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宿命去死》 第1页 《重生之宿命去死》作者:寒夜飘零 文案 暴发户的儿子夏建辉重生后有三个愿望: 1、摆平金子爸爸,让他弃渣从良。 2、守护妮子姐姐,让她幸福。 3、把那个不讨喜的狼崽子养成温顺的兔子。 为了实现愿望,他一直淡定又苦逼的努力着,然而…… 内容标籤: 重生 青梅竹马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建辉┃ 其它:兄弟,养成 第1章 金子银子的战争 作者有话要说:咳,开篇唠叨两句: 1、绝对的第三人称文,别被开头日记部分的第一人称吓到。 2、软妹纸求包养!~嗯其实是想跳出来混个脸熟,不用搭理我,大家看文愉快。╭(╯3╰)╮ 1990年11月30日,星期五,晴。 重生第一百零八天。 今天,是我重生以来最无力的一天。 重生以后我一直在努力着,满腹希望我可以阻止我的家庭再次走向杯具。无奈现在的我只有五岁,既没办法阻止浪荡的金子爸爸第一次出轨,也没能拦住知道真相的银子妈妈发飙。 今天早上,对门家的翠珍婶子又到我家来嚼舌头,一不小心就抖落出了金子爸爸在外边的“风流韵事”。 银子妈妈当时表现的义愤填膺,非要去找造谣的人理论不可。可等翠珍婶子灰熘熘的走了,银子妈妈就二话不说直接冲到厂子里,当众甩了金子爸爸一个耳光,并由着小舅用铁扳手砸了厂子里拉货拖拉机的挡风玻璃。 金子爸爸被银子妈妈拎着耳朵扭回了家,关上门在东屋里大吵了一架,吵到最后甚至上演了全武行。 夏丽妮小萝莉想过去阻止,被我拦住了,以我前世三十五年的经验来猜测,八九不离十是银子妈妈动粗收拾了金子爸爸。 我努力回想前世三十五年的混乱生活,虽然很多记忆已经模煳不清,却记住了金子爸爸和银子妈妈的每一次争吵,尤其是童年时他们之间的争吵,我更是记忆犹新。似乎每次的模式都差不多,争执,吵闹,然后全武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俩吵了一辈子,金子爸爸从没动过银子妈妈一根手指头,或许不打女人是金子爸爸为数不多的优点之…… “小辉,你说金子爸爸为什么要找狐狸精?”七岁的妮子姐姐趴在炕上闷闷的问。 五岁的夏建辉从容的收好从妮子姐姐那哄来的日记本,爬上炕,趴在七岁的夏丽妮旁边,满脸认真的保证:“姐,金子爸爸和银子妈妈会一直在一起的。” “唉!你还小,不懂!”七岁的妮子轻蔑的瞥了夏建辉一眼,爬起来,托着腮趴在窗台上,忧愁的望向窗外的月光,“一定是因为银子妈妈对金子爸爸太兇了,银子妈妈平时应该温柔点儿的。” 惨遭鄙视,夏建辉额头布满黑线,心里又莫名有种奇怪的直觉:或许造成妮子姐姐婚姻不幸福的种子就是这个时候种下的。 “姐……”夏建辉无奈的唤了一声,很多话他不好直说,就算说了才七岁的妮子姐姐也不见得能听的明白,毕竟夏丽妮只是一个还没怎么开窍的80后的傻丫头,而不是成了精似的、幼儿园就懂得怎么恋爱的00后的鬼萝莉。 “金子爸爸回来了!”院门外传来熟悉的摩托车的声音,夏丽妮回头对夏建辉甜甜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夏建辉心里一突,赶紧扑过去抱住夏丽妮撒娇道:“姐,我瞌睡了。” 夏丽妮挣扎着想要下炕:“我们得去看看金子爸爸,要不然他又要跟银子妈妈吵起来了。” “不去,我瞌睡了。”夏建辉用尽力气拖住夏丽妮,他不想让她去亲眼目睹金子爸爸与银子妈妈的升级版对决。 既然老天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就决不允许夏丽妮的心里再蒙上一层又一层的阴影。从他重生后睁开眼看见妮子姐姐的那一刻,他就在心里默默发誓:这辈子他必须让最疼他的妮子姐姐获得幸福。 突然,从东屋传来银子妈妈恼羞成怒的一声怒喝:“离婚?夏来金,你个不要脸的,打着幌子说去跟那狐狸精了结了,结果就这么一下午的功夫回来就要跟老娘离婚?那小狐媚子又给你灌迷魂汤了是吧?啊?” “你小点声,别让孩子们听见……” 夏丽妮先是一呆,随后红着眼圈连推带扭的挣扎:“死小辉快放开,没听金子爸爸要和银子妈妈离婚了么?” 夏建辉抿着嘴,死命搂着夏丽妮的腰不让她下炕。 夏丽妮急的不行,开始拖着夏建辉往炕沿上挪,毕竟比夏建辉大了两岁,虽然腰上拖着一个胖乎乎的伪正太,还是很快就扭到了炕沿上。 夏建辉没法,抢先滚下炕,顾不得磕的乌紫的膝盖,把夏丽妮又推回炕上:“姐,你别去,我去看看。” 夏建辉赤着脚站在东屋门外,静静地听着里面金子爸爸和银子妈妈压着嗓子争吵:“我呸!不要脸的事儿都做尽了,这会儿倒是想起要脸来了!你都要跟老娘离婚给他们娶后妈了,还有脸提孩子?恶不噁心?” “银子,她怀孕了……” “老娘已经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了!就在对面屋里睡着呢!” “可她一个大姑娘家,怀的还是我的儿子……” 本以为早就对父母吵架变得麻木的夏建辉终于听不下去了,他以前只知道金子爸爸渣、滥情,从来没想到他对情人还这么圣母。 勐地推开房门,夏建辉盯着突然哑火的爸爸妈妈抿抿嘴,歪头问:“爸,你们又吵架呀?是因为我要有弟弟了么?” 夏来金老脸一红,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夏建辉仍然目光炯炯的盯着夏来金,故作期待的等着夏来金的答案。 银子妈妈愤恨的踹了夏来金一脚,随后催促夏建辉:“小辉,赶紧回去睡觉,大冬天的鞋都不穿就往外跑,找着生病呢啊?” 夏建辉点点头,扭头往回走,并顺手关门,在门关好之前,夏建辉突然问:“爸,什么是离婚?” 夏来金看着夏建辉可爱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愧疚:“小孩子别瞎问,赶紧滚回去睡觉。” “哦。”夏建辉这才满意的关好了房门。 回到西屋,夏丽妮小萝莉果然还没睡,蔫蔫的缩在墙角里发呆。夏建辉从堂屋炉子上的水壶里小心翼翼的往脸盆里倒了点热水,又兑了点凉的,端进西屋,招唿夏丽妮:“姐,过来洗脸睡觉呀。” 夏丽妮瘪瘪嘴,眼眶里的眼泪顺着肉嘟嘟的腮帮往下流:“金子爸爸还跟银子妈妈离婚么?” 夏建辉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金子爸爸说没那回事。” 夏丽妮张张嘴,看那样不知是不是想说:离婚也是金子爸爸说的。不过或许她觉得夏建辉真的还太小,不懂离婚是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趴到炕沿上洗了脸。 夏建辉这才把冻得通红的两只小脚泡进了热水里,等两只脚都缓过来了,踩着小板凳爬上炕钻进了被窝里。 以往,夏丽妮总是钻进被窝就能入睡,可是今天一直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候才传出她均匀的唿吸声。 夏建辉小心的帮夏丽妮掖掖被子,在心里无声的许诺:“姐,上辈子你守护我,这辈子换我守护你。” “咯吱!”房门开启的声音,听脚步声是金子爸爸的。夏建辉装着熟睡的样子往下缩了缩,用被子蒙上了自己的脸。 夏来金轻手轻脚的帮夏建辉把被子往下拽拽,掖在他脖子下,摸摸他的额头,默默注视了一会儿又蹑手蹑脚的走了。 夏建辉眯fèng着眼,从眼fèng儿里看着夏来金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对于这个父亲,夏建辉分不清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前世,小时候他崇拜金子爸爸,崇拜他在两个结拜兄弟的帮衬下,凭着魄力和手腕白手起家,创下偌大一份基业;再大一点,他恨他,恨他到处沾花惹糙荒唐至极,毁了妮子姐姐幸福,还将基业败了个精光;再后来,他埋怨他,埋怨他只能同苦难不能共富贵,埋怨他到后来被金钱迷失了本性,对一抓一大把的小情儿比对真心待他的结拜兄弟还好。 小孩子睡眠多,想着想着夏建辉就有些犯困,迷迷煳煳间,他恍惚又回到了前世,金子爸爸突然脑血栓进了医院,银子妈妈、妮子姐姐和他得到通知后匆匆赶去医院,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病房门口已经围了一群女人…… 突然画面一转,夏建辉又看见了病危的金子爸爸,加护病房内狼崽子仇夏面目扭曲的质问金子爸爸:为什么当年说好了娶我妈,后来又不娶了,还狠心逼着我妈去打胎? 仇夏又问金子爸爸:看着我突然出现你怕么?我毁了你的基业,毁了你女儿的幸福,毁了你儿子的前程,把他拉进堕落的深渊,你恨我么? 然而,夏建辉清楚地看到金子爸爸眼里乍现的喜悦与愧疚,却没有愤恨,甚至是盯着仇夏的脸含笑而终…… 加护病房外,一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弟弟妹妹们吵吵嚷嚷,他们没往病房内看上一眼,一门心思争夺着幻想中的家产,直吵得夏建辉头疼难耐,忍不住暴喝了一声:“闭嘴!” 声音发出来,夏建辉就醒了,天刚蒙蒙亮,他窝在被窝里直勾勾的盯着顶棚纸开始回想似梦似幻的场景里看到的一切。 “原来仇夏竟然是金子爸爸的私生子……” “原来金子爸爸最后不是被气死的……” “原来前世那些事是那个狼崽子为了报復而提前策划好的……” “原来金子爸爸一辈子养了那么多小情儿,就现在这个狐狸精和她肚子里的狼崽子是因为感情恨着他,而不是因为财产记着他的。” “原来……” “原来……” “原来我已经站在了分叉点上,我该怎么办?”夏建辉稍显烦躁的看着自己的小胖手,“我还能怎么办?” 不知不觉,最后一句便问出了声,夏丽妮迷迷煳煳睁开眼,戳戳夏建辉的脸蛋:“弟,你说啥?” 夏建辉缩缩脖子,笑眯眯的看着夏丽妮:“我在想怎么才能把狼崽子养成兔子……” 夏丽妮扑哧一笑:“你傻呀,狼怎么可能养成兔子,顶多养成狗。” 第2章 夏老爷子的干预 堂屋里传来银子妈妈掏灰生炉子的动静,夏建辉哆哆嗦嗦的拽过夏丽妮和他的棉衣棉裤塞到褥子下就赶紧缩回了被窝等着炕变暖,昨天折腾的忘了把棉衣棉裤压在枕头下边儿了。 第2页 夏建辉闭目养神,顺便想心思。 夏丽妮竖着耳朵听着堂屋的动静,发现没有争吵声后轻轻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屋外就飘来一股玉米碴子粥的香味儿,夏建辉嗖然睁开闪亮的杏核眼,拽出棉衣棉裤开始往身上套:“姐,快起床,银子妈妈已经做好饭了!” 夏丽妮看着夏建辉的目光里有一丝羡慕,闷闷的应了一声,开始慢吞吞的穿衣服。等夏建辉洗完脸坐在小炕桌边上的时候,夏丽妮才刚开始洗脸。 金子爸爸和银子妈妈在冷战,家里气愤不是一般的压抑。夏建辉在心里嘆了口气,收回在窗台上摩挲了好一阵的小胖手,甜笑着扑到装睡的夏来金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冰凉的小手塞到了夏来金脖子里:“爸,该起了!” “嘶!”夏来金抽了口气,伸出有力的胳膊抱住圆滚滚的夏建辉狠狠的亲了一口,“混蛋儿子,想冰死你老子啊!” 夏建辉得寸进尺,搂着夏来金的脖子:“捂捂手。” 夏来金咧着肿了半边的腮帮子笑了笑,把夏建辉搂进被窝里,直到夏建辉的手心被捂出了汗才松开他,起床穿衣服。 夏丽妮见了,眼神亮了亮,乖巧的爬上炕,盛了四碗粥凉着。 银子妈妈端着炒好的鸡蛋咸菜进屋,绷着脸把碟子往桌子上一顿,数落夏建辉:“胡闹什么,赶紧吃饭。” 夏建辉赶紧在炕桌边上坐好,故意对着眼神又暗下去的夏丽妮吐吐舌头,帮她舀了一勺鸡蛋放在粥碗里,心里却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金子爸爸洗完脸胡乱擦了一把,斜睨着盛好的稀饭冷哼一声,就顶着他那乌青的眼圈,带着肿的老高的左腮帮子,傲娇的空着肚子骑摩托车走了。 夏丽妮小萝莉的情绪更加低落,撅着嘴勉强喝了小半碗粥,也背起书包闷闷不乐的去了学校。 只有夏建辉仍然跟个没事人似的,喝完一碗不够又拽过金子爸爸那晚喝了,最后又喝了夏丽妮小萝莉剩下的半碗才放下了勺子。 金子妈妈看着三个空碗和少了小半盘的鸡蛋咸菜,目光有些……纠结:这儿子真二。 “二就二吧!一会您就该觉得我不光二还傻了。”夏建辉在心里默默回应银子妈妈,若无其事的用手帕抹抹嘴,笑眯眯的跟银子妈妈说了一声就鼓着肚子打着嗝顶着金子妈妈异样的目光熘达着去了爷爷家。 夏建辉坐在奶奶家热乎乎的炕头儿上,趴在窗台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院门,心里有点儿没底。 去晨练的夏爷爷终于推开了院门,夏建辉勐地往后一仰,在炕上打了个滚儿,骨碌到墙边儿面对着墙蜷着身子缩好,深唿一口气开始酝酿感情,在夏爷爷推开里屋门的瞬间准时皱紧眉头开始挠着墙唉声嘆气。 夏老爷子骨子里十分传统,重男轻女,偏爱长孙,最疼二叔夏来银家的哥哥,好在夏建辉到底占了个长房长孙的名头,夏老爷子对他还是有所偏爱的。所以夏建辉稍微下了点饵,夏老爷子便上了勾,趴在炕上,摸着夏建辉的脑袋瓜问:“呵,你这小毛孩子也知道害愁了?怎么了?” 夏建辉压下对银子妈妈的愧疚,就坡下驴,仰起头,泪汪汪的盯着夏老爷子,扁扁嘴,闷闷的说:“爷,我爸说我马上就要有弟弟了,我爸想要,我妈不让。” 有时候话在精不在多,夏建辉居心叵测的一句话说完,也听过村里一些风言风语的夏老爷子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紧跟着就发了火。 这时候村里还没有电话,夏老爷子硬是驱着四叔夏来宝骑着大二八自行车,赶了五十多里路去厂子里招夏来金回来,又驱着夏奶奶去叫回了到邻村赶集的银子妈妈。 银子妈妈进屋不悦的剜了一眼夏建辉,朝着坐在炕沿上的夏老爷子喊了声“爸”就不再吭声。 夏老爷子在鞋底子上磕磕菸袋锅子,张张嘴,嘆了口气,说了声“坐”,就抽起了旱菸。 这一声坐,这老少三人就一声不吭的坐了一上午。 夏来金用摩托车带着夏来宝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饭点,夏奶奶在堂屋蒸馒头、炒白菜豆腐。 夏建辉忍着满屋子辣嗓子的老旱菸味,趴在窗台上盯着院子里的黑枣树想心思,夏老爷子坐在炕沿上仍在抽着他的菸袋锅子,彪悍的银子妈妈板着脸坐在柜子边的凳子上一语不发。 夏来金不着痕迹的踢走夏来宝:“爸,你急乎乎招唿我回来,啥事儿啊?” 夏老爷子勐嘬了一口菸袋:“听说你又要当爹了?” 夏来金脸上的笑一僵,瞪了一眼银子妈妈:“你听那老娘们胡咧咧呢,没有的事儿。” 夏老爷子一菸袋锅子忽地抽到夏来金肩膀头子上:“我让你不着调!挺好的日子不好好过,你就给老子作!” 夏来金不敢挡,不敢躲,生挨了夏老爷子几菸袋锅子:“爸,你消消气,我没真想跟银子离婚……” 夏老爷子听了被气得直哆嗦,一脚踹在夏来金大腿上:“还想离婚?才赚几个臭钱就搁不下你了?啊?夏来金,只要你老子我活着一天,抛弃糟糠之妻这种事你就想也别想!咱们老夏家跟着你丢不起那人!” 在夏老爷子的菸袋锅子的yin威下,夏来金挨着抽、老老实实的又交代了遍前因后果。无非就是和在外边认识的年轻妹子一见钟情,又没管好自己的裤腰带,一不小心就跟你人家滚进了一个被窝,最后事儿闹出来了,年轻妹子就狗血的怀了孕。 上辈子这事儿没人告诉夏老爷子,所以闹到最后就是年轻妹子去做流产,银子妈妈和金子爸爸的生活继续,然后二十多年以后,突然冒出那个自称是年轻妹子和金子爸爸私生子的狼崽子仇夏,对夏家进行了一系列堪称疯狂的报復…… 金子爸爸,妮子姐姐和他,可谓是无一倖免。 夏建辉重活这一回,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个正常点的家,如果能像冀二叔家那样就更好了。 然而,这有多难夏建辉心里明镜似的。 一个金子爸爸就够他头疼的了,如果再添个防不胜防的狼崽子来找麻烦,他真不能保证自己的小细胳膊能拧赢命运的大腿,所以他选择了委屈银子妈妈。 最后,夏老爷子在确认外边那妹子怀的是个儿子后,果然如夏建辉所愿那般拍了板:“孩子是夏家的种,不能放在外边儿,等孩子生下来后必须抱回夏家……”说着,夏老爷子又狠狠的踹了夏来金一脚,“但是,以后你不准再跟那女人有来往,要是再让老子知道你在外边对不起小辉他妈,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银子妈妈闻言立马变了脸色:“爸,现在国家政策严,生小辉那会儿就罚了款,哪还能养别人家的孩子?” 夏老爷子撩起已经下垂的眼皮子瞥了银子妈妈一眼:“那是别人家的孩子么?那是金子的种!啥也别说了,罚款我出。” “爸,这不行,我们有……”夏来金的话没说完,就被银子妈妈打断了,“爸,村儿里人都看着呢,大傢伙心里都明镜似的,谁信那孩子是我刘招银生的啊?到时候拿什么说辞去交罚款?” “啪!啪!啪!”夏老爷子用菸袋锅子使劲敲了三下炕沿儿,“那就算抱养!不管用啥法子,这孩子不能搁外边儿,他得姓夏,所有费用归我,孩子归你们养,就这么定了。” 银子妈妈还要再争,被金子爸爸横了一眼。夏建辉觑准机会扑到夏来金怀里,眼巴巴的看向银子妈妈:“妈,我饿了。” “你个吃货!就知道吃!”银子妈妈找到宣洩口,把气都撒到了夏建辉身上。夏建辉蔫不拉几的把脸埋进夏来金的脖颈,蹭啊蹭,一声不吭。 夏来金扭脸贴贴夏建辉的额头:“少说两句,混蛋儿子头怎么这么热?” 银子妈妈也伸手贴贴夏建辉的脸蛋儿:“发烧了。” 夏来金:“你这败家老娘们咋看孩子的,连发烧都不知道?” 银子妈妈:“放你……屁,还不是你这当爸的不着调给害的啊!肯定是昨天晚上光着脚在地上跑来跑去的冻着了。” 夏来金:“就你?你也算是个当妈的,哼!” 夏老爷子:“都给我滚蛋,孩子病了不赶紧带着他去诊所,吵吵个屁!” 第3章 小狼崽子进家门 夏建辉病了,病的突然,病的莫名其妙,病的意外粘人,睡觉必须有爸爸或者妈妈陪着才不哭不闹。 本来只是着了凉,发了烧,连诊所的大夫都说吃点药打几针就好了。谁曾想拖拖拉拉,接连打了三天针也没见好,连忙带急的,夏来金和银子妈妈就忘了吵架那茬事。 诊所大夫怕再拖下去把孩子的病耽搁了,建议夏来金两口子带着他去县医院做详细检查。做完检查,医生说肺已经有点发炎了,住院吧。 于是,夏建辉在县医院一住就住了一个多星期,夏来金和银子妈妈每天轮流在医院守着缠人夏建辉,每天累的跟死狗似的,更加顾不上吵架了。 等到夏建辉病好出院的时候,金子爸爸和银子妈妈之间的战争竟然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和平演变了。 不管他俩心里还憋着什么,最起码暂时不吵了,夏建辉知足了,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让拿吵架当饭吃的两口子立马变得和和美美那是神才能做到的事。 1991年5月1日,又是一个艷阳天,夏丽妮小萝莉也不嫌热,穿着白衬衫跟一群小萝莉在院子里跳猴皮筋儿。 夏建辉郁闷的趴在窗台上,隔着窗户眼巴巴的望着,隔几分钟就嘆口气。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屋子三姑六婆们凑到一起的效果可想而知。夏建辉只觉得他耳朵里嗡嗡直响,就像有……“嗯,就跟有一百只蚊子同时飞进耳朵眼儿里似的,烦死老子了!” 夏建辉现在极其后悔,昨天他真不该领着那一群二愣子去池塘边捞蝌蚪玩儿,谁能想到一不留神儿就会掉水里俩哦! 这一疏忽大意的结果就是:被彪悍的银子妈妈拿着笤帚疙瘩揍了一顿屁股,然后又因为被揍屁股的时候他没哭没闹,银子妈妈认为夏建辉这是执迷不悟死不悔改,于是又加罚了三天不许出门。所以,大五一的,他只能郁闷的跟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挤在同一个炕上,听她们看《戏说干隆》。 电视机虽然没有早几年那么稀罕了,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尤其是在别人家还都是14寸熊猫牌黑白电视的时候,金子爸爸就弄回来了一台17寸凤凰牌的。 第3页 过年那会儿,金子爸爸用摩托车把小凤凰驮回来的时候,就在村里小小的轰动了一下。因为银子妈妈觉得这电视机给她长了脸,所以尽管花了七百多块,她也没怎么心疼,只是在知道金子爸爸同时也给冀二叔和程三叔家各添了一台的时候炸了毛,并且跟祥林搜似的一直念叨到现在。 对门家的翠珍婶子真是八婆中的精英,夏建辉想,如果网游里有翠珍婶子这么个精英boss,怕是得整个公会的人组团去刷才行,她的音攻太彪悍了,一下午就光听她一人说话了,把电视剧里的郑少秋品评过了还不够本,又开始唠叨“小凤凰”:“还是金子大哥有本事能挣钱,这才出去干了两年就把这么大的电视驮回来了,书记家那个都没你家这个大,银子嫂子真有福气。” 银子妈妈露出一抹得色:“听你说的凶的,金子在外边儿累死累活的蹦跶了两年,也就挣了这么台破电视机。” “嫂子你真是,跟我还哭穷,咱又不朝你借,怕啥啊?” “谁跟你们说虚的呢啊,金子是挣了点钱,可也搁不住他败啊,一下子买了三台电视机……” 银子妈妈又开始讲述电视机的故事,夏建辉烦闷的把圆鼓鼓的脸挤在窗户玻璃上,无语望天:银子妈妈这小家子气也得治。上辈子冀二叔、程三叔后来之所以甩了跟了二十年的金子爸爸俩人带着小舅私奔单干,可是有“银子妈妈”不小的功劳的。 “唉——”夏建辉捏捏自己的小肉胳膊,突然无限忧郁:蝴蝶翅膀不够壮实啊!说句难听的,上辈子他们这一家子最不缺的就是渣啊!他到底能改变多少啊…… 夏建辉正忧郁着,突然金子爸爸骑着摩托车直接冲进了院子,夏建辉如同见了救命稻糙,推开窗户对着夏来金勐摇小爪子:“金子老爸,你回来了!” 夏来金跨坐在摩托车上,帅气的对着夏建辉一指紧接着虚空做了个拍夏建辉屁股的手势:“臭小子在里边老实呆着,敢掉出来就撅好屁股等着挨揍吧!” “哈哈——”跟夏丽妮小萝莉一起跳猴皮筋儿的臭丫头们轰然大笑。夏建辉郁闷的揉揉眉心,又把脸贴回了玻璃上,怨念的盯着在摩托车上磨磨蹭蹭的夏来金。 “爸!你怀里是啥呀?”夏来金尽量背对着窗户,躲过了夏建辉的视线却被夏丽妮看了个正着。 夏丽妮小萝莉眼睛闪亮亮的盯着夏来金怀里的长条形包裹开始幻想:不知道里边会不会藏着一个多啦a梦啊…… 夏来金摸摸夏丽妮小萝莉的头,没有回答,倒是索性大大方方的抱着怀里的包裹往屋里走来。 “我擦!”夏建辉伪正太瞄清楚了夏来金怀里的包裹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声粗口,回头看看满抗的三姑六婆七大姨,他突然很想撞墙:“特么的,宿命大神你玩儿老子啊!” 夏建辉紧抿着嘴,心里默默祈祷:“老天开眼,佛祖保佑金子老爹抱着那狼崽子先去西屋躲躲吧!阿门!” 宿命大神淡定的看着夏建辉微笑。夏来金抱着包裹直接进了东屋,而且一进门就紧不熘的掀开了包裹一角,露出了一张粉嫩嫩的脸。 奶娃娃在夏来金怀里,乌熘熘的眼珠茫然的转来转去。 夏来金一边儿跟满抗的小媳妇儿们打着招唿,一边儿小心翼翼的把奶娃娃放在了炕上,送到了夏建辉身边儿。 夏建辉绷着脸伸出手指,戳,奶娃娃没反应,再戳,奶娃娃“咯咯”笑了两声。 夏建辉撇撇嘴,丝毫没有成就感,他更想听这个狼崽子哭。 “吓!金子大哥这是从哪儿抱回来的娃娃啊?”翠珍婶子最爱嚼舌头,谁家有点啥事儿她都要打听打听,然后再散播散播,金子爸爸抱着孩子进屋的时候银子妈妈立马就拉下了脸,翠珍婶子看在眼里就凑上前去仔细打量起那孩子的长相来,看着看着就冒了句,“还别说,这娃模样长得真像金子大哥。” “嘿!不像我能行么?这以后就是我儿子了。”金子爸爸是真的很开心,开心的有点忘了形。 银子妈妈脸色变得铁青,这私生子抱进家门的事要是传开了,她刘招银就不用在这小王村呆了。 夏建辉颇感无力,往前拱了拱,挤开翠珍婶子,使劲儿戳着奶娃娃的脸蛋儿,故意问:“爸!这就是我爷让你收养的弟弟呀?” 金子爸爸也知道自己刚才一得意忘了形,干笑两声:“嘿!是啊。” 银子妈妈拉着脸剜了一眼金子爸爸:“你就会胡咧咧!照你刚才那么说别人还得以为这娃是你的呢!” “抱养了就是我的了。”夏来金眯着眼盯着夏建辉戳奶娃娃,嘴角尽是笑意。 翠珍婶子眼珠转了转:“哎?五叔咋儿还想起让你们收养儿子了啊?这有儿有女的……” “爷爷说我表叔家出事儿了,撇下的孩子不能没人管,二叔家条件不及我家,让我爸收养了。” “啧,辉子倒是啥都知道。” “他爷说的时候,这臭小子就在旁边儿听着了。” “啧,辉子好脑袋瓜子,将来准有大出息,没准儿就是咱们小王村头一个大学生了……”翠珍婶子说着拍拍夏建辉的屁股,“我说大侄子,将来考大专还是大本啊?” “大专。” “大专有啥好的?要考就要考大本啊,将来好住高楼大厦啊……” “冰砖好吃啊……”夏建辉趴在奶娃娃身边儿漫不经心的应付着翠珍婶子,手指头不停的戳着娃娃的腮帮子,奶娃娃嫩嫩的脸蛋儿被戳出一个个浅浅的红印子却也不哭,反而一直对着他咯咯乐。夏建辉余光瞥了一眼银子妈妈,心里嘆了口气,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佯装可爱:“妈,这娃娃真有意思,以后他就归我吧!” 银子妈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下夏建辉的后脑勺:“吃货,你当他是塑料娃娃呢啊!” 夏建辉捂着后脑勺讪笑:“嘿!” “傻笑什么!去请你爷爷奶奶过来。” “是了,说起来这正经是五婶子的侄孙子吶!” 夏奶奶有侄子么?当然没有,这奶娃娃就是夏来金的私生子。之所以有了这套说辞就是夏老爷子为了防村里的人嚼舌头提前交代下来的。 不过这套说辞现在用还行,等这个小狼崽子长大了,说他不是金子爸爸的私生子估计也没人信了…… 临走还不忘使劲戳了奶娃娃一下,奶娃娃吃疼终于哭了,夏建辉心满意足的趿拉上鞋往外跑。 等他把夏老爷子和夏奶奶叫过来的时候,《戏说干隆》还在继续,正在播春喜用煮熟了的馅儿包饺子煳弄干隆那段,可是看《戏说干隆》的三姑六婆们已经散了,只有那群小萝莉还在院子里跳猴皮筋儿。 夏老爷子一进里屋门眼睛就盯在了小狼崽子身上,不过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错开了。夏奶奶喜形于色,从夏来金怀里接过小狼崽子就来了句:“像,真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夏建辉不孝的在心里默默吐槽:金子爸爸那些个不着调的地方多半是像奶奶了。 银子妈妈脾气是属爆竹的,一点就着,虽然碍于夏奶奶是长辈没炸出来,可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是啊,我生的这俩都长得随我了,没一个像金子的。” “就你这死老婆子爱瞎咧咧,以后少给我说这种话,这娃是金子抱养的!”夏老爷子截住夏奶奶的话,不耐烦的用菸袋锅子敲敲炕沿,“行了,看也看过了,你赶紧回家收拾饭去!” “爷,奶,在我家吃呀!”夏建辉抱着夏老爷子的大腿晃啊晃,至少有爷爷奶奶在金子爸爸和银子妈妈不会立马干起来。 只是这次夏老爷子没随了夏建辉的意,执意把夏奶奶轰回家做饭去了,而他自己也只是给小狼崽子留下个名字,又用菸袋锅子敲着夏来金的脑袋壳训斥了几句就拍拍屁股回家了。 1991年5月1日,星期六,艷阳高照。 刚过满月的小狼崽子来了,比预想中早了两个多月,不是狼崽子他妈早产,就是先前金子爸爸没说实话,当然我更倾向于后者。 奶奶说他跟金子爸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为此,在爷爷奶奶走后,金子爸爸多挨了银子妈妈两脚。 夏丽妮小萝莉回家后做了跟我同样的事儿,狠狠地戳了两下小狼崽子的脸蛋儿,然后就开始计划着用小狼崽子代替金子爸爸买给她的塑料娃娃,结果被银子妈妈以小崽子太麻烦她照看不来为由温言拒绝了。 杯具,这就是差距。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都是疼小的,可是银子妈妈就是重女轻男,更疼夏丽妮小萝莉。 这辈子小狼崽子叫夏建煌。容我大笑三声,姓夏,我们这辈儿排到建字已经够杯具了,结果这小崽子叫了这么个名字,哦,这就是传说中的没有最杯具只有更杯具吧! 我给小狼崽子起了个小名儿——小黄,希望他长大后能像村东头李大爷家的老黄狗一样温顺忠诚。当然,我想金子爸爸和银子妈妈肯定以为我叫的是小煌来着…… 第4章 愁死爹的拖油瓶 小黄就这么进了夏家的门,银子妈妈心里憋屈,堵着气不管这个狼崽子,更不准夏来金抱着狼崽子上东屋的炕,折腾到最后夏来金家就变成了男女宿舍——银子妈妈和小萝莉睡东屋,夏来金带着夏建辉和小黄睡西屋。 滦北市地处华北北部,而小王村又在滦北市的北郊,进了五月白天虽然不怎么冷了,但到了夜里还是很凉的。 夏建辉缩在被窝里,只露一个圆圆的脑袋在外边儿,呆呆的盯着夏来金的背发呆。 夏来金背对着夏建辉,拿着奶瓶咧着嘴乐呵呵的餵小狼崽子喝奶,时不时的还招唿声:“宝贝儿子。” 夏建辉默默吐槽:宝贝儿子?老子给你当了35年儿子都没听你这么叫过我一声啊,到了这辈子才勉强混了个混蛋儿子,那小狼崽子怎么一进门就是宝贝儿子了?呵!给你宝贝儿子泡奶粉怎么还光烫奶瓶儿不烫奶嘴儿啊?我擦,你到底是多宝贝这个私生子啊?就差放嘴里含着了吧?还抱,还亲…… 想着想着夏建辉的目光就变得有点怨念,眼睛跟着就眯了起来,嘴也鼓了起来。夏来金哄睡了小狼崽子翻过身来看夏建辉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那怨念的目光,忍不住呵呵一笑,伸手捏住夏建辉的脸蛋拽了拽:“混蛋儿子,看你这副熊样!” 第4页 “哼!”夏建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掰开夏来金的手缩进了被子里。 “怎么就被看了个正着呢?35的大男人,活了两辈子的人,跟一个刚出生的小狼崽子争风吃醋……丢人啊!”夏建辉在被窝里捂着脸,极度郁闷,只是…… 被窝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夏建辉身子一僵,一只大手把光熘熘只穿着一条小裤衩的他捞进了怀里,脸贴着结实紧緻的胸肌,头枕着有力的臂膀,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挲着后背,这种感觉……好怀念。 上辈子从几岁开始金子爸爸就没抱过他了?哦,好像就是五岁吧,从金子爸爸第一次出轨开始他就没再抱过他们姐弟,后来,金子爸爸知道他跟男人上床就干脆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了…… 夏建辉鼻子有点酸,吸了两下干脆就晃着脑袋在夏来金胸脯上蹭了蹭鼻子。 “啪!”夏来金一巴掌拍在夏建辉屁股上,不疼却异常响亮,“混蛋儿子,拿你老子胸脯擦鼻涕哪!” “没!”夏建辉矢口否认,但是本来脆脆的童音却有点哑。 夏来金搂着夏建辉的手臂紧了紧,揉着他的后脑勺,问:“阿煌来了,以后就有弟弟陪你玩了不高兴么?” “……”夏建辉默然不语,如果可以选择,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着这个小狼崽子。 “呵!小混蛋,脾气还不小呢!”夏来金捏住夏建辉的屁股,“再闹脾气老子可拧了啊!” 夏建辉满头黑线,忍了又忍,没能忍住,佯装着挣扎踹了夏来金一黑脚,正中要害。夏来金倒吸一口凉气,咧着嘴,按着夏建辉,声音带着颤音:“小混蛋,老老实实睡觉,再乱动老子真揍你屁股了!” 夏建辉不吭声,彻底安静下来,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正在默默后悔,刚才真应该再用点劲儿废了金子老爸的作案工具,来个一了百了什么的。 这一觉,夏建辉睡得格外香甜、踏实,直到太阳晒到屁股的时候才被一阵炸雷般的哭声惊醒。夏建辉郁闷的看着哭的肝肠寸断的小狼崽子,伸出手指,趁着他哭使劲戳,于是小狼崽子哭得更加厉害。 夏来金手上戴着肥皂泡跑进来,边跑边小声嘟囔:“哎呦,宝贝儿子快别哭了,再哭就要把你那混蛋哥哥吵醒了……” 夏来金的话戛然而止,转而愤怒:“小兔崽子,你把他戳哭的?” 夏建辉慢吞吞的仰头,看着夏来金:“他把我哭醒了,我在哄他。” “……”夏来金磨磨牙,擦干净手笨手笨脚的抱起夏建煌,摩挲着夏建煌脸上几个深红的印子:“以后不准戳脸,破了相找不到媳妇咋办?” 夏建辉瞥了一眼俊朗的夏来金心里默默吐槽:这小狼崽子长得像你,您那唯一算是缺点的大嘴他又没遗传走,倒是随了他那个漂亮的妈,怎么可能找不着媳妇? “发啥呆呢?当哥哥的以后不准欺负弟弟了啊。” 夏建辉心说如果能把他养成兔子还好,如果养不成,以后他不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 “哦,那以后不戳他脸蛋了……”夏建辉见夏来金满意的点头,心里莫名不慡,随即加了句,“戳他屁股。” “……”夏来金无语,决定对混蛋儿子冷处理。 夏建辉在炕上打了个滚,百无聊赖:“爸,你咋没去上班?” “没人看小煌。” “那你以后要在家当全职奶爸了?” “混扯什么呢,起来去叫你奶过来。” “我妈呢?” “带着你姐赶集去了。” “哦,你不去上班没事儿?” “没事,有你冀二叔和程三叔在稳妥着呢。” “爸,你以后得对冀二叔好呀。” “小兔崽子,咋只对冀二叔好?” 因为冀二叔对你真心实意,没有半分二心呗。当然,这句夏建辉不能说,他只能用脚踹着夏来金的腰,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我喜欢冀二叔,还有冀二叔是好人是老实人。” “小兔崽子,懂个屁。” “毛主席说辜负老实人会遭雷噼的。” “滚蛋,别胡说八道了,去南街叫你奶过来。”夏来金拎着夏建辉的后脖领把他丢下炕,“还毛主席说,你背过毛主席语录么?” 夏建辉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指着板柜上的瓷像煞有其事的道:“没有,但是我拜过毛主席瓷像。” “滚犊子!没个正经。” “反正冀二叔是好人,你得对他好。” “你干脆去给你冀二叔当儿子得了。” “我倒是想呢……”夏来金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下,“反正你也有小黄了,要不你去跟冀二叔商量商量让他收养我吧。” “小混蛋,想气死你老子啊?赶紧滚蛋,你冀二叔才不要你呢!” “哼哼,那可不一定!”夏建辉擦干净脸,在夏来金髮飙之前熘达出了门口,到了院子里童心一起,还转身对着西屋窗户吐了吐舌头。 “……”夏来金郁闷无比,无端有点嫉妒冀建国。 两辈子加起来多少年了,夏建辉睡了第一个好觉,心情格外舒畅,一路哼着周杰伦的双节棍熘达进了夏奶奶家的院子。夏奶奶正在用压水井压水洗衣服:“你这臭小子这是哼的什么曲儿,哼哼哈哈的?” 夏建辉蹲在盆边儿,伸手捞着肥皂泡,慢吞吞地道:“电视上新学的,奶,我爸叫你去我家呀。” “啥事儿?这正洗衣裳呢。” “不知道,就是叫你去我家呀。” “等我洗完衣裳。” 夏建辉寻了个板凳,坐在厢房房檐下的阴凉处看着夏奶奶搓洗盆里的白衬衫,看着看着肚子就开始造反:“咕噜噜!” “饿了?”夏奶奶头也不抬,“碗柜里有早上炸的麻团,去吃。” “噢。”夏建辉走到一半儿又折回来,踢着小短腿闷闷的道,“奶,碗柜太高。” “臭小子让你爷拿给你,你爷在屋呢。” 夏老爷子用碗给夏建辉装了三个麻团,跟着他到院子里阴凉处坐下,边抽旱菸边套话:“你这臭小子早上没吃饭呀?” 夏建辉嚼着麻团摇摇头。 “你妈没给你做?” 夏建辉勉力咽下一大口麻团,噎的直伸脖子:“不知道,我才睡醒,醒了的时候妈不在家,带着姐去赶集了。” “她去赶集,弟弟谁看?” “我爸。” 夏老爷子连吸了几口烟,沉默了。夏奶奶正好洗完衣服,找个大碗装了一大碗麻团就招唿夏建辉:“小辉,走,去看看你爸找我啥事儿。” “哦。”夏建辉将小碗放在板凳上,抓起碗里的半个麻团往外走,结果才走两步就听夏老爷子用菸袋锅子敲着墙面:“回来,不准去。” “你这死老头子,金子找我有事儿呢!” “他能有啥事儿?不准去!” “没事儿他能让孩子过来叫啊?” “说不准去就不准去,你这蠢老婆子要是真想金子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就让小辉他妈把心里那口气出了……”夏老爷子斥完夏奶奶,又对夏建辉说,“回去告诉你爸,就说我说的,自己惹的债自己偿,之前就说好了老子就管给他出费用,不管帮他看孩子。” “你爷真这么说?”夏来金哭丧着脸问夏建辉。 夏建辉将吃剩下的半个麻团塞进夏来金嘴里,点头:“嗯,我爷说他们不管看小黄,你自己惹得债要自己偿,让你多吃吃苦头,省得你以后再在外边儿管不住裤腰带。嗯,我爷还说他没那些钱帮你抱养孩子。” “爸,为啥管不住裤腰带就惹债啊?” “……”夏来金被麻团和夏建辉的话噎得脸色涨红,夏建辉笑眯眯的捧着一茶缸子水狗腿的送到夏来金嘴边儿,“爸,你没事儿吧。” 夏来金就着夏建辉的手喝了口水,把麻团顺下去,嘆了气,开始盯着夏建煌犯愁:夏老爷子是个倔脾气,向来说一不二,他说不管那就是指定不管了,难不成让他天天背着娃娃去上班? 想到这夏来金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夏建辉两只油乎乎的手揉上夏来金的两腮,满是认真的道:“爸,你别愁,我帮你看小黄,你放心去上班。” 第5章 渣爹金子的巴掌 “你?”夏来金心里暖暖的却又失笑,“你还是个小娃娃呢能照看他?” 夏建辉随手戳戳小狼崽子的脸蛋,认真的道:“嗯。不信你瞧着我照看他一天,保准饿不死他。” “……”夏来金嘴角抽搐,随手轻轻给了夏建辉后脑勺一下,敷衍道,“好,你看着他,老子去洗尿布。” 目送夏来金出了里屋门,夏建辉扭头厌恶的瞥了一眼炕上的小狼崽子,无视掉粉嫩嫩的奶娃娃纯净的笑容,找出日记本慢吞吞的爬上炕,趴在窗台上开始写道:“明知道小狼崽子现在就是一张白纸,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然而我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也许是前世的记忆太过深刻了,让我从灵魂深处对他拥有了一种本能的厌恶。 家里只有金子爸爸喜欢他,把他当成宝,我,妮子姐姐,银子妈妈对他都喜欢不起来。 妮子姐姐在知道小狼崽子就是爸爸和狐狸精的孩子后,起初对他的那点兴趣直接变成了深深地厌恶与痛恨。 至于银子妈妈,以她的脾气能容他进了家门本身就是一个奇蹟,不能奢望她来照顾他。 爷爷对奶奶下了禁令,所以,小狼崽子成了金子爸爸的拖油瓶,真搞不明白,金子渣爹给他洗尿布的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他就那么喜欢他么?在我印象里,这是金子爸爸第一次做家务,却是给私生子洗尿布,对我、对金子妈妈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哇!”小狼崽子哭了,夏建辉匆忙把日记本塞到炕被下面,转身噗通趴到小狼崽子身边儿,眼珠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哭。 夏来金手上带着水急匆匆的沖了进来,颇感无力:“怎么回事儿?你又戳他了?” 第5页 夏建辉勐的回头,怒视夏来金,愤愤的道:“没有,我只是在看着他。” 夏来金俯身趴在炕上,笨手笨脚的开始哄小狼崽子。当他看见小狼崽子脸蛋上一道血痕的时候兀然沉了脸色,声音低沉的问夏建辉:“小辉,刚才对弟弟做了什么?” 夏建辉心中纳闷,又有些在意夏来金接二连三的质问,于是别扭的抿着嘴,一声不吭。 “啪!”夏来金只当夏建辉做了坏事在心虚,心底腾地升起一团怒火,毫无徵兆的一巴掌揍在了夏建辉屁股上。 这次不是假打,是真打,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夏建辉脸色涨的通红,抬头错愕的望向夏来金,看到的却是阴沉的脸上写满了对他的愤怒以及对那只小狼崽子浓浓的心疼。 夏建辉咬着下唇,盯着夏来金进行无声的质问:为什么。 夏来金半眯着眼,冷声问:“知道错了么?” 夏建辉依然紧咬着下唇,倔强的不肯吭声。 夏来金毫不犹豫的对准夏建辉的屁股又拍了一巴掌,又问:“知道错了么?” 夏建辉还是不肯吭声,不躲不闪,不哭不闹,只是心里的怒气越积越盛。 碰到“挨打不跑不哭,咬着牙死不认错,死不求饶”的孩子,夏来金也是越来越窝火,于是问一句揍一巴掌,下手越来越重。 又脆又响的“啪啪”声接连不断,小狼崽子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突然停止哭闹,“咯咯”的笑出了声。 夏来金往下拍的手掌突然一顿,举在半空中又问:“说,知道错了么,以后还敢不敢了?” 夏建辉长唿了口气,抬眼看向夏来金,不答反问:“打完了么?” 看着眼神突然变得有点陌生的儿子,夏来金这巴掌再也拍不下去,皱着眉点了下头。 夏建辉从炕上爬起来,翻身下炕,鞋也不穿,赤着脚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站住!”夏来金下意识的阻止夏建辉出去,夏建辉回身看向夏建辉,眼里带着疑问:什么事? “去哪儿?” “院子。”夏来金冷漠的说完,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挪出了屋子。脚下踩着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泥土地,夏建辉心里一片冰冷。 夏来金从窗户看着自家儿子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心里又悔又恼。 说了院子,夏建辉就没出院子一步,走到院门停下来,站在门内靠在大门上呆呆的看着门前的小路,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在期待着什么。 远处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隐约能看到夏丽妮小萝莉坐在自行车前樑上兴高采烈的跟银子妈妈说着什么。夏建辉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眼角不争气的滑落一滴泪珠儿,被抱着小狼崽子追出来看的夏来金看个正着。 夏来金蹲下身子,伸胳膊去搂夏建辉,夏建辉肩膀抖动,默默地往外挪了一步表示无声的抗议。 “生气了?” “……” “刚才你认个错求个绕不就好了?” “我没错。” “小煌的脸上出了道血口子,我以为……” “他是你儿子,我不是?”夏建辉抿着嘴,目光炯炯的盯着夏来金。 夏建辉皱眉,眉宇间显出烦躁,显然正极力压制着火气:“说的什么混帐话?要不是因为你们姐弟俩老子……” “就跟他妈结婚了么?”夏建辉突然很想知道小狼崽子他妈在金子渣爹心里到底处于怎样一种地位。 夏来金略一沉默,矢口否认:“别胡说!” “噢。”夏建辉不再搭理夏来金,忍着疼痛,转身沿着小路往远处跑去。 “夏来金,现在你眼里就这一个儿子了是吧?”银子妈妈停下自行车,就恼怒的质问,“怀里那小兔崽子照顾的好好的,就让我儿子光着脚满大街跑啊?” “……”夏来金无语的扫了一眼陆续从门前经过的那些赶集回来的人,“有啥事儿不能进家说?夏建辉滚回去穿鞋。” 夏建辉咬咬下唇,摇晃着银子妈妈的手:“妈,我不想穿鞋,这地上暖暖的踩着可舒服了。” 银子妈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夏建辉一眼:“妮子,带弟弟去穿鞋。” 夏丽妮小萝莉牵起夏建辉的手往院子里走,边走边小声说:“弟,妈给咱们买了炸糕,一会儿一块吃呀。” “噢。”夏建辉闷闷的应了一声。 “弟,你别生气,金子爸爸不是故意吼你的,穿了鞋我们一块儿吃炸糕。”夏丽妮揉着夏建辉的脸蛋哄道。 夏建辉眼圈微红,突然搂住夏丽妮小萝莉的脖子,眼泪无声的往下落:总是这样,这个家里每次最能让他感到温暖的总是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姐。 夏丽妮小萝莉感觉到肩膀的湿意有些无措,鼓着嘴拍着夏建辉的背:“哎?弟你别哭呀。” 夏建辉抹掉泪痕,对着夏丽妮展颜一笑:“谁哭了,不过是汗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夏丽妮抿抿嘴,帮夏建辉抹掉残余的泪珠,“天太热了,一会姐带你去买小豆冰棍吃。” “好。” 夏建辉烦闷的心情暂时被夏丽妮小萝莉治癒,然而夏来金的心情却越来越烦闷。 银子妈妈从赶集回来就一直冷着脸跟他找茬,一整天下来都没个好脸色,这本就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让夏来金郁闷的是混蛋儿子突然不调皮了,一整天下来对他都不远不近的。 到了晚上,夏家依旧是男女宿舍模式。 夏来金兑好一大盆热水端到西屋地上,关上房门,用几近讨好的语调柔声道:“混蛋儿子,过来洗澡。” 夏建辉冷不丁打个冷颤,脱衣服钻进被窝:“我不洗。” “不洗不行,过来!”夏来金站在炕边儿上,“再不出来老子直接从被窝里抓你了!” “……”夏建辉无奈的钻出被窝,任夏来金把他放进水里,然后道:“我自己洗。” “呆着别动。” 夏建辉极其别扭的捂着要害站在大盆里,任夏来金帮他搓洗后背、胸脯、肚子,还要往下…… “下边我自己来就行。” “害啥羞啊,我是你老子。” “……”夏建辉捂着要害死不撒手,老子也不行啊。 夏来金觉得有趣儿,不轻不重的拽着夏建辉的胳膊,继续逗弄道:“快松开,老子帮你洗,要不水凉了。” “……”夏建辉无语,心里暗自给夏来金贴了个标籤——无赖。 “哇!”父子两个正在僵持,炕上的小狼崽子突然嚎了一嗓子。 夏建辉如同听到了仙音,从来没觉得这小狼崽子的哭声也能这么悦耳过:“爸,你家小黄哭了。” “哭两声就哭两声吧,混蛋儿子也是儿子,老子不能厚此薄彼,来,快松手。” “爸,你家小黄哭的真揪心,你快去看看他。” “混蛋儿子不生气了?” 夏建辉沉默,抿着嘴违心的摇了摇头。 夏来金这才拍了拍夏建辉的后脑上,趴到炕上去哄小狼崽子。 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夏来金仅用了一盆洗澡水,就跟夏建辉诡异的暂时和解了。夏建辉怕无良的渣爹再下来帮他洗澡,匆匆搓了两下腿,胡乱抹干净身上的水珠,套上小裤衩以最快的速度爬上炕钻进了被窝里,静静地看着无良渣爹苦着脸给小狼崽子换尿布。 当了一天奶爸,夏来金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哄睡了夏建煌后又摸出“祖传金疮药”,按住夏建辉,生挨着夏建辉挣扎时“不小心”打过来的黑拳,扒了他的裤子给混蛋儿子上了药,这才倒在炕上,没几秒就打起了唿噜。 小孩子觉多,奶爸累了,夏建辉捂着屁股想了半宿心事,所以这父子三人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银子妈妈依旧不管照看小狼崽子,所以夏来金依旧没能去上班。 身为头子,莫名其妙的两天没出现在厂子里,自然有人担心,所以第二天傍晚夏家就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第6章 冀二叔与程三叔 小狼崽子脸上的血口子已经结了痂,夏来金不敢再把宝贝儿子留在炕上,只好倒腾出夏建辉小时候夏老爷子找村里木匠打的童车,把小狼崽子放在童车里带在了身边,一边洗尿布一边叫着“宝贝儿子”逗弄小狼崽子。 夏建辉和夏丽妮小萝莉一起在黄瓜架旁钻来钻去找黄瓜,银子妈妈说晚上要拌老虎菜。银子妈妈从压水井里压水,挑水,给院子里的水萝蔔、小葱、豆角、茄子秧什么的浇水。 冀建国和程志军就是这个时候进的夏家的门,手里还提着两条鲜活的鲤鱼和一兜子大黄桃。他们来不为别的,就为救自家结拜大哥脱离苦海。 冀建国和程志军都是中等个头,都是浓眉大眼,不过冀建国长得比较野性,眼窝深,高鼻樑,头髮微卷,面无表情,程志军比较文气,戴着副金丝眼镜,笑眯眯的。 进门后冀建国没说话,却关切的看了夏来金一眼,程志军则眯着眼直接扯着嗓门笑道:“呵!咱儿子都能下地干活了啊!” “建国,志军!”夏来金喜出望外,咧开嘴开始笑,并招手招唿夏建辉,“混蛋儿子过来叫人。” 夏建辉没动,躲在黄瓜架后边儿默默调整情绪,前世到了最后他家与程三叔之间闹得并不怎么愉快,或者说非常不愉快。 “真他娘的,臭小子这么腼腆!”夏来金不满的抱怨了声,边擦手边问,“你俩咋杀过来了?” “你这两天没上厂子里去,我们哥俩过来看看你咋回事儿。”冀建国没吭声,程志军自然而然的搭了话,又笑呵呵的跟银子妈妈说,“嫂子,我们哥俩蹭饭来了,给做不?” 银子妈妈这才露出这两天来第一个笑模样:“你俩都能跑二十多里地来蹭饭,那肯定得给做啊,还得做好的呢!” “得了!这玩意儿放着我们哥俩给你浇,你去做饭?”程志军说完,冀建国立马扬了扬手里拎的两条鱼。 “成,那麻烦你们哥俩了。”银子妈妈放下水桶接了鱼回屋去收拾晚饭了。 不过是院子里的一块空地,种的菜并没有多少,刚才银子妈妈已经浇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最南边的一块水萝蔔和几垄甜杆儿。 第6页 夏丽妮捧着摘好的黄瓜回屋送给银子妈妈,夏建辉则依旧留在黄瓜架旁默默的观察这三个结拜兄弟,明显金子爸爸对程三叔比对冀二叔热络的多。 银子妈妈回屋后,冀二叔拎起水桶就开始压水,浇菜,而程三叔则笑眯眯的凑到了童车旁边逗弄小狼崽子,并跟金子爸爸扯闲篇儿。 夏建辉不屑的撇撇嘴,轻哼一声,眼里划过讥讽。虽然前世的事儿分不清谁对谁错,他对程三叔始终欠奉一些好感,至于冀二叔,这辈子他倒是很愿意亲近亲近的。 所以,当冀建国压满两桶水提着往南走的时候,他就默默的跟在了身后。 冀建国来回提了两趟水浇水萝蔔,又提了三趟水浇甜杆儿,夏建辉就在后边跟着来回跑了三趟。 第一趟的时候,夏建辉迈着小短腿跟在后边儿跑的气喘连连。 第二趟的时候,他便感觉到冀二叔刻意放慢了脚步,他还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提第三趟水的时候,冀建国速度又慢了一些,夏建辉总算跟上了冀建国的脚步,瞄到了冀建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稍微露出的一丝笑意,很迷人:“二叔,你真帅!”冀建国即刻敛起笑容,瞥了夏建辉小包子一眼,没做声。 夏建辉也不气馁,照跟不误。到了第四趟,冀建国突然一手抱起夏建辉,单手提着一桶水往南边走。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就在冀建国抱起夏建辉的这个瞬间,一大一小两个人就投缘了。 冀建国板着脸问:“你跟着我来回跑干什么?不怕我么?” 夏建辉搂住冀建国的脖子,笑弯了眼:“不怕,冀二叔是好人。” 冀建国失笑,放下夏建辉,开始浇甜杆儿:“你倒是胆儿大,除了我闺女头一回见着我的小孩儿没有不怕的。” “嗯,电视上说这叫缘分,二叔,我给你当儿子呀?” “你看的那是什么电视?”冀建国皱了下眉,道,“小孩子少看点,对眼睛不好。” “哦。”夏建辉鼓着嘴点了点头。 冀建国摸摸夏建辉的脑袋顶没再说话。 浇完地,冀建国抱着夏建辉把桶提到了井边儿,又压满了水,这才到夏来金那边儿看小狼崽子。 “呵!建国,看这小兔崽子跟你亲近的,让他给你当儿子去得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建辉总觉得金子渣爹说这话时有点阴阳怪气的。 冀建国垂下眼,不紧不慢的道:“不用,梅子马上就要生了。” “啊?二叔你也找了狐狸精?”夏建辉瞪着眼,微张着嘴说不出的惊讶。 冀建国嘴角抽了抽,程志军戏嚯的瞥了眼脸色尴尬的夏来金,笑道:“傻小子,是你冀二婶快生了,二哥也要儿女双全了啊,就我还差个闺女。” “啊?”夏建辉这下更加惊讶,根据前世的记忆,冀二婶应该在明年十月份再给冀二叔生个闺女的,怎么今年就要生了?是世界变成了穿越重生小说里常出现的平行空间还是有别的蝴蝶扑扇翅膀了啊? 夏建辉纠结,眉心拧成了一团,不管是哪种情况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夏来金不满的拍了下夏建辉的后脑勺,斥道:“发什么呆啊!这下死心了吧?再害愁你冀二叔也马上就有自己的儿子了,可不要你呢!” “……”夏建辉无语,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搂着冀建国的脖子哼哼道,“二叔,我爸又想给我烙饼吃,还是让我给你当儿子吧!” “烙饼?”冀建国疑惑。 “嗯,昨天我爸在我屁股上烙了半天饼,疼死了。” 冀建国不贊同的看了夏来金一眼,平静的问:“你淘气了?” “没。” “……”夏来金终于从呆愣中缓过神来,骂道,“臭小子,你倒是会秋后算帐,还逮着谁跟谁告状了啊!” “我才没告状,我只跟冀二叔说了,都没告诉银子妈妈。”夏建辉用恰好能背这三个结拜兄都听到的声音低声咕哝了一句。 夏来金气得磨牙,冀建国扭头看向一边的天空,程志军憋着笑逗弄童车里的小狼崽子,正好小狼崽子翻了个身,露出右边脸蛋上结的痂,“啧,老儿子这脸咋还破相了啊?” 夏来金横了夏建辉一眼:“还不是那小兔崽子办的好事!” 夏建辉鼓嘴眯眼,淡淡的哼了一声。 冀建国瞥了一眼小狼崽子的脸蛋,抓住小狼崽子的小手看了看,平静的道:“不干小辉的事儿,是他自己抓的……嗯,等他睡着了得给他剪剪指甲,要不然就fèng俩布袋给他绑手上……” 夏建辉扬起下巴,斜眼看向夏来金:看,都说不是我的错了吧! 夏来金更加尴尬,心里也带着几许自责:“真的?” “嗯,小晴小时候梅子是这么做的。” “噢……咳,看来昨天还真冤枉这混蛋小子了。” “还别说,这个我也不知道。”程志军不知道是在打圆场还是在说事实。 冀建国沉默一下,道:“小宇、妮子和小辉小的时候都有奶奶搭手,你俩当然能落个清闲;我们家小晴小时候全靠梅子一人带的,我下班回家以后少不了得带孩子……”说着,冀建国顿了顿,又用他那平静无波的声音问夏来金,“带孩子的滋味儿不错吧?” “可不是不错么,要不然他也不能弄出个孩子带回来养啊。”做好饭的银子妈妈正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立马接了话茬。 冀建国歉意的看了夏来金一眼,程志军赶紧打着哈哈问:“嫂子饭做好了?” “好了,你们哥仨快去吃吧,我看着他。”即使不愿意管小狼崽子,银子妈妈到底还是在兄弟面前给夏来金留了点面子。 “一块儿吃吧!”程志军捏着小狼崽子的脸蛋,“老儿子就放小车里,不哭不闹的就行了呗,哪儿用的着专门看着。” “咳,志军说的没错,一块儿吃吧。” 最后还是在院子里摆了一桌,菜没什么好菜,都是一些自家菜园子里有的:拍黄瓜,西红柿炒鸡蛋,烧茄子,尖椒豆片,油炸花生米,酱拌水萝蔔苗,外加红烧了那两条鱼以及一小盆凉拌的老虎菜。 夏家一家四口外加冀建国和程志军宽宽松松围坐在一起,夏建辉笑眯着眼抱着酒瓶子给渣爹、冀二叔和程三叔倒了酒,就又黏回了冀建国身边儿。 夏丽妮小萝莉认生,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躲回屋里做作业去了,夏建辉则丝毫不认生的大吃特吃,当然,一个已经活过三十五岁的人如果吃顿饭也要认生的话那真是白活了。 然而,银子妈妈并不这么认为,他的这番举动再次坐实了银子妈妈心中的想法:这个儿子是个很二很二的吃货。 吃了一会儿,程志军就开始捡好听的话餵银子妈妈:“啧,大嫂子做的鱼,二嫂子炖的五花肉都是一绝,大哥二哥都有福气,就我娶了个媳妇啥拿手菜也不会做,炒韭菜她都能放水咕嘟咕嘟。” “要说男人都是没良心的,兄弟媳妇又能挣钱又能持家的,你还不知足,还想怎么着啊?跟你大哥似的在外边再勾搭个?” “兄弟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儿,我媳妇可没嫂子这么贤惠识大体。” “你这是埋汰我呢?” “不敢不敢!兄弟说的都是真心话,要是我媳妇能赶上嫂子的一半儿,兄弟我就烧高香了。” “可有人不知足啊,心心念念的可不是我们娘仨,因为那个狐狸精还想着跟我离呢。” “唉——嫂子,你消消气,这不都过去了么,老话不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么?大哥经过这一遭以后肯定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就你会说,他能么?” “那是肯定的啊!哦,对了——”程志军突然一拍脑门,转向金子爸爸,“差点把正事忘了!一分厂那边儿有个活不错,两组高炉要检修,得你去要,我跟那边不熟。” 夏来金明显动了心,又放心不下小狼崽子:“等几天吧,小煌这……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你闹呢啊?我跟你说,老于他们那帮子人可也盯着呢,去晚了这活儿指定让他们抢了,你呀,最好明天就去。” 夏建辉皱眉,在心底开始揣度程志军这番话的真实性。 “这次是大修。”冀建国突然开口陈述,夏来金仰头灌了一盅酒,“行,明天我去一分厂找老董要活。” “这就对了!家里有嫂子在还用你操心么?”程志军笑嘻嘻继续往银子妈妈脸上贴金。 夏建辉放下筷子,抹抹嘴,眼睛闪闪亮的盯着夏来金:“爸,我真能照看小黄。” 第7章 奶爸生涯已开幕 1991年5月3日,星期五,阴雨连连。 在现实面前,人终是要妥协。现实君长了一条粗壮的大腿,凡人的小细胳膊真的拗不过他。 昨天,冀二叔和程三叔的到来,让银子妈妈不得不做出让步,毕竟这一家老小总要活着,要活着就得放渣爹出去赚钱,她也就不得不照看小狼崽子。 冀二叔和程三叔走后,银子妈妈和渣爹关上房门好生拆兑了一番。拆兑完毕,渣爹的藏蓝色裤子上多了几个脚印,不过今天一早渣爹就得以解放,骑着他的建设50去厂子里了。 趴在东屋窗外听了墙角的夏丽妮小萝莉今天早上趴在我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金子爸爸昨天晚上跟毛主席保证了,以后下班立马回家给小黄洗尿布,绝不出去鬼混。 我不知道那傻丫头懂不懂什么是鬼混,又明不明白跟毛主席保证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约束力,不过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心情也不错。 生活貌似又进入了正常轨道,而最大的隐患——小狼崽子已经被我捏在了眼皮子底下,按理说我应该松口气的,可是心底就是总觉得不安。至于不安的原因,昨晚我窝在对我“忏悔”的金子渣爹怀里想了很久依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是担心在不远的地方会有另一只乱入的蝴蝶,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是什么呢?我不知道,或许宿命大神在不久的将来会告诉我。 噢,shit!小狼崽子哭了,不能继续感慨了…… 夏建辉慢吞吞的收好日记本,食指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薄被,揭开小狼崽子的尿布看了一眼——没尿。 第7页 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又慢吞吞的塞好尿布,盖上被子,轻轻拍了两下,小狼崽子继续哭。 夏建辉莫名觉得烦躁,拧着眉思索小狼崽子哭个没完的原因。 银子妈妈的声音从东屋传来:“小辉怎么了,他哭个什么?” “没事,不知道为啥哭。” “你逗逗他,我身上都是棉花。” “噢,你不用管,我看着他呢。” 银子妈妈在东炕上拆夏建辉和夏丽妮的棉袄棉裤,沾了一身的棉花毛,“理所当然”的不能过来看。 “唉。”夏建辉轻嘆了口气,戳着小狼崽子的脸蛋,抱怨道:“哭,再哭老子也不管你了。” “哇……唔……”小狼崽子哭着哭着突然攥住夏建辉的手指头塞进嘴里允吸起来。 夏建辉兀然呆滞,软软的、滑滑的舌头不住的舔着他的指尖,还没长出牙齿的牙床轻轻咬着指节,这…… “该死的小狼崽子,原来从小就这么色!”夏建辉微红着脸咕哝着缩缩手指头,却被小狼崽子攥的死死的,舌头也追着他的指尖不放。看看那白嫩嫩的小手指头,夏建辉还真是不敢来硬的,只能苦着脸任小狼崽子继续。 小狼崽子攥着夏建辉的手指头吸了一会儿,没吸到他想要的东西,这才松开手吐出手指头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行了,小祖宗,老子去给你泡奶。”夏建辉在小狼崽子脸蛋儿上蹭蹭口水,拉着脸爬下炕开始泡奶粉,“我勒个去,什么都记得,怎么就忘了给小狼崽子餵食儿了!” 奶嘴入嘴,喝到了奶粉,小狼崽子一下子就消停下来。 其实夏建煌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一点都不烦人,他每次哭无非两个原因:一,饿了;二,尿了拉了。 无奈,他的身份使得他在这个家里怎么都讨喜不起来。 虽说六岁的孩子带刚过满月的孩子听起来有点可笑,但是对于灵魂为三十五岁的夏建辉来说带省心省力的夏建煌一点也不吃力。 所以,从此,夏建辉就过上了悲催的奶爸生活。 好在夏来金对这个私生子还算上心,一连三个多月都没对毛主席食言,每天下班老早就骑着他的建设50跑回家,洗尿布带孩子。 