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同人)将军在上同人之昭惜缘》 第1页 《将军在上同人之昭惜缘》作者:瑶以 文案: 《将军在上》同人,叶昭×柳惜音cp,1v1he 将军百战无回首, 倾城独念拒王侯。 唯得良人前缘续, 解甲与卿逍遥游。 感谢免费帮忙制作封面的涂画乐园,推荐一下~ 指路:晋江→论坛→原创区→涂画乐园 内容标籤: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昭,柳惜音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第 1 章 岁暮天寒,冬隆风凛。 大秦国的都城上京却一派热闹繁华。 街道上人来人往,摊贩主顾喜笑颜开,对冬日严寒是全然没有在意。 前些日子因为边关不稳,连累的上京城中也总有动盪。可能有些人觉得边关一破,蛮子们就会杀进都城,到那时候便有万贯家财也是毫无意义,因而闲着没事就作些乱子出来。 而这些情况自叶昭大捷后就完全终结,再无发生。 难得氛围安定和乐,所以百姓们当然乐得出来逛逛,置办些年货之类。 此时,距天下兵马大将军叶昭回上京已过去五日。 叶府。 那道赐封赐婚的圣旨摆在桌上,叶昭、秋老虎、胡青和叶昭二嫂无言地坐在桌边,面面相觑,又各自别开眼去。 叶昭第一个沉不住气:“都五天了,你们还没有法子吗?” 她的面容在漠北多年风沙磨砺里早已少了女子的柔和,只余几分英挺,配上深邃的五官更显俊逸非凡。此刻她环顾众人一圈,面无表情,竟有些令人震慑的肃然。 面对自己将军发问,嫂子还能若无其事,秋老虎和胡青就不得不开口回答了。 “将军,圣旨都下来了,”秋老虎苦闷地拍了一下桌子,使得那道圣旨一震,“你不嫁不就是抗旨吗,这可得诛九族啊!” 抗旨的下场谁不知道? 叶昭正是因为心里有数才要他们想办法,这会儿见他就知道添堵而毫无助益,不禁愤愤地横了他一眼,又看向胡青。 为免军师大人也说出丧气的话,叶昭先发制人,皮笑肉不笑道:“军师,老子当初说要补偿夏玉瑾,可没说要以身相许。你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要是管杀不管埋,就别怪我使出几分不仗义的手段了。” 这句威胁说得很有力道,胡青思及叶昭自幼恶行,又想了想她如今的本事,原本要说话的嘴微微一抽,把那看热闹的心思收起,顿了片刻,诚恳地笑道:“不敢,这就给您想办法。” “快点想!”叶昭随手扔了个空茶杯过去,恶狠狠道,“明天惜音表妹来府里,我和嫂嫂先去给她收拾房间,你的办法要是出不来,就给老子等着!” 秋老虎和胡青恭送将军出了门,抬起头大眼对小眼地看着对方,俱是无奈。 于是秋将军和胡军师就这么被天下兵马大将军给客客气气地扣在了府里,对着一道圣旨长吁短嘆,无比头疼。 而叶昭呢,把这烂摊子往俩人身上一撂,自个儿转头去操心另一件事去了。 她那许久未见的惜音表妹就要来了。 叶昭自父兄战死后,便收起儿时胡作非为的脾性,戎装裹身,刀剑在手,踏雪一骑就是多年征战。 漠北行军时,遇到过孤立无援,遇到过无粮无衣,什么样的艰难困苦都遭受了。 在这风霜雨雪的许多年里,她从未再见到过柳惜音。 可是从来也没有忘过。 因为柳惜音虽在千里之外,可却时时为军中送衣送粮,又给叶昭寄来家信问候,或是单独的衣物绢帕等。 全军都对这位身在闺阁却心忧战事的姑娘称道有加,叶昭自小就跟柳惜音在一处相伴,知道她的性子柔婉,做这些事情不易,自然更是熨帖感动。 所以,收到舅舅的信知道表妹要来,叶昭忙不迭把军事都搁置下来,抓秋华秋水帮着给惜音置办东西。甚至连那道烦人的圣旨都不去顾及,直接扔给狐狸让他想办法。 这是一场期盼许久的重逢,对她,亦或对她。虽然叶昭已经说不清表妹的容颜,料想柳惜音也不知道叶昭如今相貌。 然彼此自有心知——经年之后,只有长久的思念与希冀愈来愈烈,除此之外,并无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会尽量符合原着,但是cp不一样剧情还是会略有不同哒,请姑娘们不要介意啊。一定he!最喜欢表妹了~ 双十一快乐! 第2章 第 2 章 天光欲曙,雪色如练。 夜里大雪降了一整晚,直到卯时才堪堪停住。等众人晨起来看,那地面上已积了寸许厚的白雪,天地间素装银裹,仿佛一夜间化了仙境。 一辆不显眼的马车踏着积雪进了城门,摇摇地走近了叶府。 叶昭素来有早起的习惯,先练了一会儿刀法,打量着时候差不多,便叫上人赶到门口。 她刚在门前站定,就见城门方向来了一架马车,朴素的青蓝色车帘,车身上头还顶着雪,迎着刚出来的日头,发出耀目的白光。 马车到叶府前缓缓停住,叶昭看不见车内的人,也不认得车夫,但马上就知道,这便是自己要等的人了。 一个小姑娘伸手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的脸,然后利索地跳到地上,对车里的人柔声道:“姑娘,到了。” 叶昭不自觉握紧了手,触到腰上的刀柄,下意识摩挲了几把,似乎是要应对什么强敌似的。 等反应过来她又连忙收回手,把目光转到车上,暗笑自己大惊小怪,不过是跟久别的表妹见面,何至于紧张成这样? 车里的人探出一只手。 这只手白皙细腻,纤长秀美,单从手上看,就使人不禁想像它的主人该是何等佳人,才能有这样一双柔荑。 手的主人扶着车外小姑娘,终于缓缓露出面容,慢慢地走了下来。 叶府外的众人看着从车里出来的女子,都是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唿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见到她,才知何为——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面前的女子一身淡玉色裙裳,外罩数层白纱为衣,绣着几朵素色梅花,广袖如云,身姿匀称纤细,更难得那五官宛若天成,轻轻一抬眸,便是倾城绝色。 衬着身后无边白雪,她容颜又恍若天人,叫人不由得怀疑,这会否是哪位仙子思凡而逃出了天宫? 美人莲步轻移,走过无暇白雪稳稳站到叶昭面前,面上漾出一抹令天地也失了颜色的笑意,启唇唤道:“阿昭。” 叶昭怔怔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盼了很久的表妹,忙回了一句:“表妹。” 柳惜音含笑点头,上前握住他的手臂:“阿昭,许久未见,你过得可好?” “好,好,”叶昭愣愣地应了两声,总算把不知道飞到哪里的神思拽了回来,感慨道,“都说女大十八变,表妹如今这么好看,吓得我都差点不敢认。” 第2页 这话绝非恭维——虽然见到久违的亲戚恭维几句也是应该,但叶昭的赞美绝对每一个字都非常真心。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柳惜音还是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爱哭,不怎么生气,喜欢粘着自己,万万没想到,几年不见,居然长成这般美人了。 叶昭的赞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话,并不怎么有水平,也不是什么有格调的言辞。 然而柳惜音听了之后,却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欢喜。她似有些羞怯,又带着不好意思的期待,垂眸一笑:“那阿昭可喜欢?” 叶昭自然毫不犹豫道:“喜欢啊,我最喜欢美人了。” 叶家军里所有人都知道,叶昭最喜欢的就是美人,即便她从来不对她们做出逾矩的举动,但是去青楼等地时,最爱做的就是看各种各样的美人。 柳惜音不知底细,只单纯为这句话而开心,因而笑得更加动人:“阿昭喜欢就好。” 一阵不轻不重的风倏忽吹过,叶昭见柳惜音的披风被吹起来,马上拉过她往门里走:“快进来,在外头站久了要冻着的,你穿得太单薄了,咱们到屋里暖和着说话。” 柳惜音任她拉着自己,有点羞涩地对着前来迎接的众人微微行礼,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遮掩,然后便心满意足地追着叶昭因速度过快而略显不雅的步子,使劲往前走。 第3章 第 3 章 叶昭给柳惜音准备的住处堪称全叶府最安宁祥和之地,一点刀光剑影也不见,院落处是假山流水,小桥花糙;房间内是绣屛书画,纱幔锦帐,无一不是小女儿风格,跟叶府简直是格格不入。 从陈列着兵器架的外间走进来,步入房中,柳惜音一下就看出了叶昭费的心思。 “不知何人置办的屋子?”柳惜音笑道,“这等模样,定不是阿昭手笔。” 叶昭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我哪儿懂这个啊,都是嫂嫂收拾的。” 柳惜音连忙欠身对嫂嫂道谢,而后对叶昭笑道:“我想也是,从前你说要给我好东西,我只当是胭脂水粉一类,谁知你竟拎了一条活鱼,可把我吓了一跳。” “但是我烤鱼的本事好啊,”叶昭辩解,“你那会儿吃的不比我多吗?” 柳惜音掩唇轻笑:“既是你给的,便是砒霜毒药我也只得认了。况且那时见你不舍多拿,分明是让着我,我又岂能辜负你的好意?” 幼时的那条鱼,还有往昔懵懵懂懂的岁月,仿佛一束晨曦时分的日光映入记忆。柳惜音念着当年,眉目间温柔含笑,不必过多言语,而自有万种风情。 谈及儿时旧事,叶昭自认说不过表妹,赶忙摆手告饶:“行行,你如今不仅美貌过人,口齿也十分伶俐,我一个大老爷们不跟你计较就是。” 没等柳惜音回话,二嫂直接一个巴掌扇到叶昭背上:“又胡说,什么大老爷们,快出嫁的人了还整日口不择言,成何体统!” “不敢了不敢了,”叶昭抱拳佯装屈服,“嫂嫂莫恼,嫂嫂恕罪,不是大老爷们,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无人注意处,柳惜音脸上的笑意有剎那凝滞,眼底浮过一道冷锐寒意,转瞬间却又恢復如常,仍然笑靥如花。 她挽着叶昭的手臂,若无其事地关切道:“阿昭当真快要嫁人了吗?” 眼前都是自家人,叶昭也不遮掩,大大咧咧地说了实话:“我其实不想嫁,正让狐狸他们想办法呢。不过,要是实在没办法,那嫁就嫁了呗,也无所谓。” 无所谓? 柳惜音快速垂眸,才勉强掩饰过眼中没能忍下的冰冷怒意。 怎么能无所谓呢? 她十多年的刻骨相思,十多年的无言倾慕,十多年的默然惦念,若就此付诸流水,能是一句无所谓就可了结的吗? 最可恨的是,眼前人明明种下了不可逆转的恶果,作为罪魁祸首却犹自笑得无辜,把前尘诺言忘了个干干净净,丝毫不知道世间有一个人为她年年月月的夜不能寐,思念成疾。 还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无所谓? 好在忍了这么多年,伪装早已成为习惯。 柳惜音在眨眼间便收拾好情绪,再开口还是那个端庄娴静,善解人意的大家闺秀:“婚姻大事岂可儿戏?阿昭若不喜此人,我帮你想个法子拒了这门婚事可好?” “不不不,”叶昭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你掺和这个做什么,不合适不合适,让狐狸他们去操心吧。舅舅吩咐我帮你寻一门好亲事,别为这点破事带累了你。” 柳惜音一愣,马上把手从叶昭手臂上拿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阿昭不叫我插手你的事情,可是嫌我多事了?若我在有所打扰,便都听你的,尽快嫁人绝不碍眼……” 叶昭一见她要哭出来,马上慌了神,赶紧上前哄她:“我怎会嫌你,这绝不可能啊,不哭不哭,从此叶府就是你的地盘,爱住多久都行,好不好?别哭,咱不嫁人了啊,狐狸就在前边,我叫他来见你,都听你的!” “此话可当真?” 叶昭恨不能指天誓日:“大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听你的就全听你的!” 柳惜音这才破涕为笑,柔声道:“阿昭,我就知你最好了。” 叶昭松了一口气,没有察觉任何不妥。 第4章 第 4 章 胡青听闻叶昭可算是叫自己出去了,如蒙大赦,连忙把桌上的圣旨匆匆一卷收进袖中,拉着秋老虎从前院马不停蹄往后面赶去。 到众人在的院子之后,因胡青也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柳惜音,乍看到一美人站在叶昭身旁,姿容绝代,风华无双,不由微微一愣。秋老虎更不消多说,那眼珠子都长在柳惜音身上一般。 叶昭见他俩只顾看着柳惜音失神,顿时心头火起,毫不客气地招唿了他们一人一巴掌:“看,看什么看!这我表妹,是你们看的吗!” “柳姑娘勿怪,”胡青察觉自己失态,连忙拱手告罪,顺便慈悲为怀地踹了秋老虎一脚示意他回神保命,“只是许久未见,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绝无冒犯之意。” 秋老虎有样学样,也赶紧低头讨饶:“我错了,你别生气啊柳姑娘。” “见过胡军师,见过秋将军,”柳惜音轻柔地拦住还要开口的叶昭,转身盈盈回了一礼,莞尔笑道,“故人久别,一时生疏也是有的,惜音明白,又岂会生气?” 为了防止叶昭怪罪,胡青马上顺势恭维,以堵住叶昭说话:“柳姑娘果然温柔善良,聪慧大度。” “胡军师才是有勇有谋,惜音久仰。” “行了行了,文绉绉的这是干什么,”叶昭没骂出来的话转换成一个白眼翻了出去,不打算再提,但她最不耐烦听这些繁文缛节,此时见他们彬彬有礼你来我往,大有不消停的架势,当即摆手打断他们,“都是自己人,有事说事,废话都收一收。” 第3页 柳惜音闻言看了叶昭一眼,对胡青颔首一笑,便止住言语不再讲话。 眼下之事自然没有旁的,胡青知趣地把袖中的圣旨拿出来,问道:“将军这么急叫我们来,莫非另有打算?” “你把情况给表妹说说,”叶昭朝柳惜音扬了扬下巴,漫不经心道,“有事和她一块商量着来。” 她虽然未曾明言,但听这意思,此事恐怕不仅是要跟柳惜音商量,而是多半要听从才对。 胡青与叶昭何等默契,自然不必说得太多。 他听出叶昭话中隐意,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十分自然地把手中的圣旨递给柳惜音,笑道:“原来柳姑娘也是运筹帷幄之人。” 柳惜音不以为意,微笑回道:“运筹帷幄并不敢当,不过是听见阿昭有心烦之事,想为她排解一二罢了。” “不知柳姑娘有何妙计?” “惜音正要请教军师,自圣旨颁布已有五六日,为何丝毫不见动作?” 虽然柳惜音脸上笑意不减,但眼中的不满之意也并没有怎么掩饰。 