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人gl》 第1页 [gl百合] 《有心人gl》作者:两只蜗牛【完结】 文案 顾以笙!我暗恋你很久了哎!嘤嘤嘤 嗯?难道她早就喜欢上我了???! 清冷大学霸×软甜小学□□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付清许、顾以笙 ┃ 配角:陈怡飞、林遥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三月末的南方,天气还有些偏凉,又是沿海地区,妖风踩着那点尾巴,变成了一丝又一丝,像两条筷子中间残留拉扯的麦芽糖。 可是阳光正好。 付清许穿着一件纯灰色加绒卫衣,一条米白色宽松长裤,配了双白色帆布鞋,站在敬老院大堂门口,旁边是三三两两围成一小团一小团的同学,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微博上新鲜的“瓜”,或是哪部好看的韩剧综艺,活脱脱像四散了的糯米糰子。 但她这儿好像是安静的。所有的杂音像在玻璃罐子外,被风吹着飘着,钻不进来。门外的阳光顷洒进来,铺成那么一小方,像一块光滑的浅色绸缎。 顾以笙被这块绸缎包裹着。 她在餵一位老奶奶吃水饺。水饺是所有同学亲手包的,于是成了敬老院老人们的午餐,这是大家此次敬老院之行的任务之一。 不知道这段时间老人们要吃多少水饺。付清许暗自腹诽。 倏然有微风吹过,轻拂她额边的髮丝,黑长直。阳光静淌在她脸上,半明半暗,愈加显得皮肤白皙,轮廓分明。往近了细看,似乎有三层眼皮,带着点深邃的味道,微翘而长密的睫毛,秀挺的鼻子,嘴角带着柔和笑意,唇色粉嫩,如半熟的樱桃。像极了一朵盛放的清幽水仙。 付清许眉目渐渐舒展。放在卫衣口袋里的手轻轻摩挲着,心里到底是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扎破了一个气球,内里的细小羽绒流了出来,忽然有人“唿”地吹了一口气,把这些羽绒吹进了心腔里,它们四处纷飞、飘散、摩擦,轻抚过心腔壁。 发痒,却又柔软。 她突然觉得有点热。许是太阳晒久了?还是说连帽卫衣太闷?这热得不科学。 她其实极少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让人想起百经疲惫后的一张宽大而柔软的床。此时此刻,配上阳光,配上一个耄耋老人,再配上一位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 顾以笙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碗。现在更是一览无余。或许是穿了马丁靴的缘故,本就接近一米七的她,显得更加高挑。穿着一件及膝黑色薄质呢大衣,内搭一件蓝色细条纹衬衫,解开了几颗纽扣,最里是一件黑色半高领打底衫。衬衫下摆收进灰色修身牛仔裤里。露出一截纤细而笔直的小腿。 好御!付清许的神色似是有些痴。 顾以笙看了过来,笑意却更浓更盛。由一朵无暇水仙变成了娇艷玫瑰。 心跳漏了半拍。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那些美梦......”付清许翻了个身,轻哼一声,抬手看了一眼手錶——七点十分。原来是对床室友的闹钟。原来是梦。这首《年少有为》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但它现在已然沦为全寝最讨厌的歌曲——谁让当初它仗着那些偏爱,获得了“闹钟之歌”的地位呢? 有些喜欢是要变的。像人。 不过还好现在是九月份,起床不用那么麻烦,也还有时间吃个早饭。跳下床,洗漱完毕,套了件藏青色圆领露肩连衣裙,随手擦了一下水乳,便可以和室友出门了。 买了早餐,便安分地坐在食堂小方桌上,先喝两口豆浆,开始剥她的水煮蛋。她向来吃饭专心致志,从不玩手机。 毕竟吃饭慢的人哪有资格玩手机呢?那是要拉仇恨的。 “哎,你们知道么?他们说12月31号是世界末日。”室友陈怡飞举着手机,一脸兴奋。嘴里还嚼着包子,声音有点含煳不清,但她向来嗓门大,估计半个食堂的人已经知道世界末日了。 “真的嘛真的嘛!”另一个室友林遥倒是表现地更为激动,因为这份激动,连包子馅都甩了出来,掉在桌子边上。失去了馅儿的包子,还能有什么灵魂?于是努嘴不吃了。 “你听谁说的?”付清许挑眉。顺势继续剥着鸡蛋,有点烫,需要一点一点用指尖抠。颤抖跳跃着的指尖像一阵阵的试探,让人想起以前流行的一个表情包——在被窝边缘不断试探。 “都上热搜了,说什么彗星撞地球。”陈怡飞把手机递给她,示意她看一眼。 付清许闻言一笑,轻瞟了一眼。 突然想起2012年也有世界末日这回事儿,当时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世界末日》这部电影,还有什么诺亚方舟。当时才上初中,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懂什么,心心念念盼着世界末日的到来,顺便把学校超市“洗劫一空”,屯零食、屯饮料、居然还囤蜡烛,仿佛要实现了那个玩烂了的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人都是怕死的,但大家一起死反倒不怕了,还有一种隐隐的兴奋。这样的死有一种艺术感。这同“法不责众”有类似的味道——理不直,气也壮。 有时候也是没法讲道理的,人活着不就一口气儿? 第2页 只是没想到大家现在都成年了,说起世界末日来,居然还是兴奋的。 “好亏啊,万一真的有世界末日,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林遥你不要说话,你这个有男朋友的人!”陈怡飞放下手机,哼了一声。 林遥笑着白了陈怡飞一眼,倒是真的不说话了。 “不是还有我单着嘛,怕什么!”付清许咬了半个鸡蛋,笑着安慰。 “也是。不过你不一样,你是谈过恋爱的人,不像我,母胎单身狗。” 不说出来都快要忘了,连付清许自己都要不记得了,原来她也是谈过恋爱的。大学不比高中,到处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大家的话题也都浓缩成两个:一、学习,二、脱单。万变不离其宗。大一刚开学不久,她就被一位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学长表白了,于是在众室友的怂恿下煳里煳涂地接受,然后又在三个月后因为不合适而分手。不合适真是个万能藉口。 这样也叫谈过恋爱?她私心觉得,这好像不算。 “不过清许,你长得好看,你想谈就能谈。”陈怡飞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自顾自地补充起来。 “对对对,清许,你的脸和你的名字一样清纯。”林遥赶紧补充。 付清许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虽然有不少人说她长得好看。她觉得自己的五官算不上十分精緻,走在人群也算不上十分惊艷,或许是因为胜在皮肤白皙?面目柔和?确实,看起来自己的脸还是感觉比较舒服的。 算了,可能是自己对“好看”的要求过高了吧。 可是这些旁人说“你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最关键的,还不是顾以笙没对她说过这句话。 是的,她喜欢顾以笙。小心翼翼地喜欢。可是她和顾以笙不熟,只是点头之交罢了。大学里就是这样,除非一个寝室,不然旁人都是那种随意打个招唿的关系。该怎么说出“喜欢”这两个字?身边仿佛都是直女,自己也俨然一副直女模样。一群直女团在一起,谁能想到中间默默杵着一盘蚊香呢? 爱在心口难开。 “行了行了,”付清许把鸡蛋吃完,喝了口豆浆润润,拿起旁边的包子,不紧不慢,“大家都是大三的老学姐了,谈什么恋爱,要学习!” “要学习”这三个字她特意说得重了一些,气势要有。 “切!”陈和林不约而同。大早上聊学习?扫兴。 七点五十了。八点上课,运气不好会有纪检部检查,迟到要扣分,所以医学院的学生向来不敢迟到,更别提翘课。于是抓起咬了一口的包子就跟着室友走。虽说一个寝室住四个人,但她们三个惯于一起“出没”。 去上课时常要抄近路。穿过一片人造小园林去教学楼,大约能省下两分钟的时间。园林里挖了一个湖,取名源自《孟子》——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故名曰:心湖。穿过心湖的那座桥,便是教学楼。 为了防止被桥边检查纪律的学生会干事抓包,她把剩下的包子塞进了书包外侧的口袋里。 急匆匆爬到教学楼四楼,教室里已是黑压压一片,不过付清许踩点惯了,小问题,不慌。她把课本递给室友,自己在门口垃圾桶边吃剩下的包子。这会儿倒是吃得快,三下五除二,就全部进了嘴巴。有点鼓,像塞了一把小番茄。 还有一分钟。不管了,先进教室再说。 她的嘴巴像气球般,又不停地鼓动着,不慌不忙。眼角余光偷偷往四处瞄,但是并不费劲,因为顾以笙一如往常,坐在第一排。 嗯,顾以笙今天扎了个马尾,刚翻开书。她抬头了,那个目光沿着自己游移,平静的,毫无波澜。 付清许似乎吓了一跳,像是暗搓搓进人家空间偷窥但忘记删除访客记录一样。赶紧捂住嘴,一路小跑着进座位。不说别的,满嘴鼓着包子的窘迫,怎么能被心上人看见? 可是刚刚顾以笙的脸上似乎有一抹浅笑? 开始上课,课本安分地摊在桌子上,但是心早就飞到了早上的梦境里。 实在太过真实。这就是大一下学期她们去敬老院的样子,她记得自己上台给老人们唱了一首歌——《月亮代表我的心》,也记得自己站在门边看着顾以笙给老人餵水饺的情形,还记得在全班大合照时,她一副“心机girl”模样,偷偷挨到顾以笙旁边,只为了离得近一点,只为了和她照在一起。 可为什么在梦里能把顾以笙看得那么细腻真实呢?居然都看出了三眼皮?这是自带八倍镜么? 说起来,这张大合照似乎是她们俩唯一挨在一起的合照呢。想到这儿,她偷偷摸出手机,点开相册,慢慢往前翻。时间定格在2017年3月末,找到了,把它放大。顾以笙原来站在c位,一头柔顺的黑长直,白皙的皮肤,柔和的面目,嘴上挂着清浅的笑意。是小仙女本人了吧。 再往旁边看,居然还有个傻傻的自己。好呆! “嘶——”付清许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人拧了一把,抬头一看,是陈怡飞。 “你的嘴角都要翘到天灵盖了你知道么?生怕老师不知道你在玩手机么?啧,专业课还敢玩手机!”陈怡飞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嗓门,用气在说话。 第3页 对吼。是谁大早上高举“热爱学习”的伟大旗帜来着?她自知理亏,挺直了身子,双手放膝,一脸乖巧状,“是是是,陈医生教训得是!”然后赶紧把手机一翻,倒扣在桌子上。 课还是要听的。人家顾以笙可是每学期排名前三的学霸。 熬过四节课就好了。于是大家疯了似的出去“抢饭”。 “还好我腿长,带领你们走得飞快,占到吃饭宝座!”林遥一边把《诊断学》推到桌子中间,一边卸下书包。 因为这句话,她“幸运”地收穫了两枚嫌弃的眼神。 坐定,付清许才发现原来顾以笙寝室坐在她们隔壁桌。顾以笙坐在她对面。 这下该淑女一点了。于是坐直了身子,用筷子夹饭,一小口一小口。偷偷瞄了顾以笙一眼,餐盘里的饭只有一小半,她的饭量确实挺小,所以才这么瘦吧。于是又看了看自己的餐盘,虽说饭也不多,但总归有对比才有伤害,撇了撇嘴,默默划开三分之一的饭,决定只吃剩下的三分之二。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提示有新消息。 解开锁屏,打开qq。原来是班群。是上学期的成绩排名出来了。点开那个excel表格,先暗中观察顾以笙的成绩。她自然是一如既往的稳,各科都不错,基本门门都有90+,连毛概都有90,排在班级第二。 不禁暗自感嘆,真是名副其实的学霸。再看自己的成绩,除了个别实验课只有80+,差强人意,别的似乎还可以,专业课也是90+,排在班级第七。嗯,嘴角弯弯。知足常乐嘛! “哇,清许,你病理生理学满绩哎!班里就你一个满绩!”陈怡飞挥舞着手机。好了,半个食堂又要知道了。 付清许一个激灵,感觉自己的肩膀都颤了颤。悄悄抬眸看了一眼顾以笙,她正安静地吃着饭,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波澜不惊。 林遥抢先一步,从陈怡飞手里一把夺过手机,自己先看了起来。 好像突然觉得有点苦涩,那点苦涩从舌根渗入了唾液。她在隐隐地失望着什么?又或者说,她又在暗暗地期待着什么?期待着顾以笙会用那种欣赏的眼光看自己一眼么? 人家是大学霸,向来是受着他人膜拜的。再说了,她一贯清冷。 把青菜递进自己嘴里。味同嚼蜡。 林遥把手机递过来。一面附和着陈怡飞:“对呀,清许学霸,以后借我们抱抱大腿么?” 付清许知道,陈怡飞和林遥的开心都是真心的。她们算是真的好室友,好朋友,这些都是生活中难得一见的——一个真心为你高兴的人。 她脸上扯出还算自然的笑容,“哪有啦,可别说了,是我运气好,蒙的都对。”说罢,就把筷子放在餐盘上,示意自己吃好了。 在顾以笙面前被叫学霸,总归有种“班门弄斧”的不适感,一种隐隐的羞愧涌上心头。脸不自觉地红了。 但付清许第一个吃完饭毕竟是一件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陈怡飞一脸惊诧,于是开始打趣:“哎呦清许,你是在减肥吗?你怎么只吃这么点!不要脸,你居然减肥!” “哪有!” “你看你都脸红了!还说没有!” 付清许顿觉更窘,低下了头。可是余光却发现有人在看自己。 抬眸。是顾以笙! 第2章 第 2 章 付清许对上了顾以笙投来的眼神。可这眼神只有一瞬,便游离到了别处。她又低头自顾吃饭了。 在这一晃而过的眼神里,似乎流过了那么一丝惊讶与担忧?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付清许抚额,轻揉了一下太阳穴,放软了身子靠在椅背上。目空无物,像走失了灵魂的一架躯壳。 或许其实什么都没有。可自己总是妄想着去捕捉点什么。 陈怡飞和林遥吃得很快,没两分钟,她们就已经放下筷子了。难得的是,顾以笙寝室也有一致的速率,于是两拨人浩浩荡荡地挪开椅子去摆放餐盘,走下楼去。 女生和女生走在一起,总是会有许多话题,不必聊什么有深度的,只要几部韩剧综艺,几个新鲜的微博“瓜”,就够叽叽喳喳好久。但现在的热门话题显然不是这些东西了,所谓的“世界末日”占据了焦点。 陈怡飞在此时便展示出了深厚功力,这世界末日被她说得有板有眼,倒是听得人一愣一愣的,好像下一秒不去超市大抢购,不去来一次彻夜狂欢,就是在浪费生命一样。只不过付清许此时的心情却是一潭死水,一个顾以笙在她的世界里搅弄风云还不够么? 还管他什么世界末日?见鬼去吧! 不过一旁的顾以笙也没插话,就这么静静地走着。一团叽喳的小喇叭中间夹着两个“哑女”,也怪有意思的。 走到通往教室和寝室的分叉口,一行人就要互相分别了。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付清许和她们分别。两年下来,大家似乎更习惯在自习教室学习,唯独付清许喜欢在图书馆学习,于是别人一般都把书搬到了教室,每次吃完饭的间隙都会去教室学习或者小憩一会。只有她是每次吃完饭是回寝室的,洗个衣服,看会书,或者睡一会儿。寝室好像更自由。 “那我回去啦。”付清许朝她们挥挥手,准备转身。 “我也回去。”是顾以笙的声音在耳畔迴响。她的脚步已经迈向了付清许。 第4页 “你回去干嘛?”顾以笙室友不解。毕竟以前顾以笙中午是不回寝室的。 “洗衣服。” “你衣服不是昨天晚上就洗完了吗?” 顾以笙沉默了一秒,眨了一下眼睛。缓缓开口:“还有几件。” “哦...” 大部队迈向另一个方向。付清许和顾以笙也已经转身了,朝寝室大楼走去。 说起来,整整两年,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这么单独地走在一起。有点紧张,心中小鹿乱撞。付清许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脑海里搜索着有什么合适的话题。这么尴尬着不说话总归不是个事儿吧? 但这时候的脑子就像一部五年前的安卓手机。卡的要死。 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说点什么。突然发现喉咙发干得紧,于是决定先咽一下口水。 “那个,什么世界末日,你信不信啊?”先试探着开口。但头还是不自觉地垂了下来,不敢看人,只能看看这广袤的土地了。 “末日也好,不末日也罢,日子总归是要过的。”顾以笙的声音如同拨动了吉他的第四根弦,清冷而悠扬。 付清许听得入了迷。可又有点茫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这话我没法接啊!顾以笙,你是聊天终结者嘛?!算了算了,怎么会是顾以笙的锅?一定是自己这个话题找得太辣鸡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要保持围笑,于是:“哈哈哈,是吼。” 一句万能的哈哈哈和百搭的是吼 总归是没错的。 她看了一眼顾以笙,还好,面色柔和,还对自己报以礼貌性的浅笑。 只是接下来,便是相顾无言。顾以笙本就话少,付清许话也不算多,但在这种情况下,早就慌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了,还指望什么谈笑风生,滔滔不绝?也还好嘛,起码没有泪千行。 两人寝室都在六楼,所以爬楼梯的时候,付清许特意走快了一步,走在顾以笙前面一点,以减少尴尬。 她突然想起来,以前有个朋友告诉过她——你知道为什么学校寝室最高层都是六楼么?因为国家规定了七层及以上必须安装电梯。 这倒是个好话题。原来学校为了让我们多锻鍊身体,也是“煞费苦心”啊! 她有点跃跃欲试,想把这个“小秘密”分享给顾以笙。 “你是在减肥吗?”顾以笙却突然打破了空气里的那点寂静,像暗夜里的一道光。 付清许一愣,赶忙解释:“没有没有,你可别听陈怡飞瞎说!”就差手舞足蹈来体现她的惊慌失措了。 “你很瘦,别减肥。” 天吶,顾以笙说“你很瘦”!付清许敢保证,这绝对是顾以笙对她说过的最亲密的话了。虽然这句话真的很普通。但心上人说和旁人说肯定是不一样的,简直天南地北。她把这句话放在脑海里不断地咀嚼,像一块牛轧糖,越嚼越甜。 嘴角不自觉地慢慢上扬。 “对身体不好。”顾以笙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这是在关心自己么?显然,这句话更受用了。付清许觉得她脚底好像安装了两枚小火箭,恨不得立马窜到天上去。简直了,嘴角疯狂乱他妈上扬! 不行!要忍住!不行!要宠辱不惊!面子还是要有的。 “奥,好。”于是掐了一把大腿,强忍笑意。脚步轻快。 暗恋中的人好像会自动修炼一种技能——阅读理解往往101分。心上人的任何一句话都必须摊在他们脑子里,过滤一遍又一遍。八倍镜是标配,决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女寝六楼布局类似一个t字。顾以笙的寝室在楼梯口右转,付清许的寝室在右转后的走廊末端,旁边有窗。所以必定是顾以笙先开门进寝室了。 付清许想说点什么,午安?好像怪怪的,她从不说午安,太别扭。但又不能傻站着一言不发,于是还是决定转身朝顾以笙挥挥手:“拜拜。” 真土的告别,不过胜在朴实。她心想。便也不管什么,朝着自己寝室走去。 顾以笙带着浅浅的笑意,微微颔首,回了一个“嗯”。在钥匙转动的剎那,笑意更媚。 这个“嗯”字通过空气缓缓流进了付清许的耳朵里,像轻拂过的和弦,又像淙淙流淌的小溪。 今天似乎有点美好。 晚饭照例是付清许一个人吃。因为陈怡飞晚上不吃,要减肥,虽然她也不胖。至于林遥,那自然是要去陪她男朋友宋扬的。于是只有付清许孤零零地吃。 不过也还好,毕竟总是些外人喜欢把“孤独”这两个字强加到你身上,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寂寞,也就无妨了。 吃完晚饭照例来说也是去图书馆。付清许喜欢把厚实的专业书手上抱着,背个书包,然后沿着马路边,慢慢地走。她总觉得吃完晚饭,应该走得慢一点。 “清许——” 她听到后面好像有人在叫她,怎么那么像顾以笙? 转身,确实是她。 顾以笙抱着专业书,长髮披肩,一件宽松的纯白基础t,一条牛仔短裤,露出修长白皙的腿。信步款款,向她走来。 付清许呆杵在那儿,愣了愣。顾以笙不是一向在教室学习么?怎么会来走通往图书馆的路。因为去教室和图书馆的路各有远近,大家基本都会分开走。 第5页 于是问道:“以笙,你去图书馆么?你以前不是常在教室学习么?” “蹭空调。”顾以笙笑了笑,又问:“你在几楼学习?” “一般二楼吧,比较方便,一进去就是了。”学校的图书馆是新建的,底下是一个地下车库,正门口前有一排长长的楼梯,所以图书馆一进门便是二楼。 “好,那我也在二楼学吧。” 付清许心中一动。她自然想和顾以笙坐在一起学习,可是,并不见得大家都愿意一起学,总有些人是偏爱一个人学习的,这样自由。例如没有顾以笙,她就只喜欢一个人学。“我们一起学习吗”又或者说“我们拼桌学习吧”这些问题似乎问不出口。让人家难以拒绝,反倒不好。 既然没法用语言问,那就用行动来问。 毕竟才开学不久,图书馆里坐着的人寥寥无几,能看见的那几个,还都是医学院的。于是迅速小跑过去,占了空余的一张四人桌,然后转头看向顾以笙。 她现在怎么选都可以,应该不会有压力了。 顾以笙缓缓走来。付清许心跳如鼓。 她停下了,脸色平静,不紧不慢地打开书包,拿出习题册和笔记本。就在她身旁。这张桌子边上。 于是付清许一脸乖巧状坐了下来,拿出学习用具,心中窃喜。 该学习的时候自然是要好好学的,特别是一旁的学霸正心无旁骛的时候,你好意思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么?偷瞄也是不行的,会被发现不说,万一把人家给吓跑了可怎么办? 付清许觉得这四个小时是她这两年来学习效率最高的时候。都说一个人认真专注的样子最美,她觉得自己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把这份美感发挥到极致。 虽然顾以笙认真学习的时候,从来不会抬头看她一眼。 那孤芳自赏也是美妙的。 图书馆一般九点半闭馆,她和顾以笙并肩走回寝室,因为付清许身高也有165,所以两人对视时,并不会觉得对方多高或者多矮。即使顾以笙比她高上那么三四公分。 晚上回寝室付清许习惯走地下车库那条路,因为冬暖夏凉。顾以笙依着她,两人一起走。 “你的病生笔记能借我看看么?我学得不太好。”顾以笙先开口了。 “啊?”付清许有点无措,明明90+,居然说自己学得不太好,要是换个人,我一定要打死他。她默默腹诽。“学霸真的要看我这个学□□的笔记么?” “明明是满绩大佬,还说自己是学□□,你真的不是在拉仇恨么?”顾以笙浅笑。 “别别别,可别说我什么大佬,要惭愧的。借你当然可以啦!”心头有一阵不明的暖流涌过。陈怡飞的大嗓门以笙自然是听到了,可或许...她还记在了心里? 回到寝室先开了空调,付清许就赶紧脱了衣服进卫生间洗澡。像是有任务似的,洗澡也得快马加鞭。 不过她确实带了任务,是要给顾以笙送笔记本的。但现在任务看似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份激动的心情,像是被自己心仪的爱豆回復了评论,足以让人上蹿下跳好几天。顺便还带来一点贪心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咦,她这是注意到我了吗? 洗完澡套上了睡衣,赶紧把那本笔记本翻出来,想着给顾以笙送去。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猴急地洗完了澡,可不见得人家已经洗好了,以笙爱干净,肯定洗的慢。要是自己现在过去,万一她没洗完,岂不是很尴尬?难道劳烦人家光秃秃个身子给自己开门么? 想到这儿,突然脸红。于是在椅子上又静坐了十分钟,再出门送去。 站在以笙寝室门口,付清许先平了平自己的气息,脑海里排练了一遍敲门的动作。不能太重,显得粗鲁,不能太快,显得急促。什么时候敲门也成了一种讲究?或许这个世界应该为某些人士准备一套优雅敲门法。于是又站了半分钟。 终于,咚—咚—咚。 屋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开了。 门内的顾以笙披着湿漉漉的长髮,刚洗过头。穿着一件黑色丝质吊带连身中长款睡衣,露出颀长的脖颈。领口呈深v字,平滑细润的“一字型”锁骨一览无遗,像一条流畅的汩汩小溪。再往下看,是胸前牛奶般的皮肤。 那句gg词再应景不过了——纵享丝滑。 不能再看了! 付清许尽力保持得体的微笑,“喏,给你。”把自己的笔记本递过去。转身前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晚安”。绽放出自以为十分完美的笑容。 顾以笙关上门,脑海里盘桓的是付清许刚刚那副眼睛眨巴眨巴的可爱模样。像一只不敢去鲜花中採花粉而四处乱窜的小蜜蜂。 站在门口的付清许扎着一个丸子头,额前有薄薄的碎齐刘海。穿着一套藏青色日式和服短袖睡衣,领口却低,白皙的皮肤,精巧的锁骨,映入眼帘。因为瘦,隐隐勾勒出胸骨角和第二肋软骨的轮廓。裤子有点短,正好露出一双修长洁白的腿。 嗯,感觉很好。就是有点平胸。 顾以笙不自觉地笑了笑。 吹完头髮,她在书桌前坐下,开了檯灯,拿出笔记本。 檯灯浸染出暖黄色的光。顾以笙像观赏画作一样,轻翻付清许的笔记本,一页又一页。 第6页 整齐的结构,隽秀的字体,还用红笔在重要的地方做了总结。班里鲜少有人知道付清许的字写得极为漂亮,本子上的钢笔字,像一支支翠竹,清秀而有力,骨气洞达。她向来是低调的,从不会刻意地去炫耀什么,就像当初十佳歌手时,她也只选择了温润的歌曲。