除了二十多天前,因为给小狼崽子过百岁的事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争执了一番外,夏家难得的过了三个月没有父母争吵的日子。 所以,这三个月来夏丽妮小萝莉过的异常愉快,夏建辉的心情自然也还不错。 相处的日子久了,渐渐地,夏建辉总算能把眼前这个白纸般的孩子和前世那个满心仇怨的狼崽子区分开来了。 “这不是仇夏,这是要被老子养成兔子的小黄。”如今,每天早上夏建辉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总会在心里如是提醒自己,以免在他照看小黄的时候带上不该有的情绪,让这小狼崽子从小心里留下阴影,毕竟四个多月的孩子已经开始用他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了。 不是他圣母,想玩什么以德报怨,他只是不想让银子妈妈受那么大委屈才换回来的改变沿着另一条轨迹再次回到前世那个令人不堪回首的结局。 在他心里,这个小狼崽子就是柄双刃剑,哪怕放在了眼皮子底下也不是无害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便现在银子妈妈对照看小狼崽子已经不是那么牴触了,他还是佯装可爱,佯装兴趣十足的样子抢着照看小黄。 对此,已经放了暑假的夏丽妮小萝莉还颇具微词,嫌弃夏建辉不跟她一起玩每天只知道围着狐狸精的孩子转悠。 或许,在夏丽妮、银子妈妈、金子爸爸乃至左邻右舍眼里,夏建辉真的是爱惨了小黄这个弟弟。 然而,真相如何只有苦闷的夏建辉自己心里明白,就算他能把前世今生的小狼崽子区分开来,这仍然是那个小狼崽子,他还真爱不起来。 “唉!”夏建辉四仰八叉的躺在西炕上扇着芭蕉叶扇子唉声嘆气。 8月10号,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跟他“年纪相仿”的小崽子们纷纷冲进了村西头的池塘里玩水洗澡,跟夏丽妮同级的小丫头片子们外带着二叔家的堂哥都聚在东屋炕上吹着电扇看《西游记》,而他只能陪着眼珠滴熘熘乱转的小狼崽子闷在西屋炕上。 “嘶呦……咚咚咚……”电视里的动静从东屋传到西屋,夏建辉咕哝道:“六小龄童又从水里翻到天上了,新的一集又开始了啊……” “啊……啊……”小狼崽子挥着手啊啊呀呀,貌似在回应夏建辉的动静。 夏建辉烦闷的用手指头戳戳小狼崽子的脸蛋:“都是你啊,毁了老子的上辈子不说,又毁了老子的第二个童年。” “咯咯……”小狼崽子抓住夏建辉的手指咯咯笑,夏建辉嘴角一僵,忙道,“别吃,老子给你拿奶瓶。” 夏建辉话刚说完,奶瓶就被递到了眼前,原来是四叔夏来宝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子。 夏来宝今年二十二,是夏家兄弟四个里唯一一个识字的,别笑,夏家前仨兄弟个个读书饭桶,念完初中字都认不全,倒是学会了抽菸打架把妹子。就夏老四还强点,勉强念完了高中,可是一连参加了三年高考都没考上。 出于让夏家出个正经八本的读书人的执念,上个月他又被夏老爷子逼着去考了第四次,但是夏建辉知道这回夏来宝依然没戏。 爱财和偏爱读书人似乎是夏家人骨血里传承下来的执念。爱财的夏家人每辈儿总能出个生财有道的,地主出身的他们在“斗地主”之前从没缺过钱;但是遗憾的是,偏爱读书人的夏家人个个读书废柴,从祖上算起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能读好书的。 而且从上辈子的情形来看,不仅现在正当年的夏来金这辈儿,就是夏建辉他们这一辈儿仍是一水儿的读书废柴。 夏来宝眼圈发黑,状态略显萎靡,夏建辉猜测这完全是因为高考成绩出来了。 “四叔来了啊。”夏建辉接过奶瓶塞进小狼崽子嘴里,同情的看着夏来宝打了个招唿。 “嗯,你妈呢?” “去地里了。” “你闷不闷?” “闷。” “出去玩,我替你看会儿?” 夏建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倒不是他多渴望去池塘跟一堆小崽子们光着屁股打水仗,也不是他多渴望看《西游记》,他不过是想到院子里透透气。 反正小狼崽子已经吃着奶睡着了,不用担心小狼崽子因为见不着他哭闹。 夏建辉搬着小板凳在门前榕树下边乘凉,边留着耳朵听着房里的动静。就在这时,夏来金竟然咧着嘴提前回来了,停好摩托车,还从后尾箱里提熘出两塑料兜拌好的海带丝,一袋递给夏建辉:“去,给你爷跟你奶送去!” 夏建辉接过来,淡定的转身往屋里走,夏来金从后边轻轻踹了夏建辉屁股一脚:“老子跟你说的,你没听见啊?” 夏建辉拍拍屁股上的土,鄙视了夏来金一眼:“我小叔在呢,让他捎回去不就行了。” 被自家混蛋儿子鄙视了得夏来金心里郁闷,抬脚还想踹,夏建辉却拔腿跑了,边跑还边嚷嚷:“小叔,救命!” “我来也!”夏来宝吆喝着从屋里窜出来,把夏建辉抱进了怀里,“大哥,今儿回来挺早的啊!” “嗯,厂子里没啥事儿就回来了,这又考了一回,考得咋样啊?”夏来金敲了夏建辉一个脑奔儿,算是放过了他。 夏来宝哭丧着脸嘆道:“不咋样,本来就不是念书的料,就爸非逼着我去考。” “算了,你这都折腾到22了也没考上,还是跟着我去干活吧!早点挣钱也早点娶个媳妇。”三个弟弟里,夏来金最疼这个小的。 夏来宝一听就来了精神,笑嘻嘻的道:“还是大哥疼我。” 夏来宝顺心了,夏建辉心里就郁闷了:得,又招进厂子里一个隐患。 “听小辉说你要让小四也去跟着你干?”饭桌上,银子妈妈绷着脸问。 夏来金押了口酒,剜了夏建辉一眼:“咋了?” “你那些兄弟,去了一个,其他两个就也得去,不嫌事儿多么?” “嗤!我兄弟就算再能惹事儿,也惹不过你那宝贝弟弟。妮子,小辉你们说是不是?” “不知道!”夏丽妮和夏建辉同时摇头,眼神要多纯洁有多纯洁。 夏来金不死心,继续循循善诱:“呵,那你们说是舅舅好还是叔叔们好?” “都好。”这是夏丽妮,两不得罪。 “都不好。”这是真二真二的夏建辉,两边儿一块得罪,所以夏丽妮没事儿,夏建辉脑袋上立刻挨了两个脑奔儿。 夏建辉扁扁嘴,放下筷子,装模作样的开始揉眼,嘴里还念念有词:“还是冀二叔好,我要给冀二叔当儿子去。” “……”夏来金烦闷。 银子妈妈直接拍了桌子:“夏来金!你怎么没轻没重的,把儿子敲的更傻了!” “得,太后您息怒,这小子装的。”夏来金戳戳夏建辉脑门儿,“再装明天把你一人儿扔家。” “明天去哪儿?”夏建辉心里默默回忆,但上辈子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煳了。 “去你冀二叔家,他儿子赶着周末过十二日呢。” 第8章 玩笑下的娃娃亲 听说去冀建国家,夏建辉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从上次冀建国和程志军来过他家之后,他就一直想要去冀建国家里看看,也好弄清楚为什么这辈子冀二婶会提前生,生的还是个儿子。 第二天一大早,把小狼崽子留给了夏奶奶,夏来金就用建设小50带着一家三口上了路。夏丽妮小萝莉坐前边,夏建辉被银子妈妈和金子渣爹挤在中间,颠簸了一路,到冀建国家的时候才早上八点半,而夏建辉伪正太已经快被挤成饼干了。 看着冀建国家的老房子,夏建辉忍不住在心里一阵感慨。 上辈子冀二叔和程三叔跟了金子渣爹二十多年,但他们兄弟三个的小一辈人交集并不多,比如上辈子直到夏建辉离世的时候他都没见过冀二叔的大女儿冀晴一次,又比如直到冀二叔和程三叔与金子渣爹分道扬镳之后,他才第一次去冀二叔家里,他是真的没想到冀二叔家的老房子竟然是这样的。 第8页 外边看不出什么不同,这一条街上都是一样的红砖、煤焦子打顶的三间平房,让夏建辉无语的是冀二叔家的屋顶,竟然是火车上做厕所门用的纤维板,当然是古老火车上的那种。 纤维板不吸水,下雨受潮或者做饭有了水汽就会滴滴答答往下滴褐色的水滴,夏建辉进门的时候就被滴进脖子里一滴。 夏家辉缩缩脖子没有吭声,被夏丽妮小萝莉牵着手,随着金子渣爹、银子妈妈穿过堂屋,直接去了院子。 冀二叔家的院子收拾的很干净,东面两间厢房,西面栽了一颗桃树、一颗樱桃树,还种了些秋黄瓜、西红柿、韭菜什么的。 “二叔!”看见正压水浇菜的冀建国,夏建辉眯起眼扑了过去。冀建国转身抱起夏建辉,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讶:“大哥嫂子,来的这么早?吃了没?” “建国大喜啊,这下可是儿女双全了。”夏来金先是道了喜,随后道,“来前就吃了,寻思着早点过来看看,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冀建国眼里涌过一丝感动,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安排的差不多了,没啥好忙的,屋里坐。” “有啥要帮忙的你就说,咱俩没说的。” “是啊,有啥难处别不好意思,直接跟你大哥说。” “嗯,知道。”大闷葫芦冀建国应了一声,就引着夏来金一家四口进了东屋。 东屋的情景让夏家四口子瞬间呆愣了一下,炕西头冀二婶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娃娃坐着餵奶,炕东头一个比夏丽妮瘦小一些的小萝莉正拿着块布往一摞书上盖。 “吓!咋这么多书啊!”金子爸爸惊嘆出声。书确实不少,靠着东墙码了两排半人高的书墙,估摸着得有几十本甚至上百本。 “都是小晴的命根子,本来在西屋的,她怕今天人多给她弄坏了,就都倒腾到这炕上,让我给她看着了,大哥嫂子快坐,小晴别弄了,去倒水。”冀二婶是个挺开朗的人,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互补。 “噢。”小萝莉冀晴应了声,放下布,乖巧的跟金子渣爹银子妈妈问了好,这才爬下炕,拿着茶壶倒了四杯茶水,从金子渣爹开始,然后是银子妈妈,夏丽妮小萝莉,挨个递过来,到了夏建辉的时候,冀晴小萝莉茶水递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你就不喝了吧。” “……”夏建辉刚想说他要喝,他口渴了,就听冀晴小萝莉用与冀建国如出一辙的平静口吻道,“你这么小,还是喝白开水吧。”说完眼睛亮晶晶的把茶水递给了冀建国,转身去端白开水。 夏建辉莫名觉得自己被这个小萝莉调戏了,看她这架势本来就没打算给他茶水喝。 “让大哥和嫂子笑话了,这丫头从小就这样,整个一个孩子王,她大伯家的哥、老姨家还有老舅家的表弟,仨野小子被她管的服服帖帖的。”冀二婶说是不好意思,但是眼睛里明显闪烁着自豪,显然是极爱这个女儿的。 冀建国也难得开了口:“是啊,这丫头从小就跟小大人似的,前几个月要不是她扑过去垫在梅子和井台中间,这小的一准儿保不住,那些书……” “爸!”冀晴小萝莉略带撒娇的制止了冀建国的话,并捧着白开水递向夏建辉,“喏,喝水。” 冀晴小萝莉看着他的目光既像掺杂了看透世事的沧桑又像不带一丝杂质的纯净,总之,重生后的夏建辉被一个八岁的小萝莉看的脸红了。 夏建辉往下蹭蹭,冀建国会意的把他放在了炕上,冀晴小萝莉把水杯递给夏建辉顺手帮他脱了鞋子。 夏建辉这下脸色更红:“谢谢。” 本来一直面无表情的小萝莉突然弯起眼睛一笑:“不客气,我就是拿你试试,以后好照顾我家小扬。” “……”夏建辉无语。 冀建国皱眉斥了句:“小晴。” 冀晴小萝莉吐吐舌头爬上炕继续去鼓捣她的书,夏建辉喝完水忍不住凑了过去,夏丽妮也躲在银子妈妈的身边伸着脖子一直看。 “囧!”看清那些书上的名字,夏建辉心里大大的囧了。那堆书很杂,既有《射鵰英雄传》、《神鵰侠侣》、《楚留香》、《萧十一郎》等一系列的武侠小说,又有《红楼梦》、《三国演义》等古典名着,还有故事会、小小说、文摘一类的杂志,更囧的是还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以及《论语》,最囧的是他还看见了《雍正起居注》、《雍正硃批谕旨》…… “你能看懂?”夏建辉压下心底骤然翻起的浪花,指着一册《雍正起居注》艰难地问。 冀晴小萝莉蔑视的瞥了夏建辉一眼:“你傻啊?我哪能看的懂,不过我们老师说了,歷史是最有价值的,史书是最值得收藏的,啃透了受用一生,所以我决定收集康雍两朝的起居注什么的,唉,现在还差好多册呢,不知道要考多少个第一才能收集齐了。” “你每次考了第一就让二叔给你买这个?” “是啊,我们老师说这些以后会变得很贵,还是早买合算,就算以后不看也可以卖了赚点零花钱。” “……”夏建辉满头黑线:囧,这是什么老师。 “你问这么多,知道这是啥书么?”冀晴小萝莉歪头盯着夏建辉,眼神闪烁。 夏建辉尽量用最纯洁的目光盯着冀晴小萝莉,茫然的摇了摇头。冀晴小萝莉微微一笑,拍着夏建辉的肩膀,糯糯的道:“没关系,我讲给你听啊!我们老师说了这个呢就是一个男人的生活日记,那个呢就是一个男人的办公文件总集,喏,这本呢讲的是一个呆小子踩了狗屎运被一个聪明的女人看上的故事,还有……” 夏建辉抽搐着嘴角看着小萝莉那纤细的食指从《射鵰英雄传》转向了《神鵰侠侣》…… 冀晴小萝莉兴致勃勃的与夏建辉伪正太头碰着头,指着她那堆命根子和夏建辉低声“交流”。夏来金看着这幅场景乐的笑眯了眼,跟银子妈妈对视了一眼,夏来金突然道:“老二,咱们做个亲家吧。” “二哥跟你们做了亲家我们家小宇咋办啊?”好巧不巧,程志军也带着儿子和媳妇来了。 夏来金砸了程志军肩膀一拳:“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小晴这丫头老子要定了。” “嗤!拉倒吧!咱们哥们谁不知道谁啊,你还不是看中了那一堆书?” “扯淡,老子看中的是小晴。” “那也是因为小晴爱看书,学习好。” 夏来金和程志军就这么打着哈哈争了起来,程三婶从后边拍了程志军肩头一巴掌:“你跟大哥争个什么劲啊,这事儿还不是得二哥二嫂子说了算啊?” 夏来金和程志军都看向冀建国和冀二婶,冀二婶笑道:“可惜我们家没有俩闺女,要不一家一个也挺好,知根知底的。” “二嫂子别来玄乎套啊……”程三婶说着把七岁的程宇往炕上一放,“来,给个准话,是要我们家小宇还是要大哥家的小辉。” “……”夏建辉听得满头黑线,心里倒是开始期盼冀二婶果断的把两家都拒绝了,哪知道冀二婶只是推脱说:“孩子还都小呢,这亲哪能定啊。” “二嫂子不实在,二哥你说。”程三婶又问冀二叔,夏建辉忽然回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冀二叔看,看冀二叔发窘。 冀建国垂下眼睑,嘴唇翕动几下都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显然是极其为难。就在这当口冀晴小萝莉突然扁着嘴问:“程婶,你为啥不问我的意见?” “你看,老二跟老二家的可是说不了算,人家小晴自己还有意见呢!”银子妈妈突然笑道。 “行,那咱们让小晴选,喏,小晴长大了嫁给谁?”程三婶笑呵呵的把程宇推到了夏建辉身边。 夏建辉看看穿着一套水手服的程宇,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跨栏背心大裤衩,默道:小丫头片子肯定选程宇啊,那臭小子多洋气啊。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冀晴小萝莉居然突然捏住他的脸蛋,笑眯眯的道:“他俩的话,我选小辉,他像呆小子郭靖!” “哈哈!”金子渣爹得意的大笑,程志军磨着牙故作兇恶的瞪着冀晴小萝莉:“臭丫头!那你以后就给程叔当闺女吧!” “好啊!”冀晴小萝莉笑眯眯的应了下来。 向来小气的银子妈妈居然突然大方了一回,从手上脱下夏奶奶传给他的白玉镯子套在了冀晴小萝莉手腕上。 冀建国两口子面露难色,想要拒绝,银子妈妈却说:“这可不是给你们的,是给小晴的啊!” 冀晴小萝莉扬着胳膊晃晃玉镯子,皱眉思索了一下,仿佛下了多大决心般忍痛从脖子上摘下了那串塑料项鍊戴在了夏建辉伪正太脖子上,并拍着夏建辉的肩膀,认真的嘱咐:“这是信物,不准弄丢了哦!” 1991年8月11日,星期日,白天的太阳毒死了。 ……我跟冀晴小萝莉的娃娃亲就这样在说说笑笑间定下了,说正式不正式,说玩笑银子妈妈又送出了夏家祖传的玉镯子。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没把冀二叔和程三叔绑在一起,我和小萝莉的娃娃亲也还有缓和的余地。 上辈子拜狼崽子仇夏所赐,我成了双,并且更加偏爱同性。不过,这辈子我没打算再找同性伴侣,只想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上一辈子,不再起任何波澜。 其实想想,既然早晚要娶妻生子,冀晴小萝莉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1、我喜欢冀二叔;2、冀晴小萝莉长大后会是一个聪明的女人;3、这样可以把冀二叔牢牢的跟金子渣爹绑在一起,为扭转那个不堪回首的结局又添了一层保障。 我想,我应该时刻提醒金子渣爹对冀二叔好,冀二叔真的很不容易。或许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是冀二叔家那本经对冀二叔太不公平了,我不知道冀家爷爷奶奶为什么那么偏心,真的不明白,在我看来那兄弟四个属冀二叔人最好最孝顺,可是…… 唉,或许,父母的偏心从来都是没有缘由的,一如银子妈妈偏爱夏丽妮小萝莉,金子爸爸偏爱小狼崽子。 哦,顺便提一句,我们回来的时候小狼崽子的嗓子哭哑了。据爷爷奶奶说,小狼崽子睡醒没见着我就一直哭。确实,我进家门的时候还听到他在哭,直到我出现在他面前,哭声才停了下来。 第9页 呵呵,去了冀二叔家一趟,我最看不透的竟然是冀晴那个小萝莉。她不像妮子姐姐那么内向怕羞,板着脸的时候表情与冀二叔极像,笑起来又有一种鬼精鬼精的感觉,如果不是明确的知道自己重生了,大概会以为我看到的是一个00后的鬼丫头。 通常来说孩子王都是年纪最大的小小子,然而她们那片的孩子王居然是冀晴,一堆野小子傻丫头们被她管的服服帖帖的。 今天跟着冀晴在冀二叔家混了一整天,我还是没能确定到底有没有另外一只乱入的蝴蝶,或许最可疑的依然是冀晴,但是一切又太像意外。那鬼丫头貌似只是在不经意间拼命阻止了冀扬小朋友的离去。 想想白天跟一堆小萝莉小正太一起玩的情景,莫名感到有点遗憾,上辈子跟冀二叔与程三叔家的孩子基本没有交集,我或许错过了很多有趣的风景^_^。 唉,纠结!貌似整篇日记都在讲那个小萝莉,这真不是一个好现象。 啊!前世活的蛋疼无比,重生以后我又觉得未来的生活会无比蛋疼,我应该对这个蛋疼的世界绝望么? 第9章 醉酒的金子渣爹 西炕上,夏丽妮小萝莉趴在窗台跟前,窗台上摆着暑假作业和一个用来做演糙纸的已经用完了的作业本。 夏建辉半眯着眼靠着墙打盹儿,被他堵在墙角的小狼崽子吭哧吭哧的爬着,准备越过夏建辉的大腿沖向更广阔的天地,只可惜每次他爬到一半就会被夏建辉毫不留情的推回墙角。 小狼崽子锲而不捨,继续奋斗,啊啊呀呀的口水不知蹭到了夏建辉伪正太身上多少。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去冀二叔家。”夏丽妮托着腮第n次感嘆,从冀二叔家回来之后,冀晴小萝莉就成了夏丽妮小萝莉崇拜的对像。这半个月都过去了,夏丽妮仍然坚持不懈的对着夏建辉每天n次问。 夏建辉听得耳朵已经起了茧子,皱眉抹着小黄涂在他胳膊上的口水,闷闷的道:“不知道,这得问爸啊。” “爸说他不知道喏。”夏丽妮苦着脸在算糙纸上划呀划。 “没准冀扬过百岁的时候会去……”夏建辉轻轻推开又爬到他身上的小黄,无奈的道,“姐,你再不写作业就写不完了,今天都27号了。” “唔……”夏丽妮小萝莉终于在暑假作业上画了两笔,马上又哭丧起脸,“好想听小晴讲故事呀!好想看耍猴的呀!” “……”夏建辉彻底无语。 冀晴小萝莉用她的语言方式简短的给他们讲了狗血化的《射鵰英雄传》后,夏丽妮和程宇就被她彻底收服了,后来冀二叔他们村子里来了个耍猴的…… 冀晴小萝莉看着眼睛放光的一群小正太和夏丽妮小萝莉,小手一挥,对着她堂哥冀鹏说:“哥,爷最喜欢你了,你去朝他要钱请这耍猴的给咱们耍耍呗。” 然后冀鹏小正太就屁颠屁颠的去找冀爷爷要了钱,请那耍猴的敲着锣耍了两场。 最后,冀晴小萝莉眼睛闪亮的盯着耍猴的大叔问:“大叔,你这猴子卖么?” 夏丽妮、程宇、冀鹏外加冀晴的两个表弟对冀晴小萝莉的崇拜顿时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他们还在琢磨着想办法再去找家长要钱请大叔多耍一场的时候,冀晴小萝莉已经在打大叔牵着的那只小猴子的主意了。 夏建辉当时站在那群小正太小萝莉身后表情异常精彩,后来据金子渣爹说,别人都兴高采烈的,只有他挂了一张便秘脸。 为此程三叔还道貌岸然的纠正了金子渣爹:“净胡说,咱儿子那哪儿是便秘脸啊,明明是八万脸啊!” “……” “好想去冀二叔家啊!”夏丽妮小萝莉见夏建辉好久没吭声,放大音量,仰天长嘆。 夏建辉拧着眉推走又一次爬到他大腿上的小黄,嘆道:“姐,那耍猴的又不是天天去冀二叔家门口,再说了,那大叔牵的那只猴子真的变不成六小龄童演的孙悟空。 “小晴说那个是孙悟空。” “……”夏建辉揉揉眉心,“你是信我还是信那个臭丫头。” 夏丽妮淡淡的瞥了夏建辉一眼:“信小晴,她比你有见识多了。” “……”夏建辉确定夏丽妮已经被冀晴小萝莉洗脑了,识相的转移话题,“姐,你打算啥时候写完作业啊?大后天就返校了,你可是还有二十五页暑假生活没写呢。” “啊!讨厌!”夏丽妮终于肯面对现实,把心思放在暑假作业上了。 两天时间想要写完二十五页暑假生活绝对是很苦逼的,这时候的孩子还都老实的很,想不到可以借别人的作业来抄,所以到了29号晚上,夏丽妮小萝莉不得不挑灯奋战了。 夏丽妮小萝莉趴在檯灯下边写的聚精会神,夏建辉则侧躺在炕上虎着脸哄小狼崽子睡觉。 已经晚上九点了,金子爸爸还没回家,被银子妈妈打发着去问夏来宝的时候,夏来宝却说夏来金早就离开厂子了。 心里泛着疑心病的银子妈妈这个时候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抱小狼崽子去东炕的,所以这个拖油瓶只能归夏建辉。 “啊——啊——呀——啊……”小狼崽子今晚似乎格外兴奋,夏建辉抱着他哄了半晌还是手舞足蹈的。 “睡觉,再不睡就把你丢给村东头李大爷家的老黄狗!”夏建辉恐吓的不伦不类,尤其是配上脆脆的童音,更加惹人发笑。 “扑哧!”写着作业的夏丽妮小萝莉先是失笑,随后道,“你管他干嘛?” “姐,他是咱弟呀。”夏建辉尽职尽责的给夏丽妮灌输大家都是一家人的思想。 夏丽妮撇撇嘴:“我只有一个弟弟。”说完不再吭声。 夏建辉捏着小狼崽子肉唿唿的脸蛋,无奈的嘆了口气:想要和谐生活,任重而道远吶。 “轰!”院门似乎是被人从外边暴力撞开,夏建辉松开小狼崽子,嗖然起身趴到窗台上往外看,银子妈妈趿拉着鞋拎起门口的铁锹往院门处边跑边喊:“哪个狗娘养的不要命了,敢砸老娘家的门!” “嘭!呕!”没人答话,却先是什么倒地的声音,接着是呕吐的声音。 就是这声“呕”让银子妈妈生生顿住了扬在半空、已然拍到一半的铁锹:“夏来金!你不想过了!” 银子妈妈一声暴喝,夏丽妮扔下笔,夏建辉丢下小狼崽子,一齐往门外跑。 夏来金心爱的建设50倒在院门口,车屁股在院门外,车头在院门内,夏来金扶着门口,弯着腰狂吐。 银子妈妈脸色铁青,摔掉铁锹,先是踹了夏来金一脚,然后又驾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屋里扶。夏来金或许真的喝煳涂了,胳膊一轮,厌烦的推开银子妈妈,嘴里咕哝着:“儿子,儿子呢?以后老子就只有儿子了。” 夏建辉抿着嘴走上前去抓夏来金的手,夏来金低下头盯了夏建辉一会儿,嘿嘿一笑,蹲下身:“儿子,你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夏来金抱着夏建辉,在他额头狠狠亲了一口,又傻笑着摩挲夏建辉的脸蛋。 笑容里透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哀伤。 夏建辉伸出手,默默抹掉夏来金嘴角的污秽:“爸,我们去屋里呀?” 夏来金忽然皱眉,凑近夏建辉的脸直勾勾的盯了一会儿,勐然推开夏建辉:“不对,你不是我宝贝儿子,不是……我宝贝儿子呢?” 夏建辉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正好扑在铁锹刃上,血流如注。 “弟!” “小辉!”夏丽妮小萝莉和银子妈妈同时惊唿,夏来金仍摇摇晃晃的往屋里走去。 夏建辉抿着嘴,面无表情盯着夏来金进了屋子,晃晃悠悠的找着他的宝贝儿子。 夏丽妮脸色发白的握着夏建辉的手腕,银子妈妈一把抱住夏建辉,脸色铁青的骂道:“夏来金你这个狗娘养的,老娘跟你没完!” “妈!快送弟去诊所啊!”夏丽妮眼角开始淌泪,往夏建辉右手掌的口子上吹着气问,“弟,疼不疼?” 夏建辉的目光避开手上的血色,略显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姐,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银子妈妈放开夏建辉,急忙进屋找了块白布条暂时帮夏建辉缠上了手掌。自始至终夏丽妮一直握着夏建辉的手腕帮他吹气。 银子妈妈抱着夏建辉出门去诊所的时候,夏丽妮也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夏建辉勉强笑笑:“姐,你不回去写作业就写不完了吶!” 夏丽妮咬着下唇摇摇头,还是倔强的跟着妮子妈妈一起到了村里的大夫张伯伯家里。 “吓!口子够深得,怎么弄的?”张伯伯一边帮夏建辉清理伤口、消毒,一边逗着夏建辉说话,“怎么着,混小子大晚上也不消停,还上房揭瓦了呀?” 夏建辉抿着唇,微偏着头不吭声。 银子妈妈勉强笑笑:“大晚上疯跑,正好碰铁锹刃上了。” “吓!这可真险,亏得咱们辉子命好,只是划了道口子。” “谁说不是呢!”说着,张伯伯开始往夏建辉伤口上撒药粉,夏建辉咬着下唇,仍旧一声不吭,只是在药粉落在伤口处的时候手指头抽了抽。 夏丽妮心疼的晃晃夏建辉另外那只手:“弟,你疼就哭呀。” “不疼。” “呵!辉子还挺男子汉呢,不错!”张伯伯在夏建辉手背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行了,明天带着孩子来换药。” “麻烦大哥了,诊费明天一起算?” “最后再说吧,他这口子得换几回药呢。” 处理伤口加上来迴路上的时间,折腾了整整一个来小时。当银子妈妈抱着夏建辉,领着夏丽妮回家的时候,建设50还在大门口横着。 银子妈妈忖了又忖,终是放下夏建辉,把建设50扶起来推进院子,闩了院门。 西炕上,夏来金趴在炕边,上半身趴在炕上,两条腿半跪在地上,鼾声如雷。小狼崽子贴着东墙睡得正香。 银子妈妈阴沉着脸,用水舀子从水缸里舀了一舀子水就对着夏来金的脑袋泼了过去。 第10章 渣爹说得请大仙 被凉水一激,夏来金一个寒颤,恼怒的睁开眼,晃着脑袋暴躁的骂道:“你个败家老娘们,又作啥啊?” 第10页 “老娘作?”银子妈妈恨恨的转身,又舀了一舀子水对着夏来金的脸泼了过去,“这回醒酒了么?” 又被泼了一脸凉水,夏来金倒是真醒过点神来,抹了把脸,嘟囔道:“老子啥时候回来的,我不是在……” “在什么?咋不说了?”银子妈妈顺手把水舀子朝着夏来金砸了过去,“老娘倒是要听听你又勾搭上了哪个小狐狸精!” “你这老娘们胡咧咧啥呢,没见孩子都在旁边看着吶?”夏来金挡开迎面飞来的水舀子,扶着炕沿站起来坐在炕上,点了颗烟后,对着夏建辉招招手,“混蛋儿子过来,让老子稀罕稀罕!” 夏建辉与夏丽妮小萝莉手牵着手站在西屋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夏来金,动也不动。 银子妈妈气极反笑:“呵!这会儿又认小辉这个儿子了啊?还稀罕稀罕?老娘的儿子可不敢给你稀罕呢,你还是稀罕那小狐狸精给你生的儿子去吧!” “你他妈又胡搅什么?都啥时候的事儿了?还提?不都说的好好的这孩子以后你就当是自己生的,不告诉他身事么?就你这一天念叨百八十遍的逼样,我看根本不用别人告诉,等小煌懂事了自己就知道了!” “我操你妈的!夏来金你别蹬鼻子上脸!”银子妈妈被气得不轻,开始掳袖子准备动手。夏来金脸色铁青的瞪着银子妈妈吼道:“你他妈发疯也给老子有个限度啊!” “老娘发疯?我……” “爸,你把弟推到铁锹上了。”银子妈妈的话骂到一半,夏丽妮小萝莉突然松开夏建辉的手,挡在了准备冲上去全武行的银子妈妈身前,绷着脸,红着眼圈愤愤的盯着夏来金问,“爸,你心里就只有夏建煌一个儿子么?” “我推小辉?”夏来金茫然的看向夏建辉,拍着脑袋想了想,这才恍然,脸上立马现出懊恼,“小辉,爸喝多了犯迷煳了,下手没个轻重,没伤着吧?” 夏建辉抿着嘴淡淡的瞥了一眼夏来金,仰头对银子妈妈说:“妈,我瞌睡了,想跟你睡。” 于是,银子妈妈少见的提前熄火,恨恨的瞪了一眼夏来金:“你就搂着你宝贝儿子在西炕睡吧!” 然后抱起夏建辉回了东屋,夏丽妮小萝莉收拾着自己的暑假作业紧随其后,留下半醉半醒的夏来金独自懊恼。 已经夜里十点五十,夏丽妮小萝莉的暑假作业还有三页半。银子妈妈在外边给夏建辉兑洗脚水,夏建辉低声对夏丽妮说:“姐,下次放假你不好再这样了,要先写完作业再玩啊!” “唔。”夏丽妮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继续奋笔疾书。 夏建辉无奈的摇摇头,不再打扰夏丽妮赶作业。 夜里,夏建辉睡得极不踏实,一直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一会儿梦到前世在雪白的病房里,只有妮子姐姐陪在他身边;一会儿又梦到去会所找鬼混的姐夫,第一次遇到狼崽子仇夏,那只狼崽子为了报復主动引诱他的场景;一会儿又梦到重生只不过是场梦,睁开眼身边躺的又是仇夏那个狼崽子,门被金子渣爹砸的山响,不等他穿上衣服,金子渣爹就破门而入、看着床上两具赤裸交叠的身体大发雷霆,尤其是在看清仇夏的面容、听仇夏说了那句话后更是气得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夏建辉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嘴里一直喃喃的嘟囔着:“爸,你别生气,你不能生气,不是他说的那样,你听我说,爸……” 夏来金抹掉夏建辉额头的汗珠,轻手轻脚的把夏建辉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不安的儿子。 只是夏来金的安抚似乎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夏建辉仍沉浸在噩梦里,紧紧的攥着夏来金的衣襟低喃着:“爸,你别不理我……” “混蛋儿子,爸在这呢,不会不理你,别怕。”夏来金一边不轻不重的拍着夏建辉的后背,一边低声安慰。 凌晨两点,好不容易才带着懊恼入睡的夏来金被银子妈妈暴力叫醒,被拧着耳朵一路小跑过来安抚陷在噩梦里怎么都叫不醒的儿子,没想到收效甚微。 银子妈妈阴沉着脸瞪着夏来金,低声道:“小辉也是你儿子,你怎么就那么狠心,把他吓成这样!” 夏来金皱着眉闷声反驳:“我那不是喝醉了么?” “喝醉了知道找狐狸精生的野种,认不出小辉来,哼!” “刘招银,小煌是老子的儿子。” “小辉是老娘的儿子,他要是被你吓出毛病来老娘跟你没完!” “闭嘴!”夏建辉更加不安,夏来金虎着脸低喝了一声,搂着夏建辉的胳膊又收紧了些。 银子妈妈被气得脸色铁青,还是停止了争吵,开始用温毛巾帮夏建辉擦额头的汗珠,擦着擦着,银子妈妈忽然道:“小辉该不会是撞到什么脏东西被魇着了吧?” “他白天都去哪儿了?” “哪儿都没去,一直在家带小……煌,就晚上抱着他去张大哥家包了下伤口。” “那应该不会,许是又做噩梦了,要不再叫叫?” “小辉?” “混蛋儿子?” “……” 夏来金两口子低声叫了几声,夏建辉仍是没有反应,反而愈发不安,夏来金没办法“啪”的一声拍在夏建辉屁股上。 夏建辉吃痛,揉着屁股迷茫的睁开双眼,盯着夏来金的脸呆了呆,随后一头扎进夏来金的怀里,搂着金子渣爹的腰无声的哽咽:太好了,没回到前世,这辈子他还有大把的机会重来。 “混蛋儿子,爸在这呢,别怕了啊。”夏来金抚着夏建辉的后背,眼神忧虑的望向银子妈妈:这孩子醒了怎么不哭,就闷着? 银子妈妈回以忧虑的眼神:老娘怎么知道,从去年那次掉北面的水沟里挨了呛以后就这样了。 “要不……请大仙看看?”夏来金犹豫道,“冀老二家的她姑就是个大仙,说是挺灵。” “小刘庄也有个大仙挺灵的,等天亮去打听打听?这孩子从那次呛了水以后越来越怪了……”银子妈妈揉着夏来金蓬松的头髮,“以前摔一跤都哭得山响,现在屁股被揍得肿的老高都跟没事人似的,今天手掌整个划开了也没掉一滴眼泪,倒是妮子哭得跟什么似的……” “是啊,越来越闷,哪还像个孩子,倒像个对啥都不上心的仙儿……”夏来金眉头皱的更紧,“就说那次在老二那,街上来耍猴的,别的孩子都满眼放光的盯着那猴子看,他可倒好,站在后边撇着嘴,没精打采的观察那几个孩子……” 夏建辉窝在夏来金怀里听着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低声商议着明天带他到底去哪个大仙那,不由得心底发凉。 上辈子他只信风水,这辈子重生后他可是信一切鬼神了。 抿着嘴,使劲往夏来金怀里拱拱,又含着怨气故意使劲蹬了夏来金大腿一黑脚:“爸,我不看大仙。” “去看看,以后就不做噩梦了。” “不去,不看大仙我以后也不会做噩梦了。” “听话,你这一年可是做了不少回噩梦了,数这次最凶。” “不看,就不看,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帮爸妈看小黄!”夏建辉难得再次利用小孩子的优势,开始扭来扭去的耍赖。 他这一耍赖倒是让夏来金两口子松了口气,看他实在牴触,夏来金耐着性子安抚道:“好,不去,你再睡会儿?” “嗯!”夏来金点点头,稍微放下了点心。 “跟爹睡还是跟妈睡?” “跟爹妈一起睡。” “那不行,小黄自己在西炕呢。” “把他抱过来。”夏建辉戳着夏来金的胸膛撒娇。 “太挤,睡不下。”夏来金瞥了一眼银子妈妈,找藉口道。 见撒娇无效,知道才恢復没多久的男女混合宿舍模式又要切换为男女宿舍模式一阵子了,夏建辉在心里无奈的嘆了口,嘟囔道:“那我睡男生宿舍!” “好,走喽,老子抱着你回男生宿舍!”留下表情僵硬的银子妈妈,夏来金抱着夏建辉头也不回的回了西炕。 夏来金仰面躺在炕上,左边是拱着屁股、翕动着粉嫩的小嘴、吐着口水泡泡睡的正香的小狼崽子,身上趴着藉机耍赖撒娇的夏建辉。 夏建辉把脸闷在金子渣爹的脖颈处,闷闷的问:“爸,你今天去哪了?咋回来那么晚?” 金子渣爹微微低头,用下巴上的鬍子茬扎着夏建辉嫩嫩的脸蛋敷衍道:“没去哪,快睡吧。” “噢……”夏建辉不满的在金子渣爹的肩膀上磨牙,直咬的金子渣爹疼得呲牙咧嘴才松开,“爸,你别和妈吵架了好不?我跟姐都不喜欢。” “嗯,尽量。” “爸有机会再带我们去冀二叔家呀?” “……”夏来金捏捏夏建辉的屁股,“臭小子,还有啥要求一遭说了。” “以后别喝那么醉了,骑摩托太危险!” “混蛋儿子!”夏来金收紧胳膊,难得认真的承诺道,“以后不会了,手疼么?” “不疼。” “今天晚上是爸不好。” “那是昨天的事了,我早不记得了,爸,瞌睡,睡觉。” “好。” 第11章 有爱的脱线大仙 第二天,夏建辉是被小狼崽子啃醒的。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夏建辉正在梦里美美的啃着猪蹄,他那只完好的爪子就被小狼崽子拽着塞进嘴里当成猪蹄啃了。 啃了几口,小狼崽子吧唧吧唧嘴,松开夏建辉伪正太的手,吭哧吭哧翻了个身,爬到夏建辉身上,对着肥嘟嘟的脸蛋一口啃了下去,边啃还边愉悦的“啊啊呀呀”。 脸上黏黏腻腻的,痒痒的,夏建辉睡梦中有那么瞬间的错觉,只觉得是前世自己养的那只调皮的大白熊心情似乎不错,竟然勤快的舔着他的脸颊来逼他起床了。 “奶糖,别闹。”夏建辉闭着眼推开小狼崽子的头,咕哝了一句。 小狼崽子歪头疑惑的盯着夏建辉看看,咧嘴一乐,爬过去继续咬,继续舔。 “再闹今天没有肉吃。” 第11页 处于出牙阶段,急需磨牙的小狼崽子,对夏建辉阻止他的行为相当不满,咬住夏建辉脸上的肉不再松口,并使劲磨了磨。 “嘶!死狗!”夏建辉终于耐不住烦睁开了眼,看见的却不是大白熊奶糖,而是瞪着水汪汪的眼看着他的小狼崽子和在炕头憋笑的金子渣爹。 “爸,你又没去上班?” “嗯,快起来,换完药带你去玩。” “去哪?” “好地方。”夏来金尽量装出神秘兮兮的模样诱惑夏建辉,只是夏建辉扫了眼柜上的黄桃罐头和麦辱精心里有了底,坚定地拒绝道,“不去。” “啧,你这臭小子,带你玩还不去,欠揍了吧!” “你揍死我,我也不去看大仙。” “啪!”夏来金在夏建辉光熘熘的大腿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夏建辉抿着嘴一个翻身,推开小狼崽子,躲开夏来金第二个巴掌指责道:“你们爷俩合伙欺负我!” “吓!小兔崽子还学会扣帽子了啊?” “我要告诉银子妈妈。” “就是告诉你财迷舅舅也没用!” “我要告诉冀二叔,我要去他家给他当儿子。” “小兔崽子!”夏来金气得磨牙,食指对着夏建辉点了又点,愤愤的骂道,“没良心的死孩子,一天到晚惦记着当别人的儿子。” “哼!” 最终还是夏建辉获得了胜利,胡搅蛮缠、撒泼打滚等大招尽出,总算暂时拿下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打消了去小刘庄的大仙家里的计划。 然而两个多月后,11月10号这天,当把请大仙这茬事抛到了脑后的夏建辉屁颠屁颠的和夏丽妮小萝莉一起,跟着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再次到了冀二叔家的时候,他彻底懵了。 冀扬小包子过百岁,虽然没大操大办,但是冀建国家还是有不少客人在,大大小小的人坐了满满当当的一屋子,虽说只见过一面,夏建辉还是认出了大部分人,无非是冀扬和冀晴的舅舅、姨妈什么的,只有炕中间坐着的一胖一瘦两个老太太眼生的很。 他们进门,冀建国丝毫没有意外,就连冀二婶也是理所当然的招唿了句:“大哥嫂子来了,快来里边坐。”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夏丽妮小萝莉这次倒是放开了不少,没再怯怯的躲在银子妈妈身后,反而是看着冀晴眼睛一亮,就笑眯眯的混进了正太萝莉圈子,一起闹闹哄哄的边往院子里走边商量着玩什么游戏讲什么故事。 冀晴小萝莉经过夏建辉身边的时候笑眯眯的拍了拍夏建辉的肩膀:“呆小子,一起去玩呀!” 夏建辉抿抿嘴,转身准备跟上去,却不想炕中间坐着的瘦老太太突然道:“小晴,这就是你家呆小子啊?” 冀晴转身对着老太太甜甜一笑:“是呢,姑姥姥你看他呆不呆。” “是啊,姑,你给这俩孩子看看八字?”冀二婶趁机道。 瘦老太太瞪了冀二婶一眼:“瞧什么瞧,小晴的我早就算过了,命定的人不是他。” 夏来金听了心里有点不乐意,想要反驳,却是被冀建国偷偷拽了一下给拦了下来:“姑,你给小辉看看?这孩子一直做噩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瘦老太太闻言,眼神烁烁的盯向夏建辉。 “……”夏建辉这下明白了,敢情这老太太就是两个月前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嘀咕过的、冀二婶那个大仙姑姑。 感受着老太太有如实质的目光,夏建辉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的飞快,紧攥着的手心也慢慢渗出了汗珠。 “八字。”老太太微微一笑,夏建辉总觉得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伸手拽住银子妈妈的衣角想要阻止,可是银子妈妈已经忙不迭的把他的八字报上了:“85年,六月十五,半夜一点十分。” 老太太半眯着眼,开始掐指细算,夏建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这老太太真那么灵说出什么耸人听闻的话来。 “这孩子是你们家的福星,前半生劳心劳力后半生得享逍遥……”瘦老太太掐指默算之后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夏建辉偷偷松了口气,老太太似是瞭然的呵呵一乐,望着夏建辉道:“就是心事太重,孩子,凡事别那么较真,人活一辈子没有谁能尽如人意的。有些人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的,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莫要性子太拗,逞强到最后伤人伤己。你是个聪明孩子,不缺荣华不缺富贵,但是缺心眼儿,自己给自己套上把枷锁。” 夏建辉被瘦老太太说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抿着嘴,盯着老太太的眼睛黑的发亮。 瘦老太太又嘿嘿一笑,笑得夏建辉心里直发毛:“这孩子一生有两劫,一次在五岁,一次在三十五岁,五岁那次已经破……”说着,老太太突然皱眉,对着自己的侄子侄女斥道,“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想来那些侄子侄女都知道老太太要做什么,老太太一发话都领着自家孩子退到了院子里,屋里就剩下了冀二叔一家子、夏来金一家子以及炕上的两个老太太。 “你说话总比我说话管用,那帮小兔崽子们。”胖老太太不满的嘟囔一句,摸索着想要抽菸,但眼睛不大方便摸索几次也没把烟点着。 瘦老太太拿过火柴和烟,帮胖老太太点了,送回胖老太太手上,乐滋滋稍显得意的说:“那是啊,我是他们的亲姑,我们都姓程,你说到底还是姓卢不是?” “哼。”胖老太太不满的哼了一声,瘦老太太也不在意,就着冀二婶端来的水洗了手,又接过冀二叔递过来的香,点着了举在额前对着北边念念有词。 顷刻,瘦老太太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双眸不含丝毫情感的盯着夏建辉看了一会儿,挑着一边嘴角咕哝道:“又是一个。” 冀二婶略低着头,也不叫姑了,直接改了口:“大师,你看这孩子跟小晴命格相合么?” 大仙答得高深莫测:“他俩?不好说。” 冀二婶蹙眉:“他俩相剋?” 大仙:“不克。” 金子渣爹言语里带着喜意:“那就是合适了呗!” 谁知大仙又冒了一句:“也不一定,要他俩想在一起才相合,不想在一起就相剋。” 夏建辉突然觉得这大仙十分不靠谱,纯粹是来消遣人的,还不如不上仙时的老太太像那么回事,心情不由放松下来,颇有闲心的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那是,不想在一起的人可不就是想合也合不到一起么! “嘿!”上了仙儿的老太太突然意味不明的一笑,笑得夏建辉的小心肝儿又兀然一紧,直觉这笑声是在威胁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默默腹诽什么了。 “大师,小辉总做恶梦是咋回事,能给看看么?” “嗯。他没事。” “可是……” “心结而已,自己想开了就好了。” “……”大仙儿虽然正中要害,显然银子妈妈和金子渣爹都不怎么信,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结? 1991年11月10日,星期日,晴。 shit!没想到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这么“阴险狡诈”,好在今天有惊无险,遇到了个脱线大仙儿。 大仙儿不靠谱是好物,我喜欢,虽然一惊一乍的吓人了点儿,但是他没揭我老底儿。 唉,如果在那柱香燃尽的时候,他没用那么高深莫测、将一切都瞭然于胸的眼神看我着我笑的话,我会更喜欢他,说不定等以后发达了就弄个金身什么的供着他。 唿!还好,不管他瞭然还是故作瞭然,都没说什么对我不利的话。 嘿嘿!上次伤了手,掌心留下了一道疤,冀二叔看到后竟然心疼的狠狠瞪了金子渣爹一眼,冀晴小萝莉也装模作样的扯了块芦荟叶子帮我抹了半天,说是什么芦荟可以去疤,抹完还认真地跟金子渣爹说:“大伯,以后不好这样了,要是呆小子破了相我会悔婚的。” 囧!萝莉无敌!金子渣爹竟然还认真地应下了。 冀扬小盆友长得飞快,胖的像个皮球,明明比小黄小了三个来月,结果都和小黄差不多重了。 唔,小黄已经会爬会坐了,或许明天我该用童车推着他去看看李大爷家的大黄狗,让他提前感受下什么是温顺与忠诚。或者,让金子渣爹或者银子妈妈弄只兔子回家来养,每天让小黄看上一次。就弄那种雪白雪白的小白兔,越无害越好。还有,似乎小黄的衣服什么的也要统统弄成兔子图案的。耳濡目染的多了,我想就算他是小狼崽子也会养成小白兔一样的性格吧! 虽然他本性是狼,但是灰太狼太少,我也不是能把灰太狼吃的死死的红太郎,所以还是努力把他变成小白兔吧,小白兔省心。 第12章 叫大黄的大黑背【捉虫】 带着小黄看大黄的计划最终还是泡汤了,起初是因为夏建辉和小黄都还太小,银子妈妈不允许他单独带小黄出门。 后来,闲的无聊的夏建辉便开始忙着变着法子把小黄的衣服被子变成兔子图案,为此甚至不惜抹黑自己形象,打着滚儿跟金子渣爹说自己喜欢兔子,革命闹了一个月,最后总算“如愿以偿”的把小黄的衣物被子、以及自己和夏丽妮小萝莉的被子什么的都换成了兔子图案。更是从夏老爷子那哄来一只小兔子养在了自家院子里,每天忙着摆弄小兔子和小黄,又忙着带着小黄看小兔子,再后来又要上学,就把老黄狗这茬彻底抛到了脑后很远很远的地方。 直到夏建辉十一岁,小黄六岁的时候,夏建辉带小黄去村东头李大爷家看老黄狗的事才算天时地利人和。 那天—— 留着偏分的青年头,穿着黑裤衩、白色半袖衬衫的半大少年,夹着暑假生活,拎着小锄,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后边跟着一个鼓着嘴、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倔强的小包子。 半大少年不说话,小包子也不吭声,固执的拽着半大少年裤衩上的松紧带紧紧跟在后边,少年走他就走,少年停,他就停,不管少年把脚步提的多快小包子都小跑着在后边跟着。 “小黄,松手。”半大少年不耐烦的停住脚步,小包子一下撞到少年背上碰酸了鼻子头,红了眼圈还是倔强的攥着少年的松紧带。 “松手,回去。”半大少年蹙着眉头,冷冷的命令道。 小包子扁扁嘴,执拗道:“不。” 第12页 半大少年深唿吸,突然快走了两步,小包子冷不防就扑倒在了地上,手里还死攥着半大少年的松紧带,于是半大少年往后一个趔趄,等他站稳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大裤衩已经落到了脚跟上。 “啊!夏建辉耍流氓了!”身边路过的小丫头片子们一个个用手捂着眼,露着指fèng,一边偷看一边大喊大叫。 半大少年脸色铁青的狠狠的瞪了几个小丫头片子一眼,寒声道:“小黄松手。” 小包子许是也察觉了少年的怒气,总算乖乖的松了手,只是在少年弯腰提裤子的时候又快速的拽住了少年的衣袖。 少年被气得磨牙,回头看见趴在地上的小包子倔强的眼神的时候又强自压下了火气,把暑假作业和小锄扔到地上,扶起小包子,替他拍了拍背心上的土。 少年无视掉仍在起闹的小丫头片子们,抿着嘴,一手拿着作业和小锄,一手牵着嘟着嘴的小包子,转身往回走。 小包子斜着眼偷瞄了几眼少年的脸色,又心虚的看了几眼雪白的衬衫衣袖上多出来的黑乎乎的小手印,试探的叫:“小灰……” 半大少年皱眉,不满的瞥了一眼小包子:“跟你说多少回了,叫哥。” 小包子偷偷松了口气,眯着眼甜甜的叫了声“哥”,发现少年脸色有所缓和,很快得寸进尺道:“哥,你带我一起去上学呀!” “……”少年无语的看向小包子,忍着火气道,“小黄,你在家跟奶玩儿,我去学校返校,一会儿就回来。” “我不!”小包子倔强的拒绝,“我要跟着小灰。” 少年寒下脸瞪了小包子一眼:“不行,必须去奶家。”说完不由分说的拽着小包子往夏奶奶家的院子里走。 小包子犯拗,抓着大铁门不撒手,死活不往里走。 少年松开小包子,拳头握了松,松了又握在一起,终于还是没捨得往小黄身上招唿。 即便是养条小猫小狗还有感情,当初养的那兔子过年被银子妈妈宰了炖肉的时候,夏建辉还着实难受了一会儿,更何况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带了六年的小狼崽子,不触到他的底线他还真是下不去狠手。 于是,开学前最后一次返校,因为倔强的小狼崽子没法安顿,夏建辉旷了。 怪只怪夏建辉自己心太软,金子妈妈又陪着刚升入初中的夏丽妮去学校报到了,没人能镇住这个犯倔的小狼崽子。 夏建辉头疼的看着抱着大铁门的小包子,烦闷的想:“明明是看着兔子,穿着印着兔子的小裤衩长大的,这小狼崽子怎么就没学会一点兔子该有的脾性呢?” “噢!是了,一定是因为没带小狼崽子去看李大爷家的大黄!”夏建辉这也就是自欺欺人,其实小包子很会看人眼色,在家里从来不惹夏丽妮,因为他模模煳煳的知道姐姐不喜欢他,他也从来不敢违逆金子妈妈,因为他清楚金子妈妈揍起屁股来毫不手软,至于在夏爷爷夏奶奶面前他更是装的乖巧的很,说到底,这小包子也就敢肆无忌惮的跟夏来金撒娇,敢壮着胆子偶尔跟夏建辉犯回倔。 “算了,别抱着破铁门装可怜了,哥带你去玩。”夏建辉最终还是妥协,把暑假生活和小锄放到夏奶奶家,牵着小黄出了门直奔东街,边走边思索小狼崽子的调教问题。 依旧是半大少年夏建辉抿着嘴在前面走,小包子夏建煌拽着夏建辉的衬衫下摆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小灰,我们去哪儿?” “叫哥。” “哥,你带我去哪儿?” “去看一个应该被你当做榜样的好孩子。” “唔……”听到夏建辉夸别“人”是好孩子,小包子闷闷的应了声,无精打采的低下了头。 夏建辉对小狼崽子的反应故意视而不见,继续道:“从第一次见着你,我就希望你能像大黄一样温顺与忠诚。” “大黄?”小包子诧异的瞪着夏建辉,“大黄不是村东头李大爷家的老黄狗么?” “嗯。” 小包子扁扁嘴:“哥,你想让我变成被你用来吓唬我的老黄狗那样啊?““……”夏建辉拉着脸不再说话,沉默的带着身后的小包子继续往村东头走,只是总是微抿着的嘴角有微微抽搐的迹象。 小包子拽着夏建辉的后衣襟,低着头,踩着夏建辉的脚印心不在焉的跟着,眉心拧成了疙瘩。 直到穿过了大半个村子,小包子才舒展眉头,晃着夏建辉的衣襟认真的道:“哥喜欢的话,我以后就做大黄。” “……”夏建辉的脚步突然一乱,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小包子又一次撞到夏建辉背上,撞红了眼圈。 夏建辉嘆了口气,牵住小包子的手,让他跟自己并排走,边走边平静的道:“小黄,哥不是让你做大黄,哥只是希望你能像大黄一样听话,长大后别惹爸妈生气。” “爸才不会生我的气……” “嗯?” “知道了,长大后我什么都听哥的。”小包子狗腿的蹭蹭夏建辉的胳膊,半眯着的眼睛闪动着狐狸般狡猾的光芒。 夏建辉不置可否的嗯了声,带着小包子到了李大爷家附近。 李大爷家的院墙很矮,十一岁的夏建辉踩在墙根处的粪堆上轻而易举的就能看见李大爷家的院子里面,只是五岁的小包子夏建煌个头还差点。 夏建辉带着小包子在李大爷家院墙外边绕了两趟,最终只能蹲下身子:“过来,哥背你。” 小包子欢唿一声趴在夏建辉背上,下巴自然而然的搭在了夏建辉肩膀上。 夏建辉背着小包子,小心翼翼的爬上粪堆,隔着院墙顶部的花墙往李大爷大院子里面望去。 “看东墙角,大黄的窝就在那。”夏建辉提醒淘气的往他耳朵里吹气的小包子。 “噢。”小包子半眯着眼望向院内,目光准确无误的停留在大黄狗的窝上,只是—— “哥,大黄为啥是黑色的?” 夏建辉额头隐隐有黑线滑落,不知道啥时候大黄的窝里变成了一条兇勐的大黑背:“那是因为……” “大黄,捉住他!”夏建辉刚想说因为那不是大黄,结果李大爷就指着一只过路的耗子命令了大黑背。大黑背叫大黄,这下夏建辉是跟喜欢刨根问底的小黄解释不清了。 小黄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威风凛凛的大黑背,赞嘆道:“哥,大黄真帅!” “嗯。”夏建辉硬着头皮道,“别吵,好好看着。” “好!”小黄美滋滋的眯着眼,认真记着大黑背的举动:忠诚的执行李大爷的命令,霸道的守护着属于自己的领土,暴躁的消灭一切“侵略者”。 看着大黄一爪子按住了异常肥硕的黄毛老鼠,小黄激动的勒紧夏建辉的脖子:“哇!哥,大黄好厉害啊,你是希望我也像大黄那么厉害么!” “……” “哥,我长大了会比大黄还厉害,到时候我保护你!” “……嗯。” “哥,大黄咬住那只小黄猫怎么不吃也不放啊?” “……”夏建辉无语,沉默了良久,心情异常复杂、异常纠结的道,“小黄那不是猫,那是耗子!” 第13章 渣爹又一次醉酒 1996年8月30日,星期五,天气不错。 今天,因为小黄我旷了返校,被陪妮子姐姐报导回来的银子妈妈板着脸牢实训斥了几句。 如果是上辈子,妮子姐姐上初中自然是不需要人送的,因为上辈子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搬到了县城,初中离家里只有一站地的距离。 但是,这辈子因为我的缘故,金子爸爸提了一次想在县城买房后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将家里的三间旧平房换成了五间的新房子。 所以,妮子姐姐只能去邻村的中学上初中,两个村子之间是大片的耕地,这个时候地里的玉米正茂盛,绿油油的一片不知会藏着什么危险,她一个小姑娘走这样的路还是让人很不放心的。 妮子姐姐没能去县城更好的中学读初中我并不觉得遗憾,邻村的学校可能教学素质差些,但也避免了妮子姐姐认识那个影响了她一辈子的坏小子,反正她也不是读书那块料,而且高考自然有金子爸爸打理不用担心,无非是多花些金子银子^_^。 有小狼崽子牵着,有爷爷的菸袋锅子压着,最近六年来金子爸爸表现一直不错。说起来也好笑,金子爸爸一直买好烟往爷爷那送,希望爷爷能丢了菸袋改抽捲菸,结果每次爷爷都收了烟之后拿着菸袋锅子把金子爸爸抽回来。 六年了,除了上次醉酒,今天是金子爸爸第一次晚归,心里有点担心。 晚饭的时候小狼崽子格外老实,只是总忍不住往大门口张望,想来他也在盼着金子爸爸回家。 我想今天带着小黄去看大黄还是起了点作用的,感觉今天的小黄格外听话,吃完晚饭主动洗了澡就滚到炕上看《棒球英豪》了,没有调皮。 只是没想到李大爷家的老黄狗竟然已经老死了,大黄的窝里被李大爷的儿子换上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黑背,许是李大爷念旧,大黑背也叫大黄。 大黑背没有老黄狗那么温顺,不知会不会对小狼崽子产生影响。 不过想起下午的时候小狼崽子搂着我的脖子信誓旦旦地说:“哥,我懂了,以后我肯定对你忠诚!”心里就暖暖的,算老子没白拉扯他六年。 我问小黄:“你知道什么是忠诚么?” 小黄用他那嫩嫩的脸蛋蹭着我的脸颊说:“知道,就是像大黄对李大爷那样,听李大爷话,保护李大爷,拍死侵略者。” 我想,小狼崽子最近可能看抗战片看多了。 夏建辉收起日记本,皱着眉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越过了十点,金子渣爹还没回家,小狼崽子已经打起了小唿噜,嘴里还模模煳煳的咕哝着“不要着急,休息……休息一下”。 上完厕所,夏建辉从院子里看了眼银子妈妈的房间,屋里还亮着灯,妮子姐姐还赖在那跟银子妈妈一起用彩电看狗血电视剧《烟锁重楼》。 夏建辉在自来水上洗了手,又钻进厨房——西厢房里拿了个煮玉米边啃边回了正房。路过堂屋的时候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健力宝放在床头柜上,关了被银子妈妈淘汰而搬到他与小狼崽子房内的“小凤凰”的声音,拿起电话听筒用脖子夹好,啃着玉米拨了129寻唿台。 第13页 在寻唿台小姐美妙的声音响过之后,夏建辉嚼着玉米含混不清的道:“请连唿三遍9188,内容‘爸,咋还没回家,你宝贝儿子想死你了!’署名署混蛋儿子,谢谢。” 今年五一的时候金字渣爹鸟枪换炮,抛弃了继建设50后的建设80,买了辆新近上市的长城皮卡。而夏建辉的四叔夏来宝也被夏来金从工地上拉了出来,出钱让他学了驾照,正经八本的当起了司机。 这或多或少有夏建辉给金子渣爹吹耳边风的功劳,要不然这司机指定是在厂子里先是负责开拖拉机、后来又负责开双排座的夏建辉的小舅舅来当,而夏来宝会继续带着一帮工人在冀二叔手下当小队长。 但是,夏建辉知道,他那个舅舅万万不能跟金子渣爹捆绑的,如果捆绑到一起金子渣爹在外面的一举一动就都会传进银子妈妈耳朵里,于是,在夏来金买了皮卡的当天就搂着金子渣爹脖子忧心忡忡说了一通夏来宝在工地太辛苦,还是当司机舒服之类的话。 夏建辉记得尤为清楚,当他说完“爸,你看小舅开车一年比一年胖,小叔带着人干活可是一年比一年瘦了”之后,金子渣爹立马就决定让自家弟弟给自己当司机了。 为此,他又一次得罪了银子妈妈,但是他毫不内疚。让夏来宝当司机,既可以杜绝自家舅舅添油加醋的那张嘴对银子妈妈通风报信,又能缓和夏家人和刘家人在厂子里的各种较劲,最重要的是把他们都从冀二叔身边支走,免得日后他们把冀二叔的技术学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时候排挤冀二叔。 夏建辉想着心事等了十几分钟,没能等到夏来金的电话,不由的皱起了眉:小叔当了金子渣爹的司机,金子渣爹不吭声晚回家的时候连个问话的地方都没有了啊。 村里虽然有到厂子里打工的,但又不好去问,总要给金子渣爹留点脸面。 夏建辉啃完最后一口煮玉米,将玉米骨头从窗户砸进院子里,不小心砸翻了凉台上的脸盆,惹来银子妈妈一声怒吼:“小兔崽子,你又胡乱往院子里扔东西!” 夏建辉慢悠悠的拉开健力宝的易拉环,喝了一口:“妈,我姐该睡觉了!” “小兔崽子管的倒宽!” “弟,我再看会儿,等开学就不能看这么晚了啊!” “有什么好看的……”夏建辉小声咕哝了一句,无聊的靠着床头看黑白电视上一家老小蹦蹦跳跳的唱:“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 小狼崽子似乎被搪瓷盆砸水泥台的哐啷声给惊住了,骨碌碌滚到夏建辉身边,抱住夏建辉的大腿开始拱来拱去。 夏建辉把易拉罐倒换到左手,右手捏着小狼崽子的下巴颏往后推了推,看着自己大腿上湿乎乎的一片口水皱了皱眉。 再看小狼崽子,还在砸吧着嘴,砸吧了几下没啃到实质的东西,居然皱紧了眉,踹着夏建辉的小腿,扁着嘴做出了一副要哭的模样。 肉嘟嘟的脸上涂满了口水,夏建辉的拇指不自觉的抚上小狼崽子的唇,小狼崽子立马安静下来,并伸出舌头像是舔雪糕一样舔了舔夏建辉的手指头:“嘿嘿,小灰,这个好吃,玉米味儿的!” 夏建辉眼皮子跳了跳,留下还没擦的半边脸,果断的收回了手指,不悦的瞪了一眼小狼崽子后嘴角又泛起一丝笑意,小狼崽子半边脸像只花猫一样倒是可爱的很,只是…… 夏建辉盯着小狼崽越来越像夏来金的模样有些失神:冲着小狼崽子这幅长相,他们在村里也住不了几年了,沖小狼崽子这幅眉眼说是收养的怕是早就没人信了,只是风言风语还没传进自家人耳朵里罢了。 外面是个花花世界,如果搬出小王庄,少了夏爷爷的压制,不知道金子渣爹能不能禁受得住那重重地诱惑。 “嘶!”夏建辉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知道小狼崽子到底做了什么梦,刚才还流着口水吃东西的样子,这会儿又咬着嘴唇死死地抱着夏建辉的大腿直打哆嗦。小狼崽子手劲儿不小,抓着夏建辉的大腿里子又掐又挠,疼得他直皱眉。 夏建辉没办法,把易拉罐放到床头柜上,小心的扳开小狼崽子的手指,身子下滑,只得耐着燥热的天气将吓得发抖的小狼崽子搂进了怀里:如果不重生,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把小狼崽子当成是儿子似的养活。 小狼崽子扎进夏建辉怀里,死死的搂着夏建辉的腰,嘴里含混不清的咕哝:“别过去……别……小灰……别过来……哥,救命……” 夏建辉轻拍着小狼崽子的后背,一如六年前夏来金抱着他安抚他那样:“别怕,哥在呢。” 区别只在于,六年前他陷在自己的噩梦里挣脱不出,被金子爸爸一巴掌拍醒了;六年后小狼崽子在他怀里逐渐摆脱了噩梦,舒舒服服的扎在他怀里睡颜趋于安详。 “哐!哐!哐!”半夜十一点半,大门被敲得山响,夏建辉皱眉想要起来,却被小狼崽子抱的紧紧的。没听错的话,刚才隐约听到了金子渣爹那辆小皮卡的声音,怎么还敲起门来了? 夏建辉躺在床上,扇着扇子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听见银子妈妈趿拉着鞋出去开门的声音,然后—— “夏来金你发疯啊?门又没闩,你敲什么敲!” “大嫂,我哥喝多了,怕你们睡下了我进去不方便才敲得门。” “他又去哪儿鬼混了?” “没,这次我哥是有正事儿,我跟你一块把我哥扶进去?” “不用,我能扶,你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媳妇跟着着急了!” “那行,我先回去了,有事儿让小辉招唿我一声。” “能有什么事,快回吧,你媳妇打了两回电话问了。” “……” 接着皮卡的声音越来越远,然后就听见大门被勐地掼上、闩死。夏建辉在心里默数“1、2、3”,果然才数到3,就传来银子妈妈一声怒吼:“夏来金,舒坦日子过多了,不作难受是吧?” “少他妈没事找事,滚一边儿去,老子烦着呢!” 