起的时候都未曾如此。 唿吸变的急促,皇后似是觉察到我的一样,转头对我说道:“皇上在此,一切自有皇上做主,你不必如此紧张!” 皇后近在咫尺,吐气如兰,面上没有一丝惊慌,真是中宫之主,也如此般的沉的住气。 我面上一窘,脸上烫的都快起火一般,慌乱的点点头,再也不敢说话,成王却是面色不改。 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我痛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求救般望了他一眼,他似是才明白过来,手上力气松了一点,却悄悄的把我往他身边拉了一把。 紧挨着成王,都能感觉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只有低下头不在去看他,看着远处火龙那边身材臃肿的辅相拧着两道浓眉似是地狱阎罗般步步逼近。 辅相依礼一一参拜,他的身后火光大队的人马手执着火把,一片火光沖天,厅内却一片静谧与外面的嘈杂喧譁形成鲜明对比。 韩叔气喘吁吁的赶来,无奈的说道:“王爷,老夫实在是拦不住辅相大人。”韩叔向来极重礼仪,此刻却是头髮蓬松,衣服半开,漏出了里面雪白的中衣,显然是刚才被人推搡抓扯过。 成王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朝韩叔走去,伸出手扶了一把韩叔说道:“无妨,你先下去吧!去换身衣服再来。” 成王乌黑的双眸冷冷的看了一眼韩叔,韩叔一怔,眼神之中带着转瞬即逝的迷濛,慌忙兜住自己松散的衣物说道:“老夫失礼了,皇上请赎罪!” 皇帝只是点点了头,韩叔会意的退下了。 皇帝也不跟辅相说话,冷冷的撇了一眼辅相转身向厅中走去,兀自的上了台阶,敛了敛那闪着光芒的黑底绣金龙袍,危坐于大厅之上,一双冷冽的星目居高临下的俯视阶下的一众人! 成王含着一丝极冷的笑意对辅相说道:“辅相大人好大的阵仗啊,如此夜闯我王府,是为何事?今日皇兄在此,相爷若不是给我一个说法,这王府怕是进的来出不去了!” 一阵急如骤雨的脚步声后却是马龙领着府兵赶来,一时之间这外乌泱泱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所有的人都紧绷着脸,手中的寒铁灼灼闪着寒光,刺的人眼生疼。 空气中混着火把燃烧的黑烟一阵一阵的烟火味,北郡王府上空更是因为火光一片血红,似是夜空都被燃烧了起来一样。 辅相只是淡淡的一声冷笑说道:“王爷等会还是自己好好跟皇上解释吧!”说完一甩袖子进了大厅。 看着眼前这阵势今夜的王府又要一夜无眠了,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但是却不知道这辅相到底是在搞设么鬼。依次落座,只是这次不再是歌舞昇平,而是一场暴风雨。 皇帝冷冷的说道:“蔡相,绮贵妃现在如何?” 蔡文臃肿的身体吃力的鞠躬,恭敬的说道:“贵妃受了惊吓,胎儿不稳,御医此刻正在施救!” 皇帝脸色乌沉沉似是暴雨欲来的天一样:“龙胎不稳,蔡相不在府中照看,跑到被郡王府来做什么?而且还带来了你的府兵。” 皇帝的话语似是重锤击鼓,蔡相巨大臃肿的身体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刚才还满眼的不屑和鄙夷此刻完全换了另外一副颜色,两眼之中居然泛出了泪光,一脸的沉痛:“承蒙皇恩,绮贵妃可以了归宁,但是老臣却让龙胎受惊。正是为了个皇上一个交代才不得已率兵前来捉拿刺客?” “捉拿刺客?你捉拿刺客跑到北郡王府来做什么?”皇后一脸的诧异。 蔡相鼻翼微张,黝黑的肤色更让他看上去狰狞恐怖:“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那刺客现在正在王府之中,微臣府中的府兵一路追那刺客逼得那刺客逃进了王府之中,至于是不是王府里的人,只有抓住了这刺客就能见分晓?” 成王长身玉立,一身傲气的站在大厅中央冷冷说道:“辅相大人,那你可曾抓住了刺客?若是没有抓住,你是不是要要把本王这王府上上下下都搜一遍才放心?” 蔡文头一扭,狠狠的看着成王说道:“王爷若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不妨让本相搜一搜,若是心里有鬼自是不会让本相搜府了。” 蔡文的这话一出,竟无人说话,空气如同凝胶一般,让人唿吸不畅,如同要窒息一般。我都快急出了火,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今天的事情多半都又是冲着我来的,只怕说错了话,反而是惹来一堆祸事,想起刚才成王在万分焦急之中朝我缓慢而又镇定的那一下摇头,好像又明白了什么,但是所有的想法都是一晃而过,最后只能无奈的呆在原地,死死的咬住嘴唇。 看似柔弱的景怡此刻霍的站起身来,她刚刚起舞时穿着的火红的衣裙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直直的逼向跪在地上的蔡相:“辅相大人你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礼法在你眼中都虚同摆设莫?北郡王府先皇敕造,岂能说搜就搜!”话毕转身便跪在了地上:“皇兄,文宣哥哥好歹是亲王身份,先不说那刺客是不是栽赃嫁祸给他,今日若是被搜府,你让他以后皇族之中还怎能立足?请皇兄念在当年文宣哥哥和你一同征战沙场的情分上,为他做主!” 景怡说的恳切,一双美目波光转动,更是热泪滚滚,她脸上的胭脂被沖开一道泪痕,皇帝听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皇后的语气依旧柔婉,劝着皇帝说道:“亲王被搜府,可不是一般的小事,但是辅相大人又一口咬定刺客进了这被郡王府,若是不搜也难还成王一个清白!” 皇后的话说的在明白不过,只是处在中间的皇帝却依旧是一言不发,片刻才说道:“三弟,你可有话要说!” 第84页 成王撩起长袍,直直的跪了下去,只是那腰身依旧挺拔,拱手说道:“皇后所言极是,若是想要自证清白,只能搜上一搜了!” 皇帝双眼注视着成王,眼中更是有赞许的神色,眼睑低垂,看了身边的皇后一眼说道:“皇后最是明理!” 皇帝伸手轻抚了一下皇后如同美玉一般的手,转头对蔡相说道:“告诉你下面的人,搜府就搜府,若是有人敢打坏王府中的一样东西,就连那梅花枝上少了一片梅花花瓣,小心那人的脑袋!” 蔡相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鼻翼牵动着嘴角,蔡相如沉钟般闷哼了一声:“是!” 蔡相手一挥,院中人头攒动,火光如流星一般窜进了王府的各个院落,整个王府像是被烧透一般。 众人等待的时刻皇帝漫不经心剥着橘子,成王虽是跪在地上可是一身的凛然,似是一尊不可撼动的石像一般,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似凝固一般,我和唐俊垂手等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也只有眼巴巴的等待着。 ☆、第八十六章 连环计(下) 等待得过程让每个人心里都是焦灼不安,就连辅相蔡文,脚下都踩着一块发烫的炭火一般,不停的来回踱步。 成王冷冷的说道:“辅相大人这般心绪不宁,是在担心找不到刺客呢?还是在担心找到的刺客不是本王府里的?” 蔡文挺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停下步伐,看着成王,含着让人只发毛的笑说道:“王爷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吧!” 皇后听到他们的说话,缓步下台阶来,看院里攒动的火光,那火光也映的她脸庞忽明忽暗,转头对辅相说道:“辅相大人,绮贵妃的龙胎到底怎么样了?” 辅相眼角瞟了一眼皇帝,收回余光说道:“绮贵妃受了惊吓,胎动频繁,身边的侍女报了说落了红,御医正在施救,有事的话府中有人回来禀报,此刻还没有来人,可能情况没有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不管如何绝不能轻饶了那刺客!” 皇后抚了一把鬓上的珠花,半眯着美丽的凤眼说道:“哦,原来如此!看来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了!辅相大人但是紧张龙胎呢?还是更紧张那刺客呢?” 皇后的语调拖的很长,我看着皇后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辅相后转身便上了台阶,留下一脸惘然的蔡相。 心里像是有一只手不断拨动一样,惴惴不安,今日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更不知道眼下这结局又会是什么样子来,那蔡文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亲自率兵前来,但是府中如果真有刺客那会是谁?想到刚才常公公说的一句话我不禁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晚茜!按着晚茜的性格今夜她想要行刺不是不可能,她恨透了绮贵妃还有蔡文,想要一锅端的想法也不是完全没有,但是她应该不会这么莽撞,她应该明白,她一旦被抓后果是什么!脑袋像是被谁狠狠的打了一棍一样,晕的我腿脚都在原地打了个闪。 唐俊此时才像是想到了什么,扶了我一把问道:“你没事吧!” 我朝他摇了摇头,但是额头上竟然滴了一滴汗下来。我担忧的看了看成王,他却是面色不改,依旧是挺着身子跪在那。 大厅里的火盆和香炉早就依旧燃尽,寒风肆无忌惮的夹着烟火味灌进来,每个人脸上也写满了严肃,这空气似是凝固一般,让人憋闷。 辅相脸上挂着笑对我说道:“姑娘是在担心什么事情吗?” 我温和一笑答到:“不做亏心事哪怕夜敲门,绮贵妃居然落红了,我担心的倒是贵妃娘娘的身子!” 古往今来使用苦肉计的人多了去,如果没有刺客,这都是绮贵妃的苦肉计的话,这绮贵妃的赌注也真是大了,而且作为一个母亲是不是也太狠心了! 蔡文自知我的言下之意,只是冷笑道:“贵妃千尊万贵,皇上福泽庇佑,一定不会有事!姑娘还是好好担心自己吧!” 皇帝抬眼看了一眼,对于这场纷争似是根本就不放心上,抬手一挥对身边的内侍说道:“这屋子里有冷又臭的,去!把火盆烧上碳,然后把这香炉里的香也给朕换上,就用苏合香!” 身边的一阵骚动,没过多久火盆和香炉重新端了上来,大门也给关上了,外面的情形更是看不到,只有屋里慢慢回升的温度,和徐徐而来的香气。 皇帝似是坐的太久,起身步下台阶扶起地上的成王和景怡说道:“今日只是处理家事,所有的人都不用跪,全都站着说话!” 话毕不过一刻,便有人御林军前来通报说是抓住了刺客,我倒抽一口凉气,觉得身上硬是逼出了一身冷汗。成王起身后站在我身边,用极细微的声音说道:“你的手很软!” 我脸上似是滚火般一下便烫了起来,转头看他时他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这都什么时候了,成王还如此说笑,这根平时稳重的成王判若两人。 我眼中的质疑他是看在心里,转瞬脸上笑意全无,又恢復了往日里的冷凝说道:“只是不想你这么紧张,看看这蔡文今日到底要耍个什么鬼把戏!” 皇帝也不理会刺客的事情反而问道:“府中的物件可有被损毁,东西有没有被翻乱!” 下面的人脸上有惊讶之色,但是又不敢惹怒皇帝,恭敬的回答道:“奉皇上之命,在搜查的时候没有损毁什么东西,王府中一切摆设如旧1” 皇帝的脸色缓和下来,才挥了挥袖说道:“把刺客带上来,去把梁卫找来,问问他在干什么。” 圣意难测,别说是那名御林军了,就连我们都听得是一团云雾,领了命退下,再回来时四个人带着一个全身上下裹着黑衣的人进来,看着身形腰肢纤细,胸部隆起,是个女的! 一种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那黑衣人也是自觉,手一伸,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巾,容颜姣好却是脸色苍白。旁边的唐俊惊讶的大喊:“晚茜,怎么是你?” 晚茜冷冷的瞥了一眼唐俊说道:“怎么就不会是我了!” 她如此做太莽撞了,虽然被抓的人是她,但是蔡文的矛头却是会借着她直直的指向成王和我。我激动的正欲冲出去,身边大手一抓又被成王死死的抓住不放。 成王依旧是用极细微的声音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我转头疑惑的看着他,但是他和晚茜却像是越好了似得一脸的镇静。到底是要干什么? 唐俊早已经耐不住了,走过去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焦急的说道:“晚茜不可能是刺客·,她身上有重伤,连走路都都困难,怎么可能会刺客!” 辅相脸上得得意之色明显不过,转而又是极其狠辣的眼神直直的刺向我:“皇上,晚茜夜袭相府,却没想到落入重兵的包围之中,逃走的时候手上被我府兵刺伤,皇上若是不信,可一看便知!” 皇帝脸色乌沉沉的,似是暴雨将来,朝常公公使了个眼色,常公公立马会意,来到晚茜身边正欲抬手,却被晚茜给拦了回去:“不必劳烦公公了!”说完一层一层的接下腕带和手套,一道血红的伤痕横在她如雪一般的手上,伤口是新伤,但是不深出血量也不是很多,晚茜倒是没有一点痛苦之色。 第85页 唐俊连连的摇头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他应该是最为担心晚茜安危的人,:“云山上你受那么重的伤,走路都需要搀扶,你怎么就成了刺客?” 晚茜看向唐俊,眼神有一丝的缓和,晚茜的眼神向来都是清冷高傲,在这一刻面对唐俊也柔和了半分,但是也仅仅只是那一剎那,晚茜缓缓说道:“你说的是我身上的伤吗?” “嚓”的一声布料被撕裂的声音,晚茜手臂上有伤的那一侧的袖子被晚茜大力一扯整条袖子都被扯开来,纤细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 晚茜的眉毛都没皱一下,那绷带就被拆了下来,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深刻见骨,只是奇怪的是经过治疗那伤口依旧是不断的像外渗出鲜血,伤口丝毫没见好转。 唐俊心疼不已,手抚上去,眼中泛着泪光不可置信的看着晚茜问道:“晚茜,你……” 晚茜冷冷的说道:“你是说这道伤口吗?” 晚茜只是微微一笑,似是寒冬里盛开的水仙花迎风摇摆一样:“你好傻!也只有你才能被骗,还要陪我一起演戏,每天给我换药!这只是一块野猪皮而已!” 说完就像撕膏药一般,那道伤口竟被晚茜给撕了下来,真的是一道贴在身上的伤口而已。 晚茜凝眉看了一眼扯下来的那块猪皮转头狠狠说道:“皇上,的确是晚茜夜闯了相府,草民无话可说,请皇上治罪!” 上座的皇帝两道剑眉蹙起,脸上说不出的隐怒大声喊道:“裴玉,你身为刑部主官,若是晚茜真的夜袭了相府,害的绮贵妃惊了龙胎,那晚茜该当什么罪?” 裴玉自从刚才没有讨到好一直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此时被皇帝一声大喊吓得差点没跌在地上,赶忙回到大厅中间回到道:“回皇上,刺杀朝廷官员,惊扰龙胎该诛杀,若是普通百姓则该凌迟处死!” 薄薄的刀片一寸一寸的划过肌肤,脸皮带肉一层一层的割下,我浑身打了个寒颤,屋里虽然温度已经上升,暖意融融我却是一身冰凉,中衣早被汗水浸透。 辅相脸色如铁看了我一眼说道:“皇上,臣听闻白日里,晚茜冲撞了贵妃被皇上罚跪在了梅园里,她一直跪在梅园之中她这身夜行衣不知道是谁给她送来的,她一定有的是同谋!” 香炉之中的青烟徐徐升起,慢慢扩散开,随着一阵香气的袭来,那青烟慢慢散开如同一张巨网向我投来,白日里的调包只不过是这整个细密阴谋中的一个小细节而已,这辅相的目标是我。 还没来得及多想门边被打开了,一个宫中的侍女被推搡着进来,头上髮髻蓬松,钗环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那一身绛红宫衣沾满了泥土。 ☆、第八十七章 黄雀(上) 一个蔡文的府兵走进厅里恭敬说道:“回皇上,皇后,王爷相爷,这个宫女不知为何刚才想越墙而过,被小的几个抓住,因为她是宫女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押来求见皇上,求皇上皇后定夺。” 皇后脸色一惊从位子上站起来:“莺儿,怎么会是你?” 莺儿下的腿脚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后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是被冤枉的!” 皇后脸色也跟皇帝一般,又是吃惊又是愤怒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莺儿脸上的眼泪把脂粉沖开,和成了一团粉红的泥沾在脸上,几根头髮凌乱的腻在她雪白的脸上。 莺儿哭着说道:“奴婢一直在外面伺候着,没有皇后娘娘的旨意不敢入内。刚才见到侍卫把晚茜押了进来,奴婢就知道自己的性命难保,所以……所以一时煳涂,就想着逃走!” 皇后脸上的怒火再也掩盖不住,纤细的手指指着地上的瑟瑟发抖的莺儿喊道:“大胆的奴才,晚茜被押是因为她夜袭相府,与你有什么关系?到底有什么隐情你不如实说来,本宫今日非扒了你的皮!” 莺儿哪里经的起这样的吓,慌的连连磕头,额头皮开肉绽,一行鲜血顺着她的额头就流了下来:“皇后娘娘饶命,白日里,奴婢经过梅园,听到梅园里有人说话,奴婢一时好奇就听了一耳朵,见到是镜月姑娘和晚茜还有这位公子在园中说话,镜月姑娘还拿了一包衣服给晚茜!” “衣服,你说你看到了衣服?是什么衣服?”辅相声如破钟,在加话语之中含着怒火一句话下来吓得莺儿魂飞魄散。 莺儿浑身如筛糠一般:“就是一包黑色的衣服,跟晚茜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皇后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就算如此,你为何要逃?” 莺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一把血被抹的到处都是:“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命如草芥,晚茜事情败露,奴婢怕牵连其中,被晚茜灭口,所以一时煳涂干脆想逃走了算了,请娘娘赎罪,饶了奴婢一条命吧!” 莺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罪,这边我整个人都如同掉进了冰窟一般:今日这明里的强加罪名和那日的别院夜袭有和不同,只不过是一个明,一个暗,现在是把我拖了下去,今日把晚茜和我还有唐俊一起除掉,下一个就是成王了。 皇帝凌冽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向我射来,鬓间的冷汗如同细小的虫衣蚁爬行一般细细密密的滚下。 跪伏于大厅中间,诺达的厅中,跪在中间的几人显得如此渺小,恭敬的回答道:“皇上明察,日间我的确给晚茜送过东西,只是给晚茜送了一些吃的,和夜间防寒的斗篷,并没有所谓的黑色衣物,我的包袱被人调了包,是有人栽赃嫁祸罢了!” 辅相厉声呵斥:“人证物证都在,就连晚茜自己都承认了自己是刺客,你还想狡辩!” 我骨子里的倔强如同火苗一样开始串烧,辅相步步紧逼从未放过我,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话语也变的强硬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弄人证物证又算的什么?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辅相大人强行治罪,要了民女的性命,民女也无话可说,只要副相大人能问心无愧,夜夜冤魂进梦只要能睡的安稳便可,一切请皇上定夺!” 辅相或许没想到我会如此坚定,索性跪在了地上拱手说道:“皇上,绮贵妃孕育龙胎,承蒙恩泽归家探望,却不想晚茜却夜袭相府,她一直记恨当年臣治了景玉的罪,怀恨在心,镜月更是帮凶,两人蓄谋谋害皇族,请皇上念在还未出生的孩子情分上,请皇上严惩兇手!” 话语刚落,一个蔡文的府兵进来说道:“皇上,绮贵妃身边的言公公来了!” 皇帝衣袖一挥,轻嘆了一口气说道:“让他进来吧!” 一个穿着仙鹤绣袍的男子气喘吁吁跑进来,只是神态不似常公公般娇弱。行了一礼说道:“启禀皇上,皇后,经过御医的施救,贵妃娘娘此刻已经没有了大碍,龙胎是保住了,只是娘娘惊吓过度,神思恍惚,一直念叨着皇上,所以小的就来禀告一声,以免皇上皇后挂念!” 第86页 皇后撇了一眼地上还在发抖的莺儿,又看了一眼那言公公对皇帝说道:“皇上,这消息也来的太是时候了,皇上可以不用在担心龙胎的安危了,只是绮贵妃……皇上是不是……!” 皇帝浅笑道:“是该去安抚一下绮贵妃,但是眼前的事情得先处理一下!” 皇帝缓缓起身,长时间的跪坐让他的关节都硬了一般,身旁的一个穿黑衣的内侍赶紧上前扶着皇帝,皇帝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反应如此慢,是不是以为在朕的身边呆的久了朕不忍心治你的罪!” 那内侍似被吓住了,又不敢撒开皇帝的,赶忙哈着腰说道:“奴婢不敢!不管在皇上伺候的时间有多久,奴婢都是奴才一个,都不敢僭越,请皇上明察!” 皇帝眯着眼似是很满意这个内侍的回答,撒开他的手缓步从上座走下来,站在成王的身边说道:“晚茜,镜月,还有这位唐公子都是你府上的人,他三人如今都被指控,你可有话说!” 成王长袍风来袭却微微而动,高高的发冠下,满头的银髮更是让他年轻的容颜看上去格外清朗俊逸,成王颔首恭敬的回答:“一切由皇上定夺,臣弟相信皇上自会给出一个公正的判决!” 皇帝脸色一正直直的看着成王说道:“三弟会信我?” 成王衣袍一撩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俯首三拜,那两道悠长的剑眉似是要穿进髮鬓一般,衬的成王的脸如同凝固的冰峭一般,成王拜完说道:“臣弟,唯皇兄马首是瞻!忠心不二,绝无他念!若是晚茜他们有罪,臣弟请求一同治罪!” 这或许才是辅相最后的目的,蓦然见辅相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皇帝脸色沉重,缓缓点了点,捻着挂在腰中的玉珏缓缓说道:“辅相大人依理你也是国丈,说起来今日之事也只是朕的家事而已。” 辅相似是仍旧不安心,立马说道:“皇上的家事也是国事,请皇上明察!” 皇帝冷冷说道:“朕自会明察!”转身走到我和晚茜跟前说道:“晚茜,当年你在铁血军营里任命副将,你的忠勇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大都盛世有你的不可缺少的一份功劳,但是也就是因为你太过忠心,说你夜闯相府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何一定要选在今晚?以你的品德你绝不会妄加杀意于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斩草除根你实在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皇帝的语气似乎有变,辅相一脸的诧异,这看似已经铁板钉钉的罪他可不想再有任何转换的余地,急忙说道:“皇上,这铁证都已经摆在了眼前啊!” 皇帝冷目一瞟说道:“朕说的就是不是事实了吗?”皇帝的话语似是金石之声,铿锵有力,容不得半点辩驳。 辅相跪在地上,脸色阴沉只剩两道浓眉蹙在一起恶狠狠的盯着我和晚茜说道:“皇上,晚茜她已经承认了自己夜袭相府的事情,此罪她一定是逃不了的。” 晚茜转眼,清亮的双眼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辅相,唇边竟然浮起一丝浅笑,我从未见过晚茜如此迷人的笑,冰冷如她这笑起来也如此美丽迷人,只是多了一份清冷,如同山崖上孤傲的野百合一般:“辅相大人记性怎么这么差?草民何时承认过夜袭相府了,草民只说过夜闯了相府而已,就如同相爷带着大队的人马,闯进了这北郡王府一般。袭和闯那可是两码事,相爷说话可要当心!” 说完晚茜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自从这辅相带兵前来,晚茜和成王都是出奇的镇静,特别是成王连话都很少说,一直惊慌失措的反而是我,听得晚茜这一字一句的反驳,想到成王一直在我跟前说的话,我忽然好想明白了什么。 这脑海中闪过的这一念头似是黑暗之中闪过的一丝光亮,瞬时着照明了四周的情况,那一直含在心里的憋闷一下找到了出口。我转头是晚茜还看着我,我朝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辅相被晚茜这一呛,他的皮肤本就黑,这脸上一红更是黑的跟阎罗一样:“你面对铁证强词夺理,我率兵前来是来捉拿你,而你夜里闯进我相府为的什么?” 晚茜的性格何等的刚烈,面对辅相丝毫没有退让。嗤道:“论强词夺理,辅相大人面前,晚茜甘拜下风,只是我为何会夜里闯进相府,还恕晚茜不能相告!” 辅相气的一脸通红,想向皇帝求告,皇帝却是转身不在看他。 皇帝冷眼看着两人的争吵,待两人停歇了下来,忽然大喊道:“梁卫!梁卫在哪!” 少时一个身着玄青黑缎锦衣,身材高大壮硕的男子步履稳健的走了进来,身上用黑色丝线细密绣着飞蛾图案,头上罩着乌青纱帽,纱帽后面常常垂下的丝带配合着这人的步伐,盈盈而动。 晚茜面不改色,辅相却是一脸惊异嘴里念道:“影卫使!” 那着黑缎男子恭恭敬敬的朝拜道:“启禀皇上,影卫使掌使梁卫前来请罪!” 皇帝似是连眼都懒得抬起,说道:“说吧!你又干了什么,好生生的家宴,被你们给搞成这样!” 梁卫也算是眉清目秀,只是那张脸似是木雕一般,没有任何表情,一身的黑衣让他显得神秘莫测,就连辅相见到他都似是一惊。 ☆、第八十八章 黄雀(下) 梁卫膝盖一弯跪在了黑色的水磨大理石上,那样的坚毅的身形似是和地板都容在了一起,若是置身于黑暗之中更是找不到他,更影卫这个词语真是巧合,只是不知道他前来的做何事,我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梁卫语气平和缓缓说道:“启禀皇上,今日是晚茜的第一次当值,是臣疏忽了,竟排了晚茜去相府值夜,一路保护绮贵妃。没想到反而惊扰了贵妃,更让辅相大人误以为晚茜是刺客。晚茜迫不得已想要回来找微臣,想让人替班,没想到辅相大人竟一路追了过来了!是属下一时失察,用人不当,请皇上责罚,请相爷赎罪,改日臣必定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梁卫的话差点没让辅相气的背过去,这影卫到底是个什么职位先不用去管,但是照着目前的样子来看,至少不是敌人了。 唐俊更是惊的说不出来:“晚茜,你何时?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晚茜脸上一窘,苍白的脸上竟飞起了一抹红晕:“我假装受伤,这样才更加没有人怀疑我加入了影卫。” 梁卫脸上尴尬的笑意难掩他冷峻的面容拱手说道:“影卫使直接奉旨于皇上,不属于任何部门,所执行的任务更是隐秘,因此入职影卫的人,也要不引起任何怀疑,这是我给晚茜的命令,所以晚茜才假装受伤。晚茜的飞蛾制服正在赶制中,所以她情急之下,就穿了这一身夜行衣出去,这也是被误会了,都是臣的错!”转头又对晚茜说道:“晚茜,未免引起怀疑,皇上所赐的影卫使令牌你也拿出来给辅相大人看一下,好让辅相大人安心!” 晚茜手一探从怀里摸出一块漆黑的铜节,硕大的一个影子刻在中间,下面更是垂着猩红的流苏如同流淌的鲜血一般。 第87页 晚茜将令牌举到辅相面前冷冷说道:“辅相大人你看清楚了,今日晚茜第一次值夜,多是不妥,还让相爷误以为是刺客,正是该治罪,辅相大人,念在晚茜年轻不懂事请见谅!” 辅相臃肿的身体不住的颤抖,那黝黑的脸上竟然还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来,这大厅中的气氛正如变幻莫测的风云一般,转瞬已是另外一副光景,辅相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息数被击溃,颤巍巍的举起手说道:“老臣不知道是影卫出使,误以为晚茜是刺客,惊扰了圣驾,请皇上责罚!” 皇帝长嘆一口气,也是被这大厅中的胶着气氛给憋闷住了,说道:“这都是影卫办事不力,蔡相不必自责,梁卫你用人不当,明知晚茜和贵妃有了冲撞还让她去相府值夜,不但没保护好贵妃,反而吓着了贵妃,你自己去领五十大板罚奉半年!不用再来回朕了。” 梁卫脸上一阵煞白,拱手说道:“是,谢陛下!”说完变转身而去,乌青纱帽后长长的丝带径直垂下,随着他的步伐也一起翩飞起来! 皇帝对着地上跪着的辅相说道:“这本是一场误会,今日梁卫已经受了罚,辅相大人也不必在追究了吧!” 辅相举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谨遵皇上圣意!” 皇帝扶了一把辅相,把他从地上扶起,命他去旁边休息去了,折腾了大夜,也是累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脸上有掩盖不住的疲惫之色,皇后奉了一盏热茶,端到皇帝面前柔声的说道:“皇上用杯茶吧!” 皇帝眼中泛起温柔,将茶缓缓饮下,拉过皇后的手说道:“这家事处理起来,也是繁琐复杂!” 皇后莞尔一笑:“事情再多,也需一件一件的处理。” 皇帝含笑,眼眸尽是温柔,皇后将茶盏交给跟在身后的常公公,慢慢的跪了下去,身后的常公公吓的脸都白了赶忙也跟着跪了下去。 皇后的声音温柔低吟,娓娓道来似是山中一趟清泉顺着山势奔流而下:“臣妾身为后宫之首,管理后宫不力,莺儿本是我宫中侍女,竟然信口雌黄,空口指证镜月和影卫使晚茜,臣妾愿领罚!” 皇帝眼中有着浓重的暖意,看着地上跪着的皇后丝毫没有怒气,轻抚了一把皇后细柔的肩,转身冷冷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宫女莺儿。 那莺儿本是受人指使,如今形势大变,知道自己左右难逃一死,听着皇后说的话更是魂飞魄散吓得伏在地上只发抖。 皇帝眼中寒意骤起,脸色更似暴雨前夕密布的乌云一般,对着地上的莺儿说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朕和皇后面前诬告影卫使,朕在问你一次,你刚才说你在梅园之中见到镜月给晚茜送黑衣还是不是事实?想好了在说!” 莺儿哪里还想的出来话,知道今日无论怎么说都是死期将至,只是可怜她受人指使,如今指使她的人也不会在保全她,沦为了一颗弃子。 还算姣好的容貌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满脸的泪痕,无助的环视着屋里的人,却发现没有一人可以救她,眼中的绝望如同燃尽枯死的香灰一般扑腾开来,眼泪早已经流干,面对这凛冽的天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后失望的摇摇头,一声的嘆息,转头不在看莺儿,皇帝冷冷的说道:“信口雌黄,竟敢欺君罔上,来人拉出去处理了!” 守在门外的两个御林军进来拖着已经瘫软下去的莺儿就往外走,那拖在手中的人不是人,而是一件破烂的衣物一般,就连御林军都不屑多看一眼,临到门了莺儿才悽惨的喊出来:“皇后娘娘,奴婢蒙了心,但是奴婢的家人是无辜的!” 声音渐渐远去,寂静的空气中传来莺儿一声一声的惨叫,还有皮肉骨头被打碎的声音,直到最后莺儿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如同捣舂的声音最后也渐渐消失,每一下都像是钢针扎在心上一般,生命如同草芥,莺儿虽有错,也只是受人指使而已,半分由不得她,可怜她如花似玉的人儿就这么消失在了朝党斗争之中。 我最是听不得这样的声音,仿佛那一声一声的杖刑是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般,如同梦魇一般跪在地上直发抖,身上的中意早就不知道被冷汗打湿了多少次。 头皮一阵的发麻,一只温暖的手覆上来时才发现成王正关切的看着我,他深知我心,看到我此刻变得虚弱不堪赶紧向我靠了过来。 我无力的把头靠在他肩上,他身上幽远的苏合香之气缓缓的传来,萦绕在鼻尖,苏合香本就镇静功效,也许是因为有了这份依靠,我心里才慢慢的平稳下来,只是脸上的冷汗还一滴接着一滴的落下。 良久皇帝的声音才慢慢响起:“皇后治理后宫不当,免去两个月的份列,起来吧!” 皇后俯首一拜,领了旨才起的身来。 皇帝看地上还跪着的几人,慢慢靠近唐俊说道:“你叫唐俊?” 唐俊脸上一懵,好像有点不相信皇帝会问他一样半晌才回过神来回到道:“草民唐俊,拜见皇上!草民因为重伤失去了记忆,若是草民有失礼的地方还望皇上恕罪教诲,草民一定谨记于心。” 唐俊生涩的跪在地上行李,皇帝也不动怒,脸上反而挂着笑意说道:“朕看你是习武之人,今日晚茜已经入了影卫,朕看你和晚茜交好,你也就一起入了影卫吧!” 对于影卫我从未听成王说过,今日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唐俊求助的看了我一眼,但是我半点主意也没有,唐俊看了看身边的晚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咬了咬嘴唇说道:“草民谨遵圣意!谢皇上隆恩!”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倒是晚茜埋下头来!她和唐俊之间以后是纠葛分不开了。 皇帝伸手将跪在地上的晚茜和唐俊一併扶起,说道:“日后你们两公事也可以相互照顾了!” 皇帝缓缓走到我跟前,注视我了半天才,我惶惶恐恐等着他的定夺,半晌才说道:“朕在宫中只是听闻你长得跟景玉像,但是没想到这么像!跪了那么久起来说话吧!” 皇帝两手一抬,他的手同样是有力,隔着衣衫那掌心的温暖源源不断的传来,抬眼看着皇帝他眼中竟然含着一丝温情,恍惚之间我似看到邱赫一般,曾经他无数次的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我,我定了定神定神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臂,心里嘲笑着自己:这不是邱赫,邱赫他不会再会回来了! 皇帝双手一空,尴尬的手了回去说道:“景玉当年虽是叛逆之案,但是至死父皇都没有除去她郡主的头衔,朕登基之时大赦天下,景玉一案活人不在株连,死人不在受罪名,你又长得那么像景玉,就连名字都那么像!你虽非本朝人,但是你现居于大都国内,为了以后再有纷争,朕今日赐你国姓景,封为郡主。他日不许再有任何人以你容貌,姓氏起罪于你!”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瞟了一眼一直缩在角落的裴玉,那裴玉慌的差点没站稳跪了下去。 ☆、第八十九章 梅里酥 皇帝的封赏如此隆重,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之情,景玉当年不是也是这般的受先帝封赏莫?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我埋头苦笑了一笑,正欲跪下去谢恩却被皇帝拉住:“不要跪了!” 第88页 皇帝的语气总是坚定不移,我只好领了旨意稳稳的站在厅中间。 皇帝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成王笑着说道:“北郡王还不起来,难道是对朕的处置有不满!” 成王脸上一直似是冰封的湖面,听得皇帝的说话脸色才有了点缓和下去,起身拱手说道:“皇上圣明!” 直到此时,一直跪在地上的景怡才挪了挪自己早就已经麻木的双脚,随着她身体的摆动,她红色的舞衣转动,似是一朵起舞的腊梅花。 景怡歪歪扭扭的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笑着说道:“今日早上你还说受不得我一声姐姐,现在你也是郡主了,你该是受的我叫你姐姐了!” 我伸手扶着她,看他面色苍白,跪的久了忽然起身肯定是受不住,忙劝了说道:“郡主高兴就好!”说完我将他扶到她的位子上,坐下让她休息,好久才看她的脸色缓和过来,脸上薄薄的一层汗液慢慢隐去。 皇帝的脸上有说不尽的疲倦,就连鬓角的髮丝也乱了,皇后仪容还在,依旧维持着一个皇后端庄从容的表情,可是头上的髮髻松了,就连那金凤大笄也歪了一点,折腾了这么久所有的人都累了。 皇帝强自打起精神看着缩在角落的裴玉,虽然已经是疲倦至极仍旧正色说道:“裴玉!” 那裴玉本就是鼠目之辈,今日前来当首告指罪于我不出意料应该也是受人指使,眼见的这一场的阴谋最后落了空,就一直缩在那里不说话,害怕招惹了是非。 此时皇帝一喊,两眼一亮,似是受了惊吓一般,战战兢兢的走过来说道:“皇……皇上,臣在!” 皇帝脸上露出厌恶之色,说道:“成王别院夜袭一案,朕着你去详细追查!查不出结果,你这刑部的掌事也就不要做了!” 裴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喜色,满口答应道;“臣遵旨,一定查出那幕后主事给皇上,王爷一个交代!” 目光所及之处看到辅相正阴沉着脸站在一侧,那裴玉像是撞了鬼一般赶紧缩回了自己的手,就连那最后的几个字都说的含煳不清。 我心里冷哼:蛇鼠一窝,查出个结果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皇帝摇了摇头疲惫的挥了挥手说道:“今日本是一场家宴,没想到闹成这样,所有的人都退下!该干嘛的都去干嘛!朕累了!” 皇后温柔的陪伴在皇帝身边,脸上也有倦意,这一闹尽是到了半夜,辅相和那裴玉自知一场计划缜密的大阴谋最后落了空,在多留在这也没有任何益处,索性趁着这个理由也就全退下去了。 临别的时候皇帝嘱咐蔡文说是绮贵妃受了惊吓,叫他好生照顾,明日皇帝亲自去相府看望,顺道干脆把绮贵妃接回宫中,免得留在外面在多生事端。 随着火龙的渐渐远去,北郡王府上空那抹血红渐渐褪去,慢慢的又恢復黑暗,就连一直躲在乌云里的月亮也露了出来,清晖撒了一地,天边几颗星子散缀在天上放出微弱的光,如萤火一般的星光果然是不能与日月同辉。 所有的人都累了,就连皇帝皇后都已经就寝,御林军严防死守着王府的每一个角落,每个一刻钟就有一队的御林军穿行在王府上下搜寻。 卧房之中巧玲将苏合香点燃,给我拿着滚热的鸡蛋一点一点给我敷着膝盖。今夜是在跪的是在太久了,那膝盖之上乌青着一团,巧玲听着我给她讲大厅之中发生的一切惊得双眼瞪的老大。 我笑着说道:“所有的事情王爷都像是知道一般,他一丝都不慌乱,他的胸怀到底是一个怎样胸怀!”想起他在那样慌乱的情景之中竟然还抓住我的手,脸上就是热浪滚滚。 巧玲看着我脸上一阵绯红以为是把我烫着着了,赶忙拿起鸡蛋仔自己的脸上滚了一下说道:“鸡蛋不烫啊,姑娘脸上怎么那么红。”说完似是才反应过来说道:“哦!不对,应该是郡主!姑娘现在是郡主了!” 我轻拍了了一下她的脸说道:“只有我们两个在的时候你不用这样!”我忽然想起莺儿临死前那悽惨的唿喊,不由得眉头一皱,脸也沉了下去! 我对巧玲说道:“你以后会不会做出卖我的事情?今日皇上处死了一个宫女,大好的年华,就这么没了!她也是可怜受人摆布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恐怕连一副全尸都没了!” 巧玲吓的手中的鸡蛋都滚落在地,慌忙说道:“郡主若是不嫌弃巧玲粗手笨脚,巧玲一直追随!” 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说道:“只要你不出卖我就好,他日就算你受人胁迫摆布,你也要告诉我,以王爷的谋略他一定救的了你!” 巧玲被我突如其来的问话吓的眼中泛着泪光,膝盖反正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也不必在敷了,时候不早了,我让巧玲下去休息。 折腾了这么久我却是睡意全无,成王抓着我手的时候,手上那股力量好像一直停留在手上,一想起他冷峻的脸庞,我脸上就是一阵滚烫。 挽起头髮,披了斗篷,提着一盏灯笼就去了梅园! 一路上都有御林军把手,他们**的矗立在道路两旁,房前屋后,守护着入睡的皇帝和皇后,整个王府如铁通一般密不透风。 经过一晚的折腾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府里新添了一位郡主,路上行走的时候不免有人侧目,只是我实在睡不着,想去梅园走一走而已。 熟悉的月门旁也站立了几个御林军,而梅园里却没有人,穿过月门满园的梅花香味在这寒冷的夜里幽幽传来,花开的正好,此时乌云遮蔽了月光,梅园里黑影重重,只有廊下的灯笼将温暖薄透的红光铺满梅园里。 绕过小径,心里总是扑腾的乱跳,这不是胆怯和害怕的慌张,只是总想起成王的那只温暖的手而慌张,脸颊上又像是滚火般的烧烫,就连耳朵根子里也是一股一股的潮热。 我拧了一把自己的脸心里暗暗说道:“镜月啊镜月,你到底在干嘛!唐俊才是你的等待,你又不是没有恋爱过的人,就那么抓了一下你的手就这么慌张!” 可是越是这么安慰自己就是不安,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 不知不觉一路的思忖,已经绕过了前几日我们在梅园里一起坐过的凉亭,亭中一盏灯笼正在风中轻轻摇晃,那暗红的光轻柔的投下,凉亭中一修长的身影正望着我。 心里正是不安,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该退回,那一袭身影似是从画中走出来,染着梅花的香味和苏合香的味道,一阵一阵的向我袭来,这梅花香此刻怎么如此的浓烈。 成王浅浅笑意挂着脸上,这一点都不像平日里所见的他。我屈膝正准备行李却被他一把扶起:“你现在已经是郡主了,不必向我行礼!” 要是以前成王这么一扶,我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可是现在被他这么一扶,那手中的温度传来,我整脸都快烧起来一样,还好这是在晚上,而且灯笼的红光让人的脸色泛起红晕,成王他应该看不出我的变化。 两个人信步前行,成王幽幽的说道:“数日前我和你在这梅园之中漫步,你不过是一一个惊慌失措,满腹伤感的小女子,没想到现在你却已经是郡主了!而且今日你在皇兄面前临危不惧,和裴玉那一场争辩真是让我都得另眼相看!你原来如此伶牙俐齿!” 第89页 我尴尬的一笑说道:“王爷取笑了,当时月儿心里其实害怕的很,是王爷让月儿冷静了下来,虽然紧迫,也想出了应对的法子。而且要是我不行,还有王爷在。至于郡主之名那是皇上给的名头而已,我还是那个王爷当初认识的镜月罢了!” 几粒星光落在成王的眼里,他的眼睛变得明亮开来,一阵风扫过那萦绕在鼻尖的梅花香味似乎变得更加浓烈,这香味太浓,一点也不似前几日问道的幽香,浓烈的让人的头脑都变的昏沉起来,还好这夜间寒冷,刺激着神经让头脑还算清晰。 成王摇摇头说道:“郡主的名头可不是假,按照礼法你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府邸宅院,以后想见你怕也是不像现在这般容易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可是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就连手似乎也变得麻木起来,我有气无力的说道:“王爷是在赶月儿走吗?” 话还未说完,脚下就已经发软,就连灯笼都都提不住,一下掉在了地上,火光熄灭,成王的面容在眼前变得模煳起来。 腰身下一股大力稳稳的把我托住,成王凑近我才看清楚他的脸,成王的脸上带着笑意,眼里带着说不尽的温柔,我脸上又是一阵滚烫。 几个御林军听到园中有动静进来查看,却发现我正被成王紧紧的拥在怀里,相互茫然的看了看对方的脸然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成王的脸靠的很近,近到我都能感觉他唿出的气息,我手脚无力,也不知道是那梅花的香味让我变得头脑昏沉还是被脸上的燥热烧的头脑不清晰,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说道:“王爷……这梅花的香味不对,是你……给月儿下了药?王爷不会趁乘人之危吧!” 成王的唇角勾起一丝笑看着我说道:“本王在你心里会如此不堪?” 成王将我稳稳的扶住,撩起自己衣袍的一角垫在旁边的石凳上,让我慢慢坐在石凳上对我说道:“你还记得以前我和韩叔在你面前说过,这梅花开的正好的时候韩叔又可以採集梅花了!” 我极力的思索,曾经是说过这句话,当时我还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有说出口!不知道这成王现在又在计划着什么,我手脚根本就无法动弹,只有嘴还能动一动说说话,我皱着眉说道:“月儿记得你说过这话,可你为何要这样啊!” 成王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那笑一点也不做作,而是真诚和温暖,成王一直很稳的扶着我,对我说道:“这是梅里酥,只是让人手脚无力,关节疼痛头脑昏沉而已,我没有一点要加害你的意思。昨晚你面前的糕点里我放了点冰续丹的粉末在里面,你若是闻到梅里酥就会引发药性。“ 夜风阵阵,一阵风就是一阵寒冷的气息,这寒冷的刺激好像可以对抗这种梅里酥的药效,稍微清醒点,我手脚用力想要挣扎起来,却被成王紧紧的抓住,没有半点放松,紧接而来就是更为浓烈的梅花香味。 成王紧了紧手,把我扶的更稳说道:“我只是想让你装病,我不想你在皇兄面前在露脸,皇兄还会在府中停留,我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若是在发生像今日的事我怕会伤到你。今日在辅相面前,我一直都不敢说太多的话,因为我越说的多,在他们的眼里就是越是辩解的多,还好你机灵,应对自如!但是后面我不想你在这么冒险了。你只需要安心装病就可以了!” 我心里仍旧是不解,:“王爷想让我装病,我自然会装,只是不需要给月儿下药吧!” 成王低头浅笑道:“你想的太天真了,皇兄带有御医在身边,你自己装,御医看一下就知道,你要装,就要装的跟晚茜一样,连韩叔都看不出来,这样才算好!” 听他说的恳切,我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还是王爷想的周到……月儿听王爷的就是!” 成王满意的点了点,一把将我横抱起来,我伏在他的怀里,他的下巴就抵在我得额头上,有很浅的鬍渣刮着我的额头,传来一阵酥麻。 我就这样被他抱着一路穿过走廊,两旁的御林军都默然的低下头,但是还是有人忍不住脸上挂着笑意看着我们。 到了我的房门前,成王自然的推门而进,屋里还亮着灯,成王解下我的斗篷将我放在榻上,细心的给我盖好锦被。 似是还有犹豫,看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走了,不过我会将药效加强,让你昏睡,明日早晨巧玲会发现你生病了,除了韩叔谁都治不好你!” 成王帮我掖了一下被角,眼神忽然变得暗淡起来,就连那眉峰都皱了起来,声音变得跟呓语一般朦胧:“玉儿……” 成王眼中升起一团朦胧的水雾,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我半张脸都缩进了被子里面,紧张的盯着他说道:“王爷,我是镜月,不是景玉啊!” 成王脸色恢復了往日的平静,不动声色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没事,你睡吧!明天早上你会感觉手脚疼痛,那都只是暂时的,你不要紧张!”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一阵梅花的香味传来,我眼前变得越来越朦胧,脸成王的脸都在夜看不清,沉沉睡去。 ☆、第九十章 密旨(上) 第二天清晨在一片的嘈杂声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巧玲哭的红肿的双眼,那透亮的眼泡挂在脸上,让我心疼不已,可是我又不能告诉他这都是成王故意安排的。 我试着挪动一下手脚,钻心的疼痛如同巨浪般袭来,果真如成王所说,我躺在床上半晌都动不了。 没过多久成王就带着韩叔赶过来了,就连皇帝和皇后也赶了过来。 韩叔给我把了半天的脉,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成王一脸的着急的坐在榻前,罩着一脸的寒霜不说一句话。 我浑身疼痛,看着成王和韩叔的表演我憋不住的想笑,但是又必须忍住,到最后竟是我的脸都抽变了形,都觉得我是难受极了,看到我这样子旁边的景怡倒是真急了。 景怡穿着粉色襦裙,脖子上繫着白色的水貂毛领,把她的脸更是衬的如雪一般洁白,袖口和抹胸上都绣着振翅欲飞的蝶,整个人看上去灵动无比,只是这身衣物与她眉间抹不去的淡淡哀愁有些不符。 在我榻前转了几圈牵着皇帝暗金色龙袍的衣袖说道:“皇兄要不请咱们带来的御医来看看!” 皇后今日也换了一身水蓝的缎袍,头上也取下了飞凤大笄,换做了翡翠钿花簪,相较于昨日少了一份贵气,却多了一份亲近之色,看上去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倒像是富贵人家里的长姐一般。 皇后仔细探望了一番也说道:“请御医来看看,韩勇的医术高超,但是宫中御医的医术也不差,或许能瞧出一些端倪来。” 皇帝也同意请御医来看看,着了身边的内侍就去把御医给轻了过来,看了半天依旧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看着众人一筹莫展的样子,我艰难的支起身子说道:“没有什么大碍的,估计是贪玩去了梅园,受了风寒,关节疼!过两天我就没事了!只是请皇上皇后赎罪,今日没有办法作陪了!” 第90页 皇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举袖掩着嘴笑了起来。皇帝纳闷拉过皇后的手问道:“皇后为何发笑!” 皇后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坐在榻边一脸凝重的成王说道:“皇上没有听说嘛!昨晚在梅园里贪欢的可不是景月一人。”我听得真切皇后说的是景月,皇后朝皇帝使了个眼色,然后指了指成王! 景怡的一抹笑还挂在唇边,似是明白了过来,渐渐的那笑意凝固了起来,我慌忙的想去拉景怡的手,肩膀立马就像针扎一般的疼痛。 想到昨晚和成王在梅园的情景不由的脸上有滚烫起来。 皇帝嘆了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三弟这事朕和皇后好像就帮不上忙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成王抬眼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笑说道:“都是臣弟的错,可惜臣弟在医术上是在无能为力,只有责令韩叔尽力医治了!” 这个成王平时都是一脸的静默,没想到这说起谎来也是这般的自如。 倒是旁边的韩叔被成王推了一身的责任慌忙说道:“姑娘……”话说道一半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韩叔赶紧陪着笑说道:“是郡主,郡主她或许是风寒侵入关节,所以才会四肢疼痛,只是药石也不能立马为郡主驱除疼痛,只能慢慢调理。” 皇后柔婉的笑道:“即是能好就没有大碍,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景月怕是要多躺着休息了!” 皇帝也无心在这里逗留说道:“既然如此,景月就慢慢调理吧!”沉默了片刻,皇帝怔怔的看了看成王,那眼中似是带有无尽的深意,皇帝眉头微蹙说道:“本是在三弟府上多待几日,但是绮贵妃受了惊吓,朕不得不去安抚一下,毕竟是朕的皇儿。今日朕就去相府了,三弟就陪朕一起去梅园看看吧!”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惆怅,看着室内的梅花盆景说道:“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和三弟一起在梅园种下一株梅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皇帝的话似是也触动了成王,那深埋在岁月里的场景也被一一回忆起,他们曾经并肩杀敌,也曾对酒高歌,没有朝政的纷争,彼此之间那么亲密,他们是最亲的亲人,何时开始也变得如此遥远。 成王的脸色笑着说道:“皇兄挂念了,那株梅花臣弟照顾的很好,现在它是梅园中长得最大的一棵!” 皇帝的眼中含着一层薄雾,点头说道:“那就好,三弟陪朕一起去看看!”说完又对我说道:“景月就好好休息着吧!得了空进宫跟景怡做做伴!” 景怡正坐在榻前兀自的出神,听到皇帝提到她的名字才回过神来,强自的笑着说道:“姐姐若是进了宫,一定要来昭和宫看我!” 那眼中的凄楚和盼望让我不忍心拒绝,她如此的柔弱却在昨晚能挺身为我求情,这样善良倔强的女孩不知道为何就打动不了成王的心。 我强行撑起自己的身体对景怡说道:“若是郡主不嫌弃,若是能进的宫去一定去探望!” 景怡眼中泛着水光,一张脸看上去就像是蘸着露珠的桃花一般,笑着沖我点点头! 自后也是无事,成王陪着皇帝皇后还有景怡去了梅园,而我不用再作陪,巧玲陪着我在房中休息。 天色微暗的时候看见院中的御林军渐渐退去便知道帝后准备启辰去相府。 心里正自暗喜的时候门上不知何时无声的矗立了两道黑影。 昏暗的天色下皇帝一袭暗金色的龙袍也像是失去白日里的光泽一般暮沉沉的,就连脸上也是一片的阴沉,旁边的人也是一袭黑衣,只有从身上的飞蛾刺绣能辨别出来这人应该是何那个叫梁卫的是同一身份的人,都是皇帝口中所说的影卫使了。 御林军已经退去,却不知皇帝为何在此时带着影卫出现在我的房门前,巧玲正在给将莲花枝上的灯一一点燃,看到皇帝的身影吓的赶紧熄了手中火跪伏在了地上,我浑身还疼痛着,赶紧从榻上爬起来,咬着牙跪在地上。 皇帝看我行动困难也没有示意我起身,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我,一点一点的爬行,最后老实的跪在地上。 皇帝一挥手,地上的巧玲,犹豫了下,终究没敢说话,躬身退了出去,那个面无表情的影卫使,看到巧玲退出顺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屋里只剩下来我和皇帝两人,屋内的灯还没全部掌上,皇帝隐在了一片昏暗之中,行走之间那暗金色龙袍上金线密密织就的龙纹借着烛火泛出点点耀眼的金光,皇帝一脸的阴沉,跟晨间看到的那个一脸笑意的皇帝似是天壤之别。 我跪在地上,关节的疼痛让我起了一层冷汗,打湿了身上单薄的寝衣,还好房中有巧玲早就生起的火盆,不然这怎受的了屋中的寒冷。 皇帝直直的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半晌才说道:“三弟的梅里酥对人体无害,只是会让人觉得周身疼痛而已,跪在在坚硬的青石上想必你的周身疼的已经入了骨吧!“皇帝冷冷的注视着我,我听着他说这话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层汗,就连心跳似乎都漏了一个节拍。 皇帝抬脚缓缓的又走了几步又说道:“虽然疼的厉害,但是记住他如此对你实则是在保护你。” 我听得心里大惊,这真是天子脚下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帝,我赶紧说道:“求皇上不要怪罪王爷,王爷只是不想镜月在惹麻烦,也是不想给皇上增加烦恼,并非故意欺骗皇上,求皇上开恩。” 皇帝看着地上的我脸上浮起一抹让人无法猜测的笑说道:“你在为他求情?” 我心中焦急,欺君之罪不是儿戏,皇帝的心思更是难以出揣测,也只得如实回道:“王爷于镜月有救命之恩,王爷欺君也是为了镜月,镜月当是在为王爷求情。” 皇帝转头不在看我,冷冷说道:“三弟对你如此有意,你却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才为他求情,若是朕今日非要治他的罪,你又该如何?” 我该如何?我怔怔的跪坐的地上,皇帝的这一问似是惊雷咋起,想起昨日危急之时他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在梅园之中他仅仅拥我入怀,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已经在成王的心里不知道何时落下了一个影子,而这个影子是镜月也好,还是景玉的替身也好,我终究已经进了他的心,若是他真被治罪我该如何? 跟他一起死?不!我跟他好像还不到那种地步,而且我心中还有唐俊;眼看他孤零零的被皇上投进大狱?也不,就算是报救命之恩我也不能就眼看他落难。 我尽是如此不知所措:“镜月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让皇上满意,但是镜月心里明白若是皇上一定要治王爷的罪,请皇上先治镜月的罪,只有如此镜月心里才能安宁。” 皇帝捻着挂在腰上的玉穗说道:“朕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也愿意为成王心甘情愿的付出?即是算是报答救命之恩也行!”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头直直的看着皇帝,皇帝冷峻的面容似是积雪的山峰,那眼里全是陌生和帝王的威严,这样冷漠的面容跟数月前离别的邱赫如此相像。 第91页 我心里满是绝望可是还是强忍住了心中的悲切说道:“皇上可以这样理解!” 皇帝点着头似是要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如此也算好!”皇帝伸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第九十一章 密旨(下) 暮色一寸一寸侵蚀残存的日光,窗外最后的一丝天光褪去,在几盏烛火的映衬下,屋内更是昏暗,皇帝的脸隐在昏暗之中一直看不清楚。 梅里酥的药效加上紧张,长跪后周身更是疼的让我头上冷汗不断。皇帝来回趋步目光冷冷的,缓缓说道:“晚茜行刺相府是铁定的事实,但是她身上影卫密使的令牌却是朕派人给她送去的。朕也知道蔡文要借着此事对晚茜穷追勐打,也剑指成王和你,可是朕却硬生的拦了下来。辅相知道影卫密使的令牌是朕所赐,如此帮护着你们,朕却又要赶着过去安抚绮贵妃。今日你在朕的面前和裴玉一场唇枪舌战,朕也算是识得了你的聪明,那你可知朕为何要这么做?” 皇帝说完话直直的走向了一旁的茶几,轻松的坐了下去抬手从桌上的茶盘里拿起一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还是刚煮好的茶,皇帝垂下眼眸徐徐的吹开杯中的热气,酌了一口茶然后直直的看着我,似是在等着我的回答。 听着皇帝的话语感觉周身被细长的针密密的扎了一遍似的,又是惊出一身冷汗。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辅相精心织就的惊天大网,没想到却被皇帝一一拆解。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成王事先的安排,所以他在面对蔡文的指控时如此镇定,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掌控在了皇帝的手里,可是成王又怎么会猜测到皇帝会插手阻拦,好大的一齣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剧本,唯独我七荤八素不知原由,一切就像一团乱麻,搅的我头晕。 明明看见御林军已经撤退,皇帝却在影卫密使的陪伴下跑到我房里来跟我说这些话,我不知道今日皇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背后的事情的真相又不得而知,面对皇帝天威难测,只有小心翼翼的说道:“镜月不敢揣测皇上的圣意!请皇上明示!” 对于我的回答皇帝显然不满意,脸上寒意森森,时刻提醒着我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邱赫。 皇帝唇边含了一丝冷笑,茶盏扣在桌上竟是一声脆响,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皇帝起身围着我走了两圈,看着暗金色的龙袍发出淡淡光辉,皇帝竟伸出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眼中闪着精光说道:“你如此聪慧怎会不知!”皇帝的脸离我如此的近,都能闻到他身上沾染的苏合香味,可是我却一点也看不知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心中虽是胆怯但是我还不至于被吓昏了头,我知道我必须要保持镇定,切不可乱说话,我定了定神说道:“皇上是九五之尊,圣意难测,镜月愚钝,请皇上明示!” 皇帝甩下我的下巴,背对着我静静的矗立在幔帷之前,一抹巨大的阴影投在皇帝的身上,皇帝缓缓说道:“大都王朝三代君王征战沙场,无数忠魂埋骨他乡才打下了天下。如今初现盛世,朕不想朝中初现动盪。他们一个是父皇留下的丞相,为了博得父皇宠信曾经制造了一起惊天冤案,朕虽是有意平反但是有父皇的特赦,朕根本就动不了他,也只能以大赦天下来宽慰冤魂。一个是朕的同胞手足,出生入死情义非比寻常,却又拼了命的想要翻案,两人互相内斗只会让朝局动盪,所以朕只能从中去制衡他们,朕有朕的无奈,你可明白?” 权衡之术!我心里暗唿,在不伤根本,引起大片的株连的情况下皇帝面对当朝重臣的内斗天子常用的方法。 皇帝原来是这样的用意,难怪登上皇位之后面对辅相的奢靡,面对景玉的冤案,皇帝都是如视而不见一般,能做的也只是大赦天下而已,贵为天子为何却动不了辅相?心里疑云重重我当然不敢问出口。 我扯了扯衣袖让手中的汗散去,说道:“皇上为何要对镜月说这些?” 皇帝冷冷的瞟了我一眼,年轻俊秀的脸上全是冷漠,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说道:“赐你国姓景,封你为郡主是为了让你和成王站在同一个高度,成王对你有意,这也好让你名证言顺的留在他的身边!” 我心中陡的多了一份恨意,我在皇帝眼中原来早就已经是他定下的棋子,我的去留居然就被别人安排好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就如同几案上香炉的青烟一般缓缓升起,最后扭曲变形变成一张无形的长链紧紧的缠绕住我,心里憋的快透不过气来一般 但是这又能如何,即是是长链锁喉我也要忍住,他是皇帝,是权利巅峰上的人,我若是不顺他的意,他只要动一动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我的命,比起蔡文来,皇帝似是成了最让人胆寒的人。 只能把恨不动声色的藏在心里,我咬了咬嘴唇说道:“皇上应该清楚,镜月对王爷只是报于救命之恩!而且镜月本就不会长留在王府之中的。” 皇帝背对着我,屋中连枝灯架上的灯巧玲只上了几盏,光线昏暗,皇帝的颀长的身影投在了我面前,只听得他的声音传来:“是救命之恩也好,还是真的有意也好,朕不管!但是留不留由不得你,你必须留在王府!”说完转身看着我,眼中的威严和寒冷让我没有半分的抗拒。 皇帝冷冷的说道:“朕给你一道密旨,不管你是心甘情愿也好,还是顺命接受也好,朕要你留在成王身边,充当着景玉的作用,安抚成王,哪怕你是一个影子也好,陪着他度过余生,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感化成王,让他忘记过去的伤痛,不许再为景玉翻案!朕的朝廷不想在血流成河,朕要的是一个安定!” 我惊愕的看着皇帝的嘴一张一合,脚下一软缓缓的跪在了地上,我想求,求皇帝收回成命,却似是有一把利爪紧紧的抓着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来,身边一重又一重的黑暗紧紧的包绕过来,原来我在皇帝眼里只是一枚棋子的作用,在他的社稷江山面前,我的意愿微不足道,什么郡主身份,什么国姓都只不过是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赏赐给一个傀儡的华丽躯壳而已。邱赫是冷漠,可是面前这个和邱赫有着一样面孔的人更是冷漠而且绝情。 皇帝根本不管我惊愕的表情仍旧慢慢的说道:“那个唐俊,你好像更在意他,他如今入了我的影卫使,留在了朕的身边,你也就不需要在多想,好好的留在成王身边吧!” 唐俊使我心里不可触碰的伤痛,我眼中悲愤的热泪打转:“皇上原来的恩赐,实则是让唐俊当了人质,好让镜月断了别的心思?可是皇上有没有想过即使是我安抚住了王爷,可是辅相呢?别院夜袭,今日他更是指使裴玉前来指罪于我,辅相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定要除去才痛快,那皇上怎么去制止辅相不在对王爷和我动杀机呢?” 皇帝唇边盪起一丝寒意森森的笑说道:“你的确很聪明,知道朕是在拿唐俊做人质。对于辅相的所作所为朕自是清楚,但是朕虽然动不了他,但是朕至少是有能力保的你和成王只要有成王在辅相也会掣肘。何况只要你们没有动作,辅相自然也就没有了危机感,自也是没有杀机了。” 第92页 我苦笑,心中说不出的无奈:“皇上就那么肯定只要我们不想翻案蔡文就不会有杀机?皇上真的就认为能保护的了我和王爷?别院夜袭时若不是唐俊只怕我现在早就是白骨一副了!” 我的话戳到了皇帝的痛楚,皇帝的脸上有着一丝的不悦说道:“那是你刚出现的时候,朕还没来得及出手,那是朕的疏忽,但是朕可以告你以后绝不会有这种事!” 我虽然是跪在地上,但是我倔强的抬头看着皇帝,那样一副俊秀容颜有着不相秤的冰冷和决然。对于皇帝的话我根本就不信,你是皇帝,江山万里对你俯首臣称,但是真的你就能一人掌控天下?缓缓垂下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在怎么说也无法改变皇帝的心思。 见我沉默不语皇帝以为我是相信了他的话,继续说道:“朕还要告诉你,成王的白髮是可以转黑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留着白髮,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景玉的死!若是有一天朕看到成王的白髮变成了黑髮,朕也就知道了你的功劳了!” 眼中的泪水缓缓滑落,我倔强的举起袖子将泪水擦干,皇帝的密旨我不可抗拒的,今日的事情在此刻我是不得不接下。 昨日我还在为那个被乱棍打死的莺儿惋惜,可今日我与她又有什么区别,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她可以用死来解脱,而我连死都不可以,我忽然觉得自己比那个莺儿还可怜。这权利深处的斗争,我们都只是牺牲品而已,莺儿死都要承受住那如雨点的棍棒,而我在以后不知道还有多长的时间里陡要独自忍受着我不想要的生活。 我缓缓跪到地上向皇帝拜道:“镜月遵旨,只是请皇上善待唐俊!” 皇帝脸色缓和了下去,换上了一副极为友善的笑容说道:“放心吧,唐俊不会有任何闪失!” 皇帝伸手将我从地上扶起,缓缓说道:“你不要怪朕,朕有朕的无可奈何,无论谁都是动不了蔡文的,朕只是无奈之中才用权衡之术去制衡他们两个,只有这样才能保的朝局平安。你无须如此的伤心,话说回来难道成王他配不上你?” 我默然的摇摇头,皇帝依旧说道:“朕都容得下绮贵妃,你有又有何亲近不得朕的三弟!他是一个用情至深的人而且身份尊贵,他比唐俊在你心中难道就差了那么多?况且失忆的唐俊好像根本也就不在乎你了,他更在乎的是晚茜!你已经多余了!” 我苦笑,眼中荡漾着泪花说道:“王爷是优秀,可是他终究比不上唐俊,我和唐俊之间的情谊不是任何人可以比的了的。虽然现在他把我忘了,终究有一天他会记起我来。” 皇帝轻嘆了口气,不在与我多说淡淡留下一句“好自为之”的话。 皇帝推门准备出去的时候我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大喊了一声:“皇上留步!” 对于我忽然的变化皇帝似是有一些惊讶,转身说道:“你还有何事?” 我怔怔的呆在原地,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半晌才说道:“敢问皇上可曾认识一个叫邱赫的人?” 皇帝身体一震,对于我这样没有没脑的疑问很是诧异,但是又看到我渴盼的眼神才知道我是认真的在问。 浓密的眉毛微微皱起,似是叠起的山峦一般,凝思半刻才说道:“朕从未听说过此人。” 有那么一瞬间我期盼着他说他认识,可是这样的期盼很快就被一个声音给淹没,就算他说认识又能怎样?难道还会有其他的如果。似是被人轻轻推了一把,一不小心就跌进了深潭一般,狠狠的沉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说道:“是镜月恍惚了!” 被这无厘头的一问皇帝脸上有着厌烦之色,转身便离开了,一眨眼之际就消失在了远处如墨的夜色之中。 ☆、第九十二章 分崩离析 过了许久巧玲才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却见我像没有事一般正好好的躺在床上,才送了口气。 巧玲把剩下的灯一一点亮,屋内一点一点变的明亮起来问道:“王爷去哪了?” 我语气绵绵无力,巧玲却当我是因为周身的疼痛所致,帮我掖了掖被子说道:“王爷在给皇上送行,这会该回来了!” 我“哦”了一声,便觉疲惫至极,刚刚和皇帝的一席话像是透支了我周身的力气一般。 没有了帝后的北郡王府再次恢復了平静,而我却是大病一场般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宿,次日醒来依旧是浑身疼痛,躺在榻上整整一日头脑都睡的昏沉。 成王每次来看我我都是浑浑噩噩,见他坐在榻边似是周身包饶了梅花一般,总是带着浓烈的梅花香味,而每次他一来我身上的痛必定加重一番。 关节的疼痛让我身上总是冒着大汗,成王帮我拂去头上的冷汗眼神里全是心疼不忍附在耳边小声说道:“你不能太快好起来,会引起怀疑,在撑两天。” 我心中苦笑:王爷你自觉一切都是掌握在你手中,你却不知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才是最后的筹谋者,我这日日的疼痛其实早就已经被他识破。 心里苦可是脸上却依旧要强自说道:“一切听王爷的安排。” 韩叔也没有给我用什么药,第三日只是让巧玲在屋中加倍的点着苏合香。一时之间屋中青烟缭绕,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一般,苏合香的味道渐渐盖过了梅花的香味,一直到第四天天的清晨才感觉一直萦绕在鼻尖的梅花香味不在浓烈的时候,我也才恢復了如常。 穿上清爽的家常服,没有繁重的礼节,身体上轻松了很多,可是心里却是压了一块巨石般。 对于花朵而言怒放过后就意味着凋零,梅花也因为帝后的离开这满园的梅花失去了皇恩的润泽失去了颜色,花瓣开始褶皱起来,不像几日前般娇艷怒放,花瓣的根部有一抹枯黄,如同娇艷的美人,脸上画着浓妆却掩盖不了厚重妆粉下的细纹和渐渐松弛的皮肤,已经是从骨子里坏的身体,只能等着枯萎。 天色也阴沉沉的,就连阳光都失去了温度和赤金的颜色,白花花的,刺的人眼睛生疼。 躺的久了,身上肌肉似乎都是僵硬了一般,心里装着重重的心事,不觉间又来到了梅园,抬眼望去王府内亭台楼阁,重重的屋嵴看着扎眼睛,树荫屋檐倒下的暗影更是阴冷,走在中间感觉自己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寒冷的深潭一般。 该怎么告诉唐俊他以前的事?让他对过去了解一些事情是不是可以帮助他恢復记忆,或许……或许……我们该离开了,这里本就是歷史的一部分,所有的事情其实早就已经註定,我们根本就不应该置身其中,或许我们的参与更是会让歷史重写。 越想心里越乱,原本是最单纯的想法,变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离开!一定要离开! 只有离开这里才能恢復平静,也只有离开皇帝的密旨才会变成一道空无的虚令。成王,我还有唐俊,或者是更多的人才会重新归于平静,回归到他们歷史本来的角色中来。 手中的冷汗一层一层的生出,一直被我扯着得袖口也变得黏黏的…… 第93页 梅园里的石径曲曲折折,这里除了梅花也有竹林和四季常青的兰草,竹林掩映的深处一袭黑影晃动,身影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竹林的上方划出一线灰暗的天,唐俊站在一丛翠绿的深处静静的抬头望着天,似是有思。 那灰暗的天将他本是清秀的脸也染上了一层暗淡之色,就连本是清明的眼也有着深深的忧伤。自从他失忆后阳光温暖的笑从他的脸上消失,以前偶尔还爱开玩笑的他变得沉默寡言,总是喜欢默默的发呆,幽深的双眼变得空洞乏力。 因为和晚茜一样入职了皇帝影卫使,他的身上也穿上了黑缎丝衣,乌青纱帽后垂着长长的黑涩丝带,更是让他看上去沉闷,那个曾经的唐俊已经远去,不知他是否还能回来。想着想着心里悲戚起来,眼中蓄满了泪,一眼望去唐俊周身一片水光。 我脚步很轻,唐俊依旧觉察到了身后的异动,转身看见我站在他的身后,脸上漾起微笑,这笑虽是生硬了点,可是依旧能看到他从前的样子。 唐俊好像很不自在身上的衣服,扯了扯袖子说道:“晚茜说皇上下了旨意,我和她已经入了皇上的影卫使,所以派人送了这衣服来,只是衣服有点紧了!” 我根本就顾不了他的衣服合不合身,我抓住他的手说道:“唐俊我们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 唐俊的满脸的疑惑:“我们去哪?” 我脸上带着焦急,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我们回家啊!回我们自己的家,前几天的情况你看到了,这周围有人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们躲的了今日,躲不开明日啊!那些想害我们的人不会放过我们的!而且你一旦入了皇宫,你更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危险。是我害了你啊!害的你受那么重的伤,害得你失忆。”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悄然滑下,滴在唐俊得手上溅开了一朵水花。 唐俊看着的样子不像随口说说,擦去手上的泪水,一手抚上我的肩膀说道:“我为你受伤你无需自责,那肯定也是我自愿的。你说我们的家在哪里?” 唐俊得手心里有着让人心疼得冰凉,我紧紧的握住他得手说道:“我们的家在两千年以后,我和你是一所大学的同学,你是武术系的,我是考古系的,我们是误穿了时间才来到这里的……” 唐俊浓密的两道眉毛紧皱在一起,脸上满是惊疑:“你怎可说出这样的疯话来,若是让昨日那个裴玉听到又要罗织了罪名来害你,两千年?我和你加起来能活两百年都不错了。”唐俊一把推开我的手,眼神里带着着厌恶。 我一手落空,愣愣的悬在空中,最是亲密的人也在此刻被分崩开来。 我带着失控的悲伤朝唐俊喊到:“这不是疯话,前天在大厅里你也看到了那包袱里地衣服,那是我和你以前穿的衣服。”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个当铺,急急的说道:“还有……还有一件当铺的老闆可以为我们作证,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失忆。我们还有东西放在那的。” 唐俊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你若是找到我就信你,你带我去看看。” 我心里大喜拉着唐俊就往外跑,路上碰到成王似是有事正从外面回来,看着我和唐俊一路的疾跑一脸的诧异。 一路的疾跑,气喘吁吁,脸上更是一片潮红,髮髻散了,金钗掉了,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失去了原有的整齐,站在罗良曾经的铺子,脸上一片惊慌失措,如同疯妇一般。 罗良的铺子不知道何时已经易了主,一件衣铺取代了里面所有的东西,一个年轻的掌柜正跟一个青年测量尺寸。 唐俊脸上有着鄙夷,接近疯癫的我冲进店里朝掌柜喊到:“这里的当铺去哪了?那个叫罗良的老头去哪了?” 店里的老闆显然很恼火我打断了他的生意朝我吼道:“哪里来的疯子,什么当铺,当铺早就关了,铺子卖给我了!”说完像是撵乞丐一样推搡着我就往外走。 直到唐俊上来制止才停下手来,掌柜看着唐俊一身的锦缎衣服,器宇不凡不敢在多说话,只是嘟囔着:“真晦气,一大早做生意碰上疯子。” 唐俊阴沉着脸将我拉到街上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件当铺?你看看你的样子,有谁会相信你说得话。” 我默默的站立,任由着唐俊说着带刺得话,似是匕首一般,一刀一刀扎的我生疼,泪如雨下,脸上的脂粉被冲散,更是如同疯子无二。 唐俊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我才说道:“我没有说谎,这里本来有当铺的,我不知道他去了哪!” 唐俊轻摇着头,是失望更是对我的嫌弃:“我知道你想让我回忆起以前的事,可是你不该如此的说些让人不能理解和相信的话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跟个疯子一般。” 唐俊的似是一把利剑狠狠的插了过来,又连皮带肉的拔了出去,我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何时我在他的眼里已经成了一个疯子。 即使我对唐俊有着深厚的情意,也经不起他如此的伤害我自尊,而恰好我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我宁愿自己丢盔弃甲的逃跑,我也容不了心爱得人伤我我自尊半份。 我无措的理了理自己衣服,可是髮髻却怎么也理不好,越理越乱,脸上得脂粉越摸越乱,过往的行人眼里更是一脸的鄙夷和不耻,一个女子如此不顾形象的在大街上和一个男子说话拉扯,还以为是弃妇一般。 唐俊一把抓住我慌乱的手,不耐烦的说道:“你不要这样子,我送你回去吧!” 一步一步,一寸一寸,想不起来何时开始唐俊开始如此的嫌弃我,即使是他失忆刚刚回来的时候也不是这般的对我。我如同一个囚犯一样被唐俊一路牵着,一路之上行人所见的都只是一个衣着讲究的贵公子带着一个如同疯妇一般的女子进了北郡王府。 ☆、第九十三章 成王的梅花酥 成王一脸的惊诧,不知道出了何事,看着我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回来却是如此般的地步,凝望着我似是不肯相信面前这个髮髻散乱,一脸花妆的人就是前几日在厅上伶牙俐齿和裴玉进行舌战的人。 成王理了理我的袖口,又帮我理了理松散的髮髻,温柔的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我直直的看着成王内里猩红的交领长衫上一圈一圈的回纹,语气如同一潭死水没有半分的微澜:“我和唐俊留了一样东西在罗良哪里,找到了唐俊就相信我和他是……” 说道一半话被我噎了回去,成王至今为止都不知道我和唐骏的真实来歷,我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只是伤怀的说道:“东西没有找到,罗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唐俊他说我在说疯话!” 成王抬头看着唐俊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一抹黑色的背影,温和的说道:“总一天他会想起来的,只是我希望他有一天若是想起来了以前你和他的种种,他不要太伤心就好。” 早上起来就是一阵疾跑,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说道:“信不信我其实只是一回事,想不想跟我回我们自己的家又是另外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心里有晚茜,他不会丢下晚茜的。” 第94页 我眼里含着泪,那个黑色的背影已经没有了踪迹,他离我越来越远,终有一天,我会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紧了紧环抱自己的双手心里对自己说道:“又是一齣戏,结局还是我自己一个人!这样的戏太累了,我再也不想唱了。” 我抚了抚鬓角散乱的头髮,无限疲惫的对成王说道:“我好累!我回房去休息会!” 成王亦是无语,他眼底的泛起的温柔我顾不上去看,转身踏上回房的长廊,廊下的占风铎噼里啪啦的发出一声一声的脆响那是冷了的心裂开的声音。 回房的时候正值巧玲收拾房间,床榻下的包袱被她翻了出来,见我回来一脸的惊异:“郡主早上梳好了妆的,怎么一下变成了这样?” 我疲惫的闭上眼,想缓一缓自己情绪,睁开眼就看到地上的那个包袱,里面是一身的黑衣,没有回答巧玲的话冷冷说道:“把那脏东西拿去烧了。” 巧玲抿了抿嘴,将包袱收起来放在角落里说道:“奴婢等下就拿去烧了。郡主!让奴婢先为你梳妆吧!” 我点了点头,疲惫坐在梳妆檯前,那铜镜里是自己一张红红白白里掺杂着黑色的脸,红色的是胭脂,白色的是粉,黑色的是黛,布满血丝的双眼里饱含了泪,如同一汪不歇的泉汩汩的朝外淌着泪水。 凌乱的髮髻,散开的几缕头髮和着汗水泪水湿哒哒的腻在我的脸上,眼泪是滚烫的,滴在手上才发现手上是冰凉的。 唐俊嫌弃的眼神在眼前一次又一次的印在铜镜了,我如同咒了魔咒一般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说着:他以前不是这么对我的,连他都走远去了,以后的话向谁说去。 仿佛又是邱赫的脸,那样决然的离开,不带一丝的留恋,冰冷冰冷带着无上至尊的霸气,变成一袭黑底绣金龙袍的皇帝,含着怒意正在向我下着密旨。 我闭上眼揉了揉自己跳痛的太阳穴,一下一下却是揉不开心中的沉郁和和头中的昏痛。一个身影闪现,那是成王。我呵呵的冷笑着,他……他把我当谁了。 我兀自的冷笑吓到了巧玲,她打了一盆温水回来,见我自己对着铜镜发笑,吓的脸上一阵傻白。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任何人,才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什么事这么伤心,你现在是郡主了,身份尊贵,以后有了自己府邸,前尘更是一片大好,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我从镜中看着巧玲,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羡慕,也带着一丝苦楚:“这些都是虚的,都不是我自己的,都是别人给的,有一天会被连本带利全部收回。只有人心才是真的,可是人心又会是变的,变成一把刀狠狠的插在心里。” 巧玲拧了一把水,将温热的帕子递了过来说道:“巧玲不懂,但是巧玲看的出来,王爷对姑娘有心,而且是真心,那一日姑娘在梅园里受了冻,是王爷把姑娘抱回来,王爷自己冷的打哆嗦,可是却把衣服都盖在你的身上。后来姑娘发烫,是王爷不离不弃的守了你一晚上,就连给你退热的湿巾都是王爷亲手绞的。” 我冷笑了一下狠狠的用湿帕搓揉自己的脸,几下把自己的脸洗干净,看着镜子中真真实实的自己,说道:“如果不是我自己的这张脸,成王他会这样待我吗?” 巧玲拿起桌上的篦子,蘸了桂花油,小心翼翼的帮我把散乱的头髮一缕一缕的篦好说道:“我听韩叔他们都说姑娘长得像极了当年的景玉,可是姑娘为何不把这事想成是你和王爷认识的姻缘呢?王爷他何尝不知道你不是景玉,可是他还是对你好,王爷他自己心里也是知道的。” 巧玲把头髮熟练的一股一股分开仔细的盘在头上,插上了一只髮钗,看上去整洁了些,我拿过胭脂盒给自己薄薄的施了一层,让惨白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了一些对着巧玲说道:“你倒是想的通透,可是我想不开!” 巧玲正拿着一只簪子在我头上比划,不知道插在何处,我压下她的手说道:“不用了一只钗就足够,只要让我看上去不像是疯妇就好。”我看着她把簪子放回首饰盒,心里一阵的疲惫,对巧玲说道:“你先下去吧,我想歇会,没事的话不用来叫我,跑的累了,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又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个包袱厌烦的说道:“记得把那东西拿去烧了。” 巧玲也知是劝不了我了,拿了包袱就退了出去,我挥了挥手巧玲识趣的帮我把房门也关上了。 周围一下陷入了沉寂,就连外面一点的风声都没有,熹微的日光从雕花的窗棂上照进来,带着阴暗不定的阴影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地上黑色的水磨石。 心里空空的,沉沉的,伏在榻上的小案上看着香炉里的青烟一点一点的升起,瀰瀰散散在室内,影影重重,就像心里的无数大网一般,一层一层扯不开,紧紧的缠绕着我。 就这么枯坐着,看着香炉里的青烟最后都不在升起,屋里的日光都变得昏暗起来,就连髮钗上坠下的明珠轻轻的晃动在眼前都不在闪出一点亮光的时候,几声低沉的敲门声响起。 我支着腮无聊的应了一声,门无声打开,冬日里没有下雪,却总是阴沉沉的,外面微弱的光线照进来,成王的身影也显得有些模煳。 我转头看他手里正托着一个食盒,走到跟前来微微笑着说道:“上次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小九急急的跑去找你,而这一次,你把自己关在房里,巧玲又急匆匆的找了我!你上次给我送的东西虽然没吃完但是我好歹用了一些,你也一样!” 我歪了歪头,拨着头上的髮钗给自己使劲的挠了挠头皮问道:“什么时辰了?” 成王依旧是含着笑低声说道:“没多久,你就是错过了午膳的时间而已。” 食盒打开,里面几样精緻的糕点扯着眼球,红色的糕泥中间点着一抹晶莹的豆沙,我捡起一块仔细的看了看说道:“要么好好活着,要么就立马去死,可是现在让我真的去死我又不想死,所以还是吃一点吧!” 糕点送到嘴边,成王忽然凝住笑说道:“小心了,这个糕点的名字叫梅花酥!” 我动作似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我抬眼望着他冷冷的问道:“要是吃了这个不是浑身上下的关节痛,而是让人失忆就好了!”说完我意味声长的笑了一下,轻轻的咬了一口糕点,甜而不腻,有着梅花的淡淡香味,我点着头表示好吃! 成王似是来了兴趣,转身盘腿坐上了我的卧榻,正正的朝着我说道:“失忆不是忘记痛苦的好方法,把痛苦的事情忘了,同时也把快乐的事情忘记了。你和唐公子之间肯定不是这么的痛苦,你们还有美好的记忆。唐俊失忆,我看他倒不像是快乐的,反而总是愁容满面!” 提起唐俊,我懒懒的支着头,举着手中吃了一半的梅花酥转来转去失去了最后一点的胃口,眼中慢慢的渗出了泪水被我倔强的含在眼里。 成王满满的斟了一杯茶推到我面前依旧是含了一抹笑说道:“本王很久没下厨了,今天闲来无事做了这个糕点,你好歹要尝尝!” 第95页 我转头看着他,成王的脸真的很好看,细长入鬓的眉毛,幽深似是一潭秋水的双眸总是盈盈的泛着波光,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如同刀刻一般的面部轮廓。还有满头的银髮不但没有半分的拖累他的颜值,反而给了一袭清冷,高贵的气质,可是这样的人适合做一个高贵的朋友,却不适合做我心里的那个人。 看着成王细细的思量时眼中滚烫的泪慢慢滑下,我从怀里掏出锦帕给自己擦了擦眼,幽幽说道:“王爷,若不是镜月长了一副景玉的面容,你会在一开始捨命的救我吗?还会跟我一起跳下山崖吗?” 半块梅花酥被我狠狠的塞进了嘴里,我鼓着腮帮将糕点一点一点咬碎,成王含在嘴边的笑像是消融的冰雪一般渐渐褪去,就连那眼里似乎也被结了冰一般,就连鼻翼都微微的张开。 我等着他说话,可是成王只是默默的看了半晌才说道:“如果我说会,你一定不会相信!”低头又那么一声轻轻的嘆息:“晚茜他们要进宫了,来向我们道别了。还有我想告诉你,皇上的影卫使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他们只听命于皇上,专门负责我皇上刺探各路消息,来无影,去无踪,终年不会现身一次,晚茜他们一旦进宫,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成王起身内里的那一身猩红的交领长衫狠狠的扎了一下我的眼,走到门前又停了下来说道:“我在门外等你,你若不想去就把门关上,你就不用去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出了门。 我木然的将盒里剩下的几块糕点一起塞进了嘴里,把成王倒上的茶水仰头就全部喝下才算没有把自己给噎住,整了整衣衫走到门前手重重抚上门框。 在门最后被关上那一剎那,我终究没有忍住。屋外的有着寒风扫过,在屋里我憋了一天,脸色潮红,被这风一吹像是有人拿着冰冷的湿帕冷不丁的敷在了脸上一般。 我长长的嘆了口气,缓缓的又把房门打开,走出去的时成王正如他所说,站在廊下等我。看我出来深深的忘了我一眼,转身木然的走在我前面。 王府里的走廊又长又曲,似是走不到头一般,在一个避风处的廊口,摆了一张桌子和凳子,晚茜和唐俊正在低声的说着什么,他们都穿着一样的黑色锦衣,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是一对一样。 我远远的落在成王后面,待我走过去时候唐俊低着头并没有看我,倒是晚茜这一次友好的朝我点了点头,只是那脸色依旧是苍白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冷的。 坐在凳子上,我本能的将身子往成王这边挪了挪,这一挪好似离唐俊远了十里一样。 ☆、第九十四章 将计就计(上) 成王入鬓的长眉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似是捲曲的黑珠一般,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说道:“晚茜,这里面的东西对你来说可能在熟悉不过了。” 那是一个带血的布包,正是从当铺里带回来的,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因为事先被打开过,现在小小的布包松松的散开,露出了一点赤金色,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晚茜脸色一沉,眉间锁着沉郁,似是多年沉寂的伤口重新被掀开一样,带着隐忍的痛,晚茜伸手将桌上的东西紧紧的抓在手里,声音有点颤抖:“王爷从哪里得到的这东西?” 成王看了看我说道:“若不是月儿,这东西可能现在都找不到,这是玉儿营下的医官借用当铺做掩护保留下来的东西。按照医官的说法,这军牌应该是玉儿临死之前托人从狱中带出来的。” 成王说完又从怀中摸出两块军牌,稳稳的放在桌上。是那日我和他在云山之下捡到的,当初锈迹斑斑,沾满泥垢的军牌已经被清理干净,边缘甚至还闪着古朴的铜光,在这短短的数月时间里一定被成王握在手中不知道反覆摩梭了多少次! 晚茜将手中的带血的布包轻轻展开,里面是一面赤金打造的军牌,上面赫然的刻着一个硕大的景字! 晚茜的声音似是从喉间滑出一般:“这是郡主的军牌,她下狱之后捨弃了一切,唯独不捨弃这块军牌。她想说的无非就一个字!冤!”晚茜苍白的脸上有着一抹红晕,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晚茜伸手将脸上得泪抹去问道:“王爷这两块军牌你又是从何而来。” 桌上一块赤金军牌紧挨着两块泛着锈迹的铜制军牌,似是是多年不见的故人一般。成王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得摩梭着景玉那块军牌说道:“当日唐公子重伤,没想到半路上我和月儿坠下了崖,虽然九死一生但是到底有收穫。十年前一夜之见消失的铁血军就在云山崖下,白骨累累,全是中箭而死。” 成王说话得时候脸色很平静,一点不似那日在云山下初见累累白骨时的样子,轻薄的愁容就像天上不知道何时漫漫垂下的雨丝一般,渐渐的将寒冷和潮湿一点一点晕染开,庭院里渐渐成迷濛的雾色。 寒冷就像雨丝一样顺着缝隙就窜进了身子里,我紧紧的拢了拢衣袖,本是来送行的,可是他们却是尽是说着这些旧事。我看了看唐俊他体贴的坐在晚茜身边,正好是风的方向,晚茜刚好躲在了他的身后,而我孤零零的正对着风口。 晚茜的唇边有着一排细密的齿印:“铁血军怎么会在云山之下?你说他们全是被乱箭射死?这跟屠杀有什么区别,当年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军,最后没有战死沙场,反而是不明不白死在云山之下,王爷这么多年你真的能夜夜安稳吗?真的不打算为郡主和铁血军沉冤吗?” 成王脸上有着如同玄青石一般沉暮的表情,眼睛深深的看着远方,目光消失在乳白的烟雨中:“难道你所谓的报仇就是直接穿着一身夜行衣潜入相府,让相府也像当年的郡主府一样血流成河就痛快了?” 晚茜脸上有惊愕的表情,我却听的一头雾水。前几日的种种就似眼前这望不穿,划不开的浓稠冬雨一般,好像一切都解释的通,好像又有什么对不上。 成王的脸色铁青着,晚茜脸上少有的窘迫更是让人费解,只好问道:“晚茜行刺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日那裴玉忽然跑来指罪显然是事先安排的。还有宫女来指证,皇帝却说是影卫执行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事事针对我,你们却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说的激动,不觉音量也大了很多,唐俊听的一愣一愣,这才抬眼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不要那么激动,不知道别人还以为吵架!” 心中本就有疑,唐俊的话虽不是指责可是我脸上却一下烫了起来,似是当众给人扇了一耳光一样,脸面一下就被撕下来:“你以前何曾对我说过这样得话,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唐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身的紧身衣把他健壮的身体凸显的玲离尽致,唐俊霍的站起身来:“你们有事先说吧,我不在这里了!”转头又对晚茜低声说道:“我在门口等你!” 唐俊转身就走,晚茜只是看了我一眼,我脚下似是踩着钉子一般难受,这地方在也呆不下去了,我赌气扭头就走,眼中却不争气的蓄满了泪。 第96页 却是成王一把拉住我说道:“唐俊可以暂时离开,但是你留下,有些事情你必须要知道!” 因为唐俊的冷漠,心里有股怒火下燃烧,所有的气被窝一股脑的泼在了成王的头上:“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听,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不想卷进你们的争斗中去,我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人在失控的情况下,感情得到了宣洩,可是却有会伤到其他人,成王的身体怔了怔,但是又很快缓过来说道:“你不想卷进来,可是这些都由不得你,你已经被卷了进来,从遇袭开始,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冲着你去的?你若真的是不想听不了解事情,以后我怎么护的你的安危!” 成王说话得时候声音没有一点怒意,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语平和,丝丝裊裊如同那冬雨一般,就连我心里无名火也被扑灭了一半,转首看到他眼中的期盼,心里有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停下了脚步,缓缓的回到位子上。 我对晚茜说道:“你们进了宫,唐俊就托你照顾了!” 晚茜抿了抿嘴,虽是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成王没有多想,带着不安对晚茜说道:“在宫里只要你不乱,唐俊也就不会乱来,晚茜,你好歹曾经也是副将,你若是真的想为郡主沉冤,你就得要沉的住气。” 成王的话更多像是故友之间一种相劝和委託,我期盼的看着她,希望能安安稳稳带着唐俊。按照唐俊的性格,如果晚茜有什么贸然行动,唐俊一定会跟随,后果不堪设想。 晚茜理了理收的紧紧得袖口,上面密密麻麻的绣着飞蛾暗纹,晚茜说道:“我知道了,但是王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若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一定听你的,就像当年沙场征战一样,听候你的命令!” 晚茜问题还没问出口,目光就已经直直的看着成王了!成王早已经料到了她的问题,脸上刀刻一般的容颜更加如同冰凌一般冷俊,重重的说道:“你不用问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本王告诉你,一定会!” 成王很久没有在我面前自称“本王”了。今日这般说话足可以显示他的决心了。 我想也没想就接下了成王的话:“一定会为郡主还有铁血军沉冤对吗?” 晚茜的脸上没有喜色,可是眼中激动的渗出了一片薄薄的清泪,如同一片云附在她得双眼上。 成王点了点头,我冷冷的说道:“把我也要算进去?” 没有声音,成王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有着温柔的流光说道:“你有好办法脱身,我不会阻拦你。你若脱不了身,本王说过会护你周全。” 他这一声一声的“本王”听的我身上一阵一阵的泛冷,仿佛亭在的雨都全浇在了身上一般。 我有好的脱身之计吗?没有!回不去,唐俊也不会跟我回去。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是又不想在卷进去,想想前日的经歷似是修罗地狱般走了一躺,还有皇帝给我的密旨,让我阻止成王翻案,心里苦笑我有那个能力吗?心里如同一阵乱麻,怎么理都理不开,真想一把刀狠狠地切下去。 我垂下头无力的说道:“前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我终于稳定下来成王缓缓说道:“晚茜行刺相府是真,蔡文也会预料到晚茜会行刺相府,所以也就早早的点好了兵就等着晚茜上门,宫女莺儿是他提前安排好的眼线,裴玉也是他安排来指罪于你的!一切看上去都万无一失,一张精心织就的大网,就等着我们往里钻,甚至蔡文连皇后都算进去了。但是他却疏忽了一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以为所有的罪名都可以顺理成章的加在我们的身上,将我们一起剷除,却没有想到皇上。皇上才是最后那只黄雀,通过这一次他将我们所有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以后想在他面前有半分隐瞒都不可能!” 晚茜盯着袖口上得飞蛾绣纹,目光有点发直可是嘴里却说道:“皇上不想让蔡文就这么得逞治罪于王爷,让王爷在朝堂失势,让蔡文进一步立威于朝廷。但是这么多年里蔡文放荡奢侈,倚仗着当年先皇的恩宠也作下了不少不齿的事情。所以在我行刺相府的时候派了梁卫过来阻止我,顺道将影卫密使的令牌也塞给了我,皇上把我们救下只是想让我们牵制蔡文而已。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除却对蔡文的放纵,皇上也算勤政爱民!” 我忽然想起那日皇帝给我下密旨的时候曾几次说到没有人可以动的了蔡文,只能用权衡之术牵制两人。 但是我没有把这话说出口,这是一道密旨,想到皇帝那阴沉的脸身上就是一阵发凉。 成王语气冷冷的就如同这冬雨一般:“其中的原因不得而知,只是以后你再也不能这么贸然行动了。下一次或许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说完成王眼神如利剑一般直直的盯着晚茜。 ☆、第九十五章 将计就计(下) 晚茜带着不服气说道“我能做什么,我做什么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我伪装的那么好都被你识破,行刺相府的时候你派了马龙来阻止我!” 成王唇边勾起一个轻蔑得弧度说道:“你伪装得的确很好,那道伤口连韩叔都没看出破绽,我就更不可能看出破绽,我奇怪得是你为何急着深夜带伤而归,如果你是抱着必死的心去復仇,那点伤根本就拦不住你。” 晚茜轻轻嗤了一下说道:“就凭一个马龙你觉的他拦的住我吗?若不是梁卫的出现根本就拦不了我。” 成王起身凝视着远处迷濛的烟雨说道:“梁卫是我的赌注,也是我不动声色猜测皇兄想法的一个手段,如果梁卫出现了就应了我的想法,皇兄想要制衡,那么一切的危机就有皇兄来化解。如果梁卫没有出现,凭着马龙他是拦不下你,但是他却有能力搞的相府大乱,让你无从下手。还有一个更好的结果就是梁卫如果出现了,顺道我可以把那个偷换镜月包袱的人顺便借着皇兄的手清理掉。而你看到了影卫使的令牌也应该会明白怎么回事,后面你也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两人一个俊,一个美可是讲的全是阴谋诡计之术,丝丝入扣,听的我头上冷汗之冒,我说道:“所以那一日你一直都镇定自若,后来梁卫出现你更是可以肯定一切都只会有惊无险?” 成王浅浅一笑,这一笑倒是有几分暖意:“对!所以那日看你一直慌的连站都快站不住了,所以才稍稍安慰了你一下。” 我听的这话,只觉的耳根子都快烧起来一样。成王却是话一转,就连脸上都带上了寒气,看着桌上的三块军牌说道:“玉儿临终将军牌冒死带出,只有一句话,就是冤!” 晚茜起身说道:“王爷不让晚茜以后在贸然行动,晚茜遵命便是,可是王爷可有什么计划?” 成王脸色森冷,一头白髮更是增加了几分寒气,成王半眯着眼说道:“按照蔡文的性格,和他这么多年来皇兄对他的放纵,他肯定会在出手的!” 晚茜似是有领悟,含着一抹诡异的笑说道:“将计就计!” 第97页 我一点不想知道他们的计划,但是却有一个一直解决不了的疑问呀此时倒是一个好时机,忙问道:“景玉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被牵连其中,我想知道真相,这不过份吧!” 这淅淅沥沥的冬雨竟然越下越大,被困王府的亭台楼阁都隐在了乳白的烟雨之中,一阵一阵潮湿的寒气袭来让人冷的牙齿都在打颤。廊下水滴似是珠链一般巍巍悬挂在各处,几片枯败的树叶被打湿,散发最后的腐朽气息被雨滴不停地敲打着残败的躯体。 有着悲戚的气息在蔓延,成王背对着我,望着那看不穿的雨色不说话。 晚茜的眼中含着泪,幽幽说道:“郡主的死,因为蔡文的奸诈,因为她的深情,也或许是因为她的累累战绩。郡主一身素缟的征战沙场的时候,她何曾想到自己会落下这么下场!” 当年地事如同陈年不愈的伤一样死死的嵌在晚茜的心上,晚茜说的动容,眼中的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汩汩而出。 成王转身,脸上全是伤感之色,他漆黑如墨的双眸在我身上巡迴,眼中的悲伤让我不敢直视。 我不安的说道:“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 成王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你被牵连之中,你本就有权知道。” 成王语气幽幽,那陈年地往事被他娓娓道来:“玉儿的聪慧所有皇子公主中无人能及,虽然不是父皇亲生,可是却对父皇赤胆忠肝,沙场地勇勐和智慧上敌人闻风丧胆,可是或许就是太优秀了,功高震主,手里又握着重兵引起了父皇的猜忌。加之玉儿生性刚烈,和晚茜颇有相似,和父皇渐渐有了罅隙。父皇对玉儿也逐渐冷淡,而更多地是不信任,这让玉儿非常苦恼,可是却又无计可施,有着事情玉儿必须要坚持,因为玉儿做的事都是为大都着想,夜夜想的都是大都的安危,可是越是这样,父皇对她的猜忌就越重。父皇的这一心思也被当年的蔡文所察觉。” 晚茜擦了擦泪,努力恢復着平静说道:“就算是猜忌,皇上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信,可是最后直接将玉儿送上死路的难道不是你王爷吗?” 成王的身体颤抖了下,话语含有微微怒意:“用情至深,何罪之有?玉儿不求权,不求利,只求一真心人有错?” 我的话似是喉间滑出一般:“真心无错!错的是不该在皇室之中!” 成王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说的或许对,不该在皇室之中。皇子公主的婚姻何时能自己做主过!当年皇兄是嫡子,是太子人选,他对玉儿也是有情,可是我和玉儿却是两情相悦。父皇本意是将玉儿许给皇兄,让玉儿铁骑归于皇兄手中,好让朝局稳定。可是玉儿的性子不肯能,而我也放不开,玉儿冒死拒婚,也让父皇彻底得对她失去了信任。” 天色阴沉,明明是晨间却像是黄昏时分,阴沉得天和沉痛的往事似是让人胸中压着是石头一般难受。 成王似是说的累了,也许是往事太伤怀了成王顿了顿继续说道:“玉儿生前的最后一战,也就是长林之战,也就是与那北番王子的一战,在如今看来倒像是一个安排好了的局一样。” 晚茜点头说道:“的确,当年郡主出征长林,先皇却有意将我还有王爷还有还是太子得皇上全都调离开来,郡主孤身前往长林。先皇倒是有意将株连降到最低,但是如果是株连,你和皇上是亲骨肉有意让你们避嫌无可厚非,而我先皇明知我是郡主救下的孤女,是她的心腹,如果皇上要存心杀郡主我是绝不可能倖免的!可是先皇却似是有意放我一马!” 成王凝眉之间有一片阴郁之色,成王捻着袖口的回纹说道:“父皇年轻之时也是明君,只是到了晚年猜忌之心越来越重,他心中所想更是不可估摸。” 北番王子那日在早市上也看到过,虽然听他说话较少,可是手下得人却是粗鲁不堪,而他自己更是因为和亲一事竟然闯进了景怡的昭和宫,想来也不是什么善于权谋得人,景玉真如成王口中所说那般聪慧,怎么会拜给一个莽夫。 想起曾经在古墓里看的帛书我喃喃的沉吟道:“原来帛书上写的才是真的,那个女尸到底是谁?” “什么帛书?什么女尸?”成王得话似是惊雷一般噼的我七荤八素,差点没反应过来,我茫然的赶紧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自言自语,郡主怎么会败给阿努汗呢?” 晚茜长嘆一口气说道:“我当年被派到遥远的北境,郡主长林一战的经过都只是听说,王爷可有查出什么?” 成王痛苦的摇摇头:“要知道此事如果真是一场故意设计好的局,那设局得人有可能就是父皇还有蔡文,他们中的任一个人都不会将事情告诉我。我唯一能知道就是长林一战蔡文为监军,玉儿为帅。事先是做好了作战计划,玉儿带领精骑兵伏击阿努汗的粮草大军,断了他们得供给,但是阿努汗似是知道玉儿要来一般布好了重兵,大挫了玉儿的精骑军。玉儿更是一度被围,最后只身杀出重围。可是蔡文却反污玉儿是尖细,害得五千精骑兵损失殆尽。玉儿就此被下狱,在狱中玉儿肯定也是受尽了酷刑,否则这块布上不会有这么多血。” 桌上的那块赤金的军牌安静地躺在那块血布之中,似是带着无尽地诉说讲诉着当年地冤情? 晚茜捧起坐上地军牌,轻轻地抚摸着,脸色更加苍白一般,只是那眼中有挥之不去地恨意:“王爷当年地鬼齿骨一战实际是为了配合郡主的侧翼之战,你们两个本应该相辅相成的。可是因为郡主被围所以你在鬼齿骨一战中也失利,害的你差点被俘。也是因为加重了郡主地罪!好大的一场阴谋!那铁血军呢?那数万铁血军怎么会在云山之下?” 成王摇摇头,眼中如同寒冰一样地恨,冰冻住了他俊朗的脸:“景玉被处死后父皇封锁了所有关于景玉的消息,凡事有求情的全部诛杀,血流成河,最后在强压之下,景玉,那个曾经如雷贯耳的名字也淡淡的被忘记了,我也查不到什么,云山上累累白骨,这个真相只有让蔡文来说了。” 我看着那时浓时淡的烟雨,听着他们讲述当年地事情,心中也是波澜滚滚。如今只是听都觉得不可思议,冤深似海,更没法想像晚茜成王他们置身于当年地漩涡之中是何等的痛苦。而景玉深陷大牢她的悲愤,她的无奈,还有她对成王地情意,在权利的面前都不值得一提,只有算不尽的阴谋。 有那么一瞬间心里被动容了,我看到成王眼中尽是痛苦,他极力的隐忍心里悲痛地层云,可是手却是死死的捏着袖口,不曾一下松开。 我趋回两步说道:“所以王爷心灰意冷,这么多年来远离朝政,不问世事,表面上清心寡欲,实际也是深谋远虑,不然前几日蔡文设下的惊天大网最后却扑了个空。” 成王点点头说道:“取蔡文得命何其容易,只是他若真一死,玉儿得冤才是真的无法昭雪。我要得是真相大白,我不会用一个残忍得结局去替换另一个残忍的结局。” 第98页 一直以来我对景玉的死一直都是迷迷煳煳,还一直认为知道景玉地死或许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可是如今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这是一个惊天大冤案而已。 ☆、第九十六章 书房中的画 古墓之中一定会有个女尸躺进去,帛书终究会有人来写,只是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刚才的动容立马被我极其现实的想法所替代。 我转头对晚茜说道:“晚茜,唐俊他就拜託你了,我想以后你都不会在任意行事了。” 晚茜脸上罩着冰霜,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该说的都说了,以后不会在冲动行事了。我会经常送消息回来的,皇上虽是有意救我才让我入影卫,但是也得去,就此告辞了。” 晚茜虽是习武可是身形却是瘦弱,一身漆黑的劲装紧紧包裹住她的身体,头上的乌青纱帽齐齐的勒着她入鬓的长眉,丝毫不见若不经风的样子,反是多了干练和飒爽的英气,当年的景玉或许也是如此吧! 成王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我躬身给晚茜行了礼,这是对她曾经沙场英勇的敬佩,更是对她以后照顾唐俊的委託。 晚茜不是矫作的人,分别在即也是干脆爽快,拱手行礼后深深地望了我和成王一眼,眼眸之中有一转而过的留恋。转身就走进了蒙蒙的冬雨之中,她的步伐坚定从容,没有一丝犹豫。 层层细雨夹带着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我和成王站在廊下看着晚茜漆黑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觉身上也被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心里就像是捏了一只手一般,憋闷着,难过着,痛心着。这样离去的背影还有唐俊,他不仅仅是把我忘记了,而且他还会离开我。这分别的一幕不久之前才刚刚发生过,不管信与不信,都已经发生了。层层宫门的封锁和唐俊之间越来越大的隔阂会让我们越走越远,那个曾经一直说要陪着我的唐俊终于还是走了。 脸上一层冰凉,是飘进廊下的细雨打在了脸上,这次我没有泪。有一种更为冷的寒意侵进了骨髓:唐俊,如果你这样高兴开心的话,你一生都不要在想起我来了,我怕哪天你又想起了我会伤心。 眼前还是一片水光,极力的忍住眼中泪,肩上有温柔的抚触传来,是成王! 倔强的举起袖子擦干眼泪,晚茜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和唐俊在宫里会好好的!虽然唐俊是皇帝口中的人质但是我若是成了一颗对谁都无用的弃子,唐俊会不会一直就这么稳稳的留在宫里,心里冷冷的,绝望的打定了主意。 我心里疼着脸上笑着,笑里就带了一丝惨然。天色阴沉,成王看我的眼神在微蒙的细雨中有着一点暧昧。 我的手也算好看,十根手指纤细修长,在王府这一段时间的养尊处优皮肤也白皙了不少。我大着胆子轻轻的抚上成王套在里面的猩红色交领长衫,那领口细密的花纹是用双股的丝线绣织而成,摸上去有点扎手。 成王有着惊讶之色,可是看我一脸的悲切也却没有阻止我,他的手一攀紧紧的握住了我手。 在那一刻,成王掌心的温度似是一股暖流缓缓注入。这好像当年的唐俊,我不惊不喜,眼中泪木然的夺眶而出。 成王轻轻地将我揽入怀中,苏合香的味道慢慢开始在鼻尖萦绕,成王的声音也似这般香气温柔。 成王抚着我发间的素银流苏说道:“还有我,你信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含泪苦笑,眼泪在他的猩红长衫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艷烈却又悽然。 我踮起脚似是呓语般在成王耳边说道:“王爷,我知道对一个人的思念是什么滋味,这么多年你熬白了头,你的心里一定很苦吧!你今天就把我当做景玉好好抱一抱吧!” 逶迤的冬雨让天地之间一片乳白色,隔着衣衫都能感觉成王身体的温暖,成王的手有些发抖,那个一直冷冷的,虚怀若谷的王爷,此刻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没想到我会这般变化,主动的让他抱着我,可是只有我心里才明白,这是最后的慰藉,是给成王的,也是给自己的,两个无助的人用彼此的怀温暖对方渴切却又空洞的心。 我半眯着眼伏在成王怀中,心中一个决定已经暗暗定下,随着这个决定的到来,心里是无边无际的绝望,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都安心下来。 我苦笑着说道:“王爷你对镜月的救命之恩,镜月这一生可能都没有报答了!” 成王的手臂有点紧,我没有挣扎紧紧的依偎在他结实宽阔的怀里,感受他衣下强劲有力的心跳。 我含着泪继续说道:“总是有这么多的阴差阳错,总是有这么的遗憾,没有办法弥补要带着一辈子!” 成王终于感觉到了我说话的奇怪,松开我眼中有着关切:“为何说这么奇怪的话,你是不是介意我把你当成景玉了?你就是你,景玉是景玉,你们是两个人!本王从未没有把你当成谁的替身。” 我哪里会相信成王的话,惨然笑着:“还是那个问题,如果我不是有了景玉的这番相貌,王爷,你会在一开始就救我,还跟我一起跳下悬崖吗?” 成王默默不语,脸上的惊异不用言语,脸色渐渐的冰冷下来,就像夹杂寒风扑面而来的雨一般。 我缓缓从他怀里退出,看着他眼里的空洞越来越大,被握的潮热湿滑的手慢慢从成王的手中滑出,两人沉默不语。随着沉默心里像是一块巨石落进不见底的湖水里一样,越来越黑,越来越冷。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希望成王他能回答我这个问题,能能肯定没有半分犹豫的告诉我:“我会,我会奋不顾身的和你一起跳下。”甚至绝情的告诉我“不会”。可是他这沉默算什么? 我半疯半傻一般回到房中,也不知道成王自己孤零零的站了多久。只知道那天夜里,雨下了一整夜,偶尔穿过的夜风悲呜呜如同人声呜咽一般响了一整晚。 一场冬雨一场寒风,像扫帚一般清洗掉了北郡王府上上下下所有梅花的浓艷,残红如同流水一般倾泻在王府庭院的各处。伴随着寒冷一步一步的紧逼便是新年的来临,我和成王每日都见,可是却没有半分暧昧的情愫,一切都行于礼止于礼。 似是那天的沉默把我们之间刚刚萌起的一点情愫都抹去了一般,随着各种筹备新年的事务陆续展开渐渐也发现了一些关于成王的其他事。 成王的书房我去的次数渐渐增多,偌大的房间四壁书架上塞满了各种书。我有时候会和成王一道靠在中间的小案上陪他在午后看看书,小案旁的火炉里总是烧着银碳,随着哔啵的声音把房里烘的暖意融融。很多的时候我依旧是看不懂书上写的是什么,成王都会很耐心的教我,靠的近我都能感受他的气息,有时候成王会在不经意间凝望着我,我却固执的转开头。 出入书房久了,成王慢慢的也不在介意我站在榻上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了。那是一副由景玉和成王一起画的画,画像上的女子坐在廊下,单手支着腮,脖子上的凤魂珠发着莹莹的光芒,双眼看着院前一个男子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柄上清晰可见若水二字。男子收剑站立的时候目光恰好迎上廊下女子痴恋的眼神,四目相对,他们的嘴角都微微的上扬,那是最甜蜜的笑。 第99页 某个温暖的午后韩叔似是高兴,经不住我劝多喝了两杯就连说话都有着微醺的味道。 我扬着脸问韩叔:“王爷这么多年可有珍藏什么关于郡主的东西,要最宝贵的那种!” 老人喝的多了,鼻尖红红的,似乎就连头上苍苍的白髮都似醉了一般从髮髻上散出来,东倒西歪,韩叔翻着白眼想了半天说道:“有!在王爷的书房里,有一副画!是王爷和郡主一起画的。” “一起画的?”我疑惑不解,将手中的酒又慢慢的斟了一杯。 韩叔韩叔眯着眼将酒杯缓缓举起,贪婪的吸上了一口酒香说道:“对啊,是王爷和郡主一起画的。画中的郡主是王爷所画,而画中的王爷又是郡主所画!”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我眯着眼笑道:“难怪如此传神,原来是一起画的。” 画中景玉的笑似是一格刻板画一样一下便烙在了心里,怎么挥都挥不去。 我给韩叔又斟满了酒,韩叔还没喝酒已经趴下了,喃喃的念叨:“好久没喝了,终于可以喝一点了!王爷高兴了,老头子我也高兴了!” 太阳正好,韩叔就让他趴在阳光下的长廊上安睡,我缓步离开,待到阳光快撤去了的时候我才像是撞见韩叔在院中睡着一般,慌慌的跑去找到小九把韩叔给抬了回去。 离新年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裁了新衣,没有火红的梅花的晕染可是府中高挂的红灯笼却夜夜将府上的人染的脸色红晕。 宫中的各种赏赐也纷至沓来,宫人的频频出入昭示了皇族的荣耀,晚茜的书信也在此时传到,寥寥几字我却沉吟了半天:一切安好,勿念!越多的喜色,因为王府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年有我陪着他们的王爷过新年了。 而只有我明白,时间已经足够了! ☆、第九十七章 成王府大火 厅中暖意融融,因为饮了几杯酒成王的脸上有着红晕,他身上的苏合香的味道隐在酒香之后,我举着酒樽站在一轮圆月下,凤魂珠姣姣光华和月色便一起倒影进了酒里。 我晃着手中的酒樽,杯里一片波波光粼粼,新制的衣裳上缀着明珠也染了一层萤光般,笑着对成王说道:“新年了,大家都安生了,就连辅相那边都这么安静了!” 成王浅笑月光清冷,成王的脸上却是一片祥和:“新年了大家都要歇一歇吧!” 唇边挂起一丝澹然的笑,举杯将杯里的酒一起饮下,我喝酒本就少,这满满的一樽酒下去,没过多时酒力发作,脸上的滚烫如同热浪一般。 成王将我送回房间,掩上房门那一刻,我却如同夜猫受惊一般霍的站了起来,屋里没有上灯,只有廊下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摆,对着铜镜我的双眼如同野兽般在红光的映衬下也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的人都还在厅中谈笑,赤脚走在水磨石上,冰冷如同利剑一般穿透脚心,迅速的窜入全身,就连还是昏昏的头也变得清晰起来,手中的灯笼如同鬼火一般引着我走在忽明忽暗的路上。 一路上没有人我轻车熟路的摸进了成王的书房之中,那幅画依旧是挂在榻前,景玉唇边的笑依旧是甜蜜,双眼如同一汪含春的水都快溢出来一般。因为成王的清理画面上没有一点灰尘,轻轻抚上去有细微的毛糙感觉,闭上眼都能想像当时他们作画的情景,添香并立观书画莫过如此。 邱赫走了,唐俊走了,我沦为了皇帝的一枚棋子,我更不想成为一个人的替代品,我只有决然的离开才会终止这一切,虽然这种方式会让成王痛,可是痛过之后就是晴天了。 我成了一枚弃子,成王依旧是王爷,唐俊和晚茜依然安好,我呢?我最后的那一点苦又算的什么,比起无休无止的阴诡斗争那一点点的苦也会被我过成清心寡欲日子中的甜。 心里又慢慢的恨在延开,手中的灯笼被我取下灯罩,昏黄的灯光让景玉的笑都凝住了一般。心里暗暗的想着景玉若不是在古墓里碰到你,我又怎么会弄到这步田地,一场大火你在古墓里把我吓的魂飞魄散,这一次就让一场正真的大火来结束这一切吧! 画纸耐不住高温的炙烤,慢慢变黄,再是变黑。微弱的火苗渐渐呈现燎原之势,整幅画开始烧起来,扑腾飞舞的火星如同流窜的蝶窜进重重的布帷之中,落在了书架上,生起一片火海。 沖天的火光之中似是又看到了古墓中的火海,而这一次景玉也在其中,没有腐烂的头颅,没有肢体残缺的兵卒,只有景玉一身的华服婷婷的站立面前,脖子上也戴着凤魂珠,脸上有着痛苦之色。 我苦笑着说道:“郡主,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回家,带着唐俊回家!若是因为我和你只是长的像你猜才这样的话,我现在就毁了我的脸!” 借着酒精的威力还有如同疯魔般的癫狂,头上银簪被取下嗖的一下划过脸颊。居然感觉不到疼痛,鲜血滴在凤魂珠上本是发着莹莹光华的珠子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一下红光大作起来,与周围的火光交织成一片,周身酷热难当,火舌卷着滚滚热浪连周身的衣物都渐渐扑腾起火苗来。 耳边的唿喊声不绝,浓烟吸进鼻腔紧接而来的就是窒息。 正值新年,随着新年的到来寒气渐渐走远,晴好的日光日復一日的照耀大地,枯木的枝头缀满了饱胀的嫩芽就等着暖日天里抽绿吐翠。 大都王朝的政治中心赋都沉浸在节日气氛中,帝王带领着群臣祭天拜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农闲的平明百姓享受着一年难得的清闲,茶余饭后说说家长里短,而谈的最多得却是新年夜里北郡王府里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 一场大火烧毁了成王半身积蓄的书画,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书画可以重新在集,可是最痛心的却是那副他和景玉一起绘制的画。成王头上最后的几根黑髮也成了白髮,一夜之间他的眼枯死成灰,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的却是纵火的那个人却是我! 大火虽被扑灭可是烧焦的木头横七竖八的躺在废墟之中,还不死心的冒着最后的几缕青烟,成王站在废墟前脸色凝重,乌沉沉黑压压的,就像烧焦的枯木一般隐忍着火气,让我不敢看他的脸。 大火烧起的时候我被冲进火海的成王及时救下伤的并不大,身上涂了药膏没几日便可恢復,而脸上的伤因为有韩叔在也不是话下。 脱尽髮簪披着头髮,就连身上都只是一身米色素衣,如同罪人一般垂手站在成王身边等候着他的发落。 大火只是烧掉了成王的书房,虽是一角可是一眼望去也是触目惊心,修葺也是需要一段时日。成王凝视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发作,极冷极冷的丢下一句话:“你走吧!” 白日的天光有点刺眼,可是毕竟还不到春日,成王的话语如同一双手一般把我推的老远,跌进了冰窟。 只有三个字,听完我眼中已经蓄满了泪,这是我一手自导自演的一齣戏,成王的处置也是我所期盼的。望着眼前这个高大健朗的背影此刻多是不舍,第一次远远望见他一身蓝衣玉树临风的样子;坠崖时后凝聚在他眼中的不舍;云山下一路生死相随的守候;面对指罪他临危不惧的坦荡,还有梅园之中他身上的体温,不知不觉原来我们已经有这么多的故事了。 第100页 但是又能怎么样,走吧!还是走了干净点,大家都能归于平静。我伏地三拜语重的说道:“多谢王爷一直以来的救护,镜月就此拜别,王爷的恩镜月此生铭记,但愿来世能报!” 分别时候说的太多,拖延的太久心里更是难过。成王一直背对着我,我也不想过多停留,举袖擦干了泪,咬了咬牙转身就回房收拾了东西。 我的所有都不是我自己的,每一样都是成王所给,将所有的衣物还有首饰全部首饰摆放在我睡的榻上,取下脖子上戴了半年之久的凤魂珠。 没有凤魂珠的遮挡脖子锁骨处面具一样的伤痕触目惊心,伤痕已经变成苍白色,不注意看就像一张苍白的人脸印在了脖子上。心里暗暗祈祷希望离开了凤魂珠温凉气息的滋养这伤痕不要在奇痒又被抓烂就好。 我找了一件下人穿的交领麻衫,严严实实的把伤痕遮挡起来,用布在头上草草的挽了个髻,带着唐俊曾经留下的钱从王府的后门独自离开了。 在别人眼里走的干净利落,可只有我自己才清楚每一步后面的不舍,但是有个想法一直在告诉我离开!一定要离开,让自己成为一颗弃子才能保周围得平安,也是为了自己心安,我不想当棋子,也不想做替身。 转过成王府邸大门,我深深凝望了一眼门口那株柳树,不久后它会绿妆成荫只是我已经不在了。 一身嘆息之后我紧了紧背上的包袱,其实里面也就只有我和唐俊的两套衣物而已,这是我唯一的一东西,唐俊以后可能都不会在用这些衣服了,我还是带了出来就当是留给自己的一份念想罢了。 一身俭朴的衣服,不施任何的装扮我如一农妇般无人再能认出我是那个出入成王府的镜月。穿行在大街上依旧有个人急匆匆的赶来来要与我同行,这人却是巧玲。 巧玲的脸上泛着红晕气喘吁吁,一把青丝也不是飞天髮髻而是随意的扎成一把垂在脑后,一身粗麻布衣跟我无二,巧玲理了理跑的散乱的发说道:“姑娘,我跟你一起走吧!王爷也同意了!” 我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毕竟还是冬日里,她的手指有些冰凉:“我不再是王府里的人,郡主的头衔也只不过是空号而已,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你跟着我只会受苦,你还是留在王府里好歹能遮风避雨,虽是辛苦了些可是衣食无忧啊!” 巧玲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唇边沾上了几缕乱发:“不,我要跟着姑娘,王府虽好,王爷待下人也温和,可是终究不如姑娘,而且握说过姑娘不嫌弃我一定会至死追随,除非姑娘是嫌弃我。” 巧玲的话让我感动不已,我紧紧了她的手将脸色沉了下去:“我以后的日子会非常难过,而且我想一个人清净的过日子,不想有人打扰,你跟着我会妨碍我!” 巧玲的眼中泛起泪光,噗通一身直接跪在了地上:“姑娘你就让我跟着你吧!你不让我说话,我绝不说话打扰你,王府我已经回不去了,你在赶我走,我是真的就没人管了。” 我心中无奈,知道巧玲心意已决是非跟着我走不可了,有个人陪着也当是有个伴吧。 我将巧玲从地上扶起说道:“既然你要跟我,日后你也就当我是你姐姐了,没有主僕,只有姐妹,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只是后面难倒是多的是,福是没多少了。” 巧玲破涕为笑,举着有着破洞的袖子擦了一把泪使劲的点了点头说道:“有姐姐在不怕!” 同行的路上有个人孤单和害怕就会少一点,我紧紧得抓着巧玲得手,以后要与她一路风雨了,这个还是孩子般的小女孩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坚强。 巧玲留了下来,犹豫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朱红盒子来,递到我手上说道:“这是王爷让我转交给姑娘的。王爷说这已经是姑娘的东西了,王爷留在身边也无用,或许姑娘能用的着!” 疑惑的打开匣子,明黄锦缎中莹莹生光的正是凤魂珠,摩梭在光滑的玉石上有一丝温凉萦绕在指间,挥之不去的又是成王那幽深的眸,和那一头苍白的头髮。 那一日送别晚茜后他拥我入怀,抚着我的头髮幽幽在我耳边说:“信我,我不会离去。”无论是他把我当成景玉的影子也好,还是真的深情也好都已经负了。 ☆、第九十八章 入宫 唐俊留下的钱其实也还算多,一时的生计倒是好打发。在城郊我租下了一间农舍,其实也就一件破烂的土房而已,没有一件家具,连烂木头都没一根。去看的时候天光从屋顶的破瓦之间投下一束一束的光,尘埃在光束之中正悠闲飞舞。农夫一脸的歉意,我笑笑告诉他没有关系,帮我们补一补瓦也就租了下来。 土房前有一片荒地开出来可以种点东西,柴门旁一颗桃树不知道具体年岁,枝丫四面展开,夏季来临时也算有一方绿荫可乘凉,整间农舍虽是破败了一点,收拾出来好歹也算是个家。 我和巧玲收拾了几日才算收拾妥当,累的双手都磨起了血泡,挑破了血泡缠上布条咬着牙继续做。我一刻也闲不下来,一闲下来满脑子的乱想,不是唐俊就是成王,只有不停的忙碌才能让自己忘记这些,晚上只要不颳风下雨一身的疲惫也不介意到底睡在了什么地方,棉被之中有一股腐朽的气息也无关紧要,只要累了也睡的香甜。 直到把家具添置齐全,院里荒草被拔干净了,再也找不到事情做的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在漆黑的夜里望着漫天碎落的星光愣愣的发着呆。 总要活着下去,即使没有了任何的念想,也要活着。留下的钱终究有天会用完,开始想着办法怎么养活自己。还好是已经步入春季万物开始復甦,满山遍野的野菜挖回来可以充飢,野菜自己吃不完就拿去卖也能换几个钱,巧玲的女红还可以,无事时她总是临窗做着刺绣,然后在将绣品拿去集市换些钱。 日子就这么在怎么算计着生活中悠悠过去,虽是清苦却也真是清净,几场春雨催的门前得桃树带了些粉红,慢慢地看着她们一点点拱出花蕾最后绽放,满树的芳华给灰白的生活增添了一抹彩色。 可是随着气温的回升,万物復甦的同时脖子上的伤口也似不安分了。不知道是因为温度上升的原因还是怎么又开始慢慢**起来,刚开始还能忍受,可是到满树桃花开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在忍受了,夜间不知道何时被睡着的我又抓的煳了一层血。无奈之下又只能把凤魂珠重新戴上,一身麻衣却戴着一块美玉在脖子上,出去的时候总有人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我,只好天天穿着交领衣服把凤魂珠紧紧的藏在衣服下。 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也好,我和巧玲在姐姐妹妹的称唿中差点都忘记自己的名字叫镜月,皇帝赐了我国姓景。一连两月多过去竟是无人打扰,就连皇帝对我这个棋子仿佛也忘记一般,或许他是看我被成王赶出了王府知道我也在无用索性弃了我,就连蔡文好像都对我失去了兴趣一般。 但是终究还是有人会来,敲开我久闭柴门的人却是常公公。 一夜的春雨虽然不大但是淅淅沥沥的一夜过去土屋里还是漏了水,能用的盆和罐都用上了还是屋外下雨屋里跟着下雨,四面透风的墙一晚上嗖嗖的灌着冷风冷的睡不着,两个人挤在床上报团取暖,天亮时两人眼下都是一片乌青。 第101页 还好第二天的春阳很快驱散了阴冷,巧玲顶着黑眼圈在窗下做着绣品,我在屋前翻耕着新开出来的一片地将菜种趁着湿润的土种下去,期望着能有点收成。 不经意之间目光柴门后衣衫晃动,似是有人。满手的泥随便在衣服上擦了擦,打开却见常公公一脸的诧异的站在门口,似是犹豫不肯进得门来。 失去了华服和满头的珠钗,蓬松凌乱的头髮草草的扎在后面,一身的泥垢让常公公瞪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松口气说道:“哎呀,真的是你呀,我还当认错了人。” 我淡然一笑抚了一下乱糟糟的头髮说道:“今非昔比,公公自然是不识的了!” 屋里实在是简陋了,我在桃树下支了张桌子,能款待的也只有一杯热水了,可是那茶杯粗陋不堪,常公公看了半天嘆了口气还是没拿起来喝。 我也不介意,经过这段时间心里反而敞亮了很多,桃花的粉色印在我脸上,暖日下闻着花香有点微醺,我笑着问道:“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我这里向来无人,不知道公公今日怎么来了。” 常公公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一下我的头,万般的怜惜说道:“你呀!你是介意成王把你当成景玉看待,你直接跟他说把画收起来就是,何必放火烧了成王的书房呢!把你赶出了府在这里受苦,瞧你都瘦的快成一副骨架了。” 似是被芒刺扎了下,我低头把微疼含在了笑里:“在王府里吃的好住的好,却一日不得安宁,这里清苦了一些,可是落的了自在清净,你看除了你都没人来看我。就连以前一心想杀我的人都没来了。” 常公公撇撇嘴说道:“这样你真觉的好?那怎么眼睛是血红的?眼睛怎么乌青的?又不是夜夜颳风,难道每天都睡不好?还有成王……” 常公公故意没把话说完,瞟了一下我的神色,可我一份清明在脸上,常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 恰巧巧玲出来,常公公转移了话题说道:“巧玲这丫头以前是没看出来,今日倒真是佩服她的忠义!” 一片桃花瓣悠然飘下落进了杯中,杯里倒映着白日的天光和两旁的山色,在粉色桃花得映衬下一般瑟瑟一半红,格外好看。我看着常公公粘起兰花指挑开花瓣幽幽说道:“唐俊他们在宫中可好?” 常公公也不喝那杯中水,倒是跟我一样对杯中得景色倒是起了兴致,也不抬头看我说道:“他们虽是进了影卫,可是看在成王的面上都是闲差,一般的影卫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影,他们倒是经常碰见。”常公公抬头凝神看了我一眼说道:“皇上要给他们赐婚了!” 有一阵风忽然带着扬起的泥沙扑了过来,眼中进了沙子,我一下变得泪眼汪汪,却怎么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手上本来就沾着泥,这一抹脸上又是泪又是泥的。 我心里细细思量会不会是皇帝看出我的心思,这赐婚实际是做给我看,彻底断了我的念想,但是转念一个更为悲伤的想法便又从心底唿了出来。 常公公轻嘆一口气递给我一方锦帕,也没顾得上赶紧把自己擦干净。使劲的吸了吸鼻子,好让悲凉的气息不在唿出,说道:“这样也好!我现在反倒是希望唐俊永远都别再想起我来了。要是有一天他忽然又想起了我来,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心。王爷说的对,抛情绝意未必不是好事!牵绊太多反倒是苦了一声!” 常公公抿了嘴似是不相信我会说出这番话来:“只是说要赐婚,婚期都还没定呢!我不是很了解你们以前的事,也只是听了一耳朵,感觉你们以往是情深义重的样子。有时候啊这情啊太伤人了!你看王爷就是例子啊!依咱家看啊,情深固然重要,可有时还是要学者看开。” 常公公说的动情,举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居然也不嫌弃我满手的泥污。 我顿了顿,故意不去接话题,皇后和皇帝固然是一心,而常公公又是皇后的人,他们的舌头明里暗里或许说的都是同一句话。 我索性岔开了话题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公公今日来是有事吧?不妨直说!” 常公公尴尬一笑旋即也不计较太多说道:“皇后娘娘要召你进宫,跟我走一趟吧!” 料到会有事,但是没想到却是进宫,心里一沉说道:“我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个乡野村妇一个,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怎么进的了宫啊!” 我牵强的理由在常公公眼里显然微不足道,常公公一拍手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难的,进了宫换一件衣服就是,皇后娘娘的吩咐,你就不要为难咱家了!” 自知今日是非去不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推脱,我转头看巧玲,她正临窗而坐,一门心思的做着绣活,眼中的专注让我心疼又动容,我转首对常公公说道:“进宫后今天能回来吗?若是回不来,我要把巧玲带上,留她一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常公公微笑点头以示同意。 桌上的那杯水常公公最终还是没有用,我拿起茶杯手一甩,水花四溅,刚刚从土里拱出的嫩草新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油绿新鲜,脆色都快滴下一般,满树的桃花更是显得风姿卓越,越发的蓬勃旺盛,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粉色颜料不知何时晕染了我的房前。 我告诉巧玲我们需要进宫一趟,巧玲却是显得很镇静,简单收拾一下也就随我出了门。 城郊进入城门这条路最近两月走的太多了,也就熟悉了,每每走到城门口,我就想起那日我和唐俊初到赋都的样子,刚开始还会心痛,像是抽空了一般。慢慢的我在举目望城门上的字时也就不痛了,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我渐渐习惯了,或者更是我已经接受了,而忘记了,情不知何时起,缘却不知在何时灭了,在你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那个人就那么越来越走远了。 进城马车一路朝东,直直的就到了昊天门,玄青石铸就的皇宫大门巍巍入云,人站在下面更觉似要倾倒下来一般,压的喘不过气来。 巧玲站在门下痴痴的呆望了片刻,眼中说不出的期盼,我推了推她说道:“皇宫大门有什么好看的,要是进去了是不是下巴都要掉了。我也是第一次见,也没像你这样啊?” 巧玲脸一红说道:“姐姐莫要取笑我了,这皇宫大门如此宏伟,若是有一天我也能这进去,那该多好?” 我立马捂上她的嘴,见常公公正小声的和身边几个内侍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才说道:“女子从这里进去只能有皇后一人,就算绮贵妃都得走旁门,你这话传到皇后那里,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砍。” 巧玲自知说错了话,赶忙闭嘴。常公公交代完毕领着我们从最偏的一道角门进了皇宫。 ☆、第九十九章 紫宸殿 角门之后是幽长的青石长廊,似是没有头一样,两边青色石墙高耸入云将一方的天分割成了细长的一线,墙外是皇宫大门正对的广场,是皇帝举行各种重大仪式的地方,今日以我们的身份自是没法从哪里通过,只能从这角门里进去。 第102页 城墙巍然,三个人走在其中更觉渺小不堪,两旁的护卫都是一个表情,就连常公公也只是快步走在前面,没有话语沉闷的快窒息一般,这皇宫之中的人或许就是如此般的生活了。 没有广阔的天地,每天被局限在四角一方的天空下,却用尽浑身解数勾心斗角,到最后得到的却是沉闷死寂的生活,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却换不来一生的自由和快乐,忽然之间我有点怀念我那件破败的土房和开的正好的那一树桃花。 我稳了稳自己越来越觉慌乱的心安慰自己:我只是到这宫里来走一趟罢了,这里的一切与我无关。 又走了一段时间,身上薄薄的起了层汗,穿过长长的青石长廊眼前顿时开朗,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走廊曲折象缦带一般迴环,各种参天大树点缀其中,往来行走的宫人如同雁阵飞翔于天空之中一般渺小。 巧玲的看的赞嘆不已说道:“姐姐我一直觉得成王府就已经够大的了,可是跟这皇宫一比起来王府连皇宫的一个角都比不上了。” 我朝她笑笑说道:“皇宫虽大,可是住在这里可不一定就是开心的。” 巧玲嘟了嘟嘴歪着似是很不理解一般说道:“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吃穿吗?这吃穿不愁的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我拉着她的手,这两月过去巧玲的手越发的粗糙,我紧紧了她的手说道:“吃的好穿的好不一定就开心啊,你们王爷贵为亲王,却在盛年的时候一头白髮,你觉得他就好吗?” 巧玲似懂非懂的说道:“好像也有道理,巧玲不懂。” 我拍拍她的手说道:“有一天你会懂的!” 说着话的时候又转入一街,走了半刻到了一殿前,匾额上大都文字写着“梧房”看这进进出出的人倒像是宫女休息的地方。几个宫女笑着迎了过来,看着年龄稍长,眼角有着细纹,可是身上的衣料却有讲究,不同于普通的宫女,应该是宫中较为有资歷的人。 我垂着眼如仪行李后常公公对我说道:“皇后要见的是你,巧玲不便前去,这几位姑姑带你们下去梳洗一番后,巧玲留在宫女房中等你,你随我去见皇后。” 我转头看巧玲,她的眼中有着不安,她也是第一次进宫,这偌大的皇宫分开后若没有人引路,只怕像是进了迷宫一般。 我抚上她的手背说道:“莫怕!有常公公在,一会你就在这等我,常公公会带我回来的。” 常公公在一旁眯着眼点点头,巧玲才算放下心来。 王府里吃喝不愁自是养的好,可是我和巧玲在城郊两月清苦的生活就把我之前蓄积起来的气色消磨殆尽。皮肤失去了光泽和弹性,取而代之的是暗淡无光。在春寒料峭的夜里不是被风雨冷醒就是被各种鼠虫惊醒,睡眠更是无法保证,眼睛每天也是布满血丝,眼下更是乌青一片,身上瘦的青筋暴起,一双手就跟鬼爪一般。 当着几个老宫女的面一层一层脱下身上沾满泥垢的粗麻衣,先是侷促紧张,随后也是淡然了,倒是我脖子上的凤魂珠狠狠地让她们惊讶了一下,一个粗衣麻布的人居然有这么一块美玉,不让人吃惊才怪。被按在杨木桶里,浸泡在温房里培育出来的鲜花瓣里,任由着她们给我洗髮搓背。 收拾干净一袭浅黄长裙外罩着镂空纱衣,挽起髮髻,一支缀着明珠的步摇斜斜的插在髮髻中间,铜镜里的那个自己被热气熏的双颊绯红,看上去倒像是曾经在王府里一般。 常公公早已经等候在外,看我收拾妥当后笑着点了点头满意的领着我朝皇后的紫宸宫走去。偌大的皇宫曲院深深,几经周折都不见头,却在这里遇见故人。 远远的长廊尽头,风把廊下的竹帘吹的如同翻滚的浪,玄青色的长衣下,那副修长的身形经过两月似是也清瘦了不少,满头的白髮在天光下愈发的玄白惊心。 常公公身形一顿,转头看我抿嘴笑了笑,朝成王参拜了后加快了脚步识趣的把我落了后面,我却像是丢了魂一样呆在原地。 是愧疚还是歉意细细密密的心事就像乱入眼的春光一样,晃的眼里心里到处都慌张不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成王欺近了身才发现他压根没看我,直直的竟和我擦肩而过。 擦肩那一刻,望见他脸上的冷漠如同寒霜一样化不开,仿佛与他擦肩的只是一个从来不曾认识的人一般。那一瞬间心里就像被冰块给添满了一样,冷的生疼生疼。 成王已经走远了,可是我却一愣,他何时在我心里落下了一个影子?忍不住转头多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那个背影步伐稳健,没有一点犹豫往前走,终究还是我多想了。 低头苦笑,将一丝的落寞和失望隐藏在了心里,等我快步追上常公公的时候,常公公显得很惊讶:“怎么连话都没说就走啦?” 我尴尬一笑说道:“王爷救我护着我,到头来我却烧了他的房子,他有什么话对我说啊,就算是说也是气话。” 常公公将手中的锦帕一挥:“你们的事咱家不懂,也管不了,但是总有人会管。”说完朝我神秘一笑。 我心中疑惑,抬头去见面前紫宸殿已经矗立在面前。 提着裙子拾阶而上,门口的内侍通传后进入大殿。偌大的紫宸殿内暗红色的朱漆圆柱矗立在殿中让人觉得浑厚沉重,层层浅黄的纱幔轻垂如女子温柔低垂的手,正中珠帘轻卷折射着春日里淡淡的光晕,皇后正俯首往香炉里添着香料,头上凤簪上明珠正微微而动,一身大红长裙上金线繁复的绣着凤凰图案彰显着皇后的尊荣。 见我进来,笑着将手中的御香递给了身边的宫女,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受着我的参拜。 或许是我的消瘦的确太明显了,皇后眼中尽是惊讶之色:“两月不见,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含着谦恭的笑说道:“清苦一些,可是落的了清净,王爷那边也少了很多麻烦。” 皇后眉眼一眯,伸出如葱节一般的手摸了摸我挂在脖子上的凤魂珠唇边挂着笑说道:“这么巧刚才成王也这么说!你刚才来的路上应该看见他了吧!” 我有些窘迫只是恭敬的回答着:“是碰见了,可是王爷还气着我呢,不想跟我说话。以怨报德换做是谁都会生气失望的,何况是王爷。镜月无知伤了王爷的心,活该被逐出王府。” 皇后淡淡一笑说道:“都说是你新年夜里贪杯,喝醉了才放火烧了成王的书房,但是本宫也听了一些风声说是你借着酒酒劲故意放火烧书房,只是因为你介意成王把你当成了景玉的影子。因为那书房里有景玉和成王一起完成的一副画,那幅画成王视若珍宝。” 大殿之内浅黄色的帷幔重重,香气裊裊,暖暖的春日里皇后这一话让我耳根一阵发烫,手脚一时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指尖捻着镂空的纱衣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恰巧一宫女奉上了茶,慌忙伸手接住。平常的宫女多穿绛色宫衣,而这个奉茶的宫女却穿了一身蓝色宫衣,举手之间透着成熟稳重。 我心里一阵慌乱但是很快便镇定下来说道:“皇后娘娘也说是传的是风声,风声自然不是真的。的确是镜月喝多了,做了煳涂事!就算王爷把镜月看成是景玉的影子,那也是镜月的福气,可惜镜月无福消受。” 第103页 皇后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道:“真的是无福消受吗?”皇后的眼中却全是冷漠,我有一丝恍惚这是那日王府上见到的皇后吗?皇后转首不在看我对那宫女说道:“莺儿家人都安置妥当了?” 蓝衣宫女拖着茶盘恭敬的回道:“遵照娘娘的嘱託都安排好了,应该不会有人在能找到他们了,奴婢留下的钱只要他们好好的安排着生活,下半辈子不会太苦。” 皇后轻嘆一口气,虽是在回蓝衣宫女的话,却是眼睛余光瞟了我一眼说道:“莺儿本是我宫里的一个宫女,也只是受被人胁迫了家人,迫不得已才做了煳涂事。自己落了个被杖杀的下场,也算是有了报应,但是家人是无辜的。所以本宫着人安排好了她的家人,也算结了她临死前那一声悲悽的唿喊!” 一想到莺儿被杖杀时那一声一声如捣蒜的声音,就感觉有刀片贴着骨头刮肉一般,身上不觉冒出了一身冷汗,我不知道皇后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莺儿,是给我下下马威警告我不准说谎?难道她看出来了什么端倪?赶紧振作精神说道:“对一个小小宫女皇后娘娘如此仁爱,是百姓的福!莺儿总有万般不得已也该是安心去了!” 皇后拂袖一笑,有着淡淡的忧伤似是在哀嘆莺儿去的年轻生命说道:“不得已,都有不得已,不得已的太多了,谁有能一一顾得过来呢!只能顾一个算一个,算是安了自己的心!” 皇后手轻轻一挥,蓝一宫女退下,大殿之内居然就只身下了我和皇后。安静的大殿内静的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一样,窗外偶尔一只飞鸟的惊啼划破快要凝固的空气。 ☆、第一百章 危机 秉退了左右的人见我依旧是一副紧张不自在的样子,皇后和颜笑着说道:“叫你来进宫来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坐着吧!” 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站着,腿脚都已经发麻,茶一直被我端在手里,手指都给烫红了。皇后亲近的拉了我的手就往一旁的暖阁里去,围坐在几案旁,将一杯热茶饮下茶香盈盈,一股芬芳窜进鼻息才算回过神来。 皇后见我神色缓和过来才说道:“本宫直接就开门见山了吧,也懒得绕弯子了,你对北郡王爷到底是怎么个心思?” 皇后直接了当我脸上不禁一热,忽的又想起成王掌心的温度和指间的温柔,就连他身上的苏合香味道似是都被回忆起一般。可是这一切都被我亲手毁掉了,刚才在殿外看见他一脸的漠然,似乎是从未相见过一般,心里似是插进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一般,生疼了一下,脑子里嗖的也跟着麻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皇后又说道:“本宫问的是男女之间的爱慕,不要说什么救命之恩一类话!” 茶盏被我轻轻的放下,残留的碧绿汤汁倒映着窗外天光如同滴翠的宝珠一般,我揉着镂空纱衣的袖口,指头上被烙下细密的花纹,就像心里繁复的心事一般。看的久了只觉的眼前都似朦胧一片,现在这样挺好的,还是按照着以前的习惯,都交给时间去处理吧,慢慢的我和唐俊还有成王还有晚茜都会习惯下来,在彼此不想干的世界里平静的生活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的笑着说道:“娘娘明了,那镜月也就说心里话了!” 