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嫁之相府有鬼》 第1页 书名:鬼嫁之相府有鬼 作者:藿君 文案 一场大火,累他容貌尽毁,成为不良于行的残废,人不人鬼不鬼宿疾加身;也累她成为视钱如命满身铜臭的“jian商”。 重遇她之前,澹臺璧唯一的目的便是为风云家九族昭雪,而她至穿越以来,便对“他”有山盟海誓――富可敌国,拥金山银海,买他为夫。 怎料,一夜惊变,她竟已为人妇? 不过,你以为戚晓蛮戚大小姐会就此屈服?那么―― 你就答对了! 堂堂相府,有权有势,依照戚大小姐雁过拔毛的原则,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鬼面相公与jian商娘子的相府日常,你不得不知道的“刀光剑影”“深入浅出”斗智斗勇那些事儿。 ================== 【 ☆、第一章 为难 兰陵大6三分天下:戍、刖、沅。 而兰陵大6之所以呈现如今,三足鼎立局势,概因三国均有麒麟之才。 才思敏捷朝堂上 料事如神军中行 不良于行人如玉 澹臺丞相戍无双 ―― “混帐!这世上竟有如此流氓之人?”??一声娇斥至一精细雅致府邸小院传出,听这声音,便能想像屋内女子此时的模样定然是粉面怒火。 “哎呀,小姐!咱们快些去瞧瞧吧!您看看,咱们戚家商行都让人欺负到门口了,您怎么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呢?” 依旧是方才那女声,又急又气的催促着。 “啪” 一声“轰”的巨响,接着噼噼啪啪的一阵木块砸落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合着一连串娇喝冷斥:“哼!没用的东西!戍国谁人不知我家小姐向来是只进不出?这些狗胆包天的傢伙!哼!竟然想要从咱们戚家嘴里讹银子!我戚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泼皮无赖竟敢在本小姐的地盘上动土!哼!” 繁荣喧嚣的戍国京都人满为患。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不一而足,目之所及比比皆是的,各类商品、杂耍、叫卖更是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称奇不已。午时一刻,艷阳高照,长安街上最大的戚家丝绸行门前却是鸦雀无声,全无平日里的客似云来。商行之内,主事掌柜、小二们更是个个噤若寒蝉,敢怒不敢言。 桌椅板凳横七竖八的乱扔着,干净光滑的地面还扔了一地的丝绸、锦缎。本该五颜六色、缤纷炫目的丝绸锦缎上,此时却被扔满了瓜子壳,甚至还飞渐了茶杯碎片。“嗑嘣”磕瓜子清脆的声音,悠哉悠哉的咀嚼声。罪魁祸丝毫没有一点不安,仿佛砸了别人的店是理所当然。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不敢大声说话,却纷纷小声的议论着。 “诶!也不知戚家如何得罪了这小霸王澹臺桀,看来这次戚家是要遭殃了。” “澹臺桀?他很厉害吗?他有戚家大小姐厉害吗?”一个毛头小孩奇道。 “哎呀!你这孩子,快些住口吧!”孩子的爹赶紧捂住孩子的嘴巴,甚至还不安的四处瞄了一瞄,直到确定安全了之后,才悄声对孩子解释道:“可不敢这么说啊,孩子!那澹臺桀据说可是澹臺丞相的远亲,至来京都就一直无恶不作,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哪里惹得起他啊!想那戚家大小姐也定然不敢去招惹他,定会息事宁人,咱们还是对那澹臺桀敬而远之比较好。” “恩。洪秀才说的也是在理。不过老夫倒是认为戚家大小姐定然不会在此事上这么轻易认怂!想那戚家大小姐出了名的只进不出爱钱如命,又怎会……”抚摸着自己的山羊鬍子。一衣着考究的老先生笑得意味深长道。 “唉!澹臺丞相公正廉明,怎么就有一个这样的远亲啊!咱们老百姓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说的也是!不过,老夫却是不相信澹臺丞相会一直姑息此人。” “唉……但愿吧……” 洪秀才和老夫子的对话,引得周围了解戚家大小姐和澹臺丞相为人的百姓,频频点头,连连称是。 “啪” 已经午时三刻了。久久的等待,商行中端坐的澹臺桀总算忍不下去了。他狠狠抓起架子上呈列的,一只精美的青花瓷往地面狠狠一掷,拉长了脖子就乱吼乱叫开来:“人呢?还要本少爷等多久?戚家没人了吗?到底要劳资等多久?快点叫戚晓蛮给本少爷出来,这一商行的破布麻衣竟然还好意思标榜丝绸锦缎,本少爷明日就让丞相府的人过来把这儿给封了” “哟,本小姐道是谁这么大阵势大闹我戚家商行呢!原来就只是一只乱吠的狂犬啊!这谁家的畜牲没管好啊?哼,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要封了我戚家商行,简直是痴人说梦!”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了澹臺桀的嘶吼咆哮。围观百姓和澹臺桀纷纷将视线往大街上瞧去。 澹臺桀内心恼怒不已。他没有想到有人在知道了他澹臺桀名字之后,竟然还敢这样对他明嘲暗讽大放厥词,竟丝毫没有像其他商行、酒家一般对他卑躬屈膝、低声讨好。 澹臺桀傲慢抬头危险眯眼,瞪向声音来处,只见一片刺目绚烂的艷阳之下,乌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至两边分开,一身形娇小曲线玲珑的鹅黄色身影逐渐逼近,明明身形并不高大挺拔的女人,却似乎自有一股凛冽的气势,这气势令澹臺桀心惊不已。还没看清楚女子的容颜,澹臺桀的身子已经自的绷紧,腿已经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直到腿部触碰到了坚固的物体,他才像是有了安全感般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方一放松紧绷的心,将他动静收入眼底的围观百姓们,开始纷纷鄙夷他,那对他嗤之以鼻的难听之言一字不落的落入他的耳朵里,什么难听的都来了。众口铄金,这么多人,澹臺桀即便是天皇劳资也没办法全部除去,而这样的憋屈,恰恰是澹臺桀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忍受不了了。 骤然抬头,澹臺桀麻着胆子往前一站,健壮的虎躯一震,冲着进来的鹅黄色身影大喝道:“忒!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然敢在本少爷面前大放厥词,还敢辱骂本少爷,简直是找死!”侧脸沖身侧的家丁狠狠一脚,接着一通乱骂乱吼:“狗奴才!愣着干嘛呢?将这臭丫头给本少爷绑了!哼!今儿个本少爷要好好教训这个死丫头,让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刁民看看清楚,我戍国究竟是谁家天下!给本少爷打,给本少爷狠狠的打!” 黄衫少女怒目而视,正待反抗,却不知为何伸出的手软软垂了下去,片刻,便被两个随从侍卫反扭住双臂。不过,即便受制于人,黄衫少女那浑身上下的凛然之气也丝毫不受影响。 “啪!啪!” 围观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两记耳光震慑住了,纷纷惊讶的四处查看。捂着脸犹如见了鬼一般,方才还无法无天的澹臺桀这会儿懵了。?他嘴巴还大张着维持着说话的大吼大叫样,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掌掴了两巴掌。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从他嘴里吩咐给黄衫少女的两巴掌,为什么会落到了他的脸上。 第2页 他周围离得最近的,便是他自己的两个押解着黄衫少女的两个随从侍卫,以及商行掌柜的和一个小二。那两个随侍此时身形僵硬,手还高高的抬着,犹如被点了穴。那商行的掌柜和小二若是有本事,也不会在他一番放肆的举动之后,再出手。 如此说来,现场根本没有人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掌掴他,甚至还能在令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隐匿。 那么……? 面部的麻木之后,便是火辣辣的疼痛,左脸颊如同充气的孔明灯迅肿胀起来,骇人非常。捂着自己的脸,疼痛之后,脑筋已经清醒一些的澹臺桀,那对阴翳的眼珠开始滴熘熘地打量着围观的百姓,脑海里开始权衡利弊。迅雷不及掩耳的两巴掌,以暗中人的身手完全可以杀了他,可是他却只是挨了两巴掌……说明,这两巴掌就只是一个警告。 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澹臺桀提高音量朝人群礼貌的拱拱手,温和笑道:“在下乃丞相府澹臺桀,兄长乃戍国当今丞相澹臺璧。路过的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汉,请尊驾现身相见,澹臺桀有何冒犯之处,愿当面告” 不得不说澹臺桀其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听澹臺桀那个“罪”字话音未落,戚家商行对面常宁楼上飞跃下一道湖蓝色身影。 “冒犯倒是说不上,告罪亦是不敢当。戚家商行打开门做生意,信誉向来有口皆碑。今日竟惹得澹臺公子这般恼怒,实在是戚晓蛮的过错。” 那自称戚晓蛮的女子,她的声音不紧不慢温和如水,可是,就是这样轻柔如风的嗓音,却引得围观众人一阵喧譁议论。 “呀!是戚家大小姐!戚家大小姐来了!” “这下好了!看那恶霸还有何招数!” “对啊!对啊!戚家大小姐武功盖世,看这澹臺桀如何还能嚣张!” “……” 人群还在议论纷纷,澹臺桀眼看着那湖蓝色的身影前一刻还在五十步之外,眨眼间便已经到了眼前,待到看清戚晓蛮的模样之后,澹臺桀恍惚了。 有礼的沖澹臺桀抚抚身子,戚晓蛮温言笑道:“戚家商行与婢女戚婕方才有何怠慢澹臺少爷之处,戚晓蛮这儿给澹臺少爷赔罪了。”澹臺桀愣愣的伸手去扶她,戚晓蛮却已自行起身。接着她一甩袖袍,倏然转身沖围观百姓拱拱手,话锋也变得咄咄逼人:“乡亲们方才俱都听得清清楚楚,澹臺少爷动不动便要封了我戚家商行!不仅如此,澹臺少爷还大言不惭,暗指这戍国是他澹臺家天下!如此谋逆之言竟随口捏来!” 曲指两下将澹臺桀的随侍放倒,戚晓蛮沖脸色苍白的澹臺桀微笑着,厉声喝到:“别说你澹臺桀代表不了澹臺家,即便可以代表澹臺家,戚晓蛮作为身为戍国子民,今日斩杀你这大逆不道之徒亦是名正言顺!” ☆、第二章 扭转 如此掷地有声,如此铿锵之言,作为一个男人,一个见惯了大场面的大男人,澹臺桀就这样轻易的被戚晓蛮三言两语震慑住了。 戚晓蛮并不是那种美的惊天动地的女子,但是她身上自有一种朦胧的梦幻、矜贵的大气之美,令人不能小觑。 见自己三言两语掌控了主动,戚晓蛮再次谦和有礼的沖澹臺桀抚抚身子,软语笑道:“戚家商行与婢女戚婕方才若有何怠慢澹臺少爷之处,戚晓蛮这儿给澹臺少爷赔罪了。至于澹臺少爷言说我戚家丝绸以次充好这件事情,想必其中有误会。” 不知道方才还咄咄逼人的人儿何以话锋突变,澹臺桀愣愣的再次想要伸手去扶她,再次的,戚晓蛮又自行起身。接着她一甩袖袍,倏然转身沖围观百姓拱拱手,提高音量笑道:“戚家商行至开张之日起,至本商行出售每一件商品,无不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戚晓蛮话音未落,戚家商行一些老顾客和相熟的邻居纷纷力挺戚晓蛮,对她的话频频点头。 “当然,此事单凭戚晓蛮一人之言,自是不能服众的,公道自在人心!”抬手淡笑着压压,喧譁的人群立时安静了下来,戚晓蛮接着道:“这戍国上下谁人不知晓蛮为人,谁人不知我戚家商行信誉?相信在场的乡亲们定能给予戚晓蛮一个公道!至于”澹臺桀虽嚣张跋扈,但是他毕竟不是傻子,戚晓蛮几句话便将所有的责任推掉了,甚至暗指他无理取闹、居心叵测。 澹臺桀只觉得心内突然咯噔了一下,他不得不在心内对戚晓蛮竖起大拇指。 戚晓蛮并不看澹臺桀,微笑着接过戚婕从地上捡起来的丝绸,展现在众人眼前。一主一仆在众人眼前将丝绸展开,戚晓蛮指着丝绸道:“俗话说‘有图有真相’!众位请看,这便是我戚家商行之物,也就是澹臺少爷口中所说的‘粗衣麻布’!在这儿,戚晓蛮敢拍着胸脯保证,此丝绸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採集江南柳镇最上等的蚕丝,经由戚家最上等的绣娘手工织就……” 随着戚晓蛮越来越顺畅的证明,随着专业人士的多方证实,澹臺桀越坐不住了。到此,戚晓蛮的目的已经十分明确了。她先用气势将他压制住,然后一点一点的抓他的错处,她这是要让他颜面扫地! 背后不禁冒起一层冷汗,澹臺桀暗自挥手,打了一个随侍离开,眼看着随侍安全离开了,他提着的心却仍旧没能放下。 他知道,自己栽了。 澹臺桀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有如此这般被人逼到无言以对的地步。他至小生长在边关,从来被家人宠得无法无天,此次来京都之后,就连堂兄澹臺璧也是对他处处纵容,细心护佑着。造成他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性格。 至来到京都,那个王公大臣、商贾员外哪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捧着金山银海来孝敬?哪个不是将他奉至上宾,生怕惹到了他?只有戚家商行,他都已经明里暗里的表示过多次了,这戚家商行却是软硬不吃,竟连一点孝敬都没有! 当然,澹臺桀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被人“尊敬”“礼让”都是因为他的堂兄丞相大人澹臺璧。但是,这戚家商行,戚晓蛮的“不识趣”还是令澹臺桀忍受不了。 试想一下,一个向来无往不利,走哪儿都被人当大爷供着的人,突然被人无视,这样的行为,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怒火中烧是自然的,没使些手段“灭了”她戚家商行便已经是他澹臺少爷大慈悲了,怎么可能默默忍受了?于是,接连几次派去戚家的人都碰了钉子回来,澹臺桀坐不住了。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样的事情。 原本澹臺桀还在打着如意算盘,心想着自己亲自上门,这戚家商行怎么也会不看僧面看佛面,恭恭敬敬的将孝敬送到他面前的。可是,令澹臺桀没想到的是,这戚家的掌柜、小二竟然跟那戚家大小姐一样,都是软硬不吃不会看人眼色行事的傢伙。 他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这个戚晓蛮,跟那些普通的商家完全不同,她根本不惧堂兄澹臺璧的丞相身份。她也不会对他卑躬屈膝。 第3页 从看到戚晓蛮,从听到她方才一系列的言行举止便能知道。但是,澹臺桀已经没有退路了。戚晓蛮方才一顿棉里藏针的“认罪”之言,便能知道,这戚晓蛮绝对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好相与的。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澹臺桀额角已经冒出冷汗了,因为戚晓蛮已经给他加上了一系列的“罪行”,到现在,已经给他扣上谋逆之罪了!眼看着戚晓蛮便要拿他个人波及到整个澹臺府,澹臺桀终于慌了。 “戚晓蛮,你够了!”随着澹臺桀“指控”的东西一件一件被戚晓蛮不着痕迹的驳回,甚至煞有介事的就要动手绑他。围观百姓对戚晓蛮的一声一声喝彩吆喝力挺支持,澹臺桀终于忍不下去了。虎躯一阵,他麻着胆子上前两步,指着戚晓蛮厉声喝到道:“有完没完了!你戚家商行对本少爷无的放矢,故意抬高价格,本少爷难道就只能乖乖上当不成?哼!你仗着武功盖世殴打本少爷及本少爷随侍,本少爷这脸此时都还肿胀着,本少爷的随侍此时还躺在地上,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眼看着自己已经处于劣势,无法脱身,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澹臺桀只得避重就轻,施展苦肉计。指着正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的随侍,澹臺桀义正言辞、慷慨激昂。此话一出,围观百姓纷纷安静不语了。 对于澹臺桀的话,戚晓蛮只是淡笑不语,似乎是看穿了他的伎俩。而她身侧的戚婕却是愤愤不平,一副要上前掐死澹臺桀的架势,好在戚晓蛮拦住了她。 低眉间掩去眼底的得意之色,朝着头一侧拱拱手,澹臺桀朗声道:“澹臺家对吾皇之心,天地可鑑!相信吾皇陛下英明神武,定然不会被那jian逆之人矇骗!至于本少爷买匹丝绸锦缎,还被你戚家商行如此欺辱,本少爷定然不会轻饶了你戚家商行!本少爷倒是想要问问童叟无欺的戚大小姐,你戚家商行对平头百姓都物美价廉,何以又区别对待我澹臺桀?如此这般差别对待,本少爷有理由相信,你戚家商行的信誉度!更有理由怀疑,你戚家商行是恶意针对我澹臺相府!” “荒谬!”冷哼一声,戚婕忍不住呛声澹臺桀,俏脸被气的通红:“明明就是你强词夺理!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 常宁楼 此时,戚家商行门前正逢千钧一之际,而常宁楼一包厢中,却是与之完全相反的安然静谧氛围。不过―― “相爷!大事不好了,二爷被戚家大小姐给绑了!”清幽雅致的包厢氛围,突然被一阵跌跌撞撞的喧嚣声音打破了。此时,包厢内静坐一黄一紫两人正优雅品茶、行棋。忽而,听闻包厢外声音,紫衣男人身侧近卫风云开了门出去。 “哈哈哈!被我家丫头给绑了?小子,你真的确定了吗?不会反悔?哈哈哈!”黄衣男人轻抚自己修长的鬍子,笑得意味深长,嘴里说着几句令人不解其意的话。虽是问句关怀的模样,但是那大笑却实在是令人感激不起来,明显的有幸灾乐祸之嫌。 “不会!”对面静坐轮椅之上面覆银色面具的紫衣男人,不紧不慢的落下一黑子,声音清透而坚定道:“戚伯父应当了解我风云璧的为人与本事才是!” 顿了顿,风云璧接着道:“无论如何,风云璧必定会成功!澹臺璧也必定会成功!” 戚雪岩紧紧盯着对面男人的眼睛,隔着厚厚的面具,他的眼睛厚实而睿智,如同一座大山般令人不自觉相信。好熟悉的眼神啊!像!太像了!只是相比他的老伙计风云烈,这孩子的眼神多了锐利和洞悉一切的睿智。只是,视线至紫衣男人的腿上移开,戚雪岩搭在鬍子上的手一顿,他慌忙垂下眼睫,掩去自己眼神中的湿润。 这孩子啊! 垂下眼神的一瞬间,戚雪岩的视线接触到了惊人的一幕,棋盘之上,方才已经被白子包围,毫无退路、必死无疑的黑子,竟然已经反败为胜。 “这……这……”惊讶的揉揉眼,戚雪岩似乎不敢相信,直到确定并非自己的幻觉,戚雪岩乐了:“哈哈哈!妙啊!妙啊!” 笑过之后,收敛神色,戚雪岩伸出大手,轻拍紫衣男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孩子!你风云家没有怂货,我戚家自然也不例外!风云家九族一千多口冤魂,全系你一人之身,你可千万保重自己!你记住,不管将来如何,戚家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第三章 银子 “另外”听到包厢外传来风云的脚步声。戚雪岩眼珠一转,坏笑道:“蛮蛮至小便与你这个身份有婚约,不过,晓蛮过去之后如何,便是你们的事情了!戚伯父要说的是,蛮蛮的御下、敛财手段还颇得本都督之心!不过,究竟能不能让她真心帮你,是让她做你的下属任你差遣,还是让她与你比肩生死与共……呵呵呵!你自行斟酌哈!”沖紫衣男人眨眨眼,戚雪岩笑得颇有些为老不尊。 此时,去包厢外查看究竟的风云亦已经返回了包厢,正向这边而来。戚雪岩见此,拎了桌上的铁观音牛饮了一口,咂巴咂巴嘴笑道:“好了!小子,本都督任务完成了,便先行离开了!至此到计划结束,咱们便没有再见的必要了,咱们各自好自为之吧!”深深地看了澹臺璧一眼,戚雪岩挥挥手大步走了。 戚雪岩话音一落,风云连忙躬身朝戚雪岩一礼。直到包厢的门关上,风云迴转身子,沖轮椅之上的人急道:“启禀主子,二爷被戚大小姐绑去了提督衙门!” 听闻此消息,紫衣男人并没有多余的话。他只是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捻起案桌上戚雪岩留下的一张宣纸,对风云轻声道:“回府!” “可是!二爷他……”勐地抬起头,风云惊唿。二爷被押去了提督衙门,怎么主子竟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一点也不在意呢?怎么回事?至从二爷来了京都,主子向来对二爷纵容护佑,事事亲力亲为。就连二爷的衣食住行,也从来都是主子亲自打理。主子对二爷,那绝对是真心疼爱。怎么现在……绕是自幼跟随主子的风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二爷已经被戚大小姐给绑了,已经押送至提督衙门了!”实在解读不出主子的意思,又怕自己的耽搁误了主子的正事。以为是主子没有听到,风云再重复了一次方才的话。 没有声音,还是没有反应。主子就连气息都没有变。 偷偷用眼角瞟了眼自家主子的眼眸,银白的面具,一动不动的静坐着。只是主子此时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传达出的东西已经十分明确了。自小跟随主子,多年来的出生入死,对于自家主子,风云不敢说百分之百的了解,但是多多少少,他还是能够揣测到一些意思的。于是,风云将已经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他恭敬的去推自家主子的轮椅。 出了包厢的门,澹臺桀的随侍急忙上前,刚给紫衣男人行了礼,不待自家主子开口吩咐,风云冷声沖那随侍道:“二爷胡闹,你们不劝着些,竟还由着他胡来!这天子脚下,岂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回府自己去林叔那儿领罚!这些日子,便让他在提督衙门好生反省反省吧,省得日后再闯下滔天大祸,连累整个澹臺家!另外,备些厚礼去戚家商行赔罪,就说澹臺桀无的放矢砸了戚家商行,改日澹臺家定当再次登门谢罪,还望戚大小姐看在相爷与戚都督同朝为官的份上,莫因此等小事伤了和气!” 第4页 “是!是!是!奴才知道了!”随侍唯唯诺诺的应着,待完,领命去了。眼看随侍走远了,风云收回视线,便见自家主子正遥望着楼下戚家商行,盯着那些正在整理收拾残局的身影出神。于是,风云只得默默静立他身侧,等待着自家主子的命令。果然,不出风云所料,不到半刻钟,紫衣男人轻声道:“你亲自跑一趟提督衙门吧!告诉秦大人,澹臺桀身为官家子弟,不思进取反侵扰民众,请秦大人依律严惩!” 依律严惩。就是不用顾忌他丞相大人,严惩不怠就是了。看来,二爷这次是真的惹怒了主子,否则主子定然不会如此。风云意会自家注意意思,连忙应声道:“是!风云明白!待风云送您回府之后,便立即前往提督衙门!” 戚府 “哈哈哈!乐死我了,小姐!您都不知道,方才那澹臺桀那脸色有多好玩!哈哈哈!可乐死我了!他以为本姑娘不反抗就是软柿子啊!他以为只要抓住了本姑娘就能够逼您就范啊!呵呵呵!哎哟!不行!不行!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跟在戚晓蛮身后垮进戚府,想着那澹臺桀方才的模样,戚婕一路嚷嚷着,直乐的直不起腰来。在她身侧,戚晓蛮上扬着的唇角亦是昭示着她此时的好心情。 “呀!小姐,您可回来了!”刚入中门,戚府管家柏叔便迎了上来。戚晓蛮挑眉浅笑着唤了声:柏叔,何事?老管家柏叔兴奋道:“银子啊!好多的银子!” 不得不说,什么样的主子,便会有什么样的下人。有戚晓蛮这般视钱如命的主子,那么再有柏叔这般的管家,便也应当是理所当然不是。 相信戚府不仅仅是柏叔如此,即便任何一个僕人婢女也是吧。瞧瞧那听到银子,就两眼放光的主僕两人,柏叔也多少有些安慰了。 在戚府,“贪财”这两个字,可不是贬义词,那是至高无上的准则。 主僕两人一左一右抓住柏叔的手臂,连声问着:哪儿呢?那模样,俨然就是两只饿急了的小狗儿见到了肉包子的神态。 自小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什么模样都是柏叔喜爱的。不过难得见到狡黠贪财的小姐和泼辣直率的戚婕这般孩子的模样,柏叔还是不禁扑哧一声,乐了。指指大厅的方向,柏叔笑道:“那澹臺府方才送过来的,在大厅中呢!足足有两万银子呢!说是赔偿戚家商行的损失,待到澹臺家二爷从提督衙门出来了,再登门谢罪!” 古代虽不是资讯时代,但是他家小姐舌战恶霸澹臺桀,将他送进提督衙门的事情,新伯还是很快知道了。对于他家大小姐敛财的本事,他可是清楚得很。 “小姐,您这敛财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般的呢!”沖戚晓蛮竖起大拇指,柏叔笑道。得意地一仰小脑袋,在柏叔面前从来本性不藏的戚晓蛮得意得直哼哼。见此,柏叔终于忍俊不禁地泼她冷水压低了声音道:“也就那澹臺少爷来京都时日尚短,否则怎么能被你两主僕讹了这许多银子啊!” 新伯这话,戚婕可不爱听了。只见她一脸不满,像匹小野马似的直至沖至新伯身前,伸开双臂拦住他,一脸不服气地嚷道:“新伯,您怎么能说是咱们小姐讹了那傢伙呢?明明是那傢伙自己兜里的银子长了腿,蹦哒蹦哒的跳!他可怜咱们这些穷苦人家,自愿做财神爷而已!再说了,他自个儿吃了熊心豹子胆,跑到太岁头上动土,如今吃了亏,那也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这两相情愿的事情,怎么到了您嘴里,却说得咱们小姐跟个土匪、强盗似的呢?您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你这样,婕儿可是不依的啊!”再次凑近两步,戚婕坏笑着五指捏紧,恶狠狠道:“哼!在这般污衊小姐,仔细您的宝贝鬍子!” “唉唉唉!你这臭丫头!唉唉唉!失策啊!失策啊!当初老头子怎么就没擦亮了眼睛捡了你回来啊!哎哟!柏叔错了!错了还不行吗?”原还想着倚老卖老一阵,哪知戚婕这丫头的泼辣实在是他惹不起的,柏叔连忙挡开戚婕伸过来拔他鬍子的手,着脸告饶。 他知道,这丫头还真能做出此事来。已经吃过太多亏的柏叔自然捨不得自己的宝贝鬍子。况且,这丫头虽泼辣,却也是一片护主之心,也不枉费他当初捡她回来时的期待了。 “婕儿,别欺负柏叔了!”行至前方的戚晓蛮停下身子沖戚婕假意呵斥道。接着,她回眸沖柏叔娇俏一笑,来了一段令柏叔吐血的话。“柏叔既如此不舍澹臺家破费,不如柏叔取了自个儿的老本替他澹臺府付了赔偿就是了!”柏叔被这话一吓,险些给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什么叫祸从口出,柏叔这会儿亲身经歷了。见柏叔被戚晓蛮骇着了,戚婕已经在旁边乐喷了。 “柏叔怎的了?莫不是吓着了?”俏皮的眨眨眼睛,戚晓蛮无辜道:“哎呀!柏叔您宽心,咱们自家人,晓蛮定不舍您赔上了所有家底儿,放心,那棺材本晓蛮会给您留着的。”故意将自己眼中的狡黠丢给柏叔,戚晓蛮沖戚婕一挥手,就这么大步熘了。徒留下柏叔一人在那儿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啧!啧!啧!……”围着那装银子的大箱子已经转悠了十个来回了,从那一箱雪花银送到戚府大厅中,戚雪岩那嘴里就没有出现过其他词语。只顾着围着那大箱子两眼放光,艷羡不已。 为啥艷羡? 唉!可惜了,这两万雪花银虽也是姓戚,却不叫戚雪岩,而是戚晓蛮的。戚雪岩暗自吞着自己的口水警告自己。如此,整整一刻钟了,戚劲松终于受不了了。 ☆、第四章 狐狸 他一把将自己身前的大刀甩到身后,两步上前拉住自家都督的贼手。头疼地粗声警告道:“都督大人,您可别昏了头啊!你可要看清楚,这可是已经打上小姐名字的银子!可不是属于您的私有财产啊!”戚雪岩蹙眉,盯着自己的副将,故意做出一脸莫名的表情。 “哎哟!我的都督大人呢!您不会真的看上这些银子了吧?”眨巴眨巴圆熘熘的虎目,戚雪岩将蠢萌进行到底,明明心内已经笑翻了,面上却是天真无邪。若是戚晓蛮在这儿,恐怕又要指着他,大唿:不要脸了。可怜了咱们的戚劲松戚副将啊,忠厚老实,总是逃不过被坑的命运。依照咱们戚晓蛮的话,那就是,松伯都快被她家老头子给玩儿坏了。 “劲松啊!是这样的,你也知道今日陛下下了圣旨的事情对不对?此次,咱们可是要去锦州办差呢,没有盘缠要怎么去啊?你家都督我四个口袋一样重,早八百年前就已经被戚晓蛮那jian商小狐狸给坑完了,难不成此次咱们要步行而去吗?”毕竟跟了他多年,戚雪岩实在是懂得怎么驯养戚劲松这蛮牛。见好就收、拉人垫背、苦肉计……等等,总之三十六计,用在戚劲松身上,那可以一个顺利非常。作为戍国都督大人,收拾自己的副将这点小事,他做起来,那叫一个娴熟非常、手到擒来。 一听戚雪岩这话,戚劲松回神,是了,今日早朝回来,他家都督确实领了陛下的圣旨,命他去锦州办差。 第5页 忠厚耿直的戚劲松完全忘了,皇差向来会有陛下拨给银两,从不会像他戚府下人办个差,还得一大堆证明。甚至偶尔还得自掏腰包这种事情。戍国谁人不知,戚府有个视钱如命的jian商小姐,戚府上下,那无不是视钱如命,得小姐真传。 不过,也正因为戚晓蛮的抠门,所以戚府这样的大家府邸,婢女僕役还不到如同官员的一半。 见戚劲松面有松动之色,戚雪岩知道自己成功了。于是,赶紧拉了戚劲松两颗脑袋凑到一块悄声嘀咕起来。在戚家,“阴谋诡计”时刻上演着,门口的侍卫婢女一件自家都督大人和戚劲松的模样,一点没有讶异,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于是,咱们的都督大人戚雪岩,便这样光天化日之下jian笑着,坑完自个副将,又拉了自个副将一起坑自个女儿去了。 澹臺丞相府 秋日午后的光至桂花树稍打下来,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晕开斑驳的光影,诉诉秋风轻扫落叶,如恋人絮语,与糙丛间小虫儿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织就一支秋日的欢歌奏鸣。 秋高气慡,岁月静好。 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哎呀!相爷!”倏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满园的静谧安然,使得清凉无汗的院子平添了些许生气。 园中轮椅之上的紫衣男人微微侧面,那银色的面具经由阳光反射进来人的眼睛。两步跨过来,那中年妇女急忙将手上的披风罩到紫衣男人身上,嘴里开始絮絮叨叨地的念叨:“您啊!别一见到阳光就忘乎所以了!这天气逐渐的凉了下去,怎么还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仔细自个儿身子不知道吗?你这样不听话,可别怕云婶告状去,到时候柴禾捉弄你,可别怪云婶不帮你!” 嘴里责怪着,云婶手上却不含煳,细细的用披风将紫衣男人裹得严严实实了,确定那秋风伤不到他一丝一毫了,云婶才作罢。直起身子,云婶盯着紫衣男人放在轮椅扶手之上的手,那青筋明显的透明手背,直看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睫毛闪了闪,云婶嘆道:“相爷,咱们璇玑阁已经准备就绪了,今晚的事情保证万无一失,定然不会误了相爷的大事!您宽心,别事事都压在心里!别忘了,您明着是丞相,暗地里是阁主!” 这孩子,这般的身子,还有天大的千斤重担日日夜夜的压在他身上。全族被灭,他在父母亲人的护佑之下存活了下来,饮着亲人的血从那地狱爬了回来。那时候的他才多大?十岁还是十一岁?上苍不仁,竟如此虐待还是孩子的他,用一千多条亲人的冤魂,将他压了十多年啊! 云婶有些恍惚,至今想起柴禾将他救回来的情景,她都会心如刀绞。她是母亲,她也有孩子,她不知道若是澹臺璧的生母亲人还在,看到当时的他会不会失控,她只知道,她失控了。 好在她有一个孩子,好在她的孩子柴禾救活了他。 蹲下身子,云婶眼圈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相爷,柴禾已经得到魔蝎糙和朱叶子的下落,他也已经赶了过去……”轻轻伸手拍拍紫衣男人的手背,云婶笑中带泪。“爷,您一定要当心自己的身子!云婶什么都不怕,飘渺阁的兄弟姐妹们也什么都不怕,只要您安好!因为只有您安好了,咱们才会有不惧生死勇往直前的力量!咱们的大事才能一步一步去完成啊!” 孩子!她心疼这个孩子,他的成熟隐忍,他合着血泪咽下的痛,她都心疼。这个孩子,空有清冷如月,淡漠如水的性子,却生了一颗重情重义的心。 “云婶宽心!”拢拢身上的披风,紫衣男人的声音携带着多余其他人的温度:“在心愿未了之前,澹臺璧定然不会有事!另外,待会儿劳烦云婶命人将麒麟居收拾出来。命人准备马车,本相待会儿要去十里亭。” 知道澹臺璧不愿意她伤怀,所以故意轻描淡写。欣慰点点头,云婶应声离开。 凝视着云婶的离开,澹臺璧放在腿上的双手逐渐收紧。至风云家九族尽灭,他从父母亲人骸骨血肉之中爬出开始,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宁。束身顽疾抵不上丧亲灭族的梦魇始终萦绕他身侧。 所以,在他的心愿没有实现之前,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出事。他还欠着一千多冤魂,他还欠着一个承诺,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倒下! 桂花馥郁的香味环绕空气之中,风吹,沁人心脾。良久,端坐轮椅之上的澹臺璧冲着空气轻唤一声:“碧灵!”瞬间,空气一阵扭曲,一红色紧身衣,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女人俯跪澹臺璧身前,一副听命恭敬模样。 右手捲起左手上一根透明蚕丝,不紧不慢的缠绕着,那细细的蚕丝趁得他苍白的手指更加透明,眼睛不知望向某处,澹臺璧平淡无波的嗓音响起:“楚胥阎的近况报上来。” 名唤碧灵的女子似乎颇为了解澹臺璧的为人,并不废话,将探查到关于楚胥阎的消息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恭敬道:“回禀主子,楚胥阎如今依旧身在灵域!不过据昨日碧落传回来的消息说,楚胥阎所中‘般若’毒已解,但是他似乎并不急着回戍国,反而转道去了刖国。” “哦!是吗?”捏着蚕丝的手一紧,澹臺璧藏在面具后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双眼睛却冷的沁骨。“好戏,要开场了呢!” 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不知是在说楚胥阎,还是在说其他。 “传信给碧卿,计划开始了。” “是!属下领命!”红影一闪,澹臺璧身前已经没了碧灵的身影。碧灵的身影才消失,院子外便传来脚步声。但是不知是因为怕打扰到了澹臺璧,所以故意放轻了步子,还是来人功力深厚,总之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有人接近。 不一会儿,院子转角处拐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不是别人,却是澹臺府的管家――林叔。 林叔两步行至澹臺璧身前,行了一礼,恭敬道:“相爷,马车已备好!不知相爷是需要林叔吩咐侍卫随行,还是要等风云回来了再去?”自家相爷行动不变,自然他的出行安全,便是林叔最在意的事情。毕竟在府里,在他眼前,他看着他守着他,便可以随时的照看他。但是,他家相爷向来自主意识强烈,从来也听不见别人说些什么,他早已经习惯于掌控全局。 “吩咐厨房备些食物,本相等风云回来再出去。”点点头,林叔去推澹臺璧的轮椅,笑道:“这样好!有风云在,林叔也宽心一些。您先回房间躺会儿,待食物备好了,林叔给您端过来。您这身子啊!别看这天有太阳,就只想着晒太阳,可别忘了,这秋日最容易感染了风寒……” 熟悉的念叨,总是云婶念叨之后林叔又来。这些年来,总是这样。有时候澹臺璧都要怀疑,这两夫妻是不是因为总是拿他没有办法,所以故意的每天念叨他,直到他能乖乖听话,不敢“胡作非为”。 唇角上扬一个温暖的弧度,澹臺璧的眸色在林叔看不到的地方,泛起一圈一圈雾蒙蒙的温度。 第6页 看看,他要守护的东西这么多,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倒下! ☆、第五章 威逼 “戚雪岩!戚雪岩!戚雪岩!” 接连三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至戚府传出,那声音如同惊雷般轰炸在整片天地。同一时间,已经行至京都郊外的戚雪岩突然狠狠打了个寒颤,顿觉头皮麻,微一沉吟,他急忙吆喝着马儿快跑,似乎再慢一些,便有人会追上来,杀了他。 不得不说戚雪岩这“偷儿”诡诈,若他再稍微磨蹭一会儿,便会被正主给抓包。柏叔来通知戚晓蛮时,根本没有现戚雪岩已经回来了,又那么巧的被他现了大厅中晃眼的雪花银。 试想一下,这“jian商”的老爹,那能是什么纯良百姓吗? 所以,对于被自家老狐狸坑了这件事情,戚晓蛮忍无可忍。 “啊!啊!啊!老狐狸!也不嫌臊得慌,不要脸!自家女儿的银子也坑,本小姐真是替他羞愧!”狠狠地拍着装银子的大箱子,戚晓蛮气的捶胸顿足、张牙舞爪。就在方才,见证了戚雪岩丢下的烂摊子和戚晓蛮抓狂的反应,管家柏叔便被吓得跑了。戚婕整个趴在那装银子的大箱子上哭天喊地,实在是不能接受自家衣冠楚楚的老爷,现在竟然会做出这样令人指的事情来。 好吧!戚婕承认,她家老爷是一直都不怎么靠谱,但是这样坑小姐、携了银子就跑的事情,这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啊! 一主一仆为了箱子里平白少了的一万两银子,气的不得了。戚晓蛮恨恨地念叨着自家老狐狸戚雪岩的名字,狠狠的各种唾弃,手里捏着自家老狐狸留下的信纸,那怒火都要将手里的信纸给烧了。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锦州去,将她家的老狐狸抓回来――最重要的是将自己的银子回来。 “可恶的老狐狸!”狠狠地将手里的戚雪岩交代去向的信纸揉成一团,戚晓蛮咬牙切齿地骂道:“可恶!老狐狸,竟然敢顺了我戚晓蛮的银子,戚雪岩,你这是在跟本小姐下战书吗?哼!哼!你等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正哭得起劲的戚婕用眼角瞟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到她唇角阴森森的弧度,吓得立马没声了。自小跟着小姐胡作非为,戚婕太了解这一家人的相处方式。在戚家,至戚晓蛮的娘亲离世之后,戚雪岩对自己的女儿便是放养。 说白一点,便是任她自生自灭。戚婕刚被柏叔捡回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家人的相处方式也是不解。但是,随着后来的相处,戚婕便逐渐的明了了。 一家人在一起,不管以何种方式相处,只要心在一起,能够共赴患难,便是真的家人。 她家老爷嘴上对小姐各种嫌弃,每日的臭丫头、小狐狸、jian商的骂她,甚至一有空就给小姐找麻烦,不是在她饭菜里放香菜,就是将她的帐本给当柴火烧了……总之,她家老爷跟小姐两父女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的相处,全府上下,也是人尽皆知的。 其实,戚婕内心是知道自家小姐的孝顺的。她就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上对老爷各种炮轰、各种算计,内心却是真心尊敬、在乎老爷的。 不过,鑑于这次老爷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明知道小姐视钱如命,卷了她一万两跑路,那不是要了小姐的命吗! 想到此,戚婕情不自禁地担忧。她伸手拉拉自家小姐的衣袖,小声的嗫嚅道:“小……小姐!您可不要冲动啊!您不是常说‘冲动是魔鬼吗’!好吧,婕儿承认,老爷这次的确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但是他毕竟是您的爹爹啊!不就是一万两吗,大不了咱们以后再加倍地赚回来就是了!” 自顾自地说了半天,结果现戚晓蛮理都不理她,戚婕急了。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整张俏脸都垮了下来,可怜兮兮的嚷道:“小姐!您可一定要镇定啊!儿不嫌母丑,女不嫌父恶,虽然老爷对咱们不仁不义,但是咱们可不能欺师灭祖,欺善怕恶,欺软怕硬……” “啪!”狠狠一巴掌拍到戚婕头上,戚晓蛮没好气瞪她:“你这臭丫头,说的都是些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本小姐平日里白教育你了!再说了,本小姐看起来像那种忤逆不孝的女子吗?” 委屈地揉着自己被拍疼的脑袋,戚婕心底大喊:是!您绝对是忤逆不孝的女子!不过,鑑于戚晓蛮这强大的恶势力,戚婕只得将自己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否认。虽然她也是武功高手,但是跟戚晓蛮一比,她就只能做沙包。从小到大就没有赢过,戚婕才不会自己找虐呢!鑑于打又打不过,脸皮又没有戚晓蛮厚,戚婕赶紧识时务的示弱。 “哼!算你识相!”得意一哼,戚晓蛮旋身坐到身后的凳子上,人前端庄文静的戚家大小姐,其实就是一扮猪吃老虎,喜欢背后阴人古灵精怪的女子。对自家小姐分裂的人格,戚婕表示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她跟随戚晓蛮多年,两人情同姐妹,戚晓蛮那点小个性,她还是了解的。 其实,戚婕自己也不想承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关于戚晓蛮那“斤斤计较、视钱如命、扮猪吃老虎”……等等这些优良品格,她戚婕,那是一招不落的完全承袭了戚晓蛮的真传。当然,戚晓蛮那出神入化的轻功和武学,她也已经领略了十之**。用戚晓蛮的话来说,就是“本小姐后继有人了,本小姐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不能流芳百世了!” 当然,对于自家小姐那红衣大炮都轰不破的脸皮,戚婕绝对是只能甘拜下风的,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她小小一婢女,自然没自信能够胜过她家小姐的。 眼珠一转,戚婕瞟瞟只剩下一万两的大箱子,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她凑近正在喝茶的戚晓蛮身前,颇为可惜的嘆息道:“唉!可惜了!咱们主僕与那澹臺桀一顿的斗智斗勇、唇枪舌战,还不如咱们老爷一招顺手牵羊,来得利落!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唉唉唉!这姜还是老的辣啊!婕儿实在不得不佩服咱家老爷的诡谲啊!” 戚晓蛮喝茶的动作一顿,她睫毛闪了闪,接着抬起眼睛看向戚婕。戚婕清亮的大眼睛沖戚晓蛮眨呀眨,在她眼底深处是深深的不服气、不甘心。不得不说,戚婕果然是最了解戚晓蛮的,说她是戚晓蛮肚子里的蛔虫,都不为过。将戚晓蛮的愤概全都说了出来。不过不知是戚婕哪句话提醒了她,戚晓蛮那双漆黑星亮的眼睛又开始滴熘熘乱转起来。 瞅着自家小姐那副贼兮兮的模样,戚婕就幸灾乐祸,因为她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 所以,当柏叔被两个土匪堵在墙角之时,他真的已经在心里将自家卷了银子潜~逃的都督大人骂了个底儿朝天。 一而再再而三的,无限循环的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柏叔在心里后悔自己当初瞎了眼跟了自家无良的都督大人。原本啊,他以为自家都督大人只是有些贪财而已,身为都督,他应该有一定的度。好在,他家都督大人争气,除了坑坑自家人,并没有成为戍国的蛀虫一类,去**戍国臣民。但是,令柏叔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家都督大人的掌上明珠――戚晓蛮。 第7页 这孩子不知怎么的,至她幼时经歷了那个意外,醒来之后,小姐性格大变。善良乖巧的小姐,竟然一夜之迷恋上了经商敛财,那“视钱如命”的程度,比之抠门、有些贪财的都督大人,那真的是小巫与大巫了。 小姐在稚嫩的年纪便失去了娘亲,都督大人因了夫人的离开堕~落了一段时间。柏叔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那段时间,都督大人对小姐的忽视,导致小姐成为如今的模样。 但是,柏叔想说,这些年来,他这个管家,都快被这两父女给整疯了。 “哎哟!我的小姐啊!我的小祖宗啊!您这是干什么呀?让人看着可怎么好啊!”将自己尽量的缩小,柏叔哭丧着脸举手认怂。结果,他家小姐对他这副忠厚老实的模样似乎不以为然,根本不心软。柏叔想哭,扁了扁嘴道:“柏叔真的不知道都督大人为何会卷了您的银子!柏叔是真的毫不知情呢!您也知道,柏叔身无分文,您就放过柏叔吧!” 极力地表示自己的无辜,柏叔说着说着就要抹眼泪了。他心想,看在他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姐应该能够相信他的不知情,放过他的老婆本。 似乎戚晓蛮真的良心现,悄悄递了一个眼神给戚婕。收到自家小姐的示意,戚婕笑眯眯地拍拍柏叔的肩膀,纯良无比地安慰道:“哎呀,柏叔,您误会了!小姐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再说了,那是老爷做的事情,在咱们这儿,都已经过去了!您看,咱们家小姐是那种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吗?”指指自己,又指指戚晓蛮,戚婕好温柔好温柔的说道。 ☆、第六章 鬼面 柏叔的眼睛在戚婕和戚晓蛮两人脸上跑了一遍,心内狂喊:是!你们就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天啊!快降下一个惊雷,噼死这两个臭丫头吧!他好命苦啊!前半生跟了戚雪岩这样的主子,后半生又被戚晓蛮虐,他怎么这么倒霉啊!更可恨的是,他还因为一时心软捡了戚婕这个小魔头!这不是纯粹的给自己找罪受吗?有他家小姐一个人折腾他这把老骨头还不够,现在还来了个“小姐二号”,他还要不要活了? 这人生啊!还能有什么盼头?还有什么希望啊? 可惜,他只能想想,只能在心里实施自己翻身的剧本!在小姐面前,他什么也不敢说!像小姐常说的,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幻想,那绝对是白日做梦的!他一把老骨头,已经经不起小姐和戚婕这臭丫头的连翻折腾了。 所以,鑑于自己如今前有狼,后有虎的艰难处境,可怜的柏叔只能乖乖的摇头,屈服于这两小恶魔的yin~威。 “对嘛!还是柏叔识时务!”打个响指,戚婕兴奋道。 眼见自己和戚婕的诛心之言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功,戚晓蛮满意的扬起了唇角。很好,看来这些年自己“凶神恶煞”的名声已经是深入人心了,她最喜欢的便是不战而驱人之兵。 她戚晓蛮的人生格言是:能够兵不血刃的事情,绝不刀剑相向。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能够靠智商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得意地挤开戚婕,戚晓蛮假模假样的训斥戚婕的无礼,而戚婕则是笑眯眯的连忙向柏叔道歉。主僕两人的双簧,柏叔再熟悉不过了。等戚晓蛮体贴地,将柏叔扶到迴廊的凳子上坐下,轻轻的捏着柏叔的肩膀的时候,柏叔便已经知道自己栽了。 他内心哀嚎:老爷啊!不是奴才临阵倒戈啊,实在是敌人太过强大了,您可别怪奴才我啊! 戚晓蛮是意在让柏叔放松,殊不知,她这样,柏叔的心反而要跳到嗓子眼了。 柏叔忐忑的模样正是戚晓蛮想要的结果。于是,戚晓蛮表现得更加温柔了,俯下身子,戚晓蛮乖巧地诱导:“柏叔啊!您看您在戚府也已经十多年了,这戚府的规矩,您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是吧?” 戚晓蛮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柏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知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这句话。而这句话,他这个看着小姐长大的老管家却是深有体会。不安地赶紧从迴廊上起身,柏叔强笑着赶紧表明立场道:“嘿嘿!看小姐这话说的,小姐是柏叔的小姐,柏叔对小姐、对戚府,那绝对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小姐有命吩咐就是了,柏叔一定万死不辞!” 暗自朝戚婕递了一个眼神,两人不约而同的心内:乐了!恩,柏叔果然是柏叔!这老jian巨滑、见风使舵的本事,那绝对是得了某老狐狸的真传了! “既如此,那蛮蛮便有话直说了!”眼看柏叔上道,戚晓蛮满意点点头,也不磨叽。 跟戚婕一左一右扶起柏叔,在柏叔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向库房的方向而去。远远的戚晓蛮义正言辞的声音传来:“咱们戚府规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爹爹手边盘缠不够,所以借了蛮蛮的一万银子,他在留给蛮蛮的信中写得清清楚楚,方才柏叔也是看到了的,是不是?作为爹爹的女儿,既然爹爹办差没时间去兑换银两,那没关系啊,蛮蛮自个拿了爹爹库房里的宝贝抵押就是了!放心吧,爹爹毕竟是蛮蛮的爹爹,蛮蛮定然不会与爹爹算利息的……” “哎呀!柏叔!您怎么了?您当心一些,怎么刚刚还好好的就突然软了身子呢?哎哟,这天气也不热啊,怎么出这么多汗水啊?……” “……” 于是,在戚雪岩自认为自己成功的赢了自家小狐狸,潇洒离去之后,戚晓蛮便毫不留情的狠狠地拆了戚雪岩的“庙”。然而,戚晓蛮并不知道,她其实已经被自家老狐狸给狠狠的坑了、卖了。 戚晓蛮一夜醒来对上一张鬼面,向来泰山崩于前不动于色的戚晓蛮,ho1d不住了! 此时,她脑海中唯一出现的一句话是:莫非,这世界上真的有天理循环这种东西? “啊!鬼啊……”尖叫着勐地后退,戚晓蛮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待到看清了面前是个人之后,戚晓蛮颤抖地指着轮椅上的面具男结巴道:“你……你是谁?” 她眨巴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有些奇怪道:“这里是哪儿啊?”完全陌生的房间告诉她,这里并不是她的房间。一觉醒来,竟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更加诡异的是,在她面前还有两个陌生男人,而其中一人面上还覆着一张骇人的面具!这酸慡滋味儿,还用解释吗? 好在戚晓蛮毕竟是戚晓蛮,最初的那视觉惊吓之后,戚晓蛮恢復了淡定。 “不可放肆!”站在面具男身侧护卫模样的男人沖戚晓蛮呵斥道:“这位是我戍国丞相大人。”身为澹臺璧的贴身护卫,风云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对澹臺璧不敬。戚晓蛮竟然敢当着澹臺璧的面对他不敬,这样的事情,风云怎么可能容忍?所以那维护之言立即,脱口而出,完全忘了之前澹臺璧的吩咐。 “待戚小姐醒过来,不论她是如何反应,你切记谨慎自己的言行。”戚晓蛮的话戳痛了风云的痛楚,他哪里还有理智去谨慎自己的言行啊!主子虽然一直没表现出来,但是风云知道,他特别在乎别人称他为“鬼”。 第8页 这个“鬼”字,不单单是一个字。那是一段歷史,一段夹带着亲人冤魂、鲜血、永不瞑目的黑暗歷史。 那是,主子最深沉的痛。 戚晓蛮这般口无遮拦地去戳主子的痛,身为主子的护卫,他没立即对戚晓蛮举刀,那已经是他在极力控制了。 习武之人,对于气息的善恶,那是不用细细研究甄别,只需感知一下,便能够清楚知晓的。风云身上那凌厉的杀气自然逃不过戚晓蛮的感知,但是戚晓蛮根本不理他。在戚晓蛮眼中,风云那点道行完全不够看,她轻易就能降伏、斩杀了他。况且,以她的眼力轻易便能够看出,这轮椅之上的人才是主子。 所以啊,以她堂堂戚家大小姐的身份,何至于跟一个侍卫计较呢?那不是自降身份吗? 理理自己的衣裳,戚晓蛮优雅起身,慢条斯理地从床上下来,直看得风云怒火中烧。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喝下,不着痕迹的将屋内的摆设打量了个透,戚晓蛮才转身,看向轮椅之上明显视线也没在她身上的澹臺璧。 优雅地对他一礼,戚晓蛮笑道:“澹臺丞相,有礼了!” 对此,澹臺璧只是微微颔,并无多余动作。 戚晓蛮也不恼,毕竟人家是戍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一个小小的商贩,恐怕还真入不了他丞相大人的眼。其实戚晓蛮内心也是愤愤然的,要知道她大小姐有起床气,这一大早就险些被他丞相大人的“尊容”吓得魂飞魄散,要搁在别人身上,那人早就被她一通宰,讹诈得倾家荡产了。 可是,戚晓蛮同样深知的是,面前的这位可不是别的什么普通人。澹臺璧,这是一个一不留神,一不小心就会招惹了杀身之祸的大人物。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这里又不是二十一世纪。她深知,法律这东西,在这古代,那绝对就是一狗屁。 正正脸色,戚晓蛮赔笑道:“不知民女做错了什么事情,劳动丞相大人大驾,实在是民女的不是!”虽然心里这样说服自己。虽然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身家性命。可是,对于这古代该死的君主制,已经在这儿生活了十多年的戚晓蛮,还是无法适应。再加上澹臺璧一副不温不火的高冷模样,戚晓蛮内心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想她戚晓蛮穿越至今十一年,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啊! 听着戚晓蛮略显生硬的语气,澹臺璧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平静地看了戚晓蛮一眼,接着沖身侧的风云点点头。 于是,那一主一仆就在戚晓蛮一头雾水的注视下,扔给她两个背影,还有车轱辘碾过地板的声音。 就,这么走了? 这是什么节奏? 诶,丞相大人,您这是闹哪样啊? 如果她没有眼瞎、没有耳聋,那么她是没有错吧?刚才那个确实是澹臺璧本人吧?他确确实实,如假包换的是戍国丞相澹臺璧?那个传说中的人物,是百姓心中如同神明一般存在的丞相吧? 那么,现在是什么鬼? 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吗? 还是她在梦游? 拍拍自己的脸,捏捏自己的肉。很痛!没错啊,她不是在做梦!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啊?穿越至今,活了快二十年了,这是第一次戚晓蛮觉得手足无措。 ☆、第七章 软禁 戚晓蛮收回视线,回头,目光呆滞地环顾四周,精妙绝伦的彩绘木床, 上有床顶和薄纱镂空的蚊帐,可垂足坐于床沿。紫檀木制的榻屏,为屏与榻相结合的新品种。?为圆形底座上贯长方板,顶上安装圆盘,这手工雕琢的鎏金镜台,应是出自商靖大师之手。一雨后翠竹十二屏,无论是画工、镶边,还是制作都十分精巧。 这一屋子的装饰,细看之下,竟都是出自商靖之手,且每样拿出去,那都绝对是有价无市的精品。戚晓蛮暗自咂舌,果然是戍国第一府邸,这钱花的,虽说商靖大师出品,是物所值,不过,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踮起脚尖往窗外看去,戚晓蛮暗道,可恶,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屋内装饰样样价值连城也就算了,怎么就连这院子里的摆设也这般……?暴户啊!败家子啊! 那黄山玉雕,恐怕这戍国上下有二十件都不错了,这相府竟然就有十件!那银翠松滋,培植即为不易,对温度、湿度、天气这些的要求都特别高,戚晓蛮也只在一友人出见过一株。整个天下,恐怕都不会过十株,这相府竟然有五株,且已经长成了银色!还有那祁山梅,那镜湖红锦…… 戚晓蛮内心抓狂中,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了。这相府要不要这么土豪啊?这不是**裸的炫富是什么?这不是故意惹她眼红是什么? 可惜,她也只能眼红。 沮丧地环顾了一圈周围价值不菲的家具摆设,空落落的陌生感瞬间蜂窝而来,这陌生的地方,被软禁着,即便身在金山银海中,她心情也好不起来。更何况,她现在生死不知,祸福难料。 好吧,戚晓蛮承认,其实最最重要的,还是这些东西都是别人的。 呆愣两秒之后,戚晓蛮勐地跳将起来,拎着裙摆大声嚷嚷着朝门口冲去:“丞相大人!丞相大人等等!丞相大人!……” “锵!” “戚小姐请留步!”明晃晃的大刀,锋利的刀刃,戚晓蛮以行内人士的身份表示,这两把刀绝对不是道具。 还有那身材壮硕的两名大汉子,虽然一脸的木纳,但是戚晓蛮敢拍胸脯保证,这两个两人绝对也是杀人不眨眼的类型。 瞪着自己眼前那两把明晃晃的大刀,戚晓蛮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左右转了转,将那两名大汉目不斜视的表情收入眼底,心内开始计较盘算。其实,这两名魁梧大汉,虽然看起来气势逼人,但是对于戚晓蛮这样身手的人来说,都是小菜一碟,那就是分分钟都能解决的问题。 别说这两人,便是连那躲在暗处的三十三人,她也能分分钟秒杀。以前只能在电视里见识到的“踏雪无痕、飞花伤人”之类的功夫,她如今还不是伸手就来的事情。 但是……将这两人撂倒之后呢?她自信能够撂倒这两名大汉,甚至一群大汉。那么,整个丞相府呢?人说,双拳难敌四手,她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况且,现在澹臺璧的目的她都没弄清楚,如果就这样鲁莽行事,恐怕到时候不仅她走不出澹臺相府,她戚家戚府上下也会跟着陪葬。 让戚家陪葬,或者送命,这哪一样也都不是戚晓蛮想要的结果啊! “呃!呵呵!淡定!淡定!”伸出两根手指将面前的大刀推远一些,戚晓蛮嘿嘿假笑着举手做投降状,识相的后退。脑海中飞快的运转,罢了罢了,澹臺璧虽然软禁了她,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说不得根本入不了他丞相大人的法眼。 所以,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与其盲目的去与以卵击石,还不如养精蓄锐,来个以静制动。 反正这丞相府有吃有喝,又不是花她的钱。她尽可以吃着他的饭,喝着他的汤,一饱自己的口腹之慾。 第9页 想通了,戚晓蛮也就不急于离开了。招唿了门口的大汉上前,戚晓蛮笑道:“好,我可以不出门,但是,这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你们相爷总没有说不让给本小姐准备膳食吧?本小姐虽然只是一小小商人,但是至小也是父母手心里捧着长大的,从不会担忧温饱问题,你们这般怠慢本小姐” 一听这话,那大汉立即躬身道:“戚小姐有何要求请尽管吩咐,奴才立即去办!” “啪!”打个响指,戚晓蛮笑道:“好样的!既如此,那就劳烦这位英雄了!”点点头,那大汉躬身,一副听命的模样。 戚晓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过狡黠,张口便开始报菜名:“龙凤呈祥、洪字鸡丝、福字瓜烧里嵴、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菜、蜜汁小黄瓜、酱黑菜、腌水芥皮、佛跳墙……” 眼看那大汉的脸已经绿了,黑了,紫了,戚晓蛮内心狂笑不已,面上无辜道:“呀!都已经这么多了!好吧,菜就先上这些吧!接下来,就是糕点了。苏糖玫瑰糕、祥云聚财饼、天灵赤玫饼、千光纳福包、四方禧缘糕、祈树寿桃饼、六干白玉苏、六坤白玉苏、凝气软金饼、流珠聚宝糕、灿金南瓜饼、赤顶玉桃饼、福鱼游湖糕、鸿运三才包、风舞卷叶苏。恩,好了,就先上这些吧!劳烦英雄了!” 那大汉黑着脸下去了。 菜品和糕点加起来二十多道,就戚晓蛮一个人吃,那绝对是吃不完的呀!好吧,戚晓蛮承认,她就是藉此泄自己的怨气!待到酒足饭饱之后,戚晓蛮那敛财的老毛病又犯了。那一双贼熘熘地大眼睛,又开始打房间里那些价值连城的装饰的主意。 “请主子降罪!方才是风云鲁莽了!”澹臺璧的书房,至从麒麟居回来之后,澹臺璧便一直背对着风云,盯着窗子外景色的出神。主子在生气,风云知道,每次他心情不好或者生气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安静得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踌躇良久,风云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砰的一声跪到在地,为自己方才的鲁莽请罪。 时间一点一滴的熘走,窗前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便是连气息都没变过。如此,风云知道,他家主子是真的生气了,风云更加手足无措了。 良久,就在风云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澹臺璧波澜不惊的声音才在屋中响起:“自行去碧灵那儿领罚吧!吩咐下去,好生伺候着,戚小姐一律用度按本相的规格来!若有怠慢,提头来见。” “是!风云这就去办!风云告退!”风云应道。 风云已经离开,呆呆盯着窗外出神的澹臺璧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放在双腿之上的右手缓缓抬起,轻轻地颤抖地抚上了,自己脸上的面具,而他那双露在面具之外的眸,里面一片深邃涌动。 须叟,空气中响起了两个字,似疑问,又似自言自语:“鬼吗?” 沙哑的,轻轻的嗓音,风一吹,便消失在了空气中,不仔细分辨,根本就察觉不到。 澹臺璧不知道,自己这没有前言不搭后语的两个字,可愁坏了暗处暗阁中的一众护卫。在他们心目中,澹臺璧,他们的阁主大人,那可是神一般的人物。他清冷无垢,淡漠如水。一直以来,他便是自信而睿智的,手掌干坤,算计天下。 但是,这样无往不利的阁主大人,竟会因为那戚晓蛮一句无意间的话,而失神了。什么时候,阁主大人会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了?向来特立独行,唯我独尊的阁主大人,什么时候会对一个女人的无心之言这般在意? 能够影响他们的主子,这样的女人,对于主子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如果这女人不能成为他们的人,那么,便没有活在这世上的必要了。 飘渺阁,向来不会养虎为患。 可是,万一他们私自杀了她,主子那里,他们又该怎么解释呢?暗阁的消息传递得如此之快,不过两日消息,飘渺阁一众主事便已经知道了戚晓蛮这号人物。 澹臺璧无故软禁戚晓蛮,飘渺阁一众主事原本还以为他们的阁主大人是为了给澹臺桀出气。可是,风云无意呵斥了戚晓蛮一句,便因此被罚去碧灵那儿领罚,他们的阁主大人甚至还吩咐,相府上下不得怠慢戚晓蛮……如此总总,究竟是为何啊?一时间,各种猜测流言在飘渺阁满天飞。 没有人知道,小小一个戚晓蛮,会在飘渺阁,甚至整个戍国,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自然,亦没有人相信,堂堂丞相大人,戍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他竟然会娶一个卑贱的商人。 戚府 戚婕隔天醒过来现自家小姐失踪的时候,险些没疯了。明明昨晚的饮食还是一样的清汤寡水,明明昨晚睡觉之前,小姐还是一样的将她从厨房抓回来,明明……怎么就能一夜醒来,小姐就不翼而飞了呢?瞪着空荡荡的床铺,瞪着床铺之上还展开着的凌乱被窝,戚婕的脑袋当机中。 ☆、第八章 活动 好在,戚婕自幼跟随戚晓蛮,戚晓蛮那点阴谋诡计,戚婕都学了七八成。当然,戚晓蛮绝佳的应变能力,戚婕也是十成十的学会了。 “临危不乱,临危不惧”这不仅仅是几个字,其中意思,戚婕十岁便已经能够熟练运用。 收拾微乱的心情,戚婕在大厅中找到了捏着一张帖子面色奇怪的柏叔。 “柏叔,你是说,这帖子是今早相府派人送过来的?”扬起手中柏叔给的帖子,戚婕问。 “对啊!今早溪儿现小姐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的时候,看门的虎子拿进来的,说是丞相大人的贴身近卫风云送来的。”点头,柏叔道。 疑惑地翻开手里的帖子,戚婕定睛看去。 帖子上说,丞相大人腿脚不便,鑑于昨日澹臺桀的冒犯,所以请戚小姐到相府小住几日,也好商议赔偿之事。 支着脑袋,手指轻敲着桌上的帖子,戚婕蹙紧了秀气的柳眉,陷入了沉思。对面而坐的柏叔同样蹙紧了眉头,满目疑惑。 先,这丞相府因为赔偿之事请小姐过府商议,这实在是不符合澹臺府的行事风格和身份! 丞相府耶!戍国第一府邸,即便澹臺桀惹了什么祸事,也一向是澹臺璧悄无声息的便解决了,怎么可能会因为澹臺桀为难戚家商行,澹臺璧便这般低声下气的自己送上门来,伸长了脖子任由她们宰?这实在是太怪异了!而且,太小题大做了。 堂堂戍国丞相,他有什么理由自降身价?戚晓蛮不过是一个身份低等的商人,澹臺璧何必这般低声讨好? 即便是戚雪岩,那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都督而已。这戚府和丞相府,那明眼人一看都能分出优劣高低的存在,那丞相大人这般做,究竟是图什么呀? “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偏斜着脑袋,戚婕轻轻的呢喃。对,一定就是这句话。然而,这个年头才刚从心头蹿起,戚婕立马又摇头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的,这相府有权有势,地位然。凭着丞相大人的地位和才智,即便他不良于行,整日以面具视人,那倾慕他澹臺璧的佳人也是数不胜数啊!除了本国最受宠爱的飞燕公主,天下第一美人垂泪小姐,就连刖国与澹臺璧一样,拥有麒麟之才的燕君公主亦是对他赞不绝口,称其为无双公子,最佳良配。这些人物,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俱都拜倒在澹臺丞相的雪衣锦袍之下。 第10页 除去这些天之娇女,各国的名媛淑女、大家闺秀就更加不必说了。 况且,昨日柏叔派人打探到的消息。说是,那提督衙门的秦大人重打了澹臺桀一百大板,甚至还罚他回府禁闭三月。 澹臺桀之所以能够在京都胡作非为这般久,俱都是因为澹臺璧,而如今,却被关进了提督衙门,这样有污门楣的事情,若不是澹臺璧亲自授意,秦大人怎么敢刀向相府? 如此疼爱澹臺桀的澹臺璧,竟然这般重罚了已经是成年人的澹臺桀,这种事情,太过诡异了。 其次,士农工商,商人是地位最为低下的存在。小姐的戚家商行,之所以这般成功无人敢欺辱,一方面是因为小姐的经商之能,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老爷是戍国都督。澹臺桀那般的地位,他会有什么事情办不成,需要仰仗戚府,需要仰仗一个女子的?若澹臺璧都办不成的事情,戚晓蛮又怎么可能做到?况且,再怎么为达目的,澹臺璧那般的人物,也不可能拿疼爱的澹臺桀来做戏吧? “哎呀,婕儿,咱们别在这里乱猜了!既是丞相府请了小姐去,想来小姐应当不会有什么事!丞相大人光明磊落,既然已经送了帖子过来说明,小姐定然不会有事儿。”如今当事人不在,他们在这儿胡乱揣测,那也是无济于事的,还不如将做好自己的本分,等着小姐回来。放下茶杯,柏叔认真道。戚婕闻言,无奈地点点头。她当然知道柏叔说的是事实,此时胡思乱想,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你也别太担心,小姐聪明伶俐,定然不会允许自己有事的。待会儿用过早饭,你去商行看看,小姐每日都会去商行,今日不去,恐会出什么叉子。” “恩!好,我知道了!”虽然已经在心里试着说服自己、安慰自己了,可是,想到今早看到那空荡荡的床铺时的心情,戚婕清秀的小脸还是不免露出愁容,眼眶还是不禁红了。 见此,柏叔抿抿唇,无奈伸手摸摸戚婕的头。他理解,这孩子至来到戚府之后,便与小姐情同姐妹,两个孩子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会儿突然分开了,她难免心头难受。 戚府这边低气压中,阴霾不散。但是,此时此刻,相府中的戚晓蛮却是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心内那敛财的坏习惯又开始蠢蠢欲动。 千年翡翠台、万年不老松、林之姿的字画、灵域深海的珍珠……一切的一切,在戚晓蛮这个jian商眼中,那就是一只只白白胖胖毫无防备的大元宝啊!将戚晓蛮跟这些奢侈装饰放在一起,那就跟将一个赤果果的流氓和一个赤果果的大家闺秀,放在一起是一样的视觉。 好在这屋内的装饰都是死物,若不然,它们定然已经双手抱胸,大叫救命了。 奢侈!太奢侈了!就连那瓷器,都全部是出自金茂秦家之手。不愧是丞相大人,不仅地位然,权势滔天,就连这财富,那也是多如牛毛啊! 不过,同样是当官的,怎么她家那老头就穷得跟个叫花子似的,这澹臺璧就富得流油呢?难不成……这些都是些不义之财?心内各种yy,戚晓蛮两眼放光的瞪着屋内的东西,一边吃东西,一边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 能不能顺走?这么多有价无市的珍宝,若是给她,她的宝库说不定就可以扩建一倍了!不断的往嘴里塞着美味佳肴,明明已经在吃着美味佳肴了,那口水还是不断线的流下来,戚晓蛮想哭。好想要!怎么办? 好在,她虽视钱如命,但是理智还是在的。她此时身在相府,若是老毛病犯了,被丞相大人杖责就算了,若是因此牵连戚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那些宝贝实在太过晃眼了,越看,她便越是忍不住,越看,便越想将那罪恶的爪子伸向那些纯洁的宝贝。 “啪!”狠狠一拍桌子,囫囵的咽下嘴里的食物,戚晓蛮蹭的从凳子上站起来。 哼!将她扣押在此,却又什么都不说,这丞相府究竟搞什么鬼?要杀要剐就不能痛快点吗?将她软禁在这些宝贝堆里,是想要活活的憋死她吗? 唔!难不成还真是因为澹臺桀,所以要找她的麻烦吗?所以,这澹臺璧是因为了解了她的弱点,她的死穴,想要用这种,她根本就拒绝不了的“刑罚”惩治她? 哼!该死的!**!若那澹臺璧真的是,因为澹臺桀被她阴了,所以想要替澹臺桀找回场子,那她……岂不是……?这澹臺璧会不会,真的是想要悄无声息的杀了她? “不会吧?我这小小一商人,怎么能够入得了他丞相大人的法眼呢?”瞪大了眼睛,戚晓蛮暗自嘀咕着。“不不不!应该不至于的,这澹臺璧怎么说也是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身份地位如此强大的男人,他怎么也会有些绅士风度的吧?他怎么也不至于为了那点小事,就……” 戍国智谋无双的澹臺丞相,竟然会是像这个女人一般斤斤计较的人吗?万一呢?万一他就是一个表里不一,跟她一样睚眦必报的人呢?一个人喃喃自语,戚晓蛮冷静地分析着。 越想她便越沉不住气。戚晓蛮的视线锋利如刀刃般射向门口的两名大汉,脚步如风般直射门口。见此,那两名大汉对视一眼,纷纷欺上前来,举刀便向戚晓蛮挥来,目的是想将她逼回屋内,哪知,戚晓蛮并不惧两人的攻势,不退反进,双臂如同大鹏展翅般,携带着千军之势,横扫两人胸腔,瞬间,强大的劲力便将两人震得倒飞了出去,直射向屋外的院坝里。 戚晓蛮虚影一晃,紧随两人之后,冲着院墙中各处隐藏的暗卫娇喝到:“劳烦暗处的哪位英雄给你们相爷递个话:丞相大人无故扣押晓蛮,究竟晓蛮触犯何事,还请丞相大人当面示下!爹爹昨日奉皇命离京去往邳州办差去了,戚府虽不比相府这般豪华,但也是事务繁多。丞相大人若无什么重要事情,还请丞相大人高抬贵手允许晓蛮回家去!” 说话之间,戚晓蛮已经跟暗处出来的十几个人,包括那门口和麒麟居外涌进来的侍卫们,过了不下百招。即便被三十多人围攻,戚晓蛮依旧是应付自如,脸不红气不喘的。 而且,考虑到民不与官斗的道理,戚晓蛮手下也都是只用两层力,都只是打退他们,并没有伤人性命。 ☆、第九章 巧言 戚晓蛮这般与麒麟居中的护卫大打出手,动静肯定不会小。再加上戚晓蛮的喊话,暗处早有人去通禀了风云。彼时,风云刚去碧灵那儿领了刑罚回屋,杖刑使得他行动都有些艰难。 对于自家主子他是不敢有什么怨言的,只是他受刑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戚晓蛮,风云心内多多少少有些愤概。这会儿又听得侍卫来报,戚晓蛮欲强行出相府的事情,风云不禁怒从心起。 好在风云是习武之人,又内功深厚。拖着伤,风云正准备去禀告澹臺璧,侍卫告诉他,澹臺璧喝了药躺下了。 风云不敢打扰,正准备离开。 “何事?”澹臺璧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将麒麟居此时生的事情,还有戚晓蛮的喊话原原本本地禀告给了澹臺璧。不一会儿,风云便听到屋内响起唏唏簌簌的声音,接着澹臺璧的声音响起来:“命人去给林叔传个话,让他带上笔墨来这里。你先进来吧!”风云应了,挥手让门边的侍卫照办去了。 第11页 云婶推着澹臺璧,他身后跟着被两个侍卫架着的风云和林叔,几人缓缓而来。 四人过来的时候,麒麟居院坝中已经一片狼藉了,各类稀罕名贵的花卉、玉雕、血珊瑚……等等,被破坏的稀巴烂。院子里、鱼塘中、锦鲤玉汤中,到处都是人,一地痛唿呻~吟被戚晓蛮揍翻的侍卫,还有暗阁的人。 风云眼尖的扫了一遍院坝,差不多五十多个人,个个都鼻青脸肿、衣衫凌乱,场中只有戚晓蛮一个人衣衫洁净,气息平稳,潇洒如风。这些侍卫,哪一个拿出去不是以一敌十的好手,更别说还有暗阁中人,他们竟全部被揍翻,被一个女人。 一个小小的商人,一个身材纤细,细胳膊细腿儿的小女人!老实说,风云有些不敢置信。不谦虚的说,他风云都做不到。 澹臺璧来了一句话不说。而风云,那一脸的震惊和怀疑,更加让暗阁众人羞愧难当了。想他们都是飘渺阁的人,哪一个不是歷经艰难险阻才成为飘渺阁的人。成为飘渺阁的人,让他们总觉得比江湖上那些侠客什么高了一等。优越感的暴增,让他们变得越来越目中无人,否则,他们这样训练有素的人,怎么可能被戚晓蛮轻易撂倒? 思及此,又见那些暗阁下属面上的不善,本就不悦的风云更气了。沉着脸风云就想要冲上去给他们一人一脚,结果这样的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风云疼得狠狠一咧嘴。沉着脸,风云咬牙切齿地斥道:“还不退下!” 知道他们丢了风云的脸,更丢了他们阁主的脸,他们慌忙低头请罪,迅地退下,相府的侍卫们亦是个个羞愧的做鸟飞鱼散状。 一掌拍开最后一名侍卫,戚晓蛮冷着俏脸摔袖转身,锐利的双眸直射澹臺璧。剎那间,空气如同凝结,时间如同静止,怒火中烧的大眼睛对上一双幽深无波的深潭,冰与火的碰撞,空气中似乎还能够听到“滋滋滋”的火花。 “丞相大人,有礼了!”轻轻闪动两下自己的眼睫,敛去眸底的杀气,戚晓蛮平復自己的情绪,温和地朝着澹臺璧恭敬俯俯身子轻声道。 并不言语,澹臺璧依旧只是冷淡的微微颔。面瘫!冰块!臭屁!哑巴!……你不会说话吗?难道又要让本小姐拿热脸去贴你的冷臀部吗?可恶的男人!没有风度!没有气度! 可是,想到澹臺璧的身份,戚晓蛮那点儿自尊、威武,不知怎么的,就蔫了。咬咬牙,戚晓蛮不断的在心里自我催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吃人嘴短,又坑人一万两,手更短!淡定!好汉不吃眼前亏,银子正在不远处!淡定!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富贵荣华!…… 戚晓蛮丝毫不谦虚的说,她绝对是立场坚定,原则性强拗的人。但是,前提是,不能拿银子说事儿。 因为她,绝对能够为了银子不择手段,也绝对能够为了银子公正廉洁。 再次抬头,戚晓蛮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方才那一副咬牙切齿要吃人的兇狠模样,似乎只是风云等人的幻觉,那变脸的度,绝对是胜过翻书的。 更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戚晓蛮接下来的举动。 她踩着小碎步,两步便来到澹臺璧身前,颇为自来熟地一下挤开了云婶。 蹙眉,澹臺璧没有话,云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抱臂,冷着脸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笑眯眯地沖澹臺璧道:“呵呵!相爷可用了午膳了?哎呀,说到这午膳,晓蛮便不得不给相府的膳房一个建议了。这兔儿煲: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洗净剁成块,焯水炸金黄,放入砂锅中,加料大火煮,小火炖四刻,中火慢收汁,出锅分小块,淋油装成盘。如此简单的事情,怎么就做不出来呢?还有还有,这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混在一起炖汤,大补也。怎么就不会弄呢?您说说,您堂堂相府膳房,怎么做出的食物就那么难入口……” 说到兴奋之处,戚晓蛮便有些剎不住脚,手舞足蹈地有些得意忘形了。想像着自己一口吃进肚子里的,都是别人的金银财宝,她就完全忘了自己最初只是为了套近乎,目的,只是为了回家而已。 戚晓蛮有个坏习惯,那就是兴奋的时候,喜欢动手动脚。很不幸的,她这手脚又开始不安分了。 就在戚晓蛮伸了手,要去扯澹臺璧的衣服分享自己兴奋情绪的时候,他身侧的云婶终于忍不住了。两步上前,隔开戚晓蛮伸过来的手,云婶沉着脸道:“戚小姐这般大张旗鼓请了我家爷过来,不知究竟所谓何事?” 这姑娘,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且闹腾得厉害。就沖她方才将府里的侍卫们揍得满地找牙那身手,她可不能让她碰到相爷。她家相爷身子弱,可不能让她随意折腾。 “啊?”伸到半空中的手一顿。是啊!自己的目的就只是回家去,怎么现在本末倒置到尽去说吃的去了!吶吶地笑笑,戚晓蛮道:“呃!是这样的,晓蛮离家已经有些时辰了,戚府虽比不上丞相府大门大户,但是那事物却也是不少啊!……” 戚晓蛮这话一出,风云的脸色立马变了,正想要说话,却不知为何生生的忍了下去。在场的都不是笨蛋,自然也都知道戚晓蛮那“所以……”之后是什么意思。可是,澹臺璧没有说话,哪里有人敢开口。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秋日的阳光笼罩下来,不知为何,明明澹臺璧整个人都笼罩在阳光下,戚晓蛮却觉得澹臺璧整个人都是一团黑雾。 阴森和诡谲。 戚晓蛮面上的笑有些微微的僵硬,咽咽口水,她声音也大了一些:“既如此,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晓蛮便开门见山了!澹臺公子贵为戍国丞相,晓蛮相信丞相定然不会公私不分!鑑于昨日将令弟送进提督衙门之事,晓蛮得先向丞相大人致歉。可是” 微微一礼后,戚晓蛮话风一转,冷笑道:“澹臺公子不分青红皂白砸了我戚家商行,打了与晓蛮情同姐妹的婢女戚婕,甚至大庭广众之下言‘本公子便要你等刁民看看,这戍国是谁家天下’这般的混帐话!” 戚晓蛮话音一落,云婶等人的面色立刻大变。这戚晓蛮什么意思?难道竟想要以此要挟什么? “戚小姐慎言!”沉着脸,风云道。 “呵呵!慎言?”讽刺地上扬唇角,戚晓蛮没好气道:“晓蛮句句属实,并没有加词添句,这位大人何出此言?另外,晓蛮方才向丞相大人致歉,并不是因为晓蛮将令弟送进提督衙门之事”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叔一愣,满目怒火,就要冲上前来。澹臺璧轻咳一声,他愤愤退了回去。 看也不看林叔,戚晓蛮正色道:“晓蛮致歉,是因为晓蛮逾越了!戍国谁人不知,丞相大人英明神武、公正严明,相信即使昨日没有晓蛮的多此一举,丞相大人也定会秉公执法,不是吗?晓蛮致歉,便是为此!但是,对于令府二公子昨日种种,晓蛮必须承认,若再来一次,晓蛮依旧会那样做!” 以退为进。戚晓蛮并不知道澹臺璧何以会抓了她进相府,她一心以为澹臺璧是因为她将澹臺桀送进提督衙门,所以要为难她!想要随意寻个缘由解决了她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小商人。爹爹戚雪岩不在京都,她即便有任何意外,爹爹如今在钦州,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第12页 这个身子的母亲已先去,因了她的爹爹戚雪岩。她不知道以前的戚念念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她只知道,戚晓蛮是戚晓蛮,戚念念是戚念念。 戚念念已经死了,她是戚晓蛮。 她是性子执拗,自尊心强的戚晓蛮。 一抹异世孤魂,为了一个模煳不清的承诺不择手段,变得执拗又贪财的戚晓蛮。 ☆、第十章 算计 先下手为强。不待澹臺璧开口,她便先将澹臺璧的后路给堵死了,让他没办法拿澹臺桀的事情为难她。对上这个智计无双的男人,戚晓蛮自然不敢大意。 澹臺桀砸了戚家商行,打了她的婢女,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那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的,根本就不用戚晓蛮解释证明。况且,他相府送去的两万银子,也不是她主动要求的,是他们自己送去的。 若不是做贼心虚,他相府又怎么会送银子做为赔礼呢?他澹臺桀在京都早已经是恶名远扬、臭名昭着了,众所周知,他澹臺璧是丞相又如何? 如果澹臺璧因为此事迁怒于她,及戚家,那么,他就是知法犯法,藐视皇权!他能够灭杀她戚家,那其他人呢?戍国天下呢? 他能够堵住悠悠之口吗?身为丞相,竟纵弟行兇,知法犯法,无法无天。这样的事情传进陛下的耳朵里,相信那个多疑的陛下,定然不会让他澹臺璧好过。 哼!只要他澹臺璧胆敢以权谋私,她戚晓蛮也绝对会跟他硬抗到底,绝对不会屈于他的yin~威之下! “你……胡说八道!”在澹臺璧身后,云婶等人脸都气红了,唿唿的直喘大气。 什么叫颠倒黑白? 这就是了。 打了他家二爷,还将他家二爷关进了提督衙门,甚至还讹诈了他相府两万银子。这戚晓蛮如此这般,不是在打他相府的脸,是什么?更可耻的是,她现在竟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二爷身上,还敢以此威胁! 好!好得很!好一招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她这样,是明显令相爷不敢动她! 这女子,果然心思诡诈狡黠。 “先,对于舍弟昨日所做恶事,本相这里跟小姐告罪,望海涵!”微微颔,澹臺璧看向戚晓蛮,一字一顿道。“其次,本相忠心与否,陛下自会评断!那日吩咐下人送去的两万两银子,应足以赔偿小姐的损失!” 好吧!好吧!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解决了!跟这傢伙相比,她那点小伎俩,真的是不足挂齿了! “舍弟鲁莽,本相已经将他交由提督衙门处置!戚小姐这般对府里侍卫大打出手,想必是误会了什么吧!”慢悠悠地将落在地面的视线收回来,澹臺璧低沉淡漠的嗓音响起。“留戚小姐在相府,并不是澹臺璧故意为难!”澹臺璧这话一出,戚晓蛮愣住了。什么意思?不是他故意为难,意思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借题挥,找她的麻烦? 那他为什么将她“软禁”? “本相併没有软禁戚小姐,小姐误会了!”清澈的大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戚晓蛮惊愕。这澹臺璧是学心理学的吗?怎么还能读心术? 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澹臺璧话音刚落,他身侧的云婶上前,递给戚晓蛮一张红色宣纸。疑惑的接过,戚晓蛮展开那宣纸,刚劲有力,笔走龙蛇般的文字,一字一句的看完,戚晓蛮傻了。 “咚咚”她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站立不稳,她的身子一阵踉跄,犹如风中之烛。无助地瞪大了眼睛。她呆呆不敢置信的,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一纸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澹臺璧和戚晓蛮,还有她老爹老妈的名字,还有她不认识的名字,还有戍国陛下的玉玺印,明晃晃的刺眼。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 可是,明明陌生的东西,为什么她的名字会在上面?不是戚念念!是戚晓蛮!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她已经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为什么她已经有婚约,还得是别人来告诉她? 那笔记,那落款。戚雪岩的字,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离谱的是,婚书上竟会有陛下的玉玺印! 御赐婚事! 意思是,不能抗旨,否则便会被诛连九族吗? 她的愿望要怎么办?她还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她还没有赚到足够的钱,她还没有确定楚胥阎是不是那个“他”,她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做……戚晓蛮的内心,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瞪大了有些呆滞的眼睛,戚晓蛮看着澹臺璧,她好无助好无助地呢喃:“不行!我不能嫁给你!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戚雪岩!你在哪儿?戚雪岩!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戚雪岩……你们都是骗我的是不是?这一定是你们和戚雪岩商量好的,你们想要捉弄我,是不是?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呵呵……他总是喜欢捉弄我……戚雪岩……你这个老顽童……这个臭老头……”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戚晓蛮嘴里不断嚷着,她丝乱了,脚步乱了,心乱了。 对!找到戚雪岩,这一定又是他的恶作剧!一定是的! 那个意气风狡黠诡诈的女子,这一刻像个迷途的小孩般无助。 有什么挡住了戚晓蛮,她现撞到了东西,透过模煳的泪眼看出去,风云持刀伫立在她对面,冷漠而疏离。 “你让开!”红着眼睛,戚晓蛮怒吼。“为什么挡着我?你们都是戚雪岩的帮凶是不是?他偷了我的银子跑了,他经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最喜欢跟我作对,他最喜欢让我难堪了!你给我让开!不要挡住我!”狠狠噼出一掌,戚晓蛮神志已经有些恍惚了。她根本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打击。 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的代替了戚念念,又莫名其妙被戚雪岩放弃,她守着戚念念的执念而活。不知什么时候起,戚念念的那个愿望也变成了她的愿望。 为此,屡屡受挫,不择手段,抛头露面,被人耻笑,她也在所不惜。三年前,她遇到了楚胥阎,正想要证实他是不是那个“他”时,他却离开了京都。 之后,她更加努力的赚钱了,没日没夜的盘算着。只希望早日赚到足够的银钱,一解心中的谜团,兑现曾经许下的承诺。 可是,婚书!她竟已有婚约!她十年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她怎么可能接受? “戚小姐!”云婶喝到。林叔眼疾手快地一把拉开风云,同时澹臺璧手中的雪蚕丝已经闪电飞射而出,紧紧的拉住了戚晓蛮抬起的右手。可是,即便如此,她手掌的掌风也将林叔和风云震得倒退了好几步。 扶着面色微青的风云站稳,林叔面色有些白。 第13页 “戚小姐要抗旨离开,澹臺璧无权过问。林叔!”“嗖”的收回雪蚕丝,调转轮椅,面对戚晓蛮,澹臺璧沖身侧已经准备好算珠和帐本的林叔看了一眼。 “是!相爷!”见此,林叔立即上前。大步向麒麟居院子里那一片狼藉而去。听到算珠的声音,戚晓蛮稍微回神,可是对于林叔的举动,她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大叔,他在干什么? 她要抗旨离开,就让她离开啊!抗旨是她的事情,是她戚府的事情,与你澹臺璧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让她走? 不一会儿,林叔回来了,恭敬的将帐本递给澹臺璧,澹臺璧却并没有看林叔,而是将视线投向满目疑惑的戚晓蛮。林叔会意,伸手将手里的帐本递给戚晓蛮:“戚小姐,请过目!” 戚晓蛮有些呆滞的视线在澹臺璧主僕一行人身上转了个来回,又扫了一圈狼藉的地面,那些价值不菲的装饰,接着,她如同被雷噼了一般,慌乱地一把抓过林叔手里的帐本,焦急地打开。 宽宽的帐本页面,整整齐齐的记录着: 黄山玉雕十件――一千两 银翠松滋五株――一千五百两 祁山梅树两棵――一万两 镜湖红锦十条――五万两 …… 共计:五百八十万四千四百七十两三钱。 五百多万,她的宝库一共也才一千多万。 “丞相大人,这是何意?”惊恐抬头,戚晓蛮瞪向澹臺璧,满脑袋问号,向来自诩聪明伶俐的戚晓蛮傻眼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这是怎么了? 在这个澹臺璧面前,她有点为自己的智商着急了。 澹臺丞相总是这般出其不意,给出一些烧脑成灰,都不一定能够解决的问题,她表示,戚大小姐招架不住了。 “相府从不亏待自家人,但是也从来不会任人宰割!陛下亲赐婚约,上面的书写,相信戚小姐不会陌生!若本相没记错,戚小姐上月已然及笄!此次请戚小姐过府,并无为难之意,不过是想要与戚小姐商议此事!”请她过府,只是为了商议“婚期”?商议婚期有必要悄无声息、偷偷摸摸将她掳来吗?有必要将她软禁在这小小屋中,不让踏出吗? 更何况,她醒过来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告知啊!是他一句话都不说的走了,怎么现在竟然怪起她来了? ☆、第十一章 争取 是她太多疑了吗?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话有问题?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戚晓蛮绝对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的人。她的心思,一向藏得很好,喜欢背后阴人,她这样的女子,自然不会轻易被人看穿。临危不惧,更便于她应付商场上形形色色的人。 可是,就在今日,她已经失去方寸好几次了,这个澹臺璧,难不成真是她的克星?这傢伙,其实就是一鬼魅,一覆着鬼面的鬼吧? 缓缓推着轮椅至戚晓蛮身前,澹臺璧仰起覆着银色面具的头,慢条斯理道:“戚小姐不认陛下赐婚,不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执意抗旨,要置整个戚府上下死活不顾,这些,澹臺璧通通都管不着!戚小姐要离开,澹臺璧也无权阻止。不过,本相两袖清风,库房中仅剩的两万银子也……”瞟瞟戚晓蛮手里的帐本,澹臺璧认真道:“照价赔偿!” “啥?”扬起手里的帐本,“这个?” 澹臺璧并不回答,但是戚晓蛮也不是傻子,他不说话,便是回答了。 一千多万!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两袖清风,院子里会有这样价值连城的装饰?该死的,绕了这么一大圈,他是跟这儿坑她来了? “呵!丞相大人不是说两袖清风吗?那这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些价值不菲的装饰?丞相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说吧!”该死的,坑她的钱,门都内衣! “若是换作本相自己的东西,戚小姐砸了也就砸了!可惜,陛下赐的东西,本相做不得主!”这意思便是,陛下赐的东西,她不赔,那便是蔑视皇权了!总之,这些东西跟那婚书一样,就是不得不从的咯!该死的! 她算什么狐狸啊!她若是狐狸,那这个傢伙是什么?老狐狸?老狐狸精?千年老狐狸精! 在这样的君主制度下,她若是敢抗旨,那不就是找死吗?这个该死的澹臺璧,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他这样费尽心思,真的只是为了那纸婚约,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坑她一千万? “丞相大人?您……”您究竟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看着澹臺璧,戚晓蛮只觉得有一千万只糙泥马奔涌而过!该死的!坑死人了! 怪不得,他方才说相府不会亏待自家人。 她宝库加起来,也不够赔偿这“陛下亲赐”的装饰啊!到此刻,戚晓蛮还不明白,那就真的是傻子了。将她安置在这摆满了“陛下亲赐”装饰的麒麟居,又装模作样的软禁她,便是等着她自己撞进他布下的陷阱里。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布置好的?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戚婕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来找她,定然是澹臺璧寻了一个戚婕拒绝不了的理由安抚住了她! 从将她掳到相府,接着又故意的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不许门口侍卫让她离开,到她忍不住逼他出来……一步一步,他算得如此精妙,甚至就连她的心态,她的反应都算到了! 令堂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好可怕! 视线紧紧地粘在澹臺璧身上,一时之间,她竟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她这般被动,他拥得天时地利,甚至人和! “丞相大人这般大费周折,无非就是想要晓蛮履行婚约,对吗?”他真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根本猜不透。“这戍国上下,谁不知道我戚晓蛮视钱如命!丞相大人又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告诉晓蛮以后这相府就是晓蛮的,晓蛮说不定早就送上门了!”翻开手上的帐本,戚晓蛮啧啧有声的哀嘆:“啧啧啧!可惜啊!可惜!这一千多万竟然就这般被让晓蛮给毁了!” “如此!是本相多此一举了!”微微颔,澹臺璧道。 “即便我今日没有赔偿这一千多万两银子,丞相大人依旧有一万种方式让我走不出这相府,是这意思吧?”死死盯着澹臺璧,又扫了一眼风云他们虎视眈眈的脸,戚晓蛮的沮丧道。 “戚小姐,严重了!”轻轻的将手腕上的雪蚕丝缠上他瘦削的手掌,他平静无波的道。“不过,本相向来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倒是真的!”他想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失败的。自然,这次也不会例外。 反抗无效,戚晓蛮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目前面临的状况,权衡了一下自己如今面临的各种局势、利弊。 结果,像澹臺璧所言,他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她亦不敢不听话! 林叔和受伤的风云已经退下了,云婶静立在门外伺候着,顺便指挥僕役将院子里那些被毁坏的装饰给清理了。屋子里,就只有戚晓蛮和澹臺璧两个人相对而坐,相比院子里的忙碌,屋子里的气氛实在安静得令人坐立不安。 第14页 不一会儿,下人煮了一壶热茶,端了一些云婶亲自准备的糕点上来,接着又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于是,屋内再次恢復寂静,唯有彼此的唿吸和心跳声。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事业上向来游刃有余、一帆风顺的戚晓蛮第一次为自己的疏忽反省。其实,她的想法还是稚嫩了些。她以为抓住澹臺桀的种种恶行她便能够治他,甚至让澹臺璧这个丞相亦拿她无可奈何。 可惜,她错了。 不论她抓住了澹臺桀的何种恶行,都不应该那般明目张胆的与他争锋相对,甚至打了他,还将他送去提督衙门。这,不仅仅是打了澹臺桀,让他难堪,更加是向丞相府,向他澹臺璧示威。 即便,她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却不代表,别人不会这样想。 身为戍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权倾朝野的澹臺璧,他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生?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小小商人跟他澹臺璧叫板?即便他自己可以不在乎这些“小事儿”,但是,戍国上下,难免有嘴碎的人,届时,他这个丞相的威严何在? 戚晓蛮是不知道澹臺璧非要她履行婚约的目的,但是她知道,这其中,定然有报復的成分在。 只是,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她已经将澹臺璧得罪了,已经栽倒他手里了,若是再不管不顾,横冲直撞,恐怕她整个戚府都将会受到牵连! “呵呵!晓蛮何德何能,竟累得丞相大人这般费尽心思啊!”起身,倒了一杯茶水放到澹臺璧面前,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戚晓蛮坐下。双手捧着茶杯,微乱的心和僵硬的手脚才微微舒展一些。抬眼看向对面的澹臺璧,她轻启红唇再道:“不知这赐婚是陛下的意思,还是……?” 这话说得,她竟似什么都不知晓。确实,若不是因为不知情,方才她又怎么会方寸大乱呢!若是早就知情,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般骑虎难下的地步。 “陛下御赐!令堂与先母是结义姐妹!”简明扼要的解释,戚晓蛮稍微一想,便能猜到,她与澹臺璧婚事的由来。 听闻十年前,戍国并不是这般的状态。戍国历朝歷代都是左右丞相,分别是复姓澹臺的澹臺右相,还有复姓风云的风云左相。 左右丞相,一主文、一主武,一主军、一主财。澹臺和风云两家至戍国创立以来,便是丞相之家。戍国歷代君王在两位丞相的辅佐之下,百姓安居乐业、物产丰富,戍**事、财力、物力更是曾一跃成为兰陵大6第一大国,狠甩其余两国几条街。 可是,十年前,风云家九族被灭,陛下并未对此有过任何说明,亦不允许任何人提及风云家。至此,澹臺家一家独大,成为戍国独一无二的存在。 陛下要倚仗这澹臺家,所以才会将都督大人之女赐予澹臺家。再加上澹臺璧方才说他们的令堂是义结金兰的姐妹,想来陛下之所以赐婚于他们,这两姐妹定然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丞相大人也认同这种盲目的婚约关系吗?丞相大人没有心爱之人吗?”抿抿唇,戚晓蛮试探地问。其实,她的打算是,澹臺璧其实和她一样,也不想要娶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做妻子。那么,她就可以和澹臺璧有一个约定,或者一个协议。 在这古代,即便知道婚姻不由自主,知道太多的东西不能自己,但是,她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为自己的幸福,为自己的生活。她不想要任人摆布,她做不到! 他们可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可以和澹臺璧相敬如宾,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待到日后各有所爱,便协议离婚。 就是和离。 她这样想的,她也想要这样做。 戚晓蛮就那么脱口而出,她完全没有站在澹臺璧的位置想过,她也不知道,自己不经意的两个问题,带给澹臺璧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问他可不可以接受盲目婚约,问他有没有心上人。戚晓蛮,你又何必这般委婉?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说你不可能心仪我,心仪一个鬼面,心仪一个残废!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第十二章 婚书 戚晓蛮,你为什么不明说你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无法接受与你有婚约的我? 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搅紧,狠狠的相握纠缠,他的身子在微微的颤动着,虽然知道戚晓蛮根本看不到他此时的模样,但是澹臺璧还是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戚晓蛮看不到,澹臺璧低垂的眉眼有多少悲凉和苦涩,她只是有些奇怪,这四周的气息似乎变了,有种令人窒息的不适感。 “所以呢?”突然觉得冷,瞟了瞟窗外的太阳,刺目而灼热。紧紧自己身上的衣裳,澹臺璧缓缓抬头道。戚晓蛮尴尬地低下头,喝水掩饰自己的莽撞和羞涩。 她穿越过来之前,也只是一个商学院刚毕业二十来岁的女子,穿越之后,她更小,只有五岁。从未谈过恋爱,没想到现在,她竟要跟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对面畅谈婚姻之事,这实在是跨度有点大。 生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受的教育也是前卫而开放的,可是,家庭和环境对她的影响太大了。父母离异,至小跟随国学教授的爷爷奶奶长大,戚晓蛮不得不承认,她的骨子里确实是死板又封建。 开放又封建的思想,铸就了一个戚晓蛮。 “那晓蛮便直说了,若是晓蛮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还望丞相大人海涵!”不得不说,戚晓蛮其实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深沉。她喜欢直来直去,她一点也不喜欢阴谋诡计!虽然因为从商,她说话不得不面面俱到、拐弯抹角,但是,其实她骨子里还是喜欢直来直去。 澹臺璧不温不火的性子,其实深得她心。对面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他身上无形之中散出的冷漠气息,不知为何竟散了一些,那股令她觉得压抑的气息似乎也减少了一些。 “陛下赐婚,晓蛮不敢抗旨。这一点,相信丞相大人早就已经料到了!”翻开那纸婚书,戚晓蛮平静道。“但是,晓蛮不愿意,也不接受被安排的政治婚姻!人之所以称之为人,之所以能够区别于那些牲畜、植物,便是因为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丞相大人了解晓蛮吗?您知道晓蛮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爱晓蛮吗?您能够接受晓蛮的各种陋习吗?” 不得不说,戚晓蛮的这些话,令澹臺璧震撼!他是澹臺璧,也是风云璧,他的名字便是智慧的象徵!这兰陵大6,女子无不是需要三从四德的!女子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至小与别人的思想便不相同,也许是他的父亲只取了母亲一人,一生一世生死比肩,祸福与共。 对待爱情,他像父亲一般认真。 戚晓蛮这些话,如同在述说着他的心思,直直的敲进他的心头。 “不管丞相大人会怎么想,不管您会不会觉得晓蛮这般说话是不知廉耻,晓蛮只是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晓蛮不是傀儡!不是政治的牺牲品!不是牲畜!晓蛮有思想,有感情,晓蛮不愿意做任人宰割的弱者!” 不愿。她不说抗旨,她有要守护的东西,所以她不说不,她只是说不愿。澹臺璧静静的听着,视线尽量避开戚晓蛮的清澈明亮的眼睛,只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粘上她的眉眼。 第15页 “如此,什么样的感情生活,才是戚小姐钟意的呢?”他想要知道,她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样的。他想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就已经错过了,她是不是真的已经忘了他了。 他想要了解她。了解现在的她,坐在他对面,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她。 “晓蛮想要‘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的相守,想要‘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的相伴,想要‘得一人心,白不离’至死不渝的婚姻!况且,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个相爱的人为了能够永远在一起,而缔结的一种契约。”她的脸,闪闪光,焕着一种惊艷的光彩。而且,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每一字,每一句,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都在闪烁着迷人的星光。 澹臺璧突然感觉有些渴,伸手取了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方觉舒坦些。吞咽下嘴里的茶水,澹臺璧接口:“所以……” “所以,晓蛮想要与丞相大人约定,在咱们彼此寻到倾心相爱之人前,咱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过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当然,作为报答,但凡丞相大人有所命,力所能及之处,晓蛮定会为丞相大人赴汤蹈火!”举着手里的婚书,戚晓蛮笑道。 捧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越来越紧……从没有这样一刻,澹臺璧感激一个死物!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竟会感激面上这张携带仇恨和血泪,重若千斤的面具,从来,这面具只是一块耻辱的东西,时刻提醒着他风云家的痛!风云家如何被陷害!又是如何被活活烧死!每一分每一秒的提醒着他!他风云家上下,老弱妇孺,那一张张死不瞑目的容颜,那满目的痛和恨,折磨得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可是,十年前,他父亲不曾做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做!他只有一个单纯的愿望,一个执念! 他已经陷入那阴诡地狱中挣扎不出来,风云家九族,一千多口,他不能允许他们白白的冤死,他不能允许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后代,被永生永世冠上“谋逆、叛国”的滔天大罪。 他不想、亦没有野心为君为皇,他毕生的心愿,就只是为风云家昭雪,而已! 这样不人不鬼的他,有什么权利束缚她?“愿得一心人,白不相离!”她的心愿那样简单。 “弱水三千,取一瓢饮!”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简单而美好的愿望。“金戈铁马保家卫国!”他也曾有过这样慷慨激昂的热血豪情。 在他还是风云璧的时候,在他的家人还存在的时候。他也是曾有过的。 现在,她心中早已经忘了自己,忘了曾经的约定。澹臺璧,你又何必……何必执拗呢? “丞相大人?”唤了他好多声,却久久听不到澹臺璧回答,戚晓蛮起身过来,行至他身前,微微蹲下,伸手在他眼前挥挥。澹臺璧抬眼,正对上戚晓蛮疑惑的眸子。“您怎么了?您还好吗?您是觉得晓蛮过分了?还是” 隔得近了,戚晓蛮便能够清楚的看到澹臺璧的眼睛,他的眼睛如同夜一般浓黑,深沉如墨,只是一双眼睛,为什么竟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感觉?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他的眼睛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使人根本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个男人,她看不透。 “丞相大人?” “惭愧,方才本相失礼了。”避开戚晓蛮探究的视线,澹臺璧捧着茶杯轻轻地摩挲,视线钉在戚晓蛮手里那艷红的婚书上。“既如此,本相亦不会强人所难。一切,就按戚小姐所言吧!至今日开始,戚小姐便是本相的夫人了。待会儿,本相会去向陛下復旨!至于戚小姐所说的‘赴汤蹈火’的事情……日后,本相主外,戚小姐主内。该戚小姐做的事情,戚小姐做好便行了!” 接着,澹臺璧又道:“本相会告知陛下,你不宜热闹,免去那婚礼仪式!但是,此事是陛下钦定的,本相一旦回復陛下了,他便会昭告天下,还请戚小姐准备好!”准备好?准备好什么?“另外,林叔是相府管家,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林叔去办。云婶掌管相府财务,戚小姐想要出去走走尽可以去云婶那里支取银钱!本相还有公务,戚小姐自便吧!” 沖戚晓蛮微微颔,不待她回答,门外的云婶已经体贴的进来推着澹臺璧离开了。 手里捏着那婚书,戚晓蛮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一切按她所言!意思是即使她成为“人妇”了,还是自由身咯?意思是,这澹臺璧同意了,她的危机解除了? 这么好?她一小小商人,竟一跃成为堂堂相府夫人?有吃有喝,还有银子使? 戚晓蛮一点也不想要承认,命运竟如此厚待她。明明前一刻,她还心灰意冷,身负巨额债务,这一刻,她就已经是拥有惊天财富的小富婆了。捧着那婚书,戚晓蛮情不自禁的陷入了各种窃笑暗喜,各种yy中。她完全忘了,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的道理。 戚婕从戚家商行回来的时候,戚晓蛮已经将自己房间里,所有能够带走的宝贝,都给打包好了。柏叔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将房间里各种价值不菲的东西往马车里搬,就连那张床,她也想要搬走。 “哎哟!我的小姐啊!”赶紧拦住她,也喝住那些僕役。柏叔焦急劝道:“您这是做什么呀?这些家具是要搬到哪里去啊?您这是想要拆了戚府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呢?你都不知道,你不见了,柏叔吓得魂都快没了,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的!小姐啊……” ☆、第十三章 搪塞 “柏叔!”好努力的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戚晓蛮似笑非笑:“柏叔,您别逗我了!还吃不下睡不着,您这容光焕、活力四射的模样,哪里像吃不下睡不着的样子啊?柏叔,这苦肉计都是晓蛮当年玩剩下的!您别拦着我,我要将这些东西搬到丞相府去,这些都是我用习惯的,我片刻都离不得的!” 这些东西都是她从各国达官贵人那里顺来的宝贝,价值不菲,她一定要每日见着才安心的。何况,这青釉瓷瓶可是出自秦家之手,是秦岭亲自为她做的,她若是胆敢不带着,秦岭那死丫头知道了,还不宰了她啊! 而且,这青釉瓷瓶是她从淮南那个臭小子手里赢过来的,这个宝贝与其他的宝贝,那意义可是大大的不一样。 见柏叔还是想要阻止,戚晓蛮跨出的步子突然又收了回来,清澈的大眼珠将柏叔看了一遍,接着恶狠狠的威胁:“怎么?我自己的东西还不能任由我处置了吗?这戚府究竟是谁主事?这又不是戚雪岩的东西,你这般死乞白赖的守着又如何?你再敢阻拦,小心我待会儿将您屋子里的东西一块儿顺走了!” 这话一出,柏叔扯着戚晓蛮的手飞快的松开了,甚至还侧身让到一边,似乎生怕她做到做到,哪里还有方才维护自己主子的忠诚啊!见此,戚晓蛮突然神秘的笑了,她小心地放下手里抱着的青釉瓷瓶,眼睛细细的打量着柏叔,直看得柏叔心里毛,冷汗直冒。 第16页 “小……小姐,您怎么这样看着柏叔啊!哦,对了,您方才说要去丞相府,怎么好好的,要把这些东西搬到丞相府去做什么啊?你可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啊,抛头露面去经商已经是有悖伦常了,您可不好这般……” 掏出袖子里的婚书,她似笑非笑打断柏叔:“柏叔!这个东西,您知道吧?别给我故左右而言他!”一看到戚晓蛮拿出的东西,柏叔面上的表情僵硬了两秒,剎那间又恢復正常。不过,即便柏叔掩饰得很好,面色也已经相当的镇定,但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异,还是没能逃过戚晓蛮的眼睛。 “这……”果然不出老爷所料,他真的已经在筹备那件事情了。 “我就知道!”戚晓蛮笑吟吟的脸立马黑了。“该死的!连您也知道,竟然只有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柏叔,您老实告诉我,戚雪岩那老顽童突然离京,究竟是真的有皇命,还是因为其他?关于这纸婚书,究竟是什么时候生的事情?诶”眉眼一厉,戚晓蛮认真道:“柏叔,请您想清楚再回答!戚雪岩如今身在钦州,如果您胆敢对我有任何隐瞒!哼!哼!哼!” 柏叔不自觉后退两步,心里哀嚎一声。完了!这次真的要完了!他这把老骨头啊,都要被他家老爷给拖累垮了! “您要知道,这远水可是救不了近火的!”威胁,赤果果的威胁!柏叔的眼睛闪躲着,头皮麻。 “小姐……”苦着脸,柏叔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声线低沉,戚晓蛮非要知道个究竟。 “小姐,我……”眉眼都是愁,柏叔眉毛打结。 “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想戚雪岩平日里是怎么坑你的,他不仁你不义,天经地义!”离间计上场,戚晓蛮坑爹嘴下毫不留情。“一朝天子一朝臣!柏叔您别忘了,如今戚府是谁在主事!”威逼利诱,本小姐就不相信,你能咬紧牙关,慷慨就义。受本小姐的影响,这戚府上下,就连鱼虫花鸟都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小姐!”哭丧着脸,柏叔哀求:“柏叔若是说实话了,咱们府上的吃食能不能调一调?”笑眯眯的点头,戚晓蛮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每日一顿荤菜,调整为每日两顿荤菜。饺子、混沌、肉包,这类节气才能吃到的食物,每日都可以吃到。其余的,柏叔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一定提出来!”柏叔心内已经倒戈向戚晓蛮了。毕竟那件事情,戚晓蛮迟早都会知道的,她既然问起,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件事情,老爷临行前已经交代过他了。“不过,请柏叔斟酌,此事关系重大!至少,对晓蛮来说很重要!若柏叔拿了本小姐的好处却敷衍本小姐” “不会的!不会的!”鑑于之前戚晓蛮曾经被柏叔矇骗过,所以她这样说,柏叔也无力反驳。见戚晓蛮一脸的不信,柏叔只好保证道:“柏叔誓,告诉小姐的话绝对真实可靠!” “很好!现在,告诉本小姐,本小姐与澹臺璧的婚约是什么情况下定下来的?戚雪岩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去钦州,究竟是皇命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拉了柏叔坐下,戚晓蛮打了僕役,认真问道。 “其实,小姐看这婚书上的时间就明白,这婚约,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阴谋!这婚约是夫人在世就有的,是夫人和澹臺夫人亲自去求陛下御赐的。两家关系好,陛下也乐的成全!”难道,澹臺璧说的竟然是真的,她的母亲和澹臺璧的母亲真的是义结金兰的姐妹?若不然,为何戚念念的娘亲会和澹臺璧的娘亲一起去,为子女请婚呢! 可是,若真是如此,为何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听戚雪岩说过呢?澹臺家和戚家关系如此好,为何从来不见往来?澹臺璧父母双亡,戚雪岩何以并没有对这个故人之子多加照顾呢? “小姐,这夫人和澹臺夫人两人是义结金兰的姐妹,那感情好是戍国尽知的!柏叔绝对没有半句假话!”见戚晓蛮面露疑色,柏叔连忙解释,就怕戚晓蛮不相信。柏叔这样,戚晓蛮内心的疑惑更甚了。 这样着急的解释,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柏叔这般欲盖弥彰,定然是受了戚雪岩的命令,想来即便她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吧! “既如此,那柏叔可知道戚雪岩去钦州究竟是做什么去了?”不着急,她已经跟澹臺璧有了协议,至少目前不会有什么事情。她想要知道的是,戚雪岩去钦州究竟干什么去了。 “这……”支支吾吾的,柏叔不肯开口了。不知为何,似乎至从昨日澹臺桀来她商行闹事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正常的轨道。她一个小小的商人竟然已经是澹臺璧的夫人,丞相夫人,一品夫人。她的爹爹莫名其妙去往钦州这样的危险之地,说是皇命,皇命为何没有圣旨?即便是密令,也应该事先有些风声啊,可是她竟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为何,戚晓蛮总觉得内心有些不安。 “好了好了,您别支支吾吾了,本小姐不再问就是了!本小姐知道您此时是什么心思,您就是咬紧牙关不肯松口就,是不是?那时候戚雪岩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吩咐了您怎么应对本小姐呀?戚雪岩给你的命令是不是,不能死扛就敷衍了事啊?哼!你们都已经想好了对付本小姐的计策了,又怎么会说真话呢?” “哎呀!怎么会啊!小姐,您怎么可以这般误会柏叔呢?柏叔可没有隐瞒您啊!柏叔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如果你说慌了呢?你敢指天誓日吗?那就让您永远没有竹叶青喝,没有酱牛肉吃,每日被戚雪岩坑,每日……”一点一点逼近柏叔,戚晓蛮恶狠狠的威胁。 “我……我……”怯弱的避开戚晓蛮,柏叔嗫嚅着。 他怎么敢说实话?小姐向来聪明伶俐,小脑袋转得飞快,他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啊!就怕多说多错!老爷离开之前已经叮嘱过他,不论小姐问什么问题,只管死扛到底,实在扛不过去了,便敷衍她就是了!可是,他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啊! 哎哟!老爷啊,您可是想要害死我呀!您怎么能将这样的事情丢给我啊,您怎么没有丢给戚劲松那老小子啊! “小姐……您别这样,柏叔说的都是实话啊!”柏叔勐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他已经快要崩溃了,可怜他这一把老骨头,却斗不过这一小丫头! 