第14章 给予小黄的教训 外面越吵越热闹,丝毫没提今天晚上金子渣爹去哪儿了,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夏建辉没急着起床出去制止,有时候火气压的久了也不好,就让他们先吵吵吧,反正妮子姐姐已经上初中了,承受得住这偶尔一次的争吵。 小狼崽子被吵得在夏建辉怀里拱了拱,迷迷煳煳的问:“小灰,金子爸爸回来了?” “嗯。”夏建辉往外推推小狼崽子,“往那边挪挪,躺好了继续睡吧。” “不!”小狼崽子死赖在夏建辉怀里,“害怕。” “怕?”夏建辉还真有点好奇,对于这个三岁就敢捏着蛇尾巴吓唬比他还大的小朋友的小狼崽子,他还真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害怕成这样了,“梦见啥了?” 小狼崽子也不嫌热,又往夏建辉怀里拱了拱,闷闷的道:“雪糕。” “……”夏建辉拎着小狼崽子的背心往后一拽,“自己躺着。” “哥……”小狼崽子伸着手指戳戳夏建辉的胳膊,夏建辉稍显不耐烦的将小狼崽子的手挡了回去,斥道:“别调皮,睡觉。” “怕……”小狼崽子不敢再戳夏建辉,只是可怜巴巴的继续道,“我梦见去买雪糕吃,回来家里都是坏人。” “嗯。” “没有金子爸爸,没有银子妈妈和妮子姐姐,屋里就是光头坏蛋带着他的狗腿子……” “嗯。” “我趴在窗户外边看见他们抓了你,逼你交出写字檯锁着的那个抽屉里的东西……” “嗯。” “是真的,然后你吐了狗腿子一脸口水,宁死不交,他们就要给你上老虎凳辣椒水,然后我一着急喊出来了,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就拿着枪要打我……哥……” 夏建辉无奈的又把小狼崽子拽进怀里,扳着小狼崽子的下巴,借着窗外的月光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抽屉里什么也没有,蒋介石不是洪水勐兽,以后少看抗战片,你都要中毒了。” “抽屉里有东西。”小狼崽子鼓着嘴说的笃定。 “那你说哥抽屉里都有什么?”夏建辉眼睛微眯,眼神有点发冷。 “好多小册子,一定是光头坏蛋找的名册,好多封信,一定是组织下派的任务,还有一串项鍊,一定是跟组织重要任务联繫用的信物……” “你怎么知道有这些的?” “我偷偷开……” “啪!”夏建辉毫不犹豫的在小狼崽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阴沉着脸低声斥道:“不准哭出声音。” 小狼崽子扁扁嘴,收回声音,泪水顺着腮帮子往下流:“为啥?” “这只是警告,以后再敢乱动我东西就不是一巴掌了事了。”夏建辉把狼崽子推到一边儿,“自己躺着,热。” “不!”小狼崽子流着泪爬到夏建辉身上,气唿唿的在夏建辉肩上咬了一口,“我又没拿,就看了两眼你就打我!” “因为你私自动了我的东西……”夏建辉揉了揉小狼崽子的屁股,又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这就是不听话的惩罚。” 小狼崽子扁着嘴,委屈的盯着夏建辉,无声流泪。 夏建辉松开手,不为所动的看着小狼崽子,平静的道:“以后不听话就揍屁股,白天那种撒泼耍赖对我没用。” “你带我去玩了。” “那是因为我正好不想去学校里拔糙,不想挨第三巴掌就自己从我身上滚下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没拿,只是看看!” “夏建煌,你记着,我说不准你做的事就趁早别做。” “哼!” “我揍你不是因为你看见了抽屉里的东西,而是因为你打开了我不准你打开的抽屉,当然,如果你动了里面的东西的话,就不是这两巴掌了事了……打断条腿什么的也是可能的。” “你不捨得。” “你可以试试,看我舍不捨得?” “我……哼!” “滚下去。” 第14页 “屁股疼,滚不动……”小狼崽子还想继续耍赖,感觉夏建辉的手又在轻轻的揉他的屁股,赶紧搂住夏建辉的脖子,撒娇道,“哥,我错了,抱抱。” “别让我再说。”夏建辉把手放到了两边,没揍小狼崽子的屁股也没有抱他的意思。 小狼崽子得寸进尺:“那亲亲,不然滚不动。” “渣爹不教你好东西。”夏建辉咕哝着抱怨了一句,温热的唇还是在小狼崽子眉心轻轻碰了一下。 小狼崽子美滋滋的滚到一边儿打了个滚儿跳到地上,也不穿鞋赤着脚就往外跑。 “站住,去干吗?” “我去跟金子爸爸说小灰亲我了,还要跟他说我要上学!” “滚回来。”夏建辉依旧躺在床上,声音没什么起伏。 小狼崽子迈到一半的脚僵在半空,回头看夏建辉,见夏建辉没看着他,握着拳试探着把脚落在地上,往前蹭了一步,然后又回头看,见夏建辉依然躺着不动,胆子便大了些,往前迈了一大步,只是脚还没落地,用余光看着他的夏建辉突然不紧不慢的问,“屁股又痒了?” 小狼崽子突然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赶紧收回脚,揉着屁股悻悻的爬回了床上:“小灰……” “叫哥。” “……”小狼崽子愤懑的撇撇嘴,虚蹬了两脚床铺,“哥,金子爸爸又跟银子妈妈吵架了。” “我听见了。” “你不想去看看?” 夏建辉既好气又好笑的敲了小狼崽子脑门一下:“睡觉!” “睡不着。” “心里长糙了吧?”夏建辉颇感无语,小狼崽子绝对是个异类,一般的孩子目睹父母吵架会害怕、愤怒、甚至是麻木,然而他遇着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吵架的时候,他总是异常兴奋。 “嗯。”小狼崽子毫不犹豫的点头,并用期冀的目光盯着夏建辉。 夏建辉不为所动的收回目光,闭上眼,平静的道:“割了,睡觉。” “唉——”小狼崽子长嘆一声,开始瞪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已经睡过大半夜又心情激动的他想要入睡真是有点困难。 夏建辉被他拱的不耐烦,半眯着眼淡淡一瞥,借着月光他隐约看见满脸抑郁的小包子的两只耳朵竖了起来,想来这小狼崽子也跟他做着同样的事——偷听。 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的战争向来惊天动地,所以,即便是隔着堂屋他们还是能将东屋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夏来金,老娘嫁给你算是瞎了眼了!你摸着自己良心想想,结婚十几年给让老娘过过几天消停日子?啊?” “你这败家老娘们就不能消停消停?” “消停?想要消停就别他妈的给老娘出去不学好啊!” “刘招银,你他妈哪只狗眼看见老子不学好了?” “学好?学好就你这揍性,喝得不省人事,脖子上带着口红印回来!” “你别他妈没事找事,老子说没有就没有!” “我没事找事?活生生的证据在那摆着呢!这几年消停日子把你憋坏了吧?” “刘招银!” “怎么,老娘说错了?冤枉你了?” “你有完没完?让不让人睡觉了?” “完?没完?你这个不要脸的抱回家里一个不够本儿,这是打算再弄个野种回来是吧?” “操!你他妈生怕孩子听不见是吧?” “是啊!老娘就是怕他不知道!” “你他妈就是个泼妇!” “让你嫌弃老娘!” “哐啷!” “妈!” “夏来金!老娘跟你拼了!” “爸,你这是干啥啊?” 金子渣爹银子妈妈吵了这么些年,这种状况还是夏建辉第一次遇到,听着对面屋里传来的不寻常的动静以及夏丽妮惊恐愤怒的嚷嚷,夏建辉一个翻身跳下床忙不迭的沖了过去,在床上正翻来覆去、心痒难耐的小狼崽子也火烧屁股似的爬起来屁颠屁颠追了上去。 东屋,脸盆倒扣在地上,地上洒满了水。 银子妈妈面容愤怒至扭曲的对着夏来金张牙舞爪,红底白牡丹花的大裤衩上满是水渍。 夏丽妮抱着银子妈妈的腰,死命的往后拖着她:“妈,你们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啊!” “说不通,妮子你放开!” “妈!” “放开她!”夏来金虎着脸坐在炕上,眼睛里还带着几分醉意,“老子今儿倒是要看看你刘招银到底能泼到啥份儿上!” “哥。”小狼崽子贴在夏建辉身后,偷偷的看着东屋这混乱的一幕,轻轻地叫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夏建辉。 “爸,妈……”夏建辉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屋内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闹腾够了就坐那儿好好说道说道吧,总这么吵你们不腻歪么?” 屋里三个人同时看向面无表情的夏建辉,银子妈妈到底还是顾忌了一点当妈的形象,停下了挣扎,靠着夏丽妮无声地哭泣。 金子渣爹麻木的瞥了银子妈妈一眼,对着夏建辉招手:“混蛋儿子过来!” 夏建辉领着佯装乖巧的小狼崽子进屋:“爸,说说你今天为啥又花天酒地了?” 第15章 出人意料的事实 夏来金支着炕沿往后挪了挪靠在墙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沉默不语,丝毫没有之前争吵时被夏建辉问到痛处的尴尬。 银子妈妈恨恨的瞪着夏来金,冷哼了一声,到底是顺着夏丽妮的意思,被她扶到了炕的另一边儿坐下。 夏建辉闻着满屋子的酒气皱了皱眉,沉默的倒了一杯热水,又找了一个空杯子,把水缓慢的倒了进去,然后又倒回原来的杯子里,来回反覆,沉静的东屋里只有开水入杯的声响。 整个过程中,小狼崽子都乖巧的黏在夏建辉身边儿一声不吭,偶尔偷瞄一眼银子妈妈。 银子妈妈只是怨愤的瞪着夏来金,而夏来金又抽着烟沉默的注视着两个儿子。 夏建辉则心里努力回忆着上辈子这个时候家里发生的事,状若聚精会神的倒着水,直到开水变成了温水才停下动作,把水一分为二,往杯子里加了些蜂蜜,搅匀。 其中一杯递给了银子妈妈:“妈,润润喉咙。” 另一杯端给了夏来金:“爸,醒醒酒。” 经过这么一闹,夏来金就算看起来还有几分醉态却早就清醒了,接过水一口喝干:“你这混蛋儿子!”一声感嘆着实复杂。 “爸,你不怕我爷的菸袋锅子了?”夏来金接过空杯子,眯着眼笑问夏来金。 夏来金拍了下夏建辉的后脑勺,抱起小狼崽子,看着银子妈妈缓缓的道:“当初我既然答应你了,也在咱爸跟前儿保证了,自然就不会食言,有儿有女我知足了,你非整天折腾着逼我去鬼混么?” 夏来金眉心皱起,低垂的目光里尽是不悦,却也没插话,只是安静的等着下文。 银子妈妈扬起胳膊就要用手里的被子砸夏来金,好在夏丽妮眼疾手快给拦了下来:“爸!妈!”叫夏来金的声音里有愤怒与不满,而叫银子妈妈的声音里尽是祈求。 银子妈妈手转了个方向,玻璃杯转砸在了炕上,恨声道:“是老娘逼你,还是你自己心里长糙想要出去鬼混啊?” “爸,小灰说我心里也长糙了。”小狼崽子趴在夏来金脖颈上轻轻私语,看在银子妈妈眼里更加刺目。 夏来金轻轻拍了下小狼崽子的屁股,小狼崽子疼得眉心拧成了结,倒也忍着没吭声。 “从有了小煌老子出去鬼混过吗?” “小辉手心上那道疤是天上掉下来的?” “那次老子是喝喜酒,喝喜酒也是鬼混?” “今天呢?口红印自己长腿跑你脖子上的?”银子妈妈说这话时面露讥讽,眼里又尽是伤心与愤恨。 夏来金闭上眼深唿了口气,无奈道:“本来不想跟你说,怕你着急,哼。” 夏建辉诧异的望向夏来金,两辈子,他第一次见到金子渣爹露出如此神情,无奈、疲惫与淡淡的自嘲。 “今天我是去鬼混了,去夜总会,还找了小姐,混了大半宿……” “夏、来、金!”银子妈妈咬牙切齿的瞪着夏来金,挣扎着要扑过来,夏丽妮只管拉着不放。 夏来金轻轻拍着小狼崽子的背,对银子妈妈的愤怒充耳不闻,只是不紧不慢的继续陈述:“鬼混完了,礼送了,老子喝了个半死,但还是没把握把你那宝贝弟弟捞出来。” 银子妈妈顿时哑火:“你说啥?” “我说你那宝贝弟弟进去了。” “不可能,招福从小老实本分……” “自家孩子都是老实乖巧的。” “他出啥事了,金子,你是他姐夫得救他啊!” 夏来金这才睁开眼,抱着小狼崽子,又搂过迷煳不解的夏建辉,看着银子妈妈道:“有这么个懂事的混蛋儿子,我挺知足的,我们儿女双全,不缺吃喝,不短金银,真不知道你整天闹腾个啥。” 银子妈妈盯着小狼崽子的后背,虽然什么都没说,意思却不言而喻。 “他也是我们的儿子,你当我是为了小煌也好,为了小辉和妮子也好,为了不挨咱爸的菸袋锅子也好,就不能少闹腾几回?别我一回来晚了就疑神疑鬼不行么?” “哼!”银子妈妈虽然在冷哼,口气已经软了下去。 “爸,我舅咋了?”夏建辉趁机问,前世记忆里没有这段,当然那时候对于金子渣爹的晚归甚至是彻夜不归,银子妈妈已经开始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们不为此争吵的话很多事情他都没有途径知道。 “招福到底出啥事儿了?” “偷厂子里的铁被抓着了。” “那咋儿办,他没事吧?”银子妈妈的担心不言而喻,刘招福向来是姥姥姥爷和银子妈妈的心头肉。 “说不准,他这次偷的太多了。” “那你……”两辈子争吵了无数次,这是夏建辉第一次看见银子妈妈面露愧色。 或许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夏建辉用胳膊肘捅捅夏来金:“爸,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第15页 “滚回去睡觉,你老子是这样人么?”夏来金佯怒着推开夏建辉,又想放开小狼崽子,结果小狼崽搂着夏来金的脖子死不松手,在夏来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后,撒娇道:“爸,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走到门口的夏丽妮又退回来,不满的瞪了小狼崽子一眼。 夏来金佯装没看见,只是又抱住小狼崽子道:“啥事儿?” “我要上学!”小狼崽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夏来金,“我要跟小灰一起去上学。” “你才多大点,到时候啥也听不懂别回家哭鼻子。” “嗯,我不哭。” “那就去吧,难得咱们老夏家还有个爱上学的苗儿。”夏来金说完看着银子妈妈道,“明天你去打点打点小学校长,把小煌送去上育红班,你也能少……操点心。” “打点?又花钱。”银子妈妈的抠门儿本质又冒出来了,夏建辉心底十分无语。 “打点小学校长能花几个钱,今天一晚上我为了你那宝贝弟弟都打点出去几万块了。” “……” 最终银子妈妈妥协,夏建辉拽着小狼崽子回了他们的房间,夏丽妮也跟着过去继续用小凤凰看《烟锁重楼》。 东屋里没再传出什么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夏丽妮轻嘆了口气:“弟,你说咱爸咱妈咋就不能像冀二叔和冀二婶那么和谐呢?” 夏建辉嘴角抽搐,“和谐”已经提前成了夏丽妮的口头语:“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冀二叔跟冀二婶也不大可能不吵架吧?” “小晴从来没说过。” 夏建辉想了想抽屉那一摞信的内容,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是没跟你说过,倒是跟我这个呆小子倒过几次苦水儿。 “姐,过日子哪有锅勺不碰锅沿的,咱爸咱妈吵架也属正常。” “嗯,小晴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唉,一星期没收着小晴的信了……” “算日子该来了。” “明天你去大队看看。” “来了大喇叭广播。” “我急啊!这次讲的故事就剩个结局吶!” “嗯,卡结尾啥的最坑爹了,要不你明天打电话问她吧。” “哼!”夏丽妮难得露出对冀晴的不满情绪,“问的话她一准儿跟小时候讲射鵰英雄传似的……” “从此傻小子和聪明丫头手拉手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夏建辉和夏丽妮无奈的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辈子他们跟冀晴、冀扬、程宇联络不少,从他们书信交流以及电话交流来看,程宇他们三个没少被冀晴讲的故事坑。 第二天上午,银子妈妈领着小狼崽子去了小学校长家。夏建辉在院子里抻着水管给黄瓜西红柿什么的浇水,处于村中街的村委会的大喇叭吱吱啦啦响了一阵,然后便传出了村支书的声音:“大伙注意了啊大伙注意了,这有几封信我念一下,听到的赶紧来大队取,没听到的别人也转告一下啊,刘福顺,夏建才,于志泉,张德普,夏丽妮,夏建辉……” 大喇叭连续广播了三遍,躲在屋里看狗血电视剧的夏丽妮兴沖沖的冲出屋子,骑上自行车就奔向了村委会。 夏建辉关了自来水,回屋拨电话。 “喂,你好。” “小扬,你姐寄过来的是不是故事结局?” “啊,小辉哥啊,是啊。” “结局啥样?” “吶个……”电话对面的声音有点吞吞吐吐,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很坑爹。” “是么,那我不看了。” “明智!” “小辉哥,小黄呢?” “跟我妈去送礼了,他要上学了。” “啊?他上学?我也上!妈,我……” 夏建辉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撇撇嘴放回了电话。 1996年8月31日,星期六,晴。 小晴那死丫头的故事结局果然坑爹,尽管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我的耳朵还是被夏丽妮那不间断的唠叨攻势折磨了一上午,直到银子妈妈虎着脸带着难掩兴奋的小狼崽子回来才得以解脱。 小狼崽子上学的愿望如愿以偿,银子妈妈为了送给小学校长的五百块钱心疼不已。说实话,五百块钱或许还是大多数人一个月的工资,可是对于我家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大钱,但是银子妈妈还是心疼的不行。 银子妈妈就这个毛病,钱花在自家人身上咋儿都不心疼,花在别家人身上,哪怕是一分钱也跟割她的肉似的。 说到底,六年过去了,银子妈妈还是从来没把小狼崽子当过自家人看,想上辈子为了给妮子姐姐买个大学上一下子花了20万的时候,她也没眨下眼睛。 算来算去,家里也就一个半人把小狼崽子当成了自家人,半个我,整个金子渣爹。 金子渣爹下班回来的时候给小狼崽子买了新书包,新铅笔盒,还有铅笔橡皮,说真的,我嫉妒了,两辈子我入了两回学,金子渣爹都没给我买这些,哼,果断鄙视他! 第16章 小黄入学第一天 学前班不是幼儿园託儿所,要够七岁的孩子才能上。所以,即便是入学第一天,也基本没有哭着闹着要回家的,更多的是兴奋的两眼冒光、脸蛋红扑扑的小包子们。 杨老师师范毕业七年,教了七年的学前班,也就遇到了那么两、三个上学第一天哭了的,结果也是哄几句就乖乖的上课了,但是今天她遇到了个“大麻烦”。 走后门提前入学的夏建煌今年才六岁,上第一节课的之前她还着实担心了一把,不过开始上课之后她就松了口气,因为那小包子两眼放着光、听课很认真。只是没想到到了第二节课,才上课五分钟—— 杨老师照例指着黑板上写好的“1、2、3、4、5……”教小包子们认数字,夏建煌突然举起了胖乎乎的右手。 “夏建煌小朋友有什么问题问老师?” “老师,我要找小灰!” “……”杨老师有点头疼,“现在在上课,等放学回家就能抱小灰玩了。” “老师,小灰就在学校里,我要跟小灰一起上课。”夏建煌不哭不闹,认真的跟老师解释,因为小灰说了,上课的时候不许哭闹,有问题要举手之后好好跟老师说。 杨老师不是本村人,压根儿就没往本校学生身上想,皱眉问:“你带着小灰来上学了?” “不是,是小灰跟我一起上学,老师……”夏建煌想了想,扁扁嘴拿出跟夏来金撒娇的那一套,泪汪汪的望着杨老师,“我想找小灰。” “夏建煌小朋友,上学的时候不能带宠物。” “宠物是啥?” “就是小猫儿、小狗什么的。” “……”夏建煌委屈,抿着嘴低着头努力克制着反驳杨老师的冲动,因为小灰说了,就算老师错了也不准跟老师顶嘴,顶多左耳进右耳出当她放了个屁。 只是他忍住了,跟他住一条街上的小包子们没忍住,一下子就闹笑出来:“哈哈!小猫、小狗,哈哈!” “哈哈哈,小猫,老师,小灰是小猫的话,那夏建煌也是小猫了!” “……” “啪啪啪!”杨老师用教鞭狠狠的敲了讲台三下,板着脸呵斥道:“安静!” 小包子们顿时鸦雀无声,但是还是有几个胆子大的憋着声音,偷偷的笑,尤其是夏建辉家东邻居家的王小东,整张小脸憋笑憋得最扭曲。 “王小东,你笑什么呢?” 王小东噌的站起来,站得笔直,大声道:“报告老师,小灰不是小猫,不是小狗,是夏建煌他哥。” “咳!”杨老师尴尬的咳了一声,“好了,坐下吧,我们继续上课。” “是!”王小东坐下后,趁着杨老师转身的功夫对着夏建煌咧咧嘴,做了个鬼脸。 夏建煌回瞪了王小东一眼,怨念的偷瞪了杨老师一眼,在杨老师转过身来之后,立马规规矩矩的坐好,安安静静的,眼神错也没错的看着黑板,心里开始打自己的鬼主意。 第二节课,五年级上的是语文课。夏建辉照例把语文书立在桌面上,挡着老师的视线,偷看《三国演义》。 上课看杂书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要不然让一个三十几岁的人坐在一堆小正太、小萝莉之间听课真的是一种煎熬。 就算是哪节课老师格外厉害了,他也只是偷瞄着窗外的大树发呆。 开始的时候他这种表现,还被老师罚了几次站,请了几次家长,再后来看他每次考试都能拿第一名,只要他做的不是太出格,老师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夏建辉看《三国演义》看的入神,正看到第十九回——下邳城曹操鏖兵,白门楼吕布殒命——曹操下令将吕布缢死、然后枭首那段儿,身为吕布粉儿的他不禁在心里跟着吕布感嘆了一句大耳朵刘备不义,心就勐地怦怦急跳了两下。 夏建辉抬头瞄讲台上的许老师,发现许老师还在低着头看着教案讲解着课文,于是长出了口气,低下头翻下一页,刚准备继续看教室里就闯进来一个小包子。 “小灰!我要跟你一起上课!”小包子长得水灵灵的,声音也清清脆脆的,看的夏建辉的同学们呆了一下才开始窃窃私语。 许老师上课遇到过自己的学生上课小声说话、不认真听讲,遇到过变天的时候家长从窗户那往教室里给孩子递衣服,还就没遇到过讲着讲着课突然冲进来个小包子嚷着要一起上课的。 “你是谁家孩子?咋跑这来了?” 小狼崽子充耳不闻,嘟着嘴站在讲台上,伸着脖子看了一圈,就直奔坐在第五排的夏建辉,夏建辉眼皮子跳了跳:难怪刚才觉得不对劲儿,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夏建辉刚要站起来跟老师认错,解释,小狼崽子就冲到了他跟前儿,挤开夏建辉的同桌,趴到夏建辉大腿上:“小灰,我要跟你一起上课!” 追到门口的杨老师和讲台上的许老师一起盯着夏建辉,夏建辉皱着眉推开小狼崽子,站起来认错:“对不起,这是我弟,耽误大家上课了,我这就把他弄出去。” 许老师本来就好脾气,又听杨老师低声抱怨了通,也没为难他,只是摆摆手:“快去快回,我们继续上课。” 第16页 夏建辉拖着小狼崽子出了教室,杨老师正板着脸在门口等着他们。 “杨老师对不起,小黄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麻烦还送进来干嘛?夏建煌又没不够入学年龄,也不能老老实实上课,这不是多余么?” 夏建辉抿抿嘴,垂着眼掩饰着眼里的不悦,平静的道:“杨老师你消消气,这孩子第一天上学,还没收心,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一次就够了,整个班三十几个学生,他突然窜出来我只能撂下其他学生在后边跟着他跑,我们这是学校又不是託儿所!” “对不起,杨老师,我保证小黄只有这次没有下次,他下次要是再犯我就领他回家。” 杨老师憋了一肚子火,结果夏建辉完全不接招,只知道认错,也只能压下火气淡淡的应了句:“嗯,你好好管管他吧,我回去上课了。”说完,杨老师转身就走,夏建辉点头称是。 小狼崽子见杨老师刚才那样,心里知道自己闯祸了,抱着夏建辉的大腿蹭蹭,可怜巴巴的叫了声:“哥……” 夏建辉抿着嘴,低着头冷冷的盯着小狼崽子:“放开。” “哥不生气,我就放。”小狼崽子壮着胆子讲条件。 “放手,站好。”夏建辉不为所动,小狼崽子扁扁嘴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两手垂到腿侧,紧贴着墙根站直了,低着头准备受训。 “知道错了?” “哥,别揍屁股行不?” 夏建辉嘴角抽了抽:“你把屁股都藏墙里去了,揍个屁,说说咋回事儿。” “哥说上完课就来找我一起回家,上完了课你也没来。” “这不才第二节课么?你上课干啥了?” “听讲。” “听讲杨老师的脸还能被你气黑了?” “我举手说找小灰,杨老师说不准带宠物,然后王小东瞎起闹,哼!” “然后呢?” “然后杨老师知道小灰是哥了,啥也没说接着讲课,我趁他不注意熘出来找哥了。” “你咋找到的?” “挨个找。” “都跟刚才那样?” “嗯。” 夏建辉无语,都跟刚才那样,也就是说这小狼崽子强闯一年级到五年级五个教室后,才找到他,这也难怪杨老师脸黑成那样了。 “你倒是能耐!” “谢谢哥!”小狼崽子笑眯眯的装傻。 夏建辉点点小狼崽子额头:“别装傻,就这一次,现在滚回去上课。” “我想跟小灰一起上。”小狼崽子鼓着嘴继续争取。 “我上的是五年级,你才上学前班,一起上个屁,以后好好上课,不准再跑出来了,要不然你就干脆跟银子妈妈在家玩,不用上了。” 小狼崽子缩缩脖子,吐吐舌头,讪笑:“不,我要上学,哥,我啥时候能跟你一块上?” “想也别想了。” “要不哥一直上五年级等我上到五年级,我们一起?” “不可能。” 小狼崽子扁嘴,眼睛眨眨开始转泪,夏建辉面无表情的看着小狼崽子表演,一语不发。 小狼崽子眼泪开始往下流,夏建辉淡淡的道:“我最讨厌小孩子哭哭啼啼了。” 小狼崽子立刻把眼泪收回去,拽住夏建辉的手摇了摇:“哥……” “想跟我一块上也不是没办法……” “啥办法?” 看着小狼崽子兀然发亮的眼,夏建辉心里突然软了一下,半真半假的哄道:“想跟我一块上的话,你就好好听课,好好学习,努力争取跳级吧。” 第17章 夏家的年前扫除【捉虫】 跳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但是夏建煌小包子斗志昂扬,信心满满。 自从知道跳级可以追上夏建辉的脚步之后,小包子便戒掉了最爱的动画片,每天放学回家除了吃饭、睡觉和上厕所的时间都在缠着夏建辉给他补课,一坚持就是一个学期。 当然,他之所以能一直坚持,也许是因为给他补课的人是夏建辉。 “小晴,我郁闷!”夏建辉在西屋写字檯边拿着一年级的书教小狼崽子认字,东屋里传出了夏丽妮甜而不腻的声音,“我无聊死了!” “小辉那死小子眼里已经没我了,唉!每天就知道给小……黄补课。” “嗯,是啊。” “那小崽子想着跳级呢。” “不知道……” 夏建辉嘴角带着笑从夏丽妮与冀晴的电话粥里收回思绪,扳回小狼崽子趴的过低的脑袋,顺便在头顶揉了揉,头髮有点硬,扎手:“行了,出去玩会儿吧。” “不,都快半年了我还一级没跳呢。”小狼崽子闷头继续。 “你上学快半年了,一个朋友也没交到。”夏建辉合上课本,强行收起小狼崽子手里的笔。 小狼崽子抿抿嘴,扑到夏建辉怀里,拱着刺猬头蹭啊蹭:“我有小灰,不需要朋友。” “每个人都需要朋友。” “小灰已经五年级了,也没交到朋友。” “那是因为在学校里我还没遇到可以做朋友的人……”夏建辉面不改色的说完谎,继续道,“但是我至少有冀晴、冀扬、程宇三个朋友。” “我在学校也没遇到可以当朋友的人,而且我也有朋友,冀扬。” “但是你已经一个月没跟小扬通电话了。” “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 “其实你需要一个跟你一起成长的死党,我看隔壁的王小东对你不错,你为什么不理他?” “哼!” “记仇?”夏建辉不由得想起入学第二天,小狼崽子就跟王小东在学校门口大打了一架,因此粉嫩嫩的脸蛋上还留下了一道一厘米长的疤痕。打架的原因很简单:王小东调皮,放学后嚷嚷着说小灰是小猫小狗,小狼崽子恼了,扑上去抱着王小东在地上滚了两滚,并对着王小东瘦巴巴的脸颊打了两拳。 事后,小狼崽子对王小东不理不睬,王小东却突然主动开始跟小狼崽子示好,无奈每次小狼崽子都极不留情面的将他赶走。 虽然,夏建辉很为小狼崽子继承了夏家护短的优秀基因而欣慰,但还是冷着脸训斥了他,并假惺惺的教导小狼崽子:“仇恨”要不得,要学会宽容。 小狼崽子闷在夏建辉怀里一语不发,夏建辉皱眉思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们那都是小打小闹,记恨到现在的话就太小家子气了。” “他说小灰是小狗,所以我绝不理他。” “那其他人呢?” 小狼崽子闷着头在夏建辉怀里拱来拱去,就是不回答。 “还是在记仇,早就跟你说了仇恨要不得,如果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会毁了别人的一生也会毁了自己的一生。” “不是,不是因为记仇,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们、讨厌他们。”小狼崽子闷闷的反驳,他真的不是记仇,只是因为那些人太讨厌了。 “为什么?” “没什么。” “唔,那出去玩儿吧。” “你呢?” “我?扫房顶、擦玻璃。”还有三天过年,银子妈妈去赶集买菜,他决定趁这空当帮银子妈妈做点什么。 “我帮小灰!” 夏建辉不置可否,从去年的挂历上扯了两张挂历纸,折了两个纸帽子,一个扣在小狼崽子头上,一个顶在自己脑袋上。 扫房不过是用笤帚把房顶或者墙上的蜘蛛网、灰尘扫掉。但是以夏建辉和小狼崽子的身高踩着凳子笤帚梢也够不到房顶。 于是,夏建辉去院子里熘达了一圈,弄了根架黄瓜架用的竹竿,一头绑上了笤帚,握着另一端,举着晃晃悠悠的笤帚开始扫房。 说是要帮忙的小狼崽子也只能跟在夏建辉后边推推凳子,吃吃灰。 费劲巴力的扫完一间屋子,夏建辉和小狼崽子的脖子都酸了。 “人间大炮一级准备!” “人间大炮二级准备!” “啊!” “笨蛋,准备个屁,快砸!” “……” 街上传来小孩崽子们闹哄哄的声音,昨天下了一场大雪,那些孩崽子们都乐疯了,今天一大早就从被窝里爬出来,开始在街上组队打雪仗。 夏建辉抹掉小狼崽子鼻尖上不小心挂上的蜘蛛网:“小黄,你去跟王小东他们打雪仗玩儿吧。” “不去。”小狼崽子摇摇头,“我要帮小灰扫房。” “你能帮什么?倒是接了一脸灰。” “推凳子。” “你不想玩儿么?”夏建辉皱眉,总觉得小狼崽子太不合群,太沉闷了,夏天从来不跟年纪相仿的小孩崽子们去池塘里玩水、捉蝌蚪,冬天也从来不跟他们打雪仗、熘冰。其实是他想多了,小狼崽子不过是在模仿他。 “我想跟小灰一起玩。”小狼崽子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夏建辉。 夏建辉想像了一下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在街上打雪仗的情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便想拒绝,但是小狼崽子补得后一句“我想跟小灰,金子爸爸一起玩。”却让他打消了想法,有些时候打雪仗绝对是报怨的好东西。 “好。”夏建辉笑眯眯的应下,“等爸回来让他跟我们打雪仗。” “我去给他打电话,他肯定早回来。”小狼崽子兴奋的抓起电话,然后又蔫蔫的放下了话筒,“唉,妮子姐还在跟小晴姐打电话。” 中场休息之后,夏建辉带着小狼崽子开始扫下一间屋子,堂屋里有炉子,夏建辉不让小狼崽子靠近,自己推凳子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添煤用的小煤铲。 夏丽妮听到动静,终于结束煲电话粥,出来看了一眼便不由分说的夺过了夏建辉手里的笤帚,并埋怨道:“扫房咋不叫我?” “唔,你不是在忙么。”夏建辉其实有点郁闷,虽然明知道成年后他的身高足有178cm、而夏丽妮的身高也就现在这样了,但是现在比夏丽妮矮了一头半是不争的事实。 第17页 “我有什么可忙的。”夏丽妮拿过夏建辉头顶的纸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行了,你带着你弟出去玩,我扫。” “我擦玻璃。” “随便。” 擦玻璃只能中午擦,早上玻璃上有冰花,晚上玻璃上也有冰花。 看看表,十一点半,夏建辉和夏丽妮都没有做饭的打算,反正银子妈妈去赶集肯定会买吃的回来,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扫房擦玻璃。 “咕噜噜……”他俩能忍,小狼崽子的肚子却开始抗议。夏丽妮不耐烦的皱皱眉,没有说什么,只是拎着笤帚和凳子进了东屋。 小狼崽子对着夏丽妮的背影吐吐舌头,然后撒娇道:“哥,我饿了。” “吃烤白薯吧。”夏建辉掀开炉膛上的挡灰的挡板,拿着小煤铲在下边巴拉一番,挑出一块烤熟了的红薯给小狼崽子,“去自己一边吃去。” “好!”小狼崽子美滋滋的垫着袖子接过烤红薯,钻回了西屋。 煮玉米,烧花生是夏建辉的最爱,烧玉米是夏丽妮的最爱,而小狼崽子目前最喜欢吃的就是烤红薯。 夏丽妮扫房,夏建辉擦玻璃,小狼崽子顶着一脸灰吃烤红薯。 接着自家宝贝儿子电话赶回家的夏来金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吓,你们这仨小兔崽子倒是勤快了!” “金子老爸!”小狼崽子放下烤红薯,扑到了夏来金怀里。 夏来金抱起小狼崽子,看着夏建辉通红的手,皱眉道:“你妈呢?咋不用热水?” “去赶集了,本来是热水,又凉了。” “嗝!”小狼崽子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你这臭小子吃了多少东西?” “三块烤白薯。”小狼崽子笑眯眯的举起三个手指。 最后,夏来金理所当然的负责扫完了剩下的屋子,夏丽妮和夏建辉合力擦了剩下的玻璃,小狼崽子拿着抹布东抹一下西抹一下象徵性的擦了柜子。赶集回来的银子妈妈回家看到这种成果心情不错,把炸糕和年糕递给夏丽妮后就把三个小的打发到了一边,由她换了床单,擦了柜子扫了地。 1997年2月3日,星期一,雪过天晴。 自从上次因为小舅出事,银子妈妈误会金子渣爹之后,银子妈妈对渣爹的态度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后来渣爹几次晚归银子妈妈都没再像以前那样不由分说的开骂。 小舅是出事一个月后被捞出来的,具体花了多少钱我不清楚,不过肯定是一笔足够银子妈妈心疼好久的钱,因为小舅出来后到我家来的时候,银子妈妈破天荒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之所以又想起小舅,是因为今天妮子姐姐、小狼崽子和我拿着雪球围攻渣爹的时候,他突然来了,来送姥姥蒸的大馒头,于是妮子姐姐、小狼崽子和我手里的雪球不约而同的砸向了小舅舅,因此杯具的我被金子渣爹的雪球砸中,雪水顺着脖子流进棉袄里,冰冰凉凉的,然而我的心却是暖的。 金子渣爹陪我们打了一小时的雪仗【其实是被我们围攻了一小时】,又在门口堆了四个大小不一的雪人,收到隔壁王小东羡慕的目光,小狼崽子得意的扬着下巴对他龇龇牙,做了个鬼脸。 不得不说,打雪仗真是发泄怨气的好办法,我已经开始考虑以后每年都拉着金子渣爹一起打次雪仗了。 疯玩之后,我们满身的雪和灰尘,只得由小叔叔开着皮卡车载着金子渣爹,银子妈妈,妮子姐姐,小狼崽子和我一起去镇上浴池里洗了个澡。 皮卡车是五座的,所以小狼崽子只能坐在其他人腿上,开始是我,后来我腿麻了就到了妮子姐姐身上,再后来又到了银子妈妈怀里。 这是银子妈妈和妮子姐姐第一次在可以不抱的情况下主动抱小狼崽子,即便是因为她们心疼我,但是当我看到小狼崽子兴奋的目光,和银子妈妈、妮子姐姐不如以前那么深厚的厌恶之后,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希望生活能沿着良好的轨迹发展下去,宿命大神不要跳出来出什么么蛾子。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感觉,极其不希望以后有太多的变故。 所以,我大概应该把神仙妖怪菩萨什么的都拜拜,阿门。 第18章 辞旧迎新又一年【捉虫】 1997年2月6日,夏建辉重生后的第七个除夕,他已经从一个胖乎乎的五岁小包子变成了偏瘦的十二岁半大少年,眉宇间的稚气逐渐离他而去,柔和秀气的面部线条不再是原有的雌雄莫辨,逐渐呈现出男孩子该有的英气。 天刚蒙蒙亮,时针指向六点,分针秒针同时指向十二,银子妈妈的嫁妆——古老的小闹钟中间的小锤准时开始摆动,有力的敲击着貌似两只耳朵似的“铁碗”,发出一阵悦耳的“叮铃铃”声。 睫毛微微颤动,夏建辉闭着眼,从温暖的被窝中抽出左手摸索到床头柜上的闹钟,寻找着闹钟屁股后边的开关,反覆几次终于成功的把开关拨到了另一边,他却完全没有了睡意。 双人床空了半边,身边的被子平平的铺在他的右侧,而他的怀里多了肉唿唿的一团,被闹钟吵着美梦的小包子拱着刺猬头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小狼崽子钻他的被窝,抱着他的腰睡觉,防范与牴触一天弱过一天。 “唉。”轻嘆了口气,夏建辉提着小狼崽子的后领往上一拽,将顶着刺猬头的小包子的脑袋从被窝里露了出来,小包子顺势搂住夏建辉的脖子,在他肩上蹭了蹭红扑扑的脸蛋。 “松手。”夏建辉眉头微皱,声音微冷,这个动作太容易让他想起前世的种种。 小包子依旧搂着夏建辉的脖子,闭着眼,眼珠转来转去表示他只是在装睡。 “狼终归是狼,即便是养成了兔子,骨子里还是jian猾的。”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冀晴有意无意对他说过的话,加上刚刚被小包子勾起的不美好回忆,夏建辉心里噌的窜起一股邪火,不由分说的拎着小包子的后领将他扔出了被窝。 小包子被冻得打了个寒颤,可怜巴巴的看着夏建辉:“哥。” 夏建辉瞥了小包子一眼,平静的道:“起床。” 小包子看出夏建辉的情绪不佳,扁扁嘴,开始穿衣服。 夏建辉平復了下心情,翻身下床,也开始穿衣服。 邪火来的快,去的也快,等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夏建辉再跟小狼崽子说话时的语气已经从刚才的冰冷转为平时的清冷。 除夕,是全家团圆的日子。 前世的他在长大后面对着空荡荡的公寓,曾经无数次怀念小时候的新年。 到东厢房找出金子爸爸买回来的鞭炮,挑了一挂最小的小鞭,拆了一把装进小狼崽子上衣口袋里,又点了一节香递给小狼崽子:“今年的鞭你放。” “真的?”小狼崽子说不出的兴奋,夏建辉扬着嘴角点了点头,并在他和小狼崽子房间的凳子上放了一枚小鞭,示意小狼崽子点引信。 小狼崽子点着,快速后移靠在夏建辉腿上,夏建辉伸手捂住了小狼崽子的耳朵。 “嘭!”一声脆响,地上散落了几许红色的碎纸,预示着开始辞去了旧岁。 夏建辉牵着小狼崽子的手,进了夏来金和银子妈妈的屋,同样在凳子上放了一枚小鞭,不过凳子被夏建辉刻意放在了金子渣爹的头顶。 “嘭”的一声响,金子渣爹翻身伸手拍了倚在炕沿上的夏建辉后脑勺一巴掌:“你个混蛋儿子!” 夏建辉转身,露出微笑:“爸,过年好!” “金子老爸,过年好,银子妈妈,过年好!”小狼崽子放完鞭,笑眯眯的对仍在被窝里的夏来金两口子问好。 夏来金从枕头下拿出两个厚厚实实的红包:“喏,压岁钱。”说完,挑着细长的眸子斜睨银子妈妈。 银子妈妈也从枕头下摸出两个红包,笑着分给了夏建辉和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捏捏红包,然后习惯性的递给夏建辉。 “小煌,你就这么把钱给小辉了?”夏来金点着根烟,吐着烟圈逗弄小狼崽子,“就不怕他把你压岁钱都贪污了?” 小狼崽子奇怪的瞥了一眼夏来金:“我的就是小灰的,怕什么?” “等你想花钱的时候找不着钱可别哭鼻子啊?” 小狼崽子瞪着眼看着夏来金,鄙视道:“爸,我花钱的话你不给我么?” “滚蛋!滚出去放爆竹去!”夏来金炸毛,银子妈妈心情颇好的看着夏建辉把四个红包揣进口袋里。 夏建辉和小狼崽子在堂屋又放了个小鞭,这才转战院子里,看着小狼崽子放光了口袋里的小鞭后,夏建辉找了挂两百响的鞭炮用竹竿挑了插在已经成了古董的压水井上,点了引信,带着小狼崽子捂着耳朵躲出老远。 “噼噼啪啪”的炮竹声响过,酷爱睡懒觉、起床气甚重的夏丽妮终于从从她的屋子里晃悠了出来,夏建辉和小狼崽子赶在她发飙之前,齐齐喊了声:“姐,过年好。” 夏丽妮这才吞回了到了嘴边的话,冲进东屋给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问好,当然更重要的是压岁钱。 银子妈妈起床开始生炉子做早饭,金子渣爹也晃悠到院子里跟两个儿子一起放炮竹。 刷牙、洗脸、吃饭、藏压岁钱。 金子渣爹的红包是一封一千,银子妈妈的是五百,四个红包三千块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夏建辉随手将红包扔进抽屉里,小狼崽子蹭在他身边眯着眼往抽屉里瞄:“小灰,我想要那串项鍊……” “不行。”夏建辉微微皱了下眉,拨开小狼崽子的狼爪子,重新将抽屉锁好。 小狼崽子眯着眼,咕哝着:“难道真是跟组织联络的信物?” “是信物,不过不是跟组织联络用的,是跟你未来嫂子联络用的。”夏建辉扬眉开了个玩笑,牵着小狼崽子的手往外走,“快走吧,该去爷爷家了。” 小狼崽子跟在身后,五官不满的皱到一起,活像个包子。 每年除夕中午都要在夏老爷子家聚餐,银子妈妈掌勺,夏建辉的二婶、三婶、四婶打下手。四个女人在堂屋里择菜洗菜,夏来金兄弟四个在里屋陪着夏老爷子天南地北的胡侃,夏奶奶在炕上逗弄四叔夏来宝家的小儿子。 因为过年,又都是自家孩子,夏奶奶难得大方的摆出了夏来金从城里捎回来的金丝猴奶糖,二叔夏来银家的堂哥夏建武两把抓走半碟揣进口袋里乐滋滋的跑了,三叔夏来财家的堂妹夏丽萍又抓走剩下的大半也笑眯眯的晃悠走了。 第18页 夏丽妮看着盘子里可怜的三块奶糖,扒了一块塞进夏建辉嘴里:“正好咱们一人一块。” 本来装没看见的夏奶奶只好慢吞吞的又抓出两把奶糖放进了盘子里:“先吃,吃完还有。” “哦。”夏建辉笑笑,夏丽妮低着头没吭声,只有小狼崽子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午饭照例分了两桌,炕上是夏家的女人和小崽子们。地上是夏家的男人们,炕上挤得荒,所以夏建辉和夏建武两个很荣幸的被弄到了地上那桌。小狼崽子破天荒的没粘着夏建辉,乖巧的坐在夏丽妮旁边闷头吃饭。 炕上喝的是香槟和葡萄酒,地上的男人们喝的是老白干儿。 老白干儿向来是夏老爷子的最爱,觥筹交错,几杯酒下肚兄弟几个说话就更没了遮拦。 “大哥,来年我也想跟你去干活。”夏来银满脸通红,倒不是羞的也不是醉的,只是喝酒上脸,哪怕是只喝一口啤酒也会这样。 “好啊,去吧。”夏来金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夏建辉低头慢慢嚼着花菜,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厌恶感,他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个二叔,看来厂子里难得的平衡又要被打破了。 想着心事,夏建辉随意的将筷子伸向附近盘子里的最后一片火腿肠,在筷子碰到火腿肠的瞬间却突然被另一双筷子抢走了。 顺着筷子看过去,正好看见夏建武得意洋洋的一张胖脸。 夏建辉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改夹麻酱拌黄瓜丝。 “真香啊!”夏建武故意往夏建辉身边靠了靠,得意的小声炫耀。 夏建辉低着头貌似专心致志的消灭着渣爹刚才夹到他碗里的鸡翅膀,平静的低声陈述:“听说吃什么补什么,难怪大哥长得越来越像火腿了。” 夏建武握紧筷子,低声放狠话:“你,哼!傻小子走着瞧。” 夏建辉这次干脆充耳不闻,直接无视了被气得磨牙的夏建武。 酒足饭饱,就是大人们喝着茶水说着笑话看小崽子们给夏老爷子和夏奶奶磕头拜年。从夏建武开始,四个孙子磕完了,才轮到夏丽妮和夏丽萍。 夏老爷子给的压岁钱是一人十块,夏奶奶今年涨了,从一人两块涨到了一人五块。 说说笑笑到了下午三点,夏老爷子和夏奶奶就开始赶人,成家单过的都回自己家包饺子,夏来宝家还没跟夏老爷子分家,于是省了这个步骤。 每年除夕包饺子银子妈妈从来都不让夏丽妮和夏建辉插手,生怕煮破了饺子,来年一年家里都争吵不断没个消停。 即便是无数个年头证明,就算饺子不煮漏了该吵还是会吵,银子妈妈依然固执而又迷信的坚持着。 因此,夏建辉、夏丽妮姐弟三个能帮上忙的不过是择择韭菜。 银子妈妈把小炕桌放在东屋地上,上边放了面板和和好的三鲜饺子馅,打算跟夏建辉他们一起边看《正大综艺》边包饺子。 金子渣爹破天荒的从炕头上下去,洗了手,给银子妈妈擀饺子皮。 “开天闢地头一遭了。” “不用啊?” “怎么不用,不用白不用。” “那就闭嘴,赶紧包你的饺子。” 夏建辉与夏丽妮相视一笑,小狼崽子则跟看新奇动物似的对着金子渣爹不停地瞄来瞄去。 除夕要守夜,不过滦北市倒也不像东北那样要守到午夜才吃饺子,因此,春节晚会开始的时候,小炕桌已经摆在炕上,上边摆满了饺子和几碟凉菜。 为了将就不喜欢吃肉馅饺子的夏建辉,饺子馅是三鲜的:鲜虾,鸡蛋,木耳,韭菜和少量的肉馅。 饺子里包了几枚钢镚儿,被小狼崽吃到了两个,夏建辉吃到了一个,夏丽妮吃到了一个,夏来金吃到了三个,乐得夏来金合不拢嘴:“银子,看来你最有福气,以后就等我们几个赚钱给你花就好了。” “那敢情好……” 饺子吃了一个小时,随后就是一家五口挤在一个炕上嗑着瓜子,含着思考其糖块和金丝猴奶糖,吃着芦柑,啃着富士看春节晚会,守夜。 大些的还好,四口子可以打扑克提神,小狼崽子熬到了十一点就靠着夏建辉踹着金子渣爹的大腿打起了小唿噜。 午夜十二点,春节晚会上开始迎接辞旧迎新的钟声,村子里开始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和五颜六色的烟花,当然,大多数还是二踢脚,彩弹、闪雷和钻天猴。 金子渣爹在院子里放的两个礼花照亮了整个院子,一挂四百头的鞭炮格外响亮。 被炮竹声惊醒的小狼崽子揉揉眼,趴在窗台上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半空中的烟花,对着院子里的金子渣爹大唿小叫。 夏建辉感受着浓浓的年味,心底无端涌出莫名的感动。 辞旧迎新,辞旧岁,迎新春。 第19章 小狼崽子的秘密 年后,从初一到十五,半个正月都在拜年。 姥姥姥爷、姨姥姥姨姥爷、舅爷舅奶、亲舅、表舅、亲叔、表叔、堂叔、干叔叔等一圈亲戚走下来,不管夏来金和银子妈妈发出去多少压岁钱,三个小的的口袋都变得鼓鼓的,仔细一算每个人都有965块。 之所以会出现65的零头,是因为还有几个人跟夏老爷子一样没给压岁钱涨价。 正月,免不了吃席。 在姥姥家住了三天,早中晚轮着吃,吃了八个席面。回了家之后,又到自家叔叔、堂叔家里吃,好不容易初五、十五没有席面,破五又要吃饺子,正月十五又要吃元宵。 吃完所有席面,小狼崽子都胖出了双下巴,就是向来偏瘦的夏建辉,脸上也多了点肉。 去冀二叔家拜年的时候,小狼崽子跟冀扬扎在一个屋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私房话”。结果从冀二叔家回来的当天晚上,小狼崽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缠着夏建辉给他补课,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开学也没见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哥,我现在可以直接上二年级么?”上学的路上,小狼崽子在夏建辉的防寒服口袋里摇晃着夏建辉的大拇指满含期冀的问。 冷风灌进口袋里,夏建辉皱了下眉,把肉乎乎的小手完全包在手心里,阻止他乱动:“不行,你现在才学完一年级的课程,到了二年级跟不上。” 小狼崽子低头踢石头,闷闷的道:“冀扬比我学的快。” “那天你跟冀扬扎在一块儿就是比谁学的更快?” “嗯,我输了。”小狼崽子情绪更加低落。 “他学到哪儿了?” “去他家拜年的时候,他都学完一年级的课了……”小狼崽子张张嘴,又抿起来,脸上一副我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夏建辉余光撇着小狼崽子的脸,等他纠结的差不多了,才淡淡的道:“有话就说。” “哥,是不是你教的没有小晴姐教的好……”小狼崽子声音越来越小,夏建辉似笑非笑的盯着小狼崽子,“要不让她教你?” 小狼崽子勐摇头,狗腿的道:“不,我就喜欢哥教我。” “哼。”夏建辉轻哼一声,松开小狼崽子的手,“自己去班上上课。”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五年级的教室走去。 小狼崽子望着夏建辉的背景,像模像样的摇摇头,嘆了口气:“唉,小扬说的没错,就算是小灰教的不好我也不能说呀!下次我还是跟小灰说是因为小扬比我聪明好了。” 脆脆的童音随着西北风飘进夏建辉耳朵里,夏建辉撇撇嘴,忍不住又轻哼了一声。 不过,小狼崽子的话显然起了点作用。中午放学的时候,夏建辉破天荒的去了学前班门口接小狼崽子。 “小灰!”小狼崽子把书胡乱塞进书包里,棉猴扣子都顾不得扣便兴沖沖的冲到了门口,抱着夏建辉的大腿摇起了隐形的小尾巴。 夏建辉拎过小狼崽子的书包:“扣好扣子。” 小狼崽子乖乖扣好,背上书包,主动把手伸进了夏建辉口袋里,只是手腕蹭着口袋边缘,小狼崽子忍不住咧着嘴、“嘶”得倒吸了口凉气,发现夏建辉看着他,小狼崽子忙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嘴。 夏建辉从口袋里拽出小狼崽子的手,撸开衣袖:粉嫩嫩的手腕上有拇指粗的一道红印。 这种红印他很熟悉,上辈子他的手腕上没少出现这个。 夏建辉微抿着嘴,表示着他的不悦。 “一点都不疼。”小狼崽子觑着夏建辉的脸色,小声咕哝。 夏建辉抬眼送给小狼崽子一道冷飕飕的眼刀子:“那让老师再抽你两下?” “不用。”小狼崽子勐摇头,“一下就够了。” “嗯,回家。”夏建辉松开手,拽着小狼崽子的另外一只手揣进自己口袋里。隔壁的王小东从他们兄弟俩身边路过,扬着下巴,斜睨着小狼崽子从鼻孔里发出两声“哼哼”。 “你后来又没跟他吵架了?” “没,他幼稚,切!” “唔,为什么挨教鞭。” “吶个……”小狼崽子咬咬下唇,眼珠转了转,道,“王小东跟我说话,被老师发现了。” 夏建辉挑起一边嘴角:“那他挨打了么?” “没……啊,挨了。” 夏建辉低头,平静的看着小狼崽子:“是么?忘了我最讨厌什么了吧?” “没,小灰最讨厌小孩子哭。” 夏建辉继续微扬着嘴角注视着小狼崽子,默然不语。 小狼崽子吐吐舌头,壮着胆子继续:“小灰最讨厌别人动你的东西……” “还有呢?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小狼崽子颓然的垂下头,垂头丧气的长嘆了一口气:“哥,我错了,以后不敢了。你别问我为啥行不,反正我觉得我没错,而且这事真的跟王小东有点关系……” “我允许你有自己的小秘密,但是不能容忍你对我撒谎……”夏建辉的目光陡然转为严厉,“这是最后一次。” “是,以后我绝不对小灰撒谎……” “嗯。” “我只说我不想说。” “……”一阵沉默之后,风里传来夏建辉淡淡的声音,“随你。” 本来夏建辉以为小狼崽子挨教鞭抽的事儿只是一个小插曲儿,然而,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小狼崽子手腕上又接二连三的出现过几次红印子,每次问小狼崽子,小狼崽子都笑眯眯的说“不疼……” 第19页 或者可怜巴巴的祈求:“小灰,你别问……” 再或者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这点小伤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 夏建辉也从这个年龄段经歷过,而且经歷了不止一次。前世小学时候的情形虽然变得极其模煳,却对这个杨老师印象深刻,当初他调皮捣蛋的时候没少挨这个老师的教鞭。 杨老师的教鞭是小王庄小学调皮学生心中的大杀器。 所以,看小狼崽子不像有事的样子,夏建辉也就没往心里去。 就算后来发现小狼崽子被杨老师赶出了教室,蹲在墙根下罚站的情形,他也只是私下里跟王小东打听了一番。 犹记得,当时提到小狼崽子的时候,王小东扬着下巴,很是带着一股子不屑的说了句:“还不就是那么回事么,上课不听讲呗。” 至此,夏建辉心底的顾虑全消。 直到六一儿童节,学前班的小朋友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化妆、排队,等着上主席台表演节目的时候,夏家辉无意间发现,他家的小狼崽子却躲在一边撇着嘴把头扭到了一边,两眼放空的望着天在发呆…… “想什么呢?”夏建辉的手掌在小狼崽子眼前晃了晃。 小狼崽子回神,眯起眼笑眯眯的道:“没啥,就是觉得无聊。” “怎么不跟小朋友们一起?” “切,他们太幼稚。” 夏建辉皱眉,开始思索到底该不该再继续给小狼崽子补课,帮他完成劳什子的跳级愿望:“幼稚?你不觉得自己不合群儿?” 小狼崽子无意识的撇撇嘴:“小灰以前也跟我现在一样。” “你记得?”夏建辉眯眼:这小狼崽子记性那么好?他上学前班的时候这小傢伙才两岁多点吧? “哼哼……”小狼崽子哼哼两声,发现夏建辉仍在淡淡的看着他,只得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听妮子姐姐说的。” “唔……” “夏建煌,磨蹭什么呢?就差你了!”杨老师拿着腮红和口红扬声喊着小狼崽子,打断了夏建辉想要说的话。 夏建辉拍了下小狼崽子的后脑勺:“快去。” 小狼崽子慢吞吞的挪到杨老师旁边,皱巴着脸让杨老师给他抹上了红腮帮,涂了口红,又在眉心点了个红点…… 小狼崽子长得很……漂亮。 虽然长大后的他一张脸发育的稜角分明,但是不得不承认,七岁的的小狼崽子漂亮的像个小姑娘,尤其是在这种具有时代特色的化妆之后,把他放到女生堆里也是个出挑的。 夏建辉靠在墙上,抱着胸打量着小狼崽子的模样,开始认真的考虑什么时候带着小狼崽子去照一组明星照,穿着女装的明星照。 当然,明星照是这个时候的说法,到了后来都是叫艺术照或者是写真照。 1997年6月1日,星期日,浮云朵朵。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总觉得小狼崽子的状态有点不对。 虽然对我还是言听计从,但是他的小秘密越来越多,不再是无话不说。 小狼崽子跟同班同学的相处模式有些……病态,或许是因为他提前学会了更高年级的知识,所以他在看同班同学的时候,总觉得别人幼稚。 不过,小狼崽子故作半成熟的模样,去鄙视比他还大一岁的小包子们的熊样,呵呵,还是挺有趣的。 或许,这个半早熟的小狼崽子只能跟早熟的冀扬小包子成为朋友了。 只是很遗憾,这两只臭味相投的小包子不能勾肩搭背的一起成长。 今天,夏建武又一次来找我的麻烦。前世,我们搬家搬得早,小时候跟这个堂哥的交集很少,只记得他长大后的谄媚模样。 这辈子总算有了些许交集,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一直想不明白,我这个堂哥为什么这么喜欢找我的麻烦,不仅他自己这样,还会抓住一切机会鼓动别人找我的麻烦。 妮子姐说他这是仇富。 仇富就仇富吧,他今天貌似跟以往不一样,一副抓住我大把柄的模样,希望他别做什么触碰我底线的事。 第20章 乍起的闲言碎语 虽然不愿看见某些事情发生,但是命运掌握在宿命大神手里,并没掌握在夏建辉手里。 所以,即便他杜绝了一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还是有万千种可能供人选择。 期末考试结束,即将脱离小学生生涯的夏建武又扬着下巴堵在五年级门口找夏建辉挑衅。 夏建辉一如既往的选择了漠视,淡定的拎着铅笔盒走到了校门口,靠在门柱上等小狼崽子,任由夏建武在他身边说来说去,只当身边飞了一只苍蝇,绿豆苍蝇。 夏建武见夏建辉一直不理他,瞪着眼兇巴巴的威胁他:“傻小子敢再不吭声,我就把那秘密说出去,哼!” 夏建辉瞥了夏建武一眼,不忍看他那肥的流油,破坏了夏家好样貌的脸,将目光飘向了远处,远处的坟圈子。 夏建武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侮辱:“那些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大哥,留点口德,死者为大,咱们夏家的老祖宗也躺在那儿呢。” “嗤!我们那次劳动课的时候,一人弄了一根大腿骨玩儿也没见咋样,也就你瘦巴巴的,闷不拉几胆子小的跟个娘们似的!” “我瘦是因为我没吃大哥那么多火腿。”夏建辉淡淡的一句话,又勾起了夏建武的回忆,除了抱怨这个瘦不拉几的堂弟嘴巴毒之外,更想说上两句厉害话灭灭堂弟的威风,于是:“哼,你也别得意,惹急了我,我就把那事儿说出去。” 夏建辉不置可否,显然不相信夏建武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夏建武磨磨牙,转身对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大吼:“夏建辉他弟是私生子,是我大伯跟外边儿的狐狸精生的野种!才不是收养的什么表叔家的孩子的呢!” 夏建辉勐然绷直身子,懒洋洋的姿态一扫而光,目光里透着犀利的扫了一眼停下里看热闹的学生们,随手将铅笔盒砸向夏建武的后脑勺,同时朝着夏建武的大胖屁股一个飞腿,就将他踹了个狗啃泥。 随后,夏建辉不等夏建武爬起来,飞快的骑到夏建武背上,朝着既疼又不容易打伤人的地方勐招唿了一顿拳头,直到小狼崽子抿着嘴站到他身边儿之后,他才从夏建武身上下来,拍拍手,撂下了句:“大哥,有些话不好胡咧咧的。” 说完又警告的环视了一眼围观的学生们,拉着小狼崽子扬长而去。 “没想到夏建辉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打起架来这么狠!” “是啊,那目光太兇了!” “哎?夏建武你没事儿吧?” “哎呀,流血了……” “门牙掉了!” “……” 本来这事说破天去也就是俩小子不懂事动手打了一架的事儿,再严重点就是夏建武嘴上没把门儿的,把夏来金家的家丑抖落出去了。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夏家二叔二婶说什么也不能带着夏建武找上门来,顶多私下里教育自己儿子下次打架别顾及他是自家堂弟什么的。 怎奈,在夏建辉把夏建武揍的缺了颗门牙之后,一个不留神儿,小狼崽子又偷偷摸到二叔夏来银家的后房根儿下把他家后窗户的玻璃给砸了,砖头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了二叔夏来银家新买的彩电上。 所以,事情就变得严重了,有理的也变成没理的了。 晚上,夏来金一家五口才围在小饭桌上,五碗过水面银子妈妈才挑好了三碗,夏来银两口子就带着脸上挂彩的夏建武找上门来了。 打架回来,夏建辉跟没事人似的,一个字儿没往外漏,而小狼崽子砸完窗户只觉得解气,更不会主动往外说,所以,夏来金看见夏建武那挂着花的大胖脸之后,忍不住问了句:“吓!大侄子这脸是咋整的?” “咋整的?这得问辉子啊!”夏二婶瞪了一眼夏建辉,阴阳怪气的道。 银子妈妈一听这话头,讶异的看向夏建辉:“小辉,你打的?” 夏建辉慢吞吞的往过水面里舀着炸酱,平静的道:“嗯,他在学校门口嚷嚷说小黄是我爸的私生子。” 夏来金脸色微沉,转过脸开始喝酒吃菜,银子妈妈也不再看夏来银三口子,继续挑面条。 夏二叔许是先前不知道缘由,听了之后狠狠的瞪了夏二婶一眼,夏二婶回瞪了一眼之后,抱怨道:“小孩子不懂事儿,说错话也不能打成这样啊?辉子手忒黑。” “二婶,小孩子嘴上没把门儿的,不让他知道不该知道的不就行了?”夏丽妮瞪着夏建武,“建武还少欺负我们家小辉了是怎么着?怎么以前没见你带着建武过来,这才一吃亏就找上门儿来了?” “吓,妮子好一张利嘴呢,将来不知道哪个婆家敢要呢!” “老实人倔脾气,我家妮子打小老实,就是见不得有人欺负小辉。”银子妈妈佯装不悦的瞪了妮子一眼,“你这丫头咋没大没小的,这是跟你二婶说话呢?” “我们来不是为辉子,小武这小子该打。”夏来银给夏二婶递了个眼色,主动开了口。 夏来金这才板着脸斜睨自家弟弟:“那是为啥?” “大伯,夏建煌把我家后窗户玻璃砸了!” “是啊,砖头还正好落在我家新买的彩电上了!小煌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了。” 夏二婶补充完,夏来金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夏建辉吞了一口面条,抬眼看夏建武,平静地问:“你看见他砸了?” 夏建武被夏建辉看的缩了缩脖子,又想到自己左边是老妈右边是老爸,顿时又有了底气,随即梗着脖子嚷嚷道:“看见了,就是他!” “看见了你咋不拦着?”夏建辉是故意的,故意用看白痴的目光盯了夏建武一眼。 “二婶刚才不也说了,小孩子么,嘴上没把门儿的,淘气也净淘新鲜的,二叔,你家彩电没事儿吧?”夏丽妮的状态是满血的,他看夏建武不顺眼很久了,所以破天荒的看着小狼崽子顺眼了一回。 