平缓的歌曲总有吃亏的地方,但也总会有人记得她如泉水般清澈而明亮的歌声。她音色极佳。 她像一块和润的玉。自带芳华。 或许,这就是付清许总能在班里评优时票数遥遥领先的原因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长得好看。毕竟好看的人,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给别人带来美好。 想到这儿,顾以笙嘴角轻微上扬。她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书架里。 然后关灯。 作者有话要说: 胸骨角:触摸胸骨时最突出的地方 第3章 第 3 章 回到寝室后,付清许盯着自己那印着卡通小图案的睡衣看了好久。越看越酸。 真土真幼稚!啊!好想要一件像以笙那样的成熟性感小睡裙! “你们觉得我这件睡衣幼稚吗?我好想尝试一下那种成熟一点的小睡裙。”她转身去问室友,说到“小睡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又不自觉地低了一点。 “我现在就去看看淘宝有没有卖品如的衣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补了一句,于是抓起手机点开淘宝。 林遥敷着面膜,幽幽开口:“你这种清纯小姑娘走走可爱乡村田园风就挺好。”但又转过身来,目光锁定付清许的胸口,邪魅一笑,“你以为你缺的是品如的衣柜么?” 顺着林遥的目光...秒懂。于是羞红了脸辩解:“我哪有?我不平!你胡说!”不行,理不直,气也壮,“微乳性感你懂么?微乳才是时代潮流。” 林遥大概想起了什么金句,像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还没说出口,脸上却因为过分激动而扭曲了起来,她只能把掉了一半的面膜先敷回去。做足准备再开口——“对a,要不起!”气贯长虹。 付清许悻悻地转回身,套上发箍,开始擦护肤品。自从在微博看见一群00后已经开始用海蓝之谜、雅诗兰黛后,她觉得自己要完。 身后还是一片叽叽喳喳的。 “今天宋扬也在跟我说末日的事情,他们建工学院男多女少,全是一群单身狗,都扬言要在末日前脱单了。” 老生常谈。三言两语又得围着脱单转。于是默默听着,没有接话,反正陈怡飞会接话的。 “哈哈,我现在平衡了,清许和以笙都单着呢,我觉得我得到了安慰。” 听到顾以笙这三个字,付清许不由自主地把耳朵竖了起来。 “追以笙的人很多啊,可她一直都单着......” 是啊,以笙每次面对那些追求者都是坚决果断的,从不拖泥带水。于是很多人也就望而却步了,她也从大一一直单到现在。想到这儿,对比自己之前那段稀里煳涂的恋爱,付清许就觉得无比羞愧,仿佛亵渎了爱情。 “以笙肯定要求高啊,人家长得好看,学习又好,一般的男生怎么配得上她嘛。” 听到这句话,付清许像蔫了气的皮球一样,垂下了头。是啊,大家谈起以笙的时候,都是拿男生来作配,什么时候能听到一句“一般的女生怎么配得上她嘛”?这种想法怕是在做梦吧?说起来也是很可笑的。千百年来的传统如此,有些思想早已根深蒂固,是不是自己作为同性,连一点爱慕的资格都没有?仿佛那么的,上不了台面。 她开始回想今天这一天,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激动了?像坐着一辆过山车。她开始害怕,害怕无法控制,害怕难以自拔,害怕自己所有的情绪都会被顾以笙牵着鼻子走,最后像皮影戏里被细丝牵着的纸片人,失去自我。 道理大家都是懂的,陷之越深,伤之越甚。 果然都说无欲则刚。人一旦有了欲望,就爱使劲儿作。就像痴男怨女总爱说些旁人看着矫情的话,可这是真的矫情脆弱么?人在那般心境里,说出来的话,其实也是理所应当吧。 可面对复杂琐碎的生活,你又有什么办法?你不折腾事儿,事儿就折腾你!到头来似乎还是一样的。 付清许爬上了床,平躺在床上,试图让自己平静一点。她想着,自己或许真的该克制一点了。人有时候,还是该保护自己。 空调风簌簌吹着,她戴上耳机,手机里随机播放着音乐。每次心情起伏时,她爱听歌。陈怡飞见付清许上了床,体贴地关了灯,都各自爬上自己的床。 每个人的床头闪烁着隐隐光亮。四下寂静。 往事点滴在她脑海里缓缓流过。 记得大一的时候,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学□□,也是爱玩王者荣耀的,还要在上课偷偷玩。但自从喜欢上顾以笙之后,手机里就再没有游戏了,她逐渐开始习惯起教学楼、寝室、图书馆的三点一线式生活,名次也慢慢从二十几名挤进前十。毕竟以笙这么优秀,她怎么能做一枚随波逐流的小浮萍呢? 以笙就像盛夏西湖里开得最艷的那朵荷花,如果可以,她想做她身边最近的那片荷叶。她现在终于挨得近了些,那么,或许,以笙也有没有过一个小小的片刻,注意到了自己呢? 第7页 她最喜欢的动物是蜗牛,因为蜗牛沉稳,是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有时候她会产生一种奢望,自己能不能也像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地,俘获以笙的芳心呢? 不过,做人要诚实。所有的努力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不能把它们全部归因于伟大的爱情,这有一种自我感动式的虚伪。她讨厌这种虚伪。 可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顾以笙的呢?大概就是她餵水饺的时候吧,那么温暖,那么善良。可仅凭这一点,就够自己对她情有独钟吗?要真说起善良温暖,那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的追求者该从故/宫排到西湖吧? 她喜欢顾以笙,喜欢她的全部。喜欢她在讲台上的自信,喜欢她对待学习的认真,喜欢她待人接物的礼貌清冷,也喜欢她跑800米时落在最后的气喘吁吁孱弱样。当然,更喜欢她的姿色,人是视觉动物,这一点又必须坦诚。 喜欢是什么?我们喜欢一个人,“喜欢”的过程已经是享受,我们心动、欢愉、望眼欲穿,她对我们好一点就可以了——这种“折磨”有快感。 喜欢的感觉像吗啡,是要上瘾的,一旦沾染上,就贪心地想要索取更多。 情难自已。所以这么多人前仆后继,死去活来。 如果没有顾以笙,或许现在的自己会和某个男生在一起吧?又或许,也会被哪个特别的女生牵动了心。可是顾以笙出现了。那就是她。也只能是她。 爱情哪有什么道理规律可讲?相识是缘,相爱是分。两个人的缘分,是欢天喜地。一个人的缘分,是暗自哀愁。 手机里的歌随机播放到了哥哥的《有心人》。深沉沙哑的嗓音由外耳道传入,引起鼓膜的细微震动。这首歌已经听了不下百遍,即便是粤语,歌词也早已瞭然于心。随着音符的流动,它们有如一把刻刀,一笔一划地,篆刻在她心腔,剜出了血—— 寂寞也挥发着余香 原来情动正是这样 曾忘掉这种遐想 这么超乎我想像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 完全凭直觉觅对象 模煳地迷恋你一场 就当风雨下潮涨 如果真的太好 如错看了都好 不想证实有没有过倾慕 是无力或有心 像谜 像戏 谁又会似我演得更好 从眉梢中感觉到 从眼角看不到 彷佛已是最直接的裸露 是无力但有心 暗来明往 谁说这算是情愫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煳地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这段词仿佛有千斤重,压在付清许的胸腔,喘不过气。 如果可以,她宁愿做个无心人,没心没肺,无欲无求。如果可以,她想做个孩子,童言无忌,便能由衷地告诉那个心上人——我爱你。如果可以,她想变成一朵四处飘散的浮云,再也不用理会什么传统,什么教条,什么理所当然,什么清规戒律,什么世俗偏见。 暗恋就像窝缩在黑暗墙缝里的枝茎,一面死命地扎地生根,另一面却卑微地盘桓扭曲着,渴望汲取阳光——只要一点点就够了。还贪心地幻想着开出花来。 可是对同性的暗恋呢?像是一株不上道的狗尾巴草,越健壮,头压得越低。 这样的爱慕,是无力,但有心。想爱,但不敢。不爱,却不甘。 像喝了一杯浸泡过生柿子的白醋。既酸,还涩。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最忌讳的,就是肤浅的关心,唐突的亲密,毫无分寸的殷勤,莫名其妙的表白。 倘若以笙是个直女呢?不,或许,大概,以笙她就是直女。一句莫名其妙的“喜欢”应该会吓到她吧?她会觉得自己是个不入流的怪物么?她会逃避吗?会害怕吗?会厌恶吗?甚至...会觉得...噁心吗? 怎么敢去打扰她...怎么敢变成她眼里的怪物...又怎么敢,去做那个让她噁心的人... 付清许突然觉得有点冷。她伸出手把被子拉了拉,盖到鼻子上。 眼角突然有点湿润,触及冰凉的指尖,她用手指摩挲了两下,这些液体居然是温热的。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眼泪连同自己的心,都化作冰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情绪会这样失控。许是兴尽悲来。这或许就是暗恋者,而普天之下的暗恋者,谁不害着一场相思病?害着一场爱而不得的病?几句无端的话就能刺激到脑神经。是啊,谁又没流过几滴莫名其妙的泪?谁又没淌过几滴万箭穿心的血? 但脑子却像抽疯了似的,钻出来一句老舍先生《想北平》里的话——好,不再说了吧,要落泪了。 嘴角不禁扯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黑夜席捲了所有不可名状的苦涩,蔓延翻涌而来,包裹着她、侵蚀着她、淬鍊着她,慢慢沁入骨髓,淌进她的血液里。 你可曾知道,我对你所有的关怀爱慕,都只敢躲在眼角的余光里。 好像我的瞳孔,都不配,去拥有你。 第4章 第 4 章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晚上之后,顾以笙和付清许便时常一起在图书馆学习了,无论是没课的下午,公休,还是晚上。 像是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她们总能在去的路上碰见,也总能坐到同一张桌子上。付清许也克制了些许,情绪渐渐稳定,没那么大起大落了。就当是个一起搭伙学习的普通朋友吧。 第8页 距离开学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在一起学习也有近十天,两人的关系到底也还是亲近了些,偶尔会互相开个玩笑。 周末照例是付清许大清早赶到图书馆,然后默默等着顾以笙。 毕竟暗恋者贴到心上人边上坐着总有种厚脸皮的感觉,让人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但是心上人主动坐过来就不一样了,那像是获得了某种荣誉,会让人沾沾自喜。 她要获此殊荣。 不过一直等到下午,顾以笙都没有出现。书才翻了两页。只要一有脚步声,她就赶紧抬头看看,并把手机移到了书本前,屏幕一亮,就立即伸头,看是不是顾以笙发来的信息,这样子像极了在空中突然啄食的鸟。有点滑稽。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她一直告诉自己,要淡定。但是事到临头才发现“淡定”这两个字就是说说罢了,“淡定”这两个字在站着说话的时候才是最得力的,因为不腰疼。但她现在是坐着,而且她觉得腰酸背痛,这两个字好像变得太软糯了。 可不是么,现在只是人没来,她便已方寸大乱。 付清许在脑子里为以笙找了好多藉口。或许她是有事情去了,或许她只是想休息一下,又或许她跟室友出去玩了......谁说学霸是要天天学习的?只有自己这样的学□□才要笨鸟先飞。 思绪纷乱着。突然想起一段话—— 雨声潺潺 像住在溪边 宁愿天天下雨 以为你是下雨不来 人是惯于自欺欺人的。以前她觉得这种习惯不好,但现在又突然觉得自欺欺人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法宝。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顺便自己也欺骗自己吧。 算了,打球去。按照惯例,她周末都会和朋友一起打球,因为她想暗搓搓保持身材。当然,对外自然是美其名曰锻鍊身体。 打完球已经五点了。本来想去食堂吃个晚饭再去图书馆的,但转念又想了想,还是算了,她想回趟寝室,顺便可以暗中观察一下顾以笙的寝室,再顺便,或许也能看看她在不在。理由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光明正大——她是要回去放球拍的。 走过楼梯口,步入走廊,她发现以笙寝室的门半开着,于是悄悄走到门边,歪头去看,只见顾以笙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难道在睡觉?付清许心里猜疑。 不对,以笙白天一向很少睡觉的,更别提这种时间点了。 于是尝试着轻敲了两下门,没有回应。又鼓起勇气重重敲了两下,一秒后,趴在桌上的身子动了动,缓慢地转头看向门外。面色苍白如纸。 付清许心里一慌,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赶紧沖了进去,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白?” “嗯,有点胃疼,吐了几次。”声音有气无力,像断了的弦。 原来是生病了。难怪没来图书馆。 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不问了。医学生有个学医三连来着——不知道!我学生!问医生!所以就算问了也难以得出确切的病,也不敢随便下药。于是蹲下身子,看着以笙,焦急道:“我送你去医院吧!” “算了,没事,可能等会就好了。”顾以笙皱着眉,满脸都是不适感。 都这样了,还客气。“万一半夜更难受怎么办?现在去医院比大晚上出去强,走吧,我送你过去!”付清许轻扶起顾以笙的身子,动作满是坚决果断,一脸不容置喙的神情。 顾以笙张了张嘴,终究也没说什么了,依着付清许把自己扶出门去。 因为以笙捂着肚子,身子又太过虚弱,所以走得很慢,光出寝室楼的大门就花了将近十分钟。若是走到校门口,估计得六点了吧。但付清许显然也背不动她。难道叫个男生过来?不行,不愿意。有种到手的肥羊被另一只狼叼走了的感觉,这是要气死人的。 人都是有私心的,但这一点小小的私心,也该被原谅吧。 于是决定在学校里叫车,因为外来车辆进学校是要交驾照的,所以大多数司机不愿意进来。为此付清许只能好说歹说硬磨了一会儿。 到了附属医院已是六点出头。因为门诊已经下班了,挂不了消化内科,只能去挂个急诊的普内科。急诊向来又忙,于是又等了近二十分钟,才有医生空出来。还好医学生和医生交流是省时省力的,大约五分钟,医生就开好药了。 暂时诊断为急性胃痉挛,因为呕吐次数有点多,伴有轻微脱水症状,于是要打吊针补液,再开了点止痉药。若是没有好转,明天再去专科门诊。 付清许让顾以笙先去输液大厅坐着,自己在急诊药房拿了药再去找她。等到以笙扎了针开始输液,已经近七点了。 “今天有没有吃东西?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付清许柔声问她,把手轻轻搭在以笙的右手手臂上。 “没事,不用了,太麻烦了。”顾以笙低着头,右手手指在椅子的把手上抠来抠去的。 “你还得吃药,吃药前垫垫肚子。”付清许把手收了回来,站了起来,势必是要出去买了。其实她自己已经要饿扁了,感觉都快成了一个纸片人,要是再不吃点什么,恐怕等会她也一起坐着打吊针。 身子骨弱就是这点不好,照顾起人来也那么的不得劲儿。生怕照顾着照顾着,最后沦落为两人一起在病床上互相安慰。 第9页 顾以笙抿了抿唇,还是答应了,“就近随便买点吧,我不挑,谢谢。” 付清许出门,想着生病的人食慾不佳,该吃点清淡的,于是想买点粥。无奈的是附院周边都是些火锅店、快餐店、小吃店什么的,连个粥字都没看见。只能挨着街一点一点看过去,终于在隔了一条街的商务区发现了一家粥店。 进去打包了两份蔬菜粥,几只奶黄包。转念一想,再加了一份清炒虾仁。以笙可能一天都没吃什么,该补充点蛋白质。于是一路小跑着回医院,一边又得护着两份满满的粥。 回到医院已经七点半了,抬头看了看以笙的输液袋,嗯,还有一半。 于是先打开一盒粥的盖子,还有点烫。以笙还在输液,喝粥应该不太方便吧?按照电视剧里的戏码,生病输液的人吃东西都是要靠别人餵的。对,就算不输液,也要餵! 那是该装模作样一点了,得装出一副自己很有经验经常照顾人的样子。于是挺直了身板,清了清嗓子,但气势到底还是弱了三分。 话待说时方知怂,只能轻声试探道:“以笙,这粥又重又烫的,我餵你喝吧。”再配上一枚人畜无害的笑容。 胆子不大,身体却很诚实。赶紧把虾仁倒了大半进去,搅拌了几下,食物的热气逐渐蒸腾上来,散发出阵阵清香。此情此景,明亮的光线,可口的食物,心上人的脆弱依赖,再加上一只勺子,真是幸福得要昏过去。 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再往粥里轻轻吹了吹气,以防烫到以笙。 食物已经递到了眼前。顾以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微微张开嘴巴,小口含进去。脸色却渐渐泛红,让人联想到rio微醺。 这一幕被付清许收进眼底。于是更加愉悦地投餵起来。 顾以笙食量不大,但极为配合。喝掉了半碗粥,吃了一只小小的奶黄包。因为吃完饭立即吃药并不太好,于是付清许又坐着等了十五分钟,中途让护士换上第二只输液袋,再关心了一下以笙要不要去趟卫生间。 还好付清许包里是常携保温杯的。拧开盖子,先尝了一口,还好,温的。四处望了望,好像也没有一次性杯子。于是硬着头皮把药和保温杯递过去,“以笙,这儿好像没有一次性杯子,要不你喝我的水吧,先把药吃了。” 幸亏生病的人乖巧,谨遵医学生嘱。吃完了药,便把杯子递了过来。 啊!这是被顾以笙“临幸”过的杯子!眼眸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要淡定。 终于轮到自己吃饭。付清许把那份欣喜暗自压下,才发现已经快要饿过头了。 脑海里琢磨了一下,迅速制定了一套吃饭方针。首先不能吃得太快,狼吞虎咽的饿死鬼样子可能会让以笙觉得愧疚,再者,最好再剩一点,以证自己并不太饿。 把剩余的那点虾仁倒进粥里,吃了一口,才发现早就冷了。但现在情形不同,一是饿,二是美人在侧,就算面前是咸菜窝窝头,她都觉得自己能吃出海参鲍鱼的味道来。 等到打车回到学校,已经十点了,这个点校园里四处走动的人并不太多,基本都窝在寝室了。于是两个人沿着心湖边的马路走回寝室。看上去以笙的脸色好了些许,起码看上去是这样的。 但还是忍不住地担心,开口问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嗯,好多了。”顾以笙低着头,半晌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不用再说谢谢了,你今天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谢谢是真的,也是一定要说的。” 又这么客气,这样的客气让付清许觉得不舒服,仿佛像两个陌生人一起搭伙做事,干什么都得加一句“谢谢”。 于是正色道:“以笙,其实你不必说谢谢,我知道你说这些是真心的,但我做这些也是真心的,我不图什么。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需要客套,需要礼尚往来,但我有时候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这样的礼尚往来。这让我觉得陌生。” 话说着说着,声音便越发小了,像是失去了底气。 她觉得这好像有点交浅言深的味道,她讨厌交浅言深,因为太过唐突,会让人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惶恐。又有点害怕起来,害怕以笙觉得她自以为是,害怕这是她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和以笙已经很熟了。 于是开始战战兢兢,不敢再看向以笙。脑细胞又开始上蹿下跳起来,妄想通过别的什么事情来掩盖这点畏惧与难堪。 糟了,她突然想到,自己的书还留在图书馆没有带回来,显然现在图书馆已经关门了,只能明天厚着脸皮去问管理员要,再顺便被批评几句。 想到这儿,付清许嘆了口气,往图书馆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时,却对上了顾以笙投来的目光。 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份目光。感觉像旁边心湖里沉静的水,柔和的、深邃的、绵软的。像远处的一盏模煳而暖黄的夜灯,又像随时随地泛起的阵阵涟漪。 不禁让人着了迷。 倘若这样的眼波真能如水般流动,她想去做那颗沉下去的石头。 如此,你眼里所有的起伏涟漪,便是因我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10页 还好第二天顾以笙面色缓和了很多,她自己也说好多了,那就是万幸。还非得把钱还给付清许,想想也是,陪人家去医院已经让人家过意不去了,钱还是要收的。于是默默抹掉了零头,收下了钱。 医院是一个让人觉得很恐怖的地方,尤其是那个肃穆的氛围,和那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在那儿杵久了,会觉得自己也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其实人主要是害怕检查出什么大病,无知的恐惧和未知的痛苦,都让人觉得倍受煎熬。死有时候倒也没那么的可怕,主要是怕痛。 例如每次进消化内科就像进鬼屋一样,生怕医生给自己开个胃镜或者肠镜,光是检查就吓死个人。付清许突然想起上次去医院见习,老师对她说:“来,你过来,把指套戴上。” 只有“指套”这两个字钻进了耳朵里。她看着面前麻醉好的穿着开裆长裤侧卧位的中年妇女,颅腔里的脑嵴液突然变成了一滩“污水”,汩汩流过。瞬间面色潮红,摇头如拨浪鼓。 最后还是以笙面不改色地完成了任务。原来是肛/门/指检。自己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也不知道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自己有没有被以笙发现。毕竟自己一直也是以清纯形象示人的。该羞愧! 呵,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腔污水脑中流。不过大家都是二十来岁的人了,不污一点都对不起自己玩了这么多年的智慧型手机。小污怡情。 因为担心顾以笙的身体,付清许在吃晚饭的时候都会把以笙叫上,然后陪她一起喝粥。本来只是怕她不吃,或者怕她乱吃,但一起吃了那么几天之后,两个人好像习惯了一起吃饭,在以笙完全康復后,两人依旧一起。 有些事情做几次大家仿佛就习惯了,然后也就不好意思去挑明什么。 付清许吃饭是出了名的慢,在高中就是那种吃到食堂阿姨开始打扫卫生的存在,虽然说上了大学加快了点速度,但还是慢。 以笙吃饭还是快的,所以她决定自己要快马加鞭,赶紧吃完。不过奇怪的是,以笙现在吃得比她还慢,每次都是付清许放下筷子了,她才接着放下。或许是以笙开始养生了吧?毕竟上次生过病了。想到这儿,她也就恢復了以前的吃饭速度。细嚼慢咽总是好的。 日子慢慢过去,就要放国庆假了。她也该准备买汽车票了,汽车票不用抢,随时都有,不像买高铁动车票,时不时就要挂在朋友圈摇旗吶喊着要别人给自己抢个加速包。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挂朋友圈抢票,但主要问题是家乡没有火车站,这就是别无选择了。 所以照道理来说,就现在的时间,国庆要回家的人都该买好票了。 晚上照例是和以笙一起走回寝室。付清许想问问她票买了没,什么时候回去。 于是问道:“以笙,你国庆回家的票买了吗?” “没买,我国庆不回去。”顾以笙柔声道。 嗯?为什么不回去?以笙是本省人啊。一般只有隔了好几个省份的人才会留宿,就连来自隔壁省的同学也都是要争着回家的。 “怎么了吗?为什么不回家啊?”不禁疑惑。 “要留下来考科目二,怡飞也要考的。” 对吼,这倒是听陈怡飞说过的。主要是付清许对班里的很多琐事不太关心,所以很多情况其实她也是不甚了解。不过陈怡飞是第二次补考,那想必以笙是第一次考了,毕竟上次陈怡飞挂了在寝室哭诉的时候可没听她提起过以笙的名字。 但是突然觉得,像是有一根小小的火柴被划亮了,照出了一点光。 有那么一点点,她也不想回家了。有那么一点,她也想留宿。一点一点逐渐累积起来,填满了心房。 她想留下来。 虽然留下来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但是顾以笙在,无聊也是有聊。 都说百善孝为先。想起家中“老父老母”,居然敌不过一个顾以笙?是不是该羞愧?枉读圣贤书! 不过想留下来的心还是战胜了羞愧之情。毕竟欲望还能战胜道德呢。后者这叫可耻。 这么说来,比起可耻,好像羞愧也没那么差劲。 回到寝室后,付清许就坐下,给妈妈发微信了。 “妈,我国庆不回家了。” 付母在五分钟后发来一条语音——“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回来?” “我觉得我最近功课学得不太好,想留在学校补补,毕竟回家就不会学习了。” 付母只回了一个简短的“哦”字。 