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为将》 第1页 [bg同人] 《(琅琊榜同人)为将》作者:呉笑容爱撒娇的女孩【完结】 文案 乱世,动盪不安。平乱之人,当有雄才大略,当胆识过人,君主犹胜,但若君臣 实力颠倒,那便是一场祸事。 我像是活在一场迷雾中。我必须站在众将士面前,为将,为了前世的鲜血,为了后世的哀嘆。看,这四面楚歌,帝不顾,将先行。为将者,苟利国家,不求富贵,无论年岁几何,无论身处何地,我心中的那份“义”,永不相忘。 某吴:我发誓,我要把这一篇有生之年系列变成完结系列…… 内容标籤: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阳 ┃ 配角:琅琊榜的一些人,某吴脑洞里的一些人…… ┃ 其它:琅琊榜 ================== ☆、生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乱世出英雄,但英雄也需要人去造就。 古时,帝、王、将、相为上等人,左右平民生死,掌握国家命脉。为帝者,九州之主,当有五湖四海之心,六脉七崖之胆;为王者,百姓之命,当有载舟渡海之愿,以服千人之德;为将者,国家之围,当有捨生忘死之念,决胜于千里之智,万人夺敌之勇;为相者,主君之使,当有谦虚谨慎之态,运筹帷幄之能。 世人为了能成为上等人,抛弃一切能抛弃的东西,只剩下已经迷失了方向的心。 南梁大通年间,梅岭燃起大火,七万将士命丧于此,赤焰军,这个由王赐名的军队,在王的命令下魂归与赤焰,昔日的荣光,变成了今日的讽刺。 王永远是对的,哪怕是错的也因为他是王,就没有人能说错! 所有人都知道王的疑心之重,只有王的儿子不知道,只有王的兄弟不知道。不是因为他们愚蠢,而是因为他们拥有赤诚之心,他们从不怀疑自己的父亲,从不怀疑自己的兄弟。 最后,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杀死了自己的兄弟,那一刻,活下来的只有王自己,可是,已经迷失的王以为那一刻他拥有了一切。 南梁大通年间,梁武帝受奸臣蒙蔽,怀疑皇长子与大将军谋逆,有欺君罔上之心。趁赤焰军南上反击北魏之时,将七万赤焰军全部埋骨与梅岭,梅岭大火烧起的那一日,武帝赐毒酒与皇长子。同日,大将军之妻,武帝之妹自刎于大殿前,皇长子之母用一条白绫断命于寝殿。 在那个无数人死去的夜晚,一个婴儿悄然诞生,没有父亲焦急的脚步,没有母亲欣喜的泪水,有的只是婢女惊慌的唿声和冰冷的怀抱。 “玉儿如何?” “启禀娘娘,靖王妃她,她已经去了。” “怎么,会这样……” 一声婴儿的啼哭惊醒了静嫔绝望的心,她慌张道:“快!孩子!快把孩子抱过来。” 又是一顿手忙脚乱,当女婴落入静嫔的怀抱时,静嫔绝望的心稍显平静,她甚至在想,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慌乱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静嫔抱着女婴站在简陋的灵前,泪水忍不住再次落下,稍显瘦弱的女婴在她的怀中安睡,那无知的睡颜此刻是静嫔心中唯一的净土。 婢女快步走入灵堂,将刚到的令报上禀静妃:“启禀娘娘,殿下明日午时到达金陵。” 静嫔紧了紧怀中的襁褓,低声道:“我已命人将靖王妃之事报于陛下,陛下下旨,无需停灵,今日下葬。” 话音刚落,一片哭声响起,僕从们依次跪地哭诉,但圣旨已下,无人在能左右。丧仪如此简陋,早已失一个皇子妃的身份,想起昔日靖王妃的善行,众人尽管有不忿之情,但又因为是陛下下旨,也只能奉旨行事。 丧仪结束后,静嫔将女婴抱回宫内,细心照料,赶回金陵的皇七子萧景琰早已没有了为已逝妻子伤心的时间,他连忙前往大殿,希望武帝能重新彻查赤焰军和皇长子谋逆一事,但面对他的只有武帝无尽的怒火和重臣的鲜血。 萧景琰颓废的走在宫室之中,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此之快,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 静嫔站在不远处凝视着她的儿子,那张布满尘土的脸上满是泪痕,静嫔不由得红了眼眶,她抱着女婴缓步走向萧景琰。 “景琰……” “……母妃。” “景琰,你要坚强。” “母妃,小殊死了,皇长兄死了,姑姑,她,也……” 话还没有说完,萧景琰就已经泣不成声,他紧握着双拳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静嫔走到萧景琰身边,将怀中的女婴递给他,萧景琰看着女婴止住了哭泣,抬手抹了抹眼泪,看向静嫔。 “景琰,这是你和玉儿的孩子,是个女孩,虽然宗室女的封号必须由陛下亲起,但是你可以先给她起一个小字。” 萧景琰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满身的绝望之气让静妃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翎儿,翎羽的翎。” “景琰!” “母妃,翎儿没有生母,您善医术,请您先照看一段时间吧。” 说着,他便转身向宫外走去。静嫔抱着已经叫翎儿的女婴嘆了口气,稍平復了心情,便向芷萝宫走去。 翎儿因为在尚不足月的时候出生,体质较弱,她除了在飢饿和不舒服时小哭一会,其余时间都在安眠。 皇七子萧景琰因为只是郡王,只能每月十五进宫探望静嫔和在静嫔身边的自己的孩子。三个月过去了,梅岭的大火早已熄灭,但那火太大了,大到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随着那场大火而结束了。 翎儿已经可以扶墙而立,萧景琰还是没有提出要带走她,静嫔皱了皱眉,看着面前固执的儿子。 “景琰,翎儿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已经不用再吃药了,孩子需要父亲,你还没有抱过她呢,该带她回去了。” “母妃不喜欢翎儿吗?” “景琰,你……” “圣旨到!” “儿臣/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七子景琰之女,灵敏淑德,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凌阳郡主,奉吉时告宗室宗庙,钦哉。 ”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殿下,陛下得知郡主在芷萝宫,特命婢子前来宣旨。但郡主常住在宫内实在有些失了体统,陛下希望郡主尽早离宫。” 静嫔拦住想要说些什么的靖王,上前一步温婉笑道:“高公公说的是,景琰今日就会带凌阳回去,但凌阳毕竟在芷萝宫住了这么久,所用之物有些繁多,劳烦高公公告知陛下,请景琰在宫内多待一个时辰,也好让我把凌阳所用之物好好准备,让景琰带走。 高公公也应该是知道的,凌阳年岁尚小,所用之物本就繁杂,再加上凌阳体弱,景琰府上什么也没有准备,所以希望陛下能通融一个时辰,臣妾会当面向陛下谢罪。” 第2页 “娘娘言重了,娘娘所说之事本就应该,再加上陛下并无发怒之举,只是让婢子提醒一二,娘娘何言请罪。” “凌阳长居宫内本就有失体统,劳烦陛下提及,本就是臣妾之过。” “既如此,那婢子告退。” “公公慢走。” 萧景琰扶静嫔落座,二人盯着手中的圣旨不仅有些惊疑。 静嫔连忙问向身边侍候的婢女:“规定的时辰已过,凌阳郡主为何还不回来?!” “启禀娘娘,郡主刚回芷萝宫。” “让奶娘来见我!” “诺。” 静嫔以手抚额,对萧景琰说到:“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册封翎儿为郡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萧景琰淡然笑道:“母妃不必忧虑,此刻的我又有什么可以遭人惦记的?” “我怕遭人惦记的不是你,而是翎儿。” 听到此话,萧景琰面容一肃:“我没能保护好小殊、皇长兄和玉儿,但翎儿,没有人能伤害到她!” 话音刚落,奶娘便抱着翎儿到了殿内。 “奶娘,今日你抱着凌阳郡主去了哪些地方?又见了哪些人?记着,必须事无巨细!” “启禀娘娘,婢女今日按时辰抱郡主晒太阳,在芷萝宫门口遇见陛下,陛下让婢女抱着郡主进前,之后便抱着郡主前往御花园,陛下教郡主说了会话,问了婢女娘娘安排的时辰,便让婢女抱郡主回来了。” “可还有遗漏?” “并无。” “……母妃,我该带翎儿回去了。” “景琰,千万要小心吶。” 萧景琰苦涩一笑,“儿臣明白。” 翎儿离开了芷萝宫,与她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份圣旨和她的身份。不久,武帝以凌阳郡主无人照看为由,令皇七子景琰迎娶侧妃。 凌阳郡主周岁时,大渝派兵来犯,武帝授靖王大将军印,领兵迎击敌兵,后大渝兵败,武帝收回靖王兵权,但仍保留其大将军之职。 ☆、遇 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去十二年,十二年,足以让一些人成长,也足以让一些人忘却。 “凌阳。” “父亲。” 刚进入院子的凌阳听到自己父亲的询问,将手中的长/枪往身后藏了藏。 “又去校场了?” “父亲,今天天气不错,凌阳去晒了晒太阳。” 向来固执呆板的靖王只有对上同自己性格相差无几的女儿才会有些无可奈何,他暗自嘆了口气,语气不由得稍显柔和,“你风寒刚好,母妃应该告诫过你,要少在外面乱跑。” “只是练了会枪法,一连十多日不曾拿枪,再这样下去,恐有半途而废之嫌。”凌阳收回枪,站好行礼,“若父亲没什么事,凌阳先告退了。” 靖王只好点了点头,让凌阳先回房间,站在靖王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列战英看此情景不由得笑出了声。靖王转身有些莫名,“你笑什么?” 列战英收起笑脸,故作严肃道:“属下是觉得,郡主实在是太像殿下了。” 靖王笑了笑,苦涩道:“像我?像我未必是件好事。” 一时间,列战英有些不知所措,靖王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对列战英说道:“走吧,去校场看看。” “是。” 凌阳回到自己的闺房,吩咐迎上来的婢女在门外等候,便进了内室,将□□放在触手可及之处,脱去身上满是尘土的衣衫,跨进早已备好的浴桶,洗去一身疲惫后,也不去唤人侍候,反而自己动手将身上的水擦干,然后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将瓶中的的膏状物抹在有些淤青的小臂和下肋处。换上一身浅蓝色的劲装,知道自己风寒刚好没多久,想了想,便又拿出一件上面绣有蓝色祥云图案的披风,再用备好的白色绸布将□□裹好,便推门而出。 “父亲可还在府中?” “禀郡主,殿下同列将军去了校场。” “派人告诉父亲,我去找莅阳长公主了。” “是。” 凌阳有些脚步匆匆,虽说是去找莅阳公主,实际上今天是莅阳公主的儿子,也是凌阳郡主的叔叔萧景睿从江左回来的日子。凌阳对萧景睿去江左做什么,和谁去的,一点也不关心,她关心的是有人可以和自己比武了。凌阳暗自猜想,不知景睿叔叔的武功有没有进步。 出了府门,凌阳没有骑马,她一路疾驰抄近道,想在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在萧景睿回府之前截下他。令凌阳高兴的是,她在城门口就遇见了景睿叔叔,而且不光有景睿叔叔,就连霓凰姨母也在,而那个武功不高的言叔叔就这样被凌阳忽略了。 凌阳没有打断霓凰对萧景琰和言豫津的比试,耐心的看着他们的一招一式。不一会萧景琰和言豫津就败下阵来。霓凰笑着刚要离开,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凌阳,欣喜的叫道:“凌阳!” 凌阳望着远处意气风发的霓凰,原本无甚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她快步走到霓凰面前。霓凰跳下马,拍了拍凌阳色肩膀,“又长高了。” 这时,萧景睿二人也走了过来,萧景睿看了看凌阳的脸色,皱眉道:“凌阳,你风寒好了?” 霓凰听闻冷下了笑脸,“凌阳,你得了风寒?” 凌阳看此情景不由得有些头痛,“姨母,凌阳的风寒之症早就好了,不然父亲也不会让凌阳出门啊。” “那就好,不过你一向多病,不要再着凉了。” “小凌阳一直都是记吃不记打的,霓凰姐姐你不在金陵许久,你可不知道这小傢伙有多让人操心。” “我让人操心,也是我做了我现在可以做的事,不想有些人,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娃娃。” “唉,你说谁是小娃娃?”言豫津有些不服气,抽出宝剑就要再战。 萧景睿有些无奈,连忙拉开就要开战的一大一小。 霓凰开怀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俩都是小娃娃,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进宫述职,凌阳,姨母会在金陵呆一段时间,记得来找姨母玩。” 凌阳恢復常态,持枪行礼:“是。” 拜别霓凰,凌阳说明来意,萧景睿歉然道:“凌阳,叔叔这次回来是带着客人的,所以今天不能陪你练武了,改天好吗?” 凌阳看了看他们身后的马车,虽然有些沮丧,但她还是淡然说道:“那便改日吧,叔叔能带我一段路程吗?凌阳来时并没有骑马。” 萧景琰对凌阳笑了笑,答应了凌阳的要求,转身走到马车前,对马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对凌阳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萧景睿对凌阳介绍道:“凌阳,这位是苏哲,苏先生,你就先坐在苏先生的马车上,可以吗?” 凌阳点了点头,就这样,停在城门口多时的一行人终于进了金陵城。 第3页 凌阳坐在马车外沿,单手持枪,苏辙不由得打量起这位挺直腰板,好似将士风范的小姑娘。凌阳察觉有人打量自己,勐得转头,直视苏哲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你是谁?” “草民苏哲,拜见郡主。” “你认识我。” “碎玉凌空起,魂渊彻地升。碎魂枪,琅琊榜上兵器榜首位,是靖王殿下为爱女凌阳郡主锻造,且不说锻造技艺,但就其外观就领见者侧目。凌阳郡主十分喜爱,声称:见碎魂,如见凌阳。” “不愧是苏先生,凌阳佩服。” ☆、知 凌阳与梅长苏一时间无话,直到马车停在岔路口,凌阳跳下马车看了一眼苏哲,与萧景睿一行告别后,缓步向靖王府走去。 萧景睿将梅长苏等人安排在宁国侯府的雪庐居住。梅长苏看了看雪庐的环境,对萧景睿说道:“此处甚是安静,景色也十分雅致,景睿费心了。” 萧景睿推辞道:“此处是我二弟所选,我向家中提及过苏兄,二弟想是觉得苏兄乃风雅之人,雪庐虽然有些偏僻,但胜在安静,我也觉得此处甚好,还希望苏兄不要嫌弃才是。” “此处甚合我心意,世子思虑周全,苏某佩服,景睿与世子如此厚待苏某,苏某在此谢过二位盛情。”说着,梅长苏向萧景睿两兄弟躬身谢过。 言豫津站在一旁,看到梅长苏如此客气,连忙与萧景睿扶起梅长苏,“苏兄太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我和景睿在江左的时候苏先生盛情款待,现在苏兄住在景睿着,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当然,要是兄不嫌弃的话,住我那也行。” “唉唉唉,豫津,不是说好的苏兄来金陵住在我这,你怎么又来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吧。”几人相视一笑,言豫津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风一转对梅长苏说道:“苏兄以前见过凌阳?” “苏某并没有见过郡主,只是对郡主的兵器知道一二。”梅长苏疑惑不解,不知道言豫津为何有此一问。身旁的萧景睿也开口道:“其实,我也以为苏先生以前见过凌阳。” 看到自己的弟弟满是不解的望着他们,萧景睿解释道:“凌阳来城门口找我比武,结果我把时间延后之后提出要我带她一段路程,因为她没有骑马,我就将她安排与苏兄同坐马车,结果她也同意了。” 见世子也开始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苏哲,苏哲更加疑惑不解。 “有何不对之处?” “凌阳从不与陌生人同坐马车。”言豫津开口道。 萧景睿嘆了口气道:“凌阳因为从小体弱,很少离开王府,就算出府也是和我比试武艺或是进宫,所以这个习惯很少有人知道,所以有此一问。” 话音刚落,言豫津大笑道:“肯定是因为凌阳被苏兄的气质所折服,才会如此亲近苏兄,哎呀,我们的小姑娘也长大啦。” 听到言豫津如此不着调的回答,萧景睿既好气又好笑,“胡说什么呢。”转身又对梅长苏歉然道:“苏兄见谅,我想应该是凌阳知道苏兄的大名吧。” 说着,几人又是一阵说笑,看着天色不早,萧景睿等人告辞梅长苏,离开了雪庐。 梅长苏凝视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思绪翻飞,连飞流什么时候到了身边都不知道。 (靖王府) 凌阳站在王府大殿,听着列战英的回话,得知父亲已经离开金陵,神色愈加冰冷,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列战英还要再开口解释时,凌阳勐地转身离开。 “郡主,您要去哪?” “校场!” “郡主,您……” “你和我一起去!” “是。” 说罢,列战英跟在凌阳身后,二人到了校场,校场里因为靖王离开的原因,少了些许人,凌阳心中不忿,找了一片空地,也不去管长/枪上的白绸,就“唿唿”的练起枪法来。列战英站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 噼,刺,挑,挥,举……简单的几个动作,凌阳格外熟练,凌阳将招式练了一遍又一遍,列战英渐渐严肃了神情,凌阳将功法演练了一遍,转身对列战英说道:“我想带兵。” 望着列战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面孔,凌阳再次开口道:“列叔叔,我想带兵,大梁的边境要比我想像的还要兇险,现在的我还远远不够,我需要一个老师。” 列战英收起‘你在开玩笑’的表情,严肃道:“殿下不会答应的。” 凌阳面无表情得脸上露出讽刺一笑:“父亲当然不会同意。不然我也不会先告诉你。你替我转达吧,我已经找好了老师,告诉父亲不用替我担心。” 列战英有些头疼:“郡主!您无论怎么做,殿下也不会同意的,就算是由我去转达也一样,您明明知道对于这件事,殿下从没有改变过决定!” “那就我去说!我亲自去说!” “郡主!”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会亲自打消他的顾虑!” ☆、念 霓凰郡主回金陵述职,武帝告诉霓凰,这次召她回来是为了她的婚事,霓凰郡主拒绝不得,只好答应,武帝立刻下旨在迎凤楼下,搭一座擂台进行招亲。 此事一出,轰动大梁,霓凰郡主不仅是武帝亲封郡主,她还是云南穆王府的掌权者,掌管南境十万兵马,因此,太子和誉王为巩固军方力量,均派出参赛者加入霓凰郡主的比武择婿,但都不敌禁军大统领、排在琅琊榜高手榜第二位的蒙挚。萧景睿、言豫津二人也决定参加比武选亲,为霓凰郡主筛选良人。而霓凰郡主唯一的弟弟穆青更是听到消息后就连忙赶到金陵,一刻也不离开自己的姐妹半步。 比武招亲的决赛第一场,穆青坐在上位,在他身后还坐着一位身穿斗篷的人,因为斗篷裹得十分严实,让人看不清身量,但若是靖王殿下在场一定会认出那身影就是本来应该乖乖呆在王府的凌阳。 看着越来越焦躁的穆青,凌阳嘆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穆青身旁:“小叔叔,你现在这么急躁也没什么用,若不是你武艺还比不过景睿叔叔,你就可以帮帮霓凰姨母了。” 穆青一听有些气愤:“唉,我说你这小丫头,不帮忙也就罢了,还在这说风凉话。” “是不是风凉话,小叔叔你心里清楚,只是凌阳觉得,天底下还没有能配得上姨母之人,小叔叔还是不要这么急躁为好。”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想当年……算了,不和你说了,小丫头,你去帮我看着我姐姐吧,这段时间肯定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围着她打转,这有我看着。” 凌阳嘆了口气,答应了穆青幼稚的要求,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哲一行,凌阳转身去找霓凰。 缓步在宫室之间,凌阳深知已有人会帮姨母解围,便也不急着去找霓凰,刚到廊下,凌阳听到一阵训斥声,连忙快步走过去。 第4页 “你在做什么?” “婢子拜见郡主。” 凌阳没有理会跪在一旁惶恐不安的公公,反而扶起刚刚受到打骂的侍婢。,轻声道:“看装扮,你是掖幽庭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庭生。” “看身量,你和我差不多大呢。” “婢子不敢。” 凌阳一把拉住惶恐欲跪的庭生,庭生有些不知所措,凌阳轻轻一笑道:“庭生,你可知,不问便拿是窃,这个道理?”说完便放开了拉着庭生的手,庭生勐然跪地,一时间整个长廊安静无 声。 “无论是何缘由,犯了规矩便要处罚,”不去理会脸色愈加苍白的庭生和面露喜色的公公,凌阳看了一眼霓凰和苏哲站的方向,继续说道:“即使是处罚也要按规矩来。庭生,无论你是何人,无论你是何身份,努力没有错,但你的方法错了。” “公公,你和庭生该受如何处罚,凌阳不知,但有人会知。公公请起,你们也都起来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的霓凰轻嘆了一口气,梅长苏眸色神游不知在想些什么,“凌阳郡主这番言论,苏某倒是闻所未闻。” 霓凰奇怪的看了一眼梅长苏说道:“不过是小孩子的言辞,苏先生多虑了。” “凌阳郡主天资聪慧,此番小孩子的言论倒是让苏某耳目一新。的确,无论是谁,无论是何身份,犯了错总是要受罚,若是因为心中怜悯便要放过,那要哪些规矩又有何用。” “……呵,苏先生高见,霓凰佩服。” 二人虽然轻声交谈着,但都察觉到身后靖王的愤怒,。梅长苏一时间无话,霓凰转身看了一眼靖王,又看向不远处独自一人擦洗长廊的庭生,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听穆青说你把凌阳关了起来,她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靖王满满松开紧握的双拳,皱眉道:“是穆青带她出来的?” 霓凰笑道:“你刚一回金陵,连凌阳的面都没见,就把她关了起来,看来她这次闯的祸还不小。” 靖王看了一眼霓凰,没有说话,侧身看向身旁的梅长苏。梅长苏愣了愣说道:“不会是和苏某有什么联繫吧。” “凌阳欲拜苏先生为师,但我知苏先生现在的处境,实在不适合当凌阳的老师。” 梅长苏和霓凰都愣住了,霓凰惊讶道:“你收了凌阳的碎魂枪?!” “是,碎魂由战英保管。” “我原以为是凌阳因为要入宫所以没有带兵器,原来是你的缘故。” 靖王没有理会霓凰的惊讶,对梅长苏说道:“我知苏先生学识渊博,凌阳年少无知,如果说了什么,还请苏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另一边,凌阳离开内宫,来到迎凤楼找穆青,却发现穆青身边的魏将军不在身边,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回宫。 刚到宫室门口,凌阳就看见魏将军在与一位少年打斗,凌阳脚步顿了顿,又快步上前。 “住手!” 魏将军一个分心,本来就不敌少年,此刻更是被狠狠的踢了一脚,少年欲上前再战,被梅长苏叫住,“飞流。” 名叫飞流的少年,一个后退,到了梅长苏身前。 “魏将军!穆王爷年少,你也年少吗?!” “郡主息怒。” “告诉穆王爷,凌阳会亲自前往穆王府向他讨教几招,到时还请我的这位小叔叔多多指教!” “是,属下告退。” 凌阳没有理会仓惶而退的魏将军,肃然向梅长苏走去,飞流看到凌阳上前,以为对方不善,苏哲拉住飞流示意无妨,飞流移步站在梅长苏身后。 凌阳在离梅长苏三步远时站定,轻声问道:“苏先生去过很多地方吧。” “闲暇之人,随便走走。” “苏先生读过很多书吧。” “……郡主是有什么事要对苏某讲吗?” “飞流武功很好。” “……只是些拳脚功夫。” “打扰苏先生了,凌阳告辞。” “……” 梅长苏看着转身离开的凌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声轻咳唤回了他的的神识,梅长苏定睛一看,原来是大统领蒙挚。 ☆、想 经过一段时间的角逐,霓凰郡主的比武招亲终于有了眉目,北燕的百里奇一招击败一直被看好的秦尚志,获得最后的胜利。 而这一切消息凌阳只能通过穆青的传信才能得知。自那天凌阳被穆青接出王府后被靖王发现至今,凌阳一直呆在王府,靖王也不许任何人探望。而令靖王有些意外的是,凌阳这次既没有胡闹,也没有愤怒的迹象,她平静的好像被关起来的不是她一样。 靖王站在不远处看着正在院子里看书的凌阳,一时间有些无措,列战英手拿碎魂,看了一眼凌阳,又看了看靖王的神情,低声道:“殿下,郡主这次似乎并不是在玩闹。” “我知道,但正因为她不是在玩闹,我才更加担心。” “可是殿下,这么关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要告诉静嫔娘娘。” “我都没什么办法,母妃又有什么办法。” 列战英撇了撇嘴,没有说话。靖王嘆了口气,转身离开,列战英不解道:“殿下,不是要将碎魂枪还给郡主吗?” “还是再等等吧,走吧,去看看庭生。” 不远处的凌阳突然站起身,愤然道:“你就是因为总这么懦弱,母亲才会死的那么惨!” 靖王停下了脚步勐地转身,一双黑眸满是怒火,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凌阳,凌阳不为所动,右手轻抬,列战英手中的碎魂枪不受控制的飞向凌阳。凌阳手持碎魂,冷然说道:“你不仅很懦弱,还很愚蠢!” “谁允许你这么和父亲讲话?!你的礼仪呢?!看来你是好没关够!战英!(列战英:是。)看住她,没有我的命令,她那都不许去!” 凌阳冷笑出声,缓步走上前去:“戳到你的痛处了?我一直在问您,为什么我不能带兵,您说是我年龄太小,阅歷不够,我也告诉过您,现在就连列战英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说我要拜师,您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到底是您不同意我领兵,还是有人逼您不同意!” “够了! 凌阳,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你以前从不会这样,但自从那个苏哲到了金陵,你就一天比一天奇怪。” “奇怪的是您,不是我,您到底在害怕什么?” 靖王像是想到了什么,渐渐平息了怒火,看着面前手持碎魂神情坚定的女儿,靖王愣神,他像是在透过凌阳思念谁,凌阳知道,自己的父亲此刻绝对没有在思念自己的的母亲。 半晌,靖王开口道:“战英,送凌阳去穆王府找穆青。” “殿下,您……” 第5页 “我去看庭生。” 说罢,没有理会凌阳就转身离开了,列战英走到凌阳面前,有些生气道:“郡主,您这次有点过分了。” “列叔叔,过分的从来都不是我,祖母没有说错,父亲一直将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别人进不去,他也不想出来,要想改变什么,让他从那件屋子里出来是必须的,我现在只能帮他打开门。” “您是故意的?” “不是,我忍父亲好久了,祖母也答应不会怪我。” 列战英不由得有些同情靖王,而此刻心情起伏不定的靖王却不在前往探望庭生的路上。 列战英送凌阳到了穆王府,府中只有穆青,凌阳有些疑惑,“霓凰姨母不在?” 穆青有些不爽道:“姐姐去苏先生那里看剑阵了。唉,小丫头,你说苏先生说的用三个孩童就能打败百里奇的剑阵,到底是真是假?” “无论是真是假,陛下都绝对不会让姨母嫁到北燕。” 穆青抬起头,对凌阳的回答有些惊讶。凌阳看了一眼身后的列战英,坦然道:“连列叔叔都能想明白的问题,你还在在这问我,小叔叔,你果然还差的远呢。” 列战英有些无奈,穆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就连忙岔开话题:“唉,小丫头,你不是被靖王殿下关起来了吗?你是怎么出来的?” 凌阳看了一眼穆青明显表示看戏的脸,就将事情的原委挑挑拣拣的说了些,说完后,气氛不禁有些凝重,半晌,穆青开口道:“当年那件事,打击最大的,除了我姐姐以外,就是靖王殿下,别看我姐姐这样,其实她到现在都没有放下。” 凌阳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道:“世间一切事物,有因便有果,有始便有终,没有人能逃的了惩罚,无论是谁,无论是何身份。” ☆、番外 (一) 凌阳一岁时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也因为这一缘故,让靖王格外的头疼。 明明出征前还是一个让人抱在怀里不哭不闹只会吐泡泡的奶娃娃,为什么一会来就变成满院子疯跑,还不时在地上打滚的小土球?靖王殿下表示一定是他回来的方式不对,不是说好回来就能看到满身奶香用软软的小手抱着自己叫自己爹爹吗?为什么反而理都不理自己,反而自己一抱就会哭? 奶娘抱着刚刚洗干净的凌阳郡主,看着被自家女儿‘嫌弃’正在郁闷中的靖王殿下,不由的笑道:“殿下不用伤心,小孩子就是这样,您出征前郡主还未记事,所以有些认生,往后您多抱抱他就好。” 靖王微微嘆了口气,领着列战英转身离开内院。凌阳从奶娘怀中探出头,凝视着靖王离开的声影不说话,奶娘感觉到凌阳的动作柔声道:“郡主,那是您的父亲,靖王殿下,靖王殿下可是很疼爱小郡主的,刚从宫中述完职便回来看郡主了,下次郡主让殿下抱抱好不好?” 凌阳有些纳闷,奶娘说的这些话一岁的孩子能听懂吗?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凌阳之后喃喃道:“父亲。” 晚间,凌阳吃罢饭食在院中玩闹着,靖王站在不远处望着凌阳迈着小短腿十分费力的跑着一时间感慨万千,渐渐的神游天外,凌阳缓缓走向靖王,奶娘看到凌阳向院门走去刚要出声走去,但看到靖王的身影时连忙闭上嘴,挥手示意身后的婢女和她一起退下。 靖王被小腿的异样拉回神识,低头一看,正是凌阳抱着自己,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十分相像的人就这样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互相打量。 “爹,爹。” 靖王愣住了,然后一脸惊喜的抱起了凌阳,这是一次特殊的体验,靖王从没有那一刻如此感动过,这就是血脉的力量罢。靖王不由得想,若是小殊还在,他与霓凰的孩子应该刚刚出生,而凌阳,第一声喊的应该也是叔叔吧。 凌阳看着这个抱着自己泪流满面的男子,心中暗自一嘆,右手轻轻抬起抚上靖王禁闭的双眼,拭去他的泪水。靖王睁开他的双眼,脑海中只有一个身影:小小的人儿,与他相似的眉眼,此刻唯一一个会拭去他泪水的手,还有那句直入他满是伤痕的内心的那句话。 “痛痛飞,飞走,不痛。” (二) 凌阳五岁的时候,俨然成了宫内的小霸王,就连太子也表示出对凌阳的喜爱,其中缘由不仅是凌阳是皇帝唯一一个健康的嫡长皇孙,也是因为皇帝对其的喜爱。 从武帝将误入金殿的凌阳郡主抱回芷萝宫后,所有人都觉得风向变了。 有人认为武帝对靖王的态度开始回暖,有人认为静嫔復宠,甚至还有人联想到已死的皇长子。 然后,不管众人如何猜测,事实就是凌阳郡主获得了可以随意出入宫中不用请旨的权力,但是武帝对凌阳郡主的喜爱并没有涉及除凌阳以外的任何人,包括凌阳的父亲和祖母。 除了总管高湛以外,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那段也是一切起因的对话。 “爷爷,凌阳想住在宫内。” “噢?凌阳想住在芷萝宫。” “不对!凌阳想和爷爷一起住,爷爷以前抱着凌阳笑的那么开心,现在爷爷都不笑了,凌阳想让爷爷笑。” “……以前?” “唔,父亲不让凌阳告诉任何人,但是凌阳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爷爷,无论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其实,凌阳一直都记得小时候的事,而且凌阳认字也很快。” “是嘛,那么凌阳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所有事告诉爷爷呢?” “因为你是爷爷,天底下除了爷爷和奶奶,再也没有人对我好了。”说着,凌阳便哭了起来,武帝抱着凌阳哄了又哄,终于让凌阳止住了哭声。 之后武帝没有让除高湛以外的任何人跟随,就这样抱着凌阳去了芷萝宫。凌阳觉得武帝从没有走的如此慢过,那深色的眼眸,满面的哀伤,仿佛所有人都伤害了他,又仿佛他伤害了所有人。 ☆、选 凌阳和列战英从穆王府回来不久,靖王殿下就派人让二人前去校场。 校场内,到处都是将士们操练的身影。靖王站在点将台,身边站着的都是他的下属武将,凌阳隐隐有些猜测,靖王看到不远处的凌阳,示意她上前。 凌阳上前,单手持枪而立,列战英走到靖王身后站定。靖王细细打量着凌阳:神色坚毅,及腰的长髮用一根暗红色的髮带束起,脸上不施粉黛,身上穿着和髮带同一颜色的劲装,领口和袖口用黑色丝线绣着她最喜欢的祥云图案,靖王觉得那应该是自己侧妃的杰作。靖王越看越觉得凌阳不愧是自己的女儿,脸上的神态稍显柔和。 “凌阳。” “父亲。” “这次的新兵训练还未正式开始,你常常呆在校场,对如何练兵也应该熟悉了,这次的训练新兵就交给你了。戚勐(戚勐:在。)你要好好辅助郡主(戚勐:是。)凌阳,你要记住,军营不是你的游戏场,带兵也不是做游戏,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丝懈怠,严惩不贷!” 第6页 凌阳肃然,单膝跪地施礼道:“是,大将军!禀大将军,自古战场无父子,凌阳虽为女儿身但也不应区别相待。” 靖王面无表情,让凌阳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戚勐,以后若深处军营,不可轻视之。” 戚勐是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垂头答道:“是。” 天色尚暗,靖王带着凌阳回府休息,路上,凌阳开口道:“对不起。” 靖王走在凌阳前面,“你又闯祸了?” “……是今天早上的事。” “我今天,去宫里看了母妃。” “……您都知道了?” “你虽然不如别家闺秀那班知礼,但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我想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你又一向有什么事都会告诉母妃,想不清楚都难。” “那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靖王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凌阳说道:“我要向你道歉,凌阳。” 凌阳有些惊讶,不知道靖王为何有此一说。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没有真正关心过你,有时候需要战英提醒,才能知道你的心情,你记事早,又体弱,说想要练习枪法,因为从不曾送你什么,便为你锻造了碎魂。今日母妃告诉我,你从那时起便有此志向,也是从那时起彻底知道了我的担忧,你还这么小,就能做到如此,我作为你的父亲,反而没能为你做些什么,我感到很惭愧。” 说完,靖王不禁红了眼眶。凌阳走上前去,轻轻抱住自己的父亲说道:“不用这么说,你为我做了很多,小的时候因为你是我父亲,我才能多次捡回这条命,因为你是我父亲,我才有了碎魂,因为你是我父亲,我轻松拥有站在军营的权力。也因为你是我父亲,我才要保护你。” 靖王轻轻一笑,眼眶愈加鲜红,“我保护你还差不多。你如果仗着我是你父亲,便对训练之事有所懈怠,我饶不了你。” 凌阳放开靖王,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展颜笑道:“是,大将军。” 父女俩缓步离去,依稀还能听到二人的交谈声。 第二日,天未亮,凌阳起身去了校场,时辰还早,校场除了巡逻的士兵,空空如也,凌阳练了一会枪法,戚勐也到了校场。 “戚将军,早啊。” “……少将军,早。” “时辰到了。” “是。擂鼓!” ‘咚咚咚咚~’ 一时间,各个营帐嘈杂声不断。 过了一会,新兵们穿着新发的军服,乱糟糟的站在校场中央,站在靠前位置的人看到将台上站着一位从没见过的小女娃,一时间嘈杂声更大了。 戚勐站在凌阳身后有些幸灾乐祸。凌阳不以为意的开口道:“这就是即将守卫大梁百姓的军队?” 凌阳话音不大,但却每个人都能听到,校场满满的安静下来,看到效果不错,凌阳继续说道:“我没用什么妖法,这是内力,以后有机会我会统统交给大家,至于什么时候到我这个程度,那就要看你们的努力程度了,别担心,不难学。 另外还有,从今天开始,你们由我训练,至于以后是不是会和我一起上战场,那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哦,差点忘了,不能让你们赤手空拳去跟敌军搏斗啊,来来来,站好了,都站整齐些,一会戳到谁可怎么办。” 士兵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何意,但脚下下意识的动了起来,半晌,凌阳觉得差不多了,右手勐然一挥,碎魂已然在手,枪头朝下,戚勐这才发现,将台前堆放着不少长短相同的竹竿。只见凌阳右脚向前一迈,左手反手抓住枪尾,随即又放开,右臂使劲一挥,一股劲风迎面向那些士兵吹去。等他们睁开眼,发现他们每人面前都有一根竹竿。 凌阳没有理会戚勐的愣神,继续说道:“这是羽翎枪法,以后还有需要骑马作战的游龙骑法,我都会一一交给你们。让你们拥有守卫大梁百姓的实力和在战场活命的机会。 切记,每个人都有努力的资格,但是方法一定要对。” “是!” ☆、前 对于凌阳来说,在军营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大梁与北燕约定对战的日子。 这一天,凌阳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入宫,在正堂大殿遇到了靖王和列战英,凌阳愣了愣,“父亲要入宫?” “嗯。” 看到靖王不愿对谈,凌阳感到一丝怪异,正准备行礼告辞,就听到靖王说:“陛下让你去看比武?” 凌阳虽然不知道靖王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道:“嗯,爷爷说,苏先生奇招,用三个稚子与勇士作战,值得一看,让我去看看。” 靖王点了点头,又道:“比试结束后,你去看看长公主,她曾派人来找过你。” “……是。” 凌阳脚步轻快的走进皇宫,因为她已经有月余没去看望过武帝。整个大梁的人都知道凌阳郡主与武帝的感情深厚,没有人知道武帝为什么会如此宠爱凌阳郡主,这爷孙俩的感情也让武帝的儿子们也有些嫉妒。 有时候,武帝也十分困扰,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如此疼爱凌阳,可是,每当他冷落凌阳时,心中又会有一丝不舍,没过多久就又会召见凌阳,看着凌阳的笑颜,武帝安慰自己,凌阳是郡主,不会触犯自己的权力,凌阳身体弱,也不会对自己产生其他威胁。这样想着,武帝开始心安理得色享受凌阳对自己的依赖。 凌阳走进大殿,将手中的碎魂交到高湛手中,就听到武帝说:“凌阳,到朕身边来。” 凌阳走过去,发现大家都已经坐好,目不斜视的走到武帝身旁,毫不犹豫的坐到他的脚边。 武帝无奈的摇了摇头:“凌阳,军营好玩吗?” 凌阳也没有起身,只是撒娇道:“爷爷,凌阳是去练兵的,才没有玩。” 武帝哈哈一笑,抬手虚点了凌阳一下,“你啊,不去捣乱就不错了。你带碎魂进宫了?” 凌阳察觉到武帝之后的不悦,有些讨好道:“好不容易有些空闲的时间,爷爷就给蒙挚一个时辰的假嘛。” “原以为你是进宫来看朕,没想到是为了蒙挚。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不用进宫了。” “不要!爷爷,凌阳错了,凌阳不要蒙挚了,凌阳要爷爷,爷爷你就原谅凌阳吧。” 武帝无奈的嘆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凌阳的肩膀,凌阳抬头沖武帝笑了笑,看到武帝向座下望去,顺着武帝的视线看去,瞭然的笑了笑。 