夏来银总不能跟自己家侄女争辩什么,而且目前看来除了彩电头顶的壳子出了个坑,确实还能看:“没事。” 于是,夏二婶恼了,恨恨的瞪了夏来银一眼,嘟囔着“没用”“窝囊”“废物”一类的词,拽着夏建武走了,夏来银讪笑两声,也紧追着走了。 第20页 上门兴师问罪的三口子,雷声大雨点小,过来闹腾一回啥好儿也没捞着,只是在心里扎了根刺。 “不知道我二叔二婶过来得瑟一趟图啥,哼哼。”夏丽妮话音里带着愉悦,显然觉得十分解气。 夏来金拉着脸斥了一句:“行了,好好吃饭。” 饭吃完了,夏建辉和小狼崽子两个并排站在夏来金和银子妈妈面前开始坦白从宽,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之后,夏来金板着脸盯着小狼崽子:“你哥为啥打人我知道了,你这臭小子为啥去砸你二叔家窗户还没交代清楚呢啊。” “哼!谁让夏建武欺负小灰……”小狼崽子开始声音挺响亮,看见夏来金不善的脸色后,便蔫了下去,“别人说也就算了,他也说我是……哼哼,我就砸了!” “……”夏来金、银子妈妈、夏丽妮和夏建辉集体沉默。 小狼崽子越长越大,越长越像金子渣爹,想来村里已经不少人嘀咕过这些闲言碎语,只是还没传到自家人耳朵里罢了。 今天被夏建武这么一闹,以后的风言风语怕是更多了。挡不住,只能避开,总不能把村里所有老娘们和小孩崽子的嘴都堵上。 97年是个买房的好年头,夏建辉舔了下下唇:“爸,我们搬城里去住吧。” “县城,还是市里?” “一步到位。” 搬家的事儿在金子渣爹和夏建辉的三言两语间便定下了,也是夏来金早就想在城里买房了,所以这也算是水到渠成的事,只是当夏建辉又一次提出让夏来金同时给冀二叔家在城里买房的时候,夏来金心里不愿意了,现在的他倒不是心疼钱,而是吃醋了,就是看不惯夏建辉一直以来跟冀建国亲近的德行:“为啥?” “想跟冀二叔当邻居。”夏建辉如是说。 “哼哼,不行。”夏来金傲娇的拒绝。 “我想跟冀扬做邻居。”小狼崽子笑眯眯的凑热闹。 银子妈妈看着夏建辉和小狼崽子的目光如同在看两个败家子。夏丽妮瞄着银子妈妈偷笑了两声,眼珠转了转,笑眯眯的说:“爸,我猜小辉是想跟小晴做邻居。” “啧,混蛋儿子还忒小呢啊!” “……” 后来说说笑笑扯了好久,金子那个渣爹也没明确的说到底会不会同时给冀建国家在城里买房。 东屋双人床上,小狼崽子习惯性往左一骨碌,又一次扎进了夏建辉怀里,搂着夏建辉的腰拱来拱去。 夏建辉拉着小狼崽子的小裤衩往外拽:“好好躺着,热。” “不。”小狼崽子声音闷闷的,抱着夏建辉死不撒手。 夏建辉摸着刺猬头把小狼崽子的脑袋往外推,借着月光看见了一张苦瓜脸:“咋了?” “小灰,夏建武说的是真的么?” 第21章 炸毛的小狼崽子 “小灰,夏建武说的是真的么?”小狼崽子眼里含着希冀,夏建辉抚着小狼崽子的后背,平静的道:“不是。” “他们都说我是……” “谁们?” “王小东、李强、刘海涛……多了,差不多我们班上的人都这么说。” “信我还是信他们?” “信小灰,可是我长得一点都不像银子妈妈。” “因为你长得像金子老爸。” “小灰长得像银子妈,可是眼睛像金子爸,我长得像金子爸,可是没有哪块像银子妈……” “头髮像。” “唿……”小狼崽子松了口气,苦瓜脸变回了正常的包子脸,眯着眼满足的点头,“嗯。” “睡觉。” “唔。” 夏建武的那句话,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水里的小石子,在夏建辉还算满意的平静生活里砸出了圈圈涟漪。 他能用三言两语安抚住小狼崽子,却堵不住小王庄小学那乌压压的一群学生的嘴。 他还好说,低年级的小崽子们不敢在马上升入六年级的他跟前儿唧唧歪歪说用不着的,见识过他揍夏建武时的兇狠劲儿,他们班上同学也都把自己的嘴巴锁的牢牢的,至少不会在他面前说这说那。 但是小狼崽子就可怜了,学前班的小朋友,除了班上那三十几个,其他的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比他年级高。并且,他在学前班还是最小的一个。 于是,期末考试一个星期之后,返校去拿成绩单、领暑假作业和新课本的时候,小狼崽子就被“宿敌”王小东带头欺负了。 “哎呀呀,强子,闻着怪味没?”王小东跟个大爷似的靠着椅子,一只脚脚后跟踩在椅子横樑上,另一只脚蹬着课桌腿,拿着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课桌,发出啪啪声。 被点了名的李强故意用力吸吸鼻子,跟条搜救犬似的“循着味道”走到小狼崽子身边,又用力吸了一下,然后夸张的用干巴巴的小手扇着鼻子:“臭,狐狸臭!” “哎呦,我们班上怎么会有狐狸臭呢?真是奇了怪了!”王小东扬着下巴挑衅的看着回过头来的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抿着嘴,静静看着王小东的神情倒是与夏建辉有几分神似,而那模样更是如同跟夏来金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王小东怒了,就沖夏建煌这模样,他也不能放过夏建煌,他最讨厌狐狸精、野女人了。 于是,王小东勐拍了下课桌,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我们跟前坐了个小狐狸精啊!难怪!难怪!” 小狼崽子瞪着眼,紧紧地握着小拳头反驳:“我不是小狐狸精!” “嗤,我说你了么?这就是那个什么……”王小东拍着脑袋开始想,他身边的二号狗腿子刘海涛赶紧替他解围,“老大,是不打自招?” “没错!还是你小子有出息!”王小东很有范儿的学着周润发的动作拍了拍刘海涛的肩膀,刘海涛得意洋洋的笑笑,“谢老大夸奖,我是从电视上看来……” 刘海涛还没得意完,就听王小东又补了一句:“不打不招,太他妈对了!” “……”刘海涛面部僵硬两秒,随即快速回归最佳狗腿子的状态,附和道:“老大说的是,对待小狐狸精咱们绝对不能手软,要打到……” “闭嘴,我不是小狐狸精,是金子老爸和银子老妈的孩子!”小狼崽子紧握的拳头微微发抖。 王小东撇着嘴耻笑:“说是这么说,可是你哪儿像银子大妈了?” “头髮像!小灰说的!” “哈哈——”这下不止王小东和他的小跟班儿们,就是原先闷头看热闹的人都跟着闹笑起来。 小狼崽子被笑得满脸涨红,犹是执拗的坚持着:“小灰说的就是真的,你们笑什么笑?” “当然是笑你这个小狐狸精傻了,哈哈!”李强站在小狼崽子身边,食指点着小狼崽子的脑袋,笑的直不起腰来。 小狼崽子噌的站起身,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朝着李强撞过去。 小狼崽子年纪小,个头却不小,又长了一身肉乎乎的小肥肉,而李强虽然比小狼崽子大一岁,但是人却干干瘦瘦的,所以,小狼崽子一撞就将他撞翻在地上,倒下去的时候后脑勺还磕到了桌子角上,疼的他捂着脑袋躺在地上一阵呲牙咧嘴。 看过夏建辉揍夏建武的情形,小狼崽子有样学样,不等李强爬起来,直接骑到李强身上,恶狠狠地瞪着李强,随手抄起手边儿的一节小木棍对着李强就是一阵勐砸。 直到小狼崽子砸了三四棍之后,王小东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艹!” 王小东一边感慨着内心的真实想法,一边招唿着小跟班儿们跟他一块上前拉开小狼崽子。 然而,小狼崽子挥舞着木棍很是有几分凶神恶煞的神情,被他压在地上的李强额头挨了一棍子后,就双臂抱着头护着脸,手背和胳膊被砸了三道刺眼的红印子。 于是,胆子小的都胆怯了,不敢上前儿,反正祸又不是他们闯的。 最后,只有王小东和刘海涛一左一右拉着小狼崽子,一边偷偷地掐两把下黑手,一边死命阻止着小狼崽子“行兇”。 “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就在这当口,杨老师进了教室,脸黑得像个锅底,“夏建煌,又是你!” 小狼崽子见再打下去自己也占不着便宜,而且又来了老师,于是挣开王小东和刘海涛的手,学着夏建辉揍完夏建武的模样,拍拍手从李强身上下来,很有几分施施然的意味。 杨老师脸色更加难看,尤其是绕过讲台,看到依旧躺在地上,胳膊上带伤的李强后,那脸色更不是能用一层黑锅底可以形容的了。 杨老师俯身把李强半抱半扶起来,李强就跟见了亲人似的,扎进杨老师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的悽惨无比。 “都在教室等着,不许说话,夏建煌、王小东、刘海涛门口罚站!”说完,杨老师抱着李强直奔大队院里的诊所,去找村里唯一的医生张伯伯给李强清理伤口。 学前班门口,王小东、刘海涛和夏建煌明显分成了两派,王小东和刘海涛站在门左边,夏建煌站在门右边,就像三尊门神,个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十分钟后,村里的大喇叭又吱吱啦啦的开始响,响过之后就听到杨老师的声音从喇叭里传了出来:“王小东的家长、刘海涛的家长、李强的家长和夏建煌的家长,请你们马上到学校里来一趟!” 一如既往的,凡广播必重复三遍。 领完书,拿着小锄跟同学们在操场上当苦力拔糙锄糙的夏建辉听到广播后皱起了眉:今天银子妈妈没在家,一早就带着妮子姐姐跟着金子渣爹进城了,他想来想去,都觉得这家里能称得上小狼崽子的家长的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于是,跟王老师请了个假,便拎着小锄快步离开了操场。 刘海涛家离学校最近,夏建辉到学前班门口的时候只有刘海涛的家长到了,正在板着脸训斥刘海涛。 同在一个村住着,七拐八拐的总能沾上点亲带上点故,所以,夏建辉到了之后,无视了眼睛亮闪闪又带着点怯的盯着他小狼崽子,先跟刘海涛的父亲打了个招唿:“三哥,今儿没去上班呀。” “呵,是辉子啊……”刘海涛的父亲暂时放过了自家儿子,笑呵呵的道,“今儿给玉米薅苗,请了天假,你这是给你兄弟当家长来了?你妈呢?” 第21页 “我妈没在家,我过来看看小黄又闯啥祸了。” “啧,说起来村里的孩子就属你最懂事儿了,金子叔好福气啊。” “嘿嘿,海涛也不错啊,听小黄说他可聪明了,老师教的东西都是他第一个学会。” “哼,淘着呢,不省心!”说着,刘海涛的父亲带着点小得意的瞪了刘海涛一眼,刘海涛吐吐舌头,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偷瞄了一眼小狼崽子,似乎是没想到他平时总是跟着王小东欺负小狼崽子,小狼崽子还会在背后夸他一样。 小狼崽子察觉到刘海涛的目光,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扭过了脸:他发誓,他才没夸过呢! 夏建辉眯着眼对刘海涛笑笑,转身扭过小狼崽子的脸,冷声问:“说说吧,咋回事儿。” 小狼崽子顿时蔫了,低着头开始踹身后的墙根儿。 “说话啊,咱们小黄可真是长本事了,才上了一年学都能让老师请家长了,这点儿冀扬绝对比不过你。”正处于变声期的夏建辉难得说了这么长一句话,虽然声音有点嘶哑好笑,但是听在小狼崽子耳朵里却是既亲切又威慑力十足。 “不赖我。”小狼崽子闷闷的道,“我没有错。” “有没有错自己说了不算,先说是咋回事儿。” “我……” “他打我!”小狼崽子瞄着夏建辉,偷偷长出了口气,心里倒是有点感激李强和杨老师回来的及时,他可不想在这么多人,尤其是宿敌王小东跟前儿认错、然后被小灰训斥啥的。 夏建辉转身,看着李强胳膊上的伤和脑门上的包,故作奇怪地问:“小黄为啥打你?” “他……”李强偷瞄了一眼王小东,“夏建煌欺负人。” 夏建辉眯着眼笑了,心里却冷哼了一声,他可不认为小狼崽子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人。 杨老师瞪了一眼夏建辉,跟刘海涛的父亲打了招唿后,问:“王小东,你家长呢?” “我妈不在家,出去打工了。”王小东敛起了痞气,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你爸呢?” 王小东脸色微变:“我没爸。” 杨老师一窒,不再问他,转向夏建辉:“你是来给夏建煌当家长的?你家大人呢?” “我爸我妈我姐都进城了,今天家里就剩下我俩了。” “你爸你妈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杨老师,您有话可以跟我说,我肯定如实转达给我爸我妈。” 对此,杨老师不置可否,又等了十分钟,李强的家长也来了,杨老师招唿着大家去办公室解决这次打架事件。 在诊所的时候,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听李强说了个大概:李强跟夏建煌开玩笑,夏建煌急了,就动了手,王小东和刘海涛都是纯属拉架,是见义勇为。 所以一到办公室杨老师就开门见山的陈述了下事情经过,然后问小狼崽子:“事情是不是这样?” 小狼崽子低着头不吭声,比起让他自己陈述什么小狐狸精之类的,他倒是宁愿默认这个事实。 李强的母亲顿时不乐意了,开始数落小狼崽子,颇有点不依不饶的意味。 杨老师从中调停,让小狼崽子给李强道歉,并劝李强的母亲:“小孩子打架都是难免的,大夫也说了,李强伤的不重,他哭成那样有大半原因是吓的……” “杨老师,你可不能偏着啊,这可是我儿子在学校被人打了,说起来他长这么大我跟他把都没捨得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呢……”李强的母亲把矛头转向了杨老师,小狼崽子杵在那蔫儿蔫儿的低着头,就是不开口道歉。 夏建辉站在小狼崽子身后默默地看着李强的母亲喷着吐沫星子表演,刘海涛、王小东以及刘海涛的父亲也都成了看戏人。 唧唧歪歪说了一阵,李强的母亲终于提出了要求:不光要道歉,还要赔医疗费。 杨老师看着夏建辉有些为难,说起来夏建辉也是个孩子,这种事还是要家长做主才好,于是又要劝李强的母亲,只是夏建辉抢先开了口:“杨老师,我可以问问李强跟小黄开的什么玩笑么?” “是啊,我这老头子在门外边儿听了有一阵儿了,也没明白是咋回事儿呢,光听李二家的数落小煌了,照说我家小煌不是经不起玩笑的人吶!” 第22章 小规模家庭会议(上) 夏老爷子拎着他的大菸袋锅子推门进了办公室,在夏建辉和小狼崽子身后站定,笑眯眯的看着李强。 李强心虚的觑了一眼王小东,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就是一般的玩笑。” “小煌,是么?”夏老爷子揉着小狼崽子的头顶,“别怕,照实了说,有爷爷在呢。” 说是,正好遂了李强他们三个小崽子的愿,小狼崽子不甘心;说不是,就得解释李强他们到底跟他开了什么玩笑,小狼崽子为难的拧起了眉心皱起了鼻子,挺漂亮的一张小胖脸又皱成了包子状。 夏建辉冷眼旁观四个小包子的表现,心里早就有了数,只等着小狼崽子吭声。 小狼崽子说是,他就替金子渣爹和银子妈答应李强妈的条件。 小狼崽子说不是,他自然要好好跟杨老师还有这几个小包子们说道说道。 只是,小狼崽子纠结了半晌,还是闷闷的说了声“是”。 夏建辉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后的夏老爷子;夏老爷子依然维持着进门时的笑容,用菸袋锅子搅着装菸叶子的小布袋上的绳子。 李强妈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五叔,我家小强伤的可不轻吶!” “是么?看来小煌这臭小子没脑子倒是有把子力气。”夏老爷子点了点小狼崽子的后脑勺,“白长了个傻大个儿!” 小狼崽子不吭声儿,抿着嘴往夏建辉身边儿靠了靠,把后脑勺藏在了夏建辉腰前,以示对夏老爷子动作的无声的抗议。 夏建辉扬了下嘴角,很快放下,一本正经的看着杨老师:“老师,这事儿你看该怎么解决?” 杨老师沉着脸、用食指轻叩着办公桌,略作沉吟,这才对着刘海涛的父亲缓缓的道:“本来我以为是夏建煌、王小东和刘海涛三个欺负李强一个,这才一起请了刘海涛和王小东的家长来学校,倒是没想到王小东和刘海涛只是拉架,让你白跑了一趟,真是抱歉。” “呵呵,杨老师说哪儿的话,往学校走一趟也耽误不了啥功夫,海涛这孩子淘,往后还得你多费心。” “谈不上费心不费心的,刘海涛是个聪明孩子,这次考试又是全班第二。” 刘海涛的父亲闻言,拍了下刘海涛的后脑勺:“啥时候能给老子拿个全班第一才好呢!” “这样,您要是忙的话……” “成,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 刘海涛的父亲乐呵呵的走了,王小东和刘海涛被杨老师简单夸了两句后也被放回了教室,办公室里只剩下杨老师、李家娘俩、夏家爷三个。 “夏建煌和李强都还小,他们打架这事儿我不打算给他们处分,但是夏建煌得在全班同学面前念检查,让他认识自身错误的同时警示班上其他小朋友,毕竟他在班上打架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好,念检查是应该的,回家我就监督他写检查。”夏建辉满口应下。 “嗯,至于李强……”杨老师沉吟,考虑着该怎么惩罚李强,趁这个空当,李强妈不满的抱怨道:“光念检查就行了?那我家小强身上的伤怎么办?” “李强的伤也没啥大事儿,夏建煌长的再壮实也是个小孩子……” “没事儿?杨老师,你是收了他们好处了吧?咋睁着眼说瞎话吶?我家小强脑门儿和胳膊上的伤可不是假的……” “李强也要写检查,毕竟这事是他主动招惹夏建煌的,让他在全班小朋友面前念个检查,也好让大家知道开玩笑要有分寸。” 李强妈还想争论,李强瞄了眼杨老师的脸色,拽拽自家老妈的衣襟:“妈,我没事儿。” “啥没事儿?你看看你,都被人揍成这样了还没事儿?你咋就这么笨呢?那小混蛋拿棍子你不会拿啊?你……” “咳,李二家的,你说的小混蛋是我家小煌?”夏老爷子笑容微敛,“那敢情我这老头子也成老混蛋了?” “五叔,我可没那么说……” “行了,你也别在人杨老师办公室撒泼了,金子两口子不在家,想要赔偿啥的也得等他们回来。” “他们啥时候回来?” “晚上。” 夏老爷子这么说了,李强妈也就敛起了泼辣姿态,开始给杨老师说好话,只是杨老师的脸色始终不怎么好看:“既然解决了,那就这样吧,班上孩子还等着我去给他们开会发书呢。” 杨老师带着李强和小狼崽子回了教室,李强妈停了会儿跟夏老爷子搭了几句话,也觉出自己不受欢迎就讪讪的先走了,夏老爷子和夏建辉一起靠在墙根儿下边等小狼崽子,边一搭没一搭的唠嗑儿。 “小煌这孩子性子太软了,这么下去可不行,一准儿挨欺负,你平时得多教教他。” “爷,小黄不是性子软,是有主意。” “有啥主意,我就在那儿给他撑腰呢,也不敢说实话,哼!” “他不是不敢,是不愿意说。” “呵!他?说你有主意、有心眼儿倒是真的,你给我说说他为啥不愿意说?” “因为我大哥啊,考完试他在学校门口扯着脖子喊了一嗓子,说小黄是我爸跟狐狸精生的野种,老多学生听着了,小黄也听着了,他对这个可是在意的很。” “……”夏老爷子沉默的嘬了两口菸袋,“你就是因为这个揍掉了小武一颗门牙?” “他欠揍。”夏建辉抿抿嘴,觑了一眼夏老爷子的脸色,“经他这么一嚷嚷,小黄还咋在学校里上学啊?就说今儿个的事儿,肯定是一直跟小黄看不对眼的王小东带头起闹,欺负小黄了,小黄这才动的手……” “哼,那刚才你怎么不说?让那个臭老娘们在眼前穷得瑟。” 第22页 “小黄不愿意说。” “……” 夏老爷子和夏建辉就此沉默,一个靠着墙抽菸袋,一个靠着墙、单脚抵着墙根儿望天。 杨老师的班会开的很快,简明扼要的说了下次返校的时间,又就着今天的打架事件说了两句之后,就让班上壮实的小小子们把新书陆陆续续搬到了办公桌上,开始发学生手册和新书。 没有意外的,小狼崽子又是学前班的第一名。 这也是刘海涛会跟着王小东他们欺负他的原因之一,说白了就是嫉妒和不甘心当老二。 只是这些小狼崽子都不怎么感兴趣,他已经学到了二年级的课程,一年级的新书和学前班的第一他真是……不怎么待见。 小狼崽子背着新书出了教室,一眼就看见了拎着一袋子书和小锄等着他夏建辉,然后才看到夏建辉身边儿抽着菸袋的夏老爷子。 小狼崽子突然停下兴沖沖的脚步,垂头丧气的走到夏建辉身边儿:“爷,小灰。” “嗯,回家。”说完夏老爷子扭头就走。 夏建辉把小锄递给小狼崽子,又接过小狼崽子的书包拎着:“回家。” 小狼崽子这才仰起头,笑眯眯的嗯了一声,拽着夏建辉的衣襟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走到中街,大队门口有崩爆米花的,一个类似拖拉机的柴油机器横在大队门口东边,机器前边排了长长的一队人,都拿着塑胶袋端着稻米或者玉米碴排队等着。 “哒哒哒”的声音不绝于耳,装上稻米或者玉米碴的机器吐出一根根长如拐棍的爆米花,机器主人一节一节的往下掐着,装进来崩爆米花的人撑开的口袋里。 小狼崽子看着白白的爆米花,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叫:“小灰……” 沉默的走出十几步远,直到小狼崽子回头看了三次,然后放弃般的垂下头之后,夏建辉才扬了扬嘴角,淡淡的说了句:“回家去拿钱和大米。” “嗯!”小狼崽子失去光彩的脸蛋儿立马又变得神采飞扬。 走到村西头南街和北街的分岔口,夏老爷子停住脚步:“你爸妈不在家,晌午带着小黄来家里吃饭。” “嗯,我带着小黄去崩完爆米花就去。”夏建辉乖巧的应下,然后带着小狼崽子回家。 “小灰,拿两个口袋!” “小灰,舀两碗米!” “太少了,不够,不够!”在小狼崽子闹闹哄哄之下,最终夏建辉皱着眉头拎着两碗米,揣着五块钱,带着小狼崽子崩了满满两大口袋爆米花。 小狼崽子拿着根“大拐棍儿”边走边吃,路过去王小东家门口的时候,王小东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发呆,小狼崽子从鼻子里不满的哼了一声,攥着钥匙跑回了自己家门口。 看着小狼崽子进了院子,夏建辉停住脚步,折回王小东身边儿,拿了根爆米花给王小东,王小东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辉子哥。” 夏建辉微微颔首,状若漫不经心的问:“今天其实是你带头欺负小黄了吧?” “我……”王小东攥着爆米花,低头,等于默认。 “我不希望有下次。” “我讨厌狐狸精和野孩子!” “小黄不是。” 王小东抬头惊讶的看着一脸平静的夏建辉,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只是闷闷的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嗯”还是“哼”的声音。 听到自家院子里传来越来越响的、啪嗒啪嗒的跑动声,夏建辉转身往家走,边走边说:“小黄是我爸我妈的孩子,不是什么野孩子,如果再让我知道有下次,别怪我不讲情面。” 王小东拿着爆米花呆呆的看着夏建辉的背影,目光异常纠结与复杂,因为自家那个没了音信的老爸,他厌恶甚至是憎恨狐狸精和野孩子,只是他想不明白,明明夏建煌也是,夏建辉怎么可以这么平静的接受,还护着他。 “哥,我们在自己家吃吧?”小狼崽子排斥去夏爷爷家,因为那里有夏建武常年驻守。 “不行,答应爷了。” “不想去。” “去找个口袋装点爆米花。” “啊?拿去也是让武胖子吃了,不拿行不行?” “不好这么小气的,不管最后给谁吃了,你记着这是给爷爷奶奶的。” “噢!” 最终,在小狼崽子肉疼的表情下,夏建辉装了半口袋爆米花领着神情酷似便秘状的小狼崽子去了夏老爷子家,蹭饭。 第23章小规模家庭会议(中) 夏建武果然在夏老爷子家里。 夏建辉领着小狼崽子进院门的时候,夏建武正蹲在小饭桌旁边儿偷偷摸摸的捏蛤蟆腿吃。 阳光透过核桃树的叶片fèng隙映在夏建武身上,肥肥的脸上反起一道油光。夏建武快速捏住一个蛤蟆腿塞进嘴里咕哝咕哝的嚼着,大胖脸扭向北面,盯着正屋的纱门,另一只手又探向了盛着蛤蟆腿的盘子…… 小狼崽子拽拽夏建辉的衣襟,夏建辉配合的放轻了脚步,小狼崽子眯着眼蹭蹭夏建辉的胳膊,开始低声哼儿歌:“一只小青蛙,哌,要呀要回家,哌,跳跳哌哌,跳跳……” 夏建辉嘴角微不可查的扬了下,果然如他所料,待他们走到夏建武背后、夏建武全神贯注往嘴里塞蛤蟆腿的时候,小狼崽子勐地扯开嗓门格外响亮的嚎了一句:“小青蛙回到了家,哌……” “咳!咳!咳……”聚精会神的进行偷吃大业的夏建武被呛的一阵勐咳,嘴里的蛤蟆腿喷了一地,新捏到手里的蛤蟆腿掉在了地上,被早就守在一边拣骨头吃的大黑顺嘴叼进了嘴里。 夏建武抹着嘴,恶狠狠地回头,不巧正好对上了夏建辉那淡淡的目光,下意识的就捂住了嘴。许是又觉得身为大哥怕自家堂弟太过丢人,夏建武忙不迭的装模作样的又做了一遍抹嘴动作,硬撑着哼了一声,抬起屁股一拽一拽的逃回了屋子。 “小灰,一会别吃蛤蟆腿儿,武胖子喷了。”小狼崽子皱眉瞥着少了小半盘的蛤蟆腿儿,厌恶的撇起了嘴。 “嗯。”就算小狼崽子不说,夏建辉也不可能再去动那蛤蟆腿儿。 兄弟两个抬着爆米花进屋,意外的发现夏四婶也在家呢,夏建辉恍然:难怪夏建武吃蛤蟆腿还偷偷摸摸的,大概是怕四婶说什么吧。 “四婶好!”小狼崽子笑眯眯的跟在堂屋炒菜的夏四婶打了个招唿,拽出一根“拐棍儿”爆米花,就朝着东炕上的夏建华——四叔夏来宝的儿子——跑了过去:“小华,吃爆米花了!” “嗤,白痴,他那么小能吃那么多么?”夏建武低声咕哝,招来夏老爷子一记横眼。 小狼崽子只当没听着,依然笑眯眯的逗弄才两周岁半的夏建华:“哎,小华,要叫哥哦,不叫不给你吃。” 夏建华看看爆米花,又看看小狼崽子,叫了声“的”,夺过爆米花就开始啃。 “嘿嘿,小华,你慢点儿,还有吶。” “臭小子,教你多少遍了?是哥,不是的。”夏老爷子往外磕着菸灰,笑骂了一声,“行了,爆米花等会儿再吃,先吃饭吧。” 小炕桌显然挤不下这七口子,尤其是这七口子中还有一个顶俩的夏建武的时候。所以,当夏老爷子带着孙子们出去吃饭的时候,夏建辉已经帮着夏四婶把小炕桌换成了大圆桌。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夏四婶往大圆桌上倒腾菜的时候,那盘蛤蟆腿离夏建武远远的,倒是放在了小狼崽子跟前儿,还顺手帮小狼崽子夹了一个。 于是,小狼崽子呆呆的看着他碗里的蛤蟆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拧着眉心跟蛤蟆腿对视了足有一分钟,最后只能求助的看向了夏建辉:“哥……” “咋了?”夏四婶一边给夏建华餵饭,一边问,“不爱吃?还是没吃过?尝尝,好吃着呢。” “我……”小狼崽子转着眼珠开始想藉口。 夏建辉从容的将蛤蟆腿从小狼崽子碗里送到了跟他隔着夏老爷子的的夏建武碗里:“他不敢吃,给大哥吃吧。” “不敢吃?胆儿小的你……”夏四婶笑着点了点小狼崽子的脑门,“他不敢吃,辉子你也不敢吃?” “我……挑食,不吃蛤蟆腿。” 夏四婶把鸡翅和蛤蟆腿掉了个个:“这个敢吃吧?” “嗯,敢。”小狼崽子绷着脸、半举着握着筷子的拳头,正经八本的回答,那副模样就像开战前的宣誓。 “敢就快吃,吃完回家写检查去。”夏建辉轻飘飘一句话,打散了小狼崽子万丈豪情,开始老老实实的闷头吃饭。 最终剩下的那大半碟蛤蟆腿还是进了夏建武的肚子。 也许是因为饭桌上那一个蛤蟆腿的缘故,夏建武倒不像刚挨完揍那会儿那么战战兢兢了,吃完饭还非拽着夏建辉一块儿弹玻璃球。 拖拖拽拽,夏建辉实在拗不过夏建武,随后夏老爷子又发了话,即便知道小狼崽子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家,他自己也没什么兴趣跟夏建武那小胖堆儿一起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弹玻璃球,他还是耐着性子留了下来。 他相信,夏老爷子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弹了两盘玻璃球,把夏建武最喜欢的几个“大亮灯”都赢进小狼崽子口袋里之后,夏老爷子便把满脸不甘心的夏建武轰回家洗澡去了。 随后,没多大会儿,院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皮卡车发动机的嗡嗡声。 夏建辉小跑着去打开了大门,夏来宝轻轻一点油门,又往左一带方向盘,小皮卡就窜进了院子里,稳稳的停在了厕所北边、山楂树南边的空地上。 夏来宝、夏来金、银子妈妈和夏丽妮先后下了车,夏丽妮的脸色有点发白,小狼崽子屁颠屁颠的把今天去学校返校前夏建辉买给他的秀逗糖果塞进了夏丽妮手里。 夏丽妮拍拍小狼崽子的头顶,含了一颗酸酸的糖果,脸色才稍显缓和。 所以说女人对购物的狂热真是恐怖,为了去逛商场买东西,连晕车都能忍了。夏建辉在心里默默吐槽着,接过了银子妈妈手里提着的五六个纸袋。 “去,拿给你爷你奶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好让你小叔去换。”银子妈妈蹬了高跟鞋,赤脚踩在石板铺的小路上锤着小腿。 第23页 小狼崽子又眯着眼搬了个小板凳放在了银子妈妈屁股后边儿。 夏来金一把抱起小狼崽子:“宝贝儿子,来跟爸说说今天闯啥祸了?” “没有。”小狼崽子勐摇头。 “不对,没闯祸你怎么转着圈献殷勤啊?” “我没给老爸献!” “是还没赶趟儿吧!”小来劲用下巴上的鬍子茬扎着小狼崽子,“说不说?说不说……” “咯咯……”小狼崽子边躲边笑,“不说,就不说……” “啪啪啪!”一如既往的三声菸袋敲门框的声音之后,夏老爷子板着脸道:“行了,别跟孩子闹了,你跟小辉他妈进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夏来金抱着小狼崽子往屋里走,不想夏老爷子又冒了一句:“把小煌放下,让他跟妮子在院子里玩儿……妮子,你看着点小煌,别让他乱跑。” “哦,知道了。”夏丽妮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小狼崽子窜下来,仰头看着梨树上还没长开的伏梨:“姐,我给你去摘几个梨吃呀?” “不用。”夏丽妮坐在小板凳上靠着黑枣树树干,闭着眼睛的懒懒的拒绝。 小狼崽子看看夏丽妮,又仰头看看树上的梨,开始抱着树干往上爬。 “噗通!”才爬了不到一米高的小狼崽子,结结实实的掉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小狼崽子爬起来,揉揉屁股,抱住树干继续努力。 夏丽妮无语的盯着小狼崽子又一次摔下来:“你要是想吃梨,明天让妈给你去买。” “我不想吃。” “那就别爬树了,摔得不疼么?” 小狼崽子扭头认真的看着夏丽妮:“可是你不是晕车么,吃个梨能好点吧?” “唉——”夏丽妮莫名的嘆了透气,第一次主动牵了小狼崽子的手,“吃梨没有吃冰棍刨冰管用,走,姐带你去买冰棍儿吃去!” “好啊,我要吃小豆冰棍,桔子刨冰……” 小狼崽子小心翼翼的牵着夏丽妮的手,偷瞄着夏丽妮纠结的表情,嘴巴恨不得咧上了耳朵根儿。 夏建辉靠着西墙坐在夏奶奶的炕上,看着往和谐迈近了一大步的姐弟俩,不自觉的便弯起了嘴角。 “混蛋儿子,想啥美事儿呢?”夏来金用扫炕用的笤帚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夏建辉的大腿,“没听见你爷跟你说话么?” “没啥……”夏建辉收回目光,呆呆的看着夏老爷子,“爷,你刚才跟我说啥?” “没啥,就是今天小煌跟人打架的事儿。” “噢,今天这事儿不怪小黄,是他们合伙欺负小黄的。”夏建辉瞄了一眼银子妈妈的脸色,也不说别的,先帮小狼崽子开脱。 “哼,你倒是护着他……”夏老爷子轻哼一声,“给你爸说说小煌为啥挨欺负。” 夏建辉轻轻皱了下眉,垂眼,平静的道:“因为我大哥造的遥,被王小东他们那群小崽子们当真了。” “这事儿得解决,这么下去不行。”夏老爷子嘬着菸袋,横了夏来金一眼。 银子妈妈板着脸嘟囔:“怎么解决,这可是咱自家人先说起来的。” 正在抖落着看新衣服的夏奶奶停下动作,耷拉着脸道:“小武那不是小么。” 夏建辉不悦的抿起了嘴,银子妈妈脸色微变:“妈,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大人要是不在孩子跟前儿说,孩子咋能知道?” “反正这事儿不能赖小武……”夏奶奶把衣服团吧团吧往炕上一摔,“追起根儿来还不是你们两口子自己闹出来的错儿……” “闭嘴,你个死老婆子忒闲得慌去上那炕看孙子去。”夏老爷子呵斥道,“小武那孩子就是让你给惯的!” “我惯的?小武一两岁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拿肩膀扛着他满街跑……” “行、行、行,爸,妈,这事儿不赖小武,就赖我。”夏来金横了一眼黑着脸想要说话的银子妈妈,抢着认了错。 “本来就是。”夏奶奶下了炕,趿拉上鞋,嘟囔着出了屋子,狠狠地甩上了纱门。 “别理她,死老婆子老煳涂了,说说打算怎么解决,总不能让孩子天天听那些闲言碎语吧?” “爸,我们想搬到城里去住,房已经买好了,开始装修四五天了,打算赶在孩子们开学前搬进去。”夏来金说完,立即迎来两道目光,夏建辉的目光里多半是惊讶,夏老爷子的目光却是少有的严厉。 第24章 小规模家庭会议(下) 夏老爷子拿菸袋锅子敲着炕沿,撩着眼皮子凌厉的盯着夏来金:“你们去城里住也好,对小煌有好处,但是……” “啪啪!”夏老爷子这两下炕沿敲得格外用力,“你得记着你自己当初跟我、跟小辉他妈保证过啥,别一钻进花花世界里,就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 夏来金脸色噌的涨的通红,用余光觑了一眼呆呆望天的夏建辉,轻唿了口气,稍带埋怨的抱怨:“爸,你这是说啥呢啊?” “哼!”夏老爷子轻哼了一声,“小辉他妈,你们搬进城里以后,要是金子不好好的,你就给我打电话。” “哎。”银子妈妈愉悦的应了,夏来金塌下肩膀无奈的看着自家老子:他已经从良六年了,不是么? “在村儿里有老子盯着你,你指定得老实啊,但是这往城里一搬,你就成了那脱了缰绳的野马,谁知道你管得住管不住自己个儿啊……”夏老爷子睨着夏来金,“好着是给老子老实点,要不然……哼!” 夏老爷子扬了扬被磨得通亮的菸袋,夏来金配合的缩缩脖子表示害怕。 该警告的已经警告过了,夏老爷子边往菸袋里装着菸叶,边问:“你们搬进城里住,家里的房子咋打算的?总不能就这么空着吧?” “银子说想让你跟我妈搬过去住,省着在这跟老四挤着,顺带着还能帮我们看家。”夏来金看夏老爷子装好了烟,殷勤的划了根火柴帮自家老爹点上。 夏老爷子吧嗒吧嗒嘬了两口菸袋,没说帮忙看家也没说不管看:“我听说你给冀建国跟程志军也在城里买房了?” 夏老爷子突然提起这茬,银子妈妈的脸色嗖然一变,了解她的都不难猜出,她这是心疼钱心疼的在肉疼呢。 一直望着外边的天空做发呆状的夏建辉睫毛突然颤了一下,如果有放大镜的话,兴许能够发现夏建辉的眼睛眯起了一点点儿,这正是他开始认真偷听的徵兆。 夏来金斜睨了眼自家混蛋儿子,发现他并没兴奋的跳起来,大喊什么“终于可以每天见到冀二叔”之类的话,心里倒是颇为满意,连带着回答夏老爷子的问题的时候,语气里都隐隐带上了一股得意:“嗯,我给他们添了点钱,也算不上是我买给他们的。” “添了多少?” “一半儿。” “啪,啪,啪!”一袋烟才抽了三四口,夏老爷子就拿菸袋开始敲炕沿,显然是恼了,“一半儿,楼房的一半儿那得多少钱?给外人倒是捨得,你自家兄弟还在村儿里蹲着呢!” “爸,那建国和志军可是帮了我不少,没他们我也难成事儿。” “哼,照你这么说来银跟小宝儿跟着你去干活一点都帮不上你呗?” “爸……” “亲兄弟比不上外人?我就不信了,你那活有个啥?是个人都会干!” “爸,你咋不讲理呢!” “老子不讲理?你给外人说买楼就买楼了,自家兄弟不管就算了,怎么村里留下五间房子也不捨得拿出来帮衬你兄弟,光让我们老两口子过去给你看家?” “爸,村里的房子算是我的根吧,那好说歹说也算是我们这五口子的祖屋吧,那哪儿能说让就让出来啊?” “你以后还回来住怎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再说我啥时候亏待过自家兄弟啊?” “没亏待咋让老二跟小工一块干活,听外人指挥啊?你自己的兄弟还不如外人可信?” “……”夏来金气恼的揪着自己的头髮,“夏来宝!” “哎!”躲在西屋跟自家媳妇显摆自家大哥大嫂给买的新衣服的夏来宝答应着窜了过来,“大哥,咋了?” “外边那皮卡给你了,银子,走,回家!” 夏建辉被自家渣爹敢于反抗自家爷爷那大菸袋的大无畏精神所感动,突然童心一起,从炕上朝着夏来金那宽阔的后背直接扑了过去,只是没想到夏来金走的那么干脆,说走拽着银子妈妈就跨出了里屋门槛,所以夏建辉一下扑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水泥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 “完了,老子要变天使了……”夏建辉眯眯眼,“脸要着地了。” “吓,你这小子,吓死我了!”在夏建辉鼻尖碰着地面那一剎那,夏来宝及时捞住了他的腰,抄着腿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以后可不能这么玩了啊!” “嗯。”夏建辉应了声,搂着夏来宝的脖子蹬蹬腿,“小叔放我下来,我要去追我爸我妈。” 夏来宝觑了一眼黑着脸勐嘬菸袋的夏老爷子,低声道:“去吧,路上小心点,跟你爸说别生气,我帮他劝劝你爷。” “知道了……”夏建辉笑笑,“爷我走了啊!” 夏老爷子撩了下眼皮子,闷声嗯了声,夏建辉对着夏来宝吐吐舌头,小跑着窜了出去,正好碰到领着小狼崽子去小卖部买冰棍儿回来的夏丽妮。 小狼崽子举着两根冰棍儿左舔一口奶油的、右咬一口小豆的,看见夏建辉出来,兴沖沖举着冰棍儿沖了过去,并把左手那根剩的多的往夏建辉嘴里塞。 夏建辉捉住小狼崽子的手腕,头往后微微一仰,避开了送到嘴边儿的奶油冰棍儿。 “小灰……”小狼崽子鼓着嘴执拗的盯着夏建辉。 夏建辉看着小狼崽子纯净的眼神,抿抿嘴,稍一犹豫,张嘴把冰棍儿含进了嘴里。 “嘿嘿!”小狼崽子得意的傻笑两声,转身讨好的看着夏丽妮,“姐,你看小灰吃了。” 第24页 “嗯。” “那另外一根儿小豆的也给我呗?” “吃那么多也不怕拉肚子……”嘴上这么说着,夏丽妮还是从提着的方便袋里找出最后一根小豆冰棍儿递给了小狼崽子。 夏建辉嘴角抽了抽,横了小狼崽子一眼:“咱们回家吧,爸妈先回去了。” 他们姐弟进家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异常沉闷。 金子渣爹倚着墙,两条修长的大腿横在炕沿上,板着脸,不停地按着电视遥控器。 厨房里不时的传来银子妈妈摔盆、敲面板的声音。 夏丽妮以眼神询问夏建辉:出了啥事儿? 夏建辉把小狼崽子推进去,示意他去哄哄金子渣爹,然后拉着夏丽妮退到堂屋里,趴在她耳朵边儿低声说:“爸跟爷怄气呢。” “为啥?” “我猜是二叔在背后跟爷唠叨啥了,刚才爷把爸数落了一顿,说爸不顾自家兄弟,光想着外人。” “哼哼,又是二叔……”夏丽妮压抑的低声哼哼两声,“啥外人?” “买房的事儿,爷知道爸给冀二叔和程三叔填钱了。” “哼!爷就是偏心,生怕咱二叔他们吃亏。” “行了,妈愿意听你的,你去劝劝妈,为那辆破皮卡生气不值得。” “等等,这又干皮卡啥事?” “爸一生气,当着爷的面,把皮卡给小叔了……” “啊,妈一准儿是心疼了!” “听这动静,心疼的厉害呢,你快去,我去看看咱爸……” 不等夏建辉完全说完,夏丽妮就把装着冰棍儿刨冰的方便袋塞给夏建辉,顺手拿了个刨冰晃了晃:“交给我了。” 1997年7月9日,星期三,烈日炎炎。 事实又一次证明,妮子姐姐对于银子妈妈来说是件大杀器,小狼崽子对于金子渣爹来说是瓶万金油。 一个小时后,家里的气压回归常态,我们一家五口很和谐的围在小饭桌上吃了晚饭——过水面、土豆丁打滷,还有妮子妈妈给我和小狼崽子从城里打包回来的万里香烧鸡。 作为奖励,我免了小狼崽子那份检查,小狼崽子兴奋的在床上蹦来蹦去,不停的嚷嚷:小灰最好了。 当然,我绝对不会告诉他,我答应杨老师只是个敷衍,心里压根就没想着让他真给杨老师写检查,就算写他也只能给我写。 晚饭之后,李强他妈果然带着李强来了,来讹医药费,银子妈妈心底压抑的火气总算找到了宣洩口,干干脆脆的说出前因后果,然后一连串儿的质问,问的李强他妈牵着李强灰熘熘的逃了。 此举,大快人心。 晚上九点,小叔抱着小华来串门,虽然他没明说,意思还是表达的明明白白:爸已经被我劝的消气了,皮卡我不能要,大哥也别跟爸怄气了吧。 从小叔进门起就冷着脸的银子妈妈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不过金子渣爹还是执意要把皮卡给小叔,最后他们各退了一步:车,小叔开着,先不办过户手续。 不办过户手续,车就还是自己的,所以小叔走了后,银子妈妈只是咕哝了句:车给老四开着,咱们自己怎么办。 金子渣爹搂着银子妈的肩膀一句话解决问题:咱们换新的。 omg,真的,到现在我脑子里还都是金子渣爹那一瞬间所表现出来的,极其得瑟、极其装13的神情。 关于搬家后,老家这五间房子怎么办,金子渣爹和银子妈都没再提起,当然,也有很大可能是等着背着我们姐弟三个的时候,他俩私底下再各种交流一下,比如说: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 阿米豆腐,原谅我,不孝的脑补了些不该脑补的内容。 第25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捉虫】 1997年8月28日,阴历七月二十六,星期四。 夏建辉想,如果用一个正常小学生的思维形容今天的天气的话,一定会有四个字——万里无云,可能会有四个字——碧空如洗。 经过冀二婶的姑姑——那个不知道到底靠不靠谱的大仙推算,今天是个好日子,宜搬家,宜动土,宜嫁娶……总之各种宜,没有忌。 于是,夏来金、冀建国和程志军这三个结拜兄弟相约今天一起搬家。 夏来金的厂子里只有两辆“双排”,经过商量,最后决定夏来金家和程志军家先搬,冀建国家稍后。正好免得同时搬家造成楼梯间的拥挤和混乱。 早上六点半,夏建辉的小舅刘招福就将双排开到了他家大门口,他和小狼崽子很不幸的被自家舅舅堵在了被窝里。 刘招福个头不高,浓眉大眼,偏胖,不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匪气,说话的时候又透出几分憨气,笑起来的时候又会让人觉得他很慡朗,不过在夏建辉看来,他这个小舅舅匪气或许有点,憨气跟他一点都不沾边儿,相反的,他一直觉得自家这个舅舅十分精明jian猾,至于那慡朗的笑声纯粹是错觉,不过是长了副大嗓门罢了。 “呵!小煌你都上学了,睡觉还往你哥怀里钻呢啊?羞不羞?”刘招福趴在外边窗台上一喊,夏建辉和小狼崽子同时睁开了眼。 小狼崽子捂着耳朵在夏建辉腰上蹭蹭嘴角,鼓着嘴气鼓鼓的瞪着刘招福:“都怪你,没吃到鸡腿儿!” 夏建辉抹着自己腰际那滩黏煳煳的口水、厌恶的皱起了眉:“你又做梦啃东西了?我的腰长得很像猪蹄么?” “这次不是猪蹄,是鸡腿……”小狼崽子声音越来越小,为了逃开夏建辉那平淡却暗含着无数尖刺的目光,小狼崽子火烧屁股似的滚下床,只穿着小裤衩就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嚷嚷,“小灰,你别生气,我帮你放水!” 小狼崽子说的放水,也就是把东厢房浴室里的开关扭开,放出水管里屯着的凉水。 夏建辉趿拉着拖鞋,跟自家舅舅问过好,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小狼崽子刚好把水温调好。 夏建辉面无表情的进了浴室,也不看小狼崽子,直接拿了刷牙用的杯子从花洒那接了温水刷牙。 小狼崽子假装用手接水玩儿,眼珠却滴熘熘的转着一直偷瞄夏建辉。 夏建辉也不管他,关了门,开了灯,脱了衣服,直接站在了花洒下面。 “呀!裤衩湿了!”小狼崽子装模作样的叫了一声,脱了小裤衩就也钻到了花洒下面,抱住了夏建辉的大腿,“小灰,我们一块儿洗……行不?” “那你是想这么光着屁股被我扔出去?” “吶,不是,谁让你现在都不跟我一块洗了……”小狼崽子低头抱怨,突然看见夏建辉身上比他多了几根……毛毛,于是伸手捏住,拽了拽,“小灰,你这长鬍子了?” 夏建辉的表情瞬间龟裂、扭曲,又很快恢復面无表情的神色,只是这时候的面无表情显得有些阴森:“夏、建、煌!” “啊?”小狼崽子无辜的抬头。 夏建辉拎着小狼崽子的耳朵,把他提到门口,将门推开了条fèng,毫不犹豫的把湿乎乎的小狼崽子推到了门外边儿,并迅速从里边上了锁,这时他的面容才又恢復了扭曲状态:小兔崽子! “嘭!嘭!嘭!”小狼崽子把门敲得山响,“小灰,开门!” 夏建辉不吭声,阴沉着脸继续沖澡,小狼崽子锲而不捨的继续敲门、叫门:“小灰,开门,真冷……” “小灰……” “小灰,我保证不跟人说你长鬍子了,你开……” “滚。” 小狼崽子光着屁股站在门外,松开砸门的拳头,改成挠门板:“小灰,真冷的。” “冷就滚回屋穿衣服去。” “小灰,我还没洗完澡呢。” “你昨天洗了。” “小灰……” 小狼崽子不间断地挠着门叫小灰,夏建辉烦闷的快速冲掉身上的泡沫,围了条浴巾,把门拉开,小狼崽子哧熘一下赶紧钻回了浴室。 夏建辉虎着脸,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儿,穿上衣服出了浴室,留下小狼崽子在花洒下眼巴巴的盯着门板。 “大早上的瞎闹腾啥啊……”银子妈妈在院子里摆上小饭桌,“也不怕你舅看笑话。” “小舅又不是外人……”夏建辉眯起眼笑笑,这句话倒是说得银子妈妈心里熨帖的很。 吃过早饭,收拾好碗筷,金子渣爹、银子妈妈还有小舅刘招福就带着三个孩子开始装车。 只是,直到装完车这一刻,夏来金才意识到,其实他根本没必要占用一辆双排,自家新买的那辆普桑的后备箱外加皮卡的后车斗就能装下所有东西了,兴许还绰绰有余。 经过几番闹腾,几番协调,夏老爷子终于松口答应过来住,顺带着给他们看家了。所以,一应电器夏来金一件没往车上搬,家具就更不会搬了,到最后车上也就装了一家五口的衣服和三个孩子的书。 “姐夫,要不咱们顺道去二哥那?”刘招福站在双排的车斗里往一起归置包袱和书箱,“看着地场还挺宽敞呢,应该能一块儿搬过去吧?” “行,也省得再跑一趟,直接去建国家吧!”夏来金拍了板儿,刘招福跳下车斗,跟夏老爷子、夏奶奶告了别就钻进驾驶室打着了火。 夏来金一家五口跟板着脸的夏老爷子、夏奶奶告了别,跟前来送他们的夏来财两口子以及另外两个弟媳妇打了个招唿,又跟远亲近邻说了些客气话,便上了普桑。 夏来金开车,银子妈妈坐副驾驶,三个小的坐后面,位置正好。 双排在前面带路,普桑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带着或羡慕、或不舍、或嫉妒的目光缓缓驶离小王庄,夏建辉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浓浓的不舍。 小狼崽子跪在座位上隔着后挡风玻璃往外看,直到他的死对头——靠着自家门洞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发呆的王小东——那孤零零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小狼崽子才意味不明的轻哼了声,翻身在座位上坐好,蔫不拉几的闷头摆弄自己的小书包。 收拾行李的时候,银子妈妈、妮子姐姐和夏建辉都收拾了一些东西装进了贴身的包里,所以,小狼崽子也有样学样装了一包。 只是,银子妈妈包里是金银首饰、家里的存摺以及房产证、地产证、结婚证、二胎证、粮油证等等,哦,还有一个牲畜证,是以前家里养的小毛驴的身份证。 第25页 妮子姐姐包里是她歷年的压岁钱、同学录以及几个闺蜜送她的离别礼物。 夏建辉包里是一摞日记、冀晴的信、一条塑料项鍊,以及他和小狼崽子的压岁钱。 只有小狼崽子鼓鼓囊囊的包里装的都是各种零食。 所以,在收拾完之后,银子妈妈还取笑他们:小辉的吃货属性都传染给小煌了。 不过也幸亏小狼崽子这乍现的吃货属性,夏丽妮一路上有秀逗支撑着,到了冀二叔家的时候还真没怎么晕车。 冀二婶是个极会过日子的人,冀二叔更是个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知道拾地上散落的粮食的人,所以,冀二叔家要搬的东西很多:电视、风扇、洗衣机、锅碗瓢盆、衣服、书等等,差不多能搬的都得搬。 双排后斗剩下的地方装的满满的,还余下两个大包袱没往上放,好在还有普桑的后备箱可以利用。 冀建国家搬家,来送的人很多,都是一条街上的邻居或者同宗的亲戚,唯独没见自家的亲兄弟,就是冀爷爷冀奶奶也是车发动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才露了面。 冀建国从双排上跳下来:“爸,妈,你们真不搬过来住?” 冀奶奶瞥了一眼冀爷爷:“不搬。” 随后下车的冀二婶皱着眉问冀奶奶:“咋不搬呢?搬过来不比跟老四两口子挤着强?” “哼!不搬……”冀爷爷因为得过脑血栓,吐字有些不清不楚的,“在北院住了一辈子了,挤着也比搬这来强。” “还想着你跟我妈搬过来能照看照看家呢,我们这东边是大坑南边是耕地的,真不放心……” “不放心就别搬,自己在家看着。”冀爷爷打断冀二婶的话,“家里还能有啥,谁爱来偷就来偷呗,让他们使劲偷,看能偷走个啥!” 所以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了冀建国的处境,夏来金突然觉得自家老子真的是太靠谱了:不就是惦记了惦记他的祖屋么,不管怎么说还没说让贼随便偷呢! 最终,冀二叔家还是让铁将军把了门,钥匙却留给了急匆匆赶过来的三兄弟媳妇一串。 虽然当时冀家老三他媳妇赶过来的时候说的是要钥匙平时帮忙通个风啥的,但是在夏建辉看来这话怎么都有点言不由衷,冀家老三他媳妇怎么看都是为了这串钥匙才赶来的。 “唉!冀二叔真不容易吶!”夏建辉趴在驾驶位的椅背上,揪着夏来金的头髮,发自内心的感嘆。 “是呢,听小晴说她小时候生病,冀二婶找她奶奶借钱带她去医院,她奶奶都不借呢。”夏丽妮也深有同感的附和。 夏来金从后视镜里横了夏建辉一眼:“混蛋儿子,就知道你冀二叔不容易,从不想想你老子容不容易!” “嘿嘿,我老子啥样我天天在旁边儿看着呢,不用想。”夏建辉松开夏来金的头髮,靠回椅背上,一本正经的感嘆,“1997年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年份。” 小狼崽子突然从牛肉干中抬起了头,咕哝咕哝的嚼着牛肉干含混不清的问:“为啥?” “小兔崽子,就知道吃……”夏来金笑骂了一句小狼崽子,理所当然的道,“还能因为啥,因为香港回归呗。” “哼哼……”小狼崽子吞了牛肉干又喝了一大口儿童酸奶,拍着鼓鼓的肚皮,扬起下巴哼哼两声,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夏建辉,“小灰,爸猜对了没?是因为香港回归?” “不,是因为跟冀二叔成了邻居。”夏建辉说完,普桑突然风骚的晃了个小s,险些撞到路边的柴禾堆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77的提醒, 我太呆了,把小loli和七子之歌直接穿越到了1997年…… 下边这段是原来的loli穿越版本,愿意看的看个乐子吧,otz【小狼崽子突然从牛肉干中抬起了头,咕哝咕哝的嚼着牛肉干含混不清的问:“为啥?因为七子之歌?” “小兔崽子,就记住七子之歌了……”夏来金笑呵呵的纠正小狼崽子,“记好了那是香港回归。” “哦,唱歌的小姑娘可爱……”小狼崽子咽了牛肉干又喝了一口儿童酸奶,拍着鼓鼓的肚皮问,“是因为……香港回归,小灰才说今年值得纪念么?” “不,是因为跟冀二叔成了邻居。”夏建辉说完,普桑突然风骚的晃了个小s,险些撞到路边的柴禾堆上。】 第26章 滦北市里的新家(上) 金子渣爹在某些方面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新家的地理位置选的不错,没选现在正在热卖的城西的天元小区及周边楼盘,反倒是选了位置偏北、现下不怎么受人待见的丽景苑。 但是夏建辉知道五年之后,这里将会成为滦北市新的发展重心,房价涨幅自然也会比天元小区及其周边楼盘高出很多。 滦北市是个重工业城市,各种炼钢厂、陶瓷厂之类的不知凡几。光是两个主城区,城南有滦北市最大的水泥厂,城东又有滦北市最大、乃至全国也数的上的炼钢厂。 城区西南有个巨大的矿坑,如果夏建辉没记错的话,再过两三年那里的地面将会下沉,形成一个巨大的湖,或许可以称之为人工湖,虽然湖不是人为挖出来的,但是下面的矿坑却是实打实的被人挖出来的。 新火车站、客车站都建在主城正西,而且是最西面,连带着市中心到车站之间便成了如今的发展重心,更有谣言说以后城西面将会代替现在的市中心,成为新的滦北市市中心。所以如今枪手的楼盘大多在城西,其中便包括前世渣爹曾经给某个女人买过房的某个小区。 除去渣爹的生活作风问题,夏建辉真心佩服渣爹的眼光,据前世的记忆来看,城西区最终也只落了个表面光鲜,在如今这块美好的大饼被画的正起劲儿的时候,与时俱进的市领导班子会深刻的意识到环境污染等一系列问题,并果断的改变方针政策,把发展重心逐渐转移到城北及城西北去。 城西如今这一时无两的风光,终会被借着环境的肩膀成功上位的新宠城北所取代,变成个不上不下的失宠二房,说繁华她将比不上荣宠不断的正房——老市中心,说发展,除非有奇蹟出现,否则,大概近十年二十年内,市领导班子的目光也很难从新宠城北移回到城西这个失宠二房身上。 所以说,城西那些被夸的天花乱坠的楼盘实在比不上渣爹所选的这个丽景苑…… “小灰,柿子树!”夏建辉漫无边际的思路被小狼崽子一声惊喜的唿喊打断,夏建辉隔着车窗看着丽景苑绿化带外围栽着的柿子树和黑枣树弯了下嘴角,“爸,你这小区选的真不错,我喜欢。” “哼哼,敢不喜欢,老子大巴掌招唿着……”夏来金从后视镜里斜睨着夏建辉,“要不是因为你非要闹着跟冀二叔当邻居,老子就买小区门口的高层了。” “高层也可以当邻居。”夏建辉眯着眼回视金子渣爹,手心揉着小狼崽子的刺猬头,“是吧,小黄。” “是!”小狼崽子跟大狗似的眯着眼蹭蹭夏建辉,响亮的回应。 “是个屁,你知道你哥说啥呢,就跟着瞎起闹!” “不管说啥,小灰说的都是对的。”小狼崽子坚定的抱着夏建辉的大腿。 “哼!”夏来金郁闷的冷哼:自家混蛋儿子亲近冀建国,宝贝儿子又被混蛋儿子洗脑洗得唯他是从,他这个当老子的还有点地位么? “哎呀,爸,你也可以去拐冀二叔他儿子么!”夏丽妮强提着精神取笑自家老爹,夏来金想想冀扬那小兔崽子鬼精鬼精的模样,果断的摇了摇头,“老子怕肉包子打狗。” “爸,小扬不是狗。”小狼崽子认真的纠正夏来金。 “嗯,其实肉包子打不到狗不赖狗,应该赖打狗的人小气,用的包子不够大。” “你们这俩小兔崽子,屁股痒痒了吧?”金子渣爹恼羞成怒,银子妈妈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因为想到平白给外人花了一套房子的钱而带来的抑郁顿时烟消云散,临下车还心情十分好的教育了夏建辉一句:“这就不错,小区里面更清净,要是买门口的高层那得多少钱啊?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夏来金看着银子妈妈的背影,感嘆:“这边儿一套房子的价钱已经是你们银子妈所能承受的极限了,所以,小兔崽子们,以后自己爬楼吧,咱们没电梯!” 什么极限?不用明说三个小崽子也知道,金子渣爹说的这个极限指的是这次给冀二叔和程三叔家买房填的钱数已经达到了银子妈妈所能接受的极限。 双排和普桑一前一后停在了小区西南、南数第二栋楼、最西面的楼门前面。夏来金说的没错,除了靠着路边的高层有电梯外,里面的楼都没有电梯,不过,里面的楼都是些六层的住宅楼,其实也不需要电梯。 这些六层住宅楼的格局都一样,都是一梯两户,只是户型分成了两室两厅和三室两厅两种,夏来金这三家选择的户型都是97.74平米的三室两厅。 夏建辉家和冀建国家同在一门四楼,程志军家在相邻的二门。冀建国家是边户,程志军家是顶楼,所以,冀建国家和程志军家的房子还是要比夏建辉家自己的房子便宜上不少。 这多多少少让银子妈妈心里更加舒坦了些。 倒也不是夏来金因为怕媳妇成心买了这样的位置,实在是他买房买的有点急了。要赶在孩子们暑假之前搬家,也不可能去买二手房,只能在各楼盘卖完期房后剩下的现房里选,无疑可选性要比买期房小上很多。 比较来比较去,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户型上考虑,丽景苑这三套房都是最符合要求的。谁让他家混蛋儿子非要跟冀建国当邻居呢? 房子在他们搬家之前已经安排厂子里的小工过来擦过三遍了,但小工们都是些毛手毛脚的大小伙子,自然不会擦得如何仔细,要想入住总要自己再收拾收拾。 依着金子渣爹的意思,就是请家政的过来收拾收拾,省心省力,可银子妈妈看冀二叔家一家四口归置完自己的东西后就开始自己动手打扫卫生,就觉得自家五口人还请家政,显得太不会过日子了,于是,一家五口收好自己的东西后一人分了一块抹布,开始擦擦擦。 夏来金负责客厅、餐厅、厨房,银子妈妈负责主卧和两个卫生间,夏丽妮负责自己的卧室,夏建辉自然带着小狼崽子擦他俩的卧室。 第26页 从玻璃、到柜子、床头、电脑桌,最后又拿着抹布一点一点抹干净了木地板,夏建辉被累的腰酸背疼,而小狼崽子直接抹着花花的脸大唿小叫:“哎呀,我的老腰啊!” “小兔崽子,才几岁就长腰了?回去问问你爷,是不是人到八十才长腰!”夏来金拿着拖把拖客厅的地砖,“滚蛋,老子才擦完你们这俩小混蛋就踩花了!” “不。”夏建辉继续踩着金子渣爹刚擦过的地,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累,我要在沙发上歇会儿。” “嗯,累,我们要歇会儿。”小狼崽子有样学样,在夏来金身边过的时候,还淘气的故意踩了拖把一脚。 “……”夏来金忍无可忍,拎着小狼崽子的后脖领扔向卫生间的方向,“混蛋儿子带着你弟洗脸,洗干净了去你冀二叔还有程三叔家看看,该吃晌午饭了,咱们去外边吃。” 夏建辉带着小狼崽子到冀二叔家的时候,冀二叔家正在因为一个泡菜罈子争论不止:冀二婶坚持把泡菜罈子放在厨房,方便她做酱腌咸菜,冀二叔则嫌泡菜罈子碍事,坚持扔到地下室去。 “眼瞅不见你就把这玩意儿搬来了,你真行,当还在老家呢啊?”听着厨房里传出来的嚷嚷声,夏建辉第一次知道:原来冀二叔也是会发脾气的。 冀二婶寸步不让:“搬楼上咋了,搬楼上还不是得照样吃喝拉撒,有能耐以后早上就别吃我腌的咸菜。” “不吃就不吃,我想吃啥咸菜买不回来啊?” “是啊,你冀建国多能耐呢……” “……” “你不劝劝?”夏建辉在门口低声问给他们开门的冀晴,冀晴摆摆手,“不用,小吵怡情,让他们争吧,你家都收拾好了?” “嗯,分工合作,速度比较快。”夏建辉毫不脸红的如此陈述,他绝不承认是因为他家没多少东西需要归置,才会收拾的这么快。 “地砖还没擦,你们随便踩……”冀晴拿着抹布继续擦门,边擦边问,“妮子呢?” “我姐歇着呢,小扬呢?”小狼崽子下意识的插在冀晴和夏建辉中间,倚着夏建辉的大腿观察冀晴。 其实冀晴属于发育比较晚的那一类,直到上了初中才开始勐涨个头,不管她成年后将会多么高挑丰满,现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飞机场加二等残废的个头。 于是小狼崽子认定,冀晴没有自家妮子姐漂亮,如果自己找媳妇一定要找个妮子姐那样的,如果小灰找媳妇……小灰还是不要找媳妇了吧,要不然以后睡觉做梦就没有猪蹄啃了。 以他现在的思维,还想不到如果他找了媳妇的话,还怎么抱着夏建辉的腰做梦啃猪蹄的问题,只是本能的排斥着把夏建辉让给别人。 夏建辉不是小狼崽子肚子里得蛔虫,自然不知道眨个眼的功夫,自己就因为可以充当猪蹄而被小狼崽子暗自划定到了光棍族群里。 “滚蛋,你一句一点头,瞎起啥哄呢!”厨房里的争吵,突然变成了冀二婶和冀二叔同仇敌忾的声音,冀晴愉悦的笑道,“一准儿是冀扬又在旁边和稀泥了!” 确实是冀扬和稀泥了,冀二婶说的时候,冀扬跟着点头称是,冀二叔说话的时候,冀扬还是跟着点头说对,终于冀二叔两口子忍无可忍,由冀二婶拎着冀扬的耳朵把他拎出了厨房,后边跟着捧着泡菜罈子的冀二叔。 “叔,婶,咱先出去吃饭呗?”夏建辉笑眯眯的跟冀建国两口子打招唿,冀扬觑着空子,挣脱冀二婶的手窜到了小狼崽子身边,习惯性的勾肩搭背。 “还出去吃干啥啊?在家吃呗……”冀二婶警告似的用食指隔空点了点冀扬的额头,“出去吃还得花钱。” “别啊,搬家搬的挺累的还做啥饭啊……”夏建辉主动接过冀晴的抹布,帮她擦她够不着的门框上面,“我爸说了,中午他请客呢。” 冀二婶看向冀建国,徵求他的意见。 冀建国板着脸把泡菜罈子送回了厨房:“那就听大哥的吧,也不是外人。” 第27章 滦北市里的新家(下) 通知完了冀建国家,夏建辉又带着小狼崽子去程志军家,不过这次又多了条小尾巴——冀扬。 冀扬和小狼崽子虽然一年难得见上那么一两次,却莫名的投缘,每次一见面立马就黏在一起,俩小崽子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所以说,人跟人都讲究个缘分,如果不投缘即便天天见面依旧形同陌路,甚至是相看两厌。 听说夏来金请他们出去吃饭,程三婶答应的十分慡快,丝毫没做推脱。 夏建辉他小舅舅刘招福和另外那个双排司机小寇把东西卸下就回了厂子里,一起吃饭的只有夏、冀、程三家人,大大小小算起来却足有十二口人。 十二口人只有一辆普桑,而且搬家收拾屋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疲惫,所以稍一商议,大家并没选择远处的饭店,就近选了丽景苑高层底商那儿的饭店,名曰探查地形侦察敌情,以供日后攻克。 