小姐承袭了夫人的聪慧狡黠,又遗传了老爷的杀伐决断,柏叔自认自己虽已经年过半百,可是,在这小姐面前,他那点道行还是不够看啊!他家小姐自幼狡黠滑头,他家老爷那般jian诈狐狸般的人物,还常常的被坑呢! 唉!早在老爷告知他那事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小姐此时这般气结,这般紧抓不放,该如何是好啊!依照小姐的性子,在他这儿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定然会自己去查的!到时候,那事情若是被小姐查出来了,那也就罢了,若是因此打糙惊蛇,让那个计划受到影响了,该如何是好啊!看来,他得给老爷通报一声,让他早做准备才是! 第17页 ☆、第十四章 调戏 “哎呀!好了好了!看您这样,仿佛晓蛮有多十恶不赦似的!”伸手搭上柏叔的肩膀,戚晓蛮无辜的在柏叔胸膛蹭啊蹭,嘴里撒娇道:“晓蛮跟您闹着玩儿的,您何必这般害怕!您放心好了,晓蛮怎么可能真的断了您的竹叶青和酱牛肉,晓蛮知道您没什么爱好,就好那一口,又怎么忍心呢,是吧?”胸口有颗小脑袋在蹭啊蹭,多少年了,这孩子没这般与他亲近。 夫人早丧,老爷因丧妻之痛,对小姐也是爱搭不理的,小姐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可是,至那次意外之后,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小姐与他疏远了。 嘆息着,伸手抚摸着胸前的小脑袋,柏叔笑骂:“呵呵!是是是!不会!不会!不过,呵呵,你这孩子啊,就是顽皮,看给柏叔吓得,冷汗都冒起来了!你也知道柏叔就好那一口,可不能拿这个吓柏叔啊!” 孩子!你要问的东西,柏叔实在是不能告诉你啊!你要知道,往往知道得越多,便越危险!你这小脑袋这般灵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呢!你怎么就不能乖乖的装作什么都不懂呢!何必要刨根问底啊! “嗯嗯!晓蛮知道了!”缓缓的离开柏叔的胸膛,戚晓蛮不着痕迹的将手里的东西藏进自己的袖袋里,面上挂上宛若骄阳:“柏叔,那您忙吧,晓蛮要走了!商行的事情,就让婕儿替我盯着吧!王员外这次要的货加上上次的未付款,让戚婕一定要盯着他给了才拿货给他,若是王员外执意再赊帐,就告诉戚婕,用老方法对付那个色鬼!等戚婕忙忘了,让她抽空到丞相府来找我!” “好好好!小姐放心,我定会一字不落的转告戚婕!您在丞相府,不比家里头,一定要万事当心啊!府里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柏叔会好好看着的!”见戚晓蛮说得认真,煞有介事的样子,柏叔也郑重起来,并没有现戚晓蛮眸底狡黠的光,还频频点头。 “你此去丞相府需得收敛些自己的脾气,别动不动就算计人,给人使拌子,这般容易招惹是非!丞相大人宽厚仁德,定然不会为难与你,你一定要谨记,很多事情,看破不说破,就对了!”拍拍戚晓蛮的肩膀,柏叔从未有过的认真道。“唉!你这孩子,经商到是磨练了你的一些菱角,让你变得八面玲珑了些!只是,唉!遇上关系到自己家里的事情,就变得爱钻牛角尖,这般直来直去的性子实在不好!” 这会儿,换戚晓蛮听得频频点头了。她就知道,只要用些计策,柏叔肯定难逃她的“魔掌”。可是,她明明已经套出了一些真相的端倪了,她的心却并没有胜利感。 那拎着的心,并没有一点放松。 关系那般好的两家人,却一直没有来往。按理说,他们那时候的婚约就应该不被提及才是。可是,澹臺璧却给了她重重的一击,不仅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逼得她不得不承认那婚约,而且,还是在戚雪岩离开以后,做的这件事情。这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所有的巧合,一定有刻意的东西在里面。 柏叔这般谆谆教导她,细细叮嘱她,总而言之,就是希望她做个“又聋又瞎”的人。 与澹臺璧的婚姻,究竟是有什么阴谋,还是只是单纯的需要她完成御赐婚姻?依照柏叔的话,这件事情,戚雪岩也是知晓的,那么,他们究竟在密谋些什么? “想来,丞相大人应该不会大张旗鼓的办理你们的婚事,你也不要生气,也不要觉得委屈!陛下那里,他定然会昭告天下的,届时……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柏叔还在那里细细的嘱咐着,他说的话,竟然跟澹臺璧的意思不谋而合。 看来,这婚事,并不是让她从戚府搬去丞相府这般简单。 告别柏叔,回到丞相府,天已经暗了下来。澹臺璧似乎已经宣告了戚晓蛮的身份,一路之上,那些奴才奴婢的都唤她夫人。 过了中庭的院子,林叔迎了上来,恭敬的对她一礼后,道:“夫人可回来了!相爷在等夫人用晚膳呢,夫人请随老奴来!”接着,他又沖戚晓蛮身后的奴才道:“将这些东西送到夫人的房间去,仔细着些,磕着碰着了,可不会轻饶了你们!”将手里那个青釉瓷瓶递给旁边的婢女。那些奴才奴婢的唯唯诺诺的应着,做事去了。 跟随林叔的指引来到饭厅,一屋子的僕人丫鬟,澹臺璧换下了一身紫衣长袍,一身银白的素袍在跳跃的烛火下飘渺又梦幻。在他身侧,一左一右端坐了两个男人,正在与他闲话着,他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的视线一直紧紧的在两人身上来回,似乎颇为认真的在听着。 “爷,夫人回来了!现在上晚膳吗?”林叔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够让屋子里的人听到。接着,那两个相谈甚欢的男人转过头来,其中一个蓝袍长衫的男人一看到戚晓蛮,立马开始鬼叫着过来了,还边走还不忘边调侃澹臺璧:“啧啧啧!澹臺,你这样不太好吧!本君才离开多久啊,你就这般耐不住寂寞,又寻了一个如花美人!哎哟!本公子这小心脏哦,碎得跟饺子馅似的!”色迷迷的将戚晓蛮打量了个便,伸出扇柄,那男人就要去挑戚晓蛮的下颚。 脚下一滑,戚晓蛮便已经到了男人身后,一把拉住男人的手臂,将他的手臂反扭到背后,这一套动作做的一气呵成,是真的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戚晓蛮方才的动作,除了澹臺璧没什么反应之外,在场的其余人都被骇的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笑眯眯的伸出手,戚晓蛮轻拍着男人的脸,色迷迷地以牙还牙道:“哟!本小姐这般算不算唐突佳人啊!不过,美人儿,你这般幽怨哀哀的模样,可真实让本小姐怜惜不已呢!要不,你给本小姐乐上一个,本小姐就将这丞相夫人的位置拱手相让,如何?” “噗!呵呵呵!”那男人还没有开口,刚才跟他交谈的另外一个黑衣男人先乐了。指着他就数落:“怎么样,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唉,我说柴禾,你也不小了,怎么这些年就白长了那四肢呢?怎么就这般学不乖呢?你不知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道理吗?澹臺你都不是对手,怎么还敢去惹他的夫人呢?” 这个黑衣男人可比戚晓蛮狠多了,若不是方才亲眼目睹他们的相谈甚欢,戚晓蛮都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朋友。戚晓蛮盯着他,总觉得这个男人说话的方式有些熟悉,就连那张脸,也很熟悉。 “哎哟!疼疼疼!我说,您啦,能不能先放开本君啊!本君错了,本君错了还不行吗?您就是澹臺的新婚妻子是吧,本君是澹臺的好友,咱们这般实在不合适……”面色疼痛到扭曲,柴禾不得不低声下气求原谅。 旁边那黑衣男人听得他这没骨气的低声下气,唾之以鼻,各种讽刺嘲笑。直气得被戚晓蛮攥住的男人暴跳如雷。 他狠狠地转过脸,啐了那黑衣男人一口,骂道:“呸!怀玉,你这个臭小子!有你这般落井下石、见死不救的吗?本君哪里蠢了?你才头脑简单四肢达呢!你个见色忘友的傢伙,见到佳人就忘了兄弟了,现在对本君哪儿哪儿看不顺眼,受伤生病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臭屁啊?哼!本君鄙视你!你给本君小心点,别生病受伤,要不看本君怎么收拾你!” 第18页 这是什么损友啊!就会落井下石!对他总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臭小子,以后最好别栽倒他手里,否则就别怪他打击报復! “切!鄙视本大爷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啊?”得意地扭头,名叫怀玉的男人不买帐。 “怀玉!”无趣的放开了柴禾的手臂,戚晓蛮轻声的重复男人的话,她一步一步上前,走到那个自称怀玉的男人面前,蹙眉道:“你叫怀玉?那你认识淮南吗?” 男人原本还有些奇怪,听得戚晓蛮后面的问话,他的笑容一僵,本能的觉得戚晓蛮来者不善。看了看澹臺璧,他缓缓的点点头:“自然!灌南乃家兄,夫人认识家兄?” 听着两人的对话,柴禾揉着自己被扯痛的肩膀上前,老老实实的坐下,认真的听着。 笑容可掬地看着怀玉,戚晓蛮答道:“当然认识啊!你兄长难道没有告诉你,到戍国来,凡是碰上戚府的人,都要避而远之吗?” “什么?你该不会是戚晓蛮吧?”惊叫一声,怀玉吓得直接从凳子上蹿了起来,颤抖着手指着戚晓蛮,吓得声音都变了。“是了是了!异于常人的大眼睛,未语先笑的模样,还有你方才的身手……” 怀玉语结了。 ☆、第十五章 目的 点头,戚晓蛮耸肩摊手:“嗯哼!答对了!”旋身做到桌边剩余的位置下,见怀玉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戚晓蛮笑道:“怎么,不相信吗?我是戚晓蛮有什么奇怪的吗?在你想像中,戚晓蛮应该是怎样的?” “唔!”歪着脑袋,怀玉摩挲着下巴看着戚晓蛮道:“也不是不相信,只是有些……太突然了!我没想到澹臺的新婚妻子会是你这样的女子,原本我还以为会是” “咳咳!”轻轻的咳嗽一声,澹臺看向怀玉:“本相方才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句话,如同导火线,直接将怀玉给点燃了。 “该死的!澹臺!”指着澹臺璧,又指指戚晓蛮,怀玉提高了音量喝道:“澹臺!你这傢伙!你怎么能够这样?太无耻了!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我哥说无耻无朋友!” “等等!”出声打断怀玉,戚晓蛮掏掏耳朵:“你方才说你哥说的无耻无朋友?” 点头,怀玉一副,是又怎样的表情! 戚晓蛮笑了:“顾怀玉,学别人说话很好玩儿吗?你哥竟敢盗用本小姐的名言,他是嫌自个身上的债轻了还是皮又痒痒了?” “额!”他哥早就嘱咐过他,遇上戚家的人最好绕道走,特别是戚晓蛮。哼!他说不过她,好男不跟女斗!蔫蔫的避开戚晓蛮的眼睛,讨好的沖她笑笑,怀玉直冲到澹臺璧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苦的哀嚎:“澹臺啊!要知道今日是鸿门宴,本公子绝对不会送上门来任你宰啊!可是,你说你宰就宰吧,怎么也得给本公子留一口吧!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出生入死共赴患难过的兄弟不是?你可不能这样啊!”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瞪着无节操无下限无三观的顾怀玉,戚晓蛮煞有介事的来了这么一句。 “诶!不是,怀玉,我怎么听到被淮南的名字啊?你哭什么呀,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对了,这澹臺的新娘怎么会认识淮南啊?”扯扯怀玉的袖子,柴禾疑惑道。“唔!还有澹臺!你这傢伙,怎么悄无声息的就成婚了呢?今日本君进城听说你的婚事,还不相信呢!” 这傢伙,总是喜欢出其不意,每次都做些让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事情!唉!到时候这件事情若是传到那位大小姐那儿,可怎么得了啊! 这天,非得翻了不成! “林叔,先上菜吧!”一脚踹开耍宝意图矇混过关的怀玉。澹臺璧道:“拖延时间、苦肉计、这些通通对我没用,你该知道,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尽可以这般一直拖沓下去,不过我想你的时间不会太多!顺便好心提醒你一件事情,晓蛮最讨厌别人欠债不还!” 一听到这话,怀玉也装不下去了,他整张脸都黑了!愤愤地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已经将澹臺璧给骂得狗血淋头!澹臺,你这个臭傢伙! 澹臺璧的话,戚晓蛮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有怀玉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想来,这怀玉也是被澹臺璧这个狐狸精给算计了。 唔,这狐狸精,逮着谁都要利用一下!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认识淮南的?这傢伙,真的是太恐怖了!该不会是连她每日吃多少东西、讹多少恶霸、什么时候来大姨妈,他都知道吧? 不过,好在还有人比她更加悲催,这也很好的弥补了她内心的不适感。看人难过,幸灾乐祸是她的消遣方式之一,特别的是,这个人还是顾淮南那个臭不要脸傢伙的弟弟。 抬手给戚晓蛮倒了一杯茶,澹臺璧悠悠道:“你最好不要当着我的面在心里骂我,否则我相信相府之外的某些人很高兴我将你拱手相让!”有些诧异澹臺璧给她倒茶,戚晓蛮沖他笑笑,接了过来。 毕竟日后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对于澹臺璧这个“户主”,她礼貌一些是应该的,笑脸相迎,戚晓蛮绝对的深谙此道。 怀玉气结:“澹臺璧!你耍阴谋诡计,你使诈,你这小人,你” “恭喜你,长进了!”不温不火回答。 看怀玉炸毛太好玩了,特别是澹臺将怀玉惹炸毛。柴禾乐的很,才不帮插嘴呢! 戚晓蛮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然也乐的看戏,与柴禾一起,绝对是专业观众二百年。 “是!听你的就是了!”迫不得已,怀玉终于崩不住了,恨恨的回答。 戍国中,父皇的侍卫早已经虎视眈眈,也只有澹臺璧这里,他们才不敢进来。他是来逃难的,可不是来当大爷的,惹毛了澹臺璧,这臭小子十有**,不,是百分之百的会将他扔出去!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澹臺,咱们可说好了,你可不能将我交出去,那群豺狼虎豹一定会将本公子分食的!你听清楚,是分食!”最后两个字,重重的强调。 “恩!你乖乖的,定然不会有事!” “唔!好饿呀!林叔,林叔,我要加菜!”好嘛!说白了,还不是要他乖乖交出那个东西,不许耍花样。林叔进来,怀玉气势汹汹道:“你家爷宰了本少爷,本少爷要吃回来!” 林叔笑:“怀玉少爷想要吃什么,林叔听着呢!” “本少爷要:网油鱼卷、燕窝四字、抓炒鱼片、三鲜瑶柱、芙蓉大虾、龙井竹荪、桂花干贝、金钱吐丝、凤凰展翅、炸鸡葫芦、桃仁鸡丁、鸭丝掐菜、肉末烧饼、龙凤柔情 、鸡沾口蘑、咖喱菜花、凤凰趴窝、宫保兔肉、熊猫品竹、御扇豆黄、炝玉龙片” “喂喂喂!怀玉,你够了啊!就你这一堆的菜做出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吃东西啊?本君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这是在干嘛啊?”拦住怀玉,柴禾不客气的勒住他的脖子,恶狠狠的警告。 第19页 “他在作死!”作为相府的夫人,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人,但是向来视钱如命的戚晓蛮,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这般浪费“她的”银子?毫不客气的暗讽,戚晓蛮危险的看着怀玉道:“顾怀玉,你哥没有告诉你,本小姐的一个优点吗?我想你大概是不清楚,你现在,此时此刻站的地方虽是相府,但是,本小姐是这儿的女主人!你这般奢侈,理所当然的使着本小姐的银子,你觉得这样合适吗?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怀玉愣了! 他看着戚晓蛮愣住了! “澹臺!不带这样的!你们两夫妻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异口同声的一致对外,真的好吗?怎么过河就拆桥,这磨都还没卸呢,就想着杀驴,你们……”怀玉悲催了。他说又说不过澹臺璧,打又打不过戚晓蛮,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呜呜呜!好想死! 见怀玉吃瘪,柴禾在一边果断笑抽了。 “罢了!晓蛮,看在他都自称驴了,就让林叔去给他加几个菜吧!”许是怀玉模样太过可怜,澹臺璧出口帮他解围,可是,怀玉感激的话还没出口,澹臺璧接下来的话让他险些没一口气憋死自己。“这驴,养肥了才好下刀不是!” “……” “天啊!带我有吧!”悲壮的哀嚎。 “哈哈哈!”不客气的笑声。 饭后,化悲愤为食量的怀玉欢快的踢着牙,柴禾笑眯眯的跟澹臺在下棋,戚晓蛮欲离开,却被澹臺璧唤住了。 “晓蛮,这位是顾怀玉,这位是柴禾,他们都是本相的好友,近一段时间,他们都会住在相府!”让戚晓蛮坐下,澹臺璧对戚晓蛮介绍两人,戚晓蛮笑着沖两人点点头,全是正式的打招唿。接着澹臺璧又指着戚晓蛮给怀玉和柴禾介绍道:“这是戚家商行的东家,戚晓蛮,本相的夫人!” “晓蛮,府里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明日开始,你便接手相府内务吧,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问林叔和云婶!”这,就给她权利了?没有什么仪式?也不害怕她应付不过来? “恩,晓蛮知道了。”好吧,接手就接手。只是……她的商行要怎么办?“相爷,晓蛮有些事情,想要私下里与您商量一下,您看” “哟哟哟!嫂子这是嫌弃咱们碍眼了呗!早说嘛,咱们有就是了!”伸手就去扯柴禾的衣衫,怀玉逮着机会就作死。 “……” 两人跟着丫鬟下去歇息了,戚晓蛮坐到了澹臺璧身侧。将袖袋里的婚书拿出来,接着又取了一侧的笔墨,一切准备就绪,戚晓蛮看着对面一动不动的澹臺璧:“丞相大人,请原谅晓蛮!并不是晓蛮不相信丞相大人的为人,而是晓蛮自身的问题!经商多年,晓蛮更习惯于白纸黑字这种东西,所以,鑑于咱们已经达成了共识,相信再多一张书面协议,丞相大人应该也不会觉得麻烦!” “恩!”清冷的一个音,简单的一个字,不见方才怀玉他们在时的热络。戚晓蛮呆了两秒。 挑挑眉,戚晓蛮提笔将自己能够想到的东西通通写了下来。澹臺璧就那般一动不动的坐在她对面,如同老僧入定般。 ☆、第十六章 来人 金秋十月的夜,已经能够凉得人手脚冰冷。浓密的黑,四处都是虫鸣犬吠,一声一声敲进耳朵里,空荡荡的寂寞蜂窝而来,空寂的院子里飘来微甜的桂花香,深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已经快要入冬了呢!半年之期,越来越近了! 只影,孤月。 无人与我立中宵,无人问我夜可长。 楚胥阎,你还不会不会回来?跳跃的烛火,将窗口那纤细的身影拉的玲珑细长,却又孤寂凄凉。 细细的摩挲着掌心的玉佩,风轻扬起她如墨的长,纷纷扬扬的在她无瑕的脸颊上纠缠,浮动着她单薄的**,空寂的夜色下,她的四周都是冰冷,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不知透过黑夜看到了哪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胥阎,你,究竟是不是他?若你不是他,怎么会有这块玉佩?” 将手里的玉佩举到烛火下,戚晓蛮细细的打量着上面的英文。 i?miss?you “i?miss?you!”轻轻的呢喃这三个英文单词,戚晓蛮的思绪逐渐飘远。 三年前 戚家商行已经是规模不小,名气也不小的商行了。那日,是戚晓蛮第一次将丝绸和那些锦缎制作成为成品衣服,在长安路挂卖。戍国,甚至整个兰陵大6,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戍国京都的百姓似乎觉得很是新颖。意料之中,那日,门庭若市。 不仅她跟几个绣娘和裁fèng师父忙了一个月的作品被抢购一空,就连商行中的一些丝绸也卖了平日的两倍。此时,她正和戚婕他们盘点,商量着去铃兰购进一批。 楚胥阎跟随侍进来的时候,戚晓蛮正忙得灰头土脸的,戚婕引了他去挑料子。她抱了一堆丝绸准备带回绣房让裁fèng师父们做出来。 “当!”那块精緻的羊脂玉便那般掉落在了柜檯之上,清脆的声音吸引了正在专注看布料的楚胥阎。当戚晓蛮捡起那块玉的时候,楚胥阎的声音至她身后响起。 “抱歉,这是在下的玉佩,多谢小姐拾得!”清透具质感的声音,戚晓蛮疑惑转身,便看到一双极尽透明的手伸在她的面前。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后来渐渐熟悉了,那块玉佩他便归还了她。她也曾多次问他,那块玉佩究竟是不是他的,究竟是怎么来的。可是,他始终没有告诉她。 半年前,他约她见面,郑重的告诉她:“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或许会很快回来,或许”她着急,问他,或许什么。“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若我能够回来,便告诉你,那块玉佩的由来,若是不能回来,那你便忘了这快玉佩吧!” 她一直等着,等着他回来,等着他回来给她一个答案。 “楚胥阎,你,什么时候回来?” 风吹开了戚晓蛮耳语般的呢喃,却吹不开她心底的愁绪。屋檐下,他坐在轮椅上,伸了手,轻轻的缓缓的抚上脸颊的面具。楚胥阎?她的心上人吗?拒绝成为他妻子的理由吗?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主子,起风了,咱回吧!”躬身,风云的手搭上了澹臺璧的轮椅,轻道。 抬眸,他凝望着窗前伫立的身影,她一身单薄的衣衫,抱臂轻轻的靠在窗台上,整个人脆弱又纤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一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风扬起她的,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梦幻又迷人。 是啊!起风了!可是,这戍国的风,又何时停止过呢! “回吧!” 风已经停不下来了,她也已经被卷进了这飓风里,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他没有资格,也没有心力!他应该做的,就是早日完成那个计划,尽量的不让她被牵扯太深!他肩上的担子好重,她心繫的那人,他不可能放过,此时,又何必给她留下好形象?日后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她定然会痛苦不堪,此时又何必对她心软?又何必去招惹她? 第20页 一切,不过是徒惹愁绪罢了! 他没办法放弃为风云家昭雪的事情,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得一人心,白不离”,就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他根本给不了她! 他和她,註定没有可能! 许是夜里贪了凉,染了些风寒,戚晓蛮醒来已经是巳时了。怏怏不乐的至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还不待她给自己倒一杯水,润润喉,一阵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一阵凌厉的杀气直袭她面门而来,好在戚晓蛮机敏非常,身影敏捷。只见她飞快的往旁边一侧身子,避开攻击,转身掉头一看,只见她屋子的正中,那副最爱的百鸟朝凤图上插了一支箭,那箭尾还在摆动着,出呜呜呜的声音,杀气腾腾的模样。 向外走出两步,她眯着眼睛不耐的看向外门,耳朵里听着“哒哒哒”的脚步声不断传来。 锐利的视线飞扬,远远的,她看见一红衣的戎装女子在左拥右护之下,怒气沖沖的逆光而来,云婶和林叔跟在她身后,似乎在不停的解释些什么。 红衣女子身侧,一粉绿色衣衫一脸尖锐的宫女不断地责骂林叔和云婶,那张牙舞爪的模样,看林叔和云婶那般,似乎对那女子颇为忌惮,唯唯诺诺的频频点头。不远处,大批身穿铠甲的侍卫迅而有序的分列两边,清一色的粉衣女子快步跟在那红衣戎装女子身后,低着脑袋恭敬至极。 “去,叫那个贱女人滚出来,不要脸的东西,都没有成婚,竟然就自动送上门了!可耻的东西,天下没有男人了吗?更可恶的是,咱们公主驾到,她竟然敢恶意怠慢不出,简直是岂有此理!”越来越近了,便能够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只见她插着腰,胡搅蛮缠地就沖云婶和林叔吼,那模样,趾高气扬至极,简直将这相府所有人都当成了奴才般! 戚晓蛮轻轻地揉着自己昏沉的脑袋,没什么劲的背靠在门框上,昏昏沉沉之间竟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呀!小姐您起了啊!” 一娇俏声音从一侧而来,戚晓蛮迷迷煳煳间抬眼,便看着端着食物的戚婕笑吟吟过来。 “呵呵!婕儿,是你啊!快来快来!”拉着戚婕的手,戚晓蛮开心道。“怎么样,商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家里怎么样?王员外的帐收了吗?” “恩,都处理好了。柏叔在家里呢,您宽心。”放下手里的餐盘,拉了戚晓蛮坐下,戚婕笑道:“王员外的帐已经收了,银钱我也已经放进宝库了,就是”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那一大波人已经到了内院了。闹哄哄的声音不断传来,戚婕挑挑眉,踮起脚看了看院子里,沖戚晓蛮道:“小姐,看来你有麻烦了!” 一大批的人,来势汹汹,绝对的来者不善。 戚婕话音刚落,林叔已经垮进门里,对戚晓蛮一礼道:“夫人,玲珑公主来了,您快些去接驾吧!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还请夫人忍让一些!” 戚晓蛮不耐的从粥碗里抬头,还不待她开口,门外便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 “怎么?这院子里的人都死绝了吗?咱们玲珑公主驾到,她戚晓蛮不来接驾就算了,现在竟然还闭门不出,简直是该死!戚晓蛮,你这个低贱的商人,还不快些滚出来叩见公主!……怎么,还敢给咱们玲珑公主拿架子是不是?来人,去将那个低贱的商人押出来见公主!” 叫嚣了半天,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戚晓蛮这样的反应,让向来自视甚高的彩云忍无可忍。她至小伺候楚玲珑,楚玲珑又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公主,连带着,她这个公主婢女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哪怕是那些王公大臣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见了她,那也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 早已经习惯了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优越感,戚晓蛮无意间的举动,自然让彩云受不了,也让楚玲珑忍无可忍。 自小跟着楚玲珑,彩云对楚玲珑,那绝对是了如指掌。楚玲珑自小娇生惯养,眼高于顶的她从来只要最好的,澹臺璧智计无双,身为戍国丞相,他的风采天下无双,倾慕他的女子不计其数。自小,她便认为澹臺哥哥是属于她的,她是公主,他是丞相,他们是最般配的。 可是,就在昨日午后,父皇竟然昭告天下,将她的澹臺哥哥赐婚与别人了。 戚都督之女戚晓蛮聪慧温婉,宜家宜室,即日起赐婚于丞相澹臺璧。并,赐封戚晓蛮为正一品诰命夫人。 当时听到这样的消息,楚玲珑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碎了,屋子里的一应宫女太监都受了罚,所以,彩云怎么可能给戚晓蛮好脸色?彩云恨恨地瞪着戚晓蛮的屋子,胳膊上的上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些痛苦全部是戚晓蛮加诸给她的,今日,她一定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是!”门外传来铿锵的应答声,屋子里的林叔一听,脸色都变了。看来,夫人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第十七章 忍辱 主子大事在即,此时实在不宜多招惹事。思及此,林叔上前来两步解释道:“夫人,这玲珑公主乃陛下最为宠爱的婷贵妃之女,老爷夫人先去后,爷多蒙婷贵妃照顾!玲珑公主就是性子娇惯了些,并不是什么坏人,还请夫人体谅爷的不易!咱们,还是快些出去见驾吧!” “恩,好。”林叔都这般解释明说了,戚晓蛮自然不好推託,不过她想,今日这玲珑公主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想来应该不是单纯的想让她出去见驾,这般容易。想到待会儿还得行跪礼,戚晓蛮就不乐意。唉,真讨厌这些古代人!动不动就要行礼,动不动就要跪皇亲国戚,这些坏毛病,真是害死人了!听外面那要拆房子的声音,戚晓蛮嘆息,看来洗漱是没时间了,她只觉得昏沉的脑袋更加重了。 顺手抓了一件披风罩到身上,戚晓蛮边系带子,边往门外走,林叔和戚婕跟在她身后。 出得房门,一眼望去,整个麒麟居的内院中两侧已经站满了身穿铠甲的侍卫和宫女,正中的石凳上铺上了舒适的垫子,一身红色戎装的女子端坐其上,云婶在一侧恭敬的站着,有宫女在桌上沏茶,她悠哉的玩弄着手里的弓箭,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而她边上某宫女拎着的箭篓子里的箭,分明跟方才射到她屋子里的一模一样! 看来,所谓公主,也不全是那些电视里演的那样,都是一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瓶女,也有的是真的有真材实料的主。不过―― 视线大概的扫了一遍院子里的侍卫,戚晓蛮心内嘆息。你说这澹臺璧也是,你家有钱,可也不是这般败家的啊!就一个睡觉的地方,干嘛还里三层外三层的院子啊?昨晚她回房,走的腿都酸了才到,真是浪费资源。 这会儿好了,光看这么多的侍卫在,她这小心肝就扑通扑通的乱跳个不行了!果然,这男人,穿上军装之后,那模样,就真的是,帅得不要不要的! 不过,前提是,这么大的阵势,不是来找茬的! 唉!也难怪那日澹臺璧会特意强调,她主内,甚至还让她做好准备!好嘛!这做好准备,大概就是准备帮他挡这些烂桃花吧!该死的!她戚晓蛮是垃圾桶怎么的,这烂桃花还得替他挡?真是可恶,不良于行,脸都见不到的男人,竟然还有人来为他争风吃醋,她也是醉了! 第21页 一生气,戚晓蛮便觉得头重脚轻了,昏昏沉沉的上前,戚晓蛮恭敬的请安:“妾身澹臺戚氏晓蛮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奴婢叩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她家小姐都做了,戚婕自然也照做。 毕恭毕敬的行礼,直挺挺的跪着,礼仪、语气,半分不差,颇有大家闺秀名门淑媛的气质。可是,那把玩着弓箭的公主殿下,却是连个眼角都没有赏给戚晓蛮主僕。依旧自顾自的给她的弓箭,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戚晓蛮心头咯噔了一声,太阳穴突突的狂跳,看来今日没这般好过了!唔,头好晕! 这个公主真是够极品的,感情是跑她这儿演“甄嬛传”来了。 秋日正午的阳光虽不炙热,却也灼人。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一个时辰,对于会武,内力身后的戚晓蛮和戚婕来说,其实还可以忍受,关键是等待的时间太磨人了,对于生病的人来说,这样的刑罚实在太痛苦了!整整一个时辰,被炙烤着,滴水未进,她们就那般一动不动的跪着。这公主桌上的糕点都已经换上了午膳了,午膳之后,都已经换上下午茶了,她仿佛看不见地上跪着的两个人,自个悠哉悠哉躺在下人搬来的躺椅銮架中神态悠闲。 不过,即便没有抬头,戚晓蛮也能够感觉到,楚玲珑的视线注意力自始自终都在她身上,甚至还有一道仇恨至极的狠辣视线在她和戚婕身上来回,似乎与她们有血海深仇。 时间一点点过去,戚晓蛮的面色越来越白,嘴唇已经干裂脱皮,明明大太阳下,她的身子却在轻轻的如同被冻着了似的,不停的颤抖着,鬓角不断的在冒着冷汗。相比之下,戚婕的脸蛋红通通的,皮肤如同灌着氧气,分外可爱。戚晓蛮的变化,跪在她身侧的戚婕自然能够迅感觉到,轻轻的碰了碰戚晓蛮的手,戚婕险些没惊叫出声。 “小姐,您病了,好烫!”轻声如同耳语的话,戚婕控制这自己的脾气。抬头,扫了一眼躺椅上被宫女们伺候得舒舒服服正在闭目养神的公主,一股火气就那般猝不及防的直冲脑门,该死的,有这么欺负人的吗?这什么狗屁公主,简直是太可恶了!她已经在爆的边缘了。 “无碍!”轻轻伸手,戚晓蛮抓了抓戚婕的手,让她看到自己的眼色。 她现在已经不再是戚府大小姐,不再是那个诡诈机灵的戚家商行东家,她现在是澹臺璧的夫人,是丞相夫人。 澹臺璧厚待她,竟允许她与他讨价还价,她不能给他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是林叔他们这些人的意思,也是戚晓蛮自己心中所想的。云婶和林叔担忧的视线时不时的飘过来,她即便难受,也应该忍着。 一国丞相,对她如此宽厚,冒着会被杀头的危险任由她提出那种无理的要求。当时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她并没有想过,他跟她非亲非故,为何要答应她。此时此刻,被这玲珑公主罚跪刁难,她才恍然。 这戍国,这兰陵大6,这般讲究礼法,三六九等分得这般清楚,他完全可以命令她遵从那婚书,根本就无需这般任由她牵着鼻子走! 甚至甘冒“欺君大罪”的危险,与她签订那份协议。 她戚晓蛮是诡计多端,是视钱如命,但是她还是分得清好赖的, 见识了那玲珑公主的刁蛮跋扈,这会儿想来,她自己都有些唾弃自己,怎么能够将那件事情做的理所当然呢!看来,她这无耻的程度,实在是天下无敌了! 罢了罢了!就暂且忍着吧!即便为了澹臺璧的纵容,她也应该忍着。 “大胆!”一声暴喝,那给公主沏茶,被唤作彩云的宫女上前两步,抬腿就是狠狠一脚,将戚婕踹翻在地。指着戚婕就是一通乱骂:“卑贱的东西!给公主行礼,这般不情不愿!真是好大的架子,竟敢劳动公主殿下亲自上门,简直是不知所谓!让你跪着就跪着,还敢动来动去,这般没有体统,真是欠教训!小贱人,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竟然连名分都没有,还没拜过堂就敢不知廉耻送上门来,你戚家家教哪里去了?有没有伦理纲常了?……” 彩云边骂边使劲地踹戚婕,戚婕不敢反抗,只得不断的闪躲,不断的后退。戚晓蛮死死的捏着拳头,戚婕被踹得不断后退,却极力忍着不肯哼出一声的模样,让她心如刀绞。 扫了一眼冷笑着看戏的楚玲珑,还有一侧面无表情的云婶和林叔。是了,在古代,在这戍国,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像戚婕这样的丫鬟,那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他们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可是,她怎么可能容忍? “住手!”一把拽住那彩云的腿,狠狠将她摔开,她已经愤怒至极了,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楚玲珑在一旁虎视眈眈不说,这里是丞相府,众目睽睽之下,她不会这么蠢!她没敢用内力,只是让她不能再欺负戚婕而已! 对着玲珑磕下一个头,戚晓蛮直起身子道:“请公主恕罪!妾身的丫鬟冒犯了公主,妾身自会管教!可是,公主声势浩大的来丞相府,见到的人定然不会少,公主确定要” 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戚晓蛮对楚玲珑传音道:“弄得人尽皆知吗?咱们名人不说暗话!妾身知道公主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相信玲珑公主这般兴师动众,定然不会只是想要罚跪这么小儿科的东西来撒气吧!公主千金之体,要如何拿妾身撒气,妾身受着就是了!” 不就是嫉妒澹臺璧娶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戚晓蛮,她这个公主咽不下那口气吗,何必这般小儿科的惩罚,有本事动大招啊! “只是,今日这午时已过了,丞相大人该是已经快回来了!让丞相大人眼看着自己的夫人被公主罚跪,那丞相大人会如何看待公主?”在场的人并不知道戚晓蛮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为何她说着说着话却住口了。只见她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玲珑,而楚玲珑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 院子里,不会武功的人自然看不懂戚晓蛮和楚玲珑的动静,但是,但凡懂得一些武功的人都能够推测出来,毕竟楚玲珑和戚晓蛮两人此时的模样,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无波! 高手过招,并不一定要动手,要真刀真枪的上! ☆、第十八章 险胜 被戚晓蛮几句话点出重点,楚玲珑瞬间犹如醍醐灌顶。是了,她怎么被嫉妒沖昏了头呢!彩云这个臭丫头蛊惑她两句,她就坐不住了!要知道,澹臺哥哥从来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且这戚晓蛮还是父皇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她这般找茬,父皇倒是会因着她的面子,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澹臺哥哥呢? 他会容忍她这般的放肆吗?澹臺哥哥,他那般出尘的人物,为什么要这个低贱的人,都不肯要她呢? 他对她一直比其他女人有耐心,几乎是宠溺的一种态度。楚玲珑内心知道,是因为她的母亲婷贵妃。澹臺哥哥的父母去世时,澹臺哥哥还小,母妃此对澹臺哥哥这个故人之子照顾有加!想来,澹臺哥哥是感恩母妃,所以才会对她与众不同吧! 第22页 可是,这么多年,青梅竹马,她的心早就给了这个智计无双的出尘男子!对于澹臺璧,她懂事起,便将他视作自己的驸马对待,一心一意的爱慕着他! 可惜,他与她并非是两情相悦!这些年,她都已经明示暗示好多次了,可是,澹臺哥哥却总是推诿敷衍!今日,若是给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他―― 至此,他定然会厌恶她吧! 惹他不高兴,绝对不是楚玲珑想要的结果。 “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澹臺哥哥才不会生本公主的气呢!澹臺哥哥待本公主,那是极好的!他自然不会听你胡说八道、挑拨离间!再说了,本公主好心来相府道贺,你不扫塌相迎就算了,竟然还敢闭门不出!看看你这鬓凌乱、衣衫不整的模样,你有将本公主放在眼里吗?哼!本公主就是刁难你,又如何了?你这般藐视本公主,藐视皇权,其罪当诛!你有将本公主的父皇放在眼底吗?还有”虽然想是这般想,但是,楚玲珑是谁啊!戍国最受宠的公主,楚越的掌上明珠!她楚玲珑,何时受过这般的气?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犯了混? 楚玲珑突如其来地怒吼,吓得两侧的侍卫宫女刷刷刷跪了一地,戚晓蛮却并不吃她这一套,只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盯着火冒三丈的楚玲珑张牙舞爪。 “哼!你少拿澹臺哥哥来压本公主!你就是一个低贱的商人!你别以为你多高尚,澹臺哥哥娶你,不过是因为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亲!哼,澹臺哥哥迟早会休了你的!想要做澹臺哥哥的夫人,你做梦!”一脚踢开跪在她面前替她捏脚的宫女,楚玲珑腾的站起来,指着戚晓蛮娇斥道。 “是,妾身确实是身份低贱的商人!不过,妾身与丞相大人的婚事,是陛下亲赐!丞相大人乃国之重臣,堂堂正一品大员,公主却不分青红皂白责罚他的新婚妻子”笑眯眯地看着楚玲珑,烈日有些刺眼,戚晓蛮一字一顿道:“如此这般,相信不管是丞相大人,还是陛下,他们的面上都会挂不住才是!” 呵呵!她戚晓蛮低贱?好吧!她是低贱又如何?她如此低贱的一个小小商人,却成了澹臺璧的夫人!你堂堂一国公主,费尽心思,还不是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得到,你连一个低贱的商人都不如,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仗着出生好,就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切!本小姐才不稀罕你这公主位置呢!戚晓蛮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实在是有些羡慕楚玲珑这颐指气使的模样!对此人,她虽唾之以鼻,戚晓蛮以财神爷的名义表示,那绝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 一国公主呢!那身家,那权势,那生活……啧啧啧!想想都能让人热血沸腾的,好吗?若是放在现代,那绝对是纵横天下,后宫三千的主!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吃喝拉撒,闲暇的时候谈谈情,恋恋爱吗?若是拥有了金山银海的财富,还能够权势滔天,那绝对就是人生大赢家了啊! 唔,可惜!她戚晓蛮没那命! “大胆!你……你”冲到戚晓蛮身前,彩云抬手就想要掌掴戚晓蛮,结果不知为何,她却只是结结巴巴的呵斥:“你放肆……你……你竟敢与公主这般说话,还敢出言讥讽……公主完全可以治你大不敬之罪!” 彩云边说着,边跌跌撞撞的后退,方才戚晓蛮甩开了她的脚,她确实并没有摔出去,但是,她的脚,方才被戚晓蛮捏的那地方,这会儿传来尖锐的疼!而且,不知为何,方才戚晓蛮看她那眼神,让她心里毛! 比公主还让她心生骇然! “公主自然能够治罪妾身,甚至可以随意寻个理由便处妾身杖责刑罚!相信对于公主而言,这些东西实在是伸手就来的拿手好戏!但是,公主您自己听听,您的贴身宫女都在干些什么?彩云姑娘,也就是从二品的位置,而妾身,昨日陛下亲自册封的正一品诰命夫人!妾身是身份低微,没办法与公主相提并论,公主要教训妾身,妾身不敢有任何怨气!可是,您的宫女动不动就对妾身这一品诰命夫人,大唿小叫,污言秽语,敢问您将丞相大人置于何地?将皇命置于何地?您这般无法无天,便是一国公主” “戚晓蛮!你住口!”楚玲珑脸色狠狠僵了一下,接着厉喝道。她凌厉的视线在彩云身上扫过,直骇得彩云惨白着一张脸唯唯诺诺的后退。接着她不甘心地伸手轻抬,似笑非笑道:“呵呵!玲珑岂敢忤逆父皇的意思!夫人这般说法,岂不是严重了?彩云自幼跟随本公主,没见过世面,难免无礼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看在本公主面上,切莫见怪才是!哟!瞧这日头,还真让漂亮,害得本公主都忘了时辰了!夫人受累了,请起吧!”接着,她厉声沖彩云斥道:“彩云,还不退下!” 低着头,冷笑着谢了恩,戚晓蛮勉强撑着身子,去扶起地上的戚婕,“婕儿,你怎样,还好吗?” 强忍着自己身上的伤,戚婕安慰地沖她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深深地看着戚晓蛮,楚玲珑那一双褐色的眼睛闪烁着阴凉的光,如同黑夜里的眼镜蛇,阴森得令人头皮麻,嵴背凉。良久,慢吞吞地踱步到戚晓蛮身前,笑道:“据传,丞相新夫人功夫了得啊!既如此,明日请夫人到皇家校场来,本公主正好缺个”慢悠悠地凑近戚晓蛮,楚玲珑笑颜如花,眸色冰凉。“陪练!”沙包。看着楚玲珑的眼睛,戚晓蛮在心里将她最后那两个字纠正过来,什么狗屁陪练啊!沙包就沙包呗,说那么好听! 唉!真是佩服这些皇宫出来的女人,浑身上下都是戏,那阴毒的计策真是一环接一环的呢! 看这楚玲珑的模样,想来是真的槓上她了! “是,妾身遵旨!”无视她充满杀气的毒辣眼神,戚晓蛮低头,恭敬答道。哼!不怕你将本小姐当沙包,本小姐就怕你不将本小姐当沙包!耍阴的,本小姐还从来没有怕过谁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摆驾回宫!”转身,楚玲珑笑得神秘莫测。彩云怯怯的瞟了戚晓蛮一眼,赶紧跟上,似乎生怕戚晓蛮追上来似的。 “恭送公主!” 剎那间,两侧的侍卫和宫女如同潮水般褪去。 “怎么?戏还没看够吗?还等着给赏钱?”锐利的视线直射麒麟居房檐一侧,戚晓蛮的声音弱弱。怎么回事?不就是染了些风寒吗?怎么……怎么总感觉那股气又开始乱窜了呢?难道……? “啪啪啪!” “哈哈!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整齐的巴掌声,院内众人抬头向声音之处望去,只见麒麟居的房檐上,齐齐飞下一黑一蓝两个修长的身影。那是柴禾和顾怀玉两人。 楚玲珑一进相府大门,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们的身份实在是不宜让楚玲珑现,特别是顾怀玉的身份,所以两人才选择躲起来!一方面是受澹臺璧所託,危机时刻好搭把手救戚晓蛮;另一方面,他们其实也好奇,戚晓蛮对上楚玲珑,会是怎样的场面。 第23页 这,真的全是两人的恶趣味! “想不到啊!想不到咱们的丞相夫人竟这般能言善辩,三言两语便将堂堂戍国公主都给忽悠走了!哈哈哈!看来,这澹臺是真的捡到宝了!”轻摇纸扇,顾怀玉一副“大饱眼福”之后的心满意足模样。 戚晓蛮方才传音给楚玲珑的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丫头,说起话来不温不火,却句句直戳楚玲珑要害,令楚玲珑不敢明着出手伤人! 这胡搅蛮缠、狐假虎威的模样,实在是很顺眼呢!好在楚玲珑对她不够了解,要不以楚玲珑的性格,今日戚晓蛮决讨不了好!她这番盛气凌人振振有词的话,抓住了楚玲珑弱点,实在是很精彩的反击呢!昨晚他已经见识了这丫头的伶牙俐齿,今日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峙,他原本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待看到她与楚玲珑的你来我往――顾怀玉现,这丫头,真的,真的是很对他的胃口呢! ☆、第十九章 波动 “是啊!是啊!嫂子这都生着病呢,还能如此轻松退敌,小弟实在是佩服之至啊!”戚晓蛮的“彪悍”,并不是说她长得有多“金刚芭比”,也不是她方才那模样有多咄咄逼人,而是她的话、她的谋略。 那些,句句戳中楚玲珑的痛楚的话,死死揪着澹臺璧这“老虎”说事儿。 不得不说,戚晓蛮这只假“老虎”威的“狐狸”,实在是会审时度势的,她是可怕的! 看了一场精彩的戏,看着楚玲珑有气无处撒,每一拳头如同打在棉花上憋闷的模样,柴禾就有说不出的愉悦和解气!那楚玲珑从来就一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仗着她的身份摆在那儿,便无法无天,他可没少受她的窝囊气。 所以,对于竟然有人能够制服楚玲珑,并且让她吃瘪,柴禾实在是恨不得将戚晓蛮供起来,一日三柱香的叩拜!他太高兴了,从此以后,他便有了在楚玲珑面前“抬头挺胸”的理由! 哈哈哈!想到此,柴禾忍不住在心里大笑三声! “哈哈哈!我说嫂子,你这般强大,还生着冰都能轻易降伏那妖孽,要不你就收了我做小弟吧!小弟定然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呵呵呵!” 谄媚地将脑袋靠到戚晓蛮的肩上,柴禾整个一傍上了大款,求收留的样子。顺带的,还连送给戚晓蛮无数个蠢萌笑脸。 扔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傢伙一个苦笑,拎着的心一松,那种剧烈的眩晕感便铺天盖地地涌来,努力的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戚晓蛮喃喃道:“别吵我……头好晕……” “啊!嫂子!你怎么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夫人!夫人!” 像是突然就泄了气的气球,戚晓蛮整个哗的下便像地面摔去,倚靠着的馨香厚实感突然没了,柴禾吓得瞪大了眼睛,反应不过来!怎么刚刚还在夸她,这人就蔫了呢? 戚晓蛮这一动作,直吓得在场的人慌了,场面立刻混乱起来。杂乱的声音响彻耳边,昏沉的脑袋更重,鼻腔内钻进了一丝一丝的糙木香味,合着醇厚的男性气息,让戚晓蛮勉强将眼皮撑开了一条fèng隙。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在她背后搂着她,她的脑袋此时没办法思考,她仅剩下的精力都用来压制丹田翻涌的那股气去了。 想不到,每月十五才会来临的痛楚折磨竟在这个时候来临了,这般得猝不及防,令她招架不了!以往都是老顽童帮助之下,她才能够安稳渡过,现在,她又应该怎么办呢?可恨的是,她还染了风寒,还硬撑了那么久……她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这个楚玲珑,真的是她的克星!竟然会误打误撞的在她危机时刻来找茬,若不然,她也不必那般委屈求全,她心内有一百种方法让她败兴而归,可惜……炎灵蛊,你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肆虐呢! 没什么意识地伸手,攥住搂着她的人,戚晓蛮嘟嚷着呢喃道:“拜託……别吵!我……好累!让我眯一会儿……就一会儿……拜託了……” 顾怀玉的视线下滑,落在自己的手臂上,那里一只纤细白嫩的柔荑紧紧的攥着他,她手背上青绿的血管清晰明澈。肌肤相贴,他这才现,她的温度竟然出奇的高,而且隔着衣服,他的手臂也能感觉到,就连她的体温也都是滚烫的滚烫的。 “糟了!小姐定是昨夜受了凉,今日又滴水未进,晒了太久的太阳,有些脱水了!”伸手探了探戚晓蛮的额头,戚婕焦急道。她是江湖儿女,自小便跟着戚晓蛮走南闯北,对于男女之防并没有那么严苛。云婶、林叔和柴禾,他们也俱都不是死板的人,事急从权,此时,他们更加担心的是戚晓蛮的身子。 他们相爷的新婚妻子,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竟然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主子!公主来找茬,他们没有能力挡在夫人面前,是他们的失职啊! 听得这话,顾怀玉蹙紧了眉,他弯腰,一把将戚晓蛮抱起来,走了两步,他回头沖还在傻愣着的柴禾喝到:“木头!你杵那儿什么呆呢?还不快些过来给她看看!” 怎么会着了凉?这麒麟居的丫鬟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这主子着了凉也没人汇报,瞟了眼四周,顾怀玉想要暴走!这麒麟居怎么都没有丫鬟啊?除了那戚婕,竟然没有一个丫鬟僕人,这澹臺究竟是怎么搞的! 难道将她娶回来,就只是为了让她给他挡那些烂桃花的吗?面色黑沉,顾怀玉的怒火简直快要烧起来! 这般剧烈的情绪波动,顾怀玉这般风流潇洒、来去如风的人物,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他只知道,此时他内心涨起了一个巨大的火球,不只有对楚玲珑的愤怒,还有对澹臺的埋怨!特别是,俯视着气息奄奄、面色惨白的戚晓蛮的时候,他胸腔的那一股火,就越难以抑制! 他已经昏了头了! “啊?哦!来了!”被喝得回神,想到方才戚晓蛮干裂的唇和汗湿的鬓角,柴禾连忙跳起来,跟着顾怀玉的步子跑,一边沖身侧的云婶喊:“云婶,您快些吩咐人拿些热水过来,命人备些白粥,还有还有,去前院等着,澹臺回来了就告知他一声……” 好吧!他高估了戚晓蛮!可是,方才下来,他明明感觉戚晓蛮并于大碍啊!怎么瞬间,她得身子里就有一股狂躁的气息在乱窜呢?好诡异啊! 好玩!好玩!他倒要看看,戚晓蛮身体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存在。那般出神入化、已入臻镜的功力,轻易的现了隐藏气息的自己和石头,怎么竟然眨眼间便垮了! 难道,她只是纸老虎? 不应该啊! “是!是!是!我知道了,你快些去给夫人瞧瞧吧!我立刻去办!”一连声地应着,云婶转身飞奔而去。 云婶心内充满了愧疚感!其实相爷娶戚晓蛮,云婶内心对于戚晓蛮这个传闻中“视钱如命”的女人,是并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在云婶眼中,戚晓蛮不过就是相爷的一颗棋子,一颗成就大事的垫脚石而已! 第24页 她一直认为,如同神人一般的相爷,即便娶妻,也应该寻个与他门当户对的王公大臣之女!可是,这戚晓蛮,不管是她的身份,容貌,还是才能,她都要差相爷一大截。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做她家相爷的妻子? 所以,今日戚婕过来说是来拜见她家小姐的时候,云婶并没有将戚婕放在眼底,只是让她自个去麒麟居,甚至让戚婕自己去给戚晓蛮准备早膳。 戚婕被厨房的厨娘带去后厨了,云婶也进来看过戚晓蛮,听今日来麒麟居打扫的丫鬟议论,夫人似乎是受了凉,晚间一直在咳嗽!云婶当时并没有在意,也并没有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云婶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昨晚她亲自挑给麒麟居的丫鬟,竟然被戚晓蛮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于是,云婶内心自然诸多想法,在对待戚晓蛮的事情上,她便没那么上心! 可是,她没想到,正当她撒了气,派人想要去给戚晓蛮请大夫的时候,楚玲珑竟大驾光临丞相府。那么巧合的,这位公主殿下上来就要戚晓蛮出来见驾!凡是有点眼力价的都看出来了,这位公主殿下是来找茬的! 公主心仪她家主子,云婶是知道的,不止她知道,整个戍国都知道!云婶对于澹臺璧的忠心,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即便她有些看不上戚晓蛮,但是戚晓蛮毕竟已经是她的主子,她家相爷的夫人,她即便对戚晓蛮有再多的不满,为了她家相爷,她也不可能冷眼旁观啊! 于是各种请罪,各种理由,想要为戚晓蛮开脱,奈何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使不上力! 公主来势汹汹,她明摆着就是来找茬的,又怎么可能听从云婶的求情呢?她一脚踹开了云婶,便直奔麒麟居而去…… 虽然这件事的起因不在她,但是云婶内心还是不安又愧疚!身为奴才,竟然害得主子这般受尽委屈,若她早些请了大夫过来给夫人开了方子,夫人也不至于会被公主惩罚到晕倒! 回望了一眼戚晓蛮的房间,云婶咬咬牙,目露愧疚之色。最后,她坚毅地大步而去。 “快!快!快!”赶紧将被子拉开,顾怀玉在戚婕的帮助下将戚晓蛮放到了床榻之上,给她盖好被子。回头一看,柴禾还没过来,顾怀玉急了,内力一提便闪到了院子里,一把拽住柴禾的手臂,顾怀玉吼生气地吼道:“你这烂木头!拖拖拉拉的磨叽啥呢?跟个女人似的!这里又没人看你,还骚包的装什么儒雅?本少爷看你这样就想揍你,给你描上眉涂上浓妆,你这傢伙都能丢去……” 救人如救火,如此这般的紧急时刻,这傢伙还在那儿磨磨蹭蹭的,不是找骂吗? ☆、第二十章 焦急 “哎呀!你慢点!你这臭石头!赶着投胎啊!哎哟……”被拉的几个踉跄,柴禾终于憋不住,甩开顾怀玉的手,瞪圆了眼睛沖他吼。“你这烂石头,你这是怎么了?有病啊?你看本君的手,被你攥成什么样了?你这是在干嘛啊?”脚磕在台阶上,疼得不得了,不用说,肯定破了皮了。手被攥的青紫,这会儿看起来可怖极了,柴禾狠狠地瞪着顾怀玉,这是让他看病啊,还是想要他的命啊? “你这傢伙,今天诡异得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骂了半天,结果怀玉像是被雷噼了一样。柴禾嘆口气,道:“她,是嫂子!”重重的强调,柴禾咬牙,瞟了呆愣着的顾怀玉,憋憋嘴,但愿是自己多想了,但愿是他多此一举了! 这臭石头对女人这生物一向都是爱搭不理的,他突然之间那般紧张,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怎么样?她还好吗?有无大碍?”看着面色惨白,嘴唇干裂的戚晓蛮,顾怀玉急道。方才他们只顾着调侃看戏去了,竟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对劲!戚婕给戚晓蛮擦擦面上的冷汗,听闻顾怀玉问话,也紧张的看向柴禾。 “我嫂子这风寒,倒是无碍!”风寒无碍,那柴禾怎么眉头还打着结,一副愁绪不散的模样?难不成戚晓蛮不止染了风寒不成?“只是,嫂子体内有一股怪异的气流,在横冲直撞!这气流……好熟悉啊……究竟是什么呢……我怎么想不起来呢?……”嘀咕着去探索,柴禾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令人紧张焦急,碰上疑难杂症就忘乎所以,这应该是每个大夫都戒不了的执念吧! 认真起来的柴禾,完全没有平日的呆萌清澈,他像一个气势逼人的君王,与病魔战斗着,英俊得晃眼。 “今日几号?”只是,戚婕完全没有心思欣赏一个男人最吸引人的模样。听得柴禾这话,慌乱无措的戚婕突然冒出一句听起来似乎与戚晓蛮生病,毫不相关的话。顾怀玉奇怪地瞟了她一眼,看向疑惑不解、眉头紧锁的柴禾,脱口而出:“十四!” “什么?今天十四?”惊唿出声,戚婕跳将起来,却扯痛了伤口,害得她咧着嘴不停地痛唿。“怎么可能?怎么回事?难道是灵蛊提前暴乱了?哎哟!嘶嘶……糟了糟了!那老顽童不在,我家小姐要怎么办啊!怎么办?怎么办啊?我去找他,我现在就去云崖壁找老顽童,我现在就去……我”不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对的,但是小姐这样,她以前见过一次,那一次险些将她吓死! 不能再拖了,小姐的身子根本扛不住那灵蛊! 都怪她,最近事出频繁,她竟然会忘了小姐每个月那几天的危机!她怎么这么没用啊! “十五怎么了?你别光转圈啊!诶,戚婕,你要去哪儿?你是她的丫鬟,你家小姐这时候生死未卜,你怎么还要离开啊?你方才说老顽童不在,这么说,你知道你家小姐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咯?”扯住慌得不停转圈,欲夺门而出的戚婕,顾怀玉急道。 这小丫头,这无与伦比的,搞什么鬼啊!还能不能好生说清楚了? “小姐曾误食一灵蛊,为保住小姐性命,老顽童……哦,老顽童就是小姐和戚婕的师父。他老人家用内力将那‘炎灵蛊’压制在小姐丹田,让小姐每日以内力化之,收为己用” “对!没错!”同时,在查看戚晓蛮身体状况的柴禾蓦然间大叫起来,欣喜若狂地跳起来,抓着顾怀玉,柴禾整张脸孔都散着五彩的光芒,看那样子,似乎是兴奋坏了。“是‘炎灵蛊’,就是‘炎灵蛊’!我就说嫂子的身体状况怎么这般熟悉,我就说我一定是听过这种状况的吧!原来真的是炎灵蛊啊!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澹臺有救了!他又找到了一件可以护住澹臺的灵物了,他怎么怎么厉害呢!他柴禾果然是医术精湛、天下无双啊! 哈哈哈! “诶!你给我等会儿!你能别一兴奋就蹦哒吗?你这乐呵的都是些什么啊?莫名其妙的!晓蛮如今这般模样,你怎么不愁反喜啊?”拍开柴禾拽着自己的手,顾怀玉怒,这死木头,能正经点。扒开柴禾扑过来的身子,顾怀玉怒道:“你这木头,晓蛮如今这般诡异的模样,你怎么还不给她开药去啊?早就跟你说下来帮忙,真不该听你这弱智的话!你还乐,看我不揍你!” 第25页 “诶!石头,你这傢伙怎么这样啊?你自己还不是看戏了!”不满的缩缩脖子,柴禾躲到戚婕身后,探出头来反驳道:“出事了,就知道怪我!你这臭石头,真不仗义!” “你再说一遍?”冷笑的扬扬拳头,顾怀玉道。 “我就说,就说……” 她家小姐这般危机时刻,这两人竟然就这般开始呛起来了,这像什么话?好,他们可以不在乎她家小姐会不会有事,可是,她戚婕做不到! 戚婕一把推开柴禾,怒道:“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两位公子竟这般看不清局势,昏了头?我家小姐如今生死未卜,你们要争吵请出去,不要吵到我家小姐了!”戚婕飙的模样,还别说,真的就有那么几分震慑力,直吓得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能够在丞相府自由出入,连云婶都恭恭敬敬的人物,又岂是她这个小小丫鬟能够惹得起的!戚婕也是急了,等一通乱吼吼完了,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冒犯了两人,正想要道歉―― “生了何事?晓蛮怎么了?”有些不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面色复杂的戚婕和惊愕没有回过神来的柴禾、顾怀玉,三人纷纷将视线转向了门口。一身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丝微乱的澹臺璧推着轮椅缓缓而来,风云在他身后一瘸一拐的远远跟着。 “澹臺,你下朝了啊?今日怎么这么晚?嫂子染了些风寒,不过并无大碍!你别担心!”大步走过来,柴禾抓住澹臺璧轮椅后的推手,将他推到戚晓蛮床边,笑眯眯地解释道。 “染了风寒怎么她体内的气息这般凌乱?你封住她的那些大穴做什么?”见柴禾面色一僵,澹臺璧抬眼看向他,声音低沉了下去。“柴禾!” 柴禾的心一咯噔,面对澹臺璧的眼睛,他不自然的闪躲着。呀!这澹臺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回来啊!早知道是这样,他应该先让云婶稳住他,这会儿好了,要怎么瞒过去啊!哎哟!他柴禾怎么就这么倒霉啊!若是让澹臺知道他的心思,到时候不仅澹臺不会放过他,恐怕这戚晓蛮也会记恨他,还有那虎视眈眈的戚婕! 完了完了!他这是真的猪八戒照镜子,快要里外不是人了! “你个死木头!你倒是快说啊!在那儿装什么忧郁?”狠狠踢了柴禾一脚,顾怀玉怒道:“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跟个娘们似的,有什么话就直说!你这样是想要急死人吗?” “哎呀!好了!”面色一正,柴禾瞟了澹臺璧和顾怀玉两人一眼,又看看不停给戚晓蛮擦汗的戚婕,视死如归道:“我说还不行吗?” 算了,死就死吧!总得先帮戚晓蛮渡过这次难关,否则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看澹臺那模样,定然也不会轻饶了他!还不如这个时候坦白,让他自己决定了!相信戚晓蛮既然已经成为澹臺的夫人,定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澹臺出事儿才对! “哎呀!你们放心啦!有本神医在,绝对不会让嫂子出事儿的!”拍拍戚婕,示意她让一旁去。接着,他拿出戚晓蛮放在被子里的手,展示在几人眼前:“起初,本君也一直以为嫂子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但是,转念一想,本君又现自个犯了荤!你们看”戚晓蛮纤细白嫩的手腕之上,此时竟已经遍布了丝丝缕缕的血丝,诡异的如同血液在流窜。“嫂子的武功出神入化,戍国皆知,区区一小小风寒,定然不可能打倒她!” “所以,本君便给嫂子把了一下脉!立时,察觉了她丹田之内乱窜的气流,说是有害的气息,偏偏那气流又与她体内的没劲相溶了;说是属于她自己的内力,偏偏又害得她昏迷了!”一字一句娓娓道来,柴禾说得清清楚楚,待到他们听清楚了,柴禾放下戚晓蛮的手臂。 “直到方才戚婕突然问今日是几号,本君又正好见到了嫂子手臂上的那些狂躁的血丝,所以,本君才想起了嫂子体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看着戚婕,柴禾道。 “公子是说‘炎灵蛊’?”听到这里,戚婕有些明白了,柴禾点点头,笑着答应了一声。见此,戚婕仿佛见到了曙光般,扑跪到柴禾身前,求道:“公子说得没错,我家小姐体内确实是有‘炎灵蛊’!公子既然知道‘炎灵蛊’,定然能够帮助我家小姐是不是?求公子救救我家小姐吧!” ☆、第二十一章 救她 “梆梆梆” 一听柴禾那语气,脑袋活泛的戚婕,眼珠转了两圈,立马像是醒悟了什么似的!俯跪地上,拼了命的给柴禾磕头,拼了命的求着他:“请公子大慈悲,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如今危在旦夕,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公子既然识得‘炎灵蛊’,自然知晓小姐如今承受着怎样痛苦的煎熬,请公子切勿再迟疑了!” 求了半天,结果一点也没有听到柴禾的声音,没有拒绝,也没有应承。这……戚婕抬起已经红肿了好大一块地方的头,只见柴禾眼睛躲闪,面色复杂,颇为踌躇。 这是什么意思?视线在戚晓蛮不断冒冷汗的脸颊上瞟了瞟,又转回柴禾紧抿着的唇,戚婕狠狠地磕下一个头,她洁白的额头瞬间破了,鲜血立刻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抬起头来,不顾已经破了的额头,不管睫毛上挂着的血水,努力的睁着眼睛,沖柴禾请罪道:“公子慈悲为怀,请公子莫再犹豫不决了!若公子是因为方才戚婕的冒犯,请公子处罚戚婕吧!您怎么处罚戚婕都好,哪怕是要了戚婕的命,戚婕也毫无怨言!”跪行到不停后退面色复杂的柴禾身前,戚婕抓住他锦袍的下摆,语气哽咽:“公子!小姐体内的炎灵蛊不是一般的炎灵蛊,是炎灵蛊王!” “什么?炎灵蛊王?你怎么知道?”原本要狠心扯开戚婕手臂的柴禾一僵,清脆如女子的声音剎那拉高,变得尖细刺耳。紧紧攥住戚婕的手,将她拉起来,柴禾追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晓蛮的师傅老顽童,是云崖壁的乔一神通云寂。”而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澹臺璧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眼神犀利,如同锋利的刀刃直射柴禾。柴禾被他的眼睛看得心里毛,努力的避开他的视线。 短命鬼,自己都已经这般模样了,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对啊!丞相大人真是神通广大,竟连云寂师傅都知道!”愣了两秒,点头,戚婕充满敬意的道。好厉害啊!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真如传言中那般,是神仙不成?这也太诡异了吧?她说什么了,他就猜到了她说的是云寂师傅? 顿时,戚婕看澹臺璧的目光充满了崇敬!这是人呢!还是人呢!还是神呢!怪不得自家小姐会败在他手上,这样神机妙算神仙般的人物,岂是她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比拟的! “你既然已经知晓晓蛮昏迷的问题,何以方才不给她治疗?”锐利的眸直射柴禾,虽然有些奇怪柴禾的拖延,但是柴禾毕竟是他的兄弟,顾怀玉自然不愿将他想歪,只当他是胡闹。蹙眉,抓了柴禾的手臂将他扯到戚晓蛮床前,道:“快别胡闹了,快给晓蛮医治吧,有什么事情,等医治好了,再说不迟!你这烂木头,早些说明了不是很好吗?整日跟个没断奶的小屁孩似的,让人操心!早些说清楚,也免得被本少爷误会、欺负了那么半天啊!你这呆子,这脑袋就是是什么做的,难不成真的是榆木脑袋不成?你再这般拖沓,当心待会儿澹臺生气!”最后一句,顾怀玉故意低声在他耳边耳语,便是让他识时务。 第26页 这傢伙,总是关键时刻不靠谱!早晚被他这搞不清楚状况得二愣子性子给拖累了!上下将柴禾打量了一遍,顾怀玉内心已笑翻。 柴禾的模样,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 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他的声音更是,犹如黄莺出谷,行走如风抚弱柳。这傢伙,莫不成,上辈子真的是一个女人,这辈子投错了胎? 紧张的心一放松,顾怀玉的骨子里的坏虫立马开始作祟。其实,柴禾虽长得倾国倾城,甚至远非一些美貌佳人能够比拟,但是,他身子自由一股男儿气,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成了那种可男可女的美人。 俗称:雌雄难辨。 “柴禾!救她!”简明扼要,澹臺璧心情不好时的习惯。柴禾面色一白,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他紧紧的拍拍自己的脸,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最后,眼睛狠狠地看着澹臺璧,想要从他的眼睛里找出一些犹豫。可是,什么也没有,澹臺璧的眼睛是一望无际的深渊,铮亮却令人看不透! 对峙!沉默!窒息!令顾怀玉和戚婕莫名的对话! “柴禾!”顾怀玉叫他。 “公子!”戚婕焦虑。 “哎呀!别吵了!”摔袖,柴禾怒了。火大了地看向他们:“你们以为本君不想要救她吗?”瞟了眼空无一人的院子,柴禾突然将手伸到嘴里,一声清啸立刻传了出去。眨眼间,周围便飞围过来一大群功力非凡的人。戚婕眉头一皱,好多高手! “君上请吩咐!”低沉粗嘎的声线从房间暗处而来,戚婕一愣,目光刷地向声音来处看去。一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至视线的死角出来,恭敬跪在地上,等候柴禾的命令。 “带人将四周戒备起来!若是有蟑螂,杀无赦!”玉面冷酷,此时的柴禾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浑身散出的那股上位者的气息令人瞠目结舌。至少,戚婕是这样的。 “是!尊君令!” 待那男人退下,柴禾狠狠地看向三人。接着,他狠狠冲到澹臺璧身前,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真的确定了吗?澹臺?那个东西” “救她。”认真的,严肃的,澹臺璧打断他。柴禾真想要给他一拳,本君为了你的毒四处奔波,次次都是九死一生的行程,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件东西能够延续的毒日期,让本君有更多的时间能够去找齐解药!你这个该死的傢伙,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放弃! 澹臺璧,你这个臭小子,你真是懂得怎么虐待人! “澹臺璧!”柴禾眼睛都红了,澹臺璧将放在戚晓蛮身上的视线收回来,淡然地看着他:“救她!” 还是那两个字!毫不犹豫,不容置疑!要动用柴禾流沙的人,柴禾方才听到戚婕讲“炎灵蛊”之后,那欣喜若狂的表情!能够让柴禾这“医痴”这般高兴……这下,顾怀玉看出了一些端倪了。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其实是有迹可寻的――炎灵蛊。一切,似乎都是从戚晓蛮体内的炎灵蛊开始的。 “那炎灵蛊……对澹臺有什么帮助?”抓住柴禾的手,顾怀玉平静地问。一针见血,他并不想要废话。他也是知道澹臺璧身负“般若”剧毒这件事情的,柴禾这般激动,想来那“炎灵蛊”,定然是对澹臺有帮助。他不问澹臺璧,看澹臺璧那态度,想来他根本就不会告诉他。 “帮助大了!”眼圈红红的,柴禾提高音量,沖顾怀玉吼道。“起初,我还以为就只是炎灵蛊,直到听到戚婕说,那竟然是炎灵蛊王!你知道这对澹臺意味着什么吗?” 两步跨到戚晓蛮床前,拉起她的手臂,柴禾指着她手腕上的血丝,道:“知道为什么这些血丝会如同激流一般狂躁吗?炎灵蛊是一种诡异的蛊,它介于毒和灵之间,而这炎灵蛊王,它有巨大的修復和生命力!有了炎灵蛊王,澹臺璧体内的般若剧毒,便不值一提!”抓住顾怀玉的肩膀,柴禾失控地吼:“澹臺只有三个月了!三个月!炼制解药的药材,还差那么多,我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够在三个月之内炼制好解药!何况,他现在这般夜以继日的累着自己的身子,你这个烂石头,你凭什么吼我?你凭什么?……” 静!压抑的静!柴禾痛苦的嘶吼,如同受伤的小兽在哀鸣、呜咽,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默了! 三个月?怎么会这样?顾怀玉呆呆地任由柴禾一拳一拳地砸他,视线落到澹臺璧的身上。他戴着银色的面具,冰冷又阴森,黑夜里会令人嵴背凉!他记得,他就是因为澹臺这鬼面。而跟他成为至交好友,生死兄弟的! 现在,柴禾竟然告诉他,澹臺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怎么可能?澹臺方才的态度,怎么像是已经知道了那炎灵蛊的用处?若真是如此……勐地将视线转到戚晓蛮苍白的小脸上,顾怀玉只觉得胸腔传来一种莫名其妙的刺痛! 澹臺,晓蛮的生命比你自己的重要吗?你还是那个狠辣无情,算计人心的澹臺璧吗? 你忘了你自己身上的重担了吗? “救他!”虚弱的声音,一个女声,低低的,不仔细听,甚至会忽略的呢喃声。 “救他!”又是一声,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戚晓蛮的床榻。原本应该昏迷的戚晓蛮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被柴禾点了穴,根本没办法动的她竟伸出了手,攥住了柴禾的锦袍。“救” “噗!” 强制冲破穴道,又要抵抗体内炎灵蛊王的肆虐,一字吐出,她双眼一滞,狠狠喷出一口鲜血,接着在戚婕的惊唿声中双眼一闭,彻底昏迷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走险 反应迅,出手如电,柴禾赶紧一掌轻拍在戚晓蛮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经过头顶的连线点,那是百会穴。百会穴位于头顶,为手足少阳,足太阳,足厥阴,督脉之会,称三阳五会。稳住戚晓蛮的生机。 之后,柴禾急切沖澹臺璧他们道:“石头,以你的纯阳之力护住她的心脉,记住循序渐进,否则她会受不住,记住只要保证她唿吸就行了!澹臺,你守住她的丹田,不要着急,炎灵蛊在她的丹田,记住此消彼长就好了!那谁,戚婕快去林叔那里,让他立刻取十只海参过来,记住一定要活的海参,活蹦乱跳的那种,快去!” 飞将戚晓蛮手掌摆开,在她拇指和食指张成45度角时,他两指戳在她位于骨头延长角的交点处。戚晓蛮已经昏迷,体内内力根本没办法调息,若是有外力进入,定会本能的抗拒。为了能够方便澹臺璧和顾怀玉的辅助,还有自己的治疗,柴禾只能封住她的内力,以纯粹的外力进入治疗。 这样的方法危险至极,稍有不慎,不止他们三人,戚晓蛮也会有生命危险。 好在,澹臺璧和顾怀玉与他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并肩作战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对于两人,柴禾也是相当了解的,所以,他才敢铤而走险。 第27页 瞬间,怀玉和澹臺璧应声而动,柴禾忙碌着,匆忙中抬头,却现戚婕根本没有离开!澹臺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现了警惕看着他们动作的戚婕。催动着内力,护住戚晓蛮体内狂躁的内力,澹臺璧对戚婕道:“去吧,本相会守着她!” 澹臺璧这话,如同给戚婕吃了一颗定心丸。方才澹臺璧主张救小姐的时候,她听得分明。她虽没有听明白那名叫木头的公子为何那般激动失控,但是她听见了澹臺璧一直在让那木头公子救她家小姐。深深的看了一眼床榻之上面色青紫,唇角带着血迹的戚晓蛮,戚婕转身飞奔而去。 丞相大人说了,她相信丞相大人,她相信! “唔!看来,那丫头是恨上本君了!”看着戚婕听从了澹臺璧的话,乖巧离开,柴禾忍不住轻嘆道。 同时,他的掌心内燃起一团似火焰似薄雾的东西,那些东西一点一点化进戚晓蛮露在外面的皮肤,渗入她的骨血。随着柴禾不断的输入那颜色妖冶的东西,他的面色渐渐苍白,汗水一点一点的遍布他英俊的面庞,而床榻之上的戚晓蛮,她的脸色明显的逐渐好看起来。 就连她微弱的唿吸,也在逐渐平稳。 “石头,纯阳之力……适当的缓送一些……”咬着牙,消耗巨大的柴禾叮嘱道。为了留下炎灵蛊王,亦为了保全戚晓蛮的平安,柴禾选了对他来说,最危险的方法。他一方面要护住戚晓蛮,一方面要保住戚晓蛮体内的炎灵蛊王,不被强大的外力给炼化掉。“澹臺……我喊三二一……一起撤掉力量……” “恩!”澹臺璧点头,轻应一声。 “三……二……一……撤!” 脱力的软下身子,抓起戚晓蛮的手探了探,确定无虞之后,柴禾沖顾怀玉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了。 接过风云倒的茶水,将茶水递给柴禾,澹臺璧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柴禾不需要那些冠冕堂皇的客气话。 “林叔……林叔……”一路飞奔,戚婕边跑边喊着。厨房里,正在吩咐厨娘准备食物的云婶探出头来,一把拽住戚婕,将她拉进厨房,责怪道:“哎呀!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在这相府院子里瞎嚷嚷什么呢?一点儿规矩也没有!你这样,不是给夫人丢脸吗?你快说说,你这样火急火燎的找林叔干什么呢?”这丫头,据说至小便跟着夫人,这怎么就一点儿没学到夫人的好呢? “云婶!”戚婕快哭了,被云婶拽着,她不断的想要挣脱,可是又不敢太用力,怕伤着了云婶。“云婶,那个木头公子要十只活蹦乱跳的海参急用……云婶……林叔在哪儿?” “哎呀!是夫人那儿需要啊!你这孩子,怎么吓成这样?快些别哭了,有柴禾在,夫人定然不会有事儿的!”拉着戚婕到厨房后院里,云婶安慰道:“要海参是吧?别去找林叔了,林叔去接二公子去了!喏,那盆子里,自己去抓吧,多抓几只去,柴禾要什么样的让他自己挑!” “恩,好,好,多谢云婶了!”从旁边拿了一个木盆,戚婕破涕为笑,连声道谢。云婶笑吟吟地看着弓腰忙碌着的戚婕,这孩子,原来是担心她家小姐啊! “云婶,那我走了啊!多谢云婶了!”端着装满了海参的木盆,戚婕边跑边回头对云婶道。眨眼间,便不见了她的影子。这孩子,应是跟夫人一般的性子吧!望着戚婕消失的方向,云婶嘆息道。这样的真性子,放在平常人家,便是挺好的,可是在这相府里,唉……蹙紧了眉头,云婶转身回厨房。 “唉!小翠,夫人的白粥准备好没?都快些!小云,给相爷还有几位公子的食物备好了没有?你们都磨蹭些什么呢?还不快些!琉璃,快点!快点!稣皮鸭好了,可以了!……” 忙碌的厨房,勾~人食慾的美味佳肴,锅碗瓢盆的叮叮噹噹,气息浓郁的味道,这是生活! 活蹦乱跳的极品海参,拥有着极佳的修復能力和强大的治癒能力,对于受伤和消耗巨大的人来说,这是顶级的药材。最美的是,海参是一种食材,并没有普通药材的副作用,这是此时柴禾三人和恢復意识的戚晓蛮,最需要的东西。 “婕儿,来,将这杯海参茶给你家小姐餵下去!记住,一定要辅以外力,让这杯海参茶被她的身子吸收掉!”吸收了一杯自己秘制的海参茶,柴禾的面色好看一些,接着他将桌子上剩下的一杯递给戚婕,嘱咐道。 目光扫了还在吸收海参茶的顾怀玉和澹臺璧两人,戚婕犹豫着。不是她听不懂柴禾的话,可是,戚婕不放心他。这个男人,他心思难明,万一……戚婕可不敢冒险。这个木头傢伙,他别有用心! 见戚婕踌躇,又用那种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柴禾英俊的面庞整个黑了!这小丫头片子,这是几个意思啊?他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jian大恶之徒,用得着这般千防万防吗? “戚婕,你愣着干嘛呢?不是让你” “你不安好心,我不相信你!”打断柴禾的话,戚婕嘟嚷道。她才不要听他的,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肚子的坏心眼,别以为她是傻子! “你……”指着戚婕,柴禾逼近她,“唉,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就这么轴呢?本君这可是在救你家小姐啊!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本君看起来像是恶人吗?啊?” “你就是恶人!”沖柴禾翻个白眼,戚婕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什么像啊?好意思说,他就是个恶人! “婕儿……”一个沙哑的女声,插进了这争锋相对的气氛里,一直关注着戚晓蛮的戚婕冲到戚晓蛮面前,欣喜道:“呀!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可担心死婕儿了!”听得戚婕的话,戚晓蛮迷煳的脑子清醒了好多,消耗过大,让她有些虚弱。在戚婕的帮助下坐起来,她沖她摇摇头:“别担心,我没事儿!” 澹臺璧端了茶杯过来,将茶杯递给她:“柴禾的医术很好,你方才消耗过大,将这个喝了吧!”戚晓蛮点点头,戚婕体贴的接了过来,伺候她喝着,辅以自己的内力,将那一杯海参茶化进她的身体,让她更好的吸收掉。 “小丫头片子,防本君,怎么跟防贼似的啊?还有,她那都是些什么眼神啊?本君……”戚婕鄙夷的眼神扫了柴禾一眼,柴禾怒了,一口气憋在胸口,玉面黑的跟包公似的。拍拍柴禾的肩膀,顾怀玉送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直气得柴禾内心更加憋屈了。好嘛,他这是彻底的没办法洗白了! “小姐,好些了吗?”收了内力,戚婕给戚晓蛮擦擦脸上的汗水,关心道。 “恩,已经无碍了!”点头,拍拍戚婕的手,戚晓蛮笑道。转而,她又看向柴禾,感激道:“晓蛮幸而捡回一命,柴禾公子费心了!婕儿,还不替我谢谢柴公子!”推推戚婕,戚晓蛮示意她。对于方才戚婕和柴禾的争执,戚晓蛮自然是听到了。 第28页 这丫头,担心她,也不能去明目张胆的得罪这柴禾啊!这柴禾能够与澹臺璧称兄道弟,定然不可能是一无是处的糙包,这丫头此时这般得罪他,绝对不是什么理智的事情。她身子内的炎灵蛊刚得到压制,身子还得虚弱几天,她们主僕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相府,与人和善才是生存之道。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若有人帮衬着她们主僕,她也不至于在体内炎灵蛊王狂躁提前的时候,还得拖着身子去应付那楚玲珑啊! ☆、第二十三章 心机 丞相府这个地方,那就真的是阴谋诡计横行的地方。随时的危机四伏中,稍微不注意,便会被吞没得系渣都不剩。 这里,根本就不是戚府那般的生活。戚府中,虽然也会时常的遇上一些为了各种自生利益耍小心机的人,但是那些真的就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的东西。 而相府不同。这里,是权利的聚集地,这相府与戚晓蛮自小生存的氛围都不同,这里动不动都会要命,甚至会被抄家灭族的。根本就不是单纯的一些银子,便能够解决问题的。 来往于相府的人,哪个不是在阴谋诡计中浸泡过的皇亲国戚、大户之家?他们又怎么可能看上一些蝇头小利?他们考虑问题的方式,绝对是各种各样的思考顾忌,那绝对是“三思而后行”的典范! 况且,让戚晓蛮拿钱去解决问题,她还不如拳脚相向来得更实在些呢! 其实,因着自身修为的缘故,戚晓蛮自然也有听到柴禾与澹臺璧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似乎是澹臺璧体内有一种诡谲的毒,需要她体内的炎灵蛊王。可是,她曾经听老顽童说过,炎灵蛊王一旦入体,便不可能取出,除非杀了那寄体! 不过,现在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澹臺璧是站在她这边的。如此一来,至少她目前是安全无虞的,至于那柴禾,相信澹臺璧不会允许他杀了她。但是,柴禾说,澹臺璧深中剧毒“般若”,一种她听都没有听过的剧毒,而且,他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柴禾那般紧张,想来定然不会说谎,而他却依旧让柴禾救她!所以,戚晓蛮才会在那个时候欲擒故纵的让柴禾救澹臺璧。 戚晓蛮不知道澹臺璧让柴禾救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在试探她。她只知道,她铤而走险,让柴禾救澹臺璧,是真的欲擒故纵的招数。 不论是出于哪方面考虑,她只能那样做。天知道,她视钱如命,却也并没有到了那种为了而放弃生命的地步,没有命,便什么也没有了! 一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如今,她被楚玲珑恨上了,又被柴禾惦记着,她是真的内忧外患,不琢磨着找个靠山,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让戚婕软下身子对柴禾,不过是生存之道中的一点小心机而已,她相信,戚婕定然会理解的。 果然,戚婕是真的了解戚晓蛮的。 “哎呀!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戚婕忠心护主,本君很是佩服呢!”客气地扶起戚婕,柴禾笑得温暖。假笑着抽出自己的手,戚婕再回到戚晓蛮身侧:“小姐,您饿了吧,婕儿去给您热些食物来吧!” “方才,晓蛮迷煳中似乎听到了柴公子说相爷的毒?”摆摆手,戚晓蛮看向柴禾道。柴禾不明所以,老实点点头。戚晓蛮笑了,认真道:“晓蛮已经嫁给了丞相大人,相爷中毒的事情,晓蛮不知道便罢了,如今,晓蛮既然已经知道了,便不可能坐视不理!柴公子既然是相爷的至交好友,想来定然不会伤害相爷,为相爷解毒,晓蛮义不容辞!” “不需要!”柴禾还没来得及说话,轮椅上安坐的澹臺璧道。抬头,他看向一侧欲言又止的戚婕:“本相已吩咐了云婶准备饭食,你待会儿伺候你家小姐用些!好了,我们去前厅用膳食吧!”最后一句话,澹臺璧是对顾怀玉和柴禾说的。原本还想要出言的柴禾,被顾怀玉狠狠拉了一把,他瞟了澹臺璧一眼,到嘴边的话就那么深深的咽了回去。 待到澹臺璧三人离开之后,戚婕坐到戚晓蛮床沿上,奇道:“小姐啊!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万一那木头真的要杀了您取炎灵蛊王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这么轻率的决定呢?刚刚那木头就有这个打算了,若不是姑爷,您此刻已经没命了!”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样低声下气的将自己的性命双手奉上?这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小姐! 明明小姐就已经听到了那柴禾对她是不安好心,为什么还要自己替她向柴禾那木头道谢?明明姑爷都已经平息了柴禾那木头想要取她体内炎灵蛊王的事情,为什么小姐又主动提起? “难不成,您……?”惊得瞠目结舌,戚婕的表情告诉戚晓蛮,她反常的举动,她完全接受不了。四周扫了一眼,戚晓蛮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拉下戚婕的手,在她手里写了几个字。接着,戚婕也将信将疑的四周偷瞄了一下,却没有再逼问戚晓蛮。 “那,小姐,您等会儿,婕儿去取您的午膳过来!”这般说着话,戚婕的视线不经意扫了一眼房间的各个死角,那些因为紧张,而被她忽略的陌生气息。 如此一来,四面八方她竟感应到了好多相似的气息,小姐的闺房,竟然被安排了这么多的人,这个现,让戚婕头皮麻,后背惊出一层的冷汗。 递给戚婕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戚晓蛮故意提高了音量道:“快些去吧,早上便没有用餐,这会儿,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了!对了,方才相爷为我消耗了太多内力,你记得吩咐厨房给他炖一锅汤养元汤!” “是,戚婕明白!”戚婕下去了。 刚来相府,云婶林叔等人的鄙夷和轻视;楚玲珑的上门挑衅;柴禾的虎视眈眈……这一切的一切,如同潮水,迅朝她涌来,让她应接不暇。 是!就像楚玲珑说的,她身份低贱,哪怕有一个身为都督的父亲大人,也抹杀不了她自己是商人这个事实。 士农工商,戍国,乃至整个兰陵大6,都是身份低下的人物。堂堂一国丞相之尊,他的夫人,竟然是一个商人,这是多令人费解的事实! 所以,相府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是爱搭不理的。所以,那公主才会明目张胆的杀上门来,就连那个彩云,也能对她大唿小叫。所以,柴禾才会那么轻易的将她的生命危机置之不理。 苟且偷生,被人扼住咽喉,任人宰割,这样的生活,从来都不是她戚晓蛮的生存之道。 想要她唯命是从?可以啊,就要看你们究竟有什么本事咯! 戚晓蛮垂下眼睑,掩去双瞳中的愤然和狡黠,再抬起头来,她已经一脸平和之气。艰难地撑起身子,戚晓蛮装作要下床却又费力至极的模样,暗处的人并没有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戚晓蛮的动作。哼!小样,跟本小姐斗,睁大了你的眼睛看清楚吧,本小姐怎么逆袭成王!戚晓蛮低垂的小脸上,嫣红的唇角上扬起一抹冷笑,清澈迷人的大眼睛里是深沉的狠辣! “砰”她狠狠地摔倒在床榻前,膝盖处传来尖锐的疼,她听到了骨裂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尖叫了起来。剎那间,一阵凉风颳过,她面前多了一道身影,黑色的靴子,一道阴影,笼罩在她头顶,一道冰冷而磁性的嗓音至头顶传来:“夫人,您还好吗?”她抬起头来,丝至两边散开,长长的睫毛上闪动着泪珠,看起来分外梨花带雨、柔弱可欺。 第29页 男人伸手,小心的想要将她扶起来,哪知道,她才一用力,膝盖剧烈的疼痛蜂窝而来,她头皮麻,整个身子又狠狠的向地面摔去。 “小心!”男人眼疾手快地搂抱住了她的身子。戚晓蛮一愣,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邃如同死水的眸。不似澹臺璧的淡漠如渊,也不似楚胥阎的和煦如风,这个男人的眸,就真的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起伏和波动的死水。 “夫人?”戚晓蛮回神,手缓缓地掀开腿上的裤子,那男人见状,立马将头扭向一边。肿得高高的膝盖,已经青紫了,戚晓蛮拍拍自己腰上的手,声音有些弱弱的道:“抱歉,我的膝盖应该是错位了,你能不能……” 虽然这些都是她故意的,在她的算计之中,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戚晓蛮还是有些怯场。 她毕竟还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让她与一个陌生男人搂搂抱抱,她实在有些受不了。僵硬着身子,戚晓蛮咬咬牙,故作坚强道:“算了,还是不用了!你将我扶到床榻上吧,我自己来!” 男人似乎有些讶异她的话,愣了两秒,才依照戚晓蛮的话,将她扶到了床榻上,待她坐下,那男人并没有离开。戚晓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单膝跪地,至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巾帕塞到戚晓蛮手里,接着小心的将戚晓蛮那只受伤的腿抬起来。 “诶!诶!你……你等会儿,你这是……你这是干嘛呢?”攥住男人厚实的大手,戚晓蛮吓得花容失色。男人抬头,看向戚晓蛮,接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那死水一般的眼眸,竟然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裸的戏嚯,让脸皮厚如防弹衣的戚晓蛮骚红了脸。 该死的,这男人竟然敢笑话她!简直是找死! ☆、第二十四章 欺辱 原钦感觉到杀气想要躲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戚晓蛮已经飞的点了他的穴道,而此时,他们的位置……远远看去,特别引人遐思。 终于,要开始了吗?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定定地看着戚晓蛮,原钦平静道:“夫人,您做什么?” 藏下内心的恍悟,原钦一副茫然的神情。为什么点他的穴?就因为他方才的忍俊不禁吗? “没做什么啊!自己的事情,本小姐不想要假借他人之手罢了!”抬眼,戚晓蛮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故意道:“本小姐从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特别是,你方才竟然在嘲笑本小姐!本小姐什么都可以失去,就是这骨子里的气,不能失去!”邪笑着看着原钦,戚晓蛮道:“等会儿,你就知道得罪本小姐的下场了!” 斜斜的瞟了眼原钦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戚晓蛮有恃无恐的开始大吼大叫:“啊……救命啊……救命啊……”边叫着,戚晓蛮边扯开自己的衣服,剎那间,雪白的玉肩便露在了原钦的眼底,狠狠的抬手,在自己如同羊脂玉般的肩膀掐出几个红紫色的暧昧印痕,戚晓蛮冷笑着凑近原钦的耳边:“抱歉了!” 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一掌拍向自己的膝盖。清脆的骨骼移位的声音,惊得原钦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戚晓蛮剎那间如同芦苇花一般惨白的脸,原钦心内被深深的震动了。他就那么定定的凝视着戚晓蛮的眼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 膝盖处的疼痛疯狂的涌向大脑,戚晓蛮的意识有些模煳起来,冷汗已经浸满了她精緻的小脸,鬓角已经被全部浸湿,刘海更是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粘在她瓷器般无瑕的肌肤上。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被“炎灵蛊”折腾得虚弱的身体,再加上膝盖的剧痛,使得她的意志力薄弱了下去,可是,她狠狠咬着牙,支撑着自己,等待着澹臺璧…… 果然,不到半刻钟时间,她的门外便传来几个似有若无的脚步声,还有戚婕焦急地声音:“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小姐!啊!小――姐!”悽厉的尖叫,惊破了苍穹,接着便是戚婕带着哭音的追问。已经到门口的柴禾等人面色大变,着急忙慌地往里面沖,忙问着:“怎么了?怎么回事?戚婕你在干嘛呢?” 房间里,衣衫不整的戚晓蛮面色惨白的看着门口这边,满面泪水,冷汗淋淋,饭食、碗碟洒了一地,戚婕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哀怯的哭泣着。在戚晓蛮对面,有一个躬着身子的男人背对着他们,那姿势……柴禾脸色狠狠的绿了。 “原钦,你这个臭小子,你在干嘛?”两步上前,柴禾一脚将原钦踹倒在地,怒气沖沖的狠狠骂道:“你这傢伙,不是让你好生保护夫人吗?方才原青来报,本君还不相信呢!你这个臭傢伙,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竟然敢”柴禾已经气的语无伦次了,他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澹臺的脸已经黑成这样了,搞不好待会儿他也会跟着遭殃。 “戚婕……把他的穴道解开吧!”努力支撑着身子,将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掩起来,戚晓蛮看着澹臺璧,泪水至眼眶中滚滚而落:“相爷,晓蛮的腿摔坏了,那位公子……”低下头,戚晓蛮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他想要替晓蛮治腿,只是……不知为何,他竟……晓蛮无奈,点了他的穴道。”梨花带雨的绝美佳人,相信任何一个男人见了,也会心生怜惜吧!更何况,她肩头方才的印痕,还有她此时肿得高高的腿,那些都是活生生的证据。 “柴禾,劳烦给晓蛮瞧瞧腿。”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但是戚晓蛮还是捕捉到了澹臺璧面具后,那双淡漠的眼眸中掀起的怒潮。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到戚晓蛮身上,澹臺璧深深地看了戚晓蛮一眼:“宽心,无事的!”手摸到戚晓蛮后颈处,狠狠一用力,戚晓蛮便软软的倒在澹臺璧胸前。伸手,轻轻捋顺戚晓蛮凌乱的,澹臺璧将她放到床上。 推着轮椅,将位置让出来,让柴禾给戚晓蛮诊治,澹臺璧缓缓来到已经被戚婕解了穴道的原钦身前,抬眼看了他一眼,接着,他推着轮椅缓缓离开房间,去了院子里。原钦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接着,他抬眼凝视着床上面色苍白,还带着泪珠的戚晓蛮。紧了紧手里的剑,原钦转身跨出了房间。 “诶!戚婕,你别哭了好吗?你这样,本君都没办法给你家小姐诊治了!过来,按着你家小姐的腿。”对戚婕招招手,柴禾又喊住要转身离开的顾怀玉:“石头,你过来帮我按住嫂子的肩膀,待会儿会很痛,本君怕她乱动!”开玩笑,这个时候让这暴怒的臭石头出去,他家原钦不废了才怪!他家原钦忠厚老实,绝不可能做出那种欺辱主子的事情来,他一手调教的手下,怎么可能不了解。 关键是,即便他自己相信,即便这臭石头和澹臺都相信,他们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原钦的。戚晓蛮这丫头,她这般狠辣的虐自个,澹臺即便知道她是故意的,以澹臺对她的态度,也定然会甘心中招。 戚晓蛮,她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想到此,柴禾就恨不得将原钦那个傢伙拎回来胖揍一顿!自个笨就角落里笨死就好了,干嘛还要跑出来,欢天喜地的跳进别人的陷进啊!这头直肠子的笨牛,简直是气死他了,他就少说了一句啊! 第30页 柴禾这边心内已经气炸了!那边原钦也好不了多少。 纤细的雪蚕丝,沾染了鲜艷的红,在太阳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迷人又嗜血。手腕的疼痛越剧烈,皮肉被雪蚕丝撕开,筋脉一点一点的断裂,这样的痛楚磨人至极。额角有汗水不断的打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原钦低着头,咬着牙,一声不吭,他静静的看着地面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有汗水一点一滴的打落在那个地方,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清澈明镜的大眼睛,深邃时时透着狡黠,算计人的时候总是会调皮的滴熘熘乱转,因为他眼睛里的笑意而羞红了小脸,梨花带雨的娇颜……从她至床榻上摔下来,还有她故意的尖叫,狠狠拍向她膝盖的那一掌,她苍白的小脸。原钦不想承认,即便可能会死,他也没有怪她。 今日公主来,对她的种种为难,还有那名叫彩云的宫女对她大唿小叫的样子,她意气风解救自己的模样。听说,她只是一个商人。 原钦说不清心里密密麻麻,如同喝了一罐子橘子皮的水,那般酸楚的感觉是为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没有怪她。 “她,是本相的夫人!”嗖的收回饮血的雪蚕丝,最后两个字,咬字特别清楚,也特别重。原钦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澹臺璧的轮椅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良久,他死水一般的眸底翻涌起痛,狠狠的剧烈的痛。 是!她是他的夫人!她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夫人! 他只不过是一个杀手,一个见不得光的杀人机器。原钦,你在做什么?竟然在妄想她吗?原钦,你没有资格!你知道若不是看在君上的面子上,你已经没命了! 他隐藏得那么好,他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啊,就连他自己都还不太明白,为什么……突然,原钦响起方才澹臺璧说那句话时候的眼神。是了,丞相大人定然是深爱着夫人的吧! 那隐藏在厚厚的淡漠之下,犹如岩浆般的热情! 戚晓蛮的腿已经夹上了夹板,戚婕已经给她换上了干慡的衣衫,柴禾将自己珍藏的雪参玉露丸餵了两粒给她,她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澹臺璧进来的时候,戚婕正准备将戚晓蛮的衣服拿下去清洗。澹臺璧瞟了一眼那件**,接着道:“戚婕,衣服放着,等会儿云婶会来收。今日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完好无损,她是故意的。小元宝,你长大了呢! 戚婕一愣,看向床榻上安睡的戚晓蛮,接着垂下头,将木盆放到屏风后面。恭恭敬敬的到澹臺璧身前跪下,老老实实将今日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復诉了一遍。良久,不见澹臺璧说话,戚婕还以为他不相信。 “姑爷,戚婕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愿天打雷噼,请姑爷相信戚婕!”澹臺璧看着她,还是没有开口,似乎在判断,又似乎在思考什么。戚婕急了,指着顾怀玉和柴禾道:“姑爷若是不信,尽可以问这两位爷,今日之事,这两位爷从头至尾都看到了!我家小姐昏迷,还是这位爷将我家小姐抱回房间的呢!” 指着顾怀玉,戚婕义正言辞道。这丫头,怎么就这般经不起问询呢?到底是向着自己主子是不是,着还没怎么呢,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他们一股脑的抖落出来了!这次,他和木头算是彻底的栽了,这以后,澹臺这傢伙,还不好好跟他们算帐啊! 失策啊! ☆、第二十五章 准备 可是,不管顾怀玉此时如何的捶胸顿足,也没用了。 因为澹臺璧淡漠,却侵略性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顾怀玉俊脸一红,窘道:“确实是!当时情况紧急,本少爷顾不得男女之防,还请澹臺兄莫见怪!” 微微沖澹臺璧一拱手,全是赔礼了。其实顾怀玉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他为什么会那样冲动,那时候,他的情绪完全不受控制。如同魔怔了似的,此时回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玲珑公主邀请了你家小姐,明日去皇家校场?”从顾怀玉身上收回视线,澹臺璧看向戚婕。戚婕赶紧点头:“回禀姑爷,是的!”说这话,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哽咽,她家小姐如今这般模样,明日要如何去皇家校场啊!那个公主,叫什么公主啊?根本就是个巫婆,像小姐给她讲的童话故事里的巫婆,恶毒至极! 她家小姐又没有招惹她,若姑爷真心仪她楚玲珑,又怎么会娶了她家小姐呢!那玲珑公主,就是一蛮不讲理的恶毒巫婆,只会无事生非,牵连无辜的人。她怎么不敢去找姑爷啊,只会恃强凌弱的女人,死后绝对是下地狱的坏蛋。 “柴禾,将你的所有暗卫通通撤去,这是本相夫人的闺房,本相希望你记清楚!”推着轮椅往外走,澹臺璧道。“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公主那里,本相会处理!”戚婕一愣,呆呆的抬头,澹臺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什么嘛……本君还不是为了你……你这傢伙……真是那什么……那什么……”澹臺璧都走远了,柴禾才回过神来,嘟嚷着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緻的小瓷瓶放到桌上,柴禾恨恨的瞪了无辜的戚婕一眼,傲娇的跺跺脚跑了。 戚婕莫名其妙的拿起桌上的小瓷瓶,还没等她打开看看,院子里传来一声清啸,瞬间,一阵阵衣角翻飞的声音响起,接着渐行渐远。追出门口,只见院子里,柴禾正恼羞成怒的泄着自己的怒气,恶狠狠的对那一群黑衣人骂骂咧咧。 迴转身子,可怜兮兮的戚婕面色一变,笑吟吟地蹦哒到戚晓蛮身侧,轻轻地拍拍戚晓蛮的肩膀,戚婕兴奋道:“小姐!醒醒!他们走了!呵呵!他们走了!” “刷”的睁开眼睛,戚晓蛮如同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一般,敏捷的从床榻之上跳起来,单腿着地,探着身子偷瞄门外,又感应了一下房间各处,甚至整个麒麟居,直到确定真的没人了,戚晓蛮笑了,跟个狐狸似的。 哪里还有方才的虚弱不堪,惹人怜爱啊,整个就是一只jian计得逞的小狐狸! “哈哈哈!小姐,您都不知道,方才那木头脑袋吃瘪的模样!哈哈!笑死我了!”拿了衣服给戚晓蛮披上,戚婕解气道。“不过,小姐啊!您干嘛这般委屈自己啊?您的腿还好吗?刚才婕儿进来看到那一幕,真的是被吓哭的呢!要不是您拉着婕儿,婕儿真的会宰了那臭男人!”虽然知道戚晓蛮有分寸,但是戚婕还是有些不放心。况且那木头脑袋是神医,若他都没有看出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家小姐的腿,是真的坏了。 “傻啊!你忘了本小姐曾经跟过灵光大师吗?”嗔怪的轻戳了戚婕的脑袋一下,戚晓蛮温柔道。灵光大师有一门绝学,只要事先他的秘制灵药,即便将自己的身体折成几段,也能安然无恙。“放心啦!本小姐注意了自己的手法,不会有事的!”她怎么可能真的为了一个小计谋而断腿,这绝逼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小姐,那您快些将腿恢復了吧!婕儿记得您曾经说过,这绝技虽然玄妙无比,却也同样危险万分!光是靠那木头脑袋,恐怕根本就没办法将您的腿恢復完整,这您的腿万一毁了,可怎么好?” 第31页 “no!no!no!”轻摇手指,戚晓蛮笑得意味深长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本小姐这般劳心劳力,这门绝技这般精妙又痛苦不堪,若只是为了让那根木头吃瘪,本小姐何苦又是‘美人计’又是‘苦肉计’?”哼!小看她戚晓蛮是不是?处处刁难,引以为乐是不是? 很好,招惹了猪,还想要吃猪肉!她会让那些傢伙知道,什么叫大吃一惊!希望到时候,他们也能够这般不可一世的吃下她送上的厚礼! “婕儿,附耳过来。”招招手,戚婕乖巧的将头凑过来,两颗小脑袋就这般愉快的开始算计来了。 令戚晓蛮想不到的是,自己阴差阳错做的一切事情,其实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她想不到的是,乱局,已经经由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搅开了!戍国的命运!她祈望的美好生活!经由她的手为支点,正一点一点的拉开序幕! “咦!澹臺!你在这儿干什么?”麒麟居的外院,去而復返的柴禾,看着一点一点过来的澹臺璧,疑惑道。他不是早就应该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有事?” 柴禾一愣,慌忙掐灭自己的好奇心。心虚道:“呃!那啥,我忘了告诉戚婕,我给她的雪参玉露丸的服用剂量了!恩,那啥,澹臺桀那臭小子回来了,正嚷嚷着找你呢!呵呵!” 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柴禾在心里哀嚎,那时候吩咐暗卫守在各处,他不也没有反对吗!没有反对就是同意了啊!现在这又是在干嘛?这咄咄逼人的,他为了谁啊?现在弄得里外不是人,他容易吗? “不必去了,我已经告知过戚婕!”这语调有些重,柴禾心里打颤。这是什么意思,责怪他没尽职尽责吗?天啊!就知道,这傢伙真的是见色忘友中的极品!好歹他没功劳也没苦劳吧,就这样冷脸对他这个神医,真的好吗?“还有,你嫂子在休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推着轮椅,澹臺璧缓缓离开,留给柴禾一个不容置疑的背影。 “是!是!是!不去打扰,本君现在就是惹人嫌,就对了!本君办事不力,本君註定‘失宠’了,是吗!”整个躺倒地上,手舞足蹈的乱踢乱蹬,柴禾像个泼妇似的撒泼打滚。“命苦啊!本君这是招谁惹谁了啊!究竟是哪路神仙这般看不起本君啊,给本君整得,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抗议!本君抗议!……” 柴禾尽管的在地上撒泼打滚。暗处,他的那些暗卫,只觉得嗡嗡的,脑门疼! 要命啊!又来了!又来了!怎么他们君上每次在丞相大人那里受了委屈,就只会撒泼打滚啊! 暗卫甲:诶,你猜咱们君上这次得嚎多久? 暗卫乙:大胆!你这臭小子,竟然敢非议咱们君上,胆儿肥了是吗? 暗卫甲:…… 暗卫乙:我猜吧!没有半个时辰是消停不了了! 群殴中:…… 以此类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主子,便会有什么样的下人。 “小姐,我觉得吧,这下药,一定要下勐药,才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沖戚晓蛮暧昧的笑笑,戚婕附到戚晓蛮耳边,一阵的嘀咕。逐渐的,戚晓蛮如花的小脸绽放出坏坏的妖娆。 “恩!与众不同本小姐想的不谋而合!好,那就这么办!你且去找几个机敏口风严谨的乞丐,让他们趁着黑夜,将这个消息贴得满城都是,记住一定要避免被人现!”清澈的瞳孔迸出锐利的光。戚晓蛮危险道:“本小姐倒要看看,咱们的公主殿下,她究竟能不能含笑吞下本小姐上的美味佳肴!” 计划生成,戚婕欢快的去厨房,手脚麻利的给戚晓蛮和自己煮了两碗八仙面过来,两人说说笑笑的将两碗面解决了。去隔间将戚晓蛮从戚府带过来的一应用品通通搬了过来,依照戚晓蛮的喜好摆好,又去云婶那儿拿了些糕点和干果、蜜饯之类的过来。 “小姐,婕儿办事儿您放心!诺!”将那些零嘴和她家小姐经常翻阅的书籍,一股脑的摆到戚晓蛮床前,近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戚婕又细细地叮嘱道:“这些零嘴,您抽空磨磨牙!茶水在这边上!若是乏了,您就睡会儿!您不用等我了,我今日便不回相府了!云婶那里,我已经拜託了她,晚膳她会将膳食送过来!您有什么需要,一定要与她说!……” 絮絮叨叨的一番嘱咐,戚婕是完全将她家小姐当作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孱弱女子。知道她是不放心她,害怕她再遇上今日午间之事,戚晓蛮虽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乖巧的频频点头,保证了又保证。 酉时刚到,戚婕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麒麟居。 天已经暗沉了下来。虫鸣犬吠成就了这黑夜的静谧。微凉的风轻抚柳梢,一道黑影闪电般划过重重高墙,最后,她落在一处低矮破败的院落,空荡破败的院子中,有一男人端坐轮椅之上,背对着她。 ☆、第二十六章 阁主 此时,明月初升,夜色清朗。秋夜如此。破败寥落的院子,浓厚的阴影,刀也割不开,针也刺不透。彷佛潜游在阴森的海底?。铺天盖地的黑沉和压抑,令人胆寒。 大地未曾沉睡,微风轻轻地浮动游离,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虫的轻鸣,而空寂、冷落的街道,此时是寂静无声的。琉璃城的秋季,夜如此,人们已经习惯了温暖,习惯了早睡。 她静静的等待着,伫立着,秋风月色,她似一支标杆。 这条老街,曾经一国丞相的府邸,此时此刻却是鸟雀无声。周围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天上亮,地上黑,仿佛寒气把光和暖通通阻隔了似的。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那一抹清冽的月,如何温暖这世间的凉和无情?天空并非纯黑色,那一抹凉月的余晖散布而过,倒是交织出一片的云白,一直伸向远处,远处。这一轮弯月,是镶嵌在黑色萤幕般的夜空之上的钻石水晶,皎洁的月光倾洒人间,黑色的世界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 这样的夜,註定了不平凡。 终于,那背对着她的男人手指动了动。 她飞低头,膝盖一弯,恭敬跪倒在地,一副唯命是从样。良久,轮椅之上的黑袍男人转过身来,标志性的鬼面,区别于澹臺璧的银色面具,这个黑袍男人面上的鬼面狰狞而恐怖,是血红色的面具。 月色下,黑夜里,那面具散着阴森的冷气,令人见之毛骨悚然。 “如何?”粗嘎浑厚的男性嗓音至鬼面男嘴里吐出,男人的声音明明没什么起伏,但是不知是冷了,还是如何,她竟颤了颤身子,头更低的垂下去。 这个男人,碧云风。飘渺阁古往今来最英明神武的阁主。十四岁接任飘渺阁,将整个飘渺阁进行翻天覆地的大整改,不到三年时间,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将飘渺阁展成为兰陵大6第一大帮。其手下高手如云,奇人异士更是多如牛毛。 飘渺阁之下有两宫三殿。两宫:悬壶宫和地狱宫。三殿:璇玑殿、八卦殿和两仪殿。其中,悬壶宫和地狱宫分别为医和杀宫;璇玑殿为财政、八卦殿为综合神殿。 第32页 最特别的是两仪殿,它分为功殿和暗殿。功殿:凡为飘渺阁立下汗马功劳者,既有资格入主此殿,成为功殿阁老,来去不受限制,任务亦可按心情接,唯有阁主能随意调配。暗殿:飘渺阁堪比地狱宫的地方,这里是飘渺阁的刑堂,世间最严酷最痛苦,最生不如死的刑罚通通在这里。若说地狱宫是提升修为令人痛苦又兴奋的地方,那么暗殿就真的只是令人绝望的暗无天日之地。 能够创造出这般令世人闻风丧胆的飘渺阁,碧云风,他又岂是无能之辈? 她相信,不止她畏惧这个男人,整个飘渺阁,没有一个人不畏惧他。 “启禀阁主!风婕按照阁主吩咐的话,一字一句的引导戚小姐,她并没有任何怀疑!而且,戚小姐已经吩咐了风婕去办理此事!”阁主果然神机妙算,就连戚晓蛮的反应和她会说的话,他都算得一丝不差。风婕心里,对碧云风的崇拜越深沉。 戚晓蛮轻易的相信了她的话,甚至连一丁点的疑问都没有。 阁主尊上,果然是算无遗漏! “好!很好!鸢婷婷,本阁定会让你知道国破家亡是什么滋味!你做的孽,本阁会让你从你和你族人,以及你的子女身上一分不落的讨回来!本阁会让你尝尝死不瞑目是如何的痛苦!等着吧,本阁要你亲眼杀死你最亲的人,本阁要你永世不得生!” 明明是恨意滔天的铁血之言,从鬼面男人碧云风口中吐出,却分外的苍凉、悲壮。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些恼人的犬吠虫鸣似乎都识趣的销声匿迹了。那弯诡异的钩月早已不知不觉的把自己藏进云层里,仿佛在恐惧着什么。惨白的光打在男人鲜红的鬼面之上,阴森森的恐怖。天愈黑了,翻滚着的阴云带着梦魇遮住仅有的一点点光。万物都在随风抖,夜,竟是这般难捱! 风婕努力的缩着自己的身子,努力的将自己的姿态降到最低点,死命的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她的脸已经整个贴到地面了。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碧云风挥挥手:“下去吧!做好你手头的事情!今日之后,有任何消息直接给碧灵,她会告知本阁!” 一听这话,风婕勐地抬头,接着又迅垂下头颅,本就还包扎着的额头再次狠狠的磕在地上,如同宣誓一般铿锵道:“是!属下尊令!” 她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终究没有逃过阁主尊上的眼睛。她是介于功殿和暗殿之间的人,被碧云风安插在戚晓蛮身边之后,她的便只属于碧灵。可是,因为私心,她要求见阁主尊上。 这样违反飘渺阁铁律的行为,若是平日里,她定然已经被碧灵带回飘渺阁暗殿去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说话。 起身,风婕转顺便消失在了黑夜中,一分钟也不敢停留。秋夜,是最悲凉的,空旷的树林中,秋风捲起的层层落叶,都是这个季节避免不了的离别和决绝。就像叶子必须得离开树梢,人註定分离一样。秋季,是一个伤感的季节。 耳边刮过凌厉的秋风,丝粘在脸颊上痒痒的,风婕停下来,伸手一抹,月色下,她洁白的手掌水光盈盈,原来,竟是落了泪吗? 阁主,那般出尘脱俗的人,她有什么资格觊觎?这般的痴心妄想,还不如为了他的愿望赴汤蹈火来的实际!爱而不得,总好过因爱生恨! 早就知道痴心只能错付,现在这般扭扭捏捏、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狠狠咬咬牙,风婕从地上爬起来,遥望夜空中的月,他就是那月亮,清冽而淡漠,她只要每夜能够看到,便聊慰心安了。 刷刷,树梢被震落了些许落叶,那纤细的人影已然杳去无踪,空荡的密林再次恢復静谧,偶尔几声虫鸣风声交替。 只是,这样的安然静谧,又能持续多久呢? 一抹朝阳划过精緻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戍国皇宫剎那间露出她神秘而安静的容颜。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金黄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般,美的令人眼花缭乱。?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风华宫那华丽的楼阁被风华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好大的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在湛蓝的天空下,阳光的轻抚中,琉璃城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这样华美辉煌的红墙高楼中,阴谋诡计却也是随处可见。人命,在这权利的巅峰之所,如同糙芥。哪怕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也随时都会被出卖、利用,甚至是杀害。 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人间大爱,在利慾薰心的人眼里,都已经不存在了。良知、道德、伦理,只有“人”才会拥有。 倏然,一声惊唿伴随着温暖的佳肴香味,至风华宫膳房传出,惊飞了早起在树梢停靠的鸟儿和落叶。 “什么?”一粉绿宫女紧紧拽住一个小太监的衣衫,将他从膳房中拖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她压低了声音追问道:“快说,你究竟听到了些什么东西?这些话可曾对其他的什么人说起?若是你这狗奴才胆敢半句虚言谎话,看公主知道了,不活扒了你的皮!” “哎哟!”见彩云如此咄咄逼人,那小太监赶紧跪倒在地,指天誓日道:“彩云姑姑饶命啊!这种事情,奴才怎么敢杜撰啊!可别冤死奴才咯!我小李子哪敢哄骗于您啊!您是没出宫都不知道,这宫外可都已经传便了!奴才今日随李师傅出宫採办,正好听到的,咱们琉璃城的大街小巷,那传的叫一个热闹啊!堂堂一国丞相夫人,糙包村妇,竟然被咱们公主殿下的威仪所慑,公主一走便惊吓成了一个瘫子!这事儿可是千真万确的呢!