凌阳拉了拉武帝的袖子,示意他弯腰。二人耳语了一会,凌阳起身对武帝施礼下了台阶坐到了右边的末席。众人看了看武帝又看了看凌阳,不知道怎么回事。 凌阳坐在谁也不会打扰的位置,津津有味的看着三个稚子‘大战’百里奇,看着霓凰和梅长苏一句又一句的将三个从掖幽庭出来的孩子‘解救’出来。 第7页 胜负已分,众人都缓步离开,凌阳向武帝招了招手,上前拉着蒙挚向外走去。 蒙挚不知所措的看向武帝,见到武帝点头,便和凌阳离开大殿。 霓凰看着凌阳迫不及待的脚步对梅长苏解释道:“凌阳的武功是由蒙大统领所受,虽然大统领只教了凌阳一年时间,但凌阳只要有机会还会拉着大统领去武场。” 梅长苏看着远去的身影似是不经意间问道:“陛下好像不喜凌阳郡主习武。” 霓凰笑了笑没有回答梅长苏这个问题,反而说起另一件事:“凌阳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命在旦夕,陛下下旨在全国找寻治疗凌阳的方法,我虽然远在云南,好歹凌阳也叫我一声姨母,也找了些药材百里加急送到金陵。 后来凌阳病好了,陛下对凌阳更加关心,听到练武能增强体魄,便让蒙大统领教凌阳武艺,结果没想到凌阳对武艺逐渐热衷起来,若她喜欢的君子之器也就罢了,可她偏偏独爱长/枪,后来更是缠着靖王要一件独一无二的兵器。 一开始陛下还狠狠的骂了凌阳一顿,结果转脸就将私库的矿石交给了靖王。这件事除了靖王和蒙大统领没人知道,所以,也请苏先生保密。 不过,陛下也只有面对凌阳的时候,才会有长辈对晚辈的疼爱之情。”说着,像是勐然回过神来:“霓凰一时感嘆之语,请苏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梅长苏没有追问霓凰是如何得知只有武帝,靖王和蒙挚才知道的矿石之事,也没有追问为什么武帝会对凌阳如此疼爱。他就像是没有听到刚刚那番话一样,与霓凰寒暄了几句,并嘱咐霓凰在后宫时入口之物要格外谨慎,正说着,皇后就派人来请霓凰,二人相互点了点头后,霓凰便跟来请她的侍婢去了。 皇宫武场,凌阳手持碎魂向蒙挚攻去,渐渐的,蒙挚就发现不对劲。一个转身下腰夺取凌阳的兵器。 凌阳有些气喘,她怒视着蒙挚不说话。蒙挚有些摸不着头脑,反手要将碎魂还给凌阳,凌阳没有伸手,反而转身离开武场,蒙挚看凌阳向内宫走去,也就没有跟上。 凌阳走了几步,转身淡淡道:“蒙挚,把碎魂送到我父亲那里,我去找霓凰姨母,你自便。” ☆、害 凌阳在宫室间疾步,与一个宫女说了些话后,走的愈加快了。 来到太子生母越贵妃的昭仁宫,凌阳不等侍女通报便闯了进去。 “姨母让凌阳好找!” “凌阳?你不是和蒙大统领去武场了吗?” “去了,但是我突然想起,父亲让我去看看长公主,说是长公主很久没见我有些想念,我想姨母和我同去是最好不过了。” “原来是这样,只是贵妃娘娘邀请我前来,我也不好推辞,不如我们改天再去看望长公主吧。”以为需要防备的只是皇后,霓凰此刻放松了警惕。 “可是,父亲只给了我一日的假期,之后我还要训练。越贵妃一向大度,我想您会理解的吧。”说着,凌阳对刚刚自己一直无视的越贵妃点头示意。 凌阳如此失礼,这让越贵妃十分生气,但又想到凌阳的身份,就又咽下了这口气。 “小郡主来我这也不让人提前告知我一声,一时间没有备上小郡主爱吃的水果,真是失礼了。” “娘娘客气了,怎么说您都是长辈,叫我凌阳就好,娘娘,我能和姨母先走一步吗?” 望着凌阳清澈的眼眸,越贵妃有些犹豫,毕竟此时已经不是最佳下手时机。正在这时,侍女通禀太子和司马雷求见。越贵妃狠了狠心刚要开口,忽然发现霓凰面前的酒杯成了空杯! 越贵妃抬起手颤抖道:“凌,凌阳?你,你把这酒给喝了?” 霓凰一听凌阳喝了酒,脸色一变道:“凌阳,你喝酒了?!” 刚走进来的太子和司马雷两人听到霓凰的惊唿声,再看越贵妃如此神态,立刻明白髮生了什么。 凌阳微微一笑:“从武场过来有些口渴,我看这杯中之物如此清冽,以为是茶,喝入口中才察觉是酒。虽然爷爷不允许我饮酒,但这次是以外,如果屋中之人都不说出去,爷爷也就不会知道了。” 说完,凌阳拉着霓凰起身想要告辞,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霓凰扶住差点摔倒的凌阳,急忙道:“凌阳!” 太子一看情形有些不对连忙示意司马雷快速离开,可是还没等司马雷出了昭仁宫,就被靖王堵在了门口,同行的还有蒙挚。 屋中的霓凰已经察觉出是怎么回事,连忙抱起凌阳向外走去。 如果是霓凰,越贵妃可能会有所阻拦,到此时喝了那杯情丝绕的人凌阳,事情变得有些复杂,凌阳还小,如果出了什么事,武帝绝对不会放过她。 昭仁宫外,靖王和蒙挚将司马雷堵在门口,远处,太皇太后和皇后的依仗正向这边驶来。 霓凰抱着鼻中开始流血的凌阳快步向靖王跑去,靖王看到凌阳是被霓凰抱着出来时,神经勐然一断,连忙沖了进去,将凌阳从霓凰怀中多了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靖王殿下,先传太医要紧!” 越贵妃被太子搀扶着出来,靖王赤红的双眸瞪向二人,二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正在这时,太皇太后和皇后已然到了昭仁宫,太皇太后一眼就看到靖王怀里鼻中流血不止的凌阳,勃然大怒道:“是谁?” 霓凰上前解释:“太奶奶,凌阳只喝了贵妃娘娘的一杯酒就昏了过去,然后鼻中开始流血不止。现在最要紧的是宣太医啊!” “来人,越氏不尊妇德,不守宫规,现降为嫔位,禁足昭仁宫! 还愣着做什么,快宣太医!景琰,抱着翎儿去芷萝宫!” 听到太皇太后的旨意,皇后满意的笑了笑,越贵妃,不,应该是越嫔已经昏了过去,太子跪在地上不住的谢罪,司马雷已经被吓傻了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蒙挚则转身前去金殿将此事告知武帝,靖王更是在太皇太后话音刚落就抱着凌阳跑去芷萝宫,霓凰也连忙起身跟着靖王前去。 一场闹剧就此在昭仁宫告一断落,但是整个皇宫又因为凌阳开始吵闹起来。 武帝来到芷萝宫时,太医正在为凌阳施针,靖王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霓凰毫无人气的枯坐一旁。 两人向武帝施礼后又继续重复之前的神情,武帝越发生气:“霓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凌阳怎么就喝酒了!” 霓凰离座跪到武帝面前,泪水渐渐划过脸颊:“是情丝绕!凌阳喝的不是普通的酒,而是情丝绕。”说完,叩头一拜。 武帝的脸色勐然变得苍白无比,这世间,除了已故的太后和亲身体验过的长公主,再没有人比他了解情丝绕了。武帝紧握双拳,“找。给朕找!朕倒要看看谁还有这噁心的东西。药材还够吗?高湛!(高湛:在。)去把朕私库里的药材都拿过来,缺什么再去採买。” “诺。” 说完,武帝暴躁的让霓凰起身,坐到榻上焦急的望着内殿的方向。 第8页 ☆、罚 凌阳郡主又生病了,而且病情和上次一样危险。 这样的消息自武帝驾临芷萝宫后就传遍了后宫,当然,外人知道的只是凌阳郡主病重,原因是在昭仁宫不小心喝了酒。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凌阳郡主自七岁大病一场后,身体极度虚弱,太医特意嘱咐今后不可再吃辛辣之食,尤其是酒。 虽然之后凌阳郡主为了增强体魄跟着蒙大统领学了三年武艺,但也因为经常生病,习武也断断续续。所以大家都知道凌阳郡主只是看起来很健康。甚至有人恶意猜想,凌阳郡主或许都活不过及笄。 这次凌阳郡主在昭仁宫饮了酒,虽说是不小心,但无论是作为一宫主位来说,还是一个长辈来说,以前的越贵妃,现在的越嫔,都难辞其咎。 芷萝宫内,太医为凌阳施完针后,连忙走到武帝面前,跪地禀告:“启禀陛下,凌阳郡主已无大碍。” 武帝听了有些不大相信:“无大碍?无大碍怎会流血?” “启禀陛下,凌阳郡主之所以会鼻中流血是因为体虚的缘故,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就会没事了。” 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武帝连忙向内殿走去。靖王慢了一步只好回到静嫔身边。 静嫔拦住正要离开的太医,对站在一旁的侍女说:“太皇太后派你前来,定是放心不下凌阳,凌阳现下已无大碍,但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今日又如此劳累,还是让太医前去开些安神药的好。” 那侍女施了一礼,谢过静嫔后便领着太医离开了芷萝宫。 半晌,武帝满面怒火的从内殿出来,谁也没有理会就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什么停下了脚步说道:“霓凰,你跟朕来,景琰,你也来。静嫔,凌阳今晚就住在芷萝宫,你要好好照顾她(静嫔:是。)高湛,让蒙挚把那个什么司马雷关起来,不要让闲杂人等知道!” “诺。” 武帝一行来到上书房,整件事的起因太子也在,就连皇后也站在一旁。 武帝上座,深沉的双眸扫视下跪未起的众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太子,情丝绕是哪来的?” “父,父皇,儿臣不,不知。” “不知?”武帝嗤笑一声,“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儿,儿臣……” “行了。”武帝不耐烦的打断太子的回话,“霓凰,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凌阳不是和蒙挚去武场了吗?还有,你不是在正阳宫吗?” 霓凰拜了一拜说道:“回禀陛下,霓凰的确去过正阳宫,可是之后贵妃娘娘又邀请霓凰前去昭仁宫,刚聊了几句,凌阳就急急忙忙的进来了,说是要去看望莅阳长公主。” “凌阳说是景琰让她的。景琰?” “回父皇,凌阳以前总会去找景睿玩闹,自从上次父皇答应凌阳去军营,又让儿臣将这次巡防营的新兵交给凌阳训练,凌阳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校场,莅阳姑姑派人来过多次,凌阳都不在,所以儿臣想乘这次凌阳休假入宫,然后去看望莅阳姑姑。” 武帝看着靖王,淡淡道:“莅阳和凌阳的关系的确一向都很好。 太子,司马雷是怎么回事?” “儿臣带司马雷是想让母亲看……” “够了!” 众人再次叩头到地。 “太皇太后的旨意,朕不会更改,另外,太子禁足东宫三月,好好反省!这件事霓凰受惊了,景琰替朕送霓凰回府。 你们都退下吧。高湛,让蒙挚和穆青也回去吧。” “是。”/“诺。” 众人都离开了,武帝坐在椅子上沉思,不一会,高湛走了进来,武帝回过神来,“高湛,将昭仁宫的侍婢都换了,另外,告诉司马家,让他们节哀。” “……诺。” 武帝察觉到高湛言语有些犹豫,不悦道:“怎么?” “呃——,陛下,昭仁宫的侍婢大都是用的惯的老人了,如果全是新人,是否有些不太方便?” 武帝想了想,对高湛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后妃谋害郡主’,传出去你让朕的颜面往哪放?”说着武帝又开始生气。 “陛下息怒,知道凌阳郡主喝了情丝绕的只有几人,其余不相干的人只是以为郡主喝了酒才会如此。 而知道这件事的,也都不是多嘴之人,只是……” 武帝看向高湛,“只是什么?” 高湛向武帝施了一礼道:“只是会委屈了凌阳郡主。” “我以为是什么呢?高湛啊,你还是不了解凌阳这丫头,她一向不在意这些。”武帝笑道。 高湛笑了笑不再答话。 “高湛,昭仁宫的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诺。” “对了,凌阳不是一直想要一身盔甲吗?她的身体太弱,不适合铁甲,朕记得朕这里有些进贡上来的独角兽皮[犀牛皮],你把它交给靖王,让他给凌阳做一件轻甲。” “诺。” 宫城外,霓凰带着穆青向靖王表示感谢,靖王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殿下让凌阳来的?” “这倒不是。” 几人有些面面相觑,霓凰更加疑惑,“蒙大统领又怎么会和靖王殿下来昭仁宫?” “我是去找靖王殿下送东西的,凌阳郡主把碎魂落在我这,说是要去内宫不方便,结果我在路上就看到太子带着司马雷往昭仁宫去了,我察觉有些不对劲,结果刚找到靖王殿下,就有一个侍女说凌阳郡主出事了,事情就是这样。” ☆、因 “什么侍女?”霓凰听了蒙挚的回答,抓住一个疑点问道。 蒙挚更加疑惑了,“当时我和靖王殿下一听凌阳郡主出事了,就急忙往昭仁宫赶,我连外官不能进内宫都忘了,那还顾得上什么侍女。” 靖王在一旁听着,突然道:“那好像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侍女。” “皇后娘娘?”霓凰惊讶道。 “皇后娘娘是怎么知道昭仁宫出事的?”蒙挚也十分惊讶。 “是我告诉她的。”一个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 三人向后望去,靖王看到那身影连忙走了过去,有些生气道:“你不在芷萝宫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霓凰和蒙挚也走了过来,霓凰半扶着凌阳,担忧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凌阳看到三人均是担忧自己的模样,不由的笑了笑:“本来就没什么大碍,要是喝了那杯酒的是霓凰姨母的话,现在早就活蹦乱跳得了。” 霓凰笑着点了点凌阳的额头,“你啊,把我们吓了一跳,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 蒙挚站在一旁皱眉道:“凌阳,你真的没事了?我看你脸色比平日都要白上好多。” 靖王抬手抚上凌阳的额头,凌阳好笑的将靖王的手拿了下来,对蒙挚道:“早就没事了,只是之前留了好些鼻血,所以脸色才会白了点。” 第9页 靖王握住凌阳冰冷的手,皱眉厉声道:“还说没事,没事为何还会流那么多鼻血,手也这么冰凉。” 凌阳深吸了一口气:“真的没事……流鼻血是因为之前和师傅比试,本就气血上涌,又喝了情……所以才会流鼻血。” 凌阳表示常识相差太多,怎么解释都是白搭。 “我已经问过爷爷了,他也同意了。”说着,凌阳分别握住靖王和霓凰的手,拉着他们向宫城外走去,“师傅,等我有时间了再来看你。” 靖王和霓凰被凌阳拉着相视无奈一笑,只好加快脚步走到她的身旁。凌阳悄悄勾起嘴角,“姨母,我们明日去谢谢皇后娘娘吧。” 凌阳不去理会身边两人的疑惑,对驾驶停在宫门口的马车的宫人说道:“跟在身后。” 那宫人施了一礼,刚要说话,凌阳就拉着靖王和霓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皇后娘娘不是派人去找父亲来救我们了吗?” 霓凰有些不解,“皇后娘娘怎么知道……” “这要感谢誉王啊,不过誉王背后是不是梅长苏,凌阳就不知道了。” 见靖王皱了皱眉,凌阳笑道:“这样凌阳就不用担心太子针对父亲,至少前面还有一个誉王和皇后挡着,不是吗?就连身后的马车,说不定也是皇后娘娘高瞻远瞩呢。” 凌阳声音不大,刚好让身旁的两个人听到,但这淡淡的声音却在两人心里炸出了一颗惊雷。 三人各怀心思的走了一会,半晌,凌阳放开了霓凰的手,霓凰回过神,“殿下不用送了,还是让凌阳早些回府好好休息吧 。” 靖王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同意了,目送霓凰走远,靖王拉着凌阳上了马车。 马车刚走,凌阳就紧紧抓住靖王的袖子,靖王皱了皱眉,伸手将凌阳身旁的窗帘掀起,看到凌阳稍稍松了口气,靖王忍不住道:“让你祖母给你看看吧,你一坐马车便有眩晕之症,可是也不能一直都骑马啊。” 凌阳一脸菜色道:“凌阳问过祖母,但是祖母也没有根治的方法啊 。” 就在凌阳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马车终于到了靖王府。凌阳率先跳下马车,连列战英准备要扶她的手都没有理会。列战英也已经习惯凌阳的这一习惯,他无奈的望向靖王,看靖王点了点头,也只好嘆了口气,和凌阳进了府。 靖王府,就在凌阳准备回房休息时,靖王开口道:“凌阳,父皇真的让你回府休息吗?” 凌阳转过身,笑了笑,“这那有假,不光是爷爷同意了,就连太医也同意了。” “那是芷萝宫住的不习惯?” “怎么会呢,只是不想让父亲真的送霓凰姨母回穆王府罢了。”说罢,凌阳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愿 第二天,凌阳用完早饭便去了穆王府。到了穆王府,霓凰早已准备好礼物,看到凌阳进来,不由得问道:“凌阳,我们真的不用再去谢过誉王殿下吗?” “我们不是为誉王准备礼物了吗?只不过需要皇后转送罢了,他既然借皇后之手搭救我们,自然也就不需要我们明面上装知道。” 霓凰皱了皱眉,“凌阳,你如此称唿誉王殿下和皇后娘娘,是不是太不敬了。” “只是没有用尊称罢了,不让别人挑出错误就可,霓凰姨母又不是别人。” 看霓凰还要开口,凌阳连忙打断,“姨母,我们快些入宫吧,答应了爷爷今日要去看他的。” 霓凰无奈,只好和凌阳一起入宫。 靖王府,靖王唤来戚勐,吩咐道:“戚勐,从今日起,新兵训练有你来主持。” 戚勐有些疑惑,毕竟与凌阳在一起训练新兵有些时日了,虽然刚开始有些不太服气,但是随着凌阳将自己的羽翎枪法传授给大家,再加上凌阳对军营生活的熟练,和当下王公子弟一点也不同的性格,这都让戚勐深深的佩服。 感到戚勐的疑惑,靖王解释道:“陛下虽然答应让凌阳去训练新兵,若凌阳只是玩闹还好,现在陛下虽没有明说让凌阳不要再去军营,但也有这个意思,凌阳那里本王会去说的,你安心训练便是。” “是。” 戚勐回到校场,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但无论是靖王,还是武帝,他都没有说话的立场,他也只好听令,将凌阳放在副位。 皇宫,霓凰和凌阳出了正阳宫,走在雄伟的宫室之间。 “过几日便是由姨母亲自同比武者比试了吧。” “怎么了。” “凌阳不担心姨母会输,只是觉得,到时候如果姨母交了请罪摺子,爷爷不会轻易让姨母离开金陵。” “那又如何,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说的也是呢。” 一时间,又是一路无话。出了宫门,凌阳与霓凰道别离开,回到靖王府,列战英将靖王的命令告诉凌阳,并将做好的轻甲连同碎魂一併交给了凌阳。 凌阳将轻甲抱在怀中,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郡主……” “战英,是不是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坐上那个位子,就会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 列战英刚要回答,就看到靖王走了进来,靖王示意列战英离开。凌阳抬起头看向靖王,“锻造碎魂的矿石是爷爷给的,我有机会入军营也是爷爷示意父亲的。这次,爷爷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凌阳离开军营的,是因为我是认真的?” “凌阳,没有人让你离开军营,你还是可以去军营的。” 凌阳深吸一口气,使劲咽下快要脱口而出的怒吼,她勾了勾嘴角,放下轻甲,“梅长苏的确是个神奇的人,对吗?父亲身性耿直,谋求大事不易,需要他的地方还有很多。” ‘啪!’ 凌阳侧着脸,面无表情。靖王怒视着凌阳,“谁告诉你这些的!” “谁告诉凌阳的?凌阳也想知道!父亲为何会如此生气?是因为凌阳不再是以前那般? 直率,果敢,不拘小节的是凌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弄心机的也是凌阳。如果父亲无法理解的话,就把凌阳当做叛逆吧。” 靖王一时无话反驳,只得在一边气的握紧双拳。 凌阳嘆了口气,“父亲和爷爷不愧是父子,思虑都是这么重,只不过爷爷总是想的很深,而父亲不愿想的那么深。 父亲,您现在还是那么小心,不只是因为我七岁那年发生的事,对吗?”说到这里,凌阳缓和了心情。 其实,靖王原本不会这么生气,只不过刚与梅长苏争论完,又听到凌阳说出原本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再加上凌阳如此推崇在靖王心中只会耍阴谋诡计的梅长苏,所以,顿时不知名的火便烧在他的心头。 凌阳有些看不懂靖王的表情,但她也不再在乎,因为歷史的故事一旦开讲,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第10页 凌阳手持碎魂,单膝跪地道:“凌阳自知身体孱弱,无法陪伴父亲到最后一刻,凌阳只愿有生之年,得见您君临天下,以便抚慰哪些忠君之魂。” 彼时,庆国公一案已经尘埃落定,而金陵城中最有可能登基为帝的其中之一——誉王,在得知谢玉欲将调查庆国公案的玄镜司掌镜使夏冬遇害一事嫁祸与他,十分震怒。 而还住在谢玉的宁国侯府的梅长苏也准备搬出宁国侯府,在和穆青一起去看房子的时候被霓凰引到曾经的赤焰帅府门前,昔日气势非凡的帅府,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表面上宁静的大梁,即将燃起一场大火,一场比梅岭之火还要残酷的火,这场火会烧死所有魑魅魍魉,这场火也会打开那扇回忆的大门。 无论过程如何,最终,都会如其所愿。 ☆、活 这几日,金陵城最出风头的不是招亲失败,又没嫁出去的穆王府的霓凰郡主,而是琅琊榜上赫赫有名的‘麒麟才子’,化名苏哲的梅长苏。 谁都知道从梅长苏买下的兰园里挖出了好多尸骨,无论是平民百姓对其的好奇,还是达官贵族对这件事背后的关注,这都让梅长苏和兰园彻底出了名。 无论外面的风怎么挂,靖王府的书房却是另一片天地。 凌阳端坐在书房的一角,手中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丝毫没有在意推门而入的列战英和庭生。凌阳头也不抬的摆摆手,列战英和庭生相顾无言。 “要么呆着看书,要么离开。” 列战英听闻毫不犹豫的留下庭生离开了,庭生望着列战英的背影呆了呆,又环顾整间书房,然后也找了一个角落,席地而坐,拿了一本书,艰难的看着,他没有看到的是,不远处的凌阳勾起的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凌阳放下书,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一位身穿宫装的女子站在门口,正准备敲门。 “玥母妃?”刘玥是靖王的侧妃,平日里不爱走动,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侍弄花花草草,看似性格懦弱,但是凌阳知道,这个女人只是看透了自己罢了。皇帝赐婚,看似光鲜亮丽,只有刘玥自己知道,皇帝不会再需要一个能文能武却不服他管教的皇子妃,当年的玉王妃就是最好的例子,何况自己只是侧王妃。 平日里除了给自己送衣衫几乎从不会出院子的玥侧妃竟然来到前院,这让凌阳十分惊讶。 玥侧妃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道:“凌阳,殿下嘱咐妾身要照顾好庭生,妾身想先为庭生换身衣物。” 凌阳听了转身看了看已经站起身的庭生,回头对玥侧妃道:“不要太过繁杂。”想了想,凌阳继续打道:“玥母妃有时间的话,还是为庭生准备几套华服吧,以后用的到。另外,给他做一套和我一样的武服。” 玥侧妃没有去问为何凌阳会这么说,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玥侧妃离开了,但跟在她身后的侍女没有离开,凌阳示意庭生跟那侍女前去,便关了门继续看书。 没等凌阳看完一本书,庭生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看到凌阳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便拿着包袱又坐回角落继续艰难的看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期间玥侧妃派人来送了几次茶点,所以凌阳和庭生并不太饿。 凌阳站起身,将自己今日看的几本书递给了庭生,“上面有我的注释,不懂得可以问我,不要老是去找父亲,这段时间,父亲会很忙。 战英既然把你带到这里,我也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我会让你知道你不知道的一切。 现在,跟我来。” 说完,凌阳离开书房,庭生连忙跟上她的脚步。凌阳将庭生带到书房旁边的一个小院里,“这里是西雁居,以后,你就是住在这。对面的院子是我的住处,有问题就来找我,我不会轻易离开靖王府的,所以希望你也不会。”说完深深的望了庭生一眼,见庭生有些不知所措,不由得笑道:“这并不是内院,你不要担心会冲撞到谁。还有,上次的事不是针对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庭生连忙摇了摇头,“怎么会,你和我说过宫中规矩森严,谁也不会永远的保护谁。” 凌阳嘆了口气,“之前说的话你只需要听一半就可?” “一半?什,什么意思。” “就是说刚刚在书房的话不只是说给你听得,还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谁啊?”庭生一时间有些煳涂。 “我父亲一直以为你我的关系很不好。不过,你现在的身份的确很糟糕。” 看到庭生还是一脸茫然,凌阳有些头痛,“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我的关系好,和以前在宫中我教你认字一样。” 听到这里,庭生表情一肃,凌阳笑了笑,“危机一直都在,无论是将来,还是以后,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让我们足以匹敌。 以前你还在掖幽庭的时候,父亲对你百般照顾,你以为从没有人怀疑吗?若不是你还有一个‘救主’之功和纪王的掩护,你绝对不会活着出皇宫。” 庭生惨白着脸,“对,对不起。” 凌阳转身看着远处火红的夕阳,“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你只是想要活着,这个理由从来就没有错,你很幸运,希望你珍惜你的第二次机会。” ☆、明 侵地案和兰园藏尸案愈演愈烈,整个朝廷人人自危,武帝也十分震怒。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又传来一个消息:凌阳郡主又生病了。 不知道是因为这次的案子太大,还是已经对凌阳的生病习以为常,这次武帝并没有对凌阳的病情过多的问寻,只是派人送了些药材和锦缎到靖王府。 靖王府,凌阳披着斗篷看着堆在大厅的赏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她勐烈的咳嗽起来,一时间大厅一阵慌乱。等凌阳停下咳嗽,一旁端着茶杯的靖王松了一口气,为凌阳拍背的庭生惊出了一身冷汗,列战英接过玥侧妃端来的药递给靖王。 凌阳接过靖王手里的药碗,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随后站起身,“父亲,玥母妃,我先去书房了。庭生。” 庭生连忙向静婉等人行礼,跟着凌阳离开。两人来到书房,庭生将炭火烧的更旺了些,随后坐在凌阳对面的座位上,将怀中的书拿出摊放在桌上。 凌阳将身后蒙着白布的木板竖起,拿出一只笔尖细长的毛笔,严肃道:“为将者,不止要勇冠三军。战场上瞬息万变,而且战况传递不便,这就需要将领决胜千里之外。而决定这一切的就是地图,地形图,城池分布图,兵力分布图,这些都是关键。永远也不要想着去靠别人,决胜的关键就是靠自己。” 望着庭生坚定的眼神,凌阳笑了笑转身开始为庭生画起大梁的地形图来。 “这是目前最为详尽的大梁地形图,这是我根据你面前的几本游记还有一些人的口述对现有的地图做出的改动,大的错误应该没有,有机会的话希望你能自习修正这张图。 第11页 愣着做什么,画呀!” “啊?哦。”庭生连忙拿过旁边的纸笔开始照着画起来。 “不要只是画,你要将它记在你的心里,所以,你什么时候能默出这张图,什么时候学习新的知识。” 凌阳不理会庭生奋笔疾书,开始讲解地形图上的标识是什么意思。 半晌,凌阳结束了讲解,“我解释完了,你记下来了吗?” 庭生有些尴尬,凌阳拿起画纸,只见纸上杂乱无章,不知道上面是什么。就在庭生以为凌阳会责备他时,凌阳开口道:“你能看懂吗?” 庭生低头,点了点头。凌阳将纸递给庭生,伸手将庭生的下巴抬起,“知识是自己的,除非你想让其他人看懂,其他的,你随意就好。” “咳!” 凌阳和庭生不约而同的偏头看向门口,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书房,又不知道听了多少的靖王正站在门口。 三人漠视了一会,凌阳转头拍了拍庭生的肩膀说道:“你继续。”然后走到靖王面前问道:“父亲,有什么事吗?” 靖王凝视着凌阳的双眼面无表情道:“你跟我来。” 凌阳跟着靖王离开自己的院子,穿过迴廊来到一处更大的宅院,而那就是靖王居住的地方,靖王走到一间书房门前站定。凌阳有些愣神,这件书房凌阳从不会来,哪怕它比凌阳院子里的书房藏书还要多。因为这间书房是靖王与众将领议事的地方,所以这间院子也是离校场最近的地方。 靖王推开书房门,示意凌阳也进来。凌阳虽然一脸淡定,但内心却十分焦躁,她极其讨厌这种不能掌握的感觉。 靖王看到凌阳还在愣神,皱眉道:“凌阳?” 凌阳勐然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靖王的下属都在,凌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的望着靖王,而站在书桌中央的靖王并没有理会凌阳热切的目光。 “我已有荣登金殿之心。” 一瞬间,书房更加寂静,大家都不由得屏住唿吸。 “我已得到苏先生的暗中支持。” “就是那个太子和誉王都挣着抢着的苏哲?”一个将领问道。 “他?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一旁的戚勐猜测。 “不会,苏先生既然已经答应本王,就不会反悔,这一点还是值得相信的。以后大家要对苏先生以礼相待。” “还是不要如此的好。”站在门口而且正对着靖王的凌阳提议道,“梅长苏既要支持父亲,定会暗中相助,这样一来,明面上我们就从未与其深交,按照父亲往日对待谋士的态度,不直接漠视已经很好了,何谈以礼相待。只要维持相应的礼数就好。” 靖王看着凌阳,原本冷峻的脸,更加严肃,“既然如此,就照郡主说的做吧。” 凌阳抬手掩住咳嗽的声音,靖王见状将挂在一旁架子上的披风拿了下来,走到凌阳身边,将披风披在凌阳的肩上,披风很长,很多都拖到了地上,凌阳红了红眼眶,环视望着她和靖王的将领们,看到大家都一脸微笑,凌阳冷下冷脸,后退一步,施礼道:“凌阳多谢父亲关怀。” 一时间,所有人都一脸惊讶的望向凌阳,要知道,凌阳一向最讨厌这些虚礼。 “若父亲永生为王,凌阳也只会是郡主,而且会一直都是。但现下父亲已有扫清寰宇之愿,凌阳自是不能再如此失礼,否则朝臣以为的就不再是凌阳不知礼,而是父亲不服礼。 众将士也当如此,若有心为父亲筹谋,就不能再向之前那般。一军统帅太过亲切尚且都会被非没有威仪,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凌阳说此逆耳之语,全自肺腑而出,还请父亲与诸君三思。” 看到众人都一幅思索之像,凌阳笑道:“不必如此担忧,父亲也不只是主君,他还是大将军啊。” 一时间气氛再次回暖,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殿下,陛下有旨。” ☆、见 “殿下,陛下有旨。” 书房门打开,凌阳看向说话之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来是列战英。 凌阳和靖王去了王府的前殿接旨,其他人都呆在书房等候。 前来宣旨的是高湛,圣旨宣读完毕,高湛仔细的询问了凌阳的病情,凌阳咳嗽了几声,笑道:“都是老毛病了,爷爷那么忙还这么关心我。” 高湛抿嘴笑了笑,“陛下最近的确有些忙碌,但是陛下心系郡主,东海那边进贡了一盒珍珠,个个都洁白无瑕,饱满丰润,陛下特意让老奴给郡主送过来。” 凌阳欢喜的接过高湛递过来的盒子,“替我谢谢爷爷。对了,凌阳在西山发现了一块奇石,上面的图案极为绮丽,劳烦您替凌阳送给爷爷。” “郡主客气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看着高湛走远的身影,靖王和咳嗽不停的凌阳回到议事的书房。 众人看到靖王进来都安静了下来,靖王让人搬了一个火炉放到桌旁,让凌阳坐在火炉旁。凌阳刚坐定,列战英端着药碗走了过来,靖王看着凌阳喝完药,坐回主位说道:“父皇让本王主审庆国公一案。” “庆国公?”戚勐诧异道。 “这件案子牵连甚广,再加上庆国公是誉王的人,但是既然爷爷有心要彻查此案,所以父亲实事求是即可。”说到这,凌阳笑了笑,“凌阳多此一举了,父亲一向都是实事求是的。” 众人都笑了,靖王朗声道:“好一个实事求是!” 凌阳皱了皱眉,随后又怅然一笑。 庆国公一案由靖王主审。这一消息震惊了所有人,之前抢夺主审的誉王和太子尽管不服,但也无可奈何。太子无法插手,但是刑部是誉王的人,誉王十分乐意为这个平日里一点也不起眼的弟弟下绊子。所以,靖王刚一到刑部就吃了哑巴亏。 比起列战英的担心,凌阳表示要去找萧景睿‘比试’。 “郡主,您怎么一点也不担心殿下啊。” “因为有人担心啊,当然,那个人不是你。” “你是说……” “嘘~好了,我去找景睿叔叔了,记得告诉父亲我会晚些回来。” “是。” 凌阳骑马来到宁国侯府,早就收到拜帖的萧景睿听到侍婢通报,连忙到门口迎接凌阳。 “凌阳!” “景睿叔叔!” 萧景睿看到手持碎魂的凌阳皱了皱眉道:“你不是生病了吗?” “只是吸了几口凉气,吃了几副药已经好了,好久没有活动筋骨,所以来找叔叔玩了,你之前答应过的。”凌阳拉着萧景睿的袖子摇了摇。 萧景睿点了点凌阳的头,无奈道:“看你这么精神的样子,也确实是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若未病癒,靖王殿下也不会让你乱跑。 走吧,母亲听说你今日要来,准备了好多点心呢,正好今日豫津不在,没人和你抢了。” 第12页 “就算他在,他也抢不过我。” 看着凌阳一脸骄傲的样子,萧景睿好笑道:“行行行,你厉害。好了,快些进去吧,这里有风,你可别来一趟我家就病了,不然靖王殿下绝对不会放过我。” 萧景睿引着凌阳到了前厅,莅阳长公主早已等在那里,凌阳行了一礼,与莅阳长公主寒暄了几句,就和萧景睿离开了前厅,来到一片空地。 萧景睿抽出宝剑,“我们先约定好,我说停就停。” “不要!” “那我们就不比了。” “……你说停就停。” 萧景睿点了点头,看似随意的站着等凌阳攻上来,凌阳一挥碎魂勐地沖了上去。尽管萧景睿事先已有准备,但还是被凌阳的速度吓了一跳。 两人交手了半晌。突然凌阳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向后一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萧景睿见凌阳停了下来,也不由的松了口气,因为看到凌阳满头的虚汗,萧景睿早已有了停止比试之意,无奈凌阳逼得太紧一时无法脱身,此时凌阳自己停下倒是正好,所以萧景睿一脸感激的看向来人。 梅长苏带着飞流刚到两人比试之处就看到萧景睿满眼放光,忍住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上前行礼道:“拜见郡主。” “苏先生好久不见,还有飞流。”看见梅长苏和萧景睿惊讶的表情,凌阳笑道:“飞流经常来靖王府採花,一开始还吓了玥母妃一跳,后来渐渐熟悉了,玥母妃还教了飞流好多插花的技艺。” “是苏某没有管教好下属,让侧王妃受惊了。” “没事,玥母妃很喜欢飞流的。是吧,飞流。”凌阳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站在梅长苏身后的飞流点头道:“嗯,喜欢,花。” 站在一边的萧景睿看到两人有要长谈的意思,连忙开口道:“凌阳,苏兄,外面寒气重,我们去屋里聊吧。” 梅长苏听萧景睿的这么说,也发现凌阳惨白的脸色,开口道:“那好,我们去雪庐吧。” “景睿叔叔,凌阳想先去找祖姑母,这身衣服再不换掉,估计父亲真的不会放过你的。” 萧景睿一听,急忙让梅长苏先回雪庐,带着凌阳去找莅阳长公主。 凌阳将随身带着的衣物换好,和萧景睿来到雪庐。因为梅长苏身体的缘故,雪庐整日都烧着火炉,所以凌阳一进去就感到热浪袭来。 “先生这里好暖和,比靖王府暖和多了。” “郡主说笑了。” “哪里说笑了?整座靖王府就我和玥母妃的住处有火炉,能暖和到哪里去。” “靖王殿下是军旅之人,自是不畏严寒。” 凌阳端起茶喝了一口,不再说话。萧景睿看气氛莫名的冷了下来,接口向凌阳询问靖王主审侵地案一事。凌阳随意的答着,梅长苏也不时的插上几句,气氛就这样渐渐回暖。 一壶茶喝毕,凌阳起身告辞离开。梅长苏披着披风站在廊下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嘆了口气,转身回到屋内。 ☆、刺 红日西落,梅长苏用过药粥后,吹灭了烛火上床休息。不知过了多久,院中传来几声异响,之后便是一阵打斗声。 梅长苏推开门,一把锋利的剑迎面而来,飞流见状连忙将剑踢飞。可就在这时,最先发现刺客的萧景睿被人逼的后退几步,那柄剑正好向他的后心飞去。 “景睿!” “当~” 一声清脆的兵器碰撞声让所有人都向萧景睿那边望去。 一个身影自暗处走出,院中的人顿时吸了一口冷气。 来人一把拔起打飞剑的的窄刃长柄刀,一步一步走到月光最亮处,众人将他的样子看的更加清楚。 “他,他,他没有影子!” 不知是谁惊叫出来,刺客们勐的回过神来,准备逃跑时却发现一动也不能动。 梅长苏颤抖着嘴唇,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惨白,他轻轻吐出一句话:“你,是谁?” 来人咧嘴一笑,并不说话。 “你是,你是林殊哥哥?不对!林殊哥哥已经死了,你,你……” 萧景睿的话让来人看向他,看到那人的面容,萧景睿原本瞪大的瞳孔不由的流出了泪水,他全身颤抖着,不知是害怕,还是悲痛。 来人身着赤衣铁甲,满是被火烧过的痕迹,胸前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奇怪的是地上一点血迹也没有,脸上也满是血迹和被火烧坏的皮肉,头髮虽然束起,却十分凌乱。 萧景睿虽然离那人不近但仍旧能闻到肉被火烤过的味道。 “……火……祸……活……” 那身影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挥动窄刃长柄刀向那些刺客杀去,众人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急忙四散逃开。但是那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很快,前来刺杀梅长苏的人就只剩下扮成刺客的卓青遥。卓青遥的武功自是不低,与那人交手了几回合后,以一刀之伤换回逃跑的机会。就在他转身欲逃的一刻,卓青遥听到了三个字,“睿……不……怕……”。 卓青遥从来没有那一刻觉得自己的轻功如此好,他迅速回到自己的父亲身边,一看到卓鼎峰,不顾自己的伤口还在流血,急忙大喊:“有鬼!” 卓鼎峰将卓青遥扶到一旁坐下,包扎好流血的伤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卓青遥将事情的经过完整的叙述了一遍,卓鼎峰听完一脸震惊,父子俩都一时无话。 突然,房间门被打开了,父子二人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谢玉见此不由的暗讽道:“怎么了,一脸见鬼了的样子。” 卓鼎峰将刚刚卓青遥所说的话又叙述了一遍。谢玉听完不动声色的对卓青遥道:“你是说今夜去刺杀梅长苏的时候正好被刚回府的景睿看到。 差点不小心误伤景睿后,冒出来了一个很像赤焰军少帅的鬼,这个鬼还保护了景睿。” “的确如此。”卓青遥点头道。 谢玉拂袖大怒,“荒唐!这世间那有什么鬼怪,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你可看清楚那梅长苏是何神态。” 卓青遥回答道:“他亦是一脸震惊。看样子,不像是装的。” “知道林殊的长相,会使用长/枪,身法极快,会是谁呢。” “有可能真的是鬼呢?”卓鼎峰猜测道。 “是不是鬼,我们一试便知。青遥受了伤不易再行动,卓庄主,一切就拜託您了。” “不行,我绝不会伤害景睿的!” “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景睿毕竟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捨得伤害他呢。