胡青一顿,解释道:“圣上降旨一事猝不及防,我们没有防备,抗旨代价又太过严重,因此一直在想办法,望能两全。” 柳惜音恍然一般点了点头,目中闪过一丝冷意,然后继续笑问:“那,想出来了吗?” 如果想出来了,何至于刚才还被叶昭关在前院屋子里? 胡青迟疑片刻,答道:“事关重大,尚未有结果。” 柳惜音似乎早有预料般,摇头一笑,目光看向叶昭,语气立时变得柔和:“阿昭可否听我一言?” “嗯,”叶昭马上点头,“你说。” “我听闻,这南平郡王夏玉瑾自幼体弱,因此太妃对他十分溺爱,宠得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文不成武不就,毫无能力。正因如此,皇上才放心将阿昭许配给他,反正他空有郡王之尊,就算有你的兵权加持,也构不成威胁。” 自古以来,禽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已是亘古的道理。 史书所载,武将能臣多不能善终,如叶昭这般手握重兵的将领,就更少有顺顺噹噹辞官养老的下场。 战乱时自有万千倚仗重用,荣耀加身,然而外乱一平,强敌既退,君王又怎肯放任心头大患安睡在侧? 兵权一日没拿在手里,那忌惮猜疑之心便一日不得解脱。 “大概就是这样,”叶昭无奈道,“或许皇上也有几分好意,想让我空得个皇室宗亲的名头,来日他拿回兵权,我也不至于无依无靠。那时还得连累史书给他留个苛待功臣的恶名。” 柳惜音安慰地拍了拍叶昭手背,温柔一笑:“你且放心。” 第5章 第 5 章 叶昭轻声嘆了一口气,想说一句,其实没什么的。 多年以前,她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她在这条路上走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过所有可能。 生生死死,沉沉浮浮,都是她选的。 并不后悔。 可是看着表妹的如花笑靥,叶昭又觉得这话太刺耳,实在说不出口,只得笑了一下,微微点头。 柳惜音只当她是应了,回以嫣然一笑,接着道:“至于阿昭心中多年负疚之事,想来便是这夏玉瑾身子孱弱的起因了。” 叶昭点头:“我六七岁时极其顽劣,第一回 在宫里见到夏玉瑾,就害他掉进了冰窟窿,从此一直不好。如今他这副模样,追究起来,实在都是我的过错。” 自幼时起,叶昭做过的孽用罄竹难书来形容毫不为过,她四处惹祸,八方作乱,走到哪儿就要给叶家大人添堵添到哪儿。 可把夏玉瑾那么一个好好的漂亮小孩儿害得差点冻死,这件事还是给小叶昭带来了不少畏惧。 尤其是后来,得知夏玉瑾从此身体虚弱至极,不能练武劳累,还得时时注意调养,无法和平常男孩子一般生活。 那时才刚经过离乱的叶昭忆及旧事,只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说不定父兄战死,也是老天爷见自己作恶太多,因此给的报应。 从那天起,她就一心想要赎罪。漠北大捷后,她知道皇上一定会召自己回上京,便同胡青说,想法子补偿一下夏玉瑾,以酬小时候的恶行。 只是未曾预料,胡青这样心思缜密手段奇诡之人,竟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把叶昭一下子坑进了一纸婚约里,倒和初衷越发背离了。 柳惜音听她说完,想了想,招手叫过红莺,小声吩咐了几句。红莺点头应下后,对众人无言地一福身,转身迅速出了门。 叶昭奇道:“表妹,你叫红莺去做什么?” 柳惜音:“我带来一个人,正好解阿昭之忧,刚才是叫红莺去请他。” 叶昭一听,更加疑惑:“什么?” “阿昭,你只管信我,”柳惜音微笑道,“此人定可大有助益,他不是别人,就是当初救活夏玉瑾的那位道长。” 当年夏玉瑾掉进冰窟窿,多亏一个游方道士,才救回一命,此事大秦国人尽皆知。 叶昭虽然不大懂得弯弯绕绕,没有柳惜音想的深远,但也知道这位道长来了对夏玉瑾有好处,所以也是十分惊喜,马上问道:“表妹怎么找到他的?” “许以重金而已。”柳惜音顿了顿,垂眸轻轻带过,不再多言。 叶昭本来也没想多问,也不多说什么,等听到红莺把人请了来,她便迫不及待地跑去迎接。嫂嫂怕她太过莽撞失了礼数,冲撞了这位寄託着叶昭希望的贵人,赶忙跟去了。 胡青看着叶昭和嫂嫂匆忙出去的背影,却没有动。秋老虎见他不动声色习惯性地跟着他行事,自然也站在原处。 胡青看向柳惜音,笑道:“柳姑娘,这道长本事令人嘆服,许以重金便可请来吗?” 要是能这般轻易,他早就找到了。 夏玉瑾为一位道人所救之事他并非不知,也曾试过在这上面下功夫,可是根本摸不透这位道人的行踪,最后只得放弃了。 真要是像柳惜音说的,给他重金即可,又何必走到今日困境? 柳惜音不以为意地笑道:“军师以为如何?” “我以为,柳姑娘必定还加了些其他的。” “不错,”柳惜音也不和他绕圈子,干脆利落地承认道,“实不相瞒,这位道长是我师父,我随他修行过一段日子。” 胡青讶然:“柳姑娘曾随其修行?” 修行……道法? 柳惜音淡淡道:“有何不可吗?” 胡青立即答道并无不可,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以柳惜音品貌才情,雍关城的才子俊杰们想必对她都是欣赏倾慕的,何至于……要跟着一个到处云游的道人修习? 而那些枯燥又漠然的道法戒律,对这样一个妙龄美人而言,难道能有什么慰藉? 柳惜音不欲同他周旋,索性盈盈一欠身,礼数周全道:“我也去前面看看。”便直接出门。 第4页 看着柳惜音曼妙远去的背影,胡青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眼中浮上疑虑和戒备。 柳惜音的心机城府竟连自己也捉摸不透,而且总觉得,她看着将军的眼神……有些不寻常。 胡青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无人的小路,摇了摇头。 但愿,是自己多虑了吧。 出门之后,柳惜音确定周围无人看见自己,才慢下步子,忍不住轻抚心口,舒了一口气。 这胡青,只怕不好应付。 想到刚才胡青问的那个问题,柳惜音眼神有一瞬黯淡。 是啊,若放在几年前,她也不会相信,自己竟会跟着一个道人修行,叫他师父,竭力练习一种无情无欲的境界。 那日,她本想去给叔父送些点心,却无意间听到他在和人说话。 “什么!叶昭是个闺女?”柳天拓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句。 对面的人诚恳道:“将军托我代她向柳将军道歉,隐瞒身份实为迫不得已,还望柳将军大人有大量,切勿责怪将军。” 后面的话柳惜音没有听,她认出了说话的人,那是阿昭身边极为信任的一位副将。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原来她多年的爱慕与相思,不过是一场旷世绝伦的笑话,虚妄之极,荒唐之极。 那青梅竹马的过往,信誓旦旦的诺言,翩跹美丽的每一丝回忆。 都是幻象,都是泡影。 都已坍然崩塌,荡然无存。 她找了个藉口出去散心,路过一座道观时,忽然生出远离红尘之心,毅然决定进去拜师。 若不是心中绝望太深,若不是尘世丝毫没有光亮,谁会把自己一腔情思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道法里,竟然企图从中得到些许救赎呢? 可是,连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的时候,道法又能有什么用? 所以柳惜音在那里面修行了数月,不仅执念未解,反而转成了另一种决心。 ——管他世俗人伦如何看待,她思慕的从来都是叶昭而已。 只是那个人而已。 但也多亏了这段缘分,让她有幸结识师父,无意得知他就是当年救下夏玉瑾之人时,一个想法便悄然萌芽。 她会替叶昭打理当年的过错,请来师父为夏玉瑾医治,也愿在暗地里助夏玉瑾一臂之力,帮他把这些年错过的都补回来。 只要夏玉瑾不再是如今这般纨绔无能的病秧子之流,皇帝定然不会把位高权重的叶昭嫁过去给自己找麻烦。 那时只要稍加引导,给皇帝一个台阶,他自己就会把赐婚之言收回去。 柳惜音看着园中因冬天到了而枯藁的树木,眼神绝然,却又带着几分悱恻的温情。 事关叶昭,她不能冒险,但也不能退缩。 只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以求换得与其朝夕厮守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26216307和雒枫的投雷,谢谢爱小说给文文灌溉的两瓶营养液 第6章 第 6 章 来的这位道长姓张。张道长看着约莫六十年岁,鬓髮染着星星点点的白,用顶竹制道冠将其束起,一身蓝色道袍罩在棉衣外头,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飘逸。 他这厢刚被红莺迎进门来,叶昭便踏入了堂中。 红莺见叶昭进来后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叫人,连忙介绍道:“将军,这是张道长。” 叶将军声如洪钟,气壮山河地弯腰一拱手,诚意十足,显然对来人有无比热烈的欢迎:“张道长好!” 张道长年轻时大概也是个温和儒雅的读书人,没见过这个架势,吓了一跳,忙回了个礼:“贫道见过这位……呃……” 红莺适时道:“叶将军。” 张道长:“……见过这位叶将军,叶将军?” 他回过头来看向红莺,像是有些不可思议:“叶昭?” 红莺自然知道他惊奇的缘由,毕竟柳惜音的事情从不瞒她,点了点头:“是。” 叶昭听他语气颇不寻常,好奇道:“道长知道我?” 张道长又看了红莺一眼,见她垂眸不语,心中瞭然,对叶昭颔首一笑:“叶将军战无不胜,名扬天下,贫道岂能不知?” “虚名,虚名,”叶昭想了想狐狸这时候都是怎么自谦,学着那模样摆了摆手,笑道,“还是道长你的本事厉害。” 张道长没见过叶昭这等做派,一时不知她话中是否别有深意,笑了笑没有立即接话。正好叶昭二嫂赶到,柳惜音也随之进门,便没了叶昭说话的余地,张道长也转头去和她二人交谈。 柳惜音也有段日子没与张道长联络,此时难得重逢,上前深深行了一礼,眼眶微红:“师……道长,有劳道长远道奔波,惜音感激不尽,定不会忘此恩情。” 张道长看着这个有数月师徒之缘的女子,也有些感慨。 他隐世已有多年,找了一座不引人注意的道观潜心修行,却没想到竟还会有人进去,而且还是位年轻的姑娘。 当时柳惜音年岁比现在尚小一些,但也看得出那倾国倾城之貌,只是面色漠然无望,极其憔悴。 后来柳惜音执意拜师,他劝了良久,无果,便说三月为期,三个月后她若坚持不悔,就收她入道家。 结果柳惜音自然没有留下,在张道长看来,这也不过是小女儿家的一时冲动。 直到柳惜音回去之后,也忘了是多久,给他写了一封长信。 虽然自从柳惜音离开道观那天,张道长就告诉她,即便日后还有相见之时,也已是道门与红尘之别,不得以师徒相称。 可是在那冗长单调的时光里,柳惜音到底是他唯一的一个弟子,肯定和那些萍水相逢的人大有区别,否则他也不会把医治夏玉瑾的那些往事说与她听。 信里面,柳惜音细细讲述了自己跟青梅竹马的多年情谊,相思之苦,煎熬之久,和最后得知真相的崩溃绝望。 张道长也没料到,自己这个小弟子原来是受的这种打击。想到那几个月里柳惜音从开始的不时发呆流泪到后面沉默寡言,然后眼神坚定地离去,他对着信的末尾那几句请求,竟狠不下心来拒绝。 于是隐世多年之后,他为了这一段可能註定求而不得的情缘,再次踏入了三千世界。 扶起柳惜音,张道长朝叶昭望去,见她无聊地扒拉着腰间佩刀上的穗子,便又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柳惜音,半晌后嘆道:“我也不过尽人事罢了。” 柳惜音眉眼弯弯,目光笃定地浅笑回道:“足矣。” 第7章 第 7 章 安顿好张道长之后,柳惜音让叶昭带自己去了一个上京中名门姑娘们常爱去的赏花会。以她容貌才情,不过半日,就已经结识了许多闺秀,顺便打听到了最近南平太妃会去城外的道观祈福。 顺理成章地,南平太妃在祈福回来后就遇到一位姑娘,可巧这位姑娘话语中居然透露了当年救回夏玉瑾的道长之行踪。 这位自称孤女的柳姑娘当即被太妃视作贵人,请入府中好生招待着,然后按她的说法去寻那位道长。 第5页 张道长为夏玉瑾配了药,调理数日后,明显可以看出来,夏玉瑾面色好了几分。 这日张道长在夏玉瑾房中望闻问切时,太妃来到柳姑娘院子里。 柳惜音在郡王府住了这几天,只与张道长见过几面,就再没出过门。而太妃知道她是叶昭的表妹之后,也极少见她。 一听说太妃过来,她连忙出来迎接。 “柳姑娘,”太妃一进来就止住了柳惜音打算行礼的趋势,一脸和煦笑意,拉着她的手走进屋里坐着,“这几日下人们伺候可周到?住得可习惯?” 柳惜音柔柔笑答:“谢太妃挂心,王府很好,是惜音叨扰了。” “不叨扰,”太妃看着柳惜音,越看越喜欢,想到即将嫁进来的活阎王,不禁把这份喜欢再加重了一半,试探地问道,“柳姑娘如此知书达礼,想来也是名门之后吧?” “不瞒太妃,”柳惜音低声道,“我叔父是驻守雍关城的柳天拓将军,他对我极好,请了许多名家教我女德,我用心学了多年,只求不给父母蒙羞。” 太妃听得也有些不好受,安慰道:“若令尊令堂在天有灵,见柳姑娘出落得如此风度仪容,也该欣慰不已,姑娘切不可妄自菲薄。只是久居在叔父家,多有不便,姑娘以后可有何打算?” 柳惜音垂下头,语气伤感:“父母已逝,我在叔父家住着,如今来京也是住在表姐家,已经给他们添了许多负累,如何还能想什么以后的打算?命里福薄,只是听天由命而已。” 若是太妃对雍关城稍有了解,或者对柳天拓稍有了解,也该知道这话不实在。柳天拓重视这个侄女儿的程度绝对堪比亲生,那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作风。只要柳惜音一句话,他敢把全雍关城的权贵都给得罪了。 然而南平太妃毕竟只是一介普通妇人,也不敢干政,对雍关城和柳天拓的认知仅限于茶余饭后的道听途说,自然对柳惜音说话的真伪一无所知。 她甚至不再仔细想一想,就这么信了柳惜音的话,关切道:“姑娘如今不为自己做些打算吗?” 柳惜音见她丝毫没有怀疑,暗暗松了一口气,仍然是温柔地笑着,又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哀伤:“缘起缘灭,且看天意便是。” 太妃以为她心里并无成算,趁热打铁道:“柳姑娘觉得我儿如何?” 柳惜音似是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一般,颊上飞起两抹羞红,顿时衬面若桃花,原本就天人之姿的容颜更加使人倾倒。 她小声道:“郡王金尊玉贵,岂是小女好肆意谈论的呢?” 