皇后一双美目认真的看着我,窗外的天光透过薄纱透进来,让皇后本是清亮的眼神里有着微转的流光。 我定了定神说道:“若不是这张脸,我何曾会入过王爷的心,在王爷的心里我只不过是个影子罢了,镜月有自知之明,镜月不愿做别人的影子。即是我对王爷有意,或许王爷对镜月有心,我们都还不是到情义最浓的时候,还有唐俊,那个被我辜负了的人,我还没有来得及习惯。请皇后原谅镜月愚笨,镜月有眼里进不了沙子气势,却也没有将沙子容在眼里的气量。或许过一段时间我和王爷就都明白了彼此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想法。” 皇后温柔一笑说道:“原来这就是你火烧成王书房的原因了?一把火将关于景玉的一切都烧点,即是告诉成王你不想当她的影子,也让成王彻底断了关于景玉的念想。” 皇后的眼神清明,脸上的笑更是温柔,皇后依旧是如那日成王府里初见一般端庄温和,若不是她头上的凤簪都恍惚如亲姐一般。 可是我背后忽的凉了一下,皇后是在套我的话吗?差点就把真话说出了口,因为自己的冲动我被自己吓的头上都冒出了冷汗,心里庆幸自己还好反应快。 我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说道:“娘娘,王府失火镜月真的不是存心,真的只是镜月喝多了,做了煳涂事。和娘娘所说的断了什么念想没有任何关系。” 皇后细柔的手覆上我近变得粗糙而又瘦的青筋暴起的手话语里尽是温柔,但是眉眼却是一转说道:“这样也好吧!等你们都想明白了在来也不迟。” 皇后转首之间头上的珠钗细碎作响声音依旧是柔和,没有半分的威严,可是话语却像绵长的白练一般,我听着心里依旧是难受:“皇上都要为晚茜和唐俊赐婚了,就连晚茜都没有拒绝,你和他这一世也只能这样了。” 我眼中依旧有化不开的雾气,低声说道:“他这样活着也好,只是再也不要想起我来就好。”心里忽然有一种决然的疼,顿了顿说道:“我和他最好也别再见了。” 皇后看我说的悽苦抚了一下我的手说道:“唐俊你都能看开,为何到了王爷这你就看不开,本宫就直了跟你说吧!皇上也想成了你和北郡王爷的婚事,可是你和成王两个人明明心中都有意,却偏偏互相折磨,把旁边的人难为的不像话!今天你和成王都把话说明了,依着成王的脾气强求不得,只能看你们自己的缘分了。” 我俯首一拜说道:“恳请皇后让镜月自己做主。” 皇后轻嘆一口气扶起我说道:“谁都做不了北郡王爷的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今日你进宫也算是白走了一趟。” 皇后眼中的失望让她身上暗暗生威,我不敢靠近,话已经说明留下也无话可说,皇后虽是温婉,可是终究是后宫之主又是皇帝的髮妻,中间的关系更让我不敢乱说话,在皇后的宫中用了一些糕点后索性拜别了。 步出紫宸殿的时候已经是落日时分,暖熏的风带着蜜甜的花香徐徐传来,落日的余晖将皇城也渡上了一层金色,而东方天际的云却是被染成了一片紫色,预示着夜幕的即将来临,落日的金光万丈却是白昼最后的迴光返照,美景之中带着淡淡的哀切。 进宫时碰上了成王估计他今日进宫也是为了同一桩事,听皇后的语气自然也是被成王拒绝了,在我这里自然也是没有了太多了话语,表明了也就散了。只是疑惑皇后召我入宫真的是为了我和王爷的婚事?还是在故意套我的话? 这皇宫之中真的是稍不留意就是陷进,何况我这种是非很多的人,如今没有成王的庇护更要小心,还是趁着还有点时间赶紧和巧玲出宫,城郊的土屋虽破旧好歹是我们自己的家。 第104页 常公公可能是有了别的差事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的影子,皇后嘱了一个叫香云的宫女带我回去找巧玲。一路之上那宫女如同木偶人一般没有一点表情,半垂着头机械的迈着步子走在前面,我走快几步赶上去想和她一起走,可是不知道何时她的步子又快了,又把我落在后面,如此几下我干脆也就走在她后面算了。 宫苑依旧像长的没头似的,夕阳西沉,宫灯还没有掌上暮霭重重宫墙楼阁被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我心里渐渐焦躁起来,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宫。 转到一条青石长巷的时候忽然觉察白日里常公公好像并没有带我有过这里,心里疑云和不安如同火舌一样蔓延开来,上山一把拉住那宫女问道:“皇后让你带我出宫,你这兜兜转转的到底要带我去哪?” 香云似是有点惊讶,但是看样子好似也是见惯了场面,对于我的质问只是淡淡一笑道:“姑娘跟着奴婢走就可以了,这皇宫里道路交叉,姑娘可别走错了路哦!”说完眉眼一眯似是才想起一般说道:“哦!不对是郡主!” 香云一脸的冷淡让本就心里焦躁的我不免生了怒火,可是举目望去宫苑里长街森森居然没有一个人,自己瞎转还不知道会走到什么地方去,但是这香云是皇后身边的人,皇后在王府上的时候那般客气,香云不至于故意为难,或许是我刚才语气太生硬了,所以她才这般说话。 想到这层我缓下脸上的焦灼笑着说:“多谢姑姑肯带路,镜月第一次进宫不知道该怎么走,眼下天又快黑了所以心里才着急了一些。” 香云唇边也挤出一丝笑,只是笑冷冷的,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我脖子上的凤魂珠说道:“就是因为天黑了,所以才带你走的近路啊,脚都走酸了,真是累!”说这话的时候手却瘫了出来,我一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可是我身上除了凤魂珠在没其他属于我自己值钱的东西,头上的钗环都是要取下来还回去的。 我一下窘迫,摸摸了脖子上的凤魂珠,触及的温凉让心里有一点点暖意,这是成王留给我的东西,是绝对不能给的。我忙说道:“姑姑实在是对不起了,我身上没有带其他值钱的东西,这玉是我最后的念想,我出宫后一定奉上其他的东西,麻烦姑姑带我早点出宫吧!宫里还有一个人等我!” 要不得凤魂珠,香云眼中有了鄙夷,啐了一口说道:“什么郡主啊?也不过是个乡野穷妇罢了,真是可惜了那玉了。反正你也快没那福气戴了。” 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香云话语里的意思让我感到不安,说话之间周围暗了下来,如墨的夜色渐渐袭来,我心下无奈也只有赶紧跟上。 香云头也不回,一路之上脚步更快,还好远远望见前面殿宇重重,两盏灯笼正在廊下摇晃,正是白日里常公公带我换衣服的地方,廊下一个单薄的身影正翘首盼望,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正是巧玲,见我回来巧玲喜的眼里含着泪花。 我扶着巧玲的头,安慰她跟我一样焦灼的心。她也换洗一新,露出少女该有的娇俏。巧玲几乎要哭出来一般说道:“姐姐终于回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紧紧握着巧玲在夜风中吹的发凉的手说道:“我们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就走!” 巧玲乖巧的点了点头,旁边的香云却冷哼一身说道:“哼!等你们真的能出的了宫在说吧!”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我暗暗感觉到香云话语里的意思,这里非久留之地,要赶紧离开。 我拉着巧玲赶紧进屋换衣服,却找不见我们换下来的粗麻衣。身上的东西不能带走,若是被穿走了随便一个罪名扣下来都够我们死的。天色越来越暗,眼看皇宫就要下钥了,我急的如同锅边的蚂蚁。 两人正在屋内到处翻找的时候却又进来几名宫女,一个身材稍壮的宫女一脸恶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说到:“两位姑娘不用找了,你们那衣服实在太烂了,已经被我们扔了,那么粗的衣服也不怕把肉给扎了。” 后面那几个宫女听这话跟着冷笑,其中一个还说道:“还是郡主呢,身上那皮肤粗的都快赶上我的脚了。估计是穿久了把身上皮肤给磨的吧!” 几个宫女更是笑的止不住,巧玲见我受辱眼中都逼出了眼泪。刚才在香云那已经吃过了亏,我抓着巧玲,狠狠的咽了下口水,硬逼着自己挂出一个笑容说道:“几位姑娘说笑了,我本就是一命乡妇,郡主也只是皇上赐的一个虚名而已,其真轮论起来还不如几位姑娘。只是我们要赶着出宫,所以想找回我们的衣服罢了,恳请各位能告诉我们衣服被丢在哪里了。” ☆、第一百零一章 虎狼之穴(上) 我语气平和,没有半分想与他们争执的意思,为首的宫女看我乖觉,得意的笑着说道:“衣服就不用找了,皇宫今日是出不去了,你这般下贱的人怎么配戴如此的好玉,既然那么想要粗麻衣不如取下来跟我们换吧!” 我紧紧的捂着胸口的凤魂珠,不肯有半分的相让,巧玲着急说道:“这是我家王爷送给姐姐的,无论如何都不能给的!” 巧玲的话一下便激怒了为首的宫女,挽起袖子狠狠说道:“给不给那可由不得你。”说完扑上来就开始抢,巧玲率先就被她们抓了过去,几个响亮的耳光下去,巧玲的脸一下便肿胀起来,嘴角有鲜红的血流了下来。 我死死的捂着胸口的凤魂珠,抓扯过程中髮髻被扯散,身上衣服被抓破,脖子上更是狠狠的挨了几下,留下了几道抓痕。 正自混乱之中,一声大喝如雷声骤响,几个人吓的如耗子见了猫一般缩到了墙角。不知何时一个身着蓝衣的宫女已经进了屋里来,头上一枚赤金髮簪和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显示着她的身份和资歷。 蓝衣宫女表情冰冷如霜,眼中带着怒火扫视了一番缩在角落的几个宫女,目光所及之处小宫女们吓的一个个脸色苍白大气不敢出。那个为首的宫女刚才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头却像捣蒜一样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瑞姑饶命,瑞姑饶命啊!小的只是……” 话还没说完瑞姑立马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可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滚出去所有人跪在廊下自己掌嘴一百,不打掉一颗牙齿不许停。” 几个宫女吓的脸色惨白,连求饶都不敢,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不一会霹雳啪啦的掌嘴声音就传来。 巧玲被吓的不轻,一张脸红肿不堪,嘴角不停的在流血。我心疼的给她擦去嘴角的血,巧玲就像一只惊吓的幼兽躲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瑞姑朝我屈膝行礼,脸上带着歉意说道:“郡主受惊了,这帮奴才不知道天高地厚冲撞了郡主,奴婢已经罚了她们,望郡主莫要怪罪了!” 我心里暗暗吃惊着蓝衣的瑞姑是个什么来头,有权利处置宫女身份肯定也不同一般,暗暗告诉自己不可掉以轻心,说话一定要小心。 现在的我面对这些事情心里倒也是不害怕了,果然人心只要经歷波折就会成长。我沉着冷静倒是没有慌乱,一门心思只想着能赶紧出宫,便笑着说道:“多谢姑姑解围,我和巧玲身上的衣物还有首饰都不能带出宫,姑姑可否帮我找件寻常衣物,让我们换了好让我们出宫。” 第105页 瑞姑一脸温和的笑行至我跟前说道:“郡主不用担心,衣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今日时间实在已经太晚了,从这里到宫门大概要半个时辰,赶过去已经下钥了,郡主安心在娘娘宫中歇着明日一早送郡主出宫!” 我凝眉问道:“娘娘?可是皇后娘娘派你来的?” 瑞姑笑意更浓,眼角的细纹被她挤的有点明显:“不是皇后娘娘,是绮贵妃娘娘!” 我简直是不相信我的耳朵,已经缓过神来的巧玲更是愣愣的和我对望了两下。 瑞姑接着说道:“皇后娘娘本以为你已经出宫了,但是却没想到还是走晚了,绮贵妃得知郡主落在了宫中所以特地遣了奴婢过来接郡主前往太宣宫。” 绮贵妃和蔡文是什么关系,我除非是脑子有病才会去。我赶紧说道:“贵妃费心了,只是我和巧玲太过粗俗了,去了只怕会冲撞贵妃,我和巧玲就不必去了,不必劳烦贵妃。” 此话一出瑞姑眼神瞬间冰冷起来,挂在脸上的笑也消失无踪,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宫女说道:“那群蠢货跪在廊下掌嘴这会怎么声音都没了,去把那为首的宫女满嘴的牙齿给我拔了,冲撞了郡主不知死活的东西。” 瑞姑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吓的巧玲倒退了几步,我更是心里一惊,原来是先礼后兵!只是这人也太狠了。 瑞姑身边一个宫女出去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哭爹喊娘的一阵哀嚎,巧玲脸色煞白,双手紧紧的抓住我,而瑞姑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这如杀猪般的嚎叫竟是丝毫惊不了她,就在深宫什么样的事情她没有见过?那颗心早就已经冷硬的让人发颤。 我紧了紧巧玲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冷静,可是我自己头上却岑岑的冒出了冷汗,宫外那一阵一阵的尖叫嚎的人心里直发毛。 这明显就是杀鸡给猴看,若是不去不知道我和巧玲会是什么下场,绮贵妃那里今日就算是刀山火海都得去了,但是我反覆的告诉自己:不要慌张不要乱,见机行事! 我稳了稳自己的心绪说道:“即是绮贵妃相请,那请瑞姑带路吧!” 瑞姑嘴角一丝得意的浅笑似是很满意我的态度,转身就出了门,身后的几个宫女见我们出了门后才跟了出来,我和巧玲直接就这样被“押”走了。出门时见院中一群宫女跪在地上还在自己掌嘴,刚才为首的宫女更是满脸是血,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样,满嘴牙齿被拔光,脸也肿的跟包子一样,早就已经昏死在地上。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带着血腥味,宫苑里灯火依稀,恍恍惚惚在影影绰绰的深宫之中孤寂如同鬼火一般。绮贵妃!我咬着牙想着这个名字就感觉似是有冰水从头浇到脚。周围光线昏暗,竟是看不清楚来与去的路,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危险正躲在暗处随时朝我扑来。 我和巧玲被一行人带着竟是无声的穿过层层宫墙,我心乱入麻,这一行该如何是好,一想到那日在成王府里绮贵妃看我时暗暗生威的双眼,身上就禁不住打着寒颤。眼前这瑞姑更是心狠手辣,拔了别人满嘴的牙齿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绮贵妃背地里更不知道会狠毒成什么样子。此时带我们走的路显然也是刻意避开了人群,一路之上连个鬼都没见到。 遥遥望见前面殿宇森森,虽是早春时节可是在这夜间宫灯之下太宣宫几个字透着寒意,格外醒目,我犹豫着不肯前行,却被身边一个宫女狠狠的推了一把。 而就在此时太宣宫旁边一列侍卫刚好迎面走过来,我仔细一看为首的正是那日城门上所见的庶长,也正是他在雪地里救了我和成王。他曾说过景玉是他故友,第一次见面就曾出手相助,虽然只是几个铜板的事情,却是莫大的帮助,此时唯一能求助的也就是他了。 我赶紧悄悄放慢了脚步,紧了紧一直牵着巧玲的手,巧玲转头看我时我向她使了个眼神,然后看了看正朝我们走来那个庶长。我和成王被救回府的时候都是昏迷着的,但是巧玲肯定见过这位送我们回府的庶长,巧玲明白了我的意思朝我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近了,近了我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一般,眼看着庶长慢慢走近,走在前面的瑞姑似乎也有点紧张起来,对着庶长行礼的时候身子一侧有意无意的把我挡在了身后,而就在此时巧玲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人群里一下乱了起来,我抱着巧玲坐在地上不停的喊着她,故意将嗓门放的老大。庶长要上前查看一番瑞姑也是拦不住。 “这不是北郡王爷府上的丫头吗?怎么会在这里?”庶长看也不看我,打量着我怀里的巧玲。 瑞姑刚想开口我却抢在了前面说道:“将军好记忆,她是成王府上的丫鬟巧玲,今日入宫参拜皇后,没想到旧疾復发,晕了过去,能否请将军将她送回宫女梧房。” 瑞姑姑脸色难看,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道:“一个丫鬟而已,不劳将军动手了,我遣人送这丫头回去就可以了。” 因为挨了几个耳光巧玲的脸此时已经高高肿起,嘴角还有殷红的血迹,一看便能猜出出了事。庶长瞟了我一眼,我急切的用眼神求助于他,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庶长又看了看瑞姑说道:“今日皇后召成王入宫,自己回了王府却把这丫头落在宫里做什么?我和成王也算有点交情,我就送这丫头一程吧!反正我我现在立马就要去梧房那边巡逻。“ 瑞姑还想有话说,庶长语气陡转变的生硬容不得一点商量说道:“本将军负责宫禁安危,这宫外的丫鬟落在了宫里,如何处置是本将军的分内之事,姑姑好像还有要事在身,就不用掺和进来了吧!” 瑞姑被气的双眼圆睁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回呛,何况他是庶长,瑞姑的身份在高怎么会高过一个将军,留情面也得看她的主子是谁,显然绮贵妃的脸面肯定入不了这位庶长。 说完也不管瑞姑姑如土一般的脸色,吩咐一个属下背上巧玲就走,我暗地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可是待到庶长走远,还没来得及反应重重的一耳光就扇了上来,脸上一阵火辣。 强自按压着一阵上涌的血气,我冷冷的看着瑞姑姑说道:“有什么把戏尽快演吧,你们没多少时间了!” 夜风里瑞姑姑蓝色衣衫被染成一团漆黑,模煳星光下瑞姑姑的脸有点扭曲:“时间不多,但是对付你绰绰有余。” 说完瑞姑转首就往殿内走去,我被夹在中间万般的不情愿也只能跟着进去,只希望巧玲他们的动作能快点。 ☆、第一百零二章 虎狼之穴(中) 太宣殿比皇后的紫宸殿还要宽敞,十二扇宫门涂着金漆,殿里十几多支连枝灯架上的烛火把殿内照的通明,金漆大门闪闪发光,地上的青砖无缝拼结而成,雕刻着繁琐的青鹊图文。环抱不及的暗红长柱直直的刺入屋嵴,重重朱红的帏帐似是从天垂下,满室萦绕着幽远的香味,这正是相府上的那种香味。 正位软榻上绮贵妃正一手支着头闭目养神,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精心描绘的眼线和入鬓的长眉让如玉的脸庞看上去有些邪魅,唯有那轻拍着孕肚的手还能让人感觉有一丝丝的母性温柔。 第106页 绮贵妃没有睁眼却朱唇轻启说道:“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 瑞姑的脸色有些泛白,伏在地上叩拜了说道:“启禀娘娘前面还很顺利,就在快要进殿的时候碰上了巡逻的庶长大人苏卫!镜月身边的巧玲被苏卫给带走了。” 似是被从梦中惊醒一般,绮贵妃忽的睁开双眼,如墨玉一般的瞳仁凛冽生威,地上的瑞姑吓的嘴唇都褪去了血色赶紧又说道:“奴婢都是走的又偏又远的路回来的,没想到会在太宣殿门口碰上苏卫,但是娘娘请放心,这会宫门都下了钥,北郡王最早也只有明天早上才能进的宫来,那个时候镜月早就已经不在了。” 听瑞姑的话我气的心口一阵血气翻涌,太阳穴都是一阵阵跳痛说道:“你们怎敢随意杀我?就算把我杀了你觉的你们的日子就会好过吗?你以为王爷就不会替景玉翻案了吗?” 绮贵妃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冷冷的对地上的瑞姑说道:“毫不懂规矩,真是景文宣把你惯坏了!”朝瑞姑使了个眼色:“教教她懂一懂规矩,什么是尊卑!” 瑞姑只是一笑答道:“是!”起身便朝我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阴险的笑似是鬼魅一般,刚才出手拔了别人的牙现在不知道要搞什么鬼,在这薄凉的春夜里逼出了一身冷汗。 瑞姑缓缓的从头上拔一枚细小的髮簪,髮簪的一段尖锐如同针头一般,左右扑上来一个内监死死的掐住我胳膊,膝盖被人狠狠地被人踢了一脚便跪在了地上,瑞姑不由分说的就将髮簪朝我刺了过来,嘴角一阵剧痛,满嘴的血腥味,如注的血汩汩的流了出来。 瑞姑阴狠的朝我说道:“娘娘没有叫你说话,你就好好闭嘴,下一次可就不是戳个窟窿这么简单了,搞不好会拔光牙齿哦!” 内监的手上一松我便扑在地上,捂着伤口血顺着指缝就流到了宫衣上,剧痛,屈辱差点没让我又翻出一口血来。 绮贵妃面不改色,这才转头看着我不屑的说道:“就算景文宣来了他能奈我如何?何况谁说本宫要杀你了?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绮贵妃缓缓的从软榻上支起身子来,瑞姑赶紧哈着腰上去小心的扶着。此时我才见她肚子比两月前大了许多,看上去离临盆不远了。随着她姿势的变换身上暗红色的镂空纱衣在殿内通透的烛火下忽明忽暗的闪着光华。 那光刺的我眼睛生疼,我厌恶的转过头说道:“既然不是想杀我,你有什么花招就尽管使吧!”每说一个字牵动着嘴角的伤,痛的我牙根紧咬。 绮贵妃呵呵冷笑,支着腰身缓缓走到我面前,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白嫩的脸上含着如花般的笑靥,只是眼中的炽热让那张俊美的脸看上去让人不安心生恐惧。 绮贵妃冷冷说道:“知道为什么把你弄到这里来吗?” 我哼了一声说道:“还用问吗?从我出现开始你和你爹就没睡过一次好觉吧!可惜啊!每次你们都没能成功,总是差那么一点!” 嘴角的伤口鲜血不断流下,我压着伤口的手力度加大,语气也狠了一些人虽然是跪在地上可是却不甘示弱的抬头瞪着绮贵妃继续说道:“是不是看着我这张脸心里特别不舒服?一个贵妃,一个辅相,可是你们的荣华富贵都是用数不清的冤魂换来的,你们那么怕我?是不是很害怕你们有一天会失去这些?不管有没有我的存在成王他都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说话越来越激动,到最后我眼睛里都像被风吹了一般,我眯着眼睛直直的看着绮贵妃,语气更是狠狠的,看着绮贵妃娇美的脸一点点的冻结,嘴角微微上翘分不清楚她是在冷笑还是在隐忍着怒气。 绮贵妃一双美目直直的看着我,白净的脸上泛起一片微红,凝神片刻却是捂着胸口一阵娇笑,笑声似是夜枭的叫声一般让人背上汗毛倒立:“那你觉得你这次是不是也能像前几次那么幸运呢?你觉得这次会有谁来救你?成王?你觉得的就凭他能动的连我们。” 绮贵妃的这一句如同一盆冷水泼在我我身上,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此刻变得冰冷,五脏六腑都似被泡在冰水里一般。 皇帝的话似乎又在耳边响起:没有任何人可以动了辅相。这话一直就像针芒刺在肉里拔不出一般,让人疼却又无可奈何,暗暗感觉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强自冷笑朝绮贵妃说说道:“会有谁来救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告诉你,搞不好你这次还是会落空!既然你们那么自信成王动不了你们,那你们就该高枕无忧,为何又要处心积虑的来暗算我,成王都奈何不了你们,我又会对你们有什么威胁?” 我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此刻巧玲应该把事情都告诉了苏卫,一定要拖延时间才好,等着明天早上成王进宫,可是这样行吗?绮贵妃若是真有什么对我不利,她也一定会赶着成王进宫之前,不会给我留任何时间。想着心里竟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身上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中衣早就被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 绮贵妃缓缓的在我面前晃着步子,染得殷红的指甲似是在滴血一般,沉默良久才斜着细长的眼冷冷的说道:“成王的确奈何不了我们,可是他却总是翻云覆雨搞得一刻不得安宁,而你出现在他面前就像一个标记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要翻案,总有一天,他会像是被逼急的野狗一样,让我们两败俱伤。还有,就是看本宫看你不舒服,特别是你这一张长的像景玉的脸。” 绮贵妃说话之时抬手用寸长的指甲狠狠的刮着我的脸,含着无穷尽的痛恨说道:“只有你不舒服了痛苦了,本宫这心里就好受了。” 我咬着牙,盯着绮贵妃无比娇艷的脸说道:“你的父亲一心想要除掉我不难理解,但是你为何恨我这么入骨,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蔡文是你的父亲,好像这也说不通。看上去你恨我远远胜过了你的父亲,既然人都被你弄到了这里来,我也无计可施,不管是死在哪你何不让我死个明白我这张脸怎就惹的你不痛快了?” 绮贵妃一双手修长白嫩,如葱般的手指上点着血红的指甲,看上去更是美不可方物,可是这样一双弱若无骨美丽的手却是冰冷的。 绮贵妃轻拍着我的脸说道:“为什么这么恨你,就是因为你这张脸实在是太像景玉了。十多年前大都王室因为你这张脸血流成河,而本宫也成了牺牲品,每每一想到这里本宫就恨不得把景玉的尸身拉出来鞭尸,而你又跟她长的一模一样,只有折磨你本宫才能消了这口气。” 因为恨,绮贵妃的手越发的冰冷,而手上的力度也加大,啪啪的拍的脸上一阵生疼而嘴角的伤口更是疼的钻心。 我是生在什么年代的人,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可是眼下不是逞能的时候,我极力的忍住心里的怒火和翻涌的血气说道:“你让我痛苦无所谓,可是王爷他多年来一直远离朝政,一直翻云覆雨的不是他,是你和你父亲吧!何况你要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的父亲,你要搞清楚。” 第107页 我的话似是戳中了绮贵妃的痛点,绮贵妃虽是大着肚子,可是手上的力气却是极大,绮贵妃反手就是一巴掌上了我的脸,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滚烫,两只眼睛都冒着金星看不清楚面前的人,除了疼还是疼,脑仁都快要炸了一般,只听得绮贵妃几乎是失控一般朝我怒喊道:“如果没有我父亲,我只会更狠景玉,更恨你!” 我心里暗骂着深宫里的人是不是都是疯子一般,长的像也是罪。眼前这疯婆子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如此恨景玉,恨我! 瑞姑吓的赶紧说道:“娘娘息怒啊,小心腹中的胎儿。” 绮贵妃这才想起自己是怀孕的人一般,悠长的吐了一口气才换过来,横了一眼瑞姑又看着我说道:“景文宣远离朝政?哼!做样子看的吧!暗地里去从来没有停止过和朝中大臣的往来,他若是不是一心想着翻案,我们怎么会想着先发制人。” 我捂着脸,刚才的伤加上现在这一巴掌伤口又被震裂,满嘴都是血,鲜血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我一肚子的火却是不能发作,只能把满腔的愤怒化作眼中的怒火狠狠的瞪着绮贵妃。 绮贵妃却是一脸的得意,看着我满眼的悲愤心里似是很畅快一般,嘴角边挂着笑,那笑是对弱者的嘲笑,更像是猎食者逮捕到猎物后畅快的笑。绮贵妃扶着瑞姑的手缓缓躺会软塌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对了,让你见一个人,本宫觉得你见了他心里一定不会舒服。不过本宫要的就是你不舒服。” ☆、第一百零三章 虎狼之穴(下) 说完绮贵妃美目一转冷冷的说了一句:“出来吧!” 话音刚落,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在一转头却见大殿之中赫然多了一道黑色身影,于殿内的占主要颜色的红色极不相融,在安静的大殿里忽像鬼使一般无声的矗立在那,让人骨子里都生出害怕。 黑衣人长的还算一般,只是那眉宇之间的恶相跟唐俊的清秀和成王的蔚然成了鲜明的对比,手中握着的一柄长剑倒是在一瞬间便死死的锁住了我眼睛。这把剑跟别院夜袭那晚晚茜带回的剑一模一样,这个人的身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黑衣人看我见他后的神色不停的变换,从最开始的惊异到最后的悲愤,唇边的笑跟绮贵妃倒是跟如出一辙。黑衣人也是知道了我已经认出了他来,也想到了什么竟也是举起手中的剑缓缓的拔了出来。 随着一阵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剑鞘之中拔出了一柄长剑,在灯火的映衬下闪着刺目的寒光。黑衣人的动作一直没有停,随着剑柄的转动,长链缓缓的从剑柄之中抽了出来。 当日成王别院夜袭唐俊就是伤在了这把剑下。我死死的咬住嘴唇,口中更一股热液就冒了出来,因为用力,嘴唇都被我咬破了。 黑衣人缓缓的收住手中的长剑,恭敬的站在的绮贵妃一旁,贵妃拨着指甲眼皮都不抬说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你的样子都恨不得把雷傲吃下去了,你的唐俊也是因为拜他所赐才失忆忘记你的,现在皇上都要为晚茜和你的唐公子赐婚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绮贵妃说完话,伸手反覆看了一遍自己修的圆润的指甲,似是很满意才抬头笑着看我,柔媚的双眼似是一潭见不到底的春水,波光之中透着无法估量的深寒。 我极力的忍住眼中的泪,我越是伤心,她越是高兴,可是眼泪终究还是滑了下来,我举起袖子赶紧擦干,倔强的说道:“没错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很伤心,可是唐俊没有失忆之前,他心里尽是酸楚,我们并没有你想像之中那么好。他虽是失忆了,但是却是活的高兴,只要他高兴我就高兴,抛情绝意有时候未必是坏事。” 绮贵妃冷哼一声说道:“嘴倒是挺硬的。本宫也懒得跟你说话了。”绮贵妃停了停说道:“北番王子你也是该出来了,这位郡主你可满意?只是脸被本宫弄花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还算满意吧!“声音深沉粗重却是从重重的幔帷之后传来,一个精瘦结实的身影从帷幔之后转了出来,一身淡蓝的的长衫松松的包裹住身子,似是挂在身上一般,掌宽的腰带斜斜的绑在腰间,一只黑色的狼头骨压在肩上平添了几分野蛮之气,这人正是那日集市上碰到的北番王子。 北番王子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目光在我身上巡迴几番冷冷的说道:“贵妃都知道本王来和亲的目的不是为了一个娘们,为的是粮草。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非要硬塞给我一个的话,这个也不错,这张脸本王喜欢,那日在街上上看到后本王就已经忘记不了,但是没想到贵妃娘娘居然将她给了本王,真是意外之喜!”说完阿努汗竟伸出手指在我下巴上颳了一下,我厌弃的吐了一口血在他身上。 阿努汗倒是不躲避,反而更是来了兴趣:“景文宣真是好福气,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给了他。这脾气本王也喜欢!”说完呵呵的笑着。 听他说话心里凉了一大截,隐隐约约中感受到了来自北番王子的敌意还有接下来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我心里一阵阵的绝望如同海浪一样翻滚着,淹没了我的意志。 今日我只是案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心里把最后的一丝希望落在了巧玲身上:但愿巧玲能在那个苏卫的帮助下深夜出宫见到成王,不然的话,今夜我是真的不能倖免了。 绮贵妃单手支着头,瑞姑走过去轻轻的帮她捏着腿,绮贵妃一副慵懒享受的样子,半眯着眼说道:“王子在这也呆了三个多月了,一直等着皇上给你定下和亲一事,可是皇上膝下的公主都年幼还不到出嫁的年龄,先皇留下的公主郡主都一一成家,唯一能合适出嫁的却只有景怡。可是景怡是太后的宝贝疙瘩更是忠良之后,太后和皇上都许下了承诺要将景怡留在皇城,不外嫁。所以也只有眼前这位郡主最合适了。王子也无异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吧!” 我听的肺都快气炸一般,含着嘴里的一口血就啐了一口说道:“我好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亲事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何况这和亲一事属于政事,后宫干政,绮贵妃你真的让自己一手遮天就不怕后果吗?” 绮贵妃抬起眼角瞟了我一眼说道:“你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不假,可是你这个郡主的分量你自己心里也该清楚!而且王子来和亲的目的只是为了求取粮草,宫中没有郡主公主可嫁,皇上心里烦闷,本宫告诉皇上有个妹妹愿意远赴北番皇上也就传了口谕封本宫的这位妹妹为郡主。着本宫一手操办和亲郡主一事,本宫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皇上高兴还来不及了,怎么会责怪本宫呢!。” 我的牙齿被我要的咬的咯咯作响,绮贵妃居然阴险到这地步,今日皇后召我入宫,从那个宫女引路开始或许就是一盘绮贵妃布下的局,可是那宫女是皇后身边的人难道皇后是故意引我入宫?还是那个宫女如同莺儿一般是绮贵妃安插在皇后身边的人。 一团一团的乱麻搅的我头昏脑涨。脸上更是一边火辣辣的一边又是冷的。嘴上唇上得伤疼痛不已,每说一句话都是痛! 第108页 我看着阿努汗说道:“你早就和绮贵妃还有蔡文蛇叔一窝是吗?当年成王怎么一箭没要了你的命?” 阿努汗面无表情极其的冷漠,淡淡的说道:“可惜当年的北君王力量不足,不过你以后好歹是本王的王妃了,本王不会亏待你的,明早就跟本王去北番吧!” 阿努汗的眼神里尽是暧昧之色,我气的心里一横说道:“我死都不会跟你走!”说话我张嘴就咬自己的舌头,随着一阵的剧痛,却是阿努汗手指狠狠的在脖子上点了一下,一股电流游走遍全身,我竟是动弹不得一下,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绮贵妃抬起皓腕轻轻一挥说道:“王子,这是你自己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明早北郡王得到消息肯定会入宫,但是他不一定就会猜到本宫把美人给了你,你就带着皇上给她的嫁妆安心的走吧!皇上日理万机也不得空来送你,本宫会亲自送你出宫门。” 阿努汗右手搭在肩上朝绮贵妃躬身行了个礼说道:“多谢贵妃娘娘!” 我怔在原地看着这两人说话,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如同待宰的羔羊的一般,心里的绝望早已经如同死灰一般,也只是在此刻我心里念想的却不是唐俊,竟然是成王。我不知道在最绝望的时候我想到的人为什么会是他,或许他就如同唐俊一般早就在心里留下了影子。 “王爷,镜月去了。这一去镜月是刀山火海,是万劫不復的地狱,愿你安康长寿,早日为郡主沉冤。”我心里默默的念着,眼睁睁看着阿努汗朝我一步步逼近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活着脸上的血滚下染红了大片宫衣。 也就在此时,殿外一声长唤殿内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一个内侍拖着尖细悠长的声音喊道:“太后驾到,平康郡主到!” 绮贵妃面不改色,朝阿努汗和雷傲使了个眼色,阿努汗抓着我的胳膊一用力,我整个竟是被他给提起,直接就上了房梁,雷傲一转身就隐在了重重的帷幔之中,似是幽灵一般。 我和阿努汗躲在房樑上,环抱不及的屋樑两个人藏在上面从下往上看根本就看不见,加上上面光线不好如果不出什么动静也根本就没有人会抬头往上看。 我被阿努汗紧紧的抓着胳膊,一阵一阵的剧痛袭来,我龇牙咧嘴的朝阿努汗无声的“喊”着他才把胳膊松开了一点。我嘴角上得伤一直流着血,阿努汗担心血滴下引来目光,居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捂着了我的伤口。 我被他点了穴根本就动弹不了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趴在樑上看着景怡一身浅黄的裙衫扶着白髮苍苍却是面容慈祥的太后慢慢步入殿里来。 景怡和绮贵妃一个是义妹一个是贵妃,位分均等,平礼相见,但是因为太后在,绮贵妃挪了挪笨重的身体,刚才的狠辣劲消失不见,一下变得娇弱无力,甚至因为笨重的身体娇喘连连。在瑞姑的搀扶下正欲给太后行礼却被太后给制止了,太后的声音苍老却凝重:“身子重就不要行礼了,起来吧!” ☆、第一百零四章 太后 景怡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给的样子,从进了大殿就一直四处张望,甚至还抬头往樑上看了看,可是我们被严严实实的挡在梁后,而且加之光线暗,景怡根本就不可能看到我。 我心里狐疑景怡怎么在这个时候和太后到绮贵妃这里来,如果是巧玲惊动了她,来的人为什么不是皇后,难道皇后真的是故意引我进宫,然后通过身边的宫女把我引到绮贵妃这里。 可是想到那日在成王府中皇后的温婉我心里怎会相信是皇后和绮贵妃联手设的局,而且成王一直也是对皇后信任有加,一定不会是皇后,肯定是绮贵妃和蔡文设的局。 绮贵妃欠了欠身然后上前亲热的扶着太后的手说道:“老祖宗这个时候怎么到臣妾这里来了,虽是已经春天了可是这夜里风冷,老祖宗要是伤了风,臣妾心里定是会过意不去的了。” 真是个好演员,我心里暗骂。 太后满头白髮却是髮髻饱满,珠翠点在白髮中间越发的鲜鲜夺目,脸上虽是被无情的岁月刻画了风霜但是却是红光满面,看上去精神矍铄,一身浅紫的长袍上暗红的丝线密密织就着暗纹,太后整个人看上去浑厚稳沉,岁月带走人的青春也同时赋予了人无法复制的沉稳气质,太后虽是老人,可是面对着景怡和绮贵妃竟然没有半分逊色。 太后扶了绮贵妃和景怡的手坐在正中的软塌上,整了整宽大的袖口说道:“哀家宫中的晚膳是景怡这丫头做的,几日不见这丫头厨艺见长,晚上吃的多了些,出来走走。也有些日子没有见你了,所以来看看你。你和腹中的王儿可好?” 太后语气平稳,却看了一眼旁边的瑞姑,瑞姑脸色一白赶紧挪了软凳扶着绮贵妃坐下,一直候在殿外的几个宫女此时也进的殿来,一一奉上了茶水。 绮贵妃一改刚才对我冷漠狠毒的表情,脸上尽是温柔的笑靥,笑中还带着羞涩说道:“承蒙太后皇上的恩泽,臣妾和孩子一切安好。” 景怡端着茶盏,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扇动将一缕一缕的茶香送到鼻息之间,似是对这茶香很是陶醉,虽是闭着眼睛可是却唇边却是漾着甜美的微笑,半会才睁开眼睛说道:“贵妃怀有身孕,就连这茶也是上等好,闻这茶香似是雪芽茶,而且还是新茶,皇帝哥哥对贵妃娘娘果然是宠爱有加。若是贵妃来日诞下皇子更是会恩宠加倍,若是公主那也更好了,将来再有番邦来和亲皇帝哥哥也不愁没有公主郡主人选了。” 景怡的说话之时脸上一直戴着天真又甜美的笑,这话在绮贵妃的耳里却是没心没肺,即使是公主怎能让她远嫁异邦,饱受风霜之苦。可是景怡却是一副天真,不怀任何心事的样子,太后听着也顶多是当年少无知罢了。 可是绮贵妃却听的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脸上挂着不悦说道:“郡主没有嫁人,更没有生养,当然不知道怀孕之事,所以又怎么会知道腹中是男是女,不过御医已经把脉过了说是男胎,就算是公主皇上宠爱有加必定会如景怡一般许下如意郎君,又怎会和亲远嫁。” 景怡嘟了嘟嘴,粉嫩的脸上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是娇艷,发间的明珠更是熠熠生辉,景怡翘着嘴跟太后撒着娇说道:“老祖中,贵妃娘娘取笑怡儿呢!” 太后含了宠溺的笑轻颳了一下景怡小巧的鼻子说道:“谁让你老是盯着文宣不放呢?换做其他的王孙公子哪一个不是一表人才满腹诗书的,你就是不愿意,否则这生养之事没准你比绮贵妃还懂呢!哀家有什么办法。” 景怡依偎在太后身边一张脸越发的红润,含了羞不在说话,可是一双漆黑的瞳仁却一直不停的环顾着四周,绮贵妃不是眼瞎知道景怡此刻前来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眼前看着景怡明显是在找人,却也是不慌张拨了拨头上的髮簪慢悠悠的说道:“景怡好像对我太宣殿好像很是感兴趣,一直不停的看,是在找什么吗?” 景怡面对绮贵妃的怀疑也是不慌乱,伸手捋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说道:“我向来很少踏足足这太宣殿,今日一见果然是华丽无比,都超过了皇后宫中的陈设,所以不自觉的就多看了两眼,怎么贵妃娘娘这么小气,都不让看了。” 第109页 绮贵妃含了笑抚了抚隆起的肚子说道:“景怡就会说笑,再怎么富丽,都是皇上赏赐的,皇上宠爱本宫,都是看在腹中孩儿的份上了,景怡都未曾来过太宣宫,今日既然来了何不仔细看看,大殿之后的暖阁景怡也可以去看看。” 景怡想都没想,起身说道:“既然贵妃娘娘这么爽快,那景怡就参观参观长长见识了。” 太后轻戳了一下景怡的头,慈爱的说道:“这丫头就是没个准。”景怡也不顾太后的话,放下茶盏朝太后扮了个鬼脸就转到后面的暖阁中。 绮贵妃隐隐含着笑却是得意之色,我和阿努汗身处高处把下面的情况看了个清清楚楚。 大殿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香炉里的香徐徐冒着青烟,满室芬芳。 太后轻酌了一口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茶盏重重的落在软榻前的长案上,几乎碎裂开来。脸色也忽的沉了下去,深深的看了一眼绮贵妃,抚一把鬓边的珠钗说道:“哀家进来的时候,见你的宫里的人都在外面站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这是干嘛呀?” 绮贵妃如若没听到一般含了谦恭的笑说道:“怎么会是没有人呢?瑞姑不是一直在殿里伺候着吗?臣妾怀着龙胎,眼看着这月份大了,身上也是不舒服的紧,心里烦闷的很,反正此刻也不需要那么多的人伺候着就打发了出去,想清静清静!” 旁边的瑞姑赶紧打着圆场说道:“娘娘身子不舒服,这腿脚都肿了,所以心里烦闷,就留了奴婢一人在这里伺候着。” 太后虽是慈祥可是这脸色沉下来也是暗暗生着威,太后只是看了一眼瑞姑,瑞姑便胆怯的退到了一边没有接着说下去。 殿中一下便安静了下来,我和阿努汗一直趴在樑上,因为动弹不得身上生出了汗,头上也是岑岑的冒着汗,眼看着一滴汗就要落下,若是滴了下去会恰好滴在太后的头上,可是就在汗水快滴下去的时候却被阿努汗给撩了去。我气的狠狠的瞪着他,阿努汗只是得意的朝我笑了笑。 正僵持着下面殿中景怡正从暖阁里出来,脸上带着失望,看她的神情分明是在找人,危急之中巧玲和苏卫一时急了求到了景怡那里也不是不可能,至于皇太后是不是知道就不得而知,可是景怡哪里是绮贵妃的对手,她怎么会想到绮贵妃的太宣殿里还有阿努汗和雷傲。 景怡衣服一副的样子坐回太后身边,太后抚了景怡的手说道:“怎么一脸的不高兴呢?你不是想看看太宣殿吗?今日也随哀家来看了,怎么还落得这副脸色?” 景怡睁大了眼睛还不死心的扫视着太宣殿说道:“看是看了,只是走累了。”景怡眼珠一转又说道:“听说太宣殿的小厨房做的膳食是宫里最好的,这会子正饿了,贵妃娘娘可有吃的,让我解解馋?” 绮贵妃心里不高兴可是脸上却依旧是温柔的笑着说道:“这会子都过了晚膳的时候,景怡若是喜欢本宫吩咐厨房做就是,老祖宗也一起尝尝。” 景怡的心思太后或许也猜出了七八分,轻嘆了一口气说道:“哀家可不像你们,人老了这一吃多了点就难受的,哀家还是不了,景怡你要是喜欢就留在这,哀家要回去了。” 景怡依旧撒娇说道:“太后,回去也是无事,要不你就等等怡儿,就一会。” 也不知太后是看出了景怡的心思还是太后真的是无心留在这里,太后的脸上有着不悦,脸色也微微的沉了下去:“平日里你要怎样哀家都由着你,今儿哀家是真没办法,我向来不喜欢薰香味道,绮贵妃这殿里的香哀家闻着实在不舒服,还有就是这几日绮贵妃操办和亲郡主出嫁一事也是够辛苦,而且她还大着肚子,咱们还是早点回去让她好好休息。”这殿中缭缭而起的青烟太后好像很是不喜欢,举手轻轻扇了一下,还是咳了出来。 太后忽然似是想起来什么转首看着绮贵妃和气的问道:“和亲郡主出嫁一事操办的怎么样了?” 绮贵妃笑说道:“芙儿本是臣妾的表妹,又承蒙皇上恩赐封为郡主和亲北番,皇上将出嫁一事交于臣妾操办,臣妾自当尽心尽力。” 太后温和一笑:“既是如此,那是哀家多心了。”太后抚了把白髮之间的翡翠簪子,眉眼处的皱纹随着太后眯眼变的更加明显:“哀家颐养天年自是不想参与这繁琐的朝事之中,这和亲郡主虽是你的妹妹,可是毕竟是嫁去北番和亲的,皇帝也不亲眼看看?”太后的话中有微微的怒意,听着让人心惊。 绮贵妃脸色微变,但是转眼就消失,依旧是温和谦恭的笑:“皇上是对臣妾和辅相大人放心,所以才将此时全权交于了臣妾,若是太后想见和亲郡主臣妾将郡主唤来就是,明日就是出嫁吉日,为显尊贵太宣殿就是和亲郡主出嫁时的娘家,此时那和亲郡主正在臣妾宫中,太后要不要见一见?” 我趴在樑上听的心里一惊,但是却见阿努汗神色自如,脸上带着一丝冷笑看着大殿里的好戏。 阿努汗眼皮都不抬一下,似是知道我正看着他用极第的声音说道:“这娘们真他妈的会算计!你落在了她手里就自认倒霉吧!若是你一路乖乖听话,到了北番本王或许会发发善心好好疼你。” 阿努汗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马奶酒味道,满脸的鬍渣,一头自然卷的长髮看着让人极不顺眼,听他这么一说更觉噁心至极,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腔的怒火恨不得化为刀子把他和下面的绮贵妃捅成马蜂窝。 正自想着却听见下面的传来太后的声音有着无尽的厌弃:“看就不必了,皇帝都不管的事情,哀家何必去呢!即是交于你办,你就好好的办着吧!” 说完太后垂手看了一眼正依在身边的景怡,有意无意的轻轻的摇了摇头。景怡眼中的失望神色渐渐瀰漫开,眉间雪白的肌肤皱在一起,将细长的眉毛拧结成珠。 自现在看来,肯定是巧玲和苏卫去求了景怡来,可是景怡来却扑了个空,景怡犯愁可是却也没有其他办法,知道自己也是不能留在这里只好怏怏的说道:“既然这样,那景怡就陪太后回宫吧!” 太后稳稳的拍了拍景怡的手,眼中是不可估摸的深意,景怡懂事的点了点头似是会意。 看着景怡和太后远去的背影,绮贵妃脸上恢復阴冷,一使眼神,瑞姑便打发了众宫人又退了出去。 阿努汗架着我从樑上跃下,浑身的骨头都在着地的那一下碎成渣滓一般,一阵一阵的剧痛袭来。 ☆、第一百零五章 陪嫁 阿努汗在我身上一点,全身似是能动弹,可是我却架不住,一下软在了地上。 绮贵妃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我说道:“来的是景怡,却不是皇后和皇上,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意味着什么?你是想告诉我皇后让我进宫,然后再由你设计把我带到这里?” 绮贵妃冷笑:“难道不是?” 我呵呵的笑了一声:“莺儿都是你们安插在皇后身边的人,在多安排一个香云又算什么?皇后是没来,但是不意味着皇后就是跟你一样的人!你又何必多费唇舌来挑拨离间。” 第110页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是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皇后真是这样的人吗?如果皇后真是这样的人,成王那么信任她,我一阵一阵的发抖,春夜里竟也是觉得料峭寒冷。 绮贵妃缓步坐回软塌上说道:“你很聪明,可是正如你言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就那么认定皇后的为人?” 我沉默不语,是累,也是身上疼痛,也是因为心里的绝望,面对这深宫的争斗我疲惫不堪。 阿努汗看我不说话,向绮贵妃说道:“她身边的侍女被苏卫救下,去求了景怡也是可能,那也不排除景怡会帮助她连夜出宫告诉成王的可能性。贵妃娘娘你这盘棋……”阿努汗顿了顿,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不是本王不信你,是担心这棋局会变啊!” 绮贵妃狠狠的抓了一把袖口说道:“本宫才不会让她变,就算景文宣来了也是一场空。”对着身边的瑞姑说道:“把镜月带下去,穿好嫁衣,嘴边的那个窟窿也给她止血上药,该准备着的就准备着。” 瑞姑应了一声,唤了几个身形稍壮的宫女架着我就往后面的暖阁去了。也许是因为被阿努汗点穴的原因我身上一直使不上劲,就连横了心想咬舌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我如同一个木偶般被几个人折腾来折腾去,嘴角的伤口也被她们粗暴的擦拭干净上了止血的药,疼的我眼泪哗哗只流,胭脂水粉都抹不上去,瑞姑无奈只有命手下的人手脚轻一点,让我好受一点。 一群宫人竟是围着我穿衣梳妆,珠花冠压着饱满的髮髻,攒珠流苏挡在的额头前,一身火红的嫁衣密密的绣着各色花纹,这绮贵妃是真的动了心思要把我“嫁”给阿努汗了。 被重新带回大殿上的时候阿努汗依旧还等在那里,只是雷傲却像隐身一般消失不见,长案上的香炉正徐徐的冒着青烟,春夜已深,绮贵妃正眯着眼躺在软塌上,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大殿里安静的吓人。 我头上的珠花冠随着我的脚步发出轻微的声响,绮贵妃悠悠的睁开眼,看了我一眼极其妩媚的笑了一下说道:“阿努汗王子这镜月打扮出来也是个美人,而且还是景文宣的心上人,你就好好享用吧!” 我冷冷嗤道:“无耻!” 说话之间瑞姑进的殿来说道:“娘娘,都准备好了,我把她带进来吧!” 绮贵妃肚子的肠子都不知道绕了多少圈,眼前能知道就是她要把我“嫁”给阿努汗,但是这后面还有什么人不得而知。也不知道她还要使出什么花招来,每一句话听得我都头皮发麻,这后宫有的是勾心斗角的心。 绮贵妃皓腕一抬,手腕上的赤金镶玉镯子明晃晃的闪动,瑞姑出去片刻就领着一个女子进来,眼前的女子也算眉清目秀,年纪跟我一般大小,只是此刻头上戴的和身上穿的居然都跟我一模一样。 女子见了绮贵妃规规矩矩的行李拜道:“芙儿参见贵妃娘娘!” 绮贵妃似是真的疲倦了只是闭着眼睛,常常的睫毛覆在她如雪的肌肤上,这张美艷的脸庞下却是藏了一颗恶毒的心。 绮贵妃懒懒的说道:“去吧!本宫答应你的事情自会办到!”顿了顿绮贵妃掩口打了个哈欠极是疲倦:“瑞姑,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办了。王子的粮草已经先行了,眼下就带着郡主的和亲队伍出发吧!只要路上不耽搁,半日就能赶上粮草的队伍。” 那个叫芙儿的女子似是含羞,朝绮贵妃深深拜了拜说道:“多谢贵妃娘娘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接连几月的折腾阿努汗似是也等的着急,眼见粮草已经得手心中大石也放下,至于我对于他来说无所谓,阿努汗爽快一笑说道:“叨扰了这么久,该告辞了。” 眼见的自己被人摆布却又无计可施,我心里悲苦,与成王唐俊他们或许就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更是气愤绮贵妃的阴狠毒辣。 此时此刻却是景怡出手,虽然最后她扑了空,但是我相信此时此刻苏卫和巧玲还有景怡已经在极力的想法了,而唯一能期盼的就是一切还能来得及。 我一口牙齿都恨不得咬碎一般朝绮贵妃喊道:“你这恶妇,成王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绮贵妃忽的睁开双眼,漆黑的长睫如同惊飞的蝶,双眼里精光如同利箭般射出,绮贵妃一张娇美的脸凝结成冰一般,寒气逼人,死死的盯着我良久才说道:“谁放过谁你是无缘在看到了。” 说完眼睛悠然闭上,长睫毛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瑞姑也不容我在说什么推着我就出了太宣殿的大门。 早春的夜凉如水,墨黑的天空黑云重重,偶有几颗星子暗淡的星光垂落,凉风中有微甜的花香,太宣殿前有丛丛的山茶花开的正艷,硕大的红色花朵抱香枝头,在这暗夜里开的惨烈如同泣血一般,在这样的春夜里重重地阴谋困着我没有任何办法突破。 力气似乎终于恢復了一点过来,我死命的咬住嘴唇,嘴里有着腥甜的味道,眼泪活着血流下是受辱的悲伤,也是和成王他们遥遥告别的辛酸。 此时太宣殿下黑压压的站满了人,旌旗招展竟是送亲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人虽多竟然只闻见猎猎风声,不闻半点人声,我被阿努汗他们夹在中间,在人群之中缓缓前行。 古时皇室郡主公主出嫁向来都不是一人,往往都有随身宫女或者姐妹一同出嫁,那个叫芙儿的女子一路走在最前,我穿着嫁衣随后,天色不好,额前攒珠遮挡,在所有的眼里我也是只是个陪嫁的的而已,根本不会引起半分怀疑。而一路走来所有的人都恭敬的垂首而立,竟没一人注视。 也就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我被推着跟芙儿上了一顶车,刚上车阿努汗却是紧跟着上来,又是点穴,身上就跟跑了道电流一样,身子一软就载在了车里,头上的珠花冠也滚了老远。 芙儿看了阿努汗一眼,没有半分的畏惧说道:“我只是做个顶替的送你们出城,等送亲队伍走出百里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阿努汗脸眼睛都不抬一下,一把抱起浑身瘫软的我,就往后坐上扔。这车里本有一个软位供人坐的,芙儿一边说话,一边却是把软座给掀了起来,下面有个暗阁。 我想张嘴,却发出一点声音,两人一起把我放进暗阁里,阿努汗看着鼓着双眼的我不加理会却是跟那个叫芙儿的女子说道:“你跟绮贵妃怎么约定的关我屁事,出了城你爱咋咋滴。” 说完只听到嘭的一声暗阁就被关上,周围立马陷入了黑暗,时间如同凝固一般,渐渐却又一丝的光亮的传来,我垂眼一看却是胸口的凤魂珠正发着如水一般的莹光,光华温柔微弱,却在这狭小的黑暗空间里给人以安稳。更重要的是这是成王给我的,想到这个名字,心里泛起温柔,那是被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一抹回忆。 耳畔一凉,才发现暗阁一侧嗖嗖有冷风灌入却是开的几个气孔,看朝向是马车底部,从外面根本就不可能看到。 身陷黑暗心里就跟塞进了死灰一般,浑身动弹不得,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唯一能期待也就是成王他们能截住送亲的队伍和发现凝思之间队伍骚动,马车晃动,身在暗阁之中一路摇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队伍却是停了下来,暗阁被轻轻的敲击,如同暗夜中夜鸟轻啄,外面传来芙儿的声音,本是女子清脆的声音却是带着一股狠劲:“老实待着,不许乱动,否则死的可不止你一人。” 第111页 我哪里动的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耳朵都被我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却是苏卫的声音,听上去苏卫离我不远,隔着厚重的木板,感觉苏卫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和亲队伍为何要连夜出城?王子等了那么久,连这最后的一点时间都等不了吗?” 北番王子的声音浑厚低沉,带着草原游牧人特有的辽阔音色:“本王子在大都前后呆了有三个多月,何况家乡雪灾本王甚是担忧,如今终于得到皇上的准许派郡主和亲,又赐予粮草,请将军姑念我归心似箭,放我出宫。” 苏卫语气平和说道:“王子归心如何本将军倒是不管,只是按照惯例行事,即是深夜出宫,这一大大队人马,是要一一查看的。” 有着良久的静默,却是一片死寂,只听的一阵马蹄声急急而来,苏卫的语气中满是惊讶:“这生更半夜的,王爷怎么突然来了!” 有一瞬间怀里似是揣进了乱跳不安的小鹿,又似一抹暖阳照进心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眼前,成王!文宣!我在心里竟是如此默默的唿喊了一声,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这暗阁,可是越想心里就越绝望,截住送亲的队伍还有可能,可是发现这个暗阁谈何容易。 ☆、第一百零六章 伤离别 成王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隔着木板传来却是如暖风拂面一般:“皇后急诏,皇上不能亲自前来送和亲郡主出嫁,因此皇后连夜发出懿旨命本王代皇上送郡主出城!” 成王与北番王子之间本就有过节,成王的来意无论是苏卫还是北番王子心里都是有数,只是不挑明而已。嗖嗖的冷风从气孔灌入只听得北番王子呵呵冷笑两声说道:“北郡王爷真是好生客气,夜深露重辛苦王爷了。” 成王不甘示弱说道:“正是夜深露重,王子才该更加爱惜自己才对,何必这么着急出宫呢?小心旧伤復发。何况郡主出嫁怎么也得正大光明,为何非要在夜里摸黑出宫呢?” “大都春夜尚且如此凉薄,想我北番因为雪灾百姓更是难过,都盼着本王能带着粮草尽快回去,出来这么久本王担忧的很,才漏液前行,望王爷将军行个方便!”北番王子语气软了一些。 身在暗阁之中也能感觉外面紧张的气氛,只听得苏卫说道:“王子既然归心似箭,执意要出宫,那就不用耽误时间,容本将军办完事情也好放王子出宫。” 说完只听得一阵脚步骚乱,应该是苏卫在搜查出宫的一应车辆。只是我藏身的这辆车却迟迟未动,骚乱一直持续了很久才停下来,却听有人在跟苏卫禀报说道:“将军!没有发现异常和可疑人物。” 苏卫有点惊讶,语气里有着焦躁说道:“都搜查完了?” 那人顿了一下似是有犹豫,但是片刻过后却是坚定说道:“都搜查完了。” 我心里似是一下被人抽走了一般,空的难受,我心里暗骂道:“又是个眼瞎的主,这辆车根本就没搜过!” 外面又是一阵沉默,忽然成王的声音响起,幽幽似是天际边传来一般:“苏将军办事一向都是稳妥,既然没有异常就放我们出宫吧!” 又是一沉沉默,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刚才说话的那人估计是狠狠的挨了一耳光,哎呦一声扑腾着飞了老远。苏卫骂道:“郡主和亲,事关重大,你这小厮却是这般草率。郡主的凤车为何不搜?若是中间藏了什么伤了郡主,就凭你这狗命担当的起?” 外面一阵咚咚的声响,是那人在磕头求饶,北番王子却隐忍着怒火说道:“郡主的凤车本王亲自查看过,怎会有差池!这个就不劳烦将军了吧!” 苏卫不卑不吭,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说道:“王子查看若是回復北番汗王自是无异,但是此乃我大都王朝,凤车中坐的又是我大都王朝的和亲郡主,我若带着王子的话去回復皇上的话,怕是不妥吧!所以不管是劳烦还是不劳烦,本将军都要查看一番。” 耳听的脚步声靠近,却是成王的声音:“将军一生战甲带有血杀之气,只怕会冲撞了郡主,若是真要搜查这凤车,不如让本王来吧!” 我只听得成王的声音觉得心中一股暖流而过,每一次危难之中都是他相救,而这一次也是他,眼中禁不住热泪滚滚。 头顶上一阵声响传来,似是凤车车门被打开,成王的声音似是在耳畔响起一般:“郡主,若有冒犯轻见谅!” 这个叫芙儿既然是绮贵妃的心腹自也不是省油的灯,竟是没有一丝慌乱,言语柔和:“王爷请便。” 却是没有声音,只是顿了顿:“本王从未见过郡主,敢问郡主是哪位王公千金?” 芙儿柔声回答:“闺名薛芙,乃是当今皇帝宠妃绮贵妃的表妹,因宫中无适龄公主和郡主出嫁,特自请命和亲,远嫁北番!” “郡主乃女儿之身,却能想着为朝局解围,皇上分忧,真是令本王钦佩!” “我大都王朝,向来不缺女子楷模,奈何薛芙柔弱,又生逢盛世不需要领兵打仗,不能像当年景玉郡主一样上阵杀敌名垂青史,也就只能作为和亲郡主,为大都王朝尽绵薄之力了。” 薛芙话语温柔却是绵里藏针,不知道这薛芙到底是什么来歷如此跟成王说话,“名垂青史”不是换着法说景玉叛逆,被沦为千古骂名。 何况我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渐渐焦急起来,我藏在这暗阁里却未听到任何开箱搜查得声音,也只是不停的说话,成王他真的能找到我吗?我想弄出一点动静来却是一丝动弹都不能,更别提说话,幽闭在这暗阁里急的我身上出了一层汗。 成王话语陡的多了阴寒之气,隔着这暗阁都能感觉他的身上的隐忍锋芒:“景玉一生征战,郡主是效仿她的沙场英姿可惜能力不够,你若是效仿她叛逆犯上,跟错了主子留下千古骂名本王也不知该如何劝导你!好自为之吧!” 薛芙一点也不是示弱继续说道:“多谢王爷提点,薛芙当然有自知之明。只是这凤车一眼就能看尽王爷是看完了还是要薛芙下车让王爷在仔细搜查一番。” 不用想此刻成王的眼睛估计已经在说话之间仔仔细细的查看过一番了,我心里暗暗的惊问:“王爷你是真的没发现镜月吗?” 只听得外面的成王说道:“不必了!” 简短的三个字却如同洪水勐兽般滚滚袭来,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大脑都被搬空一般。痛苦的闭上眼睛这是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暗阁之外的成王我想他此刻的心也一定是焦急万分。 眼泪滚滚而出心里悲切的喊道:“王爷,一生就此别过了!” 车队缓缓启动,再次启辰,一路之上再也听不见任何人声,只有滚滚车轮声和嘈杂的脚步声,心中如死灰一般,想像着庞大的车队穿过入云的昊天门,心里念着:“唐俊永别了!” 大概是已经出了宫门,只听得外面成王说道:“本王送到这里也算是到头了,阿努汗王子就此别过了!” 第112页 阿努汗出于礼节话语也算是恭敬:“多谢王爷,就此别过,有生之年想必也不会和王爷沙场相见了。” 成王没有说话,只听的一阵马蹄声,渐渐远去。 随着这马蹄声远去,我知道我和成王以后也只能渐行渐远了,这最后的路我们近在咫尺却相隔天涯一般。 也只有真正在离去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看清自己心里的样子,以前是唐俊,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他就已经把我忘记了,现在是成王彼此心意或许都知道只是苦撑着没有承认,却是这般凄楚的离开。 凤魂珠的光华似是皎洁月光般,仿佛那个雪夜里如水的月光一般。梅园里成王一袭深蓝色的长袍,正微笑朝我走来,一转眼却又消失不见;唐俊回来时那个下雨的梅园里,成王是如何小心翼翼的将我从梅园之中抱回来,他怀里的温暖如同一汪活泉连绵不绝;和裴玉舌战的时候他抓住我手的时候指尖感受到他的温柔和我如同初恋一般的脸红心跳;迫不得已给我用梅里酥我瘫倒在他怀里,向来冰冷稳沉的他也有邪魅的一笑;晚茜离别时他拥我入怀轻抚着我头髮的时候感受到的他强健心跳。 原来成王留给我的记忆都是温柔,都是他的睿智,都是他从不明示却又细心贴图的关怀,他得身影他得眼早就在晨昏陪伴中一点一点的走进了心里,只是我从来都未曾觉察。 眼泪模煳双眼,眼泪的水光和凤魂珠的光华凝结成一片,心里似是被一只手捏着般,痛的我只能使劲的张大嘴,无声哭泣。 泪光之中却又忽然想起那日我火烧成王书房悲绝,眼前这个或许也是我所求得的结局,从此以后我不在是皇帝眼中的棋子,唐俊也终生不再见,那个暗潮汹涌的王宫和王府都将离我远去,绮贵妃和蔡文在也伤害不到我还有我身边的人,这或许也挺好,大漠草原或许也不是最坏的结果。 这不也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吗?只是苦了点而已,只是以后再无数个夜里我会仰头望着明月的时候我会想起唐俊,想起成王,会无助的流泪,任风沙吞噬我的年华直到老去。 鼻尖似是有马奶酒的气味,阿努汗的脸忽然浮现在眼前,还有他胸口的伤疤,忽然心里一阵噁心,胃里的酸水一下便涌了上来。 我在暗阁中张着嘴暗暗的无声苦笑着,眼角却是一阵一阵的滚烫,那是眼泪带来的灼烧感。 一路之上摇摇晃晃,竟是连水都没一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队才算停了下来,等到阿努汗把暗阁打开把我从里面捞出来的时候我虚弱的都快剩下半条命了,而且身上有呕吐的东西,又脏又臭。 ☆、第一百零七章 雪原 搬出成王府后我就已经瘦的脱了形一般,这一路折腾下来更是一夜之间形容枯藁,活脱脱跟个干尸一样。阿努汗把穴位给我解开的时候,我浑身僵硬的两三个时辰里都无法自己动一下,只有两只眼睛还能转动。直到最后实在看我似是虚弱的不能动弹一下,才托起我的脸将清水和马奶灌进我肚子里才算是活络过来。 一路的颠簸摇晃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知道此刻天已经亮了,是走了一夜的路了,连着赶路队伍也是疲乏,大队的人马原地休息,我也被挪下凤车,扔在雪地了,阿努汗也只需知道我还有一*气也不在管我,身上的那点力气连寻死都不能。 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本是百花开放的初春时节,此刻却是茫茫雪野,一下子回到冬季一般,眼前地势开阔,一眼能望见数里之外没有一棵高大树木,偶有几丛灌木也是掉光了叶子,如同枯枝一般插在雪地里。 身上的嫁衣也是春装,在这个地方根本就不能御寒,冻的直哆嗦,唿出的气瞬间被凝成水雾,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一半了,只剩一口气噙在胸口。 我环抱住自己却无济于事冻的缩在一块石头后面直发抖,抬头看薛芙和阿努汗却早已经是皮袄加身,就连后面跟着的那些陪嫁的宫人都是穿戴整齐,披着御寒的斗篷,唯独我像是个被押的犯人一般被随意的丢弃在一角。 我靠在石头上不知道是被冻着了还是饿着了,还是被阿努汗点穴次数太多,头脑昏沉,只是软软的靠在石头上连石头的冷硬都觉察不出来,猎猎寒风时不时将阿努汗和薛芙的对话传进耳里。 只听的薛芙说道:“贵妃娘娘说了,跟你们百里之后,没有可疑的人尾随,我就可以离开了,而你也就可以带着你的和亲郡主走了。” 阿努汗扯了雪地里一根干枯的草叼在嘴里,茫茫雪原没有太阳照射可是在天光的映射下也是刺眼,阿努汗半眯着眼,额头上起了一道一道得褶子,一脸的不屑说道:“本王说过了,你跟贵妃是怎么约定的那是你的事,是走是留随你便,不用跟本王说,本王也懒得知道,要走就赶紧走,本王还要赶着去追前面的粮草队伍。” 薛芙一脸贴了个冷,脸上挂不住,本也算娇美的脸在一身大红嫁衣的衬托之下本该更是娇艷动人却是显得有些扭曲,两道眉毛蹙在一起,眉头如同攒在一起的黑珠。 薛芙撇了撇了嘴说道:“既然如此,薛芙这便告辞了,王子殿下但愿你能一路平安的回到北番。” 说完扬起下巴冷哼一声扭头就走,转到马车旁边牵了一匹马就欲上去,却在此时一直安静跟在后面的随行队伍里却冷冷发出一个男声:“薛姑娘慢走!” 男子的声音极冷,在这茫茫雪野里掺和着如同刀片一样的寒风让人骨头里都疼。我靠在冰冷的石头上循着声音转动着眼珠远远望去心里也跟着颤抖了一下,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雷傲。 薛芙本是着嫁衣掩人耳目帮着阿怒汗出宫,目的是的把我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北番,她的脸上是仔细画着出嫁的妆容,上好的胭脂将她的脸扑的红润细腻,可是此刻一见雷傲,薛芙似是撞了鬼一般,眼睛都睁大了,脸上更是一阵一阵的泛白。 随行的队伍都是披红挂绿,雷傲一身的黑衣如同一颗刺一样扎在人堆里,极为显眼,而他的身份跟在蔡文和绮贵妃身边得人都应该知道,他就是一个杀手,他的出现就意味着死亡即将来临。雷傲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阴诡的笑容,恐怖气息迎头扑面的袭来,让人的寒毛都倒立。 雷傲看上去害怕,但是没把我吓着,绮贵妃想杀我根本不需要在这里杀我,而且让我死的太轻松也不是她本意,所以雷傲不是冲着我来的。 虽是身体和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嘴唇还是勾起浅浅一个弧度,心里冷笑着:这群人看你们如何自相残杀! 果然雷傲提了提手中的剑直接就朝薛芙走了过去说道:“薛姑娘要走也不给我打声招唿,好送一送姑娘啊!” 阿努汗呸的一声将嘴里的枯草啐了出去,歪着嘴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 薛芙是绮贵妃身边的人,雷傲肯定自然也是听过,也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雷傲不动声色的一路尾随,自己要离开却被雷傲缠住就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 薛芙脸色一阵泛白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怎么会在这?贵妃说过百……百里之后我就可疑离开,我会保守秘密的。” 第113页 雷傲一声冷笑,薛芙的一张脸都竟变的苍白无力,就连胭脂都盖不住颜色。 雷傲冷漠的看了一眼薛芙说道:“保守秘密?能保守住秘密的向来都是死人,活人能保守什么秘密!” 薛芙似是一下被抽去腿骨一般,瘫软在地,冰天雪地里头上冷汗岑岑,本是红润的嘴唇一下褪去了血色,临死之际这话反而倒是说的利索了:“好狠毒的绮贵妃,过河拆桥,你今日杀了我,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雷傲你为他们卖命多年,知道他们那么多秘密你的下场就会比我好吗?” 雷傲缓缓的抽出长剑,脸上麻木的不带一点表情,似是对薛芙的话一点都不上心上。薛芙瘫倒在地如同待宰的羔羊,她一个柔弱女子能有什么反抗的资本,只能看着如同死神一般的雷傲一步步的朝自己逼近。 杀人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平常的事情,数月前的穗儿不也就是这般死在他的剑下莫,见得此刻的情景心里恨意陡生,对于即将被杀的薛芙我心里居然没有一点同情之心,反而来的是一中快感,原来仇恨可以如此轻松的泯掉一个人的善良。 逼近了薛芙,雷傲冷眼看着地上如同筛糠一样的薛芙极其冷漠的说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我和你都是一样的人!我们死了家里的人可以用好好的过完下半辈子。不若是不贪财又怎么会落到这地步。” 话音刚落,手中的长剑就已经噼了下去,随着如虹的剑影,鲜血如同喷涌而出的水柱直直的便射了出来。薛芙怒睁的双眼里的惊怕慢慢褪去,眼中的光华随着她的失血慢慢散去,人也只是抽搐了两下就再也动弹不得。 后面随行的队伍里几个胆小的女孩早就吓的哭了起来,瘫在地上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哭声。 雷傲将长剑在薛芙大红的嫁衣上擦拭了几下,将残留的血迹擦拭干净,剑身褪去血红寒光闪闪,只有薛芙身下越来越大的血迹将地上的雪都融化开来。 雷傲音量陡然提高,对着身后的人群高声喊道:“薛芙!宫中一个贱婢居然敢冒充郡主,想要嫁给王子,幸而及早被发现,今日被我诛杀。你们到了北番之后有人敢乱言者就跟她一个下场。” 下面的人被吓的一个个脸色苍白,只知道不停的磕头,等到我和众人都反映过来后,雷傲居然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阿努汗一直冷眼的看着这一切,也不管地上的尸体,径直的走到我跟前,目光在我身上巡迴几番后说道:“你们大都的娘们是不是都是生了一副算计心肠!” 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紧紧的把自己裹住,但是还是不停的打颤,我眼角斜了一眼阿努汗说道:“我若是会半分算计怎么会被绮贵妃害的走动如此地步,还要来给你这种人做“王妃”,跟绮贵妃有过勾结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最好小心点。” 阿努汗被我回呛的似是没反应过来,只是呵呵的干笑了一声说道:“你先顾着你自己吧!你真以为你是去做王妃的?绮贵妃交待我让我把你当奴隶一般折磨致死,不能就让你死的抬痛快。不过本王怜香惜玉,才不会像那娘们一样。你若是乖乖听话哄的本王开心,倒是可以让快活一下,做一个真王妃也不是不肯能!” 阿努汗浓密乌黑的鬍鬚遮住了整个下巴。加上他身上的马奶酒味道让他整个人粗野不堪,肩上的狼头护肩更是让人觉得野蛮,跟俊秀飘逸的成王唐俊天壤之别,我噁心的朝他啐了一口,转头不在看他。 草原人向来都不逞口舌之快,阿努汗也懒得跟我争,起身后从马车上拖了一件长长的斗篷,不管不顾的直接扔了过来,斗篷直接罩在我头上,看我狼狈的样子说道:“披上吧,冰天雪地的你还不能死在这。只有回到北番,王宫里的那娘们才管不了我。” 我心里早就已经没有半点活气,心里的寒冷一点不亚于这雪地,就连给自己打气好好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人没了信念就如同失去了根的植物一样,得不到滋养,也就没了活气。 天色阴沉,远远的雪夜与天空连成一色,心里茫然无措,辨不清方向,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什么。看着雪地里薛芙的尸体,想着如果倒下去的那个人是我!绮贵妃蔡文他们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唐俊已经不记的我,伤心的是成王吗?他和蔡文绮贵妃之间的仇恨会不会又深了。 不!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让那些恨我害我的人就这么得逞!我要活着,活着总比这眼一闭的死了好,死了或许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有一天一定要像一个鬼魅般的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我还记挂这唐俊,虽然他可能早就已经把我抛在了脑后;还有成王,他至少在得到了消息的时候还赶来寻找,或许此刻他在遥远的赋都也都还在寻找着我。 绮贵妃、蔡文这两个人的名字一想起来我就是一口牙齿都想咬碎,仇恨有时候也是让人苟延残喘的理由,我不能颓废就那么被他们摆布着去死,一定要活的好好的。 想到这里我一把扯下罩在头上的斗篷,浑身似是也来了力气一般,扶着巨石歪歪扭扭的站起来,将斗篷披在身上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过来。 阿努汗一脸嘲讽的笑看着我跌倒几次,最后费尽力气爬上凤车在旁边爆发出一阵狂傲的笑。我看他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一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最好对我好一点,你如果让我轻轻松松的就死在了路上,你那还没到你们北番的粮草随是都有可能掉头。” 阿努汗轻蔑的笑着说道:“你身上没有当年景玉的一点英气,不过你跟她有一点很像就是骨头硬,嘴硬。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 我坐在凤车里将车里的另外一件斗篷披在身上,想让自己更暖和一点,顺势也回呛道:“你跟景玉不过也只是有一战而已,说的就像你多了解她一样。长林之战你也只是侥倖得胜吧!其中的缘由难道还要世人明说?” 阿努汗眼中含着怒意,只是看了我两眼说道:“你们中原人肚子里的肠子就跟草原上的河流一样不知道要绕多少个弯,更是一肚子心机,本王懒得跟你逞口舌之快。” 说完直接策马跑到队伍最前面,凤车的车门我也懒得放下,缩在车里看着队伍缓缓前行,翻过一座又一座被积雪掩盖的山丘,越走感觉越冷,天还算晴朗,没有飘雪,只是阴沉沉的。 赋都里春意盎然,一路又被塞到暗阁里不知道方向,眼前茫茫雪野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阿努汗知道我很久没有进食,不知道他是出于好心还是真的不想让我这么快就死在这,给了我一些干粮和水,好歹把自己给餵饱了。 又是一整日的赶路,不知道具体到了什么地方,我一路缩在凤车里摇摇晃晃,胃里的东西颠的都快吐出来了,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实在受不住了,直接在凤车里就朝走在队伍前面的阿努汗嘶喊:“快停下,快停下!” 阿努汗黑着一张脸策马奔过来喊道:“还以为自己在赋都呢?你以为我会像景文宣一样护着你?老子赶着追前面的粮草队伍,要死你赶紧死!” 第114页 说完一转头马鞭一挥又奔到队伍前面,领着队伍一路快赶,队伍里有不少的人都是步行一路上跑的面色苍白,就连嘴唇都发绀了,不少体质跟不上的直接一头栽在了雪地里再也起不来。 这一行队伍里大部分都是绮贵妃宫里出来的人,出了赋都阿努汗哪管的了这些人的死活,要死的不管,能撑下去活着到北番的也不见得就有好日子过,谁让他们是以陪嫁的名义跟着我这个所谓的和亲郡主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队伍行进速度不慢反而加快,我被颠的七荤八素,胃里早就吐了一空,终于在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的时候,眼见前面火光闪动,乌洋洋的似是一片黑云压在雪地里,应该就是阿努汗口中所说的粮草队伍了。 ☆、第一百零八章 粮草被劫 邻近了队伍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策马急急的奔了过来,借着火光看去似是觉得眼前的人曾经在哪见过,一番细想原来就是那日和常公公一起去相府路上遇到的人,和马龙起争执的也正是他,此时脸上的鬍鬚似是更加密集一般,半张脸都给遮了过去。 阿努汗远远的就朝那人喊道:“蛮子,粮草怎么样?” 蛮子!我心里暗想果然是野蛮之族,连名字都这么粗俗。 那个叫蛮子的马术是极好,身形魁梧却是动作灵巧,一翻身就从疾驰的马背上跃了下来单膝跪在地上说道:“禀王子殿下,蔡文和绮贵妃果然没有失信,粮草都是如数发放,撑到夏季是没有问题了,只要草原上草长出来了北番就脱困了。” 阿努汗点了点头说道:“连着赶路人困马乏的,今晚就在这里宿营,派人好生看护粮草,若有闪失我老子把你丢去餵狼!”说完又远远的指着凤车里的我:“给她点水和粮食,她不能死在大都境内,要死也要死在王庭,不然绮贵妃那娘们又有话说了。” 蛮子领了命也不管好坏,丢了个水袋和几个冻的发硬的馒头过来,馒头似是坚硬的石头一般砸的凤车上的桐木板咚咚只响。肚子里早就被吐空了,也不在乎到底是好是坏,拧开水袋就往嘴里倒,可是水袋里的水居然都给冻成了冰,半滴流不出来。 抬头却见蛮子看我一副窘相笑的都快直不起腰来,半天才抹着眼泪说:“王子殿下,这就景文宣身边的那个郡主?跟个骷髅架一样,王子殿下不会真打算让她做王妃吧!这睡起来不硌的慌?哈哈哈……瞧那副样子。” 阿努汗好歹也是王子,哪容的下蛮子这番话,飞起脚就踢了蛮子一脸的冰雪,吼道:“关你啥事?睡不睡轮不到你来管?给老子去把粮草看好了!” 蛮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反驳嘟囔着嘴退了下去。 听他们说话龌龊至极,我却懒得理会,既然已经决定要活着连眼前这口气都忍不下将来的日子更难,那且不是要一头撞死。 转身把水袋和馒头捂在怀里,这真的是塞了冰块在怀里,整个人冻的都麻了,死命的咬着牙齿一直硬撑着。 水袋里的冰终于化开,馒头也算被捂的变软,可是吃到肚子里感觉就是吞了冰一样,缩在凤车里好久才缓过来。这些都还不是最难过的,最难过的是我嘴角的伤,一直流着血水,天气寒冷体质又差,过去了快两天依然不见伤口结痂,身上翻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布轻轻一擦却见全是脓水。 心里凉了半截,这伤口不能感染,一旦感染化脓开来这冰天雪地的阿努汗才不会管我死活。 伤口是个贯通伤,外面没有办法吸出脓血,但是却可以嘴里使劲吸出脓血来。唯一能给我力量的也就是胸口的凤魂珠了,紧紧的把凤魂珠攥在手里,嘴里使劲的吸,把一口一口的脓血尽数吸出来,直到最后吸出来的全是鲜血才停止。 水袋里还剩下一点清水,摸索着把伤口清洗干净,从凤车的坐垫之下抠了几块棉花堵在伤口上止血。等我忙完这些天已经全黑了下来,离开赋都已经快两天,不知道远方的故人现在怎么样了。 连日行进队伍疲惫不堪,除了巡逻值夜的队伍就连阿努汗也裹了一身皮袄缩在火堆旁沉沉睡去。我却没有半点睡意睁着眼睛木然的看着远方。 这里已经是草原了,地势平坦一望无垠,只是覆盖了厚重的冰雪而已,远远望去天地竟是一片幽蓝色,宿营的队伍如同一块发黑的伤疤一样烂在雪地里,忽明忽暗的火光如同散落的明珠远远的和天空中的几粒星子混在一起,寒风猎猎送来远处野狼嚎叫的声音,让人感觉毛骨悚然,那些在行进中死去的人现在都沦为了这些野狼的食物,想着一群饿狼啃噬着一群尸体心里又冒起酸水,噁心死了,头上一阵冷汗直冒,这一刺激脑袋居然清醒了不少。 常公公曾说过阿努汗来和亲的目的只是粮草,因为北番这边年前还未来得及储备粮草就连降大雪,粮草匮乏死了不少牲畜,人可以吃冻死的牲畜,那牲畜没有了粮草度日全部都会死,北番也就彻底完了。 和亲完全是王室之间的君子协定,这阿努汗和亲却和绮贵妃蔡文搅在一起,皇帝就像没事一样,全程未参与进去。成王又曾说过阿努汗和景玉有长林一战,大破景玉的精骑兵,才让蔡文有了机会告罪景玉,想一想这其中肯定又是纠缠不清的关系在里面。 绮贵妃因为恨景玉,所以把所有的恨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虽然她气的极没有完全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恨景玉,但是明眼都能看出她对景玉的恨远远超过了他父亲对我的忌惮,她身处贵妃之位何必跟我一个小小的普通女子过不去不知道中间又有什么秘密。她把我塞给阿努汗他把我带到北番说是要折磨致死,完全就是为了解气,这得多恨啊! 寒风把凤车上的红穗吹的没了方向,抬眼望见阿努汗缩在火堆旁睡的正香,这傢伙会怎么折磨我? 我怎么就成了你们一个个解恨的出气筒了? “妈的!”我心里暗暗的骂道。不禁想起了成王,他是否有那么瞬间没有把我当成景玉,只是把我看成镜月真的喜欢过我?还有那个曾经熟悉的身影,唐俊,你守着晚茜,大概早就把我忘记了吧!忘记了也好,只要你开心。 我苦笑一番,却发现眼睛不知道何时模煳了,赶紧擦了一把。周围的人依旧睡的很死,远处天的尽头一抹幽黑似时鬼魅般正无声的朝宿营队伍摸过来。 “狼?”这是我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但是转念一想不对,不是狼。这蜿蜒过来的黑影都是聚在一起的,狼群不会这么行事,狼群只会分散开来从周围慢慢包围的猎物。这茫茫雪原,那不是狼又会是是什么? 我以为自己是眼花,揉了揉眼睛却见那黑影还在移动,蜿蜒前行,速度极快,周围还有零散的黑点,分明就是一群人,但是这群人行动诡异,竟没有一点声响,如果是北番王子的人何必这么鬼鬼祟祟。 我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是什么来路?抬眼望去周围巡逻值夜的人此刻又不在这里,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只有阿努汗还在缩在火堆旁边打着唿噜。 眼见的黑影越来越近,却并没有朝我这边过来,反而是朝停靠粮草的那边过去,雪灾之下,粮草危急的何止是北番,或许是其他部落来打劫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115页 阿努汗依旧还在打唿噜,他黝黑的皮肤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这人跟绮贵妃蔡文蛇叔一窝都不是好东西,粮草被偷了也是活该。想着一股恨意袭上心头,抬眼冷冷的看着远处已经摸到粮草的黑影。 可是我骨子里终究不是坏人一个,生命在我眼里还没有轻贱到一文不值的地步,这些粮草是阿努汗为了北番的人民去求取的,在遥远的北番还有无数的孩子老人在翘首等着他的回归。不觉眼前又有穗儿明亮的双眸晃动,在穗儿的眼里我绝不是那个冷酷无情,善恶不分的人,就连成王唐俊,他们若是在这般情况下也不会无动于衷,因为恨一个人而连累那么多无辜,我又和蔡文绮贵妃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我再也按捺不住,悄悄的从凤车后面熘了下去,趴在雪地上慢慢的爬到阿努汗身边。这人也是累的慌,丝毫没有察觉我已经到了他身边。 我把阿努汗摇醒,最近我暴瘦下去,整个人如同骨架一般,阿努汗迷迷煳煳睁眼却见眼前一个枯骨般的人,睁着两个黑洞洞的双眼看着他,一下没回过神来,还当遇见了鬼一般,手条件反射的一把抓住了身边的弯刀。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按住阿努汗的手,待他反应过来压着嗓子对他说:“你还睡,有人来偷你的粮草了!” 粮草在这个时候是阿努汗的命,似是被冰水浇灌了一番,阿努汗惊坐而起,一个翻滚就扑了出去,远远望见那端,黑影婆娑忙忙碌碌在偷运粮草,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似是被激怒的勐兽一般阿努汗勐地站起来,脸都扭曲在了一起嚎叫着:“有人偷粮草!” 一声嚎叫在寂静的雪原里是惊雷一般翻滚,我离的最近感觉鼓膜都被穿透一番,寒风猎猎声音被送的老远,周围的人似是被刀枪扎了了一番似的,骨碌的就从地上翻了起来,远处的黑影也似是蛇虫被惊扰一般,一下子便乱成了一团。 火光骤起,唿喊声如同海浪翻滚一般,安静的雪野里一下如同滚开的水一般沸腾开来,幽蓝的天空下,刀光剑影,声声不绝耳,大部分的人都集中在了粮草周围,反而随嫁的凤车周围安静下来,之前和亲的队伍一路之上死了不少人,剩下的十几个人胆战心惊的抱团在一起,看着远处厮杀成一片。 鬼哭狼嚎持续了大半夜,到最后居然燃起了沖天的大火,烧红了半边的天,我心里跟着凉了大半截,粮草完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胜了,天空的幽蓝色渐渐褪去,熹微的日光从云端投下,远处的喊杀声渐渐停歇,大火被扑灭却依旧冒着滚滚浓烟,地上的积雪都被鲜血染红,死伤更是无数,尸横遍野。 一个落单的人跌跌撞撞的朝我这边跑来,左手半个手掌都被砍掉,鲜血随着他的步子流了一路,看到躲在凤车的我和一众被吓坏了的宫人先是一惊但是很快就就变了脸,煳满了血的脸阴笑着露出了满口的黄牙。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人是阿努汗的人,看他重伤心里还想着要不要扶他一下,但是现在看来明显是偷粮草那帮人。我吞了一下口水,心里喊着“完了!”。 那人发出一串如鬼哭般的笑,提着手里的弯刀就扑了上来,几个胆小的宫女吓的尖叫着如惊慌的鸟鹊一般四散扑开。 我提着裙子就开跑,但是我一身大红的嫁衣让我在四散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那人也是瞅准了我的身份跟周围的人不一样,提着刀一路的直直的追着我。 我嘶喊着把身边能够扔出去的东西全都朝那人咂了过去,但是头盔,水袋,冻的发硬的馒头都无济于事,看我的样子极为狼狈,如同被猫追的老鼠一样,那人竟是狂笑了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 东胡人 眼见着那人就要扑了上来,脚下没有踩稳,直直的就飞了出去,那人很快就扑了上来,话都没多的一句,举起刀就朝我砍了过来。 这个时候连闭眼都忘记了,眼看着那人举刀,却没有砍下来,双眼似是被灌了魔一样,尽然睁的老圆,胸口一把刀夹着骨骼肌肉被刺穿的声音竟穿了出来,喷出来的血溅了我一身。 手上的刀还未落,那人僵着身子就躺了下去。 魂都惊走了一半,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才见一个浑身是血,已经杀红了眼的人正拖着一把带血的刀朝这边走来,仔细一看却是阿努汗!。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见他浑身的血杀之气,赶忙问道:“粮草怎么样了?” 阿努汗一脸的血,五官扭曲,似是地狱归来的恶鬼一般,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雪地里看着远处还在冒烟的车马。不过多久蛮子也是满身带血跌跌撞撞的一路扑爬着过来,跪在阿努汗跟前就差没哭出来了。 阿努汗铁青着脸,把怒火强行压在心头问道:“粮草还剩多少?”阿努汗的铁拳紧紧的握在一起,就连关节都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蛮子似是撞了鬼一般,看到阿努汗的样子吓一脸的惊恐,半晌才说道:“损失了大半。” 阿努汗霍的从雪地里站起,弯刀上寒光一闪,刀已经架到了蛮子的脖子上,阿努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吼道:“老子叫你看好粮草,大队的人马都让你去守粮草了,别人都摸到了马屁股了你都没发觉,粮草损失了大半,你说是不是让老子杀了你的族人来节省粮草?” 阿努汗如同暴怒的野兽一般,没有人敢接近,刀下的蛮子惊恐的说道:“殿下,这一路人马都跟拼了命一样的赶路,昨晚是第一次休息,都睡的跟死人一样。是蛮子失职,我愿带着族人离开北番,省出粮草,为殿下解忧!” 游牧民族向来团结,杀族人以救全族人的事也只是阿努汗在暴怒之下说的气话,可是这话从蛮子的口中说出来,不但没有起到平息的作用反而是给怒火正盛的阿努汗浇了一桶油一般,阿努汗飞起一脚把蛮子踹开数仗,蛮子眉一皱,哇的吐出一大口血,血黏在浓密的鬍鬚上说不出的噁心。 凤车周围都是绮贵妃宫中出来的人,眼看着半夜的厮杀和此刻爆努的北番王子被吓的抱成一团,缩在雪地里瑟瑟发抖。阿努汗看着蛮子杀也不是,留也不是,盛怒之后却是颓然,手中的刀狠狠的一掷,全部都没进了雪里。 如此精壮的汉子如同无助的小孩一般跌坐在雪地里,蛮子守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的等着阿努汗发落。 阿努汗气息依旧是急如暴风,狠狠地说道:“看的出来是谁的部队吗?” 蛮子皱着浓密的眉,思索了一下说道:“看样子是好像是东胡人,受雪灾的不止北番!东胡那边比我们更惨,可能他们知道我们从大都要来了粮草所以跑来硬抢!” 阿奴汗狠狠的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说道:“我们打着和亲的幌子去大都,粮草的事情只有王庭里的几个人和大都几个位高权重的人知道,而且回来我们都是特意绕开了常走的路,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们会带着粮草回去,东胡人怎么知道我们手上有粮草?” 第116页 蛮子皱着眉想了一下,一脸狐疑说道:“有人走漏了风声?” 阿努汗啐了一口说道:“不可能!老子带来的人都是跟我厮杀多年的人,而且这是整个北番的粮草,就算再怎么有异心,也不会在雪灾面前把自己的粮草送到别人嘴里。” 阿努汗转头盯着我,一双眼睛慢慢充血变的血红起来,我脸上一麻说道:“你不会怀疑是我去通风报信的吧?我要是有那本事还会在这里!” 阿努汗似是没听到我说话一般,只是把拳头握的死紧:“没说是你,但是走漏消息的肯定是大都王宫里的人!” 蛮子抓了抓自己捲曲如同一头乱草的头髮说道:“王子会不会是景文宣?他肯定知道粮草的事?而且他对于当年长林之战一直怀恨在心,所以他派人来偷袭是有可能的事情!” 我一听这话就急了,从刚才的惊魂中回过神来,从雪地腾的一下站起来,扑到阿努汗跟前说道:“王爷坦荡荡,他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就连我都分得清善恶,何况王爷,他知道这些粮草是就北番成千上万无辜百姓,怎会派人来抢粮草,而且王爷远离朝政多年,他一时哪里去找这么多的人!” 阿努汗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景文宣!他是恨本王?但是景文宣为人本王倒也是了解,是个坦荡的爷们,如此卑虐的事情他的确不会做。” 听他这话我放下心来,不过蛮子但是懵了,更加不解的问:“殿下,可眼前的人的确是东胡一族,不是北番的人,也不是景文宣,那会是谁走漏了风声?” 阿努汗冷眼斜了蛮子一下,哼了两声说道:“如果真的是他,老子急了眼,父女两个老子一刀一个。” 我和蛮子听的八九分意思,心里自是明白了,我心里冷笑:活该,谁让你跟小人谈协定! 蛮子血丝沖昏了头,毛躁的喊到:“狗娘养的!老子回去宰了他们。”从雪地里抓起刀就往迴路上沖。 还没迈出两步,阿努汗把脚旁边的一把捡起来就飞了出去,刀柄不偏不倚刚好打在蛮子的腿上,蛮子吃痛一下就跌在雪地里。 阿努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蛮子就骂道:“你脑袋长裤裆里去了?这个时候回去谁他妈跟我一起把粮草带回去,这剩下的粮草不能有丝毫差错。” 蛮子揉着腿,气恼的抓着地上的雪一个劲的扑撒,想把心中的气发泄出来。 此时天已经大亮,却是阴沉沉的,寒风依旧没有减弱,雪地里尸横遍野,鲜血把雪地染红了大片。 阿努汗心疼的看着战死的族人和被烧成灰的一大半粮草,站在红白相间的雪地里不说话,蛮子吩咐把几个重伤的人抬上了凤车,又把粮草重新装车,收拾妥当后却是看着雪地里身形僵硬的阿努汗不敢说话。 良久阿努汗才挥手示意部队出发,或许是因为我及时的通知了阿努汗,小部分的粮草才得以保存下来,阿努汗对我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凤车上躺着重伤的伤员,阿努汗命人牵了马让我骑马跟他走在了前面,就连给的食物也不在是冻的硬梆梆的冷馒头,而是一直捂在兽皮袋里牛肉,看我冻的脸色发青,还扔了一壶马奶酒过来。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口马奶酒下去,呛的我眼泪花只流,胃里变的滚烫起来,周身居然也暖和了。阿努汗一脸的鄙夷说道:“在我们草原,喝不了酒的女人都嫁不出去,因为不会喝酒就代表这个女人不会生崽子!” 我一把把酒壶砸了过去:“我又不是你们草原人”。 阿努汗接过酒壶,大口大口的把酒灌进喉咙,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惦记着粮草,于是问道:“没有了一大半的粮草北番能撑到什么时候?” 白日的天光加上雪地的反光,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让人睁不开眼,阿努汗眯着眼望着远处说道:“如今才二月,赋都之内却是一片春意,可我北番却还是一片冰雪,粮草本来可以撑到夏季,等到那时积雪融化,草原上的草长了出来北番就有救了。可是如今一大半的粮草没了顶多也就只能撑到三月底,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怎么办?难道又回去问你皇帝要?” 阿努汗越说越恨,举起手中得酒壶又是一阵勐灌,马奶酒顺着他的粗犷的下巴和鬍鬚流了他一胸。 我本就不会骑马,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生怕跌了下去,双手把马鞍抓的死死的,对于粮草的事情我不想在多问,看着茫茫雪原只是问道:“这是哪里?我们离赋都有多远了?” 阿努汗停下灌酒的动作指着前面的一个山丘说道:“翻过那道山就出了大都国界,进入了北番,那帮东胡崽子也只敢在这边境抢粮草,总有一天老子要灭了他们的族!” 阿努汗说的又狠又急,两只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也变得通红起来,整个人就像欲发狂的野兽一样,旁边的蛮子还帮腔说道:“殿下有那一日的话,蛮子第一个冲锋陷阵。” 简直就是一群屠夫,我白了蛮子一眼,蛮子粗着脖子朝我喊到:“你瞪我干嘛?他们抢我们的粮草,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吗?不该杀回去?” 我说道:“你也说了受雪灾的不止你们北番,情急之下他们跑来抢你们得粮草目的跟你们也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救族人。你们可以给他们教训,但是灭族就太过了。而且你们最应该怪是那个泄露消息的人,不是吗?” 我睁着深陷的双眼看着阿努汗,看着他因为被我戳中痛点,握着酒壶的手变的青筋暴起。 我冷冷得哼了一声说道:“两国和亲本是君子协定,那蔡文卑鄙无耻小人一个,而绮贵妃怎么对薛芙的你也看到了,一对父女都不是好东西,你跟他们讲君子协定?简直就是笑话!” 阿努汗听着脸上越来越挂不住,加上粮草被抢心里本来就有气,阿努汗一下就涨红了喷子酒气朝我喊到:“长林之战景文宣恨不得把我丢去餵狼,难道你让我去找他?” 我一点也不示弱,扶了一下被寒风吹的如乱草一般的头髮说道:“王爷他至少不会这边给你们粮草,那边又去给别人通风报信喊别人来抢你们的粮草。话说回来你找王爷要粮草没准真的能求到粮草,而且还会娶到一个正儿八经的郡主。” 阿努汗和蛮子虽是冲动鲁莽,但是道理却还是讲的通,我说的在理,硬是被呛了回去,两个人都憋红了脸。 寒风猎猎,天空铅云低垂似是要压下来一般,眼看有雨雪将来,阿努汗只是发话催着队伍加紧前行,天黑之前一定要进去北番境内。 我回头望见大队人马之后是深深浅浅数不清的车轮脚印马蹄印,茫茫雪原远处一点黑红是厮杀后留下的痕迹,遗留下的尸体又将作为狼群的晚餐。 ☆、第一百一十章 凤魂传说 我穷极双眼望着天边的的地平线,那苍白似是成王的白髮一般,心里幽幽的升起悲凉。王爷,文宣!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这样地感觉甚至超过了我曾经对唐俊的思念。 第117页 我苦笑,镜月啊!镜月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孤身离开,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彼此相安不在有厮杀,没有阴谋,如今都做到了,为何却有频频回望? 原来你终究是把他的影子装进你的心里,那个表面冷冰冰却一直体贴呵护你的人终究打动了你,让你割捨不下。 马匹颠簸的难受,小心挪动身子重新坐好,望着前方的路,一声长长的嘆息。 我凝目幽深长嘆,一旁的阿努汗问道:“嘆什么气啊?” 我定了定神说道:“我也是你和绮贵妃交换的一部分,她恨我入骨,连一个痛快的死法都不要给我,你打算怎么对我?” 阿努汗鼻子里冷哼一下,诡异的一笑说道:“咋啦?怕啦?” 我目视前方,天地一色的苍白刺的眼睛生疼,长长得队伍蜿蜒如蛇,我说道:“怕?我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阿努汗也不直接回答,只是说道:“北番是本王的地盘,她绮贵妃的爪子在长也长不到我这来,何况如今粮草被劫,我跟他们也就不必在讲信用了!她的话本王就当放屁了!”转头眯眼看着我说道:“绮贵妃她为什么那么恨你?连死都不给你个痛快!” 我苦笑道:“我哪里知道她为何那么恨我!多半也就是因为我长的像景玉吧!” 阿努汗淡然说道:“容貌父母给,长的像也会招来横祸!多半是当年景玉的事情牵连了绮贵妃,所以才那么恨你!” 我冷眼看了下他也不想在说什么,心里满噹噹的都装着成王。 阿努汗知道已经冷场依旧继续说道:“你放心吧!本王可不是绮贵妃那般狠毒,你就安心的跟我去北番吧!”说完也不在说话,整个队伍都安静下来,在雪中默默前行! 一队的人马匆匆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进入了北番,天色阴垂了一天,在此刻才悠悠然的开始落起雪粒子来。我的土屋前桃树正一树的芳华,可是这北番境内却是天寒地冻,一片萧杀之气。 只是简单休整后,阿努汗依旧不敢多作停留顶着雪天继续前行,虽是已经进了北番但是为了安全加上风急连火把都没用,队伍摸着黑前进,走的久了人身上积起一层薄薄的雪来,一队人马竟是融在了雪地里一般。 阿努汗还没有立马要置我于死地的想法,也许是念我救了他的粮草,也许是真的不必再跟绮贵妃讲信用,还是他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善念,看我衣衫单薄居然找了一件夹袄给我,夹袄散发着汗味和灰尘的味道很刺鼻,我也顾不上这些赶紧裹在身上,久了也不觉的有什么异常的味道。 我紧了紧稍显宽大的夹袄,对阿努汗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蔡文他们为什么要把消息泄露给东胡人,他都答应要给你们粮草了,却又让别人来抢,以蔡文的性格,他肯定又有什么阴谋。” 阿努汗和蛮子都是一路莽撞的人,粮草抢了也就被抢了,居然都没想过为什么,被我这么一点似是才回过神来,黝黑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此刻才发现自己好像落入了圈套一般。 阿努汗毛躁的性格又上来了,粗着嗓门说道:“算来算去,居然把本王也算进去了。这个蔡文到底想要耍什么把戏。”思索片刻无果又朝我说道:“打仗硬碰硬本王从来没怕过,可是这奸诈的阴诡之术真是不会,你觉的蔡文那老东西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阿努汗拼的都是蛮力,他这样子怎么会在当年的长林之战中大败景玉。 我微微嘆息说道:“目前来看我也不知道蔡文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但是显然你们北番已经被牵扯了进来,你最好还是小心为妙。”我凝眉想了想又说道:“换做是我,我是不会再和蔡文有任何来往了。” 阿努汗听到这里更是急的不停地咬着嘴唇,唇上本就干裂开的皮都被他扯开,有的地方还渗出了血。 我摇了摇头,心下哀嘆纵横沙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景玉怎么就把自己葬送在了这种人手里。 我朝阿努汗说道:“现在你们没了一大半粮草,若是有人愿意再给你粮草,那么这个人也就救了你们北番一半人的命?” 阿努汗点了点头,头上厚实的黑髮也跟着弹跳:“北番现在是一颗粮食都找不到,谁给了粮草当然谁就救了北番的命啊!” “那我可不可以说北番一半的命脉掌握在了别人手里?有人以此为要挟在要利用你们使诈也确实是方便了很多。”我耐着性子把想法讲给了阿努汗听。 天色昏暗借着雪地的反光看见阿努汗听着我说话两道眉毛慢慢绞在了一起,眉心中皱起的川字极为醒目,似是一下顿悟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北番好歹也是草原霸主,只是受雪灾才会如此困顿,倘若雪灾一过……” 阿努汗眼中精光一亮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剧痛瞬间传遍了全身:“你们中原的人向来都喜欢算计,说!你可有什么办法?” 对阿努汗虽不是恨之入骨,但是也是没有任何好感,他如此粗莽的抓住我,我更是厌恶,心里一恼气急的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和蔡文他们本就一丘之貉,有过一次合作了还怕第二次吗?” 阿努汗更是怒火攻心,骂着说道:“谁跟那老东西有合作了,若不是雪灾,我北番也是兵强马壮,谁把你们大都放眼里了,蔡文熬过这场雪雪灾,本王在跟你算帐。” 趁着阿努汗手松开得时候,我一把抽出自己得手来说来,故意刺激他说道:“早知道你们就该去找成王,也不至于落的这么惨。” 阿努汗莽夫一个,可是听到这话却是一双眼骤然亮起,似是暗夜里发光的兽眼一般,手往脑门上一拍说道:“对啊!为什么不找景文宣呢?” 我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这么说,我横他一眼,嘲笑着说道:“哼!你都把我弄到这来了,你还想去找王爷要粮草,冻傻了还是吓怕了?” 阿努汗脸上难堪,也觉的自己好像是在说梦话,眼里暗淡了下去,看着茫茫夜色中的远方不在说话。 气氛尴尬下去,加上逐渐的疲乏和气温逐渐下降一队的人马行进竟也是默然不语,只听得见雪地窝子里发出的咯吱声响,和马匹粗重的喘息声。 进入北番之后一路上也可见散居的北番族人,牲畜死了人可以吃牲畜,肉吃的多了却没有蔬果,用现代的话说就是缺少维生素,看上去都是一副病色。 牲畜因为没有粮草大多饿死,少数残留的也是骨瘦如柴,巨大鼓起的肚子上可见根根肋骨,看着让人惊心。 阿努汗心中焦躁赶路催得越来越紧,可是每次见了这些可怜的族人却也要停下来,就地分发粮草,也多是豆类跟黍米一些,族人看到粮草无不含泪感谢,俯首跪拜凤女的保佑。 我问阿努汗凤女是何方神圣,阿努汗指了指我脖子上的凤魂珠说道:“就是凤凰!是我们北番草原的保护神,凤凰会化作我们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你脖子上戴的那颗珠子就是凤女的一颗眼睛变化而来的。” 第118页 好歹也骑了一天马,也越发的胆大了起来,我松开一只手紧紧握着凤魂珠,一股温凉在掌心徘徊不散,如同遗落的宝物被重新寻回,这是成王给我的,辛亏当日留下,现在还有一份念想,我掌心摩梭着凤魂珠说道:“即是你们的宝物怎么会到王爷手中了?” 阿努汗冷哼说道:“凤魂珠有两颗,一颗在我们北番,一颗在东胡手里,多年前的战事失利,东胡人将凤魂珠进贡给了大都皇帝,皇帝又给了景文宣,这样到了你的手里。” 阿努汗斜眼看着凤魂珠,眼里尽是贪婪把手伸到我面前又说道:“这都是草原的宝物,却戴在了你身上,要不你这次就顺道归还了吧!” 我心里大惊,怎会相让,拢起衣领遮住凤魂:“这是王爷给我的?如今他更是我的命,想要?除非我死!” 阿努汗嘴一裂讥笑道:“死?这倒是挺容易的!这珠子在你那权当宝珠配饰,你何曾知道凤魂珠的玄妙!”说完也把手缩了回去。 见阿努汗并非真的来抢我松了口气,在云山崖下我也是见识过了凤魂珠的诡异能力,沾了血就红光大放,这里又听到阿努汗说玄妙之处,我来了兴趣,也忘记了身处的雪原的窘迫境遇问道:“凤魂珠有何玄妙之处?” 阿努汗转首,目光专注的看着我,他一身的黑衣加上肩上的黑色狼头配上蓬散的发在乌黑的夜色中显的显得狂野又神秘,唯独一双眼因为凤魂珠的光华而清亮。 目光在我身上巡迴几番却是似自言自语般说道:“难道是真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的迷惑不解问道:“什么真的?” 阿努汗只是皱眉不语,片刻才说道:“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这些。很快就要到北番王庭了,我现在愁的是还有大半粮草该怎么办。” 说道这里阿努汗又是一肚子气吐了一口唾沫星子说道:“雪灾过了,本王非找蔡文老头好好出口气。” 我顿觉无趣,也懒得去理会,这连番的赶路也累的慌,好歹一路上碰到的北番居民也越来越多,心想着他们的王庭也该到了。到了王庭该怎么办?阿努汗好像也不是想像中地那么坏,我能否真的在这里求的一线生机。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临刑 在马背上颠簸,摇摇晃晃,疲乏至极的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竟然伏在马背上混混睡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多了条绳子把我捆在了马背上,而且身上还多了件斗篷,心里想着:这阿努汗也不算什么坏人! 我四处寻去见雪已经停了,茫茫夜色中火光点点,随着火光散落的是大小小的营帐,人群熙攘正搬运着粮草却不见阿努汗。远方的天漆黑一片,几粒孤星危危垂于天际,却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心里莫名由的一阵慌乱。 倒是蛮子最先发现我,跑过来一巴掌拍了马屁股,马立马扑腾开来,我在马背上吓的连声唿喊,蛮子爆发出一阵粗鲁的爆笑,刚得意了几下脸上的笑一下子疆住,赶紧牵住了马我才缓过来。 却见阿努汗正阴着脸站在一边,夜色与火光交互映衬,阿努汗身上带有让人无法靠近的凛冽之气。蛮子知道阿努汗失了一半的粮草心里一直憋着怒气,此刻当然不敢乱说话点了火给自己惹来骂,腆着脸笑了下赶紧跑了开来。 阿努汗看着蛮子远去的背影骂道:“在过几个月笑还笑的出来算是本事了。” 这里可不是赋都,阿努汗也不是成王,周身被扯的生疼,绳子解开来阿努汗也不接一下,翻身就跌在了雪窝里,摔的满嘴都是雪,还好嘴边的伤口已经止血结痂摔了一下也没什么大碍。 起身扑掉身上的积雪说道:“刚才还想着你也不算个坏人,怎么就这么粗暴!” 阿努汗看着周围人忙前忙后说道:“这就受不了啦?我又不是景文宣。”扭头看着我冷哼一声又说道:“没了粮草逼急了!我会真变成一个坏人,去抢粮草的!” 我鄙夷的说道:“抢?东胡人来抢你的你就去抢别人的?抢谁?抢大都的?” 阿努汗如同鹰隼一般勐的扭头看我,眼睛里有熊熊的火光跳动:“不抢?难道让我看着我的子民被活活全饿死?” “若不是你跟蔡文绮贵妃勾结,或许你去找王爷会真的有办法!”我望着一眼忘不到头的雪原淡淡的说道。 阿努汗吐了把口水说道:“逼急了第一个把你弄去跟成王换点粮食!” 我点点头故意冷笑着说道:“那你可千万把我照顾好了,我死了可一点粮食都换不到!” 话正说着一个侍卫喘着气跑来对阿努汗说道:“殿下,汗王召见。” 阿努汗也不说话只是侧了侧头示意退下。侍卫面露难色,踌躇了一下又说道:“殿下,大都的辅相蔡文来了。” 似是惊雷凭空响起,阿努汗短短与我对视一下也明白了几分,我手心里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液,似是有巨手在背后抓着我一般,难道我就如此让你忌惮?一路都追到这里来了?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果只是单纯的对付我何必要让阿努汗丢失一大半的粮草。 暗自揣测间却听见阿努汗说道:“他来做什么?老子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半夜眼睛都还没闭一下就要去见他?”阿努汗说的气愤可是转瞬又说道:“也好!老子正好找他算帐去。” 说完就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走开,侍卫急的追上去说法:“汗王吩咐,把大都来的郡主一起带过去。” 阿努汗顿在雪地里头也没回,就说道:“把她给我带上。走!”临行时候嘱了蛮子将粮草收仓,清点好人后慢慢开始分配。 阿努汗走的急,我根本赶不上他的步子,反正我也不是以客人身份来的北番,一路上也是被侍卫推搡着。眼见得前面就是汗王大帐,人影婆娑,我看上去却是如同鬼影一般。临近进帐阿努汗却是在门口犹豫思索,我也不说话看他怎么办。 一阵寒风吹来卷落了帐上的积雪,也吹开了毡房的羊皮帘,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阿努汗来了吗?” 赶紧应答了一声,一转身却一把剥下了我穿在身上的夹袄,我冷的立马打了个哆嗦。我朝阿努汗鄙夷的说道:“还以为你多大的阵仗,还是怂了?” 阿努汗指着我的鼻子咬着牙说道:“路上没让你受罪,这会让你挨下冻你矫情什么?” 说完哼着鼻子就进了大帐,我被后面的侍卫一推没站稳扑着就进了王帐,地上铺着毡毯,细碎的砂石把手掌划出一道一道的血口,帐里烧着牲畜的粪块,一股难闻的味道和着毡毯上的一股腥臭就窜进了鼻子,我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 抬头却是见蔡文裹着一身毛皮大氅,正一脸的冷笑的看着我,旁边一位干瘦的老者穿着镶毛长袍,如枯草般花白的头髮扎成一个辫垂在肩上,自是汗王了。可是这汗王身上却没有一点王者气息,反而那蔡文倒是一身的霸气。倔强的起身挺直了身子站到他面前说道:“辅相大人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应该不是为了镜月吧?” 第119页 蔡文冷哼一声对我很是不屑:“你还不值得本王千里迢迢跑这么远,对你本相从来都是直接杀掉省事,来这里只是顺道看看你临死的样子,回去好讲给成王听。只有玲珑才会这番折腾,想的也是让你受尽苦楚折磨,才能解了她心头之恨。” 玲珑自是绮贵妃的闺名,我心里一直不解到底她恨我什么,连死都不给我个痛快,这里我可不指望蔡文会当着阿努汗和北番汗王告诉我。 我只是冷笑一下对蔡文说道:“你的女儿尊为贵妃,因为恨景玉这么多年看来过的不是很开心啊!”我点头故作满意说道:“看她过得不开心,我这里死的也开心了。” 蔡文面不改色,懒得跟我逞口舌之快,狭长细小的眼睛来回的打量着我。 我虽还穿着大红嫁衣可是一路上不是被塞在暗阁里,就是碰上东胡人被溅了一身血,又是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早就髮髻凌乱,一身血污跟乞丐无二,这一身的狼狈蔡文很是满意,转头对阿努汗说道:“不用尊贵妃的命了,把她丢出去吧,明天早上本相要看到她的尸体。” 旁边的汗王身子一颤赶紧附和着说道:“辅相大人一切都好说,别跟这丫头浪费时间,我着阿努汗去办了她就是,外面的狼正愁没吃的,丢出去餵了狼就是。” 我心中大怒,血气上涌跟蔡文多说没有任何用处,这个汗王更不用说了,在蔡文面前一副顺从的样子,估计也是个不中用的王,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阿努汗了,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不知道能不能成真! 转头对阿努汗说到:“阿努汗你以为你能用什么方法换来被抢走的那一大半粮草?”说完我直直的看着阿努汗,恨不得眼睛里蹦出几个字来。 阿努汗只是看了我一眼,眉头皱了皱,眼中有迷濛的雾色,我也不知道他是否会意了我的意思,只见他短暂犹豫后依旧是一副毛躁的样子朝外面喊到:“都他妈聋了吗?赶紧把她带出去,让蛮子把她处理了,快点让蛮子把她带走,拖到后面去餵狼。” 我心里一凉,这阿努汗头长在肩膀上跟顶了个凳子一样,我怎么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进来的两个侍卫架着我就朝外走,我徒劳的挣扎着朝王帐内喊着:“阿努汗,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你个笨蛋!” 我被拖走的时候王帐里没有半点回声,心里的绝望如同这茫茫原野上的黑暗一样无边无际,黑沉沉找不到一点突破的光亮。 远离王帐的雪野里凤魂珠发着惨澹的萤光,挣扎中凤魂珠被扯落,挣脱侍卫的手把凤魂珠抓在手里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咬牙切齿的恨道:“蔡文,绮贵妃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从我镜月若是躲过这一次,以后我活着的每一刻都会像你们復仇,为我,也会景玉!” 心里悲愤又苍凉,转头对着你个侍卫央求道:“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一刀杀了我,在丢去餵狼,镜月感激不尽。” 两个侍卫却是不着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挂着弯刀的说道:“这女人手里拿的好像是凤魂珠,可不能让她见血。红光大作会引来麻烦的。” 另外一个侍卫头上戴着尖顶帽子,手探进帽子里挠了挠头说道:“王子今天的话不对啊,我们也算是王子的心腹了,若是王子真要杀她,我们动手也可,为什么样子却偏偏喊着让蛮子来?” 见两人迟迟不动手,我的生死这一刻都掌握在了别人手里,我紧张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听着他们说话。 挂着弯刀的侍卫似乎一句被点醒惊讶说道:“好像是阿!之前像处理一个人这点小事随随便便也就找人做了。今天王子殿下却连续说了两次让蛮子来。那我们要不要把蛮子找来?” 听着两人的对话我心里似是在无边暗夜里寻到了一丝光亮一般,这阿努汗难道脑子里开光,听出我的话里的意思了。 两个侍卫犹豫不决,戴帽子的侍卫说道:“听说回来的路上丢了一大半的粮草,王子心里正是不痛快,咱们这会最好是照王子的意思办,这个时候逆了王子的意思那可是正点了火!” 另外一个侍卫赶紧说道:“说的是!那赶紧去把蛮子找来吧!” 片刻之后嘟嘟囔囔的蛮子扑腾着脚下的雪花一路就过来了,一脚踹在戴帽子的侍卫身上骂到:“杀个女人还找我来,不就一刀的事吗?”从腰里抽出刀就就扑了上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求生 这个蛮子真是个蛮子,我举起凤魂珠朝后不停地退着,朝蛮子喊到:“你别乱来,阿努汗他根本就不想杀我,事关你们一半族人的生死,别乱来。” 蛮子在雪窝子里一顿,我以为他明白了,心里暗自一喜可是转瞬蛮子五官都皱在一起,一脸的不相信说道:“你?我们一半族人的生死,你当你是谁呢?” 生死攸关的时候也顾不的那么多,到底我有没有那个分量关系他们一半族人的生死也不管了,唯一能想到就是:我不想死,不想死。 我退出离蛮子几丈远说道:“蛮子,你就不能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阿努汗真的是想杀我的话,他们两个就能做,为什么非要把你叫来,阿努汗此刻脱不了身,只能像这样拖延一下时间,在回来的路上你也应该听到我和阿努汗说过找成王要粮草的事情。” 蛮子依旧是不相信,刀还提在手里,可是脚步总算停下来了,只是迟疑不定的看着我。 心里暗想:“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我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因为你的失职已经丢了一大半粮草,若是我可以帮你们找到粮草而你又误杀了我,阿努汗定会治你的死罪!若是我推断错了,确认阿努汗是一定要杀我,我本就一弱女子你们想杀我是何等容易的事,蛮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蛮子人如其名,野蛮粗莽,不是脑袋控制身体,是身体控制脑袋,但是我这一番推说他自然也是明白,特别是我说了因为他的失职丢了一半粮草的事,更是直接触痛了他,只有把蛮子拉过来跟我拴在一条生死线上他才会明白。 粮草的事情肯定会引起蛮子的忌惮,手中的刀慢慢转换方向,脸上的表情也是清明开来。 蛮子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心里哪有底,但是先保命再说,也顾不的后面会有什么麻烦事,直接干脆的点头说道:“我的命都在你手里捏着,我能说不吗?” 弯刀嗖的一声插在雪地里,心里沉闷的响了一声,悬着的心重重的落下,身上似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一下便瘫软在雪地里,寒风袭来,似是坠到了冰湖里一般不住的打着寒颤,穿在里面的中衣早就被冷汗湿透,此刻变成了冰片紧紧的贴在身上,五脏六腑都被泡在冰水里一般。 远离王帐的东南,隐在一处小山丘之下的毡房没有一点灯光,就连凤魂珠都被我揣在怀里不敢发出一点点光亮。因为背对山丘即使有远处王帐的灯火微弱的光亮投来也没有人能发现这处。 第120页 王帐之内一直是灯火惶惶,人影绰绰,蔡文和汗王,还有阿努汗一直商谈着秘事。我被蛮子藏在山丘后的帐房里,连灯都不敢上,饿了很久摸索着吃了一些蛮子送来的面饼后,困的发慌却是不敢入睡。身上的嫁衣也被蛮子要了去,给我找了件侍卫的衣服,只是衣服太宽大,我穿下身上四处漏风,冻的瑟瑟发抖。我告诉了他蔡文天亮要见我尸体的事,蛮子脑袋居然也灵光了起来,说是要拿我的衣服去给我找个替身。 还是那两个侍卫一直守着我,我又冷又困,一人缩在毡房的角落里,在暗夜里睁着都快干枯的双眼,直直的望着眼前划不开的一团一团漆黑,听着毡房外面唿啸的寒风,如同野鬼悲哭一般,时不时送来狼群的哀嚎声,魂都被泡在了苦水里一般。 我思念着父母,我不敢想像我这一段时间的失踪他们是如何在思念女儿的悲痛中一日又一日的抚着我的照片枯坐到天明;我思念着和我一起来到大都的唐俊,他此刻是该如何甜蜜的和晚茜并肩在赋都里看着万家灯火,却不知道我身在北番遭受苦楚;我思念着成王,我想着他如若在身边是会怎样万般温柔的拥我入怀,心疼的牵过我枯瘦的双手。 干枯的双眼热泪滚滚而下,流过我冰冷的脸颊,烫的脸一阵生疼,我低低的悲泣如同帐外哀哭的寒风一般。 几天来的疲惫加上惊吓我几乎无眠,只是哭累的时候才昏昏睡去,寒风唿啸,毡房的门帘被不断捲起放下如同被人操控一般拍打着门楣,我看见头髮被熬白的双亲,一脸憔悴的站在门口一声一声的唤着我的名字,我哭喊着扑向他们入怀的却是一团风雪。 大雪飞过,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朝我走来,不停地喊着“姐姐!”,努力看清楚却是穗儿朝我走来,她的胸口开着一个大窟窿,汩汩的鲜血正朝外冒,穗儿悲凉的朝我喊着:“姐姐,姐姐,你要为我报仇啊!” 我急急的奔上去,想要捂住穗儿胸口的伤口,穗儿只是一眨眼就消失不见,只留下满手温热的鲜血。漫天风雪中一个祈长的身影朝我走来,是我在熟悉不过的唐俊,他的胸口有个和穗儿一般的伤口,一双眼睛空洞的看着我喃喃的朝我喊到:“月儿!月儿!”我摇着他的胳膊喊着:我是月儿,我是月儿啊!任由我唿喊,唐俊只是如一具木偶般在我面前晃过! 冰冷的空气中有股苏合香的味道,远远的望见成王一袭玄青衣衫朝我走来,看我哭的憔悴,轻轻拥我入怀,他怀里的温暖,让我感到心安,我贪婪得吸着他的体香,任由温暖一阵一阵的的包绕着我,可是他却轻轻的唤我“玉儿!玉儿!” 我如同被冰水一阵勐烈浇灌一般,我大力的推开他朝他喊到:“我不是景玉,我不是景玉。” 一阵慌乱我勐的从梦中惊醒,原来我梦魇了,脸上还挂着泪水,身上一层一层的冷汗,把里面得中衣打湿了,身上得衣服打湿了又穿干,如此几回,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一般。 紧紧得环抱住自己,凤魂珠似是唯一的寄託一般握在手中,把所有的痛所有的恨都化成了嘴里得一股腥甜,是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我咬牙切齿的低声一边又一边的念着那两个名字:蔡文,绮贵妃,我若是逃过这一劫绝不会在一味的躲避。你给我的所有的痛我都会加倍偿还。 直到天都快擦亮的时候蛮子才带着一脸乌黑的阿努汗悄悄的进了帐来。见我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干瘦的身体隐藏在宽大的衣服中,还真如草原上的难民,阿努汗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对旁边的蛮子说道:“你他娘的这会怎么变聪明了,幸好你没有一刀把她给我杀了。” 虽是天已经微明,可是帐内依旧是一片昏暗,借着凤魂珠如水银般的光华,蛮子双眼圆睁,一脸惊奇的说道:“你真的是不想杀他啊!”随后居然朝我笑着说道:“姑奶奶你救的真不是你一个人的命啊!” 蛮子这副嘴脸我真是不想看下去,阿努汗隐在熹微的晨光之中,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整个人如同一尊黑色的雕塑一般,也不理会蛮子朝阿努汗说道:“这么害怕我死了,是不是蔡文那没讨到好。” 阿努汗缓步走近,才看清楚他脸上乌沉沉似是暴雨欲来的天,阿努汗转头对蛮子说道:“出去,把着门!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蛮子呆在阿努汗身边久了,也知脸色阴沉的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敢多问躬身退了出去。 随着帐房门帘的一起一落,帐内的光线恍惚了一下,瞬间又变的昏暗又死寂,能听到阿努汗沉沉的唿吸声,我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只见他在帐内徘徊了几步,地上的几根枯草被他踩在脚下来回搓揉,忽的抬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说道:“若是本王去求景文宣有没有可能弄到粮草?” 我被这没来由的话惊的一下说不出话来,在来的路上我跟他说去成王那求粮草纯粹是为了刺激他和蔡文的勾结;刚才情急之下我对蛮子的说的话也是为了暂且的保命,从没有想过这番话会被他当真。但是我如果此刻说不可能那无疑是拿了一把刀自己抹脖子一般。 我大脑飞速的转动,把能想的事都想了一遍,但是真的想从成王那寻的粮草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交换,更需要从中的周旋,或许真的可以救我一命。 阿努汗看我只是发神,一下急了起来,似乎比起我攸关的性命来说他有更难言语的难处,嗓门的声音也大了许多:“到底有没有可能,你说话啊?” 我脑子里早就已经在前前后后思索,怎么借粮草,怎么脱身,可是还有点混乱,不敢贸然说出口,于是问道:“看来蔡文真的没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才会让你如此急切的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我努力的保持着脸上的镇静,大脑里依旧思索着对策,之前和裴玉的舌战心里都还有些惶恐不安,但是此刻和阿努汗斗起来,我居然如此镇定。 阿努汗终于表现出了一个王子殿下该有的一点智慧,冷哼说道:“是说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但是你比起我来也好不到哪去,你也听到了,他今天早上就要看到你的尸体,你在这么拖下去,你没有了利用价值只有把你丢出去餵狼了。” 说道这时远处传来的狼啸的声音,寒冷的雪原上这悠长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心中大计已成,定了定神说道:“可以,我能帮你从成王那借来粮草!” 帐内光线不好,阿努汗眼中却是骤然燃起一束亮光,似是流星撕破漆黑的夜一般:“你有几成把握?” 我吞了下口水,鼓足勇气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五成!” 这显然达不到他的要求,我不知道蔡文到底和他们密探了什么,但是我能确定的是眼前阿努汗已经有了背弃蔡文的想法,但是前提是他和我的协作必须要有十成把握,眼前我只是说五成,瞬间把阿努汗毛躁的性格点燃起来。 “五成?不行?太少了我要十成!”阿努汗说话的时候一头蓬松的长捲髮都快飞起来了一般。 第121页 我心中暗喜,诡异一笑说道:“五成只是按照眼前的情况估算的,但是王子殿下你有能力变成十成,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阿怒汗皱眉,不解的看着我说道:“怎么个做法?” 我缓步趋回,理了理蓬乱的都快打结一般的头髮说道:“既然是去王爷那求粮草,那王子殿下总该拿些见面礼吧!” 我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阿努汗却是急的就差没跳起来,也没有了什么耐心,压着嗓子朝我喊道:“干脆点,要什么?” 我脸色忽的沉下,眼中含了凌冽的光:“论勇勐,王子殿下无人能及,但是论计谋,王子殿下真能敌过当年的景玉郡主吗?当年的长林之战真的是靠王子殿下取胜的吗?我所想要的也是成王想要的,我要当年长林之战的真相。这就是王子殿下送给王爷的见面礼!” 阿努汗或许没有想到我会问这样的话,这不仅仅是对当年他战场胜利的否定,更有可能牵连出更多的人来。 当年战场上的滚滚狼烟,堆积如山的尸体,汇集成河的血流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化作远去的记忆,更会被埋没。阿努汗似是沉默的孤狼一般,转头沉默不语,我知道他是在回忆,更是在心里挣扎。 ☆、第一百一十三章 长林之战真相 我只是安静的等着他的回答,时间慢慢推移,帐外投进来的光慢慢变的刺眼,帐内变的分明开来。 阿努汗背对着我声音似是从天际传来:“当年本王虽是胜利了,可是本王明白,本王实际是输了!当年蔡文做监军,景玉挥师讨伐,本王以为这会是我此生最后一战,没想到……” 阿努汗仍旧是犹豫,我走上去逼视着他说道:“没想到怎样?” 阿努汗转头看着我,目光凝聚似是一把利剑一般,狠狠的扎着我,也扎着他自己。这是一个王子对自己的否定,我知道他若不是为了草原一大半的族人,他绝对不会这么做,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觉得他不是坏人,一个能为黎明百姓牺牲自己名誉的王子他至少是个仁君。 阿努汗紧握双拳,手上青筋暴起,说道:“一支羽箭飞进了本王的大帐,箭头的书信上详细写着景玉大军的作战计划!她将亲率精骑兵袭击本王的粮草。书信上要本王重兵把守粮草营,活捉景玉!” 我长吁一口气说道:“原来你是这么赢的!知道是谁给你送来的吗?” 阿努汗头也不转透过门帘的缝隙直直的看着外面逐渐刺眼的雪光说道:“本王当时以为这是景玉的诡计,并不相信,依旧按照事先制定的作战计划,准备重兵与景玉的大军对抗!直到后来蔡玲珑亲自来到本王大营,并愿意自己作为人质,若是书信有诈可以立即杀了她!蔡文作为监军不会拿自己的女儿为饵,所以本*了!” “所以你事先做了防范大破景玉的精骑兵,景玉虽然没有被你活捉但是也被你团团围住,最后精骑兵全部阵亡,景玉最后虽然突出了重围,但是却被污衊为叛军下了狱。”我冷冷的说着,仿佛自己置身于那场厮杀之中,脸色不觉沉了下去,说话的语气也重了。 虽然早有预感这其中的阴诡之计,但是亲耳听到这些的话的时候仍是感觉似是置身巨钟之下,身体魂魄都被震盪了一下。 “两军对垒只算胜败,而且兵不厌诈,换作你为将帅难道你会放过胜利的机会?至于景玉被污衊为叛军下狱,那是你们自己内部的朝党斗争,本王根本就不知情也跟本王没有半点关系!”阿努汗忿忿不平的说道。 阿努汗所说也为事实,换做任何人都会接过那封信,事情也过去多年结局已经无法挽回,只能为冤魂昭雪。眼前更为迫切的是我必须要求生。 我问道:“当年的事的确不怪你,也不是你所能掌控的。那封信?还在吗?” 阿努汗冷笑一下说道:“你以为本王为什么会找绮贵妃,蔡文他们要粮草,他们现在一个身居相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景文宣都忌惮三分,一个是皇帝宠妃千尊万贵,当年长林之战出卖景玉也是他们落在本王手里的把柄,也是害怕本王将这件事抖了出来,去找他们一定会成功要到粮草,但是没想到这对狗父女竟也出卖了我。”阿努汗眼中有不可遏止的怒火,狠狠地说道:“那封信本王一直留着!” 听的阿努汗如此说道,我心里几乎是狂喜起来,还是极力压着情绪说道:“作战计划只有最高级别的将领才能知道的,当初写那封信的人肯定不会是景玉,也不会是她的部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作为监军的蔡文,而且还是蔡玲珑给你送的信那就更没说的肯定是他了,这是指证蔡文的证据,你要把它给王爷,就当是见面礼了。有了这份见面礼五成的可能性就变成了七成,王爷若是想要翻案,他必定会和你们协作,七成自然也就变了十成!“ 阿努汗却并没有欣喜起来,看着我说道:“万一景文宣不想翻案呢?” 我嗤之一笑,斩钉截铁的说道:“王爷他一定会翻案!”说这这话的时候我忽的想起皇帝给的密旨:“谁都动不了蔡文,留在成王身边,不许他翻案!”如同一跟芒刺一般猝不及防的就刺了过来。 但是这个时候我已经根本顾不上这些了,我不帮阿努汗,我立马就会死,我帮成王翻案,皇帝一时半会还要不了我的命,先保一时是一时了。 阿努汗长吐了一口气,此时才下定决心说道:“好,本王跟你一起回去!一起去景文宣那要粮草。”顿了一下又说道:“若是粮草求取成功阿努汗愿意一生与大都交好,绝不在与蔡文勾结。” 我长舒了一口气,这命全是暂时保下来来了,心里想着以后你要怎么样跟我才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心中依旧有疑惑,遂问道:“为什么你会忽然转向,跑来找成王帮你!” 外面的天光越来越亮,阿努汗的眉眼看的越是清楚,近来几鬍鬚没有修剪,渐长的胡桩遮蔽了整个下颌,本就黝黑的脸上两道乌青,阿努汗的面庞带有异域特色,本就眼窝较深,此时两个眼眶看上去更是像两个黑窟窿一样,两眼里虽然布满了血丝可是双眼却是精光大放。 阿怒汗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可知道蔡文他来都说了些什么?” 我冷冷白了他一眼,站的久了腿脚发麻。反正身上也是一身污秽索性盘腿坐地上说道:“我被关在这里我怎么会知道你们说了什么?” 阿努汗唇边挂起一丝冷笑,眼睛却是透过帐房的门狠狠的看着远处的王帐说道:“蔡文得到的消息可真快,我们前脚刚到,他后脚就知道我的粮草被偷了。说是来愿意在给我们送粮草,但是条件就是北番向大都称臣。蔡文老儿想的倒美,我们一旦对大都俯首,做的却是他蔡文的傀儡,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北番也是草原上一勐虎,怎会屈居人臣,眼前的雪灾也只是暂时之困,一旦寻到粮草,熬过冬季北番就如同勐虎重生,也正是因为才能让我求的一线生机。 第122页 我顺口接上一句:“所以就转向,投了成王?” 阿努汗却是赶紧说道:“你给我记好了不是投,是交换!”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想在说话,阿努汗也没在说什么,眼见的天色渐明,阿努汗打了个响哨蛮子一脸焦急鬼鬼祟祟的跑了进来说道:“殿下,蔡文要走了,此刻在找你,说是要找你看东西!” 阿努汗看了我一眼说道:“东西都弄好了?” 蛮子搓了搓手,勐然间我发现他的手上有残留的血迹,听他说道:“都弄好了,反正是绮贵妃宫里的人,看着都厌烦,找了个身形差不多的替身,让野狼啃了大半夜,脸上骨头都露了一半出来,鬼才认识呢!这会把尸体抬了回来。” 阿努汗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对我说道:“你的凤魂珠给本王,等会再还给你!要想蔡文相信那尸体就是你,除了一身衣服还需要你的凤魂珠!” 管我要凤魂珠!我惊的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一提起凤魂珠,成王漆黑清朗的双眼就在眼前晃动,我怎捨得给。 阿怒汗急了,作势就要身上来抢我惊的缩成一团。蛮子慌了赶紧说道:“姑奶奶这是在救你的命呢!蔡文若是看来那死了的人不是你,连累的可不止你一人!” 我犹豫再三,觉得此时不是意气的时候,不舍的将凤魂珠递了过去,如水般清冽的光瞬间撒满了破旧的帐房,一股温凉透过掌心传送到全身,我将凤魂珠交到阿努汗的手中说道:“它虽是你们草原的宝物,可是现在毕竟属于我,你一定要还给我!” 阿努汗半分也不犹豫一把抓了过去说道:“真啰嗦!”转头又对蛮子说道:“去准备一些干粮和衣服,今天晚上我们动身!” 蛮子点了点头,和阿努汗一道出了门,我依旧是躲在帐篷内不敢出门,这里的确隐蔽,一个人都没来过,索性闭眼休息了,中间蛮子回来过,带来了两个包袱,和一些给我的吃的和热水。直到天黑我总算养足了精神,阿努汗也换了一身衣服,如约将凤魂珠还给了我。 蛮子将包袱往身上一背不解的问道:“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 阿努汗没好气一把送蛮子身上夺下包袱说道:“我们去赋都,但是你要留下!” 蛮子抬头看见阿努汗正看着自己,一脸不信说道:“这刚回来怎么又要去?” 阿努汗狠狠地拍了一把蛮子的头,蓬松的头髮腾起一阵灰尘,“你他娘的弄丢了粮草,本王在去赋都找粮草。”说完指着蛮子的鼻子骂道:“不是看你从小就跟在本王身边,老子早把你丢出去餵狼了!” 蛮子嘟囔着说道:“蛮子知道错了,可是这刚给了粮草,还会愿意给我们粮草吗?大都的皇帝不见得那么大方。” 阿努汗淡然一笑指着我说道:“能不能得到粮草就看她的了!” 蛮子听不懂其中原委一下变的不耐烦说道:“去赋都就去赋都嘛!干嘛不让我去?” 阿努汗眉皱着眉,严肃的说道:“你脑子笨啊!我和你都不在北番,那蔡文还不起疑心啊!你留在这里负责粮草的分发,只要你再这里,蔡文的耳目才会觉得我也在北番,记着时不时的穿上我的衣服,远远的骑马熘一圈,你的任务就是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我还在北番。”最后拍了拍蛮子的肩膀说道:“此次出行极为隐密,北番只有你知道我的去向,你一定要做到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来!” 阿努汗说的认真,蛮子自也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也不敢多问,此次出行极为隐秘,决不能让人看出异常,蛮子问道:“殿下,我就不多问了,那蔡文刚走回赋都,你也要去赋都,一前一后,不怕路上碰面?刚才我还看到雷傲了,那人不好惹!” 阿努汗将其中的一个包袱扔给了我说道:“我们绕道走!我们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之内如果不能从景文宣那里得到答覆就只有……” 说完转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平静的说道:“只有怎么样?难道你还真会答应蔡文的要求?” 阿努汗低头不回答我,转眼看了一眼帐外说道:“天黑定了再走!本王先睡会!” 我和蛮子面面相觑看他枕着包袱缩在角落里,一会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狼群 天色逐渐暗下来,今晚的草原夜空晴朗,半枚月亮孤零零的悬挂在穹窿似的夜空,朦胧月色下几处零落的篝火时明时暗。蛮子探头往外面瞧了一会,觉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犹豫了一下将阿努汗唤醒。 这几日的接连奔波阿努汗早就已经累的不行,睡到后面鼾声跟打雷一样,本来也想养一养精神的我被吵的睡不着,拿了包袱直接丢在他脸上免得声音引来人,阿努汗困的跟死猪一般顶着包袱睡觉也没醒。 阿努汗双眼似是被煳住了一般半天睁不开,使劲的揉着双眼想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下。 看着阿努汗极度疲惫的样子蛮子担忧的问道:“殿下,你打算走那一条路啊?” 短短一觉让疲惫的阿努汗脸上更见倦容,刚刚睡醒还没回过神来,眼神直发愣,声音似是喉咙里滑出一般:“南麓!” 似是听到什么极度恐怖的声音一般,蛮子的脸一下都吓的拧在一起说到:“南麓!殿下那条路虽然说隐蔽,而且还可以大大的缩短路程,可是那里也是狼群聚集地!终年没有人烟,草原上最好的猎人都不敢靠近半步,你带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怎么走啊!要是碰上狼群……还有那狼王……” 因为有月光帐内虽然昏暗,还是可以勉强视物,阿努汗瞪了一眼蛮子,蛮子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却是头皮都紧了,坐在地上差点没跳起来。狼!这个词让我心里狠狠地颤抖了一下,主宰草原的向来不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而是狼!而且现在草原被冰雪封住食物匮乏,狼群飢饿看到活人估计连骨头渣子都能吃掉,而单凭着我和阿努汗两人穿越狼群聚集地这无疑是在拿命开玩笑! 我低声说道:“需要这么赶路吗?本是保命别到了最后把命给搭进去了!” 阿努汗抬头看我说道:“正是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有机会趁着天黑悄悄摸过去,而且走那条路避过蔡文的耳目。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若是景文宣那得不到粮草,为了北番的子民只有答应他!” 阿努汗虽是狂野不羁,为了北番子民也是烦心,看他父汗在蔡文面依顺的样子也是日暮西山,没有作为了。 北番的重担都落在了阿努汗身上,连日的奔波操劳,一脸的疲倦,此刻却是双眉紧锁,忧心忡忡,也难为他心里装着他的子民,这一点他跟成王倒是很像。 我心里一软,安慰他说道:“如果不能活着见到成王,一切也是白搭,难道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我们来时的路不能走吗?” 阿努汗摇了摇头,手里的包袱被他死命的打了个结:“时间根本就不够,维此一条路,一天我们就可以进入大都境内,而且翻过乌珠山直接到赋都!” 第123页 蛮子依旧是担忧,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一副愁容舒展不开忧心的说道:“殿下……”可是说完这句话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阿努汗重重的拍了拍蛮子的肩膀,转头对我说道:“走吧!”我更没有任何办法,虽是担忧犹豫也只有跟他一道出门,心里只有祈祷这一行能有惊无险。 暗夜下的草原被冰雪覆盖,安静的听不到一丝声音,似是沉沉睡去一般,夜空晴朗就连风都没有,微弱的月光下连绵起伏的草原似是巨人的项背一般。 蛮子准备了两匹马,我和阿努汗摸着黑就一路南去,上了马我才发现,马鞍上挂着一把细长的匕首,我握在手里大小刚好合适。 阿努汗说道:“带上吧!防身用!” 我紧张的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希望我们两个都能活着到赋都!” 阿努汗唇边勾起一个弧度,我不知道笑意代表了什么,说道:“别这么担心,蛮子吓你的!是有狼,但是没有那么多,本王单打二十头狼都是不在话下的!你不是说本王蛮勇不用计吗?担心什么!” 阿努汗故意把语气放的轻松,我却执拗的问道:“狼王是什么?” 阿努汗嘴一撇说道:“南麓一带多狼,几乎没有人迹,传说有一狼王身高数丈,修炼成精,还能说人话,率领狼群盘踞南麓。不过都是传说,本王看都是吓人的!都是些屁话!” 这世上无奇不有,我连地精都见过了,这狼王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不然这地势平坦,距离赋都路程又短,北番早就率兵攻了过去。阿努汗明明是心存侥倖心理铤而走险,眼前还故意装的轻松。 我心里直犯憷,看着月下阿努汗黑沉沉的脸,回北番?我在无用处也只剩下死路一条,而且阿努汗为了粮草已经急红了眼,这么大的险都愿意冒如何肯回去。心里一横是死是活拼这一回,要是活着回去了,蔡文绮贵妃你们就等着我吧! 心里想的怒火之冒,伸手触及到了怀里的凤魂珠,心中一暖,还有他在等我!似乎安定了不少! 摸着黑走了几个时辰,原本平坦的地势变的起伏不平,远处更是山峰高耸,如同蹲伏的巨兽,阿努汗让和我一起下马,轻拍了两下马屁股,马一转身便晃悠悠的沿着来路返回。 我不解的看着阿努汗:“赶路为什么要把马放走?” 阿努汗指着远处的一座山用极底的声音说道:“那就是乌珠山,翻过去我们就直接进入了大都,但是过乌珠山之前我们要先穿过狼群聚集地,骑马肯定会招来狼群,我们要步行翻过去,一路上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我双眉紧紧的皱在一起,全身暴瘦松弛的皮肤都给绷紧了,只是狠命的点了点头。 这里因为靠近大都,积雪量非常的少,气温也不似在王庭那里那么寒冷,借着微弱的月光步行上山一路之上见树林渐渐茂密,有的还抽出新叶。 草原上没有一丝风可是这山间却是有风,夜风穿过层林,悲鸣不止似是野鬼哭魂,因为没有人烟地上多年积压的枯枝败叶似是柔软的地毯一般,没走多远直觉的身上岑岑的冒着汗,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阿努汗似是警觉的夜猫一般,一路之上不断四处张望,引着我穿行在山间,看我确实走的吃力,带我躲到一块巨石后让我休息一会,压着嗓子朝我说道:“你那么害怕干嘛啊!你这么喘气不把狼给引来才怪!” 我擦了擦汗,干脆不说话,努力的平和自己的唿吸。因为紧张过度头脑都有点晕眩,我捧起脚边的残雪一把捂在了脸上,才觉的清醒过来,就连眼睛都清凉了不少。 休息了片刻,我朝阿努汗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继续前进了,依旧是阿努汗引着我走在前面,我不断的回头张望。树林渐渐茂密,月光透进来的越来越少,山林变的黝黑深邃藏着无数的危险,让人毛骨悚然。 每次回头我都禁不止打寒颤,这中感觉很像大半年前的那次古墓之行,那时候的唐俊还不曾失忆,若是我在那时候就能明白他的心意或许不会像现在这么遗憾吧!可是转念一想那时候我还忘不了邱赫呀! 心下一分神,想到曾经的往事我禁不止长长嘆了口气。这一声嘆息在空旷的山野里显得如此的刺耳,阿努汗一转身压下我的肩膀,两个人蹲在原地不敢动一下。 我们所处的地方恰好是一片空地,微弱的月光透过树林,细碎的洒下,而我们的周围却是漆黑一片。 阿努汗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极为小声说道:“你疯了!” 我头上大汗之冒,冷汗一滴一滴过下,根本就不敢说话,越过阿努汗的肩膀,见前方两盏绿色萤火悄声无息的慢慢晃了两下又消失不见! 浑身都似被一直手抓住一般,我吞了吞口水说道:“前面有狼!” 阿努汗浓密的眉毛紧紧的锁在一起,眼中更是露出野兽般的兇狠目光:“不要慌!一慌把狼群和狼王引来就麻烦了,也许是落单了狼!” 我回呛道:“你不是说狼王是屁话吗?” 阿努汗瞪了我一眼骂道:“这都什么时候还跟我较真,看你吓的半死宽慰你一下还成了话柄。”说完悄悄转头看向前面,手却向怀里抹去,一把细长小巧的匕首已经握在了手中。 我不敢在说话,两人蹲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身旁有一丛灌木恰巧能藏身,两人悄声无息的隐了过去。 远处似是从冥王地府传来的幽绿亮光又两了起来,摇摇晃晃,时近时远,却是始终踌躇在那不在向前。转头又向四周看了,身后倒是安全,但是在一回头,前面原本只有两点的绿光,此刻却一下变成数十盏。我心里暗叫苦,狼向来都是成群结队的出没,怎会有落单的狼。 我看向阿努汗的时候他手中的匕首一下子变成了四把,双眼的目光凝聚成鹰一样,锐利的盯着前方的亮光! 那群萤光原地徘徊了很久,终于有一头白脖子狼缓缓步出了黑暗,浑身如同钢针的毛髮根根立起,琥珀色双眼里尖锐的目光似是看一下都会被扎出血来,随着它的前行几头狼跟着也从黑暗中走出,昏暗的月光下六只狼如同幽灵一般徘徊在我和阿努汗面前。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狼王 显然狼群早就已经发现了我们,心里紧张的如同重锤击鼓一般,咚咚的心跳声自己都能听见。纵然是如此却不敢动一下,死死的咬住嘴唇看着阿努汗,朦胧月色下双眼里的光芒丝毫不亚于前面的这几只狼。 确定了狼的数量后阿努汗嘴角扯起一丝笑,随着他手腕的施展几把薄如柳叶的匕首闪着寒光悄声无息的就飞了出去,几只狼连声音都没发出就倒了下去。 阿努汗的速度极快,还没反应过来几把匕首在手中一闪又飞了出去,剩下的几只狼悲呜了一声也毙了命。 我惊讶的张着嘴,看他收敛袖口,阿努汗推了我一把说道:“吓傻了?”说完起身走到已经断了气来的狼群身边将匕首一一收回。 