她准备让妈妈把自己的冬衣快递过来,这样就无后顾之忧了。反正回家也是拿拿衣服的,先这么安慰自己。 说起来,“学习”真的是个万能藉口,例如过年大扫除时,只要高喊“学习”口号,就能免受抹布,扫帚,和拖把的荼毒。只要承受一记妈妈的白眼就可以了。 不过只要能舒服地瘫在床上,一个白眼又算得了什么呢? 付清许把自己的留宿决定告诉了陈怡飞。怡飞自然是一惊,然后立马高喊着“你居然不回家!你这个本省人居然不回家!” 为什么自然是要被问的。 总不能说是为了顾以笙吧?“学习”口号现在也不能用了,这只在爸妈那里管用。于是语气软糯了起来,眨巴着眼睛,“啊,我是觉得回家太无聊了,而且你看你一个人留下来,也怪冷清的,想陪陪你。你看啊,我已经拿驾照了,还是一次过的,保不齐也能指导一下你们嘛!” 第11页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不糯了,开始洋洋自得起来。 这个“一次过的”显然扎到了陈怡飞的心,她本想提起一口气表示一下嫌弃,但更显然的是,这句“想陪陪你”熨帖到了她的心里,像一把熨斗,瞬间熨平了所有情绪。只剩下满腔感动。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花开不开还是个未知数,如果可以,自然是求爷爷告奶奶地希望它开起来。 国庆假期真是要热死,因为以笙和陈怡飞都去场地练车了,所以付清许跑到图书馆蹭蹭空调,主要是也没什么心思,于是也就百无聊赖地翻翻书,偶尔玩玩手机。 包邮区就是这点不好,夏天热得不行,冬天冷得要死。说起冬天,再往北那就是装备齐全,再往南那叫做环境优良。包邮区是真的惨——全国最高抗寒水平。 付清许的心思四处浮动着,像快要下雨时河里的鱼,总是忍不住地想要扑腾到水面上来唿吸新鲜空气。怎么着就是坐不住。手指不停地移向锁屏键,心里冒着咕噜噜的水泡。她想知道顾以笙现在在干什么,练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会的。 终于忍不住了。她现在就想知道。自然不能去找以笙,像是在打扰她。于是只能“心机”地去骚扰陈怡飞。她们俩似乎是一个教练。 “怡飞,你们练得怎么样了?车里热吗?”她打开微信,飞速打字过去。 陈怡飞秒回了一段语音。付清许赶紧翻书包找出耳机听起来——“清许,我们还在车上,教练好抠啊都不开空调,我们都要热死了,感觉要中暑了。” 听到“中暑”两个字,心里一颤。完了,顾以笙身子骨弱。 于是赶紧打字回復,“你们在哪儿练车?我买药给你们送过来吧。” 陈怡飞又一段语音发过来,“不用了,太麻烦了,现在这么热,你出来也热。” 怡飞也爱客气。这年头似乎好人都爱客气。 付清许急了,打算威逼利诱,“别跟我客气,你要是中暑了,不仅你自己难受,我也得留下来照顾你,你想想孰轻孰重?我顺便给你们带点水来。” 这次陈怡飞没有秒回。大概五分钟后,她答应了,发了位置过来。 于是赶紧收拾了书包,一路小跑去校医务室。要了一盒藿香正气水,转念一想,藿香正气水实在是太难喝了,以前自己喝了都会吐,那顾以笙估计也受不了这个味道吧?于是又要了一盒藿香正气丸。 买完药又赶紧去了趟超市,买了两瓶水,结帐时看到有现切水果,于是又加了两盒,匆匆赶去校门口。 去校门口的时候是真的吃不消跑了,只能妥协,打算竞走,竟然只花了五分钟就到了。要是平时去上课能有这个速度,还担心什么纪检部抓迟到? 她打了辆车过去,按照陈怡飞发的位置。 下车后才真的发觉太阳毒辣,跟吸血抽魂似的。可能刚刚一心想着过来,竟什么感觉都没有,直到真的到了,脸上的皮肤感受器才开始认真敏感起来。 眯着眼睛找了一会,才看见陈怡飞从一辆白色老桑塔纳车里下来,招唿她过去。 顾以笙也从车里出来了。阳光刺眼,看不大清楚,但能清晰地看到嘴角弯弯。她的皮肤看上去更白了。 即便汗流浃背,此般场景,也是十分美好。 原来教练不在,纳凉去了,只有她们两个坐在车里练。陈怡飞把驾驶座让给了付清许,自己坐副驾,顾以笙坐后座。 毕竟前排比后排座位更易晒到太阳,付清许对这个安排极为满意。 车窗已经摇到底了,还是有点闷,主要是没风。她赶紧把袋子里的水和水果递给以笙和怡飞,再把藿香正气水给怡飞,藿香正气丸给以笙,顺便也给自己留了一包,准备等会自己也吃一点。 糟了,出来太急,只想着她们,没想过自己,只买了两瓶水。 水果倒还好,大家随便分着吃,就是水比较伤脑筋。如果可以的话,她自然是想喝以笙的那瓶水......但现实情况是,于情于理,她都该问陈怡飞借。是的,别的不说,怡飞是室友,怎么能捨近求远呢? “怡飞,你水给我喝几口,我也吃点药。”付清许摩挲了好几次方向盘,才开口。 接过陈怡飞递来的水瓶,付清许把药丸塞进嘴里,仰头喝水。无意地扫过了后视镜。 却发现了后座顾以笙的眼眸,像突然熄灭了的火柴,瞬间暗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顾以笙:付清许!是我的水不配拥有姓名吗?! 第6章 第 6 章 吃完水果和药,陈怡飞就开始怂恿付清许来跑圈示范一遍,打趣道:“清许,你可是一次过的,反正教练不在,你快给我们示范一遍,我可紧张了呢!” 付清许抬眸看了看后视镜,试图捕捉顾以笙的面部表情,并隐隐期待着,以笙眼里会不会流露出些许的欣赏。 可惜丝毫无获。顾以笙竟是面沉如水。 付清许心里暗嘆了口气,毕竟毫无线索,更别提什么蛛丝马迹,哪有这么容易猜出以笙为什么心情低落? 不是有句话么,女人心,海底针。可就算捞到了,没准还扎人呢。但又有什么办法?扎到人,也得捞。捞不到?就光棍。 第12页 算了,可能是天气太闷。车里这么难受,也不能要求以笙眉开眼笑吧。 于是打起精神,开始“应付”起陈怡飞。不比在寝室,可以肆无忌惮。满招损,谦受益,谦虚是美德,得谦虚一点。 “没有没有,还是你们练。我就是运气好才过了的。”一脸乖巧地推脱。 “要不示范一次吧。”顾以笙坐在后面居然幽幽开口了。 吓得付清许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坐正了,开始精神起来。 那既然以笙也这么说,不如就答应吧。 有时候拒绝太多次也不好。不过还好,她自己拿到驾照也不久,还是记得考试技巧的。况且只是科目二,挂一档就行了。倘若现在让她上路,倒是要吓得方向盘都要抖掉了。 于是付清许点点头,启动车子,换挡开始跑圈。 不得不说,她开车还是极稳的,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她以前练习时就是一向的稳。一面开,还一面讲解了些对点的小技巧。 科目二最难的还是倒车入库和侧方停车。考虑到倒车入库需要经验和练习,她把讲解的重点放在侧方停车上,“从左后视镜看后轮,快压边线的时候向左打死方向盘,如果发现车轮和边线间距太小,就往回打半圈......”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俨然一副老师傅模样。倒是看得陈怡飞手忙脚乱的。 停下车,和陈怡飞互换了位置,付清许坐到副驾。感觉车里的气氛明媚了稍许。趁陈怡飞跑圈的时候,便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思想神游有时也是极为美妙的。 不过等到顾以笙跑圈时,她便及时把思绪收了回来,开始殷勤地为她探出头去对点,还提了不少建议。 脑子里突然窜出来一个流行词——舔狗。于是不满地撇了撇嘴。 不过陈怡飞自然是“不满”了。于是开始揶揄起来,“付清许!你还是不是我室友啦?居然区别对待!是不是因为以笙长得好看,你就这么殷勤!” 其实付清许想说“是”,但是想想这样也太舔狗了吧,于是笑着,不置可否。默默转移话题,“哎呀怡飞,你已经是老司机了,我是太信任你的技术了,以笙是小萌新嘛,那是要多关照点的。” 说完便回头看了顾以笙一眼。气氛似乎更明媚了点,她好像看见以笙的嘴角动了动,挂上了一点笑意。 突然感觉车里舒服多了,好像也不那么闷了。 付清许静下来想了想,好像确实,自己表现得有点明显了。太过明显,引人遐思。还是得一碗水端平。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她坐在副驾表现得极为认真,下车对点,上车讲解,就差没把“教练”这顶高帽戴在头上,倒是累得四肢乏力,口干舌燥。 不过值得。 将近五点,教练便纳凉回来了,于是也就准备回学校。出了练车场地走几步,就有个公交车站,所以三人决定乘公交回学校,反正直达。 上了车才知道,看上去人是不算多,但其实座位已经坐满人了。 付清许站在后门,抓着那根竖杆,还算稳。顾以笙站在她前面,因为人高,主动抓了上面的拉环。陈怡飞和以笙都握着拉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后天的考试,人也跟着汽车摇摇晃晃的。 以笙还好,情绪平静,怡飞有点激动,生怕再次挂掉。不过考过科目二的朋友应该都有这种体会,挂了一次,就失去了所有信心,甚至连车都不想学了。 但此刻付清许看着以笙吊在拉环上晃来晃去的样子,有点担心,也有点心疼,生怕她哪儿磕着碰着了,毕竟人瘦,磕到更痛。 脑子里也开始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例如倘若现在在拍电视剧,或者她们是小说主角的话,那作者应该会给一个情节,比如急剎车啊什么的,于是主角就会赶紧搂住心上人的腰,搂住还不够,一定会用力过勐。于是两个人的唇瓣便贴在了一起......想到这儿,她咧开嘴角,渐渐翘了起来。 结果真有一个急剎车!真是良心。 也顾不上偷着乐了,看见以笙不自主地向前倾,赶紧伸出手去搂住她的腰肢,比想像中还要纤细。盈盈一握。只不过大概是没有主角的命,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够发生什么动人一吻,她只觉得自己没跟着飞出去,就是万幸。 待车停稳后,才依依不捨地放开。唔,手是真酸。于是把手偷偷放到背后缓了缓。 主要是车上站着的就只有她们三个人,于是也就没有什么怨声载道的场景。她在心里嘆了口气,又突然觉得有点羞涩起来,胆小人怂,占了心上人便宜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别过头去,假装看起后车厢来。 露出一只娇嫩的耳朵。鲜红欲滴。 有点像一只被逗羞了的小白兔。 这一幕被顾以笙尽收眼底。眼波流转,嘴角有了一丝弧度。 因为实在太累,回到寝室后,付清许就立马安分地瘫在床上。其实她想像八爪鱼一样四仰八叉地瘫着,只是无奈床太小了。 脑子里开始盘算起来,例如明天她要去菜鸟驿站把快递拿了,妈妈寄来的冬衣已经到了。 哦对了,陈怡飞刚刚提醒她,她的生日就要到了。不说的话又要忘记了,付清许一向是不怎么去记自己生日的,因为不太讲究这个,但是陈怡飞和林遥总会记得,这让人感动。 第13页 于是她翻开手机查日历,没错,如果按照农历的话,国庆假期结束后没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没什么特别的期待,但也没什么可不期待的。即使是生日,其实仔细想想那也是无比平凡的一天罢了,就多了一个“生日”的由头而已。况且现在对她而言,心里那些波动起伏着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燃眉之急。 经过这么些天,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沦陷了。脑子里又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杨绛先生的书来,《走到人生边上》。内容早已忘了,但对里头的一句话却记得十分清楚,现在想来也是极为妥帖——不过感情是很难控制的,人是很可怜的。 算了,还是睡觉吧。 可喜可贺的是,顾以笙和陈怡飞去考试的那天,天气还是不错的。最担心的下雨没有发生,太阳也不毒辣,光线柔和,再适合考试不过了。 那天连付清许也极为紧张,像是要准备公鸡打鸣似的,天还没全亮,眼睛就先睁开了,但是起太早也没事干,图书馆八点才开门,于是在床上心猿意马地赖到八点,才慢悠悠起床去图书馆。 但是在图书馆也没法一心一意地把书看进去,依然是看两页书,桌子上趴一会,或者玩玩手机。这么早肯定还没考好,于是好不容易熬过了十二点,赶紧抓起手机,点开微信,给顾以笙发信息,“以笙,你考好了吗?通过了没?” 没有反应。 一个小时后,屏幕亮了。是以笙发来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顾以笙:付清许!我刀呢!都是因为你瞎几把乱教!害得我科二挂了!!! 第7章 第 7 章 打开微信,是顾以笙的一条语音。于是赶紧插上耳机听起来。 “清许,我已经考完了,通过了。”以笙清冷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入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付清许想起自己以前考完科目二一副活蹦乱跳出考场的样子,不禁暗暗嫌弃起来。 她在熟人面前还是跳脱可爱的,像只小白兔。但在普通朋友面前,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乖巧寡言。这不矛盾。 但是好像沉静高冷的人,总能引起大家的兴趣。大概第一是觉得神秘,第二是能勾起人的征服欲。大家对于高冷之人被征服后的那点反差萌尤为迷恋,像小猫挠痒。酥麻的,欲罢不能。 付清许接着给陈怡飞发了信息,问她考得如何。不过没有收到回復。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才收到她的语音,说她通过了。声音飞舞着流过耳机线,像是一阵土拨鼠尖叫。 陈怡飞还告诉她,国庆留宿的女生们决定今天晚上一起在寝室吃火锅,自己和以笙考完试就去菜场买食材,让她到时候别吃晚饭,等着吃火锅就行。 哦对了,地点选在以笙寝室。原因是以笙寝室厕所大。虽然付清许也不是很明白吃火锅跟厕所大不大有什么关系,但想想,“大”总归是好的,故/宫也大,林肯加长也大。 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像飞出了一只自由的小鸟,快乐,兴奋,激动。还看什么书,出去打球!坐着挨过时间是很难熬的,出去玩就好多了。 打完球回寝室的路上,她还跑去超市买了瓶大号果粒橙。火锅配饮料,吃得哈哈笑。 小心翼翼地进入以笙寝室,才发现原来大家已经都在了,因为留宿的人并不多,所以女生也就四五个。 陈怡飞和顾以笙正在整理食材,付清许便凑过去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大盒肥牛和几颗翠绿的生菜,其次才是一些丸子和菇类。 她心中一动。拍着陈怡飞的肩膀笑,“怡飞,你对我太好了吧!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肥牛和生菜?”脑海里的第一想法就是室友在体贴自己。 无奈的是陈怡飞只是作势白了她一眼,幽幽开口:“不是我挑的,这是以笙选的。” 听罢,心跳骤然加速。难道这是以笙特意为自己选的? 还是说,只是巧合罢了?... 但是以笙并没有接话,只是背对着她挑要拿去洗的菜。 付清许把眼珠子挪到以笙的方位,黏着她的身影。几不可觉地,捕捉到以笙的耳根,似乎浮上了一抹粉红。似乎。 心中暗自窃喜。于是也装模作样地,去挑菜跟着以笙进卫生间洗。果然大还是有好处的,两个人站在里面,一点都不挤。 以笙今天扎起了马尾,清爽自然。穿着一件透凉的丝质条纹薄衬衫,内里的黑色抹胸若隐若现。袖口挽起及肘,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小臂,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手如柔夷,肤如凝脂。连每一根掌骨都这么性感。 一改平时清冷模样,如今一副洗手作羹汤的样子,倒是看得人如痴如醉。 鲜绿的菜叶,分明的指节,有如翡翠和白玉。极配。 付清许看得有些呆了,拿着一盆菜就这么站着。倒是引得顾以笙停下手中动作,定下神静静看着她。于是赶紧羞红了脸低头洗起菜来。 大伙忙碌了十来分钟,烧水,洗菜,凑了两个小锅,就席地而坐,准备开动。照顾到大家口味,一锅麻辣,一锅清汤。付清许是不惯吃辣的,于是自动坐到清汤锅旁。可别看顾以笙为人清冷,吃饭的口味并不算清淡,她还是挺能吃辣的。 但是今天以笙也跟着付清许一起坐在清汤锅旁。 第14页 付清许本以为今天是自己一个人霸占整个清汤锅,毕竟现在大家好像无辣不欢似的。所以有了些许惊诧。不过很快就压了下来,想着大概是顾以笙真的在养生了。 跟着心上人共用一口锅吃饭,付清许开始害起羞来,拘束得紧。锅里有什么夹什么,就像在酒席吃饭,只敢夹自己面前的菜。 但以笙却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不停地把生菜和肥牛下到锅里。虽然她吃得少,但还是温柔地提醒付清许,:“赶紧吃啊,煮久了不好吃,而且这锅就我们两个人。” 还好以笙下的都是她爱吃的菜,这个度也把握得极佳,并不撑。所以付清许暗自满足,像是久坐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内心发出一声熨帖的喟嘆。 其实读大学有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就是大家围在寝室里一起吃火锅。一群人天南地北,却畅所欲言。此时此刻,放下学习,不聊工作,没有你追我赶的紧张氛围,也不必去想考研或者工作的压力。空气里也溢出了自由。 一行人聊了聊所谓“末日”感慨,和一些荒诞见闻。毕竟日子挨近,末日这个梗也被玩得飞起。例如新闻上说哪儿的一位女士捐了家产,哪儿的一位男士斥巨资造飞船,诸如此类。原来还是有老实人的。 只不过话题很快就步入正道,大家又开始聊起脱单来。 于是就是互相揶揄。顾以笙必然先成为“众矢之的”。大家七嘴八舌的,譬如“以笙你怎么不谈恋爱啊”,“以笙你要求一定很高吧,有没有择偶标准啊”之类的。 顾以笙笑笑,倒是没有说话。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以笙这么好看,人家自然是想找就能找的。我们就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话落半晌,以笙突然开了口:“我很普通,清许比我好看。” 付清许突然连心脏都颤了颤,她知道,这句夸奖,她已经等了近两年。 也无力再去辨析这是否是以笙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她只觉得自己被甜蜜包裹着,无法自拔。况且以笙不是这种人,她向来是光风霁月,胸怀坦荡的。 不过矛头自然是指向了付清许。大伙纷纷询问起她的择偶标准来。 她本想插科打诨似的应付过去,但顾以笙髮丝的清香却幽幽拂过鼻尖。扰得人心神荡漾。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话——包容世事多变,理解生命平凡。她觉得以笙就是这样美好的存在,即便她看似清冷孤傲,遗世独立。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文绉绉的样子,不太适合现在这般轻松愉悦的氛围,于是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就希望她懂得理解包容吧。” 每次付清许害羞紧张或者言不由衷时,都爱眨眼睛。 “清许,就一个理解包容啊,你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其实比起要求身高身材外貌,找一个soulmate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这个要求其实很高。”付清许稍稍正色起来。 四周还是一片嘻嘻哈哈,但她感觉到身旁的顾以笙微微颔首。 吃了大约两个小时,吃饱喝足之后,便是该各回各寝了,有一些同学主动要留下帮忙打扫的,都一一被顾以笙婉拒了。 付清许厚着脸皮留了下来,顺便把陈怡飞哄回了寝室,美其名曰心疼你考完科二,该好好休息。 她想再和以笙多呆一会。 一起刷完了锅碗,打扫好地板,顾以笙靠在桌边,付清许贴着她一起靠着,休息一会。 寝室灯光充足。一片白茫茫的光。柔和了所有轮廓,两人的脸迷濛而美丽。 “想请教一下你说的‘理解’和‘包容’的含义。”顾以笙转头,微笑着。她当时似乎看穿了付清许眨巴着眼睛的模样。 付清许顿觉受宠若惊,赶忙道:“可别说请教,就是瞎说的。” “哦,那或许是我想多了,我以为你心里还有话没说。”以笙别过头去,笑意消散。垂了眸。 见此情景,付清许抿了抿唇,自觉是说错话了,内心悔恨。其实面对以笙,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倘若可以,她愿意剖心沥胆地将所有心里话倾诉与她。 于是开口,柔声道:“我只是希望她,能包容世事多变,也理解生命平凡。” 不知道这世上会不会有这样温柔的人。 沉默半晌,四下无声。顾以笙还是转过头来了,目光流动,看着付清许,轻声道:“有时候,我会觉得,甘于平凡,也是对自己,对生命,一种最大的宽宥。” “比起甘于平凡,庸不自知,也是十分可怕的。”又补充了一句。 悦耳的声线淌进付清许的耳道。像是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门,迎来了光亮。又像是突然划亮的一根火柴,燃起了星星之火。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样的火苗,可以燎原。 像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感受。内心不禁发出一声喟嘆。 付清许回寝室后,顾以笙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开了檯灯。随手撕下一张便利贴,拿起笔,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下一行字——包容世事多变,理解生命平凡。 暖黄色的檯灯光沁入端正的黑色字体,所有的笔画流淌出无限的温柔。 小心翼翼地,她伸出手,把这张便利贴贴到书桌前的墙上。接着再用手抚平了一遍。 第15页 长密的睫毛闪了闪,像只扑翼的蝴蝶。 眼眸如水。 第8章 第 8 章 国庆假期结束后没过几天,就到了付清许生日。 大过特过是不必的。还是像往常一样,三个人一起出去吃顿饭,吃个蛋糕,然后安排看个电影或是唱k。 不幸的是,当天居然满课。于是只能等到下午上完课再出去。决定先吃饭,再看电影。 出教室时,陈怡飞和林遥一脸兴奋,开始点开美团选择起电影来。付清许倒是不在意看什么,也就无所谓选择与否,因为一群人看电影与一个人看不一样,人多更注重氛围,而不在意题材。大家开心就好。 不过走出教室时,她隐隐觉得有一道目光追随着自己,于是转回头看,却因为已经迈出了教室好几步,什么都看不到了。那也就算了,大家有事情的话总会说的。 当陈怡飞和林遥捧出那个小蛋糕的时候,付清许还是感到无比触动。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明明这样的经歷有过好几次了,明明自己是不讲究的,却还是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其实,好像也不必去苛求什么高山流水觅知音,在生活中,能有个真心体贴你、关怀你的人,就算不聊什么人生理想,也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幸事了。 被记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小小的蛋糕摆放在餐桌上,蜡烛点亮了起来。是一个“20”的字样。是的,她20岁了。陈怡飞和林遥催促着她许愿,于是双手合十交叉,心中默念起来。 第一、希望自己和家人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第二、希望自己和室友们学习进步,天天开心。 第三、希望顾以笙喜欢自己。如果可以的话。 看完电影回学校,已经十点了。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进寝室楼。陈怡飞告诉她们,班级决定11月中旬组织秋游,这还是内部消息,因为班里的决定一般都会先在班委群商榷,待确定后再放到班群通知。不过就目前来说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得知要秋游,于是更加兴奋。音量更嗨,吵得整个六楼走廊震天响。当然,这绝大部分该归功于陈怡飞的大嗓门。 回到寝室后,付清许一面把玩着手机,一面听陈怡飞讲话。有个救护知识大赛要办,她想去参加,于是想拉着付清许组队。付清许倒也无所谓,于是就答应了,毕竟君子有成人之美嘛。 手机突然跳出一条信息,她点开微信,是顾以笙。 “在寝室了吧?”她发来的。 这么晚了,不知道以笙有什么事情。于是赶紧回復;“在的,怎么了?” “我在你寝室门口,你能出来一下吗?”是秒回。 付清许连跑带跳着打开门,走出去,再关上。 只见顾以笙穿着睡衣背着手站在走廊的窗边,有一阵微风吹过,拂起了她的髮丝,带来阵阵芳香。她微笑着。 付清许咧开了嘴,问道:“以笙,找我有什么事吗?” “生日快乐!”踱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握着一个白色的长方形小盒子,由藏青色丝带扎着,露出一个精美的蝴蝶结,“这是礼物。” 付清许顿觉心跳漏了半拍,连唿吸都暂停了一瞬,愣在那里。脑海里盘旋过几句话:顾以笙居然知道我生日...她还送我礼物...连盒子都这么好看... “快拿着。”顾以笙浅笑。 