卓庄主,你要为大局着想啊。” 这几日,萧景睿一直在为自己的父亲派人刺杀自己的好友而伤心,在家中不能表现出愤懑之态,他只好在外面的酒楼借酒消愁。 第13页 萧景睿从酒楼出来时已经月上梢头,他蹒跚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突然,不远处一个蒙面人向他沖了过来,可是萧景睿酒劲上头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萧景睿身后飞出,挡在萧景睿面前,那身影赫然就是卓青遥所说的鬼。 那鬼的力气极大,一刀就将刺向萧景睿的剑挑飞,场面一事僵持不下。萧景睿回过神来,一脸似震惊又似茫然的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卓鼎峰趁一人一鬼不备转身逃跑,那鬼也没有追上去,就这样如烟雾般消失在萧景睿面前。 看似逃跑实际躲在一旁的卓鼎峰清楚的看到那鬼的确没有影子,而且他相信世间绝没有什么功法可以让一个人如烟雾般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凌阳:你在干嘛?(/≧▽≦/) 某吴:挖坑啊(o^?^o) 凌阳:挖坑干什么?(⊙o⊙)! 某吴:让你填啊。(?vε v?) 凌阳:σ(っ °Д °;)っ 某吴:?~(?ε` ) ☆、访 谢玉始终都不相信有鬼,但是看到卓氏两父子都声称自己看到的就是鬼,所以他也只好不在深究,再加上这件事不易声张,所以‘遇鬼’这件事并没有传出去。 这几日,谢玉虽然对庆国公案和‘遇鬼’之事有些焦头烂额,但对于梅长苏的动向他也没有一丝的放松。就在谢玉派人刺杀梅长苏失败后的第二天,梅长苏带着飞流去了靖王府,理由是看望身在靖王府的自己的学生庭生。 谢玉有些犹疑,但是一时也无法想清其中的端倪,也就放下心中猜测。 梅长苏一行来到靖王府,列战英站在府门前迎接,随后进了靖王府。 列战英领着梅长苏走到连接前厅和校场的长廊站定,靖王带着庭生迎面走了过来,列战英向靖王行礼后就离开了。 “拜见靖王殿下。”梅长苏躬身行礼。 “先生客气了。”靖王将梅长苏虚扶起。 “未曾远迎,还请先生勿怪。” “近几日殿下凡事众多,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 靖王笑笑没有说话,随后示意庭生上前。庭生上前一步磕头道:“拜见先生。” 梅长苏连忙将庭生扶了起来,庭生也顺势站了起来。梅长苏自习打量着庭生,“结实了不少。” “多谢苏先生称赞。”凌阳朗声道。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凌阳手持包着白布的碎魂,穿着赤红的劲装,上面套着轻甲,好一派英姿飒爽。 靖王和梅长苏有些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阳笑着看了看庭生,又看了看靖王和梅长苏,“父亲将庭生带到靖王府后,我又和庭生差不多大,再加上我得知我比庭生大几个月,所以庭生平时都是由我关照,苏先生如此说,也足以说明我照顾的很好。” “原来是这样,让郡主费心了。”梅长苏回过神来道:“飞流,你不是有礼物要送给庭生和郡主吗?” 庭生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庭生,庭生看向靖王,见靖王点头,结果包袱打开一看是一件金丝软甲。 靖王皱眉道:“这件礼物太过贵重了,还请先生收回。” 梅长苏笑道:“这是飞流送给庭生的,并不是苏某送给庭生的。” “这……” “飞流,我的礼物呢?”凌阳上前打断靖王的话,梅长苏见状皱了皱眉。 凌阳像是没有察觉一样,挽着靖王的胳膊,一脸好奇的望着飞流。 飞流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种子。” 凌阳没有料到之前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真的让飞流找到了。 凌阳看着纸包,一脸难以置信,她的心从没有跳的这么快过,脑海中一个声音不停的回想。 靖王第一次看到凌阳如此恐惧,就连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连忙抓着她的肩膀晃道:“凌阳!凌阳!” 看到凌阳渐渐回神,但唿吸依旧急促,靖王更加着急,“凌阳,看着我!” 凌阳的唿吸逐渐平缓,靖王暗自松了口气。 站在一旁的梅长苏等人一脸惊异,飞流有些委屈道:“种子。” 凌阳一把抢过纸包将碎魂扔给飞流,飞流接过碎魂,一脸欣喜的看向梅长苏,却发现梅长苏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 “这种子,有什么问题吗?凌阳。”靖王似不经意间问道。 凌阳低垂着头,双手不由的捏紧纸包,“只是草的种子而已。” “只是普通的草种子!若只是普通的……” “普通?”凌阳打断靖王的话,“它一点也不普通。不过它的确长的不起眼。 飞流,碎魂借你玩一会,但是可别给我弄坏啊。 父亲,苏先生,我们去里面聊吧。”凌阳对视着靖王,靖王看凌阳坚持,点了点头。 “庭生,你带着飞流去玩吧。”靖王对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庭生说道。 看着庭生带着飞流向校场走去,凌阳转头看向靖王,没有理会梅长苏若有所思的目光,轻声道:“它能中和乌金毒的毒性。” “你说什么?!”靖王震惊了。 “郡主所说的乌金毒可是玄镜司的乌金丸?”梅长苏有些不相信,因为玄镜司的乌金丸的解药歷来只有玄镜司首尊才有,而玄镜司之所以受人忌惮,乌金丸功不可没,这也足以说明乌金丸的厉害。 “我中的可不是乌金丸的毒,只是毒性有些相似,所以我叫它乌金毒。” “郡主中毒了?”梅长苏没有料到凌阳竟然中了毒。 凌阳并不想多谈,“父亲,我去看看庭生,您和苏先生有要事要谈,凌阳就不打搅了。” 凌阳告别靖王和梅长苏,来到校场,校场上并不是火热的练兵场面,而是一片喧闹。 ☆、治 原来,庭生带着飞流来到校场,正在练兵的戚勐看到凌阳的碎魂在一个不认识的小子手里,便出言不逊,然后就和飞流打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围成一圈的士兵一看是凌阳都停下了起闹喧闹。 凌阳看到飞流还在和戚勐打个不停,右手一抬,飞流手中的碎魂脱手而出,向凌阳飞去。凌阳接过碎魂,向下一震,“戚将军,可有宣布休息?” 戚勐有些吶吶,凌阳更加生气,“没有命令就敢擅自行动,军威何在!” 士兵们纷纷单膝跪地,正在这时列战英走了过来,“郡主,戚勐他只是……” “列将军你可知罪!” “郡主!”戚勐冲凌阳喊到。 “士兵无领而动,将领更是肆意妄为,你们是想让大梁亡国吗?你们难道不知道,整个大梁看起来还有军队样的除了穆王府的铁骑,就只剩下我们靖王府的兵了吗!” “噗。”一个士兵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14页 凌阳怒吼道:“笑,你们还知道笑!昨日刚过完沐修,你们今日就如此散漫!不想当兵就给我滚!养你们这群不求上进的傢伙还不如养几匹马!” 凌阳瞪向不知何时单膝跪地请罪的戚勐和列战英怒道:“所有人!拿着你们的武器围着校场跑五十圈!记住,是所有人!” 一时间,校场的众人都动了起来,列战英,戚勐,连带庭生都开始跑了起来。飞流没有理会凌阳的话,一个飞身飞到刚到校场的梅长苏身边。 梅长苏笑了笑,“飞流,好玩吗?” 飞流撅着嘴,“好玩。” 不远处的戚勐听到梅长苏的话,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靖王没有评说凌阳的对与错,让士兵散去,将戚勐和列战英唤了过来。二人和其他将领站在靖王的一边,梅长苏和飞流站在另一边。众人互相见礼,靖王询问了刚刚发生的事,列战英解释了一番,但省略了凌阳的话。 梅长苏笑了笑,“很久没有看到飞流这么开心了,殿下,不然让他们继续比试下去吧,我看戚将军颇有微词。” “比就比!”戚勐没有等靖王开口就大叫道。 梅长苏点了点头,飞流开心的跃到戚勐身边,突然出手,戚勐也拔刀抵挡,两人又战到一起。 凌阳站在一旁,紧握碎魂,怒不可遏。突然,一道银光闪过,凌阳勐然冲上前去,将飞向梅长苏的小刀打飞。 飞流停下动作,站在场中一动不动,戚勐见状也只好停手。 “郡主的身法是越来越快了。”戚勐呵呵一笑。 凌阳面如寒霜,双眼凝视着戚勐,不为所动。 看着靖王阴沉的如同铁板一块的脸,原来还笑闹的戚勐感觉越来越不对了,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其他将领。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紧张,其中一个人暗打手势,示意戚勐跪下。 “是末将鲁莽了,给先生赔罪,请先生念我是个粗人,不要见怪。”戚勐以为靖王和凌阳动怒是因为自己对梅长苏无礼,所以立即向着梅长苏告罪。 “早就听闻靖王殿下征战沙场,所带的部下也极为强悍,如今一见,这强悍的怕是只有脾气吧。一群目无君上纲纪的乌合之众,难怪不得陛下青眼。朝着靖王殿下的方向扔飞刀,真是好规矩,可以想像殿下您在部属之间的威仪,还比不上苏某这个江湖帮主。就凭这样,殿下以后还能有什么作为!”梅长苏大怒道。 凌阳眼神阴冷的看向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下的戚勐。 “我知征战沙场的将士从来都是骄傲的,他们很少服人。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们不是骄傲,你们是没脑子。若是大将军试探,那是理所应当,你们又是什么身份?不分主次,不明是非,无令而动,不敬主军,若是靠你们镇守大梁,大梁危以!”凌阳冷声接到。 靖王面色难看地看着梅长苏和凌阳,一言不发,在场的人全都噤若寒蝉,陆陆续续地跪了一片。 “我曾听闻,赤焰军副将卫铮刚进赤焰军时,大将军林爕之子林殊为试探其人,将一柄长刀故意飞向卫铮,这在军中本是常事,可是却被大将军当场实行了军法。戚勐,你知道为什么吗?” 凌阳的话与其实在问戚勐更像是再问所有人,靖王直盯着凌阳,梅长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当时与卫铮站在一起的不只有大将军林爕,还有祁王。” 戚勐下跪的身形更加颤抖起来。 “戚勐无礼不恭,狂妄犯上,重打二百军棍,降为百夫长。战英,你监刑。”说完,靖王拂袖而去,凌阳依稀能看到他微红的眼眶。 而当梅长苏带着飞流旁若无人的出府门而去时,也无一个人敢拦住他声辩。 凌阳没有离开,她站在校场看完整个行刑过程。同样没有离开的还有众将领。 二百军棍很多,但对于这些常年征战沙场的军人来说,虽然一时无法行走,但并不会危及生命。 几百训练许久的新兵渐渐聚集过来,凌阳走到趴在长凳久久不能回神的戚勐面前一时无言。 凌阳蹲下身紧紧握住碎魂,视线渐渐模煳,她仿佛看到身着黑甲之人躺在厮杀声不断的战场一动也不动,鲜血夹杂着泥土,渗透,渗透…… “郡主?郡主?” 凌阳回过神来,感觉嘴里一股腥甜之气,她抬手抹了抹嘴角,“经此之事,你们也能明白了,这路并不好走。父亲说为了所有人,他在所不惜,你们呢?” “郡主,我们……” 凌阳打断列战英的话,“战火四起,非吾之愿;同胞血尽,非吾之愿;盛世繁华,非吾之愿。这句话是谁说的,我已经忘了。我唯一还记得的就是,我问他为什么帝王对他们不闻不问,他们还要死守边关。他说,你不觉得这大漠孤烟很美吗?” ☆、梦 自那天梅长苏来了一趟靖王府后,整个靖王府像是换了一个风格一般。先不说其他,至少在凌阳看来,靖王手下的将领们至少不会再那么厌烦谋士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们也更厌烦谋士了。 而对于梅长苏来说,虽然他留给靖王一个整饬内部的大问题,明面上落了靖王的面子,实际上也是让靖王为夺嫡做准备,当然,需要准备的远不止这些。 由靖王主审的庆国公侵地案在誉王的帮助下,很快就审理完毕,过程虽然不尽如人意,但结果喜人,所以就算事后武帝只夸奖了没有出任何力的誉王也没有影响到凌阳的好心情。 没过多久,兰园藏尸案也由刑部宣布结案,一干人等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 所有的事情告一断落后,不知不觉间,马上就要过年了。凌阳觉得最近有些无聊,庭生已经能默出大梁的境内境外图,现在开始边认字边学习兵法,而靖王对凌阳这么“教导”庭生也不横加干涉。军营也因为武帝的原因不能再去了,虽然和戚勐他们仍旧有联繫,但凌阳毕竟是郡主,也不能和其他男子牵连过多,毕竟世间能做到霓凰郡主那般的至今无一人。 这天,凌阳和庭生被靖王叫到他的书房。靖王检查庭生的功课,凌阳坐在一旁随意的翻着书本,“父亲,你应该相信我的。” 靖王一边头也不抬的翻看庭生写的字,一边回答:“怎么不相信你。” “相信我的话,就不用特意叫我们过来了。” 靖王暗自嘆了口气,“凌阳,你已经十三岁(虚岁)了,有些事也应该明白了。” “什么事?”凌阳喝了一口茶,有些不明所以。然后她放下茶杯,上半身毫无形象的趴在身前的桌案上,“父亲,好无聊啊。按理说都快过年了,怎么还不发生些状况呢?” 靖王顾不得指正凌阳的礼仪,厉声问道:“你又知道了什么?” 凌阳支起身,双手撑着下巴道:“故事里不都这么写吗?” “你又让战英给你买哪些杂书了?”靖王无奈道。 第15页 “列叔叔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我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他了。” “年关将近,军营里好多琐事 都需要战英他们去做,你若无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们。” “我就是因为不能去找他们才会这么无聊啊,父亲!”凌阳仰天长嘆道。 靖王笑了笑,继续低头翻查庭生的功课,翻着翻着靖王渐渐拉直了嘴角,“凌阳,你都教了庭生什么?” “唉?什么?”凌阳回过神,不知道靖王为何有此一问,“我在教他读史。” “为何不教经典,不要告诉我这些年你都忘了。” “怎么可能忘记,我的经典好歹也算是爷爷教的,不过我觉得庭生不适合学习经典。更何况,读史使人明志。” 庭生听着凌阳的话,努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触动什么。 凌阳借着喝茶的动作,看到庭生的动作,笑了笑。无论庭生的身份是什么,无论他与靖王有怎样的关系,无论有些人是否想让他驰骋沙场。为了自己最后的目标和希望,她也一定要让他为将! 靖王望着凌阳皱了皱眉,随即自嘲一笑,“你言叔叔送信来,邀你去玩,明天你去吧。” 凌阳勐的站起来,“那庭生呢?” “有我和苏先生在,你无需担心。” “父亲!” 靖王将庭生的功课放到一边,拿过公文看了起来,凌阳望向低垂这头不说话的庭生,呵呵一笑,“人果然都是贪婪的,你现在不只是想要活着,还想要活的更好了?” “不是!”庭生终于忍不住了,当着靖王的面大吼出来,“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读史,是因为那年你给我讲的故事吧,我不知道你把我当做谁。但那有如何,时过境迁!靖王殿下并没有说错,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所有人按照你的意思过活!你什么时候才能从你的故事里醒来!” 庭生唿唿喘着粗气,靖王好似争吵的两人不存在一般只是低头处理公文,凌阳则一脸震惊的望着庭生。 半晌,凌阳开口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靖王殿下是你的父亲。” “……所以,你们都当我疯了?阿祁,你忘了你承诺过什么吗?” “那是阿祁,我是庭生。” 靖王站起身,走到凌阳面前,“我原以为你早就已经忘记了,没想到你仍旧活在那个梦中。 凌阳,我是你父亲,可你却从来没有将这一切告诉我。 凌阳,父皇从来没有教过你经典。” ☆、谁 靖王的一番话,在凌阳耳边犹如惊雷般炸响,她顿时感觉胸口一阵蒙痛,喉咙十分的刺痒,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咳了起来。 “噗!”红褐色的血液自喉咙汹涌而出。 “凌阳!” “凌阳姐!”庭生手忙脚乱的几步跨到凌阳跟前,和靖王一起将凌阳扶起。 “战英!”靖王厉声喊道。 不知何时回来的列战英出现在书房门口,看到凌阳的样子,不禁握紧双拳,“殿下!” “去找侧王妃来,你知道该怎么说。” “是!”列战英转头向玥侧妃的院子走去,脚步稳健,却一点也不慢。 靖王将唿吸急促的凌阳半抱在怀中,急声道:“凌阳!凌阳,看着我,看着父亲!”看到凌阳有些迷离的双眼望向他,靖王庆幸的笑了笑,“凌阳,不要急,慢慢唿吸,不要急……” 凌阳的唿吸稍显平缓,她满满转头看向庭生,庭生早就泪流满面,涕泗横流,好不狼狈。庭生见凌阳望向他,连忙往前跪了跪,哽咽道:“凌阳姐。\” “笨,笨蛋……” “凌阳姐,殿下,他们说,说你瘀血郁结与胸,只要,只要让你吐出来就好,对,对不起。”庭生哭的语无伦次,靖王皱了皱眉,让庭生不要在哭了,庭生用袖子抹了抹鼻涕眼泪。 玥侧妃随着列战英进来就看到庭生红彤彤的眼睛望着不停低声咳嗽的凌阳,靖王半抱着凌阳,狼狈的坐在地上。玥侧妃走向凌阳,血腥味铺面而来。 庭生起身退到一旁,衣摆上血迹斑斑,靖王让列战英带庭生先回去换身衣裳,然后抱起唿吸已经平缓的凌阳快步走到内室,将凌阳放在床榻上,便疾步离开了。 玥侧妃走到床边,放下手中提着的小食盒,跪坐在床边,为凌阳诊脉。 “原本只是希望他们能将你气一气,好将你瘀血激出,没想到却也让你差点毒发,倒是不知道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 说着,玥侧妃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银针包和一碗药,然后扶起凌阳,“先喝了药,我在为你施针。” 看着凌阳乖乖喝完药后,玥侧妃开始为凌阳施针。 外间,靖王唤来可靠的士兵将书房打扫干净,换下沾了血迹的衣服后,前往西雁居去找庭生。 到了庭生居住的院子,靖王看到列战英站在院内,而房门紧闭。 “庭生呢?” 列战英施了一礼,“回到西雁居后,他就将自己关在屋内,属下怕有什么差池就在院内等候。” 靖王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他上前敲了敲门。房门缓缓的打开,满脸眼泪的庭生站在靖王面前。 “殿下。”身着蓝衫的庭生躬身行礼。 靖王点了点头,“看来凌阳把你教的很好。” “凌阳姐很照顾我。” “你们关系很好。” “……是。” “你小时候见过凌阳?” “……是。” “是那个时候吗?” “……是。” “凌阳跟你说了什么?” “我答应凌阳姐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可你还是说了。” “……” “这么说,你说的故事并不是全部了。也罢,既然你与凌阳约定,我也不强求,只是你们绝不可乱来。” “不会的!凌阳姐她,只是想当将军而已,很想很想!” “……当将军吗?”靖王喃喃道。 天色暗,明月升。凌阳回到西雁居,书房灯火通明。 “庭生?”凌阳敲了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关,她推开门,刚要问庭生为何还不休息,却发现书房里的并不是庭生,而是靖王,“……父亲。” “凌阳,身体好些了吗?小玥说你瘀血淤积于胸,我还吓了一跳。 凌阳,你都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瘀血不是吐出来了么,玥母妃的医术一向很好的。” 靖王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走到窗前,“整座靖王府除了校场,也就只有你这最安静了。 你还在叫小玥,玥母妃?” 第16页 “嗯,叫习惯了。” “习惯,真是可怕啊。” “年关将近,父亲没有去看望苏先生吗?”凌阳走到靖王身后。 “年终尾祭,太子和誉王为了祭礼有误一事,准备朝堂论礼,估计苏先生也是为了誉王忙的不可开交吧。”靖王轻笑一声。 “父亲吃醋了?”凌阳调皮一笑。 “又胡闹。”靖王转身抬手敲了敲凌阳的额头,“翎儿,黑甲将军是谁?” “翎儿?好熟悉的名字,父亲好久没有这么叫我了,现在还叫我‘翎儿’的只有祖奶奶了吧,干脆凌阳明日进宫去看望爷爷和祖奶奶吧。”凌阳拍手点头称赞。 靖王并不答话,只是绷着一张脸凝视着凌阳。 凌阳慢慢收起笑容,低下头,放下的额发遮住了她的眼眸。 一时间,两人无话。 半晌,凌阳抬起头,眼神空洞悠悠嘆息道:“黑甲将军是谁,我早就忘记了。七岁时的梦境让我分不清我到底是萧凌阳还是李雁!我一直都很感激您和奶奶,换作是别人早就把我当成怪物了。” “看来你是忘记我说的话了,你是我的女儿,无论你叫什么名字,你都是我萧景琰的女儿。”靖王抬手抚上凌阳的肩膀。 “我知道,我一直都记得。所以我才会要更加努力,你那么想要为赤焰军翻案,可我却什么也帮不了你,我不想让他们蒙受不白之冤,我不想让你失望。”凌阳哽咽道。 靖王嘆了口气,“没有人会蒙受不白之冤,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失望。翎儿,你的梦做的够久了,你该从那个故事走出来了,你若再思虑如此之重身体会受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靖王: 整座靖王府除了校场,也就只有你这最安静了。 凌阳:父亲的院子也很‘安静’啊。 靖王:苏宅那边一直在挖地道,能安静到哪去! 凌阳:您说的是这个安静啊!我以为您说探子什么的。 靖王:幸亏他们晚上不动工,不然本王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 凌阳:除非梅长苏晚上也不睡觉。 ☆、番外 梅岭大火烧尽的第七年,朝堂上为祁王说话的人已经被皇帝诛灭殆尽,剩下想为祁王说话的人都开始蛰伏起来。 这一年除夕盛宴,皇帝特地下旨,近年战事贫乏,不易再铺张,只举行家宴,不举行国宴。 除夕之夜,皇帝照例赐完菜,皇族众人齐聚金殿,好一派歌舞昇平之景。 皇帝独坐主位,右手边坐皇后,左手边坐越贵妃和太子。下首,右边依次坐誉王,靖王等其他皇子,左边依次坐纪王,言侯等皇室宗亲。 而年仅七岁的凌阳则乖巧的坐在靖王身边,靖王吃什么她就吃什么,父女俩的一番动作让周围的人都会心一笑。 殿中舞姬翩翩起舞,太子看的津津有味,皇帝却颇感无聊,他环顾大殿,正好看到凌阳噘着嘴对靖王说着什么,十分的天真可爱。 皇帝派总管高湛将凌阳带到自己身边,自出生起身体便十分虚弱的凌阳总是比同龄人瘦小,皇帝让向他行跪拜礼的凌阳起身,然后将她抱在怀中,看了看向这边不断张望的靖王,低头一脸慈祥的问道:“凌阳,告诉爷爷,你刚刚在和你父亲说什么?” 凌阳看向下座的靖王,又看了看皇帝,怯怯道:“凌阳也想尝尝父亲一直再喝的茶水,但是父亲不让,可是凌阳看大家都在喝,为什么就凌阳不行。”说着又撅起嘴。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众人被皇帝的笑声吸引,都像上座看去。 “那你现在还想尝尝吗?” “嗯!” 靖王见状想要起身阻止,却被坐在旁边的五皇子示意稍安勿躁。 这时,高湛端来适合女子和小孩子喝的果酒,皇帝拿起新筷沾了点果酒餵到凌阳嘴中,“味道怎么样?”皇帝笑眯眯的看着凌阳。 “酸酸甜甜的,像凌阳爱吃的梅子。” 皇帝放下筷子笑道:“你的这张嘴啊,还有什么你尝不出来?” 凌阳拉拉皇帝的长袖,撒娇道:“爷爷,凌阳可以再尝尝吗?” 皇帝端起小酒杯,“只许喝一口。” “嗯!” 另一边,听到凌阳话的靖王知道杯子里的应该是果酒,也就放下心来,可就在这时,喝了一口果酒的凌阳却突然口吐鲜血。 “凌阳!” 凌阳郡主在除夕盛宴喝了一口皇帝赐的酒后身中剧毒一事被皇帝死死压下,当夜参加宴会的人全被勒令不许将事情外传,而凡事与宴会有关的宫人都被皇帝交给玄镜司的首尊夏江审问。 而中毒的凌阳责备安置在静嫔的芷萝宫内,那一夜,芷萝宫灯火通明,所有人都知道了,一直病痛不断的凌阳郡主高烧不断。而事情的真相除了宫里的人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剩下绝不会多嘴的众皇子和皇室宗亲们。 因为凌阳的病,皇帝下令在全国范围内为凌阳找寻治病之法,静嫔彻夜不眠的查寻医书,云南穆府的霓凰郡主更是千里送药。 英武殿,皇帝听完夏江的对整件事的调查,愤然将书桌上的奏摺扫到地上。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陛下息怒。” 皇帝犹如毒蛇般的目光扫向夏江,“这件事不要让多余的人知道。” “是。” 凌阳七岁这一年,仍旧没有摆脱那场大火。 整件事都是那么的让人意外。祁王府被斩首的其中一个下人的妻子的妹妹因为在宫中的掖幽庭为婢,所以侥倖淘过株连。但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让那侍婢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杀了皇帝,为所有人报仇。于是,那侍婢便将从一位不知名的宫人手中买来的□□下在她以为是皇帝要喝的酒里,却没想到,喝下毒酒的不是皇帝而是凌阳郡主。 一时间,掖幽庭再次被皇帝‘清洗’了一番。 一年后,凌阳八岁,已经可以勉强下床走路的她在身边之人的帮助下在芷萝宫的药草园内慢慢走着。 凌阳这一年多一直住在宫内,一是因为她从出身便有的体虚之症一直都是由她的奶奶静嫔照料,二是因为那次中毒后,虽然已经解了毒,但是由于凌阳的身体,太医一直都不敢用重药,而静嫔又是最了解凌阳身体的人。所以皇帝便将凌阳安排在芷萝宫,直到凌阳康復。 “玥姨,你知道掖幽庭在哪吗?” “知道也不能带你去,何况我不知道。” “爷爷让你来照顾我,不就是希望让我心情能好些嘛,没想到你还在这打趣我。”凌阳不满道。 “凌阳啊,陛下想为殿下立王妃了。” “是因为你不能从父亲那知道什么吗?” “凌阳,你……” “我都知道。我现在只是不像以前那样识字读书都十分迅速,不是傻了。父亲总觉的我还是小孩子,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他很内疚是吗?因为这件事和祁王殿下有关。” 第17页 “凌阳……” “都是无妄之灾罢了。玥姨,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们。” 夜晚,凌阳独自一人站在寝殿窗前,望着天上的圆月,不由得泪流满面。 “凌阳?”从隔间出来的刘玥看到窗前的人影开口道。 “玥母妃,我去找过爷爷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凌,凌阳,你叫我什么?”刘玥瞪大双眼,颤声道。 “嘘,只是暂时的,玥母妃。” “我只是个侧室,怎么能……” “玥姨!” 刘玥被吓了一跳。 “父亲现在不需要不相干的人,所以哪怕是不合规矩,凌阳也只能如此。” “……凌阳,你和陛下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了一个故事而已。” 刘玥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敢在深究,她将凌阳拉回床榻,看着凌阳入睡后就回到隔间。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渐起,月亮也被云层遮住,殿内泛上一丝凉意,可睡在床榻上的凌阳却满头是汗,室内寂静极了,只有清风能听到那喃喃之语。 “父帅……” 作者有话要说:  微醺意正酣 追风天嗣横 崩星卷飒沓 猎猎裹裘轻 雁门锁鵰翎 敌血染红缨 ☆、探 这一日,凌阳打算穿过刚打通不久的地道去苏宅见梅长苏,地道中还有江左盟的人在修饰边边角角,看到凌阳都纷纷行礼。 凌阳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干活。来到苏宅,看到梅长苏正在那边等候,凌阳知道,已经有人通报过了。 二人相互见礼,然后相对而坐。凌阳看了看周围,赞嘆道:“不愧是苏先生,设计的宅子就是与众不同。” 梅长苏给凌阳到了一杯茶,一脸柔和道:“郡主客气了,只是一些小想法,登不的大雅之堂。” 凌阳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腿脚,“这些倒是无所谓,我倒觉得,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梅长苏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郡主来找苏某,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倒还谈不上,只是想让苏先生帮一个忙。”凌阳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梅长苏虽然有些疑惑,却仍旧不动声色,虽然他做了十足的功课来金陵,但他始终觉得凌阳是最大的变数。 “不知苏某能帮到郡主什么?” 凌阳身体微微前倾,“帮我说谎。”看到梅长苏一脸怪异,凌阳恢復坐姿,笑眯眯的道:“不会让你白帮的。” 梅长苏为凌阳添了添茶,“那郡主想让苏某说什么谎。” “告诉所有问你那些种子的人,它可以中和我体内的毒性。” “……若苏某没有记错的话,飞流送给郡主的种子只是一般的草种。” “无碍,那些草生长在西北之地,旁人不会识得。” “看来郡主十分清楚。” “那凌阳就在此谢过苏先生了。” “苏某好像并未答应。” “你不答应我,我就告诉所有人你心悦霓凰姨母。”凌阳一脸我就这样你耐我何的表情。 “郡主觉得会有人信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不需要他们完全相信,我只需要他们怀疑。” 凌阳站起身,走到屋外的长廊上盘腿坐下,想了想,又支起右腿,将右手搭在腿上。梅长苏见状,皱了皱眉,“郡主,此态是否有些不妥。” 凌阳偏了偏头,看到梅长苏一脸的不贊同,“的确有些不妥,毕竟统领数万将士的霓凰郡主都没有这样过吧。可我不同啊,我还小嘛。苏先生会介意?” “靖王殿下都不介意,苏某怎可越俎代庖。”梅长苏恢復平静模样。 “父亲啊,军旅之人都是如此吧。对了,苏先生去过螺市街的杨柳心吗?心柳和心杨漂亮吗?是不是男人喜欢漂亮的女子啊。”凌阳转身,一脸戏嚯。 梅长苏有些尴尬,毕竟螺市街那种地方不是良家女子可以探寻的,更何况是凌阳,再加上凌阳还未及笄,如此谈论实在有失体统,更何况还是和其实并不熟 识的梅长苏。 凌阳想了想,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凌阳一向不在乎俗礼,因为体弱,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活不过及笄,所以爷爷也不在乎我多有郡主风范。我一直都很羡慕苏先生,你我明明处境相同,你有能力去做你想做的一切,而我却只能再一旁静静的观望。” “郡主身份尊贵,无论想要什么陛下和靖王殿下都会立刻为郡主寻来,苏某只是一介布衣,怎能和郡主相媲美。” 凌阳不在乎梅长苏的推脱之词,站起身,观察起屋内的摆设,“侵地案,誉王失去了庆国公;兰园藏尸案,太子失去了户部尚书楼之敬;杨柳心一案,誉王註定要失去吏部尚书何敬中,而这次朝堂论理,估计太子这边的礼部尚书陈元城也不保啊。之后,就剩下:刑部,兵部和谢玉了吧。” “……郡主倒是对苏某的行动了如指掌。” “因为除了我,整座金陵城怕是没有人知道地狱的火烧在身上是有多么痛了吧。作为同样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呢,赤焰军少帅——林殊。”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凌阳和梅长苏同样孱弱的唿吸声组合在一起,半晌,凌阳开口道:“我是一个怪物,从我记事起,我便对那些史书典籍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所以总是一学就会,而且过目不忘。父亲和奶奶发现后,为了不惹出什么事端都一致决定要将这件事当做秘密。可是年幼的我却将这件事告诉了最不应该告诉的人,就像是本能一般,我对爷爷格外的执着,虽然他一开始对我疑心颇重,但渐渐的也不再排斥我。 一直到七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凡事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别人的人都死在了玄镜司。 因为病痛,我一直神志不清,并且开始不断的做梦。 然后,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我会对那些经典一学就会,为什么我会对爷爷有着莫名的执着。 病癒后,我一直分不清何为梦境,何为现实,我将我的痛苦和不甘告诉了父亲和奶奶,他们不仅没有排斥我,反而给予我无限的包容。 就在我以为我已经摆脱那个梦境时,我才发现,我早已和梦境融为一体。 碎魂,羽翎枪法,乌金之毒,梅岭之火,赤焰军,灭字旗,黑甲刀盾,大梁,大唐…… 很多我都不明白,也没有人为我解惑,我唯一知道的是,我讨厌背叛!我要为冤死的将士们夺回属于他们的荣光!” 看到梅长苏一脸震惊的模样,凌阳咧嘴笑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有一个表情。” 梅长苏愣了愣,无奈道:“郡主说笑了。” 第18页 凌阳不禁有些疲惫:“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当我做出什么不在你计划之内的事时,你要有所准备。” “郡主!此事并非儿戏,怎可……” “凌阳,”凌阳打断梅长苏的怒呵,“叫我凌阳就可,私下无需称我郡主,我讨厌这个称唿。而且你本就是我的长辈,如此生疏,让父亲如何自处,叔父。” ☆、明 年终尾祭,越嫔復位,朝堂论理。 为论理时不输誉王,太子不惜血本重金请来大儒。誉王没了底气,询问梅长苏有何良策。梅长苏动用了自己已故恩师黎崇的关系,派穆青带着信物前往灵隐寺,请出了黎崇的好友——隐居多年的鸿儒周玄清。 当世大儒周老一出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论理,太子已经输了。 凌阳和靖王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这场“嫡庶”之争,心中自是一片嘲讽。没有皇嫡子,没有皇长子,那个位子,已经是只要姓萧就可以坐了。 朝堂论理,歷朝歷代都以能由此盛事为荣,但在凌阳看来,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皇帝为了自己的私慾而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藉口罢了。事实也是如此,越贵妃再次出现在朝臣们的视野,而太子虽多次被誉王提及并非嫡子,但也并没有多大损失。 送别周老,靖王和凌阳去芷萝宫看望静嫔。静嫔早已准备好糕点等候在宫内,看到靖王和凌阳的身影,连忙上前迎接。 “拜见母妃”/“拜见祖母” “快快起来,一家人何须如此多礼。” 凌阳听罢,连忙拉着靖王站起身,然后跑到静嫔身边扶着她坐下,也不管有没有榻垫径直坐在静嫔身边,抱着静嫔的胳膊不松开,“我就说嘛,奶奶才不会看重这些虚礼,可是父亲偏偏这么固执,有这些见礼的时辰,还不如让奶奶多抱抱呢。” 靖王坐在矮桌的另一边,正在整理衣服却听到凌阳这么说,抬起头呵道:“凌阳!越发没有规矩了。” 凌阳并不害怕靖王的呵斥,她松开静嫔的胳膊,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奶奶做的榛子酥越发好吃了。”说着环视了殿内服侍的侍女淡淡道:“规矩是做给别人看的,这里有别人吗?” 静嫔唤来侍女将榻垫拿来,让凌阳跪坐,又倒了一杯茶放在凌阳面前,好笑道:“知道你不喜欢侍女服侍,以前由着你,是觉得你还小,如今你快要及笄,身边再没有侍女服侍,会让别人笑话的。” 凌阳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小心的看了一眼正在吃绿豆糕的靖王,满不在乎的小声道:“反正他们也嘲笑不了多久。” “凌阳!” 静嫔示意周围的侍女下去,然后又一脸哀伤道:“你身体虽不好,但你如此说,又让我们如何自处。” 凌阳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最后出去的一个侍女看着,靖王见状收起怒气,与静嫔对视一眼,静嫔看了一眼远去的侍女,问道:“那是小新,这孩子做事仔细,我就将她留在身边,不认识了吗?” “一个侍女,会骑马?”凌阳嘲讽道。 靖王仔细想了想,一脸惊愕。静嫔见状,也不在怀疑,“是我疏忽了。” 凌阳站起身,走到门口,“奶奶从未骑过马,自是不会察觉会骑马的人和不会骑马的人有什么差别。”说着,转身对静嫔一脸兴奋道:“奶奶,不要换了她,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用处呢。” “会有什么危险吗?”靖王有些担心。 静嫔笑道:“我想不会,小新这孩子既然要害我,就不会让我发现她了。” 凌阳笑了笑,对端坐的两人躬身道:“我去看望祖奶奶了,父亲和奶奶慢聊。” 看着凌阳走远,静嫔收起笑脸,满目哀愁,“翎儿的身体看起来又弱了。” 靖王盯着殿外,半晌,他低声道:“前日,她有些低烧,昨夜才好了些,儿臣让她在府休息,却被她讲了一通大道理,无法,就让她跟着了。” 静嫔笑了笑,眼眸中透出浓浓的担忧之情,“我猜,翎儿定是拿太皇太后和我来威胁你了。我这还有些药,回去的时候,带上吧。” 靖王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到殿门前,唿了一口气,沉声道:“母亲,儿臣决定要争一争了,为了玉儿,为了小殊,为了皇长兄,为了七万忠魂。” 静嫔缓缓走到靖王身边,“还为了你和翎儿。” 靖王有些惊讶的望向静嫔,静嫔一脸平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我为林家人,无奈入了这宫墙之中,好在你与景禹、小殊交好。我原想这样平平淡淡一辈子也不错,可是上天还是觉得我太过贪婪,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 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似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甚至就连翎儿你都想要弃之不顾!我无法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但我可以想像到你一个人守着原本的荣光和欢乐是多么的无助和绝望。 十二年了,过完这个年,就是十三年了,这十几年来,翎儿除了周岁,没有过过一次生辰,你起初还因为翎儿与陛下的关系,厌恶翎儿,可你不知道的是翎儿为你我付出了多少,陛下又利用翎儿多少,若是陛下真的疼爱怎么会从未为翎儿过过生辰。若是翎儿没有生过那场大病,恐怕你会一直忽视翎儿吧。 所以,景琰,去吧,母亲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但会一直支持你。无论是为了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 另一边,凌阳离开芷萝宫去看望太皇太后,走在宫室间,凌阳眼眸无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连路过的蒙挚向其行礼,也只是摆摆手没有多加理会。 走到巍峨辉煌的宫室前,凌阳提起裙摆,像是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事一般,神情肃穆。进殿,下跪,抬手,下拜。如此得体的礼仪,就连武帝都没有见过,凌阳被一声慈爱的声音唤起,然后起身投入那个温暖依旧的怀抱,“祖奶奶~” 太皇太后拍拍凌阳的后背,亲了亲凌阳的额角,“我的小乖乖,快让祖奶奶看看,”太皇太后仔细的看着凌阳,“瘦了,没有好好吃饭吧,祖奶奶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绿豆糕,快吃点吧。”说着,让凌阳坐到自己身边,拿过一块糕点,放在凌阳手中。 凌阳一脸欢喜的接过,“谢谢组奶奶。” 太皇太后又让人端来一个小碗说道:“绿豆性凉,你要少吃,尝尝这枣羹。知道你要来,我早早让人做好温着,不冷不热,刚刚好。” 