太妃看她模样,并没有拒接的意思,心里更加喜悦,拉着她的手亲切道:“这有什么,就是闲话家常罢了。说起来,柳姑娘这般品貌,想必提亲的人家该踏破了门槛吧?” 柳惜音像是被她那句闲话家常的解释说动,神态放松了不少,闻言摇头笑道:“叔父曾说,要我嫁一个可靠的男子,起码也要在军营里练过一阵子,否则都不许的。” 太妃一愣,想想自己儿子那个身体状况,不由惋惜道:“其实世间好男儿不必都从军营中来,不过柳姑娘将门世家出身,也许对没上过战场的男子有些成见。” “倒不是成见不成见,”柳惜音笑道,“叔父说了,上过战场的人,见识了生死才知道珍惜,因此可堪託付。” “也有道理。”太妃点头道,继而沉默不语。 柳惜音见她不再说话,打量着时机差不多,便状似随意地提了句:“对了,不知道太妃可有让郡王去军营歷练一番的想法?” 太妃大吃一惊:“这如何使得?” 柳惜音面上疑惑:“如何使不得?我问过道长了,他说郡王不多时便可痊癒,若好好锻鍊一下,比常人体魄还能强上许多呢!” “……当真吗?”太妃颤声道。 天知道,她这一辈子许了最多的愿望,就是儿子能好起来,像别的男儿一般顶天立地。 柳惜音乖巧点头:“我怎么会骗太妃呢?其实去军营磨练很有好处的,只要不上战场,也没什么危险。太妃若有意,惜音可以帮忙。” 太妃看着柳惜音温柔可人的面容,不由得动了心。 她这几天没过来看柳惜音,是因为对叶昭有顾忌,最近看着儿子的确一日比一日好起来,才彻底相信了柳惜音。 相信之后,她又有了别的想法。 叶昭那个活阎王,只怕进了门要把自己和儿子都踩在脚底下,到时候他们也敌不过天下兵马大将军。 而柳惜音这样的温柔美丽,行事也是落落大方,若能娶进来,不比叶昭强了千倍万倍吗?而且柳惜音和叶昭又是亲戚,就算看在这层面子上,想来也不会与郡王府为难。 只要柳惜音主动提出来,叶昭应该也会退步吧,皇上也许不会怪罪呢? 出于这个痴心妄想,太妃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就道:“柳姑娘说得极是,等我儿大好了,便叫他去歷练歷练。” “惜音同叶家军里几位将军是旧识,太妃可要惜音代为引荐?” “也好。” 柳惜音见此行目的终于达到,马上起身告辞,说事不宜迟,自己这就回去联繫几位将军。 可能天下的母亲都对自己孩子有一种别样的自信,反正太妃听她告辞,只当她是为了夏玉瑾,心中熨帖得很,毫不怀疑,亲自安排了车驾送柳惜音回了叶府。 第8章 第 8 章 叶昭自柳惜音带着张道长出门之后便去了军营,吃住都没有离开过。 嫁给夏玉瑾,她虽然不情愿,但也没什么一定要拒绝的心思。总归她又没有非得不嫁的理由,圣旨也已经送到了叶府,本来就已经够位高权重惹人忌惮了,犯不上为此再得罪君王一回。 只要边关安定,四境和平,就算必须卸下这身戎装,她叶昭身为天下兵马大将军,也是当仁不让。 别说只是嫁一个人,就是以身殉国,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这几天索性没再理会此事,是因为胡青没有想出办法。 既然连最有机谋的军师都无可奈何,叶昭也就不再多想,狠狠敲诈了胡青一顿花酒之后,便撂开了手。 嫁人而已,打仗时以一敌百她都没怕过,没输过,还能在这上头栽跟头不成? 至于柳惜音,在叶昭看来,大概是血缘亲情里天生带来的对亲人离家的不捨得,不过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做出什么来?让她折腾一阵子,也就好了。 胡青对她这个想法不置可否,叶昭生性率直不懂城府,他却知道柳惜音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闺中女子,可是对她能做到哪一步,也实在说不好。 当柳惜音坐着南平郡王府的马车来到叶家军的营门口,叶昭惊奇地拉着她问东问西,胡青却在看清马车标识之后,暗暗地,更是加深了警惕。 短短时日,柳惜音就能取得南平郡王府中之人的信任,这是何等手腕? 第6页 而且竟还能在表面是保持一派天真烂漫,波澜不惊。 面对这个年轻的女子,一向以诡计多端老谋深算而令叶昭都避让三份的狐狸,居然感到一种其人深不可测的胆寒。 看着一脸关切地问着柳惜音这些日子有没有吃好喝好睡好的叶昭,胡青恨铁不成钢地默默瞪了她一眼。 可惜叶昭背对着他一心和表妹交谈,并没看见。 胡青轻轻嘆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转身走了。 “夏玉瑾?”进了营帐,叶昭听表妹说完之后,惊讶出声,“他不是体弱多病,连府门都不怎么出的吗?” 若是在军营出了什么纰漏,护卫皇亲国戚不力的罪名,军里许多人都担不起。 出于对表妹百依百顺的习惯,叶昭根本没想要怎么拒绝,而是直接思考起了应对夏玉瑾的方法。 柳惜音解释道:“张道长同我说过,夏玉瑾的身子之后能调养好,来军营练练也是大有裨益,太妃也允了。” “夏玉瑾他娘自己答应的?”叶昭仿佛看到了解决问题的曙光,慡快地一拍大腿,“那出事也不能赖到我兄弟们头上了,让他来,随便来!” “叶将军的练兵程度连其他将士都望尘莫及,岂是他一个大病初癒的王爷能承受的?”柳惜音笑道。 叶昭拍了拍脑袋,懊恼道:“我疏忽了,那依表妹看呢,怎么做才好?” 柳惜音:“不如从叶将军里挑出一个人,专门教他,也能保护他的安全,阿昭以为如何?” “好,都听你的。”叶昭目光在下面逡巡了一圈,定格在一个人身上,略带恶趣味的笑了笑。 “就你了,秋老虎,”叶昭一伸手,直直地指向秋老虎,笑意盎然,“夏玉瑾的安危由你负责,你看我对你多好,知道你带兵打仗累了,给你找个最清闲的活儿,好好休息吧!” 秋老虎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德性吗,就算一时没绕过来这活儿有什么倒霉坏处,也知道这话不对,立马跳起来:“将军,我不干!” “这么容易的活儿你还不干,”叶昭眼睛一瞪,似乎对他的不识抬举很不满意,“都不让你去练兵了,就带个小孩儿似的王爷怎么了,风吹不着日晒不着,也不劳累,竟然还不知足,你怎么不上天呢?” 秋老虎还要反驳,可是胡青不在,他一下子也想不出来理由。 叶昭趁机大手一挥:“我不听,就你了,等夏玉瑾来之后让他直接找你。” 说罢,拉着柳惜音迅速出了门,仿佛躲债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红袖姑娘给我投雷,姑娘们不用为我破费 第9章 第 9 章 拉着柳惜音出了门,确定秋老虎没追过来之后,叶昭放心地拍了拍心口,看着后面神清气慡道:“老子可不乐意去伺候那什么金贵的郡王,只好让我兄弟受点累了。” 柳惜音见她模样,不由得掩唇一笑,眼眉间顿时晕开盈盈光彩,动人心神。 她笑道:“阿昭怎么还是这般,见秋将军是老实人,便可着劲的欺负人家吗?” “可不是我欺负他,”叶昭当即摆手否认,然而自己想了想,又实在想不出来说服表妹的理由,只得停了一瞬后,承认道,“好吧……但是狐狸太狡猾,我也欺负不了,只有秋老虎憨憨厚厚的还能听点话。” 胡青那厮,不来坑人就算谢天谢地,要是谁敢算计他,又赶不上他的道行,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吃亏? 叶昭在日久天长的时间里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因此十分明智地选择了秋老虎作为下手对象,还是趁着胡青不在的空当,以防他捣乱。 果然顺顺利利,皆大欢喜。 “胡军师的智谋很是难得,令人钦佩,”柳惜音道,“我看着是个很可靠的人。” “你觉得他不错吗,”叶昭见自家表妹竟然夸奖狐狸,先是一惊,然后玩笑道,“表妹莫不是在给自己物色郎君了?” “……”柳惜音愣了愣,一时语塞,勉强笑了一下,“不要胡说。” “我胡说?”叶昭挑眉,“我还从没听见表妹夸过哪家公子呢,你我又不是外人,快同我说说吧,若是狐狸,我必能……” “阿昭!”柳惜音轻而干脆地唤了她一句,仿佛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来,半真半假道,“你再如此打趣我,我可要生气了。” 叶昭连忙认错告饶,表示都是自己口无遮拦,一派胡言:“表妹别生气,我以后再不说了,若敢再犯,你就拿九节鞭抽我可好?” “那岂能的?”柳惜音带着笑意说道,仍然低着头,转过身去才缓缓抬眼看向前边,却并非叶昭以为的那般羞红了脸,而是面色微白,神情冰冷。 “我不怕挨打,”叶昭犹在她身后笑着,“只要表妹高兴就好。” 无人看见处,柳惜音漠然地勾了勾唇角,眸含冷意,出口时却是四月春风一样的温柔和煦:“我知道,阿昭待我最好了。” 叶昭对眼前人的异样毫无察觉,高高兴兴地揽着表妹继续走。被手臂圈住的柳惜音目光一闪,飞快地收拾好情绪,在叶昭看过来之前,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沉静淑女。 冬天的日光显得格外透亮,铺着灿灿的浅金色,把整一大片军营都笼罩起来,在冰冷刺骨的寒风里,泼了些表面的暖和。 柳惜音一身纯白裘衣,脖颈边围了圈柔顺厚实的雪白毛领,风吹过去,就拂起一阵小小的波浪。 她依偎在意中人的怀里,本就绝色的容颜仿佛用了什么玄妙的胭脂,更添出尘之姿。 只是那眉眼晏晏里,偶尔垂眸遮过的一抹深思,却难以读懂。 ——我高兴就好吗? 阿昭,若要我高兴,我想得到的,你要给我的,可远不止这些。 第10章 第 10 章 随着冬寒渐深,白日一天短过一天,终于短到了头。 几场雪下完,冬至节不期而至。 按往年惯例,在这一天的晚上,叶家军定是要全员聚齐,烤上肉,满上酒,若在安定时候,还要叫些歌姬舞姬助兴,尽兴地玩乐一夜。 对于这些日日行走在生死边缘的士兵来说,不一定哪个时刻就突发意外,因此乐一时是一时,既然逮着好时候,自然只管恣意逍遥。 不过,今年情况略有些不同。 因今年叶家军驻扎在上京,和从前身处关外异乡当然就有不一样的过法。 叶昭先是提前一天免了诸人冬至节的操练,接着给家在城中或附近城乡的士兵都放了假,让他们回去团圆一回;然后把剩下的士兵召集起来,叫到营中最宽阔的操练场,搭起了烤肉架子,搬来成百上千坛的酒;又给了胡青许多银钱,让他带人去上京各大乐馆把美人都请来。 诸事齐备,中午刚过,叶昭就出了叶府,带着柳惜音赶到军营。 第7页 场中已经坐着许多人,正在大声说笑,见叶昭到来,纷纷起身行礼。 “见过将军。” “见过将军。” …… 叶昭对着兄弟们慡朗一笑,让他们仍旧坐下,拉着柳惜音一路走到前面。 最前面的一桌是胡青和秋老虎以及秋华秋水几个人,叶昭正要跟柳惜音入座,忽然看见了个陌生的身影。 柳惜音和他们不熟识,没看出什么,见叶昭突然停住,下意识道:“阿昭?” 叶昭头也没回地拍了一下表妹的手臂,盯着秋老虎身旁的背影,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此人。 她又想了想,觉得这是在自己的地盘,见到不认识的人实在奇怪,但也用不着客气,就直接上去打了他一下:“这位是谁啊?” 她的力道不仅一般女子比不上,就算军中男儿,等闲也是难以抗衡的。 所以这实实在在的一巴掌,着实把那人拍懵了,勐地往旁边一歪身子后,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回头看向叶昭。 叶昭吃惊地瞪大了眼:“哪家的美人儿?” 说着,她毫不含煳地踹了在旁的秋老虎一脚:“不仗义!有美人儿不等我一块儿,就顾着自己消受!” 面前的美人五官精緻,着了一身玉白袍服,墨发散在肩头,目若曜石,粼粼含光,眼下正气沖沖地瞪着叶昭,更显得神态活泼可爱。 叶昭对美人的怒目向来是一笑置之,此时更忍不住上前捏了一把他的脸:“还穿着男装,好兴致啊!” 秋老虎刚才就想说话,却被自家将军踹了一脚,一抬眼又看见军师朝自己使了个别有深意的眼色,便默默地闭上了嘴。 这会儿见到叶昭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他才幽幽开口:“将军,这就是南平郡王。” ……叶昭把收回到半路的手顺势往腰刀上蹭了蹭,假装很自然地看了看周围的天气:“啊,原来是南平郡王,真巧啊哈哈……真巧。” 夏玉瑾最恨别人因容貌而对自己举止轻薄,尤其这次是还被调戏,更是难以忍受。他本欲发作,可是想到叶昭身份,竟强自忍了下来,做了个揖:“见过叶将军。” 叶昭赶忙还了他一个更郑重的礼,弯腰作揖道:“见过郡王。” 两个人完全不像是未婚夫妻的模样,谁心里都没往那处想,叫外人看着格外滑稽。 胡青的目光在二人间转悠了一圈,心满意足地看完热闹,才起身见礼,众人见他起身,都按捺下脸上的幸灾乐祸,拱手道:“将军。” 叶昭陪着笑请夏玉瑾坐下,心里马上明白过来这群人就是故意的,而这种事情,始作俑者非狐狸莫属,当即狠狠地削了胡青一眼,才拉着柳惜音出来。 柳惜音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便跟着坐在叶昭身边。 这几个人都是见过柳惜音的,夏玉瑾却是头一回。他看清柳惜音样貌之后,不由得呆了一呆。 出来之前,太妃都跟他说了原委,因此夏玉瑾也知道母妃对这位姑娘很满意,从母妃口中,也知道柳惜音长相不俗,心灵手巧。 然而他心里其实不以为意。 毕竟柳惜音是将门之后,再如何,还能比娇生惯养的京中闺秀强到哪儿去吗?上京这些女子,也并没有哪个能担得起母妃那些赞誉的。 见到柳惜音之后,他才知道,世间居然真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一双远山般的黛眉,眸色如秋水潋滟,不经意地看来一眼,仿佛能够把人的心魂都摄了去。 坐下之后,几个人马上说了几句闲话,把刚才的尴尬气氛掩饰过去。 气氛逐渐平和下来,柳惜音指着场中的架子好奇道:“阿昭,那是何物?” “烤肉的架子,”叶昭看了看,答道,“晚上烤鱼给你吃好不好?” “又烤鱼,还是抓活的吗?”柳惜音知道她在打趣儿时之事,回头一笑。 叶昭也笑道:“表妹要吃活的,我就去抓。” “数九寒天,我岂能让你去受凉,”柳惜音笑道,“不过,为何搭这么多架子烤肉,冬至节不是该吃饺子吗?” “唉——”不等叶昭解释,秋老虎直接开口,“柳姑娘,包饺子那种细緻活儿,我们哪儿干的来啊!” 叶昭点头,理所当然道:“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吃肉喝酒就行了,从来没包过饺子,也学不来。” 柳惜音微讶,掩唇惊道:“这如何使得?” 她这副小女儿情态楚楚动人,看得人不禁软下声音同她说话。