付清许赶紧双手接过礼物,害起羞来,脸色微微泛红,一时间说不出话。半晌才开口:“以笙,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 “我就是知道。”顾以笙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躲避。 “怎么还送我礼物?其实...” “你今天怎么像十万个为什么?”以笙笑着打断她。 付清许撅了下嘴,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非常愿意去做以笙的十万个为什么呢。 这话自然没法说。于是开口道:“对不起啊,蛋糕你都没吃到。” 顾以笙笑着抿唇,看向付清许,声音平静却轻快,“没事,我不爱吃宵夜。” 也是。都这么晚了,还吃什么蛋糕啊。 互道晚安后,以笙回了寝室。付清许也开门进去。 像是和氏璧落到了自己手里,她把礼盒双手捧着抱在胸前,一脸窃喜模样。 这样子自然吸引了室友的注意,于是像鱼吃食般涌了过来。纷纷追问到底是谁送的礼物,居然连盒子也这么精美。 付清许只能坦诚说这是顾以笙送的。这种事情可撒不了谎。不过八字都没一撇,也没什么可撒谎的。哦,不。是连写“撇”的笔都没有。 但是室友却很诧异。顾以笙都会给别人送礼物?你们关系这么亲密了? 其实诧异倒也正常。因为顾以笙一向为人清冷,外人看来她是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 但总得有个解释,于是付清许红着脸辩解起来,“我和以笙一起在图书馆拼桌学习嘛,自然就熟了点。” 于是正回身,准备要拆礼物了。本来应该是付清许一个人观赏盒里的美妙场景的,现在倒是多了两个观众。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丝带,像拆解精密仪器般一点又一点,引得身后两位观众直催促。 打开盒子,上面覆着一张卡片。是顾以笙的笔迹,端端正正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第16页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支黑色钢笔。但是还没来得及看,便被陈怡飞先抢了去,二人轮流观赏一番后,才交到付清许手里。 唉,自己居然不是第一经手人。她心里暗自不平。 不过脑子里瞬间蹦出一个想法来——真是天赐神笔!难道这就是书写“八字一撇”的笔么?苍天有眼啊! 瞬间又心潮澎湃。 现在轮到她观赏这支笔了。 不得不说,顾以笙挑选礼物的眼光极佳,程度也把控得很好。这笔是百乐的卡佛利亚,不算贵重,足以让人接受。胜就胜在她是百乐迷,钢笔迷,笔袋里都是百乐的笔,因此对这只钢笔极为喜欢,颜色也是,黑色大气。最精确的是,连笔尖粗细都符合她的喜好。她惯于使用极细的ef尖。 可以说是极为熨帖了。 这难道是巧合么?她不敢往下细想。这点开心已经够她咀嚼回味很久了。 于是将这支笔郑重地,小心地塞进皮套里保护起来,然后放到笔袋里。 为此,她还先将皮套试探着放到笔袋开口拉链旁轻磨了几下,以防放到笔袋之后皮套有所磨损。 身旁坐着的陈怡飞又开始聊什么八卦。大概是发现了班群里多了一对情侣头像。 于是她大叫着:“哎呀,肯定是在末日前要体验一把恋爱的芳香。” 大家激起了兴趣,连付清许也是,都争着看手机,看谁和谁又在一起了。 突然觉得这所谓心湖也该不是“四心”,应是“五心”才是——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只要不是馋慝之口,其实八卦也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何况《增广贤文》有云: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习惯即可。 聊了些闲言碎语,大家也就都关灯爬上床了。 付清许平躺在床上,却是止不住的心潮起伏。居然现在也有人陆陆续续开始脱单了,弄得人心神荡漾。 说起来,她倒是真的希望有世界末日。要是两个月后就要死掉了,那她现在就跑去跟顾以笙说:以笙,我他妈喜欢你!你要是对我有意思,我们就在一起,你要是不喜欢我,那就拜拜吧! 反正都要死掉了,还管旁人做什么?还管这个世界做什么?自己舒服就够了。 但是显然不行。大家现在都好好活着呢。人只要活着,就不会是纯粹的,各种选择,也会被世俗偏见所左右。 大概只有在生死一线时,爱才变得大方无私起来。 好像阳台门没有关。门帘被风吹开,露进来少许幽光,摇曳着。远处的路灯光和月光杂糅在一起,飘移到付清许脸上。 是啊,人世几多更迭,天若有情天亦老。也只有这月光,千岁如一朝,不动声色地观望着人间悲喜剧,不笑也无泪,竟未生一丝皱纹。 哪有什么永远? 突然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想做什么,立刻去做,都许来不及了。“人”是最拿不准的东西。 可别看现在到处都是情侣,可真正因为两情相悦,两相爱慕在一起的,究竟有多少? 遇见爱情,大概也是生命给予的一份珍贵馈赠吧。 心中像是有团火在烧。且愈烧愈旺。 她承认,她贪心了。她想得到更多。她似乎真的愿意,去克服重重阻力,不惜一切代价。她不愿就此收手,她不甘心。 二十来岁的人面对生活,究竟有几个能做到甘心? 天知道是谁给的勇气。 可能就是以笙送的那支笔,让她觉得,它能写出八字那“一撇”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靠近她;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触碰她;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拥抱她;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得到她。 如果可以的话。 第9章 第 9 章 日子过得倒是快,开始步入11月份了。付清许和陈怡飞的救护大赛也该步入了正道。本来只是想去随意水一水的,没想过多认真地对待它。不料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一路过关斩将,挤进决赛了。 其他倒还好,只是有一点比较糟糕。因为每一支队伍都是要取队名的,本着当初的玩乐心态,两人取了个队名叫做“二狗队”,因为形象贴切——两只单身狗嘛。 但是有对比才有伤害,进入决赛的其余队名均是高大上的,例如天秀队、地表最强队、carry全场队。于是一个“二狗队”就显得尴尬了,要是表现得不好,还有譁众取宠之嫌。 于是付清许开始幻想起来,倘若她们能拿一个优异的名次,那真真是极好的。如此,所谓的“二狗队”,便是深藏不露,幽默风趣。 还有一点,虽然以笙今年没有参加,但她去年是一等奖获得者。 她心里有一种隐隐的奢望。她想和以笙比肩而立。 比赛的流程是先每支队伍上台做选择题,再依次做cpr演示。(cpr:心肺復甦术)因为选择题是随机抽取,有点看运气,也没有题库,所以两人把重点放在了cpr上。一有空便预约图书馆的研讨室开始练习起来。付清许负责动作演示,陈怡飞负责讲解。 别看cpr只有三个字母,但是具体拿上台去比赛,要求却是颇多,例如操作的规范程度,流程要循环几次,讲解语言的专业化程度等,都是一个个的问题。本就是刚参加比赛的小萌新,缺乏经验,更是无从下手,只能上百度搜索相关视频,“邯郸学步”起来。 第17页 趁着练习的间隙,付清许想起以笙送的钢笔,就不禁内心甜蜜起来。该有的礼尚往来还是必须的,毕竟老祖宗话都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她瞎编了个藉口,问陈怡飞要一份有班级成员出生年月日的花名册来。 班干部就是这点好,班级里的任何资料都是一手掌握,就是有时候要做事有点累。所以,当班干部的室友才是最好的。 拿到名册后,细细查阅。打开手机翻日历,原来以笙今年的农历生日在12月15日,那就是考六级的时候了。真好记。 于是开始思索起来,要送什么礼物。什么玩偶娃娃,自然不可取,不符合以笙的气质。送套护肤品?或者美妆产品?也不知道以笙什么肤质,会不会适合她,再者,以笙一向素颜。总之送这个怪怪的。香水?算了,医学生一向以朴素形象示人,喷香水太过引人注目。以笙这么爱学习,要不送套贺银成的西医综合?肖秀荣的政治宝典? 真想一个白眼翻死自己。笨死你算了! 还是看看朋友圈吧,朋友圈一向是万能的,所有的节日,也是朋友圈的气氛最为浓厚。没准能在代购那里发现什么宝贝呢! 倒还真有一样符合自己的心意。是一条项鍊,施华洛世奇的跳动的心。于是赶紧找代购下单,选了银色,显得低调素雅。钱还是不用愁的,拿到了校二等奖学金,虽然只有800块。 她想着,不管会不会在一起,有没有结果,都一定要把这份礼物送出去。也当是自己为这段感情,尽了点什么力吧。尽人事,听天命。 心中大石放下,也就开始美滋滋地排练起来。 在比赛前一天,付清许和陈怡飞正如火如荼地练着,因为实在是练了上百次的胸外心脏按压,把付清许累得腰酸背痛手抽筋,于是坐在椅子上休息。陈怡飞在窸窸窣窣背稿子。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引得付清许过去看。还好门并不是封实的,有一块小玻璃可供门内外互相观察,顾以笙的脸就映在玻璃外。所以更是跳着去把门打开了。 喜迎贵客,受宠若惊,“以笙,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啊?” 顾以笙沉吟半晌,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哦...我想的是,你们第一次参加比赛,可能会有些疑问...所以,就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面色虽沉静,语气却有一丝不自然。 付清许脑海里蹦出一句话——热烈欢迎往年一等奖获得者顾以笙老师莅临指导!嘴角快翘到了天灵盖,心也恨不得窜到天上去。 陈怡飞也顾不上观察这些细微面部表情,如获至宝般把顾以笙捧在手心里,赶紧招唿着坐下来,帮着修改解说稿,顺便指导一下胸外心脏按压和人工唿吸的动作规范。 顾以笙看着付清许使劲按压着的手,眉头微蹙,抿唇。没再说话。(胸外按压时一手掌根置于胸骨,另一手掌根重叠放于另一手的手背,所以按多了的话...) 毕竟是得到了顾老师的指导,信心瞬间倍增,好像不拿个奖都对不起自己。于是开始暗自期待起来。 到了比赛那天,按照流程是先彩排,再比赛。比赛是全开放形式的,任何人都能过去观看。原本彩排时间定于下午三点,后来推迟到下午五点,中间又出了不少么蛾子,导致所有的比赛队伍都没时间吃晚饭。因为六点半比赛就开始了。 中间以笙有发微信问付清许吃饭了没。本着做人诚实原则,付清许说了没吃,并且告诉她大家都没吃,这还是公平的。 但是以笙没再回復。 按照道理,如果是小说主角的话,应该是要拿个奖的,然后万众瞩目,获得心上人垂青,攀上人生巅峰。然而,生活似乎没有道理可讲,作者也并非个个亲妈。付清许队伍cpr演示固然是表现得不错的,但败就败在选择题做得并不好,错了两道,就被拉开了差距。 谁说主角就一定要拿一等奖了? 遂沦为安慰奖中一员。 说来也可笑。安慰奖的颁奖典礼倒是正式,领导上台、颁发奖状、众人合影,一项不落。只是众队伍兴致低下,一个个典型的破伤风面容——苦笑面容。 赛事完毕。付清许一个人走在道路边上,已经有几片银杏叶掉了下来,偶尔踩到的时候,还沙沙作响。 脑子里杂糅了些思绪,胡乱搅动着。 其实自己本来还算是个淡泊名利的人,汲汲于功利的心态也鲜少会有,就算是平时班里的评奖评优,也常是不屑一顾的。但不知为何,一个小小的比赛失利,居然会失魂落魄起来。 这他妈就是爱情么。 想到这里,不禁嘆一口气。 唉,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谁让自己少了点主角光环呢?气死个人! 已经九点了,她决定直接去图书馆,不去吃晚饭了,反正饿过头也就没感觉了。虽然三餐不落是她一贯的原则,但她不想失去一个可以和顾以笙一起走回寝室的机会。虽然她们天天晚上一起回寝室。 理由也是光明正大的。因为出去比赛前她把书特意放在图书馆了,所以她现在是要回去拿书的。 到了图书馆,打起精神,在以笙对面坐下。随意翻了几页书,就该闭馆了。于是和以笙一起出来。 走出没几步,借着路旁的灯光,顾以笙突然拉起了付清许的手。 第18页 拉手! 付清许觉得自己唿吸都漏了一瞬,愣在原地。 但还没等她贪心地把自己的手指覆到以笙的手上,以笙的大拇指便抢先覆上她的手背,轻轻一按。 然后便松开了。松了手。。。 “啊——”只觉手背一痛,抬手一看,原来是手肿了。也是,被按了这么多次,能不肿么?之前练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疼是不是?练的时候也不注意着点。”顾以笙转头对着她,语气严肃,面目却是十分柔和。 如果拿奖了的话,付清许倒是可以自豪地说“哎呀,这不是拿了奖嘛,想想也值的”,但主要是现在只有一个拿不出手的安慰奖,便瘪着嘴,像折掉了花的枝茎,说不出话来。 沉默半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袋小面包,映入眼帘的还有顾以笙白皙修长的指节,和一枚枚修剪圆润的指甲,如一朵朵盛放的淡梅。 “以笙,这个...?”不禁疑惑。 “买多了,正好你没吃饭,就给你。”顾以笙的声音是平静的,但是把头别了回去,正色看路。 付清许心里开始默默嘟囔起来:面包怎么会买多啊,再说了,以笙很少吃面包的啊...难道,是特意给我买的...?算了,这么想好自恋哦。 “赶紧吃!”以笙转过头看着付清许,面色也开始略微严肃起来。 毕竟是心上人给的食物,再加上飢肠辘辘,于是赶紧吃了起来。一面吃,一面点头如蒜,哎呀这个面包真好吃!因为不多,不到五分钟便已消灭殆尽。 顾以笙在一旁眉头微蹙,但不时投以柔软眼神。 难道是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吓着以笙了么?付清许不禁暗想,但还好,以笙的眼神里并没有嫌弃的意思。 “其实你今天的表现挺好的,就是运气差了些。”以笙说话了。 嗯?难道以笙去看了?于是赶紧问起来,“以笙,你...去看了吗?” 毕竟以笙一向是不热衷于看比赛的,与她无关的事情她都甚少关心。想起这个事实,付清许心里像抹了一层蜜,甜而不腻。 以笙垂眸沉思了一会儿,面色正经,缓缓开口:“嗯。我去教室拿书,就顺便...去看了一眼。” “你教室不是没书了吗?你现在都在图书馆学习了。”脱口而出。 空气静谧了三秒。传来一个略带嗔怪的声音,“就是有!”声线也因为这样的嗔怪而变得迷人魅惑起来。 这算恼羞成怒了? 夜色瀰漫,路灯光线迷濛,竟教人看不清以笙的脸色来。 付清许心里有一点点的悔恨。唉,这叫死于话多! 但是,好像以笙这个样子非常的可爱呢!都怪这夜幕降临,只恨这夜色如水!不然的话,是不是可以偷偷捕捉一下以笙的表情?会不会是异常的傲娇迷人呢? 从没见过这样的以笙,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幸运的得见者呀。 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咧到耳畔。 但是求生欲还是要有的,于是作舔狗状,“哦对对对,是我记错了。有的有的!” 此刻的气氛如轻扫的和弦,美妙悠扬。 以笙递过来一只棒棒糖。开口道:“这是安慰奖。看你们颁奖的时候,连个礼物都没有。” 以笙刚刚不是说只是顺便看了一眼么?所以这是顺便从开头看到了颁奖结束么?哦,肯定是顺便的。这根棒棒糖也是顺便多买了的。就是这样。 一向严谨缜密的顾以笙!居然在此刻让人抓到了逻辑漏洞!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然,这不是无情的嘲笑,是心满意足后的愉悦。 付清许不是傻子,女生的心思都是细腻柔软的,有些东西一定感觉得到。只是她不确定罢了。 但是往往是些不确定的东西,给人以希望。有希望就有火苗,小小的火苗开始燃烧起来。有句话说得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希望是可以茁壮成长,遍地生根的。 气氛到底是有些不一样了。无边的夜色包裹着曼妙的流光渐渐升腾起来。像德芙gg里的那块丝绸,轻抚过二人的脸颊。绵软的、细腻的、酥麻的,像纷飞的一团细小羽绒。 于是轻轻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小口舔舐起来。草莓味的甜蜜从舌尖流向心扉,再蔓延至毛细血管。全身的毛孔仿佛得到了舒张,散发出馥郁芳香来。 也顾不得大晚上吃糖会变胖了。孰轻孰重呢? 付清许悄悄把糖纸收进口袋里。 那是要留着收藏纪念的。 第10章 第 10 章 终于盼到了秋游。 寝室里极为兴奋,心情都开始荡漾起来。因为大家平常都是鲜少出去这么玩的,更别提整个班一起。说起来,医学生真是大学生里一个极为特殊的群体。好像有句话来着?劝人学医,天打雷噼!劝人学法,千刀万剐! 于是室友们开始热络地讨论起来,例如明天买什么零食吃,买什么饮料带去喝。再例如,明天早饭吃什么... 付清许买了一大袋薯片,准备明天吃。因为要八点集合,七点左右就要起床,于是大家都早早睡了。可能是太过兴奋,她竟然到凌晨两点才睡着。 于是大早上挂着两个沉重的黑眼圈出门。可能是皮肤白皙的人黑眼圈更为明显,刚起床她就被室友嘲笑了一番,居然还为了个秋游失眠了? 第19页 因为惯于守时,所以付清许寝室都会提早十分钟到。顺便抓紧时间买了个手抓饼和一袋祖名豆奶当早饭。她最爱喝祖名豆奶。 吃完手抓饼,盪起豆奶,便开始幽幽地偷瞄顾以笙,还特意远离了三三两两的小团体,靠在校门口桥边的栏杆上。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想过去和以笙搭话的。只不过大家集合时都是一个寝室聚在一起,没个合适的由头也不好意思过去。于是只能默默观望。 她发现自己脸皮真薄。脸皮薄的人是难有对象的,除非你长得好看。 倒还是幸亏她皮相不错。所以脸皮薄只是万幸中的不幸。窃喜。 更该窃喜的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风景里的人碰巧在看你。 她看见顾以笙的目光扫过四周,但在自己身上顿了顿。竟是信步而来。于是豆奶也不盪了,开始紧张起来,迅速开始思忖待会儿该搭什么话。 “你今天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没睡好么?”以笙靠着栏杆,站在旁边。 草!怎么都说我的黑眼圈!连心上人都不放过我!哦,还好,这个“草”字没说出口,不然完了。付清许默默腹诽。 内心很澎湃,但语气还是软糯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回了个“嗯”。眼睛开始盯着以笙手里的紫薯看。这貌似是以笙的早饭。而且手里就一个紫薯,连点喝的都没有。 “为什么没睡好?”以笙转过头,边吃紫薯边问。 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心虚。因为这理由实在是有点丢人,但还是本着诚实原则答覆,“因为...有点激动,就...没睡着。”一边说,一边又看了一眼那个紫薯。 倒是引得以笙一声“噗”,笑面淡雅如莲。 不过倒不是眼馋这个紫薯,才一直看它。是付清许觉得它有点干,会不会难以下咽啊? 可是好像,以笙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眼神开始飘忽不定起来,刚要开口询问,便被付清许抢先打断了,“以笙,喝吗?这个可好喝了!” 她赶紧把手里那袋豆奶拿了上来,在以笙眼前晃了晃。要是顾以笙以为自己是嘴馋紫薯的话,她恨不得跳河自尽! 以笙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浅笑。看着付清许的眼睛足足三秒,接着若有似无地游移向周边,才接过豆奶,拧开喝起来。 喝的样子倒是极为可爱,抓着袋子挤了一阵,喝进一大口,逗得付清许直乐呵。当然,是偷着乐。 接过以笙还回的豆奶。心里倒是有点小小的遗憾。为什么以笙非要这么知书达理,把盖子拧好再还回来呢?应该简单粗暴地直接给啊!拧什么盖子!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实现间接接吻的愿望了。 太懂礼貌有时也伤脑筋。就像老实人接不住你精心设计的梗。 不过还好,不算严格地说,这样也算是间接接吻。虽然实质成分因为这个讨厌的盖子减少了五成。 上了班级包车后,因为太闷,车里一片怨声载道。但是付清许心情极佳,因为她有这袋“以笙喝过的”宝贝豆奶喝。脑子里开始回想刚刚递上豆奶的骚操作,不禁暗夸:我他妈是个天才吗?! 嘴角上扬。众凄凄更要独乐乐! 还好坐车时间并不长,大概四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景致倒还可以,差强人意。也算是依山傍水。前是一片阴凉树林,中有几个小亭子,几张桌子,可供人谈聊闲坐。再往里,是一片石滩,有条小溪流过,清澈见底。主要是这个名字起得好,名曰:情人谷。 “情人”二字倒是弄得人春心荡漾,顿时使这些山水黯然失色起来。不禁睨着眼看起周边,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这算狗尾续貂? 一行人下车,走进树林,开始安排起来。其实这次秋游也没别的活动,主要就是烧烤。班级定下了安排表,男女寝各一个为一组,搭伙使用一个烧烤架。场地有限,一部分人在树林里活动,一部分人在石滩。 付清许寝室分在石滩,顾以笙寝室在树林。 男生大多是绅士的,所以搭架、起火、烧炭这些工作便被他们一手包揽。于是女生们闲着无事,在一旁叽叽喳喳。 付清许拿出买好的薯片,脑子里开始盘算起来。她是有私心的。主要是想给以笙吃。 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个梗。某男偷偷爱慕某女数年,在毕业时,为了抱到她,抱遍了全班女生。 遂东施效颦。为了投餵顾以笙,先投餵了全班娉婷少女。想想也是要自我感动的。 收拾完路边小怪,赶忙来到大boss身边。探过头去,献上薯片,询问以笙:“以笙,吃薯片吗?可好吃啦!” 都说了是东施效颦,结局往往不甚理想。对方竟是眼皮都没抬,轻吐两字“不吃”。绝不拖泥带水。 心情顿时像被倚天剑砍过的树枝,咔嚓——断了。自我感动消磨殆尽。抿了抿唇,悻悻离去。 倘若撒娇卖萌,或者霸王硬上弓,倒是没准能完成投餵任务。只嘆这漫漫追妻路,败在脸皮薄。如若可以,她希望自己能把左边的脸撕下贴在右边——一边不要脸,一边二皮脸。 好像是该脸皮厚一点了。厚一点点就可以。 还好,烧烤开始了。远远望去,以笙坐在亭子里吃东西,于是付清许也闲下心来,开始搜罗有什么好吃的。民以食为天嘛。 第20页 虽说已是十一月中旬,但这天气却是怪异,许是阳光甚好,竟觉得有些炎热。于是众人纷纷转移阵地,从没有遮蔽的石滩挪到了更为阴凉的树林里。 但是付清许没有过去。脱去穿在外面的呢格子衬衫,露出白色基础t,把衬衫系在腰上,站在溪边吃烤香肠。仿若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 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顾以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你衣服有点脏。”她低头认真看着付清许的白t。 一看,确实!衣服满是点点油渍,在纯白底色上更为明显。 “回去涂点洗洁精或者牙膏,洗起来会省力点。” “哦。”付清许应着,一面想,以笙这么居家贤惠的么?又看着自己剩下的一截烤肠,心情甚佳。于是举起来对着以笙,“吃吗?好吃的。” 突然发现,自己一天都在琢磨吃的事儿。不过,食色性也,把这句话放在这儿,大抵也是极为熨帖了。 其实女生之间互相餵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只要没有所谓的姬眼看人姬。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学医多姬佬,身边明明全是一群直女好嘛! 四下无人,以笙倒也没什么顾忌,一口把烤肠全吃了进去,面色泛红,状似微醺。倒是付清许私心里希望以笙可以剩下一点,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实现间接接吻愿望。 贪吃仿佛是一种小小的罪过,但顾以笙贪吃就完全ojb棒棒k,让人心情极佳,还飘飘然起来。 于是两人蹲了下来,像在赏溪。 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意境霎时提了上来。就是少了点故事和酒,不然,即可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 顾以笙把手伸进小溪里,白皙的皮肤,修长而分明的指节,在水里涤地更为清晰,像河底淌着的玉。随意又漂流着的动感,似浣纱。 引得付清许也把手伸进了水中。 纤纤玉手,随着溪水的节奏,互相上下漂游着。偶尔交错,又彼此触碰。像淌过一阵细微电流,酥麻了全身。 想要体验更为真实的快感。 大概是天给的勇气。许是那截被顾以笙吃掉的烤肠,幻化成勇敢。 付清许伸过手,轻握以笙的手腕 ,渐渐向下游移,十指相扣。 柔软的掌心,细腻的触感,轻轻摩挲,还带着水赐予的润滑,无比真实。沁凉的溪水淌过微松的指尖,又汩汩作响。像是在心口熨帖了一片薄荷,要发出满足的喟嘆来。 四下沉默。交握着的双手转换成一致的步调,感受着宜人的水温。 其实女生之间拉个手也是无妨的。但这对于有心人来说,就像是走出了艰难的一步。她今天终于感受到了这般真实的体温。 “你看,有鱼,往那边游去了。”