我走上前去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阿努汗眼皮都不抬一下,将匕首收回袖中,低声朝我说道:“狼是群居动物,领地意识很强,这群狼就是这一带的主,前面应该有一段路不会碰上狼了,赶紧赶路吧!” 第124页 我朝她点了点头,刚才嘆口气就引来这么多狼,我不敢在多说一句话。 耳边风声习习,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夹杂着灌木被拨弄的声音,阿努汗一转身护在身前,前面两盏幽绿快如闪电般一闪而过,阿努汗的匕首飞出去,扎了个空! 我不安的问道:“跑了一只怎么办?” 阿努汗忧心的说道:“狼就跟人一样也会通风报信,这几只可能只是放哨的我们赶紧走!” 来不及多想,跟在后面继续前行,接下来的路阿努汗走的很快,两个多时辰竟然平安无事,此时正是夜最沉的时候,我心里疑惑难道是狼怕了,既是如此,蛮子听到我们要走这条路的时候何必吓成那样。 我问道:“这段路是不是快要走完了。” 阿努汗脚下生风,枯叶被他捲起,似是走在雪地里一般:“前面那个山坳走过去就安全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最后这段路小心一点。” 月色下阿努汗面色沉重,举目四处望去四野里影影幢幢,山林唿啸让人头皮都发麻,感觉到处都伏有鬼兽一般,深知这片林子的危险,脚下不敢有一丝的怠慢步步紧跟。 阿努汗骤然停下我没来得及停下就撞在他的背上,凸起的狼头护肩差点扎进了我的脸。 月色渐明,阿努汗眉心中间的川子异常明显,深邃的双眼如鹰隼一般警惕的注视着周围,此刻他变得也如一只狼一般。 草原人向来与狼打交道,狼的秉性被他们摸的一清二楚,我四处张望不见一丝异动,但是知道阿努汗已经发现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狼,危险正一步步的朝我们靠近。 树林里的四周幽绿的荧灯渐次亮起,茫茫如成群的流萤一般,一时之间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我悄声对阿努汗说道:“我们被狼群包围了!” 阿努汗咬着腮帮子盯着周围的幽绿低声说道:“你的刀呢?” 我往腰间一摸,心里凉了大半截:“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阿努汗脸上的肌肉都似在跳动一般,从腰上取过一把匕首递给我说道:“跟着我别被狼群冲散了!” 狼群渐渐收拢,一个个瞪着琥珀色的眼睛流着涎水慢慢靠近,锋利的尖牙在惨白月光下更是阴森恐怖,其中一头白背狼还仰天长啸了一声,似是发出了命令一般,周围的狼群渐次发出低嚎如同附和一般,随是都有可能扑过来。 阿努汗双手数十把匕首握在手中,悄声无息就飞了出去,几头狼哀嚎一声便倒了下去,其余的狼瞬间暴怒,脚爪一翻就朝我们扑了过来,阿努汗弯刀在手,如同一只黑色的蝶四处飞窜,把我密不透风的护在中间,扎眼之间,数头狼中刀倒下,不断的哀鸣。 剩下的狼再也不敢上前也不见退后,而是远远的看着我们一声又一声的长啸,声音在如雪的月光下穿过漆黑的树林如同催命的野鬼一般,两人头上冷汗岑岑流个不停。 转眼之间周围风声大作,枯叶如同被惊扰的飞蛾一般扑腾乱飞,似是有无数的野兽在丛林见奔跑一般,阿努汗低唿一声:“不好,狼王来了。” 我心里一阵恐慌:“狼王?真的有!” 阿努汗也不得跟我解释干脆麻熘朝我喊道:“跑!” 话音刚落就已经抓起我飞奔起来,手一抬几只匕首便飞了出去,几头狼倒下,围着我们的狼群被撕出了一道口子。我顾不得那么多,也不管脚下的路是什么样子,跟着阿努汗就是一阵狂奔。 月光透过层层树叶,斑驳投在林间似是残雪一般,还好有这月光不至于抹黑瞎窜,耳边风声阵阵,四周荧绿的光芒如同流星飞逝,狼嚎声不绝于耳。 两条腿怎么跑的过四条腿,眼见前面密密麻麻的萤光闪动,生生逼停了我和阿努汗的脚步。 阿努汗骂道:“狼崽子,不让老子过去,今天就把你们全宰了!”转头看着说道:“要是有机会你就赶紧跑,我北番是不会向大都俯首称臣的,你就念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带上这个帮我向景文宣求粮草,救我北番子民吧!”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皮袋子塞到我手里。 我苦笑道:“你觉得这些狼会留活口吗?” 阿努汗死命的盯着已经逼近的狼群,豆大的汗珠附在他的脸上,在月光下脸色一片惨白,他也明白这群狼根本就不会让两个活人留下,我们不仅仅是杀它们同类的敌人更是它们口中的食物。 阿努汗冷笑一道:“要是老子今天活下去了,一定要把狼王捉了来活烤了不可!” 我只当是阿努汗逼急了说的浑话,却在一瞬间点醒了我,似是最后的救命稻草般被死命抓住。 我赶紧说道:“火!火!有生火的工具吗?只要有火我们就死不了!” 阿努汗一急起来就变得毛躁,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更是说起混胀话来:“火!什么火!你他妈火还没升起来就已经被咬断脖子了!” 周围的狼虎视眈眈,哪里还有时间会让我们生火,又不是打火机。我一个激灵想起了一样东西:凤魂珠!对!遇到血就红光大作的凤魂珠! 我把阿努汗塞给我的东西含在嘴里,伸手往怀里一探触及到一阵温凉。凤魂珠的光华似是水银一般瞬间便流淌了一地,周围的狼群被这光一惊,似是通灵一般竟全都呆在原地,很是惧怕一般不敢上前。 狼群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下,一阵骚动,狼群之中一尊高大的黑影移动,伴随两盏似鬼火一般的红光闪过,一头十尺余高的狼赫然矗在眼前,就连阿努汗都被惊的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就传说中的狼王了,凤魂珠的光华加上月光,狼王一身漆黑的皮毛似是抹了油一般光亮,两只如炬的血红眼睛愤怒的盯着我们,伴随狼王粗重的喘息声腥风阵阵袭来。 狼王扬天一声长啸,似是万鬼悲哭,层林里瞬间风声大作,枯枝败叶被捲起迷的眼睛都快睁不开,周围的狼更是得到号令一般,嚎叫着就朝我们扑上来。 顾不了那么多,生死就在这一瞬间,手气刀落,握着凤魂珠的手被我狠狠的一割剧痛袭来,鲜血瞬间就把凤魂珠包绕,刺目的红光从凤魂珠中迸发出来,周围枯叶卷着飞沙如同海浪一般拍打过来,耳边更是鬼哭狼嚎,哀嚎声震天。 如血的光芒染尽了山林,似是浴在了一片血海之中,耳根子一阵刺痛,如同狂风暴雨的喧嚣过后,除了手上有痛处外,周身再无任何异样。 我欣喜的高举凤魂珠睁眼看终于看清楚我全身没有一点伤痕,阿努汗正眯着眼睛努力的想看清楚眼前的情况。 狼群伏在数仗开外的地方不敢靠近一步,有几只狼更是直接退到了周围的灌木丛里如同狗一般哀哀呜叫,而狼王刚才还高高扬起的狼头此刻也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努汗赶紧朝我靠过来,如狼一般的一声怒嚎,伏在地上的狼群似是受到惊吓一般悲呜一声尽数散去,就连狼王也是一熘烟的就跑不见了影! 阿努汗看着逃的没有影的狼群一阵狂笑,朝我说道:“本王怎么把凤魂珠给忘记了,你是怎么知道凤魂珠的妙用的?” 第125页 眼前转瞬之间的变幻莫测境况着实让我狠狠的惊讶了一番,惊魂未定的我木然的说着:“偶然发现的,凤魂珠见血就会红光大放!” 阿努汗唇边的笑渐渐隐去,一双眼直直的盯着我,似是见到什么异常恐怖的东西一样。 人吓人吓死人,我没被刚才得狼群撕碎却被阿努汗这表情吓的魂魄都飞出去一般,戳了一下他问道:“你怎么了?” 阿努汗却是不说话,伸手把我拉了过去,我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吓的魂都彻底飞了一般。 凤魂珠如血的光芒下一个红衣女子正静静的站在一丛灌木前,双目紧闭,而那张脸于我而言在熟悉不过了,跟我一模一样,这人绝对不是我,那自然就是景玉了。 那日我火烧成王的书房中间我曾划破了自己的脸,凤魂珠受血红光大放,景玉曾经也出现过,那时我只当是受了浓菸头脑发昏出现得幻觉而已,但是今天景玉再次出现,而我和阿努汗又同时亲眼看见这自然是真实存在了。 我惊唿了一声,阿努汗却一把捂住了我嘴,不知道是怕我把狼群又给引来了还是怕我惊动了那个景玉。 手中的凤魂珠红光没有半点减弱,鲜血还在汩汩外流,阿努汗一把撕下自己衣袍的一角帮我把手上的伤包扎好,一面又把凤魂珠清理干净,红光渐渐褪去,月光般皎洁的光华重新围绕着凤魂珠,而刚才出现的景玉也消失不见。 曾经成王的血也沾在了凤魂珠上,可是那时凤魂珠都只是发红光,没有出现景玉的幻象,为什么我的血沾上之后就会出现景玉,我和景玉之间难道真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凤魂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我疑惑的问道:“你曾经说过凤魂珠有玄妙之处,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努汗只是收拾着地上的匕首说道:“你一直不承认你就是景玉,到了今天难道你还不觉的你跟景玉之间有关系吗?” 我正欲再问,阿努汗却是手一抬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过了这座山再说。” 山林再次恢復平静,静的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只有月光穿透层层树林,将斑驳的树影烙在密密实实的枯枝败叶上,举目四处张望树林远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深的让人心慌。 狼群被凤魂珠吓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回来,虽然不停的赶路感觉已经疲惫不堪,但是一刻不敢停留加快步伐赶路,东方浅浅的一点熹微光亮从云层里透出来的时候总算翻过了整座山,前方层峦叠嶂,山色翠微。一坐乌珠山山南山北完全不同的景象,北番却正值严冬,一片冰封,山南大都王朝此时正是万物復甦的早春时节。 地上的浅草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刚刚没过脚踝,早晨的露珠打湿了鞋袜,一条小河流水淙淙,精疲力尽的两人顾不得身份和形象一头扎进还是冰冷的河水里痛饮了一番。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雷傲之死 渐渐缓过气来,两个人都是靠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喘气,两个人身上也是够脏,就连头髮上滴下来的水都是一片浑浊。 阿努汗靠着石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我拧了一把头髮上的水说道:“能把凤魂珠的事情跟我讲一讲吗?” 石头靠近河流常年被河水浸润长满了青苔,春日早晨毛茸茸的青苔被了一层露珠,靠在上面打湿了衣服感觉后背里凉凉的。阿努汗的衣襟散开露出了胸前的伤疤,头髮拧成股,不停的有水流下把他的胸口也打湿了一片,肩上的狼头护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衣服被撕开了一大片,草原王子如同一个落魄英雄。 听我问凤魂珠的事情,阿努汗起身注视着我,深邃的双眸似是要把整个人都看穿一样:“凤魂珠是凤凰的遗物,自是带有特殊神力,因为形似美玉得到她的人往往都当作是宝玉佩戴,但是戴的久了凤魂珠能汲取人的髓魄,佩戴的人若是死后不愿转世轮迴,凤魂珠就能将人的魂魄囚于珠内。” 凤魂珠此时被我揣在怀里,隔着衣衫都能感觉一股温凉穿透身体。“所以刚才那个红衣女子是景玉的魂魄?”我不惊不疑的说道,奇怪的事情见得已经够多了,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东边的云层在初阳的晕染下呈现出一片紫色,阿努汗转头不在看我只听的他的声音缓缓传来:“我与景玉见过面,那个女子我不敢说就是她,但是我能说的就是那个女子的确和景玉一般模样!凤凰自古以来都是与火与血有关系,所以凤魂珠见血就红光大放不是什么说不通的事,但是问题是为什么你的血能看到景玉!” 话音刚落阿努汗忽的转头直直的看着我,似是我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他正努力的想要窥破。 手上正缠着从衣服撕下来的布,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手上的力气也不知道用了多大,伤口也不清楚到底有多深黑色的布早就被鲜血浸透,一阵一阵的跳痛袭来,我抚上受伤的手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前世今生!这些是真的!” 我能凭空从两千多年之后经过一个山洞就能穿越回古代,还有地精送药,眼前这前世今生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也不奇怪! 阿努汗甩了甩手上的水,从包里拿出块饼就着溪水就啃了起来,我身上的包袱早就不见了踪影,我饿的也慌,只能可怜巴巴的盯着阿努汗吞口水,阿努汗看我一副不争气的样子嘆息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饼撕了半块就丢了过来。 阿努汗咬着大块发硬的饼,鼓起的腮帮让他的脸都变了形状,含煳不清的说道:“前世今生?景玉一生骁勇善战,敌人闻风丧胆!你虽说也不是什么懦弱女子,但是你的勇和谋及不上她一二。你若是有她的一丁点,又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被绮贵妃算计的这样惨!” 提起绮贵妃嘴边的伤口就隐隐作痛,虽然已经结痂,但是想要咬动这又干又硬的面饼是一点也不能。听的阿努汗的话我心里也觉的愁苦不堪。从回到大都以来我一直以为躲着那些阴险的人就可以远离危险,但是越是躲,越是让对方觉得我胆小懦弱,对方越是对我没有半分忌惮,对我的算计变本加厉,若不是唐俊和成王我早就已经成了一副白骨,也正是因为我的懦弱连累了唐俊。 想着这些心里不由得一阵一阵刺痛,虽是腹中飢饿可是也吃不下东西,看着一路奔流的河流,被横在中央的乱石划开,激盪出一团一团转瞬即逝的白色泡沫默然不语。 阿努汗自知他的话说道了我的痛处,任他那粗鲁狂傲的性格怎么会像成王那样细心安慰,看我默然不语咬了一口面饼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半晌才直着脖子哽了下去,干咳两声说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虽是落得陷害,好歹现在命还在,你看本王都没捨得让你死啊!”说完竟咧嘴嘻笑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自知他是好意,只是太过粗蛮不知道怎么说话罢了,也不多计较,东方渐白我对阿努汗说道:“离赋都还有多远?赋都里到处都是蔡文的耳目,我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在那里,若是让蔡文知道我没死,你北番立马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第126页 阿努汗停下嬉笑,脸色正经起来指着前面的一个山头说道:“绕过那个山头就直接进入赋都了,进城后要想办法跟成王会面,只是……” “只是你们都没机会了。”一道黑影一闪,似是鬼魅一般轻飘飘的就盪到了小溪对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在这天色还不见明了的荒野里听着让人汗毛都瞬时立起。 黑影翻飞如同夜间的蝙蝠一般,那人的身影极为轻快,落定之后我和阿努汗都不由得大大的吃了一惊,雷傲! 一路之上,我们只为了躲避狼群,却是没想到这雷傲却一路尾随。阿努汗自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早已经跳起一副戒备的样子,手中的面饼早就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去,手掌一番,寒光一闪一把轻巧细小的匕首暗暗握在了手中。 雷傲是何等人,阿努汗的动作我都看了出来更不用说同是习武之人的雷傲,对于我们的反应雷傲根本不放在心上脸色阴寒冷冷说道:“王子殿下,若是辅相大人知道你包庇镜月,还偷偷来赋都找景文宣,你说你们北番会是什么样子呢?” 雷傲露齿一笑,满嘴的黄牙让人直噁心,阿努汗向来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懒得啰嗦直接了当的说道:“本王不知道蔡文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本王知道你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子,既然知道了本王的秘密,那正如你所说,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阿努汗杀意顿起,眼中更是寒光骤现,抬手之间手中的匕首已经无声的飞了出去,雷傲轻功不在话下,那日在别院我就已经见识了,但是阿努汗武功如何不得而知,只能暗暗祈祷他不要差到哪去! 眼见的雷傲身形一偏,阿努汗的匕首扎了空,但是手中却多了一把弯刀,整个人似是巨石被投掷出去一般直直的就朝雷傲扑了过去,雷傲虽是轻功了得,可是却被阿努汗一下就给缠住了身,轻功根本就施展不出来,两人厮打在一起。 雷傲张狂,自是想解决了阿努汗在来解决我,眼下一心对付阿努汗就可,也不用管我,而我压根就不用躲,看着他们胶着在一起,一转眼就几十招过去,阿努汗竟是和雷傲不相上下。 但是这样僵持下去,吃亏的必然是阿努汗,从大都回北番一直赶路的阿努汗就在透支体力,回到北番后也只是短短休息了几个时辰又是连夜赶路,体力早就已经不支。而雷傲自是不用说体力保持的肯定好,眼见几十招过去,阿努汗气喘如牛,可雷傲虽是唿吸急促却是面不该色。 我站在草地上心里如火烤般焦急,想帮忙根本就插不上手。身上连一样尖锐的东西都没有。眼见的阿努汗越来越力不从心,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我顾不上多少,捡起地上的石块趁着他们分身的时候就朝雷傲扔了过去。 一个石块恰巧打到了雷傲的身上,我的力气不大根本就伤不了他,雷傲被我激的暴怒,红着眼就朝我扑了过来,阿努汗也跟着追了过来,但是我离雷傲太近,阿努汗根本就来不及,我拔腿就跑也不管到底管不管用。只听的身后“铛”一声金属沉闷的响声,雷傲并没追上来。 转头却见一袭水绿衣衫的晚茜亭亭站在芳草中间,手中的长剑直指雷傲,双颊上有着浅浅的一抹绯红,更衬的她肤色如雪。 晚茜朱唇轻启,冷笑道:“上次让你跑掉了,这次你说你还跑的了吗?” 阿努汗见来了帮手,精疲力尽之下,似是托在手里巨石瞬间被放下,一屁股坐在草丛里,喘着气说道:“你怎么不早点飞出来啊,本王都快累死了。” 晚茜双眼扫了一眼,眼中寒意陡升,狠狠的对阿努汗说道:“等我收拾了他再来收拾你!” 水绿身影一晃就飞了出去,雷傲的脸色都变了,知道留在这里没有好处,转身轻功一展就要跑,我心里暗叫不好,上次就是这么跑了,这次不会又这么跑了吧! 晚茜似是早就知道雷傲的套路,一晃就挡住了雷傲的去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雷傲的体力消耗掉了一大半晚茜才出现,雷傲根本就不是晚茜的对手。几招就败下来阵来,长剑横在雷傲的脖子上,晚茜银牙一咬,鲜血瞬间喷薄而出,这情形就像当初死在他剑下的薛芙一般。 殷红的血染红了地上的新绿浅草,雷傲临死时努睁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我目不斜视的逼视着他,眼看着他喉咙里最后的一丝气息慢慢游离。 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似是饱胀的皮囊被针挑破,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仇恨在这一刻被宣洩掉。晚茜手中的长剑还滴着血,她的眼里有着与我一样的恨意但是很快消失不见,我走上前取下她手中的长剑,晚茜和阿努汗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只看着我提剑朝已经死透了的雷傲走去。 那个慢慢被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名字,一想起来依旧是满心的温柔,他的守候和爱都葬送在了眼前的这个人身上,那个飘雪的夜无论是穗儿还是唐俊他们身上都有同样的伤口,眼前一片血红,心里早就已经被恨吞噬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牙一咬利剑穿过层层肌肉和骨骼让手上传来细碎的震感,已经死透的雷傲身体一震左胸口上被我穿出了一个大窟窿,还没凝固的鲜血顺着窟窿汩汩往外涌滩了一地,如此几番直到雷傲的左胸被我扎的血肉模煳,我身上脸上全是飞溅的血肉。 晚茜和阿努汗都被我的举动所惊住了,他们何曾想到一向看似柔弱的我此刻却是如此兇悍,如同野兽撕咬猎物一般。 直到手上没了力气才停下动作,原来復仇是如此的畅快,如果我早一点变的强硬,我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望着地上已经血肉模煳的雷傲,唇边勾起一弯阴冷的笑,那个藏在深宫里的那张柔媚的脸,那个体态臃肿享受着荣华富贵的人,你们何曾想到我并没有按照你们的想法死去,我正如一个鬼魅般悄然回到了大都。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逢 雷傲的尸体被我们直接扔在了山上,离乌珠山这么近,想到他即将被狼群分食我唇边不禁勾起冷笑,晚茜看着我独自一人冷笑,长吁道:“你的这笑跟绮贵妃倒是很像!” 我只是默然不语,走了几步淡淡的说道:“我不会像她那样为了自己去伤害别人!”抬头间我看到她发件除了一把素银流苏簪子外还插一枚小小的花钿,浅黄的绢花中间缀了一粒浅绿的玉髓,跟她的衣衫配极了。而她的脸上早已不似初见般的苍白,总有一抹红霞飞在脸上,唇边漾着微笑,整个人都像变了一般,这是怀春女子的娇羞容貌。 她和唐俊终日相伴,不管是唐俊温暖了她,还是她感动了唐俊,如今她们终究是两心相印了,我心里淡淡的失落一番,转而想着:这样也好吧! 一路之上我把事情的经过三句并两句的讲给了晚茜,晚茜告诉我们我进宫当晚,巧玲被苏卫带走后,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苏卫,那苏卫当年其实也是景玉营下的一个小小士兵,景玉出事后换了个名字重新参军,一路做上了庶长之职。 和我有数面之缘后,更是知道我和成王的关系,决定出手相救。所以谴人去告知了景怡郡主,想方设法拖延时间,一面又派人拿着苏卫的腰牌出宫通知成王。景怡向来和绮贵妃并无来往贸然前去只会引起怀疑,所以景怡又跑去找了太后,正巧太后当晚积食,想要走走,景怡干脆就以探视龙胎为由哄了太后前去太宣殿。 第127页 景怡哪里是绮贵妃的对手,一踏进太宣殿就被绮贵妃看出了心思,加上阿努汗的帮忙根本就不可能找到我,好在出宫的时候成王赶到了,可是终究还是没找到藏在凤车暗阁里的我,就这样我一路被带到了北番。 而成王虽然是没有找到我但是也能肯定我定是被带到了北番,成王不能忽然离开赋都,只能派晚茜去。晚茜和唐俊虽是入了皇上的影卫但是只是空挂了名而已,晚茜以回云山为由告假出宫,但是唐俊被留在了宫里。我明白唐俊是皇帝的人质不会轻易放他出宫。 我和晚茜说这些的时候阿努汗远远的躲在后面,生怕晚茜刺他一剑,直到我们都不说话了的时候才追上来说道:“本王一路上也没有怎么苛待你啊,给你酒给你肉,给你衣服,也没按照绮贵妃说的那样折磨你啊!” 晚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若不是看你此番前来大都带了指证蔡文的证据,我一定会为当年的精骑兵报仇!” 当年的事如同一个陈年不愈的伤疤一样烂在晚茜的心里,阿努汗还想说什么,我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三个人默默赶路绕过山樑,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城门外。我已经是个已经死人的身份,阿努汗此刻更不应该出现在大都王朝,城里遍布蔡文的眼线,而且我们还无法肯定雷傲是否把消息已经传回大都,所以不敢贸然进城。 三人藏在城外的树林里商量着改怎么办,这个树林也是以前我和唐俊过夜的树林,晨间清凉香甜的空气中有阵阵香花,初阳将五彩斑斓的日光斑驳的投下像是一卷五彩的画,这与北番冰封的雪原形成了天壤之别,身上还穿着皮袄,走的久了身上起了一层粘汗,和着一身的血污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与这旖旎的春光极为不符。 找到了当日我们栖身的地方,我用同样的动作倚靠在同一颗树下说道:“晚茜可以进城去告诉王爷,我们可以在这里等。”我心里一凉声音都低了很多:“我烧了王爷的书房,他还生气吗?” 阿努汗咧嘴一笑:“你烧成王书房的事情我有所耳闻,但是生气应该不会,你不知道那天在宫门口景文宣没找到你一副生气的样子恨不得把本王给吃了。” 晚茜清冷的眼神扫过阿努汗,阿努汗赶紧闭上了嘴,说道:“你为什么要烧王爷的书房?都说是你喝醉了干的煳涂事,可是你的卧房离书房那么远,你怎么会就去了书房没有去别的屋里?” 我支吾着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晚茜看我形容枯藁,就像一副从土里爬出来的骷髅一般,头髮蓬乱,也不在看我知唔不肯说也不在逼我,伸手帮我理了一下头髮说道:“算了你必有你的苦衷不说也罢!”这晚茜当真是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晚茜凝眉想了想说道:“王爷来找你们也是可行,但是让他出城反而会引起怀疑,我看不如你们干脆进城,找间客栈,王爷以会友为由来客栈,不会引起怀疑。”晚茜看了看我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就算是王爷站在你面前估计一下都把你认不出来,我倒是担心你这个刚刚大张旗鼓离开大都却又立马重新出现在赋都的北番王子会被蔡文的眼线认出来。”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阿努汗以为晚茜要离开,慌忙说道:“你要去哪?” 晚茜回头对我说道:“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找点东西来!” 不出一刻钟晚茜就已经迴转来,怀里抱了几件衣服,是一套女子的衣服还有几件男装。晚茜将男装丢给阿努汗就带着我走近了密林。很久没有洗澡我身上有股奇怪的坏道,衣服自是没有王府中的衣服华贵,我如普通农家女一般,想到这个样子见王爷,侷促的梳理着自己蓬乱打结的头髮。 晚茜也帮忙梳理着头髮,也只能是简单的挽了一个髮髻在头上,总觉得不妥,抬手取下髮髻上的素银簪子插在了我的头上,虽是朴素了一点但是总比穿着宽大招风的北番男装好。 风魂珠被扯断了银丝,晚茜从剑柄上的流苏上扯下几根丝线捻成股穿了起来重新戴在我脖子上,将那个面具一样的伤疤重新遮挡起来。出了密林看见阿努汗也罢自己收拾一番,蓬乱的头髮紧紧的束在头顶,原本的络腮鬍子用匕首刮的干干净净,就连眉毛也修整了一番,看不出来半分北番人的味道,倒像是个地道的赋都人。 晚茜给了我一锭银子嘱咐了一番,便准备进城。此时正值晨间,出城和入城人最多的时候,晚茜远远的走在前面,她一身的清冷,气质如风中玉兰,经过她身边的人都自动绕开远远绕开,我和阿努汗挤在人群里跟着人流进城,一路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晚茜吸引开来,竟是没有人注意到我和阿努汗。 行至一间客栈前,晚茜步伐略微停留了一下,然后又自然的迈步走开,我和阿努汗赶紧钻进了客栈,按照事先的约定要了天字房。 店小二送来了热茶和一些吃的,可是我心里惶惶不安,似是被塞进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一般。 阿努汗终于可以放心吃一些东西了,大口的嚼着肉,看我来来回回不停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皱着眉说道:“你能停下来吗?连着赶路,不累也饿吧?” 我被他一说心里更是觉得慌的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一般,算起来也就几日而已,那日在宫中也见到了成王。今日再见怎么就如此的不安,赋都里正值春日,晨间和煦的暖阳透过窗棱铺洒在房内,微凉的风习习吹来,有着花的香甜味,我脸上一阵潮热,手心里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只好坐下来将茶一杯又一杯的灌进喉咙。 阿努汗惊讶的说道:“你不觉得烫吗?”这是才觉得嘴里被烫的滚热,唇边的伤更是一阵火辣辣疼。 两人正说着门被推开,一阵苏合香幽幽的传来,门口一袭深蓝交领长袍,外罩着月白长衫,发冠高耸,满头花白的头髮盖不住如玉的容颜,散发着逼人英气,一双漆黑的双眸在日光的反射下流波微转,我举在唇边的茶盏应声滑落,泼溅开的茶水在漆黑的桐木桌上绽开一朵朵的水花。 成王的身后站着小九和巧玲,两人一脸的喜色,巧玲更是欢喜的如同按捺不住的鹊。 我眼眶一热,眼前便如同坠了一层轻纱,衬着一屋的阳光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只听得成*音响起:“隔壁的人字号房已经被本王包下,王子殿下可去稍作休息,待本王和镜月说几句话。” 阿努汗识趣的向门外走去,两人的目光交汇,成王眼中分明的含着怒意,逼的阿努汗颔首行礼一番才出门。 成王刚刚进门,房门就被巧玲和小九嬉笑着关上了,屋里瞬间安静了下去,桌上打翻的茶水汇集成小胡清流,一滴一滴的淌下,这声音一下一下似是撞击在心上一般。 我侷促的手脚都没地方放,赶紧起身缩到了墙角去,我敢面对裴玉与他舌战一番;蛮子要杀我我能镇定的周旋,可是面对成王我却是如此慌乱,连抬眼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低头看着脚上都快磨破的粗麻鞋。 第128页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交易 苏合香的味道渐渐欺近,成王的声音似是酒一般醉人:“你受苦了!” 这一句话就够了,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我做的所有事情原来你都知道,你从来就不曾怪过我,不是吗? 我抬眼看他时滚烫的泪已翩然滑下。 晨间的风微凉,拂过我的额头和手,有渐渐的凉意传来。成王覆上我的手,用他掌心的温暖驱散我手中的冰凉,我手上的伤被碰触我轻哼了一声,成王手上的动作愈加温柔,小心翼翼的牵着我的手想拥我入怀。 我身上很脏,带着血腥味、泥土味、汗味,怎能和他干净华丽的衣衫相碰。我挣扎说道:“王爷,月儿身上脏的很!”话音刚落却被他大力嵌住胳膊,直直拉入了他的怀里,有力的双臂紧紧的环住我不容我有一丝的逃脱。他附在我耳边温柔的说道:“没关系,只要月儿安好!” 这怀里的温度和安稳将连日以来一直苦撑的坚强和隐忍尽数的击碎,而我更是听的真切他叫我的是“月儿”,我终于忍不住伏在他结实的胸口抽泣起来:“王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烧你的书房的!”他只是抚着我满是泥土的发,越大的用力将我拥在怀里。 唇上本就有被我咬破的伤,唇边也有旧伤未愈,刚才被我一杯又一杯滚烫的茶水刺激这说话带着钻心的疼,我赶紧捂住嘴。我的动作引起成王的注意,捧着我的脸查看着我的伤口,我看到的是一脸的怜惜和心疼。 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才离开,担心我身上其他地方有伤,不忍随意碰触我说道:“还有哪里有伤?” 这样温柔的话语把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碰触到,摇摇头回答:“没有了,只是……只是月儿身上脏的很!王爷……” 成王勾起我下巴,含着笑说道:“月儿,从此以后你不用在叫我王爷,叫我文宣。” 我心里一醉,看着他期待得眼神,是羞涩又是犹豫,终还是低声轻唿了一声:“文宣!” 成王漾起一脸满意的笑,点了点头,他眼中的宠溺和快乐是我自认识他以来从未见过的。 前世今生,或许这就是註定的缘分。 我被他一直逼在墙角,文宣看我乖顺的如同羊羔一般才满意的让出空间让我挪了挪身子。 重新坐回几案旁我将搬出王府后的事情一一讲给了成王听。 风雨交加的夜我和巧玲是怎样的报团取暖挨到天明;自己是如何的除草开荒挖野菜度日;怎么样进的宫,在王宫里碰到他却是默然不语是怎么样的心酸苦涩;是怎么样的被绮贵妃陷害送给阿努汗当王妃;在暗阁里听到他得声音是如何的感动欣喜,最后又变成失望;怎么在蛮子的刀下求生一路回到赋都。 文宣的手一直握着我,若不是顾忌我手上的伤恐怕早都被他抓得生疼,脸上有泪滑下他抬手轻轻地帮我抹去,日头渐高,窗外海棠花枝投下的阴影一寸一寸的挪过几案。 文宣轻拍我的手背说道:“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其余的事以后在说!” 我忽然想起阿努汗,才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忙说道:“阿努汗!当面长林之战的真相……” 我话还没有说完文宣抬手示意我不要着急,笑着说道:“晚茜把事情大致的跟我讲了一遍,我都知道了。”低眉微微顿了一下又说道:“月儿,此时跟玉儿有关,你会介意吗?你不会又烧了我的书房吧!” 他的话语很小心,似是害怕触痛了我一般,我轻生说道:“我只是介意你把我当成景玉的影子!而且我烧书房不只是……”说道后面我声音低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文宣倒是不在乎后面的话一般说道:“我从未将你当成玉儿的影子,我承认若不是你的容貌吸引我不会跟你一起跳崖,但是若没有那次的跳崖我便没有机会对你了解,更不会……喜欢上你!” 文宣的话虽然让我心里有淡淡的凉薄,但是我也明白这也是他的真诚所在,何况他已经如实说了他没有把我当成景玉的影子! 心里终究还是甜的,就如同这微醺的暖风中蜜甜的花香一般,我笑着说道:“我懂的!” 鬓边有散乱的发被风吹的晃到了唇边,文宣小心的帮我拂到耳后说道:“有一事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玉儿的事我一定要做到,只有这样玉儿才能安息,也能了却我的心愿,我也才能更坦然的面对你!” 我翻手覆上他的手,能感觉得到他掌心细密的纹路,我从容笑着说道:“我明白,我们一起做这件事吧!” 文宣显得有些意外,再次将我拥入怀。 天光照的的屋子里一片通透,似是有雪白的反光一片,凤魂珠的光华淹没在了日光之中只能感觉一阵又一阵的温凉的透肤传来,苏合香混着花香萦绕在鼻尖。我紧紧的环住文宣健硕的身躯,我明白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隔阂,他不需要孤独的在梅园里苦思,而我也不用在猜测和揣摩中度过,我们就是一心一意。 过了良久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两人才松开,却是阿努汗已经涨红了脸,焦急的等在门外。 外面人来人往不敢多停留,阿努汗直接进了门说道:“王爷打扰了,只是本王确实是等不了,你们缠绵的话语有的是时间说。” 我脸上一热,赶紧说道:“王爷,事关北番子民存亡所以阿努汗急了点!” 文宣眼中的热切尽数散去,恢復了往日的清冷,淡淡的看着阿努汗说道:“王子殿下是急切了一些,可是殿下怎么就能确定我能帮你弄到粮草呢?本王的财力养几个下人还可以,养北番的子民,那可太高估我了。” 成王说完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坐于软垫上,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茶,茶水还是热的,徐徐的热气缓缓散开,扑在在他俊秀的脸上。 阿努汗也不着急回答,只是转头看了看我,也跟着坐了下来,只是他不是跪坐,而是斜着身子依靠在了小几上,也斟了一杯茶抬眼看了成王说道:“王爷自是没有那个财力养活北番,但是大都有!而且王爷有那个本事把大都的粮草运出来。”说完举杯浅饮了一下,可是目光却未曾离开成王的脸! 成王含笑不语,只是看了眼窗外,窗外除了海棠还有木芙蓉开的正好,明媚的阳光透落在木芙蓉的花枝上,火红的花朵娇艷的似是欲滴下来一般。 阿努汗虽是故作镇静可是半分都憋不住话,放下手中得茶盏换了个姿势盯着成王不放! 面前的几案不大,阿努汗目光如炬,成王自是觉察的到,终于转头看着阿努汗,可是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冷的让我都觉得成王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无非是本王说服皇上再给粮草了。可是王子殿下怎就如此有信心会觉得皇上会再给北番粮草呢?和亲郡主已经出嫁,粮草已经发送了过去,在伸手不好吧!” 阿努汗怎会有耐心多说,而且这种转弯抹角的说法更是受不了,急躁的说道:“王爷就不用明知故问了吧!我是来和王爷做交易的!我这里有王爷急切想要的东西。”说完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个牛皮封套,解开粗麻线取出来一个信封。 第129页 阿努汗小心翼翼的擦掉桌上刚刚泼溅的茶水,把信封平放在案上,时间有点久,那信封已经磨损,漏出了里面的信笺。 我激动的说道:“就是那封信?” 阿努汗郑重的点了点头,成王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都不看桌上的信封,冷冷说道:“王子既然是来做交易的可是却没有一点诚心,这交易本王不做也罢!免得还丢了性命!” 一路之上我和阿努汗也是几次险些丢里命,说他没有诚意可是的确有点冤枉,阿努汗带着憋屈看了看我,我自知成王有他的计较,怎会去捣乱,我摊了摊手,爱莫能助的朝他摇了摇头。 阿努汗桌子一拍,案上的茶盏叮铃作响,说道:“没诚意?没诚意我会如此急着赶路来见你,路上还险些丢了性命!” 成王抬头浅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就是因为王子太急了,所以才没有诚意!”说完双眼冷冷的看着阿努汗。 阿努汗更是不解,就连我也是疑惑。成王稍稍停顿了一下徐徐说道:“蔡文给了王子三日之期回答是否愿意向我大都俯首称臣,从当年的长林之战,再到粮草被劫,还有绮贵妃陷害月儿,王子深知蔡文父女的为人。就算是称臣也只不过是归顺的是蔡文而已,做的是他的傀儡,换做是谁都不会愿意。可是北番的子民需要粮草,于是王子就想到了本王,想交换当年蔡文出卖景玉的书信,让本王想法说服皇上再给北番粮草。可是王子又不确定此番能否成功,于是想赶在三日之期内若是本王不肯,那为了救北番,王子可能也真的会答应蔡文的要求。而且雷傲已死,蔡文也不知道王子来找过本王,不是吗?有一天王子可能还会记恨本王未能出手相救,继续倒戈害本王丢性命也不是不会?” 成王的一番话让我立刻明白过来,阿努汗听的脸色都变了,我愤愤朝阿努汗说道:“你真的这么打算的,难怪你冒着风险非要走南麓,我当你是想要救你的子民,原来你是有着两幅心计!” 阿努汗被我一阵呛急急的说道:“本王要救子民是真,只是……只是的确是两幅心计。”阿努汗脸上有着颓然的表情:“既然王爷知道阿努汗的心思,不肯相帮就算了。” 说完抢过桌上得信封塞在怀里就要出门,成王轻嘆一声幽幽说道:“看来王子是真打算让蔡文救下北番的子民,然后在让他们当傀儡啊!蔡文的傀儡可都没有好下场!王子可想好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府 阿努汗其实本性不坏,一个能爱惜百姓的命的人能坏到哪去,而且我相信成王有更深的计谋,眼下也不想让阿努汗离开。于是朝阿努汗喊到:“你想想薛芙,还有雷傲哪个有好下场了!你真的要答应蔡文的要求吗?” 薛芙和雷傲都是死在了他的面前,而且他本就知道蔡文的为人,阿努汗身形一顿,犹豫不决。 可是眼前成王又不愿意出手,无奈的说道:“难道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月后被活活饿死?” 成王见时机成熟也不着急,只是慢悠悠的说道:“王子又何必心急,既然是交易,只需要多一点诚意就可以了。”说完含着笑意看着阿努汗。 阿努汗勐然回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转身问道:“怎么才叫多一点诚心?王爷直说!” 成王伸手示意阿努汗坐下,阿努汗稍稍犹豫,但还是会转了过来,盘膝坐在了软垫上。 阿努汗直接进入主题问道:“王爷说吧,要我怎么样做才能说是多一点诚心?” 成王抬手为阿努汗斟上茶,神秘一笑说道:“不多!就一条命而已!” 阿努汗很是惊讶,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成王,看他脸色沉静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问道:“一条命?如果单单是一条命的话好说,王爷想要谁的命?” 成王将手中的小砂壶轻轻地放在案上,抬眼直直的看着阿努汗眼中变得阴寒起来:“就是王子的命!不知道王子肯不肯给!” 阿努汗得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道:“王爷要本王的命?” 成王敛袖正色说道:“是的!用王子的一条命换北番数以万计百姓的命!不知道王子愿不愿意?” 阿努汗凝眉道:“呵呵!我倒是想听听王爷怎么说!” 窗外春日暖阳正高照,案上反射的日光映的成王雪白的头髮都似生出了一层清晖,脸上更是阴冷如霜,阿努汗更是隐忍着怒意,毕竟是王子,成王如此说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羞辱。 整个屋子里空气都似凝结成了寒冰,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神经都绷紧了,举起茶杯喝下热茶才感觉缓和一些。 成王缓缓说道:“蔡文给王子的三日之期今天耽搁下来也就只有一日了,王子要在这一日之内快马加鞭赶回北番,从北番再次出发前来我大都。而这一次王子依旧是要带上蔡文当年的密函,并且要恰到好处的放出消息让蔡文知道王子要来找本王,秘商如何将当年长林一战的事告知本王,好换来粮草!当然王子会在半路被蔡文的手下灭口!” 阿努汗越听越煳涂,眉毛都打成结,成王只是继续说道:“北番汗王年事已高,很多事力不从心,王子殿下作为长子本应继承王位,但是王子的一条命给了本王,王位会被二王子继承。二王子虽是年幼但是确实智勇双全,北番在他手里不会坏事,王子殿下大可放心而去。” 阿努汗冷声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可是却没告诉本王你到底怎么替本王取的粮草,而且就算本王依你而言,你如何让本王相信你能在本王死后还能守信将粮草交于我北番,你若是像蔡文那般一年给我粮草,一面却有叫人来打劫。” 成王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只要王子殿下肯依计奉上人头,本王就会有理由说服皇上再发粮草,至于如何让王子相信本王不会像蔡文那样阴阳各一手,本王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看王子愿不愿意相信了。” 我听的心里一阵阵的寒意,最近见了太多的人死,阿努汗不是根本意义上坏人,不知道为何一定要让他奉上一颗人头。 他两人对话胶着,我一句话也插不上,夹在两人的中间有点尴尬,茶盏被我拿在手上翻过去倒过来。 成王转头对我说道:“月儿,你去人字房和巧玲换一下衣服,等会和我一道回府!” 我怔了一下没回过神来,不知道他为何要把我支走,但是转念一想他做事向来都有分寸,他自有他道理。至于阿努汗,我看他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被成王生生逼到绝路,可是有些事情终究是我无法做主和改变,或许他的一命真的能换来北番数万子民的平安,而且不至于让北番成为蔡文的傀儡,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我抬眼望他,铮铮的男子深邃的眼中是愤怒,是悲凉,更是无奈,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我起身朝他颔首行李说道:“在北番多谢王子不杀之恩,南麓上更谢王子捨身相救,王子殿下保重!” 第130页 阿努汗也不抬眼看我只是淡然说道:“你没记恨我,居然念着我的好,你果然不一样。” 我知他心中矛盾难受,也无法多言,有时候说的太多反而无用,跟成王点头会意后我便出门了。 隔壁的人字房巧玲和小九一直等在这厢。我刚进门巧玲就扑了上来,伏在我怀里嘤嘤抽泣,这几日巧玲自然是回到了王府里,虽是依旧清瘦,可是面色却好多了。 我好一番的安慰巧玲才停止抽泣,可是脸上依旧带着泪说道:“姐姐,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我帮她擦去脸上的泪宽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要是在这么哭下去,把我也惹哭了,王爷会怪你的。” 小九看我回来也自是高兴,连忙说道:“姑娘搬出王府后,王爷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惦记姑娘的很,姑娘房里的东西一样都不许旁人碰,现在还是姑娘走的时候样子。” 我低头浅笑不语,如同饮了一杯茶醇香的茶,入口苦涩,回味却是甘甜。 巧玲拍了一下小九说道:“什么姑娘姑娘的,姐姐可是郡主呢!” 小九一拍脑门,懊恼的说道:“哎呀,都是小的错,郡主不要责怪小九啊!” 我轻颳了一下巧玲的鼻子说道:“就你嘴快,郡主都是皇上赐的虚名罢了,以后只有你我的时候不用在郡主称唿!” 巧玲嬉笑着应下来,我又说道:“王爷让我和你互换一下衣服,我现在是一个死人身份,不能大张旗鼓的回府,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要低调一点。” 事先肯定有成王的嘱咐,小九打来了热水,简单的擦洗后换上了巧玲的衣服,也扎了两个飞天髻。收拾完毕后成王他们也密谈完毕。 时近晌午也该是回府了,我想去给阿努汗道别,推开门却见他颓然的坐在软垫上一动也不动,满目苍凉一脸的悲色,室内白光在他身上反射起一层光晕,连头髮都逐渐变的透明隐在了光晕之中。 这个草原上莽撞狂野的汉子此时安静的如同一只温柔的羊羔一般。我也猜出了七八分的商讨结果,竟也是一时凝噎说不出话来。 生命有时候就是这般的脆弱,但是他好歹是为了他的子民,之前对他还有那么一份恨一份敌意早就化为乌有。 阿努汗抬眼看了看我,黑白分明的眼眸深深望了我一眼,只是轻轻点点头,便挥手示意我离开,我有些不忍,站在一侧的文宣伸手牵了我轻声说道:“世事不是你我能掌控的!走吧!” 我轻声嘆息,合上了门便和小九随着成王回了府中,我身形跟以前有很大的变化,又穿着丫鬟的服饰,进了成王府竟都没人认出我来,就连韩叔在我面前几番打量才长长的“哦”了一声:“哎呀!怎么成这副样子。” 成王站在一旁看着我,眼里尽是柔和。我说道:“只是清减了一些,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韩叔为我清洗伤口,小心的上药,虽是尽力忍住还是疼的满头大汗,最后成王干脆亲自帮我上药,看他蹙眉认真的样子,便是在怎么样都不觉的疼了。 巧玲穿着我的衣服扮做送菜的农妇在随后也回到了王府。用过午膳,文宣将我带到新的卧房处将我安置下来,这一次我的卧房紧挨着他的卧房,而隔壁就是刚刚修葺的书房,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味。 巧玲帮我用药浴好好的梳洗了一番,浑身上下有淡淡的药草味道,连日得劳累此刻放松下来觉的连眼都睁不开一般。 苏合香缓缓冒着青烟,幽远的香味渐渐弥散开来,似是温柔的手轻轻抚摸,心里安安静静的,稳稳的。春日温暖的阳光在房门前铺撒开一片明媚的光亮,映的屋子里都是一片的通透,偶尔的几声莺啼划破静谧的空气。 深深一吸,有着如蜜的花香混在苏合香的味道中。这样好的春光里我再也支持不住,依在软榻上沉沉睡去,隐约中有阿努汗的身形渐渐远去,我心里一惊勐的睁眼却已经是夜晚时分。 太阳西下,温暖的春日立马变脸,凉风习习把灯架上的烛火摇的快要熄灭一般,一双手将轻柔的丝被拉过盖在我身上,才发现文宣正坐在榻前含着笑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夜来风大,几盏烛火被吹灭,文宣欲起身将房门关上,我拉住他说道:“这样的风刚刚好!不似夏日般酷热,也不像冬天般寒冷刺骨,还有花香,吹着很舒服。” 我的头髮没有挽任何髮髻,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身后,蜿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几缕青丝被睡的凌乱,文宣小心帮我抚平说道:“你是累极了,所以睡了这么久!可是也睡的不是很安稳,老是出冷汗,近来的日子真不好过。” 我起身,晚茜的流苏簪就在手边,我顺势挽了个髮髻,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斜靠在文宣的肩上,感受来自他强健身躯的力量幽幽的说道:“这些苦都没有白吃,我不会在像以前那般一味的逃避,更重要的是我看清楚了自己心中所想。” 我头轻轻一转,把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文宣下颌抵着我的头髮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烧我的书房肯定是故意而为,你是想离开,所以就遂了你的心。但是我也告诉自己你不回来还好,你若是要回来,我定不会再放你走!”说完双臂一环紧紧的搂了我在怀里。 我脸上微热,空气越发的甜蜜浓稠,两情相悦可是这毕竟才刚开始,我抬眼望见文宣的眼中的流波都快滴出来一般,我羞赧的说道:“夜色正好,满园花香,我躺了一下午,何不陪我去看看!” 文宣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点了头,取过月色披风帮我披上,又帮我把丝带系好,小心翼翼把我扶了起来。我只是有些疲乏受了点小伤而已,而他如此的紧张的小心,这样的守护让我眼眶一热,差点滴下泪来,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颗心和你靠的那么近,贴的那么紧,或许这就是每个女子一生所求了。 ☆、第一百二十章 化解隔阂 冬日的王府枯枝林立,只有梅园的梅花能寻的一寸芬芳,可是春日里地王府却是另一番景象,各色的花满园吐着芬。 家院里青石铺就的路旁金雀开的正好,微风过处,落英成阵,丝履踏上去有轻微的破碎声音。一轮明月隐在柳梢头,青罗衣和月色披风被风吹起翻飞如蝶,文宣执了我的手在花间留连。月未满人已圆,有个名字刻在心里深处有淡淡的凉薄,我转念不在多想,眼前有这样的结局也许是最好的。 穿过家院觉的府内灯火不及往常通明就连下人都似少了好多。我皱眉还未问文宣就已经说道:“现在还不能让外人知道你已经回来的消息。所以我藉口别院需要修葺将大半的人遣去了别院,只留了几个心腹下人在王府里,府兵只守在外面,这样才能不走漏风声。” 他向来如此缜密,我只点头认同,想起午后阿努汗那个黑色孤独的背影我有些不忍说道:“阿努汗其实和你有几分相似,他为了他的北番,而你为了你的铁血军,心里装的万千子民。对于我阿努汗虽是做了很多错事,可是他还不至死,何况长林之战本就是两军对垒,最该万死的是蔡文,阿努汗他非死不可吗?” 第131页 文宣的脸色有些沉,但是牵着我的手力度却没有减弱只是说道:“他的确最不致死,可是他之前和蔡文绮贵妃走的实在太近了!我无法相信他会不会临时转头再次投靠蔡文,所以拿他的命来做交换。”文宣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迫于无奈,轻声嘆息一口说道:“你不用太担心就算他真的肯拿拿命交换,可是世事变数太大,不一定他就真的会丢了性命!” 我知他是在宽慰,但是他有计划我已不在多为阿努汗说什么,转而说道:“我相信你有你的计划,我只是可怜他,若是註定他真要死那也是他的命了。” 文宣点了点头,他知道我于生死之事总有解不开的结,不在提阿努汗,轻轻抚了我掌心里的伤说道:“白天把你支走不是不信你,而是不想让你太过涉险。只有你知道越少,对你越有好处。” 我点头轻语:“我懂!”,夜风凉爽,像是含了花香吹进了心里,清香怡人,花蜜甜到了最深处,以前只知道他清冷却不曾想到如此体贴。 院子里花影婆娑,月色将庭院照的明亮,执手缓缓而行不觉来到梅园,小巧的亭中绿色身形晃动却是晚茜,见我和成王执手而来,眼中有着期盼该是有话要说。 文宣不舍的松开我的手,握的久了有薄薄的一层汗,晚茜如贝的牙齿轻咬了一下唇对我说道:“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晚茜何曾这般犹豫不决过,向来都是快人快语,眼前这般必是有难处,我温和笑道:“你向来洒脱,有话直说!” 晚茜面有难色,迟疑的看了看文宣,微微有点尴尬,我走进文宣向他耳语道:“我肚子饿了,想吃你做的梅花酥。” 这番亲昵晚茜有些不自在,文宣笑着说道:“我一会来找你。” 亭子处在高处,站在这里风有些急,衣袍翻飞,两人头髮都有些凌乱。 晚茜拂了一把吹到脸上的头髮说道:“你可曾恨我?”这话直接了当,是她本来的样子。 心中隐约知道她内心所想,却依旧是故意问道:“怎么这么说?” 春日里天气暖和,晚茜丝质浅绿长裙外罩着一层水绿纱衣,脸色清冷,加上夜风迅疾,晚茜翩飞的如同一朵枝头微微颤动的玉兰花一般。 她目不斜视,眼神有点冷:“因为我和唐俊的事情。若不是唐俊冷落了你,你何曾会心死,又不愿意接纳成王,最后搬出王府更是吃了那多苦,险些命丧北番!” 唐俊!这个名字被提起时我还是无法做到不泛半点涟漪,但是也只是感觉被冷冷的针尖划了一下。我垂下眼眸不在看她,地上有凋落的金雀花花瓣在夜风里慌乱的打着转。 定了定神转身抬头望着天空的玉盘说道:“伤心是有,但是还不至于心死,若是心死就不会在北番雪地里把动的生硬的馒头都要啃下来吃了求生!” 有吹落的金雀花瓣被风抛过来,汁绿色的花瓣落在肩上,我挥手就弹去继续说道:“我对唐俊念念不忘,有五分是爱,有五分也是愧疚。不是因为他因我受重伤,而是因为他在我身边守候了那么多年,我空辜负了他的情意。我曾劝他离开,他却执意不肯,最后落了个失忆的下场。” 说道此处眼前的月和花变的有些模煳,使劲的眨了眨眼让眼中升起的薄雾瞬间化去,继续说道:“唐俊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他本该快乐的活着,不应该背负太多。他虽是失忆,但是却遇到了你,虽是抛情绝意,但是至少他快乐了,他的快乐我从未给予,而你做了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又怎会恨你!” 明亮的月亮倒映在晚茜乌黑的眼眸中,反而让他的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华,晚茜有些激动也有些质疑:“你当真不恨我?他本应该……” “我现在有文宣了!”晚茜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我故意沉下脸对她说道:“有生之年我希望唐俊都不要再看到我,在想起我。我祝你们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晚茜脸上一行清泪滑下,我伸手轻轻为她擦去说道:“去年冬日,我在别院中第一次见到你,你孤傲冰冷的如同一支寒梅,可是你却愿意帮第一次见面的我们上云山救性命垂危的唐俊。帝后驾临王府你独自冲撞绮贵妃,一点也不惧怕死,我在想是什么让一个女子变得如此坚强却有孤傲!想来想去都是是因为军旅的生涯和多年背负的仇恨让你未曾体会人间最美的爱情。女儿本该有的柔情是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如今你已寻得了他就无需在顾忌什么了。” 我抬手取下素银髮簪轻轻的插在她头上那枚花钿旁,手指划过她的脸庞时感觉她得脸上有股潮热,我柔声说道:“晚茜你和唐俊一定要幸福!” 能言善辩,言辞犀利的晚茜此时只有滚滚热泪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握住晚茜冰冷的手,她翻手紧握,两人的心里彼此敞亮明了在也没有得猜疑。“晚茜你和唐俊要好好的!”我心里默默地想着,那一份唏嘘和遗憾此生也就留给我一人吧! 我和晚茜在院中走了许久,感觉夜风逐渐寒冷,方才回房,文宣将晚膳传进了房里,三人第一次这样坐在一起用膳,晚茜较以前柔和了很多,我和文宣也是这般要好,落落大方没有半分的别扭。 中午梳洗后一觉睡到上灯,起来也只穿了寝衣和披风,不带任何钗环,就连重新穿好的凤魂珠也没戴,脖子上人脸面具样的伤疤经过半年已经变的苍白,晚茜不经意间第一次见到这伤痕着实惊讶了一番。 我一一下想起在北番听到得关于凤魂珠的事,面色一下凝固文宣问道:“好好的,怎么一下变了脸色,是身体不舒服!” 我抚了一下脖子凹凸不平的伤痕,忍住指尖触及到疤痕带来的异样说道:“王爷,晚茜我要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晚茜和文宣互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我一下变的如此凝重。我起身走到榻前,将放在锦盒里的凤魂珠取出,。 屋里几个灯架上的烛火将屋子照的通透,凤魂珠淡淡的覆了一层萤光,握在手里手也像染了一层霜一样。 文宣不解的问道:“月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说道:“在云山崖下凤魂珠曾经沾染了你的血,便红光大放,你可还记的?” 文宣点头说道:“当然记的,但是也只是放红光而已其他并无特别!” 想到即将出现的情形我定了定神说道:“可是我的血却不一样!” 说完我从梳妆檯上拿出一支髮钗,一点犹豫也没有便刺破了手指。 文宣看到我这样,眉毛一下皱在一起,有薄薄的怒意:“月儿你做什么?”晚茜也是疑惑不解,从怀里摸出一块锦怕向来为我包扎,我抬手制止说道:“这点伤不要紧,文宣晚茜你们仔细看看她是谁?” 屋子里就我们三人,我口中的“她”惊的两人面面相觑。 殷红的血被滴在凤魂珠上立马被吞噬掉一般消失不见,而凤魂珠如霜的光华立刻隐去,周身变得通红,珠子的中心更是红光刺目,如同夺目的火焰燃烧起来,整个珠子迸发出如血的红光,三人如同置身血海。 第132页 红光染透房间里的每一寸,这一次看的真切有如萤火般的光点从四面八方聚拢,一团红影出现在屋子的正中间,红影最初如同薄雾一般,慢慢变的清晰能辨别出是个人的形状,片刻之后萤火聚集的越来越多,看的越来越真切,一个和我一般容貌的女子,穿着一身大红衣裳女子如同沉睡般站立在那里。 我已经是第三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也不觉的奇怪,可是文宣和晚茜却是惊讶的双眼圆睁,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晚茜失声喊到:“将军!” 文宣双唇颤抖,模煳不清的吐出两字:“玉儿!” 景玉已死多年,尸身都不知道在何处,眼前突然出现景玉自是激动不已,而这激动里更多掺杂的却是悲凉。 待他们两人的情绪稍作平復后我将在北番听到的关于凤魂珠的事一一讲给了他们。 晚茜眼中已经含了泪,痴痴的望着我,眼神中满是期盼说道:“那你到底是?” 我决断的说道:“我当然是镜月,和景玉虽是长的像但是真的没有半分关系。” 文宣已经恢復平静,冷静的说道:“凤魂珠本就是传世异宝,有这些玄妙不足为奇,景玉已死,剩的只是冤!!”转首对我说道:“凤魂珠这奇异的功能切莫在外人面前展示,免得有人借景玉之事又来害你。” 说完从我拿过凤魂珠,擦去面的血迹,红光和景玉的幻像也立即消失不见。 成王的脸色兀自的沉了下去,透着一丝不能亲近的威严,我心里一下不安起来,难道我不该将此事告诉他。晚茜脸色也有些不好,夜色已深索性想告辞回房,准备第二日回宫去。 房间里又只是剩下了我和成王,窗外月色有点泛黄,不似之前那般皎洁,成王站于窗前仰头看着天空中忽明忽淡的夜色,高耸的发冠在偶尔乍起的夜风中微微颤抖,本来还是一脸的喜色,刚才看到景玉的幻像后忽然变了脸我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两人之间的沉默让气氛有点尴尬。 ☆、第一百二十一章 暴雨将至 我缓步靠了过去,和他一起站在窗下,夜风有着透心的凉意,身上未曾取下的披风随风翻飞着,文宣抬手给我紧了紧披风说道:“小心着凉!” 心里一下缓了下来,原来是我多心了! 我温柔的笑道:“刚才还笑着说要做梅花酥呢,怎么一下就变了脸?” 成王将窗户掩上牵了我的手向屋内走去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多想!我又怕你烧了我的屋子,自己想一个人熘!” 我轻笑:“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就不会在介意了!” 成王亲手把软塌上的丝被铺好,扶了我坐下说道:“如此就最好了!”温热的手掌划过我手背有一瞬间的停顿:“你的身子还需要调理,早些休息吧!” 他的眉毛微微蹙起,我伸手抚平他眉心的焦虑:“可是在担忧阿奴汗怕死不愿意拿性命交换,无法扳倒蔡文?”这是我第一触及文宣的脸,他的脸有些凉。 “他一定会!北番若不是碰上百年难遇的大雪灾,那也是草原上的霸主,他深知眼前的雪灾只是一时的困境,只要想法弄到粮草就算是挺过去了。他怎么会屈居人臣,而且还是蔡文的傀儡!所以他绝对不会!”夜来渐凉,文宣拉过丝被盖在了我的腿上,陪我一起坐在了软塌上,榻上小几香炉里的苏合香悠悠然的青烟一丝一丝的升起又消失,又升起,缕缕的幽香不时传来。 “既是如此,那何时烦忧?”我歪着头认真的看着他。 文宣转首看着我,有淡淡的哀愁闪过他的眼,轻轻抚了一下我垂下的长髮:“我是怕伤到你!南麓……地处东胡、大都、北番三国交界,数万只狼的聚集地,若不是凤魂珠你只怕早就已经……”文宣心疼的执了我的手抚在心口,仿佛是担心一眨眼我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一路的惊心动魄现在想起来都是身上汗毛倒立,但是我不能将这样的情绪传染给他,于是说道:“那是以前,我只知道一味的躲避,才落的那样的下场,但是现在我不会。至少我不会在让人轻易的伤到我。”我语气坚决,透着凛冽。 文宣温柔说道:“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我轻轻点头:“那后面怎么办?那封信阿努汗可曾给了你?” 文宣抬眼看了窗户上印着的树影,在夜风中轻轻摇晃,脸上又多了一份凝重:“给了,是蔡文的笔迹!可是这对于搬扳倒蔡文没有一点帮助!” 我很是不解,问道:“为何?” 文宣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皇兄他多年都不愿意提景玉的事,对蔡文又是放纵。如果我要用那封信来扳倒蔡文,份量还不足。蔡文来个死不认罪,找个替死鬼随便扣了罪说是被人冒名仿了笔迹,我也拿他没办法。要想扳倒他只有用最重的罪,用皇兄最为介意的事来扳倒他!”成王脸色愈加凝重,眼里寒冷如同冰湖一般,新仇旧恨这一次他是打算一起报了。 我小声说道:“可万无一失?”生怕惊到了他。 文宣嘴角上扬,神秘一笑,眼中的寒冷依旧没有褪去:“晚茜回来告诉了阿努汗的来意开始我就已经想好了计划,推演了无数次,这一次他跑不掉了,还有绮贵妃。”转首看我的时候我的影子倒映在他眼里。 文宣眼神柔和了很多继续说道:“好戏已经开场,主角压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到他们演的差不多了,我们在慢慢出场,收拾一下局面就可以了!” “既然这样我就随你安心等待吧!”我柔声说道。 文宣轻抚了一下我的胳膊点头说道:“你该休息了!不用太操心,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短短四个字却有足够的力量让人觉的心安。仿佛惊怕,烦忧都已经渐渐远去,只因为有这一句话。 夜渐渐深沉,风渐大,连那昏黄的月都躲进了乌黑浓重的云层里,连丝星光都没有,浓墨般的夜空低垂在头顶让人感到沉闷窒息,几盏通夜长明的灯笼摇摇欲坠,似是夜兽的眼睛一般。 我送文宣出门的时候几粒冰冷的雨滴飘来打在脸上,一下凉到了心里,这是暴雨即将来临的徵兆。看着文宣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我隐隐的觉得异样的血腥味夹在层出不穷的权谋计策中向我袭来,只是这一次我不再像以前那般胆小懦弱了。 手上的伤口被紧紧的包扎,轻抚在脸上有淡淡的草药味道,梳妆檯上的铜镜反射出我的身影,身形瘦削的我,脸上有着坚定的深情,就连深陷的眼窝里散发的都是冰冷的寒光,这样的眼神跟文宣的眼神好像! 我浅笑一下,伸手直接用手指掐灭了烛火。 身体还没有恢復过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太阳高照,夜间的诡异和不安全都在金色普照的阳光中消失殆尽,就连地上的青石都没有一点浸润,好像昨夜就没有下过雨一般。巧玲帮我梳洗完毕,陪我一起用完早膳后,独自去往园中。 第133页 春日早晨的空气有淡淡的凉意,和着甜蜜的花香,经过夜雨的清洗湛蓝的天上的云淡淡的,阳光穿透而过像是水晶一般迷人,新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细碎的光良如同满箱的珠玉一般璀璨夺目,晚茜今日要回宫,该去送送她了,不知她是否已经出门了。 穿过大厅,却见成王和晚茜正站在影壁前小声说着话,见我过来,晚茜的脸上露出礼貌的微笑。 “今日要回宫?”我尽力的笑着,维持着风度。 晚茜摇摇头,头上的素银流苏簪在发间轻轻的摇晃,眉宇间淡淡的愁容。 “我有些事要托晚茜去办,其他的人我不放心!”文宣朝我说道。 “那必定是很重要的事了。”我转头看着晚茜,她脸上的忧愁更浓:“那唐俊呢?他去吗?” “皇上要留他在宫中,我办完了事在回去!”晚茜抬手行礼对文宣说道:“王爷若是有空可否进宫帮我看看他!” 我心里一凉,皇帝的脸在眼前清晰浮现,像是一根刺扎进了肉里拔不出一般难受。那句“谁也动不了蔡文的话”似魔咒一般在脑海的迴旋,震的我一阵一阵的晕眩。眼前唐俊被皇帝留在了宫中自是人质,他一心觉的控制了唐俊等于控制了我,而我也是成王心头的梗! 成王这一次势在必行,而且有一举扳倒蔡文和绮贵妃想法。皇帝的话到后来会不会影响结局横生枝节,我不敢说一定。想着手心里出了一层西汉,脸上也是一阵一阵潮热。 只听得成王说道:“放心吧!本王虽是多年不在朝中,但是不代表本王就与朝中的人没有了联繫,我会嘱人关注着他。” 晚茜感激的点点头,拱手行礼后便往外走去,那一抹浅绿色很快消失不见。 成王携了我的手往回走,手指在我掌心轻轻划了几下说道:“天气不热,怎就出了一手的汗?” 我张了张嘴,想说却有止住了,那是皇帝给我的密旨,皇权的威严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身上,我怎敢轻易说出口,越是这样紧张越是浑身神经的紧绷,手心里的汗更是不停的渗出,连成王的手都觉得湿滑握不紧。 成王越看越觉得我不对劲,赶紧带我进了书房,小心翼翼的问:“身体不舒服?” 我摇摇头,头上的珠花呖呖作响。 成王蹙眉抓住我受伤的手又问道:“伤口疼?” 我紧咬着下唇,还是摇摇头。文宣抬手轻轻拨开我的唇说道:“嘴角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说完看着我凝然不语,眼里有薄薄的寒光,自己都觉的这不像样子了,转念一想既然已经与他一心了,也是可以说的。 想着我把皇帝给我密旨的事情合盘托出,文宣一副吃惊的样子不关心为何皇帝动不了蔡文而是说道:“你火烧我的书房原来不是介意景玉啊?” 我轻嘆了一口气说道:“介意!但是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当时我想着只要我离开了,这里的一切也就应该恢復平静了。” “但是你没想到的是无论你怎么样的躲,总是防不胜防!”成王转身坐在书案前,依靠在凭几上,身后的书架上林林总总的又摆满了书,满屋的木香气息让人肺腑里都跟洗了一般。 成王挥了挥手示意我坐过去,我听话的靠了过去,手上的伤该换药了。文宣从书案下取出小药箱,摆出几个小瓷瓶,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取下我缠在手上的白布,看他专注的样子似乎对于我的担忧一点不放心上。 我心里一急,唿吸也变快,文宣抬头看了我一眼柔和一笑,那笑就跟窗外明媚的春光一般,说道:“你还是涉世不深,人心一事还是不了解!皇上给你的密旨我虽然猜不出具体,但是也知道他肯定给了你难处,要不然凭你……怎敢烧我的王府!” “就算你知道我是故意烧你的书房你也不会拿我怎样!”说话之间手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似是被小虫骤然咬了一口般,低头在看,因为血液凝固,布条的最后一段被牢牢的粘在了伤口上,说话时趁我不备嗖的一下被他扯了下来,干净利落没有多少痛苦。 我皱了眉说道:“我是想问,皇上为什么说谁也动不了蔡文?” 成王并不抬眼看我只是低着头取了一个小瓷瓶拔下塞子将白色的药粉均匀的洒在了伤口上说道:“传说蔡文有道免死金牌!” 我惊的手都抖了一下:“免死金牌?那……还怎么扳倒他?” 我一动药粉撒在了软垫之上,成王一把抓住我的手,佯怒道:“别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不解的看着文宣,见他眼神专注,小心翼翼的护理着伤口。 似是察觉到我一直在看他才抬起头看着我说道:“先换药!” 无奈,只有耐心看着他换药包扎,又慢条斯理的收拾好药箱放回了书案下,才正儿八经的看着我说道:“朝野传闻父皇驾崩的时候赐了他一道免死金牌,至于为什么不清楚。”文宣摇摇头说道:“多年来皇兄对他放纵而他本人做事有恃无恐,这传言也有七八分像。不过你放心,不管他有没有免死金牌,这一回他都是跑不掉的!” 看来他早有应对之计,我心里舒了一口气,他的智慧我自是信服,干脆也不在去想那些事了,支着头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成王双手放于腿上,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说道:“等!等消息!等着漫天的风言风语传遍整个大都!”窗外春光正好,鸟声阵阵,他的白髮在通透的屋内看上去更加炫目苍白,成王半眯着眼幽幽的说道:“阿努汗!应该差不多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流言 因为我是已死人的身份,终日关在王府之中,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更是把自己关在房内。成王本就无朝事,偶尔去别院转转,假装是看看别院修葺之事,更多的时候是按照往常的生活习惯起居。而这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只有在晚上无事的时候陪我在院里走一走,透一透气,外界的所有消息都是来自于他,也不过是一些坊间趣事。 转眼四五日过去,每天喝着药调理,加上心情愉悦虽然依旧是清瘦但是气色却好了很多,手上的伤也脱了痂,唇边的伤也痊癒,只是掌心多了一条暗红色伤痕,唇边也似是多了一粒硃砂痣。韩叔配了药膏要我每天涂抹可以抹去难看的伤痕。 这一日晚膳过后成王在书房中牵着我的手一点一点帮我涂着药膏,他的手指修长洁白,划过掌心的时候有点*,我支着头看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像是灌了蜜糖一般,不经意的抬头发现他满头的苍白中多了一抹乌黑。 我欣喜的伸手抚了如缎的黑髮:“原来真的可以转黑!” 药膏涂抹完毕满屋子的清新药香味夹杂着苏合香的味道让人倍感安心舒适,成王拿了桌上的锦帕将手上残留的药膏擦净捉了我在他头上游走的手说道:“皇兄不是想看我的头髮变黑吗?那我就只有遵旨了!” 第134页 我心里一暖,知道他是想让皇帝不在牵怒于我。痴忘着他,发现白髮的他气质清冷待人却又让人觉得他温润如玉,如今头上多了几丛乌黑让他的盛年男子气息浓烈了一些,看上去俊秀无比。对我也是上心,这样安稳踏实的感觉不是和邱赫在一起的青春悸动,也不是和唐俊在一起的愧疚悲伤,这是爱情本该有的样子。 我想得出神,成王轻点了一下我额头说道:“就黑了点头髮,你就看呆了!要是这头髮全黑了这还得了!还是不要黑了吧!明日开始我就把那药扔了。” 我慌的赶紧说道:“不要!黑髮好看!”我抿嘴一笑,脸上微微热起来。成王两眼含了水一般,望着我不说话,空气中微妙气息四散开来。 门口传来敲门声,似是石块惊了一池春水般,成王敛色端坐笑着说道:“有消息了!”声音陡的抬高朝门口说道:“进来。” 许久不见的马龙依旧如故,只是神情之中有点疲惫。我好歹还是皇帝封的郡主,马龙如仪参拜后,看我神色有些犹豫,成王眼神凛冽淡淡得扫了一眼说道:“无妨,直说吧!” 马龙拱手说道:“北番传来消息,和亲郡主在出嫁的路上被人杀害,东胡人抢劫不成放火烧了北番一半的粮草。” 成王起身在室中来回踱步问道:“然后呢?” 马龙吞了下口水继续说道:“朝中和坊间传闻辅相出使北番,愿意再次提供粮草,但是条件是北番必须归顺于我大都。” 成王的步伐依旧没有停歇,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踩的稳稳的,书房里铺的是桐木地板,穿着刬袜踩在上面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坊间和朝野还有没其他的传言。” 马龙点头郑重的回答:“有!北番王子阿努汗自是不肯归顺,带着汗王书信来我大都求取粮草,但是半路上却被一队武功极高的人截杀!” 我手指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终究还是答应了,那夜在梦中看见他一身漆黑得衣服远远而去原来是这样得预兆,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如今亲耳听到这样得消息依旧是稳不住,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成王停下步子,抬手捻着袖口,脸色沉了下去,而眼中更多得是坚毅:“北番既然与我大都联姻,困顿之时向我朝求取粮草不是怪事,怎么会被截杀?” 马龙皱眉也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马龙低头思索片刻又说道:“坊间倒是有一种传闻!” 成王负手而立,对传闻很是有兴趣的样子说道:“本王倒是好奇了,什么传闻?” 马龙恭敬的说道:“说是王子此次前来不在是为了粮草,是王子怀疑和亲出发的粮草被劫是因为蔡文把运送粮草的路线出卖给了东胡,让北番又一次的陷入困顿是为了以此为要挟北番归顺于我朝。而王子咽不下这口气说是带了当年长林一战的真相来揭发蔡文,所以半路才被蔡文截杀。而且在王子被截杀的地方同时发现了雷傲的尸体,雷傲是蔡文的人,这一点谁都知道。而且还有人说……”马龙说着声音斗转之下。 成王的眼神瞬间变的森冷,逼视着马龙说道:“说什么?” 马龙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杀王子的是人是蔡文,而蔡文又是听命于皇上,目的就是想皇上想趁着北番虚弱是吞了北番!” 成王唇边勾起一抹冷漠的笑:“东胡北番均遭雪灾,阿努汗来大都求亲之事天下皆知,东胡意外知道有粮草会回北番不是怪事,怪的是和亲郡主怎就被杀了!怎么又有雷傲的尸体被发现,这时候的辅相大人应该都如锅边的蚂蚁了吧!” 成王抬手扶起地上的马龙说道:“那此事怎么就到皇兄头上去了?不可乱加猜测!” 马龙急忙辩解道:“王爷不是小的一人这么想,而是整个坊间和朝野都在这么传言。还有大都虽已是春季可是北番还在飞雪,有些北番难民实在受不了都已经涌进了赋都。” 成王抬手喝道:“坊间和朝野怎么传是他们的事,但是北郡王府内不语任何人传,否则别怪本王心狠。” 马龙身子微微一阵,可能是成王对他们向来仁和不曾如此动怒,不敢有半点微辞,无事在禀报,也退了下去。 如是又过了两日,果然坊间流言四起,都言当今皇上失信,在两国休战期间一面和亲送粮草,一面却是派蔡文杀和亲郡主,出卖粮草路线,害的北番丢了粮草,想要借粮草之事吞併北番,如此失信绝非一个天子能做的,更有甚者担忧会因此带来战事。 而且北番难民也出现在赋都之中,流言更是传的厉害,事关天子荣誉,朝廷抓了几个散播流言的,可是欲盖弥彰没有半点作用。 这一日早晨文宣早起后还没用膳,马龙慌慌张张的跑来,连脸色都跑变了。成王正在梳洗,我跟着小九学了几日怎么给男子束髮后,今日恰巧赶着他穿戴后跑去给他束髮。 “王爷不好了!”马龙一脸的忧色。 成王头上黑髮渐渐多起来,整个人看的越来越俊朗英气逼人,我小心将发冠戴好,插上玉笄,成王对于我的束髮很是喜欢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说道:“梳的很好!” 随后起身对马龙说道:“又有什么消息了?” 马龙脸色煞白,这不是一个习武男子该有的脸色:“兵部传来消息,周遭五国联合了八万大军压向我大都边境,王爷大都危也!” 我身上狠狠的逼出了汗,本是为了平冤怎就出了战事,连累无辜百姓这是我和成王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是不是事态已经失控了。 我看了看成王却见他依旧是面不改色便知道这一切都是还在他的掌控之中,成王只是问道:“大军压境!出师理由呢?” 马龙紧张得说道:“口头上说我大都国言而无信,休战期间竟然以粮草为由胁迫北番归顺。” 成王缓步来回走了几步,身形停在房门口,天色阴沉,今日看来不会有艷阳天,成王说道:“若是打休战多年,武将缺失,若是不打又怎么平息这场风波流言挽回天家颜面?皇兄此刻该是急了!” 话音刚落却是小九气喘吁吁得跑来,说道:“王爷宫中大监传诏!命王爷和郡主速速进宫!” 似是一股风窜进脑门,我看着成王他脸色凝重也正望着我说道:“终于来了,月儿可准备好了?” 我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筹谋多日等的就是这一刻了,想到身旁有他心里却是半分惶恐都没有,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成王会心的朝我笑了笑。 成王转首对马龙说道:“晚茜可有回信,此刻到哪了?” 马龙不敢怠慢赶紧说道:“昨日来信,说是今日一早下云山,算算时间和王爷进宫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成王满意的点了点头,牵了我的手步出房门,阴霾的天空乌云低垂,春日里没有阳光便觉寒冷,风也失去了前几日的温度,寒风拂面让人凉透骨髓。 第135页 小九取过牙色披风,成王却披在我的身上温柔说道:“要不要用完早膳再去?” 我摇摇头说道:“这样头脑清醒些,免得到期后说错了话!”成王也是无心早膳两人只在厅里饮了一些茶便乘着马车一路向皇宫而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庭战(上) 上次来昊天门之时心里惴惴不安,离开昊天门时满心屈辱,而这一次来知道即将面临风暴,可是心里却是踏实安慰,我知道这都是因为身边有了文宣。 昊天门外是一片开阔的广场,人站在广场上渺小如同蝼蚁一般,抬头望天上乌云低垂,狂风乱卷,似是有倾盆大雨即将来临,本是清晨却黑的如同傍晚一般,远处宫苑的深处甚至已经掌上了灯,灯火忽明忽暗在乌黑的天际下似是鬼火一般。 空旷的广场上没有任何的遮蔽风显得更急,两人衣服翻飞发出阵阵像碎裂一般的声音。成王一直牵着我的手不曾放开,久了两人手中都生出了一层薄汗。我看着成王的侧颜浓眉斜飞入鬓,玉山般的脸庞上尽是凝重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更加的俊秀清冷。 两人下了马车,宫门似有倾倒压下来的趋势,成王正了正衣襟,帮我把披风后面的帽子轻轻盖上,自我从北番回来后一直封锁消息,除了王府中的几人知道我回来后再无其他人知道我还活着,于蔡文绮贵妃而言我今日的突然出现势必如同重磅巨锤一样击打他们。 这几日流言四起,虽然流言的最终矛头指向的是皇上,可是这日子最难熬的却是蔡文,想到这里我冷冷一笑,心里却是吐了憋在心里很久的恶气一般畅快无比。 成王脸色更加凝重,似是要跟乌沉的天融为了一色一般。成王亲王的身份这一次携了我要从侧门而入,趋步前行还未到宫门下,一道闪电撕裂如墨一般的天空,暴雨瞬间倾盆而下,雨滴凝结成水帘一般垂于天地之间,暴雨更是如绳鞭笞着大地。 随行的小九赶紧拿来油纸伞,成王揽了我躲在伞下,雨滴如珠帘一般垂在四周。宫门守卫正是苏卫,我只是轻轻抬了头,躲在帽子下面的我露了一半的脸,即是这样苏卫也明白过来,朝我点了点头头便放行了。 宫门之后是个巨大的广场,零落的宫人如同一行雁阵般缓缓行走在广场之上。成王扶了我缓缓步上白玉台阶。这台阶乃是汉白玉堆砌而成,又是处在皇帝和众臣议事的两仪殿前所以又被唤作天阶。 长长的天阶似是走不完,衣裙的下摆和鞋子全都被打湿,待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暴雨声声,听的两仪殿前的内监尖细着嗓音一声一声的通传:“北郡王奉旨觐见!” 不过须臾,便有内监撑着伞前来迎接,我垂下头脸隐藏在了帽子里,默不做声。从缝隙里看到内监的脸上有一丝难色,但是成王脸如冰霜,而且前面已经通过了苏卫的检查,小小的御前内监根本不敢多过问,便也引了路。 两仪殿宽大而空旷!皇帝与众臣商议朝事的重地,御座之下九十九道金砖堆砌而成的台阶让皇帝高高于上,块块三尺见方青石拼接无缝,殿中墙壁栋樑与几人环抱不过的石柱皆饰以云彩花纹,意态多姿,斑斓绚丽。 九龙宝座上威严端坐的正是容貌于邱赫无二的皇帝。今日身着冕服,十二旒玉珠下的龙颜有着怒色。殿下左文右武乌洋洋站了不下百人竟是鸦雀无声,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出。 成王松开的我的手稳稳行走于前,脚踏在猩红的地毯上寂静无声,我保持了适当距离跟在后面,帽檐遮住了我的脸,我看不见众人,众人也自是看不到我,耳边只听得周围唏嘘一片。 忍不住好奇微微抬头,透过帽子的缝隙望向站在最前的辅相蔡文,这几日他的日子不好过,就连巨腹都小了很多,一脸的憔悴,而他的双眼一颗不曾离开成王。我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欣喜,快感:蔡文你也有今日! 蔡文的目光似乎终于才注意到成王身后还跟了一个不曾路面的人,脸上瞬间露出异色,我不急不缓垂下头,好让蔡文看不到我一点样子。成王下跪参拜我只跟在后面如仪行礼,参拜完毕我只是默默站立在后面,等着在适当时机露出真容! 皇帝高高在上,声音不大却穿透整个大殿:“成王多日不见满头白髮终于转黑,可喜可贺!不知身后的人是谁?” 成王拱手,保持着虔诚:“臣弟谢陛下隆恩,白髮转黑区区小事。臣弟得诏立马入宫,自知皇兄近日国事操劳,特带来为我大都解困之人,只是恳请皇上稍后容她真面目示人!” 皇帝自宝座而起缓缓步下台阶说道:“朕准了你的请求。” 皇帝话语一顿殿下一片死寂,皇帝负手立于阶下说道:“近日传闻成王应该都听到了吧!周遭齐,卫,藕、梁、成五国更是集结大军压至我边境,是战是和满朝文武竟是无一人有良策,成王既带来了解困之人,不知有何妙计!” 站立在成王身后只能闻见大殿之上的御香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能散去,成王身上的苏合香被淹没在御香之中,偶尔有一缕幽香传来转瞬即不见。 成王挺直了腰身站立在群臣之中朗声说道:“启禀皇上,强兵压境皆是因为坊间和朝野流言而起,说我大都朝在休战期间不守信约,想以北番雪灾之际粮草匮乏的时候将其吞併,即是流言而起我朝只需要整顿流言即可,流言止则强兵退!” 蔡文冷笑一声说道:“王爷多年来远离朝政,习惯了风月之事,如今对朝中政事也如此了解,文武百官都未曾想出妙计王爷怎就有了退兵妙计?看来王爷也是对朝中大事还是如此关心,不见得是真心想做个逍遥王爷!” 当年成王退出朝野不仅仅是景玉一案,也同时是因为不想参与政事引起皇帝的疑心,觉得成王有意于帝位。而蔡文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这般说自然是为了挑起皇帝和成王之间的罅隙,而蔡文这番话的确也起到了这样的作用。高处不胜寒的皇帝集天下大权于一身,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同时也有着无时无刻的担忧,皇室里为了皇位兄弟手足相残的事歷朝歷代从来就不缺这样的例子。 今日流言四起,矛头直指皇帝,进的这两仪殿就看见皇帝的脸上带着强忍的怒气,蔡文这一话皇帝浓墨的双眉不由的已经皱起,双眼死死的盯着成王,眼中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慄。 成王只是垂眸,连眼睛都不侧一下,只是復又行了叩拜大礼跪在地毯上恭顺却又是声音洪亮的说道:“启禀皇上,请赎臣弟愚钝懒惰,若是论疆场杀伐臣弟或许还有那么一点能耐。但是大都现在正处盛世,又在休战期间,臣弟这点能耐也算是无用了。多年来疏远朝事的确是因为臣弟没有帮皇上分忧治理天下的能力。所以这么多年来只有醉心于种竹养花,落了个清闲。但是现在大都强兵压境,五国强兵足有灭我大都能力,若是此刻臣弟还不出谋划策,大都若亡哪里还有逍遥王爷,满朝官员就连辅相大人你都没有一个好计策,何况此次流言辅相大人也被牵连其中,那就只有臣弟冒昧献策了。” 第136页 成王的话字字句句说的在情在理,皇帝的颜色稍减去了寒意,点头说道:“成王心中所想朕自然明白,何况这一次本就是朕召你入宫,不必在意其余的人怎么想!” 这话自然是讲给成王听也是讲给蔡文听的。蔡文感觉自己脸面瞬间被扒了,但是面对于帝王他能又有什么办法,只得生生接下这份尴尬,退回文臣行列里不敢在说话。 文臣一侧一位中年男子身着玄青朝服,手持笏板出列说道:“王爷说的是,流言止则强兵可退,但是朝中对于散播流言之人也处以刑罚,但是流言散步的更大而且字字句句针对皇上,不知王爷可有良策?” 成王目不斜视依旧是声音洪亮:“抓捕传言之人只是下下之策,流言如痈疽表面敷药往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挖出烂肉,才能彻底治疗。想要流言不在扩散上策就是朝廷彻查流言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则我大都该是向北番赔礼奉上粮草,再派和亲郡主,彰显我王诚意,只要北番愿意将此事和解,那周遭五国便再无出师理由;若是假则缉拿造谣之人昭告天下,强兵自然也会退去。” 好久不见的裴玉此时也从文臣一列站出说道:“流言向来是假,何须证明,明明有心怀不不轨之人恶意捏造,而且还将矛头直指天子,简直就是一众反贼,应杀而快之,以立君威!” 成王转身双眼如利剑吓的裴玉都缩了两步,铿锵有力的说道:“毋庸置疑流言当然是假,北番是虎狼之国,就算是吞併那也是给自己吞下一把利剑,势必会给我大都带来麻烦,皇上英明怎会做出这样的决断!”成王转身拱手于皇帝继续说道:“何况用杀的办法只会让周遭强兵觉得我朝在强行掩盖真相,更会让我大都陷于战事之中!” 殿外暴雨倾盆,雨水砸在两仪殿瓦上似是无数珠玉滚落,殿内光线也变的昏暗如同夜间一般,内监小心翼翼的将殿内数百只如同手臂粗的蜡烛点上,烛上的香屑燃尽殿内顷刻间香气清郁,只是皇帝的脸色在这通明的烛火中变得更加阴沉,天威似是要震怒,满朝文武大气都不敢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庭战(中) 武将之中一位将军忿忿站出来,声如洪钟:“战事?我大都难道还怕战事?王爷也是半生沙场,难道还觉得我们怕打仗吗?” 成王眼中含了怒意鄙视着这人:“战!我景文宣何曾怕过?但是我大都王朝修养多年,今才初现盛世,怎可轻易再战?何况兵不血刃难道不是上上之计?” 那位武将被驳的哑口无言,皇帝挥手喝到:“好啦!流言四起天家颜面受损,满朝文武却无人能献出一计。如今成王带来退兵之计,你们却是争论不休。”皇帝的双眼扫视着众臣,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一阵惶恐,特别是蔡文头更是低的不敢在抬起,皇帝脸上一片失望神色,摇摇头说道:“成王所说最合朕意!“转而缓步不上台阶危坐于九龙宝座之上说道:“成王既说要彻查流言真假,从何查起?” 站立在群臣最前的蔡文听得皇帝这一话身子微微的震了一下,他身子肥大,哪怕是一点的动作都看的极为醒目,我远远望去,他起了几道褶的脖子后亮闪闪一片,竟是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成王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臣弟早已经查明流言真相,请皇上容臣弟在这朝堂之上抽丝剥茧一一道来!” 成王脸色如同严霜一般,阴冷的让人发寒,皇帝眼中更是决然的凌冽,似是从喉咙里滑出来一般说道:“朕准了,起来说吧!”目光落在蔡文身上,眼神一冷下面的人更是不敢连气都不敢喘一般。 成王起身环视了一众朝臣,两眼锐利如鹰说道:“北番王子三月前来我大都和亲结盟,其实天下人都知道北番是为粮草而来。但是两国正值休战时期,我朝按约派出和亲郡主,本无异议!郡主出嫁一事是由绮贵妃主持,而且还是贵妃娘娘的一位表妹!” 成王直直的看着蔡文,蔡文犹豫一番故作镇定的说道:“的确如此,她叫薛芙!王爷对此事难道有质疑。” 成王潋袖说道:“当然有异议!”声音只是顿了顿,可是蔡文刚才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一下便褪去,嘴唇都褪去了一半的颜色,成王微微一笑,眼神却是极冷:“既然是和亲郡主防卫更是该严密,为何薛芙却死在我赋都百里之外的雪地里,死后和亲队伍一路直上北番,郡主的尸身却留在雪地里任由狼群撕咬,无论是贵妃还是北番都置之不理?” 蔡文被问的瞬间脸都涨红了狡辩道:“郡主已经嫁给北番王子,或许是贵妃以为王子会将尸身带回,所以贵妃才没有去寻,而且和亲郡主出了赋都就是北番的王妃,收拾尸身怎么也轮不到我朝!至于如何被杀?北番路上遇到东胡人抢粮草被误杀也有可能!” 成王冷笑一声,镇定的说道:“薛芙死在离赋都百里之外,而粮草被劫是在北番境内五十里,被东胡人杀?太不肯能了吧!辅相大人!” 蔡文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动,眼中的兇狠恨不得把成王撕成两半,蔡文一时气急,裴玉站出来急忙急忙说道:“和亲郡主就算不是被东胡人杀,也不会是我朝派人去杀啊!皇上何必会为一个区区北番失信天下!” 这个裴玉蠢钝不堪,本事想帮蔡文解围,可是说的话却差点没把蔡文气死,成王冷冷一笑说道:“裴大人本王只是质疑郡主被杀无人收拾尸身,又未曾质疑郡主被何人杀,大人为何如此着急?” 裴玉听得这话脸都一下变绿了,不敢再说一句话,蔡文几乎晕厥过去,我暗暗想着:怎么高血压犯了? 成王拱手继续说道:“皇上英明,自然不会为了区区北番失信天下,可是却难免不了下面的人不胡作非为,最后居然胆大包天敢用天子的颜面来掩盖自己得罪行。”说完双眼直逼蔡文,蔡文鼻翼微张,只是唿唿的喘气,却是说不出话来。 成王目光不曾离开蔡文一下,一字一字的说道:“辅相大人本王有一事不明就是和亲郡主既然已经死了,为何北番的子民却亲眼看见有另外一个和亲郡主嫁入北番呢?而偏偏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本王府上的镜月!众所周知镜月容貌酷似当年的景玉,而镜月也非本朝人,怎会以和亲郡主的身份嫁入北番!” 成王的话一出朝上唏嘘一片,有个看老者出列说道:“那位镜月老臣有所耳闻,容颜酷似当年的景玉,王爷痴恋景玉这都是众所周知得事情,而镜月一直也是王爷心爱之人,更是被皇上封为郡主,再怎么也不会是镜月!” 在蔡文的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死无对证他蔡文只需要死活不认,强行辩解就可,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就是此刻我正活生生的站在大殿之上。 成王说出我的名字,蔡文冷笑一声,音调瞬间变高说道:“北郡王,说话可要放心啊!镜月一直由你照顾她怎么会在北番本相怎么会知道!镜月嫁北番纯属子虚乌有!你是想接机给贵妃扣罪名,你一亲王陷害后宫妃嫔到底是何居心?” 第137页 成王浅笑说道:“辅相大人莫急!既然事情关乎到镜月,何不问问当事人自己怎么回事!” 说完成王得目光转向了我,我一直躲在披风下面看着他们争辩,因为一直遮着面显的很神秘,而此刻成王说出了我的身份,我知道该我露面了! 大殿之内一下静的让人心慌,我举步缓缓前行,发间的珠翠细碎作响,行至成王身旁那苏合香的味道渐觉明显,郁郁幽香醒神明目,我勾起一丝冷笑抬手缓缓取下帽子,眼见的蔡文如同青天白日里见了鬼一般,双眼睁的如铜铃一般,发紫的嘴唇微微颤抖。 皇帝看我的眼神如同芒刺一般,但是又转的柔和起来,甚至带了莫测的笑意,我如仪参拜后声音清脆响亮的对蔡文说道:“辅相大人没想到今日还能有辛再见!镜月没有死在北番,您失望了吧?”我冷眼看着蔡文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粒滚下声音顿了一下似是恍然觉悟一般说道:“不对!是贵妃娘娘失望了!” 蔡文手都开始发颤,愤怒的看着我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你……诬陷贵妃你到底是安了什么心?” 说完几乎想要一掌噼过来,但是天子驾前他蔡文如若是真敢如此只怕后面都不需要我们怎么安排就已经自己进了大狱,蔡文自然之道这样的道理,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眼看的他双眼都充血变红。 皇帝侧目说道:“镜月你到底有没有去北番?中间到底都有什么蹊跷,如实讲来,事关天颜,贵妃,辅相,亲王,胆敢有半句不实,朕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的皇帝的话语我微微一震,差点退后两步,但是很快稳定过来,我深吸一口气说道:“皇上赐封镜月为郡主,镜月斗胆自称一声臣妹!臣妹若是有半句不实必早天谴!” 说话之时头顶一声惊雷,似是天崩地陷一般,大殿之内的烛火摇晃,所有人都以为此刻天神发怒一般,个个惊的脸都煞白,几个胆小得宫女内监更是被雷声惊的瑟瑟发抖,唯独我和成王面色不改,似是磐石一般稳稳站在大殿中央。 我狠狠地瞪了蔡文一眼,长久以来憋在心中的怨气今日终于可以痛快吐出,衣裙唏嗦我已经跪在了地上:“启禀皇上,那一日镜月奉皇后口谕进宫,拜见完皇后,被绮贵妃身边瑞姑设计胁迫至太宣殿。被逼着穿上和薛芙一样的嫁衣藏在了和亲凤车中,逼迫臣妹嫁于北番王子,但是贵妃实际和北番王子达成约定,所谓的嫁只不过是让阿努汗在北番将我折磨死。在离赋都百里之外,和亲郡主薛芙被雷傲所杀!臣妹代替薛芙嫁入北番,所谓的薛芙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不想在入北番之后,阿努汗的粮草被东胡人抢劫,是臣妹事先察觉通知了阿努汗所幸才保住了一半的粮草。也正是如此阿努汗心存善念和感激才违背了绮贵妃的约定放了臣妹一条生路。在北番臣妹曾亲自看见辅相大人与汗王阿努汗密谈,但是具体什么事情不清楚!” 我的一番话让蔡文差点气的晕厥过去,脸上汗珠滚滚,颤抖着手指着我努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贵妃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置你于死地?你如此污衊贵妃最该致死!”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转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皇上贵妃辛苦孕育龙胎,横遭这般指责,皇上明鑑!” 蔡文说的动情,一个父亲为了女儿如此求情,一脸悲哀,若不是亲身经歷怎会相信他背地里是那样狠毒的一个人。 成王也不慌张只是护了我到一侧说道:“辅相大人,那镜月又何苦冒着杀头之罪告发绮贵妃呢?” 蔡文咬牙说道:“乱臣贼子,其心当诛!你们的一面之词皇上怎可相信?” 皇帝高高在上双手却是已经紧握成拳:“镜月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是半句话是假都够你死十次,就连成王都护不了你?” 利剑已经出鞘怎可在收回,我铿锵有力的回答道:“臣妹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早料到蔡文会为绮贵妃开脱,不知道接下来成王如何计划,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若不把蔡文一脚踩死,其后必定疯狂反扑。而此时皇帝的态度也是模稜两可,我抬头焦虑的看着成王,他的眉毛捲曲如同山峦一般,只是用清明的眼神宽慰我! 成王冷哼一声说道:“一面之词?本王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两仪殿大殿此时被打开,一阵冷卷着雨灌了进来,几根蜡烛被吹灭,一个内监弓着身子小心翼翼进来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说道:“启禀皇上,影卫使晚茜求见!” 两仪殿虽是宽敞,可是一直大门紧闭,殿内站的人又多,外面是大雨倾盆,寒意逼人,可是大殿之内却是有些闷热,这阵阵灌进的冷风不但不觉得冷,反而一下神志都像开明了一般! ☆、第一百二十五章 庭战(下) 蔡文惊愕的抬头,连求情都顾不上了,转头愣愣的看着我们,当日他为我们设下连环计,没想到今日落入了我们的连环计中,真真假假一起掺和,够蔡文受的。想必此时消息已经传到了绮贵妃宫中,我轻易的就能想像她那张娇美的脸此刻是如何的狰狞扭曲。 皇帝只是看了看成王,十二旒玉珠下的天颜竟是没有一丝表情只是说道:“传!” 一身漆黑的飞蛾装把晚茜的身形凸显的淋漓精緻,纱帽下清冷的容颜如同殿外吹进的水雾一般,晚茜的身上竟是没有一点湿润,干净利落的跪下叩拜道:“影卫使晚茜参见皇上!” 皇帝只是淡淡的说道:“起来吧!此刻前来有何要事?” 晚茜脸色一正,越发的清冷孤傲,谁也接近不得:“启禀皇上,晚茜此番出宫碰巧遇到一人,说是有要事向皇上禀报,晚茜便将其带入了宫中!晚茜自知擅自带人入宫乃是大罪,臣请皇上先见过此人再定晚茜的罪!” 皇帝唇边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说道:“你这番说辞即使是朕见了这人,也是治不了你的罪了!”说话大手一挥,侍立在殿下的内监徐徐退下。 外面暴雨如梭,台阶上激盪起的水花形成了一片薄透的水雾,远远望去大殿门之外水光一片,柔和的水光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而来,看的真切来人是谁后,我不禁也是暗暗吃惊,这一幕是我也料想不及的。 水光之中的人一身的的黑衣,宽大的兽皮腰带勒出伟岸的身形,蓬散的头髮和满脸的鬍渣让他看上去比数日之前更加狂野,只是脸色苍白似是大病初癒一般,来的人正是阿努汗! 成王本欲取他性命,怎就让阿努汗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我转头看成王时他和阿努汗的目光交汇,却是不带一丝表情,而阿努汗的脸上却是挂了一抹促狭的笑,让人看着神秘莫测,不知道他此番前来到底为何! 行至大殿中央阿努汗得体的朝皇帝参拜,抬手之间眉毛一皱,本该将手搭在肩上,却转而一下捂住了胸口,似是有无法忍受的剧痛让他不得不挺着了身体,这一下脸色愈发白的如同纸片一样,额头上一片晶亮。 第138页 阿努汗艰难的说道:“皇上请赎阿努汗无礼,只是身上带有伤,无法向皇上行礼了。” 皇帝友好的询问道:“即是受伤就无需多礼了,不知王子怎么就身负重伤了?” 阿努汗冷眼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蔡文说道:“这也得多亏了辅相大人了。阿努汗此番前来也正是为了两国之间的误会而来,也只有澄清了误会让赋都的流言不在伤及天家威严,也才能还给大都和北番一片祥和!” 皇帝脸上明显带着不悦,阿努汗味北番王子,身份虽不及汗王尊贵也是草原中的贵族,以亲使身份前来大都,也只需要向皇帝行普通参拜礼,两人也是旗鼓相当。赋都之内的流言本就让天子蒙羞,但是阿努汗这番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皇帝脸上自是挂不住。但是皇帝也深知今日阿努汗忽然出现必定有重大缘由,也不好动怒,只能沉下气维持着仪容说道:“我大都正为流言一事发愁,王子有话不妨直说!” 阿努汗面色一冷说道:“即是如此那阿努汗就莽撞了!不过之前本王得向皇上请命一事,敢问皇上可有遣辅相大人来北番游说,让我北番对大都俯首称臣一事?” 皇帝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似是乌云压顶一般没有片刻犹豫说道:“从未有过此事!” “即是如此,那辅相大人可否为本王解释一下,为何说是带了皇上密诏前来北番密谈,说是北番称臣于大都愿意给北番提供粮草,解决北番的燃眉之急呢?” 一直跪在地上的蔡文此刻浑身一颤,没想到阿努汗竟是来指罪于自己的,一个巨大网已经慢慢的张开,只差最后的收拢。 蔡文满脸惊疑的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本还是挺直的身子慢慢的瘫坐在脚上。皇帝撇开脸连看都不在看蔡文一眼。 蔡文转头看了看成王又看了看我,我迎上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勾起了嘴角,蔡文的嘴唇瞬间褪去所有的血色。 蔡文已经插翅难飞只能徒劳的争辩道:“北郡王给你了多少好处?你竟然与他串通起来污衊本相!” 朝堂之上早就唏嘘一片,这其中不乏蔡文的党羽,裴玉就是其中一个,树倒猢狲散,裴玉何等聪明的人,知道今日自己也没好果子吃,此刻提蔡文求情无疑是给自己挖坑。今日下着暴雨,寒意森森,可是裴玉头上早就一头汗水,不经意间远远望见他是正躲在角落里兀自的擦着汗水。 这边阿努汗听着蔡文的狡辩更是怒火中烧,一用力嗓门就大,可是身上的伤却也被牵扯到,我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见他脸色不正常的潮红,阿努汗咬牙说道:“辅相大人,你亲自前往北方,给了本王三日之期来答覆,我北番怎肯因为雪灾一时受困就屈居人臣。何况你指使你的手下雷傲杀薛芙,绮贵妃又硬塞给本王一个镜月,就连假王妃都不让她做,为了泄私恨让本王在北番将镜月当牲口一般折磨至死,有其女必有其父,你们这一对父女本王怎么敢相信。是!本王是暗地里连夜前来赋都想向北郡王求助,可是你却派人半路截杀本王,生生夺了本王一只胳膊,我要跟北郡王串通栽赃你?你值本王一只手吗?”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阿努汗的左手空荡荡的飘在空中,我心中一惊,不敢想像他当时是忍住了怎样的疼痛来取下了这只手,这一切无疑都是成王的计谋,原来他最终没有取阿努汗的命,只是拿走了他的一只手。 阿努汗此时已经把左手的袖子扯了下来,重重包扎的下的左肩高高肿起,鲜红的血染透了药包和一层一层缠绕在上面的白布,看着都疼我惊的连连后退了两步。 成王一把抓扶着我的胳膊,手上稍稍用了力,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我不动声色的朝他点了点头。 一切的指证都有理有据,就差没把薛芙的尸体给搬了过来,雷傲已死蔡文找不到人来对质,他嚣张跋扈多年何曾想到这一天自己也做了板上鱼肉。 蔡文肥硕的身躯在地上跪行至阶上,慌乱之中头上的官帽都被抛在一边,花白凌乱的发扑散开来狼狈不堪,蔡文徒劳的求到:“皇上老臣冤枉!他们串通一气陷害老臣!” 皇帝只是冷冷的看着跪在脚边的蔡文,眼神里满是厌弃,似是担心蔡文满头的汗水会弄脏自己的靴子一般,退后了两步冷冷的看着蔡文说道:“若是冤枉了你,那且不是就是朕真的失信了天下!你多年来仗着老臣的身份做了多少事情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心里还装着大都,有朕这个皇帝,多花了金银,多收了几块稀有香料朕都不追究,但是朕没有想到你居然敢假传朕的口谕妄图北番俯首,让朕失信于天下,让大都至于危境!你这个辅相算是当到头了!” 皇帝的话如同滚滚而来的惊雷一般,一波接一波击的蔡文在地上连趴都趴不住,一张脸虽是满脸横肉,可是双眼却是悲怆不已,东山已到,蔡文气数已尽,此刻如同着了失心疯一般悲怆的悽然狂笑,和着殿外的雨声让人身上汗毛倒立:“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即居然站起身来朝成王喊道:“景文宣里处心积虑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真的以为你赢了?” 一滴一滴浑浊的汗珠顺着肥胖的脸颊滚下,蔡文转身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喊到:“皇上,你不能杀老臣,你不能杀老臣啊!当年的事情……” 话还未说完龙颜瞬时暴怒,声音如金玉碎裂一般,皇帝脸上因为愤怒带着红晕:“够啦!当年的事情难道你要让朕重新给你讲一次?你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一生已经享够了荣华,如今大都处在危急关头,你该是付出一点代价的时候了,” 蔡文满脸的惊愕,似是没有想到皇帝真的会捨弃他,无论传诏是出自皇帝还是蔡文,事情已经到了今日地步在国家安定和朝局平衡中间皇帝当然会选择国家安定,蔡文已经成了一枚弃子了。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挥手道:“殿前护卫!” “在!”青年男子低沉浑厚的嗓音宏亮的响响彻大殿,两名身着铁甲的侍卫已经带刀步行上殿。 “辅相蔡文,假传皇令,劫杀使臣,刺杀和亲郡主,让龙颜蒙羞大都陷于危境之中即刻剥去朝服,扁为庶人,打入天牢,候审!” “得令!”两名带刀护卫不由分说当着满朝文武跟剥粽子一般把蔡文官服给剥了下来,只留了中衣在身上。 不死心的蔡文一路如失心疯般狂笑,知道被拖行走远,笑声才消失在暴雨声中。 “内侍监!”皇帝的声音再次想起“传朕口谕,绮贵妃偷梁换柱谋害郡主,废去贵妃头衔,幽禁太宣宫!直到产下皇儿。” 没有丝毫敢耽搁,内侍得了令立马就如传诏,皇帝一连串的圣旨下达,殿内的空气急转之下,几乎被冻结,朝臣都战战兢兢的维持着弯腰姿态等着皇帝的怒火平息,蔡文的党羽更是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就搬了家。 成王眼底愈来愈浓的寒意随着皇帝的语音落下也变的柔和起来,脸上维持着往日的冷漠。 第139页 良久良久,只能听到暴雨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和朝臣的喘息声,这样的寂静让人窒息,每个人的头上都是一片水光色,就连成王的鬓角都有一层细汗,这样的战场一点不亚于真刀真枪的沙场厮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景怡的 婚约 蔡文的唿喊声渐渐远去,皇帝依旧是危坐于宝座之上,目光凛冽扫视着殿下的众人,说道:“流言已经查明不知道众卿对于如何昭告天下好让周遭强兵退去,有什么良策呢?” 朝臣对于刚才的变数大部分都还没有缓过来,有几个明白的人也只是默不作声,目光汇集到成王身上。 片刻的静默都似在等待成王一般,无人回应天子,皇帝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终于开口问道:“北郡王有何见解!” 成王缓步上前,徐徐说道:“强兵压境源于我朝与北番的误会,都以为我朝会趁此机会吞併北番。既然是如此我朝当在此刻与北番修好,让天下人知我大都王朝并无吞併野心。” 皇帝垂眼看着脸色惨白的阿努汗说道:“王子意下如何?” 阿努汗因为虚弱脸上挂着汗珠,强自打起精神说道:“我北番若能真与大都修好,便是北番大幸也。求皇上解我北番危急,救我北番子民于水火!” 阿努汗说完单膝跪地,像个信徒一般跪伏于地。此番样子皇帝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喜色,九五之尊的皇帝谁不喜欢所有人都这样高高的捧着自己,何况下跪的人还是北番王子。 皇帝缓缓步下台阶将阿努汗从地上扶起说道:“粮草的事情这次朕就着北郡王去办,王子可觉安心。” 阿努汗一脸惊喜,转身看了成王和我,此刻也算才明白过来,遂将右手抚于胸前说道:“有劳王爷了。” 阿努汗心里自是狂喜,可是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苍白,而成王却只是转首看我一眼淡淡笑之,于往常没有半分区别。 阿努汗似乎想起一事,凝眉思索一番復又说道:“皇上,为表北番诚意交好,此次前来赋都阿努汗带来我草原珍宝,凤魂珠献于皇上。此物也作为聘礼,请求皇上将平康郡主嫁于本王,从此北番于大都永世交好。”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枚美玉,大小正如我脖子上所戴的一般大小,散发出一层月光般的清晖。 我抚上自己胸口的凤魂珠,一股温凉瞬间穿透手指走遍全身。 皇帝微微一怔,眉头微蹙对于阿努汗的这番话似乎也是猝不及防。 阿努汗依旧是恭敬的说道:“请皇上原谅阿努汗的鲁莽,只是之前与平康郡主有过一面之缘,便再也不能忘却,若是能得平康郡主做我王妃,阿努汗继承汗位后愿与大都结好,百年不互犯。” 这也是我所未能预料到的,景怡那那般的柔弱,怎能出嫁北番,想到她脸上淡淡的愁容,和北番的风雪我心里一阵难受。 我转头看成王,他却是直直的看着我,没有半分的惊疑,这也是他和阿努汗所计划的?我带着质问的眼神看着他,成王却只是缓缓的朝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在宽慰我不要慌张,还是在暗示我他不知道阿努汗会有这样一说。 皇帝刚才还有的喜色也被一扫而过,平康郡主虽不是她胞妹却胜似亲妹,太后更是视如己出如掌上明珠一般,怎么肯让她出嫁北番。 皇帝把所有的不悦都隐藏在了脸上的威严之中,眼中甚至有微微的难色:“上次北番王子前来和亲,和亲郡主是因为我朝被杀,想要重新联姻娶一位郡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平康郡主怕是不能出嫁北番,即使是朕同意,太后也不会同意。” 阿努汗唯一的一只手握成了拳头,风魂珠也被紧紧的握在了手中:“无论是皇上还是草原的汗王都可以娶多位女子,但是若是皇上愿意将平康郡主嫁于本王,本王在此立誓终生只有平康一位王妃,绝不他娶,若是皇上有意成全,太后自也不会阻拦,阿努汗求皇上成全。” 阿努汗的话让我心头都是一震,这番话已经体现了阿努汗的诚意,在这样的一个年代男子终生只娶一个是何其的不容易,更何况是王室。阿努汗难道真的是喜欢上了景怡?就是他和我躲在太宣殿房樑上的时候她看到这一面就烙下了印子。想到成王对我的情谊我禁不住也是一凉:他也能这般对我莫? 皇帝看着阿努汗知道他娶景怡一半也是政治原因但是能说出终生只娶一个也算是十足的诚心。这嫁于不嫁着实在为难自己,虽是一国之君若是动用皇权的威严他说嫁景怡必须嫁。但是景怡终究是忠良之后,本是许她如意郎君,如今变成阿努汗,自己终究说不出口也不忍心。 我看着皇帝左右为难,成王默不作声,一咬牙已经有了计较遂大着胆子说道:“启禀皇上,阿努汗是要诚心想娶平康郡主,但是这姻缘之事乃是上天註定,旁人是一点忙都帮不上,有缘无缘何不看阿努汗自己的本事呢?” 皇帝转头问道:“此话怎么说?” 我颔首一笑也不看成文说道:“阿努汗王子诚意话说的满满,若是真想娶平康郡主就自己去打动郡主的心,若是郡主自己都愿意嫁于了王子,那么此事也就算成了!” 景怡痴恋着成王怎么会嫁给你?我心里暗暗得想着。 皇帝正值犯难,我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阿努汗,皇帝自是高兴,笑着说道:“这样甚好!”转头对阿努汗说道:“朕准许你在宫苑内走动,十日之内若是你能打动平康的心,愿意嫁于你那么朕亲自赐婚。” 阿努汗看着我恨不得把我痛骂一顿,出了个这么主意,我毫不示弱的回瞪了他一眼,却没看见旁边成王脸都青了。 此事已成,再无计较意义,皇帝承诺十日之后发粮草,也是想等十日之后阿努汗从景怡那败下阵来好有充分的理由让他安心回北番。又传召中书郎拟旨昭告天下蔡文的罪行,已经被废去贵妃之位的蔡玲珑因为怀有龙胎,皇帝念及腹中孩子,没有将彩玲珑的罪行通告天下,一场事先被安排好的大都和北番的生死误会就此揭开。 从两仪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暴雨肆意的发泄一番后终于变的温柔了些许,如丝的细雨缓缓垂落,不紧不慢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幽深的宫苑被笼罩在一色水天之中,天色阴沉看不清楚远处。 站在两仪殿外的天阶之上朝太宣宫的方向望去,恢弘的宫殿只有一道模煳的影子,我不知道此时的太宣宫是如何的慌乱成一片,曾经千尊万贵的她此刻已经如同庶人一般,她娇美的脸是否如暴雨中的花一般逐渐凋零。 两仪殿内空气不流通,憋闷紧张让我身上一阵阵的潮热,此时站在细雨中冰凉的雨丝垂在髮髻上脸上觉的凉爽无比。头顶油纸伞开出一方晴朗,转头见成王已站在身后,脸上竟是说不出得疲惫。 默默地牵了我缓步走下天阶,我揣着自己的心思默不作声,终生只娶一人!阿努汗尚且如此你呢? 出了巍巍昊天门成王眼中已经含了薄泪。 今日于他是何等重要得日子,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我想安慰他才觉的语言是多么苍白,我紧了紧他的手,想用我得陪伴宽慰他,成王只是浅笑朝我点了点头。 第140页 多年的隐忍或许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是那一寸一寸刻骨的思念和那一点点深入骨髓的恨,将一个人一点一点的尘封。想起去年雪夜里在梅园里看见他独自一人徘徊,才明白此时他有多沉默这么多年来他过的就有多辛苦,此时默默无声他心里早已经将千言万语说于了那个“她”听。 小九不敢走开一直守在昊天门外,看到我们出来两人都是神色有异不敢多说话,扶了我们上马车后一路就朝王府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成王生病 回到王府的时候时辰还未到天已经阴沉的如同夜晚,遥远的天空偶尔有闪电划过撕出一片血红,风忽然颳起枯败的树叶卷的漫天飞舞,成王的脸色极不正常,有着和阿努汗一样的惨白。 我何时见过他这般,心里知道此时的他需要宣洩,而他面对着我却是默然,我懂的应该适时的退让,有时候不需要追问太多,只需要安静的等待他在愿意的时候说给我听。 将文宣送进书房的后我将凤魂珠取下放在他的手上说道:“文宣,你陪她说说话吧!到家了不需要再忍着了。” 文宣凝望着我,一脸的悲切,一天下来就连我早上为他束的发都凌乱了,我心疼的帮他把耳前散乱的发抚过去,文宣顺势抓住我的手说道:“今日只是一个开始,彻底扳倒蔡文还差一步!” 文宣说的激动,嘴唇微微颤抖,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卸去朝堂上的伪装,他也如此的失态了。 可是我心里不知如何就像忽然灌进了风一般,凉了一下:还是这么在乎她。 我抿嘴一笑,将这份薄凉藏了去,笑着说道:“那你就跟她好好说话吧!”我取下头上的髮簪想也没想就刺破了手指。几粒血珠滴在凤魂珠上昏暗的房间瞬间被红光照的透亮,成王隐在了一片红光之中,我扭头出了房门。 雨正大,我的卧房在书房一侧,几步的路我却浑身被浇湿,巧玲见我阴着脸小心翼翼的帮我梳洗,换下衣服。我饿了一天,肚子咕咕只叫巧玲慌忙端来饭菜,我却也只用了几口。 夜来风急,风声雨声声声入耳,搅的心烦意乱,我坐在窗下看着雨水狂风狂乱扭着金雀花枝,把花瓣吹的铺满庭院。水雾铺进窗户来身上,小几上都薄薄一层湿润,心里慌乱得如同随风而飞的花瓣,湿滑薄凉如同浸了水一般。 我的卧房正对着文宣的卧房,我看着明纸煳的窗户上红光熠熠,他的身形烙在上面时明时淡,我放下窗户我故意不去想此时的他对着凤魂珠在如何的倾诉衷肠,前几日他见到景玉的幻象都刻意避去,今日却是依依不捨,女人的敏感和小心思如同蚊虫周身叮咬,烦躁的找不到该去挠哪一处。 我这是怎么了?是吃醋了?跟一个死人吃醋? 我蒙着丝被在软榻上反覆辗转,拿着一本书翻看却只能看着满页长脚的文字发愣,想写字却歪歪扭扭,最后在屋里满屋子的转圈,折腾的到最后终于累了才斜靠在软榻上睡去。 一双手抚在身上轻轻摇晃,耳边是巧玲的唿喊,我睡眼惺忪,一夜保持着一个姿势周身有点酸痛,迷迷煳煳只看见巧玲的嘴一张一合。凝神一听才听她说道:“王爷病了!高热不退,一直喊姐姐的名字。” 我睁大眼回不过神来,巧玲重复了几次才缓过神来,也顾不上梳头,漱了口就急匆匆的去了文宣的卧房。 软榻之上文宣的脸潮红一片,鼻翼微张正喃喃的说着胡话,就连嘴唇都因为失水干裂起壳,小九正小心翼翼的拧着湿帕准备敷在文宣的额头上,韩叔正在拟着药方。 伏在文宣身上附耳一听却是明明白白的在喊我的名字,一声一声“月儿!镜月! 我跪在卧榻旁伸手探了下额头一片滚烫,雪白中衣下的身子更是如火烧一般。 接过小九手中帕子贴在文宣头上才问道:“王爷怎么会忽然高热不退?” 小九在身上蹭了蹭水说道:“王爷昨晚一直都是在屋里的,后半夜不知道为何在院子里淋了一晚上的雨,早上起来就烧成这样了!” 韩叔把拟好的药方交给小九,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话最多,赶紧抓药去!” 小九不敢多言拿了药方赶紧出了门。昨天还在自顾的生着闷气,眼前见文宣病成这样心里直刺刺的疼着,握住他的手,掌心似是着了火一般,凸起的骨骼硌的手心微疼。文宣的手似是本能一般反握了一下,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后悔,若是昨夜能陪陪他也就不会这样了! 韩叔见我一脸愁容宽慰道:“王爷没有大碍,郡主不需要担心。” 我才想起我此刻还是郡主身份,我点点头,韩叔挪了挪身体靠近了一些说道:“王爷这发热,一半是身上着了凉,一半是心里的病,这心里的病一病就是这么多年,也只有到昨日才发泄了出来,即是发泄那就让他发泄,完了也就好了!不用再硬撑着了!” 我明白韩叔的话心里郁结太久如同慢性毒药,而一下全部发泄出来也是病来如山倒。 慈祥的老人,眯着眼睛带着笑意说道:“郡主你看看王爷的头髮!” 我转眼望去,病榻上的文宣头髮居然黑了一大半,漆黑如墨的头髮,让一副病容的脸也是这般英俊好看。 我轻嘆一声说道:“用情至深如此,真能忘怀吗?” 这句话我是在问成王也是在问自己,唐俊邱赫我真的忘记了吗?不在有感情牵绊,如若我的确已经做到了,是不是他也做到了,还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猜疑。 文宣头上的湿帕已经变得温热,我取下放进冷水里重新拧了一下復又盖上。细细的思量邱赫已经不在话下,想起曾经得过往如雁过无声舟过无痕一般淡然,唐俊似乎也变的模煳,我只需知道他过的很好就可以了,虽然此时被皇帝扣在了宫里,但是蔡文被扳倒后很快他和晚茜就可以双双浪迹江湖了。 我不禁甜笑起来,该是我多想了,我能做到这般他或许也能了。遂覆上文宣的手,纵使昏睡他也立马给了我回应,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月儿陪着你。” 小九很快就把药抓了回来,我支起小火炉在门前熬着药,文宣已经不在呓语安静的躺在榻上,他的头髮黑色中带着苍白散乱的蜿蜒在胸前,门前的春光把屋子照的通透,院里的金雀花和几株海棠经过雨水洗礼开的越发绚烂,春归的燕子成双成对满院翻飞,几声清脆的叫声响彻云间。 满屋的花香和药香萦绕不断,每日如此守候了文宣几日后,他终于幽幽醒来,头上的黑髮越发浓密。虽是清瘦了不少但是双眼却没有因为生病而晦暗,春日阳光的映照下清澈透明,不在像以前深邃忧伤。 我抱了靠枕垫在他的身后,刚刚喝完药的文宣说话之间都带着草药的味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屋里虽是亮堂可是带着清冷,我扬起嘴角浅浅笑着,将丝被搭在他胸前说道:“苦的是药!我才不辛苦。”抬眼看着他,耳环上的珍珠吊坠摩梭在脖子上有点痒,我随手抚了一把:“你就没有话跟我说?” 第141页 一阵咳嗽让文宣额头上得青筋都鼓起,我赶忙帮他抹着胸口,文宣一把捉住我的手说道:“我只是跟她告别而已,告诉她很快她和她的铁血军就会昭雪了。只有和她好好告别了我才能好好的面对你,我不想有太多过去得牵绊,我不想错过你。” 文宣得手被茶杯捂的也是热热的,掌心里的温度暖到了心里,听他这样倾诉自己的衷肠心里感动着说道:“你说了我就信,不说我才会多心。” 我该是相信他的,想着几日前还自己心里赌气真是觉得好笑。 心里释然,可是想到为铁血军昭雪依旧有些担心说道:“蔡文虽然被关进了天牢,绮贵妃也被扁为了庶人,可是传言蔡文手里有免死金牌,而绮贵妃有怀有龙种,而且还即将生产,看上去他们都还有翻身的可能,后面还会节外生枝吗?” 文宣脸色有些泛白,却不屑的冷笑道:“免死金牌?龙种?免死金牌面的是皇兄赐的死罪,他可以不死,但是有时候会生不如死。至于绮贵妃她被扁为庶人但是依然还在宫中,前朝后宫,他们父女浸淫多年,绮贵妃如此恨你,她想翻身就一定会在龙种上做手脚,如果是女儿,那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如果是儿子……” 我想也没想就说道:“如果是儿子皇上必定欢喜,她就有可能利用孩子翻身,她一翻身蔡文就有可能翻身。” 我话语里尽是焦虑,废了这么大的周折怎么能让他们再次翻身,文宣轻拍我的手背安慰我说道:“放心吧!绮贵妃不可能生出儿子的。” 我惊讶他的口气如此肯定,疑惑问道:“为什么会生不二子?” 成王笑了笑,握着我的手又紧了些:“你就不用这么担心了,等着吧!静观其变见机而行!我们就等着看他们怎么自己给自己倔坟墓!这段时间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先把阿努汗打发走,还有景怡的事情处理完。”话语里满是轻松。 我点了点头:“你肯定已经有了计较,我就不去操这份心了,我只需要陪着你就可以了!” 成王握了握我的手,两只手十指相扣似是分不开一般。 一杯茶下去成王的脸色泛起了红晕。我悠长的吐了一口气说道:“绮贵妃为何那么恨我?她说她也是王室斗争的牺牲品!” 成王微微皱眉似是在思索:“我是听你讲你在太宣宫的事情才知道她那么恨你,至于为什么我也想不透!” 我轻嘆一口气:“王室也好朝堂也好,都免不了无辜的人被牵连,绮贵妃被牵连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因为长的像景玉就被背了黑锅。” 成王安慰着我说道:“让你受委屈了,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我轻嘆一口气重复着说道:“委屈、无辜!我这点委屈虽是受苦但是至少还有你在身边!可是景怡她……”我欲言又止,心里难受的慌:“你的这一场计划之中是否把景怡也算计了进去?” 我脸色也沉了下去,文宣只是深深的看着我,不转动一下眼睛片刻反问道:“月儿是不是我有时候的算计太深,让你觉得我只是一个玩弄阴诡之术的人,冷的没有了真情所以你心里也不相信我?” 文宣本就病着脸色很不好看,他这一问我才发现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悲色,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只是觉得他冷冰冰的,一味只知道復仇,心里已经只剩下了仇恨。但是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慢慢的熟悉后才发现他不但不冷,反而那颗心温暖多情。 看他目中的悲伤我心里也是难过忙说到:“文宣你想多了!你要知道我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计谋的人,所以只是问一问,毕竟你选择了我而辜负了景怡的深情,我也总是不安!” 文宣终于放下心来,笑着说道:“你不是这样想我就好!”身体还没有好文宣轻轻的咳了两声,我赶紧帮他掖了被子,文宣感激一笑说道:“景怡我视作亲妹妹一般,怎么会将她算计了进来,阿努汗提出要娶景怡的确是我所没有料到的,是出于真情还是他自己的打算我想可能都有!” 我不解的问道:“怎么说?” 文宣黑白相间的头髮全部披散着,有机率垂在了胸前,让他的脸看上去很是疲倦,文宣抬手抚了一下头髮说道:“这还得从蔡文说起。蔡文纵然是胆大包天假传圣意去北番的可能性还是不大,多半是皇兄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巧被我们给搅了,这一次阿努汗求取粮草成功,北番得以脱困,但是想要恢復元气还是要些年月,阿努汗有可能是出于政治目的想要景怡嫁过去牵制皇上也不是不可能。” 听他这话我更是忧心,要是阿努汗出于真情或许还好点,这完全出于政治目的,那景怡就真是太可怜了。转念一想景怡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答应嫁给阿努汗的。 我宽慰着自己也是宽慰着文宣说道:“阿努汗想要娶景怡除非景怡自己亲口答应,景怡她是不会答应嫁给阿努汗的,所以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我一下想到什么赶紧又说道:“文宣若是那蔡文真的是替皇上去传的,那这一次蔡文当了皇上的替罪羊,皇上会不会想着弥补蔡文,加上蔡文真的有免死金牌的话,那蔡文和绮贵妃借着产子反扑是完全有可能的。” 文宣浅笑伸手勾了一下我的下巴说道:“月儿你想的也多,你放心就是。有我呢!他们反扑不了。这些权谋之术的确会让一个人的心变的又冷又硬,你的内心善良温柔,爱惜善待每一个生命,让我觉得世上除了争斗朝党还有你在,谋划就交给我,你只需要保持你最开始的样子陪在我身边可好?” 我唇边被瑞姑扎的伤口留了一个小小的疤,成王抚摸着伤疤慢满眼的心疼,我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心里一下暖暖的,就如同此刻外面明媚的春光一般。 我点点头,柔声说道:“那我安心守着你就可以了!” 天气转暖,凤魂珠没有戴上,心口又是一阵*,我抬手轻轻挠了一下,文宣赶紧拿出凤魂珠给我戴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婚誓(上) 用过早膳,文宣自觉精神好了很多,躺了多日想起身走动,唤来小九帮他梳洗完毕,自然是我为他束髮,几缕白髮被我藏在黑髮之中,文宣满头如墨的黑髮让他看上去更是年轻了不少,而且他本就不老嘛!二十七八的男子正是盛年呢! 暖风和煦成王府别致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走了不多久却是被阿努汗叨扰了!只听得一阵嘈杂的人声却是阿努汗闯了进来,左手空荡荡的袖口晃来晃去,马龙已经知道前几日朝堂上的事情,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成王抬手示意马龙退下,将阿努汗引进了书房,茶水刚上,阿努汗就急眼了:“镜大姑奶奶你赶紧进宫吧!本王能否娶到平康就全看你了。” 我诧异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阿努汗看了一头黑髮的成王又看了看我道:“景怡已经同意嫁给我了,只是有个条件,要你进宫去见她一面!” 第142页 阿努汗一脸期盼的看着我,成王只是看了看我却默不作声。 我惊讶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景怡怎么会同意嫁给阿努汗了恍惚了半天才一脸惊疑的问道:“景怡真的同意嫁给你了?而这……这怎么跟我扯上了关系?” 阿努汗摇摇头:“这本王就不知道了,最近几日我一直在宫中静养,想着怎么打动她的心,可是我还没开始呢,她就遣了宫女来告诉我愿意嫁我,只是要见你一面才肯定下婚事!” 我心里忐忑,那日在朝堂上我说只要景怡同意嫁这和亲之事便成,本想给阿努汗出个难题让他知难而退,谁知景怡自己先松了口,难不成她出了什么事。 我向文宣求助,他却只是朝我点了点头。 这皇宫看来只有在进一次了,但是也不着急,相对于进宫,我有更想知道的事情要问阿努汗。 我饮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要我进宫可以,但是你要先告诉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阿努汗抿了抿嘴,仅剩的右手摸了摸左肩,脸色一下变了,满脸的无奈带了一点悲色:“还不是北郡王爷的妙计,不过王爷本是要取我性命,最后只拿走了我的一只手,给本王留了一条命,也扳倒了蔡文,也救了北番,这只手也算是值了。” 我不解对成王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总可以跟我说了吧!” 成王眼底里含着笑意看了看我说道:“知道你迟早都要问,那就告诉你吧!” 成王饮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王子虽然和蔡文有过来往,也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正如月儿所说你罪不至死,你还有一点善心,也正是因为这点善心你在北番同情月儿,也救了她一条命,也是这样也救了你自己的命。取下你的一只手即是要看到你与蔡文决裂与本王联手的决心,也要用这之首一口死死的咬住蔡文。” “原来是苦肉计!”我恍然大悟般说道。十指连心何况是一只胳膊,我抬眼看阿努汗自也是瘦了不少,脸色还没有恢復过来,无法想像是受了多大的苦。 我同情的看着他,阿努汗好像不习惯这样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着遂说道:“你别用这眼光看着我!就一只手而已,而且你们的那位神医卸我的胳膊的时候一点也不疼,就连血都被流多少,这伤口也恢復的快!” 那一日阿努汗是晚茜带进宫的,阿努汗口中的神医该是云翁了。果然是惊心盘算好的妙计,喜怒不行于色却是胸中揣着大计,这也只有成王才能做到了。 阿努汗脸上带着喜色说道:“还有景怡!那样的女子正是本王喜欢的。” 景怡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痴恋成王多年却是一场空,被这样的女子爱着成王总是铁石心肠也该柔软一下,眼见的景怡自己都松口要答应嫁阿努汗,那北番的风雪她如此的柔弱怎么受的住。可是景怡她痴恋的是成王,这么多年过去成王从未有过接纳景怡的想法,让景怡一直这样等下去耗尽了青春总是不忍心,若是阿努汗真的喜欢景怡,而且为了她终生不在纳妃,何尝又不是坏事,何况阿努汗真的也不是那种坏人。 成王双眉微蹙,终是心软问道:“阿努汗王子,你当真是真心喜欢景怡?还是为了政治手段想与我大都和亲才这么想要迎娶景怡,而且你当真会为了她终生不纳妾?” 成王一连串的逼问阿努汗急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你竟然当我是在说笑?男子汉一言九鼎,何况是当着你们大都的皇帝说的,怎么是笑话。”阿努汗语气急转,似是祈求说道:“本王是真心喜欢。” 完将那日在太宣宫如何见到景怡的经过说了一遍,那一日阿努汗见景怡虽是柔弱却是心地善良,为了救我在绮贵妃面前也是不卑不亢,这样的女子与他所见的景玉绮贵妃还有我都是那么的不一样,草原勇勐的汉子心里的最深处也被这样的温柔打动。 可是阿努汗把经过一番讲下来听的成王眉毛都快竖起来:“此时本王管不了,你要求就去求月儿!” 我懒懒的敲着茶盏说道:“还好你们没有把景怡算进去,不然这宫我还真不进了。”转头对阿努汗说道:“我进宫只去见景怡看看他会跟我说什么事情,但是我绝对不会在她面前帮你说好话让她嫁你!成不成看天意。” 阿努汗脸色难堪,他毕竟是北番的王子怎肯相求,而且景怡也发话只要我进宫就嫁于阿努汗,似是也是沉着于胸,听到我答应进宫转而高兴起来。 皇帝给阿努汗的时间只有十天时间,转眼已经过去一半,我本就有心不要景怡嫁给阿努汗,也不着急进宫,只要十日之期一过,阿努汗也就只有带着粮草回北番,和景怡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婚誓(下) 可是阿努汗这一次似是动了真心一般,见我一直不动身进宫,在第七日的时候急急火火的又闯进了成王府,有了上一次,这一次马龙他们更是不敢阻拦,直接就闯了进来赖着不走,围着我绕了好几圈不停的苦求:“姑奶奶好歹也是北番王子,求你都求到了这份上,你就去见见景怡吧!” 春光大好,海棠花期已经接近尾期,一阵风来,落红成阵,飘飘洒洒似是飞雪一般,就连大厅里都是一阵一阵的花瓣雨飘进来。 成王拖着茶盏垂眼品尝着新近的雪翠茶,满屋子的茶香围绕,悠悠然的样子对阿努汗的祈求一点也不上心。我见如此也不着急只是递了一盏茶给阿努汗说道:“十日之期这才第七日王子就这么着急!” 阿努汗举着茶盏,眉心中间一个醒目的川子,看了看雪白茶盏里如同碧波的茶水,却是怎么也没心思喝下,放了茶说道:“本王这心里不踏实,恐生变数。希望姑奶奶你早点进宫,要是有变数本王也好想应对之法啊!” 成王依旧是默然不语,一般海棠花瓣悠悠然然的飘进茶水里,粉色的花瓣,雪白的茶盏,碧绿的汤汁煞是好看!不知是喜欢这眼前好景还是听的阿努汗左一下,又一下的姑奶奶叫我觉得好笑,成王的眼底含了淡淡的笑意,嘴唇也是好看的新月弧度。 此时成王头髮已经全部转黑,英俊清逸却是温文尔雅,我支着头欣赏着眼前这盛世容颜,嘴角也是含春一般微微而笑。 我们这一副相互怡情的样子可是急坏了阿努汗,手在我们中间晃了晃又拱手说道:“两位行行好,先把我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你们俩在互相看个够好吗?” 成王的眼珠漆黑,目光却是清明,含了笑看着我依旧不语,看他的样子是一切都让我来拿主意了。我转首间头上细长的流苏下缀着的如羊脂般的美玉撞击好听的细碎声音,目光触及认真的看了看阿努汗才发现他最近把自己的打理的很干净,脸上的鬍鬚的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明了深邃的五官如刀刻一般,带着异域男子特有的英气,这张脸也还好看。 本是披散的捲髮却是被梳理的很整齐,还编了几个小辫子防止头髮四处乱飞,就连身上的马奶酒的味道也没了,一个男人变的爱干净爱收拾自己看来是真的动心了。 第143页 我却是还是故意的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你真心喜欢景怡,你如何证明?” 阿努汗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居然急了:“难不成你要卸掉我另外一只手来,你才肯相信?” 我沉默不语只是深深的看着他,看的久了阿努汗也是平静了下来,盘腿老老实实的坐在小几旁也竟是语重心长:“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阿努汗粗鲁野蛮,或者是一个恶人才不配娶景怡。” 成王唇边的笑意渐渐隐去,淡淡的说道:“王子何必这样说话,显得我们咄咄逼人了。” 阿努汗摇摇头轻嘆一声说道:“草原人的血里就是狂放,我是草原的子民这一点我是如何都改变不了,但是我阿努汗真的就是一个恶人吗?十年前的长林之战两军对垒,蔡文将胜利送到了我眼前难道我有不收的理?陷进你们的恩仇算计里岂是我能所料的!何况镜月姑娘在北番若不是本王还有善意留你一命你真的有今天这个机会在这里和你的如意郎君含情脉脉两两相望?” 一直都当阿努汗粗鲁但是却没想到他也能说出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在北番确实是他救了一命,这样的人不是坏人,十年前的长林之战更是他所预料不及的。我试探着看了看成王,阿努汗却又继续说道:“阿努汗活了三十载何曾为了一个女子这般低三下四过,连王子的尊严都折了去,实在不肯相帮阿努汗多说也无用,但是本王已经许了诺言为了景怡终身不在纳妃,不管是否能的得偿心愿今生阿努汗都不会在娶妻了。” 阿努汗话的直接明了带了几分惆怅凉意,话毕起身就往外走,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在阵阵的花瓣雨中却是这般落寞。他本是要继承汗位,终生不娶这对于他来说是极大的遗憾,一面之缘这情意居然这般深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是被弹了一般,刺痛了一下。 阿努汗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我低声说道:“阿努汗倒是真的有几分真情在!”我抬头看着文宣,是试探也是询问。 文宣把玩着手中雪白的茶盏依旧只是淡淡的说道:“在等两日!”眼中有一分薄凉悠然划过。 我含笑尽量让说出来的温柔一些:“景怡痴恋你多年,你接不得,她放不开,今日有一人为了她这般用情,何不给个机会。” 文宣悠然抬头看了看我,手中的茶盏叮铃着落在小几案上:“景怡身世孤苦,又柔弱善良,纵然是我不愿意接纳她,但是我也不愿意看她受苦,若不是阿努汗真心,景怡我绝不会让她出嫁北番!你不要多想!” 我抬手重新满了一杯茶送到他手上说道:“月儿没有多想,若是你真的就草草同意让景怡嫁给阿努汗倒是真会让我觉得你凉薄无情。”掌心的伤口呈现出紫红色,我轻触着坑洼不平的伤口,声音一下低了许多,似是从喉咙里滑出一半:“绵长多情是你的本性,但是月儿也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把该放的东西放下。月儿深知知道你的情谊,以后都是月儿陪着你,也是你陪着月儿!你我从前之事都不用再提!此心以后只有你!可好?” 文宣的脸上浮现喜色,也有感动,眼中的脉脉的温情似是暖暖的春阳一般,隔着小几牵过我的手软语说道:“这也是我心中所想。只是我想要干干净净的放下过去需得心里坦荡无挂碍,可是又怕你多想,一直小心翼翼。那一日从朝上回来,在园子里淋了半夜的雨也是想让自己病一次、死一次、生一次!” 我听的心疼,想到他独自一人在园子里淋着雨的样子心里就被针细细的扎了一遍,我含笑覆上他的手说道:“以后若是想死一次,生一次需得让我陪你一起!” 情到浓处简单的话语也似蜜糖一般甜到了心窝窝里,文宣脸上笑意更浓,眼中更是有柔情缠绵,起身把我拥进了怀里说道:“执子之手,死生不相离!月儿你可愿意?” 仿佛又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柔情滋润心田了,帘眼眶都热了,几欲滴下泪一般,伸手环住文宣健实的身躯说道:“生死契约,不可返回!就算你以后失忆了,想要跑我都会用锁链锁住你不会把你给别人的!” 文宣的身子震了一下,我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依旧收不回,心里正是懊悔,文宣抚住我肩说道:“阿努汗尚且都会为了景怡终生不纳侧妃,我也会,我一生都只有你一位王妃!” 心里欢喜,几日前心里还为这事惆怅过,今日他却把这话说了出来,脸上羞的也是一阵一阵滚烫,抿嘴笑道:“万一你做了皇帝呢?难道也就我一人!” 文宣颳了一下我的鼻子说道:“我只安心做王爷,从未想过帝位之事!” 脑海中似有惊雷闪过,就连唇边的笑都被急速的凝固,古墓里那一片竹雕的石板,方教授虽然说的是度都文王可是明里暗里指的是是成王,文宣无意帝位,那这这帝位最后到底在了谁手里?那片刻着竹林的石板又是为了谁?古墓的女尸还有那副棺椁……脑子里似是被钟鼓长鸣一般,耳根更是一阵刺痛,无法再无思索其他的事情。 缩在文宣怀里凝眉不语,就连脸色都沉了下去,文宣以为我心中有事,低下头关切的问道:“安心做王爷皇兄心中才不会对我有所顾忌,我也省去了三宫六院的烦恼好安心守着你!” 我含笑赶紧说道:“月儿也想你做个逍遥王爷,并无他想!” 窗外的春光正好,满室都是飘飞的花瓣,两人的衣袍纠在一起迎风飞舞,似是双双翻飞不忍分离的蝶一般。文宣将我从怀里推了出来从袖里拿出一枚钗子,见得一支翡翠簪子,碧绿通透,色泽均匀,中间没有一丝的杂色,如同碧泉一般,点缀着金珠镶嵌成梅花,在阳光的照耀美丽非凡,我一惊唿出了口:“这不是那日集市上我看到那只双梅簪吗?” 文宣眼中笑意更浓,抚了簪子小心的插在我的发间说道:“相思一夜梅花发,满园的梅花都不如你发间这一朵,沉冤昭雪之日就是你我成亲之日!” 温情如他,这话也是软绵绵含着浓情蜜意,乱花飞过早已经热了眼眶,眼中的泪滴下来溅在手上开出了一片水花。文宣小心将我揽紧怀里,我心中的感动和浓情已经说不出话来,唯有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来让自己平稳下来这不是梦,不是梦! 文宣紧紧的把我拥在怀里,就连府中的丫鬟小厮经过都不曾松开,我羞赧的也只有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享受他修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温柔抚过我的发! 直到两人的脚都站的发麻了我才仰头问道:“景怡那里我该何时进宫?” 文宣浅浅一笑,眼里却是波光流转,轻轻的把我的头重新压进他怀里说道:“不急!让阿努汗在急两日!” 我只笑着自己犯傻,一切早就在他的安排掌握之中,我又何必再多想担心,此刻只有我的柔肠百转和他的情深意切,安心享受这一刻即可! ☆、第一百三十章 昭和宫(上) 十日之期很快就剩最后两日了,阿努汗虽然是没有再到王府中来,可是传回来得消息他已经急的跟锅上的蚂蚁一般了。 第144页 因为生生的少了一只胳膊,又是外朝王子,事关大都边境安危,他一直被安在宫中静养,可是哪里静养得下去,皇帝允许他在宫苑之中行走,只要不靠近后宫嫔妃们寝宫就可以。他便日日在景怡的昭和宫外徘徊,整天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路过的后妃和宫人无不掩嘴轻笑说这北番的王子也变的跟文宣一般情痴。这话慢慢的传到了王府里,文宣只是凝眸浅笑不语。 景怡也是被烦的无奈,最后直接将宫门紧闭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次的粮草的清点和押运都是由成王在负责,自然是比上次蔡文来的光明和细緻,如何装车如何押运事事都禀报皇帝,同时防止粮草被劫,大都北番共同派出大军互送,直接走最近的路线回北番。 眼见的最后期限将近,成王才告诉我可以进宫了!早起梳洗完毕,双梅簪小心得插在髮髻之间,凤魂珠仔细的挂在了脖子上,穿了一套水绿纱裙就和文宣一道出了门。 行至昊天门下,文宣将我扶下马车说道:“我送你到昭和宫外,就不进去了!若是景怡不想嫁告诉她不用嫁!” 我点了点头,便和文宣一道进了宫门,换了小轿几番的曲折,绕过数不清的宫苑最后才到昭和宫。 皇后宫中沉稳大气,太宣宫奢华高贵,而昭和宫却是一番温馨装扮。 鹅黄的纱缦重重叠叠在和煦的暖风中微微而动,满宫里都是景怡布置的鲜花,海棠、金雀、木芙、山茶各色点缀其中,更是花香阵阵,连薰香都不需要用。 通传完毕由的一个着绛色宫衣的小宫女引进暖阁,景怡一身白色长裙正跪坐几案前摆弄着几只玉兰。长长的绡纱拖曳在身后,身旁还有几丛玉兰花枝,处在深绿的叶子中间景怡本身就像一直临风的玉兰般清冽动人! 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花枝,眼中带着淡淡的哀愁,那繁复的花枝就如同景怡密密的心事一般。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看着她认真的将整理好的花枝插进白玉瓷瓶交给身旁的一个小宫女,顺手指了指卧榻旁的书架说:“放到那里去吧!” 这时我才发现这屋里除了大量堆着的刚採下来待修剪的花外还有很多修剪好已经插瓶的花,高的、矮的、圆的、方的林林总总几十只花瓶全都插满了。景怡这一阵子看来都是插花来排解心中的烦愁了! 手中一下落空,景怡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赶忙又抓过身旁的一直玉兰开始修剪枝叶。景怡的手有明显的慌乱,如柳般细长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手中的玉兰花几片洁白的花瓣跟着垂落,玉兰花的花瓣本就少,这一下掉落了好几片,一下便失去了风姿。景怡一把丢开,开始翻身边的玉兰花枝,想重新捡一支来在修剪。 我抬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一名宫女,也正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朝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衣袂摩梭我缓缓靠了过去陪着景怡坐在几案旁,伸手拉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指在这暖阳高照的春日里竟冰冷的如同深潭里的泉水一般。 景怡手轻轻震动了一下,抬眼望着我的时候一滴清泪映着满宫的迷人的花色从她眼眶中滑落。 “月姐姐来拉!”景怡的声音有些哽咽,明明眼泪都滑下来了可是却又固执的挤出一抹笑挂在脸上,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疼。 伸手为她抚去脸上的眼泪说道:“虽然你答应了阿努汗,但是你不想嫁就不用嫁!” 景怡是靠窗而坐,透过窗棱,宫门外一个颀长的身形守护在那,我用目光引导着景怡看过去轻轻说道:“你的文宣哥哥也是这般说的!” 景怡看着那个身影眼神变的痴恋的迴转,瞬间眼泪如脱线的珠子一粒一粒滚下,咂在面前玉兰的花瓣上,连花都在跟着哭泣一般:“月姐姐你可知道,我等了他十多年,我都不记得我扇窗外的月亮我看了多少次,可是终究我等不来他!我在她的眼里始终就是一个妹妹!” 世间痴情的男女何其多,可是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又有几人,心里不由得被锁紧,狠狠的疼了一下。我想安慰景怡告诉他世间好男儿不止文宣一个;抑或告诉他文宣心里其实很在乎的她的喜乐;或者是那阿努汗对她也是动了真情;可是想过去想过来终究是觉得每一句话都是说不出口,语言如此的苍白,我紧了紧景怡的手却是一句话都说说不出来。 景怡的目光不曾移开那个身影似是在追忆一般喃喃的说道:“十年前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儿,不知这世间男女之间的情谊到底为何,那时的我只是跟着玉姐姐文宣哥哥玩闹。我见过他们一起策马崩腾的潇洒;我也见过他们月下窃窃私语的软侬,每一次我都是和他们一起,文宣哥哥带我和玉姐姐都是一样,我以为这就是情了。