丽景苑底商里饭店不少,火锅、烧烤、水煮鱼、家常菜等,种类齐全。 为了将就大家的口味,夏来金忽视掉自家混蛋儿子盯着火锅,扫着水煮鱼的目光,直接领着大家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楼——凤凰酒楼,要了一间大包厢。 夏来金、冀建国他们一帮兄弟聚在一起总是少不了酒,所以刚坐好,夏来金就先要了两瓶泸州老窖特曲,随后才开始点菜。 用程三婶的话说,反正没有外人,所以点的都是些实惠又顺口的家常菜,期间夏建辉特意加了一份大地回春。 大地回春听着挺有意境,其实不过是黄瓜、萝蔔之类的时令蔬菜蘸酱,这道菜是他特意给冀建国点的。 在他的印象里,冀二叔除了爱吃花椒肉、红烧肉、焖肘子之类的荤菜,就偏爱这个大地回春,百吃不厌。 他如此作为收效不错,果然隔着桌子收到了冀二叔暖暖的目光。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冀建国看他的目光是暖的,这是直觉。 当然,他的直觉还告诉他,自家那个特意点了一盆水煮糙鱼的渣爹肯定又小气的在心里哼哼了。 饭桌上,夏来金三个结拜兄弟边喝酒边讨论厂子里的事儿;银子妈妈、冀二婶、程三婶则聚在一起抱怨自家公婆的偏心。说来也怪:在冀二叔家里,冀爷爷冀奶奶稀罕大的疼小的憷老三,最不待见的就是老实又孝顺的老二;而在程三叔家里,则是疼小的算计大的,程三叔正是家里的老大,他下边还有一个弟弟。 再想想自家爷爷奶奶偏向二叔的行为,夏建辉突然觉得在他对面推杯换盏的三个中年男人还真是……难兄难弟。连不受自家爹妈待见的程度都一个比一个夸张。 冀晴和夏丽妮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小狼崽子身子往右靠着跟冀扬靠在一块儿,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正起劲儿,夏建辉也没有闲心去听两个小崽子的谈话,于是,暗自打算专心对付那盆水煮鱼。 “辉子,你说这天下的爷爷奶奶的心为啥都是偏的啊?”一直被夏建辉刻意忽略的、坐在他左手边的程宇还是开了口,“我爷我奶平时眼里就只有我叔他们三口子,也就用着我们的时候才想起还有我爸我们。” 夏建辉在心里暗嘆了声“呜唿哀哉”,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是一本正经的道:“嗯,一般人的心都在左边,长在中间的那是胃。” “你……真没劲。”程宇咕哝了一句,开始闷头吃饭。 夏建辉在心里松了口气,程宇虽然是个男孩,而且是个卖相不错的男孩,但是他有点儿太……嗯,用滦北方言讲,就是程宇太事儿妈了。 他可不想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听程宇在旁边儿东家长李家短的说个不停,所以刚才那句他是故意的,而且,效果显然不错。 吃完饭,各回各家,继续收拾自家东西。 夏来金家搬来的东西最少,吃饭前就收拾好了,不过缺的东西也最多,所以饭后歇了一会儿就开始张罗着去採购。 夏丽妮因为晕车,拒绝出行,反而钻进了冀建国家里,倒是冀扬被小狼崽子勾搭着上了车。 夏建辉很想提醒自家渣爹他这是属于酒后驾驶,但是显然在这个年份对于酒驾的查处还没那么严格,亲戚朋友一聚会,都是敞开了喝,喝完之后没醉的自己开车走,醉倒下的另说。 在夏建辉提心弔胆之下,普桑终于完完整整的停在了百货大楼后边的停车场里。 在滦北人心里,买东西就要去百货大楼,即便是后来随着城市的发展规划,又建了很多商城,也没有一座能撼动百货大楼在滦北人民心中的地位,就算是所谓的shopping mall在百货大楼面前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百货大楼只有四层,分了东西两个区,夏建辉他们这次是有目的性购物,所以并没闲逛,直接上了东区四楼买了几套时髦的床上用品,又下到西区一楼买了些锅碗瓢盆,然后再在西区西门外新开的麦当劳打包了n份套餐,就回了家。 之所以说是n份,因为夏建辉也没数清那大大小小的塑胶袋一共是多少份儿套餐。 “混蛋儿子拿两份儿给程宇送去,小扬自己随便拿,顺便让妮子回家吃好吃的。”下了车夏来金就开始大喇喇的分派任务。 虽然说是随便拿,冀扬只拿了两份就不肯再多拿了。 不过待夏建辉从程志军家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夏丽妮又回家拿走了三份儿,抛却自家父母兄弟跑去和冀晴他们一起吃。 对这种洋快餐,夏建辉一直不怎么感冒,不过百货大楼这家麦当劳是滦北市第一家也是目前唯一一家洋快餐店,吸引了很多中上层家庭,更抓住了很多孩子们的心。 汉堡、鸡翅、薯条、鸡块、可乐、新地等等摆满了整个大理石茶几。 夏来金、银子妈妈、小狼崽子和夏建辉围在茶几旁边尝新鲜。 夏建辉拿了一个麦辣鸡翅的翅中慢吞吞的啃着,看着小狼崽子左手举着麦乐鸡块右手拿着勺子舀新地的模样,他不由得开始怀疑人的口味都是天生的,上辈子那个仇夏也极其喜欢洋快餐,而且极爱麦当劳。 “这是啥啊?不就是炸土豆条么……”银子妈妈吃了一根薯条,开始抱怨,“真坑人,就这么点土豆条就好几块?给我块土豆我也能炸出来……” 第27页 “行了,别没见识了,这叫薯条,你能炸出这么脆的……”夏来金往嘴里塞了根儿薯条,顿时止住了话,因为打包的原因,薯条已经蔫了。 “就你有见识,有见识连那个什么……”银子妈妈的话一顿,低头想了想,“空调,对空调,有见识咋连空调都不知道装?” “嗤!要不说你老土……”夏来金嘲笑完银子妈妈,得意洋洋的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了几下,客厅温度跟着降了几度,“咱装的是中央空调!” “比那样的空调好?”金子妈妈仰头找室内空调机体。 “行了,别找了,傻老娘们,你找不着!” “这个比那样的空调贵?” “当然。” “你给冀建国跟程志军家里也装的这种空调?”银子妈妈突然压低了声音,夏来金无奈的看着她,“没有,我给他俩一人一万块钱,让他们自己装修的。” “那么多?”银子妈妈脸上又开始现出肉疼神色。 “你行了吧啊,一万块钱装修根本不够干啥的,建国家不过是简装的,自己还搭上了一万多呢。” 冀建国家装修成啥样她看见了,确实是简装,只是铺了铺地砖,打了几个壁橱而已,不过程志军家啥样她还没见过呢,所以:“小灰,你程三叔家装的啥样?” “我知道,程宇家比小杨家装的好!”小狼崽子攥着麦乐鸡块举爪子,“他家沙发也是皮的!” 银子妈妈看向夏建辉,夏建辉把鸡骨头扔进纸篓里,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嗯,程三叔家装的不错,虽然没咱家好,可也比一般人家强了。” “嗯,强多了,他家电视也很大!”小狼崽子跟着附和。 银子妈妈听完,问夏来金:“哎,金子,你说程志军哪来那么多钱?” “他媳妇不是自己做买卖呢么。” “啥买卖?就在爱国路上卖帽子围脖能赚那么些钱?” “你到底想说啥?” “听说厂子里的帐都是程志军管着的……” “行了,厂子里的事儿你少掺合……”夏来金打断银子妈妈的话,顿了顿,还是补了句解释,“他要回来的活,我给他提成了。” “哼!”银子妈妈拉着脸冷哼一声,那神情显然是在嫌弃夏来金傻二傻二的。 “爸,你光给程三叔一个人提成啊?”夏建辉佯作好奇的问夏来金。 夏来金奇怪的看夏建辉:“要不然还给谁提成?” “冀二叔。”夏建辉慢吞吞的陈述,“如果冀二叔介绍来活,你也得给他提成,不能欺负老实人。” 夏来金危险的眯起了眼,盯着夏建辉,果然,夏建辉紧接着又吐出了一句:“毛主席说欺负老实人会遭雷噼的。” “小混蛋,老子揍死你!”夏来金怒斥着一把拉过夏建辉,把他横按在大腿上,对着夏建辉的屁股拍了一巴掌。 “爸,你不讲理!”夏建辉脸色涨的通红,开始奋力挣扎反抗。 小狼崽子用油乎乎的手拽着夏来金的胳膊:“爸,你法西斯!” “老子就不讲理了,让你跟别人比跟老子亲!老子今天非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爸,你不能揍小灰,小灰是老实人。” “滚!老子不揍的他屁股开花,他就记不住到底谁才是他老子!” 第28章 和冀晴的“约会” 金子渣爹闹得挺凶,但到底不捨得真揍自家混蛋儿子,于是,一场老子揍儿子的戏码演的雷声大雨点小,金子渣爹只是在夏建辉屁股上虚拍了几下就放过了他。 夜深人静,终于捨得从冀晴家回家的夏丽妮开始赖在夏建辉和小狼崽子屋里玩电脑游戏。 现在的电脑,cpu是奔二,作业系统是win95,这对于早就习惯了之后的windows xp、windows vista、win7等作业系统的夏建辉来说,真的是犹如古董般的存在。 所以,即便他看见自己卧室里摆了台电脑,也没兴起捅开开机按钮的欲望。 小狼崽子之前想当然的把电脑当成了落后的小黑白电视,还忍不住嘟囔了句:“老爸真小气,都搬新家了还不捨得给咱们屋配个彩电。” 直到夏丽妮回家,开了电脑之后,他才眼睛发亮的开始追问:“小灰,小灰,这是什么。” 夏建辉靠在床头翻看《射鵰英雄传》,小狼崽子坐在椅子里趴在电脑桌上像模像样的看夏丽妮扫雷。 “嘭!” “啊!又炸了!”小狼崽子遗憾的看夏丽妮,“姐,再来!” 夏丽妮放下滑鼠,双手交叉,开始活动手腕,摆出一副即将大战一场的架势。 夏建辉瞄了一眼小闹钟,时针和分针都在奔着十二努力:“小黄,你该睡觉了,去洗澡。” “啊?”小狼崽子不舍的瞄着电脑,可怜巴巴的看向夏建辉,“哥,再等一会儿行不?” “嗯?”夏建辉抬头,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狼崽子,小狼崽子在椅子上蹭着莫名觉得有些发痒的屁股扭了两下,终于败下阵来,赤着脚“咚咚咚”的跑向了客卫。 “小灰,我不会用!”小狼崽子在卫生间里鬼哭狼嚎,夏建辉用手里的书无奈的拍了下额头,低声呵斥,“别吵,等着。” “以后在家里不准乱跑乱跳。”夏建辉一边帮小狼崽子调水温,一边淡淡的吩咐。小狼崽子站在浴缸里,靠着墙,伸着腿一点一点的,用脚接花洒里流出的水:“为啥?” “以后晚上也不准鬼哭狼嚎。” “为啥啊?” “招楼下邻居烦。” “噢!”小狼崽子一屁股坐进浴缸里,“可是楼下不是还没住人么。” 夏建辉微眯着眼,目光转冷,小狼崽子立马改口:“我保证以后不跑不跳了。” 夏建辉收回目光,调好水温和花洒的高度,教会小狼崽子怎么关热水器之后,无视掉小狼崽子关于一起洗澡的邀请,坚定地将可怜巴巴的声音隔绝在了门的另一边。 第二天,夏来金、冀建国和程志军兄弟三个一早去了厂子里,而银子妈妈、冀二婶和程三婶则结伴出去熟悉环境,顺便找最近的早市。 小狼崽子昨晚睡得的晚了,又因为生物钟作祟,早上六点准时睁眼,所以一直蔫不拉几的赖在床上不肯起来,隔一会儿在夏建辉怀里拱一下。 闭目养神的夏建辉被他拱的不耐烦,顺手用空调被把小狼崽子缠成个粽子扔在一边,翻身起床,举着胳膊伸了个懒腰。 因为扫雷和空当接龙玩到太晚,夏丽妮还在睡。 夏建辉肚子饿得咕咕叫,往餐厅里熘达一圈却没见着早饭的影子,又去厨房里熘达一圈,偌大的冰箱里也是空空如也。 夏建辉郁闷的翻遍厨房,什么吃的都没找到,索性换了衣服,回卧室,从锁着的抽屉里拿了二百块钱,揣兜里往外走。 “小灰,你去哪儿!”小狼崽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费力的从空调被里往外挣扎。 夏建辉看着小狼崽子的德性隐晦的弯了下嘴角,故意板起脸:“有事儿出去趟,你老实在家呆着。” “我也要去!”小狼崽子扯着脖子嚷嚷,兀然想起昨天晚上夏建辉给他的警告,赶紧闭嘴咬着下唇觑了夏建辉一眼,可怜巴巴的低声道,“小灰,带我一起去……” “不行。” “小灰……” 夏建辉挑眉看着小狼崽子:“我去约会你也跟着?” “你早恋!”小狼崽子张大了嘴,表示十分惊讶,趁着他吃惊与纠结的功夫夏建辉已经关门出门了。 走下两个楼梯,夏建辉又折回来,按响了对门的门铃,冀晴睡眼惺忪的开门:“啥事儿?” “去买早饭,要不要?” “买的?不要。”冀晴揉揉眼,算是清醒了一点,“做的倒是可以考虑。” “我家啥吃的也没有。” “我家大概有,在这吃吧,买的早餐吃着有危险。”冀晴转身往回走,夏建辉跟着进了门,熟门熟路的摸到了餐厅,结果上边只有一碟鸡蛋炒咸菜…… 冀晴洗漱过后,看着自家餐桌,用食指蹭了蹭鼻尖:“不好意思,早饭大概又是碴子粥,所以没给我们留,喝奶吧。” “有鸡蛋么?” “有,生的。” “吃不吃荷包蛋?” 冀晴以行动说明了一切,拉开冰箱门直接拿出四个鸡蛋递给夏建辉,夏建辉抽搐着嘴角接过鸡蛋进了被挪到厨房间阴面阳台上的厨房。 冀晴随后拿着三包奶进来,放进小锅里开始煮:“你家小狼崽子吃了?” “不用管他,他有一堆零食可以添肚子。”夏建辉往平底锅里放油,然后把火调小。 冀晴倚在门框上看着夏建辉把四个鸡蛋打进平底锅,煎了一会儿又少淋了点水盖上锅盖开始闷着:“煎荷包蛋还放水?” “嗯,这样不容易煳。”夏建辉熟练地将荷包蛋翻了个个,稍微煎了一会儿,铲进盘子里。 荷包蛋煎好,牛奶也热好了,只是冀晴看着金黄的荷包蛋,神情有点复杂。 “姐,你煎的荷包蛋终于不是煳的了啊!”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餐桌边儿上等早饭的冀扬十分惊讶的感嘆。 “闭嘴!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冀晴恼怒的呵斥冀扬,夏建辉十分愉悦的喝了牛奶吃了两个荷包蛋,擦擦嘴:“如果喜欢吃,下次我还可以给你们煎。” “噢!”冀扬恍然大悟,然后勐点头。 冀晴阴森森的瞥了一眼冀扬,瞪夏建辉,夏建辉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人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原来从小表现的样样都行的冀晴也有做不好的事情啊。 看这种人吃瘪,果然会让人身心愉悦。 当然,在这种时刻,夏建辉绝对不会承认,他活了四十几年,其实只会煎荷包蛋。 “去大楼,去不去?”用荷包蛋和牛奶垫了肚子,夏建辉随口邀请冀晴去逛街。冀晴看着外边的天气,犹豫挣扎了一会儿,问:“你这是在约我?” 第28页 “嗯,可以这么认为……”夏建辉点头,“一个人去逛盪也没什么意思。” “好吧……”冀晴做出一种英勇就义的神态,“那我就勉为其难牺牲一下吧!” 直到后来,夏建辉才知道冀晴为什么会是这幅神情,因为她是个死宅。 冀扬被打发到了夏建辉家拯救空调被里的小狼崽子。 夏建辉和冀晴熘熘达达的出了小区,等公交车。 冀晴肤色偏白,穿着红白格子的公主裙,把年龄似乎又拉小了些,与夏建辉站到一起,还真看不出谁大谁小来。 “对面是……”冀晴手搭凉棚,挡着刺眼的阳光,盯着公交站对面的小区,意味不明的陈述,“兴北集团的家属楼。” “嗯,咱们小区对面的这个还是干部家属楼。” “真是……好位置,离家最近的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兴北集团的子弟学校吧!” “嗯。”夏建辉应了,半眯着眼看向对面的兴北一号小区。小区里走出三五个半大小子,也奔着他们等车的公交站点走来。 夏建辉皱了下眉,突然扬手拦了辆计程车:“打车去吧,等了半天也没来车,怪热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冀晴的神情似乎也重新放松下来,配合的钻进计程车:“好啊,天太热了。” 1997年8月29日,星期五,天气晴朗。 我跟冀晴一起出去纯粹是搭伴儿购物。 大楼对面就是滦北市广场、纪念馆和公园,我十分绅士的提出了邀请,却被冀晴无情的拒绝了。 冀晴貌似是女孩子里的另类,不喜欢逛街,买东西像男人一样带有目的性,买完就回家。 我们在大楼三层音像超市逛游了一圈半,才在角落里发现了《仙剑奇侠传》的游戏光碟。那个角落太隐蔽了,害的我险些改道大楼后身的市场去买容易没有结局情节动画的盗版光碟,幸亏被冀晴拦住了。 冀晴没买大多数女孩子会感兴趣的衣服,头饰,只去对角的新华书店买了一套译文版的《飘》。 看到她抱着书小心翼翼的模样,我突然明白冀二叔为什么会去掉冀晴卧室的半个衣柜、给她打了那么一个大书架了,确实,比起衣柜,她更需要一个书架。 临回家前,我请她在麦当劳吃了份麦辣鸡腿堡套餐,她丝毫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吃完还理所当然的对我说:“我这是在吃大户,劫富济贫。” 囧! 吃完打包了三份鸡腿堡套餐,一份给妮子姐当了早饭,一份给冀扬,一份用来哄小狼崽子。 出乎意料了,我回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小狼崽子蒙在被子里生闷气的模样。小狼崽子正兴高采烈的和冀扬一左一右坐在妮子姐旁边,看她扫雷。 把《仙剑奇侠传》装进电脑里,我忍不住扔下一起研究游戏的妮子姐、冀晴和冀扬,拎着小狼崽子的后脖领到了客厅,问他原因。 “小灰是跟冀晴一起去约会的,我才不担心呢!” 如果不是错觉,我确定,当时小狼崽子的眼神里隐晦的显露出了一丝对我的蔑视。所以,我郁闷的松开急着想去看妮子姐她们打仙剑的小狼崽子,憋回了到了嗓子眼里的“为什么”。 我猜,或许小狼崽子认为冀晴太优秀了?优秀到压根儿看不上我…… = =大汗,小兔崽子,真是欠收拾了。 第29章 集体转校第一天 8月30号,学校返校。 夏来金和程志军带着六个孩崽子去一站地外的学校办理转学手续。 因为人数过多,所以大家选择了步行,美其名曰:晨练。 夏来金和程志军并排走在最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着北钢哪个分厂最近有维修的活儿。 夏丽妮和冀晴手挽手走在他们前面,咬着耳朵低声讨论为什么林月如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活了,还抱着李逍遥和赵灵儿的孩子站在树下对李逍遥笑。 夏建辉走在夏丽妮前边,耳朵受着程宇的荼毒,眼睛却一直盯着跑在前面、和冀扬勾着肩搭着背、又蹦又跳的小狼崽子。 “小黄,你给我老实点!”夏建辉心惊肉跳的看着两个小屁孩儿险险的避过人行路边上的大树,眼皮子跳了跳,沉声呵斥,“你自己撞坏了没啥,要是把冀扬连累了,我怎么跟冀二叔交代!” “哼!” “哼!”小狼崽子和夏来金同时冷哼一声,不过小狼崽子到底老实下来,扁着嘴踹了冀扬一脚,冀扬鬼哭狼嚎的抱怨了一声,也没当回事儿,继续拽着躲躲闪闪的小狼崽子勾肩搭背。 “你凶小煌干啥……”插曲过后,程宇继续碎碎念,“他俩就是太兴奋了,能跳过一年级直接上二年级也是挺了不起的呢!”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兴奋成这样……”夏建辉嘴角扬了一下,“不敲打着点不行。” 程宇挤眉弄眼的嬉笑:“嘿,辉子哥,你这感觉咋跟当爹似的!” “滚蛋,我家老子可是在后边儿跟着呢!”夏建辉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之后,继续双手插兜慢悠悠的往前晃悠。 程宇回头看了眼身后,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夹着几分小心的问夏建辉:“辉子哥,你昨天跟小晴出去了?” 夏建辉诧异的瞥了一眼脸颊微红的程宇,如实以告:“嗯。” 程宇舔了舔稍显干涩的嘴唇:“你俩……谈恋爱?” 夏建辉余光扫到程宇的小动作眼神闪了闪,垂下眼:“胡说什么呢,只是搭伴儿去买东西。” “别不好意思啊!别人不知道我可是记得清楚着吶……”程宇突然勾住夏建辉的脖子,趴在他耳朵边故作轻松的调笑道,“小时候咱俩并排坐她前边,她选的可是你哦!” 耳朵被热气吹得痒痒的,夏建辉往外侧了下头,意味不明的感嘆:“其实,小晴还没你漂亮呢。” “……”程宇沉默,随后一扫刚才那副小心模样,死死的勒住夏建辉的脖子,咬牙切齿的低声威胁道,“太阳,再敢说老子漂亮,老子勒死你!” 夏建辉用巧劲儿掰开程宇的手腕,捏捏程宇的脸颊,施施然的道:“就你,离能勒死我还差远了,回家再练练吧!” “太阳!”程宇咬牙切齿,面容扭曲,恨恨的踢飞脚下的小石子。 “这群猴崽子们,关系好的邪乎!”程志军在后边如此感嘆,夏来金也感触颇深的点头附和,“恨不得比亲兄弟还亲。” 路本来就不远,打打闹闹很快到了学校门口,兴北小学和兴北一中初中部只隔了一条马路,兴北小学在路东,兴北一中初中部在路西。 在小学门口,一行人分成了两队:夏来金带着夏丽妮和冀晴去了初中部,程志军带着程宇、冀扬、小狼崽子和夏建辉进了兴北小学。 跟传达室老大爷打听到校长办公室在什么地方,程志军就带着四个猴崽子直奔了学校内唯一一栋三层的教学楼顶楼。 买房之后,孩子们的户口已经跟着迁到了滦北市城北区兴北楼派出所,所以转学手续办的很顺利,很快夏建辉和程宇就被各自的新班主任分别带去二楼的六年级和五年级的教室,野心勃勃想要跳级的小狼崽子和冀扬则被留在了校长办公室里,继续探讨相关问题。 夏建辉现在身高1米61,在小学里算是高个子了,所以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被新班主任安排在了最后一排,一个又白又壮的男生身边。 夏建辉家里虽然有钱,夏建辉虽然是重生的,夏建辉虽然从小就十分注意个人卫生习惯,但是身上的衣服却都是银子妈妈买的。 银子妈妈现在还没受过大环境薰陶,眼光还停留在乡村意识阶段,即便她捨得给自家孩子多花钱买衣服,但是挑选衣服的品味还是跟常年住城里的人有所差别。 何况,夏建辉并没穿银子妈妈前不久进城给他买的衣服,依旧是以前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短裤,和那件打眼看去很像地摊货的白色半袖衬衫。 于是,他刚一坐下,他身边的大胖小子就拖着凳子往旁边靠了靠。 夏建辉平静的坐在自己座位上,听着班主任老师讲话,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小狼崽子和冀扬。 不管赞歌唱的多么动听,对“农民伯伯”和“农民工兄弟”有多少赞美,这种融进骨子里的“等级”歧视却从没间断过,他可以坦然承受新同学探究、甚至是鄙视的目光,但是他吃不准尚且年幼、对不顺眼的人脾气相当暴躁的小狼崽子能不能忍的住。 至于夏丽妮他是不担心的,他相信有冀晴跟她同班做伴,能够很好的蛊惑着夏丽妮不去在乎这些,更何况初二的孩子已经不是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的年纪了。 所以,老师一宣布放学回家,夏建辉并没急着去学校门口,反倒是第一次在人前失去了从容,一路小跑冲去了一楼二年级教室门口,跟在他后边的程宇边喊边追,追上夏建辉的时候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你跑什么啊?”程宇胳膊肘搭着夏建辉的肩膀,“没听见我喊你啊?” “你不是跟上来了么。”夏建辉淡淡的陈述,程宇做了个吐血动作,“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小的服了!” “谢谢夸奖。”夏建辉故作礼貌的道谢,眼睛不时的扫着二年级教室门口。 一直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二年级班主任才离开教室,又过了十来分钟,夏建辉这才看见气鼓鼓的小狼崽子被冀扬给拖出了教室。 “小煌,小扬!”程宇对着两个小崽子招手,小狼崽子看见夏建辉的身影,这才勉强敛起小包子脸上的愤愤不平之色,鼓着嘴臭着脸奔到夏建辉身边,抱着夏建辉的胳膊闷闷的叫了声,“哥……” 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活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狗崽儿,夏建辉淡淡的扫了一眼好奇看过来的小崽子们,揉揉小狼崽子的刺猬头:“有话回家再说。” “唔,我们去门口找妮子姐吧……”小狼崽子蹭蹭抱着夏建辉的胳膊拱了拱,“程叔说让我们放学以后,到门口集合,等妮子姐和小晴姐一起回家。” “嗯。”夏建辉应了,牵着小狼崽子在前边走,程宇也像模像样的牵起了冀扬的小爪子,冀扬那张极像冀二叔的、野性而又漂亮的包子脸稍显扭曲,到底没甩开程宇的手。 第29页 有两个高年级的哥哥显然效果不错,部分新同学看向小狼崽子和冀扬那带有淡淡排斥的目光很快夹杂上了些许好奇与羡慕。 冀扬回头,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最友善的甜美笑容,在夏建辉看来这个笑容却怎么看怎么都是皮笑肉不笑。 小狼崽子更加直接,从头到尾回视的目光都不怎么友善,显然在新班级里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使得他已经将新同学划分到了不耐烦搭理的范畴。 夏建辉拖着小狼崽子,小狼崽子拽着冀扬,冀扬的小爪子又被程宇捏在手里,所以四个小崽子就跟一串糖葫芦似的,拖拖拽拽,晃悠到了学校门口。 兴北小学大门外的老槐树下面,夏丽妮挽着冀晴的胳膊并肩而立,四个半大小子一边两个,比手画脚的说着俏皮话。 夏丽妮被逗得笑眯了眼。 冀晴虽然没吭声,却半低着头、右手食指不停的蹭着鼻尖。 “我姐紧张了……”冀扬突然低声对小狼崽子道,“我姐一紧张、一激动啥的就爱蹭鼻尖。” “那被揭穿不会煎荷包蛋算啥?”夏建辉平静的说着逗弄冀扬的话,冀扬咧咧嘴,“我姐只要心情不……嗯,不淡定了就爱蹭鼻尖,辉子哥,这回你挑不出毛病了吧?” “嗯。”夏建辉心不在焉的应了。走近了他才发现,站在夏丽妮旁边、靠近夏丽妮那个半大小子竟然是……他。 昨天,在公交站点,远远的看了一眼之后,他还曾自欺欺人的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心存侥倖的对自己说:他只是去兴北楼找人玩儿的。 宿命大神果然喜欢玩他,每次在他心情稍一松懈的时候,就会把麻烦送到他眼前,而且这次这个麻烦还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夏建辉板着脸,状若不经意的插在那个流里流气的半大小子和夏丽妮之间:“姐,回家吧。” 他表现的足够淡定,心里却一直迴荡着同一道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渣怎么会在这里! 第30章 渐露端倪的麻烦【捉虫】 沿途,夏建辉一直故作不经意的挡在了前世坑了自家妮子姐一辈子的渣和夏丽妮之间。 直到回到了丽景苑门前,那个渣也没能再靠近夏丽妮半步,许是看出了夏建辉的不善,那个渣挤眉弄眼的对夏丽妮笑笑,拖着一直说话逗冀晴的黑瘦男生往马路对面走去,另两个半大小子也顺势跟了上去。 “弟,你这是干啥?”与其说夏丽妮是在不满,倒不如说她是在疑惑。 夏建辉面不改色的牵着一路上闷闷不乐的小狼崽子往小区里走:“没干啥啊。” “你刚才分明是诚心不让我跟新同学说话来着……”夏丽妮拽着冀晴小跑两步追上夏建辉继续追问。 夏建辉平静的陈述:“唔,没啥,就是不喜欢他,以后你不许理他。” “嗤,臭小子,你当你姐我是你家小狼崽子了啊!你说怎么样我就……”夏丽妮的话没喊完,就被冀晴打断,“行了,妮子,你看辉子可是一副生怕自家姐姐被坏小子骗了的模样呢!” 夏建辉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颊,疑惑的看向冀晴:我的表情有那么丰富么?我又不是程宇,什么都写在脸上。 “扑哧!”冀晴和夏丽妮一起闹笑,笑够了,夏丽妮才喘着气道,“放心,傻小子,你姐可没那么好骗!” 夏建辉抿抿嘴,低头无声的拽着小狼崽子往家走:但愿事实能像妮子姐说的那样。 小狼崽子和冀扬约好了一起补课,努力继续跳级,脱离现在那帮幼稚的小崽子们,早日向成熟的夏建辉等人靠拢。 于是,连带着负责给冀扬补课的冀晴也抱着书去了夏建辉家。 程宇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个会脱离组织的群众,也回家随意夹了本书来找夏家辉他们参加组织活动。 听了冀晴给冀扬的讲解,小狼崽子小心翼翼的抛弃了夏建辉,以不想夏建辉太累为藉口加入了冀扬的行列。 夏建辉乐得省心省力,随手抓起《射鵰英雄传》开始翻看。 程宇和夏丽妮完全属于同一国的,课本被翻开瞄了两行,俩人就聚到电脑跟前研究仙剑去了。 夏建辉扫了一眼被程宇垫在胳膊下边的那本《心理健康》,嘴角抽了抽,又瞄了一眼夏丽妮那本压根儿没翻开过的初二语文,夏建辉无声的收回了目光。 他不指望夏丽妮会变成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只要在中考的时候别再给她张高分卷子,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抄就行了。 想前世,夏丽妮中考的时候,金子渣爹贿赂了所有监考老师和她周围的考生,她愣是抄出来个627分,连个普通高中都没考上。 夏建辉不得不扼腕嘆息,夏家这齣不来读书人的基因真不是盖的,或许小狼崽子会是个例外? 夏建辉看着小狼崽子那副认真的听冀晴讲解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小狼崽子或许真有可能是个例外。 “想什么呢?”冀晴划了一堆题给两个小包子做之后,拿着课本在夏建辉眼前晃晃,“想小狼崽子?还是想怎么才能防止妮子被骗?” 夏建辉面不改色的举起手里的《射鵰英雄传》:“想呆小子怎么追到聪明丫头的呢。” 冀晴撇撇嘴,极其不以为然:“行了,你这套骗别人还行,忽悠我?哼哼!” “……”夏建辉无语,这么多年了,他一直看不明白冀晴,冀晴与前世记忆里经常听人提起的那个单纯执拗的傻丫头相差太大,“太聪明的女人不好,容易给男人造成心理压力。” 冀晴不屑的斜睨夏建辉:“男人有没有心理压力,与我何干?” “你总要嫁人吧?” “嗤!这可不一定!”冀晴撇嘴,“可没人规定女人一定就要嫁人。” 夏建辉半眯着得眼皮子兀然睁开:“你不会是独身主义者吧,冀二叔他们能接受?” “我说我是独身主义了么?” “……”黑的白的都让冀晴说了,夏建辉抽搐着嘴角扭过头,正好对上程宇往这边偷瞄的目光。夏建辉眼睛又眯了起来:程宇这傢伙不正常呢! “嘿嘿!”小狼崽子和冀扬看着夏建辉吃瘪,挤眉弄眼、呲牙咧嘴的互相对瞪了一番之后,兀然发出了一声傻笑。 如果有第三个人能解读两个小包子眼神之间所以传递的信息的话,就不难从他俩的眼神中解读出如下意思—— 冀扬微扬下巴,得意洋洋:怎么样,小煌,我没骗你吧!我姐不可能跟小辉哥谈恋爱。 小狼崽子眼神上瞟:哼哼,目前是没有。 冀扬微笑:放心,以后也不会有,我姐眼光高着呢! 小狼崽子撇嘴:嗤,找不着比小灰更好的人了! 冀扬惊奇:这么说你是想让我姐跟小辉哥在一起了,那你昨天闷在被窝里发什么脾气? 小狼崽子扭头,随后回瞪:我那是在睡觉! 冀扬小大人似的宽容一笑:嗯嗯,绝对是在睡觉!不过……嘿嘿! 冀晴毫不留情的在不停做眼神交流的两个小包子额头上一人敲了一记:“好好做题,有时间限制的啊!得分低的那个可是要帮我扒两罐头瓶新蒜啊!” 两只小包子被冀晴收拾的服服帖帖,立马闷头做题。 夏丽妮终于从仙剑迷宫里分出了一点注意力:“小晴,你要腌糖蒜?” “嗯!”冀晴边翻《飘》,边应了一声。 “多腌点儿啊!”夏丽妮头也不回的道,“我们都喜欢吃呢!” “馋猫!”冀晴嘴角带着笑,“少不了你们的。” 或许是遗传,冀晴一直有自己腌制各种泡菜的习惯,以前每次去冀二叔家拜年,吃饺子、吃火锅的时候总少不了吃冀晴腌的糖蒜和盐水辣椒,那味道倒真的让人经常想念,尤其是在吃从超市里买回来的糖醋蒜的时候。 下午小狼崽子才因为一题之差输给冀扬,帮冀晴扒了两大罐头瓶新蒜,晚上餐桌上就出现了一碟子糖醋蒜。 小狼崽子坐在夏建辉身边,盯着糖醋蒜整张脸皱成了包子状:又是蒜。 “宝贝儿子,这是谁给你气受了?”夏来金眯着眼乐呵呵的开了句玩笑,惹来银子妈妈不满的一瞪,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语里出现了歧义,赶紧夹了个饺子送进银子妈妈碗里,讪笑了一下。 夏建辉隐晦的弯了下嘴角:“他能被谁欺负啊,下午跟冀扬比赛做题,输了。” “呵!”夏丽妮轻笑了一声,接着道,“然后被冀晴罚着扒了两罐头瓶新蒜。” “这么说小晴那丫头又腌糖醋蒜了?”银子妈妈声音里带着些许惊喜。 “嗯,小晴说:馋猫,少不了你的!”夏丽妮学着冀晴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冀晴的原话,显然心情非常不错。 “啧,媳妇,这回显出当邻居的好处了吧?”夏来金见fèng插针,银子妈妈撇撇嘴算是默认,说实在的,接触多了,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冀晴的。 “哼哼!”小狼崽子低声哼哼一声,鼓着嘴生闷气。 夏建辉摸摸小狼崽子的头顶,夹了个饺子放进他碗里,示意他好好吃饭,小狼崽子咬咬下唇,咬了口饺子,心情顿时阴转晴,笑眯了眼:银子妈包了他最喜欢吃的肉丸饺子。 1997年8月30日,星期六,阴转多云。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吃到了最喜欢吃的肉丸饺子,小狼崽子顿时忘记了连续扒了两罐头瓶新蒜的苦闷,愉悦的吃完了晚饭。 不过,晚饭后金子渣爹一句关心的问候又将小狼崽子那转晴的心情拉回了多云状态。 金子渣爹问我们:小兔崽子们,新学校感觉怎么样? 妮子姐说:感觉非常不错,同学也很友好。 小狼崽子则立马扁起了嘴,闷闷的说了句:我要继续跳级。 我没做回答。 妮子姐受欢迎我并不觉得意外,她本来就是个讨喜的小美女。 但是,今天看到围着她打转的李涛之后,我倒是有点希望妮子姐的外表能平凡一些了。这样在李涛知道我家底细的之前,就不会把寻找猎物的目光投向妮子姐了。 李涛那个渣,贪财好色,为了财富他是可以不择手段、抛弃一切道德与尊严的。 前世,是我的错,识人不明,让他有了接触妮子姐的机会。 第30页 这辈子,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尽最大的努力好好读书,好歹考上所大学,以免再被渣爹扔进部队里…… 本来以为,只要我不去参军,就没有了认识李涛的契机,一切就都不用担心了,只要好好物色个姐夫,妮子姐就幸福了。 没想到,真没想到,当初的拖延,让妮子姐错过了县城里那个上辈子害她离家出走、被爸妈强行分开后仍让她念念不忘的混混初恋,却在这里遇到了这个渣。 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让妮子姐去县城里谈一场不成功的初恋。 唉……但是,有钱难买早知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许我应该找冀晴帮帮忙? 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拜託冀晴看好妮子姐,又要嘱咐冀扬看好小狼崽子…… 为什么我们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麻烦呢?血统遗传?或许吧,貌似上辈子的时候我也是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父母眼里永远成不了“别人家孩子”的不争气儿子来着。 洗澡的时候,小狼崽子问我:“小灰,新同学为什么会瞧不起我,是因为我是农村的,还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家很穷?” 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的太现实了怕他理解不了,也怕泯灭了他的童真,在他心里种下不适宜的种子,所以我只能告诉他: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们只要坚持做我们自己就好了。 第31章 银子妈妈的命令 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常轨道。 每天上学,都是夏丽妮挽着冀晴,小狼崽子和冀扬勾肩搭背跑跑跳跳,程宇跟在夏建辉身边喋喋不休。 夏建辉听得烦了,就会意味不明的盯着程宇粉嫩嫩的正太脸夸上一句:“小宇,你真漂亮。” 往往惹得程宇跳脚炸毛,想要勒着夏建辉的脖子弄死他以解心头之恨,只可惜从来没有成功过。 如此持续了一周之后,程宇悲愤的做出了课余时间去学跆拳道的决定。 组织难得靠拢一次群众,因为程宇的一个冲动,几个孩崽子竟然都报了名。 夏丽妮纯粹是跟风,冀晴不幸的成为了夏丽妮跟风的牺牲品。 夏建辉完全出于自愿,无非是想跟着去活动活动筋骨,并给自己出色的格斗技巧找个不错的藉口。前世他当兵的时候学得最好的就是格斗,只可惜这辈子还没好好练过。 至于小狼崽子和冀扬,则是不小心进入了“热血小青年”模式,做着武林高手的玄幻梦想加入了这次集体活动。 然而,梦想各有各的美好,现实各有各的残酷。 即便学了跆拳道,而且是很刻苦的跟着训练了,甚至是回家后还偷偷的自己练习了,程宇依旧不是夏建辉的对手,每次被夏建辉夸了“漂亮”,他依旧只有跳脚的份儿。 至于冀晴和冀扬,夏建辉不得不再一次赞嘆基因的神奇,这姐弟俩虽然学习成绩一流,但是运动神经却是出奇的不发达。虽然每次他俩都去,也一直很认真,只是效果……每次看着这几乎可以称之为完美的姐弟俩笨拙的动作,夏建辉都会笑而不语,在心里默默暗慡。 夏家姐弟三个倒是很有天赋,进步神速,因此,小狼崽子每天都得意洋洋的,本来么,爱好和冀扬攀比的他,难得能在某一方面取得压倒性优势。 “如果每天放学的时候,没有李涛那个渣在眼前晃来晃去就好了!” 领着三个小崽子出校门之前,夏建辉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遍,没想到宿命大神真的眷顾了他一回,依旧是那棵老槐树下,等在那里的妮子姐姐身边并没有李涛的身影,连带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也没有出现。 只是冀晴身边,一如既往的站着黑瘦的柳少晨,及柳少晨的死党何伟。 虽然夏建辉排斥李涛,但是他对柳少晨印象不错。 所以,在出了校门之后,夏建辉难得弯起了嘴角,隔着老远就愉悦的跟老槐树下等着的人打了声招:“姐,小晴,等久了吧。” “还成。”冀晴终于抬起了半低着的头,“你们太磨蹭了,回家吧。” “吓!老二,你这不对了啊!我跟你说了这么半天都没见你吭声。”柳少晨不满的抱怨,夏建辉嘴角抽了抽,“老二?” “嘿,某人强行当了小晴的大哥……”夏丽妮斜了一眼柳少晨,然后低声咕哝,“就是不知道小晴怎么就没反驳、反击之类的。” 冀扬小包子听到夏丽妮的话,望着柳少晨目露崇拜:“少晨哥,你厉害!” 冀晴对着冀扬小包子投来淡淡一瞥,冀扬小包子赶紧缩回脖子,躲在了夏建辉身后,苦着脸跟小狼崽子诉苦:“完了,没准儿中午我得饿肚子了。” 小狼崽子十分义气的拍拍冀扬的肩膀:“没事,我的饭分你一半儿。” “……” 事实证明,没有李涛在的日子,放学的路变得短了不少。 夏建辉觉得几个人似乎才互相调侃了几句,就到了丽景苑的门口。柳少晨照例口花花的跟冀晴告别,冀晴回以千年不变的微笑,然后跟着组织一起回家。 今天是中秋节,又是周二。 97年,双休日才施行了没几年的年份,中秋节是不放假的。 三家家里的大人都回老家去看望各自的父母,剩下的几个小崽子因为要上学,只能在城里当一天的留守儿童。 不过他们跟真正的留守儿童比起来,显然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有冀晴给他们做饭,就算没有会做饭的,楼下就是饭店,家里又有足够的钱。 虽然冀晴荷包蛋煎的不怎么样,饭做得还不错:不焦、不生、没有诡异的味道。 而且,吃过之后,直到晚上家里的大人回归,他们还都建在。 于是,冀晴的厨艺正式得到了组织的认可。 “中午没吃饭?”银子妈妈回家后,问捧着月饼勐啃的夏丽妮。 夏丽妮小心翼翼的挑出月饼馅里的青丝玫瑰:“唔,吃了,在冀二叔家吃的,小晴做的。” “唉……”银子妈妈意味不明的嘆了口气,随后点着夏建辉的脑门,“儿子,等你长大了,记着把小晴给我娶回来。” 夏建辉嘴角抽搐,保持了沉默。 银子妈妈不满夏建辉的反应:“没听见啊?” “听见了……”夏建辉眼神无辜的看着银子妈妈,“但是,这是两个人的事儿,也不是你儿子想娶就能娶的啊。” “怎么不是?”银子妈妈瞪夏建辉,“你别忘了,你五岁那年她就收了咱家长房长媳才能戴的玉镯子。” “妈……”夏建辉很无奈,经过接触,他万分肯定,他可以和冀晴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很难擦出什么爱情火花,“这都啥年代了,你还讲究这个?” “不管啥年代,娶媳妇的讲究还不都一样?都得讲究个门当户对,知根知底儿……”银子妈妈活动着肩膀,“虽然你冀二叔家的条件比不上咱们,但是好歹是知根知底儿的,而且小晴那丫头不错,你要是娶了她,她肯定不会跟你妮子姐闹矛盾,那劳什子的婆媳关系也好处理点儿。” 夏建辉默默地跪在银子妈妈身后的床上,给她捏着肩膀:“妈,你今天回老家受气了?” “哼!”银子妈妈轻哼了一声,瞥了眼卧室门口,低声开始抱怨,“几句话的功夫,咱家地里的粮食就归你小叔了,你爸啊,就会大手大脚。” “就为这个呀?”夏建辉弯着嘴角,试图开导终于知道背后抱怨不满的银子妈妈,“归就归吧,小叔也不是外人,再说,就算不给小叔,咱还能回去种地呀?” “你也是个小败家子儿!”银子妈妈抬手抽了一下夏建辉的手背儿,“光是这个还好说,可气的是你奶奶,咱好心好意留下的彩电冰箱啥的给他们使唤,结果这才几天啊?” “半个月。”夏丽妮从游戏中回魂,拖着椅子凑到床边儿给银子妈妈捏腿,“家里的彩电冰箱咋了?” “咋了?还能咋了?被你奶奶给你俩叔分了呗!”银子妈妈气唿唿的嘟囔,“咱才搬家半个月,彩电到了你三叔家,冰箱洗衣机到了你二叔家,家里就剩下原来那个小凤凰!” “咳,妈,眼不见为净,都搬出来了,你一年还能回去几回?反正你跟我爸的孝心送出去了,他们老两口愿意咋样就咋样吧,你别气。” “是啊,弟说的有道理,你别气。” “我就是气你爷你奶偏心,从跟了你爸,就光见着你爷你奶从咱们家里往你三个叔家划拉东西了,哪怕是颗葱,都没见着你奶从你二叔家拿了给咱的。” “妈,咱家不缺那点儿,气坏了自己个儿不值。” “是啊,我爷我奶再偏心,估摸着也偏不过小晴她爷她奶。”夏丽妮点头附和,“小晴她奶可是连五块钱看病的钱都不借给冀二婶,反倒是借给她大伯家两千买彩电的啊。” “说起来,儿子,你还没答应我吶!”话抱怨出来,又有了更“悲惨的”冀二婶家做衬托,银子妈妈心里舒坦了点儿,就又想起了好不容易被夏建辉岔开的话题,夏建辉无奈的瞥了一眼吐舌头的夏丽妮,“妈,我才十三,现在说这个忒早点儿。” “一点儿也不早,我早点儿告诉你,省的你给我往家领别人,你啊,以后就好好琢磨着怎么把小晴娶回来就行了。” “小灰要娶小晴?”从冀二叔家背着书包回来的小狼崽子正好听了个话音,皱巴着脸问夏建辉。 “嗯。”银子妈妈替夏建辉应了声,小狼崽子抿着嘴看了夏建辉一眼,往前蹭蹭,又转身跑回了客厅,扎进了夏来金怀里,闷闷的道,“爸,别让小灰娶小晴。” 夏来金把小狼崽抱到腿上:“咋儿?不喜欢小晴?” “不是。”小狼崽子摇摇头,想了想,“我不喜欢小灰娶小晴。” “臭小子,你知道啥叫喜欢不喜欢啊!” 小狼崽子在夏来金那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晚上,习惯性的往夏建辉被窝钻了之后—— “小灰……”小狼崽子委屈的抱着夏建辉的腰叫他。 “……” “小灰?” “……” 第31页 “哥……” “嗯。”夏建辉终于应了,小狼崽子窝在被窝里拱拱,“你别娶小晴。” “理由。” “因为……”小狼崽子脑袋瓜高速运转,终于找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充分,其实很蹩脚的理由,“小晴不漂亮。” “……” “小灰?” “小黄,没记错的话我才是哥哥吧。” “嗯。” “所以,你老老实实当个听话的弟弟比较好。” 被夏建辉提到上面,露出包子脸的小狼崽子又一次缩进被窝里没了声息,夏建辉没再管他如何,闭着眼睛开始琢磨今天没出现的李涛。 第32章 情窦初开的孩子们 没过一会儿,小狼崽子便抱着夏建辉的腰打起了小唿噜。 夏建辉把小狼崽子轻轻地往上拖了拖,让小包子的脸露到了被子外面。见小狼崽子睡得香甜,关于那句“小灰不要娶小晴”的话便被夏建辉抛在了脑后,只当是粘人的小崽子突然发了次孩子脾气。 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小狼崽子果然如夏建辉预想的那般,没再提起这茬。 而李涛却并没如夏建辉所希望的那样就此消失,中午放学的时候,一出校门,夏建辉便在夏丽妮身侧再次看见了那道熟悉又惹人厌恶的身影。 其实,单论外表而言,李涛是十分出挑的,据冀晴说李涛还被学校里的女生们私下里评为了兴北一中初中部的校糙。 只可惜,挺好的一副皮囊装了个渣到没有下限的灵魂。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夏建辉习惯性的朝着夏丽妮和李涛中间走去,李涛十分绅士的对着夏丽妮笑笑,自然而然的往右让了一步,在他和夏丽妮之间留出了一人的距离,预备隔着夏建辉,跟夏丽妮继续讨论关于小虎队的娱乐八卦。 只是,今天这一人的距离显然窄了。 往常总是跟冀扬勾肩搭背的在前边带路的小狼崽子,竟然一直拽着夏建辉的手不放,跟着插在了李涛和夏丽妮中间。 小狼崽子左手拽着夏建辉,右手还拖着冀扬,冀扬右手仍被程宇捏在了手里。 于是,夏丽妮的右侧就一下子冒出了四个小小子。 而夏丽妮的左手正挎着冀晴,冀晴左面就是柳少晨和何伟。 这么浩浩荡荡的一排排下来,夏丽妮左右就完全没有了李涛的位置。 李涛倒也没说啥,只是跟他那个死党一起慢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沉默了一路。 小狼崽子莫名的愈发粘着夏建辉,这也就导致接连几天,放学的路上李涛都没能靠近夏丽妮。 也不知道李涛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便如此,仍然每天跟着夏丽妮一起在老槐树下等夏建辉他们几个放学。 这么一坚持就坚持了一年多,坚持到冀晴和夏丽妮他们都升了初三,夏建辉也从路东的兴北小学升入了路西的兴北一中初中部。 夏建辉升了初中,跟冀晴、夏丽妮到了一所学校,即便只是隔了一条马路,小狼崽子似乎还是有点急红了眼,和冀扬一起再次跳级,二年级期末考试之后,没升三年级,而是双双跳级跳入了四年级,这让勉强升入六年级的程宇同学感觉压力很大,时不时的念叨一句:“唉!我以后不会跟这俩小崽子当同学吧!” 程宇的学习成绩跟夏丽妮半斤八两,让人不敢恭维。 有次上学路上,夏建辉被他唠叨烦了,忍不住说了句:“当同学不丢人,当他俩的学弟才叫丢人呢。” 惹得冀晴和夏丽妮捂着嘴笑了好久。 为此,程宇三天没理夏建辉。 小狼崽子私下里抱怨程宇小气,并大表忠心,说:“小灰放心,不管怎么着我都不会不理小灰的!” 夏建辉笑着揉了揉小狼崽子的刺猬头:“那你可要好好记着自己说过的话。” “哼哼,当然了!”小狼崽子蹭着夏建辉,顺杆往上爬,“我绝对不会像橙子那么小气,你跟他开个玩笑,他就三天不理你,哼!” 小狼崽子九岁了,不仅个头蹿高了不少,脸上肉嘟嘟的小肥肉也越来越少,圆圆的下颏开始变尖,夏建辉习惯性的去捏小狼崽子脸蛋上的小肥肉,手感差了很多。 不过,他还是捏着小狼崽子的脸蛋揉了几下,过了过手瘾。 关于程宇傲娇的犯脾气的原因,夏建辉心里一清二楚:程宇之所以傲娇的不理他,多半不是因为他的毒舌,而是因为他在冀晴面前毒舌了,让程宇觉得丢了面子。 是的,根据一年来的观察来看,夏建辉万分肯定:程宇喜欢冀晴。 或许他应该替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的初恋默哀,这註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单相思。 冀晴的心思很诡异,用夏丽妮的话说,看不出她对哪个男生特别感兴趣来,如果非要找一个的话,那就是柳少晨了,似乎冀晴对他有点不同,当然也只是有点。 而夏丽妮自己,即便夏建辉时不时的在她耳边说“李涛不怎么样,我不喜欢他”之类的话,她心底还是偷偷的动了心思。 一年的暧昧追逐,的确是对付夏丽妮这种情窦初开、脑子里都是梦幻爱情的少女的大杀器,而夏建辉也确实没办法时时刻刻的都跟在夏丽妮身边,隔开李涛。 兴北小学门前的老槐树下,夏建辉固执的隔在李涛和夏丽妮中间,夏丽妮嘴上没说什么,眼神里却带出了些许不悦。 夏建辉将夏丽妮的神情看在眼里,抿着嘴没说话,半低下头,捻着脚下的小石子,静静的听着李涛口若悬河的跟夏丽妮东拉西扯。 带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大门内走出来,带来了阵阵喧譁,夏建辉抬起头,望向校内,在人群里寻找着小狼崽子的身影。 自从夏建辉小学毕业,升入了初中,出校门时的“糖葫芦”就少了排头那颗“山楂果”,小狼崽子自告奋勇的顶上,每天都是他拖着冀扬和程宇兴沖沖的往外跑。 老远看见夏建辉的身影,小狼崽子嚷嚷着“小灰”,一头扎进夏建辉怀里,抱着夏建辉的腰拱了拱刺猬头。 “多大人了,还撒娇。”夏建辉低声斥了一句,语气里却带了几分笑意。 小狼崽子转而握住夏建辉的手,瞄了一眼冀晴:“哼哼,谁让你是小灰呢!” “嘿嘿,小煌,注意形象啊!”冀扬摇着手里的一个粉红色信封,“你这样可是一点也不像李雪梅她们说的什么小酷哥啊!” “哼,管她们呢!”小狼崽子撇撇嘴,依旧拉着夏建辉的手,“咱们刚转学那会儿可没见她们哪个说咱们好。” “还挺记仇的叻!”冀扬把手里的粉红信封递向小狼崽子,“喏,绅士一点,这是李雪梅给你的……” “我的?”小狼崽子张着嘴巴,瞪着眼,显然既吃惊又疑惑,“不是给你的么?” “是托我转给你的啊!”冀扬摇头嘆气,“我就不明白了,想当初咱们在二年一班的时候,我可是每天都笑眯眯的啊,她们怎么就不给我写情书,偏偏给你这个整天耷拉着脸的傢伙写了呢?” “情书?”夏建辉挑眉看小狼崽子,“不错啊,才九岁就收情书了。” “才不是呢!”小狼崽子忙不迭的矢口否认,“那个一定是她们写给冀扬的,小扬那傢伙陷害我。” “小煌!”冀扬鼓着嘴怒瞪小狼崽子,“不带你这么不厚道的啊,明明是她们写给你的!” “那是你收的,反正跟我没关系。”小狼崽子死活不收粉红色信封。 夏建辉拿过信封,看了一眼信皮上那稚嫩的字迹——夏建煌,平静的道:“你们都不要的话,就由我代收吧!” “好!” “不行!”小狼崽子显然阻拦晚了,等他想起来伸手去抢信封的时候,粉红色信封早已经到了夏建辉手里。 “别抢,回家再看……” “……” 路上有这么个小插曲儿,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丽景苑门口。 一年如一日的告别方式,柳少晨口花花,冀晴浅浅的微笑,李涛绅士而又温柔的笑着告别,夏丽妮微红着脸挥手说再见。 柳少晨、何伟,李涛及他的死党转身穿过马路,夏建辉松开小狼崽子的手:“小黄,你跟姐她们先回家,我跟小晴去买点东西。” “我也去!”小狼崽子拽住夏建辉的衬衫下摆,“小灰,带着我!” 夏建辉皱眉盯着小狼崽子:“没听见我刚才说的是啥?” “小灰,我也去……”小狼崽子转而糯糯的祈求。 夏建辉眼皮子跳了跳,这小崽子越来越会撒娇了。 “你跟小晴买啥去,要不大家一块去得了。”夏丽妮笑着提议,“难不成你俩还有秘密不成?” “就是,要去大家一块去么!”程宇跟着起闹,顺带着偷偷瞄了冀晴一眼。 夏建辉头疼的看着心思各异的几个小崽子,无奈的喊了句:“姐——你就让我跟小晴单独去吧!” 夏丽妮绕着夏建辉打量了一圈:“嘿嘿,难不成你这是要执行老妈的命令了?” “姐,你饶了我吧,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赶紧带着小黄他们回家吧!” “小灰……” “回家。” “小灰……” “我说最后一遍,你先回家。” 最终,小狼崽子扁着嘴,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夏丽妮先回家了。 “说吧。”不过初一初二两年,冀晴已经从一米四几的干瘦小豆芽,出落成了一米六八的高挑大姑娘。 又一次用事实验证了什么是女大十八变。 “咳!”夏建辉轻咳一声,“要不咱们先去超市?” “省省吧,有啥话就说,说完好回家,别急坏了你家那个小狼崽子。” “……”夏建辉无奈的看着冀晴,“小晴,他就是小孩子粘人,怎么话一经你口就变得有点不同寻常了呢。” “得,就算他是小孩子粘人好了,你还是直接说咱们的悄悄话吧。” “我姐好像喜欢那个李涛了。” “嗯,貌似有点儿。” 第32页 “你帮我看着点儿她,别让她跟李涛走的太近。” “你对李涛有偏见?” “身为学生应该好好读书,不该早恋。” “装!” “咳,别问为啥了,总之不能让我姐跟那个李涛有瓜葛。”夏建辉认真的看着冀晴,“小晴,拜託了。” “……”冀晴郁闷的看着夏建辉,“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像老妈子了,需要两顿碰碰凉补偿我这颗烦闷的心。” “没问题。” “唉,其实你也不容易,姐就当体谅你吧……”冀晴颇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口吻,“再说了,怎么说妮子也是我好姐妹不是的。” “……” 第33章 小狼崽子的愿望 既然用买东西做了藉口,夏建辉便拉着冀晴一起进了底商的鑫鑫水果店,买了一兜冬枣,两个西瓜和一兜玫瑰香。 冀晴自觉地拎过玫瑰香和一个西瓜:“谢了。” “不客气,孝敬冀二叔的。” “……” 口是心非不过如此,明明西瓜和玫瑰香都是冀晴的最爱。 夏建辉回家的时候,小狼崽子正在沙发上趴着,一张小正太脸整个挤进了靠背和坐垫之间的fèng隙里。 把蒸饺放进锅里,银子妈妈从厨房出来,顺手接过夏建辉手里的西瓜和冬枣:“你姐说你跟小晴约会去了,咋这么快回来了?” “妈……”夏建辉无奈的看着自家老妈,“啥叫约会啊,就是一块去买了点东西。” “约会也不用不好意思……”银子妈妈说着回了厨房,去洗冬枣,并把西瓜切开,蒙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 手上忙着,银子妈妈还不忘扯开嗓门给夏建辉送定心丸:“你跟小晴的话,妈绝对支持。” “哼!”小狼崽子闷闷的哼了一声,蹬了下腿,正好踹在刚好坐到他脚边的夏建辉的大腿上。 夏建辉右手抓住小狼崽子的脚腕,稍稍用力,往下一拽,小狼崽子翻身蹬腿,鼓着嘴怒瞪夏建辉。 夏建辉松开右手,左手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半握着拳支着脸颊,淡淡的看了小狼崽子一会儿,突然弯起嘴角:“咋没去跟冀扬一块补课啊?” “哼!”小狼崽子扭头轻哼,刚扁下去的脸蛋儿又鼓了起来。 “不怕被冀扬落下?小晴可是回来有一会儿了。” 不提冀晴还好,一提冀晴,小狼崽子的哼哼声立马大了几倍,夏建辉的心情莫名变得十分愉悦:“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小狼崽子反射性拒绝,随后抓起书包往外跑,“你不许跟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听着防盗门被小狼崽子甩得“嘭”的一声响,夏建辉不禁开始思索: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黄就不让我陪着他补课了呢? 夏建辉只模模煳煳的记得大概是一年前,小狼崽子突然转性,不再拖着冀扬和冀晴在他家补课,不再粘着自己在旁边陪着他,反而把补课地点转移到了冀二叔家里,还执拗拒绝自己“陪读”。 “看来不仅那什么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小崽子的心思也不能猜啊!”夏建辉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去卫生间洗了手,又到厨房端了小盆洗好的冬枣敲响了夏丽妮的房门。 夏丽妮今天相当反常,回家后居然没第一时间捅开电脑上网玩游戏,反而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卧室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姐,吃枣么?” “不吃。” “冬枣。” “……”夏丽妮沉默,屋内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夏建辉稍一犹豫,转动门把手,直接推开了门,夏丽妮的手僵在半空,手里拿着一盒绑着粉色丝带的巧克力,看那姿势显然正想往书包里藏。 “姐,谁送你的礼物啊?”夏建辉笑着凑到夏丽妮身边,“还偷偷摸摸的,连看都不捨得给看么?” “去!什么啊?就是一盒巧克力。”夏丽妮红着脸推了夏建辉一下,还是把巧克力藏进了书包里。 “唉……”夏建辉故意嘆了口气。 夏丽妮兇巴巴瞪了夏建辉一眼:“阴阳怪气的干啥?” “……”夏建辉故作很受伤的神情看着夏丽妮,“不是吧,别人才送你一盒巧克力,你就开始嫌弃自家弟弟了啊?也不知道哪个小子魅力这么大……” “少胡说八道!”夏丽妮打断夏建辉的话,“巧克力是我自己买的。” “那就是你要送人?”夏建辉挑眉,“姐,早恋可不对,老师可是每天都在说身为学生,首要任务就是学习。” “切!你刚才还不是跟小晴去约会了?” “没良心啊!我刚才可是特意给你买冬枣吃去了。” “哼哼!”夏丽妮捏了颗冬枣放嘴里,边嚼边道,“可是咱们家最喜欢吃冬枣的是那个小狼崽子啊。” “可是我最先端过来给你吃了……”夏建辉端着小盆往夏丽妮跟前儿送送,“看在我这么殷勤的份儿上,告诉我打算把巧克力送给谁呗?” “李涛。”夏丽妮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莫名有些心虚,夏建辉平时没少在她耳边说李涛不好,更是没少阻止她跟李涛接触。 但是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夏建辉越是这样,夏丽妮心里对李涛就愈发好奇,再加上李涛那副相当不错的皮囊,刻意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绅士风度…… 夏丽妮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思已经从好奇变成了好感,所以才会偷偷准备了一盒德芙,打算明天送给李涛做生日礼物,只是没想到会被夏建辉撞个正着。 夏丽妮捏着一颗冬枣,偷瞄着夏建辉紧抿嘴皱眉的模样:“吶个……只是生日礼物。” “正好,我也快过生日了,送我吧。”夏建辉摊手,手心朝上伸到夏丽妮面前,“捨得不?” “你不是不喜欢甜食么?”夏丽妮试图打消夏建辉这个念头,“再说你生日还有半个多月呢,到时候我给你准备其他的生日礼物……” “我想提前收,就想要这盒巧克力。”夏建辉难得耍次赖皮,结果就被回家的夏来金听个正着,“吓!混蛋儿子也会耍赖啊?” 夏来金心情似乎非常不错,在门口踢了鞋,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循着声音找了过来,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夏建辉,趁夏建辉没有防备,在他腮帮上亲了一口。 “爸!”夏建辉红着脸,抹着左边脸颊上残留的口水,恼道,“都说了不准亲我!” “嗤,老子稀罕稀罕你不行啊?”夏来金捏住夏建辉的脸,拽了拽,“小兔崽子,现在就嫌弃老子了?那等老子老了可咋儿好啊!” “等老爸老了,我养活着你!”小狼崽子今天从冀二叔家回来的格外早,而且脸上已经没有了摔门而去时的不愤,进门就笑眯眯的给夏来金拍了个马屁。 “嗯!还得宝贝儿子啊!”夏来金食指关节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夏建辉的脑门,“混蛋儿子,好好学着点儿。” “……”夏建辉无语的看着夏来金抱起小狼崽子,小狼崽子搂着夏来金的脖子,“吧唧”在夏来金脸上亲了一口,就开始对着夏建辉手里的小盆冬枣扭来扭去,“爸,我吃冬枣!” “小混蛋,真不禁夸!”夏来金笑骂了一声,放下小狼崽子,去门口找自己的拖鞋。 直到吃饭的时候,夏建辉才知道夏来金的心情为什么这么好:在北钢揽活揽了这么些年,头一次揽着冶炼炉大修的活儿。 这一次的活做好了,纯利润能抵得上以前做一年零碎活的。 “每个人可以许一个愿,等这次活做完了要回钱来老子挨个给你们实现。”饭后,夏来金笑呵呵对自家老婆孩子如实说。 “我要座金山你也能给我弄回来咋的?”银子妈妈嘟囔着,“钱还没赚回来呢就开始想着咋儿花了……” 夏来金郁闷的翻了个白眼,食指急促的敲了敲茶几:“喏,你们的银子妈要金山,你们要啥?” “我想想……”夏丽妮开始拧眉苦想,看那表情似乎在做什么极其痛苦的抉择,其实不过是在犹豫:是鼓捣着金子爹带她去天津购物还是到北京逛逛。 与之相比,小狼崽子的回答便显得格外干脆利落:“我要小灰!” “我想给老爸的裤腰带上个保险,安把锁。” “小混蛋!”