说罢,付清许暗自后悔。开心过头,居然讲出这般无聊的话来。 “你像鱼。”以笙望着河里窜去的鱼,接了话。 像鱼一样自在逍遥,还是,像鱼一样,有点丑丑的...?若是前者,自然是万般愿意。于是赶忙疑惑追问:“为什么?” “不知道,瞎说的。”以笙兀自看着涤盪着的手,没有转头。像是从空中突然飘出来的一句话。 于是引得付清许“噗嗤”一声。以笙向来是言之有物,惜字如金,原来也有不过脑子说话的时候? 她突然想起《倾城之恋》里范柳原在细雨迷濛的码头上对白流苏说的话。 于是转过头对着以笙,“邯郸学步”道:“你的藏青色风衣像一只瓶,药瓶。” “怎么?嘲讽我体弱多病啊?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五十步笑百步。”顾以笙先是一怔,而后嗔了付清许一眼,但是握着的手并没有松开。 出于求生欲,自然是赶紧上前,附耳轻言:“你就是医我的药。”当然,故作玩笑氛围。 于是又获得了一枚嗔眼。 以笙别过头去,没再说话。从付清许的角度来看,红了耳根。 还好以笙鲜少翻阅这些“儿女情长”的小说,不然这个梗可就没法玩了。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也是极好的。某种情愫逐渐升腾翻滚起来,拍打着心腔,激起层层浪花。暗流涌动。潺潺水流逐渐浮现出两个字,似乎叫做暧昧。 何以暧昧无暗涌呢? 第11章 第 11 章 十二月伊始,天气转凉,已经开始穿上了大衣。图书馆也从九点半延迟到了十点半闭馆,代表着期末临近。 闭馆后,付清许和顾以笙照例一起回寝室。 “要不要一起走走?”以笙先开了口。 这是顾以笙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往常都是直接回寝室了,更别提现在临近期末,大家都是争分夺秒地学习。 但是这对于付清许来说,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爱情当前,学习个屁! 想谈恋爱那都是要抓住机遇的,贪吃、贪睡、贪玩那都是罪过。有时候贪学也不行。 于是赶紧点头如蒜。 夜色微凉,但胜在心情美丽。两人朝着学校里的人造小园林走去,绕着周边打转。想到上次以笙给的棒棒糖安慰奖,付清许塞了一把刚买的悠哈奶糖给她。 第21页 “刚刚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顾以笙问道。 付清许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在图书馆划着名手机咧嘴笑的场景,原来是被以笙发现了。以笙之所以说要出来走走,是想问这个么?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为何发笑也? 于是解释起来,“哦,我刚刚是看了一个微博,有人发帖提问说女朋友忘记自己生日是不是不爱她了 ,就看了看评论。” “评论很有意思么?” “大多都是劝分的,说什么记得你生日的不一定爱你,但不记得的一定不爱你。有一个挺有意思,好像是这么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作精瞎矫情,天天净说些看似很有道理实则以偏概全的话,给别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我觉得还挺有道理,就笑了。你说,感情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规律可循了?” 以笙闻言,一阵浅笑,如微风轻拂风铃。随后开口道:“倒是简单粗暴。我觉得感情是很复杂的,也不能说不记得就是不爱。其实大部分情况,一个人爱不爱你,你一定能感受得到。与其相信那些所谓规律,不如自己用心去感受。” 有那么一瞬间,付清许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以笙感觉得到她的爱么?她的爱,以笙感受得到么? 好像朦朦胧胧的。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不甚清楚,却使人更想抓住。 但是下一秒,就被某种更为直接的情绪牵动了。 这好像是以笙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也是第一次说出这些袒露内心的由衷话。可说起来,自己又袒露过多少心声呢?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逢场作戏。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些都是大家习惯了的。所以得到一次摘下面具的机会,倒是会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不然怎么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呢? 其实好朋友也不一定是知己。这是两个概念。 付清许觉得有一种感动涌上了心头,仿佛是命运的馈赠。她觉得她有好多话想说,好多感慨想讲,她有一种剖心沥胆的冲动。不光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倾诉欲,更重要的是,倾听者是以笙。 倘若可以,她想让以笙懂得她。 倘若可以,谁不崇尚精神恋爱呢? 话匣子像是打开了,于是开口:“有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很生硬。比如有时网上出现某些爆点或者新闻,我们最先听到的,往往是指责和埋怨,而不是同情和安慰。就像现在紧张的医患关系,也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可以分辨。可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人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看待问题,站着说话不腰疼,算不算人类的劣根性呢?” 因为想到了什么,于是又接了下去,“《道德经》里有一句话,‘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喜欢把成套道德理论挂在嘴边的,有时候是下德之人。毕竟人都是习惯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的。” 以笙在一旁听得很认真,不时发出一些“嗯”来示意。 但她没有立刻接话,先把散下的一缕头髮别到耳边,才缓缓开口:“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很复杂的,它有很多面,你每从一个面进去看问题,就会有不同的道理可讲。可人是感情动物,生活有时候是不能讲道理的,人只有舒服的时候才最讲道理。可毕竟生活也不是小说,不会有那么完美的情节,这个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的,所以我们往往经歷的,都是那些模稜两可的灰色地带。有些时候,很多可感而不可言的事,关乎人性。扪心自问,那些在别人身上发生的事,倘若自己身临其境,又会作何选择?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 话听到这儿,倒是让付清许想起木心先生的一句诗来——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既然我们都能原谅自己的自私狭隘,浅薄无知,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别人? 生活总带点苦,所以大家都爱看甜文吧。 沉默半晌,以笙突然又开了口,低眉浅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感慨,是我的幸运。” 像是受宠若惊,又像是被击中内心,付清许突然羞赧,语气软糯了三分,“也没什么可说的,心里话大家都有,只是都藏着不说罢了。毕竟大家经歷不同,你说的人家未必能懂。再者,被误解,也是一个诉说者的宿命。” 以笙沉思了一会儿,没有接话。但是过了几秒,她停了下来,正对着付清许,面色柔和,目光坚定,缓缓开口:“那么,不随意曲解,也是一个倾听者应尽的本分。” 不知为何,在此刻,付清许觉得以笙的声音变得无比绵软,萦绕耳畔,又涌上心头。 她突然笑了,不是搞笑的笑,是满足的,不自觉的笑。好像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一种除却爱情带来的由衷的温暖。 于是想起晏殊的一句诗来——若有知音见采,不辞偏唱阳春。 倘若可以,她希望时间就此定格。那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是否可以贪心地,不要脸地认为,这算是一种一唱一和,“琴瑟和谐”呢? 走过小园林里弯弯的一座拱桥,付清许抬头,看见了天上明月如钩。 人们常言圆月美,就连赏月也是挑在农历十五十六的满月,可如今,竟觉得月色如钩,也是极美的。想来圆月在乎的是团圆,可月色究竟美不美,在乎的是个人心境。 第22页 她突然想到一个老掉牙的梗。网传夏目漱石说过“今晚月色真美”是对于“我爱你”的委婉表达。在上一秒她还觉得这样的委婉是亚洲人过分含蓄的缘故,可现在她突然发现,这恰恰是一种最为直接的情绪表达。 她有一种强烈的渴望,一种按捺不住的激动。她想和以笙分享这绝美的月色,她想让以笙做分享她情绪的第一人。 或许,以笙也知道“今晚月色真美”的含义吧?她会不会知道? 不管了。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想要从胸腔里喷薄而出。 她必须要说。 于是一鼓作气。连心脏都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出来,“以笙,你看今晚月...” 还没说完,便被以笙抢先打断了。 顾以笙转过头,盯着付清许的眼睛,嘴角噙着温甜的笑意,缓缓开口:“嗯,今晚月色真美。” 此刻以笙温柔而有磁性的声线仿佛变成了一种魅惑,如这天上的金钩,钩起了付清许的心。 朦胧的路灯混合着浅淡的月光,给顾以笙的脸拂上了一层轻纱,慢慢淌出完美的轮廓来。 借着路灯,付清许看到某些寝室楼外已经挂出横幅来——热烈庆祝xxx寝室xxx同学顺利在末日前脱单。 跳动的心脏被勾得更甚。 鬼使神差地,她想去拉以笙的手。 于是指尖悄悄地探出去,一点,一点。希望去触碰以笙掌心的细腻柔软,然后渐渐地向下滑,最后十指相扣... 不料,却落了空! 只见顾以笙兀自抬起手,从口袋拿出付清许给的奶糖,剥开,吃了起来。倒是还说了句“嗯,好甜”。 于是长吁了口气,内心无比愤恨。 气死了!气死了!早知道不给顾以笙吃糖了! 这叫什么?这叫死于手贱。。。 第12章 第 12 章 双十二就快到了。大家开始激动起来。有些人说都要末日了,还不赶紧剁手?也有些人说,这都末日了,还剁什么手? 倒是都有道理。 而更激动的,是学生们渴望谈恋爱的心情。当然,也不知道大家究竟是真的想谈恋爱,还是借着末日的由头去谈恋爱。但脱单总归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不管是不是末日,所谓“食色性也”总归是没错的。 于是各个寝室楼下开始涌现一大批表白者。 晚上照例是付清许和顾以笙一起在图书馆里学习。但是今天顾以笙的表现却不似往常。 以笙学习一向极为认真,更别提碰手机了。可是今天却不时地拿起手机,不断打字,脸色不像是高兴,却也无悲哀之情,只是眉头微蹙,呈思索状。引得付清许心中一阵疑惑。 以笙难道是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么? 照例是晚上十点半闭馆,付清许和顾以笙一起从图书馆大门出来。她想问以笙发生什么事了,却被顾以笙先抢了话。 “清许,今天晚上你先回寝室吧,我有点事情。”以笙的声音还算是平静,可不知为何,或许是听者有意,让人觉得仿佛其中带了点颤抖。 像是从头上直接浇下一盆冷水,付清许顿觉浑身冰冷,垂下了头。 这也是第一次,自从两人一起学习后,顾以笙告诉她,你今天自己回去吧。 可是这大晚上的,十点半,以笙有什么事情亟待解决?怎么?难道也像别的情侣一样,去绕着校园走两圈么? 可她单身啊! “以笙!”有一阵清亮温润的声音传来。 付清许抬头,看见门口不远处站着一个高瘦男生。呵,原来是章轩。 章轩她自然是知道的,大一届的学长。说起来,大一时她和以笙都是医学院分团委的小干事,她属于艺术团,以笙属于文艺部,章轩是艺术团的团长。只是大二时两人都不再留任,所以和学长学姐的联繫便少了很多。 可说起来,医学院又有谁不认识章轩呢?外表英俊不说,还是校主持大赛的金话筒获得者。这样的男生,还是单身,总会是学校里的焦点。 但现如今,大四学长早就去医院实习了。怎么?章轩和以笙的关系很好么?需要他大晚上的在学校出现? 但好奇又能怎么样? 现在她要一个人走回寝室去。 鑑于都是老熟人,不到招唿是说不过去的。付清许只能走上前去,扯出一丝笑意来,装出一副熟络又恭敬的样子,和章轩打招唿,“好久不见啊,章学长,我先回寝室了哦。” 还没等章轩说完那声“好久不见啊,清许”,付清许就赶忙小跑着离开了,这样的背影在有心人看来或许是落寞的,可谁又知道,谁是谁的有心人呢? 章轩或许本还想再客套寒暄几句,见状也就作罢,转头看着顾以笙,眼神温柔。 顾以笙看着付清许的背影涌入人流,转回头,眼里像是安了一盏年久失修的路灯,忽然咔嚓一下,亮了又暗。终是垂了眸。 “走吧,学长。”声音恢復了一贯的清冷,又平静。 章轩和顾以笙并肩环着校园马路走,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群经过,也偶尔会经过几对热恋中的情侣。 但马路终归是空旷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以笙,这还是我实习后第一次回学校,走在这条路上,还是一样的熟悉。但是挺不好意思的,这么晚叫你出来。你最近还好吗?”章轩低头看着顾以笙,目光像一池水。 第23页 “挺好的。没关系,学长。”顾以笙回应着,但并没有转头看向对方。 像是深唿吸了一次,章轩开口,“以笙,我知道你聪明,你一定知道我来找你是想说什么。是,我喜欢你。从你大一进来我就喜欢。本来我不想说出来,不想来打扰你,也知道你很可能不喜欢我。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大家最近都在说要末日了,一个个地表白,脱单,我的心就痒了,我觉得我发了疯地要说出来,我想告诉你,我想试试看。” 后来又补了一句,“可能说出来,对我自己来说,就没有遗憾了吧。” 章轩说第一个“以”的时候,顾以笙听到他整个声线都在颤抖。 是啊,倘若知道这个人不喜欢自己,却依然和她表白,这算不算是一种打扰? 顾以笙依旧没有转头看他,平静地看着远处的路灯,路灯是一片白茫茫的光,有点晃眼。 缓缓开口:“学长,我不想故作矜持。在这样的时间你叫我出来,我能知道你想说什么。只不过,真话难听,我很无奈,又必须得说,我不喜欢你。这一点,我很抱歉。” 脸上像是浮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可是眼睛里,并没有。 语气到底还是温柔了些许。像是在安慰,也像是一种由衷的遗憾,“学长,谢谢你曾经对我的照顾。以前作为小干事,也会紧张,害怕,怕自己做得不好,让部长主席们失望,也会害怕遭受批评。当初你带着整个艺术团,对我们部门的工作特别体谅、宽容、配合,私下也教了我很多,鼓励了我很多。这些我都一一记得。只不过,你的这些好,我无力奉还...” 像是突然卸下了肩上的重担,要发出一声喟嘆来。无边的苦涩又漫上了章轩的心头。 一向以自信骄傲示人的顾以笙,居然在自己表白失败的这一刻,流露出了些许的柔弱。 试问哪个爱慕者不是日日夜夜地梦寐以求着,渴望着心上人对着自己袒露出一点脆弱来? 章轩的脸上仿佛也漫上了一点笑意,像是释怀,又带点苦涩。嗓音恢復了一贯的磁性温柔,“以笙,我明白的,我不强求。只是,你从大一一直单到了大三,难道是没有喜欢的人么?” 听到“喜欢的人”这四个字,顾以笙的心跳倏尔沉了下去,觉得有点闷。但眼神终究还是亮了一点,像有一道光一闪而过。 “有的。”短短两个字,她的声音平静,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 “那他一定...很优秀吧?”脸上仍是笑意,仍是释怀,只是苦涩更甚。 顾以笙突然转头,对着章轩,嘴角噙着自豪又满足的笑,缓缓开口:“是的,她很优秀。她是一个很有才华很有想法的人。”一字,一句,就这样流淌出来,慢慢沉淀在空气里。 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是那样的柔光满溢,如这天上的点点繁星。 原来这世上,还当真有人,能独享这般温柔。 “以笙,其实你这么优秀,没有人会不愿意和你在一起的。难道...”章轩突然停了口。 是啊,还能怎么问呢? 难道你是暗恋他?还是说,难道他是不喜欢你? 顾以笙转回了头,脸上的笑意消散,垂下了眸子,声音竟是透露出些许虚弱来,“或许...是她不喜欢我...或许,是我害怕...又或许...”兀自笑了笑,“我也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又或许,是那个人,从未用某一种眼光,去正视过她。她觉得。 可顺其自然? 这个词可真有意思。 人们常爱拿“顺其自然”来敷衍人生道路上的荆棘坎坷,又有多少人愿意承认,真正的顺其自然,其实是竭尽全力后的不强求,而非两手一摊的不作为呢? 那她到底竭尽全力了没有? 她突然想起曾看过的那本《红玫瑰与白玫瑰》来,大多数人总是提起白月光和硃砂痣,但她此刻,却对其中一句话,顿觉感慨颇深——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些也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上。 到底是为什么她会突然想起这句话来? 大抵是人在哀愁失意时,往日在心里辛苦建设的坚硬堡垒,会在顷刻间轰然坍塌。 可桃花扇也罢,白纸扇也罢,终究不过是些个人选择罢了。芸芸众生,谁又不是在现实中撞得头破血流呢? 但最怕的是什么?是没撞,就已胆寒。循规蹈矩一生,永远活在那些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条条框框里。 倘若可以,她想去做那把桃花扇,她不甘心。 倘若可以,她想去做那把桃花扇,她有决心。 倘若可以的话。 章轩送顾以笙回寝室楼,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男生在女寝楼下摆着蜡烛表白的情景。两人不自觉地又拉开了一些距离。 几不可觉地,顾以笙脸上扯出了一点笑。 像冷笑。像嘲笑。又像凄笑。 等她回到寝室,已是十一点,室友坐在书桌前各自忙碌。 她想起章轩在送她回来时问了一句“你喜欢的那个人我认识么”,就觉得心烦意乱。但她回了一句“这是我的隐私”。 于是进卫生间洗了澡,就爬上了床,不像往常似的,还会坐下再学习一会儿。 第24页 室友陆陆续续也上床睡觉,关了灯。 但更不似往常地,她把手机也带到了床上。她一向是不带手机上床的,没有睡前玩手机的习惯。 幽暗的手机光映在她的脸上,但是手指却没有动作,只是眼睛看着。屏幕一暗,就去按一次锁屏键,让它再亮起来。 一次,两次,三次... 她在等。 她在等那个人微信过来,问她点什么,只要问一点,一点点,她就愿意和盘托出,悉数相告。 最后一次屏幕亮了,显示0:00。但依旧没有任何提示,空空如也。 关机吧。 可那个人,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么?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想知道,她无所谓,她不在乎,她不爱她。 顾以笙把手机放到床边,平躺着,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那个人的音容笑貌来。她不满时悄悄撇嘴的样子,她害羞时低下头的样子,她嚼着饭嚢鼓着嘴巴的样子... 她是付清许。 清许,你应该不知道吧?其实我喜欢的一直都是女生,所以大学三年,我没有男朋友,也一直拒绝得干脆果断。 想必你不会知道我当初跟家里出柜时的绝望与痛苦吧?还好我挺过来了。可我变得不爱交际,不善表达...算了,不提。你不会知道的,因为你不必知道。 让我想想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大概是大一刚开学的十佳歌手吧,我是文艺部的干事,是调控音响的,你是选手。彩排的时候,你唱了一首《外面的世界》,这首歌我很喜欢。当时我问你“副歌的时候伴奏要再响一点吗”,你笑着摇摇头说不用。唱完走下台,你还跑到我身边,和我说了一声谢谢。 我喜欢你的歌声,喜欢你歌声里的清澈干净。正式比赛的时候,还有几个男生给你送花了呢。大家都很喜欢你。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吧?你还记得那时候的我么? 可我记得那时候的你,你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有一只卡通小猫。你像那只可爱的小猫。 是的,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软糯,喜欢你福至心灵时的幽默通透,也喜欢你有时突如其来的淡淡忧愁。 你的所有样子,我都喜欢。 傻瓜,喜欢了你两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吃饭慢而且不吃辣呢?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生日呢?我知道你爱吃肥牛生菜。我知道你喜欢钢笔,最喜欢百乐,还一定要用ef尖。我也知道,每次你言不由衷的时候,都爱眨眼睛。 这些我都知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看张爱玲呀?其实我看过的。《倾城之恋》我看了三遍。我怎么会不知道范柳原对白流苏说过的情话呢?但是你拿来套路我,我很开心,这是我的荣幸。我愿意被你套路。 可你这套路里,有过一点点的真心吗?你笑着说这是玩笑,可我一直告诉自己,你肯定是真心的,这其实不是套路。 我承认,是我先开始的。大概是我也被这所谓“末日”鬼迷心窍了,很可笑吧?其实我哪里要什么笔记?我故意问你借的,我想和你说说话。我哪里要去什么图书馆?我想和你一起学,我想和你呆一块。你救护大赛的前一天,我找遍了整个图书馆的研讨室,才找到了你...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了吧?面包和糖,都是我特意买给你的。你那天表现得很好,真的。 可是不说起来,我又要忘了。你是有过男朋友的。你肯定是直女吧?这样多好啊,你走的路,是歷来传统,是理所当然,是光明正大。我又怎么忍心带你去披荆斩棘?我又怎么捨得让你遍体鳞伤? 我确实贪心了。现在我居然开始妄想着接近你,我想,或许...凭我这还算过得去的皮相...或许它可以一点一点地...掰弯你... 可我不确定,你到底会陪我多久。倘若前路艰难险阻,未来的某一天,你会不会逃避?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后悔?你会不会埋怨我?是我带你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我不知道。 其实我现在心里有万分的冲动,我想告诉你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你虽然有人和我表白,但我拒绝了。可我怎么告诉你?于你而言,这像炫耀?还是说于我而言,我已经有了一个万事报备的资格? 可你怎么不来问我呢?哪怕就一个字,哪怕就一个小小的表情...只要你来找我,我一定会忍不住全部告诉你的。 算了,我好累,我又开始怀疑自己了。但我还是做不到放弃,我是真的不甘心。 清许,你知道吗?你吃饭慢,我想等你。你不吃辣,我想陪你。你的套路,我想信你。 你那么好,我想爱你。 有一滴冰凉的液体,从顾以笙的脸颊滑落,在窗外路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晶莹透亮。但她没有用手去擦拭,任由它淌过耳畔,顺着脖颈,沁入枕芯。 可是清许,你应该不知道吧?我万分确认自己的心意,我万分坚定自己的决心。 却唯独,确定不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自闭 第13章 第 13 章 与顾以笙分别后,付清许涌入人流,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她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抓在手上。 这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从地下车库回寝室,而是选择了走在大马路上,跟着汹涌的“大部队”一起。好像这样,就会不那么形单影只一点。 第25页 但往往这样的时候,这样的选择,总是事与愿违。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信息。是以笙没发来任何信息。 