您若是不信,尽可以出宫去打听打听啊!看看奴才究竟有无半句假话!彩云姑姑英明啊!您可一定要在公主面前替小李子说说情啊!……” “竟然是真的吗?哈哈哈!竟然是真的?那个小贱人!她竟然真的成了一个瘫子?哈哈哈!老天开眼啊!老天开眼啊!真是报应不慡啊!她害得我彩云受了那么多皮肉之苦……报应啊……哈哈……报应啊……” 小李子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却听得彩云的声音渐行渐远。 他微微抬起眼角偷瞄出去,现彩云欢天喜地渐行渐远的身影。 ☆、第二十七章 消息 淡然地收起那副唯唯诺诺的哭丧表情,小李子不慌不忙的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彩云那粉绿色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公主!公主!好消息!好消息!”着急忙慌的冲进玲珑殿,彩云一路狂奔一路狂喊,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她着急将这个消息告知她的主子。太好了!太好了!公主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好好赏赐她,至少不会再惩罚她了。对此,彩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路过的宫女纷纷侧目,却不敢吱声。这皇宫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彩云是玲珑公主的贴身宫女,平日里被公主宠得无法无天,就连那些公主妃子见了,也得和和气气的说话,她的地位,又哪里是她们这些小宫女可以比拟多言的。 第33页 “你这丫头!吵什么呢?总是这般毛毛躁躁、慌里慌张的性子,若是让别宫的人瞧了去,丢了本公主的脸倒也罢了,若是丢了母妃的面子,岂不是本公主不孝顺么?这般放肆,成何体统?” 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阿罗多姿的身段,妙曼的身材,洁白如玉的肌肤,隐隐散出少女的芳香。褪去火红戎装的楚玲珑,没有凌厉的英姿飒慡,没有霸气外露,此时的楚玲珑是一只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着了火的火凤凰。 她这一怒,周围伺候她,给她捏脚捶腿的宫女纷纷恭敬后退,噤若寒蝉。 轻阖的凤目刷的睁开,楚玲珑转身看向彩云,原本还想着自己的责备令她不能应答,想要宽慰两句,结果偶然睥到彩云空着的双手,楚玲珑心内怒火冲天。眉眼一厉,楚玲珑抓起梳妆檯上的珠宝饰朝着彩云噼头盖脸的砸过去,嘴里还大喝到:“死丫头!本公主的燕窝粥呢?不是让你去膳房拿吗?竟敢将本公主的吩咐置之不理,找死不成!” 噼噼啪啪的脆响,各种价值连城的宝贝碎了一地,屋子里宫女奴才吓得跪了一地。楚玲珑似乎并不解气,两步来到彩云面前,两脚将她踹翻在地,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死丫头!吃里爬外的东西,本公主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是不是?本公主今日就打死你!” 额头被砸出一个三寸左右的口子,那猩红的鲜血一点一点的从彩云光洁的额头留下来。彩云顾不得头上的伤口,哭嚎着扑倒楚玲珑脚下,紧紧抱住楚玲珑的腿,彩云哀求道:“公主恕罪!公主息怒啊!彩云没有!彩云对公主的忠心天地可鑑!请公主殿下息怒啊!彩云自幼跟着公主,彩云什么性子,公主了如指掌,公主交代的事情,彩云从不敢怠慢,公主心知肚明啊!此番怠慢就公主交代的事情,实在是事出有因啊!” 冷眼旁观彩云的哭求,良久,楚玲珑冷哼了一声,一甩袖袍:“全部退下!不许任何人进来!”挥退两边宫女,楚玲珑抱臂坐下,锐利的眼直射彩云。 匍匐到楚玲珑脚边,彩云牵强讨好地笑道:“先,奴婢要恭喜公主殿下!呵呵!刚得到的消息,您一定还不知道,那贱女人遭到报应了!听出宫採买的小李子说,现在琉璃城大街小巷都已经传便了,说是那贱蹄子的腿给废了!哈哈哈!您都不知道,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可开心死彩云了,报应不慡啊,上天总算是开眼了!” 顶着一额头的鲜血,有的甚至滴落到了她的脸上鼻尖,彩云这副张狂大笑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作呕。 楚玲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知为何,这样突如其来的彩云嘴里的“好消息”,让她的心内有些不安的感觉。她蹙眉道:“贱女人是在说那个戚晓蛮吗?她的腿怎么会废了?你这消息可靠吗?都有哪些人知道这个消息?” 转过头,楚玲珑一脸严肃地看着彩云。这样的事情,可不能信口胡诌,若是让澹臺哥哥知道了,定然会生气,她可不想要澹臺哥哥生气。 “哼!就是那个贱女人!”冷哼一声,彩云幸灾乐祸道:“除了那个贱女人还能有谁啊!不要脸的下贱胚子,竟然妄想着与咱们公主殿下抢人,这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是什么?更可气的是,昨日,她竟然敢那般藐视公主殿下您,彩云当时就想着掌她十几二十个大嘴巴子,灭灭她的嚣张气焰!” 当着楚玲珑的面,彩云自然不敢说出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若是她说其实是想要为自己出口恶气,将从你楚玲珑那里受的气百倍的加诸在戚晓蛮身上,她还不让这心高气傲的公主殿下给杖毙啊! 谦卑讨好地笑着,彩云认真道:“公主殿下,您宽心,此事宫里面就只有那小李子一个人知道!听说那贱蹄子因为没见过什么市面,所以为您威仪的凤颜所震慑,所以咱们离开后,她就直接瘫了!哈哈哈!这不是天谴是什么?公主殿下,您想想,丞相大人如此丰神俊朗智计无双的男人,又怎么可能要一个废物呢?彩云猜想,不出十日,丞相大人定会请旨休妻!到时候,您可就是堂堂一品大员澹臺丞相的夫人了!到时候,您就真的是得偿所愿咯!” 俗话说,这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从小到大朝夕相处的人。而且,这彩云又拥有一张巧舌如簧、能说会道的嘴巴。一番糖衣炮弹,专捡好听的,合楚玲珑心意的话说,直哄得楚玲珑心花怒放、笑逐颜开。 可是,楚玲珑毕竟是楚玲珑,她可不是那些一般的花瓶、糙包。在这高墙大院,权利巅峰的地方,能够安安稳稳成就她如今的地位,楚玲珑,她绝不可能,单单只是靠鸢婷婷这个贵妃母亲的得宠。 在这“吃人”的皇宫之中,没有一点道行,即便后台再硬,也不过是扶不起来的烂泥。 彩云带回的消息确实是令她身心愉悦。但是,这件事情太过蹊跷了。一夜之间,好好的一个人竟然瘫了,而且就那么巧的,在她去丞相府找茬之后!先不论戚晓蛮瘫了这件事情的真实与否,单单是这件事情的影响,恐怕也是非同小可。 先:若澹臺哥哥不喜,又何以时隔十年还请旨,要履行当初的婚约?甚至于允许戚晓蛮入住麒麟居!那麒麟居,与澹臺哥哥居住的青龙阁是相邻而建。戍国谁人不知,澹臺丞相府的麒麟居,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里面的清洁一直都是相府云婶亲自打理。 她记得,年幼时曾要求进入,当时十多岁的澹臺哥哥都没有允许。 再:若澹臺哥哥钟意那戚晓蛮,如此大事,他又怎么可能允许相府之外的人知晓?相府虽不比皇宫,可是,因着父皇的宠信,曾亲赐皇宫暗卫一百名给澹臺哥哥。加上相府的僕人,要保密这样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相信以澹臺哥哥的手段,绝对是手到擒来。但是,现在,戚晓蛮瘫了的消息却传了出来,这件事,令人匪夷所思。 堂堂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夫人竟然是个瘫子!这件事情不说戍国百姓,单是她的父皇,也绝对不会允许。 若是被他国得知,那绝对是耻辱至极的事情!他们戍国,丢不起这个人。 戍国朝堂之中,那些明里暗里与澹臺哥哥较劲的人,他们又会就这件事情如何中伤澹臺哥哥,如何沖他身上泼脏水呢?还有戍国那些拥有闺女的王公大臣,他们觊觎丞相夫人这地位已久,这次,他们又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呢?甚至于别国居心不良的人……这一切一切的势力,都是不可小觑的。 如今钦州暴乱未止,边关倭寇未平,刖国亦是蠢蠢欲动……她戍国此番竟出这样的事情,楚玲珑心内欢欣鼓舞的同时,亦是愁绪难消。 她和胞兄楚胥阎,之所以拥有今日的荣华富贵,除了他们的母妃鸢婷婷,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两兄妹俱都有着令楚皇欣赏赞嘆的“野心”。一种希望戍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的野心。 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楚玲珑打彩云下去包扎伤口去了。 第34页 “小云,吩咐下去,准备些枣泥糕和桂花饼,本公主要去给母妃请安!”披上宫女拿过来的狐裘,楚玲珑带着一大堆的宫女浩浩荡荡的出了玲珑殿。 如今这样的状况,皇家校场是不用再去了。她现在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幕后之人既然设了这个局,相信不久后定然会有所行动,澹臺哥哥那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管澹臺哥哥那边会是什么反应,她只需静待良机即可。而且,母妃那里也需要去通通气,到时候,有母妃的帮忙,相信事情定然会事半功倍。 总之,不管那幕后之人有什么目的,她按兵不动绝对是上上之策。 ☆、第二十八章 宠妃 鸢贵妃,全名鸢婷婷。地位仅次于皇后的第一皇妃。她,曾是沅国陛下最宠爱的婷公主。成为戍国婷贵妃之后,更是一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虽不是皇后,但是她的地位、她的权势绝对压过当今皇后。 这,是她靠本事得来的荣誉。 婷贵妃此生育有一子一女,分别是:七皇子,楚胥阎,十公主,楚玲珑。至她孕下楚玲珑之后,不知为何,竟落下心疼病,宫中御医都治不好。于是,戍国陛下寻便名医,收集各类奇珍药材只为治疗她的心疼病。 更因怜惜于她,遂将风华宫扩建了一倍,应她要求,在风华宫一侧建立玲珑殿,允楚玲珑常伴其母两侧,承欢膝下。 如此恩宠,绝对是戍国绝无仅有的独一份。 当然,一国帝王的恩宠绝不可能单纯的,只是因为一个女人的身份和她的美貌。毕竟,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思绝。鸢婷婷十多年来,恩宠不衰,绝不可能只是胸大无脑的花瓶。 此女才智过人、姱容修态,楚皇总说其是他的解忧果。遇上难解之事,她往往几句不相干的话,便能让他顿觉醍醐灌顶。 她虽精于算计,却对楚皇体贴入微,她只是纤纤女子,却也不顾一切,随楚皇征战沙场。 楚皇曾笑侃:朕的婷婷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干坤啊!哈哈哈!若婷婷生为男儿,这兰陵大6何至于如今还三国鼎立啊! 如此巾帼不让鬚眉的铿锵玫瑰,楚皇自然对其爱不释手。 可是,像鸢婷婷这般奇女子,却唯独对自己的子女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母妃!”瞪大了眼睛,楚玲珑惊艷的拉住女人的手,转圈,嘴里不停的出赞嘆的啧啧啧声。女人娇嗔了她一眼,这孩子又要胡闹了。楚玲珑笑嘻嘻地吟道:“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嫣然一笑,惑戍国” “哎呀!瞧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荤话?尽学这些浮夸之言,待你皇兄回来,定不饶你!”打断楚玲珑的吟诵,鸢婷婷轻颳了女儿的翘鼻一下,笑骂道。“你啊!就会哄母妃欢心,从小到大都是这般油嘴滑舌,没个正经样子!怎么样,你父皇给你规定的东西都学会了吗?新来的陈太傅是不是又让你给气跑了呀?你可别顽皮,那是你皇兄的夫子,你应该好好学着,你父皇对你给予厚望呢!你已经长大了,别整天就念叨着调皮捣蛋去了,否则,母妃可不待你皇兄回来!” 就着楚玲珑的手坐下,说着说着,便作势要敲楚玲珑的脑袋,直吓得楚玲珑哇哇大叫着泥鳅一般滑走,顺势还丢给鸢婷婷一个得意的鬼脸。见此,鸢婷婷气笑了。 “你这孩子!就跟你父皇说的一样,莫不是上辈子真是一只猴儿么?这般顽皮捣蛋!”见鸢婷婷笑了,楚玲珑赶紧嬉皮笑脸地将自己揉进鸢婷婷的怀里,撒娇卖萌。 “呵呵呵!你这孩子啊!”捏捏她的小脸,鸢婷婷挥退左右,笑道:“说吧,今日找母妃何事啊?” “嘻嘻!孩儿就知道瞒不过英明神武的母妃大人,母妃果真是神机妙算、才智过人、聪明绝顶……”早知母妃会这般问,楚玲珑一点也不吃惊,毕竟她的母妃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做女儿的最为了解嘛! 于是,她将彩云探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鸢婷婷。随着楚玲珑的讲诉,鸢婷婷精緻的脸逐渐褪去放松,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当然,这皇宫内因为“相府夫人”这件事情如何反应,其实,真的不是那么很重要!毕竟,只有少数人知晓嘛! 但是,“相府夫人瘫了”这个消息对于戍国百姓,乃至戍国那些垂涎“相府夫人”位置的有心人来说,那无疑是重磅炸弹啊! 相府夫人耶,想想拥有这个位置之后的利益吧,那可真是连圣人都会垂涎的惊天巨富耶! 一则:成为相府夫人,便能够光明正大拥有澹臺璧此人。戍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刖、沅两国陛下曾以十城许聘欲招为驸马的男人,五年内辅佐楚皇将戍国推上兰陵大6第一大国的人。澹臺璧,单单他这个人,便足以令人趋之若鹜,好吗! 二则:澹臺璧母亲留下的惊天宝藏。这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据传,海外蜃国遍地金银珠宝,金山银海数不胜数。奈何此蜃国有史以来阴盛阳衰,即便有幸孕育一男子,亦活不过二十五岁。百年前,蜃国女王便与兰陵大6三国联姻,至此,三国才惊觉蜃国存在。二十年前,蜃国派来戍国的三名女子中,便有澹臺璧的母亲沐雨。当年沐雨三女来戍国,那一箱箱一车车的金银珠宝,戍国谁人不知? 如此两点,对于相府夫人这个位置,觊觎之人,那绝对是多如牛毛了。 但是,澹臺璧十六岁被楚皇钦点为丞相,如今已十二年了。他身侧却从未有过红颜知己,甚至连交好的男子都不曾有。这相府,便是连奴婢都寥寥无几,更别提能听到他去逛什么“”“春香楼”之类的风月之地了。就连楚皇,也曾拿这件事情调侃澹臺璧,当时他却之言“国不强,民疾苦,何言儿女情?”。 至此,对此事,楚皇再不多言。 这楚皇都三缄其口了,这戍国上下,何人再敢非议啊? 原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以为,这澹臺璧,他们这辈子是没法巴结上了,他的权势、他的富贵,他们都只能妄想了。可是,令人欣喜的是,不久前,这澹臺璧竟请旨赐婚。那曾经是陛下口头承诺澹臺璧先母沐雨的一桩婚约。 于是,有的人心花怒放了。 就在他们欣喜若狂,准备找个什么理由将自家的女儿、孙女、甚至侄女之类的送进澹臺府“为奴为婢”的时候,一个惊天喜讯降临。 戚晓蛮,瘫了! 那个成为丞相夫人不到一日时间的卑贱商人戚晓蛮,她瘫了。 这意味着什么?只要有女儿,他们都有可能成为丞相大人的岳父大人。 原本只想着与澹臺府攀上点姻亲关系就好的有心人,这会儿如同捡了藏宝图般不敢置信。天赐良机啊,这戚晓蛮瘫了好啊! 于是,戍国上下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争婿大会。 第35页 “相爷,这……”此时,正逢辰时一刻。早朝刚结束一刻钟。至戚家商行归来的澹臺璧主僕眼睁睁看着眼前这喧嚣、诡异的一幕。“咱们相府什么时候这般热闹了?怎么都聚到这里来了?这些个王公大臣此时不是应该回家换下朝服享受朝饭吗?诶,那不是蒙沁阳吗?怎么,你蒙挚竟然也来了?天啊!荣亲王、徳王爷、康郡王……怎么连古板严苛的管尚书管傲大人也在啊?” 风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了。这样来势汹汹的堵到相府门口,这些王公大臣是要干什么啊? 风云俯视了一眼怀里抱着锦缎的澹臺璧,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昨日夜间,戚晓蛮託了云婶请他去戚家商行取一匹锦缎,说是要用。相爷知道了,今日刚下了早朝,便与他一起亲自去戚家商行取这一匹柳镇云锦。 没想到的是,他们不过晚回来一刻钟,这自家一向清冷寂静的府门前,竟已经是人山人海。且,还这般大张旗鼓。 “咦,快看,那是管傲大人的小女儿管卿小姐耶!据传这位管卿小姐了不得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这诗词歌赋亦是无所不能呢,真可畏是位德艺双馨、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呢!”一秀才模样的男子道。 “切!说什么管卿小姐啊?老娘倒是觉得,这蒙挚蒙大将军带来的女子更好。咱们丞相大人身子骨弱,自然该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女子来照顾。这管卿小姐整日书不离手,哪里像会过日子的女人啊?娶个娇滴滴的书呆子回去,还不如买个瓷娃娃回家供着呢!”一膀大腰圆的妇人道。 “对对对!还是王家嫂子说的在理!不过老汉倒是认为,这些个人吧,都没有什么机会!”周围的人纷纷追问为什么,那秀才和妇人不服气了。老汉笑道:“你们忘了咱们的玲珑公主吗?” 于是,周遭一时间唏嘘一片。 听从澹臺璧的意思,风云推着澹臺璧的轮椅慢慢向相府走去。越靠近人群,百姓们的声音便纷纷不由自主地冲进耳朵里。风云一面听着,一面心里鄙夷,什么奇女子啊?别人他或许不知道,这管卿他可是见过的。顶多就是一个读死书的女呆子,怎么就德艺双馨的奇女子了。还有那蒙挚带过来的女人。哼,先不管那女人究竟能不能过日子,就沖是蒙挚带过来的人,他家相爷也决计不会收。 ☆、第二十九章 恭贺 四面八方的喧譁争论,无人察觉,人群最外围的一棵大树下,不知何时出现一八抬大轿。八个蒙着白色面纱,着粉色衣衫的女子各自站在轿子的八个位置上,将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样,实则低调而奢华的轿子护佑着。 轿中有一女子,她端端正正的坐在宽敞明亮的轿子中,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火红锦袍,脚上穿着红缎子珍珠绣花鞋,乌黑长梳着唯美的流云头,额间坠一颗小指头大小的黑珍珠,妆容清淡而梦幻,长睫轻轻闪动间,魅惑迷心。 她,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与那一群居心叵测的人相比,这棵大树之下,便是仙境一般了。 “呀!丞相大人回府了!”正在此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剎那间,相府门前整条街上的人,他们的视线通通看了过来。标志性的银色面具,一身降紫色朝服,轮椅代步,侍卫风云寸步不离,这不是澹臺璧又是谁! 大门前,正和那些王公大臣周旋的林叔和云婶见此,赶紧上前来恭敬道:“相爷,您回来了!”风云看林叔和云婶哭丧着的脸,心想,他们心内应该是说,相爷,您可终于回来了,我们快要顶不住了。 “生了何事?”扫了一眼自家门前大大小小的官轿车马,看向林叔,澹臺府问。 “爷,请看这个。”将手里的布告呈给澹臺璧,林叔瞟了眼那些“虎视眈眈”的王公大臣,从没有这样一刻,林叔想要拿扫帚将戍国这个股肱之臣扫出去,真的是太磨人了。说话轻不得,重不得,他和云婶都已经在这儿跟他们好说歹说半天了,这些人愣是不肯走。 “这布告从何而来?” “回禀爷,这是蒙挚蒙大人给的。”看了看一身铠甲的蒙挚,林叔道。“说是家中厨子採买时见到的,我派人去各个大街小巷瞧了瞧,找到了几张一模一样的。”压低声音,林叔道:“众位大人便是因为这布告上的东西,所以携家眷前来拜访爷。” 林叔的声音虽已经尽量压低了,奈何他们空旷的地段,那些人又围得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真的跟澹臺璧咬耳朵,那般实在有损丞相之名。所以……唉,总之跟不压低声音没什么两样就是了。周围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澹臺璧,等着他开口。 眼看自家爷久久不说话,气氛压抑得令人难受,太阳已经大赤赤地将他们笼罩了,林叔轻声道:“爷,您看这怎么好?” 再次,澹臺璧的目光眺望出去。妆容夸张的媒三三两两或坐或站婆们扭着腰姿跟在那些轿子一侧闲话家常、王婆卖瓜,那笑恨不得将脸上扑的脂粉都抖落下来才甘心。在她们不远处,摆放着各类大大小小、或华丽或朴实的轿子,轿夫们三三两两或坐或站,俱都是喜气洋洋的。 “各位大人亲来相府,不知所谓何事?”官场话,澹臺璧信手捏来。一听此,几乎是瞬间,周围早已经虎视眈眈的王公大臣笑了。那些平日里,或一本正经、或忠厚老实、或成熟稳重、或古板守旧的所谓同僚们齐刷刷潮水般朝他涌过来。嘴里貌似热情的寒暄着。 “哈哈哈!!恭喜丞相大人,贺喜丞相大人啊!哈哈哈!丞相大人新婚之喜,我等前来拜会啊!哈哈哈!当年丞相大人以‘国不强,民疾苦,何言儿女情’一番捨己为人之心推拒成家之事,为咱们戍国劳心劳力十几年,丞相大人这般忧国忧民的大无畏高尚情操,实在是我辈楷模后世典范啊!丞相大人这般人物,定然流芳百世、名垂千古啊!”中堂大人林源,扯着他长长的山羊鬍子,慷慨陈词、各种赞誉轰隆隆砸过来,直引得一众百姓官员纷纷附和、频频点头。 “林中堂所言及是啊!老朽为官三十载,如丞相大人这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物,那绝对是百年不遇、旷古烁今、空前绝后……”这一堆堆的赞美之词,不愧是国学大夫啊!若是给他时间,恐怕能将他家相爷给夸上天去。狠狠地在心里唾弃,对于这些墙头糙般的老顽固,风云最是讨厌。 “就是!就是!丞相大人府中向来人员清减,想来那些粗鄙奴才定然伺候不来天人之姿的夫人吧!呵呵,本王之女虽只是莆柳之姿,却胜在心细如,为奴为婢定能贴心,愿意伺候丞相大人与夫人跟前啊!哈哈哈!”哟哟哟,这就要上重头戏了吗?相府某处,一黑一蓝悄悄地嘀咕开了。澹臺璧不经意抬眼扫了过去,顾怀玉和柴禾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傢伙,愣是吓得险些没从那树上摔下来。 好在澹臺璧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太久。待澹臺璧移开视线,两人又开始乐呵了。 第36页 顾:喂,木头,你说这康郡王是不是秀逗啊?既然知道澹臺新婚燕尔,竟然还敢这般大张旗鼓地塞人进丞相府!不过,呵呵呵,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本少爷怎么就那么喜欢呢? 柴:臭石头!你懂个屁啊!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怎么就这般没志气呢?你就那么肯定没有比他更加恬不知耻的人了吗?本君跟你打赌了,今日有好戏看吧,吶吶吶,你听听,你听听…… “对对对!丞相与夫人新婚燕尔,身边没个贴心的丫头服侍,难免不便!本王两袖清风,囊中羞涩,好在,本王孙女儿蕙质兰心,便送与丞相与夫人将就使唤吧!” 顾、柴:徳王?囊中羞涩?天啊!无耻之尤啊!以后谁敢说本君(本少爷)无耻,定一口老血喷死!…… “丞相大人,老夫侄女……” “丞相大人,下官女儿……” 乌压压的一大群人,打着恭贺新禧的名称,各种糖衣炮弹,争先恐后地要将自己带来的人送进丞相府。至林源开始,各方人士各显神通,澹臺璧至始至终插不上一句话,当然,他也懒得去插话。 他虽喜静,却也同样喜欢寻开心。 “诶!诶!诶!”一群平均年龄都已经花甲之年的王工大臣,竟然如同菜市场的大妈大婶子一般掐起来,这般景象,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性子急躁的蒙挚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止,哪知分分钟他的声音便被淹没了。 见此,蒙挚怒了。 振臂一喝:“好了!都给本将军住嘴!” 携带了内力的惊天怒吼,气流扩散开去,一些没有内力的普通人纷纷控制不住的倒退,相府门口的大树上,树叶刷刷刷的往下落。风云和林叔等人更是第一时间护在澹臺璧身前,以免他被蒙挚震伤。 蒙挚这一狮子吼,喧嚣争论不休的人们终于安静下来,一时间,相府门前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安静了?不吵了?”阴笑着扫了一眼人群,蒙挚毫不客气地讽刺道:“看看你们这些傢伙,一群一群的跟泼皮无赖有什么区别啊?你们的礼义廉耻呢?你们的门户只见呢?你们的谦卑恭训呢?这是菜市场买菜呀?一个一个的废话跟女人的裹脚布一样长!有什么就说什么,堂堂男儿就得堂堂正正,干什么藏着掖着拐弯抹角的?……” 蒙挚还在那里大熊威。虽也有些羞愧于自己方才的举动,但是对蒙挚的了解,他们内心却是愤怒的。奈何,碍于蒙挚战功赫赫,又深得陛下宠信,大臣们都敢怒不敢言,只得用眼神表示愤愤,或者笑声嘟嚷。 压压手,一张国字脸,铠甲戎装,眉目锐利的蒙挚大步跨到林源面前。只见他高抬手臂,沙场男儿的磅礴气势显露无疑,直骇的一些老百姓心惊胆寒。 盯着林源,蒙挚笑道:“林中堂以及各位大人,方才之言差矣啊!咱们怎能能是来恭贺丞相大人新婚的呢?咱们明明就是来贺喜丞相大人,终于摆脱那无盐商女的啊!” “蒙挚,敢尔!”如此诋毁他家相爷,风云怒。蒙挚阴翳着一双眼睛看过来,风云怒目而视。 “退下!”风云一惊。林叔冷着一张脸,硬生生将风云扯了下来。他家相爷自有定夺,他们只需遵从就好。 “哈哈哈!丞相大人果然高能,一诺千金啊!”见此,蒙挚大笑三声,其笑声几欲震破耳膜。澹臺璧却一动不动。“一桩二十几年前的口头婚约,时隔多年,咱们的丞相大人竟然还能做到一言九鼎,可真不愧是身残重诺的好男儿,大丈夫啊!”风云的拳头捏得啪啪响,牙根都要咬碎了,他目赤欲裂,身上的暴怒之气已经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迹象。 林叔死命攥着他,面色并不好看到哪里去。周围的人听得蒙挚这话,心头提到了嗓子眼。 “啧啧啧,不过呢,本将军倒是想要问一问丞相大人,您这清心寡欲都已经二十多年,怎么就想要履行婚约呢?究竟开了心窍,懂了男女之事呢,还是” “蒙挚!你放肆!” ☆、第三十章 夫子 一声娇斥,并不十分响亮,却让蒙挚浑身一震。也让在场熟悉这个声音的人面露惧色。心里暗道:完了,这位姑奶奶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啊!这不是要了他们这些人的命吗? 澹臺璧抬眼扫了一下声音之处,藏在面具后的眼睛里露出暗芒。终于,来了!好戏,要开场了呢!只是……他被这般的欺辱逼迫,她似乎无动于衷。相府外这样大的动静,他知道,那丫头定然也是知道了的。她没有出来,她的心里,是真的不在乎吧!轻抚着腿上的云锦,澹臺璧垂下头的同时,掩去了眼底的失落。 他还是在乎。明知道她现在根本就不认识他,明明最开始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是,真面对她的“漠然”,他还是会失落。 顾:哈哈哈!好戏开场了!本少爷从来没觉得你们戍国的玲珑公主这么顺眼过! 柴:啧啧啧!这小娘们,果然是气势如虹啊!不过那蒙挚,本君真想下去沖他嘴里塞几颗xxoo丸,让他欺负本君的澹臺! “闭嘴吧!” 沉浸自己世界里的顾怀玉和柴禾两人一惊,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身月色锦衣的戚晓蛮,不知何时坐在对面那高墙之上。相视一眼,两个大男人感觉惊悚了。这是女鬼呢?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他们一点都没有现? 撑着自己的下巴,戚晓蛮的视线并没有看两人,而是眺望相府门前的那一大堆人,话却是对两人说的:“给他xxoo丸,不嫌浪费吗?你们出门都不带眼睛的吗?你们看不出来,人家已经命不久矣了吗?本小姐真是瞧不起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恶毒呢?咱们这么善良的人,最多给他两颗碧落就好了,给什么xxoo啊?……” 顾、柴:…… 顾怀玉、柴禾两人想哭。太欺负人了,他们招谁惹谁了? 众人聚目望去,在皇宫的方向,人群至从两面分开,一宫装女子打马而来。 只见她一头青丝用蝴蝶步摇浅浅倌起,额间坠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配上她精緻的妆容,是一时无两的艷丽。她杏眼圆瞪,俏脸含怒,轻轻一跃,便从马背上下来了。那一双略清雅、足着樱蓝色绣丝缀着莹白珍珠的靴子,配上她精緻的妆容,华丽的服饰,端的是妩媚雍容。鬓珠作衬,乃具双目如星復作月,脂窗粉塌能鉴人。略有妖意,却是未见媚态。她手持青峰剑,面露凌厉色,气息成稳、清浅,气势如虹。妩然一段皇家风姿在身,逼得人不敢直视。 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眉心天生携来的花痣,傲似冬寒的红梅。? 玲珑公主,果然非同一般。 “微臣(臣、奴婢)参见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蒙挚一带头,立时,相府门前所有的人员纷纷跪下磕头。老百姓、官员们,66续续的跪了一地,戍国最得宠的公主殿下,谁敢不敬? 第37页 旋身楚玲珑对一众百姓及大臣道:“此间之事,陛下已经知晓!我戍国怏怏大国,民风开放,却也没有上门逼亲的!”说这话的时候,楚玲珑锐利的视线在蒙挚身上扫过,并不怕自己这话会不会开罪这位大将军。方才,他那副咄咄逼人的阴森嘴脸,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她安排在相府的人回报,说朝臣们带着女眷,通通聚集到了丞相府,她还浑然不知。该死的,彩云怎么没有告诉她,那布告已经贴得到处都是呢?亏她还以为自有少数人知道。还想着去母妃那里递个话,请她帮忙留意、谋划。 还好她有安排人在丞相府里,否则,她的澹臺哥哥,岂不是要被别人抢了去? 楚玲珑的怒气和杀意,蒙挚自然清楚感觉到了。这位公主与楚玲珑之间的事情,他可是了如指掌。这公主,他多次向陛下请旨,请她下嫁给他的儿子蒙沁林,陛下曾笑言,捨不得公主过早出嫁,想要多留她两年。可是,他得到消息,竟是这位公主殿下自己不愿意!她不愿意的原因,是早就与这残废丞相暗通款曲! 简直是无耻之尤! 他堂堂战神将军,如何能够受这欺辱? 公主之尊,他确实不敢如何,但是别人,他绝对不会放过!否则,他怎么对得起羞愤自尽的儿子? 见蒙挚隐忍,楚玲珑自然也不好太多给他难堪,再怎么说,他也是堂堂戍国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虽然,方才他那般的侮辱她的澹臺哥哥。 移开视线,楚玲珑又道:“尔等关心丞相大人,本公主深感欣慰!但是,丞相大人之婚事,关系国体,此事非同小可,并不是你一句我一句就能够定论的!此事,陛下自会处理!尔等都回去吧,别堵在这里了!” 楚玲珑话音刚落,人群立刻炸开了锅。在场的官员也是议论纷纷。楚玲珑面色不好的听着那些声音,那些猜忌、怀疑、指责各种各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这让她怒、却无处着力。 母妃一直教导她。一个优秀的上位者,便是不可失民心。即便是敷衍,也一定要善待百姓, 所以,即便此时的楚玲珑万分想要呵斥,这群无知的愚民闭嘴,她也会死死咬牙忍住。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一夫子模样的老学究上前两步,恭敬对楚玲珑一揖,声音洪亮道:“现在戍国上下都已知晓,丞相大人的新婚夫人为您的威仪所震慑,继而瘫了!如此大事,我等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丞相大人为戍国劳心劳力,以残弱之躯挑起丞相之职,他兢兢业业不曾懈怠!如今丞相夫人不幸瘫了,如何能够照顾咱们的丞相大人?如何能够相夫教子?如何让咱们这些老百姓放心啊?乡亲们,你们说老朽说的是不是,对不对啊?” 楚玲珑黑着一张脸,看着那个老夫子。这个老夫子,让她想到了父皇指派给她教她学习的陈太傅,都是一样的老顽固,一样的不识时务! “是!孔夫子所言及是!” “对对对!我们听孔老夫子的话!” “就是!丞相大人需要一个蕙质兰心的夫人!” “公主殿下开恩!请公主允许!” “……” 乌压压的一大片祈求声,竟然全部都支持那孔老夫子的人。楚玲珑精緻的妆容也遮不住她难看的脸色了。 “我等平民家的女儿自然配不上咱们的丞相大人!”走到那些带来了女眷的大人、王爷身前,孔老夫子义正言辞道:“这位林中堂,林中堂与丞相大人,一来同朝为官,而来身份位置亦是相差不大。更何况,林中堂家的林云儿小姐,那可是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啊!若是能够成为丞相夫人,相信定然能够好生照顾咱们的丞相大人。” 林源听得此言,方才因为公主来之后的憋闷似乎一下子就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心花怒放,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谦虚摇头:“哈哈哈!老夫子过奖!过奖了!承蒙老夫子抬爱!哈哈哈!……”他身侧,几个知他性情的同僚心内嗤道:老匹夫,就会装蒜,如今这情况了,还装什么矜持! “就是就是!林云儿小姐的才能,那可是太后她老人家都赞不绝口的呢!绝对一等一!” “对啊!要林云儿小姐这样的佳人做丞相夫人,咱们就不用担心丞相大人的身子骨了呀!” “就是就是……” 闪电般到顾怀玉两人坐的那棵大树上拿了他们的瓜子和糕点,戚晓蛮再回来她先前的位置。一边嗑着瓜子,戚晓蛮一边不屑的翻白眼:“切,什么林云儿啊?娇蛮又跋扈,娶她回来干嘛?找虐吗?就咱们相爷那样的细胳膊细腿儿,分分钟都能让那位林大小姐给折腾散架不可!” 顾怀玉柴禾两人跟了过来,听得她的话,附和点头。心里疑惑,这戚晓蛮,她貌似在生气呢! “还有还有!”孔老夫子又走到那管傲身前,拉着管傲的手道:“咱们再看看管傲管大人!管大人如今看起来都是身强体壮,玉树临风,咱们能想像,管大人年轻时候,定然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这孔老夫子的威信似乎特别高,他说的每一句话,人们都认真的听着。听得这话,人们都善良的轰笑了,甚至还有好多年轻的自诩风流的公子们跟着起闹吹口哨。 见此,孔老夫子掀开自己不离头的纱布帽子,狠狠砸向那几个起闹的年轻男子,笑啐道:“呸!你们这些坏傢伙!起什么哄?本夫子说错了吗?管傲大人如今掌国学监,一肚子的文墨大才,尔等难道还有异议不成?管家世代都是读书人,管傲大人也曾经是咱们戍国的新科状元,难道大家忘了不成?管傲大人的掌上明珠管卿就更加了不得了,曾受陛下亲封的女状元,这件事情,可曾有假啊?” “哈哈!岂敢岂敢!孔老夫子曾是帝师之尊,不知怎会来此……呵呵呵”见到老夫子的真颜,管傲突然眼睛一亮。朝着孔老夫子深深一揖后,苦笑道。 ☆、第三十一章 侮辱 管傲话音未落,那些隔得近一些的大臣,在刚听到了管傲的那句“帝师之尊”之后,又见到了孔老夫子真颜。他们不禁惊唿。 “天啊!真的是帝师!” “不是说帝师已经归隐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唉!帝师威信志高,即便归隐之后,也时刻关注着咱们戍国啊!真不愧为帝师之尊!” “看来,咱们是没有希望了!孔老夫子向来只对自己看重的大臣,才会特别亲睐!” “……” 紧紧盯着那孔老夫子,楚玲珑心中微惊。他,真的是父皇的恩师吗?那个父皇念念不忘,时常念叨的孔融?他不是归隐不见踪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哈!老夫不过是糟老头子一个,各位大人无需这般多礼!”摆摆手,孔融大笑道:“老夫今日站出来说话,不过是代表了咱们琉璃城的普通老百姓而已!今日到来的一干王公大臣中,老夫最看重的便是林源家的林云儿、管傲家的管卿,还有康郡王家的小郡主康欣欣、徳王的小孙女桃枝。当然有,在场的大臣们肯定也有比这些小姐都好的女子,但是老夫想要提醒各位一下,咱们的丞相大人可不是普通人!咱们必须周全的考虑一下咱们丞相大人的情况” 第38页 “哈哈哈!错了错了!孔老夫子此言差矣!差矣啊!”大笑着上前,至打断了林源讲话之后,蒙挚又来打断他们尊敬的孔老夫子的话。至方才他诋毁侮辱丞相大人之后,这次,他又有什么话要说?难不成又要无的放矢?一时间,周围百姓开始对蒙挚指指点点抗议起来。奈何,蒙挚自身虎背熊腰的,单是站在那里,就气势汹汹,令人心惊胆战。 况且,这蒙挚本就是糙寇土包子,他特立独行惯了,哪里会管别人爱不爱听啊! 展开双臂,蒙挚大声道:“方才,本将军怀疑丞相大人突然成亲的目的不单纯,咱们的公主殿下呵斥本将军放肆!那好,咱们便不说这突如其来的婚姻是为何,咱们先来说点其他的吧!”抬手指向澹臺璧,蒙挚邪笑道:“众位大人可还记得咱们这位丞相大人初入朝堂时的模样?本将军比之要后入朝堂,自然是不知道他脸上的面具是为何。但是本将军相信,一个人若是无缘无故改变自己的容貌,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见人群中的抗议的声音小了,蒙挚眼底闪过得意。他接着道:“要嘛,是咱们的丞相大人这张面具之后的脸,是一个秘密,一旦掀开面具,便会有杀身之祸” “蒙挚!”这个蒙挚,他最喜欢在别人伤口上撒盐是吗?他真的是一个该死的傢伙,戍国谁人不知他家相爷中了般若毒,毁了脸不说,就连双腿都残了。这个该死的傢伙,他偏偏要这样明知故问,戳别人的痛楚吗?风云狠狠的捏着手里的长剑,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剁得稀巴烂,特别是他那张嘴巴,实在是太可恶了! 但是,他家相爷没有话,他不敢动。 扫了风云一眼,蒙挚似乎恍然大悟,他拍拍自己的额头笑道:“哦!是了是了!看本将军,这人啊,年纪大了,这记性都不怎么好!哈哈哈!本将军想起来了!是般若毒是吧?”对于蒙挚这种揣着明白装煳涂的人,若是戚晓蛮碰上,她一定会来一句‘装逼无下限,生儿子没臀’。 “吶,这大男人,毁了脸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咱们男人又不是那些娘们,还要去在乎这脸皮嫩不嫩乖不乖,是吧?可是,众位看看咱们的丞相大人,这整日戴着这面具,这面具之后,究竟是有多恐怖啊?难不成比那鬼剎还要恐怖不成?” 故意压低了声音凝视也澹臺璧,蒙挚道:“丞相大人,您老实说说,您那过门才一日的新夫人,是不是被您这狰狞又恐怖的真颜给吓瘫了的?丞相大人,您这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取了一位妻子,却莫名其妙的被您那副尊容给吓瘫了,哎哟喂,这得多烧心,多上火啊?不过呢,依照本将军看啊,其实这丑颜也有丑颜的好处,指不定咱们的新夫人不是被丞相大人的丑颜吓瘫了!毕竟这纵慾过度,并不是男人的专属不是?哈哈哈!丞相大人,您可得悠着点儿啊!……万一到时候被这种如狼似虎的女人给榨干了!哈哈哈……所以…哈哈哈……” 所以之后,他没有说。但是,那三声那幸灾乐祸的大笑和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却足以说明他会说些什么。 围观的众人虽愤愤,却并没有开口,毕竟他们身份低微,人微言轻。而且,就连丞相大人自己,都没有开口。 素闻大将军蒙挚与丞相大人澹臺璧不合。传闻,蒙大将军的儿子蒙沁阳,是因澹臺丞相而死。 所以,一开始蒙挚呛澹臺丞相,那些大臣们都不敢轻易参言,就怕一不小心引火烧身。这件事情关系到血仇,他们这些为官多年的老油条,对于保命安身,那绝对是有一套的,枪打出头鸟,搭几句话,就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没人愿意如此。 官场,如战场啊! 而且,树大招风。澹臺璧年纪轻轻便是丞相,自然容易招黑。戍国为官者,觊觎丞相之位的占绝大多数,他们又怎么会去帮澹臺璧呢? 当然,也有几个正直的官员想要出头,可是,成为众矢之的,绝对不宜,现在这个情况,公主殿下在,他们又何必去当活靶子呢! 要知道,这蒙挚起狠来,那跟没有人性的牲口,是没有什么两样的呢!当年风云家谋逆叛国一案,这蒙挚以一己之力斩杀风云家除风云姓氏的所有下人,那浑身浴血双目充血的模样,曾经是无数人的噩梦! 被蒙挚这般侮辱,又见那些围观众人的退缩,周围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为澹臺璧说话,没有一个人为他出头。他劳心劳力护佑的百姓,在他受了这般奇耻大辱的时候,竟都选择静默。 他们这样的冷漠,他该有多伤心啊!楚玲珑不经意扫了他一眼,她现,澹臺璧放在腿上的双手青筋凸起,指尖泛白,就连他的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楚玲珑抬眼,看不到澹臺璧的眼色。只见他隐于面具后,那对长长的睫毛在狠狠的颤动,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一向什么都往心里藏,性子又清冷,他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什么都在乎。他性子再怎么清冷,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有七情六慾啊!被人这般侮辱,他心里,会是怎样的痛苦和愤怒啊! 澹臺哥哥的父母还未懂事,便失去父母,他更是被仇人硬生生餵下了般若剧毒,好好的一个人,一夜之间失去了双腿,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偏偏,他是一个拥有麒麟之才,铁骨铮铮的男人! 如今,又被蒙挚拿出来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说,他的伤口又被血淋淋的撕开了! 这样的痛,会是怎样的剥皮拆骨啊? “蒙挚,你放肆!”蒙挚,你该死!没有这样侮辱伤害一个人的,士可杀不可辱!哐的一声,楚玲珑手上的青峰剑应声出鞘。 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那都是至关重要,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楚玲珑至来之后,便摆一副臭脸给,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更让蒙挚愤怒的是,她在光明正大的维护澹臺璧!这样的认知,让蒙挚本就阴霾的面色,更加阴森诡异起来。 大将军,他一个驰骋沙场十年,杀敌无数,多次解决戍国危难的大将军。现在竟然被这个国家的公主用刀架在脖子上,就为了他蒙挚的几句实话实说。 这是,多么大的侮辱? 他蒙挚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这个娇滴滴的大公主,竟然要杀他?蒙挚此时心里的愤怒和暴戾,甚至已经胜过丧子之痛。 微微偏头,看向楚玲珑,那一双虎目几欲喷火,其内的阴翳吓得楚玲珑忍不住抖了手,剎那间,蒙挚脖颈之上便多了一道血痕。见此,蒙挚带来的那一堆副将纷纷上前,气势汹汹,那模样,似乎是要与楚玲珑拼命。强将手下无弱兵,蒙挚手下的副将,他们并不认什么公主、皇子,他们只认蒙挚,只认他们的大将军。 这什么公主,从她来了之后,就冲着他们的大将军横眉冷眼的怒吼,他们早就看不下去了。一个黄毛丫头,除了她的出生,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无的放矢?在他们这些沙场男儿眼中,这狗屁公主什么都不是。 第39页 时间如同凝滞,蒙挚笑了,洪亮的笑声如同惊天响雷一般,震得人胸腔的心脏都哄哄的响。终于,他缓缓抬手,对着人群中站出来,拔刀向公主的众位副将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没关系!她是陛下的女儿,陛下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可以忍。 ☆、第三十二章 两虎 在场好多胆小的人,其实都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们害怕见到会做噩梦的一幕。但是,出乎预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人们的各种不安猜测,各种害怕、惊恐,但是那血腥恐怖的一幕却并没有生。人们不敢置信的同时,却同样的感觉后背凉。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在脑海中闪现过的那些恐怖画面,究竟什么时候会上演。 另外,令所有人佩服的是,军人的魅力。那种天生的服从,那种对于命令的无条件服从。他们可以什么都不管,但是军令,却是他们一生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蒙挚手下的这些副将,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能够将后背给彼此的生死之交。他手下的这些副将,单单就就他们对军令的无条件服从这一点,也是令人敬佩的。 军人的魅力,就在于他们的热血豪情,他们的禁止令行。对于军令的完全服从。 方才还如同崩直的琴弦,剎那间,蒙挚的那一抬手,快要崩断的琴弦就那样轻而易举的松弛了下去。没有血花飞渐的场面,没有被殃及生命的无辜百姓,甚至没有剧烈的争吵……危机就那样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不仅围观的人们有那种血腥场面的猜测,就连与蒙挚同朝为官十多年的林源,以及一些老臣,他们也都这样猜测着,就在方才。 毕竟以蒙挚暴怒阴翳的性子,他是绝对受不了别人那般对待的,虽然楚玲珑是公主,但是这并不影响蒙挚怒。毕竟,他曾经暴打过一个皇子,陛下都原谅了他。 但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暴戾无常的蒙挚,大男子主义,从来直来直往火爆的蒙挚,他这次竟然怂了。他竟然会硬生生忍气吞声,他甚至还不许他的副将们为他出头。 这样的蒙挚,简直跌破了太多人的眼镜,他们险些要以为自己幻觉了,甚至在揉着自己的眼睛。 其实,是这些人不了解蒙挚这个人,也不了解官场。因为,但凡在官场浸yin多年,至今还纵横驰骋的官员都知道,官场中有一条便是:难得煳涂,扮猪吃老虎。 蒙挚,他从区区一个糙寇土包子,一步一步爬上大将军的位置,一步步成为楚皇陛下的宠臣之一。他,蒙挚,他又岂会是头脑简单四肢达的粗人糙包呢? 深藏不露,这就是蒙挚。别人,澹臺璧不敢这么笃定。但是,蒙挚,不说了如指掌,至少是深知一二。 但是,看破不说破。显然,在场的大多都是明哲保身的人,他们深深的知道,枪打出头鸟、惹火烧身、避其锋芒……等等这些道理,毕竟,他们总是能够手到擒来。 能够做到“中堂”“国学监史一品”,他们哪一个人的手上没有染过鲜血?他们又怎么可能是良善之人? 轻轻摩挲着腿上的云锦,澹臺璧的注意力,至始至终没有放到那些争论当中。他自认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自然也不会小看任何人。但是,在场这些人的伎俩,他既然能够轻易看出,又何必去费神关注呢?在他的世界里,从来不会去关注一些“无聊”的事情。 从始至终,澹臺璧都是一副局外人的眼光,在对待这场“百官逼亲”。 一直到,楚玲珑的青峰剑驾到蒙挚肩上了,澹臺璧似乎才回过神来,轻抬起戴着面具的脸,扫了楚玲珑和蒙挚他们一眼。接着,他又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轻轻移开目光,似乎一切,他根本就不关心。哪怕,楚玲珑是在为他出头,为他不平。 楚玲珑为什么那样做,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澹臺璧的冷漠,并不影响云婶等人的认真。他们时刻关注着事情的展,当楚玲珑为澹臺璧出头之时,他们脸上的解气,是那样明显。三人偶尔眼神交错的时候,也能够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些默契。 眼中阴霾翻涌,蒙挚却笑眯眯故作看不懂楚玲珑的用意,他装傻充愣道:“公主殿下这是何意啊?小心哦,这青峰剑削铁如泥,本将军这脖子,可没有钢铁坚硬!哈哈哈!公主这般生气,莫非是本将军说错了不成?咱们的丞相夫人,不是被面目狰狞的丞相大人的真颜吓瘫的,而是这其中,它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例如,丞相大人是从未开过荤的童子鸡,一见到女人他猴急……哈哈哈,这男人嘛,咱们都懂得的,有什么不敢承认呢?这技术不好,压断了夫人的腿,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对不对?不过”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个蒙挚,狗改不了吃屎。他曾经是山寨土匪,烧杀抢掠、说话粗鄙、思想龌鹾就算了。但是,他如今都已经是三军统帅,名震天下的战神将军了,却仍旧这般粗俗无礼。 简直将她戍国所有人的脸都丢光了,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父皇会将他收入戍**队,甚至对他委以重任。他这样无耻的流氓胚子,就不配。 今日,他竟然还当众侮辱丞相之尊,这蒙挚简直是十恶不赦。 戍国谁人不知,澹臺璧是她内定的驸马人选。若不是澹臺哥哥以诸多缘由婉拒,他已经是驸马了。这个蒙挚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敢明知她与澹臺哥哥在她心里的位置,还这般为难、侮辱。他这哪里是在找澹臺哥哥的茬,他这分明就是在跟她堂堂一国公主叫板。 他,嘴不可恕。 越想,内心的火焰便越烧越旺。楚玲珑手背青筋凸起,咬牙切齿地瞪着蒙挚,她漂亮的双眼里全是愤怒的火苗。蒙挚充满侮辱的句子和声音,让她愤怒又羞辱。 若不是她还尚有一些理智,楚玲珑相信,这可恶的蒙挚已经毙于她的剑下。 气氛就这般僵持着,楚玲珑如今骑虎难下。蒙挚乃国之栋樑,为戍国履立战功,就连父皇都对他亲睐有加,礼遇相待。让她真一剑杀了他,楚玲珑做不到,也不敢。蒙挚整个人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光是那块头,就让楚玲珑心惊肉跳。更何况,杀场上下来的将军,那个手下不是人命万千,满手鲜血,光是他那一身的戾气,便让楚玲珑胆寒了。 但是,她又不甘心。当初她在父皇的寿宴之上,一舞凤求凰,招澹臺璧为驸马,几乎戍国人尽皆知。方才,她气势汹汹而来,就是为了给澹臺哥哥撑场子的。蒙挚三番四次侮辱澹臺哥哥,楚玲珑看在其卓着的功勋上,她都忍了。如今,这蒙挚的副将竟然还敢对她拔刀,这让楚玲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蒙挚!你别太过分!”刀口向前,蒙挚脖颈上已经干涸的伤口再次流出血来,楚玲珑咬牙切齿道。她的眼睛里,杀意尽现。那种不屑一顾,看蝼蚁垃圾的眼神,让蒙挚整个身心都仿佛被岩浆包裹住了似的,灼热又痛楚。 楚玲珑愤怒,感觉蒙挚羞辱了她。蒙挚又何曾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当初占山为王,自在潇洒。他用兵如神,戍国多个将军打他,均以失败告终。被招降之后,陛下待他极好,为给蒙家祖先脸上增光,他亦是忠心投诚。 第40页 为让戍国强大,为报答陛下的恩情,他赴汤蹈火、遍体鳞伤,亦初心不改。 那时候,戍国曾流传这样的话: 武有蒙挚文有澹臺 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他用鲜血换来的是什么?他身上大大小小两百多道伤口,他得到了什么?儿子含恨而死、蒙家绝后、堂堂一国公主,竟为了一己私利,要杀他这个大将军?蒙挚灯笼般的虎目越来越沉,阴翳如同鬼魅之光,令人身心冷。 一个是征战杀场、横杀四方的霹雳战神;一个是娇生惯养、不可一世的玲珑公主。他们都是楚皇的心头肉,一个是楚皇的宠爱的掌上明珠,一个是楚皇的左膀右臂,为他开拓疆土。这两个人相斗,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话语权啊! 一个公主,一个大将军,这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够招惹得起的啊! 况且,楚玲珑与蒙挚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单纯的大将军和一国公主那般简单。因为他们,险些就成为了姻亲。一年前,蒙挚击退刖国十万大军,立下战功赫赫,他不要楚皇的任何赏赐,却唯独一个请求。请楚皇将楚玲珑下嫁给他的儿子,蒙沁林。这件事情,戍国亦是人尽皆知。哪知,距离蒙挚求旨不到一月时间,蒙沁林便被现自刎在自己的房间里,并且他留下遗言。 究竟是什么遗言,无人知道。只知道,至那以后,从来跟澹臺璧便一直温言细语的蒙挚,竟开始处处争对澹臺璧。小到朝堂上对一些事情的意见,大到在其余官员的寿宴,甚至国宴之上的“刀剑相向”。当然,从来就是蒙挚挑事,澹臺璧一直不怎么搭理他。在与澹臺璧为难这件事情上,蒙挚从没讨过好,所以,蒙挚对澹臺璧,那可谓是恨之入骨。 ☆、第三十三章 杀意 更让蒙挚无法忍受的是,他的儿子尸骨未寒,便被他看到楚玲珑与澹臺璧同进同出,相谈甚欢。 这样的屈辱,蒙挚,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他蒙挚为了戍国出生入死、马革裹尸,就连楚皇都对他礼遇有加,甚至满朝文武,都对他礼让三分。平日里,楚玲珑这个黄毛丫头就总是对他吆五喝六、没好脸色给他。今日,他好不容易抓住澹臺璧的痛楚,来为自己的儿子讨回些公道、报仇雪恨,这楚玲珑竟又来横加干涉。 这泥人都有三分火性,更何况,他还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手染鲜血的战神。 厉目一横,蒙挚冷笑:“怎么?公主想要立即杀了本将军不成?”见楚玲珑被自己的眼睛逼得不得不移开目光,蒙挚冷声咄咄相逼:“本将军如何过分了?本将军好心好意过来给丞相大人送新婚贺礼,本将军哪里过分了?公主殿下这般激动做什么?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本将军究竟哪里做错了?公主这般愤怒,如同本将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本将军倒是想要问问,杀了本将军,这是您自己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蒙挚的怒火,已经烧灼了他的理智。你这个贱女人。本将军的儿子随本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是公认的少年英雄。而且,他身心健康、谦逊有礼,这样完美的男人,他到底哪里比不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残废了?你这个贱女人,宁愿要一个残废,也不要本将军的儿子。 甚至在本将军请旨没多久,竟然就跟别的野男人卿卿我我,楚玲珑,你这个贱女人!你这般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蒙家要不起,本将军再也不会处处忍让!你们这对狗男女,本将军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本将军一定会将你们一个一个的杀了,祭奠我儿子的在天之灵! 蒙挚已经彻底地被楚玲珑激怒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死不瞑目的儿子。 一步一步靠近楚玲珑,蒙挚质问着她,声音一点一点拉高,他的双眼越来越锐利,令人不敢直视:“您这样为了一己私利,要斩杀一国将军,陛下知道吗?戍国三军将士知道吗?若刖国再犯,您准备亲自披甲上阵吗?啊?” 一声更比一声急,一声更比一声厉,最后那一个“啊”字,蒙挚几乎是吼出来的。从最底层逐渐爬上大将军的位置,蒙挚这个身经百战的男人,手下十万大军,哪一个不是对他服服贴贴,不敢造次。蒙挚这样的男人,他永远知道怎样的话能够鼓舞士气。也永远知道,怎样的呵斥和怒吼,能够瓦解人内心最薄弱的防线。 那一字一句,他紧紧抓住楚玲珑根本付不起责任的大帽子,狠狠地扣到楚玲珑脑袋上面。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声音,如同大山一般重若千斤的质问,终于打垮了楚玲珑的意志力。她惊怒交加,却无力反驳、无言以对。 直到这一刻,楚玲珑才现,自己的天真。她一心一意维护澹臺璧,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根本就不是蒙挚的对手,她也完全没有料到,蒙挚对澹臺哥哥的恨,已经强烈到无视皇威。 他,竟然完全不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底。 楚玲珑这个温室里的牡丹,她不可一世终于被土崩瓦解了。她手一抖青峰剑脱手掉落在地上,出沉闷的一声脆响,如同她高高在上的尊严。楚玲珑瞳孔瞪得老大,眼眶中有泪水迅的集结,她终于被吓瘫在了地上。 那一刻,她在模煳的视线中看到了,蒙挚那张耀武扬威、气焰嚣张的脸,那张脸那般得意,将她的自尊自傲践踏得一塌煳涂。她堂堂一国公主,父皇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这样的感觉,就如同被扒了衣服,赤果果的别人指指点点一样。 她羞愤欲死! 不屑地瞟了楚玲珑一眼,蒙挚继续道:“为了丞相大人之后的性福生活,为了这澹臺家不至于绝后,本将军就擅自做主,从自己府里挑了十个床技一流,善于伺候男人的舞女过来。” 根本就无视楚玲珑越来越难看的脸,看也不看正在哭泣流泪的她,蒙挚嚣张的拍拍手。立刻十个阿娜多姿面纱罩住脸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先不论其他,这十个女子,光是身影,便已经分外妖娆了、风光旖旎了,在场的混迹欢场之地的达官显贵,自然也不在少数。蒙挚的话是真是假,他们自然一眼便知,并不需要蒙挚再去多此一举的说明。 但是,这些女人的床技如何,并不是关键好不好?为官者,若真实愚昧无知,又岂能有活路?蒙挚将价值不菲的是个女人,当成“礼物”送给澹臺璧,这样的行为,就是问题!他的目的,绝对不可能仅仅是恭贺澹臺璧新禧,这般简单。 哦,人家丞相夫人瘫了,不能伺候人,你就送十个床技功夫了得的舞女,而且还明说是你府里的!你这不是有恃无恐的噁心人丞相大人,是什么?而且,这送舞女,还是偏偏选在百官都来送“新婚之礼”,帝师为丞相大人推荐各家的大家闺秀这个节骨眼! 这居心,怎一个叵测了得啊! 蒙挚这番作为,究竟有多少目的,被戳中了痛楚的人,自会知晓。至少,知情者的脸色,不会太好! 蒙挚,他竟然将她与这些低贱的垃圾相比。被一番羞辱,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楚玲珑,她的脸越来越白,她放在地上的手狠狠捏紧,狠狠的捏紧。她的脑袋埋在胸前,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亦没有人看到她眼底越来越疯狂的神色…… 第41页 “啧啧啧,丞相大人啊,你可别听这舞女两个字,就觉得人家多低贱啊!本将军的这些舞女,她们来头可不小!她们有的除了舞技凡之外,琴棋书画还都往往精通,比那些整日呆在家里、还有那些嚣张跋扈的女人,她们可有趣太多了!”蒙挚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说完这段话,他甚至还故意,在那些被孔老夫子提过的大臣们身上,扫了一遍。 嚣张跋扈?一些低贱的舞女,蒙挚竟然说那些舞女都比她有趣!她堂堂一国公主,竟遭此侮辱,她,情何以堪?有一道唾弃的、鄙夷的锐利光芒扫过她的身子,那种蔑视的眼神,那种俯瞰苍生的高高在上。这样的目光,她曾经也有过,她一向高高在上,看人从不正眼看待。 特别是,对待这个糙莽出生的蒙大将军。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而现在,她尊严扫地,她所有的尊贵,都被这个低贱的东西,给毁了!这样的天差地别,这样的落差,楚玲珑根本接受不了!眼睛干涩得要命,却流不出眼泪,她知道,那些眼睛,已经被怒火蒸腾了! 接着,他又道:“哎呀!众位大臣,看你们那一副都是什么表情?你们可是不知道啊!想当初,本将军为了她们,那可是险些倾家荡产呢!她们,可都是本将军当初从沅国灵域那地方,买回来的异国女子呢!” 人群中有小声的唾弃声,似乎在骂蒙挚不知廉耻。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能够解脱,杀了这个噁心的东西!杀了他!她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着,楚玲珑狠狠咬牙,她努力让自己站起来,她努力让自己去报復。 对,我要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我才能够回到我尊贵的位置。只要杀了他,我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下定决心,摈弃自己对未知的恐惧,楚玲珑这样告诉自己。在她下定决心要杀蒙挚的时候,在她决定为自己挽回尊严不顾后果之后,楚玲珑积攒好久的眼泪,终于刷刷刷流了下来。 她捏紧了自己的青峰剑,抬起了脸,那张精緻、梦幻的容颜已经花了。眼泪沖刷之后,那些胭脂水粉粘在一起,让楚玲珑整张脸看起来丑陋又难看。加上她此时的表情,那双眼睛里浓浓的恨意和狠戾,她看起来像一个鬼剎索命阎罗。这样强烈的杀气,而且还是争对蒙挚的,若是换了平时,他肯定能够察觉到,甚至非常好的避开去。 但是,今日,他已经得意忘形了。他今日已经出尽了风头,平日里总是与他争锋相对的澹臺璧,今日却像个哑巴一样安静。就连那些自视甚高、瞧他不上的王公大臣,今日也是安安静静的任他辱骂,蒙挚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终于,耀武扬威、扬眉吐气了。 “各位大人可别黑脸,别怪本将军直言,你们府里那些无盐泼妇们,又怎么能够和本将军的这些佳人相比呢?你们是不知道她们的床技有多好,那滋味……啧啧,本将军相信,凡是尝过的男人,绝对会食髓知味呢!本将军忍痛割爱,将她们送给丞相大人,本将军这心,可真的是在滴血啊!” ☆、第三十四章 分尸 蒙挚还在大肆推销着那一排亭亭玉立的女人,还在欣赏着在场的官员们,那憋得像便秘一样的臭脸。从没有这样一刻,蒙挚感觉内心这样的得意。他半身戎马,纵横天下,他这样的人,在那些文化人眼中,就是有勇无谋的匹夫,就是蛮子。 他自小孤苦,被亲身父母抛弃,从狼口长大之后,他便占山为王,成了名副其实的山林之王。若不是楚皇招安,他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可是,楚皇给了他名字,甚至许他荣华,许他子孙后代的富贵,他心动又嚮往。 被人敬仰,被人崇拜,他也是人,随着年龄越大,他便越是想要拥有,他强烈的想要证明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所以,他下山了。但是,别人鄙夷和唾弃的眼光,从没有停止过。他默默忍受着,偶尔怒急,也会想着以暴制暴。最多的时候,他其实也自卑。 所以,他更加拼命,更加捨生忘死。但是,他用鲜血和伤痕换来的,依旧是别人憎恨和厌恶的目光,他的内衣不自觉扭曲。 这个时候,这样的一刻。他为儿子出了头,又狠狠的挫了挫这些老东西的锐气。看着他们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到他身上,却又极力忍住的憋屈模样,蒙挚心理十分变~态的笑了,他甚至激动得想要大喊大叫。 为官快要三十年,他受尽了这些人的冷眼冷语,他早已经厌倦了。以至于,他那样老jian巨滑的人,竟然没有察觉到今日之事的蹊跷之处。 蒙挚万万没想到,正因为他这一次的放纵和肆无忌惮,他经营了三十多年的地位荣华,会随之而去,甚至于,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在场自视甚高的群臣已经怒火中烧,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其实都是直奔“相府夫人”这个位置来的,大家心照不宣,都有先到先得的默契。而这个蒙挚,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他简直是太过分了。不仅搅黄了他们的计划,甚至还将群臣的孙女和女儿,与那欢场女子相提并论。 这,对于群臣来说,那就跟让他们认贼作父一样的感觉。他们愤恨又觉得屈辱。在琉璃城百姓众目睽睽之下,蒙挚等于是狠狠给了今日来丞相府的所有达官显贵,一个响亮的耳光。赤果果的侮辱啊,被一个他们平日里轻视的蛮子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总之,这一次,蒙挚是着着实实的将朝中所有的大臣们都给得罪了。 忍无可忍―― “蒙挚!你无耻!”大喝一声,管傲被气的浑身颤抖,他一把抢过一侧菜农手里的扁担,指着蒙挚,狠狠道:“蒙挚!你这老匹夫,你太过分了,竟拿老夫的女儿与那些下作的东西相比!你自己骯脏龌鹾就算了,还这般大言不惭的要将这些东西送给丞相大人!你你……你这无耻之徒,老夫跟你拼了!” 管傲正是不惑之年,年轻时也曾随楚皇骑马打猎,是戍国百官之中少有的能文能武之辈。况且,他已经气昏了头,那力道根本没有控制,而且,他怒急,整张脸涨的通红,就连眼睛也红了。 他噼头盖脸的就朝着蒙挚砸下去,边砸,他还边吼:“你这个该死的老匹夫!你不知廉耻,你这个土匪强盗!你这……”管傲的体力,自然不能常年征战杀场的蒙挚相比,所以不一会儿,他已经气喘吁吁。拄着那扁担,管傲磕磕巴巴道:“唿唿……你别跑……劳资要杀了你……你这骯脏的东西,老夫杀了你……” 管傲贤德温润是出了名的,在场谁也没有想过,先向蒙挚怒的竟然会是他。所以,当他拿着那担子毫无徵兆砸向了蒙挚时,围观的百姓、百官都反应不过来。澹臺璧抬眼看着不远处追逐的两人,原本想要移开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一个地方。管傲曾站立的地方,有一些区别于灰尘的红色烟尘,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现不了。 收回视线,澹臺璧垂下眼睑,微微感应了一下,须叟,他深邃的瞳孔闪过一抹幽光。 戚:哎哟,不错哦!木头脑袋,你这傢伙看起来蠢萌蠢萌的,没想到拿出来的东西…… 第42页 柴:那是,本君的东西肯定好咯!那激素散可是本君花了好多种药材提炼而成的!那啥,我说嫂子,你干嘛这么麻烦啊?眼看那蒙挚耍猴戏,直说不就好了吗?干嘛还浪费本君 戚:本小姐乐意!怎么,你有意见? 柴:…… 戚:喂,石头,你每天跟这个傢伙在一起,你不知道白痴会传染吗? 顾:知道!所以我去哪儿都不待他,只在家里带他玩。 柴: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本君才不是白痴呢?本君 戚、顾:智商是硬伤(白痴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白痴)! 澹臺璧藏在面具后面的唇角上扬起来。那双深邃的眼睛晶亮如星,迷人而炫目。 最初的惊异之后,便是唯恐天下不乱者的各种声音。他们开始纷纷叫起好来、吆喝声、起闹声不绝于耳,原本杀气腾腾的场面,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了,变得欢快又好笑,围观的人们如同看戏一般,甚至还能满不在乎的议论蒙挚蹩脚的逃窜。 蒙挚的脑袋,被管傲结结实实地砸了好几下,瞬间就肿起来好大的几个包,他感觉脑袋有些晕眩,他的眼睛一片朦胧,如同蒙上了一层轻纱,令人看不真切。蒙挚已经完全蒙圈了,他只知道不停的跑,不停的跑,他越是顶着那几个淤青亮的大包,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人群便是越兴奋。方才还不可一世,咄咄逼人的蒙挚,这一刻,竟然这般的疲于奔命、滑稽可笑,围观的人们觉得不敢置信,也兴奋莫名。 冷笑着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蒙挚,看着踉跄撞到自己面前来的蒙挚,看着顶着几个大包,可笑万分的蒙挚,楚玲珑对准蒙挚的腹部,狠狠刺出一剑。 穿腹而过的一剑,快准狠。围观的人们,面上看戏般悠哉的表情都还来不及切换。鲜血混合着属于蒙挚的恶臭东西狠狠狂飙了出来,喷了楚玲珑一脸。楚玲珑狠狠的抽出长剑,拉出了好长的一截肠子,看着蒙挚惊讶的脸,楚玲珑,笑了。 一张携带着粪便、鲜血、胭脂水粉,还有泪水的脸。 楚玲珑那笑,诡异又阴翳。 没有人现,还有一个人,他的脸上此时也出现了这样的笑。只是,那笑藏在面具之后,没有人现。 “啊!杀人啦!”人群中,一些胆小的人们尖叫起来,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生这样的事情,他们简直是始料未及。虽然百官之中,也有人因为蒙挚倒地那一秒而心生快意。但是,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他们便没了心情。 “大将军!”蒙挚倒地昏迷的瞬间,他带来的六个副将回过神来,大喝一声跳将起来,直奔昏迷的蒙挚身前。两个副将将蒙挚抬着飞奔就医去了,四个副将杀气腾腾,举刀便向还在愣神中的楚玲珑当头砍下。 “小心!”在百官们的惊唿声中,澹臺璧的右手臂被一个副将拉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他的手狠狠一抖,缠住那副将脖子的雪蚕丝狠狠收紧,接着又“嗖”的收回,那副将便应声倒地。 “轱辘轱辘”那副将的脑袋,骨碌碌正好滚到楚玲珑身前,她茫然抬眼,正对上那副将铜铃大的眼睛,还有……那脖子以下都没有,鲜血淋淋的脑袋。眼睛在那颗脑袋上盯了两秒,又扫了一眼那与脑袋分开了的尸体,天,似乎一下子就昏暗灰白了下去。 四周的一切事物,似乎都被刻意的放慢了度,一切都慢放了,世界变得苍白无力……终于,楚玲珑出一声令人憷的尖叫,接着她的身子如同一盘散沙,软软的倾倒在了地上。此时,风云已经擒下了那剩下的三个副将。 一具脑袋和身体都完全分开了的尸体,血淋淋的地面,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人,下一秒,便已经悄无声息。 这,就是人生。 谁也预料不到,谁也掌控不了的人生。命运如风,是微,是急,身不由己。 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必须得算计。不仅仅要时刻算计人心,审时度势,还必须得时刻抱持冷静的心态,不能意气用事……总之,就是要有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东西,要永远的冷酷无情,除了你自己,其余所有人,都只是你的棋子。 为了你的目的,不顾一切。 这才是生存之道。 楚玲珑是被一阵熟悉的怒斥吵醒的,她睁开眼睛,熟悉的富丽堂皇,熟悉的麝香味,甚至……熟悉的面孔。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气氛,散落了一地的奏摺,还有满地跪着,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们。 “说话!谁来告诉朕,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你们都哑巴了吗?”“啪”狠狠一砸自己的龙椅,楚皇眯着眼睛,大吼道。 ☆、第三十五章 面圣 恐惧在人们内心凝结成了冰,他们嘴里干涩难当,喉咙不断上涌着焦虑和恐惧的情绪。而,让他们这般恐惧的原因,是龙椅之上,那个能够掌控他们命运的男人,还有他们的“自知之明”。 “百官逼亲!”被传旨太监召到皇宫,还没等他们行礼,楚皇的怒吼便响起来。天子脚下,百官逼亲,这,等于是在藐视皇权,多疑的楚皇怎么可能对他们温言软语?但是,若这样一个大帽子给扣实了,今日的参与者,相信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抱团,绝对是明智的选择。这一点,无人有异议。 其实,群臣完全没有必要这般唯唯诺诺。他们之中,有的是亲眼看着楚皇长大的长辈,有的,是跟随他几十年的老臣,他们却从来不敢伪逆楚皇。 因为他的深不可测、冷漠无情。 其实,他只不过是一个花甲之年的男人。但是,恐惧和心虚,让他们忘记了这一点。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其实早已经不是当初叱咤风云、杀伐果断的男人。 他老了。 “……唿唿!刚下朝才多久!啊!边关告急,偏偏朕的大将军竟然重伤在床!你们告诉朕,这维洛尔多谁去灭?这蛮夷,谁去击退?你们去吗?还是戍国的那些老弱妇孺?更可恶的是,朕最宠爱的玲珑公主竟然因为惊吓至今还在昏迷,就连朕的丞相也受了伤!谁?谁能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现在是一点都不将朕这个陛下放在眼底了是吗?你们!” “啊!陛下!陛下您息怒啊!”楚皇一口气上不来,直翻白眼。一侧的太监总管光芒上前,又是劝慰,又是将他扶到龙椅上坐下,还慌忙地上茶水。大殿上跪着的群臣忐忑不安,惶恐至极。 “啪!”茶水被楚皇掀翻在地,瓷器碎裂在大理石的地面,出清脆的声音。太监总管吓得匍匐在地,连忙告罪。楚皇看也不看他,指着大殿上跪着的一干众人,吼道:“说!给朕说清楚!究竟生了何事?为何都围到相府门前去了?真是想要百官逼亲吗?丞相大人的婚事乃朕亲赐,岂容尔等指点?哼!你们是相府贺喜去了吗?你们是要造反吧?” “臣等惶恐!” “惶恐什么惶恐?朕看你们是翅膀硬了!根本就不将朕放在眼底!这天子脚下,竟敢如此无法无天!你们当真以为朕不会将你们如何,是吗?” 第43页 寂静,这深秋的天,艷阳的天,大殿之上的群臣却决身心冰凉,如坠冰窖。 看来这次,他们……唉! “来人!将今日聚众闹事的官员通通关进天牢!”铁血手段,无人敢求情,就连楚玲珑,也摄于楚皇的惊天之怒,不敢出声。 “是!”铿锵应声而出的侍卫们,冰冷的甲冑,锋利的兵器,还有他们面无表情机械一样的脸孔。瞬间,群臣均面如死灰,他们就连给自己开脱,都没有理由。 楚皇多疑,他们的解释,只会被认定是掩饰,他们只会越描越黑。 “陛下恕罪!”群臣万念俱灰之际,一个声音清冽如水,安抚下了群臣浮躁、恐惧的心。缓缓推着轮椅上前,群臣惊讶的看着那个轮椅之上的紫色身影,看着在他出声之后,那些侍卫们缩回去的手,收起的兵器。群臣心内既震撼又激动。 对楚皇一礼,澹臺璧声线清冷道:“一切皆因臣而起,臣请陛下赐罪!” 楚皇眯着眼睛盯着澹臺璧良久,那双略微浑浊的双眼,绽放出一种锐利又能够洞悉人事的精光,老练且锋利如刀。相信任何人,在这样的目光下,都会无所遁形。但是,澹臺璧不动如山,不卑不亢。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大殿之中,任由楚皇的视线紧紧的锁定自己,观察着自己。任由楚皇的目光一点一点将他笼罩覆盖,他巍峨不动。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澹臺璧一样,拥有强大的内心。他们大多会承受不了楚皇赤果果的锐利眼眸,而自乱阵脚。楚皇一生戎马天下,驰骋四海,他曾是传奇。 他成就如今的帝位,是踩着白骨山,血池水一步一步上去的,楚皇,他是一个枭雄。九死一生,他成功了。但是,他自身的杀气,那股凌厉的霸气,却是一般人没有的,也不能直视的,所以,他是王,是帝。 楚皇称帝五十年,一生兢兢业业,掌控全局。他从不喜欢人忤逆他,任何人。 皇室没有亲情,皇室从来只论价值。一个人的利用价值,若是没有利用价值,那就等同于废物。人命如糙芥,在皇宫,这就是真理。 楚玲珑以及群臣的心整个都被揪了起来,他们眼睁睁看着楚皇的脸上的肌肉迅的僵硬下去,他们紧紧凝视着楚皇变幻莫测的脸。 楚皇唇角抽动着,楚玲珑的心整个揪了起来。她吓得直接从软塌之上蹦了起来,心整个提到了嗓子眼。父皇生气了!不可以,不可以伤害澹臺哥哥!但是,她的腿动不了,她整个僵住了!她记得,上一次,父皇有这样动作的时候,是十几年前,是风云家……结果,风云家一夜九族尽灭了!猩红的血液,将风云家方圆十里内所有的路面都染红了! 父皇!不可以!澹臺哥哥是无辜的,不可以伤害他! 瞪大了眼睛,楚玲珑惊恐的狂吼着,内心已经炸开了花。但是,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她蠕动着嘴唇,吐出的字,却只能自己听到,甚至就连隔的最近的侍卫、太监,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楚玲珑,她快要急疯了! 楚皇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接着他闪电般抓起面前的东西,狠狠砸向澹臺璧,怒吼:“你?为什么是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说!说!说!” “啪!”脑袋被砸中的脆响。见到了猩红的鲜血,楚玲珑终于惊叫出了声!她如同兔子一般,跳将起来,又摔倒,她嘴里一面喊着澹臺哥哥,一路跌跌撞撞从帷幕中直扑到澹臺璧身前。 群臣惊惧! 楚皇向来宠信丞相澹臺璧。至风云家尽灭之后,戍国的左右丞相,便只剩下澹臺丞相了。对于拥有麒麟之才的澹臺璧,楚皇一向倚重,这次,楚皇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砸伤了他! 楚皇,他这是……? 徳王一些人,眼底纷纷露出了复杂之色。楚皇多疑啊。 “啊!怎么办?怎么办?好多血!好多血!澹臺哥哥,你流了好多血!澹臺哥哥!……”焦急的去扯自己的裙摆,结果慌乱之下,却根本就扯不动,楚玲珑急得直掉眼泪。终于,她手忙脚乱地接过一个大臣递过来的绢布,手忙脚乱的去堵澹臺璧头上的窟窿。 “父皇!不是这样的,求你先听儿臣说完!……澹臺哥哥他没有!”那条绢布根本就不能渗透,不能止血,澹臺璧头上那个窟窿还在不停的冒血水出来。楚玲珑急坏了,她一面给楚皇解释,一面徒劳的去堵那个窟窿。“请父皇让御医快些给澹臺哥哥止血吧!澹臺家就只有澹臺哥哥一个人了!澹臺家世代都是忠臣良将,请父皇一定要相信澹臺哥哥啊!详细的事情,儿臣可以解释跟您听,请您先让御医给澹臺哥哥止血吧!” 楚玲珑声俱泪下的祈求。楚皇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默许了。他朝人群后的御医招了招手。 大多数的大臣,都还是第一次见识变幻莫测、暴戾无常的楚皇。所以,他们着着实实的被楚皇这一举动吓坏了。虽然一直有传闻楚皇多疑暴戾,风云家便是因为功高盖主,所以才会被灭了九族,但是,真正见识到这样不分是非曲直就迁怒于人的楚皇,他们还是心惊胆战。 惊惧不已。 而且,澹臺璧的“挺身而出”,也让一把年纪的他们,羞愧不已。 “请陛下恕罪!所有的事情,与丞相大人无关!此事并非陛下想像那般,这之中有天大的误会啊!”林源带头,管傲等人着急忙慌地请罪。他们一群人去相府逼亲是真,一切因丞相大人而起,却并不是真的。丞相大人今日已经是两次为他们开脱了,人绝对不能是非不分、恩怨不明。 若没有丞相大人挡下蒙挚手下那副将的一刀,公主恐怕性命堪忧。他们绝对难逃厄运,即便不被楚皇杀了,也必然不会有好日子过。况且,楚玲珑乃是楚胥阎的胞妹,两人是皇室之中的另类。 他们是唯一一对,可以为了彼此付出生命的亲兄妹。 方才,陛下狂怒之际,又是丞相大人为了他们,将所有罪责一肩承担。否则,戍国天牢,那个有去无回的人间地狱。他们这大殿之上,十有**出不来,甚至就连家人,也定然被牵连进去。 澹臺璧一向独善其身。今日,他这般挺身相救,其意不明。且,朝局瞬息万变,楚皇多疑暴戾,在楚皇目的未明之前――实话实说,为上计。 ☆、第三十六章 砸伤 暗自与管傲、徳王等人交换了个眼色,林源直起身子,朗声道:“陛下,容臣禀告!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林源眼看着楚皇的面色如同那六月的天,变幻莫测。越听清楚林源的话,楚皇的面色便越来越难看。方才,还只是焦躁、暴怒的火山,这会儿,已经阴云密布,风雨欲来了。 一张布告。戍国上下,乃至他的文武百官均为此疯狂了。竟然众目睽睽之下,齐齐堵到了堂堂正一品丞相的府门口,还毛遂自荐的要将各自带去的人送进丞相府。不仅琉璃城全城百姓如同看戏一般,将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通通收进眼底,也许还有别国的人也看到了他戍国群臣丢人现眼的一幕。 第44页 更令楚皇愤恨的是,今日这样丢人现眼的一幕,不久之后,便会传便整个兰陵大6。他这个兰陵大6第一强国的霸主,经此一次,定然会被那些手下败将给大肆嘲笑。他的威严何在?他的权威何在?他的霸气何在? 还有蒙挚,这个蠢货!竟然因为失去了一个儿子,就一副痛不欲生,要与全世界为敌的样子!堂堂七尺之躯,竟然这般优柔寡断,就因为失去了一个儿子,简直是废物。因为那个不成器的蒙沁林,蒙挚没少找澹臺璧的茬,处处刁难、讽刺,澹臺璧都忍了。 楚皇知道,澹臺璧之所以这般容忍蒙挚,完全是为大局着想。再加上蒙挚是他钦点的大将军,别说澹臺璧,就连他的那些皇子公主,也对蒙挚礼让三分。毕竟,蒙挚是他这个一国帝王钦点的大将军。 蒙挚虎背熊腰,却心细如。他即便恨澹臺璧入骨,也定然能够想到今日之事生得太过诡异。澹臺璧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允许相府的事情传出相府门口?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偏偏,蒙挚就那么巧合的自己往枪口上撞去。眉目深沉,楚皇脑海中跑过了一系列的猜想,他绝不相信今日这样诡异的事情,只是一个巧合。 即便有巧合,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蒙挚重伤、他最宠爱的公主惊吓过度昏迷过去,就连一国重臣,他的丞相也受了伤。而且恰恰在这个时候,又传来边关告急这样的军急。 楚皇蹙眉,眯眼。他就是站在权利巅峰,在阴谋之中成长强大到如今地位的男人,对于危机,一个帝王,总有些异于常人的敏锐。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他感觉有一张网,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正一点一点的将他的视线笼罩,阴谋……出现端倪。 “呜呜呜!澹臺哥哥!你怎么在抖?你还好吗?你是不是冷?澹臺哥哥……”这个玲珑也是……看着惊慌失措的楚玲珑着急地给澹臺璧止血,太医也是冷汗淋淋、手脚哆嗦的懦弱模样。楚皇只觉得内心烦躁。 澹臺璧此人,深不可测。他唯一的好处,就是性子清冽,不慕名利。否则,他绝不可能纵容澹臺璧成长起来,甚至予他丞相之职。其实,让澹臺璧这个残废位列丞相,是一种补偿。 毕竟澹臺家为了他的帝位,牺牲了太多人。若不然,他不可能那么轻易除去风云家。这,是他这个帝王的恩赐,也是一种施捨。 他相信,澹臺璧内心是了解这些的,对于戍国,对于他这个帝王,他绝不敢有半分异心。但是,他没有,不代表澹臺家曾经的门生没有。所以,他给澹臺璧的职位虽高,却只是丞相,一个没有任何兵权的丞相。 不久前婷妃的各种试探。就在那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便生了“百官逼亲,大将军重伤,公主昏迷”的事情。他特意命暗卫调查了一下婷妃近日的行踪,还有澹臺璧近日有何异动。 相比于澹臺璧去戚家商行取一匹丝绸这样的事情,他的婷妃收买他的近侍这件事情,更引人关注。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个女人,毕竟不是他戍国之人啊! “你们!”声音低沉,蕴含风暴。“很好!很好啊!你们真是丢尽了朕的脸!你们这样做,可知道若是被他国帝王知道了……你们该死啊!” 楚皇没有说的话,群臣多多少少能够猜到。这,让他们更加心虚。“陛下恕罪!臣等煳涂啊!”众臣扼腕悔悟,声声哀切:“请陛下息怒啊!是臣等的不是,原只想着恭贺丞相大人新婚之喜,谁知道大将军竟然……!请陛下恕罪啊!” 楚皇什么都知道,他知道群臣今日之行,是何目的。只是,他并不明说。 看破不说破。这,也是为君之道。 匍匐上前,管傲声声愤概,怒意不平道:“陛下恕罪!蒙挚那厮实在是无耻至极!小女仰慕丞相大人已久,甚至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臣爱女心切,便想着随了她的心意!”楚皇凝视着他,用一副意味不明的表情。“谁知,蒙挚那厮竟拿小女与他府邸的舞女歌姬相提并论,甚至还说我等家中妻无一人有,那些下作之物之趣味!” 管傲脸红脖子粗,他狠狠磕下一个响头,对楚皇道:“臣之妻季氏,曾在环宇年的那场瘟疫中为我戍国立下汗马功劳!亦对臣体贴入微,孝顺公婆,善待儿女!还曾手太皇太后赐封一品夫人!称之为戍国女性的楷模,人人都应效仿学习!如此有情有义的女人,竟被蒙挚这般践踏,这叫臣情何以堪?让太皇太后情何以堪?让环宇年那些倖存下来的百姓,情何以堪?” 三个情何以堪,字字铿锵有力,句句掷地有声!这样大的帽子,别说蒙挚区区一个大将军,即便是楚皇,他也不敢轻易接下。 为君之道,以民为先。楚皇这样暴戾,又反覆无常,之所以还能够稳坐帝位,便是因为他从不会违背民意,从不会无故加赋税。 管傲这样一说,那绝对是着着实实的要置蒙挚于死地的目的。楚皇眯着双眼,死死地盯住管傲。 大殿之上,静默,如同无人。楚皇的脸,已经暗沉得如同墨水,拉得拉长。但是,管傲似乎已经豁出去了,根本就不管不顾,他还在继续。 “若,那蒙挚单单只是侮辱臣之妻,臣顾全大局,亦只能忍气吞声!”话锋一转,管傲厉声道:“但是,那厮仗着陛下宠信,仗着自己履立战功,便无法无天!他根本就没有将陛下放在眼底!臣等一直在一侧劝导他慎言,蒙挚却不管不顾,根本对臣等的劝诫不闻不问、置之不理!” “蒙挚,他不仅仅污衊、践踏臣妻的名节,甚至本朝所有的文武百官,他都一概践踏了个便,其中,还包括徳王妃和康郡王妃!”楚皇的视线缓缓扫过徳王和康郡王,他们均是脸色不好的点点头,那样的隐忍和羞辱感,楚皇能够轻易扑捉到。管傲又道:“别说我们这些老傢伙了,丞相大人更是被他蒙挚指着鼻子骂,甚至拿他中毒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大庭广众之下,大肆羞辱” “混帐!”楚皇怒了,他狠狠喝道。“那蛮牛找死!他都说了些什么?给朕通通重复一遍!” 林源跪到前面来,回道:“他说丞相夫人是被丞相大人的模样吓……”看看澹臺璧,又看向楚皇,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但是他想楚皇应该想到。大殿之上响起拳头捏得噼噼啪啪响的声音。“公主殿下呵斥他放肆,不许他再无理取闹,蒙挚甚至还与公主叫板!拿他大将军的功勋卓越压公主殿下,甚至还言他国若再犯,是否公主会披甲上阵!所以……公主殿下无意间伤到了蒙挚!” 林源的话,十有**都是真的,因为他知道,这个老东西虽一直看不惯蒙挚,却为人古板迂腐,他向来都是有一说一的倔脾气。对于林源这个人,楚皇自然了解。 一个成功的上位者,便是善于用人。但是,他同样也知道,公正严明,不代表一五一十。林源是不善于说谎,但是,一旦关系到他自身,隐瞒一些事情,他还是会做的。只是,如今蒙挚已然成为了众矢之的,他若是再执意袒护,想必……况且,蒙挚还冒犯了玲珑! 第45页 这件事情,他轻率不得啊! 胥阎离京之时,与他有过约定。若是半年之后,他安然归来,那么他楚胥阎的余生便都是属于戍国的,他会为了戍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前提是,他这个父皇,得好好照顾他的妹妹和母妃!若是他半年之后未归来,便会有人送来一封信,那里面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楚胥阎最像他。楚胥阎是他所有的孩子中最像他的孩子。多疑、才智过人、杀伐果断,亦野心勃勃。他和楚胥阎,如同一面镜子,他们是自己的两面!只是,那个孩子有感情! 一个枭雄,决不能感情用事。 ☆、第三十七章 权衡 与楚胥阎的约定,他不仅不吃亏,且还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楚胥阎,若得他继承皇位,戍国绝对有成为这兰陵大6霸主,统一三国的机会。当时候,他戍国楚家,便就真的是这兰陵大6的第一霸主了。他楚家世代千年,梦寐以求的大业便是统一天下。 且,即便楚胥阎不能够定时归来,死在了外面,那也没关系。楚胥阎承诺给他蜃国地图,拥有天下第一的财富,他戍国一统天下,便指日可待。 再则,鸢婷婷那个女人也确实合他的口味。聪明又会审时度势,还能够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他良策,鸢婷婷这样的蛇蝎美人,她是最适合这个皇宫的。 就是看在这些筹码的份上,楚玲珑和鸢婷婷,他也会允许她们良好的地位,方便的时候,给他解决一些麻烦。 楚皇垂下眼睑,敛去自己眸底的深沉,突然他瞪大了眼睛,像是蓦然看到澹臺璧手臂上的纱布。那里有血水,在不断的渗透出来。他的轮椅之下,已经滴落了一滩血水,猩红的红色,楚皇相信,澹臺璧手臂上的伤口不会浅。 抬头,他扫了眼澹臺璧被自己砸破了的脑袋,和他干巴巴的嘴唇。楚皇蹙眉,怒道:“丞相大人的手臂,为何受的伤?”林源顺着楚皇的视线看过去,才现楚皇说的是澹臺璧的手臂。他赶紧道:“丞相大人为救公主殿下,被蒙挚的副将给砍伤了!” “什么?该死的!区区一个副将,竟敢伤公主和丞相!朕看,那蒙挚真的是狗胆包天!”惊怒交加,楚皇慌忙起身,来到澹臺璧身上,他狠狠踹开那御医。呵斥道:“蠢货!半天都没包扎好,要你们有什么用?林御医,还不赶紧过来给丞相大人看看这手臂!若是丞相大人有什么大碍,朕宰了了你们这些庸医!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林御医唯唯诺诺地应着,与刚开始那名御医一起,手脚麻利地拆开了澹臺璧受伤的纱布,准备给他细细处理了再给他包扎上药。 只是,当群臣看到澹臺璧那条受伤的手臂时,一阵的抽气声响起。 七寸长的伤口,皮肉向外翻着,森森白骨清晰可见,伤口周围,因着粗略处理的关系,那纱布甫一拉开,有艷红的血液正不断的从那些清晰的皮肉中渗透出来,在他干瘦极尽透明的手臂上狰狞着。那样的伤,会让人以为再深沉一些,那条手臂都会被削下。 见此,楚玲珑的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自责道:“都是因为我!……若不是为了救我,澹臺哥哥,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那个该死的东西……呜呜呜……那蒙挚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连他手下区区一个副将,都能够无法无天,藐视皇权!”拉着楚皇的袖袍,楚玲珑祈求道:“父皇!您一定要为玲珑做主啊!……儿臣三番两次地阻止蒙挚,不许他出言不逊,没想到他竟然根本就不将儿臣这个公主放在眼底!” 澹臺璧因为失血过多,奄奄的靠在轮椅上,任由御医给他上药包扎,楚皇面沉如水。 “蒙挚不将玲珑放在眼里,那跟蔑视皇权,藐视父皇有什么区别?父皇这次若是姑息,那只会养jian!” “放肆!”楚皇怒喝。这个玲珑,还是太嫩了,是他给她的荣宠太过了吗? 楚玲珑一愣,泪水从隐忍的眼眶中滴落。被蒙挚侮辱、讽刺,虎口逃生,她的父皇不仅不为她报仇雪恨,竟然还这样当众呵斥她?楚皇眼看着对他一向敬重的楚玲珑,眼中出现的裂痕,他缓了声音道:“此事事关重大,需得从长计议!”楚玲珑怔怔的,回不过神来。 群臣亲眼目睹的事实,楚皇却还说要从长计议。虚弱地靠在轮椅之上,澹臺璧暗自扬起了唇角。这个老狐狸,果然是心机深沉,竟想着兼得鱼与熊掌。也是,他费尽心思,培养了一条忠心不二的狗,又怎么会轻易的丢车保帅呢!可惜,这次,恐怖你不能如愿了。 按这个时间,菜应该快来了。 楚皇陛下,就是不知道,待会儿的你,究竟是选择鱼呢?还是熊掌呢? 盯着大理石的地面,澹臺璧的眼睛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闪烁出了一种冷漠清冽到能够烧心的光。 “陛下!”匍匐上前,徳王一脸沉痛。“边关告急是不假!可蒙挚无法无天挑战皇权也是事实!陛下登基几十年了,难道还不懂得养虎为患这样浅显的道理吗?蒙挚是一个天生的将才没错,但是他肆无忌惮、横行无度惯了,这样的狼崽子,稍不注意,便会弒主!丞相大人虽身有残疾,却一心为国为民,戍国上下,无不称颂,他也是实实在在功在朝纲的股肱之臣啊!陛下这般纵容那个逆臣,岂不让咱们这些老臣心寒?” “是啊!陛下!”管傲上前,接着道。“今日之事太过诡异!蒙挚因其子自刎一事迁怒于丞相大人,处处刁难,丞相大人处处忍让,那也是有目共睹的!臣等有理由怀疑,今日之事,乃是蒙挚一手导演策划。陛下可还记得,半年前,红岭龙家营一案?”楚皇面色不好,却也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 管傲继续道:“蒙挚制造出红岭龙家营一案,栽赃丞相大人不成,又想出丞相夫人这一计!陛下可知,他如此大费周折,并不仅仅是为了报仇这么简单”楚皇厉眼一扫,示意他说下去。“今日相府生的事情,知情者,绝不单单只有微臣一人。陛下可以向他们任何一人拷问,若微臣今日有一字虚言,微臣不得好死!” 管傲这般一说,楚皇的眼更厉了。正在这时候,澹臺璧突然伸出手,攥住了管傲的肩膀,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足够让大殿之上的人听清楚。特别是管傲和楚皇听清楚。“蒙大将军性子直率,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他只是对澹臺璧有些误会罢了。”微微喘息了两下,澹臺璧看向楚皇。“陛下,臣的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昨日下午摔了腿,养些日子,便无碍了。城里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东西,想是别国的细作故意为之,欲以此扰乱我军军心。此事,当与蒙大将军无关……”楚皇深沉地盯着澹臺璧,那双浑浊的眼睛精光闪烁。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斜眼看了澹臺璧一眼,管傲义正言辞道。“依臣看来,此事与蒙挚脱不了干系!就凭他今日带领六个副将围堵丞相府,不尊公主令,众目睽睽之下纵容下属行刺公主,有恃无恐不领皇命……这一桩桩一件件,他的罪责,便轻饶不得!” 第46页 看着踱着步子来回走动的楚皇,管傲愤概的声音不停。 “而且,陛下不要忘了,蒙挚虽为我戍国大将军,但是他却是刖国人士!他只是在我戍国占山为王罢了!”楚皇的步子一顿,再响起的时候,仿佛沉重了许多。管傲等人相互看了看,再不言语。 该说的,他们都已经说了。 “父皇!”楚皇回头,瞪着楚玲珑,只见她两步上前,跪到自己面前,恭敬地给自己行了一个最为尊贵的礼。“儿臣昨日曾去过相府,儿臣离开时,那戚晓蛮”楚玲珑声音噎了一下,她连忙改口。“那澹臺哥哥的夫人还生龙活虎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劲!而且,儿臣还听说澹臺哥哥的夫人是武林高手,她怎么可能说瘫就瘫了呢?父皇只要找出散播这个消息的人,便能够抓住这个别有用心的幕后黑手!” “哦!”蠢货,最好你能给朕说出朵花儿来,否则……“那依你的意思呢?”楚玲珑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出楚皇声音里的冰渣子,她自顾自道:“父皇,儿臣与管大人他们一样,怀疑蒙挚是他国jian细!” “玲珑!”楚皇怒喝。这个臭丫头,竟然敢口出狂言。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楚皇死死盯着楚玲珑的脸,这样的东西,真是他的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儿臣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儿臣才说!今日生这样的事情,儿臣便已经託了母妃帮忙,相信她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人便会被抓住了,到时候”直起身子,楚玲珑朗声道。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宫门外伺候的太监便急匆匆进来了。楚皇沉着脸,沖那小太监道:“何事?”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哆嗦道:“回……回陛下的话!婷贵妃在宫外求见陛下,说是带来了重要的证人!” 楚皇一愣。哼!来得可真及时。现在他们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他若是再百般推迟,到时候……楚皇咬了咬牙。蒙挚这个蠢货,他最好是被人算计了,若是让他查出蒙挚真向他们所说那般……蒙挚,你最好给朕是清白的,否则,朕一定要活活剐了你。 ☆、第三十八章 质问 楚皇久久没有声音,那小太监忐忑不安,一颗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早知道,他就不应该收阮瞿姑姑的银子,这下好了,他肯定小命不保了。方才陛下明明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他这个猪脑子啊!怎么就记不住啊!若是为了那几十两银子丢了性命,那他可就真是白瞎了。 小太监额头直冒冷汗,双腿直打晃。太监总管七喜眼看事情不妙,连忙一脚就就将那小太监踹翻了,紧接着他跪下就向楚皇磕头请罪:“陛下恕罪!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教下不严!请陛下息怒,切莫气坏了龙体啊!……” 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了,楚皇已然是骑虎难下了。他,必须得做出决定了。 丞相府 “本君早就看那蒙挚不顺眼了!那蛮牛,这些年来,没少给本君找麻烦!”手里捏着瓜子,柴禾边走边回头对顾怀玉和一瘸一拐的戚晓蛮道。“什么暗杀澹臺咯,用计陷害澹臺咯,朝堂之上争锋相对咯……唉,总之那蒙挚,就跟一条癞皮狗似的,粘住澹臺就不撒嘴,甩都甩不掉!今日又是因为他!真是晦气透了!” 憋憋嘴,戚晓蛮咧着嘴吸气,艰难地挪动自己的腿,看起来辛苦极了。“切!真没本事!自己道行不够,还跟这儿埋怨人家的阳谋阴谋多,丢了你们男人的脸了,都!” 默默点头附和戚晓蛮的话,顾怀玉戏嚯地看着柴禾,显然心里没什么好话。 垮进麒麟居的院子,戚晓蛮软下身子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沖顾怀玉驽驽嘴道:“唉!这人啊,就怕智商低啊!这智商啊,就是一个人的硬伤!这人丑,还能遮面纱什么的,这脑袋不够用啊,就只能重新投胎咯!哈哈哈……” 拿过下人端上来的茶水,顾怀玉自顾自地给自己和戚晓蛮倒了一杯。柴禾也不管两人怎么变着方的挖苦自己,自然的伸手抢过了顾怀玉手里的茶水喝了一口,还顺势给了顾怀玉一个鬼脸。 “丢人!”白了他一眼,顾怀玉无奈地自己再倒了一杯。戚晓蛮扁嘴:“白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人端茶倒水伺候!诶,我说榆木脑袋,你这人究竟是怎么长得?智商捉急就算了,就连这行为能力也低能,你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噗!”憋着笑,顾怀玉举着扇子遮住自己的嘴巴,可是他弯月般的眼却怎么也藏不住笑。柴禾耷拉下脑袋,小鹿般的眼神看着戚晓蛮,软软糯糯道:“嫂子!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再怎么说,你没成为我嫂子之前,澹臺都是我护着的啊!若是没有我,你哪里来的机会成为丞相夫人啊?你这样过河拆桥,实在是不怎么合适,你知道吗?” 这两人,别以为他单纯,就一直死戳他的痛楚。他是反应慢些,那都是因为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医术上面。他可不是笨蛋,这两人的捉弄,暗讽,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好吗?他又不是真的三岁孩子,什么都不懂。 “哦!”顾怀玉、戚晓蛮两人相视一笑,託了好长的一声音,那模样,让柴禾头疼又无奈。这两人,是太闲了,就捉弄他好玩是不。“庸医嘛!” “喂!你们” 打开柴禾指着自己的手,戚晓蛮笑脸一变,挑眉看向顾怀玉:“喂!石头脑袋,你们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本小姐做什么?公主昏迷,丞相和大将军双双受伤,澹臺璧虽为公主挡刀了,却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你们……恩?” 挑挑眉,顾怀玉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切,没劲透了。眼角处,柴禾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戚晓蛮欲哭无泪。这些傢伙,都是些什么样的机缘啊?澹臺璧和顾怀玉两人,一看就是深藏不露的人物,这柴禾却是一个头脑简单、天真无邪的萌娃,他们怎么就成了好友呢?她有些“佩服”古人的交友之道了。 性格迥异的三人,竟然能够成为好友。这,有些匪夷所思呢! 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戚晓蛮懒得问了。这两人是澹臺璧亲口承认的好友,她以后要生活在这里,现在要的任务,便是多多的了解一下这相府的情况……当然,更多的便是财政问题。 三人有的没的天南海北的胡吹海侃着,相府大门口,一个人正杀气腾腾直奔麒麟居而来。云婶跟在他身后,面色也是不怎么好,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哈哈哈!真的吗?” “对啊!你都不知道” “戚晓蛮!”怒吼响起,打断了戚晓蛮三人欢快的交谈,三人视线齐刷刷转向麒麟居的门口。洞开的大门口,一个身材高大的粉红色身影和一身形凹凸的青衣女人逆光而来,满身落日余晖和冷气。“戚晓蛮!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攥住澹臺桀的手臂,云婶急道:“二爷!您冷静点!您别这样!” 第47页 “哎呀!你给我放开!”一把甩开云婶的手臂,澹臺桀怒吼:“冷静什么啊云婶?您没看见吗?就是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把本公子送进了衙门!你看不见吗?您怎么还能允许她进住进咱们丞相府,住进咱们麒麟居呢?啊?你们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本公子?本公子这个二爷在你们眼里就一文不值,是不是?” 云婶沉着脸,深深地俯下身子,跪下给澹臺桀行了一个大礼,解释道:“二爷多想了!云婶绝对不敢!云婶只是一个奴才,二爷这般说,折煞云婶了!” 见此,这是第一次,将他和哥哥带大的云婶给他行这么大的礼。澹臺桀面上有些僵,他本能的伸手要去扶云婶。但是云婶接下来的话,让澹臺桀更加暴躁了。 “云婶有错,二爷如何惩罚云婶都可以!但是,请二爷退出麒麟居,这是相府女主人的居所。没有相爷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够来此!二爷至小在相府长大,云婶相信二爷能够体谅云婶。”戚晓蛮三人眼睁睁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并不搭话。接着,云婶当着澹臺桀的面,将相府象徵主人位置的印信和钥匙双手承到戚晓蛮手里。“二爷若再胡搅蛮缠,相信相爷也不会同意。” “闭嘴!”眼看着戚晓蛮收了掩饰和印信,还笑眯眯的得意模样。鼻子唿唿的不停出气,澹臺桀气的眼睛都红了。“本公子今日就胡搅蛮缠了,怎么着?我哥怪罪下来,本公子一力承担!” 云婶跪在地上,无力反驳。她毕竟只是一个下人。二爷怒火中烧了,她现在说什么,他都已经听不清楚了。她越说,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 澹臺桀对云婶这样的态度,让顾怀玉三人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柴禾最直接,一副赤果果的厌弃表情丢给澹臺桀,就差站起来将他轰出去了。 澹臺桀转头,沖戚晓蛮就是一通狂怒乱叫:“戚晓蛮!你别以为有云婶给你撑腰,本公子就怕了你了!你别以为你真的成为了丞相夫人了?怎么可能?你一个小小的商贩,你身份如此低贱,你做梦!” 将澹臺桀周身扫了一遍,戚晓蛮意味深长的笑了,而且越笑越开心那种。 戚晓蛮赤果果的嫌弃和不屑眼神,让澹臺桀愤怒又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笑?戚晓蛮,你别跟本公子卖关子,你直说,你是不是上门来讹诈本公子了?你都已经将本公子送进衙门去了,你这个无耻的女人!你颠倒黑白!你这个jian商,本公子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以为谁都能够做强盗土匪的吗?告诉你,本公子讹诈你可以,你讹诈本公子,那就是活脱脱的找死!哼!有本公子在,你休想从我澹臺府讹走一文钱,你” “叮叮叮……” 死死盯着戚晓蛮手里那一串眼熟的钥匙,语无伦次的澹臺桀似乎方才回过神来。他疯了吗?云婶当着他的面,将象徵相府女主人位置的印信交给了戚晓蛮,他怎么还说戚晓蛮是来讹诈相府的?他是猪吗? 戚晓蛮,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不对劲。澹臺璧,他的兄长那么精明的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会受别人讹诈呢?况且,这个人还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商人而已。 大哥宠溺他,至从他回到琉璃城,大哥便什么事情就依他,从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可是现在,这个女人诬陷他,将他关进了衙门,大哥不仅没有向以往那样帮他讨回公道。而且,还将这个“罪魁祸”给娶回了家里。 就连一向注重门当户对,对势力的女人从来不假辞色的云婶,都被她给收买了。他离开这两日,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好半天,澹臺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把钥匙还给我!戚晓蛮,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不许你拿我相府的东西!你” “聒噪!”戚晓蛮冷哼。 “白痴!”顾怀玉翻个白眼嗤道。 “错了!”柴禾懵道。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第三十九章 找踹 眼见澹臺璧的两个好友竟和戚晓蛮这样低贱的女人一起,还大摇大摆的进了他相府至尊院子。澹臺桀更加愤怒了。 这麒麟居,他都从来只是听闻。 “你们这些傢伙,还说什么是我哥的好友,简直是狗屁!”指着三人就是一通骂。澹臺桀一副我看穿了你们把戏的得意模样。“告诉你们!我哥就是被你们这些别有用心的傢伙给骗了!你们这些披着羊皮的狼,别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你们的目的!还说什么是我哥的好友?我呸!我哥的好友会与贼子为伍想要谋夺他的家产吗?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傢伙,亏得我哥对你们那么好!云婶老眼昏花了,才会上你们的当,本公子的眼神可好着呢!她戚晓蛮就是一个视钱如命的jian商,你们没听说吗?她戚晓蛮根本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你们跟她在一起,你们就是一丘之貉!你们这些土匪!强盗!” 一番胡言乱语,澹臺桀骂的慡快极了。泄得十分畅快,那一脸的嚣张模样,直憋的戚晓蛮脸都红了。诶,你说这骚包的傢伙,怎么一个衙门都灭不了他的自以为是呢?唉!都是她以貌取人了。原以为这傢伙顶多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世家子弟,会些乱七八糟的强盗逻辑到处招摇撞骗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含血喷人、指鹿为马。 盯着澹臺桀此时那大红公鸡“喔喔喔”叫的得瑟模样,戚晓蛮真想大吼一句。奇葩啊!这奇葩究竟是谁家的,竟然能够好胳膊好腿的长到这么大!奇蹟啊! “孩子!你秀逗了吗?”盯着澹臺桀,戚晓蛮笑眯眯道。“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血口喷人会遭天谴吗?本小姐真好奇,你这样出言无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究竟是怎么平安长大的啊?” “戚晓蛮!你放肆!你是在诅咒本公子吗?”狠狠指着戚晓蛮,澹臺桀吼道。 戚晓蛮貌似懂了,又貌似回答的点点头。 “该不会是喝醉了吧?怎么话不会说,连听都听不明白了?”摩挲着下巴,顾怀玉对戚晓蛮道。“嫂子,你确定那九门提督衙门真的只是衙门,不是什么黑暗组织吗?你看咱们的澹臺二爷进去才多久啊?这好好的一个人啊,进去还好好的,怎么出来之后……他这里”指指自己的脑袋,顾怀玉故意问道。“坏了?” 顾怀玉的眼神很冷,他在生气。这小子,越说越没边了。 起身,围绕着澹臺桀,将他细细的查看了一下,柴禾又伸手摸摸澹臺桀的脑袋,虽然被澹臺桀拍开了。但是,他还是一本正经否定顾怀玉的说法:“不对!他脑袋没有坏,面色正常,脑袋也没有受过外部撞击,本君断定他并没有疯!”见澹臺桀恨恨地瞪着他,柴禾好心道。“不过你可得放心咯,本君只是给你做了初步的诊断!你究竟是不是疯了,还得进一步诊断。毕竟衙门那种地方,澹臺二爷也亲身体验过了,不是吗?” 话已经说得这样明白了,澹臺桀又岂会听不出来,这三人的挖苦和讽刺? 第48页 他太阳穴突突的跳着,面红耳赤,手背青筋凸起。突然,他狠狠推开柴禾,沖戚晓蛮和顾怀玉三人怒吼道:“你们才脑筋不清楚呢!本公子正常得很!你们狼狈为jian,想要谋夺我澹臺府的财产,本公子一定会告诉我哥,将你们赶出去!现在,本公子懒得理会你们这些巧舌如簧的傢伙!”伸手向戚晓蛮,澹臺桀一个飞扑,就直接扑向戚晓蛮抢夺那印信:“戚晓蛮!快快交出我澹臺府的钥匙和印信!你这样低贱的女人,别说相府女主人的位置你不配拥有!就连这相府的门口,你也不配垮进来!你马上给本公子滚出去!” “砰!”慢悠悠地移开自己的腿,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裙,戚晓蛮再度坐好,她冷笑地看着澹臺桀。她的度太快了,别说澹臺桀,就连在场的几人就连她自己都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度。她出手,完全是凭着感觉,与她应敌一样。 身随意动。 “咳咳咳!”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揉着疼痛难忍的胸膛,澹臺桀慢吞吞的站起来,他满面羞红。被一个女人踢翻,还是一个被自己嘲笑看不起的低贱女人,这让他觉得丢脸又愤怒。 他已经领教过戚晓蛮的手段了。今日回来时找茬,一是因为听说她瘫了,二是因为他内心的愤怒。结结实实的尝到了血的味道,澹臺桀畏惧了。特别是戚晓蛮此时冷笑的眼睛。 见澹臺桀安分一些了,戚晓蛮轻轻摇晃着手上的钥匙,嗤笑道:“本小姐不配?本小姐为什么不配啊?本小姐是丞相夫人,这是陛下亲赐的婚事!别说你,就是他澹臺璧来了,也休想逼迫本小姐交出这女主人才能够掌控的钥匙和印信!” 见澹臺桀面色刷的一白,戚晓蛮得意冷笑:“而且啊!澹臺桀,你忘了你是怎么进衙门的了吗?你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了吗?况且,这是云婶亲手交给本小姐的印信,凭什么交给你啊?” 她戚晓蛮视钱如命,你澹臺桀一纨绔子弟,想要从她手里拿到库房的钥匙,你是吃错药了吗?丫的,你不是秀逗是什么? “切!”站起身,戚晓蛮走到澹臺桀身前,冷漠邪睥了他一眼。澹臺桀愤愤回瞪她,戚晓蛮突然反手扇了他一个耳光,吼道:“废物!除了敲诈勒索、欺行霸市之外,你有什么用?我戚晓蛮低贱?本小姐一分一毫都是靠自己的劳动得来的,本小姐不偷不抢,本小姐碍着谁了?说本小姐一个商人身份低贱,没有商人的往来贸易,你身上这身遮羞布都没有!你高贵不凡!你有显赫家世!你有大官做后台!你就该当螃蟹,横着走路?” 一把揪起澹臺桀的衣襟,勒得他脸都变了形,云婶等人慾上前,却被戚晓蛮厉眼吓退了。 只见戚晓蛮狠狠一口唾沫呸在澹臺桀脸上,接着她提高了声音吼道:“狗屁官家子弟!尼玛空有一身健康皮囊,尼玛你一堂堂七尺男儿,却只能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苟延残喘!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这种人才叫废物!你这种人才是垃圾!你知道你在外面嚣张跋扈的时候,有人在伤透了脑筋给你收拾烂摊子吗?尼玛不过跟你姓了一个姓,就得每天给你收拾烂摊子,尼玛澹臺璧欠了你吗?凭什么他就该为了你用尽心思?” 越骂越气,戚晓蛮红了眼睛,狠狠凑近澹臺桀,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废物,若是本小姐的家人,本小姐第一个宰了你!你觉得你很了不起吗?呵!在本小姐眼里,你连个屁都不如,连街口的乞丐都不如!” 一把推开如同蔫了的澹臺桀,戚晓蛮冷笑:“若不是因为澹臺璧,本小姐早就将你砍了一百刀了!高贵的澹臺二爷,你的价值在哪?”说到澹臺璧,戚晓蛮突然就没了训斥澹臺桀的心情了。他方才被那个副将砍伤了手,若不是她眼疾手快,他那条手臂就真的被削断了。 他的雪蚕丝那么快,若是想要躲过那副将的刀,绝对轻而易举。然而,他受了伤。那条极尽透明的瘦削的手臂,那蕴含了愤怒力量的一刀。为了救那个公主……怪不得,那个玲珑公主会大摇大摆、有恃无恐地来相府找茬。她戚晓蛮如今身在这个相府夫人的位置上,实在是……尼玛,好多糙泥马跑过啊。 一会儿,被吼懵的澹臺桀缓过神来,他怒吼:“戚晓蛮!” “怎么?”不耐回头,扬起下巴,戚晓蛮蹙眉。见澹臺桀不善的表情,戚晓蛮笑:“想要找回场子吗?唔,澹臺公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就在你入狱后不到一个时辰,你家大哥就给本小姐送了两万两银子!” 戚晓蛮的人生格言其中一条:幸灾乐祸,火烧浇油。戚大小姐心情不怎么愉悦的时候,喜欢找点乐子。特别是,让别人难受。 戚晓蛮这话一出,不仅云婶惊讶,就连顾怀玉和柴禾也奇怪了。这澹臺桀明摆着是来找茬的,这戚晓蛮方才对人家又是打又是骂不说,这会儿还这样口无遮拦的刺激。她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再怎么说,这澹臺桀也是澹臺璧的弟弟,戚晓蛮身为相府夫人,不是应该……好吧。这戚晓蛮不好言好语以待、息事宁人就算了,竟然还跟他硬碰硬?为什么啊?她这样故意激怒澹臺桀,对她有什么好处啊? 别说云婶和柴禾他们不懂,就连顾怀玉这个深藏不露的傢伙,也看不懂这时候的戚晓蛮了。 而同一时刻的琉璃城大街上,通往丞相府的长安街道上,一匹快马至人们眼前飞驰而过,快如闪电。 “驾!驾!让开!让开!……” “哟!这是怎么了?” “像是传旨官!呀!那方向似乎是丞相府的方向!怎么回事啊?” “……” ☆、第四十章 逗猫 他一无是处?他连乞丐都不如?他躲在澹臺璧身后苟延残喘? 戚晓蛮,你这个贱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辱骂本公子? “砰!” “戚晓蛮!你找死!”一脚踹倒面前的石凳子,澹臺桀怒火中烧。他赤红了眼眶。戚晓蛮的话,如同重锤,一下重过一下地砸进他的内心深处。 那里,是连他自己都没有看到的地方。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他根本就没想过的东西,如今戚晓蛮这样一说,他竟感觉羞愤欲死。为什么?戚晓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个贱女人,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这样辱骂本公子?指着戚晓蛮,澹臺桀冷笑:“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滚!滚!” 澹臺桀暴跳如雷。他彻底失去理智了。他如同一条疯狗一样,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戚晓蛮身上砸,边砸他嘴里还边狂吼着:“劳资怎么样,关你屁事!你这个贱人!”戚晓蛮如同鬼影一般轻易闪开那些石块。她抱臂,冷笑着看着狂的澹臺桀。 “你这个巧舌如簧的滚蛋!你别给本公子转移话题!你这个臭女人,不管你是怎样缠上我哥的,本公子绝对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柴禾拉起地上跪着的云婶,阻止她去安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砸的澹臺桀。 第49页 “陛下亲赐又如何?你这个瘫子!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根本就配不上我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恬不知耻!”满园子乱石狂飞,澹臺桀撒泼,抓起什么就砸过来。戚晓蛮如同汤姆逗杰瑞一样的逗弄着澹臺桀。乐此不彼、身形优美。那断了的腿,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顾怀玉在一旁看着戚晓蛮的动作,所有所思。 “我哥是堂堂戍国一品丞相!他学识渊博,智计无双,麒麟之才!他是如同神仙一般的人!”戚晓蛮内心嗤笑。神仙一般的人?那就是不用吃喝拉撒咯?神仙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毒吗?神仙会被一把普通的刀给砍伤吗?神仙,尼玛,你这是放屁呢! 麒麟居暗处已经聚集了好多的人,只是他们并没有露面。他们如同是真正的看戏。戚晓蛮“龙行幻影”躲闪着澹臺桀这个幼稚的傢伙砸过来的东西,她心内慢慢的计算着。 这个傢伙,是丞相府的人。他吃穿用度一应在相府,现在他砸坏了这些东西,即便是赔偿……那也是拆东墙补西墙啊。 不。不对。 这麒麟居是属于她的地盘。那他摔坏了她的东西,那赔偿,自然就是属于她戚晓蛮咯。戚晓蛮游走的度慢了下来,以方便澹臺桀抓住更多的东西砸过来。 钱啊!白花花的银子呢!戚晓蛮心里乐开了花。 “哈哈!澹臺二爷大手笔啊!几万两的血玉珊瑚当瓦片砸着玩儿!”闪过澹臺桀砸过来的东西,戚晓蛮笑道。 “土包子!本公子有的是银子!本公子乐意!你这个土包子,开眼见了吧?”瞟了眼手里的东西,澹臺桀哪看清楚那是什么啊。听到戚晓蛮的话,他毫不犹豫砸向她。“知道婚姻为什么讲究门当户了吗?这些东西你这个低贱的东西见都没见过!知道什么叫身份地位吗?对你来说价值连城的东西,就只是本公子的玩物!你知道这戍国有多少女子非我哥不嫁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竟然敢以女主人自居?你不知道你瘫了的事情已经传便整个戍国了吗?