直到有一天玉姐姐不在了文宣哥哥一夜白了头髮,我才明白原来文宣哥哥看玉姐姐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景怡幽幽的转头,漆黑的双眸里晶莹透亮,泪花闪闪而动,我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想让我手心的温度去温暖她的手,可是她的手指似是被冷水浸透了一般冰凉,燃不起一丝的温度。 娇美的脸庞上挂着惨然的微笑,眼下的一片乌青更是让这张青春美丽的脸庞看上去疲惫不堪,景怡幽幽的嘆了一口气说道:“月姐姐你可知道文宣哥哥看你的眼神就像当年看玉姐姐的眼神一样!从我在北郡王府里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文宣哥哥那样的眼神是永远都不会在看在我身上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下,滴在手上,景怡的泪是这般的滚烫,我却感觉她的心就似她冰冷的手一般冷了。 想起她曾经在太宣宫里想要帮助我的急切眼神,这样善良却又缺失了温暖呵护的姑娘怎能不让人心疼,我抚去她手上的泪滴轻声说道:“景怡,文宣他虽没有用男女的情谊照顾你,可是他却一样的视你如珍宝,虽然是看待妹妹一般……阿努汗他……你若是不喜欢真的可以不要嫁的,有你的文宣哥哥在他拿你没有办法的……” “不!我要的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情谊,我要的是他对玉姐姐和你一样的情谊。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可是连这一点点对于我来说都是不可能了。”景怡摇了摇头,泪痕把脸上的脂粉冲散,几缕凌乱的发腻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景怡抬手擦了一把眼泪,洁白的衣袖上染出一片胭脂和眼泪活在一起的红印,景怡苦笑一下抬眼认真的看着我说道:“月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嫁给阿奴汗吗?” 我的眉心有一阵的酸痛,我长嘆一口气说道:“大都王朝你的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悲伤过度撒手人寰,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这里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伤心的地方,你是想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景怡的脸上动容的一笑,这样的笑容在通透的日光照射下有些苍白:“姐姐心细如髮,能想到景怡心中的苦难怪文宣哥哥如此喜欢你。有姐姐的这番话景怡就算去了北番只要朝着赋都的方向望一望心里也算有点甜了。” 取出怀里的锦帕轻轻为景怡擦去脸上的泪可是景怡的双眼如同不会干涸的泉一般,眼泪擦干又涌了出来,无奈只有将手又收回来,我深深的看着她说道:“这里当真就没有留下你的理由了?真的要去北番?要嫁给阿努汗?” 第145页 景怡认真的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宫外文宣的身影说道:“姐姐可知我为何要嫁给阿努汗?”我循着她的眼神望去宫门外文宣本是一身浅蓝的衣衫,可是这浅蓝的衣衫旁此时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那是阿努汗,正热切的望着这边。 我捡起地上一根花枝,随手拨去多余的几片枯叶说道:“除了你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外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景怡转首,眼中的泪似乎少了一些,伸出如玉般的手捡起地上的一支玉兰用一把银剪子又修剪起来说道:“因为阿努汗肯为了我终生不在纳侧妃,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自己的丈夫一生只对自己好,是多么不容易得到的事!纵然如皇兄,父亲他们都未曾做到一生只为一个女子,可是阿努汗却可以为我这样做!” 这样的一个时代里从一而终,一心一意是多么难求的事情,他痴恋的文宣不也是一心一意的人?算来算去其实景怡文宣都是在寻找着同一样的东西,只是恰巧对方不是自己寻找的那个人。姻缘就是这般折磨人,也是因为这般的折磨才有了景怡文宣这样痴情的人。 我轻声长嘆了一番,本是想进宫来劝景怡不要去北番,可是听她这样伤情的说着,最后觉得去北番对景怡或许是一件好事,阿努汗动了真情又许下诺言对她一心一意这难道不比留在赋都看着我我和文宣伤情难过的好吗? 想的出神手里的玉兰花枝被我剥的只剩下了一个花朵在上面,景怡的声音再次响起:“去北番也是我为文宣哥哥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算是道别吧!” 我心中自是明了,但是这样一个纯情的女孩儿我不想将朝堂的事情参与进来说道:“文宣他只要你能真正的开心,以他的智谋,不需要你来为他牺牲!”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昭和宫(下) 景怡只是淡淡一笑说道:“那一日在太宣宫我没能帮忙将你救出,看到文宣哥哥焦急伤心我心里也跟着难过,我只想趁着还在赋都能为他做一点事,起码他以后不至于那么容易的就能把我忘了!” 我不忍的说道:“你何苦这样苦自己!阿努汗既然对你动了真情你又愿意为何不给自己留一点真情念想安安心去北番,非要扯上这朝堂事来?” 景怡倔强的摇摇头说道:“不,不仅仅是为了那一点真情的念想在,是的确为了文宣哥哥!”景怡将手中的花枝放在案上身体朝我倾过来说道:“也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月姐姐!” 我越听越不明白认真的看着景怡说道:“为何这样说?” 景怡从案下取出一个小瓷瓶,将手中修剪好的花枝插进去,垂眼看着瓶中的玉兰花,修长的睫毛如同停歇在眼下的黑色蝴蝶一般:“十多年里文宣哥哥从来没有放弃过要为玉姐姐和她的铁血军沉冤,可是蔡文绮贵妃前朝*相互影响,党羽关系更是盘根错节,更有传言蔡文有一道免死金牌,想要扳倒蔡文和绮贵妃谈何容易!” 我放下手中的花枝也是愁绪上心头说道:“免死金牌我听文宣也说过,也正是因为这道免死金牌所以皇上多年来才对蔡文放纵不管,只求相互制约平衡!” 景怡抬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柔弱如她眼中此时也有微微的寒光,景怡横扫了大殿中一眼发现除了我俩两人再无旁人才继续说道:“月姐姐话心里明白就好,以后千万不要在旁人面前说起,宫中王府耳目众多,免得惹来麻烦!” 我浅笑说道:“你不是旁人,所以我才在你面前说起的!” 景怡神色稍稍好转,淡然一笑只是脸上依旧带着悲伤,紧蹙的双眉就从未舒展开来,景怡幽幽说道:“正是因为蔡文绮贵妃不好对付所以眼前这一次机会才更是难得!蔡文被下了天牢,绮贵妃被褫夺封号看似对他们造成了重击,实则他们仍有翻身机会。” 我说道:“一个有免死金牌,一个腹中怀有龙胎是随时都有翻身的机会!那跟你嫁去北番有什么关系?” 景怡微微一笑,笑里带着鄙夷:“出嫁那日我要皇兄以和亲郡主的名义将我嫁去北番,并且昭告天下是为了缓解边疆大军压境的危机。只有大都和北番和亲才能显示两国交好,并非传言是大都想要趁北番虚弱之时一举吞併!” 景怡说的有些激动,脸上泛起了红晕,我抬手为她将脸上的机率乱发拨到耳后说道:“昭告天下两国和亲,也就同将蔡文绮贵妃刺杀前和亲郡主,窜通东胡人截杀阿努汗粮草胁迫北番归顺大都引发边境危机的罪行昭告了天下?” 景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仅如此,就连太后也会像皇上施压。我是战死沙场将军的遗孤,太后视我为掌上明珠最后落的为了边境安定远嫁和亲的结果,太后不会坐视不管,皇上想要在袒护蔡文绮贵妃也是必须有所顾忌。” 我摇了摇头说道:“这作用并不大,你文宣哥哥早已经有了法子对付他们!” 景怡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文宣哥哥自由他的法子,但是我不忍心他孤军作战,我已经知道今生我与他再无可能,嫁去北番心意已定,既是如此何不顺手帮一帮他。至少这一连串的连打带消,就算绮贵妃临盆蔡文他们想要翻身也必须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听得景怡坚定的语气,我知道这婚事自是在也劝不下去了,遂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心意已决,我是劝不了你回头,但是阿努汗人不坏,对你又是真情,他日对你也一定会真心真意,我希望你好好的!” 听得这话景怡的脸色一下阴郁了起来,刚才的坚毅一扫而空,终究是个柔弱的姑娘。景怡怅然的望着宫外的那两道人影,一个是他牵挂了半生的人,一个是即将陪他度过半生的人,两个人都是那么重要,眼中泪光点点幽幽的说道:“月姐姐怡儿的真的好生羡慕你!” 知她心中难受,我是说不出话来安慰。景怡的身旁放了一个红纹景盒,应该是放首饰朱钗一类。皓腕轻抬,景怡拉开匣子里面放的一支梅花金簪。 景怡早就已经发现我头上的髮钗,说道:“月姐姐景怡有一事相求!” 此时此刻我觉得我就像是抢走了别人宝物的人一般,心里满是负罪感,别说求了景怡只要一声交待我立马就去办了。 我笑着说道:“别说求了,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景怡点头说道:“这枚髮簪本是文宣哥哥送我的及笄礼。多年来我一直收藏。请月姐姐帮我把此簪交于文宣哥哥,景怡希望他能来以和亲使的身份送怡儿出嫁!” 这一生无缘,嫁衣不是为你而穿,最后低微的请求却是希望你能送我出嫁,这是景怡最后的心声了,说的动情,景怡声音哽咽更是泪珠滚滚。 我取过髮簪,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他一定会同意的!” 满宫的鲜花却是不能给人赏心悦目的心境,反而让人觉得杂乱压抑,这几日景怡心里定时难过,想要割捨对一个人的情谊谈何容易,就如同挫骨扬灰一般需要人死而復生一般才能忘却。我若不是在北番的一系列的惊魂怎会真的放下对唐俊的情丝,看清楚心里对成王的眷恋。 第146页 日头渐高,花影渐重,宫外抱香怒放的芍药白的胜雪,红的似血,微风阵阵海棠惊风,牡丹怕。景怡的双眼里愁绪丝丝缕缕解不开,眼下的乌青在日头的照耀下看的更加明显。说不清她有多疲惫,趴在小几上迷濛的看着宫外的身影竟然渐渐睡去,眼角还挂着泪珠,折射着天光更见晶莹透澈。 我拿了轻薄的披风为她披上,不忍心在宫中惊醒她,嘱咐了宫人几句也出了宫门。 文宣一直等在宫门口,阿努汗不知何时离开,见我出来也赶紧迎了上来,我默默无语,只是朝他摇了摇头。 宫巷深深,两人缓缓前行,高高的宫墙遮住了暖阳,显的有些阴凉,风从高空灌入两人的衣袍凌飞,就连发间的流苏都被吹乱,凌乱的挂在头上。文宣伸手替我帮我把流苏理顺,我缩在他臂弯的阴影里说道:“景怡她……”轻嘆一口气。 文宣说道:“她想好了一定要嫁,我们拦不住的。阿努汗刚才来看看一会也被我打发走了!” 我点头,可是心中还是感到惋惜:“她本该在赋都里安乐一生,却一定要远嫁北番!” 文宣劝着说道:“北番虽苦,可是毕竟是以郡主的身份嫁为王妃,阿努汗终生又不在纳妃,对景怡能疼爱有加,也不失好事。” 我回望着一路而来的宫巷,昭和宫的宫门已经消失不见,怅然似是自己丢了宝贵的东西一般,:“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期盼了,愿她在北番也能幸福平安,正如她的封号一样平稳安康!” 我从袖中取出那枚梅花簪,交于文宣手中说道:“景怡想让你做和亲使送她出嫁,终究辜负了她的深情,这最后一程你就遂了她的心愿吧!” 髮簪光华锃亮,显然在漫长的十多年里不知道多少次景怡爱不释手的把玩在手中,文宣摩梭着梅花的花蕊点头说道:“这事我就应了她吧!今生无缘也就只能为她做这些了!” 蓦然回首却见宫巷转角处白衣翻飞,如同慌乱扑飞的孤蝶一般,景怡正默然站在那里,乌黑的长髮随意垂落,被风吹的如同张开的网,一双泪眼正痴痴的望着我们。 我正欲上前景怡却忽然悲切的喊到:“文宣哥哥,若是辜负,景怡来生都不愿在见你!”说完转身就跑开。 我抬头只见的文宣凝噎,牙关咬合,在他俊秀的脸上凸起一个结,只有把手中的梅花簪紧了又紧。 驻足良久文宣才轻嘆一口气说道:“走吧!我无法给她承诺也只有这样生生辜负了!”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景怡含泪的眼,在眼前久久不能挥去,她指间的冰冷似是烙在了手上一般。 从昭和宫出宫无论怎样绕路都会经过太宣宫,行至太宣宫的时候忍不住多望了两眼。高高的台阶之上太宣宫宫门紧闭,昔日本该侍立在外的宫人早就已经被撤去,门口的山茶花也因为主人的失势失去了照料,枯萎发黄的花朵似是被烧焦一般,整个太宣宫也异常的安静。 那一日的绮贵妃何其的娇纵狠辣,一步一步精心的把我引入太宣宫,那极其妍美的凤眼暗暗生威,那纤若无骨的手打在脸上生疼,高高在上的皇帝宠妃不过数十日就已经地位反转,就连往昔奢华的宫殿都变的黯淡无光。 我凝视着勾心斗角的殿宇默然不语,忽听的宫门紧闭的太宣宫内忽然传来一声凄凛的妇人唿喊声,在这安静的太宣宫里显的极为刺耳,但是也仅仅就是一声过后在无声响,我以为我听错了,转头看文宣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 “刚才可有听到什么声音?”我环视着四周,寂静空旷除了我们两人在无其他人。贵妃被废都觉的晦气,此时正值风口浪尖,大军还压在边境,都害怕惹事谁还敢来。 “就当没有听到吧!”文宣说完拉了我的手便欲离去。而此时台阶之上的太宣宫门嘎吱一声开了一扇门。 看的真切却是瑞姑鬼鬼祟祟的探出了头,正四处打量,看到我和文宣站在台阶下似是青天白日里看见了鬼一般立马缩回了头。 文宣冷冷的看着那復又关上的宫门说道:“看来我们不该出现在这里!月儿走吧!” 我哼了一声说道:“他们怎会甘心就此言败,必定想着法子反扑!” 晴空万里阳光和煦可是风却异常的急,文宣理了理衣袖说道:“我就怕她不扑了!她若是不扑我还真没法子将她们彻底扳倒!” 说完转首朝我笑着说道:“不去管他们了!先回去吧!阿努汗的粮草需要调度,景怡的婚事需要操办,我们有很多事要忙!” 我点头回应,也不在管太宣宫里的唿喊声,跟着文宣一路就回了王府。 ☆、第一百三十二章 景怡出嫁 而从我出宫之后景怡出嫁北番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皇宫,皇榜还没发下就连坊间都已经知道了。太后视景怡为珍宝,虽然未曾选婿但是嫁妆早年就在开始筹备,时间仓促所需物件却一样不少,一切的礼仪如旧。 皇帝有心将出嫁日期推后却遭来景怡反对,甚至连嫁妆都不在要求,北番雪灾阿努汗又本在赋都能尽多少算多少,执意按照十日之期满后就出嫁北番,跟着阿努汗一起回去。 这样一来反而让皇室觉得亏欠了景怡,太后更是心痛,嘴上未曾说过埋怨之话,但是对皇帝再无好脸色可看。甚至因为一日出门在太宣宫门口宫人抬轿不稳颠簸了一下就大发雷霆,着人把太宣宫给围起来,宫门的石砖全部更换,顺手还找了个理由把太宣宫里不多的几个宫人全部责罚送进了暴室,瑞姑也无辜牵连挨了二十大板。 如此皇帝果然无法多言,就算他一心制衡,蔡文父女一时也是被死死踩在了脚下翻不得身! 景怡出嫁前夕皇帝出榜昭告天下,为了平息流言也只能如实告知景怡是为了解边境危机才出嫁北番,蔡文的勾当也被昭告,一起之间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多是痛骂蔡文父女让皇室蒙羞,想想景怡忠良之后,最后为了给奸相收拾烂摊子不得不和亲,无不是为景怡惋惜。而随着这些流言散去的还有压在大都边境的五国联军。 马龙将这些消息一一禀报的时候文宣只是端坐在书案前一言不发,专心的为手中的梅花簪掐丝,将一粒凝翠欲滴的翡翠珠子挽上梅花的花蕊,浓眉的眉毛微微而蹙。 我朝马龙点点头便也知会了我的意思,颔首举了一礼便退了下去。书案的一侧朱红匣子里放着红黑两色主打的送亲礼服,从宫中送来后成王连看也不看,只顾着手中的梅花簪。 “明日景怡就要出嫁前往北番了!”我跪坐在案前看着他手中的赤金的梅花簪闪耀出夺目的金光。 “嗯!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阿努汗的粮草也准备好了!”文宣眼也不抬,手中的金线在髮簪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她告诉我,去北番也是为了你!想助你一臂之力好扳倒蔡文!”我轻嘆一口气说道! 文宣抬眼看我,见我一脸的忧愁,笑着说道:“她做到了!蔡文如今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是她去北番未必就会过的不好!” 第147页 我看着他想要寻找一个肯定的答案来安抚自己的心:“你也觉得阿努汗会真心真意的对景怡?他在蔡文那里载了那么的一个跟头,如今与你联手借着和亲之名将景怡娶回北番不是为了牵制你和皇上?” 文宣微微思索后说道:“或许有这样的目的,但是我看他对景怡的情分也有几分真,不然以他王子的身份不会宣誓终生不在纳妃!何况凤魂珠乃是草原瑰宝他若是虚情假意也不会拿出来作为聘礼!” 心里稍稍觉的安慰说道:“即是这样那我也就只有天天祈祷景怡能安康幸福了!” 文宣笑着说道:“也就你天天想的多!”话音刚落,手中的掐丝多余的部分被剪刀简断,发出轻微的脆响,那粒翡翠终于被稳稳的安放在了花蕊中间,文宣满意的点了点头。 因为第二日就是景怡出嫁的日子,文宣作为送亲使需要提前进宫,因此当天晚上就依礼进了宫,我和景怡的关系还有和文宣的关系自然也是少不得,所以也跟着一起进了宫。 送亲的人马半夜就守候在了两仪殿之外,这一次我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唐俊。 他和晚茜远远站在天阶之上,以侍卫的身份守在两仪殿之外,身上也不是漆黑的飞蛾装,而是大红的礼服。晚茜素来是水绿的衣衫,今日见她一身红色礼服也是明艷动人。唐俊依旧是那样的俊朗帅气,挺拔身姿如琼树玉立一般,就连身形似是壮了不少。 我抬头看着他们,有那么恍惚一下远远的想到了他们成亲时的样子,大概也是像今日一般郎才女貌吧。心里微微酸楚了一下,转首看见文宣正看着我,我忙向他颔首一笑,毕竟这么多人在,再有怎样的情怀也是说不出口。 一直到天亮卜师宣布吉时已到才见的盛装的景怡盖着大红的龙凤攒珠盖头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从两仪殿出来。红黑相见的三重衣昭显着皇室的尊贵身份,景怡的脖子上此刻也挂着凤魂珠,只是那颗凤魂珠在太后的命令下宫中巧匠不眠不休用了整整三天三夜打磨出了同等大小的镂空翡翠骰子罩在外面,而且用手指粗的赤金串结,凤魂珠凝白如脂,翡翠通透鲜绿,赤金闪耀看上去缤纷夺目。 此时天光熹微,朝霞铺满天,两仪殿前凉风飒飒,送亲队伍旌旗招展,各种乐器齐齐鸣奏,歌姬舞女舒展着宽广的衣袖如同漫天铺洒的云霞,开尽的各色花朵纷纷飘落在风中被卷往两仪殿前的广场之上如同五彩的雨滴一般。 皇帝和太后并立于天阶之上,边境的大军在得知皇帝的诏书后知道景怡也即将出嫁北番,也相信了罪魁祸首是蔡文,早年间各国连年征战,此时正是休战时期,也不想过多纠缠也就各自撤回自己的国土。 皇帝自是一脸的喜色,可是太后终究是捨不得景怡,是心疼也是气愤苍老了不少,眼中更是一直闪着泪光。看着天阶之下一身嫁衣的景怡伏地跪拜感恩太后多年的疼爱,太后终于忍不住垂下了眼泪。 可是出嫁毕竟是喜事,而这又是景怡自己的决定太后压了压眼角极力保持着镇静的样子说道:“路途遥远,北番又正直风雪,一路多保重。” 景怡细柔的肩膀微微颤动,盖头之下的她声音也有哽咽,唯有隆重的三个大礼表示自己的不舍和眷念。 我和文宣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景怡在侍女的引导下缓缓而来,驻足在我和文宣面前,就抬了一下手身边的人就识趣了退到后面。 景怡的手微蜷放于腰间,看不到她盖头下的表情:“文宣哥哥、月姐姐怡儿就此去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最后的白头偕老说的很重似是从喉咙里逼出来一般,景怡细柔的肩膀轻微的颤抖了几下。 文宣也穿着黑红相间的礼服,漆黑如墨的头髮被高高束起压在红色发冠下,文宣送袖中取出镶好的梅花簪递于景怡面前说道:“这只簪子既然是送你的及笄之礼,今日我镶了一颗翡翠上去,也作为你出嫁的礼物吧!” 景怡的十指涂着鲜红的丹寇映衬着水葱样的十指,一双手美的不可方物,可是这样的手却是微微颤抖,良久才缓缓伸过来接住梅花簪说道:“怡儿多谢文宣哥哥!此情怡儿永记在心!”一滴泪悠然低落在梅花簪上。 文宣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怡儿无需这般伤心!虽是无缘但是你永远都是文宣心中胜似胞妹的亲人,这支梅花簪也将作为你我之间的信物,她日你若需要本王的帮助,以此簪为信!”景怡扭头不在说话盖头之下,泪珠一滴一滴滚落,身后的侍女赶紧迎了上来搀扶住郡主。 卜师嘶哑着嗓子宣布吉时已到,阿努汗从人群让出的通道上骑马而来,今日的阿努汗剃光了脸上的鬍鬚,一张脸收拾的干干净净,看上去五官分明也是英俊的男子,就连向来凌乱的发今日也是梳的整整齐齐,一身玄青黑衣裹着修长健硕的身子,虽是少了左手也不减半分草原王子尊贵的气势。 阿努汗从马上一跃而下,向大都的皇帝参拜后,早已经候立在一旁的文宣拿了红绸上去,一端交给了景怡,一端交到了阿奴汗的手中,就这样阿努汗牵着景怡一步一步朝昊天门外走去。 随行的人依次而出,直到出了昊天门景怡才在阿奴汗的搀扶下上了凤车,我本不需要随行,站在大队的人马后面缓缓而行,见文宣和阿努汗骑马走在最前列,引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而行。送亲的队伍后是运送粮草的队伍,在后就是五千兵甲随行一路担负着护送景怡和粮草的重责。 一直到长长的队伍绕过昊天门外的长街,队伍最后的一个人的背影都消失不见后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腿也麻了,脖子也酸了。 文宣要十日之后才会回来,这十日我一人在王府中自是无聊,我已经彻底习惯了文宣的陪伴,思念之余只有整日泡在书房里用他的茶盏喝茶,用他的笔写字,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想像着他在身旁。 晚上睡觉时更像是梦游一般,上半夜还在自己的房里,可是总是在半夜醒来后再也无法睡眠,干脆穿上衣服跑到文宣的房里睡觉,满室的苏合香味道,丝被上还有他薄薄的男子气息,仿佛他就在身边一样,这样也能安心入睡。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火 春日的早晨总是容易犯困,夜间凉薄的气息让我每次醒来都是把丝被紧紧的裹在身上。这一日早上窗外百鸟齐鸣,恍惚还在梦中,文宣缓缓而来,身上带着苏合香的味道,该是送亲归来了。 早晨的阳光让文宣漆黑的双眼异常的清亮,嘴角含着笑不语,只是凝望着我,眼波里的柔情感觉像要把心都融化开来一样。 脖子上痒痒的,是文宣唿出的气息,伸手抚了一下,手中一空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在梦中。四月是春光正浓的时候,天气每日都是大晴,阳光从明纸透进来,让还未甦醒的眼有点不适应。伸手揉了揉眼却发现文宣真的正坐在榻前看着我,眉目如同梦中一般清明,见我悠悠醒转轻声说道:“醒了?” 天气已经回暖,我穿了薄薄的丝质寝衣,肩头露出了细柔的锁骨,一双纤细的脚裸露在外,早晨的凉意让双足有点冰。 第148页 曾经亲密如邱赫,我都未曾突破男女的尺线,如今在文宣面前这般一下顿觉羞涩,脸上也跟着烫起来,赶忙拉了丝被遮住自己。 文宣眼中的柔情似是要滴出水来一般,缠绵之意渐起,伸手抚了我的肩,透着薄薄寝衣感觉到他掌心的炙热,低下头头喉间滑出轻微的声音:“文宣!我……” 文宣的手微微停顿,短暂停留之后拉过滑落的寝衣为我盖住已经凉意沁人的肩头。 心里一阵一阵的暖意袭来,抬眼望着文宣关切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文宣淡然一笑起身说道:“你一人在赋都不放心,将景怡送到北番后就连夜返回,昨天半夜回来的!”文宣脸上笑意渐浓,伸手轻颳了一下我的脸:“本是累的紧想想好好睡一觉,却发现你酣睡在本王的榻上,没办法只好委屈了自己去了你的房间睡了一晚!” 许久没在我面前一称本王了,文宣脸上带着佯装的怒意,可是眼中却是含着笑,刚才的缠绵气息渐渐褪去。 我抿嘴一笑:“这边的苏合香味更浓一些,好安睡!”我起身披了外衣说道:“景怡可还好?” 文宣轻吁一声说道:“一路上阿努汗对景怡是体贴有加,看来是情真意切,相信景怡在北番会过的很好,粮草危机已经解决,北番很快就会回復元气,景怡这个北番王妃不会太差!” 我心中巨石落地,轻松一笑说道:“这样最好了。若是她过的不好,你我这一生心里恐怕都会难安!” 文宣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窗外春色依旧,只是漫天的花雨显示着春光已经时日不多了,文宣脸上带着喜色说道:“北番和景怡的事情都已经解决,蔡文父女一时也翻不了身,在不出去踏春走走,真是辜负了这好天气!” 是啊,整日忙碌于这纷争之中,多少春色被错过,我心中欢快的很,点头说道:“文宣教我骑马吧!” 文宣高兴的点了点头。 文宣也是一路的风尘,两人梳洗用过早膳后带着马龙小九和巧玲就出了门。而让我惊讶的是小九和巧玲两人年纪很小可是马术却丝毫不亚于马龙。三个人一人一匹马跑的欢畅,倒是文宣带着我远远的落在后面。 春日的郊外空气带着青草的气息,马蹄刚刚没在碧绿的浅草丛中,激起一阵一阵的花雨,燕子翻飞剪出一道一道的绿荫,杨柳低垂远远望去如同屏障一般,渴了就在奔流的山泉中取水饮用,饿了文宣和马龙徒手就在林中抓了野兔来,烤熟后无需太多的调料就已经美味可口。 巧玲俏皮的说道:“自从姐姐来了王府后,王爷脸上的笑容是一日多过一日!” 小九塞满嘴的食物也说道:“那是自然了!王爷的头髮都变黑了,我们王爷现在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刚才一路出来路边的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 我和文宣对视一下浅笑不语,去年正值寒冬季节遇见他,那时的文宣满头白髮,脸上如同凝结的冰霜一般,不曾见他一丝的笑容,而我更是惊慌失措,如同受惊的幼兽一般。半年过去我不在像当初一般惶惶不安,而文宣头髮也完全转黑,更重要的是他的脸上笑容多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彼此出现在对方的世界里才得以改变。 缘分或许就是如此,不偏不倚,跨越千年也能遇见对的那个他和她,就像唐俊和晚茜一般。 如此快活了好几日,一日清晨,几人各自牵马正欲出城,却见前面的路口围了很多人,更有连绵不绝的哭声传来,人群之中浓烟滚滚,倒塔的房屋木料正冒着青烟,挤进去一看却见是数间房屋被大火焚毁。 几具尸体摆放在一旁,盖着的白布下面裸露出一只烧焦的手臂,更有一具体型较小的应该是孩子,旁边几个男女或老或少哭的几乎晕厥过去,几个着官服的兵卫正在杂乱的残垣断壁中搜寻。 哭声悲怆,听的人心里也是一把揪住,特别是那个孩子更是让人心痛,周围围观的人更是嘆息不断。出城的兴致被扫去了一大半,成王问着身旁的一位老者说道:“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成王虽然满头白髮已经转黑,可是这老者依旧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北郡王爷,正欲跪下去却被成王一把扶住:“老人家无需下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混浊的双眼里含着泪光,嘆息一声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起了大火,一连着烧了好几家,晚上人都睡着了,这屋里的人也没发现起火,等到周围的邻居发现起了火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几家人就这样全没了!” 人群之中一位老妇走出来说道:“可怜了!那制衣的王大,好不容易娶上了一个痴傻的媳妇,眼看孩子都快生了,结果一场大火,大人孩子都烧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估计都烧成灰了!他们家里到处都是易燃的布料,出来的时候就他们家火最大。” 一个男子接着道:“那王大现在还不知道家里出了事,出城进货去了,已经走了大半月了,估计今明两天就回来了!本想着一家团圆,结果……哎!” 众人听的唏嘘,哀嘆连连,几个兵卫听到这边说话走过来才发现成王才依礼参拜。 成王自然也是心痛,两道剑眉紧紧得锁在眉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起这么的大的火是天灾还是人为?” 兵卫拱手回答道:“回禀王爷,现在还在查看中,天灾还是人为还不得而知。但是从火势的分布来看,制衣店这家烧的最惨,几乎化成了灰,后面的几家还保留了一些东西,火应该是从制衣店这边一直烧下去的!” 成王凝眉,脸上渐渐冷起来:“听说有具尸体没找到?” “少了一具孕妇的尸体!这家是制衣的商铺,家里堆的都是易燃的布料,加上这人头脑痴呆,火大烧了大半夜,被烧成了灰也是有可能的!” 越听越是不解,成王说道:“怎么会头脑痴傻?” 旁边的老者插话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家店的掌柜叫王大,幼年生病得了残疾,年龄都四十了,可是仍旧是一副孩子身高,正常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嫁给他啊!可是偏偏这王大勤奋,学了制衣的本事,人又善良。我家老太婆便起了好心说了一痴傻的女人给他作了媳妇,好让他也有个伴!这女人嫁过来没多久就有了身孕,眼见的这都快临盆了!结果这火烧的!哎!” 此时正是早晨进城时间,周围得人越聚越多,也就在此时人群之中赫然爆发出一声惨绝悲唿,一个十岁左右孩童般大小的人影扑进烧焦的房屋中痛苦起来,看那张脸是四十岁左右,带着岁月的沧桑,而身材却真的是只有三四尺左右。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不停地在烧焦的木炭中翻找,口中悲惨的唿喊着“英如!” 身边的老者一声惊唿道:“哎呀!是王大呀!” 王大也是看到了这边的几具尸体,忙扑了过来一一翻看,痛苦的老妇哽咽的对王大说道:“王大呀,你家的火烧的太大了!连着我们家也遭殃,可怜我的孙儿啊!”说完悲怆的哭起来。 第149页 王大几乎接近晕厥,痛苦的唿喊道:“那我们家英如呢?” 老者赶忙上山对王大说道:“火太大了,你家又全是引火的东西,都烧成灰了!” 王大怎么受的住这样的打击,年过四十眼见的孩子快要出生,平白丢了两条命,胸口似是有剧痛一般,伸手一捂,两眼一翻白就晕厥了过去! 成王口中低声重复,似是喃喃而语:“痴傻!孕妇!大火!” 转头又问着身边地兵卫说道:“你们是隶属于哪里?” 兵卫恭敬的回到:“小的隶属于大理寺!因为多家店铺被毁,死伤也多,所以直接就报了大理寺!” 成王淡淡的说道:“司马迟可是你们家大人?” 兵卫顿了顿说道:“正是!王爷可认识我家大人?大人一早就来现场查看了,只是此事发生在天子脚下,上朝启奏皇上去了!” 成王负手站立依旧是淡淡的说道:“你家司马大人也算是本王旧友,这边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只管来府上找我便可!” 兵卫一脸感激,赶紧说道:“小的一定把王爷的话转告大人!” 出城的兴致被眼前的惨景扫的精光,成王打发了马龙他们回府,打算和我在街上走一走便可。 ☆、第一百三十四章 山野怪人 可是我却一直紧紧的看着那几个兵卫一刻不放松,直到成王轻轻推了我一把才回过神来。 “如果只是天灾,朝廷会慰问救济,若是人为,大理寺司马迟为官正直勤勉,必会彻查到底为死者申冤!”成王当我是因为触情于眼前的火灾,安慰着我说道。 我扬了扬下巴,示意成王说道:“王爷那兵卫的衣服你可曾觉得眼熟?” 成王看了看我说道:“大理寺的人也是常来常往,这衣着服饰也是在熟悉不过,没有什么稀奇的!” 我摇了摇头转头依旧是看着那几个正直忙碌的兵卫说道:“月儿不是指的这个,王爷你看他们腰间的那块暗红皮革。” 成王巡着我眼光看过去,眉头微皱:“那是用牛皮制成的,统一由宫中制衣局制作,有什么不妥?” 我说道:“我总觉的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成王牵了我,将我引出人群说道:“你从未去过大理寺,府中有没有大理寺的人来过,你怎么会见过!若是本王没有记错,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人往往都有错觉,这一点也不奇怪,成王这么一说我有那么一瞬也觉得自己是错觉,可是转念又觉的的确曾在何处见过。 一路前行,连市级两旁的热闹也顾不上,直到了王府门口我才勐然想起,一时之间激动的忘了形大喊到:“云山!云山!” 这一喊,王府门口过往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了,成王脸上难掩的尴尬,急忙捉了几乎跳起来来的我往府里走去。 难掩心中的激动,还没进书房我就急急的说道:“文宣,云山上那个野人你可曾还记得?” 天气渐热,路上走的急我和文宣身上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口中更是干渴,跪坐于案前文宣满满倒了两杯茶说道:“你说的是云山上那个怪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怎么忽然想到他?” 我端着茶杯,却激动的一时忘记了喝:“我看的很清楚,他腰间也有一块一样的皮革。”我凝眉思索确认没有看错又补充说道:“的确是一样的!我没有看错!” 文宣一杯茶饮尽,这茶本已经凉透,可是走的又热又渴,这会喝下刚好解热解渴,文宣似是很中意这样的凉爽,又满上一杯才说到:“你看的仔细了?的确是一样的?当日我只想着怎么带着你逃生倒是没有仔细看!”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认出来不是怪兽而是一个人的时候倒是不见的有多害怕,所以就多看了几眼,的确是一样的!如果说都是由宫中制衣局统一制作的话,那个人应该也是宫中的人,至少是大理寺的人。” 文宣放下杯子,看着我说道:“那又怎么样?” 我索性放下手中的茶盏,往文宣靠了靠,一本正经得说道:“传言当年看守景玉的狱卒无辜失踪了一个!而且你想想那个野人看到我的表情,根本就没有一点的攻击性,悲悲呜呜的倒像是在哭泣!”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见的文宣看着我的眼慢慢变的寒冷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似是被冻住一样,放在案上的手也呀微微的颤抖。 文宣唿吸渐急,胸口剧烈的起伏,思索了良久才说道:“月儿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我脑海中反覆的过演着当日的情景,觉得无误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就连头上的双梅簪都快熘了下来。 文宣紧紧的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都变了形,英气减了几分却多了几分坚毅说道:“我要去云山!” 我想也没想覆上他几乎冰凉的手说道:“月儿和你一道!” 连夜让白羽送信给了晚茜,这一次就连唐俊也出了宫来,这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或许此刻蔡文失势,之前更是让皇帝蒙羞,对于所谓的制衡之术皇帝也渐渐放开,所以对唐俊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要让他做人质来牵制我。 对于景玉晚茜自然是上心,不用太多的话语晚茜就直接了当成了嚮导。云山上危险重重,上次就一条地龙就让我和文宣吃尽了苦头,这一次不敢在大意,除了所需用的衣物武器,去的人也只有我和晚茜还有文宣,就连马龙都没带上。 晚茜对云山比较熟悉,而且那天的洞口离山脚不远,简单的描述一下晚茜就想起来了。 “每次上云山都会经过那个洞口,但是因为离大路有一段距离,终是没有进去一看,没想到那里面就是数万铁血军的埋骨之处。”晚茜动容的说道。 一行人走在林间,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我和文宣差一点就起在这里,当时白雪皑皑,万木凋敝,到处都是死亡枯败的气息。而这一次来绿树成荫,林间草木茂盛更有各色的野花绽放,鸟雀躲在绿荫里一声近一声远的将清脆的声音递过来。 行至一河边,流水潺潺,大小不一的石头横亘在河中,像是无数只手一般将水流撕成无数片。河的对岸斜斜的一个山坡上芳草成碧,一个洞口无声掩在一片芦苇后,温暖日光的照射下,远远站在洞口的斜下方都能感觉洞内阴凉的风飒飒袭来,带着轻薄的腐臭味道让人心生恐惧。 文宣指着那个山洞说道:“就是那个洞口,当时我和月儿正是要出来的时候那个怪人从天而降。” 想着在那个山洞里的惊魂,感觉背上的寒毛都倒立一般,文宣一路之上都紧紧的牵着我,看我盯着山洞出神,无声的用拇指摩梭着我的手背,才发现自己手心里沁出了冷汗,而他的手心却是温热一片。 这一次是为了景玉而来,结果能找到什么都说不准,当初虽然是坚定不移的要陪文宣一道来,可是心里小儿女的心思不免又犯了!文宣还是如此的在乎景怡,心里多少有些介怀,可是文宣的关爱体贴丝毫没有变化,心里才平復下来:文宣是对我真心实意的,何必跟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计较呢! 第150页 手心里全是文宣掌心的炽热,我含情脉脉的朝他望了眼,文宣点头微笑,只需要这样一个对视就已经完全明了! 绕过河流寻了一条小路终于到了山洞口,站在洞口直觉阴风阵阵,夹带着腐臭气味,让人直作呕。外面暖阳高照,可是冻内却是寒意沁人,上一次在洞中被冷的发抖,这一次虽然是春天也料定这洞中也不会太暖,所以提前准备了斗篷,披在身上刚好合适。 洞中依旧是四壁都是光滑如同镜面的岩石,头顶的植物比起上一次见到更是茂盛不少。成王的若水早已经提在了手中,一手执剑一手牢牢的抓住我。双眼如同鹰隼一般在头顶茂密的植物中搜寻着,晚茜和唐俊也是执剑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上一次那个怪人是送从而降,可是周围的岩石光滑如镜,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上去,现在洞外光线刺眼,可是冻馁反而显得阴沉,头顶上织物茂盛更是看不清楚,搜寻了一番后不见半点那怪人的踪迹。 晚茜质疑道:“你们确定是这个山洞?” 我和文宣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往洞内走去就能看到上次困住我们的大坑,当时遗留下的衣物碎片还能看见。 文宣指着深坑说道:“那深坑之后有一条通道,走过通道便是当年铁血军的遗骸堆积处,上次你见到的那两块军牌就是从这里带出去的。” 晚茜的脸上是冰冷的神色,细长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眼中的悲痛是冰面上的裂痕一般梗在她美丽的双眸中。晚茜紧了紧手中的长剑低头看着那深坑说道:“那些遗骸什么时候能弄出来?” 文宣摇摇头说道:“遗骸暂时不动,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真相大白了在来弄,而且这些遗骸不能随便往外搬运埋葬就了事,他们是冤魂,昭雪之后一定要以礼部举行葬礼昭告天下!” 晚茜点头表示贊同继续说道:“郡主的尸身有没有可能在其中?” 文宣抬头依旧大量着头上方的茂密不透一丝缝隙的植物说道:“景玉尸身失踪在前,而且跟失踪的那个狱卒有很大关系,铁血军死亡是在后,而且铁血军更像是被屠杀的,应该不会在一起。” 晚茜看着我,带着疑惑:“如果月姑娘没有记错,你们那日在这里见到的那个怪人就是当年失踪的那个狱卒的话,找到他应该就能解开郡主尸身失踪的谜,可是云山这么大会不会已经不再这里,或者已经死了!” “景玉的案子是在十年之前,他能在这云山之中求生十年而不死,这短短半年应该不会有事,只是如果转移了地方就难找了!”文宣分析道。 唐俊和我一直在在头顶上搜寻,抬的久了脖子也发酸,本想换个姿势摇一摇却撞在了唐俊身上。 “你没事吧!”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唐俊清明的黑眸中有淡淡的笑意。 我摇摇头,细声问道:“你还好吗?” “很好!”唐俊说完转头看了看一身水绿衣衫的晚茜。轻纱的外衣在薄凉的迴旋风中飞舞,晚茜如同凌波的仙子一般。 看到唐俊满含笑意的脸,洞外温暖的阳光有一缕恰好投了进来照在唐俊的脸上,长长的黑睫毛将一丝一丝的薄影投在他脸上,这样的一张脸真像当年校园里的他。 心里像是被通透的光亮照亮,暖暖的!我眉眼含笑轻声说道:“那就好!” 抬眼之间看到唐俊身后从顶上长长垂下的藤蔓微微晃荡更有泥沙纷纷落下。顺势抬头望去一片葱绿的藤蔓中赫然长着一张如同树皮一般的人脸,两眼似是是充血一般通红如火。 ☆、第一百三十五章 沈潇 这瞬间的一见没有半点的心理准备,心里就像豁然拉开一道口子灌进了凉风一般“啊”的一声脱口而出,更是不顾太多一把抓过唐俊朝后面退去。 所有的人都被我这一声的喊叫惊住,文宣一步冲过来挡在了我前面。我伸手指着上面说道:“在上面!他在上面!” 那怪人血红的眼睛一转,“嗖”的一声脑袋便缩进了茂密的植物丛中。头顶上方本是安静的藤蔓此刻像是被蛇虫惊扰一般剧烈的摇晃起来,泥沙夹杂着枯败的叶如雨一般纷纷落下,迷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上一次见了我们这怪人直接就跳了下来,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何要逃,一阵飞沙过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头顶的植物还在晃动。几个人身上落满了枯叶和泥沙,一阵拍打清理才算是把眼睛睁开,一眼望去,就在刚才怪人的脸出现的地方凌乱的植物拉出了一道口子。上面似是黑洞一般遥远不见底,隐隐有微弱的光头出来,不像是外面照射进来的眼光,阳光偏黄而那透出来的光倒是水润莹莹似月光一般! “上面应该有很大的一个空间,那个洞应该是入口!”文宣指着洞口说道,脸上有难掩的激动神色! 晚茜的轻功较好,一声“我来试试!”声音刚落,人就已经攀了一条藤蔓就盪了上去,唐俊伸手想抓她下来自己上去,可是根本就来不及,晚茜的动作实在太快,唐俊又不会轻功只有站在下面着急的份。 本以为藤蔓脆弱不堪,负荷不了晚茜的重量,唐俊上不去只有紧张的在下面一直追着晚茜的身影跑动,万一晚茜掉了下来好接住。 但是藤蔓却很是柔韧,根系更是扎的紧,眼看着晚茜飞上了洞口,身形似是灵猴一般倒挂在头顶才松了口气。 “晚茜小心一点!”唐俊依旧是担忧的嘱咐。晚茜抿嘴一笑,点了点头就小心翼翼的将头探了进去。 下面的人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文宣一直担心有意外,晚茜飞身上去之后一把拉了我护在一旁,因为在所有的人中我没有一点武功,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两个人手心都是汗。 晚茜的身形扭动,像是要钻进那个洞口一般。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更担心晚茜的安危,文宣喊道:“晚茜能看到里面什么样子吗?看不清楚就先下来。” 晚茜身子从洞里挪出来说道:“里面空间很大,像是岩石之间的夹层,里面有光,我看见那个怪人一路跑了进去,太远后面就没看清楚了!” “那你先进去,我们上来!”文宣显得有些焦急。 晚茜率先爬进了洞,我没有一点武功,唐俊身手好可是也不会轻功,晚茜从上面扯了两根较长的藤蔓栓在一起垂了下来,唐俊一路就爬了上去。 我从暴瘦之中恢復过来,但是比起以前仍旧是瘦了很多,体重算轻,踩在文宣的掌中,被他稳稳的托起,唐俊伸手就把我拉了上去,触及到他的手感觉他手心冰凉,一点也不像以前那般温暖,心里有些疼。 来不及多思索文宣已经利索的上来了。 这个夹层里温度骤然降低了很多,阴风阵阵,可是空气却是清新干净,甚至还有植物的清香味道,一点也不像下面的空气总是一股腐臭味道,远处一团巨大的萤光似是明月圆盘一般将如水的光亮投射过来。 没有多说话四个人就一路的走过去,上面的岩石不像下面的岩石一般光滑,只是普通的岩石罢了。走的近了才看到发光的竟然是块巨大无比的明珠。周围有奇异的花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有的更是已经结了果,拳头大小,丝丝的香甜引的人口中唾液都不停地分泌。 第151页 巨大的明珠后岩石壁上被分出了几个入口,四个人一阵犹豫不知道该往那边走。 最靠里的入口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似是石头被人翻滚一般,四个人互相张望一番想也没想就沖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不大,石桌石床不是天然形成倒像是人为堆砌而成,厚厚的泥沙到处都是。石床的尾端一团泥沙瑟瑟发抖,像是极为害怕,正是那怪人。 四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其实他没有半点攻击的意图,倒像是有无尽的苦楚一般悲呜不止,如今见到来了四个人更是被吓的躲在角落不敢抬头。 唐俊不善言辞,晚茜遇事冲动,唯一能上前的只有我和文宣。此时那怪人看我们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直缩在胳膊窝里的头居然抬起,血红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我们。那恐惧害怕的眼神在我们几人身上来回梭巡,最后停留在我身上,喉咙里又发出悲呜的声音,血红的眼里更是有浑浊的泪滚下。 看来应该是我过去了!举步正要上前,文宣却一把拉住我担忧的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过去。 我朝文宣笑笑,更是安抚他没有大碍,文宣的手缓缓滑下,我举步缓缓的朝缩在角落的怪人走过去! 十多年的时间在这个山洞里栖身,我不知道他是否走出过这个山洞,以何为生。长长的头髮干枯打结,如野草一般和厚厚的泥沙和在一起,枯瘦如柴的手脚裸露在外跟树皮一般没有半分活气,唯有腰间那块暗红的皮革还保留一角,这一次看的真切,的确是和大理寺中的兵卫一模一样。 不知怎的我鼻子一酸,几欲掉下泪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一直穴居于此。 怪人看我走过来似乎害怕少了一些,悲呜之声更大,悽惨如嚎,浑浊的泪更是如泉水一般从血红的眼里涌出。 我一边靠近一边极力的放低声音,细柔的说道:“别怕,千万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显然这人听懂了我的话,戒备之心也慢慢放下,竟也缓缓的站了起来,一双枯手带着泥土的微腥朝我伸了过来。 他这样的举动倒是把身后的文宣他们吓了一跳,金属碰撞的声音哗哗只响,面前的人吓的又抱成一团缩了回去。 转头却见文宣他们个个长剑在手,寒光闪闪似是要刺伤人的眼睛一般。 我低声说道:“不会有事的!你们把剑收起来!” 待文宣他们将剑收起来,缩在角落的人才復又抬起头来。 文宣站在身后朝我担心的朝我说道:“月儿!小心一点。”我朝他缓缓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我长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蹲在那人身边,一股浓烈的恶臭向我袭来,是来自于那人身上。 强忍住心里的噁心我柔声说道:“不用害怕,不会伤害你!” 怪人眼中得惊恐之色褪去大半,我继续说道:“你能听懂我们说话?” 怪人点了点头,我高兴的朝文宣他们比了个手势。 我又继续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我这么一问怪人怔怔的思索了很久,像是在极力的回忆,忽然似是想起什么伸手在怀里一阵摸索。一块像是符节样的东西送到面前,上面刻着几个大都文字。这人一身的泥污可是这块符节却是光滑锃亮,显然是长年累月的在手中把玩摸索。 我接过符节,怪人的喉咙里发出一串的“哦”“哦”的声音。离群索居早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我拿着符节回到文宣身边,文宣一眼就认出了手中的东西:“这是大理寺狱卒腰牌!上面刻有他们的名字!” 文宣握着符节看着还蹲在角落的人缓缓的唿出两个字:“沈潇!” 似是惊雷滚过一般,缩在角落的怪人血红的双眼变的木讷,双手似被击打过一样发颤。良久才缓缓的站起身来不住的朝我们点头。 文宣走上前去逼视着沈潇说道:“沈潇!当年景玉失踪你可知情?” 文宣的样子显然吓坏了沈潇,沈潇头一抱又群了回去,仿佛只有在那个角落里才能感觉安全一般。 我抓住文宣宽慰着他:“文宣别着急,慢慢来!” 晚茜也说道:“王爷不用着急,吓坏了他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当年失踪的那个狱卒!”转头问文宣说道:“王爷可知当年失踪狱卒的名字?” 文宣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当年所有的人嘴巴都被上了锁一般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看着缩在角落的沈潇说道:“那就慢慢问吧!还好他能听懂我们说话!” “他好像对你不是很害怕,你去问吧!王爷你陪着镜月就可以,我和唐俊去其他地方找找!”晚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成王说道。 文宣轻嘆了口气,嘱咐晚茜小心,也就各自散去,分头行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景玉尸身 山洞里一直被着温柔的光,皎洁如同月光一般,让人觉的心安,不会像完全处在黑暗之中那么惊怕,也不会像是完全暴露在阳光中那般炽热不舒服。 空气中时而有着植物的清香味道,时而有着沈潇身上的恶臭,这是长年累月的汗臭,泥臭,口臭,排泄物的臭味混杂在一起。沈潇对文宣很是惧怕,文宣也一直无法靠近,只有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守着我。 我强忍着恶臭慢慢靠近沈潇安抚着他不要害怕,不会说话就我问,他就点头或者摇头。常年的离群索居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依旧还是想和同类相处,沈潇平稳下来这一点也显现的很明显,他极力的也想和我交流,而且在这么多年里他没有出现神智方面的问题,记忆依旧还在,只是有时候要好好的想一想才能记起来。 “你认识景玉吗?”沈潇点点头,眼睛依旧是血红,靠的近我才看清楚他的眼睛之所以血红是因为眼内血脉喷张,而且是布满双眼,所幸瞳仁还算好,所以他能看见东西。 “当年景玉被关在大牢里是你在负责看押?”沈潇又点了点头! “景玉被皇帝赐死了,她的尸体不见了,你也跟着失踪了!是你把她的尸体藏起来了吗?”沈潇看了看身后的文宣,文宣的两道入鬓的剑眉蹙成了峰峦一般,神色更是如同大雾瀰漫的森林一般,悲中带喜,喜中带着恨,变换不定,不知情的人哪里猜的透! 沈潇有些犹豫,伸出如同枯枝的手指了指文宣,他的指甲出奇的长,还如同蛇一般扭曲着,指甲里藏着漆黑得泥垢。手臂上的泥浆似是和皮肤长在一起一样,大面积的皲裂开来如同枯水的池塘一般。 我和颜说道:“他是北郡王爷景文宣,你可曾听说?景玉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他一直在寻找景玉!” 沈潇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本是坐在地上,听的我这样一说该是回忆了当年的事情,立马伏地叩拜起来,喉中更是呜呜声不断。 文宣趁着这个机会上前来虚扶一把地上的沈潇说道:“不用这般,你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了!” 第152页 沈潇依旧是犹豫,又指了指我。我试探性的问道:“你是问我是谁?我跟景玉长的很像是吗?”沈潇毛髮蓬乱,如同毛球的头点的如同捣蒜一般。 我含笑说道:“我只是一个和景玉长的很像的人罢了!”文宣听的脸色一变,眼神里全是嗔怪,热辣的让我不敢直视。 我躲开他的眼神,追问道:“景玉的尸身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沈潇血红的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文宣,最后点了点头。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是轻便的丝鞋踏在泥沙上发出的沙沙声,转头却看见晚茜在柔和的光华之下脸上一片惨白,唐俊跟在身后一脸的紧张,我和文宣吓了一跳走进才看清楚晚茜脸上全是泪。 文宣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晚茜只是无声的流泪,似是雨中一株蘸满露珠的水仙一般,那样的哀愁好像百转千回的柔肠寸寸而断。 唐俊扶着晚茜说道:“你们一直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那边!”说完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洞口。 文宣脸色瞬间凝结成冰,直接举步越过我朝洞口走去,看到文宣果断的朝洞口走去心里微微一颤,一份落寞被我隐藏在了心里。 我快步跟上去见唐俊所指的洞口云雾翻腾,冷气直冒,人站在洞口瞬间被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珠,里面的温度很低,幸好这一次带上了斗篷。文宣转首看了看我,眼中的悲伤和期盼让我不忍再去计较什么,我朝他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次是我主动牵了他的手。 文宣的手冰凉刺骨,细密的掌纹更觉明显,我牵着他的手文宣反手一握便一道进了山洞。 山洞迂迴转折如蛇,头顶上方的石壁上居然也有鸡蛋大小不等的明珠镶嵌,足以照明,脚下的白色水雾如同流云一般缠绕在脚边,随着我们的脚步一丝一缕的散开,化作为冗长的白练一般。 文宣的脚步有些迟疑,眼中早已经含了薄透的泪光,他这般伤情的样子我心里何忍。 “文宣,沉冤昭雪指日可待,景玉的尸身也找到,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你切莫像上次一样重病几日让我担心。”我拉住文宣柔声说道,生怕一句话错了让他更加伤心。 文宣的眼中含着晶莹的泪光,如同壁上明珠般透亮,可是脸上却浮起笑意。执了我的手抚在他胸口说道:“月儿,这是我多年前亏欠她的!我和她阴阳两隔今生已无可能,但是我想把这最后的事情为她做好!” 衣衫上细密的花纹烙印在指间,平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击打在掌心,文宣的心意早已经明了,只是我自己的小儿女心思在作祟。 抬头温柔的迎上文宣的目光轻声细语道:“我懂!我只是担心你!” 说完转头望向山洞的最深处,一块透明寒冰上水汽如同翻过的海浪,这应该也是两千多年后我在古墓中见到的那块寒冰了。此起彼伏的水汽中隐约有个修长的人影,一身的白衫似是要与寒冰融在一起一般。 我凝视着那个若隐若现的人影缓缓说道:“文宣你快去吧!无论是你还是她都等的太久了!” 文宣喉间微微而动,凝视我片刻后缓缓将我的手放下,步履缓慢,却有极为稳重的朝那块寒冰走去,那缓缓远去的背影有些颤抖,似是十多年不堪重负的伤痛在这一刻迸发。 文宣站在寒冰之前默然凝视了许久寒冰上的人,眼中的柔情和伤怀化作晶莹的泪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寒冰床上。终于俯身温柔的将歷经十年而不见一丝腐败的景玉尸身抱在怀中。 古墓中的帛书还有传闻都说道景玉是被赐毒酒而死,临死之际曾悲唿冤枉,皇帝下令剥去景玉的面皮,看着景玉的尸身被文宣抱起我心都跳到嗓子眼,那张脸会不会就如我曾经古墓惊魂所看到得那张没有脸的女人。 可是随着文宣的动作景玉完整的脸庞慢慢从翻腾的水雾中显现出来,皮肤完好无损果真是我一般模样,乌黑的长髮垂于身后,只是肤色透着惊悚的惨白,两片漆黑的羽睫纹丝不动的覆盖在脸上,似是沉沉睡去一般,眉宇之间透着逼人的英气,这是征战沙场女将独有的气质。 景玉的尸身果然是从牢狱里直接被偷运出来的!身上还穿着囚服,血迹斑斑,浸染了大半身,就连十个指头的指甲都*进了竹籤,正如文宣所料在狱中是受尽了酷刑。 看着这样的情景我心里都是一阵一阵的痛楚,想着之前在心里还和她较着劲只觉的羞愧难当。 我缓缓的走过去,觉的寒意阵阵,周身都似处在冰水里一般,文宣靠在寒冰床前,怀里更是抱着景玉的尸身,身上起了一层薄冰,眉毛头髮都因为结上了一层霜而都变的花白,一脸的悲色,人看上去瞬间觉的苍老了不少。 我蹲下身子深怕惊扰了他们俩,可是景玉毕竟已经死了十多年,而且受寒冰床的浸润体内蓄积的全是寒冷湿气,这样抱在怀里对文宣的身体极为不利。 我缓缓说道:“文宣,适可而止!毕竟这是一副尸体!而且这样的寒冷,无论是尸气还是寒气对你都极为不好,你要保重自己,景玉她肯定也是这般想的。” 文宣不知是被冷的麻木还是沉浸在了往日伤痛里出不来,眼神有些呆滞木讷,似是没有听到我说话一般。 我伸手想拉开文宣和景玉的尸身才发现文宣周身已经被冻的如同一块冰一般,使劲一推景玉的尸体如同一块石头一般“嘭”的一声往后直直的砸在寒冰床上。 文宣一个踉跄也直接就翻到地上,我惊唿一声赶紧跑过去抱住他,想用自己的体温让文宣缓过来。 这边的响动惊动了旁边的唐俊和晚茜,等到唐俊跑过来时我和文宣都是被冻的瑟瑟发抖,唐俊二话不说架着文宣就往洞外走去。 “刚才晚茜也是这样的!只是我没让晚茜跟景玉得尸体靠在一起太久!”唐俊脱下自己的斗篷就罩在了文宣身上,斗篷还带着唐俊的体温,看着文宣的脸色一点一点的红润过来我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三人当年的情意非同一般,景玉含冤而死,尸体都是这么多年才找到,这一下见了心里自是受不了。” 晚茜早就已经缓了过来,脸色依旧苍白,就连嘴唇都褪去了血色,失声说道:“没想到找了这么多年,铁血军和郡主的遗骨居然都在这云山上。我和云翁出入云山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你一出现和王爷双双跌入悬崖却都找到了!” 我把文宣冰冷的手手倒在自己怀里说道:“或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註定的吧!” 手中一紧却是文宣反手抓住了我的手,不管不顾的直接就把我拉进了怀里说道:“月儿!刚才多亏了你!” 毕竟唐俊和晚茜都在这里,我脸上一下热起来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说道:“没事就好!”垂首之间却见唐俊和晚茜正含了薄薄的笑意。窘的我赶紧说道:“现下如何打算?” 文宣的脸色还有些泛白,还未从刚才的苦寒中缓过来,但是身体已经能自如活动,这山东之中气温低唐俊的口中不断地唿出白气,文宣抬手将斗篷取下来还给了唐俊说道:“铁血军的遗骸太多,处理起来不是太容易,在没有真正的昭雪之前暂且委屈他们在多等一等,玉儿的尸身更不用说,离不开那寒冰床,目前也只能留在这里,而且这里极为隐蔽,也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第153页 晚茜点头说道:“这样也是最好了。那沈潇呢?” 说话这是才发现沈潇没了踪影,一番寻找才发现沈潇正躲在明珠后面採撷那清香的果子食用,见我们过来咧嘴一笑露出满嘴漆黑的牙齿。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生产 晚茜摇着头说道:“十多年里他居然是以这个为生!” 沈潇四肢枯瘦。蹲在地上如同干瘦的猴一般,身上皲裂起壳的泥块看着更是惊心,想起那日他对光得畏惧,洞口便是河流,一身却是这般,我嘆息说道:“这么多年,只怕他从未走出过山洞,在这样的环境下神智还算清晰,真是难为他了!” “或许他心中也有坚定的所望吧!”文宣说道,眉目终于变的清朗起来,:“当年景玉案发之时,求情的人杀了一波又一波,后面再无人敢为景玉说话,景玉要被父皇剥下面皮,沈潇可能是可怜景玉所以才冒死偷运出景玉的尸身。” 晚茜凝眉说道:“即便是对郡主心存不忍,可是偷运出来自己却穴居于此,何况沈潇可能还有家人,这代价太大,一般人都不会为了一具尸体如此,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说话之间沈潇几个鲜果下肚,面前几个已经被摘完,转身又去别处採摘。晚茜心有不忍看着沈潇一副如骨架的身体说道:“他这幅样子是没有办法进城,不如我带他去云翁那里,他的眼睛和失语或许有救。”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或许是因为我的样子跟景玉一般所以沈潇对我一点不惧怕也是信任,我告诉他晚茜带他去看大夫,让他回家也欣然点头同意了! 离开山洞前沈潇血红的双眼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山洞,似是从未来过一般,最后伏在地上朝着景玉尸身所在的山洞三拜之后才离开。 沈潇惧怕阳光,正是春阳高照的时候,斗篷把沈潇密密实实的着裹住他才敢踏出山洞来,那一步走的是沉重而悲切,沈潇血红的双眼里眼泪滚滚而出,这一步他也是等的太久了! 唐俊陪着晚茜一道去了云山,我和文宣也直接回了王府,一直担心在云山上文宣被寒冰床和景玉的尸身上的寒气所伤,但是回府几日过后依旧没有任何病症才算放下心来。 转眼到五月,春日花色渐渐褪去,日头一日比一日烈,云上上没有传来晚茜的消息但是宫中却传来绮蔡玲珑临盆的消息,而且是个儿子! 这一夜暮春的雨下的如注一般,深夜的皇宫只有少数的宫灯在漆黑的夜里亮着,远远望去零星如鬼火一般。漆黑的夜色中就连雨水都变成浓稠化不开的墨一般,满宫开尽颜色的花瓣片片凋落,随同滴落的雨水被陷进污泥里,将一世的芳华碾落成泥。 太宣宫自从蔡玲珑被贬,在无人问津,宫苑前的花草在春日雨水的滋润下无序的疯长,昔日奢华的太宣宫如同被世人遗落一般,枯败的花朵如同被烧焦一般低垂着头再也不见当初盛开的娇艷。而此时正是夜深的时候,宫中四野安静,听不见一点人声只有雨水打在瓦上、砸在石板上的声音,所有的人都睡下,就连巡逻的侍卫都因为下雨也不肯再到太宣宫来,雨水如同巨帘一般垂在太宣宫前,宫内就掌了两盏灯,更显的太宣宫孤寂如同漆黑海上的一座孤岛一般,昏暗的宫殿之中不时传来女子细微的*声。 因为腹部的阵痛,蔡玲珑的脸被扭曲着,小巧如贝的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嘴唇褪去血色苍白的如同纸一般,双目圆睁,整个脸看上去有些狰狞,蓬乱的头髮早就已经被汗水浸透一缕一缕的腻在她的苍白的脸上,而她的身下鲜血染红了素锦床单,如同昔日她宫门前开的如火的山茶花一般。 旁边的瑞姑正紧紧的握着蔡玲珑的手一边焦急的看着接生婆一边不时附在蔡玲珑耳边说道:“娘娘使劲啊!”瑞姑的声线刻意被压低,像是害怕一不小心就被外人听了去一般。 宫中嫔妃产子都是御医主持,纵然是废去位分的弃妃也是如此,蔡玲珑生产本也该是借这机会翻身,应该大张旗鼓恨不得让宫中上下都知道。可是眼前瑞姑这般模样却是偷偷摸摸,就连蔡玲珑都是死命的咬着嘴唇,纵然阵痛如同海浪一波一波的袭来却硬是不发出一声唿喊,只是细密的喘着粗气。 接生婆五十上下,穿着最为普通的粗麻衣衫,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眼能瞧出来肯定不是宫中的人。听着瑞姑的催促不停探着身子不停的查看蔡玲珑生产的情况,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这一对主僕丢了性命。 接生婆子双手早就沾满血,虽然素锦床单早就被蔡玲珑的血弄污,但是自己的手却不敢碰触蔡玲珑的身体,更不敢碰那素锦床单,只能不时的也抬头向蔡玲珑轻声喊道:“娘娘使劲啊!” 左手厢里仅仅留下的两个宫女忙的满头大汗,将一盆一盆的清水端到产婆子旁边,又将一盆一盆的血水端来倒进瓮缸里,整个太宣宫里瀰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阵痛间隙,蔡玲珑艰难的探起头,一只手干瘦的如痛骷髅爪一般,指甲上的丹寇早就脱落干净,不见当日作为贵妃时的一分美艷。蔡玲珑一把抓住瑞姑的袖子问道:“她……她……生了吗?” 瑞姑也是满头大汗,赶忙附到蔡玲珑耳边说道:“快了,产婆也看着那边的!娘娘自己安心生产就可!万一娘娘生的就是个儿子呢?” 蔡玲珑的脸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的从她的发间滚落,两眼从瑞姑身上游离开来落在正满头大汗接生的接生婆身上,喘着粗气如同濒死的人一般忽然睁大双眼指着接生婆说道:“她……她可靠吗?” 接生婆是从宫外找来的,进宫也并非她自愿,而是被相府里的人胁迫而来,被打入大牢的只有蔡文,相府依旧还是那个相府,里面的爪牙依然还在,想要她一个老妇人的命还是绰绰有余。 眼见的蔡玲珑怀疑自己的忠心,生怕性命不保,接生婆慌忙跪在地上磕着头说道:“娘娘,民妇对娘娘忠心耿耿啊!”接生婆的一双血手按在太宣宫的青石上,如同绽开的红莲一般在昏黄的烛火下显的异常刺目。 瑞姑想让蔡玲珑安心生产忙劝到:“娘娘事关重大,娘娘生产不能让宫中的御医的来接生,所以只能从宫外找,这婆子是相府夫人找来的,娘娘放心就是!” 蔡玲珑终于放下心来,腹部一阵剧痛再次袭来,蔡玲珑终于再也忍不住,唿声从紧咬的牙关中逼出,接生婆脸上一喜:“娘娘我看到孩子的头了!娘娘使劲!在使把劲。” 蔡玲珑额前青筋暴起,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素锦床单,寸长的指甲隔着床单掐进了肉里,蔡玲珑拼尽全身力气一声惨痛的悲唿,迎来初生婴孩的一声悲啼。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偷天换日 接生婆慌忙把孩子接住,掰开孩子的腿一看脸色瞬时煞白,旁边的瑞姑压着声音问道:“是男是女!” 接生婆看着瑞姑热切的眼神,脸色愈加苍白,颤抖着声音说道:“是……是……是个公主!” 第154页 最后的一下阵痛几乎让蔡玲珑昏死过去,但是接生婆的这几个字如同迎头泼上来的一桶冷水一般,蔡玲珑几乎如同诈尸,瞪直了眼睛看着接生婆说道:“真的又是个公主!”这一句话像是用尽了蔡玲珑最后的一点力气,一句话说完终于昏死过去。 瑞姑吓的赶紧拿了榻前的参片放进蔡玲珑的嘴里为她吊着气。瑞姑双眼瞬间变的狠辣起来,逼视着接生婆说道:“赶紧把孩子收拾好,然后去看看她!”说完之时冷眼看了一眼右厢,右厢里没有掌灯,一道布帘相隔却是漆黑如墨一般。 接生婆不敢怠慢,慌忙把刚出生的孩子断脐擦拭干净,来不及多清洗赶紧用襁褓包好。交到了瑞姑手里就去了右厢,布帘被拉开却见一张榻上也正躺着一个女子,腹部高高隆起,女子一身的布衣,头上不见一点髮饰,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也正一粒一粒滚下,身下殷红刺目的血染红了床单,只是这女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因为嘴里严严实实的塞满了布。 蔡玲珑嘴里喊着参片,此刻剧痛过去,脸色稍稍恢復,但是依旧昏死不见醒转,瑞姑轻轻的摇晃哄着怀里的孩子,初生的婴孩立马便安稳下来,睁着漆黑的小眼打量着周围。瑞姑来不及多看,见蔡玲珑并无性命之忧抱着孩子也来到了右厢。 榻上的女子手脚都被捆绑在榻边,身体因为剧痛极力的想要扭曲,但是四肢都被固定无法动弹,只见得手脚被绑之处都已经被勒的渗出了血丝。 瑞姑咬着牙对接生婆说道:“不用顾忌大人的死活,只管她肚子里的孩子!” 此刻榻上女子已经露了头,一撮漆黑的头髮清晰可见。接生婆在瑞姑的催促下,不敢有一点怠慢心里默念着:“今日你们母子两若是死了千万别来找我,要找就去找她们。”见孩子的头刚刚出了产道,接生婆牙齿一咬,心里一横就一把拉出了孩子。 榻上的女子瞬间双眼怒睁的如同铜铃一般大小,额头上的青筋几欲炸裂开来一般,身下孩子的胎衣也被生生的拉了出来,瞬间下半身血流入注。 太宣宫中人本来就少,更不会有人去顾忌这女子,蔡玲珑想要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瑞姑见孩子已经出生,立马上前粗暴的扯开孩子的腿查看,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欢喜。转身就跑到蔡玲珑身边,此时蔡玲玲已经幽幽醒转,盯着瑞姑怀里的孩子黯然失神,双目暗淡的就如同昏暗的烛火一般。 “娘娘,那疯妇生了,是个男孩!”瑞姑轻声说道。 蔡玲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可是那光亮如同夜空的流星一般,仅仅只是一下,蔡玲珑的眼睛急速暗淡下去,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瑞姑怀中的孩子,声音低切:“让本宫抱抱她吧!” 瑞姑一怔,以为蔡玲珑说的是那个疯妇的的孩子,忙转头唤着接生婆,却见右厢榻上的女子身下一大片鲜红,鲜血如同殿外的雨一般,滴滴答答的滴个不停,地上汇集起来的血流如同蜿蜒的红蛇一般。而榻上的女子双眼圆睁死死的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已经断了气,嘴里因为塞了布脸也变了形,这样恐怖的一副死像着实吓了瑞姑一跳。 但是此刻瑞姑根本就顾不上这些,见接生婆已经将男婴收拾干净抱了过来,忙示意接生婆将孩子交给蔡玲珑。 旁边的宫女抱来两个软枕垫在蔡玲珑身后,蔡玲珑双手一歪却没有接过男孩而是伸向了瑞姑怀里的女婴,瑞姑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怀里的女孩儿清秀可爱眉眼之处有几分像蔡玲珑,瑞姑心中不由跟着一软,轻嘆了一声将孩子交给了蔡玲珑。 虎毒不食子,蔡玲珑纵然狠辣可是面对孩子也只是一个母亲,而如今她心中正酝酿着翻身的大计,眼前的孩子是不能留在身边,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血,想着心里不忍,蔡玲珑眼中滑下的滚烫泪水一滴一滴滴在婴孩的脸上。 粉红的小肉糰子似是觉察了母亲的伤痛,睁着一双乌漆墨黑的小眼睛看着母亲,这样的眼神更让蔡玲珑心如刀绞。 “孩子,对不起!不要怪娘亲!总有一天娘亲会把你接回来。娘亲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的!”蔡玲珑心如刀绞,母子刚刚见面就要分离,这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极其残忍的事情。 蔡玲珑掀衣服给孩子餵奶,手轻轻的拍着孩子的后背对瑞姑说道:“她是个女儿,不能留在身边,本宫生的必须是个皇子,你连夜将公主送出府去!” “是将公主送到相府去吗?”瑞姑询问道! 蔡玲珑起色已经好转,摇头说道:“不!不能去相府。不能让皇上有一丁点的怀疑!本宫要把她放到北郡王府去!” 瑞姑听的脸色都泛白问道:“相爷和您都是那景文宣的对头,娘娘为何还要将公主放到那里去?” 两支红烛红泪点点,烛火摇曳,蔡玲珑的脸上也是时明时暗,低头看着怀里正吃的香甜的孩子说道:“本宫此番若能成功,景文宣命必不久矣,想要把公主接回身边和其容易的事情。倘若本宫此番不能成功,以景文宣的性子对待公主也不会差,想他一个王爷公主跟着他一生也会衣食无忧。” 瑞姑依旧担忧,看着孩子可爱,也不希望将来受苦遂说道:“娘娘怎么就能肯定景文宣不会把公主当做普通的丫鬟使,他的府上多的是收留的弃婴,可是都是下人的身份。” 蔡玲珑勾起一抹浅笑,从枕下摸出一个锦帕递到瑞姑面前说道:“切记一定要把这个东西跟公主放在一起!” 瑞姑伸手接住锦帕一一展开却见里面装的正是一块铁血军的军牌,瑞姑立马会意过来,欣喜说道:“娘娘好妙计,想那景文宣对铁血军一事耿耿于怀,见到这块军牌必定以为是公主跟铁血军有关系,一定会多加照拂,不会当下人使唤!” 蔡玲珑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这军牌是以前父亲给我的,当时年幼只当玩物,一直保留了下来,没想到现在排上了用场!转头又看着旁边厢了躺着的女尸,蔡玲珑脸上露出嫌恶说道:“这疯妇也要连夜处置了,时间不多了你赶紧送公主出宫!这里交友他们来处理。” 蔡玲珑撇了一眼接生的婆子,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瑞姑,瑞姑这立马就明白过来。 宫外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四野更是漆黑如墨,女婴吃了母乳已经安稳睡下,蔡玲珑深情的忘了一眼瑞姑怀里的女儿,脸色坚定的点了点头。瑞姑便披着蓑衣和接生婆一道出了宫,夜间寒冷的风裹着雨水灌进太宣宫,蔡玲珑只是微微一嘆便抚着怀里的“皇子”安然的入睡,只等着明日一早遣人去禀报帝后了,这一夜蔡玲珑做着一个香甜的梦。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云翁(上) 宫中的消息向来都是传递的最快的,何况想蔡玲珑这样的弃妃,蔡文毕竟还没有到最后兵败的时候,传闻有免死金牌撑腰更随时都有可能翻身。这蔡玲珑生下皇子更是成为翻身的大筹码,果不其然第二天皇帝便匆匆赶来,对于蔡玲珑深夜在宫中一人产自更觉心疼,这奖赏恩赐更是源源不断的流入太宣宫,蔡玲珑復位只是迟早的事了,这一时之间太宣宫好像又恢復了往日的热闹。 第155页 而这样的消息紧跟着在第二日也传到了北郡王府里。 文宣正在书房中翻看这一本《地志》,关于云上上为何会有那么一大颗明珠和寒冰床很是有兴趣。天气渐热,衣衫也跟着渐薄,月白缂丝交领长衫外只是罩一件紫色蛟纱长衣。书房外一颗百岁洋槐正开着成串的白色小花,远远望去如同一串一串的珍珠挂在绿荫之中。淡淡的花香被送进书房弥补了夏日不焚香的遗憾,温柔的撩拨着薄薄的轻纱。 马龙禀报消息的时候,文宣的脸色没有一丝改变没头没脑的问道:“马龙你见过的最大夜明珠是多?” 这一问马龙跟没头苍蝇一般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但是又不敢重复问成王,一时之间憋的满脸通红。 “本王问你,你见过的最大的夜明珠是多大?”明亮的书房里,崭新的书案反射出一道明亮光映在成王的脸上,成王含着温和的笑,双眸更是清明。 马龙听着心里自然是慌得紧,不知道他们的王爷今日怎么答非所问,但是却没有办法只好恭敬的回答道:“小的只跟着王爷在宫中见过拳头大小般的夜明珠!皇上赐给了皇后。” 成王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那你可见过如本王一般高的夜明珠?”说完站起身来,身上的纱衣更是迎风而动,衬的他的身影如同琼枝玉立一般。 马龙躬着身子惊的张口说不出话来,更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成王也不故意为难马龙,只是笑着说道:“好了!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马龙总觉的今日的成王跟往常不一样,还曾暗暗嘀咕:“王爷知道蔡玲珑生了儿子吓坏了蛮子?” 可是马龙却何曾想到他刚刚离开书房,成王脸上的笑容像是盛夏里极速消融的冰一般褪去,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槐花的花心可以食用,有着一丝蜜甜,而五月槐花开的正好,清晨一大早花叶间还带着露珠的时候我逮了刚刚从在外面回来的马龙,几下翻身上树帮我摘了很多的槐花下来。 洁白如玉的槐花蘸着晨间微凉的晶莹露珠好看的如同凝脂的美玉一般,捧在怀里满怀盈香,衣衫上也沾了花香。 趁着露珠还未散去我正在房里剥着槐花蜜,在井里放置了一夜的玉盘触手生凉,用来盛放刚刚剥好的花蜜正好! 凤魂珠的温凉在这样初夏得日子里已经变成了清爽的凉薄,天气渐热伤口又开始*,这样的凉意缓缓注入正合适,手指翻飞正一粒一粒的剥着花蜜,看着分量差不多打算给文宣送去。房门却被打开,来的正是那个清心俊逸的文宣,有风盈满了屋子,被剥落的槐花花瓣如同飞雪一般被吹散飘落了整间房。 起身相迎文宣却牵了我手坐会案旁,捡了玉盘中的一粒花蜜送进嘴里说道:“好甜!” 我笑着说道:“正打算给你送去呢!” 文宣笑着说道:“我自己倒等不及先来了!”看了我剥的满手都是鲜绿汁液拿了案旁的一方锦帕帮我擦手不急不躁的说道:“蔡玲珑生了!是个儿子!” 手里还捏着一粒槐花,听的文宣的这一话,手指一颤,槐花被灌进屋子的风不知道带到了哪里去了,抬头看文宣,却是并不在意一般,只顾捡着玉盘里的花蜜。 我试探的问道:“你不是说她不会生儿子的吗?现在皇上看在皇子的面上恐怕蔡玲珑大有翻身之势!” 文宣抬眼看我,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我的眉心,指尖带着玉盘上的微凉:“她当然生不出儿子来,若是她生的是个女儿,本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一步了,如今她真的生了个儿子,那接下来本王就自有法子对付他了。蔡玲珑此刻的荣耀只不过是日薄西山的迴光返照罢了!” 我更是不解,文宣的手愈发的冰凉,眉心似是点了一块冰一般,本是想抚平我微蹙的眉,可是我却更加皱的紧,文宣宽慰道:“等到云翁来了你就明白了!” 云翁!这个一直只听到名字却从未见过的神医如同绝世的仙人一般,更是因为救了唐俊的性命对云翁更是敬佩,只是可惜从未见过。 文宣的手指还在我眉心的游走,我按下他的手欣喜说道:“云翁要下山了吗?一直都只听的他的名字从未见过真面目,要是见了倒是要好好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相信云翁很快也会得到消息了,他要是知道蔡玲珑生的是个儿子,他一定会下山来的!”云翁淡淡的说道,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相处的久了我明白当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更是他心里想的最多的时候,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又隐隐的不安。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高,树荫投下斑驳细密的阴影,如同片片可在青石上的旧痕一般,心里也跟着乱七八糟的。 巧玲一路的小跑,脸上泛着红晕,就连鬓间都有细密的汗,见得我和文宣在房里只趴在门上喘着气说道:“王爷,郡主,云翁来了!” 这文宣真是料事如神了,看我一脸惊愕的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巧合!纯属巧合!” 我赌气似的把案前碎落的槐花花瓣扇的到处乱飞,有几片还飞到文宣的头上:“每次你都这么神秘,到感觉我像是猪脑子一般!” 文宣听的我说话灿然一笑,洁白的牙齿似是一道新月一般,只是嘱了巧玲先行退下,随后才看着我说道:“那是因为我太了解蔡文他们了,你不了解他们当然会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文宣温柔的笑似是温暖的阳光开进了心里一般,我抬手取下他头上的花瓣说道:“在北番的时候,我恨极了他们,也是因为恨才支撑着我一点要活着回来,还要向他们报仇。可是我终究不是那样攻于算计的人,我能做的也就是不在像以前那般懦弱,任由他们欺凌!更多的事情还是要你亲自去做!” 我的声音很低,低到屋里都能听见文宣浅浅的衣袂飘动的声音,文宣望着我,眼里尽是温柔,他的声音如同和风般徐徐传来:“月儿的心就如同你的名字一般,温柔明亮。有这样一颗心的女子怎能于阴森寒冷的权谋相挂钩!我本就已经置身这样的纷争中多年,更多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就可以了。你只需要安安稳稳的陪在我身边,报仇由我来,为了当年的景玉,也为了现在的你!” 这样的话让心里好一番感动,眼中都沁出了一层薄泪,文宣起身牵了我说道:“云翁乃是当今的神医,我们可不能让他就等了。” 我收敛神色,平復心中的波澜,跟着文宣一起到了大厅。6 ☆、第一百四十章 绝子丸(上) 大厅中聚集了很多人,知道今日上门的客人身份非凡,韩叔本也是一个医者,对云翁肯定也是崇拜有加,早就已经率了府中的众人迎接,丫鬟小厮规规矩矩的侍立两侧。 等我和文宣赶到大厅的时候只见晚茜、沈潇、唐俊都已经到来,沈潇鬚髮已经收拾干净,身上的泥垢也息数洗尽,眼中的血红也褪去,露出本来的面目,其实也就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只是身材依旧瘦削不堪,远远望去仿佛如同纸片一般,见我前来依旧还不能说话的他只是发出“哦、哦”的声音打着招唿。 第156页 晚茜唐俊依旧是老样子,只是他们中间赫然站着一个老人,鬚髮苍然,却是满面红光,一身月色布衣洗的干净不见丝毫尘然,眉眼之间带着盈盈笑意,见了我们前来却是没有跟成王行礼,而是三步并两步行至我面前,目光在我身上巡迴几番后才拂着鬍鬚说道:“果然是一模一样啊!”声音苍劲有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寻常人。 我理了理衣袖,微屈着膝盖说道:“镜月久仰老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更是感激老先生当日施以援手救了唐俊一命!” 云翁抚须一笑对我的恭敬很是满意,点头说道:“成王身边的人果然都是识礼的人。” 我微微一笑说道:“老先生乃是当今神医,就连王爷都是敬让何况是镜月!” 云翁点点头,转身望了身边的唐俊一眼,轻嘆一口气说道:“唐公子着实遗憾,虽是救回了性命,可是却让他记忆尽失,这也是老夫心中所愧疚的!” 唐俊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晚茜和文宣脸上都有尴尬之色,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都和唐俊的失忆有着莫大的关系,我慌忙宽慰道:“能救回性命已经是万幸,至于记忆……就看他自己的了!” 我余光瞥见站在云翁身后的晚茜,她的脸色在这艷阳高照的五月也是清冷。我望向文宣却见他目光清冽如同山泉一般,只是含笑说道:“先生常年都在云山,就连皇上相请都不肯下山来,今日下山也是为了宫中的一桩事吧!” 云翁半眯着眼睛,似是受不住着赋都里艷阳天一般,此时花影渐重,地上斑驳的树荫褪去,阳光洒在青石上反射出一道道刺目的阳光,云纹抚着苍白的长须说道:“想必王爷也正是为此事烦忧吧!” 文宣侧身礼让道:“先生不如随我到书房一叙吧!” 云翁却是转身唤了一声巧玲,这时才发现巧玲和几个侍女正躲在墙角像是在逗弄着什么,云翁一声唤,巧玲才从一群女孩儿堆里走出来,怀中抱了一个婴孩。看上去孩子应该是刚出生不久,鹅黄的襁褓中露出一个红扑扑的小额头,依稀能见上面细密的绒毛。 文宣一惊说道:“先生这孩子……” 翁摆了摆手,嘆息着说道“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为何被丢在了城外,昨晚下了雨又是初生的孩子,幸好还没有染上风寒。” 文宣剑眉都皱在了一起,这厅中人多,干脆不接话只是领了云翁进了书房,我本是不想前去,文宣却是说让我帮忙抱着孩子,这孩子也甚是乖巧,睁着眼只是咕噜噜的转着眼珠到处看,却是不哭也不闹,见她可爱至极索性抱了在怀中。 晚茜唐俊也是却是不想再多停留,毕竟是皇帝的影卫,虽是挂了个虚职也不能出宫太久,简单了几句也告辞进了宫去,而沈潇暂时被安排了在客房。 书房中依次落座,奉上了茶水,书房本是在参天树下,屋中自是凉爽的多,这茶一上满屋萦绕着凉透清薄的茶香,怀中的婴儿觉得舒坦已经沉沉睡去,一张小脸粉红可爱,抱在怀里更是捨不得放下。 文宣敛了衣袖,剑眉微蹙,思索了半晌才说道:“先生肯定已经知道了蔡玲珑昨夜临盆,生的是个儿子!” 云翁脸上红光褪去,眼眸中尽是坚定:“若是那蔡玲珑能生出一个儿子,我这神医之名岂不是辜负了!” 文宣低眉沉思,手中握着茶盏却是不肯入口:“当年先生本是朝中御医,不知为何匆匆辞官,前往危险重重的云山!就算是去了云山却要留下绝密书信告知本王蔡玲珑一生都不可能生儿子!” 云翁嘴唇微微颤动,书房的房门被紧紧关上,可是明亮的天光却透过明纸照了进来,更觉云翁满头的苍然更刺目,云翁转首看了我一眼四似是犹豫,我尴尬的抱着怀中的婴儿默然的坐在榻上不知如何是好。 文宣安慰着云翁说道:“老先生若是觉得中间的原委可以告诉本王,那镜月也就自然听的,先生无需介怀,镜月与我如同一人。” 听的文宣说这话,脸上微微一烫,不禁侧了身不在看他们,只听的他们说话。 云翁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既是如此那也就是实话相告了吧!”云翁举起茶杯浅浅的酌了一口茶似是在理清纷乱的思路,半晌才听的云翁苍劲的声音传来:“是先皇!” 又是当年先皇留下的旧事,我转首望去正好也碰上文宣惊异的目光,文宣看了看我又望了忘云翁说道:“难道此事跟玉儿有关?” 云翁放下手中茶盏,摇了摇头说道:“老朽不敢肯定是否与景玉郡主有关。只知道当年先皇以身体抱恙为由深夜急召我入宫,当年我还是御医,以为皇上是得了急症,所以急匆匆的就入了宫。谁知道入宫后才见皇上身体并没有异样,先皇却是问我这世间可有让女子婚后不能生育男孩的药。” 文宣淡淡的说道:“绝子丸不就是先生的秘药吗?” “我知道先皇以抱病为由深夜将我召进宫为了肯定是机密大事,而且是迫在眉睫的事,当时先皇已经年老,储君之位已经定了就是当今皇上,老朽根本不敢想皇上要将此药用在谁的身上!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用在当时的太子侧妃蔡玲珑身上!”云翁不急不缓的说道,我心中却是大惊,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神奇的药。 转眼又似想起绮贵妃那张绝美的脸,和因为仇恨而森冷的双眸,难道她是因为被下了绝子丸而恨我,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景玉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四十一章 绝子丸(下) 只听得文宣说道:“父皇到了晚年的时候疑心日重,看谁都是有反心一般,绝子丸……”文宣话没有说说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云翁说道:“景玉一案也是因为先皇疑心景玉拥兵自重,更是担心因为你而将来威胁当今皇上的皇位,所以才对景玉痛下杀手,先皇给蔡玲珑下绝子丸难道是担心将来蔡玲珑生了儿子蔡文有逼宫之心?” 文宣的眉头紧锁,剑眉如同扭曲的山峦,几个字似是从他的舌尖滑出一般:“如果是这样推算,那免死金牌也就是真实存在的!” 云翁一脸凝霜,我听着更是头皮都发麻说道:“蔡文在先皇在位时就能看准了时机踩着景玉往上爬,可见此人的功名之心和筹谋之心是如何严重,而且景玉案以后身居相位,手中更有免死金牌,这么多年来利慾之心越来越重,他日起了逼宫之心也是完全有可能,也正是这样先皇先发制人所以才有了蔡玲珑被下绝子丸!” 文宣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上月蔡文利用粮草一事想要北番归顺我大都也是说的通了,北番名义归顺大都,实则是归顺了蔡文。” 云纹拱手说道:“多亏王爷妙计,没有让那蔡文得逞,不然大都危也!” 文宣谦逊的还礼说道:“既然当年蔡玲珑被下绝子丸的事情属实,那么今日看来蔡玲珑偷天换日也是属实了。”文宣似是忽然想起一事又问道:“绝子丸一事当今皇上是否知道?” 第157页 云翁捋了捋苍苍白须说道:“绝子丸一事只有先皇,还有你我知道!” 文宣眼中寒意森森,凝眉说道:“如此,就只有再一次得罪皇兄了。” 云翁摇头嘆到:“虽是会让皇上龙颜难堪,但是比起皇室血脉还有扳倒蔡文,这一点龙颜损伤也是值了!” 光阴流转,窗棂上投下的明暗变化渐渐推移,怀里的婴孩轻轻的扭动着身体,我感受着这小小身躯的每一个动作,低头打量之间发现襁褓内露出一方纯白锦帕,轻轻的抽出,一块沉甸甸的东西顺势落在桐木地板上,砸出咚的一声,怀里的婴孩受到惊惊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婴孩的哭声还有那掉落在地的东西也吸引了文宣和云翁的视线,我蹲下身子捡起一看却是在熟悉不过的东西了,就是一枚铁血军牌。 文宣虽没有上前来,但是已经看清楚我手中的东西,我望着怀里的孩子疑云重重。 “先生事先可有查看过这孩子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没有?”文宣凝眉问道。 云翁摇头说道:“这孩子是在城门口发现的,因为下雨而且时间很早城中几乎还没有人,所以这孩子没有被人发现,老朽赶着来见王爷,所以只是看了孩子有没有什么疾病,就直接来找王爷了,襁褓中的东西倒还没来得及看。” 文宣拾起地上的军牌,跟我一样也是一脸疑惑:“铁血军的事情已经过去数十年,这孩子身上怎么会有铁血军的军牌。” 云翁指了牌子说道:“上面刻的是谁的名字?” 文宣反覆查看军牌,摇摇头,失望的说道:“字迹太模煳了,看不清楚。” 怀里的婴儿极为好带,轻轻一抚慰就止住了哭声,我心有不忍说道:“当年参加铁血军的男子估计也就十七八岁,十年也就二十多岁,若是有一两个倖存下来有孩子也是正常的,可能是有什么不得已所以才将孩子放在了城门口吧!” 云翁点头说道:“王爷,郡主所说也不无可能,若是真是铁血军的后代,王爷怎么会忍心让她流落在外,王爷不如将这孩子收养下。” 云翁和我都是一副祈求的样子看着文宣,文宣轻轻拨开襁褓看着里面红润的小脸目光变得也是柔和起来,心里最温柔的地方被拨弄,嘴角牵起微笑说道:“王府之中多的是这样的弃婴,多她一个也不算什么,就留在府中吧。” 心里满是欢喜,却见文宣正满是柔情的看着我,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一阵滚烫,羞的我赶紧背过身子对云翁说道:“先生沈潇如何了?”说话之际抬眼瞟了一眼,暗示文宣此刻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文宣一下被点醒,赶紧也问道:“先生那个沈潇就是当年失踪的狱卒,景玉的尸体正是被他偷走才免去了戾面的酷刑。” 云翁说的太久似是口中干渴,举杯饮了一杯茶点头说道:“晚茜都把事情给我说了,沈潇因为常年寄居在山洞,没有跟人交流渐渐也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不过只要恢復正常的人群生活说话的能力可以慢慢恢復。至于眼睛是因为常年的忧思流泪导致眼内血脉喷张所以看上去血红一片,在云上每日敷药已经好转了。” 文宣抬手给云翁满上了一杯茶说道:“沈潇可有说过为何要偷走景玉的尸身?” 云翁嘆息一声说道:“在云上上慢慢的问,也知道了一点。那狱卒本就是孤身一人,有过从军的经歷,他在狱中亲眼见到景玉遭受各种酷刑,临死之时悲唿冤枉,就连尸体都要遭受戾面之刑。都是军人,沈潇实在不忍景玉遭受这般磨难,索性就在景玉死的当晚,狱中的人全都给下了*,把尸体偷了出来。偷出来又没有地方去,索性躲进了云山,这一躲就是十年。” 文宣手握成拳头,关节暴起,激动的说道:“沈潇也算是忠义之士了,就让他留在王府中康復吧!” 云翁点头说道:“也只有留在你王府之中,云山是上不得了。” “为何?”几乎是同时,文宣和我一起问着。 云翁浅浅一笑,透着无可奈何的辛酸:“当年绝子丸一事,何等机密,事关皇室颜面,等到王爷扳倒了蔡文绮贵妃,老朽这条命也留不得了。” 云翁的华丽满是心酸无奈,文宣赶紧劝着说道:“老先生严重了,等到那个时候,本王会跟皇兄请命,皇兄一定会开恩的。” 云翁摇头苦笑说道:“那都是后事了,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将蔡玲珑偷天换日的阴谋戳穿,彻底的瓦解蔡文父女的阴谋才是最重要。” 深知此时多争辩也是无用,只有到时候见机行事才能保的云翁的性命,文宣也不在多说。怀里的婴儿应该是饿了,睡梦中醒来哇哇直哭,只有赶紧着人去找了乳娘来,才算歇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火中的冤案 王府里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变的热闹起来,而这孩子因为身上带了铁血军的军牌很受文宣的重视,专门请了乳母照料,还分了一间厢房,待遇就跟王府里的小姐一般。 这还不算,文宣还起了名字叫姝怡,姝是寓意女子美好,而怡则是为了景怡,希望这样能弥补景怡心中的遗憾,这一下就连巧玲都是羡慕的紧。 我佯装生气说道:“看来是我平时累着你了,没让你过的舒服一点,所以你才羡慕那孩子。既然是这样以后你还是不用照顾我了,这样你就能多歇着了。” 巧玲以为我是真生气吓的赶紧告饶,我轻刮一下她秀气灵巧的鼻子说道:“吓你的!”巧玲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这一日傍晚成王府中又来一客人,正是掌灯时候,几个侍女依次将书房灯架上的灯点燃,书房内的昏暗立刻便被驱散殆尽。褪去白日的燥热,夜间的风微凉,隐隐约约带着茉莉花的清香,轻轻拂在脸上像是温柔的手。 文宣自是又把我带了上,我尴尬的举着杯子坐在文宣身旁插不上一句话。只看着眼前这人四十左右,人到中年身材保持不错,面目清秀,依稀让人觉得年轻时也是个俊俏公子,一袭紫色常服,让人觉得稳重又雍容。 来人朝我施礼后礼貌的说道:“叨扰郡主还请见谅!” 文宣和朝廷中的人甚少打交道,而这人登门拜访肯定是有要事,但是说话却是桑音清亮,不急不缓,看来是把干坤都沉于胸了。 我依礼回道:“不敢!”回头看着文宣正凝笑不语,惶惶烛火让他的眼神看不清明,但是多了一分神秘,而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来人看我一时语顿,忙解围说道:“大理寺司马迟夜间拜访,实在是因为有要事相商!” 我心里暗暗赞嘆司马迟的为人,捡着机会赶紧说道:“即是有要事商量,我在此多有不便,您与王爷慢慢商谈。”说完起身便欲走! 司马迟也不挽留只是看了成王一下,唇边微微一笑,徐徐又说道:“郡主过谦了!郡主舌战裴玉虽未亲眼所见,却是有所耳闻,虽是女子却有鬚眉气概让在下佩服,而且郡主朝廷之上直指蔡文罪行,说出了朝中不少官员不敢说的话更是让人惊嘆。在下与王爷所议之事或许也关乎郡主,所以郡主完全不必迴避!” 第158页 来人礼貌谦逊,倒是我显得侷促,想着是我多想了!何不就依了,在互相谦让下去双方都会难堪了。遂也笑颜相迎说道:“即是这样那镜月也就唐突了!” 文宣这时候终于开了金口说话了:“司马大人多年不见,从主簿官至庭蔚本王都未曾道贺,今日却劳烦大人走这一遭了!” 司马迟拢袖一笑:“王爷过奖了,这么多年来本该下官上门拜见王爷。只是奈何王爷不问政事,所以不敢来叨扰,就这么一年推一年了。前日听下属传信,所以也才来了。” “大人执掌刑狱多年来手下几乎无冤假错案,其中必定操劳,是文宣不敢叨扰大人!”成王说话之时微微抬手,脸上温和的笑容看来对这位司马迟很是敬重。 “王爷过奖了!”司马迟微微侷促,面色一下变得沉下去像是极为为难:“十年前景玉一案,冤死亡魂数不胜数,那一幕幕的屠杀下官是记忆犹新,所以这么多年来不敢在让大理寺有冤假错案发生,可是这眼前……” 司马迟浓眉微蹙,转首看着屋外长廊曲折蜿蜒,似是有沉沉的心事压在心间,就连眼角细微的皱纹一下都变的明显起来。 一声幽远的嘆息飘来,司马迟说道:“实不相瞒,眼前下官手中有一桩棘手案子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处理,若是对的住君心只怕失了民心;可是这对的住民心了,只怕有负君心了。思来想去这朝廷上下只有王爷才能给下官指点迷津,所以才来相求王爷。” 书房的房门是打开着的,屋外有阵阵微风送过,院前的树丫上细密的树叶片片晃动,如池中的水纹一般,屋内的烛火也轻轻摇曳,人影似是起舞一般也是轻轻晃动,成王的脸色变的阴郁:“无论是君心还是民心大人判案自有司法为尺度,大人这是碰上了什么案子这般为难?” 司马迟环视了周围,见院中除了树叶细密的沙沙声响外再无外人,长廊之外更是孤灯一盏,书房之中也就只有我门三人。司马迟依旧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此案关系皇室更是关系到王爷和镜月郡主,所以下官才不得不来求教王爷!” 数盏连枝灯架上的蜡烛将屋内照的通透如同白昼,成王眼神变的如同凝结一般直直的看着司马迟说道:“大人何出此言?” 司马迟也不畏惧成王的眼神瞬间变的如此冷寒,抬头迎上成王的眼神说道:“王爷应该知道前日城里发生的那场大火吧!”转头又看着我说道:“郡主也该是知道的吧!” 想起那日见到的那几具被被烧焦的尸体和亲人的悲唿,感嘆着人生在世这祸福就在旦夕间,嘆息说道:“赋都之内所有人都该是知道那场大火的,只是可怜那火中丧生的人!” “坊间都流传是制衣铺堆积易燃布料,家中又留有疯妇,半夜着火牵连了邻里,不知道是否属实?”文宣询问道。 司马迟脸色也变的凝重举袖说道:“回禀王爷,此事坊间流传是天灾,可是下官查来查去,却倒像是人祸啊!” “人祸?”我和成王面面相觑,赋都乃是天子脚下,谁人敢在这里纵火连伤多人。 司马迟继续说道:“那场火的确烧的很大,从火势灼烧痕迹看制衣铺的确是起火的源头,大部分的东西都烧焦,分辨不出是何物,若是有人只怕也会烧成灰烬。但是纵然是再大的火那人身上的金玉之石一类的东西总该烧不化吧!” 成王点头说道:“宫中制造金玉一类都为如何化金犯愁,若是一场大火就能销金的话那制造司不知道少了多大麻烦。” “王爷这样想就好,那制衣铺的老闆王大也是不相信。”司马迟顿了顿望着成王说道:“那王大并不是天生残疾,而是小的时候生了一场怪病,周身骨骼就被定型,所以才落的的一个孩童般的身材,后来好不容易娶上了媳妇,那王大虽然身材矮小但是对妻子却是疼爱有加!” 成王含了浅浅的一抹笑说道:“看来大人从王大那里找到了了解案情的关键因素了,果然是大理寺的断案高手,所有人都认为是一场天灾,可是庭蔚大人却能找到关键证据断定是人为!” “哪里哪里!说来说去还是王大他自己。”司马迟谦逊的摆了摆手。“那女子虽然是疯傻,可是王大自己却是视若珍宝,娶回家后请大夫给妻子治病调理身体,嘘寒问暖,那女子的疯傻之症居然渐渐好转,就算是一人生活起居也能应付过来,只是平日里不爱出门也不爱跟人说话,所以街坊里就人为那女人是一直都是疯傻。” 我心里豁然一亮说道:“难怪那天在街市上所有人都以为是王大媳妇痴傻,才引发了大火。不过对于王大而言是觉的自己的妻子已经好转,所以才敢留她一人在家,换做是别人怎么会单独留一个疯妇在家,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我还以为你没想到这一点呢,原来你心里早也就疑惑了!为何当日却不说?”文宣含笑看着我说道。 我撅起嘴带着不服气说道:“我又不痴傻,我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个,只是那天我都想着那块腰带了!” 司马迟听的疑惑,但是看到我和成王的对话带着打趣逗乐,垂首一笑復有抬起说道:“下官也算是明白王爷的头髮为何这么快就转黑了!” 我脸上一热,似是含羞草被人不经意的碰触了一下,低着头不再说话。 文宣替我解围说道:“还是说那案情吧!不然一会有人要走了!”余光触及文宣正满眼笑意的看着我。 司马迟点点头说道:“那下官就继续讲案情了!”似是讲的话太久司马迟有些口渴,抬手饮了一口茶说道:“王大在大理寺一直声称自己不可能是自己的妻子失手引发火灾,不仅仅是因为对妻子的信任,还有更为可疑的一点就是制衣铺被烧的太干净了。” 说完从袖中取出一枚流苏腰佩,平平整整的放在案上。腰佩上一枚半月形的翡翠在数盏烛火的映衬下凝聚着的翠绿似是一汪碧泉般要益出来。一看就是上好的翡翠,而且这形状是半圆形,应该是一对,还有一半。 文宣凝眉打量了一番说道:“这是何物?” 司马迟抚着案上的翡翠说道:“此物乃王大家传之宝。王大年幼时家中也算殷实,能买下这翡翠也是容易的事。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败了下去,但是这传家之宝却一直留着。这翡翠传到王大手中后,王大将另外一半赠于了妻子作定情之物,那王大媳妇很是喜欢日夜揣在怀中不曾离身。” 文宣微微点头,心中已经明了:“若是这样那王大媳妇若是葬身火海,这翡翠总该留下。” “那火灾现场被翻找了无数次,却并没有找到。就连其他女子用的髮饰一样都没找到。” “如此说来,那王大媳妇就没有在大火之中,或许根本就没有死!”文宣望着案上的玉佩,语气笃定的说道。 “会不会被人捡走了?或者王大媳妇病好了嫌弃王大,想跑呢?”我的疑惑显然很是不中听,司马迟脸色有着微微的难看,但是我说的话也是有可能发生。 第159页 司马迟毕竟是大理寺的庭蔚,断案也没少听这些争论,何况他也不会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脸色一舜之间又好转,依旧是礼貌的笑着说道:“郡主说得也是有可能,但是火灾现场从事发就一直在大理寺得监控之下,而且牵连多条人命,手下和百姓都不敢踏进火场半步。至于会不会王大媳妇自己跑掉,按照王大的说法可能性也不大。”司马迟摇摇头说道,眉宇不禁微微皱着:“王大媳妇本就是孤女,而且她怀有身孕,马上就会临盆,自己走的可能性比较小。” “不在火里,又不会自己跑,那她会去了哪?”我疑惑的问道。 文宣却说道:“想必大人已经有了答案,就不要吊月儿的胃口了吧!” 司马迟笑着说道:“王爷就是王爷。”司马迟手往袖中一探,又取出一物放于案上。仔细一看不由得一惊,正是那翡翠的另外一半。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相 两枚玉佩完好的镶嵌在一起形成一个规则的圆,这一滴凝翠似是从深潭绿水舀出的一捧翠绿,晶莹的光华似是马上流开一样。 文宣凝眉问道:“这是一对?” 司马迟点头:“王大看过了,这另外的一枚正是他娘子身上的那一枚。” “不是说他妻子很爱惜,都是不离身的吗?这翡翠是在哪里找到的?”我疑惑的问道。 “昨日有一妇人拿了这翡翠想去当些钱财,可是当铺的老闆恰巧认识王大,曾经在王大的制衣铺里见过这枚翡翠。此时王大家中失火,正是需要救济的时候,所以当铺老闆将这枚翡翠送到了王大手中,从而也到了下官手里。正是因为王大口口声声称这玉佩的重要,他的妻子绝不可能随意丢弃,所以才觉的可疑!”司马迟说得不急不缓。 可是我已经是疑云大起,说了这么久,这大理寺庭蔚难道只是来跟我们讲解案情的? 我索性问道:“大人,您究竟想说什么?你说的有一棘手案件事关我和王爷,可是这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文宣看我说的有些鲁莽,这古人最是讲究礼仪,何况是皇室亲王,于是赶紧劝道:“月儿,听司马大人把话说完!” 文宣脸上说的郑重,我也只好不在说话,只听的司马迟说道:“郡主请耐心听完下官的话。如今这案件悬而未结,下官也只能连日暗中查看,却查到去当铺里当着翡翠的人却是宫中一位宫女。” “如果说这玉佩真的是寸步不离,那自然也就说明王大的妻子应该在宫里。”成王脸色变的阴寒起来,目光落在案上的一对翡翠鱼上再也挪不开。 看似与朝中没有任何关系的一起案件抽丝剥茧最后却走向了宫里。说的太久,门外的夜变的深沉起来,就连吹进来的风也变凉了。烛火摇晃的更凶,有几盏甚至已经熄灭,灯芯上正冒着一缕一缕的乳白菸丝。 我起身关上房门,坐的太久,腿脚有些酸麻,索性站着!司马迟望了我一眼继续说道:“那宫中的女子也只是暴室中的一名粗使宫女,下官顺着往下查,原来是近来宫中有一女子暴毙。宫女暴毙也就是拉到乱葬岗去处理了就是。这暴室的宫女处理尸体的时候发现死的人身上正有这枚翡翠。” 那一日的王大哭的何等撕心裂肺,可是这人就是这么横糟飞祸了,我禁不住轻声嘆息,脚下似乎也站不稳一般,復又挨着文宣坐下。 文宣的话语似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般:“那暴毙的宫女身份可是确定了?” 司马迟也是长嘆一声,脸上有着浓厚的悲色:“下官偷偷的带人和王大一起去了趟乱葬岗,王大一眼就在死人堆里认出了自己的妻子!”司马迟似是很不忍心将真相说出来,更像是遇上无法忍受的事一般,手都握成了拳头砸在案上,话语里满是气氛:“王爷,王大妻子死状惨不忍睹啊!” 文宣忽的抬头,眼神如同霜剑一般:“怎样?” 司马迟望了望我却是没有回话,我眉心都拧的酸痛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司马迟一声重重嘆息说道:“产道撕裂,腹中胎儿失踪,可是胎儿的胞衣却还连在身上。四肢都有嘞痕,口中都还塞了布,死状极其恐怖,可想而知那兇手是何等的残忍。若是下官腿短的没错王大妻子生前是被人强行将胎儿从腹中拉出。” 司马迟一个字清清楚楚的说道,如同一拳一拳的重击打在心上,自己身为女子听的更是心惊肉跳,背上的寒毛都根根直立,无法想像那王大的妻子临死之时经歷了如何的恐怖事情。 文宣的牙关紧咬,脸色更是阴沉的吓人。 司马迟算是最先稳定情绪的人,拱手说道:“王爷,郡主,若是普通的一起失火案件下官早就已经查清结案。但是这一件案件却是牵连了宫闱,事关王爷郡主所以虽是已经查明却是无法结案,所以才来找王爷。” 我手心里都是汗,说道:“王大的妻子离奇死在宫中,大人怎就说与皇室相关,更是事关我和王爷了?” 文宣只是看着我不做声,司马迟语重心长的说道:“王爷郡主何不细想一下,王大和他的妻子都只是普通百姓并无任何熟识的人在宫中。可是王大家中却是离奇着火,王大妻子却死于宫中,唯独腹中胎儿不见。这不难想到这是一场密谋的夺婴啊!想一想近日宫中出生的婴孩,难道郡主和王爷还没明白?是谁急需一位皇子来为自己翻身啊?” 司马迟转身向成王拱手又说道:“王爷郡主有所不知,王大曾经找大夫看过脉,说脉相是个男孩,而且很多接生的产婆也看过说那王大妻子腹圆如椎,也是个男孩!” 听的司马迟的这一席话我总算是明白过来,而且成王也说过蔡玲珑肯定不会生出男孩,这如今整个赋都上下都知道她生了皇子,男婴从何而来?不就是如此吗?只是可怜了王大的妻子死的那么惨。 “好一出残忍的偷天换日!”文宣手握成了拳头,关节都是惨白。“利用大火偷走即将临盆的孕妇,然后又偷换婴儿杀人灭口,这蔡玲珑手下又多了冤魂!” 司马迟听的成王这话忽的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几欲哽咽一般:“王爷,十年前蔡文亲手制造了景玉叛逆的冤案,数万铁血军一夜失踪。如今又派人纵火行兇,夺*儿。下官知道王爷从未放弃过为景玉和铁血军沉冤昭雪,蔡文如今好不容易被投进大牢,蔡玲珑却有反扑之势。下官特来请命北郡王爷,愿联手揭发蔡文父女恶行,为景玉,为铁血军,为王大妻子及无辜送命的街坊申冤!” 司马迟说到最后眼中都已经含了泪,文宣的脸更加深沉。 文宣缓缓起身,双手扶起地上因为激动身体都颤抖的司马迟说道:“大人有心了!大都王朝有你这样的一位大理寺庭蔚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司马迟感动的躬身行礼说道:“王爷过奖了!下官只是在这个位置上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为了百姓也为了自己。” 第160页 文宣点点头说道:“不是过奖而是事实就如此,天下都知知皇室添了一位皇子,可是又有几人知道这婴孩背负了如此大的冤雠。小小婴孩本该在母亲怀里酣睡却是家破母亲惨死,无论是为铁血军还是为了王大和这婴孩,本王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司马迟这一番的到访为的不就是文宣的这一句话吗?耳听的文宣已经说出了这番话心里似是有巨石落下一般,终于轻松的长吁了一口气。 司马迟又说道:“可是王爷这眼下该怎么办呢?前段时间因为北番粮草被劫一事天下都说皇上失信,龙颜已经蒙羞。如今皇室血脉又被玷污,若是直接指证又会让皇上再度蒙羞,要是皇上为了龙颜来个死保,认下这非亲生的孩子该怎么办?” 文宣的眉毛就从未舒展开来,我斟了一杯茶送到他手中才发现他的手指冷的如冰一样。 文宣握着被子似是要用茶水的热度来温热手指一般,紧紧的将茶盏握在手里说道:“皇兄越是在意这件事,才越有可能利用这件事来给蔡玲珑最后一击,蔡玲珑一倒,蔡文失去最后的希望就更好对付了。”文宣终于举杯饮了一口茶说道:“直接指证皇兄颜面受损可能接受不了,那就换一种能让皇兄接受的了的方式。” 司马迟点头说道:“那王爷可有了计较?” “暂时还没有!” “那眼下该如何?王大那里已经知道他妻子在宫中遇害,还不知道孩子在蔡玲珑那,这几日很是焦躁,下官怕他受不了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司马迟显的很忧心。 成王凝眸说道:“眼下王大那里还不能给他结案申冤。”轻轻的一声嘆息说道:“明日一早你将王大带来,本王亲自跟他讲!” “有王爷跟王大讲,他一定会相信我们会为他妻儿申冤,暂时悬而不结不是要包庇!”司马迟眼中有难掩的喜色,想必他为了王大的案子自己一人是苦撑了很久。面对蔡玲珑和蔡文他的力量还是弱了些,如今有了北郡王相助把握自然更大了。 这一席交谈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送司马迟出门时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司马迟本来为避耳目是只身前来,蔡文虽然已经倒下但是耳目还在,否则凭藉蔡玲珑一个废妃怎么有能力将王大妻子偷进宫。 为了安全文宣找来马龙,带上几名护卫一路护送司马迟回府。 第二日果然一早又将王大带到了王府,王大如孩童的身材现在偌大的王府大厅中显得渺小,但是身形却是倔强的一直挺立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劝说 比起上一次看到,王大明显的瘦削了,脸上只剩下一层皮似是连牙齿都包不住,布满血丝的双眼随时都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只是那乌黑的瞳仁里透出的倔强和难以掩饰的悲愤让人心惊。 自己本是残疾,家道中落,可是这个弱小的男人却没有放弃过,努力的活着经营着自己的家。可是一夜之间家没了妻子没了,孩子也被人抢了去,其中的屈辱和愤怒可想而知。 我捧了巧玲奉上来的茶,示意她退下,走到王大身边蹲下身举着杯说道:“喝口茶吧!” 说话之时看见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今天天气阴郁,晨间凉爽的风穿堂而过,甚至有一丝丝的凉意。他却是一头的汗水不知道是心里激愤还是因为身材小走路急。 王大看也不看我,连手都不抬一下不带一丝语气说道:“小的不渴。”眼睛直直得平视着前方看似是在专注看着文宣,可是目光却是空洞没有一点光亮。 文宣和司马迟本是跪坐在软垫上,倒是和王大一般高,司马迟轻声喝道:“王大!镜月姑娘乃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你见了郡主不但不参拜还这般无礼。” 茶盏托在手中有些尴尬,但是我心里一点不来气,知道王大心里苦闷,恨不得一死,他之所以还站在这里全凭的是心里的恨支撑着,一个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么会惧怕这点。 王大依旧是连眼睛都不斜一下,我笑着说道:“我这个郡主也只不过是虚名,王大心中并无不敬,只是他心里太苦了而已。” 这样的话刺痛了王大,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眼中更是亮光一片,那是一层泪附在他的眼中,近来这段时间这个男人只怕是眼泪都流尽了。 我劝慰着说道:“眼见得就有好日子,该享天伦之乐,却没有想到一场大火毁灭了你所有的梦,你心中悲苦谁都可以理解。可是看你的身形最近是苛待了你自己,你如此的对待自己若是连你都有了事,谁来为你的妻儿伸冤?” 王大鼻息之间冷冷一哼说道:“我若不是想着为我的妻儿伸冤,早就了解了自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在黄泉作伴。留着这副身躯就是为了给我妻儿伸冤。可是生不逢时,明明都已经查到了真相却不肯结案抓捕真兇,官官相护,你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 王大泪水夺眶而出,通红的眼睛狠狠的逼视着我,仿佛在这世间我就是那个兇手一般。司马迟脸上带着怒意正要起身呵斥,却被身旁的文宣一把按住。 我也不着急,将茶盏慢慢放回小案上,微凉的风缓缓而来,几缕青丝轻轻晃在耳边,挠的人心里也是*一般,我用柔和的目光迎上王大充满敌意的眼缓缓说道:“你说我们官官相护?” 王大勇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个身高仅仅三尺多的男子,似是有无穷尽的气场一般,大声问道:“难道不是?我娘子是死在宫中然后被人拖去了乱葬岗,这兇手自然是在宫中。而且能在宫中无声无息的做出这样惨案来地位一定不低,若你们不是惧怕权贵,又不是官官相护的话怎么到现在都不肯抓捕真兇,悬而未结!甚至立案继续查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这王大身体虽然残疾可是脑子却也是不笨,我心里如此的想着,嘴上说道:“若是我们真的如你所说一样惧怕权贵,或者如你所说官官相护,司马大人发现你家娘子的遗体又怎么会告诉你?大人应该比你更清楚杀你娘子的人就在宫中。再者若是真的官官相护,你早就被灭口了,又何必留你在世多生事端?事情真如你所想司马大人又怎么会好心将你留在府中,堂堂北郡王又怎么会请你到府上亲自好言相告?” 我眼中骤然一寒,像是铺天盖地的冰水将王大眼中的怒意息数浇灭,心里盘踞已久的悲伤突然袭来,悲怆的问道:“那为何大人不肯再往下追查,抓捕真兇为我妻儿还有枉死的街坊伸冤报仇?”王大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的泪水如同喷涌的泉水滚滚而出,如同一个孩提一般蹲伏在地上哭泣起来。 我转头看着文宣朝他点点头,文宣缓缓起身,靠近王大半蹲着身子语重心长的对王大说道:“王大本王今日找你来,就是以北郡王的身份告诉你为何暂时不往下追查的原因。” 王大从膝盖里抬起满头满脸是泪的问道:“王爷到底是为何?” 侧面看文宣他斜飞的剑眉都快入鬓一般,如同刀刻一般的五官一脸的坚毅,文宣缓缓说道:“因为不用在往下追查,本王也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谁。” 第161页 王大听的激动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一滴滴的滚落在油亮漆黑的水磨青石上如同散落晶莹的宝石一般,王大恳求道:“王爷既然是如此为何不伸冤,不主持正义啊!” “本王一定会还你妻儿一个公道,本王以皇室宗亲的名义给你承诺,以北郡王的身份告诉你,你的妻子不会枉死你的孩子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孩子?“王大痴愣愣的看着成王。 文宣起身坐于软垫之上饮了一口茶说道:“是!你的孩子还没有死,只是你可信刚才本王说的话?” “那我的孩子是男是女,现在在哪?”王大一喜一悲脸上泛起极不正常的红晕,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真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 “本王只能告诉你,你的孩子现在在宫中,你的仇人也是本王的仇人。只是这个人不是凭着你我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扳倒治罪的,需要从长计议!” 文宣脸色冷峻的如同一块黑岩一般,王大很是不解王爷为何会这般,是什么样的人连大理寺的庭蔚和北郡王都是这般的顾忌。王大看着我,我自是不能给他任何的答案,又看向司马迟。 司马迟这才说道:“王大本官断案数十年你何曾听说过本官手下有冤案的?只是当今你的这件案子所涉及的人的确非同一般,想要治他的罪必须一击便中,不能任何差池。你即便是不相信本官,难打王爷的话你也不相信?你是不放心本官还是不放心曾今征战沙场的北郡王?” 王大听的司马迟的话半晌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久久才说道:“草民不是不信大人,也不是不信王爷,只是这一等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昭雪?” 本事该阳光明媚得夏初,今日却是阴沉的厉害。文宣仰头看着乌沉沉的天似是陷入了久久的回忆,就连声音都一下变的幽远起来:“本王都等了十年,难道你眼前这点时间等不了?不过快了,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 王大听得这样的话更是眼泪滚滚,伏在地上深深一拜说道:“王爷草民一家就交给王爷了。” 司马迟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王大,城郊有座参云禅院,近日你就不要留在城中,去那里好生歇着,不要声张,一则是兇手如今正狂着,怕你坏事杀你灭口,二则是你在那里好生静养,他日一旦将兇手伏诛你好来来接你的孩子重新开始生活!” 王大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草民多谢大人!”说完又朝我拜道:“多谢郡主不计小人冒犯之罪!” 我笑着说道:“不用放心上,你好生听从司马大人安排就是,切莫到处声张,坏了王爷的大事,不然你妻儿的冤就真的不能昭雪了!” 王大点点头,狠狠的用袖子擦了泪。再无其他的事也跟着司马迟回府,相信他很快也会去禅院里了。 这天就跟人的心情一样,乌云散去日光渐高,在王府里走了一圈身上出了一层粘汗,已经接近六月各色的花儿轮番开尽,王府里到处都是一片葱绿。阳光透过层层的密叶支离破碎的撒下,地面上斑驳一片。 站在绿荫的深处我说道:“司马大人是忠良之臣,所以王爷才这么信任他吧!” 文宣转头看着我,端详了很久才说道:“你叫我什么?” 我忽的才想起,抬头时发现自己倒映在了他清亮的眼眸里,脸上微微一热说道:“文宣!” 文宣四处看了看发现周遭无人,一把揽了我进怀说道:“下次若是在叫错了,本王可不会客气!” 树荫外有细碎的脚步传来,我慌的赶紧挣脱出来低声说道:“刚才见司马大人和王大一口一个王爷叫,也顺了口!” 话刚刚说完却又被抓了回去,身后就是一块巨大的假山,中间恰有一块山洞,文宣带着我一下便猫了进去贴在耳边说道:“他们可不是你,你是我未过门得娘子,将来的王妃,他们叫王爷你不能。”顺手捂上了嘴说道:“别说话,外面是巧玲,若是让她看到你我这般样子你以后在她面前还怎么自持?” 自持?还不是你这样害的?心里暗暗想着,可是却是越想越甜,山洞里阴暗凉爽,被文宣揽在怀里索性也不在挣扎,靠在他怀里贪婪的吸着他身上幽远的苏合香和着成年男子特有的气息,耳边听着他衣衫下的心跳越来远快。 脚步声越来越远四周终于变得安静下来,我抬头看着文宣漆黑的双眸有一瞬间的忘情,文宣的唿吸都变的浅快。 执了手文宣附在耳边说道:“我视你若珍宝,不忍心碰触!” 我抿嘴甜笑道:“月儿在你心中真的那么好?” 文宣修长的手指划过髮髻,双梅簪流苏上坠的玉髓碰撞出细碎的声音,轻声说道:“你独一无二!从见你第一眼你就特别,所以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假山上有很多细小的孔眼,阳光透进来让洞内明显的光亮变化,文宣的眼眸在这样的变化中愈发的明亮,我的影子在他眼中也变的更加清晰,我只能看见自己脸上是洋溢的春光。 我低声说道:“文宣若不弃,月儿便不离!” 文宣嘴角牵起温柔的笑将我再次拥入怀说道:“我和你的路还很长,以后要一起走。直等到将蔡文他们彻底剷除,便是你我大婚之日!” 文宣的眼眸里我看见自己的脸泛着红晕,垂首之间文宣温热的唇落在了手背上,头脑里瞬间都是晕眩,是明媚的阳光照进心里,幸福久久的徘徊,伏在他的怀里永远都不想在离开。 ☆、第一百四十五章 玉瓶 一声婴孩的哭啼才将两人拉出了缠绵的痴海,文宣笑着说道:“要是再不出去,府上的人找不到我们还以为我们消失了。” 两人这才拉了手走出假山山洞,幸好周遭没人,可是我脸上的滚烫却是久久不能散去。廊下巧玲正逗弄着姝怡,沈潇状况也好了很多,不用再惧怕阳光,也在廊下陪着巧玲和姝怡,喉咙里不时的发憷“哦”‘哦’的声音。 月子里的孩子长的特别快,几日里姝怡的小脸变胖了一圈,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排羽毛般伏在红润的小脸上。 巧玲嘟着嘴做了鬼脸想要逗弄姝怡,姝怡却只是睁着黑熘熘的小眼看着巧玲,巧玲泄气一般嘟囔着说道:“姝怡你笑一笑啊?” 我和文宣相视一笑上前说道:“孩子这么小还不会笑呢!” 巧玲见我过来,成王也随行慌忙抱着孩子就要行礼,文宣几步上前接住孩子说道:“你带着姝怡不用这么多的礼节!” 文宣轻轻的摇晃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小声*几下就垂下眼眸睡去,一只粉嫩半透的小手伸在空中。看着这柔软可爱的小脸感觉这世上的纷争忽然都离自己好远,这么小小的一个孩子有这么足够大的力量撼动心里最深的柔软。看着看着不觉眼里多了几分温柔,就连文宣眼底都是一片笑意。 旁边的巧玲噗嗤的一声笑出来,说道:“看王爷和姐姐还有姝怡真像是一家子似的!” 第162页 脸上刚才的滚烫都还没有褪去,巧玲这一话更是让我一下感觉掉进了火里一般,耳朵根里都烧起来,我嗔道:“你这嘴真是越来越爱乱说了!” 转头看文宣时却见他一脸笑意说道:“这张嘴越发是管不住了,等本王和郡主成婚后,一定要生七八个让你累的每天话都说不出来!” 不但不帮我反而还要搅浑水,我鼓着腮帮说道:“文宣你也跟着巧玲奚落我……” 文宣眉眼一笑:“奚落?难道你是不愿意嫁给我?” 难道我能说不?可是这样的场合下说是也不好啊!看我窘的一张脸通红,巧玲更是捂着嘴笑的肩膀都乱颤,就连沈潇都是“哦”“哦”的跟着大笑。 众人正是笑的欢,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云翁恰到好处的出现了,手中托着一红一黑两个漆盒,像是装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从笑的乱颤的巧玲身边绕过,生怕巧玲一个不小心撞到给打翻了。 我快步走到云翁身边故意大着嗓门说道:“先生拿的什么东西?” 果然巧玲和沈潇一下便安静下来,也纷纷望向了云翁手中的漆盒。 云翁满头的苍白,面庞却是红润,就连双眸都不见一丝混黄,笑着说道:“这是给王爷准备的!” “准备的什么?”这一次我是真的好奇了! “送礼的东西!”文宣脸上的消息褪去了大半,将姝怡小心交到巧玲手中,示意和沈潇一起退下。见周遭在无他人才说道:“蔡玲珑产下皇子,皇兄喜爱的很,眼见着大有东山再起的势头。虽未到满月但是送礼的人估计把太宣宫门口新换的地砖都踏破了!本王虽然和蔡文不和,但是皇兄喜欢,本王自然也得送礼了!” 我轻轻抚了盒子,指间感受着细密的木纹,疑惑的说道:“蔡玲珑现在把你我都恨的入骨,又怎么会收我们的礼,这不是白操心了吗?” 云翁轻轻一笑说道:“王爷送的东西蔡玲珑当然不会用了!但是别人送的东西又是好东西那蔡玲珑当然会收下!” 我更是不解,疑惑的望着文宣,却只是见他缓缓走过来轻拍了一下漆盒说道:“这里是两个盒子一个盒子里装的是一把普通的玉如意,一会让马龙以本王的名义送到太宣宫去。另外一个盒子装的却是用羊脂白玉打磨而成的一对玉瓶,非常小用金丝掐在一起戴着婴儿的手上刚刚好。” “玉瓶寓意平安,对于孩子来说这比万金都贵重,蔡玲珑看了肯定会喜欢。但是就算再好,只要是王爷送去蔡玲珑都不会要吧!”我柔声说道,有点可惜了上好的玉瓶。 文宣看着我温言细语说道:“这么好的东西扔了自然可惜,既然要送那就得让人收下,让这玉瓶发挥他的作用了。既然这样那肯定不是本王送去了!一会马龙会将这盒子送到大理寺庭蔚那,让司马迟送进宫去。” “不仅要让司马大人送进宫去,还要让司马大人紧跟着王爷的玉如意送进太宣宫,有王爷送去的玉如意那这一对玉瓶蔡玲珑自然会喜欢了!”云翁也是一脸的笑意。 听到这里我自然也是明白了其中的玄妙,只是微微一笑,看着朱红漆盒,仿佛那对玉瓶就在眼前一般,都能感受到它在阳光下耀出的光亮来。 “只是这一次要委屈马龙去太宣宫平白受一顿气了。”我笑着说道。 “这个你放心!马龙回来本王会好好宽慰他的。”文宣眉眼带着笑意可是转瞬话语却是冰凉起来:“先生把玉瓶可都做好了?” 云翁点点头说道:“王爷放心!玉瓶是老夫亲手而做,万无一失!” 文宣满意的点点头,:“先生亲手而做,本王自是放心。”说完小心从云翁手中接过漆盒。 用过午膳,文宣便找来马龙仔细交待黑色漆盒由他自己亲自送到太宣宫去,无论蔡玲珑如何回应绝不可冲撞,是留是扔随便她处置。而红色的漆盒则送到司马迟手中,嘱託司马迟一定要在马龙之后将玉瓶送进太宣宫。 马龙得了命,便小心拿着盒子出门而去,果不然夜间掌灯的时候马龙便回了府,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显然是在太宣宫里收了气。 “王爷,小的还没进太宣宫的大门就被拦了下来,蔡玲珑身边的瑞姑故意摔倒撞了小的手中的盒子,那玉如意就摔了个粉碎。” 文宣正在看书,听的马龙的回禀眼睛都不抬一下,面色如常的说道:“就算是送进太宣宫也会被蔡玲珑亲手砸掉,那玉如意本来就是送去砸的!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王爷,送礼的人很多,瑞姑摔得是玉如意,可是却是当着众人的面驳的王爷您的面子啊!小的只是心里受不了这气。” 文宣将手中的书往书案上一放,脸色也阴沉了下去,话语瞬间也多了威严:“那蔡玲珑驳的是本王的面子,本王都不放心上,你就不用多计较了。他们父女本就与本王不和,要是真收了那玉如意才显得奇怪了。” 马龙被文宣这一说也不在有异议,他跟在文宣身边多年,文宣的脾气早就了解,说不定他们的王爷又在酝酿着什么大计。 文宣见马龙不在说话,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顺道:“司马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成王虽是亲王身份,可是对待下属向来仁和,不会动太大的怒,而他府上的人多是收留的孤弱,对他也是敬畏感恩。眼见成王的语气和脸色都和缓下来,马龙也是不在计较宫中受的气,只是恭敬的回答道:“司马大人的礼物蔡玲珑倒是喜欢,当即就收下了,那瑞姑收司马大人的礼还不忘把小的冷嘲热讽了一顿!” 文宣看着马龙又问道:“只是收下了?” 马龙回答道:“不止收下,还给小皇子戴上了!” 成王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事了!你下去早点休息吧!” 接下来的整整一月倒是平安无事,蔡玲珑虽然还没有恢復位分但是享的却是贵妃至尊,她依旧是太宣宫中的尊贵的主子。 皇帝的盛宠一日超过一日,就连皇后和宫中其他的嫔妃都被冷落,我和文宣都明白蔡玲珑和皇帝都是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有充足的理由给蔡文一个赦免的机会,而这样的一个机会就是皇子的满月。 我对文宣早就已经信任,看他每日都是往常的起居生活我也不用多问,一切自有他的打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姝怡 转眼已经到了六月底,白日里天气晴朗,一到晚上便清凉如水,满天的繁星如同散落的宝石一般,长长的银河跨越天际,远远垂于天边。 蛐蛐藏在草丛里声声鸣叫,将初夏的王府渲染的格外热闹。水池中的荷花已经开放,夜风阵阵荷花的清香远远送来。 天气一热蚊虫也便生了出来,王府到了夜间便焚香驱蚊。 姝怡因为不知道具体生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当满月,简单的庆贺一番。 这一日刚刚上灯我陪着姝怡在房中休息,我拿着一把团扇轻轻摇晃,扇子沾染了苏合香的味道,一缕一缕的凉风便带了沁人的幽香。出月的孩子已经灵动了不少,这个时候也不像冬天里穿得厚重,小巧的身子肉僕僕的,胖嘟嘟的小手在空中挥舞,一心想来抓团扇的穗子。 第163页 我看着姝怡可爱的样子心里像是被温柔的手抚过,软的都快化成了水一般。我轻声说道:“姝怡,以后就让我陪着你长大吧!我不是你的娘亲,我是你的姐姐哦!” 身后传来幽幽的一声嘆息:“这可有点难了!” 我一心专注的看着姝怡却不知道文宣何时站在了一旁:“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话呢?”我转身挽了他的手进房,一起看着殊怡,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件工艺品一样。 姝怡毕竟还小,一天睡觉的时间占去了大半,我担心灯光太亮影响了姝怡休息,所以房里只点了几只蜡烛。光线有些暗,文宣的脸色有些阴郁。 文宣抬手轻抚了姝怡柔嫩的小脸说道:“你看姝怡的眼神让我不忍心打扰,所以就没有说话,一直看着你!” 说话之时文宣的脸色有些凝重,相处的这么久了我知道他肯定又有重大的事情要做,关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姝怡是睡在摇篮里,文宣抬手和我一道轻轻的晃动摇篮,姝怡很是惬意发出婴孩细微柔嫩的声音。 文宣一边轻柔的摇着一边缓缓的说道:“姝怡和皇兄的孩子好像是一般大小。” 我看着姝怡可爱的小脸,不觉一笑说道:“算算时间好像是差不多,这年龄相当的孩子多的是,倒没什么奇怪的!” 文宣抬头看我也是温和一笑说道:“是没什么奇怪的!同年同月同日生都不足奇怪,何况还是眼看着一般大。”文宣似是有事沉思片刻说道:“刚才听你说你想陪着她长大?” 我很是喜欢姝怡,小小的孩子总是带给人愉悦幸福,我恳求的望着文宣说道:“对!只是不知道这可不可以!你看她那么可爱乖巧,而且孩子总是代表着新的希望,不知道她将来会什么样的一个女孩!” 我说的有些沉醉,文宣停下手中的摇晃拉了我的手说道:“若是可以你就留她在身边吧!” 我心中感激,可是抬头却见文宣在昏暗的烛火下有些苍茫,停下手中的摇晃轻声问道:“你隐忍惯了,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可是毕竟我和你也相处了这么久,你若是有事旁人看不出来,我却是看的出来!” “不是!我只是想到万一将来她的父亲母亲找到了她,我们就不便在留了!”文宣话语有些闪烁,转头看着摇篮中殊怡,孩子的变化总是很快,刚才还睁着一双小眼睛四处张望,可这一转头居然已经睡着了。 从未见过他如此,向来他都是沉稳,心里不免担忧。但是他不说我便不多问,好像已经成了默契度。 该告诉我的他总会跟我说的,心里如是想着,也不在多想。 看着眼前的文宣想到刚认识他的时候他那般的孤傲清冷,满头的白髮,眼中尽是苍凉,如今他已经黑髮如丝,桃花眼里多是温柔,我不禁说道:“文宣你变了!” “哦!”文宣颇有些兴味抬头认真的看着我说道:“怎么变了?是指我头髮变黑了吗” 姝怡已经沉沉睡去,我伸手从灯架上取下一只蜡烛依次把点燃灯架上未燃的蜡烛说道:“不仅仅如此!你变的爱笑了!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总觉的你太过沉闷忧伤,那时候不知道你背负了那么多的过往!” 房内的蜡烛悉数被点燃,屋内也被照的通透,文宣的面庞也便的清晰起来,文宣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看着烛火摇曳说道:“爱笑了那是因为你!”回首见文宣正专注的看着我,眼中波光流转走进我身前说道:“可是你也会看到我越来越会做些心狠手辣的事情,甚至会伤及无辜,这样的我你会觉的怕吗?” 我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知道今日的他似有些不同,他这般的样子我不免也跟着有些忧心说道:“你要的只是一个真相大白于天下而已,你不是復仇。若是惩戒恶人手狠了一些倒无所谓,但是伤及无辜,我认识的文宣不会!” 放下手中的蜡烛,轻轻抚上他的胸口,天气渐热府中焚香减少,文宣身上的苏合香变的淡而悠远,男子的气息反倒是浓烈了些。 听我如此的说着,文宣动情的说道:“月儿真的如此想?” 我坚定的点点头,他送我的梅花簪上的流苏轻轻的拍打着脸庞:“阿努汗王子你本欲要取他性命,却只是拿走了他的一只手。对他你尚且如此,对待无辜的旁人你又怎会忍心还他呢?” 文宣微微而笑,执了我的手说道:“穗儿枉死你一直放心不下,我担忧的就是你对生死的执着有时会伤到自己,所以我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让你伤心,今日你如此说,以后我需要更加小心了!” 我浅笑点头说道:“我知你心意。” 晚风阵阵,荷香袭人,背对着房门,香风将垂在身后的长髮吹的有些凌乱,文宣轻轻帮我抚平长发望着屋外幽深宁静的夜说道:“有月儿足矣!”一直到此时文宣的眼眸才算清明开来。 看着摇篮里安静睡去的姝怡,粉红半透明的小手露在小丝被外,想着宫中的皇子,说道:“皇子该满月了吧!若是蔡玲珑他们有所行动,也就该在这一天吧!” 文宣的眼忽的变的有些寒冷,说道:“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打趴下,怎么会轻易的让他们翻身!” “你都准备好了吗?” 文宣浅浅一笑,说道:“早就准备好了,该送去的东西也送去了!” 我蹙眉思索,最近他一直都正常的生活起居,没有什么动作怎么就准备好了?唯一不同的也就是那日让司马迟送进宫的玉瓶了。 “玉瓶?”我脱口说道! 文宣含着笑点点头,从进门就一直站着似乎也是累了,转身走进里屋坐在榻上顺手从小几上取了茶喝。 目前为止唯一能利用的也就那孩子了!摇篮中的姝怡睡的正香甜,想到刚才文宣说的会伤及无辜,我这心里一下就难过了起来,说道:“那只是个未满月的孩子,而且也是王大的孩子,他们一家已经很可怜了,文宣你不会想那孩子……” 想到那孩子也正是红扑扑胖嘟嘟的可爱,乌黑的明亮的小眼睛也跟姝怡一般,心里实在不忍心。 文宣看我担忧赶紧说道:“你也说了那是王大的孩子,而且不管他是谁的孩子,他终究都只是个不满月的婴儿我怎会伤害他。” “可是那玉瓶,你如此费心的送进太宣宫,肯定不只是为了送礼!” 文宣依旧是温和的笑着,眼中带着神秘:“是为了送礼,但是不是蔡玲珑!是为王大。” 以他的个性知道他向来谋划的深,我也懒得问了,只是抿着嘴看着他,文宣看我的样子禁不住低头的笑出了声音。 摇篮里地姝怡轻轻的发出砸吧嘴巴的声音,担心是文宣的声音吵到了姝怡,伸手就捂住了文宣的嘴,他唇边细微的鬍鬚扎的手心一阵*。 待姝怡安静下来文宣才拿下我的手说道:“你放心吧,那孩子不会有事的!本王连阿努汗都能留他一命,又怎会去伤害一个刚刚足月的婴儿呢!” 第164页 听他这般说话心里才觉的安心踏实下来。夜逐渐深沉,巧玲梳洗完毕,回房来准备陪着姝怡睡觉,我和文宣也不在多留,在院中走了一会也各自回房休息。 临睡之际脑海里还是姝怡沉沉睡去的样子,忽然觉的姝怡眉眼似曾相识,想想姝怡带回来的日子,忽然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但是又很快压了下去,一切都有文宣在安排,我也不用多担心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太后(上) 没过几日当今皇帝七皇子满月的昭告就传遍了天下,宫中宴请的诏令也跟着进了王府。 由此看来皇帝的确是有意要重新重用蔡文,当初蔡文的确是没有假传皇帝的密诏。 趁着北番虚弱的时候吞併北番本就是皇帝的意思,而这样的意见多半也是蔡文一党的唆使,没想到却被成王给搅了。 而成王曾经说过北番乃是草原霸主,不说北番本就不会归顺,就算因为雪灾一时归顺,将来也必起反心,说不定还会给本已经呈现繁荣盛世的大都带来战事。 破坏蔡文吞併北番的野心这也是朝中众多大臣的意愿,所以成王索性来个顺水推舟,即碎了北番归顺的梦也顺手打压了蔡文。 强兵压境的时候,皇帝不可能自己承认,只能让蔡文背下这个黑锅,这也就是皇帝宠爱七皇子,借着给蔡玲珑復位的原因。这眼见的蔡文也马上就要重新站立于朝堂之上,而成王却是一点不着急。 七皇子满月宴会宫中已经准备完毕,皇帝是安心准备庆祝一番,所以这一次凡是朝中要员皆是一一邀请。 内监忙着到各位王侯家通穿口谕,而最不可能最不应该被邀的成王也接到了宫中的传诏,而这一次皇帝还点名道姓的提到要我也一定去。 我们两人一个指证蔡玲珑,一个扳倒蔡文,蔡玲珑是七皇子生母怎么也不可能把我们两人召了去,直到成王让内监大声的把皇帝的口谕念了三次才相信过来这是真的。 不管是心中多么不愿意进宫,毕竟是要朝见皇帝不敢有一丝怠慢。成王穿上玄青长衫,特意戴了羊脂玉冠。我穿上浅蓝的长裙,髮髻梳的一丝不乱,双梅簪被稳稳的插在髮髻间,凤魂珠也换上了金丝的纽带重新戴在脖子上,走路之时流苏轻轻地拍打着鬓髮,凤魂珠将一股一股的清凉透过肌肤传遍全身。 昊天门依旧是巍巍入云,六月的天气还不算最热,可是站在没有任何遮挡的广场上,加上衣服厚重,没一会背上就汗津津的,里面的中衣湿了大半紧紧的贴在身上。 此刻正是入宫的时候,亲贵们都一一赶到,一时之间车马滚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王宫贵胄们个个衣着华丽,阳光之下夫人们馒头的珠翠,还有华丽衣衫上的金银绣线反射这阳光,一片奢靡耀的连眼睛都睁不开。贵胄们下车之后都是一脸笑意相互作揖客套。 今日皇七子满月,但是明白的人都知道今日也是蔡文和蔡玲珑翻身之日,这亲贵之中多是蔡文一党。 这些人今日像是逢上了什么重大节日一般个个是喜上眉梢,还不时的朝我们这便投来鄙夷的神色。 司马迟也在人群之中,玉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但是为了避免麻烦,司马迟只是远远的和我们对望一眼,微微点头。 成王远离朝政,宫中官员多无往来,而这一下我和他被人群冷落在一旁,显的极为尴尬。 宫中来迎接的青罗小轿络绎不绝,留在这里也无多用,我和成王各自捡了一乘向宫苑深处行去。 抬轿的内监步伐一致走的稳稳噹噹,成王喜静,又不愿跟蔡文那一群亲贵过多接触,嘱了内监绕开行人前去琼华殿,皇帝今日的筵席就设在了那里。 走在长长的深宫长巷里,高高的青色宫墙像是给我和成王隔绝出了一个小小的世界,一路上轿撵发出的嘎吱声和内监们整齐的化一的脚步声声声次第传来在无其他声响。 行至一段路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掀开深色轿帘却见成王已经下轿站在长长的宫巷里。微风徐徐吹来,他玄青色的长衣微微飘动,长街深处的这一抹身影莫名的有些孤寂。 这样的身影让我心里泛起疼痛,见他正举目凝望着什么也下了轿走上前去,。 却觉的这里似曾相识,正自思索抬头缺见昭和宫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景怡素来喜花,她嫁入北番之时这昭和宫里满园的花色只迷眼。清冽的玉兰,抱香成团的牡丹,粉白的海棠,鲜红似是要滴血的木芙,团团锦簇,昭显着主人的尊荣。 如今人去楼空,百花开尽,只留了满园的芳翠,和一地破碎的绿荫,几个宫女正在收拾着院中的芳草,清扫着落叶。 景怡出嫁后昭和宫一直也空着,今日有人这般打扫,莫非是有新人入住。 文宣对景怡虽是辜负了深情但是却是自幼相识,成不了夫妻却是有亲兄妹般的感情,如今人去楼空新人换旧人,难怪他会驻足停留。 文宣自然不用说宫中的人都是熟识,而我一连串的事情名字早已经传到了宫苑的各处,宫中的人多是无事,最是喜欢谈论这些宫墙里的各路消息。 几个着绛色宫衣的宫女见有人进来,几个宫女小声低语了一番赶紧走上前来参拜道:“奴婢拜见北郡王,拜见郡主!” 成王抬手示意免礼问道:“昭和宫是要进新人了吗?” 成王虽是询问可是脸色却是平淡没有一丝表情,一个胆大的宫女却是干净利落不见半分羞缩说道:“启禀王爷,太后下令昭和宫不准住新人,一切陈设按照景怡郡主当初的住的时候的样子。郡主已经出嫁一月有余,这里面积了灰尘太后令我们今日来打扫一番。” “太后对景怡果真是疼爱!”我望着满园的芳翠说道。 话刚刚说完,众宫女脸色一惊如同纷纷坠落的蝴蝶一般跪拜在地。知道是身后来了人,转身却也着实吃惊了一下。 一身浅紫绸衣的太后正驻着花梨木拐杖站在昭和宫大门下,满头的苍白周身却是透着雍容贵气,这是多年身居高位,歷经沉淀而落成的特有气质,只是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怒气让人不敢直视。 “儿子给母亲请安!”成王恭敬的跪在青石上给太后请安,太后眼中的怒意让我心里一阵不安,赶紧也跪拜下来。 皇宫之中最是讲究位分,即使夫妻如帝后,母子如太后成王,凡是下对上都要尊唿“皇上”“太后”,而不是夫君,母亲。 此刻成王自称为“儿子”,唤太后为“母亲”,去除了自称和尊称,不但没有觉的不敬,反而让人觉的温情浓浓。 六月的太阳说不是骄阳似火,但是晒在身上却是热辣辣的,还好昭和宫里树木茂盛,宫门下是一片的绿荫,否则这跪在太阳下又是一阵大汗淋漓。 太后的身影也隐在了一片绿荫中,只是看了我们一眼脸上怒意更浓,在这六月里无故给她平添了一份凛冽。 “请安?”太后用拐杖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地板,苍老的声音努喝道:“你请的安何时让我安过了?”因为说的急太后咳嗽了两声,身旁的一个蓝衣宫女赶紧的帮太后拍着后背,小声安慰着:“太后小心身子。” 第165页 向来稳重的成王身子不由得一颤,见的母亲这般样子也赶紧劝道:“母亲千万保重身体,若是儿子做错了事情母亲责罚便是,不要气坏自己的身体让儿子愧疚心疼!” 成王抬头迎上太后充满怒火的双眼,眼中的恳求让太后的眼神微微缓和下来,母亲眼里的孩子无论长的多大好像永远都是定格在了襁褓之中一般。 成王一声一声母亲的唿唤,让太后也回归到了一个母亲的身份,眼中多了几分柔情。何况成王向来远离朝政,很少进宫,不得召更是不能入宫,母子只是宫墙相隔却是甚少见面,这久违的一面在太后的眼里自然也是不能以吵架来了事。 太后徐徐走进昭和宫,停留在文宣身边斥道:“你跟我进来。”拐杖朝我一指说道:“你现在是文宣心尖上的人为了不驳文宣的面子你给我跪到暖阁门口去!” 心中先是一惊,但是立马又明白过来:太后的斥责谁也不能反抗,何况他是成王的母亲。景怡出嫁北番多半也是因为成王选择我心死而走,我心里一直都有愧疚,太后心疼景怡责罚我也不奇怪。 何况因为文宣也给我保足了面子,没让我跪在昭和宫的门口。心里想着也没有半分觉的委屈,只是给了文宣一个颜色,竟是微微一笑就跪倒了大殿门口去。 文宣起身扶着太后经过身边的时候欣慰的朝我看了一眼便也进了大殿去。 昭和宫本就不大,太后和成王说话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只需要微微一斜身子里面的情形也看的明白。 太后年事已高,因为景怡的事情伤神了很长一段时间,比起上次在太宣宫更见苍老。 成王小心将太后扶到已经擦洗干净的榻上坐下,天气渐热,榻上铺就的是软竹凉蓆,旁边地上的大瓮里供着刚从地窖里起出来冰块,一丝一丝的凉意顺着风都送到了门口。 窗外的阳光被树荫撕裂一片一片斑驳的投进厅里,白髮苍苍的母亲和正值盛年的儿子如同家常一般拉开了话题! 太后虽是一脸的怒意,可是抵不过对儿子的思念和爱,上下打量了一番文宣慈爱的说道:“宣儿,哀家知道你多年来一直想为景玉翻案,日思夜想的要扳倒蔡文。但是哀家问你,景怡出嫁北番可是也在你的谋划之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太后(中) 文宣恭敬的站在太后身旁,取过宫女手中的翎扇轻轻的给太后打着风说道:“儿子在母亲的眼里是个善于权谋的人,原来也同时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莫?”说话的语气像是娇儿像母亲撒娇一般。 太后斜眼白了一眼文宣嗤道:“工于心计,善于权谋,你对恶人怎么用哀家都不会管。但是景怡她不一样!她痴恋你多年,你不接受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让她去北番?”” 文宣也不着急只是不急不缓的说道:“儿子是辜负了景怡的深情,但是儿子对景怡却是有兄妹之情。而且儿子更加知道母亲当年对景怡父母的许诺,怎么会将景怡算计进去让她和亲北番去受风霜之苦,同时也让母亲成为一个不守信用之人。” 太后脸上的怒色尽数褪去,慈祥的脸上依旧满是惊异:“真的不是你?” “当然不是儿子。“文宣语气笃定的说道:“是那北番王子自己主动提出要迎娶景怡的,这也是儿子未能料及的!” “难道真的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要嫁去北番。”太后稀疏的双眉细细的描着黛青色,皱在一起捲曲如同黑珠一般。轻轻的嘆息说道:“纵然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要去北番,那也是真的伤了心,死了心!”说完远远的看了我一眼。 我只能垂首不在看去,免得触动太后本已经脆弱的神经。 “那一日在朝堂之上阿努汗提出要迎娶景怡,镜月出了个难题给他说只要阿努汗自己打动了景怡,这桩婚事就可成。本也是料定景怡不会同意,这么说为了让阿努汗知难而退,可是谁知景怡她却同意了。”成王娓娓说道,手中的翎扇却一下没停,徐徐的凉风吹的太湖耳边的几缕苍白的碎发一阵飞扬:“因为景怡和镜月比较亲近,事后镜月也曾苦心劝过,只要她摇头就不用去北番,可是景怡她自己执意要去。” 太后疲惫的闭上双眼,似是这样执意的决定不可能是那个柔弱乖顺的景怡能做出来的。 但是如今听的文宣这般叙说也是不得不相信,良久才睁开眼痛心说道:“景怡的父亲一生追随先帝征战,最后战死沙场。她的母亲和我一向交好,双双西去留下景怡一个孤女。哀家在她母亲临死前曾经许诺要给景怡寻一个良婿,可是如今却是以和亲郡主的身份远嫁北番,他日哀家归西后我怎么面对她的父母!” 太后的眼睑失去年轻时的弹性变的下垂,此时双眼里一层轻薄的泪蒙住混浊的双眼,更见沧桑。 文宣赶紧劝慰着母亲:“母亲不要想得太悲观,阿努汗还有北番其实也不是母亲所想的那样。” “那会是怎样?北番茫茫草原,与虎狼为伴。那阿努汗一眼看去粗蛮,再看去暴躁,景怡实在太过柔弱。” “北番是草原,狼群出没不假,但是北番也是草原一霸,王庭之中也不比这赋都皇城差。”文轩苦心的劝着,:“阿努汗虽是粗野了一点但是却肯为了景怡终生不纳侧妃,儿子作为和亲使送景怡去北番的路上阿努汗对景怡温柔体贴。景怡在北番不会受苦,母亲放心就是!”文宣望着母亲忧伤的眼,缓缓劝慰。 屋里的光影一点一点推移,瓮中的冰块也慢慢消融下去,有几块小一点的浮冰撞击在大瓮的边缘,发出“叮铃”的响声。 太后仍旧有些不信,但是眼中的泪光已去,脸上微微泛着红:“果真如你所说,宣儿你不要为了宽慰哀家就说些假话来诓骗母亲!” 