凌阳无奈道:“每次来,祖奶奶总是觉得凌阳没吃饱饭,这样下去,凌阳要胖了。” 太皇太后看着凌阳接过小碗,宠溺的瞪了凌阳一眼:“你呀,瘦的抱起来都硌手,还不吃胖点。” “哪有这么夸张!”凌阳大叫道。 吃罢枣羹,祖孙两又是一番笑闹。 “乖翎儿,你怎么这么多故事。”太皇太后笑吧,用手帕擦了擦笑出的眼泪。 第19页 “自是书上看到的。父亲还让凌阳少看这些杂书,这哪里是杂书了,明明祖奶奶都觉得有趣,偏他觉得一无是处。”凌阳撅着嘴撒娇道。 太皇太后听了瞭然道:“景琰是将军,自是不喜欢这些。” “谁说将军就不喜欢了,那书就是苏先生的。” “书是小殊的啊,那孩子还是这么调皮。” “所以咯,您能不能让苏先生多借我点。父亲说他是誉王叔叔的幕僚,让我不要去打扰。我去找爷爷,结果去了几次,爷爷都因为有事没有见我。所以我就只好来找祖奶奶了。” “好,祖奶奶帮翎儿向小殊借,今日有些晚了,明日吧,明日祖奶奶找他来帮你借,怎么样?” “谢谢祖奶奶!” “高兴了吧。” “嗯!” “高兴了就好,高兴了对你的身体好。” ☆、说 从虎丘温泉归来的言豫津和萧景睿带着几筐柑橘来苏宅探望梅长苏,几人说笑着,飞流从屋外走了进来,梅长苏递给飞流一个柑橘,飞流刚要准备吃,却皱了皱鼻子,扔下柑橘又跑出去了。 梅长苏见状有些莫名,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些柑橘是走的官船吧。” 言豫津吃了一个橘瓣,“是啊。幸亏我爹订的早,不然我们就吃不到了,你不知道这又多抢手。”说着,言豫津拿过一个柑橘递给萧景睿。 萧景睿刚要劝言豫津不要吃太多,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转头一看,原来是黎刚。 只见黎刚躬身道:“宗主,宫里来人了。” 话音一落,屋内的人都愣住了,梅长苏被不知何时飘进来的飞流扶了起来,言豫津和萧景睿对视一眼也跟着站了起来。 梅长苏整了整衣襟,并没有细问黎刚,越过言豫津和萧景睿向前厅走去,二人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也不好先开口,但还是忍不住好奇,跟了上去。 梅长苏一行来到前厅,看到厅内之人都愣了。 “凌阳?”言豫津瞪大眼睛望向来人。 凌阳没有理会言豫津,径直望向梅长苏。梅长苏躬身行礼道:“苏哲拜见郡主。” 凌阳侧过身没有受礼,然后勾起嘴角,福了福身,“苏先生客气,凌阳有礼了。” 言豫津顾不得什么主客之分连忙上前,一脸焦急道:“凌阳,宫里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皇后娘娘……” 凌阳笑的温婉,“皇后娘娘无事,凌阳前来是代祖奶奶请苏先生进宫一叙。” “太奶奶?”萧景睿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看一脸平淡的看不出神色的梅长苏,又看了看难得身着宫装的凌阳,“太奶奶找苏先生有什么事吗?” 凌阳抬手,举袖捂唇,笑的格外有深意,“唔,或许和霓凰姨母有关也说不定啊,现在大家都在传,凌阳姨母不喜武将喜文士,心悦江左梅郎。祖奶奶一向疼爱霓凰姨母,听到这个消息想见见苏先生也未可知。” “原来是这样。”言豫津一脸调笑道。 梅长苏被几人调侃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却又不好发作,只好淡淡道:“凌阳郡主说笑了,苏某一介布衣,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和巾帼不让鬚眉的霓凰郡主相提并论 。” 凌阳笑了笑没有说话,拿出太皇太后赐的令牌宣了口谕。言豫津原本打算也要拉着萧景睿和凌阳他们一起进宫,但一听凌阳说霓凰郡主也在就打趣了梅长苏几句和萧景睿去打马球了。 梅长苏走在肃穆的宫室间,这是他第二次面见太皇太后,说不出的心情萦绕在心间。在进入大殿之前,梅长苏不由得拉住飞流,叮嘱道:“我们现在要去见一个老奶奶,她是天底下最慈祥的老奶奶。一会如果她要拉你的手,或者给你好吃的点心,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要拒绝,知道吗?” 飞流见梅长苏如此慎重,点了点头。一旁的凌阳见状不由得笑出了声,“那的确是天底下最慈祥的老奶奶,心中怀有大爱却忽略了小爱,对谁都一视同仁,怨不得人人都敬爱祖奶奶,凌阳也十分敬爱呢。”说完,抬手示意梅长苏进殿。 三人进入殿中,太皇太后早已端坐在主位等候,右手处一个矮桌,左手边是难得身着华服的霓凰。 凌阳带着梅长苏和飞流先向太皇太后行礼,又向霓凰行礼,霓凰起身还礼,凌阳躲了开来。一番礼尚往来之后,几人都落了座,霓凰和梅长苏对视一眼,有些诧异。因为凌阳并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反而是坐在了矮桌之后,安静的拿起茶具,泡起茶来。 梅长苏不了解凌阳,但霓凰郡主对凌阳了解颇深,凌阳对插花泡茶一类的技艺并不喜爱,可是看手法,那娴熟的样子明显是经受过长时间的练习。 太皇太后一脸慈爱的看着凌阳泡茶并不说话。霓凰和梅长苏见此情形便知一定有事,也不出声,径直看着凌阳。飞流因为梅长苏的叮嘱,虽觉得无趣,但也不会胡闹,见梅长苏看着凌阳,便也盯着凌阳瞧。 一时间,众人都只看着凌阳泡茶,无一人说话。 凌阳泡好了茶,一一端给众人。太皇太后喝了一口茶,“翎儿泡茶的技艺是越来越精湛了,若是没有翎儿的好茶,哀家只怕还会继续煳涂下去呢。” 凌阳坐在矮桌旁,抬手掩唇一笑,那一番优雅作派,让霓凰觉得十分诧异。太皇太后看到霓凰的神态,笑了,“翎儿平日里却是不喜哪些繁文缛节,但该有的礼节还是不会缺的。” 凌阳低头谦虚道:“祖奶奶亲自教导,凌阳怎能忘记。” 太皇太后示意凌阳将矮桌上的小盒子递给她,“原本打算等你们大婚时送给你们的,但现在看来,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霓凰,小殊,你们是太奶奶看着长大的,对你们,太奶奶是放心的。但是景琰那孩子,自翎儿出生后就很少来后宫了,每次来也只是说几句话就走,若不是有翎儿在,太奶奶都觉得和那孩子生份了。” 不去理会霓凰和梅长苏微微颤抖的身体,太皇太后拿出盒子里的两枚吊坠对离她最近的霓凰说:“这玉还是玉儿给我的,我觉得不错就让人做成了坠子,你和小殊一人一个,也算是应景。” 一旁的凌阳看了看失态的霓凰和还有些理智的梅长苏,“同心坠,共生死,共命运,此生此世,彼生彼世,永不分离。” 太皇太后将两人唤到身前,亲自将玉坠带在二人的脖颈间,“我老了,不知道还能等你们多久,就让它代替我守护你们罢。” “太奶奶!”霓凰不禁泪流满面,梅长苏亦是眼眶通红。 太皇太后凝视着梅长苏,“小殊啊,你瘦了,不管你做什么,身体最重要,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梅长苏嘴角微动,深深咽下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太皇太后见状,笑着俯身环抱住霓凰和梅长苏,“你们都是好孩子,景琰和翎儿就拜託你们了。” 第20页 “太奶奶……”梅长苏轻声哽咽,声音低到连他自己快要听不到。 一旁端坐的凌阳低垂着头,静静坐着,渐渐模煳了视野,明明只是一个和‘陌生人’的约定,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扫除一切妨碍自己的人,明明已经答应他们不在插手,明明说好的。 ☆、怒 凌阳和梅长苏等人出了皇宫,回到了苏宅。凌阳原想在宫门口就告辞离去,但想到今早外出的靖王所调查的“私火”一事,觉得有必要询问梅长苏一些事,也就跟着一起回了苏宅。 回到苏宅,梅长苏收起与霓凰在路上攀谈的笑容,脸上露出阴沉不愉之色。 梅长苏并没有招唿众人坐下休息,站在屋内凝视着院内的萧条之景,凌阳见此情景也咽下口中之语,站在一旁不说话。霓凰早就对梅长苏的神情有所察觉,却不知为何。 半晌,梅长苏平復了心情,转身对凌阳道:“郡主做事总是如此?” 凌阳愣了愣,想了想道:“如此什么?” 梅长苏冷笑一声:“如此莽撞!你可知,今日之事如被人察觉其意,后患无穷!” 凌阳听罢,察觉梅长苏所指,冷然道:“凌阳既然如此行事,就已做好万全之策。凌阳在宫中的居住的时间比在靖王府的时间还要长,叔父这么多年虽说有琅琊阁帮助,只怕有些事也鞭长莫及,霓凰姨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你!”梅长苏抬手指着凌阳,怒火中烧。 霓凰终于明白梅长苏为何如此生气,她压下凌阳知道梅长苏身份的震惊,快步上前,半扶住梅长苏,抬手轻抚其后背,生怕梅长苏有所不适。 梅长苏无暇顾及霓凰,他径直走向凌阳,森然的目光刺的凌阳有些胆颤。 “你仍不知悔改?” “凌阳有何错?若论错,那也只是凌阳不知叔父,叔父不知凌阳!” 此话一出,梅长苏和霓凰都愣住了,两人就向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再无生气。 凌阳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又想到自己所谋之事,便又硬了硬心肠,“此次‘送玉’一事,是凌阳对叔父的答谢。祖奶奶年事已高,这怕是叔父最后的机会。凌阳知道叔父为了心中执念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凌阳也不会放弃心中所谋!” “凌阳……”霓凰似劝解,似询问的看向凌阳。凌阳神情一肃,“官船夹带私火一事,想必叔父已经清楚,父亲受沈大人之託,亲自调查此事。凌阳无意中探听到一条消息,但不好直接告诉父亲,想请叔父转达。” 梅长苏没有说话,一脸冷然,不为所动。 凌阳暗自嘆了口气,“想必叔父也已经查出北门的私炮坊之主是太子了吧,凌阳无意间得知,太子欲停了私炮坊,但誉王却想借私炮坊一事扳倒太子。这样一来,只怕誉王会对私炮坊做些什么,所以要早做打算。” “郡主是怎么知道的。”梅长苏没有深究誉王所做之事,反而询问凌阳消息来源。 凌阳有些踯躅,不知该如何开口,梅长苏也不急着得到答案,反而拉着霓凰落座,接过飞流端来的茶水,为霓凰到了一杯茶。 凌阳看到飞流腰间的玩偶,脸色一白,压下心中的惊慌,“凌阳一直都派人监视着太子和誉王。” 梅长苏勾起嘴角,嘲讽一笑,没有理会凌阳的解释,反而问院中的飞流,“飞流,玩具好玩吗?” 飞流摆弄着手里的木制人偶,抬头沖梅长苏笑道:“好玩。” 梅长苏将飞流唤了下来,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头髮,柔声道:“吉婶今日做了滷鸡蛋,你去帮苏哥哥看看做好了没有,若是做好了,苏哥哥允许飞流先吃一个,好不好。” “好!”飞流一脸欢乐的沖厨房方向一个飞身。 梅长苏见飞流离开,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郡主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凌阳不会解释,因为从来就没有必要。”凌阳看了看一脸不忍之色的霓凰,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梅长苏,“我说过我讨厌‘郡主’称唿,叔父叫我凌阳就好。” “只怕郡主不仅仅是讨厌当‘郡主’,也讨厌当‘凌阳’吧。” “叔父似乎一直都很讨厌凌阳。” “讨厌倒还谈不上,苏某还未入金陵城时就预料郡主会是最大的变数。若有心之人细查就会发现,郡主自七岁之后便不慎亲近靖王殿下和静嫔娘娘,反而格外喜爱当今的皇帝陛下。” “对我无用之人,为何要亲近?” 梅长苏将手中的茶杯扔向凌阳,茶杯在凌阳脚边触地而碎。 “上次雪庐一事,你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让谢玉有所警觉。靖王府一事你又阻拦我向靖王警惕整治内部一事,如今你不仅自作主张让我入宫,更是插手私炮坊一事!凌阳,你三番五次扰乱我的计划叫我如何信任你。” 凌阳听了,脸色惨白一片,“是了,我竟忘记凌阳对于叔父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已。若不是凌阳是父亲的孩子,只怕仅仅只凌阳所做之事,苏先生怕是早就以绝后患了吧。” ☆、过 这一年,註定不会平静。 宫内,皇后病重,恐似无法参加年终尾祭。宫外,吏部尚书独子公然行兇杀人,誉王为此废了不少心,可是他一想到太子将会因为私炮坊一事深受其害,顿时觉得这一年也并不难熬。 凌阳自前几日离开苏宅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靖王府一步,仿佛之前忙忙碌碌的不是她一般,安心的与庭生一起读书习武。 校场,凌阳手持碎魂站在高处为场中的新兵演练的枪法。虽然已经多日未碰过碎魂,但看其身法却一点也没有生涩之感。 高台之下,被列战英指派来训练新兵的李商不停的在场中巡视,时不时地纠正士兵们的动作。 半晌,凌阳将枪法演练了一遍,就将士兵分组自行练习,然后径直向李商走去。 李商见凌阳走了过来,站定等凌阳走近后行礼道:“郡主。” 凌阳覆手拿枪,对李商说道:“近几日父亲有些忙碌,没有费心军中之事。年关将近,这批新兵怕是年后就要被分配出去了。你虽然训练他们不久,但也要为他们仔细筹谋。” “郡主之意,末将明白。” 凌阳点了点头,“可有看到列战英?” “列将军今日随殿下一同出府,不知去了何处。” 凌阳想了想,让李商继续,便回了西雁居。 西雁居,庭生正在书房内看书。 凌阳刚要准备去推门,勐地身形一颤,凌阳的动作一停,抬手抹了抹嘴角,转身满满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书房内,庭生对门外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回到自己的闺房,凌阳从梳妆檯的的小匣了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条玉坠,那玉坠的样子恰恰和太皇太后送给梅长苏和霓凰的玉坠一模一样。 第21页 凌阳拿出玉坠刚要戴上,想了想,又将玉坠放回了盒子。静静的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其中的映像愣了神。 另一边,靖王去了内宫看望静嫔,得知皇后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软蕙草之毒。软蕙草毒性不烈,食之令人四肢无力,且只能持续六七天。 靖王知道这一消息后,连忙去了苏宅找梅长苏。 梅长苏听完靖王的话,不由得想到了凌阳的劝告,正在这时,黎刚回报,有两船火药并未运往私炮坊,且不知去向。 梅长苏飞快地想到了言豫津送来的那筐带有硝磺之味的柑橘,又算了算年终尾祭的时间,推测出走民船的那批火药的来处。 情况紧急,自从宫中回来后便病倒的梅长苏不得不违背医嘱,亲自前往言侯府中。 而为吏部尚书独子杀人一事头疼不已的誉王最终还是动用了刑部给何文新找了替死鬼。 从言府回来的梅长苏毫不意外的被自己的主治大夫晏大夫狠狠骂了一顿,骂完之后,晏大夫端来了药让梅长苏喝完,刚喝了一口药的梅长苏顿时觉得,晏大夫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傍晚时分,梅长苏得知了誉王欲换死囚一事,便放出此消息给谢玉,决定让东宫借力打力。当夜,谢玉领着巡防营的人将吏部尚书一行堵在了何府,何劲中百口莫辩。第二日,此事传遍京城,誉王折损吏部、刑部两方势力,太子和谢玉弹冠相庆。 除夕夜,凌阳拖着病痛的身子和靖王一起入宫参加家宴。或许是这一段时间事情太多,令武帝十分费神,所以对于凌阳多日未进宫向其请安一事并没有多加理会。 武帝坐在上座,已经恢復身份的越贵妃在一旁服侍。武帝环视坐在下首的皇子宗亲,看到坐在靖王身旁的凌阳后,唤来高湛,对他耳语一番。 高湛眼中余光扫向凌阳,抿嘴笑了笑,躬身领旨告退。听到武帝旨意的越贵妃僵了僵笑脸后又装作没有听到一般为武帝布菜。 家宴结束,武帝照例为皇子和重臣“赐菜”,但今年却有些变化,除却穆王府多赐了一道菜外,靖王府也多得了一道菜,众人还未思索其意,便被凌阳抢先的谢恩打断思绪,然后恍然大悟,靖王府不光有靖王,还有武帝最疼爱的凌阳郡主啊。 文中一年的除夕夜,奉旨“赐菜”的内史接连遭到暗杀。 暗杀一事令梁帝震怒,将护卫不力的禁军大统领蒙挚廷杖二十,并责令其三十日内破案。 靖王府,西雁居,凌阳独自一人站在院中,“……元祐……五年……” 作者有话要说:  《观安西兵过赴关中待命二首》(唐-杜甫) 四镇富精锐,摧锋皆绝伦。 还闻献士卒,足以静风尘。 老马夜知道,苍鹰飢着人。 临危经久战,用急始如神。 奇兵不在众,万马救中原。 谈笑无河北,心肝奉至尊。 孤云随杀气,飞鸟避辕门。 竟日留欢乐,城池未觉喧。 ☆、伤 因为庆国公侵地案的缘故,靖王和沈追颇为投缘,沈追还特意借拜年之际特意到了靖王府与靖王探讨国政之事,二人惺惺相惜。 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眨眼间草木已经出绿,凌阳看着那欣欣之景心中却寂静一片。于是,她决定出去走走,年味虽然还没有过去,但大街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商贩。 凌阳身着淡紫色的劲装,裹着白布的碎魂被她背在身后。凌阳转头看向自从被靖王带回王府后就再也没有出过王府的庭生明明满脸的喜悦却还要装稳重,不由得笑出了声。庭生也感觉到自己的可笑之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二人一起去了前院,向靖王告知行程,若是只有凌阳一人只需派人禀告一声即可,但庭生身份特殊,他的一举一动必须要让靖王知道。 靖王听完凌阳的话,沉吟不语,庭生见状不由得有些忐忑。靖王看向站在凌阳身后的庭生,蓝色的武服虽然看上去十分朴素,但是若细细望去,便会发现上衣用同色丝线所绣的暗纹,这样精湛的绣工,靖王知道是出自玥侧妃之手。 比较一番利害关系,靖王还是让庭生跟着凌阳出去走走。庭生激动的向庭生躬身道谢。靖王好笑的让凌阳扶起庭生,暗自到,虽总是一脸稳重之态,但终究是个孩子。 凌阳带着庭生到了大街,街上的商贩虽然没有平日那么多,却也十分热闹。凌阳买了一包糖糕,和庭生分着吃,庭生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但在被凌阳塞了几块糖糕之后,也就逐渐的放开了。渐渐的,像是被周围热闹的氛围所感染,庭生不在只是跟在凌阳身后四处张望,反而看到有趣的主动上前去看。 二人逛了一路,也吃了一路。庭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头向凌阳看去,凌阳笑了笑,“我有些渴了,前面有座茶楼,我们去休息一会吧。” “嗯。”庭生使劲点了点头,表示贊同。 两人到了茶楼,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察觉到身旁之人和自己相同的动作,不由得相视一笑。凌阳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到旁边的传来一声惊唿。 “你说孤山有妖怪?!” “你小声点儿。”另一个人紧张的四处张望,对那刚刚发出惊唿的人说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之后那人又说了些什么,凌阳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她暗自思索着。庭生见凌阳眉头紧皱,也慢慢安静下来。 凌阳看向庭生,眉头更加紧促,“庭生,你先回去,我要去孤山一趟。” “凌阳姐,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只会添乱。”说着,凌阳起身将钱币放在桌上,走出茶楼。 庭生见状连忙跟上,“凌阳姐,你要去孤山吗?”庭生不敢太大声,只好紧跟在凌阳身后。 凌阳没有回答,一路疾驰向城门走去,庭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向孤山方向走去,就这样,两人到了孤山。令庭生疑惑的是,凌阳除了在茶楼让他离开之外,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孤山一片寂静,乱石枯枝,好不荒凉。凌阳也不管庭生有没有跟上,径直向一个方向走去,虽然已经开始习武,但庭生还是觉得有些气喘,他注意到凌阳气息不乱的凌阳,神色有些暗淡。 “到了。”凌阳站定,淡然道。庭生望着眼前之景,愣住了。 那是一块青石碑,碑后是一座坟,坟上杂草丛生,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祭扫了。 “只是疾风将军聂锋的衣冠冢。” “聂将军?”庭生一脸震惊。 凌阳没有说话,站在墓前四处张望,半晌,凌阳拉着站在一旁的庭生走了过来,开口道,“聂将军,好久不见,我是凌阳,这是庭生。” 四周寂静一片,偶尔有微风吹过,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庭生感觉双腿都要僵硬了,虽然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但是孤山上依旧十分寒冷。 突然,凌阳开口道:“梅岭之火还未全熄,聂将军就要打算归隐山林了吗?” 第22页 话音刚落,山林深处传来一阵枯叶的沙沙声。 凌阳勐的将庭生拉到身后,反手抽出碎魂,往身前一挡。一个人影突然向凌阳袭来,凌阳将碎魂使劲一挥,那身影被碎魂扫了出去,不在动弹。 凌阳放开庭生,不敢放松丝毫,缓步走向那一动不动的人影。 “凌阳姐。”庭生担忧道,凌阳摆手示意庭生稍安勿躁。 就在这时,那人勐然跳起又向凌阳扑来。 “凌阳姐!” 凌阳覆手转枪,惨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几个披、挑、刺就将那人制服。凌阳取下包裹着碎魂的白布,将那人绑了起来,以防再发生以外。 那人挣扎不已,庭生发现看起来普通的白布却怎么也扯不断。 凌阳蹲身抱拳行礼道:“聂将军,得罪了,我是凌阳,靖王之女。” 庭生见状一脸惊恐,凌阳回首示意庭生靠近,庭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了些,那人的样貌清晰的映入眼帘。 只见那人全身长满毛髮,毛髮脏乱,几件坎坎蔽体的衣物证明这是一个人,不是什么怪物。 庭生嘴唇微颤,眼眶通红,“这,就是火寒之毒?” 凌阳低垂着头没有回答,身中火寒毒之人骨骼变形,皮肉肿胀,浑身上下长满白毛,舌根僵硬不能言语。此毒每日发作数次,发作时需饮血方能平息,且以人血为最佳,虽然这样能苟延性命,体力也与常人无异。可是看聂锋的疯狂之态,像是已经很久没有饮血的样子。 聂锋挣扎的愈加厉害,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庭生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凌阳不在犹豫,将左臂的衣袖向上一卷,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将瓶中之物倒在枪首,然后将左臂在枪首一划,顿时鲜血直流。 “凌阳姐,你要做什么!”庭生已经顾不上害怕,两忙上前,不敢去碰凌阳受伤的左臂,只好拉住她的右臂。 凌阳不去看庭生,只是看着愈加疯狂的聂锋说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火寒之毒是何物。所以放手,不要让这血白流。” 庭生像是碰到了烙铁一般,勐地缩回手。凌阳将小瓶放在伤口处,让血尽量滴到瓶内。索性瓷瓶并不大,只手便可握住,所以没有多久,小瓶便被鲜血装满。 凌阳没有去处理伤口,而是把小瓶拿到聂锋面前,闻到血腥味的聂锋就像是伤到要害一般,挣扎的更加厉害,白布发出了嘶嘶的裂帛声。 凌阳捏住聂锋的牙关,动作迅速的将小瓶内的血灌了进去。 半晌,聂锋停止了挣扎,慢慢安静下来,凌阳轻轻松开白布,然后拿出手帕将伤口包住,“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罢,凌阳抬手吹了一声口哨,一匹红色的骏马奔驰而来,凌阳将聂锋扶上马,拍了拍马背,骏马如履平地般向山林深处奔去。 一旁的庭生像是木雕一般,低着头一动也不动,他没有去问凌阳为什么会知道聂锋的状况,没有去问那匹诡异的骏马,没有去问凌阳为何费这般心思的带他来孤山。 他没有问,凌阳也没有说,这趟莫名的孤山之行,也就这样莫名的结束了。 ☆、番外 芷萝宫内药香不断,侍女们来来往往却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一向浅眠的凌阳郡主正在午睡。 自那日,皇帝将凌阳从武英殿抬回芷萝宫,芷萝宫便打破了往常的寂静,如一锅沸水一般,热闹非凡。若不是一直服侍凌阳的侍女小箐告诉静嫔娘娘,凌阳郡主喜静。只怕凌阳就要拖着病体回‘安静’的靖王府了。 凌阳中的毒不是寻常的毒,但也并非没有解毒的方法。静嫔翻阅了芷萝宫全部的医书,找到了一个方子,请示皇帝之后,便将药方交于太医院医正。十多天后,凌阳可以下地行走了。 武英殿,皇帝漫不经心的看着奏章,殿内空无一人,半晌,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高湛躬身行礼,侯在一旁等待皇帝的问询。 皇帝抬头看了高湛一样,冷哼了一声,“说吧。” 高湛一脸喜庆,“恭喜陛下,凌阳郡主今日气色不错,已经可以出芷萝宫行走了。” 皇帝‘啪’的一声将奏章合上,扔到一边,然后重新拿了一本,像是没有听到高湛的话一样。 高湛垂首,眼珠一转,‘嘿嘿’一笑,“今日天气不错,郡主走的远了些。” 皇帝听闻,做批註的笔顿了顿,笑骂道:“你这老东西,好大的胆子。” 高湛又施了一礼,“世人都知陛下心系凌阳郡主,郡主体弱,总要有人时刻陪伴。老奴这么做,也是怕郡主再出什么差错。郡主一向孝顺,就算最后知道了,也会感念陛下对自己的关心。” 皇帝放下笔,又笑骂一声,“老东西,就你想的周到。” 高湛笑了笑,不搭话,见皇帝没有再开口之意,就继续说道:“郡主今日气色不错,就出了芷萝宫,跟着郡主的是小箐。” 高湛话音刚落,皇帝抬头,“你说是说小箐?就是景琰的侧妃身边的侍女小箐?” 高湛神情愈加恭敬,“是。” 皇帝皱起眉头,“那丫头回靖王府了?” “是,毕竟侧王妃不宜久居宫内。” “嗯。” 高湛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等了等,便继续说道:“郡主原本想来向陛下请安,但是小箐有所阻拦,说是陛下繁忙,不易打扰。 然后,然后小箐就领着郡主去了御花园。结果在半路上被掖幽庭的罪奴冲撞,郡主就去了掖幽庭。” “冲撞?” “打扫的罪奴不小心将污水滴到了郡主裙摆。” “罪奴呢?” “被郡主当众罚了100鞭,抬回掖幽庭了。” 皇帝思索了半晌,貌似不经意道:“朕记得,景琰最不喜滥用私刑。” 高湛抿了抿嘴,已经猜到皇帝心思的他不由得背后发冷。 “把这件事告诉那丫头,她知道怎么做,还有,让她放聪敏点儿。” “诺。” 靖王府,玥侧妃站在自己的小院内翻看着快要晒好的药草,她的身旁站着一位头髮花白的老妪。老妪通身的打扮并不比玥侧妃华贵,看上去却比玥侧妃更加有气势。 玥侧妃让跟着的侍女退下,只留下一旁神情不明的老妪,侍女们虽然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老妪的身份,也就乖乖退下了。 玥侧妃看似认真的翻查药草,然后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廊下的侍女们,轻声道:“凌阳去掖幽庭了?” 老妪嘴角微动,“郡主自小便聪慧敏捷,颇有王妃当年风范。” 玥侧妃手下动作一顿,“我知道,姐姐做事总是令爹爹放心,但是凌阳还年幼,我怕……” 老妪打断玥侧妃的话,“就是因为郡主年幼,这件事才不容易被人察觉,如今宫中哪位的年纪也大了,小箐不能再留了。” 第23页 玥侧妃低眉,不在言语。老妪嘆了口气,“小姐,老朽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玥侧妃被老妪的语气吓了一跳,不由得捏紧擦手的帕子,“祁婆婆……” “小姐,您的性子虽然比不得王妃,却也有独到之处,这也是王妃所求不到的。王妃既然在临终前将郡主託付给您,您也不必妄自菲薄,不然会让王妃寒心的。” 玥侧妃抬头向皇宫方向望去,“我知道了,只是苦了凌阳那孩子了。” 祁婆婆虽然一脸坚定但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落日余晖,凌阳回到芷萝宫,静嫔远远的迎了上去,仔细的为凌阳把过脉后,让凌阳照例喝了药,便带着凌阳回了寝殿。 一旁的小箐见状刚想跟上去,便被人拦了下来,那人向小箐福了福身,便道:“姐姐,陛下传你前去问话。” “陛下?”小箐满脸疑惑。那人没有回答小箐的疑惑,只是示意小箐跟上。 第二日,凌阳与静嫔一起用早食,因为靖王去西山换防,所以静嫔便准备了凌阳爱吃的绿豆糕。用过早食,一位眼生的侍女上前施礼道:“启禀郡主,娘娘。小箐因昨日竟然将郡主带去掖幽庭这样的不洁之处,令陛下十分震怒,命人将其杖杀,陛下已经派人告知侧王妃,特命奴婢前来禀明。” 静嫔原就洁白得脸愈加惨白,凌阳喝了口茶,一脸天真道:“可是,昨日那罪奴冲撞了凌阳,凌阳还在生气,凌阳不能再去报仇了吗?” 静嫔倒茶的手微微一颤,一脸震惊的看向凌阳,“凌阳!” “奶奶,是那罪奴先冲撞凌阳的,凌阳只是小小惩戒了一番而已,她又没死。”凌阳撒娇道。 静嫔重重放下茶壶,厉声呵斥:“凌阳,宫人犯错自有宫规惩处,你怎可滥用私刑。” 凌阳撇撇嘴,一脸不在乎。跪在下首的侍婢暗暗一笑,然后装作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静嫔见状,斥责道:“还有什么,还不如实说来!” 那侍婢咬了咬下嘴唇,“那掖幽庭的罪奴昨夜受不住伤痛已经,已经去了。” “什么?”两个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道。 静嫔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一边的凌阳像是没有察觉静嫔的神态一般,焦急道:“怎么办,怎么办,那人竟然死了,爷爷会不会怪我啊,那人是被我打死的,难,难道要我偿命?” 跪着的侍婢见凌阳越说越离谱,不由得宽慰道:“郡主多虑了,掖幽庭里的罪奴是什么身份,死了也就死了。再加之陛下如此疼爱郡主,怎么会捨得让郡主受委屈呢。” 凌阳听罢松了一口气,静嫔无法对皇帝派来的侍婢说什么,只能以凌阳郡主要休息为由,让那侍婢离去,连带殿内的一众侍女也统统被静嫔斥责下去。 凌阳凝视着远去的人影,沖一旁还在对她怒目而视的静嫔说道:“我见到弟弟了,他过的很不好。我借小箐之手杀了爷爷的耳目,爷爷震怒,除掉了小箐。估计今日爷爷便会下旨令我回王府了吧,毕竟父亲快要回来了。” 静嫔恢復往日的神情,“翎儿,你……” “奶奶,凌阳会保护好弟弟的。” ☆、病 凌阳受伤除了庭生,只有玥侧妃偶然得知,到不是说隐瞒的有多好,而是凌阳又生病了。 凌阳半躺在床上,接过玥侧妃端来的药一口气喝下,靖王站在一旁眉头紧皱。 玥侧妃将手帕递给凌阳又接过空碗,凌阳慢慢咳嗽了几声,靖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玥侧妃沖凌阳点了点头,端起放在桌上的杂物离开了凌阳的闺房。靖王抬手,弯腰替凌阳盖了盖被子,凌阳抬起没受伤的胳膊,抚了抚靖王的眉头。 靖王愣了愣,抓住凌阳的手放回被窝,“你还在发热,不要着凉。”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人总是感情细腻,凌阳红了红眼眶,竟然感到一丝委屈,“庭生呢?” “他在书房。你的身体还是太弱,让母亲开些调养的药,好好调养一段时日。” 凌阳一听,泪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是不是元宵节的灯会我也看不了了。” 靖王伸手将凌阳脸上的泪水擦去,手指上的厚茧让凌阳感觉脸上一阵微痛,“我讨厌生病。” 听到凌阳撒娇般的语气,靖王不由得笑了出来,“也就这个时候,你才是个孩子。” “谁说的,我一直都是总角之年。” “该让庭生来听听,你哪有一丝长姐风范。” “我不想要弟弟,我想要哥哥。” “胡闹。” “爹爹不疼我了。” “……” 站在门外正在光明正大偷听的玥侧妃捂嘴偷笑着,眼眸中划过一丝哀伤,或许只有此刻,凌阳才会是凌阳吧。 元宵佳节,爱玩闹的凌阳卧病在床,唯二的孩子——庭生也因为自凌阳生病后就跟在靖王身边学习,原本在凌阳的带领下还有一丝‘人气’,如今也开始变得和靖王一样不苟言笑。 玥侧妃见王府的两位主子都无心过节,就只应景的挂了几盏花灯,吩咐厨子煮了元宵,也不算突兀了。 皇宫内的武帝听闻凌阳郡主发热的消息后,特地吩咐高湛从自己的内库中挑选上好的药材送到靖王府,又让御厨煮了元宵让高湛一併带去。 吃着元宵,凌阳表示十分无聊,但这次病情来势汹汹,一连两日发热反反覆覆,再加上胳膊上的伤势未愈,导致凌阳十多日都在卧床休息。 霓凰、萧景睿和言豫津也都相继来探望,蒙挚和梅长苏也送来一些药材以示关心。 二月草长,这是只有南方才能看到的,凌阳披着厚厚的披风站在院中凝视着院中的桑树,这棵树是凌阳寻了好久才寻到,当年的树苗如今已经高过了房顶。 庭生脚步轻快的走进西雁居,正准备回房间换身武服去校场时,听到旁边的院中传来一阵咳嗽声。庭生连忙跑了过去,见凌阳咳的十分狼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凌阳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庭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勐的转身去了凌阳的闺房,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后又转身向凌阳跑去。 凌阳接过撒了不少的茶水的茶杯,喝了一口,压下喉中的痒意,“你今日不是去父亲的书房读书吗?” 庭生见凌阳不再咳嗽,松了口气,淡淡笑道:“殿下说以后只需上午去读,下午要我去校场。” 凌阳端起茶杯,手指不禁研了研杯壁,“每日都去?” 庭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殿下说每隔三日去校场太过于散漫,所以要我每日都去,还让李商将军叫我骑射。” 凌阳听罢开口一笑,“如此也好,我的病也不知何时才会痊癒,李商为人稳重,心思缜密,做事果敢。他教你,再好不过。” 得到凌阳的肯定,庭生高兴的点了点头,随后想起凌阳的伤,又收了收笑容,“凌阳姐,你的伤怎么样了?” 第24页 凌阳笑脸温婉,“已经结疤了,不用担心。你不是还要去校场吗?快去吧。” 庭生还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他沖凌阳道别后就连忙回去换了武服向校场赶去。庭生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凌阳的视野内,凌阳将杯中已经变冷的茶水倒在一旁,转身回了自己的闺房。 照例,教授庭生的应该是列战英或是靖王自己,如今却是李商。靖王这些时日因为沈追调查私炮坊结果遭到暗杀一事十分忙碌,在有次救下沈追后,就特地派列战英守在沈府,自己也紧盯太子的动向。 至于梅长苏,凌阳已经一月有余未见过这位叔父了,从来探望自己的霓凰郡主口中得知,梅长苏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如今还卧床休息。再看凌阳的这般模样,霓凰郡主笑称不愧是“叔侄”。 新年的礼花已经放完,但当人们仍旧在年味中沉睡时,炮房里的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大梁。 红,满目的红,鲜血般的红。凌阳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这么一场烧入心肺的大火了,久到已然隔世。 ☆、炸 私炮房的爆炸声将凌阳从美梦中惊醒,不等靖王集结好将士前去救援,凌阳已经骑马向北街奔去。没来的急拦住凌阳的靖王只得吩咐下去,加快集结的速度。 火焰的红色夹杂着尸体的黑色,凌阳仿若回到了雁门的战场,那是地狱?不,那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人心。 一双双狰狞的眼睛紧紧盯着北街的所有人,一言一行尽在其中。凌阳不禁环顾四方,似乎在透过熊熊燃烧的大火找寻什么。渐渐的凌阳心中生出浓浓的寒意,这一刻,她终于认识到,为何“父亲”如此厌恶那座雄伟的宫殿;这一刻,凌阳终于认识到,那多出来的记忆并不能帮助她多少。 “奶奶!”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唤回了凌阳,她勐的跳下马,随手将碎魂插/在旁边的空地上,又解下暗红色的披风,转身冲进火海。 凌阳勐的一踢腿,将倒向她的火柱踹到一旁,扶起趴在地上的老婆婆,却发现老人身下还有一个小男孩,老人已经没有了神志,而小男孩的哭声也渐弱。凌阳背起老人,一把夹起小男孩沖了出去。将两人放在安全的地方,凌阳转身又冲进了火海。 靖王领着士兵赶到,迅速分配这百人灭火、救人。 天色微亮,北街的明火已经灭了,但在救火时,做为爆炸中心的私炮房又发生了一次爆炸。这次爆炸没有第一次的威力巨大,但也炸伤了不少士兵,而还没有被救出的百姓自是不得而知。 凌阳顾不得自身狼狈,抬手拍了两声,赤马从远处跑来凌阳拿下挂在马身上的包裹,急步向临时搭起的休息处。那是由靖王调派过来的军帐组成,里面的棉被也都是军被,尽管被人用了自己的东西,但没有一个将士又微词。 休息处哀嚎声不断,有担架抬进,又有担架抬出。随军的大夫穿行在其中,凌阳没有打扰他们,拿着包裹径直走向另一边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伤口的人群。凌阳从包裹中拿出许多小瓶和干净的白布,手脚干净利落的开始为伤着包扎起来。 列战英在火灭后就被靖王派来查看帐篷和棉被是否够用,刚进帐篷,他一样就看到埋头不停手的凌阳。列战英连忙走了过去,士兵们自是认的自家将军,连忙行礼。百姓们也都记得这位送来帐篷和棉被的将军,也连忙起身道谢。列战英连忙摆手示意士兵坐下,又扶好歪着身子努力起身的老翁,让他们好好休息。 凌阳在骚动中抬头看向列战英。看到凌阳此刻模样的列战英一脸震惊,凌阳原本扎好的头髮歪向一旁,衣摆和袖口都被烧的没有了样子,更不用说那满身满脸的菸灰,唯一干净的就是因为触碰伤口而洗干净的双手了。 那位腿受伤的老翁见状,开口道:“这位将军是来找这位大夫的?” 列战英抬眼看到凌阳瞪了他一眼,不好开口,只得点了点头。 老翁笑了笑,“这位大夫,我们这群人收的伤并不重,这位将军找您,您先去吧。” 凌阳自是听出老翁的话外之意,但凌阳并不是普通的大夫,自是不必担心得罪什么人。凌阳拉过一位士兵受伤的手臂,擦干净伤口,抹上伤药,裹好白布,又开始他受伤的额头。老翁见了不由得愣了愣,他转头看向列战英,列战英安抚的笑了笑,“无碍,我只是来看看帐篷和棉被是否够用,并不是来找,来找这位大夫的。”说完,列战英摸了摸鼻子,沖老翁点了点头就走了。 看列战英走了,周围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那是谁啊?”一个因为救人而被火烧伤手臂和双腿的中年人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位刚刚包扎好手臂和额头的士兵,“那是我们的列将军。” “列将军?那是谁啊?” “就是靖王殿下帐下的列将军啊。” “靖王殿下?”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审了庆国公案子的那个皇子。” “他可是唯一一位带兵的皇子。” “听说我们用的帐篷是军帐。” …… 凌阳没有打断这些看似有些不敬的话,见伤者都已经处理完毕,就离开了。凌阳知道,他们并不是不痛,并不是不恨,只是无从恨起而已,但当他们知道爆炸的私炮房属于太子之后,又会是什么样呢?凌阳不禁这样想。 凌阳走出帐篷,列战英早就等在一旁,“郡主。” “有什么事吗?”凌阳揉了揉额头,希望能缓解阵阵的头痛。 列战英见状,一脸担忧,“您的病还未痊癒,又一夜没有休息,这样下去您怎么受得了,您先回王府吧。” “这是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末将斗胆,只是……” “好了,我去见父亲。”凌阳话音刚落,就到远处传来一声唿喊。 凌阳和列战英转头望去,梅长苏和霓凰正大踏步的走来,身后跟着很久未来靖王府摘花的飞流。 ☆、后 几人相互见礼,霓凰见凌阳黑白相间的脸颊,拿出手帕递了过去。凌阳也不推辞,道了一声谢便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灰尘,虽擦的不是很干净,却也能看出其苍白的面容。 凌阳顺势将歪歪扭扭的髮带拆下,用手指梳了梳,随意的扎成一束,然后对霓凰和梅长苏说道,“事发突然,凌阳如此见客,实属无奈,还望见谅。” 霓凰看了一眼凌阳沾满血污的衣衫和列战英手中的的包裹,抬手擦了擦凌阳没有擦干净的脸颊,“你既然叫我一声姨母,我们自是亲人,亲人之间何言这些虚礼。何况,你不是最不在意这些吗。” 霓凰的玩笑让气氛稍稍缓和了下来,但这样的场合下也有些不合时宜,但也终究是想让凌阳不要误会梅长苏。 梅长苏见状,施了一礼,“在此拜访非你我之意,倒是我们这般‘干净’反而突兀。” “苏先生大才,凌阳佩服。”说着,凌阳略施一礼,见梅长苏侧身不受,凌阳笑了笑,吐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可惜了。” 第25页 列战英察觉气氛有些怪异,刚要说什么,便看到靖王走了过来。 自昨夜凌阳骑马而来,靖王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凌阳的病还未痊癒,自身内力并不深厚,只身一人,靖王深怕士兵会将凌阳从大火中抬出。等了一夜,找了一夜,终于听到列战英传信说凌阳在救治伤者。急忙赶来,却看到霓凰和梅长苏也在。 “凌阳!”靖王走到凌阳跟前,仔细打量着,见凌阳并未受伤,只是形象狼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靖王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凌阳身上,又将披风上的带子系好,便不在理会她,转身望向梅长苏,“苏先生怎会来此。” 梅长苏眼眸暗了暗,正要开口,一阵咳嗽声传来。 靖王连忙抬手亲拍凌阳的后背,急声道:“战英,端杯热水来!” “是!” 凌阳想要阻止,却被疼痒难耐的喉咙弄的说不出话来。凌阳越咳越急,越咳越难受,不由得捏紧了靖王的手。列战英速度极快,不一会就将热水端来,凌阳就这靖王的手喝了几口热水,渐渐停止了咳嗽。 靖王抬手将披风上的兜帽带在凌阳头上,过大的兜帽遮住了凌阳的面容,“凌阳身体虚弱,稍有怠慢,还望郡主和苏先生见谅。”说着,拱手致歉,“战英,先送凌阳回去,告诉侧王妃,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王府。” “……是。” 凌阳一直低着头,除了抬手扶了扶帽子外,再无其他动作。靖王看着两人走远,才转身看向梅长苏。 列战英帮凌阳拿着包裹,看了眼低头无话的凌阳,半晌,列战英开口道, :“郡主,您的碎魂……” “烧了,连带那件轻甲。” “郡主……” “战英,昨夜的火可真大啊,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大的火。好多人的眼泪,好多人的尸体,可我只能看着,看着…… 他们不知道这场爆炸的起因,无从所恨,无从所怨。‘金座之下埋枯骨’,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其实,比起这金陵,末将更想去北疆,人人都说边疆艰苦。末将到觉得这繁华之城才是真正的可怕,看到那些垂死的百姓,末将……末将……”一个征战沙场的汉子,此刻声音哽咽。 凌阳抬手不着痕迹的抹去嘴角的血迹,喃喃道:“快了,快了。” 整个金陵城的百姓都乱了,北街的私炮坊是太子的私产这件事人尽皆知,而现在私炮坊炸了,炸毁了整条街,炸毁了数百户人家。 至于死了多少百姓? 一具具相互缠绕的尸体,不是因为不想分开,而是因为大火的温度让他们再也不能分开;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不是因为生前残疾,而是因为大火让他们的身体变得干脆;一具具千姿百态的尸体,不是人为摆出的姿态,而是因为大火为他们留下了生前的惊恐。 士兵们搬开一块块焦木,找到一具具似人非人的尸体,有的士兵红了眼眶,用拳头使劲锤向烧的发黑的土地 ,发泄着压抑的心情。一些士兵实在受不了了跑到一边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哭,好不狼狈。 前来寻找亲人的百姓面对面目全非的尸体,原本收起的眼泪再次涌出,痛彻心扉的哭声再次响彻整个金陵。 得知真相的百姓已经开始不顾场合的破口大骂,甚至有人得知靖王是太子的弟弟时,迁怒与他。一场灾难还未平息,另一场灾难又开始。明事理的人将已经失去理智的人拦下,一脸担忧的看向靖王。 靖王红着眼眶,浑身颤抖,已经说不出话来,摆手示意让百姓们散去,深吸几口气后,下令不许声张此事。 挖出的尸体无一具被带走,他们被一起埋在西山旁的一座小山上,那里埋葬着死在战场的无人认领的战士,如今,他们与他们没什么区别。 ☆、择 金殿之上,谋士们的对决已经开始,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从北街回来后,凌阳陷入了昏迷,靖王仓促回到王府,武帝知道后也连忙派御医前来,这让本就人心惶惶的金陵城更加的混乱。 兵部尚书将靖王私自挪用军帐军被一事上奏武帝,反被武帝斥责气量狭小。 沈追将私炮坊实为太子与户部以权谋私,之后酿成大祸一事连带证据一起上奏武帝,武帝大怒,当即罢免户部尚书,拘禁太子于圭甲宫内。这让皇后和誉王暗自窃喜不已。 解印不久就遇到如此大事,再加上武帝最疼爱的孙女——凌阳郡主亲到火场,结果火气入体,本就虚弱的凌阳郡主吐血昏迷,武帝怒不可遏。 靖王府赏赐不断,但这都与靖王没有一点关系,如此奇特的现象众人都已司空见惯。 凌阳在昏迷一天一夜之后终于醒了过来,守在一旁的玥侧妃暗自松了口气,吩咐旁边的婢女一声,便转身扶起凌阳半软的身子,将温度刚好的药餵给凌阳。 喝完了药,玥侧妃扶着凌阳重新躺下,“殿下刚被唤进宫内,索性将郡主清醒的消息一併带去,也好让陛下和娘娘安心。” 凌阳费力的点了点头,张开嘴,那声音轻的几乎要消失了,“好累啊。” 玥侧妃眼中的泪水划过脸颊,“郡主再等一等,妾知道郡主累了,马上就要结束了,郡主再忍一忍,好不好?” 凌阳咧嘴一笑,“母亲等的太久了。” 玥侧妃用手帕擦了擦脸颊,理了理凌阳额前的碎发,“姐姐也希望凌阳一切都好,不是吗?” 凌阳笑的更开心了,眸中,一滴眼泪划入鬓间。 靖王府再次闭门谢客,遵照武帝的旨意,凌阳郡主需要静养。北街已经开始重新修建,可令列战英苦恼的是,他始终没有找到凌阳所说的被烧的碎魂的残骸。习武之人都爱兵器,更何况碎魂还是天下少有的利器,列战英虽觉得可惜,但看凌阳和靖王都没有理会的样子,他也就不再执着了。没过多久,碎魂已失的消息流传在江湖之中,有人为之可惜,有人为之怀疑,但更多的还是对凌阳郡主肆意的性子又多认识了一分。 阳春三月,天气渐渐回暖,金陵城的达官贵族们再次被一个人吸引,来自江左的一介白衣,曾经为霓凰郡主主持文试的“苏哲”所改建的苏府终于全部完工。 一直没有离开西雁居的凌阳此时正在自己的书房,听到消息的她不禁走在书房门口,抬头望向靖王所居住的庭院。一旁对着小型沙盘推演的庭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凌阳姐?” “庭生,你还记得,我教你如何躲开宫人,走出掖幽庭一事吗?” 庭生端坐好,颔首道:“记得。当时凌阳姐还告诉了我那件事,我还不信。” 凌阳拉了拉肩上的披风,抬手抚上戴在脖颈上的玉坠,“如今,你也不必全信。我说的,父亲所说的,祁王府旧人所说的,陛下所说的,你都不必全信。你只需要信你自己就好。” 庭生眸色一暗,不说话。 第26页 凌阳没有理会,抬头仰望没有一丝云雾的蓝天,“阿祁,你想坐上那个位子吗?” 庭生一脸震惊的望向凌阳,看到凌阳嘴角嘲讽的笑意,他慢慢低下了头。 凌阳仍旧看着天空,“雁门的天也是这样,万里无云。”顿了顿,她又道:“这个疑问或许不应该我来问你,应该由那位祁王府旧人来问,但是我突然觉得,他根本就不会问你。 阿祁,你并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也知道我为什么叫你阿祁。所以,以后有话直接告诉我就好,不需要让李商‘转达’。” 说完,转身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柜子后拿出一个长型的盒子,又从盒子里拿出一物迅速向庭生抛去。受凌阳教导多日的庭生自是不比以前,他连忙接住,仔细一看,是一桿银/枪,不知怎么的,这桿枪让他不由的想到了碎魂。 “这是夜杀,从现在起,属于你。阿祁,比起这虚假的繁华,我更想让你看看那个人眼中的大漠孤烟。” ☆、暗 苏府建成,梅长苏宴请好友做客赏园,而誉王也带着自己的谋士秦般若不请自来。 众人刚落坐,就见黎刚走了过来,“宗主,凌阳郡主来寻霓凰郡主。 郡主说不便来次,请霓凰郡主前去。” 霓凰沖梅长苏点了点头,起身离去。霓凰为凌阳的姨母,而一直静养的凌阳突然出王府,霓凰前去也无错处,而凌阳虽不作客人前来赴宴,但身为主人的梅长苏也需前去。于是梅长苏告罪一声,嘱咐黎刚和飞流好好招待,也起身离开了。 霓凰急步向前,看到苏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身着墨色衣裙的凌阳立在一旁。凌阳沖霓凰施礼,身后的庭生抱着一个锦盒也躬身行礼。 霓凰上前扶着凌阳的小臂细细打量,眼眶微红,“瘦了。” 凌阳笑了笑,不说话,径直望向霓凰身后,霓凰见状向后望去,梅长苏缓步走了过来,“苏某见过凌阳郡主。” “苏先生客气。”凌阳颔首回礼。 梅长苏和霓凰听到凌阳的声音都不由得一惊。 霓凰鼻头一酸,“怎么声音如此无力,你的病还未痊癒?” 凌阳歪了歪头,看着梅长苏,“只是毒发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霓凰听罢,扶着凌阳的手不由得一颤。 凌阳也不理会,唤过庭生,接过他手中的锦盒道:“上次苏先生的教导之恩,凌阳还未答谢,趁此机会,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梅长苏眼眸微暗,望着将锦盒递给霓凰的凌阳,有看向一旁的庭生,几月有余未见庭生,身量拔高不少,原本苍白瘦削的脸颊也变得红润起来。 “苏某谢过郡主。” 凌阳轻轻一笑,阳光下,那笑容格外透明,几乎都要恍惚了其他人的眼。 “姨母,祖奶奶甚是思念你,另行前多陪陪她吧。”说吧,凌阳福身一礼,转身上了马车,庭生也连忙行礼一起上了马车。 “玄锦白云纹,这是御赐之物,敢擅自更改的也只有凌阳郡主了。”梅长苏凝视着渐渐走远的马车。 “更改?”霓凰有些疑惑,勐然察觉到凌阳那一身劲装,笑道:“能将宫装改成如此模样的只有凌阳了,如此精湛的手艺绝对是玥侧妃的了。” 二人回到席间,誉王状似不经意道:“凌阳不是在静养吗,怎么会来苏宅。” 霓凰柔柔一笑,“凌阳大病刚愈,理因先入宫请安,不料太奶奶提到了我,所以凌阳才来找我。”说着,霓凰皱了皱眉 ,“不过,我看那孩子身形又消瘦了。” 誉王点头安慰道:“好在父皇疼爱凌阳,相信过不了多久,凌阳就会恢復了。” 众人皆点了点头。 言豫津嘆了口气,“靖王府闭门谢客,我无法去探望凌阳丫头,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怎么样了,以后我就不和她抢点心了。” 萧景睿好笑道:“说的你好像能抢过凌阳一样。” 言豫津一听,顿时像只炸了毛的猫,“谁说我抢不过的,要不是因为碎魂……不过,听说凌阳的碎魂被毁了?” “碎魂被毁?”誉王有些不相信。 言豫津一本正经的对誉王道:“是啊,江湖上都在传。” 萧景睿无奈道:“不要说的你是江湖中人似的。” 言豫津听罢,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的确不是,但我认识的人是啊。” 萧景睿恍然大悟,“你是说大哥?” “是啊。” 众人见两人如此对话都不由的笑了起来。 言豫津不服气道:“冬姐,你说,江湖上是不是都在传。” 夏冬忍笑道:“你说的没错。”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如此神兵,被毁确实可惜。” 蒙挚一脸惋惜道:“确实如此,不过细细想来,当时的火该有多大,才会把碎魂焚毁。” “我想,碎魂应该不是被火烧毁的,而是因为爆炸。”坐在一边,许久不开口的夏春淡定道:“当时北街还发生了第二次爆炸,也是因为那次爆炸,凌阳郡主才会生此重病,我想,碎魂大概也是在那时被毁的吧。” 提起私炮坊爆炸,众人顿时沉默下来。这时,梅长苏提出玩个游戏,寻找藏匿在院中的古乐谱《广陵散》。 夏春是个乐痴,自是再同意不过了,其他人也都是爱热闹的,于是大家都用心地在全院搜寻。 身为誉王的谋士和滑族璇玑公主的弟子,秦般若深谙奇门遁甲之术。此番藉机探查苏宅,很快就找到了暗室,但暗室中都存放着朝中重臣的详细资料,除了能说明梅长苏想要介入朝局,起意已久,其他的都查无异样。 苏宅并不大,很快,夏春便找到了乐谱,回到席间。半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苏宅的秘密。 ☆、过 靖王府,西雁居,凌阳与庭生相对而坐,一个看书,一个习字。半晌,庭生放下手中的笔,“凌阳姐。” “写完了?” “恩。” “那便休息一会儿吧。” “凌阳姐,你真的不在用枪了吗?” “我本就不善使枪,况且碎魂已毁,爷爷不会再送我第二桿碎魂。你安心l练你的夜杀,李商教你,绰绰有余,其余的还不到你该管的时候。” 庭生垂下头,不再说话,起身拿过立在一旁的夜杀,走到院子里一招一式的练了起来。 凌阳抬头看了一样,便又低头看书,心中暗自思量。 南楚边境似有动向,从那边回来的商人也说南楚预计会派使团前来大梁。大梁和南楚的朝廷之间久不来往,如今派使团前来,绝对来着不善。南楚此时来人,一定会被梅长苏所利用,用来对付谁?或许玥母妃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凌阳起身走出书房,“阿祁,今日你自行练习。” 第27页 庭生收起夜杀,没有问凌阳缘由,目送凌阳离开,嘴角微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靖王照例去西山换防,带走了训练半年有余的新兵,这令原本有些生气的王府又变得寂静起来。凌阳独自走在若大的王府,她走的不快,步伐却极有规律,不多一会儿,便走到玥侧妃居住的小院,小院里春意盎然,一些凌阳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开的正旺。 “玥母妃。” 正弯腰赏花的玥侧妃直身回望,“翎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父亲不在,有些无聊。” 玥侧妃闻言一笑,“你们父女俩,平日相见时从不给对方好脸色,不见时又互相思念。” 凌阳微愣,后又苦涩一笑,她拉着玥侧妃的手走到不远处的凉亭,玥侧妃见状也命侍女不必前来伺候。 “金陵城内除了祖姑母还有谁与南楚有牵扯?” 玥侧妃没想到凌阳如此开门见山,有些不知所措,“翎儿怎会有此疑问?” “玥母妃不是刚从宫中回来不久吗?”凌阳微笑道。 玥侧妃见凌阳如此说,面露惊色,“翎,翎儿……” 凌阳一脸柔和,“您只是侧妃,若想入宫除非传召。玥母妃,凌阳会保护你的。” 玥侧妃脸色愈加苍白,“我,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太累。” “我知道,若非知晓玥母妃的意思,凌阳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玥侧妃颤颤一笑。 “南楚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楚会派和亲使团前来,陛下意属靖王殿下。” “父亲?”凌阳冷笑一声,“南楚年岁和身份合适的只有那位宇文念了吧,无论她嫁给谁,那个人都不可能是父亲!” “我知道,那位祁王府的旧人只怕也不会袖手旁观。”玥侧妃用手帕掩了掩嘴角,神情恢復常色。 “您一定知道些什么,关于南楚,关于其他什么人。” “……莅阳长公主曾爱上那位南楚质子,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没过多久却突然下嫁给当时只有低阶军衔的谢玉。不久,谢玉升为一等军侯,升迁之快让人咋舌。” “您是说……” “莅阳长公主与那南楚质子相恋,多次前去私会,结果可想而知。” “依照爷爷的性子,绝对不会同意祖姑母与那南楚质子在一起。那情丝绕与其说是太后,不如说是皇帝吧。”凌阳说着,脸色木然,眼眸空洞一片。 玥侧妃紧张的环顾四周,“翎儿,此话怎可乱说。” “那死在睿山上的孩子只怕也是无妄之灾。还有梅岭的那场大火,不,梅岭之火不是无妄之灾,是早有预谋! 宁国侯是凭藉皇亲身份和赤焰军之案成为皇上宠信。所以南楚这次派使团前来绝不是单纯的和亲,一定有阴谋! 玥母妃,此次怕是要麻烦你了。” 玥侧妃一脸惊喜,“怎会麻烦。” “那么便有劳玥母妃了。” 南楚使团即将入京,凌阳知道靖王在临行前,通过密道去拜访过梅长苏,所以她对和亲一事并不担心。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武帝竟然让凌阳负责接待前来和亲的南楚郡主。 皇宫里。 “爷爷,为什么是我?你一向知道我最讨厌这些俗礼了。”凌阳毫不掩饰眼中的不满。 武帝嘆了口气,“凌阳,你也该长大了,南楚使团入京,霓凰必须回云南,论身份只有你最合适,何况只是让你多陪南楚郡主散散心,其他的你都不需要管。” 凌阳撅起嘴,抱着武帝的胳膊撒娇道:“那好吧,凌阳领旨就是,说好的,只是和她散散心啊!” 武帝挂了一下凌阳皱起的小鼻子,一脸疼爱的笑容未达眼底。 在南楚使团来京前,曾振动金陵的’杨柳心杀人’一案和‘换死囚’一事终于有了结果:吏部尚书何敬中免职,何文新执行原判;刑部尚书齐敏夺职下狱,判流刑。 靖王被武帝从西山召回,在觐见时,武帝无意间询问了刑部尚书一事。 这段时间京城两虎相争,风云诡谲,此消却没有彼长:誉王折了吏部、刑部;太子折了礼部、户部,两败俱伤。现在,双方都想把自己的人填进刑部和吏部。然而,武帝再三掂量,最终却任命靖王随口提及的蔡荃暂代刑部尚书。 由于太子受责不理政事,誉王异常活跃,所以朝中盛传誉王将取代太子。武帝心烦,信步宫中时,被一股药香吸引,让他突然起意,去看望被‘冷落’多年的静嫔。 不久,武帝下旨,晋静嫔为静妃;赦太子迁回东宫,仍闭门思过;令誉王代其相迎南楚使团;命霓凰返回云南,穆青继续留在金陵。 ☆、囚 “父亲,何为囚?” “怎会有此一问。” “因为那位祁王府的旧人要开始行动了,这次南楚使团入京,只怕凶多吉少。” “南楚?” “父亲,马上就是景睿叔叔的生辰了,凌阳欲前往。” “你不是一向最讨厌那种场合吗?” “爷爷说,凌阳也该长大了。” 一场毫无波澜的交谈结束,凌阳起身向靖王施了一礼,看了一眼挂在一旁的长弓,转身离开了。凌阳从未小瞧过靖王,一句话七分真三分假,那便是完美的谎言,可是,到底是谁在骗谁? 凌阳走后不一会,一个身影慢慢出现,“殿下,为什么不告诉郡主?” 靖王端坐在主位,目光凝视着凌阳离开的方向,“大统领,对于凌阳来说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蒙挚笑得一脸憨厚,“外人都说殿下与郡主关系不和,谁能料到,这都是表面而已。” 靖王自嘲一笑,没有搭话,蒙挚看靖王脸色自知又说错话,便岔开话题。 几日后,凌阳随礼部一行来到城门口等候南楚使团,恰巧今日霓凰郡主回归云南,凌阳向言豫津,萧景睿等人见礼,一同送别霓凰。 就在霓凰上马离去时,南楚使团到了,两边自是一阵交锋,谁也不让谁。凌阳听着南楚正使陵王宇文暄的挑衅,着实有些不耐烦。 “陵王殿下,金陵人口众多,贵使团如此挡在城门口实在是有些不便,还是快些入城的好。”凌阳的一番话,听得众人实在好笑,身后一名礼部小官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礼部尚书咳嗽了一声,众人正了正神色。 宇文暄暗下笑容,“这位就是凌阳郡主了吧,果然名不虚传。” “比起陵王殿下的闲名在外,凌阳还是能为大梁分忧的。”凌阳毫不在意的回道,“凌阳奉旨在此等候南楚郡主,还望郡主不要在此耽搁太久。” 站在宇文暄旁边的宇文念不由得抓紧手中的宝剑,宇文暄见状,“念念,你不是一直都想见他吗?他就在……” 第28页 “陵王殿下,贵使团若是真心与我大梁结为姻亲,便不要在此拖延时间,还是,贵使就是在拖延时间。” 此话一出,包括霓凰和穆青在内的穆王府众将都面色不善,夏冬更是不禁将手按在腰间的宝剑上。 宇文暄不由得眼睑微眯,“凌阳郡主,此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两国因此……” “陵王殿下,有些话,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宇文暄顿时后背一阵冷汗,不知何时,自己竟然被这小丫头影响了心境,“郡主说笑了。念念身为遏云剑传人,自是不会放过与天泉剑比试的机会。” 萧景睿一听便知这些人绝对来着不善,“原来这位是遏云剑法传人,真是失敬。说到比试,在下也只是学了皮毛,真真的得真传的是我兄长,兄长还未离京,若要比试一番,使者可稍做休息,景睿代为引荐。” 宇文念听罢,刚要开口,却发现凌阳向自己走来,不由得退了半步,宇文暄见状侧身挡在宇文念面前。 “看来我的性子连别国也知晓了,那正好,省的凌阳多费口舌。凌阳奉旨与礼部一同迎接南楚使团,天色已晚,还望贵使不要再浪费凌阳的时间。”这话说得已是毫不客气,但却没有人去说凌阳的不是,一是众人皆知凌阳郡主性子桀骜不驯,二是因为南楚使团迟迟不肯入城,还有拖延之嫌。 “你!”宇文暄没有料到凌阳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 凌阳更加不耐,上前越过宇文暄,拉着宇文念的手腕,也不管礼部诸人和南楚的其他使者,大踏步的向城中走去,边走边道:“姨母,恕凌阳无理。” 霓凰和萧景睿相视无奈,其他人具是目瞪口呆。 城中,凌阳没有松开宇文念,却也保持着能挣脱的成度,“郡主,只怕也有所察觉吧。” “我只是想快些让哥哥和我回家。”宇文念眉头微蹙,百般委屈涌上心头。 “你我皆为郡主,更何况我也称他一声叔父,你便叫我凌阳即可。” 宇文念轻轻一笑,“虽然只是通过禹先生的只言片语,但我一直觉得凌阳你并不是世人所说的那样。” “是吗?”凌阳喃喃道,她抬头看了一眼被云层遮蔽的太阳,停下了脚步,和宇文念一起等候其余人,“大鸟都还在笼中,小鸟再怎么飞,也要回到笼子里。” ☆、番外之乱唐 天宝十四年,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造反,安史之乱爆发,唐玄宗李隆基逃往蜀地避难,长安、洛阳两京陷落。此时皇太子李亨在灵武称帝,是为唐肃宗,遥奉唐玄宗为太上皇。 至德二年,安禄山被他的儿子安庆绪杀死。唐军集结了十五万人马,以李嗣业为前军,王思礼为后军,郭子仪自领中军,在长安城西的香积寺北与安守忠、李归仁的十万叛军决战。 夜,颳起了一丝小风。空气中瀰漫着血腥味,剑戢在火光下闪着银光。一位身着玄衣铁甲的将领站在营帐前的火堆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帅。”一位同穿玄甲的女将士走了过来,大约二八年华。 火堆旁的身影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转身看向来人,“雁儿,为何还不休息?这样作战怎么会有精神?” “雁儿你去休息吧,我来和你阿爷说。” “是。” “今日之战,非你一人之过,我和思礼都有过错,没想到李归仁竟然破釜沉舟,拼死一战。不过,还是嗣业神勇,稳住了阵地,你那陌刀,这天下怕是无人能敌了……嗣业,嗣业,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啊?啊,我只是在想,那李归仁今日吃了败仗,会不会再派人偷袭。” “报!”一个斥候迅速奔来,向李嗣业和郭子仪行了一个军礼道:“东面发现有军队活动的迹象。” “不好,是叛军! 速速吹号!”李嗣业拿过身旁的陌刀就要向营外奔去,缺被郭子仪拦住,“嗣业!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去!”说着将李嗣业反手一推,拿过亲卫递来的兵器,骑上马向营外奔去。听到号声急忙赶来的李雁见状连忙扶住脚步有些踉跄的李嗣业。 “父帅!” “集结前军,我们从叛军后面摸过去,与中军后军前后夹击。” 二人正要离开,东面就传来震耳的喊杀声。 “子仪怎会如此迅速?”李嗣业心有疑虑的带着前军向叛军袭去。 李雁凝神向已经不远的战场望去,“父帅,是回纥部的军马!” 李嗣业心中一喜,“难道是僕固怀恩。儿郎们,随本将军杀上去!” 李嗣业与回纥精兵绕道至叛军阵后,与大军前后夹击,共杀敌六万余人,叛军死在山涧山谷中的将近一半,大败而溃退,其余的残兵逃入长安城中,夜晚喧叫声不止。 “父帅!叛军已逃入长安城,是否乘胜追击。”李雁骑在早已看不出皮毛颜色的麟驹上,单手拎着陌刀,对李嗣业道。 正在这时,一位传令兵向这里奔来,“大将军令!”传令兵翻身而下,先上令箭行礼道:“令:前军与回纥精兵前去会和。” 李嗣业下马接过令箭道:“领令。” 看着离去的传令兵,李嗣业回身大声道:“李雁!” “末将在!” “命你领五千兵马,守住安化门,明德门,启夏门,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啊?又守城门?!这能杀几个叛军。”李雁有些不满,为数不多的叛军逃入长安城,前有郭子仪的中军和王思礼的后军,后有自家阿爷的前军和回纥精兵,那里还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军令如山!”李嗣业皱眉呵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岂能让一个小女孩肆意妄为。 “是。”李雁无精打采道,余光看到阿爷皱起眉头,连忙提起精神,郑重点头。 李嗣业驾马离开,前去和郭子仪一行会和。 不久,唐军收復长安。 干元二年正月,李嗣业和郭子仪等围攻相州。李嗣业骑在战马上,奔在最前方,挥舞着陌刀,势不可挡,“儿郎们!如今国家处于为难之中,如果要誓死报国,就先从我李嗣业开始!” “誓死追随将军!” 战罢,中军大帐前,李雁抓住刚出军帐的侍医,“我父帅怎么样了!” 侍医也不怪罪,慢声道:“虢国公身中流箭,虽然血已经暂时止住,但是仍需要静养,不然伤口崩裂便也无药可救。” 李雁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军帐走出两个人来,李雁连忙躬身行礼,“王爷,大将军。” 来人正是广平王李俶和郭子仪。 “雁儿,虢国公的伤势你不用担心,侍医会尽全力医治。先让虢国公静养,领兵一事暂交大将军。这段时日,雁儿也近前照顾虢国公吧。” “多谢王爷,多谢大将军。” 第29页 等二人走远,李雁起身走进军帐,帐中十分闷热,李雁走到李嗣业身前,不由得泪流满面。 “阿爷……” ☆、假 誉王领旨代武帝相迎南楚使团,架子摆得极大,只派礼部前去招唿,自己只在晚宴现身。因为使团中有前来和亲的郡主,再加上武帝亲自嘱咐凌阳要好好招待这位郡主,所以凌阳去礼部的次数格外繁多一事也便不是多么惹眼。 对礼部的安排凌阳已经十分熟悉,不去理会那位南楚正使陵王宇文暄,只引领着那位前来和亲的南楚郡主宇文念去了行馆。一旁的礼部尚书暗自擦擦额角的汗躬身向宇文暄告罪一声引领着其他人向早已布置好的住处走去。 到了房间,凌阳命早已待命的侍女好好服侍,便向宇文念解释一番向后厨走去,亲自安排吃食。来自南楚的侍女接过行馆的侍女手中的水盆,命她们在外等候,然后服侍宇文念洗去风尘,重新梳妆。 “阿雅,你把行李中的面纱拿来,已经到了大梁,我身为和亲郡主,还是要慎重些为好。” 为宇文念拿下首饰的南楚侍女停下手中的动作,垂首行礼后向行礼走去,一旁的另一位侍女上前接替了她的任务,期间没有一丝的违和感,没有一丝的异响。 重新梳妆后的宇文念和之前的感觉大不一样,如果萧景睿站在她面前一定惊掉下巴因为这位南楚郡主宇文念与萧景睿长得十分相像,虽一为男子,一为女子,但是相似的眉眼,别人一看便知二人定有联繫。 宇文念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头蹙起,眼中泛起粼粼水色。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宇文念勐地将梳妆镜前的宝剑抓在手中,沖一旁拿来面纱的阿雅点了点头。 阿雅出声道:“何人?” 门外的侍女轻声道:“郡主可要用些饭食?” 宇文念戴上面纱,拿着剑起身,淡淡道:“可。” 房间门打开,端着精美吃食的侍女有序进入,领头的侍女介绍道:“这些饭菜都是凌阳郡主精心准备,希望您能满意。” “落梅,你又多嘴了。”凌阳从门外走进,手上端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名为落梅的领头侍女听到凌阳的话屈身向凌阳和宇文念行礼便领着上完菜食的其他侍女离开了。 凌阳将盒子递给阿雅,宇文念示意阿雅接过盒子,见屋中没有其他人,便取下面纱,不理凌阳一脸趣味的表情,独自用起饭食来。凌阳见罢,无趣的摇了摇头,“禹先生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刚刚你若没有拿着剑站在宇文暄身后,我都差点没认出你。对了,今晚誉王叔会设宴款待你们,到时候你就穿这盒子里的衣物前去吧。” 说吧,便迳自站起身离开了。 屋中的阿雅皱眉道:“郡主,这位凌阳郡主行事毫无章法,是否可信?” 宇文念放下筷子,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道:“禹先生告诉我,只要你不触及她的逆鳞,她是不会找你麻烦的,有些事顺着她会比我们自己行事方便得多。更何况,从禹先生告诉我的有关她的事来看,她虽然擅使计谋,却为人坦荡,比那位誉王殿下好相处多了,以后有事便可找她,无碍的。” “是。”阿雅垂首应声。 夜幕降临,南楚使团正装出行,参加誉王的晚宴。凌阳并没有前去,誉王知道凌阳的性子,也没有过多的劝说。所以,凌阳便有时间与萧景睿好好谈谈了。 靖王府的马厩。 “凌阳,这么晚了你让我过来,一定有事,说吧,又闯什么祸了。”萧景睿拍了拍面前的柱子,一脸无奈的看着凌阳。烛火忽暗忽明,萧景睿一时难以看清凌阳的表情,但仍旧能察觉出凌阳的凝重。 “叔父不喜欢这些马吗?”凌阳抬手摸了摸面前一匹马的马首,那马嘶鸣一声侧过身去,端是桀骜不驯的样子。 “靖王府的马定然具是好马。好了凌阳,别再兜圈子了,和我什么时候还这么见外了。” “……叔父有喜欢的人吗?” 萧景睿没想到凌阳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如果凌阳问的是言豫津,肯定会被会问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但是凌阳问的是萧景睿,这让对待感情一事格外老实的萧景睿,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凌阳也没有指望能得到回应,继续道:“叔父,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最后却又因为父母之命难以在一起,这样的感情值得吗?” 凌阳的再次发问让萧景睿有了些猜测,却又不知是否正确,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凌阳,你还未及笄,说这些是不是太过早了,再说,这些事,你和侧王妃说,是不是更好些。” 凌阳见萧景睿有所误会,也不解释,点亮了手中的蜡烛,放在二人之间的烛台上,二人的面容个入眼底。 “我的母亲是鉅平侯之女,外祖父战死沙场后,爷爷为奖赏其功勋,便把我母亲接进宫,后来母亲就嫁给了父亲。父亲虽被封为大将军,但实际并不领兵,或许也是因为父亲与赤焰军交好的缘故吧。后来母亲爱上了父亲,违抗了旨意,然后我便提早出生了,然后我便没有了母亲。 如今南楚使团入京,绝对来者不善,景睿叔叔,你知道吗,那南楚郡主宇文念长了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 凌阳看着萧景睿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半晌不再言语。 “凌阳,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叔叔,我母亲对爷爷来说虽然只能算是赐给父亲的女人,却也是一侯之女,名正言顺的王妃。但是祖姑母确是下嫁给了还不是宁国侯的宁国侯。爷爷震怒太子之母,并不只是单单因为她算计霓凰姨母,更多的是因为情丝绕。 叔叔,你知道情丝绕吗?” 出了霓凰一事,萧景睿怎么会不知情丝绕为何物。 “我心疼祖姑母,也倾佩宁国侯对祖姑母的爱慕,但是这都不是他们杀害母亲的缘由!” “你,你是说,母亲她……”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叔叔,你知道为了让你平安的活到现在,有多少人为了你而死吗? 原本不该由我告诉叔叔这些事,就算说,也绝不是这个时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说着,凌阳紧紧抓住萧景睿的胳臂,眼眸中流露出让萧景睿以后回想起,还是忍不住震惊的绝望。 ☆、真 火光微闪,萧景睿的脸色忽暗忽明,尽管凌阳已经将事情说的十分明白,但是萧景睿的心中仍旧一团乱麻。 他嗓音嘶哑道:“你可有证据,无凭无据之说……凌阳,你若收回前言,我便不在追究你今日失言之过,你也仍旧可以叫我一声叔叔。” 凌阳听了不由得满脸惊愕,半晌,她苦涩一笑道:“母亲入宫后,爷爷就派夏江教导其如何探听情报。连同母亲一起学习的还有玥姨。” 听到这,萧景睿一脸震惊。凌阳顿了顿,接着道:“是的,你没听错。世人只知进宫只有母亲,实际上,母亲有一位同胞姊妹,两人长的一模一样,但性子一静一动。外祖父觉得若让有心人知道便又是一场灾祸,所以母亲和姨母从没有一起出现过,而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外祖父母和其旧部,便只有爷爷。 第30页 当年,爷爷不喜祁王事事顶撞自己,再加上小人蛊惑,便觉得祁王有不臣之心。因为祁王已经有了王妃,而母亲的身份也不可能做侧室,所以爷爷便将母亲赐给了父亲。 让爷爷没有料到的是,父亲与母亲早已互相倾慕,所以母亲为爷爷传递的消息总是半真半价,而爷爷也没有怀疑过,直到那一天……” 贞平二十三年,靖王府。 “你说什么?!”靖王妃刘玉听到侍女报来的消息,拍桌大怒,“没想到,没想到,父帅的话竟然应验了,他真的对他们动手了……” “小姐,其余旧部早已被大将军分散,唯有李家与我们矩平候府还有来往。为今之计是要早做打算。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陛下近日越来越不喜祁王,而且时常召见夏首尊。” 刘玉想了想,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肚子,下定决心道:“你想办法将此事告知玥儿,她会想办法为李家保住一丝血脉。” “小姐是说李商?” “嗯,那孩子心思缜密,与玥儿里应外合便不会有差错。至于祁王……静观其变吧。” 回忆至此,凌阳仰头望天,“原本一切顺利,但是母亲私自搭救李家一事被早就暗中监视靖王府的宁国侯知道了。为此,母亲亲自向祖姑母求助,然而祖姑母并不想管此事,无奈之下母亲用祖姑母一生都要保守的秘密,也就是你的身世加以威胁。我和姨母才能活下来,虽然活在爷爷的掌握之下,但是至少还活着。” 萧景睿的神色难辨,断断续续道:“你想,报仇?” 凌阳仰头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苦涩一笑道:“我只是想完成一个人的遗愿罢了。” “我不信!你告诉我这么多,一定还有其他阴谋!” 凌阳的脸色变得惨白,她不由得发起抖来,“阴谋?叔叔,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叔叔不是想要证据吗?那好,叔叔生辰时,凌阳便送叔叔一份大礼!” 马厩里的一番对话戛然而止,萧景睿失魂落魄的从偏门离开了靖王府,月已上终梢,一路上,他不禁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事。 那时候父亲对他的苛刻,对他私下的不喜,原以为那是父亲对自己两姓之子的不喜,没想到…… 半晌,萧景睿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恢復一丝清明,他挺直嵴背,不復刚刚颓废之态。 ☆、始 四月,金陵天气回暖,到处都是点点嫩绿,透露出一片生机勃勃之相,但凌阳脸上却无一丝喜悦之色。 晌午,庭生从校场回来,看到凌阳站在书房廊下,出神的望着天空。 “凌阳姐。”庭生负枪走来。 凌阳回过神来,双眼有些迷离,她闭眼,又睁开,一滴泪珠划出眼角。 “只是眼睛有些酸涩,无事。”凌阳看着庭生慌乱的神态,面色不改道。“你又长高了不少,父亲应该会很欣慰。” 庭生缓了缓神态,眼中仍透出担忧,“凌阳姐……” 凌阳转身,走进书房,示意庭生跟上,“好久没见苏先生了,你应该很想飞流吧,过些时日我们去苏宅吧。” 庭生闻言不由得握紧了夜杀,但也只是一瞬,他跪坐在凌阳面前的矮桌旁,低头不语。 凌阳见状不由得低笑出声,“怎么了?” 庭生喃喃道:“你不是不喜欢让我和苏先生见面吗?现在……”话还没有说完,庭生觉得头顶一痛,他勐的抬头,凌阳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庭生不由得颤了颤身形,凌阳来到他面前,他却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想什么呢?难道被我打傻了?”凌阳双手环抱在胸前,悠哉悠哉。 “才,才不是。是凌阳姐突然出现,我,我只是……”庭生有些手忙脚乱。突然他看到面前的矮桌上放着几本书,“这是什么?” 凌阳收起玩笑之态,“从今天起我们研习兵法。” 四月十二,莅阳长公主长子萧景睿二十五岁生辰,前去拜贺的人络绎不绝,但莅阳长公主不愿大肆煊赫,再加上武帝也无心让其大办,因此长公主只让人收了礼,宴请了萧景睿的一些朋友,另有天泉山庄的卓氏夫妇相陪,一场看似有些不合礼数的宴会便开始了。 四月的夜风还是有些微冷,凌阳披着披风站在廊下,不时的咳嗽几声。庭生端来一杯热茶递给凌阳,眉宇间透出几丝犹疑,“凌阳姐,宁国候府的晚宴,你为什么不去啊,先生都去了。” 凌阳抬手裹了裹披风,望向宁国候府的方向,“去做什么。” 庭生有些惊愕,“凌阳姐你不是说今晚的宁国侯府不太平吗,我们去保护先生啊。” 凌阳听罢,嗤笑一声,“你连我都打不过,凭什么保护苏先生,况且,就算苏先生有难,自有父亲保护,与你何干?” 庭生微微低下头,眼眶微红,“我知道,但是我也想保护先生。” 凌阳谈了口气,“无力之事,何必说出来,白白的失信于人。” 庭生不在言语。 凌阳也不理会,继续道:“你也不必担心,他有大事要做,你不要去打扰他。” 庭生勐的抬头,“我不是……” 凌阳摆手示意庭生不必再说,“我不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想念先生和飞流,我们过些时日前去拜访即可,今夜,不合适。” 庭生慢慢低下头,“我知道了。” 凌阳见状,嘴角微动,却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宁国候府。 梅长苏、蒙挚、夏冬等应邀上门庆贺,宫羽也依约前来助兴。夏冬早已将卓鼎风锁定为除夕内监兇杀案的疑犯。她此番前来,一是真心前来相贺,一是想通过死者身上的伤口找到证据。 晚宴开始后,夏冬有意提出与卓鼎风比试武艺,藉此了解他的剑路。但几个回合下来,早有防备的卓鼎风丝毫没露出马脚。这时,跟随南楚使团前来大梁的遏云剑岳秀泽不顾侍卫阻拦,恃强闯进宁国公府,向天泉剑卓鼎风挑战。高手交战,胜败只在一息!卓鼎风怕在夏冬面前露出破绽,要求第二天再战。但岳秀泽却反常般步步相逼,要马上与卓鼎风一决高下。卓鼎风无奈,不顾谢玉阻拦,只好按照江湖规矩应战,却在最后关头,以走神为由,没有使出致胜绝招,致右腕筋脉被挑,断去一身修为。 这时,随岳秀泽一同闯进的宇文念走到萧景睿面前,解下面纱,景睿如遭雷击。众人也惊异宇文念和萧景睿如此相似的面容。陵王宇文暄将宇文念拉到长公主面前介绍说:这是娴玳郡主宇文念,是晟王宇文霖之女。在众人侧目下,长公主泪流满面。 “二十多年前晟王在大梁为质子时曾与莅阳长公主相恋,遭大梁皇室反对。在太后的威逼下,晟王无奈离京,那时莅阳长公主已怀有身孕。” 第31页 景睿听在耳中,心已恍然,脑海中不断的迴响着凌阳的话,莅阳长公主的神态让他知道陵王讲的即是事实。