夏来金对着夏建辉伸出魔爪,看那架势似乎是想要把夏建辉横过来朝着肉厚的地方拍上两巴掌才能解恨。 只可惜,夏建辉早有防备,话一说完便拉着小狼崽子窜回了他俩的卧室,任夏来金怎么砸门,怎么哄骗,都把门锁的死死的,立场十分坚定。 夏建辉靠着门,小狼崽子抱着他的腰拱拱刺猬头:“小灰是我的了!” “想什么呢?”夏建辉点点小狼崽子的额头,“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了啊?嗯?” “哼哼,老爸都答应了,我不管,小灰是我的了,以后不许跟小晴什么的去约会……” 第34章 “惊喜”的第一次 1998年10月12日,星期一,晴间多云。 小狼崽子突然迸发出超乎我想像的占有欲,在他仰着头认真的看着我、宣布我的所有权的时候,透过他那双溢满孩子气的双眼,我恍惚间又一次看到了仇夏。 仇夏也曾用同样充满占有欲的目光凝视过我。当初,第一次带他回我的公寓过夜,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的时候,他就那样把修长的大腿压在我的腰上,捏着我的下巴,凝视着我信誓旦旦的宣布:“阿辉,以后你就是我的了,不准再出去拈花惹糙。”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真挚,真挚到让我甘愿背负着浓浓的罪恶感义无反顾的选择沉沦,可是,谁又知道一切都是一场戏呢。 之后的一系列变故,很好的应了那句话: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人生是什么?人生就是特么的一盆又一盆的狗血,你永远预料不到宿命大神会在什么时候对着你的头顶撒上一盆,倒上一桶。 第33页 一如我前世那短暂的一生,狗血无处不在,即便是到了生命终结的那一刻,宿命大神都不忘照顾我一下,给我来个狗血大放送,把搂着李涛、满脸得意的仇夏送到我面前,让他们来送我最后一程。 前世,仇夏是我的劫数,毁了金子渣爹给我买回来的前程乱了我的心;前世,李涛是妮子姐的劫数,始乱终弃,抛妻弃女,害的妮子姐伤痕累累。 这世,没了心怀叵测的仇夏,只有对我言听计从,调皮看我脸色,收到情书都只敢绞尽脑汁往外推的小狼崽子。 九岁的小正太的眉宇间已经现出来了几分仇夏的影子,但是我应该相信,小狼崽子和仇夏是不同的,仇夏对我没有心,小狼崽子有,仇夏对我没有真诚,小狼崽子有。 从满月到现在,九年的养育,九年的朝夕相处,小狼崽子对我、对这个家总该有一份依赖与真情的吧?要不然,他怎么会抱着我露出护食的小狗一般的神情? 呵!怎么莫名的开始伤春悲秋了?小狼崽子才九岁,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啊!现在,我最该担心的似乎应该是李涛才对,妮子姐好像对他动心了…… 缘分,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的么?要不然,为什么我已经根据前世经验堵死了李涛出现的可能性,那个渣却提前了十年出现在了我们的人生里? 祸害啊,他就是个十足的祸害,难怪会跟仇夏成了朋友,最后还滚到了一张床上…… 或许是因为睡前又想起了仇夏与他的种种过往,夏建辉整晚都在做梦,梦里都是仇夏。从初识时的欣赏,到相处中的暧昧,直至后来,貌似自然而然的开始滚床单。 梦里,仇夏半强制性的压着他的右腿,膝盖抵在他两腿之间,弓着身子,按着他的小腹,轻咬他的腰,指尖在他的小腹上画着圈,带着薄茧的手掌沿着他的小腹缓缓下滑。 屈指轻弹,他的昂起跟着轻颤哭泣,夏建辉难耐的扭了扭腰,仇夏握住他的昂起在顶端轻按,嗓子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嘿嘿!” 不对,这笑声犹带着稚气,夏建辉嗖然睁开双眼,半支起身子看向自己的腰际…… 腰测涂满了口水,小狼崽子粉嫩嫩的小爪子正紧紧的握着他那傲立的命根子,眼中带着好奇,在顶端戳戳捏捏。 发现夏建辉醒了,小狼崽子手指蘸着前端渗出的液体,扯出一道道丝线,惊奇的问:“小灰,这是怎么回事?” “放手,滚出去!”夏建辉铁青着脸,低声呵斥。 小狼崽子扁扁嘴,摇晃着夏建辉的命根子:“你先告诉我为啥他变大了,被尿憋的么?” “我让你放手。”夏建辉被摇晃的小腹涌起一道热流,刚睡醒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暗哑。 小狼崽子似乎发现了新奇的事:“小灰脸红了,因为我这样了么?”说着,又捏着夏建辉的昂起一阵揉捏摇晃。 夏建辉有心克制,可是这辈子的第一次显然不那么听话,本能先于意念,随着小狼崽子毫无章法的乱动,射出了一股辱白色的液体。 “滚!”夏建辉恼羞成怒,阴森森的怒斥小狼崽子。 “哥,你尿床了……”小狼崽子赶紧松手滚下床,边倒退着往门口挪,边担忧的问,“可是你的尿咋跟牛奶似的?病了?” “我让你滚!”夏建辉提上自己的裤子,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小狼崽子吐吐舌头,扭头跑了出去。 “小灰生病了,就算他生气,我也不能替他瞒着尿床的事,得赶紧告诉老爸去!”小狼崽子心里这么想着急乎乎的撞开夏来金与银子妈妈的卧室,扑到夏来金怀里,趴在他耳朵边儿上一阵叽叽咕咕。 本来沉下脸的银子妈妈,忍不住弯起嘴角轻拍了下小狼崽子的屁股,起床去了厨房。 夏来金把小狼崽子搂进被窝里,笑闹着说了几句,声音压的很低,只有小狼崽子听清了夏来金到底说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夏来金到底怎么跟小狼崽子解释的,总之待夏建辉沖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小狼崽子就开始用生物学家观察史前动物的目光,一直盯着夏建辉勐看。 经歷过起床前那个插曲,饶是夏建辉两辈子加起来已经活了四十多年,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板着脸匆匆喝了一杯牛奶,也不等夏丽妮和小狼崽子,拎起书包就飞快的逃出了家门。 人要是衰了,喝口水都能塞牙。 夏建辉抿着嘴,一路快步走出小区,心情才刚平復下来,就在小区门口撞见了李涛。 李涛拎着两个煎饼果子急匆匆的从他身边走过,似乎并没认出夏建辉。 夏建辉紧走了两步,远远的跟在李涛身后,穿过马路。 兴北集团家属楼门口,一个跟柳少晨眉宇间有三分相似的少年跨坐在捷安特自行车上,单脚支着地,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涛。 李涛将手里的煎饼果子递了一个给少年,脸上带着谄笑。 是的,不是平时他在夏丽妮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十分装13,能迷死一票梦幻少女的绅士般笑容,就是谄媚讨好的笑。 只是那跨坐在自行车上的少年,始终板着脸,没对李涛的笑容做出任何回应,接过煎饼果子,蹬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李涛盯着少年的背景,敛起笑容,朝着路边的冬青树狠狠的啐了一口,拎着煎饼果子又回了兴北集团家属楼。 又一次见识了李涛的变脸速度,夏建辉厌恶的皱了皱眉,去学校的路上开始认真的考虑:如果温和手段不能阻止李涛祸害自家妮子姐的话,他是不是应该採取暴力手段解决问题。 只是,前世自家指导员貌似经常说:喜欢採用暴力的都是莽夫。 “但愿最近宿命大神不要太闲!”夏建辉捏着食指关节低声咕哝了一句,拐进了校门。 虽然早上宿命大神小玩了夏建辉一次,但是在夏丽妮这件事上,宿命大神显然还是挺正经的。当然,也不排除他觉得目前这种状况更加狗血的可能性。 中午放学,夏建辉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小马甲,站在教学楼门口等着冀晴和夏丽妮一起去对面的老槐树下接仍在小学里挣扎的三个小崽子。 冀晴和夏丽妮比平时晚出来了十分钟,柳少晨、何伟,李涛以及他那个死党极其反常的没跟在她俩身边打转。 “就你俩?”夏建辉显然有些意外,一年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夏丽妮嘟着嘴把昨天当成宝贝似的德芙塞进夏建辉手里,愤愤的道:“我们班新转来一个美女,李涛拉着柳少晨去献殷勤了。” “闹呢!怎么可能有比我家妮子姐还漂亮的美女啊?”德芙没送到李涛手里,夏丽妮又恼了,夏建辉心中暗慡。 冀晴瞥了一眼夏建辉,挽着夏丽妮的胳膊:“是啊,要说漂亮么,那个李乔自然是比不上咱们家妮子的,不过……” “不过啥?”夏建辉配合的问。 “不过那个李乔有背景啊,听说她爸是滦北市市长呢。” “你是说李涛是因为这个才跑去跟李乔献殷勤的?”夏丽妮不可思议的盯着冀晴,“小晴,你又思想阴暗了吧?” “要不你以为因为啥?”冀晴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嘲讽,“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跟他说的似的,他们是远房亲戚啊?” “也不是不可能……”夏丽妮低声反驳。 “是啊,有可能……”柳少晨的声音突然从三人身后响起,“他们都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么!也算是远房亲戚。” “你不是跟李乔顺路么?”夏丽妮阴阳怪气的问柳少晨,显然连带着对李涛的怨气也撒到了柳少晨身上。 柳少晨笑呵呵的凑到他们身边儿:“我还是跟我家二妹子更顺路!” “嗤!德行!”冀晴嗤笑,夏丽妮更加郁闷,何伟幸灾乐祸的嘲笑柳少晨。 五个人到老槐树下边的时候,程宇、冀扬和小狼崽子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夏建辉仍然板着脸,小狼崽子偷偷瞄了他好几眼,见他面色不善,没敢往他身上扑,乖乖的跟冀扬、程宇排成一排,跟在了夏建辉他们五个身后。 夏丽妮心情不慡都是挂在脸上的,走了十几步之后,小狼崽子感觉自家老姐周身的气场越来越诡异,于是忍不住问:“姐,你咋了?” “没咋。”夏丽妮拉着脸,闷闷的道。 小狼崽子皱眉,在他们身后跟冀扬交换眼色,向来颇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等“大侠”风采的程宇突然拍了下小狼崽子的后脑勺,示意他往后看。 小狼崽子和冀扬齐齐回头,就见李涛和他的死党正跟一个偏胖的大眼妹走在一起,脸上挂着的笑容甚至比见着夏丽妮时还要温柔迷人。 第35章 一起来秋后算帐 如果是夏建辉看到这一幕,他肯定会不动声色的引着夏丽妮亲眼看看,进一步抹黑李涛在夏丽妮心底的印象。 然而,现在是小狼崽子看见了这一幕…… 小狼崽子瞪着李涛目露凶光,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把语文书和备课本往冀扬怀里一塞便要冲过去找茬。 冀扬一把拽住小狼崽子的胳膊,勒着他的脖子咬耳朵:“喂,你傻了,冲过去干嘛?” “揍他!”小狼崽子气哼哼的瞪着冀扬,“别拉着我!” “嗤,说你傻你总不承认……”冀扬把语文书和备课本塞回给小狼崽子,“他可都初三了,比咱大七岁呢,你是冲过去揍他还是上赶着被他揍去呀?” “哼哼,大咋了?敢惹妮子姐我揍不死他!”小狼崽子扳着冀扬的手奋力挣扎,冀扬没有小狼崽子力气大,求助的看向程宇,“橙子哥,你别光看热闹啊!” 程宇笑嘻嘻走过来,扳着冀扬和小狼崽子的脑袋,让他们回头看。 只看了一眼,两个小崽子就立马消停了,小狼崽子更是讪讪的抓了抓后脑勺。 冀晴、夏丽妮、柳少晨和何伟都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小崽子,夏建辉沉着脸问小狼崽子:“干啥呢?” 冀扬往右跨了一步,表示跟小狼崽子暂时划清界限,靠着程宇的肩膀幸灾乐祸的嘿嘿jian笑。 小狼崽子兇巴巴的瞪了一眼冀扬,低头、用脚掌碾着石子:“没干啥,跟小扬闹着玩呢。” 夏建辉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笑着对他们点点头、便跟李乔有说有笑的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李涛,没再继续追究小狼崽子的言不由衷,淡淡的道:“先回家。” 第34页 小狼崽子如逢大赦,屁颠屁颠跑到夏建辉身后,狗腿的拽住了马甲后襟,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只要是先回家,一切都好说,在家里他可以毫无压力的撒娇耍赖。 夏建辉几个缀在李涛和李乔的身后十几米,不缓不慢的跟着,小狼崽子像小时候那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夏建辉身后,小心翼翼的拽着夏建辉马甲后襟的手一直没松开,夏建辉似乎丝毫没有察觉,权作不知的拖着个小尾巴继续往前走。 乍然被李涛漠然无视的夏丽妮,愤愤的盯着李涛的背影:“装的真像!” “所以啊……”夏建辉顺手接了一片泛黄的法国梧桐叶子,捏在手里,“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好人了,你偏不信。” “哼,你光说不喜欢他,说他不好……”夏丽妮瞪夏建辉,“谁知道你是不是嫉妒他呀?” “……”夏建辉无语,扭头看人行道边的法国梧桐。 “嘿,真二!”柳少晨忍不住嘲笑夏丽妮,“就他有啥好嫉妒的,从里到外也就长得好看算个优点。” 夏丽妮涨红着脸,气唿唿的瞪着柳少晨:“你也好不到哪去!” “嗤!”柳少晨嗤笑一声,不再惹濒临炸毛的夏丽妮,转而继续撩拨冀晴,“我说二妹子,你忒不够意思,放学的时候李涛拉我去找美女,你咋不叫我呢?” “我又没美女给你看,叫你干嘛?” “你就不吃醋?哥可是去看美女了啊!” “……”冀晴沉默,夏丽妮突然心情转好,笑眯眯的看着柳少晨,“我家小辉又没去看美女,小晴为啥要吃醋啊?” “这跟夏建辉有啥关系啊?” “当然有,小晴跟小灰从小就定了娃娃亲了。” “……”柳少晨郁闷的看冀晴,“真的?” “嗯。”冀晴若无其事的应了,惹来柳少晨极其怒其不争的眼神,“老二,你咋能向封建势力低头呢?” “……” “二妹子啊二妹子,你不能软弱啊!你得勇于反抗家长的封建思想啊!” “……” “现在是社会主义新社会了啊,早就不流行包办婚姻了,我们要自由恋爱啊!” “我跟小辉定娃娃亲是自愿的……”冀晴笑眯眯的看着柳少晨,“不信的话你问橙子,大、哥!” “真的?”柳少晨问程宇,程宇郁闷的点点头,目光十分复杂的看着冀晴,“当初我跟辉子哥一块儿摆她面前,她选了辉子哥。” “……”柳少晨倍受打击,整个人蔫下去不少。 在某些事情上,女人的心眼儿都不大,就算她们没有明确的表示不满,也不代表她们不介意、不会秋后算帐。 就好比现在,夏建辉和冀晴两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所谓的娃娃亲毫无约束力可言,只有他们俩想有的时候才会有,如果不想有,说没有也就没有了,但是冀晴就是承认了,还表现的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柳少晨跟着李涛去看美女了? 尽管心里对柳少晨报以了十二分的同情,夏建辉还是面不改色的配合着点点头,表示这件事确实是千真万确的。 得罪冀晴是恨悽惨的,他十分介意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涉险”。 如此坦然承认,他预料到了程宇会烦闷,却没料到小狼崽子也会正经八本的因为这个闹脾气。 回家之后,不等夏建辉开始追究小狼崽子在路上撒谎的事,小狼崽子跟银子妈妈打了个招唿,就绷着脸跑进他俩的卧室,趴在床上,把脸埋到了枕头下面。 夏建辉跟着进了卧室,靠着床头坐在床上,轻轻的踹了一下小狼崽子的屁股:“别装,滚起来站好。” 小狼崽子往里边挪了挪,继续在枕头下埋着自己。 夏建辉讶异的盯着赖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狼崽子:“没听见?” “听见了。”小狼崽子的声音闷闷的,在床上拱了又拱,掐在夏建辉说第三次之前滚到床下,垂着手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夏建辉身侧。 “自己说,还是我说?” “我错了。”小狼崽子鼓着嘴,“我骗小灰了,在半路上我不是跟小扬闹着玩,是我想去揍李涛,他拉着我不放。” “然后?”夏建辉挑眉,直觉告诉他小狼崽子很反常。 “给你洗一个礼拜臭袜子。”小狼崽子果然没撒娇耍赖,乖乖的自动领罚,“从今晚开始。” “那是你做错事的惩罚……”夏建辉食指关节轻叩着床头柜,“这次你是撒谎。” 小狼崽子咬着下唇,低垂着头,等着夏建辉的“宣判”。 “洗一个星期袜子,刷一个星期厕所。”敲床头柜的声音消失,夏建辉捏着小狼崽子的脸颊,“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小狼崽子扭头,挣扎。 “怎么?不满意?我还有其他帐没跟你算呢。以后睡觉的时候你要是再敢往我被窝……”夏建辉扳着小狼崽子的下巴,上抬,声音戛然而止。 通红的眼睛泪汪汪的,似乎下一秒泪水就会溢出来一般,夏建辉语气不由放软,把小狼崽子拽进怀里:“怎么了?” 小狼崽子趴在夏建辉身上,抱着他的腰摇头。 “罚你洗袜子是因为你想去揍李涛,罚你扫厕所是因为你对我撒谎。”夏建辉揉着小狼崽子的刺猬头,“装可怜惩罚也不能免。” “不是。”小狼崽子声音闷闷的,“我骗小灰应该被罚。” “那咋还摆出这么一副熊德行?” “我想揍李涛为啥罚我?” “你打的过他么?” “他惹妮子姐了,打不过也要打。” “你护着妮子姐是对的,但是做人要量力而为,不管什么事都不会只有一种解决途径,要学会权衡……”夏建辉顿了顿,“就拿李涛这事儿来说,要收拾他办法有的是,你却只想到了最傻的一个。” “当然,如果你能打得过他,冲上去直接揍他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你今天中午如果冲上去的话只能被揍,你说你二不二?” “我就是想揍他……” “揍人也不是非要大庭广众的冲过去揍,也可以把人堵在墙角套个麻袋群殴……”夏建辉看着小狼崽子目光烁烁的盯着他,突然改口,“不许去实践。” “唔。”小狼崽子含混的应了,赖在夏建辉身上拱来拱去。 夏建辉抓着小狼崽子后衣襟吧他拎着扔到床上:“现在说说刚才为啥摆那么副熊德行。” 小狼崽子翻身抱住夏建辉的大腿:“不想说。” 既然小狼崽子不想说,夏建辉便不问,想要推开小狼崽子去看看夏丽妮。 推了两下,大腿还是被小狼崽子抱得紧紧的:“放手。” “不……”小狼崽子反而抱的更紧,“小灰是我的。” 夏建辉皱眉看向小狼崽子,小狼崽子整个人像八带鱼似的紧紧地抱着他的大腿,小正太脸埋在他的腿侧,只露出一只酷似元宝的耳朵和在阳光下发着亮光的刺猬头后脑勺。 小狼崽子的头髮不像金子渣爹,金子渣爹那摸起来柔软舒服的头髮夏建辉倒是像了个十足十,小狼崽子的头髮却又粗又硬,揉起来有些扎手。 不过,夏建辉倒是很喜欢揉刺猬头的触感。 夏建辉收回放在小狼崽子后脑勺上的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只是我自己的。” 第36章 一波又一波的麻烦(一) 小狼崽子蜷着身子窝在一米八乘两米的大床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夏建辉毫不犹豫的走出他们的卧室,去了隔壁妮子姐的房间,烦闷的又一次用枕头把自己埋了起来。 他当然记得小灰曾经说过什么,只是亲眼看着冀晴和小灰承认他们定了娃娃亲之后,他就忍不住想要小灰承认他是他的。 自从在银子妈妈的只言片语中听到娃娃亲之后,他就特意打听过啥是娃娃亲。 冀扬说,娃娃亲就是小时候就说好长大了一起睡,不准反悔。 程宇说,娃娃亲就是小时候就说好长大了一起过,不能分开。 不管是一起睡还是一起过,他都不能把小灰让出来,就算小灰不承认,他也是他的。 如果冀晴跟小灰一个屋睡的话,他抱着谁的腰睡觉?如果冀晴和小灰一起过的话,他跟谁过去? 所以,就算冀晴变漂亮了,勉强配得上小灰了,也绝不能把小灰让给她! 小狼崽子能量恢復到满格状态,在床上打个滚,下床,拉开阳台门,赤着脚踩着凉丝丝的地板,斗志昂扬的从阳台上直接穿到了夏丽妮的房间去找他的小灰。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内,在床尾处的粉色蕾丝边床罩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夏丽妮背对着阳台跪在地板上,趴在床边,一块接一块的吃着巧克力,床上胡乱扔着七八张巧克力的包装纸。 夏建辉站在旁边,抿着嘴看着夏丽妮绷着脸狂吃。 听到推拉阳台门的声音,夏建辉皱着眉抬头:“回去穿鞋,然后去问问妈啥时候吃饭。” “哦。”小狼崽子识相的应了一声,乖乖的原路返回,临走前颇为担忧的瞄了一眼夏丽妮的背影。 “姐,你至于么?”夏建辉挡住夏丽妮再次伸出的手,拿起剩下的小半盒巧克力,“空着肚子吃这么多巧克力也不怕拉肚子。” “从我转学第一天开始,放学的时候那个混蛋就粘着咱们,跟咱们一起走……”夏丽妮颓然的趴在床上,“结果,今天才转来个新同学,他就立马扑到新同学跟前儿去了,还假装跟咱们不熟。” “你是在气李涛假装跟咱们不熟,还是在气李涛不缠着你改去纠缠新同学……”夏建辉拾着床上的巧克力纸扔进纸篓里,“或者,你只不过是在气自己的魅力没有那个李乔大?” “哼哼,那个李乔哪儿比我漂亮了?”夏丽妮不满的瞪夏建辉,夏建辉叨扰似的拱拱手,“所以,你之所以这样不过是觉得自己被李乔抢了风头,根本不是因为在乎那个李涛吧?” 第35页 “吶个……”夏丽妮眼睑低垂,脸微红,“还是有一点点在乎的。” “你在乎他?你喜欢他什么?” “他……”夏丽妮语塞,皱眉想了想,“长得不错。” “姐,长得再好、人不好也没用,再说了,这天底下长的比他好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你还没遇到而已。” “他也挺好的……”夏丽妮小声咕哝。 “好?真好的话就不会见着李乔就假装跟你不熟了。” “说啥也没用,就是喜欢了。” “那你觉得他喜欢你么?” “喜……”夏丽妮想说喜欢,可是想到今天李涛的那副嘴脸,颓然的改口,“不知道。” “我敢打赌,他肯定从来就没说过半句喜欢不喜欢之类的话。” “有你在旁边看着他也没机会说。” “嗤!他要是想说,我就算是24小时看着你,他也会说。” “你就是对他有偏见……” “……”双手插在裤兜里,握紧了又松开,夏建辉尽量保持着平静问,“你真那么喜欢他?” “扑哧!”夏丽妮一扫刚才的颓态,突然笑了起来,“弟,你刚才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真可爱!” “……”夏建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难道他高估了李涛在妮子姐心里的分量了? “哈哈,你和小晴都被我骗了吧?”夏丽妮状若得意的扬起下巴,敛起眼里残留的最后一抹忧伤,“都以为我真喜欢那个李涛喜欢的不行了?” “你不喜欢他还准备什么德芙?”夏建辉咕哝着抱怨,“害人担心好几天。” “唔,也不是不喜欢,还是有点喜欢的……”夏丽妮想了想,“我喜欢长得帅气的人。” “但是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喜欢,小时候小晴讲的故事里,一般长得最好的人到最后都是最大反派……”夏丽妮捶着有些酸麻的腿站起来,伸个懒腰,“所以对于李涛露出本来面目这种事我还是有点心理准备的。” “那是因为她恶趣味,反派控,颜控……”夏建辉低声嘀咕,“倒是歪打正着了。” “啥?”夏丽妮好奇的凑近夏建辉,“你刚才说小晴啥来着?” “没啥……”夏建辉摇头否认,随后拍着夏丽妮的肩膀,“姐,你的初恋就这么没了也是件好事,以后再喜欢人的时候也要像初恋一样心底留一线。” “切,说的你跟多懂似的,这哪算什么初恋。” “我啥也不懂,我只知道这世界上没哪个男人值得你全心全意喜欢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总得知道留几分心思爱自己才行。” 夏丽妮歪着头看了夏建辉一会儿,突然拍拍夏建辉的肩膀,一本正经的道:“弟,你拜託小晴破坏我初恋的事小晴都跟我说了,你放心,就算我真喜欢李涛,只要你不喜欢姐也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从心里踹出去,你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弟,谢谢你。” “不需要感谢,保护你、让你幸福是我应尽的义务……”夏建辉揽着夏丽妮的肩膀,“你只要赋予我享受你的爱的权利,我就幸福死了。” “臭小子,贫嘴都贫的这么冷。” 不管夏丽妮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在假装不在乎,关于李涛的事貌似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过去了。当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再遇到李涛,夏丽妮的神情没有丝毫异样,甚至是笑眯眯的跟走在一起的李涛、李乔打了个招唿。 为此,柳少晨假模假样的对着夏丽妮大道恭喜:“恭喜你,终于认清了李渣的本质。” 夏丽妮像模像样的接受祝贺,放学小分队似乎又恢復了以前的状态,只是少了李涛和他的死党。 至此,夏建辉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自得其乐的享受着每天按点上学,按时回家吃饭的平凡而又心安的日子。 最近厂子里似乎很忙,夏来金、冀建国和程志军三个每天都早出晚归,冀建国甚至是接连三四天才回家一次。 夏来金和程志军忙着在南丰区建分厂,看夏来金的意思,分厂建好了会交给四叔夏来宝负责。对此夏建辉心里既庆幸又无奈,无奈于自家老爹的事业又不可避免的进入了家族模式,庆幸于这一世负责分厂的是夏来宝而不是夏来银。 二炼那份大修的活照例交给了冀建国负责,夏来金和程志军就是一对甩手掌柜,车间里那些技术性的工作他们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只能依靠冀建国。 多年的经验积累,在维修方面,很多其他人做不来的高难技术活放在他手里完全不在话下。冀建国没什么文化,但是他有一双灵巧的手。那双骨节分明、看起来宽大厚实而又粗糙的手,电工、焊工、瓦工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据冀晴说,冀建国家老宅的院墙和东厢房都是冀建国下班后跟冀二婶两个,一个垒墙一个和泥搬砖盖起来的。 对此,夏建辉表示深深的佩服,与那么一丝心疼。 其实,冀建国完全没有必要一直在车间里盯着,反正现在很少有需要冀建国亲自去干的活。但是冀建国是个实在性子,生怕手底下的小崽子们干不好,耽误了进度,砸了招牌,所以每次都会尽最大可能在那守着,只有困极了才会到休息室里躺上一两个钟头。 尽管如此,还是出了事。 冀建国又接连三天没合眼,看工程已经到了扫尾阶段,就交代了徒弟小齐一声回了家。以往这么安排都没出过差错,但是他忽略了这次的维修队伍里还有个夏来银。 1998年10月19号,因为发烧提前请假回家的夏建辉一进门就听见了自家舅舅的大嗓门:“唉,姐,你是不知道,我姐夫知道以后骂冀二哥骂的那叫一个凶,我都看不下去了,我姐夫忒偏心了,忒不讲理了……” “小舅,我爸为啥骂冀二叔?”夏建辉努力回忆着前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把书包往旁边一扔,窝进沙发里,强提着精神问刘招福。 银子妈妈横了一眼刘招福,示意他别说:“小辉?你咋回来这么早啊?你姐他们呢?” “唔,有点难受,就请假先回来了……”夏建辉靠在沙发上,揉着额头,“小舅,你还没告诉我为啥呢?”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管!”银子妈妈斥了夏建辉一句,用手背贴了贴他那泛红的脸颊,“这么烫,发烧了?赶紧去下边诊所打针去。” “不去。”夏建辉本能往沙发里躲了躲,神情僵硬的拒绝,“吃粒安乃近就好了。” 第37章 一波又一波的麻烦(二) 夏建辉绝不承认自己是在害怕打针,他真的只是十分厌恶消毒水的味道,这种味道总是让他想起空寂孤独的病房。 但是,显然他这小细胳膊是拗不过银子妈的大腿的,他才抗争了一句,银子妈二话没说,给刘招福打了个眼色,夏建辉就被刘招福强行扛下了楼,送到诊所挨了一针。 想着因为挣扎,半路上被自家舅舅揍屁股的场景让程三婶看了个正着,夏建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更让他郁闷的是,屁股被自家舅舅揍了,也被冰冷的针头扎了,他也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开始养病了,可还是没能问出自家渣爹为什么骂冀二叔。 前世,27岁以前他很少关心厂子里的事儿,只大概知道厂子里好像出过几次事故,至于事故的具体原因他就不清楚了,尤其是早年的事他更是知之甚少。 听进门时自家舅舅说话那语气,这次怕是自家渣爹冤枉冀二叔了。 也是,以冀二叔那个脾性,想让他犯错都难。 夏建辉转着心思窝在被子里等渣爹回家,然而高烧39.8度使得他没坚持一会儿,眼皮子便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的便进入了梦乡。 这次的梦倒是很平常,不是灵异片,不是枪战片,不是逃难片,也不是悬疑片,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庭剧,只不过比较悲剧的是梦里他很饿,好不容挨到银子妈妈给他做了一桌子好菜,拿起筷子夹了块辣子鸡丁,结果鸡丁刚送到嘴边儿,他醒了。 瞥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大黑,小闹钟上的时针早已经越过了八点,夏建辉心底不禁升起一股不满:居然没人叫他起来吃饭! “咕噜噜!”肚子又开始唱空城计,夏建辉郁闷的揉着肚子,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妈,我饿!”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理他,夏建辉莫名又想起了前世独自在病床上的场景,心底的不满更甚:没一个靠得住的,活两辈子该不招人待见还是不招人待见。 钻出被窝,趿拉着拖鞋在自家屋子里转了一圈,沙发上放着夏丽妮的书包,家里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夏建辉拿着两个鸡蛋,在自家厨房里对着平底锅发了一会呆,他还是不想吃油腻腻的荷包蛋,只是肚子实在饿得难受,又不想下楼去买吃的。 最后,夏建辉换了衣服,拿了钥匙,按响了对门冀二叔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冀二叔,客厅里没开灯也没开电视。 夏建辉仰头看冀二叔,借着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他看见冀二叔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袋有些浮肿,充满野性美感的脸庞上凭添了一丝颓废的气息:“叔,我饿。” “进来。”冀二叔拽着夏建辉进屋,让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转身进了厨房。 夏建辉窝在沙发一角,无聊的盯着央视的八点档,脑子里却想着关于自家渣爹骂冀二叔的事,该不该问问冀二叔,如果问的话该如何开口。 冀建国端着面从厨房里出来,看着瘦削的夏建辉缩在沙发里、眼神没有焦距的盯着电视,不禁皱了下眉:“小辉,吃面。” 夏建辉回神,对着冀建国笑笑:“真香,谢二叔。” “将就着吃点,我只会煮挂面汤。”冀建国把面条放到茶几上,又回厨房拿了筷子和一罐冀二婶自己做的辣椒酱。 大白菜炝锅煮的宽条挂面,两个人一人一碗,只是夏建辉碗里多了两个荷包蛋。 知道自己发烧,尽管看着辣椒酱直吞口水,夏建辉还是自觉地忌了口。 “今儿咋不吃辣酱啊?” “发烧了。” 冀建国摸摸夏建辉的额头:“吃完带你下去打针。” 第36页 “不去。”夏建辉本能的拒绝,察觉自己语气过于生硬,忙不迭解释道,“我妈带我去打过了,就是不知道他们都去哪了,睡醒了一个人都没有。” “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冀建国用筷子敲了下夏建辉的脑门,“小扬、小煌、小宇他们三个闯祸了,你妈他们都被请到学校去了。” “我妈他们?” “嗯,你妈、你二婶、三婶还有妮子,都跟着你舅的车去学校了。” “那小晴呢?” “妮子回来叫的人,她留在学校看着那仨小崽子没回来。” “他们闯的啥祸,这么严重。” “打架。” 夏建辉挑面的手一僵,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那个小狼崽子真的撺掇着冀扬和程宇一块儿给李涛套麻袋拍板砖了吧? “赶紧吃面,他们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冀建国揉揉夏建辉的头,“不够我再去给你煮。” 夏建辉低头把面条吃完,喝净了碗里的汤,舔舔嘴唇:“不用了,吃饱了。” “什么时候打的针?” “下午……”夏建辉瞄了一眼一脸严肃的冀建国,老老实实说了实话,“两点。” 冀建国又摸摸夏建辉的额头:“不是很热了,害怕打针的话,一会儿吃点退烧药,家里有。” “好。”夏建辉顺势靠在冀建国身上,“二叔,学校请家长咋是我妈去的,我爸呢?” “你爸有事。” “啥事儿这么要紧,这么晚还没回来。”夏建辉的语气里带上了微微的不满,冀建国拿了一旁沙发上的小毯子盖在夏建辉身上,“厂子里出了点儿事,你爸走不开。” “唔……”夏建辉仰头瞄了一眼冀建国,犹豫了一番,吞吞吐吐的道,“二叔,我听我小舅说……是真的么?” “嗯。”冀建国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如何。 “为啥?”夏建辉拱了拱,抱着毯子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冀建国的大腿,认真的看着冀建国,“是我爸欺负你了吧?等他回来我帮你报仇。” “臭小子。”冀建国弯了下嘴角,一下一下摸着夏建辉的脑门,嘆了口,“不怪你爸,他骂的也对,我不该回来睡觉,要是我在车间里一直看着的话就不会出事了,小于才21。” “你又不是铁人,哪能不睡觉。”额头感受着冀建国手心的温度,夏建辉舒服的眯上了眼,“在钢厂干活本来就是高危作业,不要啥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今天肯定是我爸不讲理了。” “臭小子,让你爸听到这话一准儿念叨你。” “不怕。”夏建辉翻身,把脸贴在冀建国的小腹上,“二叔,那事故到底因为啥?” “我没在那儿,小齐镇不住他们,新来的小于傻乎乎站在了吊车下边,赶巧钩子掉下来……”冀建国声音哽咽,干瘦细长的手盖上冀建国的眼上,夏建辉闷闷的问:“小于还有救么?” “没等到医院就……” “怨我。” 手心里潮乎乎的,夏建辉没动,枕着冀建国的大腿,静静的覆着冀建国的眼睛,过了好一阵,才道:“二叔,这不怪你,也许小于命中注定该有这一劫。” “我要是留在车间里,肯定不会让他往那儿站。” “以前小齐哥没单独带过队么?” “带过。” “怎么偏这次出事了?” “……” “因为我二叔?”夏建辉翻身,仰着脸歉疚的看着冀建国,“叔,别怪我爸,我二叔再怎么混都是他亲兄弟,所以……” “要是我爸一点也不偏着我二叔,我敢打包票,明天我爷就得拎着他那大菸袋锅子来抽他。” “嗯,亲兄弟么。” “叔……”十四岁的夏建辉难得用出撒娇的语气,“你比亲兄弟还亲。” “……”冀建国温柔的摸了摸夏建辉的耳后,“吃药,然后睡觉?” “不想回家,就我一个人,空。” “那就在这睡,去小扬的屋里。” “我不想动,就在沙发上躺会。” 冀建国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打横抱起夏建辉,刚要往卧室走,门外就传来了敲门、找钥匙的声音。 第38章 一波又一波的麻烦(三) 夏建辉一手揽着冀建国的脖子,踢踢腿:“叔,我们去看看?” 抱着夏建辉的手一紧,随即放松下来,冀建国颔首:“好。” 推开门,正好看见夏来金从钥匙孔里往外拔钥匙,夏建辉用脸颊蹭蹭冀建国的肩膀示意他别紧张:“爸,你咋才回家?” 夏来金转身,勐然看见冀建国,神情一僵,含混的应了句:“唔,有点事,多大人了还让你二叔抱着。” 夏建辉眯着眼,把脑袋靠在冀建国肩膀上:“舒服。” 夏来金不自在的瞄了一眼冀建国,眼神往上飘忽着嘟囔:“你就惯着他吧,越惯越没样。” 冀建国淡淡的瞥了眼夏来金,低头问夏建辉:“跟你爸回家?” 夏建辉故作犹豫,皱着眉,貌似勉为其难的对着夏来金伸出双手:“好吧。” 夏来金的神情有那么剎那的扭曲,在他伸手接住夏建辉之前,冀建国直接把夏建辉塞进夏来金怀里:“小辉病了,好好照顾他,要不然我不介意多个儿子。” 夏来金忙不迭的抱好夏建辉,神情瞬间崩裂:“我的儿子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他了!用不着你操……” 冀建国对着夏建辉笑笑,不等夏来金的话说完,就扭头进门,砰地一声甩上了防盗门。 夏来金郁闷的把最后一个“心”字憋回了自己肚子里:“什么破脾气!” 夏建辉搂着夏来金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脖颈上,闷笑,夏来金往上掂掂夏建辉,气恼的斥道:“笑!笑什么笑!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 “谁让你欺负老实人的……”夏建辉捏着夏来金的腮帮子往外扯,“快想想怎么跟冀二叔道歉,哄着他别生你气了吧!” 夏来金躲着夏建辉的手,抱着夏建辉进门:“本来就是他的错,我凭什么道歉?” “可是……”夏建辉晃着腿,慢悠悠的道,“你这句话说得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夏来金磨着牙把夏建辉和自己的公文包一起摔在沙发上,摩着拳擦着掌恶狠狠地瞪着夏建辉:“趴好了,老子要揍你屁股!” “我是病号。”夏建辉拱了拱,把公文包从身下拱到一边,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躺着,“你要是欺负我,我就去给冀二叔当儿子。” “小兔崽子!”夏来金把手指捏的咯咯响,作势要扑上来教训自家混蛋儿子。 “夏来金,你又喝醉了咋的,敞着防盗门也不怕进蚊子!”银子妈妈抱怨着进门,身后跟着皱着眉的夏丽妮和左眼眶带着乌青的小狼崽子。 夏来金剎住身形,皱着眉转身:“大晚上的你上哪去了?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银子妈妈斜了一眼小狼崽子:“自己问你宝贝儿子,小辉还烧么?” 夏建辉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像还有一点,没那么烧了。” “吃完饭吃点药。”说着,银子妈妈坐在沙发上,摸了摸夏建辉的额头,夏丽妮拎着打包回来的餐盒进了厨房,小狼崽子觑了一眼夏建辉的方向,放下书包,到饮水机旁边倒了杯水,端给银子妈:“妈,你别气,我错了……” 银子妈妈皱着眉接过水,张嘴欲训斥小狼崽子,夏建辉从后边拽拽银子妈的衣襟,瞄了眼夏来金,银子妈的话就变成了:“今天这事我不揍你,跟你爸认错去,看他咋说。” 小狼崽子松了口气,扑到夏来金身边抱大腿:“爸,我错了。” 夏来金拧着眉坐在沙发上,让小狼崽子自己站好:“先说说惹啥祸了?” 小狼崽子低着头,搓着脚尖:“也没啥,就是打架来着。” “呵!就是打架来着?小兔崽子真是长能耐了啊,你这么理直气壮的是认错呢?给老子好好交代因为啥打架?” 小狼崽子咬着嘴唇,心虚的偷瞄眼夏建辉。 夏来金扒拉了一下小狼崽子的脑袋,斥道:“老子问你话呢,你看他干啥?” 小狼崽子低着头吐了下舌头,认真的盯着自己那搓来搓去的脚尖:“打了就是打了,不因为啥。” “呵!”夏来金被气乐了,厂子里的一堆糟心事,回家被混蛋儿子消遣了不说,连这个小的也这么个德行,看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是一点都不怕他啊。 “夏建煌,你这是吃定了老子不捨得揍你咋的?” 小狼崽子继续低着头不吭声,他还真是吃定了夏来金不捨得揍他了,反正从他记事开始,揍他跟小灰的只有银子妈,金子爸从来没真动过他们一根手指头。 等了半天,小狼崽子还是连个屁也没放,夏来金脸上有点挂不住,瞥了一眼冷眼看热闹的银子妈,咬咬牙,拉过小狼崽子打横按在腿上,勐地拍了一巴掌。 这是夏来金第一次揍他,不说小狼崽子有点懵,就是夏建辉也跟着懵了一下,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夏来金的第二巴掌已经落下去了:“老子今儿就给你长长记性!” “爸!”从厨房出来的夏丽妮,冲过来拉住夏来金,“他犯错说说就是了,你揍他干啥?” 挣开夏丽妮的手,又在小狼崽子屁股上揍了一巴掌,夏来金这才借着台阶住了手:“说不说?” 小狼崽子咬着嘴唇死不吭声,气得夏来金又举起了巴掌。 “爸,回头你问我妈不就结了。”夏丽妮双手攥着夏来金的手腕给小狼崽子使眼色。 小狼崽子扁着嘴、红着眼圈从夏来金腿上拱下来,转身扑到夏建辉身边,跪在地上,扒着夏建辉的腰,脸埋在夏建辉肚子上,闷闷的抽着鼻子。 “行,都长能耐了!”夏来金甩开夏丽妮的手,气哼哼的去了卫生间。 第37页 夏建辉抿着嘴,揉着小狼崽子的头髮,手心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客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银子妈放下水杯:“咳,洗手吃饭,都快十点了。” 餐桌上摆了三大盘子饺子和五碗鸡汤,饺子是从门口底商那的老边饺子馆打包回来的,鸡汤则是银子妈出门前煲在煲里的。 因为厂子里的事儿,夏来金请客找关系,已经在外边吃过了,于是靠着椅背,皱眉睨着小狼崽子乌青的眼眶,用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汤碗里的鸡汤。 小狼崽子坐在餐椅上,扁着嘴扭着头闹脾气,不看夏来金,也不看让他流口水的饺子和鸡汤。 “咋不吃啊?”银子妈用筷子隔着桌子敲了下小狼崽子的脑门,“你爸吃了,你也吃了?” “唔。”小狼崽子慢吞吞的抓起筷子,开始戳碗底的米醋,被香味引得直吞口水,仍然装着很有骨气的样子跟夏来金继续犯拗。 夏建辉忍不住弯起嘴角,揉着小狼崽子的刺猬头:“行了,不就是被揍了几巴掌么,快吃饭。” 小狼崽子觑了夏来金一眼,把筷子送到嘴里舔了舔,又开始戳醋碗。 夏建辉无奈的替小狼崽子夹了几个饺子:“就算爱吃醋,那醋也不能当饭吃。” 小狼崽子这才咬了一小口饺子,转而开始狼吞虎咽。 “哼!小兔崽子!没一个省心的。”夏来金哼哼一声,开始喝鸡汤。 见夏建辉喝了几口鸡汤,就开始坐着看热闹,夏丽妮忍不住皱眉道:“弟,你咋也不吃?” “我吃饱了……”夏建辉眯着眼睨了一眼夏来金,揉着肚子道,“睡醒了家里没人,就去冀二叔家了,才吃完冀二叔给我煮的挂面汤,卧了俩鸡蛋都给我了,他自己都没捨得吃。” “哼!”夏来金的神情又变得有些扭曲,显然是想起了刚才在自家门口的那一幕。 银子妈剜了一眼夏来金:“见好就收吧,别整天拣着老实人欺负,人家建国两口子对咱们可是没的说,你可别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家建国。” “呵!”夏来金把碗往桌子上一顿,“我还真不知道冀建国这么有能耐,这么快就把委屈告诉你们娘俩了!” “滚犊子!人家建国两口子可啥也没说……”银子妈放下筷子,抹抹嘴,“是招福跟我说的。” “我是自己猜的。”夏建辉举手示意,“我问冀二叔,他也不说,还说你骂的对呢!” “嗤,就你鬼心眼多!”夏来金打掉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斜了夏建辉一眼,转向银子妈,“以后你少听招福胡咧咧,他说啥你就信啥!” “我弟再不争气,也不能骗我。” “哼,他说话十句有八句不靠谱,就你当他是个宝。” “是,招福可没有你那俩兄弟能耐,新厂要给夏来宝管,夏来银也当了小队长,就招福还苦哈哈的开车呢。” “招福就不是那块料,不开车能干啥?” “你不让他试咋知道他不是那块料?” “行了,厂子里的事你少管,他就是开车我也没少给他开钱。”夏来金说完这句,不等银子妈妈接茬,就嘟囔着出了餐厅,“一个个都胳膊肘往外拐……” 1998年10月19日,星期一,凉风习习。 偏着自家兄弟,这是金子渣爹和银子妈的共同点,也是他们不可调和的矛盾。 记得前世的时候,舅舅、叔叔以及外边那些女人的兄弟、姐夫们在厂子里争来争去,分帮结派不说,还极力挤兑硕果仅存的外人——冀二叔和程三叔。 舅舅有银子妈当靠山,叔叔们有爷爷当靠山,剩下那些人有自家妹妹、小姨子在金子渣爹床上吹枕边风,只有冀二叔和程三叔…… 唉,现在想想,在那种环境下,冀二叔和程三叔确实太苦逼了,难怪他们会在越来越不景气的时候选择抛弃金子渣爹,重新搭伙另干。 尤其是到后来,那个李涛也跟着进去插了一脚…… 前世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回忆起来,光想想要跟那么一群分帮结派的裙带关系们周旋,我就恶寒,这辈子可不能这样了。 唔,不知道金子渣爹会不会去跟冀二叔道歉,以他那傲娇脾气怕是很难,不过冀二叔貌似也跟渣爹赌气了,俗话都说老实人倔脾气,其实我蛮期待金子渣爹在冀二叔面前吃瘪的,哼哼,就当是我的恶趣味吧,谁让金子渣爹有时候太得瑟了呢! 不过,最近渣爹的糟心事貌似真是不少呢!要不然估计他肯定不捨得揍小狼崽子。 呵!小狼崽子心里肯定委屈死了,在外边打架带了个黑眼圈回来,到家还被渣爹揍了,说起来我似乎应该去审审…… 日记还没写完,就被人从后边搂住了脖子,嗅着洗髮水的香气,不想也知道是刚洗完澡的小狼崽子,家里只有小狼崽子喜欢用力士。 小狼崽子全身重量压在夏建辉背上,额头顶着夏建辉的后脑勺,闷闷的道:“小灰,一起睡觉。” 第39章 一波又一波的麻烦(四) 夏建辉合上日记本,抹了下滴到脖子上的水珠,扳开小狼崽子的胳膊:“去把头髮吹干了。” 小狼崽子蹭着夏建辉的后脑勺撒娇:“小灰给我吹。” “数到三……” 不等夏建辉开始数数,小狼崽子松开夏建辉的脖子,扭头就往卫生间跑。 “哼。”夏建辉轻哼一声,在日记上添了一笔:现在去审问小狼崽子那个惹祸精。 夏建辉收拾完,刚钻进被窝,靠着床头翻开从冀晴那借来的《飘》,小狼崽子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哧熘一下钻进了他的被窝。 夏建辉皱眉,往外踹小狼崽子:“滚你自己被窝去。” “小灰……”小狼崽子边躲边装可怜,夏建辉丝毫不为所动,“不然就去客厅睡沙发。” 小狼崽子愤然指控:“你欺负我。” 夏建辉斜睨着小狼崽子轻笑:“呵!你有意见?” 小狼崽子顿时泄了气,哭丧着脸闷闷的道:“不敢。” “那还不赶紧滚出去。” “哥,就一晚上。”小狼崽子垂死挣扎,使出杀手锏,摆出一副流浪狗般的神情,可怜巴巴的盯着夏建辉,夏建辉食指蹭着小狼崽子的黑眼圈,总算松了口,“睡觉的时候不准乱动。” “嗯。”小狼崽子美滋滋的勐点头,“我保证躺下啥样,起来还啥样。” 夏建辉嘴角有点抽,他还真不信,从小看到大,小狼崽子睡觉就没有一天老实过,就是发高烧的时候都能在床上打个转。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夏建辉偶尔翻书的声音,暖暖的灯光从床头洒下来,小狼崽子舒服的眯起了眼。 夏建辉低头看着书,冷不防地开口:“今天跟谁打架了?” 小狼崽子被问了个措不及防,顺口道:“李涛。” “哼!”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小狼崽子觑着夏建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解释:“我没大庭广众的冲过去揍他。” 夏建辉抬眼挑眉,“所以?” “所以……我觉得我算是听你话了。” 夏建辉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狼崽子:“算是?” “吶个……算是吧?”小狼崽子心虚的吞了口口水,壮着胆子抱住夏建辉的胳膊蹭来蹭去,“我就是看着他忒来气,一下没忍住才拉着橙子和小杨一块儿揍他的……” “没忍住?不是有计划的?” “吶个……忍了几天没忍住。” “哼!咋揍的?” “我在他跟那个大眼妹跟前儿假装肚子疼,没等我说话他就主动背我去校医室……”小狼崽子偷瞄了夏建辉一眼,“你知道的,去小学校医室走侧门最近,然后,那个侧门有点偏,人少……” “嗯,然后。” “然后他背着我到拐角那儿的时候,我使劲勒住他脖子往后仰,橙子哥跟小扬他俩拿校服蒙住他的脸,我们就揍了他几拳头踹了几脚……” “还有呢。” “打着打着吧,被倒霉的体育老师看见了,他一吼,橙子拉着小扬撒腿就跑,我被李涛逮了个正着,被砸了一拳头……”见夏建辉脸色没变,小狼崽子有了点底气,开始有闲心抱怨了,“哼哼,橙子那小子忒不义气!” “然后就请家长了?” “嗯,还去了医院。” “哼,你们把他打伤了?” “唔……我们主要招唿的他的脸……” 夏建辉把书放到一边,关了床头灯,躺好之后:“明天开始洗两个星期的袜子。” 小狼崽子苦着脸小心翼翼的往夏建辉身边靠靠:“小灰……” “……” “这次不洗袜子了呗?反正我洗完你也嫌我洗的不干净,还要自己再洗一遍……” “三个星期。” 小狼崽子识相的闭嘴。 然而,第一次施行“阴谋诡计”并取得一定成果的小狼崽子在说出引以为豪的行动之后,没得到相应的赞赏,心里就跟被小猫爪子挠着似的,怎么都睡不着,忍不住开始在被窝里拱来拱去。 “再拱就滚出去。” “小灰,吶个……你不夸我?” “夸你?” “就是揍李涛啊。” “嗤!二,我要是觉得应该夸你就不罚你洗袜子了。” “可是我揍李涛了,我知道你一直看他不顺眼,这回他还欺负妮子姐了,他挨揍你不解气?”小狼崽子鼓着嘴,不服气的问。 夏建辉翻身,食指点着小狼崽子的眉心:“非要我说点啥的话,那就是二到没极限了。” “哼哼!”小狼崽子显然对这个评价很不服气,他坚信他跟程宇还有冀扬密谋了一个星期的事是十分了不起的。 夏建辉闭着眼,懒洋洋的道:“蒙麻袋、堵墙角、拍板砖为的就是不让人看见到底挨了谁的揍、不让不相干的人撞见你们揍人了,可你们……” 第38页 “哼,特意把打架的地方选在学校里头的学生,你们仨是我见着的第一拨;更何况你还二不拉几的跑到人跟前儿去诱敌,这是生怕人家不知道是谁揍得他啊,你们就差跟李涛说快来我们家讹钱了。” “我也说不行,可是橙子说不这样我们根本没机会,小扬也说难得今天你不在……” “哼!三个二货凑一块儿就变成二的三次方了。” “听不懂。” “听不懂就睡觉,你要是再敢背着我跟人打架以后就天天刷厕所。” 小狼崽子想起曾经的惨痛经歷,顿时把脸皱巴成了一团:“我保证不敢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夏建辉的烧已经退了,自然要照常去上学。 已经到了十月下旬,天却突然下起了了淅沥沥的小雨,夏来金心疼自家小病初愈的混蛋儿子,到了厂子里之后特意让小舅子刘招福开着今年年初新添的红旗轿车来家送孩子们上学,自己则坐着先前的普桑出去办事了。 红旗比普桑空间还要大些,六个小崽子后边挤四个,夏建辉抱着小狼崽子坐在副驾驶上,还不算难受。 刘招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跟程宇捅来捅去的冀扬,眼珠一转,笑呵呵的问:“小扬,你爸今儿咋没上班啊?” 冀晴瞥了一眼冀扬,冀扬老老实实的坐好,低下头没敢吭声。 “冀二叔不是连着加班好几天了么,我爸说让他在家歇一天补补觉。”夏建辉眯着眼看着叶子已经变成金黄色的法国梧桐,慢悠悠的道,“小舅,你可得开稳着点,我姐晕车。” “臭小子,就一站地你姐就晕车了?”刘招福笑骂了一句,专心开车。 一站地的路程真没多远,眨眼工夫就到了学校近前,离着学校门口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夏建辉突然道:“小舅,就在这儿停吧。” “那哪儿成,你爸就是怕你再发烧才让我来送你们的。”刘招福执意把车停在了兴北一中初中部的门口,夏建辉只能无奈的接受,其实他万分确定,以自家舅舅的性格,如果不是学校禁止入内的话,他绝对会把车直接开到教学楼门口去。 这么看来,其实把车停在学校门口也不算招摇了吧?夏建辉自我安慰的想。 正是上学的点儿,门口出出入入的学生不少,刘招福又把车停在了学校门口正前面,自然引来了不少学生的注意,好巧不巧其中就有李涛的死党,以及夏建辉转学后的第一个同桌——白胖子。 白胖子是个城市优越感很强的人,能让他看在眼里的只有城南城北两个主城区的人,剩下四个副城区的人在他眼里都是低他一等的,更别说从农村来的夏建辉了。 同学一年多,白胖子没少鄙视夏建辉,时常扬着下巴在背后叫夏建辉穷乡巴佬,这会儿看着夏建辉从小轿车里出来,使得他一直以来的认知瞬间被颠覆,连带着他的价值观似乎也到了坍塌的边缘。 看着呆愣愣的盯着他们看的白胖子,夏建辉弯起嘴角,扯出一抹面对外人时惯用的笑容,走到白胖子跟前,帮白胖子扶正歪到了一边的雨伞,拍拍白胖子的肩膀,极其认真的道:“同学,其实农村人也不是都是穷人,你对农村人的认识还停留在本世纪60年代。” “嘿!”李涛的死党笑出声来,凑到夏建辉跟前儿,搭着他的肩膀道,“你说的那么隐晦那小子能听懂么?你应该直接说60年的大饥荒。” “我是怕他不知道大饥荒。”夏建辉撇撇嘴,躲开李涛的死党的手,“李涛呢?” 李涛的死党挑眉:“你真不知道?” 夏建辉无辜的摇摇头,李涛的死党翻了个白眼:“被你那宝贝弟弟打破相了,好像伤的挺重。” “是么?原来昨天大晚上的被叫家长是因为这个啊。”夏建辉状若恍然大悟,“那李涛今天请假了?” “是啊,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小黄那臭小子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揍李涛的脸啊!”夏建辉愤然中带着歉疚,心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想法:应该换个地方么!怎么能打脸呢?应该挑着看不见、肉厚的地方揍啊!现在这样不是明摆着等人讹钱么?脸上的伤搁谁都能看见,而且连着的是脑袋啊! 李涛的死党表情瞬间僵化,如果让他听到夏建辉的心声的话,或许表情会直接扭曲。 被揍完还有力气拽着小狼崽子捣上一拳的李涛自然没受多重的伤,正如夏建辉所预料的那般,他之所以依然留在医院里就是为了讹钱。 只是伤情不重,不能在医院里多停留,上门问责的时候,自然是带着可以作为证据的伤痕效果最好,所以,当天晚上李涛就到了夏建辉家里,跟他同来的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个头不高,重度谢顶,身材显得很有福气,进夏建辉家的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惊讶的一声:“老夏?” 第40章 小狼崽子的心意 夏来金一愣,皱着眉问:“你来干啥?” 中年男人转着小眼睛瞄着夏来金家的摆设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等夏来金相让,拽着脑门上缠着绷带的李涛从夏来金身侧硬挤进门,穿着他那双鞋尖踢掉了漆皮的黑皮鞋,大喇喇的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拿起遥控器研究了一下,关了电视。 连续听了近三个月,熟悉无比、而又百听不厌的歌声——《为了谁》突然卡壳,夏建辉盯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皱了下眉。 小狼崽子立马夺回遥控器,兇巴巴的瞪了中年男人一眼,重新按开电源,把遥控器搂在怀里拱着夏建辉邀功。 夏建辉揉揉小狼崽子的刺猬头,以示奖励。 李涛从进屋开始就没有任何动静,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摆出了一副腼腆好孩子的模样。 中年男人自从坐下,就一直摸着下巴,眼神扫来扫去的打量着小狼崽子。 夏来金眯了下眼,示意银子妈倒水,随后坐在侧面单人沙发上对夏建辉说:“小辉带小煌回屋睡觉。” “我还要看电视!”小狼崽子鼓着嘴抗议,没道理李涛来他家,他就得让地方吧? 夏来金斜着眼瞪小狼崽子:“不听老子的话,找揍啊?” 小狼崽子下意识的摸摸屁股,鼻子里逸出一声:“哼哼。” “走了,回屋了。”夏建辉拍了下小狼崽子的后脑勺,提醒他现在不是逞强撒娇的时候。 小狼崽子撇撇嘴,站在沙发上,搂住夏建辉的脖子:“小灰,抱。” 夏建辉轻轻皱眉,眼里泛起不悦:“自己没长腿?” 小狼崽子眯着眼瞥了一眼李涛,蹭着夏建辉的脖颈,小声祈求:“哥……” 夏建辉无奈的嘆了口气,不想在客厅里欣赏李涛父子怎么跟自家渣爹讹钱,更不想在这对父子面前收拾小狼崽子,索性兜着小狼崽子肉嘟嘟的屁股,遂了小狼崽子的意。 小狼崽子美得得意忘形,趴在夏建辉肩膀上,眼里冒着凶光对李涛父子龇牙咧嘴。 “呵呵!”中年男人看着小狼崽子眼睛眯成了一条fèng,“小涛,你也去,跟你兄弟好好亲近亲近。” 李涛讶异的抬头看中年男人,收到中年男人对他使的眼色,起身默默的跟在了夏建辉身后。 小狼崽子的正太脸被气得扭曲,歪着鼻子愤愤的嚷嚷:“谁跟他是兄弟!” 夏建辉扬起嘴角,往上掂了掂往下坠的小狼崽子,加快了脚步。 对啊,谁跟他是兄弟! 1998年10月20日,星期二,雨。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李涛都在不辞疲倦的为我验证着一句几年后将在网络上广泛流传的……“金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我不得不佩服李涛的脸皮厚度,在小狼崽子那么强烈的敌意下,他仍能若无其事的跟着我们进了卧室,并自来熟的坐在平时小狼崽子围观妮子姐游戏时坐的椅子上,打着久别重逢的老友般的腔调跟妮子姐搭讪。 感谢老夏家血脉里那股子极其护短的基因,小狼崽子的黑眼圈、我对李涛的厌恶,使得妮子姐看都没看李涛,摔下滑鼠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我想我是真的可以放心了,以现在这种状况来看,除非发生奇蹟,否则妮子姐跟李涛是不可能再有什么火花之类的被擦出来了。 而且我相信今天李涛父子的“登门拜访”足以让妮子姐对李涛产生生理性厌恶。 没想到李涛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是这幅模样,如果不是他那双似乎时刻都在算计别人的眼睛,我几乎不能把他和前世那个精瘦的老头儿联繫在一起。 真难想像,接下来的八年里,李涛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惨剧”,竟然能让一副分子式的皮囊蜕变成非洲难民。 或许,我该趁机问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减肥秘方的,如果能得了他的“真传”,我想我一定可以藉此忽悠到一票美女及……咳,爱美的男人。 因为李涛脸上的伤及额头蹭破的一点小皮,李涛的父亲跟金子渣爹讹走了两万块钱。 为此,银子妈妈整晚脸色都十分难看,念叨了小狼崽子一晚上:“你这个小惹祸精,几拳头就打没了两万块钱。” 小狼崽子只能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认错,贡献出他那对小元宝耳朵给银子妈妈解气。只是回了我们自己的房间之后就挂出了久违的便秘脸,把自己埋进了枕头下面。 其实,我也想不通,以金子渣爹的脾性,为何会那么痛快的掏钱,还送李涛父子到了楼下。 唉!希望这对父子见好就收,别再来下一次,要不然不管金子渣爹怎么处理,银子妈都会暴走的。 前世,我一直以为,银子妈妈死命的从金子渣爹手里往外抠钱,三不五时的到厂子里找程三叔查帐,是金子渣爹对家庭的不负责任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体现。 