叶昭轻声道:“我们都习惯了,表妹想吃,我叫人专给你做一份。” “不要,”柳惜音摇头,“往日你们征战别处,吃不上饺子也罢了,如今在上京,过冬至岂有不吃饺子的道理?”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接着道:“你们且坐着,我去给你们弄。” 叶昭微一皱眉,不想让她劳累,然而秋老虎已经兴奋地喊了一句:“多谢柳姑娘!” 柳惜音回头一笑,午后的日光洒在她衣裳上,美得倾国倾城:“秋将军客气了。” 夏玉瑾情不自禁地看愣了,痴痴道:“姑娘可要帮忙?” 柳惜音怔了下,不知想到什么,然后垂眸笑道:“谢郡王体谅,那就有劳了。” 夏玉瑾求之不得,马上起来跟着柳惜音走出去。 一路上,柳惜音和他说话时,语气如和风细雨,声音婉转温柔,不时含羞一笑,掩唇低首,眸光轻轻流转,美得不似凡人。 走到炊房门口,柳惜音让红莺回叶府拿银两置备面粉馅料,再从外头店子里请几位厨娘过来一同帮忙。 红莺应下后,柳惜音又以自己才来上京不熟悉情况为理由,把夏玉瑾遣去跟红莺一起请人了。 等他二人走远,柳惜音终于安心地卸下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转为冷冰冰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夏玉瑾的背影,冷笑一声,转身进了炊房。 夏玉瑾? 柳惜音从墙上挂着的刀具里解了一把菜刀,拿过蒜臼蒜槌,又从放菜的篮子里挑了几瓣蒜放到案板上,剥了皮洗干净。 要不是我来的早,差点和阿昭成亲的人? 刚才阿昭居然还夸他好看? 还害阿昭在漠北时都想着补偿。 要不是他身为皇亲国戚,太难料理…… 啪—— 手起刀落,案板上汁水四溅,一颗蒜顿时粉身碎骨。 柳惜音干脆利落地把这颗蒜扔进蒜臼里,动作行云流水,颇为赏心悦目。 这个人,离阿昭越远越好。 最好永远都别再出现。 第11章 第 11 章 “你们刚才怎么不早说!” 瞧着俩人走了出去,叶昭一拍桌子,看着众人,气势汹汹地质问。 然而在场的人都表示毫无惧意。 秋华秋水悠悠然道:“我们哪知道将军胆子这么大,见到美人,连身份都不问清楚就上手了。” 第8页 胡青点头:“实在是始料未及啊,始料未及。” 秋老虎到底没能修炼到胡青的境界,还是略有点心虚,赶紧拿酒罈子倒了一碗递给叶昭:“没事,将军,郡王不是没说什么嘛!” 叶昭接过酒碗,就着手给了他一下子,然后才仰头喝尽,大大咧咧地抹了抹嘴,道:“万一他到皇上御前参我个不敬皇族,老子岂不是白白吃亏?” “不能的,”秋老虎得意道,“将军你是不知道,这小子看着不禁打,用心倒真用心,也没怕苦叫累的,应该是真想学点东西,怎么敢得罪你?” 叶昭从旁边拎过酒罈子,一边往碗里倒满,一边说道:“反正小心为好,像什么皇亲王侯这些人,能少惹就少惹。” 这话说得谨慎而小心,简直不像从叶昭嘴里出来的。 何况她自己就是个手握重权的将军,若为男子,封侯拜相指日可待,而且更别提还有桩跟皇家的倒霉婚事在身了。 一句话显出对皇室满满的避之不及,这态度倒是前所未有。 “你怎么怂成这样了,”胡青奇道,“真稀罕。” 当初可是叶昭自己提出要他想办法补偿夏玉瑾的,虽然这个事情半路出了些没能预防的波折,使得最后的成果有些不尽人意吧……但依着叶昭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就算定下了彼此都无意的亲事,也不至于避成这个样子才是。 叶昭喝着酒,摇头嘆了口气:“我得到消息,最近东夏王不大安分,又是储备粮糙,又是买马练兵的,不知道哪天就有一场大仗要打。皇上本来就不放心咱们,别为些小事儿再得罪人了。” “东夏王又不老实?”秋老虎怒道,“他欠揍了吧!” “他压根没老实过,”叶昭想了想,嘱咐秋老虎道,“你带着夏玉瑾玩玩就行,别惹着别伤着,到时候全须全尾地给皇家还回去,咱们也就该上战场了。” 冬至节日,天下百姓都其乐融融地聚在家里,炉火旺盛,菜餚美酒,合家团圆。 却也有这么一群人,数以万计,背井离家,身边只有同经生死的异姓兄弟,喝酒吃肉时,仍然战甲不脱,兵器贴身,时刻预备着征战四方。 至于当权者是不是真心信任,那以命相搏换来的安定能给自己多少好处——也都成了无足挂齿的末微小事。 生死存亡,常常都如浮云一般,倏忽而散,不值得挂念。 眼前的酒似乎各位添了凛冽的味道,像是掺杂了大漠的风沙,颳得人喉咙也生疼。 一群人默默地喝了会儿酒,见气氛有些压抑,胡青便看着叶昭揶揄道:“你不是最爱看美人了吗,我觉得郡王就不错,真不下手?” 秋老虎马上起闹:“那就省事了,只要奉旨完婚,将军天天都能看美人。” 叶昭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天下多少美人可以看,我犯得着为看他就嫁人?再说,要看美人,我表妹难道不比他强多了?” 叶昭这句话本是无心,然而她说完之后,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表妹又漂亮又懂事,温柔可人,心灵手巧,知根知底,哪里不比夏玉瑾强? 因此她接着说话时不禁多了好几分底气,言之凿凿地下了结论—— “论起美人,谁也赶不上我表妹。” 话音刚落,就见柳惜音从外面走进视线里,缓步移至桌边,步伐翩跹,身姿曼妙,而后嫣然一笑:“阿昭,饺子已下锅了,过会儿就好,你们在谈什么,这么热闹?” 秋老虎对这位长得好心地好尤其是厨艺好的姑娘十分之热情,立即回答她的疑问:“将军夸姑娘是最好的美人!” “为何这么说?”柳惜音不好意思地微微红了脸,坐到叶昭身边。 “他们说夏玉瑾长得好看,让我嫁了算了,”叶昭道,“我就说,若说起美人,谁能及得上表妹你?” 秋老虎不服气:“我们说郡王长得好,是说在男人里算好的。柳姑娘虽是女子里顶好的,但是将军能娶吗?” 叶昭被他一激,那股子顽固的劲头上来,还偏就要跟他对着来,当即驳道:“我为什么不能娶?老子当将军的时候,天下人还都说女人不能打仗呢!只要老子乐意,爱干什么干什么!” 第12章 第 12 章 一声脆响,柳惜音正在倒酒的碗突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柳惜音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像是无法思考似地愣住了,忽然就弯下腰徒手要去捡。 叶昭连忙拉住她的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见柳惜音脸色有异,自悔冒犯了表妹,立马赔罪:“表妹你别生气,是我说了混帐话,我不是那个意思,唉……我就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觉得柳惜音毕竟是脸皮子薄的小姑娘,肯定是介意了,只能努力找话来描补。 柳惜音微微弯着腰,伸出去的手距离那些碎片还有一段距离,就被叶昭握在了手里。 宽厚,温暖,干燥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不像一般女孩儿那样白皙柔软,甚至比普通的世家公子都要粗糙得多。 可是她追寻了这许多年,都还没有看到希望。 除了红莺,身边的人都不会理解自己,只会自以为是地介绍各家公子,让自己见数不清的媒人;阿昭身边的人也是,只会怂恿她嫁人。 也该习惯了。 世情如此,没有办法。 到处都是阻碍,逆流而上的路上,没有一刻不是艰难险阻,风霜相逼。 直到刚刚那一瞬。 那一瞬间,那一句话。 才知道,原来心里那个人并不在意世俗藩篱,也不屑理会世人非难。 她说她可以。 为什么不行? 柳惜音低着头,眼泪一下落在叶昭的手背上,一滴,又一滴。 即便许久以来早就练就了控制情绪本事的她,竟然也没能止住这不合时宜的泪水。 因为在这一瞬间,她知道自己的对手从无数人骤然减少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只要叶昭愿意,其他一切就都不再是阻拦了。 只要,阿昭愿意。 怎么能不令人惊喜,甚至于喜极而泣。 叶昭向来怕看见女人哭,最怕的就是见到柳惜音哭,从小就是这样,长大更不得了。 因此她一看见柳惜音的眼泪,马上慌得不知所措,惊惶不已地看着周围的人:“这,别哭别哭,你们想办法啊,愣着做什么呢!” 秋家父女三人呆呆地看着柳惜音,用目光朝叶昭表达了同情,用行动向叶昭表达了无能为力。 秋老虎艰难道:“将军,我们大老爷们,想不出来办法。” 叶昭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胡青,一只手轻轻抱着柳惜音,一只手给她擦眼泪。 胡青若有所思地盯着柳惜音看了片刻,道:“将军抱着柳姑娘哄哄,我让人去打点热水给姑娘洗脸。” 第9页 说完,他从座位上起身,往炊房走去。 叶昭对他深信不疑,立刻抱紧了柳惜音,轻声劝哄,小心赔罪。 而胡青出了操练场的门,却停下来,转身看着最里面的人,眯起了眼。 从远处看,最里面的桌子边,叶昭一身戎装,丰神俊朗,器宇不凡;依偎着她的柳惜音纤弱清瘦,裊裊婷婷,两个人挨得极近,亲密无间。 如果不论其他,仿佛倒是对极其相配的佳偶一般。 可是,真能不论其他吗? 胡青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去了炊房。 等胡青打了热水回来,柳惜音已端坐在位子上,轻轻地浅笑着,似乎对自己之前所为颇感害羞,眼角泪痕犹在,衬着她那倾城面容,显得我见犹怜。 她看到胡青端着水过来,赶紧起身接过道谢,正要洁面,然而没有带帕子。 叶昭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递给她:“用这个。” 柳惜音接过帕子,顿时愣了一愣,面上浮起一抹喜色,欲言又止地看了叶昭一眼,没说话,动作很轻地用它洗了脸。 胡青端过水:“刚才见炊房饺子好了,我安排人去端过来,顺便把水也倒掉吧。” 柳惜音盈盈福身:“有劳军师,红莺还在那边,军师有事可以吩咐她。” “我那帕子你可得拿回来,”叶昭接道,“这是表妹给我的,贵着呢。” 胡青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端着水又出去了。 到炊房把人安排好之后,胡青端着盆走到水缸前,见四周无人,拿起浸了水的丝帕打量着。 一行娟秀小字跃然眼底。 “一方锦帕与君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他拿着帕子的手蓦然一紧,深深地皱起了眉。 第13章 第 13 章 寻常情况下,有哪家的姑娘会给自己的表姐寄这样的诗句吗? 字里行间分明是满腔相思,无尽情意。 胡青一手攥着帕子,放在水里随便洗了洗拧干,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还没打开的信。 那日柳惜音坐着南平郡王府的马车来见叶昭时,他感觉不对劲,便趁人不注意悄悄离开,往雍关城写了信派人调查柳惜音的过往。 刚才在炊房外面,底下的人把信送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看。 一方锦帕,一封密信。 仿佛隐藏着一个不得了的秘密,而它就要被揭晓在信函之中。 胡青拿着这两样物事,遥遥地看了一眼众人的方向,又打量周围无人,终于打开了信件的封蜡。 过了些时候,叶昭看着带人端着饺子走近的胡青,大声抱怨道:“狐狸,你怎么这么慢,知道的你是去捞饺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头开始包呢!” “有吃的就不错了,将军着急的话,怎么自己不去拿?”胡青说着话把拿着的帕子扔到叶昭手里,“我还不是为了把你的宝贝手帕烤干,否则早来了。” 叶昭喜滋滋地接住帕子,小心收进怀里,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军师,我不是嫌你来晚,这不是关心你吗?你看你去烤我的帕子,万一衣服蹭上灰……你看,袖子蹭上灰了吧!” 胡青闻言抬起袖子来看,果然见袖口玉色滚边处沾了灰。他马上就要拂去,叶昭已经十分热情地拦下他这个动作,自己给他擦掉了。 “谢将军。”胡青表情有点不大自在,别扭道。 叶昭笑言客气了,胡青却还是趁她不注意之时,把身上的边边角角看了一遍,以防还有什么沾着的东西。 毕竟烤个帕子而已,也就是站在灶台外面,又没烤焦,不至于沾上灰,甚至还得远离有灰的地方,衣服上再有什么就显得特殊。 若有人好奇问上一句,他一下子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因为烧信而四散扬起的纸灰来源。 胡青在这边检查衣服的空当,那边早已吃了起来。 柳惜音周到细緻地给叶昭放好蒜泥蘸料,在桌上挑了挑,拿筷子夹了一个饺子蘸好,温柔地递至叶昭嘴边,柔柔一笑:“阿昭,快尝尝,这个是我做的。” 叶昭很给面子地一口吃下去,连连赞赏道:“表妹的手艺真好,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阿昭喜欢,我以后常做给你。”柳惜音的欣悦外露到几乎溢出来。 叶昭哈哈大笑:“那我不让表妹嫁人了,留在军中,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可好?” 柳惜音轻轻咬唇,下意识的垂眸遮掩过眼底情绪,正要不露痕迹地回答这句话,胡青却已经开口。 “将军可别胡说,”胡青笑道,“柳姑娘这等品行容貌,不知道有多少名门公子盼着等着来提亲,你不让她嫁人,岂不是犯了众怒?” “唉——”叶昭故作姿态地嘆了口气,假装很惆怅似的看着柳惜音,“女大不中留啊,想当初表妹年幼时,我还说过叫她嫁到叶家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风洛羽的两个地雷,谢谢南为一#生扔了1个地雷,谢谢hhsillyb的手榴弹,话说我第一次见手榴弹诶~ 谢谢三位姑娘,真的超感动啊! 其实之前我说过不必为我破费 还要感谢一下姑娘们的灌溉,人多了我记不住,统一给你们鞠躬~ 第14章 第 14 章 叶昭话音才落的瞬间,柳惜音和胡青俱是静默了。 然而二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发觉对方的反应,待到自己回过神来,彼此也都已调整好状态。 柳惜音放下筷子,以免忍不住紧紧握拳的手被看见。她借白色衣袖掩住手臂,面上笑得云淡风轻:“阿昭还说呢,你既是女儿身,为何不早与我说,这一晃就许多年过去,可瞒得我好苦。” 