文宣停下手中的摇扇,坐到太后身边轻声说道:“儿子敢骗天下所有的人,却不敢骗母亲!” 太后转眼一笑,伸手作势要打成王,可是手却是轻轻的落在文宣的脸上,慈爱的说道:“敢骗天下人,这话要是让你皇兄知道了又该不高兴了,以后记着这样的话不要在说起!” 文宣颔首一笑答道:“儿子失言了,多谢母亲教诲!”说完抬眼远远的看着还跪在门下的我。 太后的目光自然也追了过来,这眼神像是婆婆打量未来儿媳妇一般,脸上一热,不觉得低下来头来。 “起来吧!到哀家这里来。”太后朝我一喊,文宣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这是第一次直面太后,心里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慌张,缓缓起身,大殿里铺着地毯,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每一步都踩的稳稳的,行至太后跟前依礼再次参拜,太后却是一抬手拐杖就靠了过来,拦着我下跪。 太后看着我和颜说道:“跪了那么久膝盖不疼吗?还要跪!” 我弯曲着膝盖,跪下去不是,起来也不是,只好可怜巴巴的望着文宣。 文宣轻声说道:“母亲说了不用跪了你就不要在拜了!”说完虚扶了我一把。 第166页 这一次是太后第一次见我,上一次景怡出嫁,人太多隔的太远,那时候太后可能压根就没在人群里看到我。 太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巡迴了一番说道:“那一次在太宣宫,哀家知道景怡的心思是去寻人,也知道蔡玲珑的宫里藏了人。但是哀家却没有出手,是因为不想让景怡牵连其中。但是你福气也算大,居然也能从北番回来,这没有两下子的功夫也是不可能。”太后转首又看了看文宣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容貌跟景玉的确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这脑子看来也是有景玉的一二,跟你倒是挺配的。” 我低低的说道:“太后是在夸镜月,还是在斥责镜月也太过工于心计了?”想想古时候女子都是讲无才便是德,我这也算是有的一二的计谋,不由得心里一阵惶惶不安。 太后微微眯着眼,说的太久似是累了,转头嘱咐身边的宫女说道:“哀家口渴了,去给哀家煮点茶来。”满屋子的宫女竟然一下全部退去,想来都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了,这一句话就已经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是夸你还是斥责你,得要看你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子了。”说完双眼瞟向了一边的文宣,文宣只是挂着一抹笑看着我不说话。 “宣儿的满头白髮现在能转黑多是你的功劳,但是宫廷腥风血雨却也是自你来而起,这也是斥责你。哀家的这两个孩自子都因为当年景玉一案而背负了太多。文宣心中放不下铁血军和景玉的冤情,而皇帝又要面对朝中大臣队权利的觊觎,还要顾及后宫家事,两个都不轻松。”太后脸色一下沉下去,似是稳沉的巨石一下沉进深潭一般,牵连着我也跟着一沉。 文宣见得太后的语气渐渐变得生冷,正欲张嘴说什么却被太后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你不用紧张,哀家若是真要为难她不会当着你的面。” 我听着心里更是惶恐,这大殿之内,凉意沁人,手心里,还有背上早已经生出了黏黏的汗液,不知道太后到底想要说什么,屈膝行礼恭顺的说道:“镜月愚钝,请太后明示!” 太后正了正身子,双手交叠放于膝盖上说道:“不用自谦,哀家的话你听一听也就会明白的。”垂眸看了我半蹲的身子说道:“站直了说话,不用多礼。” 门外一身低唿却是宫女站在门口捧着茶禀报:“奴婢给太后奉茶!” 文宣向我递了个眼神过来,立马会意,转身取了茶恭敬的捧到太后手中,轻声细语道:“太后请用茶!” 太后眼睛一眯,竟是含了笑,转头对门外的宫女说道:“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大殿之内又恢復平静,太后缓缓吹散茶盏中的热气,饮了两口,我赶紧伸手欲接过来,太后却是一抬手将茶盏放到了旁边的小几上说道:“烫!不用端着了。” 文宣眉眼一笑,垂在宽大袖子下的手朝我竖了个大拇指。太后尽收眼底拿着身边的拐杖就敲了过去:“哀家眼睛没花呢!”吓的文宣赶紧绷了脸不敢在造次。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太后(下) 抬头又对我说道:“这里也就我们三人了,哀家也就直接了当的跟你说了。” “太后请明示,镜月一定尊办!”依旧是维持着恭顺。 太后长长的一声嘆息说道:“景怡的事情也就过去了,都不用再去执着了,人已经去了那里,今后是福是祸就看她自己的福气了。至于你们……” 太后抬眸深深的望了一眼我和文宣:“宣儿和皇帝是爱家最为放心不下的,只有他们两人和睦了,这大都两代帝王打下的江山才能安定。宣儿一心想要为铁血军翻案,可是蔡文手中的免死金牌和他在前朝的结下的党羽也不得不妨,你们真当以为皇帝忘记了当年的那起惊天冤案,真的以为皇帝坐上了龙座就忘记了曾经和他沙场征战的人了吗?” 原来传说中的免死金牌是真,心里暗暗一惊,太后今日要说的话可能会告诉我们更多的真相,文宣脸色一下也变的深沉不像刚才那般嬉闹,凝眉问道:“母亲可知道这免死金牌到底何来?” “免死金牌是由你父皇所赐。当年你父皇担心景玉叛逆,蔡文揣测到了你父皇的心意,于是暗地里策划了长林之战的败局,把景玉投进了大牢以叛逆之罪处死。铁血军更是一夜之间消失,这样的一件案子牵连甚广。蔡文担心树敌太多引来朝中反扑,请求先皇赐免死金牌一副。后来先帝也有所顾忌这免死金牌会给朝局和新帝带来不利,大臣会因为这免死金牌掣肘帝王,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就驾崩了。” “因为有这免死金牌的护身,蔡文这么多年来嚣张跋扈,勾结党羽,贪赃枉法,后宫更是有蔡玲珑浸淫,就连皇后都忌惮三分。皇兄只能从中取平衡之术,而我就成了制约蔡文的关键。”文宣眼神变的凌冽,就连太后的混浊的双眼也是一道精光闪过。 “既然皇兄也有意为景玉翻案那为何这么多年没有一点动静,难道他仅仅只是因为免死金牌的制约吗?儿子都能妙计扳倒蔡文,让免死金牌没有作用,难道皇兄他会没有办法?”文宣语气中带有埋怨。 太后瞟了一眼文宣说道:“你不在帝位上怎么知道在帝位上的无奈。为景玉翻案,那可是对先皇的否定。而且扳倒蔡文那必须要一招毙敌,让他永无翻身的可能。否则借着免死金牌一旦反扑,就连你皇兄都会束手无策。你这一次扳倒蔡文却是又给了他反扑机会,这不但没有任何的作用反而让你皇兄在前朝更受掣肘!” “儿子从未给蔡文翻身反扑的机会!”文宣牙根紧咬,话语犹如严冬般冰冷。 “没有给机会,那这一次七皇子满月一事你又怎么对付?”太后盯着文宣质问道。 文宣却只是宁默不语,太后问道:“难道你已经有了计划?” 文宣只是看着太后默然不语,这一对望之中太后仿佛明白过来说道:“看来你的确是有计划了,是哀家操空心了!” 文宣拱手安慰着太后说道:“母亲放心便是,一切都在儿子的掌握之中!” 太后点点头,很是欣慰的样子,转头看着我说道:“你在宣儿的身边为他化解了心结,哀家也希望你能帮助宣儿化解他与皇帝之间的隔阂,助宣儿一臂之力。但是哀家有句丑话先说前面,将来无论何时你们兄弟两个都不能反目,更不能因为女人反目。”太后的话锐利如刀,眼神更是凌冽如同霜剑就刺了过来,拐杖在地上一敲,虽然有厚重的地毯,但是也发出沉闷的一响。 “太后,镜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大局,但只有一点,就是希望王爷能快乐,王爷是心善之人,绝不会让皇上为难,王爷怎么做镜月就怎么帮。” 太后俯身看着我说道:“心善之人?朝党斗争何来善恶之分?镜月你还是没有明白哀家的话!” 我透茫然的望着太后,文宣在旁边“噗通”一声跪下说道:“母亲请放心,若是皇兄愿意,儿子定当尽量辅佐皇兄,若是皇兄不放心,儿子就是一个只知道种竹养花的逍遥王爷。但是蔡文儿子是一定要除掉,为了给景玉昭雪,也为了帮助皇兄肃清魍魉!” 第167页 “无论你是王公大臣,还是一个闲散的王爷,镜月都愿陪着你!”我望着文宣说道。 听的这样的回答,太后终于是满意了,点着头说道:“如此哀家也算放心了!”转头望着殿外渐渐高起的太阳说道:“今日七皇子满月,宴席快开了,你们快去吧!不要迟到了。” 说话的时候时间过的最快,眼看时辰确实也快到了,两人叩拜起身,太后又叮嘱道:“文宣,虽然你与镜月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但是镜月这样无名无分的住在你的王府终究不好,择一个时间让你皇兄给你们赐婚吧!你心中多年心结终于解开,母亲也想你早日成家立室,身边有一个人陪着你,母亲这心里也会放心。” 太后的话如同暖暖的春风吹进心里,我抿嘴一笑望着文宣,他也正笑着看我,心里的灵犀化作眼眸中的喜悦的光久久不能散去,文宣回道:“等时机成熟儿子就向皇兄请旨。” 太后满意点点头,为人父母最想看到的无非就是看到自己的孩子能家庭圆满吧。文宣背负着景玉的冤案多年,他曾经满头的白髮也一定如同霜雪一般煎熬着母亲的心。 太后眼中的暖意更浓,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说道:“这么多年你进宫的次数闭着眼都能数过来,宴席结束后不忙回王府,到宫里来陪母亲说说话,不仅如此以后也要常来宫中看看母亲。” 说道最后太后眼中都渗出了泪,文宣赶忙安慰着母亲说道:“母亲勿要伤心,孩儿以后一定常常进宫陪伴母亲。” 太后苍老的手上血脉的纹路看的一清二楚,深宫妇人看似身份尊贵却是时时的都被纠缠在权利和荣宠之中,纵然是有极好的保养,年华也会过早逝去。 文宣多年的伤痛也牵连了太后,眼见着过度的衰老,文宣心里对这位慈爱的母亲也是痛惜,目光触及文宣此刻真诚的侧脸心里想着以后尽量多帮帮他一起尽孝吧! 时辰已经不待人,说定之后两人敛衣收拾形容也出了昭和宫,外面的内监早已经等的急了,生怕迟了宴席皇帝怪罪下来,见我们出来方才松了口气,一路急急的就朝琼华殿而去。 ☆、第一百五十章 琼华风云(一) 琼华殿位于御花园后,悬湖而造,上有参天梧桐掩映,下有镜湖流水流过,皇家如果有重要的宴席都设立再次。 虽然天气已经热起来,可是殿内却是清凉无比。 殿外的镜湖里已经是荷叶田田,早开的荷花如同娇羞的少女露出半个粉红的花朵,琼华殿四面的窗户和大门都敞开着,随着阵阵清凉的风,琼华殿满室芬芳。 两顶小轿赶到琼华殿时亲贵们差不多都已经到了,可是皇帝和蔡玲珑还有皇子都还没来。 皇帝未到不能入席,亲贵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不少女眷也在其中,时不时的向我投来打量的目光,然后在同身边的人低头窃语两句。 或是一阵浅笑,或是两眼鄙夷,也有几个友好的朝我点头微笑。我都一一收下,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不拒人千里,也不表示自己羞缩。 正如之前在昊天门外一般光景,一应的人都眼看着今天蔡文蔡玲珑即将再次得势,文宣多年离朝堂中心又远。这一到了琼华殿如同孤立的棋子一般,明显的被冷落在了一旁。 裴玉也在人群之中正和几个人说的欢,偶有几句话音量都是被故意提高只听得说道:“贵妃娘娘生产七皇子身边连个御医都没有,自己一人支撑着,皇上怜惜贵妃这对贵妃娘娘和七皇子是宠爱有加,今日这满月宴都设在琼华殿足可见也!” 司马迟“呵呵”一笑说道:“皇上还没有下旨復位,裴大人这就一口一个贵妃,不怕僭越之罪吗?” 裴玉狭长的眼睛一眯:“虽然没有明确下旨復位,可是这恩宠不是已经明确摆在这了吗?大人进宫少,不知道宫中早就已经恢復称号,只不过少了一道口谕罢了。” 身边几个人随声一阵附和,裴玉得意的朝文宣一瞥,似是要说:你废了这么大劲能起什么作用。 文宣只是嘴角牵动一下,也不多听,更是懒得多说,引了我到琼华殿外一株柳树下看着镜湖里满湖的芳翠幽幽说道:“再过半月满湖的荷花全部开放,夜间划一轻舟徜徉于清凉和花香之中,头上又是皓月当空,在配上一壶美酒,光想一想都是醉人!” 清凉的风缓缓而来,纱衣上的牡丹刺绣闻风而动,文宣罩在外面的青色长纱衣也是一阵飘动,挺拔修长的身材更见潇洒。 我抚过吹在脸上的几缕青丝说道:“若是王爷都能闲情逸緻到这花里讨趣,这过眼的烦心事想必都会没了!”说完我微微侧首看着依旧还在谈笑的裴玉。 文宣循着我的目光看去,绿荫下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却是有着不动神色的凛冽,说道:“到时候求了皇兄来镜湖一赏也不是不可能!” 人群之中一个着紫衣的老者迈着缓慢的步伐缓缓而来,所有人都以裴玉为中心,而这位老者却是朝文宣而来,就连裴玉都停下交谈向这边望来。 老者看上去有些眼熟,曾经在哪见过,这是朝中的官员,要见那也一定是那日在朝堂之上了。 “王爷!”老者拱手行礼,却是眉目慈善。 文宣含笑回礼对我说道:“这是礼部房鹤大人!” 我维持着笑屈膝行礼:“镜月见过房大人!”垂首之间头上的珠翠细细作响。 房鹤依旧拱手道:“郡主不用多礼了!”转头目光巡视了一番大殿之内的众人对文宣说道:“王爷多年不涉足朝政,那一日重新站立于朝堂之上却是给了蔡文一重击,就连蔡玲珑也是好久回不了神。真是大快人心啊!” 文宣潋住袖口,缓缓说道:“只是受皇上召见,而说了一些别人不敢说得实话而已,并不是刻意针对。” 房鹤悠然一笑,捋了下颌上苍白的鬍鬚说道:“不管是不是刻意针对,王爷终究是说了这些话!而最关键的是这话是王爷说的,而蔡文一党也的确受到了重击。” 文宣微微侧身,环视了周围,除了亭亭风荷再无旁人,而且房鹤说话声音也还算小,远处裴玉应该还听不到。 文宣向来都不是把喜怒形于色,不知这房鹤的来意只是微微蹙眉冷凝着脸说道:“房大人已经是朝中的老人了,说话怎么也这般失了体统,若是让皇上听到只怕会龙颜不悦了”。 房鹤久在朝中人情世故早已经看透,见文宣脸色如霜心中早已经明白,颔首微微一笑说道:“老夫已经到了卸甲归田的年龄哪里还在乎这些了。在朝中半生到老来却是看着蔡文掣肘君王,心里实在不甘。王爷一举给了蔡文重击朝中不知道多多少正直的官员暗地里叫好。” “我朝正显盛世,善恶忠奸自有皇上圣裁,臣子就只做臣子该做的事,皇兄召我入宫,我就入宫,想要退敌之计我就想了个退敌之计而已。” 文宣依旧是语言冰凉,房鹤一大把年纪脸面上有些不悦,但是都只是转瞬而过,拱手说道:“王爷和蔡文之间的过节何止一言两语就能说清,王爷隐忍多年,房某心中自然是明白。但是房某请求王爷切不可让蔡文一流翻身啊。今日这满月宴就是一场蔡文的翻身庆宴,王爷一定要让蔡文不得翻身,否则景玉郡主还有数万铁血军在想昭雪就难了。” 第168页 年迈的老者阅尽了世态的沧桑,何况是在风起云涌的朝堂之上。 房鹤的双眼一下变得无比的苍凉,侧身看了看依旧还在远处说笑的裴玉说道:“老夫最恨奸臣当道,也正如王爷所说我朝正显盛世,怎么由得这帮乌合之众来扰乱朝纲。王爷若是不嫌弃,老夫随时恭候王爷的差遣!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奸臣被除,君王身边再无魍魉。” 身处绿荫之下,本应是清凉的感觉可是文宣的脸却是陡然变的森冷,目光更是如同霜剑一般逼视房鹤说道:“房大人两朝元老,今日怎么这么失言。这些话在我这闲散的王爷面前说说也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在旁人面前说起,否则只怕会给亲眷招来灭族之祸。” 说完跟我使了个眼神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身形一顿说道:“房大人今日之话本王权当没听过,下次若是再说起,本王只好面呈皇上了。” 根本就没有顾忌房鹤惊异的表情,文宣便拉着我迅速离开,在琼华殿外捡了个风廊站定。 隔着一段距离依旧能看到房鹤正摇头嘆息的望着我们,我望着文宣依旧严肃的脸试探性的问道:“房大人是在给王爷表明愿意与你一道对抗蔡文的决心,也希望王爷能重回朝堂。王爷若是想拒绝说个理由就可以推了,怎么把话说的这么严重!” 文宣看也不看远处的房鹤,反而抬手帮我理了理头上微微有些乱的髮丝,带着微嗔说道:“这里没有人,你不要一口一个王爷的。” 我本是一本正经的询问,他却是如此回答只觉得哭笑不得:“今天人多,不想落下口实!说我没有尊卑观念,惹来麻烦。” 文宣这才浅笑说道:“原来你是记着的,我当你忘记了!”转首看了正缓缓回到人群的房鹤说道:“房大人两朝元老,眼看已经到了可以颐养天年的年级,我不想让他涉足这场争斗中去。” 我循着文宣的目光看着房鹤苍老的背影融进人群里说道:“不知道房大人他能不能明白你的苦心。” 眼见的房鹤人影渐远,司马迟穿着紫色衣衫在人群中一闪而显,只是那么一瞬间三个人的目光交汇,不动声色的点头就已经明白了心中所想。 众人又是闲聊许久才听得琼华殿内监尖细着嗓门通报:“皇上皇后驾到!绮贵妃到!” 果然即即使没有皇帝的口谕圣旨,这宫中就已经恢復了称号了。 一声通传如同号令一般,散落在四处的人缓缓朝琼华殿移动,一一参拜后才各归其位。 我和文宣的位置自然也是被“贴心“的安排在了最末,而裴玉则是在离帝后最近的一桌上。 皇帝居中,皇后蔡玲珑分居两侧,蔡玲珑身后一个乳娘正抱着刚刚满月的七皇子。 红色锦缎里的七皇子正酣睡着,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只胖乎乎的手正搭在乳母的胸前,银质小手镯上两只羊脂玉瓶与婴孩如同藕节一般的胳膊几乎融为一体。 太宣宫被幽禁的时候蔡玲珑是如何的落魄我没有见到,但是今日见她却是装扮朴素,一身浅白纱裙周身再无其他缀饰,就连腰佩都只是简单的一个香囊。 高高挽起的髮髻缀了一把素银花钿也再无其他修饰,纵然是这般毫无铅华的修饰却依旧掩饰不住她如木芙般娇艷的脸。 那一日太宣宫的她如同牡丹般繁花似锦,今日的她却是淡雅如同镜湖上的风荷一般。 琼华殿内人虽然多可是蔡玲珑的眼睛却是第一时间便搜寻到了我,高高在上的她扬起美丽的下巴朝我投来尖锐的目光。 文宣看在眼里,他本是坐在我上位,随便一抬袖假装和身边的人打招唿就挡去了蔡玲珑狠辣的目光。 皇后只是从容的坐在皇帝的一侧时不时的朝文宣这边看过来,已经参拜完毕众人落座,此时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第一百五十一章 琼华风云(二) 一切准备完毕,内监依次捧着盒子将一应的菜餚摆上席,坐在中间的皇帝暗金色的身影一动已经举着酒爵一脸的喜色,对台下众人说道:“今日请诸位爱卿前来只是为了七皇子满月庆宴,大家无需多礼,开怀畅饮即可!” 裴玉举着酒爵第一个贺道:“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天赐麟儿必是我大都祥瑞!” 一句话哄的皇帝和蔡玲珑双双眉眼带笑。 皇后却是依旧从容,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说道:“七皇子已经满月,可是还未起名,今日正值满月宴席,皇上不如给七皇子赐名吧!” 这请旨赐名的事情向来都是由母亲提出,这皇后一提蔡玲珑脸上登时带着不悦说道:“七皇子深受皇上喜爱,这名字更是该细细思量考究,臣妾做母亲的都不急,皇后娘娘也就不用着急了吧!就先放一放!” 我压着嗓子问着文宣说道:“七皇子都已经满月了为什么还没给取名字呢?让皇上赐一个名字不是更有荣光吗?” 文宣脸上带着笑容,恭敬的望着帝后唇齿微动小声说道:“不起总有他的原因吧!慢慢看着吧!” 皇后的脸色有些泛白却是依旧说道:“本宫只是看着皇子公主们生下来都有皇上的赐名,这总觉得七皇子满月都还没有名字岂不是亏待了妹妹,所以这才为妹妹求的皇上。” 之前就听得皇后和蔡玲珑在宫中暗暗较劲,这眼见的的确是了。之前蔡玲珑被贬算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气,可是蔡玲珑却产下皇子藉机得势,皇后心中多是不快,这满月宴上又是唇齿相争逞口舌之快。 “皇后娘娘福泽后宫,自然是为每一位皇子公主着想,只是这七皇子是妹妹来之不易的孩儿,名字自然是多多构想。皇上自有思量姐姐还是多为太子想一想吧!” 蔡玲珑软软的顶了回去,言下之意就是七皇子将来是你太子的对头威胁,太子之位没准还要易主呢! 皇后细长的眉毛皱在一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是难看,只是远远的望向我和文宣。 皇帝久在后宫听的争风吃醋的话太多,平常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但是今日群臣面前看见这番争吵心里自是不快。 脸色一沉说道:“皇后和玲珑就不要再争了。七皇子的名字朕早就已经有了意向。取祥字,朕希望七皇子祥瑞安康,对于孩子来说这两样才是最重要的,等到祥儿在大些,朕在送他一字,可好?” 皇后笑着说道:“祥?祥瑞福泽安康!这个好!比起太子的斌字更实用!” 蔡玲珑花容般的脸微微泛白,就连唇都快要失去颜色一般,皇室子弟讲文论武,太子的斌字寓意文武双全,明显社稷重託,而空有福瑞顶多也是一富贵王爷。 这心里很是不痛快,但是皇帝已经发话不容再改,何况来日方长,一旦復了位,父亲从天牢里出来,这太子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 我望着蔡玲珑低眉沉思,脸色一阵阴郁又转晴,心里想着真是一齣好戏,只是压轴的却是我和文宣,这蔡玲珑是不是上场的太早了。 第169页 见她强自笑脸回到:“臣妾代祥儿谢陛下隆恩。”这一句谢恩说的是太用力,贝齿咬在唇上,泛起一片苍白。 裴玉陪着笑说道:“皇上的赐名必是最好的,有皇上的庇佑七皇子一定能福泽绵长的!”这裴玉满脸堆着笑,转头却看见蔡玲珑正凤眼生威的怒视着自己,赶忙闭上了嘴,小眼珠是滴熘熘的乱转,看来是知道自己的话说错了。 皇帝一切看在眼里,厌弃的看了一眼裴玉侧头对皇后小声说着话。 文宣就在身侧却听他似是玩味一般念着:“福泽安康!这七皇子是不是睡的也太沉了!”转头看着乳母怀中的七皇子,自始至终都没动过一下,琼华殿里人声算不上鼎沸却也是不算静,这七皇子在襁褓之中竟然是一动都没动下。 文宣靠过来说道:“这七皇子不见得安康啊!所以皇兄才起了这一个祥字!” 我担心那玉瓶对孩子有什么坏处,此刻见那孩子一动不动担忧的问道:“你不是说不会对孩子不利吗?那可是……” 话还没有说完文宣便瞪了过来,我压着嗓子说道:“那可是王大的孩子啊!” 文宣悠长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维持着自然说道:“本王说过,不会对孩子不利!难道你不信我?” 文宣甚少在我面前自称“本王”,此刻这样说自是真的,但是心里还是疑惑问道:“我当然信你,可是那孩子怎么一直都不动一下。” 文宣嘴角浅浅一笑说道:“你耐心看着吧!而且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回府本王自会告诉你。” 皇帝和皇后低头细语着什么,这边我和文宣也在小声说着话,蔡玲珑细长的眉毛一挑说道:“北郡王今日也来为皇儿庆贺,不知道是什么好事情让王爷和镜月一直说得这么欢!”低头又是抿嘴一笑说道:“镜月唇边是点了硃砂痣吗?要点在眉间才好看哦!”说完竟是朝我嫣然一笑。 想到蔡玲珑之前对我得种种,看到她那张明艷动人的脸直觉的心里犹如百只猫抓一般,血气上涌。这唇边的伤不就是拜他所赐吗?但是越是这样我越要强压心头的的愤怒,她要的就是我不高兴。 我怎么会让她得逞,保持着温婉的笑容看着文宣。 文宣看着我浅浅一笑岔开话题说道:“今日是七皇子的满月宴,皇上又为七皇子赐名,是大喜事一件,臣弟也是想来沾一沾七皇的喜气,今日有一事也想求一求皇兄!” “哦?”皇帝眉眼带着笑意看着文宣,对于这个向来闲散的王爷倒是来了兴趣不知道今日到底要求什么。 文宣低头一笑,转首看着我,把一只手向我伸了过来。 之前文宣没有任何的交待,这忽然的伸手过来着实吃惊,瞪着眼询问,文宣却只是向我扬了扬脸,伸手牵了我朝殿中央走去。 两人站在大殿中央,众目睽睽下文宣得体的朝拜復又引了我跪在地上拱手朝皇帝说道:“臣弟恳求皇兄为我和镜月赐婚!” 我话一出,心里面噙的一口气直接就窜到了嗓子,身子都不由得颤了一下。 早上在昭和宫里文宣才说会在适当的时机里请求皇帝赐婚,没想到会这么快,满心的欢喜。可是转念一想怎么算今天这个日子也不是适当的时机啊。 心里正思量着皇帝却是已经说话了:“北郡王多年来都孑然一身,朕曾多次有意为你指婚,你都婉拒,今日却是主动来请求赐婚,看来真的是很在意镜月了!” 文宣转头望了我一眼,此时此景之下他的眼神如此真挚,文宣满眼柔情的看着我说道:“臣弟与镜月早已经两情相悦,承蒙皇上隆恩镜月得以封为郡主,但是终究是无名无分住在王府,为了臣弟也为了镜月,恳求皇上恩准!” 皇后眼眸含笑看着我身体却是朝着皇帝说道:“镜月虽然不是我朝人士,可是却是受了皇上的恩赐封为郡主,这也算是门当户对。皇上也知北郡王多年在苦等一知心人,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了就遂了他的心愿吧!” 皇帝点点头,目光落在我身上,想起那一日他在黄昏之时向我下达的密旨心里依旧是惶惶不安,皇帝此刻的眼神依旧那样深沉幽远,透着一个王者的凌冽,这样的气势不由得让我底下头。 只听的皇帝声音说道:“按照礼制镜月封为郡主本该有自己的府邸,但是想着北郡王和镜月的关系所以也就没有赐于府邸,不过倒是促成了这样的好事!既然皇后都说话了,那朕就准了!婚期你们自行商定!” 身旁的人即使是跪在地上那身形都是如此的挺拔,成年男子的气息扑鼻而来,偷眼瞄去如同玉山一样的侧颜在天光的投射下这般的悦目,这样的人即将陪伴我一生,想着心里不由得一阵荡漾起来。 手上一热却是文宣握住了我的手,温柔的说道:“还不谢皇上隆恩!” 帝后自是满脸的喜色,可是一旁的蔡玲珑脸色却是没那么好看,我带着甜笑不动声色的朝她投去有一个眼神,她隐忍的怒意让鬓边的木芙花都失去了色彩一般。 口中念着“谢主隆恩!”附身叩拜的时候却悠然瞥见琼花殿角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一身水绿纱衣,一个月色长衫,那一瞬间我们三人目光交汇在一起,目光却是各自带着各自的情绪。 唐俊依旧是带笑,干净的笑容在这六月的天气下愈发清朗迷人,只是眼底深处的那一丝落寞,让好像碰触到了心里最未柔软的地方,手都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晚茜依旧清冷只是那浅色的衣衫和那发间的一枚花钿多了几分柔和,想起那一晚和她在王府花园中的话,默默的念着:晚茜祝福你们! 依次回到席上有一份的憧憬激动,也有一份失落伤感,这样的交叠的情绪写在脸上就是瞬间的迷离失措,凉风习习,荷香阵阵,这样两千多年的大都王朝我就要从此生活在这里了吗? 那个两千年后的镜月恍恍惚惚越来越远仿佛似是梦境一般,分不清楚到底那一边是真,哪一边是假,就连唯一陪伴的唐俊都忘记了过去,那个唯一还记着过去的人只有我了,一个人有时候保守着一份秘密好艰难。 文宣依旧是温柔的看着我,对于赐婚他似是等待已久一般,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我要不要告诉他我从哪里来,我会不会把他吓着?思索像是游离的青烟越走越远,远到不可触及。 ☆、第一百五十三章 琼华风云(三) 还是皇帝的话将我拉了回来,皇帝正携了蔡玲珑双双并立于正位之上,一旁的皇后虽是绣服凤冠可是却显得那么落寞,甚至脸色都有些苍白,与那一日王府中独自陪伴皇帝的从容温婉相差甚远。 贵为皇后却要忍受自己的夫君旁卧睡他人,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在皇室里总是那么遥远,而我和景怡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忽然变得幸运起来。 “今日北郡王和镜月赐婚,七皇子满月可谓喜事连连,朕这里还有一喜事。”说完转头望着身边的蔡玲珑,似是打量一方美玉一般从头看到脚。 第170页 阶下的裴玉众人早已是脸上挂着笑一脸的期盼,而席间一直没有说话的司马迟和房鹤少数的几人目光瞬间凝结成霜一般,就连文宣的脸色都在这一瞬间沉了下去。 “前段时间因为和亲郡主一事玲珑一时意气做下了煳涂事,但是已经受到了该有的责罚,褫夺封号幽禁冷宫这对于一个妃子已经是最大的惩罚。”皇帝不急不缓的说着眼光早已经把下面众人的神色收于眼底,转头给身边的蔡玲珑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蔡玲珑莲步轻移,脸上的神色一下变得哀哀欲泣般,就连细长的眉毛都微微而蹙,这样的女子如此柔美的一张脸好似风中的梨花一般怎么就有那么一颗充满仇恨的心。 刚才还高高在上怒视着我,现在却又是这样一幅神色不由得暗嘆宫中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一幅善于伪装的脸。 转眼蔡玲珑已经欺进身前,一阵馨香袭来熏的人心神都是一阵荡漾,蔡玲珑今日未施任何脂粉可是嘴唇却是粉嫩如桃花。 只见她屈膝行礼缓缓说道:“玲珑曾经多有冒犯都只因为孕育龙胎辛苦,心烦意乱脾气也跟着变坏得了痴妄症,所幸及时诊治,又有皇上的责罚。家父也因此而被贬斥,都已经受到应有惩罚,还请郡主不计过往。” 说完脸上浮现研美的笑容,一双美目直直的看着我,可是我分明看见那如同墨玉般的瞳仁却是漆黑幽远藏着无穷无尽的欲望和仇恨。 好一个痴妄症!居然也是如此能屈能伸,为了重新得势也能如此低三下四。 仿佛嘴角的伤都在隐隐作痛一般,强行将心中所有的怨怒一一平息压制。 我只是冷冷的逼视着蔡玲珑,任由的她拘着礼双膝都已经微微发颤,虽然今日她这一厢的赔礼我是无论如何都得收下,但是我又执拗的不肯轻易放过眼前的机会。 琼华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交汇于我身上,见我一直让蔡玲珑拘着礼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文宣只是微微而动,衣袖轻拂了一下我。 我淡淡低垂双眸不再去看蔡玲珑,侧身望着镜湖上田田的莲叶极其缓慢的说道:“过往之事镜月本没有记挂心上。”这一字一句如同一颗颗的珠玉碎落,是我曾经受到的屈辱都被压制在这里面所以敲击在自己的心上才那么有力吧。 “既然是这样,为了安抚玲珑生产之苦,同时也是为七皇子同诸位皇子享有同样的尊荣,今日朕有意復玲珑贵妃之位,希望各位爱卿不要有异议!”皇帝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而身旁的皇后却是脸色发白。 裴玉一脸欣喜,躬身正欲说什么却被一苍老洪亮的声音打断:“皇上万万不可!” 蔡蔡玲珑眼见的自己的贵妃之位即将失而復得,嘴角早已经勾起一丝笑容,可是却被这样的一句话硬生生的把笑容敛了回去,惊愕和愤怒横亘在她美丽的脸庞上。 寻声望去却是房鹤迈着稳健的步伐从席位上缓步到琼华殿中间,蔡玲珑一双凤目几欲迸射出霜剑一般死死的盯着房鹤。 心中一沉,暗唿不好!转头看文宣他的脸上同样也是担忧,本是不想让这样一位忠义的老臣捲入纷争,能够得到一个安享晚年的结局,但是现在他自己却是往那个刀口上扑。 房鹤双袖一展恭敬的跪伏在地说道:“老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偷梁换柱以假郡主和亲,指示雷傲草菅人命,蔡文更是假传圣旨,给我大都带来强兵压境之危,更是让龙颜蒙羞,桩桩件件都关系大都安危。虽是已经惩罚但是也不能就此復位,否则日后朝中的权贵们都肆意妄为,以为只要受到惩罚既往过错便可一概不究,真到那样只怕朝纲败坏,王法也成虚设,大都社稷也!”房鹤鬓髮苍白,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如同一记又一记重重的耳光打的蔡玲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皇帝的眉心如同峰峦一般起伏不平,双手紧紧的攥着龙袍的袖口一脸隐忍的怒意:“玲珑已经受罚,蔡文也已经被投入天牢,此次復位只是朕念及玲珑生产皇子时受苦,也想让皇子他日成长有个身份尊贵的母妃相伴,何况玲珑已经为朕生了两位公主,也算是开枝散叶的大功,纵然有过也已经弥补,只是关系家事,就如何和和朝纲社稷扯上了关系,房卿今日一定要这般阻拦吗?” 裴玉离席拱手说道:“后妃是废黜还是復位这等事说白了其实也是皇上的家事,做臣子的辅助朝中大事即可,这宫闱之事房大人是太过关心了吧!” 房鹤冷眼看了下裴玉,对于这张白净狭长的脸似是极度厌恶嗤道:“嫔妃的册立和废黜的确是皇上的家事,但是向来前朝*都是相互牵连,盘根错节。若不是涉及朝事为人臣子自是不能多问,蔡文父女多年来前朝后廷浸淫多年,敢问皇上如今已皇上有意为蔡玲珑復位,难道不是想他日在位蔡文復位吗?” “大胆!”皇帝的声音如同金石碎裂,案上的酒爵被龙袍牵连杯中的酒泼洒了一路,殿下的众人悉悉索索的跪了一地。 琼华殿内一下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众臣紧张急促的唿吸,放眼望去所有人无不是战战兢兢。 皇帝缓缓步下台阶,脸色严厉而又阴沉,脚上的登云履踏在细密织就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这样无声无息的靠近却是让人胆战心惊。 “房卿是两朝元老,也是朕所倚重的老臣,但是房卿今日这般话是在责问朕这么多年昏庸无能不辨忠奸吗?”皇帝垂眸看着地上嵴背挺直的房鹤,似是要将滚滚的天威都发泄在房鹤身上一般。 房鹤情绪虽然有些激动但是依旧是维持着恭顺,嵴背挺的笔直双手如抱鼓却又是不卑不亢:“老臣不敢,皇上早年为了大都随同先皇征战沙场,继位登基又是勤勤恳恳爱民如子,只是受了某一些因素的掣肘。但是皇上不该只求制衡,这么多年的制衡不但没有阻止蔡文的放纵,反而让蔡文觉得皇上是忌惮于他。皇上应该励精图治,驱除魍魉以正朝纲。今日这蔡玲珑是万万不能復位的!请皇上三思。”房鹤说完一记重重的叩头,软绵绵的地毯上硬是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皇帝只是默默的矗立在房鹤面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位两朝元老,刚刚还是暴怒的皇帝此刻的眼神却是如此的复杂,除了震怒还有掩饰不住的宽慰。 房鹤在众臣面前特别是今日本事该高兴的皇子满月宴上不该如此激烈的和皇帝争执,可是这样的话是推心置腹的忠柬之言,只有这样忠心的老臣才能说出来,虽是刺耳可是却是字字入心。 而皇帝也正如文宣曾经告诉我一般虽然一直受免死金牌的掣肘对蔡文有所顾忌放纵,但是依旧无法否定皇帝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的事实。 皇帝不说话,这琼华殿内的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本事清凉带着芳香的空气瞬间也变得胶着难分,地毯上细密织就的花纹透过轻薄的衣裙将纹路印在膝盖上有细如针刺般的疼痛。 偷眼看去蔡玲珑早就已经气的双手发颤,不点朱丹的嘴唇上印着细密的齿印,一张煞白的脸因为气愤而扭曲整个人如同阴间而来的白无常一般。 第171页 皇帝的脸色阴沉,如同刀裁一样的髮鬓下早也是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可是眼神却是慢慢的缓和下来,皇帝骨子里终究是个仁君,对待这样的一个老臣还是不忍心下手,但是他也无法容忍房鹤继续在这琼华殿内争执,毕竟他是皇帝啊,天下权利的中心。 皇帝转身不在看房鹤,眼神逐渐平息下来缓缓说道:“今日是七皇子的满月宴,这琼华殿也不是议论朝事的两仪殿,房大人这般激动是年老昏花,煳涂的分不清场合了吧!” 地上的房鹤如同一下被芒刺扎了一下一般,浑身一个颤抖似是不敢相信刚才听的话一般,惊异的唿道:“皇上?” 接下来的事我心里也猜的八九分了,转头看文宣脸色如同冻霜一般,文宣的苦心看来是白费了。 “房卿已经侍奉君上多年,如今年老垂垂不如就此告老还乡。你的不敬之罪本该论斩,但是今日是皇儿的满月宴,朕不想沾染了杀气。” 皇帝的话不急不缓,笃定不可置喙,可是房鹤却已经听的是两眼含泪,发青的嘴唇都在颤抖,这样的颤抖似是会传染一般,逐渐蔓延至了房鹤的全身。 “皇上既然如此那老臣谢主隆恩!但是今日这一番话是老臣肺腑之言,就算他日再遇皇上老臣依旧会如此进柬!”说完重重的地上三叩首。 垂老的身体在这一瞬间似是更家苍老,极力进柬的时候不曾弯曲的腰背这一刻却是弯曲了下来。 房鹤起身闭上眼睛常常的嘆息一声才转身离去,只是在经过文宣的时候才深深看了一眼,眼里带着失望,带着无奈,带着对文宣袖手旁观的愤怒。 目光落在蔡玲珑身上却见她已经褪去刚才的气愤,看似平静的脸上嘴角却是隐隐弯出一个弧度,对于皇帝的执着此刻最该高兴的应该就是她了吧! “今日是七皇子的满月宴,不谈朝事,若有人还执意在此议论朝事,此刻就前去两仪殿一直等着明日早朝!”皇帝的话不痛不痒不冷不热,下面的人却是一阵的胆战心惊。 也许是琼华殿中无人敢说话所以显得皇帝的声音如同穿林而过的风声一般,这样的声音却在这一刻惊的一直在乳母怀里酣睡的七皇子似是惊厥一般发出一声悽厉的啼哭。 ☆、第一百五十四章 琼华风云(四) 婴孩啼哭是在正常不过的事,皇帝自是没有放在心上,对还乌泱泱跪了一地的群臣说道:“都起来,不用拘礼!” 地上的人影一下变得如同海浪般起伏,皇帝才步上台阶去看乳母怀里的孩子。 这时候也才觉得这七皇子的哭声似是不同寻常婴儿,寻常婴孩哭闹无非是冷了,饿了,哭声虽然急但是由的经常照顾的人几下诓哄也会很快安静下来。可是这乳母却是脸色煞白的又是摇又是哄的就是将怀里的孩子安抚不下来,而这孩子的哭声却是越来越急,一双小手在空中乱抓。 觉察出这其中的异常来,缓缓靠近文宣,我还未开口却听的他的声音夹在琼华殿凌乱的嘈杂声中传来:“来了!” “什么来了?”我抬头诧异的问道。 “七皇子的这一声啼哭就是蔡文父女丧钟敲响的时候!”文宣的眼神变的锐利如同利剑一般,冷冷的看着此刻已经慌乱的蔡玲珑,“月儿,你慢慢看着吧!” 转头看着台阶之上蔡玲珑早已经将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可是越是哄孩子哭得越是凶。 刚刚才是和房鹤一阵争执皇帝这心里还没完全平復过来,眼见得七皇子这边哭闹的厉害又安抚不下来,皇帝的脸上明显带着不悦:“祥儿到底怎么了?怎么哭着不停?” 皇后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让臣妾看看皇子吧!或许臣妾哄一哄孩子也就不哭了。”伸手就要去抱孩子。 蔡玲珑脸色一冷,将孩子重新塞进乳母怀里,沉着脸给乳母递了个眼神,一转头脸上又是得体笑着对帝后二人说道:“祥儿睡了这么久估计是饿了?乳母抱过去吃饱了就不会哭了!” 皇帝释然的“哦”了一声,皇后尴尬的只好将手收回。 我心里早已经疑云大起,孩子的哭声实在是太过悽厉了,而且蔡玲珑慌乱表现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母亲沉着自然的紧张,倒像是在遮掩着什么。 转首想从文宣那里寻的答案,却见他依旧是一脸的肃谨,像是在专注等什么。 而那边早已经起身立定的群臣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七皇子得哭声不正常,也正张望着。而在这保持一致的目光中有一束如同耀阳的目光朝我们这边席捲而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迟。 我扭头怔怔的看着司马迟,而他也只是微微的摇头来回应我询问的目光。 七皇子的哭声似是哀切的夜枭一般,一声一声感觉孩子稚嫩的喉咙都快被撕裂一般。虽是站的远,被包在襁褓之中,看不清楚孩子的具体情况,但是单凭这哭声就已经能知道孩子此刻是多么无助和恐惧还有难受。 我一直担心文宣在利用这孩子的时候会伤到这个无辜弱小的身体,虽是几次承诺不会伤害孩子,可是眼见的这孩子哭声成这样我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你说过不会伤到孩子的!怎么孩子哭成这样的!” 文宣压低了嗓子朝我说道:“我何曾骗过你?我说过我不会伤害那孩子的!” 这倒是,文宣从未骗过我,心里虽是疑惑,但是这样得情况之下也无法追问,只能暂且忍耐。 正是思量忽然听女子一声无比恐惧的尖叫把琼华殿内的各种噪声悉数压过,而这一生惊唿之后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就连皇帝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乳母怀里的孩子说不出话来。 那一直包裹在红缎之中得孩子,此时终于露了脸出来,可是一张小脸却是呈现出不正常的乌青,不知道是因为哭得太久憋了气,还是身体本身就有问题,而孩子的口中分明在往外流着殷红的血。 蔡玲珑本就没有任何修饰的脸此刻更是失去所有的颜色,也竟然像是真的是自己得亲生骨肉出了事一般,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口中更是悲切得唿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皇帝的身子像是僵住了一般,忘记了询问,也忘记震怒,在他脸上的只有惊诧。 此刻裴玉和司马迟却是一起奔向琼华殿外喊到:“快传太医!” 刚才是疑云,可是现在心里已经是止不住的怒火升腾起来,也浑然忘记了该有的分寸,我豁的转头用质问的眼神看着文宣,牙根都咬住了问道:“这么小的孩子都吐血了,你怎么说他没事?到底你们做了什么?” 从认识文宣开始我就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或许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不愿意去相信即将成为我夫君的他真得会变的连个孩子都要去利用。 文宣的目光终于被我的话吸引回来,看到我满脸的疑怒,一把拉住我说道:“现在没有办法跟你解释,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孩子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怎么都吐血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经得起吐血,一点点的血对于他来说都是金贵的!”我的话语里满是不可遏制得怒气。 第172页 “你不信我难道不相信云滃的医术吗?那玉瓶是云翁准备的!” “云滃?”那样一个堪称神医的人到底在玉瓶上做了什么手脚,让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就口吐鲜血! 文宣晚茜都是沙场征战的人生命可以在兵刃下瞬间流逝,但是也不绝不会是枉顾无辜得人。云滃一个被仰慕的名医更是该有仁慈的心,绝不会对婴孩下手。 激烈的思想交锋让我心里一阵烦躁,身上更是莫名的燥热起来,手心里早就已经粘湿一片,文宣急切渴盼的眼神映入眼帘,附在耳边说道:“月儿难道我在你心中已经是那种已经冷血的连个孩子都会利用的人吗?” 不!你绝对不是!心里的第一个回答是这样的。可是眼前的情景又怎么不让我生疑。 两顾频烦的时候一个身影差不多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冲进琼华殿内,就连司马迟都差点被冲进来的人影给撞到。 站稳了才看清楚是个中年男子,后面几个人影也跟着跑了进来,手里提着药箱但是都只穿着内监服饰,一路的疾跑,几个人头上都是光亮一片,正岑岑的冒着大汗。 皇帝毕竟是皇帝,更何况是一个半生都征战的人,对于这样得乱局自然是能将心中的波澜无声无息的抚平。 “快看看皇子怎么回事?若有差池朕要你们的脑袋!”皇帝的一声责令,太医先前还能勉强的走路,这话一出吓的直接就手脚并用的的爬了过去,就连手中的药箱都拿不住,还好身边的几个内监还算机灵,捡了药箱就跟了上去。 太医已经赶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向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我也顾不上再去多问文宣,焦急的等着太医的答覆。 刚才撕心裂肺哭闹的孩子不知道是更加的难受还是哭累了,此刻哭声已经停止,口中的积血也被清理干净。 太医把皇子全身查看后一张脸却是变得煞白,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问道:“小皇子近日可有什么异常表现?” 皇帝自然是回答不了,可是眼神却是凛冽的扫向身边差不多已经是丢了魂的蔡玲珑,这七皇子如今可是她的全部筹码,不能有半点差错。 即是惊讶,同时也是愤怒,可是龙颜面前却不能失态,只能强压心中的起伏,眼见的蔡玲珑的两道细长的眉毛变了形状,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皇子生下来一切如常,皇上日日探望也见的孩儿安康,何来异常之说。” 皇帝的眼神更见阴寒,地上的太医浑身普通筛糠一般抖了起来:“臣查看了七皇子的身体,周身不见任何病症,臣……臣……臣无能!” 这下面的话还没说要,皇帝就已经暴怒起来:“既然是没有病症,为何会口吐鲜血?你这脑袋是要还是不想要了?” 说完抓起面前案上的果盘就扔了出去,刚才房鹤惹的龙颜震怒,群臣就已经是惊弓之鸟。 这一下七皇子莫名其妙的口吐鲜血太医又查不出问题来,皇帝的怒火更是如同火山爆发一样,虽然质问的是太医可是下面的人已唏唏嗦嗦的又跪了一地。 太医更是吓的只能在地上砰砰的磕头,嘴里不停地喊着“皇上饶命,小皇子脉象查看不出任何异状,周身又全无异常,臣实在是……” 眼见的又一条人命又要搭进去,我焦急的转头望向文宣,却见他是一脸的镇静,虽是跪在地上目光却是转向一侧,循着目光望去,司马迟正朝这边微微点头。 司马迟双袖一敛竟是起身上前两步拜道:“启禀皇上,臣或许有一办法能探的七皇子病因。” 如若是真的能找到病因,皇帝的怒气自然是能够平息,太医院里的官职保不住,可是小命或许能保住。 头磕的跟捣蒜一般的太医头一下被定住一般,一脸期盼的望着司马迟。 皇帝更不用说,本相趁着七皇子的满月宴为蔡玲珑復位,这位没有復成遭到老臣房鹤的强烈反对。如今七皇子又莫名其妙的口吐鲜血而太医却束手无策,这心里几乎都快失去最后的耐心了。 司马迟这一请就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裂开一条间隙撒下一道金光般,皇帝维持着不容亲近的威严,可是话语里却是有掩藏不住的激动说道:“什么办法?快说!” 司马迟依旧是不紧不慢恭顺得体的说道:“启禀皇上,七皇子刚才哭的虽然厉害可是此刻却已经安静了下来,面色如常,太医检查周身又无明显病症,或许七皇子真的如太医所说确实是无大碍!” 司马迟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皇帝脸色登时又阴沉了下去,脸拉的老长。可是此刻襁褓中的婴儿却像是开玩笑一般居然发出了几声如同呓语一般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孩子此刻正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滴熘熘的四处乱转,全然没有一点病症。 司马迟的话虽然等同没说,但是皇帝看着孩子的样子也是疑惑,浓密的眉毛蹙在一起,语气缓和了几分:“即是无病小小的婴孩又怎么会口吐鲜血?” 司马迟微微一迟疑继续说道:“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以着太医好好的在查看一番!” 皇帝似是贊同司马迟的意见侧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太医,太医一脸的哭丧,但是眼下无奈只有重新再为七皇子检查一番,这一次比先前更是仔细,但是太医还是以摇头来结束他的查验。 “臣无能,皇子确实是差不出任何病症来!” 蔡玲珑无疑是这琼华殿中最为担心皇子安危的人,她一心要借着这个孩子来让自己復位,虽然不是亲生孩子但是眼下也不能让着孩子出事。 而皇后眼看着这琼华殿中的风起云涌,终于也算是明白了几分,脸上带着一个国母理所应当的焦虑,可是却是一言不发的看着蔡玲珑慢慢变成热锅上的蚂蚁。 我跪在殿下看着这一切,见得此刻司马迟已经在开始出面说话,已经明白这中间多半有着玄妙,而且此刻这孩子已经是全然无事,对文宣自然是已经相信,也不在用逼问的眼神不停的看着他,只是冷眼看着那方的蔡玲珑一步一步的走进成王设的圈套。 ☆、第一百五十五章 穷途末路 (一) “既然没有病皇儿刚才为何哭闹的那样凶,而且嘴里明明吐的是血啊!”蔡玲珑额前的青筋都已经爆起,对于太医的束手无策她显然已经失去了信心。“皇上何不重新让太医院的御医看一看。” “他已经是太医院首判,太医院已经没有比他更有能耐的了。”皇帝失望的摇了摇头。 “皇上宫中的御医若是查不出何不换一换宫外的大夫!这民间向来也不少医术高超的神医!”司马迟恰到好处的顺水推舟说道。 蔡玲珑却很是不屑:“这民间的大夫能好过宫中的御医?” “不知道皇上可听说过云翁!”司马迟试探的询问。 皇帝微微侧目,很不相信自己听的名字:“你是说云山上的云翁?前任太医院首判曾文怀?” “正是此人!”司马迟恭恭敬的回到道。 第173页 果然是一出妙计,悄悄看向文宣,见他也望着我,刚才对他有些过激,心里不禁歉意袭来,只好微微一笑希望他能不要介怀,好在他立即回应了我这才放下心来。 “云翁被世人称为神医,相信只要他出手一定能找到皇子的病症。”司马迟继续说道。 “可是此人自先皇驾崩之后就归隐云山,多年来都不曾下山,云山诡异向来又少有人踏足!”皇帝忧心的说道,不时的看着蔡玲珑怀中的婴孩。 这婴孩全然不知自己身体的变化,经过刚才的哭闹显的很是疲惫,竟然又是昏昏睡去,只是一张小脸有点微微泛白。 司马迟上前一步脸上浮现喜色说道:“启禀皇上,七皇子福泽恩后,这也正是上天庇佑。此刻那云翁不在云山之上,正巧是在北郡王府!” “哦?”皇帝转头看着文宣,蔡玲珑一惊,她若是不笨也应该觉得事情好像不妥。 文宣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站在他的旁边微风轻拂他外面罩着的纱衣被风吹起温柔的拂在我手上。 “启禀皇上,云翁此刻的确是在臣弟的府上,皇子是皇室血脉,事关重大。云翁本身也是前太医院首判,只要皇上一声召唤,云翁自会前来,只是不知道贵妃愿不愿意让臣弟府上的人来为皇子诊治!” 皇后早已经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一旁也说道:“既然云翁不在云山,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何不让云翁来看看,皇上和妹妹也好放心啊!” 如若皇帝不在场蔡玲珑想必是怎么都不会让文宣府上的人来为七皇子诊治,但是今日皇帝在场,加上蔡玲珑刚才是已经作出了一副知错悔改的贤惠样子,自己给自己一个搭了个戏台,这戏是怎么都得唱下去了。 文宣的眼神冷冷的,就如同镜湖上夹杂着清凉吹进来的风一般,看着蔡玲珑却是让蔡玲珑像是被针刺一般微微后缩着。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阳光投下光明的时候也带来细密的阴影,明暗相间的光影透过琼华殿的窗棂洒进来像是一张巨网般从身后网住了蔡玲珑。 今日的蔡玲珑为了自己復位故意未时任何脂粉,往日的娇艷如同被风卷席的花朵一般,鲜艷美丽一去不返,就连脸色看上去都有些苍白。 蔡玲珑的眉心促成一朵半开的花一般,眼神从最开始的激烈慢慢变的缓和,最后在天光之下居然变的有些惨然。 不经意迎上她的目光,这一短暂的目光的交汇,她眼神瞬间变得深沉起来,这一刻她好似也明白了一番。 混淆皇室血脉是何等大的罪,一旦被发现永无在翻身的可能,甚至就此殒命。云翁一旦进宫这非亲生的秘密轻而易举就能被这个神医识破。 但是此刻皇帝正在等待,文宣正在注目,司马迟就是一颗安排好的棋子,其他的不明真相的群臣也在附和请求皇帝立即召见云翁入宫为皇子诊治,此刻蔡玲珑如同一个孤舟。 低头望了望怀中已经酣睡的婴儿,蔡玲珑幽幽的长嘆一声,抬头含了诡异的一抹笑看了我一眼说道:“刚才妾身都已经向郡主和王爷请过罪了,妾身一深宫妇人只知道侍奉皇上,抚养皇儿,今日皇儿得了如此难诊治的病,有云翁相助自是更好!”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对文宣说道:“传朕口谕立即召见云翁进宫为皇子诊治!” 文宣躬身领了命就吩咐殿外的内侍立马派人将云翁接进宫来。 今日本是一场满月宴,皇帝想藉机给蔡玲珑復位,蔡玲珑也是事先惊心策划准备以为一切能顺利,群臣抑或是随波逐流,抑或是沾沾自喜自己的主子立马就会的得势回归,全都被房鹤和皇子的这一口血给搅和了。 皇帝也没了心情,一是失望,二是牵挂着皇子的病情,满月宴还没开始就已经匆匆结束,群臣被遣散,只留了我和文宣蔡玲珑还有几个侍从等待在琼华殿的偏殿里。 皇后本想留下,皇帝心中如明镜,后宫的争斗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今日事情针对的是蔡玲珑,皇后是不便留在这里了,随便找了个理由将皇后打发去了太后那里。 时间已经接近晌午,哪里有心思吃饭,几个侍女捧着食盒站在殿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内监不时的朝内张望急得头上直冒汗,最后还是文宣取了几样点心,皇帝也只是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 琼华殿本来是设宴,偏殿本也就是供人在觥筹交错间休息而用,床榻几案一样不少,宫人内侍全部被遣了下去,七皇子已经从襁褓里抱了出来,小小的身体睡在偌大的床榻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来。 蔡玲珑坐在榻前身体朝着七皇子,可是目光却是游离,若有所思。 皇帝守在一旁看在熟睡中的婴孩情难自禁,伸出手爱怜的抚了下孩子可爱的小脸说道:“玲珑,这里没有外人,你实话告诉朕,祥儿从生下来后到底有没有异常之处?” 蔡玲珑抬头望了一眼站在大殿一角的我和文宣,浅浅一笑,这一笑却是没有半分的阴冷狠辣,淡然如同暗夜里清冷的月光一般:“皇上也不相信臣妾莫?祥儿从生下来除了每日的睡眠时间多了一点外再无其他特别,但是初生的婴孩不都是这样的吗?”目光收回,落在七皇子身上:“郡主应该很清楚啊!” “哦?”皇帝抬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鼻息微重,嘆了一口气说道:“启禀皇上,云翁下山后在城郊捡到一个女婴,云翁本是要来拜访王爷所以边将这女婴寄样在了北郡王府里,这孩子一直由我和府上的侍女照看。正如贵妃所言,初生的孩子的确都是每日酣睡。” 蔡玲珑扬起脸朝我投来一个轻飘飘的笑意,那细长的柳叶眉,波光流转的丹凤眼,这样的眉目一瞬间似是电光火石在头脑中炸开,这么像!之前只是在照看姝怡时一瞬间的错觉,可是如今看来这错觉却是越来越像真的。 “朕的孩子为何会遭此劫难,查不出任何的病症来,却吐了一口血,他才刚刚出月子,刚才哭的那样悽惨,朕的心里真是好难过。”皇帝站在榻前望着孩子,言语里尽是伤情,褪去高高在上的君王身份,此刻他好像就是一个身份普通的父亲一般。 文宣微微趋步,站在皇帝几步之外拱手说道:“皇兄是真的心疼这孩子吗?” 皇帝抬头认真的看着文宣,凝眸片刻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朕说句难听的话,文宣你是算计的心都冷了吗?”皇帝的眼眸里布了一层阴冷,与窗棂外投进来的暖阳形成鲜明的对比。绿荫婆娑,皇帝的目光变得迷离开来。“我不仅仅是一个君王,也是一个父亲,只是江山和社稷压在肩上,朕父亲的身份在所有人的眼里都变得有些模煳。” 偷偷和文宣对望一眼,我轻轻的朝他摇了摇头,山雨已经欲来,这片刻的温柔不如让他多多的停留。 文宣抿了抿嘴拱手说道:“臣弟失言,轻皇上责罚!” “责罚?”皇帝淡淡的看了一眼文宣又看了看我,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转头默然不语。 第174页 我轻轻的扯了一下文宣的衣袖和文宣一起退到了偏殿门口,殿外的长廊下挂着各色的鸟雀,几个收拾琼华殿的宫人托着盒子鱼贯而过,鸟雀们早就已经见惯了这些人,发出一阵阵的鸣叫。 我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蔡玲珑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云翁是我们设的一个局。只是她表现的太平静了,会不会生变?” 我扭头看着榻前安静的蔡玲珑,此刻的她平常的如同寻常人家里的小女儿一般,美丽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的波澜,我都有些质疑这是数月前太宣宫里那个狠辣的蔡玲珑吗? 天光透过明纸让光线变得惨白,蔡玲珑的未施脂粉的脸上也是一阵惨白的光晕,就连脸都隐去了一般。 “要想生变除非这个七皇子马上消失,依着现在的情形,她已经使不出花招了。”文宣看着廊下翻飞鸣叫的鸟雀低声说道。 “云翁的医术我自是相信,但是我还是想在问一句,那孩子不会有事吧?” 文宣扭头看着我说道:“肯定不会有事,但是事情的原委只有等云翁来了才知道了。” 说着话时一个内侍监匆匆而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见到我和文宣站在外面拱手说道:“王爷云翁来了。” 往身后一看果然,满头苍白的云翁在通透的天光下,那一头苍白耀的人眼睛都是一片苍茫。 王府到宫苑路途不短,云翁却是一脸的从容,面色泛着健康的红光,看到我和文宣只是依礼参见后镇定的朝我们点了点头。 “本王带先生进去就可以了,你下去吧!”文宣遣走了内监,和我引着云翁向偏殿内走去。 见到云翁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蔡玲珑的手指微微颤抖。 但是毕竟是曾经的贵妃,后宫的争斗早就歷练了她的心智,那一瞬间的颤抖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脸上不似刚才那般从容,此时此刻多了几分冷漠。 ☆、第一百五十六章 穷途末路(二) 参拜完毕云翁恭顺的低垂着双眸,嘴角含着得体的微笑,既不看脸色变换无常的蔡玲珑也不看皇帝,一头沧桑和月色的长袍让云翁看上去如同绝世之外而来的仙人一般。 皇帝看着云翁说道:“现在不应该叫做曾卿了,先帝驾崩后先生就归隐云山,无论民间有多大的病灾都不会下山来,不知近日为何突然下山,还歇在了北郡王府?” 皇帝的眼角瞟向成王,这一问显然更多的是在问文宣。 云翁保持着得体的仪容敛袖举手一拜说道:“草民久居云山只为研究病理药理,民间俗世从不主动过问。只是年前晚茜曾经带了一位危重的公子前来云山,虽是捡回了一条命,可是记忆全部丢失,这位公子也是镜月郡主的故交,草民最近偶然想到一药或许可以帮助这位公子恢復记忆,所以才下的云山来。” “一位素不相识的人先生也居然这般上心。”皇帝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云翁。 “换做是旁人草民大可不必如此,只是因为此人是镜月郡主的故交,又听晚茜说镜月郡主与当年的景玉酷似,所以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原来如此!”皇帝微微的点头,可是眼睛的却是半眯着,似是要将眼中的那一份质疑隐藏起来。 看到这番的情景,我装着胆子尴尬一笑说道:“镜月的这张脸不知道引来了多少了人的猜想,就连世人称赞的神医对镜月也是这般感兴趣。” 皇帝瞟了我一眼淡淡说道:“朕也对你的有过猜想。”眼神在文宣身上游走一番又说道:“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快看看朕的皇儿到底是怎么了?” 云翁只是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皇子,也不查看就说道:“在来的路上,引路的内侍已经把小皇子的情况说与了草民听,皇子的面色已经查看过了,请皇上宽心,小皇子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皇帝呢喃的重复一遍,负手而立说道:“朕的太医找不出病症,神医云翁也说并无大碍,既然没有大碍,那朕的皇儿为何却是口吐鲜血?” 蔡玲珑对于云翁这句“并无大碍”却是不关心一般,只是淡淡的看着云翁,似是这一场与她无关的戏文一般。 云翁气质清冷,似乎是常年居住在云上,云上上的诡异和山野的林木的都带给了他一身蔚然和高冷,这一点与晚茜有那么相像。 云翁此刻总算是抬起一直低垂的眼,扫视了一番场中所有的人,眼神里都带了晨间露水的清凉一般徐徐说道:“初生男婴乃是纯阳之身,皇子是在夜间雷雨之中产下,若是老夫没有猜错那一夜想必是受了一点凉。寒意浸体,为了对抗这寒意阳气骤然释放,导致皇子体内血脉喷张,若是哭闹的严重就可能导致血脉破裂,婴儿口内皮肤薄弱,此处的血脉是最容易破裂,所以才会有口吐鲜血的情况发生。可以药物引导,也可以静待皇子成长,体内纯阳之气慢慢缓和下来,此等症状就能消失!” 听到云翁这一番说辞心里这恍然大悟,看来皇子那玉瓶上定是涂了某种的药物来引导皇子体内的阳气大行了。 我心里暗暗的想道,可是却又觉得好笑。若是放在我的那个时代就算是小孩子都不会相信这番说辞,但是在这里无论是谁都会深信不疑。 皇帝忧心的说道:“当然是以药物引导为好,皇子年幼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日復一日的吐血。”转头以天子惯用的命令口吻说道:“当年你是宫中的太医院首判,本就是为皇室诊治病痛,如今虽然你已经辞去官职,但是朕还是要命你即可拟定药方为皇子治病。” 云翁轻吁一口气说道:“皇上严重了,此疾因为常常表现为口吐鲜血,看上去兇险,但是医治其实很简单,而且是一次用药便可痊癒。” 皇帝一扫之前的忧虑,云雨初霁一般说道:“当真如此?” 云翁却是面露难色说道:“此疾虽然是一次用药便可痊癒,但是这药引若是在平常百姓家倒是方便寻得,只是……”云翁的目光触及到皇帝瞬间冰冷的脸庞不敢讲话在说下去。 这话的后半段自然是云翁文宣还有司马迟这半月来一直商讨计策的关键了,彻底的扳倒蔡文父女全在这一招了。 琼华殿上皇子吐血开始蔡玲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但是一切已经为时已晚,她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步一步放出最后的杀招,表现的如此安静倒出大大的出乎我们的意料。 蔡玲珑只是含了一抹诡异的笑望着云翁,似是眼睛余光发现我正望着她转而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便如同失神一般望着窗棂外刺目的天光。 “只是什么?这药引在寻常百姓家既然都能方便得到,难道在朕的皇宫里还找不到吗?”皇帝的质问隐含着微薄的怒意。 文宣赶忙劝道:“皇上莫急,云翁既然已经来了就一定会想办法只好七皇子的病。” 皇帝瞄了一眼文宣说道:“到底是什么药引还不快说!” 皇帝的怒意如同这六月天里不可阻挡的暑热一般,没有任何可以褪去的理由,云翁衣袍一撩索性跪在地上说道:“皇子的病症全是因为体内阳气盛行而又紊乱所致,药引只需要另外沉稳的阳气进入体内来进行指导就可。这阳气注入的方法就是取沉稳内敛的成年男子的血于皇子的血相融加以药材辅助饮下就可以。一般来说以亲父的血为佳,因为亲着血脉相融,血浓于水效果最好,而皇上贵为天子身份尊贵,内敛稳达,更是上上之选。草民之所以犹豫是因为皇上乃是天子,龙体尊贵,这取血恐怕不妥!” 第175页 什么药引,不就是滴血认亲吗!我暗暗向文宣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果然是权谋的高手,就连皇帝都在算计之中。 通过玉瓶让七皇子犯病,而这时间真的掌握的恰到好处,刚好在满月宴上,当着群臣的面让云翁入宫为皇子诊治成为一个无法阻挡的发展趋势,又利用皇帝对孩子的疼爱和一心借着孩子要为蔡玲珑復位的心思让皇帝不得不取血与皇子的血进行验证。 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又让这一切势在必行,而参与的人又仅仅只有这几个,又给皇帝保足了面子。 果然是文宣的计谋! 此刻蔡玲珑是听的一脸的惨白,额头上硬是生生的逼出了汗来,勐的一扭头的瞬间鬓间的一把素银髮钗熘了出去,一头乌黑的头髮瞬间散乱开来。 “不可以!”一直安静的蔡玲珑这一刻几乎是喊了出来,她已经明白我们已经亮出了最后的杀招,孤立无援又回天乏术,言语里充满了绝望。 君王面前怎可以失仪,而这一下蔡玲珑连头髮散开来,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质问道:“为何不可以?” 蔡玲珑喊的凄楚绝望可是却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只的吞吐的说道:“皇上的圣体怎么可以取血?” 这都是最后徒劳的挣扎罢了,云翁表面谦和甚至带着慈祥的笑意,可是蔡玲珑却是看的胆战心惊,云翁温和的说道:“娘娘太过担忧了,只需要一滴就可以了。” 皇帝接着云翁的话说道:“别说是一滴了,就算是一杯朕也捨得,朕说了朕不仅仅是皇帝同时也是父亲。” 偏殿之内一直只有我们几人,就连侍奉的宫女内监都被打发走了,皇帝四处张望见没有一个伺候的人便朝外面喊道:“谁在外面伺候,还不快进来。” 几个宫女鱼贯而入,皇帝一一吩咐下去,不肖片刻就取来了清水,白玉碗里盛放着透明的水,泛着微冷的光,看过去清凉瞬间沁在心里。 我从宫女手中接过托盘说道:“这里有我就可以了,宫女们就不用在这了。” 皇帝也不放在心上,点点头一应侍奉的人便退了下去。 数月前在北番,我几度认为自己马上就快要死了,可是最后都活过来了。 失忆的唐俊,惨死的穗儿,还有我自己的伤和屈辱都是我所不能忘怀的。有一段时间仇恨蒙蔽了我的内心,曾咬牙切齿的要报復,要将蔡文父女施加给我的痛加倍的奉还。 可是或许是因为有文宣在身边的陪伴,心里总是阴暗不起来,也或许我生来就不是玩弄阴诡的人,我终究是没有任何的行动。 最大的还击莫过于是安静的躲避在王府里,在文宣的保护下重新生活,让想要害我的人不在有机会针对我。 我端着托盘缓缓靠近床榻,蔡玲珑的一张脸一阵煞白转而又是一阵铁青,在皇帝的眼里这只是在配置一味药引,可是在蔡玲珑眼里这一晚清水比胜过了催命的鸩酒。 深宫中的女子向来都不是在为自己而我,蔡玲珑曾经是害过我,可是眼见她如今这般样子心里早已经唏嘘不已。 转头不在看蔡玲珑,云翁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皇上首肯,那草民就为皇上和皇子取血了。” 皇帝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无疑如同一道催命的符咒一般,蔡玲珑几欲昏死过去。 云翁自袖中取过针筒,取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蔡玲珑早就已经失去了心魄,瘫软的坐在床榻上,成王一敛袖口轻轻的抱起婴儿。 云翁手法极快,几乎扎眼之间就已经在孩子稚嫩的小手上取了一滴血,孩子沉睡之中居然没有醒。 殷红的血珠如同璀璨的宝石一般悠然滑进清水里,如同云雾一般缓慢的散开,血珠的周围围绕了层层的血丝。 皇帝想也没想,从云翁手中取过银针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就刺了下去。 皇帝的血滴进白玉碗里云翁才说道:“待两滴血完全融合之后药引便成。” 我知道接下来将又要面对皇帝的雷霆暴露,手不由自主的紧紧的抓住托盘。手上用力过大,托盘边缘在手上深深的烙下压痕,如同针刺一般的疼痛迅速蔓延上手臂。 ☆、第一百五十七章 穷途末路(三) 七皇子的血缓慢晕染开来,变的薄而透明,如同盛夏烈日傍晚天际被烧透的云层逐渐舒展开一般。 皇帝滴入新鲜血液带着散开的血丝缓缓沉入碗底,两个血团如同红色的明珠腻滑在一起,可是之间似有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一般始终不能融合在一起。 云翁“疑惑”的说道:“两滴血没有相融!” “朕已经看到了!”皇帝的的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般。 我端着托盘站在皇帝的身边,没有抬头就能听见皇帝的唿吸慢慢变的急促,抬头这一眼却是终身都不能忘记。 皇帝的脸色阴暗黑沉如同暴风雨欲来的天一般,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炽热的能灼伤人眼。 一个王者的怒火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以让一个家族顷刻间覆灭,此时只觉的头上似是悬着一把巨剑随时都会刺下来,逼的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天威已经震怒,因为我是站在最前面,我来不及也不敢回头去看此刻文宣的脸色如何,举着托盘跪下说道:“皇上请息怒!” 旁边的云翁也是慌忙跪下说道:“皇上请息怒。” 我和云翁简短的劝解在皇帝的盛怒下显得软棉无力,皇帝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一把打翻了手中的托盘和玉碗吼道:“大胆!”声音如同金石碎裂一般,刺的我身上一阵颤抖,托盘和玉碗砸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跪伏在地上,目光触及身后却见蔡玲珑身体似是失去骨骼支撑一般噗通一身已经跪在了地上,本就没有施任何脂粉的脸上面色如同苍白的宣纸没有一丝血色。 暴怒之后的皇帝,刚才的那一声怒吼像是放空了一半的力气,声音反而低下去了几分:“蔡玲珑,朕自认为对你们父女不薄,你居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亏得朕还想着给你復位。” 蔡玲珑眼中噙着泪水,面对皇帝的指责却是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说一句话。 这大殿之内只有文宣还能和皇帝说上几句话,只是他怀中抱着七皇子,眼下皇帝震怒稍不注意就会牵连至这个无辜的孩子。 文宣半步不上前只是跪在原地说道:“若是有过错,皇上责罚就是,请皇上保重圣体!”语气淡淡的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皇帝眼神除了愤怒也掺杂着失望,皇帝凝默半晌,把地上跪着的一众人一一打量一番才说道:“责罚?朕该是好好责罚了!”说完朝着殿外喊到:“殿外内侍何在!” 殿内的动静早就惊到了外面的人,只是不敢进来而已,何况这样的境况下没有传诏就跑进来除非是活腻了!而就算此刻被传唤进来一个不留神只怕也会被皇帝的怒火殃及。 内侍都是统一穿着墨色的宫衣,此刻皇帝的一声传诏几个内侍匆忙进的殿来,偷眼看去都是脸色泛白,其中一个应该是领事,脸色很不好看,但是也强自镇定举袖说道:“奴才在!” 第176页 皇帝见一脸进来几个人呵斥道:“一个人进来就可以了!来这么多人干嘛?滚出去!” 为首的人慌忙一个眼色一使,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像逃命一般赶紧退了出去。 皇帝大袖一甩看也不看地上的蔡玲珑说道:“即刻将这奸妃押往冷宫。”手在半空一划指着文宣怀中的孩子:“这个孽障丢到湖里即刻溺毙,此事不得外扬,若是有殿外的其他人知道此时朕要了你的脑袋。” 就在一个时辰前皇帝还在欢喜的为七皇子赐名举办满月宴,为了给蔡玲珑復位不惜与房鹤力争,这顷刻之间又是要将蔡玲珑打入冷宫,又是溺毙幼子。 内侍只听的张嘴结舌,转头向跪在地上的文宣和我求助,这孩子本就无辜,眼看大难将至,我急的磕头求道:“皇上不可!” 文宣更是膝行上前与我并排而跪说道:“皇上不可!皇上请息怒,暂且听臣弟一言。” 文宣和蔡文向来不睦,冤雠很深,自然也牵连其中的蔡玲珑,眼下皇帝误以为我们在给蔡玲珑求情,脸上带着怒气眼睛里却满是惊异:“今日倒是怪了,北郡王居然为蔡文的女儿求情!”一转头又逼视着我:“还有你镜月!蔡玲珑曾经把你害的那么苦,差点命丧北番,你今日却为她求情?” 皇帝以为蔡玲珑给他上了绿帽子,所以一时之间气愤难当,我赶紧说道:“皇上,事实并非你所想,镜月只是不想看到无辜的人被牵连,求你暂且息怒听一听王爷的话,一切明了之后在做决定。” 文宣连忙说道:“皇上孩子是无辜的,这牵扯了另外一桩冤案,请皇上息怒听臣弟一言,辨明是非后在作论处!” 自从早上看到婴儿后孩子几乎没吃奶,中间又是吐血又是哭闹的,累的估计连饿都忘记了,这时后处在偏殿之中皇帝又是发怒,一直在文宣怀里安静入睡的孩子此刻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蔡玲珑自从验血开始就变的如同痴傻一般含着诡异的笑看着众人,事情败露更不会在乎眼前这孩子。 女人天生就有母性的温柔,何况还是一个无辜的生命。我赶紧从文宣怀里抱过孩子,苦心说道:“皇上为仁君,请可怜你的子民,这孩子的身世已经很可怜了,求您好歹让镜月安抚住孩子!” 也许是文宣的话里藏了玄机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也许是我的苦求起了作用,皇帝默然不语,半晌才转头对早就一脸懵懂的内侍说道:“去!把乳母找来!” 皇帝眼中的火焰慢慢平息,转而变得森冷凝视着我和文宣说道:“你们两个苦苦的为这孩子求情,还说牵扯了冤案。那朕就听一听这其中的缘由!”说完缓缓的走向床榻,大袖一挥危坐于床榻之上。 内侍领了命就退了出去不敢有半分的耽搁,皇帝不发话三人依旧是跪在地上,我轻轻的摇晃着怀里的孩子,可是没有半点的作用依旧是哭的悽惨,一张小脸几乎都发紫了。我更害怕孩子哭的太兇招来皇帝的厌烦,情急之下将手伸到孩子嘴边,孩子一个劲的想来吸手指居然暂时忘记了哭。 地上的阴影慢慢爬上窗下的小案,殿内一下安静下去只有孩子吮吸的声音,反而让人觉的这时间是如此的难熬,文宣守在身边关切的看着我和孩子。 片刻之后内侍带来乳母,乳母看着眼前的情形知道出了事,不敢多问更不看多看,抱了孩子便躲到屏风后去。 孩子吃饱终于安静下来不在哭闹,皇帝一个眼神内侍便带着乳母退了出去,孩子重新交到我手上却是半分睡意都没有,漆黑的小眼珠在通透的天光下清澈明亮,仿佛是一轮明月倒映进了幽深的潭水一般。 心里最温柔的地方被轻轻拨动。孩子呀孩子,如若你能躲过这一劫,希望你今后只是平凡的人,永生都不在卷进这混乱的朝斗中来,有着自己平静的生活,让你眼中的清澈明亮如同你透彻的生活一般。 在地上跪的时间太久,脚早已经发麻,丝履内的脚趾更是一阵一阵如同针扎一般,文宣已经看出我体力的不支,悄悄的把身体靠过来让我依靠着,心里暖意阵阵,眼中直觉这正午的日光惨白刺眼,原是一片感动的薄泪蒙在了眼上。 皇帝依旧是不发话,眼中的怒意已经褪去,质疑眼神一遍又一遍的巡迴在我和文宣还有云翁身上。就这么一段时间内皇帝是看都不在看蔡玲珑一眼,任由着她痴傻一般瘫坐在地上。 时间缓缓过去,空气胶着的让人透不过气,终于过了很久皇帝的声音如同薄薄的刀片,没有一点的感*彩划破宁人窒息的沉闷:“你们刚才口口声声的说让朕听你们一言在做发落。怎么现在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时值正午,虽有镜湖上的风习习而过,依旧觉的闷热起来,云翁静静的垂眸看着地上的如同烙印的般阴影,我和文宣对望一眼,心里已经会意。 文宣小心翼翼的挪开身体,失去支撑的我身子轻轻的一歪差点倒了过去。 文宣伏地叩拜挺直身躯说道:“事情并非皇兄所想,秽乱宫闱蔡玲珑还不敢!” 皇帝一指地上碎裂的玉碗质疑道:“那这又怎么解释?” “七皇子并非皇上骨血,而是因为蔡玲珑偷换了婴儿,而皇上真正的公主……”文宣扭头看了我一下微微迟疑还是说道“此刻正在臣弟府上,被弃于城郊,所幸被云翁发现,抱回了府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穷途末路(四) 姝怡的眉眼与蔡玲珑有几分相似,心中也仅仅是疑惑,没想到文宣却是早已经肯定,难怪那日夜间他言语闪烁,原来是这样。 “而这个男婴却是牵扯了一桩冤案!皇兄早已经听说了近日城中一起大火焚烧了多家商铺,几家人员伤亡惨重一事!” “大理寺早就已经来报,是天灾还是人祸还在调查之中。” 文宣举袖一拜,神色凝重说道:“其实此案大理寺早就已经调查清楚。” 皇帝眼中含着薄怒,嗔道:“既已查清为何不报?难道还有什么缘由不成?” 事情的发展应该一点都没有偏差,于是文宣将司马迟所有已经查获的证据和案件的推理全部讲给了皇帝,关于王大妻子尸体的死状皇帝听的眉心都拧在了一起。 皇帝听完之后负手立于文宣面前久久的凝视着地上跪着的弟弟,才说道:“所以如果朕没有推断错的话,云翁下山,七皇子生病,宫中的太医束手无策。而云翁进宫就理所当然,所谓的溶血做药引,引发滴血验亲,这一切都是恰到时机又理所当然,难道不都是你北郡王爷的一手策划吗?就连朕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皇帝负手而立,背后的天光给皇帝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皇帝隐藏在这份光晕之中看不清楚脸,只有眼中的寒光沁入心底,暗暗的为文宣捏了把汗。 文宣面色不该,维持着恭顺说道:“臣弟不敢,事关皇室颜面,臣弟只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不伤及龙颜,又能不冤屈了百姓,更能保得公主。皇上既能惩处蔡玲珑为大火之中死伤的无辜百姓申冤,又能悄无声息接回公主。” 第177页 皇帝缓缓趋步,从那片光晕中走出,脸上一片清明,淡淡的说道:“悄无声息的接回公主?天下都知道朕得的是个皇子,公主就算朕接回又怎么改口!” “景怡不是太后亲生却能享郡主之尊,公主也可,何况公主还年幼,成长过程之中只要将宫中知晓此事的奴才们一一替换,天长日久公主的身份就无人敢质疑了!” “果然如你北郡王的权谋,滴水不漏,却又面面俱到,不过你好像没有说实话?”皇帝的话锋急转,两眼如炬逼视着文宣:“难道这中间就没有你的一点私心?” 不知道是热还是紧张文宣的额头上逼出了一片亮晶晶的汗。文宣抬头迎上皇帝森冷的目光恳切的说道:“臣弟是有私心,蔡文仗着手中有免死金牌,多年来掣肘皇上,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臣弟的私心只是一心想为皇上分忧,驱除朝野魍魉,不想让兄长为难!” 曾经他们是年幼的玩伴,长大之后是驰骋沙场的兄弟,无论岁月的流转他们都能记得彼此最初的模样。“不想让兄长为难”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如同一只手直接就探入了皇帝内心深处。 而文宣又说的恳切,皇帝的猜忌已经去了七八分,眼神温柔了起来似是回忆起了两人的往昔,亲密的人何时变的只剩下猜忌,是高高在上的权利莫? 皇帝眼睛半眯,目光落在文宣身上笃定又深沉,沉默半刻才说到:“你把事情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朕还有什么不依的呢!还好今日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你给了朕一个很好的台阶。”说完扫视着地上的我和云翁。 话音戛然而止,身后爆发出一串凄凛的笑声,在这安静的大殿之中猝不及防让人浑身毛骨悚然,转头却见蔡玲珑头髮凌乱几如发狂一般的笑着,她脸色煞白,虽是在笑可是眉目扭曲看上去狰狞恐怖,。 “算计,权谋,哈哈哈哈!事已至此无话可说。皇上是杀是剐悉听尊便”蔡玲珑额头上青筋暴起,忽然指着我说道:“镜月啊镜月你好可怜,你以为你能深处算计之外,你以为你真的能如此安稳到头吗?” 感觉像是心窝里忽然插进一把冰冷的刀一般,这皇室之中正如她所说谁能逃过算计和争斗,如今她落的这般田地,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皇帝的多情和宠爱全在一念之间,或许此刻还是浓情蜜意一转身就是凉薄无情,送来的就有可能是毒酒和白绫,文宣他会和皇帝一样吗? 大殿之中慢慢变的闷热难耐,身上起了一层粘汗,在场的人如同经歷一场恶战一般,每个人的鬓角都是一片闪亮。 皇帝看着几乎发狂的蔡玲珑,眉峰捲曲如同山峦一般,眼神中带了无法言喻的无奈:“你我毕竟夫妻多年,你为朕生下了三个孩子,你心中为何却有那么重的愤怒,一步一步走错,今日朕是护不得了你了!”皇帝的言语比起刚才的暴怒此刻虽然是要惩戒蔡玲珑,可是言语中的夹带的若有若无的悲伤却是让我心头一颤。 曾经蔡玲珑眉眼如画,若雪的脸庞像是娇艷无比的花朵一般,某个红烛高烧的夜里也曾缱绻承宠,后宫佳丽云集,她不是他的唯一。 可是总有那么一天、一晚有一份温柔缠绵的时光属于他们,烙在心里最深处,纵然是蔡玲珑在狠辣算计的时候也会有那么一瞬间会记起曾经的温柔。 皇帝话语里的温情无疑让蔡玲珑也回忆起了曾经的美好,本是倔强抬起的头颅缓缓底下,扭曲的面目慢慢恢復成一个女子该有的温柔面庞。 蔡玲珑瞬间泪如雨下,那苍白汗腻的脸上浮现一抹惨澹的笑:“这么多年了今日能有皇上的这一句话,玲珑也不枉当年往这深宫里走这一遭了。我的三个孩子祈求皇上能看在父子情分上善待她们。”说完跪在地上深深一拜。 皇帝轻嘆一声,转身不在看地上的蔡玲珑,年轻的皇帝显现出无尽的疲惫:“朕的孩子,朕自然会善待,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说完唤了守在外面的内侍,只是挥了挥手。 蔡玲珑深深一拜,这一拜无限的凄凉,如同梨花被暴雨摧残,凌乱的头髮在阵阵微风之中飞舞如乱魔,看着她背影行走在斑驳的阴影里,最后消失不见,心里却是一阵的唏嘘。 曾经我那么恨你,恨你的嚣张跋扈,恨你的狠辣无情,可是到如今这地步,我却是没有一点大快人心的感觉。 后宫中额女子一生都在争斗,赢的一生荣耀尊贵无比,可是最美的年华却苍白在无尽的等待和斗争中,输的人慢慢枯萎无人问津,如同墙角的衰草等着秋到生死。这深宫之中到底有没有真正的赢家? 皇帝像是无尽的疲惫,坐在软塌上缓缓说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朕已经瞭然,自会有处置你们都退下吧!这孩子你们暂且带出宫去吧!” 在地上跪了这么久,现在已经是站立不起来,云滃更不用说,即使是常年在云山上生活,过了这么久,加上年级大也是站不起来。文宣还算好,眉毛一皱咬牙从地上站起来,把我和云滃也顺手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事已至此已经无需再多说什么,三人行礼完毕也退了出来,只有皇帝的身影孤寂的落在偏殿之中。 本是一天之中最热的午后,此时太阳却是隐藏在了层层厚重的云层之后,天地之间一片阴郁。空气之中如同凝胶一样的热气挥之不去,三个人沿着镜湖缓缓朝宫门方向走去,没过多一会就已经浑身湿透,怀中的孩子在一摇一晃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去。 “皇上会怎么处置蔡玲珑?毕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皇上刚才言语之中多是惋惜,不会到了最后还是心软了吧。”我轻轻的将孩子的衣物散开,好让孩子别给热坏了,虽然一路之上都是走在树荫里,可是抱在怀里感觉怀里像是抱了个炭火一样。 “在江山社稷和个人的情感面前皇兄肯定会选择前者,受免死金牌掣肘多年,眼前是一个大好时机,皇兄自然不会错过。”文宣停下脚步看着我说道,他如刀裁的鬓角有薄薄的汗。 “有免死金牌在,皇上终究不会要了他们的命,留着始终都是一个祸患。”我忧心的说道,孩子抱在手里久了,胳膊有点酸痛。 文宣看我脸色难看将孩子抱了过去说道:“免死又怎么样,有时候生不如死比直接一个赐死还难受。而且现在皇上都准许我们把这孩子带出宫来,就已经明显的表示了态度了!” 怀里面一空,果然是轻松不少,云滃只是低头一路缓缓前行,文宣缓步跟上说道:“先生之后有何打算?还是要回云山吗?” 空中的云层愈发的厚重,风势渐大镜湖中硕大的荷叶翻滚如浪,盛开的荷花被吹的东倒西歪,隐藏在荷叶之中。有水鸟被惊起,扑腾着一声长鸣,如同被抛起的石头窜入空中,燕子在偶尔露出的一片水面上画出一道道弧线,天空愈发阴沉眼看有暴雨欲来。 云滃只是淡淡一笑,风把他苍白的鬚髮都吹的凌乱,云滃伸手捋了一下鬍鬚说道:“等一切都有了个结果后老夫自有去处。” 第178页 刚才还担心着孩子会不会热,眼见狂风大作,赶紧又将孩子的衣物重新盖好,有几根头髮都吹进嘴里,伸手拨了开去说道:“快下雨了,先回去再说吧!” 三个人不敢怠慢,一路疾走,宫门口马车早已经准备好,赶回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王府里已经掌上了灯,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暴雨在昏暗的光线里如同墨水一般,瞬间扯天扯地的从漆黑的空中瓢泼而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云翁之伤 将孩子交给巧玲和殊怡一起照看,用完晚膳后司马迟带着王大已经赶来,王大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又想起自己的妻子的惨死禁不住抱着孩子哀哭起来。 “父子已经见面,团圆之日指日可待,你现在是孩子唯一的倚靠,你要保重自己。”王大哭的声音都嘶哑一般,看的心里也是难受,我小心翼翼的劝慰着,生怕说的不当更添伤怀。 襁褓中的小孩似是能听懂话语一般,胖胖的小手轻轻的抚在父亲憔悴的脸上,似是在安慰,王大身子一震哭的更是伤心。 文宣扯了扯我的衣袖将我拉到一边,我懂的他的意思。王大眼前是劝不得了,只有让他发泄出来。 轻嘆一口气静立在文宣身旁,耳听得窗外雨声和王大的哭声此起彼落,过了好久王大才算是缓过来抱着孩子跪在地上说道:“多谢王爷,多谢大人,多谢郡主。” 文宣脸色平静伸手虚扶了一把王大说道:“谢就不用了,只是这孩子暂时还不能跟你走,要等皇上一切定夺之后才能交于你。” 王大抹了一把脸上泪惊愕的说道:“为什么?” 司马迟安慰道:“你急什么?皇上既然已经让王爷把孩子带出了宫,这孩子回到你身边是迟早的事情。但是皇上对于这样的事毕竟是还没有最后的处置,等皇上有了处置你再带孩子离开不迟。” 文宣点头道:“本王怜悯你遭遇的不幸,但是司马大人说的也没有错。不过你若是真的想孩子,你最近大可留在王府,等皇上有了处置你在带孩子离开。” 王大一听立马转忧为喜又是一阵叩拜。 我小声说道:“那殊怡怎么办?” 文宣望着窗外入注的雨水缓缓说道:“殊怡没有办法留在府上,皇兄肯定会想办法将她接回宫去的。” “那样也好,她终究是皇上的孩子。”我低声的说道,声音几乎淹没在了雨声里。 从早上到现在整整忙了一天,送走司马迟,安顿好王大父子。又去看了姝怡,和巧玲一起等到姝怡睡下已经深夜。 暴雨终于有停歇的意思,地上深深浅浅的水坑在灯火的照应下王府仿佛置身于泽国之中,狂风暴雨把花草肆虐的遍地都是,来不及打扫走在上面裙子和鞋子也打湿了,星星点点的落雨打在脸上身上阵阵冰凉。 回房的时候却见文宣正坐在案前若有所思,小案上插着一束半开的茉莉花,雪白的花朵,翠绿的叶子在这凉意沁人的夜里,缕缕的清香怡人心脾。 见我进来一展笑颜说道:“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交给韩叔他们去做,你不用这么辛苦。” 文宣引着我坐到案前,将我脚上已经打湿的丝鞋脱下。被水浸泡的双脚皮肤都起了褶子,白的如同一张纸一般。 文宣温热的大手紧紧包住我的脚说道:“鞋湿了这么久为什么都不换。” 话语有着轻微的责备,可是眼神里却又算是疼爱,我心里暖意融融说道:“姝怡很是可爱,以后她进了宫比不得在这王府里天天能见着,想多看一眼,可是看着她的样子就忘记时间。” 文宣嘴角蕴了温暖一笑,松开手取了屏风上的一块浴巾擦去脚上残留的雨水,又从榻下取了一双干净的丝鞋给我穿上说道:“之前答应你的让姝怡留在王府里,只是现在要食言了!” 文宣缓缓起身认真的看着我,观察着我脸上神色的变化,我轻轻抚了额头前几缕湿润的头髮笑着说道:“其实你早就知道姝怡的身份了,只是又见我那么喜欢她不忍心过早的让我失望,否则以你的性子不会那么轻易许下不可能达成的诺言。” 文宣缓缓垂眸,可是眼中的那一抹失望还是被我轻易捕捉到,握着我有些冰凉的手说道:“可是最后还是让你失望了。” 我温柔一笑,想让笑容去宽慰他心中的那份失望:“我固然喜欢姝怡,可是怎么比的上她在宫中的父皇和姐妹,她终究是属于那里的!” 说这话得时候感觉心里探进了一只手一般狠狠地捏了一把,嘴上如是说着可是心里却是难受。远嫁的景怡还有白日里被打入冷宫的蔡玲珑,宫中的女子好像都是这样的凄婉的结局。 姝怡那么可爱,那她呢?她长大了会是怎么样?想着这些说话的声音渐次的低了下去。 手上一紧,文宣握着我的手说道:“月儿能如此想我心里那么歉意终于少一些了!” 我回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指节烙在手心上:“你不必介怀,你事事总是为我好,可是你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姝怡在宫中总会好好的!” 如此安慰着他,也是在安慰着自己。窗外稀稀落落的雨滴声一声长一声短渐次递来,我幽幽嘆口气说道:“白天见皇上对蔡玲珑还有几分情意,看在这样的情面上,皇上至少还会疼她一些吧!” 半开的小轩窗外夜色如墨,清凉的夜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扑进来,身上薄薄的纱衣竟是挡不住这六月夜雨里的凉,沁的人心里都是凉凉的。 我的目光被窗外的夜色锁住,文宣以为我还是担忧说道:“刚才还在安慰我,眼下你的眼神倒是冷了起来。” 我转头看着文宣的脸,他的眼神如此清明,嘴角蕴着笑意说道:“姝怡虽不在身边可是我还是她的皇叔,姝怡若是在宫中有什么不如意我不会袖手旁观的。”双手抚上我的肩话语里更多了温柔:“月儿安心就是。” 对啊!有他在,他有着无双的智计,想要保护姝怡他还是能做到的。 我长松一口气说道:“有你在我安心!” 虽然是换上了干净的鞋子可是脚底还是一阵冰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文宣说道:“脚被冷水浸了那么久要用散寒的药水泡一泡,不然会寒气入侵损了身体的根基。” 现下就连巧玲都已经陪姝怡睡下,厨房里也歇了火哪里去找药水。何况我本就不是那种娇弱造作的人,说道:“没有关系的,明天早上起来喝点姜汤就可以了!现在夜已经这么深了!” 文宣执意的牵了我手说道:“刚才你没有回来的时候我去厨房交待了留下热水,下人现在都睡了,这不是还有我吗?” 我噗嗤一笑说道:“要是让别人知道堂堂的北郡王爷帮人打洗脚水,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将他往身后一拉说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文宣温和一笑说道:“你是我以后唯一的王妃,我不给你打水,难道你让我去给别人打水,何况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人。”说完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说道:“你等我一会。” 第179页 执拗不过去,也被心里渐渐浓烈的甜蜜和温暖感动,身在皇家可是他却和皇帝不一样,希望这样的忠贞能永远维持下去。眼里有迷濛的温热,温顺的点点头,髮髻间的珠翠叮铃作响。 望着文宣的背影觉的卧室里有渐渐的暖意升起,用小银剪子剪去多余的烛心,灯花哔啵作响,那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脸庞在眼前晃动。 唐俊,我又想起了他,手悬在空中如同被瞬间僵住一般,时间过去这么久心里总有一声嘆息,希望我们各自都能安好吧。 身后是桐木地板发出的一声沉闷响声,转头却是文宣打了水来,身上带着雨水的湿印,宽大的袖口被紧紧扎起,杨木脚桶里黄褐色的热水散发着草药的清香,腾腾升起的热气把文宣的脸都熏的潮红。 “艾叶水,散寒除湿,最好不过了!”文宣将脚桶稳稳的放在榻前笑着说道。 赶忙从刚才的失神中醒过来,用微笑回应着他说道:“你亲自打的水,我得泡上两个时辰!”说完便走过去坐在榻上正欲脱去丝鞋,文宣却蹲下身子捉了我的脚说道:“我来!” 还欲推脱脚上却是已经被大手稳稳的握住,文宣为我脱去丝鞋将依旧冰凉的双脚缓缓放入热水中,温热从脚底慢慢蔓延,直到最后头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热水之中文宣的手如同巡游的鱼一般,轻轻的揉着站立一天疲惫的双足,随着他指间的游动阵阵的酥麻传遍全身。 左脚曾经在云山下受伤,现在早已经痊癒,文宣轻轻的揉着足踝抬头问道:“现在还疼吗?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文宣双眼清明,眼波如同月下荡漾的湖面,透着隐隐的担忧,窗外夜色已深,残留的雨水声反而让人更觉静谧,心里的温柔和感动让话语都软的如同清凉的丝绸一般。 我细声说道:“早就不疼了!韩叔的医术那么好不会有事。” 忽然想起云翁,那一日他和文宣的对话,昨日从琼华殿出来他脸上的悲色,心里忽然阵阵不安说道:“等到皇上的处置下来之后云翁怎么办?他还是回云山吗?” 文宣的手停滞在水中,眉头随着我的问话微微得皱在一起:“当年绝子丸之事何其隐秘,只有父皇和他知道,因为景玉的事情关联重大,后来才在上云山之前将此事告诉了我。老先生医术如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又心地慈软,本该留在凡世造福世人却隐居于云山不问世事,也就是因为心中藏了事关皇家的秘密。” “景玉为大都打下半壁江山尚落的如此下场,先皇多疑如此重大的秘密本就不该有第三人知道,先生怕因为这样的秘密有一天也大难临头,索性辞去官职隐居深山。”文宣愁上心头,我心疼的拉起他的手说道,黄褐的水滴如同雨注一般淋淋不断滴进木桶里。 文宣望着我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先生下山本也是助我,给蔡玲珑送去的玉瓶之中有一个很小的孔洞,里面有先生放的奇药,能够透过婴儿薄弱的肌肤直达血脉,能帮助婴儿头脑和骨骼发育,这个孩子在五岁之后便会表现出超于如普通小孩的智力,而且他一定不会像他父亲那样身染怪病导致体型跟个小孩一样。” ☆、第一百六十章 昭告 他和云翁如此细心的安排可是我却怀疑他,在琼华殿中还和他争执,心里愧疚难当。拾起身边的一方锦帕为他擦净手上的水说道:“早就安排好了,为何不事先告诉我?这样就不会在琼华殿上和你争执了。” 说出口才觉着依旧是是在为自己争辩,明明是在道歉可是这更倒是是像在责怪一般,赶忙又低下了声音说道:“也怪我!我早该相信你不会利用那孩子的,你和蔡玲珑他们不一样。” 文宣温柔一笑,帮我抚去垂在肩上的几缕散乱的头髮说道:“你那么喜欢殊怡,我若是事先告诉你怕你担忧,所以就干脆不告诉你算了。” 依旧是有些许不解问道:““云滃医术高明,可是那孩子又怎么会口吐鲜血?” 文宣薄薄的嘴唇一抿,神秘一笑说道:“按着时间来推算,王大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应该是那个雨夜,而且从他母亲尸体的伤痕推断,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一定是强行从母腹中硬拉出来,肯定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在产道之中也一定吸入了污物,玉瓶中的奇药正是帮那孩子排除心中抑郁和腹中的污物。” 我何曾听说过这样的神奇的药,惊讶的说道:“原来是这样,云滃的医术真是了得。就连时间都把握的如此准确,让那孩子在满月宴上就吐了污血出来。” 文宣一直都是蹲在地上跟我说话,纵然是武将出生这么久了脚下也是难受,拉着我的手借力从地上站起来和我并排坐在塌上一边捶着腿一边说道:“事关皇室颜面本就没有打算让此事曝光于众人之下,让孩子在何时吐出口中污血真的没有安排。或许是苍天有眼,这一次是真的要灭掉蔡氏一族,也或许是那孩子与母亲血脉相连,知道母亲冤屈竟然恰巧就在百官面前吐出了那口血。当着众人的面太医束手无策,而云滃进宫就自然成了理所当然了。” 我轻吁一口气:“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是这样也就把云滃牵扯了进来,虽然没有直接说出绝子丸的事情,皇上也不知道,可是以云滃的性格,这一次会不会连云山都没有办法成他最后的归宿了?” 我心中的担忧文宣同样也有,文宣的双眉紧锁,目光更是被窗外如墨的夜色紧紧锁住,文宣的话语变的细而悠远:“当年他是太医院首判,父皇虽有疑心可是只要不出差错,父皇也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他之所以归隐云山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去伤害了一个人,虽然这个人是蔡玲珑。而这一次因为蔡玲珑无法生育儿子导致了纵火杀人一案,王大妻子的惨死。这一切在云翁的眼里都是一个医者做了害人的事而引起。医者本应救人于苦难,可是却伤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文宣转头看着我,他的脸上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无助和担忧,眉心里凝聚的伤愁似是浓稠的夜色一般化不开:“月儿,先生先生医术超群,本应济世为怀造福于人,可是这一次我怕他走不出来!” “先生堪称神医在世,他若是有不测是百姓的不幸,我们好好劝劝他。”我拉着文宣的手沉沉说道,希望能宽慰他,也在接下来的日子能好宽慰住云滃,心里对云滃更是敬佩。 文宣点点头,眼神里却是挡不住的担忧。脚桶里的艾叶水早就已经失去了温度,文宣出门的时候顺便带走了脚桶,又从厨房里打来热水,简单梳洗后才睡下。 六月的日子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身上的衣衫也逐渐轻薄起来,每日太阳高照热气袭人,夜间又是连绵不断的降雨,王府里的人也是足不出户。 殊怡和祥儿的模样像是每天都在变化一般长的很快,白日里的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愈发的可爱,在孩子的劝慰下,王大的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 只是有时候在忽然降雨的傍晚,早起的清晨会见他独自伤神。也不方便宽慰,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慰,偶尔他面对殊怡的时候会不自觉露出复杂的神色,我和文宣知道他不能长时间的留在王府。 第180页 但是眼前皇帝的处置的旨意迟迟没有出来,也没有再好的办法,只有嘱咐吓人多留了心思在他身上,好在祥儿乖巧可爱,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时候王大的脸色才是纯净的一个父亲宠爱的神色,只是这样期望着祥儿的笑容能慢慢抚平他满是疮痍的心。 更多的时候我和文宣是陪伴在了云滃身边,带着他看太阳东起西落,云捲云舒。带着他看殊怡和祥儿纯净的脸庞,希望他能纾解心结,对于我们每一次的邀约却是从来不拒绝。甚至面对两个孩子的时候也是自然的流露会心的笑容,其余的时间多是在自己的房中潜心写书。 每次奉茶去的时候都是见他的书案边放着厚厚的一摞写好的宣纸,满室飘着浓郁的墨香。 我问写的是什么,云滃只是温和一笑说道:“都是一些医理药方,在云山上平日里就是研究草药,却一直没有时间记下来,现在有时间终于能写一写了。” 医者着书是很正常的事情,盛夏的时节房屋掩映在王府内参天的巨树下,却也是清凉,云滃淡定从容的面庞没有一丝的忧愁,看到他的这样子应该是已经放下了心中的郁结。 时光仿佛走的特别的慢,皇宫之内迟迟的没有传来消息,唯恐生变,本来一直沉稳冷静的文宣也渐渐变的焦躁起来,从未对下面的人发过火的他就因为小九晚了一会打水的时间第一次斥责了小九。千方百计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难道还要生出变数来,而皇帝仿佛也是在故意考验文宣的耐心。 就在连云滃都觉得事有蹊跷,几个人正欲商量对策进宫打探一下消息,皇帝的昭告却是传来了。 消息就如同盛夏里骤然而至的暴风雨一般传遍了赋都的大街小巷,而皇帝的处置更是出乎我们每一个人的预料,文宣苦心安排的秘事本是为了维护皇帝得颜面,好让皇帝能够隐秘的处理,可是皇帝却似乎并不领这个人情。 昔日的辅相府被抄家,家眷被扁为奴,蔡文多年搜刮而来的财富被悉数散尽,用来安抚在大火中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倖存者,就连门口的青玄巨石也在一夜之间被爆破粉碎。 而蔡玲珑勾结辅相夫人强撸孕妇,偷天换日调包公主的罪行也被昭告天下,随之而来还有皇帝的一杯鸩酒。 而昭告的文书却不提及蔡文,但是这样看似被皇帝遗忘的人虽是没有明确处置但是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惩罚,手中有免死金牌又如何,正是应了文宣的话。虽然免去一死但是余下的日子对于蔡文而言是生不如死,无论免死金牌是否存在都已经成了无用的废物。 文宣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为景玉昭雪,蔡氏一族再无翻身可能,最后的一步无非就是让蔡文能够自己说出当年的事情,承认出卖精骑兵,冤杀铁血军的罪行。只要有一纸罪状在手,万千冤魂昭雪指日可待。 七月中旬正值三伏首伏,酷热盛夏的清晨没有一丝风,炽热的太阳透过王府层层的绿叶将细碎的阴影斑驳烙印在院中的青石地板上。高大遮天的树木挡去了太阳的高温,王府院落里落下一片的清凉,就连蝉声都是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传来。 梳洗完毕穿过房前的走廊,耳边传来阵阵衣袂飘动的声音,寻声望去却是文宣不知道何时已经早起,还穿着就寝时洁白的寝衣,正在一株香樟树下练剑,手中的若水映着斑驳的日光,在盛夏里也是寒光闪闪。 文宣本事武将出身,身负武功却是很少看他练剑,是为了隐忍当年的冤情,也许是为了隐藏锋芒。在王府之中我从未见过若水出鞘,今日利剑出鞘不是为了上阵杀敌,而是他多年的心愿即将了去,虎虎剑风仿佛是他心中压抑多年的仇怨全部喷发出来。 站在树荫的深处看着文宣薄薄的丝质寝衣慢慢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显现出身上肌肉的线条,脸上不禁微微一热。嘴角蕴了羞涩的笑,不忍打扰,悄然退出。 吩咐了小九赶紧准备热水,又端了茶水准备了方巾,再去的时候文宣已经停止了练剑,站在香樟树下仰头看着细密的枝叶。 “这是我在王府里第一此见你练剑,出了一身汗,心里也很舒坦吧!”我微微而笑,託了茶水和方巾站在他的身后。 文宣转首看着我漆黑的双眸却是目光清明,嘴角带着笑意,一粒一粒的汗珠顺着他俊美的脸庞滚落,滴在寝衣上一片的汗渍。 “你什么时候来的?”文宣拿了方巾擦着脸上的汗珠问道。 我故意带着微薄的怒意说道:“在你身后站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我?” 文宣促狭一笑,伸手在我鼻子上颳了一下说道:“你明明是刚过来看了一下,又特意回去给我端了茶水来,却说自己站了好久。”说完端起托盘里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若不是他满身的汗,估计早有又被他拉近了怀里。 两人言语轻松,我不自觉来了兴致故意不倚说道:“你既然都知道我什么时候来,还故意问我?”鼻尖上沾上他手中的汗液,伸手不服气的抹去。 文宣端着茶盏看着我笑而不语,眼神似是树叶间落下的眼光一般炽热,我被他这么专注一看,女孩儿的羞涩一下变涌上心头,不自觉的就底下了头。 文宣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着夜间薰香的味道欺进鼻息,抬眼却是文宣早已经靠了过来,话语如同呢喃一般在耳边响起:“我一直以为月儿都不会向这样和我说笑玩闹,原来是我想错了,月儿也会!” 心中如同冰水一般勐烈浇灌,文宣的眼神温情脉脉,却是有一闪而过的悲凉。 ☆、第一百六十一章 鸩酒 我和文宣如此俏皮的几句玩闹之话原来是如此的珍贵,我们都背负的太多了,他身上压着冤屈,而我一直背着唐俊的深情,因为辜负反而让我对文宣的感情显得更为深沉。处在权利争斗和阴诡之间我们一路走来都是那般小心翼翼,我们之间的感情掺杂了太多悲情。 我凝视着文宣,想的出神,耳畔的流苏髮髻间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才回过神来说道:“两人情投意合,不应该是这样子吗?” 文宣倒提着若水,双手环抱与胸,抿着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是单独这样子,本王倒觉得不够!”文宣眉目如画,细碎的落荫下他的面庞越发清朗俊逸。 一向都不在我面前自称本王的文宣今天倒是“一本正经”起来了。 我头一歪问道:“那应该是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人已经被拉近了怀里,文宣的双手紧紧的圈住我的腰,两个人的脸贴的如此的近,甚至他脸上还未干的汗都蹭在了我的脸上。 我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我没没有料到会如此的猝不及防。两人气息都混在一起,文宣的眼神变得缠绵痴恋,嘴唇微动,只听的如丝的软语飘进耳:“月儿,我想给你一生一世都这样,只是我们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这么晚!” 是啊,这么晚,晚了两千多年!爱情本来得样子不就是该这个样子吗?缠绵悱恻,如胶似漆!文宣的身体贴得更近,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着他温热强健的身躯。 第181页 仰望着文宣,细碎得阳光落透过层层青翠的树叶,星星点点落进眼里。 文宣的唇贴上来的时候,只觉的天光发白,一阵晕眩,手上的托盘被打翻在地,茶壶里的温热的茶水泼溅在新换的丝质长裙上。脚边碎裂的茶盏叮铃作响,来不及担心会不会划伤脚,身体已经被文宣腾空抱起。 直到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文宣抽空,文宣才停下来,眼波中的温柔似乎随着天光要倾泻而出一般,脸上早就已经滚烫。 避开碎裂的瓷片,文宣小心翼翼的将我放下,女孩的羞赧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愈发炽热的目光,只好低垂着头紧紧依偎在他怀里,感受他单薄丝衣下的心跳。 时光似是凝固,就连枝头上的蝉都变得安静下来,树叶晃动,光影也一下变得阑珊模煳,文宣的唿吸在耳边迴响。 他身上的气息如同醉人的酒香一般,两人拥在一起直到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才恋恋不捨的从文宣怀里抽出身来。 “月儿我们的婚期安排在什么时候你觉得合适?”文宣温柔的抚着我垂在肩上的髮丝说道。 “你不是说要等到为景玉昭雪之日吗?”脸上一阵阵的滚烫,松开紧握的手一阵清凉的风灌进手心,凉意沁人,如同脖子上的凤魂珠一般。 文宣的手微微一顿,一闪而过的犹豫被我敏锐的捕捉到,文宣迎上我质疑的目光坚定的说道:“景玉之事迟早都会有结论,现在我心属于你。我不想让你久等,正如母后所言让你这样无名无份的久居王府对你声誉不好,我想让你名正言顺做我的王妃。” 脸上的滚烫已经褪去我望着地上明暗变化的光影,仿佛心里也变得晦暗不明,淡淡的愁绪环绕心头,若是真想成婚,又怎会在意一定要等到昭雪之日呢! 我缓缓说道:“我来自他朝,除了唐俊没有人认识我,现在就连唐俊都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我孤身一人,名分缓一缓于我也没有任何影响,只要有真心在就可以。”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分明感觉自己的手心越发冰凉,悠然而起的一阵失落盘桓在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文宣见我低眉,脸色也沉了下去,执了我的手说道:“当然是真心,婚期虽说是还不确定,但是大婚所需倒是可以准备了。” 文宣说话之时眉眼带着笑意,我心里终于舒缓下来,仿佛是在和谁博弈一般,总要听到这样得话才会相信文宣的心里真的有我。 地上碎裂的茶盏如同突兀的利刃,多看一眼都像眼睛会受伤一般,蹲下身正欲一一收拾,文宣一把拉起我说道:“让小九他们来做吧!” 说话之时小九却是恰到好处的从走廊上跑了过来,王府里树荫多,可是终究是七月盛夏,小九脸上挂着汗珠,来不及擦小九急急的说道:“王爷、郡主,常公公来了!” 不约而同和文宣对望一眼,许久不见皇后,不知道今日常公公忽然到来所谓何事。 “你的房里我已经给你准备好热水,回房就可以沐浴更衣了。”我望着文宣说道。 文宣感激的朝我点点头,吩咐小九道:“你带常公公到书房等候,本王沐浴更衣后便来。”又转头对我说道:“月儿你先代我去接一下常公公,他毕竟是皇后身边的掌事,于礼本应先去见一见,但是现在我这样子去反而是不周,只有你先去了。” 我婉儿一笑说道:“我去就是,你先去吧!”说完我和小九便向大厅而去,路上碰上了下人顺便也嘱咐了去把院中的碎盏给收拾了。 大厅之中见到常公公的时候,见他身上的娇弱丝毫未减,只是眉眼之中无法掩饰的笑容倒是比以前多了几分。 蔡玲珑能够生育三个公主,而且又受蔡文影响以往在宫中受的恩宠荣耀自然不在话下,就连皇后可能都要忌惮三分,如今蔡氏大势如山倒皇后自然是高兴,这下面的也跟着是欣喜了! “公公好久不见,今日前来是因为皇后有传诏吗?”我屈膝随礼参拜,绣满海棠的杏色长裙柔顺得垂在大厅光亮的水墨青石上。 常公公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汗,一挥手上的锦帕,擦了擦汗满脸堆笑着说道:“郡主不用多礼了,今日皇后是有旨意,可是也有其他的事!” 细小的双眼往我身后的小九一扫,我立马便明白过来,回头一看两个随行的内侍远远的站在廊下,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我客气一笑颔首说道:“皇后有旨意那该是王爷亲自前来,只是王爷不知道今日公公会来,一早练剑浑身是汗,贸然前来礼数不周。此刻正在沐浴更衣,这大厅没有树木掩映也是闷热难耐,公公不妨到书房稍后。” 常公公满意一笑说道:“如此甚好?”秀气的兰花指一翘说道:“这天热的哦!”说完转身便欲离去,我也赶紧跟上去一路引着常公公便去了书房。 书房在树木的掩映下清凉不少,茶水刚上常公公便说道:“王爷一身好武艺,可是多年来却不见若水出鞘,今日王爷有了心思练剑,看来这心中愁结似是真的解开了!” 我含了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皇后在宫中可安好?” 常公公何其聪明的人,见我话里有话,翘着兰花指捂嘴一笑说道:“咱俩这说王爷心中愁结已解,你立马便问皇后在宫中可安好!你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这蔡玲珑一倒皇后娘娘也是欣慰的呢!”说完举着茶盏徐徐吹开水面上的热气,可是细小的眼睛却是向我一瞟。 我维持着得体得笑容说道:“公公莫要生气,这长久不见,月儿只是想和公公说说笑,哄公公开心!”我暗暗惊讶不知道何时开始我也能这般游刃有余的与不同的人周旋了。 常公公浅酌一口茶水,半眯着眼,似是品尝浓郁的茶香,良久才说道:“这小嘴是越发的甜了,就连这奉上的茶也是这般香醇。”说完朝我妩媚一笑。 我微微颔首,嘴角扯起浅笑说道:“茶还是以前的茶,是公公心里敞亮了,所以这茶也格外的香了!”我抬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微微一笑说道:“那公公今日到底是带了皇后娘娘什么旨意呢?” 常公公轻嘆一口气,茶盏落在暗红的枫木小案上一声脆响,说道:“一件事是关于姝怡的,另外一件是是关于你的。” 心里淡淡的失落,终于来了,手上不自觉的抓着温热的茶盏:“姝怡毕竟是皇室血脉,留在王府终究不妥,皇后是该把姝怡接进宫去了,不知道另外一件关于我的是什么?” 常公公缓缓摇头说道:“刚刚说到蔡氏一族,可这眼前还不到最后该高兴的时候,毕竟蔡文还活着,还有那蔡玲珑也还活着。” 眉眼一跳我着实大吃一惊说道:“前日的昭告明明说皇帝赐了一杯鸩酒,怎么现在还活着?” 常公公脸上的喜色褪去一大半,深沉的看着我说道:“她始终都不肯饮下那杯鸩酒,在冷宫里不哭也不闹,只是重复着说一句话说要见你才肯上路。那日在琼华殿上就已经半疯半傻,皇帝自是当他说的胡话,可是也不硬逼,那蔡玲珑毕竟是三个公主的母亲,这时间一长皇上心里一软什么可能都有啊。” 第182页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冷宫 我听的眉心都是一阵酸疼,说道:“那一日在琼华殿上我是真见了皇上对蔡玲珑的情谊,若是这样一直拖下去还真的什么可能都有,只是她为何一直要说着要见我?” 常公公愁容上脸,就连细长的眉毛都拧在一起似是在思索:“这个咱家就不知道了,濒死之人多是心中不甘心罢了,但是不了结她这一愿她终是不肯上路的。”常公公扭头看着我说道:“所以皇后娘娘想让你进宫去一趟!若是不放心王爷也可一同前去。”语气笃定不容争辩。 “如果是皇后娘娘的旨意,那小王就同月儿走一趟吧。”话音刚落,书房门口人影一闪,文宣已经沐浴完毕,一袭紫色长衫缓缓而来,外面罩着蛟纱长衣,轻薄的纱衣经不住他行走带起的微风,缓缓飘动。乌黑的头髮被一丝不乱的高高束起压在蓝色发冠下,双眉更见浓密。 洁白的刬袜踏在桐木地板上没有一点声音,带着一身的清香文宣气质优雅的端坐在我身旁。 刚才香樟树下文宣温柔的吻仿佛都还在唇边一边,我抿嘴朝文宣笑着说道:“王爷若是一道,那我就去见她一见,让她在无藉口,她的手下冤魂无数,她无论如何都是要上路的。” 文宣朝我点点说道:“本王陪你去见了那蔡玲珑那你也得陪本王往天牢走一遭,既然要送,那就好事做到底再去送送蔡玲珑的父亲。” 说话至极眼神瞬间变的阴寒,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最后的一场谈判,一定要让蔡文亲自写下罪状,只有这样才能让景玉和她的铁学军昭雪。 常公公的手指微微一颤,捏在手中的锦帕都差点掉落,就连脸色都沉了下去,望着文宣似是有话又说不出一般。 我惊疑的问道:“公公怎么了?” 常公公赶紧敛容,轻松一笑说道:“没事,只是想起皇后娘娘的的话,刚才还没有交代全。今日反正咱家都来了,还有王爷既然也要进宫,姝怡就一起进宫了。” 文宣望了我一眼转头又看着常公公分说道:“姝怡以后是由皇后娘娘亲自抚养吗?按照宫中惯例,皇子公主生母不在了将会指给其他位分更高的妃子带养,镜月对姝怡很是喜欢又照顾了这么久已经有了情谊,若是由皇后娘娘亲自抚养,镜月心里就该安心了。” 我浅浅一笑,心中却感觉像是密闭的房门却被偷偷开了一扇窗,猝不及防的灌了一阵冷风一般,总觉的遗漏了什么,皇后? 若是皇后亲自抚养我是该放心吗?想着脸上的笑容也像是凝固一般,没有半分的喜色。 常公公侧脸看着门外一路斑驳远去的阴影说道:“此事还没有定,但是皇上也说了姝怡从出生就流落在外,父女都未曾见面。因此想早日接公主进宫,无论最后由谁来抚养姝怡都一定是公主之尊,不管她的母亲如何,稚子无辜,孩子终究是皇上的孩子!” 我幽幽的说道:“皇上舐犊情深,姝怡接进皇宫肯定是对的。” 眼帘低垂,不在去看常公公,也不不去想到底是心里的那扇窗漏了风,只念着姝怡很快就要和我分开了。手上一暖望去却是文宣正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朝我鼓励的微笑着。 我点点头默然不语,文宣继续问道:“公公何时动身?” 常公公锦帕一挥说道:“此刻天早还算凉快,过了晌午那路上的石头都晃的刺眼,赶着早眼下就动身吧!” 文宣晃了晃我的手说道:“月儿既然这样你去帮姝怡收拾一下,我也陪你进宫去吧,天气热赶早不敢晚!” 我点点头起身正欲离去,常公公却说道:“不用收拾了,宫中一切都备好了。” 迟早都是留不住的,姝怡终是要回到皇宫去的,我索性也不再犹豫,笑着对文宣说道:“反正我也收拾完了,你也刚刚沐浴完,我去抱了姝怡我们一起进宫去吧!” 文宣温柔一笑朝我点点头说道:“我们在门口等你。” 我点点头也便离去,卧房之中姝怡正睡在摇床上,如同藕节一样的双手正把玩着一个香囊。大红的肚兜淡黄的竹蓆更是让姝怡如同粉雕玉琢一般,见我前来发出两声“咿呀”唿声。 香囊是云翁配的草药,巧玲缝制,专门用于夜间驱蚊。望着姝怡可爱的小脸,仿佛也被她的纯真所打动,温柔一笑轻轻抱起说道:“姝怡,今天你就要进宫了,回到你父皇身边去,他也想你。” 巧玲侍立在一旁说道:“照顾了她这么久,姐姐也是捨不得吧!” 我说道:“我们对她固然是好,可是终究不是亲人,皇上是他的亲父,骨肉分离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平常百姓还是天子都是最不愿意的,所以姝怡还是进宫好一些。” 巧玲的眼角闪着泪花,她本是孤儿,看着姝怡即将和父亲团员,她心中肯定也是伤感了。 我轻抚了一下她细柔的肩说道:“你不用伤心,你不是有我这个姐姐吗?” 巧玲破涕一笑说道:“对,巧玲有姐姐。” 我好生宽慰她,文宣也在门口等,不便多留,小心抱好姝怡也便往王府大门走去。 两趟马车碾过白石长街,常公公有自己的马车,我和文宣还有姝怡一辆马车随后。泛白的阳光投在街面上耀出一片刺目的苍白,因为暑热大街上来往的人一口气便可数过来。 马车轻轻晃动没过多久姝怡居然在摇晃之中沉沉睡去,看着熟睡的孩子不忍惊醒她。我和文宣虽是一路同行却是没有话语,只是抱的姝怡累了时候,文宣展开臂膀一同揽了我和姝怡在怀里。虽然是无声可是就是这样安静地依偎在一起觉得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时代里如此的安心。 眼见的到了昊天门,青玄石危垂似是要压过来一般,地上投下巨大的一块阴影,站在没有一点树木的宽广宫门前,总觉胸口一块巨石压的透不过气来一般。 姝怡还在沉睡,小心将幼小的孩子交到常公公手里,恋恋不捨的看着一行人渐渐远去,消失在宫墙深处。 看着我得目光被锁住文宣和颜说道:“以后常来宫里看看她吧!” 我轻嘆一声说道:“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不管是什么只要处的久了就会生出感情来。” 文宣展颜一笑说道:“人若是没有感情跟动物又有何区别。” 我垂首浅笑看着腰上随风飞舞的流苏岔开话题说道:“该去冷宫送一送了!你带我去吧!” 文宣望着檐角飞翘的重重深宫说道:“蔡玲珑肯定会说一些胡话,甚至各种挑拨话语,你不要相信,只要你镇定自若,以你的才智不会被她迷惑。” 我点点头,便和文宣一道进了宫门。 宫苑深深,长长的宫巷投下遮天的阴影,缠绵不觉的微风将罩在外面的纱衣轻轻摆弄,两人穿行在宫苑里如同扑腾翻飞得蝶一般。 我不知道临死的蔡玲珑为何一定要见我,是她对于这样得结局不甘心,还是另外又有阴谋。 第183页 我又该如何去应对他的濒死的反扑?跟在文宣身旁一路随行沉思之间也不知道绕过了多少个宫门,最后只觉眼前忽然一沉,仰头一看宫门之上巨大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弄玉堂。 一株参天的榕树如同一把巨伞悬在头顶,弄玉堂隐在巨大的阴影之中,在这热辣的盛夏季节里显得阴沉晦暗。 宫门半掩竟然有瑟瑟的凉风吹出,轻薄的衣服挡不住沁入心底的凉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环抱住自己揉着自己的胳膊,以此来抵挡阵阵的寒意,说道:“明明是冷宫却要叫做弄玉堂。” 文宣与我并肩而立,仰头看着参天的榕树说道:“这是皇爷爷曾经一位妃子的寝宫,后来获罪被冷落,在也没有见过太祖皇帝。宫中的人都是势力眼,一个获罪的妃子谁会去在意,放任在此处任其自生自灭,慢慢的这里变成了皇帝处置废弃嫔妃的地方,但是名字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我望着积满灰尘的牌匾幽幽的说道:“多少女子在此香消玉殒,死后连名字都没有,又有谁会记住她们曾经也盛世容颜,蔡玲珑可能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自己也会在此了却残生,宫中的女子福祸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我说的戚戚然,文宣转头看着我说道:“月儿你是在同情蔡玲珑?” 我摇摇头说道:“不是同情是在感慨。宫中的女子无论结局结局如何,在阴诡权谋的斗争中她们的这一生到底有没有过真正的快乐过!” 我转头迎上文宣清亮的眼眸说道:“我若是同情了蔡玲珑那对于王大他们我且不是太残忍了!” 文宣点点眼神悠然说道:“深宫中的女子争宠和前朝官员夺利都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但是伤及无辜,冥灭了人性就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文宣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温度,变的如同弄玉堂里吹出来的阴风一般。 我转头望着幽深的弄玉堂,不在看文宣的眼说道:“有争斗就会有死伤,哪一个能保证在争斗之中没有伤及无辜呢?。权利的背后都是无数亡者的血肉,只不过是有的人多,有的人少罢了。而我的手上蔡玲珑应该是第一个,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因为我今日命绝于此!” 文宣微微侧身挡在我的面前,脸色深沉,他或许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我心里也暗暗自问我是在怪他吗? 云山归来的那个月夜里我俯身跪在他旁,请求不要将我置身于宫廷争斗之中,曾经我那么憎恨玩弄权术阴谋,而如今我和他站在了一起,今日更是进宫来送走蔡玲珑,我的双手从此不会再干净,也会跟他们一样沾染上鲜血。 “但是你跟她们不一样!”文宣见我脸色沉下去,握住我有些冰凉的说说道:“你不是为了和她们争宠,也不是为了和他们争权,你只是为了自保,你若是不反击,现在面前摆着一杯毒酒的就有可能是你,你自始至终都是善良的,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去害谁!” 文宣的话语诚挚,我点头感谢他的宽慰说道:“是我多想了!”抬头冲着文宣婉儿一笑说道:“我先进去吧!” “你都想好了该怎么和她说吗?”文宣的眉毛微蹙,担忧着问道。 我浅浅一笑,望着弄玉堂说道:“还真没又想好,但是无论她要说什么我都有方法回应的!” 文宣松开我的手温柔笑道:“两次见你舌战,以你的智慧我该是放心的!” 我笑而不语,提着裙子跨过弄玉堂高高的门槛,身后传来文宣的声音:“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事就叫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玲珑玉碎 (一) 跨进弄玉堂门槛,一片衰败的景象在欣欣向荣的烈烈夏日显得异常惊悚,如同时空瞬时变换一样。 参天榕树下满地枯叶踩上去如同陷入泥沼一样淹没到脚踝,碎裂的声音如同枯骨破裂一般,一声一声刺激着鼓膜让人毛骨悚然。 几尊翻到的石凳如同隐没在枯叶中的干尸一般,露出苍白的石材。宫殿大门积满灰尘,只能从偶尔的露出的点点描金漆想像当年这里的妃子盛宠时的秀丽奢华。 弄玉堂里安静的如同隔绝的密闭空间一般,外面的热辣的阳光透不进来,就连蝉都懒得再这里鸣叫,这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地方。 举步缓缓朝弄玉堂身处走去,廊下的宫门缓缓而开,嗖嗖的阴风混杂着灰尘的呛人味道扑鼻而来。 一个人影缓缓从门内深处的黑暗之中走出来,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漆黑凌乱的头髮垂在一身染满污垢的白衣上,恍恍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一般。 许久不见,蔡玲珑的绝美容颜如同满园里枯败的枝叶一般尽数褪去,曾经的娇美在她脸上没有一点踪迹可寻。 “你终于来了!”蔡玲珑的声音都变的嘶哑,布满血丝的双眼深深陷下去,如同两个窟窿一般赫然嵌在她枯瘦的脸上。 “你不是想要见我吗?为了报答你当日对我的“恩情”,所以特地来送松你!”我望着她有些的呆滞的脸缓缓说道。 手指摩挲着掌心的那道伤痕,看着落魄的蔡玲珑心里忽然一阵快感升起。 蔡玲珑呵呵一笑,沙哑的声音如同夜间悲哭的野鬼一般,望着我说道:“怎么?在王府里呆的久了,今日到了这弄玉堂里,却是都不敢进来,还是你怕我?既然是要来送怎么站的那么远?是要一直这样站在这里说话?” 听着她这样的话,忽然觉得刚才在宫外对她的那一丝丝的同情显的尤为可笑,收敛心神我冷冷一嗤说道:“你这样的人,我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烦。怎可能与你久留,只是你时日不多,今日我也就可怜可怜你罢了。” 蔡玲珑冷冷一笑,笑容诡异无常,瘦的只深一把骨头的手一挥说道:“既然不怕那就进来吧!”临进转身忽然又回头诡异一笑说道:“你可要小心了!” 她时日不多,在怎么折腾也是难逃死路,但是这样的人也有可能在最后做出疯狂的举动,她如此阴冷诡异的笑倒是着实如同寒冰一样浇灌在心底,感觉头上都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回头望向弄玉堂宫门,一抹紫色的纱衣微微而动,是文宣身上的衣服缓缓飘动,露出了一个角来。这样的一抹身影却带来温暖和心安,有他在我又有何所惧。 一转头便跟着蔡玲珑如同纸片的身影进了房门。 殿内更见昏暗阴冷,刺鼻的霉味夹杂着各种臭气扑鼻而来,桌椅床榻都已经破损不堪,散布在房内积满了灰尘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和材质。 樑上惨白的蜘蛛网在阵阵阴风中轻轻摇晃。一墙之隔的外面宫苑重重,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唯独在这里有这样一座院落孤寂丑陋,如同烂在繁华里的痈疽一般,接纳这同样被世人遗弃的人。 屋内唯一的光源就是后墙之上的一闪窗户,巴掌大的窗户上阳光投进一缕,反射出的光亮照在蔡玲珑惨白的脸上如同霜雪一般。 蔡玲珑暴瘦如柴的身躯如同飘飞的纸片一般,不紧不慢的走近榻前,似是无尽疲惫一般坐上去,空洞洞的一双眼看着缓缓说道:“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第184页 我冷眼的扫视了一圈,哪里还有能坐的地方。蔡玲珑见我的样子不禁掩嘴一笑,这时我才发现她身边的小案却是被擦拭的干净,一盏小巧的蓝色瓷杯盛着半透明的液体。 这应该就是那杯毒酒了! 我也不多争辩,寻了一个方凳,从怀里掏出方巾铺在上面便坐了下去。 屋内一下便安静下来,望着蔡玲珑枯瘦的脸如同对着一句骷髅一般,我不说她也不言,就这么两个人便僵持在了这里。 我的目光落在小案上的那杯鸩酒上,唇边的伤早已经癒合,连疤都不留,此刻却是一阵一阵跳痛。 良久蔡玲珑才说道:“以往的嫔妃若是被赐了死罪,却又拒不伏法的都会被内侍强制执行,这酒已经送来了几天,可是皇上却没有下旨强迫我喝下,你可懂这中间的缘由。” 我垂下眼眸,冷冷一笑:“皇上发下昭告你死后以为贵妃位厚葬,可见皇上对你的情谊倒是有几分真切,毕竟你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给你留下一点尊严也是为了三个孩子将来在宫中的颜面着想。不过你也表现的很好,不哭也不闹,皇上也就这样放着!” 蔡玲珑得意一笑说道:“皇上对我的情分世人都看的出来,若是我在这么多僵持几天或许哪一天皇上心一软,我也就从这弄玉堂里重新又走了出去,依然是那个尊贵的绮贵妃。”蔡玲珑本已经干枯的双眼此时却像是迴光返照一般闪现出精光如同锋利的匕首闪现出来的寒光。 似是挑衅一般,蔡玲珑依旧细长的眉毛一挑说道:“你说呢?是不是这样。” 说完蔡玲珑展了展沾满污垢的长袖,挥袖之间才发现她本来精心织就的白色氅衣已经脱了线头,有些地方甚至还破了洞,如同细小的虫蚁啃咬过一般。 有凝结成片的蛛网落在我杏色的长裙上,我挥手弹去冷冷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如果你真的打算这样,你要做的就不是成天的在这弄玉堂里喊着要见我,而是哭哭啼啼悲悲切切的祈求皇帝原谅,更不会把自己折磨成现在这幅模样。”我凝眸直直的看着蔡玲珑眼中的精光慢慢褪去,方才又缓缓说道:“所以,其实你早已经心灰意冷,你已经没了求生的愿望。”话语顿了顿,长长的吁一口气说道:“说吧!你见我到底是为了何事?” 眼中的光芒褪去,蔡玲珑眼下的乌青格外的显眼,颧骨凸起的脸浮现悽然的一笑说道:“果然是景文宣身边的人,心思细腻,你们真是一对!”转首两个黑窟窿似的双眼直直的看着我。 以前太宣宫里看到的这一双眼睛是多么美丽,精心描绘的眼线,细长整洁的眉毛,还有那顾盼生辉如同墨玉一般的瞳仁,如今没有半分生气如同干涸的泉眼一般。 蔡玲珑继续说道:“父亲被投入大牢,家也被抄了,亲眷也被贬黜为奴了,有一个免死金牌在手又如何。在这深宫里多年,我逝去的年华没有一点色彩,就算是金山银山,翡翠珠宝充斥于身又怎么样,还不如年少时家院里的一只风筝。”说话之时蔡玲珑举步移到那一扇小窗之前,惨白阳光之下,那张瘦削的脸白的如同一张纸一般。 唯独干枯的双眼里渗出的泪光特别显眼,面前的这小小的一扇窗户像是一闪通往清净世界的唯一通道一般,蔡玲珑的脸上浮现出痴迷的神色,不知道她是不是回忆起了她的童年,那个纯洁无瑕,天真的女孩儿。 我摇摇头心底一声嘆息:“你本身份尊贵,若是你在宫中安分守己,凭着皇上对你的情谊,你又何苦落得如此下场。可是你偏偏就是把一手的好牌打烂。你的双手占满了无辜者的鲜血,穗儿、唐俊、薛芙、王大的妻子英如、还有街坊你从未见过的那些人,你可知道那一场大火中还有被活活烧死的孩子。你今日这般悽苦你觉得有谁会对你真正的怜悯,你终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一个个的名字从我口中唿出,话语变的越来越激动,说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我禁不止也滑出了眼泪,但是只是在很短的时间里我倔强的挥手便抹去脸上的泪。 蔡玲珑转头望着我先是直直的望着我,她似乎还不习惯我这么语气生硬的和她说话,但是很快就就如同失心疯一般爆发出一串苍凉的笑,笑声如同暗夜里穿林而过的夜枭的哀嚎一般。 ☆、第一百六十四章 玲珑玉碎(二) “是!我是杀了很多人,我不否认,也不抵赖,甚至是心甘情愿的喝下这杯毒酒。”一滴一滴泪珠顺着蔡玲珑干瘦的脸滑下,她激动的双唇都在颤抖,这颤抖好像能传染一般慢慢遍及她的全身。 蔡玲珑呜呜悲切,透露出绝望,几乎是在嚎一般哭喊道:“可是又有谁知道,我这一生,也是被人利用算计!有谁?” 自己不如意难道就可以随意的剥夺他人的性命? 我厌恶的看着她说道:“你的不如意,难道就要去害别人?你生在富贵之家,父母疼爱,进宫又有皇帝的宠爱,就连皇后都让你三分,你为何如此偏执?” 因为眼泪,也因为心里无尽的悲愤,蔡玲珑的双眼变的通红,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几欲破裂开来一般,望着我哭笑说道:“父母疼爱?皇上宠爱?” 蔡玲珑脸上的悲伤如同碎裂的岩缝一般横亘在她脸上,哀哀哭泣良久才缓过来说道:“他们真的疼爱我吗?你可知道我并非他们亲生女儿!把我送给皇帝都只不过是想成全攀附皇权的野心罢了,我只不过是一枚棋子。你可知道在我没有进宫之前我是怎么样的在活着?” 蔡玲珑说的咬牙切齿,我听的更是一脸惊愕,定了定神说道:“你非他们亲生?”这对于我来说确实是一个意外。 我摇摇头说道:“可是皇上对你的宠爱总是真的,否则以你的罪行,他不会留你至今!” 蔡玲珑垂下双手,刚才那样的哀哭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般,无力的说道:“皇上的情谊是有几分,可是那有怎么样?这样的情谊这样的宠爱仅仅只是因为王者对于弱者的怜悯,不是爱!更可悲的是这样的怜悯还不是一心一意。”蔡玲珑转头睁着如同黑洞一般的双眼望着我说道:“不管你是景玉还是镜月,我都好羡慕你,景文宣对你始终都是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这样的美好情愫是多少个女孩的梦,蔡玲珑曾经也有是笑颜如花,情窦初开的少女,偶尔从闺阁之中掀开小巧的菱花窗窥探到一个星眉剑目的俊俏男儿,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期盼着有那么一个人一心一意守着我们。 我是幸运的,无论是唐俊还是文宣我都碰上了。 而蔡玲珑却是不幸的! “你不会是因为嫉妒而这么恨我吧?”心中疑云渐起我凝眉说道,同为女子,都曾有同一个的情怀,眼前她落得如此的下场,心里还是不禁一软。 “恨你!是因为羡慕你为什么你就可以有景文宣,唐俊的一心一意?而我却要在深宫之中和那么多的妃子争宠。还有就是因为你长的实在是太像景玉了。”蔡玲珑缓缓回到床榻上,这一番的折腾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般,伏在案上喘息说道:“当年若不是因为要扳倒景玉,我即使不是蔡氏的亲生女,他们至少也不会把我送到皇上的身边,我也不会离开那个对我说要一生一世守护我的人!而且你的出现肯定会引起风波,所以我和父亲只有先下手为强,可是没想到你的命那么大,一次又一次你都逃了出去。” 第185页 “就因为这个你所以恨我入骨,甚至连个痛快的死法都不给我,居然把我送给北番王子,还要他一定要把我折磨致死,可是这个理由在我听来好牵强,蔡玲珑你太固执了。” 蔡玲珑恨恨说道:“你说这样的理由太牵强,可是于我而言,难道不是因为你我的这一生才被改变的吗?我只有看着你痛苦,才能解我心中的恨!” 蔡玲珑的强词夺理让我心里渐渐燃起火焰,气愤的说道:“我和你一样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你这一切都是你的父亲蔡文造成的,你该恨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我咬着牙齿,转首不在看她几乎扭曲的脸说道:“你和你的父亲都是同一类人,你的父亲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慾,让自己飞黄腾达制造冤案,杀人如麻。而你为了泄愤同样也是草菅人命,你们两个落得今天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蔡玲珑望着我嘴角微动半晌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被我驳的哑口无言还是虚弱的不想说话,她脸色苍白,身材枯瘦,已经是油尽灯枯,即使是没有这杯毒酒也只怕没有几日了。 我缓缓吁出一口气,双手放于膝盖上,换了个让自己稍微舒服点的姿势说道:“今天事已至此,你还是认命吧!不过我对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倒是感兴趣了,你所说的那个一心一意的人是谁?” 蔡玲珑伏在案上斜眼望着我,悠长的吐出一口气说道:“你这么快就把他忘了啊?你的唐公子不是差点命丧他的手里吗?” “雷傲?”我怎肯相信这是事实。 蔡玲珑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他是没有你的景文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可是他却你的唐俊一样,有一颗愿意一生一世守护我的心。哪怕我进了宫,他也愿意守着我。” “爱情可以让人卑微到尘埃里,你是皇帝尊贵的妃子,却愿意爱着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你们的爱太悲哀了!” “悲哀又怎么样,至少这样的爱让我在深宫之面对冰冷的宫殿能感觉到一点点温暖。” 坐的太久腰有点酸,我起身缓缓趋行,窗户上照进的阳光刺的眼睛生疼,我理了里思路说道:“听你说了这么多,你的话说完了吗?” 蔡玲珑抹去脸上残余的泪水说道:“怎么这么心急?不在听一听我对你的劝告吗?镜月这才是我要见你的真正原因!” 来之前文宣就曾对我说过濒死的蔡玲珑可能会说出一些挑拨的话,看着她脸上有些神秘却有得意的笑,我冷冷的说道:“劝告?”莞尔一笑却是胸中早已成竹说道:“看来我是要听一听了!” 蔡玲珑缓缓起身,单薄枯瘦的身体在宽大的衣衫下像是一句行走的衣架一般,凑近身旁我才闻到她身上充斥的怪味,是长久不梳洗的汗味和恶臭,抑或还有其他的。 蔡玲珑直直的看着我说道:“镜月,身处这皇权深处,你有景文宣在身边保护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小心你身边的人,小心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包括你的景文宣!” 果然如同文宣所言,还好事先有了交待,对于这样的话我并不放心上,凝视着窗外遮天蔽日的榕树叶淡淡的说道:“谢谢你的劝告,只是你的这些话对我无用!” 蔡玲珑也像是早就知道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样,淡淡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说这样的话,我害你害的也不浅,你不相信我情理之中,可是你怎么不想一想,那一次你是怎么进的我太宣宫?” 话音落时只觉的自己心脏都像是跳乱了节拍一样,光洁油亮的榕树叶上反射出来的光芒如同寒冰利剑一样直直的刺的脑仁都是一阵生疼。 那一次的进宫是由常公公带进宫的,进宫一切都自然,而离宫的时候确实显得很异常。皇后若是稳重对我有善意怎么会在离宫的时候不让常公公带我出宫,却是让香云来带我,一路的兜兜转转现在看来更像是故意拖延时间,好把我们留在宫里。 到了宫女的梧房的时候有来一个恶妇相逼,随后是瑞姑先礼后兵然后才到了太宣宫,以前本就是一点点疑惑,加上后面都忙着应付求生,没有去深究细想也并没有放心上,如今细细想来更像是一场设计好的计谋。 若果真是这样,那皇后……我不敢往下继续想,却像是猝不及防的被浇了冰水一样,从头凉到了脚,手里拽着罩在外面的纱衣,手心里生出一层细密的汗。 蔡玲珑敏锐的捕捉到我脸上的变化说道:“那一日若不是有人故意把你留在了宫里,我后面安排的在好,在紧密都是于事无补。皇后如此,你身边的景文宣呢,你要知道当年的太子妃,太子,还有北郡王三人的情谊那可不是一般!皇后会如此的害你,那景文宣会不会也是在利用你呢,他多年来一心想的就只是为景玉翻案而已。”蔡玲珑的眼神炽热狠辣,直直的望着我,眼神似是要探进心里一般。 我惊愕的神色根本无法掩饰,皇后在王府里如同长姐般亲和,我对她而言根本没有半点威胁,她为何要要和蔡玲珑联手如此害我! 我争辩道:“没有可信的理由来说服我,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你只不过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皇后怎么会害我!” 蔡玲珑的嘴唇苍白,甚至干裂起了一层壳,她抿嘴一笑甚至有丝丝的鲜血渗出来,蔡玲珑抹了抹嘴上的血说道:“其实你心里已经信了,又何必硬找理由来为她开脱呢?我和皇后同为妃子,多年来我又盛宠不断,皇后对我忌惮三分,我们两人有争斗很正常,你说我陷害皇后也有人会信。可是香云本就是皇后宫中的侍女,而且侍奉多年你大可去打听。” 不管是蔡玲珑是否为故意挑拨,但是她说的话却是有几分道理,我不禁一阵打了寒颤,香云我自然回去打听,可是若是打听出来的结果正如蔡玲珑所说那文宣他…… 我定了定神气愤的说道:“你告诉我这些你的目的不是挑拨,就是让我心难安,香云我自然回去打听,但是结果也不一定就是你所想的。” 蔡玲珑呵呵一笑,抚了抚凌乱的头髮,甚至还伸手从榻上摸出一支簪子插在了蓬松凌乱的髮髻间,又仔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仿佛是在举行*的仪式一般。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玲珑玉碎(三) 殊怡!这个名字就如同她的主人一般温柔可爱,蔡玲珑已经喝下了毒酒,眼神更是变的温柔缱绻起来,我心里一软说道:“殊怡还有皇上,你的三个孩子都会是尊贵的公主,你就安心走吧!” 酒的味道或许很苦涩,蔡玲珑很久未修饰的眉毛蹙在一起,口中的苦涩渐渐褪去才说道:“正如你所说,其实我已经没有了生的欲望了,可是镜月你的今后的路还很长,我死后还是贵妃,而他日你的下场或许未必如我!” 我换换摇头,欺身近蔡玲珑,忍住她身上来的各种臭味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的下场不用你来操心。你可知道我和唐俊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的父亲曾经告诉过你我和唐俊非本朝人士吧?” 第186页 也许是药性开始发作,蔡玲珑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如血,一抹不正常的青色像是被晕染开一样缓缓从她苍白的肌肤底层开始偷出来,嘴唇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去,转而透着一抹乌青。这是死亡的徵兆,蔡玲珑的生命如同枯败的叶,开始被碾压,逐渐凋零成灰。 蔡玲珑一手撑在案上,身体也弯了下去,强忍着体内的变化带来的剧痛艰难说道:“那又怎么样?” 我俯身下去风魂珠几欲垂到她的耳上,我细声说道:“你或许不相信,可是这就是事实。我和唐俊都是来自两千年以后的国家,你们的歷史早就已经註定,而我的歷史在那里,这里的一分一毫影响不了我!所以我的下场最后怎么样你就不用来替我操心了,安心的走吧!去找你的雷傲,忘记告诉你,雷傲死后他的尸体差点被我戳成了肉酱!” 瞬间而来的怒气更是在透支蔡玲珑所剩无几的生命,看着她愤怒却又一句话都说出不来的样子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药物已经完全起了作用,蔡玲珑怒睁着双眼直直的看着我,我直直的逼视着她看着她眼角,鼻孔,嘴角,甚至连耳朵都缓缓留出黑色的血液,淌在她如雪的肌肤上如同一把红色利爪扣在她的脸上,异常刺目。 蔡玲珑喉间发出细微的声响,我却听的真切:“我死了我也会和你继续斗下去,你一定会噩梦连连。你到底是景玉还是镜月?” 我知道她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甚至连支撑自己头颅的力气度已经没有,无力的趴在小案上,我附耳细语说道:“我是镜月,但是我也是景玉的转世轮迴!怎么样?死的安心吗?” 我和蔡玲珑蔡靠的如此的近,我能清晰看到她瞳孔慢慢散大,鼻尖的气息慢慢消失,七窍流血的蔡玲珑,脸色如雪,双眼怒睁,在这阴森晦暗的弄玉堂一身的白衣看上去恐怖异常。 毕竟不是那种醉心于杀伐之人,復仇的畅快之后紧跟而来的却是头皮一阵发麻。转身便冲出弄玉堂,外面的衣衫挂在一个石凳上似是身后被人牵扯一样,心下更觉恐怖,连纱衣都不要,一个踉跄直接就扑向了弄玉堂高高的门槛。 可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文宣稳稳的接在怀里。 外面的风清新自然,远处的蝉鸣音一声长一声短的渐次递来,阳光碟机散了弄玉堂里的阴晦,整个人像是一瞬间穿越了两个世界一样。 树荫下的文宣双目清明,看到我仓促的跑出来,一脸的关切:“怎么了月儿?” 我站起身来,转头望着被遗忘在枯叶中的杏色纱衣说道:“蔡玲珑已经喝下了毒酒,只是她的死状太恐怖了!” 脚下还在发软,文宣紧紧的将我揽在怀里,用他强健的躯体和心跳来安慰惊吓的我。 望了望院中的那一袭杏色纱衣说道:“这是她该有的下场,她故意做出恐怖的死状在你面前也是为了恐吓你,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说完直接进了弄玉堂帮我把落在枯叶堆里的纱衣给捡了回来。 文宣的背影衣衫飘飘,远去时如同坠落凡间的谪仙一般,罩在外面的氅衣上绣有暗金丝线,天光之下闪闪发亮,而这样的闪亮让文宣的身影有些模煳。 蔡玲珑的话似是还在耳边一样,有一点恍惚:皇后和文宣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或者就算皇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文宣和她肯定是不一样的。 沉思之间文宣已经捡回了纱衣,小心披在我身上柔声问道:“你的脸色很难看,只是因为被吓到了还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我侧首避开他询问的眼神,文宣对皇后的态度不是很明了,但是他曾经在我面前说过除掉蔡玲珑皇后在宫中的日子会好过很多,这意味着他至少不排斥皇后。 我穿好纱衣莞尔一笑说道:“是被吓到了!她七窍流血死的惨烈,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文宣牵起我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在盛夏里竟然凉的如同在井水里浸泡过一般,掌心中的温暖渐次蔓延开。文宣一手将我飞舞起的髮丝抚下说道:“从父皇开始到现在弄玉堂里也死了不少人,这里阴暗晦气,我们就不在这里就留了。” “那她的尸体?” 文宣冷冷的望了一眼弄玉堂,用极其冷淡的语气说道:“自会有人来收拾的!” 日头渐高,早晨的微凉很快就被毒辣的太阳替代,绕过弄玉堂穿行在曲饶迴旋的宫墙深处,没过多久身上便是一身的汗腻。宫中的人在这炽热的太阳下都不愿意出行,一路之上就连宫女内侍都没有碰到几个。 两人一直沿着宫墙投下的阴影缓缓前行,望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宫墙我问道:“我们这是出宫吗?” 远处的日光反射在墙面上有些刺目,文宣半眯着眼说道:“眼见已快到中午了,会越来越热,趁着现在回府去,傍晚的时候去一趟天牢。” “去天牢?”我疑惑的问道。 “是的,比起那弄玉堂来,天牢更是阴森晦暗,你就不用去了!送走了蔡玲珑也该去送一送蔡文了!” 我趋步前行,髮髻间的流苏簪摩挲出细微的声响,我问道:“皇上并没有赐蔡文的死罪,他会轻易就范吗?” 文宣摇摇头:“他的死活我不关心,我要的是他认罪,写下认罪书,只有他认罪铁血军的冤情才能昭雪。” 话音刚落,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回身望去常公公跑的满头是汗,我低语说道:“蔡氏被扳倒,常公公跑的倒是很欢快。”想到那一日的香云就是皇后身边的人不觉的有些厌恶,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文宣也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常公公说道:“皇后毕竟是中宫之主,蔡玲珑仗着他的父亲为朝中重臣盛宠多年,皇后心中说没有妒忌肯定是假,蔡玲珑一死他们自然是欢喜了!” 话音刚落常公公已经近的身前,烈日之下这一阵的奔跑脸上的汗珠纷纷如雨下,喘息连连。 