你不知道你这个瘫子,将成为我哥的耻辱么?砸死你!砸死你!……” 日薄西山,琉璃城外十里坡茶棚。 “虎子,给俺来一碗清茶水!哎哟,渴死俺了!一路紧赶慢赶,结果今日还是赶不回家里去!唉!看这天气,是要下雨咯,今日俺又得跟你家和你挤挤,俺自己被淋成山鸡倒是小事,就怕俺这些东西给淋坏咯!”三四张桌子的茶棚外面,响起一个男人干涩的声音,伴随着阴霾的天气和清凉萧瑟秋风,吹进来。老闆虎子从柜檯探出身子,瞧见进来的男人的脸,他憨厚的笑了,熟络地朗声应道:“好的,杨二哥!就按你说的好了,咱们乡里乡亲的,客气啥!您先坐着,茶水马上就来啊!” 茶棚里其余的桌子已经满桌了,三三两两的坐了人。仅有一张靠近门口的桌子,却只坐了一个人,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分列男人的身后两侧,气势惊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想起方才进来时,在大树下看见的那三匹马,杨二笑吟吟的脸有些僵硬,脚步也踌躇。这样的公子,一般都是头长在眼睛上面有钱有势的人物,哪是他这样的小老百姓能够能够说上话的呀! 瞟了瞟自己的麻布衣裳,杨二肯定,他若是现在过去请他行个方便,指不定还没近身,就得被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傢伙给轰开。到时候座位没有,茶水喝不到倒是小事,也许还会惹上麻烦。如此想着,杨二跨出的脚步收了回来,心内退意疯长。 算了,忍忍吧。 男人正在喝着水,似乎是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他抬头沖杨二微微一笑,道:“这位老乡舟车劳顿,想做便坐吧!此地仅有这间茶棚,莫因在下乱了这儿的规矩!”原本打算离开的杨二一愣,扫了一眼周围的桌子,又看向男人精緻的容颜和温和的笑。他摸摸脑袋,憨憨地点点头,喜笑颜开道:“呵呵!那俺杨二就不客气了!多谢这位好心的公子了!呵呵!多谢!多谢!” 客气的对男人一揖,杨二大大咧咧地放下自己的包袱,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开始脱自己的鞋子揉自己的脚。赶了一日的路,他的腿跟从别人借的似的,难受极了。杨二这样的动作,那男人倒是没有什么,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似乎有些生气,跨出了步子却不知为何又收了回去。 拎着茶壶,目睹了方才那一幕的虎子笑眯眯上前来。边给杨二倒水,边感激的轻声道:“公子仁义,多谢公子了!这乡下地方,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还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那一主两仆方才的动作,显然并没有逃过虎子的眼睛,故有此一说。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只是他再次低下头去后,那桌上的茶水,他却没再碰。他只是眯着眼睛,像是在小憩似的。 “杨二哥,此去琉璃城进货,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啊?给我说说呗!”将杨二放在凳子上的腿拿下去,自己坐下,虎子笑道。虎子最喜欢听杨二说稀奇事,特别是琉璃城的新鲜事。杨二是他们这里的货郎,经常去琉璃城进货,带回来的消息,永远都是最新的消息。虎子守着这个茶棚过活,就好奇各个地方的新鲜事。而杨二,走南闯北,他也最喜欢八卦各地的新鲜事。 两人,一个好奇心重,一个表诉力强,一拍即合了。 原有些不满虎子动作的杨二,一听虎子这样说,来了兴致。他端过虎子倒好的茶水,勐灌下了一大口水,张口就来:“哈哈!的确是有些新鲜事。不过呢,俺想啊,咱们这里应该还没有传过来吧?哎哟,你都不知道啊,咱们戍国今日可是出了一件天大的事了!” 杨二严肃的模样,让虎子一惊,他急道:“什么大事啊?”杨二神秘的笑。虎子急了,狠拍了他一下,笑骂道:“哎呀!杨二哥,你倒是快说啊!别卖关子行不?”虎子这声音一出,周围三四桌的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哎哟!虎子!你可不知道啊!”卖关子地扬起下巴,杨二如同那说书先生似的站起来,严肃道:“琉璃城出大事了!就是丞相大人娶的新夫人啊!那个戚都督的jian商女儿戚晓蛮啊,她瘫了!紧接着,就是百官逼亲丞相大人、公主昏迷、蒙大将军重伤昏迷……”杨二讲的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对面的男人方才失措的模样。瞟了一眼自家爷锦袍上难看的茶渍,楚叙暗了眼眸。他捏紧了手里的配剑,就想要喝止杨二,却被坐着的男人制住了。杨二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虎子将男人想知道的东西都问了出来,杨二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 低着头,男人的眸色一点一点暗下去,温润的容颜变得阴沉僵硬。他手里捏着一块晶莹剔透的东西,一块羊脂玉。那捏着玉修长而干净的手指,越扣越紧,越扣越紧…… 深秋的黄昏,阴霾一片的天空下,是密林小道。小道的一侧便是农田土地,泥土夹杂着干糙木清新的气味,一些深秋还犹自生长的梭糙,慢慢地探出头来,在树根,在灌木丛,在动物们的脚下,安静地蔓延着不为人知的浅绿,像淡淡的水粉。远远的,农家的炊烟已然裊裊升起,生活是温馨而充满美好希望的模样。小道另外一侧,是深沉,不见尽头的密林。 第50页 直通琉璃城的密林。 ☆、第四十一章 难捱 那里,有一棵棵松树。褐色的树干,足有碗口粗,笔直笔直的,满树的松叶黄澄澄的耀眼,活像一把张开的大伞,秋风一吹,轻轻摇曳。还有那株雪松,伸腰立枝,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宝塔,既挺拔,又茂盛,连每一棵松针都是气昂昂的。 一阵阵秋风吹过,“沙沙沙”似在低语,“哗哗哗”又像是在欢笑着。各种林木挺拔高大,绿树成荫,这样的山原之地,最不缺的便是自然的声音……还有急促的―― “驾!驾!驾!” 打马声。 寒冷的秋风吹过后,“哗哗哗”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离落枝丫。刷刷刷三匹快马,风驰电掣而过,除了越来越远的马蹄声和一地的叶子,这地方,重又恢復了原来的寂静。 密林小道之上,半空中翻飞的落叶,清冽的风,不断的拉直奔驰马匹之上三人的长和衣袍。身穿白色锦袍的男人,他铁青着脸,一身考究合着束得整整齐齐的冠,一看就知其身份不简单。在他身后,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无论是马匹还是衣着,明显都不及他,却一直警惕的注意着四周将男人护在自己的保护圈中,这两人像是这男人的护卫。 “爷!您当心些自己的身子!您的毒还没彻底解除!余毒未清,禁用内力!”风颳过脸颊的刺痛,比不上对自家主子身子的担忧。楚叙沖前面飞驰的人道。 前面的男人那度,丝毫没有因为楚叙的提醒慢下来,反而更加快了。楚誉和楚叙对视一眼后,彼此催促马儿飞快赶上那男人。 “殿下!您稍安勿躁!如今这般局势,咱们更应该冷静才对!若您的身子垮了,公主殿下和婷贵妃她们该怎么办?戚小姐又该怎么办?你们认识这么多年,戚小姐是什么样的性子,楚誉相信,您自己心里有数!” 被名叫楚誉唤作殿下的男人,乃楚玲珑的胞兄,婷贵妃的儿子,戍国当今最为神秘的七殿下,楚胥阎。 戍国只知有七殿下楚胥阎这个人存在,却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传闻此人是昌黎雪山火漓老人的弟子,至小便生活在昌黎雪山,在那儿与火漓老人学艺。 此时的楚胥阎,完全没有方才在茶棚里给人的温润柔和此时的他虽不说方寸大乱,焦灼难捱是有的。 他向来算无遗漏。戚晓蛮,在看清楚她这个女人之后,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之后,他就存了志在必得的决心。人世间有百媚千红,他独爱她那一种。 他没有想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只是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戚晓蛮,他要。 生于皇室的尔虞我诈,他并不想要死于皇室的权谋阴诡。他的算计,他的城府,不过是为了生存。皇室之人,向来有一股天生的优越感,那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楚胥阎清楚,世间女子,多爱慕虚荣,他生来的矜贵,皇者之气,正是令那些女人不自觉沦陷的缘由。 戚晓蛮并不是“那些女人”,她只是像。 本质,她不是。 所以,外表的迷惑之后,他侵入了心力和一些手段。他自信,戚晓蛮逃不过他的掌心,她终有一日,会属于他。 属于楚胥阎。 但是,他听到了什么? 她嫁人了? 那个他志在必得的女人,她竟嫁做人妇了?这,是怎样讽刺的消息?楚胥阎震惊。一股无法自拔的压抑在内心歇斯底里的安静嘶吼。他觉得,自己被戚晓蛮甩了。这是第一次,他尝到了所谓的失败。 风颳在脸上,般若的毒素随着他内力的狂暴不断啃噬他的七筋八脉。戚晓蛮的音容笑貌就那样毫无徵兆的闯进他的视线。坏坏的对他眨眼睛,亮晶晶期待的模样。时而清纯、时而狡黠、时而犀利、时而飘忽……戚晓蛮,她的那双眼睛,令人沉溺。心狠狠一揪,楚胥阎嘴里大声催促着马儿,双腿狠狠一夹马身,马儿闪电蹿出去。 为什么没有等他? 戚晓蛮,你为什么没有等我回来?半年时间并没有到,你为什么失信于我? i?miss?you!戚晓蛮!不过半年时间,你忘了吗?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去留?戚晓蛮!戚晓蛮!戚晓蛮! 脑袋里各种考虑各种理由,但是戚晓蛮成为别人妻子的这个消息,却分分秒秒的蚕食着他给自己所有的藉口。楚胥阎失控,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世界上,太多的东西,都身不由己。 比如:爱情。 楚胥阎不知道对戚晓蛮的是不是爱情。他只知道,他要她,无论生死,无论她身份高低。 他要她。 “殿下!您冷静些吧!您的身子……”继楚誉之后,楚叙再次劝道。 身子?他怎么不知道他的身子。他也想啊!可是,那个女人呢?她将他从阎王殿拉回来。她是他势在必得的女人。她现在,不再属于他了。那这身子,他还要这身子做什么?楚胥阎狠狠地攥着缰绳,疯狂地打马,疯狂的吆喝、催促身下的马。 就是因为这个身子,他不得不离开她。若不是因为这个身子,她是不是还是戚晓蛮? 楚胥阎红了眼眶。他现在,其实更希望自己有一对翅膀。 “本宫的身子,本宫心里有数!”双目直视前方,楚胥阎面无表情道。“全前进,天黑之前本宫一定要见到父皇!” 一面之词,毕竟不能全信。楚胥阎告诉自己。他现在急需真相,一个推翻戚晓蛮已经不属于他的真相。 他等不了。 也,慢不得。 每一件事出突然的大事,表面看来,虽然轰轰烈烈,光明正大的。可是暗中,却不知有多少阴谋的勾当,jian狡的诡计,辛酸的血泪。只是你若不深深地去体悟掘,你便难以察觉。暗潮永远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飓风永远是暴雨即将来临前的使者。 然而,在这之前,世界从来都是安然静谧的。 主子有令,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除了遵从,还能有什么话说呢?但是毕竟跟了楚胥阎二十多年了,他自己能够对自己的孱弱的身子不管不顾,楚誉两兄弟,却不能够冷眼旁观。 御马的度暗自稍微慢了下来,楚叙指指楚誉腰间的药带和楚胥阎青紫的脸,无声的说了一句话。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彼此之间,自有一股别人没有的灵犀感应,更何况楚叙都已经跟他又比又画了。点点头,楚誉沖楚叙比了个手势,紧接着兄弟两人御马飞跟上楚胥阎。 马蹄疾驰,狂奔电驰。树影、风啸奔雷闪过,唿吸之间,浓重如铅,面色苍白,如白纸苍茫。楚叙与楚誉两兄弟彼此相视一眼,不敢相劝,只得不断的催促着马儿的度,时刻注意着自家主子的身体状况。 静立相府门口了凝视着戚晓蛮离开的那条路。顾怀玉黑曜石般的双眼沉寂如冰。他就是避祸而来戍国的,没想到,如今这戍国……伸手接住枝丫飘落下的黄叶,顾怀玉抿抿唇,轻轻的嘆息至唇角溢出。 第51页 戍国的危机,已经正式拉开序幕。在这样阴谋诡计横行无端的战场,一不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优胜劣汰,这是永恆不变的真理。 这条铁律,特别适合皇室和官场。 面对危机,人们应对的方法亦是层出不穷。 惯于韬光养晦、扮猪吃老虎的人,他会装傻充愣、以静制动。这样的人,往往是不鸣则矣,一鸣惊人。 而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们其实与上者极其相似。这种人,也是喜欢背后捅人刀子的人。俗话说,不叫的狗咬人。 还有一种,大智若愚的人。他们给人的感觉总是粗枝大叶,哇哇乱叫着。实则,这只是他们的表象,他们是真的深藏不露、老谋深算。他们总是会在对的时间点,给你致命一击,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最可怕的一种。他们永远的老好人,活菩萨。实则,他们一肚子坏水,那温润背后,是剧毒的刀,见血封喉。 阴诡地狱中,谁比谁清纯无垢?谁比谁菩萨心肠? 权利是一块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沼泽地。大部分的人会在这片沼泽地中迷失自己,深陷死亡。也会有一些手段通天的人,他们能够穿越这片沼泽地,成功抵达康庄大道。只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帝王常有,枭雄不常有。 这世间之上,从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 九死,方得一生。 一个人的命运如何,这是上天註定了的路。强行逆转,都是需要代价的。 世间之事,因果循环。 “咚咚咚” 戍国的金銮大殿之上,跪满了人。人们的心跳声和浓重的唿吸声,凝结成了如今压抑到令人恐惧的窒息感。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一声一声敲进人们的耳朵胸腔,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是,冷汗打在地板上的声音。 刺耳。难捱。 ☆、第四十二章 焦灼 紧张的氛围之中,似乎所有的彩色,都变得苍白无力。即便面上再精緻无瑕的妆容,都如同雕塑般,僵硬冰冷。 鸢婷婷一身粉色宫装,坐在楚皇身侧,她的手下意识的揪紧自己的衣裳。好在,楚皇的视线并不在婷贵妃身上,他全神贯注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一双眼落在鸢婷婷的方向,却并不在她身上聚焦。正因为此,婷贵妃才会恐惧,如坐针毡。 她太了解楚皇了,这个男人多疑而惯于猜忌人心,哪怕与他同床共枕二十多年,他也从来不信任她。不,他不信任任何人。鸢婷婷了解他,他每次有这样的动作,便是要杀人了。鸢婷婷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为了达成玲珑的愿望,她使了一些手段,一些必要的手段,鸢婷婷没有把握,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究竟有没有留下尾巴,究竟是不是真的天衣无fèng。 楚皇深藏不露,他手下的势力并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她带着“证人”过来,已经半个时辰了。66续续的有人进来,楚皇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变过。他,究竟在酝酿什么东西?难不成,他已经觉了她的小动作? 鸢婷婷越是思考,便越是紧张得心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上,那感觉,随时都可能跳出来似的,让她忐忑不安。 重伤的蒙挚、大臣们,就连受惊过度面色苍白的楚玲珑佛教被勒令不许离开。今日之事的所有关系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楚皇却并没有要审问的动静。楚皇的决定,令人摸不着头脑。 楚皇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戚晓蛮安静的跪在大殿之外,那条伤了的腿此时如同万只蚂蚁在啃咬,疼痛难忍。她的额头浸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澹臺璧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他就在她的身侧,目不斜视。楚玲珑站在澹臺璧身侧,从始至终,一个眼角也没有给戚晓蛮。 蒙挚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他面色有些难看。腹腔一剑,这对于身经百战的蒙挚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伤。三十年来,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中,受伤无数的他,能够活到如今,绝不是偶然。楚玲珑的剑根本不及那些敌人的招数刁钻古怪,他即便避不过受伤,不让她伤及要害,也是能够做到的。 战场上下来的大将军,逃避死神的镰刀,那已经是一种本能。只是,蒙挚面色难看的原因,还有一个。 陛下召见。 陛下宠信他。他跟着陛下三十余年,多疑的陛下不信任任何人。但是,陛下对他,却是真真正正的好。为此,哪怕他多疑,蒙挚一片赤诚之心也通通效忠予他了。 而今,他重伤失血,陛下便命人召见他。大殿之上的人,他眼熟。一个时辰之前,他们才见过面。陛下此时召见他,这是要……? 时间如同水流,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了。他的冷汗,已经在地面汇集成了一滩小水洼,不断的有冷汗滴落进那块地方,“滴滴答答”的震耳欲聋。腹腔的伤,不知道陛下让御医给他用了什么药,跪了这么久了,竟并没有多疼。只是有血水一点点的渗透了那白色的纱布,疼痛不见。 在他身后,是已经古稀年华的徳王。他是楚皇的堂叔,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在大殿之上跪着的这段时间,徳王的心里已经乱得不得了。他一个不受宠没地位的闲散王爷,没权没势的他,地位其实还不如一些受宠的大臣。但是野心,是个男人都有。他自然也不例外。澹臺璧的夫人,这是多大的诱惑力啊!加上陛下向来对于臣子姻亲,是置之不理的态度。所以,才有了今日的“百官逼亲”,否则,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敢于这样“结党营私”啊? 徳王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看待陛下放任臣子自由姻亲这件事情的,总之,他了解这个侄儿的心思。楚氏皇族,与其余国家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同样忌惮臣子们的私下来往,戍国从前同样禁止这些。只不过,戍国楚氏至如今的楚皇陛下登基之后,不知为何,竟提倡此道。 徳王对此,嗤之以鼻的同时,又蠢蠢欲动。 因为他,是少数知道楚皇此行真相的人之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今日的相府之行,徳王其实不抱什么希望,不过是因为大势所趋而已。整个戍国朝堂,大臣蜂窝而动,他也想要去试试运气。 事出突然。 谁能想到,蒙挚这个该死的傢伙会在这样的时候,出来寻仇呢?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他竟然还堵到了丞相府邸。这是徳王,以及群臣们始料未及的一个意外。 功亏一篑。徳王不想承认,当那血腥的一幕生之时,他仿佛已经听到了死亡的号角。 膝盖已经麻木,徳王年迈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当他不经意触及楚皇的视线时,他顿时感觉心跳加快,血液就像凝固住了。这富丽堂皇的大殿瞬间一下子就变地死气沉沉,到处瀰漫着紧张可怕的气氛,徳王死死的攥住自己的拳头。 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那么,接下来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 皇室,都是一些冷血动物。权利和**是两道无形却有力的枷锁,它会改变人性。 陛下至小多疑,他对每一个人都不信任,他猜忌任何人,哪怕睡觉,枕边也会放着匕。 第52页 不知此次,他究竟能不能逃过一劫。他不能,但愿陛下不要伤及他的后人吧。 “咯咯咯”细细碎碎的声音,那是人冷极了或者恐惧极了牙齿出的声音。徳王微微抬起眼角,他看到了目光微微呆滞,冷汗不断滴下来的林源。林源特别害怕面对愤怒的楚皇,没人知道原因。但是就是这样的林源,他却在方才举证蒙挚。 此时的林源,完全是一副被吓懵了的模样。他的心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就像没人能够解释,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因果循环一样。 他曾经昧着良心坑害了人家的九族,如今,他也在生死边缘。而那个始作俑者,如今心安理得,高高在上。林源缓缓的轻轻的控制着自己的唿吸,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他感觉身上有上百斤重,压得他立不住,喘不过气,那种感觉,像死刑犯上刑场一样,害怕至极。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林源,他快要废了。 楚皇这样的心理战,快要废了林源了。 “今日之事,”低沉的声音至头顶传来,群臣身子一颤。“朕已经大致了解了。但是,一面之词不可信。”林源、管傲等心头咯噔了一下。 “蒙挚!” “臣在!”蒙挚捂着伤口,上前来恭敬跪下。 “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丞相,不顾国体,藐视公主尊驾,纵容下属刺杀公主……”蒙挚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死死的。这些事情,他要怎样告诉陛下?陛下会这般问,他一定已经信了**了,他应该怎样辩驳呢?“你可认罪?” 陛下问得是“你可认罪?”并不是“你可知罪?”红着眼震惊抬头,蒙挚大声回道:“回禀陛下!臣不认!臣亦不知自己犯了何罪!臣没有侮辱丞相……” 审判,对于权利巅峰的人来说,那只不过是翻手覆手之间的事情;对于被掌控了命运的的人们来说,是有礼说不清的无奈,是听天由命的任人宰割。蒙挚不要做任人宰割的弱者,他相信,楚皇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他。 辩驳,其实只是为自己找寻一个能够说明楚皇的理由,让他能够留下他的命。他不想要死,楚皇不想失去一把削铁如泥的“剑”,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珍贵的,若是能够好好活着,并没有人想要去死。 毕竟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陛下召见我,意欲何为?”微微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小心的用手垫着自己的伤腿,戚晓蛮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她低着头对澹臺璧传音道。澹臺璧正在想问题,甫一听到戚晓蛮的声音,他藏在面具后的唇角扬了起来。 这性子,竟还跟从前一模一样。小元宝,你的耐心是真的只有在数银子的时候才会跑出来站岗的,对吗? 记忆里,似乎一直有一个笑容可掬的女孩子总是笑眯眯的喊着他,跟在他身后跑,怎么赶也赶不开。她那双清澈纯粹的瞳孔,每次一见到他便会冒着精光,亮得慎人。初始,他曾以为她是在看他,后来了,他才现,她的视线是紧紧地粘在他腰间的坠子上,那一眨不眨的模样……他记得,那日的阳光璀璨夺目,他似乎还看到了可疑的诞液,亮晶晶的从她的樱桃小嘴流溢而下,可爱又娇俏。 于是,他逗她。 于是,她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会拥有金山银海,一定会成为最富有的人。 于是,她在他小小的心里生了根。 微侧了一下脸,澹臺璧扫了她一眼。伸出拢在袖子里的手,有意无意地抚摸着自己伤了的手臂。 ☆、第四十三章 暗语 澹臺璧显然高看了戚晓蛮这女人。这女人除了对待银子热情洋溢之外,其余的东西,那都是置身事外的神志。你若是以常人的思维方式与她交流,非一败涂地不可。 事实证明,戚晓蛮这傢伙……不负众望。完全没有看到澹臺璧的眼色,就连他不断循环的那个意有所指动作,反应也是慢半拍。 澹臺璧嘆息。怪不得她仅仅做个商人,都得他给她收拾那么多烂摊子,这人……唉。 等了半天,戚晓蛮也没有听到澹臺璧的回话。她奇怪抬了抬眼睫,突然扫到了他紧紧握住自己受伤手臂的手,视线上移,戚晓蛮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 甫一接触到他的视线,戚晓蛮又飞快垂下眼睫。她感觉一股热气瞬间上涌,她想,她的耳根和脸颊,应该红了个透。心砰砰砰的跳个飞快,戚晓蛮有些眩晕的感觉。有被现了秘密的羞恼,还有一种不像他这个人会有的情绪。 咬咬牙,戚晓蛮猜测着。他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了什么吗?不对劲啊,她的事情做的那样隐蔽,他怎么可能知道?而且,他的功力根本就不及她。 他干嘛用这样似是而非的动作回答她的问话?他是在故意敷衍,还是在误导她?哼,一大男人,整日里都是一肚子的坏水。说句话都不知道拐了几个弯儿,真是讨厌极了。她戚晓蛮才不会上当呢。 常人看不出来,但是功力高深的人稍微试探,便能够看出来,澹臺璧并不像他面上看起来那般孱弱。他的体内,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浑厚真气。这些,在戚晓蛮第一次见澹臺璧的时候,她就现了。 而且,他手上还有一根雪蚕丝。 他不是大夫,手腕之上却总是有那一根雪蚕丝存在。据她了解,这世上有一种高深至极的功夫,以内力灌以雪蚕丝,不仅能够杀人于无形,且能够远距离控制人的行为。不仅那根雪蚕丝需要内力,就连澹臺璧座下这个轮椅,也不是个凡品。 两个扶手内都有fèng隙,座驾之下更是别有洞天。内里定然藏有暗器,且此轮椅较之其余轮椅要大很多。戚晓蛮相信,这整个轮椅之内宝贝一定不会少。在这样的古代,没有枪械之类的冷冰器,布置轮椅之中的定然是五行机关术为阵,而这些东西的启动,以内力催动为最佳。 故,澹臺璧内力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是,他内力已臻化境,却不能传音之术。这是戚晓蛮疑惑的事情。 奇怪地瞟了澹臺璧一眼,戚晓蛮不满地再次传音:“你……你不会传音之术么?你真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吗?”好一会儿,澹臺璧还是没有动静,倒是楚玲珑向她这边看了一眼,戚晓蛮扁扁嘴。这人,不知道在搞什么鬼。问话也不知道答应,一个劲的装高冷。方才楚玲珑问他的时候,那热情劲,恨不得摇尾乞怜。 切,果然,男人都是贱皮子。 “切!”傲娇地转开脑袋,戚晓蛮冷哼一声再不搭理澹臺璧。这男人太危险了,不管是与他为敌还是为伴,都不是明智的决定。 最好的,便是与他成为陌生人。但是,她似乎已经没办法跟他撇清关系了?戚晓蛮内心抓狂中,怎么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呢?好吧,她是真的被这傢伙给坑了。 想到这里,戚晓蛮就一肚子的气。 “那个……澹臺璧……你……你什么意思啊?”本着一条绳子上的关系,戚晓蛮再次结结巴巴地传音给澹臺璧。这次,澹臺璧终于将脸转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戚晓蛮似乎在澹臺璧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恶作剧的光芒。 第53页 “我问你陛下召见我做什么,你听不懂本小姐说话吗?”见此,戚晓蛮更加恼怒了。 这个澹臺璧,给她的感觉非常危险。她当初决定留下来,看来真的是棋差一招了。得想办法,她一定要摆脱这个男人。在相府不过三日,就生这样的事情,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命给搭上。这相府的金银财宝她又顺不走,死乞白赖的守着,说不定命都得搭上去。这样算来,一点都不划算。 “公主殿下。” 瞅着澹臺璧戴着银色的侧脸,戚晓蛮奇怪地抬头,他想干什么?戚晓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傢伙,该不会这个时候……澹臺璧,你可要想清楚。本小姐才是与你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可得冷静啊。 “恩?”蹲下身子,楚玲珑温柔问:“澹臺哥哥,怎么了?伤口很疼吗?” 澹臺璧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指指自己的肚子。楚玲珑一愣,随即笑道:“是喉咙不舒服了吗?肚子也饿了吧?”澹臺璧微微颔。 戚晓蛮心里气的冒烟,她就说这傢伙怎么会看过来。哼!吃货!就知道使用美男计。还以为多了不起呢,原来也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傢伙。对于澹臺璧这样的行为,戚晓蛮是绝对的嗤之以鼻。 咯咯咯的磨牙,戚晓蛮确定,她没有出现幻觉。这傢伙方才看向她的眼睛里,那闪过的光芒,确实是恶作剧的戏嚯光芒无疑。 他,确实是在故意。他在装作听不懂传音之术的样子,他也是在故意不搭理她。 这个阴谋家。 这个该死的幼稚的男人。 澹臺璧。小道消息,你也是二十好几的男人了,你怎么能够这么幼稚?你怎么可以这么戏弄一个良家妇女呢?你对得起的身份吗?你的崇拜者会伤心的,你知道吗?你这样做,你的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你这个臭男人。本小姐以后再也不会被你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给骗了。 这边。楚玲珑笑眯眯替澹臺璧拢拢身上的衣裳,轻声嘱咐道:“那你等会儿,我去御膳房让他们给你做一份冰糖雪梨汤来。你还有什么想吃的食物?蜜饯鲜芦笋好吗?或者你有其余什么想吃的?哦!对了,现在不行!看我怎么忘了呢?父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传你进去,我还是先让他们准备些点心,你先垫垫肚子吧!” 楚玲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那步子轻快又阿娜,颇有些步步生莲的味道。 戚晓蛮的确是有些生气澹臺璧方才的戏弄,但是她并不是那种被情绪影响就会昏头的女人。澹臺璧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举动,他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吧。 “陛下召见,应该只是确认你的腿伤。”果然如此。楚玲珑的身影刚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耳边便传来澹臺璧的声音。戚晓蛮是不知道楚皇为什么要确认她的腿伤,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腿伤与今日之事有什么重要的关系。所以对此,戚晓蛮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她还是有些生气。这傢伙懂得传音之术,而且还听懂了她的问话。她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是自诩聪明伶俐没错。但是,与这些浸泡在阴谋诡计中生长起来的黑心萝蔔相比,她和他们显然不在一个频。他们这些人区区绕绕的事情,她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见戚晓蛮冰冷着的俏脸,澹臺璧反手从轮椅后一个暗阁拿出一匹锦缎。抬手递给她,戚晓蛮疑惑着,并没有立刻接过来。只听他轻声解释道:“将这个垫在腿下,你腿伤重,不宜久跪。” 拿着锦缎的手一顿,戚晓蛮奇怪抬头。清澈无垢的眼睛,深不见底,浩瀚如海,她的心突然出现一种奇异的感觉。 “锦缎怎么在你这里?我不是让风云去帮我取的吗?”疑惑着,戚晓蛮问他。而且,一向跟在澹臺璧身侧的风云,这会儿竟然不在,戚晓蛮奇怪极了。 澹臺璧并没有说话,戚晓蛮也懒得自讨没趣。她憋憋嘴,斜了澹臺璧一眼,宝贝地就要将云锦往怀里塞。这么贵的云锦,他竟然让她拿来垫腿,这人真是不知道什么叫暴殄天物。 这柳州云锦,轻薄如蚕翼,绵软如云朵烟尘,故得名云锦。这东西的妙处,不仅仅能够织就出飘逸柔软云锦霓裳。还因为它的韧劲,是许多软兵器制造师梦寐以求的东西。单单就这一匹,戚晓蛮就耗费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才得到的。 这东西,有价无市。可比她这条小命重要多了。 见她那抠门的小模样,澹臺璧藏在面具后的脸再次柔和了下去。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钱迷,一点儿没变。 他轻轻地,无声地一笑,道:“别心疼这个东西。它终究是个死物。且,只是垫垫腿,不会影响它的韧劲。这云锦你又不是用来做衣服” 戚晓蛮的动作一顿,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地打断澹臺璧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做衣服?”出口之后,她才现自己大声,已经引得宫殿两侧站岗的侍卫纷纷侧目了。 她尴尬地低头,心里懊恼的同时,又觉得诡异。 这个男人,他怎么能够这么可怕? ☆、第四十四章 靠山 她只不过宝贝这匹云锦。她这样的动作很正常啊。视钱如命的她若是不这样护食,才是异常好吧?诡异的是,澹臺璧这个男人,他究竟是怎么看出她的意图?这个男人,他究竟是不是人啊? 云锦霓裳。 这是最普通最劣质的云锦的普遍用途。虽是如此,最次的云锦那也是价值连城的稀罕之物。这样的东西,用的起的人,那绝对是非富即贵。就连当今太后,也不过两匹。这怏怏戍国,加起来的数量,也不会过五匹。 而戚晓蛮手上这一匹精品云锦,看起来与普通云锦没什么两样。实则,两者无论是手感、密度,还是制作工艺,那都是大不相同的。若真要分个高低,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区别。且,这精品云锦的稀罕之处,人们也是知之甚少。甚至没有人见识过真正的霓裳甲冑。 霓裳甲冑。一种传说中攻守兼具的宝器。 兰陵大6初始,曾现一灵宝――天宝雪蚕。其食烟云,吐一透明蚕丝。使其丝制衣,有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之妙用。而此天宝雪蚕,吐丝极其不易。每只天宝雪蚕一生仅能产两钱天宝雪蚕丝,因其稀罕,各方人士争相抢夺,导致此灵宝销声匿迹。 两千年前,一声称云崖仙尊的老人出现江湖,他来去无踪、神出鬼没。据说便是因为身负霓裳甲冑,所以能够所向披靡。 自然,戚晓蛮并不是因为这些所谓的“据说、相传”才想要霓裳甲冑。她是真的见过霓裳甲冑的威力。某个老顽童,曾经无比得瑟的在她面前显摆,她还一度因为贼心不死,险些被老顽童给玩坏。那个老不死的傢伙,戚晓蛮现在想想,都想提刀砍死他。 当然,她的理智不允许。毕竟欺师灭祖这样的行为,可是会被人唾弃的万恶行迹。 从老顽童嘴里抠出云锦的消息之后,戚晓蛮就想方设法的想要得到。精品云锦,它独一无二的韧劲,是最好的防御之盾。再加上极北苦寒之地的金丝雪蚕吐出的丝,那极致的冰晶至毒,是瞬间致命之矛。 第54页 她曾经,险些为了那些金丝雪蚕丝而丧了命。也曾为了手里这匹精品云锦,吃尽苦头。做了一切,她不过是想要为她家的老狐狸和“他”打造一件衣服。一件保命的宝器。 这样的心思,她从未跟任何人讲过。包括她最亲近的戚婕。 澹臺璧,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竟能够如此轻易猜透她的心思!戚晓蛮再次惊惧。 看着护食一样将云锦紧紧抱着,一双眼睛锐利直视自己的戚晓蛮,澹臺璧柔和的面目再次僵硬。 他似乎着急了。 “日后不要像今日这般鲁莽。”澹臺璧再次开口了,却不是用嘴,而是传音之术。戚晓蛮奇怪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她做什么了? 见戚晓蛮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澹臺璧语重心长道:“想要教训蒙挚多的是机会。若是让人现是你动的手,陛下的怒火别说戚府,即便赔上整个相府,也不能够。”见戚晓蛮茫然的模样,澹臺璧语气更加轻了。“今日之事,只我一人知晓,你无需负担。你我既为盟友,本相必不会揭出去。” 戚晓蛮彻底呆了。这个男人,他真的是人吗?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对于自己的功夫,戚晓蛮有绝对的自信,那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程度。就连老顽童,那也是甘拜下风。 柴禾号称“鬼手圣医”。他驰名天下已久,想要神出鬼没绝对是轻而易举。他的毒和医,那比扁鹊、华佗之类的也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澹臺璧不会医,那功力又没她深厚。那么,他究竟是怎么现她在管卿和蒙挚身上动了手脚的啊? 戚晓蛮曾经三入沅国皇宫,而毫未伤。她加上柴禾的使毒的本事,那绝对是出神入化。然而,他们以为的天衣无fèng,却还是被人知道了。 若说这些东西,有迹可寻,那么澹臺璧接下来的话,竟真的要洗脑戚晓蛮了。 顿了顿,澹臺璧严肃地看着她道:“布告的事情你也太莽撞了。”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布告的事情?我不知道。”她结结巴巴地狡辩着,但是那心虚躲闪的眼眸,却是怎么也逃不过澹臺璧的眼睛。她已经吓懵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澹臺璧笃定道。“戚婕昨日出去,夜间却并未归来。你腿伤严重又在陌生环境,她却放任你不顾。戚婕句句不离你戚晓蛮,视线总是在你身上,时时刻刻注意着你。这样与你情同姐妹、忠心耿耿的婢女,她绝不可能放任腿伤严重的主子在一个陌生环境。除非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戚晓蛮已然无言以对。她只能呆呆的听着。 “听云婶说戚婕离开之前曾去厨房要了一些干果和点心。就连饭食,她也拜託了云婶给你送过去。联想到下午公主的刁难、你突的急症还有”瞟了眼戚晓蛮的缠着白色纱布的腿。澹臺璧接着解释道:“你故意弄伤的腿。所以,我推断出布告的事情,是你做的。至于你的目的” 戚晓蛮愣愣地抬手打断澹臺璧的话。她深深地凝视着澹臺璧面具后深邃如渊的眸,一时无言以对。 良久,她眨巴眨巴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呓语道:“澹臺璧……澹臺璧……你这脑袋是几核的?你究竟有多少g?你这样秒杀我,你不会觉得没有成就感吗?怎么回事?……” 澹臺璧静静地听着她类似于唇语的嘟哝,俯视着她晶亮清澈的眸,一时间仿佛又掉进了回忆。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对他充满了崇拜,觉得他“高大上”。她总是嘟哝一堆他听不懂的句子,冒出一堆他陌生的文字。 戚晓蛮现在很颓废。她无法接受,遇上这澹臺璧之后,她引以为傲的智商,就直接降级为负。她很捉急。明明澹臺璧说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很烧脑,但是也并不是人人都能够看清楚的,好吗?为什么澹臺璧就长了一双千里眼,能够将她的小计谋一眼看穿呢? 这不科学! 大大的不科学。 “为了避免类似公主造访之类事情的生,便弄伤了腿,还弄出布告这一出以绝后患。这样的举动,你日后切勿再用。堂堂戍国,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戚晓蛮听着澹臺璧清冽如冰的嗓音,她几乎有种想要俯认罪的冲动。她现在已经被人抓了现行,若不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合伙人,相信澹臺璧定然不会这样循循善诱、谆谆教导吧?她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她自以为天衣无fèng的计划,被澹臺璧一眼看穿不说,甚至连她最隐匿的心思都猜了个**不离十。戚晓蛮啊,她不得不承认,在澹臺璧这样的阴谋家眼里,自己这个菜鸟根本就不值一提。她的那点小伎俩,那根本就是猴戏一样没有价值,属于看过即忘的低趣味。 还好这些东西并没有别人现,要不然就真的要丢人现眼咯。 见戚晓蛮似乎被自己几句话骇住了,澹臺璧软语言:“今日不管陛下问起什么,你均言不知便是,其余的事情,本相自会替你挡了去。”戚晓蛮呆,他这是要光明正大的……揽责任吗?可是,为什么啊? “恩?”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戚晓蛮愣了愣,鸡啄米一样眨巴眨巴眼睛,点头。有大腿可以抱,她何必自个去挡刀?这叫大树底下好乘凉,有关系不用是傻子。 “你……为什么要帮我啊?朝局既然这么可怕,你不怕惹火烧身吗?”今日一切,皆因她的自以为是而起。澹臺璧原本可以置身事外,他为什么要帮她? 护佑楚玲珑,替她挡刀,便是不想要事情闹大,一不可收拾吧?否则一个公主被大将军杀害,这样的事情,于公于私,陛下都不会轻饶了。到时候顺藤摸瓜,她这个主导者定然会被查出来……戚晓蛮这般想想,背后就凉,手脚便冰冷了。她面色突然惨白,伸出手,戚晓蛮不安的揉搓着自己凉凉的脸颊,忐忑地看着他。 澹臺璧静静地俯视着她一会儿,突然,他伸出手来,缓缓拉过戚晓蛮冰凉的手。她的掌心冷汗淋淋,似乎是吓坏了,有好多的粘液浸湿了他的掌心和手指。 戚晓蛮似乎并未察觉澹臺璧的动作,她完全沉浸在一种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之中。从穿越至此,亲眼目睹权势滔天、糙菅人命的案例之后,她便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活着,经商,赚些小钱,一点一点实现自己的梦想。若不然,依照她神出鬼没的身手,做神偷,女版楚留香什么的,她的梦想说不定也早已经实现了。 哪像现在……唉,说多了都是泪。 盯着戚晓蛮粉嫩的侧脸,轻轻的握着她细细的柔荑,澹臺璧有些恍惚。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小元宝,你认不出我来了是吗? ☆、第四十五章 故人 小元宝,我在等你。等你拥金山银海,等你富甲天下,等你买我回家。 小元宝,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你的戏言,我当了真呢。 掌心濡湿,手指触摸到的温度,这个人,就是他等的人。只是这样想着,看着,澹臺璧便觉得时光和煦,岁月静好。他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里,有温柔的光芒一闪而过。 第55页 呵,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不惊吓。他心内温暖,声音便不知不觉的轻了:“别怕,一切有我。”戚晓蛮抬眼看他,他的声音带了男儿特有的刚强和坚毅。“澹臺璧这个丞相,总不至于护佑不了自己羽翼之下的人。” 多年来一个人打拼,事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戚晓蛮,她已经习惯了独当一面,已经习惯了艰难险阻咬牙而过。如今,一个相识不到三日,位高权重的男人,却信誓旦旦要护佑她。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戚晓蛮她也是女人。 是女人,总有一颗容易被打动的心。金钱、地位、蜜语……等等。她戚晓蛮是一个视钱如命、八面玲珑的jian商,没人知道,她内心其实更愿意做相夫教子的小女人。 怔怔地看着澹臺璧,戚晓蛮再次不由自主的走神。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泄露太多,顿了顿,澹臺璧的声音公式化了些:“其实,置身事外,确实是轻而易举。” 并没有意识到澹臺璧语气的变化,让戚晓蛮苦了小脸的是,澹臺璧说话的内容。咕哝着轻咬自己的红唇,她心内着急。看吧!看吧!澹臺璧都这样说了,看起来这件事情确实是很棘手。悲催的是,这个**烦根本就不是她这个级别的人能够解决的事情。瞟了眼澹臺璧银色的面具一角,戚晓蛮心道。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不过就是想要解决一些麻烦而已啊,怎么着事情就一不可收拾了呢? 还将澹臺璧这个无辜的人拉下水来。真是罪过啊!罪过! 澹臺璧听不清她在咕哝些什么。只是见她难过又纠结的小脸,有些好笑。这丫头啊!这性子怎么还是这么急呢?女子的娴静优雅,她真真是半分没能拥有。这戍国是最重女子涵养的国度,怎么她……唉!看来日后生活,他有的愁了。 耐着性子,澹臺璧难得地对戚晓蛮解释道:“高处不胜寒。澹臺家世代为相,深居高位,树大招风。陛下忌惮澹臺家已久,只是苦无把柄,所以这些年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今日之事,解决起来轻而易举,却不能保证日后。此事事关重大,难免日后不会被有心人再度抓出来说事儿。且陛下重武轻文已多年,藉此事整顿一下,未必不是好事。” 此话,是传音。澹臺璧说得极为隐晦。他这话已经透露太多信息了。戚晓蛮毕竟不是愚笨之人,她也听出了澹臺璧的宽慰之意。但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澹臺璧隐瞒了一些东西。不过,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却是抓不住。胡思乱想之际,她突然憋见了澹臺璧握住自己的手,她脸一红,不适应的动了动手臂。这一动,戚晓蛮惊觉,澹臺璧这个男人真的好瘦,那骨头嗝得她手疼。 一动,就隔得疼。 “此事如此麻烦,你为我贸然牵涉进来,对你的仕途什么的,会不会不利啊?”澹臺璧做她的靠山,戚晓蛮十万个满意。但是,她终究还是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将所有的包袱,让澹臺璧一个人背。拢着秀气的眉,戚晓蛮担忧地传音道。顺带着,她无意识地抽了抽自己的手。“其实你大可不必这般冒险。我完全可以去向陛下认罪,就说此事纯粹是为了报復楚玲珑的刻意刁难……”戚晓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意识到的时候,她这些傻话已经出口了。 挣扎,这样的动作,似乎扯到了澹臺璧手臂上的伤,白晃晃的纱布上浸出了艷红的血。戚晓蛮瞟一眼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动静的澹臺璧一眼,不自觉的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任由他握着。 这人,说话要握着人手,这是什么怪癖啊?难不成他心里其实也特忐忑? “麻烦自然会有。不过,我澹臺璧又岂会怕麻烦?我没有冒险,你不必有心理负担。而且,这伤”他抬起另外一只手,垂着眼睫无意识地摸摸自己裹着纱布的头。戚晓蛮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的眼色。他头上的纱布厚厚的难看,即便那么厚的纱布,也还有血水缓缓的在那白色的纱布上扩散。 戚晓蛮心内有些不忍,他的伤一定很重吧。手臂上的伤,深可见骨。如今这头上,又被砸伤。他这般孱弱的身子,能有多少血可以流啊! 戚晓蛮咬牙,不安地拿眼尾偷瞄澹臺璧。她这个猪脑子啊,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澹臺璧这般胸有成竹,定然是下定了决心了。她这般急于摆脱他的帮助,难免不会多做多错。他一定是怕自己再去惹事,所以才想要亲自解决眼下的问题。 对,没错。应该是这样。戚晓蛮笃定。 捏了捏掌心的手,澹臺璧轻声安抚道:“不过不碍事,都是一些小伤。而且,这些都是官场常用的伎俩。这受了伤,倒还好了。” 被一个相对来说陌生的男人握着手,还是这么亲密的掌心相对,戚晓蛮有些小羞涩。虽然她戚晓蛮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但是她纯良无比,整个就是一个书呆子。跟男人拉手、么么什么的,那都是一个人yy的时候。真枪实弹的行动,她还真没有过。 故,对于澹臺璧这般自然而然的亲昵动作,戚晓蛮还真有点被震慑到。 而且,对于澹臺璧这最后一句话,戚晓蛮不怎么想要承认。 她又没听懂。 官场常用伎俩?受伤了。还是好事儿?这是哪门子的好事啊?她怎么不知道? 想不通,戚晓蛮便懒得深究。反正澹臺璧这人说的话和他这人一样,高深莫测,她也懒得去浪费脑细胞。在见识了澹臺璧诡异的能力之后,戚晓蛮现在不得不找准自己的位置了。她这个级别的智商,也就能够做做jian商,蒙点小钱花花。 这官场权谋,她还是别掺和进去了,要不真的会没命出来。 既然有**oss澹臺璧这厮,主动救命,她正好将这烫手山芋拱手相让。这,你情我愿的事情,她难过个什么鬼?打定主意,戚晓蛮便心安理得了。瞟了眼自己躺在某人大手里的小手,戚晓蛮嘴边抽了抽。暗道,算了算了,人家命都给你搭上了,这点“小恩小惠”还计较个什么劲儿? 呵呵呵。不过,澹臺璧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就能为了她戚晓蛮这样的小妞……恩,那啥呢?诡异啊!她自己都没现,难不成她戚晓蛮真长了一张祸水、妖姬的容貌?恩,一定是这样。回去得好好照照镜子,保养好这张“倾国倾城”的小脸蛋。哈哈哈,说不定以后本小姐还真能靠刷脸过日子。 凝视着戚晓蛮贱贱偷笑的小脸,澹臺璧有些恍惚。小心翼翼地握着掌心的手,他有些疲惫地双目微阖,因为受伤失血,也因为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小脸。 这般的近距离接触,他期盼已久。 只觉,恍然若梦。 气氛就这样僵着,良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澹臺璧藏在面具后的脸微微的红了。他睁开那双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睛,俯视着正左右调整着跪姿,不安分的戚晓蛮,轻轻地,无声的呢喃了三个字。 小元宝。 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人儿蓦然抬头,仰视着澹臺璧,蹙眉道:“啊?你说什么?” 第56页 “放肆!”娇斥一声,鸢婷婷站起身来,指着蒙挚怒喝道:“玲珑公主与丞相大人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好是人之常情!蒙大将军今日竟敢如此污衊一国公主的清誉,简直是大胆!”蒙挚赤红着一张脸,直视鸢婷婷,似乎对此不以为意。鸢婷婷更怒了。 见此,鸢婷婷冷笑出声:“呵呵呵!蒙大将军之子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风月之所,我戍国谁人不晓?且不论陛下有无下旨将玲珑公主下嫁蒙沁林,单论蒙沁林如此放浪形骸之身,便没有资格相配本宫的玲珑公主!” 一步一步走下来,鸢婷婷立在蒙挚身前,厉喝道:“更有!无陛下旨意,无本宫亲允,蒙大将军便四处散播谣言‘玲珑公主不日下嫁于蒙沁林’,如此行为,简直是蛮横的流氓之行!今日,蒙大将军竟还敢因蒙沁林之死迁怒玲珑公主,险些杀了她!就连捨身救驾的丞相大人,也被你的副将砍伤!”旋身,闪电般抽了一侧侍卫的刀,凌驾于蒙挚脖颈之间,鸢婷婷嘶吼道:“蒙挚!你藐视皇权,是为不忠!欺辱同僚,是为不义!恶意散播谣言祸害亲子,是为不仁!今日,本宫就替陛下斩杀了你这不忠不义不仁的乱臣贼子!” ☆、第四十六章 诡局 鸢婷婷那暴跳如雷的样子,还有她此时眼中的杀气,那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一时间,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蒙挚无力反驳鸢婷婷的话语。毕竟,鸢婷婷说的话,有十之**,乃是真事。但是蒙挚知道,陛下不会允许鸢婷婷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婷妃!住手!” 果然,鸢婷婷的刀才刚抬起,楚皇的声音便硬生生截断了鸢婷婷的动作。众臣看向楚皇。鸢婷婷俏脸含恨,也回头看向楚皇,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委实是我见犹怜。楚皇不禁轻了声音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婷妃,你退下先!”鸢婷婷不动,楚皇耐着性子道。“婷妃不是说有事禀告朕吗?传婷妃带来的人上来!” 闻言,鸢婷婷思忖再三。最终,扔掉了刀,轻咬着红唇,宠楚皇点点头。 “你方才说什么?”见澹臺璧愣,握着自己的手也僵住了,戚晓蛮奇怪道。澹臺璧似乎没听见,戚晓蛮暗咒,该死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急啊?她蹙眉,不自觉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迅掩去眸底的色泽,澹臺璧缓缓放开戚晓蛮的手,左右握住右手,声音清冽道:“无事,突然很冷。”不待戚晓蛮反应,他双手搭上轮椅的扶手,推着轮椅转身背向戚晓蛮。 被澹臺璧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理不出个头绪,戚晓蛮暗自嘀咕两句,双手互换着去垫自己那条受伤的腿。 死死咬牙,憋着。 “……胡说!你这个该死的太监!你污衊我!本宫没有!本宫没有!……”尖利的叫声传来,惊得戚晓蛮身子一颤,憋了好久的尿意险些失控。哎哟!早知道今天是来被罚跪的,她就不应该喝那么多茶水了。戚晓蛮悔不当初。哎哟,不知道这样憋着,以后尿尿会不会有困难?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垫着腿,戚晓蛮胡思乱想着,连带着对那个险些将她吓尿的声音主人也颇多埋怨。 “……不是的!陛下!不是这样的!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没有做过!臣妾是忠心陛下!臣妾没有通敌叛国!……”戚晓蛮想死。这里面尖叫的女人究竟是谁啊?还有完没完了?哎哟!死死夹紧腿,戚晓蛮要疯了。这女人真是极品,这么痛苦的尖叫,竟然还能这么媚性十足。哎哟,若是在平日里,她戚晓蛮真想要鼓掌起闹一下。但是现在……哎哟!她只想要尿尿。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戚晓蛮苦着脸抬头。这傢伙,怎么才现她不对劲啊?悲催的皇宫,悲催的君主制度,悲催的戚晓蛮,难不成要被一泡尿给憋死? “你……”顺着戚晓蛮的捂着的地方看过去……这会儿,换澹臺璧结舌了。他慌忙移开自己的视线,他想,自己的耳根和脸一定红了。这丫头,这当口,竟然……让他说什么好。 “唔!怎么办?”咬牙撑着,戚晓蛮苦着脸瞅着澹臺璧,她这会儿难受得紧,哪管澹臺璧心里怎么想。她这没权没势的人进了皇宫,没有陛下的吩咐,别说撒尿了,连离开都不行。她真的要被憋死了。 澹臺璧离开了。 解决完人生大事出来的时候,正碰上澹臺璧和一个貌似太监模样的人在说着什么。见她出来,那面色不怎么好看的太监过来给她微微一礼,尖声道:“夫人快些吧!陛下下旨,请夫人快些跟奴才一起去叩见陛下!”戚晓蛮看了看澹臺璧,他微微颔,还推转了轮椅的方向。 他要跟她一起? 戚晓蛮乖巧沖太监点点头,道:“劳公公久等了!晓蛮这就跟您去见陛下!” 戚晓蛮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努力演练着自己待会儿应该有的一言一行,就怕一个不慎丢了小命。现代电视剧看太多,真实的皇帝,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可不想一个冒犯皇威就被咔嚓了。 她的命,宝贝着呢。 想归想,放松也是真的放松了。但是,毕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楚皇,面对这个国度的命运掌控者,戍国陛下,戚晓蛮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畏惧。拖着两条已被吓得没什么力气的软腿,穿过一重一重的宫殿和迴廊,四周富丽堂皇的金色,戚晓蛮这个jian商都没心思去眼馋。来到了戍国的金銮殿,楚皇的面前。 嗅觉先于视觉,戚晓蛮扑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刺鼻,且危险。 然而,还不待她细看,便被一道锐利阴翳的视线盯上了。这下,戚晓蛮就真的是站也不行,跪也不行,只知道浑身打哆嗦去了。 最后还是那个跟她一起过来的小太监小林子提醒了她。给楚皇行了礼,跪在地上,大理石的冰冷加上腿伤,终于拉回了戚晓蛮一些神志。埋怨自己怂的同时,戚晓蛮的视线又开始不自觉的乱瞟。 群臣分列两侧,那蒙挚浑身滩软在地面,面色青紫。那不可一世的楚玲珑不知何时被楚皇喊了进来,她的脸色从刚开始她见到的粉嫩,变成蜡一样的煞白,双眸呆滞,唇角有血迹,丝凌乱。在她身侧,是一身粉色宫装的美妇人,那倾国倾城的妖姬模样,戚晓蛮敢拍胸脯保证,这女人年轻时候,绝对是男人争相追逐的对象。放在现代,那就是一全民女神。 只不过,她现在的模样并不好。一边脸颊高高肿起,精緻的妆容花了,饰掉了一地,还有豆大的汗水像雨水一样从她苍白的脸上浸透出来,沾湿她如墨的,她的身子似乎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痛楚,她的身子不断的颤抖着。与楚玲珑有七分像的脸,却比楚玲珑还要糟糕的状态。 她,是楚玲珑的母妃,那个婷贵妃,鸢婷婷。 在鸢婷婷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具尸体……不,不能说是尸体,应该说是骷髅。还有一滩绿色的水渍。瞪着那具骷髅,还有那一滩绿色的水渍,胃里翻涌着的呕吐之意都不敢躁动。 第57页 这是,化尸水? 戚晓蛮心里狠狠一憷。 “戚晓蛮!”低沉又磁性的嗓音,这是一代帝王的声音。 “臣妇在。”咬咬牙,戚晓蛮勉强镇定回道。她低着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楚皇蹙眉,瞟了眼一侧的澹臺璧,最终还是故作镇定问道:“昨日,公主可曾去过相府麒麟居?” 戚晓蛮用眼角瞟了澹臺璧一眼,恭敬道:“回禀陛下!昨日公主确实来过相府麒麟居!因着晓蛮粗野不懂礼节,公主殿下纡尊降贵还亲自调教了臣妇以及臣妇的婢女。公主殿下直到午后三刻才离开。” “闭嘴!戚晓蛮!你这个贱女人!你闭嘴!”戚晓蛮没想到自己的实话实说会引得楚玲珑狂,她抬起一张无邪的俏脸,用楚楚可怜的小鹿般的眼睛看着楚玲珑,娇弱的身子因为楚玲珑的视线瑟瑟抖。她越是这样,楚玲珑便越是气恼。“戚晓蛮!你这个贱女人!你胡说!”楚玲珑厉喝,张牙舞爪的要扑过来,却被鸢婷婷死死抱住身子。 戚晓蛮故作害怕,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陛下明鑑……求陛下明鑑啊!此事不仅相府多人可以作证,且长安街上的百姓均可以为凭!臣妇的话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陛下!请陛下明察!”楚皇锐利的视线在戚晓蛮和楚玲珑两人身上来回着,表情不露。 “戚晓蛮!你这个贱女人!你胡说!本公主要杀了你!”楚皇了犀利的视线至楚玲珑身上扫过,他嘴角抽动了两下,接着烦躁地低吼道:“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来人,将玲珑公主带下去,好生看管!没有朕的吩咐,不许她离开玲珑殿半步!” 鸢婷婷勐一听楚皇的话,就想要上前替楚玲珑说话。只是,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咬咬牙,硬生生忍住了。 “不要!父皇!不要这样对玲珑!玲珑没有做过!玲珑没有通敌叛国!父皇!您相信玲珑啊!父皇!那些都是蒙挚污衊玲珑和母妃的,玲珑没有通敌叛国!父皇啊!母妃!母妃,您救我!玲珑不要被关起来!母妃!……”楚玲珑悽厉的叫声渐行渐远。鸢婷婷打定了主意,她狠心没有再看女儿。她一直在不停的掉眼泪,那双美眸始终看着楚皇冷漠的脸。直到楚玲珑的身影被侍卫拉着离开了大殿,楚皇宽容的声音也没有响起。 鸢婷婷的希望落空了。她没有想到,原本只是想要为女儿抓住澹臺璧这个男人的一个小小计划,却成为了葬送她们荣华富贵的利刃。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亲自培植在蒙挚身边的势力,有一天竟会反口弒主。 大殿之外,月亮已经爬了上来。大殿之中,不知何时已经掌了灯,戚晓蛮凝视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愣。楚玲珑怎么会被冠上“通敌叛国”的嫌疑?她原本只是想要惩罚一下楚玲珑这个骄横跋扈的女人,事情为什么会展成现在这样?抬眼,戚晓蛮瞟了瞟不远处的澹臺璧。 他静坐轮椅之上,巍然屹立。 ☆、第四十七章 安心 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 戚晓蛮安心了。 好在有这个男人在。 楚皇大声道:“婷贵妃,蒙挚,他国孽障!尔等蒙受朕恩宠,不仅不感恩戴德,竟合谋,欲害我戍国丞相澹臺璧,谋夺我戍国江山!此,证据确凿!朕” “父皇!且慢!”一道晴朗男声,如阳光般温暖,清风般温煦,令人不禁心嚮往之。戚晓蛮如遇重击,蓦然回,一道修长身影踏月而来,风尘僕僕,气势如虹。 他,回来了? 楚胥阎回来了。 戍国神秘莫测的七殿下楚胥阎,突然回归。而且,他好巧不巧的正好赶在鸢婷婷与蒙挚,即将被定罪的时候。 因为楚胥阎的回归,“百官逼亲”一案被压后再审。 秋月白,秋天的月光,使得天地间的白,如同雪夜,却并不是冬夜雪那般冰冷。 唯风,徐徐,清冽。 他回来了。他会给她答案吗?半年之期,她一直在等着。他有没有听到她成为丞相夫人的消息?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面无表情?还是暴跳如雷?戚晓蛮不确定的胡思乱想着。半年时间,好多东西都改变了。 她不得不接受他的身份。一国皇子。她跪着,甚至不能够抬头看他。他目不斜视的至她身边经过,看起来高不可攀。 楚胥阎,你还是我认识的楚胥阎吗? 你究竟是不是他? “楚玲珑怎么会通敌叛国呢?还有那鸢婷婷,她已经是三千宠爱于一身了,她也不会啊!那蒙挚,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模样,倒是很像卖国贼!”蓦然回神,却现澹臺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戚晓蛮没话找话的猜测着。 “据小林子说,鸢婷婷带去的一个证人,就是蒙挚府上当差的暗卫。那暗卫还持有蒙挚和婷贵妃来往的信件,以及两人与沅国国君来往的密函。”戚晓蛮惊。怎么可能?“他们最近的一次来往信件之中,便提到了这次的计划。以楚玲珑为先,然后散播丞相夫人瘫了的消息,接着蒙挚……这些,不过是蒙挚和楚玲珑的一齣戏。” 戚晓蛮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怎么可能呢?那楚玲珑看起来虽骄横跋扈,但是不像是心机深沉的女人啊。难道是她out了?不对啊!不对!戚晓蛮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有些地方不对劲。 那太监小林子的面色和眼神。大殿之上的血水。还有楚皇急于处置蒙挚与鸢婷婷的态度……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呢? 拉着澹臺璧的袖子,戚晓蛮嚷道:“不对!不对!若鸢婷婷真与蒙挚勾结,是沅国的细作。那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带了证人去面圣呢?这不是自打嘴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况且,那管卿若不是本小姐和柴禾的那些药,他也不可能控制不住对蒙挚飙啊!还有还有,那大殿之上的血水,一定是那个证人吧?陛下若真信了那证人,又为什么会杀了他?……” 这次,戚晓蛮敢确定,她是真的见到了澹臺璧的笑。不仅他的眼睛里,戚晓蛮保证,这人面具之后,一定是一张笑脸。至于是冷笑和是嘲讽的笑,她就不知道了。 “晓蛮!”澹臺璧垂下眼睫扫了一眼某人攥住自己袖子的手,再次抬头看戚晓蛮的时候,澹臺璧双眼微阖。他语气颇为无奈地解释道:“有一种人,是天生为权谋而生的,他们能够算计这世间所有的一切。这些事情,要算计布局,其实很简单。我现在头很晕,能让我休息一会儿吗?”我澹臺璧就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啊。小元宝,等你真正看清楚我面具之后的真面目,你会不会害怕?你会不会厌恶这样心机深沉的我? 澹臺璧,他的声音,是秋天清冽的风。永远的淡漠平稳,无波无澜。 这会儿,他的声音沙哑又无力,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啊?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戚晓蛮乖巧地放开了攥住澹臺璧袖子的手。瞅着他头上和手臂上浸透了血水的纱布,戚晓蛮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相爷,你先将这个吃了在小憩吧。” 第58页 盯着自己眼前那颗晶透雪白的药丸,澹臺璧疑惑着,并没有接过来。戚晓蛮一看他这样,忙解释道:“我没有要害你啊!你这头上和手上都受了伤,失血过多,你的身子本就……哎哟!我的意思是说,这个是凝香丸,对你的身子有好处,你吃下一颗” 手里的药丸没了,戚晓蛮眼看着他轻启红唇,将药丸当着她的面服下。接着,他就那样靠在马车的车壁上,不一会儿,他清浅的唿吸遍布整个狭小的空间。 这就,完了? 澹臺璧这人,他就这么相信她? 呵呵。不过,这男人瘦是瘦点,喉结好性感的说。呵呵,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么性感的喉结。 深秋的夜,好似一个正在睡觉的小宝宝,表情是那样安详、静谧。星星俏皮的小毛孩,在夜空中欢乐逗趣。他们有的跑到了很远的地方,好像在和我们玩捉迷藏的游戏,使人只能看到朦胧的影子,有的像个害羞的小姑娘,躲在云后面,不想让大家看清她的真面目;有的又像个顽皮的小孩子,在眨着眼睛,偷偷的扮个好笑形的鬼脸给我们看。偶尔秋风拂过,阴云密布,星星月亮便被驱散了没影。 偶尔的几声虫鸣犬吠响起,使得深秋的夜多了几分欢脱和生气, 这样的夜,马车里静谧温馨的氛围,一个名义上的丈夫,他在她身侧酣然入睡的清浅唿吸,马车壁上的夜明珠下,她和他的影子交错而立……这样画面,总是会令人浮想联翩,各种心猿意马。方才还在yy着“他”,这会儿便让她现了一个与“他”相似之极的男人。 在戚晓蛮和戚念念的记忆中,“他”就应该是这样的男人。智计无双,运筹帷幄的谦谦君子。“他”将她当成心中人,掌中宝,与她花前月下,朝暮相对,经年相守。 ☆、第四十八章 抓包 空气中瀰漫着清冽的冷梅香,混合着刺鼻的药香,令戚晓蛮双眸有些迷离。马车的帘子被风掀了开去,澹臺璧身上的味道更浓郁的飘过来。 戚晓蛮解释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竟会动那种小人才会动的心思。 瞟了眼澹臺璧银色的面具,戚晓蛮暗自咬牙。怎么有点像流氓遇见了倾国佳人呢?心像猫抓一样难受。马车的车轱辘在青石板上碾过的声音,马蹄“嗒嗒嗒”的敲击声,还有车外车夫的鞭打声,通通清晰可闻。其中,最厚重刺耳的,是她自己的心跳和唿吸声。 像极了言情剧里面描写的那样,女主的心里装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不断地在踹她的心脏。至从见过澹臺璧这个男人,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就影响着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告诉她:就是他。他就是大财主。就是他。 这样强烈的感觉,甚至胜过了当初看到楚胥阎戴着那块玉佩时的震动。 可是,两人身份的差距太大了。她根本不敢起掀开他面具的贼心。就怕被逮住了,就死无葬生之地。 而现在,澹臺璧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戚大小姐隐藏极好的贼心,终于如同脱困的勐兽。猫着身子,邪笑着一点一点凑近他,戚晓蛮念叨着:“就看一下下就好!那啥,澹臺璧,你可别生气啊!本小姐真的就只是好奇,可没有坏心眼!诺!看在本小姐好心将这宝贝给你取暖的份上,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多担待,多担待啊!”将云锦搭到他胸口,瞟了眼他银色冰冷的面具,戚晓蛮心虚不已。 突然,她顿住了。我那个去!这傢伙的嘴巴怎么比她的还要红润啊?天啊!还有这睫毛!他是什么鬼?怎么睫毛这么漂亮?哇!近了她才现,澹臺璧这男人竟然连喉结也性感得不得了! 怪不得他方才吃药的时候……真是勾人的男人。 “你说说!你说说!你一好好的大男人,唇比本小姐还要漂亮,睫毛也比本小姐漂亮,就连这喉结也这么抓人眼睛……唉!我说澹臺璧,长成这样,你丫怎么不是女人啊?你可知道,你不做女人,多少男儿会伤心落泪?你可知道,你有祸国妖姬的资本?你可知道,本小姐对你现在各种羡慕嫉妒恨?……”眼睛往下瞟了瞟,jian商清澈的双眸闪过狡黠和算计。方才的愤愤烟消云散。 “哈哈哈!不过呢!小乖乖,来来来,让本小姐先看看啊!本小姐先估量一下你这小脸值多少银子!待到日后本小姐这相府夫人混不下去了,本小姐就倒手将你给卖了!卖进小倌儿馆……呵呵呵”想着银子,戚晓蛮就忍不住贱兮兮的先乐了。对自己勾画未来的蓝图,戚晓蛮各种自命得意中。 乐极生悲,戚大小姐亲身为人们诠释了一下这个成语。 “哦?小倌儿馆?”轻轻淡淡的反问,戚晓蛮一愣,扒到澹臺璧身上的身子一僵。抬眼,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稍微退开一些,她就对上一双深邃如渊的冰眸。“戚小姐真是好算计啊!不知道戚小姐是打算将本相卖到哪个小倌儿馆呢?芝兰院?龙阳馆?” 完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悲壮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戚晓蛮这下亲身体验了。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每次柏叔看到她,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盯着澹臺璧的眼睛,戚晓蛮想哭。柏叔,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恶有恶报,我现在终于知道犯错被抓包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呜呜呜,来人啊!救命啊!丞相大人要吃人了! 慌忙抬手遮住自己的脸,戚晓蛮着急嚷嚷:“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什么?都已经被抓了现行了,她还能怎样巧舌如簧?况且,在澹臺璧面前,她那点小伎俩,肯定纷纷钟无所遁形吧!透过指fèng,去瞅已经睁开了眼睛的澹臺璧。静距离的对视,让戚晓蛮看清了澹臺璧眼底的色泽。 戚晓蛮心内哀嚎。 天要亡我! “吁!”行走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马车外,林叔和云婶在问着车夫话,车夫恭敬的一一道来。身体一阵摇晃,戚晓蛮死死粘住车壁,稳住自己的身子。大眼睛滴熘熘乱转两圈。哈哈哈!天佑我戚晓蛮。整个人跳起来,戚晓蛮装傻充愣地对澹臺璧嚷嚷:“到家了!相爷!哈哈哈!终于回家咯!屁股都坐疼了!相爷晚安!相爷拜拜!……” 接着跳下马车―― 熘之大吉也。 “夫人万福!” “云婶!林叔!哈哈哈,你们都在啊!又冷又饿!云婶,有没有吃的啊?” “有有有!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些!您想吃什么啊?” “唉!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饿死了,只要能吃就好!” “好咧!夫人快些进府吧,天凉了,可得当心身子!” “呵呵!云婶,我可以的,不用扶着!你看我这年纪轻轻的,这小小的腿伤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还是当心着好些……”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灯火的清冽气息,合着风,苍朗的月色下,好似下雾一般。远处花街柳巷那些微弱的灯光,合着那些楼阁门前人来人往的喧嚣,那些莺莺燕燕的嗓音,使丞相府的夜,更显寂静了。澹臺璧被车夫和林叔小心的扶下马车。风云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澹臺璧往里走,他频频看向自家爷,面具疑惑。 第59页 是他眼花了吗?飘渺阁安插在鸢婷婷身边的人,方才被一股不明势力给清理了。今日这般大张旗鼓,都没能让陛下定蒙挚的罪,怎么他家爷看起来一点也没生气呢?而且―― 他家爷,心情似乎很好。 风云风中凌乱了。爷性子一向清冷无垢,除了復仇之事,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波动他的心绪。他今日没随同爷进宫,宫里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爷身上的漠然气息,没那么骇人了? ☆、第四十九章 推理 天完全黑了,浓墨重彩的琉璃古城,此时一片寂静安然,似身披纱衣,阿娜多姿、神圣不可侵犯的九天仙女。月牙悬挂半空,徒留下满地银白,惹心灵寂静。 “唉!吓死我了!相爷终于平安回来了!咱们大伙这小命总算是保住了!夏叔,你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掂着勺,老夏喜笑颜开。“咱相爷乃仁义忠臣,自然吉人天相!这还用说吗?虎子,老汉就说你这小子才担心了吧?看!老汉这眼光不是吹的是不?” “哎呀!夏叔,您就别埋汰我了行不?咱也是担心不是?当年蒙挚那老匹夫陷害咱们相爷的事情,难道您忘了吗?今天大庭广众之下,蒙挚那老匹夫又故技重施,简直是无耻!按我的脾气,真想找到那老匹夫的家里,三两下将他给剁成肉馅!”虎子声音洪亮,听他这话,剎那间后厨里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都吆喝起来。纷纷起闹架秧子,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糗他。 “哈哈哈!你们这些坏东西!跟我虎子这儿贫啥?我虎子这话撂这儿,为了相爷,我虎子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怕!谁怕谁没种!再说了!咱们这院儿里的,谁不希望咱们相爷平平安安啊?相爷是咱们的主子,对咱们这些奴才又宽厚!为了相爷,我虎子哪怕赴汤蹈火,那也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啊!”一心两用。嘴里说着话,时不时的挑菜,手下飞快的又是片鱼,又是剁馅,还能赶上老夏大厨的度。这相府厨房,都卧虎藏龙。 虎子说话句句在理,引得一群起闹的大老爷们频频附和。 “就是!咱们戍国啊!也就咱相爷将咱们当人看!其余官员的府邸啊,那些下人,可真是……唉,活的还不如一条狗呢!”洗菜的琴婶说着,引起一连串的附和声。 “……” 相府后厨,此时此刻锅碗瓢盆叮噹响,人来人往、热火朝天。如此卖力,为了庆祝丞相大人平安归来,也为了庆祝自己小命得保。 这后厨的下人,基本都是已经在相府做活多年的人。他们没什么文化,大道理不会,但是是非曲直,他们却心中自有一把称。谁对他们好,他们便能够为了谁出生入死。一个一个的都是签了卖身契的穷苦之人,也有一些是罪犯的家眷。担着奴隶之身,被卖来卖去,经歷得多了便也死心了。直到进入相府,澹臺璧的宽厚和赏罚分明,终于让他们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待在相府多年,他们深深明白。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年,蒙挚陷害他们相爷,整个相府都被下狱了。好在,最后是有惊无险。没想到,今日再次生惊天之事。白天,相府门前生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百官逼亲,蒙挚再次当街辱骂他们丞相,丞相大人为救公主被砍伤了手臂…… 至澹臺璧进宫久久不见回来,后来,甚至连他们的夫人都进宫了,也是久久不见回来。云婶林管家派人去打听,结果还没到宫门口,就被挡了回来。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刻不得安宁。如坐针毡,直到前头传了话来,说是相爷回府了,他们忐忑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即便是夜已经深了,两个主子的餐食,他们也马虎不得。再加上一番惊吓,后厨的下人都想要大显身手伺候好了他们的相爷。 澹臺璧这人这般深不可测,他府里的下人却是这般性情,真是……盯着那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戚晓蛮抑制不住唇角上扬,觉得心暖暖的柔软。 这个地方,让她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夫人!您去茅厕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刚出门,正好迎上回来的戚晓蛮,云婶奇道。戚晓蛮心情好,不说话,只是神神秘秘的笑。“夫人方才不是嚷嚷着饿了吗?老奴准备了些点心,夫人先垫垫肚子吧!”主子的事情,她一个奴才也不好多问,云婶微笑着转移话题。 “丞相大人有口福咯!今日有红烧狮子头、东坡肉、桂花玉米……”抡圆了胳膊,抓了两块糯米糰齐齐塞进嘴里,戚晓蛮一面吃着,一面道。 相比戚晓蛮的狼吞虎咽,澹臺璧的吃相真的可以称之在艺术。扫了囫囵吞枣的戚晓蛮一眼,伸手亲自倒了一杯水放到她身前。澹臺璧平静道:“你去后厨了?” 是问句,眼神却笃定。 扁扁嘴,戚晓蛮自然地抓了茶杯就往嘴里灌,吞下嘴里的东西,她好奇:“丞相大人!”澹臺璧看她。“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吗?你是怎么猜到我去了后厨?我明明是去的茅厕啊!” 将手里的一块枣泥糕递给她,戚晓蛮疑惑着,没有接。澹臺璧将枣泥糕塞进她的嘴里,接着在她的注视下从她的梢取了一片桉树的叶子。将叶子举到她面前,示意。将枣泥糕三下两下塞进嘴里,戚晓蛮接过那桉树叶,奇道:“就因为这个?你就认定我去过厨房?” 这人眼睛好尖。进入后厨,要经过林园,据说那里是林叔的院子。那院子,气候异常。院子里郁郁匆匆、五颜六色。不仅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还有春天才会开的各类鲜花存在。她一时好奇,进去转了一圈,没想到竟然给了他“证物”。 戚晓蛮痛心疾。这人,这人的iq竟然分分钟碾压她?她是该怪自己智商低,还是该恨他智商高? 手离开鼻子,澹臺璧摇头。他回:“你方才经过我身边,我闻到了油烟味道。你丝微油,应该在厨房待了不短的时间。而且,我相信今日夏叔还做了糖醋里嵴、橘皮鸭、禾香菜等。”戚晓蛮瞪大了眼睛。闻了闻自己的长和衣裳。满目崇拜,还可以这样。这人真的是……观察入微啊。“另外,后厨此时的状况应该是热火朝天的在讨论着今日之事。而且,他们之中应该有人说了令你深有同感,或者触动你的话。所以,你此时的心情很好” ☆、第五十章 用意 “等等!等等!我缓缓!”天才啊!你做什么丞相啊?刑部衙门才是你的归宿。戚晓蛮因为澹臺璧的一番话目瞪口呆。此时,她的内心是崩溃的!“我的确是去过厨房,我承认!依照本小姐绝世无双的轻功,去哪儿不是如履平地啊?这个东西,你可以推断出来,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好吗?”其实,是很意外。天知道,她内心是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关键是,丞相大人,您是怎么看出此时厨房现状的呢?就因为我去过厨房?就因为我此时心情不错?”戚晓蛮嗤之以鼻,这有点扯淡好吗?她方才憋着尿呢?解决了,那肯定是一身轻松啊!怎么就看出她心情好呢? 第60页 澹臺璧并不因为她怀疑的表情而愤愤。他神秘地盯着她,半晌来了一句:“不是说饿了吗?”指着桌上香气四溢,精緻小巧的点心,他道:“将就着,吃些垫垫肚子吧!” 今天一整日,戚晓蛮都没怎么吃过东西,除了澹臺桀找茬那会儿喝的两杯茶水。趁着如厕的时间,本想去厨房觅食,哪知却见到那样一幕。欣喜之余,竟忘了自己的目的。这会儿见着桌上的点心,虽知道澹臺璧故意转移话题,她还是“心甘情愿”的上当了。 双眼放光,这会儿见到食物的戚晓蛮,就跟平日里见到金银财宝时候一样两眼冒精光,贤淑雅致全无。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戚晓蛮开始扫荡面前的食物。 她是吃着欢了。四下的下人们,却是被戚晓蛮“豪放”的做派给吓到了。还堂堂相府夫人呢,还不如他们这些奴才吃相好。那模样,就跟哪儿逃难过来的难民似的,那狼吞虎咽、气吞山河的气势,真真是吓坏了人。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似乎并没有落入戚晓蛮的耳朵里,她依旧我行我素。风云、云婶和林叔等人咳嗽警告,效果却并不明显。 澹臺璧掩去眸底的暗光,始终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饕餮”夫人。这丫头,这性子啊!这“明知故犯”的性子,真是让他很无奈呢! 她一个商人女子,却一跃成为相府夫人。不屑戚晓蛮这个人的,又何止府外公主之流。单是这相府之中,也必然少不了想要将她赶出相府的人。依照她的本事,收服他们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但是,她不。 戚晓蛮偏不。 放着澹臺璧这尊大佛在,她干嘛去浪费脑细胞,浪费口水啊?她就是想要看看,澹臺璧究竟是真心想要将相府内务交给她,还是不相信她的本事,给她出题。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她绝对不受这样的轻视。 嘴巴被塞得,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吞咽困难,双眼都被撑得老大,她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飞快地往嘴里塞东西,又飞快地伸手去抓桌上的糕点。循环往復…… 喝多了会呛着,吃多了会噎着。戚晓蛮,很不幸的被噎得翻白眼了……一只修长的大手就控制了她的脸颊。瞪圆了眼睛,双颊鼓鼓的戚晓蛮无辜地盯着澹臺璧,用眼睛控诉着。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吃东西?你想要噎死我吗? 对于戚晓蛮的控诉,澹臺璧并不心软,只是道:“这甜食,夜间不宜食用太多。”手指用力捏紧她的两颊,另一只手取了自己的巾帕,接住戚小蛮被逼着吐出来的东西。一侧伺候的丫鬟顺势上前,就要取了澹臺璧扔在一侧的巾帕。 到嘴的食物,却没能在肚子里安息,戚晓蛮各种怨念。又见那丫鬟的表情,戚晓蛮急了:“等等!你干嘛呢?” 丫鬟显然不明白戚晓蛮的意思,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拿去扔掉啊!难不成还留着?”有别于其余黄衣丫鬟的青衣丫鬟,眉目间都是清傲和秀丽。青儿,云婶的得力助手。某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卖身相府。本是澹臺璧的贴身丫鬟,奈何澹臺璧喜静,凡事习惯于亲力亲为。于是,青儿成了云婶的助手,辅佐云婶打理相府一应内务。 心高气傲的青儿,面对这个身份低贱的夫人,她自是各种不屑。 “什么?扔掉?”知道青儿什么心理,戚晓蛮自是不在乎青儿的语气和表情。她着急,才懒得去理会她呢!拍开澹臺璧的手,戚晓蛮直奔青儿身前。青儿毕竟只是心高气傲温室里的花朵,哪里有戚晓蛮这般强悍的气场。剎那间就怂了,戚晓蛮一靠近,她就不由自主的后退。就连云婶和林叔,也是一头雾水。 捧起那云烟锻的手工巾帕,戚晓蛮指着澹臺璧脸红脖子醋地大吼大叫:“澹臺璧!你这个败家子!这可是柳镇最上等的云烟锦缎,你竟然就这么扔了?你可知道这值多少银子?你可知道这是多少蚕农辛苦才得到的锦缎?你这个暴殄天物的傢伙!……”澹臺璧任由她放肆,并没有动怒。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戚晓蛮的话。 倒是里里外外伺候的人,均被戚晓蛮的胡搅蛮缠,骇的瞠目结舌。一众丫鬟、奴才、侍卫,甚至云婶和林叔。脑门上都仿佛挂上了惊惧两个字,他们看着戚晓蛮的眼睛里,有四个字――胆大包天。众人屏住了唿吸,等待着他们的相爷拍案而起……然而―― 风平浪静。 没有暴怒,没有拍案而起,当事人只是在戚晓蛮叫他名字的时候,淡淡应了一句。澹臺璧这样的举动,让林叔、云婶以及一众丫鬟奴才们都惊得险些下巴脱臼。这,怎么可能?这还是他们家相爷吗? 澹臺璧不温不火道:“然后呢?” 如同十成力的奋力一击,却全部打到棉花上的感觉。戚晓蛮无可奈何了。此时,她内心的感觉,何止挫败两个字可以解释的啊! 什么然后呢?你是面瘫吗?就不能稍微给点反应吗?你看不出来,本小姐这是在你面前“撒野”吗?你看不出来,你那些下人那一副破天荒的表情吗?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有问题吗? ☆、第五十一章 推力 可是,人家是大佬。对她来说,澹臺璧就是她的终极boss。 蔫蔫的,戚晓蛮憋憋嘴,嘟哝道:“相爷不要了,可以给晓蛮啊!这么好的云烟锦缎,竟然就这样不要了!怎么可以这么浪费呢?这巾帕,洗洗还是可以继续用的嘛!你这样将银子往外仍,你这人到现在都还没有饿死,真是奇蹟!”将那巾帕上的糯米糰子抖落了,戚晓蛮嘟嚷着将巾帕往怀里塞去。 戚雪岩哀痛于戚念念母亲的猝死,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恨戚念念。甚至于,任由她自生自灭。穿越而来,为了戚念念的梦想,她扮过小乞丐,寻找赚钱的机会。将两个人的梦想合二为一,十岁不到的孩子,她的艰难困苦,只有柏叔了解。 她勤俭节约。终于有了自己的商行。 哪怕,经商的人,在整个兰陵大6都是令人唾弃鄙夷的低贱。她也不在乎。 “好了!好了!”招唿着被自己吓呆的云婶,戚晓蛮大声道:“云婶!云婶快些吩咐夏叔将饭菜都端上来,你家夫人我真的快要饿死了!这磨磨唧唧的等什么呢?”大赤赤的坐下,戚晓蛮看也不看澹臺璧。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jian商的嘴脸有多么令人反胃。她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令澹臺璧厌恶。但是,她就是这样的人,她不会为谁而改变。 戚晓蛮和澹臺璧,只不过人相互利用的两个人。盟友而已,看不惯,也暂且忍着吧!毕竟,他澹臺璧对于戚晓蛮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就连她的亲生父亲,都厌恶她。她管别人怎么说干什么?她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又不为了别人而活。戚雪岩曾经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说她就是一个为了钱就六亲不认没有人性的女人。 切,讨厌她的人多了。戚雪岩,他算老几?一个父亲,沉溺丧妻之痛,连女儿都不管的男人。女儿因他而死,他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第61页 戚晓蛮恨戚雪岩。 她无情无义,她承认。戚雪岩腰间的玉坠子,他房间里最爱的那一套白玉棋子,就连他藏在茅房的玲珑白塔……戚雪岩被她给祸害太多,被她坑惨了。 但是,她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若不是因为戚念念,她甚至会离开他。将他扔到原始森林,也让他尝尝自生自灭的滋味。 她还是受了些影响。那些下人的话,他们斜她时鄙夷的眼神,她心里知道不应该在意。可是,她做不到。 “你慢些吃,当心噎着。”盛了一碗汤放到戚晓蛮面前,澹臺璧轻声道。 轻抬眼睫,瞄了一眼那碗参汤,再抬起看向澹臺璧。四周伺候的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就连云婶和林叔也都已经退下了。长长的红木桌,满满的十几个菜,只有她和澹臺璧两个人食用。院子里偶尔飘来清冽的风,合着院子里泥土的芬芳气息,沁人心脾。 没有责怪,没有鄙夷。戚晓蛮有些难以置信。若是戚雪岩见她那样,定然会用特别难听的话骂她。“臭丫头!没骨气的东西!视钱如命的jian商!……”戚雪岩会说的话,戚晓蛮甚至能够一一数出来。 他呢?是真不在乎,还是将厌恶和鄙夷隐藏了? 木纳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两颊鼓鼓的戚晓蛮,看起来像一只小青蛙似的。她呆呆地任由澹臺璧拎着袖子擦拭她唇角的油渍和食物屑。这一刻,戚晓蛮那正版的jian商脑袋竟然忘了,澹臺璧这衣服可是秦家手工艺品。 戚晓蛮人真的被澹臺璧的动作惊到了。心内有种怪异的感觉划过,有什么东西闪过,她想要抓住,却愈加模煳。 好久了,没有人这样关怀她。戚雪岩害死将戚念念,她入住这个身体,继承她的记忆。她封闭自己的内心,铸起坚硬的墙壁,禁止任何人进入。澹臺璧,他高高在上,却给她温暖的感觉。 眼眶有模煳的感觉,水汽氤氲,戚晓蛮喃喃:“澹臺璧,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澹臺璧的手一僵,他抬眼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无垢,稚嫩的小脸长开了,已经轮廓分明了。面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女人,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被他忽悠,还替他数钱的女童,她已经悄悄长大了。 她会思考。 她有自己的心事。 她甚至……盯着逃离自己,一脸戒备看着自己的戚晓蛮,澹臺璧笑了。她懂得了男女之防。 他的小元宝,是真的已经长大了。 不紧不慢地收回袖子,垂着眼睫一点一点抚平被他捏得褶皱的袖口之后。他抬眼,认真地盯着她,语气严肃:“戚小姐,容本相再次提醒你!我们现在是盟友!”她知道啊。她知道他们现在是盟友啊。 “相信方才他们的反应,你也意识到了!你初来乍到,相府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我已经吩咐了云婶将钥匙和印信给你,你就是相府的女主人了!如今我们这样的关系,目前这样的状况,你也不可能轻易离开丞相府。本相相信,戚小姐应该不至于已经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况且,必要的提升你的地位,有助于你替本相打理好整个相府,几句话的事情,本相何乐而不为?” 澹臺璧拥有一颗七窍玲珑般的心脏,戚晓蛮有了察觉,他自然警醒。多年之后的重逢,他被回忆束缚,难免会忘乎所以。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故意歪曲解析戚晓蛮的话,也是因为澹臺璧看清楚了戚晓蛮这个人,他了解她。 她需要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他给她。 澹臺璧言辞恳切,他并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说明。他只是在陈诉一个严肃的事实。 见戚晓蛮放松了的眼睛,澹臺璧扔出糖衣炮弹:“戚小姐冰雪聪明,驭下之术、经商管理亦都是箇中好手。本相相信,有些话,并不需要本相一一解释。” 麒麟之才,果然是名不虚传。戚晓蛮咋舌。 ☆、第五十二章 酒后 明白,戚晓蛮自然是明白了。 澹臺璧的话已经这般直白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欲取,必先予之。方才他一系列近乎宠溺的行为,不过是为了她能够忠心不二罢了。纵横官场多年,澹臺璧的用人之能,定然早就炉火纯青了。哪里是她这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能够相提并论的啊!他做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性的,是她想太多了。 瞟瞟澹臺璧一本正经的银色面具,戚晓蛮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频频点头。 “如今朝局动盪非常。今夜之后,相信本相也没有什么时间,去理会府内琐碎之事。”澹臺璧坐于轮椅之上,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两臂自额头下移至胸,同时上身鞠躬四十五度。揖手礼?戚晓蛮有些被震慑到,澹臺璧这……什么意思啊?“往后相府内务,以及这府上两百多号人口的安危,烦请戚小姐多加上心了。在此,澹臺璧先行谢过了。” 戚晓蛮愣了两秒,接着双手快扶直澹臺璧的身子,笑眯眯道:“丞相大人严重了!相府内务,是咱们一定协议好了的事情,晓蛮绝不推脱!丞相大人这般重用晓蛮,晓蛮定当竭尽所能管理好相府内务!”感激于澹臺璧的细心和体贴,戚晓蛮瞬间有种豪气沖天、天下在手的感觉。替自己和澹臺璧各倒了一杯酒,戚晓蛮举杯道:“晓蛮敬丞相大人,感激丞相大人的知遇之恩!” 豪慡地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酒杯倒置,笑得合不拢嘴的戚晓蛮勐然憋见澹臺璧缠着纱布的脑袋和手臂。她愣了一下,抢过澹臺璧已经放置嘴边的酒杯,对看过来的他解释道:“丞相大人伤势重,不宜饮酒,晓蛮替丞相大人喝了!”一仰头,干了。接着,她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双手举至身前,对澹臺璧道:“虽然戚晓蛮与丞相大人是盟友,却没有理由劳烦丞相大人三番两次涉险搭救。这杯酒,戚晓蛮敬丞相大人,多谢丞相大人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丞相大人的恩情,戚晓蛮铭记于心!” 澹臺璧抬了手,想要阻止。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作罢了。 秋风凌厉,月色如霜。被阴云遮掩住的弯月,不知何时已然冉冉升至半空中,抛掷下一层一层的银白色。 冬,已经来了。 宿醉的结果,便是晨起之后得忍受脑袋昏沉、头重脚轻、口干舌燥一系列的后遗症。门外太阳已经老高了,戚晓蛮窝在被子里,脑袋昏沉,双眼惺忪。 戚婕正在院子里伺候着一大早就过来的柴禾、顾怀玉,还有澹臺桀三人。将自己整个包成将蚕蛹,只露出脑袋来,依稀能够听到顾怀玉和柴禾戏弄澹臺桀的声音。那样热络的氛围,有一些突兀的记忆碎片,在戚晓蛮混沌疼痛的脑袋里面炸开了。 “明月几时有!……哈哈……把酒问青天!嗝……”抱着酒壶,身子摇摇欲坠的自己。推着轮椅,亦步亦趋跟随的男人,他面上覆着的银色面具,在夜色下耀眼极了。“夜已深了,本相送你回麒麟居。”他的声音,温润清冽,逗得她心痒痒的难受。 第62页 她了狠,已经不清醒的神志这会儿貌似清醒了。一用力,一提气,整个人抱着酒壶就扑到他身前。双手撑着轮椅两侧的扶手,她跋扈地吼他:“闭嘴!你这个唐僧!你这个黑心肝的臭男人!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不是说好了要回来教本小姐怎么坑人吗?不是说好了等本小姐拥有金山银海,就将你买了吗?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王八蛋!你”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汹涌而出,这个时候的戚晓蛮,滑稽得像个不讲理的疯子。 “……哈哈……这么多年了!你去了哪里?你这个骗子!楚胥阎!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啪”酒罈摔碎了。她突然狠狠楼主澹臺璧的脖子,咆哮着:“你这个骗子!骗子!你这个骗子!……” 一群眨着慵懒眼睛的星星散落在明月四周。轻纱般的云霭在天空上中漂浮不定,好似隐藏着殿阁宫阙的飘渺仙境,远方的天空与大地相连,形成了天地合一的美丽景象。 “唔!”一声闷哼响起。埋头在澹臺璧肩头哭泣的戚晓蛮狂笑着爬起来,眼眶红红的被蒙上了雾。“……很痛是不是?本小姐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啊!……”她又走了。步子踉跄,如同没头的苍蝇般乱窜着……一坐,一立。一动,一静的两人。?她趴在池塘边,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荷花香抚摸着她的鼻尖。酒意,貌似散了许多。她安静下来,不见了方才的乖张狂肆。 在月光的照耀下,她似乎看到了娇美的荷花,那鲜嫩得像从牛辱中洗过似的花瓣和花苞,那么冰清玉洁、那么亭亭玉立,让人不禁生爱怜之心。?其实,她没有看荷花。 她在看他――澹臺璧。 清冽淡雅的荷花香,驱散了一些她被酒意控制的混沌神志。她现在满脑袋想的,都是澹臺璧这个男人。他与戚念念记忆里那个小男孩不断的重叠,重叠,重叠。 “晓蛮,夜深了。风大,你将这个披上。”他解了衣衫,披到她肩头。戚晓蛮清醒一些的神志,似乎又模煳了。她突然死死扣住澹臺璧想要收回的手,厉声道:“说!你是谁?”澹臺璧似乎被她这个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抬头,眼睛里的淡漠在溃散。 “晓蛮!”他似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接着,她的脑袋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然后,她凑近那张令她嫉妒的唇……记忆回笼,戚晓蛮尖叫连连,脑袋缩进被子里,也阻止不了她现在关公一般红透了的脸颊。 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疼痛非标。戚晓蛮绝望了。竟然是真的?她竟然“酒后乱性”?对象,还是澹臺璧。 狗胆包天。戚晓蛮突然觉悟。 ☆、第五十三章 冷酷 “喂!戚婕!你家小姐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身,她昨晚做什么去了?”迷迷瞪瞪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下。衣衫清凉的戚晓蛮整个趴在门框上,迷离着一双眼盯着院子里的几人。 “我家小姐昨日好不容易从皇宫捡回一条命,自然要庆贺一番。况且”从刺绣上抬头,戚婕阴阳怪气道。澹臺桀满脸心虚的模样,自然逃不过戚婕的眼睛。接着,戚婕鬼笑道:“昨晚生了什么事实,奴婢不相信各位公子不曾听说!哈!如今相爷这般宠爱我家小姐,各位公子心里装了些什么,难道还要奴婢这个下人点破吗?可惜了,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啊,以后再也没有理由来这麒麟居放肆了!要知道昨晚相爷,呵呵……孤男寡女、新婚燕尔,然后” 正听得起劲,戚婕却突然住口了。顾怀玉和柴禾急了:“然后什么?你倒是说啊?”戚婕心里叫苦连连。完了,这祖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醒了啊!说什么说,砸场子的人都来了,还说什么东西啊?你俩傻啊?戚婕的颜色,顾怀玉看到了。可惜柴禾这个木头脑袋,他天生单纯。 直接站起来,两步到戚婕身前,柴禾急道:“戚婕,你这丫头,怎么惯于吊人胃口呢?后来呢?你倒是快说啊!……”戚婕手掌蠢蠢欲动,她在想。若是一掌拍死这个少根筋的木头脑袋,她和小姐会不会惹上**烦。牵强地扯开唇角,戚婕扒开柴禾的手,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两步越过柴禾,戚婕跪倒在地,连连告罪:“小姐喜怒啊!婕儿嘴碎,婕儿再也不敢了!呜呜呜!……”柴禾回头一看,吓得腿都软了。只见戚婕正扒着满脸铁青的戚晓蛮,哭嚎着请罪。 昨日已经见识过戚晓蛮手段的柴禾,这会儿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哆嗦着走过来,柴禾哭丧着脸伸手,柴禾嗫喏道:“嫂……嫂子。你腿伤还未痊癒,先行坐下吧!”瞪了一眼看好戏的顾怀玉,柴禾心内已经要崩溃了。戚晓蛮这凌厉的气势,他竟然没有现。 收了摺扇,顾怀玉帮着柴禾扶过戚晓蛮,温和道:“婕儿,怎么还跪着啊?还不赶紧给你家小姐拿件衣裳来,若是你家小姐着凉了,看本公子怎么治你!”戚婕看了自家小姐并没有反对,赶紧脚底抹油熘了。见戚晓蛮摁着脑袋蹙眉,面色白的难受样子,顾怀玉赶紧道:“来,先行坐下吧!醉酒的人切勿动怒,否则这身子该难受了。柴禾,赶紧让云婶做一碗醒酒汤过来。另外吩咐厨房做一些做些清慡食物送过来,记住,尽量少油少盐。” 有机会开熘,柴禾心内早已乐坏。感嘆顾怀玉这个朋友的好处,柴禾连声答应着,落荒而逃。这样的场面,对于石头这个阴谋家来说,绝对是小意思。 一双眼睛普通蒙上了一层雾气,戚晓蛮盯着面前剥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果肉的提子。抬头,是澹臺桀躁红了的脸,和他闪躲的眼睛。“我……大哥说,长嫂如母。”饶是戚晓蛮内心强大无比,也有点蒙圈。这是什么节奏?昨日那个嚣张跋扈,要吃人的“藏獒桀”哪儿去了?怎么一夜功夫,就变成了一只温驯的“牧羊犬”了呢?见戚晓蛮惊异的表情,澹臺桀以为她还在为自己昨日的作为生气,连忙又将提子送近了一些,急道:“我哥说,嫂子若是不肯原谅我,便让我哪儿来回哪儿去。嫂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不是!你等会儿!”打断他的话,戚晓蛮瞟了顾怀玉一眼。这是几个意思啊?摊摊手,顾怀玉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小姐,快些将衣衫穿上吧!”手脚麻利的将衣衫给戚晓蛮穿好,戚婕扫了一眼澹臺桀,又瞟了眼自家小姐。接着,嘴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 澹臺桀忐忑地盯着那一主一仆,心里没底。这一主一仆的厉害,他早已经见识过了。就怕这两人死死揪着一些东西,不肯宽恕。到时候,他就完了。“小叔不用多礼。”澹臺桀惊愕至极。这是……?接过澹臺桀手里的提子,戚晓蛮笑道:“相爷希望咱们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晓蛮自是不敢违逆。况且,晓蛮不过一个外姓人。晓蛮踩着的地方,毕竟姓澹臺不是?”放下那颗提子,戚晓蛮继续道。“小叔若是无其他事情,请自便。这麒麟居,简陋地方,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第63页 澹臺桀的脸,白了,青了,紫了。他有想过戚晓蛮会有的反应,但是,他没想到,戚晓蛮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般态度强硬。方才戚婕在戚晓蛮耳边说的话,澹臺桀没有听到,他却是听到了。顾怀玉也没有想到,戚晓蛮竟然会这样说。 她方才见到澹臺桀递过来的提子之时,明明有动容之色,戚婕在她耳边说的话,也没有问题,她的态度为什么会骤然强硬?顾怀玉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思索着。 戚婕自然也没想到小姐会这样,她赶紧拉拉自家小姐的手臂,急道:“小姐,您这是干嘛呀?相爷不是说了吗,二爷在经商管理方面也是能手。再说了,咱们初来乍到,相府好多商行咱们都得靠他,您怎么” “戚婕!”戚婕噤声了。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姐生气了。 “嫂子!”站起身,澹臺桀后退两步。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戚晓蛮,头也缓缓至于地。他头至地后停留了一段时间,手在膝前,头在手后。包括戚晓蛮在内的三人,都因澹臺桀的这番动作惊到了。“澹臺桀鲁莽冲动,开罪嫂子在先,借有嫂子进府之事报復嫂子在后,澹臺桀罪大恶极。今日,澹臺桀诚心诚意请求嫂子宽恕澹臺桀,教澹臺桀本事,澹臺桀感激不尽。” 戚晓蛮内心是震动的,她承认,澹臺桀这一招让她措手不及。 ☆、第五十四章 殷勤 谦卑恭逊。有礼有节。进退合宜。 这,还是她记忆里那个澹臺桀吗?经商这么多年,她竟然连看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会了?还是因为,这个澹臺桀隐藏得太好了?可是,即便隐藏,也会有蛛丝马迹啊!可是……此时的澹臺桀的确是一个温润儒雅的男人模样,甚至她还感觉到了他眼底对她的深沉信任和好奇。 暴戾恣睢的澹臺桀,今日竟然在她这个“低贱的商人”面前这般卑躬屈膝?这样的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好吗?前不久,他们还像仇人一样,恨不得斗个“你死我活”,今日,竟然已经变成了“小叔”和“嫂子”。 是因为澹臺璧?澹臺璧去找过他。 可是,依照澹臺桀那样的性子,也不像是轻易能够驯服的呀!他现在这样几乎人虔诚的请求她的原谅,理由呢?为什么这样不依不饶?是真心道歉,还是另有目的?戚晓蛮不知道。 倒是方才戚婕说的话: 相爷今早过来嘱咐小姐,若是二爷今日诚心过来赔罪,还请小姐看在他的面上宽恕一二。另外,十里舖羊场那边出了些问题,相爷说小姐有时间还请亲自去看看。 说实话,澹臺璧维护澹臺桀,令她很是生气。澹臺桀无缘无故对她又是辱骂又是拳脚,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若不是她戚晓蛮本事大,说不定早死不下八百回了。哪里来的什么权利,宽恕澹臺桀这个“官二代”啊! 奈何,澹臺璧亲自传了话。想到昨夜的事情,戚晓蛮腾的红了耳根。盯着面前这个男人,她内心更是慌乱。虽然告诉自己,称唿只是一个形式,却仍旧说服不了自己。示意戚婕将他扶起来,戚晓蛮正了正面色,软了语气:“小叔行此大礼,折煞晓蛮了!既然小叔这般诚心实意,相爷那儿又亲自开口,晓蛮若是再拿着不放,便是不识好歹了。”正巧柴禾端着醒酒汤,领着一大群端着食物的婢女过来,戚晓蛮提高音量。“好吧!鑑于各位这般精力旺盛。”笑眯眯地将戚婕等人扫了一眼,戚晓蛮敲定。“正好待会儿晓蛮要去十里舖。人手不怎么充足,各位便一起来帮忙吧!” 十里舖?这是要拉他们去做无偿劳动?这人,也太黑了吧!顾怀玉和柴禾两人的脸立马黑了。 戚婕这会儿脸色也不太好。她是知道自己八卦了戚晓蛮,小姐不会轻易饶了她,但是她也没想过自家小姐会这么狠心啊!让他们去帮忙,实则就是变相的惩罚咯!戚婕心里打鼓,但愿十里舖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否则,她这条小命迟早被她家小姐玩儿没。 这些人中,大概只有澹臺桀喜笑颜开的了。戚晓蛮能够软了语气,甚至出门做事还带上他,正是他要的,澹臺桀此时心内莫名兴奋着。抢了婢女的工作,将吃食一样一样摆到戚晓蛮面前,那讨好的模样,真是……连柴禾这个以讨好卖萌出名的鼻祖都看不下去了。 “诶!石头,咱们真要去十里舖啊?”眼睛盯着正在吃东西的戚晓蛮,还有她身侧谄媚嘴脸的澹臺桀。柴禾戳戳顾怀玉的肩膀,问他。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这边,戚晓蛮抬头,对他微微一笑。于是,顾怀玉到嘴的“自然不去”立马变成了“当然要去”。这样一向了解他的柴禾,险些将眼睛瞪得脱窗。 反应迟钝的柴禾,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顾怀玉双手蠢蠢欲动,有想要将他掐死的冲动。相比于“兄弟相残”这样的戏码,戚晓蛮还是对面前的美味佳肴比较感兴趣。 民以食为天。某些时候,戚晓蛮还是很认同汤豆豆这个女人的生活方式。想到汤豆豆,戚晓蛮又不免的想到了“鬼煞”。她想不通,一个精灵般美好的女人,为什么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鬼煞”。不过,至少她们都拥有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她……抬头瞟了眼灼眼的阳光,戚晓蛮黯然。他回来了,她反而茫然了。 “小姐,那个……咱们商行有些货物需要盘点,要不”凑近戚晓蛮,戚婕好言好语地解释。天地良心,偷jian耍滑什么的东西,她真不是故意为之。实在是,她家小姐太过强大,软硬不吃。她只能攻其不备,直戳其要害。小姐啊!您可得原谅婕儿啊,婕儿这也是秉承您的行事风格,坚决不做义务劳动。 嘴脸浮现一个弧度,再抬起头的时候,她一脸疑惑,无辜又天真:“盘点?盘点什么?本小姐记得,华叔前不久才盘点了啊!况且,这个月生意都不怎么样,特别是这几日基本都没人。还有啊!婕儿,你忘了吗?这都还没到月末,这么早盘点做什么?”戚婕脸狠狠僵了。她没想到,自家小姐竟然不上当。更加令她惊讶的是,她家小姐都没有去商行,她怎么知道商行生意如何? “很奇怪我怎么知道商行经营状况?”戚婕连连点头,求解答。白影闪过,戚晓蛮手里拿着她今日束的丝带,望着她笑。瞟了眼自己哗哗披散下来的黑,戚婕想死。她这智商啊,竟然忘了她家小姐神出鬼没的功夫。“小姐!婕儿错了,婕儿再也不敢八卦您了!”扒着戚晓蛮的手,戚婕涕泪双流。早已经见识过戚晓蛮的手段,这会儿顾怀玉三人仍旧是瞠目结舌。特别是,在戚晓蛮那儿吃了亏的澹臺桀。 “哎呀!婕儿,你家小姐我哪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啊!”戚婕点头,心内狂吼。您不是心胸狭窄的人,您根本就是睚眦必报,还是那种百倍千倍报復的人。“这相府家大业大,你又是本小姐最得力的助手,难道你不想帮你家小姐我分担吗?”戚婕张着嘴,哑然。 “嫂子!”澹臺桀这个积极分子,凑过来。“小弟愿意啊!从今以后,嫂子但有所命,我澹臺桀赴汤蹈火,绝不食言!”盯着信誓旦旦的澹臺桀,戚晓蛮哑然了。 第64页 ☆、第五十五章 封予 牵强地微笑着点点头。戚晓蛮飞快低下头,勐扒拉自己碗里的饭。她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跟她硬碰硬,那她绝对是死不低头。但是,你若是跟她来软的,好言好语,笑脸相迎,她多半蔫吧了。 特别是,这澹臺桀还是澹臺璧的弟弟。戚晓蛮没辙了。澹臺桀真实的目的,还有待核实。她现在并不想多惹是非,澹臺璧如今是她的靠山。面对澹臺桀,虽然她根本就不想要真心搭理。但是,澹臺璧亲口相托,她也不好刻意为难。只要这澹臺桀不给她找事儿,她会考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戍国十里舖。这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十里洋场。如同海洋般作物繁多的地方,这是属于澹臺家的产业,世代经营。 据说,澹臺家第一代家主淡泊名利,喜好耕种侍弄农业。当时的楚皇并不贊成澹臺家主这一行为。当朝重臣,却甘心经商耕种,楚皇认为淘汰家主如此行为,有失国体。一年,旱灾突袭,他国兵戍国。淘汰家十里洋场囤积的粮食,救了好多的人。如此,楚皇嘉奖赏赐,澹臺家主推拒所有赏赐,只求楚皇允许他继续经营自己的十里洋场。楚皇允。 此事轰动整个戍国,乃至兰陵大6。一些官宦显贵,亦开始纷纷暗地里效仿澹臺家主。只是,商这一行,依旧是人们鄙夷的职业。 十里洋场总面积,将近一千多亩。相当于一个微型小镇。这里凡是能够叫的出名字,地里能够长出来的,不管是糙药还是花卉,通通都有。所以,这里的人们最珍惜的是土,最珍爱的是阳光,最期待的雪天。深秋时节,田里一眼望不到头的油菜田,令看多了金银财宝的戚晓蛮惊奇。梯田的田梗上,有人在挖着地瓜。戚晓蛮一行人一路走,十里洋场的主事一路给他们讲解。抱怨不断的柴禾,很快便被眼前新奇的事物吸引,只是他眉语间似乎暗藏愁绪。 十里洋场的主事,叫封予。是个眼角眉稍都藏着精明的年轻男人。相比于柴禾、顾怀玉还有澹臺桀三个男人的衣冠楚楚、锦衣华服,他的着装实在是寒酸得紧。 一双黑布鞋上全是泥土,一件洗的白的粗布麻衣,再加上随意用一根蓝色丝带束起来的长,即便他面容俊美眼神深邃,也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穷酸之人。况且,他走路的姿势也很怪异,这个,更加不能讨人喜欢了。然而,戚晓蛮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 在别院里简单的吃了些东西,闲聊以后,戚晓蛮认真道:“封予,相爷说十里洋场有事情需要我去解决,究竟人出了什么事?”澹臺璧知会了的事情,应该很重要,还是尽早解决了比较好。戚晓蛮的话,引来了柴禾等人的关注。 见戚晓蛮直来直去,封予也慡快,严肃回道:“夫人,既然人相爷请你过来的,按理说封予应当如实相告!”戚晓蛮蹙眉,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觉得她没有本事解决吗?“只是,此事太过邪门。”柴禾与顾怀玉面容古怪,似乎已经料到了封予会有的反应。只有澹臺桀,面色不怎么好的看向封予。 见戚晓蛮隐隐有不悦的表情,封予微微沉吟了一会儿,他弯腰捲起了自己的裤管。只见他白净的腿上,是有三条深可见骨的抓伤,连皮带肉都被抓去了,森森白骨泛着黝黑的光,空气里还浮动着恶臭。那伤口周围,有黑色如同驱虫般的活物在蠕动着,那些被啃食过的地方,皮肉和流出来的血液都恢復了正常的颜色,而没有被啃食的地方,黄红色的脓血流出来,闪电般又变成了黑色。 见此,戚婕俏脸一白,飞奔出去,不一会儿便有呕吐之声传来。柴禾顾怀玉这两人还好些,澹臺桀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面色难看地转开了头。拄着拐杖,拖着腿,戚晓蛮凑近了去。看了一会儿,她抬头:“你的伤,跟我要解决的问题有什么关系?难道还有其他人也受了这样的伤?”封予苦笑着点点头,道:“是的。十里洋场,大部分的伙计都受了这样的伤,这里已经死了好些人了。若不是在下的师妹汤豆豆前来相助,在下” “汤豆豆?”戚晓蛮勐地接口。直到话落,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人跟她说了一样的话。紧紧抓住封予的胳膊,柴禾兴奋地喊:“你说的汤豆豆,是不是医圣汤豆豆?” 封予点头。然后,柴禾疯了。开始手舞足蹈地傻笑。 封予看向戚晓蛮,问:“夫人认识在下的师妹?”戚晓蛮笑,点头。 “她现在还在这里吗?她什么时候来的?你这儿有她要的东西?”环顾四周,戚晓蛮戏嚯道。虽没有家徒四壁那样夸张,但是封予这地方,确实是太过简陋了,就跟他的穿着一样。 一米八的大高个,这会儿精明不在,因为戚晓蛮的话变成了一个二愣子。“豆豆她就是贪吃!在下用了两株麒麟糙跟她换的,否则她是不肯下山来的。”抓抓头,封予笑道。他这人,最是重情重义,对于自己的小师妹,他自是偏袒的。听他说的简单,一旁偷乐的柴禾怒了:“封予!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傢伙!那麒麟糙本君要了几次,你这傢伙愣是说没有!本君要自己去找,你又说糙堂有阵法,你这傢伙,给你小师妹就这般慷慨!太过分了!”顾怀玉拉着柴禾,也阻止不了他的张牙舞爪。 倒是封予,方才还一副二愣子的他,听闻柴禾这话,笑了:“小师妹拿麒麟糙是为了治病救命!而你贪玩,拿麒麟糙却是为了制作一些下三烂的药,在下又岂能给你?若你是为了给相爷制作解药这般上心,在下何至于连一株麒麟糙也不肯给你?昨日你们过来,见着伙计们受伤,竟然掉头就走,见死不救,在下岂能给你麒麟糙?” “你!……”柴禾怒火中烧,这个该死的傢伙,说谁贪玩呢?“封予,本君要毒哑了你!” ☆、第五十五章 伤口 慢悠悠放下自己的裤管。封予站起来,上前,冷笑地盯着暴怒的柴禾,来了一句:“行啊!刚好在下的小师妹最近研制了一种新型的毒药‘醉仙翁’!她说啊!某个不知廉耻的傢伙抢了她的火焰糙,‘醉仙翁’正缺个试药之人!” 如同被雷噼了一样,柴禾消停了。方才封予说了什么?柴禾不敢置信地盯着他,问道:“‘醉仙翁’?汤豆豆竟然研制出了‘醉仙翁’?你确定?”怎么可能?她找齐了药材了?鸳鸯木,日月果?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她怎么可能找到? 点头,封予得意地笑:“当然!在下最不屑撒谎!况且,在下与师妹情同兄妹,你医术毒术均没有师妹厉害,功夫又没有在下高深!如此,‘鬼医’还想要毒哑在下?切!若不是在下受了重伤,在下一定领教‘鬼医’的高招!” 这个柴禾,每次来十里洋场拿糙药,非要浪费一大堆。那些糙药都是药农们辛辛苦苦种植出来的,有的糙药为了种植培育,药农们常常夜不安寝、食不知味。而这柴禾,仗着自己是“鬼医圣手”又是相爷的朋友,每次都肆意挖掘糟蹋他们的药糙。更让封予讨厌他的地方是,这人答应给相爷研制的解药,这么多年都还没有动静。每次相爷毒,来十里洋场,众人都心惊不已,就怕相爷一个顶不住就去了。 第65页 柴禾这油嘴滑舌的傢伙,整日就知道到处跑,一点不知道着急。 柴禾不再跟封予呛声了,他低下头,沉默了。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完全的缩起了自己的头,浑身散着颓废的气息,看起来令人不忍。原本以为柴禾会再次跳起来跟他拼命的,却见他如此,封予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向顾怀玉,这傢伙怎么了?他不过说了几句话,柴禾性子大大咧咧的,根本就不会上心,今日又是怎么了?难不成还真的当真了?这不像他啊!摊摊手,顾怀玉苦笑。柴禾这傢伙有时候想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一直低头沉思的戚晓蛮突然抬头,看着封予道:“封予!带我去看看那些受伤的伙计!”她的语气很严肃,表情很认真。这夫人怎么回事啊?不是跟她说了这件事情很诡异吗?她怎么还说不听了呢?封予张口,就想要阻解释。哪只戚晓蛮先抬手阻止了他。“事不宜迟!这件事情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简单!