这辈子,我又从五岁重活了一回,一路旁观到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其实银子妈妈爱钱是天性,是融入骨子里的。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银子妈妈竟然嘟囔着让金子渣爹扣冀二叔和程三叔的工资,她说:架是仨孩子一块儿打的,没道理咱们一家出钱。 无语。 幸好金子渣爹还有自己的坚持,驳回了银子妈妈的提议,要不然恐怕不仅程三叔和冀二叔心里不是滋味,就是程宇和冀扬两个小崽子估计都要对小狼崽子敬而远之了。 第39页 小孩子一起淘气惹祸的情谊是很珍贵的,也是很易碎的。 如果惹祸之后,各自回家挨顿胖揍,再见面也只会二唿唿的一起傻笑,相互嘲笑,然后再扎在一起密谋下次行动。 童年,竹马竹马之间那纯粹的情谊就是在不断地惹祸中逐渐深厚起来的。 而家长的半路干涉,正是这种弥足珍贵的纯粹情感的天然克星。 好在金子渣爹把萌芽状态的克星扼杀在了摇篮里,小狼崽子仍然可以拉着程宇和冀扬一起犯二,一起惹祸。 这次李涛事件,程宇的屁股挨了程三婶三擀面杖,小狼崽子的屁股挨了金子渣爹几大巴掌,只有冀扬没挨揍,却被冀晴罚着写了一篇万字检查。 各自的苦逼遭遇,使得三个小崽子的战线更加统一,不约而同的把李涛列为了头号阶级敌人,而李涛的父亲也被小狼崽子补充到了敌人范畴之内,还歪歪扭扭的画了张大饼脸的丁老头当成了“敌人”的画像。 10月23号,厂子里的事故彻底解决,小于的父母带着获赔的6万块钱和小于的骨灰,回四川老家给小于的两个哥哥盖房娶媳妇。 只是,冀建国仍然放假在家,夏来银主动揽走了冀建国所有的工作。 23号下午3点,小狼崽子夹着五年级的课本从冀建国家回来,进门就扑到了在网上用icq跟人胡侃的夏建辉身上,神神秘秘的说:“小灰,原来冀二叔跟冀二婶也吵架呀!” “?”夏建辉回头,挑着眉毛看着小狼崽子,等他接着往下说。 小狼崽子回头看看身后,又不放心的关上了房门,这才小声说:“可不能说出去,刚才在小扬家一块补课,冀二叔跟冀二婶吵起来了。” “因为啥?” “冀二婶想去底商的雅馨园食府刷盘子,冀二叔不让,然后冀二婶跟冀二叔争起来了,说啥冀二叔不去找地方干活,还不让她去,那干脆直接搬回老家得了,总比在这坐吃山空强。” “还有么?” “没了,再后来就听不到声音了,小扬说冀二叔冀二婶吵架一直这样,总是尽量背着他们的……” “嗯,别跟别人说。” “唔,知道,冀晴下禁令了,哼哼!”小狼崽子晃着隐形的狼尾巴,“但是我怎么可能不告诉小灰吶!” “嗯,做的不错。”夏建辉笑着捏小狼崽子的脸蛋,却没捏住多少肉,只能遗憾的改为拽小狼崽子的耳朵。 “那有没有奖励?” “想要什么?” “小灰答应了?” “嗯。” “亲一下可以么?”小狼崽子瞄了一眼夏建辉的脸色,小声解释咕哝,“老爸说得让你亲我一下他才给我钱……” “你要钱干啥?说出来听听……”夏建辉掏出钥匙,打开抽屉,“合理的话我给你。” 小狼崽子抿嘴,眯眼盯着抽屉角落里的塑料项鍊:“不行,不能跟小灰拿钱。” “原因。”夏建辉推上抽屉,皱眉看小狼崽子,思索着这小傢伙的秘密是不是太多了。 “不能说,小灰,亲一下么……”小狼崽子舔着脸求情。 睡醒午觉的夏来金路过他们卧室门口,正好听到小狼崽子撒娇,于是,推开门,倚着门框,斜睨着夏建辉,故意道:“哼哼,他连老子都没亲过,能亲你这小兔崽子?” 夏建辉嘴角抽搐,看看堵在门口的夏来金又看看蹲在他脚边装可怜的小狼崽子,闹不明白这爷俩在发什么神经。 “小灰……”小狼崽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夏建辉,愈发像摇尾乞怜的宠物狗。 “哼!臭小子,别想了,混蛋儿子可是从五岁开始就没亲过别人了。” “小灰……” “……” 夏建辉拍了下额头,俯身在轻碰了下小狼崽子的眉心:“滚蛋。” 小狼崽子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听话的滚了,滚的时候顺便拽走了瞪着夏建辉直哼哼的夏来金。 夏建辉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有种刚被利用完就惨遭抛弃的错觉,也有种看着自家孩子兴高采烈的被别人拐走的失落感。 于是,夏建辉顺手把icq的个人资料改成了:养了一条小白眼儿狼。 天知道,小狼崽子明明跟他一样,是人家夏来金的儿子,儿子跟爹一块出去好像是一件挺天经地义的事。 不过,这种低落的情绪并没持续的多久,一个小时之后,小狼崽子就又兴沖沖冲进了卧室,并献宝似的捧着一个两指宽的红色绒面盒子送到夏建辉眼前:“小灰,生日快乐!” 夏建辉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天是他的阳历生日,随即展颜:“谢谢。” “快打开看看!”小狼崽子猴急的催促夏建辉。 夏建辉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24k的纯金鍊子,链子上串着一个纯金的小狗吊坠,狗眼睛处镶着两颗钻。 小狼崽子得意洋洋的问:“喏,小灰,好看吧!” “真俗,真丑。”夏建辉眼里带着笑意,故作嫌恶的将盒子盖上,扔进抽屉里,在他看来这条链子确实丑死了,不过,他喜欢。 小狼崽垮下脸,闷闷的道:“不好看么?我可是专门挑的大黄……” 夏建辉笑着搂住小狼崽子,使劲儿揉着刺猬头:“傻小子。” 事实证明,只有夏建辉自己忘了自己的生日,金子渣爹给他买了生日蛋糕,并送他了一个索尼超薄的随身听,夏丽妮买了一大罐德芙,用数量证明他在她心里比李涛重要的多的多。 银子妈妈包了饺子,做了一桌子夏建辉喜欢吃的菜,还按照老家的习俗蒸了馒头,寓意:发大个。 其实夏建辉的个头不算矮,不过他还是真心希望蒸馒头能管用的,他这辈子真的很想让自己的个头能够真正的长到一米八。 饭菜摆好,夏来金吆喝着自家小崽子们赶紧开饭的时候,夏建辉突然道:“爸,我想叫冀二叔过来给我过生日。” 第41章 李渣他爹出没 夏来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烦躁的皱起眉:“叫他干啥,有老子给你过生日还不够啊?” 夏建辉抿嘴,低头,以行动告诉夏来金:不够。 “啪!啪!啪!”夏来金用手里的筷子狠狠的敲了三下餐桌,“我才是你老子!” 夏建辉弯起嘴角,抬头,微笑:“当然。” “老子不跟你这小兔崽子一般见识……”夏来金的火气莫名降下来,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撇着嘴咕哝道,“愿意叫自己叫去。” “我去!”小狼崽子狗腿的举手,秉承着绝不放过任何一次可以讨好小灰的机会的作风,扭头就往门口跑。 夏建辉一把拽住小狼崽子的后脖领,把挣扎扭动的小狼崽子拉回身边儿:“你去不行……” “得老爸去。”夏建辉眯着眼对夏来金笑,笑的纯良无辜,眼含期盼,“爸——” 夏来金一屁股坐在餐椅上,瞪着夏建辉气唿唿的磨牙,夏建辉毫不退让的对着夏来金继续笑。 “瞪我儿子干啥?就该着你去,建国可是在家呆了四五天了!”银子妈妈摆着碗筷,不满的抱怨,“把人都交给来银带你也真放得下心,要是再闹出点啥事儿来咋整?” “我听说冀二叔好像正打算出去找工作呢。”夏建辉揉着小狼崽子的刺猬头,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加了一句。 “不可能!”夏来金本能的反驳,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嗤!有啥不可能的?人家也有老婆孩子,不得吃不得喝啊?” “那也不可能,建国……”夏来金说到一半,烦躁的摆手,“你个老娘们不懂。” “是,老娘不懂你们哥们之间的感情,可老娘知道在城里过日子连拉泡屎都得花钱……”银子妈妈撇着嘴,“也就是建国那好脾气的,要是我,管你他妈是不是我拜把子大哥呢,早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了!” “闭嘴吧!”夏来金烦躁的呵斥完银子妈,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起身出了门。 不知道夏来金怎么跟冀建国说的,总之十分钟之后,冀建国跟着夏来金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纸兜。 夏来金和冀建国一前一后进门,夏来金在前,冀建国在后,夏来金皱着眉耷拉着脸,冀建国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叔,来这坐!”夏建辉拉开身边的椅子,对着冀建国殷勤的招手。 “嗯。”冀建国淡淡的应了,目不斜视的越过夏来金,走到夏建辉身边,对银子妈颔首叫了声,“嫂子。” “建国来了,快坐。”银子妈笑着招唿冀建国坐下。 冀建国坐到了夏建辉身边,顺手把纸兜递给夏建辉:“小晴和小扬给你的。” “谢二叔。”夏建辉拍掉小狼崽子因为好奇伸过来的小爪子,笑眯眯的把纸兜抱在怀里,冀建国弯着嘴角揉了揉夏建辉那柔软顺直的碎发。 看着夏建辉那副跟冀建国貌似比跟他还亲的德性,夏来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哼”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斜着眼傲娇的不看那两个让他觉得十分碍眼的人。 冀建国瞥了别别扭扭的夏来金一眼,垂下眼,默不做声。 “今儿小辉生日,这小崽子跟你亲,非叫你一块儿过来给他过生日……”餐桌上陷入尴尬的沉默,三个孩子眼巴巴带着一丝好奇的盯着三个大人,夏来金别扭着不理冀建国,冀建国更是三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主儿,银子妈妈只得出来打圆场。 “嗯。”冀建国嗯了一声,气氛又陷入僵持。 夏建辉斜着身子靠在冀建国身上:“叔,我还想吃你给我煮的面呢。” “别没大没小的!”银子妈斥了夏建辉一句,夏建辉吐吐舌头,眼巴巴的看着冀建国。 “我去给你煮。”冀建国起身进了厨房,夏建辉在后边儿跟着去打下手。 “叔,你还生我爸气呢?”看着冀建国切好了白菜,夏建辉把扒好的大葱递过去,余光瞄着身后问。 “没。” “那你咋不理我爸?” 冀建国切葱花的手一顿:“是他不理我。” 第40页 “谁不理你了?”夏来金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冀建国无奈的瞥了一眼夏建辉,夏建辉低着头弯起嘴角,识相的退出了厨房。 夏来金跟冀建国在厨房里说了什么没人知道,总之,一碗面煮好之后,他们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俩人之间不和谐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坐在餐桌上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 “要我说这回厂子里出事故,就是过年的时候看的那个先生不灵。”银子妈妈在桌子下踢了夏来金一脚,“要不然咱们今年过年换个先生看看?” “换谁?” “建国家的她姑不是看的挺准么……”银子妈妈瞪夏来金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他太呆不懂得配合,“我记得小辉小时候老做噩梦就是她姑给看好的。” “啊,对,没错……”夏来金恍然,眼神飘忽了一下,看向冀建国,“建国……” “正好明儿我得跟梅子回娘家去看丈母娘,到时候抽空去新房子看看,跟她姑定下日子,等过年……”冀建国吞下夏建辉塞到他嘴里的虾仁,“等过年回老家的时候,直接过去,反正小王庄离新房子也近。” “那敢情好!”银子妈妈喜笑颜开。 夏来金不满的道:“好个屁,你明天还不去上班,想干啥?” 冀建国抬眼的看夏来金,诧异的问:“你不是给我放长假了么?” “……”夏来金神情瞬间扭曲,“你倒是听老子的话!” “你是老闆,我不听行么?”冀建国垂眼,夏来金的表情如同吞了一只死苍蝇。 1998年10月23号,星期五,秋高气慡。 没想到仅是一年多的时间,银子妈妈、渣爹、妮子姐和小狼崽子他们就跟上了城里人的步伐,赶着时髦给我过了次阳历生日。 不得不说这对我来说是个意外的惊喜,前世,我已经习惯了给自己过阴历生日,早就忘记了阳历生日也是生日。 金子爸的礼物,银子妈亲手做的饭菜,还有冀二叔煮的长寿面……真是梦寐以求的温暖,感动的我想哭。这种温暖,这种生日模式,于前世的我就是一种奢望,但是今天我得到了,真心感谢宿命大神。 冀二叔给我的纸袋里有一套《飘》,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冀晴送的,如果问她理由,我想她肯定会很无耻的说:“喏,小子,姐可是把我最爱的东西送给你做生日礼物了呢!” p,她爱《飘》是没错,但是她最爱的必然不是《飘》。 冀扬那小崽子送我了一套汽车模型,想想那小子对汽车模型的痴迷程度,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在借着我的生日假公济私。 纸袋底下还压着一个不锈钢钥匙环,要不是小狼崽子调皮的夺来夺去,把纸袋拽碎了,我想我很可能发现不了它。 钥匙环是纯手工做的,我曾经在程三叔、冀二叔他们腰上看见过类似的,不过显然没有送给我的这个小巧精緻。 感谢冀二叔,我想,他做这个钥匙环一定花了不少功夫。 唔,再次感谢冀二叔,让我看到了金子渣爹犹如吞了一百只苍蝇似的神情,真的,太慡了! 这次冀二叔和渣爹闹别扭的事,我是坚持帮理不帮亲的,谁让渣爹得瑟起来那么欠收拾呢。 哼哼,就该让他知道知道老实人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不过比较无语的是,冀二叔离开的时候,藏蓝色的裤子上多了个浅浅的鞋印,银子妈瞄见那个鞋印的时候,表情亦是十分精彩,冀二叔倒是表现的若无其事,好似没发现那个鞋印似的。^_^ 夏建辉生日之后,一切似乎就那么过去了,生活好像又被宿命大神扭回了正常轨迹。 不过,第二天,冀建国依然跟冀二婶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了冀二婶的娘家,直到第三天——周日晚上十点,冀建国才带着冀晴和冀扬回了家。 冀建国的丈母娘病重,冀二婶留在娘家照顾那个苦了一辈子的老太太,这一照顾就照顾了半个多月。 老太太的病始终不见起色,冀建国下了班之后,不仅要带两个孩子,还要隔三差五的去小舅子家看望丈母娘。 好在冀晴和冀扬都是人精,并没让冀建国怎么操心,即便如此,冀建国还是瘦了一圈,下巴上又带上了青色的胡茬。 11月30号,滦北市迎来了98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说是雪,其实就是冰碴,细碎的冰碴夹在小雨里落在地上转瞬就化开了,打湿了地上零零落落的梧桐树叶。 夏丽妮身体不舒服,没来上学。 放学回家的路上,夏建辉和冀晴同撑着一把伞慢悠悠的走着,冀晴身侧一如既往的跟着柳少晨和他的死党何伟。 小狼崽子、冀扬和程宇穿着雨衣在前边跑跑停停,捡着人行道上、路边糙坪里为数不多的树叶,用树叶梗拉钩打赌,据说赢了的那个可以肆无忌惮的指使输了的两个三天。 小狼崽子狗屎运,捡到的树叶梗都比较结实,所谓的积分遥遥领先,现在正轮到冀扬和程宇拉钩,小狼崽子在旁边紧张兮兮的盯着,谨防他们作弊。 “哎?那不是李渣他爸么?不在葛家沟窝着,咋又跑市里来了?”柳少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 夏建辉抬头,果然看见李涛他爸从路口拐角处闪身出来,拎着一个黑色的塑胶袋,笑眯眯的冲着小狼崽子他们走了过去。 顾不得去疑惑柳少晨为何认识李涛的父亲,夏建辉急急的喊了一声:“小黄,过来!” 小狼崽子听见召唤,疑惑的抬头,目光正好对上李涛他爸的大胖脸,于是一拍冀扬肩膀:“有敌情!掩护我撤退!” 第42章 李渣他爹的克星 小狼崽子扭头往回跑,李涛他爸停下脚步,站在人行道中间,满脸堆笑的等着他们。 夏建辉皱了下眉,牵住小狼崽子的手,边走边往路边上靠,想要绕过李涛他爸。 李涛他爸似乎看透了夏建辉的心思,也跟着往同一边挪动了下大胖身子,踩中一块活动的透水砖,溅出一汪积水,淋湿了大半条本来就带着几个泥点子的裤管。 夏建辉不得不停下脚步,小狼崽子张开双臂,跟护崽儿的老母鸡似的挡在夏建辉身前,眼里充满敌意的瞪着李涛他爸。 冀晴跟夏建辉对视一眼,果断的把伞留给夏建辉,钻到柳少晨的伞下:“辉子,我们先回去了,天儿真冷。” “好,橙子,你俩也先回去。” “可是……” “可是什么,走了!”冀晴拎着程宇的耳朵,招唿着冀扬,绕过李涛他爸,奔着前面的路口疾步而去。 “呵呵!”李涛他爸看着紧张兮兮的一群孩子,抖着泛着油光的腮帮子呵呵笑了两声,“别怕,我就是过来看看我外甥。” “你外甥?”夏建辉面露疑惑,探究的看向李涛他爸,想从那双jian猾的眼睛里面确定这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李涛他爸伸手拍拍小狼崽子的头顶:“就是小煌啊。” “你认错人了吧。”夏建辉眯眼,掩下眼里闪过的利芒,说是外甥就是外甥,当他是白痴么? “怎么可能,当初你爸抱他走的时候,我可是在旁边看着来着。”李涛他爸说着,或真或假的抹了抹眼角,“当时小煌他妈哭的那个惨,那个可怜……” “你认错了。”夏建辉心里冒出一团火气,不管真假,这个胖子都触犯了他的底线,“想接着讹钱的话去找我爸,别来祸害我弟。” “嘿,你这孩子心思忒复杂了,我讹啥钱?”李涛他爸不再理夏建辉,直接把手里的塑胶袋递道小狼崽子眼前,“来,小煌,看舅舅给你带什么来了。” “不看,你不是我舅。”小狼崽子往后靠了靠,躲开李涛他爸递过来的塑胶袋,戒备的看着李涛他爸,小灰说过,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唉,你这孩子不会长了这么大连自己个儿亲妈是谁都不知道吧?”李涛他爸故作忧伤的道,“可怜见儿的,难为你妈天天念叨着你……” “我妈就在家里等着我跟小灰回家吃饭呢!”小狼崽子打断李涛他爸的话,紧紧的攥住了夏建辉的手。 夏建辉抿着嘴,打量着李涛他爸的身形,快速的在心底计算着如何才能把这个高出他一头的混蛋撂倒。 “李玉宝,你胆儿不小啊!”穿着兴北一中高中部校服的少年骑着捷安特自行车停在夏建辉身边,前轱辘正好隔开了李涛他爸和小狼崽子,“还敢往这片儿跑,又皮痒痒了吧?” 李玉宝笑容一滞,随即谄笑着把黑色塑胶袋递到少年跟前儿:“风二公子,小的哪儿有那个胆子啊,这不是琢磨着小涛爱吃地瓜么,顺路过来给他送点儿。” 少年的手腕轻轻一动,带开自行车手把,躲开递过来的塑胶袋,懒洋洋的道:“几块地瓜我家还买的起,用不着你特意过来送,滚。” “是,是,是……”李玉宝点头哈腰的应着,看都没看小狼崽子,转身晃着肥胖的身躯,急匆匆的冲着14路站点跑了过去。 小狼崽子撇嘴看着李玉宝的背影,不屑的发出一声冷“哼”。 “你俩赶紧回家吧,咋惹上这个烂赌鬼了……”少年说完踏着自行车要走,夏建辉对着少年的背影平静的说了声,“谢谢。” 少年单脚支第,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夏建辉:“就当是我给小晴面子好了,怎么说你也是她未婚夫不是?” 夏建辉心底一紧,直觉告诉他,少年看着他的目光别有深意,疏离的目光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善,尤其是在说到未婚夫三个字的时候似乎透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通,冀晴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个被李玉宝尊为风二公子的少年的。 滦北市的地下势力他接触过,能被尊称为爷的只有几个传说中的老傢伙,老傢伙下面就是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公子。 就是老家邻村儿那个混的风生水起的董四儿,也只能叫个董四儿,顶破了天被人尊称一声四哥就很了不得了。 他想不通,这个仍在高中校园里的少年,何以被尊称了公子,而且还行二。 许是看穿了夏建辉的疑惑,少年轻笑了一声:“呵!傻小子,快回家去吧。”随后,蹬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第41页 目送着少年的背影,夏建辉凝眉思索:少年的样貌似曾相识,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是了!夏建辉眉头松开,终于想起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少年:这不正是那天早上,李涛谄笑着讨好的那个少年么! 说起来,这少年的样貌似乎跟柳少晨有几分相似,肤色比柳少晨白上不少,面部线条也更硬朗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夏建辉杵在原地,愣愣的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模样有些呆。 小狼崽子扁着嘴,蔫不拉几的靠着夏建辉,闷闷的问:“哥,他都走了,你还要看到啥时候去?” “啊?唔……”夏建辉心不在焉的牵起小狼崽子的手,“回家吧。” 走过转角,夏建辉和小狼崽子迎面碰上了匆匆赶来的冀二叔、银子妈妈和冀晴。 运动神经极度不发达的冀扬,和神经大条程宇被勒令留在了家里。 看到夏建辉牵着小狼崽子的手,好端端的走了过来,冀建国松了口气。 银子妈妈拽着夏建辉的胳膊仔细打量了一遍:“小辉,那老无赖没把你们咋样吧?” “没。”夏建辉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冀晴道,“正好遇到了个人,他帮我们赶走了李涛他爸,他说是给你面子……” 冀晴皱眉思索:“谁?” “看着跟柳少晨长得有点像,穿着高中部的校服。” “柳少风?”冀晴惊讶了一声,随即嗤笑,“原来是他。” “你们啥时候认识的?” “金秋合唱节,在兴北小礼堂看电影的时候,他串到我们班找柳少晨的时候认识的。” “你……小心着他点……”夏建辉斟酌着词语,“好着是尽量别跟他有瓜葛。” “知道。” “呵!建国,你看看,这俩小的多般配?”银子妈妈笑呵呵的看着冀晴和夏建辉,总觉得越看越合眼。 夏建辉额头滑落无数黑线:般配? 才不般配呢!小狼崽子愤愤的想着,倒是沖淡了盘桓在心底的那丝疑惑。 回到家里的时候,冀建国家的防盗门敞着,冀扬眼圈红红的靠着门框,眼巴巴的望着楼梯。 人群中看见冀建国的身影,冀扬一下子扑过来,抱着冀建国的腰,哽咽:“爸,我姥姥没了。” “姑父节哀,我二奶……去了。”这时候从门口走出一个黑衣服的汉子,脸带哀戚的报了丧。 托夏建辉他们帮冀晴和冀扬跟学校请假,当晚,冀建国带着冀晴和冀扬赶去小舅子家里,给丈母娘发丧。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可生命却脆弱如斯,不管你多么富有亦或是多么贫穷,都阻止不了死亡的降临。 疾病与意外夺走着一条又一条或年轻或衰老的生命,就算是寿终正寝,也不过是那么短短几十年的年华,我这么苦苦挣扎又是为了什么呢? 夏建辉莫名有些伤感,去年这个时候冀晴的奶奶去了,上个月中旬年轻的小于去了,现在冀晴的外婆也去了。 夏建辉坐在宽阔的白色大理石窗台上,靠着凉丝丝的实木窗框,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缓缓地握紧右手:我到底能握住什么,又能握住多少? “小灰,你还在想那个人?”小狼崽子扎进夏金辉怀里,闷闷的问。 “哪个?”夏建辉本能的反问,小狼崽子瞬间眯起了眼,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哪个。” “爸回来了么?” “还没……”小狼崽子骑在夏建辉大腿上,歪着身子把脸贴在玻璃上,看向楼下,“啊!老爸回来了!” 夏来金一进门,就被夏建辉不由分说的拖进了卧室,满脸惊奇的看着夏建辉板着脸毫不留情的把便秘脸的小狼崽子塞到门外,迅速从里面上了锁。 夏来金将外套搭在椅子上,一屁股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挑眉问:“咋了,混蛋儿子想干啥?” 夏建辉拧眉盯着气质愈发得瑟的夏来金,沉默一会儿,问:“爸,李涛他爸跟小黄他妈啥关系?” 夏来金笑容微敛,眼睛里划过一抹凌厉:“咋想起问这个来了?” “今天李玉宝半路上拦着我们,他说他是小黄的舅舅。”夏建辉盯着夏来金的脸色,缓缓的陈述。 夏建辉翻着白眼冷哼:“狗屁舅舅,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亲戚。” “他还说你抱小黄回来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了。” “咳,小孩子打听那么多干啥?”被自家儿子提起这些的陈年往事,夏来金脸上有些挂不住,板起脸斥了一句。 夏建辉抿着嘴,盯着夏来金,胸膛快速起伏:他知道,他知道李涛他爸跟小黄他妈有这层亲戚关系,前世的时候他为啥还允了妮子姐和李涛的婚事? 疑问憋在胸口,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夏建辉心口闷闷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夏来金皱眉看着夏建辉:“混蛋儿子,你咋了?” “……”夏建辉低下头,双拳紧握,手臂微微颤抖着。 夏来金起身把夏建辉拉进怀里,轻轻地抚着夏建辉的后背,下巴蹭着夏建辉的头顶:“到底咋了,跟爸说啊。” 脸整个闷在夏来金的胸膛上,熟悉的气息险些让他窒息,夏建辉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你啥时候知道李涛他爸跟小黄他妈有亲戚的。” “……”夏来金的手一顿,沉默了下,“去李红霞的老家抱小煌回来的时候,当时李红霞躲在李玉宝家坐月子,李玉宝是李红霞的同宗堂哥。” “以前你就没见过李玉宝?” “要不是去抱小煌,老子知道他那个烂赌鬼是哪根葱啊?” 夏建辉心底松了口气,看来前世渣爹是不知道李玉宝和李红霞的关系的,想起重生之初梦见的病房里的情景,似乎…… “爸,你后来见过……她么?” “去喝过她的喜酒……”夏来金抱着夏建辉坐在床上,笑着取笑道,“混蛋儿子,整天操这么多闲心,就不怕不长个儿?” 夏建辉抿抿嘴:“我一定能长到一米八。” “长不到的话,老子给你买增高鞋,把你垫到一米八。” 夏建辉勐地抬头,怒瞪夏来金,夏来金笑着揉揉夏建辉的头髮,“小孩儿就应该有个小孩儿样,整天闷不拉几,想那么多干啥?” “你以为我愿意啊……”夏建辉咕哝,“爸,要是李玉宝再来找小黄咋整?” “这你就别管了……”夏来金用下巴上的胡茬蹭夏建辉的额头,“才拿了老子两万块钱,转头就过来胡咧咧,哼!” 夏建辉皱着眉躲开夏来金的下巴:“不知道小黄信没信他的话。” 夏来金不甘心的扭回夏建辉的脸,捏夏建辉的脸颊:“那小兔崽子听你的,你哄哄他。” 第43章 王小东的“另类登场” 门内,夏建辉跟夏来金说着所谓的悄悄话。 门外,小狼崽子抱着腿、耷拉着脑袋,蔫不拉几的坐在地上靠着门等小灰开门。 卧室门被拉开,小狼崽子身子一歪,倒在夏建辉腿上。 夏建辉低头,对上小狼崽子那可怜巴巴的目光,莫名有种看见了前世他养的那只大白熊奶糖的错觉,有那么瞬间甚至把小狼崽子和那只犯了错就耷拉着耳朵守在他门前假装可怜的大白熊奶糖重合在了一起。 只不过,小狼崽子这次装可怜不是因为犯错,而是……在闹脾气亦或是藉机撒娇? 夏建辉用脚尖拱拱小狼崽子的屁股:“就这么坐地上不怕冰拉稀了?” “哼哼!”小狼崽子斜着眼瞄了一眼单手撑着门看热闹的夏来金,哼哼两声,扁着嘴把屁股往外挪了挪。 “起来。”夏建辉皱眉,又拱了拱小狼崽子的屁股。 “哼哼。”小狼崽子继续往外蹭。 “你喜欢地板?”夏建辉收回脚,倚在门框上,慢吞吞的道,“那以后你就睡地板好了。” “你又欺负我!”小狼崽子鼓着嘴,委屈的瞪着夏建辉,可怜巴巴的指控。 夏建辉挑眉:“起不起来?” “哼……”小狼崽子哼哼的声音弱了不小,蹭着夏建辉的腿拱了几下,终于攀着夏建辉的大腿爬了起来,“起……” 夏建辉愉悦的弯起嘴角,顺手拉了小狼崽子一把,小狼崽子得寸进尺,一头扎进了夏建辉怀里。 睨了一眼受了委屈只知道找混蛋儿子撒娇的小狼崽子,夏来金轻哼一声,撇着嘴去了客厅,狭长的眸子里却尽是难掩的笑意:兄友弟恭,他这个做老子的自然高兴。 初冬,阴雨天气,天黑的格外的早。 走廊上,彩色灯带洒下柔和的光,照在贴在一起的两枚正太身上,在卧室的地板上映出一道唯美的剪影。 夏建辉微低着头,垂着眼,长长地睫毛遮住了眸子里涌动的思绪。 小狼崽子在夏建辉胸前拱了拱。 粗硬的短髮蹭着略尖的下颌,微微有些刺痛,夏建辉抬手,轻揉小狼崽子的后脑勺:“抱够了么?” 小狼崽子不吭声,小正太的脸埋在夏建辉胸前摇头。 夏建辉皱了下眉,眼里滑过一丝犹豫:小狼崽子已经九岁了,他不想骗他,只是,如果不骗,又如何消去小狼崽子心中的疑惑呢? 干!真想灭了李玉宝那个混蛋。 只是,夏建辉瞄了一眼自己那近乎皮包骨头的手腕,无奈的低嘆:明明每个周末都有去道场练所谓的跆拳道活动筋骨,明明他吃的一点都不比别人少,也不比别人差,怎么还是瘦的跟个小鸡子似的…… 离前世的体格差远了,倒是小狼崽子,长得飞快,小身板也越来越壮实。 搁在不知道的人眼里,没准儿还得以为他受虐待呢! 要是有前世那体格,哪用得着那个风二公子“救”啊,他早在李玉宝开始胡咧咧的时候把他放倒了。 夏建辉想的入神,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哥——”小狼崽子蹭着夏建辉的胸膛,闷闷地叫了一声。 夏建辉心里一紧,这小崽子可是很少主动跟他叫哥:“怎么?” 第42页 “没啥……”小狼爪子一下一下抓着夏建辉的后腰,“就是……嗯,你跟爸说啥悄悄话了?为啥不让我听?” “……”夏建辉沉默。 “到底为啥啊?小灰的事为啥不能告诉我啊?”小狼崽子的声音委屈又执拗。 夏建辉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怪异:这个时候,这个小崽子难道不是应该纠结亲妈到底是谁的问题么,怎么…… “你刚才是因为这个才守在门口打蔫儿的?” “是啊,谁让小灰有秘密不告诉我……” “……”夏建辉以食指挑着小狼崽子的下颌,抬起小正太的脸,凝视着小狼崽子的眼睛,“我问过你的小秘密么?” “没。” “那么你也别问我的。” “可是我想知道……” “我不想让你知道。” “小灰……” “还记得我说过啥么?” “你的东西不能随便动,你的事情不能随便问,该告诉我的你自然会告诉我,不告诉我的就趁早别问……”小狼崽子呆呆的看着夏建辉的脸,熟练地背着每次犯错必然要背上十遍的《小灰的禁忌》。 “很好,这不是记的挺清楚么?”夏建辉松开小狼崽子的下颌,食指中指抵着小狼崽子的额头往外推,“该吃饭了,去叫妮子姐。” 小狼崽子鼓着嘴,不甘不愿的松开夏建辉,转身敲响了夏丽妮的卧室门…… 李玉宝的事,似乎就这么揭过去了。 小狼崽子始终没问夏建辉李玉宝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夏建辉自然不会上赶着编理由解释什么。 至于李玉宝,自那天被风二公子赶走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或许是怕了,亦或是在等着合适的时机,这谁都不清楚。 总之,这个人就如同昙花一般,出现一次之后就没了踪迹。 被李玉宝这个赌鬼搅起的浪花归于宁静,夏建辉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静,唯一的变化,就是从那以后,夏建辉刻意跟柳少晨保持了些许距离。 98年的春节,夏来金一家子,腊月二十九就回了小王庄。 冀建国一家有孝在身,不能去别人家拜年,只能窝在家里,关于之前说好的,带着他们去新房子找冀二婶她姑算新年运势的事儿自然也就泡了汤。 于此,银子妈妈表示了深深的遗憾,她是真的很相信冀二婶她姑供着的那个大仙的。 不过夏建辉总觉得那个大仙有点不着调,不靠谱。 小王庄基本还是老样子,村子里除了电话线越来越多之外,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夏来金家老宅有夏老爷子和夏奶奶照看,自然安然无恙,没招什么外贼,不过家里也没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东西的去向不言而喻。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中午聚在夏老爷子那吃过团圆饭之后,晚上就会回自己家包饺子,现在,夏来金一家自然不能从小王庄跑回城里,初一早上他们还要绕着村子给同宗的长辈拜年问好,男人们更是要起早去宗祠里磕头。 往年,初一早上,夏丽妮、夏建辉和小狼崽子姐弟三个去的第一家总是西邻居王婶儿家里。 今年,王婶儿家却被铁将军把了门。 问过夏老爷子才知道,98年夏天,王婶儿家来了个脸颊上带着疤的男人,自称是王叔的朋友,受王叔所託,来接他们母子进城。 王婶儿当天就带着王小东跟那个男人走了,家里的东西都没收拾,只带走了几件衣服。 1999年4月28号,星期三,晴。 本以为这辈子很难再见到那个倔强而又痞气的男孩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兴北小学的门口看见了他。 男孩身上没了痞气与稚气,以往那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容不復存在,紧绷着脸的样子显得很沉闷,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似的。 我想,如果金子渣爹看到现在的王小东,肯定会笑着说:吓,没想到还有比混蛋儿子还不像孩子的孩子。 看见他孤零零的从学校里出来,我上前跟他打招唿,没想到他竟然冷冷的说:你认错人了。 笑话,这个差不多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认错? 橙子那个脑子里缺根弦儿的事儿妈居然敢趁机嘲笑我:哈哈,辉子哥,你傻了啊!这哪儿是什么王小东,明明是我们班转来的新同学——王帅啊!你到底有多想那个什么王小东啊?这都能认错,啧啧! 程事儿妈的得意只持续几秒钟,不等他得瑟完,就被小狼崽子伙同冀扬极其暴力的帮他封了口。 哼!活该! 我怎么都想不通,小狼崽子和冀扬一路跳级也才上四年级,那个王小东怎么消失不到一年之后,再次出现就变成了十三岁的王帅,直接转学转进了六年级,成了事儿妈橙子的同学。 我想,小狼崽子今天怕是被王小东那个命定的冤家对头刺激到了,回家之后没粘着我问东问西,直接夹着五年级的课本冲去了冀二叔家里,找冀晴补课,颇有一股子……泼粪抹墙的架势。 呵呵,真是精力旺盛的小崽子,年轻真好。 欧,险些忘了,今天貌似还发生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李渣被甩了,李乔又转学转走了,走之前毫不犹豫的跟李渣分了手。 李渣又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近一年的追逐陪伴,依然是说被甩就被甩了。 如果可以,我想撒花鼓掌,李渣该! 看着他被甩莫名的解气,只是又有点担心:这个渣不会回过头来再来缠妮子姐吧?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我想不用小狼崽子组团刷他,我会直接单刷他,刷到他不敢再招惹妮子姐为止。 第44章 小灰的表白 或许,是李涛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又或许,是因为中考临近,总之,李涛彻底沉寂下来,没如夏建辉担心的那样,用夏丽妮来治疗他那颗被李乔“伤碎的心”。 为此,夏建辉破例在心底勉为其难的给李涛加了0.000……01的印象分,然而,这点分对于李涛在夏建辉心中那趋于负无穷的人品值而言,显然是微乎其微的。 李涛父子没再给他添堵,夏建辉的心情一直不错,唯一让夏建辉不解的是王小东,那个孩子依旧把妮子姐、小狼崽子和他当成陌生人,就算走个对面,王小东也是目不斜视的假装不认识,完全没了记忆中那个经常偷偷用艷羡的目光看他们的倔强男孩的影子。 或许,倔强仍在,只是童真已失。 虽然好奇,夏建辉也不至于去探究究竟,只是在私下里告诉橙子,可以“勾搭”一下王小东做个朋友,平时在班里稍微照顾他一下,结果当天橙子就愤愤然的鎩羽而归,并扬言:“辉子哥,你要是再让我去勾搭那混蛋,我就跟你绝交!” 不知王小东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程宇说这句话的时候,漂亮的脸蛋扭曲到了极致。 王小东对夏建辉的无视,彻底惹毛了小狼崽子,要不是有夏建辉在那镇着,小狼崽子百分之二百得冲上去揍王小东一顿。 “辉子,你又看那小子,难不成……”老槐树下,发现夏建辉又一次把目光不着痕迹的瞟向了独自走出校门的王小东,柳少晨高深莫测的笑着拱了拱夏建辉肩膀,低声戏嚯,“你看上他了?” “他是男的……”夏建辉心底微震,却故作惊奇的看向柳少晨,眼神要多疑惑就有多疑惑,“男人也可以看上男人么?” “啥?男人看上男人?”沖在最前面的冀扬听了个话音儿,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夏建辉,“辉子哥……” “……”夏建辉无语沉默,他只能保持沉默,他可不能给冀扬普及这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有爱情的观念,万一这个好奇心过剩的小崽子突发奇想的拉着小狼崽子一起尝试一下的话,那么…… 是的,没错,他只是怕无颜面对冀二叔以及在旁边儿眯着眼盯着他的彪悍冀晴而已,别的什么的都没有。 “说说么!说么!”被小猫爪子挠着心肝脾肺的冀扬拽着夏建辉的手勐晃,夏建辉敛起瞬间闪过的莫名思绪,无奈的看向冀晴。 冀晴一巴掌拍在冀扬后脑勺上:“哪那么多的好奇心!” 冀扬撇撇嘴,松开夏建辉,满不在乎的揉揉后脑勺,勾着小狼崽子的脖子往前沖:“快走,回家看还珠格格去了!” “嗷!”小狼崽子狼嚎一声,以作响应。 夏建辉嘴角抽搐:还珠格格……他们到底是想看还珠格格还是想听冀晴的吐槽啊! “呵,一群傻小子!”柳少晨轻笑,冀晴飞出一记眼刀,柳少晨忙不迭的苦着脸拱手讨饶,“二妹子,哥错了!” “该!”夏丽妮挽着冀晴的胳膊,咬牙切齿的幸灾乐祸。 自从去年《还珠格格》上映,每天晚上聚在一起看电视就成了这群小崽子们的固定消遣。 小崽子们并没像初看《还珠格格》的少男少女们那样,被里面无坚不摧的爱情迷醉了双眼,也没大众化的去同情令妃、可怜小燕子和紫薇,反而异常坚定的站在了皇后一边儿,只因为当时—— 夏丽妮:“啧,小燕子她们可真厉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冀晴:“爱情也不能当饭吃,看看乐子就行了,不现实。” 冀晴的脑残粉儿程宇、两个“学生”冀扬和小狼崽子跟着点头,默记得出的结论:“小晴说饭比爱情重要。” 夏丽妮再感嘆:“令妃真温柔,真善解人意,真招人心疼……” 不等夏丽妮感嘆完,冀晴就轻飘飘的又来了一句,“再招人心疼,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都是小三。” 夏丽妮紧接着轻嘆:“皇后真可怜,要面对一群小三。” “……” 所以,有冀晴这颗辟毒珠在,夏丽妮她们註定不会中毒。 犹记得当时冀晴的小三论调一出,银子妈妈就恨恨的剜了金子渣爹一眼,金子渣爹当时的神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据说,当晚金子渣爹又信誓旦旦的向保证了一回,以后绝对会安分守已云云,来安抚银子妈妈心底再次涌起的小疙瘩。 据夏建辉观察,从那以后银子妈妈对冀晴的喜爱程度与日俱增,看她的眼神几乎跟看自家妮子姐的不相上下。 第43页 每天耳提面命的督促夏建辉看好冀晴不说,一向小气的银子妈出去逛商场的时候,居然开始隔三差五的给冀晴买东西…… 在自家银子妈勐烈地攻势下,夏建辉不得不在心里正式考虑后半辈子和冀晴搭伙过日子的可行性,并琢磨着寻个机会探探冀晴的口风。 五一节,身为人子,又为长子,夏来金自然要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给夏老爷子和夏奶奶过节。 5月1号早上,在网上泡了大半宿,而严重睡眠不足的夏建辉苦着脸,顶着一对黑眼圈,左脚趿拉着自己的虎头拖鞋,右脚趿拉着小狼崽子的狗头拖鞋,迷迷瞪瞪的摸进主卫,趴在正在刷牙的夏来金背上,闷闷的道:“爸,我不回老家。” “那怎么行?”夏来金吐掉满嘴的牙膏沫,漱了漱口,瞪着眼,企图通过镜子用眼神威慑一下夏建辉,结果只瞪到了趴在他肩膀上的……毛茸茸的半个脑袋。 “我不去,我要睡觉。”夏建辉拱拱夏来金的后背,乱蓬蓬的头髮跟着颤了颤,夏来金嘴角抽搐,使劲揉着肩膀上那个酷似鸟窝的脑袋,“让你晚上不睡!” “你答应了……”夏建辉抬头,迷迷煳煳扒着夏来金的肩膀,用乱蓬蓬的头髮蹭蹭夏来金的后脖颈,“老爸你真好。”说完,松手,三步一晃的晃出主卫,栽到主卧室——夏来金和银子妈的床上蒙头继续睡。 “日头打西边出来了么?这臭小子居然会撒娇了……”夏建辉咕哝了一声,抱起大腿还搭在床外的夏建辉,把他放在大床中间,拽着被子盖在夏建辉身上,算是默认了夏建辉刚才那句颇为赖皮的结论,谁让他这混蛋儿子跟他撒娇了呢? 知道夏建辉不回老家,小狼崽子抱着夏来金的大腿,撒娇耍赖,撒泼打滚儿的强烈要求留在家里照顾小灰,结果就是……被夏来金虎着脸夹在胳肢窝下,直接扔到了车上。 开玩笑,小辉不回去,小煌再不回去的话,他老子一准儿的用大菸袋抽他! 于是,夏建辉在床上睡的香甜,小狼崽子在扯上扒着后挡风玻璃看着越来越远的丽景苑,委屈的直哼哼。 夏建辉一觉睡到下午一点,起床后肚子饿的不行,直接跑去冀建国家蹭饭。 据夏建辉的经验来看,蹭饭这回事儿,绝对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成习惯的。 冀建国家只有冀晴一个人在家里练大字,冀建国在厂子里,上轮到他家的冀老爷子去了河边公园跟老头老太太们聊天,至于冀扬,据说是被冀二婶拧着耳朵去了理髮店。 “其实小扬那髮型不错,就是稍微长了点儿。”夏建辉忍着笑如是说。 冀晴狠狠白了夏建辉一眼:“p,那臭小子的头髮再留都能扎辫子了!” “但是挺好看的。”夏建辉说的是心里话,冀扬像冀二叔,长得野性,三寸多长的自来卷乱蓬蓬顶在脑袋上,观感还不错。 “一个小小子,要那么好看干嘛?”冀晴用沾满墨汁的手给夏建辉倒了杯水,“吃面还是吃炒米饭?” 就算她手上都是墨汁,也只是拿了下杯子而已,水绝对是干净的,绝对的……夏建辉在心里做够了心理建设,这才端起杯子送到嘴边,用水沾了沾唇边:“可以吃炒菜么?” “不行,我懒得炒。”冀晴看着夏建辉喝水时的那副德行,嘴角轻扬,心情十分愉悦,她就是故意的。 夏建辉放下杯子,无奈轻嘆:“那吃面吧,加个荷包蛋。” “嗤!”冀晴转身进厨房,夏建辉噌的起身追了进去。 “我说,小晴,你煮面前不打算洗手了么?”夏建辉满头黑线的看着冀晴用沾满墨汁的手拿出一扎挂面,面容微微扭曲。 “哈哈!总算忍不住了啊?”冀晴笑着指指水槽,“喏,这里也可以洗手,洗洁精,洗手液,八四消毒液都有……” “辉子,我用八四消毒下我的爪子再给你煮面?” “……”夏建辉看着冀晴洗了手,郁闷的出了厨房。 虽然冀晴煎荷包蛋一如既往的煳锅,面煮的倒是不错:“咸淡正好。” “是啊,也不看看是谁煮的。” “荷包蛋要是不煳锅就完美了。”夏建辉扒拉了一下一面焦一面金黄的荷包蛋,慢吞吞的补充了一句,惹得冀晴立即炸毛,“夏建辉!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老娘给你煮面是看得起你,你居然还敢挑三拣四!” “既然小晴这么看得起我……”夏建辉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冀晴,“不如我们下半辈子搭伙过日子吧。” 想了想,夏建辉又补了句:“我想,我们俩一定很合拍。” 第45章 小狼崽子要离家出走 “是啊,我们一定会很合拍……”冀晴笑着点头表示贊同,随即语气一转,“但是,我从没考虑过结婚生孩子啊。” “……”夏建辉消化完冀晴的话,抬头,讶异的问,“小晴,你是女人么?” “当然,如假包换。”冀晴仍然笑着,话语里却透出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 “可是,身为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不憧憬浪漫的爱情,不幻想幸福的婚姻……”夏建辉用筷子挑着碗里的葱花,慢吞吞的陈述,“我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不是……” “我……勒个去!”冀晴粗暴的拉回夏建辉面前的面碗,显然是不打算给这个一再怀疑她性别的死孩子吃了。 “练大字的效果貌似不怎么明显……”夏建辉嘴角微扬,笑着看向冀晴,用近似情人间说情话的语气,平静而又温柔的道,“没人的时候脾气还是这么暴躁。” “……”冀晴深唿吸,努力压抑着把面扣在夏建辉头上的冲动,推回面碗,“你特么的就是故意来消遣老娘的吧!” 夏建辉摇头否认,诚挚的道:“当然不是,我是真心想跟你搭伙过后半辈子的,你看我妈那么稀罕你,考虑一下?” “我是真心没想过结婚这回事儿。” “你真是独身主义怎么的?冀叔,冀婶儿能接受的了?” “我也算不上绝对的独身主义,不过是打算35岁之前遇不到能让我产生想结婚冲动的优质对象的话,就领养个小正太,自己带着小正太过一辈子……” “当然,看在我们定了娃娃亲的份儿上,到时候你想插一脚的话,姐会考虑对你负责的。” 夏建辉哭笑不得,他实在没想到冀晴给自己规划的人生是这样的:“那真是我的荣幸,未婚妻大人。” 冀晴笑道:“嗤,不用感激我,也不用这么快就代入角色,要35岁之后你还没人要得话,姐才会对你负责啊。” “……”心知与冀晴斗苦不堪言,夏建辉明智的选择了沉默,闷头认真的与面条奋战。 感激?夏建辉心底还真没这种情绪。 被冀晴委婉的拒绝,心里有点遗憾倒是真的,毕竟像冀晴这样通透又极其合自家银子妈眼缘的女人不好找。 是的,这就是他这辈子找媳妇的标准:首先要合自家银子妈眼缘,其次要通透。 免得闹出什么婆媳不和之类的事儿,闹心。 至于爱与不爱什么的,他想他大概早就过了那个会心动的年纪了。 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不少,只是他向来敬谢不敏,他可没闲心陪着那些小萝莉们玩爱情家家酒。 过两天就是小狼崽子的生日了,本想趁着小狼崽子不在,出去给他买份礼物,只是看着抽屉里那几张印着四个伟人头像的票子,夏建辉楞了一下:他怎么就忘了,这些年攒下的压岁钱在去年洪水的时候已经捐了。 指尖拂过红色绒面的盒子,夏建辉轻嘆了口气:看来不可能送小狼崽子一份儿差不多的回礼了。 最终,夏建辉花光了手头为数不多的积蓄,给小狼崽子请了一尊开了光的白玉观音坠子锁在了抽屉里,打算等四号那天给小狼崽子一个惊喜。 “白玉观音……” 命运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转入既定轨迹,或许这就是宿命? 前世的时候他也曾给仇夏请过一尊白玉观音的坠子,玉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价值远非抽屉里这尊普通白玉的坠子可比。 夏建辉喜欢白色,毫无杂质的白色。 他总觉得白色很干净,即便前世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也没能消弭他这个轻微洁癖对白色的爱。 华灯初上,明月已高悬,却丝毫不见自家爹妈的影子。 于是,夏建辉自觉地去冀二叔家蹭了顿晚饭,又缠着冀二叔问了些厂子里的近况。 确定冀二叔没受欺负,确定自家亲二叔真的已经被金子渣爹送到了新厂给四叔夏来宝打下手去了,夏建辉这才笑眯眯的回了自己家。 冀二叔真的会被欺负么?金子渣爹真的还会如同前世那样,任由自家一干亲戚随意的挤兑冀二叔么? 这些,都不在夏建辉的考虑范围之内,如今,只要确定冀二叔没被欺负就够了。 老实的冀二叔不被挤兑,人精似的程三叔自然也不会受什么挤兑。 冀二叔是实在人,如果不是真被惹急了,他是不会抛弃金子渣爹的。 就算这辈子程三叔还想拐着冀二叔私奔,哼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 夏建辉心情不错,在浴室里泡澡的时候甚至顺嘴哼出了跑着八个调的《为了谁》。 从去年抗洪那阵儿开始,《为了谁》就成了小崽子们每天哼哼的曲目,夏建辉耳濡目染,自然也受了些影响,不过,让他郁闷的是,他现在一哼哼,能哼出来的只有程宇那跑着调儿的旋律。 他能陪着小崽子们一起看着可爱的“人民子弟兵”在抵抗洪水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大无畏精神默默感动。 他也能在洪水退散之后,和小崽子们一起,把军人的形象化作一枚深刻的印记烙进心里。 但是,他接受不了从自己嘴里哼出这跑着八个调的旋律。 于是,好心情彻底被破坏,没了泡澡的兴致,夏建辉披了浴袍去冰箱里拿花生冰棍儿——北钢生活部特产,虽然包装不怎么样,但是味道是真的没得挑。 夏建辉叼着冰棍儿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金子渣爹和银子妈绷着脸进门,妮子姐脸色苍白,小狼崽子身上脏兮兮的活像个泥猴儿,只有脸蛋和手是干净的,下巴上还带了块淤青。 第44页 一进门,夏丽妮就直接冲进了卫生间,听着里边传来的干呕声,夏建辉无奈的想:得赶紧让妮子姐去学车,以她这种晕车程度,还是自己开比较好。 小狼崽子胡乱蹬掉了沾满黄泥的黑色运动鞋,朝着皱眉愣神的夏建辉飞扑过来。 夏建辉回神,飞快的闪身,躲过朝他撞来的泥猴儿:“你去泥里打滚儿了?不准往我身上扑。” “小灰……”小狼崽子剎住脚步,可怜巴巴的对着夏建辉伸出双手,“抱!” “……”夏建辉满头黑线,皱着眉捏住小狼崽子伸过来的手腕儿,斥道,“先去洗澡。” 小狼崽子鼓着嘴盯了夏建辉一会儿,悻悻的收回手,去了浴室。 小狼崽子洗完澡回房的时候,夏建辉正在电脑前边打cs。 小狼崽子一个飞扑,攀在夏建辉背上,夏建辉身子往前一倾,手一抖,他的战神吕布被人一枪爆头。 夏建辉扔下滑鼠,皱着眉回头,想要斥责一句,然而,小狼崽子那委屈的眼神却让他心中一软,伸手捏了捏被水汽熏得红扑扑的脸蛋:“摆这么副可怜样干啥?” 小狼崽子鼓着嘴不吭声,只是搂着夏建辉脖子的胳膊越收越紧。 夏建辉关了电脑,用手背拍拍把下颌搭在他肩膀上的小狼崽子的脸蛋:“滚去床上,睡觉。” 小狼崽子胳膊松了松,又收紧:“背。” “得寸进尺?”夏建辉食指轻敲电脑桌桌面…… “小灰……”小狼崽子歪头,用脑袋顶着夏建辉的头撒娇。 夏建辉把手垫在小狼崽子和他的头之间,往外推:“不喜欢床?” “……”小狼崽子鼓着嘴,泄气的松开了手,自觉地爬到了床上,如果再不松开,小灰就要让他睡地板了。 白天睡了大半天,夏建辉一点儿都不困,于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小狼崽子开始还老老实实的自己躺着,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拱,拱来拱去就拱进了夏建辉的被窝:“小灰……” “嗯。” “小灰……” “嗯。” “小灰……” “再不说叫我啥事儿,我立马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吶个……”小狼崽子吞吞吐吐,犹豫了好一阵儿还是什么都没说。 夏建辉心里升起一丝疑惑,小狼崽子在他面前可不是什么能藏住委屈的人:“回老家被欺负了?” “嗯。”小狼崽子委屈的应了一声,跟着把头扎进了夏建辉怀里。 夏建辉身子僵了一下,随即缓和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小狼崽子的后背,问:“谁欺负你了?” “武胖子。”小狼崽子恨恨的说。 “你身上的泥就是这么来的?” “嗯,我揍他来着。” “你能揍的过他?” “不能,他忒胖,我扳不动他。” “所以说,你又犯二了。” 小狼崽子拱拱夏建辉,表示抗议:“是他欠揍,他说……哼哼。” “说啥?” “没啥。”小狼崽子把头缩进被窝里,抱着夏建辉的腰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问,“小灰,我……是银子妈和金子老爸的儿子么?” 夏建辉稍一犹豫,还是肯定道:“是。” “小灰骗我……”小狼崽子闷在被子里,闷闷的想着,眼圈便开始泛红,怕夏建辉发现他的异样,小狼崽子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听使唤总是往眼眶外边儿熘的眼泪,小心翼翼的蹭着夏建辉的腰。 就算小灰骗他,他还是捨不得生气,只是…… “不准乱动。”后背突然挨了夏建辉一巴掌,小狼崽子听话的不再动弹,一动不动的搂着夏建辉的腰,直至夏建辉传出均匀的唿吸声,小狼崽子才小心翼翼的钻出被窝,倒出书包里的书,装了一书包牛肉干和棋子烧饼,又拿了两排哇哈哈果奶,悄摸悄声的熘出了家门。 第46章 寻找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脚步放的很轻,轻到楼道里的声控灯都没能察觉这个小小的身影。 漆黑的楼道里,小狼崽子背着印着米奇图案的黑书包,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挪到了一楼,推开了楼门。 农历十六,月亮正圆。 圆月当空,月光清冷如水。 灰白的水泥路在月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苍白冷硬。 小狼狼崽子双手攥着书包带,往中间拢了拢,跨过楼门,回头恋恋不捨的看了眼米黄色的楼房,绷着正太脸,毅然决然的往小区外走去。 “我不是银子妈和金子老爸的儿子……” “我没爸,没妈……” “小灰也骗我……” 小狼崽子越想越委屈,泪珠不禁扑簌簌的往下掉,待他浑浑噩噩的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双夏来金式的眸子已经变成了标准的兔子眼。 小区大门已经关了,只开了个偏门,保安在门房里打着瞌睡,小狼崽子擦着水泥路边,从偏门熘出了丽景苑。 孤零零的站在丽景苑门口,呆呆的看着空旷的马路,看着路边昏黄的路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小狼崽子心中更加委屈,男孩特有的漂亮脸蛋瞬间皱成了一团,却仍然执拗的不肯回头,不肯回家。 夏建辉发现小狼崽子不见的时候,是在小狼崽子离开家十分钟之后。 夏建辉畏寒,以前自己睡的时候,总要开着空调,插着电热毯,一直到五月底。 这辈子身边有个喜欢往他被窝里钻的小狼崽子,渐渐地,夏建辉就把这个习惯戒了。 小狼崽子火力太旺,如果开电热毯的话会热醒不说,出一身汗,黏黏腻腻的感觉也实在不怎么美好。 而且,小狼崽子这个天然火炉散发的温度刚刚好,比铺电热毯,开空调睡的还舒服,这也是他一直没十分坚决的禁止小狼崽子钻他被窝的原因。 只是,今晚小狼崽子偷摸的熘了。 温度逐渐降下来的被窝,使得夏建辉皱着眉从满是积雪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伸手摸摸身边的床,空的,没有一丝热度。 卧室门关的好好的,门fèng下也没有光亮透进来,夏建辉直觉得有点反常:如果去卫生间的话,没道理会把卧室门关的这么好,也没道理不开走廊灯。 匆匆开灯,夏建辉紧了紧睡袍,抱着胳膊,拉开房门。 卫生间里黑乎乎的,显然没人,客厅地上散乱的扔着一堆书、一个华隆超市的塑胶袋,小狼崽子那双带着黄泥的鞋没了踪影,狗头拖鞋一正一反的躺在门廊处。 “爸!”夏建辉边匆忙地往身上套着衣服,边急急得砸响了主卧室的门。 夏来金睡眼惺忪的拉开门:“混蛋儿子,让不让人睡觉了?” “睡啥睡,小黄不见了!”夏建辉指着客厅方向,“我没猜错的话,那小子偷摸的离家出走了!” “怎么可能?你欺负他了?”夏来金嗖然清醒,急匆匆的往客厅跑,“不能啊,你这个护犊子的样,不能欺负他啊。” “回老家出啥事儿了?他跟夏建武打架,你说他了?”夏建辉不满的瞪了夏来金一眼,以示抗议。 夏来金脸色嗖然一变:“今儿个你爷告诉他,他是抱养的了。” 夏建辉抿嘴,低头换鞋:“他问我他是不是你跟我妈的儿子,我说的是。” “我他妈的!小兔崽子,这就离家出走?”夏来金气唿唿的砸了下鞋柜,开始急匆匆的往身上套衣服,“真他妈的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儿狼!” “我先出去找,你快着点。” 夏建辉急匆匆的下了楼,心里倒没有太多的担心,比起担心,他心里更多的是愤怒。 小狼崽子这么不声不响的,大半夜熘走的行为,让他很窝火。 根据他的经验,小孩子玩离家出走的游戏一般不会走远,大多都是躲在自家小区里、或是附近的公园里吃光“干粮”就回家的。 所以他出了楼门,想都没想就开始在小区里找。 楼前楼后的糙坪,楼侧的甬道,会所附近的中心绿地、花坛,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见着小狼崽子的影子,夏建辉这才真正着起急来,当然,心底的火气也跟着越烧越旺。 丽景苑门口,看着一眼能望到底、空无一人的马路,夏建辉紧紧的抿起嘴,双拳紧握,阴沉着脸拍响了门房的门。 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打瞌睡的保安被惊醒,顺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心虚的往窗外看了看,发现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这才重拾底气:“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敲啥敲啊?” “看没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小子背着书包从小区里出去?”虽然知道这个偷懒的门卫几乎不可能看见小狼崽子,夏建辉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了。 “没有,去去去,谁家孩子大半夜的出去啊?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夏建辉阴着脸瞄了一眼保安胸前的胸卡:很好,孙德普,等找回小狼崽子再好好投诉你。 “混蛋儿子,找着那小兔崽子没?”夏来金气喘吁吁的跑来门口,搭着夏建辉的肩膀急急的问,夏建辉抿着嘴摇了摇头。 “糙!气死老子了,那小兔崽子身上有钱么?” “没有,抽屉里的钱我今天都花光了。” “哪哪儿也没有,他还能飞了不成?臭小子,等他回来老子揍不死他!”夏来金勐地拍了下脑门,抓着自己的头髮拽了拽,“儿子,我回去打几个电话,你老实的在小区里,别往外跑啊!” “不行,你还是跟老子回去吧!”夏来金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攥住夏金辉的胳膊,拖着他往回走,“别他妈的小兔崽子没找着,混蛋儿子再丢了,那老子就不用活了。” 夏建辉任由夏来金拖着往家走,眼睛仍然紧紧的盯着门口方向,似乎是在期冀着小狼崽子突然出现在那里,死皮赖脸的朝着他飞扑过来。 “等等……”夏建辉突然开始挣扎,“爸,放手,门口有人,好像是小黄。” 夏来金下意识的松手,夏建辉撒腿就往门口跑,夏来金也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第45页 跑得近了,夏建辉才看清那个影子。 那是一个和小狼崽子身高差不多的男孩,也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黑色运动衫上沾满了糙叶。 看着他偷偷摸摸的熘进小区,夏建辉一步拦在男孩身前,惊讶的问:“王小东?深更半夜的你咋跑这来了?” 王小东一惊,僵硬的抬头看向夏建辉,脸色有些发白:“我……回家。” “你家住这?”夏建辉心底莫名升起一丝疑惑,“先前我咋没在小区里碰见过你?” 王小东抿嘴,咬着下唇默默的往左挪,想要绕过拦路的夏建辉。 然而,夏建辉显然不想让他如愿,跟着往右横跨一步,又拦在了王小东身前:“你刚才在门口糙坪上趴着了吧?” “……”王小东不吭声,双手紧紧的攥着书包带,嫩嫩的小手,骨节有些发白。 夏建辉在他身上摘了片叶片边缘泛黄的糙叶,在王小东眼前晃了晃:“这片儿就丽景苑门口的糙施肥施多了,烧成了这德行,说吧,你在门口趴了多久?