常公公撩起衣袍不停的扇着风,气息还未调匀,几个字从他口中出来仿佛是异常艰难一般:“王爷……郡主……”喊出两个字来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弯着腰大口喘了几口气又才挤出几个字:“慢走啊……” 我何文轩对视一下,文宣嘴角倒是蕴着微笑,我却是笑意全无淡淡的说道:“烈日之下公公跑的这么急也不怕热坏了身子!” 文宣听我语气不对,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不能驳了面子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是有什么吩咐吗?” 停下来片刻常公公跑的泛白的脸色渐渐好转,气息也均匀了不少,跑的太累依旧是娇弱的说道:“皇后有请王爷郡主到紫宸殿一叙,有要事相商!” 对于蔡玲珑的话不管是信还是不信,对于皇后而言好感依旧减去了不少,但是皇后的话又不得不尊,我用默然表示着反抗。 文宣却是恭敬的说道:“既然是有要事,小王和郡主这就去紫宸殿!” 第187页 常公公脸上一喜,堆着笑说道:“那两位这就去紫宸殿吧!只是咱家不能相随了。刚得到消息蔡玲珑已经服下了皇上的赐酒,此刻已经没了气了。”从怀中掏出洁白的绢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指了指日头正烈的天说道:“眼下天气这么大,尸身不能久留得赶紧处理了。” “处理?这是不是太随便了,皇上不是下旨蔡玲珑死后保持贵妃尊位,以贵妃仪制下葬吗?”我的话语里满是不满,常公公堆着笑的脸如同暴风雪中的水一般急速冰冻在脸上。 “呵呵,说错话了不是处理。咱家的意思是说以贵妃位下葬遗体需要保留七日,这么热的天得用冰块镇住,这得赶紧去啊!” 文宣和我相处也算久了,更是听的我说话语气不对,心中早已经疑云升起,蹙眉说道:“既然是这样公公就先去忙吧!本王陪郡主前去就是了!” 常公公在宫中多年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何等厉害,立马便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陪着笑说道:“那咱家就去了!”说完躬身行了个礼便迴转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新仇(上) 常公公的背影消失在宫墙转角,文宣才迴转头凝望着我,漆黑的眼眸似是要看穿我的心事一般:“月儿是有心事?” 我固执避开他的目光,也不管方向自顾的往宫苑的深处走去,头上的珠翠因为过快的脚步而 呖呖作响,身后一股大力袭来,手臂上如同铁嵌一样被文宣牢牢的抓住,一阵生疼。 文宣带着薄怒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蔡玲珑到底给你说了什么?” 文宣从未向我发过火,剑眉捲曲如同山峦一般,他眼中的怒意不禁让我心生惧意。 我停下脚步问道:“皇后身边有一个宫女叫香云你可听说?” 文宣知道自己用力太大,揉着我的胳膊说道:“上次你从北番回来的时候你跟我讲你在宫中发生的事情,曾提到过这个人,她怎么了?” 文宣话语闪烁,我质疑的望着他说道:“你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人?” 见我不依不饶,文宣只得说道:“皇后身边侍奉的宫女众多,我进宫的次数又少,这个人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你想要这个人的底细我安排人去一查便知!” 脑中思绪转的飞快,口上却说道:“那一日进宫我本是可以赶在天黑前出宫的,这个叫香云的宫女却像是故意兜兜转转拖延时间把我留在了宫里,也因为这样后面被蔡玲珑身边的瑞姑胁迫去了太宣殿,才有了后来一番的波折!” 文宣的脸色渐渐沉下去说道:“你是怀疑皇后?” 太阳渐渐高升,抬头望着碧空万里里撒下的金色阳光,刺目的日光落进眼里几欲落出泪来,我说道:“不!香云也有可能是蔡玲珑故意安排在皇后身边,这一切都有可能是蔡玲珑一人的计划!”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刚才你的话语又何必那么生冷!”文宣一句话问的我没有反驳的理由,话语渐渐柔和下去,手上更是温柔的揉着我的胳膊说道:“其实你已经怀疑皇后了!” 我垂下头,头上的梅花簪都快从髮髻间熘出一般,伸手扶稳了低声说道:“我只是怀疑而已!” 文宣停下手上的动作牵了我缓缓前行说道:“此事你放心便可,只要查一查那个叫香云的底细便清楚了!” 我不冷不热的说道:“如果香云不是蔡玲珑安插的人,的确就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呢?” 文宣止住步伐,脸色一下变的阴冷望着我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只顾你的安危!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让人伤害你,那怕我不要这个王爷与你隐居山林也可以!” 文宣满脸的柔情,眼中脉脉的流波让心里的疑虑和气愤渐渐缓下去,心里一半的感动一半的伤感。我压下文宣的手发觉他掌心的温度也一下褪去了很多:“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越简单越幸福,若是承载的太多,到头来或许并不是想要的甜蜜。如果真的是皇后,有一天你和她甚至还有皇上站在了对立面上,我不想你为我牺牲太多。” 烈日之下高耸的宫墙遮住了烈日的光芒,远处吹来的风缠绵阴凉,两人罩在外面的纱衣翻飞如同飞舞的蝴蝶一般,文宣的手一瞬间僵在空中,他的话语和在风中幽幽传来:“曾经失去了一个,我孤独多年,如今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管你来自哪里,我不想在失你!荣华富贵一生,却唯独失去心中挚爱,身边少了陪伴又有何意义?我已经过了十多年自怜自艾隐忍的生活,那种睹物思人人不在的日子我不想在过了!” 文宣的话语真挚,所有的柔情都慢慢的写在了眼里,恍惚之间仿佛一年前的唐俊站在面前对我说道:“我只想陪着你,哪怕我的一厢情愿也好!” 心里猝不及防的如同被车轮碾过,当初如果珍惜唐俊我和他是不是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逝去的已经无法挽回,那眼前的文宣呢?难道我非要在失去一次在知道珍惜,我和文宣其实都是一眼过的人啊。 何况所有的事情都还么有查清楚,我怎么能现在就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给他打上标籤说他是和皇后一路的人呢! 唐俊受伤的情形歷歷在目,那抹血红几欲让头脑都炸裂开来,一把抓住文宣的手,感觉一不留神他就会从我身旁熘走一样,我慌乱的摇着头,就连髮髻都快被我摇散一样:“我不会让你失去我,我也不会,我的意思只是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不能以性命为代价换取我的平安。没了你我就算平安又怎么样?” 文宣或许终于明白了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原来我们两个都是心里有彼此。 文宣展颜一笑,伸手颳了一下我的鼻尖说道:“原来我在月儿心里这般重要,那本王算是安心了。”侧身牵了我的手缓步前行说道:“事情还没查清我们倒是先急起来了。” 我尴尬一笑说道:“是我太急了!” 文宣打趣我说道:“你有多急我在你心中就有多重要!” 我抿嘴一笑:“为什么没有梯子呢,要是有梯子我刚才一定上天了“ 文宣爽朗的笑声顺着宫墙远远传去,这样的轻松欢乐的时光或许正是我心里所求的。 两人到了紫宸殿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两人一路走来早已经出了一身大汗,又热又渴。 宫人早就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看到我们前来,一个着绛色宫衣的侍女立马上来满脸堆着笑说道:“王爷郡主终于来了,皇后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文宣儒雅的抬手说道:“劳烦引路!” 跨进紫宸殿大门满眼的石榴开的如火如荼,因为有树木的遮蔽,紫宸殿比外面清凉了许多,但是因为是后宫之主,人气旺盛又少了弄玉堂的晦暗,掀开低垂的竹帘更是一股清凉扑面而来。 地上的水磨青石刚刚被擦洗过,站在上面脚下就是自己清晰的影子,几个瓮缸里供着巨大的冰块,冒着丝丝的冷气将殿外炽热的暑气隔绝开来。 第188页 两手的几案上摆着冰镇的蜜桃,葡萄、蜜瓜,还有各式的菜餚正一一的由宫女奉上,皇后坐在正中的小案旁,正满脸含笑的看着我们。 如仪参拜后皇后从正席上起身说道:“外面这么热,走了这么一段路渴了吧!”葱白一样的手一指,旁边的一个宫女恭敬的捧上盏白玉小碗。 抬眼望去白玉小碗里暗红色的汤汁中一块冰正缓慢浮沉,皇后笑颜道:“喝一碗冰镇的酸梅汤吧!解渴消暑!” 文宣施礼说道:“谢皇后娘娘!”说完眼也不抬举起小碗缓缓的喝着汤汁。 口中早已经干渴难耐,可是那暗红色的酸梅汤望去心里却是烦闷反胃,总想起刚才蔡玲珑口中流出的血一样。 文宣正一口一口的喝的舒心,皇后唇边含着温和的笑正望着我。 无奈只有端起小碗也一口一口饮着,眼睛却是环绕着偌大的紫宸殿搜寻了一番,当初的那个香云虽然是只见过一次,但是如果再次看见也一定能认出。 偷偷搜寻一番,满宫的人个个都是低眉顺眼,统一的服饰,就连这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却不见香云的半点影子。目光触及到皇后,依旧是端庄温和,就连眼里都是温柔的笑。 她也正看着我,眉眼如画,高耸的金凤大笄正微微颤动,赶紧将目光收回,专心的喝着酸梅汤。 文宣应该也是渴急了,小碗的酸梅汤几口下肚,惬意的长舒一口气说道:“多谢皇后娘娘,这酷暑难耐的盛夏里,这一碗酸梅汤正是解渴的上品。” 皇后含笑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讲那么礼仪,还像从前一样唤我皇嫂就可以了!” 文宣展袖恭敬的復又唤了一声:“皇嫂!”环视一圈又问道:“皇兄呢?” 皇后笑着说道:“在其他宫用午膳呢。一会午睡的时候才过来!” 文宣望了我一眼轻轻的“哦”了一声! 酸梅汤酸酸甜甜,而且是冰凉可口,一碗下去,果然觉得舒服多了。 放下白玉小碗身旁的宫人识礼的退下,皇后手一展又说道:“已经接近晌午,这齣宫也得花些时间,本宫这里也准备好了午膳,你们就在这里用完午膳在出宫去,正好也有一些事情要跟你们说说!” 文宣望望我轻松的说道:“皇嫂圣恩,小王那有不从。”转头又看着我说道:“月儿就在皇嫂这里用完午膳在回去吧!” 我微微一笑,把些许尴尬尽数隐去说道:“正如你所言,娘娘的盛情怎能推辞!”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宫女已经将垫了竹蓆的垫子奉上,我和文宣分别坐在正位的下手,待皇后坐定之后两旁的内侍才上前来将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肉切成薄片蘸了酱汁放进面前的小碟里。 文宣胃口很好,爽快的吃着。我早上刚见了蔡玲珑,心中对她死前的样子甚是噁心,心里又是疑问重重很是没有胃口,吃了一点也在吃不下。 皇后见我就动了几下关切的问道:“镜月好像胃口不好,是菜不合胃口?” 正欲开口文宣却说道:“月儿早上才去见了蔡玲珑,那蔡玲珑故意在月儿面前毒发身亡,可能是她的样子太吓人了!” 文宣眼神里全是关切,我只是低声说道:“七窍流血的样子的确很恐怖,所以有一点影响胃口。” 皇后肯定会问关于蔡玲珑的事,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头而已,文宣这一下刚好给了皇后一个台阶,皇后逮着话柄问道:“蔡玲珑生性西嚣张跋扈,皇上念及三个孩子的旧情留她全尸赐她鸩酒一杯,死后更是以贵妃仪制下葬,本该安心伏法,却是不知道她为何一定要见了你才肯喝下那酒?”身体微微朝我这边倾斜,华服上金线绣成的牡丹花熠熠生辉,皇后望着我说道:“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仇(下) 文宣坐在的正面,嘴角蕴着微笑看着我,不动声色的朝我点了点头,我心中会意,他不说话那自然就是我了。 我望着皇后恭敬的说道:“都是一些临死的疯话罢了。若不是文宣识破她调换公主的奸计,凭着皇子的尊荣,她现在早已经被復位为贵妃,就连他的父亲也有可能走出天牢,可是这一切又偏偏被识破。文宣自然不会见她,所以就只有把气撒在了我的身上,非要见我一面才肯伏法!” 皇后莞尔一笑,语气轻松了不少:“那可是委屈了你白受她的气话了。” 我捻着案上的小巧的茶盏说道:“我本就是粗俗之人,受她一顿气让她安心復发,也去了娘娘心中的烦扰,这也值了!” 既表明了忠心,又告诉皇后蔡玲珑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跟我讲,文宣眼神里满是赞许。 皇后满意一笑,拿着绢子轻轻的擦了擦嘴角说道:“你长的跟当年的景玉一模一样,本宫以为她又要把当年景玉的旧事拿出来说一说,这个蔡玲珑到死都是这么嚣张。”皇后的眼神满是厌恶,手中的银筷落在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不动声色的说道:“她确实是提到了景玉!”眼睛却是望着皇后打量着她神色的变化。 皇后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抬说道:“她说景玉什么了?” 我笑着说道:“她问我到底是不是景玉。”心里却是更加疑云大起,皇后还会紧张蔡玲珑吐出了什么关于景玉的事。斜眼瞄了一眼文宣,就连文宣的脸色都一下沉了不少。 我捂嘴一笑,极力轻松的说道:“我怎么可能是景玉,我故意跟她说:我当然不是景玉,但是也肯定是景玉,只不过是她的转世轮迴罢了!蔡玲珑气的手都发抖!” 皇后温和一笑,从我嘴里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到,尴尬说道:“一个都快要死的人你还这么去气她。不过也是,若不是她假和亲郡主一事,你又怎么会流落北番,还险些丧命呢!” 我嘆气说道:“那事也是怪我,那一日我本是该早一点出宫的,可是因为要找人,错过了出宫的时辰。”我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是恭敬可是眼神却是一下锐利起来,只是这样的目光目我只能望着文宣:“皇后娘娘宫中可有一位叫香云的宫女,那一日她见我落魄,却是想抢我的凤魂珠,说我低贱怎么佩戴如此高贵的东西!” 皇后的花容瞬间变得冰冷,凤目凌冽生威说道:“本宫宫中确实有一个叫香云的宫女,是早年从太宣宫拨出来的人,平日里是在本宫的厨房里当差。那一日常公公因为有其他的事情,正巧她在面前所以我让她带你出宫,没想到贱婢却是这等狗眼。” 文宣终于开口说道:“月儿从小王王府里搬出去之后吃穿是不及在王府里,但是皇兄所赐的郡主之尊却是没有被剥夺。皇嫂后宫之主,贤良淑德,却是被这样的人败坏名声,何况还是太宣宫出来的人,皇嫂该清一清这样的人了!” 皇后本是娴静温柔的脸因为气愤变的有些有些潮红,头上的金凤大笄颤抖的有些厉害,皇后厉声的对身边的一个宫女喝问道:“那贱人现在在何处?” 第189页 小宫女被吓的不轻跪在地上身体抖的跟筛子一样嗫嗫的说道:“回皇后娘娘,香云此刻正在厨房!” 皇后细长的双眉如同倒提的柳叶,柔嫩的双手拍在案上,茶盏和一应的餐具叮铃作响,皇后厉声说道:“砍了那贱人的的双手,勒死了打出宫去!直接去办,不用拖来见本宫!” 小宫女豆大的汗珠顺着年轻精緻的脸庞滑下,磕着头说道:“喏!” 皇后美丽不可方物的脸阴沉如同山雨欲来的天,愤怒让她连唿吸都变的不在平稳,良久才说道:“没想到本宫身边的人真是一个一个不干净,之前有宫女莺儿,现在又有香云。一个个安插眼线都安插到紫宸殿来了,这满宫的人真是该好好清查一下了。” 心中暗暗惊嘆,这皇后表面上看上去贤良温和,可是处决香云却是直接就砍手,这杀伐手段一点不亚于当初的蔡玲珑,要说她有心让香云来陷害我真是越开越有那个可能。 文宣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不知是因为刚才提及了景玉还是因为香云曾经对我的陷害,拱手宽慰着说道:“总算现在蔡玲珑已死,月儿早已经平安贵来,香云这样的人皇嫂处理了也就处理了,不必动火!” 皇后的脸上泛起疲惫之色,抚着额头说道:“这深宫之中的算计太多了,本宫虽然是后宫之主,可也是出于别人算计之中,不得一刻安宁。今日死了蔡玲珑,处决了香云,不知道明日又会冒出个谁来。” 我淡淡的说道:“天网恢恢,作恶之人总归有报应一天,娘娘安心便是!” 皇后摇摇头,金凤大笄上衔着的一串玉珠闪耀点点清冷的光来,说道:“蔡玲珑宫中盛宠多年,她的家族一生也是享尽荣华富贵,被打进弄玉堂,今日虽是一杯毒酒了解了性命,可是死后却依然是贵妃至尊,这对于她来说到底是报应还是解脱在她心里可是说不准。” 蔡玲珑死前悲愤难掩,她也是在别人的利用和算计之中,他有三个孩子来让皇帝念及,她真的或许还有在翻身可能,可是她却是不愿意在崛起,安心喝下毒酒一走了之,皇后的话或许真的有她的道理。 皇后的嘆息幽幽的传来,如同竹帘之下悄然穿行的风一般,听的皇后说道:“人已经死了不去说她了,说说你们吧!该有一些喜事来让人高兴高兴了!” 我和文宣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喜事?” 皇后抿嘴一笑说道:“当然是你们还有唐俊万茜他们的婚事了!” 仿佛有一只手拨了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一般,唿吸漏了一个节拍,文宣正望着我,赶紧定了定神说道:“这事……” 吞吞吐吐话未说完皇后接着说道:“皇上已经给你们两个赐婚,晚茜和唐俊那边是他们前日主动请求皇帝的赐婚,但是婚期却都未定下来,加上太后也想让你们尽快成婚,所以赶着让卜师给看了日子下月初一正是吉日。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就是你们四个一起把婚事办了。晚茜无父无母,早年军中曾是景玉和成王的麾下前锋,唐俊无依无靠,认识的也就你们两人,你们也就成他们的家人,所以就干脆在北郡王府里一起办了,你们可有什么异议?。” 文宣望着我温柔一笑说道:“多谢皇上皇后关怀,唐骏和晚茜的婚事好说,而且使他们主动请求的赐婚,在王府里操办也无异议。只是我和月儿的,望皇上和皇后能缓一缓。” “为何?”皇后不解的问道。 我垂眼看着案上的茶盏,拾起筷子把一片蘸好的羊肉送进嘴里,听的文宣说道:“月儿是小王挚爱,将来也是小王独一无二的王妃,婚礼也该是独一无二,请求皇嫂成全!” 皇后如同墨玉的双眸扫过我,贵为天下的皇后眼中带着淡淡的落寞和羡慕,嘴里喃喃的说道:“独一无二?” 抬眼触上文宣的目光才发现他一直看着我目光不曾离开,此刻双眼更是柔情脉脉,心里感动不已。 文宣拱手说道:“是的,小王终生只有镜月一个王妃。” 皇后精緻的容颜如同被冷风扫过的牡丹一般,娇媚在那一瞬间被伤了底气。 嘆气说道:“镜月好福气,有成王这般的厚爱。” 文宣起身弓着身子恭敬的说道:“小王也看过了,八月初三也是好日子,但是那时候天气太热。九月初十也正是宜嫁娶的黄道吉日,小王和镜月的婚礼就选在那一天吧!” 皇后笑着说道:“原来你自己早就定了,就算是报到太后那去也只有依你的份!本宫暂且答应你,但是最后还是有要看太后和皇上的,毕竟你们是皇上赐的婚!” 文宣颔首一笑说道:“多谢皇嫂!” 我质疑的盯着文宣,或许他早就已经明白我意思,明明就在早上还在跟我说先准备婚礼要用的东西,婚期暂定。可是这道到皇后的宫里就立马就立马改了口。 文宣却像没事一样,朝我促狭一笑。 皇后看着我们,以为我们在眉目传情,笑着说道:“本宫乏了,就不陪你们了,你们用完膳,要休息要出宫你们自便了,本宫要先去午睡了。” 我和文宣赶紧站在殿中间躬身相送,皇后扶着宫女的手朝后堂走去,没走几步又迴转说道:“唐俊和晚茜的婚礼是在你们的府上举行,他们也会提前告假,这婚礼所需的一切,你们就帮忙置办了,有什么需要随时通报一声。”说完这才满意离去。 我本想和文宣说些什么,正欲开口却见撞见他警惕的眼神,巡眼望去,满宫的宫女内侍依然侍立在侧。也不理会,肚子里也的确饿了,索性和文宣挨在一起,安心用完午膳才离开。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断腕 从紫宸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漫天乌云低垂,疾风扫过宫墙带来悲呜之声,铅灰云层之后偶有寒光闪过,一声一声惊雷滚滚而过。 “这天气说变就变,我们赶紧出宫吧!”文宣抬首望着空中翻滚的云层,衣袍翻飞,如同白鹤舒展的翅一样。 “你不是还要去天牢吗?”阵阵疾风扫过,带来清凉的同时也有漫天的泥沙袭来让人睁不开眼。 文宣抬手挡在我的额头上,帮我遮挡铺面而来的泥沙说道:“要去!但是也得先把你送回去我才放心。” 风愈来愈大,暴雨眼看就要倾盆而下,文宣一面帮我挡着泥沙一面揽着我往前走说道:“天牢阴森恐怖,多是死刑重犯,他们要么发狂,要么狰狞恐怖,你白天才见了蔡玲珑!还是不要去了,安心在王府等我!” 说话之时,揽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两人疾步向前,正欲出宫门的时候一转身见身后的常公公跑的跟脱了魂似的,逆风让我们根本就听不见他在喊什么,只能从他挥舞的双手和一张一合的嘴看出来是在喊我们。 身后几个人抬着一个架子也是一阵快跑,架子上的白布如果不是被牢牢的系在四周早就已经被吹翻了。 “王爷郡主慢走!”常公公满脸的倦容,脸上甚至都扑满灰尘。 第190页 “今日好巧,两次碰到公公!”文宣客气的说道。 常公公满脸堆着笑:“是挺巧的!路上既然碰见了就过来打个招唿呗!“ 我看着身后几个内侍抬的架子上盖的是白布,隐隐还有血迹透出,问道:“公公这是什么?” 常公公斜眼瞟了一眼架子上的白布说道:“方才从弄玉堂回来,不巧又赶上娘娘处置了香云这贱婢。这不刚砍了手,还没到我们动手,自己就撞墙死了呢!”说完厌恶的朝后面的担架上踢了一脚,一只断手“咚”的一声掉在地上,还未凝固的血溅在了裙角上。 眼前豁然冒出一只带血的断手来,我被吓的差点唿出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文宣的已经档在我的前面。 文宣伸手撩开白布,转身望着我说道:“月儿你看看是不是她?” 尽管被吓了一跳,依旧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虽然头上撞了个窟窿,血煳了半边脸,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的确就是那一日送我的香云。 我轻嘆一口气说道:“就是她!那一日那么想要抢我的凤魂珠,没想到今日落得这个下场!” 常公公又是一脚踢了上去:“该!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冒犯郡主!”随后又满脸堆笑的对我们说道:“这脏东西得赶紧弄出宫去,眼下就不打扰二位了。这天快下雨了,王爷郡主仔细别淋着了雨!” 文宣点头说道:“多谢惦记了,有马车在外等着,不会淋雨的,我们告辞了。” 说完牵了我就快步走去,常公公带着人一转身进了另外一条道。 “刚才没吓到你吧?”文宣一边走一边问道,虽然是一路快走他却是气息均匀。 我勉强一笑,比起他来我算是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说道:“人都送到眼前了,这不看一下常公公回去怕是不好交差吧!” 文宣转头朝我一笑说道:“你明白就好,这肯定是皇后安排的。她现在是很想拉拢我们。但是我只担心的就是你胆子小,又是蔡玲珑七窍流血的死在你面前,又是断手的怕吓到你!” 他如此的关心我,心里一暖,紧紧的挽了他的手说道:“要是在以前倒是有可能,但是在北番经歷了一番后倒是不见的那么害怕了!” 文宣的手反手抓一握说道:“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疼你!” 说着已经到了宫门口,宫墙之下,小九伸长脖子就差眼睛没掉出来一般,看到我们出来赶紧迎了上来。 几个人刚刚上马车,车棚上一阵嘈杂,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在王府里养成了午睡的习惯,马车上摇摇晃晃,没过多久睡意来袭,只觉的眼睛都睁不开,伏在文宣的膝盖上,文宣的手温柔的抚着锦缎般的黑髮,没过多久就已经沉沉睡去,在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王府。 睡意正浓,连路都走不稳,地上水花四溅,沾湿了裙角,文宣撑着伞立于屋檐之下对我说道:“我就不进王府了,我现在去天牢会一会蔡文,晚上回来我陪你用完膳。” 我点头,目送他的马车远去消失在茫茫水天之中才转身回府。 路过书房的时候见云滃和韩叔正站在廊下交谈什么,没有多想也便回房去休息。 昏昏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暴雨终于倾尽,只留残留零星的雨滴偶尔低落。 家院里的水洼斑驳如同泥沼,几个下人正在清理积水,经过大厅的时候远远望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走进,文宣终于回来了。而与此同时还有韩叔惊慌失措的脸扑过来。 文宣还未站稳,韩叔“噗通”一声便跪在院落里的积水里,苍老的脸上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声音都在颤抖:“王爷,郡主,云滃老先生他……” 心里暗暗觉得不妙,文宣焦急的问道:“老先生怎么了?” 韩叔年龄已经很大了,人生的悲欢离合早已经见的多了,可是眼下却依旧是难掩悲痛,指着身后说道:“下午先生还好好的和老奴一起探讨医理,可是刚才在去他房里想问他一些事情的时候却发现老先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没了气息了!” 暴雨已经停歇,可是头脑之中却是感觉惊雷过处,我和文宣对望片刻,两人眼中的失望和惊异不用多说。 这么久了满以为云滃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可是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文宣脸上的肌肉几抽了几下,大步朝云滃的房间疾走而去,一行人大气都不敢出,赶紧也跟了过去。 临近云滃的房间,除了我和韩叔其他的人全部都被关在了门外。 云滃的房间是收拾出来的一件客房,可是云滃在这里住了月余仿佛也被沾染了淡淡的草药香。 云滃衣衫整齐的躺在床榻之上,满头的白髮梳理的不见一丝凌乱,嘴角都还含着一抹微笑,走的很是平静。 书案上整齐的放着数本书,翻开一看全是这一月以来云滃的手稿。在这里呆的也是久了,大都的文字已经瞭然,一路看下去讲的都是一些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这应该是云滃这一月以来的心血了,原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下午我还看见他和韩叔在聊天,有说有笑,我还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可是没想到原来都是假象。” 文宣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坐在榻前手覆上云翁的手,这时我才发现云翁双手自然交握在腹上,右手稍蜷似是握了什么东西。 文宣轻柔的掰开里面是一张浸泡着墨迹的宣纸,展开来看了才缓缓说道:“老先生去意已决,我们谁都改变不了,但是先生无私,一生心血都在案上的那些书里了!” 韩叔嘆气说道:“老先生医术高超,老朽望其项背,他这一走是苍生不幸啊!” 文宣凝眉说道:“韩叔这些书就交给你了,你潜心研究,希望有一天你能像他一样。” 韩叔本就是医者,能得到神医的遗着自是欢喜,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说道:“老朽一定不负王爷和云翁老先生所託!” 文宣抬手虚扶一把韩叔,将手中的宣纸摺叠好说道:“先生的后事不必大张旗鼓,买一口棺材送上云山吧!” “这是云翁自己的意思吗?”文宣向来不是剋扣之人,如若真要这么做除非是云滃他自己的意思了! 文宣将手中的纸递给我说道:“你看看吧!” 微微泛黄的宣纸上墨香让人沉醉,云滃的笔迹整洁流畅正如他秀雅的风骨:吾之生死,汝勿挂怀。医者之心本救人于病苦,今却是害人无数。心下愧疚夜不能寐,唯有此性命相托。平生医学所成,已成书籍,流于后世,造福万民。薄棺一副,葬于山涧,吾未有亲人在世,望王爷成全。 看着床榻上云滃牙色长衫,鬚髮苍然神情却是安详,如同得道的仙人一般。 转首对文宣说道:“先生气节高山仰止,这尘世藏污纳垢不适合先生,也只有云山的山水土壤才是先生最好的归宿。” 文宣点点头说道:“当下正值夏天,遗体不能长留,我会通知晚茜让她送先生上云山。”说完一一吩咐韩叔去购置棺木,香火。 第191页 我拿了一块干净的素锦盖好云滃的遗体跟着文宣回了书房。 夜幕降临,暮色四合。 盛夏天里因为暴雨的原因这个夜晚显得特别的清凉。清新的晚风活着泥土和植物的芬芳习习而过,连枝灯架上的烛火也跟着摇摇摆摆。 我看着文宣将写好的书信塞进信筒,白羽在暗夜之中怕打几下翅膀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晚茜和云滃相处那么久,感情应该如同父女一般,她知道消息了肯定会伤心的!”白羽已经没了影子,我望着没有半点星光的遥远夜空说道。 悠长的嘆息声徐徐传来,文宣和我并肩而立看着如同墨色染过的天际说道:“我也该陪同一起去的,但是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脱不了身!” 零星的雨飘落在脸上,凉意缓慢沁入,我轻轻抚去说道:“蔡文那边是什么情况?” 文宣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蔡文在天牢里蹲了那么久,看着自己的女儿家人逐渐凋落,心志早已经被磨的没了。还好他还有最后一点人性,还惦记着他的三个孙女儿。我告诉他我会尽力劝谏皇上保全三位公主的尊荣。”文宣转头看着我,眼中闪烁着亮光说道:“他答应了写下罪状,将当年如何构陷景玉和铁血军的事全部说出来。” 刚才零星雨滴渐渐变大,细密如同毛髮的雨温柔的覆下,铺在脸上头髮上,像是罩了一层薄纱,我拂去手臂上的雨水说道:“能不能保全三位公主的尊荣全在皇上,蔡文他相信你?” 文宣转首一笑说道:“看来不是蔡文信不信我的问题,月儿也好像不相信我?” 我抿嘴一笑说道:“以前见你深沉内敛,没想到也是这般咬文嚼字!” 雨丝渐大,文宣牵了我退回书房,站在门下看着屋檐上的雨水一点点汇集说道:“蔡文还是辅相的时候满朝不缺党羽为他说话,如今树倒猢狲散,往日的党羽恨不跟他撇清关系,还会有谁会去为三位公主求情。你之前照顾殊怡那么久,蔡文信的是你,所以也才会信我能为他的孙女求情。”文宣低头沉吟片刻说道:“至于能不能保全,月儿觉得我有那个能耐吗?” 我浅笑说道:“满朝文武如果你都没有那个能耐,真找不出还有谁有能耐了?” 文宣淡然一笑,眼神里温柔情丝就像这朦胧细雨一般:“我也不是无所不能,只是有些事情我能努力做,就努力做吧!”话语里有淡淡的哀愁,心想若是他真的能无所不能,为景玉昭雪何必又等这么多年呢! 我话锋一转说道:“蔡文有没有说云山下那数万铁血军是怎么回事的?” 幽深的夜空没有一点光亮,一眼望去似是无底的深渊一般,让人心生惶恐。越来越密的细雨绵绵而来,在盛夏的夜里将冰凉一点一点沁入心底。文宣的完美的侧颜如同刀刻一般,入鬓的剑眉上被这一层细密的水珠,这让俊美的容颜多了一份森寒。 ☆、第一百六十九章 梦魇 文宣望着屋檐下轻轻晃动的灯笼,思绪如同漫天的愁雨轻薄却又绵长:“那是一场屠杀!铁血军征战沙场,鲜血染红了大都的半壁江山,景玉以叛逆定罪。蔡文谎称铁血军若是能够驱逐东胡的入侵,戴罪立功或许有一线希望能够为景玉洗脱罪名!” 文宣转首望了我一眼,眼中无尽的深沉,幽深的眼眸如同漆黑无边的夜空没有半分光亮,绵绵的忧愁笼罩着他,文宣话语停止只是凝望着我,不知道是在思索整理该怎么讲那一段伤痛的往事讲出来,还是沉浸在了悲痛的记忆中。 片刻,湿润的空气把身上轻薄的衣服都浸的有些潮湿,文宣稍薄的嘴唇才缓缓而动娓娓说道:“景玉待部下如同亲手足,下面的人对她也是爱戴,若是有半分的希望来为景玉和自己洗脱罪名,他们都会试一试。眼前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他们又怎么会错过!” 文宣细细的说道,如同墨画一般的双眉紧紧的蹙在一起,眼中一行清泪顺着他俊美的容颜缓缓而下。 盛夏的夜晚,缠绵的细雨,轻薄的衣衫,伤痛的往事让人如同置身严冬。文宣的伤愁也感染着我,我上前握住他清瘦的双手,凸出的关节烙在手心里,一阵生疼。 文宣只是缓缓说道:“那一夜我不知道铁血军是在怎样的伤痛中出发,我从蔡文的口中能知道的就是那个冬天的夜晚飘着鹅毛大雪,天黑的没有一点光亮,世界就是一片冰冷的寒窑。为了不引起注意铁血军漏液出城连火把都没有打,就在黑暗之中,在所谓的监军蔡文的带领下一路向北,可是这样的路却不是去平定东胡,而是云山。” 文宣的手愈发的冰凉,我用覆上他的掌心,想用自己掌心温度温暖他,心中不忍柔声的问道:“云山气象千变万化,道路又是险要,按照你的说法,那蔡文又怎么能那么容易带领数万铁血军上云山,而且还是那么碰巧恰巧就落在我们坠崖的那个地方?” 文宣平静的看了我一眼,他漆黑修长的睫毛上还沾染着细碎的泪珠,我从怀中摸出一方锦帕递了过去,文宣却只是握在手中继续说道:“云滃既然能在云山上隐居多年,那能自有进出云山的同样不止他一人。蔡文手下恰巧也有这样一个常年隐居云山的猎人,他对于云山的了解一点不亚于云滃和晚茜。而且这人跟白羽一样还有夜视能力,铁血军就是在这人的带领下被带上云山的。就在你坠崖的地方,同样的铁血军也在那里全部坠入山崖。” 数万的人坠落山崖!这样的场面只是听都是胆战心惊。 觉得心里像是憋闷了什么一样难受,胸腔都是要炸裂开一样,我问道:“可是云山下那些尸骸中我们明明看到有很多的箭头,有些都是没进了胸腔的,他们不止是坠崖那么简单吧!” 夜凉如水,就连肌肤摸上去都是一片冰凉沁人,可是文宣额头上却是一片晶亮,一层细密的汗珠覆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文宣气息都变的不均匀,只听他说道:“就在我们坠崖的地方,蔡文为了防止有活口,竟然将火油倒进了山谷,乱箭齐发……”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文宣幽深漆黑的眼眸中汩汩而出,像是永不干涸的泉水一般,文宣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片刻才艰难的说道:“月儿那是数万的铁血军啊,他们为大都南征北战,最后却被奸人所害,埋尸荒野,背负着冤屈却无人问津。我曾是他们的将领,只是因为皇子的身份倖免于难,可是我怎么能就此安心做一个富贵王爷,我怎么能不为他们昭雪呢。” 我没有过从军经歷,我无法像文宣那样能够深切的体会军人之间兄弟亲人般的情谊,但是我却能体会数以万计的人抱着的最后一线希望破灭后置身悬崖下,火海中,乱箭中求生却不能的绝望,那样一场的屠杀就连老天爷都会垂泪吧!可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却真的能当做没看见一样吗? “难道当时的皇帝,也就是你的父皇,他也同意将铁血军如如此处置?没有半点恻隐之心吗?”我问道。 第192页 文宣苍凉一笑说道:“铁血军一直都是由景玉率领,忠心耿耿,父皇当时已经年老猜疑之心越来越重,景玉本就是他有意除之,因为冤屈担心铁血军真的被逼起反心,所以父皇当时也默认了!” 我以手覆上他的脸颊,才发现他脸上的肌肤冰凉,可是眼泪却是滚烫的,我安慰道:“天理昭昭,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安排,我不是回来了吗?而且我们就那么巧的坠崖在铁血军埋骨的地方,这一切早就註定了,蔡文已经被关在了天牢里,当年陷害精骑兵的蔡玲珑也服毒自杀了,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昭雪只是迟早的事!” 我的宽慰起了明显的作用,文宣握住我的手重重的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昭雪只是迟早的事,蔡文今天晚上就会写下认罪书,明早我就去拿,只要罪状在手,在找个合适的机会面呈皇兄,一切就大白于天下了!” 文宣脸上浮现笑容,我终于安下心来,说道:“既然这样,就不用再多想了。”我拿过锦帕为他拭去脸上的残余的泪痕故作轻松说道:“堂堂北郡王爷也有掉泪的时候,这以后要是我伤心落泪了那该如何是好!” 一句话一出文宣的脸色已经恢復如常,腰上一紧被他紧紧的圈在怀里,气息在耳边如同缠绵的风,文宣的声音变的沉醉起来:“我不会让我的月儿落泪。” 软棉的情话让耳根都是一阵发烫,想到大婚在即心里更是如同灌了蜜一样。 雨也渐渐大起来,雨水顺着屋檐如同珠帘一般垂在房前,和文宣一道退回书房,传了晚膳,收拾完毕后才各自回房。 本以为会一整夜安睡,半夜却一声惊雷吓的从梦中惊醒,狂风卷着残败的枯叶破门而入,连枝灯架上留下的本该燃烧彻夜的蜡烛瞬间被扑灭,整个屋子里寒冷异常。 我早已经不让巧玲守我入睡,只能起身自己去关门窗。站在门前单薄的寝衣灌满凉风鼓胀如球,抬眼望去漆黑的天空如同泼了墨水一般,廊下的灯笼无力的散发着微弱的光,让近处坠落的雨滴清晰可见。 庭院深深,房屋楼宇如同静默的怪兽,雨水打落在房上,院中发出嘈杂错切的声音,地上的积水早已经如同河流一般。 滚滚惊雷如同千军万马从头顶奔过,漆黑的夜空被撕裂开一道血红的口子,正欲关门,缺见院中的青石路上赫然站着一个白衣人。 漆黑如墨的长髮凌乱垂在胸前,一张煞白的脸却是七窍流血,就连眼睛里都是一片血红色,分明含着怨气。 “蔡玲珑!”我惊唿一声,全身汗毛倒立,踉跄退到屋里。 眨眼之间蔡玲珑已经欺近身前,血腥味扑鼻而来,身后就是一个书架,有些还是书简的形式,没有顾忌的太多搬起书简就砸了过去喊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书简居然是直接就从蔡玲珑的身躯里穿过,蔡玲珑面七窍流血的脸上含着一抹诡异的笑,看上去异常恐怖,就连她的声音都似是从地底下传来一般:“镜月,你以为你有好下场吗?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巨大的恐惧如同屋外的冰冷刺骨的风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声音都变的颤抖:“你不应该在这,蔡玲珑已经死了,你是谁,你不会是她!” 蔡玲珑张嘴一笑满口的鲜血便喷了出来,悽厉的笑声如同暗夜里夜枭一般,一声一声传来鼓膜刺的生疼,蔡玲珑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在这里等你……我在这里等你!” 声音随着她慢慢后退的身影渐行渐远,却是久久不能散去,一声一声迴荡在耳边。 “不!”一声惊叫,勐的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之上,单薄的丝被早已经被踢到床下,屋外一声一声的惊雷滚滚而过,一道一道的闪电映的屋内一片苍白,暴雨倾盆的夜原来我是做噩梦了。 身上单薄的寝衣早就已经已经被冷汗湿透,就连额前的头髮都被汗水浸透,一缕一缕的腻在脸上。 身上有汗,窗户缝隙里的冷风嗖嗖穿进来,紧跟着就是沁入心底的寒冷。 心神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来,虽然是梦可是却是那么的真切,仿佛鼻尖都还萦绕着血腥味一般。定了定神赤脚踩在冰凉的水墨青石地板上,脚心里的寒冷顺着骨头就窜进了大脑,反而让人清醒了不少。鹅黄的绣花丝被落在地上,仿佛一团飘零的花瓣。伸手去检“噗通”一声却从里面掉出一个东西来。 定睛一看却是一只柔嫩修长的手,在一道一道的闪电的照耀下苍白渗人,就连丝被上一团一团的鲜血如同盛开的红莲一般。 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这只断手不会是她吧! 还未来得及多想,淋淋不尽的鲜血一滴一滴如同窗外的雨水一般滴在水磨青石上,泛出精亮的光芒。 抬头一张苍白的脸映进眼帘,死鱼一般的眼睛没有一点生气。 “香云!”我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惊唿出来。 难道我还在梦里,不对啊!刚才已经醒了啊!那眼前这又是什么。 “我死的好惨!”香云的话忽远忽近幽幽传来,没有手的前臂鲜血淋淋,举起就朝我走来。 “不要!”一声惊唿,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拉住我,似乎有人在唿唤我。 “月儿,醒醒!月儿!”一声一声传来,低沉的男音如同玉石轻轻相碰,那么好听,一点也不像刚才蔡玲珑和香云那般让人毛骨悚然。 睁开眼睛文宣正一脸关切的看着我。窗外没有惊雷,也没有雨,安静的夜里只有虫鸣声一声长一声短的递来,徐徐的夜风吹过,杏色的帷幔在通明的烛火中微微而动。 ☆、第一百七十章 死讯 “月儿你梦魇了!我在隔壁听到你在喊所以过来看看!”文宣的手温柔的拂过我的额头,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凉风过处,一阵阵的凉意沁入心底,浑身上下不禁打了个寒颤。 文宣洁白的丝质寝衣外只披了件牙色披风,如墨的黑髮柔顺的垂在身后,这样看上去自然清心,刚才惊恐不安稍稍平復,可是还是忍不住流下了脆弱的眼泪。 “她们来过了!”我轻轻的靠近文宣怀里,无力的说道。 文宣揉着我垂在身后的长髮说道:“你还没有适应这宫中的杀戮,所以你白天见了那些脏东西晚上才会做梦。那只是梦,你不用害怕!” 靠在文宣怀里,他强健的身躯,温暖的怀抱,还有耳边传来的沉着有力的心跳,让心里终于安定下来不在像刚才那般害怕,可是另外一种不详的预感却袭来…… “明天你就要去拿蔡文的认罪书了!会不会出什么岔子,我这心里担忧的很”我埋在他的颈窝里说道。 文宣用下颌抵着我的额头说道:“是你多想了!不会有事的!”窗外夜色正浓,文宣缓缓说道:“时间还早的很,你在睡会!” 惊恐之后,虽然有文宣的安慰,可是却是禁不住悲从心来。我生活的世界何曾有过这样的腥风血雨和权谋斗争,我生活的圈子简单平静,没有算计,没有你死我活的争斗。 第193页 虽然有离别愁绪,但是也不一定是眼前的背井离乡,无论我走的多远都一条最顺畅的回家之路,都有父母的期盼和安慰。 如果还在那个世界里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一年过去邱赫已经被淡忘,和唐俊肯能有另外一种的也许。 眼前虽然有文宣的呵护和疼爱可是却充斥血腥和杀戮,还有算不尽的机关。若是和唐俊呢?一杯清茶,一顿便饭,傍晚后的一场携手漫步都是最动人的温柔,想一想都是那样的祥和宁静。 可是眼前我和唐俊却是置身另外一个世界,唐俊记忆全失,甚至他在做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还是他虽是影卫落的却是个闲置,没有去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有像雷傲那样杀人如麻。 万一有一天他清醒过来,他发现在失忆的这段时间里做了那么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会怎么想? 而我已经走进了我我最不愿意走进的斗争深渊之中,双手已经沾上血,心的最深处被仇恨一点一点占据,午夜噩梦连连。 我更惊恐的是将来会不会有一天我会变得对生死已经习以为常,就连这噩梦都不在有,如若真的是到了那个样子,我是不是也跟蔡玲珑他们是一样的人,最终的下场也是不是如他们一样的悽惨。 烛火惶惶,夜色凄凉,已经没有了半分的睡意,从未如此过怀念我的过去和家乡。 泪水淌在文宣的白寝衣上,如同开出的一朵朵白莲花。文宣感受到了打湿的寝衣带来的冰凉,托起我的头,看着一脸泪水的我,眼里的温柔如同山间清冽的月光缓缓淌出。 “月儿你怎么了?”伸手帮我抚去脸上的泪细声说道:“你若是害怕,我在这里陪你!”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文宣,纵然是你的父皇曾经那么怀疑你,太后深居后宫,皇上高高在上,兄弟有些隔阂,可是终究他们是你的父亲,母亲,你的兄长。撇去高贵的身份,你们都是亲人,思念了还可以见面,叙叙家常。可是我在这里我没有一个亲人,唯一认识的就是唐俊,他现在都不认识我了,他把全忘记了,我想家了!那里有我的父母,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想他们了!” 一颗心如同飘零的枯叶随风远去,文宣虽然在眼前,他带我温柔如斯,可是心里却是无边无际的寂寞,总觉的有那么一点点的隔阂在我们之间,像是两条平行线一般,靠的近却始终不能交汇。这样的距离来自于我们两人之间两千多年的时间差距。 文宣的漆黑的眉毛捲曲如珠,我的伤感如同毒药一般蔓延也感染了他。 一缕长发从背后垂了过来,在手臂上蜿蜒出一个优美弧度,文宣极力的欣然一笑,想用笑来安慰我,轻声说道:“我曾经也孤身远行,也会想这里的人,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可是月儿,你虽是孤身在此,可是你现在有我,不管发生生什么事情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忘记你。你始终是排在第一位!” “第一位?真的吗?”我伤感一笑,心里默默的想着。 也许是此刻太伤感我还是没有忍住,我望着文宣漆黑清亮的双眸认真的问道:“若是有一天我的安危和你为景玉昭雪有了矛盾,我是第一位?还是景玉沉冤是第一位?”文宣的眼眸渐渐暗淡下去,或许他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心里的失落随着他暗淡下去的眼神渐渐加深,就连声音也低了几分:“不要告诉我不会有这一天,我说的是万一,如果有这一天谁是第一位?” 文宣有些迟疑,但是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轻轻拨了一下我的头髮语气笃定的说道:“给景玉昭雪的机会一定不止一次,但是你只有一个!” 短短几个字如同珠玉落盘,一声一声叮咛敲击在心上,刚才还有几分怀疑,现在疑云尽散,多了感动。 见我依然垂首不语文宣继续说道:“月儿,我半生征战沙场,缠绵情话我不会说,但是我所给的承诺就一点会做到,以前在军中军令如山,如今只要我所做出的承诺就一定会到。” 见他为难的样子,我破涕一笑说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说话之时就连窗外的虫鸣声都渐次低了下去,夜深沉而又安静。心事已了,倦意渐渐袭来,我伏在文宣的膝盖上幽幽说道:“你陪陪我吧!我害怕一闭上眼又是她们那张苍白的脸。” 文宣一手轻柔的抚着我逶迤长发一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说道:“你安心休息就是,我在这陪你!” 这样一下又一下,好像儿时母亲哄我入睡一般,眼前的烛火渐渐模煳,不知道何时闭上了眼睛。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热气已经散的差不多,透过窗户的明纸给房间里撒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文宣已经不见踪影,巧玲早已经准备好梳洗的东西和早膳,收拾完毕刚到前厅一身素衣的晚茜和唐俊映入眼帘。两人的眼眶的都是红红的,又是很久不见,晚茜和唐俊几乎是一点样子都没变,只是晚茜的脸色虽然带着悲色但是比起以前来没有那么苍白了。唐俊见我依旧是礼貌友好的朝我点头。 文宣站在大厅中看样子是很早就起来,已经梳洗完毕,见我过来牵了我说道:“本王有要事在身不能送先生上山,月儿要留在府里准备大婚所用,先生就靠你们两位了!” 原来是在商量送云滃遗体上云山之事。 晚茜和唐俊一声洁白的素服在清晨阳光照耀下有些刺眼,晚茜微微点头说道:“云滃待我如同父女,对唐俊来说更是救命之恩,我们两人送他上山本是份内。王爷和郡主还要操办我和唐俊的婚礼有劳了!” 唐俊的拱手谦逊的说道:“我和晚茜都没有亲人朋友,婚礼全靠王爷和郡主,在下一定铭记在心!” 文宣看了看唐俊又望了我一眼说道:“唐公子说笑,月儿是你故友,怎么能说没有亲友呢?”唇边浮出淡淡一笑说道:“唐公子以后切莫在说没有亲友之话,只怕月儿会伤心!” 气愤有些微微的尴尬,我圆场说道:“先不说这些了吧,天气太热,趁着现在时间尚早,赶紧送先生上云山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瞬间的静默后,众人才点头同意。 除了唐俊和晚茜,文宣增派了十个府兵随行,一行人趁早抬着棺木出城而去,本就是尽量低调,一路之上连纸钱都没有抛撒,云滃一个如同扁鹊重生,华佗在世的神医就此悄然离开世间。 站在王府大门前看着远去的队伍,文宣长长嘆息一声说道:“可惜了这样的一个神医了!” 我安慰着他说道:“还好老先生把毕生的医理名方都记了下来,传给了后人,他一生心血不会白费!” 文宣点点头,日头渐高,望着斑驳落下的树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天牢一趟了!” 我微微一笑说道:“早去早回!” 小九早已经备好了马车,恭敬的垂手等候在台阶之下,文宣点点头转身正欲上马车,马龙跑的一脸是汗迎了过来。 第194页 马龙本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此刻却是面色发白。我心里一震,如果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他不会跑成这样。 文宣一脚都已经踏上了脚蹬,望着面色发白的马龙,如墨的双眉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王爷出事了?”气息都还没来得及调整,马龙喘着粗气说道。 心下更觉事情不妙,文宣从脚蹬山退下下来,忧心的望了我一眼说道:“让你一直在天牢附近守着,难道天牢里发生了什么事?” 豆大的汗珠顺着马龙漆黑的鬓角滑下,马龙的双眉几乎是拧成了一团,似是万般困难,声音都低了下去:“蔡文死了!” 这一句话只觉的脑袋里都嗡的一声响了起来,文宣似是更加不相信这是事实,连眼睛都给闭上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牢 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自杀还是他杀?还有他有没有写罪状书?” 马龙摇摇头说道:“目前还不知道,蔡文死的消息一传出来,天牢就给封锁了,任何人都不许进出,此刻大理寺司马大人应该已经赶到了,属下也就赶回来报信了!” 我和文宣对望一眼,想也没想就上了马车,小九知道此刻他们的王爷心急如焚,不敢多问,一声清脆的马鞭声音,就朝大理寺而去。 马龙不敢半点怠慢,策马跟着在了后面。幸好时间尚早,一路之上也没有多少人,马车一路顺畅就到了天牢。 天牢都是关押朝廷重犯之地,进了这个地方的人很难再出去,生命也在此终结,或许是因为这样整座青砖瓦房看上去也晦暗不少。 守在门口的衙役看到来人是北郡王爷,不敢阻拦,但是也不敢随意放行,只得进去通报,等到司马迟亲自前来迎接的时候,衙役才低眉顺眼的让开了道路。 天牢里散发着厚重的霉臭味道,阴暗的墙角甚至还冒出了青苔,整个天牢里如同被隔绝的地下的世界,就连高墙之上的气窗好像都透不过一点阳光。惨白的天光无力的透射进来,不但没给人光明的感觉,反而让天牢里忽明忽暗,看上去更觉阴森恐怖。 几个牢房里还有关押着的犯人,神志清醒点的哀哀而哭;已经没有生还希望的像是脱了魂一样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几个衣着华丽的来人。 顺着潮湿的台阶缓缓而下,司马迟说道:“蔡文自从被关进天牢之后,神志清醒,甚至还巴望着希望通过蔡玲珑生下儿子一事来翻身,就算是掉包计划败露也不见他有半点慌乱。昨日王爷见了蔡文之后不知为何他却自杀了!王爷是跟蔡文说了什么吗?” 我深知文宣心里其实早已经层云跌起,看他两道剑眉都似拧在一起,司马迟这一说生怕两人之间起了烟火味,我赶忙说道:“大人如何确信蔡文是自杀的呢?” 司马迟倒是不急缓步向前徐徐说道:“天牢守卫森严还从未有人敢闯进来杀过人,何况蔡文关在这里已经这么久了,要杀他又何必等到这时候。还有就是王爷和郡主等会见了蔡文的尸首也就知道下官为什么这么确信了!” 说话之时三人已经来到了地下关押朝廷政治要犯的一号区,长而幽深的通道两排是铁质的牢房,斑驳的牢房已经生锈,沾着让人噁心的污垢。墙上如豆的油灯让整个天牢阴森灰暗,站在幽深的通道口直觉冷风嗖嗖夹杂着无数的怨气,让人不敢在前进一步。 文宣的目光被锁在远处的黑暗之中,头也不回冷冷的说道:“本王只是和他聊聊三位公主的事情,然后顺便说希望他能写下当年陷害景玉以及铁血军的事实。蔡文不算愚钝,他应该明白本王的意思,他没有比死更坏的结果了,这笔交易他肯定会做,更不会因为本王的这个要求就自杀。” 文宣转首看着司马迟眼神锐利如鹰:“除了本王昨日可还有其他人来过?” 司马迟凝眉思索说道:“刚才已经问过了天牢领事说是昨日除了王爷在没有其他人来过。”说话转首看了一眼几步之外一直跟随的后面几个人。 其中一个国字脸,皮肤黝黑,浓密的眉毛没有一点形状,活像是一直碳笔贴在上面一样。见我们几人都望向过去居然脸色不改,只是垂首示意,虽是在致敬可是眼神里却是桀骜。旁边的一个稚气未脱小衙役倒是微微一笑,极是恭敬的样子。 文宣只是顺着司马迟得目光望了一眼便迴转身继续前行说道:“本王想去蔡文的监牢里看一看。” 司马迟拱手说道:“王爷请便,若是需要下官也可随行。” 文宣面色冷俊淡淡得说道:“大人相陪更好不过!” 蔡文的死状很安详,甚至嘴角都还蕴着一抹笑,就连满是污垢的囚服都被整齐的抹平,其他犯人的头髮都是蓬乱如同一把干枯的草,可是蔡文头髮花白了不少却是很仔细的梳理好,远远望去,体型比起以前来是瘦了不少。 囚犯都没床铺,只有地上的一把干草为席,这里得人都是离死不远,地上的干草都是混杂着排泄物到处散乱,可是蔡文牢房里的干草却是整齐得收拾在一起,很显然是人为收拾过。 我不解的问道:“是谁动了这件牢房,这么一收拾什么痕迹都没了。” 司马迟毫不慌乱镇静的回答道:“郡主误会了,没有人动过这件牢房,蔡文死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我很是惊讶:“大人的意思是蔡文死得时候故意收拾好牢房的?” 我沉吟着:“如果真是这样那道是能肯定蔡文是自杀的!但是有没有外伤,蔡文不可能有自戕的毒药之类的,他是怎么死的?” 司马迟举步到蔡文身边撩开蔡文的衣领说道:“王爷郡主请看!” 真是别有用心的自杀方式。 地上的干草被编织成一根长绳,套在脖子上,从背后直达脚底,只要脚上蹬住绳子,自己就能把自己勒死。 文宣双眸注视着蔡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蔡文唇边的那一抹笑越看越诡异,我说道:“自己把自己勒死,死的时候却还在笑,他到底在想什么?” 文宣凝眉不说话,手一挥指着昏暗的墙角说道:“牢房里面本来没有这些东西的,那些是他自己问着要的?” 顺着文宣的手才发现昏暗的墙角里放着一个小几,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司马迟回答说道:“正如王爷你所说,蔡文本是已经答应了要写认罪书的,所以这些东西都是他要求让牢头送来的!” 文宣不说话,只是默默走过去蹲在地上看着上面发黄的宣纸,片刻才起身说道:“笔上蘸有墨,宣纸上也留下了笔迹,蔡文是写了认罪书,但是也只是写了几个字而已!” 文宣转身目光如同熊熊燃烧的火一般逼视着司马迟说道:“司马大人你确定除了本王昨天再也没有人来过?” 司马迟脸色变的森寒,他自己本人就是大理寺庭蔚,断案无数,凭着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事情的真相。宣纸本来就薄,而且这狱中所用的宣纸更更是劣质,即使中间隔着一层也能印上墨迹。 第195页 蔡文本身已经没有任何求生的希望,但是他还惦念着三个孙女,所以他答应了要写下认罪书,来与成王交换,希望成王能保全三个公主的尊荣。 但是很明显,蔡文写了一些,后来被打断了,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也或许是受了逼迫才自杀的!可是逼迫的话他怎么走的安详从容?自愿的?那他又为什么写了一半跑去自杀,到底他临死经歷了什么?那一抹笑越看越诡异。 我想的头脑里一片混乱,理不出半点思绪。而文宣和司马迟两人对望着,脸色越来越沉。 良久司马迟才缓下脸色来,转首问着身后的那个一字眉的领事说道:“郑领事你确定昨日没有其他人来过了?” 郑领事没有半点迟疑,上前一步躬身回答道:“回大人,昨日属下亲自值班,除了王爷并没有其他人来过。” 司马迟点了点头,回头深深地忘了一眼文宣,转而一笑说道:“王爷,郑领事当差一向负责,他说没有就应该没有了!” 文宣淡淡一笑,不冷不热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看来就是蔡文他的确不肯帮本王了!”转身几步走到我面前,语气一下变的温柔说道:“这里晦气的很,月儿不应该在这里久留,蔡文已死,翻案再无可能,本王已死心了。”说完紧紧的握了两下我的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幕后(一) 我本有疑问,但是手上传来的力度,我已经明白了文宣的用意,一笑说道:“这两天见的死人太多了,我不想在看了!我们走吧!” 文宣满意一笑,牵了我就往外走。 司马迟紧追几步上前说道:“不管怎么样,当年制造冤案的人已经死了,蔡氏一族也得到了报应,也算是一种交待了,王爷就此收手和郡主安心生活,逍遥自在一生也不错。” 文宣止住脚步,薄薄的嘴唇扯起一缕神秘的笑说道:“大人所说,也正如本王当下所想!” 司马迟微微一笑说道:“蔡文毕竟也是朝廷要员,这忽然死了,下官也要奏明皇上才能依圣意处理这尸首。只是这好端端的一下就死了,该怎么说呢?”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却做出一副思虑的样子,目光还不是的看向身后的那个领班。 文宣目光瞟了一眼几步之外的郑领事说道:“蔡玲珑已死,蔡氏也被抄家,蔡文自觉在无翻身可能,生活无望。即使有免死金牌也只能苟活残喘,所以自戕了!大人觉得这样得理由不好吗?” 司马迟抚掌一笑说道:“王爷巧思!下官就这么报了!” 说完一道出了牢房,经过那个郑领事身旁时他身边的那个小衙役使劲的朝我挤了下眼,我不知其意,也没放心上,自以为年少的孩子未脱离玩心。 司马迟并没有叫人继续跟随,而只是和我们一路出了天牢,此时日头渐高,空气慢慢变得燥热起来,三人站在一颗槐树下躲避炽热的日光。 远处的天牢在热辣的日光下都是黝黑一片都透不出一丝生气,如同被造物主遗忘的世界。 我缓缓说道:“那个郑领事总觉的怪怪的!问了两次有没有人到过天牢,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可是越是这样越觉的不对。还有蔡文他的死太蹊跷了!” 司马迟望着我微微一笑说道:“郡主也这么觉的?若是猜测没错,王爷肯定也看出来那郑领事有问题了吧!” 文宣半眯着眼,神思在外喃喃说道:“那个人会是谁?” 司马迟说双手抱在腹前脸上带着忧色:“不管他是谁肯定和当年景玉的案子有莫大的关系,而且这个人我觉的身份不简单,也隐藏的极深,也一定是朝中权贵。否则怎么那么害怕蔡文将认罪书写下来。” 沉思片刻似望着文宣又说道:“王爷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蔡文就是当初景玉冤案的最终祸首,但是今日看来并不是,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所以一直忘记了那个一直处在暗处的人!” 文宣双眉紧锁,盛夏里脸色如同寒冰一样,让人感觉不能有半分的亲近,语气更是坚定冰冷如霜:“不管他是谁,本王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天气热起来,就连身上最轻薄的衣衫都嫌累赘一般,文宣的鬓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顾不上擦拭文宣皱眉说道:“郑领事他肯定知道昨天到底是谁来过了,但是刚才又不能逼问的太急,否则不但问不出半点信息,还有可能惊动他背后的人。所以刚才和司马大人临时想了一套说辞说蔡文只是觉得生而无望自杀而死,让他和他背后的人放下心来。” 司马迟点头说道:“不知道王爷对蔡文的死有什么看法?” 文宣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一点头绪,但是肯定和昨天来的那个人有直接的关系。既然郑领事是那个人的同谋,那么昨天本王来见过蔡文,并且让蔡文写认罪书这事郑领事自然也告诉了他主子,而蔡文写认罪书肯定是威胁到了那个人。所以那个人昨天来了天牢,而他的到来就是蔡文自戕的直接原因。” 我不解的追问道:“怎么讲?” 阳光穿过细密的槐树叶子,树下的一片阴影似是被修剪过一般,落在文宣漆黑的眼眸里闪出点点的精亮的光来,文宣徐徐说道:“蔡文无非是被逼和自愿两种可能,但是如果是被逼而死,那个人做法显得有点不高明。他完全可以让蔡文在认罪书中自己全力承担所有罪状,不要在牵连别人,这样一来天衣无缝,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这幕后还有隐藏更深得人。” 司马迟捻着颌下的青须满面的疑惑说道:“如果蔡文是心甘情愿自戕,那就更想不通了。临死之人他难道真的就连自己唯一的血脉都不顾了吗?而且王爷已经答应了保全三位公主,让他蔡氏一族延续血脉。” 文宣语气笃定得说道:“昨日本王去见蔡文的时候他跟在意三个孙女的处境,甚至愿意写下罪书求的我保全,他一定不会就此撒手不管,也正是这样本王才没有一点头绪,实在是不知道蔡文死之前到底怎么想。” 司马迟说道:“蔡文的衣物也全部检查过周身上下没有其他任何的线索,断案多年,自认也是推理高手,可是这一次实在想不通。” 我想了想说道:“突破口那还得是郑领事,如果实在没有什么线索就从他入手。” 文宣点头望着我微微一笑说道:“月儿说的是!郑领事就靠司马大人盯着了,适当的时机我们可以直接出手。” 司马迟颔首恭敬说道:“下官一定盯紧了这人,而且还会调查最近他的活动,有消息一定立刻禀报王爷。” 天气实在太热了,虽是站在了树下,可是周遭没有任何的树木遮挡,地上反射出来的热气感觉人都快被蒸熟了一样,三个人后背都是一片汗。 司马迟还要会大理寺院写文书奏明皇帝好处置蔡文的遗体,几个人也无其他的事也就散了。我和文宣一路驾车回到王府,巧玲奉上放凉的茶水几杯下肚才感觉好受些。 第196页 “还是家里好,这么多的大树掩映,一点都不觉的热。”我望着书房外幽静空灵的绿荫游廊说道。 文宣微微一笑说到:“第一次听月儿说王府是家。”像是沉吟玩味一般低声重复说道:“家!多少年了,院里当初的树苗如今都是参天大树了,我都未曾把这里当成家过,现在月儿把这里当成家,从此它也就是我的家了。” 我重新给他倒上一杯茶,碧绿的汤汁看上去都能给人一抹清凉,将茶盏推到他面前说道:“亲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文宣双手託过茶盏却是不饮,碰触的时候发现他指尖冰凉,我知道他心中所有忧虑,就连唇角的那一抹微笑都变的有些牵强。 我试探着说道:“司马大人之前和你合力揭穿了蔡玲珑掉包皇子的事情,如今蔡文离奇死亡,郑领事是唯一的突破口,将此事交给司马大人妥当吗?” 文宣的忧心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表现出来,哪怕是当着司马迟也被掩饰的不见一份,漆黑的眉毛蹙成峰峦,眼神也变的空洞起来,捻着手中的碧玉茶盏说道:“司马迟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断案数年无一冤假错案,虽然景玉一事关乎朝中权利核心,但是他也没有表现出惧怕,上次蔡玲珑一事就可以看出来。他倒是一个可以放心的人,我担心的只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我思索片刻,心中疑云在已经大起,但是却是不敢贸然说出口,因为我能想到的那个人实在是常人不敢想像的人,他高局琼楼,俯视众生,挥手之间就能掌控生死,他的威严不容有点半点的质疑。 想着身上不紧生出一层冷汗,就连脖颈上都像是架上了一把钢刀,刀刃的冰凉穿透骨髓。我打了个寒颤试探性的问道:“可有怀疑的对象?” 文宣只是凝眸望了我片刻才缓慢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说道:“景玉一案牵连甚广,普通的人要么含冤忍辱,要么饮恨自尽。而处在权利中心的不过那么几个人而已。蔡文一直都是公认祸事源头,他身居辅相如今都只是一个同谋者。我不知道他身后的人会是一个什么人。权利的中心比辅相还大的……” 说道后面的时候文宣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峻,而未说出的那几个字更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慄,越是不敢说出口,越是表示我们都已经想到了那个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幕后(二) 我岔开话题说道:“香云你可查到了些什么?” 盛夏烈日里两人的对话冷到的冰点,因为谈论的都是最隐秘,普通百姓连多想一下都不敢的人。 文宣注视着杯中的茶水,微微荡漾的水面就像久久不能平復的人心一般,久了才说道:“宫中的耳目传来消息,香云的确是早年从太宣宫调配到紫宸殿的人。因为在太宣宫伺候的不利索,打碎了当年皇上赐予蔡玲珑的琉璃灯,引得蔡玲珑大发雷霆,当时被打了五十大板,差点送了命。可是这人却是偏偏命大,最后一口气没断活了过来,却被丢进了暴室。后来公宫人重新编排去了紫宸殿。” 我喃喃说道:“五十大板……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如果不是行刑的人故意放水,一个宫女不可能能熬过来!当时在宫中见香云桀骜不驯,不像是吃教训章记性的人。这倒是让人难判断她到底是恨蔡玲珑做了皇后的人,还是苦肉计被安插在皇后身边。” “正是这样所以才难以判断,若是香云真有问题,皇后她……”文宣没有把话说完,似是无限疲惫的捏着眉心。 辛苦筹谋,步步为营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却功亏一篑,还冒出一个更隐秘的幕后人。拥有无双计谋的文宣此刻疲惫不堪,仿佛再也想不出任何计策。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对于皇帝更多的是兄弟的情谊,对于皇后他也是尊敬,即使是已经有所怀疑,他内心的深处是抗拒这种怀疑的。 多年来他远离朝政,安心当一个闲散的富贵的王爷,不仅仅是因为当时的景玉一案避嫌,更是因为他不想让登上帝位夹在他和景玉之间的皇帝为难。 富贵而仁心,善权谋却又心怀慈悲,而且还有一颗专一的心,这或许正是文宣打动我的地方。 看着他越蹙越深的眉头,我覆上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潮热文宣他冰冷的手宽慰着他说道:“现在一切都还在猜测之中,事情还没有到铁证如山的地步,一时不用这么心急,慢慢来!” 文宣把脸深埋在我的手心,他极不均匀的气息冲撞着我的掌心。良久才说道:“月儿,我何曾怀疑,已经是肯定了!只不过现在少的是一个证据罢了!皇后脱不了关系,但是我更怕的是皇兄他……他会不会也是参与其中的人。当年他对景玉也是用情至深的人,他……”文宣痛苦的摇着头说道:“他难道为了皇位真的可以这样不顾及亲情?” 文宣抬起头我才发现他已经双眼通红,我不知道他情绪为什么忽然转变的这么快,忙问道:“你肯定什么?香云她不是到现在都还无法确定到底是哪边的人吗?” 文宣摇摇头说道:“其实昨天你刚刚给我说起香云的事情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只是那时候我心里抗拒这样的怀疑,所以不肯相信,说白了其实是在骗我自己。当年景玉执掌铁血军营时候,蔡文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曹,就连早朝都只有在天阶之外等候的份,中心政务他根本就无权参与。父皇疑心景玉拥兵自重,担心皇位更替的时候出现动乱,这等机密大事他怎么可能知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将这事情偷偷的告诉了他。” 我听的头皮直发麻,问道:“你肯定那个人是皇后?”我心中虽然是怀疑皇后,但是也仅仅是怀疑,文宣坚定的态度让我疑云大起。 文宣的表情愈发痛苦,他摇摇说道:“不仅仅是皇后!当年父皇就曾经说过,要将景玉嫁给皇兄为后。他们一个执掌铁血军,一个执掌江山,强强联合肯定能让大都的江山百年不倒。可是景玉却不曾这么想!”文宣的戛然而止,眼中闪现出犹豫。 我紧了紧握住他的手以示鼓励,低声说道:“可是景玉她并不想嫁给皇上,她心中一心一意想的那个人是你。可是这样的一心一意在你们的父皇眼里却是拥兵自重,忤逆圣上,更引来了叛逆的口舌。这样的一心一意给她招来了杀身之祸,也牵连到了你!” 文宣嘆气说道:“景玉在朝中的威望颇高,父皇猜忌之心一日重过一日,但是却不能将这样的想法告诉旁人。而唯一有可能说的就是皇兄。皇兄在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曾提到过一次,说是景玉不肯嫁给他,父皇很是烦闷!” “那皇上当时的态度呢?难道他不知道景玉心有所属?”我疑惑的问道。 文宣无奈的笑道:“这正是我和皇兄之间得区别,也正是这样的区别,所以太子之位当只属于他。江山美人,他选择的的是江山,虽然他明知我和景玉两心相悦,他也一定要娶到景玉。纵然他对景玉有几分真情可是为了江山,在关键时刻他也也愿意抛弃景玉。” 第197页 我淡淡的说道:“得不到就杀之。”几个字我说的简练,可是心里早已经寒意浸透,手心里渗出的冷汗潮湿一片,和文宣的掌心已经腻在了一起。 “如今皇后的嫌疑最大,有可能是皇兄无意之中告诉了当年还是太子妃身份得皇后,皇后又将此事告知了急需机会网上攀爬得蔡文也好,还是皇兄自己告诉了蔡文也好,他们两个现在都是最脱不了关系得人。”文宣缓缓说道,虽是肯定了怀疑得对象,可是文宣说话的声音却是渐渐低了下去。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当今的皇帝,无论是哪一个他都没有办法下手,所有的努力到这里难道都是白费了。 我从袖里掏出白帕擦去两人手心里的津津汗液,说道:“即使是怀疑皇上皇后,可是他们和蔡文得死有什么关联呢?” 文宣迷茫的摇摇头:“现在我也不知道,只能看看司马大人那边有没有什么进站了。”文宣举起小案上的茶杯,微微苦涩的茶他却如同饮酒一般皱眉说道:“不知道司马迟跟我想到一起了后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时值正午,厨房已经备好了午膳,文宣却没有一点胃口,穿了午膳也就喝了几口汤,也许是这两日太过疲惫,也许是昨夜一直守着我没睡好。用过午膳后文宣便回房午休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两情相悦 可是我今日却是一点睡意没有,自从认识文宣以来他沉稳内敛,为景玉的事一直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稳当,可是眼看今日即将成功,蔡文一死却是全盘重写,更重要的是渐渐明了的幕后人却是高高在上,那是天下为尊的帝后两人,今后他该怎么办。 在他身上从未有过的失落,迷茫,疲惫今日全部出现在他脸上。原来他不是无所不能,他也有束手无策,无可奈何的时候。 阳光刺眼,地上的阴影斑驳疏离,层层的密叶都挡不住贯穿天地的热气,在廊下站的久了也是闷热难耐,身上起了一层粘汗。 文宣的卧房房门紧闭,他是否也睡得满头大汗。 回房取了洁白的团扇,轻轻推开文宣的房门,见他披散着青丝正睡在榻上,可是睡的却不是很安稳。 眉心微微的皱着,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珠正快速的转动着,额头上附着一层细密的汗。 心里像是扎进了一把细针一样,疼着。 当我身处险境的时候,当我束手无策的时候都是你在帮我,把一切的事情都处理的那么好,让我心安。 就连昨晚我梦魇了你都是守着我,而且你还是那么谦谦的君子,只是守着我,即使是我躺在你的怀里。 可是如今你也这般困惑的时候我该为你做些什么来帮你分担呢? 轻轻的摇着手中罗扇,风不能太急,他本就睡得浅,太急会把他惊醒;也不能太缓,他都热出汗来了,要恰到好处的为他送去清风,为他赶走暑气。 一阵一阵的微风温柔的拂过,文宣额头上的汗终于消失,就连眼珠都慢慢缓下来,看着他沉沉睡去,心里悄悄的对他说道:“你隐忍了那么多年,筹谋了这么多年,你太累了。好好睡吧!无论将来怎样只要你不弃我就不离。” 屋外的蝉鸣声渐渐低下去,王府里安静的就像所有的人都睡去一般,伏在文宣身边心里得踏实和安稳让我也困倦起来,执在手中的罗扇也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 睁开眼时已经是临近傍晚,太阳在一天之中似乎散尽了光于热,无力的沉于西山。火红的晚霞烧透了半边天,红色的光辉透过窗户洒进卧室,如同置身云霞之中,文宣的脸上都被染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室内一片温馨。 文宣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睁眼时就见他漆黑的双眸的在眼前闪动,而自己正躺在他的臂弯里。此时暑热已经褪去,寸寸的阴凉开始蔓延开来,这样依偎在一起也不觉的热,头上的梅花簪不知道何时已经滑落,肩上烙下了一个粉红的梅花印,脖子的上的凤魂珠也歪在了一边,一丝一丝的清凉顺着锁骨传进体内。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贪婪的吸着他身上残留的苏合香味,不禁向他的怀里靠了靠,这是昨日夜间薰香留下额。 文宣微微一笑宠溺的收紧了臂弯说道:“很早就醒了,看你睡的香,没有打扰你。”团扇在睡梦中早已经脱离了手,不知何时文宣已经拿在手上。 团扇轻轻一摇,香风阵阵袭来,文宣摇着扇子说道:“美人执扇,红袖添香,难怪今日我也睡了这么久。这么安静没有一丝杂念,如果能一直和月儿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窗外偶有人走过,传来鞋底与地面摩擦声,虫鸣一长一短渐次想起,更显得安静。眼前的这份宁静好像很久都未曾有过一样,闭眼想一想过去如同一场噩梦一般。 心里一份感动,三分感怀,我抬手轻轻摩挲着文宣蜿蜒在臂弯的青丝说道:“如果可以月儿也愿意这样一直陪着你,和你做一对不问世事的平凡夫妻”我很想说:可不可以不要在想着昭雪的事情了,那样高高在上的帝后二人我们动不了。 可是这只是文宣一时的闲话吧,上午他脸上的忧愁,睡觉时的不安慰,都是那么清晰的在眼前浮动,一直这样安静的走下去,只是一个不能实现的·心愿吧! 文宣握着我的手沉默不语,我心里更失落,心里自嘲着文宣怎会放的下呢! 从文宣的臂弯里起身,梳理自己蓬乱的髮髻,文宣起身从背后拥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在耳边一阵的*,心神在这一刻变的有些迷乱,铜镜里两人的身形似是融在了一起。 文宣的话语如同呓语一般:“我知道月儿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心结,你一直都觉得我是把你当成了景玉的替身,你也一直都觉得我得心里只有为景玉昭雪一事。” 眼前如同一道闪电辟过,手中的篦子滑落,掉在杨木妆檯上咂出咚的一声。 我反手抚着文宣轮廓分明得脸说道:“我不想瞒你,有一段时间我的确很在意,甚至因此还有些介怀景玉。但是时间久了,我慢慢看明白了,你心里是有我的。”我沉默片刻,文宣也不接话,只是拥着我等我继续把话说完。 我轻轻嘆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你心里也有心结吧!我既然如此在意景玉,你是不是也在意我是否把唐俊也忘怀了!” 文宣手上的力度一下加大,紧紧把我圈在怀里,就连头都埋进了我得颈窝里,仿佛在害怕我一眨眼就消失了! 文宣的话似是从天际传来:“在云山惊鸿一瞥,我就已经喜欢上了月儿,那一刻我就在想无论你是谁,我这后面的半生肯定都会陷进去了。只是后来知道你还有唐俊,所以才克制了自己。唐俊失忆我即是高兴又是失落。高兴得是我是不是有机会了!失落得是看你为他那么伤心,我是不是永远都无法走进你的心里。” 文宣缓缓扳过我的身体,抵着我的额头说道:“景玉已经是故人,她在心里是过去,我放不下得是铁血军和滔天的冤情。我现在心里只有你,月儿你的心里可是也只有我?我想和你一生一世走下去,若是你不愿意,我不去想为铁血军昭雪之事了!我没有办法和自己的兄弟纷争杀戮,这也是太后不想看到的!” 第198页 我不正是我刚才心里所想吗?心里的感动如同潮水般涌来。 文宣眼里柔情都快溢出一般,手指在他柔顺带着一丝凉意的黑髮之间穿行,我伏在他得肩上说道:“唐俊是我唯一得亲人,熟悉到像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但是这已经不是男女之间相互爱慕的样子,他现下已经有了晚茜,我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 文宣薄薄的唇漾起温柔的笑,更是动情的将我揽在怀里,薄薄的寝衣下他健壮的身体微微发烫,就连唿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手指在后背游动,缓缓向我腰上滑去,我明白迎接我的是什么。 我没有反抗,没有拒绝,伏在他得怀里,任由他拥抱,任由他的吻落在额头上,脸颊上,锁骨上。 清凉的傍晚微风阵阵,春意满室,就连幽幽而来的苏合香都变得迷醉。 身上的痛处还没消失,我以完封之身迎接了文宣,草绿闪缎上那一抹绯红如同红莲一般绽放。 文宣的吻还在清凉的锁骨上游走,良久才恋恋不捨的离开,望着我动情得说道:“文宣此生也只有月儿一人!” 我羞赧的缩进他得怀里说道:“原来我是在等你!” 文宣似有疑惑,我莞尔一笑说道:“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原来是在等你!” 文宣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有秘密,等你愿意说了在告诉我!” 我惊讶他怎么会想到我话得意思,正欲问他,敲门声不急不缓徐徐传来。只听的马龙在外说道:“王爷,司马大人求见。” 文宣起身,走到门前隔着门板说道:“你去告诉司马大人,本王请他留下一起晚膳,只是要稍后一会,本王要沐浴你叫小九打点热水来。” 不多时热水和沐浴所需全部送来,只是所有的东西都是文宣亲自拿进门,他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我。 两人梳洗完毕,天色已经暗下来,王府里已经掌灯。这里没有工业痕迹,太阳落山之后便清凉如水。 举步穿行在庭院里,夜风撩的髮丝乱舞,打在脸上痒痒,翠绿丝裙罩着米色纱衣,被风吹起像是飞舞的蝶一般。 身上还带着痛楚和疲惫,文宣贴心的扶着我缓缓前行,嘴角含羞,看着他俊朗的面部线条在夜色中刻画出好看的弧度。 文宣看着我走的有些吃力,疼惜的说道:“要不你回房去休息,晚膳我让人送来。” 我摇摇头说道:“在房里呆了一下午,这夜色如水,我想走一走。司马大人已经等了你很久,你快去吧!” 我伸手为他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乱的袖口,文宣捉了我的手说道:“司马大人来不会有什么事,只不过今日我所想到的事情,他肯定也想到了,只不过是来说一说罢了!” 我点点头,送他走过长廊,看他进了大厅,自己绕过穿堂,去了梅园。 今晚原来是满月啊! 月色如同水银一般流淌开来,梅园里没有梅花,葱郁的枝叶却是占尽芳华,四角里的芍药开的也是热烈,粉的,白的,红的团团抱香枝头。 不知道躲在何处的蟋蟀演奏着乐曲,让梅园里更觉静谧。 想起去年雪夜里也是这样的月圆之夜,和文宣第一次畅谈,今日却已经是两情相悦仿佛时间就在弹指间。 掐下一朵粉白的芍药,吸着如蜜的花香,看着自己得影子在卵石长路上拉出的影子,觉的有些恍惚,难道这里才真的我归宿。 神思之间地上一道影子闪过,手中的芍药落在地上。王府里是不会有人悄声无息的在我周围行走。 我警惕的唿出一声:“是谁?” 四周唯有梅树和芍药在清凉的夜风中闪动着婀娜身姿,没有半个人影。我坚信没有眼花,厉声说道:“是谁?赶紧出来,否则本郡主报了王爷让人把你搜出来可就难看了!” 短暂的死寂过后身后一个响亮清朗的男声传来。 “姐姐莫慌!” 一袭浅灰的家常服挡不住少年秀气的容颜,一双漆黑的眼眸闪现着灵气。 我认出来这人就是白天在天牢里的那个少年。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夏凉(一) 当时只觉的他神色古怪,并没放在心上,如今见他孤身一人悄然现身梅园,隐隐觉得这少年出现在这里必定有原因。 如若他要害我刚才就已经有机会了,而且这少年容貌清秀,眉宇之间的蔚然和文宣有点相似,不应该是梁上君子一类的人,但是又不知道悄悄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何。 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望着他问道:“我见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连串的发问少年只是微微一笑躬身行礼说道:“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卒,刚才跟随司马大人一起来到王府。早听闻北郡王府别致秀雅,所以请了大人和王爷的准四处参观一下,没想惊扰到了姐姐!” 少年未报名号却很是礼貌,一口一个姐姐的让我放下了戒备说道:“既然是参观为何却是无声无息?“ 我的质问让少年身形微微一震,我扯起一丝冷笑继续说道:“你在天牢里不停的向我使眼色,今日摆明了是跟了我到这里。说吧!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少年的神色很快便缓了过来,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静谧而又安详的立于夏夜月光之中,漆黑双眸中点点流光似是闪着光芒的碎钻一般。 注视我良久才缓缓说道:“还好姐姐记得天牢之中我传达的信息,否则今日夏凉便会觉得空跑一趟了!” 原来他叫夏凉。 夏夜微凉,不正是眼前的景象莫!好名字,我心里暗暗赞嘆。 绣着梅花的软底绣鞋踩在起伏不平的鹅卵石上久了觉的脚心里一阵酸痛。我缓缓来回走动,让脚下能感觉舒服些,月光下凤魂珠清冷的光辉让肌肤如同雪一般。 我伸手掐过一片鲜绿树叶拿在手中把玩安静的注视着少年说道:“到底有什么事说吧!趁着现在我对你还不算讨厌,你要是在这么啰嗦久了我可就烦了!” 夏凉微微一笑,恭敬的颔首说道:“王爷此刻正在前厅和司马大人议事,想必郡主也应该能猜到他们此刻在说什么吧!” 我脸色一沉,手中的树叶被我掐出汁液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循来,我淡淡的说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卒,知道的太多恐怕对你不利吧!” 一般的孩子哪有他这般心智,文宣和司马迟之间的事情是常人难以捉摸到的事情,这少年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对他的身份我不禁又多了些怀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月色如水,晚风带着青草得味道徐徐而来,夏凉一身蓝布衣衫是最寻常的布料,不像是贵胄,这少年气宇轩扬,月下如同金童一般,实在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人。 “郡主不要怀疑小人的身份,小人的确是天牢中的一名小小狱卒罢了。只是心智早熟,脑子比起那些混吃等死得人要灵光一些,多想了一些事情,多看了一些事情罢了。”夏凉改口尊称我为郡主,而他的一席话似乎洞穿了我的心事一般。 第199页 我保持着警惕,语气如常慢条斯理得说道:“你这样的谈话方式,我不怀疑没有办法啊!” 夏凉微微一笑,月下恬静的笑容如同冰面瞬间被破开一般,夏凉慢慢的说道:“夏凉只是来把昨日在天牢中所见告诉郡主罢了。小的只是一名狱卒人微言轻,想要单独见王爷根本就不肯能。若是告诉司马大人,又怕引来大人怀疑说我是想往上爬,攀咬同僚,大人最恨就是这一类人。想来想去也只有来告诉郡主,郡主觉的该说就可以告诉王爷,不该说小的也就当没来过。” “昨日天牢之事?”我反问,心里不觉一紧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夏凉的脸色变得认真起来,这个少年表现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夏凉缓缓说道:“天牢幽暗,人若是躲在暗中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昨日恰巧该小的打扫天牢,有个犯人将食物撒在了过道里,小的就多花了些时间清理,也许也是这样恰巧在暗处,没有被人发现。也正是这样看到了昨日来见蔡文的人。” 文宣早已经推断出蔡文之死皇后脱不了关系,皇帝也许知情也许不知情,但是听夏凉这么一说心里还是禁不住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个人是谁?”我斩钉截铁的问道。 “皇后身边的常公公!”夏凉语气肯定,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还真得是他。 我心里恨意陡升,手中的树叶被我揉的零碎一团粘稠的汁液煳了一手。 “他们说了什么?”我厉声的问道。 夜色渐深,晚风变的冰凉,沁的肌肤都如同浸了水一般,夏凉的话如同月色一般缓缓而来,蔡文自戕的真相也被解开。 正如文宣所推断,天牢中有皇后的耳目,文宣见蔡文,想让蔡文写最罪状书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皇后耳中。 不管当年皇后与蔡文是如何勾结陷害景玉和铁血军,蔡文要写下认罪书对皇后而言自然是头上悬了一把利剑。皇后意识到了危险,所以派了常公公来。 常公公来去天牢的意图就是想让蔡文揽下所有的罪名,不要在咬出皇后,并且承诺保三位公主的一生荣华,不要被自己牵连,将来成长路上受无妄之苦。 宫中子凭母贵,母凭子贵相辅相成,家族没落,母亲被赐死,公主在宫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蔡文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自己已经无望,唯一担心得就是自己血脉的延续。 比起文宣给蔡文的承诺,执掌后宫皇后所给的承诺更来的有分量。 可是蔡文偏偏不相信皇后,比起自己的女儿蔡玲珑的手段,皇后才显的更阴辣,对待香云,还有利用香云来引我去太宣宫就可见一斑。 一纸罪状书一写,皇后胜券在握即使是反悔,自己也无可奈何。 老谋深算的蔡文怎么会不清楚这一点,他实在不敢打赌。所以他想到了成王,他依旧相信刚正不阿,言而有信的北郡王爷,尽管他们曾经是你死我活的对头,成王的为人是值得他放心的。 如果蔡文如实的写出罪状,供出皇后,那么皇后肯定第一个对付的就是自己的三个孙女,如果不写成王不会拿到罪状书,他不会罢休。 自己若是在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成王一定会追查到底,即使这样自己没有既没有供出皇后,也没有成全成王自己的孙女在宫中还能一时无性命之忧。 所以才会选择了自杀,常公公走后,他将自己的想法也告诉了夏凉,希望能有机会转达成王。 听完夏凉的陈述我心中是着实的惊讶,蔡文呀蔡文你终究也是沦为一枚旗子,大难临头谁会在乎你的生死,万般无奈之下你也只能用死来做最后的抗争。 无论夏凉所说是真是假,眼前的这个少年在不知不觉中卷进了一场阴谋纷争,他甚至或许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敌人是谁,这里面的厉害关系这个少年或许还根本没有意识到。 看他眉清目秀他正是好少年,若是因此而丢了性命是多可惜。穗儿曾经正是如此,她的死至今都是我所不能抹去的遗憾。我不能让无辜在受难。 遂故作苦笑说道:“你可知道你这样的传话有可能会引来满门抄斩,你诋毁的是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即使王爷和司马迟知道这样的事情又如何,他们是这个王朝的中心,一句话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权利都在他们的手中,纵然有智计在胸的成王又如何,没有一兵一卒,又如何动了他们。 何况我还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夏凉没有一丝慌乱,清秀的脸上是坚毅的表情说道:“夏凉只是将亲眼所见告诉了郡主,若是郡主觉的小人有诋毁皇后之意,不如夏凉索性在告诉郡主一事。” “何事?” 夏凉微微凝眉,月色下夏凉有些悲色,一声长嘆传来幽幽说道:“夏凉的父亲,还有两位兄长都为铁血军,十年前夏凉年幼还不知父兄去了何处,母亲告诉我父兄皆战死沙场。直到夏凉长大渐渐听闻当年那桩骇世冤案,才明白父兄根本没有战死沙场。若是有这样的一个身份,郡主揭发夏凉之时更有把握一些。” 我确实被他得话所怔住,心中瞬间像是灌满了风一样,冰凉冰凉的! 对这个孩子我更是心疼。我向夏凉靠近两步,见他眼中闪烁着泪光,夏凉声音有些颤抖:“都说郡主的容貌跟当年的景玉一模一样,夏凉年幼不记得。可是年迈的家母有一日在街上看到郡主回来便不停地絮说。郡主已经回来了!铁血军也该回来了,可是父兄该何时回来。若是父兄真是战死沙场夏凉还觉的一身荣耀,可是父兄却是被冤死,甚至尸骨都无处可寻,夏凉只觉的屈辱。”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夏凉(下) 夏凉年轻的脸庞上清冷的泪痕划过,伤痛的往事仿佛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心上,随着时间得流逝有些人选择忘记,有这人选择铭记。选择忘记得那些人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夜深人静,在自己善心被唤起的时候是如何用阴暗来压制内心的愧疚和挣扎。 而选择铭记得人,无论时间过的有多久心上都有一道永远不会癒合的伤,汩汩流淌的鲜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寻求机会,哪怕是那么渺茫的机会都要争取。 失去丈夫的妻子,失去孩子的母亲,失去手足的兄妹他们是在多少个夜里望着不断盈亏的月默默痛苦的流泪,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最亲最亲的人是否一次一次在生者的梦里哭泣。 有多少人在这样的煎熬中慢慢死去,带着怨恨永远离开世界,即使到了阴间我想他们都一定不会心甘情愿的喝下遗忘前世的孟婆汤吧! 否则我怎么会在这里! 手里握着冰凉的凤魂珠,一寸一寸的凉意穿透着肌肤,沁入心底! 文宣你若是真的因为无能为力放弃多年的心愿我或许会内心没有一点愧疚,若是你因为我放弃,我是不是成了千千万万铁血军亲人的仇敌,而空有了景玉的这一副容貌。 后悔下午不该跟文宣说那些话,我应该默默的现在他的身后,他若需要我该尽力帮他,他若不主要我该默默守候他,或许这才是我应该给文宣的爱。 第200页 心里思绪翻过,如同乍起的风,吹的梅园里的树簌簌作响,缓缓靠近夏凉柔声说道:“你刚才唤我姐姐,那么刚才你说的话我记下了。听我一声劝只要出了这梅园,你今夜也就要忘记你见过我!也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你可懂我的意思!” 夏凉聪慧,完全明白我的意思,轻声说道:“听郡主教诲!” 我心里暗暗赞嘆好一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也知道适可而止不该追问的就不必追问,换做了其他人一定会继续追问我是否会告诉王爷,才肯罢休。 夏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朦胧月色中,信步迴转,在游廊下碰到已经送别司马迟的文宣,我满腹心事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 “可用过晚膳了?”文宣拉着我的手关切问道。夜风穿过,廊下的灯笼摇摇晃晃,心里也是跟着一阵慌乱,木质的占风铎啪啪作响,一声一声像是打在心上一样,两人轻薄的衣衫被风常常吹起,如同巨鸟舒展的翅膀一样。 我努力一笑轻声说道:“还没有,我不饿,一会回房吃就可以了!”我望着文宣,目光却游离在外,十指交汇我才发现两人的手都是冰凉的。 文宣何其聪明的人,我的点点心事在他面前都藏不住,文宣牵了我沿着走廊慢慢回房,也不追问只是徐徐说道:“果然如我所料,司马大人来真的只是把我们下午的话重复了一遍。” “大人他只是叙说一番,没有其他的话吗?”我的声音很快被风吹散,消失在远处如同薄纱般朦胧的夜色之中。 文宣微微一笑说道:“我告诉他在说其他的就是诋毁了,纵然他刚正,为官清廉,但是眼下诛灭九族的罪他还是担待不起的!” 我回以他微笑,今日夏凉说的话当下看来是不能说了。索性同文宣回房,传了晚膳,又在月下说了些话才回房。 接下来的日子蔡氏消亡的消息如同盛夏的流火一般传遍了赋都城,那些一直隐藏自己身份的铁血军亲人们在这一段时间里应该是最高兴的,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当年主审景玉一案的蔡文终于死了,虽然这样的高兴无法直接表现在脸上。 而成王和司马迟似乎也是淡忘了昭雪一事,文宣在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任何关于景玉和铁血军的事,只是有时候我会在经意之间发现他出神。没有过多的追问,安静的陪在他的身边,相信他在时间里平静下来后总会做出决定。 随着八月的到来,逐渐凉爽下来的天气也把人们最初的沸腾慢慢冷静了下来。 因为蔡文最终没有按照皇后的意思全部担下所有的罪名,在皇后眼里离奇的死亡也让紫宸殿里的人惶恐了很久,常公公不止一次的藉口晚茜和唐俊的婚礼来王府上打探消息。但是看到文宣如常,没有半点不妥,交谈之中也没有打探任何有用的讯息,最后也安静下来,紫宸殿里的人也逐渐放下心来,热情的也加入了操办婚礼的事情中来。 各种的赏赐和贺礼络绎不绝似流水一般的淌进王府。也许为了示好,皇后还请了皇上赐晚茜和唐俊宅邸一座,以备新婚之用。 王府在筹备晚茜婚礼的忙碌之中渐渐变的热闹起来,毕竟是喜事总会让人感觉欣慰。 晚茜和唐俊的归来是在一天夜里,离他们的婚期也只有一天的时间了,即将到来的新婚沖淡了云滃逝去给他们带来的伤痛。 王府里四处高悬的大红灯笼和红绸扎成的礼花交相辉映,王府里一片的喜庆,就连晚茜身上的水绿色的衣衫都染上了一层绯红。 皇帝赐婚自然非比寻常,晚茜和唐俊认识的王孙贵胄虽然不多,但是以北郡王爷的名义发出的喜帖自然都不能拒绝,厅堂院落都安置满了大圆桌,手腕粗的龙凤红烛矗立在大厅的方桌之上,准备在婚礼当日通宵燃烧。 围坐在书房的小案旁商量着明日婚礼的礼仪细节时,唐俊的喜悦明显的表现在脸上,晚茜的嘴角挂着羞涩的微笑,如果说以前她像是一株清冷的水仙,而现在她就是一朵半开的艷丽蔷薇了。 天气凉爽下来王府里渐渐开始薰香,苏合香乳白的青烟徐徐飘动,幽远静谧的香瀰漫在书房,让人心旷神怡。 往事已经慢慢远去,已经不必在嘆息,不如衷心祝福吧! 斟满一杯茶举到胸前望着唐俊说道:“唐俊祝福你和晚茜白头偕老。” 唐俊忘了晚茜一眼,两人眼中的浓情彼此传达,会心一笑后唐俊举起案上的茶盏说道:“多谢!你和王爷也是终成眷侣,你们将来也是羡煞旁人的!” 文宣微微一笑,只是饮茶不语,唐俊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喝的太急茶水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晚茜身上没有手巾,我掏出怀里的锦帕递了上去,唐俊没多想顺手就接了过去。 本是在自然的动作,唐俊的手却是如同被瞬间凝固一般悬在空中,脸上的表情如同夏日突变的天一样阴晴不定,惊愕之后是故作的镇静,浓密的眉毛也是皱在一起舒展不开。 晚茜关切的问道:“唐俊怎么了?”看到唐俊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我,即是担心又是狐疑。 唐俊自从失忆后眼神虽是晴明但是却少了灵气,有时候更是茫然,像是总有解不开的愁绪萦绕在心尖。 刚才那一瞬间,我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们初始的时候,刚才的一幕就像电影一般重新演绎了一次。 唐俊复杂的眼神在我身上久久巡迴,直到晚茜轻推了一下他,才如梦方醒一般说道:“哦!没事!只是胸口的伤有点疼,估计又快变天下雨了!” 像是猝不及防的被人刺了一下,我低声说道:“不是已经痊癒了吗?伤口怎么还会疼?” 晚茜抚着唐俊的胸口,忧心的说道:“当日受伤太重,即使是云滃施救,伤口皮肉虽然已经癒合但是伤及的经脉却是无法在修復,遇上变天下雨的时候就会像针刺一样!” 我只知道你为我受伤,却不知你命悬一线,即使癒合也还留下了后遗症,而我却一无所知。既是难过又是失落,垂首不在话语,手上却传来温热。 文宣正握着我的手,满眼柔情的看着我,我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文宣摩挲着我的手背说道:“云滃生前也没有说怎么来缓解或者是治癒吗?” 晚茜茫然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根治的方法,只有在他痛的时候用热水洗一洗能缓解。” 众人都为唐俊的伤情忧愁,唐俊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不用担心了!明日就是大婚想必会很辛苦,今晚大家就早点休息吧!” 此时夜已经深,香炉里的苏合香也燃尽,留下苍白的灰烬,余香还萦绕在身旁,困意已经来袭,没有多想各自也就散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回忆 临别时候唐俊回眸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眼中的神色是那样熟悉,还以为他有话要说,却又转身和晚茜就一起离开了。 我暗笑自己多想。 虽然是即将大婚,但是这一晚唐俊和晚茜依旧分房而睡。王府里大小丫鬟小厮半夜就已经起来开始忙碌,日五更天色微朦,我也起身和巧玲一起为晚茜梳妆插笄,大红的吉服映的晚茜的脸庞如同染了天边的朝霞一般,鎏金步摇颤颤巍巍,翠绿通透的玉石闪耀出点点精亮的光。 第201页 都是住在王府,没有迎亲的仪式,唐俊一身玄色飘红礼服,发冠下漆黑的头髮被整齐的束起,如同刀裁的鬓角勾勒出眉梢的英气。 文宣以主婚人的身份更是以兄长的身份主持着婚礼,宾客络绎不绝,团团相庆,这应该是王府数十年最为热闹的一次。 华灯初上,宾客微醺,晚茜早已经被送入洞房,唐俊和文宣还在陪着宾客,整整一日的喧嚣,此刻弦月刚上柳梢头,看着步伐已经有些错乱的唐俊心底里忽然渴求一个安静的环境。 文宣自然是无法脱身,我拿起一盅酒,信步出了王府后门。 王府之后是一条小河,流水在熹微的月光下如同缠绕蜿蜒的一条白纱,依依的垂柳如同女子柔顺的长髮一般,卿抚着水面。正值夏末,河流中蛙声一片,比起觥筹交错的喧嚣反倒觉得眼前一切更是静谧。小河之上有一木桥,细密缠绕着海棠花枝的软底绣鞋踏上去悄无声息,穿过小桥是一片的桑树林,走的越远,耳边的蛙声渐渐消失,裙边沾着浅草上新降的露珠,湿润了一片,打在脚踝上凉凉的。 微风穿林而过似是女子哀哀悲鸣,桑林的边缘一座孤坟静静矗立。 朦胧月色桑林里影影绰绰,盘腿坐在坟头将一壶的清酒尽数的撒下,此时此刻却是悲从中来,今日大喜却唯独少了眼前这一人。 “穗儿!你的唐俊哥哥和晚茜成亲了,这是他们的喜酒你喝一口吧!” 风声萧萧,越盪越远的是我孤寂的自言自语,闭上眼是那双清亮的眼眸,还有飞天髮髻间悠悠飘动髮带。 “你的唐俊哥哥失忆了,他不记的我了,也不记的你了,你不要怪他没来看你好吗?”我继续说道,忍不住一番哭笑。 “穗儿,你胸口上的伤好了吗?你唐俊哥哥胸口的伤已经好了,可是遇到阴雨天就会疼。你们两个都因为我受了雷傲的这一剑,我活着,你死了,唐俊失忆了,我们三人来世还会在见吗?” 空旷的桑林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响,就连虫鸣都没有,话语里是无尽的悲凉,阴阳相隔的人不知道能不能再冥冥之中听到我说话。 “穗儿今日你喝了你唐俊哥哥的这杯喜酒,不久你也能喝到我和王爷的喜酒了,你开心吗?” 我兀自的说着话,壶中还残留的一口酒被我一饮而尽,我从不饮酒,这酒虽少,可是喝下去就立即上了头。 “月儿!”醉意之中听的身后一身的唿唤,声音极为熟悉,以为是文宣寻我来了,正欲扑上去,却见一身吉服的唐俊站在月下,身姿挺拔,宛如谪仙! 我晃了晃头,清醒过来,挤出一抹笑说道:“今夜是你洞房花烛之夜,宾客走了,你该去陪晚茜,怎么到这来了?” “月儿!是我!”唐俊上前两步,近了我才看到他一脸痛苦表情,眼中的泪如同泉水一般汩汩涌出。 手上一下失去力气,酒壶落在松软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唐俊你?你想起来了?”尽管心中不相信,可是依旧说了出来,他眼中全是泪,盛满了痛苦,可是那眼底的温柔和熟悉的眸光,还有他唤我名字的时候语调都是我最为熟悉不过的。 唐俊痛苦的点点头,身体失去支撑一般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若是以前我可能早已经迎了上去,可是此刻我和他之间纵然有万般的柔情也像是被硬生生的阻隔一般。天意如此弄人,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厄住喉咙一般,难受!还是难受!有一段时间我多想让他想起我,他却是想不起来,当我希望他这一生都不要再想起我的时候他却想起来了。此刻偏偏他和晚茜依旧成婚,而我刚刚有了文宣,只觉的喝了一杯极其苦涩的酒,久久不能抹去嘴里的味道一般。 夜晚的风含着湿润的露像是穿过了身体一般,周身冷的如同置身隆冬的雪夜,我压制着自己的情感,望着唐俊说道:“我们都回不去了,我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想起。你和晚茜已经成亲了,我和王爷也快了!” 我知道我的话如同锋利的刀片一样,一刀一刀割在唐俊的心上,也割在我的心上,可是事到如今我已经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没有办法再去伤害两个无辜的人。 我心中所想肯定也诚如唐俊所想,何况他一直都那么善良,谦逊,对待爱从来都是认真的,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在多伤害人。 唐俊摇摇头,月下的他神情痛苦:“昨天你递给我手帕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起来了。可是当初我受那么重的伤,我宁愿真的就死了,我也不想把你忘记了。”唐俊越说越痛,身体无力的跪在地上说道:“我怎么就会把你忘了,我怎么就把你忘记了。我从云山回来,还对你那么刻薄!” 唐用力的捶打自己的头,头髮也被扯乱,我心里怎么会忍他如此伤害自己,想到以前我们的时光,悲从中来,赶忙上去抓着他的说道:“如果非要在死和失忆之中选择的话,我宁愿你失忆。至少你还活着,我还可以看到你,而不是睹物思人。”滚烫的泪一滴一滴滑下,打在手背上一点一点灼烧着冰冷的肌肤。想要克制一下自己的感情可是却是越说越悲。 我指着身后穗儿的坟说道:“你看到没有,这是穗儿,她是因为我而死,她现在就孤零零的躺在里面,十四岁的女孩却是一副白骨,我每次到这里来,都只有我说话的声音,你可知道我思念她的时候心里是多难受多痛苦,你如果选择死,你是不是也要让我每天到这里看着你的坟头,孤零零一人哭到天亮?” 唐俊三尺男儿泣不成声,只是不停的摇着头。风林萧萧,似是悲鸣幽咽,眼泪擦干了又滚下,我哭着继续说道:“我和你本来都是不属于这里的,可是我们都回不去。在这里我和你就像相互依靠的亲人一般,我们又何必在乎朝朝暮暮。只要需要我们还可以见面不是吗?只是晚茜和王爷他们对我们情深义重,我们没有办法再去辜负了!” 成婚用的吉服饰宫中御赐,细密厚实,可是胸口却被两人的眼泪打湿了一大片,唐俊说道:“晚茜是无法在辜负了,我们是回不去了。晚茜已经有了身孕,我没有办法离开她,月儿今生我们是真的无缘了。” 唐俊眼中的柔情和痛惜让我难过,对于晚茜的怀孕并不惊讶,我擦干眼泪说道:“今生无缘夫妻,可是却可以做相守一生的友人,眼下我们也只能这样了。古人最重贞洁妇德,晚茜即使是习武之人性情慷慨终究是女儿家,若是你真的因为我负她就等于毁了她,我也会恨自己的。” 唐俊虽是内心悲伤,但是都是成年人,何况我们都经歷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心智早已经成熟,已经再无其他选择,只有默默的接受眼前的事实。 唐俊擦了擦眼泪起身说道:“是我自己做的事情我会负责。月儿我虽与你再无可能,但是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守在你身边,保护你,看着你。这是我一直以来就对你的承诺。” 他该保护的是晚茜,而且这些让晚茜和文宣知道,心思细腻的他们必定也会徒增伤感,心里一横,我打断唐俊的话说道:“我有文宣!他会保护我。晚茜有身孕你好好照顾他就是,皇后娘娘赐了你们府邸,离北郡王府很近,平常无事的时候可以常常走动。” 第202页 唐俊悠长的嘆了口气,似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沉郁全部吐尽,太过伤情即使是没有眼泪,可是话音却依旧有些颤抖:“我们总是有缘无分,或许这就是我这辈子和你的宿命,但是我唯一能祈求的就是还能陪着你,哪怕只是以朋友肚饿身份守着你都好!月儿我知道我和你已经不可能,我祝福你和北郡王!” 最好的疼爱是放开,说出这句话来却是如此的撕心裂肺,一片一片碎裂开来。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挽留不可能,我们还有挽留的机会吗?是宽慰?宽慰的那些话是在宽慰他还是在宽慰自己?话语如同微明的月光一般苍白,在夏末初秋的夜里一片冰凉,一寸一寸透进心里。 唐俊一双泪眼深深的看着我,无限的柔情化作无可奈何的泪水滚滚流下,终于做了最后的努力,牙齿一咬转身而去,那挺拔的身影伴随着衣物的悉窣缓慢消失在夜色里。 心里就像掏心挖肺一般,五脏六腑都涌出疼痛,伴随每一口唿吸蔓延至全身,“唐俊我们今生就是如此了!” 零星的雨点从天而降,桑林里更是呜声一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沿着唐俊的留下的脚印穿过桑林,踏过小桥回到王府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时疫 文宣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倚靠在游廊下痴呆呆的望着漆黑的夜,看着雨在通红的灯笼下飞舞,缓缓而落打湿在头髮和衣衫上,浑身都被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宾客已经散尽,巧玲和韩叔正带着下人收拾着桌椅,马龙指挥着府兵将圆桌一一收拢抬进库房。 大厅之上的阁楼里红烛高烧,一双人影印在窗户之上,那是晚茜和唐俊在灯细语。 文宣拿着一块白帕小心为我擦去脸上的水,又掸去身上的水珠,说道:“看的发愣是在想我们的新婚夜也会是这样吗?” 文宣专注的看着我,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能看到我心里的最深处一样,我怕他误会赶忙努力的一笑说道:“我怎么都没想到唐俊会在这里找到他心仪的人,就像我在这里遇到你一样,或许这真的就是天定的缘分,不管相隔多远,相差了多少时间,该来的总会来到身边。” 文宣抬眼望了一下楼上的人影,微微一笑,牵了我往房间慢慢走去说道:“缘分就是如此奇妙,而我会好好珍惜这一次的缘分,不会再让你熘掉。” 文宣如此的温柔,心里的郁结很快就被他手心里的温暖划开,我贪婪的把手使劲的往他的掌心钻去,想汲取他掌心里的温度。 他顺势反握住,心里一甜说道:“晚茜他们的婚礼如此隆重,我们的婚礼也会这样吗?” 文宣点点头肯定的说道:“那当然!我是当今皇帝的弟弟,亲王的身份,皇上赐婚,你又是我正室王妃,当然是会更加隆重。” 对于这样隆重的婚礼我倒是显得有些忐忑,但是亲王的婚礼即使是想简单也不可能吧。文宣似是看出我的担忧拍了拍我的手背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繁冗的礼节,但是太后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简单了之,何况我也不想这样,因为只有盛大的婚礼才能告诉世人你是我景文宣明媒正娶的王妃。” 我颔首一笑,仿佛那场即将到来的婚礼也成了自己的期盼,看着他在红灯笼下被照的有些发红的脸,默默的想着他是真的不想在位景玉昭雪了吗?这样埋藏在他心里多年的心愿真的就会放弃? 看他仿佛是从心底里笑出来一般,夏凉的话在心里又被埋深了一层,那些话还是暂时不忙告诉他吧。 凉爽的秋天因为气候好总觉的时间过的很快,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王府里的菊花,秋天就已经随着枯叶的衰落远去,气温一日比一日低,如此转眼又是冬季了。 唐俊自从婚礼之后就带着晚茜离开了王府,在新的府邸里生活,偶尔去探望晚茜他都不在府里,挂着虚职的影卫也需要时时刻刻在宫中,反而是晚茜因为身孕,得到了皇后的眷顾在王府之中休息。 文宣不在提任何关于景玉和铁血军的事情,司马迟也从未在登门过,皇后越来越放下心来,常公公接着为我和文宣操办婚礼变成了北郡王府的常客。 初冬时节,雪花开始片片撒下,梅园里的梅花孕育着芬芳,转眼我和唐俊在这里已经一年了。 然而事事却不是遂人心愿,随着冬天的来临一场时疫自宫中而起,上至太医院的御医,下旨民间的大夫郎中无一人能又仿佛应对。时疫渐渐不可控制,开始在赋都蔓延,因为这场时疫,我和文宣的婚礼也被推迟。 凡是感染者均因为外伤而起,哪怕是一点点的皮损,甚至用力稍微大一点一个红印都有可能导致感染。感染者开始时只是发热,继而伤口溃烂发黑,逐渐蔓延全身,死者通常周身发黑死状惨不忍睹,而这种病从发病到死只有短短的四到五天,御医大夫都还未来得及诊治人就已经不行了。 一时之间赋都城城内人人恐慌,不管何事都小心翼翼。 昔日繁华的赋都闭门锁户,商贾不在,日日哀丧,雪常常一夜一夜的下,苍白的天空被引魂纸遮蔽,阴霾笼罩赋都似是永远散不开一样。 宫中皇帝和皇后还安好,但是国内有时疫,在古代对一个国家的影响有时候有可能是亡国,眼看着国内大灾即将到来,而周遭国家蠢蠢欲动,皇帝连夜召见成王商量对策,而在这时候远嫁的景怡却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受皇帝的重託成王连夜奔赴北番,此时北番已经度过危机,经过一个夏天的恢復修养,粮草充足,老汗王在夏天的时候已经归西,阿努汗顺利继承王位。 即位后的阿努汗为了报东胡人当日抢夺粮草的仇,趁着东胡困顿的时候挥师北下一举占领了东胡,由此霸主之位隐隐重现。而占领东胡后的北番辽源广阔,与大都渐渐成依託之势。 而此时因为时疫受困的大都国正需要帮助,因为景怡北番答应一旦周遭有国家想要对大都图谋,便立即出兵相助。 如此一来大都便可着手处理国内时疫之困。而万万不幸的是因为北番的这一行文宣染上了时疫。 雪不大,一片一片零星落下,在地上很快就融化,烂在泥里,四处显得泥泞脏乱不堪。黄昏时分,黑云危垂,即使王府里所有的灯架上都掌上了灯,也觉的阴暗无比。寒冷让人更觉的在这时疫肆虐的时候,心里透不出一点暖气。 文宣已经病了几日,王府里浓重的草药味重来就未散开一般。 巧玲的手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布,为的是避免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将手碰伤。韩叔重新调配的方子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望着被端进来的汤药,我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多少碗药了。 文宣的症状是从脚上而起,因为连日的奔波脚上起了水泡,回到赋都后水泡破裂被感染了。第一日虽然韩叔仔细清洗伤口,上了药可是当天晚上文宣便高热不退,脚上的伤口开始发黑溃烂,一点一点蔓延,到脚趾,到膝盖。一碗一碗的汤药灌下去没有任何作用。 第三天的时候文宣的双膝已经发黑,意识已经模煳,昔日俊朗的面庞已经急速消瘦,泛着不正常的青色。就连早已经转黑的头髮都失去了光泽,如同枯草一般压在他的身下。 第203页 巧玲将药端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看着药碗,仿佛也跟文宣一起失去了意识,既不接也不推,韩叔跪在榻前一脸的悲色,这几日韩叔更见苍老,脸上的皮肤就像失去水分的枯树皮一般,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在这个时候我更没有办法去责怪他。 马龙也静静的候立在一侧,最近他也没有停下来,四处打听可有人因为服药好转,但是一无所获,就连宫中都没有任何进展,每日总有几个宫女和内侍因为感染时疫而死被抬往乱葬岗被集中焚烧。 自从文宣病后晚茜和唐俊每日来探望,数月过去晚茜已经显怀,即使有孕在身晚茜也从未间断过,她和文宣之间早已经不是单单的将领和下属的关系,而是近乎于亲人的关系。亲眼目睹这几日文宣汹涌的病势,晚茜早已经红了眼睛。 丫鬟小厮在房外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他们大多数都是文宣收留的孤儿,虽是主僕在他们的心里,文宣却是如兄如父一般,几个年龄稍小的已经呜呜哭泣。 常公公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的来探望过几次,后来文宣病情加重也就不来了。与其说是探望不如说是来看文宣何日能归西,在他们眼里文宣早一日气绝身亡,他们就能早一日睡一个安稳觉。 对于皇后我没有太多的情感,但是常公公这日復一日的催命般的探望让我心里恨意陡升,他们毕竟是最希望文宣死的人。 巧玲知道我心中难过,而她又何尝不是,她也是文宣收留的孤儿,文宣虽然亲王之尊,但是对他们却是关爱有加。巧玲见我失神还未说话眼泪就已经滚了出来,轻声说道:“姐姐这是韩叔新配的药方,要不给王爷试试吧!万一有效呢?王爷他……”话未说完巧玲就已经呜呜的哭起来。 试试!眼前没有良方真的只能试一试了吗?我盯着巧玲手中颤悠悠的药碗,半天才缓缓挤出几个字:“我都记不住这是第多少碗了,先放一放吧!等药凉了我在餵给他!” 韩叔颤巍巍的拱手说道:“郡主!老朽实在是对不起王爷……若是王爷有什么差池,老朽一定会追随王爷的。” 脸上因为几日被泪水浸泡,眼泪在一划过如同针刺一般,我望着韩叔说道:“我不要你追随王爷,我只要你能配出治疗时疫的药来。云滃留下了那么多的药方经典,难道就没有一点可以用的信息?” 韩叔无奈的摇摇头!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弥留 我绝望的闭眼,尽量让自己心里的悲痛能平息一点点,此时文宣似是有一点清醒,手指微微一动,轻轻拉了我一下。 我看了一眼巧玲手中的黄褐色的汤药挥了挥手,巧玲便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将药碗放在榻前的小案上带着众人就退了出去。 屋内一下安静了下来,炭火正旺,偶尔的“哔啵”一声绽出几个火花;苏合香正烈,乳白的青烟缓缓飘动,如同一缕轻飘飘的薄纱一般。可是这样的温暖和薰香却一点也渗透不进心里,刬袜踩在桐木地板上,冰凉顺着脚心就传遍了全身,心里早就跟塞了一块冰一样。 文宣的双眼因为消瘦,深深的陷了下去,尽管如此他看着我的时候眼中的温柔却一点未曾褪去。 若是在以前这样的温柔我看着心里是有多甜蜜,我一定也会动情的缩在他的怀里,可是眼前的他病入膏肓,这样的温柔反而让我更觉伤心,就像是薄薄刀片一片一片紧贴着皮肉划过,我甚至害怕我一闭眼他就已经离开。 “月儿!”文宣的声音几乎沙哑,他这一声唿唤,瞬间我眼泪滚滚而来。 我伏在榻前,把脸埋进他冰凉的手心里,悲声说道:“文宣,我在这里,我陪着你,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还有婚礼没有办呢!” 文宣望着我,眼角一滴泪顺着滑下,落在枯草样的头髮上,文宣苦涩一笑说道:“我的月儿,不要哭!现在我感觉好一些,你陪我说说话吧!”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疾病的折磨,文宣说一句话便再也说不出来,紧紧皱着眉,似是万般痛苦一般轻声*着。 我轻轻的揉着他的双臂,想以此来给他缓解痛苦,眼泪滑下打在他洁白的寝衣上开出一朵一朵的水花,苍白又无力。心里最初还抱有的希望被一碗碗灌下去却没有半点效果的汤药扑灭,绝望如同疯长的野草早就已经占领了心里,纵然如此我依旧强打起精神说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还答应了我的,我们要有一场盛大的婚礼的!” 好一会文宣才缓过来,苦笑着说道:“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赋都之内谁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可是眼下我却要走在你的前面了,月儿对不起!” 文宣想要抬手却没有一点力气,我反握住他的手说道:“没有婚礼我也是你的妻子了!从在云山坠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文宣紧紧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唇,腿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皮肤溃烂肯定会引起疼痛,这样的疼痛随着文宣的每一次的皱眉就已经传到了我的身上。 痛楚过后文宣惨然一笑,轻声说道:“坠崖的时候你才注意到我,但是我对你的情愫是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开始的!你怎么发现的那么晚呢?” 我一抹脸上泪,轻揉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回忆着过去,伏在榻前说道:“那一天我穿的那么奇怪,而且我还长的跟你以前的景玉一模一样,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从天外来的,。” 文宣即使在病中,身上痛苦万分但是笑容却从未从他的脸上褪去,我的一缕头髮垂进他的手掌,文宣用食指缓缓的绕着,语气微弱似是在呓语一般:“你有你的秘密,你从来不肯跟我说,我也从来不追问,我只知道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你是来找我的!” 说了一串话,文宣轻轻的咳嗽两声,身体的震动带动了下肢,文宣的眉毛一皱痛的说不话来。 以前总是因为种种的顾忌,我从何处来的秘密一直被深埋在心里,甚至有几次差一点就说出口,都硬生生的被我逼我回来,如今文宣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轻轻的覆上他瘦削的脸,凝思片刻才说道:“正如你所说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在以前都不知道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是欠了你的一份情缘,纵然是相隔两千年我也会回来找你。这就是前世今生註定的缘分,我是景玉也好镜月也好,于你都是一个人,我到这里来就是找你。”我只是不相信这场跨越了两千多年的爱恋到头来是以如此凄凉的结局来收尾。最后这句话被我咽了回去。 眼泪一滴一滴的滚落,砸在手上滚烫无比,文宣已经干涸的双眼,变得通红,眼泪跟我一样也滚滚而下,因为激动失去颜色的嘴唇微微颤动。对于我从两千多年后来的事文宣一点都不惊讶,或许人到弥留之际,对于任何的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了。 文宣颤抖的声音轻声唤到:“原来是这样。玉儿!月儿!你们两人我都辜负了。玉儿含冤受辱的时候我征战在外,即使她死了我多年来想为她和她的铁血军昭雪,到头来却还是失败。玉儿你跨越了那么多年来,我却是走在了你的前面,留下了你孤独一人,我空空的都辜负了你们!” 第204页 未能昭雪是他的恨,未能陪我走完一生是他的痛,那个一直温文尔雅,玉树挺拔的北郡王在病痛的折磨下已经消失不见,此刻是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人在无尽的哀嘆自己平凡又失败的一生。文宣痛苦的把脸转向内,干枯失去光泽的头髮如同布帘一般拉出一片,贴在他瘦削泛青的脸上。 我心疼的为他抚去贴在脸上的乱发含泪说道:“我以前很自私,总觉得你为景玉他们昭雪是因为你心中一直放不下景玉,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现在想来我是做了多煳涂的事情。无论我在哪里,遇到什么危险,你都会挺身而出救我。帮我安排一切的事情,我却自私的只顾着和一个已经不在的人计较。作为你的枕边人我是做了多煳涂的事。要是你能好起来,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帮助你,完成你的心愿。” 文宣终于止不住,身体开始颤抖,等我掰过他的脸才发现他已经是一脸的泪,眼泪甚至把头髮都浸的湿了一片。 文宣拉着我的手好久才平息过来说道:“临走之前能有月儿这番话,景文宣也算满足了。只是苍天不公,我不能陪着月儿了,我走之后月儿不如去北番找景怡,你离我太近知道的事情也多,没有我的保护,皇后终究可能会对你下手。王府里也算富裕,遣散众人,剩下的保你在北番衣食无忧一生也算足够了!” 文宣这是在交待身后事了,我听的伤心伏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最亲,最深,最爱的人我怎么捨得你走,慢慢的任由泥沙浸湿噬你的好看的容颜,最后化为白骨,我怎么能忍受从此之后冰凉的孤枕,怎么能忍受花前月下,我孤独一人。 “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我伤心的摇晃着头,髮髻松了,梅花簪也熘了,砸在桐木地板上发出东“咚”的一声沉闷响声。 “相思一夜梅花发”我捡起地上的梅花簪说道:“你走了我怎么能忍受以后的每一夜的相似啊!” 文宣无可奈何的拉着我的手,这样生离死别的场景就连苍天都要动容吧,窗外的寒风愈发大,夹着雪粒子扑打着窗户上的明纸,似是心里汹涌的悲伤在发泄一般。 ☆、第一百八十章 起死回生 我忽然想是想起一般想起桌上的药,端过来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说道:“这是韩叔新配的药,说不定会有效,喝了你就会好了!” 文宣苦笑一下,发青的脸没有一点的血色,推开我送到嘴边的药说道:“没用了月儿,这药一碗一碗的灌下去没有半点好转,只会让人心里更苦,你跟我多说一会话,比这药的效果来的更好!” 苦涩的汤药还没有喝进嘴里,心里却是已经灌满了苦水,梅花簪躺在地上在烛火的映衬在闪耀出刺眼的光。 这是他亲手为我做的髮簪,梅花的花瓣是用赤金小心敲击成薄片,一层一层掐进去,花蕊是用金丝勾勒而成,细小的翠玉粒一点缀在上面。 流苏是用珍珠穿结而成,每一样的细节都是文宣在灯下给我亲手制成,如今髮簪还熠熠生辉,而躺下榻上的文宣已经病入膏肓。 俯身拾起梅花簪,薄薄的梅花花瓣没想到也能锋利如刃,太不小心,也顾不上小心,拇指居然被花瓣划了一道血口,此时此刻哪里顾的上这么多,药碗还捧在手里,拇指上的血口流出的血顺着药碗流了进去,泛起一丝荧绿。 只当自己太过伤神而眼花,也顾不上自己受了伤是否会感染,若是真的感染了和文宣就此一起去了也好。 思绪飞转,我端着药碗说道:“文宣把药喝了吧,或许有效!” 文宣苦涩的摇摇头,还想安慰我,目光落在我的手上,本来已经精疲力尽的文宣似是受到刺激,浑身的力量都被激发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闻到:“你的手怎么受伤的?” 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害怕,反而是我有了那么一丝轻松我说道:“也许是天意如此,我去捡梅花簪的时候手指被划破了,文宣註定了我是要和你一起的,反正我也受伤了,我每天挨着你不被感染就奇怪了,你要走我就陪你一起走,你要留我就陪你一起喝药,生生死死我都和你在一起。” 也许是我的话感动了文宣,也许是文宣看到我也受伤心里更是绝望,文宣痛苦的摇着头唿道:“月儿,你好傻!” 说完捧起药碗将苦涩的汤药如同饮酒一般全部喝下,而这一动作耗尽了文宣所有的力气。 文宣看着我的目光渐渐游离开,双眼紧闭再也睁不开,气息也越来越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悲伤大恸过后的短暂安静让我冷静了下来,我望着拇指上还未凝固的鲜血,苦涩一笑,附在文宣耳边轻轻说道:“在这里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人会如此待我,我陪着你。” 文宣早在发病之初,虽然没有名言,但是私下里身后的事情就已经在开始准备,因为这样的病情至今无人能痊癒生还。 文宣的离开虽然是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是对于生死都极为看重的古人对待身后之事不会一点马虎,亲王之尊的文宣自然也不列外。 巧玲怕我伤心一直没有将准备好的丧服在我眼前露过,但是我早已经清楚,她将丧服放在了衣柜之中。 雪铺满庭院,天地一色,王府里的大红灯笼也被换上白纸灯笼,人也是穿着丧服,在这寒冷的冬夜,昔日生机盎然的北郡王府染成了一片苍白。 再次回到文宣身边的时候,文宣已经只剩下最后的一丝气息还在喉咙里,韩叔束手无策跪在榻前,满面的愁容和挥之不去的悲伤令这个向来慈祥健朗的老者也像失去了生气,眼看就像要合文宣一起西去一般。 韩叔已经尽力,我吩咐他先行休息,我来陪文宣最后一段路。 烛火辉煌,炭火融融这样的夜里却是冷的连心窝子里都没有温度。文宣本就长的俊朗,只是这一病形容枯藁,失去了往日的整洁。我怎么忍心他就这样的走了。 打水,梳头,擦洗身体,看着他恢復了一点往日的容貌才停下手,伏在榻前微微细语,给他讲述我的往事,那个两千多年后,就像梦一样的往事,直到精疲力尽才肯闭上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手上有细微的滑动,再次睁开眼却见自己依旧还伏在文宣的榻前,而文宣一直被我握住的手正微微而动,似是要极力传达什么。 心里一震,文宣自发病到今日已经有五天的时间,而且感染蔓延至膝盖,已经是很危重的,五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这差不多都以为是文宣的最后一夜,他却是挺了过来。 难道是因为文宣平日的身子本就好,所以能拖这么久?我附到文宣耳畔轻唤了一声“文宣!” 可是文宣却悠悠的醒来睁开眼睛回应着我:“月儿!我还活着?”就连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比昨晚要大了一些。 心里狂喜,难道是昨天的药起了作用,这么多天了流尽了伤心的眼泪,此刻激动欣喜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连文宣的话都没有回直接就冲出了房门。 所有的人都还跪在院子里,一夜的雪几乎把他们都变成了雪人,雪光反射刺的眼睛都睁不开,我大声的喊着:“药起作用了!” 第205页 话语如同一颗*,瞬间院落里还一动不动的人都被我惊过来,巧玲第一个冲上来似是不信:“姐姐,你是说王爷他……他没有走,药起作用了。”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问道:“韩叔呢?快找韩叔!” 韩叔也很快被人群推了过来,整整一夜他也没有休息,而是和众人一起在房外守护文宣,刚才我的话显然也让韩叔兴奋不已,但是因为年老,体力不支没有第一个冲到我面前而已。 雪已经停止,寒冷的风穿堂而过,带起火盆里燃尽的乳白碳灰,巧玲取下头上服丧的白色绢花,轻轻的将房门掩上。 小九送来刚刚烧好的碳,气温回升,屋里很快便温暖如春。雪白的天光透过窗户的明纸照进屋里,一层浅浅的白色光晕在屋里开始蔓延,就连文宣的脸上都布了一层柔和的光。 韩叔凝眉仔细为文宣把脉,我和巧玲侯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惊扰到了他。片刻韩叔又仔细查看了文宣脚上的伤才迴转身来,脸上难掩的喜色:“郡主,应该是昨天的药起了作用了,王爷此刻的脉象虽然依旧微弱,但是比起昨日来依旧好转,而起就连脚上的伤,都褪了红。” 我和巧玲相视一笑,连忙上前也查看了一番,的确前几日文宣的脚因为感染,红肿发烫,还流着脓水,但是今日看上去红肿明显消退,脓水也少了很多。 文宣的脸本来之前泛着不正常的青色,现在脸上的青色已经褪去,尽管依旧苍白无华,但是比起前几日已经好了很多。 ☆、第一百八十一章 救命药 我伏在文宣身旁轻轻的唤了一声,文宣悠悠的睁开眼,又无限疲惫的闭上,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再好不过的预示了。我赶紧吩咐巧玲按照昨日的药方赶紧煎药来。 韩叔的药起了作用,这个消息就像疾驰而来的风雪一般刮遍了赋都城和皇宫,所有的人都在第一时间里按照韩叔的药方配药,整个赋都城里都是挥之不去的药味。 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时疫却依旧是没有如人们的想像褪去,健康的人依旧被继续感染,感染的人依旧因为病情恶化而相继离去。就连文宣在短暂的稍有起色后,病情又渐渐恶化下去。 算着这已经是文宣感染后的第八天了,对于这样兇勐的疫情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我掐着食指上被梅花簪划破的伤口,伤口裂开血丝缓缓渗出却是一点都不觉的痛。 韩叔跪坐在榻前脸色凝重的说道:“方子都是一样的方子,煎药也是按照一样的方法,怎么会那天的那服药就起了作用,后面的药却没有作用了。” 文宣气息微弱,仿佛又回到了两天前的样子,我质疑的问道:“会不会是误诊,文宣的病根本就没有好转?”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心里却把那一日的情形又过了一遍:把脉我不会,但是文宣那一日的伤的确是红肿有消退的啊! 韩叔拱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郡主,老夫虽然医术比不上云滃,但是多年行医,这把脉自问是不会有任何差错,那前日王爷的脉象的确是有所好转。只是不知道后面为什么药又不起作用了。” 短短几日像是熬干了我所有的心血一般,眉心从未舒展过,一阵一阵的酸痛胀的眼珠都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我揉着额头,有些急躁:“都是一样的药,为什么就不起作用了,那一碗药跟后面的药到底有什么不同?” 我是用右手在揉着额头,拇指上那一道如同张开嘴的血口如同闪电一般刺进眼里。 “血!”我脱口而出。 韩叔惊异的问道:“血?什么血?”韩叔也看到了我手上的伤口,惊讶的问道:“郡主这几日一直为王爷操劳,自己手上也有伤口都没有注意,郡主这几日身体可否感觉有什么异样?” 整个人都像是从头到脚打了一个激灵,仿佛置身于混沌之中,一道闪电撕开一个口子映照出混沌之外的朗朗干坤一般。 我木然的摆摆手,如同呓语一般说道:“前天的那碗药,的确有不同之处!” 韩叔看出我的异样,他隐约也能猜到我肯定想到什么,又害怕忽然打断我的思路,谨慎的问道:“郡主想到什么?”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一遍一遍的过着那天的情景,血流进了碗里,还有一抹荧绿的光,那种光亮当时以为是自己眼花,可是现在想来,那光绝对不是眼花,而且好像还有些眼熟。 几个字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一般,硬生生的被我逼了回去,我问道:“韩叔研读云滃老先生留下的医理着作已经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曾在他书中提过一样……”我思索了片刻觉得还是用“生灵”这个此来形容比较妥当。 “一种很奇怪的生灵,应该生长在云山之上,形状像是周岁婴孩大小,皮肤如同树叶,能哭能笑声音都跟普通的婴孩没有任何区别,头上长有一种很奇异的果实,通体泛绿光,如果没猜错,这种果实应该能治疗百病。” 韩叔听的一脸惊讶,微张的嘴半天合不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道:“云滃的书中从来没提过这种所谓的生灵,但是民间倒是有过流传,云山上有一怪物,长相如同幼儿,头上有果实,能发光,唤作地精,传闻这种果实能治病。郡主怎么想到这个?” 韩叔是值得信任的人,我如实说道:“镜月有段奇遇,在云山上曾经遇到过地精,有幸食用了地精的果实,前日我的手划破了,血流进了药碗里,或许因为我曾经食用过地精的果实的原因,所以我的血也带了地精神奇的药效。” 韩叔多日来郁结在脸上的愁云似是被一阵柔和的风扫尽,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眼里甚至激动的都渗出了泪:“郡主和王爷都是大善之人,所以老天保佑啊!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郡主即使受伤,又日夜照顾王爷都没有被感染的原因。” 我望着躺在榻上的文宣,轻抚了他颧骨高耸的面颊心里虽然是狂喜,依旧极力用平稳的语气对韩叔说道:“这件事情到先生这里也就算是停止,对外只称说是你配出了药方,巧玲带领王府里的所有婢女负责熬药,马龙负责全城派药,告诉城里的百姓北郡王府免费发放治疗时疫的药,所有的人无论尊卑富贵一视同仁。” 韩叔点点头,转而又是一脸忧心:“郡主是要以自己的血为药引?可是赋都城里那么多人,还有皇宫里,郡主一人这血怕是救不了所有人。” “救人如救火,能救多少算多少。”我斩钉截铁说道,转头看着依旧昏睡的文宣,语气里多了几分温柔:“换做是文宣,我想他也会这么做的。” 韩叔无奈只有答应,又问道:“药方老夫就以前日的药方,但是万一宫里面皇上他们要来要药方,那该如何回答呢?” 那个地方永远都让我觉得厌恶,一想起心里都是各种不痛快,可是宫里毕竟还有很多无辜的人,我想了想说道:“你就按照方子照着给他们就是,在告诉他们还有一味特殊的药引,是云滃留下的。此药引乃是云滃生前秘制,我们都不知道具体怎么做的,等到时疫差不多了,再说药引用完了。云滃已经西去,宫里也不会太深究,此刻救人最重。” 第206页 看到韩叔担忧的样子我接着说道:“这是欺君之罪,要是事情败露全部推倒我身上就行,到时候在想办法。” 眼前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应对了,韩叔在没有异议领了命就开始吩咐下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放弃 左手上有一道伤口是去年在北番的时候留下,大半年过去,已经从当时的紫红变成了现在的苍白,回到王府是文宣每日细心为我上药,直到痊癒。 如今为了救他还有赋都城里的百姓不得不在手上在添一道伤口。巧玲将熬好的药一一送进卧房,而我用匕首将掌心划破,殷红的血落进褐色的汤药里泛里一道荧绿的光芒,瞬间消失不见。 这些药在王府的大门口由马龙分发给全城的百姓,也派人专门送往了皇宫。 因为有了我的血,时疫如同极速消融的冰雪一般失去燎原之势,迅速被扑灭,然后毕竟是我一人之力,几日下来时疫虽然被控制,文宣也好转,但是我终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而手上早就被一道又一道的伤口覆盖,如同受了酷刑一般。 等我悠然醒转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文宣苍白而焦急的脸。 “月儿你终于醒了!“。 因为失血过多,我虚弱无力,心里噙的那口气像是风中缥缈无踪的薄云一般,感觉随时都会消散,就连双眼都无法聚焦。 我努力的望着眼前的人,仔细分辨,害怕是梦。直到缠着布的手被文宣捉住,拂过他的脸颊被细密的鬍渣轻轻的扎了指尖时才明白过来这是真的,不是梦! “文宣!你终于醒了”说话之时眼泪已经垂了下来,顾不得失血过多的晕眩,倔强起身伏在文宣的肩上就哭了起来。 “我以为你要走了!我以为我又要一个人了!”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打湿文宣的肩膀,腻湿了落在他肩上几缕凌乱的头髮。仿佛是经歷了一场生死劫难,终于又在团圆,我紧紧的抱着文宣不忍在放手。 文宣揉着我头髮宠溺的说道:“你在这里我捨不得走,你也不让我走。是你用自己的血救了我,也救了这赋都城里的百姓。” 他的手依旧温柔,只是他说话的声音依旧还很虚弱,这才反应过来我只是失血过多,而他感染时疫还没有痊癒。 他的脸更见清瘦,脸色苍白的如同映着雪光的明纸一般,甚至连一向清理干净的鬍渣都窜满了他的脸,文宣是坐在榻前的小案上,他的双脚上缠着厚厚的白布,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 我如同孩子一般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似是万般委屈一般问道:“你的脚怎么缠上了?” 文宣微微一笑安慰我说道:“脚上已经不流脓了,但是我想好的快一点,所以让韩叔清理了伤口,上了药!我已经经没事了,倒是你,差点放干了自己的血……”文宣的双眼微红,脉脉深情像如同柔水一般淌进了心里,他是在心疼我。 我轻捂上他的嘴柔声说道:“我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怎么不回去做,我不可能只救你一个而不去救那么多的百姓。若是我如此自私我怎么配做你的王妃。” 文宣枯瘦下去双手更见修长,指尖划过掌心一阵*,文宣揽了我在怀说道:“话虽如此,可是于私你却是我妻子,我心疼你也是应该。” 我靠在文宣的肩上细细说道:“文宣这几日你可知道我终于读懂了你!” 文宣抬手温柔拂过我的面颊,他掌心恢復的温柔让我有些迷醉,他的话语在耳畔轻轻迴旋:“怎么这么说!” 我娓娓说道:“我没有像你一样领兵打过仗,我从来都没有深切体会过一个人的肩上挑着无数人的生命和荣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觉的景玉的案子若是可以就为他们昭雪,若是不可以也无需去强迫自己,自己该怎么生活依旧怎么生活”看着文宣略微有些惊讶的神色,我微微一笑:“这只是我以前的想法!那时候的我好软弱,跟你比就像是萤火之光想要和日月争挥一般。” 听我主动谈论起景玉,文宣手停在我的手上,问道:“月儿想说什么?”话语里多了几分小心。 我抬头,认真的望着文宣,看着他依旧清明的乌黑双眸柔声说道:“这几日我因为放血配药,早就已经感觉身体支撑不下去了,我想过放弃。但是我一想到王府之外,皇宫之中那么多的人都在等着我救命,即使我感觉我撑不下了我也要继续放血,因为我只是不想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却要放任着那么多人失去生命。正是这样我忽然体会到了这种心繫万民的热血情怀,而这样的情怀一直就在你的心里,要让你去放弃谈何容易。就在不久前我还想着你不要在为景玉一事去开罪帝后,与我归隐过世外的神仙生活,现在想来好可笑,好自私,我怎么能让你去做这样违心的事呢!” 文宣的眼里掩不住笑意,更是深情的握了我的手说道:“月儿只要心中明白就可以了,只是现在我已经不想再去想这些了!我并不是你所想像中的无所不能。现在大都因为时疫已经元气大伤,此时若是提起这些让朝局动盪只会给百姓的生活雪上加霜,若是这样即使是昭雪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文宣说话的时候眼神暗淡的如同黑夜里遥远的一粒星子,他的脸瘦削下去后,颧骨都高高的凸起,满脸的鬍渣看上去更是憔悴不堪,脚上还被包扎着,甚至连走路都不可能。曾经意气风发,睿智沉稳的北郡王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心里默默的嘆息:对啊!他虽然贵为亲王,曾经驰骋沙场披荆斩棘;也曾运筹帷幄,智计怀于胸,可是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凡人,他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既然他都放下了那也好吧! 我淡淡一笑,小心宽慰着他:“我只是想把我心里的话说给你听,至于以后,你怎么走我就怎么跟跟随了!” 文宣欣慰一笑,窗外的雪花簌簌而落,整整一年了,多少的起落都沉淀在了两人眼中。 有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我想起那个夏天的夜晚,那个月下清冷的少年。 已经没有了太多的顾忌,我和文宣之间透明的如同空气一般,索性也把夏凉那一晚讲给我的事情全部讲给了文宣。 文宣听完只是淡淡一笑抚着掌中细密的纹路说道:“蔡文太高估我了,他以为我会一查到底,一定要把皇后牵扯出来。说到底还是蔡文自己不甘心一人伏诛,想要临死都要那拉几个罢了。” 雪好像越下越大,窗户上的风声越来越大,呜呜似是人在小声悲哭,拢了拢宝蓝裘被我微微一笑说道:“我倒是觉得是蔡文他低估了你!“ 文宣把手伸到炭火上暖了暖,帮我用手心的温度焐热我已经有些发凉的手,看着我带着笑意问:“怎么是低估了?” 我抿嘴一笑:“蔡文只是一心以为你会为了给景玉和铁血军昭雪而不顾一切,但是他没有想到在危机到国家安稳的时候你会为了百姓的福祉选择退步。” 听着我说话文宣唇边的笑意渐渐隐去,淡淡的阴郁如同飘来的一片暗沉的乌云一般,徘徊在文宣眉宇间,那份蔚如同阳光被遮蔽,我忽然意识到什么,试探性的问道:“如果皇上当年也参与了,你若是要执意为景玉昭雪,那么势必会引起朝局动盪,眼下时疫刚过,国内元气已伤,你不想让国情受困所以你才停手的?更多的是因为你害怕皇上会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 第207页 文宣默然不语,只是盯着熊熊燃烧的炭火半晌不语,“哔啵””一声,火花溅开,文宣才悠然迴转说道:“无论皇兄有没有参与,单单一个皇后比起蔡玲珑来更为棘手,动摇中宫之主谈何容易,皇后的母族虽然比不上辅相位高权重,但是他在朝中的人数一点不亚于蔡氏,而且还有人掌握兵权。不管是谁前面都是一路腥风血雨,我不想在牵连无辜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国家动盪,百姓遭殃!” 时疫已经被驱散,本事该高兴的事,可是两人在这说话倒是越说越冷,紧张不安的情绪如同细小的虫蚁在悄悄叮咬,让人心里不免毛躁起来。 我反握住文宣的手故作轻松说道:“既然已经决定不想了,那我们就不要再去谈论这些了,该说一下高兴的事了!” 昏迷这几日一直都没有带风魂珠,被巧玲小心安放在枕边,脖子上已经变的苍白的伤痕暴露在外。文宣转首望着我伸手抚了一下伤口,小心取过凤魂珠为我带上说道:“是该说一些高兴的事了。本来这月该举行大婚仪式的,因为这时疫全给耽误了,现在我已经好转,是该准备准备庆贺一番了!” 这个冬天的雪好像一下起来就不停歇一般,屋外寒风萧萧,屋内暖意融融,谈论起婚礼两人总算心情愉悦起来,相信眼前的阴霾很快过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惊变(一) 进入十一月雪就开始纷纷扬扬挥洒不停,天空仿佛是个塞满了棉花的瓶子,永远也倾倒不完。经过时疫的赋都元气大伤,在这个漫长的冬天里生气也像是被积雪掩埋,赋都城里永远都是接二连三的丧事,白色的纸钱和雪花永远都是遮蔽着天空。 但是伤痛毕竟会过去,我的血拯救了赋都城里的百姓,倖存下来的人生活还要继续,在时疫彻底过去后,沉寂已久的赋都就跟北郡王府一样需要喜庆的事情来调和久久郁结在心里的沉重,而这样的喜事就是我和文宣迟来的婚礼。 雪掩盖着枯草,遮掩着丑陋的大地,银装素裹天地一色,所有的一切颓废败坏都被积雪掩埋换上了一片素净。 上好的银炭将房间烘的暖意融融,让人如置身春天,巧玲正整理着绣房刚送来的大婚吉服。 暖意让她的双颊都像是染上了吉服的红晕,纤细雪白的手指灵巧的穿行,小心的整理着吉服上的珍珠攒珠。苏合香的幽香缓缓萦绕,幽香沁入心底,浑身上下都是惬意。 晚茜月份渐大,早已经得了恩准免去挂在身上的闲职在家安心待产,唐俊自是进宫伴驾皇帝,虽然她和唐俊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 但是唐俊不在的时候晚茜多数都在北郡王府,在这里我们陪着她唐俊也自然放心,闲聊之中孕晚期的辛苦也能减缓。 经过几日的汤药和食补我早已经恢復,而文宣脚上黑色的痂慢慢脱落,但是当时感染太重伤达肌层,影响了行动,恢復的过程中要进行训练,不然以后会落下残疾,影响走路。 而这个时候刚刚从梅园散步回来的他正斜靠在凭几上休息,韩叔正在施针帮助缓解腿上肌肉带来的酸痛。 “王爷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復,走路太急反而让腿僵直的跟石板一样!”韩叔抱怨着文宣,说话之时一根银针已经扎了下去,文宣疼的皱了皱眉。 “本王和月儿的婚期本来就已经推迟了,本王只是想早一点好而已。不过好歹也是曾经打仗的身体,不碍事!”文宣皱着眉,可是嘴角却是蕴着笑意,不时的望了望我。 “欲速则不达!王爷本就是伤的重,这样超负荷的训练,只会让腿上的筋骨过于疲惫,影响恢復啊!”韩叔苦口婆心的劝着,无奈的朝我望了望我,向我求救。 