难道她是在等着以笙对自己解释点什么吗?但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可笑?以笙为什么要向自己解释? 这晚上十点半的光景,孤男寡女,所谓“轧马路”,在校园里,这算什么?或许这样的判断确实有失偏颇,可在有心人看来,这自是不言而喻的。 但手指却鬼使神差地,点开微信,点开朋友圈。好像这样,这段路程会短一点。好像这样,她现在是有事情干的。 划过第一条朋友圈,她就知道,她慌乱了。 是章轩发的。内容是“勇敢一点,就有希望”,配图是一枝玫瑰。时间显示是一个小时前。 倒是令人浮想联翩。不过此情此景,自然是不用再想了,明摆着就是过来表白的。 表白你还要先发个朋友圈高举爱的旗帜高喊爱的口号?怎么着?是众望所归?还是势在必得? 付清许心里好像有一股怒气,像是自己的感情被第三者插足了一样。可她到底在气什么?气章轩的表白么?章轩是自由的,顾以笙也是自由的,表白与否,接受与否,都是他们的个人权利。 她是在气她自己。气自己一事无成、束手束脚、瞻前顾后,气自己连表白都不敢。 人都是这样的,一碰到事儿,先讲的不是道理,是脾气。 可现在的重点是什么?重点是,按照往常,倘若顾以笙要拒绝一个人,是绝不会做到跟他出来走走这般温柔的程度。她是“杀伐果断”的。起码从班级流传的八卦来看,她一向如此。 那今天这算什么情况?特殊对待么? 付清许已经不敢往下想了。是不敢,也不愿。 于是只能快步向寝室楼走去,像是在摆脱着什么。可天不遂人愿,居然让她在寝室楼门口看见了一群男生摆蜡烛表白的场景。 这叫什么?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草! 可鼻子竟是一酸。人的纠结痛苦,软弱无助终究还是被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就这么鲜血淋漓地漂浮在这片冷冽的空气里。无边的悲凉开始蔓延全身。 还好,眼泪被憋了回去。公共场合,大庭广众,流眼泪是一件很狼狈的事情。 回到寝室也不想做什么,谁还有心情做什么?只能像一具抽去了灵魂的躯壳飘荡在寝室里。不过还好室友已经回来了,于是洗完澡就陆续上了床。 只是强颜欢笑,还是必须的。 躺在床上,付清许侧卧着身子,拿着手机,点开微信。点开顾以笙的对话框,关闭。点开,又关闭...她是想问的。很想。 可是怎么问?她又凭什么去问? 凭好朋友的身份?那可去他妈的好朋友。接近你就是为了跟你在一起,结果沦落成好朋友?谁要当钟无艷? 如果真的把自己定义成好朋友,她不愿意。她也更不想知道一切了。眼不见为净。 凭暧昧者?可倘若以笙是个直女,那她对自己的所有友善关怀便是顺理成章,“暧昧”这两个字便是滴着血的一厢情愿。所以这暧昧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的臆想? 她不知道。 好像人在失意的时候,所谓信心就像被雨水浸湿的柴火,愣是生不出一丝火苗来。一击即败,溃不成军。 说到底,她是需要一个资格。 资格一向是个极为重要的东西。例如你在学校读书,你就必须得有学生证。中国人讲究名正言顺。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毫无资格的发问,是唐突,是冒昧。是莫名其妙,是自以为是。 她不愿意。 若是血气方刚也就罢了,意气用事就好。可偏偏是个软糯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喜欢捋问题。可又有多少问题能捋得出答案来? 正如看得太清楚容易走不进婚姻。想得多的人就是这点不好。 最后一次看手机,已是凌晨十二点。 算了吧。 她拿出耳机来,开始听歌。她在难过的时候总喜欢听歌,还是慢歌。好像在寻找悲哀的共鸣。其实这个习惯不好,她是知道的,但是控制不住。 一首梅艷芳的《等》从耳机里流了出来,钻进她的耳朵里。哀艷的旋律淌过心扉,一字一句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心脏,却流不出血。堵得慌。 苦涩慢慢向着心里渗 何必抱怨 曾令醉心是谁人 自愿吻别心上人 煳涂换来一生泪印 何故明是痛苦伤心 像是一个殚精竭虑,苦心经营的店铺还没开张,就被人家砸了一样,自己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地接近,好不容易取得了点滴硕果,却在此刻拱手让人。 她不愿意。她不捨得。她不甘心。 憋着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出来。她把耳机拿掉放到床边,双手捂着脸。可是眼泪却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像喷薄而出的泉水,愈流愈盛。鼻子像是堵住了一般,只能张开嘴巴,勐喘着气。可是这样动静太大,她只能把被子扯上一截,盖在头上,蒙住嘴巴,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来。只剩上头的被子跟着胸腔,不断地一起一伏。 还好对床的陈怡飞已经睡着了。不然,又得生出多少狼狈来? 第26页 平静后,付清许轻手轻脚下床,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免得明天眼睛太肿。但爬上床的时候,她在想,要是真的有个末日就好了。 她是真的想要个末日。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付清许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有了一个对象,是一个又黑又胖又高又壮的女生,一个走在地板上能发出阵阵闷响的胖小姐。胖小姐抱起她就关上房间门,上了锁,作势要亲她。吓得付清许满房间乱窜。最终还是力不敌人,她被胖小姐压在床上。胖小姐俯身,伸出了舌头...在碰到嘴唇前那一刻,正好惊醒。 现实也就罢了。原来连梦也会欺负人。 起床后,付清许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眼睛,还是有点肿。室友自然也发现了。总是要被追问的,于是她只能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昨晚看了一部虐恋情深的小说给看哭了。 室友倒也信。 只不过这一整天过得痛苦,心里装着事儿,胸口总是闷闷的,饭也吃不下去,只能推脱说胃口不好。 晚上还是付清许和顾以笙一起在图书馆学习,气氛总归有点变化,谁也没面对,谁也没逃避,进退两难似的,就这么僵着。 回寝室时也是第一次彼此不说话,付清许低着头,顾以笙看着路,只是偶尔会抬头看看路灯。 走到六楼,顾以笙寝室门口,付清许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了句晚安,顿了顿,便向前走去,但几不可觉地,脚步放慢了一点。 她实在是憋得太久了。她觉得自己得了气胸。她想给自己捅上一刀。 顾以笙回了句嗯,便拿出钥匙开门。只是钥匙插进去后,并没有立即转动。 像是在等。 或许是福至心灵,付清许觉得自己察觉到了,心跳骤然加速。管不得了!于是赶紧转身,走到以笙身边。 “以笙。”柔声叫她。 顾以笙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付清许,看着付清许微肿的眼睛。眼眸里仿佛氤氲着水汽。 付清许看着顾以笙迷濛的眼,跳动的心脏瞬时化成了一滩水,微微张了张嘴,想问。先咽了一下口水,终于问了出来,“以笙,昨天...章轩学长和你...表白了么?” “嗯。”以笙回应着她。声音也像一滩水。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以笙今天像水一样柔弱,又像气一样虚弱。或许这是错觉。她觉得。 “那你...”因为太过紧张,付清许抓上了顾以笙的手臂,轻轻握着。 “没有。”还没等付清许把话说完,顾以笙抢先回復了她。看着她的眼睛,眼波流动,像是有光。 原来以笙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像是得到了勇气,像是真的借到了一把刀。付清许深吸了一口气,再吐了出来。她想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她有这个冲动。 那死就死吧。 于是抿了抿唇,开口:“以笙,其实我...”手指不自觉握得更紧。 看着顾以笙如水的眼眸,她很想接着说下去,可是楼道里却传来了陈怡飞和林遥互相谈话的声音。她们快上六楼了。 时机不对。像被扎了的气球,瘪了。 付清许别过头去,皱了一下眉,再转过头对着顾以笙柔声道:“以笙,我等会儿再跟你说。” 以笙没有回应。她只看见顾以笙转动了钥匙,开门。关门的时候声音很轻。 回寝室后,她坐立难安,毕竟有事没有做完,还是人生大事。于是洗完了澡就赶紧爬上床去躺着。 静下心来的时候想过,这算不算冲动。可是转念一想,冲动又何妨?已经一年半了,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她不想就此偃旗息鼓了。 同样是人生的顶级奢侈品,都说没人会和钱过不去,那谁又会和爱情过不去? 有时候人的选择,是要靠逼出来的。勇气也是逼出来的。 她转身侧卧着,点开对话框,先发了一句“以笙,睡了吗?”。 “没有。”是秒回。 于是深唿吸了一次,开始编辑信息,删改了一次又一次,从复杂冗长到言简意赅。最后发了出去——“以笙,我不想长篇大论说什么,我只有一句,我喜欢你。是真心的。倘若这是我打扰到你了,那我对你说声抱歉。” 屏幕发出的幽光映着她的脸,长睫扑闪着。 胸口的那点堵终于疏通了。 可是这次没有秒回。难道是以笙睡了?还是说,她在组织语言,婉拒自己? 但五分钟后,屏幕亮了。 消息提示,是顾以笙。 作者有话要说: 气胸症状:突发性胸痛,继之有胸闷和唿吸困难,并可有刺激性咳嗽 第14章 第 14 章 顾以笙发来了三条消息。 第一条:嗯。 第二条:我也是。 第三条:真心的。 付清许瞪大了眼睛,如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坐起,再把这三条消息细细看了两遍,确认无误后,咧开嘴笑了。 现在她的心都恨不得窜到天上去。 胸腔终于疏通了,长吁了一口气。这也是今天第一次笑,由衷的笑。可不知为什么,眼角却渐渐湿润,像是一个新人女演员第一次斩获影后桂冠,那是喜极而泣。她有一种对着手机信息发表获奖感言的冲动,于是把手机紧紧抱在怀里。 第27页 是的,这一刻她不知等了多久。那是整整635天。 因为过分激动,还引得室友疑惑起来,这是发的什么疯大半夜从床上跳起来? 这倒也是,上一秒还像个孤魂野鬼,下一秒就喜提脱单。生活确实充满了戏剧性。但原因总归现在还不便提,于是只能随便找了个藉口又胡诌过去。 于是躺下床,跟顾以笙又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按照平时的相处模式。毕竟本就是同班同学了,谈个恋爱倒也不必无时无刻都黏在一起。 这一晚睡得安甜,也没做梦,一觉睡到大天亮。但是睡着前还是暗自兴奋了很久,默默感嘆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它让人激动到入睡困难啊。 第二天上课也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总归有点变化,例如开始光明正大地“偷窥”起顾以笙来。本是面容娇羞,再后来便是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了。 晚上当然是一起学习的,只不过学习的时候必须认真。学霸信奉的是什么?是学习恋爱两手抓!是学习进步,恋爱要谈。 不过闭馆出来的时候,顾以笙先开口了,“其实我前天晚上也不是很想和章轩学长出去的,只不过他以前对我很照顾,我没法拒绝。” 既然已经在一起了,最重要的就是当下,这一点付清许是很明白的。瞎计较乱吃醋有什么意思?于是笑着宽慰以笙,“我知道的啦,不用解释的。” 但转念一想,眼珠子一转,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行使某种权利呢?例如...轧马路啊什么的...于是凑近身子,在顾以笙耳朵旁说话,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吹出来,“那么以笙同学,我想请问一下,您是否愿意赏脸陪我走走呢?” 顾以笙没有说话,只是浅笑着伸手拧了一下付清许的手臂,嗔了她一眼,然后自动地将身体靠近了一些。 于是两人退出人潮,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晚上十点半的时间,路上人已经很少,再说走的也本就是鲜少有人的路,于是付清许轻轻挽过顾以笙的手,十指相扣,用大拇指细细摩挲着以笙的大鱼际,想要感受到它的柔软,它的每一寸纹路。 这是第一次,这么名正言顺地,拉起以笙的手。她感受到了这般真切的体温。 两个人肩挨着肩,步调一致。 “以笙,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被哪些人知道...还是说...”付清许试探性地发问。 其实这个问题一直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好像只有小说里才有身边都是姬佬的剧情,可现实生活中,身边仿佛都是直女。就像要是不说出来,她就觉得以笙一定是直女。但事实确实是直女多得要死,不仅多,还总爱瞎撩。 但关键问题是,知道的人太多总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一些所谓的普通朋友,因为他们最爱瞎逼逼。即使大家都想谈一场光明正大的,坦然接受他人祝福的恋爱。 这让她觉得矛盾。 但她已经想好了。如果以笙想要光明正大,她就陪她。怂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她想要刚一次。年轻人嘛,血气方刚一点,谈恋爱缩头缩脑的,像只王八,不成气候。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不畏流血的勇士,从前是畏首畏尾,现在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可能是渴望了太久,得到了之后就想竭尽所能地去珍惜它。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 当然,主要是这个该被珍惜的人,她是顾以笙。 什么叫浪漫?浪漫叫两个人的并肩作战。 不过其实,她觉得以笙倒也不是这种浪漫主义的人。因为爱憋着话的正经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世界,所以就没那么在乎外面这个世界了。 以笙沉思了一会儿,转过头开口:“其实我觉得,没必要太多人知道。不过可以和你信任的人说,毕竟密不透风,躲躲藏藏也是不舒服的。你觉得呢?” 目光温柔,语调轻慢。 这也正是付清许心中所想,所以正中下怀。于是她伸出另一只手挽住了以笙的手臂,笑着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告诉我室友吧,好不好?” 有一阵微风拂过顾以笙额边的几缕头髮,微微贴在她的脸上,还带着丝丝清香。在路灯的照耀下,她的肤色显得更白了,轮廓也更为分明起来。她温柔地回应着,说着“好”。 得见绝色如此,付清许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一团棉花糖一样,又甜又软。于是轻摇着顾以笙的手臂就开始撒起娇来,“顾以笙我跟你说,昨天收到你的信息我还哭了,你得补偿我安慰我!” 见四下无人,就赶紧凑上去,捧着以笙的脸,吧唧一口。捧的时候,先感受了一下脸的柔嫩,吧唧的时候,顺便也闻到了一股护肤品的芳香。唇瓣触及脸颊,像是微微触电,她还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身子。 还好没被发现,可真的是爱不释手啊!但是只能恋恋不捨地把手收回来,头也跟着低了下去,因为害羞了。 顾以笙倒是落落大方,她伸出手来轻捏了一下付清许的耳垂。只不过遗憾的是,低着头的人此时是看不见对方神色的,例如那抹宠溺的笑容。 当然,付清许也更加不会知道,为什么在她发出信息表白后,后续的回覆不是秒回。 因为对方收到信息的那一刻,也是泪如泉涌。 第28页 走了两圈回到寝室,已经是十一点钟了。看见林遥和陈怡飞已经洗完澡坐在书桌前忙事情,付清许只能先准备衣服进卫生间洗澡再说。准备妥当了再谈心,感觉会踏实一点。 其实她还是有一点怕的,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一种紧张。所以这个澡洗得也有点慢,因为脑子里在想事情。 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惯于装模作样的。例如装模作样地谈尊重。现实生活中就是有这么一些人,他们表面上说我是尊重同性恋的,但是一转头就又说什么哎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我的同性恋朋友相处,感觉怪怪的,有点膈应人。 说好的尊重呢?你在尊重个屁? 当然,这也不好去怪他们了,因为起码还做做表面功夫。毕竟还有一种人,他们一言不合就直接开黑,好像同性恋是吃他肉喝他血一样,倒是“正义”得紧。想必在民族危亡的时候,他们一定是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吧? 一想到这种人,付清许只想呸!而且想呸死他!什么玩意儿? 不过说总归是要说的,她也没想过去隐瞒什么,而且她也打心底里觉得,林遥和陈怡飞不是这样的人。 于是擦完身体乳,就坐了下来,转过身,双手挂在椅背上,抠了一会椅背的木板,发出嗞嗞的声音,然后开口:“怡飞,林遥,你们能过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想说,只是怕说出来你们会觉得震惊,所以有点紧张。”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也有点颤抖。即便心里相信,但要面对现实,也还是紧张的。 陈怡飞和林遥闻言,自然是立马过来,见付清许像一只哆嗦的小猫模样,便双双蹲下身子,拉起付清许的手,示意她放心说。 付清许顿了顿,终是开了口:“我...那我就不多说了,我想告诉你们,我跟以笙...在一起了。是喜欢的那种在一起。我知道,同性恋这三个字不太好扛,也不会被所有人理解。所以,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也害怕。但是我还是想让你们知道,因为你们是我的好朋友,我信任的人。我想跟你们分享这件事,即便只和你们两个人分享。” 闻言自然先是惊讶,这是人的情绪优先本能。陈、林二人瞪大了眼睛,急忙追问这是不是真的,看见付清许点头后,便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然后面面相觑。 未知的等待是一种极度煎熬,即便只有几秒钟。 付清许只觉得自己的手不自觉握得更紧了,指节也发白了些。 一阵沉默后,林遥先开口了,她把另一只手放到付清许手背上,轻拍着安抚,“清许,你的担忧我们都明白都理解。这条路确实不好走,可如果你要走,我是一定尊重支持你的。大清都已经亡了呢,你也不用太紧张的。既然下了决心,就好好走下去。” 陈怡飞也赶紧点头附和,说这社会虽然不见得有多包容,但确实已经开放很多了呢。 像是有一阵暖流涌过心扉,付清许此刻只觉得无比感动,还有点想哭。也像是在寒冬腊月把冰冷的手塞进热水袋里,顿觉踏实了。她觉得似乎有一些感慨萌上心头,她想要倾泻。 于是将室友的手握得更紧,缓缓开口:“你们知道吗,有时候我不是很明白一些事情。就像大家都在说尊重,要尊重每一个职业。可是一到了选择的时候,大家总是倾向于选择体面高薪的,遇到一些又脏又累的工作,也总会忍不住嫌弃。这也可以理解。但是虽说着尊重,可是大家尊重的,难道是职业这两个字吗?我们真正尊重的,难道不是这背后的勤恳与付出,和一种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的心态吗?就像大家也会说,尊重同性恋。可是我们尊重的,仅仅是恋爱的形式吗?我想我们真正尊重的,应该是爱情本身吧。” 说出了这番心里话,她觉得浑身轻松了。又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自己像个热血青年一样,开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起来。就差剪个烈士刘胡兰的髮型了。 听完付清许的话,林遥紧跟着接了下去,面色是诚恳的,“清许,你说的话我也同意。虽然我有男朋友,我是异性恋,但我觉得爱情的每一种形状每一种形式,它都值得我们去敬畏。” 说完便用手肘碰了碰陈怡飞,打趣着说:“陈老师,现在该你发表感慨了,话筒都已经递好了,灯光师需要么?” 一阵嬉笑后,陈怡飞也正经了起来,开口道:“话你们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是觉得,我们身为一个大学生,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更应该懂得什么叫尊重。” 听完这些话,付清许心里也是一阵激动。是啊,作为一个大学生,她们的身上就应该去肩负一些歷史使命。她们代表了这个时代的浪潮。有些事情,她们不做,谁来做?有些潮涌,她们不掀,谁来掀? 这将近十二点的光景,这一方小小的寝室,让她觉得此刻无比温暖。到底是多大的幸运,才让她碰到了这么好的人?倘若在这方寝室以外的世界也有这么美好就好了,那么她和以笙,是不是也就不用经歷那么多的纠结、害怕、痛苦了呢? 可有些东西是不能强求的,有些事情也没法指责。这点她很明白。 她只是个普通人,她也只能做一些普通人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大鱼际:人的手掌正面大拇指根部,下至掌跟,伸开手掌时明显突起的部位 第29页 第15章 第 15 章 双十二过去之后,就要考六级了。但是六级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顾以笙的生日。 付清许已经收到在代购那边买的项鍊了,顺便又在马云爸爸那里买了一个礼盒,还在里面放了几朵花,美美地包装起来。因为动手能力不佳,还是请林遥和陈怡飞一起帮忙弄的,于是又免不了被揶揄几句。 不过她觉得在谈恋爱的时候被朋友适时地揶揄好像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这能增加幸福感。 林遥因为男朋友送了她一个情侣对戒而在寝室开心地不亦乐乎,据说她男朋友本来打算新年送,但因为什么末日,就提前送了。但不管这个,这戒指是被大家轮流观赏了一翻。 付清许也觉得这戒指极为好看,可能是爱情这个东西太好看了。她也想买一个送给以笙,但没钱。 没钱倒是小问题,谁还不是贫民窟姐妹了?攒攒总会有的。主要是觉得好像在一起没多久就送什么戒指让人觉得怪压力山大的,就像刚在一起就说什么余生请多指教,好像有点不负责任的样子,说得不好听一点,子曾经曰过:巧言令色,鲜矣仁。试问你有几个余生? 不过这也是她冷静的时候想想的,没准情到浓时也是情话咕噜咕噜往外冒。 至于给以笙过生日,她倒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弄得太引人注目,她觉得以笙心里也不会太喜欢,而且情况特殊,也不必如此。于是决定低调一点,两个人在一起就好,当然,自然是要出去的,学校里有什么意思。 再至于六级,其实付清许第一次考的时候就通过了,大三还考就是去刷刷分的。当然,刷分相当于白送30块钱一样,这刷的不是分,大概是一种存在感,好像自己尽力了一样。因为每年买的星火英语六级习题册到临考那天翻开,总是空白一片,然后再暗自悔恨,哎呦,我之前为什么没有刷题? 不过大家好像都是这样的,既然习题册变成了心理安慰,那也就无所谓了。 于是只能临时抱佛脚,在临考前几天抄了一些考试高频短语和写作万能模板,顺便也给以笙抄了一份。 没想到的是顾以笙也有一份考前小资料给她,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也是一种极致的浪漫。 六级考试是在下午。不过付清许觉得自己考得并不好,听力像一团不知名的东西疯狂地塞进耳朵里,简而言之,这他妈听的是什么鬼东西?翻译也不好,她居然连博物馆,museum都没拼出来,体育馆gymnasium倒是会,但这又不是她的题? 真的是气都要气死。她觉得自己的锦鲤和杨超越都白转了。还是应了那句话:少壮不努力,老大没完没了转锦鲤。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值一提,值得一提的是顾以笙的生日!这感觉像是给皇帝去贺寿一样,哦,不,是宠妃。所以说谈恋爱影响学习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当然,跟学霸谈恋爱就没关系,你还占便宜。 于是考完就在门外等顾以笙。考完已经是傍晚五点二十五了。 等到以笙之后,看着她脸上挂着的浅笑,付清许心里一阵安心,今日寿星想必考得还可以。于是挽着以笙的手臂朝教学楼大门走去。 “你考得怎么样?”以笙先开口了。 “ummm,听力我就不说了,museum没拼出来。”