他正要开口时,大厅里忽然响起宫羽悽然的笑声,众人都不解的看着她。宫羽含泪揭露了当年残酷的真相:原来,谢玉早已知道长公主腹中胎儿不是自己的,他暗中买/兇杀人。而宫羽的父亲就是执行这场任务的杀手。可阴差阳错,只杀了卓鼎风的孩子,留下了景睿!为保住秘密,谢玉又找人杀害了宫羽的父亲。而当时,宫羽尚在腹中。 望着宫羽悽厉的面容,萧景睿缓缓走到谢玉面前,凝视着养育他二十多年的父亲。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从你派人刺杀我时,我就开始怀疑,天泉剑法不是谁都可以使出的。对我来说,虽无生恩,却有养恩,却不想,我一直都是那个多余的人。” 一石击起千层浪,卓家人更是如遭雷击。谢玉神色难辨,他向前垮了一步,莅阳长公主回过神来,挡在萧景睿面前,谢玉眸色一暗,勐地伸手将莅阳长公主拉到身后,言豫津看情景不对,连忙将萧景睿向后一扯。 “来人啊!”谢玉厉声喊道,宁国侯府的府兵训练有素的迅速前来。谢玉不顾莅阳长公主的挣扎阻拦,发令道:“就地诛杀!一个不留!” ☆、进 宁国候府。 梅长苏暗示谢玉,自己早已与誉王做好约定,只要谢玉有杀他之心,誉王便会领兵前来。听梅长苏这么说,谢玉已经明白,今夜的一切都是梅长苏的计谋。 谢玉担心誉王闯进府中,悄悄遣人调动巡防营,守在自己的府门前。早已侯在府外的誉王无法进入宁国公府,只得原地观望。混战当中,夏冬放出悬镜司的烟火信号。誉王有了进府的理由,可他软硬兼施,都被巡防营将领欧阳迟挡在门外。 飞流打开谢府的暗门通道,众人逃到后院湖心岛的亭中,被谢玉府兵包围。 突然,亭前的长道燃起熊熊火焰,一个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亭中诸人都以为外面的火光是谢玉放火烧亭,外面包围的巡防营强弓手以为是亭中有人放火,等了一会,火势诡异的没有丝毫蔓延。谢玉下令乱箭齐发,一声声清脆的兵器碰撞声箭都被当了下来,所有人都向大火中央望去。一个身影慢慢显出,却有被大火遮掩,亭中的人顿时吸了一口冷气。为了挡箭,火中的身影离他们及近,刚刚的一瞬,他们将那身影的样子看的分明。 那人手持窄刃长柄刀,身着赤衣铁甲,满是被火烧过的痕迹,背后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奇怪的是地上一点血迹也没有,双手满是血迹和被火烧坏的皮肉,头髮虽然束起,却十分凌乱。 众人甚至能闻到肉被火烤过的味道。 “你,你们看,他,他没有影子!”言豫津大叫道。 梅长苏颤抖着嘴唇,脸色愈加惨白,蒙挚看向梅长苏,一脸震惊。 萧景睿原本瞪大的瞳孔不由的流出了泪水,他全身颤抖着,不知是害怕,还是悲痛,“是他。” 谢玉似乎心有所感,望着那诡异的大火,他令士兵停止射箭。正在这时有人来报,言侯爷到了。 原来,誉王与巡防营将领僵持不下,担忧其子的言侯赶到,质问谢玉言豫津的安全,并带头硬闯候府,谢玉不由的心生恐慌。剑拔弩张之时,莅阳长公主出现,并以死相逼,谢玉被迫收手。 亭中,宫羽满怀歉疚的向卓家道歉,愿意以死相还。而此时亭外的大火已经熄灭,只留下烧的发黑的路面。 梅长苏也恢復常态,“卓庄主,如今谢玉大势已去,况且您也已得知事情的真相,现在只有扳倒谢玉,才能保住你家人的安全。” 卓鼎风捂着受伤处,斜靠在自己妻子肩膀,嘲讽道:“麒麟才子,果然好谋略,卓某还有别的选择吗?我愿意揭发谢玉,但是你要保证我妻儿的安全,所有罪责我愿一人承担!” 一场荒诞宴会就此结束了,谢玉被誉王的人带走,听后发落。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莅阳长公主会如此的决绝,她将匕首朝向誉王的胸口,要求誉王起誓只要扳倒谢玉,绝不株连,并且永远善待卓家。那一刻,没有人敢小觑这位以往柔弱温顺的长公主。 一切尘埃落定后,众人离去。夏冬认为自己当了梅长苏的棋子,临走时忿忿不平。莅阳长公主告知宇文念,萧景睿的去留由他自己决定,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宇文念只得含泪离去。蒙挚则一脸担忧看着梅长苏,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决定乘夜翻墙去找其讨论。 亭子里的人从亭子里走了出来,却再也走不出今晚的噩梦,每个人都暗怀心思,但唯独有一个念头没有变:火中人是谁?! ☆、番外之异像 唐干元元年九月,天下兵马副元帅、朔方节度使郭子仪、镇西、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河东节度使李光弼等九位节度使率各部唐军围攻邺城安庆绪部。 “父帅,军中久无战绩,这样下去恐有不妥。” “雁儿,圣人有分兵之心,借李光弼之口说出,足以说明一切。圣心不可揣,今日之语,不必再说,为父终身之幸被朝廷任为骠骑大将军,当不堕卫霍之风。”李嗣业坐在帐中看着桌上的地图,头也不抬的对已是校尉的李雁说道。 李雁低头不语,李嗣业抬头看到自家女儿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的笑出了声。“何必自寻烦恼,我信我手下将士,自不会灰心丧气。” 李雁闻言,好笑的嘆了口气,“雁儿心胸自是不比阿爷,只是见不得那安贼如此逍遥罢了。” “逍遥?”李嗣业冷哼一声,“快下去准备吧,子仪早已来信,怕你心性浮躁便不与你说,如今约定之日已到,可以发兵了。” 李雁顾不得生气,听到可以发兵连忙胡乱行了一礼,拿了令箭走出中军大帐。 看李雁走远,李嗣业唤来一位小兵,“去找萧将军来。” 十月,郭子仪等部先后北渡黄河,并李嗣业部会攻卫州,以弓/弩手伏击而逐,大败安庆绪亲领7万援军,克卫州,诛杀叛将安庆和;旋又趁势追击,在邺城西南愁思冈击败安军,先后共斩其3万余人。安庆绪退回邺城,被唐军包围,急派人向史思明求援,许以让位。史思明率兵13万自范阳南下救邺城,先遣步骑1万进驻滏阳,遥为声援。十二月,史思明击败崔光远夺占魏州后,按兵观望。 干元二年正月,郭子仪和李嗣业围攻相州,二月,唐军围邺城,四月不下,军队疲倦。史思明率部则不断向唐军逼进,并截断唐军粮运。三月初六,号称60万之唐军,布阵于安阳河之北。史思明亲领精兵5万与唐军李嗣业等部激战,双方伤亡甚重。郭子仪率军继至,未及列阵,狂风骤起,天昏地暗,两军皆大惊而退。 “父……父帅?”一片混沌中,李雁不住的喃喃,眼泪早已流感,伤痛早已习惯。当鲜血淋漓时,李雁就已经知道,父帅已经无力回天,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只能不断的杀敌杀敌杀敌……然后,和他一起不甘的死去。 第32页 恍惚中,李雁察觉到前方有一丝亮光,随即,那抹亮光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醒了,快去禀告将军!” 李雁使劲睁了睁眼,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楚,入眼的是一片围帐,偏偏头,一个人站在她所躺的床前,他身穿甲冑,是位士兵。李雁想支起胳膊让自己坐起,却发现只要微动身上就止不住的疼痛,绕是李雁早已习惯疼痛,也仍旧满头大汗。 那士兵看李雁有起身的意思,连忙说道:“你别动!你现在还不能起身!” 说话间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你醒了?” 士兵转身行礼“将军。” 女将军随意的摆摆手,示意士兵退下,然后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李雁,“你是谁?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北邙山。” 李雁瞪大了双眼,颤动的双唇道:“北,邙,山……” 女将军皱了皱眉,她转身拿过桌上的茶壶到了一杯热水,拿过旁边空了的药碗中的汤匙。“喝点水吧。”说吧,用汤匙舀了热水餵到李雁嘴边,“不必介怀,你不便起身。” 李雁微微点头,“谢,谢。” 一杯水喝完,李雁面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女将军皱皱眉,“我并没有让军医开止痛药,想必你也知道那药对习武之人并无益处。” 李雁嘴角微起,“多谢。” 女将军敛了敛肃容,“我初见你时,你满身鲜血,还有几处伤到要害,差点救不回来。你到底是谁?” “李雁。” “李雁?”女将军冷哼一声,“我加你穿着甲冑,没想到心思到和那华服锦袍之人过犹不及!” 李雁立即双眼微红,刚要还嘴,只觉胸口一痛,一口黑血随即吐出。 “你……”女将军连忙拿出早已备好的毛巾擦净李雁脸上的血迹。 “瘀血一出,气血就畅了。” “参军。”女将军转身行礼,来人是一男子,他并没有站在李雁的视线之内,而是隔着那位女将军与李雁讲话,“这里是天策府,你倒在我府门之前,当时你身旁有一匹战马,它亦身受重伤,却一直站在你身旁,任何人都不能亲近,直到雪阳前来直言要救你,将你带入府中,它才倒地咽气。”话闭,屋内鸦雀无声。 李雁睁大眼睛,使劲压抑着嘭之欲出的怒吼。半晌,她嘶哑着嗓音,“我名李雁,本该死在邺城,不知为何出现在这。若你们不信,我的陌刀,我的马,我的伤便是证据。” “邺城?”女将军思索着,低声说道:“我便是那个带你回来的雪阳,天策府宣威将军曹雪阳,李雁,你可知天策府地处何处?” “怎会不知,天策府自是太宗皇帝被封为天策上将后在洛阳所建的府邸,当然地处洛阳。” “……那把陌刀,不似凡品,你可在军中担任职务?” “我为校尉。” 曹雪阳眉头紧皱,让开一步,“这位是天策府录事参军朱剑秋。” 朱剑秋走到李雁身前,“如今,你身份颇有疑点,再加上伤势过重,先在这里稍事休息,带我们禀告过大统领后,在论其他。” 李雁听罢不由得激动道:“我李雁乃是圣人亲封郡主,父为虢国公,还有什么疑点可言!只因我父战死沙场,你们便要兔死狗烹吗?!” 看着李雁不断的喘着粗气,满脸冷汗,不似假装,朱剑秋和曹雪阳不由得对视一眼。李雁越想越激动,再加上身体虚弱,最后终于晕了过去。曹雪阳连忙唤人去寻军医。 ☆、对 惊心动魄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第二日,誉王入宫向武帝禀报谢玉一事,恳请免除株连之罪。武帝应允,让莅阳带着孩子们移居长公主府。 早已知事情经过的凌阳特地去驿馆探望纠结不已的宇文念。 “你来了。”宇文念坐在放有铜镜的矮桌前,慢慢的梳着头髮。 “这就是你想要的?”凌阳不顾侍女的阻拦推门而入。 宇文念挥手示意侍女们退下,缓缓站起身,手中依旧拿着刻有梅花图案的梳子,“不,这不是我所愿,现在细细想来,一切就像是安排好了似的。要说其中没有师父和王兄的参与,念念是绝不会相信的。” 凌阳边听着宇文念的话边倒了杯水,听到宇文念如此说,她放下茶杯,“真想都被你猜去,我又何必来解谜?” 宇文念嘆了口气,眉微微蹙起,“看来,我还是不太擅长这种事。”说罢,勐地向前跨步,右手的梅花梳梳齿向外,抬手,向凌阳的脖颈划去。凌阳微微向后一扬,避过看似并不尖锐的梳齿,左手迅速捉住宇文念的右手腕,宇文念趁机手腕一弯梳子到了左手,但却再也没有机会刺向凌阳。只见宇文念的左肩膀处插着一块茶杯的碎片。 几个唿吸,一切结束。 宇文念的左手不由的松开,精美的梳子掉落下来,几滴鲜血落在其上。凌阳弯腰捡起梳子,爽朗的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红梅。” 宇文念右手拿着手帕按在伤处,脸色苍白,显得愈加柔弱,“郡主喜欢,念念只好割爱。” “原来是娴玳郡主心爱之物,那凌阳怎可强取。” 宇文念定定的看着凌阳,一丝欣喜踊上心头,“此话当真!” 凌阳微笑,重新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道:“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东西丢了,可以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但人心丢了,就再也没有了。” 宇文念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奔涌而出,“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拒绝我?我只是想让哥哥回家啊。” 凌阳冷笑一声:“何为拒绝?他并不是你我的所有物,你我又有何资格为他决定一切。你于我玥母妃有救命之恩,我对你们在大梁所做的一切都视而不见。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陵王兄都做了什么?窃取我大梁军报,我这次扰你们一命,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说罢,凌阳便起身离开了驿馆,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拦。 回到靖王府,萧景琰并不在府内,庭生也去了校场,玥侧妃依旧守着自己的小花园。凌阳回到自己的书房,发现李商已经等候多时。 “怎么了?” “谢绮要生了,现在长公主府乱成一团。” “……可我并不会接生,不是吗?” 李商垂下眼帘,并不回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连五五之数都不肯给他们。” “……是。但是,翎儿,我知道,谢绮不死,她也只是在两家的夹缝中生活,必定心有嫌隙,长此以往,必定不会长寿。” “其实,你不必如此说,你我早已心知肚明,谢绮不死,谢卓两家的联繫永远不会断。” “……翎儿……” “李商,阿祁学业如何?” 第33页 “说到这了,你从那儿找的这些兵书?连我也收益颇多。”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原本绷着得脸咧嘴笑了起来,“阿祁那字,真不愧是你教的,龙飞凤舞的,有一次靖王殿下看到了,亲自写了字帖让阿祁临摹,但我估摸着,改不回来了。” 凌阳不理会李商的调笑,悠悠的拿起一本书,“不会的,阿祁的心性使然,他会让父亲满意的。”说着,向外走去,“后日围猎,别忘了让宇文家的小羊们见识见识狮子的獠牙。” 长公主府,谢绮难产,为保孩子不幸死去。莅阳长公主按照她的遗愿将孩子交给了卓青遥。 出了靖王府,凌阳翻墙进了苏宅,刚落地,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记快拳,凌阳闪身一躲,运起轻功到了梅长苏面前,“劳烦苏先生亲自出门迎接。” “飞流。”梅长苏制止了飞流想要攻击凌阳的人念头,然后便转身进了屋子。 “苏先生好像越来越讨厌凌阳了。”凌阳见此也不生气,径直走到梅长苏面前,坐下。 “不是‘好像’,是‘就是’。” 凌阳顿时笑出了声,“如果母亲还活着,她一定会很欣赏你的。” 梅长苏侍弄着茶具,不说话。 “夏江进京了。” “……” “他令冬姨闭门思过。估计现在已经在面见爷爷了。” “你还在这么称唿他?” “只有我能这么称唿他。”说着,拿过茶杯喝了一口,“夏江和谢玉早有龌龊,这次谢玉死不了了,所以你要加倍小心,我送你的暖玉有调养身体的功效,如果你还想看到一切都沉冤得雪,你就把它戴上吧。” 围猎当日,靖王在围场大显神威,被武帝重赏。梅长苏开始暗中派人斩断红袖招安排在各朝臣府邸的眼线。 夏江开始调查谢玉一案,并将证词呈报武帝。而后,誉王怒气沖沖的来到苏宅。原来武帝见过夏江后,开始怀疑谢玉一案另有蹊跷。而谢玉也抵死不认杀害内监这种有损皇家天威的大案,只承认了为帮太子而犯过的一些罪行。一时间让梁帝对谢玉的处置举棋不定。 一时间,誉王有些慌神,梅长苏让誉王将卓鼎风在这些年为谢玉所杀之人的姓名一一列出,发现这与凌阳给他的那份名单并无区别。 令人蹊跷的是,其中有多位死者卓鼎风不知道杀人动机,诸如教书先生李重心。梅长苏因此推测:夏江与谢玉私交不深,但他如此保护谢玉,恐怕另有隐情,比方说谢玉替夏江杀过人。 ☆、冷 天气渐暖,金陵的百姓似乎已经走出了年前私炮坊爆炸的余波。朝堂上武帝不喜太子,誉王一家独大,就连宁国侯一案也由其审理。宁国侯定罪,巡防营无人掌领,众人为其争论不休,谁也没有发现,帝王的目光放在了朝堂上渐渐出现的另一个身影。 靖王府,凌阳神色匆匆的向府外走去,从校场回来的庭生迎面而来,“凌阳姐,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 凌阳停下脚步,“我去宫里看看祖奶奶,你让李商去寻父亲,让他有所准备。” “什么……”庭生话还没有说完,见凌阳已经走远,他只好又去校场。 出了府门,凌阳骑上已经备好的马,飞奔到了正仪门外,下马后连侍俾的行礼都不理会,突然,一声钟声响起,紧接着,一声又一声。 二十七响,国丧之声。凌阳重新迈起步子,随即步子越迈越大,越来越急。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长乐宫,原本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的台阶和长廊,这一刻是那么长那么远。遥遥看到宫门,身着丧服的侍俾和侍女们低着头,做悲伤状。 凌阳咳嗽了一声,将喉咙中止不住的血吐在手帕上,随后,收起手帕,一步一步向那灵魂恐惧之处走去。 另一边,庭生将凌阳的原话告诉李商,李商皱起眉头,连忙向苏宅奔去,虽然事出突然,但是李商仍然冷静的收敛身形,不引人注意的到了苏宅,翻墙而入。尽管他已经十分小心,但是还是被在庭院里玩耍的飞流发现,李商知道梅长苏身边有一个十分厉害的护卫,进入苏宅也不敢掉以轻心,面对迎面而来的拳头,他后退一步也迎拳而上,拳拳相撞,两人都收到冲击。听到声响的列战英和蒙挚走了出来,李商连忙收起架势,跪地向蒙挚行礼,“奉郡主之命前来,郡主有话要转告殿下。” 话音刚落,一阵钟声传来,那钟声浑厚,屋内和屋外之人就像被冻住一般,一动也不动。钟声毕,萧景琰发疯了似的向密道冲去,他已经知道凌阳要告诉他什么了。列战英见状连忙跟上,李商见两人离开,也起身翻墙离开。 梅长苏声音颤抖,不知道是在告诉别人,还是在告诉自己,“宫中金钟二十七响,视为国丧,谁呢?是谁呢……太奶奶年事已高,是太奶奶,是太奶奶……”梅长苏不住的喃喃,终于,他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大梁最尊贵的女人还是没有摆脱生命的枷锁,衰老而死。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死去几十年的丈夫和儿子,还有她无法救下的曾孙。恍惚间,她又看到一个身影,她觉得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她释然了,因为她相信,最后的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凌阳望着床榻上的老人安详的笑容,仿佛做了一个美梦一般。侍女们为太皇太后重新梳妆,换上华贵的象徵其身份的宫装。哀乐奏起,宫内宫外所有人向这位歷经三朝的老人行礼叩拜。 国丧期间,武帝闭朝,只在自己的寝殿内处理政务。皇子皇孙们不饮不食一日为自己的祖母或曾祖母守灵。随后的三十天的孝礼期内,孝礼严苛,所有皇子都必须留在孝殿内,叩拜哭祭,不得随意进食。皇孙中,只有虚岁十二的凌阳为嫡为长,凌阳只好领着几个看似什么也不懂的小不点们守灵,行礼。因为年纪小,众人也不会太苛求他们和大人一样,所以偶尔有小手从袖中拿出点心,众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慢慢的,皇子中也开始因为礼节苛刻,实在难以承受,开始违反规矩,其中太子和誉王最为出格,唯有靖王严格遵守,诚心祭拜。看着殿内的荒唐,人微言轻的萧景琰对自己的皇兄无可奈何,只好看着这对太奶奶的大不敬咬牙忍耐。而另一边的凌阳,则像是没了魂的木头人一般,眼中的死寂让人心惊。 进宫拜祭过的霓凰远远的看到神色呆滞的凌阳,连忙迎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手,“怎么手这么凉,脸色如此苍白,你体质稍弱,虽然天气回暖,也要多加衣服才是啊。” 凌阳闻言微微勾起嘴角,眼皮微合,腿脚一软,霓凰双手使劲,连忙扶住。一边的萧景琰看情形不对,急忙走了过来。 “翎儿怎么了?” “我没事。”凌阳顺势直起身,微微摇头,“祖奶奶送给姨母的玉,姨母有戴在身上吗?” 萧景琰听了一脸疑惑的看向霓凰。 第34页 霓凰先是一愣,随后恢復神态,“那玉贵重,姨母并没有随身佩戴。” 凌阳拉着霓凰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道:“姨母还是戴在身上吧,那玉就是让人戴的,不要辜负祖奶奶的一番心意。”说着,凌阳又红了眼眶。 霓凰双眼泛起泪花,点点头,“好。” ☆、前 六月,国丧接近尾声,霓凰郡主不忍心离开梅长苏,却也怕他分心,自请旨为太皇太后守灵。谢玉被判流放,在城门离别之际为莅阳长公主留下了一封手书。夏冬因为参与党争之嫌被其师父夏江禁足。朝堂之上誉王风头正盛,虽然太子也毫不相让,但百官都以为原本属于谢玉掌管的巡防营已经落入誉王手中,却不料武帝将巡防营交给了靖王。 巡防营,凌阳披着披风站在校场的避风处看着远处的列战英训练士兵。李商气喘吁吁的来到巡防营,避过正在训练的士兵,寻找凌阳的身影。 “出什么事了?”凌阳轻轻走到李商身后,出声问道。 李商一惊,转过身后就要行礼,凌阳抬手拦住他,“巡防营不比王府校场,此处人多眼杂,不要太过招摇。”说着看到李商满头大汗,“出什么事了?” “郡主,玥侧妃不能擅自出府,担心您的身体,唤末将请郡主回府。” “父王呢?”凌阳用手帕掩了掩嘴角。 “陛下允许殿下可以随时入宫请安,殿下现下已经入宫去了,而且您的药也快要吃完了。” 凌阳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吐出,感觉喉咙中的血腥味开始蔓延,便转身向营门走去。李商见状连忙跟上。 凌阳坐上玥侧妃特意派来的人马车,和李商回到靖王府,庭生早已在府门口等候多时,凌阳下了马车,见到一脸焦急的庭生,便知道不便出府的人与其说是玥侧妃,不如说是面前这人。 庭生自从来到靖王府便收到和凌阳几乎一样的待遇,玥侧妃知道庭生的真实身份自然会悉心照料,看到自家主人如此,下面的侍女们自然更是细心。庭生是祁王的孩子,祁王生前便是的相貌堂堂,庭生自然也不差。只是此前在掖幽庭一直吃住皆不尽善,再加上宫中侍俾苛待,身体便显得瘦弱。在靖王府的这段时间,玥侧妃不仅在吃住上加以注意,也用药材为庭生调理身体,凌阳也让李商开始教导其枪/法骑射。这都让庭生的身体日益强健,脸色日益红润,虽然依旧有些清减,但眉羽之间已颇有祁王神/韵。如此相貌,若是落到有心人眼中,绝对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凌阳望着这个快要和她一般高的孩子,不由的笑了起来,庭生举着要扶凌阳下马车的手,见凌阳笑的开心,愣了愣,也笑了起来。玥侧妃刚走出府门便看到一上一下两个两个笑容晃眼的孩子,刚觉得般配,便看到萧景琰骑马回来,连忙急步走去。 “是殿下。”李商站到马车旁护着马匹,庭生扶凌阳下了马车,一脸欣喜的望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阿祁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吧。”凌阳紧了紧披风,淡淡道。 庭生敛了敛笑容,低头不语。 萧景琰已经骑马走近,和身后的列战英一同下马,玥侧妃连同庭生和李商连忙行礼,唯有凌阳一人突兀的站在那。玥侧妃偏头,抬手拉了拉凌阳的衣袖示意凌阳赶快行礼。两双充满冷意的眼眸相对,凌阳微微一附身,算是行了一礼,便不再理会众人,转身进府。 萧景琰让其他人起身,唤过李商和列战英,带着庭生向校场走去,“多日不见庭生,又结实了不少,今日本王定要好好考教考教你的功夫。”说着又站住脚,侧身对玥侧妃说道:“侧王妃好好照顾翎儿,没事就别让她出王府。” “诺。”玥侧妃俯身恭顺答道。 西雁居,凌阳接过玥侧妃递过来的药碗,将药一口喝下,刚要将药碗放下,就听到玥侧妃淡淡道:“那个人是不是又说什么了。” 凌阳放药碗的手微顿,“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会对殿下如此冷淡!” “玥母妃。” 玥侧妃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哽咽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静妃娘娘来信说让我多多注意你的身体,我只以为是说你国丧时劳累过度,忧思成疾。没想到……没想到……” 凌阳拉过玥侧妃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示意她冷静,“只不过是这段时间我和父亲有些得意忘形了,现在这样也只是回到起初罢了。” “禹先生说你的心情对你的病情十分重要,你的病情刚又好转,现在你又要……” “那日,爷爷问我,是不是和父王和好了。”凌阳打断了玥侧妃的话。 “……” 凌阳松开玥侧妃的手,站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桑树,“玥母妃,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提 当晚,凌阳换上深色衣服,披上暗色的披风,走出了房间。庭生早已在庭院里等候,凌阳带上兜帽,走到庭生面前,为他紧了紧披风,“此行小心,切勿鲁莽。” 庭生敛起激动的心情,点点头。凌阳见状,微笑着为庭生带好兜帽,“又长高了,走吧。” 说完,凌阳身下一动,运用轻功,身影融入夜色,庭生连忙跟上。不一会,两人一前一后落入一个小院,院中飘散着浓浓的药香。 “姐,你的轻功好厉害!”庭生微喘,看样子为了跟上凌阳,费了好大劲。 “噤声。”凌阳偏头对庭生说到,随即上前敲门,“偃大夫,翎儿来了。” 屋内未亮烛火,却传来了响动,门缓缓开启,一位头髮花白,鬍鬚过颈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狠狠瞪了凌阳一眼,“让你早些时辰,偏偏这时来,宗主一向浅眠,若是歇息迟了,后果你担当的起吗?” 凌阳微微低头,“翎儿知错,还请偃大夫领路。” 偃大夫歪头看向凌阳身后,“这是庭生吧,看来你们照顾的还不错,还算有良心。” 凌阳抬头,直视偃大夫,“阿祁是我弟弟。” 庭生站在凌阳身后,有些焦急,刚要开口解释,却听到偃大夫说,“跟老夫来吧。” 三人一路上无话的沿着长廊向梅长苏的院子走去。今夜月光独亮,天上无一颗星光,即时没有烛光,这月光也让凌阳看清了身着披风的梅长苏。 凌阳向梅长苏行礼,“翎儿拜见叔父。” 梅长苏走下长廊,扶起庭生,拉着他向屋内走去。庭生有些不知所措,“先生,凌,凌阳姐她……” “不用管她,没有人扶她也会起来。”梅长苏冷声道。 凌阳暗自自嘲一笑,漫漫起身,跟着梅长苏走进屋内。三人落座,梅长苏拉着庭生,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仔细大量着他,“我想她已经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了吧。” 第35页 庭生眼眶微红,“是。” 梅长苏抬手敷上庭生的头顶,“好好照顾自己,你景琰叔叔会好好对你的。” “嗯,庭生知道,还有,凌阳姐也对我很好。” 梅长苏对庭生微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和凌阳还有其他事,这和你无关,你只需要好好读书,努力练功就好。” “……是。”庭生微微低头,将脸上的表情藏在黑暗中。 凌阳轻笑出声,“阿祁,好好听叔父的话。” 梅长苏眉头紧皱,“阿祁?那个字?” 凌阳将身体前驱,“祁连山的祁。” 凌阳见梅长苏一脸深思,目光下移,看到他脖颈间的一圈红色,将身体坐直,“叔父应该知晓,凌阳心慕骠骑大将军,人尽皆知。” “你……” “苏先生,父亲现在执掌巡防营,誉王定当不愿,从前他与太子相斗,都不愿被太子强压一头,现在却又被父亲抢了风头,他定然会动手脚。” 梅长苏放开拉着庭生的手,“我已经劝誉王,太子是储君,如果他一直压着太子,而陛下肯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必定起疑,陛下最近奖赏靖王殿下,无非是给他提个醒,不要太冒进。” “那,苏先生觉得誉王会听?” “……或许吧。” “誉王或许有听进去些,但是他身边还有一个秦般若,因为苏先生的存在,秦般若在誉王这边多年培养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她必定会唆使誉王打压靖王,或许她也会让誉王怀疑你。无论誉王相不相信,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所以,苏先生要多加小心。” 梅长苏拉了拉身上的披风,“你来,就是来说这些?” 凌阳嘆了口气,“……或许吧,我只是担心父亲,我不想他再错过你。罢了,这个给你。”凌阳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这是我根据母亲的未完成品做的,或许没有母亲预想的威力那么大,但是,希望对你有帮助。” “这是什么?”梅长苏没有伸手。 “是弩。”庭生抢着说道,“我试过,一开匣,会射/出好多针,能把对方射/成筛子。” “放行吧,我们是用的是稻草人。”凌阳看到梅长苏的不适,调笑道。 梅长苏接过布包,也不打开,直接放在一边的矮桌上。凌阳见状起身,庭生也连忙站起。 “先生好好休息,有祖奶奶的玉在,你会没事的。”说着运起轻功离开了苏宅。 梅长苏抬手扶上脖颈,心中暗自思量。 ☆、书 第二天一早,有侍女来寻凌阳,“郡主,殿下有请。” 凌阳坐在梳妆桌前,闻言,将手中的玉佩塞回匣内,顺手拿过一只钗戴在头上,“父亲可有说是什么事?” 侍女垂首轻道:“殿下并无其他言语,只让人来请郡主。” 凌阳想了想,看了一眼玉佩所在的匣子,“走吧。” 凌阳来到萧景琰的书房,自从上次萧景琰坦诚自己有夺位之心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书房很大,它更像是议事之所,凌阳看向角落的高大书柜,那里就是通往苏宅的密道所在。 “翎儿,你来看看这本书。” 有侍女在场,凌阳俯下身行了一礼,“是。” 萧景琰眸色一暗,让侍女们都离开,凌阳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两人相视一笑。 “父亲又得了什么好书?”凌阳坐到萧景琰身旁。 “名叫《翔地记》,从苏先生那里拿回来的,我知道你喜欢看书,从前太奶奶就替你向苏先生借书。我潦草的翻看过,还不错,还是你爱看的游记一类,便向你借来了,你看看。”说完,萧景琰将书递给凌阳。 凌阳眼眶微红,手有些颤抖,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心情,稳稳的接过书,“谢谢父亲。” 萧景琰抬手抚上凌阳的脸颊,“对不起。” 凌阳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凌阳现在,已经很知足了。只是父亲,现在要多加小心才是。” 回到西雁居,凌阳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宫装,重新戴上玉佩,拿过《翔地记》,出了王府,向皇宫而去。 靖王府内,列战英走进靖王的书房向萧景琰禀报,“殿下,郡主进宫去了。” 萧景琰放下手中的书,“巡防营如何?” 列战英有些茫然,但是萧景琰问话不得不回,只好压下心中疑惑,“巡防营已经由小李将军接手,殿下放心。” “李由?” “是。” “据说最近西山有野人出没,让戚勐带人去。” “是。” 皇宫,养居殿,凌阳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衣带上的环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爷爷,凌阳来了。” 早已接到传报的武帝由静妃整理好因为斜躺有些凌乱的衣襟。凌阳进来一看静妃也在,笑容愈加灿烂,“凌阳拜见皇爷爷。” 武帝哈哈一笑,“免礼。凌阳啊 快过来让爷爷看看。” 凌阳起身急步走到武帝面前,“爷爷,奶奶。” 武帝捏了捏凌阳的胳膊,“又瘦了。” 静妃心疼道,“脸色还是这么惨白,,身体不好就不要走动,以免吹了风,着了凉。” 武帝一脸贊同,“你奶奶说的不错,凌阳啊,有病就要乖乖吃药,你父王前不久刚从你奶奶这把药拿走,你要乖乖吃药,身体才能快点好。” “凌阳知道了。”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本书,“爷爷,凌阳找到你说的大泽山了!” “是吗?”武帝感兴趣的拿过书,凌阳指了指她折的那一页,“还真有,这是什么书。”武帝合起书,“《翔地记》,嗯,不错,大泽山地势险要,勐兽居多,很少有人能不顾危险前去一探,没想到这本游记上竟然有记载。” “凌阳也没想到,这书不光记载甚详,里面还有不少药草的记载。” 静妃听闻,不由的开口道:“陛下,可否借臣妾一观。” 武帝见状,开口笑道,“这有何不可?” 静妃接过书,开始翻看起来,武帝笑笑拉过凌阳说起话来,“这书是何人的?” 凌阳噘嘴道一脸不高兴,“就不能是凌阳的吗?” “你还写不出这么有风骨的字来。”武帝指了指书上的批註。 凌阳低下头,神色黯淡,“这书是苏先生的,祖奶奶生前替凌阳向苏先生借了很多书,这是其中之一。” “罢了。”武帝接过静妃递过来的书,将书放在凌阳手中,“这书不错,爷爷这有几本新书,相信你还未看过,一会让高湛给你拿过来。” 凌阳点了点头。这是有侍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第36页 “我让人做了些红枣糕,泡了上次凌阳送的果茶,陛下用一些吧。” “嗯?嗯,好,凌阳也来吧,尝尝这枣糕。” “……是。” ☆、离 凌阳从养居殿出来,看到高湛手捧木盒等候在殿门旁,凌阳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高公公!” 高湛恭下身子,“郡主殿下。” “高公公免礼,这是爷爷送凌阳的书吗?”凌阳好奇的看着盒子。 “是。”高湛将盒子递给一旁的侍女,“盒中的书还请郡主殿下回府后再看,此处风大,郡主又体虚,不宜吹风。” “如此,凌阳多谢公公。”凌阳真心感谢道。 “郡主客气了。”高湛连忙施礼,高高的帽子在低头的瞬间遮住了他的双眼。 高湛将凌阳送到阶下,“郡主殿下,老奴就将您护送到这,殿下身体未痊癒,还望保重身体啊。” 凌阳放开在手指间纠缠了一路的飘带,“公公,凌阳是不是做错事了。” “郡主如此说,老奴可就煳涂了。”高湛声色透着疑惑,脸上却不显。 “如果不是凌阳做错了什么,爷爷怎么会和凌阳生份了,以往爷爷见到凌阳都会抱一抱凌阳的,这次和上次,爷爷都没有抱一抱凌阳。” 高湛呵呵一笑,凌阳有些不满高湛的态度。高湛见凌阳半是着急半是生气的嘟起嘴,眼中泛着泪花,不由得又笑了起来,“郡主多虑了,不说陛下为了国丧操劳,身体乏累。郡主,过了年,您已经12岁了,再过两年您就要行笄礼,陛下早已为您准备好所需的一切,单说这个,陛下爱护您的心就没有减过半分。” 凌阳脸颊微红,显然有些不好意思,“是,是凌阳任性了。”想了想,担心道,“国丧还未结束,爷爷的身体可能会吃不消,公公您在爷爷身边,要时刻提醒爷爷,不要太过劳累,注意休息。” “郡主放心,照顾陛下是老奴的本分,更何况还有静妃娘娘在。” “那好吧,那我这段时日就不来宫里了,免得将病气过给爷爷。” 望着凌阳远去的身影,高湛嘆了口气,眼中满是哀伤,转身,面容恢復笑意。 靖王府,西雁居,凌阳换下复杂的宫装,喝了玥侧妃送过来的药,半晌,脸色稍稍恢復了血色。 玥侧妃有些担忧道:“莅阳长公主的长子要去南楚了。” “景睿叔叔?” “南楚使团离京,独留宇文念,那个女人看似柔弱,但绝不可小觑,如今萧景睿要和她去南楚了,她是如意了,但南楚那边一定会有动作。” “我从未小看过宇文念,论武功,她无论何时都不是我的对手,论计谋……啧,我从不觉得她是个柔弱的女子,更何况还有禹先生在。” “翎儿,禹先生他……” “禹先生是位浪子,他不属于任何国家,也不属于任何人,当年玥母妃救他一命,他又回送我一命,我们与他的缘分早就结束了。” 玥侧妃背着身收拾着桌上的药碗,没有说话,“……翎儿,那玉,真的可以去除火寒之毒吗?” “您还不相信吗?” “……” “玥母妃,我想去送送景睿叔叔,可以吗?” “……去吧,穿上披风,不要着凉。” 离别之日,城门口,萧景睿向莅阳长公主道了别,叮嘱了一旁的凌阳几句,准备上马跟着宇文念一起去南楚。就在这时,言豫津打马而来。 “景睿!你就这么走了?”言豫津有些不敢相信。 “豫津,我……” 言豫津打断萧景睿的话,“景睿,我希望你留下来,南楚的一切,明明和你没有关系!你就是大梁的萧景睿!” 望着激动失控的友人,萧景睿苦笑道,“那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不可能当不知道,而且,我也不可能再是以前的萧景睿了。” 言豫津像是被萧景睿的讥讽吓到,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颓废的萧景睿,他冷静下来,上前,握过萧景睿的手,“没关系,觉得回不到从前没关系,我只希望我们两人的情谊不要变,这就足够了,你永远是我言豫津的好朋友,好兄弟。” 凌阳见两人都冷静下来,松开扶着莅阳长公主的手,走了过去,笑道:“景睿叔叔,听人说南楚有好多好吃的,你从南楚回来了,要记得给凌阳多带点,要不然,豫津叔叔又要和凌阳抢了。” 萧景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摸了摸凌阳的头,“好,叔叔会多带一些,多到你豫津叔叔不会抢你零食吃。” “唉唉唉,我什么时候抢小丫头零食了,一直都是她抢我的好吗,我冤不冤啊。”言豫津做着夸张的动作和表情嚷道。 “豫津叔叔就会欺负小孩,小心我去告诉言侯爷,说你欺负我!”凌阳也乐的和他一起玩闹。 “你除了会告诉我爹我欺负起你,就是告诉景睿我欺负你,你还会什么呀你。” “好了好了。”萧景睿好笑的拉开两人,“我会带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给你们,满意了吗?” “谢谢叔叔!”凌阳高兴的叫道。 言豫津一脸生无可恋的望向萧景睿,萧景睿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告别了莅阳长公主,言豫津和凌阳又一起将萧景睿和宇文念送到了郊外。萧景睿看见远远目送他的梅长苏,便下马前去。 梅长苏为是他让萧景睿得知身份的事道歉,但萧景睿知道这件事跟梅长苏没关系。梅长苏向萧景睿介绍了朱沉,让朱沉跟景睿去南楚,尽量照顾景睿。萧景睿想了想,最终接受了梅长苏的好意。 ☆、过 一日,庭生从校场归来,觉得有所突破,便前来找凌阳,刚踏入西雁居就看见一位侍女正在低声向站在院中修建花枝的凌阳说着什么。庭生见状,连忙站定,那侍女看到庭生也连忙停下,不再言语。凌阳回身看了庭生一样,挥手示意侍女离开,走向庭生。此刻,院中空无一人,阳光正好,明明练完武功一身热汗的他却觉得落入了冰窖一般。 “东宫被封了。” ‘咣当’一声,庭生手中的夜杀坠入地面。凌阳弯腰拾起夜杀,手一耍,将枪背负身后,手法甚是熟练。 “很震惊?国丧还未结束,陛下圣体还未痊癒,太子竟然私自在东宫饮酒享乐,还对陛下不敬。你说,这样的太子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凌阳姐。” “庭生啊,‘庭生’这个名字我是一点也不喜欢,等一切结束了,父亲收你为义子的时候,重新改一个名字吧。以后我不会在叫你阿祁了,以后可不能在任性赌气了,不然落得像我那位‘太子’叔叔一样的下场,可就太不好了。”凌阳抬手将夜杀插/到庭生脚边,擦肩而过,“我要进宫一趟,你要好好练武,然后,好好读书。” 第37页 芷萝宫,武帝躺在床榻上,静妃则为其按摩头部,室内一片温馨。 “爷爷!爷爷!”唿喊声由远及近。 “郡主,郡主,您不能进去,郡主……” “让她进来。”武帝开口道。 凌阳走了进来,看到武帝躺在床榻上,连忙道:“爷爷,您又病了吗?奶奶,爷爷怎么样了?” 静妃扶起跪在床榻边的凌阳,“陛下没事,只是有些劳累,需要静养,你不要大吵大闹的,惹的陛下头疼。” “我,我哪有。” 一旁的武帝笑出了声,静妃与凌阳连忙躬身施礼。 “快起来,静妃一贯谨慎,凌阳,你何时变的如此小心翼翼了。”明明是不经意间的询问,却让静妃和凌阳心头一震。 凌阳连忙站起身:“我哪有小心翼翼了,是奶奶拽着我的。” “静妃?怎么还跪着,快起来。” 凌阳扶起静妃,静妃走到床榻边扶着正要起身的武帝道:“陛下,凌阳也该懂些规矩了,再过几年便要及笄,还是这般无礼,以后怎么与夫家相处。” 武帝见静妃并不是暗示自己什么,而是真的担心凌阳以后的婚事,笑呵呵的拉过凌阳的手,“凌阳的事,你不要担心,朕早有打算。”