她的语气没有一丝差错,连笑的角度都与平时无异,可是只有自己知道,短短几句话,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苦涩。 若早知道倾慕之人是女儿身,哪怕早上一段时日,也许执念就没有这么深呢? 若早些熄灭情思,早些把那不切实际的心事萌芽都给掐死,也许情况就这么糟糕呢? 若不是毒已太深,深到刻骨,走到了非生死不可解的困局里,她何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处心积虑,做出这些事情? “这个……”叶昭挠了挠头,没心没肺地笑道,“都是我的错,那会儿我无法无天的,我爹他们觉得女儿调皮的名声太丢人,不如说是儿子。后来我要打仗,就更不能说了。” 柳惜音涩然道:“我并不是外人……” “表妹当然不是外人了,”叶昭连忙道,“正因为表妹不是外人,我想着你我关系好不是因为性别缘故,知道实情之后,必不会真的怪我。” 不怪你? 柳惜音心下暗道,叶昭,我的确是不怪你。 我恨你。 恨你没心没肺,一无所知。 恨你坦坦荡荡,一如既往。 所有的苦果我都是一个人尝遍了,那漫无边际的长夜里,那担惊受怕的时日里,我怕你冷着,怕你伤着,怕你在何处遇见心仪的另一个姑娘。 第10页 然后等来一枕黄粱梦,一场万事空。 ——如何不恨? 可是在相思里,动心的人竟能卑微懦弱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柳惜音看着叶昭对自己展露出的笑容,回了她一笑。 那曾在心中经受过的巨大悲怆,当时也是到了绝望的境地。 可是喜欢一个人,就这么没有道理。 没有道理的宽容,没有底线的退让,没有原则的低头。 只要那个人轻轻一笑,说一句话,给一丝温情。 恨意筑起的围墙顷刻间分崩离析,落地成尘,再无痕迹。 “难怪我从未听柳姑娘唤将军表姐,”胡青观察着柳惜音的面色,闲话似地道,“想来对将军的身份仍是不习惯。” 柳惜音在剎那间就竖起了警惕之心,刚才的哀愁悲伤顿时消散,换上毫无破绽的沉静,落落大方的笑着。 “军师说笑了,无论阿昭是什么身份,与我而言,并无差别。” 胡青:“差别应该还是有的,如今将军是女子身份,跟柳姑娘没有男女之防,岂不是更加亲密了?” 柳惜音:“即便当年阿昭以男子身份示人,我二人也从不生疏,何来更加亲密一说?” 胡青顿了顿,认真地看向柳惜音:“与当年毫无差别?” 柳惜音勐地一抬头,意识到他话中深意,不禁怔住。 片刻后,她一字一顿地答道:“毫无差别。” 第15章 第 15 章 叶昭在一旁吃得十分欢实,半点没察觉柳惜音跟胡青之间的暗流汹涌。若非有不速之客突然进来,她大概能专心得吃到桌上什么也不剩。 然而不请自来的傢伙既然进了门,叶昭只好不情愿地停了筷子,盯着走近的人。 来者是南平郡王府的管家,为的自然是见夏玉瑾。 “什么,皇上召见我?好端端的,我最近也没惹事吧……你可知所为何事?”夏玉瑾一手拿着筷子,脸色很不解。 一般情况下,皇上召见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太后要见他,二是他惹了麻烦去挨骂。 可是仔细想来,前几天刚去见过太后,近日更是天天泡在军营,什么乱子也没沾身。 这会儿召见他是做什么呢? 管家恭谨道:“回郡王,是东夏的使者到了,皇上召您去见见。” 不是挨骂就好,夏玉瑾松了口气。 叶昭的筷子却一下掉在地上。 她直直地望着南平郡王府的管家,按捺着什么情绪似的,缓慢问道:“东夏,使者,来大秦了?” 管家点头:“才到不久,想来皇上很快也要召见叶将军了。” 使者? 叶昭茫然地看着前方,目光却没有焦点,仿佛视线里却并没看见任何东西。 秋老虎见她筷子掉了,下意识递了一双新的给她。叶昭机械地接过来,握在手里,一动不动。 皇命难违,夏玉瑾平时虽然老爱惹祸,但也不敢耽搁,立即起身告辞。 等夏玉瑾和南平郡王府的人都走了,叶昭突然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筷子,勐然一把摔了出去,用力之狠像要把地面砸一个窟窿,表情可以说是咬牙切齿。 仿佛那筷子并不是筷子,而是别的什么物件。 胡青微不可察地一皱眉:“将军,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叶昭一下转头看向他,指着刚才管家站的位置道,气得脸色发白,“你没听见吗,使者!使者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劝了多少遍不要议和,不要议和,东夏狼子野心,贪图的从来都不是那一丁点儿破赏赐!” 叶昭连珠炮似地说了一串话,还要再说时,不料怒火攻心,竟然一下梗住不能继续。 柳惜音连忙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阿昭,你先别急,事情都还不清楚呢,就算那使者想要何谈,不也还没有定论吗?” 胡青沉默地看着她二人,不知道心里想到什么,半晌才低低地轻嘆一声。 柳惜音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说这种话安慰叶昭,可他是知情的人。 先前叶昭大破东夏,军威震慑四海,凯旋归来之后,东夏的降书附着和谈的请求一併寄到了大秦皇帝的御案上。 叶昭得知此事,急忙进宫求见君王,说东夏绝不会有和谈的诚意,这必定是缓兵之计,借和谈之名休养生息,等恢復过来,还会捲土重来。 对阵多年,叶昭自认大秦国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东夏,也没有人比自己更知道东夏的贪婪和缺陷。 她知道,东夏统治者不是一群安于现状的人,他们渴望权力和财富,嚮往富庶繁华的中原大地,对大秦国的政权觊觎已久。 那时候劝谏之后,皇上也答应下来,说绝不接受和谈约盟,只让东夏安安分分地待在漠北就好,连使者也不见。 这才几天? 就变卦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将军,宫中来人了!” 果然如南平郡王府管家所言,皇上也派了人来。 宫人传口谕完毕,恭恭敬敬地一俯身:“叶将军,皇上等候多时了。” 叶昭身子一僵,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胡青,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别开了目光。 柳惜音担心地抱着叶昭手臂,一语不发,只在眼中表露出无比分明的忧虑。那双澄澈眸子里的真情实意,让叶昭看后,不自觉地平静了许多。 “待会儿让狐狸送你回府,”叶昭轻轻顺了一下柳惜音的长髮,轻声道,“我先进宫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柳惜音牢牢地抓着叶昭袖子:“……阿昭,你要冷静。” “好。”叶昭听话地点了点头,对狐狸吩咐了几句,便跟着宫人走出去。 东夏使者都到了大秦王宫,这个消息来临得猝不及防,叶家军顿时都没了过节的心思。胡青见众人兴致萎靡,索性给大伙儿放了剩下一天的假,将宴席散了。 秋老虎带着秋华秋水和其他一些兵士收拾场子,胡青安排好一应事宜,叫了辆马车过来,对一直站在旁边观望的柳惜音微微躬身,伸手示意她上去:“柳姑娘,我奉将军之命,送你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作者君全幼儿园最可爱 姑娘的地雷 第16章 第 16 章 往叶府的路上,胡青在前面赶车,免不了跟车内的人闲谈几句。 然而他句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里都暗藏玄机,柳惜音自然小心得应对,每次开口皆是谨慎不已,虽有预料,一路下来却也心力交瘁。 回府之后,柳惜音卸去防备,只觉得浑身一下都没了力气。 她叫红莺下去休息,然后独自回到房间内安静地坐着。 这胡青,看来是知道了。 柳惜音思忖着今日的对话,心里有点拿不准他的态度。 若说是反对,胡青并未当着面给她难堪,话语里大多也是试探之意,倒没有其他的为难。 可若说不是反对…… 第11页 柳惜音想到这里,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总不能指望他向着自己吧? 指望只忠心于叶昭一人的军师胡青陪她做局,拉叶昭进这不容于世的泥潭里,以堂堂将军之尊受天下人指摘? 岂不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柳惜音摆弄了一下桌上的瓷杯,心里嘆道,只愿他别来碍事,就是大幸。 否则以胡青心智计谋,狠下心来,她也只怕是难敌。 因为心里纠缠了太多事情,柳惜音晚饭也没吃,在房间里一待就待到了将近半夜。 等回过神来,已经月入中天。 夜已深,柳惜音忽然想起来叶昭还没有消息,顿时把一切心事都抛开,连忙往外走去,想找个人打听一下。 可是叶府主人少,下人也不多,她从门边点了一盏灯提着,一路往大门方向走,竟是连半个人影都没遇上。 叶昭进宫前的模样还在眼前,柳惜音担心她控制不性子,生气起来无所顾忌,到时别再出什么事,越想越忧虑。 因而虽没见到人,她还是一路往外寻,眼看着就到了叶府大门。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响,砰的一声,大门訇然洞开。 大门正对着的是一面极大的石屏,旁边有一片竹林,冬天也还是苍绿的,厚厚实实,正把柳惜音挡在后头。 见到叶昭回来,柳惜音心里一喜,当下就要迎出去,未等迈步,却见叶昭身后跟进一人。 是夏玉瑾。 竹林密得很,加上又是晚上,门口的人若没怀疑林后有人,不去刻意观察,根本发现不会发现有人在那里。 柳惜音犹豫一瞬,收回脚步,接着不出声音地吹熄了手里的灯,想听听夏玉瑾跟叶昭这么晚结伴回叶府是有何事。 还有就是想知道,这对手里有着赐婚圣旨的二人平时如何相处。 冬夜里月华总是无比澄净,今儿也不例外。只见皎洁明亮的光洒了一院子,像一层薄雪,透着寒意,映出洁白的玉一般的光,天地仿佛都干净许多。 门那边的俩人只以为并无他人,说话时毫未遮掩。 叶昭进了门,将身后的门狠狠一带,往后甩去。夏玉瑾紧跟而至,把袭来的门板一挡,抬脚也是使劲一踹,怒道:“叶昭,你是不是疯了!” 月光下,叶昭的表情格外愤怒,语气里仿佛带着刀剑的锋芒:“我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 “你知道今天什么场合吗?”夏玉瑾怒气沖沖,还夹杂着一半的恨铁不成钢,“国宴,国宴你知不知道?当着东夏外人的面就敢落了黄鼠……皇上的面子,你的脑袋是木头做的吗?说那些话,万一连累了叶家军的兄弟,你担待吗?” 叶昭冷笑一声:“我叶家军的儿郎没有怕死的,怕死不入叶家军。” 夏玉瑾也冷笑:“好得很,有骨气,叶家军的人不怕死,你就上赶着送他们去见阎王,叶将军,好,好本事!叶府的人你也不计较了?” “我叶家后人肩上担着河山安稳,那外贼图谋不轨,难道我还不能说一句吗?” “什么时候不能说?什么地方不能说?”夏玉瑾气得恨不得给她一脚,好歹想着叶昭身份按捺住了,“你非得在有外人在的场合跟皇上顶撞个没完吗?” “他要议和,”叶昭硬邦邦道,“我绝不同意!” 夏玉瑾立即道:“不同意你写摺子啊,你去御书房劝谏啊!你在国宴上跟他吵一架算什么本事?当着外人丢了脸,回头皇上把你兵权削了,你要叶家军的兄弟自生自灭吗?” “……” 叶昭默了一瞬,没能接话,大概也是想到叶家军的兄弟,明白自己是莽撞了。 叶家军的儿郎不怕死,可是就算死,那也得光明磊落大义凛然地死在战场上。 君王的猜忌她不是不知道,最近也一直都在收敛锋芒,克制着自己和叶家军,都不许惹事,不要惹人注意。 若因一时不慎更引得皇帝恼怒,到时候不一定有什么样的恶果。 叶昭不是固执己见的人,听夏玉瑾念叨了一路,慢慢平静下来,也想通了这一层。 可她还是不甘示弱地小声回了一句:“我巴不得卸了这身铠甲,还了那枚兵符,最好天下无仗要我去打,让我守着几亩薄田跟家人过日子就行。” 虽然如此,到底话里气势是不如刚才了。 夏玉瑾听出她的态度,心里知道,也不再追着不放,白了她一眼:“那你不得了啊,要不是我刚才拉着你,皇上能当场给你定罪信不信?” 叶昭一撇头:“知道了,多谢你还不行吗?” 柳惜音在林后听得暗自心惊,听这俩人的话,她的担心怕是成了真的,阿昭今夜竟是冲撞了皇上? 她顾不得别的,马上走出来,先对着夏玉瑾盈盈地行了礼:“见过郡王。” 叶昭跟夏玉瑾没想到柳惜音会突然出现,都是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之后夏玉瑾连忙还礼:“柳姑娘。” 客套完,柳惜音抓住叶昭的袖子,急急问道:“阿昭,怎么才回来,发生何事?” 叶昭赶紧道:“没事……” 夏玉瑾却十分不给面子地拆穿了她,讽道:“柳姑娘有所不知,叶将军今夜大发神威,同当今圣上据理力争,寸步不让,要不是我拦得不巧,将军已经学上先朝名臣撞柱明志,名垂青史了。” “没完了是吧?”叶昭不慡地看着他,“算老子欠你一个人情,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敢再对我表妹胡说八道,我抽死你!” 柳惜音懒得理会夏玉瑾,只是紧张地抓着叶昭:“你和皇上起了冲突,他可曾怪罪?” “就,拌了几句嘴……”叶昭摸了摸鼻子,“然后郡王就拉着我走了,应该没事。” 夏玉瑾没好气地说:“你是没事,我肯定得挨一顿好骂了。” 柳惜音这次真心实意地对着夏玉瑾一福身,感激道:“多谢郡王。” “不用不用,我毕竟在叶家军里待着,自然要护着的,”夏玉瑾摆了摆手,看向叶昭,“你刚才说欠我一个人情,你可记住了,不能赖。” “谁跟你赖,老子堂堂天下兵马大将军,说了就认!” “行,反正柳姑娘在这,你要赖咱就找她说理,我先走了。” 夏玉瑾对着柳惜音礼数周全地告了辞,给叶昭撂下一双白眼,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出了叶府。 柳惜音看着他的背影,一身紫色郡王华服在月下显着华贵的光,粼粼闪闪。 她目光微动,想到叶昭刚才的几句话,心里浮起一个想法。 然后把这想法无言的按下去,只是自己思索,脸上还是挂起笑容,询问叶昭今夜的来龙去脉。 第17章 第 17 章 叶昭自然捡着不要紧的话给表妹说,陪着柳惜音回了房,听她说晚饭也没吃,连忙又叫了厨房做了东西送过来,哄她睡下。 第12页 顶撞皇上的事,叶昭也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去,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次日一大早,宫里就来人,说是皇上赏赐年节礼,拉了几车东西到叶府门前。 