付清许瘪着嘴,但脸上还是一副喜悦之情,藏都藏不住。 顾以笙看见付清许这副样子,倒是被逗笑了,于是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呀,该罚!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可能是因为手感太好,说完她又捏了一下付清许的脸。 被捏得倒是有点脸红了,所以付清许把头又低了下去,但是又想了想,怎么能罚呢?自己已经这么惨了。不过自己惨不重要,任务还是要完成的。于是撒娇似的,对着以笙笑嘻嘻道:“以笙,今天我们出去吧,好不好?出去吃个饭然后玩一下嘛!” 之所以没提生日,是因为想给以笙一个惊喜。因为以笙并不知道她早就摸清楚生日这回事了。 不过这番话倒是引得顾以笙惊诧起来,转过头对着她说道:“过几天就要考局解了,你还想出去玩呀?我看你前几天还在抱怨局解。” 一说到局解,付清许就头痛,这种实验课她是最烦的,相对来说也比较薄弱。当然,主要是难。 但是女朋友重要还是学习重要?当然...是女朋友...因为书可以再读,女朋友要是没了就没了。而且,书有这么多本,但女朋友只有一个。 是的,就是这样。 所以虽然顾以笙神色惊诧也带着些许正经,付清许也觉得自己异常勇敢,她是要做定这回主了。当然,这得智取。于是只能施展自己的撒娇神功,摇着以笙的手臂,噘嘴道:“我们都没有一起出去过嘛,局解可以明天再复习的。你看刚考完试,我们出去放松一下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一连三个“好不好”,倒是把以笙给打动了。可能这就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的魔力? 只见顾以笙轻抚了一下付清许攀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然后笑着说道:“好好好,依你。”一脸宠溺的神情,语调也放慢放轻了。 一个“依你”,付清许只觉得自己心尖上都沾满了蜜,快甜化了。她时常觉得顾以笙在旁人面前拿的是“霸道”高冷的御姐剧本,但在自己面前走的是暖宠姐姐人设。这种人真的是超有魅力的好吗? 第30页 说起来,她觉得在社交上有三种人是极为神秘的。第一,不发朋友圈的人。第二,朋友圈走猪头沙雕路线的人。第三,代购。因为看这三种人的朋友圈,你都不知道他们每天到底在想什么。 神秘的人就是给人极大的吸引力,因为他们容易被别人用“完美伴侣”的幻想填满。当然,代购还是算了,因为她们总是“标榜”自己脾气差。然而顾以笙就是那种不发朋友圈的人,所以她被顾以笙迷得要死。 哦,说起来,她自己的朋友圈是走猪头沙雕路线的。虽然这不太符合她的外在形象。 不过她觉得以笙对她此般行为的目的应该猜到个五六分了,女生一向是细腻又聪明的。不过要的就是这种心照不宣的甜蜜感。 于是她和顾以笙便向着校门走去,顺便叫了个滴滴,因为出去的人实在太多,她们还等了快二十分钟才有车。六点出头才到万达广场。 等车的时候付清许脑子里还在想,恋爱当前,学习个屁!局解挂挂掉好了!当然,爱情使人沖昏头脑。 到了商场,付清许便立刻挽过顾以笙的手来,亲密的机会自然是一刻都不能放过的。 饭店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只不过以笙不挑,全然依着付清许,交託了绝对的决定权,于是付清许带着她进了胖哥俩肉蟹煲,因为他们家的鸡爪真的太好吃了! 以笙虽然高冷,但可以说是绝不霸道了,相反,总是那么的体贴,她的体贴是做的,不是说的。不禁又让人欢喜上三分。当然,唯一的缺点就是胃口小,例如这一个小煲,两人连一半都吃不完。 趁着吃饭的间隙,付清许假装去卫生间而跑去前台买了单。吃完饭被以笙得知后,硬是被逼成了aa。吃完已经将近八点了,因为大商场的饭店排队的人实在是多。 其实从私心上来说,付清许也是极为贊成恋爱aa制的,因为这样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虽然恋爱中的人们总喜欢表现得不分你我,但是这一点完全可以在亲密行为上多表现表现,倒也不必非纠结在经济问题上。 因为定的蛋糕是九点钟送到,付清许已经联繫好了,所以在吃完饭逛了一会商场后,她把顾以笙带到了ktv,因为只有两个人,就包了两个小时。 ktv自然是付清许的主场,毕竟是十佳歌手出身,而且顾以笙自然也不会放过她的。但她也准备好了,心里也早就有一首歌想唱出来,于是拿起话筒,站在以笙跟前,对她说:“以笙,这首歌我想唱给你听。” 点了一首《亲密爱人》。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她看见以笙抬着头,双手捧着脸看着她,眼睛弯得像两钩月亮,笑容像一朵缓缓盛开的花。她觉得以笙的眼睛里藏了漫天的宇宙,闪闪发光。她觉得以笙现在就像一束满天星,就这样安然地映在她眼前。 这样的顾以笙很美。她怎么样都很美。 她觉得自己今天唱得也很好,比往常都好。 唱完了这首心声,她紧接着又唱了不少情歌,以笙都听得极为认真,目光像一把锁。 她是那个锁里的人。 但是遇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也该让以笙表现一下,于是她威逼利诱着顾以笙唱了一首歌。 小说里的主角们往往是长得美唱歌还动听,总之是无所不能。然而现实生活中必然是没这么完美的,例如顾以笙就是五音不全型选手,哈哈哈哈哈哈。 一曲唱罢她当然得拍手叫好,但是因为前期表现太差,后期演技不佳,还是被顾以笙狠狠“蹂//躏”了一把脸。 过了铺垫环节,接下来就是送蛋糕。付清许又借着去卫生间的由头把蛋糕拿了进来,为此她还提前准备了打火机,点上了一根蜡烛。 顾以笙脸上的表情是既惊喜又感动,抿唇笑着,一会儿垂下眸子看看蛋糕,一会儿又抬头看着付清许的脸。付清许觉得此刻以笙的眼眸里像是有光,又像是有水汽,但因为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楚。可即便她不知道以笙是否是真的惊喜,但是感动是一定的。这就够了。 许愿的时候,以笙说,她希望她们两个能永远在一起。 付清许心里在想,如果能把这一刻定格下来该多好。 因为蛋糕小,所以两个人直接上叉子吃。付清许吃得比较“心机”,一直一小口一小口地送,因为她不想把奶油粘在嘴唇上,会显得她傻乎乎的。 但是吃完后,却发现顾以笙嘴上有少许的奶油,像一只小猫。原来这大半个蛋糕其实都是以笙消灭掉的。 不禁心中一动,她突然有一种冲动,她想吻过去。这应该是一个很甜蜜的奶油之吻。罗曼蒂克。 于是拉起以笙的手,俯身,覆上以笙的唇。用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掉那些奶油,留下一嘴清甜。 以笙的唇瓣温热,又柔软。像在品尝刚出炉的棉花糖。 但是还想再继续深入的时候,付清许发现了一个问题。她不会接吻。脑子里迅速钻出来高中时候看过的一条新闻,武汉一对初恋情侣初吻时下巴脱臼送了急诊。心中一慌,还是保命要紧! 什么罗曼蒂克?原来是罗曼蒂克消亡史... 于是只能恋恋不捨地收回身子,拉着以笙的手,低下了头。因为又害羞了。但在脑子里她暗暗骂着自己,真是笨死算了!都说钱到用时方恨少,现在的问题是,情到浓时恨不污! 第31页 这下把顾以笙也弄得害起羞来,于是也红着脸低下了头。 活脱脱像两个纯种老实人。 天吶!这是什么沙雕剧情!人家主角在一起之后都该滚床单了,你们他妈连个吻都不会接!丢人!草泥马! 但事实是,确实有一大把二十来岁的小姐姐们没接过吻的。 付清许突然有一种感慨:常常因为自己太过单纯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为了打破这个尴尬局面,她赶紧把包里的礼物拿出来递给以笙,兴奋地说道:“以笙,送你的礼物!快打开看看!” 以笙又是一阵惊喜,面部的潮红褪去,接过礼盒,一点一点地把礼盒上的丝带抽解开。打开盒子,里面的项鍊映入眼帘。脸上的笑意更浓更盛。 “我帮你戴上吧。”付清许把项鍊拿了过来,将它戴在以笙颀长白皙的脖颈上。指尖触及皮肤的温热,心中又是一阵躁动。 因为低下头看不见,以笙只能不停地询问付清许“好不好看”,目光灼热。 付清许看着此刻的顾以笙,内搭是一件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微微露出一截锁骨,银白色的细链淌过以笙的皮肤,显得锁骨的沟壑更为明显,皮肤也更为白嫩。闪亮的水钻在胸前发着光,她觉得以笙此刻的眼睛像这颗水钻。 不,以笙就像这颗水钻。熠熠生辉。 她说着“真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拉起以笙的手站了起来。可能有些话站着说比较有意境。 她微笑着,告诉以笙,“我希望跳动的心戴在你身上,可以代表我的心脏,为你跳动。” 说完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哎呦喂,真肉麻。 以笙闻言,先是别过头去浅笑一阵,再转头看着付清许的眼睛足足三秒,缓缓开口:“窦房结是心脏节律性活动的起搏点,同时也控制着正常心脏的活动节律...” “哎!顾老师,有你这样的嘛?谈恋爱的时候不准卖学霸人设!”付清许噘起嘴来,嚷嚷着。 顾以笙笑得更为开怀,然后一把拉过付清许,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双手环上她的脖子,拿起话筒,颞下颌关节一起一合。 有一道温暖而迷人的声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你是我的窦房结”。 糟了,这是典型的窦性心动过速!付清许只觉得唿吸急促,心脏快要跃出了胸腔,肩上也觉得无比酥麻。 她把头埋在以笙的脖颈里,闻着以笙头髮的芳香。鬼使神差地,唇瓣却覆上了以笙脖颈的细腻柔软,还有沐浴露的好闻香气。于是伸出舌尖,一点一点地舔舐,像老鼠偷食一样,小心翼翼,却欲望旺盛。一路到达锁骨。双手也覆上了以笙纤细的腰,隔着衣服轻轻摩挲揉捏着,想要领略这盈盈一握的每一丝轮廓... 顾以笙仰起了头,身子越发的柔软,因为对方吐出的温热气息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嘴角上扬,环着脖子的手也愈发地紧... 虽然付清许不会接吻。但种草莓还是会的。 扳回一局。 作者有话要说: 局解:局部解剖学 窦房结:窦房结是心脏节律性活动的起搏点,同时也控制正常心脏的活动节律 颞下颌关节:主理张口闭口和咀嚼运动 窦性心动过速:是最常见的一种心动过速,在生理状态下可因运动、焦虑、情绪激动引起 第16章 第 16 章 那天给顾以笙过完生日,两人是手拉着手从万达走回学校的,走了一小时有余,于是成功卡在了门禁时间。因为是付清许刷的卡,所以她还被辅导员叫去办公室写了一份检讨。 是的,写检讨。。。 而因为付清许种的草莓...顾以笙只能一连戴了好几天的围巾。这又免不了受到两双寝室室友们的揶揄。第一,以笙是极少戴围巾的。第二,12月份的南方还没到极冷的地步,这个样子就有点引人注目了。所以知情者们可不能放过这个绝佳的调侃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单身狗总爱调侃情侣狗。 而这几天,付清许的心里也萌生出许多的想法。例如她是以笙的初恋,这让她感到无比荣幸。可是以笙却不是她的初恋,这又让她觉得羞愧悔恨。可是后来又想想,初不初恋无所谓,她已经把最好的自己给了以笙,这就够了。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局解考试! 真是要命! 浪了就要付出代价,所以付清许这几天一直拼命学习。但是看着和以笙一起花了一个下午整理的,整整十五张双面列印的资料,要在短短两天内背出来,就顿觉压力山大,生无可恋。 说起局解考试,要求是标本指认,外科操作,和无菌规范三项内容。最难的还是标本指认。因为这大体老师身上的血管,神经,肌肉,脏器以及某些三角某些结构,你都得说出它的起源、分布、生理功能、临床意义。当然,是老师随机抽取几个问题。但这也太多了吧? 付清许现在心里只想骂人。妈的这大体老师身上全是黑乎乎一片,我能认出个什么? 更要命的是,她还来大姨妈了。雪上加霜。她想自挂东南枝。 但其实真要说起来,付清许是该归入小学霸范畴的,毕竟也是挤进专业排名前十的人。但学霸往往矫情,总爱争着说什么哎呀我又没复习完,哎呀我又没考好之类的。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是不会挂科的,只不过达到90+比较有难度而已。这就是学霸们的自我要求。 第32页 其实她也知道这种想法说出来是会让别人觉得凑不要脸的,所以她一般憋着不说。 但总归是要读书的,而且学霸往往死命读书。于是在临考前一天,她决定通宵学习。本来可以在寝室,但因为断电,只能选择去寒冷的教学楼。 以笙一向是不通宵的,但是因为付清许要去,于是她也想陪着。付清许本是坚决不同意的,因为熬夜伤身,且以笙身体本就是弱不禁风的样子,无奈实在是拗不过,才勉强同意了。 所以为了这次熬夜,她还准备了好多东西,例如暖宝宝,小毛毯,还有面包店买的吐司。从人体科学馆认完标本后,将近晚上十一点,她和以笙前往教学楼。 偌大的教学楼亮着白茫茫的灯,只剩下个位数的医学生分布于各个不同的教室学习,顿时显得空旷寂寥又静谧。不知为何,突然风又极大,搜刮过来的寒意都能渗入骨髓,让人牙关颤抖,立毛肌战慄。所以还冷。 真的是惨! 付清许找了一个没人的空教室,带着顾以笙走了进去。只不过以笙又出去了一次,随即带回来一个热水袋,硬要让付清许捂着肚子捂着手。 她怕付清许有痛经,或者,捂着肚子总归是好的。但幸亏付清许没有这个小毛病,这真是谢天谢地。 但付清许还是把它捂在了肚子和手上,因为不捂的话,以笙会好兇哦。 学习的时候还是要认真学,特别是现在争分夺秒的时刻。往常上专业课的时候,付清许只觉得这时间两倍长,屁股像螺丝一样拧在凳子上,要扭来扭去这么不得劲儿。但现在只恨时间不够用,才背了没几页,居然已经凌晨两点了。 中途以笙还出去了一次,为她换了热水袋和保温杯的水。 她知道从教室走到外面有多冷,寒意刺骨。于是越发地感动,像一尊望妻石一样两眼水汪汪地看着以笙走回来,然后把以笙的手一起塞在热水袋里。 当然是小手牵起来。拇指在以笙的掌心细细摩挲着,画着圈圈。 “要不要睡一会?”付清许挪了一下位置,让自己离以笙更近一点,然后轻声问她。 “嗯。”顾以笙把手抽出来枕着头,伸出另一只手轻捏付清许的脸。脸上挂着笑。 为了让以笙捏得舒服一点,付清许也把手从热水袋里抽了出来,放在桌上枕着头,然后面向她。 顾以笙扑闪着的长密睫毛映入眼帘,然后是那对像锁一样的眼睛,里面仿佛有宝石。这让付清许不自觉地把脸靠过去,再靠过去,最后头碰头,鼻尖抵着鼻尖。终于她在以笙的瞳孔里发现了自己,她被以笙的眼锁着,像在发光。 没有忍住,于是在以笙的唇上轻啄一口。浅尝辄止,这大概不是爱情的滋味,于是凑上去又一口,还贪心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以笙的唇瓣,像是在偷吃一枚糖果。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攀到以笙的大腿上,又慢慢滑向大腿/内侧,细细摩挲,轻轻揉捏... 她在脑子里想,要是自己会接吻就好了,还得吻技好一点,这样的话,她能把以笙扑倒然后亲上好几个小时...哦不行,现在这种rush hour 怎么能打情骂俏,你侬我侬呢?这是要挂科的。 于是把手又安分地放在以笙大腿上,脸也渐渐移开。她看到以笙闭着眼睛,在好几秒后才睁开眼,红着脸看着付清许道:“付清许,你就像一只小泰迪。” 听到“小泰迪”这三个字,付清许也红了脸,她明明以前很单纯的,怎么现在这么色/情了?一定是爱情惹的祸!但是面子还是要有的,于是决定先倒打一耙,“哪有?明明是你天天勾引我!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勾引!” 顾以笙闻言倒是一笑,没再计较下去,但还是伸出手再捏了一把付清许的脸。 因为怕以笙身体撑不住,付清许就催促着她睡觉了,然后把小毛毯拿出来给她盖上。顺便再亲了一下以笙的脸颊和耳垂,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超喜欢你的!”有一阵温热的气息吐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酥酥麻麻的。 她看到以笙的睫毛动了动,嘴角弯了弯。 好像熬通宵的时候,凌晨四点会是一个坎儿。那个时间点付清许只觉得太阳穴无比刺痛,整个人都快要晕了过去,但还是强撑着没合眼。以笙的状态也不好,用手托着额头,一脸的疲惫。 她觉得要是自己能一直保持这种学习热情就好了,这样的话考研还需要讲座还需要动员大会么?医学生的期末是毫无“保命”可言的,她现在只觉得头有点凉。她又开始害怕起秃头了。 万一真秃了怎么办?那也太丑了吧。。。还好以笙也是学医的,那要秃一起秃吧。 然而不一会儿天就亮了,居然已经七点了!天吶!一个晚上居然这么快过去了。 要问通宵学习的收穫是什么?好像并没有。 本来是害怕睡觉,因为怕一觉醒来知识全忘了。但她现在发现,背了一晚上,依然什么都没记住。她这一晚上到底背了什么?气死。。。 因为八点开考,所以收拾了一下便和以笙一起出去吃早饭。走出教学楼就是扑面而来的寒意,令人瑟瑟发抖。两只通完宵的“熊猫”正对着来上课的精神抖擞的学弟学妹们,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悲怆之感。 付清许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右肩都在放射性疼痛,要不是不伴有右腹部疼痛症状,她险些以为自己得了急性胆囊炎。 第33页 吃完早饭到人体科学馆的时候才七点四十,但教室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果然是考试时间,放平时大家都是八点钟踩点到。 教室里是叽叽喳喳一片,全部慌得一批,这时候甭管学渣学霸,均是一脸惧色。 说来也是,本来若是卷面考试,要是有几题不会做,那你的窘迫只有你的笔和你的试卷知道。可如今是在老师面前一个个进去考试,那你的窘迫就像是被抽出来吊在空气里鞭打一样,这份窘迫还贴上了你的名字——付清许。老师会一边看你的名字,一边再细细端详着你的脸,对号入座,然后露出嫌弃的眼神。 付清许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 然而顾以笙还是一脸平静。这是真的勇士!这是真的女神! 考试还是开始了...颤抖的心尖儿... 因为顾以笙的学号排在前面,所以她先进了考场。付清许踮着脚尖在门的小窗口那儿暗中观察。她现在已经不想背书了,背个屁。 看到顾以笙出来后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付清许安了心。不过以笙是肯定能考好的,这一点她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 以笙出来后告诉了她自己考了哪些题,最可能会考到哪些题,都一一总结了一遍。不过付清许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就要轮到自己了,心中突然勐慌。 但是她走进考场时还是脸色平静的,抽考题的时候也是干脆利落。因为心里只有一句话盘旋着: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运气似乎不错,打开写着题目的纸片,发现两个问题分别是肾蒂和胆囊三角。脑海一片空白了一秒后迅速回忆起知识来,于是对着老师侃侃而谈。考完还不忘偷瞄了一眼,看到老师给她打了个90分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爽! 这是继救护大赛失利后,终于扳回了一局好吗?可歌可泣! 出门后发现以笙正在门口等着她,于是便拉着以笙走到走廊里,也不准备接下来的考试了。即便别的同学还在慌张接下来的外科操作和无菌规范。 “你考得怎么样啊?”付清许问她。 “还好,90。你呢?”顾以笙转过头,笑着看向付清许。 “巧了,我也90。” “是么?那真好。听说90是最高分。”顾以笙说完便揉了揉付清许的头,又顺势捏了捏她的耳垂。 “哈哈,关键是顾老师教得好,带我走向人生巅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付清许伸出手指,把以笙的小拇指勾了过来,勾进自己掌心,接着说道:“你知道么,作为热爱学习的女大学生,我觉得最令人羡慕的不是穿情侣装,戴情侣表。而是拿情侣分!你看,这期末佳节,相同且最高的分数,是不是一种极致的浪漫?” 以笙闻言先是噗嗤一笑,然后将自己的小拇指在付清许掌心里挠了几下,说道:“我看你是歪理特别多。” “哪有?这叫近朱者赤,近爱者甜。你就是我的糖,看着你我就甜。要是把你吃了,我保证我更甜!”先是故作不满地撇了撇嘴,随即又笑了,接着说道:“我看大白兔奶糖和悠哈奶糖都很甜,你要做哪个?” 眼神里是满满的小期待。 顾以笙眯着眼睛思索了几秒,正了正神色,开口,“我要做葡萄糖。” ???没有这个选项好吗?! 付清许呆愣在那里,接不上话来。 只见顾以笙伸出另一只手勾了勾手指,示意付清许把头伸过去。 照做。她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气息从以笙的嘴里吹出来,摩擦着她的耳廓,撩动着她的髮丝。然后一阵迷人而魅惑的声线钻入耳道——“我要融进你的血液里,融入到你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一秒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我的血液里有她?!细胞里也有她?! 付清许只觉得自己腿一软,都快站不稳了,于是轻摇着顾以笙的手撒娇道:“完了顾医生,我得高血糖了,你得对我负责!” 天啊,这正经人,竟然撩力满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体老师:尸体 急性胆囊炎:患者常首先出现右上腹痛,向右肩背部放散 血糖:血中的葡萄糖 细胞中的葡萄糖被称为生命的燃料,葡萄糖会通过自由扩散进出细胞,会直接为生理活动提供能量 ps:按捺不住!付清许将顾以笙拉进女厕,按在墙上,疯狂深吻两小时。但因错过外科操作和无菌规范考试,二人双双含泪挂科。 第17章 第 17 章 十二月末。准确来说,是十二月三十一号。 终于是挨到了所谓末日这天。大家的情绪好像被崩到了一个极点。当然,主要是因为这是期末月。学霸为了名次,往死里学。学渣为了不挂科,往死里学。学□□为了苟延残喘,也得往死里学。 但是今天不一样,这叫末日。并且,还是元旦假期伊始。 末日这种鬼话谁还真的信? 但是大家愿意去相信,这叫自娱自乐。 不过如今的自娱自乐也不是像初中那样买点零食饮料买几支蜡烛闹着玩,都大学生了,自然是借着元旦的由头回家或是借着末日的由头出去狂欢。 註定了是个静谧的夜晚,学校里的人少得可怜。 付清许和顾以笙都各自被人约过出去狂欢出去跨年,但是都双双拒绝了。今天在图书馆学到九点半,她们决定在学校里好好走走。 第34页 偌大的校园,宽阔的马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干枯银杏叶,踩上去沙沙作响。不知道为什么,付清许觉得今天的路灯格外的昏暗,她和以笙的影子拉长着映在路边,但是黏在一起。 她拉着以笙的手,穿过那片人造小园林。因为怕以笙手受冻,于是把两只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暖和。 两人在心湖旁边的石椅上坐下。后面是一片小树林,正对面是一个宽大的湖泊,远处还有一盏幽幽的路灯。视野极佳,人烟稀少,更是人迹罕至。 付清许把顾以笙的手抽出来放在自己大腿上,然后两只手交握着,侧身看着她,微笑着,轻声道:“以笙,我想问你个问题,你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虽然这个问题有点不要脸,但是我很好奇哎。” “你呢?”顾以笙把自己的手,连同付清许的手一起拉了过来,放在自己的髋部,因为那儿有衣服挡着,不会冷。然后用指腹细细摩挲着。 “我啊...”付清许顿了顿,然后将身子靠近了一点,用另一只手托着头,看着以笙的眼睛,继续说道:“是在大一下学期去敬老院做义工的时候,我看到你在餵一位老奶奶吃水饺,那天阳光很好,照在你身上,特别暖。我觉得我身边有好多人围绕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里只有你。” 顾以笙浅笑着,握着手的手劲加大了一点,然后开了口:“我记得你那时候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很好听。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大一刚开学的十佳歌手,你穿了什么衣服,有几个男生给你送了花,彩排的时候,是谁给你调控的伴奏?” 自然是不记得了。付清许疑惑着摇头。 以笙看着她,接着说了下去,“你那天比赛穿了一件印着卡通小猫的白色t恤,有5个男生给你送了花,那天的伴奏是我调控的。我还问你了,副歌的时候伴奏要不要再响一点?你笑着摇头,跟我说不用。” 付清许看着以笙,看到以笙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眉目柔和。语调平缓而又柔软,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那感觉又像是在听一把胡琴,正在悠扬自然地弹奏着。 