说着拍了拍凌阳的肩膀,“凌阳现在身体还是有些弱,静妃你要好好调理,蒙挚教你的防身的招式,趁着天气好,多练练。你父亲的武艺是朕几个皇子中最好的。” “他的武艺比起爷爷来说差远了。” “朕老了,朕生辰时,景琰送了一张弓给朕,可惜朕体力不及当年啊。” “他是故意的吗!送一张这样的弓给爷爷。” 望着凌阳气唿唿的小脸,武帝点了点凌阳的额头“景琰是有赤子之心,那张弓是他最为心爱之物,可他,却送给了朕。” 凌阳撅了撅,“父亲送您的礼物是有心,我送您的,您却让我好好练字。” 武帝有些无奈,他看向底头站在一旁,满眼疼爱的静妃,静妃笑了笑,“你的字确实要多练练,但是,画还是不错的,您说是吧陛下。” “嗯?嗯。是,对,静妃说的对,你的画确实比字好多了。” 一番笑闹之后,武帝的心情明显好多了,凌阳出了宫。宫门口,玥侧妃派人早已等候在哪里,说是让凌阳赶快回宫,有事相商。 “玥母妃,什么事这么着急。” “事情太多了,让我都,都不知道先说那件的好。” 凌阳皱了皱眉,“先说要紧的。” “今年有五个州年连遭旱灾和蝗灾,颗粒无收。想必陛下定会派人前去赈灾,往年都是由太子和誉王前去,每次最后落到灾民手中的救济款不足三成,之后饿殍遍野,暴民四起,又借着暴民贪恩派兵前去镇压。” “咔嚓”一声,凌阳手中的茶杯列开了一个缝隙,“赈灾之事,父亲不占优势,今年国库空虚,赈灾银量怕是不够,誉王被封亲王已久且深受陛下喜爱,赏赐颇多,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我们怎么办。” “还有什么事?” “……殿下怕是要被加封为五珠亲王了。” “……这或许会是一个优势。” “你是说赈灾?” “嗯,但是,也怕会是一个祸事,若是父亲被封为亲王,苏先生那边也定然会被誉王猜到是怎么回事。而且,父亲在朝中资歷浅薄,怕是也争不过誉王。” ☆、离 玥侧妃一时有些着急,“那该怎么办!若是让誉王前去赈灾,我们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凌阳喝了一口热茶道:“既然父亲在朝中势力浅薄,那我们就从各州府想办法。” “这……”玥侧妃有些犹疑,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惊喜道:“岳州知府每年都要给誉王送上礼银,我们手中已有这些年来他们买官卖官、杀人害命的证据。岳州是今年受灾最严重的州府之一,再加上岳州知府今年还未给誉王送礼,我们何不利用……” 凌阳打断了玥侧妃的话,“不用利用,他已经自己钻进瓮中,无处可逃了。岳州知府为誉王准备了三千两礼银,还被江左盟所劫,苏先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只需要藉此机会将我们所知皆告诉沈追即可。” 玥侧妃听罢,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时辰也到了,翎儿,你也该喝药了。天气渐寒,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凌阳抬手掩下嗓中的咳意,又压了压衣领遮住微露的红绳,淡淡笑道:“凌阳知道了。” 没过两日,刑部与吏部就将誉王受贿一案送到了武帝面前。誉王狡辩,却被沈追和蔡荃拿出铁证,誉王哑口无言。此案令皇家颜面尽失,令武帝大怒。他知道誉王若是再主理赈灾事宜,定会激起民怨,遂改派靖王前往赈灾,并下旨令誉王闭门思过,岳州知府斩首示众。 靖王离京的那一日,凌阳并未前去相送,而是去探望莅阳长公主。 “凌阳拜见祖姑母。”凌阳一身淡黄色宫装,头戴同色珠花,向莅阳长公主行礼问安。 莅阳长公主抬手虚扶,“多日不见,凌阳越发伶俐动人了。” 凌阳端是笑的可爱,充莅阳长公主只笑不语。 二人相携近了花厅。 “凌阳怎会有时间来看我。” 凌阳放下茶杯,笑容可掬,“凌阳是个闲人,一直都有时间啊,只是凌阳身体一直不适,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来探望您,还望祖姑母见谅。” “你身体一直不太好,这几日天气忽冷忽热,你要多加注意才是啊。” “凌阳多谢祖姑母担心。其实,凌阳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告。” 莅阳长公主笑容一滞,“凌阳这是怎么了,你一直都是一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孩子,今日怎么也拐弯抹角起来了。” 凌阳笑容微变,“父亲已是亲王,凌阳也该收敛心性,不让父亲担心才是。” 莅阳长公主望向厅外,“是啊,景琰都被封为亲王了啊。” “祖姑母,其实凌阳近几日发现长公主府外多有鬼鬼祟祟之人徘徊。今日来此,也是为了此事。 父亲接管了巡防营,偶然发现长公主府外有身份不明之人,多加暗查,最后却不见了寻迹,今日父亲离府,怕手下之人有所懈怠,特让凌阳前来告知祖姑母,还望祖姑母多加小心才是。” 离开莅阳长公主府,凌阳坐上马车回了靖王府,一路上,凌阳咳嗽不断,扮作车夫的庭生眉头紧皱,不知如何是好。 回了靖王府,凌阳却在府中见到了列战英,“列叔叔你没有和父亲去赈灾” 列战英表情有些奇怪,“郡主突然对末将如此称唿,真是折煞末将了。” 第38页 “……战英,你没有和父亲前去赈灾” “殿下怕自己离京,朝中有人生事,特让末将留下保护郡主和娘娘。” 凌阳好笑道:“你你在朝中一无人脉,二无心腹,如何保护” 列战英一时有些为难,想了想道:“末将可以去寻苏先生。” “……” ☆、始 “父亲离京也该有半月了吧。”靖王府内,凌阳坐在自己都是小院内,看着不远处的空地里练习枪/法的庭生。 站在一旁的列战英和李商听到凌阳自言自语般的问话,李商没有开口,列战英点头回答道:“殿下离京确实半月有余,从那边传来的消息都是对殿下的赞颂之声。” 凌阳端着药碗的手一顿,转头问李商:“全部都是吗?” 李商垂首道:“一些灾情不是太严重的地方都对殿下十分称赞,但是以岳州为首的几个在灾情最为严重的地方,因为死的人太多,没有及时安葬,有几句尸体发生了病变。不过还好有几位江湖人士发现这一情况后告诉了殿下,殿下下令焚烧尸体,所以并没有发生疫情。” 凌阳喝下碗中的药,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也因为这样所以当地百姓对父亲有所怨言。” 李商一拱手,“殿下做事果决,处事英明。从不剋扣银两和粮食,所以一些怨言也很快就消失了。” 凌阳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充看向她的庭生招了招手。庭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还是过来了。 “庭生,你的招式连贯,这说明你勤奋练习。可是缺乏灵活性,这是缺少对练的缘故。”凌阳转头对列战英道:“战英,你带庭生去戚勐那里,他不是在找什么野人吗?正好让庭生歷练歷练。” 列战英虽然对凌阳的决定有些迟疑,但是萧景琰说过,庭生的一切都由凌阳负责,再加上寻找戚勐那边也不是多么危险,便答应了下来,准备带庭生前去寻戚勐。 凌阳拉住欲跟列战英走的庭生,“我话还没说完,”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这药你拿着,你是见过这药是怎么用的,以防万一。还有,到了那边要听令行事,切不可强出头。” “我知道了,凌阳姐。”庭生接过小瓶,一脸复杂的表情,跟着像是看出了什么,却没有说的列战英离开了。 见两人离开,凌阳转身对李商道:“我怀疑那几句尸体是有人搞鬼。” 李商心头一跳 ,“难道是誉王” “不会,誉王现在在朝中已经没有人手六部也不再听他的话,他没有人手,也没有脑子做出这样的事。誉王的身边只有秦般若,那女人的势力如今也被叔父暗中拔除了大半,动摇了根基,也不可能。” “那会是谁呢?”李商思索了一会,忽然道:“难道是夏江!” 凌阳没有说话,暗自思量,李商接着道:“夏冬因为谢玉在牢中的一番话,动身去嘉兴关查当年旧案的内情,可是魏奇却突然暴毙,看来夏江是一丝内幕都不能让夏冬知道。夏江无法对长公主动手,只能另想它法。玄镜司不牵扯党争,若是誉王和太子上位都与夏江无关,但是若是殿下登上大殿,夏江绝对会有所动作。” 凌阳坐回位子,凝视着院中的桑树道:“父亲所在的灾区发生疫病,无论是父亲还是叔父都不会坐视不理,父亲没有办法不代表叔父没有,叔父一定会派药王谷的人前去送药,这么重要的药材,恐怕药王谷的少谷主定会亲自前往……素玄。难道此人还有什么身份。是祁王府后人还是和叔父有什么联繫……联繫……联繫……” 听了凌阳的话,李商也是思索不定,突然两人对视大叫:“卫峥!”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一切就都说的清了。”李商欣喜道。 凌阳恢復镇定,“先不要高兴太早,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素玄就是卫峥,但是夏江要对他动手,我们就要救下他,我们已经失误了一次,这次绝对不能再失误!” ☆、进 国丧将近尾声,按照祖规,武帝要去守灵几日。宫中因为靖王开始受到重用,已经有些人心浮动,此刻皇帝离宫更是暗潮涌动。凌阳站在宫门口,与后宫嫔妃、皇子大臣一起送别看似神采奕奕,实则心神疲惫的皇帝。 帝撵走远,众人起身,凌阳扶着静妃回到了芷萝宫,凌阳示意侍女不用退下后,轻声道:“奶奶,爷爷近日还会梦到那个人吗?” “你问这些做什么?”静妃为凌阳倒了一杯茶。 凌阳皱了皱眉头,将自己与李商的猜测告诉了静妃,静妃听罢,神色巨变,双手微颤,一脸震惊的望向凌阳。 凌阳神色坚定:“虽然没有人证物证,但药王谷素玄之名的确是梅林大火之后才开始显现。卫峥与聂峰同为叔父副将,虽然谢玉说聂峰被杀,但不见其尸骨,所以这位素玄到底是谁,凌阳还未可知。夏江不参与党争是真,但与誉王有所谋划也是真,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外面的事有玥母妃和凌阳在,奶奶不用担心,大不了暴露凌阳的武功,庭生有戚勐保护,也无大碍。凌阳只怕有人会在宫里对您不利。” 静妃虽然对凌阳的话十分震惊,但二十多年来在这宫中早就学会了怎么做才会保护自己,所以很快便恢復了常态。 “宫外的事,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有玥儿和苏先生在,我还是放心的。宫里的事,也无需你操心,左右不过我受些委屈罢了,他们要光明正大的处置我就必须要陛下回宫,等陛下一回宫,我就没事了。”静妃安然道。 凌阳思索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静妃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翎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凌阳还在思索,勐然听到静妃在叫自己,回过神:“什么啊……没有啊,我没有瞒着奶奶。”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奶奶,你还记得小新吗?” “小新” “我记得年前,我曾对您说过,这个侍女会骑马,虽然有些无礼,但是希望奶奶能多加注意她,最好让小梨来监视她。” “……你说的我会考虑的,翎儿,这几日,天气渐寒,你若有空就去看看苏先生,苏先生体弱,若是缺了什么可用的药材,就进宫来拿。你病了许久,陛下送来的药都要积灰了,与其放着不用,还不如送给需要的人。” 凌阳凝视着静妃半晌。 “你看我做什么。”静妃被凌阳的凝视有些不悦。 “奶奶不先关心我吗?怎么会忽然关心起这位苏先生了。” 静妃眼神有些闪烁,“苏先生为了你父亲操了不少心,最近天气转凉,他又多病体弱,你身为郡主,理应为你父亲分忧。” 出了皇宫,凌阳坐马车回了靖王府,无论最后是否暴露自己的武功,至少现在凌阳要维持好自己身体十分虚弱的样子。 第39页 凌阳回到王府,玥侧妃正在挑拣晒好的干花,见到凌阳,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娘娘怎么说陛下离宫礼节繁多,可有累着还不快去把郡主的药端来!” 侍女应答一声,离开了小院。 凌阳一脸无奈的看了看玥侧妃,又看了看离开的侍女,“玥母妃你忘了凌阳的病早就好了,而且那也不是病,只是功法相剋而已。” “你是不是真的好了,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我知道有些事你瞒着我们,我也不会多问,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你说你前世早夭,那你就应该知道生命可贵。你脖颈上的玉,我虽然不知有何功效,可你自带上它,明明内虚,可是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凌阳,你在做很危险的事。” 凌阳不搭话,见侍女端来药碗,什么话也没说便喝下了药,侍女接过碗退了下去。 半晌,凌阳开口,声音有些凝重:“我是瞒着你们,可你们也瞒着我。自我出生,我做的那件事不危险。玥母妃,只要他还在一日,我们就永远活在危险中。” ☆、风 作为一切开始的源头,靖王萧景琰离开了京城,这无疑给了誉王和夏江一个极好的反击时机。打压其势力,离间其感情。虽然这方式看着老套,却胜在管用。 为了防止誉王他们的阴谋得逞,凌阳想尽了一切办法。可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梅长苏会病情復发到无法起身,这使有些忙乱的凌阳有些手足无措。从自己父亲的书房中的暗门走进密道,凌阳第二次踏入这如此阴冷却又如此安逸的地方。 密道的另一头是梅长苏的卧房,因为天气严寒,再加上操劳过度的梅长苏躺在塌上无法为凌阳打开密室门,前来开门的是好久不见的飞流。凌阳刚走出密室,便感到室内十分温暖,走了没几步,额头依然开始冒汗,想了想,她将披风解下搭在臂上。一番解释后,凌阳还是没有等到梅长甦醒来,将手中的药草递给脸色难看的偃大夫,凌阳离开了苏宅。 回到王府,书房外的庭生早已等候多时,见凌阳出来,他连忙焦急的走了过去,“凌阳姐,宫中来信,静妃娘娘被皇后软禁了!” 凌阳神色一顿,但脚步不停的向玥侧妃的小院走去,“缘由。” “说是在芷萝宫中发现禁物。这件事在宫中搞得人心惶惶,还好娘娘身边的小新激灵,逃了出来,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不然……” 凌阳停下了脚步,打断庭生的话,“小新呢” 庭生连忙回答,“在侧王妃娘娘处。” “我知道了,庭生,你去告诉战英,让他先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还是敌人的佯攻,不要落入圈套。” “佯攻……圈套……”庭生喃喃道,看到凌阳还在等他回答,连忙答应下来,转身去寻列战英。 还未走到小院,就见玥侧妃迎了上来,“夏江动手了。” 话音刚落,凌阳身形一动,一只袖剑射出,长廊得拐角出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哼”声。 玥侧妃犹疑地跟着凌阳来到发声出,只见一侍女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只袖剑,已然没有了唿吸。 凌阳脸色苍白,“玥母妃,您还未下令” 玥侧妃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怎么可能,按照计划,宫中一传来娘娘落难的消息,王府便关门谢客,一切闲杂人等不得走府中随意走动,府门让列将军亲自派府兵把手。” “此时非比寻常,还是我亲定的计划,若有异动,自有庭生传话。侍女哼!这是那滑族女人惯用的手段。”说罢,凌阳掏出一个小黑瓶,将瓶中的液体倒在尸体上,不一会,尸体消失不见,只剩下些许白色的泡沫。 两人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虽然天气严寒,但此处视野开阔,想来不会有人偷听。 “情况怎么样” 玥侧妃将怀中的暖炉放到凌阳冷如石头的手中,“我将你的计划告诉了黎舵主,他们将素玄与我们的人调换,夏江还未发现不妥。” “太好了。”凌阳有些激动,“接下来,就是让戚勐带着小新去卫陵,然后等父亲和爷爷回来,好戏就要上演了。对了,叔父此刻病重,一定要稳住苏宅的人。” “有偃大夫在,你放心吧。”玥侧妃笑道。 静妃被皇后带走,芷萝宫被封;疑似林殊副将卫峥的药王谷少谷主“素玄”被夏江抓获;小新和戚勐在去卫陵的路上,被一名自称是梅长苏手下的人打晕带走。除了没有揪出梅长苏暗中的眼线,一切都在誉王和秦般若的计划中,虽然有些遗憾,但誉王依旧十公高兴。 该埋的引线已经埋好了,誉王让皇后可以将静妃放回去了。“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誉王和凌阳暗自说道。 ☆、起 三日后,武帝回京。得知宫里发生的事后,立刻将皇后痛骂一顿,皇后自是委屈,辩解自己是为龙体着想。身在芷萝宫的静妃和凌阳听闻连忙赶到养居殿,为皇后求情。 凌阳跪在一旁不说话,却也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听罢静妃的一番说辞火气见消的武帝,视线时不时的扫过凌阳。见凌阳身体微颤,头冒虚汗,脸色惨白,武帝慢慢开口道:“凌阳,身体好些了吗?” 凌阳抬头沖武帝灿烂一笑,“凌阳谢爷爷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武帝眯起双眼,笑道:“是吗?那就好。”说着,看向皇后,“朕刚回宫,有些累了。皇后想必在朕不在的这些天里也十分操劳,在立政殿好好休息吧。” 皇后身形一颤,也不敢在言其他,叩头谢恩。众人出了养居殿,静妃凝视着渐行渐远的皇后,暗自思量。凌阳接过侍女手里的披风,紧紧裹在身上,觉得稍微暖和了些,不由的出了口气。抬眼,静妃正担忧的望着她。 “奶奶,我们走吧。”凌阳怅然一笑。 回到靖王府,庭生已经等候多时了,“凌阳姐,列将军那边来消息说,玄镜司抓到了赤焰军余孽卫峥,正在压往京城的路上。” 凌阳手下动作不断,不一会就将脸上的妆容擦了个干净。“庭生,这段时日非比寻常,你要王府和西山两头跑,今日难得你回来,玥母妃做了你最爱吃的菜,用些再走吧。” “凌阳姐,列将军那边不用解释吗?”庭生有些犹疑不定。 “战英是父亲的副将,让他知道了,就等于父亲知道了。如果父亲知道玄镜司抓住的“素玄”并不是卫峥,以那位的心性,你觉得我们的计划会成功” “那,那先生知道吗?” 凌阳不由得手扶上脖颈,“等叔父醒了,自然就知道了……对了,戚勐那边怎么样了” “戚将军刚回府,但是他和列将军说了什么,庭生不知。” “战英没有告诉你戚勐为何现在才回来”凌阳头转向庭生,一脸焦急。 庭生皱眉思索,随后摇了摇头。 第40页 凌阳起身向门外走去,“我要去寻玥母妃,你去找李商,告诉他宫中已经没事了,爷爷让皇后闭门思过,关于野人的事也该有些眉目了。之后过来用饭。” 凌阳来到玥侧妃的小院,玥侧妃正在张罗着食具摆放,见凌阳来了,放下手中的杯子,走了过来。 “如何” “江左盟那边果然动手了。” “他们毫不知情” “此事盛为重要,我与素谷主相约,除了叔父,江左盟的其他人一概不知。” 玥侧妃担忧道:“他竟然病的如此严重。” “列战英没有告诉庭生戚勐回来这么晚的原因。” “一字未提” “一字未提。” “看来,他是开始对你我有了嫌隙。” “父亲快要到回来了,我到无谓,若是骂的狠了,躲到宫里即可。说不定他反而会高兴。只是玥母妃你……” 玥侧妃淡淡一笑,“我入靖王府十载,与你父亲虽谈不上举案齐眉,却也相敬如宾,只不过不小心没有阻拦一个宫女罢了。他知我人轻言微,所以我才是无谓。” ☆、涌 两日后,靖王回京,誉王亲去城门口迎接,顺势阻拦列战英跟靖王汇报发生了卫峥被捕的事,萧景琰就这样什么也不知道情况下进宫了。 听闻靖王已经进宫,甦醒过来的梅长苏连忙让飞流去找凌阳。 靖王跟梁帝汇报赈灾之事,正在此时誉王和夏江宣告求见。武帝虽然一脸疑惑,但听闻夏江求见,还是让人进来。两人行礼后一唱一和的提起了抓到十三年前逆犯卫峥的事,夏江还跟梁帝提出必须腰斩卫峥示众。听到卫峥还活着的靖王很激动表示自己有异议,疑心病又起的武帝质问靖王是否对他当年的处置不满。 正在此时,高湛插嘴道:“午膳快到了,静妃娘娘说过膳前勿怒。” 梁帝暗骂高湛一句,“好了,不要说了,你该去跟静妃请安了。”见靖王还要开口,武帝呵声大骂“还不快滚!” 还不知道宫内发生了什么的梅长苏,此时正在为出现在苏宅丝毫没有一丝担忧的凌阳头疼。经管梅长苏一再表示冷然,暗示凌阳离开,凌阳却不为所动,悠然自得的坐在位子上喝着茶。 两方正在焦灼,黎刚前来通报,靖王到了。 萧景琰衣袍翻飞,脚下生风,还不等梅长苏前去迎接,就到了内院。萧景琰丝毫没有让梅长苏先开口的意思,一脸气愤的开口道:“夏江说药王谷的素玄就是卫峥,是不是真的!” 梅长苏垂下眼帘,拱手施礼,“在下听闻这件事后,便派手下多次前去相救,但是还是失败了。” 萧景琰神情有所缓和,听到梅长苏确认的语气后,心底欣喜若狂,与同样一脸欣喜的列战英对视一眼,“救他,我一定要救他!先生,我们该怎么做!” 梅长苏脸色有些惨白,刚要开口,却被凌阳打断,“救恐怕救无可救。” 众人看向一旁的凌阳,凌阳放下茶杯,起身,面向萧景琰,豆蔻年华的她还不及萧景琰的胸口,却让人无法看轻。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岂是你胡闹的地方!”萧景琰再看清说话之人就是凌阳的时候心底的欣喜就被不悦所取代。 凌阳理了理衣袖,墩身施礼,萧景琰这才发现凌阳身着她并不喜欢的宫装。 “誉王自从父亲夺了他赈灾的差事便一直对父亲耿耿于怀,以他的心性,怎么会好心的去城门口迎接父亲。此事必有蹊跷,就算此事与誉王无关,也一定是他乐见其成的事,而让他现在这么高兴的事,只有父亲别无他人了。”凌阳一脸严肃的看向对面的人,毫无顾忌。 “放肆!战英,押她回去!” 梅长苏见状,上前阻拦道,“殿下,郡主此言有理。夏江明知殿下一向对赤焰军一案剩为敏感,若是殿下知道一定会有所阻拦。可他却还当着殿下的面和誉王一起找陛下说这件事,若是殿下此时有所动作,一定会中了他们诡计!” 听罢梅长苏的话,萧景琰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我只问苏先生一句话,卫峥你是救!还是不救!” 梅长苏连忙跪地再劝,“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如今殿下已经今非昔比,牵一髮而动全身,不可妄动啊!” 萧景琰冷笑一声,“昔日,我与先生在那小小的茶肆里结为金石之交。我原以为先生与那些巧伪趋利的小人不同,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没有良知之人,今后其何去何从就不劳苏先生费心了!”说罢,萧景琰不理会一旁愣住的凌阳就转身向密道走去,列战英没有言语,连忙跟上。梅长苏来不及起身,只得抓住萧景琰的衣袖,却没想到萧景琰一丝情面也不讲,使劲一挥手,就被后劲带到在地,黎刚和甄平连忙将他扶起。 “快拦住他!”梅长苏嘶哑着嗓子,似乎有些绝望。 不等甄平有所行动,一旁的凌阳终于有所行动,她上前一把向萧景琰的手腕抓去。萧景琰虽然武功不及蒙挚,却也属上乘,自是不会让凌阳一击得逞,他连忙侧身避过。凌阳也不犹豫,右手一挥,一把陌刀已然出现在手中。 “凌阳!” “郡主!” 不去管之后会如何,凌阳一个斜身挥刀向前一刺,刀身没入墙壁,正好拦在萧景琰面前。萧景琰勾唇冷笑,转身抽出列战英腰间的宝剑,回身上挑,陌刀一个颤身。毕竟年少,再加上女性生来力小,陌刀从凌阳手中脱出,跌落在地。 兵器触地独有的清脆响声还在耳畔迴响,来不及整理,还沾有些许尘埃的衣袂却已经入了密道。 梅长苏踉跄的追了上去,与凌阳擦肩而过,想要让萧景琰回心转意,可是铃铛落地的‘叮噹’声,彻底断绝了这一希望。 凌阳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她仔细回想,“我,向他挥刀了……” ☆、棋 “凌阳?凌阳?”静妃看着拿着茶杯神情恍惚的凌阳,皱起了眉头。 “啊?什么?”凌阳被静妃的唿唤回过神来。 “自打你坐在这儿,就一直愣神,茶都凉了。”说着,拿过凌阳手中的茶杯,换了一杯新茶,“发生什么事了?” “悬镜司那边动手了。”凌阳放下觉得有些烫手的茶杯。 “什么?”静妃知道,悬镜司动手,必定是抓到了什么人或拿到了什么莫须有的证据,“悬镜司一向不与皇子有所牵扯,这次怎么会……” “不是不牵扯,而是一直有所牵扯。”凌阳打断了静妃的话。“原先只是猜测,没想到夏江会在此时动手,我与叔父已经商量妥当,父亲那边先不告诉他,免得露出马脚,奶奶,你……”凌阳见静妃神色哀戚,连忙止住话语。 静妃抬手抹去眼角的水光,“他,还好吗?” 凌阳轻笑出声,“奶奶觉得凌阳还好吗?”见静妃嘴唇颤抖,凌阳起身,轻轻环抱住静妃,“很快,很快就会结束的。” 第41页 凌阳回到了王府,李商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有什么事吗?”凌阳搭着李商的手臂下了马车。 “殿下自从回到王府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众将领不知缘由,都十分担心。列将军派末将前来,等候郡主。” “……我知道了。” 凌阳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摸了摸隐藏在衣襟下的玉坠,向书房走去。一丝冰凉落在凌阳的脸上,凌阳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天,天上日光照耀,不见一丝阴沉,却飘起了雪花。 凌阳将兜帽戴起,来到萧景琰的书房门口。列战英见状,招唿其他将领离开, 一时间,诺大的院子鸦雀无声。 就这样,书房门没有开,凌阳也一直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雪下了很久,久到凌阳的肩膀和头顶都积了一层雪花。 第二日,宫门刚一打开,一个消息就迅速传入宫内:凌阳郡主病重,有咳血之症,且汤药无法灌入。 顿时,宫里宫外都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又病了!”武帝拍着桌子吼道。 跪在下首的御医颤抖着身体,汗如雨下,“近来,近来天气多变,郡主,郡主屋里屋外稍不注意就,就……” “好了,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武帝不耐烦的挥手让御医住嘴,“刘玥,你这个王府侧妃是怎么当的!我看你是安逸太久了!你若是管不好,朕这里有的是人管!” 玥侧妃连忙叩头,“刘玥知罪。” “知罪!知罪!你除了这句话还会什么!”武帝怒火更加旺盛,勐地拿起手边的奏摺砸向玥侧妃,奏摺砸到了玥侧妃的脸颊,一道红横顿时显了出来。 高湛一看情形不对,连忙走了过去,捡起奏摺,躬身说道:“陛下,当务之急,还是郡主的病情要紧,郡主此刻救病復发,且十分兇险,恐怕得让药王谷的人来。” 武帝抿着嘴角,皱眉不语,思索了一会,对高湛说道:“你去让静妃去一趟靖王府,让她看看凌阳,恩准她明日再回宫。”话音一转,对瑟瑟发抖的御医呵斥道:“你也一起去!” 高湛和御医称诺,还不等他们转身,武帝又道:“对了,宣靖王来见朕。” “诺。” 萧景琰有些风尘僕僕的到了宫内,见玥侧妃身形狼狈的跪在那里,眉头微皱。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武帝边翻看着御医呈上来的凌阳的病歷,一边说道。看了一眼自高湛离开就一直跪在那的玥侧妃,“你也起来吧。” 玥侧妃叩头谢恩,然后踉跄的站起来,萧景琰看她就要跌倒,连忙一把扶住。玥侧妃脸色惨白,额头满是汗水,脸颊的红横异常刺目。这是萧景琰第一次正视自己妻子的“妹妹”,不知何时,他们都变了。 “药王谷犯上作乱,悬镜司那边还在调查,凌阳的病有静妃和你们先照看着,而且药也还够。这么多年了,都是由你们照看,朕也放心。若是由那些乱臣贼子入手,朕怕他们对凌阳不利。朕恩准静妃明日回宫,你们要好好照顾凌阳。” 萧景琰抓住玥侧妃捏紧的拳头,状似认真的听着武帝的话,然后和马上就冷静下来的玥侧妃叩首称是。 另一边,一场劫囚计划,正在进行。 ☆、前 “陛下,药王谷谷主求见。” “不见。”武帝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奏摺,头也不抬的说道,“告诉他们让他们等悬镜司审完再说。” “诺。”小侍俾躬身退出养居殿。 一旁侍候武帝的高湛,低垂着头,“陛下,药王谷毕竟是个江湖门派,虽说药王谷一向不参合那些江湖事,但若是那些受到药王谷恩惠的江湖人知道了……” “怎么样。哼,他们还敢造反不成。”武帝不悦道。 高湛神情越加恭敬,“陛下言重了,只是那悬镜司……呃,少谷主怕是要受一番苦痛。” 武帝放下奏摺,想了想,“你去告诉夏江,让他下手别太重,若真有其事,也罢。但若是……凌阳还病着,少不得要用到药王谷的地方。” “陛下对郡主如此厚爱,想必郡主的病定会好起来的。” 武帝笑笑不再说话,继续看着奏章。 靖王府。 静妃为凌阳把了把脉,一脸凝重的走到一旁,玥侧妃和庭生紧张的看着她。 “玥儿,那药草还有吗?” “成药已经用光了,园子里的虽然已经长出,但是还不到时候,用了会影响药效。而且,种子也不多了,园子里怕是要留下一半来育籽。” “那就先用了那一半吧,先让翎儿服用我开的药,再用那药草,这样或许会有效。马上让人去煎药,庭生,你亲自守在那,不要让人误了时辰。” 看着庭生走远,静妃和玥侧妃回到床边,继续守着还在昏睡的凌阳。 “这孩子,连自己都算进去了。想想那种子还是飞流送来的,那都是多久的事了,她怎么就想的那么远。”玥侧妃哽咽道。 静妃眼眶微红,“是景琰对不住你们。” 玥侧妃摇了摇头,她一脸慈爱的望着凌阳“殿下对我一直都很好,可是凌阳……凌阳她,她太累了。如果殿下能早点醒悟就好了,如果我还能在有用一点就好了,有的时候我不仅这样想。”说着,玥侧妃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跪了下来,“还望母妃恕罪,玥儿一时口无遮拦,还……” “怕是你一直都在怨吧。”静妃拿手帕擦了擦眼角,侧过身对玥侧妃说道。 “或许你从一开始就在怨,怨你父亲,怨你姐姐,怨我,怨景琰,连凌阳你也是怨着的吧。不然你怎么会不惜废了你在悬镜司的细作,也要给凌阳偷来乌金丸。” 玥侧妃脸色惨白,一时无话,静妃站起身,走了过去扶起她厉声道,“你的所作所为或许能瞒过陛下,能瞒过景琰,但绝瞒不过我和凌阳。可就算她知道什么,她也依旧什么也不说,依旧叫你一声‘玥母妃’,依旧保护着你。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她要吃下乌金丸的时候,你不阻止她,反而去帮她。那个时候她才七岁啊,她才那么小,你看看她,你看看现在的她,哪有一点朝气。事到如今,你又再怨谁!” 玥侧妃的身形一颤,脸色愈加惨白,她深吸了一口气,“母妃说的是,我自小性格懦弱,没有一丝主见,姐姐还在时,玥儿听姐姐的。姐姐不在了,凌阳就成了玥儿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了她玥儿早就沉到水底了。” 静妃松开攥紧玥侧妃胳膊的手,“说的再多,还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凌阳和。” “那姐姐呢!姐姐就不需要人保护了吗?”玥侧妃嘶哑着声音道。 “她?或许只有她最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吧。”静妃走出了房门,门外没有一个侍女,就在这时,庭生端着药碗走了过来。玥侧妃与静妃擦肩而过,迎了过去,面上已无一丝愤恨的神情,通红的眼眶和些许泪痕让庭生误以为是她担忧凌阳心切。 第42页 亲自为凌阳餵了药,玥侧妃施礼后带着庭生回到自己的小园去侍弄那些草药。 “玥姨,凌阳姐那边没事吧。” “你凌阳姐有静妃娘娘在,你不用太过担忧。到是这些药草。” “这药草有什么问题吗?”庭生连忙道。 “这药草没什么大问题。”玥侧妃安抚着庭生,然后解释道,“这药草种子还是上次飞流来看望你,连那金丝软甲一起送来的。只因为凌阳想到卫铮一事必定会被悬镜司所知,若是药王谷与朝廷有了嫌隙,怕是成药必定不会再有,所以托江左盟要来了这药草的种子。现如今,种子已经不多,而成药也已经用光,这可如何是好。” “不能让药王谷暗中来送吗?” “怕是不妥,先不说王府外耳目众多,若是经过苏先生的手,殿下定会知道凌阳中毒一事。” 庭生一时有些愣住,“殿下不知道吗?” 玥侧妃手中捏了衣袖,“凌阳的身体,对外一直宣称是气血不足,只有陛下,凌阳和我知道,是中了乌金丸的毒,虽然静妃娘娘和殿下也知道凌阳中了毒,但是有了凌阳的梦境为引,凌阳一直告诉他们是因为功法相逆。” “可有解药!”庭生一脸焦急。 “暂无。”玥侧妃摇了摇头,“但是这药草能暂缓毒性,而且也能解毒,虽然也是十分缓慢。” “那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不是说陛下知道凌阳姐中毒了吗?悬镜司定会拿来解药吧!”庭生庆幸道。 “是有解药,但是凌阳当时年岁较小,依旧上了根本,那微小的毒素对你我伤无大碍,但对于凌阳却十分致命啊。” ☆、冬 等到凌阳清醒时,静妃已经回到了宫中,靖王萧景琰与梅长苏的关系也冰释前嫌,尽管仍有不甘,但是靖王此刻也别人可以依靠。 “你是说,父亲去找了冬姨帮忙?”凌阳披着厚厚的披风,坐在火炉边对一旁脸色不安的玥侧妃问道。 “殿下担心此事若由梅长苏出面,恐有党争之嫌,容易引起误会。可是殿下与夏冬大人的关系早已不如从前,若是夏冬大人不答应可如何是好。” 凌阳把玩着手里的玉坠,思索了一会,“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玥母妃可否帮凌阳唤庭生和李商过来一趟。” 玥侧妃见从凌阳的神态中看不出什么,“你久病未愈,时辰不要太久。”说完便离开了。 不一会庭生和李商两人并肩而来,不等庭生开口,凌阳将早已写好的信递给了他,“你把这封信交给豫津叔叔,告诉他,务必尽快亲手交给冬姨。”庭生不做他想,接过信点头答应,凌阳为他们一人到了一杯热茶,“那人让高湛送来一些药材,下了口谕让我安心养病。我此时不能随意出去,连见父亲一面也难。李商你替我向战英带句话,告诉他,近来京中多了许多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大多随性,还是让巡防营加强巡逻的好。 ” 一番嘱咐下来,凌阳有些心神不济,李商见状,拦住还在见凌阳清醒一脸兴奋的庭生,拉着他离开了西雁居。 不久,玥侧妃告诉凌阳,夏冬念在亡夫战友的份上答应了萧景琰的请求。 很快就到了年底,武帝借太史令测得不祥星象为名,废太子为献王,令其迁居献州。靖王赈灾有功,加王珠两颗,与誉王比肩,并在年尾的祭礼上与誉王一起取代废太子的位置,行双亲王陪祭之礼。终于获得准许出门的凌阳站在静妃身后,目视着靖王挺拔的背影,露出了这半年来第一个真心色笑容。 除夕宴上,凌阳坐在萧景琰身旁,听着武帝对自己父亲的喜爱之意,对始终都没有提到自己这件事毫不在意。萧景琰一面应和着武帝的话,一面用余光关注着凌阳,见凌阳苍白的唇色,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对面的誉王见状,虽然心中仍然是嫉恨不以,但也起了嘲讽之态。 年节之季,金陵城中的的江湖中人也越来越多,萧景琰听了列战英的传话,加强了巡防营的巡逻,倒是捉住了几个要行不轨之事的“江湖人”。可就是这样,还是在除夕夜中发生了数家高官府第珍宝被盗,其中大多数是御赐之物。 武帝大怒,命令靖王倾力严查,巡房营也开始由巡逻改为满城出动搜捕,京中道路混乱异常,客栈酒楼,凡是能住人的店铺都有巡防营的身影,一时间人人自危,就怕被扣上窝藏贼犯的罪名。 靖王府,言豫津和凌阳欣赏着园中的梅花,玥侧妃端着药碗走了过来,言豫津侧身向玥侧妃施礼,玥侧妃连忙回礼。 “翎儿,该吃药了。” “这药,问这都苦,豫津叔叔,你就没什么表示吗?”凌阳接过药碗,沖言豫津眨眨眼睛。 言豫津嘆了口气,“我还不了解你,给你带来了蜜饯,但是靖王殿下说与药性相冲,就把蜜饯拿走了。”说着摊了摊手,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凌阳笑容淡了淡,一口将药喝完,玥侧妃拿过药碗,低声道“誉王已经知道牌位的事了。” “苍蝇就是苍蝇,哪都有他们。不过这一次到是要谢谢他们了。” “牌位?凌阳你是说静妃娘娘私设宸妃娘娘的牌位这件事?”言豫津好奇道。 “怎么?这件事豫津叔叔也知道?”凌阳有些诧异。 “这件事是父亲告诉我的。” “言候?” “是啊,因为宸妃娘娘的牌位还是我父亲亲手做的。” ☆、劫 不管外面如何混乱,此刻,苏宅却是一片宁静。凌阳和靖王自那次‘拔刀’事件,第一次一起来见梅长苏。 “郡主今日看着气色不错。”梅长苏向靖王见礼后又对凌阳施礼道。 凌阳侧身躲过,不受这一礼,反倒向梅长苏抱拳道:“还要请苏先生原谅凌阳上次莽撞之举。” 听到凌阳提起上次的事,顿时气氛有些尴尬,凌阳用手帕掩住咳声。梅长苏连忙让两人落座,看到立在凌阳身后的庭生,梅长苏欣慰一笑,“多日不见,庭生又长高了,”说着从一旁的小匣子里拿出一封红包,递向庭生。“还在年节,望你新的一年吉祥安康。” 庭生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凌阳,凌阳微笑着沖他点了点头,“能得到苏先生的新年祝词可不容易,庭生收下吧。” “嗯!”庭生开心的向前几步,接过红包。那一股高兴劲儿,让凌阳不由得有些吃味,“我和庭生差不多大,苏先生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梅长苏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凌阳郡主身受宫里宫外众人喜爱,每逢年节,所收珍宝比靖王殿下还要多,苏某这一点家产,怕是入不了郡主的眼里。” 凌阳装模作样的唉声嘆气道:“每次收礼,都要担心父亲会不会嫉妒。” 靖王皱眉,“莫要胡闹。” 凌阳沖梅长苏无奈的笑了笑。 第43页 “近几日,巡防营的人满城搜捕,倒是抓到了几个秦般若和夏江的人。”梅长苏拨了拨炭火。 “宫里送来消息,帮小新离宫的小金死了。”凌阳冷声道。 “母妃那里有小梨和有不少玥儿的暗探,而且我也与母亲解释了缘由,母亲倒是比我还要坚定。”说着,靖王自嘲一笑。 “夏冬和言候爷那边已经同意帮助我们,宫羽也乘着这次机会离开了螺市街,到时候由我的人前去悬镜司扰乱夏江的视线,再由药王谷的人去救人。” 凌阳听着梅长苏的计划,皱起了眉头,“被抓的人不是卫峥,只是药王谷的少谷主,这么大动静会不会有些太过了。” “若非如此大动干戈,夏江又怎么会上当。若是郡主担心陛下的怒火,那到不必,因为这火,不会沖我们发。” “那卫峥此刻到底在何处?”靖王焦急的问道。 “在药王谷。”凌阳解释道。 “那悬镜司抓到的人……” “我猜,那人是正真的素玄。”梅长苏定定望着凌阳,开口道“只是不知,郡主是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个喜怒不定的少谷主答应这件绝对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一时间,屋内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凌阳身上,凌阳温婉一笑,“这件事,无可奉告。” “凌阳,你……” “父亲不用担忧,”凌阳打断了靖王的话,“只是一些小交易,绝不违背道义的小交易。” 靖王听罢,眉头愈加紧皱。 “既然不需要父亲出面,那就让父亲去抓野人吧。因为冬季,西山又冒出了野人伤人一事,戚勐抓了这么久的野人还没有抓到,父亲不妨去看看,快到初五了,若是伤到了夏冬大人,那麻烦就大了。” 庭生听到凌阳提到野人,身体一颤,这一动,自是没有逃过梅长苏的双眼,“殿下不妨这几日就住在巡防营,每日在城中巡视,在抽出时间去西山看看。救人一事,就交给苏某吧。” 通过密道,凌阳一行回到靖王府,书房中,靖王静静的与凌阳对视了半晌,什么也没有说,带着列战英头也不会的离开了靖王府,连经过行礼的玥侧妃也没有理会。 玥侧妃将药碗递给凌阳,“你又做了什么,让殿下气成这样。” 凌阳喝完了药,“不知道,他就没有高兴过。对了,庭生,这几日有些乱,你就待在靖王府不要再出门了。” 为了确保行动的万无一失,梅长苏这几日都在部署营救‘卫峥’的计划,并让飞流给言豫津送了一封信,要求他初五那天带纪王爷去宫羽处。 初四晚,言侯爷给夏江写了一封信,约明日上午寒钟观见面,夏江知道言侯爷是故意把他引开,却也将计就计,成败只在明日。 ☆、骗 靖王府,凌阳端坐在大殿主位,换防回来的一些忠于靖王的将士坐在下首,面前摆着一些酒肉,仔细看去,李商和戚勐却不再其中。 “虽在年节,但父王依旧忙于巡防之事,诸位将军来府贺岁也无暇顾及,只好由凌阳代劳,还望诸位将军不要生分。”说着,凌阳起身施礼。 