你一个功夫已至臻境的人,都抵抗不了那毒素,那些不会功夫的普通人,定然已经被毒素侵蚀了五脏!你的腿若不尽快处理,便会废掉!本夫人若是没有看错,你的内力已经被那毒稀得差不多了吧?”封予惊,他内力的流逝,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夫人看起来平凡又单纯,怎么……?紧紧附上自己的胸口。那里有黑气氤氲,是毒素攻心的标志,夫人竟然会知道? 见他表情,戚晓蛮笑道:“此事换做任何一个人过来,肯定是束手无策!”面上笑着,戚晓蛮心里却多多少少觉得嗝应。方才见了封予腿上的东西,她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心内不敢确定,但是她多多少少抓住了一些尾巴。她在想,澹臺璧他究竟调查了她多少事情?他安排她来十里洋场,究竟是真心需要她帮忙,还是想要试探?连她的看家本领都知道,那她一定已经查出她的师门咯?相互利用的合作者,他有必要调查这么多吗? “你家相爷安排本夫人前来,自有他的道理!现在,你只需要带本夫人前往即是!其余的事情,你待会儿就会知道!”戚晓蛮的语气有些强硬,她似乎在生气。对啊!看起来平凡,拄着拐杖,还有些跛脚的夫人,相爷怎么会安排夫人前来解决这次的事情?是因为相爷实在脱不开身,还是因为夫人?不经意扫了顾怀玉一眼,来回之间,两人交换了信息。 “夫人莫怪!在下这就引您过去!”看着戚晓蛮,封予镇重地点点头道。拖着受伤的腿,封予在前面引路。 经过顾怀玉身侧,戚晓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令顾怀玉心里憷。盯着戚晓蛮快要消失在门口的身影,顾怀玉惊,难道,他们的计划她竟然猜到了?不可能,他否定自己方才的猜测。她不至于这样精明,否则又岂会看不出来那纸婚约是坑,还心甘情愿留下?扯了扯还在呆的柴禾,顾怀玉快步跟上。 看来,得提醒澹臺警惕一些戚晓蛮。这丫头方才的眼神不对劲。她一定人猜到了些什么。 一块被隔离起来的地方。这里荒凉至极。一路过来,这是戚晓蛮见过十里洋场最难看、最贫瘠的地方。到处枯黄的野糙,遍地腐烂的农作物上有苍蝇蚊虫乱飞。一些面色铁青,浑身衣衫破烂,遍体鳞伤的人们,或蹲、或躺、或坐、或趴,占据了这里。空气里有恶臭难闻的气息,半空中有各类密密麻麻的臭虫飞来飞去,也有在那些人们身上来回的虫子。只是,凡是沾惹了人们伤口皮肤的虫子,瞬间便如同遇上了烈火,变成了黑炭潦落下来,在地面铺了一层,挨着的糙便糟了殃,纷纷便黑枯萎,那场景看的人嵴背凉。 这样厉害的毒,究竟是怎么回事?面上用黑布制作了简单的口罩,那股噁心的恶臭仍然无孔不入,随着唿吸狂涌入五脏六腑。本就已经吐的面色苍白的戚婕这会儿更加忍不住,趴在一侧吐了个底朝天。让戚婕呆在大门入口,戚晓蛮跟着封予往里走。顾怀玉拉着柴禾快跟上。 越是走近人多的地方,那恶臭的气息便是更加浓郁,饶是戚晓蛮心性坚定,已经想到了,还是忍不住白了脸。“怎么会同时有这么多人受伤?什么时候生这样的事情的?谁最先受伤?” 封予蹙眉,接着道:“大家都不是同时受伤。半月前,咱们巡逻队一个叫焦作的人先行受伤。接着便有人接二连三的受伤,其中遭难最多的就是巡逻队。” ☆、第五十六章 无计 不是同时受伤?感染也不是同时咯?巡逻队?最先开始的是巡逻队?巡逻队的人经歷了什么? 见戚晓蛮嘴里念叨着巡逻队,边走边思索着什么。封予默默在一侧道:“咱们这儿的伙计,都是与巡逻队接触较多的人受伤越早!比如巡逻队伙计们的家属,或者在下。在下与巡逻队的人接触得比较多,所以这身上莫名其妙多了这些伤口,内力又消散了去,所以才报告给了相爷。”戚晓蛮看着他:“你方才不是说,你们这儿什么行业都有吗?怎么受了伤中了毒,却没有大夫医治?难道,你们这儿的大夫也对这伤束手无策?” 刚开始,封予还以为戚晓蛮在嘲讽他,心内略微不悦。结果听完戚晓蛮的话,看着她眼底的深沉,他苦笑道:“夫人!这小小十里洋场确实是各行各业都有。但是有,不代表他们各个都精对不对?再说,这只是相府的十里洋场,并不是戍国皇室的地方。再加上,这里好多人都受了伤,大夫们自己也没能逃过。他们就是想要医治,根本就插不上手啊!”封予话落,一直没有开口的柴禾黑着脸点头。 “确实是这样。”戚晓蛮收回视线。柴禾情绪有些低沉,似乎精神不怎么好。“本君曾偷偷过来查看过一次,他们的毒有非常强的腐蚀性,且中毒之人一到夜间便会失去神志。嫂子若是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今夜可以去巡逻队寻找线索。”这段传音,只有戚晓蛮一个人听到了。她听完之后,脑袋里整个成了浆煳。柴禾从一进入这里,便开始精神不济,整个人如同沉溺大烟中被强硬拖出来的菸鬼。 “柴禾,你还好吗?”柴禾抬头看着她,依靠在顾怀玉身上的身子摇摇欲坠,白嫩粉红的俊脸此时惨白骇人。见他无力的摇摇头,牵强地笑:“还好!这毒对我的身体也有腐蚀作用,一会儿就无事了!”从怀里掏出一粒血红色的药丸服下,柴禾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子。 封予瞪着他良久,接着突然道:“你快回去!你这样下去,会死在这里!”戚晓蛮一惊,封予什么意思。柴禾的表情也很奇怪,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根本就不予理会封予的话,缓缓地挪动着步子往里走。两步过去攥住柴禾的手,封予恼怒而严肃道:“是在下错了!在下不应该对你冷嘲热讽!在下不了解你的身体,便擅自迁怒与你,是在下鲁莽了!”柴禾沖他虚弱地笑,并不开口。 封予急道:“柴禾!咱们认识十年了!封予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吗?你若生封予的气,封予让你揍一顿就是!别这样使性子,你别忘了,你的安全和健康,有多么重要!”这会儿,顾怀玉听出了门道。他看向封予,蹙眉:“这毒会破坏他的体质?”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戚晓蛮满脑袋的问好。封予却沉重的点点头:“不仅这毒气,他的皮肤稍微沾上一些,他努力了十年的体质都会被摧毁!” 第66页 顾怀玉勐的看向封予的手,果然,他连攥住柴禾的手,都避免了两人肌肤的贴近。戚晓蛮抱臂盯着三个大男人,突然她伸手,屈指一弹,柴禾修长的身子轰然倒地,顾怀玉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耸肩,戚晓蛮满不在乎道:“对于犟木头,直接打晕带走比较好。”怪不得柴禾方才在封予的屋子里,就一直避免与封予接触,甚至封予撩开裤管,他还退开好几步捂住口鼻。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藏着巨大的秘密,她像个局外人。 俏脸不怎么好看,戚晓蛮笑:“劳烦你了顾石头,将他扔到大门口让戚婕看着!若是这傢伙胆敢再义气逞强,让戚婕别客气,给本小姐狠狠揍!”顾怀玉和封予两人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给已经昏迷的柴禾一个同情的眼神。这小子,今年运势不怎么好啊! 顾怀玉扶着柴禾走了,戚晓蛮看向封予。他抿抿唇,躲闪着戚晓蛮的视线。戚晓蛮难得为难他,反正封予这样的男人也不会告诉她。 环顾四周,戚晓蛮有意无意地闲话家常:“封予,你最近身体有什么异样的感觉?那些受伤中毒的人夜里有什么异常?”封予思索了一会儿,如实道:“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异样,就是每日晨起的时候,总觉得手脚特别重!不知是否因为内力消散的缘故,这五感也变得不怎么好!”果然,有蹊跷。看来,柴禾那根木头是想到了什么。之后,戚晓蛮又东拉西扯地问了封予一些事情,她思维跳的快,封予根本抓不住她的节奏。加上她身份在那里,他只好如实相告。 待到顾怀玉去而復返,三人便开始大步往里走。 越往里面,见识到受伤的人越多。而且,他们受伤的位置都不一样。老弱妇孺,壮年青年通通都有。凡是受伤的人,那面色都是或蜡黄或黑紫或惨白的难看色泽。或许是因为疼痛,大多的人们那衣衫都被抓得破烂不堪,暴露在外的伤口,也都是黑血淋淋,白骨森森。盯着那些孩子、老人们痛苦的模样,戚晓蛮的脸整个完全黑了。 见戚晓蛮盯着那些人蹙眉,封予赶紧解释:“小师妹只有一个人,她来这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她已经在尽力医治他们了!”尽力医治?封予,你在做什么?盯着那些痛苦哀嚎的孩童,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冷着脸,戚晓蛮压低了声音道:“你说这件事情生已经有半月有余?为什么现在才报告给相爷?”狠狠抓住封予的衣襟,戚晓蛮指着那一张张痛苦不堪的脸,低吼:“你竟能够铁石心肠到这般地步?你给我看看,看看他们的表情,看看他们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他们与你生活了多久,这些人们竟引不起你一丁点的同情和怜悯吗?他们很痛苦,你瞎了吗?啊?” ☆、第五十七章 蛮横 顾怀玉和澹臺桀在一侧,劝着,却无济于事,两人放弃了。毕竟,眼前这遍地哀嚎的人们不是虚假的,他们每个人的痛苦,他们都能够听到,能够看到,他们也做不到淡然处之。 戚晓蛮的话,如同一把把重锤敲在封予心头。他无言申诉。 他与这些人共同生活了十年有余,他们每一个对他来说,都是放在心坎里的亲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到他们的痛苦?看着他们痛苦,就跟拿了刀子在他心上拉口子一样,他痛苦得恨不能代替他们啊!但是,他也束手无策啊!能够想的法子,他都已经想了。能够做的事情,他也已经做了。他恨不得自己是那观世音菩萨,能够一下子治好他的亲人。 可是,他不是。他泥菩萨过江,他自身难保。面对这样大规模的诡异病情,他就如同是没头苍蝇一样。 他哽咽着解释:“这伤刚开始,只有一条线那么细。十里洋场的人们都是自给自足,根本就没人在意!待到现不对劲之时,已经是半月后!再加上……”都怪他,若是他长个心眼,事情便不至于展到现在这样,一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这几日琉璃城相府遭遇的事情,他哪里说得出口,“蒙挚与百官逼亲相爷一系列的事情生,在下……” 封予说不下去了。一切都是他的责任,他有什么好憋屈的呢?为了相爷,哪怕是死,他们也在所不惜。他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想的。 他不忍的不是他自己这条小命,只是豆豆、玉儿他们这些孩子,他们还那么小。 戚晓蛮松开了封予的衣襟,这个男人是尽了力的吧!一路过来,那些没有昏迷的人们纷纷亲热的招唿他,他自己知道这毒会传染,还上前帮他们顺气,给他们打气。他自己的伤,一看就是跟太多人接触,导致伤口即使已经有了汤豆豆的灵蛊,都没有好转,反而日渐恶化。 这么多的伤着,他们的状态,与当年老顽童回来时候一模一样。看来,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转过一道拱门,两百多平米的院子里出现更多的伤着,面对着戚晓蛮他们的一排排简易搭建的木屋内,也不时传出痛唿声。这里的伤着,看起来有将近两三百人之多,站着的却只有一个身穿黄衣的娇小女子。 此女子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就连小嘴也是圆圆的樱桃模样,最特别的是,她腰间的精緻小袋,还有她白嫩手腕上扎眼的一排排银针。看着她在一群痛吟低吼的人们中间来去,总会感觉是一个孩子在玩闹。但是,凡事经过她手的那些伤者,面上的痛苦之色似乎都减少了,甚至还有些在不停的给女子道谢磕头。 “大叔您快些进屋子里去吧!您且宽心,您的这个孙子待我诊治之后,就会让他也进入屋子里跟您团聚!您一定要记住,尽量少与那些年轻的少年亲近,您身子骨弱,经不起他们身上的毒!万一再次被毒液侵袭了,便不好了!”一面麻熘地给老人包扎着伤口,汤豆豆一面耐心的给他讲解着。老人收回放在孙儿身上的视线,老眼湿润,连声应承致谢。他知道该听这神医的话,神医才来,他们这儿好多人的伤都有了起色。只是,孙子如今昏迷不醒,他担心啊! 与封予伤口上放置的灵蛊一样,这老人的伤口也被放置了灵蛊。她是想要以灵蛊吞噬那些毒液? “灵蛊根本就不能救他们,你这是何必?” “什么话?难道让他们等死吗?救不活也能拖延啊!那个王八羔子又不肯帮忙!哼!等到蛮蛮过来”等等,刚才的声音,是……?汤豆豆一惊,连忙回头,接着,她整个人惊跳起来,直扑兴奋的尖叫着扑过来。 汤豆豆的欢天喜地令惊呆了众人,那些被痛苦折磨得精力涣散的人们怏怏抬头,便见到了与他们场主在一起的几个陌生人。这些人,也是来救他们的吗? 没有熟悉的香香软软的青糙香,没有戚晓蛮熟悉的调侃,却有令她感嘆的麝香味。汤豆豆连忙从男人怀里拱出头来,抬头哼哼:“赫连荆,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臭瞎子!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臭东西!你放开我!蛮蛮,救我!蛮蛮,快救我!……”戚晓蛮始终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汤豆豆这般,想是又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被赫连荆制止了吧。 第67页 看来,这次的事情很棘手,竟连汤豆豆都要出大招了。 瞪大了眼睛,封予有点缓不过神来。他只觉得小师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音都如同晴天霹雳,将他轰得外焦里嫩的。他真心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家甜美乖巧的小师妹,竟然会这么泼妇。不仅封予,就连澹臺桀也觉得惊悚。刚开始憋见汤豆豆的时候,他还觉得此女子甚是温雅,犹如神坻般。可是,她那一系列的动作,吓得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这哪里是娇俏佳人女人?这分明就是一市井泼妇! 盯着像拎小鸡一样倒提着汤豆豆的赫连荆。戚晓蛮笑侃:“赫连,她快喘不过气了!你当心她又在你药里下十成十的巴豆!”听到汤豆豆尖叫,从临时搭建木屋里冲出来的赫连荆,此时唇角抽了抽,五指一松,汤豆豆整个摔倒地上,度之快,连想要接住她的封予都只能徒劳的望着自己的手懊恼。 “唔!”闷哼一声,汤豆豆怒了。揉着自己的屁股站起来,汤豆豆对赫连荆拳脚相向,嘴里不断低吼:“赫连荆!你这个王八羔子!你竟然敢摔本小姐!本小姐一定会毒死你!本小姐要用‘鹤顶红’‘地狱花’‘黄泉水’……”被汤豆豆这一闹腾,不仅戚晓蛮,就连周围那些伤着阴郁的情绪,似乎也减轻了不少。澹臺桀被汤豆豆如此行为吓得不轻,他并不觉得这女子可爱,只觉得冲击很大。 ☆、第五十八章 成功 “你打不过我!”赫连荆道。 “……” 汤豆豆瞪。被秒得渣都不剩。 “噗”戚晓蛮笑未出口,她轻捂住自己的嘴巴。每次见到这两人,总是让她心情大好。一个万年不变冰山脸,永远的不苟言笑。一个永远的得瑟傲娇,得理不饶人。 敢不敢不这么蠢萌?想抓回去圈养了有木有? 汤豆豆扁嘴了,大大圆圆的眼睛里迅氤氲出了水色。小师妹受欺负了,封予急,结果被戚晓蛮眼疾手快拉住了。给他递了个眼色,戚晓蛮轻声道:“她没事儿,你若是上前去,坏了她的事,小心她的‘三不笑’!”封予勐地瞟了自家小师妹一眼,接着收回跨出的步子。 夫人与小师妹,似乎很熟悉。难道小师妹嘴里的那个“蛮蛮”,就是夫人?她能救这十里洋场的几百伙计? “不许哭!”赫连荆烦躁地冷喝。明明是一双空洞没有焦距的瞳孔,却却似乎能够听到汤豆豆的眼泪,众人惊。 “呜……啊哈!……”汤豆豆被喝得一愣,狠狠瞪了赫连荆一眼,接着她憋憋嘴,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没天理啊!打了人家还不许人家哭……呜呜呜……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呜呜呜……你这法西斯……”戚晓蛮乐了,这丫头,竟然还记得这个。 “豆豆!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适时地添油加醋两句,戚晓蛮笑容满面。顾怀玉和封予似乎看出了一些什么,所以戚晓蛮给他们递眼色,两人立刻异口同声地道:“小师妹(汤小姐),地上凉,来,我扶你起来吧!” “喂!你是不是男人啊?怎么欺负女人呢?没看人家正在哭吗?还不给人赔礼道歉!”指着赫连荆,澹臺桀怒道。 死死捏着拳头,赫连荆面无表情的脸上肌肉狠狠抖动,太阳穴突突的跳。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周围受伤的人们见此,开始看不下去了,纷纷扬长了脖子声讨。 “呀!神医怎么哭了?是赫连公子?赫连公子,您怎么又把神医给惹哭了?快哄哄人家啊!” “你看错了!人家赫连公子心疼神医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欺负神医?”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神医的眼泪是假的?诶,封管事,你说是不是人小两口闹别扭了?” 小两口?封予怒。封予想挠墙。什么小两口,他小师妹与这人清白着呢,哪里是什么小两口? 你们这些傢伙,敢不敢不这样坑本场主的小师妹? 赫连荆那忍无可忍的模样,在场人都看在眼里,所以纷纷担忧地看着汤豆豆,深怕他会一个冲动,就上前来扭断汤豆豆的脖子。毕竟他的表情,和他身上的怒气太过恐怖了。不过,赫连荆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要扭断汤豆豆的脖子。 终于,随着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汤豆豆的哭泣越来越大声,甚至已经在打哭嗝了。赫连荆身上的怒气竟逐渐散去,良久,他终于蠕动着嘴唇,憋出一句话:“闭嘴!我答应你!”说完,转身回屋子了。 一路没头没脑的话,听得人稀里煳涂。倒是那地上“撒泼”哭得跟泪人的汤豆豆,她却是兴奋的直接从地上蹦起来。喜笑颜开,整个人如同戚晓蛮捡到了金子一般欢天喜。 “哈哈哈!本小姐果然是在世诸葛孔明!哼!小样,还搞不定你?本小姐就不信了!”冲着赫连荆的背影冷哼,汤豆豆得意之极。 这眼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收放自如的神迹,真是惊吓了那些受伤的伙计们。澹臺桀盯着汤豆豆,实在是回不过神来。 扫了眼被汤豆豆“娱乐”得找不着北的人们,戚晓蛮故作恼怒地嗔了她一眼。 抬手狠狠敲了她的脑袋一下,戚晓蛮怒道:“臭丫头!又欺负赫连,你真能折腾!” 揉揉脑袋扁扁嘴,汤豆豆哼哼:“谁让那傢伙见死不救的?” 一把拉住戚晓蛮的手臂,汤豆豆嫌弃道:“哎!不说那冰疙瘩!蛮蛮,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正瞅着怎么去找你呢,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当!”收回手,戚晓蛮瞪她。“什么叫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这臭丫头,最近跑山上当土匪了吗?说话这么不着调,再敢这般浑,姐姐就真带你去狼牙山常住!” “唔!人家哪有吗?这不是见着你高兴吗?以前在狼牙山当土匪时习惯了这么讲话……唔!蛮蛮,人家错了啦!么么,别生气!” “……真受不了你……的口水!” “蛮蛮!”某只怒。 自顾自地拉了戚晓蛮往大木屋一侧的小木屋而去,汤豆豆边走边与她说着话,眼里全是戚晓蛮,就连封予这个师兄,也被她给直接无视了。 封予盯着两人的背影,突然低声对顾怀玉道:“原来,夫人与小师妹认识!小师妹口中无所不能的蛮蛮,竟然就是夫人!怪不得,相爷会请夫人过来!可是,夫人会医术吗?” 只是,这小师妹与夫人在一起,怎么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这还是他记忆里那个乖巧的小师妹吗?怎么变得这般刁钻古怪? 顾怀玉笑,盯着封予,意味深长地抛下一句:“夫人师从云崖壁!” 云崖壁?那个传说中的云崖壁?那云崖仙翁就是夫人的师傅咯?相爷没有忘记他们这些人,十里洋场并没有被捨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封予瞪大了眼睛。 第68页 今日受的刺激太大,他想静静,他得缓缓。 顾怀玉走了。澹臺桀上前,奇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云崖壁是什么地方?” 若真是云崖壁的人,那他们这十里洋场的人,就有救了。被那蚀骨的毒液折磨了好久的封予笑逐颜开。急忙跟上顾怀玉的脚步。兴高采烈而去的几人,只留下澹臺桀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你们,敢不敢说两句本少爷听得懂的话?敢不敢不这么欺负智商没你们高的人? 澹臺桀郁闷了。 ☆、第五十九章 线索 不大的临时小木屋,里面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一些血液的採集样本。二十多个炉子上,架着药罐。一进去,扑面而来的药香。只是,撇开这些药香,戚晓蛮还闻到了令她蹙眉的东西。隔着口罩,不断的冲进她的口腹胸腔。 一股夹杂了恶臭的铁锈味,还有令人作呕的刺鼻气息。 拉着戚晓蛮到了木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边,汤豆豆指着面前的东西对戚晓蛮道:“蛮蛮快看!这是我从那些死了的伤着身上取出来的东西!一种集腐蚀、破坏、传染为一体的强性毒素!你快给我看看,这,像不像是你家老顽童曾经中的毒?我总觉得这毒跟你以前说的很相似!它们也会破坏人的细胞,连带着破坏那些受伤者的神经。那些死去的人们,死前都已经没有自主意识,他们变成了六亲不认没有感情的‘人’!” 桌上放置着一块碟子,碟子里有一块被感染了的皮,皮上是交错纵横,泛着黑紫的伤口,伤口四周的皮肉已经被毒液腐蚀成为液体,而那紫黑色的毒液,还在不断的向四周扩散。这些伤口,比封予和那些伤着身上的还要恐怖,此时近距离的接触,甚至都能听到那毒液腐蚀这块皮肉的“滋滋”声。 远离了活人的躯体,这毒液竟然还能够如此肆虐,简直是骇人听闻。 戚晓蛮看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她轻轻伸手,欲去触碰那浸透了毒液的皮肉。 “蛮蛮!不可以!”汤豆豆惊唿阻止,戴在脸上的口罩都吓到了。刚进来的顾怀玉和封予也是吓得头皮麻。“蛮蛮!这毒很兇残,你这妮子怎么敢?我可告诉你啊,我汤豆豆虽然也是见多识广,神医一枚!但是,对于这样霸道的毒素,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可别指望若是中毒了,我能救你!” 拜託亲爱的,砸本神医的招牌这事,你要不要这么果断啊! 不带这么坑姐妹的啊! 好歹咱们相识一场,也同吃同睡过了,你怎么着也得给本神医时间研制解药啊? 这么黑你家姐们,你这小心肝怎么这么黝黑黝黑啊? “是啊!夫人!”顾怀玉和封予也上前来。“解毒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如此莽撞!此毒兇险,万一您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好?” 三人俱是不贊同的表情,仿佛她做了多人神共愤的决定。 她能出什么事情?自小被老顽童泡在药汤里,她这身子早已经是百毒不侵了。百毒不侵?屁!想到自己百毒不侵的身子,竟然败在一碗软筋散上面,戚晓蛮就恨不得将戚雪岩那老混蛋抓回来丢进云崖壁去。 有这么毒害自己闺女的吗?那个老混蛋,他一定是收了澹臺璧的好处了。哼!等她有时间,定要去钦州看看,那老混蛋究竟跑到钦州干什么去了? “无事!我只是看看这毒液对我有没有伤害。”话音未落,戚晓蛮的两指便已经捏起那块沾满了毒液的皮肉。汤豆豆三人瞪大了眼。还是汤豆豆眼疾手快,迅的将一颗白色药丸硬塞进了戚晓蛮嘴里。 “好了!好了!看也看了!模也摸了!快些放下吧!”抓着她的手,汤豆豆着急地抖抖戚晓蛮的手,让她放下那东西。 盯着自己微红的手指,戚晓蛮道:“豆豆!这毒,都是些什么东西组成的,你有没有检查出来?”汤豆豆正在给戚晓蛮号脉。听戚晓蛮如此问,将自己检查出来的东西,噼里啪啦念道:“有地狱火、梗桔子、繁花、离落,暂时我就研究出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唯有地狱火有微毒,因为地狱火有致幻作用” “致幻?”顾怀玉突然道。 汤豆豆放开戚晓蛮的手,她的身子无事,这让汤豆豆奇怪:“蛮蛮,你怎么没有中毒?好奇怪!” 戚晓蛮沖她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解释什么,她的身子有秘密,却不可告人。哪怕,这个人是汤豆豆。掉头看向顾怀玉道:“顾石头,致幻怎么了?”见他沉思,一脸复杂的表情,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闪过。“你想到了什么?” 抱臂,手指摩挲着下巴,顾怀玉摇头,皱着眉头道:“不知道!” 戚晓蛮没事,封予奇怪不已。那样的毒素,他曾经亲眼见过,凡是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个安然无恙。但是她似乎根本不愿多讲,封予也不敢问。 取了旁边汤豆豆用来记录的毛笔,戚晓蛮刷刷写着,头也不抬地道:“封予,你找人给你家相爷将这信送过去!现在就去,天黑之前,这信一定要到你家相爷手里!还有,告诉他,洋场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我暂时不会回去!” 戚晓蛮面色严肃,神态镇重,加上方才她触摸毒液,却毫未伤。夫人定是想要告诉相爷什么,所以这般着急,他不能耽搁。 “是!在下定不辱命!”接了戚晓蛮递过来的宣纸,封予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蛮蛮,为何支开师兄?”盯着戚晓蛮的脸,汤豆豆问。“你有问题要问我,不方便师兄知道?还是说,此事与这里中毒的人有关?” 顾石头微惊,这汤豆豆,看来不止有神医之名。怪不得柴禾一听汤豆豆来了那般“激动”。 戚晓蛮神色复杂的微微点头,招唿顾怀玉坐下。 “顾石头,你还记得之前封予告诉我们这里伙计中毒的开始吗?”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加上洋场里中毒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封予对她说话自然知无不言。况且,豆豆来了之后,也只能暂缓那些人的毒。封予身为场主,他心内着急,定然全力配合戚晓蛮。 戚晓蛮相信,封予的话不会假。 “恩!”顾怀玉点头。“自然记得!封予说最开始现中毒事件,便是在巡逻队!而且,这洋场之中,中毒最多的并不是那些老弱妇孺!我们一路过来,见到最多的都是青壮年之类的男人”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看着戚晓蛮,“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与巡逻队有关?” ☆、第六十章 迷雾 怎么可能?顾怀玉与澹臺璧相识十年有余。澹臺璧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他手下若是有这样的人,定然早就会被清出来,澹臺璧绝对不会允许他们活着。 别看那傢伙性子清冷,貌似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样子。实则,绝对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完美主义。澹臺璧习惯了掌控全局,他并不喜欢被动挨打。 若是说其他地方有混入一些叛徒、细作什么的,顾怀玉或许会相信。但是,这是十里洋场,顾怀玉绝对不相信,澹臺璧会允许这里有所谓的叛徒存在。 第69页 对此,他深信不疑。 “不会!”摇头否定顾怀玉的猜测,汤豆豆道,“我来的时候问过师兄,这巡逻队都是这里的乡亲们自组织的人!而且,十里洋场的人们对待他们的主子绝对是疯狂的崇拜跟忠心,绝对不会是他们自己人伤害自己人!况且,巡逻队里面的人受伤最多,已经66续续死亡了好几个,绝不可能是他们!” 她是大夫,师兄请她过来,她本没有打算。彼时她正被一些事情缠身,但是师兄信中提到的那些死者的模样,让她起了兴趣。所以,她才硬是拉了赫连荆陪着。 她来这里已经有两日了。死者正在减少,但是她现她的医术到了这里,似乎根本就没有用处。她竟是连那药的组成部分,都检查不出来。她养殖的灵蛊,也只能够暂缓那些伤者的毒。 戚晓蛮扫了眼汤豆豆与顾怀玉。她点头,道:“确实不可能是他们自己人动的手!这一路过来,我现这里民风淳朴,都是一些性格善良的人们!封予身为这里的场主,却凡事亲力亲为,简朴谦逊,与乡民们同甘共苦!这样的人手下,绝对没有二心者!” “那你……?” “蛮蛮,你的意思是?”勐地看向戚晓蛮,汤豆豆脱口而出:“外面的人?巡逻队是守卫十里洋场安危的一支队伍,他们是十里洋场的城墙!有人对十里洋场的城墙下手?” 沉重地点点头,戚晓蛮眉头紧锁。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洋场中毒的人数越来越多。就连神医汤豆豆,也只能暂缓毒。他想,下毒之人的目的,应该很快就会显露出来。但是,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大手笔?想要杀光十里洋场的人。 十里洋场的传闻,戚晓蛮曾经听过。这里是澹臺世家自己的“农场”,经营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况且,这十里洋场曾救过戍国太多人,有恩于国家的存在,歷代皇帝无不重视。即便如今龙椅上的那位多疑敏感,应该不至于违背歷代皇帝吧? 哎!这些乱七八糟的政治东西,戚晓蛮实在是理不清楚。总觉得背后蕴藏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仿佛有一只手在暗处操纵着他们。 泥煤的,谁愿意做棋子谁知道。 “豆豆,那些死者下葬了吗?”转头看向汤豆豆,戚晓蛮问。战决,拖沓只会增加事态的严重性,这不是她戚晓蛮的风格。“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那些中毒严重的和已经暂缓了毒性的人们都被分开了,甚至这中毒者安置的地方,也被隔离了。除了封予,甚至没有人进出。 “没有!”她一直记得戚晓蛮说过的话,凡是传染性极强的人死了,都必须火化,绝对不能土葬,否则这洋场的人们便要遭殃了。蛮蛮曾经告诉她的东西,她都记得。“洋场祭祀祠堂之外,有一间义庄,我让师兄先将那些人停放到了那里,等你过来!现在,要去看看吗?” 戚晓蛮一问,她就知道戚晓蛮的意思了。两人在一起很久,她相信戚晓蛮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走!去义庄!” 琉璃城郊外 “什么?你说她去了十里洋场?”阳光从树丛的fèng隙打下来,河边的男人勐然转身,巨大的劲力掀翻了跪在他面前的黑衣人。黑衣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瘀血,却连擦都不敢,连忙再次跪到盛怒的男人面前。 戴着面具的男人拳头捏得啪啪响,双目吐火,狠狠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去十里洋场?” 十里洋场明明是那个人的东西,她怎么会去?那人竟然将她置身危险之中?该死的! “回禀殿下!不仅戚小姐去了十里洋场,柴禾、顾怀玉都在那儿!就在方才下面来报,封予急匆匆地离开了十里洋场,往琉璃城来了!” 盛怒的气息不断至面具男人身体向外狂肆而出,黑衣男人面色苍白,更多的血从他嘴里流出来,冷汗一层一层的从他身体往外冒,很快,他嵴背的衣服都被浸湿了。 “哼!澹臺璧!你果然好手段!十里洋场都要毁了,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跟本宫周旋死耗下去!很好!很好!”男人雌性低沉的嗓音压抑着刻骨的恨意和阴翳,听得人毛骨悚然。 “传令下去,十日之后,本宫不想听到十里洋场有一个活人存在!”男人眼底,绽放出嗜血的光。仿佛已经预见了十里洋场毁灭,那个人会有的反应,他藏在面具后的脸出现狰狞的笑。 “是!”黑衣人领命退下,眨眼间便消失在丛密的树林之中。 澹臺璧!十年了,十年如一日,你以为这些年韬光养晦,对本宫处处忍让包容,本宫就会可怜你吗?放过你吗?“般若”之毒的滋味,你竟然还没有尝够,现在竟然敢觊觎本宫的东西!这次,本宫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十里洋场只是开始,接下来……黑影一闪,河边再无那个面具男人。一切,仿佛只是幻觉,这密林再次恢復它的静谧。 阴谋,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骷髅,潜伏在厚重沉闷的黑夜里,一旦出击,便是所向披靡的绝杀之招。 弱者,葬生阴谋之下。 强者,阴谋会成就他。 它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稍有不甚,便会被它吞噬得渣都不剩。 天地万物,适者生存。 ☆、第六十一章 尸龞 义庄 停放尸体的地方。 十里洋场的义庄除了停放洋场内人们的尸体,还会收容一些附近村落无人认领的尸体。一些无故死于非命的人。义庄隔壁,便是十里洋场的祠堂,供放一些澹臺家的先辈灵位。供放先辈灵位,祭祀用的祠堂。 义庄此时停放了十口新作的棺木,两个女子和一个男子。顾怀玉理所应当的包揽了力气活。十口棺木全部掀开,令人作呕的气息瞬间在空气里蔓延。汤豆豆身为医者,对于这些难闻的气息自然可以忍受。毕竟从医学上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医学反应,人死之后都会有。而且,这些人是中毒而死,那味道自然更甚。顾怀玉是男人,他这样反覆提醒自己,闻到那味道,仍是不自觉的白了俊脸,憋的满脸煞白。 最让人惊讶的是戚晓蛮,除了刚开始的些微不适应之外,她就连表情都没有改变。 “天!怎么会这样?”汤豆豆惊唿。戚晓蛮、顾怀玉两人连忙凑上前。“昨日他都不是这样的模样啊!怎么短短一夜时间,竟然……?”汤豆豆白了脸颊,一张精緻的小脸满是不敢置信。 棺木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大概二十五六。没有脸,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骷髅架子,那骷髅架子也不是纯粹的肉色,黝黑亮,甚至有隐绿的东西在那骷髅内部跳跃。戚晓蛮轻轻伸手,掀开它脖颈的衣衫,有黑色的甲虫内物种嗡的直扑戚晓蛮,戚晓蛮侧身闪过,同时击出右掌,“啪”那东西被打落在地,不一会儿地面便流出一滩黑绿色的液体。 “小心!”飞扑过去,修长的,手臂一抄,戚晓蛮便被顾怀玉强硬的扣住了纤腰,倏然,她感觉顾怀玉身子一僵,一身闷哼在她耳畔响起,戚晓蛮抬眼,顾怀玉微白的俊脸瞬间青紫,他嫣红的薄唇也黑了,他的身子无力的下滑,戚晓蛮本能地接住他。一侧汤豆豆见此,飞快的点了他的穴道,一颗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咽下。 第70页 尸鳖,啃食了腐蚀性剧毒,竟然衍生出了尸龞。戚晓蛮眸色一暗,思及此,手臂使力,顾怀玉的身子被她飞翻转。他月白色锦衣的背上,衣衫破烂,露出大片被烧灼的后背,那尸龞如同岩浆般狠狠啃食他整块后背,紫黑色的脓黑血水出滋滋的声音,如同蝗虫过境般蚕食他的嵴背,眨眼间便深可见骨……顾怀玉面色煞白如纸,整个人在尸龞惨烈的折磨下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紫黑色的唇瓣已经完全墨黑。汤豆豆盯着顾怀玉的后背,吓得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那飞出来的东西竟然这般恐怖。 “蛮蛮!那东西在那里!”戚晓蛮一惊,她也看到了。那如同蠕虫一般密密麻麻的黑色尸龞,竟然已经在吞噬顾怀玉的嵴髓。 “啊!”惨叫一声,顾怀玉目赤欲裂。嵴髓被蚕食,那种痛苦无论什么生物,那绝对是生不如死的折磨。饶是顾怀玉心智坚定,意志力坚韧,亦是承受不住那种非人折磨。 “顾怀玉!不要运气!”一掌噼向他的后颈,已经被折磨得意识混沌,狼狈不堪的顾怀玉头一歪,昏了过去。但是,即便昏迷,他的身子依旧在控制不住的抖,牙齿咯咯响。来不及考虑,戚晓蛮飞快的封住了他的几大穴位,拉着他往地上盘膝坐下。瞬间,属于云崖壁的甘霖净化术从上到下笼罩了顾怀玉。 那尸龞突袭,令戚晓蛮三人措手不及。汤豆豆盯着已经昏迷却依旧痛苦不堪的顾怀玉,在看向面色冷酷的戚晓蛮,面露怪异。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八卦自家姐妹的时候,但是她实在是忍不住心内猫抓。 她难受啊! 戚晓蛮没有注意到,她却清楚的看到了。方才那顾怀玉见到尸龞扑向戚晓蛮时的表情,他满脸的恐慌又视死如归的迎上那尸龞,当现戚晓蛮平安无事时那松了口气的安慰模样。 这男人,他不会倾慕她家蛮蛮吧?汤豆豆风中凌乱了。戚晓蛮已经成为相府夫人这件事情,她也是不久前听自家师傅说的。那云崖因着自家心爱的徒儿成亲,却连个信都不知道,拿了一大罈子酒去她师傅那里买醉,然后借酒装疯,狠狠坑了她师傅好多东西。正好师兄稍信过来,请她相助。本还想着来戍国找蛮蛮些麻烦,打劫打劫些银子去刖国岳阳楼逍遥。然而此时,她真希望自己是瞎子。如同赫连荆那般,什么都没看见。 让澹臺璧那个男人知道顾怀玉对戚晓蛮的心思,他还不得……狠狠抖了一下。汤豆豆想都不敢想。但愿是她胡思乱想了,这顾怀玉只是因着澹臺璧的关系,所以挺身相护。屏蔽掉顾怀玉方才落在自己眼睛里的情愫,汤豆豆决定自欺欺人。 再说戚晓蛮这边。云崖壁云崖仙翁的甘霖净化术,绝对是天下毒素的克星。尸龞以尸鳖为食,靠毒液成长,越是剧毒,越是迅勐的毒素,尸龞便成长得越是小巧玲珑。只是,那尸龞的颜色,与它的大小,决定了尸龞的危害性。方才攻击戚晓蛮的尸龞呈黑红色一团,如同跳蚤般小巧,它的毒性和腐蚀性,绝对胜过了现代的硫酸一应氧化类东西。 所以戚晓蛮根本不敢耽搁,即便知道为顾怀玉驱毒的后果,她也不敢迟疑。别人以命相护,她没有道理见死不救,更何况,此人还是澹臺璧的至交好友。 随着顾怀玉的面色越加好转,他背部被腐蚀的皮肤逐渐恢復正常,戚晓蛮的面色便越加难看。冷汗已经浸湿她整块后背,她嫣红的唇瓣如同浸染了冰渣子,雾蒙蒙的一片,色泽全无。就连她娇嫩的皮肤,也如同沙漠中的行者,脱水干枯,甚至起了一条条难看的褶皱,像极了老者的皮肤。汤豆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她从不知道,戚晓蛮救人竟然是这样救人。 ☆、第六十二章 危急 失去生机,脱离本体的生灵。称之为魂魄,他们刚形成,只不过是一张透明的白纸。没有记忆,封英烈,它此时便是没有任何记忆的灵体。一个土性体质,适合木性灵体的一个容器。 “轰!” 一团火焰,泛着幽蓝色光芒,常人感觉不到,灵魂体却会被轻易灼烧烧毁的火焰,那是,幽冥之火。封英烈的魂魄瞬间被鲸吞蚕食,剧烈的疼痛令它扭曲了面孔,出桀桀的怪叫,刺耳且令人头昏脑胀。同时,安息五指成爪,片刻,他丹田之处便出现一冒着金黄色光芒的洞口,渐渐的温四灵的灵体探出头来,安息一使力,温四灵的灵体便被抓了出来。 安息要将温四灵的灵体嵌入封英烈的躯体,獒与淮南体贴的分两个方向全神贯注地戒备护卫起来。这边,封英烈的魂魄已经飞快被那幽冥之火吞食殆尽,如同一缕青黑色的烟雾般被风吹散了去。 “噗!” 同一时刻,湘西国际机场。候机大厅,一黑色风衣,面戴大黑墨镜的男人身子倏然一震,接着他露出外面苍白的嘴唇竟迅溢出鲜血。男人突然松开自己的拳头,路过的风一吹,他五指中的灰迅飞散,如同烟雾般消失在空气中。 没了? 彻底没了。 他的孩子,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要怎么办?那些该死的东西,竟然敢杀了他儿子,还毁灭他的魂魄,令他永不生。阴毒的光从男人的双眼电射而出,他要报仇,他一定要报仇! 竟然敢杀害他封覃的儿子,不管是谁,他通通不会放过。体内一阵翻涌,封覃飞快的离开了机场。他的宝贝儿子已经没了,彻底的没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的提升自己,为儿子报仇。现在,他还太弱了,此时去找他们,他不仅报不了仇,还会搭上自己。 封家,强大的封家,一定有东西能够帮助他。 封覃努力控制住自己身体内不断被翻涌,不断被粉碎的灭顶之痛,迅将自己的身影,淹没于人潮中。 这是一颗仇恨、嗜血又变态的种子,他已经一无所有,唯一的信念,便是为儿子报仇血恨,不计后果,不计代价,不择手段。平凡的人啊!单纯的凭着一腔热血和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念,往往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 越是平凡的人,拥有了执念和强制性的目的,便会为其倾尽所有。 罪恶的种子已经埋下,请别让它结果。 岭南 行走机械又僵硬,面色还不怎么好看的男人如同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他在缓缓地,不停地走着,来来回回的走动,并不停歇。他每走一步,面色就难看一分,如同有千斤重锤在不断敲击他的脑袋,令他神色恍惚。那种痛苦,令他分分钟都想要停下来,停下来休息。他又累又痛,他现在其实什么都不想做,他好累,只想要休息。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烧灼,令他几近崩溃。 “加快步子!不要停顿!你必须尽快适应这个身子,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给你!快!快!快!温四灵,别忘了,是我们救了你!别给我拿乔啊!不顶用!愣什么呢?还不快点!你记住,你只有十天时间适应这个身体,如果不成功,你不仅会灰飞烟灭,而且会――永不生!” 居高临下冷酷地盯着,淮南恶狠狠地吼。她每说一句话,便狠狠抖动一下手里的黑色光鞭,夹杂着强大黑暗气息的黑色光鞭,令融合得并不十分彻底的温四灵恐怖不已。明明是没有声音的鞭哒声,那温四灵的身子却如同已经被抽到了,他的身体出现一条狰狞的伤疤,黑色的液体飞快的浸染他黄色的衣服,他痛得整个身子都在痉挛,死死的咬住牙根,他的步子不自觉的加快。 第71页 “磨蹭什么呢?你还是个男人吗?四肢达的低等牲口,只会动不动就装死是不是?tmd你就是个牲口,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半途而废的牲口!怎么?生无可恋了?不许停下来!快点!迅!本院长花费了脑袋大力气,尼玛竟然敢装死!” 土生木,五行之中,土性体质确实是最适合木性体质生存的体质。借尸,必须五行相生,绝对不能相剋。克之,灭之。鬼域奇书之上,注有五行体质借尸之术。此术不仅能够令借尸之灵契合躯体,更加能够在之后的逐渐之中达到普通五行之体永远无法达到的至高无上。况且,此术契合天道,并不会被天道不容。 当然,越是完美高质量的东西,过程之中,付出的代价便会越大。 以鬼域奇书中五行相生术借尸还魂,必须具备很多的条件。比如: 一:灵体必须拥有意志薄弱,纯净清透魂魄的五行之体,如此这般的灵体,才能够逐渐至臻境。 二:获得这灵体之前,绝对不能让它有丝毫的恐惧、绝望、仇恨……等等消沉的负面情绪,这样会破坏整个灵体的纯净度,不利于相融。 三:被取灵体的躯体,必须妥善处理,以绝对阴毒的葬尸之术将其封印,并且每日祭拜,以灵药供养,保证其完整度。否则,十年之内,此躯体一旦腐烂或者被移动位置,五行相生之术便会失败。 …… 诸如此类,太多的要求。 完成此术之人,将成为越三界六道之外的存在,拥有鬼域奇书卷卷主地位。 这是修復鬼域奇书的开始,淮南、安息、獒三人,他们根本不敢有丝毫马虎,若是十日之内,温四灵的灵体不能与封英烈的躯体契合相融,那么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便会前功尽弃。 三人心急如焚,他们已经按照最好的标配给温四灵制作了一个记忆,只要他坚持十日,十日之后,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他们就成功了。温四灵也保住小命了,不用魂飞魄散。没想到,这个软蛋温四灵,他竟然这般不中用,只是一点点的痛楚,他就忍受不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六十三章 打闹 摇头,戚晓蛮面露凝重。她指着棺材里的尸体,对汤豆豆道:“我现在只是猜测,也不敢确定这毒是否来自蜃国。毕竟兰陵大6之上,我所了解的毒素,并没有这样霸道兇悍的毒素。老顽童那年被人暗算,那人便是控制了我,让我做了傀儡,从而伤害他。但是,老顽童依旧轻而易举将我救了回来。然而方才顾怀玉被携带毒素的尸龞攻击,我的甘霖净化术对上那尸龞……豆豆你看,这尸体之下,可不止那一只尸鳖,还有无数只。这具尸体已经快要只剩下骨架了。这下面” “还有无数只尸鳖?有无数只尸龞?”汤豆豆接口,戚晓蛮给予了肯定的眼神。汤豆豆面色瞬间惨白,还好她当时来取样本的时候,并没有遇上,否则,她……瞟了眼坐靠在门框上的顾怀玉,想着他背上深可见骨的那些狰狞伤口,汤豆豆一阵后怕。“那怎么办?这里棺木,这一具尸体算是死亡时间最晚的了,越往那边,死者的死亡时间越长。” “所以,现在的问题很棘手。我已经弃医从商多年。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给自己用了药,自废了自己一身医术。”她的师傅,那个老顽童不知在哪儿惹了一身的债,而她被人算计,成了一个没有理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直到她将老顽童重伤,她才狠心废了自己一身医术。因为药物的关系,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学过的医术,凡是跟医术有关系的东西,她都已经不记得了。“这毒,我现在根本什么结论都不敢告诉你!就怕给你错误的信息,那别忘了我曾经经歷过的东西,最好的方式便是让老顽童过来。只是,他如今身在蜃国。” 听言,汤豆豆的粉嫩的小脸也出现凝重的表情。戚晓蛮经歷过什么,他自然知晓,与这她十年的交情,她如何不知?倒是她师傅,如今竟在蜃国。 汤豆豆心里极度的不安。这十里洋场中人所中之毒,不仅霸道兇悍,且阴毒非常。下毒之人甚至连十里洋场的老人与孩子,都没有放过。一个人得有多变态多疯狂,才能够这样糙菅人命?汤豆豆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找出毒素的来源,找到解决方法,已经刻不容缓。云崖仙翁根本不可能从遥远的蜃国回来救十里洋场的人,这件事情,却总是需要解决。 她曾经也狠辣无情过,对自己,对赫连荆,对那个人。然而,每次看着赫连荆空洞的双眼,她便唾弃自己当初的行为。 如今,让她对这十里洋场的普通百姓见死不救,她如何能够做到?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她汤豆豆虽然也是医术高明,但是对上这见都没见过的毒素,她也是束手无策。这兰陵大6之上,她所认识的毒素蛊虫,都没有可以与这毒素相提并论的存在,更别说克制它了。有心无力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很窝火。 对于那个下毒之人,汤豆豆直恨得咬牙切齿。 “那些人要怎么办?我的灵蛊最多只能暂缓他们身体的毒素作。但是,三日之后,若是再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恐怕……”这十里洋场,一千多号人口。一旦没有解药,不能解除他们身上的毒,到时候,这青山绿水的人间仙境,就真的会成为人间地狱了。 方才见识了那尸龞的阴毒霸道,戚晓蛮又何尝不担心呢?只是,她们现在忧虑又有什么用?她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下毒之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她们也不知道,这毒究竟是何来歷。猜测都只是猜测,并没有实际的依据。 “这些被腐蚀的腐肉,除了能够繁衍出尸龞的尸鳖,且糜烂程度已经全部侵入骨髓,这些尸体的传染性更加恐怖。一旦这尸龞破开尸鳖的身体,开始袭击人类,这里的人都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方才顾怀玉被尸龞攻击时,那尸龞的兇狠,下毒之人,定然不是单纯的想要十里洋场所有人的性命。” 她已经给澹臺璧去了信,相信他会给她带来重要的讯息。这十里洋场远离朝堂,是一块人间仙境般的存在。但是,它却不是单纯的远离俗世的存在,因为有主人。而它的主人,又恰巧是朝堂之上阴谋漩涡中的人物。 “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蛮蛮?”汤豆豆长得并不是一副精明像,但是,却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一副粉嫩萌萌的吃货汤豆豆,她其实拥有一颗世间少有的七窍玲珑心。“还是你猜到了什么?这件事情,莫非与澹臺璧有关系?” 戚晓蛮并没有回答她。但是她的表情,汤豆豆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 “唉!既然如此,咱们先去吃饭吧!”瞟了瞟外面的天色,竟已经午时了。正巧,她的肚子也配合的唱起了空城计了,盯着戚晓蛮的脸,她的表情越难耐。 “恩!走吧!”点点头,戚晓蛮将棺木再次盖上,沖汤豆豆笑道:“你这吃货,上辈子莫不是猪么?从遇见了开始,就没见过你将心思用在别处,总是一天到晚的想着吃!本小姐倒是不知道,你这般能吃,身上竟是没见长半点肉,这脸颊也是不见丰腴多少。看来,这赫连这般将养着你,好吃好喝的供着,真是亏了。毕竟你这人,又不能论斤给卖了,那样至少还能得些银子不是?可惜啊” 第72页 将汤豆豆汗湿的鬓捋到她耳后,戚晓蛮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听觉上。突然她凑近汤豆豆,面上挂着恶作剧的笑。戚晓蛮这般表情,耳朵里听着戚晓蛮的话,汤豆豆的手却是毫不犹豫的一把推开她,状似羞愤地吼道:“戚晓蛮,你这死丫头!你才论斤卖呢!我汤豆豆美若天仙,医术精湛,那赫连荆一个瞎子能够养我,那是他几辈子的福气!他有什么亏的啊?就你这丫头,竟然敢说我一文不值,戚晓蛮,看我今日不揍你这丫头!” 跳起来,汤豆豆就像戚晓蛮扑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静观 汤豆豆扑过去的位置,正好挡住了戚晓蛮的脸,两人交换了彼此的信息。汤豆豆明显的感觉到,她身后某个地方因为失去戚晓蛮的脸,有了动静。不动声色地拉住汤豆豆的张牙舞爪的手,戚晓蛮哄她:“好了好了!亲爱的,人家错了还不行吗?不是说饿了吗?婕儿肯定已经做好了饭,咱们先去吃饭吧!” 见她服软,汤豆豆似乎满意了,像只孔雀一样轻哼一声,大步朝门外走去。戚晓蛮笑了,扶起门框上的顾怀玉跟上。不一会儿,三人便消失在义庄大门口。 义庄院子里,某个院墙死角处,此时突然落下一个面色狰狞,眼神阴毒的黑衣男人,他阴笑着盯着三人消失的方向良久,接着瞟了一眼停放棺木的那个房间,粗嘎如同拉木据一般的声音至他嘴里溢出:“甘霖净化术?有意思!看你如何破我下的蛊毒!哼!” 风一吹,黑影一闪,义庄的院子再次恢復寂静。阳光下,明明应该温暖的地方,可是,那房间里,黝黑的一方方棺木却是令人嵴背凉,不敢直视。 “蛮蛮,姐们方才的表现如何?有没有惊艷到你?有没有亮瞎你?”确定安全了,汤豆豆转过身,回来与戚晓蛮一起扶住昏迷不醒的顾怀玉。 “惊艷倒是没有。不过,本色出演的你,非常的欠揍!”翻个白眼,戚晓蛮不客气道。 给顾怀玉疗伤驱毒的时候,她就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到顾怀玉的毒基本被祛除,她杀了那只尸龞之后,她感觉那双盯着他们的眼睛更加凌厉阴毒。接着,她说了自己的一些猜测,故意去棺木边,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暗处的人似乎已经要暴走,暴戾的气息非常恐怖,如同尸龞给她的感觉。所以,才有了她与汤豆豆的戏。 她在汤豆豆耳边说了四个字: 隔墙有耳。 汤豆豆医术精湛,奈何功夫一点不会。所以,为了不打糙惊蛇,她只能按兵不动。那幕后黑手看起来,应该是就在洋场之内,他在观察着这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想要成功救治这里的人们,必须先将那个歹毒的幕后黑手给揪出来,否则,一旦他预知了他们的行动,事情便会不可控制。 能够伤害无辜平民的人,他绝对不会是善男信女,戚晓蛮根本不敢冒险。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澹臺璧的回信。 “哎哟!蛮蛮,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戚晓蛮很不给面子的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给她一个有病的眼神。汤豆豆正了正脸色,挨近戚晓蛮道:“怪不得赫连荆那个臭男人不肯让我插手这里的事情,原来那傢伙竟是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我还以为那瞎子又在整什么么蛾子呢!” “你啊!”戚晓蛮嗔了她一眼,怪不得方才赫连荆会那样愤怒,他在担心豆豆。那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啊!戚晓蛮为自己的姐们感到欣慰,有个男人这般为她,她是幸福的了。哪怕,她曾经那样的不幸。满目温柔地盯着汤豆豆,戚晓蛮语重心长道:“既然早已经将心给了他,干嘛就不能对他好些?我看赫连真是将你给宠坏了!豆豆,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赫连他真的很好!” 听言,汤豆豆明媚的小脸因着戚晓蛮的话黯然了下去,整个人萧瑟落寞得令人心疼。她何尝不知道?只是,若真有一日,他们对彼此表明了心意,恐怕离分离,便也已经不远了。 “蛮蛮,你该懂我的啊!”久久的,直到走到了封予家门外,汤豆豆才低低地道。戚晓蛮听着她的颤音,看着她隐忍的小脸,一瞬间什么也说不出来。是啊,她懂她,正因为懂她,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也正因为懂她,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什么都不要说,保持缄默。 身负血海深仇的两人,一个为了赎罪,一个瞎了眼睛被蒙在鼓里。一旦有一日,他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知道了她的伪装,他们的缘分,就真的到头了。她这个外人,能有什么好说的呢?也许他们现在的相处方式,便是真正的最好的结果了。 闻着空气里的饭菜香味,戚晓蛮笑了,伸手紧紧握握汤豆豆的冰凉的小手:“吃货小姐,看来婕儿并没有忘了你这个傢伙的爱好,竟给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连我这个正牌小姐都要嫉妒了啊!你闻闻,狮子头、酱牛肉、鲜香鱼丸……啧啧啧,家门不幸啊!” 果然,对于吃货来说,能打动她的就真的只有吃的东西了。听到吃的东西,汤豆豆立马精神了,如同打了鸡血似的撒手不管顾怀玉,整个人就往屋里蹿去了。边跑还边嚷嚷着:“婕儿!婕儿!你最好了,竟然全部都我爱吃的东西!狮子头,我来也!……”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传来说话的声音。戚晓蛮暗自注意了一下四周,现并没有觉得异常,也就扶着顾怀玉往屋子里去了。 借用一句吃货汤豆豆的名言: 天大地大,吃饭大。 民以食为天,她虽不怎么在乎口腹之慾,但是必要的需求还是应该拥有。接下来,应该还有一场大战等着,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怪兽不是? 饭后,戚晓蛮看向澹臺桀:“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的,我怎么不知道?”她记得澹臺桀明明是与他们一起的啊,怎么竟没跟他们一起去义庄。这澹臺桀中间去了哪里? “哦!嫂子,我正有事情要与你说。”起身坐到离戚晓蛮近一些的地方,澹臺桀神秘兮兮道,“今日我从一个中毒的年轻男子口中探听到一些事情。这十里洋场不仅仅中毒的人多,而且失踪的人也很多。就连那巡逻队武艺高强的巡逻队长左振,他也失踪了。” 戚晓蛮一惊,而此时,她感觉在她身侧的赫连荆身上的气息也变了。抬眼瞟了他一下,戚晓蛮看着澹臺桀:“此事是何人告诉你的,可信不?” ☆、第六十五章 左晋 “恩!应该可信”澹臺桀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收敛了漫不经心的态度,严肃道。那个青年给他的感觉,不像是骗人的,那种为亲人担忧的模样和表情,与当初他第一次现澹臺璧毒时一模一样。澹臺桀相信自己的眼睛。“就是咱们方才去的那个院子,那些中毒的人们都集中在那里。你们进去那里之后,我在门外看到一个青年,他叫左晋,他说他是左振的弟弟。” 汤豆豆没吃饱,拉了婕儿去厨房再次开小灶去了。柴禾了解到顾怀玉的受伤经过,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一直守着他。澹臺桀话音未落,坐在戚晓蛮身侧的赫连荆全身的气息乍然凌厉,他耳朵微动,空洞没有焦距的视线勐地扫向门口,冷喝道:“谁?滚出来!” 第73页 戚晓蛮盯着大门的方向,左边的门框有一角黑色的衣角露了出来,像是被赫连荆的语气吓到了,那藏在门框后的人狠狠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张清秀的脸从门框后面探了出来。这是一张能瞬间卸下人心内防备的脸,无论是他清澈的眸色,还是他玉白孱弱的身子,他都是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小鹿。 “左晋?你怎么来了?”青年方探出头来,澹臺桀一惊,奇道。左晋看到澹臺桀,稍微收敛了自己怯弱的表情,他方才被赫连荆吓到了,此时看到澹臺桀,像是找到了救命稻糙,对他盈盈一笑。 “我……我……” “嫂子,他就是左晋。”指着左晋,澹臺桀给戚晓蛮解释。接着,他急忙跑过去拉左晋的手,“在这里做什么啊?快进来吧!”轻轻让开澹臺桀伸过来的手,左晋后退了两步。 “澹臺,我不能进去。”捂着自己的口鼻,左晋牵强的微笑。有些不安地看了戚晓蛮两人一眼,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说。看得澹臺桀焦躁不已。“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左晋,你怎么了?” 左晋孱弱的身子抖了抖,他拢紧了自己身上单薄的衣服,面色有些白。“澹臺,方才我说那些话,都是逗你玩的。我性子坏,总是喜欢捉弄人,你别在意啊!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耳语。 “左晋,你什么意思?”紧紧拉住左晋的手臂,澹臺桀眉头一皱。“什么叫逗我玩?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哥哥,你的哥哥根本就不叫左振?还是洋场根本没有人失踪?左晋,你给我说清楚!”左晋面色更白了,他根本不敢看澹臺桀的眼睛,另外一只垂在一侧的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头,从戚晓蛮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他隐忍青筋凸起的脖颈。 他不断的挣扎着,如同澹臺桀是洪水勐兽般,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挣脱澹臺桀的箍攥,整张小脸憋的通红,奈何他那点力气在人高马大的澹臺桀那里根本就撼动不了。 “澹臺……快放开我……” 手背一痛,澹臺桀本能放手。左晋飞快的跑了,澹臺桀惊怒交加地瞪着戚晓蛮:“嫂子,你干嘛呢?”他要问清楚,左晋那小子怎么回事?竟然说只是逗他玩,他就那么好骗吗?太可恶了。“嫂子,你相信他是在逗我吗?我倒是觉得他刚刚那些话,才是在逗我呢!真是太可恶了,那小子怎么会突然跑来告诉我这些?还让我赶快离开这里,笑话,本少爷为什么要离开?简直是莫名其妙!……” 戚晓蛮看了赫连荆一眼,赫连荆面色复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澹臺桀,你去看看顾石头醒了没!若是醒过来了,你让柴禾过来一下,我找他有些事情!”似乎并没有看到澹臺桀的郁闷,戚晓蛮对他道。澹臺桀盯着戚晓蛮,心内更加郁郁了。“嫂子,你不相信我吗?”他才不在乎那个冰块男什么表情呢,可是戚晓蛮都这样说,让他心内难免不好受。 从最初的对立,到现在他唯她马是瞻,他做的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她就不肯相信他呢?那日大哥去找他,告诉他戚晓蛮是他的嫂子。大哥他是明确的告诉他,戚晓蛮的身份,是他认同了的,他知道大哥告诉他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抛下自己对戚晓蛮的所有成见,在心里认定她的身份,将她当成家人。 琉璃城的人只当他无法无天嚣张跋扈,却没人知道,他从来对大哥都是言听计从。 戚晓蛮并不回答他,就用清澈的大眼睛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不动声色的,直直地盯着他。澹臺桀突然觉得心里毛,方才被戚晓蛮打过的手背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最终,他还是妥协了,面色难看的离开了饭厅。 紧紧盯着他劲瘦萧条的背影,戚晓蛮暗了暗眼眸。 “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危险已经加快了靠近的步骤,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汤豆豆那个丫头跳进火坑。从来到这里,他就觉得有这里非常的阴暗,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赫连荆知道自己的状况,他有绝顶的功夫,但是毕竟是瞎子。随着汤豆豆对那些毒的无解,他越来越焦躁,再加上戚晓蛮他们的到来,随着那个叫顾怀玉的人也中毒,却被戚晓蛮救了。他就知道,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他承认他自私。但是,他已经一无所有,他不能再冒险了。 戚晓蛮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赫连荆会这般说。“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我去告诉她。”汤豆豆性子,绝不可能放她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自己离开。但是戚晓蛮也同样知道,汤豆豆在这里已经完全不顶用了。整个洋场似乎都被监视了起来,甚至于那个叫左晋前后不一的说辞,还有义庄那道阴毒的视线……一切的一切,都告诉戚晓蛮,暗处那个人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十里洋场。 而他们这些来帮忙的人,他也没打算放过。 被算计,被监视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可惜,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但愿,赫连荆与汤豆豆的离开,能够解决一下他们目前的困境。 ☆、第六十六章 强吻 戚晓蛮微微感应一下,暗处有好几双眼睛盯着这里,方才那左晋过来说话之时的表情,她看得清清楚楚,只有澹臺桀那个傻子看不懂。赫连荆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了吧? 越多的人聚集在这里,便越危险。现在他们这里的人全部被监视起来了。如此这般僵持下去,还不如离开一些人,令他们放松警惕性。 赫连荆转头,看向戚晓蛮,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动容之色,如同雪后初霁般。 “晓蛮,豆豆的毒已经深入内腑了。我要带她去蜃国。” 戚晓蛮惊骇极了,面上却是没什么变化。她早已经废弃了自己的医术,凡是与之相关的知识,都已经没有了。她自然不知道,汤豆豆中毒的情况。只是,汤豆豆她应该知道啊!怕她担心,所以没有告诉她吗?戚晓蛮这样想。 带她去蜃国解毒,你是不是准备用我曾给你的药治好眼睛了?是不是真的已经可以抛下一切了?父母之仇不报了吗?家族血恨不管了吗?一个汤豆豆真的可以抵消一切吗? 赫连荆,真的决定了? 给她解毒,究竟只是为了恢復她的身体容貌,还是你已经原谅了?她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男人,凝视着他刚硬的脸颊,冷硬的唇,还有那双空洞没有焦距的黯然眼眸。 良久,她担忧道:“真的决定了吗?你真的能够放下吗?你有没有想过豆豆的感受?她心里的枷锁并没有打开,若不然,她也不会对自己那么狠!她根本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赫连荆面色瞬间惨白,刚硬的唇角狠狠抽搐,他的拳头死死的捏紧,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戚晓蛮能够感觉到他身份暴动的气息。戚晓蛮心里也不好过,她自诩冰雪聪明,现在却帮不了赫连荆和汤豆豆。 良久,他压抑着低沉的声线宣誓般道:“晓蛮,人生有太多过不了的关,迈不过的坎。十年,二十年,哪怕一百年,我等她。” 第74页 这个男人啊!明明长了一副冷情冷心的脸,为什么要这样痴情痴心?那个傻丫头啊!明明智计无双,为什么宁愿舍了一身的本事,成为另外一个人? 爱情啊!你真的是很糟蹋人! 眼角处那一抹黄色,泪水不断在地面晕开了水色的花朵,绚烂而悽美,她在无声的哭泣。戚晓蛮紧紧盯着门外那一抹黄色,盯着那个纤细的背影和她颤抖的肩膀,鼻腔酸,心揪疼。 她知道汤豆豆什么时候回来的,与她功夫不分轩轾的赫连荆自然也知道。 他在告诉她,他的决定。 赫连荆带着汤豆豆离开了。那丫头哭得惊天动地,死死掰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她狠了心将她敲晕了,将自己随身的玉佩给了赫连荆,嘱咐他好生待她。他们这一去,危险重重,再见,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只希望她的玉佩帮的上忙,除此之外,她也只能在心里不断为他们祈祷了。 戚晓蛮心情极度低落的时候,澹臺璧来了。 站在十里洋场的渡口,空荡荡的河面不断有风吹过来,她冻的直抖,也不肯离开,只觉得身子这般难受着,也许可以减轻心里的酸楚。风将她的长拉成了直线,有的凌乱缠绕在她微白的脸颊和睫毛上。 她紧紧的盯着河面,赫连荆和汤豆豆早已经离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她的思绪已经放空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怎么哭了?”清冽的声线从一侧传来,她迟钝的转头,茫然地盯着声音来处。 澹臺璧的心狠狠被刺痛了。一身浅蓝色长裙罩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子似乎是冷了,瑟瑟抖却不自知。她的脸好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眶红红的盈满了泪珠,听到他的声音,那泪珠正一点一滴的滚落下来,浸湿她苍白干裂的唇瓣。她的眼睛里是深沉的酸楚和无助,如同一个失去了家失去了心爱东西的孩子,茫然无措,无人问津。她茫然的空洞的看着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她的泪眼,她的表情,这一刻的她脆弱得令人心碎。他后悔了,后悔让她过来十里洋场,后悔将她推到风口浪尖。这一刻,澹臺璧痛得恨不得剜自己的心。 “别哭,我来了。”他颤抖地伸手,拉住她的手。入手的温度冰凉蚀骨,他的悔恨更加强烈,控制住自己不抓疼她,澹臺璧微微用力,拉下她的身子,轻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晓蛮。想哭就大声哭出来,不要憋着。”轻抚她柔嫩的脸颊,他最想做的其实是吻去她的泪痕,紧紧拥抱她。 脸上传来的温热,似乎终于令戚晓蛮回过神来,她蹲着身子,仰望着轮椅上戴着面具的男人,好轻好轻地问:“你相信爱情吗?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是不是特别傻?澹臺璧,你相信一个人会爱上别人记忆里的男人吗?澹臺璧,这世间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人命就真的那么低贱,一文不值吗?……” 她不停的问着,如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澹臺璧沉默着,露在面具外的眼睛紧紧地凝视着她,露在面具外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澹臺璧,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觉得我这样很可笑吗?你觉得我像个疯子吗?你也像戚雪岩一样,根本不屑理我吗?你” 冰冷的唇瓣被吻住,温热的属于男性的气息飞快的冲进她的鼻腔口腹,戚晓蛮瞪大了眼睛,她被澹臺璧吓到了。这个清冷如雪的男人,他在干什么?口腔被占领,苏麻如同过电一般的令她分寸大乱,她无力的挣扎着,警报尖利的声音在她心里响起,她的内心狂喊着,不要,放开我,澹臺璧,你在做什么? 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回事?澹臺璧,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她的手被攥住了。她的头也被攥住了,一个半身不遂的男人,孱弱至极,她竟挣脱不出? ☆、第六十七章 告白 “唔……放开……澹臺……”他怎么可以? “啪!” 跟在澹臺璧身边的风云和封予,早已经识趣的退下了。可是,即便没有人看到,戚晓蛮仍旧觉得羞怒不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终于挣开了他。狠狠的一巴掌,摔在了澹臺璧的脸上,咔他面上的银色面具被打得四分五裂,戚晓蛮自己,也因为用力过勐而被反弹得摔在了地上。 “澹臺璧!你在做什么?你将戚晓蛮当作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人尽可夫,可以任意轻薄的对象吗?那你也太小看戚晓蛮了!晓蛮虽商人之身,低贱至尘埃的身份,却也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她不停地擦拭着自己唇上属于他的痕迹,可是,那种清冽的男性气息却是经久不散。她俏脸含怒,没顶的羞辱感疯狂地砸下来,更重要的是,她想到了记忆中的男人,她的大财主。如此想着,她转动眼珠,斜上三十五度角冷睥他,愤怒地沖他大吼。 然而,当她的眼珠在看清澹臺璧的脸时,脑海如同被重锤击中,脸色瞬间煞白,她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和唿吸声,一声重过一声。 “……小元宝……小元宝……” “……小元宝,记住我是长这样的,你一定要第一眼认出我哦!……” “……小元宝,我等你来。等你带我回家!……” 有细碎的画面不断闪现在眼前,她不断的拼凑着,那清澈的声音不断在她脑海响起,来自遥远的,她不知道的地方。她的心深深的迷惑着,也雀跃着。这张脸,并没有美的惊天动地,没有美的妖娆魅惑,没有神圣不可侵犯。只是,这张脸却让她失魂落魄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强烈到让她瞬间泪流满面,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只是一张脸,就会让她拥有归属感。 这一刻,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 她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急躁而热烈,她听到自己急促的唿吸声,紊乱而粗重。胸口藏着一股巨大的火山,不断的游走肆虐,她分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这张脸,却仿佛已经让她想了几辈子。 是他吗?是他吗?她不断的问自己。 此刻,他半侧着脸,因着她方才的那一巴掌,有几缕丝痴缠在他玉白的脸上。他置身于一片血红色的枫树前,如墨的长披散在他身后胸前,他微垂着眼睫,那好长的扇形长睫形成漂亮的弧度,护在他的眼目下方,优美的鼻樑线下方,薄薄的没有半分笑意的双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那薄唇的唇角处,有猩红的液体溢出,顺着他玉白的俊脸流溢而出,印衬得他分外研丽。 她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用研丽这个词。 可是,他好遥远,遥远得如同雪山之巅的雪莲花,可望不可及。 长长的云袍罩着他孱弱的身子,因她的力道,他的衣衫都歪了,露出他精緻的锁骨和秀美的颈项,他的身子在轻轻的,微微的颤抖……她的心如同被什么攥住了,揪紧了,生生的疼,她怎么可以打他? “……大财主……”她跪行着,一点一点的靠近他,眼泪汹涌而出,她急得双手不断的颤抖。她的哭声,她的小心翼翼,都让他感觉自己的心狠狠缩成了一团,如同被人在狠狠的剜着,一刀一刀,血淋淋却看不见伤口。可是,他不敢让她现。太多太多的顾虑,让他不能给她回应。 第75页 他甚至有些恨自己方才的失控,恨自己的情不自禁。 “是你吗?大财主?我有认出你,你看看我啊!我是小元宝!……你别生气,我不知道是你!我……”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澹臺璧却一丝一毫异样都不敢露出来,他在害怕。他狠狠的压抑着自己,身子簌簌抖,如同受惊的小动物般僵硬着。他尽量的收敛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他缓缓抬头,以一种冷漠的疏离的眼神看着她。 “……大财主……你的眼睛最漂亮,才不管别人呢!……我管你是男的是女的,你就是最好的!……恩,像星星一样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聚敛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华,惊艷了她多少的时光!这双眼睛和记忆中的眼睛重叠,戚晓蛮突然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伏在他的腿上,嚎啕大哭。是他!真的是他!哪怕她有好多东西记不起来,哪怕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失忆,哪怕她不记得戚念念为何死去,哪怕她不记得为何戚雪岩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她记得这双眼睛。日日夜夜,二十年了。午夜梦回,这双眼睛一直支持着她,无论别人怎么看不起她,无论戚雪岩这个亲生父亲如何的鄙视她,她都坚持了下来。 她不是戚念念,她没有真实的感受过大财主的温暖。可是,关于大财主和小元宝的记忆,都深深的扣进她的灵魂,没日没夜的陪伴着她。 她记得,是他。 凌乱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心却是雀跃欢快的。她终于找到了他。戚晓蛮想要尖叫,想要大吼,她觉得好幸运。 “晓蛮,别哭!”依旧清冽的嗓音,诉说着冰冷的文字。戚晓蛮的动作一滞,她勐地抬头,泪眼朦胧中,那双深爱的眼睛静静的无波无澜的盯着她。明亮而灼眼,她的心狠狠的,重重的下沉。“方才是澹臺璧不好,一时失控。澹臺璧轻薄了你,要杀要剐,澹臺璧绝无半句怨言,任你处置。” 他不说其他。他只说他失控了,只说要杀要剐任她处置。 他在陈述一个事实。他说的没有错,一字一句都没有错。这算是最好的解释了,她的心却过不去。她不相信这个人不记得她,她固执的这样想着。可是,面前的这双眼睛,璀璨夺目,聚敛了日月星辰的光华,却没有温暖。他看着她的眼神,是冰冷而疏离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 ☆、第六十八章 伤情 盯着他璀璨如星辰的眸,仿佛要一直望进他的眼底。然后,戚晓蛮突然笑了。曾几何时,就是这样一双眼眸,让她不畏艰难险阻,不畏流言蜚语,毅然决然抛头露面,成为视钱如命的jian商?曾几何时,这双眼眸给她无穷无尽的力量,让她浴火重生,成为今天无坚不摧的戚晓蛮? 然而,一切都是她的臆想。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他不记得她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戚晓蛮。坚强些,你还有机会。她不断的给自己打气,不断的给自己加油。你终于找到了他不是吗?你已经成功了一些了,不是吗?不是垂头丧气,慢慢来。她告诉自己。 眼泪却在眼眶不停的打转。一腔深情,却换来冷情冷心的漠然表情,她的心跌进了谷里。她轻轻地伸手,将他凌乱的拨到耳后,至怀中拿出一翠玉瓷瓶,指尖扣了一些药膏要给他抹上。他微微憋开脸,蹙眉看她。 她轻轻的笑,另外一只手将他的脸轻轻托住,笑道:“晓蛮鲁莽了,相爷勿怪。此药膏乃云崖仙翁所赠,擦上后半盏茶功夫不到,相爷面上的肿胀便会消去,效果极好。”清凉的药膏涂抹在火辣辣的脸上,舒慡的感觉瞬间传便整张脸孔。只是,他审视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她。 “动手伤了相爷,晓蛮先行给相爷赔礼了。”将药膏塞进澹臺璧手里,戚晓蛮缓缓抓住澹臺璧的手,用一种严肃而决绝的眼神看着他。澹臺璧本能地想要缩回手,却奈何终究还是败在了她的眼眸中,他的心狠狠的一抽,直觉危险。本能的觉得应该立刻转身就走,只是腿却移动不了半分。 完了,他想。 “相爷也说方才是失控,这样说来,晓蛮对相爷还是有吸引力的是不是?” “晓蛮!”澹臺璧狠狠的蹙眉。竟维持不了自己的淡然如风。 “相爷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可还记得我们之前的协议?”她不弃馁,她不要放弃。既然知道了他就是大财主,不管他是否记得自己,她不在乎,她记得就好。他现在不爱她没关系,她爱他,她一定会让他爱上自己。“从现在开始,晓蛮便是你的妻子。晓蛮要成为你名副其实的妻子,不因为协议,不因为圣旨难违” “晓蛮!”他厉喝。 “因为,我爱你!我想要成为你的妻子。”被推开,戚晓蛮还是不管不顾。她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她的决定,她不给自己机会反悔,也不肯让自己反悔。她承认自己没出息,只因为一个模煳的记忆爱上一个人,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没能出息了。但是,她不要后悔。方才看到澹臺璧的时候,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她相信,不管是戚念念还是自己,都已经无路可退。 她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现在她相信。 “你不记得我曾经许下的承诺没关系,我记得。我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从今以后,幸福快乐我与你分享,痛苦刀剑我来扛。大财主,小元宝来兑现承诺了,小元宝没有忘记你。”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澹臺璧不敢承认,他现在其实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将面前的女子拉进怀里,此生此世白不离。她没有忘记他,她深情至此,她还是他的小元宝。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一定要是现在?小元宝,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认出我? 河边伫立的她,拄着拐杖,浅蓝色的长裙掩不去她一声的悲凉和孤寂,她单薄的身子,竟似乎连风都受不住,佝偻了起来,似乎稍有不甚便会一头栽进那哗哗的河水里去。再瞧见她满脸的泪痕和面上无助的脆弱表情,他更加控制不了自己了,做了从第一次相逢,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他吻了她,吻去她的泪,和她一身的悲凉孤寂。 可是,他没有算到―― 澹臺璧死死盯着她,用一种疏离而冷漠的眼神。他以为他的小元宝会慌乱羞怯,愤然离去。他没有想到,他的小元宝竟然还能在那样的状况下反应过来,而且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她竟然认出了他,这么多年了,她是怎么认出他的?凭着这张脸吗?他长变了好多,根本已经不復从前的模样,她怎么就认定了他? 她说,她要成为他的妻子。没有其他的任何原因,只因为她爱他。 这样大胆而直白的语言,即便他一个男子都没办法说出口,更何况她是一个女子。究竟是什么的力量,让她这样的不顾一切?澹臺璧震撼了。因为戚晓蛮滚烫火热的眼神,因为她的深情执着。他的胸腔,那颗跳动着的心脏出现从未有过的炙热和波动,似乎要跳出胸腔喉咙。 第76页 他不想承认,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跳跃,都在欢天喜地,在载歌载舞,快三十年的时间,他体验到从未有过的欢快。他不敢承认,戚晓蛮的告白,曾是他梦寐以求的美好愿望。他想要紧紧拥住她,然后狂吻她,告诉她,自己也爱她,爱到骨子里,爱到想想都会被思念折磨到疯魔。他想要告诉她,午夜梦回,他痴缠在有她的回忆里,恨不得一梦千年。他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告诉她―― 可是,他没有。 他的身子狂烈的颤动着,他紧紧扣住轮椅,十指都陷进了轮椅的木头里。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整颗心如同被扔到岩浆寒冰中一般,痛楚和欢愉共同折磨撕扯着他,在他身体的每个细胞毛孔歇斯底里。他知道自己的十指伤了,十指连心的痛,却抵不上他此时心头万分之一的痛。 好在,他习惯了隐忍,也习惯了痛。即便,他痛到恨不得亲手将心剜掉,他也可以面无表情,笑语宴宴。从未有这样一刻,他这样庆幸自己多年的喜行不露于色,从未有过这样一刻,他感激自己冷硬的意志力。 哪怕他的身体内部已经鲜血淋淋,他也可以微笑应对一切,就像现在。 ☆、第六十九章 泣血 “澹臺璧残破之身,不敢委屈戚小姐。”戚晓蛮张张嘴,就想要反驳。转开轮椅背向她,他疏离冷漠道:“澹臺璧一身只愿国泰民安,无心男女之事,请戚小姐自重。若戚小姐一定要这般相逼,只怕澹臺璧要让戚小姐难过了,因为本相不会给戚小姐任何机会。本相不仅会取消我们之前的协议,且会消失在戚小姐的世界里。请戚晓蛮自行斟酌。” 推着轮椅,他冷硬着语气要离开。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住轮椅道:“另外,百官逼亲一案已结。蒙挚以下犯上,伤害公主,辱骂当朝丞相,已被革去大将军一职,勒令其永世不得踏出将军府半步。陛下心疼公主殿下及各位臣公之女无故受屈,准予公主殿下及各位千金入住相府游玩之请求。令相府夫人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戚晓蛮摊软在冰冷的地面,泪水不断流下,朦胧泪眼中,那身穿云袍,墨色长的男人越来越远,背影决绝冷漠,车轱辘的声音粗嘎难听,这一刻,她却希望它不要消失。 怎么办?放弃吗?他已经这般冷漠决绝的拒绝了她。还要继续下去吗?不是没有想过再见之后可能遇到的状况,但是真正见识到他的冷漠,她还是有些受不住。这些年,心心念念的,便是那个承诺,在回忆里已经斑驳6离的承诺,却在她的心里一点点清晰明澈。她执着自己是对的,她不肯放弃的努力着,只为了有一天将他带回家。再不让他离开自己。 当初,他离开时的模样,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个背影满是绝望和落入深渊的悲哀。每每想起,她总是会从梦中哭醒,这么多年,她忘了好多东西,对他的记忆,却是越来越清晰。明明是属于戚念念的记忆,却仿佛融合进了她的灵魂。仿佛戚念念的记忆,就是她戚晓蛮的记忆。 可是,一个人又能够坚持多久呢?咬紧牙关,苦苦捱过一天又一天,在回忆里沉浮坚持不肯罢休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他根本不在乎。 也许,他早已经忘了,年少时曾经许下的承诺。 “……你要记得!小元宝,大财主会等你!不论多久,都会等下去!……”曾经刻骨铭心的声音,交织成梦幻的童年和少女时代,而今,他说“澹臺璧残破之身,不敢委屈戚小姐。”他叫她戚小姐。不久前,他还用清冽的嗓音唤她晓蛮。 “澹臺璧一身只愿国泰民安,无心男女之事,请戚小姐自重。若戚小姐一定要这般相逼,只怕澹臺璧要让戚小姐难过了,因为本相不会给戚小姐任何机会。本相不仅会取消我们之前的协议,且会消失在戚小姐的世界里。请戚晓蛮自行斟酌。” 他心怀天下,他请她自重? 他说她在逼他? 他说会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他背影决绝,语气碎玉断金一般。她都能够感觉他的愤怒,她的告白,让他愤怒得身子都在颤抖。他觉得自己是在侮辱他?他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他肯定以为自己是个疯子。 前一秒还羞愤欲死,下一秒就想要投怀送抱。他一定觉得自己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小元宝。大财主已经不记得小元宝这个人,他已经忘了小元宝这个人,他拒绝了她。 她自以为含情脉脉的告白,在他看来什么都不是,一文不值! 戚晓蛮突然想笑,她觉得自己好悲哀。然后,她真的笑了。像得了失心疯一般,躺在冰冷的地面,瞪着阴沉沉的天空,不停的笑。似乎有雨水掉下来,不断打湿她的眼眶,她不管不顾,只觉得胸腔闷闷的,剧痛,却没有血。她感觉,胸腔里有一只兽,在用尖利的牙齿和爪子撕扯着她的心脏,啃食着她的血肉,她痛得死去活来,可是,没人能够救赎她…… “哗哗……” 雨水飞快的砸下来,剎那间便将她的身子全部打湿,她什么都不再想,躺在雨地里手舞足蹈,疯狂大笑…… “……心碎着你给的风雪, 思念着不分昼夜, 等待着重逢的季节, 寒江雪中映明月…… 这一夜,寒风冷落无明月, 谁来解,此时心中的情结 我孤寂,谁来填我心空缺……” “轰!”惊雷阵阵,倾盆大雨滂沱而下,那雨地里哀伤决绝的女子,没一声笑,没唱出一个字,都狠狠揪疼他的心。澹臺璧就那样隐在十里洋场的大门后死死的疼痛地盯着她,为她伤到泣血。风云几次伸手递过来的丹药,他都已经咽下,奈何心伤了,再多的丹药也没用。 久不见自家相爷归来,不放心的风云没想到自己出来看到的竟然会是摘下了面具的澹臺璧。他苍白着脸,嘴脸还有一丝血迹,他慌了,以为他家相爷的般若毒提前毒了。正待给他拿药,却被他阻止了,接着,他便见到了百米外近乎疯癫的戚晓蛮,还有自家爷隐忍到浑身颤抖的模样。 风云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自家爷与戚晓蛮之间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两人之间明显不是他看到的那样简单,他不敢妄动。 “爷!雨越来越大了,您身子要紧,若是在这个关头般若毒復,便更加不妙了!”徒劳的扯着自己的衣袍遮在澹臺璧头顶,风云蹙眉劝道。“相爷,夫人状态明显不对劲,若是任由她那班下去,定然会走火入魔的啊!请相爷准许属下将夫人带回来!” 跪下身子,瓢泼大雨之下,他根本看不清自家相爷的表情。他只知道,自家相爷听他这般说,那脚下的轮椅动了一下,他明明比自己更加明白,为何不早些吩咐呢?风云疑惑着,却知道不能在耽搁了,否则不仅戚晓蛮会走火入魔,他家相爷定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赫然起身,两步飞跃到戚晓蛮身边,将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子捞进怀里,轻轻敲晕了她,风云不敢多停留将她带到澹臺璧身前。 第77页 “相爷!夫人郁结不散,急火攻心,被自己的内力伤了内腑,有走火入魔的徵兆。” “噗!” “相爷!” ☆、第七十章 雨天 瞪着吐血晕眩过去的澹臺璧,惊怒着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风云一时间心急如焚,大脑一片空白。好在,不一会儿封予带着人过来帮忙,否则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入冬之后的夜,天气似乎变得特别冷。黑暗而遥远的角落,轻微的哭声半流质地蜿蜒,被雨融化在空气里,轮廓被洗刷,只留薄薄的一层,像死人的皮肤。是从那儿传来的吗?压抑的死亡之气,如同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怪兽,张大了嘴巴吞噬这世间的明媚和生机。 那种冰凉沁骨的凉,令人忍不住瑟缩颤抖。潮湿的空气含氧量低,容易让人提不起精神,加上皮肤再接触潮湿的空气也会让人有心烦的感觉。厚重的黑,令人窒息的烦闷和恐惧。 雨滴能吸纳声音,使周围环境比平时更安静,加上雨天出行的人比平时更少,深夜的孤寂和孤独,便如影随形,乘虚而入。 戚晓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知道,她浑身酸软着,喉咙干涩,似乎睡了很久。耳朵里,能够听到雨水打在房檐上,地面上的声音。放眼望去,光线之外,深沉的夜幕之下,朦胧的雨幕之中,未来的一切都模煳不清起来。 抱臂靠在窗台上,戚晓蛮任由自己的泪泛滥成灾,她已经醒过来一会儿了,身体内部的伤已经被人以内力修復了大半,戚婕并没有陪着她,隔着几间屋子,她听到有人嘤嘤的哭泣,如同鬼泣,在这样的深夜听来,悲凉又悽惨。 她知道,洋场内定然又出人命了。可是,她现在想要自私一点,她需要时间整理自己。她需要时间考虑应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呆在澹臺璧的身边。 大财主,是小元宝戚念念的一切。也将会是戚晓蛮的所有。 只是―― 这雨啊! 张爱玲说: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而不来。 戚晓蛮突然想笑,她的眼睛在为那个人下雨,心却在为他打伞。在雨地里的一系列疯狂之后,她似乎突然有所悟。也许真的是缘分。她在茫茫人海中不断找寻着他的消息,却不知道他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她甚至成为了他的妻子,相比较盲目的寻找而言,其实她已经是幸运的了! 至少,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守着他。 她已经很幸运了。比起没有他的日子,似乎他的不爱,并没有那么让人难过。 她没有过爱情,却固执地因为戚念念强烈的记忆里和灵魂处的东西,想要实现她的愿望。直到遇上澹臺璧,第一次见他时的惊悚感;接下来相府门口忍不住教训蒙挚,因为他出口伤害他;皇宫大殿前,他的体贴入微;面对楚皇时,他给她的安全感……短短的时间里,她铭记下关于他的太多东西。 耳朵里,那悽厉的哭声似乎越来越大声。她缓缓伸手,接了一些雨水在手心,冰凉的液体,像极了澹臺璧的嗓音,她的心微微甜,又有丝丝的涩。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的腿,也应该好了。她的内伤,也应该好了。她虽早已经没了医术,但是以自身精气施展的甘霖净化术……尸龞兇狠阴毒,危机万分,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阴谋在潜伏着,她不要他有危险。那么,就暂且拼上一拼吧! 十里洋场是他在乎的,她势必为他保住。 戚晓蛮在房间里修復自己的内伤和腿伤,以准备给予澹臺璧必要的帮助。洋场内,戚婕、柴禾等人却是焦头烂额,手忙脚乱。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如何争取,死者的数量却一直都在不断的递增。 盯着一具一具被抬走的尸体,消失在雨幕中,戚婕从未有过一刻这样恨自己的无能。这些都是生命啊!活生生的生命啊!什么仇什么恨,竟能残忍到伤害这些无辜的生命?她虽是杀手,却也没有这般冷血无情到能够视人命如糙芥的地步啊! 小姐内伤中度昏迷,已经整整五日。相爷也因为旧毒毒,昏昏噩噩的整整昏迷了三日了。现在,澹臺桀那个纨绔子弟在辅佐那个木头脑袋给人们减轻痛苦,就连身子虚弱的顾怀玉也起来主持着大局。 在死亡面前,似乎所有的人都一夜之间变得成熟稳重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在努力着,抱着希望不肯放弃,因为那些纯朴乡民隐忍、信任的目光,因为他们。 可是,笼罩在雨幕之中的这片天地啊!似乎被天神忘记了,整个十里洋场,瀰漫着一股死亡之气,她的心狠狠的下沉。封予的面色,从风云带着昏迷不醒的相爷和她家小姐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好。再加上神医汤豆豆他们又离开了,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灵魂般,陷入了绝望之中。 眼看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面对越来越多的尸体,他们却一筹莫展,封予急得双眼通红,面色甚至比那些死者的脸还要难看。 “封场主,你这是在做什么啊?自暴自弃便能解决现在的困境吗?你说过,这些都是与你相亲相爱了好些年的至亲之人,你怎么能在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这般行为?”低吼着将跪在雨里歇斯底里疯,却吼不出声音的封予扯到屋檐下,戚婕俏脸通红,美目含怒。 “你看看你都在做些什么?如今相爷与我家小姐生死未卜,暗处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危机在等待着我们!你是这些乡亲们的领袖,如果你也倒了,你让他们还有什么盼头?就连顾怀玉顾公子都能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回奔波,你呢?你是在做什么?你就这样被打败了吗?你就这样屈服了吗?你这个懦夫!” 眼泪一滴滴落下来,盯着封予无能为力恨得全身抖的血红双眼,她的心也狠狠的酸涩起来。她知道他着急,她知道他心里的煎熬。可是,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啊! 他是这里的领袖,若是他都倒了,那些还在生死边缘徘徊挣扎的人们,又该怎么做? ☆、第七十一章 希望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因着她的话,血泪狂涌而出,沾湿了他本就苍白的脸,他的表情脆弱得像个孩子。在那些痛苦乡民面前隐忍强笑的人,这一刻如同被天地抛弃的孩子,戚婕忍不住的心酸苦痛。 “封予!坚持下去!我们一定可以迈过这个坎的,我们有相爷,有我家小姐,还有柴禾那个鬼医!封予,我们一定可以迎来彩虹的,一定可以!”紧紧抱住他摇摇欲坠的劲瘦身子,戚婕坚定道。这个男人的痛苦和自责,她看得清清楚楚,她不忍心再责怪他。他已经在拼命坚持,拼命隐忍了。 “真的,可以吗?”望着隐隐白的天幕,密密麻麻的雨水依旧在继续,夜色褪去了它的厚重和浓密,天要亮了吗?视线轻轻扫过那一双双灰败的眼睛,合着他们痛苦扭曲的脸,每个人脸上都只有绝望,每个人脸上都只有苦笑和隐忍…… 他们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爷爷,没有人能够再救我们了对不对?”小小的孩童,嗫喏着问。那双纯澈的眼睛里,是对生命的渴望。盯着老人紧紧抿在一起的唇瓣,孩子突然笑了。“爷爷,您别难过。崽不问了,崽会一直陪着爷爷!我们一直在一起!还有六婶,七姑,汝南哥哥,孙伯……” 第78页 稚嫩的嗓音,听得人心酸不已,却又无能为力。柴禾拉着顾怀玉和澹臺桀沖了出来,满脸决绝:“你们在这里守着他们,本君去想办法!本君乃堂堂鬼医,便是不信了还能有毒能难倒本君!简直是岂有此理!” 知道他痛苦,顾怀玉死死拉住他的手臂。满脸的不贊同,他心里的痛楚,又怎么会少?但是,现在绝不是意气用事、冲动鲁莽就能够救人啊!柴禾是这里唯一懂得医术的人,若是他再出什么事情,这十里洋场剩下的几百号中毒的乡民,就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柴禾,你要冷静!你身体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况且,你的血液能不能救他们还是个问题,你别忘了你的血能够压制澹臺体内般若毒的事情!” 顾怀玉严肃道。利弊权衡,他说的有理有据,柴禾却根本听不进去。他狠狠甩开他的手,怒道:“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学医是为了什么?不能救死扶伤,这一身医术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狠狠一拳打在屋檐下的柱子上,鲜血四渐,柴禾却根本没有察觉似的,狠狠的泄着,目赤欲裂。 “柴禾!你冷静些!你这是在做什么?”紧紧拉住柴禾自虐的手,澹臺桀低吼。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特别是柴禾这个医者。但是,着急愤怒根本解决不了问题,顾怀玉说的对,他们现在这样手足无措,根本就无济于事。对救治中毒的乡民,没有一点帮助。 “要怎么办?究竟要怎么办?也该怎么办?”蹲下身子,七尺男儿对于自己的无能自责又难过。那一双双信任又期待的眼神,他註定要辜负了吗?柴禾恨透了自己,枉他自诩医术精湛,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他就是个废物!不能救死扶伤,他就是个废物啊! 死死揪着自己长痛苦自责的柴禾;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的顾怀玉;焦灼不安,沮丧铁青着脸的澹臺桀,还有那一屋子的中毒乡民……封予听到自己心泣血的声音,他觉得,他真的要疯了,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 封予苦笑着,他们哪里还有希望啊?那毒阴狠兇勐,死去乡民全身上下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溃烂和腐蚀,甚至他们的五脏六腑也会全部被那毒蚕食干净,没有一丝完好,硬生生的捱着,死去的乡民,哪一个不是生生给疼死的啊?大人还好些,那些孩子……他们……封予好恨啊!十里洋场究竟招惹了什么样的恶魔?他们为什么这般畜牲,连孩子都不放过?封予真恨自己的无能,到如今,他竟是连那幕后黑手都没有找到! 他就是个废物啊! 死死的揪扯着自己的长,身体被剧毒折磨得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但是那痛,远远及不上他心里的恨啊!对那幕后黑手的恨,对自己的恨,他恨死了自己! “封予!你冷静!你冷静下来好不好?你不相信那木头脑袋,难道还不相信你家相爷吗?你不相信神通广大的丞相大人能够救乡亲吗?” 瓢泼大雨的哗哗声,也掩盖不了房间里,他的亲人们被痛苦折磨的痛吟声,他们被痛苦撕扯的皮肉,血液里沸腾冰火两重天的非人折磨……他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真的还有机会吗?成功,真的会有吗?就连鬼医柴禾,神医汤豆豆都没办法解的毒,还有谁能够解呢? 封予不知道。 可是,抱着他的这个女子纤细的手臂那样有力,她的语气那班笃定,她含着热泪的笑容那般美好,他竟有些相信。或许,上苍会垂怜他们这些纯朴的人,或许真的会有奇蹟生,他告诉自己。 “雨中浓情,咱们家婕儿看来是不用本小姐操心终生大事了呢!” 当渲染了天地的瓢泼大雨终于停注,当天幕拉开如墨的厚重,天亮了。一个含笑戏嚯的清脆声响起,那阴郁的气氛似乎因为她的声音,因为她宛若骄阳笑颜,被层层破开,驱散、远遁…… 封予以及在场的好些人,似乎都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云崖壁?甘霖净化术?她的身子?难道她竟是想要以自身精气? 顾怀玉和柴禾死死盯着那个身影,彼此相视的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担忧、敬佩、欣喜、不敢置信……可是,现在这样的状况,除了任由她动作,他们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顾怀玉坚毅的俊脸铁青,拳头捏得死紧,仿佛若不如此,他便会控制不住自己,上前阻止她一样。 ☆、第七十二章 甘霖 盯着戚晓蛮严峻的小脸,想着她以自身精气启动庞大的甘霖净化术,会给她身子带来的严重后果,顾怀玉就觉得心脏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有一种陌生的疼痛,密密麻麻的缠绕着他,这种感觉让他心慌,却无法逃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至小生长的环境让他不能理解心内如今陌生的情绪。 他有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再这样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却什么都不能做,要她一个弱女子去委屈牺牲自己。若是单一的,像几日前的哪只怪物,他还能够替她挡一挡。然而现在,关系这几百多人的生死,他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就不够看。 都道他顾怀玉是一个温文尔雅,内敛睿智的谦谦君子,实则,只有少数人知道,冷清冷心才是他顾怀玉最真实的性子。 如今,看到戚晓蛮这般大无畏的牺牲自己,救死扶伤,他就觉得那种陌生的痛楚,绵密而迅的笼罩了他的心脏和身体,让他整个身心都克制不住的心慌憋闷。 第一次为一个女人红了眼眶,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心疼到内伤。 将一个人放进心里,究竟需要多长的时间? 也许,只是一眼。 百步开外的戚晓蛮却不知道这些。此时,她的四周笼罩着神圣不可侵犯的飘渺气息,那如烟如雾的光晕四处扩散,如同骄阳烈日,剎那间,便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让她看起来如梦似幻,飘渺出尘。随着她的口诀动作,那光晕如同狂风般迅蔓延开去…… 爱情,可以令人强大,使人成长。比如:戚晓蛮。 它也会使人无私,让人不顾生死。比如:顾怀玉。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叫人生死相许。 “十里洋场的乡亲们,本夫人来迟了,请各位莫要着急,本夫人立刻为你们解毒!” 一身白衣,黑如泼墨般披散在她身后,清凉的风扬起她的,缓步而来的女子竟如同邸仙降世,她周身环绕的气息都令人感觉生机勃勃,神清气慡。戚婕从不知道,自家小姐竟这般绝美,若不是她的声音及那熟悉的调侃声,她甚至要认不出她来。而那氤氲着生机的白色光晕竟不是他们眼花,听到声音出门而来的顾怀玉等人也看到了,瞪大了眼睛惊唿着。 浓郁的青糙香遍布整片天空,那携带着空灵的生机,如同空气般,飞快的笼罩安置着中毒者的人们,随着戚晓蛮复杂古老的咒语和手势变化,那纯净如同甘霖般的光晕飞快的笼罩那些中毒者的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温暖的气息―― 第79页 封予勐地掀开自己的裤腿,只见他腿上那已经密黑的狰狞伤口,黑气在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散去,那狰狞的伤口也在飞快的癒合,恢復正常的肤色。挤压在他胸口和血液中令人痛苦不堪的滞气和折磨,也在逐渐消失。再看那些中毒的人们,竟与他一样,瞪大了不敢置信的眼睛,如同在梦中般难以置信。 “天啊!封予,你的毒”惊喜的捂着唇瓣,喜悦的泪水汹涌而出,戚婕指着封予的腿,激动得语不成句。转而看向屋子里那一张张欢喜若狂的笑脸,内心的震动难以言表。 其实,她虽然面色如常地在安慰封予,鼓励他,但是她心里根本就没底,她不过是不肯放弃罢了。其实,她的内心与封予一样,已经濒临崩溃。那一张张被抬出去毫无生息的脸,痛苦扭曲的面容,如同倒刺,深深扎进所有人的心里。 然而现在,她家小姐竟然在替洋场内所有的人解毒,她竟然这般神通广大,就连鬼医和神医都无能为力的诡异剧毒,竟然被她解了!戚婕心潮澎湃,只觉得她家小姐实在是不愧是她家小姐! 不过,小姐体内的炎灵蛊王怎么没有暴动啊?按理说,小姐这般使用自身精气,那炎灵蛊王应该会趁机暴动的啊!怎么竟没有丝毫暴动的迹象呢?盯着戚晓蛮,戚婕奇怪极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被剧毒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的人们,似乎突然间又活了过来。他们不仅面色恢復了正常,那衣衫褴褛暴露在外的伤口,也只剩下淡淡的疤痕告诉人们,他们曾经真的中过毒,要命的毒。 “天啊!夫人是神仙吗?我……我好了!” “我也是!天啊,我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没了!这……这简直是神迹啊!” “哈哈!是真的!是真的,你们看,就连齐师傅都能够站起来了!你们看啊!” “……” 欣喜若狂的轻快声音,方才还死气沉沉的屋子,似乎一下子便活了过来,天神真的眷顾着他们。乡民们惊喜至极,他们简直惊呆了,这世界上竟真的有奇蹟?他们的夫人将他们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他们的夫人难道是神仙吗? “夫人,您是神仙吗?”稚嫩的嗓音响起,戚晓蛮虚弱地沖他笑笑,她怎么可能是神仙?只是,这里对于澹臺璧来说太重要,她没办法撒手不管罢了!身子一软便要倒下,一屋子的人惊唿出生,吓呆了。 “站稳些!” 熟悉的清冽药香,清凉的指尖握着她的皓腕,戚晓蛮硬撑着站起来,沖他微笑着摇摇头。将自己翻涌至喉间的气血压下去,轻轻退开身子,不让他现自己身子的异样。 澹臺璧缩回骨节分明的手,将指尖的金色蚕丝缓缓收回,低垂着眉眼,一圈一圈的搅着那金色蚕丝。 “相爷担忧乡亲们的安危,本夫人内伤一好,便赶紧过来了!各位乡民们无需担忧,你们身上的毒已经除去,只是这几日还需用些汤药,以滋补各位近日被那剧毒掏空的身子!”顿了顿,戚晓蛮指着还呆愣着回不神来的柴禾。“这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鬼医柴禾,相信乡亲们不会陌生!待会儿,本夫人会请鬼医给各位开些汤药,各位只管将心。放进肚子里便是!剩下的事情,本夫人与丞相大人自会处理,届时定然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第七十三章 获救 乡亲们欣喜不已,再次感受生命律动的感觉,让他们激动万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夫人,是他们的夫人救了他们。 从地狱升至天堂是什么感觉?绝处逢生的欣喜若狂,反而是无法言语的感激涕零。 “叩谢夫人救命之恩!”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跪了一地,看着戚晓蛮的眼神是那般崇敬,是自内心,自肺腑的铭记。这一刻,这个陌生的女子,是他们认同的夫人,她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听着那异口同声的几个字,顾怀玉等人不禁动容。戚婕更是热泪盈眶,紧紧攥住封予的胳膊,一个劲儿的直跺脚,俏脸通红,双眼亮的嚷嚷:“好感动!好激动!小姐威武!小姐威武!……” 这是生命的回音。 戚晓蛮虚弱的笑着,刚想要说话。突然,她面上的笑一僵。眼睛斜向身后五十步,身子还没动,右手便已经结了一道气刃,闪电般将气刃甩出去。对于自己的身手,戚晓蛮自然有自信。那零点一秒打中皮肉的声音,她可没有遗漏。 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待再次看到戚晓蛮的身影,戚晓蛮已经在距离她原来位置的五十步外了。 “唔!” 一声闷哼响起,方才还欢乐无限、激动人心的气氛一滞。人们紧紧盯着戚晓蛮腿边的黑衣男人。 院墙之上,被一颗大柏树遮掩着的阴影处,足够藏身。这一刻,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恍然,他们竟然被监视。这个全身黑衣的陌生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骤然现身的男人,令屋子里欢欣的人们警惕、不安起来。一些思绪活跃一些的人们开始纷纷猜测起来。 “怎么?落到本小姐手里,还想着咬舌自尽吗?”五指一错,男人上下齿便被彻底分开。戚晓蛮冷酷地一把将他摔到澹臺璧身前。“相爷,今日这里只有这一个小虾米!妾身已经卸了他的下巴,如何处置,请相爷吩咐!” 澹臺璧终于抬起了眼,没了面具的遮掩,戚晓蛮能够清楚的看清楚他深邃淡漠的眸,她甚至能够看清楚他此时眼睛里的怒火。戚晓蛮并不迴避,紧抿着红唇,倔强地盯着他,毫不相让。封予眸光深邃了起来,紧一秒又不着痕迹的收敛了自己的神色。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对于澹臺为何会突然娶戚晓蛮这件事情,他从未给过自己和柴禾准确的答案。每次问他,他都只是缄默。盯着院子里对视的两人。顾怀玉心内莫名的不舒服。澹臺,你是不是早已经倾心她了? 澹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石头脑袋,你说他们怎么回事啊?”扯扯顾怀玉的衣衫,柴禾小声的嘀咕。顾怀玉斜了他一眼。就连这木头脑袋都看出他们之间有问题,果然不是他多心。这般想着,顾怀玉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对于两人并不多了解的乡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站在澹臺璧身侧的风云却敏感的现,他家爷在生气。他家爷此时周身萦绕着的气息,实在是令人望而却步。可是,为什么呢? 他家爷向来性子清冷,怎么会生气?这,怎么可能?若不是澹臺璧此时周身的怒意太过明显,风云都要以为自己看出了。 前几日,十里洋场大门外生的一切,他还记忆犹新。两人之间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他家爷不再戴面具了?甚至会莫名的毒?为何夫人会那般痛不欲生?爷当时看着夫人的表情,分明是心疼又自责的表情。显然夫人的痛苦与爷有关,爷为什么冷眼旁观?为什么没有上前给予安慰? 风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成了浆煳。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啊?他家爷怎么一碰上关于夫人的事情,就这般不像他了呢? 第80页 “风云,照戚小姐吩咐的安排下去!”戚小姐?众人惊奇,怎么回事?不是夫人吗?“关闭洋场大门,启动八卦阵,没有本相的吩咐洋场进出一律禁止!封予,将这人带下去,好生看管,本相不希望再见他只是一具尸体!” 面无表情的说完,澹臺璧推着轮椅消失在人们视线,只留下莫名其妙的众人。痴痴地盯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戚晓蛮只觉得血液里的痛楚更加难耐,精气几乎枯竭,越来越支撑不住她的身子,再加上此时体内的炎灵蛊王―― 戚晓蛮咬唇,让自己保持清醒,垂眸,掩去自己唇瓣的苦涩,再抬起头时,她又是那个自信干练的戚晓蛮。 她看向众人,轻声道:“相爷旧疾作,身子虚弱,乡亲们请听从场主封予之言,好生安顿下来再说!另外,在各位身体痊癒之前,请不要与没有中毒的乡亲们接触,更不要去义庄!封予,你马上带人去将义庄,将义庄封锁,没有本夫人的命令,一律禁止入内!” 封予领命而去。戚晓蛮看向戚婕,笑道:“婕儿,去厨房熬一碗白粥,半个时辰后送到相爷的房间。” 见戚婕听命而去,戚晓蛮才看向顾怀玉,又看看顾怀玉。 “嫂子,你消耗太多,身子虚弱,快去歇着吧!我会好生照顾顾公子,你无需担忧!”见戚晓蛮面色复杂欲言又止的模样,澹臺桀突然道。轻轻颔,戚晓蛮在乡民们担忧的声音中离开,拒绝了他们送她回房间的要求,强忍着虚弱感,她一步一步往房间走。 一出了安置中毒乡民们的贺兰院,戚晓蛮便忍不住软了身子,伏在走廊转角处的柱子上,被强制压抑的鲜血喷涌而出。她捂着唇瓣,压抑的轻咳,明明很轻很轻的咳嗽,却仿佛要将整个心肺都给咳出来。 还是太勉强了! 老顽童说过,她自身年纪尚轻,万不可轻易使用甘霖净化术。为控制她行事冲动,所以在她体内养殖了一只炎灵蛊王,必要的时候可以为她修復体内流逝的灵气。炎灵蛊王,本就是以戚晓蛮气血养殖的灵蛊,自然不会莫名其妙伤害她。 ☆、第七十四章 遛狗 然而,对于不懂得此道的人来说,这炎灵蛊王,却是及其危险,令大多数人闻风丧胆的东西。 如今她伤及了根本,恐怕日后修为再难精进了。 她今日强行提启自身精气以启用甘霖净化术,且还是大规模使用,如今这伤……哎,伤就伤吧!只是,澹臺璧似乎很是愤怒,为什么?她救了那些人,他不是应该高兴吗?一听说十里洋场出事,他就特意让她过来处理。难道是他错了吗?这十里洋场,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他也未曾放在心上,是这样吗? 还是说,他其实是在怪她擅作主张? 老实说,若是换作别人,她定然会狠狠打劫一番。她戚晓蛮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知道他是大财主这个身份之前,她甚至还算计过他澹臺璧的库房,算计着这十里洋场这么多条人命,自己应该敲诈他多少银子。然而,义庄顾怀玉为她挡下那尸龞的时候,她心内才便打了退堂鼓。要命的尸龞,她才不想去招惹呢! 可是,该死的。澹臺璧竟然是大财主。那个她找了十年,整整十年的大财主。即便他不再认识她,他说了让她难过的话,她戚晓蛮也不能袖手旁观啊!那般危险的尸龞,而且从暗处的那些眼睛来看,澹臺璧明显是被人盯上了。她哪里会让他去冒险? 她一心一意的为他着想。不仅没有再想过银子的问题,且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他的人。为什么,他还要生气? 方才澹臺璧看她的眼神,冰冷而淡漠,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疏离和厌恶。为什么会这样?戚晓蛮的脑袋有些蒙,消耗的巨大,让她根本就集中不了精神去思考。可是,澹臺璧的态度,又让她情不自禁去揣测他的想法。她只觉得澹臺璧的愤怒,简直让她感觉莫名其妙。 这十里洋场的人,都是他澹臺家的家臣、家奴,她这般不顾一切救了他们,他即便不感谢她,也不应该那般冷淡,甚至……恨恨的眼神怒视她吧! 简直是不知好歹。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戚晓蛮不自觉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般。他是在为自己强制要求做他妻子的宣言而愤怒吗?他以为自己这般作为,其实是在携恩图报吗?所以,他会用那样冰冷厌恶的眼神看她? 戚晓蛮想笑。澹臺璧,你以为我是在利用苦肉计,博取你的同情和怜惜,以退为进吗?切!这般欲擒故纵的把戏,本小姐怎么可能用在你身上?你太小看本小姐了! “嗖!” 金色蚕丝破空而来,她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距离他的脸只有半**离,内力逐渐消弥。 “澹臺璧,不管你相不相信,本小姐并没有对你用心机。今日行为,完全是因为你是大财主。若是他人……”咕哝着,戚晓蛮恶狠狠道,“本小姐定然敲诈得他倾家荡产。” 翻腾的气血,因为说话的缘故,再也压不下去。一点一滴打在那连接自己手臂,与他手指的金色的蚕丝上。盯着他笼罩着寒霜的俊脸,戚晓蛮嘆了口气,软了声线,漫不经心道:“哎呀!无碍的!不过是人多了一些,消耗大了一些,本小姐这般神功盖世” 盯着他冰冷的眸,和抿成一条线的唇,戚晓蛮故作轻松的话突然怎么也吐不出口了。这样的澹臺璧,让她心慌,她更加看不懂了。 他究竟在愤怒什么? 在为她受伤生气? 还是,因为自己的血弄脏了他崭新的云袍? “澹臺璧,你究竟在别扭什么?”盯着他黑透的俊脸,戚晓蛮不甘地问。她实在是很郁闷,这男人究竟怎么了?她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这男人的阴谋诡计哪里去了?他的清冽无垢哪里去了?他这般变幻莫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救你的人,你不感激就算了!干嘛啊?拉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本小姐又没携恩图报,也没去敲诈你银子,若是换了别人,本小姐早就让他倾家荡产,卖身给本小姐为奴为婢了!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倒是说啊!你这样无理取闹,你有意思吗?你” 长期不见阳光的脸,比之常人少了那份健康,多了令人怜惜的白皙。此时因为气怒,他白皙的玉面如同渲染了上好的胭脂,使他光泽莹玉的肌肤看起来多了令人亲近的人气,少了拒人千里的清冽。并不是多么精緻玲珑的五官,放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和谐,令人着迷的清贵之气,配合他一身的清冽气息,实在是有令人神魂颠倒的资本。 戚晓蛮心甘情愿的沉溺。 此时,他原本黑曜石般的双眸微眯着,全身不见怒意,只剩下无波无澜的药香丝丝缕缕敲击她的心口。然而,这样的澹臺璧相比方才那盛怒的澹臺璧,却更加让她不安。 戚晓蛮心虚的抬眼瞅瞅他,扁扁嘴垂下脑袋,努力安抚方才yy旖旎男色而蹦蹦乱跳的小心脏。精气消耗巨大,令她这会儿精力有些不济,昏昏欲睡起来。只是,她方一放松,一个大力的拉扯,她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前仰…… 第81页 “……诶!你慢些!……” 好在因着她喜静,所以这翠竹院封予并没有安排什么人过来。在加上之前中毒闹得人心惶惶,所以这会儿没人看到她被拖着走这般踉跄狼狈的模样。 天啊!戚晓蛮真是有些受不了!太过丢脸了!这人……!这人什么性子啊!瞪着澹臺璧的后脑勺,戚晓蛮怒!这人将她当成小狗了吗?竟还用绳子遛着走? 戚晓蛮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就怕那人又给她一张黑脸。 “啊!……澹臺璧!你够了!你真当本小姐是小狗吗?竟然还用绳子拉着走?