她想到了《更衣记》里的一段话——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回忆像一池水,即便往日波澜壮阔,澎湃汹涌,都终将沉默于深处,最后归于平静,安于平凡。或许只剩下一点点暗流,悄悄涌动。 即使以笙说得隐晦,可她还是听明白了。心尖上像是触及到了一阵细微电流,酥麻了全身,随即有一阵热流涌过,舒张了所有毛孔。 原来,自己偷偷爱慕已久的人,竟早就恋上了她,还比她早了那么多。这让她觉得无比荣幸。而这样的甜蜜,也是她从未奢望过的。 心里的蜜渐渐酿开,盪成了圈。 可随后却有一丝丝苦涩漫上舌根。那么以笙,一定受了更多的相思之苦吧?爱而不得,是人生中多么为难痴绝的一件事?都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那么她们到底慌乱过多少次?大概是数不胜数吧。 倘若她能再勇敢一点,早一点开口,会不会,这样的甜蜜,她们早已是唾手可得? 想到这儿,付清许不禁垂下了头,长嘆了一口气。 突然,她感到有一只柔软的手揉了揉她的头,一阵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傻瓜,怎么啦?” 转过头去,是顾以笙,她笑着,温柔的,宠溺的,眼里有一潭水,付清许在那潭水里看到了自己。 心情跟着明媚了。于是摇摇头,说:“没怎么。”然后把自己的另一只手覆到以笙的手背上。 以笙还是笑着,注视着她,缓缓开了口:“清许,我想问你,如果没有什么末日流言,如果没有章轩学长的事,你的表白,会不会再迟一点?还是说...” 后面的这句话“还是说...”,以笙并没有接下去,但是付清许懂得。她知道,以笙想问她,“还是说,你打算一直埋在心里?” 她看着以笙的眼眸,看到它噙着笑意。一如既往。这样的时刻,是不允许有悲伤的,她知道以笙没有不开心。自从她和以笙在一起后,就从未有过黯然失落,其实以笙也是。 就像她再也没在以笙的眼里见过熄灭的火。以笙的眼像闪耀的宝石。 从今往后,以笙一直都会是那颗宝石。她觉得。 于是她开了口,目光坚定,“或许会迟一点,是我太软弱了。但我不会埋在心里,真的。喜欢一个人,控制不住。” 以笙眼眸如水,望着她。她感到说不出的温柔。她突然觉得自己想到以笙的眼里去游泳,自由自在。 而这样才像爱情,该是无拘无束,畅所欲为的。 礼记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不仅体现在平淡的生活中,更会在朝不保夕,生死一线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爱情才是个永恆的话题吧。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付清许歪着头笑了起来,说道:“以笙,你知道么,民国有位女作家叫苏青,她把《礼记》里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改了一个标点,变成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真是敢为人先啊。” 第35页 还真是要胆子大。只要胆子大,什么都不怕! 以笙闻言先是一笑,而后作势白了她一眼,“我们可不是什么‘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这倒是。于是赶紧纠正道:“是是是,古语也该紧跟时代潮流,我们应该是‘饮食女,女人之大欲存焉’才对。” 一阵欢笑后,像是突然灵机一动,付清许凑过身子,附到以笙耳边,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于我而言,那应该是‘饮食你,吾之大欲存焉’,你觉得呢?” 说罢,轻吻了一下以笙的耳垂。 以笙没有回应。但她看到以笙转过头,看着她,嘴角上扬,目光微热,额边还有一小缕散下的头髮还没来得及别到耳后。她看到以笙慢慢靠了过来,越来越近,她看得清以笙细长的睫毛。甚至还有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 她闭上了眼。 她感觉到以笙的手抚过她的头髮,覆上了她的脖颈,连同以笙柔软的唇瓣,覆上了她的唇。 温热的气息在鼻间游移,在唇齿间流动。她感觉到以笙的舌尖轻轻舔舐着她的唇瓣,然后一点一点探入,撬开贝齿,慢慢吮吸,温柔而又灵动,像是在抚恤民心,又像是在暗中挑逗。 炽热和酥麻遍布全身。 她的手覆上了以笙的腰肢,修身薄毛衣勾勒出完美的纤细轮廓。于是不断地上下游移,又细细揉捏着。转而又抚过平坦的腹部,打着圈圈,慢慢向上。她听见以笙轻哼一声,身体绵软得像一片纱。有一种灼热的欲望,想要去轻揉这胸前的柔软。但她还是克制住了,继而慢慢向下,重新轻抚这曼妙腰肢... 热欲逐渐升腾,又湮没在这无边虚浮的空气里。交错的枝丫,幽幽的路灯,互相辉映着,构成一方小小的秘密天地。可放眼望去,这静谧的校园,广袤的土地,都将被这浩瀚宇宙所吞没,幻化成一粒粒渺小尘埃,在灯光下漫无目的地飞舞着。大家都是这粒尘埃。 可你怎么会是那粒尘埃呢? 你明明是天上那颗耀眼的星辰。 第18章 第 18 章 吻完。 两人坐着,沉默。谁都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可是初吻。 原来初吻后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呆萌...羞涩又甜蜜,简直妙不可言。 付清许低头抿唇偷笑着,但还是率先出来打破尴尬,毕竟...刚刚的吻可是以笙主动的...那自己总得争气着点儿... 于是笑着说道:“哇,顾以笙!你原来是个1!” 毕竟以前都是她扑向以笙的,吻脸颊、吻耳垂、吻嘴巴、种草莓,都是她在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没想到今天居然是以笙突然出击。难道这也算是“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说出这句话,毕竟以前她觉得自己可纯洁了,卖的可是“禁慾系”人设,光这张清纯的脸就只能让人家联想到高中校园里拉拉手的青涩/爱情。难道是压抑了太久么?但不论如何,她现在这副小泰迪的样子,已是“昭然若揭”了。 奈何理论知识丰富,实战经验匮乏。纸上谈兵有什么用?古诗有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只见顾以笙别过头去,幽幽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刚刚是谁的手,这么不老实。” 像嗔怪,也像挑逗。魅惑的声线在耳畔盘桓摩擦,她好像看到以笙的嘴角微微上扬。 喂,顾以笙,我看你刚刚也挺享受的啊... 嗯?难道现在自己的小泰迪形象已经这么的暴露无遗了么? 想到这儿,付清许心中一阵抓狂,明明是以笙一直在勾引她的好么?这个掏空品如衣柜的女人!那就索性脸皮厚起来,一不做二不休,破罐子破摔好了。 于是她把头埋到以笙的脖颈里,右手重新攀上了以笙的腰肢,轻抚着,咯咯笑起来。事实胜于雄辩,她还能说什么?做人要坦诚。 顾以笙伸出手轻轻揉捏着付清许的脸,低下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以笙,其实我是很喜欢躺赢的。躺0我也喜欢。”还是没忍住,稍稍辩解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后,她突然疑惑了一下,嗯?我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躺0?她好像更想把以笙给推倒哎...可这年头大家不是都含泪做1么?自己怎么还争着做1啊...算了算了,躺0大法好... 以笙闻言,浅笑一阵。然后把付清许剩余的那只手拉了过来,清了清嗓子,正经道:“那我推荐你看一本书,《从0到1》。” 付清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想:哎呦喂,顾以笙,你不仅是只小污龟,你还喜欢抖机灵! 但嘴上还是应着,乖巧地说着“好好好,顾老师推荐的书我是一定要好好去拜读的”。 抬头时,她突然看见天上弯月如钩。她是突然注意到了。突然又想起来,上次和以笙来小园林里散步时,她们正说着一些所谓的“人生感慨”,她们彼时还是朋友,她还视以笙为知己来着。可如今,她正靠在以笙的肩上,以笙正拉着她的手,她感受到了这般真实的体温。 时间过得可真快。就像现在居然已是年末,居然挨到了所谓的“末日”。 事情发展得似乎也真快。彼时的怦然心动,她还觉得歷歷在目。数月前以笙问她借笔记,她躲在被窝里偷泣的情形,也恍如昨日一般。可如今,她们已经是情侣了,她们很幸福。这样真好。 第36页 她觉得现在这弯月亮可真美,胜过任何时候的满月。这样的弯月似乎註定着成为她人生中顶美好的时候。 嘴角不禁上扬了。她突然有点想要诗情画意一些,可是此刻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于是撇着嘴说道:“以笙,你看今晚月色真美。我想吟句诗来着,可脑子里只有‘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我真是没文化哦...” 她听见以笙低声笑着,像吹响的风铃。她感觉到以笙握着她的手,力度加紧了些,然后一阵悦耳的声音流入耳畔——“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像是一条涓涓细流,正在叮咚作响,它跨越高山,迈过峡谷,不畏起伏,不惧枯止。最终它一定会汇入大海,回望前路,或波澜壮阔,或水波不兴。 这正是岁月绵长。亦定是余生可期。 她感到有一枝曼丽玫瑰在心扉缓缓盛开,每一片花瓣,都是那么的娇艷欲滴。馥郁芬芳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裊裊升起,萦绕鼻尖。 以笙可是越来越会撩人了呢,自己怎么能输?于是绞尽脑汁,勉强想出了一句,对着以笙的耳畔轻语:“白茶清欢无别事,我不等风只等你。” 看着以笙轻扬的唇瓣,她想着,或许也能给自己打个及格分吧? 等回到寝室楼之后,付清许才知道,原来以笙的室友今天都回家过元旦去了。那么,也就是说,以笙今天是一个人睡咯?寝室里就她一个人咯? 心中是一阵按捺不住的悸动!于是腆着脸软磨硬泡着,要以笙允许自己今晚陪床,哦,不,是暖床。 毕竟长夜漫漫,偌大的寝室里一个人,那可真是又冷又寂寞啊! 以笙自然是红着脸应允了。顺便作势白了她一眼。 于是付清许回到寝室,抢先着洗完了澡,仔仔细细涂抹了一遍身体乳,保证自己香香的,然后便套上毛绒绒的粉红色睡衣,飞奔去顾以笙寝室。 自然是要被室友询问缘由的。她只能厚着脸皮说是以笙今晚一个人睡,为了不让以笙害怕,她要去陪着。 总免不了被室友们揶揄一番。 呸!谁信! 敲门,开门的自然是以笙。她刚洗完澡,穿着一套灰色的法兰绒睡衣,扣子扣满,但领口却低,只见锁骨轮廓圆润饱满,顺势往下,是牛奶般的皮肤,还可微微得见一抹春色,好像解开一粒扣子,就该唿之欲出似的。 那么再往上,湿漉漉的头髮便映入眼帘。 这算是湿/发诱/惑? 付清许不自主地平静了一下唿吸,乖乖坐到椅子上,等着以笙吹好头。 泰迪属性已如火山爆发,就要喷薄而出了好吗?!她觉得周边的空气都在飞舞跳跃,又心跳如鼓。 这能不能算美好情/欲之“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听到吹风机关上的那一剎那,她大概是飞着上前,双手环住以笙的纤细腰肢,将以笙抵在书桌前,抿唇笑着,说道:“以笙,《礼记》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说,我是不是该懂点礼貌,礼尚往来呢?” 毕竟以笙已经主动吻过她一次了鸭! 顾以笙微微挑眉,疑惑着说了句“嗯”? 不等她继续询问,付清许就凑过身子,抵着以笙的鼻尖,覆上以笙的唇瓣。轻咬着,一点一点地用舌尖舔舐,再缓缓入内,像小老鼠偷食般探进去,吮吸着香津,开始攻城略地。而后又把以笙的小舌包裹着,捲入自己口中,不断撩拨...这叫做“往而不来,亦非礼也”... ……(被锁了,省略一段摸摸情节,请大家自行想像,谢谢) 欲望不断升腾,却又被努力克制着。 付清许突然觉得这样或许太快。寒窗十余载,可不能枉读圣贤书。《诗经》有云“发乎情,止乎礼”,还是一步一步慢慢地来... 她们有的是时间。 于是手又渐渐往下,乖乖地环好以笙盈盈一握的腰肢... 吻完,付清许一句话都没说,赶紧跳着爬上了以笙的床,把被子盖到头顶... 十分钟后,才幽幽开口,带着被棉被闷着的声音,说道:“以笙,我已经给你暖好床了,你快上来。” 没错,她只是来给以笙暖被窝的。咳,别的事嘛,只是顺便而已,哼!不过,咦?好像接吻这种事,是无师自通的哎... 待以笙爬上床后,付清许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两人平躺着,没有说话。于是付清许拿出手机,打开听歌app,分了一只耳机给以笙。 耳机里流过的音乐是哥哥的《有心人》。 只是这一次的感受不一样了。于是她摘下耳机,说道:“以笙,这歌好悲哦,我们不听了。” 顾以笙没有立即接话,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清许,如果未来的路不好走,你会不会害怕?” 其实这个问题,也一直缠绕在付清许的心里。单纯问怕不怕?谁会不怕呢?就像人人都怕死一样,可现在的重点是什么?现在的重点不是死,是活着。活着便是一切的基础。又有谁会不怕困难呢?可现在的重点是,两个人在一起。在一起就是披荆斩棘的基础。只要手拉着手,她觉得或许是能克服任何困难的。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笙,我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我想告诉你,我的所有害怕,在过去的600多个日子里,早已消磨殆尽。从我向你表白的那一刻起,我就下了决心,要去克服一切困难。” 第37页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付清许释怀地笑了笑,又接着补充道:“以前我喜欢听这首《有心人》,因为在那段黯淡的日子里,它给了我很多的情感共鸣。可是现在我突然想起来,其实我们小时候就学过一句话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是啊,怎么能把这句话给忘了呢? 她感觉到和以笙交握着的那只手,被加紧了一点力度。 然后以笙开口了,“其实清许,你知道吗?我不是什么高冷的人,我只是不善表达,不善言辞罢了。可是自从遇见了你,我就想讲好多的话给你听,想把整个的世界都跟你分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好多的爱都收集起来,送给你。” 说着说着,以笙自己也笑了起来。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付清许觉得这样的顾以笙真可爱,这是她见过最可爱的人了。 心里的一根弦被触动,于是也开了口:“其实以笙,我觉得我以前是个很胆小懦弱的人,我会害怕很多东西,做决定的时候,会思虑再三,瞻前顾后,或许最后作茧自缚。可是遇见了你,我好像变得勇敢了,我想去做很多的事情。即便是道阻且长,险象环生,我觉得那也是我们甜蜜的负担。” 她突然觉得,以笙就像是她生命中的救赎。 于是又补了一句,深情款款,“以笙,我爱你。” 心腔像是突然疏通,全身的血液循环无比流畅。她觉得自己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以前,她惯于说“我喜欢你”,因为她觉得“爱”这个字严肃而沉重,是该被敬畏的,是该去负责任的。 可她今天说出来了。 回报她的,是顾以笙温柔的声线,漾于耳畔——“清许,我也爱你。” 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唇瓣被一片柔软覆盖。那是轻轻一吻。 互道晚安后,付清许躺在床上,和以笙共用一个枕头,闻着被子里那属于以笙的味道。她脑子里飘过一个想法。她在想,倘若没有所谓的“末日”,她现在会不会在这儿?可倘若真的有末日,那么它会不会成全这世上的许多人,许多事? 或许吧,她只是个普通人,她不知道。who knows. 于是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在睡梦中,恍惚间,她觉得山摇地动,天地崩塌,好像一切都在摇摇欲坠。 原来梦境竟是这般真实。可管他呢,这世间的真假虚实,谁还有心再去分辨?起码爱是真的,枕边人是真的,这就够了。 于是抬起右手,圈住以笙的腰,环抱着。她感觉到以笙的手伸了过来,握住自己的,然后十指相扣。是这样的温热。 踏实了。很安心。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简单的小故事,如果有朋友看到了这里,希望你能喜欢。 感恩。 第19章 番外 五年后… “嗯—”付清许躺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哼,伸了一个懒腰。 她睁开眼,看到丢在地上的那个昨晚用过的指套,满足地弯了嘴角。 窗帘并未拉紧,稀疏斑驳的阳光投射进房间里,她翻了个身,看到那点阳光正淌在顾以笙的脸上,柔和醇厚,像沐浴过牛奶。 付清许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以笙肩膀上露出的那点白皙皮肤,防止她感冒。然后凑过身去,在对方的唇瓣上轻啄一口。 她看见以笙长密的睫毛闪了闪,然后嘴角一弯,伸出手,将自己圈进怀里。她闻到了以笙身上好闻的味道,她觉得这股味道是属于她们两个人的气息。 肚子在这个时候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于是她用手指戳了戳以笙的腰,说道:“顾以笙,今天该你做早餐了。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谁躺0谁做饭。你已经耍赖过99次了哦!” 以笙闻言先是一阵浅笑,她把身子往付清许那儿蹭了蹭,开了口,声音随性慵懒,“再睡一会儿嘛,再说了,你技术这么差,哈哈哈…” 嗯???这样的实力性“侮辱”能忍? 于是付清许一个翻身就将顾以笙压在身下,嘴角一歪,撅起嘴说道:“哎呀顾老师,不知道昨晚是谁这么的…” 还没等她说完,就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哼,顾以笙这个傲娇鬼!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付清许又索性低下头,在以笙耳朵旁吹着热气,语调“谄媚”又试探,“顾老师我错了,要不你再无私奉献下?再让我练练手?” 身下的顾以笙颤抖着身体笑着,声线变得娇嗔起来,“别闹,要上班呢!” 于是只能乖乖翻下身子,然后在以笙额头上又轻吻一次,起床。 “我做早餐去啦!”无奈她实在是饿了。oh,这个该死的100次!总有一天,她要让以笙加倍奉还!哼! 十分钟后,顾以笙换好了衣服从房间里出来,走进厨房,将下巴抵在付清许的肩上,双手环着她的腰,对着她的耳畔说话,声音迷人而魅惑,“最喜欢吃你煮的面。” 付清许一手拿着锅盖,另一手用筷子划着名锅里的面,轻哼一声,“不满”地撇了撇嘴,说道:“到底是最喜欢吃我的面,还是最喜欢吃我?这点你可得说清楚。” 第38页 顾以笙噗嗤一声,双手在付清许的小腹上流畅地游移着,嘴边的俏皮话脱口而出:“这叫爱屋及乌。” 吃完饭后,两人一起去上班,付清许开车,顾以笙坐副驾。因为同在一家医院,所以极为方便。但毕竟身在体制内,两人的关系并未公开,只是对外宣称不婚罢了,即便当真有人猜到了三分,也是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 付清许属于内分泌科,顾以笙在心内科。在上大学的时候,付清许总觉得心内科的老师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因为这块内容实在是太难了。现如今,以笙成为了心内科医生,更重要的是,还拿着比她高两倍的工资… 家庭支柱——顾以笙!她觉得以笙是她一生的光。 虽说医院里每一个科室基本都是忙碌的,但是比起心内科,内分泌还是清闲了许多。付清许坐在办公桌前,关上了电脑,抬手一看,已经五点了。怕以笙现在还在忙,她又坐着等了半小时。 今天是她们恋爱五周年的纪念日,她是知道的,但是今天两人却都没提起。她从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盒,细细观看了一番,再收了回去。 她在想,今天这日子该怎么过。但她觉得,浪漫也罢,惊喜也罢,都敌不过如今的现世安稳。忙碌的生活里,一顿平淡又美味的晚餐,一个曼妙且依偎着的夜晚,许是极好的。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未来的生活,现在她们已然身处其中。她和以笙显然已经步入正轨,即便给不了对方荣华富贵,但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已是绰绰有余。这就够了。 于是她起身,前往顾以笙的办公室。路上有同事笑着问她,“又跟顾医生一起下班啊?”,她都一一点头回应。 她站在以笙的办公室门口,静静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神外(神经外科)的李修背对着她,在以笙的办公室里。 她听见李修问以笙:“顾医生,今天有空吗?我看有个电影挺不错的,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她看见以笙抬眸,目光礼貌却又疏离,嘴角浅浅地动了动,声音又是一贯的清冷,言简意赅,“不了,有约。” 因为看到门口的付清许,声音在接下来又柔和了三分,神色里溢出了一点掩藏过后的温柔,接着说道:“付医生,再等我五分钟。” 闻言后的李修转过身尴尬地朝付清许笑了笑,挠头应付了几句便走了。 于是付清许顺势进了门,笑着揶揄道:“顾医生,今天有空吗?我看有个电影挺不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回应她的是以笙的一个白眼和一道温柔的声线——“今天是我和我爱人的恋爱五周年纪念日呢,付医生有兴趣参与一下么?” 回家后,在厨房。这个五周年一如往常,平淡,却没有减少掉丝毫的甜蜜。 今天是顾以笙下厨。付清许把菜洗净摘净后,就靠在门边,静静看着。 以笙盘起了头髮,繫着围裙,袖口挽起及肘,技巧娴熟。这让付清许想起五年前她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在以笙的寝室吃火锅,她看着以笙在卫生间里洗菜,也是这般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她怎么就是这么的看不厌呢?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顾以笙眼里噙着笑意,抬眸看了付清许一眼,说道:“这么看不够么?赶紧出去等着,这儿有油烟。” 付清许在出门前回了她一句“当然,说好了要看一辈子的”。 以笙做菜极为好吃,就连付清许也很纳闷,这个家里最贤惠的人居然是顾以笙!这不符合以笙既往的女神学霸形象。但是这到底是多大的幸运啊,她找到了这么一个既能赚钱养家,又能貌美如花,还会洗衣做饭的人生伴侣。 这或许是她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吃完饭,以笙先开口了,“清许,五周年,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只能让你在今年过年的时候跟我回一趟家,我爸妈想见见你。” 这算是礼物么?这可真是个让人紧张的礼物呢! 付清许靠在椅背上,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那个礼盒,放到以笙面前,说道:“那我可是准备了礼物的,这是第一个。第二个的话,今年正月里,你得跟我回家!” 她看见以笙抬眸,温柔似水,柔声应着,然后打开了盒子,拿出里面的两枚戒指,它们镶着小小的一颗钻石。戴上,尺寸正好。 她看见以笙的眼,漾开了一圈圈的水纹,点缀在她长密的睫毛上。 她突然想起从前陪着以笙去医院那会儿,她在心里想着,倘若这样的眼波真能如水般流动,她想去做那颗沉下去的石头。如此,以笙眼里所有的起伏涟漪,便是因她而起。 如今,她哪里还是那颗石头?她们是彼此生命里的钻石,象徵着永恆。 思绪又带着她回到两年前出柜的时候,她用绝食三天,最后胃出血送医的代价换来了卑微的胜利。她别无他法。可是这些,以笙不需要知道。 她明白,自己和以笙都有秘密,这无需过问。每一个如今幸福的人,都会有点不为人知的秘密。 嘴角的笑意渐盛。付清许拉起顾以笙的手,细细摩挲着那戴着戒指的指节,语气轻快,“以笙,戴上了那可就是一辈子了哦!”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窗外依旧是弯月如钩,楼外依旧是车水马龙。平凡恬淡的人儿安然于茫茫尘世,那叫做岁月静好。 第39页 也叫做一生一世。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来一章番外!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