小案上摆着各式的糕点还有花生,我剥了几粒送到晚茜的面前也不抬眼看文宣只是笑着说道:“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婚期在推倒是无所谓,但是我可不想今后我的夫君是个腿脚不利索的,不然危险来了都没有办法保护我!” 晚茜抿嘴一笑轻抚了一下高高隆起的肚子说道:“无妨,等我生下了孩子,我来王府上住,我天天挨着你,我来保护你!”说话之时髮髻上新制的流苏簪子摇摇晃晃,闪出点点精亮的光。 晚茜面色红润,而且比起去年来身体也圆润了不少,嘴角蕴着微笑。恍惚回忆起去年别院里初见她时的模样,清瘦苍白的脸颊上仿佛凝结了冰霜的寒冷一般,那时候的她那么的孤傲清冷。 短短的一年的时间里她变的温润多情,仿佛是一朵开在暖暖春风中的桃花一般,这些都是唐俊带给他的变化。 大婚之日月下唐俊说的话,如同呓语一般迴旋,恍惚思索着:若是唐俊没有回忆起以往,现在的他们应该是最幸福的一对,眼前唐俊已经回忆起过往,但愿晚茜永远都不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文宣的话将我游离的思绪带回,只听的他带着微薄的嗔意戏说到:“晚茜如此夺人所爱,那本王也就只有去找唐公子花前月下一诉相思之苦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欢笑。看着他们都满脸的欢笑,仿佛之前时疫所带来的痛苦都一扫而过,在大灾大难之前,幸好身边最重要的人他们都还平安,他们都还在!想起那些在时疫中逝去的人心里不免升起悲伤情怀。 众人正在说笑,马龙掀开软帘,带着一股风雪走了进来,雪花落在他的头上,在暖意融融的房间里瞬间变化成晶莹的水珠缀在头上,眉毛上,年轻刚毅的脸颊上因为寒冷有些泛白。 马龙恭敬的躬身行礼说道:“王爷郡主,宫中来人了,是皇上身边的大监穆修!” 文宣脸色一正,说道:“这大雪天,他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门外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闪了进来,一看来人脸如满月却神色内敛,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乌青纱帽下两鬓闪烁着斑白,一身玄青的长衣加上腰间的绶带显示着尊贵的身份。 整个人神情严肃,同是宫中内侍,眼前这人却是和皇后身边的常公公有着天壤之别。 “御前的人果然不一样!”心里暗暗的赞嘆。 来人目不斜视,直勾勾的看着文宣说道:“皇上交待的事情,下雪算什么?就算是是下刀子都得办!王爷说是不是?”声音浑厚沉稳,如同磐石钟鼓低鸣。 我小心扶了晚茜,上前行礼,文宣正在扎针,正要命韩叔取针,那人又是一抬手说道:“王爷身染时疫都只因为奔波操劳,才致脚上受伤。眼下这身子刚刚才好,皇上也交待了,见面不必行礼。”说话之时目光却是一刻不偏移。 巧玲机灵,知道这来人不简单,赶紧规矩的奉了茶,高举过头顶躬身在一边。可是穆修的眼都不抬一下说道:“不必了,老奴带了皇上口谕,传达了就走!” 文宣温和一笑,挥了挥手,巧玲也就识趣的退到了一边。文宣索性也不多礼,靠着凭几说道:“本王的奔波不及大监这雪天的操劳,不知皇兄有何吩咐。”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惊变(二) 第208页 穆修脸上这才笑道:“当然是好事!“微微一顿,看我们都是一副好奇又才笑着说道:“时疫来临之时先有王爷奔赴北番,稳定边疆,后有府上韩先生配置出治疗时疫的药方,都该论功欣赏。皇上是想着这次时疫来势兇勐,为了防止将来时疫再犯,为了做好准备特招韩先生入宫,希望先生能将方子给御医苑,御医·们好研制配方,加以改良,提前做准备。只是王爷看上去身子还未全好,所有这一次就只有先生先入宫了!” 这话一出换做是普通人早该是欣喜了,皇家的恩赐这是何等的荣耀。可是我望去韩叔雪白的鬓角在这大雪纷飞的冬天竟然渗出了冷汗。 我心里更像是倒灌了一口凉气。当然明白,这药方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以为我的血为药引之事也就到了文宣那里,再无其他人知晓,把一个没有疗效的方子供给御医苑,这是欺君之罪啊,一旦被查明发现,恐怕连文宣都保不了韩叔。 而且退一步讲,于外北郡王向来都是尽量不掺和宫廷之事,皇宫那个是非之地是能不去就尽量不去,下面的人也早养成了避世的习惯,进宫领赏在北郡王府里只不过是一个累赘罢了,没有几个人是想去的。 文宣沉住气面色不该,客气的说道:“多谢皇兄!只是眼下文宣腿脚还不方便,等痊癒后一定进宫拜谢皇上,至于韩叔,他本为医者,救人本是天职,若是赏赐作为医者恐怕不妥,还请大监回皇兄收回成命吧!” 穆修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可是说话语气却是一下冰冷起来:“这可是皇上的赏赐,王爷若是不想要可要自己去回绝皇上,老奴可不敢。” 韩叔夹在中间面色虽然依旧努力的维持不变,但是额头上的汗却是硬生生的给逼了出来,于我也脱不了关系只有一起努力碰运气了。 我赶紧说道:“大监有所不知,时疫的药方虽然是韩叔想出来的,可是其中有一味最重要的药引是神医云滃留下来,云滃的药方都是秘方,我们都不知道。而且如今药引也用完了,云滃也不在了,而这最关键的一味药,却是无从再得了。” 穆修眉毛一紧,脸色登时都沉了下去,可是他是何许人,御前的人再大的风浪在他眼里都不过时微风吹皱湖面转眼就会被抚平而已,神色瞬间转换间穆修抚着腰上的绶带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此事可就更加重大!老奴更是做不得主了,韩先生得当面去跟皇上陈情,否则这差可不好交了。” 我和文宣对望一眼知道心下已经明白,今日这一遭韩叔是非得进宫一趟了。虽然是一个谎言但是只要大家的口径一致,一口咬定最关键的药引乃是云翁所制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多大风险,安全出宫应该不会有问题。 韩叔活了大半辈子风浪也经歷不少,虽然被逼着非得进宫一趟,心里纵然是十二分的不愿意,但是脸色却是自若。 与他对望那一眼心心里依旧各自会意,不用我们多叮嘱,韩叔进宫后也应该知道怎么说了。 此时见我们都争执不开韩叔谦虚的理了理衣袖,朝穆修行礼从容的说道:“多谢大监传话,雪天路滑辛苦走这一遭了,老朽进宫就是了!” 穆修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下:“既然这样,就赶紧跟随咱家进宫吧!” 软帘被一阵寒风掀开,寒冷卷着雪花如同勐兽一般扑进来,巧玲赶紧上前将软帘下的扣子扣上。这一瞬间的间隙外面的雪光惨白,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扯絮一般垂下。 文宣的腿脚还不方便,我扶着他起身缓步到穆修面前说道:“现在正下着大雪,等雪停了在进宫吗?” 穆修微微一笑,这笑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是带着不屑带着嘲讽:“王爷正是说笑了,这么大的雪,老奴不是也赶来了吗?王爷这可是皇上的旨意啊!”说完抱拳举过头,这样子对皇帝是无限的敬意。 文宣眉头微皱,我陪伴他已久,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怒意,只是穆修是皇帝身前的人,行事都是代表了皇帝,文宣也无法在多说。 倒是韩叔谦逊恭顺的说道:“的确如此,大监都不顾这大雪天,老朽自然也是不能例外,何况于老朽而言这是无尚的荣耀,赶紧走吧!” 文宣知道多说已经没有是任何意义,穆修只是客套的回了礼掀开软帘便出去了。文宣嘱咐了马龙小心送韩叔出门,天冷,这眼看天也要黑了多带了防寒的斗篷衣物,夜间好回来。 看着韩叔苍老的身影绕过迴廊,渐渐远行消失在茫茫飞雪里,晚茜站在廊下扶着隆起的肚子说道:“就算是为了药方为了奖赏什么时候都可以,难道非要现在这个飞鹅毛大雪的时候进宫?我觉得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说不出阴郁沉重,就算是真的为了药方韩叔这样进宫也有万般的不妥,心里就跟天地之密不透风的雪花一样,一片慌乱。 我望着文宣说道:“这穆修来的时候虽然说皇上也要嘉奖恩赐你,可是一席话明显是推脱搪塞,不让你进宫。韩叔独自一人进宫我心里慌的很。”纵然之前已经在心里推演过韩叔进宫后可能该说的话,可是捂着胸口像是心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文宣知道我的意思,那药方韩叔是万万给不出来的,给也只能给一个假的。抬手轻抚了我一下说道:“现在时疫已经过去,只不过是给一个药方而已,而且你也说了还有一位药是云滃所留,云滃已经死了,也无从考证。只是一个药方皇上不会拿韩叔怎么样的。” 即使是这般的宽慰,知道韩叔只要周旋得当应该不会出差错,可是担忧仍旧困扰挥之不去,寒风唿啸而过,三个人的衣物被吹得猎猎作响,我说道:“韩叔三番几次救我,若不是他我都不知道病死了多少次了,我实在放心不下。” 晚茜身上披着镶毛大斗篷,领口边的风毛被吹的四散开来,几缕头髮也被吹乱,捋了一把头髮说道:“韩叔于唐俊也有救命之恩,当初如果不是韩叔急救,唐俊根本也撑不了上云山,他进了宫唐俊是影卫肯定也会得到消息,他在宫里肯定会顾忌到韩叔的。” 文宣眉头紧锁似是忽然疑心到什么问道:“唐俊最近有没有提到宫中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 晚茜茫然的摇了摇头,寒风彻骨,只觉的不安似是一道电流走向全身。 天色渐渐暗下去,寒冷的冬夜里耳边尽是寒风带着雪花扑腾着窗户的声音,按照惯例晚茜留在王府和我们一起用膳,唐俊从宫里回来之后会接了晚茜在一起回府。今日唐俊却是迟迟不归,风雪正大,晚茜也渐渐变的焦躁起来。 “或许是因为下雪,也或许是宫里有点事情,所以晚了一点,他在宫中只是一个闲职,不会有什么事,总会要会回来的。”晚茜掀开门上的软帘往外张望,我拿了一个手炉塞到她手上,安慰着她,在风口站的久了,晚茜的手指有些发凉。 晚茜拨着手炉上的鹅绒布套子,忧心的说道:“正因为是个闲职,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他从来不会这么晚归,所以才更让人担心。” 第209页 文宣盘腿坐在小案边翻着一本书,白色的裘皮大氅围在他的身边,或许是因为这场时疫的影响,文宣的身体较去年明显的怕冷,火盆放在身边他的脸依旧有些苍白,文宣听着我们的对话说道:“你们两个今日都是忧心忡忡的,一个为韩叔担心,一个为唐俊担心,倒是显得我有些麻木,好像谁都不担心一样!” 我望了他一眼说道:“你只是放在了心里没说罢了,韩叔在你的府上那么久,你贵为亲王都称唿他为韩叔,而不是先生,他对你也很重要,你说你不担心麻木,谁会相信。” 文宣唇边浮起一抹笑说道:“在事情没有任何眉目之前,控担忧牵挂只会劳心费神,我已经派马龙去打探消息了,韩叔在宫中什么情况,很快就会得知了。如果真的只是给一个方子,然后在领赏的话,没有什么问题的,如果非要有其他的什么事啊,也只有等到马龙回来,知道事情的缘由了才能想到方法!” 我望着文宣,烛火之下文宣的脸色不好但是却是从容安静,他的冷静从未有任何的改变,这样的文宣让我心里也渐渐安定下来。 我转身走近他身旁,饮了一杯茶,清香的暖流顺着流淌进心窝才觉得刚才在风口上站着自己也被冻着了,心口里正是一阵冰凉。 我招唿着晚茜过来喝茶,一边斟茶一边说道:“道理谁都懂,可是这心里总是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你一样,面对任何事情都能淡定从容。” 文宣微微一笑认真的看着我询问道:“你很想变成我这样吗?” 晚茜已经走了过来,她的肚子太大,行动有些不便,我起身扶着她坐下,晚茜坐定之后才说道:“想变成王爷这样,那得要经过多少风浪的洗礼,王爷可捨不得!” 文宣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转首望着晚茜说道:“你以前也是从容不迫,大军压在面前你也不会有半分的失态,现在你倒是退缩了。” 晚茜悠然一笑,红润的脸上飞着红霞说道:“以前过的太苦了,现在虽是慌乱了一些,但是心里却是安稳的。真要我选,我宁愿选择现在。” 有一大没一搭的说着话,心里渐渐的轻松了些,我和文宣对望一眼,心里明白晚茜的改变其实是她心里终于感觉到了生活的甜蜜。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太子病危 正是思索间房内烛火齐齐一晃,一股寒风袭来,两道黑色的人影已经闪了进来,来的正是唐俊和马龙。 唐俊依旧是一身漆黑的飞蛾装,只是冬季的衣服都是皮革制成,披着毛领的大斗篷行色匆匆。马龙向来都是黑衣,方便行走,只是他没有唐俊身上华贵的斗篷,两人身上都是铺满了雪花。 “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晚茜直了腰身,本想起身迎接,却是身体笨重行动不便,倒是唐俊体贴的迎了上来。 “宫里有些事情耽搁了!”唐俊微笑着解释,一边关切的扶了晚茜,可是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飘向了我。 我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我和唐俊之间已经无需太多的话语。多年的相伴,那些过往酸甜苦辣的岁月都沉淀在了我们两人的骨血里,而这样的沉淀让我们的关系胜过了亲人,却又不像是恋人之间的缠绵。 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是一个微笑,一个点头我们就已经明白了对方所有的想法。 “皇上从来都不会派给我们什么所谓的差事,能有什么事情?“晚茜执意的问着。 唐俊没有直接回答,轻声的嘆息,看了看马龙,马龙的脸上有些为难。 文宣看着两人同时进屋,似乎早已经预料到有什么事情,眉心紧锁直接问马龙道:“难道宫里有什么消息吗?韩叔怎么样了?” 唐俊跪坐在小案旁的软垫之上望着文宣说道:“王爷还是我先说吧!” 苏合香萦绕在房内,幽香沁人;炭火烧的正旺,屋外的寒风猎猎像是另外的一个世界。可是在这暖意融融的房内紧张的氛围却是悄悄弥散开。 “今日本来是按照往常的时间准备出宫的,但是出宫的路上我却看见韩叔正由皇上身边的大监穆修带领直奔紫宸殿。听一起出来的人讲说是皇上要赏赐韩叔,褒奖他在此次时疫中立了大功,并且也想让韩叔将药方交给御医苑。本来是好事,并未多想,但是却奇怪的是既然皇上要赏赐韩叔,怎么会去皇后的紫宸殿,因为当时皇上还在两仪殿并未回后宫。”唐俊不紧不慢的说着,但是我心里却听的疑云大起。 “韩叔于你也算是有救命之恩,既然是怀疑有没有去紫宸殿查看过?”晚茜递了一杯热茶过去说道。 文宣拢了拢狐裘大氅说道:“紫宸殿唐公子怕是进不去吧!”炭火的火光映在他漆黑的双眼里,文宣的双眼里似是燃起了熊熊烈火,目光变的灼灼逼人。 唐俊为难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本想去查看,但是确实如王爷所说,紫宸殿不得召影卫是进不去的。”唐俊转头看了看马龙说道:“我虽然进不去,但是王爷布下的眼线却可以将紫宸殿里的消息传出来。” 文宣脸色变得愈发凝重,盯着马龙说道:“说吧!什么消息!” 马龙点了点头说道:“紫宸殿里确实是出事情了!”马龙顿了顿郑重的说道:“太子感染了时疫!而且皇上皇后封锁了消息!” 我听的大惊:“时疫不是已经过了吗?太子怎么会感染时疫?” 晚茜捻着袖口说道:“时疫也只是刚刚过去,零星还有人被感染也是有可能,帝后封锁消息也想的通!太子向来都是立嫡子,如果太子出了事,庶子们肯定会群起而争,又会引起混乱。而且眼前有治疗时疫的人,皇后肯定不会放出风声,让后宫那些觊觎太子之位的人暗自窃喜。” 心里像是忽然沉进一块巨石,而我无力去承担,就连腿上都像一下软了一样:“所以韩叔进宫不是什么领赏,也不是什么贡献药方,而是去为太子治疗时疫,可是没有我的血,韩叔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治疗时疫!” 刚才是我吃惊,现在轮到晚茜和唐俊了,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你的血?治疗时疫!” 我和文宣对望了一眼,明白眼前的人无论是唐俊还是晚茜,还是马龙他们都是能被完全信任的人,没有可隐瞒的,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唐俊像是回忆过往一般,话语变得缓慢而低沉:“要不是地精,在当时的情况之下月儿可能会很危险。只是没想到这冥冥之中像是一切都有安排一样。地精像是特意为了这场时疫而来。” 往事如风,跨越两千年更像是一场梦一般,我唏嘘道:“不管是特意安排还是偶然,眼前韩叔可能会很危险,他对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救命的恩情,我们得救他!” 事情已经明了,最后拿主意的人当然是文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文宣却只是低头看着身边放着的一套吉服。 第210页 那是我们大婚之日文宣的衣服,玄青的缎面上绣着猩红的犀牛纹,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织就,寓意着新人心有灵犀。在看到这套吉服的时候文宣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试穿了,想像着我们大婚之日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清朗俊逸。 文宣沉默不语,伸手抚摸着吉服,片刻才抬头望着我说道:“本王和月儿的婚礼早就应该举行的,一开始本王想着等到扳倒了蔡文在举行,可是蔡文被扳倒了之后又来了时疫,又推迟。现在时疫过去该是我们拜堂成亲的时候,却又是这般。” 文宣抬头望着我,眼神里的伤感让我跟着也是心碎,我们的婚礼好像总是不能如愿举行,但是仅仅只是一瞬间心里的难过就被我尽数散去。 我抚着吉服上的花纹宽慰着文宣也宽慰着自己:“婚礼只是一个形式,只是在告诉别人我是你的王妃,只要你的心里有我,婚礼何时举行都可以!但是我们不能只顾着自己,而置那些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不顾!” 文宣覆上我的手,他的掌心潮热,我的手也被捂的滑腻,文宣动容的说道:“你也是这样善解人意,我越是觉得心里难安。” 我莞尔一笑说道:“要是韩叔身陷困境,即使是我们如期举行了婚礼,心里也会不安,何况当出隐瞒药引的事是我告诉韩叔的。” 文宣点点头对着众人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先想办法救出韩叔。” 晚茜率先问道:“论计谋在座的没一个人可以赶上你,你可有什么办法?” 文宣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寒起来,语气笃定:“当然有!”炭火的映照在每一个人的眼里,团团的火焰跳动在每一个人心里,只为了那个如同家人一般的亲人。 寒冷的夜里,房内暖意融融,几个人围坐在炭火便商量了很久,反覆推演只到最后大家都觉得没有任何的纰漏了才分开着手准备。 送走晚茜和唐俊他们,下了一整天的雪终于停止。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天地一色的夜里泛出一抹幽兰,阵阵的寒风如同薄薄的刀片刮过。这样的情景如同一年前的那个月夜里,没有一点的睡意。 梅园里的梅花早已经孕育了饱满的花骨朵,一粒粒透着一点的红点缀在黑色的枝丫上,像是串了一串宝珠一般。高悬在各处的红灯笼如同绯红的明珠,红白相间这样清冷的夜有着动容改的悽美。 文宣牵着我一步一步在雪地里行走,脚下发出一阵一阵的嘎吱声,他的腿脚还不是很灵便,我们走的很慢,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有时候眼看着要滑到,赶紧相互靠着,有着彼此的怀抱,倒是不觉得一点的寒冷。 “月儿还记得一年前的那个雪夜吗?也是这样的雪,这样的月,你在雪地里撒欢,把自己的鞋都打湿了!”文宣仔细的辨认着脚下的路,即使走的很慢,文宣都要执意走在我的面前,他小心谨慎的样子,让我心里满满的感动。 我抚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凤魂珠,月光姣姣,凤魂珠的光华和月光交相辉映,嘴角蕴着微笑:“当然记得!我和你的点点滴滴月儿都记得,而且会永生铭记!” 文宣停下脚步,这一路的走来,文宣有些气喘,时疫让他的体质远远不如从前,我抚上他被寒风吹的冰凉面颊想用自己手心里的温度温暖他。 文宣捉了我的手,百般爱怜的巡迴在他的脸上。皎洁的月关下文宣的眼神有些暗淡,如同夜空里那薄薄的一层云,文宣低声说道:“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说过永远都不会让你置身险境,可是现在我还是违背了我的诺言,让你孤身一人犯险境。” ”有些事情由不得我们,有些事情我们也不得不做,事情的发展也永远不会是像我们事先设想好的样子。‘’我安慰着他说道:“我不是孤身一人,这一次是我和你一起,还有唐俊他们,我们都会没有事情的。”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梅园之中的凉亭下,站在这里北郡王府尽收眼底,重重的楼阁在月下变得朦胧不可辨别,迂迴曲折的游廊布上皑皑白雪如同婉转悠长的白练,晃晃悠悠的红灯是最近才新换上,准备大婚之用,在这夜色之中晃的人心都有着一丝的慌乱。 我望着我已经生活了一年的王府满心的感慨,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忽远忽近如同置身在梦境里一般,感慨着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话也像是风一般缓缓飘离:“这是你的王府,也是我和你今后记忆的一部分,多看看吧!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还有别院,已经很久没去过了,那里是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从别院夜袭后都没有回去看一下。” 松开手文宣负手而立,望着一片的苍茫说道:“能不能回来倒是无所谓,但是身边重要的人只要都在就满足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战(一) 寒风灌满我们的衣袍,如同高飞的鸟翅一般,我以微笑回应他说道:“茫茫草原,纵横驰骋也不失畅快之事,只要与家人相伴,天涯海角,无论是何处都是家!” 遥远的夜空几声鸟翅拍打的生硬随着风传来,一个渺小洁白的身影眼前一晃变匆匆离去,文宣缓缓说道:“白羽已经出发了,景怡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我望着幽远的夜空,几粒寒星眨着疲惫的光,话语如同呓语一般:“我也该出发了!” 转首看着文宣,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粒药丸,眼中不忍。我牵着他的手将药丸餵进了自己的嘴里,一丝的苦涩在口舌间久久不散去。 文宣揽我入怀,衣衫下他的心跳依旧有力,文宣的话响在耳边:“药力会在五个时辰之后发作,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在紫宸殿了,等我!” 我伏在他的怀里,狭小的空间里凤魂珠苍白的光华有些刺目,我点头说道:“我等你,然后我们一起离开!” 月隐进云层,四野迅速的暗了下来,楼阁瞬间变成一团巨大额黑影,如同怪兽一般蹲伏在远处。寒风猎猎,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丢进了冰河里一般,文宣紧紧的拥着我,在这样的夜里我分明感觉到危机正四面八方的袭来,包绕着我。只有紧紧的,更加用力的拥住文宣才能给心里一点点的安慰。 两个人都觉得身上的衣服再也不能抵抗寒冷的时候才返回屋里,两人坐在案前说着话,炭火熏的暖意如同温暖的春天,人也昏昏欲睡,不知何时困意袭来,再也睁不开眼才入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伏在文宣的怀里,文宣像是一夜未睡,通红的双眼里像是滴出血来一般,而眼下却是乌青一片。 按照事先的约定我必须要尽快入宫,一定要掐着时间让药效在紫宸殿发作。 虽是匆忙巧玲却是一丝不苟的帮我梳好髮髻,文宣站在身后看着巧玲将花钿,髮钗一一妆点上髮髻。我从铜镜里看到他眼中的不忍和牵挂,我微微一笑安慰着他,也鼓励着自己。 当巧玲拿起梅花簪的时候,文宣移步过来将梅花贊小心翼翼的插在发上,凤魂珠也是他亲手戴上。 第211页 简单的用过早膳也是相对无言,可是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不曾分开知道手心里生出一层腻滑的汗。我知道他心中的难过和同心还有那份无奈。 毕竟他给我服下的是毒药啊!修罗散,药效发作之时全身疼痛,如同万千蚂蚁的啃咬,如果没有解药最后会因为疼痛难忍,心火上涌吐血身亡。 但是为救韩叔,我和文宣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唯一的路了!而且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那顺带就求一个真相。 王府里的人仿佛也感觉到了异常的氛围,文宣送我出门的时候王府里所有的人都聚在门口望着我。那一双双的眼睛都是牵挂。 马龙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我稳稳的走下台阶,镶毛的牙色斗篷扫过台阶,沾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我回首望着廊下目光幽深的文宣婉儿一笑:“我等你!你要来接我!” 雪粒清扬,纷纷撒撒缀在所有人的头上,衣裳上,每个人都被着一层凝重。 文宣重重的点了点,手抚在了胸口,又抚了一下腰。胸口是放解药的地方,腰上是他久未出鞘的若水。 我知道我在他心中一定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他一定会来,蓝色的车帘缓缓放下,我再也看不见文宣的脸。只听到一声长鞭一声脆响,马蹄滴答,在一摇一晃中马龙驾车将我送到了宫门口,这一条路看似那么遥远却是走的如此的之快。 青玄石危垂像是压在了胸口一般,凝结的冰柱倒悬在宫门口,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扎下来。寒冬的早晨下着细小的雪粒,可是头顶上阴沉晦暗的乌云却是明摆着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寒风吹过如同带着钢刺的长鞭扫过,肌肤一阵疼痛。站在宫门之下我长长吁一口气对马龙说道:“你回王府帮王爷去吧!后面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马龙是得了命要将我送进宫中的,此时就被我遣回还欲说什么被我挥手打断:“有王爷的腰牌没有人会拦我,何况我这是去给太子送救命的药,他们谁都不敢拦我的!” 今日是苏卫在宫门当值,远远看见我和马龙也走了过来,苏卫人虽然是在皇宫当值,见到他的时候总是一身冰冷铁甲,但是几次施以援手,对于他我心中怀有感激。 马龙担忧我的处境,但是在此刻王府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由他去办。王府里人口众多,要在短短的半天之内全部疏散仅仅靠文宣一人是无法打理,我的话马龙也不敢不遵从,只得驾车离开。 “郡主这是要进宫?”苏卫还把我的郡主身份记挂在心上,礼貌的问道。 我浅浅一笑,拢了拢夜色斗篷,细柔的风毛扫在颈项上一阵*,细声说道:“是的!要去紫宸殿拜见皇后娘娘!” 苏卫阅人无数,见我平静的站在雪野下,眉毛微微一皱:“皇后娘娘近日下旨,因为身体不舒服,任何人不得召不准进入紫宸殿,郡主若是奉诏入宫苏卫不敢阻拦,若是自行前去苏卫可能不会放行了!” 若是平常人苏卫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犀利,话语更是不带半点温度,可是此时和我说这些的话的时候眼神却是柔和,话语更像是客套一般。 我知道他话的意思,心里多是感激,但是今日这皇宫我是必须的进了。索性也不遮拦直接了当的说道:“将军的好意镜月明白,这皇宫表面富丽堂皇里子里却是浑浊一片,将军是不想让我进宫去趟这趟浑水吧!” 苏卫一怔旋即笑着说道:“郡主快人快语,既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为何又非要进宫呢?多次犯险,不是每一次都能侥倖的啊!” 苏卫语重心长的劝着,但是我和文宣心意已决,此刻怎么改变主意,心里感念苏卫的好意,但是我不能多留,脸色故意一沉说道:“将军肯定知道昨日娘娘将北郡王府上的大夫诏进了宫,名为奖赏在时疫中的功劳,实则是为了请人治病,只可惜!韩叔他根本就没有治疗时疫的药,只有我才有治疗时疫的药!” 苏卫听的大惊:“郡主的意思是娘娘感染了时疫,可是时疫已过,郡主的话苏某是在难以相信。”苏卫凝眸望了我片刻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近了两步小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郡主更不应该进宫啊!” 天寒地冻的晨间,苏卫的话却像一股暖流一般,心里最温柔的地方被轻轻的拨动。 我缓缓说道:“从月儿来到大都第一日起便得到将军的帮助,将军的恩情月儿铭记于心。但是韩叔对月儿同样有救命之恩,月儿有能力相救,怎会忍心看他年老之身困顿于宫中,还望将军放行。” 两人一阵细语,宫门口的兵士看的奇怪纷纷举目望来,苏卫故作轻松的样子望着天但是声音确实依旧很低说道:“感染时疫的不是皇后,是太子。而且的确是韩叔的药驱散了这场时疫,郡主为何说时疫的药不在韩先生那?” 皇后自以为能封锁消息,可是这消息却是悄悄的散开,反而是我的血治疗时疫一事却是保密最好,就连苏卫都还不知道。 生存于这后宫之中知道的越多有时候麻烦更多,苏卫我不想他卷进去,遂说道:“皇后极力想要隐瞒时疫一事,可见中间的事非严重,此次进宫北郡王爷已经安排好一切,不会有任何闪失,倒是将军何不睁一眼闭一眼,这样方能置身事外,将军保的平安之身,在月儿深陷危难之时才能再次救助月儿!” 苏卫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我垂下首不在看他,我不清楚他当年与景玉之间的情谊有几分,我不想细探,只点到为止,我希望他能在短短的话语之中明白。 即使是晦暗的天际之下,雪光依旧是刺眼,苏卫半眯着眼,抚了一把挂在腰上的长剑说道:“郡主既然执意如此,苏卫就不阻拦了。只是宫巷曲折,郡主又是孤身一人,就由苏卫引郡主去紫宸殿吧!” 我心生感激,屈膝行礼,苏卫却是抬手制止,唤了一顶青罗小轿让我上轿。 宫巷曲折,地上有少量的积雪,抬轿的内侍却是步伐一致,每一步都走的极稳,听着鞋底在地上擦出的细微声响掐算着时间,到毒性发作大概还有两个时辰,文宣他在王府之中是不是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几经曲折,摇晃的轿身终于停了下来,苏卫扶着我下轿,一眼望去紫宸殿门口侍卫个个手持兵刃把手,一脸肃穆,一副任何人不得接近的样子。 苏卫话语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郡主进去一定要请多加小心,不知道郡主还有什么事苏卫能帮上忙的?” 我感激的望了他一眼:“王爷若是进宫来,请将军不要阻拦,王爷的腿脚还没有恢復,走路还很不方便若是可以一顶小轿镜月感激不尽。” 苏卫点点头转身离去,铁甲反射着雪光,像是多看一眼都能刺伤眼睛一般。 ☆、第一百八十七章 暗战(二) 门口的侍卫见我独自一人很是惊讶,伸手把我拦在了宫门外。 我冷冷的说道:“快去禀报皇后娘娘,就说镜月带来了给太子治病的奇药。”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我如此直接了当的说很是惊讶。 第212页 两个侍卫虽然是惊讶却是不见进去通传,我压制着心中的焦虑说道:“太子得了时疫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还不进去通传耽误了太子的病你们可担当的起?” 宫中的人向来踩低拜高,我虽是郡主身份却只是一个空壳罢了,这些在皇后宫中当差的自然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只有将事情说的严重让他们看清楚状况才会听你的话。 事关太子性命,其中一个再也不敢怠慢,赶紧进去通报。只需片刻常公公便一脸堆笑的出来了。 “许久不见!郡主可安好!”常公公笑着说道,转身却是一脚踹在了身边的侍卫腿上骂道:“不长脑子的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拦郡主。” 侍卫吃痛,也不敢反抗硬生生的接下这一脚,噗通一声跌在地上求饶道:“公公饶命。” 常公公一声呵斥:“还不赶紧滚下去!”那侍卫连滚带爬的就扑了出去。 看着这样的场面说不出的噁心,转头打量着这几月未来的紫宸殿。 上次来紫宸殿还是盛夏时节,满园的翠绿和芬芳,而一转眼就已经是隆冬时节,树枝落光树叶,光秃秃如同干瘦的枯爪,就连梅花都没有孕育出花朵。黑色的枝丫上被着一层积雪,光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寒意从心底里生出来。 我环视着隆冬之下毫无生气的紫宸殿淡淡的说道:“韩叔不是已经被皇后娘娘诏进宫了吗?这紫宸殿却是一点药味都没有闻到,想必是皇后娘娘还没有拿到药方吧!不知道太子现下如何了?” 笑容凝结在常公公唇边,常公公努力的维持着脸色说道:“郡主的话咱家可就不明白了,韩先生是被皇上诏进宫的,是为了褒奖他在时疫中的功劳。还有就是不知道郡主从何处听的太子身体抱恙的?若是郡主还好,看在北郡王爷的面子上皇后娘娘不会追究,要是换了其他什么猫猫狗狗的人说这些话可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虽是满脸的笑可是这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带了针一般听着扎耳,我不欲与他费口舌,说道:“韩叔进宫领赏,想必也一定说了治疗时疫的药方中有一最为关键的药引韩叔是没有了的。恰巧最近镜月才得知,原来这味药引镜月就有,因此这特地带到宫中。没想到太子却是安好,看来镜月是白跑了一趟了!” 常公公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塞了满嘴冰冷的雪一般,一张脸瞬时变的煞白,却是硬憋着一肚子气不敢发作,见我作势就要往外走赶紧拉了我,语气一变瞬间冷冽生威:“咱家就不跟你打哑谜了吧!太子是病重,也正需要良药,你今日进这紫宸殿治好了太子或许还有一命出来,若是治不好,就连北郡王也是救不了你的!郡主可要想好了这紫宸殿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常公公脸色如霜,平时的造作扭捏之态此刻寻不到半分,我并不想与他争辩冷冷的说道:“镜月既然来了,这紫宸殿那是一定要进了。请公公带路吧!时疫的病程迅勐,想必是知道的,半分半刻对于太子而言都是宝贵的!” 常公公瞥了我一眼,转身就往殿内走,我不多言只是跟在他的身后,进殿之前回首望了一眼天空,墨云低垂,一场暴风雪将来,不禁握了握挂在脖子上的风魂珠,也只有这样心里才觉得有一丝慰藉,才有足够的勇气让我踏进这阴暗的紫宸殿。 恢弘偌大的紫宸殿陈设依旧,只是恢弘和绚丽之后多了凝重和压抑,宫门久毕,殿内炭火旺盛,仅有几扇小窗开着通风,可是这样反而让紫宸殿更是憋闷。 暖阁之内帝后并肩而已,皇后依旧是凤冠大笄,但是眼下的乌青和鬓角横添的苍白让她看上去老了不少,像是在极短的时间里被暴雨摧残的花枝一般。 皇帝一袭暗金色龙袍在这沉郁的大殿之内也是失去了光华,浓眉紧锁,说不出的惆怅。 年方十五的太子,眉目清秀,躺在榻上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脸色苍白中透着一抹不正常的青色,看样子已经是病入膏肓,在不施救命不久矣! 而在华丽泛着清冷光辉的锦被之上太子的右手裸露在外,如同被烧焦一般,流着脓水,时不时有一股恶臭传来。 韩叔跪在殿角,脸色苍白,想必是已经跪了很久了,见我前来脸上一惊。我朝他微微点头示以安慰,他我们是救定了。 如仪参拜之后皇后冷眼的看了我一眼转头不在看我,任由我跪在冰冷的青石地上,青石上雕刻的繁琐花纹一寸一寸烙在膝盖上,虽然穿着厚实的衣裙也觉得如同钢针一般扎进了膝盖。 皇帝倒是先说到:“太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朕为了朝局安宁,所以太子病重之事一直秘而不宣。你今日自己进宫是真的进宫送药,太子好转或许你有一线生机,你或许有一线生机。若是没有治好太子的病,镜月你可愿安心受死?要知道这紫宸殿是你一路硬着要进来的,拦都拦不住!” 我稳了稳心神从容说道:“皇上的这番话,刚才在殿外常公公就已经告知了镜月,镜月不会死。因为只要皇上皇后娘娘愿意,太子就一定会被治好!太子能救好,那镜月就可活命。” 皇后听的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凤冠大笄在头上一阵乱颤:“太子不仅仅是本宫的孩子,更是储君,事关社稷,若是真的有良方可以治癒,怎么会不愿意?可是你们府上的这位大夫却是声称拿不出药方。” 皇帝伸手抚了一下皇后的肩膀以示安慰,皇帝缓步走近榻前衣袍一撩危坐在榻上说道:“时疫刚过,太子疏忽大意,在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手,没想到却感染了时疫。朕听说治疗时疫需要一味药引,是云滃所留,但是如今已经全部耗尽,镜月你所说的药引又为何物?” 我俯身一拜,维持着恭顺举袖说道:“药引不是别的什么特殊东西,也并非是云滃所留之物。当日镜月无意之中发现自己的血可以治疗时疫,但是以血为药引,恐怕百姓和宫中贵胄有所担忧,所以就託词说是云滃所留的药引。但是没想到时疫过后太子依然犯病,镜月不知道这算不算欺君之罪,所示算请皇上饶恕韩叔的罪,所有责罚镜月一人承担。” 皇帝微微侧首,盯着跪在角落的韩叔,一脸的质疑:“韩勇!既然镜月的血可以治疗时疫,那你为何一进宫的时候不说?还有镜月你如何让朕可以相信你的血可以救太子?这欺君之罪你们两个担当的起吗?” 跪在角落的韩叔急忙膝行到皇帝的身边跪伏在地上说道:“皇上,皇后娘娘请赎罪,当初郡主为了挽救百姓几乎放干了自己的血,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王府上王爷还有唐俊晚茜,马龙他们都可以作证。请皇上看在镜月救了赋都城里的百姓份上饶了镜月吧!进宫不说实情,那是老奴的罪,若是要罚请责罚老奴一人。” 我附声说道:“镜月知道此前已经犯下了大错,韩叔进宫不说实话,只是可怜镜月在时疫之中几乎放干了自己的血,差点送命,所以进宫才未讲实情。镜月此次进宫只求将功赎罪,欺瞒皇上万万不敢,求皇上开恩。” 第213页 皇后听的凤目生威,只怕她心里早就已经将我韩叔杀了千百次了:韩叔为了顾及我的安危,却不顾及太子的性命,换做我是皇后只怕也会怒火中烧。 但是以皇后的忍耐力,她在眼前是绝不会请求皇帝立即赐死我们,他还是要给太子治病,而这一点也是我唯一的筹码。 ,皇后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眼神如同利刃一般,可是嘴里却是柔声对皇帝说道:“皇上此时此刻暂且可以不去讨论他们的欺君之罪,而且臣妾看着这镜月的确不敢在欺骗皇上,她的话应该可信。既然镜月说她的血可以治疗时疫,眼下救太子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点点头,说道:“皇后说的对,朕听着你这次也不像是在说假话,你完全没有必要在来骗朕一次。”皇帝的一双眼睛似是燃烧的火炬一般,灼灼的逼视着我说道:“朕暂且不追究你的欺君之罪,如果你能治好太子,将功折罪,若是就不好数罪併罚,谁都救不了你!” 皇后的脸有些潮红,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这紫宸殿太过闷热,在帝后二人炽热的目光中我胸口似是有巨石压住,总算他们还相信我的血可以治好太子。 按照事先的欲想,该进行下一步了,强撑着胸口的那股巨大的压力我朗声说道:“皇后娘娘取镜月的血一点都不难,只要可以,镜月这一身的血都可以救太子,镜月的血虽可以治疗时疫但是眼下镜月的血还不能用。” 帝后二人脸上尽是诧异,皇后的神情由喜转惊看那样子几乎都快晕过去一般。 帝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为何不能用?” ☆、第一百八十八章 暗战(三) 面对着帝国里权利中心的二人,我实在是太渺小了,萤火之光在日月同辉前我渺小到只要他们轻轻翻动一下手腕,一个眼神我就能瞬间毙命,隆冬的季节里我手心里已经全是汗,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湿透。 强自努力稳定住心神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镜月来之前服下了毒药,离毒发身亡也就半个时辰了,镜月已经中毒,血已经不能用了!而解药在北郡王手里。” 皇帝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我们设计好的一个局,堂堂帝国皇帝却被算计,皇帝的脸色一阵一阵的煞白,然后一阵一阵的潮红,牙关紧咬,脸上的关节突出,让他的脸都变了形,皇后更是气的嘴唇颤抖,满头的珠翠呖呖作响。 韩叔已经花白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他更不敢多说什么,他知道我们都有计划,只怕多说会打乱我们的计划,更怕说错话让已经盛怒的帝后二人更火上添油。 还没有看清楚皇帝的动作,脸上生生觉得被一把铁钳夹住,骨骼在挤压中疼痛只窜脑仁。 皇帝的一只手竟然紧紧的夹着我的脸,皇帝那张和邱赫一模一样的近在眼前,近的我能闻到他暗金色龙袍上染的御香。 “镜月,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有北郡王护着你朕可以一次一次的饶过你?你和北郡王设下这个计谋到底是为了什么?”皇帝的脸扭曲变形,暴怒的他狰狞恐怖。 我痛的只觉眼球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时刻都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稳住,无论过程多痛苦一定要挺住,他还在王府里等我。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艰难的说道:“镜月人微言轻,命如草芥!只是想在皇上面前给韩叔和自己求一条生路,所以才出此下策。” 皇帝手上的力度加大,脸上的骨骼都快碎裂开一样,我痛的眼泪哗哗只落,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皇帝的脸色阴沉如同暴雨前的天空:“你的这条下策,确定你能赢?朕是天子,是皇帝,你小小的一个贱民没有资格和朕博弈!” 脸上被皇帝死命的捏着,说话变得异常困难,我手上的那点力道根本就是杯水着车薪,而且也不能去反抗,痛苦的说道:“民女是在和自己打一个赌,皇上于天下百姓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但是于太子却只是一个父亲,皇后于太子只是一个母亲,就像最平凡的百姓一样,都只会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一定会救太子,只要皇上和皇后想要救太子,那么镜月就能求的一线生机!” 我的话或许起了一点作用,皇帝紧闭着唇不说话,因为用力,皇帝的嘴唇都有些发白。脸色虽然难看,但是在沉默之争皇帝手上的力度在一点一点的减缓,最后终于松开。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充满了喷怒狠狠的逼视着我。 太子在病中的这几日早已经憔悴,听闻有方法治疗太子心里的天平早就已经倾斜,皇帝的怒火暂时平息下去,皇后赶紧劝到:“镜月纵然改千死万死,但是眼前救太子,救我们的孩子最重要啊!” 皇帝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我,渐渐冷静下来的皇帝目光褪去炽热的烈火,瞬间冷却如同寒冰,即使紫宸殿里被炭火烘的如同春天一般,但是心里的惊惧犹豫置身寒冰中。 “服用毒药?下这么大的赌注你到底是为什么?”皇帝冷冷的问道,话语如同钢针一般瞬间直刺而来。 脸上的剧痛还未褪去,却不敢伸手去抚,忍着疼痛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镜月和王爷的力量太弱了,想要救韩先生,只有出此下策。” 皇帝冷哼一声,说不出的鄙夷,手指着跪在地一脸煞白的韩叔说道:“要救他,你们不至于下这么大血本,景文宣更不会让你冒险。到了现在你还不说实话,你知不知道处死你朕就像捏死一直蚂蚁一样。” 说完“啪”的一声脆响,脸上一下变的如同被火烧一样,热辣辣的痛的我眼泪只掉,根本就没来得及看,脸上就挨了响亮的一耳光,嘴角连血都渗了出来。 我倔强的抬起头迎上皇帝冷寒的目光说道:“为了知道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皇后厉声的喝问道,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望着皇后,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一个弧度说道:“皇上刚才也在问镜月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镜月从来就没有自己当成一回事,在皇上的眼里景玉郡主都不算什么何况是镜月!当年皇上身为太子,是否为了皇位,藉助了先皇的多疑和对景玉的猜忌,和皇后一起预谋了当年长林之战的惨败,利用了蔡文想飞黄腾达的欲望一起藉机剷除了景玉和她的铁血军?” 皇后微微的侧目,似是不相信刚才的那番话是从我嘴里说出去的,而皇帝脸色铁青,只是带着一抹诡异的笑看着我。 注视我良久之后才起身缓缓步行到我面前,暗金色的龙袍轻轻拂过地砖,面料上金色绣线织就的龙纹似要腾空而飞一般。 心里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皇帝却是负手站在我面前,背后是惨白的天光,看不清楚皇帝的脸,只见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说道:“这些是你推测的,还是景文宣告诉你的?” 我惨然一笑:“只需要细细一想都能推测出来,镜月身份卑贱,但是脑子不笨。本来蔡文已经听了北郡王的劝告肯写下认罪书,事情本可以就此结束。但是皇后娘娘,您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是却百密一疏,你派去的常公公漏露了马脚,所以皇后娘娘自然也就被牵连了出来,至于皇上你到底有没有参与当年的案子,镜月不知,所以今日镜月冒死前来求一个真相。” 第214页 身后“噗通”一声,却是常公公身子一软已经跪了下去,皇后凛冽的眼神恨不得立马把他给撕成几块。 “没用的东西!在皇上面前这般没有礼数,全都滚下去。” 皇后一身发话,满宫的人缩着头赶紧退了下去。紫宸殿在一阵简短的嘈杂声,立马便死寂了下去,紧张气氛如同凝胶一般划不来。 “真相?若是朕不想说呢?”皇帝手指捻着袖口上细密的龙纹绣样,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的说道。 早就料到肯定会有这么一说,皇帝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就将真相告诉我。 我也不着急,望着榻上一直昏睡的太子,锦被上,还有他的寝衣上都绣着繁琐的花纹,一针一线都是出自宫中顶级的绣娘,彰显着皇室的荣耀和尊贵。可是这份荣耀和尊贵此时此刻却是被死亡的气息紧紧的缠绕。 我平静的说道:“皇上若是不肯说,那镜月和韩叔就只能一起给太子殉葬了!只是镜月还可以在等一等,可是太子就不一样了。时疫肆掠的时候,皇上肯定也非常清楚,这种病症多耽搁一刻,病情都会飞速发展,何况太子已经病了多日,怕是等不起了。” 皇帝的手一顿,抬眼望着榻上的太子,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眉心中间的川子像是被刀刻上去一般,瞳仁中隐忍的怒火像是被囚禁的怒兽一般眼看着就要爆发出来。 而皇帝终究是皇帝,他从未碰到过一个敢于他抗衡的人,何况这个人还是我。皇帝眯着眼,话语从齿缝中挤出:“景文宣不会弃你不顾!他一定不会让你毒发身亡。” 我反问:“皇上既然如此肯定北郡王不会轻易捨弃镜月,那镜月是否也可以猜想皇上还有皇后也一定不会放弃太子?何况刚才镜月已经说了,镜月还能在等一等,可是太子等不了,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就算是放干了镜月身上的血,只怕也于事无补。还有就是太子还关系这朝局的稳定,社稷的将来,皇上请三思。” 话音刚落,一直昏睡的太子在昏迷中发出轻微的*声,即使是在不清醒的状况下,因为疼痛太子秀气的双眉也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终究是因为母亲,也是因为在这后宫之中太子对皇后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望着病痛中的孩子,皇后的双眼泛红,拿着手中的绢子擦着眼泪说道:“皇上,求你当务之急救太子!” “当务之急”几个字皇后可以说的重了一些,我心里冷笑,我又不笨,难道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怕这场对弈最后的胜败由不得你。 皇帝依旧是在沉思,他的心里此刻一定是在进行着一场盘算和较量,我也不慌乱静静的等着他。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皇帝才说道:“你们为何一定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景文宣一心一意的想要为景玉和铁血军昭雪,他知道了真相了又如何?难道他要向朕讨债不成?” 皇帝的话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像是一把错峰的利齿一下一下也咬在我身上,这话已经道出了真相。其实我心里想要的答案是皇帝没有参与当年的事情,一切仅仅只是皇后而为,如果是这样,文宣或许还会最后一搏,不会担心与皇帝手足相残。可是皇帝却真的是参与了当年的事情,而且还是那场阴谋的策划者。 心里狠狠的痛着,是文宣心痛。他知道真相之后一定会在皇帝和景玉之间徘徊折磨,一面是手足,一面是景玉,他该选择那哪一边? ☆、第一百八十九章 暗战(四) 为了景玉与皇帝为敌?他做不到!放弃翻案?他曾经最爱的人,还有那数万的铁学军是死于自己的亲兄长之手,他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位皇帝,这位兄长,这个一起成长手足,一起厮杀疆场的战友。 我抬手狠狠地抹去嘴角的血说道:“所以当年长林之战真正的幕后策划者是皇上你。而蔡文甚至是先皇他们都只不过是你的替罪羊,替你担着百姓的骂名。你在王府之上给镜月所说的权衡之术也只是一个藉口,那根本就不是制衡,你是想接住北郡王对蔡文的恨来帮你牵制蔡文。因为在当今世上只有蔡文知道真相,皇上的把柄落在了他的手里。可是他的手上却又免死金牌,你有拿他没有办法,就只能用北郡王去牵制他。” 皇帝冷冷一笑说道:“你分析的很正确!蔡文已死,如果你们今天不是飞来探查和究竟,你也不会知道真相,或许不用求,朕也会给你们生路,可是如今你已经知道真相,想要活着出宫,难了!” 我怎么不会明白这意思,可是文宣或许根本就没有反意。已经知道了真相我不想在和皇帝僵持下去。 长嘆一声我伏地一拜说道:“镜月明白!但是请皇上相信镜月,王爷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真相罢了。既然已经得知,就再无所求。求皇上放韩先生,只要他回到了王府之上,王爷一定会带着解药进宫。镜月身上的毒一解,就可以救太子了!” 皇帝侧目,斜眼看着我:“韩勇出宫自然会将真相告诉景文宣,他若是知道了一切你确定他只是带着解药进宫?” 我惨然一笑说道:“王爷无兵无权,纵然他知道了真相他能做什么?难道皇上会以为他会举着若水剑刺向皇上?在皇上眼里难道友情,爱情亲情在权利和仇恨面前一文不值?” 我的质问让皇帝微微一怔,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起了一点作用,让他能在此时想起一点点当年的温情来。 我继续说道:“他唯一的牵挂只不过是个我!解药虽然在王爷手里,可是我的生死其实是捏在皇上手里的。镜月从一踏进紫宸殿的时候就说了,镜月和王爷求的只不过一个真相,和一条生路罢了。所有的大权,都在皇上手里,只求皇上饶命!” 虽然迫不得已用太子来要挟皇帝,可是自始至终我都维持着恭顺,何况我的话已经向皇帝透露了文宣目前心中给的想法,他只求真相和一条生路,还不会为了昭雪铤而走险去造反。 皇帝的戒备慢慢放下,眉头微微舒展开,正欲开口说话,我却是腹中剧烈一痛,像是五脏六腑都被刀绞一般,嘴里更是一股血腥味,没有忍住,一口血就喷了出去,毒药已经起了作用了。 皇后大惊喊道:“皇上,镜月死了就没有人能救太子了!” 韩叔更是跑上来就给我把脉,却被皇帝一把推开,皇帝几乎是吼道:“滚回北郡王府去!景文宣想知道的真相朕已经说了,朕命令他立马带着解药进宫来!否则镜月就算是死,朕也会在她的尸体上处凌迟之刑!” 韩叔担忧的看着我,忍着腹中的剧痛,我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相信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此时此刻救人如救人不能又半点的耽搁,韩叔连匆匆施了一礼就冲出了紫宸殿。 紫宸殿的大门被开启的那一瞬间,寒风夹杂着雪花就卷了进来,一直憋闷的紫宸殿在这一瞬间却是通畅了很多。腹中的剧痛排山倒海般,一浪高过一浪,汗水把中衣是一次又一次的打湿,蜷缩着身子缩在地上,皇帝却是一把抓着我肩膀说道:“若是景文宣赶不进宫,镜月我要你们全部给太子陪葬。” 第215页 强忍着剧痛缓缓说道:“要是王爷他真的赶不进宫来,镜月也死心了!毒性发作到毙命还有一段时间!皇上不用着急。” 冷汗顺着头髮一滴一滴打在雕刻着繁琐花纹的地砖上,汗水泪水模煳双眼,眼前只是水光一片。一个人离死亡如此之近,痛的麻木的时候感觉身子都已经飘了起来。 耳边轰隆作响,明明是冬季,怎么会有雷声,匍匐在地上,抬眼望去却是一个黑色身影缓缓从水光般的天际缓缓而来,一步一步拉近距离,眼泪涌出,他终于来了! “月儿!”甚至来不及多的礼仪,文宣从地上把我抱在怀里温柔的唿唤。帝后视我若草芥,此刻只有他还视我为珍宝。 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琉璃瓶,红色的药丸被塞进嘴里,无论是中的毒,还是解药都是云翁生前所制,可是我已经中毒太久了,即使是解药也要半时辰之后才能彻底解毒。 药丸所带来的凉苦味道让身体里的疼痛顷刻之间缓解了不少,只是一阵剧痛之后浑身无力。 帝后二人一直就没有让我起身过,身体稍觉好转,依旧是艰难的跪在地上,只是这时候我终于不在是一个人了,身边多了文宣的倚靠就多了一份安慰。 “启禀皇上皇后,镜月体内的毒会在半个时辰内全部清除,半个时辰之后就可以取镜月的血为太子治病。“文宣垂首说道。 皇帝双眼如炬,灼灼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我和文宣焚烧成灰烬,皇帝危坐于紫宸殿正殿中央,看着我和文宣跪在地上,似是三生的仇人一般。 “景文宣,你的这戏唱的太大了,如今你打算如何收场?难道你会说一切但凭朕来处置?”皇帝冷冷的说道。 我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文宣单手拥着我,一手为我擦去嘴角的血迹说道:“这么多年臣弟想要的只不过是真相,想为景玉还有铁血军洗刷冤情。如今真相已经得知……”文宣双眉紧蹙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皇帝带着冷笑说道:“知道了真相了,你打算如何为他们洗刷冤情?”皇帝手一抬指着文宣说道:“你不会是单凭着你腰中的那把若水剑吧?” 文宣抬头迎上皇帝的目光,微微的摇着头,眼前的皇帝在他眼里仅仅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已,不在是那个手足兄弟,也不在是那个一同征战沙场的战友,失望,陌生,无奈交织在文宣的眼中。 “当年父皇猜忌景玉功高震主,会起兵谋反,那是因为他不曾像你我一样和景玉一起长大,相互熟知。可是皇兄你,难道你也真的怀疑景玉会造反?会因为没有做你的太子妃,而成了我的王妃就会威胁你的太子之位?难道你真的这么想?还是你只是听了一些人的教唆才这么想?”说完文宣看向了皇帝身边默不作声的皇后。 “后宫争斗向来都是你死我活!当年手握重兵的景玉若是真的嫁给了皇兄,那么无论是真的宠爱,还是为了稳定军心,景玉一定都会在皇兄登上皇位之后宠冠后宫!若是这样即使是皇后之位恐怕有一天也会易主。作为太子妃的皇嫂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吧!” 文宣眼神凌冽逼视着皇后,刺的皇后身子都是微微一缩争辩道:“景文宣这都是你自己的推测,你不要含血喷人,污衊皇后你担不起这样的罪!” 文宣摇摇头痛心的说道:“景玉一生精通兵法,沙场征战无数却从未败过一次,她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失败却不是败在自己的敌人手上,却是败在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上。” 说完眼眸中含着泪望向皇帝。 皇帝凌冽的眼神如同遇上一堵厚实的墙,本欲如同刀锋一般收割一切,却硬生生被挡了回来,皇帝或许是没有想到文宣会这般质问,而没有跟他想像一样会说出一些要如何昭雪的话。 “朕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是朕只只知道她手握十万铁骑,如若他不肯于我为妻,那她就是朕头上一把倒悬的剑。还有你,你的智计和才华若是与她在一起,朕的江山和皇位实在是随时都可能倾盘,为了朝局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其实明知道景玉她不会,我也不会,你只不过是找一个藉口剷除你在登向皇位之路上的障碍罢了。那可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景玉,甚至你还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她是为大都打下了一半江山的人,数以万计的人惨死云山,皇兄这么多年来你真的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 皇帝怎能忍受如此的被质问瞬间暴怒起来:“朕是皇帝,朕不需要愧疚,朕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朝局稳定,为的是大都的江山,就算是换了你,景文宣你也一定会做朕当年所做的事情!” “你为的不是江山,为的也不是社稷,你为的是你自己的皇位!你若是真的为了大都的江山社稷,你就不会设局谋害一个为大都戎马一生的人,你就不会让本该战死沙场的将士,冤死在云山。”文宣额头上的青筋都似要爆裂开一半,怒火让他鬓角的汗水在严寒的冬天一滴一滴的滚下。文宣紧了紧环住我的手,语气笃定的说道:“我不会!我不会像你一样去怀疑自己最亲的人,我也不会像皇兄你一样去牺牲自己最重要的人,来保全自己的地位。” 皇帝一声冷笑:“你若是不会,你怎么会给镜月下毒来求的当年事情的真相?景文宣其实你和朕没有任何区别!” ☆、第一百九十章 暗战(五) 我伏在文宣的怀里,虽是虚弱却是强自打起精神说道:“皇上错了。这其中是有天大的区别,难道皇上看不出来莫?皇上当年是杀人,今日我们却是救人。您为何不想一想云翁?若是云翁在这场时疫是不是轻易的就会被驱散,有多杀人不会枉死!太子更不会饱受时疫之苦,大都又怎么会因为一场时疫就元气大伤!” 文宣抚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再说话,好蓄力养一养精神。 文宣接着说道:“他不仅仅是臣弟府上的家僕,镜月唐俊的救命恩人,他更是一个医者,一个得了云滃毕生心血遗着的人。救了他就等于救了很多人,所以臣弟和月儿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既要救人也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我只是想知道皇兄当年有没有参与谋划那场惊天冤案。” “那今日你想怎么做?挟持天子,你刚才跟朕说的话,随便挑一句,朕都可以以大不敬之罪将你处死,你能怎么做?” 文宣凄凉一笑,正了正身姿维持着恭顺跪在地上说道:“臣弟只是在陈述着事实,从未对皇上有过失敬,十年前失去了景玉,今日臣弟不想失去镜月。只求皇兄念在手足情,饶臣弟一命,臣弟今后永不再入赋都,皇兄也就可以放心了。” 一旁的皇后终于发话了:“皇上切不可,放他们走就是纵虎归山,他日必有后患!” 皇帝冷眼瞟了一眼皇后,像是猝不及防被扎了一刀一般,脸上刷的一下变白,退了一步再也不敢说话。 皇帝脸上转而沉静:“十多年来你熬白了头髮,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昭雪吗?今日已经知道了真相,难道你会就此收手?” 第216页 文宣眼中已经被逼出了一层泪光,话语里全是苍凉:“昭雪?臣弟日夜都想为景玉昭雪!可是昭雪就要逼臣弟拿着若水剑与皇兄为敌吗?皇兄若是一定要臣弟死,臣弟无话可说。只是蔡文已死,请皇兄将罪名全部推到蔡文身上,让云山下数万的将士能枯骨还乡,给尚在家中的亲人一个交代!这样臣弟也能死而瞑目了。” 文宣的一滴泪滴在我的脸上,滚烫的让皮肤一阵灼烧,漆黑的眼眸里无尽的悲伤:“月儿!若是今日你我死在了这里,你会不会怪我?我没有实现当初的诺言护你周全。” 我拼命的摇着头,梅花簪的流苏凌乱的打在脸上:“不会!能死在一起也是缘分,黄泉路上有你陪伴,月儿不害怕!来世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 皇帝冷眼的看着我们,只是说道:“半个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镜月身上的毒应该也解了。”大手一挥对身边的皇后说道:“叫人准备东西,取镜月的血!” 皇后的唇边印着一排齿印,狠毒的望了我一眼,便走到紫宸殿大门吩咐起来。 没过多久,一个内侍便端着托盘前来,盘子里放着一个青色琉璃瓶和一把匕首。 左手上已经有了两道伤口,一道是在北番的时候受伤,一道是前段时间救人留下的,深浅不一,一红一白横跨在掌心上。 文宣眼里的心疼我懂,但是眼前已经顾不的这么多了,左手的伤刚好,就只能割右手了。文宣正欲去拿托盘中的匕首,皇后却是个眼色一使,候在旁边的内监立马上前夺了匕首。 寒光一闪,文宣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在我掌心上划过,一道血口登时淌出了殷红的血,滴滴答答的就流进了琉璃瓶中。 满满一瓶的血足够太子使用了。文宣从衣角上撕下一块布将我手上的伤包扎好。 皇后救人心切却依旧是对我们不放心,对身边的内侍冷冷说:“喝一口血!” 内侍一脸的无奈,知道是皇后在试毒,哪里敢反抗,只得一仰头就喝了一口血,残留的血迹顺着内侍的嘴角流了下来。 文宣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皇后娘娘也太过小心了吧!镜月身上若还有毒早就已经毒发身亡了。” 皇帝皱着眉毛说道:“皇后不用试了!直接拿下去用吧!已经没有时间了。若是用了镜月的血没有好转,他们两个还有北郡王府上上下下就都给太子陪葬吧!” 皇帝只是挥了挥手,紫宸殿上方的阴影里一阵风声扫过,大殿之中竟然多了一个人影,漆黑的飞蛾装在熟悉不过,正是那日王府上忽然出现的影卫首领梁卫。 皇帝眼都不抬盯着我和文宣说道:“去!带人围住北郡王府还有晚茜他们的府邸,一个苍蝇都别放出来!” 梁卫没有半点迟疑,领了命便退下。文宣的手有意无意的紧了紧,我明白他的意思,在进宫之前他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北郡王府还有晚茜他们的府邸在一夜之间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文宣只是淡淡的说道:“启禀皇兄,镜月的血有治疗时疫的奇效,只需要一剂养元固本的药滴入几滴镜月的血便可,太子已经病重,已经不能再拖了!” 皇帝似是看不懂文宣的心思,但是正如文宣所说太子的病情已经不能在耽误了,如若不治太子必死无疑,治或许还有一线希望,皇帝实际也在无形之中已经参与进了这场赌局。 皇帝对皇后说道:“按照他们的说法赶紧去准备吧!” 皇后不敢多言,也只有一一吩咐下去。 殿后的小厨房里慢慢飘来药香,没过多久一个宫女捧了药上来,太子在昏迷之中好不容易才将汤药灌了下去,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御医被宣了进来。 “启禀皇上皇后,太子他的脉象的确有所好转!”年迈的老太医跪在地上说道。 皇帝的唇角勾起一抹隐笑,屏退了所有人,大殿之中又只是留下了皇帝皇后,还有我和文宣。跪在地上几个时辰,膝盖上都已经麻木,文宣大病初癒体力也不如以前,两个人满头是汗,相互依靠的跪缩在地上。 “你们还不算煳涂,还真的是来救太子的!”皇帝依旧是危坐在大殿正位之上。一旁的皇后目光却是比之前更是狠辣。 文宣虚弱的说道:“臣弟已经说了,不敢欺瞒皇上,臣弟只求皇上能放臣弟和镜月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大殿响起敲门声,皇后不耐烦的说道:“谁在外面?” “梁卫有要事禀报皇上。” 一袭黑衣悄然闪至大殿之上,梁卫单膝跪地拱手说道:“启禀皇上,臣带人去了北郡王府,还有晚茜的府邸,但是两座府邸现已经空无一人!” 我和文宣都长舒了一口气,此种局势下,人越少脱险的机会更大。 皇帝刚才听御医说太子脉象好转,脸色有所转晴,但是一听梁卫这一话,脸色立马变的铁青。 “臣弟只是不想连累无辜,何况晚茜已经有了身孕!” “果然是你景文宣的风格,要是你不摆这么一局,朕倒是怀疑你是不是一场大病坏了脑子!朕早该想到这一点的!”皇帝的眼神凌冽如刀刃,刺的我不敢直视。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光一条欺君之罪就足以是死罪,而且还设下这么一场大局威逼皇上更是不可饶恕!若是放走了他们以景文宣的性格将来必定有大祸!”皇后眼神毒辣站在皇帝一旁煽风点火。 皇帝起身缓步下的台阶来,龙袍下摆的绣金龙纹在摇摆之中似是要腾飞一般,皇帝居高临下看着我和文宣说道:“不管当年景玉的死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谋划,也不管到底是不是免死金牌还是蔡文捏住了朕的把柄,蔡文掣肘新君是不可变更的事实。所以朕才会利用你去牵制蔡文。今日你景文宣虽不是掣肘于我,但是你却敢为了求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真相布下大局,逼迫于朕。本是同根生,朕本应放你一条生路,但是朕放你走,跟当年父皇给蔡文一道免死金牌有何区别?” “皇兄若是有意处死臣弟,臣弟无话可说。但求皇兄饶镜月一命,她一介女流,对皇兄不会有任何威胁!” “不可以!”我斩钉截铁的说道。“之前唐俊生死未卜的时候我就已经尝尽了睹物思人之苦,难道你忍心让我一人背负以后岁月中的孤独?我不会自己苟活于世,要死一起死!”眼里涌着泪,我哀求着文宣说道。 文宣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用力过大手有些颤抖,文宣红着眼说道:“我不该把你卷进这朝野纷争中来,是我害了你,我一次又一次的辜负对你的诺言,我能搅动全局,却唯独护不了你!是我太信任皇兄了,以为他会跟我一样还念及这着一点点的手足情!” 文宣的眼中含着泪,伏地一拜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臣弟的请求,云山下的铁血军遗骸请皇上降职将他们移出,归还故里!” 一声嘆息传来:“这些等你死后朕自会处理!” 第217页 皇后一脸的得意说道:“既然皇上已经有了主意,那不如……” “够啦!”话还未说完,被皇帝一声打断。“他是我的亲弟弟,怎么处置由朕来!当年的最终的谋划者是朕,你急什么?” 往日里的贤良温淑的外表早已经被扯下,皇后咬了咬嘴唇不敢在说一句话。 “你死后朕依旧会以亲王身份给你下葬,镜月以王妃的身份和你合葬,你安心去吧!”手一挥身边的梁卫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第一百九十一章 转机(上) 皇帝摇着头,无情的说道:“若是在平常百姓家,我从来不会在意朕和你之间有多大的纷争,但是文宣你忘了,我们都生在了帝王家,亲情,友情有时候一文不值!想的都是朝政的平衡和稳定,若是你在朕的位置上,做的也是同样的事情。” 来之前我们已经把所有的过程都推演了一遍,皇帝面前不敢说什么,我只能用眼神询问着文宣,按照我们的推算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如果苏卫那边不出差错,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可是外面却像是被冰雪给封住了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文宣拥着我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才发现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根本无法站立。皇帝冷眼看着我和文宣踉踉跄跄在地上摔倒了几次才算是起身。 终于有一点知觉了可是一阵一阵的剧痛却是从膝盖传遍了全身。 文宣在极不经意间附在耳边细语道:“在坚持一下,太后马上就到!” 能够拖延的时间,已经在尽量拖延,我和文宣的命就捏在了太后手里。从紫宸殿到大门短短的一段距离我和文宣却是走的极为艰难。 好不容易挪到门口,大门缓缓被打开,却是太后的仪仗长长的排满了紫宸殿大大门口。阴郁的天空如扯絮一般飘着大雪,屋檐之下的宫女内侍们身上被了一层雪花,个个脸冻的通红。太后披着黑色的雪狐大氅,一张脸铁青色,正站在檐下。 太后不知道是何时来,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皇后一张脸瞬间变的苍白无华,急急忙忙的上前迎接道:“儿臣不知道太后驾临,罪该万死!” 皇帝依旧是维持着*缓步上前弓着身子说道:“儿子给母后请安!” 太后拄着拐杖,对于帝后二人的请安充耳不闻,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我和文宣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旁边的内侍赶紧过来搀扶着我和文宣起身。 一声嘆息飘来,太后举步往紫宸殿内走去,紫色的裙琚随着太后稳重的步伐缓缓摇曳。几个宫女随着太后的步伐缓缓行至太子的榻前,太后俯身看了太子一眼,苍老的手在太子没有血色的脸颊上爱怜的拂过。 “谁可以告诉哀家,太子怎么样了?”太后皱眉,眼睛是一刻没有离开过太子,混浊的双眼满是慈爱却又透着无尽的忧伤。 皇后匆忙走了过去依着礼数说道:“太子已经得到了良药,御医刚才说脉象已经好转了!” 太后俯身为太子掖了被子说道:“良药?良药何来啊?” 皇后犹豫着,眼睛朝我瞟了一眼,太后抬头盯着皇后说道:“你倒是说呀!” 皇后咬了咬嘴唇极不情愿的说道:“是镜月的血!她的血可以治疗时疫!”皇后眼珠一转诡计已经写了脸上:“都是镜月欺君之罪,明知道自己的血可以治疗时疫,却欺瞒不报,所以才耽误了太子的病情!” 太后拄着拐杖望着皇后冷冷一笑说道:“欺瞒不报?你若是不隐瞒太子的病情,太子又何须要等到今日才得到神药,我看着太子的病情倒是你这个做娘的给耽误了的!” 太后说完话,一甩袖便朝皇帝走去,皇后被太后呛的不敢在说一句话。 内侍搬了凤坐靠着皇帝,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才坐了下去。 太后一一的扫视着众人,宫女内侍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皇后脸色苍白如重病一般,太子躺在暖阁的榻上,气息微弱。而我和文宣两人脸色肯定也不会看看到哪。 太后重重的一声嘆息说道:“皇帝刚才是在给哀家请安吗?”太后不急不缓的问着,平和的语调之下听着却像是海绵汹涌的暗潮迎面扑来,让人有种窒息感觉。 皇后惴惴的说道:“皇上当然是在给母后请安了。只是母后来了,门口的奴才不长心,没有通传,这才失了礼数,回头儿臣一定重罚这些奴才。请太后不要计较。” 太后斜眼望了一下皇后,转首对身边的皇帝说道:“礼数,请安!这紫宸殿里,哀家的孙儿命悬一线。哀家的大儿子要杀了哀家的二儿子,白髮送人送黑髮人,这安从何来!就算是一百个内侍通传这哀家也安不了。” 太后久居深宫,不问朝政,但是先帝在时也曾一段时间问政,和先帝一起治理江山。如今身在后朝但是同样有威慑朝政的能力,所以太后也是文宣的最后一张底牌,早在文宣进宫后苏卫就已经去寻了太后,告知紫宸殿内有大事发生,请太后做主。 皇帝在皇位上久了,自然也是养成说一不二习惯,没有人能质疑他的决定,只是淡淡的说道:“儿子是在处理朝事,母后已多年不过问朝政了,今日也来了兴致是要询问一番了?” 太后微微一笑望着皇帝,眼神犀利:“朝事?朝事为何不在朝堂之上议论,却在这紫宸殿里关着大门说呢?朝事怎么不见一个大臣在列,只有皇后陪着呢?难道皇后什么时候也开始帮着皇帝打理着朝政来了?” 皇后听的连嘴唇都褪去了血色,跪在地上说道:“母后明鑑,儿臣不敢妄议朝政!只是事关太子……”皇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夹在皇帝和太后之间这谎她编不了也不敢编。 皇帝看着地上的皇后失望的摇摇头:“虽然是在紫宸殿,但是儿臣商议的的确是朝事,只是顾忌这母后的颜面所以没有到朝堂之上去说!” 太后冷冷一笑,长吁一口气说道:“我一深宫妇人,孤陋寡闻,想要的只不过是能安享晚年,儿孙绕膝,颜面于哀家没有半分意义。” 太后摇摇头无尽的失望说道:“皇帝呀皇帝,你的儿子,大都的太子,哀家的孙儿此刻在那床榻之上气息微弱,你却是一直秘而不报,到底是为何?” 皇帝说道:“太子的安慰关乎着朝局的稳定和社稷的将来,所以儿子才一直封闭消息,也是为了让母后不要太担忧,伤了身子。” 太后摆摆手,不想在听下去:“好了这些话你就不用在哀家面前说了,今日在这里的都是自家人何不说明白话呢!” 皇帝抬眼注视着太后,隐忍说道:“那母后是想知道什么呢?” 太后只是一扫大殿之中改的众人厉声说道:“哀家今日要处理家事,所有不相干的人全部退下!“ 目光落在皇后的身上又说道:”太子既然已经有了良药,皇后就下去看着下面的人熬药,太子的药一定要按时服下。” 第218页 皇后咬了要嘴唇,不敢多言,带着一众的宫女内侍弓着身子悉数退下。 几经起落大殿之上恢復了安静,只留下了皇帝太后,还有我和文宣。 太后伸手抚了一把雍容华贵的雪狐皮毛,望着大殿之外纷纷而落的雪花说道:“当年的景玉的事情,哀家是真没想到最后的策划者是你!你利用蔡文杀了景玉,然后又利用文宣帮你制衡蔡文,如今蔡文已死,你又要处死文宣,这样一来当年的事情便尘埃落定,再也无人知晓!你是这样打算的是吗?” 皇帝浓密的双眉紧皱在一起,再也没有闲杂人在这里皇帝索性也干脆的说道:“儿子正是这样想,当年父皇就是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掉蔡文,所以儿子登基之后才屡屡被免死金牌牵制!” 太后打断皇帝的话说道:“事情的真相哀家也是到今日才算是看明白了。皇帝啊!牵制你的从来就不是一道免死金牌,牵制你的是你握在蔡文手中的把柄。若真的只是一道免死金牌的话,你要蔡文死,那是何其简单的事情。惠儿,到现在了在母亲面前你还不说心里话吗?母亲老了,但是眼睛依然看的清,脑子也不煳涂!” 皇帝身上的暗金龙袍在这大雪纷纷的早晨已经失去了颜色,就连发冠上的赤金簪也耀不出一点光华,皇帝望着太后,眼神中的复杂神色就像窗外纷纷的大雪一般,理不清剪不断。 太后轻嘆一声,这一声的嘆息让她更见苍老:“母后年事已高,已经没几年可活了,惠儿,宣儿能像这样陪着哀家说话的日子过了今日以后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文宣眼中早已经含了泪,今日若是能活着出宫,今日母子的相见恐怕是这一生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文宣声音有些沙哑:“母后一定能长命百岁,以后……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皇帝声音变的低沉,或许他也想到曾经年少时的情景,面前的毕竟是他的母亲还有他的兄弟。皇帝底底的说道:“母后何须说这般伤感的话呢!只要母亲放宽心怀,好好的修养一定能寿比松鹤的!母子团聚也是常有的事!” 太后凄婉一笑语重心长的说道:“你都要杀了文宣,长寿有何用!你真的想让哀家白髮人送黑髮人吗?” 皇帝对上太后的眼说道:“可是母后这朝党之中……” 太后挥手打断皇帝的话说道:“文宣他根本就不在朝党之中,他从来就没有过针对你的想法。他曾经当着我的面说过,今日当着你的面也说了。哀家在外面站的久什么都听到了,他可以不再为景玉一案执着,他要的只是你能放他一条生路,哪怕是流放塞外都可以!你的弟弟向来重情重义,他怎么可能会把若水剑指向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 转机(下) 跪在地上的时间太久了,即使是文宣也体力不支,文宣虚弱的说道:“请皇兄相信臣弟,臣弟和镜月只求生路一条,再无他求!” “皇帝难道你真要哀家跪下来,求你开恩?”太后敲着手中的拐杖说道,一声一声急切如同慌乱跳动的心。 大殿之中的火盆没有新的碳放进去早就已经熄灭,空气如同冰凝一般。冷下去的还有皇帝的脸。 久久的沉默如同一把钝刀一下一下的割着心,文宣紧紧的拥着我,两个人的生死不过皇帝一念之间。 “景文宣,镜月,念在你们救治太子有功的份上,朕饶你们一命,将你们驱逐出赋都,永生不准在回来。”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身上,心上。 太后欣慰的点着头,可是眼中却已经是止不住的泪水滚滚而下,这既是高兴又是伤心。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却是今生永远的分别,有生之年母子只怕再也难见一面了。 文宣理了理衣衫,正了正发冠如同举行一场*的仪式,拱手高举过头朝着太后深深一拜:“儿子多谢母亲搭救之恩,一拜希望母亲安康长寿,以后万水千山不能再相见侍奉母亲,晨昏定省都不能再见一面,母亲保重身体!” 一句话才出,太后已经泣不成声,我在旁边看的更是心酸,眼泪跟着也一起滚下,和文宣一起双手高举过头朝太后深拜。 “二拜吾皇,吾兄江山永固,永世绵延。”终究是多年的情愫,皇帝垂手微微嘆息,但是很快又正色说道:“不必了!从此以后你我二人便再也不是手足了!” 文宣只是一怔,惊愕的神情如同冰岩上的裂缝一般横亘在脸上。 收拾形容文宣又是一拜:“三拜大都列祖列宗,饶恕不孝孙景文宣,此后不能再来探望!万世千秋景文宣都不能奉上青香一柱!” 太后哽咽说道:“宣儿,镜月走吧!永远都不要在回来,为娘只要知道你们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就已经足够了!苏卫就在外面他会护送你们出城!” 我伏在地上朝着太后一拜说道:“镜月孤身一人来到大都,承蒙你的恩泽多次搭救。太后于镜月如同母亲一般慈厚。今日文宣和镜月就此拜别太后。无论镜月以后身在何处都会日夜为太后祈福,愿太后安康如意。镜月也会一直陪着文宣,照顾他直到终老。” 太后连连点头,眼泪如同不决的泉水汩汩涌出,那苍老浑浊的双眼本已经歷经岁月沧桑,今日更增伤心。 太后拿着锦帕擦着眼泪说道:“都走吧!走的远远的永远别再回来,只要你们好好的活着,哀家就安心了! 紫宸殿外宫女内侍静默站立,身上都被了一层积雪。铅灰色的云层垂于天际,大雪如同扯絮一般纷纷扬扬陨落。天地一色,宫苑都被在一层冰霜之中更见森严冷绝。 苏卫的铁甲上结了一层冰,看着我和文宣相互搀扶艰难的步出紫宸殿,赶紧上来搀扶,却被文宣咬牙推开。 “今日将军已经帮了文宣的大忙,文宣这次离开将永远都不会在回大都。但是将军却还要依旧在这皇宫里,不必在为文宣引皇上的猜疑给自己增加麻烦了!”没走几步,我和文宣身上就已经积满了雪,踩在雪地里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双腿早已经麻木,膝盖痛的几欲碎裂开,每走一步都是艰难异常。 “末将奉太后之命护送王爷和郡主出宫,只是奉命行事,王爷郡主不用介怀!”苏卫拿过侍卫的一把伞,撑在头上,雪花便簌簌的落在油纸伞上。 “我已经不是郡主了,文宣他也不在北郡王了,这一走后会无期,多谢将军一直以来的照顾!”我搀扶着文宣一步一步往前挪。 雪花片片落下,身后的紫宸殿渐行渐远,回头望着大雪之中迷濛的紫宸殿,依稀可见一苍老的身影伫立在门口,宫门那么高,那么宏伟,那个身影那么小。 “太后还在看着我们!”我对文宣说道。 文宣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忍住,转身扑跪在了雪里,朝着紫宸殿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于母子之言最痛苦莫过于分离却是再无相会之期。我看的心酸,眼泪跟着不停的落就连苏卫都是忍不住嘆息。 第219页 “两位在紫宸殿里跪了那么久,膝盖肯定已经受伤了,末将准备了马车,行李和干粮直接护送两位出宫,这也是为了两位的安全,别忘了这宫里还有一个皇后!” “皇后在紫宸殿里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皇上虽然在太后的压力下饶了我们,可是皇后还是不得不防!她可是一直请求皇上斩草除根啊!”我望着文宣说道。 文宣微微沉默,对苏卫感激的说道:“那就有劳将军了!” 绕过宫墙,紫宸殿消失在身后曲折迂迴的长街里,苏卫准备好的马车早已经等候在此,马车没有任何扎眼的装饰,如果是在大街上,只不过是一辆在普通不过的马车了。 细心的苏卫准备了家常里的衣物,脱去华丽的衣衫,文宣一身的短打,而我头上包了一块蓝布,样子就跟当初在郊外生活一般。 马车载着我们从偏僻的道路走,一路出了皇宫,而我们趁着这段时间吃了些东西,抹了一些药膏在红肿的膝盖上,只为了方便后面的赶路。 马车最后终于在城门之外停下,苏卫牵来两匹马说道:“雪太大,马车行进也没有马匹快,苏卫只能送到这了!” 文宣牵过一匹马说道:“将军的恩情文宣铭记于心,只是月儿还不会太骑马,这马文宣留下一匹就足够了!” 匆匆别过,文宣腿走路不便可是骑马还算不难,两个人一路就朝北番的方向奔去。 “晚茜他们现在到哪了?”大雪之中疾驰,一张嘴竟吃了一嘴的雪。 “我们要从乌珠山进入北番,不走官道,他们昨夜就已经动身了,此刻应该快到乌珠山脚下了!” 翻越乌珠山是进入北番最快的路,只是山路很难走,而且乌珠山上还有狼王。现在已经是下午,今日又是大雪,若是连夜翻越乌珠山只怕凶多吉少。 我担忧的说道:“乌珠山太过兇险了,而且晚茜还有身孕,是不是太冒险了!” 文宣一肋缰绳,马蹄在雪里扑起一阵雪花,文宣说道:“正是因为晚茜有身孕,所以不能再路上耽搁太久,只能从乌珠山过去,你上次能藉助凤魂珠从狼群里脱险,这一次我们也能从这里过去。景怡应该也得到消息了,阿努汗会派人来接应的。” 伸手握了握凤魂珠,还好她还一直在,从官道走路途遥远,晚茜眼看着就要临盆,是在不能冒险,也只能这样。 马匹一路奔驰天黑的时分终于绕过了云山,摸黑一路前行,一直到半夜马已经精疲力尽再也无法前前进一步,终于赶到乌珠山脚下。 赋都城里大雪纷纷,不知道是因为诡异的云山原因,还是因为乌珠山影响了气候,乌珠山一带却是月朗星稀,没有半分雪花的影子。 巍峨入云的乌珠山直刺苍穹,撩撩白云月色之下如同轻纱一般缠绕在山间,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巨蟒盘桓在天地之间。朦胧月色下山风穿过层层密林,呜咽如同野鬼悲鸣,偶有几只惊飞的野鸟扑腾着翅膀,如同急速坠落的石子,消失在密林之中。一望无尽的夜色里,没有半点人影。 “晚茜他们在哪?”我望着苍茫的月色下脸面无尽的密林忧心的说道。 文宣一边将宽大的袖口缠绕在手腕上一边说道:“我们约了在乌珠山下会面的,他们应该就在附近!”文宣手腕一抖,腰中的若水已经出鞘,锯齿碰撞的声音刺的鼓膜都是一阵生疼。 翻越乌珠山根本没有办法骑马,若水在马背上一拍,马儿晃着头,懒懒散散的往回走。马蹄声在安静的夜里震盪着空气。 密林之中一阵轻微的声响,像是野兽穿行,我心里一紧:“难道是狼!”手不有自主就朝凤魂珠抓去。 “月儿!王爷!”一阵轻微的唿喊从密林之中传来。一个颀长黑色身影从密林之中闪了出来,月色之下光线昏暗,但是却依旧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唐俊。 紧跟着是挺着巨腹的晚茜,身旁站着巧玲,就连韩叔都在马龙的搀扶下跟着出来了。 眼中一热几乎是滚出泪来,歷经磨难,几个人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已经是胜似亲人了。 “郡主王爷,是老奴连累了你们!”韩叔看到我们就要下跪。 文宣一把搀扶起他说道:“韩叔严重了,你在王府多年,又是月儿恩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看着你送死的!” 韩叔感激涕零,苍白的头髮上沾了几片枯叶。巧玲一下扑进我怀里哭的像孩子,我责怪道:“你怎么也跟来了,你在城里隐姓埋名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你。” 巧玲连连的摇着头哭着说道:“我是王爷捡回来的,王爷和姐姐待我如同亲人一般,我哪都不去,死也要跟着姐姐。” 马龙说道:“郡主,我也劝过巧玲可是她不听一定要跟来是在没办法!” 文宣轻嗔道:“既然都已经跟来了,不可能在赶回去。记住这里已经没有王爷郡主了,我和镜月你们称唿公子小姐就可以了。” 我看着巧玲髮髻凌乱,就连一边的髮带都不见了,还有几篇枯叶沾在头上,实在不忍心在责怪她,拉了她到身边以示安慰。 ☆、第一百九十三章 逃亡(一) 唐俊打量我一番,看着我浑身没有任何伤,脸上才释然说道:“王爷我们今晚就要翻过乌珠山吗?” “上次我和阿努汗也是半夜翻越的乌珠山,这山上有狼群,而且还有北番人口中传说的狼王,很是危险!”我望着乌珠山脚下一条幽深的小路蜿蜒进山,如同地狱入口一般恐怖,心里渗出透心的寒意。 “就算是白天山上照样有狼群,此时有夜色的掩护或许还能掩护一点,我们人也算多,在路上耽搁的越久越是危险。”文宣望着来路一脸的担忧:“一路行来,我总觉的身后跟了人,或许进了乌珠山反而能让我们安全一点。” 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的就像被浇了一桶冰水一般,帝后二人本意是处死我们,但是太后力挽狂澜救了我们,但是为了斩草除根,派杀手来也完全有可能,因为他们受蔡文父女牵制的时间太久了,比谁都明白斩草不除根必定后患无穷。 “既然是非要翻越这乌珠山,那我们就赶紧动身吧!”唐俊从背上的行囊了翻出三个小巧的弓弩分发给了我和巧玲还有韩叔说道:“你们都不会武功,这*是我给你们做的,危急时刻或许有用。” 我感激的望了他一眼,眼中熟悉的温情让心里一阵暖。 “赶紧走吧!丢掉不必要的东西轻装前行,唐俊你安心照顾晚茜,马龙韩叔交给你了,巧玲和月儿你们挨着我!”文宣一一吩咐,话语笃定从容,俨然排兵布阵一般,当年征战沙场的他就是这个样子吧! 晚茜手中提着剑说道:“我虽然有孕,但是自保是没有问题的,唐俊你和王爷一起保护月儿巧玲还有韩叔他们吧!”转头望着我说道:“镜月凤魂珠是对付狼王的关键,你一定要保管好!” 第220页 我握住脖子上的凤魂珠用力的点点头。一行人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就带了水和一点干粮准备出发。 头上的月亮渐渐西沉,透出一抹诡异的红色,密林之中不时发出树叶被踩踏的声响,不时有几只夜间觅食的小兽窜出,沁人心寒的山风唿啸而过,众人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黑暗之中隐隐觉得四处都是危险,在这荒凉的山野里让人觉的后背都是发凉。 山路的入口像是黑色的深渊不见底,几个人循着山路渐渐向上,地上的落叶厚厚的积了一层,踩在上面如同踩在沙地上一般。 身后一直都是细碎的响声像是幽灵一样跟随,没过多久林中响声越来越密集,不像是小兽出没。 都意识到了不对,伫立在原地,听着周围细密声音不断的变化。然而我们一停,这身后的声音也立即停了下来。几个人中属有着身孕的晚茜武功最好,她早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般聚精会神的打量着周围。 死寂的林中,破空的声响由远及近。 “小心!”文宣大喊一声,拉了我和巧玲变扑在地上,其余人早已经意识到危险的逼近,有唐俊晚茜还有马龙的保护,纷纷扑倒在地。 一声沉闷的声响,一支羽箭“砰”的一声扎进了身边的一颗树上,箭头都没进树干,要是射在人身上只怕都要射穿。 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围的树林像是被飓风吹一般,簌簌作响,落叶和泥沙如同大雪一般铺天盖地的就压了下来,迷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几条黑色的人影在落叶之中如同恶鬼一般久扑了过来。 文宣说的没错一路之上我们都被人尾随了,一直到这乌珠山的密林之中才动手,想要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我们从人间消失,乌珠山因为狼群出没,常年没有人烟,死几个人在这里只有鬼才知道。 几条黑影扑过来的同时,文宣和唐俊还有马龙早就已经护在了众人面前,我和巧玲还有韩叔被晚茜护在了身后。即使武功再高,毕竟是已经要临盆,晚茜没有办法和杀手大动干戈,只有等在原地见机行事。 *被我死死的握在手中,短短的瞬息之间,手心里早就生出了一层冷汗。 杀手大概有是十多个,个个身着漆黑的夜行衣,杀气腾腾团团围住了文宣他们三人,杀手们清楚,我们是逃命的人,肯定会拼死反抗,而首要需要解决的就是文宣他们。 红月之下,刀光剑影,转眼已经混战在一起,来人人多势众,但是文宣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文宣武功和晚茜不相上下,唐俊和晚茜在一起这么久了,在晚茜的影响下武功突飞勐进,早就已经不是仅仅作秀的武术套路,而是实战。不仅如此,我还惊讶的发现他还学会了轻功。藉助树林,唐俊巧妙的运用轻功穿行,一直将胶着在身边的几个黑衣人压下。 马龙一直是文宣的贴身护卫,来大都的第一天就已经见识了他的武功,一个人对战多人,却是丝毫没有吃亏,看着几个黑衣人闷声倒下,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晚茜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我盯着飞来窜去的人影,*随时都要发射出去一样。 一个黑衣人被文宣给推了过来,晚茜利落的手起刀落,寒光一闪,浓重的血腥味扑来,黑衣人的喉咙被晚茜割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汩汩的往外涌。 “肯定不是皇帝,皇帝若是想要杀我们,肯定会出动影卫。替皇室卖了这么多年的命,最后却被追杀真是可恨!”晚茜银牙紧咬,伸手摺断一根树枝,手腕上寸劲一发,树枝“嗖”的一声飞出去,扎进了一个黑衣人的后背。 “不是皇帝,那自然就是皇后了,在紫宸殿里皇后恨不得用眼神就把我给杀了,她一直都求着皇帝斩草除根,目前为止最希望我们死的不就是皇后!” “若是有一天公子真的回心转意,要杀回赋都,念在手足情上,皇帝可能还会倖免,但是皇后必须得死!所以为了将来自己不被杀,那就只有把我们全部杀光!”晚茜狠狠的说道。 文宣正和几个黑衣人交手,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与人交锋,虽然身体状况不如从前但是对付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只见他每一招都狠辣,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结束对方的性命,血月之下,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眼看着黑衣人尽数倒下,空气中瀰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你说文宣还有可能会杀回去?什么意思?”我望着晚茜不解的问道。 晚茜看着我沉默了一下,转而说道:“如果这一行,我们所有的人都能安全到达北番,或许公子他会就此死心,若是我们之中有人出了意外,按照公子的性情他很有可能会绝地反击!” 晚茜的话我自然明白,正欲开口,晚茜向我使了个眼色,转头却是文宣他们一身血污的走了看过来,三个人杀气腾腾,像是地狱的拘魂鬼使一般。 “这里不安全,赶紧走,皇后的人肯定不止这么一点!”文宣踹了一脚地上的死尸说道。 “你也确定这是皇后的人?”晚茜反问道 文宣一一大量了一番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确定没有活口才说道:“如果是皇兄派的应该是顶尖的影卫,不会是这帮没用的东西!” 漆黑的密林像是伏着无数的危机,黑暗像是袭进人的心里,在这躺满死尸,血腥味浓重的树林里更是胆战心惊,一声尖锐的哨声像是夜枭的叫声随着风声送入耳。 唐俊惊唿:“他们的人追来了,快走!” 来不及多想,一行人在密林之中一阵狂奔,晚茜有身孕,韩叔又年老,渐渐的落在后面,马龙和唐俊只能在后面护着他们,文宣在前面开路。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大,身后密林里脚步声越来越近,文宣一咬牙停下脚步说道:“跑不是办法,解决了他们在走!” 漆黑的密林里窜出数十条黑色身影,如同鬼魅一样站在远处。依旧是刚才的阵型,文宣第一个沖了上去。 这一次文宣他们明显占了下风,几个人都是一直赶路,体力本就消耗大,刚才一番打斗,体力几乎耗尽,现在数十个人扑过来,三个人应对,明显的力不从心,唯一还能沾点优势的就是几个人的武功底子领先。 晚茜心急如焚,看着唐俊被包在一个黑衣人中间困斗,身上已经负伤,顾不得腹中的胎儿提着剑就沖了上去。 我和巧玲还有韩叔三个人落空,只能死死的抓着*背靠背互相依託成防御姿势。 一心想着帮忙,抬起*对准其中一个黑衣人,手指一用力一枚剑“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刚好命中脑袋,一个人黑衣人闷哼了一声就倒了下去。 这一下就把几个黑衣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看到我们三个老的老少的少,是最好解决的提着剑就沖了上了。 文宣他们被困在中间完全抽不出身,只能干着急。我护着巧玲和韩叔急急忙忙向后退,脚下被枯木一绊,直接就跌了下去。 月亮都像是被血染红一样,就连冰冷的剑闪出的寒光都沾着血一般,黑衣人的剑眼看着就要砍下来,头顶“嗖”的一声响,却是巧玲的*发了一支箭出来。 第221页 黑衣人怒睁着双眼,死在一个小女孩手里像是极不甘心一般,瞪着胸口的箭慢慢的倒下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逃亡(二) 一个黑衣人倒下后面两个黑衣人紧跟着就扑了上来,刚扑倒面前,两个人齐刷刷的身子一震,闷哼一声就倒了下去。身后却是文宣怒睁着双眼,手里的若水滴滴答答的滴着鲜血,就连脸上都喷了一脸的血。 这边的危机刚刚解决,那边却传来唐俊的唿声。 晚茜纵然武功再好,但是现在已经使不出身法,单独对付一个勉强自保还行,但是对付两三个明显就有了性命之忧。唐俊和马龙一直被几个武功较高的围困在中间脱不身,晚茜陷入包围,唐俊无奈的发出一声悲唿。 文宣体力已经严重不支,驻着若水剑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文宣快帮帮晚茜,不用管我们!”汗水混着血顺着他的脸颊低落,文宣的手臂上已经负伤,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但是晚茜决不能丢下。 文宣只是点点头,牙关一咬反身就扑了上去,一个黑衣人倒下,晚茜身边的包围圈被撕出一道口子,文宣一下便沖了进去。 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黑衣人已经被解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顾着我们。唐俊看到晚茜已经有了文宣在身边,也不在分神,和马龙一道专心专意的对付着自己面前的几个人。 兵器碰撞在一起,火光四溅,血月之下刀光剑影中瀰漫着越来越重的血腥味。拼尽了最后的力气终于解决掉了所有的人后,文宣他们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包括晚茜在内,唐俊,马龙还有文宣都负伤,韩叔随身带着小药包,荒郊野外没有多余的东西也只能简单的止血包扎。 巧玲从包袱里翻出一点干粮,将仅剩的一壶清水递给了他们让他们能补充一点体力。 “景怡他们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阿努汗会来接应吗?”我一边帮文宣包扎着伤口一边问道。 文宣看着半空中的那轮血月说道:“应该会吧!但是就算他们会来接应,也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接应。” 晚茜一把撕开一片白纱帮唐俊包扎着伤口说道:“我们把路线都告诉了他们,他们如果来就肯定会遇上。” 我抬头望着西边暗淡的红月忧心的说道:“月亮就快落山了,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得赶紧走了,不然连这点月光都没了,前面穿越狼群就更难走了。” 文宣看了一眼我脖子上的凤魂珠说道:“皇后的这一波杀手应该没人了,但是下一波杀手肯定会追过来,我们趁着这段时间赶紧走吧!” 之前还有几个包袱,莫过于韩叔的一些随身的药,和云滃留下来的医书,巧玲身上的食物和水,这一折腾就只剩下云滃的书一个包袱了。 这些书都是云滃的心血,绝不可能丢下。 一行人来不及多停留,赶紧开是赶路,前面还有狼群,一想到上次和阿努汗穿越狼群就是心惊,若不是凤魂珠早已经被狼王撕碎了。 文宣依然是走在最前面开路,马龙和唐俊在后面,刚走出几步,直觉的头上轻了不少,一摸才发现头上的双梅簪不直到去向。 那是文宣亲手为我做的,而且还是我们的定情之物,我不能丢。想着脚下在也迈不开一步,一定是刚才那几个黑衣人朝我扑来的时候丢掉的。 远远一望,就是刚才那个地方,纷乱的枯叶中一点光正在血月下闪耀,来不及多想直接就奔了过去。 “月儿,你去干嘛?”唐俊看我跑开,紧张的喊道。 走在最前面的文宣也回过头望着我,我侷促的说道:“我的梅花簪子不见了!好像就落在那里的。”我顺手一指刚才那个闪光的地方。 “找不到我帮你重新做一个!”文宣远远的朝我喊着!我点点头,目光一转无意之中看到唐俊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些,我转身朝闪光的地方走去。还好,还好!梅花簪躺在枯叶中,甚至还被溅了血在上面,但是依旧完好。 即使是重做,无论多好都比不上这支簪子的重要吧! 捡起梅花簪,起身正欲重新戴上,却见枯叶堆中一个黑色的死尸正扭曲着身子站起,满脸的血甚至都煳住本来的面目,只有一双充血的眼睛透露着杀气,胸口一支箭正是巧玲的*发出来的。 这个黑衣人还没死透,手中的剑都还没有脱手,而此时此刻正站在我面前不过一丈远,提着手中的剑朝我刺过来。而身后的唐俊离我最近,想要救我机会很渺茫,文宣隔着数丈远根本来不及。 “月儿!”唐俊和文宣的唿声几乎是同时而起,我绝望回首望了望夜色下的文宣和唐俊,我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是不顾一切朝我奔过来。 这是最后一面了吗?我们终究没有缘分走到最后,唐俊你不是我最爱的人,可你却是我最放不下的人。文宣你是我最爱的人,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走到最后,你们对我的情谊这一生都空空的辜负了,即使有来生我该怎么还,这或许就是我的命了。 夜风唿啸,心里的绝望如同无边的夜,找不到一点光亮,眼前红光一闪,唐俊已经扑了过来。 众人的唿声,还有若水剑锯齿碰撞的声音在这一瞬间齐齐的响起。 “月儿你怎么样?”文宣使劲的摇晃着我,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没有死,周身查看却是半点伤都没有,可是一旁的晚茜却是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唐俊躺在晚茜的怀里胸口上被拉出了一道大口子,汩汩的鲜血像是河水一般不停的向外流淌。 韩叔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用的药,只能用身上脱下的一件衣服压在伤口上,可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唐俊的血怎么就那么多,为什么不停的都在流。 “唐俊!”嗓子这一下像是被撕破一样,我悽厉的唿唤在血月之下如同夜枭的悲鸣,心像是被无数的车轮碾压,痛的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喊着唐俊的名字,才能舒缓心中的剧痛。 “月儿,晚茜!”血月之下唐俊的面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忍着剧痛,唐俊用最后的力气喊道。 “我在,我们都在!”我和晚茜一边一个拉着唐俊的手,死死的用力的拉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挽留住唐俊最后的那一口起。 “晚茜好好的活着!一定要保护孩子!”唐俊声音哽咽,晚茜泣不成声,无论是以前清冷高傲的她还是后来变的温暖多情的晚茜都从未见她落过一滴泪。 晚茜无助的哭喊着:“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晚茜忽的一下抬起头,一把把我推开朝我喊道:“为什么你要去捡那个簪子!为什么你不肯放过唐俊,他为了你已经死了一次,这一次又是为你!” 晚茜是习武之人,我怎么能经受住的她的一推,一把就扑了出去,手中的梅花簪弹的老远。但是我没有任何怨气,却只有满心的悔恨和痛楚,文宣一把扶住我,纵然是睿智如他也说不出一句话。 第222页 手上沾满了唐俊的血,犹如那一次在别院之中一样。我几乎是用爬的方式到唐俊身边握住他的手哭喊着:“唐俊,我这一生怎么才能不辜负你啊!你可以不用来管我的。”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啊!”唐俊悽然一笑:“月儿不要内疚,记住我曾经说的话……你一定要记着。还有若是可以以后一定要把我的骨灰带在身边,我怕有一天你回去了,没有把我带回去!我实在是太想念我的父母了!”唐俊胸口的衣服都被鲜血染头,血月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唐俊说完这句话后在也没能说出一句话,头一偏像是沉睡一般歪在了晚茜的怀里。 那年的夏天,那个好看的男生,还有双漆黑明亮的眼。梧桐树下唐俊一袭白衣望着我说道:“我更喜欢一见钟情!” 大婚之夜的月下,唐俊一袭厚重的婚服却在桑林之中对我说:“月儿我会一直守护你!” 一幕一幕如同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 漆黑林中只有悲戚的哭声,一声一声随着风声渐渐传远,在这乌珠山的山脉里甚至连悲哭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我们。 密林的深处一声幽远的哨声远远传来。 文宣一把拉住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我和晚茜说道:“这里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要赶紧走!” 晚茜一把推开文宣伏在唐俊身上说道:“我不走!” 文宣带着怒意说道:“难道你要带着你和唐俊的孩子一起死在这里才甘心?” 文宣根本就不容晚茜多说对马龙说道:“把唐俊的遗体拖到旁边藏起来,等后面回来收拾!我先带着他们走,你后面赶紧跟上来!” 知道事情紧急,马龙点点头伸手就去抢唐俊的遗体。 我失魂落魄任由着文宣牵着一路向前,可是晚茜大恸之后再也控制不住一声悲唿后,身子竟直直的往后仰了过去,已经昏死了过去。 “巧玲你带着月儿!”文宣急的恨不得把自己噼成两半,朝巧玲喊着,无奈之下只有把晚茜横抱在怀里,韩叔跟着我们艰难的在密林里穿行。 身后的哨声虽然已经响起但是杀手一时还没追过来,这短暂的空隙是我们逃命的宝贵时间。可是文宣体力已经耗尽,腿脚也还没有完全恢復,奔出几里之后便一下摔在了地上,带着晚茜都一下飞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逃亡 (三) 我回过神来晚茜的肚子里还有唐俊的孩子,她和孩子是唐俊最后的牵挂。 一路扑到晚茜身边,因为被摔了一跤晚茜总算是醒了过来,可是却是痛苦的皱着眉,手在肚子上烦躁的摩擦着。 一股奇异的腥味扑鼻而来,一把摸过去晚茜下半身的衣裙几乎湿透,却不是血。 我脑子“嗡”的一声闷响,赶紧唤过韩叔。 韩叔只是看了一下,脸色大变忧心的说道:“不好了,羊水破了,晚茜是要生了!” 文宣怒咬着牙关,转首望着身后的一片昏暗说道:“都来的这么巧,今日要么我们同生,要么我们就共死了!” 晚茜一声痛苦的*,一把抓住我说道:“镜月,你给我接生!一定要保住孩子!” 我从未接生过,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刚刚唐俊才走,完全还没有缓过神来,可是看着晚茜痛苦的表情,根本就没有犹豫的时间。 韩叔身边唯有银针可用,赶紧施针催生,但是也不便陪在旁边,只有背过身去,如若我们有帮助虽是询问。巧玲赶紧为晚茜褪去裙子,又从身上脱下一件稍微干净的衣服准备包住出生的婴孩。 文宣若水剑一提,到旁边警惕的戒备起来,这时候马龙也赶了回来,侧耳听他说道:“树林旁边有个小山洞,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把唐俊的遗体暂时安置在那里。” 也许是因为心里悲苦,也许是因为赶路,晚茜的阵痛来的异常兇勐,看着她痛苦扭曲的脸感觉她随时都会被撕碎一般。我的手被她紧紧抓住,骨头都快被捏碎一般。 “晚茜你一定要挺住,孩子是唐俊唯一的血脉了!”唐俊这个名字每次在心里想起,在嘴里念起都像是苦涩的黄连一般,让心里都跟着苦涩难熬。 晚茜的汗水泪水一起从脸上滑下,阵痛的间隙望着我说道:“大婚的那天,唐俊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说话之时血红的月亮沉沦西山,熹微的天光从天际垂下,晚茜的双眼透露出无尽的绝望。 “晚茜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孩子!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心里其实一样的悲苦,我找不到更多,更好的话语去安慰她。 “不!我要说!过了今天我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晚茜努力的让自己稳定下来,被汗水腻湿的头髮蜿蜒盘旋的散在他的额头上,脸上,如同一条条开裂的沟壑横亘在她苍白的脸上。 我轻轻的为他拂去,只听她说道:“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想起你来,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是在我们的大婚之日!” 阵痛袭来,晚茜痛苦的*着,嘴唇被她紧紧的咬着,褪去血色,一片惨白。我俯身查看了一下,孩子还看不到,应该还在痛苦的开指过程中。 晚茜大口大口的唿着气,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已经被掏空的身体有力量来抗衡剧痛。 依旧是找不到任何的话语来安慰她,一个内心本就痛苦的人说出来的话没有半分的暖意,除了寒冷还是寒冷,一切的安慰都只事苍白无力。 阵痛过后晚茜长唿一口气继续说都:“从他想起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失去他了,即使他还陪在我身边,那都仅仅只是因为孩子的责任。” 眼泪滚滚而下,是因为对晚茜的愧疚,我哽咽的说道:“对不起,晚茜!” 晚茜无力的摇着头手说道:“不要说对不起!这一切都是註定的!镜月你就看在唐俊的份上,帮我照顾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他!” 说道最后好像是剧痛袭来,晚茜一双美目瞪的如铜铃般大小,指甲指甲掐进我的手里,最后的那几个字像是从牙齿缝隙里硬生生的挤出来一样。 晚茜像是拼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伴随着漫天洒落的天光,划破死寂的山林。 “是个男孩!”巧玲惊喜的喊道,用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件衣服赶紧把孩子包了起来。韩叔赶紧帮孩子清理着口里的污物。 孩子的出生代表着无限的希望,可是晚茜眼里却是透漏出如同死灰一般的绝望,一行滚烫的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滴在我的手上。 孩子的胞衣很快也滑了出来,晚茜手中寒光一闪,就割断了脐带。晚茜甚至都来不及抱一抱孩子,文宣那边一声一声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如同催命一般久传来。 微弱的天光下,他和马龙的身影被包围在了一群黑衣人中间。 “带着孩子赶紧走!”晚茜仗着自己习武身体底子好,竟然整理好衣服强行站了起来,一脸汗水,脸色苍白的晚茜头髮凌乱,满身的血迹像是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一样。 第223页 我没有留神已经被晚茜推的老远。刚刚生下孩子的晚茜,没有孕肚的累赘居然强行运功,身子轻飘飘的就盪到了黑衣人旁。 两个黑衣人倒下,包围圈被撕出一道口子,晚茜很快突进去,接着人群里退出两个身影,居然是文宣和马龙。 “快走啊!”晚茜歇斯底里的唿喊响彻山林,我明白过来,唐俊已死,带走的还有晚茜生的意愿,她是想用自己的死给我们还有孩子换一条生路。 晚茜是文宣和景玉多年的部将,文宣怎么可能会丢下晚茜,作势又要杀回去。 “王爷快走!帮我照顾好孩子!”即使是刚刚生产的晚茜被团团的围住,也有几个黑衣人不断倒下,而那群黑衣人也像是杀红了眼,居然围着晚茜也不追来。 “走啊!”晚茜的唿喊迴荡在山间,震的每个人心里都是跳痛! 文宣和马龙已经耗尽体力,巧玲和韩叔还有我三个人没有半点武功,现在还多了一个孩子。皇后的杀手如果一直这样轮番碾压上来,我们即使不被杀死,也会被累死。而最关键的是孩子,他是唐俊的孩子,才刚刚出生。 我不可以让他死在这里,文宣眼中的绝望,如同会传染一般,所有人眼中都是苍凉,无助。 “走!”文宣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来。 身上也只剩下最后的一点力气来逃命。冰冷刺骨的山风如同刀片一样割着人的皮肤,晚茜留在心中的最后一眼是满身的血污,还有眼中那绝然的死灰。 在重重的包围中我不知道她是受了多少伤,被刺了多少剑,才倒下。 她心里是有多痛,她心里是有多难捨她刚出生的孩子,她是有多爱那个失去记忆才爱上她的唐俊。她心里最后一丝念想是什么?是孩子的名字,她一定是早就想了很多遍,可是却还么来得及告诉我; 是和唐俊的第一次见面?她冷冷的傲慢的撇了一眼唐俊不屑的说道:男人连女人都保护不了? 还是她在大婚之夜听到我和唐俊的对话后满心的苍凉,还是看到唐俊为了帮我挡一剑心里无奈和绝望。 晚茜,唐俊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将会永远刻在的骨头上,心上,直到我停止唿吸的那一刻。 悲愤如同脱缰的野马疾驰在每一个人心里,本来都已经是没有力气的人,反而越跑越快。晚茜用她的生命给我们还有她的孩子赢的了逃命的时间。 身后再也没有半点的声响传来,所有人都累的再也迈不开一步的时候,才终于停下来。 此时天已经大亮,山野笼罩在晨间的薄雾中,地上树上的露珠折射出天光的惨白,每一个人的脸都是没有半分血色。 晚茜的孩子一直被我抱在怀里,一路上奔跑,孩子早已经沉沉睡去,掀开衣服看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上还沾着血迹,眉宇之间像极了唐俊。 看着沉睡的孩子,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的滚落在孩子粉红的小脸上。巧玲更是忍不住直接靠着一棵树嘤嘤的哭起来。 文宣望着我怀里的孩子只是沉默不说话。 接连的操劳,文宣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一样,乌黑的鬓角竟然又生出一根白髮,就连握着若水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王爷,杀手们好像没有追来了!”马龙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确定没有半点异常才说道。 来不及伤心,文宣只是用手轻轻的蹭了蹭孩子粉红的小脸说道:“月儿我们现在还没有时间伤心,我们要继续走!这里是乌珠山,除了皇后的杀手还有狼群。我们走了这么久,可能已经到了乌珠山的中央,也是狼群的活动地方,我们要更小心。” “难道那些杀手也是因为顾忌着狼群所以才没有追过来。”马龙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说道,一夜的打斗他身上的衣服几乎找不到一点干净的地方,身上也负了很多伤。 我轻轻的摇晃着怀里的孩子,生怕一点点的响动惊吓到他小声说道:“天已经亮了,狼群开始出来觅食。而且在白天凤魂珠的光没有夜间那么刺目,要是遇上狼群只怕更危险!” 文宣皱着眉说道:“没有办法必须得继续朝前走!” 没有干粮,就连水都没一口,几个年轻人倒是可以撑住,可是韩叔毕竟年老,坐在一颗树下累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巧玲走过去想扶韩叔起来,韩叔却摆摆手说道:“我走不动了!不用在管我了,你们快走吧!我不想拖累你们!” 文宣走过去从地上扶起韩叔说道:“我们本是为了救人,可是却丢了两个人,不能再少人了!韩叔你要是走不动我背你!” 韩叔哪里敢让文宣背,摆着手说道:“王爷,一切都是老奴的错,都是我连累了唐公子和晚茜!我真的走不动了,求王爷赶紧走吧!”说完还将怀里的包袱送过来,那里面是云滃写的书,着一夜的忙乱,韩叔身上被树枝划破了很多扣子,可是装着书的包袱却是完好无损。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逃亡 (四) 文宣一把推开送到面前的包袱,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你还当我是王爷,就遵从我的命令,不到最后别说走不动的话,我背你!” 文宣作势就要蹲下身去背韩叔,马龙一把抢上来说道:“王爷就算是背也是小的来背!” 我抱着孩子说道:“韩叔你口口声声说是你的错,是你连累了大家,可是最开始让你说谎的人却是我,如果真要怪,那最该怪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就连唐俊也不会死。” 文宣带着薄怒嗔道:“现在不是论谁对谁错的时候,我们要走出去,我们要活着!” 韩叔老泪纵横说不出一句话,用脏污的袖口擦了擦眼睛说道:“是老奴不对,我走,我和大家一起走!” 嘴上虽然是喊着走,可是大伙都是没有一点力气走,韩叔刚一转身身子往前,腿却是没有跟上来,一个踉跄就扑了出去。 巧玲挪着步子上去好不容易将韩叔从一堆枯叶里拉出来,两个人身上沾满了落叶,狼狈不堪如同野人一般。天已经大亮,日光惨白,照的奔逃了一夜的人脸上也是惨白一片。 林子里飘来一阵薄雾,遮住了视线,我们并不是要走到山顶去翻越乌珠山,而是从山腰上绕过去,这跑了一晚上,只能估摸着大概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 就在众人狼狈不堪,使不出一点力气的时候,远处几声狼啸,如同催命一般,摄的几个人头皮都是一阵发麻。 “狼来了!”我轻唿一声,将怀里熟睡的孩子抱的更紧了。 巧玲更是吓的紧紧的抱着韩叔,像是一个被惊吓坏里的幼兽一般,瑟瑟发抖。 文宣和马龙满身的血污,提着剑警惕的看着周围,牙齿紧紧的咬着干裂的嘴唇。 “月儿你的凤魂珠!”文宣一面大量周围,一面小声的说道。 我从脖子上扯下凤魂珠紧握在手中说道:“在这里。”可是心里却是担忧在这大白天里这凤魂珠可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纵然她能放出红光,可是在天光照射下,红光的范围远远不及夜间,也震慑不了狼群。 第224页 “只要是血就能放光,你手上已经很多伤了,放我这里吧!”文宣从我手中拿过凤魂珠珠说道。 说话之时,包绕在身边的雾气如同被巨大的手搅动一般,开始飞速流转,而雾气之后,一声一声的喘息低嚎不绝于耳,如同百鬼夜行一般。 几个人靠在一起,浑身里最后潜藏的一点体力被激发出来,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周围。我心里忽然明白过来,或许追杀我们的人也意识到前面的狼群,所以才停了下来。他们等的只是我们这群精疲力尽的人陷入狼群的包围,等着看我们被狼撕碎。 寒冷的山风如同扯絮一般,迅速将山林里的雾气吹散,几十只狼徘徊在我们数丈开外,一个个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眼,噁心的涎水顺着锋利的牙齿流下。 而远处一只狼更是身高数尺,一身的毛髮如同钢针一般根根乍起,远远的蹲伏在狼群之外,似是一座山丘一般,眼中的凶光不仅仅是对看着即将到口的猎物,更像是一种復仇。 我心里凉了大半截,难道这狼王还认得我。 “狼王!”我感觉自己的头皮像是被一只巨手紧紧的抓住,扯的头皮都快要撕裂开一样。 “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畜生,郡主你上次是怎么脱险的?”马龙紧张的吞了下口水,我都能听到身旁的他唿吸急促。 “姐姐,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了?”巧玲竟是吓的说话都在颤抖。 “就算是死,我们也死在一起吧!何况还指不定谁死呢?”文宣说完若水剑一划,掌心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滴在凤魂珠上,一瞬间凤魂珠像是被火焰烧透一般,迸发出刺眼的红光。 上一次狼群看见凤魂珠,几乎是在一瞬间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急速逃窜。可是这一次狼群却只是稍稍退后了几步,并没有半点离开的样子。有几只胆子大一点的甚至是被我们的举动激怒,低嚎着一声便扑了上来,而我恰恰和这只狼正对着。 果真如同我的担忧一样,在这大白天里,凤魂珠即使是会发光,但是红光的照射范围也仅仅只是一丈开外,根本不像是在夜间,红光能穿透数里。此刻散发着红光的凤魂珠在几十只狼群的眼中这一点光像是萤火一般,没有半点威慑力。 文宣眼里的绝望我看着眼里,经歷这一夜的生死逃难,死好像已经变的没有那么可怕了。可是怀里的孩子却在这个时候轻轻的动了下,那个柔软的小身体,那份小小的重量在怀里变得那么沉。我怎么能忍心你这么小这么稚嫩的身体,在这些狼群锋利的牙齿下被撕裂。 唐俊临死前的那一眼,浮现在眼前;晚茜悲绝的唿喊,响在耳边。 “不,我不可以让你死在这!”心中一闪,将孩子火速的塞进了文宣手里,喊道:“带他走!”说话之时看着那只灰脖子狼张着血盆大口,喷着腥味就朝我扑过来。 文宣一人带着孩子走是完全有可能逃出去的,如果为了保护我们留在这里全部都要死。 文宣手里抱着孩子,想要伸手过来抓我,却是来不及。就在千钧一髮之际,身旁一股大力一把把我扯了过去,就连身旁的巧玲和韩叔也被一掌推开,而那只狼扑了空不说,还发出一阵如同狗一般的悲鸣…… 几个人如同散落的枯叶一般,坠落在地上,周身一阵吃痛,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马龙在危机的时刻一把拉开了我。还顺手一噼在在狼肚子上划了一道口子,那只狼五脏六腑散落一地,带着噁心的血腥味,如同一摊烂肉一样摔在地上连动都没动一下就毙命了。 但是这一次被得救,却是更大的危险逼来,看着自己的同伴惨死,狼群像是被彻底激怒一般一个仰天唿啸,而远处的那只狼王,像是发出号令一般仰天长啸,声音随着山风此起彼伏,远远迴旋,震盪着山林。 狼群如同得到号令的士兵一样,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就朝我们扑1过来。 文宣还站在地上,或许是因为绝望,或许是因为惊讶,就连手中的若水剑都无精打采的垂下。 “文宣带着孩子走啊!他才刚刚出生!”我绝望的朝文宣喊着。 文宣一个激灵闪过来,将手中的婴儿一把刀马龙怀里说道:“你带孩子走!我们不能全死在这!”可是马龙哪里肯走。文宣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必须走,这是本王给你的命令,而且你要带着孩子活着走!”说完手上一用力,马龙竟被文宣一张击飞,朝着侧面的山坡飞了下去。 “孩子!”我悲怆的喊着,文宣拉着我说道:“马龙轻功也算上乘,这个山坡根本就不会伤他和孩子半分。只是我们今日走不出去了……” 我拉起地上的巧玲还有韩叔,几个人如同不舍的亲人一般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文宣悲绝的望着我,等着死神的降临。 耳边风声变得锐利,如同飓风穿过狭小的孔洞一般,急切如同暴雨骤下,狼群像是失去号令一般,急速的四周飞窜。 密林深处,数百只箭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出来,几十只狼在一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而其余的更是受惊四处逃窜,就连那远远蹲伏的狼王像是被电击一般,霍的起身,四只脚腾起一片飞沙,窜入密林里不见踪影。 有几只稍微跑的晚一点的。落在后面,被林中飞出的一把弯刀“嚓”的一声就给削去了脑袋。 这一切来得太快,就连文宣都像是不相信眼前所见一般。狼群散去,密林深处一群身穿灰衣,头戴毡帽,脖子上围着毛领的人拿着弓朝我们走过来,而走在最前面的人,脸上堆着肉,浓密的鬍鬚几乎遮了半张脸,毡帽下捲曲的黑髮,都快过肩,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蛮子。 “你们胆子真够大的,夜里就敢上着乌珠山来,真不怕餵狼啊!”蛮子暴躁的一脚踹了地上一只已经没了气的灰毛狼,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尸体都给老子搬回去阿,这皮毛可以做几张毯子了。” “你们怎么才来?要是晚一步就全没了?”文宣周身一软,一下摊坐在地上,握了一晚的若水剑也被丢在了枯叶堆里。 “得到你们的消息,我们也是马不停蹄,一路上都没歇口气,刚听到这边有狼群的声音,估计是你们。这赶过来救你们,连声谢都没有,还把自己当王爷呢?”蛮子嘟囔的着抱怨道,应该是来之前阿努汗专门叮嘱过,不然凭着蛮子的暴脾气早就骂起来了。 “你们若是早一点来,唐俊和晚茜可能就不会死了!”文宣红着眼说道。 提起唐俊和晚茜,悲伤就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我对蛮子说道:“刚才有个我们的人,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走散了你们能不能去找一找?” 蛮子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无奈的朝身后的人没好气的说道:“没听见吗?还不快去找?” 几个人怏怏离开,还好时间不长,马龙很快便被寻了回来,红着一双眼跪在文宣面前说道:“孩子没事,小的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蛮子看不下去,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大都的男人都这么优柔寡断?”说完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文宣一眼继续说道:“这里是三不管的地方,狼群出没,虽然刚才那群狼跑了,但是还有别的狼群,咱们还是早点离开这,把你们一行人安全带到北番王庭这趟差事也算完了!” 第225页 ☆、第一百九十七章 北番(一) 几个人的脸色都是苍白,一夜折腾下来所有人的嘴唇都干裂开来,而且孩子出生后连口水都没喝,而此时孩子应该是肚子饿了“哇哇”大哭起来。 大人还好,随便一点吃的,喝点水体力很快就补充回来,可是孩子,就只能喝一点水。乌珠山上气温比较低,水袋都是被我捂在怀里,捂热了孩子才算是喝上了一口水。孩子好像也知道他正处的环境,喝了点水,竟然也是不哭不闹,漆黑的小眼珠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样的眼睛像极了唐俊,而眉宇间的秀气更像晚茜。 我望着我们的来路,阳光越过高高的山脉,霞光万丈。薄薄的白云缠绕在翠绿的山间,干净的山风带来远方干净的空气,夜间的杀戮和血腥都随着光明的到来而被隐去。 “月儿!我们该走了,孩子饿了,只有北番的王庭才有奶喝!”已经恢復过体力来的文宣,简单的洗了把脸,脸上的血迹被沖洗干净,他的脸上带着凉水沁过的苍白。看到我一直望着远处的山脉发愣,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层层的山林里有我不舍的牵挂,即使他们已经没有了气息可是依旧是我牵挂。 一行热泪滚下,落在了孩子柔嫩的小脸上,我轻轻柔的拂去,忍不住抱着孩子哭泣起来。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他们回来的,不会让他们暴尸荒野。”文宣知道我心中的伤痛,也知道我放不下的是什么。转身对蛮子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受阿努汗的派遣来接应我们的,多谢你们的帮助。只是文宣还有一事相求。” 阳光从密密的树林里投下,罩在蛮子黝黑的脸上,反出一片油光,蛮子一副极不情愿,但是又无可奈何的说道:“真啰嗦,到底还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办完了早点走!” 文宣望了我一眼说道:“我们有两个朋友,一路上为了保护我们,被杀手杀害了,他们的遗体还在路上。这里狼群多,希望将军能派一队人过去,将他们的遗体找回来,我们想要好好安葬。” 蛮子点点头,下颌上浓密的鬍鬚也跟着一颤:“北番最重兄弟情义,不会轻易丢下自己的人,你还想着你死去的朋友,这一点蛮子倒是很佩服,这个忙我们帮了!” “唐俊的遗体是马龙藏起来的,马龙和我陪你们一起去。还请将军护送月儿他们回王庭!” “好说!”蛮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平和的点了点头。 蛮子将带来的几十个人分成了两队,一队人带着我和巧玲他们先回王庭,毕竟孩子还小,他急需要母乳餵养,巧玲也是年幼,韩叔年老早就已经累的快要昏死过去。文宣和马龙则带着另外的一队人原路返回寻找晚茜和唐俊的遗体。 一路之上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语,有几次蛮子看到我在马背上默默的垂泪,想要说什么,犹豫一下也没说出来。也许是因为人多,也许是因为刚才狼群已经吃了亏,一直到下乌珠山都再也没有狼群来骚扰。 地势渐渐开阔,无尽的密林被茫茫的草原代替,赋都之内大雪纷飞,北番却是却是天朗气清的初秋,无边的草原上黄绿相间如同一条缤纷的毛毯。熬过雪灾的北番一年后已经恢復生机,羊群如同散落的棉花点缀在草原之上,北番人嘹亮的号子随着风远远传来。这样的景象在我的眼里却是一片萧杀。 风在耳边呜咽,苍白的太阳在头顶上升起又降落,中间孩子醒过两次,蛮子就近在附近的牧民家里找了马奶来餵给孩子,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一行人赶到了王庭,而文宣他们也在随后不久追上了我们。 唐俊和晚茜的遗体被找回来,怕我们伤心文宣不准我查看遗体,我只看到晚茜的身上盖着文宣的长衫,本来是蓝色的长衫被鲜血浸染成了墨黑色,露在外面的一只手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只感觉到那一刀一刀像是割在自己身上一样,重重远山赋都的方向绵延了一条长长的血海之路,恨!痛彻心扉的恨,恨的我浑身发抖,就连怀里的孩子都像是感应到了悲伤和恨大哭起来。 文宣的脸色更是难看,如同阴沉的天酝着一场暴风雪,没有一滴泪,可是他手中的若水剑握在手里,剑柄细密的雕花深深的烙在手上,拳心里的伤口重新崩裂开来,嫣红的血顺着若水剑淋淋滴滴撒了一路。 这一年里北番也发生了很多事,老汗王去世,阿努汗顺理成章的继承了汗位,而景怡成为王后。在得到我们逃亡的消息的时候她就不顾即将临盆的身子一直等在帐外。 北番风沙大,可是景怡却是肤白貌美,双颊透着红润,气色比在大都的时候还好。见她的时候鹅黄的长袍外罩着大红的斗篷,头上戴着昭君套,领边的白色风毛在草原的风里习习而动,衬的她一张脸如同姣姣的明月一般。可见这一年里阿努汗对她的宠爱,渐渐的治癒了她的情伤。 而我们一身血污,满身是伤,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一般,当我们出现在景怡面前的时候景怡先是一惊,旋即红了眼,将头转向了一侧。 阿努汗的一只袖子空荡荡的飘着着,只能用一只手抚着景怡的肩膀想要说安慰的话,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景怡细柔的双肩微微颤抖,半晌才转过头来说道:“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子?文惠哥哥真的会痛下杀手追杀你们?” 文宣疲惫的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两幅担架只是摇摇头,手中沾满血污的若水剑似是千钧重,一头扎进了草丛。 我轻轻的摇晃着怀里的孩子,小声说道:“景怡麻烦你找一位乳母,好好的喂喂这孩子,他的父母……”喉咙里一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景怡点点头,伸手将孩子抱了过去,也许这一路的疲惫,也许是这一路的惊吓还有心里说不尽的悲伤,孩子被景怡报过去的那一下,我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浑浑噩噩仿佛经歷了一场恐怖的大梦,一时之间我竟然想不起自己是谁,只觉的自己的双腿上像是绑着沙袋一样酸痛的无法挪动一下。而心口里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重的让我勐的一阵剧烈的咳嗽。 脑袋里一片空白,抬眼望去自己置身一顶安静的毡房内,光线很昏暗,几个灯架上如豆的烛火不但没有觉得带来光明,反而让毡房里更觉压抑。 原来我在北番! 记忆如同洪水勐兽一般,倾泻而出,随之而来还有铺天盖地的悲伤,唐俊!那个几乎烙在心上的名字像是被刀片一下,一下反反覆覆在心里刻画。皮肉被撕裂,鲜血涌出痛的我在铺着兽皮的塌上哀哀哭泣。 “姑娘你醒了?”一个身着鹅黄长袍的女子探着身子关切的问着我,乌黑油亮的两条辫子垂在胸前,衣着打扮是北番王庭侍女的样子。 一路之上只有逃命的份,甚至连哭都来不及。女子的这一问我反而更觉伤心,不觉一下哭出了声音。 第226页 我这一哭倒是把女子给吓了一跳,女子不知所措忙说道:“姑娘别哭,俾子去请王妃来!” 毡房的兽皮帘子一掀,外面的冷风唿啸着吹进,清秋时节草原上的风如同刀片一般生生的割在脸上。 自顾着伤心,门帘一动,一个雍容的身影缓缓走进,却是景怡。 故人相逢却是物是人非,更是伤心。景怡支着腰身在榻上坐定,跟随的侍女抱了软枕小心的靠在她的身后。 景怡如同葱根的手指轻轻一扬一列的侍女便退了出去。 毡房内一下安静下来,我无声的流着泪,景怡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子轻轻的帮我擦着脸上的泪柔声说道:“月姐姐可还记得怡儿出嫁前夕,月姐姐来昭和宫了看我,我那时候的样子就像月姐姐现在的样子。” 我心知她的来意,可是却依旧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我甚至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悲绝,是我不想说一句话。 景怡一垂首,髮髻上的梅花簪在灯光下乏着耀眼的光,这一室的昏暗,仿佛只有景怡才那么有生气,带给人一点暖意平和。 我伸手想去拉景怡的手,景怡却是微微一笑,一把握住我的手,我的手那么凉而她的手那么柔软,那么温暖。 “景怡,唐俊他……还有晚茜我这后半辈子都要活在愧疚之中了!他们都是因为我才死的那么惨的!”我伏在自己的双膝间不愿意在抬起头来。 景怡声音更加细柔下去,仿佛是在呵护一只受到惊吓的羊羔一般说道:“月姐姐,若是唐俊知道他拼死护着的人,此时此刻这般的折磨自己,他该多心疼啊!” 膝盖压的我眼球都要爆炸开一样,而我只有让自己这样疼着,心里那股窒息才有所好准。 “景怡你不知道,我欠唐俊的太多了,我欠他一个人的债我这一生都还不了,现在在加上晚茜,还有他们的孩子。我宁愿你自己去死啊!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挣脱景怡的手,我撕扯着自己的头髮,一把一把的抓着,头髮被我扯的如同蛛网一般。 景怡一把抓住我的手喊道:“月姐姐你能不能听我说一说,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第一百九十八章 北番(二) 景怡看似柔弱,可是她的一双手抓着我,我却动弹不得,我从未想到她柔弱的身躯里竟然藏着这样的大力。她一双温柔的眼里透着和我一样的悲伤,可是悲伤之后更多的是一种坚定和温暖,也只有这样的眼神才能让混乱的我安静下来。 景怡朝我点点头,在她的眼神的注视下我渐渐安静下来。 景怡拉着我的手一刻不曾松开,缓缓说道:“姐姐现在的样子就像当初我怕出嫁北番的样子,肝肠寸断,可是姐姐却不知道你比怡儿出嫁的时候不知道到好了多少倍!” 我苦笑着说道:“哪里比你好了,你是风光的出嫁北番,我们是逃亡到北番,本来是想救人,没想到却是害死了人。” 景怡淡淡一笑,她圆润的脸上有着难掩的伤情,景怡追忆着往昔说道:“姐姐知道我是为了文宣哥哥才来的北番,既是忘了他,也是为了帮他,可是谁又能体会我当时离开赋都时候心里的无奈和伤心,本想着是抛请绝义,却是千迴百转,一刻都不能停止。我长在赋都,父母双亡,唯有太后庇佑,孤身一人来着风沙之地,姐姐可能体会我当时的绝望?” 我痴痴的望着她,看着她眼里起了一层泪光,景怡的双眼在这泪光之下却是越发的清凉。我幽幽的说道:“可是你有阿努汗啊!你虽然从赋都离开走的决然又苍凉,可是阿努汗却是痴心于你,在出嫁的路上他就对你悉心照顾,呵护有加,你现在的气色比在赋都里还好,这一年你过的不差!” 景怡微微一笑:“姐姐也看出来了!”她把我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隆起的肚子上。隔着衣服感觉到胎儿正在活动,掌心里的*让人心里微微一动。 景怡继续说道:“虽然最终我没有得到文宣哥哥,但是我有了阿努汗,我从来都没想过那个给我守护,愿意呵护我一生的人会从小与我相隔那么远,可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不该你的就不是你的,该你的纵然千山万水他都一定会来到你身边!” 景怡说着话的时候眼眸深深的望着我,那漆黑的双瞳好像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可以直接穿到人心里去。她的手轻轻的在我的手上拍了拍,这双柔软的手温柔的拂过我手上的上,像是凉薄的绢丝一般轻轻的划过。 “我懂你的意思。话是这么说,可是心里这个坎却是那么过。”眼泪滑下,滴在手上,我身上早已经凉透,可是这眼泪却是这般滚烫。 “要与过去诀别,是需要很大勇气,要与自己的过去诀别更是难上加难,姐姐一直这样沉浸在伤痛之中难道真的要随了唐俊他们去了才觉得心里好受了吗?如果这世上真有鬼魂一说,姐姐这样颓废自绝的去见了唐俊,只怕那时候不管是晚茜还是唐俊都不会原谅姐姐的!” “他们想要我活着,可是我却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命是吗?”有时候真的是活着比死痛苦的多,活着的人生生的受着这折磨。热泪滚滚,灼的脸上的皮肤都是一阵刺痛,景怡的绢子很快就被我的眼泪打湿。 景怡缓缓的说道:“不仅仅是要姐姐活着,还要姐姐好好的活着,姐姐忘记了唐俊他还有孩子,那个在逃亡路上刚出生的孩子,他无依无靠没有了父母。唐俊最亲近的人是你,而你是那孩子唯一的希望。” “孩子!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才想起还有孩子,茫然的问道。 说道孩子一下来了精神,景怡微微一笑:“孩子好的很有乳娘照顾这,本来是阿努汗请来给小王子准备的,现在先带着唐俊的孩子。”景怡话语一顿说道:“怡儿也只能暂且帮姐姐照看,但是那孩子最后的倚靠是姐姐,我想唐俊也该是这么想的。” 想起逃亡的时候晚茜在最后的时刻被围困在杀手中间,她近乎绝望的朝我喊着:帮我照顾孩子! 那是晚茜最后的嘱託,如若唐俊在,或许他也一定会说出那句话的,我是那个孩子唯一得依靠,那是唐俊唯一的血脉,我还没有能到放弃自己的地步。 闭上眼长长的嘆息一声,这人活着有时候就是来受罪的。我举起袖子擦干泪水,袖口上的绣花擦的脸上的皮肤生疼。 我点点说道:“你说的对!为了那孩子我还得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着,只有我好好的活着了,那孩子也才能好好的活着!” 景怡见我心扉渐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她的笑容如同当初昭和宫里绚丽的山茶一般,美丽异常。 景怡从榻边上的小桌上倒了一杯温热的马奶举给我说道:“姐姐你可知道为何怡儿会说你逃亡到北番却远远胜过我当初风光的嫁入北番?” 我望着景怡茫然的摇摇头,一杯热奶下去,身上也渐渐的暖和起来。 景怡温柔一笑,抬手用绢子给我擦了擦嘴角说道:“姐姐虽是逃亡,可是这一路之上你们都心里装着彼此,谁偶读不愿意捨弃一个人。在最危难的关头你们都愿意挺身而出去救别人。可是当初我出嫁的时候文宣哥哥心里装的是你,而我只有阿努汗。那些跟我陪嫁到北番的人,哪一个不是在心里怨念因为我让他们背井离乡了!” 第227页 我手一抖,手中的杯子都差点滑落下去,文宣一路上也受了很重的伤,心里跟着一紧脱口而出问道:“文宣他怎么样?还有其他人?” 景怡微微一笑,可是眼角却是带着凄楚,伸手帮我把茶杯重新放回桌子上说道:“姐姐终于想起文宣哥哥了!” 我心里暗觉不妙追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景怡低低的一声嘆息传来:“文宣哥哥身上也大大小小受了很多的伤,一路上流了不少血,加上他本就是大病刚愈,一路上都是靠着一股意念支撑着。这会正高热不退,韩叔正守着他!还有王府上的巧玲受到了惊吓也是病着。马龙还好,身上伤虽然多,可是都只是一些皮外伤!” 只是感觉着头上像是被闷棍给打了一下,眼睛都是一花,文宣!我心里喊着这个名字,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景怡一把拉住说道:“姐姐不用慌!文宣哥哥虽然病的重但是性命无忧,倒是姐姐可想好了怎么去见文宣哥哥?” 我听的吃惊,问道:“为何这样问我?” 景怡缓缓起身,坐的太久对于她来说也是疲惫,景怡双眸紧紧的盯着我说道:“文宣哥哥即使是在病重之中,一声一声念的却是姐姐的名字,而姐姐醒来第一件做的事情却是唿唤的唐俊,由此可见唐俊在姐姐心里远远大于了文宣哥哥!” 像是有人忽然从身后捂住了嘴一样,我只能惊讶的望着眼前的景怡,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们两个一个是我挚友,一个是我夫君,同等重要不分彼此,景怡为何这样说,若是让文宣听到,只怕他心里会起误会。” 景怡伸手拉住我,依旧是柔声的说着:“姐姐也怕文宣哥哥知道?姐姐若是怕,怡儿倒是觉得文宣哥哥的这一身的伤倒是值的些了!起码姐姐还在乎着文宣哥哥的心情!” “景怡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头髮散乱,身上的衣服也是不合身,空荡荡的飘着,整个人如同疯妇一般,倒是景怡一身华贵的衣服,体态雍容,尊贵无比。面对着景怡闪烁的言辞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景怡微微一笑拉着我回到榻边,和我一道坐定才缓缓说道:“姐姐不要紧张,景怡只不过是多问了一句。看到姐姐如此的紧张文宣哥哥,也才好细细的讲给姐姐听,只有姐姐听明白了,才能去见文宣哥哥!” 我质疑的眼神望着景怡,景怡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唐俊和姐姐是挚友,唐俊离去姐姐心里难受,景怡不是冷血之人。姐姐心里的苦当然能知道,可是姐姐只顾着自己伤心,可有曾想过你们这一行人中最痛苦的是谁?” 我渐渐的明白过来,景怡此行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在劝慰我,当初她愿意远嫁北番助力文宣扳倒蔡文,文宣在她心中的位置可想而知,她自始至终都只不过在想着文宣。 我望着景怡晶亮的眼眸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换句话说,你在说我自私吧!” 景怡抿着嘴,低头不语,我望见她头上的梅花簪熠熠生辉,而我的梅花簪在一路的逃亡之中早已经不知道去向,也因为那梅花簪唐俊才失去了生命。 我轻嘆一声说道:“我仅仅只是失去了唐俊,而文宣她失去的却是母亲,兄弟还有家,年老的母亲不能膝下尽孝,而手足却反目成仇,尊贵的亲王轮下阶下囚,成为被追杀的对象。他更痛的是他多年来在皇上眼里只不过一个棋子罢了,而他失去这所有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我如此的自顾着伤心,却不曾想过还有一个人在一直守着我为我付出!那个最痛的人我却没有在他的身边。” 文宣温柔的眼眸在眼前浮现,曾今缠绵在指尖唇边的温柔都像是一个梦一般,让人痴迷。转眼看着景怡的时候却见她早已经双眼含泪,正痴痴的望着我。 ☆、第一百九十九章 北番(三) 我抚去脸上的泪低声继续说道:“他送你的梅花簪你还保存的这么好,可是他送我的梅花簪却不知去向了!” 景怡温柔一笑,细声说道:“姐姐原来知道,恕景怡唐突了,所以刚才说话沖了些,姐姐不要怪我!因为我只想知道在姐姐心中文宣哥哥是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说完从袖中拿出一枚簪子,两朵梅花并蒂而开,细长的流苏整齐的垂下。 我心里一喜:“这不是那只梅花簪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景怡将簪子递到我手上说道:“文宣哥哥一直就握在手里,我知道这是你的东西,所以就给你拿过来了。姐姐梳妆收拾好,戴着这个去见文宣哥哥,他心里会高兴的。” 景怡说完挽着我就朝一旁的梳妆檯走去,胭脂水粉,甚至连衣物都准备好了。景怡一边为我梳着头髮一边说道:“你们一行人这么一路过来,死的死伤的伤,每个人都像是丢了魂魄一样。这身上的伤好治,可是这心里的伤却是难治!文宣哥哥病重,汤药只能解一时之急,可是这心里的病痛只有姐姐才能帮他。看到姐姐这般伤心,景怡只能想着先来宽慰,只有姐姐好了文宣哥哥才有希望。” 我望着镜子里的景怡,她一丝一缕的帮我梳着头,将头髮一缕一缕的盘好固定,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认真,他为了文宣真的是尽心。 我对着镜子里的她微微一笑感嘆着:“心细如你,辛好你在这里,若是没有你来提点,或许我还沉沦在悲痛之中,不知道何时清醒,还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么多该做的事情没有做完!” 景怡将梅花簪仔细比对,最后斜斜的插在了髮髻上,温柔的素银流苏带着翠绿的玉髓滴轻轻的晃动在耳边。景怡满意的笑了笑,伸手又去拿旁边摺叠好的衣物,嘴里却是说道:“姐姐知道就好,可是怡儿还有一问!” 看着景怡大腹便便,我起身和她一起整理着衣服,这衣服是北番的服装,女子都着长袍,中间系上大带,衣服上用金线细密的绣着各色花纹,在烛火的映衬下,金线绣成的花纹反射出的光芒照在景怡的脸上,如同波光一般。 我抚着细密的花纹苦涩一笑说道:“你我之间不用客气,你尽管问?” 景怡抬眸望着我,眼中闪耀着亮光,漆黑的睫毛如同飞翘的翅一般:“姐姐只是觉得不用在悲伤就够了?难道就没有其他的?” 