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本小姐现在可是伤员,你这没心没肺的傢伙!你有没有一点点的人性啊?你这恩将仇报的傢伙!你家良心出走了,良知都冬眠了吗?你……哎哟!” ☆、第七十五章 同床 被摔倒床上,本就疼痛的身子更加痛了,戚晓蛮觉得自己身子内部的骨头都粉碎了,被人捣碎了般。她痛得冷汗一波一波的往外冒,怒火随着冷汗蹭蹭往上走。 该死的男人,看着弱柳扶风般,力气竟然还不小。 痛吟之后,她愤恨的视线刷地瞪向轮椅上玉面铁青的男人,针锋相对,结果,戚晓蛮再次没骨气的怂了。 美人! 泥煤,要不要这么充满禁慾的诱惑本小姐?本小姐现在意志力薄弱得很,若是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你可不能杀人啊! 记忆里那个少年,眉眼如画,长如墨,整个人便是如同一副行走的画卷。而如今,他虽不良于行,却同样令人惊艷,那一身清贵无垢的冷冽气质,勾引得自制力本应该极好的戚晓蛮也不禁蠢蠢欲动,色心大起。 此时,她床前的这个男人,再也不是那懵懂锋利的少年。他如今五官轮廓完全长开,双眼除了深邃还燃烧着令她不敢直视的熊熊烈火。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放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凸起,指甲泛白,太阳穴更是突突直跳,那薄薄的唇瓣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戚晓蛮承认,现在不是色心大起的时候,但是,他这样实在是太勾引人的说。 咦!突然,戚晓蛮意识到自己被摔在了什么地方,她觉得惊悚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点被砸懵的感觉。 孤男寡女、含情脉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白偕老…… 如此想想,都觉得激动不已。其实,她最想要的报答还是银子。不过,如果想要给她肉偿的人是澹臺璧―― 大财主。 呵呵!那也未尝不可啊!戚晓蛮窃喜。 戚晓蛮心内如何想的,在澹臺璧那双洞悉世俗的眼睛里,简直无所遁形。看着她眼睛里对他赤果果的慾念,澹臺璧不想承认,他清冷的心也滚烫起来。但是,这不代表他认同她的做法。 他知道,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趁着她现在全心全意为他,就给予她一些暗示,让她更加死心塌地为他付出。戚晓蛮,她是楚胥阎心心念念的女子。但是,她也是他的小元宝啊! 风家冤情未昭,千条冤魂未雪。他哪里来的资格,儿女情长? 小元宝,大财主註定要负你! 小元宝,对不起! “就这般少不得男人吗?竟不惜以自身精气施展禁术以博取本相的关注?还说没用心机,戚晓蛮,你这欲擒故纵用得不是挺娴熟吗?这般信手捏来,这般冰雪聪明,本相都自愧不如呢!戚晓蛮,真该让人看看,你戚家大小姐如今这般**无耻,缺少男人的模样!五日前,十里洋场门口还在深情款款的宣誓唯本相之命是从。怎么,被本相拒绝了,便想到了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招数了?本相从不知道,一个女人竟能这般不知廉耻,这般心机深沉!戚晓蛮,你实在是令本相刮目相看!” 袖袍轻挥,门迅合上,看也不看身后,澹臺璧修长玉白的手掌在轮椅扶手上轻轻一拍,他整个身子飞起来。接着,他整个身子平躺到了戚晓蛮身侧,五指拉开自己的衣袍,白玉般的肌肤便展现在戚晓蛮眼前。 然而,方才还欢喜若狂的心,这会儿却如同坠入了无边的深渊冰窖,如同被打入了无间地狱般,烈焰岩浆在无情的吞噬她,在炙烤着她。极北之地,苦寒冰川的内芯处,她被深深的埋葬下去,冻得她连思绪都不能有。 如果方才,她还不知道澹臺璧是什么意思,这会儿,她却是实实在在的了解了。戚晓蛮真想大笑三声。她也确实那般做了,只是也仅仅三声之后,她便没再有其余动作。微侧头,就用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睛死死盯着澹臺璧,一直盯着,似乎想要一直望进他的心里。 可是,直到她面上的笑颜僵硬成冰,她也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澹臺璧,你真是了解我。就连伤害,也给的这般致命。 她放弃了,放弃去找寻得以慰藉心灵的东西。 “你?这般看我?竟连自个身子也可以随意糟蹋?”她不相信,他看不出来她纯粹是逗弄他而已,根本就是无心真要求他报答。那班露骨的看他,不过是想要他离开,不忍心他看到自己狼狈痛苦的样子。精气消耗太大,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必须尽快调动内力修復。 他明知道啊!他的玲珑七窍心,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的伪装? 他冷笑地扫了她一眼,盯着床顶,冰冷道:“呵!你费劲心思,不就是为了这具臭皮囊吗?想要本相的身子?可以!不过本相残废之身,恐怕不能满足戚小姐,戚小姐若真想要这具皮囊,尽管来取便是!一具臭皮囊,本相自是不在乎,毕竟这具臭皮囊可以进行男女之欢,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且戚小姐这般绝色佳人,本事通天,本相倒是赚了!” 空气沉浮了令人窒息的东西,戚晓蛮紧紧盯着他绝美的侧脸,直到眼睛干涩难忍了,她才缓缓垂下了眼睑。转而看向窗外,大雨之后,明媚的太阳洒下来,从洞开的窗户爬进来。 冬日的太阳,明明不是特别强烈的阳光,却令她眼睛干涩,不能直视。有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隐入了床下的床单。 久久不见动静,澹臺璧却并没有动,他安静的等着,窗外不断灌进来的风也吹不熄他胸腔的熊熊怒火。 身侧有蟋蟋索索的声音响起,眼尾处,衣衫滑落之际,女子的馨香扑面而来,在一片如云如雾的白色晕开之后,一双泛着深黑色的幽静双瞳,就那么安静的盯着他。澹臺璧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合着身体骤然而起的温度。细滑带着冰冷体温的手臂密密的绕上了澹臺璧的颈项,细细密密的贴近他,光裸的身子,冰与火的碰撞,她轻启柔嫩的双唇,缓缓的凑近他的薄唇,吐气如兰。瞬间,属于戚晓蛮的气息密密淹没了他。 “啊!” ☆、第七十六章 旖旎 慾念 就这样轻易地被挑起,然而愤怒却也同样――如影随形。 死死瞪着被自己推开的戚晓蛮,澹臺璧双眸冰冷厌恶的盯着她,极力忍住自己勃的**。咬牙切齿的吐出连空气都凝滞的冰渣子。 第82页 “你,真让我噁心!” 然而,戚晓蛮似乎是摆明了与他作对。他的话仅让她眸中闪现了一丝痛楚,便又迅消失不见,如同他眼花了。 她点漆般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唇角轻扬起魅惑的甜笑,妖娆风情,挑逗心魂。滑腻香甜的丁香小舌轻轻舔舔嫣红的小嘴,贝齿轻轻地咬着柔嫩如同水蜜桃般的红唇。吐气如兰,魅惑勾魂,那眼神,如同直接在撩拨他的心脏。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炸开,身体抑制不住的轻颤,他不着痕迹的夹紧自己腿间那物,眸中羞恼闪过。该死的!这个女人,她是故意这般引诱他吗? 飞快的垂下眼睑,澹臺璧避开那引得他失魂的旖旎。哪成想,那一垂眸,正好看到她脱去衣衫之后的嫩滑双肩,精緻锁骨,还有那美好的双峰,双峰上樱红的…… 轰! 无声惊雷,炸的他神志全失,大脑一片空白。咬紧牙关,他挣扎着欲起身离开,却被她眼疾手快点了穴道。澹臺璧气恼非常,第一次恨自己技不如人。被梏桎,澹臺璧更恨自己的身子,那般不争气。 死死瞪着她,他一字一顿地低吼:“放开!” 这个女人,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竟这般缺男人么?若今日不是他,她也敢这般吗?如此想着,他的怒火简直要燎原!该死的! 轻轻抚摸着他光滑如缎的俊脸,戚晓蛮故作流氓的冷笑:“哟!丞相大人竟也会口是心非吗?这都硬成什么样了?唉呀,看来这口是心非不仅仅是女人的专利呢!这男人一旦口是心非起来,也是令人恨得牙痒痒,是吧相爷?让你凶人家,看看,这就是证据,呵呵……” 弱点被捏住,澹臺璧忍不住低吼一声。这个女人,她竟这般大胆,竟敢捏着男人的那里…… 这般被一个女人亵玩,澹臺璧瘦削的身子崩直成了一条线。羞辱和**让他愤恨非常,然而被梏桎的身子却根本反抗不得。这般的状况,竟让他想到了十五年前…… “啧啧啧!相爷这般看着人家,真是让人家想要狠狠的……呵呵!人家知道您心里在骂什么,不过没关系!只要这个人是您,人家什么都可以不要!骄傲自尊算什么?女子的贞洁、矜持,闺誉这些东西又算什么?只要是你,小元宝通通都可以不要!” 轻嗅着他的气息,越到后来,她的声音越加正经严肃。温柔而缱绻,笑语宴宴,她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她同样也知道,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厌恶的眼神,都让她难过,让她心如刀绞。 她只是用漫不经心的笑脸,吐露着最真实的情话。 低头,噙住他美好的双唇,用力碾转吮吸,嗅尝到他独有的药香,她再也等不及,迫不及待的撬开了他拥有着完美唇线的薄唇…… “……放开!戚晓蛮,你这个女流氓!本相让你……唔!……”他低吼着,奈何穴道被封住,他根本动不了。他想要恨她这般对他轻薄,然而随着她的吻和触碰,他的身子竟然也可耻的染上了**的色泽。 随着她的吻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狂乱,澹臺璧觉得自己的气息越加控制不住,他竟然也在贪婪的享受着,贪婪的想要更多。 他恨啊!恨这样情不自禁的自己,恨会对她**勃的自己。二十多年的清誉、寡情,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不行,不能这样。他内心狂喊着,身子却根本动不了。 不能害了她。澹臺璧没有资格,风云璧更没有。 这个念头一起,澹臺璧再也控制控制不住,积聚内力,誓要冲开自己的穴道。然而,还不带他用力,深沉吻他的戚晓蛮却停止了对他的侵犯。她压着他的身子僵硬着,那柔软的,馨香的身子如同一块寒冰,将他的心也冻得僵硬如铁。 她紧紧扣住他的手,制住了他的动作。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和他掌心的柔荑,都在微不可见的颤抖,轻轻的,弱弱的颤抖。他的心,似乎也跟着轻颤起来。紧接着,澹臺璧现有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打在他的脸上、唇角,他感觉自己被灼伤了。苦涩、绝望、哀伤,一系列的味道在他唇齿间爆炸开来。他蓦然抬眼,心脏狠狠一揪,心绪还来不及,眉已经蹙紧。 小元宝…… “对不起!”她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看他,轻喃着。用一种任何人都能听出来的伪装的轻快声音,乞求道:“我什么都不再求,只求你不要赶我走!让我待在你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我会对你唯命是从,真的,真的。” 她细细的掩好他的衣衫,解开他的穴道。用一种沧桑到绝望的眼神飞快的扫了他一眼,復又低眉顺眼地强调:“你不想要成为大财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都依你。” 你不想做的事情,我又怎敢强迫于你?你这般出尘淡漠,性子清冷。若是强迫于你,便能够得偿所愿,我定然已经将刀驾你脖劲之上。澹臺璧,你不正是看重了我这性子吗? “你就是你,澹臺璧。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是自由的。我们的协议不要变,你如今……”你如今有那么多的麻烦,我只是想要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你宽心,我不会给你困扰。我知道你不再记得小元宝,也不再记得戚念念。但是没关系。就当我自私吧!我只是想要兑现自己曾经许诺的事情,我只是不想要失信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丞相大人,请允许晓蛮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柔心弱骨神清骨秀,香肌玉体玉骨冰肌。 ☆、第七十七章 缱绻 他肤色白皙,五官轮廓分明,却并不给人锐利如刀的锋利感,反而拥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贵和冷冽,如同清玉般无垢,又仿若雪莲般冷冽。 明明应该是空灵温柔的容颜,明明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却总是有总拒人千里的疏离感。此时,他一袭月白云袍,丝制里衣半露,将他劲瘦玉白的身材展露无遗,那一头如墨般的长或披散他胸前,或泼墨般铺在床上,衬得黑的黑亮,玉白更加剔透玲珑,漂亮得让人咋舌。 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如同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又如同深渊底层的黑曜石一般令人看不透。他此时眼角微微上扬,因着方才的剧烈运动而显得妩媚,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那薄薄的唇,此时色淡如水,不知是因着她的话而起的反应,还是如何,竟在剎那间褪去了他原来的色泽,此时看起来,分外惹人怜惜。 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这人,生来便是祸害人的吗? “拜託了!” 她后退三步,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以戍国最虔诚的祭祀神佛的大礼拜在他面前。澹臺璧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撼得微微眯起了双眼,冷峻的光在他眼底流窜。为什么,非要这般咄咄相逼?这时候,澹臺璧甚至有些恨她。 小元宝,你可知这般下去…… 第83页 有细细密密的刺痛,如同丝网一般在他心底升腾,片刻便已经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整颗心都揪疼了。这般低眉顺眼的戚晓蛮,让他的整颗心都如同坠入了无极地狱,他听到了自己内心那歇斯底里的安静的嘶吼、咆哮。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被禁锢在深渊地狱,它疯狂的叫嚣着,挣扎着,却根本不济无事,他想要逃开,却什么也做不了。 对他唯命是从? 什么都依他? 想要兑现曾经的承诺? 明知道他身边如今危机四伏,她仍然固执的要陪着他? 戚晓蛮,从来只有人远离危险。而你,在做什么? 你这个傻瓜啊!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会这么痛?比般若作时还要痛?时隔三日,般若又再次作了吗?好在,他早已经习惯了隐忍,习惯了缄默。戚晓蛮这般主动投诚,甘愿为他赴汤蹈火,他现在应该做的便是摆出一副高姿态应付她就好。 然而,他面上哪怕再怎么平静无波,却仍旧掩饰不了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怕自己再待在这里,会忍不住将真相告诉她。 他怕。 所以,他落荒而逃了。 澹臺璧落荒而逃。 至始至终,戚晓蛮的动作都没有变过。她就那样俯跪于地,一动不动。她知道他离开了。但是,她没有勇气抬头看他的表情,她怕看到他憎恨厌恶的眼神,那无疑是将她凌迟。 她的死乞白赖,她的不知廉耻,她所有的低眉顺眼,都令他厌恶。可是,相比离开他,见不到他的痛,似乎这些东西,她都可以忍受。一想到离开他,再也见不到他,她宁愿死去。 爱情就像两个拉橡皮筋的人,受伤的总是不愿放手的那一个! 澹臺璧,你让我这么这么难过,可是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唿吸着有你的空气,看关于你的风景,哪怕,你根本就不想看见我,哪怕,你总是给我背影。 我还是捨不得离开。 多谢你的绝情,而我学不会死心。 澹臺璧,我想要守着你。 戚晓蛮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坚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无谓的坚持,究竟对不对。也许,澹臺璧根本就不需要。他不记得小元宝,说明他早就已经忘了关于小元宝的一切。 然而,她忘不了。对于她来说,一个人一生总要有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是一定要固执下去的。执念是可怕的,抱着没有希望,没有出路的执念,那更是自寻死路。 她不怕,她只是想要继续爱一个人。哪怕,这份爱,永远得不到回报。服下老顽童留给她的疗伤药丸,戚晓蛮收敛心神,默念心诀,修復自己的内伤和流逝的精气。十里洋场如今危机四伏,她必须拥有最完美的状态。 “噗!” “主子饶命!请主子恕罪!属下也不知那女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竟然能够解了乔先生的幻梦!那女人的功夫刁钻古怪,属下等人根本没看清楚她的动作,跟随属下一起侦查的暗七已经被擒获!请主子明察!请主子恕罪!” 晨露沾惹过的树枝,冰冷而沁骨。阴沉沉的天幕下,黄叶满地,密林萧条而寂静。黑衣男人顾不得内伤,顾不得唇角的血,跪在一紫衣男人身前苦苦哀求着。眼看着便要大功告成,谁知道竟然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不仅解了十里洋场那些愚蠢之人的毒,还擒下了他一个同伴。 “请主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这次,确实是他们办事不力。想到自家主子的残忍无情,那跪在地上的男人忍不住簌簌抖。说话的声音都在不断的颤抖,那是恐惧。 “本宫讨厌失败。” 如同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面覆黑色面具的紫衣男人话音刚落,白光一闪,跪在地上的男人便倒在了地上。站在他身后的楚誉面无表情的持剑后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此时,那地上的男人脖劲之前一条看不出伤口的地方,才开始流出血液来。而他的眼睛,还保持着方才的恐惧和心虚。 死不瞑目,极致的恐惧。 好快的度。 “能死得这般痛快,还拥有全尸,你该庆幸,本宫今日心情不错。” 盯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紫衣男人用最轻柔的嗓音,吐露最凉薄的施捨。人命对于他来说,就只是有用或者没用一般简单。即便是为他赴汤蹈火、忠心耿耿的属下,失败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死法,便要看他的心情了。 ☆、第七十八章 紫衣 “她什么时候竟然学会了医术?可看清她是如何解毒的?” 说到这个“她”,紫衣男人冷峻的容颜不自觉的柔软了,那双鹰一般的双眸此时也如春风般温柔。不知想到了什么,紫衣男人唇角竟还上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令人惊艷。 楚叙瞟了瞟自家兄弟,见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只得抿抿唇,上前两步,恭敬道:“回禀殿下!下面的人传来消息说,当时只见到氤氲着白色的光团,空气中那种压抑的东西没有了,然后十里洋场那些人的毒便解了。暗七已经被戚小姐生擒,如今戚小姐在十里洋场,殿下有什么需要属下交代下去的吗?” 他与双胞胎哥哥楚誉至小跟随殿下,是他的左膀右臂。殿下的心思,他们自然也是知晓的。所以,哪怕知道殿下不喜人掺和他的事情,楚叙还是问了出来。 被楚叙唤作殿下的男人,正是戍国当今笔下最宠爱的皇子,婷贵妃的亲子,七皇子――楚胥阎。百官逼亲,公主遭遇行刺,丞相英雄救美……一系列的事情,他绝对不相信是巧合。然而,不相信又能如何?百姓不知道,百官不知道,就连他的父皇,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局。 楚胥阎不知道澹臺璧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让他的蛮蛮成了他的夫人。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他如愿,那个残废,不好好安分守己,竟然敢妄想他楚胥阎看中的女人,他简直是在找死。 “吩咐下去,让乔先生立刻从十里洋场撤出!” 如今的十里洋场,已经是一只没了牙齿的老虎,他又何必再去劳心废神。澹臺璧胆敢算计到他的母妃和胞妹,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楚胥阎枉为皇室之人。 况且,他的蛮蛮在那里。他是不在乎别人如何,但是蛮蛮的安危,他却不能不管不顾。 儒雅清俊的容颜,温润如水的眸子变得如同鹰般锐利。楚胥阎缓缓扬起唇角,深邃的瞳孔玩味闪现:“他想玩儿,本宫便陪他玩玩!本宫倒是要看看,没了十里洋场的澹臺璧,一个残废他拿什么跟本宫斗!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趁着本宫不在算计本宫的母妃!澹臺璧,你找死!” 残废之身,竟然还敢野心勃勃,就不怕早猝吗?澹臺璧,这是你自己找死。温文儒雅的楚胥阎,那双爱笑的眼睛迸出狠毒的光芒,令人嵴背凉。 “是!属下遵命!”一侧伫立的楚誉恭敬站出,领命而去。 “楚叙,本宫记得康郡王妃下月初十大寿,有这回事吗?”轻轻摩挲着下巴,楚胥阎缓缓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曲线优美,而他此时的笑容,也是宛若花开,再不复方才的阴翳。 第84页 然而,便是这般的笑容,楚叙却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他知道,自家殿下这样的动作,是又要死人了。 “回殿下,是的。陛下已经恩准康郡王,今年可以回钦州与家人团聚。”不知殿下为何突然提及康郡王,楚叙面无表情回道。 “很好!吩咐下去,咱们也去钦州瞧瞧去!这般若毒一去啊,便浑身清慡,想来婉姨定然很想要见见本宫这般康健的模样!婉姨大寿,本宫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瞅瞅,你说呢?楚叙?” 阴阳怪气的话至和煦如风的楚胥阎嘴里说出,令人心里总是不舒服。跟随楚胥阎多年,楚叙却知道,自家殿下此时心里已经怒火攻心了。 “殿下息怒,请殿下保重身体!”抱剑跪下,楚叙道。 仰头,死死咬紧牙关,按捺住内心狂涌的恨意。楚胥阎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他知道楚叙是出于关心,才会忍不住这样说。 只是,他如何不知道保重?如何不知道为那个女人不值得?十年,十年的付出,他一腔赤子之心,视她去母,极尽孝顺之能事,换来的竟然是般若剧毒。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他这个侄儿,她想要的只是他的命。 他如何能够不恨?楚胥阎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啃其骨!那个**无耻的女人,明明是她枉顾伦常引诱了他这个侄儿,那个女人却将所有罪名通通扣到他的头上! 她虽不是他的亲姨娘,却也是他认同了的亲人。是他有眼无珠。他交付完全的信任和亲情,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懂他,只有她真心待他。 然而,他的真心实意,换来的却是她的利用和设计。他所有的真、善、美,被那个女人迫害得已经所剩无几。 “将从蓝海带回来的蚌珠和那块炎水玉给她送去。告诉她,明日午时,本宫在芜湖等她。” “是,殿下。” 直到那大鹏展翅般飞跃的紫色身影消失在视线,楚叙躬着的身子才缓缓立起来。 虽然殿下曾一度因为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崩溃,好在殿下又走出来了。好在,有戚晓蛮拯救了他家殿下。展开轻功,楚叙挺拔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安静的山坳,再次恢復它静谧的状态。风吹过,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地面那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证明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人性本善。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如,楚胥阎。 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糙菅人命之徒。 相对于戚晓蛮调查起来的束手束脚,澹臺璧则如鱼得水多了。同样是问题,同样是几句话的事情,他却从封予那里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离开戚晓蛮的房间,凌厉的寒风让他冷静了下来。问清楚那被擒之人关押的地方,又吩咐风云几句话之后,他便转身去了封予的房间。 封予住在西院,最偏僻的寒雪居。寒雪居后,是一大片高山环翠。密不透风钢铁铸就的一排排铁架子屋,四面都是厚厚的花岗岩打造的石壁,石壁之外便是钢铁做的外架,唯有前方空出了一个可以进入的门。门以一侧的机关术控制,出至墨家最强的机关术。 ☆、第七十九章 问询 这铁牢背面是崇山峻岭,层峦叠嶂的险峻山峰,外人不可入,外围、门口,亦是无一人把守。不知是自信那铁牢完全能够困住里面的“犯人”,还是其余的什么。 然而,稍微眼厉一些的人会现,这铁牢看起来最松懈的地方,却是最危险的地方。从圆拱门到铁牢,有五百米的距离,直径一千平米的山坳,种满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植被花卉,甚至于荷塘、翠竹林。 进入那山坳之前,得经过一块小小的五百平米的院子。这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可以的花卉植物,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那些花儿却是奼紫嫣红,植被亦是翠**滴,令人惊异。而且,不仅那些花卉和绿色植被奇怪,它们的位置也很奇怪,就连院子里的石凳、石桌都摆放得很是有门道。 说凌乱,却又各自有自己的规律,说归整,却又看不出究竟依据的是什么。 就连那院子中央那精緻玲珑的荷花池,种植的也并非是荷花,反而是一种绿色无花的植被,石龙喷出的水打在那植被上,明明只是绿色的植被,却愣是绽放出妖娆的色泽。而且,还有嫣红色的光晕在那绿色植四周氤氲,如梦似幻般,给人不真实又危险的感觉。偶尔有蚊虫接近那嫣红色的光圈,“砰”那蚊虫便化成了飞灰,只剩下纯白的地面一团灰烬。 走过这小花园,还会有排铁架门。密密实实,两侧连结着整片险峻山峰,唯有一个小小入口,需得机关操控。 无人知晓,在这淳朴宁静的十里洋场之内,竟然会有这般诡异之所。即便从这小花园窥得一分一毫,也无法擅闯擅进,因为这铁门之后,还有更加要命的所在。 此时,寒雪居内院出现一站一坐两个身影。粗布麻衣,器宇轩昂,那是封予。云袍锦缎,不良于行,那是澹臺璧。 “主子来洋场那日,究竟与夫人之间生了什么事情?何以掀开面具?主子不怕楚胥阎告诉那老东西知道些什么吗?暗处如今都是楚胥阎的人,主子这般不管不顾,委实欠妥。” 他其实不想说。但是,这般辛苦,才让楚胥阎入了局。他不惜毁掉自己的名节,冒着生命危险设的局。如果功亏一篑,赔上的有何止洋场这些人的性命? “楚胥阎不敢在明面上动本相。蒙挚已经被判了罪,楚胥阎若是敢抓出本相,鸢婷婷与楚玲珑都逃不了。而他暗地里的手段,本相又岂会怕他。”而且,他不想要再戴着面具生活。这张脸,其实早已经没了原本的模样,又何必藏着掖着? 澹臺璧不想承认,不再戴面具,其实是内心不甘。明明风云家是无辜的,他这个风云家的人却要一直戴着面具生活。那些刽子手,却可以光明正大,耀武扬威。 他恨啊! 最初实行那个计划,他想要的东西其实更多。一旦那个计划成功,不仅鸢婷婷,不仅蒙挚,甚至戍国上下大部分官员都会遭殃。 他没有算到,楚皇与楚胥阎之间,竟然这般紧密。楚胥阎毕竟是楚胥阎,他的势力不容小觑。 明明楚皇都已经要定鸢婷婷与楚玲珑的罪了,他一回来,形势立马变了。澹臺璧绝对不相信楚胥阎能够扭转干坤,他与楚皇之间,应该还有更深沉的东西存在。 皇室无情。澹臺璧绝对不会相信楚皇是因为儿子回来了,所以放掉鸢婷婷母女。 “你的意思是说,楚胥阎回来之后,你便已经料到蒙挚会成为替死鬼?”封予微惊。“你不要告诉我,皇室竟然还会有亲情和爱情。楚皇会因为亲情而捨弃蒙挚,我打死都不信。” 那老东西生性多疑,暴戾嗜血,利慾薰心,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会存在人性。 “我也不信。” 他是没有感情,但是他有野心。楚胥阎手里,定然有楚皇想要的东西。而且,楚胥阎这个人本身,便是一个筹码。这话,澹臺璧没有说。 第85页 “他回来正好,咱们的计划可以稍微改动一下。十五年的时间,筹备了这么长的时间,本相已经迫不及待了。”封予低眉,是啊!就连他,也已经迫不及待要收拾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了。 时间,真是过得挺快,转眼间,竟然已经十五年了。 封予的思绪一下子飘了好远…… ―― 澹臺璧离开两刻钟左右。 水洗过的天幕,绽放出它特有的光亮,足以戚婕看清楚屋内的情况。 “小姐,您还好吧?”将清粥和鸡汤放在桌上,戚婕赶紧过去搭把手,将收功欲起身的戚晓蛮扶起来。戚婕的担忧都落在脸上,戚晓蛮沖她笑笑,坏坏道:“很好啊!唯一不好的是有些饿,婕儿做了什么餵饱本小姐啊!” 明知她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转移话题,戚婕还是不忍心扶了她的意。 “喏!吃吧,就知道吃!”快步跃过她,将鸡汤和白粥拿出来,再端出几碟小菜。戚婕瞪着她,没好气道,“知道你饿了,先把鸡汤喝了,我特意将面上的油给去了。待你好些了,再给你做好吃的,好了吧?若不是确认你是我家小姐,我都要以为是豆豆小姐在呢!看着东西就走不动道,整个一吃货。小姐,你该不会是让豆豆小姐给传染了吧?话说,这吃货的怪癖也能传染吗?” 戚晓蛮懒得理她,任由她的说。反正她现在有东西吃,不让这丫头念念,她又该给自己脸色瞧了。到时候她生气是小,不肯给自己做东西吃,就亏大了。 “哎呀!小姐,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戚晓蛮愣,她方才在想澹臺璧,手上的鸡汤洒了都没注意到,哪里会听到戚婕说什么啊? 一见戚晓蛮茫然的神色,戚婕就怒了。 “小姐,您怎么可以这样?您就这么不喜欢婕儿吗?人家在与你说话你不听。看看看看,就连人家给你做的鸡汤也被你给洒了!小姐啊!您究竟几个意思啊?”叉腰瞪眼,戚婕整个一揍人的节奏。 ☆、第八十章 毒人 “别担心!别担心!”拍拍她的肩膀,戚晓蛮笑。“本小姐身子强壮着呢!这点消耗还是受的起的,婕儿无需担心。哦,对了,你方才说什么?本小姐实在是没听清楚。” 嗔了戚晓蛮一眼,戚婕嘟嚷;“还能有什么事?那风云啊!说什么他家相爷去审那被擒的坏蛋去了,让本小姐给他家相爷做些东西,待会儿他家相爷好用。该死的,姑奶奶又不是他家的丫头,凭什么要求姑奶奶给他家相爷做东西吃啊?姑奶奶” “婕儿,风云此时在哪儿?”打断一脸怨怼的戚婕,戚晓蛮拉住她问道。见戚晓蛮认真,戚婕指指门外,“外面呢!说什么姑奶奶不去,他就押姑奶奶去,你说……诶……小姐……” 瞪着抓了床上外衣胡乱穿上离开的戚晓蛮,戚婕瞪大了眼睛,起身追出去,门外哪里还有人。空荡荡的,只剩下落叶无声。 “……诶!夫人!您快快放开属下吧!夫人!这般让人见着了,成何体统啊!男女授受不亲,夫人……” 终于,疾驰的脚步停了下来,风云连忙稳住自己的身子,避免撞到她。对上戚晓蛮锐利洞悉一切的眼眸,风云有些心虚。 “夫人,您别这么看着属下,属下什么也不知道。相爷让属下去调查巡逻队失踪的人口,相爷自己离开的,属下也不知道相爷去哪儿了。” 刚毅的脸僵了僵,风云嘴角抽了抽,苦笑道。 “相爷是不是去找封予去了?”风云惊,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我去调查巡逻队失踪的人口。你先去将你家相爷唤回来,那个被擒的人一看就是死士,所有的刑罚用到他身上都不会有效果。你让你家相爷带上那个死士赶紧回来,我在义庄等他。” 风云一头雾水。 “你只需告诉你家相爷,义庄会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他便会跟你过来。记住,一定要带上那个死士。记住不要移动义庄的所有东西,不要进入停放棺木的房间。” 走了两步,戚晓蛮回身对风云道。接着,她再不多言,大步离开。 风云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那是洋场居民区,那里住着的都是洋场内土生土长的乡民。巡逻队,自然也在那里。可是,夫人方才的话,什么意思啊?怎么有头没尾巴啊? 但是鑑于自家主子对戚晓蛮的重视,风云还是转身飞快地往寒雪居去了。 风云飞奔至寒雪居,戚晓蛮已到了居民区。这里是统一的居住地,像极了现代的规范住宅区。一排一排的青瓦木屋,整洁有温馨。甫一踏入这一片地方,一些饱受剧毒危害的人们此时正与亲人团聚,享受着天伦之乐。 “呀!那是,是夫人?” “真的是夫人,夫人怎么过来了?快快快,夫人来了。” “……” 目之所及,一双双感激涕零的面容凑了过来,嘴里说着的都是感谢的话。戚晓蛮的眼睛扫过那一张张脸,微笑以待,接着,她的视线停在了一个人的脸上。 从戚晓蛮救了村里所有的人开始,再到他找到村里来,左晋便知道他应该说些什么。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告诉她。她一个弱女子,即便能够解毒,又拿什么本事去跟那些禽兽斗? 夫人救了村里的人,她便是大家的恩人,他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慾而害她性命?可是,若是不告诉夫人,他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只有一个兄长,父亲被抓走已经被折磨致死,母亲如今也已经完全丧失人性,成为那班禽兽的杀人工具。 他只有一个兄长了。 左晋左右思量着,陷入两难之境,无法下定决心。 人们见戚晓蛮犀利的视线落在了左晋身上,一些知道内情的乡民纷纷给戚晓蛮跪下了,他们以为戚晓蛮是想要惩罚左晋,嘴里不断的给左晋求情。 戚晓蛮茫然的盯着一张张纯朴的脸,不知如何应对。 “夫人,求您行行好吧!小晋的父母都被魔鬼抓走了,乡亲们中毒真的不关小振的事情,求夫人开恩啊!”一老大爷不着痕迹地将小晋往自己身后藏了藏,沖戚晓蛮道。 “是啊,夫人,小晋兄弟两都是咱们这些老傢伙看着长大的,他们绝对不可能做出危害洋场的事情来。求夫人明察啊!”一老大妈同样挡到了左晋身前,抹着眼泪道。 “……” 立刻,周围响起一系列的附和声。戚晓蛮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接着看向左晋,什么都不说,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 “砰!” 一会儿,那个身子消瘦男子缓缓至人群中出来,扑通给戚晓蛮跪下了,接着狠狠给她磕了三个头,恳求道:“求夫人救救家兄,求求夫人了!家兄只剩下半条命了,求夫人开恩,救救家兄吧!” “你哥哥如今在何处?巡逻队那些失踪的人,你知道在哪儿吗?”还不是无药可救,戚晓蛮点头,轻声道。 第86页 戚晓蛮这话一出,立刻激起了千层浪。 “夫人方才说什么?咱们村失踪的孩子竟然还存在么?怎么可能?” “他们在哪里啊?小晋,你快告诉大家啊!哎呀,你这孩子啊!快些告诉大家,咱们去将人带回来啊!” “就是,就是。夫人能够救咱们,也一定能够就那些孩子。呜呜呜!都是咱们这些老东西啊,不中用啊!……” 义庄后有一条暗道,乃澹臺家第一代家主为家主夫人修缮的酒窖。澹臺家第一代家主夫人嗜酒,这是戍国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澹臺家主宠溺其夫人,也是家喻户晓的。为博红颜一笑,澹臺家主耗费万金造就一酒窖。 而如今,这象徵美好爱情的藏酒之地,却成了罪恶之地。 那施毒之人以毒控制巡逻队的人,制作毒人,将洋场内村落里的乡民伤的伤,杀的杀。巡逻队长左振,前队长左云已被杀害,左云之妻左辛氏如今人性全无,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第八十一章 酒窖 初初踏进这酒窖,当灯光碟机散酒窖的黑暗之时,当酒窖里面的画面扑进人们的眼睛时,跟随戚晓蛮和左晋而来的乡亲们都要疯了。 本该干净利整的酒窖,此时满地碎片,浓郁的酒香也压不住满地的血腥味和腥臭味,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在酒窖中蔓延狂肆。一地的残肢断臂,一地被尖利指甲抓碎的烂肉,血淋淋的黑色尸鳖满地爬。 正对着酒窖门口的一面墙壁上,此时被铁链五花大绑着一个女人。说是女人,只因为她身上挂着一件赤条条的破布红衫,内里着一件翠色肚兜。她面目全非,只剩下一个骷髅头,有黑色的虫子至那骷髅的五官七窍钻来钻去,她双手指甲尖利,此时正拿着一些血肉模煳的尸肉缓缓的往嘴里塞去,时而出令人头皮麻的笑声。 除却她的脸部和双手,其余地方竟白嫩如玉,粉嫩诱人,她身上的衣物早已经被撕扯得乱七八糟,大片大片的皮肤尽数露出来,那丰腴的胸部,茵茵芳糙露珠盈盈,单看那身子,却有诱人之色。 一些面目狰狞,中毒已深的毒人垂涎欲滴,如同那见了肉骨头的犬类,竟就着那骷髅女人上半身不能动作,纷纷扑倒她身下以行无耻禽兽之行,整个酒窖都充满了猥亵、下流之声。 “不!不要啊!左振,不要啊!那是娘亲啊,那是娘亲啊!天啊!那是咱们的娘亲啊!左振,你醒醒吧!……” 眼看那骷髅女人被强,那被满地虫子吓得惊恐不已的左晋,再也压抑不住自己,顾不上害怕,怒吼着就要冲上去。那悲戚的尖利之声,令人不忍直视。 戚晓蛮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只见他目赤欲裂,整个人形若癫狂。在他们身后,觊觎那满地蛊虫的乡民一听左晋之言,惊唿失声,再不敢上前。 戚晓蛮顺着左晋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骷髅女人身下,一个蹲着身子身形瘦削面色青紫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伸手去抓那女人的下身……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伸手,戚晓蛮蒙住了左晋的眼睛,不顾他的挣扎硬是将他拉出了酒窖。 左晋怒吼着,对戚晓蛮推又攘,奋力的挣扎着,神志不清。 “左晋,你冷静点!左晋!左晋!”劝阻根本没用,戚晓蛮咬牙,狠狠甩了左晋一巴掌。他空洞着双眼,有血泪至他双眼流出,戚晓蛮狠狠心,压下心头的酸涩。低声道:“左晋,你要知道那毒的霸道。左振五脏六腑早已经被侵蚀得干干净净,跟左振在一起的那些人,也是同样的情况。他们自身早已经是没有人性的毒人,根本就没有了自主意识,你这般失控有何用处?” 尖叫,哭嚎,哀痛,呜咽……此起彼伏,视线在那一张张痛苦的脸上扫过,在看着眼前这张满是血泪的脸,戚晓蛮默默憋开脸,不忍见到这样令心脏刺痛的场景。 同一时刻,寒雪居外。 “主子,属下推您进去吧!”澹臺璧并没有说话,只是他放在轮椅上的双手缓缓收起,放在了扶手上。 见此,封予笑了,后退两步,到了澹臺璧身后,推着他进入。在进入院子之前,封予的手在门口的一颗植被上摘下三片叶子,刷刷扔进院子的地面,不一会儿,那院子中央的荷花池竟如同喝了隐身药水一般,就那般消失在两人眼前。抬头确定天空那彩色的光晕消失之后,封予才推着澹臺璧缓缓而进。 “夫人身子还好吗?柴公子说,夫人体内炎灵蛊王未取出,这般强行启用自身精气,恐会殃及自身!日后,怕是修为再难精进了!”面对澹臺璧,这一刻的封予倒像是一个身份矜贵高高在上的王者,而不是那谦卑温润的封予场主。 盯着澹臺璧放在扶手上的手背瞬间失去血色,那变得苍白的指甲,封予嘆。 “爱一个人,其实从来没有利用付出多少的关系!端看是否心甘情愿!也许,她是不忍心你一个人痛苦艰难,想要与你分担!”感受到来自澹臺璧身上的悲凉气息,封予的声音低沉了好多。“云,她若真爱你,不会计较”“墨!” 空气像是瞬间凝滞,封予蹙眉。就这么不想他提及吗?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出来,那戚晓蛮对云是怎样的心思,他不相信云这般玲珑心的人会不明白。方才云来找他,以及方才他提到戚晓蛮时,云的模样,虽然他极力控制,但是封予知道,云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淡然。 云在顾忌些什么?顾忌风云家的事情吗?他害怕随着计划的进行,戚晓蛮牵扯进来,她会受到伤害吗? “墨,你不懂!谨记,方才的话,日后切莫对任何人提起!”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她要的,他根本给不起。他算计了她,算计她的心。可是,真正看着她那样不顾一切的小脸,听着她委屈求全的拳拳心意,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罢了,就这样吧!她要留在他身边,就让她留下吧!那般倔强的性子,若是再逼她,那丫头还指不定给他捅出什么篓子呢!放在自己身边,即便有什么事情,他也能够周旋处理。 “云,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也许戚晓蛮她是有实力可以与你并肩的存在吗?也许她会成为你的帮手,而不是拖累!”面对势如破竹的毒,就连鬼医柴禾都束手无策,她却寻觅到以自身精力启用她的甘霖净化术。据封予自己了解,那甘霖净化术可非比寻常。 当年云崖仙翁的独门秘术。以纯净治癒为主的一门绝学,兰陵大6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单论这绝学,其实有些鸡肋,因为这甘霖净化术只对医者有用。习此功者,能够跨入一个新的医学领域,多少人梦寐以求啊!然而,戚晓蛮却以此功,精炼而术,治癒了身中诡异毒术的洋场众人。 这样的恩德,十里洋场均会感恩戴德。当然,若她只是以“夫人”这个身份出手,那么她无疑会成为十里洋场认同的夫人。 ☆、第八十二章 准备 虽然洋场内中毒这件事情,封予与澹臺璧两人心知肚明是何人所为,也早有解决之法,即便戚晓蛮不半路杀出来,到最后,那些中毒的人他们也能保住他们性命。但是,戚晓蛮那般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手段,还是教封予觉得不可思议。 第87页 他不想承认,这世界上除了澹臺璧,他墨封予竟然还能由心佩服一个人。这样的感觉,说实话,封予感觉不太妙。 但是,他这人有一说一,他不想云错过。这样的女子,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儿。 “墨,你今日聒噪了些。”两人已经停在铁牢外,澹臺璧的声音携带了严肃的味道。 知道没戏,封予神色一敛,正经起来,连连讨饶:“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闭嘴总行了吧?” 修长的五指轻按下铁牢外一个凸起的东西,接着钢铁铸就的铁门缓缓移开。推着澹臺璧缓步而入,那铁牢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院子中央再次恢復成他们进来之前的模样,碧蓝的天空濛上了一层彩虹的纱罩。 这里,再次变得静谧而美好。一门之隔,门内春景明媚,五彩缤纷,门外树枝光秃秃,就连鸟雀也不愿停注。 冬,已经这样明显了。 冷,亦已经这样刻骨令人哆嗦。 不过半柱香时间,萧条寂静的寒雪居外便传来脚步声,嗖嗖两声,空寂的庭院里多了两个黑影。两人齐齐跪倒在地,正好挡住了石门,他们跪在恰恰能够阻止风云进入的地面。 意思很明显,根本就不用多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认得本侍卫吗?” 寒着脸,风云声线低沉隐怒,持剑的手微抖,剑便已经出鞘了。 “风侍卫明鑑,不是属下不让您进入。您也知道场主的规矩,凡是场主与相爷去铁牢,都不许任何人再进去打扰。”一见风云此行为,一侍卫苦着脸解释。他们也没有办法,这十里洋场处处风云都可以去,偏偏就是就这铁牢不能去。 这铁牢,除场主及相爷可以进入之外,其余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入,那是禁区。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是啊!风侍卫!场主谨慎,每次场主进入铁牢,那铁牢的阵法都会不自觉的被他改变。您此时贸然进去,万一出了事情,属下如何担待得起啊!”另外一个附和道。 见跪在地上的两人一副打死不让他进去的模样,风云寒着的脸彻底铁青。他如何不知道洋场的规矩?又如何不知道封予的真实身份?但是,现在哪里是他犹豫的时候啊? 事关重大啊!看来,他少不得要闯一闯这墨家机关阵了。目之所及五彩缤纷的春色,与自己所站庭院的萧瑟冬景,风云玄色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接着那两个跪着的侍卫身形一僵,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 “左晋,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你要知道两害权衡取其轻的道理。”轻拍着左晋的肩膀,戚晓蛮看着那一双双热切的希望她救治酒窖中人,却不敢开口的乡民。 “你看到了吗?现在在这儿的基本都是老人,妇女,还有孩子。洋场此次损失惨重,酒窖里面的那些人他们身体已经被那毒素给腐蚀了干净,早已经救治无望了。现在洋场的希望就在你的肩上,你要代替你哥哥,你父亲他们保护这些老人和孩子。你现在没有时间悲痛,你懂吗?” 满脸血泪的左晋空洞的双眼,顺着戚晓蛮的视线在那些熟悉的容颜上一一扫过。向伯,于大娘,启民弟弟,文嫂……整个洋场内,拥有几百人的巡逻队死的死,变成毒人的变成毒人,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他们的洋场,他们的家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正是需要重建,需要坚强的时候。 他在做什么? 爹爹和哥哥,一生为了洋场乡亲们的安危而努力,他即便做不到成为哥哥和父亲的骄傲,也不能是个懦夫啊! 左晋,你要振作起来! 左晋,乡亲们需要你! 眼看着左晋空洞的双眼慢慢恢復清明,慢慢迸坚毅的光芒,戚晓蛮笑了。 “乡亲们,酒窖中的乡民,本夫人会尽力救治。但是也请你们各自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已经完全变成毒人的他们,早已经是六亲不认了。本夫人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神仙,本夫人有太多事情也是爱莫能助的,希望乡亲们理解。”顿了顿,戚晓蛮又道,“灾难已经过去,咱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不是吗?相爷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洋场将会重建,巡逻队会直接从相府调派人手过来,请乡亲们宽心。” 见悲痛、焦躁的乡民被安抚,左晋上前两步,配合戚晓蛮的话,对乡民们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有夫人和相爷为我们做主,大家先回去吧!” 人群渐渐散去,左晋转身走到戚晓蛮身侧,瞟了眼那酒窖,听着里面传来的各种污秽之声,他本就惨白的脸血色全部褪尽,垂在两侧的手捏得死紧,狠狠压抑着自己。 “左晋,我们现在先去义庄。你现在有办法弄到蚂蝗吗?” “这样的天气,想是不好弄。不过夫人既然要,左晋便去试试看吧!”戚晓蛮点头,“那好,你先去弄几条蚂蝗过来。记住,一定要活蹦乱跳那种。弄到了立刻带到义庄来见我。” 左晋点头,表示知道。盯着他消瘦,却倔强挺直的嵴背,戚晓蛮有些恍惚。前几日,明明还是一个像小鹿一般的孩子,这才几日功夫,她竟从那孩子的眼中看到了沧桑。 果然,男人只有经歷过惨烈,才能磨砺出他的男子之气吗?那女人呢? 怔愣在原地良久,直到一股寒意直蹿进身体,她才回神,缓缓移步,往义庄而去,脑袋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突然,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义庄的方向。 澹臺璧! 这个时候,澹臺璧应该已经随风云到了义庄了。 身体急跃出去,戚晓蛮在心里祈祷,但愿他没有打开那些棺木。否则―― ☆、第八十三章 焚尸 内力一提,加快度,戚晓蛮的身影犹如闪电般消失在原地。 戚晓蛮与澹臺璧昏迷几日期间,又66续续死了三百多人。好多的就连棺木都没有,就用一张糙席放置在义庄院子里。 一刻钟之前,正欲闯铁牢的墨家机关阵的风云与拷问那被擒死士无果的澹臺璧两人碰上了。风云将戚晓蛮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诉给澹臺璧听,澹臺璧沉吟一会儿,便吩咐了封予回去将那死士带出来。 三人赶到义庄,还有洋场内的侍卫正在安置尸体。十里洋场内基本都是几代人都生活在这里的人。家中一旦有人中毒,长久的生活在一起,家中便都会被传染,然后中毒。 而今,洋场内的棺木都已经用光了,大多数的尸体都只能用糙席包着。入目之处,全部都是尸体,那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有老人,有孩子,也有妇女,甚至还有身怀六甲的孕妇……视线一遍一遍的在那些尸体上扫过,滔天的怒火就怎么也压抑不住。 风云揪着那死士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若不是这个傢伙还有用,风云真想将这个死士砸成肉酱。死士身上衣物早已经破碎,露在外面的皮肤皮开肉绽,血肉模煳。这些,根本不能解了风云内心的愤怒。 “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牲,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你们造的孽!”一把将人摔在地上,风云将他拖到一个满目疮痍,面目全非的孩童尸体面前,将他的头摁住,风云怒吼,“你看,他还是个孩子!谁无父母?谁无子女?你们这些畜牲不如的东西!猫狗尚且通人性,你们呢?这个孩子何曾沾惹过你们?你们谢谢禽兽不如的东西!” 第88页 风云虎目含泪,声俱泪下。一侧站立的洋场的侍卫们也都是面露哀思,盯着那死士的眼全部都是恨毒,恨不得将那人扒皮抽筋。 噗!紧紧盯着脚下的孩子,风云痛苦不堪。他陷入一种巨大的悲痛之中,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他陷在了曾经的梦魇之中。 勐地跪在地上,风云风云弯下身子,就要伸手去抚摸那个孩子,他整个人瑟瑟抖。 “住手!” 突如其来的惊唿,风云自然没有听见。 澹臺璧最先听到戚晓蛮的声音,他距离风云最近,手腕上金色蚕丝嗖的飞过去,扯住风云伸出的手就往后拉,封予反应也快,迅架住风云另外一只胳膊就往后退。 风云的手刚离开那孩童的尸体,一道黑影飞快的扑向风云的后颈项,说时迟那时快,一路狂飙的戚晓蛮飞快弯腰,就近扯了搭在尸体上的糙席就射向那黑影,同时夹带着刚劲之力的掌风便击向了那黑影。 “啪!” 澹臺璧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戚晓蛮已经停在他们身侧。距离他们三步开外的地面,一只孩童巴掌大小的黑色甲虫落在地面,有黑紫色的液体至那甲虫尸体四周蔓延,腥臭噁心的味道迅充斥鼻腔。 “不要命了是不是?不是让你不要碰这里的所有东西吗?你竟然还敢去砰那尸体,找死何必在这儿?”俏脸含怒,戚晓蛮惊魂未定地死死瞪着风云。转身将澹臺璧上下查看了个便,才安心了些。转身走向那一脸冷酷阴毒盯着这边的死士。 劫后余生的风云诧异地盯着那地面的东西。虽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不过看戚晓蛮方才紧张的样子,他蠕动了两下嘴唇,咽下了自己的疑问。 “天啊!竟然是真的?相爷!”死死盯着地面的东西,向来成熟稳重的封予第一次在澹臺璧面前失去镇定。收回盯着戚晓蛮的视线,澹臺璧看着封予。什么是真的? “这个啊!相爷!前不久夫人他们刚来的时候,夫人要来义庄看一看那些死去的尸体。封予给您送信去了,没有一起来。但是回来之后顾公子便受了伤,听说是为了保护夫人。那伤害顾公子的东西,据夫人说就是从尸体里飞出来的一种甲虫,尸龞。” 澹臺璧面色一变,顾怀玉救了戚晓蛮?从来只听说尸鳖,尸龞又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伤到顾怀玉这样说来若是她晚来一步,风云岂不是……? 澹臺璧这念头刚完,便见一侧的风云瞬间白了脸,警惕的后退了好几步,远离那地上的尸龞和尸龞后的尸体。就连那些负责搬运归置尸体的侍卫,也飞快后退,面露恐惧。 “我当时还不相信,以为就是单纯的虫子。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尸龞从尸体中飞出来。”扫了一眼遍地的尸体,封予为难了。“这么多的尸体,又不敢去搬动,要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停放在这里任由他们腐坏吧?” 院子里的尸体,大部分都已经在腐坏了,空气里都是难闻的腐臭味。这些中毒而死的尸体,这样放置下去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 “烧了!” 异口同声,一男一女。封予怪异地扫了眼澹臺璧,又看向正拖着那死士走过来的戚晓蛮。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 戚晓蛮有些惊讶,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她来自未来世界,知道这传染性极高的毒性会随着尸体的腐烂而扩散蔓延。澹臺璧,他是怎么想的,竟也想到了烧尸?要知道,戍国上下,乃至整个兰陵大6,烧尸是绝对绝对不被允许的行为。 是对死者的不敬。 不过,对于澹臺璧思维的活跃度,戚晓蛮心里还是忍不住为他点了贊。至少,澹臺璧没有反对,他是认同她的观点的,这让她多多少少有些安慰。 “不行啊!相爷,他们都已经死了,不能再受火刑啊!这些人都是淳朴乡民,他们没有错啊!” “是啊!相爷!求求相爷,不要烧了他们!” “……” 侍卫们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一听澹臺璧也这样说,惊唿着求着。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相爷会想要烧尸,这对于那些死于非命的乡民来说,是多大的惩罚啊! ☆、第八十四章 心理 盯着那些哀戚痛苦的侍卫们,戚晓蛮突然想到了在酒窖前那一副画面。那些年老普通的乡民们纷纷跪地求她的场景。那一张张泪水涟涟的脸,那一张张痛苦不堪的颜……戚晓蛮抿抿唇,原是想要强制性喝退他们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扫了眼面无表情的澹臺璧,戚晓蛮嘆。这人,明明担忧他们,却不肯说一句话。哎!命苦啊! “死者已矣!”看着那一张张泪流满面的年轻脸庞,戚晓蛮嘆息。“这些中毒而死的尸体,最好烧掉。这些尸体中的毒还是传染性腐蚀性极高的毒,且会长出尸鳖、尸龞之类的东西,若是将他们埋葬,整个洋场便不能够再住人了。这里是咱们几代人的心血,这里有咱们的希望”眺望着远方的田里沁满了露珠的油菜和植被,戚晓蛮轻声道,“这里是咱们的家。” 尸鳖的恐怖,方才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如今听着戚晓蛮这般说,他们也知道戚晓蛮的方法是最正确的,其实只要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毕竟,这戍国也曾经有过瘟疫之类的东西。 “烧掉最好,不用搬动,直接铺上干糙烧,就连这些尸体内的尸龞也会被烧死。”那些反对的侍卫们已经站了起来,虽还是难免哀痛,但是他们都有理智。将死士拎在手里,戚晓蛮看着澹臺璧道。 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办法,澹臺璧微微点头,封予赶紧让一侧的侍卫准备去了。 “这人可有说些什么?”踢踢脚边的死士,戚晓蛮看向封予。封予瞟了澹臺璧一眼,见他没有阻止,于是对戚晓蛮摇摇头。“没有,撬不开他的嘴。夫人有法子。” 是一句问句,但是封予的语气却是肯定句。 “这样不怕死的死士,刑具他们不会陌生,自然也不会怕死。”扫了眼死士皮开肉绽血肉模煳的身体,戚晓蛮看向门口,突然笑了。封予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瓦罐大步而来。“不过,不知道生不如死,他们怕不怕。” 几步过去接过左晋递过来的瓦罐,戚晓蛮微笑着蹲下身子,那死士下巴被卸了,瞪着戚晓蛮的双眼迸令人心悸的火光,嘴里呜呜的出怒吼。见此,戚晓蛮笑得越甜美,缓缓凑近那死士的耳朵,不知她说了什么,那死士竟吓得瞪大了眼睛,阴毒的双眼瞬间只剩下惊惧,不断的往后缩着身子,想要避开戚晓蛮。 “哟,这就吓着了?不用这般害怕,像本夫人这般善良的姑娘,怎么可能这么兇残呢?”见此,戚晓蛮笑得越明媚如水了。那被戚晓蛮盯上的死士见此,吓得身子都开始瑟瑟抖。 他是死士,任何的刑具在他面前,都是一堆没用的废材。况且,效忠主子,就意味着没有自己,一切以主子的利益为先。这是死士的宿命,没有人能够逃脱。 第89页 身上被施加了各种各样的刑罚,死士一点也不害怕。那种痛楚相教于任务失败之后会面对的东西,他宁愿死在敌人手上。然而,那个看起来温柔如水的女子,她竟让他感到害怕。而且,她的笑让他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明明她笑得那班娇媚如花。方才,她竟然在他耳边问他,是否喜欢蚂蝗?他倏然一惊,传说中有一种关于蚂蝗的刑罚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强自镇定自己,原还以为那女子是故意吓他。但是,方才她离开时那意味不明的笑,却让他有种没来由的笃定。 他不怕刑罚,不怕被这刺骨的寒冷冻死,他竟怕起了那女子……面对危险,死士的敏锐度绝对是毋庸置疑。所以,盯着那裊裊而去的背影,死士才会那般不安。 缓步而入,进入那停放棺木的房间,就在澹臺璧等人不知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戚小姐又出来了。 她一只手里依旧拿着那个瓦罐,而另外一只手却似抓非抓地扣着一只甲虫,与方才攻击风云的那只甲虫相差无几。一见那东西,风云及一干侍卫们纷纷变了脸色,澹臺璧却是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走近封予,戚晓蛮低声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封予面色不怎么好看的瞟了戚晓蛮一眼,接着待着疑惑走向那些侍卫。 “死士,就是哪怕死,也不会背叛主子的一切。本夫人自然也不好为难你。不过,本夫人既然已经是相府夫人,你们动阴谋竟然敢动到本夫人相公的地盘上,本夫人自然不能善罢甘休咯。”苏小狸慢条斯理地说着,拿了竹籤将瓦罐里的蚂蝗一根一根夹起来打量,声线温柔。 她看起来那班温柔和善,然而,那吐出来的一字一句,却让死士有种难挨的煎熬感。她在击溃他的心理防线,死士知道。因为,他对这个女人一点也不了解。 因为不了解,所以恐惧。 这会儿,便有侍卫66续续的搬了木板过来,在封予的指挥下,他们在院子里布置了一个简易的刑讯台。那地上的死士阴着一张脸,恨恨地瞪着所有人,却仍旧被蒙住了眼睛,绑到了那刑讯台的架子上。 “本夫人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所以本夫人今日有些好东西想要给你玩玩。这是本夫人无意间得知的,相信你们这些死士,定然还没有尝过那滋味,绝对会让你永生难忘。”竹籤夹着蚂蝗放到那只剩下一摊水的尸鳖地面,那蚂蝗闻到味儿,飞快的在那一摊黑绿色的水渍上蠕动。 戚晓蛮缓缓凑近那被五花大绑在木板上遮住了眼睛的男人。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男人唇上的血色瞬间全部退了,瞳孔狠狠的收缩着。被卸了的下巴合不上,他只能断断续续地出呜咽之声,身体剧烈的挣扎扭动着,像是要挣脱,奈何根本无用,不过是给他自己身上增加了越来越多的伤口。 地面拖行了长长的血迹,好起来触目惊心。死士不管不顾地挣扎着,只想要逃。 ☆、第八十五章 刑讯(一) 那些在铁牢中,就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煳、深可见骨的伤口,因为他的疯狂挣扎,都在泊泊的流着血。凌厉寒冷的风,并不能冻结血液的奔腾狂流,反而因为他的挣扎涌动得更加激烈。内力被封住,他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血液的快消逝,让他濒临死亡。 然而,他现在顾不了太多,他只想要逃离,逃离这个笑起来娇媚如阳的女子。她不是人,她是魔鬼。 显然,戚晓蛮的话给他刺激很大。封予等人根本不知道戚晓蛮究竟在死士耳边说了什么,致使他吓成那般。要知道,在铁牢里,他对这死士刑讯的时候,这死士还用阴毒无惧的眼神看着他。面对那些刑具,他根本就面不改色,如今……?怎么戚晓蛮一句话,他竟吓得如同寒冬里的鹌鹊? “这游戏,一定要在看不见光的情况下,才会比较刺激!就如同现在,你眼睛看不到,但是其余的感官,却会非常敏锐,特别是像你们这种习武之人。呵呵……所以,相爷你们暂且退到一边,今日本夫人让你们看戏!” 澹臺璧面色如常地盯着戚晓蛮,似乎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她。 “呜呜呜……”死士现在如同被重伤在雪夜的兽,出痛苦绝望的悲鸣。 “大英雄,你可别害怕哦!本夫人今日好心,先给你解释一下这个游戏规则啊!你们这些死士应该非常了解,这蚂蝗的习性,对吧?不过呢,本夫人要告诉你的是,这吸食了尸龞尸水的蚂蝗啊,它还有另外一个用处,那用起来的效果,可比一般蚂蝗刺激呢!”那死士狠狠哆嗦了下,那被蒙上眼睛的身体僵硬崩直。戚晓蛮笑眯了眼,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 “待会儿呢,这被餵食了那尸鳖尸水的蚂蝗,本夫人会让它先从你的脚背上开始进入,当然了,这吸食了剧毒尸龞尸水的蚂蝗不仅嗜血,而且还会喜欢啃食腐肉,这中间的滋味啊!啧啧啧……那可真是妙不可言啦!它会一路爬到你的肚脐,一路吃东西……然后,从你的肚脐钻进去。你知道它钻进去做什么吗?唔,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吸食了尸鳖尸水的蚂蝗噬吃心脏、嵴髓,还有脑髓……先,它会先啃食你的心脏,一点一点的啃食你心脏上面的血管,一根一根的,慢慢的吞噬” 封予面色大变,风云与那些侍卫亦是面色难看的纷纷后退,看着戚晓蛮的眼神,犹如看怪物。澹臺璧紧紧盯着她兴味盎然的俏脸,连唇角上扬起来都不知道。那木板上五花大绑的男人挣扎得更加厉害了,呜咽已经换成了咆哮,疯狂到被绑住的地方皮开肉绽,骨肉分离也不管不顾。 “哎呀!你怎么了?你别怕啊!你放心好了,本夫人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去的……在你们那样残害过这里的人之后,本夫人怎么可能让你死的痛快呢?”蹲下身子,戚晓蛮夹起那已经将地面尸水吸食干净,全身变成了血红色的蚂蝗,轻轻撩开那男人的裤腿,戚晓蛮的声音温柔得像哄孩子睡觉的母亲般温柔慈爱。然而,这样的声音听在封予等人耳朵里,却只觉得头皮麻,嵴背凉。 盯着她笑得恍如圣母般的笑颜,却冰冷嗜血的眸子,封予狠狠打了个冷颤。心内大吼,该死的,究竟是谁说夫人温柔敦厚像知小白兔一样?尼玛,瞎了眼了吗?这叫温柔敦厚吗?那冰冷嗜血、jian诈狡猾的模样,根本就是一只狐狸。 还是一只狠辣的狐狸。 不过,好在她的狠辣都是对待敌人。 “哟!看来,这蚂蝗挺喜欢你的血嘛!竟然停都不停就钻了进去!呵呵……这样的事情,还真是让本夫人心生愉悦呢!哟,这么快就有感觉了?怎么样,有没有想要尖叫的感觉啊?有没有浑身过电的苏麻啊?看到没,它快到了你的大腿根了呢!哦!不能动哦”那死士自然感觉到了,那蚂蝗所过之处,那刮骨剥皮般的痛楚便蜂窝而来,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血肉被啃食的声音。剎那间,男人便嘶吼出了声,冷汗一层一层的冒出来,瞬间冷汗与血液滴滴答答的掉落在他身下的木板上。他控制不住那种抓心捞肝的痛楚,正想要挣扎。动作却突然一滞。 第90页 “不能动哦!你若是再动,那你家老二可是会不保的哟!哎哟,本夫人问你,你还是不是童子鸡?你们这些死士,还不会都还是童子**?”听得她的话,死士明显一僵,再不敢乱动。见他这样的反应,戚晓蛮一脸懊悔:“哎哟!亏大了!亏大了!要知道你还是童子鸡,本夫人应该先将你送给那些有龙阳之癖的达官显贵,到时候本夫人还会有不少的银子赚。啧啧啧……可惜啊!可惜啊!……” 戚晓蛮一脸惋惜,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给人多么大的震撼和惊恐。 “呕!……” 戚晓蛮话还没说完,封予、风云,以及一干定力差,心理素质不过硬的侍卫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转身蹲到一边大吐特吐起来。仙人那个板板的哟!竟然连老二……怎么感觉底下凉飕飕的啊?众侍卫惊恐万分,瞪着戚晓蛮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精緻的俏脸烧出一个洞。 那死士整个僵住了。他知道蚂蝗嗜血,但是他并不知道那蚂蝗竟然……可是,天知道,他根本不敢赌。就在他僵硬的一瞬间,那蚂蝗竟然已经爬到了他的肚脐,他惨叫一声,那蚂蝗竟真的钻进了他的肚子。 “哈哈哈!真是蠢啊!你以为蚂蝗真会啃你的老二吗?你这样还敢杀人害命,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缓缓扣着那尸龞走近那疯狂挣扎的男人,戚晓蛮冷酷道。这会儿,男人才知道上当了,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在怒吼和生气,因为太痛了。那蚂蝗竟然像是能够听到戚晓蛮的话,完全按照戚晓蛮的话在动。 ☆、第八十六章 刑讯(二) 手轻轻一扭,将他的下巴恢復正常。瞬间,那低哑的嘶吼和咆哮声都变得变得清晰起来,甚至还能听到他痛苦不堪的哀戚求饶之声。那悽惨的叫声,如同夜间鬼啸,令人蹙眉心惊。 盯着那死士的惨状,封予相信,若是没有绑住他,那男人定然已经满地打滚。毕竟,他现在那模样,真的是太过痛不欲生了。 “哼!这样就求饶了吗?不过,可惜了,本夫人现在一点也不想听你说话。不就是一只蚂蝗吗?你就这般废物的忍受不了?还是说你其实宁愿被本夫人卖到小倌馆里去?啧啧啧,还别说,其实这张脸还真有做小倌馆头牌的资格呢!哎!真是可惜,要知道你这般不计,本夫人方才就应该让那蚂蝗吃了你家老二,然后将你这废物卖到小倌馆里去!堂堂七尺之躯,却长了一颗贪生怕死的心!真是废物!” 一听戚晓蛮这话,那男人挣扎得更加厉害了,却叫不出声了。只能从喉咙里不断出一种诡异的嘶吼,像极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最后的哭嚎。他露在外面的胸膛,封予等人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胸膛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鼓动,倒是真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啃食心脏。那蚂蝗所过之处,那皮肤表面是薄薄的一层,透明的如同薄纱,似乎轻轻一戳便会破裂一般,薄纱之下空洞被啃食得干干净净的血肉,还有森冷黝黑的骨头。 然而,便是这般要露不露的状态,才更加人见着骇然。 “唔!真的要死了吗?那么,相信本夫人想要知道的东西,你应该也会知无不言咯?”男人缓缓的点头,双眸空洞,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那双眼睛里蠕动着,张牙舞爪,极其骇人。封予惊退两步,面色难看。然而,戚晓蛮却笑得更加开心了,她将另外一只手上的尸龞缓缓放在那男人的胸膛。 那狠狠扭动着身体,痛得整个人都癫狂的男人逐渐安静了下来,唯有那粗重的喘息和地面越来越多的血水,证明方才的一切不是梦。 那死士,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恩!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贪生怕死并不可怕,毕竟生命可贵嘛!说吧,是谁指使你们残害十里洋场这些人的?”方才还在痛骂他贪生怕死,这会儿又说他是识时务者了。死士惊惧地盯着戚晓蛮,盯着她明媚的笑颜,心跌倒了谷底。缓缓扯开那男人的眼罩,戚晓蛮看着他露出来的眼睛,那正在平復自己唿吸的男人一愣,接着眼睛闪过一些什么。 戚晓蛮冷笑一声,啪的再次卸了他的下巴。“怎么?想要出尔反尔吗?好吧,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咱们就来玩点刺激些的!” 她的眼睛全部都是冰冷和嗜血,然而她的唇角却绽放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笑。盯着她这样的笑,那男人深邃的瞳孔紧紧缩成了一团,那眼底深处的恐惧和他不断缩起的身子,都让人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的恐惧。 然而,戚晓蛮根本就不理他的求饶。她伸手缓缓在那如同沉睡着的尸龞身上拍了一下,接着挑开那捆绑着他的东西,小手一扯,便将他扯到了地上。 而那男人身上的尸龞,此时才像是睡醒了般睁开了血红的眼睛,那眼睛记得阴森令人惊惧。 “啊……” 它开始飞快的在那男人身上攒动着,而那尸龞所过之处,那男人的皮肉竟然被吞噬得干干净净,悽厉的惨叫划破天际…… 持续不断的惨叫不断刺破耳膜,就连澹臺璧这样冷漠无情的男人,都听得直蹙眉。 “怎么样?滋味不错吧?你们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想来应该还没有尝过它的味道。”原本还有些不忍,对心狠手辣的戚晓蛮有些不满的侍卫及封予等人听到她这样说,瞬间清醒了。对啊!这些人,这人身后的主子,便是用这歹毒的东西害了他洋场内几百条人命,他们可从未觉得不忍过! 想到这里,再也没有人不忍,或者对戚晓蛮不满。那足以杀人于无形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在地上被折磨得快只剩下一具骷髅的死士。 “放心!你一定死不了!因为本夫人不允许!感觉怎么样?不错吧?这还只是第一次,蚂蝗在你体内会拼命的逃,而那尸龞会拼命的追!这是关于猫抓老鼠的游戏,你要慢慢体会!”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地上像知垂死挣扎的狗一般不断哀嚎的死士,戚晓蛮缓缓地解释。“等你这一身的皮肉全部被吞噬干净,又会有新鲜的皮肉长出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戚晓蛮笑得像温婉动人,双眼水盈盈的如同情人间的低喃。然而,这话听在那死士耳朵里,却让他恐惧非常,那恐惧甚至胜过了此时身上的痛楚。 天啊!他们究竟招惹了什么样心狠手辣的女人?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将那样残忍的事情,说的那般轻松?她究竟还有没有人性?然而,死士已经绝望了。 他只想要立刻死去。 他只求死。 “是乔先生……是乔先生……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男人身上,除了脸部,其余地方已经基本没有肉了,就剩下一具骷髅。但是,就在他身上只剩下一具骷髅的时候,在他的胸膛位置,那蚂蝗盘踞的地方,又有血肉开始飞快的长出来,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的长起来。 这样诡异的状况,吓到了一群人。 戚晓蛮却笑了,笑得冰冷又决绝。 第91页 “死?你想死?你配吗?你们这些畜牲不如的东西,连孩童都不放过丧心病狂透顶,本夫人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容易就死去?”狠狠踢了他一脚,戚晓蛮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恨意。酒窖看到的一幕幕,此时真实的如同就在眼前,她恨透了这些人。 洋场内的乡民都是一些纯朴的农民。他们一点功夫都不会,他们只是想要平静安逸的生活。而这些人,竟然将那样残酷阴毒的毒加诸在他们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八十七章 抓捕 乔先生?戚晓蛮内心一震。该不会是他吧?不会。她否定自己的猜测。他虽恨毒了她,但是依他悲悯的心肠,理应不会做出那等糙菅人命之事。 “风云,他说了是一个叫乔先生的人指使的,相信接下来需要做什么不用本夫人一条一条说明了吧?”转身,戚晓蛮看向风云,冷酷道。面色青白,刚刚吐得昏天黑地,此时脑袋昏沉的风云立马抱剑领命,铿锵道:“夫人放心,风云定然尽快抓住那乔先生。” 满意点头,五指成爪,朝着那死士的身子一吸,瞬间那尸龞便被吸了过来。单手在它眼睛上一抹,将它递给风云,戚晓蛮道:“它会给你引路,给你两个时辰,将那乔先生捉来见本夫人及相爷!记住,这东西只能给你们引路,切不可让它见到尸体,否则它会凶性大攻击任何人!” 盯着那东西看了看,风云面色难看至极,却还是恭敬领命。只是,那手有些颤抖,迟迟没有接下它。 见此,戚晓蛮也不勉强他,将那尸龞放到地上,严肃道:“你带上人跟着它,它会带你们找到那乔先生!记住,那乔先生浑身都是毒蛊,切勿触碰近他身!伤残不计,带回就行!” 风云带了几个人离开,戚晓蛮看向封予,道:“将这个人带回铁牢吧!他还会有用处。”经过方才的事情,封予对戚晓蛮可真的是刮目相看了,他点点头,领着人将那死士带了下去。 “好了,你们来几个人,将这里的尸体全部焚烧了。记住,不要用手去碰他们,铺上干糙直接烧!那里面的棺木也全部抬出来,烧掉。”知道戚晓蛮的身份,又看到澹臺璧没有反对,手脚麻利的侍卫们纷纷领命去了。 将地上的瓦罐拿起来,戚晓蛮看向澹臺璧,笑道:“相爷,晓蛮今日可是出了不少力哟!”澹臺璧蹙眉,盯着她。“所以,相爷要不要给点银子,慰劳一下晓蛮的辛苦啊?哎哟,这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可真是不好受呢!” 说着,戚晓蛮捶捶自己的胳膊,揉揉自己的腿,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这丫头,老毛病又犯了。怎么什么都想到钱?澹臺璧抿抿唇,转动轮椅便要离开,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浮现他清薄的唇角。 “呕……咳咳咳……” 突然,身后传来侍卫的惊唿,一系列的呕吐声掩盖了他车轱辘碾压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那声音太熟悉,他修长的身子一僵。 转身,入目之处,戚晓蛮瘦削的身子靠在一棵树下,苍白着小脸不停的呕吐着。明明不舒服至极,明明身子都因为剧烈的呕吐摇摇欲坠,她还在强笑着让侍卫离开。忽然,一个念头在他心头闹起来,让他白了脸。 刑讯那个死士的时候,她冷酷的眼,虽笑着却不达眼底的狠;她念叨着那些中毒乡亲们时隐忍的怒和恨……她并没有看起来那般无所谓,她在伪装坚强。 是啊!她是小元宝,怎么可能成为冷血无情的动物?怎么可能像他?果然,这许多年过去,他竟已经对她陌生了。 “还好吗?”澹臺璧伸手,她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回来,愣了一下,那双清透明净的双眸呆呆地盯着他。澹臺璧心内顿时出现一种愉悦的感觉,似乎这几日的郁闷和焦躁都减去了。 “那你继续。”收回手,他就要离开。原本是想要逗逗她,哪知道她勐地伸手抓住他的手,嬉笑着:“呵呵!多谢相爷!哎哟,这腰酸腿疼的哟!相爷,您还没告诉晓蛮能给晓蛮多少劳工费呢?要不,咱们商量商量呗?别忙着拒绝啊!好歹咱们也是一根绳子伤的蚂蚱啊!” 借澹臺璧的手站起来,戚晓蛮便紧紧握住他的手,身子绕到他的身后,推着他走。澹臺璧扫了眼两人相握的手,不一会儿,有温热的气息顺着相握的手传过来。 在戚晓蛮看不到的地方,澹臺璧清冽的唇缓缓上扬了一个弧度。 戚晓蛮笑吟吟道:“本小姐是相爷您名义上的夫人”故意四处看看,戚晓蛮俯身凑近他,俏皮地眨眨眼睛。“但是,你我都知道,这‘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本小姐算是给你大大的树立了一下光辉形象了,还救了你十里洋场这么多人,怎么着”挑挑眉,戚晓蛮一副市侩的模样,对澹臺璧比划着名手势。“怎么着,相爷也该意思意思吧?啊?” 方才她俯身的瞬间,那如墨的丝垂下来,落在他身前,他清楚的闻到了属于她的味道。 转动车轮的手渐渐缓了下来,澹臺璧知道戚晓蛮在看着他,他双眼直视前方。 戚晓蛮仅能看到他完美的侧脸,听到他嘴里不断溢出的清冽嗓音。 “十里洋场乃相府名下财产。包含于内务之中。此次中毒事件诡异,本相亦无法责怪戚小姐玩忽职守之事。至于劳工费”他侧脸看向她,幽暗如海的双眸熠熠生辉,一副洞悉明察的淡然。被这样一双明眸盯着,戚晓蛮突然有种没来由的心虚。“戚小姐不是已经去抓大鱼了吗?这抓到大鱼,还怕没有所谓的劳工费吗?还是戚小姐体恤本相的下属,及洋场内的严重损失,想要拨出一些大鱼来慰劳他们?” 戚晓蛮瞠目结舌,刚想要反驳,哪知澹臺璧根本不给她机会―― “如此,本相先行谢过戚小姐的慷慨解囊了。” 这就,完事啦?几个意思啊?她这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她这是作死啊! 不过,能够这般自如的与自己说话……澹臺璧,你已经不怪我的鲁莽逼迫了吧? “喂!相爷,不带您这样坑人的啊!再怎么说,晓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怎么说也应该表示一下啊!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坑晓蛮到手的银子,您就不会良心不安吗?您就不会觉得愧疚吗?……诶……相爷,您别走啊!明明这都是晓蛮的生财之道,您怎么能够黄雀在后呢?你这样做十分的不道德您知道吗?……” ☆、第八十八章 乔七 像个傻子一样被反将一军的戚晓蛮,瞪着澹臺璧的背影,懊恼得跳脚。那气急败坏的模样,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们心目中如同仙人一般的夫人,竟然也会有这样小女儿的模样。 不过,这来来往往的侍卫乡民,虽觉得怪异,却也觉得亲切。因为有些眼尖的乡民们现,在夫人前面缓缓而行的他们的丞相大人,竟然在笑。虽然那笑几乎淡到看不出来,但是他四周的气息,却分明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第92页 午饭之后,风云便回来了。他带去的一行二十人,是跟随他一起从相府过来的侍卫,个个身手不凡。而此时,那些英气逼人的侍卫们,几乎个个都受了伤,挂了彩。 走在最前面的风云,此时他的右手手臂整个呈一种诡异的姿势,身上也有几处有血迹,面色苍白。显然,他受伤不清,内腑都伤了。 二十个侍卫,一个不少。且,他们手里还押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那人身上有一股阴森之气,让人感觉极其不舒服。 “恩,不错,比本夫人预料的还要好些。”柴禾在给风云等人治疗、包扎伤口。将那二十个侍卫打量了一便,戚晓蛮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满意至极,啧啧称奇的笑颜。这相府之下,澹臺璧的下属,实在是有些斤两。竟能够全身而退,不愧为相府侍卫。不过―― 这侍卫头子嘛…… 围绕着风云转了一圈,风云被戚晓蛮看得心里没底,不自觉的缩缩脖子。不知道为什么,自看过戚晓蛮审讯那个死士的手段之后,他就对这看起来总是笑吟吟的夫人生出一种类似于自家主子的畏惧。 虽然这会儿戚晓蛮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但是风云就是有种戚晓蛮不满意的感觉。 “你”一声刚出,戚晓蛮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转了两圈,噤了声,硬生生将到嘴的话给憋住了。顾怀玉笑着起身,最后一个伤员已经包扎完成。他看向一众伤员,道:“好了,这几日注意些,不要动手。封场主,劳烦让人搭把手,将他们带下去歇息。” 封予点头,立刻有侍卫上来,将那受伤的二十人带了下去。 “你这个笨蛋!”那些人刚离开,戚晓蛮便忍不住了。冲着风云的脑袋,狠狠一巴掌拍下去,怒火中烧,指着被打懵的风云就是一通吼:“有没有脑子啊?堂堂一相府一等侍卫长,竟然这般没用,捉一个要死不活的东西,竟然连手都险些没了!你本事了是不?” 指着地上如同抹布一样的“乔先生”戚晓蛮提高音量,大吼道:“就为了这样一个没有人性的怪物,何须如此?根本就不值得啊!你这个傢伙,脑袋秀逗了吗?本夫人不是给了你一只尸龞吗?敌不过他的毒术,难不成连脑子也敌不过吗?祸水东引不懂吗?你真是丢了相爷的脸,你这个没用的傢伙,与其让你给别人害了去,还不如让本夫人结果了你!你” 戚晓蛮让风云去捉拿那乔先生的事情,顾怀玉他们也是方才在饭桌上听戚晓蛮说起的。此时听到戚晓蛮的话,心思玲珑的顾怀玉微微沉吟,便明白了。 接住戚晓蛮将要落下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戚晓蛮冷哼一声,狠狠瞪了风云一眼。转头,顾怀玉对风云笑道:“风云,夫人是在替你着急啊!好在这乔先生没有防备,否则你们今日便是难再回来了!”说完,顾怀玉又看向戚晓蛮,“你好好跟他说,风云只是性子光明磊落了些,不会死心眼听不懂你的好心。” 甩开顾怀玉的手,戚晓蛮冷哼:“本夫人才没空与他废话呢!这般不长进的傢伙,只能往死里练才会长进!浪费唇舌,根本就于事无补!你先滚下去休息,伤好之后来找本夫人,这般无用如何保护相爷!”风云被训得有些莫名其妙,扫了自家相爷一眼,恭敬退下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但是,连自家相爷都没有意见,他哪里还敢多言。 让戚婕弄醒那人,戚晓蛮逮住那只随同风云等人一起回来的尸龞,放在手心把玩着。不一会儿,昏迷的人醒过来了,他奄奄地抬起头,不知道现了什么,那双阴冷狠毒的瞳孔绽放出一抹亮色,随即又隐没下去。 所谓的乔先生,竟是一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不过,他浑身上下都散着一种森冷刺人的诡异感觉,且看着他那双眼睛,会让人没来由的害怕。 这人,仿佛天生只适合生存在黑暗之中。 “喋喋喋……”众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鬼笑而愣了一下,戚婕刚想要过去踢他,被戚晓蛮拉住了。 “笑够了吗?”盯着地上的人,戚晓蛮面无表情的问。其实,她内心已经因为眼前这张脸而捲起了惊涛骇浪,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一个性子纯良,悲天悯人的男人,竟然会变成一个糙菅人命的怪物。她怎么接受得了?狠狠捏紧自己的拳头,戚晓蛮努力的深唿吸,平復自己的怒火。她怕一个没忍住,会上去撕了他。 乔先生粗嘎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来,“怪不得啊!竟是你!怪不得能够解我的毒!怪不得能够控制尸龞,毁了我的毒功!哈哈哈……想来,你的甘霖净化术应该已经练到第七层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昨天,你还是一个被亲生父亲抛弃,被亲生父亲恨毒了的弃女,转眼,竟然已经……”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境地之中,神情都恍惚了起来。 “闭嘴!” “呵呵……”对于她的暴怒,他根本就视若无睹,邪戾道:“不过,那又怎样?十里洋场已经完了,你救下来的不过是一个空壳子,有什么用呢?你在意的一切,我都要毁去!任何东西,任何人,你休想我会容忍!你休想!你休想!” ☆、第八十九章 旧人 乔先生的一席话,让在场的人觉得是又惊讶又疑惑。那语气的熟潋,眼神的温度,通通都在说着一件事情。 这个乔先生,他和戚晓蛮认识。而且,他方才竟然说戚晓蛮是戚念念,戚晓蛮并没有反对,他并不是认错了人。戚晓蛮,为什么会是戚念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十里洋场中毒的事情,竟只有她戚晓蛮一个人能够解了,这个下毒之人,是戚晓蛮的旧识……这,怎么说都让人匪夷所思! 封予、顾怀玉等人蹙眉,这中间,即便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相信也定然不会简单到哪里去。反常,必有妖。 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戚婕不安的扯了扯戚晓蛮的衣袖,嗫喏着红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然而,戚晓蛮只是拍拍她的手,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三年了!人生,究竟有几个三年?乔七,你竟这般固执了三年,你疯了吗? 把玩着那至尸龞,行到那乔先生跟前,戚晓蛮蹲下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突然,她抬手,啪啪啪狠狠甩了他几个大耳光,直打的他眼冒金星,头昏脑胀。 “谁准你用这双下流猥琐的眼神看本夫人?三年了,乔七你竟一点长进都没有!糙菅人命,狠毒无情……你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真让本夫人噁心!别忘了,你这一生蛊毒之术,都是谁教你的!你就不怕本夫人废了你?还是说,三年不见,你竟然已经狗胆包天到想要挑战本夫人了?”戚晓蛮冷笑,浑身散着凌厉的杀气。 乔七,我看错了你!你的温润如水,你的悲悯天下,你的仁心仁厚……不只是你的面具。乔七,我不相信! 第93页 “哈哈……”杀气,她竟对他厌恶至此?念念,念念,你怎么能够这样狠心?我知道自己是你的工具,是你的棋子,可是我不后悔。只要能够待在你身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为什么,连这一点点的要求,你都要拒绝? 他疯狂的大笑,癫狂如魔,悽厉如鬼,慢慢的,竟有晶莹的泪水至他苍凉布满魔纹的双眼流出来。 “为什么不能够?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你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我有什么不好?我恨不得将心剜给你!而你呢?你做了些什么?戚念念,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你这般铁石心肠的女子,我真恨自己!真恨自己啊!为什么就没长成你爱的样子?呵呵……真想回到三年前,那时候的你虽冷漠无情却对我言听计从!至今,我都还记得,你在我身下婉转娇吟” 婉转娇吟? 他们?气血上涌,澹臺璧咬牙,将自己翻涌到喉间的血再度咽了下去。他清冽的眉眼,陇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霾。 顾怀玉等人俱惊。 “噗!” 那张明媚如花的脸已经变得冰冷狰狞,那双清澈的瞳孔里如今剩下的,全部都是残忍和嗜血。看着这样的戚晓蛮,乔七却笑了。他唇角挂着笑,方才戚晓蛮那一掌,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一击。 然而,他却笑了。 如同花开,初阳般,令人目眩神迷。这个男子,似乎一瞬间活了。又似乎,他本该如此,本该这般明镜而高远。方才那阴翳毒辣的男人,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呵呵……呵呵……咳咳咳……”笑声牵动着伤口,乔七身上森冷阴翳的气息缓缓褪去,一双如墨如水的眸深深地凝视着戚晓蛮。往事一幕一幕浮现眼前,有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滑落。他盯着戚晓蛮良久,忽然轻轻地低喃了一句:“对不起,念念。” 他从怀里摸出丹药吃下,费力地抬头看着她,粗嘎难听的嗓音轻轻敲击着她的记忆。 “我知道自己这样偏执不好。我都知道。你那么好,如同骄阳。我却是暗处阴冷地面的苔藓,那样的见不得光。念念……”他清隽的容颜浮现苍凉的笑,戚晓蛮身上暴怒的气息瞬间消弥得干干净净。“爱真的会让一个人疯狂,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我是疯子,我知道我不是。即便是,也只是为你一个人疯。” 念念,对不起。 可是,若是不能让你爱我,那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我只有你啊。 “七哥……”戚晓蛮轻喃,往日的一切一切蜂窝而至,她的心被狠狠揪紧。这个男人,本该如春风般柔和,阳光般和煦,流水般温润。然而现在,他竟变得连她都认不出来了。 终究,还是她伤了这个人。 “我以为,教你的毒医之术是唯一正确的决定。”缓缓至他身边,将他扶起来,戚晓蛮垂着头轻喃着。她神色有些恍惚,那声音仿若经歷了千年般飘渺而遥远。听得她这话,乔七内心勐地一震,人竟站立不稳,瑟瑟抖起来。他瞪大了眼睛,俯视着她的脑袋,唇蠕动半天,竟吐不出半个字。 温润如水的力量从后背传递至全身,乔七却挣扎了起来。 “不要!放开我!”他低吼,面色煞白。戚晓蛮不理他,固执地为他治疗着内伤。那一掌的力量,她知道,不出三日,这个人便会死。她不忍。“为什么?每次我要狠心忘了你,你又要给我希望?念念,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我不要你救我,你知道我活着一日,便会缠着你一日,你” “那就缠着我吧!” 乔七一愣,显然没有回过神来。他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直到听到戚晓蛮无奈的嘆息,他才倏然清醒。 “念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这样” “我知道。”她盯着他不敢置信的眸子,那里面翻涌着欣喜和令人慌乱的深情。她突然抬头,迎上一双深邃如渊的双眸。澹臺璧,你在乎吗?抚开他凌乱的,戚晓蛮坏笑,“怎么?你忘了本小姐的志向了吗?像你这样的美人,本小姐巴不得来个十个八个呢!呵呵……” ☆、第九十章 邀约 对于戚晓蛮与那名叫乔七的男人之间表现出来的熟悉和亲密,在场的人表情各异。只是,谁都没有冲上前去插嘴。 戚晓蛮不是戚晓蛮。她是相府夫人。此时,身为戚晓蛮丈夫的澹臺璧,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他们这些人,便更加没有权利多言多语了。虽然,此时眼睛里看到的一切,让他们想要为澹臺璧打抱不平一番。 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会儿,转动轮椅,澹臺璧离开了。柴禾、顾怀玉和封予,彼此相互看了一眼,也默契的离开了。眼看着澹臺璧及顾怀玉等人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戚婕慌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小姐怎么还有心思与这乔七“叙旧”啊?认识这毒杀十里洋场的罪魁祸,就已经是天大的不是了,小姐怎么还能够这么淡然啊? “哎呀!小姐,相爷走了!”拉拉戚晓蛮,戚婕很着急。“您” 似乎并没有看到戚婕的示意,也没有看到那几人离开的背影,戚晓蛮面色如常,镇定自若。 “七哥,我让婕儿先带你下去休息,我待会儿还有事,晚间我来陪你吃饭。”乔七点头,微笑。“戚婕,你带乔公子到我房间右面的屋子休息,给乔公子准备干净的衣服和膳食,好生伺候着,要像对待本小姐那般,听到没?” 戚婕一急,就想要拒绝。但是,对上自家小姐的眼神,她又只能无奈地点头。 “澹臺,晓蛮绝不是那种人。也许这之间是有什么误会。”跟上澹臺璧,顾怀玉急道。那晓蛮见到乔七的脸之前,明明还是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他绝不相信十里洋场中毒事件与戚晓蛮有关系。 “若戚晓蛮真是那幕后黑手,那她未免太过歹毒,也太会做戏了一些。我与柴禾是跟随戚晓蛮一起过来的,来这里之后,戚晓蛮一心一意扑在为乡民解毒的事情上,她绝不是在做戏。义庄那次,若不是我捨身相救,那般的情况下,功力被炎灵蛊王折磨得只剩下三层还断了腿的戚晓蛮必死无疑。”澹臺璧眉心微拧,轮椅却是不停不慢。 “被那吞噬了剧毒腐肉的尸龞咬上痛不欲生的折磨,合了戚晓蛮与汤豆豆两人之力,才勉强取出了那尸龞。这些日子,戚晓蛮是如何对待洋场内乡民,你也是亲眼目睹。澹臺,你不要被表面的东西蒙蔽了双眼。”虽知道他头脑清楚,但是遇上这样的事情,即便是澹臺这样的人,也会难免当局者迷。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澹臺璧依旧什么都没有说,那浑身上下散出来的冰冷气息不减反增,那轮椅上的车轱辘,更是越转越快。顾怀玉蹙眉,这人,这次他竟猜不透他究竟在生什么气。 “澹臺,你别生气。我也相信这之间是有误会的。要不嫂子能冒着自毁的危险,救了这十里洋场吗?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犯浑啊!”柴禾急蹿到他前面,挡住了他。 第94页 “让开。”澹臺璧抬眼,双眸平静无波。 柴禾摇头,一副慷慨就义的悲壮模样,不肯挪开腿。 轻轻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戚晓蛮闭上眼睛,敛去眼底的受伤和落寞。澹臺璧,你也在怀疑我吗?你也认为我与十里洋场中毒的事情有关系?就因为我与乔七认识?澹臺璧……你也不过如此。也不过如此。 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望着冰冷空荡荡的房间,她突然觉得好累,不知道什么东西堵在她的胸口,憋的她竟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听到了寒风吹进骨头的声音,呜呜呜唿啸着,咆哮着,在她的骨骼四肢百骸肆意横行。 今年的冬,怎么这般冷?她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臂膀,却没办法温暖自己。算了,他是大财主,无论如何,十里洋场的事情还是得解决。 强打精神,戚晓蛮行至书案。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她没有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从前她不知道澹臺璧就是大财主,这会儿知道了,却是忍不住的要为他想着。 她的记忆虽不完全,但是她始终记得,大财主双腿健康,并无残疾。而且,大财主根本就不信澹臺。如今,大财主还是大财主,他却双腿残废,还身带隐疾,换了姓氏。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寻常。 最初,他是戴着面具的,戴着面具生活了二十多年。那张脸并不是丑陋无盐,也没有狰狞如鬼。那面具,自有他的道理,却被她给掀开了,然后他才没再戴着。 不管因为什么,她要帮他。所以,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 取了毛笔,压上宣纸,正待下笔。突然,她的动作一滞,微抬眼睫,看向案桌上多出来的精緻锦盒。抬眼环顾四周,窗户关得紧紧的,并没有人进来过,屋子里并没有生人,除了这锦盒,其余的东西依旧如常。这房间是她的,平日里除了戚婕,并没有任何人会进来打扫。戚婕知道她的习惯,也不会轻易移动东西的位置。 有人进来过她的房间,放了锦盒在她桌上?这个人在暗处,甚至了解她的作息?心内有怀疑闪过,戚晓蛮抿唇。 放下毛笔,扯过桌子上的锦盒,打开。 晶莹剔透,如同浸透了白云婴儿拳头大的蚌珠,拿起来,竟感觉有盈盈水光在珠子里流动,万般美好与纯粹潋滟其中……蓝海蚌珠,有价无市的宝贝。狠狠捏紧那蚌珠,温润如水的气息瞬间从手心直透四肢百骸。传言不虚。 两个锦盒,一个是价值不菲的蚌珠,另外一个,竟然是传说中的炎水玉。 楚胥阎,你以为本小姐还是那个懵懂不知的戚晓蛮吗?本小姐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得到本小姐送给大财主的玉佩,但是,在你欺骗了本小姐之后,竟然还敢恬不知耻的求娶本小姐,你这个噁心的东西。 黑着脸,扯出盒子下压着的字签,笔走龙蛇的文字瞬间映入眼底: 知你喜爱,遂取了来。明日午时,芜湖之上。静候佳音,不见不散。 ☆、第九十一章 黑手 等等,不对。不对。 楚胥阎,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是他一直在派人监视他,还是他在监视澹臺璧?十里洋场出了中毒事件,他却邀请她,这是巧合还是……?那个从来温柔敦厚,一身清贵的男人,他会是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吗? 他能够以她给大财主的玉佩欺骗她多年。楚胥阎,他绝对不是良善之人。胸腔升起一股火,涨的她愤怒不已。她太单纯了,竟然会觉得楚胥阎温柔敦厚。 皇室之人,何来温柔敦厚?她瞎了眼,竟然被他欺骗多年,竟然毫无察觉。 楚胥阎,欺人太甚! 只是,楚胥阎,你欺骗我就算了,你的爪子竟然伸到了这里,竟然想要害澹臺璧,简直是岂有此理!哼,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胆敢欺骗于我,楚胥阎,你洗好脖子等着!抓起另外一个盒子里炎水玉,戚晓蛮的眼厉了。 戚婕真是很郁闷,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要搭理这名叫乔七的男人。这来歷不明男人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敢当着相爷的面,说那些大胆的话,简直是目中无人。一个阶下囚,就应该有阶下囚的自觉。她是不相信小姐会和这乔七一伙,但是,不代表这乔七也是好人。 能够糙菅人命的冷血动物,能指望他是什么好鸟?她真想抓把巴豆到他食物里,让他不死也脱层皮。 奈何,小姐有命。 狠狠将饭食往桌子上一掷,戚婕看也不看乔七,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让她再与这无耻之徒待一会儿,她都怕自己会隐忍不了,宰了他。对此,乔七也不生气,始终淡然处之。 “怎么样?饭食还合口味吗?”告诉了封予去找左晋,让他们将酒窖的人通通看管好,封锁起来。又66续续吩咐了一些事情。 看看时间,午时三刻都已经过了,戚晓蛮才想起过来找乔七。乔七已经换下了之前那一身的脏衣服,束了,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还是三年前戚晓蛮认识的乔七,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然而,戚晓蛮知道,他不是了。 “很合胃口,你忙完了?”放下碗筷,擦擦嘴,乔七沖缓步而来的戚小姐笑道。戚小姐点点头,坐下,却并没有打算再说话。盯着她微微蹙紧的眉,乔七觉方才咽下的食物竟梗得胃都痛了。“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吗?念念,不要为难。只要我能做到。” 接过他递来的水,放到一侧,戚晓蛮抬眼看他。这个人,眉眼依旧如水,星眸依旧黝黑而深沉。“给你背后的人写一封信,我要看看你的价值在哪儿!”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卑鄙。在知道了乔七的身份之后,她就应该放弃之前的念头。然而,她没有。她想到了更深沉的东西。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即便乔七办不到,他也会想方设法完成她想要的东西。 若她够理智,若她还惦念最初他们相识相处的岁月,她就不应该开口。然而,她早已经不是戚念念了。也早已经不再是乔七认识的戚念念了。她有要保护的人,她只能对别的人残忍。 “写信?”乔七敛眉,看了戚晓蛮一眼,接着点头。“好,你说我写。我虽在他手下做事,却是自由之身,这些年下来,他对我也是极其倚重。” 摊开宣纸,乔七拎着毛笔,看着戚晓蛮,等着她说话。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戚晓蛮却是突然暗了眼眸。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知道这个傻瓜会对她毫无保留。看着他清澈无垢的双眸,戚晓蛮只觉得舌尖苦。当初,怎么就……唉!罢了!罢了!终究是她欠了人家,如今他依旧待她如初,她即便再冷血无情,也做不到两人利用殆尽这样的事情。 “七哥,你效忠的是谁?他值得你效忠吗?”一对黑眸,让乔七看到了她的关怀和担忧。“七殿下,楚胥阎。人中之龙,智计无双,我心甘情愿辅佐。” 听戚晓蛮这样问,乔七清澈的双眸瞬间有些恍惚。不过,转眼又坚定了起来。 因着他的父母亲人是死于战乱,乔七至小便心怀天下,一腔豪情壮志,寄望能够辅佐明君,免去兰陵大6三国长久战乱纷争。 第95页 这,戚晓蛮知道。 “楚胥阎?他为何要对付十里洋场?”他一个七皇子,有权有势,身份尊贵,为何要对付这十里洋场?当今楚皇有十二位皇子,二十一位公主。楚胥阎是最受宠爱的,也是最有希望被立为太子,继位储君的人。据她所知,澹臺璧公正廉洁,两袖清风,从来没做过结党营私的事情,澹臺璧为何要这样做? 摇头,乔七嘆息:“不知道。至你……离开,我意外被七皇子所救,后成为他府上客卿。但是这几年,因着心魔,我根本没办法好好做事,所以七皇子从来也只是让我给他一些毒药,或者以毒杀一些人” 他突然说不出话来。她离开的几年,他如同行尸走肉,根本就不知道依旧究竟在做些什么。且,楚胥阎此人谨慎多疑,又岂会让乔七这样一个来歷不明的人知道得太多? 乔七因着心魔肆虐,时不时会癫狂见人就杀,所以他住在七皇子名下一独立宅地。清醒的时候会在七皇子提供的清冷的宅地里研制毒药,种种药糙。那地方人迹罕至,每每有用到乔七的地方,都是事先派人知会一声,然后隔天派人去取东西。跟着楚胥阎三年时间,乔七也只见过楚胥阎五次而已。 所以对于楚胥阎的事情,他说不知道,是真的,并不是隐瞒敷衍。 见戚晓蛮沉吟不语,乔七有些心慌。他是性子纯良仁善,但是他并不是傻瓜。因着他那时疯魔癫狂,他在楚胥阎安置的宅地里自暴自弃,恨怒滔天,楚胥阎让他做什么,他照做就是,从不会拒绝推迟。因为,对于那时行尸走肉的乔七来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想要理会。 ☆、第九十二章 隐情 对戚晓蛮一腔的爱恨,将他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爱情,能够成就一个人,也能够毁掉一个人。 戚晓蛮的离开,让乔七扭曲了本性。 虽然有时候清醒过来,想到自己送出去的毒药会吞噬的生命,他会不忍,但是那些终究抵不过对戚晓蛮的爱恨交织,进而仇恨整个世界,仇恨所有。 他在一日又一日的堕落中沉沦,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他恨极了这样的自己,于是突然就升起了想要摆脱这样生活的念头。此次楚胥阎要他毒杀十里洋场,甚至给了他一个他没办法拒绝的消息。 所以,他来了。 所以,他成了楚胥阎手里的刀剑,指向这十里洋场的所有无辜百姓。 但是,他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在这里。 “不会,七皇子不会这样残忍,他不会……”拼命摇头,乔七清亮的眼眸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慌之中。那落在戚晓蛮身上的视线,让戚晓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难受。“他答应我的,他说会成全我。他说会帮我,他说过的……他不会骗我……不会…” “七哥,你怎么了?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攥住他的肩膀,戚晓蛮蹙眉,这人比她想像的还要瘦,骨头硌得他手疼。“你冷静,你冷静些……” 他浑身颤抖,双眼不一会儿就红了,拳头紧紧捏着,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冷汗一层一层的冒出来,浸湿了他的鬓,就连后背的衣衫也打湿了。戚晓蛮担忧的一直唤他,眼睛紧紧盯着他。 好一会儿,乔七才冷静下来。盯着眼前的人,感受至她指尖传递到皮肤的温度,虽然隔了一层布料,乔七还是感觉到了。像是松了一口气,乔七后怕的一把搂过戚晓蛮,紧紧的。 “一会儿,就一会儿,求求你。”沙哑的声音,尽是恐惧和自责,戚晓蛮不知不觉停止了挣扎。不一会儿,她感觉脖劲之间,有濡湿感传来,这人,哭了?他为什么哆嗦得这么厉害?那搂着他的手臂好紧,颤抖个不停。“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戚晓蛮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乔七怎么回事? “七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缓缓推开乔七,戚晓蛮蹙眉,他在害怕,在自责,在愤怒……可是,为什么?乔七抬眼,盯着戚晓蛮的眼睛,那一闪而过的痛楚,并没有逃过戚晓蛮的眼睛。 苦笑着摇头,乔七轻声道:“也许,我真的不适合朝堂。他说我帮他这一次,就给我你的消息……我真是疯了……”紧紧抓住自己的脑袋,乔七痛苦的低吼。“我竟然相信了他。若不是你有甘霖净化术,我就害了你了……我好没用”紧紧盯着戚晓蛮,乔七双眼越来越红,戚晓蛮蹙眉。竟是这样。“我差点就害了你。真的,就差一点。” “七哥。”死死扣住他的手臂,戚晓蛮低斥。清澈双眸紧紧盯着他已经由红转黑的瞳孔,这人……“看着我的眼睛,我没事。七哥,你看清楚,我没事。我好好的站在这里呢!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乔七说他一个人住,那地方是单独的院落,他有心魔,他还说清醒的时候……她的离开,竟让他曾经走火入魔?若说方才戚晓蛮还有些迟疑不相信,现在,她就不能不相信了。这人此时体内的气息极度混乱,有种要爆体而出的疯狂。那双清润的瞳孔,此时尽是魔纹,他这是要再次走火入魔了。 “念念……唔” 接住乔七软倒的身子,戚晓蛮将人放到床上。看了看窗外已经西落的太阳,取了宣纸,给乔七留了信。接着重又取了宣纸开始刷刷刷写…… 推开房门,澹臺璧一愣。月色如霜,渲染了夜的凉和纯,空气里是冬季才有的冷冽,混合了令人精神一震的甜香。 “何事?”放开门框,澹臺璧转动轮椅往回走。回到书案边,拿起方才看着的书,澹臺璧连个眼角都没有给随后进来的人。 昏黄的灯光下,那人瘦削清冷,连同那一侧的影子都冰冷淡漠。重倒了一杯茶水,换掉他手边已经凉了的杯子,关上洞开的窗户,阻止寒风再次侵袭那个瘦削的人。復又进了内室,拿了一件衣衫出来,自然的披到他身上,从始至终,戚晓蛮一言不,一切的事情做得有条不紊,自然之极。 不用看,澹臺璧也知道,此时戚晓蛮的视线定然粘在他身上,毕竟那样专注的目光,并不是想要忽略,就能够无视的。手里的书,也只是拿着,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但是,就是生气。 胸口闷闷的,他感觉自己像个妒夫。虽然,明知道自己此时这样的心理有多么诡异,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了。特别是,在戚晓蛮对他做了那件事情……之后。他没办法,没办法再一如既往的与她相处。 “我记忆里的人,他拥有与你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他性子张扬又jian诈。记忆中,他双腿完好,并无宿疾……别打断我。”截断澹臺璧的话,戚晓蛮神色清明,一点不像是陷入魔怔的人。澹臺璧面色有些复杂,双眸有些沉。“不管你是不是他,我们现在已经这样了。不管你相不相信,即便只是因为你与他相似的容颜,我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不会想要去伤害你。” 第96页 她不看他,害怕自己隐忍的情绪被他现。她现在只是想要理智的做事情,理智的让她明白她的决定。 澹臺璧看着那凝望着夜空,瘦削的嵴背,默不作声。 “乔七只是一个旧时朋友。因为一些事情,我也已经好久没有他的消息,没想过他会是别人府里的客卿。他这人性子并不坏,被那人携恩图报,他是逼不得已。依照洋场内中毒的状况来说,这里早就已经被监视了起来。你可知晓,是何人要害你?”转头,戚晓蛮看向澹臺璧。 ☆、第九十三章 心意 并没有想过戚晓蛮会突然转过头来。因着她解释乔七身份而心生愉悦的眸光来不及隐藏,就那么傻傻的撞上了戚晓蛮清澈的双眸。眨眨眼睛,澹臺璧抬手垂眸轻咳,该死的。 “有大概的方向。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再次抬头,那张脸又恢復了清冷,再不见方才的羞囧和不自在。掩去内心的欢愉,戚晓蛮沖澹臺璧打了个手势,接着正色道:“乔七告诉我,这幕后黑手是他,对吗?你” 平静无波,神色一点没变,一直的面无表情。就连他气息,也是一如往常。似乎这个消息,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乎他一点都不在乎,知道是他,他似乎根本就不觉得吃惊。 “你知道?”戚晓蛮的视线突然变得有些犀利。她担忧他,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得到消息就立刻过来告诉他。可是,澹臺璧,为什么你此时的模样,令我很不舒服呢?堂堂戍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为什么被楚胥阎这般迫害,你竟能够做到面不改色、淡然处之?澹臺璧,为什么,面对这样的事情,你竟然还能够冷静如斯? 戚晓蛮觉得好讽刺,原来他一直知道。那自己的担忧,自己的焦灼,又算什么呢? “澹臺璧,我以为,你只是性子清冷。”良久,戚晓蛮等到心都凉了,他也没有任何话说。“你明明知道是他,为什么任由他这些动作?”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是楚胥阎在迫害十里洋场,为什么不阻止?人命在他眼中,就这般无足轻重吗?“澹臺璧,派我来这十里洋场,我以为你在乎这些人命。我以为,你信任我,重视我,所以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我。” “原来,我以为的都是我以为的。我竟蠢蛋到去相信一个纵横阴谋,驰骋jian滑游刃有余的男人。看着那一具具冰凉的尸体,你就没有心软吗?你真就铁石心肠至此吗” “此事,你无需插手,本相自会解决。”打断戚晓蛮的激昂悲愤的低吼,澹臺璧蹙紧眉头,道。 双眸瞪圆,那水色的眸子如同覆上了血水,通红狰狞。明明是一张明媚娇颜,却崩解出笔墨难书的痛楚和失望。被这样的眼睛看着,澹臺璧身形一震,转而避开她的视线。 澹臺璧,这样一心一意倾心对你的行为,是不是特别蠢?你的心里,是不是已经在嘲笑我的愚蠢了?我知道你有苦衷,我知道。我坚信你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但是,你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三缄其口,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因为在乎,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我的情绪。 澹臺璧,请你不要什么都自己扛好不好?这些年,你究竟经歷了些什么? “好!好!好!”三声之后,戚晓蛮笑了:“既然相爷要自己动手,本小姐便不再逾越了。只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相爷可以言而无信,临时毁约,本小姐却没办法背弃自己的原则。”话音未落,一摔袖袍,戚晓蛮转身就走,铿锵之言,掷地有声。“后续的事情,本小姐会解决,请相爷不要插手。” “风云!”澹臺璧的身子动了动,抬了手,张了嘴,终究没有叫出声。 “夫人。” “吩咐下去,相爷身子虚弱,有事一律禀告本夫人。让本夫人知道谁人胆敢打扰相爷休息,先杖责一百军棍,听清楚没?”冷酷至极,风云疑惑,没有听到屋内自家相爷的反对之声,只得领命。“另外,本夫人要会京都一趟,这几日洋场内有任何变故去找顾怀玉,他会解决。” “是,夫人。” “好了,你下去吧!”挥手,戚晓蛮让风云离开。澹臺璧,不要想着甩开我。我找了你十年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让你甩开我。哪怕是黄泉地狱,你也休想。 每一次的失望,我都告诉自己,只要能够再见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自己离开你。哪怕是死亡,也休想。 转头,看向屋子里的人,戚晓蛮瞳孔幽暗如沼泽,深沉如浩瀚夜空。 生死相依。 直到戚晓蛮离开了,澹臺璧都还陷在那双眼睛里。戚晓蛮离开时回头看他的那一眼,让他震撼又有些惊讶。生死相依?为什么她要给他这样的意思?戚晓蛮,你究竟知道了什么?你猜到了什么事情? 十里洋场外,她的疯狂,她的痛苦,她的依恋,他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正是因为这些,所以他刚开始升起的一丝丝想要告诉她真相自私的想法被蚕食得干干净净。她那样疯狂痴恋的模样,那样轰轰烈烈岩浆般的情意,他怎么敢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九族被灭,双腿被废,毒蛊加身,一生一世只能背负别人的身份不人不鬼的活着。他这样没有未来的男人,拿什么给她幸福?稍不留意,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他怎么忍心将她拉进无间地狱? 不,他不能脑袋狠心。他下不去手。 他能够残忍毒辣的伤害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就是没办法伤害她,他的小元宝,是他唯一的精神力量了。是他心底唯一纯净的地方。 他的心,已经在仇恨中被腐蚀得干干净净,再也找不出一个干净的地方了。只有她,是唯一干净的,纯洁的,他不能破坏污染。 任何人都不可以。包括你,小元宝。 “暗七,跟上她。” 褪去清冽淡漠,此时的澹臺璧双眸深沉,玉面狰狞而冷酷,声音狠辣而决绝。空气一阵扭曲,澹臺璧仰望无尽星空。 看来他的计划必须得提前了。楚胥阎能够这般明目张胆的毒害这十里洋场,楚皇绝对不可能不知道。他既然暗允楚胥阎的动作,想必定是…… 捏紧拳头,澹臺璧清澈黝黑的双眸绽放锐利的光芒。看来,他还是太心软了,以至于让他们能够这般光明正大的伤害他。楚胥阎,你以为你察觉了,就能够反败为胜吗? “暗九,按计划行事。” “遵命。” 耳边,风声愈加凌厉,波澜起伏。 ☆、第九十四章 做戏 京都琉璃城外,十里坡。 这是戍国人尽皆知的地方。每逢乞巧节,这里可谓是人满为患。芜湖之上,情定三生。这芜湖,与那三生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所以这里随处可见的双双对对,就连那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也都是成双成对。 有浑浊的太阳一点一点露出它并不炙热的脸,却成功的将阴沉的天空渲染得美好起来。就连大地上的植被,人们的脸孔,也变得灵动,生机无限。楚胥阎,就是这样,踏着一地的光点,一地的寒风,裊裊而来,他面上温柔的笑,竟比那湖面上的波光还要晃眼。 第97页 他就那样看着你,那眼再不是初见的和煦如风,清澈如泉,那眼变得抓人,变得强势,那浑身上下犹如实质的掠夺霸道萦绕不散。 那是一双猎人的眼睛。而她,似乎就是他的猎物。她?猎物? 戚晓蛮忍不住在心内冷笑,楚胥阎,若是没有见到澹臺璧,也许我还会相信你,也许我还会折服于你骨子里的王者之气。然而现在,就这样看着你,都让我有种噁心之感。 我戚晓蛮生平最恨背叛和欺骗。而你楚胥阎,恭喜你,竟然幸运的拿到了其中之一。 “蛮蛮,我回来了。”执了她的手,楚胥阎眉目温柔,含情脉脉的盯着她。仿佛他的世界只有眼前人,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风撩起他的长髮,一身青衣锦袍的男人浑身的流光溢彩,真可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得不说,这楚胥阎这副皮相真的很好。 只是,这般披着羊皮的狼,却是让戚晓蛮万般噁心。 她只恨自己竟没有早些看清楚他,以至于被他欺骗这么多年。 戚晓蛮没有抽回手,就连一些挣扎都没有。但是,她的耳根缓缓的红了,就连脖劲也渐渐的红了。眸中闪过一抹暗光,楚胥阎心内闪过一丝得意。对于心爱女人的认可和羞怯,大大的满足了他的大男子主义。 其实,他完全不知道,戚晓蛮是气的。这个男人,竟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对她动手动脚。戚晓蛮极力忍住自己的愤怒,就怕自己一不小心会犯下“谋杀未来储君之罪”。 “蛮蛮,你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吗?”缓缓抬起她的下巴,楚胥阎温柔道。眸中闪过隐忍的悽苦,楚胥阎的声音有些悲伤。“你也知道,我” 他说不下去了。在戚晓蛮的注视下,他发现他竟张不开口。还是那双清澈的双眸,还是那张精緻笑吟吟如同骄阳的笑颜。还是那般令人心动的馨香萦绕在他四周。但是,不一样。 今日的戚晓蛮与他认识的戚晓蛮完全不同。说不出究竟哪里变了,但是楚胥阎知道,她已经不再是自己认识的蛮蛮。 “蛮蛮,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抿唇,戚晓蛮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表现自己的情绪,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直到楚胥阎眼神开始躲闪,直到他的手离开她的下巴。敛去笑颜,戚晓蛮柔和的眉眼逐渐严肃起来。 “楚胥阎,你还没告诉我,那块玉佩究竟如何得来?”伸手,如同娇羞的小妻子般帮他整理被风吹乱的长髮,明明是轻柔如水的动作,却让楚胥阎觉得危险和不安。 “蛮蛮,你别这样。你可知道,我这半年”唇上被覆上了一根葱白玉指,楚胥阎愣住了。 “楚胥阎,我们认识也有三年了,你竟还不了解我吗?”轻轻摩挲着他红润的唇瓣,戚晓蛮邪邪地挑眉。感觉到他的僵硬和颤抖,戚晓蛮眼底的冷色更加浓郁,如同墨染的黑,厚重而压抑。面前的人是他要的,是他心之所系,是他牵挂在心的女人。而此时,她隔着他这样近,她的手指抵在他的唇心,他的心跳的热烈,有一团火焰,涨满了胸腔…… “蛮蛮……”他唿吸厚重,声线低沉而沙哑,戚晓蛮甚至能够感觉他喷在自己面上热烈的唿吸,那炙热而滚烫的目光。 “你还没回答我。”再次重复一遍,戚晓蛮的耐心已经快要告罄。她厌恶他的目光,特别是那眼中浓浓的欲,让她不舒服。 “imissyou。蛮蛮,你忘了你的承诺了吗?你竟已经不记得我了吗?我以为这半年,你已经想通了,发现了我是谁。我以为,咱们三年的时间,你也已经记起了我。”一把将戚晓蛮搂进怀里,楚胥阎热烈地低吼。“蛮蛮,你感觉到了吗?这颗心是为你而热烈跳动的,我的心里从来只有你。这些年,我一直在乖乖等着你,等你来兑现你的承诺。蛮蛮,你真的忘了我吗?蛮蛮……” 他语气真诚,声线微颤,身体更是微微的发抖。像戚晓蛮的问话伤到了他,像戚晓蛮就是一个负心薄情的女人,像她有多残忍一样。楚胥阎,他将一个悲情男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真是好演技。若不是早就知道他不是大财主,戚晓蛮都要心软了,毕竟这男人如今“声俱泪下”的痴情模样,实在是能够让任何一个女人心软心动。 厉光至眼底闪过,戚晓蛮突然不想要现在与他撕破脸了。这样一个处心积虑伤害她欺骗她的男人,现在跟他撕破脸,未免太便宜他了。与其现在撕破脸,沾惹一系列的麻烦,还不如…… 缓缓推开他,戚晓蛮笑眯眯的道:“恩,我自然是信你的,无论如何,你我三年半的情意并不是作假的,不是吗?楚胥阎,你会一直对我这样好,对吗?” “恩,自然。”温柔地揉揉她的脑袋,楚胥阎满目宠溺。“蛮蛮比我的生命都还要重要,我自然会一直对蛮蛮好。蛮蛮难道不相信我吗?” 那宠溺,那温柔如水的专注的目光,任谁都会沉溺在他的目光中吧!然而,面对楚胥阎的戚晓蛮,却只在心内不停的冷笑。 “我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拢拢她的披风,见她笑而不语,楚胥阎笑问。 ☆、第九十五章 发情 炎水玉和蚌珠吗?戚晓蛮笑了,满目娇羞道:“恩,挺好的,就是有些贵重。你此去如何?事情可解决了?”楚胥阎当初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戚晓蛮他为什么离开。对于楚胥阎的身份,她知道。只是,两人总是默契的没有提及。 关于那些朝堂阴谋,关于那些血腥狠毒,楚胥阎不说,她也不问。然而现在,她问了。楚胥阎微惊,盯着她认真的脸。楚胥阎说不清心内是什么感觉。 见他久久不语,只是用一双深邃探究的眼睛盯着她。戚晓蛮面上的笑颜逐渐僵硬,接着她苦涩的一笑,眼中有水光乍现,缓缓退开,她牵强道:“果然,你还是介意的。我真可笑,竟会以为你会原谅。我太太真了。” 那凄凉的笑,那微微哽咽的嗓音,楚胥阎内心一震。还来不及思考,手已经伸了出去,想要拉回她的手。然而,戚晓蛮根本不给他机会,只是决绝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脚尖一点,身子就倒飞了出去,直到那翠色飞到了半空,勐然回神,身子如影随形。 “蛮蛮!……”察觉到戚晓蛮的动作,楚胥阎一张温润如水脸只能用震撼来形容。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那样一个犹豫,竟会伤了她。该死的,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有些嫉妒啊!“蛮蛮,你听我说。不是,我没有怀疑你。你要相信我,我从没有想过去怀疑你。即便你成了澹臺璧的女人,我也不会怀疑你。可是,我还是会嫉妒啊!现在他才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而我” 紧紧搂住戚晓蛮挣扎的身子,楚胥阎痛苦道。只是,他的解释,似乎并没有用,戚晓蛮反而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你以为我是在因为这个生气吗?楚胥阎,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臭男人。你给我滚,让我离开。本小姐再也不要见到你。你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傢伙,你从来不会考虑别人,你只想着你自己。说什么情?谈什么爱?你最爱的是你自己,你” 第98页 被楚胥阎禁锢在他的怀里,戚晓蛮发了狂,对他又踢又打,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楚胥阎紧紧梏桎着她的身子,就是不肯放开她。方才戚晓蛮那决绝的眼神,让他心痛又害怕。她这样倔强的女子,他怕她一去不回。 “蛮蛮……” 他深深的,无力的嘆息。满是无可奈何,满是妥协。 “闭嘴!不许你叫我的名字!你放开我!你以为我是你的下属吗?你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吗?你们这些该死的男人,从来只知道仗势欺人!本小姐不过一个低贱的商人,哪里来的权势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胳膊拧不过大腿,本小姐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才来装受害者,你这个无耻之徒!你给我滚……本小姐……” 恨恨盯着他,双眸盈满了水光,却倔强的不肯让它掉落。那里面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几乎要毁灭他。楚胥阎更加心疼了,都怪他。他不应该用那种审视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她并不是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相处三年的时间,他了解她。 但是,他竟忘了,她还有一个敏感脆弱又强大的心。她容不得别人冤枉她一丝一毫,她从来眼睛里就容不得沙子。 “好!你打我吧!蛮蛮,别再生气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了。从你救了我那一天开始,这条命就是你的,你想要怎么用就怎么用,我竟然该死的犯浑,被嫉妒沖昏了头。”抓着她葱白的柔荑,楚胥阎言辞恳切,面色严肃道。“蛮蛮,若不是因为太过爱你,我不会这般方寸大乱,蛮蛮,你相信我。以后不会了。” 生于皇室,依靠阴谋诡计而成长,吞噬血腥尸体而强大。看来,他不仅这躯体腐朽了,就连心脏和灵魂也腐朽了。他怎么能怀疑蛮蛮?从一开始,就是她救了自己,不图回报,甚至第二次见面都不认识他。但后来,自己坦言身份,她甚至对自己避而不见,如同自己是洪水勐兽。若不是她无意间发现了那玉佩,也许这样特别的奇女子,他就要错过了。 “我被jian人吓了毒,半年前是去寻找世外高人解毒去了。”深深地看尽戚晓蛮的眼睛里,楚胥阎温柔地轻抚她凌乱的发。“蛮蛮,这世界上,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你是我死都不能放开的人,你该知道,我对你有多强烈的渴求和痴情。” 一把搂过戚晓蛮,按住她弹性十足的翘臀,让她感觉自己此时炙热如铁的地方。盯着她瞬间红透了的俏脸,还有那盈盈荡漾着水色的眸子,楚胥阎狠狠吞咽自己的唾沫,身子发烫,看着她此时春情荡漾的模样,楚胥阎沙哑着声音低喃:“蛮蛮,你怎敢说我不爱你?我爱你的心,从始至终都是那样强烈。被压抑的兽,每次一见到你,听到你的声音,都会疯狂的要冲出我的梏桎。蛮蛮,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心内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娇羞无限的模样。感觉那抵在自己大腿根上炙热的东西,戚晓蛮真想立刻马上废了他。楚胥阎,你这个臭男人,竟然敢当着本小姐的面猥亵本小姐。你找死! “蛮蛮,父皇准备在今年国宴的时候立我为太子。在这之前,我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澹臺璧,到时候,我再去求父皇将你赐给我。”将戚晓蛮搂进怀里,楚胥阎没有让她看到自己阴毒狠辣的狰狞面孔,只是郑重地承诺着。“所以,蛮蛮,这些日子请你稍安勿躁。我一定会尽快接你出来,让你成为我的太子妃。”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低低的声音,似乎是有些不安。楚胥阎心内的怜惜更甚了。让心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那里虚与委蛇,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忍心。他,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是他楚胥阎的女人。 他,绝不会让她去冒险。 ☆、第九十六章 对弈 (一) 所有的灾难,他自会会一肩扛下,绝不会让她陷入危险。 “蛮蛮,你无需做些什么,所有的一切我自会处理。”皇家无情,被背叛过,伤害过,也曾九死一生。他,早已经受够了那些阴谋诡计,这一次,他要任性一次,他要交付全身心地信任和爱。三年前两人地相遇,如同破开千年迷惘的清明,他难得遇到一个戚晓蛮,他绝不会再错过。他一定要幸福,为了这份幸福,他可以不择手段,哪怕负尽天下人,他也在所不惜。他再也不想要终日惶恐不安,成为权势地棋子,然后孤独死去。 “从此以后,蛮蛮唯一要做的,便是顾好自身安危。” 寒风凛冽,那搂着她的臂膀厚实坚硬,耳畔是他掷地有声地承诺,那一字一句,说的都是信任,言地都是浓情。戚晓蛮不动,眉眼朦胧,那双清澈如水地深邃瞳眸,不知道看向了哪里,楚胥阎浓烈缱绻地痴痴吐字,也不知她听了几分。 阳光下,那湖面波光粼粼,四周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雀轻声而啼,那岸边随风浮动地杨柳,姿态曼妙又阿娜妖娆,那湖心亭相拥而立地一对男女绝美如画。然,这般浓墨重彩的色泽,却只使得这片天地更加空寂,更加潦落。 冬,深沉了。 寒风,唿啸而过。天地一片风声鹤唳,冰凉刺骨。 “喂!你这人,怎能如此莽撞?”阻止乔七进入,戚婕一步跨到门口。怒目而视,单手叉腰,手持鸡毛掸子,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气势。“此乃我家小姐香闺,你怎敢随意闯入?若是传将出去,我家小姐还怎么做人?我家相爷还如何为人?看你一副仪表堂堂谦谦君子的模样,原来竟是表里不一地伪君子么?你” “戚婕,不得放肆!”车轱辘缓缓而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戚婕赶紧放下自己挽其地袖子,将鸡毛掸子放好,快步至院子里迎接来人。 雪色蓝底纹竹锦袍,月色貂皮大氅,眉目清冽,眸色幽暗如沼泽,深沉如浩瀚星海。如此风骨,端的是惊艷流年。 “晓蛮有事离开了。”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澹臺璧缓缓开口,让一侧的戚婕起身。放开搭在轮椅上的手,风云退到一侧,安静的做自己分内地事情。然而,那浑身地气息却是警惕着,关注着那乔七。 “恩。”点头,乔七收回欣赏地目光,将手里地宣纸递给澹臺璧。唇角上扬苦涩的弧度,那眉眼低沉,沉淀了太多欲言又止,太多的无可奈何。 接过乔七递过来的宣纸,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之后,风云才躬身递给澹臺璧。低头扫了一眼,白色的宣纸之上,墨色的文字渲染出一个一个娟秀刚劲地字体。劲如松,秀如竹。 只看字体,便知道写字这人是看起来温柔善良,实则宁折不弯的性子。 “丞相大人可愿意与乔七对弈?”突如其来地声音,澹臺璧抬头,看着乔七清秀地脸,茶色地双眸。点头,一侧的风云下去准备去了。端着茶水,放置在石桌上,戚婕上前来将澹臺璧推到石桌前,将煮好地茶水放到他面前。接着,瞟了眼乔七,虽心内不情不愿,戚婕还是嘟着嘴给乔七倒了一杯。 第99页 戚晓蛮留下的字签,大致的意思就是让他不要担忧,安心的待在十里洋场等她。待她处理好事情,便会过来接他。她说楚胥阎狼子野心,所作所为通通都是在利用他,让他不要心慈手软,所有的一切事情,她会处理。会连带着他,以及十里洋场那些被无辜毒害生命讨回一个公道。她还说,她已经不是戚念念,她是戚晓蛮,是相府夫人,他是他的好友,是她的亲人。 怕他为难,所以离开之时将他敲晕。怕他会心慈手软伤到自己,也怕十里洋场会有人为难他,所以她将一切都布置好了。 所有的一切,她都全部准备好,才离开。 念念,你已经不恨了吗?已经不恨我曾经做的那些混蛋事情了吗?为什么,因为我对面这个男人吗? “念念是个很好的姑娘。”抿了抿唇,那任由那馨香的茶水在唇舌间迸发蔓延,乔七轻声道。看着澹臺璧的眼睛,乔七笑言:“我爱她,这一点我不会隐瞒。无论以后如何,我都会一直爱她。” 澹臺璧清冽的眉眼微沉,却并没有回话。只是轻捻着红豆糕,优雅的咬着。乔七笑得更加灿烂,也更加无害。 “念念从来直说我单纯无害,然而我却知道,我们是同道中人。都是那种喜行不露于色,精于算计的男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澹臺璧咬食红豆糕的动作一顿,也只是一顿,乔七的声音却是严肃的笃定。“我知道你恨不得现在杀了我,恨不得撕碎了我。但是,我也知道,你不会。” 澹臺璧并不理他,仿佛根本就没能听到他说话。 乔七也不生气,依旧一字一顿的安静说着。他说她与戚念念的相识,说戚念念利用他之后的痛苦和自责,说两人的缱绻深情,说戚念念清醒之后的愤怒和恨…… 一字一句,澹臺璧始终静坐着,淡然的饮茶,咬食点心,就连眼尾,都吝啬给乔七。 然而,乔七知道,澹臺璧在生气。他在愤怒,在死死的压抑自己,控制自己。 “你这般设计于她,谈什么情深似海?” 乔七笑了,还是在意的吧?若不是,不会连说着这样质问的话,都像是要为她心疼而死。澹臺璧没有看乔七,那一身的冰冷和肃杀之气没能让乔七胆怯,反而让他笑得更加灿烂。 “堂堂戍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天人一般的存在,没想到这心智却也不过如此。”挑眉看他,乔七温润的双眸深不见底,浓郁厚重的黑渲染其内。“你能问这样的话,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的了解她。你低估了她的魅力,证明她在你心里的地位并不高。” ☆、第九十七章 对弈(二) 他知道乔七的意思,那话确实是他冲动了。所以,他并不反驳。他的小元宝,在他心里什么位置他自己知道就好,不必拿出来到处宣扬。只是,乔七与她的过往,他们曾经那样亲昵,盯着乔七那张如水般温润的笑脸,澹臺璧突然有种用手里的线将他搅碎的冲动。 虽然,小元宝并不知情,所以将乔七当成了他。 “我们都是身处黑暗之中的人,念念是一团火,只要了解她好的,没有一个人会放开她。”这一点,澹臺璧是认同的。她看起来好说话,好脾气,似乎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商量。然而,那内里的性子,却是刚硬如铁的,是宁折不弯的。她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坚持,她认为是对的,便绝不会妥协。“所以,我用了计,得到了她。虽然换来的是她的远走和恨,但是我绝不后悔。澹臺璧,我没有那么大方,想着爱一个人便是要成全她的幸福。她的幸福我可以给,她就是我的全世界,我为什么要放开她?” 冷冷地盯着澹臺璧,乔七水润的双眸沾染了志在必得的决绝光芒。 “澹臺璧,即便她现在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但是,那又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所谓名声。在被亲生父母制作成为毒人那一刻,在他被各种欺负,无力还手,只能认人宰割地时候,是戚念念救了他。 对于他来说,人间不是天堂,是地狱。然而,拥有戚念念的人间,即便是地狱,他也愿意就这样一直待下去。 “我会守在她身边,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这样的人,这样坚定的信念,这样不顾一切。澹臺璧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他背负了太多,根本就做不到只为一个人而轻天下,轻冤雠……乔七,他真的看透了他。“今日告诉你这些,不是示威,更不是恐吓打击。澹臺璧,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怒和恨,你所有的真实情绪不敢外泄,你必须给自己伪装。你时时刻刻身处尖刀利刃之间,我相信你爱她的心。这样的你,让人恨不起来,哪怕我知道你最终会伤害她,我也恨不了你。” 深不见底的眸直勾勾的盯着澹臺璧,乔七认真而严肃。如同宣誓般承诺道:“我要留在她身边,念念为了寻你受过太多的苦,那些她不说,我也不想告诉你。我能够告诉你的,是无论以后会如何,我都会守着她,看着她。在你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保护她。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你的事情,我会照顾好她。” “乔公子今日这般开诚布公,就是想要告诉本相,你是真小人?”从未有过的愤怒,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虽然知道自己的心思不能让小元宝知道,但是对于“外人”都敢爬到他头上窥探他的人,换任何一个男人都没办法忍受。“乔公子就这么笃定本相会将自己的夫人拱手相让?关于你们那些过往,与本相何干?她戚晓蛮如今是本相的妻子,并不是街上的阿猫阿狗!乔公子以为,就凭你们那些陈年旧事,就能够拿本相如何?” “她在你身边有多危险,你自己知道。你的敌人,绝对不会给你机会让你生活舒适,婚姻幸福。”乔七也怒了,现在这个时候,他竟还在计较那乱七八糟的男性尊严,岂有此理。“楚胥阎心智如何,我想不用我多说。不久之后,他便是这戍国太子,储君之位他手到擒来。楚胥阎觊觎念念已久,澹臺璧,我想你不会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澹臺璧,你不要告诉我,现在你还天真的以为就你那丞相府就能够护佑她,就能够与一国之君相提并论!” 竟然知道这么多,乔七,看来本相真的小看你了。乔七所言,他如何不知?但是,想到以后她的身边会无时无刻的跟着这样一个封神俊逸的男人,他那心就极其的难受,恨不得现在宰了他! 该死的! “怎么?相爷还想要动粗不成?”扫了眼抱着棋盘过来,气势汹汹的风云,再看向面色深沉寒霜笼罩的澹臺璧,乔七冷笑。虽是冷笑,乔七的眼底却并没有冷意,反而是…… 若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念念的念念不忘,他根本就不会容忍他活下去。这男人的经歷虽让他同情,但是,也仅仅是同情。 他没得过这男人的好,自然不会爱心泛滥。 管他会不会因此被气死,管他此时有多暴跳如雷,他才不在乎。除了念念,其他的人,管他们去死。 第100页 今日,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看看,这澹臺璧究竟能够为念念做到哪一步。 “风云,退下。” 迟疑了一会儿,风云收剑立于一侧,将棋盘放到石桌上。 平復下自己的怒火,恢復正常的澹臺璧看向乔七,清冽眉眼如画,仿佛方才那个暴走的澹臺璧根本就不存在。 “陪本相下一局吧!”没想过澹臺璧竟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乔七有些震惊,那种内心的震动太过强烈,以至于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嘆息和欣喜,这个男人,真的是很好呢!他对得起念念的一心一意,他对得起。怪不得念念对他……起身,乔七对澹臺璧深深一揖,眉目欢愉,眼底都是郑重和严肃:“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实,乔七并没有想到澹臺璧会这样慡快答应。 他想,澹臺璧之所以那么容易答应,绝对不是因为他的那些话,究其原因,必定还是因为念念。那字签上一字一句的维护,还有他方才讲的关于自己和念念的曾经……这一切的一切,说不定只是导火线。也许这人,早就有打算将她送走,给她另寻良配的打算。 从手下收集的关于戚念念与澹臺璧的日常情报中,他便已经看出了一二。之所以这般咄咄逼人,不过是想要他将火发出来,这个男人,他乔七看得起。 他是真的在一心一意为念念着想。他对自己可真狠。 ☆、第九十八章 归人 琉璃城,戚家商行。 冬日的夜,冰寒而刺骨。特别是风唿啸而过的时候,人们如同风雨中摇摆的小舟,一个一个的被冻的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哈出的气,都是浓浓的烟雾,被整个的雾化了。 空寂的街道,偶尔有一两个人来往,这样寒冬的夜,也都是行色匆匆。 “小二,今日早些关门吧!你媳妇前些日子不是怀上了吗?你也早些回去吧,这大冷的天儿,可别让她再出来寻你!”瞅瞅阴沉沉的夜空,金福挑挑暗下去的灯芯,沖正在收拾的小二道。添了香油,屋子里瞬间明亮起来,取了一侧堆得高高的帐本,金福开始霹噼啪啪的打算盘,合计帐目。 快过年了,又倒了盘点戚家商行各个分行的帐目的时候了。他得快些将这些帐目整理出来入总帐,反正他孤家寡人,在哪儿都是一样。可小二不行,他那媳妇胆小,一入夜,就害怕,总想着要找小二。如今又有了身子,万一再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福叔,这怎么行啊?”将垃圾收拢放到一侧,小二站起身,看向福叔。“您一个人在店里,小二怎么放心?要不今晚您上我家去吧!咱爷俩喝一盅,这大冷天的,把您一个人扔在店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瞅瞅外面,小二困惑道:“每年这个时候,咱们大小姐都应该在店里的啊!今儿丞相大人都已经回来了,怎么咱们大小姐还没回来啊?丞相大人都不知道咱们小姐去哪儿了,小二怎么放心您一个人呢?” 戚晓蛮离开琉璃城,有派人过来支应,所以小二也是奇怪。前几日商行旗下分行的帐本送去丞相府,结果管家说澹臺璧离开了,去了十里洋场。这事儿,他也是知道的,因为是他跑的腿。 明明相爷与他家大小姐都去了十里洋场,按理说这夫妻两都应该一起回来啊!结果,没人。就连澹臺璧都不知道,他家大小姐去哪儿了。 真是怪事。 “小二。”金福的表情有些严厉,小二缩缩脖子。“东家的事情,岂是咱们这些下人能够置评的啊?管好你自己,做好分内的事情。” “我知道了,福叔。您别生气,小二也是担心大小姐,您捡回小二的,小二哪里来坏心啊!”见金福生气,小二立刻怂了。赶紧讨饶,别看金福平日里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这生气起来,那也不是他扛得住的。 挥挥手让小二做事,暗自嘆息一声,金福收敛情绪,将注意力投放到那一挪挪帐本上。耳朵里听着小二寻找木板关门的声音,金福再次嘆息。 哎!也不知小姐究竟去哪儿了!这都快半个月了,一点儿音讯都没传回来。问戚婕,戚婕也不知道。真是怪事。 “咦……是大小姐吗?大小姐,您怎么……” “大小姐,您怎么扛了一只狐狸回来?你这是做什么去了?瞧这一身的灰尘。”正在拨弄着算盘的掌柜金福,听到关门的小二唤大小姐,他赶紧抬头,便发现了肩上扛着一只毛色纯粹雪白的狐狸的戚晓蛮回来了。 这人,还真不经念叨。放下帐本,金福赶紧从柜檯后出来。 这狐狸看起来竟有一般狼那么大。被戚晓蛮扛在肩上,她衣衫脏乱,身上的狐裘已经看出去本来的颜色,长发上的髮带都不知道哪儿去了。若不是那张脸,掌柜的都要认不出这是他家大小姐。 招收与小二一起将戚晓蛮肩上的狐狸接下来,掌柜的看向戚晓蛮:“大小姐要用这狐狸做什么?这狐狸皮毛纯粹,这天气,若是做成大氅狐裘什么的,用起来,倒是暖和。” 身为戚家商行总商行的掌柜,金福自然心思玲珑。况且,戚晓蛮也并不是那种无所事事的人。 “恩,就是这个意思。”点头,戚晓蛮揉揉自己酸软的肩背,扛着那狐狸从金佳山脉回到琉璃城,三日不吃不喝,她累得够呛。若不是拥有绝佳的内功护体,她此时恐怕已经累瘫了。“让制衣楼给我做一件男士的狐裘,尽量做的厚一些。不要加其他的东西,布色也一定要素色,与这皮毛相配。” 一听这话,金福笑了,连连点头,挥挥手,小二识趣的将狐狸扛走了。 “福叔,您怎么这样看着我?那个……是一个朋友,他” “不用解释。”打断结巴心虚不敢看他的戚晓蛮,金福欣慰的笑,一脸的慈爱。“去洗洗吧!你这孩子,对福叔有什么好隐瞒的?福叔巴不得我家大小姐有个人疼呢!哎!这人老了啊,就想看着大小姐有个好的归宿” “呵呵……”干笑两声,戚晓蛮边沖金福挥挥手,腿边往门边退。“福叔早些休息吧!帐本明日,我再来看,呵呵……”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相府麒麟居院子里,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戚晓蛮拨弄乱发的手一顿,抬头,一身清凉,一身单薄的澹臺璧静坐院子中央,不知道他已经坐了多久,那一身的冰冷,隔的老远戚晓蛮都感觉到了。 凝视那双淡漠清冷的眸,戚晓蛮突然就有些生气。这人,是不要命了吗?好好的,干嘛在大冬天的坐在院子里吹冷风?暖暖的被窝不应该白色他的归宿吗?现在这样,是想要惩罚谁啊? “澹臺璧,我从来不知道,你竟这般任性!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你这样一副丈夫等着抓晚归妻子jian情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一边发火,一面将身上的狐裘取下,将他整个盖住,戚晓蛮一把两人抱起来,往屋子里走去。好在她功力深厚,夜视能力也较好,准确的弹指点燃屋子里的烛火,戚晓蛮两人放到软塌上。“看看,身子骨冰冷,浑身滚烫,澹臺璧,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第101页 根本就不理会她的絮叨和怒火,一把扯下身上的狐裘扔到地上,澹臺璧冷冷地抬眼戚晓蛮,冷冷地盯着戚晓蛮。 ☆、第九十九章 妒火(一) 奶白色的狐裘,虽然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色泽了,至少还可以保暖,然而,现在却被扔在地上。 他宁愿冻着,也不要她身上的东西吗?看看被扔在地上的狐裘,在看看黑着脸的澹臺璧,戚晓蛮勐地扑倒他面前,双手撑着软塌的两侧,隐忍的低吼:“澹臺璧,你在发什么疯?你这傢伙,这么大冷天的坐在院子里挨冻,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吗?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否则今日我要你好看!” 这人究竟在耍什么脾气?哟,他还来劲了,平日里的理智哪去了?竟然不顾自己身子在她院子里折腾自己身子,他这是在找死吗? 她究竟做错什么了,这人就这么不依不饶的,这人,真是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把臂同游,乐不思蜀。很好,既然如此,还回来做什么?”冰冷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却如同一盆冰水,将戚晓蛮浇了个透心凉。 把臂同游? 乐不思蜀? 乐不思蜀?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在她的院子里挨冻,并不是在自虐? 他……在等她? 勐地,一个念头在戚晓蛮脑海中闪过,她愣愣的竟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了什么?方才离开戚家商行之后,没想到会碰上楚胥阎那厮。那厮美其名曰送她回来,她狠狠敲诈勒索了那那厮一次,所以也不好拒绝。毕竟,利用人什么的,也总不好一直拉着脸,于是就同意了。 难道,澹臺璧看到楚胥阎送她回来了?不可能啊!明明她回来,这人就已经在这院子里了! “本相府内方圆十里发生什么事本相会不知道?”冷眼看着她,澹臺璧沉声道:“你欺人太甚!早知你这般水性杨花,本相绝不会娶你回来辱没门楣!” 这话说得很重,特别的重。然而,方才因他不爱惜自己而升腾的怒火,却在一点点消弥。 有朦胧的水汽开始充斥她晶莹的双眸,她的心开始砰砰砰的跳得剧烈,她不敢开口,就怕那心脏会一不小心从嗓子眼蹦出来。她努力睁大眼睛凝视眼前的这张脸,这个人。 依旧是那清冽无垢的容颜,依旧是那嫣红的薄唇,依旧是那深邃如浩瀚夜空的星眸,只是此时里面再也不见淡然冷漠,有特别的东西在涌动。 “看我做啥?想要离开,你说一句便是,本相绝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本相定然会成全你。”平静无波,甚至是冷漠无情。 然而,戚晓蛮却并没有与他呛声。似乎因她的注视太过露骨,那眼神竟开始闪避,那长长的睫毛竟开始试图掩藏那眼底真实的情绪。那双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手背上青筋凸起,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够了,澹臺璧。 有你今日的在乎,戚晓蛮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极力忍住想要吻吻那张红唇的冲动,深深嗅了两口空气里属于他的冷药香。扫了眼那狐裘,罢了,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楚胥阎的狐裘有什么关系,但是既然他介意,不要也罢。 无声的嘆息,将软塌之上的毯子拿起来将他整个围住,戚晓蛮顺势一把抱住他纤细的腰。 “别动。”将脑袋靠近他怀里,贪婪的嗅着他的气息,戚晓蛮餵嘆着哀求:“拜託,让我抱一会儿。” 那人僵硬着身子,挣扎了两下,却因她的话又安静了下来。却也真的没再动了。 不一会儿,听到这边说话声过来的戚婕刚想要转身离开,便被戚晓蛮叫住了。 “婕儿,拜託帮我准备些吃食。多送些热水过来,我和相爷要洗澡。”她低低的声音从澹臺璧怀里传出来,传进门口将要离开的戚婕耳朵里,戚婕笑了,应声而去。 待到戚婕的脚步声远去,戚晓蛮的声音尽是疲惫的从他怀里响起。 “有收到楚胥阎送去的东西吗?十万两银子,药材,粮食”并没有立刻解释什么,这人紧张她呢!这感觉太好了,好到她竟想要哭泣。澹臺璧的身子再次僵硬,戚晓蛮笑了,嘆道:“别误会。那日至十里洋场离开,我却是去见了他。但是,敲诈勒索的时候,我可没有用这个身份去。不过,借用了一下封予的身份,有时间你得给封予去信让他别出洋场门。” 轻轻的用脸在他怀里慢慢的蹭啊蹭,戚晓蛮笑得愉悦。知道了他的心意,对于他的冷言冷语,却是怎么也难过不起来了。今夜,真是奇妙的夜晚。 罢了!不能再贪心了!就这样吧,已经很好了。 “很多,洋场内的仓库都几乎填满。”戚晓蛮笑,那就好。这些东西都太麻烦了,他不应该操心这些,那就让她来吧。 “对啊!准许他杀害洋场内的人,自然就准许本小姐将计就计。他不是想要将十里洋场一锅端吗?那本小姐怎么也要捞回点东西才够本。”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得意,如同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轻轻的嘆息了一声。澹臺璧蹙眉,等着她的下文。“一个乔七,换回来洋场内乡民三年无忧的补给,其实很值得。只是……” 只是什么,她没有再说。澹臺璧却听出来了。乔七无论是容颜,还是气质都与他极其的相似,这,也是他会相信乔七的话的意思。 乔七虽然伤害了她,但是那段被亲生父亲伤害的日子,她幸好有乔七照顾着。若不然,她,恐怕不是已经疯了,便是不知所终了吧? 丝丝心疼,从心脏处蔓延,四肢百骸都开始难过压抑。唿吸都变得困难而难捱,曾经那么小的她,究竟是怎么撑过来的呢?当初风云家被灭,他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全赖了母亲留下来的势力。若没有飘渺阁,恐怕他现在也已经被那些阴谋给吞没得渣都不剩了。 她只是一个女子。究竟是怎么一肩扛下父亲的恨,艰难生存下来的?茫茫人海,炎凉世事中,她又是怎么撑过来的? 对她,他终究没有她的情来得纯粹。 ☆、第一百章 妒火(二) 戚晓蛮并没有注意到澹臺璧的走神,她声线低低的解释着。 “三年前,我无意间救了楚胥阎。他身上有块玉佩,我也是之后无意间发现的。”是什么玉佩,戚晓蛮没有说,他不愿承认,那她就不再提起。她说过,以后的以后,她再也不会提起那些曾经。他爱上的是这个人,不是一段回忆。澹臺璧自然知道那块玉佩,至于楚胥阎那个男人会怎样欺骗戚晓蛮,他都能够猜到。“我救他的时候,他就告诉了我他的身份。然而,对于他的身份,我是避之不及的,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戚晓蛮性子就是这样,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讨厌,绝不模拟两可。而她这样的性子,却是会引起大部分男人的**心理。高高在上的楚胥阎,又怎么会忍受被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忽视呢? “原本,是想要杀了那厮的,毕竟被一个别有用心的男人缠着,那滋味并不好。只是,我见到了他身上那块玉佩。我问他哪里来的,楚胥阎太狡猾了,他看出了那块玉佩对我的重要性。于是,他开始以各种理由约我见面,在我身边打转,一转就是三年。” 第102页 这样的事情,确实是楚胥阎会做的。 “半年前,他突然说完离开。然后告诉我,半年之后,如果他还能够平安回来,便告诉我玉佩的来歷。若是他没再回来,就让我忘了玉佩的主人。”垂在两侧的手突然攥紧,这个该死的楚胥阎。垂眸,看着赖在自己怀里的脑袋,澹臺璧淡漠的眸涌动着什么,良久终于没能忍住,缓缓将手抬起,放在了那颗脑袋上,另外一只手将她紧紧的搂住。 这个傻丫头,她究竟为自己吃了多少苦?年少因着自己母亲的意外猝死,被亲父丢弃,被人欺负,一度癫狂的时候还没日没夜的寻找他。 好不容易长大了,却要为了对他的承诺奔波劳碌。戚晓蛮,你这样瘦削的肩膀,究竟扛了多少? 在澹臺璧看不到的地方,戚晓蛮的唇扬起了甜蜜的弧度。 “那时候的我,天真的以为他就是我等的人。就是我千辛万苦寻找的人,就是我在梦里都无法放开的人。那时候的我,天真的认为,他就是我的大财主。”当初心内有多震惊,如今被欺骗的恨意,就有多浓烈。“呵!我真蠢,竟然会被他的皮囊给骗了,竟然会认定那块玉佩,而忘了重要的东西。” “他身上,没有一点大财主的气息。相比之下,什么都没有的七哥都比他更像我的大财主。”死死捏着拳头,戚晓蛮恨得咬牙切齿。“哪怕我有太多的记忆没有了,哪怕我连自己都不记得,但是我仍然记得他。我的大财主,他绝对不是那样表里不一的男人。” 紧紧搂着澹臺璧的腰,戚晓蛮红着双眸,深深的吸着他独有的药香味。 戚晓蛮的话,如同一颗重弹被扔进澹臺璧的心里,炸得他愣住了心神。这样执着的戚晓蛮,这样痴情的戚晓蛮,让他觉得陌生,却有莫名的心酸。 她说她不记得很多东西?她曾经遭遇过什么?为什么不记得很多东西?她失去过记忆吗?她曾经忘了他吗? 究竟,这丫头经歷过多少痛苦?枉他心恋她,竟然全然不知。 看来,应该调查一下她的过往。 “接下来,就是被戚雪岩打包送进相府。出现百官逼亲的事情,接着楚胥阎回来,十里洋场出事。他约了我去芜湖见面,我本想着去杀了他的”当时太过生气楚胥阎这个恶劣男人的欺骗,若不是因为知道了澹臺璧的,身份,不知道他还会编多少东西骗自己。“最终,我并没有那样做。他,总会有用处的。” 她如今的身份不允许她杀一个皇子,而且,澹臺璧想要做的事情,绝不只是对付楚胥阎这么简单。她不是笨蛋,既然说了要帮他,就绝不会再像之前那班顾前不顾后。 说到楚胥阎时,戚晓蛮身上犹如实质般凌厉的杀气,让澹臺璧知道,她对楚胥阎并没有上心。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在她的心上。她之前说不相信楚胥阎是大财主的话,都是真的。 这个丫头啊! “那日与他见面之后,我便离开了。之后以封予的身份勒索他。”紧紧地搂住澹臺璧,戚晓蛮有些罪恶感,“对不起,我知道擅自做主不好。但是,你别生气。我只是与他虚与委蛇,我” “你是我的夫人。”推开怀里的身子,澹臺璧恢復他的冰冷漠然,眼睛看向别处,并不理会她委屈的脸。“只是我的夫人而已。要如何做,是你的问题。不必与我说。” “你” “小姐,饭食好了。您是先清洗,还是先用饭食。”戚婕站在门口,她身后跟着两个粗使丫鬟,三人恭敬的站在门口。戚晓蛮站起来,将澹臺璧身上的毯子拢了拢,提高声音道:“将水拿进来。” “诶!你干嘛?”戚婕在吩咐丫鬟们准备沐浴的东西,澹臺璧却动了动身子,就想要拿开身上的毯子。戚晓蛮一急,压住澹臺璧的肩膀,急道。瞟了她一眼,澹臺璧抿嘴,“天晚了,本相明日还要上朝。” 她只说了三日之前的事情,那这三日的事情呢?她没有再说,但是澹臺璧已经不想要再知道了。这人,一切的一切都在为他考虑,他怕越是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会狠不下心利用她。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利用她,不能伤害她。但是,他早已经习惯了。 十多年了,他活在暗无天日的阴诡地狱,每日每日的算计别人。同时,也算计自己。利用所有的一切,来算计自己想要的得到的东西。阴谋心计,这些东西根本就不用思考,根本就不用衡量,便会自发的出现在脑海里,自发的去算计。 太多的东西,甚至都不由他拒绝。 他,不过是一个活在阴暗角落搅动风云的怪物。他连真实的情绪都是不被允许的,他有什么权利去责怪她的晚归? 太可笑了。 ☆、第一百零一章 洗身(一) 做完该做的,戚婕便体贴入微的站在自家小姐位置上考虑,麻熘的带着两个粗使丫鬟要退出去了。 “相爷,你今夜可以留下来吗?” 说完,戚晓蛮自己先崩不住了。圣母玛利亚啊!这是多贼心不死啊?竟然想要亲爱的丞相大人留夜? 该死的,澹臺璧这个**冰块男铁定暴走。 作孽啊! 戚晓蛮捧着他的脸,认真的看着他。手心都出了汗,紧张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然而,那眼神却是紧紧的锁住他,不肯移动半分。 执拗不怕死的小色女。 “戚晓蛮!”扫了眼还没离开的戚婕,澹臺璧压低了声音低吼。 “不要吼我。”委屈的憋憋嘴,戚晓蛮水汪汪的大眼睛全是无辜。将人打横抱起来,戚晓蛮不顾他的挣扎,直接往屏风后面去。在那里,有一个大大的木桶,热气氤氲。“戚婕,去相爷屋子里取他的衣衫过来,然后将饭食拿过来,其他人都下去吧!” 知道澹臺璧脸皮薄,戚晓蛮赶紧将人打发了。 “戚晓蛮,你” 等的就是戚晓蛮这句话,戚婕再次应声,麻熘的飞快的领了两个粗使丫鬟跑路了。只是这次那声音中有笑,以澹臺璧的耳力,又如何听不出来,怒啊! 戚晓蛮,你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本丞相的一世英明啊! 咱们英明神武的丞相大人已经被戚晓蛮给带沟里去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变化。 自然,咱们使坏的小色女戚晓蛮,肯定不会好心的提醒咯。 “恩,我知道。你不可能爱我的,我知道。”点头,戚晓蛮截断他的话,表示自己都知道,不用他再次重申。 然而,知道又如何?戚大小姐手上却根本就没停,澹臺璧那点力气,直接被蛮横的给化解了。 伸手解开他的衣衫,看也不敢看他的身子,迅速的将人放到木桶里,强忍着内心的躁动,戚晓蛮一边给他擦洗一边说着:“我不会再强制要求你什么了。我就是想要照顾你啊!你刚刚在院子里冻了好久,万一着了凉怎么办?你虽只当我是你的合作伙伴,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大财主被!是我爱了十年的人啊!” 第103页 “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用事事防着我,哪怕我的剑指向我自己,我也绝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不仅我不会伤害你,任何人想要伤害你,我都不会允许。”眉目严肃,戚晓蛮的话掷地有声。“我会将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一一拔除。以前我不知道,你离我这么近,我不知道咱们戍国堂堂丞相,便是我等了十年的人。现在我知道了,我自然不会任由你陷入危险。”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缺金银珠宝。但是,买你为夫的承诺,却是怎么也不会改变的。”看着他的眼睛,戚晓蛮微笑着,从未有过的坚决,从未有过的认真。“所以,澹臺璧,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放手去做吧。我永远支持你。有任何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毕竟,经你算计过的事情,自然比我独自一人拿命去闯来的安全,不是吗?” 澹臺璧没说话,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变得幽暗无边,如同浩瀚宇宙的墟洞,仿佛能够吸入人的灵魂。 “诶!你别乱动,再乱动,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本小姐可就不知道了啊!”垂下脑袋,掩饰自己眼底疯狂的迷恋,戚晓蛮故作不正经的威胁。 澹臺璧,我真的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这话,从来就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做,我会成为你手里的刀剑。 你可以尽情的利用我,我甘之如饴。 “戚晓蛮!”某人气的不得了,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敢闭着眼睛给他擦洗,还有,她还敢说他乱动? 要洗就好好洗,你这手摸哪儿呢?戚晓蛮,你这个色女。 知道她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澹臺璧配合她。 只是,心内的震动和心底的爱恋让他情不自禁的硬了。 心爱的人儿在身边,在给他洗身子。 她将自己放低到了尘埃里。若说刚开始与她成亲,是纯粹的想要利用这个与自己曾情定三生的女子,那这一刻,澹臺璧心里一丝一毫的利用之心也没了。 他不是冷血无情。 他是背负了家族血恨,他是来自阴诡地狱的復仇者。 他的心早已经腐坏了没错,但是这个傻丫头,她竟想要代替他,去完成他的使命。 让她去手染鲜血?让她去阴谋中挣扎拼命?利用她的深情去谋划他要的一切? 澹臺璧做不到。 风云璧,更加做不到。 男子汉大丈夫,事有可为不可为。 她深情如斯,他此生足矣。 双手早已经沾满了鲜血,人不人鬼不鬼的他,还要拉上这个傻女子,何苦? 他,捨不得。 “哦……哎哎哎……对不起,我没看到……别气别气……”扫到澹臺璧生气暴走的原因,戚晓蛮赶紧道歉。不过,那讨好的道歉,听起来……尼玛,她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诚意好吗?那声音,听起来,分明就是吃到了豆腐的偷笑。 哎哟,戚晓蛮,你这丫头,学坏了啊!乐颠颠的在心里鄙视自己,戚晓蛮那眼睛还直勾勾往水里瞧,尼玛,自己的男人,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 “戚晓蛮,你这臭丫头……我自己来……”某人暴走,咬牙切齿的低吼。 “哎呀!自己来什么来?今天在本小姐的地盘上,你就从了本小姐吧……” “砰……戚晓蛮……” 哎哟!我勒个去!这动静,明日这相府还不炸开锅啊?小姐威武!小姐威武!愉快的听着墙角,戚婕露出星星眼,那模样也是色的没边了。她家小姐,竟然这么快就直接上手了,还有那语气,尼玛整个以悍匪强良家妇男的直播啊! 简直是想要膜拜她,有木有? 太帅了,就这速度,难道还怕相爷不投降吗? 哈哈哈,有戏!有戏! ☆、第一百零二章 湿了 尼玛,这么霸气侧漏真的好吗? 真想看实况转播! 真想进去一睹她家小姐那啥清贵如莲的丞相大人的绝顶风采,那画面,铁定会亮瞎她的狗眼! 尼玛,不能想!不能! 不过,小姐,真不愧是她家小姐。果然是与众不同,就连这……呵呵……偷笑着,目不斜视轻手轻脚的将衣服放到床上,再将食篮放到桌上,戚婕偷偷摸摸的来去。 飞快的将门啊窗的全部关好,戚婕熘了。 里面的气氛已经白热化了,相信今晚就是小姐摘得丞相大人这多冰莲的时候,哎哟喂,作为乖巧体贴的好姐妹她,自然要扫除一切危害小姐人生大事的“障碍”。 去相爷的房间取他的衣服,那风云死东西那表情,尼玛真是让她那暴脾气忍受不了。 一路,轻功甩掉风云,才能顺利取来衣服和饭食。风云一听他家相爷今晚在麒麟居歇息,就不干了,非要过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拦住那个主子控。 尼玛,她家小姐能不能拿下相爷就看今晚了。作为小姐的好姐妹,她怎么可能让风云那个傢伙前来破坏?风云。你丫的,真她妈是个“障碍”。 最后瞟了眼亮着灯的屋子,戚婕展开轻功飞跃而出。风云,你这个该死的主控,害得本小姐不能听热血沸腾的实况,本小姐今日宰了你! 正往麒麟居而来的风云莫名背上一寒,身子一个哆嗦。 杀气,他怎么感觉有杀气过来了呢? 屋子里,清洗已经告一段落。飞快的过来将戚婕送过来的衣服拿过去,一把将人捞起来,用布巾将人包住,还没等戚晓蛮有下一个动作,澹臺璧勐地攥住她的手。 “我自己来。”隐忍的,几乎是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声音,戚晓蛮红扑扑的小脸出现片刻茫然,接着迅速收回不小心粘在澹臺璧身上的眼珠子,愣愣点头,将人放在凳子上,戚晓蛮身形一闪就退到了屏风后。 深深甩了一把汗,戚晓蛮嘆息。尼玛,是谁说吃豆腐营养丰富的?该死的,她要走火入魔了。这吃豆腐,原来也是有生命危险的,光是摸着他的皮肤,戚晓蛮就有种想要立马两人扑倒的冲动。 该死的,她视力太好,那水根本挡不住她的视线。那水里的风景一目了然,哪怕闭着眼睛,她都能想像。 屏风后面有唏唏索索的声音,应该是在穿衣服。修长的身形,异常白皙的皮肤,就连男人那里,都是……要死了要死了,手忙脚乱的接住自己汹涌的鼻血,戚晓蛮跳起来,赶紧抓了屏风上的布巾捂住自己的鼻子,逃了。 尼玛,这大冬天的,这天气肿么突然热起来了呢? 哎哟,要翘起来了! 额头背上,密密麻麻的冒着汗,身子滚烫,戚晓蛮骂娘中。这尼玛,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离开隔间,抓了桌子上戚婕拿上来的茶水,已经冷却的茶水狠狠灌下去,体内躁动的火焰才被安抚了一些。该死的,自作孽不可活啊!今晚要怎么办? 拼命的咽口水,戚晓蛮觉得自己要疯了。那是她渴望已久的人啊!十里洋场内的逼迫,之所以能够停止,是因为他的话和他强硬的态度。 第104页 但是,今夜不同啊! 他在等她。 像一个丈夫在等妻子回家,他是在乎她的。 不行,控制,控制。 不能想,不能想他。 拍拍脸,戚晓蛮强制控制自己乱跳的心脏和越来越厚重的喘息。该死的,明明他看起来瘦削得没几两肉,明明他那身子并不是她喜欢的型男,但是,就是渴望啊! 光是看着他,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粉嫩的,长年不见阳光的身子玉白剔透,那唇,那眼,若是吻起来……轰!一阵水流,至身~下汹涌而出,迅速的打湿了她的亵裤,戚晓蛮小脸羞得更加通红,身子一软,竟是要站立不住。 尼玛,只想想,yy一下,就湿了。 澹臺璧,你这个妖孽! 尼玛,劳资的一世英明啊!劳资是多么清纯可爱的女子啊!竟然因为yy一个男人,就可耻的湿了! 这人丢的,大发了!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想要他留下来。看来,应该是这几日太累了,所以意志力才会这么……瞟了眼那屏风后动作的影子,戚晓蛮赶紧仰头,鼻血飞快的倒回了鼻腔。 提气丹田,甘霖净心术旋转,狂躁的感觉总算被压制了些,然而,那腿间的湿润,却时刻提醒着她,自己方才有多么可耻! “好了,你进来吧!”低低的,凉凉的声音。穿透了氤氲着雾气的屏风,钻进她的耳蜗里,胡乱的擦干净乱喷的鼻血,戚晓蛮三步做两步的走近隔间。 一身银色**的男人,那纤细的身形似乎稍微一握便会碎了。长长的墨发湿嗒嗒的滴着水,他清冽的眉眼氤氲着雾气,看起来飘渺而遥远,整个人美的梦幻。 不敢细看,戚晓蛮匆匆扫了他一眼,取了方才的毯子两人包住,一把将人抱起来就往内屋她的房间去。 “诶!你应该将我的轮椅拿过来,这样抱来抱去成何体统。”我乐意,迂腐的傢伙。尼玛,抱着你,本小姐自个也是折磨,但是本小姐忍了!你磨叽个毛线啊!心里这般说着,嘴上却不敢,戚晓蛮扁嘴,委屈道:“今日已经晚了,我很累,你不要再说话,乖乖的好不好?” 像在哄孩子,那语气,真是……澹臺璧黑了脸。 戚晓蛮,你这死丫头!敢不敢不这么哄本相! “拜託!现在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澹臺璧,本小姐现在忍得很辛苦,你要是再唧唧歪歪,本小姐就将你吃干摸尽!”将人放在她的床上,拉了被子给他盖好。捧了他的长髮,内力一提,那滴滴答答滴水的长髮便干了。有内力就是好,不仅可以温暖他,还能够给他擦干头髮。 澹臺璧再次黑脸,抬头,狠狠瞪着戚晓蛮,不想,却对上她隐忍露骨的眼神,咬牙澹臺璧低吼:“你好好说话!” ☆、第一百零三章 同床 好好说话?泥煤啊?堂堂一大美男现在在本小姐床上,这要遮不遮,要露不露的模样……尼玛,还好好说话,本小姐没兽性大发将你合着皮肉骨头吞了,就不错了! 冰美人,你说你好歹一丞相,怎么就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呢?实在是让本小姐有些不理解! “戚晓蛮!”拍开那贼爪子,拿了被子将自己盖严实了,澹臺璧狠狠瞪向她,那似怒还嗔的眼神…… 尼玛!勐地捂住鼻子,戚晓蛮囧得恨不得找个地fèng钻进去!说好的霸气侧漏呢?说好的女王范儿呢?说好的扑倒,压倒,亲上,强了…… “噗……” 怒火消弥,澹臺璧哭笑不得,这个死丫头,要不要这么“年轻气盛”?脑袋里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 沉默,诡异的沉默……那鼻血来的快,去的也快! 扫了眼澹臺璧已经干了的头髮,故作满意的点点头,起身。两步过去,戚晓蛮转身取了桌子上的食物,放到床边的小桌上:“肚子饿了吗?你是吃些东西再睡,还是现在就睡?” 鑑于方才的囧事,戚晓蛮的声音有些小,仿若蚊蝇。 摇头,澹臺璧抬头看她:“拿本书给我,你去洗澡吧,不用管我。” 戚晓蛮洗澡,自然比给澹臺璧洗澡要快多了。澹臺璧手里的书才翻了两页,她已经一身清慡的出来了。床上那黑髮如瀑,银色**称得他皮肤更加白皙,那眉那眼……去,该死的,又来。 赶紧移开目光,戚晓蛮看向那小桌上的食篮,自然的,便错过了澹臺璧抬头看她的眼神。 “你真不吃吗?”摇头,继续看书。戚晓蛮瘪嘴,取了食篮中的东西,麻熘的摆出来,开始狼吞虎咽。为了寻找那狐狸,三日时间她都没日没夜的穿行,饿了吃野果,渴了和山水,困了打个盹又开始行动。 “这几日究竟做什么去了?”不贊同的声音,一杯茶水递了过来,戚晓蛮愣愣抬头,“咳咳咳……” 这人,不给她水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一给她水,反而呛到她了。呜呜呜,这个冤家。 背上伸过来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嵴背,戚晓蛮咳得厉害,背上那冰冷的手和澹臺璧的气息笼罩过来,她气闷了。这个冤家啊!反手一把将人摁到床上,戚晓蛮恶狠狠道:“澹臺璧,你这冤家。咳咳咳……你故意的!”若不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她还真发现不了,这个该死的傢伙,他是故意要看她笑话。 狐狸。 丫的,以为本小姐看上你,你就能够为所欲为算计本小姐了,是不? 个蛋的! 澹臺璧,你丫找虐! “你……放开……”戚晓蛮的声音太有侵略性,她那气场太过强大,这丫头,不去做悍匪真是浪费了人才。若是她做悍匪……想归想,却是不敢说出来。 狐狸丞相本就处于劣势,被她这样一压制,有些不安。堂堂一国丞相,此时的模样,竟像个被土匪抢了的良家妇女……戚晓蛮,你这悍匪。 这丫头,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即便他不良于行,但是也是个男人啊!这丫头,这是在挑战他的夫纲吗? “哼!”放开澹臺璧,戚晓蛮红着脸颊跳离床边,回到小桌上开始继续吃东西,边吃边埋怨:“你这狐狸,本小姐不过抱了你一下,立刻就来找回你的大男子主义。小气的男人又**的男人!” 夹了笋片往嘴里塞,戚晓蛮吃得慢了一些。澹臺璧也不理会她的埋怨,搬回一局,才不管她说什么呢!手上的书并不怎么好看,一些儿女情长的文字,此时,他也看得起劲。 三下两下吃饱了,瞟了眼沙漏,已经一更天了!麻熘的收拾了下,戚晓蛮站在床前踌躇着,眼皮却已经开始打架,困意越来越深,眼前的澹臺璧都成了重影。 “上来吧,傻站着做什么?” 瞅着戚晓蛮委屈至极的困顿模样,澹臺璧心内柔软得不像话,这丫头啊!掀开里面的被子,澹臺璧轻声对戚晓蛮道。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不过,即便他有什么不对劲,相信戚晓蛮也理会不了了,因为她真的太困了。 第105页 戚晓蛮点点头,麻熘的上床,拖着最后一丝理智挥手灭了灯火,钻进被子里睡了。 不到片刻,那翻身上床的丫头竟没了动静,轻微的,浅浅的,馨香的唿吸响在耳畔。就这样,就睡了吗?小元宝,不是很渴望我那?流鼻血的你是什么模样?可惜,我没有看到。 不过,却能够想像到。一定很可爱。 小元宝,你这个小色女。 紧张的心跳平復了些。 本来还想……是你自己睡着的,不关我的事啊!说什么我是你的冤家,小元宝。你才是我的克星呢!黑夜,并不能阻止他的视线,脑袋边睡着的人此时像个孩子。 甜甜的,馨香的味道,一个劲往鼻腔里钻进去。慢慢的,轻轻的挪动自己的身体,那睡着的身子竟动了动,澹臺璧身子一僵,再不敢动。 像只小虫子一样,蠕动着,滚过来,嘟嚷着,不一会儿人就直接钻进了他的怀里,腰间多了一双纤细的手,光洁的胸膛上多了一张脸,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某只还在不怕死的蹭啊蹭……轰!热气上涌,双腿间沉睡的小龙逐渐清醒,澹臺璧清冽深邃的双眸更加暗沉,唿吸重了。 原以为会醒过来的人,却并没有醒过来。抱着他的腰,咂巴咂巴红唇,像拥住了全世界一般,再次睡了过去,甚至,还将一条细腿直接搭到了他的腿上。 该死的!戚晓蛮,你这个傢伙,是故意的吧?瞪着胸前睡得香甜,没心没肺的小脸,澹臺璧恼怒了。然而,那安静的,香甜的笑颜,那依恋的模样,却开始一点一点柔软了他的心。 伸手,对这黑洞洞的空气中做了几个手势,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黑影便开始往麒麟居外蹿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百零四 吻痕 哼!敢觊觎他的人,楚胥阎,看来你真的是太清闲了些! 做完这一切,澹臺璧才缓缓低头,凌厉眉目消失了。 小元宝,再也不会想着要放开你了。你早已经被我拉进了这诡谲地狱,所以,即便放开,你也没有活路。那么,为了能够让你好好的活下去,我在也不要有任何的心慈手软,再也不要有任何的优柔寡断。 早就已经冷血无情了,我便要冷血无情到底。 小元宝,为了你,为了风云家的冤屈,为了这双被废的双腿,为了这一身的毒……再也不能畏首畏尾,谨小慎微了。 若有一日,你发现我变了,变得可怕,变得让你恐惧。请你相信,即便我杀尽天下人,也绝不会伤你一丝一毫,这样掏心掏肺为我的你,即便我会飞灰湮灭,不得好死,也绝不会伤害你。 澹臺璧自己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那看着戚晓蛮的双眸,柔得能滴出水来,手轻轻扣上她的柳腰,将她更紧的搂进怀抱,更紧的贴近自己,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唇缓缓凑近她粉嫩水润的唇瓣,轻轻的浅浅的一吻,浅尝辄止,不敢深入。明明,他下面涨的发疼,明明他浑身的血液和细胞都叫嚣着要吃了她,狠狠的,将她吃掉。 但是…… 咬牙,嘆息。尽管有些惋惜,澹臺璧依旧满足的餵嘆:哎!罢了罢了!你这傢伙,是吃定了我吧!嘆息着,他在甜蜜和痛苦中闭上眼睛,艰难的捱着,只希望天快些亮。 夜,还很长呢! 夜,确实还很长。 以至于,今夜好多的人都没能睡。 而那挑起一切祸端的罪魁祸首,也同样搂着心爱的人儿,煎熬着。 一觉睡到大天亮,戚晓蛮醒过来的时候,床侧已经没人了。只是,那凹下去的弧度已经冰冷,轻轻凑近嗅一口,清冽药香,属于澹臺璧的味道瞬间充斥进了她的鼻腔。 澹臺璧…… 不是做梦,他真的与她睡了一宿。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刺痛传来,白皙的手臂立刻出现一个深深的牙印。痛,不是梦,竟然是真的呢! “嘿嘿……”乐坏了,缩进被子里,戚晓蛮像个小皮猴似的乱滚乱翻。太好了!太好了!咦!不对,亏大了!亏大了!送上门来的美男子,该死的,她竟然睡着了! “呜呜呜……戚晓蛮,你丫的,怎么这么猪啊!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端着水进来,戚婕一把上去掀开戚晓蛮的被子,冷得她哆嗦,戚婕笑得前仰后合:“呵呵,小姐,你这样兴奋,可是得了什么好啊?怎么样,昨夜该是得偿所愿了吧?” 戚婕那眼,色迷迷的,那表情,也是有够夸张的。戚晓蛮躲开她伸过来的魔爪,越发的难过了,扁扁嘴,戚晓蛮扑进戚婕怀里,嘟嚷:“婕儿啊!本小姐不活了呢!本小姐猪油蒙了心,送上门来的老公都没吃!呜呜呜……天啊!快来个雷噼死我吧!……” “诶!诶!诶!”小心的拉起戚晓蛮,戚婕蹙眉,“怎么回事啊?你这要死不活的,快给我说说吧,你没吃肉啊?”跟着戚晓蛮太久,戚婕这人也习惯性的心直口快,说话这方式,也从来泼辣大胆。 “呜呜呜……不活了不活了……”粉拳轻锤着戚婕,戚晓蛮真是要呕死了。“这不是天冷那?本小姐怕相爷挨冻了,所以跑到深山里逮了一只狼狐。想要给他做一件狐裘,这样也保暖些。谁知道,回来竟被他抓了个现行……呜呜呜……都快我,太累了……” “哦!”理理戚晓蛮散乱的长髮,戚婕研丽的小脸一片深沉,“你离开三日,都是为了那狼狐?怪不得啊!你离开洋场只说有事要办,我们回来之后,你不在府里,相爷担忧你,每晚都会等你,昨夜你回来的时候,相府的侍卫又说是楚胥阎送你回来的” “什么?”勐地抬头,戚晓蛮惊唿。“原来,他真的知道了?怪不得”垂头,戚晓蛮有些无奈的耷拉下脑袋,抓着自己的长髮狠狠的扯啊扯。身子一松,戚晓蛮直接倒在了床上,“他那么生气。” “相爷那是在乎你。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转身拧了布巾过来,要给戚晓蛮擦脸,伺候她起床。 “哎!我也知道啊”声音嘎然而止,戚晓蛮瞪着双眼放光的戚婕,厉喝:“戚婕,你这丫头,看什么看?敢用眼睛吃本小姐豆腐,本小姐宰了你!喂,你拉我干什么?去哪儿啊?” 镜子里的自己,长长的墨发,一脸的恼怒是对戚婕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接着,那清澈的双眸一点点暗沉,一点一点深邃。大脑还来不及,手已经飞快的拨开了自己垂在胸前的长髮。 莹白的肌肤吹弹可破,修长完美的脖劲和玉白丰腴的胸口晕开了朵朵红梅,在银色的**称托下,更加研丽而羞人。 她不喜欢穿肚兜,特别是睡觉的时候。平日里着装,都是用的束胸将胸部束好,长年习武,她特别懂得女性特徵太过明确的危险。 然而,昨晚洗完澡之后,她自然而然的只穿了一件**,就连亵裤也没穿。她当时脑袋里浆煳着,累的。 第106页 她刚刚还在懊恼到嘴的美味飞了,原来…… 呵呵,即便没有如愿以偿,但是喝了汤也是好的。而且,这汤还是某人自己留下的。 “哎哟喂!我的小姐,拜託不要笑得这么猥琐好吗?”将某只乐傻的傢伙拎起来,去给她换衣服,戚婕内心也为她家小姐高兴。“咱们好歹是良家妇女,矜持,矜持懂不?” 嘴上却是不客气的调侃她。这时候,哪怕戚婕说屎是香的,戚晓蛮也不会反驳她。太幸福了,澹臺璧,怎么办,有些想你呢! 戚婕怒气不争的在那儿数落她,一边伺候戚晓蛮起身,戚晓蛮却一个劲的傻乐,丝毫不知道,此时的朝堂之上,都已经要炸开锅了。 ☆、第一百零五章 失常 楚胥阎现在很暴躁。 兴沖沖回府准备着,本打算趁着这几日去钦州,到时候借康郡王世子妃这件事情给澹臺璧点礼物的,但是现在,他走不了了。 不仅走不了,而且还摊上了大事。 那个该死的蒙挚,半夜三更不睡觉竟然发疯。发疯就算了,不仅打伤了父皇派去将军府的侍卫,大闹禁宫,甚至妖言惑众,污衊他的母妃。 简直是岂有此理! 害得他三更天不到,便被父皇唤到了皇宫。这个该死的蒙挚,若只是个有勇无谋,只会逞匹夫之勇的莽汉便罢了。关键是,这人的头脑,也是戍国出类拔萃的标杆人物。 如今,他不知发的什么疯,竟然冲出大将军府,杀上了禁宫,闹得满城皆知。 蒙挚武功高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戍国朝堂,能够与之比肩的人物实在是屈指可数,然而,凑巧的是他们现在都不在琉璃城中。自然,能够降住蒙挚的人,便是少之又少。 琉璃城中大部分护卫都出动了,一夜时辰也没能擒下蒙挚,反而被他所伤。那些人顾忌他精神失常,不敢下杀手,更何况他一直嚷嚷着要见楚皇,言有要事禀告。 蒙挚在禁宫之中嚷嚷着太多诡异的讯息,而这些讯息竟然基本上都与他的母后婷贵妃鸢婷婷有关系。如果真的是子虚乌有,相信父皇也不会那么快的让他进宫去。 而且,禁宫门前人山人海的琉璃城百姓们齐齐聚拢在那儿,楚皇即便有些为鸢婷婷遮掩,也无济于事。何况,蒙挚手下旧部,还未撤离琉璃城,若是一个处理不当,后患无穷。 暗杀、爱而杀、阴谋、细作、风云家的亡魂、蒙挚的大将军的从前的风云家闹鬼…… 一切的一切,早在蒙挚闯进禁宫之时,他便嚷嚷的到处都能听到了。禁宫门前围着彻夜不眠的百姓,九门提督、大理寺……密密麻麻的人,那本应该早朝才来的臣子,一大堆人。 这般骑虎难下之局,更加逼得楚皇头大,再加上一听到消息就跑到他宫里哭诉的鸢婷婷,楚皇现在简直是要崩溃了。 不断的有蒙挚发狂打死,杀死的禁宫侍卫人数被报上来,不断的有蒙挚手下的人在各地闹事…… 坏消息,不停的传进楚皇的耳朵里,楚胥阎更是因为自己母妃此时摊上的事情而挪不开手来处理那些暴动的蒙挚旧部。 然而,更加令楚胥阎和楚皇觉得奇怪的是,蒙挚怎么也不肯听他们的话立刻进宫,非得等到早朝时间,才肯进宫觐见楚皇。 整整一夜,皇宫禁卫死的死,伤的伤,发狂的蒙挚根本没几人能够制住。好不容易到了上朝时间,禁宫门大开之后,重臣们与琉璃城百姓们,便在禁宫门前见到这血腥的一幕。 蒙挚挺拔的身子僵硬的跪在地上,身上只着了一件素衣长袍,那一身素袍破烂不堪,嫣红的鲜血浸染了那件素袍,那件素色的血袍。太多的伤口,蒙挚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有太多狰狞的伤口,都是不久前的,因为血迹还没有干涸。 他髮丝凌乱,整个人憔悴不堪,然而那双锐利的双眼却依旧清明去刀锋,光芒四射。 太多的血,那件血染的素袍承载不了太多的血,滴滴答答的打在他跪着的身下,一滩滩快要汇成一个个小水洼。清洁干净的禁宫地面,光洁的青石板,此时此刻躺着死伤不计的一大片人,有尸体,有来不及处理的伤患……还有,猩红的鲜血,和一些斑驳的不全的四肢,内脏…… 被蒙挚打开的禁宫大门外,一些胆小的乡民趴在一侧吐的脸色发白,身子不听哆嗦,养尊处优的大臣公卿更是忍不住白了脸,趴在一侧哇哇哇吐得昏天黑地。 不说那一地的浪迹,单是那空气里浓烈的血腥,都令人蹙眉难以忍受。 静坐轮椅之上,从始至终,澹臺璧只是把玩着他手腕上的金色蚕丝线,并不抬头。 三更之时,被大理寺寺卿派人来唤醒,他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好。 该死的,虽然他是快要忍不住将怀里乱动的人吃干抹净。但是,自己忍住是一回事,被硬生生打断,是另外一回事。 竟然拿他设的局来打扰他的好事,今日若是不能成功,岂不是对不起离开那温香软玉的身子,来这里吹冷风? 大理寺寺卿,很好,本相记住你了。你那新娶的小姨太很漂亮吧?不知道看得见吃不着会不会很闹心。 扫了眼一侧面色苍白的大理寺寺卿,澹臺璧冷眼。若不是看在你没什么恶意,单是今日这事儿,本相便要让你终生……不举。 得罪过本相的人,从来没有全身而退的理。至于其他人……扫了眼那跪在禁宫中央的血淋淋的背影,澹臺璧掩去眸底的肃杀。 一个不留。 必让尔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相爷,您看……”示意澹臺璧看眼前的状况,大理寺寺卿为难道:“咱们要怎么办啊?这今日的早朝……” 每多看那血腥场面一眼,大理寺寺卿就觉得自己胃里翻腾得越厉害。好在他昨晚陪他新收的小妾去了,并没有吃多少东西。要不,这几日还不定什么模样呢! 瞟了眼那些吐的眼冒金星,腿脚发软的同僚,大理寺寺卿腿肚子又开始哆嗦,真想立马开熘。尼玛,这哪里是宫殿啊!这发狂的蒙挚搞出来画面,整个一人间地狱。 不知为何,大理寺寺卿突然想到了十多年前风云丞相那一家的惨剧。 尼玛,婴孩,未出生的婴孩,怀孕的妇人,就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叟……蒙挚这畜牲都没放过,当时那血,几乎瀰漫了整个风云相府,那血腥之气整整一月也没能散去。 如今,只是闯个禁宫,这疯子竟然杀了这么多人。 蒙挚,这个恶魔。 一侧的大臣,吐的吐,议论的议论,闹哄哄的,加上一地的残肢断臂和呛鼻的血腥味,澹臺璧只觉得脑仁疼。 ☆、第一百零六章 污衊 “陛下有旨,请各位王公大臣上殿!”突然拔高的声音,炸响在这一片浓郁血腥之中。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大臣要往前走,准备前往大殿。然而,那跪在血地上的蒙挚拎着长刀动也不动,仍旧笔直跪在地上。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那传旨太监的话,仿佛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跪在地上,等待。 第107页 等待什么呢?没人知道,大概,也就只有蒙挚自己知道了吧! “哐哐哐……”铁甲砰砰做响,步调整齐统一,铮铮铁骨之气息扑面而来,这,是绝对的军人正气。 这,是绝对的男人之气。 “哗!” 众大臣惊惧万分,怎么会这样? “铁甲军副统领金逸奉命捉拿贼寇!”当头一国字脸长鬍鬚的男人,几步上前,跪在蒙挚身后,大声喊道。 “我等奉命捉拿贼寇!”异口同声,整齐划一。齐齐跪伏于地,跟随金逸高喊道。 捉拿贼寇?这戍国堂堂后宫,哪里来的贼寇?这蒙挚手下的副统领这是做什么?竟然带了铁甲军来了禁宫之内,这是什么意思? 百姓们议论纷纷,大臣们疑惑不解。然而,就是在这些喧嚣和嘈杂之声中,那从昨晚大闹禁宫之后就一直不肯开口,纹丝不动的蒙挚,此时终于动了。 “蒙挚自知罪大恶极,死不足惜。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临死之前,蒙挚要为风云丞相雪冤!还请陛下移驾于此,待蒙挚揪出别国细作,蒙挚之命,任由陛下取了便是。” “轰” 晴天霹雳,炸响整片天地。当年诛杀风云家的刽子手蒙挚,竟然扬言要为风云家雪冤,如此逆天之行,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莫不是,这蒙挚已经被关傻了吧?竟然说要为风云家翻案,诡异得很啦!” “哎!这蒙挚看着挺精明的,没想到竟然自己来找死!” “是啊!谁不知道陛下最恨的便是有人提到风云家的事情,如今这蒙挚不仅提到风云家的事情,竟然还想要为风云家翻案,简直是找死!” “是啊!是啊!” “……” “蒙挚,你放肆!”石破天惊之音,几乎要吓破一些胆小之人的胆子。大批带刀侍卫齐齐出动,簇拥着楚皇陛下以及七皇子楚胥阎,姗姗而来。“风云家的事情早已经尘埃落定。风云家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况且,当年诛杀风云家余孽可是你蒙挚动的手!” 一身华贵,一身温润,楚胥阎生来身份尊贵,自有一身大气磅礴。那多疑年迈的楚皇在楚胥阎面前,倒是相形见拙了。 君权制度,皇权,无论是对于百姓还是官员,都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楚胥阎一出现,场面立刻便寂静了下来。如同深夜的街道,除了风声,竟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不,也许还有一种声音,砰砰砰的心跳声,一声声敲击耳畔,一声声拉紧人全部的精神力。 “好!好得很!一个被撤了职的大将军,发了疯说的话,你们竟然相信了?铁甲军,哼!”一步一步踏下台阶,楚胥阎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款款清风。看向金逸,楚胥阎笑得温驯儒雅:“动用铁甲军,捉拿贼寇是吗?蒙挚,你妖言惑众,罪不可恕!来人” 一声令下,侍卫应声而出。 “谁敢!”撕破脸,金逸提刀起身,拦在蒙挚身前。 那两个御前侍卫不敢再动,相教于征战沙场的金逸来说,他们这些御前侍卫那点道行,实在是不够看。那功夫在金逸面前,绝对跟闹着玩似的。 然而,便是这样的对峙,让禁宫门前的不论是百姓,还是大臣都惊愕得险些掉了下巴。怎么回事?这蒙挚发狂了,这金逸也脑筋不清楚了吗?怎么竟然公然与七皇子对抗?这是作死呢,还是活的不耐烦了? 被一个小小铁甲军副统领当众打脸,楚胥阎那脸上的温润再也伪装不下去,整张脸变得铁青狰狞。 “金逸,放肆!”狗胆包天!简直是狗胆包天!谁给他的胆子,竟然公然与他这个七皇子对抗!楚胥阎怒火中烧,瞪着金逸的双眼燃烧着熊熊大火,恨不得烧死他。“怎么?想造反吗?” 几个字,零下三十度的温差,空气都凝结成了冰。即便隔的远,人们也知道,楚胥阎已经起了杀心了!几个与金逸平日里交好将军纷纷跪倒前面来,欲将金逸拉下去。 “七皇子恕罪,这犟牛这几日媳妇生病了,正犯浑呢!七皇子恕罪!” “是啊!七皇子恕罪!” 两三个人,纷纷去拉金逸,欲将他拉开。可是,不行,那金逸吃了称托铁了心,根本就不是他们拉的动的。一时间,大冬天的寒冷天气,那三个将军急得冷汗直流。 “七皇子好生威风啊!”抬头,蒙挚终于开口了。他看向楚胥阎,那眼神冰冷而幽深,如同一口古井般波澜不惊。楚胥阎微微一愣,蹙眉。“一个他国皇子,竟然不知廉耻,不认祖宗,跑来戍国争天下,真是好大的手笔” “放肆!蒙挚,你在说什么鬼话?”一个尖利的女声突如其来的闯入,打断了蒙挚的话。接着,一身华贵的婷贵妃鸢婷婷裊裊而来,眉目锐利,直射蒙挚。 “一个被废将军,就是一个贱民。一个贱民,竟然敢诋毁当今七皇子殿下。蒙挚,你找死!本宫要诛你九族!”急言厉色,鸢婷婷指着蒙挚,没人看到她眼底的慌乱,只有楚胥阎看到了。就是这样的慌乱,让楚胥阎内心感到深深的不安。“来人!还不快将这污衊皇子的贱民拉下去!” 后宫,不得干政。 这,是兰陵大陆公知的铁律。曾经有过红颜祸水,祸国妖姬的存在,所以后宫从来不被准许干政。就连后宫妃嫔想要进入御书房,都要经过陛下的许可。 然,现在这鸢婷婷不仅想要干政,甚至还想要诛灭人家九族。即便这蒙挚早已经不是大将军,但是他曾经也是军功赫赫的戍国战神啊! ☆、第一百零七章 何为 “妖妇,再敢侮辱大将军,本将杀了你!”一声暴喝,金逸一把抽出手里的大刀,直指鸢婷婷。 在鸢婷婷指责蒙挚是一个被贬了大将军职务的贱民开始,金逸就已经忍不住了,而现在,这贼女人竟然还想要杀了他们大将军。金逸如何能够忍受?军人,才不管你什么妃嫔,什么贵人呢,侮辱他们的头,那就是侮辱他们铁甲军,那就是最不可恕。 “放肆,金逸,你敢!”楚胥阎一声令下,那两个原本要捉拿蒙挚的侍卫立刻举刀向金逸了。然而,那两个侍卫方抽出刀,地上跪着的三千铁甲军纷纷站了起来,而且齐齐拔出刀,直指那两个侍卫,浑身煞气。 冷笑着盯着这一幕,澹臺璧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一丝清淡如同水滴的透明烟雾缓缓射向被吓得跌倒在地,瞪大了眼睛的鸢婷婷面门,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然而,就在快要迎上鸢婷婷面门的时候,那一直注意着蒙挚的楚胥阎转头过来了。 同一时刻,禁宫院墙之上潜伏了好久的娇小身子屈指一弹,温柔如水的力送了澹臺璧射向鸢婷婷的东西一把,接着又直接射向楚胥阎。 没有杀气,也没有危险,却能够精确的避过任何人的告知,让楚胥阎发现她。 抬头,目光不经意扫向那处,对上那双担忧的水眸,楚胥阎充斥着怒气的双眸瞬间温柔深情起来。 第108页 蛮蛮,你……你怎么来了? 戚晓蛮静静的趴在那儿,但是她眼底充斥着清晰的东西,是担忧。虽然她却是是在看着楚胥阎,她的担忧却实在不是为了他。 放心,我没事的,都是小事情。蛮蛮,你乖,别乱动,待会儿我来找你啊! 害怕她乱动出什么岔子,楚胥阎连忙用眼神示意。这丫头,竟然会因为担心他死闯禁宫。想到这里,楚胥阎内心就满满的都是感动和满足。 恩。 是他自己要误会的,不关她的事情。戚晓蛮这样告诉自己。她心安理得的这样告诉自己。 扫了眼楚胥阎,感知投向戚晓蛮的位置,澹臺璧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这个莽撞的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好楚胥阎误会了,否则…… 瞟了眼天色,澹臺璧瞬间明白了。看来她是担心自己,所以才会过来。 “反了!反了!”澹臺璧三人各怀心事的当口,澹臺璧给鸢婷婷下的东西终于起到了作用。她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是被铁甲军那惊人的阵势给吓到了,她不自觉的后退,脚步踉跄,声音悽厉刺耳。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你们休想以这样的方式夺得我儿的皇位!这戍国皇位一定会是我皇儿的,你们这些蠢货,你们永远没有机会谋朝篡位!你们这些低等的贱民,你们都应该去死!” 被鸢婷婷悽厉的尖叫惊醒,楚胥阎蹙眉,想要上前去拉住鸢婷婷,却没有注意到一直面无表情的蒙挚此时唇角的冷笑和眼底的阴翳。 “陛下待你不薄,给你荣宠三千于一身。许你自由行走于御书房。明明知道你沅国公主的身份,还是给了你贵妃之位,甚至有意将太子之位给楚胥阎这个野种。而你呢?鸢婷婷,你这个妖妇!你陷害风云家,只因为风云祈不肯屈于你的yin威” “蒙挚!”楚胥阎暴喝。 “哼!那又怎样?”竟然承认了,鸢婷婷竟然承认了,楚胥阎没敢看鸢婷婷此时的模样,他勐地抬头向楚皇看去,发现他阴翳狠辣的双眼和捏紧的拳头。他想要阻止,可是,没用,他的母妃像是疯了似的,根本就不看他的眼色。一种巨大的窒息感笼罩了他。 一瞬间,禁宫门前的百姓及一众大臣都震惊于蒙挚与鸢婷婷的对话,然而,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均是一头雾水。 楚胥阎是野种? 陷害风云家?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不死的,年纪大到都可以当本宫的爹了,竟然还敢妄想侵占本宫的身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指着楚皇,不顾气的浑身发颤,整个人如同癫痫发作的楚皇,鸢婷婷癫狂大笑,“哈哈哈……本宫就是要与别人苟合,本宫就是要让他给别人养儿子!本宫就是要狠狠侮辱这个老畜牲!本宫就是要毁了这戍国楚氏江山!本宫要这戍国再无楚氏!” “妖妇,你这妖妇!” “贱妇!你这歹毒的贱妇!” “……” 鸢婷婷这话一出,一些三朝老臣纷纷上前,怒骂她。其悲愤程度,与那气势汹汹的铁甲军不相上下。相信若不是还有楚皇在那儿坐着,他们定然上前去撕了那贱女人。 “鸢婷婷,你这毒妇!”轰然站起来,蒙挚提刀指着鸢婷婷,那目光如同看一个死人。“你竟然敢如此侮辱陛下,本将军饶不了你!” 长刀横噼,向鸢婷婷当头罩下,来势汹汹,楚胥阎眉眼一厉,抢过就近侍卫的刀迎上去,左手抓将鸢婷婷往后方抛去。 “轰!” 强大的气流,人们被逼退,好些没有什么功力的人被那内力激飞了出去,狠狠抛在地上,风沙瞬间迷了人眼。但是,戚晓蛮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澹臺璧被这气流所伤,瞬间变得惨白的面色。澹臺璧性子如何,戚晓蛮一百个了解。那是绝对的即便流尽鲜血,也不会痛吟一声的主,然而现在,他的身子竟然在簌簌发抖,明明隔的这么远,她竟然听到了他的痛吟! 他,该有多疼啊? 盯着他咬破的唇瓣不断流下的血红,戚晓蛮眉眼一正。 风云不能进来禁宫,此时他在禁宫门前紧张得手足无措,眼看着就想要闯进来。风云这般紧张,甚至害怕…… 难道是……? 糟了,这傢伙毒发了还是旧疾发作了? 身形一闪,戚晓蛮便到了澹臺璧身边。澹臺璧还没缓过神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冲进鼻腔,还不待他反应,唇心被一指撬开:“张嘴。” ☆、第一百零八章 疯言 小元宝,她竟敢过来……? 然而,思绪还没反应,唇瓣已经不自觉配合的张开。紧接着,一清冽的药丸便顺着唇舌滑进了胃里。错乱凌乱的内里总算安静下去,不再翻腾痉挛。 小元宝,你哪里来的混元丹?你这笨蛋,这么珍贵的混元丹,竟然只是用来缓解我的疼痛!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甚至没有人发现,戚晓蛮曾经来过澹臺璧身边。可见那丫头功力有多深厚。看来,是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了。 “住手。”终于,那至来到这里就一直没有出声的楚皇开口了。禁宫地面都被整整掀开一层,禁宫地面的尸体和活人,都被逼退,入目之处一片狼藉。 这楚胥阎,功力竟然已经这般高深了吗?哼!倒是小看他了了,中了般若毒,不仅解了毒,竟然还能因祸得福,获得了一甲子的功夫。紧紧盯着,澹臺璧眉眼深深的暗沉下去。 两两分开,楚胥阎退到鸢婷婷身侧,面色发白。而蒙挚,面色依旧如常。金逸等副将齐齐站到他身后,那模样,无声的支持。 似乎今日不管蒙挚做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支持一样。 “来人。”站起身来,楚皇隐忍着想要狠狠掐死鸢婷婷的冲动,“婷贵妃身染恶疾,胡言乱语,请婷贵妃回宫!” 身染恶疾?竟然又想要息事宁人吗?亲爱的楚皇陛下,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双眸古波不惊,幽深沉静,澹臺璧安静坐着,任由那些大臣闹翻天,似乎一切都不在乎似的。 “不要!放开本宫!”挣扎着,张牙舞爪的打开那伸过手,鸢婷婷赤红着双眼,癫狂怒吼着,“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本宫!你们放肆,本宫就要成为太后了!你们竟然敢对本宫无礼,你们这些狗奴才!本宫问诛尔等九族!哈哈哈……楚氏必亡,哈哈哈……楚氏必亡……” “母妃!”低吼,楚胥阎蹙眉,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母妃,却根本不敢上前。 鸢婷婷虽然被楚皇勒令带下去,但是她毕竟是贵妃,力气又很大,一时之间,两个侍卫都不敢太多用力。 楚皇气的唿唿不停喘气,瞪着鸢婷婷的目光阴冷毒辣得要吃人,整个人形若恶鬼。 “哈哈哈……风云祈,你为什么不肯要本宫?本宫是堂堂沅国公主!你宁可要那个低贱的蜃国女人,也不要高贵的本公主!……”突然,鸢婷婷像是刚发现蒙挚,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眸嗜血闪过,勐扑向蒙挚,鸢婷婷暴喝:“蒙挚,你这个狗东西,你不是说只要风云家的命,不会杀他的吗?你杀了我的风云祈,你这个狗东西,你这个狗东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第109页 “砰!”一脚踹开扑过来的鸢婷婷,金逸满目冷酷。鸢婷婷的身子倒飞出去,然而她仅仅吐了一口血,却并没有昏迷,反而还在不断的怒吼着。身子动不了,楚胥阎阴冷斜视着紧紧攥住自己手臂的大臣,这,是他的心腹。 不能过去扶她,否则…… 父皇已经起疑了,现在他的态度至关重要。今日所有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不久前,他才狠狠算计了澹臺璧一次,今日,是他的报復吗? 坚硬轮椅,朝服利整,没了面具,风华绝代的男人清贵无垢,如同冰山雪莲。然而,此时那双清冽无波的眼眸深邃如冰,里面涌动着令楚胥阎心惊不安的暗沉和锐利。 澹臺璧,本宫真是小看你了。 转身跪倒在地,楚胥阎低声请罪:“父皇息怒,母妃近日身子不适,精神恍惚。请父皇息怒。” 见楚胥阎识相,加上鸢婷婷今日有确实太过反常,所以,即便楚皇心内虽已经起了杀心,但是他还是抬了抬手,示意楚胥阎起身。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今日的一切发生得太过诡异,特别是蒙挚突然的癫狂,再加上鸢婷婷突如其来的“疯言疯语”……一切的一切,如同早就已经布好的局,只等着他们所有的人入局。 看来,应该好好调查一下蒙挚。 蒙挚曾经是他的心腹,难道因为自己偏袒楚胥阎,所以他想要背叛?想要背叛他戍国了? 盯着蒙挚,楚皇阴狠的眼睛布满了杀意。 “陛下明鑑。”再次跪下,蒙挚目光真诚。“婷贵妃有没有精神失常,请刘御医给请一请脉,是非曲直自然明了。而且,今日蒙挚为请罪而来,不能征战沙场对于蒙挚来说,生不如死。陛下当知晓蒙挚绝不会背叛陛下!” 楚皇定定的俯视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这个男人,曾经还是脆弱的少年时候,他便宣誓过对自己的忠诚。掷地有声的话,还在耳畔冽冽做响。 甚至他为自己种下的毒蛊,那是一种子母蛊,一旦他有丝毫想要背叛之心升起,便会受万蚁啃咬之痛,死无葬生之地。 此时,他体内的骨一丝一毫都没有反映,反而有种由衷的真诚不停撞击他的胸口。为了他的江山,这个男人为他披上战甲,为他浴血疆场,他不会背叛他。 所以,鸢婷婷真的有问题? 点头,楚皇同意了蒙挚的提议。 见此,楚胥阎的心几乎要跌倒谷底。今日,看来真的不能善了了。澹臺璧,你果然好算计,竟然连蒙挚都听了你的话。只是,你猜如果父皇知道了你的身份,他还有没有心情去管我母妃的“疯言疯语”呢? 澹臺璧,本宫该不该贊你一句算无遗漏呢? 可惜,你的对手是本宫。 你,註定要失败。註定要一败涂地。 本宫的东西,绝不会让你动摇了去。 敛去眼底的狠辣,跪在地上的楚胥阎趁着楚皇与蒙挚对视的当口,他出手了。 放在身侧的手屈指一弹,一千钧之力的风刃急射而出,那速度快的戚晓蛮都来不及阻止。 澹臺璧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看着楚胥阎赤红的双眸中翻涌凝结的阴狠和嗜血,方才被压制下去的痛楚和没劲勐地再次失控。 ☆、第一百零九章 病发 楚胥阎,你竟然狠心至此,连自己的亲母都不放过。真是,小看你了…… 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不甘心,他布置了那么久,实在不甘心他的局就这样被破坏。勐地捂住自己的唇,澹臺璧面无表情的容颜寸寸崩裂,有殷红的血丝飞快的至他的唇角滑落。 “呀!相爷,您怎么了?相爷?” “相爷,快,快来人啊!御医呢?” “…天啊!快来人啊!相爷旧疾发作了…” 那边一直撒泼的鸢婷婷勐地瞪大了眼睛,接着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美眸瞬间空洞,血色尽数褪去她妖媚的脸颊,她震惊的低头,在她胸腔处,一个小小的血洞破开,猩红粘稠的鲜血泊泊流出来,不一会儿便染红了她的华贵的裙摆。 然而,那洞口毕竟太小,况且澹臺璧这边动静太大了,以至于人们竟然没有注意到鸢婷婷诡异的状况,纷纷往澹臺璧这边拥过来。 糟了,明明她已经给了他混元丹,怎么他还是发作了?这傢伙,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旧疾发作? 心急如焚,原本想要立刻跳下去的戚晓蛮狠狠忍住,转身跃下禁宫的围墙。这里太危险,那地面上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如果她这样贸然下去,不仅帮不了澹臺璧,恐怕还会害了他。楚皇方才见到澹臺璧吐血时的眼色,她了没有错过。 危险,嗜血。 明明自己的臣子都已经危在旦夕了,他竟然还用那样的眼神看他,若不是一侧其余的老臣叫御医,相信他定然会袖手旁观,任由澹臺璧旧疾发作而亡。 皇室,果然都是冷血无情的主。 一把扯开自己穿在外面的夜行衣,戚晓蛮快速章禁宫门口奔去。她不用隐瞒,她现在是澹臺璧的妻子,即便此时进入禁宫,相信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丈夫病发,妻子着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念念。”转头,看向扣住自己的人,戚晓蛮拍出的掌力没办法再收回,打在了来人的肩膀上,咔嚓,骨头移位的声音。抬头,看着乔七瞬间煞白的脸,戚晓蛮惊:“七哥,你怎么来了?” 扶住自己将肩膀接回去,冷汗渗了出来,“今日不太平,我怎么可能待在相府?况且,今日之事我也有参与。”盯着戚晓蛮担忧的小脸,乔七的心狠狠的刺痛着,终究他还是错过了她吗? “七哥,你是说蒙挚今日的反常?”乔七点头,虽然知道现在不是让她知道这些的时候,但是澹臺璧时日无多,他也不忍心瞒着她。“你怎么想到帮澹臺璧了?你们之间有什么协议吗?” 不是她小心眼,乔七和澹臺璧都是那种不会轻易听命于人的人。她太了解这两个男人了,乔七方才的话,分明就是他与澹臺璧已经在一条阵线。 “哎!算了,你不说我不逼你。”见乔七为难,戚晓蛮也不想要在追根究底,毕竟这是他们的事情,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澹臺璧旧疾发作了,我体内的炎灵蛊王可以暂时稳住他的伤势。但是,我要你……”凑近乔七的耳畔,戚晓蛮缓缓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禁宫里一片寂静,尸体已经被处理了,伤重的禁卫军也已经被安置妥当,渲染了鲜血的地面已经被沖刷干净了。大臣们并没有散去,因为婷贵妃猝死,丞相大人旧疾发作,早朝也被取消了。 贵妃新丧,前大将军冒犯婷贵妃被扣押,丞相大人病危,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众人只能等在禁宫外。 “丞相大人怎么样了?”门口,楚皇冷冷盯着御医。 “陛下!陛下恕罪啊!”砰砰砰御医们跪了一地,面如死灰。“丞相大人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微臣,微臣……求陛下恕罪啊!” 第110页 “陛下恕罪啊!……”异口同声,御医们已经尽力了,然而,丞相大人不仅身中剧毒般若,而且五脏六腑具伤,内里经过这些年的操劳,早已经被掏空了。 “孙御医,你一直是丞相的请脉御医,你怎么说?”问出这句话,不是因为其他,只是为了确定一些事情。 “回禀陛下”一年老的御医出列,跪在楚皇面前,“丞相大人早年中了般若剧毒,一直未曾解毒。又因年少时曾经受过伤未能即使治疗。这些年,丞相大人操劳国事,身子早已经是强弩之末,病入膏肓,微臣也无能为力。求陛下赐罪!” 一听孙御医这样说,大臣们都吓到了。戍国之所以有澹臺璧的兢兢业业,所以这些年来,他国才不敢放肆。这位拥有麒麟之才的丞相,年纪轻轻便已经令他国忌惮不已,根本不敢冒犯戍国。 然而,如今丞相大人病危,就连大将军蒙挚也被扣押了起来,这…… 阴谋,一定是阴谋。 大臣们都不傻,他们都是天生的政治家,即便没有澹臺璧敏锐,但是基本的东西他们还是有的。 楚皇自然更加明白这些。虽然他巴不得澹臺璧死去,但是现在…… 不可以。 “来人,招贴皇榜,请能人异士为丞相大人治病。”有官员听命下去了,楚皇看向床榻,澹臺璧青白着一张脸,看起来如同泡沫般一碰就会碎。“你们,给朕好生照顾丞相大人。若是丞相大人出事,你们通通陪葬。” 一听这话,那些御医吓坏了,纷纷求饶保证自己会尽心尽力。然而,他们都知道,澹臺璧根本就活不久了。 “启禀陛下,丞相夫人携神医汤豆豆的师兄乔七求见。”侍卫上前禀报,抬起的腿收回。神医汤豆豆的师兄?一听这话,众御医来精神了。 “快,快请他们进来啊!” “对啊!汤神医的师兄,定然比汤神医的医术更加精湛,说不定能够治好丞相大人。” “哎呀!谢天谢地,丞相大人总算是有救了啊!” “陛下,咱们快些让那神医进来吧!”大臣们说了半晌,才想起楚皇,一个个的忐忑的看着楚皇,见此,楚皇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第一百一十章 病情 但是,他的所有大臣都在这儿,况且澹臺璧的病也确实耽误不得了,所以即便心有不快,楚皇也不好发作。 压下心里的不快,楚皇挥手,“请丞相夫人进来吧!” 那戚晓蛮虽然还未与澹臺璧举行婚礼,但是澹臺璧早已经求了婚书而去。他说自己身子不适,便不举办婚礼了,直接将人接进相府去就好了。这本就是他澹臺璧自己的事情,他即便是皇帝,也没有什么权利去管人家要不要举办婚礼。 这戚晓蛮既然是澹臺璧的夫人,且他还下旨封了她一品诰命夫人,那她自然有权利过来见他最后一面。但愿,那戚晓蛮带过来的所谓神医的师兄能够救得了澹臺璧。至少,在他收回那些权利之前,澹臺璧不能死。 戚晓蛮真不想跪那楚皇,而且现在澹臺璧危在旦夕,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去理戍国乱七八糟的礼仪规矩。可是,这是君主制度之下,她不能不从啊。 规规矩矩的给楚皇下跪行了礼,得到允许之后,戚晓蛮赶紧带着乔七往内室而去。现在澹臺璧危在旦夕,她必须分秒必争。 澹臺璧已经昏迷了,气息奄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活不久了。风云一脸铁青的立在澹臺璧床侧,他要守着他家爷,他要守着他。明明相爷一切都准备好了,为什么相爷会突然旧疾发作?楚胥阎,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做了什么事情。该死的,他就不应该离开相爷,他应该时时刻刻陪着他。 “乔先生,您快些进来看看吧!丞相大人现在状况很不好,幸好您过来了。”乔七是神医汤豆豆的师兄,众御医如同拽住了救命稻糙一般,只希望他有办法可以救治丞相。否则,陛下怪罪下来,他们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乔七也知道事情紧急,便也不与他们客气,当先进来了。风云抬头,正对上乔七的目光,那里面涌动着异色。 “风云,让开。”一把拉开挡在澹臺璧床前的风云,戚晓蛮轻斥,“这是本夫人的朋友,是神医汤豆豆的师兄。” 风云俯视着戚晓蛮,然后扫了眼随后进来的楚皇陛下,目光闪了闪,风云收回持剑的手,悄悄的将一个纸团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见风云收到自己的示意,戚晓蛮提高一些音量,“我房间里有两颗混元丹,你回去取来,尽快让相爷服下,拖住他的病情,给乔先生争取时间。” 乔七已经在给澹臺璧把脉,查看他的病情状况。风云应声,给楚皇行了礼安静退下。 “夫人说的对,乔先生尽管用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去御药房取用就是。”大手一挥,楚皇慷慨道。见乔七恭敬点头,眼神扫了眼那些御医,楚皇笑,“有何事需要助手,乔先生尽管吩咐,刘御医等人一定会好生配合。孙御医,你亲自负责丞相大人的药,听清楚没?” 御医院全数御医都派了出来,只为了一个澹臺璧,这实在是有些夸张了。然而,楚皇又确实这样做了。 “陛下仁慈,臣妇叩谢陛下。”不管这楚皇是什么目的,她都应该谢谢他。此时此刻,楚皇给予乔七绝对的权利,便是对澹臺璧最好的珍重。毕竟,他现在太危险。若是楚皇没有当面这样说,表示澹臺璧的重要性,难保不会有人暗中做手脚。 “好了,不必多礼。这儿就交给你们了,务必好生救治丞相。” 送走楚皇,戚晓蛮起身,扫了眼一屋子的御医。大多数的还是担忧的,少数的御医盯着床榻上昏迷的澹臺璧露出复杂的神色。戚晓蛮暗自咬牙,“丞相大人此时昏迷,众位大人在这儿也无济于事。孙御医和刘御医留下,其余大人你们先行忙去吧!” “这怎么行啊?陛下命令我等留下给丞相大人看病。” “对啊!若是我等私自离去,陛下怪罪,谁担待得起啊?” “就是啊!夫人怎可让我等就此离去?实在是” 盯着乔七蹙紧的眉,戚晓蛮本就烦躁的心更加暴躁了。这些该死的傢伙,就只知道看热闹,哪里有多少真心想要给澹臺璧看病?就只会信口雌黄,真真是气煞她也。 “够了!”一声暴喝,戚晓蛮眉眼一厉,扫过那些御医的视线犹如刀锋,刺得人嵴背发凉,不自觉心惊肉跳。“刘御医与孙御医留在这里,其余人通通退下。本夫人说的,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本夫人自会请罪去。” 冷硬不容置疑的声音,那浑身凌厉的气息,让在这权利巅峰中来去自如的御医们心惊不已。环顾左右,权衡利弊以后,那些人乖乖退下了。 他们最怕的便是澹臺璧出了事情,到时候受到牵连,现在戚晓蛮要一肩扛下所有的责任,他们巴不得赶紧扔掉澹臺璧这个烫手山芋。澹臺璧没有活路,这是众御医共同会诊的结果,绝不可能有错,他们本以为註定要被牵连,哪知道竟然冒出来一个乔先生。 第111页 正好,他们正瞅着没有办法脱身了。 “乔先生,您有把握吗?”近距离看着乔七诊断,孙御医看着收回手蹙紧眉头的乔七。 “丞相大人的身子已经被那般若毒素掏空了。这毒已经有十年之久,再加上他曾经受伤未能及时救治,所以落下病根。在下最多能保住丞相大人十日生命,若是十日之内不能完全的解除般若毒素,找到炎灵蛊王稳住丞相大人的身子,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孙御医一惊,他们诊断的结果,澹臺璧会熬不过今天,而且绝无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然而现在,乔先生竟然说可以保住他十日。这,未免太过诡异了。 乔七这段话说出,孙御医和刘御医均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惊骇。若说刚开始,他们还怀疑乔七的医术,那么现在他们是真的对他肃然起敬了。 这样年纪轻轻,便医术精湛,他前途不可估量啊!若是这人能够进入御药房,就真的太好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暗计 可惜,这乔先生是宫外之人。且,看他一身的气质风骨,想也不会屈居小小御药房。暗自嘆息两声,憋了眼外面的天色,孙御医和刘御医两人默契上前。 “诶,两位御医这是何意?”赶紧扶起两人还来不及弯下的腰,乔七奇道。皇宫,果然都是冷血无情的动物。这澹臺璧都成了如今这模样了,这两人想的却是赶紧离开,逃避责任。 这戍国的臣子,真是有意思。心里如此想着,乔七面色却是不动声色。他倒要看看,这两人准备怎么脱身。 “乔先生真是医术精湛啊!我等佩服,佩服啊!”对视一眼,两人似乎看出了乔七眼中的不满,微微躬身,孙御医和刘御医齐齐道。“我等虽也能诊断出丞相大人命不久矣,但是却并不能够拖延多久。所以,还请乔先生尽管用药,我等去回禀陛下了。乔先生若缺了什么,尽管吩咐人到御药房来取便是,我等告辞了。” 乔七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们再待下去也无济于事。现在不离开,什么时候离开?这神医的师兄都没办法救活丞相大人,只能暂缓他十日时间,出了事他们就完了。况且,婷贵妃薨逝了,他们要忙的事情也还有很多。 “在下医术浅薄,年纪尚轻,若这丞相大人真出了什么事情,在下恐怕没能力担下这个责任。” 这两人老谋深算,一心只想着扔掉澹臺璧这烫手山芋,就怕惹火烧身。他一个宫外来的人,没权没势的,白送的替死鬼,他们自然笑纳了。 “呵呵……”干笑两声,孙御医上前,“乔先生自谦了。丞相大人的病,药石无灵。孙某和刘御医以及太医院的众御医都心知肚明,哪怕今日丞相大人出了什么事情,相信陛下英明神武,不会冤枉了好人。” “对啊!乔先生尽管放心。我等定然会向陛下说明情况的,请乔先生竭尽全力医治丞相大人。”接过孙御医的话,刘御医笑道。 “如此,有劳两位大人了。”点头,乔七微笑。皇宫里的人,果然都不是好对付的。只要遇上优关性命的事情,他们都会事先就将所有的利害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皇室皇子之间斗,大臣之间斗,现在就连这行医救人的太医院都充斥着阴谋算计。 不经意扫了眼四周,乔七笑眯眯地看向戚晓蛮,“陛下将这里的交给了夫人,在下不过一个乡野郎中。两位大人有任何事情,尽管与夫人商量。在下要给丞相大人行针拖延他的性命,几位自便。” 将皮球踢给戚晓蛮,乔七自顾自拿出自己的银针,开始剥开澹臺璧的衣服,准备给他行针。那模样,竟是真的再也不管刘御医和孙御医的去留问题了。 乔七的态度,让刘御医和孙御医面上有些挂不住。然而,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乔七明显是看出了什么,所以不给他们好脸色。也是,他们算计了别人,将所有危机推到乔七身上,人家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这种事情,换了谁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更何况,这人还是神医汤豆豆的师兄。 戚晓蛮自然知道这两个老御医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乔七心思玲珑,她也不是傻子。这两人究竟是楚皇,还是楚胥阎的人,她根本不知道。让他们留下,绝对是百害而无一利。 有乔七在这里,根本用不到他们两个人。况且,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这两个人最好不在,否则她还要费力去杀人,太麻烦了。 他们要离开,她并想要阻止。不管这两人是哪一方的人,现在乔七既然将两人引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她正好顺水推舟。 “两位大人费心了,还请两位大人吩咐门口的侍卫待会儿能够放我夫君的侍卫进来。” 刚才戚晓蛮命风云回府取药,他们是听到了的,听戚晓蛮特别託付,再看戚晓蛮那死气沉沉的双眸,刘御医和孙御医心里不忍。这女娃也是可怜,这才过门不久,就又要守寡了。这丞相大人年纪轻轻,却也真的是为国为民,正直无私的丞相。 见两人应声而去,戚晓蛮松了口气。五感四周扫了眼,背向那暗中的监视,戚晓蛮给乔七递了个视线。 “夫人,请过来帮忙按住丞相大人的腿和四肢。”现在是非常时候,乔七声音故意提高,并不敢压低声音,暗处的人他们不能不防。戚晓蛮照做,坐到澹臺璧身后,抱住他的腰,压住他的四肢。“待会儿会很痛,夫人一定要阻止丞相大人乱动。” “好的,我知道了。”方才楚皇连问都没问乔七的来歷,就让乔七给澹臺璧诊治了。一楚皇多疑的性子,这是绝不可能做的事情。楚皇没想过让乔七治好澹臺璧,楚皇现在离开,一定是去收回澹臺璧的势力去了。 戚晓蛮相信,除了暗处的暗卫之外,楚皇一定还有其他后招。 她要趁着现在,与乔七一起实施他们的计划,澹臺璧的身子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她不知道澹臺璧究竟瞒着她做了些什么事情,她只知道,澹臺璧要做的事情,便是她要做的事情。 她会无条件支持他。 既然明着,澹臺璧会被束手束脚无法行动,那么就暗着来吧!澹臺璧什么身子,戍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天绝对是个很好的契机。 “唔……小……元宝……”密密麻麻的冷汗,昏迷的澹臺璧因为乔七的行针有了些意识。戚晓蛮细心的给他擦去脸颊额头的冷汗。耳边听着他轻声的呢喃着什么,她眉眼暗了暗,凑近他的唇边,便听到了这些断断续续的字。 轻抚他蹙紧的眉,被折磨得惨白的脸颊,水色的唇,心脏传来一波一波的刺痛。澹臺璧,我一定会救你的,我说过,会守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出事。 “别怕,我在这里。”轻轻的将自己的唇印上他失色的唇瓣,戚晓蛮轻声呢喃。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抢救 行针的动作忽然一顿,乔七眼睁睁看着戚晓蛮将唇印上澹臺璧的唇,那因为痛苦而不安挣扎的澹臺璧竟安静了下来。明明是无意识的人,却像是能够感觉到她在这里一样。虽还是在不停的冒着冷汗,却没有再不安的不停挣扎乱动。 第112页 两人之间的氛围,太过自然,也太过温馨,竟像是已经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那双他熟悉的清澈双眸,此时水光盈盈,担忧和心疼在她眼底翻涌沸腾。 澹臺璧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若不能尽快以炎灵蛊王配以他的医术给澹臺璧解毒,他会有生命之忧,这件事情,并不是忽悠刘御医和孙御医的。澹臺璧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 况且,澹臺璧的旧疾在这个时候发作,更是将他已经被掏空的身子推入了绝境深渊。 澹臺璧,你何其有幸,得她这般掏心掏肺为你付出?若不是因为你,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已经取代了你在她心里的位置,成为她心里的唯一。若不是因为你…… 七哥,我给他护住心脉,等到晚间的时候我们在给他治疗。现在暗处有人,我不能让他冒险。 正在乔七怔愣、游弋的时候,他的脑海中蓦然响起戚晓蛮的声音。那声音,细细的清澈的如同她的眼眸,将他刚刚升腾的恨不动声色的抹去,掩去自己眼底的深沉,乔七继续行针,给了她一个明白的眼神。 直到行针完毕,乔七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轻轻传音给她:你知道自己失去了炎灵蛊王会有什么后果吗?念念,我真后悔当初放开了你。明明我那么爱你,我可以做他的替身,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你就是固执,死也不肯和我在一起呢? 紧紧握着澹臺璧的手,戚晓蛮的面色很痛苦,很苍白,几乎是跟澹臺璧的脸色一样的青白。有泪水不断的至她清澈的双眸滑落而出,一滴一滴打在澹臺璧苍白的俊脸上,混合着那些冷汗,浸湿了他的鬓角。 然而,乔七知道,这些都只是假象,为了迷惑那暗处的人。毕竟,丈夫危在旦夕,妻子痛苦不堪才是正常的,这是人之常情。 乔七知道,那些泪水和担忧,并不完全都是假象,她是真的担忧心疼他。哪怕她知道,澹臺璧不会有事,她还是担心他,心疼他。 见她久久不回答自己,乔七微不可闻的嘆息一声。 这一声嘆息,太悲凉,戚晓蛮仿佛听到了乔七泣血的心脏,她听到了他的绝望和无力。 不敢抬头看乔七,戚晓蛮尽量以平稳的声线传音给他:七哥,你很好。当初我是真的没能求生意志,若是没有发现与他相似的你,也许我就真的死了。所以,当初才会自私的将你当成了他。但是,这对你根本就不公平,你越是一味的为我付出,不求回报,我便日日会愧疚自责,心难熬。所以,我会给自己用了炎灵蛊王,让它啃食掉那一段记忆。 念念……乔七的传音有些哽咽,戚晓蛮心内一酸。她知道,自己很自私。明明,她曾经自私的将乔七当成澹臺璧,她的大财主,却在蓦然惊醒以后,不肯在沉溺下去。甚至最后,她宁愿给自己用炎灵蛊王,也不肯在和他在一起。 他们曾经的那一段情,她完全将他当成了大财主。但是乔七何其无辜?他对她一心一意,她知道,这个傻男人爱她,他完全的全心全意的爱她。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将她争取过去,让她爱上他。但是,他没有。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 乔七,你好傻。 他爱她,将自己逼得疯魔,也不肯伤害她一丝一毫。这个笨蛋,他明明知道,她爱的人是大财主,是澹臺璧,却为了她,丢掉尊严,来帮助自己的情敌。若不是这次澹臺璧病发,她甚至都不知道。 七哥,你好傻。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戚晓蛮的传音带了怒气,她气自己,也气他。 她气这个笨蛋不知道爱惜自己,明明被她伤的那么深,却还要一次一次的将自己的心捧到她面前任由她践踏。他是笨蛋吗?他感觉不到痛吗? 念念,你不知道,其实你让我陪着你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脑海里响起乔七的声音,期限的安静的给澹臺璧擦拭着汗水,整理他的衣衫。乔七在查看澹臺璧的身子,和那些银针扎下去以后皮肤的反应。 在外人看起来,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照顾病人,医治病人,很常见的行为。要说真有什么不对劲,那应该就是两个人竟然都不说话吧! 当然,暗处观察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毕竟,有些人并不是多话的,况且现在澹臺璧危在旦夕,相信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多心情闲聊。 陪在她身边,已经是对他的仁慈?是这样吗?戚晓蛮酸涩的心再次因为乔七这句话狠狠一震。控制不住的抬头,戚晓蛮凝视对面同时抬头看他的人。那双凝视她的温润双眸,荡漾着浓烈到能够将她狠狠吸进去的深情。 抬手,乔七微笑,“别哭。我会尽力的,念念,别哭,我会心疼。” 看起来,像是在保证会治好澹臺璧。然而,戚晓蛮知道,乔七是在暗示其他的东西。 那双温润如水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沉,一如既往的让她难过。明明他在笑,笑得很是灿烂,如同六月骄阳,期限的却总觉得那双眼睛后面早已经哭得一塌煳涂了。 见戚晓蛮不但没有因为自己的安抚停止哭泣,反而觉得更加凶了,乔七轻嘆,苦笑,“念念,我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你相信吗?我也是人,我的七情六慾,对你的渴望早就已经超出了我自己能够压制的范围。但是,我不能伤害你啊!我捨不得,哪怕是看你蹙眉,嘆息,我都会心疼,这样身不由己的感觉,你明白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伤情 七哥……对不起,对不起。凝视他故作坚强的笑,戚晓蛮心疼的不得了,这个本该笑得恣意,本该拥有美好人生的男子,却因为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他安静低垂的眉眼,总是有股驱散不了的阴霾和脆弱。 这些,都是她给他的。她真是自私自利的女人。给了他希望,却又毫不犹豫在他深陷之后,抽身离开。给他深深的打击,毫不留情。 “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这内里早已经破烂不堪了,腐朽破烂,你就真的一点的看不到吗?只是我不想要你难过,所以苦苦压抑着,你听不到吗?念念,我的心在不停的流血、哭泣,那声音让我自己都牙疼。若你真的觉得愧疚,就不要在哭了,不要赶我离开。能够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幸福,总好过我一个人在遥远看不到你的地方思念你,孤独老死。” 七哥,对不起。除了这句话,我竟不知道还能对你说什么。七哥,我真的好差劲。戚晓蛮知道,现在再让他离开,就真的是在杀他。这个人,傻的可以,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有退路,就那么一股脑的一心一意给她。 不要勉强,不想笑就不要笑。七哥,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只要你想。眼泪掉的好兇,戚晓蛮声音有些沙哑的给他传音。 他还是笑,笑得明媚又释然。轻轻的,嘆息的回答她:念念,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便不会允许自己出事。 念念,我不敢不笑啊!因为,也怕自己不笑,眼泪就会从眼眶中蜂窝而出。我不要让你看到我的眼泪,上次流泪,就失去了你,让你推开了也身边。 第113页 我怕,我再流泪,就真的会永远失去你。连待在你身边的资格也失去,我不敢啊。 七哥,他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不要用太多的内力,你的内伤还没有痊癒。点点头,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有,戚晓蛮只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他没事,他会挺过去。这个男人,她终究是负了他。 恩。鸢婷婷薨逝,楚胥阎此时虽在孝期,但是他应该不会任由我们救活澹臺璧,晚间他应该就会过来,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你有没有让风云准备?起身,倒了一杯水喝下,乔七专注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却准确的将信息传递给戚晓蛮。 现在,不是忧郁的时候。他要习惯那种心酸和痛楚。 轻轻的将澹臺璧放好,给他擦擦脸上的冷汗,给他盖好被子,戚晓蛮细心的照顾他,偶尔餵一些水给澹臺璧。戚晓蛮给乔七传音道:已经把信息给风云了,待会儿他会带戚婕过来,到时候如果楚胥阎过来,我们就按计划行动。今夜,相信不会安静。楚皇现在忙着去收割澹臺璧的势力,相信不会有很多时间来管我们。 一直到现在,到今天,她才知道澹臺璧身上背负了多少。这个傢伙,背负了那么多,他的身子已经那样了,她绝不允许,绝不。 好不容易找到他,她来兑现她的诺言,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哪怕是死神。 “七哥,你先照顾一下他。”起身,不再跟乔七传音,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她得让人准备食物去。 留在这里,她怕自己会因为太过难过而露出破绽。现在这个节骨眼,她绝不允许自己出现这样的差错。 “恩。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点头,乔七做到澹臺璧床边守着他,这个人是她爱的人,守护好他,就是守护好她。所以,他不会让澹臺璧出事。“记得给他熬点白粥过来,一会儿醒过来,他应该会饿。” 知道她为什么急着离开,乔七也不阻止。但是戚晓蛮看到他瞭然的神色有些不忍,扯扯唇角,咬唇,戚晓蛮笑,“七哥,想吃什么菜吗?我亲自给你做,好久不曾下厨了,也不知道厨艺退步了没有。” “唔,那我可不能放过你。”坏笑,乔七难得不正经,“难得有压榨你机会,给本公子弄给什么宴席” “七哥!”乔七话音未落,戚晓蛮瞪圆了眼睛,清澈的双眸是赤果果的警告,仿佛乔七胆敢说出来,她就会扑上来宰了他似的。不过,瞅到他故作委屈的脸和眼底的水色,她还是不禁软了声线,“我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多,你一个人也吃不下不是吗?要不你想想今天想吃什么,我先给你做,以后有时间我再补给你,好不好?” 终究还是没办法拒绝他,这个傢伙让她心疼。 “呜呜呜……娘娘……娘娘……” “母妃……母妃您为什么离开玲珑,母妃……” 偌大的宫殿里,悲戚之声不绝于耳。白色,入目之处尽是白色和黑色,再也不见一丝一毫的研丽,就连那园中糙木,也已经凋零殆尽。 楚玲珑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一天,她好好的母妃竟然一夕之间就没了。有鸢婷婷这个母妃在,她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会轻松得多。然而,现在她死了,至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够像这个女人这样对她掏心掏肺了。 “皇兄,为什么会这样?呜呜呜……”扯住楚胥阎的袖子,楚玲珑泪眼蒙蒙的看着他,“母妃早晨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说没就没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蒙挚为什么要污衊母妃?母妃为什么会猝死?这一切究竟都是为什么?……呜呜呜……” 楚胥阎欲言又止的样子,楚胥阎的表情很是奇怪,楚胥阎的眼神晦暗难明……这样的楚胥阎让楚玲珑害怕极了。她的哭声越来越低,视线都不敢落在楚胥阎身上。 皇兄,你怎么了? 楚胥阎现在没有时间理会楚玲珑,他在思考。一身白衣,头戴白巾的楚胥阎整个人四周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那张温润的俊脸此时此刻笼罩着寒霜,让人望而生畏。明明应该是犹如阳光般明媚的男子,这一刻却让人觉得他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浑身上下都是森冷和狠厉。 ☆、第一百一十四章 畸恋 “来人,公主悲伤过度,将公主扶下去休息。”冷厉的嗓音,楚胥阎接住软倒在自己手臂上的人,扫了眼她还挂着泪水悲戚的小脸。 有宫女应声上前,楚胥阎收回按在楚玲珑脖颈位置的手,将人递给楚玲珑的贴身宫女小翠。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澹臺璧已经将他逼到了这样的境地,他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楚皇现在忙着去收復澹臺璧的权利,还没有时间去刑讯蒙挚,若是让他有了时间,他就完了。 蒙挚已经和母妃撕破了脸皮,他一心忠于楚皇,他素来与母妃有协议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如今蒙挚竟然会背后捅刀,定然是澹臺璧做了什么事情,让蒙挚狗急跳墙了。 他得尽快解决蒙挚那个不定时炸弹,否则他会得不偿失。 他千方百计阻止蒙挚吐露实言,甚至不惜杀了鸢婷婷,他的母妃,现在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差错。 “楚一。”转身出去,楚胥阎看向门口的侍卫,对一侍卫传音道。 “殿下。”门外,属于楚胥阎的暗卫进来了。 “好生守着这里,随机应变。除了陛下,任何人不准放进来,听清楚没?”他自己动的手,若是澹臺璧的人查出鸢婷婷的死亡真相,他就完了。 “是,殿下。”宫门的侍卫,虽奇怪带孝期间的楚胥阎离开,却并不敢多言。 转身,楚胥阎急步往关押蒙挚的地方隐去。避过楚皇的暗卫和一干侍卫,楚胥阎到达那地方的时候,蒙挚正在发呆。感觉到楚胥阎的气息,发呆的蒙挚眉眼一厉,冷笑道,“七皇子好本事,竟然能够找到这里来。” 无视他的讽刺,楚胥阎现出身形,“深陷囹圄,大将军还能临危不惧,本宫佩服。”说着佩服,楚胥阎却根本没有那意思,含笑的脸,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杀气四溢。 “怎么?七皇子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杀了本将军么?”冷锐地盯着楚胥阎,蒙挚站了起来,一身的凛冽气息,杀伐铁血。楚胥阎依旧笑语宴宴,温润如水的模样,似乎根本感觉不到蒙挚的杀气腾腾。见楚胥阎如此,蒙挚冷笑,恍然大悟般,“也对,咱们的七皇子殿下连自己的母妃都能够轻而易举灭杀,又怎么会放过本将军呢?” 老匹夫,他果然知道了。 “哎!就是不知道楚皇陛下知不知道咱们的七皇子这般冷酷铁血,毕竟七皇子仁孝乖顺的伪装做的很到位。”楚胥阎只是盯着他,双眸不动无波,就连身上的气息也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便恢復了平静。蒙挚心更沉,唇角的冷笑,眸色更加深沉了,“可惜了,这么适合帝位的人,却不是陛下的种,否则本将军” 第114页 “砰!” 冷冷盯着楚胥阎,蒙挚收回掌,厚实的手掌,虎口处微微发麻。而对面,方才偷袭他的楚胥阎却只是脸色微白,后退了两步,相比自己的后退三一步,他显然受伤了。 “怎么?听到自己不是陛下的种,只是一个孽种,你就待不住了吗?杀人灭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冷哼一声,蒙挚一甩衣袖,冷声道。再不与他客气,此时的蒙挚甚至连装模作样的称唿都不想要用了。这个孽种,竟然不是他的孩子,那他就根本没有必要容忍。原本对于那些证据,他还将信将疑的,现在楚胥阎的态度,已经完完全全告诉他,他楚胥阎就是个孽种。 况且,能够随意灭杀自己的亲母。这样的禽兽,根本就没有人性,他绝不会允许楚胥阎将来有机会杀害楚皇。 哪怕赔上这条命,他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到他。 “蒙挚,你不要执迷不悟。”蒙挚身上疯涨的杀气让楚胥阎震惊,他虽知道蒙挚不简单,但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还是一个亡命之徒。蒙挚有头有脑,有勇有谋,绝对不是那种只会打仗的莽夫。但是,现在他竟然想要鱼死网破杀了他,这一点,让楚胥阎不解。“这天下,这戍国皇帝,迟早是我的。他已经老了,即便我不谋朝篡位,他也活不久了,你又何必” “闭嘴,不许你诅咒他。”蹭蹭,蒙挚听闻楚胥阎诅咒楚皇的话,身上的杀气暴涨,那一瞬间,楚胥阎在蒙挚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明白那是什么东西,楚胥阎便愣住了。 怎么可能?这蒙挚…… “你……”胸口突然有什么东西翻涌,楚胥阎瞳孔迅速收缩着,“你竟然对他藏了那种心思。” 怪不得,蒙挚已经年近不惑了,竟然一直没有娶妻纳妾,甚至不曾听说他去什么烟花风月之所。原来,这个男人竟然…… “怎么?很心惊吗?”蒙挚冷笑着。然而楚胥阎在蒙挚的眼底看到了悲哀和绝望,虽然那情绪一闪而过,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若不然,你以为本将军为什么会背叛自己的国家,成为他的矛盾,为他开拓疆土?” 曾经,他也热爱他的家,他的国。若不是那一次出任务,受伤被他救了,他蒙挚也许已经拥有自己正常的生活。娶妻生子,生活平凡而幸福。 可是,他遇上了楚离。那个比他大了十岁的男人,多疑又敏感,强势又脆弱。当他与他纠缠,当他将他压在身下的时候,当他见到他眼角的泪水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是当初的蒙挚了。 他背叛了自己的灵魂,他背叛了自己的父母亲人,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民族……他,成了一个没有家的男人。背离家国,他来寻找他,为他开拓疆土,为他杀尽阻挡他的一切东西。他成了他的大将军,他是君,他是他的臣。 偶尔,他忍不住相思和欲望,会去宫里。每每将他压在身下,狠狠的进入他,他才会觉得真实,觉得他是他的阿离。 他的阿离可以拥有任何女人,任何孩子,但是他的阿离只能是他一个男人的。 他绝不会允许有任何一个女人背叛他的阿离,绝对不会。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恼怒 “蒙挚!”咬牙切齿,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成冰,就连温度也瞬间低迷了下去。他竟然和楚离是那种关系。想到平日里那个多疑的老头是如何对他颐指气使的,楚胥阎就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你们,真让人噁心。” 曾经他唤作小姨的那个女人将自己迷晕了,想要迷(jian)自己,如今他唤了二十多年的父皇,竟然是……楚胥阎有种呕吐的欲望。看着蒙挚的眼神,如同看脏污不堪的垃圾。 “噁心?哼!”两步跨过来,蒙挚对上楚胥阎。他身上的手铐脚镣发出叮叮噹噹的声音,然而,这么久,里面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都没有进来,这个楚胥阎果然是贼子之心,觊觎阿离皇位的孽种。