皇上身边的亲信内侍看似恭敬地将礼单呈上,说话时却带了趾高气扬的意味:“叶将军,这是皇上赏下的年节礼,您好好看一下。” 叶昭如他所言,“好好”地看了一遍,然而看完礼单,要不是柳惜音在一旁拽着,她恨不能当场把礼单撕了把东西扔出去。 满满六车赏赐,竟有十之七八都来自东夏,是东夏使者这一趟带来礼物的一部分。 给叶家送来自东夏的东西,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叶昭收下这些东西,也要她不许反对和谈之事。 柳惜音站得离叶昭极近,眼看着叶昭就要按捺不住脾气时,上前一把夺下礼单,也顾不得守不守礼数,把叶昭微微一推,自己对着那内侍福身一礼:“有劳公公走这一趟,臣女代叶将军谢过皇恩浩荡。” 说着,随手将发间一枚镶嵌着珍宝的步摇递与他。 内侍看见柳惜音手中步摇的成色,脸上露出喜色,嘴里说着不敢,却毫不含煳地接了步摇,态度也亲切多了,对柳惜音笑道:“谢姑娘,既然叶将军满意,小的这便回宫復命。”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寒暄几句后,总算把他送出了府。 内侍才走,门外的车就进了叶府。叶昭看着一车车的东西往里进,目光越来越冷,利刃一般看得车夫等人不敢回头,仿佛要用眼神毁了那些箱子礼物。 柳惜音走到叶昭身边,挽着她的手臂劝道:“阿昭,你昨夜才同皇上争了口舌,今日万不能再生事端。” “……”叶昭垂眼,“嗯。” 叶府的大门还没关,就见几匹马疾驰而至,胡青和几个人竟直接骑马奔了过来。 叶昭平时最不重规矩,像骑马入府什么的,虽不合礼数,但她觉得根本不是事儿。 但几个人来的不巧,她今天心情不慡到了极点,又一直压抑着无法发作,勐地被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逼近眼前,当即找到了茬,斥道:“做什么!叶军大营被烧了吗你们这么着急忙慌?” 好在来的人在胡青和秋老虎等人,知道她并非有意责怪,兄弟间说几句出个气也是常事,因此并未往心里去。 胡青根本不理会她的话,一翻身跃下了马,看着还在源源不断往府里搬东西的人群,皱眉道:“听郡王说你昨晚跟皇上吵起来了,今早宫里又送你东夏的东西,我怕你得罪人。” 叶昭微愣:“夏玉瑾一大早就去了军中?” 秋老虎点头:“跟我们说完话,他就一头扎进了操练场,勤奋得很。” “随他的便,”叶昭冷冷道,“宫里的人刚走,表妹把他打发回宫了,否则我就把他绑了扔出去。” 胡青闻言暗松了一口气,庆倖幸好柳惜音在此,不然自己来得晚了,怕是要酿成大祸。 他偏转目光看了柳惜音一眼,见她亭亭而立,对上自己的注视便礼貌地含笑颔首,沉静秀美,绰约倾城。 倒是让他不知为何感到一丝窘意,赶紧回头看向叶昭。 然而他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柳惜音也瞬间失了镇静。 “将军可还记得,赐婚圣旨上的婚期定在何时?” 第18章 第 18 章 柳惜音攥紧了衣袖中的手指,死死地盯着胡青,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此事。 叶昭也是一怔:“怎么了?” 胡青就猜到叶昭早已忘了,盯着她的脸提醒道:“五月初一,按规矩,叶府年后就该置办起来了。” 过了年就只剩四个月便是婚期,郡王娶亲礼数繁琐,规模盛大,从年初准备并不夸张,若有心的,自打接到圣旨便该着手了。 叶昭当然不是那有心的,可毕竟圣旨就在那里,就算是装个样子,年后也该动作起来了。 “我不能嫁。” 出乎胡青意料,叶昭居然斩钉截铁地来了这么一句。 不是不嫁,或不想嫁。 却是不能嫁。 “将军,”胡青问道,“这话何意?” 柳惜音听着叶昭回答,攥在袖子里的手刚刚松开,又听胡青问了这么一句,下意识又攥了起来,连指甲掐着掌心的痛感没有察觉,只是侧耳等待叶昭回答。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不能嫁。 还有,现在不能嫁,以后会不会就要嫁? 叶昭看着胡青:“东夏贼心不死,皇上一心求和,肯定成不了,顶多撑到三个月五个月,东夏一定要引起战事。如果我嫁入皇家,就不能算是叶家的人了。为保住那些该死的面子,朝里的酸儒文臣都不会让郡王妃率兵出征。现在朝中根本没人可堪大用,不是我自夸,我去不了,大秦就必败无疑。” 柳惜音听得怔住,心里蓦然浮现昨天才有的一个想法,只是不能明言,只得默然不做声,走到叶昭身旁。 她就知道,叶昭不是平常女子。 从小就是这样,叶昭胆大而仗义,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也敢替自己承担她没有做的。 如今她担着天下兵马大将军的责任,心怀家国,身负大义。 柳惜音望着她,眼中不知不觉贮满柔情。 这样的叶昭,正是自己多年执念不惜一切的缘由。 至于嫁人为妃,去受那些后院的小家子气,怎能是叶昭的归宿? 这样箱子,柳惜音更坚定了要拆散赐婚的心,心里暗暗计较起来,该如何加快速度。 另一边,胡青听完叶昭的话,不禁嘆道:“这些我都知道,可府里也该有准备,到时候若皇上问起婚事筹备的如何,将军难道说尚未动手吗?” 叶昭赌气道:“我看什么都不用做,等着东夏打过来,恐怕还在五月初一前头,省得皇上找我的晦气。” 胡青眉头一拧,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 在他开口之前,柳惜音先一步打断道:“军师别急,阿昭婚事的一应物事,我来准备就是,无须担心。” “表妹,”叶昭一听马上反对,“不用你操劳,我不嫁给他,你做了岂不是白费?刚才就让你送给那傢伙一根簪子了,说起来我还得补给你,明儿我去给你买一支……” “好了好了,”柳惜音笑着截住她喋喋不休的话头,“我不缺首饰,不用你还,还有那是步摇不是簪子。再说,我为你筹备成亲物件有何不好,早晚你都要用的,我做事情,阿昭难道不放心?” “怎么会不放心,但是我既然……” “那就好了,”柳惜音不等她说完,立即道,“我来做,皇上问起也好交待,你只管在军营里费心,好好练兵,别叫东夏的贼子欺负到我大秦百姓头上。” 叶昭说不过她,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看向胡青,谁知胡青同意柳惜音的说法。 孤立无援的叶昭没有办法,只得也答应下来,嘱咐柳惜音道:“能让别人动手的,你不准自己做,不要累着。” 第13页 柳惜音嫣然一笑:“谨遵将军之令。” 第19章 第 19 章 有柳惜音在叶府操持,叶昭便放心地往军营中跑,暗地里吩咐一部分人出去打探良马粮糙,又派人日日盯着东夏动向。 这日,叶昭刚在叶府陪着柳惜音吃完早饭,打马到了军营,就见秋水在门口一脸焦急地走来走去,竟然连自己到了都没看见。 她行至秋水身边,停下马,叫了一声:“秋水,你怎么在这里?” 秋水似乎吓了一跳,定下神来看见是叶昭,竟像是看见了救兵一样,一把拉住她:“将军,快进来,南平太妃来了,怎么办?她要见郡王,军师今日不在,我和姐姐都没法子,你快去看看。” 叶昭一听,不由得唬了一跳,连忙问道:“什么,南平太妃来了,她现在在哪儿?” 秋水苦着脸:“在主帐等将军。” 叶昭把手里缰绳一拽就要回头:“不行,我不见她,我先撤。” 秋水一闪身到马前站着拦住她,凛然道:“不行,将军,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和姐姐对付不来!” 叶昭整张脸都透着“老子真是倒霉催的狐狸那个jian诈小人居然这会儿滚出去了难道是天要亡老子现在他娘的该往哪儿跑”的绝望,被秋水强行拖进了门。 “早知道老子就骑踏雪,”路上,叶昭恶狠狠道,“我看你能不能拦住。” 秋水笑嘻嘻地回答:“将军今天要是骑的踏雪,我连拦也不拦,就让你走。” 谁叫踏雪乃是一匹有灵气的马,只听叶昭的话,别说秋水一个人拦在前面,就算千军万马在那儿,只要叶昭一声令下,踏雪就敢直接往前沖。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叶昭怕踏雪劳累,今天随便从马厩里牵一匹就出了门,这普通的马被秋水一拦,却是一步也不敢向前。 可以说是非常悲惨的命运了。 走到主帐门前,叶昭露出慨然赴死的悲壮神情,对秋水道:“待会儿你带人走远一点,就算太妃骂我,也不准有人进来。” 秋水目露同情:“我会尽快找军师回来的。” 叶昭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转身一掀帘子,走了进去。 要说她和秋水之所以这么不想面对太妃,追根溯源,都赖夏玉瑾这个混帐。 冬至那夜,俩人进宫参加国宴,叶昭顶撞了皇上,夏玉瑾冒着风险硬把她拉了出去。叶昭承诺欠了夏玉瑾一个人情,以后要做什么只管说,只要自己能答应就绝不推辞,多难也给他办。 叶昭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个自己以为的病秧子郡王,居然找到自己,提出要跟着秋老虎出去歷练一番。 这事儿叶昭当然不能答应,可夏玉瑾拿出那晚上的人情说事,责备叶昭不守承诺,分明是失信于他。 叶昭在这种事情上向来信奉面子大过里子,脑袋一热,就替他瞒下太妃,允他跟着秋老虎出了营。 幸而几个月来,夏玉瑾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领兵打仗也愈发得心应手,最幸运的是从来没出过事。 时日愈久,叶昭便也习惯让夏玉瑾出去,甚至还叫他独自带兵出去歷练过。 万万没想到,南平太妃会突然驾临,一点徵兆也没有,夏玉瑾还在外头不知道何时能回。 这要是给太妃知道,叶昭纵然是天子都忌惮三分的将军,也少不得吃一顿排头了。 秋水见叶昭进去,马上回头叫人都离主帐远些不准进去,接着便随手牵来一匹马,朝着营门奔了出去。 等她找到胡青,把事情囫囵说了个大概,足智多谋的军师也有一瞬无措。 但一瞬过后,胡青就恢復了如常的沉稳笃定,对秋水道:“郡王离得远,一时半刻回不来,你快去叶府把寻柳姑娘,将她带到主帐,快去!” 第20章 第 20 章 柳惜音正在叶府同红莺为叶昭婚事操持,各色首饰衣物,装潢摆饰,无不精细。 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就算红莺这个贴身多年情同姊妹的侍女却也不知。 因为按红莺所想,这婚事既是为了叶昭于别人所办,自家小姐无论如何也该有些课悲伤,哪知道小姐比叶昭这正主还要上心,日日惦记,能自己动手就不假手他人,令她迷惑非常。 秋水到府里的时候,柳惜音正好把叶昭的嫁衣裁剪完成,搭在架子上仔细打量。 红莺在旁边看着,见那嫁衣以朱红云缎为布料,上绣图案,金银多彩丝线精巧地勾勒出日月星辰并天地瑞兽,一针一线无不巧夺天工。 霞帔上是苏绣云边浪海,边缘处红珊瑚珠整齐排了一行,下边缀着长长流苏,中间一只凤鸟仰天长鸣,显毫毕现,栩栩如生。 配上旁边架上放着的金镶珠玉九天凤冠,一套下来,其中心血不言而喻。 然而红莺初看只觉惊艷,再看时却觉得有些奇怪。 似乎……在何处见过? 她思索片刻,突然惊醒似地想起来,自家小姐那箱奁之中,柳天拓将军给柳惜音制备的嫁衣,可不就跟眼前这件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红莺再抬眼看向小姐,心中瞭然。 果然,小姐的情意只深不浅,怎会无缘无故给叶将军绣制嫁给别人的东西? 柳惜音退后几步看了看嫁衣,满意地点点头,问红莺道:“红莺,你看这衣裳可还有不妥之处?” 红莺一丝不妥也挑不出,不过心疼小姐相思之苦,偏那另一人至今不知,也不能预料小姐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不由心内难受,只道极好。 极好是极好,可即便嫁衣针针无差,又该如何了却痴心人的夙愿呢? 柳惜音不用回头,一听红莺话音不对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微笑道:“傻丫头,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红莺连忙摇头:“红莺自然信得过小姐。” “那便是了,”柳惜音笑道,“你把我的嫁衣拿过来,我再比比看。” 红莺应声去开箱子,留柳惜音一人站在叶昭嫁衣前边,凝视着衣裳。 这热烈喜庆的,象徵着一生一世的大红礼服,是她一针一线亲自绣出来,裁剪妥帖,熨烫平整,总算成了。 柳惜音伸手轻轻抚上布料,搓了一下柔软平滑带着一丝凉意的云缎,在她修长白皙的手里,嫁衣没有留下丝毫褶皱痕迹。 她浅浅一笑,想到刚才张道长送来的书信,目光越发笃定,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显得光彩照人。 “阿昭,”柳惜音轻声呢喃,“这衣裳是我做的,同我那件,最为相配。” 她正审视着衣裳是否还有需要改进之处,就听见院中传来几句喊声。 “柳姑娘——柳姑娘!” 声音传近来,柳惜音听出是叶昭身边的秋水,担心是叶昭出了什么事,马上迎出去。 秋水进到房中,见了柳惜音,不等柳惜音同她互相问候,立马说了来意:“南平太妃在军营,只怕将军招架不住她,军师让我来找你。” 第14页 第21章 第 21 章 “太妃?”柳惜音一愣,问道,“她找阿昭做什么?” “想来是郡王许久没有回府,太妃惦记他吧?”秋水愁眉苦脸地答道,“可是郡王跟我爹出去了,也回不来啊!” 叶昭在军中做的事情没有瞒过柳惜音,回府时也总会在饭桌上谈论一二。因此对夏玉瑾的去向,柳惜音都很清楚。 而且她又是何等聪慧,听完秋水的话后,不过心念微转间,马上就明白过来此事难在何处。 “秋水姑娘,快同我回营,”柳惜音一下从嫁衣旁往门外走去,“别让太妃为难了阿昭。” 可惜二人紧赶慢赶,到军营的路上也还是花了一刻钟。 这意味着叶昭也已经在帐中同南平太妃待了一刻钟——在没有其他人,夏玉瑾也不在军营的情况下。 秋水陪柳惜音走到帐外时,周围仍然没什么人。她走到门前贴耳听了听,小心招唿柳惜音走近:“柳姑娘,她们还在里面。” 柳惜音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裙妆饰,示意秋水放心,然后掀开帘子走入帐内。 “太妃。” 帐内无人开口,四周陈列的兵器阴气森森,叶昭苦于没有话可以辩解,太妃则是既惧且气,所以氛围十分紧滞。 柳惜音一进去就感觉出气氛不对,语气越发轻柔,对着太妃行了一礼。 