我手一顿,像是凭空被一把铁抓牢牢的扣着一般,一股怒火从身体的最深处开始腾腾燃烧,就连衣服上细密的花纹都密密实实的烙在手心上。恨!铺天盖地的恨席捲而来。 我咬着牙说道:“活着,好好的活着!那些人不是想要我们死吗?越想要我们死,我们就越要好好的活着!”眼角都还挂着刚才哭的泪,我一抬袖用力的擦去。 景怡紧紧的盯着我,眼神如炬,这一刻我只觉得我和景怡终于想到了一块去。景怡垂眸,细长的眼线画出一道美丽弧度,精巧的飞翘在她的眼角,衬的她的眼睛又美又长,景怡不紧不慢的说道:“依我看来仅仅只是好好的活着还不够吧!”景怡抬眸专注的看着我:“死了那么多人,我们仅仅只是好好的活着未免太便宜那些人了,而且只要你们活着对于那些人来人说就是威胁,我想他们对你们的追杀仅仅不会因为你们到了北番就停止!” 第228页 我脱下身上脏衣,景怡举起新衣帮我穿上,衣物摩挲的声音轻揉的响着像是谁在耳边低语一般,晚茜曾经说过文宣有杀回去的可能。好男儿向来心怀志向,何况身为皇子的文宣。 一直以来我是不是还没有真的做到去了解文宣,去做他身边灵魂相伴的人,景怡和晚茜都如此的了解他,我是不是连晚茜都不如,而他却默默的为我做了那么多事,甚至为了我愿意远离王宫,远离亲人,被自己的手足追杀。 晚风掀起毡房的门帘,带着草原的寒冷唿啸着灌入,帐外夜幕已经来临,遥远的天际成了一片深蓝色,文宣正在病中,此时此刻我那么想飞奔到你的身边。 我望着景怡炽热的眼说道:“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做,要等文宣的身体彻底恢復在说,无论文宣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和他一起,绝不会因为我成为文宣的拖累。” 景怡帮我整理着衣衫,细长的眉却捲曲起来,带着淡淡的忧愁说道:“可是文宣哥哥会时刻都顾忌着姐姐,若是姐姐有不愿意,那文宣哥哥肯定也不会提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习惯了隐忍。” 我拍着景怡的手说道:“这一点你放心,我不会将自己的意愿表露出来,文宣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不管前面的路怎么样,我都跟着他走!” 景怡的眼眸泛起一片泪光,我心中一动,这样的女子何尝不是和我一样吗?心中始终都记挂着一个人,无论怎么样都不肯讲那个人从记忆里抹去,可是有时候这样的长情反而为成为另外一种辜负。 我轻轻的抚上景怡的大肚,感受着薄薄皮肤下的胎动,生命之初总有一股无法抗拒的温柔力量让人动容,我细声的说道:“你一直都这么牵挂着文宣,对阿努汗是不是……就像我之前牵挂着唐俊一样……” 景怡温柔一笑,恢復了之前脸上的平和,沉静祥和的如同一潭秋水,细柔的手轻轻的抚着肚子说道:“我是牵挂着文宣哥哥,但是我和阿努汗之间也相互坦诚,他明白我对文宣哥哥的情谊经过这么多年的淬鍊,最后虽然没有在一起相伴终老,但是这样的情谊已经沉淀的醇和如同多年的手足亲人一般,只要两人信任就没有隔阂!我相信月姐姐和唐俊之间也是这样,但是姐姐和文宣哥哥之间还少了一些坦诚。” 心里一下觉愧疚,点点头说道:“你比我做的好!我若是有你的这一半心思,就不会既辜负了唐俊,也伤了文宣!” 景怡帮我打起门帘笑着道:“姐姐不要这么说,正如我一开始所讲,唐俊他捨身救你绝不是为了让你自怨自艾整日悲痛,他更想要的是你和文宣哥哥好好的活着!”说完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处毡房:“文宣哥哥等你久了,姐姐快去吧!” 因为乌珠山的原因北番的气候跟赋都内的气候相差甚远,眼前的北番正值秋季。一到天黑便四野寂静,今日的天气应该还算晴朗,深蓝天空如同穹庐一般罩着四野,星星点点的毡房和灯火如同散落的碎钻与与天空里的几粒孤星凌乱点缀在天际和夜空之中。 翠绿了一个夏天的野草透支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渐渐显示出枯败的焦黄,入夜便下了露,鞋子在刚刚没脚背的草丛里穿行,没几下就被露水沾湿,生出一层冰凉。 草原的风从天边吹来,带着牛羊粪便的味道,吹的身上的衣衫招展如旗帜,就连鬓边的流苏都被吹乱,一下一下的拍打在脸上。 顺着景怡所指的方向很快我找到了文宣所在的毡房,刚到门口就听到韩叔的声音传来:“王爷药已经凉了,温度刚好老奴服侍你喝下吧!”韩叔的声音带着沙哑,他一个老者跟着我们奔波了这么久,因为心里怀中愧疚,拖着疲惫的身体还服侍在文宣一侧。 而另外一道更为沙哑的声音传来,换做是旁人可能谁都听不出来那是曾经的北郡王,曾经他的声音清朗柔和中带着稳沉就像清澈的湖水能见到沉淀的沙石一般。 似是万般的疲惫,文宣说道:“我已经不是王爷了,药你放着,你也去休息吧!” “就算你不是王爷,老奴也要照顾你啊!”韩叔话凄凉带着无奈。 我掀帘而进,韩叔看到我的那一下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露出宽慰的喜色。 “我也不是郡主了,你就叫我的名字吧!这里有我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接过韩叔手中的药碗说道。 这两日韩叔更见苍老,就连背都驼了下去,看到他转身而去的背影,几缕白髮凌乱的飘在枯瘦的面颊旁,一阵心酸。 而此刻躺在兽皮铺成的软塌上更让我揪心。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漆黑如墨的头髮失去了光泽就跟草原上即将枯败的草一样,清俊的脸迅速的枯瘦下去,还有几道擦伤如同被兽爪抓过一样,触目惊心的盘在他本是俊俏的脸上。因为连续的高热身体脱水严重,没有血色的嘴唇龟裂起了壳。 一路的逃亡身上更是布着多道伤口,胸口上,腿上,肩上!有些地方血已经渗透出来,如同一团一团刺目的火焰灼的我眼睛生疼,而这样的疼痛迅速的蔓延到心口上。那个曾经飘逸俊秀的文宣一下变成像是受尽折磨的犯人一般。 “我来了!”我伏在榻边上,紧紧的抓住文宣的手,这短短的一天像是阔别多年一般,话未说完泪已经先滚了出来。 文宣颤抖的抬起手帮我抚去腮边的泪沙哑着声音说道:“月儿别哭!这几天流的泪太多了!不要在哭了!” “为什么不肯吃药?”我握住他的手低声问道。 文宣却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肯再多说一句话,正如景怡所说文宣这一路来不仅仅是单纯的身体上的伤。向来重情重义的他歷经亲人背叛追杀,已经如同掏心挖肺一般受了酷刑。 ☆、第二百章 坦诚 我劝慰着他说道:“你这般捨命的保护我到北番,难道你就此要丢下我?” 文宣转首望着我,眼角一滴清泪滑下,落进他干枯的头髮里,我伸手去一抚才发现头髮湿了一大片,手上像是被利剑所割一样,心里像是被一只长满刺的手反覆搓揉着,痛的我唿吸不过气来。 文宣的声音细弱的传来:“月儿我是否从未走进过你的心里?若是我死了你也会像唐俊死那样的悲伤吗?” 将文宣的手紧紧贴在心口上,如若可以我真愿意他能走进我心里去看看,我努力的笑着希望这样能感染到他:“你是我的夫君,你若是那样走了,我会随你而去的。在这里若是连你都没了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我生了这幅容貌跨越了两千多年,经歷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为了你,若是你舍我而去,我定是不会再留在这里的!” 文宣听到我的话我看见暗淡的双眼里分明闪过一片精亮,犹如漆黑的夜空一道流星骤然划过一般,文宣的手慢慢爬上我的脸颊,最后展开抚在我的脸颊轻声唿唤着我的名字。 眼泪一滴滴的滚下,流过脸颊最后滚落在文宣的手上,我娓娓的说道:“我和唐俊都是从两千多年后而来,按照时间算大都的一切与我都是歷史,而我和唐俊是同学,我们研究的就是大都的歷史和文化。一直以来他都有心于我,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守护在身边,纵然如此可是我却无意。也正是因为他的一路的守护让我觉得愧疚。” 第229页 “月儿有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是幸事!”文宣的眼中那份亮光褪去,那份和孤绝和惨然如同一把利剑一刀一刀的割着我。 我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完成了学业跟随老师去考察一处被挖掘出来的古墓,那是大都一位皇帝的墓穴,在古墓之中我们发现了一樽帝王额棺椁,还有一处极为隐秘的墓室,在墓室里一个千年的寒冰床完好无损的保存了一具女子的遗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帛书,上面记载了大都巾帼女将景玉的冤情。” 文宣的眼神慢慢的变得复杂,是质疑也是惊讶,甚至挣扎着起身,仿佛在他面前的镜月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一般。我赶紧拿了一个软枕靠在他的身后。 “这些你从未跟我说起,你说你是来自异邦,甚至是跟我隔了两千多年的时间差距我都可以接受,毕竟云山太过诡异,可是你说你们去开启了大都君王的墓穴?那个女子是谁?那个帝王又是谁?你说的这些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在骗我?” “都已经到来这个时候我何苦要说这些胡话来骗你,我只是想跟你坦诚我的一切。”我摇摇头,看着文宣满眼的失望说道:“在古墓里我遇到很诡异的事情,我看到恐怖的幻象,无数的将士在烈火中被杀害,场景就和铁血军被杀一模一样,同时还看到了一个被剥下面皮的女子朝我飞过来。我因为受到了惊吓,我没有参与棺椁的打开,还有那个女子的身份验证!再后来我和唐俊在一场雷雨之中被逼进了一个山洞,也正是因为这个山洞我和唐俊阴错阳差的回到了大都!之后在云山之下遇到了你,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的,时间相差了整整两千多年,可我却像是专程回来找你一样。” 文宣望着我,机率凌乱的头髮披在脸上,在昏黄的烛火下更是说不尽的憔悴:“你以前都是含煳其辞从来不跟我说事情,那你为何今日告诉我这么多?” 我摇头嘆息着,眨眼之间泪水便滑了下来:“我若是贸然的说出我是从两千年后来的,有谁会信?当初唐俊本是可以离开的,但是他因为我才留了下来,还跟着我一起回到来大都,最后更是因为我重伤,失忆甚至失去生命。在唐骏失忆之后我对他是有一段的情谊,可是缘分我弄人,我和他终究没有缘分。他在失忆的时候喜欢上了晚茜,后来我有了你,我本以为他会永远都不会在想起我,谁曾想他的大婚之夜却因为曾经我和他一个熟悉的动作而想起了所有,也是因为这样伤害到了晚茜。” 起风了,草原上空旷辽远,没有树木风声不像是赋都之内那样悲呜像是诉不尽的哀愁,但是迴旋的风夹杂着秋夜里沁人的凉,像是要撕裂毡房上的门帘一般,一声一声敲击震盪着两颗脆弱的心。 “都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换做是我,我可能也会和你做同样的事!可是这人心里原谅自己总比原谅别人来的更容易,看到你为了唐俊肝肠寸断,我仿佛觉得我像是一个多余的人一样!”文宣的话如同轻薄的风一般淡淡的飘来,却是带着无尽的苍凉,眼眸中灰色的惆怅让我惊心。 “月儿你可知道我这么多年来幽居在我心里的早也不是一个单单的景玉,而是那种成千上万的铁学军,更是我心目中不可被质疑否定的正义。可是遇到你我却放下了郡王,放下了手足,放下了母亲,甚至放下了我坚守多年的隐忍,可是我却单单的放不下你,我不想看你受到一点点伤害,我只求你的一心一意,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了!” 文宣极力的探起身来,靠近身前,像是从不认识我一般仔细的打量我,颤抖的手一寸一寸的抚过我的脸,像是要将我的模子用手刻进心里一般。 他的嘆息之声像是从天际飘来,带着遥不可及的陌生:“月儿你说你一生将在对唐俊的愧疚之中度过,那我问你,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可还会在你的心中?” 这一句话像是无数的冰锥一样一根根缓慢的扎进心窝里,我清晰的听到心里的那一声清脆的破碎声。毡房内的昏暗像是一堵无形的冰墙透着凌厉的寒冷冻结在两人之间,我们靠的如此的近,近的我能文件文宣身上芬芳的草药味,可是他的眉,他的眼却折射在冰墙里,那么的模煳,那么的遥远。 伸手触及不到,抓在手里的除了一掌的寒冷和落空之外再无他物。这样的距离感,陌生感还有寒冷让我心慌,让我害怕,一瞬间我意识到我好像失去了文宣! 一阵窒息袭来,像是咽喉被人扼住一般,难受!胸口像是插进了一把刀一样,随着我的每一次的唿吸,都是深入骨髓的痛。 不!我不可以,我不能失去你! 几乎是出于本能一般我一把抓住文宣的胳膊说道:“你知道我本就不是容易看开生死的人,何况唐俊使因我而死,我这份愧疚更多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即是现在我都恨不得我能代替唐俊去死,让他和晚茜还有他们的孩子在一起。可是文宣我看到你我不想死,我想和你好好的活着,我们还有很长的将来。我后悔来这里带上了唐俊,给自己无形之中加上那么多的精神负担,可是我不后悔到这里来认识了你,你给我的温暖和守候是一种归宿,想要一生一世的归宿。” 一字一句都出自肺腑,我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是因为我终于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文宣,没有了隐藏就没有了隔阂,我的真诚终于化解开了文宣心中的阴郁,文宣双眼微红,一滴一滴的泪从眼中滚落,滴在我的手上,眼泪如此滚烫。 “若是你早些告诉我这些,我心里是否也会好受一点。月儿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是多重要!我知道你不会撒谎,此情此景之下你定会说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我在想若是你回答我的是没有,我该如何去做,是不是就此了却残生。还好你没有,还有你没有!” 文宣如同呓语一般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最后一句话,惊惶过后的无助让这个曾经驰骋沙场的男子像是无助的小孩一般。 烛火惶惶,两人的眼中都是泪光一片,抬手为彼此擦干眼泪,可是说话的声音里依然带着悲悽:“景怡说的对,唐俊死了,我只顾着自己的伤心我却不知道你心里是有多痛!你不仅仅是因为我,还因为你!自己的手足算计,最后逃亡,在我们一行人中伤的最重的那个人其实是你!” 文宣牵着我的手动容说道:“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往后的日子可能会很苦月儿怕吗?” “有你在哪怕茅屋一间也是家!”我微微一笑摇摇头,双手紧紧的握着文宣的手用尽这一生的深情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夫君!” 文宣抿嘴苦笑着说道:“我与你的婚礼尽是这么多的波折!不知道何时才能给你补上!” 虽是劝慰可却是心中的实话,伸手扶了一下鬓边的梅花簪说道:“有此梅花簪作证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文宣不顾自己身上得伤紧紧的把我拥在怀里,此时此刻我只觉的文宣更比我需要关心和守候。 第230页 轻轻的从文宣的怀里脱出来轻柔的说道:“那你现在肯吃药了吗?”话语里带着一丝温存,一丝调皮。 文宣低头在我脸上轻啄了一下说道:“娘子的话一定听!” 一瞬间的浓情带来的蜜意让人心里都跟着融化一般,伸手触及到案边的药碗,还有一点温度。拔下头上的梅花簪,梅花花瓣划过指尖一滴殷红的血顺着手指滴入药碗中泛起一束荧绿转瞬便消失不见。 将药碗举到文宣嘴边说道:“我的血能治癒疾病,我要你快一点好起来!” 文宣点点头一仰头便将药喝下。 ☆、第二百零一章 火葬 草原的夜出奇的安静,就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经过逃亡和厮杀,心扉终于敞开,这一夜和文宣相拥而眠,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慢慢进入梦乡。 梦里是唐俊还有晚茜的身影,依旧是那一抹的浅绿身影和那个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初升的太阳将一片的金色洒下,没有血腥和屠杀只有晨间洁白的雾缠绕在他们的身边,他们的面庞都被晨起的昂光渡上了一层金黄,他们牵着手回眸淡淡的一笑便携手而去。 “唐俊晚茜,再见了!” 当我心中闪过这一句时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而我还在睡在文宣的臂弯里。文宣还未醒,唇边带着一缕笑,应该是在做一个好梦。我的血加上一夜的休养文宣的脸色好多了,就连周身的伤都在一夜之间痊癒。 晨间清凉的风带着薄露缓缓吹进毡房,将连绵不绝的凉意缓缓注入肌肤,伸手拉了被子让融融的暖意渐渐流遍全身,转眼时文宣已经醒来,一展手用力将我拉近怀里。 毡房了里寂静无声,只有文宣的唿吸在耳边响起。 “好些了吗?”我伏在他的怀里问道。 “你说了那么多,又流了血我若再不好,岂不是要辜负了你的苦心!”文宣展颜一笑捻着我的耳垂说道:“昨天我好像是不是在吃醋!” “北郡王如此认真地问我这个,我真想好好笑一笑!”我抿嘴一笑说道。食指划过他的眉头,细密的眉扎在指尖一阵*。 “我已经不是北郡王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你的夫君罢了,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在提北郡王的事情!”文宣带着薄薄的嗔怒作势翻身就要压过来。 我推着他的胸口说道:“现在不可以!” “唔!为什么?”说话之时文宣的唇已经覆了过来。 “我们要去送一送唐俊,你也要去送一送晚茜了!”看着他渐渐暗淡下来的眼神我含煳不清的说道:“这是最后一程了!” 文宣反手握着我的手说道:“是该去送一送了!他们都是为了我们才这样的,还有他们的孩子!” 而也在此时毡房外巧玲的声音传来:“公子和姐姐可醒了?” 文宣起身穿衣说道:“什么事?” 巧玲的声音隔着毡房传来:“景怡郡主还有汗王请姐姐和公子用完早膳后去大帐有事情商量!” 我心中猜的七八分多也是为了唐俊和晚茜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胃口吃饭,梳洗完了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大帐。我找巧玲去帮我找了一身素净的白衣,而文宣却穿了一声玄青的衣服,以示哀伤和庄重。 辽阔的草原像是延伸到了天的尽头一般,枯黄和草绿如同一盘被打翻的颜料一般相互交融晕染到了天边,天上的云层层叠叠,带着萧杀的寒气,如同赋都城里的积雪。猎猎的寒风带着冬天的气息横扫过草原,连身上的衣衫都要被撕破一般。 阿努汗和景怡身穿着白色的祭服神情庄重,领口上的风毛被吹的东倒西歪衬托着他们一个脸色如玉一个彪悍结实。草原上的祭司举着木杖唱着我听不懂的悼词,跳着我看不懂的舞蹈,蛮子带着数百人单膝跪在数丈外,虔诚的将右手放于心口之上。遮天蔽日的冥纸如同巨大的雪花片一样飞落。 唐俊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是一场离别,张着小嘴哭个不停,眼泪一滴滴的滚落,打湿了我胸口的衣衫。 草原上一般都是火葬,三尺高的木台上整齐的堆放着手腕粗细的干柴,唐俊和晚茜的遗体素衣白衫并排而睡,脸上的伤也被处理干净,安详的如同睡着一般。 好不容易安抚住弱小的孩子文宣看着婴儿稚嫩的小脸说道:“孩子还没有起名字我给他想了一个,叫韫玉可好?” “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对于唐俊和晚茜在合适不过!唐韫玉很好!” “不!”文宣漆黑的眼眸专注的看着我语气笃定的说道:“是景韫玉!”我听的一怔愣愣的看着他,只听的文献温柔的抱过怀中的婴儿说道:“从此以后我景文宣就是这孩子的亲父,而你就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我们会倾尽我们所有的爱给这个孩子,让他幸福的成长!” 这正是我心所想,而说出口的却是文宣,我听的动容,不住的点头,眼泪旋即滚滚而下。 景怡听着我们说话走进前来说道:“那我也是这孩子的姑母了,我也会好好疼爱这孩子的。” 阿努汗贊同的说道:“以后这孩子可以随意驰骋在本王的北番草原上,地位同王子一样的尊贵!” 我感激的颔首说道:“多谢王妃和汗王!” 风吹的越来越急,云像是漫天铺散开的水袖一般不停的变幻着身姿,一排排的大雁排成人字形飞过苍穹。随着祭司的一声仰天长啸,蛮子举着火把一步一步*的走向木垛。 引火的草是沾上火星便燃,在风力的助推下很快将整个木垛引燃,火焰如同捲曲的舌一层一层的包围着唐俊和晚茜沖天的黑烟腾云之上,那云端是否有真的灵魂? 说离别难!说永别更难!何况我们的分别那么的匆忙,都来不及多说一句话。那个浓眉大眼永远都是用最阳光的笑容来哄我的唐俊,那个如同含雪一般清冷却永远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出手的晚茜,这一生我们就这样永别了。 如若是灵魂,愿你们在月夜能魂兮归来,尽诉相思之苦;如若梦中能相会愿你们能夜夜入梦。 怀里的孩子深处柔能的小手在空中不停的抓握似是有无尽的牵绊萦绕在身边,我轻轻的摇着孩子说道:“唐俊,晚茜愿你们安歇吧!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守护这个孩子。” 文宣靠近我,一手半握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手里一样,:“你进宫之后来不及收拾,看你平时都是小心收藏,知道这个东西一定不想丢下,所以帮你带了出来,但是一路的逃亡却还没来得及交给你。” 手缓缓摊开却是一枚发黄的兽牙,外面罩着镂空金属,这是何老师送我的那个摸金符,那个时候的唐俊还默默的守候在身边,这上面有我和他的记忆。 套着金属的摸金符本应该冰凉,可是握在手里却是微微发热,也许文宣从晨起之后就一直握在了手里。我小心的将符揣在怀里说道:“如果说我还有什么证明我过去的东西,或许就只剩下这个兽牙了,谢谢你文宣。” 第231页 一直落单的孤雁一阵哀鸣飞过浓烟滚滚的天空,空气中带着呛鼻的焦味,景怡有身孕不宜在这里久留,怀里的孩子也还小,总有千万般不舍也只能退远。 景怡轻嘆一声望着远处裊裊的浓烟说道:“晚茜的遗体被找回来的时候几乎都已经认不出样子了,祭司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缝合好,那些杀手对待一个女子竟也能下这样的狠手,何况她还刚刚生产完,就连孩子的胎衣都还没有勉出。” 我听的心惊,可是一股恨却很快盖过了这种心惊,文宣牙关紧咬,脸有点变形。 阿努汗眯着眼望着天上悠然飞过的雁阵说道:“大都的贵胄之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景文文宣,才智过人而且宽厚为了铁血军和景玉你能隐忍十多年只为冤魂昭雪,那今日难道你真的就此打算收手?” 景怡意味深长的望着我,我转首不语,我说过我不会用我的意愿去左右文宣,只要文宣他愿意,刀山火海我愿意相随。可是望着远处滚滚浓烟中渐渐被火焰吞噬的唐俊和晚茜,我心里分明有另外一个声音清晰的传来:復仇! 文宣静默不语,眼眸被绵延至天际的草原死死的锁住,这个方向分明是赋都的放向。 草原人心胸辽阔,但是也是心中不藏事的人,看见文宣不回话阿奴汗的急脾气又上来,皱着浓密的双眉说道:“你们中原人是不是都不注重情义二字啊?” 景怡脸色微变,侧目盯着阿努汗,阿努汗发现自己说话好像不对赶忙又说道:“景文宣本王跟你讲个事情,上次粮草的事情,蛮子弄丢了一半的粮草,那可是我北番的半条命啊,要是在你们中原按照礼法蛮子估计早就被凌迟了都还不够,可是本王却没有处死他你可知道为什么?” 这件事我当时就在场,在那样的情况下阿努汗暴怒异常,刀都已经举起,但是最后却没有痛下杀手。目光搜寻一番此刻那蛮子正带着人单膝跪在远处一脸的虔诚。 我说道:“我亲眼所见你当时的盛怒,不管是出于律法还是军法蛮子都是难逃一死,你为何留下了他的活口?” 阿努汗叉着腰,脸上有得意之色:“因为本王知道他忠心!忠心的奴僕难得忠心的将领更是难求。丢失粮草却非他所愿,粮草可以想办法再弄,但是我若是一时气盛一刀结果了蛮子,像他这样忠心的将士是却是难寻,所以第二次去赋都我的秘密出行都是由蛮子来负责,他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文宣终于开口,可是目光却是没有一丝转动:“你给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阿努汗一脸的惊异说道:“你景文宣一肚子的计谋,那么聪明的脑袋会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说完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像身边的景怡求助,景怡却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 ☆、第二百零二章 劝说 景怡的心中虽然一直念及着文宣可是赋都的王宫之中还有一人是她所牵挂,那就是太后,太后于她如同再生的母亲一般,让她说出策反的话不可能,而且说出来也只会让文宣觉得她是忘恩薄情之人。 而我更不能说,我不能有一点点的暗示话语来影响文宣的判断。而身后的巧玲和韩叔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阿努汗见我们全是沉默,嘴一撇说道:“我们草原人不像你们中原人,说个话文绉绉拐弯抹角,我直截了当的说了,我的意思就是问你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躲下去?你还要不要为铁血军,景玉,还有这些死去的人报仇了?” 文宣听的眉头一皱,双目里寒光骤现,转头逼视着阿努汗说道:“汗王觉得我应该怎么报仇?” 阿努汗神色庄重,一点也不畏惧文宣眼中的寒光,掷地有声的说道:“怎么报仇?不就是逼宫变天嘛!” “汗王口口声声劝文宣报仇,实则是想让在下杀回赋都,改朝换代。汗王难道也只是因为嫉恶如仇?”文宣唇边挂着一丝冷笑,可是眼神却是意味深长。 阿努汗“呵呵”两声,转首看了身后腹部高高隆起的景怡,伸手牵了景怡的手说道:“我阿努汗今生只有景怡一个王妃,无论是男是女,将来北番都会被汉化,与大都更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比起景文惠,本王倒是更愿意和你景文宣打交道!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君王本王实在不愿意跟他又太多的交往!” “汗王是北番的汗王,若是北番的政务汗王怎么说都可以,可是汗王你在文宣面前如此的说大都的皇帝实则不改,毕竟他是大都的皇帝,文宣的亲手足!”文宣的脸上像是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一阵红一阵白,说话之带着怒意。 阿努汗的话虽然没有错,可是说出来伤的却是文宣的面子,我听的为两人暗暗的捏了把汗。 我看见景怡悄悄的扯了一下阿努汗的袖子,阿努汗却是不以为然转首望着文宣说道:“本王话说的难听,但是可没说错。无论是你的父亲还是你的兄长,当年设计冤杀铁血军乃是为不仁,景文惠为了能让自己顺利的登上皇位明知你父亲是心怀猜忌,却不是加以劝谏反而还藉机利用让你大都损失大将是为不忠,利用你来扳倒蔡文,蔡文死后又想对你斩草除根是为不义,追杀你实则是在诛杀你母亲的心,是为不孝!阿努汗马背上打天下,圣贤书读的少,可是情理二字,本王还是看的清的!这样的君王你真觉得他会将大都的江山治理好?无论是为了你的景玉,镜月还是铁血军,还是你大都的子民,景文宣你该反了!” 阿努汗一字一句,如同一记又一记的重锤敲击在心,回忆这大都经歷的一切只觉得周身的血气都在翻涌,若不是因为怀里抱着柔软沉睡的婴孩,只怕手早已经紧握成拳了。 而文宣更是听的两眼里都爆出了血丝,隐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早已经握成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我不知道他是因为阿努汗的话伤及了景氏一族的颜面还是因为这十多年来隐忍的血仇被人激发而气愤。 “景文宣多谢汗王的救命之恩,但是汗王对于大都皇室政事是不是说的太多了?”文宣极力的控制着自己情绪,可是他越是这样反而让人觉得他像是一头被压抑的雄狮一样。随时爆发的情绪有可能都会带着腥风震慑心魄,我和景怡默默相视,但是却都是一言不发。 这是两个人男人之间的事情,或许我们说的太多都无太大的意义。 “不多!本王觉得说的还不够!”阿努汗摆摆手,对于文宣的变化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如果你觉的本王是在干涉你大都的朝政?本王可不这不这么看,本王心心念念的都是我北番!” 文宣侧目望着阿努汗,眼神凌厉如同错锋的刀片,阿努汗却只是眼神柔和的望着文宣缓缓的说道:“北番和赋都最近的路程被一座乌珠山阻断,更有传言又狼王率领狼群终年盘桓在乌珠山山上,也正是这原因,北番和大都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闯过乌珠山来闹事。但是如今我阿努汗曾经藉助了凤魂珠带着镜月穿过了乌珠山,而你景文宣也穿过了乌珠山,什么狼王和狼群都只不过是吓小孩子的。若是有战事,无论是谁通过乌珠山直捣龙巢都是可能的事。我北番经歷了雪灾如今虽然已经恢復生气,又和东胡打了一仗,接下来在打仗至少五十年内都是不可能的事。而你那个皇帝哥哥早就已经有了吞我北番的意图,上次借着粮草的事情来劝我归顺就已经可见其的狼子野心。本王劝你逼宫不仅仅是为你景文宣也是为了我北番。” 第232页 “这么说来,这只是一场交易了!你想助我登上皇位来确保你北番的平安。”文宣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隐忍如他,即使是我也猜不透他心中此刻所想。 只是顿了顿文宣只是极其平淡的说道:“可是我没兴趣!”说完大袖甩,径直回了毡房。 景怡上前来牵了我的袖子说道:“月姐姐为何不说话!” 我望着文宣远去的背影,缠绵的风带着寒气将他的衣袍掀起,带着一份孤寂如同秋风里的蝶一般。我轻嘆一口气说道:“景怡你可知道为何这十多年来他一直想着要为景玉和铁血军昭雪?” 景怡头上昭君套上的白色狐毛被吹得如同东倒西歪的草一般,几缕如墨的髮丝被吹得不停的轻抚在她圆润白皙的脸上,景怡迟疑的看了看我说道:“是因为文宣哥哥对玉姐姐的情谊?” 我缓缓的摇头,望着远处依旧盘旋上天际的浓烟出神。 唐俊和晚茜的遗体很快会被化成灰,有人会将骨灰收好送来,我和唐俊还有晚茜同行的路程也算走到了,后面的路还会更长,我和文宣还要继续走下去,纵然是万般不舍也到此结束了,何况怀里的孩子已经醒来,该是饿了。 景怡吩咐人将孩子带下去餵奶,我挽着景怡的手缓缓而行,阿努汗知道我们有话要说,只是默默的随行在一侧。 避开呛人的烟味,草原的风寒冷却依旧是如此的清晰,我帮景怡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袖口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景怡凤眼圆睁没有说话可是却是一脸的询问。 我微微一笑说道:“更准确的说是因为你的文宣哥哥太过重情重义了,如果景玉当年没有死单单只是铁血军被冤杀,他也会这么做。只不过因为有了景玉在里面,所以他更会放不下,更要一心为他们伸冤昭雪。皇帝是不仁不义,阿努汗为了北番想要你文宣哥哥称帝两帮结好都在情理之中,可是你们都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景怡低声询问着,细长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如同工笔画干净利落的一笔,这样的景怡仿佛又变成了赋都城里那个初见的景怡一般。 纵然是厚实的华服,还披着披风,可是景怡的双手却是被吹得有些发凉,我覆上她柔嫩的双手说道:“抛开皇室里的身份,当今的皇帝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是彼此相互守望成长的手足。纵然他要逼宫变天中间还有个老母亲,无论伤了哪一个还有那个垂垂老去的母亲要白髮人送黑髮人。重情义于命大的文宣你让他如何肯去做,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他跟他的那个不仁不义的皇帝哥哥有什么区别?” 景怡双眼微红,侧首望去,文宣并没有回毡房,而是站在辽阔的草原上负手望着大都的方向,堆积着厚厚层云的辽阔天际下文宣的身影显得渺小,如同天上落单的孤雁,说不尽的苍凉。 景怡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幽远,如同漆黑幽深的岩缝里一股泉水一般,宁静之中带着从地心而来的冰凉,那是一种内心的失落和惆怅:“我终于明白文宣哥哥如此钟爱月姐姐了,相爱何其容易,只要一副对眼的皮相就能让两个人走近,可是相守却是要灵魂深处的交合,月姐姐和文宣哥哥两者都是所以能这么一路走来,而心无旁骛!景怡自以为了解文宣哥哥,可是相比于姐姐却是惭愧了。” 我微微一笑却是不语,几人之间却是一阵猝不及防的沉默和尴尬。 我心底里却是像是极冷之下的湖面一般,寒意沁人,薄冰正一点点的冰封,曾经我和文宣中间也是隔着不可逾越的隔阂,不知道昨夜的长谈是否真的化解开,我们是不是真的如景怡所说是灵魂交合的人。 阿努汗一直都是默默的守护在一侧,听着我们的对话,见都是默然不语说道:“按照景文宣的性格,重情义是如他,但是他也绝对不会放任大都就这么被这样一个君王统治。兄弟情深又如何,在权利的厮杀和苍生社稷的福祉面前,亲情有时候脆弱不堪,景文惠为了皇帝尚且如此,他景文宣必然也逃脱不了。” 苍茫的天地之间一声幽远的雁鸣破云而来,所有人的思绪都随着随风远去的声音弥散到天边,阿努汗望着晕染到天边的枯黄和翠绿缓缓说道:“慢慢来吧,要景文宣一下接受是有点难,但是本王相信这一天不远了!” ☆、第二百零三章 婚事 草原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寒冷,终于在一个月之后如同赋都一般开始降雪,辽阔的草原没有任何的遮蔽和楼阁,一场雪将天地染成一色,就连毡房都被隐藏在了雪野之中。 赋都一路逃亡而来的人,唐俊和晚茜的骨灰被安放在瓮中,阿努汗专门设了一间毡房来放置他们的骨灰和灵位,每一天我和文宣都带着孩子去参拜。 一月过去孩子也褪去了初生的模样,渐渐变的灵动可爱,巧玲因为受惊吓,刚来北番的时候很多夜里都有梦魇的情况,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好转,马龙和韩叔身上的伤也渐渐痊癒。 所有的伤痛仿佛都在癒合,可是文宣却变的慢慢沉默下去,除了我之外文宣不喜欢和旁人说话,就连景怡来看他都被拒之门外,更别提阿努汗。 甚至在夜间的时候他会像巧玲一样出现梦魇,每次都是双手紧握成拳,在下雪的夜里毡房外冰天雪地而毡房里的他却是满头的大汗。我只能轻柔将他唤醒,为他擦去额头和背上的汗水,告诉他我们在北番。待他情绪稳定后帮他揉着太阳穴,将自己心痛和关爱一点一点揉进他的身体,如同他曾经呵护我一般伴着他再次入眠。 有时候心情稍好转,我陪着他慢慢散步,在积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听着脚下雪窝子里的嘎吱声一声一声传来,看着他头上,肩上慢慢铺满积雪,脸上带着冰凝一般的冻红,唯独牵着我手的掌心温度没有一点褪去。 可是纵然如此,更多的时候我都是默默的陪他前行,偶尔歇息的时候他依旧会温柔的为我掸去身上的积雪,帮我理正因为走路脖子上倾斜的凤魂珠,也会轻轻的揽我入怀,朝着赋都的方向静静的出神。 每当如此,静静的伏在文宣的怀里,偌大的天地之间只有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我懂得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正在挣扎,而我不能给太多的言语,默默的守候陪伴或许比什么样的语言都更为温暖。 阿努汗看着文宣的变化,因为急性子不想在等下去,更不想一个堂堂的北番汗王被拒之门外,终于找了一个藉口邀了我和文宣去一同用膳。 毡房将铺天盖地的风雪阻隔在外,几个火盆将毡房里烘的温暖如春,景怡穿着红缎大氅和一身黑缎的阿努汗坐在正位上,一个雍容华贵,神态沉静如同春水一般。一个彪悍冷冽,虽然少了一只手臂却没有少王者的气势。 两手的长案上早就已经摆好了马奶酒,烤好的羊肉,香气扑鼻,在北番呆的久了,马奶酒的味道已经闻的习惯,不在觉得浓烈刺鼻,反而是觉得醇香诱人。 马龙和巧玲还有韩叔也被请来了,三个人坐在一张长案前,见我们进来赶紧起身相迎,却被文宣挥手制止。 第233页 “今年又是一场大雪,汗王这次过冬的粮草应该是准备充足了的吧,别再像去年那样。今年赋都城里没有人能帮你了。”文宣进帐后直接牵了我坐在另一侧,也不等人帮忙直接拿起案上的匕首剔了一块羊肉放进嘴里。 羊肉的味道好像很不错,文宣朝我一笑,又剔了一块放到我面前的小碗里说道:“这肉不错,月儿尝尝!” 阿努汗看着文宣一副吃香皱着眉说道:“这还是以前本王在赋都城里见到的那个景文宣吗?这幅吃相……” 文宣轻嘆一口气,眼睛盯着案上烤的直冒油的羊肉,手上剔肉的动作一刻也没停下来,一点也不在意阿努汗的话说道:“去年我救了你们那么多的牛啊羊啊的,难道多吃一块肉不乐意了!” 景怡抿嘴一笑说道:“文宣哥哥你别在意汗王的话!”说话之时文宣手上一块肉又送进了嘴里。 阿努汗摆摆手说道:“这都扯哪去了,你要是能这样一直吃到明天早上,我就命蛮子一直给你烤肉,烤到明天早上。有了去年的教训,今年储备的粮草够几个冬天用的了!” 阿努汗顿了顿,目光看向我,似是有话要说,可是眉毛一皱却没有说出来,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景怡。景怡朝阿努汗递了个眼色,却也是不说话。 “汗王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我看出其中的端倪,不想气氛尴尬下去,索性自己先开口问了。 阿努汗干咳两声说道,看着身边的景怡一个劲的在给自己使眼色,说道:“是关于你和景文宣的事情。你们这一路来走的很不容易,听你们之前在大都已经有了婚约,可是婚礼却是迟迟没有举行,你们来北番已经快两月了,按着时间算现在应该是你们大都的春节了,本来就是个节庆的日子,本王和王妃商量了一下,想给你们在草原上把婚礼举行了。” 我转头看着文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也正望着我眼中流光微转,慢慢的一层泪光覆在他漆黑的眼眸中。 景怡的话徐徐传来:“文宣哥哥!你和月姐姐这一路走来走的这么不容易,更是生死相随,本来就有婚约,可是总是被耽搁,你欠了月姐姐一个婚礼。这北番王庭是没有赋都里奢华,但是为你们举行一场热闹的婚礼还是可以的。” 经过这一次的逃亡,巧玲变的伤感起来,听到景怡要为我们举行婚礼,自己却是先哭了起来,只是这泪应该是感动和喜悦的泪水。 巧玲一遍摸着脸上的泪一边说道:“王妃有所不知,在赋都的时候姐姐和公子大婚所用的吉服巧玲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没想到这突变把一切都变了,逃亡的时候走的急都没带上。巧玲早就想看到公子和姐姐的大婚仪式了!” 韩叔这两月来头髮像是被草原的雪给染过一样,本来头上还有的几根黑髮也变白,头上苍然一片,恍惚看上去有点像云滃。 韩叔久居王府更是熟悉王府上下所有的变化,更是深知这么多年文宣心中的苦,经歷了一系列的生死难关,是该有场喜事来让大家高兴一下了,也附声说道:“公子和月姑娘两情相悦,同生共死,既是这般是该天地为媒,早日嫁娶了。” 一股温润覆在手背上,文宣抓着我的手,拇指轻轻的摩挲着手背,注视着我良久才说道:“月儿,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我们走过了这么多的风雨,如今我已经不再是亲王了你可还愿意做我的娘子?” 心中油然升起一阵悲凉是对过去的缅怀,旋即是感动是喜悦,这一次应该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们了,我点点头,滑落的泪水滴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生老病死,我镜月今生都是你的妻子!”如同宣誓一般我娓娓说道。 正位上的景怡早已经被感动的泣不成声,伏在阿阿努汗的怀里让眼泪恣意的流淌。 今年的雪不像去年的雪连绵不绝下个没完没了,下大雪的几天里阿努汗和景怡将婚礼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草原人民得知文宣就是去年给他们解决粮草危机的大都皇子后,都来道贺,我和文宣毡房门口被踩的连雪都积不起来。草原人民的热情渐渐让我们感觉到这场婚礼虽是在异乡却可以不用冷冷清清来完结。 婚服来不及制定,就直接用了景怡大婚时的衣物,这些衣物都是赋都皇城内能工巧匠多年精心制成,除了穿了一次之外再无别的不足之处。 几日之后大雪终于停了,天地一色,阳光普照,整个世界莹白雪亮如同剔透的冰晶世界,这样的日子虽然晴朗但是却不宜外出,对眼睛不好,只好耐着性子在等几日。 天气一如既往的好,几日之后覆盖大地的积雪融化,没有刺目的阳光,也没有纷飞的雪花,天气刚刚好,消融的积雪深深浅浅的裸露出了大地的颜色,枯黄的草,洁白的雪,还有褐色的土壤远远望去大地如同一条彩色的绸带一般蜿蜒盘旋到天际。 远处的雪山静静矗立如同少女一般温柔,太阳逐渐西沉,晴朗的夜空繁星满天,如同满天洒落的钻石一般,在这寒冷的夜里闪耀着如同冰晶一般的幽凝的光。 篝火一堆一堆的被点燃,人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篝火将每一个人的脸都耀的通红,喝了酒的蛮子黝黑的皮肤看不出变化,可是一双眼睛却是红红的,和几个力气大的草原小伙子居然光着上身摔跤。 蛮子人去其名力气大,再加上又喝了酒正在兴头上,几个回合下来居然连胜,被一群小伙子高高的举起,一群人又是吆喝又是唱歌好不热闹。 最高兴的应该是孩子,在这个如同节日的日子里,玩闹嬉戏也不会被大人责罚,祭司站在搭建起来的高台上高唱着我依旧听不懂的祝福歌谣,几个巫女身着着彩色的衣衫翩翩起舞。 我曾幻想过在赋都城里如果我和文宣大婚将是如何的场景,那一定也是热闹非凡,门庭若市,可是来庆贺的贵胄们有几个人是真心呢,只不过都是因为北郡亲王的名号罢了。唯独带着真心的不过唐俊晚茜还有司马迟他们几人罢了。可是这个时候他们有的在遥远的赋都城,而有的已经化成一抔骨灰静静的放置在我的衣橱里。 往事太过伤怀,眼前火焰跳动,人影绰绰却是眼泪模煳了双眼。 反而眼前这些素味平生的草原人民质朴纯真的笑看着更让人舒心。仪式还要稍晚一些,巧玲已经将我打扮好,头上的饰物沉甸甸的,轻轻一动满头的珠翠哗哗作响。 而文宣在大婚之时是不能和新娘子见面,早就被阿努汗拉倒王帐里去喝酒去了。 ☆、第二百零四章 大婚 景怡的肚子越发的大,眼看着要炸开一样,临盆在即在左右两个侍女的搀扶下缓缓来到我的毡房,见我一直盯着外面的人群时而微笑,时而发神,时而泪眼婆娑,轻轻嘆息一声。 缓缓走到我身前从袖里掏出一方锦帕帮我压了压眼角,生怕弄花了刚刚画好的妆容柔声说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今日是你和宣哥哥的大喜之日一定要高兴。” 第234页 脖子的凤魂珠今夜格外的剔透,如同月光一般姣姣升华,轻轻的覆去一股温凉透过掌心缓缓传遍全身,我微微一笑说道:“走的路太多了,所以在人生重要的时刻总爱去回忆以往。第一次见宣的时候他将凤魂珠给了我,好像这一切都是註定了一样。” 景怡抿嘴一笑说道:“姐姐这说话的语气像太后一样,姐姐这么年轻,纵然曾经经歷磨难,可是你和宣哥哥今后的日子还很长,应该往前看!怡儿希望你们幸福美满。” 我见景怡如同殷桃一般的唇印着一排淡淡的齿印,心下不忍。我今日盛装嫁给宣的样子也曾是她曾经的梦,可是苦苦等了这么多年,最美好闺阁年华都付给了清冷的明月,眼看新人是自己梦了多少年的样子,纵然有阿努汗在身边,心只怕也会有凉意沁人的感慨吧!而她的这一声祝福让我觉得更有无尽的无奈。 我牵起景怡的手柔声问道:“你的祝福是我最珍贵的!”不远的王帐里远远传来爽朗的笑声,是阿努汗的声音。此刻正和宣对酒畅谈,举杯的身影在烛火的照射下清晰的映在了帐篷。 我愣愣的望着那两道漆黑的身影问道:“宣给你送亲回来说阿努汗一路之对你呵护备至。草原风沙大,可是来北番却见你依旧是肌肤胜雪,想必这一年来阿努汗对你是如何的关爱了!” 景怡低头抿嘴微微一笑,目光也随着我望向王帐那厢,似是一嘆息一般:“阿努汗待我很好!这人生的缘分是如此,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一定是陪你到最后的那个人,也不一定是会倾尽所有对你好的人。当初刚来北番的时候我依旧惆怅忧伤过,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有些人註定是我这一声都不能得到的,何不活在当下惜取眼前人呢!姐姐你说是吗?” 景怡转首乌黑的双眸直直的望着我,眼神意味声长。我微微一笑以示回应,她所想表达的我在明白不过了。 我双手覆紧握着她纤细柔软的手说道:“你说的很对!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在宣之前我是不明白所以负了人心。如今斯人已去我若是再不明白那是太傻了。” 唐俊的骨灰被我安放在衣橱里,我望着那朱红的有些掉漆的衣橱,仿佛清晰看见那最为熟悉人的脸,只是此时心里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有这绵延不绝的哀伤,而是平静过后旋即而来的恨和愤怒。 但是这样的情绪我不能让景怡捕捉到,我更怕影响到宣,嘴角扯起一抹笑说道:“看见你如今这般幸福我心里也放心了,当初看你出嫁的时候伤心哭泣,我曾一度自责,若是我不在这里或许你最后会等到宣!” 景怡抚着肚子莞尔一笑与我一起回到毡房,我扶着她倚在软塌之,又抱了软枕靠在腰。景怡舒舒服服的坐定后才说道:“这不正是应了那句话吗?不是你的算你再怎么等也等不来,是你的算天涯海角也会到你身边。姐姐以后切莫在心怀愧疚这些,你和宣哥哥一定要好好的!” 景怡说的在理,见她今日的妆容虽然也是素净可是眼角却是挑了薄薄的一层胭脂色,长长的眉梢微微翘,柔媚带着一丝凌冽。暗暗嘆息皇室的风韵变换和这北番的风沙连景怡的眼神都变的暗暗生威。 我牵了她的手点头:“以前在王府还有宫里见到你,都觉得你很柔弱,但是来了北番之后听你言谈,也有鬚眉气概,反而是我倒是优柔寡断了一些。”垂在鬓边长长的珍珠流苏轻轻的摩挲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一般。 景怡微微一笑说道:“以前在皇宫里有太后的庇护,我自然是可以放纵一些,可是来了北番身为王后,自然是要一些气度,不然在阿努汗身边柔弱的不经风霜,只会给他徒增麻烦。” 今日听景怡的话每一句都像是有弦外之音,我知道她的意思,不想在继续围绕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不说话毡房里一下变的安静起来,寂静两人显得有些尴尬。 门帘一动却是巧玲端着托盘一脸的喜色,还未进门声音先到了:“姐姐!姐姐你看!” 景怡支着腰身说道:“什么稀罕的东西这么高兴,这丫头在姐姐身边被惯坏了,合着现在都跟我平起平坐了!” 巧玲身形一顿,举着托盘站在门口一脸的窘色。自从这一路逃亡来,巧玲受到惊吓常常梦魇,韩叔用了很久的药材给她调理过来,我知道景怡是无心的玩笑但是与巧玲却是有些不妥。 我和颜一笑说道:“她还是个小孩你别跟她计较了!” 景怡抿嘴一笑,皓腕一伸对唤着巧玲说道:“我知道你和姐姐患难与共!我只不过说笑的。”见巧玲依旧还怯怯的站在远处柔下声音说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你盘子里装的是什么?还不拿过来给我们看看!” 我笑着安慰巧玲说道:“景怡只是和你和你说笑,还不过来。” 见到我们两人都笑着了巧玲这才展颜一笑欢欢喜喜的前来说道:“草原什么都好,可是是水果不及大都丰富丰富。我认识的一个牧民民刚从赋都回来,居然带了赋都城里的橘子回来送给我,巧玲捨不得,送来给姐姐吃。” 说完将托盘的盖子取下,几个拳头大小的橘子躺在托盘央。 景怡眼睛一亮说道:“要是不是大雪在平时里赋都里有什么水果,这草原也有什么水果,只不过是要让人专门去採购运回北番。冬天里这橘子在北番确实是少见!” 景怡伸手正要去拿那橘子,手却是一顿,眼寒光一闪抬头问道:“你说有牧民从赋都回来?是谁?大雪季节牧民都不会前去,这送橘子的人倒是怪了。” 巧玲歪着头说道:“是个老伯,他说他本该在半月前回来的,可是碰了下雪,加腿脚不好,所以这才耽搁了这么久的!本来还有好多橘子可是在路堵冻坏了。老伯感念当初王爷运送粮草的救命之恩,把这几只剩下的橘子送来了说是给姐姐和王爷的!” 我看着景怡一脸的严肃,说道:“这句子从赋都而来,你担心着橘子有问题?” 景怡轻嘆一声说道:“也许是我太紧张了,一个草原老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这橘子看去的确很诱人!”说完拿了一个橘子慢慢的剥了起来。 我浅笑道说道:“这一路都成里惊弓之鸟了!橘子虽好,可是我确实吃不下,何况还是赋都而来的!”想起往昔算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没了胃口,更何况几个橘子。 巧玲自幼在王府长大,这些东西肯定没少吃,只是时间隔的太久见到景怡在剥橘子,自己盯着那橘子咽口水,活脱脱的像个三岁孩子一般。 我和景怡忍不住相视一笑,我笑着说道:“看你的那副模样,虽然是说拿给我吃的,可是你的眼珠子却都快掉出来了一样,你先拿一个吃吧!” 景怡手里的橘子也薄完了,淡黄的果瓤饱满多汁,景怡将橘子送到巧玲的手说道:“我这快生了,也没什么胃口,这都剥好了,给你了吧!” 说完将橘子放到巧玲手里,景怡把橘子捂在胸口,甜笑着道:“谢谢郡主。”看着景怡蹦蹦跳跳跑到一边剥着橘子,一副香甜的样子,感觉她吃的哪是什么橘子,分明是天的鲜果一样。 第235页 这时间真的是想的越简单,有时候这幸福来的简单。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帐外越发的热闹,巫女的歌声越来越近,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如同飘着一团云朝这边来,景怡望帐外一望说道:“时辰到了,新郎要来接新娘了。” 巧玲一个橘子已经下肚,听到马要举行婚礼仪式,高兴的过来帮忙打起门帘,景怡拿了龙凤盖头盖在头,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能听到歌声和熙攘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阿努汗低沉的嗓音传来:“哈哈!宣喝了几杯酒趁着还没说胡话赶紧拜天地,入洞房!一会酒劲来了,洞房的力气都没了!” 人群里爆发出闹笑,还好有盖头遮面,不然阿努汗这话真是会让人羞的没处藏! 这一天等的太久了,无论之前经过了多少的坎坷风雨,这一天总算等来了,从此以后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漫长的人生路有彼此为伴,无论未来的风雨如何总算不是那个彼此孤独的人。 而那些远去的亲人们,我们都会带着你们的祝福,带着你们用生命给我们换来的幸福好好的活着。 想到这些禁不住眼泪滚了出来,滴在手,细心的景怡看到我手的泪滴,在耳边柔声的说道:“姐姐适可而止,不要弄花了妆哦!” ☆、第二百零五章 毒橘 说话之时文宣已经来到身旁,虽然盖头之下只能看到他半身的吉服,十指交汇,掌心熟悉的力度和温热告诉我我的夫君已经来了。 “吉时已到,拜天祭地仪式马上开始,请新郎引着新娘前往祭坛处吧!”巫女的声音传来,连着唱了许久,嗓音里带着点沙哑。 “月儿我牵着你,走慢点!”文宣小心的嘱咐着。 在他的牵引下缓缓向外走去。草原上的风带着严冬的寒意,就连厚实的吉服都挡不住,从毡房里出来,感觉浑身上下被浇了冰水一样。 透着枯黄的草在这样的夜里有些还结上了冰,走过之处脚下传来细微的碎裂感觉,有几次还差点打滑,还好文宣一直牵着我,被他大力一提復又稳稳的站立。 简易的高台是临时搭建,因为是铺着兽皮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我和文宣稳稳的踩上去,分手立定于巫女两侧,台下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就等着巫女开始仪式! 就在这短暂的安静之后,台下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哄乱,甚至有人惊唿:“死人啦!” 阿努汗和景怡本和我们一起站在高台之上,这本是良辰吉时,却有人惊唿“死人”,阿努汗一声怒斥:“谁在鬼叫?” 台下有人回应:“巧玲,是巧玲!” 如同是被电击一般,我一把扯下盖头,循声望去,文宣早已经跳下台去,我顾不得多想也追了下去。 剥开人群,巧玲已经躺在文宣的怀里,一抹黑色的血如同丑陋的蜈蚣蜿蜒在在她的嘴角。 刚才都还好好的巧玲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的搓揉自己的眼睛可是事实依旧如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我扑在巧玲的身边感觉喉咙都被撕破一般。 韩叔本来就一直在巧玲身边,他是第一个发现巧玲的异常,韩叔身上随时都带着银针,纵然医术了得,及时施针但是还是无力回天,望着我失望的摇了摇头,小声的说道:“是中毒!” 文宣脸若寒霜问道:“怎么会中毒?她吃了什么?” 巧玲脸色刷白,豆大的汗珠缀满额头,巧玲的鼻孔和耳朵里也流出黑色的血来,巧玲气息渐渐弱下去,拼尽最后一口气艰难的说道:“橘子!别吃橘子!”说完头一歪,在也没了气息。 穗儿走后一直是巧玲跟着我,无论我是在城外独居,还是逃亡到北番她都从来没后悔过,在我和文宣心里早就不在是一个下人了。 悲痛之后更是一阵一阵的寒意如同冰片一样灌进心里。 “那橘子说是一个牧民送来给我吃的,我看巧玲喜欢才给她的,而且刚才景怡差点……”我没敢说下去,只看到文宣的手紧握成拳,因为用力甚至有些颤抖! “平康!平康你怎么了?”身后传来阿努汗焦躁的唿喊,转头却是景怡已经昏了过去,身下却是逶迤了一地的羊水。若不是阿努汗一直在身边,景怡只怕早就一头栽在地上。景怡没有吃橘子,巧玲七窍流血脸色刷白的样子很是恐怖,景怡应该是被惊吓过度。 韩叔冲过去把着手腕一摸说道:“王妃要生了!” 阿努汗的脸刷的一下变白,提着韩叔的衣领说道:“还有一个月才到临盆的日子,怎么现在就生了!” 韩叔也不慌乱镇定的说道:“王妃惊吓过度,动了胎气,虽然足月还有一个月,但是现在羊水已破孩子必须得生下来,不然王妃和孩子都有危险。” 景怡在阿努汗的怀中已经醒来,一张脸痛苦的扭在一起,手紧紧的抓着肚子说道:“好痛!汗王……” 韩叔恳切的说道:“汗王,王妃动了胎气而催发生产,来势汹涌,赶快把王妃移回暖帐中,让人接生啊!” 这边巧玲刚刚才走,那边景怡又是生死攸关的大难,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婚礼仪式,头上的凤冠一把被我扯下来,根本来不及为巧玲伤心,扑到景怡身边说道:“现在景怡和她的孩子最为重要,赶快接生啊!” 阿努汗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似乎无处发泄的怨气和怒火都撒在我身上,一把推开我说道:“景怡和孩子若是有什么不测,不需要你们,老子一样杀进赋都!” 说完一把将景怡抱起送进了王帐里。我抓住韩叔的手说道:“你也去帮忙吧!” 韩叔看到我几乎都快脱魂的样子,点点头也跟了过去。 王妃和她的孩子正是紧要关头,没有人再会去关心此时此刻是谁的婚礼半途而废。 先前的篝火堆还燃着火,只是那火渐渐地暗淡下去,热闹褪去,就连温暖也像是跟着人群的散去而消失。一阵一阵的寒风扑面而来,像是刀子一般割在脸上。 空旷的草原上只留下了我和文宣,还有渐渐冰冷的巧玲。 文宣的脸如同被霜雪冻住一般,眼神死灰一样,我唤了他好久才转动眼珠回过神来说道:“月儿你去看着景怡,她不能有事!” 巧玲的身体已经冰冷,七窍流血的样子在这辽阔孤寂的草原上异常恐怖,猎猎寒风吹着帐篷上的旗帜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催的人心里只发毛。 文宣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留他一人在此,何况今日送橘子这事实在太蹊跷了,总感觉还有未知的危险如同夜兽一般伏在远处。 看着巧玲的样子我心里就像含了一把刀子又拔不出来一样,闭上眼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待眼中的酸涩过去之后才说道:“巧玲已经走了,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景怡她此刻很需要我们,我们得去陪着她!” 文宣转首木讷的望着我说道:“一定是他们派来的人,纵然到了这里,他们也不肯放过我们!” 第236页 文宣一点,心中自然也跟着明了,巧玲已经丢了性命景怡又正值紧急关头我实在没有心思去多想说道:“想一想都能知道是他们干的,只是巧玲已经走了,我们不能在失去亲人了,景怡她需要我们!你是她心里最重要的文宣哥哥啊!今日差一点这橘子就进了景怡的嘴了!” 文宣一怔旋即是愤怒,再然后是痛苦,脸上的神色如同变幻的风云一般,双眉一紧抱着巧玲的尸身回到毡房才一路急匆匆的赶去了王帐。 王帐之外被围的水泄不通,阿努汗焦急的在帐外来迴转,帐篷之内景怡悽厉的唿声一声一声的传来,韩叔不能进去,开了方子后也只能焦急的等在外面。 “景怡怎么样了?”我焦急的问道。 韩叔满头苍白的头髮被风吹得凌乱草,拱手说道:“王妃是受到惊吓,而且今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胎儿虽然胎位是正的,可是生产乏力,一时半会这孩子出不来。不过已经吩咐人去熬参汤了!” 说话之时几个侍女端着一盆染红的血水从王帐出来,阿努汗看着晃荡的血水眼睛都变红了,焦躁的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几乎是喉着说道:“参汤呢?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一个侍女端着托盘急急忙忙的赶来回答着:“参汤来了!”看到阿努汗一脸的乌黑不敢多问埋头就进了毡房。 过了许久,帐内景怡*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这声音一低,阿努汗更是着急,几乎都快冲进去了,一个侍女出来报导:“王妃喝了参汤精神好了很多,身上有了力气,产婆正看着!” 所有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才落地,文宣一直静立在侧,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听到景怡平安的那一下,我看他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远处夜色渗人,蛮子带着几个人正往这边来,阿努汗厉声喝问道:“怎么样查清楚了没?” 蛮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文宣一眼才说道:“最近从赋都回来的人都查了一遍,带橘子回来的就一个,可是人已经跑了,在他的帐篷里发现了夜行衣!是大都的服饰!” “都杀到老子的地盘上来了!”阿努汗毛躁的骂道,转头望着文宣说道:“你就没什么说的吗?” 文宣望着大帐之内攒动的人影说道:“景怡和孩子平安目前是最重要的。”脸上不带一丝的表情,可是他袖中的手却一直就窝成拳头没有松开过。 阿努汗俨然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看他鼓着腮强压心中的怒火的样子,我只好岔着话题说道:“秋后算帐也得等到景怡和孩子平安之后。那送橘子的人是冲着我和文宣来的。今日幸好景怡说她胃口不好,剥了橘子也没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巧玲平白的送了命!” 阿努汗还是没有忍住,破口骂道:“景文宣当年在长林之战上那股子英雄气去哪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窝囊成这样了?你们一路死了多少人?这一次是侥倖那下一次呢?是不是也要等到镜月都死了你才后悔!” “我不会!”我知道文宣一直以来都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愤怒,阿努汗的话触动了文宣最深的顾忌,文宣衣袖一挥大声的喝道:“我不会让事情走到那一步!等到景怡平安生下孩子我就带着月儿离开,天涯海角总有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阿努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文宣骂道:“当你本王让你射了一箭,敬你勇勐;帮着北番解决粮草危机本王警你智计无双。没想到今日你景文宣却是一怂包!‘’ ☆、第二百零六章 决心 向来文雅隐忍的文宣的怒火被阿努汗点燃,文宣还击道:“你如此热心的帮我不也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吗?你为的是你北番,何曾真心想帮我,我景文宣认怂也不会和自己的兄弟手足相残!” 阿努汗火爆脾气怎么忍受的这样的话爆喝道:“那你就带着你的镜月明日就滚,今日因为你害得本王的孩子早产,王妃受苦,这笔帐老子记在了景文惠的头上,这笔帐迟早要更他算!” 两人男人吵起来一个是北番的汗王,一个是大都的皇子,谁都不知道怎么劝。阿努汗下了逐客令,文宣剑眉一提咬着牙说道:“景怡也是我的妹妹,等她平安生下孩子,文宣自然会带着镜月离开,汗王不必下逐客令!”说完一把将我拉到身边,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 我我苦心劝道:“巧玲刚刚丢了性命,景怡也正在生孩子,你们何必这样!” 文宣的气息如同疾驰而过的风,见他气成这样心里也跟着难受安慰着说道:“你若是要走,我跟着你,我们的婚礼虽然没有如约完成,可是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文宣低下头牵了我的手说道:“此生有你作伴,什么王侯贵胄都不稀罕了,我们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带上韫玉,过我们的桃源生活吧!” 漆黑的夜空倒影进文宣的双眼,星光和草原的上的灯光却让他的眼眸如同碧潭一般,流波微转脉脉的深情流转,心中一阵幽远的嘆息传来,有他在那些不平,那些冤屈,也都放下吧! 如今也只剩下了韩叔和马龙他们在身边,他们都不会成为追杀的对象,只要我们能避开,他们也就不在有危险。 神思之间帐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音,一个侍女满脸喜色冲出来说道:“恭喜汗王,母子平安,北番添了一位小王子。” 阿努汗满面的乌云如同瞬间被风吹散,阳光照下一般爽朗的笑着说道:“哈哈!太好了。王妃怎么样?”这个粗鲁的汉子此刻却是透着无限的柔情,眼巴巴的望着帐内,只差没冲进去了。 “王妃一切安好,只是刚生了孩子累的很。等收拾好小王子,汗王就可以进去了!”侍女兴高采烈的说着。 阿努汗连连的点着头,不停的说道:“好!好!”周围的人一片的庆贺声,我和文宣默默的看在眼里,悄然离开。 与王帐的热闹相比,我和文宣的毡房冷清的多,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处的篝火还在孤寂的燃烧,寒风卷着刚刚而来的雪粒子撕卷着门帘,如同怪兽在冲撞一般。 从婚庆的喜悦到巧玲暴毙的悲伤,再到景怡危急关头紧绷的心弦,短短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心情却是大起大落。我和文宣身上都还穿着婚礼的吉服,一身华贵,可是却都是头髮蓬乱,面色憔悴。 走到门口想到里面已经身体冰冷的巧玲,脚下像是被绊住一般挪不开一步,是不想,也是不敢踏进去。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送走一个又一个的故人,眼前的离别又怎么经受的住! 文宣见我静默在门口低声问道:“月儿怎么不进去,下雪了!” 漫天而落的雪花,不过一刻的时间天地之间就被上了一层苍然,就连刚才还苟延燃烧的篝火都失去了最后的火光,被陆续而来的雪带走最后一丝暖气。 满目的苍凉,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无尽的悲凉:“如今连巧玲都走了,身边只有韩叔和马龙了,我们还要送走多少人才算是完!今日就连景怡都差一点犯险,若是当时吃橘子的是她,一尸两命我和你还能这么站在这里说话吗?你还会想着带着韫玉和我去过世外桃源的生活吗?” 第237页 这一段时间里,文宣沉寂的如同大海里一尊巨石一般,任凭风浪在身边侵蚀,磨掉自己最后的一丝菱角。夹带着厮杀的血腥和对友人故去的悲愤,那个以情义为第一的文宣真的能做到一个干净利落,毫无牵挂的转身就走吗?我没有任何的智计在心,也没有能调派军队的能力,渺小如我,反正我是做不到。 天寒地冻,心里却是腾腾升起血气凶浪,冲撞着身体,感觉随时都快压不住这样的血气,想要爆发嘶吼一声。 文宣的眼神依旧如深渊里的潭水一般幽远而沉寂,这样的眼神我无法看,我转首望向毡房上簌簌而落的雪花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手上一股温热传来,是文宣的手覆上来,文宣扳过我身体,专注的看着我说道:“我陪月儿走一走好吗?” 我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心底一声嘆息,我的声音如同风雪一般瞬时就缥缈不见:“你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看开生死的人,你是要宽慰我吗?” 人的心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经歷的事情越多,就变得越来越麻木,从穗儿到唐俊晚茜,每一次几乎都是哭断肠一般,而这一次巧玲中毒暴毙我却是一滴泪都没有。 文宣抬手轻抚了一下我的脸颊说道:“月儿已经看开了生死,已经知道一味徒劳的伤心没有任何的作用,所以不需要我宽慰。” 我心里一惊,很是意外文宣所说的话,文宣却只是牵了我的手缓缓向一边的高台上走去,那里本来是我们要举行拜天祭地的婚仪的地方。 捡了一块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文宣才说道:“从伤心到悲愤总是需要一个过程,巧玲死了,月儿这次一滴泪都没有流!月儿是看开了生死?还是文宣自己推断错了?还是因为心里的愤怒多余了伤心所以才没有眼泪?” 寒风如同利刃一般削剐这脸庞,雪粒打在脸上如同铺面的风沙,心里一阵一阵的寒意袭来,我望着一脸认真的文宣说道:“哭有什么用?我就算是哭的死去活来他们一个都不会回来?可是我气又能怎么样?害我们的人此刻正在金堆玉砌的宫室之中吃着山珍海味,享受着权贵们的朝拜,而我们只能在这异国他乡饱受丧亲之痛。” 刚才都没有一点泪,可是和文宣说着这些的时候眼泪却是一滴一滴落下,砸在手背上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寒风之中早就冻的如同冰条一样。 天空一片漆黑,雪花像是从无尽的寒冰地狱而来,抬首望着赋都的方向遥远的天际一片漆黑,痛心却又万般无奈的说道:“我真的好怀念那些逝去的人,文宣你不知道这北番的风雪是多冷。可是我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们杀了那么多我们的亲人,可是他们杀了就杀了,我哭了只是哭了什么都做不了!” 雪花簌簌而落,落在泥里染满一身尘埃,落在枯草上结成一片冰凌,落在帐篷之上铺成一片惨白,望着那一片有一片的苍然,只感觉在这一会心里也跟着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文宣轻轻的覆上我的手,为我抹去手背上的泪娓娓的说道:“你可以做!你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只是你不知道也不相信你自己比你想像中更有力量!” 这个时候也只是一些安慰的话了,转头望着文宣,一行苦涩的泪滑进嘴里:“如果你要说一些安慰的话,你还不如说一些明天我们怎么离开的话,或许还有用一点!” 文宣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乌黑的头髮上被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文宣望着我说道:“月儿是真的想和我去找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和我过隐士的生活吗?” 我怔怔的看着他,低头拇指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自己的手背,却是不说话,心里是真的如他所想吗?心里最深处的那个回答好像不是这样。可是不离开那又怎么样? 我和文宣相处的已经算久了,彼此的心里都很了解对方,见我沉默不语说道:“月儿若是真的想去,文宣一定陪着月儿过神仙眷侣的日子,这红尘的喧嚣也会因为我们的离开而消失;月儿若是不想离开文宣也会陪着月儿……” 茫茫夜色中的草原如同一顶漆黑的锅倒扣在大地上,可是文宣的眼在微弱的灯光下却是异常清亮,甚至带了急切的渴望,他在渴求着我准确的回答。 一直以来都是我害怕把自己的心里想法透露给他,就是怕影响他的判断和抉择,害怕因为我而让他有所顾忌,望着他急切渴望的眼,深知自己不能轻易的说出口,可是心里最深处的声音却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左右着我的思维。 “我……不想走!”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文宣微微一怔旋即却是一喜,甚至清亮的眼中升起了一阵薄雾,那是泪啊! “我也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我们都失去了太多的亲人了!”文宣执着我的手覆在他的胸口,吉服领口上细密的绣花一层又一层的烙在指尖。 “世外桃源易得,竹篱茅舍也易得,可是纵然身处在那样一个清净的地方,心里就真的能做到不问世事,能够一转身就把我们所经歷的所有爱恨都放下吗?”文宣望着我说道,眼中的薄雾化作了一滴泪缓缓的留下。 都只是凡夫俗子,怎么能做到所谓的忘情绝义,纵然是得道那也得了却尘缘啊。 ☆、第二百零七章 诈死 我苦涩一笑说道:“你都放不下我又何尝放的下,可是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你我心里的有多恨,我心里是有多难过,就是怕因为我而影响你的决策。若是你一心还要血仇,而我却偏偏要退缩,你定会跟着我退缩。若是你已经厌倦了争斗,而我却要还带着仇恨,你又因为我而重新拿起若水剑。” “可是没想到的是我们一直所想的都是一样的!都在为对方考虑太多所以一直顾忌说不出口,我们都背负了太多的血仇,都没有办法一走了之。”文宣轻轻的揽我入怀。他身上迷离的幽香一如既往的让我感到心安。 伸手接了一片雪在手里,感受着那薄薄的微凉说道:“可是我们能做什么?而且你要面对的是你皇兄啊!” 文宣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道:“能做的太多了!只是我们留下来面对的将是一场腥风血雨,月儿你怕吗?” 我从文宣怀里起身,望着他认真的说道:“都已经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活着永远都会背负伤痛和血仇,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你也过够了。失败就是一死,死也能和亲人团聚。” 文宣紧握着我的手说道:“若是成功,我们面临的是以后最为孤寂的清冷生活,高高在上享受着万人的敬仰和朝拜,可是我们却也会成为最孤独的那个人,就连世间最平常的亲情都会变成最无法企及的奢侈,月儿可愿意陪我?” “你要夺位?”我愣愣的看着文宣,心里像是猝不及防的被扔了一颗*,手指都颤抖了一下。 文宣按住我有些发颤的手语气笃定的说道:“我没有别的选择,要想血仇只有这一条路,我必定要和皇兄兵刃相见,失败则意味着我们死,成功则意味着我将成为天下的君王,你怕吗?” 第238页 文宣的话再明白不过,我能想到因为要报仇昭雪一路的厮杀,大不了一死,这个心一横倒是不会太害怕。 可是做梦都未曾想过自己会处于一个国家的权利中心,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位置看似琼楼玉宇,却是透着无尽的寒冷。 彻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如同勐兽扑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只觉的牙根都灌进了冰雪,张不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我一直不说话,只是因为紧张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双眼睛惊疑的看着他,文宣朝我靠了靠,眼神里的炽热如同遇上了寒冰一样渐渐地退了下去,说道:“我知道跟你说这些肯定会吓到你,也知道若是走这一条路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都会让你不安,月儿若是不想,我们就离开吧!” 若是走我肯定是不能原谅自己一生这样逃避,如果世上有灵魂,那些逝去的亲人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能面对他们吗? “不!”想到这一把抓住文宣的手说道:“我不怕失和你一起死,也不怕成功之后面对的孤寂和冰冷,我怕的是一生都在追悔和愤怒中走完,也怕以后得路上没有你相陪,只要有你在我不怕!” 文宣久久的凝视着我,伸手为我抚去头髮上的积雪说道:“你是我一生一世唯一的妻子,山川日月大地为证,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死!” “一生能做几样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有一个人一直陪着也不错,想不到我在我的世界平凡到如同一粒尘埃,可是到了这里却要做这样一番大事。”我长吁着感嘆。 文宣拉着我的手说道:“月儿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我转首望着文宣认真的说道:“你说!” 有一瞬间的迟疑,文宣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说道:“你说你是来自两千年后,而且你是研究大都得歷史,那你可否告诉我歷史上大都的君王可曾有我?” 文宣认真的样子让我有些迟疑,不过我还是如实的说道:“关于大都歷史,可查的史籍非常的少,甚至大都国经歷了几代的君王都不知道,我来之前的那个古墓里有个帝王的棺椁,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和老师一起开馆就到了这里,所以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文宣勉强一笑说道:“不知道也好,不然知道了结果在去做心里要么是倦怠要么就是畏首畏尾,无知有时候就是无畏!” 我覆上文宣的手说道:“歷史是怎么样于我来说早就已经註定,我本不该插手任何事情,因为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会让歷史重写,这意味着有些人会凭空蒸发,而有些本该死去的人却活着,这也是我以前一直不敢让你因为我去报仇的原因。” “可是现在看来,这里的每一件事都是与你息息相关,似乎歷史就是这么註定的。”文宣的话让我心里疑云大起。 古墓里的很多东西和事都跟眼前的情景都有所关联,有很多的事情已经明了,可是那个冰棺中的红衣女到底是谁? 景玉根本就没有剥下面皮,她没有必要带面具!晚茜的遗体都被火花也不可能是她,想着想着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幽灵一般窜进心里,手心里生生的被逼出了一层冷汗。 文宣一直紧握着我的手,肯定发现了我的变化,发现我的异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我慌忙回神说道:“没什么!” 稳了稳心绪问道:“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你打算怎么做?” 文宣嘴角牵起一抹笑起身环视着周围,人都围在景怡的毡房之外,热闹和喜庆此刻只属于那里,而我们这里除了纷纷而落的雪和渐渐失去温度的几处篝火之外再无其他,天际的黑暗像是隐藏着不可预见的阴谋缓缓而来。 文宣身上的雪随着他的起身纷纷落下,朝中赋都的方向注视良久才回头,手一展说道:“先让你看一看!” “什么事?很神秘的样子!”坐的太久,加上冷,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两只脚早就冻成冰块一样失去了温度,一走路就感觉是无数的虫蚁叮咬一般。贴心的文宣帮我揉了好久才感觉有了点温度。 “到了你就知道了!”文宣牵着我一路向毡房而去,毡房内灯光昏暗,透着死寂和哀伤,巧玲的遗体还在里面,想到她七窍流血而亡的样子,心里悲愤如同怒兽一般重装着心扉。 脚下一顿,我迟疑的站在门口不肯进去,文宣嘴角挂着一抹神秘的笑只是看着我。 “姐姐!姐姐!”细微的声音隔着毡房传来,心里一惊这声音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疑惑的看着文宣,却见他只是含了一抹神秘的笑看着我。文宣警惕的环顾了一周,确信没有任何的异常后才牵了我走进毡房。 一个穿着长袍的年轻女子正亭亭站立于毡房中间,长袍边缘的风毛在灌进来的寒风中微微而动,两条油亮的长辫垂到了腰间,俊俏的脸如同明月一般笑着望向我。 “巧玲?”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两个个时辰前我亲眼见她中毒身亡,死在文宣的怀里,那七窍流血的样子如同刀雕斧琢一般刻在脑子里。 巧玲如同一只欢快的鸟雀一样扑进我的怀里唤着“姐姐!”我从惊异之中还没有回过神来来,直到巧玲一双温暖柔软的手伸过来我才确信站在我面前的是真正的巧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文宣小心的扣好毡房的门帘,围坐在火炉旁,还未来得及喝一口水,我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都是王爷的安排,只有我死一次才不会引人注目,才能安全的留在这里,更好的照顾韫玉小公子。”巧玲抬手拿过火盆上温着的水壶,给我和文宣倒了一杯热水。 在外面呆的太久,五脏六腑都像是结了冰了一样,冷的只剩下心窝子里一口热气。一杯热水下肚,文宣才像是缓过一口气来说道:“马龙有武功,而且轻功数上乘,加上他向来行事缜密,自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韩叔已经年老,而且是一位医者,不会有人去害他。巧玲死过一次后,她可以安心留在景怡身边照看韫玉。刚才在我们的婚礼之上巧玲中毒身亡有惊吓了景怡早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想隐藏在北番的探子此刻应该依旧把消息传了回去。” 我依旧是一头雾水,迷茫的问道:“我还是不明白,难道巧玲中毒是我们自己安排的?” “肯定不是我们自己安排的,我们只是将计就计而已了!”低沉粗犷的声音,夹在着帐外的风雪灌进毡房,三人被冷风一吹哆哆嗦嗦的打了一阵寒战。 一只袖子空荡荡的在空中晃荡,话语里虽然带着怒气,可是脸上却是带着喜色,刚刚当了父亲,不管什么事情都抵挡了不了孩子出生带来的喜悦了。 “你此刻应该陪在景怡身边的,怎么到这里来了?”我疑惑的问道。 “景怡和孩子有的时间陪,可是眼前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阿努汗身子一歪,挤在巧玲和文宣之间,阿努汗身形魁梧,一人占去了大半位置,和身旁瘦小的巧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239页 “不管来追杀我们的是皇后还是皇兄,我们一路逃到北番,只要我和月儿两个人没有死他们就一定不会罢手。于他们我们就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引爆的*,他们才不会过那种提心弔胆的生活,对我们只会斩草除根!”阿努汗坐定后文宣撵着手里的茶杯缓缓说道,火炉里的火光映在他如同鹰隼一把的眼里,双眼泛着红光。 ☆、第二百零八章 大计 阿努汗伸手也为自己满了一杯热水,缓缓注入茶杯的热水带着白色热气如同一条蜿蜒的长龙,阿努汗点头说道:“你们进入北番后,追杀你们的人自然不敢大张旗鼓的来杀你们,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所以我们就故意给他们制造了一个机会,那就是给你们两个举行一场婚礼。既然要举行婚礼,而你们又都是大都人,自然要派人去赋都城里採购一些东西,那么想要来浑水摸鱼混入北番的人自然也就有了机会。” 文宣冷冷一笑,语气降到了冰点:“混进来不算肯定还要找机会下手,所以就冒充了牧民送礼,给我们送来橘子。却不知道自己一进入北番就已经被盯上了。我们只不过是偷梁换柱换掉了有毒的橘子,而且还让巧玲来个将计就计,假装中毒,制造假死,让巧玲拜託他们的监视好留在景怡身边安心照顾韫玉。” 我恍然大悟,顿觉一片清明望着文宣说道:“这样也好,韫玉不适合带在我们的身边,只有把他寸步不离的留在景怡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只是这杨吓到了景怡,害的她的孩子早产了。” 阿努汗手一摆,手中的茶盏骨碌的在灰色的小桌子上滚了个来回,说道:“这也是将计就计的一部分了。” “这不是让景怡受罪吗?难道不担心孩子早产有问题。”这男人心也太大了,居然拿景怡和孩子来做筹码。 面对我的质问阿努汗不以为然的说道:“谁说孩子早产了?景怡的产期就在这几天,孩子是足月的。而且景怡也知道这件事的安排,只不过这丫头中毒画的装太逼真了,演的也到位。景怡何曾见过那种死人脸,是被吓了一跳,才催发了胎动生下了孩子。” 说完左手故作嗔怒的拍了一下巧玲的脑袋。巧玲只喊冤:“这都是王爷安排的,说是一定要逼真,一定要让人相信我是真的中毒死的,只是没想到景怡郡主知道我是假死却还被吓了一跳。” 文宣微微一笑说道:“景怡母子平安,没有大碍你就不要怪巧玲了。何况这样歪打正着的让景怡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生孩子,对北番来说倒是有用!” 阿努汗一下下巴三寸来长的鬍鬚把脸给遮了一般,一双眼瞪的老大,黝黑的脸上两个白眼珠就根两盏白灯笼一样,恼怒的说道:“好?虽说没有大碍可是这也不是好事啊?” 文宣慢慢饮着热水说道:“怎么不是好事了?你不是要帮我夺皇位吗?北番要插手对大都动武,总的师出有名吧!不然没有任何由头的你就插手,天下人只会说你忘记去年谁给你的粮草,做了一个忘恩负义的汗王。” 阿努汗瞪着两个铜铃大的眼睛把文宣的话细细的思索了一番,终于回过神来,伸手就在文宣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果然是你景文宣,一肚子的诡计,想的事情跟别人果然不一样。” 我听的心里只窝火,拍着桌子说道:“合着你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了!” 阿努汗大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说道:“一直以来你的态度都是畏畏缩缩,都搞不清楚你到底是想报仇还是要一心去过那种所谓的隐士生活,你知道的太多搞不好还要把事情搞砸,不蒙你蒙谁啊!要不是这小丫头假死,你都还下不了决心和文宣一起夺位復仇!” 我本是有气,阿努汗的一句话像是一根尖利的刺直直的朝着面门就刺了过来,气被放了一半还让脸上难堪。刚才心里还翻涌着血气还未褪去,我烦闷的说道:“我又不是傻子,他们杀了我那么多的亲人朋友,我不想报仇才怪,可是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平凡到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而且我不想因为我影响文宣的决断,更不想因为我改变歷史!” 阿努汗听的一怔:“改变歷史?什么改变歷史?” 一冲动说错了话,文宣赶忙打折圆场说道:“他只是为我想的太多了,不过现在好了,月儿和我都已经放下了顾虑,我们两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了!” 阿努汗头脑简单文宣这一说就像喝了忘魂汤了一样把刚才想问的问题给忘的熘干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更好!”像是忽然又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身子都往文宣这边一探说道:“眼前我们内部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你的后顾之忧我们也都解决了,可是夺位可不是容易的事,就算我借兵给你,千军万马的冲过去,也未必能打赢,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文宣眼眸如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阿努汗说道:“千军万马的冲过去那只是劳民伤财莽夫之勇,我景文宣沙场打仗向来想要的都是用最小的牺牲换最大的战果。你的千军万马还是好好留在北番镇守你的边陲吧!” 阿努汗越听越煳涂没我也是一片混沌,知道他向来都是有着无双智计,不知道这一次他打算又怎么做。 “有没有搞错?不要兵,不要兵你怎么打过去,难道你那皇兄皇嫂就坐在那等着你那绳子去捆他们?” 文宣冷冷一笑,手中的茶盏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谁说我没有兵了?你别忘了我和景玉曾经都是铁血军统帅,我们可有数万的铁血军!” 阿努汗正举杯喝水,听到文宣这一说,一口水就喷了出来,想要转头也来不及,面前的巧玲被喷了一头的水,可怜的呜呜想哭。 我和文宣却是相视一笑连连摇头。 “那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阿努汗抿嘴一想旋即又改口说道:“算了,此等大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说也罢!但是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你需要帮助,可要告诉我,别自己闷着。” 文宣嘴角一翘说道:“肯定是需要你帮助的,一般的兵士我不要,我只要五百多个像蛮子一样的精兵骑士!” 阿努汗咧着嘴笑道:“当初没杀蛮子倒像是给你留着的一样。”两人说完先是沉默转而却是会心的爽朗一笑。 文宣的计划自始至终没有说出来,阿努汗自然也不想多问,又空聊了一会才回王帐去陪着景怡。巧玲被阿努汗喷一身水,毡房里虽然有火盆可是头髮被打湿总是寒冷也自行下去收拾。 婚礼虽然没有如期举行完毕,但是心里却依旧当作了我们的新婚之夜,只是这样的夜里没有温柔的缱绻,厚重寒冷的夜和纷纷而落的雪压压的心口上都是又沉又冰。 文宣决定了要夺位,两人都像是要迎接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一样。红烛高烧,烛泪点点文宣坐在榻上双眸凝视着一滴一滴滚落的烛泪,眼神锐利如同鹰隼一样。 虽是不语我知道他肯定在一次一次的推演着心里计划,我伏在他怀里安静的陪着他听着寝衣下缓沉有力的心跳。毡房上簌簌而落的雪花和外面唿啸而过的寒风如同鬼魂一般悲切呜咽。 第240页 良久,文宣才抬手轻揉着我的头髮说道:“你在想什么?” 我抿嘴一笑:“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这样靠着你陪着你。”世界虽大,草原辽阔,毡房之外冰天雪地,可是他的怀里却是如此温暖和踏实。 文宣没有回话,我低声问道:“都计划好了吗?胜算有多大?” 文宣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他清凉沉静的眼眸里我的脸却是多了一份惘然,文宣抬手从榻边的小案上取过茶盏饮了一杯说道:“计划倒是计划好了,可是胜算我不知道有多少!月儿怕吗?”说完低头深深的吻了我一下,唇齿间还留有茶的芬芳。 我微微一笑:“尽人事听天命!结果怎么样都不怕,我怕的是经年岁月要背负无尽的仇恨和愤怒,却无处释放。” 文宣抬手揽了我入怀说道:“不仅仅是这样!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不管是在父皇的眼里还是朝中百官的眼里我比起皇兄来虽然是优柔了一些,不及皇兄杀伐武断,作为皇帝还欠缺了一些。可是有时候优柔一点更能心慈仁和,也只有这样才会爱惜自己的百姓不失天下民心。只可惜我懂得这一点太晚了,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冤魂。皇兄肯为皇位弃数万铁学军的性命不顾,对我们又赶尽杀绝,将来他的武断和杀伐一定会越来越烈,为了铁血军和你还有百姓我不会不管。” 我不解的问道:“以前他杀了那么多的铁血军,以后他也会这样吗?” 文宣脸色一沉,剑眉蹙在一起说到:“他现在就是这样?” “是指对我们的追杀?” 文宣幽幽嘆息着同心的说道:“自从到了北番你可曾见过马龙在现身过?” 这一说我才恍然过来,从来了北番之后只是刚开几天还有几次见过,之后这么长得时间里从未见过他。 “他去哪了?” 烛火越来越大,烛泪滚滚,文宣拿起身边的的小剪剪去一节烛心,火光在他的眼里跳动,文宣双眼如炬,灼的我在一瞬间都有些恍惚。 只听他说道:“他身上的伤好后回赋都了,我让他潜回去打探消息,最近他传回来的消息说因为我们皇兄迁怒多为朝中大臣,苏卫贬职,司马迟也受冷落,就连已经辞官养老的房鹤都受了牵连被抄了家。当年皇兄登基之时大赦天下,就连景玉和铁血军都被赦免,可是现在赋都城里禁止在提铁血军,若有违反按叛逆处置,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第二百零九章 临别 我听的大惊:“怎么会这样?他若是一直这样,只怕是不想造反的人都要造反了。” 文宣看着我认真的说道:“所以这一次我不仅仅是因为铁血军因为你,更因为天下。大都刚过三代君王,皇兄如此残暴一意孤行只会让大都灭国!” 心里一阵愧疚,我拉着文宣的手说道:“你的心中怀着天下,可是我却未曾想到这些。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我一点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文宣浅浅一笑安慰着我说道:“这不能怪你,这些消息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也在等时机,若是皇兄不这样变化下去,我也不会下定决心的。有些事情还是要等时机的。” “所以现在时机到了?”我本不该多问,但是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计划的?我能做什么?” 文宣微微一笑无限的神秘:“我的计划就是先蚕礼!那个时候是我最好的时机。” 先蚕礼,春季农耕开始时皇帝亲耕,皇后亲桑,是由皇后主持的最高祭祀礼仪。如果换做是旁人也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这倒是一个好时机,但是帝后二人只怕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肯定也会有所防范,你又不要阿努汗的兵马,这一次会不会太兇险了。” 温暖眼中寒光骤现:“肯定是会很兇险,但是既然已经不想在退缩下去,那就只有走下去。先农坛和先蚕坛都在赋都郊外,这个时候先农坛先蚕坛都会事先规划做准备,人来人往,我的人是最好混进去的。” “现在里春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所以马龙早就被你排回去,即是为了打探消息,也是事先做准备。”我心中一亮忽然想到一个人,赶紧说道:“夏凉本是铁血军家属,若是叫上他肯定会帮忙的。” 文宣低头一笑说道:“连你都能想到的人,我自然也能想到,放心吧!皇兄现在已经失去了初为君王时候的宽厚仁和,赋都城里已经积聚起了民怨,能用到的人我肯定都会用到的。至于蛮子他们即是帮忙也是威慑,现在的北番草原霸主的地位日显,有北番的人在,周遭的国家不敢在这个时候趁乱伤我大都。” 文宣的眼神一下暗了下去,微微迟疑还是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让人把你当成景玉,可是我需要你的帮助,月儿能否为我作一次景玉。” 眼前银白的辉光一闪,是文宣手中正托着凤魂珠,睡觉的时候我都是将凤魂珠取下放在枕头下,不知道何时文宣已经拿了手里。 凤魂珠的光华如同清冽的月光一般倾泻了一地,文宣的眼神充满了渴求,这样的眼神让我心疼不已,你那么的保护我呵护我,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会人心拒绝。 伸手覆上凤魂珠,温凉透过掌心沿着手臂缓缓传遍全身,我柔声的说道:“我和景玉长的那么像,我的生活都像是围着景玉在转一般,作一次的景玉又何妨。只是以后提起景玉之事你千万不要在像现在这般小心翼翼,让我心疼!” 文宣动容的将我紧紧圈进怀里说道:“此生有你和景玉,我景文宣一生都知足了。” 脸上微微一热,不用照镜子也觉得脸上肯定飞了红晕,头上的髮髻都已经散开,青丝如同瀑布一般垂在两颊,温暖痴痴的望着我,眼神缠绵,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脸颊,绵绵的话语如同沉醉的酒在耳边徘徊:“虽然我们的婚礼没有完成,可是今日却是我们的大婚之日,洞房花烛之夜,不该在说这些了。” 我羞赧的蜷在文宣的怀里,寝衣滑落,文宣的手缓缓滑过,温柔的吻缓缓落在身上,这一夜的缠绵让毡房内春意盎然。 之后下雪的日子越来越少,苍茫的草原上虽然依旧是枯草一片,可是枯黄之下却是掩盖不住的新绿劲头十足的破土而出。 蛮子应该是得到了阿奴汗的亲命,身影很快在草原消失,应该也是潜回了赋都和马龙一起准备着。 巧玲假死后扮作了景怡身边的侍女,侍奉在侧,韫玉也被带在了身边。若是文宣成功,韫玉将会被我带回赋都,若是文宣不成功韫玉也将永远留在景怡身边。一转眼一月过去。景怡出了月子,时常见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天气好的时候在阳光下悠闲散步。 虽然有了上次巧玲的假死的事情过后,赋都的帝后二人见因为中毒之事吓到了北番的王妃,导致了“早产”,估计也是怕了北番真的来兴师问罪,之后反而是安静了下去,不敢在造次。 但是纵然如此,为了韫玉的安全,我还是刻意的保持了距离,也只有在景怡带着两个孩子出来晒太阳的时候我才以看望王子的名义去看望一下韫玉。 第241页 韫玉虽然只是唐俊和晚茜的孩子,可是景怡却是当做自己孩子一般照顾餵养,加上巧玲在身边,一月过去,韫玉白胖了很多,灵动的大眼睛漆黑如墨,就像唐俊一般。每次看到韫玉的时候即使高兴又是伤感,在一次一次的探望之中希望文宣成功的急切之心也越来越强烈。 自从东胡被北番吞併后,北番的霸主地位不可撼动,草原上以北番为马首是瞻,整个草原渐渐的和平起来,牧民安居乐业,北番渐渐呈现繁荣之势。 很多的时候阿努汗都像是无事可忙一般,拉着文宣一起策马喝酒,文宣也乐意接受,表面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可是暗地里却是紧锣密鼓的筹划着名赋都中的大事。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已经到了二月初,风雪不在,虽然寒意料峭,可是草原却是倔强的被上了一层新绿,先蚕礼的祭祀仪式不足半月了。按照文宣的计划,这个时候我和他都应该悄悄回到赋都了。 临别的前夕依依不捨的去跟景怡和韫玉道别,凉月如沟悬挂在半空,夜里的风冷的让人骨髓里都像是灌进了冰一样。已经进入春季了,可是每到夜晚草丛里却是结着细碎的冰粒子,没走几步鞋子上也被了一层冰珠。 毡房里只有景怡在,我进去的时候就连几个侍女都被遣了下去,从大都採购回来的银碳将毡房烘的暖意融融。伸手解下镶毛披风的丝带挂上屏风的时候发现一副大红的皮甲支在衣架上,头盔上的翎毛微微而动,看样子应该是女子所穿的皮甲。 产后一个多月过去景怡恢復的很好,见我进来热情的拉了我的手说道:“姐姐终于来了!” 我望着小案上摆好的热茶和茶点说道:“这到了夜里依旧是冷,你刚生孩才一个多月晚上该早点休息的,还让你等着!” 说话之时两人依旧携手坐了下来,景怡帮一边帮我倒着热茶一边说道:“姐姐明日就要和文宣哥哥回赋都了,这一去兇险无比,景怡有些话没有办法跟文宣哥哥说,就只能和姐姐说了!” 茶也是赋都而来的茶,碧绿的汤汁冒着薄薄的热气,将一缕一缕的沁人心脾的幽香送来,这是北郡王府里熟悉的茶香。临别在即,赴的却是一场生死宴,我望着景怡见她细长的眉毛也是蹙在一起,淡淡的愁容刻在脸上,这个样子像极了初见时的她。 “这一去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有可能成功以后都会以王室身份相见,也有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不!”我话还没说完景怡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是最后一面!姐姐和文宣哥哥一定会马到成功的!” 景怡的坚定反而让我是一怔,我酸涩一笑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只求心中坦荡,不问结果,为了大都的百姓,也是为了景玉和我。在没有办法确定最后的结果只能想着只要努力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景怡往我手中塞了茶杯微微一笑说道:“姐姐难道不知你们所要去做的事情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大事吗?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文惠哥哥虽然也曾心繫天下,但是那也仅仅是以前了。如今他在赋都城里大开杀戒,并且认定景玉还有你们为叛逆,已经失了天下民心了!赋都城里的百姓一定都是日夜盼着文宣哥哥能回去!” 我感激她的鼓励,动容一笑说道:“但愿托你的吉言,但是越是这样天下民心所归,按照皇帝往昔谨慎多疑的性格他也一定会重兵把守,设了重重圈套,就等着我们回去了。” 景怡微微一笑,她细长眉毛上翘的眉尾像是要飞出一般:“事实虽是如此,能够看清楚情势心中有数是好事,但是姐姐不可将这种思绪转变成悲观,要知道你们可不是一个人,这么多的人都围着你们,你们的信心就是稳定他们的军心,跟行军打仗一样。” 景怡兰心蕙质,心细如髮,她的提点我倒是警醒起来。自己生活的年代里哪里有这么的顾虑,心思自然也不会像他们一样装了那么多的事情,有时候和景怡说话,总感觉自己像是未开窍的闷葫芦一般。 我轻嘆一口气说道:“跟你说话,总是能明白很多的事理。还好我今日只是把这些话说给你听,要是告诉了文宣只怕他又会顾忌我,左右为难。” 景怡举杯饮了一口茶,听我如此说道,眉眼一笑很是满意,不知道是这茶合了她的胃口还是我说的话对了她的心思。 ☆、第二百一十章 先蚕礼 一口茶下去,景怡才缓缓说道:“看来这临行一聚还真是对了。”景怡微微侧首,她髮髻间的珍珠流苏熠熠生辉。景怡旋而沉默,乌黑的双眸专注的看着我,似是看到我脸上有什么异样一般。 被人这么看着心里自然不舒服,我轻轻抹了脸颊,带着尴尬的笑说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景怡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捋了捋细密绣着梅花的袖口说道:“上次在北郡王府看到姐姐舌战裴玉,后来又听闻姐姐和文宣哥哥一道庭战蔡文,这些事情都是景怡不能做到的,姐姐的勇和谋让景怡佩服。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姐姐像是未曾沾染尘埃的春水一般,太过于剔透,有些事情景怡都能想到可是姐姐未曾想到,之前听说姐姐来自于异邦,如今分别在即,姐姐可否告诉我是从哪里来?” 心里悠然划过一阵涟漪,像是平静的湖面忽然划过一叶轻舟一般,望着景怡乌黑青幽的双眸一瞬间觉得这个女孩虽然一直看上去表面柔弱,可是内心的柔韧却是不可低估的。 我侧首望着小案上的茶盏说道:“你的文宣哥哥曾经也问过我这样的问题!” 景怡穷追不捨:“哦!那姐姐可否也告知景怡!” 我轻轻摇摇头,梅花簪上的流苏轻轻的拍打着脸:“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和平安宁,没有战争,人人平等没有尊卑之分。只是要让我具体的说,这一时半会是说不完的。” 景怡的眼神明显透着失望,我覆上她细柔的双手说道:“若是此番我和文宣能够成功,他日一定挑一个好时候和你畅谈一番,详细说给你听!” 景怡一笑,头一歪带着小女孩的娇俏说道:“如此那姐姐可说定了,我对于姐姐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很是好奇!” 我低头,只是望着凝白茶盏上绿釉绘制而成的竹叶不语。景怡的话幽幽的传来:“姐姐明日就要走了,临别可还要在看看韫玉!” 心里狠狠的一紧,像是被人捏了一把,我长吁一口气说道:“本是向来看看,但是这会觉得不用了,这个时候看的太多了,反而只会增加心里的不舍。等我和文宣成功了我会亲自回来接他的。我相信韫玉在你这里有你和巧玲的照顾,他一定会很安全也会长的非常好!” 景怡似是在劝慰:“姐姐放心就好。” 目光转动触及到毡房角落里那身皮甲,景怡不是习武之人,这皮甲肯定不是她的。 “那身皮甲是谁的?”我来了兴趣抬手一指说道。 景怡抬眼望着那身炫目的红色皮甲,嘴角牵起一抹笑:“那是给姐姐准备的!和当年景玉姐姐的战甲一模一样,姐姐穿上一定也会景玉姐姐一样英姿飒爽的!” 第242页 文宣曾说需要我帮助,而所谓的帮助就是要让我真正的做一次景玉。想必景怡也是知道了这消息,所以才让人制作了这身战甲。 我微笑着道:“所有人都说我像景玉,可是我却从不知道一身戎装的景玉到底是什么样,我能穿一穿吗?” 景玉很是兴奋拉着我起身说道:“景玉姐姐已经走了十多年了,若不是姐姐你恐怕我已经把她的模样生疏了!姐姐有兴趣我现在就给姐姐梳头穿上这身甲衣。” 我点点头,任由着景怡将髮髻散开,一把青丝高高的挽在头顶,皮甲一层一层的穿上。当我一身戎装的站在镜前的时候看到自己也能英姿勃发,甚至连自己的都恍惚,难道这才应该是真的我? 景怡的眼里带着泪光,拿着绢子小心的压了压眼角说道:“当年景玉姐姐的长林之战也是这样的一身皮甲。我送她出宫的时候还约定待她得胜归来后我一定要跳舞给她看。可是没想那一次的送别就是永别。今日我在比再次送姐姐出征,姐姐不可失约,一定要得胜归来。我和韫玉在这里等你!” 心里一塞,喉头一哽,却是说不出来唯有紧紧的窝着景怡的手,重重的点头。 初春的早晨寒意料峭,瑟瑟寒风带着霜花扑面而来,天际的云层起伏如同山峦一般连绵不绝的环绕在苍穹四面。 阿努汗带着景怡和一群随从为我们送别,韩叔鬚髮苍然,顾不得草地上的霜露伏在地上深深三拜。 巧玲抱着韫玉隐藏在一群侍女之中,双眼通红却不能说一句话。 我穿着一身的皮甲,外面却是罩着大氅,下定了决心终于走到了这一天,临别之时却是没有太多的话语,拱手一拜,所有的话都在了这临别的一眼之中。 我和文宣对望一眼坚定的点了点头,手中缰绳一紧便策马飞奔而去。 所有需要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去了大都,而我和文宣只需要悄悄遣进赋都就可。 几天的赶路一刻不敢耽误,终于在四天之后的夜晚赶到了赋都。我们不需要进城,先蚕礼的先农坛和先蚕坛均在郊外。 马龙带着北郡王的腰牌按照文宣的嘱託在赋都城里游走了一番,早已经将能拉拢的人全部都拉拢。 在郊外的一个山洞里按照事先的约定我们和马龙悄悄的会了一次面。 赋都的春色来的比北番要要早些,几枝早开的迎春花俏立在柔软的枝头。一轮满月悄悄挂在柳梢头,如水的月色肆意的流淌开来,几声惊飞的鸟雀带着长鸣拍打着翅膀消失在夜色之中。 幽静的山野里几声布谷鸟顺风而来,文宣拢手吹了一声布谷鸟的叫声以示回应。 远处树林骚动,一袭黑影在月下翩然而来。 “王爷,郡主你们可算回来了!”马龙见月下的我一身皮甲,即使在月下没有任何的灯光都能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束光芒。 文宣躬身从地上扶起马龙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吗?” 马龙点点头说道:“都准备好了!皇上因为铁血军和王爷的事情在城里大开杀戒,已经失去了民心。赋都城里靠的住的朝廷要员都愿意跟随王爷,苏卫将军也在其中,他麾下的亲兵在先蚕礼的举行的时候将会把手重要关口。” 文宣赞许的说道:“如此就太好了!有苏将军参与就更有胜算了!蛮子那边怎么样了?” 林中一阵细微的骚动,马龙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一阵风穿林而过,在无其他。 确定没有危险马龙才说到:“他那边也准备好了!他带着他的人去了云山下的那个山洞,将所有铁血军的军牌找了出来,埋在了先农坛里。虽然土地被翻过但是最近连下了几场雨,山上的雨水带着泥沙沖刷下去,所有的痕迹都被沖刷干净了。” 我冷冷一笑说道:“这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被我们占据了!皇帝不仁连老天也都已经不想再帮他了!蛮子做事也是真会选时机!” 马龙低头一笑说道:“之前郡主虽然说蛮子做事莽撞,可是这一次他却是很是细心,两万铁血军牌除了王爷带回来的那一枚其他的尽然全都找回来了。而且还挖了很多了铁血军的尸骨也一起埋了进去。在举行先蚕礼的那天一定能祈祷威慑作用!” 我说道:“临行之前阿努汗肯定是打了招唿的!但是蛮子比起以前来的确变了不少!” 文宣点点头,一切的安排都很满意叮嘱道:“告诉蛮子,先蚕礼举行在即,皇兄的影卫肯定会事先排查,这几天让他们不要到处乱跑,先农坛周围都是密林藏身是可以的!” 马龙回应道:“王爷放心,蛮子已经潜伏在了周围,昨天我去找他都没有找到,最后还是他发现的我!” 文宣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就好!这几日我和月儿都会隐藏在此!后天我和月儿会悄悄的混进仪仗里。苏卫可都安排好了?” 马龙面色冷峻自如的说道:“都准备好了。皇上的仪仗会如数出行,仪仗最后的一列是我们的人,王爷只要尾随仪仗,在合适的时候替换两个人就能进入仪仗队伍!” 说完将身上的包袱取下又说道:“这是衣服。” 文宣接过包袱说道:“好了!一切都已经妥当了,都按照事先安排的做就可以了!赶紧回去,不要被人发现了!” 马龙点头,一转身轻身一跳黑色的身影便隐藏在了夜色之中! 两日之后,天际刚露出一抹亮色,只听到远处锣声震天,旌旗招展,龙撵凤车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之下缓缓而来。 我和文宣套上侍卫的衣服隐在密林之中。只等到帝后的大驾队伍缓缓通过,长长的队伍,加上锣鼓和招展的旌旗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队伍最后的变化。 队伍到达先农坛之后,正值晌午,皇帝身穿衮服,皇后凤冠华服极尽的*肃穆。 先蚕礼乃是皇后主持的最高祭祀礼仪,为的是祈求一年之中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从皇宫到先农坛路途不算远,但是因为*,帝后二人肯定是三更就已经起床准备。 一路的劳顿,帝后二人此刻已经显出疲惫之色,但是此礼仪关系国家社稷一年来的福祉,纵然疲惫却不能丝毫怠慢之色。 我和文宣隐藏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看着帝后二人对着天地三拜,由皇帝身边的大监穆修,皇后身边的常公公为二人点燃清香,递上手。 ☆、第二百一十一章 政变(一) 帝后二人神情*,祭司扯着嗓子念了一长串我听不懂话。 只听到最后喊着:“天子亲耕,皇后亲蚕为民祈福!” 随着一声喊皇帝在一位官员的引导下前往农坛,在具服殿里换上常服,而皇后则带领着女官和各位命妇前往先蚕坛亲蚕。 皇后的身影渐渐远去,一队的侍卫也跟随而去,皇帝这边的侍卫不过两百余人。 仪仗自然也被分成了两队,我和文宣不出意料的就在了皇帝这边。我偷眼望去,生边的侍卫看上去身材略微肿了些,应该都是和我一样里面都是穿了皮甲和铁甲的! 第243页 所谓的先农坛其实就是一块专门开出的地,牵出耕牛,套上犁耙,让皇帝亲自把犁耕种罢了。 日头渐高,春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厚厚的皮甲下身上生出了一层细汗,我望向身边的文宣,只见他如同鹰隼的目光一直紧紧的锁着皇帝的身影一刻不得离开,只见松软的土地在犁耙的翻耕下如同冰面被破开一样。 身后的密林之中不知是风还是蛮子所带的人马在活动,层林轻啸如同风吹海面一样。 随着皇帝把犁耕种,地上的泥土被翻耕如同一道又一道的抓痕布在地面上,曾经打仗的能手,养尊多年,这犁地的力气还是不差,半个时辰过去之后,一整片地已经被犁了一大半。 听到皇帝身边的穆修一声轻唿,如同见了鬼魅一样两眼直勾勾的瞪着地上。皇帝身影只是微微一顿,我们离皇帝不过几丈远穆修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一张脸在春日的阳光下变得惨白无比。 先蚕礼的重要性不用多说,皇帝面色不该依旧是一副威严的样子,只是一皱眉瞪了一眼穆修。 穆修赶紧回过神,脚下一动悄无声息的踢了一下泥土,我看的真切那分明就是一块铁血军的军牌被他重新掩埋进了土里。 皇帝和穆修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犁地,可是刚迈出一步又是几块军牌被翻了出来。 穆修正要去掩埋,可是一直安静的文官队列里却是一声惊唿:“皇上小心!” 循声望去却是司马迟恰到好处的从文官队里跑出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此处有枯骨,皇上乃是尊贵之身,怎么荣的这些脏东西来冒犯。”说完一脚朝穆修脚下踢去。 这春日里阳光和煦,甚至有早开的花在微风中缓缓摇曳着柔美的身姿,可是司马迟一脚踢过去,穆修的脚下泥块被掀开,一个森森惨白人头骨,正滋着牙齿望着众人。 而皇帝脸色铁青,怒视着司马迟,一块人骨对于曾经征战沙场的皇帝而言并不算什么,而且铁血军死在哪他心里最是清楚。 刚才莫名其妙的从地里冒出一块铁血军的军牌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一场阴谋。本想的是在遮掩之下顺利完成亲耕就可以,就算有白骨也能瞒天过海。 但是司马迟这一声所谓的护驾的唿喊,名义是保护皇帝,可是实际上却是把皇帝往文宣的计谋里大力的推了一把。 皇帝几乎暴怒,但是司马迟名正言顺的护驾,在文武百官面前,皇帝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对周围涌上来的护卫吼道:“站住别动!” 皇帝的一声吼,把前来救驾的护卫扎扎实实的唬住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敢在往前迈一步。 “先蚕礼关乎社稷安稳,此处在城郊有那么一两具白骨算什么?所有人都不许动,待朕完成亲耕在议后事!”皇帝一面说着,一面却是眼神凌冽的扫视着周遭的众人,目光所到之处无不是一阵战慄。 皇帝性情大变,赋都城里因为铁血军和文宣的事情,皇帝杀了不少人,一个眼神不对,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皇帝此时眼神凌冽如同一尊怒目而视的天王俯视众人,吓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眼神最后停在面前的司马迟身上,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只怕司马迟已经被皇帝给凌迟了!司马迟拱手行礼,识趣的退下,可是转身的那一下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神锐利如同匕首一般。 我和文宣隐藏在最后随着人群俯身跪拜,躲过了皇帝的视线。 皇帝把犁继续往前行进,可是后面的路更是不顺,没有走出几步,又是几具白骨破土而出,而且越来越多的铁血军的军牌被翻出。 人群里渐渐发出唏嘘之声,无法按捺的骚动如同山野的风声一般渐次扫过。 皇帝行进的途中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的如同乌云一般,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穆修跟在后面手都在开始发抖,到后面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终于身子一软一下瘫坐在地上。 皇帝怒不可遏,一把摔了手中的犁吼道:“大胆!你这个贱奴,看到铁血军的军牌居然御前失态,来人给我拖去砍了!” 穆修吓的脸色刷白,汗水顺着双颊滚落,浑身如同筛糠一般哆嗦着不停地求饶:“皇上饶命!奴才是因为担心这些脏东西冲撞了皇上。” 皇帝哪里会听,手一挥,两个护卫已经上前,作势就要去捉那穆修。 我和文宣对望一眼,知道时机已经来临,一把褪去身上的衣服,露出里面一身的铁甲。 在和煦的春日里,文宣一身银色铁甲却是闪着寒光,在黄黑成列的仪仗队伍里格外的眨眼。 而我一身朱红皮甲,一把青丝高高束起,行走之间髮丝飞舞,干练洒脱。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皇上难道还要因为铁血军在牵连更多的无辜吗?” 文宣站在队伍的最末尾朗声的喊到。风将他的声音送的很远,在此刻死寂的先农坛里更是清晰。 皇帝身子一怔,旋即是换上一副如同冰霜样的神色,眼睛更是死死的锁住人群之中缓缓而来的我还有文宣。 我从未见过文宣穿过战甲,他都是一袭长衫,髮髻高束,高高的发冠和宽大的衣袖让他在举手投足见散发出儒雅的气质。 而今日的文宣却是一生的银色战甲,披挂在行走之间发出金属碰撞的锐利声响,整个人英气十足。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人给震住,身边的护卫不知道该不该动手,只是拿着已经出鞘的利剑,一副防御的姿势。 折腾了一个上午皇帝或许是累了!这亲耕作秀的事情也是让他厌烦。 手一甩皇帝手抚着腰上的绶带,眯着眼看着我们半天不说话,看他那眼神仿佛我们真的是从泥里忽然蹦出来一样。 我冷冷一笑说道:“皇上不用怀疑,站在你面前的的确是我们!你可以把我当成景玉,也可以认为我还是那个镜月!” 皇帝呵呵一笑,举着手原地转了一圈说道:“管你是镜月还是景玉,朕这么多的护卫,文官武将居然没有人看到你们混进了队伍里。果然是你景文宣,何时把朕的众多臣子都给策反了!” 文宣环视四周,司马迟站在文官一列里面色铁青,苏卫站在武将一列,一身的披挂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而在护卫的人群之中还有一个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马龙,而另外一个是夏凉。 文宣唇角挂起一丝不屑的笑意说道:“皇兄错了,文武百官及所有的将士不是文宣来策反的。而是皇上自己把他们送上了起义反抗的道路。文宣所做的只是将事实告知他们。” 皇帝摇摇头,额前的青筋暴起,唇角下降衣服一副的样子说道:“真相?朕不相信你又那个能耐?朕也不信他们会相信你?” 皇帝转首望了望身边的穆俢,一身爆呵:“侍卫何在难道不知道护驾吗?把这两个乱臣贼子给朕拿下,谁看下他们的头赏黄金万两!” 此时我们还根本就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告知天下,周围数千的护卫之所以还呆在原地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还没摸清楚状况。此时皇帝的一声怒喊,加上万两黄金的重赏,人群里一阵骚乱,利剑刷刷出鞘的声音让人头皮都是一紧。 第244页 皇帝见状得意的笑道:“景文宣你以为朕会相信你?所谓的真相就算你知道了你也没那个时间能去告诉这些认所谓的真相。” 人群之中传来男生洪亮的声音:“大家不要乱动,黄金万两虽是诱人,可是大家若是真的杀了王爷和郡主会成为天下的罪人的!” 转首望向人群却是夏凉在高声疾唿。人群里本就有我们的人混在里面,他们自然不会为了黄金来要我们的人头。而夏凉的高声疾唿让人群里的一些正义之士停下了脚步。而剩下的那一部分意志力不坚定的人虽是两眼放光贪婪的望着我们,却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 皇帝之前为了杀我们对我们是不断追杀,而现在为了杀我们更是用黄金来悬赏人头,想着那些逝去的人,心里血气上涌,逼的眼睛里都渗出了泪来。 我喷怒的大喊道:“只要是真相不管是过了多久只要有人能说出来,就不算迟!” 因为激动我的手有点发抖,文宣一把抓住我的手轻声说道:“不用紧张慢慢说!” 我点点头,抬手倔强的擦干滑下的泪说大声说道:“众位将士你们如今虽然是皇家内苑的护卫,可是你们曾经也一定是有人征战沙场。将士出征何惧马革裹尸,只要家中父母妻儿能安康就算为了国家战死也无妨。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先农坛里埋的白骨到底是谁?你们真的以为是皇帝口中所说的区区几句白骨而已?” ☆、第二百一十二章 政变(二) 偌大的先农坛里乌泱泱的站满人,惨白的阳光下居然是没有一点人声。皇帝的双眼泛红,恶狠狠的盯着我。 我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从脚下的土中随手抓出几枚铁血军军牌说道:“这里的这些白骨不是别人,而是铁血军的遗骸。几万的热血将士在当年景玉的带领下驱逐强敌,镇守边疆,为大都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是战死,他们的遗骸也应该是埋在沙场的黄沙之下,可是他们背负着叛逆的罪名屈辱的被人残杀。你们中间肯定也有人是铁血军的兄弟,儿子,这么多年了你们日盼夜盼着亲人能够还乡,可是你们连他们的尸骨都寻不到,更是因为叛逆的罪名连一张引魂的纸钱都不敢烧。” 夏凉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人群之中他紧闭着嘴没说一句话,可是眼中早已经噙满了泪水。听到我将这些话一字一句说出口,只是缓缓的朝我点了点头。 这些话在十多年前以及最近的赋都城里无人敢提,纵然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冤屈,可是在没有找到遗骸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含泪将屈辱隐藏在了肚子里。 人群之中不少人是铁血军的亲属,听到我说的话,手中的武器“哐当”一声坠落,几个胆大的已经跑上来从我手中夺过军牌仔细辨认。最后无不是一声悲怆的唿喊:“这是铁血军的军牌啊!” 而这一声的唿喊之后人群里的骚动越来越大,“父亲!”“哥哥!” 一声一声的悲唿,稍微有点良知的无不适双眼含泪。 “铁血军的军牌还有遗骸怎么会在这里?当年不是说铁血军为了给郡主洗脱罪名戴罪立功,全都战死在边疆了吗?”一个士兵手里攥着军牌质问道。 文宣从人群之中走出朗声说道:“当年景玉冤屈下狱,铁血军是想戴罪立功以证清白,在一个寒冷的夜里漏液出征,但是他们去的却不是沙场,而是被人悄悄带往云山,被火烧被乱箭射死,这是一场对万千忠魂的屠杀!几万将士就埋骨在云山脚下,这十多年来无人知晓!” 几万人的生命如同草芥一般被人丢弃,那一晚惨烈的景象不用亲眼所见,只是多想一想都能心生寒意。 而唯一一个没有一丝动容的人就是皇帝,如霜的眼神恨不得凝聚成一把刀噼向我和文宣。皇帝大喊道:“纵然这里是铁血军又怎么样?蔡文已死,只要朕的一纸诏书,铁血军的冤情就可以昭告天下。而你们!镜月,景文宣你们能为铁血军做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挟持天子,威胁圣驾,最该万死!” 文宣摇摇头痛心又失望的说道:“到了如今皇兄以为还能将真相瞒过去吗?” 此时人群之中司马迟再也按捺不住,大袖一挥从人群之中走出来说道:“坊间都传当年景玉被冤杀都是因为蔡文所害,也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了几万铁血军的被害。但是所有人都在因为蔡文的死而欢唿的时候,却没有人会想到当年这一切的主谋却是你啊!当今的圣上!” 皇帝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指着司马迟说道:“你当年从一个个小小的侍郎被一路提拔为今日的大理寺庭蔚,你不念朕的知遇之恩,今日也和景文宣站在一起要造反?” 司马迟双手抱于胸,脸上尽是失望:“臣忠于天子,忠于百姓从不敢有忤逆之心。更是感念皇上知遇之恩,所以十多年来殚精竭虑,断案无一冤狱。只是臣既然是掌管刑狱,怎能眼见天大的冤案却无动于衷?臣不是造反只是为了万千的亡魂求一个公正。” 周围的将士,文武百官无不是惊怒,都眼巴巴的望着文宣希望能得知事情的真相。而文宣剑眉入鬓,脸上布满寒霜,可是一双眼睛早就已经盛满了泪水。等了十多年,一步三算为的就是真相大白。 文宣的眼中含满了热泪娓娓的说道:“都知道父皇年老时猜疑之心渐重,景玉手握十万重兵自然也成了他猜忌的对象,但是父皇对景玉虽是猜忌却没有杀意,反而是意欲将景玉赐婚于当年的太子,太子安邦之国,景玉以武镇边疆,这本是父皇最想看到的结局。可是父皇却没到景玉的意中人不是太子。只是一个无心于皇位的北郡王。景玉的抗婚不但引来了父皇的反感,同时也引来太子的杀心。太子担心景玉于其他皇子成婚会威胁到自己将来的帝位,于是勾结蔡文父女,通风报信给北番王子,制造了当年长林之战的惨败。之后蔡文污衊景玉为叛军,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利用了父皇的猜忌,将景玉投进了大牢。为了大都戎马一生,每次都是一身素衣,抱着赴死的决心出征的将领,最后却含冤死在了牢狱里。而她手下忠于她的两万精兵也被杀死。” 这是憋在文宣心里十多年的话,终于在今日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朝中不少的官员对于当年的是敢怒不敢言,而普通的将士和百姓却不知真相,今日阳光苍白,沉寂了十多年的往事终于被重新说了出来,抖落一满身的尘埃,事情的真相终于大白了。 司马迟含着热泪痛心的说道:“所以为了天下,为了百姓,为了含冤数十载的铁血军,景玉郡主,还有在长林之战中战死的精骑兵,皇上臣今日不得不反了!” 皇帝脸上血脉喷张,几乎都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乱臣贼子!一群乱臣贼子!” 文宣双眉紧锁望着几乎疯狂的皇帝质问道:“自知自重何来乱臣贼子?景玉和铁血军背负你所给的冤屈被指为叛逆,而我你的亲兄弟,只是因为你所谓的猜忌被追杀。乱臣贼子都是你给逼出来的。” 第245页 皇帝神经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终于奔溃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喊道:“你们这群乱臣贼了,朕要杀了你们!影卫何在?” 听着皇帝的一声喊,我心里几乎凉了半截。 影卫使皇帝身边的暗影杀手,以一敌十,只忠心于皇帝。文宣根本就没有带军队来,蛮子那边也不过百人,而此时更是不知道蛮子在何处,与影卫硬拼胜算不知道有几成,不知道文宣这后面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几十条黑色人影在阳光下一闪,从天而降,还没来的急反应脖子上一凉,一把闪着寒光的钢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而人群里的夏凉还有司马迟,还有其他几个应该也是准备逼宫的人同样都是被架了一把钢刀在脖子上。 看见我们几个人被影卫制住皇帝“呵呵”一声冷笑脸色居然在这短短的一瞬转变正常,眼睛里放出狡黠的光芒说道:“景文宣,你们说的义正言辞,朕听着居然都有一种盪气迴肠的感觉,怎么样你的话都说完了吧!就算让天下人都知道朕是杀害景玉和数万铁学军的人那又怎么样?你能改变朕是皇帝这个事实?你景文宣有无双智计,难道朕就不会引蛇出洞?” 文宣的脖子上被钢刀滑出一条血印,纵然如此依旧是挺身上前一步说道:“如果我要造反,那么久一定会在先蚕礼上动手,毕竟在皇城之外动手比在皇宫动手要方便的多!换做是皇兄也会这么做吧!” 皇帝得意一笑说道:“当初在紫宸殿朕念及着一点手足情在太后的压力之下放了你!可是朕很后悔,朕怎么在最不该手软的时候放了你,还想着你能就此远走不要再回来!十多年了你都没有放下为景玉昭雪,在知道真相后更不可能会放弃,朕怎么就信了你!” 文宣眼神空洞,透着无尽的哀伤:“当初你念及一点手足放了我,若是你不派人一路追杀我何尝不会念及手足放弃昭雪復仇!你杀唐俊,杀晚茜,甚至到了北番你都派人来追杀。我若不死你就会一直追杀我们,可是我不想死,所以我只有重新杀回来。” 皇帝缓缓的摇摇头:“我没有派人杀你!我若是要杀你只会让影卫出手!” 文宣喷怒的说道:“杀手的确不是你派来的,可是皇后追杀我们难道你会不知?你若是存心要放我们一条生路怎会放纵她对我们的一路追杀。我们的反抗在你眼里变成叛逆!因为我们你对赋都城里的百姓大开杀戒,你已经失去了民心,纵然不不反你,也会有人来反你!你越是在乎皇位,你越会失去它!” “够了!”皇帝一声爆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皇室的血雨腥风歷朝歷代轮番上演,到了你我这里也同样是!我若是因为铁血军丧失民心,为天下所不耻,朕会认命!可是你看清楚一点,此时此刻我才是皇帝,我并没有被歷史所抛弃!景文宣你最笨的就是太自以为是了,若是有阿努汗的军队帮你,歷史或许会重新书写,可是你却拒绝了他!所以你孤军无缘,註定要输!” 皇帝一双眼睛森寒,像是无间地狱里死神的一双眼睛透着血杀之气一一扫过我和文宣,旋即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叛逆者死!影卫将这些乱臣贼子就地正法!” 死侍向来都只听从命令,不管对错,对于手下毙命的人更不会去顾忌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会被下令杀死。皇帝的一声喊,影卫登时红了眼,就要扑上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政变(三) 影卫们杀人向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皇帝一声令下寒光一闪,几乎就在同时身后密林里如同野兽唿啸而过一般,几只利剑嗖嗖的破风而来,几个影卫利落的一翻身便躲了过去。 而苏卫带领的军队在人群之中也一把扯下了身上外袍,露出了里面的铁甲。长剑纷纷出鞘,一场血战即将开始。 羽箭没进了泥里,身后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老子腿都蹲麻了,你们的戏终于唱完了。” 影卫们虽然躲过了暗箭,可是同时也失去了对我们的控制,就是一瞬间文宣早已经将我和司马迟拉了一起退后。等到影卫们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苏卫带领的将士们形成一个半圆已经把我们护卫在了中间。 回头一看蛮子一脸的浓密的鬍鬚遮去了半张脸,嘴里叼着一根野草一副狂傲不羁的样子,扛着一把弯刀缓缓从密林之中走出来说道:“你们一个个说的大义凛然的,尽他妈的扯嘴皮功夫!烦不烦!” 跟着蛮子的还有千人左右的护卫,一个个都是咧着一张嘴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我们。 皇帝在一群影卫的严密保护下一张脸都刷白说道:“景文宣,你不是没有带北番的军队来吗?” “呸!”蛮子一撇嘴把草给了吐了出去说道:“北番的军队是拿来给你们大都平息内乱的吗?你们汉人不是有一句话说的赶得早不如赶的巧吗?我们只是赶的太巧了!” “什么意思?”司马迟估计不知道文宣还有蛮子的这一步棋,眼看着蛮子说话并没有帮着文宣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蛮子浓密的眉头一挑轻松的说道:“我们只是奉了大王的命,来找大都的皇帝算一笔小帐的!” 皇帝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蛮子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蛮子也不拖泥带水,只是意味深长的望了文宣一眼用弯刀指了指文宣又指了指皇帝说道:“你们两兄弟打架,把天捅破了只要不淹到我北番,我们汗王都只会真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见。可是我们汗王想不通的就是你们打架一路追一路杀的,干嘛殃及我们汗王最亲爱的王妃呢?” 蛮子说的下巴都扬起来,斜眼看着皇帝的样子张狂放荡,差点没把皇帝气死。 “你们要杀景文宣就杀嘛!派人送有毒的橘子来干嘛?毒死人了不说还死的那么恐怖,七窍流血,好啦!吓的我们王妃早产!汗王说了这口气咽不下。”蛮子说的有声有色,就跟说书一样,最后把弯刀望地上一插,坐在地上一副耍赖的样子说道:“这笔帐得好好和你们大都算一算!” 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个蛮子,皇帝脸都气的发绿说道:“此时等朕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一定和汗王好好商量。只要将军不插手眼前的事情就好!” 蛮子一挥手说道:“老子才懒得管呢!我只是来问一问按你们目前的架势来看,以后谁说了算啊?” “你?”蛮子指了指皇帝最后又指了指文宣说道:“还是你?” 皇帝怒不可遏的说道:“朕是皇帝,当然是由朕说了算!” 蛮子脸上一副轻松的神色摇摇头说道:“我看不像!这皇位目前来看还在争?要不我们来下一个注吧!我们来赌一赌今日谁会成为这最后的赢家。” 蛮子身后爆出一阵闹笑,有人喊道:“谁要是赌输了可是要罚酒的啊!” 蛮子听着身后人的响应一脸坏笑的望着皇帝说道:“为了皇位杀兄弟,杀儿子这不难理解,可是为了皇位杀了几万忠勇的将士这个难理解了,这在我们草原上那可是连牲口都不如的人。撇开这个不说我们汗王让我带一句话,当初北番遭受雪灾以锦囊妙计为我北番解决粮草危急帮北番度过危急的可是景文宣,这对于北番可是大恩啊。心心念念十多年想着为冤死的将士昭雪,可见景文宣是个心怀善念的人啊!这皇位嘛!我觉得景文宣比你更合适!” 第246页 蛮子看着皇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涨成了猪肝色还添油加醋的说道:“我蛮子读书少,不会说话,把你气着了你见谅啊!” 皇帝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摇着头说道:“若不是朕当初就算是有景文宣,你们北番也得不到粮草,你们北番就如此忘恩负义?” 蛮子鄙夷的看着皇帝说道:“忘恩负义?是!粮草是你给的,可是你明里给我们粮草,可是背地里却是想吞併我们北番,这些事难道还要让我在给你说一次。认命吧皇帝老儿!就算你当了皇帝,北番为了王妃早产一事势必会和你大战一场,如今的大都没有了景玉和景文宣再也不是北番的对手了,何况如今的北番什么地位你应该知道。” 蛮子的话已经说道这地步,意思是在明白不过了,眼前的皇帝依旧是不甘心作着困兽之斗对身边的影卫说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给朕杀了他们!” 影卫相当于死侍,只听命于皇帝,有夏凉和马龙还有文宣帮忙,几十人和影卫和蛮子的人打起来必定是死伤一片,失败是定局。眼看着影卫抱着必死之心作势就要扑上来。 我大喊道:“你们为了皇帝刀尖上讨活,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连几万的铁血军都可以捨弃,总有一天他也会捨弃你们。今日若是你们放下刀,文宣他日必定善待你们,大势已定难道你们还看不清楚结局。” 文宣顺势说道:“良禽择木而栖,景文宣不盼你们能顺势归顺,但只希望你们不要白白搭上性命,你们可以战死只为忠心,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家人?” 先农坛上一阵短暂的死寂过后,影卫们你看我我看你,眼中给的犹豫清晰可见,不过多时,兵刃碰撞的声音如同阵雨一般想起。 影卫们全部放下了兵器,昔日高高在上的君王成了孤舟,无一人肯援助。皇帝身子一软知道大势已去,血气上涌,一口血喷出来,昏死过去动弹不得。 先蚕坛里听到风声的皇后得知皇帝被文宣生擒后,本想带着身边的护卫来救驾,可是她哪里知道,她带去的那一队的护卫全是苏卫的手下。 皇帝是文宣的亲手足,而且宫中还有太后,就算为了太后文宣自然也会放皇帝一条生路,可是皇后却不一定。当年景玉的事情她没少掺和,而且后来还对我们一路追杀害死了唐俊和晚茜,纵然她的父亲在朝中委以重任,皇后的这条命迟早是要拿的。 先蚕礼过后半月,文惠退位,传位于文宣。登基那一天文宣昭告天下,为铁血军和景玉沉冤昭雪,同时云山之下的白骨被一一挖出,集体安葬于皇陵以东的忠烈园。而景玉的尸身也被迎回,被封以安国公主厚葬于皇陵之内。 而就在景玉的尸身被迎回的那一天,文宣命人给皇后送去了一杯鸩酒,天地轮迴,皇后终于付出了代价。 自此十年冤案终于得以告结,而我在文宣登基之日以皇后的身份与他并立于朝堂之上,受着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的朝拜。 即是登基之日也是大婚之日,那一夜龙凤红烛彻夜长明,文宣拥着我说尽了软绵情话,告诉我纵容是皇帝,这一生他只有我这一个皇后。 这一次文宣终于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婚礼。 自此之后他便是大都的皇帝,而我成了大都的皇后,他忙于朝政,我忙于治理后宫。他劳心劳力致力恢復天下生产,而我尽心尽力辅佐于他,我不想做大树旁边仰望他的那一株小树依附于他的绿荫,我只想做一个能和他一同耀眼灿烂的木棉树。 而我们都做到了,他是人人口中赞颂的好皇帝,爱民如子中正仁和。而我母仪天下,成了群臣爱戴的后宫之主。 然后时间总是有着巨大的杀伤力,他能在漫漫的长河之中逐渐消磨人的意志力,就算曾经的山盟海誓都能被一一摧毁。 文宣登基之后第四年,他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后妃,赐号娴妃。当我身着攒满珍珠的朝服,头戴着凤冠第一次接见她的朝拜我都被她的美艷所打动,而也是在那一次我看见她眼中炽热的光芒,那样的光芒让我在暖意融融的紫宸殿内感受到了一丝的寒意。 而这还不是最后一个,再后来贵妃,丽妃,云妃接踵而至,宫里的美女如同花房里常开不败的鲜花一般,莺莺燕燕充满了后宫。 这一年的春天,已经是我在皇宫离度过的第五个春天了,宫里百花盛开,而我的昭和宫里的花开的最多。是文宣命人将各种开的最好的花都送了过来。 皇后本应该居住于紫宸殿,在那里我住了几年之后,眼看着后宫的纷争越来越多,特别是每次后妃们朝拜我时见她们的眼里的妒忌之意越来越重后,我逐渐的越来越怀念当初和景怡一起呆过的昭和宫。 紫宸殿是权利的象徵,充满了欲望和争执,干脆后来我挪去了昭和宫居住。 这一日韫玉下了学早早来陪我,夕阳的余晖打在昭和宫的房屋上渡上了一层金色。我坐在园中看着韫玉欢快的满园扑着蝴蝶和巧玲嬉闹。 ☆、第二百一十四章 梦醒 不知何时韫玉在园里折了一朵开的最大的牡丹跑过来说道:“母后,你看着花开的真好,是儿子送给你的!” 我笑着接过一嗅,芬芳扑鼻,这满园的春色加上这样的芬芳甚是醉人,可是抬眼望去,夕阳之下漫天的红霞里透着早春的阵阵凉意,昭和宫外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我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春天里,我在昭和宫里和景怡说着话,晃眼看见宫外的那一抹蓝色身影,我不禁心里生出一阵酸楚,算一算时间我已经有几日没见到文宣了。 我将牡丹插在了巧玲的髮髻间说道:“该是用膳的时间了,皇上此刻在哪里?” 巧玲望了望韫玉,有几分犹豫。我心里一阵烦躁追问道:“有什么不好说的,快说皇上在哪?” 多年治理后宫,我的话语里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威严,巧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启禀娘娘,皇上此刻在云妃宫里用膳!” 心里的那一份酸楚,硬生生逼的我眼里都渗出了泪来,可我是皇后,时刻都要维持着雍容端庄,那一份的凉薄我只有咬咬下藏在心里。 巧玲陪伴我了多年她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心思,巧玲是掌事姑姑,她的一个眼神侍女们就都已经明白意思,领着韫玉一一退下。 “娘娘,如今不比从前,若是还在王府里,还只是王爷,那北郡王府上就只会有一个王妃,可是如今是皇上了,寻常男子三妻四妾都很常见,何况他是皇上!” 夕阳带着最后的一丝暖意沉沦西山,凉风阵阵,厚重的皇后制服都带不来一丝暖意,满头的珠翠都没法让心里照进一丝光彩。就连脖子上戴了多年的凤魂珠都像是透支了所有的光一般暗淡失色。 我抚了头上被风吹乱的碎发说道:“对啊!他是皇上,他怎么可能就只会有我一个皇后呢!三宫六院他已经算少的了,说来是我不够大度!” 早春没有了阳光照耀顿时觉得又像回到了冬天,巧玲拿了一件蓝缎斗篷给我披上说道:“宫中就算有再多的佳丽,可是你始终都是皇上独一无二的皇后。而且最近是因为云妃有了身孕,所以皇上去的才多了。皇上的江山总需要传承下去,要是哪一天娘娘也有了……”巧玲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我见她红润的唇上印着一排久久不能散去的牙印。 第247页 我缓缓起身,托着她的手心疼说道:“要是哪一天我也有了身孕,或者是我生下了嫡子,皇上自然也会来的多了是吗?”我悽然一笑,缓步回房,侍女已经上了灯,点了火盆,昭和宫惶惶如白昼,暖意融融。 巧玲低头不语,在抬头时她的眼里依旧噙满了泪水。 我抚了抚自己平坦的肚子长嘆一声说道:“天命如此我也没有办法。正如你所说他已经是皇帝了,皇帝必须要有子嗣,可是我恩宠多年却是膝下无子。韫玉虽好,可终究不是他亲生。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当初的誓言也就慢慢变淡了,何况还在这现实的皇权斗争面前呢!若是云妃生下了皇子,而我一直没有子嗣,只怕这皇后之位总有一天也会要让出来了!” 见我说的凄凉,巧玲哽咽的说道:“是巧玲不好,惹娘娘伤心了!不过韩叔已经配了新的药方了,娘娘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我拉了巧玲的手柔声的说道:“听天由命吧!若是皇上对我的情谊都已经到了要靠一个孩子来维持,那这份情也算是到了尽头了!” 说话之时,宫女通传羽林军总管求见,我挥手示意接见。 此时的马龙一身披挂,铁甲衬的他英气逼人,虽是君臣可是却是多年的故交,我微笑着免去了他所有的礼节。 马龙奉上一把宝剑说道:“启禀娘娘,这是皇上的若水剑。这剑陪伴皇上多年,近年来用的少了,所以皇上特命人重新铸造了剑鞘,上面镶嵌了宝石送给娘娘赏玩。” 我转头一看只觉的头脑里像是响了一声沉闷的惊雷一般,这把镶满了宝石的剑好眼熟,正是我曾经在古墓里见到的那一把宝剑,既然剑在这里,那个红衣的女子且不就是…… 我想的满头大汗,巧玲见我脸色煞白,吓的赶紧传了韩叔,可是也无济于事。 要是在以前,在文宣还不是皇帝的时候我一定会将心中的事情告诉他,可是如今我们却多了一份让人心寒的生疏,我心中的话在也不想讲给他听。闷在心中久了竟然成了心病,自此之后我一病不起,纵然文宣日日来探望,每日守着我进食服药可是却半点作用。 半年后我终于在文宣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闭眼的那一刻我好像在闻一闻他身上的苏合香味,可是除了御香之外更多的是其他女子的脂粉香气。 我望见文宣漆黑的头髮中掺杂了一丝苍白,我伸手想在去摸一摸他的脸可是都没有力气。文宣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的名字可是我像是困极了一般,沉沉睡去。 歷史或许本就该是如此吧! 时间:公元2009年 春日的景象不应该是百花齐放,莺歌燕舞莫?可是被关在医院里大半年每天问着呛人的消毒药水味道,站在窗前看着惨白天光下的一片雾霾,我竟然感受不到半点春的气息。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啊?”我拍打着轮椅不耐烦的说道,想要使出一点力气来挪动一下脚,可是腿上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等你的腿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出院之后带你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民政局!”唐俊削了一个苹果递过来说道,“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吃饭,睡觉,好好的做康復训练。结婚那天我可是希望你穿着一袭婚纱缓缓向我走过来,而不是要我抱你走完红毯哦!” 抬首我望见他乌黑清凉的眸子正专注的看着我,薄薄的唇边带着一抹促狭的微笑。 被他的话语一逗,心里如同灌了蜜一般,不去接苹果,我顺势搂了他的脖子,故作撒娇问道:“原来你是在嫌弃我,万一我真的瘫了,你愿意娶一个瘸子吗?” 唐俊摇摇头,手上一用力将我从轮椅上横空抱起说道:“就算你是个傻子我也要,瘸子算什么?在说了你又不是真瘸,你是因为昏迷太久,腿上的肌肉萎缩才导致的瘸腿,多进行训练就能恢復。” 小心的将我放回病床,将苹果塞进我手里,温柔的帮我按摩着小腿说道:“幸好我昏迷的时间只有两个月,不像你一昏迷就是大半年,睡的连腿上的肌肉揉萎缩了。” 我咬着苹果含煳不清的说道:“谁让你非要跟着我去古墓的,你要是不去你就不会昏迷的。”苹果的汁液顺着嘴角滑下来,抬手擦去的时候瞥见掌心里那道灰白的伤疤。 我喃喃的说道:“我们在古墓里闻了密室里的白烟后就都昏迷了,可是我昏迷的时间最久。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会做梦吗?” 唐俊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望着我说道:“不管做了什么梦,醒了就好!梦里的事就当是一场回忆吧!” 心里就像是被人捏了一把般难受,就像是什么心爱的东西丢失,空空空的难受,我声音悠缓,似是从天际传来一般:“我们都昏睡了那么久,若是做梦,可是为什么感觉做的那些梦好真实!” “我以前手上都没有伤疤的,这伤为什么会和梦里的一模一样,还有那些人!‘’我摩挲着掌心那道灰色伤疤说道:“唐俊你有没有做和我一样的梦?” 唐俊的手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停在腿上,一声嘆息传来:“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做了梦,还是自己真的就经歷了那些事情,还有那些人……” 唐俊说话之时我分明看见他眼里渗出了泪,唐俊起身坐在我身边说道:“月儿,不管那些是梦还是什么,我们现在已经醒了,我们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以前的事情都不用再去计较了。我只需要你记住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我永远都会保护月儿!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也不会在让你受伤!” 手中的苹果滑落,往事浮现我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事情,我依在唐俊的怀里说道:“我差一点就沉在自己的梦里回不来,在梦里你比我先走,所以在这里你比我先醒。不过幸好我们都会来了。梦里的那些人和那些事,或许都是我们的前世,一场梦还一场债。那些梦,做的梦都太累了,既然现在债已经还了,我不想在做梦了,我只想踏踏实实的过真实的日子。” 唐俊搂了我,眉眼含笑:“终于想通了!既然现在什么事情都想通了,该还的债我们都还了,想要过踏实的日子,那就好好进行康復训练,准备做我美丽的新娘吧!”正欲吻来,脸色一变龇牙咧嘴的喊道:“不要掐我啊!” 我狠狠的说道:“掐你就是让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失忆,更不准借失忆去勾搭美女。” 唐俊一声一声的求饶声迴荡在病房里,我却是没心没肺笑到肚子疼。这样的笑最真实,也正是我所想要的。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