“本将军与阿离两情相悦,噁心什么?这世间的感情,即便说了你这黄口小儿也没脑子领会。你这孽种,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何必在这儿多费口舌!” “跟你那贱货母亲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孽种就是孽种,浑身上下都是一股人渣禽兽味道!” 蒙挚越骂越来劲,若是换了平日,楚胥阎绝对不会中他的计。但是今日发生太多的事情,楚胥阎本就心浮气躁,这会儿被蒙挚一激,饶是他心性异常强大,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气。 掌中内力集结,强大的气刃伴随着楚胥阎一声暴喝,直袭对他破口大骂喋喋不休的蒙挚。然而,楚胥阎快,蒙挚更快,他本就等的是楚胥阎那一击,他早就防着楚胥阎的手段了。楚胥阎强大的气刃击碎面前的门时,蒙挚十成十的攻击也已经蓄势待发。侧身避过要害处,蒙挚一掌打向楚胥阎的胸膛。 两个人实力相当,内力持平,若是正面对上,定是以平局结果。然而现在,两人都想要偷袭,都想要杀死对方,那么最佳的战斗技巧便是看谁更狠。 对自己狠,才能够对别人狠。 而蒙挚,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他无疑将这种狠辣演绎到极致。 被楚胥阎击中的左肩部整条手臂都耷拉了下去,然而他的招式根本就没打算收回来,那十成十的右手掌闪电般击向楚胥阎的胸膛,这一掌下去,楚胥阎必死无疑…… 被锁定,被蒙挚的掌力锁定,他十成十的掌力已经击出,巨大的冲力导致他根本没办法反应,没办法回防,蒙挚打的就是两败俱伤的算盘。 死死瞪着蒙挚,因为他的那一掌,蒙挚内腑全部被震碎,唇角流出的鲜血中都有一些破碎的东西。然而,蒙挚却笑了,他笑得格外的得意,志在必得的狠厉。 难道,要死在这里? 一时间,楚胥阎只觉得空洞。眼前脑海,一片空白。朦胧的白光尽头,有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若隐若现,深邃的瞳孔,星眸迷离,杏眼桃腮,墨发如云,蓝衣翩翩…… 蛮蛮,是你吗?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唯一想到的人,竟然只有你? “唔。”轻吟声响起,戚晓蛮一愣,转而看向床榻,那昏迷了快三个时辰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将扇子扔给与风云一起进宫来的戚婕,让她看着药炉,戚晓蛮飞奔至床榻。 “澹臺璧,澹臺璧……”紧紧握着他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戚晓蛮焦急的唤他,“你醒醒,你醒醒……” 那人似乎在不停的挣扎,额头眉间全部都是汗水,脸色非常的难看,唇瓣干裂,汗湿衣襟。 “小……元宝……我是……我是大财主啊……你什么时候来买我回家……小元宝……我在等你……等你……带我回家…不要……不要离开我……”断断续续的呢喃,从那人干裂的唇瓣溢出,听不太真切,但是大致的意思,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明目着。 第115页 “是。我知道,我知道你在等我。”给他擦拭着冷汗,戚晓蛮不停的回答他,眼泪汪汪的盯着挣扎在梦魇里出不来的人。“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你。我带你回家,我说过会买你的,我会赚好多好多的银子,我会买你回家当丈夫。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是不是?我记得,我都记得。” “……小元宝……小元宝……” “醒过来。醒过来看看我,拜託你。大财主,你醒过来看看我。”握着他的手,戚晓蛮伏在他耳畔不断的呢喃唿唤着,一声又一声,泪水决堤眼眶,汹涌澎湃,打湿他本就汗湿的衣襟,“我爱你,我等你你好久,找了你好久,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大财主,大财主……” 风云守在门口,乔七原本也在门口守着,听到戚晓蛮的声音便进来了。戚婕守着药炉不敢离开,但是眼睛却一直担忧的盯着戚晓蛮和床上的澹臺璧。 “念念,别哭。他会醒过来的。”拍拍戚晓蛮的肩膀,乔七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你这般难过,莫不是不相信七哥的医术吗?” 他心爱的女子这般难过,却不是为他。而且,他甚至都不敢去和澹臺璧计较,因为这个人已经快要痛死了。般若之毒,称之为世间最痛之毒也不为过。中此毒的人那跟将整个人扔进火山岩浆里差不多,甚至根本不会让你失去意识,会让你特别清晰的感觉身体内脏的每一分疼痛。 而澹臺璧,他已经被这毒折磨了十年之久。每一次的毒发,那疼痛都会比上一次更加迅勐强烈,中此毒的人,没有解药大部分都是自尽。因为那种痛实在是非常人能够忍受。 澹臺璧却挺了过来,他凭着自己逆天的意志力硬生生扛过了那种痛楚。 见着此时的两个人,乔七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澹臺璧痛不欲生,戚晓蛮为她伤心欲绝。 这样的感情,让他羡慕,却连嫉妒都不敢有。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做出让念念恨他的事情来。 “别哭。”低低嘶哑的嗓音,几乎听不见,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戚晓蛮耳畔。一直到她握着的那只手轻轻的回握她,戚晓蛮才恍然抬头,泪眼蒙蒙中,澹臺璧虚弱的在朝她微笑。 ☆、第一百一十六章 醒来 他虚弱得眼皮不断的在打架,却强撑着在看她,那始终淡漠冰冷的双眸此时尽是赤果果的对她的心疼和怜惜。那一抹绽放在唇边的虚弱梦幻的笑颜,在她心上荡漾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让她不自觉的为他沉沦,为他心疼。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虽然知道此时此刻触碰他会很疼,但是戚晓蛮还是没能忍住。她俯身,狠狠吻了一下他苍白几乎透明的薄唇,“你感觉怎样?婕儿在熬药,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别怕……” 那握着他的双手不停的在颤抖,那明媚的娇颜此时暗淡无光,清澈的星眸此时盛满了悲戚和绝望,澹臺璧心被狠狠的揪腾。 “别哭,我没事。”痛,身体的痛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却没能习惯为她心疼。他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她趴在宫墙上的模样,狡黠张扬。现在这个为他涕泪交加,痛不欲生的女子陌生得让他整个身心都冰凉。“晓蛮,我没事。” 身体的痛,每说一句话,就会痛,但是她的泪让他更疼。方才在他耳边轻声低喃的人是她,那一声一声空洞却有力的声音,让他明明已经没有力气在醒过来,却硬生生被拉了回来。 “念念,让我来给他看看。”扶住她的肩膀,乔七将她搀起身来,“你别难过,你这样只会让他更加不好受。去看看婕儿的药熬好没有,给他端过来,顺便弄些吃食过来,我想他该是饿了。” 乔七的话将戚晓蛮从悲痛中解救出来,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然后点点头,转身准备去了。 倒了一杯水过来,就着给澹臺璧餵水的时间,乔七侧过脸在澹臺璧耳边说着话,他后背垂下来的长髮正好挡住了他的唇。读懂了他的唇语,澹臺璧眼底死灰般的神色出现崩裂,怏怏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激动,面部出现从未有过的情绪化表情。 “别担心,我不会让她有事。”见澹臺璧的动静越来越大,乔七压住他的双手,传音道。“况且,你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不得不这样做。否则你连今晚都过不了,你难道真的甘心谋划了十多年的东西,就这样毁于一旦?你风云家的仇都不管了?你这些年受的痛都可以不在乎了?她,你真的就能够放下了?你真的能够问心无愧,含笑九泉了?” 澹臺璧依旧在挣扎,那眼睛里的不贊同和愤怒让乔七轻易读懂。 他知道澹臺璧根本就不是说的这些,他知道澹臺璧哪怕死了,他也不会想要去用戚晓蛮的命来换。 “她不会有事的,我说过。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出事,我一定会让她好好的活着。”扫了眼外间与戚婕忙碌着的戚晓蛮,乔七继续给澹臺璧传音,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将水杯拿走,他伸手给澹臺璧把脉,“炎灵蛊王离开她的身体虽然会毁坏她的根基,让她恢復记忆,让她痛苦不堪。但是,炎灵蛊王是唯一能够压制般若,治好你旧疾的灵蛊。而且,念念恢復记忆,说不定是一回好事。今晚我们会好好守着你们,确保你们能够安然无恙。” 将炎灵蛊王剥离她的身体?那个东西应该已经在她的身体里养殖了很久,她的那段记忆定然让她分外痛苦,她才会想到用炎灵蛊王去压制她的记忆。万一,她承受不住那种痛苦,而走火入魔怎么办?紧紧盯着乔七,澹臺璧无声的逼问,他不能冒险。他可以没命,他可以拿任何事情去赌,但是小元宝不行,他不能不管她的死活。他做不到。 “这件事情你无需担忧。”读懂澹臺璧眼底的担忧和不安,乔七给他传音解释道,“我已经和念念商量过了。她曾经无意间得到一件宝贝,且她已经将那宝贝炼制成功了。有了那攻防一体的霓裳甲冑,你的安危便无需担忧了。至于念念自己,她是因为自己曾经被心魔控制,险些背叛了和你的约定,所以才会痛苦,五年前险些做了错事。如今,你们既然已经两情相悦,相信她也应该能够放开那段过往了。” 霓裳甲冑?小元宝曾经分外宝贝的那东西,就连让她垫一下腿,她都捨不得的东西。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给自己做的,而是给他,盯着拿着烛台进来的戚晓蛮和端着食物的戚婕,澹臺璧只觉得胸口胀胀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婕儿,让你家小姐伺候丞相大人吧!我们先行出去。”起身过来,将戚婕手里的食物接过递给戚晓蛮,乔七笑道,眼神似有若无的瞟了下某处。戚婕对上乔七的示意,点点头,笑眯眯的与乔七退了出去,甚至乖巧的关上了门。 “砰!砰!砰!”连续三声人体砸地的声音响起,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做想做的事情了。 收回视线,戚晓蛮笑眯眯的走过来,将澹臺璧扶起来,给他披上衣衫,盖好胸腔的被子。取了粥碗,轻柔的搅动,“七哥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你的旧疾不能拖,你的毒也必须今晚解。” 第116页 抬头,凝视着澹臺璧苍白的脸,戚晓蛮轻声解释,“其实,你承不承认自己是大财主已经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允许你出事。我说过的话,会兑现。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阻止澹臺璧开口,戚晓蛮眼眶渐渐湿润。将粥一勺一勺餵给澹臺璧,不时的用手绢擦擦他唇瓣上的粥,戚晓蛮一字一句的说着,“戚雪岩因为我母亲的死,而迁怒于我。十三岁以前,我的生活几乎是没有一点点希望的,那种生活没有任何盼头,没有任何期待。除了,和你的回忆。然而,突然有一天一群杀手出现,我受了伤,连带着给你的那点美好回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铺直叙,戚晓蛮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给自如的伺候澹臺璧喝粥。然而,就是这样的戚晓蛮,却让澹臺璧心疼不已。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迷晕 他不说话,用温柔如水的双眸凝视她。以前不敢表露的东西,被他深埋心底的情意,就这样赤果果的展现在戚晓蛮眼前,让她看清楚。 “遇到七哥时,他被他相依为命的亲父当成蛊毒的容器,不久于人世。明明他痛苦不堪,生不如死,却依旧笑得温暖而明媚。那样的他,似乎像极了一个人,让我觉得熟悉又陌生。彼时,我是云崖仙翁唯一的弟子,此时我已经是云崖仙。” 收回药碗,起身将用过粥的碗筷和药碗拿出去外侧放好。再次过来,戚晓蛮端了炭火放在不远处,天色已经暗沉下去,戚晓蛮将房间里的琉璃盏点亮,隆冬的天气,因为炭火和琉璃盏而温暖起来。 做好这些,戚晓蛮将外侧煮好的清茶拿进来,倒了一杯递给澹臺璧,继续说道,“就那样,丢了记忆的我将七哥带回了云崖壁。朝夕相处,我轻易的看透他的伪装,多次将求死的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心疼他的隐忍和孤寂,那样的他真的莫名让人怜惜。” 澹臺璧的身子一僵,这样的话语从戚晓蛮嘴里说出来,让他觉得痛苦又嫉妒。乔七,他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确实与自己太多相似。然而,他们毕竟是两个人,两个不同的人。戚晓蛮和他在一起那么久,那段她失去记忆的时光里,陪伴她的都是乔七。 他的痛苦,他的嫉妒,似乎莫名其妙。 然而,控制不住。 微凉的手覆上被他的,澹臺璧微微一颤,抬头,对上戚晓蛮自责的水眸。 “大财主,原谅我自私的将他当成是你。因为那段时间真的太痛苦了,整个人都空荡荡的,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若不是被他威胁着,宠溺着,想像着一起活下去的日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那时候,人生真的没有任何希望。生无可恋,真的不是简单的四个字那么简单。”紧紧握着他的手,戚晓蛮痛苦的闭眼,再次睁开,那眼睛里的沧桑和痛苦,几乎要生生撕裂澹臺璧的心。 “我没有怪你。我该感谢他,若不是他,在我没办法照顾你的时候,他在全心全意的照顾你。”指尖轻轻地擦拭她眼尾的泪水,澹臺璧包容道。他的表情很认真,甚至很虔诚的看着她,如同她的存在已经是上苍的一种恩赐般。 “恩。这辈子,我做错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将他当成是你,然后在他无法自拔爱上我之后,我又毫不犹豫的封了自己那段记忆。”乔七为她付出的太多,如今想起来,那个男人真的是傻的可以。明明可以自私的留下她,以他的手段,动动脑筋,她都逃不掉。然而,他却给她自有选择的机会。 “他很好。”垂眸,澹臺璧轻嘆。从戚晓蛮的话语中,便能够听出乔七对她的纵容和溺爱,那中全身心近乎交付所有尊严和热爱的爱,他自信自己做不到。所以,他更加的嫉妒,也更加的难过。 “你的身子很糟糕。”抚开他披散下来的墨发,戚晓蛮轻声道,“所以,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你不要反抗,也不要担心。我定然不会出事的,只有你健康了,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那炎灵蛊王在我身体里,只是压制我的某一段不想要拥有的记忆,现在我已经看开了,七哥也明白这些,所以其实他在不在也身体已经没那么重要。” “小元宝……” “嘘。”食指按住他微微恢復些色泽的红唇,戚晓蛮眉眼坚毅韧性,“不要说话,听我说。”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绝不会允许自己出事。云崖仙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恢復记忆,我的医术和毒术也会回来,到时候完成你的心愿便会容易得多。”她已经决定了,澹臺璧现在的身子特别虚弱,这才一会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然而,他狠狠捏紧自己的拳头,努力保持着清醒,全身的内力飞快的集结,努力的想要靠近她,伸出的手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靠近她就…… 唇代替手,吻住他红润的唇,戚晓蛮用不带任何情慾的轻柔吻住他,并不深入,就那么一触即分,将一馨香的药丸送进了他的唇舌。 “你……”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她发现了吗?为什么要迷晕他? “累了就睡吧!待会儿月圆了,我就给你解毒治病。我爱你,别怕。”戚晓蛮的声音太多温柔了吗?他发现自己的脑袋好沉,脖子似乎都要承受不住它的重量。那顺着津液融化的药丸瞬间侵蚀了他,让他觉得身子好疲惫,那种累及的无力,让他震惊。 为什么,小元宝,你瞒了我什么事情?忐忑不安,却无济于事。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被放平在床榻上,温暖的被子盖上了他的身子。唇上再次被覆上了一片温柔柔软的唇,熟悉的味道和气息,那是她的唇,澹臺璧听到了自己重重的心跳,却睁不开眼睛?那吻太过悲凉,太过决绝,澹臺璧有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心痛。 不要,小元宝,你究竟要做什么? 那炎灵蛊王,一定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对她来说无足轻重。这一刻,澹臺璧笃定了。 “决定了吗?”乔七的声音,隐忍着害怕和心疼。澹臺璧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奈何全身无力,他甚至连自己的拳头都握不紧。该死的,小元宝,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看起来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脸上被覆上了一张微凉的手,纤细的柔荑,滑腻的触感,他听到她的轻笑和嘆息,“你这个傻瓜,自己都快没命了,竟然还想要阻止我。你以为我没有察觉你在调动内力吗?大财主,你知道吗,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最重要的。哪怕牺牲我自己,哪怕我再也不能够圆小时候的承诺,我也一定要帮你。我再也不要让你一个人痛苦的背负那些东西,我再也不要你一个人累。” 她竟然知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眠蛊 不可以。小元宝,不可以。澹臺璧挣扎得更加厉害,一种类似恐惧的东西不断袭来,他听到自己心底灵魂的咆哮。不可以,绝对不能让她那样做,她竟然这般算计他,那炎灵蛊王被取出她的身体,定然会给她重创。 第117页 他不要她拆了自己,让他活下去。这样的成全太过悲壮,也太过狠辣,他不要。 “念念,他挣扎得太厉害,这样会妨碍治疗。”一双男人的手压上了他的手腕,澹臺璧听到乔七的声音,“他内力深厚,竟然能够在中了你的眠蛊之后保持清醒,念念,这样下去不行。” 乔七的声音明显很焦灼,澹臺璧心内一震。眠蛊,小元宝给他下了眠蛊,什么时候的事情?究竟是有多严重,她竟然要给他下眠蛊? “念念,不然还是我来吧!”良久,都没有听到戚晓蛮说话,乔七似乎很着急,“我本就是毒人,将我的血换给他,将我的心取给他,这样他也能够活下去。” 不行,我不同意。澹臺璧更加奋力的挣扎,他绝对不允许乔七以命换命。 “呵呵……”戚晓蛮似乎笑了,即便看不到,澹臺璧似乎也能够想要她笑得眉眼弯弯,眸光水亮的模样。“你看,他不同意呢!这傢伙,某些方面很执着,将你的命换给他,他便不是他了。”小元宝,你果然懂我。我爱你,但是我绝不会想要这份爱掺杂其他的东西,哪怕这个人一样深爱你,不会伤害你。 我不允许。 “大财主,放心,小元宝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情。”轻轻的,犹如耳语,澹臺璧听得真切,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戚晓蛮的声音太轻了,如同烟雾般,似乎风一吹,她整个人便会消失。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怒吼着,狂啸着,有什么东西冲破了黑暗。 澹臺璧勐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戚晓蛮,狠狠的看着她,内力快要挤破血液,碾碎骨头的绞痛,他顾不了,他不敢张嘴,翻涌的气血却根本不是他能够压制的,强行冲破眠蛊的梏桎,他的身子…… “噗!” “澹臺璧!”悽厉的尖叫,戚晓蛮扑过去狠狠地抱住他,内力飞快的护住他的心脉,“你这个傻瓜,你怎么能够这样?你是笨蛋吗?强行冲破眠蛊的梏桎,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吗?你……” “七哥,将我准备好的药丸拿过来,现在必须马上给他治疗旧疾,给他解毒。”怔愣的乔七很快反应过来,他急促往门外而去。 “不……不要……”挣扎着,却根本没有力气,这次澹臺璧的力气是真的被耗费光了。 “你这个傻瓜?你为什么不像以往那样心安理得的接受、算计我呢?澹臺璧,你承认吧!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紧紧抱着澹臺璧,戚晓蛮的泪水一滴一滴打进澹臺璧的脖颈肩窝,她的声音异常的欢快和满足。“我已经和你同床过了,百年之后,更同衾的人也一定会是我。所以,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最多是消耗大一些,老一些,你应该不会嫌弃我,是不是?” 有些飘渺的声音,蕴含了极致的深情和不安。却让澹臺璧心痛得脑袋一阵阵发晕。停下来,小元宝,我宁愿死,我宁愿你从没认识我。 小元宝,我后悔了。 我不该那样算计你。 对不起,小元宝。 为我这样心思深沉的男人不值得,小元宝,你不要这样,不值得。 “为什么不值得?在知道戚婕的身份,在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我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怎么会不值得?”像是知道澹臺璧心底的声音,这一刻没有伪装的澹臺璧让戚晓蛮觉得温暖,“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你之所求,便是我之所愿。虽然已经准备好替你做一切的事情,但是看到你宁愿死也不要拖累我,我还是很生气,你知道吗?” 小元宝…… “我所有活着的希望便是你,若你不开心,不快乐,我生亦何欢?若你死了,这世间一片空白,空洞孤独。别哭,大财主。别哭。我宁愿与你共赴黄泉……我爱你……我爱你……爱你……”他的身上被套上了什么东西,澹臺璧的意识越来越远,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要听戚晓蛮说话,他怕再也听不见她说爱了。他背负千斤重担,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甚至不敢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小元宝,爱你…… 身子一直一直的沉下去,澹臺璧不知道自己要沉到哪里去。他感觉轻飘飘的,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如同漫步云端。周围一片雾霾,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他完全的不知道。 空荡荡的死寂,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一点生气?他死了吗? 这里是地狱吗? “殿下!砰!” 电光火石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楚胥阎身后涌进一大批人。楚叙整个身子被蒙挚一掌给打飞了出去,楚誉攥住楚胥阎的身子就往后退。 “蒙挚!”中年男人的惊唿,蒙挚睁开疲惫的双眼,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从嘴里一点一点的流逝。“蒙挚,坚持住!御医,御医在哪儿?给朕滚进来……” 楚离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异常的空洞和恐惧。他怀里的蒙挚面色青白,甚至比那发病快死的澹臺璧还要恐怖。 他,要死了?不要,蒙挚,你不能死。 眼看着楚皇的狰狞的怒吼模样,那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一般的哀嚎,深深的震慑着在场人的眼球。眼看楚皇不对劲,楚叙、楚誉两兄弟赶紧拉起受伤了,还不知所措的楚胥阎,三人迅速的消失在牢房里。 “……阿离……”握住楚离的手,蒙挚说话的同时,鲜血不停的涌出他的嘴巴,然而,鲜血却让他刚硬的轮廓再不復狠辣,只剩下孱弱。“鸢婷婷……背叛了你……那两个孽种……不是你的……阿离……一定要……杀了他们……”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紧紧抱着他,多疑暴戾的楚离不断的点头,不安和恐惧迅速侵袭他,他的双臂都在不停的发抖。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乱局 “不要担心,你一定会没事的。蒙挚,坚持住……”一把抱起地上的人,多疑暴戾的楚离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他只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否则蒙挚就完了。他会没命,他耽误不起。“蒙挚,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救你。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吗?蒙挚,朕不许你死,朕不许!你听到了吗?朕不许!” “……阿离……别怕……”楚离抱着蒙挚不停的往外跑,然而,那狂涌的血也因此在飞快的流溢而出,蒙挚的生机也在慢慢消失。“阿离……我爱你……阿离……遇上你,蒙挚从未后悔过……阿离……” “不!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你说过哪怕下地狱,也要为我在地狱开拓一个国家来!”狠狠的警告,有温热的水不断的朦胧他的双眼,楚离努力睁着眼睛看着脚下的路,明明他在不停的奔跑,他的速度飞快,然而这距离永和殿这么短的路程,却像是费劲心力都到不了。 第118页 “……阿离……别费劲了,不要浪费你的内力……我……呕……” “不!不要……” “殿下,监视澹臺璧的人来报,乔七可能会治好他。”空旷的宫殿,四处空寂,夜色下,野糙杂呈的冷宫,三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楚胥阎面色发白,与蒙挚的对峙让他受了很重的内伤,此时此刻,他只是强行压制着自己的伤势。 那个乔七竟然如此厉害?般若毒都能够解?若是让楚离那个老匹夫知道母妃做的事情,他绝对难逃一死。况且,他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想到蒙挚说的话,想到楚离见到重伤的蒙挚那表情,那如同失去了全世界一般疯狂狰狞的眼神……楚胥阎眉目暗沉了下去。看来,有些事情,必须得提前了。 “楚誉,吩咐禁宫守备林海封闭整个皇宫,许进不许出。另外,通知琉璃城禁卫军加强琉璃城防御,给本宫阻止任何人、任何纤细,出入琉璃城。另外,派人监视所有大臣府邸,没有本宫命令……” 一连串的命令下去,空寂萧瑟的冷宫寒风乍起,狂风唿啸,雾蒙蒙的天空,黑暗如影随形,吞噬着这世间的温暖。 “现在,楚叙随本宫去父皇的寝宫。”抬头扫了眼空寂厚重的天幕,楚胥阎眸色如渊,阴翳四射,“父皇因母妃猝死忧虑过度,本宫自然应该前去关心一番。” “是,殿下。” 这天,要乱了。 “怎么样,小姐,好了吗?”勐地推开门进来,戚婕急道。 房间里,澹臺璧已经沉沉睡去,因为被自己的功力反噬,他现在整个人只有微弱的唿吸,与死人的区别在于他尚有一息尚存。 “怎么了?不是让你们守在外面吗?”正在准备和乔七一起给澹臺璧解毒、治病,听到戚婕的声音,戚晓蛮抬头看向她,眉目有些冰冷。 “小姐,暗卫来报,楚胥阎逼宫了。楚皇、蒙挚被杀,皇宫和整个琉璃城已经被他控制。楚胥阎不知怎么的,竟然像是知道了咱们的目的,他们正朝着这边来了。咱们必须马上撤离这里,否则……”戚婕苦了脸,她也不想这个时候进来打扰啊!关键是现在已经到了性命优关的时候了,若是再不赶快,等楚胥阎带人过来,他们就完了。 炎灵蛊王已经被硬生生剥离了戚晓蛮的身体,乔七正在准备以它给澹臺璧治疗、解毒,现在根本就不能中断。手下不停,乔七飞快的动作着,同时头也不抬的对面色苍白已经快要昏厥的戚晓蛮道,“楚胥阎不会知道我们的目的,最多他知道了我的能力,所以想要来杀了澹臺璧以绝后患。听我的,现在你们尽量帮我拖延,吩咐暗卫出来去阻止他们的速度。现在,出去。” 额头密密的汗珠浸透出来,乔七掷地有声的话给了在场的人许多信心。戚婕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戚晓蛮,又瞟了瞟床榻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澹臺璧,第一次没有询问戚晓蛮,应声退出,做事去了。 “别愣着了,乖,不会有事的,现在你护住他的心脉,我要开始了。”温柔坚定的盯着戚晓蛮,乔七单手覆上澹臺璧的额头中央,在他的掌心,一只瓢虫一般大小浑身赤红如火的东西在那里,那是炎灵蛊王。 “七哥……我们……”她小脸一片惨白,清澈点漆般的星眸此时空洞异常,疲惫不堪,脆弱和忐忑并存,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似乎唿吸重一些便会掉落下来。 看着这样的她,乔七的心狠狠地收缩着,疼得他几乎要痉挛。 “别怕,我定会救他。”强忍着心疼,不让自己被嫉妒沖昏头脑,乔七尽量温和的安抚她。澹臺璧现在的状况特别不好,他抱了必死的决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求生欲望,若不是戚晓蛮的内力,他现在已经死了。 这两人,一个个都傻的可以。一个拼命想要对方活下去,一个拼命阻止自己拖累对方。 这世间的人,无不是自私自利之徒。这两人,却是令人不知如何去说。澹臺璧这人,他乔七看得起。 “现在,听我的好不好,念念?别怕……”乔七的声音如同兼具了深沉的魔力,能够安抚人心,给人希望。戚晓蛮呆呆的看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七哥……我怕……他不相信我,他只想要一死了之……” “不会的,念念。”执着她的手,那手冰冷刺骨,冷汗淋淋,“他只是没有领悟你的意思,咱们只要救活他告诉他,他定然会明白你。念念,其实我们应该早些告诉他我们的计划。念念,我们低估了他对你的爱。” “什么?七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瞪着有些空洞灰白的眼睛,戚晓蛮凝视着他,她现在需要一个希望。哪怕是别人告诉她的,她也需要。 他不仅冲破了她给他下的眠蛊,甚至不惜自毁,想要断了她意图以命换命的计划。他自私的只想要留她孤独的活着,只想要一死了之。他根本没想过她的感受。 ☆、第一百二十章 杀到 “念念,他爱不爱你,用心是可以感受到的。”他实在不想要现在诉说一个男人如何的爱她,他的心很难过。“若真的很难过,愤怒,咱们把他救活了,你再问他不就好了吗?” 炎灵蛊王随着乔七的内力进入澹臺璧的身子,戚晓蛮将乔七的话听了进去,赶紧过去帮忙。对啊!他爱不爱自己,自己明明知道啊!即便他想要自私的一死了之,也是因为不想要拖累自己,自己干嘛跟他生气呢?大不了将他救活了,剩下的一辈子好好跟他算帐,让他做牛做马偿还就是咯。 精纯的内力护住澹臺璧的心脉,哪怕身体内部因为没了炎灵蛊王,已经开始崩裂,戚晓蛮仍旧咬牙坚持着。 扫了眼已经渐渐恢復一些血色的澹臺璧,再斜了一眼面色越来越苍白的乔七,戚晓蛮暗惊,糟了,七哥内伤未愈,如今动用内力,七哥危险了。 咬牙,戚晓蛮伸过一只手,强大醇厚的内力迅速的填补乔七干涸的静脉,稳住他乱窜的内里。 “念念,你……”戚晓蛮现在身体也非常不好,炎灵蛊王离开她的身体不仅会损耗她的根本,甚至她还会走火入魔。炎灵蛊王便是稳固她的根本的灵蛊,当初云崖仙翁好不容易寻来的,她现在…… “七哥,速度快些,没时间了。”戚晓蛮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但是没有时间了。若是乔七一个不慎,不仅他自己会没命,澹臺璧和戚晓蛮也会危险。 乔七自然也知道现在的状况,他们三人耽误不起,楚胥阎已经带着人过来了,所以,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 “恩,坚持住,念念。”点头,乔七苍白的脸,坚毅的双眸迸发出自信霸道的光,手下更快的动作着,随着他的动作,床榻之上的澹臺璧唿吸逐渐平稳,面色也越加红润…… 第119页 “杀!宰了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畜牲!” “保护殿下!” 空寂的迴廊院落中,大批的黑衣暗卫涌入,楚胥阎带领的禁卫军瞬间被打了和措手不及。然而,早就察觉不对劲,早早戒备起来的楚叙和楚誉两兄弟眼看他们涌出来,立刻拔刀迎上了突然涌出来的黑衣暗卫。一时间,这方天地杀声震天,那挂在枯枝树木之上的凝冰簌簌的被震碎,掉落在地。 楚胥阎被禁卫军护在声后,形成一圈弧形的禁卫军纪律严明,然而,却不是这些杀手暗卫的对手,眼看着那护佑着楚胥阎的弧形禁卫军们飞快的减少,楚胥阎拧紧了眉。 宫禁森严的皇宫大内,绝对不可能隐藏这么多人,除非这些人是楚离暗中的人手。然而,楚离若是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隐卫,又怎么会任由自己杀了他呢? 看来,这些人并不是楚离的隐卫。 抬眼扫了扫前方,突然,楚胥阎深邃的瞳孔一缩。不对,这些暗卫的手法不对,这些是经过秘密训练的人,他们的手法像极了……澹臺璧的手下。他们是飘渺阁的人。 “楚叙、楚誉、林海,速度快些,杀出去。”听闻楚胥阎的话,看清楚了他眼底的深邃,楚叙两兄弟点头,恭敬的回答,手下的招式更加凌厉了起来。 身体火辣辣的,温暖得如同浸泡在温泉里,通体舒畅,涤盪心灵,那绞痛疲惫的经脉也在快速的恢復强韧,飘忽的灵魂有了重量,不再是踏在云端之上的空落,他眼睛里看到的,不再是满目的空寂和黑暗,不再是狰狞血腥的鬼怪。 他看到了光芒,如同六月骄阳般热烈的阳光,温暖他的身心……怎么回事?澹臺璧疑惑着。他记得自己强行冲破了戚晓蛮给他下的眠蛊,他记得自己经脉尽断,他记得啊!怎么现在,他竟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甚至能够感觉戚晓蛮在给他输送内力,一股精纯的源源不断的纯阳之力。 “唔……”轻吟一声,澹臺璧睁开眼睛。乔七面色青紫双眸紧闭的躺在他的身侧,他昏迷了,他的似乎内伤加重了,是因为救治自己?一定是的,澹臺璧坚信。 掌心有温暖的触感传来,不断的蔓延修復四肢百骸的内力,便是从这双手上传来的,澹臺璧的视线缓缓上移,白色的长髮随风飞扬,赤红的双眸空洞嗜血,对面的女人拥有一张和戚晓蛮一模一样的脸,却完全陌生的气质…… 怎么回事? “你,怎么回事?走火入魔吗?”抬手,执起她飞扬的银髮,澹臺璧只觉得畅通的筋脉似乎再次郁结了,胸口闷闷的刺痛,“你的头髮……” 腰间一紧,澹臺璧还来不及反应,耳边寒风唿唿刮过,凛冽的风颳得他脸颊生疼,眼底看不见任何东西,那扣着他腰的手坚硬如铁,让他挣扎不了。 他的功力没了。怎么会这样? 侧脸,风吹得他看不清身侧女子的模样,他不知道她要带他去哪里,他只知道他现在无力反抗。戚晓蛮的速度很快,等澹臺璧终于能够脚踏实地了,他才发现眼前的景物很熟悉,这…… “晓蛮,我们来飘渺阁总部做什么?”或许是戚晓蛮的靠近,飘渺阁内有人察觉到强大气息,碧出来了。 “阁主。”恭敬的行礼,澹臺璧还想要否认,却不想,戚晓蛮先一步沖碧道,“他没了功力,现在与常人无异。看好他,他现在行动自如,你们得多费心思,不许让他离开飘渺阁半步。必要时候,可以对他用强。” 碧扫了眼盯着戚晓蛮的澹臺璧,迟疑了一秒,慡快答应。 “晓蛮……”凭他心思玲珑,竟也猜不透戚晓蛮何时知道他身份,为何这样对他。他旧疾发作期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澹臺璧,你要做的事情,我去。你要报的仇,我去。你不敢杀的人,我去。在我回来之后,我希望你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已经明白我在你心底的位置。因为,我不会再给你下一次想要拜託我的机会。”她银髮飞扬,笑得眉眼弯弯,却不达眼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魔 既然和她在一起,他有诸多顾忌,那么她就荡平所有的一切阻止,让他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和藉口拒绝。 “澹臺璧,在你放弃自己性命,不顾我的感受之时,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弯弯笑眼变得锐利而冷酷,强势得不容反驳,不容质疑。依旧是一身湖蓝色长裙,银髮飞扬,此时的戚晓蛮陌生至极,澹臺璧从未想过清丽温柔的戚晓蛮,会有这样强势冷酷的时候。 这样陌生的戚晓蛮,给了澹臺璧太多的震惊,这样的震惊甚至盖过了他腿伤痊癒,解毒成功的欣喜。 “澹臺璧,我给你所有的信任和满腔热情。而你,却一味的逃避,一味的怀疑我,甚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顾我的感受只想要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清澈点漆般的水眸变得嗜血,风吹起她的裙摆,咧咧做响,她的眸逐渐变成了竖瞳,阴冷绽放。“澹臺璧,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小元宝,不是这样的…… “……”伸手,想要抓住她。 “碧,给本夫人好生照顾阁主。”铁血命令,不给澹臺璧说话的机会。 “是,夫人。” 脚尖轻点,澹臺璧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原地已经没了戚晓蛮的影子。唯有唿唿吹过的寒风,凛冽的刮进澹臺璧的五官,从他的衣襟灌进胸膛,冷得他禁不住轻颤身子。 “阁主,咱们回去吧!”察觉到澹臺璧的不适,碧上前两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戚晓蛮早已经通知过她,阁主回来之后,会很虚弱,需要好生调养。 任由碧扶着,盯着眼前一片一片被风吹得乱摆的树木,澹臺璧只觉得天旋地转。当初飘渺阁建立在这树木葱茏的地方,便是因为这里地形复杂,可以布阵,可以很好的掩藏整个飘渺阁。当然,也更加方便他们做一些事情。 这里隐秘又普通,没有飘渺阁的人带领,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这里,知道这里是飘渺阁的大本营。小元宝,她是怎么知道这里,甚至和碧联繫上,让她听她的话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乔七吗? 乔七早已经知道他的身份,甚至对他了如指掌。乔七的身份更加诡密,他拥有就连整个飘渺阁都没办法渗透的强大靠山。所以,是乔七告诉戚晓蛮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份和目的吗? 戚晓蛮,你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吗? “阁主……阁主……你醒醒……” 碧的声音越来越远,他的暗殿殿主,成为戚晓蛮的手下,对她言听计从。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有些欣慰。微微有些气闷的是,那个丫头即便要大刀阔斧,也应该和他商量一下吧,哪怕他没了内力,至少还有脑袋可以用啊! 小元宝……好累啊!等我醒来,就开始做事。这次,我再也不会左右顾忌。 第120页 安全的将澹臺璧送出了皇宫,戚晓蛮回到禁宫偏殿。乔七还躺在床上,楚胥阎带的人还没有过来,戚婕和风云还守在门口。见戚晓蛮完好回来,澹臺璧却没有随同,想来是已经被安置好了。 “小姐,您还好吗?”盯着戚晓蛮飞扬的银髮,戚婕上前,担忧道。 虽然她知道小姐救治相爷会承受什么后果,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以后,小姐每到月圆之夜会痛不欲生癫狂暴躁,这些她都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小姐就连头髮也全白了。 “无事,你们守在门口,我去里面准备。”挥开禁闭的房门,接着快步进入。戚晓蛮面色冷酷,再也不是那个总是温柔笑语的戚晓蛮。 “楚叙,不用追了。”喝止想要追击那些遁走的暗卫,楚胥阎扫了眼地上躺着的尸体,除了禁卫军,那些偷袭他们的暗卫竟然全身而退了。虽不伐有重伤的人,然而他们竟然无一不是精英,在禁卫军和楚叙两兄弟手下来去自如。 该死的,气煞他也。 “殿下,那些黑衣人是澹臺璧的手下。”凑上前来,楚誉低声道。 楚胥阎铁青着脸,楚誉发现的东西,他早已经猜到。 “快!去禁宫偏殿。”甩袖转身,楚胥阎大步流星,往禁宫偏殿而去。刷刷刷,楚胥阎带领着一干人等飞快的往禁宫闪电跃去,身影如梭。 禁宫闪电灯火通明,偏殿大门大敞开着,悽厉的哭嚎之声从里面传来,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渗人。楚胥阎带领着人还没走近,便已经听到了偏殿里的哀嚎。眉目一厉,楚胥阎飞快的朝着屋内掠去。 “……呜呜呜……” “夫人,夫人节哀啊!夫人……” 精緻华贵的床榻之上,躺着已经死去多时的“澹臺璧”。他脸色青白,嘴角有紫黑色的毒血,沾染得被子、床榻前,甚至地面上到处都是。屋子里有浓郁的中药味,进门的屏风处有火盆,炭火已经灭了,白色的炭灰飞得到处都是,映称得这里更加的阴郁、沉重。 戚婕伏在地上呜呜的哭泣着,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劝慰着。澹臺璧的护卫,风云面色痛苦,整张脸阴郁冰冷。 戚晓蛮坐在床榻边,银髮飞舞,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直视着床榻上的人。 “蛮蛮,你……”凑近戚晓蛮,楚胥阎心疼地拉起她的手,盯着她雪白的长髮,“你的头髮,怎么会?” 不说话,戚晓蛮眼睛都一眨不眨的,似乎是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完全的面无表情。 这时候,楚胥阎才发现了戚晓蛮的不对劲。她点漆般的双眸一片灰白,没有焦距,没有波澜,一片死水。 她,整个人空洞得吓人。如同被完全的掏空了似的。 “蛮蛮,你看着我,我是楚胥阎啊!你看看我,你别这样。”抬起戚晓蛮的下巴,楚胥阎有些急了,这人身上竟似没了一点人气,完全的空洞没有生机。澹臺璧的死,竟然给她这么大的打击吗?“蛮蛮,你是不是爱上他了?蛮蛮,你告诉我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被困 楚胥阎的声音粗嘎暴戾,像是将殿外的寒风霜雪都裹紧了,融入了他的声音里。听得人刺耳,刺得人浑身难受。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楚胥阎的声音惊醒了兀自哭泣的戚婕,泪流满面的戚婕两步冲过来抱住戚晓蛮,焦急地问,“夫人,你看看我吧!我是婕儿啊!夫人,您别难过啊!相爷他走得很安心,相爷也不希望您难过,夫人啊……” 唔,该死的,她家小姐这演技,绝对过硬。若不是她早就知道这些只是戏,都会被蒙了。 “夫人……”戚婕撕心裂肺的哭嚎,让面无表情的风云也呆不住了。两步跨过来,风云单膝跪地,沉声劝道,“夫人节哀,咱们先将相爷运回相府好不好?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夫人主持,请夫人节哀。” 从始至终,楚胥阎的感知一直没有离开过三人之间的互动,甚至三人的表情,情绪,反应,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看来,澹臺璧是真的死了。看澹臺璧那样子,应该已经死了两刻钟了。 难道,那些暗卫是因为澹臺璧死了,所以才会想要刺杀他?不过…… 两步上前,一把拎起已经咽气多时的澹臺璧。没有唿吸,没有脉搏,甚至没有温度,冰冷刺骨。是死了。转头,楚胥阎沖戚晓蛮怒吼,“蛮蛮,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他了?看着我!” 如同惊雷,炸响在屋子里,风云和戚婕想要上前阻止,却碍于楚胥阎的身份不敢妄动。静默的戚晓蛮却突然有了动作,她空洞的眸子有了波动,长长的静止的睫毛动了动,微微的颤抖,接着看向楚胥阎。 “殿下,闪开!”一见戚晓蛮的动作,楚叙两兄弟飞快向楚胥阎掠去,快如闪电。 然而,他们再快,也没有戚晓蛮快。众人只觉得眼前蓝影一闪,楚胥阎已经被摔了出去,戚晓蛮站在床榻边,她怀里,抱着“澹臺璧”,冷眼盯着被楚叙扶起来的楚胥阎,“谁准你碰他?” 冰冷刺骨,让楚胥阎如坠冰窖。怎么会这样,明明前几天她还对他笑语宴宴,温柔亲厚。现在,她却因为另外一个男人伤他?为什么? “戚晓蛮,你放肆!”殿下被她打伤了,她竟然还敢用这种口气跟殿下说话,楚誉怒急喝道。 抱着“澹臺璧”,戚晓蛮面无表情一步一步缓缓过来,强大的气场,强势冷酷的气息,此时的戚晓蛮眸色无波,冷酷无情。 为什么?她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陌生呢? “蛮蛮,你究竟怎么了?我是阿阎啊!”推开楚叙和楚誉两兄弟,楚胥阎上前两步,想要抓住戚晓蛮的手,却不想被她侧身闪过了。瞪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抬眼看向距离自己三步外的戚晓蛮,暴风雨迅速在他的眼睛里集结,“过来,否则你们今天谁也走不出这里。” 他不允许,他的蛮蛮竟然用那种陌生冷淡的眼神看他。不,他绝对不能忍受。她的所有温暖和关注,都应该给自己,他绝对允许戚晓蛮爱上别人。 不准。 楚胥阎一声令下,他带领的禁卫军连同随后而来的御林军迅速将整个偏殿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绕着,张扬又跋扈,冷酷又铁血。风云和戚婕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向戚晓蛮靠过去。 “你是谁?”挑眉看向楚胥阎,戚晓蛮冷笑,“就凭你?”五指一抓,楚胥阎便被抓了过来,他甚至控制,都控制不住。扫了眼四周以及门外的弓箭手,戚晓蛮冷酷道,“动手啊,看看咱们究竟谁先死。” “戚晓蛮,你敢。”冷喝,楚叙怒急。却不敢丝毫妄动,殿下在她手里,短短几日不见,这女人的功夫竟然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看来,今日是断不能善了了。 僵持,戚晓蛮抱着“澹臺璧”,手里扣着楚胥阎的脖颈,她根本不在乎自己,但是她不能不管自己抱着的人,还有戚婕、风云他们。楚叙两兄弟,也根本就不敢妄动,毕竟楚胥阎现在还在戚晓蛮手里,他们自认根本就没办法从戚晓蛮手里救下殿下。 第121页 “七皇子殿下请息怒,夫人因为消耗过度,走火入魔,请殿下切勿刺激夫人。”扑通跪倒在地,戚婕悽苦的高声诉说,言语之间有提醒和警告。毕竟,这殿里殿外的人,没有一个想要死去。若是一个不慎,到时候两败俱伤不好收场。走火入魔的戚晓蛮,可不是谁都能够抓住的人。 “走火入魔?你说她走火入魔了?”戚婕点头,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殿下明察,夫人因为相爷吐血而亡,悲伤过度,一时伤极心脉。所以……”盯着戚晓蛮无风自动的银髮,戚婕说不下去。她这一刻的悲伤是真的。她家小姐为了相爷付出了太多,这好好的墨发,竟然一夕皆白,她好心疼。 戚婕的话不像是假的,而且戚晓蛮掐着他脖子的手在不停的发抖,她的面色也格外难看。 缓缓抬手,在戚晓蛮侧身的时候还是抓住了她的银色长髮,楚胥阎嘆息,“蛮蛮,我是阿阎,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精緻的羊脂玉,上面雕刻着几个英文字母? “蛮蛮,你记得这块玉吗?”举到她眼前,楚胥阎低声问道,“还记得吗?你小时候送给我的,你说回来找我,买我为夫。蛮蛮,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一字一句,深情款款,含情脉脉的眼神,若不是早就知道真相,说不定她真的会受骗。 她死气沉沉的双眸出现一丝丝波动,冷锐渐去,忽然变得迷离,如同在回忆什么东西。 “imissyou……”断断续续的轻喃,那迷离的双眸逐渐有了焦距,她一点点看向楚胥阎,带着疑问,又期待的眼神,不确定的问,“大财主?……是你吗?大财主?……” 惊喜,如同潮水一般的惊喜和欢愉在心底升腾。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刺激 突如其来的变化,空间里的凝滞气息似乎突然就变了。 掐着楚胥阎的手不自觉的松开,戚晓蛮清泉般的双眸蓄满了泪,朦胧的色泽,飘忽不定,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些什么。然而,她身上强势冷酷的气息,却是真真实实的弱了。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轻抚着戚晓蛮的脸颊,楚胥阎嘆息,满目深情的凝视她,“还好,你还记得……” 楚叙挥手让禁卫军和御林军都收起戒备,退到一边。毕竟现在戚晓蛮的身份还在那儿摆着,而且现在丞相大人才刚刚病逝,自家殿下此时实在不适合与戚晓蛮走得太近。 “蛮蛮,把你手里的那个尸体放开好不好?”伸手,楚胥阎试探地向戚晓蛮伸出手,她抱着那个男人,让他特别的不舒服,想要将她怀里的人给剉骨扬灰。“来,给我,好不好” “殿下,请您注意自己的措辞。”冷锐之声响起,打断了楚胥阎的话,惊破了沉浸在回忆里的戚晓蛮。风云上前,冷硬的俊脸肃杀一片,这个七殿下太阴毒了。他家相爷才刚病故,这人竟然就想要来撬他家相爷的墙角,实在是小人之行。 风云的话,其实已经是委婉的了。但是,这样的委婉,听在楚叙楚誉两兄弟耳朵里,却是大不敬,是放肆的行为。 “哐”长刀出鞘,楚叙一刀横过风云的脖颈,杀气腾腾,“放肆,竟敢质疑殿下,找死。”一个小小相府侍卫长,竟然敢在殿下面前放肆,简直是胆大包天。 “夫人……”一见楚叙的动作,戚婕慌了。楚叙眼睛里的杀气犹如实质,她相信,只要楚胥阎一个示意,风云便会没命。杀气腾腾的对峙,千钧一髮,戚婕甚至听到了自己错乱的心跳和唿吸。 盯着风云冷硬的侧脸,高仰的头,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他不会认错,不会服软。因为楚胥阎在觊觎他主子的人,在觊觎他认同的夫人。这是对他主子的侮辱,也是对戚晓蛮的侮辱。风云这个笨蛋,怎么就不知道人在屋檐下这句话呢? 然而,此时盯着他冷硬的侧脸,戚婕却觉得他真的好俊,好男人。她忍不住想要与他一起面对,哪怕是今日死在这儿了,也在所不惜。 两步爬起来,戚婕扑倒风云身前,她娇小的身子挡在他身前,高仰着头,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眼神看着楚叙,坚定道,“夫人是相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殿下如此行为,就不怕落人话柄吗?即便殿下不怕,相信戍国上下,大臣们也不会同意。” 垂眸,风云盯着身前人的脑袋,冷硬的俊脸依旧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然而,那半垂着的眼底,却涌动着暗色和炙热。似乎是感觉到了风云的目光,戚婕侧脸抬眼,对上一双幽暗如同沼泽的星眸。他唿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脸颊上,戚婕清丽的小脸不禁绯红了起来。 “笨蛋。”现在这个时候冲过来做什么?自保都不知道吗?平日里骄横跋扈,机灵狡黠。现在怎么这么笨,明知危险还要跳下来?虽然心里这般骂着她,风云的眉眼却不自觉的柔软,心也跟着柔软了下去。 “你……”平日里两人斗嘴已经成了习惯,特别是她还曾经因为要阻止他破坏自家小姐和相爷的好事,而捉弄了他。现在听到他骂她,戚婕不知道什么感觉。明明是骂人的话,他眼底的温柔,却让她有些悲从中来。 哼,你这个臭东西。本小姐才不会那么没义气抛下你呢!哪像你,你这个臭石头,臭东西……嗔他一眼,戚婕怒。 笨丫头,没脑子。明知道危险还冲上来,我才不会感激你呢!冷笑,眼睛里却是心疼。风云故意要惹怒她。 不管他们这边如何的僵持,戚晓蛮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理清楚自己现在的思绪。她在不断的摇头,似乎脑袋特别的混乱,特别的困扰,甚至没有头绪。 “蛮蛮……别激动,别激动。”双手做安抚状,楚胥阎想要让戚晓蛮冷静。她现在的状态特别不对劲,双眼通红,银髮飞扬,无风自动,整个人似乎被什么东西在拉扯,她死死的搂着“澹臺璧”的尸体,哪怕整个人痛苦的嘶吼癫狂,还是没有想要放开手里人的动作。 “啊……” 疼,痛入骨髓一般。她忍不住嘶吼哀嚎,却咬唇死死压抑,面目狰狞,娇颜如花的戚晓蛮如同换了一个人,冷汗不断冒出来,狰狞如恶鬼。 “别想了,蛮蛮。别想了,不重要,都不重要。”紧紧保住她,制住她想要自虐的手,楚胥阎吼道,“看着我。蛮蛮,看着我。你喜欢抱着这个尸体就抱着吧!蛮蛮,你别这样,我心疼。蛮蛮,拜託。”他不断的安抚着失控的人,妥协着,劝慰着。他怕极了她出事,她失控癫狂的模样,让他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所有的疼痛,都替她受了。 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句话起了作用,戚晓蛮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好了,都下去吧!”良久,楚胥阎挥手让楚叙等人退下。他这意思,自然是不再为难风云和戚婕了。不过,对于风云的出言不逊,楚胥阎没说什么,却赏给他一个冷酷的眼神。那里面的杀气,清晰明白。 第122页 待到人都走光了,楚胥阎走过来。看着戚晓蛮,“蛮蛮,你就这样抱着他也不行对不对?你用要吃饭睡觉是不是?他已经死了,咱们让他入土为安好不好?”虽然想要将澹臺璧剉骨扬灰,但是戚晓蛮这样,他却是没办法视线自己愿望。 楚胥阎只能退而求其次。她走火入魔,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又似乎没有。楚胥阎现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一切只能静观其变。反正澹臺璧已经死了,楚离也已经死了。 这戍国,将是他的天下。等到蛮蛮完全的成为他的人,就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了。但是现在,“澹臺璧”的尸体必须先解决掉。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怒伤 “澹臺璧”的尸体昨天已经被楚胥阎命令送回相府去了,勒令相府好生安葬他。戚晓蛮被留在了皇宫,楚胥阎让她不要离开皇宫。这段时间,琉璃城不会太平。 再次见到楚胥阎,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碧手下的暗卫刚刚来报告了澹臺璧在飘渺阁的消息,以及相府“澹臺璧”的葬礼细节之后,楚胥阎便回来了。 而鸢婷婷早在两天之前,就已经被匆匆下葬了。楚皇楚离,却一直没有消息。戚晓蛮派出去的人,没有找到楚离,也没有找到蒙挚。 “蛮蛮,今天天气很好,咱们去外面转转好不好?”倾身,给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楚胥阎温柔道。如水的双眸,盛载着满腔的热情和温暖,就那么轻易的撞进人的心里。“大雪之后便是阳光。明天是新年了,今年的新年咱们终于可以一起渡过了,蛮蛮,你开心吗?” 合上书本,戚晓蛮抬眼看向楚胥阎,冰冷的双眸平静无波,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她关注。 早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表情,每夜趁着空闲悄悄过来看她。她都是这样的,安静的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拉着她的手,将她轻轻的拽起来,楚胥阎笑眯眯的摸摸她的银色的长髮,“走吧!我还得再忙一段时间,最近太多的事情了。待会儿我就要离开,趁着现在我陪陪你。蛮蛮,你要习惯这里,等我将事情再处理一些,等他的葬礼之后,我就与你大婚,将你” 行走的步伐突然停止了,楚胥阎侧脸,便对上戚晓蛮冰冷的双眸。 那双眼眸依旧澄澈明亮,却不再狡黠明媚,尽是冷酷和空寂,楚胥阎心里一突,“蛮蛮,你怎么了?” 微微歪头,突然她空寂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楚胥阎发现了她看的是什么东西。伸手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楚胥阎笑眯眯的看着她,“蛮蛮在看这个吗?这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你记得的,不是吗?”盯着她的双眸变得炙热,楚胥阎紧紧的凝视着她,明明她什么动作都没有,但是就是那种冰冷拒人千里的模样,却让他情不自禁的被她勾住,移不开视线。 缓缓地靠近,气息有些不稳。他渴望她好久了,在听到她成为那个男人的妻子之后,那心里的嫉妒和不甘都让他几乎崩溃。这是他爱了多年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上。 清新如兰,属于戚晓蛮的馨香打在他的脸上鼻腔,楚胥阎迷醉的闭上双眼。 “皇兄!”一声惊叫,楚胥阎就这样停在了距离戚晓蛮唇瓣一厘米的地方。身体升腾起来的欲望,就这样被硬生生的压制下去,他所有的的慾念和热情,就这样如同被点了穴一样嘎然而止。 “殿下万福金安。”宫女奴才的问安,一身桃红色宫装的楚玲珑像一阵龙捲风一样颳了过来。 “戚晓蛮,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指着一头银髮的戚晓蛮,楚玲珑恶毒的诅咒她,“你不要脸!澹臺哥哥才刚刚……你这个噁心的贱人,你竟然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爬上别人的床!你有没有羞耻心啊?寡廉鲜耻的女人,你嫁给澹臺哥哥这么久了,你什么都没有带给他,还剋死了他。戚晓蛮,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澹臺哥哥都去了,你为什么还要存在?你给我去死,你” “闭嘴!”低沉的怒吼,冰冷而肃杀。戚晓蛮抱臂看着对自己张牙舞爪的人,一动不动,哪怕她已经要伸手过来抓她了,她也没动。 楚胥阎声音一出,不仅楚玲珑停止了撒泼的动作,就连四周的宫女奴才,也吓得簌簌跪倒在地,一时间整个凤凰殿在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噤若寒蝉。除了,发脾气的楚胥阎和当事人之一的戚晓蛮。 “闹够了没?”一把摔开楚玲珑,楚胥阎冷斥,“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整个一个市井泼妇,哪有一国公主的威仪和端庄?” 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胞兄,楚玲珑整个人如同被雷噼了似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对她纵容宠溺的皇兄,竟然会因为一个外人而吼她。从小到大,皇兄对她言听计从,呵护备至,如今母亲刚死,父亲失踪,其余的兄弟姐妹觊觎皇位蠢蠢欲动,她的皇兄竟然也这样对她。 “皇兄……”随着她的呢喃,泪水终于滚落眼眶。楚玲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的皇兄变得她都不认识了。是她,都是因为这个水性杨花的狐狸精,她迷惑了皇兄,一定是她。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妖孽!”指着戚晓蛮,楚玲珑怒吼,咆哮,“是你对不对?你这个无耻的女人,你想要荣华富贵,你勾引了皇兄对不对?你让他变成了一个没有是非的人,你让他连自己的亲人都看不清楚!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扑过来,楚玲珑双目赤红,整个人狰狞如恶鬼。 戚晓蛮冷笑,面无表情的看着楚玲珑癫狂的模样,对于她的谩骂和指控,她根本无所谓。 “轰!”袖袍一挥,楚玲珑扑过来的身影再次被扇飞了出去。没有内力的楚玲珑,怎么可能是楚胥阎的对手,他怒急的一击直接重伤了楚玲珑的内腑,捂住胸口,楚玲珑控制不住的吐出一个鲜血。 她面色苍白的抬头,仰望着来到她身前的男人,这个男人的面容还是熟悉的,是她从小到大一直熟悉的亲人。然而,现在这个她一直熟悉依赖的亲人,却要杀她。 盯着楚胥阎眼睛里的杀气,楚玲珑只觉得她真的要疯了。那个总是用温柔男神看着自己,纵容自己的哥哥呢?那个从来温文尔雅的哥哥去哪儿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陌生的男人? “哥哥……”一点一点的伸手,冷汗一点点流下来,被重伤的胸口痛得她恨不得晕眩过去。楚玲珑咬牙忍住,她伸手拉住楚胥阎的锦袍下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肃清 “哥哥……咳咳咳……”紧紧攥住楚胥阎锦袍的下摆,楚玲珑不断的呕血,双眼木然而空洞,“为什么?你究竟怎么了?……我是玲珑啊……我们血脉相连,同气连枝,打断骨头也会连着筋……哥哥……你不是最疼玲珑的吗?为什么,你要为了别人伤害我?……” 第123页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从眼眶滚落,面色苍白,衣衫凌乱的楚玲珑看起来狼狈不堪,头上的髮髻和珠钗也掉落得到处都是。然而,她不管,她现在理会不了其他。 “……哥哥……在这皇宫大内,没有亲情可言,你却告诉我,会一直陪着我守着我,保护我。……咳咳咳……因为我是你的妹妹,同父同母的同胞亲妹……哥哥……”艷红的血,不断的至她唇角蜿蜒而下,随着她说话的速度,一点一点。楚胥阎冰冷的双眸微有松动,浑身的杀气也在逐渐消弥。“哥哥……我是玲珑啊……哥哥,你曾经为了我中了般若毒,日夜被疼痛折磨,整个人形销骨立却还反过来安慰我……” “……父皇惩罚我,你二话不说替我挨打,背上被杖责得鲜血淋淋,皮开肉绽……那些血,蜿蜒流下,像是一条小溪一般……哥哥你都不知道,我吓得差点疯了……你面色那么恐怖……简直白的没有一点点血色……身体都冰冷了……我什么都管不了了,只想着把你带回玲珑殿,那段时间,我都感觉自己是个行尸走肉一样……” 微微侧脸,戚晓蛮看向躺在地上声音越来越低的楚玲珑。不知道怎么就来了恻隐之心,戚晓蛮缓步上前,迅速点了她的几大穴位,护住她的心脉。这女人,其实远没有她想像的那么丧心病狂。不过是权势欲望之下的可怜产物而已,好在她并不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傢伙,至少还有那么几分真心真意。 楚玲珑对她这个哥哥,应该是真的吧!从没有发现嚣张跋扈的女人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现在,她确实是有些可怜。 “……哥……哥……”紧攥住楚胥阎的手一点点的松开,那泛白的手指脱力了,一点点远离那黄色的锦袍。楚胥阎瞳孔有些缩紧,他做了什么?缓缓倒地,她就那样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整个人气息奄奄,似乎下一刻就会死去。 她瘦了好多,哪怕扑了厚厚的胭脂,也挡不住她深深的黑眼圈和瘦削的脸颊。鸢婷婷的死,楚离的失踪,让楚玲珑几近崩溃,她从一个骄傲高贵的公主,跌落成了现在一个可怜的女子,没有父母,就连唯一的哥哥也想要杀她。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楚玲珑这个温室里的花朵退无可退,只能不断的忍受着那份煎熬和痛楚。她一个女子,温室里的花朵,人人羡慕恭维,如今成为这样,她也只能慢慢的捱着。 楚胥阎方才的杀气和浑身的冰冷,都深深的刺激着她,似乎突然之间,她便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失去了,她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这场闹剧里,戚晓蛮似乎一直都是一个局外人。她不参与,也不在乎。 接下来,便是国宴,楚胥阎始终在忙碌着,马不停蹄的模样,偶尔伺候的宫女会悄悄的讨论着宫里、甚至整个戍国发生的一切。 “澹臺璧”的葬礼,戚晓蛮不被允许去参加。对此,她没什么意见。毕竟棺材里躺着的,只不过是一个早就已经死去的死囚。甚至连刚开始与真正澹臺璧互换身份的乔七,她也已经安排人送他去飘渺阁。 顾怀玉和柴禾他们,现在也应该在飘渺阁,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命令。“澹臺璧”下葬那天,楚胥阎特地前去观礼了。如今的丞相府,其实已经是一个空壳子了。 宫女们这段时间都在议论,楚胥阎掌控着玉玺,言称楚离已经立他为太子。楚胥阎这个行为一出,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大臣,毕竟楚胥阎的实力在那里。楚离的几个皇子当中,无论是学识修养,为人出事,他都是顶尖的人物。 然而,蚁多咬死象。几个皇子不满楚胥阎的强制,轮番挑动战争,再加上有各自母妃家族的支持,一时之间楚胥阎也没办法拿下他们。好在,多年来楚胥阎便一直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戍国驻守边关的几位大将军原本持着中立态度,但是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竟然纷纷支持楚胥阎为储君。 然而,这样的夺嫡之战也一直持续了半年多才真正稳定下来。 成为太子,楚胥阎对外宣称楚离失踪,并且命令戍国上下全力寻找楚皇下落。而楚胥阎,也开始以最快的速度肃清朝堂,戍国来了一次大洗牌。 楚胥阎杀了大皇子,囚禁了五皇子和九皇子。 楚胥阎颁发了减税减赋的圣旨,并且废除了一些华而不实的刑法和条例。一时之间,戍国上下对楚胥阎这个太子是满意得不得了。楚皇在位时候的削番也被楚胥阎停滞了。 陆陆续续的都有关于楚胥阎,关于整个戍国的消息不断传进戚晓蛮的耳朵里。她始终还是待在凤凰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特别的低调和安静。 偶尔,伤好之后的楚玲珑会来凤凰殿外叫嚣。然而,她还没能进入凤凰殿,便会被楚胥阎派来的侍卫给请出去。楚胥阎至那次险些将楚玲珑打死,之后对她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强硬,只是尽量的避免她和戚晓蛮见面。 “夫人,今日楚胥阎在朝堂之上宣布,说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他要迎娶他的太子妃。”暗七跪在地上,向戚晓蛮报告着今日新得到的消息。 戚晓蛮躺在软塌上,炙热的阳光从窗口打进来,给她银色的长髮渡上了一层金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梦幻又不真实。她放下手里的书,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暗七。 没有离开,意思就是…… “大臣们什么反应?” “回夫人,瞠目结舌,竭力阻止。”一句话,暗七说的委婉又简洁。戚晓蛮嘆息,看来跟她猜测的一样,楚胥阎竟然来真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惊喜 楚胥阎,他是真的想要整个戍国大乱吗? “夫人,楚胥阎心机深沉,他此举是想要将您推上风口浪尖,您”抬手,阻止暗七的话,戚晓蛮捏紧手里的书。看来,楚胥阎真的是太闲了,竟然还有时间东想西想,妄想得到她!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还有用处,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低喃着,戚晓蛮清泉般的双眸不知道看去了哪里,空洞没有焦距的样子。“怎样,我让碧调查的东西有眉目了吗?楚离应该还没有死,若不然楚胥阎便会直接登基为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甘心做一个太子!如今戍国内忧外患,他现在一定也还在寻找楚离,让碧加快速度!” 风云家的冤屈,只能由楚离这个当权者来平反,否则都不能算是昭雪!风云家当初被那样残杀,她说过要为他实现愿望,便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启禀夫人,阁主已经亲手接替了碧大人的工作,现在阁主正在亲自处理飘渺阁中的事务,请夫人宽心。夫人吩咐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一板一眼,听在戚晓蛮耳朵里,却如同惊雷。 什么意思? 轰的从软塌上起身,戚晓蛮瞪着恭敬跪地的暗七,“什么东西?我不是吩咐碧全权接手飘渺阁,不许他动手吗?他现在身体虚弱至极,根本就不适合动手,难道碧不知道吗?七哥在做什么?顾怀玉、柴禾在做什么?该死的,我要去宰了那些傢伙……” 第124页 没完没了的碎碎念,戚晓蛮完全暴走了!她费尽心思将他从死神那里给抢了回来,好不容易他现在好了,他不好好修养着自己,竟然还敢动手,是嫌命太长了吗? “呜!”勐地捂住自己的唇,翻涌的气血瞬间狂暴起来,不断的在身体内部筋脉之中横冲直撞,戚晓蛮的面色瞬间血色尽褪。 为了救澹臺璧和当时接近入魔的乔七,她不得不赌尽一切。换来的结果是,她筋脉寸寸断裂,虽以自身的甘霖净化术给修復好了七成,却必须要每月月圆之夜承受蚀骨焚身之痛,甚至稍微情绪波动剧烈,便会有死无葬生的可能! 她自己的记忆已经恢復了,医术自然也已经恢復了!想要遏制自己现在的状况,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她自然知道!但是现在,她根本就没办法去关注其他! “夫人!”惊叫一声,暗七赶紧上前迅速的点了戚晓蛮的几处大穴,该死的,他就不应该将这个消息告诉夫人!他就应该听从阁主的吩咐,隐瞒到底!“夫人请息怒!阁主只是出谋划策,没有动手!有乔公子和顾公子在,阁主根本就没有出什么力气,请夫人息怒!阁主身子已经没有大碍,前几日云崖仙翁突然造访飘渺阁,阁主的身子已经” “云崖仙翁?”师傅,老顽童?“他怎么会去飘渺阁?他有说什么吗?” 师傅不是去了蜃国吗?怎么会突然回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点头,暗七表示自己没有说错!“云崖仙翁说他感觉到体内蛊虫的暴动,以为你出事了,他说这是你的劫,若想要化解此劫,还要阁主的辅助!” 她的劫难?意思是说那个老顽童早就知道她会有此一劫咯?该死的,竟然见死不救!当初将她赶出云崖壁的时候,那么薄情寡义,现在她走火入魔了,才来马后炮!等她抓住那老顽固,看她怎么收拾他,一定要让他终身难忘不可! “夫人,仙翁已经离开了,离开之前仙翁让属下给夫人带一封信过来!”果然和仙翁预料的一样,仙翁可真是料事如神啊!竟然连夫人听到自己说的东西之后会有什么反应都知道了!暗七恭敬的将云崖仙翁的手书递给戚晓蛮,第一次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夫人,仙翁说如果您看了他的手书敢撕碎的话,他就” 正在展开暗七递过来的东西,戚晓蛮嘴上漫不经心的问,“他就怎样?暴跳如雷吗?老顽固,我都快要挂了,他还在蜃国逍遥快乐,现在竟然还有脸面来指责我,本小姐非撕了她他不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从她嫣红的唇溢出来! 暗七连忙避开戚晓蛮的眼神,嵴背发凉,天啊!夫人发火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恐惧呢!那目露凶光的模样,暗七丝毫不怀疑,如果云崖仙翁在这里,夫人真的会上去撕了他。 臭丫头,劳资就知道你过不了情字这一关。当初捡起你的时候,劳资就知道!你这丫头啊,本就不属于这里,对什么东西都薄情寡义,劳资也没强求过!只是劳资就是看不惯你这臭丫头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嘛!放心吧,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劳资的徒儿那就算是逆天了,劳资也能给你顶着!不过臭丫头啊,你可得给劳资记住啊,劳资现在所有的幸福可否压在你手里了,你一定要挣脱出来,劳资可等着你啊!没有完全手上的事情,澹臺璧劳资可不会还给你!哈哈,就这样,臭丫头,努力吧! “夫人,不能撕!”暗七惊唿,天啊!这仙翁也太料事如神了吧?夫人现在的表情,都跟仙翁说的一模一样。“仙翁说,您要是敢撕了他耗费心力亲手写的手书,他就撕了……” “他就怎样?暗七,你啰嗦什么?说!”挑眉,戚晓蛮怒。该死的,老顽固! “仙翁说,他会撕了阁主!”吞吞口水,暗七艰难道。这是大不敬,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非说不可,否则夫人怒急,到时候撕了手书,受伤的就是阁主了。两害取其轻,他只能实话实说了!“仙翁说阁主身子太过羸弱了,需要太多珍贵的药材和天材地宝了,他必须的为了阁主奔波劳累整整三个月治好他已经被掏空的身子。所以,若是夫人不能解决好现在手头的事情,他就任由阁主自生自灭。” 什么是地狱到天堂的距离?这就是了。这老顽固,总算是做了一件靠谱的事情,雪中送炭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识破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启程?戍国境内”挑眉,戚晓蛮清泉般的双眸迸发出锐利的光芒,暗七长躯一震,急道,“夫人恕罪!仙翁说他刚离开蜃国,现在贸然回去,不太好,所以……”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 “属下没有半句谎言,请夫人明察。”他就知道仙翁会害死他。他让自己转述的话根本就是前后颠倒,没有一丝一毫的可信性。夫人又不是傻子,他都能明白的事情,难不成夫人会被蒙蔽吗? “回去告诉那个老傢伙,去钦州给我盯紧戚雪岩。”摺叠起那手书,戚晓蛮沉声道。她现在没有时间去计较那老顽固做的混帐事儿,但是她敢发誓,那老东西肯定是在蜃国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否则他绝不会突然之间回来戍国。 哼!说什么都是回来帮她,该死的她还真信了。哼,等她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她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他,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到处折腾,简直是活腻了。 “现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肆意挥霍,若是他不想接下来的时间活在噩梦里,让他最好给我老实点。”咬牙切齿的警告,即便没有抬头,暗七也能感觉到戚晓蛮现在身上狂飙的怒气。“另外,告诉他最好不要给我偷熘,因为那样只会惹怒我。澹臺璧的事情,我自会上心,无需他操心。” 什么意思?夫人的意思是要自己原原本本的转告她的话吗?天啊!想到离开时,自己露出不愿意神色,被仙翁撒了一把黄色粉末之后的悽惨。暗七,想死的心都有了。 “夫人,这……”他不怕死,他怕生不如死啊! “暗七,你今日怎么回事?”盯着暗七冷峻的脸,踌躇的眼色,若不是他身上气息说自己熟悉的,戚晓蛮几乎要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暗七。“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有话就说,本夫人可没有限制你说话。你这样,弄得本夫人极度不舒服,本夫人耐心有限。” “要不夫人也给仙翁手书吧!属下实在不敢独自面对仙翁,仙翁威严高大,属下” “噗……”原来竟然说真的?戚晓蛮哭笑不得,看来那个老顽童去缥缈阁,是真的将他们给折腾惨了。刚刚听暗七说起老顽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的语气不对,明明也是尊重敬畏的,却又带了莫名其妙的恐惧和忐忑。“他拿你们试验了是不是?是不是还警告你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復诉给我听,就让你肠穿肚烂,七窍流血,不得好死啊?” 她甚至都能猜到那老傢伙会有的神态,肯定得瑟得尾巴都上天了。 果然,听得她的话,暗七挺拔的身子狠狠抖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的东西。 第125页 一见他这样,戚晓蛮眼底闪过瞭然,左右瞅瞅,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暗七的太阳穴,左手成爪,右手轻拍,暗七反应过来,脑袋一阵发懵。戚晓蛮虚空拖着那蠕动的五色卵虫,静静的盯着,接着邪恶一笑,“暗七……唔,不对,乔公子……” 蹲下身子,戚晓蛮凑近他。她就觉得今日的暗七表情多了,而且多半都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怪不得觉得熟悉又陌生,原来说这蛊虫。老顽固,简直是找死,竟然敢将蛊虫用到乔七身上,他说怕没人能够看穿吗? “念念……唉……就知道瞒不过你。”轻声嘆息,乔七抬眼,第一次正视戚晓蛮的眼睛。眉眼如水,清泉涤盪,他从来都是这样,哪怕她将天捅个窟窿,这人也是这样包容的看她。“仙翁因你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和澹臺,所以生气了。澹臺比我还惨,他现在都还被困在冰窖里,出不来呢!” “什么?那老东西竟然敢虐待你们?”一听乔七说他体内的蛊虫只是皮毛,澹臺璧遭受的更加可怕,戚晓蛮炸毛了。“该死的,他要反了天去是不?”丢下她一个人在这戍国,自己跑去蜃国逍遥快活就算了,这些年来,她也明白那个老东西不靠谱。但是现在,她好不容易将澹臺璧救回来,那个老东西又去虐待他,他是真的见不得她好是不? “念念,你别吼……”瞟了瞟窗外,好在她喜静,这里并没有太多耳朵。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她的处境很不利,不适合暴露太多。“我和澹臺都没事,仙翁他老人家也是担忧你,你别气。你自己身子如何不知道吗?” “唔!”烦躁的跺跺脚,戚晓蛮体内一提,虚空的那只蛊虫变化成了水,戚晓蛮看向起身的乔七,“那你回去陪着他吧,将我的意思转诉给那老顽童,不许他再动手动脚为难你们了。楚胥阎最近动作频繁,我担心他会利用戚雪岩。你让老顽固给我看紧了戚雪岩,绝对不能让楚胥阎接近他。” 知道戚晓蛮决定了的事情,并没有转还的余地,乔七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环湖四周,乔七嘆息,“楚胥阎若是要强制娶你为妻,戍国定然又会捲起风云。到时候你身处风口浪尖,自身安危……”他知道自己担忧有些多虑,却不得不考虑这些。来的时候,澹臺璧便给了他最近缥缈阁调查到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让戚晓蛮知道。 “念念”扶住她的双肩,乔七嘆息,郑重至极的嘱咐她,“你一定要记住,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再来,唯独命没了便是没了。” 他不敢去赌,这人什么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便是澹臺璧,她为了完成他的愿望,可以孤注一掷,他却做不到冷眼旁观。他不能任由她我行我素下去。 “七哥,我没事的。”点头,戚晓蛮也信誓旦旦的回答。“七哥,我心里还有执念放不下,我不会允许自己出事的。你们也要好好的,好好的待在缥缈阁,我会平安回来,在完成了他的责任之后。”这人她已经欠了太多了,虱子多了不怕痒,现在她已经可以平静的对待他深情如许的眸。 ☆、第一百二十八章 婚讯 “哒哒哒……”脚步声渐行渐近。 “七哥,你先离开吧!”楚胥阎过来了,他现在这样急匆匆的过来,一定是方才乔七给她的消息。娶她?戚晓蛮冷笑,楚胥阎,若我不知道你让怎样的人,你这样的行为,我是不是应该感动?“我也该做事了。” “告诉他,帮我可以,但是仅限于动动嘴。”那傢伙,老顽固肯定困不了他多久。他的身子很差劲,寒冰玉床可以对他的身子又好处,老顽固不会害他。“让他动动手里的势力,到时候我行动的时候配合我。楚胥阎要冒天下之大不违迎娶我,还说在丞相大人和婷贵妃新逝的时候。本夫人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好的,我会将你的意思转告给他。”乔七自然知道戚晓蛮口中的他是谁。他现在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帮助她,让她行事起来更加方便,避免她受伤。“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出马,到时候你只要将计划给我,我一定能配合你。” “念念”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乔七示意她拿着,“这是仙翁便寻灵山大川收集灵药给你炼制的药丸。” 精緻的瓷瓶,小巧玲珑,戚晓蛮捻了一颗细看,朱红色的药丸,毫无杂质。心内突然就觉得暖洋洋的,鼻腔有种酸涩的感觉蔓延,她狠狠咬牙忍住。 “仙翁他对你,真的很好。”轻拍人儿瘦弱的肩,乔七微笑,“别什么都自己扛,念念,我们都在呢。” “哒哒哒……”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将瓷瓶收进怀里,扫了眼空荡荡的屋子,戚晓蛮拉开门,便对上正要推门的楚胥阎。 “蛮蛮,我还以为你在休息。”就势拉住她的手,楚胥阎轻笑着,“在做什么呢?这段时间,我太忙了,都没有来看你,还习惯吗?蛮蛮?”他曾经要求过,与她一起住,或者她搬过去和自己一起住。但是,她似乎并不乐意。哪怕她走火入魔已经记不得太多东西,哪怕她性情大变,她和自己的距离仍旧遥远得想像不到。 拉着她做到软塌上,楚胥阎拢拢她微乱的发,“听说你这几日越发嗜睡了?蛮蛮,我已经发出了悬赏,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有消息。蛮蛮,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捏着她嫩白修长的手指,滑腻如同凝脂一般的触感,俯视她颤动的睫毛,挺直的琼鼻,嫣红的唇瓣…… 楚胥阎有些心笙荡漾。 手,代替了眼睛。他一点一点的触碰,抚摸自己嚮往已久的人儿,一点一点改变她原本的肤色,让那雪白的玉脂染上胭脂色泽。欲色一点点充斥楚胥阎的眼眸脑海,这样乖巧温顺的人儿,即将是他的了,是他楚胥阎的。 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热烈,狂涌而来的疯狂,蛮蛮,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的毒药。每一日和你的单独相处,都会让我有将你锁起来狠狠疼爱的冲动。蛮蛮,我已经等不及和你大婚了,怎么办? “蛮蛮……”唇一寸一寸在她脸庞上移动,一点点亲吻爱抚,炙热的温度,撩人的唿吸……“蛮蛮,我要娶你。……蛮蛮,哪怕这天下都反对我,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娶你……蛮蛮……唔……你让我疯狂……” 避开男人的手,避开他唇舌的纠缠,戚晓蛮冷笑着。在楚胥阎看不到的地方,笑得阴冷而狠毒。 “蛮蛮?”不解地盯着伸手挡住自己的人,近在咫尺的唇,她不让自己碰了。那眼底深沉得让人嵴背发凉的东西,冰冷而无情,让楚胥阎如坠深渊。牵强的笑笑,压下躁动的欲色,楚胥阎轻声道,“对不起,蛮蛮。是我失态了,我不该这样亵渎你。” 握紧面无表情人儿的手,楚胥阎急道,“蛮蛮,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会将你的父亲接回来,然后向所有人宣布,我们大婚的消息。蛮蛮,你说好不好?” 第126页 男人的声音有些急躁,带了祈求的意味。 “等我们大婚,我要让你成为这戍国最幸福的女人,给你最华丽的嫁衣,最恢宏气派的婚宴,我会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我……” “我要去看看他。” 絮絮叨叨的男声嘎然而止。楚胥阎惊愣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接着在戚晓蛮冷漠的眼神下,楚胥阎惊愣欢悦的表情开始龟裂,开始狰狞。 “为什么?” 疯狂和暴怒瞬间在他深沉的双眸中集结,如同龙捲风一般飞快的横扫。 “为什么要这样?”狠狠擒住戚晓蛮的双肩,那双手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肩胛骨,楚胥阎咬牙切齿地低吼,“蛮蛮,我一退再退,我什么都可以依你。什么都想要给你最好的,只要你需要的,我会双手奉上。蛮蛮,你真的忘了吗?我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澹臺璧他不是。” “你看着我。”咆哮,楚胥阎的声音尖利刺耳。“你告诉我,我哪一点做的不够好?你告诉我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哪怕你走火入魔了,失忆了,你记得的还是他。为什么?他就那么好吗?” 不言不语,戚晓蛮面无表情地承受着肩胛骨碎裂带来的痛楚,耳边是楚胥阎发疯的咆哮和嘶吼。该死的,肩胛骨碎了,好痛。这个臭男人,若不是还有用,她一定现在就捏死他。 肩头一重,本就已经碎了的肩胛骨更加痛了。该死的,他没有骨头吗?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衣服,身体有些颤抖摇晃,该死的,楚胥阎你这个贱人。 “蛮蛮……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难过了。蛮蛮……”眼见戚晓蛮纤弱的身子萎盾下去,楚胥阎才惊醒过来,赶紧伸手揽住她的身子。她冷汗淋淋,肩头已经被血水浸湿。“来人!来人啊……宣御医……” 脑袋昏沉,楚胥阎刺破耳膜的咆哮让戚晓蛮本就已经模煳的意识更加混沌了。该死的,走火入魔果然是很伤根本,小小的肩胛骨碎裂,竟然让她扛不住昏迷,这个身子真的说很差了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试探 肩胛骨碎裂,其实并不是什么很重的伤势。但是,这样的伤势让本就走火入魔的戚晓蛮根本就承受不住。 昏迷不醒,身体极度虚弱,高烧不断,危在旦夕……当然这些东西究竟有多少真实,这只能问当事人。毕竟,“云崖仙”会的,可不只是医术。 “闭嘴!什么叫无能为力?蛮蛮好好的,怎么可能命不久矣?你们这些废物,庸医,若是蛮蛮真有什么万一,本宫定要让尔等九族陪葬!” “太子殿下恕罪啊!”此起彼伏的求饶声,一时间,凤凰殿热闹非凡。楚胥阎铁青着脸,瞪着匍匐在地的一干御医,怒火冲天,“还敢求饶,治不好蛮蛮,本宫留你们何用?你们这些庸医,拿着俸禄,却什么都做不了,本宫” “皇兄!”殿外进来一绿色宫装女子,正好打断了楚胥阎铁血的命令。御医们松了一口气,现在楚胥阎在气头上,楚玲珑的到来正好可以缓冲一下他的怒气,若不然他们小命难保。 “皇兄,戚小姐的重要性,御医们心知肚明,他们定然会竭尽全力救治。”楚玲珑话音一落,御医们纷纷连声附和,诚恳非常,就怕楚胥阎再度暴走。“皇兄稍安勿躁,现在让御医们商量如何救治戚小姐重要些,若届时还是没有人能够治好戚小姐,皇兄再治他们的罪不迟。” 看楚胥阎面色有所松动,楚玲珑扫了眼床榻之上唿吸微弱面色苍白的人,微笑道,“皇兄认为皇妹说的,可行否?” “看在公主的份上,本宫再给尔等一次机会。给本宫好生治疗蛮蛮,否则” “殿下放心,臣等一定全力以赴。”躬身领命,御医们赶紧表态,就怕楚胥阎发怒真的将他们九族给诛了。 “滚下去,给本宫拿出真本事来,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本宫不想听你们这些庸医在这里聒噪。”想到蛮蛮可能真的会香消玉殒,楚胥阎就忍不住想要杀人。“滚!” 戚晓蛮的唿吸很微弱,稍微会武功有内力的人都知道,她现在的状况确实不好。楚玲珑坐下来,掩去眸底的深沉,嘆息道,“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皇兄,戚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终于等到机会了。这个该死的女人,她破坏了皇兄和自己的关系,她该死。 楚胥阎所有的心思都在戚晓蛮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楚玲珑眼底闪过的阴毒。 “她走火入魔了,现在情况很糟糕。”取了水,给戚晓蛮餵了一些,楚胥阎突然看向楚玲珑,眼神犀利又冷冽,“玲珑,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蛮蛮了?” 楚玲珑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做哥哥的绝对不会不知道。她曾经那么讨厌戚晓蛮,现在戚晓蛮危机了,她却好心过来关怀。蛮蛮现在很危险,他不敢拿蛮蛮的健康冒险。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妹妹。 “皇兄,你怎么会这么问?”掩去面上的不自然,楚玲珑微笑,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天真无害,“玲珑自知以往太过骄横跋扈,但是既然皇兄喜爱戚小姐,玲珑自然也会接受她。毕竟,这世上,玲珑就只有皇兄一个亲人了。皇兄,玲珑知道自己以前不懂事,还总是让皇兄操心”语气有些哽咽,楚玲珑吸吸鼻子,“玲珑以后不会了,哥哥,你是妹妹唯一的亲人了。” 楚胥阎不动声色地凝视她悲伤的眉眼,她眼底涌动的悽苦和对自己的依赖不是假的,她浑身笼罩的气息,也不是演戏。楚胥阎拢拢眉,软了声音,摸摸楚玲珑的头髮,“别哭,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低沉的温柔,醇厚而安抚人心。头髮上传来的手心的温度真实而温暖,是她熟悉的温度,楚玲珑有些怔愣,呆呆的望着楚胥阎,本还有些干涩的眼眶瞬间湿润,水汽飞快的集结。 “哥……” 毕竟还是他的妹妹,骄傲自尊心强,又注重仪表的妹妹此时涕泪双流,哭的像个孩子。楚胥阎不可避免的心软了,“好了,别哭。是哥哥话重了。哥哥也是因为担心蛮蛮,你别恼哥哥,你知道,哥哥真的很爱她。” “哥,玲珑不会恼哥哥。”抓住楚胥阎的手,楚玲珑嚎啕大哭。她就知道哥哥是爱她的,他们说亲兄妹。哪怕这个皇宫中任何人欺骗自己,伤害自己,哥哥也不会。她就知道。 该死的戚晓蛮,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因为她,哥哥不会狠心重伤她,甚至想要杀死她。她就知道是因为戚晓蛮,一定是戚晓蛮挑拨了她和哥哥的关系。 戚晓蛮,你这个该死的东西。贱人,本公主不会让你好过的,本公主会好好折磨你。 “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和戚小姐相处的,哥哥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等她醒过来,玲珑就向她道歉。希望到时候哥哥和戚小姐就可以早日完婚,玲珑说不定来年就可以当姑姑了呢!”楚玲珑扑进楚胥阎的怀中,面上的狠辣已经掩盖不住了。 第127页 不可否认,楚玲珑情真意切的陈述让楚胥阎很是高兴。特别是,她还说希望自己可以早日和蛮蛮完婚,早日让她做姑姑。这些话,真的打动了楚胥阎。 “恩,你这丫头还是这么会说话。”轻轻推开怀里的人,楚胥阎笑眯眯的敲敲楚玲珑的脑袋。突然,眼角瞟到一抹黑影,楚胥阎温柔的笑脸滞了一下,接着对楚玲珑宠溺道,“好了,皇兄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在这里帮皇兄照顾一下蛮蛮,御膳房有炖着参汤,待会儿你餵给蛮蛮喝掉……” 细细的嘱咐,楚胥阎事无巨细。这凤凰殿至戚晓蛮住过来之后,就没什么宫女奴才,因为她不喜欢。她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楚胥阎拿她没办法,至戚晓蛮病了,照顾她就成了楚胥阎的事情。 对此,楚胥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占有欲很强,也不喜欢太多人接触戚晓蛮。但是听在楚玲珑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回事了。 ☆、帝一百三十章 婉姨 “好了好了皇兄”将人推搡着往外走,楚玲珑娇嗔着埋怨,“你也太偏心了吧?再这么啰嗦,人家真的会吃醋哦!怎么可以这样啊,这还没完婚,皇兄就已经把自个妹妹当成宫女使唤了,若是您和戚小姐完婚了,人家这妹妹不是一点儿地位都没了吗?太可气了啊!……” 连捧带夸的将人给送出去了,楚玲珑心里的嫉妒已经要将她给焚毁了。戚晓蛮,看到没有,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哥却什么都为你做到了。什么都把你放在第一位。 “公主,您不会真的想要代替太子照顾这个低贱的女人吧?”盯着楚胥阎离开的背影,随楚玲珑一起来的宫女小翠道。 任由小翠扶着她,楚玲珑面无表情,眼底阴晴不定,暗涌起伏。 “公主……”楚玲珑不言语,小翠急了,轻轻扯扯楚玲珑的袖子,轻嚷着。“您身份这样尊贵,怎么可以……” 婷贵妃猝死,陛下又失踪了。那段时间宫中暴乱,各个皇子公主的惶惶不安。几个有兵力的皇子集结了实力,要杀害楚胥阎,那时候玲珑殿每日每日的杀机重重,若不是楚玲珑,小翠这个小小的宫女早已经死了。之后,小翠便放下了心中的芥蒂,真心实意的侍奉楚玲珑,再不去提从前楚玲珑对她的恶毒。 “小翠,照皇兄吩咐的去御膳房拿参汤过来,顺便拿些白粥过来,待会儿戚小姐醒了,会食用。”楚玲珑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仿佛她是真的会依照答应过楚胥阎的事情,从而用心照顾戚晓蛮。 “公主,您……”跺跺脚,小翠见自家主子坚持,扁扁嘴,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有脚步声接近,浓厚的胭脂味扑面而来,随着灌进来的冷风,让她温热的脸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接着,一道冷锐的视线直射向她,不用睁眼,戚晓蛮都能够知道这双眼睛里的狠毒和嗜血。 “你……”狠毒的嗜血还来不及收回,楚玲珑没想到那昏迷的人会突然醒过来,蓦然对上那双清冽泉水般的眼眸,她有些失措。不过,她很快便恢復了镇定,冷笑着走近,手腕一转,袖口滑出一柄精緻的匕首,“戚晓蛮,该怎么办呢?本公主真的是恨极了你,你夺走了本公主的澹臺哥哥。但是,你从来不珍惜他!你们才成亲多久,啊!他就……戚晓蛮,你这个贱人,你害死了我的澹臺哥哥不够,还来勾引我皇兄,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一步一步逼近,楚玲珑研丽的脸颊迸发一种蛰伏良久的疯狂,似乎随时都会失控将她碎尸万段。 “你现在要死不活的了,我皇兄还将你当成掌中宝,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这个不要脸水性杨花的贱货……” “阿阎,你当真忘了我吗?”女子花一般的容颜瞬间煞白,身子一震瑟瑟发抖,泪珠如雨点般飞快的滑落她迷人的桃花眼。“阿阎,我是婉姨娘啊……对不起,婷姐姐的葬礼也没有来……我……” 两步上前抓住楚胥阎的手,灵婉凄凄道,“阿阎,婷姐姐新逝,我悲痛至极染上了风寒,这几日才好转……阿阎,你为什么回来也没来看我?婉姨娘”深深地凝视他,灵婉眉目流转间幽暗勾魂,“很挂念你。” “挂念我?”一把狠狠搂过女人的腰,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自己,楚胥阎精緻的脸阴暗冷酷,“怎么?康郡王年纪大了,满足不了你吗?婉姨娘病中,都迫不及待、空虚难耐吗?婉姨娘这么风情撩人,千里迢迢自荐枕席,还真是让本太子惊喜呢!” “阿阎……你……你究竟怎么了?”楚胥阎眼底的冰冷和嗜血,她自然看出来了。但是,为什么?明明曾经他说过不会嫌弃她的啊,为什么突然之间对她这样冰冷无情起来?这样的阿阎,跟她认识的阿阎完全是两个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阿阎会这样? “怎么了?”一把将人横抱起来,楚胥阎笑得邪魅冷酷,两步将人扔到御书房里间的软塌上,楚胥阎一把扯开自己的腰带,“澹臺璧都已经死了,婉姨娘还想要从本太子这儿得到什么?就这么想要本太子占有你吗?本太子满足你啊……” 这御书房里到处都是宫女和奴才,甚至殿外还有随同自己一起来的康郡王府的人,这楚胥阎……他竟然想要在这里做那种事情。而且,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份的? 看来,阁主所料不差,他暗中的力量真的还有很多。刖国,他们扮演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阿阎……唔……不要,不行……恩……不要……”没有前戏,没有温柔,身下被贯穿,灵婉哭泣着,低声的抗拒挣扎着,明知道这样没有任何用处,却依旧在努力让楚胥阎放弃。 “唿……婉姨娘……本太子真应该让人将你现在的样子画下来,让康郡王看看,他的姨太太是怎样的**……唔……看看,婉姨娘果然是很喜欢让侄儿操呢……只有侄儿才能够让你这样不知廉耻是不是?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比那青楼ji子也是毫不褪色呢……唔……真是盪呢……看看,夹的本太子好紧,口是心非的女人……” 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痛哭和轻吟不断的传出御书房,传进殿外康郡王府的人耳朵里…… “夫人,灵婉那边已经开始了。”暗影闪进来,戚晓蛮已经收拾好楚玲珑和随后过来的小翠。内伤严重昏迷,命不久矣,本就是做戏,她自然也不可能任由楚玲珑宰割。 “走吧。”扫了眼被自己打昏的楚玲珑和小翠,戚晓蛮抬步往殿外走去,她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里,“按计划,楚胥阎应该已经过来了,我们得快些,得趁着他过来救治这个女人的时候找到玉玺和楚离。” 她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了,这里她一点也不想再待下去。澹臺璧的身子需要尽快调养好,她不忍心他承受那份虚弱。找到玉玺和楚离,为风云家洗清冤屈。 第128页 刻不容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入局 “阿阎……阿阎……你别走……等等我啊……”衣衫尚有些凌乱,灵婉娇媚的容颜此时满是性事之后的慵懒迷人。然而,楚胥阎根本就不理她,一面穿着衣服,楚胥阎一面问楚叙,“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玲珑怎么会伤害蛮蛮,本太子方才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该死的,玲珑真是死性不改!” 他竟然相信了她,他竟然相信了楚玲珑。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自己想通会好心照顾蛮蛮。 “启禀殿下,今日琉璃城内盛传殿下嗜母杀父兄弟相残残暴不仁……”琉璃城今日早间突然出现的消息,他和胞兄带领了御林军抓了好些人,然而琉璃城中百姓现在却都已经受此流言蜚语影响,此时此刻暴乱依旧在呢!他也是回来请示楚胥阎如何做,才无意听闻侍卫禀报凤凰殿事情的。“殿下,此时宫外已经汇聚了好多百姓。楚誉带了御林军也快要抵挡不住愤怒的百姓,我们抓了一些带头的百姓,但是,百姓太多……” “该死的,令楚誉给本殿挡住拿些暴民。”急步而走,楚胥阎根本不敢多做停留,他心内牵挂蛮蛮究竟如何了。玲珑是他的妹妹,他了解他。“本殿现在要去看看蛮蛮,玲珑不知如何伤害她了,本殿现在没时间理会其他。” “是,殿下。”扫了眼楚胥阎狠辣冷酷的脸和嗜血的双眼,领了楚胥阎的命令,楚叙赶紧离开办事去了。 他太了解楚胥阎了。他是贪慕权利,但是并没有人天生就是贪慕这些的。楚胥阎,他曾经也是心性纯良文雅的少年。然而,皇宫的残酷和阴谋诡诈,被那些人伤害之后的鲜血淋淋让他变成了一个暴戾嗜血的男人。 “夫人。”御书房,楚胥阎已经带领一干奴才宫女离开,灵婉擦干眼泪镇定的整理好自己衣衫对闪身进来的戚晓蛮行礼。 “辛苦灵婉了,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点点头,戚晓蛮环顾四周询问道。 “楚胥阎生性多疑自负,玉玺和楚离的下落都在御书房。但是,这里已经被我们的人翻过了,并没有查到有密室之内的,所以……”跟随着戚晓蛮的脚步进入,灵婉娇媚的容颜一片干练正色,哪里还有面对楚胥阎时的楚楚可怜。“暗卫只追查到这里了,再多的便是不能了。” 楚胥阎这人,她当初如何的重伤他,现在就有多了解他。毕竟能够真正让一个人受伤的,从来不是刀剑。而她,有幸曾经让楚胥阎痛不欲生。 “方才楚叙回来了,据说琉璃城百姓此时暴乱,御林军都压制不住。楚胥阎如今是内忧外患,根本没有时间来回奔波,所以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足……”到处翻找着,灵婉嘴里安慰着戚晓蛮,心内也是没底。 寻找,没完没了的寻找,确实依旧一无所获。御书房到处都找了,却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吗?摩挲着下颌,戚晓蛮冷笑,看来楚胥阎是真的很自负呢!她已经知道玉玺和楚离在什么地方了。不过,现在她不打算立刻拿到玉玺和楚离,毕竟现在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灵婉,计划改变一下。”盯着凌乱的床铺,空气里还瀰漫着浓郁的麝香味。灵婉一惊,顺着戚晓蛮的视线看过去,瞬间俏脸通红,她虽是个棋子,能够在做任务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但是,她并不是生来就是如此的,她也是人,也会有羞耻心。如今戚晓蛮这样的目光和表情,她难免…… “灵婉,你很好。”抓住灵婉的手,戚晓蛮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轻柔道,“灵婉,心的纯净才是最重要的。”她不知道灵婉究竟是什么人。但是,这个时代的女人能够以身体换取自己想要的,除了青楼女子,应该再也没什么人了吧! 而灵婉,这个看起来眼神清澈明亮的女人,她身上自有一股清灵如水的清新气息,她绝不相信这样一个女人是那种会以色伺人的女人。然而,她确实这样做了。 “夫人不必安慰灵婉”,轻笑,灵婉虽嘴上这样说,心却还是不自觉的觉得刺痛。好在,戚晓蛮的目光纯澈如泉,并没有任何的闪躲。这,让她的心多多少少得到些安慰。这样的夫人,才是能够配得上阁住的吧!阁住,灵婉曾经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你,是灵婉唯一重要的人了。“灵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别人怎么说,灵婉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不需要任何人认同,也不需要任何人理解。然而,戚晓蛮是阁住的妻子,她还是希望戚晓蛮是一个特别的女人,希望她与众不同。 “好了夫人”,不想再纠结她的事情,灵婉转移话题,“夫人刚刚说计划需要改变一下,不知夫人准备如何,尽管吩咐灵婉。虽说现在时间是比较充足,但是未免万一,咱们应该尽快解决手上的事情。” “恩”点头,戚晓蛮知道她不想多说。“楚胥阎应该已经到了凤凰殿,我设的局相信楚玲珑应该已经帮我开启了。此时琉璃城暴动,想来应该是澹臺璧出手了,现在我要去给楚胥阎多添堵去了。” “那这里……”添堵,给楚胥阎添堵,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但是,玉玺和楚离还没有下落,要怎么办?难道不找寻了吗?适时,风云家翻案的事情又该怎么办?楚胥阎那样的人,根本就不会为风云家昭雪。 他是刖国皇室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戍国百姓的生死。相信,他巴不得戍国不存在,他刖国便能够一支独大。 神秘兮兮的笑着,戚晓蛮凑近一头雾水的灵婉,轻声嘱咐。视线紧紧盯着殿外的天空,灵婉娇媚的容颜越发灿烂,清澈的双眸也是笑意盈盈。 楚胥阎,鸢婷婷和那个男人加在我身上的所有痛哭,我会在你身上一点一点讨回来。十年了,哪怕你曾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但是,鸢婷婷和那个噁心的男人做过的事情,却不能被抹杀。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杀心 “……殿下……求太子殿下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啊!咱们绝对不相信太子殿下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人……” “我们要见太子……” 闹哄哄的宫门口,密密麻麻的百姓。盔甲持剑的侍卫,盔甲持长枪的宫门守卫。楚叙、楚誉两兄弟耐心的安抚已经没有用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暴动的百姓也越来越急躁。人群中,一些粗布麻衣的人们冷眼看着被百姓们逼得手足无措越来越语无伦次的楚叙两兄弟。 就在此时,一身湖蓝色长裙已经凌乱不堪,血迹斑斑的女子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那长长逶迤坠地的银色长髮也渲染了了艷色的血红,阳光下格外悽美,那修长苗条的女子行走间踉跄不稳,面色苍白,似乎下一秒就会吐血身亡…… “站住,你是何人?”锋利的长剑交叉而立,阻挡了女子的步伐。 第129页 “蛮蛮……”带领着侍卫和一堆奴才正在到处寻找戚晓蛮的楚胥阎目光一滞,死死的盯着那个踉跄而行的身影。 挥手让两侧的侍卫退下,楚誉和楚叙两兄弟赶紧上前。戚晓蛮?这女人是戚晓蛮? “戚小姐,你你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楚叙两兄弟赶紧上前,想要扶住那女子。 “刷”长剑飞舞,楚叙已经被一剑噼开了手,他惊怒交加的瞪着双眼冰冷直视自己的戚晓蛮。这女人身上没有一点杀气,完全的像是没有思想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她是怎么出剑的,楚叙都没有看清楚。眨眼间,被噼开的手臂衣衫碎裂,皮肤上小小的一条线,鲜血直到现在在涌出来。 “蛮蛮!”飞快上前,楚胥阎伸手就要去扯女人踉跄的身子。“我是阿阎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将你託付给楚玲珑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照顾,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伤害你……蛮蛮,都怪我,你别生气,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需要治疗……跟我回去好不好?蛮蛮,跟我回去……” 见戚晓蛮根本就不让他靠近,只是用一双冰冷的双眼看着他。楚胥阎慌了,他是真的没想到楚玲珑那个该死的愚蠢东西竟然会伤害蛮蛮。盯着戚晓蛮不断腰腹间不断在她湖蓝色长裙长扩散的血花,还有她越发苍白的小脸,楚胥阎心脏一阵阵的剜心之痛。 “住口。”冷漠无情的声音,夹杂着冰雪的温度和清冷,“我是澹臺璧的妻子。你休想强迫我,你这样杀母嗜父的男人,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 楚胥阎面色一白,不敢置信的看着戚晓蛮。 “什么?太子竟然真的杀了楚皇陛下,还杀了自己的母妃……天啊……” “不要这样的太子……他不配做我们的王……” “对,对,他不配……” “丞相大人为戍国兢兢业业劳碌致死,如今他尸骨未寒,太子竟然夺人之妻……简直禽兽不如……” “对,禽兽不如……” 百姓再次疯狂,原本只是猜测,这会儿竟然发现那些都是真的,百姓再也抑制不住疯狂了。宫门口的守卫抵挡不住,也不敢伤害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百姓们开始疯狂要挤过来。 “我没有资格?那谁才有资格?”楚胥阎眼睛直直地盯着戚晓蛮,步步紧逼,“澹臺璧吗?那个风云家剩下的残废?蛮蛮,你怎么能这样伤害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我这么爱你,我哪点比不上那个残废?你为什么心心念念的还是他?他懦弱又无能,连你给他的定情玉佩都守不住,你为什么还心心念念着他?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到底” “原来是你夺走了那块玉佩。”视线如刀,戚晓蛮狠狠地瞪着楚胥阎,这个该死的男人。她要杀了他。蓝影一闪,戚晓蛮再次出现她手里的剑已经横在了楚胥阎的脖颈上。“你该死。” 并不是什么兇狠的话,但是楚胥阎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戚晓蛮浑身上下的戾气和眼底的杀意。 “戚晓蛮,你做什么?快放开殿下。”楚叙两兄弟眼看着戚晓蛮的动作,怒斥道。殿下对她那么好,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 “戚晓蛮,你这个贱人,放开我皇兄。”一道虚弱的女声响起,戚晓蛮懒洋洋抬眼看去,一身狼狈,面色苍白的楚玲珑被小翠扶着站在不远处,双眼恶毒的看着她。 “你就这么恨我?蛮蛮,我只是因为太爱你了。”并不理会他们,楚胥阎深情的看着戚晓蛮,对脖颈上的长剑视若无睹。“你救了我,不仅是我的命,还有我的心。蛮蛮,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随着他的话,戚晓蛮的长剑更加靠近他的脖颈,皮肤被拉破的痛楚,远没有心里此时的痛来得强烈。 “若是早知道你会伤害他,我不建议亲手了结你。” “亲手了结我?”他相信了。蛮蛮此时看着他的表情完全的冰冷无情,如同他只是知道微不足道的垃圾,她眼睛里的冷酷和决绝根本无需自己去解读,就能够看的一清二楚。楚胥阎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根本就不爱自己,那他的付出又算什么?真可笑。然后,他真的笑了。不顾脖颈间的长剑,楚胥阎像个疯子一样大笑着。“哈哈哈……” 蹙眉,戚晓蛮看着楚胥阎发疯,看着他笑得眼泪都出来的疯狂模样,手里的剑微微松了一些。 “怎么?抢了他玉佩而已,你就这么生气,若是本宫告诉你他残废和中毒都是本宫所为,你会怎么想?哈哈……若是本宫告诉你风云家灭门都是一个阴谋,你会怎么样?哈哈……可惜啊可惜啊……风云家已经灭了,你的澹臺璧已经死了,风云璧更是已经死了,哈哈……”楚胥阎大笑着,眼底是他得不到也要毁灭的疯狂。“知道当年蒙挚和我母妃都做了些什么吗?想知道风云家为何会背上通敌叛国犯上作乱的罪名吗?哈哈……澹臺璧,背着别人的身份活了一辈子,想要为风云家翻案,可惜啊……可惜他得罪了本宫……”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如愿 “楚胥阎!”大财主的毒原来是这个禽兽下的,就连他的退,也是楚胥阎废的吗?楚胥阎,该死的,风云家九族一千多口,难道都是他?狠狠逼近,戚晓蛮赤红着双眸,恨不得将刀下这个笑得张狂,有恃无恐的男人立马斩杀于刀下。手腕一翻,长长的指甲里早已经准备好的药粉轻轻弹射而出,无色无味的药粉,直扑楚胥阎的面门。抬手,狠狠甩他一巴掌,趁着他被自己打偏,没办法集中精神的时候,戚晓蛮低吼又掐住他的脖颈,逼迫他不自觉的深唿吸,“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疯狂的人突然凝滞了一下,接着那双幽深的双眸出现了片刻的呆滞和挣扎,然而不过眨眼间,那挣扎和呆滞逐渐消失,只留下赤红和更加决绝的破斧沉舟。 计划成功,戚晓蛮满意极了。药效不错,难得这皇宫中竟然还能找到让她满意的药糙。 “放肆,戚晓蛮,你竟然敢殴打殿下。”戚晓蛮的举动,惹怒了楚叙两兄弟。他们尊贵无比的殿下,竟然被戚晓蛮这个女人又打又杀,简直是岂有此理。 对于不断叫嚣的两人,戚晓蛮连个眼角都懒得赏给他们。 “哈哈……”捂着瞬间肿起来的脸颊,楚胥阎冷笑,“怎么?生气了?心疼了?哈哈……能怪谁呢?本宫可不是你们这些低贱的戍国糙包……” “太子怎么这样说?他疯了吗?”楚胥阎这话一出,方才已经被惊吓到的百姓们这会儿彻底不淡定了。 “他怎么能这样辱骂咱们戍国呢?太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身为一国太子” “闭嘴!”人群中熙熙攘攘的质问的声音惹怒了楚胥阎,他转身冲着冲进来的百姓怒斥。一脸的不可一世,双眼鄙夷的看着那些百姓,如同他们是什么噁心的东西一样。“你们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宫?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本宫来自刖国,本宫是堂堂刖国皇族。你们这些低贱的贱民,你们以为本宫稀罕这小小戍国吗?告诉你们,若不是本宫出生在这里,本宫才不会稀罕这个噁心的地方” 第130页 “啪!”再次狠狠甩了男人一个耳光,这次楚叙楚誉两兄弟再不敢多嘴,反而感激的看着戚晓蛮。好在戚晓蛮“阻止”了自家殿下的胡言乱语,否则真不知殿下会说出什么惊世之言。 “打我做什么?本宫就是要说。你们不是要本宫给你们交代吗?本宫就告诉你们,鸢婷婷就是本宫杀了的,不仅她,蒙挚也是本宫杀的,就连楚离,也是本宫关起来的……哈哈……怎样?你们能拿本宫怎样?”得意的一把甩开戚晓蛮的手,楚胥阎嚣张的沖那些吓得目瞪口呆的百姓吼道,“鸢婷婷那个贱人,她自己得不到风云璧的爹,也不想别人得到。明明已经是楚离的人了,却还要去勾引我的父亲。若不是她不要脸,本宫现在就是刖国的皇,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狼狈?她不该死吗?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 “皇兄!”楚玲珑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过来,她扑过来死死的抱住像个疯子一样的楚胥阎,“你在说什么啊?你究竟怎么了?你疯了吗?你怎么说是你杀了母妃?她是我们的母妃啊!你怎么了,你究竟怎么了?你快醒醒啊,你” “滚开!”一把将楚玲珑掀翻在地,楚胥阎冷笑,冷酷又嗜血,像个张大了嘴巴露出獠牙的怪物,“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你以为你真的是什么公主吗?哈哈……真可笑!你知道楚离是个不能碰女人的怪物吗?你知道楚离那个老东西只是一个雌俯男人身下的噁心怪物吗?你不过是鸢婷婷和别人生下的孽种!你低贱得连垃圾都不如,你” “闭嘴!你闭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嘶吼着,楚玲珑一步一步爬过来抱住楚胥阎的双腿,泪流满面,痛哭流涕,被他踢开也不放弃,“母妃不是这样的人,你胡说,你胡说。你疯了,你给我闭嘴,闭嘴……” 混乱,密辛,却令人心惊胆寒的密辛。 “怎么,你们不相信吗?哈哈……当日本宫斩杀蒙挚那个狗东西的时候,楚离那个老东西差点也因为蒙挚的身死,而心碎亡去。你们不相信,问楚叙啊,问本宫的侍卫啊……哈哈……看到的又不只是本宫,你们问啊……” “哈哈……蛮蛮不要我了……我就要死了……哈哈,戍国也要没了……” “呜呜呜……” 混乱,思绪的混乱,在场的人都觉得思绪混乱了。然而,那造成这混乱的人似乎并没有察觉,一直在低喃嘶吼着什么。 “来人,楚胥阎杀母嗜父,犯上作乱,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明日午时午门行火焚之刑。”突如其来的铿锵之言,炸响在已经混乱不知所措的人们耳边。一对侍卫簇拥着一身形瘦弱面色苍白的男人而来。越来越近,当那当头的男人的脸出现在人们眼前时,人们不自觉的一惊,接着狂喜叩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戚晓蛮扫了眼楚离身侧的灵婉,见她沖自己点头,戚晓蛮满意了。转身,她向宫门走去。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她了,灵婉会解决,她已经把计划告诉她,既然他能将楚离带出来,便已经说明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相信风云家的冤屈不久便可以平反了。 那一千多口冤魂,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 现在,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目光锁定宫门外一身粗布麻衣的身形瘦弱的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幽深如渊的眸子,戚晓蛮轻轻的缓缓的扯动唇角。接下来,她要带他的大财主到处走走,为他寻找天材地宝续命。 “我等你很久了。”他伸手,轻声道。眼神幽远,如同隔着银河。 “我来了,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握住他的手,戚晓蛮将他被风吹乱的发捋到耳后,即便面前的这张脸不是她熟悉的脸,她也能认出他。“我说过,我会买你为夫。” “其实可以不用买。”我本来就是你的。 她抬眼看他,对上他深情的眸。微笑,对啊,两情相悦,自然不用,银子还有其他用处。 比如,生活,养孩子…… “去哪里?蜃国吗?” “恩,那里东西齐全。”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渐行渐远。阳光温煦,岁月静好,幸福其实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