南平太妃听见声音,回头见是柳惜音进来,先是一愣,本来有些不悦的脸上马上带出笑意,招唿她挨着自己坐。 叶昭也惊了一惊:“表妹,你怎么来了?” 柳惜音靠着太妃,撒娇似地道:“我听说太妃在此,想着许久都不见太妃了,甚为想念,因此赶紧过来拜见。” 南平太妃听了之后,笑意更甚。 可惜她也是太过天真,就这么信了柳惜音,也不想想,若真是想念得不行,怎么还不能抽个时间前往郡王府拜见,非得挑着这个时候吗? 不过,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信了柳惜音的信口开河,前车之鑑犹在,也不算稀奇。 叶昭也分不出表妹的话是真是假,只是目前自己正在进退两难,她不欲让柳惜音掺和,省得受了委屈,便道:“既然这样,明日我送你去郡王府看望太妃就是了,营中人多眼杂,你早些回府。” 柳惜音看了她一眼,眸光流转:“不要,我偏在这儿。” “可是……” “叶将军,”太妃面色不善地开口道,“柳姑娘来都来了,你非要她离开做什么?难道你就喜欢把人往外撵?” 叶昭知道她是在说夏玉瑾出营之事,心里无奈,只得闭了嘴,讪讪不言。 背对着太妃,柳惜音眼神一冷,转而又对着太妃展颜一笑,道:“太妃这是何意,难道阿昭把什么人撵出去了不成?” “她把我儿撵出去了!说让他去歷练!”太妃语气激动。 因自己的儿子身子不好,自她捧在手里疼了二十年,不敢让他热着冻着,不敢让他伤着碰着,谁知一朝没能看住,竟然被活阎王扔到了战场上。 这可还了得? “啊?”柳惜音装作不知,惊讶地掩唇惊唿了一声,“竟有此事,我还没来得及告知太妃,阿昭居然先一步看出来了。” 叶昭和太妃都是愣了愣。但叶昭秉承沉默是金原则,只有太妃不解道:“什么先看出来了?” 柳惜音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与太妃:“这是张道长今日给我的信,说郡王如今已调养的十分妥当,是跟着将军出去练练的时候了。我正想告诉您呢,没想到阿昭不愧是领兵打仗多年之人,这么早就看出了郡王的身体状况,已经叫他去了,真是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 太妃刚开始还半信半疑,等看完了张道长的信,神色一下松快不少,显然是放下心来。 趁着她读信,柳惜音连忙对叶昭使了个眼色。 叶昭会意,立即道:“其实我也想告诉太妃的,郡王如今身体康健,跟着秋老虎学了不少功夫,但他说自己长大了,不能什么事情都依赖太妃,一定要做出成绩才让您知道。” 柳惜音赶紧给她添一把火:“郡王果然是位胸怀沟壑的大丈夫。” 叶昭又添一勺油:“日后必定很有作为,很不得了。” 太妃眼中竟浮现出泪花,她抬手轻拭眼角,虽然没有说话,但浑身的戒备牴触都卸了下去。 叶昭和柳惜音心知此事算是过了,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给我留言了,你们不爱我了 第22章 第 22 章 应付完南平太妃,其他时候也就没有了再来寻麻烦的人,柳惜音在府里打理着叶府,叶昭在营中练着军队,俩人时不时见上一面,彼此都很欢喜。 而在秋老虎和叶家军一众人的训练下,夏玉瑾也逐渐沉淀出些许沉稳靠谱的气场,不復当初病殃殃的样子,因带兵的次数越来越多,加上本就是天家之人,偶尔竟能流露出大将之风的威严。 日子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下去,越来越久的相安无事仿佛捏造了一个假象,好像生活一直都会这么平静。 可惜,意外总是猝不及防地到来,不肯让人如愿。 春夏之交时,天光暖软,花糙繁茂,是个好时候。 也临近了五月。 皇上在朝上提起了叶昭跟夏玉瑾的婚事,叶昭和夏玉瑾同时站在朝堂上,都是面不改色地编了一通谎言,暂时圆了过去。 还下朝之后,夏玉瑾直接去了叶家军营中,叶昭没拦住。 没等她为此好好烦心一番,皇上就急召她进宫。 叶昭似乎看到了自己被皇上逼问成亲细节的惨状,只觉得倒霉到了极点,若她稍能背上几句诗,必嘆哀民生之多艰也。 幸也不幸,事情并非她所想那样。 “皇上,您说什么?” 明黄衣袍的九五至尊端坐上位,轻咳一声,脸色除了严肃焦急,似乎还有点不自在。 他看着叶昭,确认她没有别的意思,才重复道:“东夏,对我们宣战了。” 叶昭先是一愣,然后右手握拳捶了自己左手一下,情不自禁道:“我就说不该议和!” 皇上自然记得自己没听叶昭的劝,强行议和之事。眼下他自知理亏,略带尴尬地看了一眼窗外,道:“叶昭,如今怎么办?” 半日前,皇上还在和贵妃说着夏玉瑾的婚事,谁知边关突然来了急报,说东夏宣战。他什么别的也顾不上,连忙派人叫叶昭来。 叶昭思索片刻,一撩下摆就跪在了地上:“臣叶昭,自请出战。” 皇上顿了顿:“可是,你成亲的日子要到了。” 他把叶昭叫过来,当然是抱着让她去打仗的意思。无论平时怎么猜疑忌惮,那都是和平安稳时候才有的闲心,眼看着敌人要来了,若再给能臣使绊子,未免愚蠢。 第15页 可是那赐婚日期也是他定下的,成亲前把新娘派去战场,即便如皇上这般脸皮的人,也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心虚。 叶昭却毫不在意,定定道:“外敌未平,何敢为家?便请皇上收回赐婚,让臣先去打退了那些狼子野心的贼人,再说其他。” 皇上犹豫了下,觉得收回圣旨虽然丢人,但跟边关告急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的。因此不过瞬间,他便堆起一脸笑容,扶起叶昭道:“叶卿果然是国之肱骨,待凯旋之日,朕重新为你们赐婚就是。” 叶昭郑重一拜:“臣定不负皇上信任,必会让东夏见识我大秦之威,再不敢犯。” 皇上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问她道:“我听说,玉瑾近些日子在你叶家军里待着?” 叶昭:“是,他大病初癒,为了……强身健体,所以跟着歷练一二。” “你是大秦最有作为的将军,夫婿也不可太弱,”皇上灵感乍现,自认为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笑道,“正好,婚期虽然错过了,你二人倒可以相处相处,这样吧,就让玉瑾跟着你去迎战东夏。” 叶昭愣住:“什么?” “就这么定了,”皇上颇愉悦,觉得自己真是体恤臣下,“你为主帅,玉瑾为副帅,一起出战。” “……”叶昭知道此事再难商议,低头拱手道,“臣遵旨,不过臣还有一事相求。臣的表妹柳惜音现在住在叶府,请皇上允她同行,臣好顺路送她回雍关城。” 这只是件小事罢了,皇上大度地一摆手:“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涂涂的地雷,待会儿加更 第23章 终章 当昔年故人渐次别离,往日故事变作记忆,浑然未觉间,竟不知多少年月都已悄然流逝。 幸而有些人和事并没有完全消泯于世上,从摞成城墙一般厚重的史书里,尚可觑得二三面貌。 那一年,大秦同东夏的一战,无论过去多少年,经过多少朝代更迭,世事沧桑,史书上都永远留下了那浓墨重彩的一笔。 史载:“大秦国御封之天下兵马大将军叶昭,于大婚前夕请命出征,率兵二十万对战东夏于漠北,身先士卒,英勇无匹。 然因军中潜入夏人,昭不慎中计,身陷重围,一日后,其坐骑踏雪拼死救主,带昭突围,一骑回营,世人皆奇。” 江南某个不知名小镇的一处院中,一位白衣佳人半倚在鞦韆索上,手里慵懒地翻着书页。 “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个书?” 柳惜音听见声音,立即放下手里的书册抬头看着来人,嫣然一笑:“秋将军托军师带来的,说朝里那些史官把你夸得不成样子,特意让我们瞧个热闹。” 叶昭把手里的锦裘披到柳惜音肩上,顺势揽住她,探着身子去够那本书,随口唠叨:“他就是爱作怪,你也是,秋天快过去了,还老在院子里待着,冻病了怎么办?” “病了你就照顾我呀,”柳惜音拿过书,俏皮地笑道,“来,我给你念。” 叶昭便不再动那书,任柳惜音夺了去,偏过头看着身边的人,笑问:“你想让我怎么照顾你?” 柳惜音轻轻侧头作思考状,然后掰着修长纤细的指头,仔细道:“餵我吃饭,给我穿衣,陪我练舞……” “好了好了,”叶昭打断她,无奈道,“这些不用你生病,我天天都在做,非得大冷天地往外跑吗,图什么?” 柳惜音往她身上使劲靠了靠,笑道:“我喜欢这个鞦韆。” 叶昭伸手摸了一下鞦韆的锁链,触手冰凉,她不禁皱起眉头:“鞦韆又不会跑,你再喜欢,也不能为了玩个鞦韆就出来挨冻啊。” “那怎么办,”柳惜音耍赖似地看着她,道,“我就喜欢阿昭给我做的鞦韆。” “我在屋子里给你另做一个吧,”叶昭想了想,道,“冷了热了,或天气不好的时候,你可以在屋里玩。” 柳惜音看着叶昭,甜甜一笑,用力点了点头,再不说什么,一手拿着书,顺从地依着叶昭进了房间。 临进门前,她看着院子里还在晃晃悠悠的鞦韆,浅浅地笑了一下,便回头赶上叶昭的身影。 其实一架鞦韆有什么稀奇呢,柳惜音从小到大不知道玩过多少鞦韆,设计巧妙的,外观精緻的,金银竹木的,尺寸不同,种类多样,怎会格外中意这样一架平平无奇的东西? 然而她最喜欢看叶昭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 这一架鞦韆是二人刚搬来此处时,柳惜音觉得院子空着无趣,想搭一个葡萄架。葡萄架搭完之后,剩了许多木料,叶昭便说要不要搭个鞦韆给柳惜音夏日纳凉。 柳惜音自然没有不愿。叶昭便弄来了铁链等物件,给她搭了一个鞦韆。 闲来无事时,柳惜音最喜欢坐在这里,或绣花裁衣,或读书写字,惬意无比。 尤其春夏过去之后,一藤的花叶爬满了鞦韆,诗情画意的景色,衬着柳惜音倾城之貌,衣衫翩跹,宛若画中仙人。 叶昭等着柳惜音进了房间,把门关上,握着柳惜音的手,不满道:“你看,手这么冰,还不早点进来?” “阿昭,你不许凶我,”柳惜音撇嘴道,“否则我要跟爷爷告状。” 叶昭哭笑不得:“我哪敢啊……好好好,柳大小姐,小的请您到床上坐坐行不行,暖和一下?” 柳惜音眸光微闪,看向她:“那阿昭要陪我。” “您请,小的不敢不陪。” 柳惜音抿唇一笑,拉着她的手走进卧房。 两年前—— 雍关城外,叶昭让人送表妹回去,柳惜音坚持不走。柳天拓也传了口信来,说柳惜音没那么容易伤着,不想回就不回,让叶昭好好照看着就行。 叶昭没办法,表妹和舅舅都不是她能抗拒的,只得带着柳惜音进了漠北。 开战之后,她所向披靡,踏雪所至无人能敌,谁知东夏的人不知怎么混进了军中几个。她一时没有防备,带着一队轻骑出去察看敌情时被东夏的人给包围了。 三百轻骑护着她突围,踏雪拼命地跑,然而东夏人多势众,她还是受了重伤。 到营门之前,叶昭已失去意识。 “阿昭,阿昭!”柳惜音从人群里拼命挤到最前面,看着向来爱干净的踏雪一身血迹,它背上那个人更是伤痕累累,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胡青让秋华秋水搀起柳惜音,自己和夏玉瑾秋老虎等人把叶昭从踏雪身上抬下来,又把踏雪带去治伤。 柳惜音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推开秋华秋水,跑进叶昭的帐中。 随军的大夫一盆一盆往外端血水,柳惜音看得有些晕,咬着牙走到床边,见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奄奄一息,身上伤口无数,都在渗血,眼泪一下又落了下来。 第16页 胡青本来看着大夫给叶昭治伤,后来想到叶昭如今是女儿身,立即移开目光,一下看到了哭着的柳惜音。 他看得不忍,上前安慰道:“柳姑娘先别急,大夫说将军伤得虽然严重,但都避开了要害,还是能养好的。” “……什么时候能醒?”过了好一会儿,柳惜音不知道想到什么,终于止住眼泪,尽力平静了情绪,转而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人。 “怕是……”胡青想到刚才大夫的话,黯然道,“这几日都醒不了。” “醒不了?”柳惜音勐地看向他,“那东夏怎么打,谁去打?” 胡青沉默了一下,看向周围的人,他一直都是出谋划策的角色,于带兵上并不精通。 其余的人也都沉默下来。 带兵打仗,不是说说这么简单,少有差池,葬送的不只是自己一条命而已。 半晌,秋老虎站出来:“老子去打!奶奶的,老子不信了,东夏小儿有什么可怕的!” 柳惜音用一种冷静到可怕的眼神看着他:“不行。” 众人一愣。 柳惜音走到秋老虎面前:“我知道秋将军有勇有谋,可今日来的并不全是叶家军,秋将军不过三品之职,他们恐怕不服。” 胡青点头:“确实。” 可放眼全军,能让所有人信服的,除了叶昭,又有几个呢? 柳惜音微微欠身,然后走过秋老虎,站到一人身前。 “郡王殿下。” 夏玉瑾愕然应了一声,意识到柳惜音的暗示之后,不可思议地喊道:“你想让我去?” 胡青和秋老虎几个人看着夏玉瑾,都思索起来。 眼下情况,夏玉瑾好歹是皇室中人,又挂着副帅之职,主帅受伤,他顶上去似乎也并无不妥。 见另外几个人都慢慢点头,夏玉瑾不禁后退一步:“怎么可能?我第一次跟东夏打仗!我不知道怎么打!” “我们教你,”柳惜音向前一步逼近他,眼神沉静而漠然,“你必须去。” “凭什么!”夏玉瑾叫道。 柳惜音一丝一毫的停顿都没有:“凭你是大秦皇室子孙,凭你有天潢贵胄的血统!你从小享尽荣华富贵,不事农谷而吃穿不愁,不必劳累而随心所欲,你以为那是天上掉下来的?那都是从我大秦子民血汗中徵收所得! 今日大秦有难,若东夏贼人攻入边境,则百姓遭屠,生灵涂炭,都是因为你身为副帅而不敢出战,都是因为你身为郡王而毫无气节!这次你敢畏缩在此,日后回了上京,今天的失职就是你一辈子的罪孽!到时候东夏贼人践踏我大秦国土,士兵白白送死,百姓流离失所,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 夏玉瑾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其他几个人也吃惊地张大了嘴,难以置信这是柔柔弱弱的柳惜音说的话。 柳惜音又往前走了半步:“你去不去!” 夏玉瑾看向柳惜音身后,叶昭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胡青和秋老虎满脸无可奈何,大夫来来回回地端着盛满殷红血迹的水盆…… 柳惜音步步紧逼:“你要是个男人,现在就披甲上阵,拿兵符去号令军队,跟你迎战!” 他收回目光,直视着柳惜音,缓慢地吐出两个字,掷地有声。 “我去。” 柳惜音站不住似地后退一步,胡青虚扶了她一把,站在她旁边,眼神有些担心。 柳惜音低头沉思了下,抬眼看向胡青:“军师,郡王没有经验,还要仰仗你。