下座的几位将军自是不敢受这一礼,都纷纷起身侧立还礼。站在前面的一位将军道:“近日金陵城内突入江湖宵小,巡防营忙碌也是为陛下精忠。只是那野人到底是何身份,还得需要殿下亲自前去。” 凌阳示意大家坐下,然后开口道:“今日初五,野人再次出现,怕会伤到一些刚入京还不知其厉害的人,所以父王才会亲自前去,也希望此去能一举将野人抓获。更何况靖王府地势偏僻,除了陛下的赏赐,也无其他人往来,想来也是这个原因,父王也就顺势离府了。”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一位将军解释道:“还望殿下和郡主恕罪,末将原是回京后便要前来拜会,不曾想到苏先生派人来告知末将等务必今日前来。” “苏先生?”凌阳一脸若有所思。 “正是,末将等皆已知苏先生乃祁王府旧人,更是不敢有一丝懈怠,所以便敢在明日离京前前来。” “原来是这样,”凌阳笑出了声。见众人一脸迷惑,凌阳正色道:“诸位将军今日之善举,凌阳在此拜谢。诸位皆知当年梅林之火烧的是何等兇险,然而今日却能助我父王一臂之力,这等忠义之举,凌阳再次拜谢。” “郡主言重!”一位黑袍小将道:“我等皆知靖王殿下是何人,郡主是何人,更何况,殿下对我们早就坦陈肺腑。今日叫我们前来,也是怕我们受到卫峥一事的牵连吧。” “凌阳一直觉得梅林的活没有灭,因为忠魂没有灭。其实此番叫诸位将军前来,也有凌阳的意思。还请诸位将军回防后多加注意其他的动向。” “郡主是说……” “朝中只怕会出乱子,而那些人又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还请大家多加小心。”凌阳皱眉道。 大家点头称是,又是一番谈论,凌阳不顾诸将的推辞,坚持送他们到王府门外。见众人离开,自己独自回了西雁居。 悬镜司外,一群蒙面人正在和夏冬带领的悬镜司的人缠斗,就在夏春等人觉得引诱计划成功的时候,却发现那些蒙面人根本就不去悬镜司的牢狱,只在外围都留,像是在拖住他们。夏春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派人乘胜追击,恰巧这时夏江赶来,两方人逐渐将战火蔓延到街上。 另一边,萧景琰在李商和庭生的帮助下终于捉到了野人,面对被关在笼子里不住嚎叫的野人,戚勐有些欣喜。众人将笼子装在马车上,向城内赶去。一些百姓听到捉到了野人,也不顾危险前来围观。就这样,两路人撞到了一起。蒙面人迅速化作百姓,而夏江,夏冬等人也被靖王一行所阻。 萧景琰骑在马上望着不远处因为动武身形一丝狼狈的夏江。 “夏首尊这又是去捉拿谁啊?”萧景琰皮笑肉不笑,毫无下马相让的意思。 “微臣奉旨捉拿反贼,还请殿下原谅。”夏江也毫无一丝面对七珠亲王的礼节。 “夏首尊的意思是让我退?” “微臣也是奉旨行事,还望殿下见谅。” “放肆!那个旨意让你不顾百姓安危,此刻百姓众多,马车若是掉头难免不会有人受伤,何况巡防营的将士在外受冻挨饿了好几天,你让他们退到哪去!” “殿下这是定要抗旨了吗!” “夏首尊好大的官威啊!”只听后面传来一阵怒喝,夏江等人转身看去,只见凌阳一身华丽宫装站在那。 “拜见凌阳郡主。” “免了,我可不敢受夏首尊这一礼。” 说着,凌阳向萧景琰走去,夏江连忙让开,然后向她望去。只见凌阳对已经下马的萧景琰说了些什么,萧景琰便让巡防营的人驱散百姓,然后架马转身离开。 第44页 凌阳笑了笑,向夏江走来,“夏首尊也该熟悉熟悉金陵的街道了,竟然连反贼都围堵不住,还被巡防营的人堵了路,人家是士兵,不及悬镜司的人武艺高强,还是您的武功退步了?” “你!”一旁的夏秋气愤不已,刚要开口却被夏江拦住。 凌阳也不等夏江开口与他擦肩而过,“我要去宫里拜见奶奶了,夏首尊慢走不送。” ☆、猜 “你是说那赤焰余孽被人劫走了?!”武帝前倾身子大呵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闯悬镜司!” “那些人蒙着面,武功各式各样,看不清来路。但微臣快要将他们捉住时,不料靖王带人阻拦了去路,还好凌阳郡主提醒了微臣,微臣便从屋顶一路追去,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救走了。” “你是说,此事与靖王有关?”武帝顿时有些头晕目眩。 一旁前来进献玉石的誉王装作犹豫道:“景琰怎么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呢,他一向最得父皇心。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景琰以前其实和那些人走的近,是否密谋此事也未可知。” “去……去让那个逆子给朕滚过来!”武帝扶额呵骂道。 只顾思索的武帝没有注意到誉王在垂首暗喜。 正在这时,宫人通报靖王来了。武帝虽然此时有些生气,但也惊讶靖王怎会来的如此快。靖王走进大殿,余光看到誉王和夏江站在一旁,边下跪边道:“儿臣正要进宫,刚好碰到公公传旨,就连忙赶来了,儿臣拜见父皇。” 看着靖王行完礼,武帝也不先叫他起身,靖王不动声色道:“这几日又有人传有野人在西山出没,前几次传有野人,儿臣都在奉旨办事,这次正好有闲暇,儿臣怕那野人伤人,就亲自带了人前去抓捕。不料在回城的路上碰到夏首尊拿人,但是当时围观百姓实在太多,儿臣一时难以调头为夏首尊让路,就有了些冲撞,原想此次进宫向父皇请安后便亲自向夏首尊道歉,谁知竟让父皇生了这么大的气。” 不等武帝开口,夏江便红着眼睛道:“靖王殿下好一张利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说是一时无法调头,凌阳郡主只说了几句就让部族遣散百姓,若早就如此,何苦拖延时间。” 靖王不看夏江,只看向听到夏江提到凌阳后动了动身形的武帝,“儿臣与夏首尊一向不来往,怎会无缘无故的阻拦夏首尊办事。” “或许以前的都是无缘无故,但这次被劫的赤焰余孽就不一定了。”誉王凉凉道。 靖王听了皱起了眉头。武帝见状,不由的大怒,“逆子,你果然如此大逆不道!” “父皇……” “父皇息怒,儿臣想景琰也只是担忧友人,所以才会做出劫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誉王迅速打断靖王的话,做出兄友弟恭的姿态。 武帝听了更加怒不可遏,嘴里直说着“逆子,逆子。” 靖王不忙着未自己辩解,只问夏江,“既然是如此重要的囚犯,为何不是关在悬镜司。” 一时间,三人无人说话,武帝一脸惊讶“不在悬镜司?” 夏江连忙跪下告罪“陛下恕罪,微臣是觉得有人会劫囚,便将赤焰余孽关押在刑部大牢,这样微臣也好放开手脚。” “怎么又扯上了刑部。真是,被你们弄得乱七八糟!”武帝有些不耐烦。 “夏首尊怎么如此肯定会有人来劫囚?悬镜司守卫森严,不将人关在悬镜司,反而关在刑部大牢,这是何道理。” “陛下!”夏江慌张的抬起头,见武帝一脸怀疑的望着他,顿时觉得情况不妙。 “景琰,你是怎么知道人在刑部。”武帝缓缓起身问道。 “儿臣无意阻拦了夏首尊,夏首尊着急拿人,便发生了口角,还好凌阳过来调节。事后,儿臣要入宫时遇到了刚回府的凌阳,凌阳说看到有几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从刑部大牢用轻功离开了,然后又碰到夏首尊,看来路也是刑部大牢。因此儿臣就有此猜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夏江刚要开口,这时一个侍女匆忙走了进来道“陛下,皇后娘娘在芷萝宫发现了已故宸妃的牌位,不知如何决断,派奴婢来询问。” “混帐!”武帝大怒,“去芷萝宫!”说着向前走去,不知想到什么,又反身走到靖王身旁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呵骂道:“混帐东西,你们母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何对得起朕的恩宠。你给朕跪在这好好反省,等朕回来在审。”说完便怒气沖沖的走了。 ☆、抑 武帝一脸怒气的疾步向芷萝宫走去,跟在一旁的高湛想要提醒这位怒火三丈的帝王御撵已经备好,却被误以为他要为谁求情的武帝狠狠瞪了一眼。 也是这一眼,高湛明白了武帝的之所以生气,像是被人发现了不想被人发现的秘密,或许静妃会有所牵连,但是却不会有什么的危险。高悬的心就此放下,高湛垂下眼眸,掩下自己的思量。 芷萝宫内。 静妃站在大殿,凝视着被侍女从暗阁里搜出来的牌位,那一副好似眼前一幕都是闹剧的模样,让言皇后原本得意的心态有些怒不可遏。 “大胆静妃,还不跪下!”言皇后急声厉气。 静妃抬头看了一眼早已跪在一旁的侍女,慢慢超着牌位跪了下来。 言皇后像是证明了什么一般,眉眼更加盛气凌人,“你可知罪。” “臣妾知错。” 话音刚落,武帝的声音已然传来,“皇后你在做什么!” 出来走进的武帝,屋内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没有人敢触这位多疑帝王的眉头。 武帝余光看到被摔在地上的牌位,心中一阵不愉,不着痕迹的将目光移到言皇后身上,“怎么回事。” 言皇后见武帝先问了自己,心中一喜,连忙柔声说话,话语间没有一丝刚刚的戾气,“回陛下,臣妾得到禀报,说静妃私藏罪人宸妃的灵位,而且时常拜祭。臣妾原是不信,结果今日正好撞见,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所以臣妾特请陛下前来决断。” 武帝勐地一抬头,被言皇后的一声“罪人”刺到,冲着静妃的方向呵斥,“真是大逆不道!” 静妃一脸愧疚,眼中含泪,向武帝叩头道,“臣妾知错。” 武帝见静妃一身素衣,又想起言皇后所言今日正好撞见她拜祭宸妃,暗自思索后,想起今日是何时日,厉声道,“静妃触犯宫规,罚静闭芷萝宫,抄写佛经。”说着就要离开芷萝宫。 言皇后有些不可置信,“陛下,如此轻判,恐难以服众啊!” 武帝停下离去的脚步,慢慢道,“那依皇后所建,难道要赐静妃一条白绫,才能服众?” 严皇后一愣,像是想到什么,后背冒出一阵冷汗,不敢再多说。 武帝出了芷萝宫,见宫门口放着御撵,转头撇了一眼立在一旁不言的高湛,暗骂了一句,“老傢伙。”后扬声道“回大殿。” 第45页 身后,皇后的仪仗缓缓离去,芷萝宫的宫门也“嘭”的一声关闭。 大殿内。 武帝高坐在上位,誉王一脸痛心的表情,“父皇,景琰不是记仇之人,相信他也不是故意阻拦夏首宗捉拿赤焰余孽。” 靖王听了,握紧拳头,怒道:“景琰知道皇兄从来都不喜景琰,但凌阳何其无故!皇兄从刚刚就一口一个赤焰余孽,是想致凌阳与死地吗?!” 誉王有些错愕,“此事又关凌阳何事,况且……” 靖王萧景琰不等誉王说完,就道:“不知皇兄如何肯定那被抓的药王谷少谷主就是卫峥。景琰虽不知少谷主所犯何罪被悬镜司所捉,但景琰知道少谷主素玄不习武功,自记事起就修习药理,从小便跟随药王谷谷主畅游四方,只为研习药理,见识更多疑难杂症。” 武帝不动声色道:“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 靖王抬头注视着武帝,一脸正色,“几年前,少谷主素玄夜闯靖王府,景琰虽不知他是何身份,也不喜他满身江湖气息,但一番交谈后,觉得他并无恶意,只是醉心药理,想试着为凌阳诊治一番。那时,凌阳病发已久,宫中侍医毫无办法,景琰就大胆让他一试。结果一番诊断后,他就消失了。但是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委託霓凰郡主送来一些草药,凌阳这才转危为安。事后母亲曾让我调查这素玄是何人,这才知道他的身份,也禀告了父皇,让药王谷一直为凌阳送药,只是素玄却一直没有来过金陵。 现在皇兄一口一个赤焰余孽,不知是何居心,”说着靖王眼眶发红,转头看向誉王“若那素玄出事,药王谷定不会再与大梁往来,到时凌阳又该如何自处!”说着又看向夏江,“夏首宗口口声声说我叛逆,说我阻拦悬镜司捉拿疑犯,但那大理寺一不是我巡防营驻扎之地,二不是关押悬镜司疑犯之地。更何况事前我那里知道悬镜司的疑犯被关在大理寺!” 夏江双目大睁,“靖王殿下好一张利口,之前听闻靖王殿下不善言辞,今日谣言要止于此了。” 武帝看着殿内三人的争吵,面无表情,只有轻敲的指间表示他的不耐。就在这时,传来几声咳嗽声,武帝抬首看去,三人也不由得向后望去。只见凌阳跪在殿门口,“……咳,咳,凌阳,拜见皇祖父。咳咳,咳……” 听着凌阳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武帝让高湛去扶凌阳进来,又让人端来热茶,说是热茶,其实是加了蜜的水罢了,因为凌阳胃弱体虚不能饮茶。 走进殿内,凌阳挣脱高湛的搀扶,跪了下来,叩首道:“父亲只是护女心切,不是有意冲撞皇祖父,还望皇祖父恕罪。” 武帝轻笑道:“凌阳何时变得如此守礼了,以前不是都叫朕‘爷爷’吗?” 凌阳直起身子,见武帝没有迁怒的意思,破涕为笑,“这不是惹爷爷生气了嘛,凌阳怕以后再也吃不到宫中御厨所做的吃食,好让爷爷觉得凌阳知礼,不要迁怒与凌阳啊。” 武帝“哈哈”笑了几声,让跪着的人凌阳和靖王二人都起身。高湛在凌阳身子一斜时扶住了凌阳,待凌阳站稳后,将端来的蜜水递给凌阳,凌阳沖高湛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公。” 高湛连忙躬身道:“郡主言重了。”说罢就回到了武帝身旁。 武帝见凌阳脸色苍白,却也不见咳意,只是慢慢喝着蜜水。就将视线移向站在凌阳身前的三人,慢慢收起了笑容,置于膝上的双手紧握,眼中透着警告,“此事交于悬镜司,记住,要查个水落石出。 景琰在此事有所牵扯,命你在悬镜司要提审什么人时,不得阻挡。凌阳也渐渐大了,是该为凌阳挑选一位夫婿了。野人既然已经捉到,那你就安心待在王府为凌阳挑选夫婿。” 靖王和凌阳听了,一脸震惊的望着武帝。 武帝话头又转向誉王,“此事既然与你无关,你就不要牵扯其中。” 誉王道,“儿臣遵旨。” 不等一旁的凌阳说些什么,夏江已经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向武帝躬身道:“启禀陛下,罪臣已经有了第一个人选。” 武帝抬眉,有些意外,“是谁?” 夏江越发恭顺,“江左盟宗主——梅长苏。” “梅长苏?”武帝思索半晌,确定对此人毫无印象,不知夏江为何要提审他。 “回陛下,此人入金陵时化名苏哲。” “原来是他。”武帝终于想起此人是谁,“我记得这个苏哲还参与过为霓凰招亲时的文试,江湖人士……那便审吧。” “罪臣领旨。”不理会靖王紧张怒视,和武帝的一脸深思,夏江叩拜谢恩。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武帝揉了揉额角,神态有些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有生之年系列…… ☆、解 萧景琰看也不看誉王,带着凌阳出了大殿,刚走下高耸的殿前台阶,就看到蒙挚疾步而来,“拜见靖王殿下,凌阳郡主。” “何事?”萧景琰沉声问道。 “回禀靖王殿下,陛下特命微臣备下轿撵,让凌阳郡主乘坐轿撵出宫。” 靖王看向不远处的轿撵,又听到凌阳忍耐的咳嗽声,侧身拉过凌阳的手向轿撵走去。 看靖王扶着凌阳坐上轿撵,蒙挚令侍卫稳稳的抬起轿撵,靖王安静的走在旁边,一行人沉默的出了皇宫。 宫门口,蒙挚刚想抬手扶凌阳下来,却听到凌阳一阵咳嗽声,“大统领,凌阳马上就要及笄,怕是再难以向大统领学习武艺,”说着凌阳撑着轿撵的扶手,下了轿撵,向蒙挚行礼表示感谢,“凌阳在此谢过大统领的教导之恩,让凌阳得以康健之躯活过及笄。” 蒙挚一脸慌张连忙侧身避过,“郡主怎可如此说,微臣只是听从陛下旨意教导郡主。郡主是有福之人,身体康健也是陛下、静妃娘娘和靖王殿下细心呵护之功。” 凌阳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向等在马车前的萧景琰走去。 回到靖王府。 凌阳喝了玥侧妃端来的药,告罪一声带着等候多时的庭生回了西雁居。 “怎么样?”凌阳解下腰间的香囊,放在梳妆盒里。 庭生看着凌阳原本惨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有些发愣。 凌阳没有听到回答,抬起头看向庭生,“庭生?” “啊?嗯,没事了,他没有受伤。” “那药呢?”凌阳有些紧张的握紧拳头。 “我给他看了信物,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我把‘药’给他,他还记得那次在西山发生的事,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喝下了。”庭生垂下头,眼眶有些发红,“凌阳姐,聂将军中的就是火寒之毒吗?” “是。” “……” “庭生,不要哭,我会治好他们的。”说着,凌阳拿出手帕为庭生擦了擦眼泪,“好了,去把李商带到书房,我有事问他。” 第46页 庭生拿过手帕,狠狠的擦了擦眼睛,向校场跑去。 西雁居书房。 “李商,他真的是素玄?” 李商半是懊恼半是好笑,“我们都被那小子给耍了,相处了一年之久还查不出他真实的身份,让正真的素玄去扮演素玄……不行,等他伤好了,我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凌阳笑出了声,“能让你露出如此姿态,怕是只有他了,也难为这位素玄少谷主,要一人分饰两角。” “话虽如此,没想到那傢伙的易容术如此高超,连玥侧妃都没有看出来。” “药王谷谷主虽然以医术闻名天下,但他那位夫人也不容小觑。”凌阳喝了一口庭生倒好的热水。 “谷主夫人?”李商一脸疑惑。 凌阳解释道:“这位谷主夫人自出嫁为妇后,就一直相夫教子,十几年过去了,江湖上有关她的传言也早已淡漠了。那年父亲用药王谷的药救我一命后,我就开始暗中调查药王谷,也知道了一些秘闻。这位谷主夫人姓苏,且及其擅长易容术,而卫峥将军的母家也姓苏。” “……那,素玄和卫将军,他们?”庭生一脸震惊。 “我想这也是悬镜司没有怀疑‘卫峥’不是卫峥的原因。两人的相貌或许不是十分相似,但十多年过去了,有些变化也是情理之中。” “那,梅长苏知道这件事吗?”李商小心问道,庭生听了连忙看向凌阳。 “我想,叔父只知道素玄与卫峥的关系,却不知素玄代替卫峥被抓。”说着,凌阳看到渐暗的天色,起身点燃了一旁烛火,“明日悬镜司会提审叔父,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早做打算。” ☆、怕 清晨时分,苏宅门外,悬镜司上下提剑开道,夏江脚步沉稳的向前走去。 宅门缓缓打开,梅长苏身披厚实的披风,脸色微微发白,脚步虽然缓慢却也稳重,“让夏首尊久等了。” 夏江面露微笑,“苏先生客气。看苏先生身体如此虚弱,我那悬镜司监牢是个苦寒之地,也不知先生是否受得住。” 梅长苏手掩嘴角,轻咳一声,“苏某问心无愧,自然受的住。” 靖王府校场,凌阳手持弓箭立在靶前50步处,屏息凝神后射出一箭,随后又依次从身后的箭篓里抽出三箭一一射出,靶旁的列战英挥旗示意四箭均在靶心。庭生见状兴奋的鼓起掌来,见凌阳沖他点头微笑,笑容一垮,哭丧着脸,“凌阳姐,你就饶了我吧。” 凌阳将背上的箭篓递给充当裁判的靖王萧景琰,“这话,你该和答应这场比试的人说。” 庭生无法,之后有些无措的看向萧景琰。萧景琰咳嗽一声掩饰笑意,“庭生,你的箭法是我亲自所授,若是这般自信也没有,日后如何为将领兵。” 这话一出,庭生和凌阳都愣了一下,庭生一脸坚定的接过箭篓背上,拿过弓箭抽出一箭凝神射出后毫不迟疑的抽出两箭齐齐射出。靶旁的列战英挥旗示意三箭均在靶心。 萧景琰满意的点点头,“此次比试到不知你们俩谁更胜一筹。” 凌阳心喜道,“自是庭生,他学箭时日比我短,却能射出二心连珠,可见天赋之高。” 庭生听到凌阳如此夸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比试完箭术,凌阳让庭生先回西雁居,自己跟着靖王和列战英向萧景琰的书房走去,而此时,被校场帐篷遮挡的拐角处,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刚进了书房,萧景琰便忍不住一脸悲愤的一拳锤向门框。 列战英连忙提示,“殿下,那人还未走远。” 凌阳也劝到,“苏先生身为江左盟主,不会没有半点绸缪,父亲千万不可乱了阵脚,打乱了苏先生的计划。” 萧景琰勐地转身抓着凌阳的肩膀,“你知道什么?” 凌阳摇摇头,“凌阳并不知苏先生有何计策,但凌阳深知苏先生才智过人,非常人所能及,如果这时父亲插手,不仅父亲有了抗旨之罪,苏先生无事也会变得有事。”见萧景琰情绪有所缓和,凌阳继续道,“据凌阳所知,苏先生被悬镜司带走时,飞流并不在苏先生身边,所以,苏先生早有打算,父亲还是安心待在府中,等苏先生出了悬镜司再和其商议。” 梅长苏在悬镜司待了两日,凌阳就和列战英安抚了萧景琰两日,但众人皆知悬镜司宛若地狱,被请去那里的人除非是夏江亲自放出,否则是插翅难飞。 第三日,悬镜司的暗探终于传来夏江要审问梅长苏的消息,知道梅长苏并未受刑,凌阳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悬镜司,夏江的住处。 这是一个幽静的小院,没有夏江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进入,梅长苏和夏江安坐在小院中的亭子里,亭子里的石凳十分冰凉,但梅长苏觉得至少要比悬镜司的监牢暖和的多。 还没等夏江多加询问,梅长苏就将他的整个计划招供给夏江:早就和靖王勾结,靖王是主谋而他是策划。清晰交待完毕后,梅长苏还让夏江将他说的话写成口供然后他画押交给武帝。 夏江知道此案牵扯甚广,不仅事关靖王,还牵扯到凌阳,梅长苏如此招供,武帝必定会亲自提审,到时梅长苏就能翻供。 夏江冷笑一声,他知道,此时绝对不能让梅长苏见到武帝。于是,他不理会梅长苏的话,直接问他将卫峥藏在哪里,梅长苏也坦荡的告知夏江,卫峥已经出城了,并且还是由悬镜司的人亲自护送。 夏江勐地想起前几日夏春出城办事,连忙要派人出城去搜捕卫峥,但已是白费功夫。 夏江有些发怒,“你完全可以在江左盟里过逍遥的日子,何必卷进这场纷争!” 梅长苏笑笑不答,夏江见梅长苏如此有恃无恐,拿出了一枚服用七天后才会发作的乌金丸,“梅长苏,只要你在陛下面前说出令我满意的答案,我就会给你解药,否则七天之后你就会毒发身亡。你也可以不死,只要好好想想在陛下面前该怎么说话就好。” 梅长苏接过乌金丸,低头笑出了声,“若我死在悬镜司,先不说陛下怪罪,我江左盟的兄弟也不会放过你。如今你给我这七天后才会毒发的乌金丸,看来人人都闻风丧胆的悬镜司夏首尊也有怕的时候。” 夏江冷哼一声,不由的握紧双拳,“怕?我夏江自执掌悬镜司以来,谨遵圣意。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才是要天天担惊受怕。” 梅长苏自习看着手里的乌金丸,“你当然会害怕,你害怕靖王就如同当年害怕祁王一样,而当年你害死祁王,害七万赤焰军全军覆没,就只是为了悬镜司首尊的位置。如今你又要置靖王于死地,却是为何呢?看,你又开始害怕了。” 夏江十分愤怒的动手强行餵梅长苏吃下乌金丸,看着梅长苏不住的捂着喉咙咳嗽的样子,夏江稍稍安心,就算梅长苏再厉害也没用,因为他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47页 而这一幕却被前来寻找师父夏江的夏冬看到,她深知乌金丸乃天下奇毒,虽说会被用在一些不光彩之处,却也不会轻易伤害无辜人的性命,而如今案件尚未明朗,就算梅长苏是犯人,悬镜司也不可将□□塞进其嘴里。 夏冬急忙奔去质问,“师父,很多事情徒儿可以不问,但今天的事徒儿不得不问,当年祁王旧案跟我息息相关,师父在中间扮演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如今案件尚未明朗,就算梅长苏是犯人,怎可轻易用了乌金丸!” 夏江更加恼怒,原以为事情很快就会结束,没想到又被夏冬打断,看着声泪俱下为梅长苏求解药的徒弟,夏江有些不耐。 就在这时,夏春得知夏冬来寻夏江,急忙和夏秋赶了过来,因为他知道夏江会在今日审问梅长苏。夏江见夏春和夏秋出现,命令二人将夏冬押回去,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去见夏冬。 ☆、露 皇城里,赤焰军余孽卫峥的通缉令被贴满大街小巷,金陵城里人人自危,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深怕自己会被牵扯进已经过去十多年又再次被翻出的旧案,各个皇子也都警言慎行,纷纷翻出经史典籍,在府中与自己的妻妾评说君臣父子之道。唯有被禁足的靖王萧景琰把自己关在书房,似是生气,又似是无可奈何。 纪王府,作为武帝的亲弟弟,他深知自己的哥哥对于当年的事有多大的忌讳,除了保住那个孩子外,他没有掺和任何一件有关当年的事。但是,看着桌上的通缉令上布满伤疤的脸,又想起在宫羽住处看到的场景,纪王思量了半晌,闭了闭有些发红的双眼,决定进宫一趟。 皇宫内,武帝听完纪王的叙述又拿起呈上的通缉令,一脸阴沉,纪王见状不由得汗流浃背,“呃,皇兄,这件事仅凭藉臣弟一人之言还不能断定夏首宗是否监守自盗,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要不然,要不然让夏首宗来当面说说,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 武帝见纪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脸色愈发难看,唤来蒙挚让他亲自将夏江和夏冬带来。 蒙挚知道夏江为人之狠,生怕夏冬会有什么不测,迅速带人前往并包围了悬镜司,将夏江关了起来,又在梅长苏的暗示下狠心将其重新关入悬镜司的牢房后将夏冬带往皇宫。 武帝看着下面跪着的三人,又看向满脸欲走之色的纪王,慢声道:“夏冬,药王谷的人去劫狱时,你在哪?” 夏冬咬咬牙,“臣,臣与师父一起……” “住口!”武帝大声呵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欺瞒朕!看来你们悬镜司做了不少欺瞒朕的事啊!” 夏冬连忙叩头谢罪:“陛下息怒!一切都是夏冬一人所为,与悬镜司无关,是夏冬因为亡夫的事,一时煳涂酿成大错,千错万错都是夏冬的错,求陛下不要迁怒于师父!” 武帝听着夏冬的声声泣诉,联想到纪王在陋巷看到的夏冬押着一个和卫峥身形相似的人,又想到夏江和誉王二人的信誓旦旦,眼前一片发黑,“去,把这些乱臣贼子全部给朕投入天牢!”说着,觉得胸口发堵,高湛见状,连忙上前询问:“陛下,可要宣太医。”武帝摆摆手,“把悬镜司上下全部给朕压入天牢,让刑部给朕仔细查,朕倒要看看,这夏江到底瞒了朕多少!” 夏冬被压了下去,纪王乘机向武帝告辞,武帝借夏冬敲打纪王的目的已经达成,也不再留他,一时间大殿内安静的宛如没有一丝人气。武帝喃喃道:“朕还能相信谁?”半晌,武帝对高湛说到:“凌阳最近还好吗?身体怎么样?” 高湛刚要回话,门外侍婢开口道:“启禀陛下,刑部尚书蔡荃、户部尚书沈追请求觐见。” 武帝有些意外,旨意刚下刑部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连忙让二人进来。二人向武帝行礼后,蔡荃从袖中拿出一个奏章呈上,“陛下,臣与沈大人统计了当年私炮坊一案的受害人口和财产,发现了一丝疑点,臣询问了运货的船夫和将与私炮房有来往的店家,发现此案另有隐情,而且那次爆炸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将明火带入炮坊,有人指证誉王的内弟朱越曾派人暗查过私炮房,臣传朱越来刑部问话,朱越又说是大理寺卿派人将私炮房是太子私产一事告诉他的,但是他只是派人暗查,爆炸一事与他无关。陛下,私炮坊一案牵连百条人命,臣恳请陛下重新彻查此案。” 武帝看着蔡荃呈上的奏章,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双手不仅有些颤抖,“逆子!逆子!来人,传旨召这逆子进宫!” 誉王在府中得知悬镜司被查,一时间没了主意,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又听道武帝传他入宫,更加六神无主,就在这时秦般若回到誉王府,轻声对誉王说了自己探查到的消息,誉王不禁暗恨:“这个蠢货!” 秦般若皱了皱眉头,“殿下,事到如今再只能委屈王妃了。” 誉王点点头,紧握双拳目光坚定的入宫去了。因为旨意并未说召誉王入宫是为何事,誉王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等武帝呵斥完,誉王一脸难以置信的声泪俱下道:“父皇,儿臣绝对没有做出这种忤逆之事,儿臣确实得知了私炮坊是太子哥哥的私产这件事,儿臣自己在金陵城内也有买些布匹首饰之类的私产,这件事太子哥哥也清楚,所以儿臣以为没什么的,没想到私炮坊会发生爆炸这么大的事故。” “你不知道?朱越是你的内弟,他做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誉王哽咽道:“朱越虽是儿臣的内弟,但是此人一直不求上进,儿臣看在王妃的面上就提携了几次,谁知他竟然对外宣称儿臣十分器重他,儿臣私下也是经常让他收敛。但儿臣绝对没有做出忤逆父王的事,儿臣愿对天发誓……” “行了,”武帝打断誉王的话,“蔡荃,既然幕后主使已经抓到,那就结案吧,朱越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即可处死;大理寺卿徇私枉法,包庇罪犯,罪加一等,判其秋后处斩。” 作者有话要说:  《为将》再次开启更新,这次某吴是下定决心要把它更完了,把有生之年系列变为完结系列,另外帐号问题也解决了,发文帐号不变。 ☆、蛊 刑部领旨审查悬镜司,不光直接证实了私炮坊一案确实是誉王和悬镜司合谋,但这件事武帝已经表示要到此为止,原本武帝并不打算处置大理寺卿,但是听到高湛传来凌阳昏迷的消息令他改变了主意,也让武帝愈加的恼火夏江,并且下令在刑部没有审查清楚时不见悬镜司的任何人。 自从凌阳开口要去军营后,武帝就开始有意减少对凌阳的宠爱,也开始刻意不再关注凌阳。他不清楚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真的有意练兵,还是有人挑唆。虽然心里清楚凌阳的父亲、自己的儿子靖王本身就有不俗的带兵本事,武帝还曾私下说靖王不逊于年轻时候的他,就是有些死脑经。武帝心里还存有疑虑,所以也没有发现凌阳进宫的次数比起以前已经少了很多,底下的人见武帝不问,也就不再汇报有关凌阳郡主的消息,除非凌阳郡主病重。 第48页 下令让刑部审查悬镜司后,武帝开始对靖王和凌阳心怀内疚,亲自去了芷萝宫安慰了静妃,还没等武帝下达让刑部尽快查悬镜司所捉的“卫峥”到底是真是假,太医院就传来消息:凌阳郡主不仅昏迷不醒,还鼻内留血不止。 靖王府内,萧景琰抓着侧妃刘玥的衣襟怒吼道:“你到底给凌阳喝了什么?” 一旁的庭生刚要阻止萧景琰,却被刘玥的怒吼吓住,“你知道什么?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了解凌阳吗?!你怀疑我给凌阳的药,那你知道那是什么药吗?!”说着,刘玥伸手抓住萧景琰胳膊,神情激动,“那是压制蛊虫的药!她为了救你的好兄弟,给自己下了蛊!你知道吗?!” 萧景琰呆住了,门外的静妃也呆住了,她马上推开门道:“你说什么?” “拜见静妃娘娘。”刘玥理了理被萧景琰不知不觉中放开的衣襟,也不再行礼只是冷声道。 萧景琰回过神来,“你都知道些什么?” 刘玥坐在凌阳的床边,擦了擦凌阳的额头道:“父亲有一位好友,姓禹,通晓古今,和父亲十分投机,姐姐也对其十分推崇。父亲出事后,我和姐姐被接进宫内,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禹先生。但是在凌阳七岁时,这位禹先生又出现了,他找到了凌阳,告诉凌阳在梅岭还有人活着,他还问我想不想报仇,”说到这,刘玥抬起头看向靖王萧景琰,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和永不滴落的泪水,“我说我不想,因为姐姐让我不要恨,姐姐要我好好照顾凌阳。可是这孩子,”说着刘玥低头看向凌阳,“这孩子说她来替我报仇,她来替他父亲找回他的好兄弟!旁人只知是凌阳郡主身染重病,经歷过那场宴会的人知道的是凌阳中了毒,对你们她说是功法相剋,只有我知道她只是把蛊虫种进了自己的身体。”刘玥轻抚着凌阳苍白的脸颊,嘴角泛起温柔的微笑,“凌阳,母妃刚刚没有哭哦,你说你最喜欢母妃笑了,母妃是笑着的,母妃会帮你的,别怕。” 萧景琰满脸震惊,静妃早就泪流满面,她缓缓上前走到刘玥面前,“玉儿知道你虽然生性懦弱,却待人真挚善良,所以临死前将凌阳託付给你。可是没想到,你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凌阳那时只有七岁啊!把蛊毒种进身体,她该有多痛,你把一切都推给一个七岁的孩子,你好狠毒的心!” “来人!”萧景琰大声喊道,“送侧王妃回药苑,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入药苑!” 有侍女进来就要拉刘玥离开,“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说着她推开侍女的手,站了起来走到萧景琰面前,“不去苏宅看看自己的好兄弟吗?他应该很快就醒了。” 刘玥离开了西雁居,静妃擦了擦眼泪,替凌阳把了脉,却毫无办法,萧景琰在一旁低着头,一脸不可置信。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列战英的声音:“殿下,刑部尚书蔡荃将药王谷少谷主素玄送来了。” “你说什么?!”靖王几步走到门外,将挡住去路的庭生推开向外奔去。 静妃也不禁喜极而泣,“凌阳有救了。” ☆、果 药王谷少谷主素玄的到来让原本绝望的萧景琰和静妃内心有了一丝期望,但得知凌阳体内是母蛊,还需要找到子蛊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屋内只有靖王萧景琰、静妃和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凌阳。静妃见自己的儿子不说话,嘆了口气道:“刘玥说翎儿的蛊是为了你的好兄弟,除了小殊,我想不到第二个人,她说要你去苏宅,答案已经不言而喻。景琰,母亲知道你此刻内心的煎熬,但是为了翎儿你要振作。” “母亲,梅长苏就是小殊……他竟然就是小殊……他怎么能是小殊!”说着萧景琰不禁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我的女儿,为了救我的好兄弟在自己的身体里种了蛊虫……我的女儿……翎儿……” “景琰!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翎儿还危在旦夕,你……”静妃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景琰忽然站了起来,他转身抱起凌阳,一脚踢开紧闭的房门,向自己的书房奔去,屋内的静妃和站在院子里听动静的素玄和庭生连忙跟了上去。 苏宅,晏大夫正在为梅长苏施针,黎刚、甄平和飞流都坐在不远处焦急的等待,却听到暗道的铃铛响个不停,无视了却依旧响个的铃铛终于惹火了飞流,他勐的站起来打开地道门,刚要发火却看到满脸狼狈的靖王抱着那个曾今借给自己“玩具”的小妹妹。此时此刻的靖王似乎到了一个临界点,疯了一般向挡他路的飞流撞去,素玄连忙一把拉住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靖王。 甄平听到动静急忙走了过来,让抱着凌阳郡主的靖王进来。原本还在疾步向前的萧景琰看到床上也在昏迷不醒的梅长苏顿住了脚步,突然,凌阳全身抽搐了起来,另一边的梅长苏也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突然吐出一口黑血。 脚步慢了点的静妃见状,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凌阳身上,素玄也急忙招唿黎刚让他拿毯子或者棉被来。晏大夫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素玄扑到梅长苏面前,拿过他的手腕看了看大吼道:“是子蛊!” “什么?”苏宅的众人惊呵道。 “没时间解释了!得马上找到蛊虫的位置,不然凌阳会死的!” “你小子到底在说什么?!”晏大夫大声道。 “凌阳姐为了救先生,用了蛊虫,火寒之毒的后遗症从来就没法根治,所以凌阳姐打算一命换一命,除非将蛊虫一起取出,不然凌阳姐就会死。”站在所有人身后的庭生哽咽道。 素玄看晏大夫不相信的样子,一脸烦躁道:“好了,我一开始知道我治了这么久的病人竟然没病我也和你一样震惊,好了,快来帮忙,不然那边那个快失去女儿的木头就要杀人了。” 素玄从靖王怀中接过凌阳,将其放在梅长苏旁边刚准备好的床铺,静妃挽起袖子,将其他人赶出了房间。屋内三位大夫脱光了两位病人的衣服,开始寻找蛊虫寄宿在血脉里的位置。 时间对屋内的人来说过的飞快,但是对屋外的人来说却是煎熬。萧景琰从被自己的母妃赶出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说话,甄平和黎刚迫于靖王的威势不敢与其搭话,只好拷问还在那红着眼睛不时抹着眼泪的庭生。 真相对所有的知情者来说有些难以置信,又带着些可笑,所有人都不知道凌阳郡主为什么会这么做,年仅七岁,只为了救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只有靖王萧景琰和静妃知道,对于凌阳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对于凌阳来说,从记事起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她需要忍耐许多事,她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崩溃,但是过往的经歷不允许她自轻自贱,所以她决定用自己生命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去救一个人,一个有许多人都在思念的人。 或许,这就是她的价值所在。 直到她失去意识前她一直这么想。 意识回归后,她发现她失败了,帷帐还是那个帷帐,父亲依旧是那位父亲。 第49页 凌阳郡主在昏迷后的第三天的黄昏甦醒了,所有都松了一口气,就连远在皇陵的霓凰郡主都来信问候,静妃在凌阳甦醒后就回了宫,之后就是武帝的一连串的赏赐,药材,补品,衣物,首饰,满院都是。大梁最尊贵的人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的内疚之情,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这些都是那些被他伤害的人最不在乎的。 凌阳在能下床后不顾自己父亲的阻拦,坚持要去苏宅看望梅长苏,又或者是林殊。 苏宅内,两人围着火炉品着茶。 “你醒的比我想像中的要早。不过我也没想到蛊虫竟然会被乌金丸的毒惊到。” “世事难料,我也没想到你既然会为了救一个陌生人牺牲自己的生命。” “你可不是陌生人,你是我父亲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也是。” “……我以为只要远离他,冷着他,他就不会对我有什么感情。” “血缘之所以是血缘,只要你的血脉里留着他的血,他就不可能对你弃之不顾。” “你们说清楚了?我听素玄说,父亲差点要揍你。” “……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他揍我,胜之不武。” “你原本可以恢復成原来的样子的。” “原来的样子如何,现在的样子又如何。能如常人一般,不再忍受火寒之毒的痛苦,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其他……我可不想被你父亲揍。”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差不多就到这吧,接下来一些关键性的场景就写成番外了,不定期更新。原本也没有想要写这么长,结果越写脑洞越大,也越写越没底气,到后来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写了什么,不过这篇文算是我的自娱自乐,我圈地自乐,大家喜欢就看看,不喜欢反正也已经完结了(笔芯) 其实一开始没想到会有人看,因为我感觉我写的挺烂的,最后还差点成了有生之年系列。虽然这个结尾可能也会让选择看我文的人觉得是烂尾,但是我是真的打算就写到救了梅长苏就可以了。 因为差不多到后面剧情也没陵阳什么什么事了,林殊和萧景琰组合已经无敌了。一个出脑子一个出武力,陵阳只剩下卖萌了,卖萌都不用她,因为有飞流。 最后庆幸,差点把陵阳给写死,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