昨日我听你们谈起军情,说东夏那边粮糙充足不好对付,是吗?” “是。” “那好,”柳惜音目光一凛,道,“我明天晚上便混进东夏军中,烧了他们的粮糙。你们看见那边火光,就率兵打进去。”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惊讶道:“什么?不行!” 柳惜音神色笃定:“我可以,你们都不行,但我可以。” 夏玉瑾皱眉阻止她:“柳姑娘,你一个女子,独身一人,怎么可能混进去?” 然而柳惜音已经下定决心,她隐含不屑地看了夏玉瑾一眼:“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行不行?你们别管我,我不会让他们怀疑的。” 夏玉瑾张口结舌,欲要反驳,却找不出来话。柳惜音也不想听他说话,直接把他撵了出去,又委婉地把除胡青之外的人都请了出去。 “军师。” 胡青看着柳惜音,微微低头:“惜音姑娘,可是有事吩咐?” “不敢,只是有几句话,若阿昭醒来,还请军师代我转告阿昭。” “姑娘请讲。” 柳惜音迟疑了一下,走到叶昭床前,从她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又走到胡青旁边。 胡青疑惑地看着她,却见柳惜音动了一下手指,一枚戒指顿时露出尖锐的利刃。她利落地在手上一划,血珠当即渗了出来。 就着手上的血,柳惜音在丝帕上留了一行字,然后把帕子递给胡青:“惜音不知此去可还有幸生还,只是我身为将门之女,又是阿昭的表妹。她为大秦出生入死,若今朝防线被破,国家蒙羞,纵使她活着又有何颜面?我必拼了这条命去成全她,只是,若能回来……军师知道我的心思,我就不隐瞒了。” 胡青接过帕子,看也没看就收进袖中,对柳惜音深深一拜,起身后道:“惜音姑娘大义,胡青铭感于心,等将军醒来,一定据实以告。也请姑娘此去保重自身,回来之后,胡青定助姑娘一臂之力,愿将军和惜音姑娘不被世俗所扰,偕老此生。” …… 进屋之后,柳惜音拉着叶昭做到床上,仍然倚着她看书。 叶昭扯过被子给她盖着,随口道:“有什么意思,还不就是史官胡诌的吗?” 柳惜音笑道:“怎么没意思,我念给你听啊——‘昭重伤不醒,南平郡王夏玉瑾时任副帅,毅然接帅领符,带兵应战。次日夜,东夏粮仓走水,天赐良机,瑾当机立断,号令出击,大捷。’” “这都是些什么,”叶昭噗嗤一笑,“天赐良机,不都是你放的火?还有夏玉瑾那会儿的德性,能当机立断?肯定是胡青让他去的。” “你别打断我,后面还有——‘瑾还,主帅叶昭重伤不治,身亡,终年二十三岁,上赐封忠勇侯,袭三代。’” 叶昭又忍不住道:“死都死了,还说什么世袭,这不是有毛病吗!” 柳惜音笑倒在她怀里:“皇上本是想给你那俩侄子的,他没想到嫂嫂居然说你死了,叶府无人,她也不想留在上京,居然带着爷爷和两个孩子走了。” “谁知道狐狸给她喝了什么迷魂汤,”叶昭现在想起来还一脸不相信,“嫂嫂多难说服的人啊,居然也不阻拦我们,还有舅舅,前几天还来信让我不准欺负你,狐狸简直神了。” 第17页 “叔父来信了?你怎么不给我看?” “没什么好看的,舅舅一封信都在骂我,”叶昭郁闷道,“说我当初假死脱身,给他惹了许多麻烦,还把你拐走了,十分可恶,十分欠揍。” 柳惜音眉眼弯弯,眸中满是笑意,绝色的面容令人倾倒。她笑着搂住叶昭:“阿昭莫气,我冷呢,你抱抱我。” “还冷?”叶昭紧张起来,果真依言抱住她,又开始絮絮叨叨,“我让你多穿点,少出去,就是不听……” 柳惜音含笑听着,一语不发,眼里都是心满意足。 我不远万里,跋山涉水而来。 千山万水,风沙雨雪。 从懵懂相思的误会,到处心积虑的重逢。 越过昼夜,跨过生死。 终于走到命定的归宿。 那缘分尽头,是你,是我。 此生不变的,情深如初。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两章番外,先别走! 推荐一个很好看的古风百合《无定长安》by雒枫 将军和公主的爱恨情仇,宫廷风云,诡谲权谋,青梅竹马,你侬我侬都是应有尽有~ 超好看,作者大大文笔超好,而且刚完结哦,姑娘们快去宰! 第24章 番外一 叶昭醒来时,正是夏玉瑾在外浴血奋战了三整个昼夜之后,好不容易大秦和东夏两方都各退了一步,休战期间,他带着胡青回来一趟,就见大夫急匆匆地全都往叶昭那边跑。 “将军醒了?”胡青激动道。 夏玉瑾也觉得高兴,连忙跟胡青追着大夫跑进去。 然而进去没多久,确认叶昭无碍之后,夏玉瑾和大夫就都被胡青轰了出来。 夏玉瑾不明所以,闷闷地踱步到帐外转悠着,不多时见营门那边似乎围着许多人,他抛下其他心思,赶紧看热闹去了。 帐内,胡青拿出柳惜音留下的帕子给叶昭,叶昭茫然地拿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惊住。 只见那白色帕面上一行殷红血字:“阿昭,待我回来,娶我可好?” “这是什么?”叶昭抬头望着胡青。 “惜音姑娘的血书。” “血书?”叶昭皱眉,“她人呢?” “在东夏大营。” 叶昭愣了一瞬,当即就要爬起来,被胡青按下之后,怒道:“你不会拦着她吗?东夏什么地方,她去干什么?” 胡青沉静道:“将军息怒,惜音姑娘自请去烧东夏的粮糙,而且已经成功了。这方帕子是她临走前托我转交的。” “成功了怎么还不回来?”叶昭半信半疑,“还有这个帕子,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惜音姑娘倾慕将军已久,希望回来之后,将军能答应同她永结同心,比翼双飞。” “……”叶昭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听不懂胡青说的话。 “将军,你别急,听我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我,好不好?” 叶昭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闻言只是点头。 “将军见过比惜音姑娘更好看的人吗?” 叶昭毫不犹豫:“没有。” “那见过比惜音姑娘更心灵手巧,善解人意的人吗?” 毫无疑问的答案:“没有。” “见过比惜音姑娘更冰雪聪明,温柔可人的吗?” 叶昭开始迟疑:“……没有。” 胡青看她一眼:“见过比惜音姑娘更让将军喜欢的人吗?” “……”叶昭怔了片刻,“没有。” “那将军答不答应惜音姑娘这句话呢?” 叶昭低头看着手里的帕子,半晌,看向胡青:“狐狸,我是……女的。” “那又如何,”胡青毫无间隙地接话,“世人都说女子不能打仗,不能为官,将军不也做到了天下兵马大将军吗?这会儿反而在意世人看法作甚?” “话虽如此……”叶昭觉得脑子里全是浆煳,好半天才扒拉出一句话,“狐狸,你觉得没问题?” “我觉得惜音姑娘深情令人感动,与将军更是天作之合,若是将军辜负了她,如此奇女子不知流落何处,实在可悲可嘆,令人扼腕。” “那……我嫂嫂他们……” “属下替将军料理。”胡青立即道。 “……”叶昭捏紧手里的帕子,心里想着胡青刚才问自己的几个问题。 还有比惜音更好看,更聪明,更让自己喜欢的人吗? 没有。 跟惜音比起来,世俗的眼光值得在意吗? 不值。 “……我自己跟他们说也行。” 胡青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正庆幸总算不负柳惜音所託,就听夏玉瑾在外头大叫:“军师,军师,柳姑娘!” 胡青听见柳惜音的名字,心里一紧,没等反应过来,就见叶昭拖着伤跑了出去,他连忙跟在后面出去。 夏玉瑾同几个人架着一个人,叶昭风一般跑过去,倒把夏玉瑾吓了一跳。 “惜音……”叶昭颤抖地抚上柳惜音的脸,见她昏迷不醒,一把从夏玉瑾等人身上接过来抱着她。 “你还伤着……”夏玉瑾想拦着叶昭,却被胡青一把拉开。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胡青:“叶昭受伤了。” “没事。”胡青淡淡道。 叶昭心疼地抱着柳惜音,许是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柳惜音竟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惜音!” “阿……昭……”柳惜音小声唤道,“你的……伤……” “我没事了,我没事,”叶昭紧紧地抱着她,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把一直握在手里的帕子拿到柳惜音眼前,又像承诺又像哄孩子似地低声道,“我看见你让狐狸给我的帕子了,等你好起来,我就娶你好不好,你快点好起来,我就娶你。” 柳惜音眼中划过一道亮光,剎那间,连苍白的脸色都掩饰不了她的欢喜。 “真……的?” “真的,”叶昭使劲点头,握着她的手,“我也喜欢你,你快点好起来,别让我担心。” “好,”柳惜音嘴角轻轻一弯,安心地倒在叶昭怀里,“阿昭……等我。” 等我,嫁给你。 第25章 番外二 “吉时到——” 今夜的小院里,到处都是红绸灯火,亮如白昼,热闹喧譁。 柳惜音身着一袭大红嫁衣,长裙曳地三尺,流苏轻摇,身姿姣好,哪怕红盖头遮着脸,都压不住那天人之姿。 叶昭礼服上的花纹装饰都与柳惜音别无二致,只不过是一件长袍,与她平时穿的衣服样式有些相似没有盖头,本就英气的脸更显神采奕奕。 第18页 “新人来了!” 叶昭站在堂前,上面坐着叶老爷子和柳天拓将军,她回头一看,见红莺扶着柳惜音走过来。 莲步轻移,摇曳生姿。 说的大概就是柳惜音了。 叶昭走上前接过红莺手里的柔荑,皱着眉打量柳惜音几眼,忽然把她头上的盖头一把掀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惜音这么美,遮着干什么,”叶昭笑道,“就要大家都看见才好。” 柳惜音眼前骤然没了遮盖,不由一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后抬眼看向叶昭,含羞一笑,霎时便有万种风情。 “惜音,”叶昭朝她伸出手,温柔道,“来。” 柳惜音被她牵着走到堂前,抬头看向座中的人。 这几个人本来听说此事,都不能接受,多亏胡青的三寸不烂之舌,居然把他们都说服了不说,还能来到婚礼为她们见证。 想着想着,柳惜音竟有些控制不住眼底的泪意。 这一路她走的太不容易,几乎孤注一掷,甚至是抱着不被回应的念头执意上路。 从来没想过,能有这样圆满的结局。 “一拜天地——” 感谢上苍,把这个人送到我的生命里。 “二拜高堂——” 感谢长辈,对我惊世骇俗之举予以支持。 “新人对拜——” 谢谢你,谢谢你也喜欢我,像我对你一样,愿交付终生。 柳惜音抬目一看,正对上叶昭温柔含笑的眼神。 “礼成——送入洞房!” 两人被簇拥着挤进新房,门外那群不死心地想要闹洞房的傢伙都被胡青拦下,一个个扔去了席中灌酒。 叶昭牵着柳惜音做到桌边,倒了两杯酒,忽然见喜烛上刻着花纹,好奇心立即膨胀起来,从烛台上拔起来细细地看。 “这是什么?” 柳惜音想了想,回答道:“这好像是军师送的喜烛,这刻的是……是两只凤凰吧?” “还有字……” 柳惜音凝神细看,片刻后,笑道:“我看清了,刻的是‘佳偶双凰,九天翱翔’,军师有心了,明天要好好谢他。” 叶昭念叨着品味了几遍,也笑道:“是要好好谢他,不过眼下顾不上他了,你我交杯酒还没喝呢,来,给你。” 柳惜音笑着接过来,精緻的妆容,大红的嫁衣,配上她明媚的笑意,端的是光彩照人。 交杯酒饮尽,柳惜音面色微红,连叶昭脸上也泛起红晕,似是醉了一般,痴痴地看着柳惜音。 柳惜音见她似乎醉了,小心地站起来,拉着她的手:“阿昭?” “嗯?” “……歇息吧。” “嗯?” 柳惜音鼓足勇气,咬了咬唇:“上床歇息吧,阿昭。” “嗯?好……”叶昭喜滋滋地任由柳惜音拉着到了床上,看着美丽的新娘子。 柳惜音见她仿佛傻了一般,只顾盯着自己看,心里无措,可又觉得不能这么干等着。 良辰春宵,难道就让她这么看一晚上? 又叫了叶昭一声,见她还是没有动作,柳惜音想道,反正叶昭也醉了,索性心一横,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床榻上,正靠着叶昭,顺势轻轻揽住叶昭双肩一推,还没怎么使劲,两个人就倒在了床上。 这似乎给柳惜音带来了些许趣味,她紧密地贴着叶昭的脸,小心翼翼的把唇印在她额上,脸上,最后下移至唇上。 叶昭此刻总算回神,意识到想要抢回主动权,然而柳惜音玩心大起,偏不叫她如意,柔软的双唇移到叶昭耳边,吐气如兰:“我还受着伤呢,阿昭,你不能欺负我。” 叶昭一顿,果然不敢再动,只能任由柳惜音缓慢轻柔地褪尽大红礼服,眸色水润,肌肤如玉,一点点与自己靠近。 美人在侧,却调皮地不让自己动,叶昭忍了半日,见柳惜音只是玩闹,终于按捺不住,抓住她的手,低沉道:“表妹,可玩够了?” 柳惜音摄人心魄地一笑,极尽诱惑:“不曾。” “那……也顾不得了。” 窗内红烛乍然熄灭,层层叠叠的幔帐不知何时放下,遮住其中无尽旖旎风光。 愿君与卿得始终,归去千关情愈浓。 朝朝夕夕,无尽时。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撒花~一直潜水看文的姑娘们,不出来跟我道个别吗? 谢谢你们陪我到现在,谢谢你们曾来过,鞠躬~ 以下内容与正文无关,是小以的絮絮叨叨,不感兴趣的现在就可以跟我道别啦! ————我是与正文无关的分割线———— 每次完结一个同人文的时候,最后一天都要日万,哪怕不到一万也将近一万,真是痛苦_(:3」∠)_码字有风险,开坑需谨慎啊,下次我一定要存些稿子再开坑。 不过我好像一个文比一个短,下次说不定只能种糙了…… 了解我的姑娘应该知道,我平时其实接触耽美比较多,但架不住表妹实在太动人,我还是没忍住,第一次写了百合,幸而你们都是善良又温柔,一点也不嫌弃我。 真心疼表妹,这样的条件,却是那样的命运,最后,那样的结局。 遗憾,悲哀,又无奈。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这种情况,并不是只在那个时候会发生,如表妹这样的人,在当今,不知道还有多少。 前天因为一档综艺,去找了一部电影,没看完,看了一些片段花絮,但还是让我很难过。 什么时候,这个世界能给爱情以平等的对待——让所有深情的人都能光明正大地牵着爱人的手,跟所有人说,我们相爱。 若如此,我们该少看多少风月的悲剧? 我愿给所有爱情送上真挚虔诚的祝福,祝有情人终成眷属,祝所有的深情不被辜负。 祝好。 若有缘,后会有期。 若缘尽于此,我很幸运遇到过你。 告辞。 瑶以 丁酉年十月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