看见小黄没?” “……”王小东低下头,脚掌碾着水泥地想了一阵儿,才道,“没……” “真的?” “真的。”说完,王小东绕过夏建辉,撒腿就往小区东面跑去。 “爸,你说小黄是不是被啥人抓走了?”看着逃也似的背影,夏建辉一下靠在夏来金身上,突然觉得有点迈不动步子:看王小东刚才的表现,多半是在门口看见小狼崽子了,但是小狼崽子呢? 夏来金打横抱起夏建辉,安慰道:“别瞎想,回去睡觉,等你睡醒了,老子就把小兔崽子给你找回来了。” 夏来金说话的语气还算正常,声音却有些发寒,眼里更是闪烁着冷厉的光芒。 夏建辉不是真正的孩子,就算夏来金说的再笃定,他也不可能真的放下心,没心没肺的回家睡觉。 小狼崽子丢了,而且丢的那么诡异,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躺在他跟小狼崽子的大床上,夏建辉盯着屋顶的天花板,瞪着眼等来了天亮。 1999年5月2日清晨,星期日,晴。 昨天半夜,金子渣爹回家之后就开始不断的打电话。 叫醒了冀二叔,叫醒了程三叔,叫醒了厂子里所有的工人。 冀二叔,程三叔,舅舅,四叔还有金子渣爹,一人带着一队人,堵高速入口,看着火车站进站口,看着汽车站,看着国道路口,绕着滦北市漫无目的的疯找,找了整整一夜也没找到小狼崽子的踪迹。 这种人仰马翻的感觉又让我想起了前世,我不得不怀疑命运的轨迹是否真的不可改变。 前世,也是99年,也是5月,也是离家出走,只不过那次离家出走的是捲走银子妈最爱的金手鍊和两千块钱的妮子姐。 那次也是这样的疯找,一找就找了三天,直到妮子姐花光所有的钱,自己回来。 可是,这次小狼崽子失踪,他身上没有钱。 一个身无分文的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自己失踪这么久? 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小狼崽子恐怕是真的出事了。 我应该昨天晚上就把观音送给小狼崽子的。 银子妈在客厅里守了大半夜,却只接到了金子渣爹打回来询问情况的几个电话。 没有勒索,亦没有音信,小狼崽子会在哪儿? 或许,我应该建议金子渣爹报警,只是…… 第47章 小狼崽子的音信 只是小狼崽子仅仅失踪六小时五十三分,离二十四小时的立案时间还差十七小时零七分。 他们只能这么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找,只能这么坐在家里无休止的干等么? 夏建辉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遮在布满血丝的双眸上,挡住了无数文人墨客笔下那抹象徵着希望的晨辉。 他感觉不到希望,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这抹光线格外的刺眼。 这抹晨辉带给他的不是希望与温暖,只是无情的提醒:小狼崽子已经失踪了大半夜了。 “爸,我们还是报警吧。”夏建辉死死的攥着冀二叔家的电话听筒,“不能再这么找下去了,已经七个钟头了。” “……”夏来金沉默着,听筒里只传来阵阵风声。 夏建辉舔了下干涩的唇:“我怕他出事儿。” “混蛋儿子,别急……”夏来金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的,“等我再找找……打电话问……” “问谁?”夏建辉急急的问了一句,“爸,你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 “我说不准……你就别管……老老实实在家等着……” “等着……” 是啊!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只能在家等着。夏建辉自嘲的翘起嘴角,心底沉闷得让他几近窒息:重生又有什么用?知道未来又有什么用?只不过平添几许悲哀罢了。 为了不让人生重蹈覆辙,他小心翼翼的挣扎着,却始终逃不脱命运的轨迹,避开了这朵浪花,总会有另一波更大的风浪在前面等着他。 这重生的人生真特么的像扫雷啊!即使能避开已知的这颗,却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踩中未知的另外一颗,一不小心就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这是重生者的悲哀,亦是先知者的悲哀。 总以为自己幸运的得到了作弊器,还来不及窃喜,就发现这倒霉的作弊器上到处都是bug。 重生者有什么? 别的重生者他不清楚,夏建辉只知道他什么都没得到,他仍然是那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凡人。 他没得到前世看的那些yy小说里所谓的超能力,没得到所谓的虎躯一震八方臣服的王八之气,只是多了一世的生活经歷罢了,还是并不怎么成功的、心酸的生活经歷。 “喝点水,别太担心,小煌不会出事儿的。”冀晴拍了下夏建辉的肩膀,递给他一杯温开水。 夏建辉接过水杯,收起自嘲的笑容,强自保持着镇静,干涩的道了声:“谢谢。” “不用……”冀晴皱眉,看着眼睛充血,脸色发暗,嘴角起了个大泡的夏建辉,问:“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饿。”夏建辉抿抿嘴,喝了几口水,恢復了点精神,“我回去陪我妈等电话。” 虽然夏建辉说了不饿,冀晴还是去早餐铺子买了五块钱的油条,两个煎饼果子,三份豆腐脑五包豆浆送到了夏建辉家里。 客厅里,冀二婶和程三婶一左一右陪着银子妈坐在沙发上,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摆在茶几中间的电话机。 程宇和冀扬蔫不拉几的挤在一个单人沙发里,隔一会儿看一眼墙上的钟。 夏建辉低着头,抿着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夏丽妮站在他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帮他捏着肩。 “大妈,程婶儿,妈,还有妮子……”冀晴拎着嘟噜噹啷的一堆吃的进了门,努力装着轻松的招唿,“来来,都吃点东西,要不然等找着小煌,你们被饿趴下了,没劲儿揍他,就忒便宜那臭小子了。” 早餐直接摆在了茶几上,虽然没什么胃口,大家还是或多或少的吃了一点儿。 程三婶胃口最好,吃了个煎饼果子,冀扬吃的最少,只吃了一根油条。 夏建辉本来什么都不想吃,终是在冀晴那带着几分责怪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强逼着自己吃了两根油条,就再也吃不下了。 之前小狼崽子一直粘着他,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烦,这次小狼崽子突然失踪了,他担心之余又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夏建辉盯着茶几上的油条和豆浆,情不自禁的想: 如果小狼崽子在,一定会十分狗腿的帮我往豆浆里加糖,然后眯着眼等我揉揉他的刺猬头。 如果小狼崽子在,一定会左手攥着一根油条往嘴里勐塞,右手还不忘再抢一根泡进豆浆里。 小狼崽子吃饭总是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用抢的。 之前夏建辉嫌他吃相粗俗,不知道纠正过多少回,现在却没来由的十分的怀念,怀念小狼崽子狼吞虎咽的模样,怀念小狼崽子边往自己碗里抢,边给他夹菜的模样。 只是现在,那臭小子不知道正在什么地方受罪呢!夏建辉在心中低嘆着,心又往下沉了沉。 然而,不管夏建辉他们心情如果沉重、焦急,时针分针仍然保持着固有的频率,不紧不慢的旋转着。 一圈,两圈,三圈……直至时针再次转到2上的时候,夏来金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只是半宿外加大半天的功夫,夏来金下颌上已经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神情疲惫不堪。 “爸。”夏建辉叫了声爸,便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夏来金。 “唉——”夏来金嘆了口气,疲惫的坐到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捏着太阳穴,无力的道,“还是一点儿信儿也没有,刚才见了李玉宝,他说我的对头没做什么下三滥的动作。” “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说不得就只能报警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夏来金终于忍不住要报警的时候,就在夏建辉终于忍不住想向冀晴求助,让她帮忙联繫柳少风的时候,家里的座机响了。 来电显示上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夏建辉忙不迭的按开电话录音功能,紧抿着嘴看向夏来金,夏来金深吸一口气,拿起了听筒:“餵。” “老爸!”小狼崽子清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瞬间提起了一众人的心,夏来金强忍着骂人的冲动,问,“小煌,你在哪儿呢?爸去接你。” “不知道,就一间空屋子,没有窗户。” “那你跟什么人在一起呢?” “不知道,屋子里没人,就我自己。” “那你用谁的手机打的电话?” “不知道,睡醒了饭和手机就在屋里了。” “……”小狼崽子一问三不知,夏来金连急带气的,黑着脸直磨牙。 “小黄,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儿?”断定“绑架”小狼崽子的人没有阻止他跟家人通话的意思,夏建辉从夏来金手里拿过听筒,努力保持着平静的问,“怎么我紧跟着出去找你,你就不见了?” “我……我……嗯……”小狼崽子在电话里支吾了一阵儿,讷讷的道,“我想着走远点儿再也不回家了,就直接出了小区,就是没想到我才到门口,还没想好是去河边公园还是去大钊公园,就被人拽上了一辆黑色的车,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第46页 “记得车牌号么?” “嗯,就记得有个九有个三,别的就都不记得了。” “受没受伤?” “没有,就我一个人……”小狼崽子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带上了一丝哭腔,“小灰,我怕……” 夏建辉紧紧地抿嘴,嘴角的泡被挤得传出阵阵刺痛:“你别调皮,乖乖的,他们让你干啥你就干啥,等着我跟老爸去接你回家。” “唔,好汉不吃眼前亏。” “对,等着我们,别怕。”夏建辉越说声音越干涩,小狼崽子的情绪倒是稳定下来,“嗯,小灰,你们快点儿……” “呵!小鬼,你家里人说啥?我让你干啥就干啥?那还不赶紧过来让老子抱抱!”一道张扬而又肆意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夏建辉下意识的紧紧的握紧听筒,“小黄!” 第48章 小狼崽子回家 小狼崽子下意识的往墙角里缩了缩,攥着手机怯怯的看向推门而入的男人。 男人的脸很美,美得雌雄莫辨又不失阳刚;男人的身材很好,纤细修长却充满力量;男人的品味很独特,独特到稍微有点品味的人见到他上半身的穿着都会想到一个字——土、村。 好在男人气质不错,愣是把酷似花被面的衬衫搭着黑皮裤短军靴穿出了另一番风情。 不过,小狼崽子显然还不懂什么是风情,于是,他的注意力理所当然的完全集中到了男人胸口那朵大牡丹花上。 花被面好丑啊,小狼崽子在心里暗自鄙夷着男人的衬衫,突然间就懂了小灰为什么会说“世界上最美的颜色是黑色和白色”了。 他想小灰,想小灰那些白衬衫,永远那么清慡干净,永远不会这么的……晃眼。 “小黄,你没事儿吧?”夏建辉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小灰在担心他呢,小狼崽子抿抿嘴,努力忍着扬起嘴角的冲动和对男人品味的强烈鄙视,克服着心底小小的紧张:“嗯,我……没事。” “刚才那人还在?” “嗯,小灰……”小狼崽子偷偷瞄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黑色军靴,屁股往墙角里缩了缩。 这间屋子很空,空到小狼崽子想躲藏的话只能往墙角里缩。 男人走到小狼崽子身边,站定,并没有真的过来抱小狼崽子。而是抱着双臂斜倚着墙,带着他惯有的张扬笑容,饶有兴趣的俯视着脚边儿故作镇静的孩子,颇有闲情的等着小狼崽子接下来的反应。 发现男人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他,小狼崽子胆子稍微放大了一点,眼神飘啊飘的偷瞄了一眼男人的脸色,终于忍不住用白嫩的小爪子捂着嘴对着手机低声嘟囔:“小灰,你说的真对,还是黑色跟白色最好看,花被面真丑……” 花被面真丑…… 花被面真丑!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化,飞了守在门口那两个努力憋笑的小弟一人一记眼刀子,锃亮的军靴拱了拱小狼崽子的屁股,寒声道:“小傢伙,胆子不小啊,嗯?” 小狼崽子头垂得更低,余光兇巴巴的瞪着军靴,下意识的把手机紧紧的搂进怀里,似乎生怕男人跟他抢一样。 “有意思……”男人用膝盖顶了下小狼崽子的脑袋,小狼崽子咬着下唇拼命地往后缩了又缩,摆出了一副恨不得把自己贴在墙上、埋进墙里,迫切的想要快点远离这个奇怪男人的架势。 “小黄!”夏建辉的唿唤声不停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小狼崽子搂着手机慢慢往上挪,“小灰……” “把手机给你身边的人。” “不。”小狼崽子下意识的把手机收回怀里,搂得更紧:手机里有小灰。 “呵!”男人弯腰,用带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捏着小狼崽子的下巴,上抬,肆意的鑑赏了一番小狼崽子的面貌,懒懒的道,“啧!真是好胚子,刀子倒是挺会生的,小傢伙,给你个机会,当我媳妇咋样?” “我是男的。”小狼崽子皱眉,再也掩饰不住对花被面男人的强烈鄙视:不光品位差,还是个傻子。 “男的咋了,哥要的就是男媳妇……”男人的指背轻轻蹭着小狼崽子的脸蛋,“给哥当媳妇儿,哥保全你的小命儿,咋样?” “不!”小狼崽子躲着男人的手,拒绝的异常痛快,就算男的也可以当媳妇,他也要娶小灰,才不要这个傻不拉几的老男人呢! “不?”男人危险的眯起眼,缓缓的收拢手指,小狼崽子下颌一阵疼痛,皱巴起脸,倔强的一声不吭。 “囧三儿,你倒是越来越能耐了……”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嗓音从门口传来,柳少风抱着胸站在门外,笑吟吟的看着花被面男人,“几天不见,都学会怎么欺负小学生了么?” “疯二……”男人眸子里快速滑过一道冷芒,声音却依旧懒洋洋的,状若随意的松开了小狼崽子,利落的转身,捏着拳头问,“你不嫌管得忒宽了点么?” “宽不宽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昨儿个深更半夜的,有人不在家好好睡觉,偏跑到我地头儿上兜风,其实呢,兜风也没啥,就是不该顺手拐走个小朋友……”柳少风说着,对眼睛亮晶晶盯着他看的小狼崽子招招手,“人家爹妈可都要急疯了啊。” 小狼崽子瞄着花被面男人的侧影,小心翼翼的背上他那黑色米奇书包,擦着墙边儿慢吞吞的挪到了柳少风身边儿,自始至终,都紧紧地搂着那部黑色的手机。 “嗤!还是个捨命不舍财的主儿。”柳少风嗤笑了一声,拉着小狼崽子转身欲走,花被面男人半眯起眼,语气转冷,“疯二,你真要带他走?” “怎么?你有意见?”柳少风回头,笑容不变的看着花被面男人,“难不成你真打算娶他当媳妇儿?” “是又怎么样?”花被面男人邪肆的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好这口。” “唔,我还真不知道你口味变得这么快……”柳少风嘴角的弧度变大了些,突然对着右侧笑道,“大哥,三儿可是想娶我未来的干小舅子呢。” “大……哥?”花被面男人周身气势勐地一变,恨恨的剜了一眼柳少风,飞快的把小弟送上来的白色西装套在身上,熟练地掏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摆出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这才跨出房门,贴到铁青着脸的高大男人身边,“天一,你也在呢啊……” 高大男人往左跨出一步,躲开花被面男人搭上来的手,嫌恶的瞥了眼花被面男人的花衬衫白西服,命令道:“脱了。” 花被面男人幽怨,是的,幽怨的盯着高大男人,手指似是无意的滑过自己结实的胸腹,缓缓的探向了花衬衫上本就不多的扣好的扣子:“就在这儿么?你真心急……” “……”柳少风嘴角疑似抽搐了下,对着冷峻的陈天一微微颔首,拖起小狼崽子快步往楼梯口走,“少儿不宜的画面,咱们就别看了,哥带你去找你的小灰。” 小狼崽子小跑着跟着柳少风的脚步,边跑边回头,好奇的偷瞄花被面男人——囧三。 囧三本名陈子炯,底下的人都尊称他为炯三公子,柳少风则习惯简称他为囧三。囧三个性张扬,做事向来随心所欲,貌似从来没个章法。 其实熟悉他的几个人心里都清楚,囧三有个死穴——陈天一。 柳少风本以为把陈天一拉过来,就能顺利的转移囧三那变态的注意力,轻轻松松的把小狼崽子从囧三这带走。 不成想,他们才走出几步远,就听囧三在他们身后懒洋洋道:“柳少风,那孩子你不能带走。” 小狼崽子紧张的抓住柳少风的手,柳少风捏捏小狼崽子的小爪子,回头挑眉看向囧三,等着他的下音。 囧三已经脱了花衬衫,赤身穿着白西装,腹肌分明的小腹若隐若现:“那孩子是老爷子要的。” “当真?” “当然……”囧三手指试探的摸向陈天一的锁骨,“要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大半夜跑你地头上绑个没长开的小屁孩回来,老子可不恋童。” 陈天一皱眉捏住囧三的手腕,把他带进怀里,简练地问:“为什么?” 囧三顺势靠着陈天一:“引他老子出来呗,你们不知道老爷子找刀子都要找疯了么。” 陈天一旁若无人的啃了囧三一口,警告道:“胆子越来越大了,说话有点遮拦。” “呵!你跟疯老二又不是外人。”囧三意犹未尽的舔舔唇,不满地瞪向柳少风,“把那臭小子放下,赶紧滚,老子等着滚床单呢!” “嗤!”柳少风极度鄙视的瞥了一眼囧三,拉着小狼崽子头也不回的往楼梯口走,边走边揶揄,“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脑子都长猪身上去了么,绑人之前也不确定下要绑的人的长相……” “糙!这黄毛小子鄙视老子!” “嗯!” “……” 其实这还真不怪囧三,本来绑人的行动都是计划好的,谁也没想到小狼崽子会大半夜跑到丽景苑门口站着,玩离家出走。 小狼崽子抿着嘴跟着柳少风出了地下室:“小灰呢?” “不知道。”柳少风拉开车门,“上车。” “小灰呢?”小狼崽子戒备的看向柳少风,大有不给他小灰就不上车的架势。 “呵!你这会儿倒是知道提防人了!早干嘛去了?”柳少风嘴角抽搐,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你好,请找下冀晴。” “小晴,哥刚才在路边儿上捡了个小屁孩儿……你说我是捡回家好呢,还是把他扔在马路边儿继续餵苍蝇好呢?” “嗯,有好处么?” “唔,好,让小灰跟小屁孩儿说两句。” “……” 对于小狼崽子来说,小灰的话就是圣旨。 有了夏建辉在电话里的一句“跟他上车”,小狼崽子立马钻进车里,眼巴巴的望着柳少风:“少风哥,我们快去找小灰。” “嗤!德行!”柳少风嗤笑了一声,到底打着了火,其实他的心情也是很紧张的,生怕第一次见面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一路上一直旁敲侧击的问着……冀建国一家人的喜恶。 第47页 小狼崽子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作隐瞒,依着他自己的理解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柳少风为了多了解些情报,特意绕了个远路,车速保持着30迈的速度,慢慢悠悠的驶向了丽景苑。 待柳少风带着小狼崽子出现在丽景苑门口的时候,夏建辉一家子、冀建国一家子以及程志军一家子已经在丽景苑门口吹了近两个小时的春风了。 车一停稳,小狼崽子二话不说直接飞扑向夏建辉,恬不知耻的犹如出去玩了一圈一般:“小灰,我回来了!” 第49章 小黄回家之后(上) 看见小狼崽子活蹦乱跳的回来,夏建辉总算把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可心底的火气却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反而有种越烧越旺的趋势。 于是,夏建辉毫不犹豫的闪身,躲过飞扑过来的小崽子,直接走到柳少风面前,平静的说了声:“谢谢。” 柳少风极其纯良的笑着,自来熟的砸了下夏建辉的肩膀:“客气啥,都是同学么。” 都是同学……夏建辉突然觉得嘴角的燎泡疼得厉害,抽的。 小狼崽子没扑到夏建辉,直接撞到了之前站在夏建辉身后充当柱子的夏来金身上,兴沖沖的脸蛋立即皱成了包子,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夏建辉的背影:“小灰……” 夏建辉心里赌气,充耳不闻,继续浅笑着跟柳少风闲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着说着,柳少风的胳膊肘就搭上了夏建辉的肩膀。 小狼崽子顿时急红了眼,扭来扭去的,想要挣脱夏来金的钳制,冲过去扒拉掉那只……好吧,看在是柳少风的份儿上,小狼崽子决定称之为手。 “臭小子,你给老子老实点儿!”夏建辉提着小狼崽子的后脖领,直接把他扛在肩上揍了一下屁股,“小辉,别光在这儿站着,带着你同学到家里坐坐,咱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夏来金的邀请正中柳少风的下怀,柳少风笑吟吟的扫了一眼冀晴,来了个顺水推舟。 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小狼崽子一露面,跟着等消息的夏来宝就被夏来金支使着回老家给夏老爷子报平安去了,刘招福这个便宜舅舅说了两句场面话,也打着哈欠回家补觉了。 名义上柳少风是跟冀晴有交情,所以,冀晴理所当然的被拽到了夏来金家做陪客。 冀扬挠心挠肝儿的想要了解铁哥们的悲惨遭遇,程宇除了想知道小狼崽子奇遇记外,私心里还想提防着柳少风勾走冀晴,于是俩小崽子一对眼神儿,也死皮赖脸的跟着去了夏来金家。 到最后,只有程三婶和冀二婶各回了各家。 夏来金家的客厅内,柳少风被夏来金执意让到了上座,随后其他人才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了。 银子妈妈准备泡茶,被冀晴和夏丽妮一左一右按到沙发上:“大妈,你歇着,我跟妮子来。” 说是两个人一起,然而夏丽妮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惯惯了,基本上还是冀晴动的手,夏丽妮不过是在旁边打打下手。 茶是好茶,庐山云雾,今年的春茶,可惜泡茶手法太过拙劣。 只一口,柳少风便在心里下了如此评价,不过念在泡茶人是冀晴的份儿上,他还是笑眯眯的又喝了几口,并贊了几句。 他平时喝自家干爹亲手泡的茶喝惯了,不知不觉便养刁了嘴,反观冀建国和程志军他们几个,倒是捧着茶杯大口大口的,喝得津津有味,几口一杯茶水就见了底儿。 柳少风这个人或许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圆滑,跟俗人在一起他就俗,跟雅人在一起他就雅。见夏来金几个都不是什么雅人,他心底其实挺乐的,说到底不管他出身如何,不管他能表现的如何高雅脱俗,骨子里还是大俗人一个。 “那什么,叔倚老卖老叫你声少风……”柳少风放下了茶杯,夏来金笑着开了口,“少风,叔冒昧的问句,你是在啥地方捡着那小兔崽子的?” “北丰水泥厂那片儿。”柳少风眼睛眨也不眨的扯了半个谎,北丰水泥厂那片儿是不假,只是片儿有多大那就不好说了。 “北丰水泥厂?”夏来金眉头微皱,他脑子里有点乱,如果没记错的话,李红霞家就在那片儿,只是除非老董脑子烧了,要不然他就算绑走了小兔崽子也不会往李红霞跟前儿带! “嗯,就是那片儿……”柳少风笑着点点头,似乎是怕夏来金不信他的,又补了一句,“去看我干哥走到臭水沟子那块儿,正好看见小煌在路边儿蹲着,就把他带回来了。” 对着墙角儿罚站的小狼崽子嗖的回头,眼神闪啊闪的看着柳少风,嘴唇翕动,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柳少风偷偷对他眨眨眼,微微摇了摇头。 想起半路上他跟柳少风的约定,小狼崽子偷偷瞄了眼垂着眼的夏建辉,果断转头,继续用头顶顶着墙角儿罚站反省。 夏来金用余光睨了眼小狼崽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说起来上回李玉宝找那俩小兔崽子麻烦,也是少风帮的忙吧?” “唔,那次是凑巧。”柳少风故作腼腆的笑笑。 夏来金吹着被子里的茶叶,仿若惊讶的嘆了一句:“李玉宝可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他倒是听你的。” 柳少风余光睨着冀建国,憨不拉几的抓抓后脑勺:“唔,那什么……李涛她妈是我远房表姨,现在在我家当保姆呢,以前见过李玉宝几回,所以……” 所以什么,全凭个人理解,柳少风反正是装出了一点儿羞以启齿的模样。 夏建辉觉得嘴角的燎泡更疼了,心知坐下去自家老爹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道:“爸,快六点了,先去吃饭吧。” 这次有小狼崽子的“救命恩人”在,自然不能像上次那样随便找个饭店,点几个家常菜了事儿。 夏来金直接把柳少风及三家老小带去了滦北市最好的海鲜酒店——望海阁。 望海,其实是个奢望,滦北市虽然海岸线不短,但是主城区是不临海的,因为地理位置原因,本地海产品也比较单调。 望海阁是滦北市最好的,也是滦北市最贵的,就算没点什么出奇贵的东西,十几口子人围坐一坐,吃饱喝足之后也花去了几千块。 银子妈妈难得的没为了这些钱心疼,在丽景苑门前跟柳少风分别的时候,还笑着让他有时间到家里来玩。 看着柳少风装乖的德行,夏建辉只觉得无比胃疼。 说真的,他巴不得柳少风以后在他的生活里消失,他是真心不想跟这个风二公子扯上什么关系,只是宿命大神显然不愿让他如意,一不留神,柳少风就成了小狼崽子的“救命恩人”。 小狼崽子离家出走的事,银子妈什么都没说,回家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夏丽妮也困得不行,狠狠地拍了下小狼崽子的后脑勺也就回了房,客厅里就只剩下了父子三人。 夏来金和夏建辉并排坐在沙发上,小狼崽子低着头,乖乖的站在两人身前,可怜巴巴的叫:“老爸,小灰……” “呵,真难得,你还认老子这个爹啊?”夏来金斜着眼,扬着下巴,那德行要多傲娇有多傲娇。 “你就是我爸!”小狼崽子试探着往前挪了一步,用脚尖儿蹭蹭夏来金的脚尖。 “哼!老子就是你爸,你还离家出走?”夏来金脚往旁边挪了挪,躲开小狼崽子的脚,小狼崽子继续追着拱,“吶个……我开始没想开。” “折腾着大傢伙提心弔胆一晚上你就想开了?” “想开了,少风哥说不光生身父母是爸妈,养父母也是爸妈,生恩不及养恩大……”小狼崽子像背书似的背着柳少风的话。 夏建辉无来由的一阵厌烦:“你倒是听他的,怎么没见你听我的?” “我没有!我听了……”小狼崽子委屈的盯着夏建辉,纠结的搓搓脚尖儿,一副想扑又不敢扑的模样,“小灰,我什么都听你的了……” “是,离家出走也听我的了。”夏建辉转转手腕儿,甩了下酸麻的手,“爸,我先睡了,困了。” “吃两粒牛黄解毒片清清火。”夏来金叮嘱。 “不吃。”夏建辉伸着懒觉,头也不回的进了卫生间。 小狼崽子勐地扑到夏来金大腿上,蹭啊蹭:“老爸,小灰病了么?” “站好了,看看老子的嘴角。” “泡!” “都是让你这小兔崽子急的,小灰嘴上也有一个。” “老爸,我错了,你揍我屁股吧!”小狼崽子突然转身,撅着屁股对着夏来金,“使劲揍!” “哼!”夏来金气唿唿的朝着小狼崽子的屁股踹了一脚,甩手回了卧室,真让他打,他还真不捨得了。 小狼崽子揉揉屁股,看着夏来金的背影,郁闷的嘟囔:“你不揍我,我怎么跟小灰装可怜啊!” 夏建辉糙糙沖了个澡,就直接倒在了床上。 两天一宿没合眼,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眼睛酸涩难耐,然而,头脑却依旧高速运转着,执拗的不肯休息。 于是,他只能窝在稍凉的被窝里闭目养神。 洗完澡的时候,客厅里已经空了,小狼崽子跪坐在茶几前面摆弄着茶具,他现在没精神找小狼崽子算帐,只想先做冷处理——不理他。 只是—— “小灰……” “小灰?” “小灰!我知道你没睡。”小狼崽子站在床头,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夏建辉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脸色微暗,眉心轻皱,说不出的疲惫。 小狼崽子看看小灰,又看看飘着一朵ju花的茶杯,眼珠转了转,“咕嘟”先喝了一口尝尝味道,随后含了一口在嘴里,小心翼翼的凑到夏建辉嘴边,避开嘴角的燎泡,轻轻的贴了上去。 第50章 小黄回家之后(下) 淡黄的液体带着馨香从相触的四片唇间,顺着夏建辉的唇角淌下,滑过瘦削的脸颊落到枕头上,浸出一朵散乱瑰丽的花。 夏建辉嗖然睁眼,对上近在咫尺的容颜晃了下神,下意识的一把推开小狼崽子:“你在干什么?” “嘭!”小狼崽子一个踉跄,茶杯落地,碎了一地瓷片。 小狼崽子左脚绊右脚,一屁股摔在地板上,手好巧不巧扑在了一片碎瓷片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手边的水渍。 第48页 夏建辉半握着拳,用食指重重的蹭了下唇,寒声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小狼崽子委屈的举着划破的手,眼巴巴的看着夏建辉,可怜兮兮的答:“餵小灰喝水。” “谁教你的?”夏建辉逼视着小狼崽子的眼,他不信没人教的话,这小兔崽子能想出这么……噁心的方法。 “动物世界里大鸟餵小鸟都是嘴对嘴,老家房檐下的燕子窝里,老燕子餵小燕子也是……” “我问是谁教你的。”夏建辉冷声打断东拉西扯的小狼崽子,心底噌的窜起一道火焰。 小狼崽子缩缩肩膀,怯怯地瞄了一眼突然火气大盛的小灰,嗫喏:“花被面。” 夏建辉火气一滞,勐地握紧拳头,指甲刺痛了掌心:“他这么餵你了?” “没。”小狼崽子眨巴眨巴眼,直觉告诉他小灰突然又不是很生他的气了,“不过黑脸这么亲花被面,花被面很高兴,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吶个……我以为我亲亲小灰,顺便餵小灰喝水,小灰也会不生我离家出走的气了……” “小灰,我错了。” “小灰……” “没有下次。”夏建辉突然觉得这就是孽,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小狼崽子就是他的孽。 “唔……”小狼崽子含混的应了一声,可怜兮兮的举着被划伤的手晃晃,扁着嘴委屈的道,“小灰,疼。” 用余光扫了一眼小狼崽子手心的伤口,夏建辉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垂下眼,故作冷淡的道:“药箱里有创可贴,自己找。” “小灰……” “烦。”说完,夏建辉干脆躺回床上,闭上了眼。 小狼崽子苦着脸看了夏建辉一会儿,确定小灰完全没有帮他找创可贴的意思,嘆了口气,塌下肩膀,悻悻的出了卧室。 听到关门的声音,夏建辉睁开眼,愣愣望着雪白的屋顶,细长的手指无意识的重新拂到了唇上。 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冲动,这样的自己不可饶恕。 “小灰,我没法洗澡。”小狼崽子又悄摸悄声的熘回了卧室,手上的污渍仍在,手心处歪歪扭扭的贴着一个邦迪创可贴。 “那就去睡沙发。”夏建辉闭着眼,清冷的陈述,“我的床上不要脏小孩儿。” “小灰,你讨厌我了么?”小狼崽子扁着嘴,跪坐在床边,扒着床沿儿,声音里带着哭腔,极力的装着可怜。 夏建辉睁眼,盯着眼圈通红的小狼崽子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道:“没有。” 小狼崽子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头却垂的更低,苦着正太脸,耷拉着两只隐形的狗耳朵:“可是,以前我弄破手的时候小灰都会帮我洗澡。” 指尖轻柔眉心,夏建辉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可怜这个装可怜的小崽子:“小黄,你已经长大了。” 小狼崽子突然鼓起嘴,扭头轻哼:“哼!才不是!是小灰不喜欢我了,因为我不是金子爸银子妈的儿子。” “别胡搅蛮缠。”夏建辉突然觉得自己嘴角的燎泡一时半儿好不了了,抽的。 “就是!从我回来小灰就没理我。”小狼崽子傲娇的扬着下巴,眼圈红红的又添了几分可怜。 提起这个,夏建辉心里来气,捏着小狼崽子的下颌,挑着眉问:“你离家出走的事儿都干了,还想让我给你好脸色?” “可是我受伤了……”小狼崽子眼眶里开始转泪花,夏建辉无奈的长嘆口气,终是下床拽着小狼崽子的后脖领,把他拖进了浴室,给小狼崽子又洗了次澡。 夏建辉心说:权当在洗一头猪。 洗完澡,夏建辉用酒精帮小狼崽子的手心消了毒,重新贴了一块创可贴。 小狼崽子被酒精煞的手心生疼,却皱巴着正太脸露出了甜甜的笑。 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夏建辉终于又躺回了舒服的大床上,之前小狼崽子的冒失举动带来的抑郁与烦躁已经烟消云散。 从洗澡时小狼崽子的表现来看,他确定小狼崽子还是个孩子。 或许只是孩子心性,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单臂揽着拱进他被窝里的小狼崽子,感受着熟悉舒适的体温,如是想着,终于有了睡意。 半梦半醒之间,小狼崽子搂着夏建辉的腰,使劲拱了拱:“小灰……” “嗯。”夏建辉漫不经心的应了,小狼崽子咬咬下唇,终于下定决心,“吶个,少风哥不让我告诉别人,可是我还是想告诉小灰……” 难得的睡意瞬间消失,夏建辉无奈的轻嘆了口气,问:“啥?” “少风哥说,他去救我是李玉宝报的信儿。”小狼崽子皱巴着脸,脸上带着浓浓的疑惑,夏建辉心里快速做着各种猜测,嘴上却平静的追问:“还有呢?” “少风哥说,李玉宝跟他说的,花被面半夜抓走了我,他求少风哥去救我的,你说他为了啥?嫌我揍李涛揍的太轻了?” “还想着打架,我看你是屁股又痒痒了……”夏建辉在小狼崽子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柳少风说没说李玉宝是咋知道你被抓地?” “没。”小狼崽子摇头。 “你是咋被抓的?”夏建辉心中疑云密布,小狼崽子这次的离家出走太过离奇了,离奇的像是传说。 小狼崽子不好意思的把头缩进被窝里,闷声道:“吶个,我以为小灰骗我,犯着小心眼儿跑到门口,想坐车随便去哪儿,好不容易等来辆车,我一招手,就下来俩男的把我拖上车了,然后就迷迷煳煳睡着了,等醒了的时候就被关在花被面的地下室里了。” “花被面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 “他掐我下巴……”小狼崽子愤愤的说,“幸亏少风哥把我救了,哼哼!还带了个黑脸去收拾花被面!” “……”夏建辉沉默。 小狼崽子不甘心的用下巴蹭着夏建辉的腰:“小灰,你不看看我受伤没么?” “不。” “哼哼!”小狼崽子踹夏建辉的大腿,夏建辉抬腿压住乱动的狗腿,警告道,“如果以后再离家出走,我绝对不找你。” “以后不会了,我会一直跟小灰在一起。”小狼崽子信誓旦旦的说,夏建辉却完全没当回事,接着问,“柳少风还说其他的没?” 小狼崽子稍作犹豫,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替柳少风转达了邀请:“唔……他说有时间想请你去吃麦当劳。” “是么,可惜了,我不喜欢吃。”夏建辉说的漫不经心,心里却已经在猜测柳少风请他的时间了。 “可是我告诉他你喜欢吃。”不知是不是错觉,夏建辉总觉得在小狼崽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听到了隐约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还问你什么了?” “唔,他问你喜欢什么来着,后来又问冀二叔,冀二婶,小扬还有冀晴。” “你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知道的就说了,比如小扬喜欢车模型,冀晴喜欢破书,冀二婶喜欢咸菜罐子……” “呵,不错,睡吧。” 小狼崽子离家出走事件就这么轻轻的揭了过去,第二天夏来金没再提起此事,小狼崽子也乐得夹着尾巴做人。 5月4号,小狼崽子生日,夏建辉把白玉观音套在了小狼崽子脖子上:保你平安,不许摘下来。 因此,小狼崽子乐得几天合不拢嘴,想起来就要隔着衣服摸摸胸前的观音。 那副臭屁得意的臭德行,终于招来程宇和冀扬的仇恨,被两个小崽子“联合制裁”了一回。 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又有什么已经变了,比如小狼崽子开始变得对夏建辉周围的人虎视眈眈,以前仅限于女性,现在发展成了所有人类。 再比如,化名王帅的王小东又一次转学,从此没了音信。 还比如,某一天,李玉宝突然拦住夏建辉和小狼崽子他们,拽着小狼崽子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诉苦水,话里话外都是他极度缺钱。 赌鬼么,缺钱很正常。 夏建辉一直认为,男人骨子里都好赌,只是睿智的男人搏的是命运,赢的是事业,愚蠢的男人赌的是家当,输的是尊严。 显然,李玉宝并不是个睿智的人,他赚的,骗的,讹的都输进了花被面的赌场里。 后来,夏建辉和柳少风单独坐了一会儿,当然没去什么麦当劳。 夏建辉不喜欢洋快餐,柳少风也不好那口垃圾食品,两个人只是坐在碰碰凉里,一人要了一杯芒果奶昔,边喝边聊了几句。 至此,夏建辉心里终于有了底。 李玉宝之所以知道小狼崽子被抓,是拜赌所赐。据说那天他正好去花被面的地下赌场里送钱,输的上火,去门口熘达着透气的时候,正好瞄见了小狼崽子一个侧影。后来接到夏来金的电话,一联想,他才猜测被抓的是小狼崽子。 似乎什么都清楚了,似乎一切仍然迷雾重重。 比如,花被面炯三公子为什么要抓走离家出走的小狼崽子这事儿,在夏建辉心里一直无解。 虽然柳少风说,花被面捉小狼崽子完全是个乌龙,但是夏建辉始终没闹明白为什么会闹出这桩乌龙,他们到底把小狼崽子当成了谁? 莫名的,夏建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王小东满身沾着糙叶的身影。 心中有了猜测,却始终无从查证。 第51章 番外之悔之晚矣 夏建辉头七,阴雨连绵,淋湿了墓园里的一道黑色剪影。 墓,是新墓,墓碑上的男人秀气斯文,嘴角微翘,似乎是在笑。 浅浅的笑容没能化开男人眸子里的忧郁,平添了一种强颜欢笑的……悲哀。 照片是夏建辉去世之前拍的,黑色剪影静静的与照片中的男人对视,心底异常沉闷:这个男人看似心软,心狠起来却比谁都决绝。 “这是小辉离世前特意去照相馆拍的,他说姐,等我走了就用这张照片当遗照……”女人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还说,姐,让我穿着白色的衣服走,干净……” “我弟是最干净的,没人比他干净。” 第49页 “仇夏,你害了他,害的他好惨。” “他为了你毁婚约,跟家里决裂,那么决绝的要跟你在一起,可最后你给了他什么?” “你有心么?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你还要带着李涛去病房噁心他?” “仇夏,我弟有洁癖,所以,请你以后别再靠近这里,脏。” 夏丽妮的话不住的在耳边盘旋,男人僵硬的扯动嘴角,终于对着墓碑上的男人露出一抹笑,苦笑:“脏……”长时间的静默,使得男人的声音干涩嘶哑,“这个世界上谁不脏?” “我说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全是演戏你信么?” “不信吧?可是除了我妈,我只动手给你做过早餐呢,只可惜……” “阿夏,就知道你在这儿。”轻柔而磁性的男声中带着几分埋怨,“死都死了,你还来看他。” 墓前的男人转身,厌恶的看着撑着伞朝他走来的漂亮男人:“站住。” “嗤!”漂亮男人嗤笑,却还是停住了脚步,“怎么?我才帮着你收拾完我那便宜老丈人和小舅子,你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换个地方再说。”男人紧握着右拳,冷着脸,头也不回的往墓园外走去。 墓园入口,仇夏在车前停住脚步,转身靠着车门,看向紧随而来的漂亮男人,唇角微扬,露出一丝讥诮:“你真的只是帮我?” “当然,阿夏,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的心意么?”漂亮男人暧昧的靠上来,轻吻了一下仇夏的颈侧,“我可是为了你什么都抛了。” “呵,是么?”仇夏低笑着轻声反问,推开了漂亮男人倚过来的身体,“回答我两个问题。” “知无不言。”漂亮男人撇撇嘴,扔掉雨伞,双肘搭在车顶,倚着车身,侧头看着仇夏,“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去年阿辉生日,我跟阿辉回公寓,是你告诉的夏……来金?” “是啊,你跟夏建辉感情越来越好,我怕你丢了心……”漂亮男人掏了颗烟叼在嘴上,过着干瘾,“红霞姑姑要的是毁了夏家,可不是让你跟夏建辉相亲相爱。” “你时间挑的倒是准的很。” “男人么,早上都会有欲望……”漂亮男人打了几次火,总算在细雨中点着了烟,轻轻吸了一口,“而且,你配合的也很好不是么?” 仇夏心底抽痛,那天早上的情景不禁又浮现在眼前—— 他抱着半梦半醒的阿辉例行晨间运动,那个男人突然破门而入,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呢?哦,对了,他加速了挺动,迫使阿辉跟他一起,在那个男人的目光下迎来了高潮,然后咬着阿辉的肩头,昧着心意抱怨了一句:“原来是真的,阿辉真是照着他的模样找的我啊!” 他犹记得那个男人当时脸上的震惊与愤怒,犹记得阿辉从高潮的余韵中回神之后的惊恐与……悲伤。 阿辉勐地推开他,匆匆在腰间围了件衣服,踉跄着冲到那个男人面前连连解释,低声哀求,那个男人铁青着狠狠地甩了阿辉一个耳光,愤然离去。 谁都没想到,那个男人离开公寓后,还没来得及走出电梯就倒了下去,这一倒就再也没能从医院里出来,至死都没再见阿辉一面。 因此,阿辉恨他,仇夏紧握的右拳微微发抖,手心里的物件沾染着他的体温,诡异的灼热难耐。 “医院呢……”仇夏压抑着心底的抽痛,勉强维持着冷静,“也是你算计好的吧。” “嗯,帮你跟他断个干净,免得你心里总是惦记着他……”漂亮男人食指和中指夹着烟,优雅的吐了个烟圈,“给你说了几次亲,你都不同意,姑姑可都要起疑心了。” 仇夏愤然,他的心已经丢了,还来跟他谈什么亲事? 再说那些亲事,呵! 仇夏嘲讽的看着漂亮男人,冷硬的拒绝:“我不会答应那些亲事的。” “姑姑最近身体不大好,怕是生不得气。” “她对我的亲事没你那么执着,在她看来我是夏来金的种,留不留后无所谓,更何况……”仇夏停顿了一下,努力压抑着哀伤,“她想要的结果我已经给她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你可不能这么没有良心,那些亲事可都是姑姑让我帮你张罗的。” “你以为我还有良心?”仇夏脸上的嘲笑更浓,分不清是在嘲笑漂亮男人还是在自嘲。 漂亮男人眼里快速滑过一抹不屑,手肘搭上仇夏的肩膀:“你对他们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到现在老东西的遗产不是还都在夏丽妮手里呢么?” “我妈要的是復仇,不是钱。” “得,现在仇也报了,姑姑要的就是抱孙子了,这次可是老董的闺女呢,姑姑已经拍板答应了。”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些年,老董可是没少照顾姑姑和你。” “李涛,你不用浪费心思了,就算是老董的闺女我也不娶,你想要钱,去想其他办法……”仇夏眼神转冷,“别再来烦我。” “擦!好心当成驴肝肺啊,你结婚老子能有什么好处?”漂亮男人终于脱去了优雅的伪装,暴露出了骨子里的粗俗,“别他妈的别的不学,就学着怎么当白眼儿狼!” 仇夏一把捏住漂亮男人的脖子,努力压抑着捏断他的冲动,眼神阴冷的警告:“我没义务为了帮你和舅舅还赌债而结婚,你爸当年对我妈的那一点儿恩情,我早就还过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也别再去烦我妈。” 说完,仇夏把漂亮男人狠狠地甩到一旁,上车,勐地一踩油门,犹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夜,漆黑。 昏黄的路灯下,黑色跑车化做一道残影在僻静的公路上疾驰。 山脚,一道黑影突然从山上滚落,滑向路中。 “滋!”勐踩剎车,在前保险槓碰到黑影前,跑车堪堪停下。 仇夏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松开右手,微弱的光线下,白玉观音笑容慈悲,目光怜悯。 仇夏下车,绕到车前,黑影仍蜷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脏乱破旧。 “我送你去医院。”仇夏俯身要拉那道身影,黑影抬头,看清仇夏的面容后,神情巨震,“是你?” “你认识我?”仇夏皱眉思索,想不出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 “你不记得我了?”黑影讶异,随即面容古怪的盯了仇夏一会儿,嗖的从地上跃起,“我认错了!”说完,抛下仇夏,利落的窜进路边树林里。 仇夏楞了一下,确认自己并没撞坏刚才那人,随即驱车离去。 毕竟,比起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来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城北区,绿锦园,12号楼801室门前。 仇夏拿着钥匙的手微微颤抖,对着锁孔插了几下才把门打开。 一年前那次变故之后,仇夏第一次回到这里——阿辉的家。 家里久未住人,暗红色的木质地板上蒙上了一层薄灰。 白色大理石茶几上,摆着两个玻璃杯,一如那天清晨他离开时的样子。 只可惜,物仍是,人已非。 这个小小的窝里,再也没有那个沉静如水的男人。 仇夏下意识的想抽菸,摸出烟盒,把烟叼在嘴上,却怎么都按不动打火机,最终颓然的把打火机和烟一起扔到了茶几上。 阿辉有洁癖,尤其厌恶烟的味道,所以,从来不允许他在屋子里抽菸。 “要抽就去楼道里抽,抽完刷牙。”阿辉那清冷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仇夏紧闭着眼,皱着眉,喉咙轻颤,“阿辉……” 声音低沉,哀伤,充满思念,犹如丧失伴侣的孤狼。 明知道只是幻觉,却固执的沉浸其中。 明知道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却仍小心翼翼的奢望着。 好像只要他奢望,那个男人就会回到他身边,淡淡的瞥上他一眼:“你好,我是夏建辉。” “你好,我是仇夏。”仇夏低声呢喃。 “呵!你的名字对我这个姓氏来说可不怎么吉利,平白多了个仇人。” “世事难料,说不定我们会因恨生爱呢?” 后来是什么?对了,阿辉笑了,笑的那么淡然:“因恨生爱也是好的,就怕无缘无故的爱。” 是啊,因恨生爱不可怕,就怕无缘无故的爱,当初阿辉问过他为什么会爱,他是怎么说的? “早就说过,我们会因恨生爱嘛!” 他说得半真半假,只换来阿辉不置可否的一笑,从此绝口不问他缘由。 那天,他害得阿辉到手的工作泡汤,忐忑的踏入这所公寓的时候,阿辉只是坐在沙发上,平静的说:“阿夏,我的工作泡汤了。” 那天,他得知那个男人要给阿辉订婚,烦闷的踏入这所公寓的时候,阿辉递给他一杯红酒:“阿夏,我以后没有家了。” 那天…… 那天,被那个男人撞破之后,阿辉依旧倔强的保持着他独有的冷静:“仇夏,你走吧,我们完了。” 仇夏的心勐地抽痛,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襟,蜷在沙发上低声呜咽:“阿辉,对不起。” 多希望能听阿辉说一句:“没关系,你还是我的阿夏。” 可惜,阿辉已经走了,带着他给他的伤,带着对他的恨,带着对他的厌恶,就这么走了。 他即使有心悔过,也永远得不到奢望中宽恕。 或许,可以试试。 仇夏缓缓睁眼,看着时钟,晚十点整。 怀揣着不切实际的奢望,认真的打扫好房间,亲手做了一桌子阿辉喜欢的菜摆在客厅的茶几上,关了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静候午夜零点的到来。 传说,头七死者的灵魂会回家。 仇夏抱着小小的希冀,在他和阿辉生活过的公寓里设了祭。 如果人真的有灵魂,他祈望阿辉能回这里看上一眼,只要一眼就够了。 没像其他家属那样躲回房间,唯恐干扰死者安宁,唯恐死者的灵魂依附在自己身上,不再投胎。 仇夏攥着阿辉送给他的白玉观音,瞪着双眼守在客厅里,祈望能遇到阿辉的灵魂,祈望阿辉的灵魂依附在他左右,与他相伴。 第50页 第52章多事之秋 对于夏建辉来说,王小东只是个过客。 从问起小狼崽子被绑的原因时,柳少风那含煳其辞的态度,夏建辉就知道这十有八九是他不愿意触及的那个圈子里的事,还不是一般小喽啰的事儿。 毕竟炯三公子的身份在那摆着,事情不够级别,炯三公子再闲的蛋疼,也不会亲自露面去见一个小孩崽子。 所以,夏建辉只能谨慎的拿捏着分寸,选择了适当的装傻。 毕竟,有些规矩可以破,有些规矩破不得。 这次小狼崽子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过客不自量力的去探究什么,给自己及家人惹来危险。 有夏来银在,小狼崽子离家出走的事儿没能瞒过夏老爷子和夏奶奶。 即便有夏来宝第一时间赶回家报了平安,夏老爷子仍是放心不下,或许人老了就容易犯煳涂,竟然接连打了几通电话进行确认。 为了让两个老的安心,赶着周末夏来金一家又回了趟小王庄。 夏来金带着孩子老婆进门,不等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肩膀上就挨了夏老爷子几大菸袋:“让你到处穷得瑟得罪人,连累孩子了不是?” “爸!你别瞎寻思,小煌就是自己闹脾气走丢了,这不找回来了么?”夏来金硬挨了夏老爷子的菸袋,“我在外边儿本本分分的赚钱,哪能得罪啥人啊!” “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来银都跟我说了,你那对头可不少!”夏老爷子不解气的又抽了夏来金一下,这才打量了小狼崽子一眼,“你这小兔崽子也别整天调皮捣蛋,下次再敢离家出走看我不抽你!” 小狼崽子躲在夏建辉身后吐吐舌头,完全没把夏老爷子的威胁当回事儿。 人,如果天天见面,很难看出对方的变化,夏建辉一个多月没见夏奶奶,突然觉得夏奶奶真的老了。 斑白的两鬓已然全白,精气神儿也跟他印象里差了好多,至少这次回老家,夏奶奶没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挑银子妈的毛病,只是嘟囔了金子渣爹几句,嫌他没好好照顾二叔夏来银。 于此,夏老爷子也难得了附和了一次夏奶奶,挥着菸袋锅子勒令夏来金也给夏来银安排个“官儿”当,论调还是老论调:“没道理自家兄弟还没有外姓人可靠!” 不管心里认不认同,夏来金依然十分狗腿的答应了,谁让夏老爷子是他老子呢? 于夏来金家,99年註定是个多事之秋。 五月,小狼崽子闹离家出走,闹得人仰马翻。 六月,夏丽妮和冀晴中考,为了让夏丽妮能够顺利考上高中,夏来金又一次贿赂了考场监考和夏丽妮周围的学生,幸好,这次夏丽妮抄的时候知道怎么抄。 七月,中考成绩出来,冀晴的成绩完全可以上省重点高中——滦北一中,可她的志愿只填了兴北一中高中部,而夏丽妮抄来抄去只抄了708分,离兴北一中高中部计划外培养生的录取分数线还差了两分,于是,夏来金开始忙着送礼托关系,给她弄来一个教师子女的名额,总算把学籍落入了兴北一中高中部。 八月,夏奶奶突然病重入院,经检查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夏来金有再多的钱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奶奶打着氧气艰难地唿吸,看着夏奶奶癌细胞扩散,在病床上忍着病痛,静待生命的枯竭。 十二月十七号,弥天大雪。 “金子,你是老大,不能亏待自家兄弟,要多照顾来银,还有……小武……”夏奶奶在自家炕头上,拽着夏来金的手说完这一生最后一句话,看着夏来金含泪点了头,这才放心的合上眼,撒手人寰。 夏来金失声痛哭,夏来银,夏来财,夏来宝跟着扑到跟前儿痛哭流涕。 虽然时常在心里抱怨夏奶奶的偏心,真到了这生死离别之时,夏建辉还是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清泪。 或许这就是血缘,割捨不断的血脉亲情,融进骨子里的羁绊。 银子妈妈带着夏来银家的、夏来财家的和夏来宝家的帮夏奶奶梳好头,换上了提前置办下的寿衣,夏奶奶就被停到了堂屋里。 当夜,夏建武、夏建辉、小狼崽子还有仅六岁的夏建华跪在夏奶奶床前守灵。夏建华年纪虽小,却格外的倔强,跪的比谁都认真,倒是长孙夏建武,跪了半个小时就开始左扭有拱,余光瞄着进进出出张罗丧事的人们,想要爬起来偷懒。 “跪着,不准起来。”夏建辉声音冷淡,脸上虽然没了泪水,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哀伤。 “凭什么听你的?”夏建武气唿唿的反驳,惹来夏建辉冷然一瞥,和小狼崽子龇牙咧嘴、兇巴巴的怒瞪。 夏建武瞪着眼不服气的回瞪小狼崽子,却被夏建辉又一记冷眼瞥没了气焰,到底老老实实的继续跪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来金家老宅门前就搭起了灵棚,前来弔丧的人络绎不绝。 丧事办了三天,雪也跟着下了三天,直到第三天下午送葬的时候,天才放晴。 虽然老夏家算不上小王庄的大户,但是同宗的人也不少,刨去不能入坟地的女孩,送葬队伍仍足足排出了五十多米长。 跪,叩,拜,哭,待得夏奶奶入土为安,夏建辉的膝盖和腰已经和别人的差不多了。 东屋,夏来金兄弟几个对着帐分礼金、帐子,西屋,小狼崽子狗腿的给夏建辉捶腿按腰:“小灰,还酸不酸?” “嗯。”别人或许能偷懒,长房长孙却偷不得懒,一连三天,夏建辉基本没合眼,这时候一沾着床,眼皮子就开始打起了架。 见夏建辉打起了瞌睡,小狼崽子拽着被子盖在夏建辉身上,抓着夏建辉的手,习惯性的开始搓。 他知道小灰怕冷,所以这三天来逮着空闲就会给小灰搓搓冻僵的手。 虽然乏的厉害,可也三天没洗澡,身上又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夏建辉睡的并不沉。小狼崽子一给他搓手,他就醒了,只是懒得睁开眼。 感觉小狼崽子一直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搓着,生怕他冷,夏金辉心底感动,回手握住小狼崽子的手:“别搓了。” “不,小灰怕冷。”小狼崽子对着夏建辉的手哈了两口气,“暖和没?” 夏建辉闭着眼把小狼崽子拖进被窝里:“这样更暖和。” 小狼崽子眯起眼,尽可能的贴着夏金辉充当暖炉,一动不动。 夏丽妮进西屋叫两个弟弟吃饭的时候,夏建辉和小狼崽子窝在一个被窝里睡的跟死猪似的,不省人事。 于是,帮他俩掖好被子,顺手关上房门,人又退了出去。 夏奶奶离世,夏老爷子一直没什么异样,只是在夏建辉他们送夏奶奶出殡的时候,留在家里的夏丽妮看见夏老爷子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大青石上,哼了好久的小曲儿。 “男愁唱,女愁哭……”银子妈妈给表示不解的夏丽妮解释说:“那是你爷伤心了,犯愁了。” 相伴了大半辈子的老伴儿去了,如果不伤心就真成铁石心肠了。至于犯愁,自然是今后的生活问题。老头儿比不上老太太,光是吃饭问题就能愁煞一辈子没沾过锅台边的夏老爷子。 三天圆坟,七天头七,随后又是二七、三七、四七直至七七祭完,正好到千禧年的春节。 夏来金想趁机接夏老爷子进城,夏老爷子固执的不肯:“人都是落叶归根,合着你这是让我老了老了,还要挪窝儿不成?” “我去城里干啥?你三个兄弟都在村儿里他们还能饿死我?” “我跟你进了城,到了节气连给你妈烧点纸都不方便……” 最终,夏老爷子仍是没跟夏来金进城,夏来金只能私下里跟三个兄弟交代了一番,又每人塞了一沓钱,让他们平时给老爷子多做些好吃的。 遇到一个固执的倔老头,夏来金除了尽量抽时间多回家几趟,多花点钱外也别无他法。 第53章 长大的小黄小灰 有夏奶奶的遗言,又有夏老爷子的勒令,夏来金到底是把电焊队分了一队给了夏来银管。好在几年下来,夏来银除了贪点、懒点之外,并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厂子里顺风顺水,没出什么糟心的事故,竞标到的活一年比一年多,银行里的存款翻着番儿的长零,夏来金心宽体胖,才四十出头就开始发了福。 “老爸,你也跟我们去练跆拳道呀!”小狼崽子胳膊肘搭着夏来金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夏来金的肚腩,“你太胖了,你看冀二叔那身材,真是刚刚的!” “滚蛋!”夏来金拍掉小狼爪子,斜着眼冷哼,“小兔崽子,别的没跟你哥学会,就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法西斯!不让人说真话……”小狼崽子甩甩通红的爪子,“你现在本来就比冀二叔粗了一圈儿!” “嗨!小兔崽子,皮痒痒了啊,还越说越来劲了……”夏来金说着要捉小狼崽子,小狼崽子见机哧熘一下跑出老远,夏来金坐在沙发上气得磨牙,“滚过来,老子要揍你屁股!” “哼哼!法西斯!”小狼崽子盯着夏来金,双脚一步一步后蹭,“恼羞成怒了就揍人!” “小心着点儿,想毁容啊?”银子妈妈端着一碗鸡汤,急急停步,险险的避开了倒退的小狼崽子,斥道,“都上高中了还跟个猴子似的没个稳当劲儿,白长个傻大个儿!” “嘿嘿!”小狼崽子憨笑一声,接过银子妈妈手里的鸡汤,“妈,我给小灰送过去!” “去吧,别吵你哥温书。” “得令!”小狼崽子高声应了一句,小心翼翼的捧着鸡汤回了卧室。 三年时间,小狼崽子窜高了不少,就是在比他大了两三岁的同学堆儿里,个头也算是拔尖儿的。 十四岁的少年,眉宇间已经长开,脱去大部分稚气之后,样貌愈发像年轻时的夏来金。自然,样貌中,前世仇夏的影子也愈发清晰。 因此,夏建辉情不自禁的刻意对小狼崽子保持了距离,从去年起就坚决不允许小狼崽子钻他被窝了。其实,他更想跟小狼崽子分房睡,无奈这些年家里虽然陆续买了几套房子,常住的却还是丽景苑这套老房子,一是住惯了,和冀二叔家做惯了邻居,二是夏建辉和小狼崽子都在兴北一中高中部上高中,住在这里上学方便。 虽然夏建辉刻意冷淡着小狼崽子,无奈小狼崽子在夏建辉面前是个没有脸皮的赖皮,就算他自己也知道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着夏建辉说撒娇就撒娇,贴心指数和死缠烂打的段位却是一天高过一天。 第51页 2003年五一黄金周,正好赶上非典热潮,夏丽妮和冀晴所在的大学封校没能回来,夏来金的全家旅行计划泡汤,夏建辉乐得在家温习温习功课。 说真的,就算他重生,他也没把握考上冀晴和夏丽妮就读的大学,可是那俩丫头却早早的给他下了军令,必须去t大跟组织会和。 为了不让自家渣爹再拿出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钱去买个录取通知书,夏建辉只能耐着心思跟他上辈子最讨厌的课本死磕,争取凭着自己的实力向组织靠拢。 说起组织,t大还真算得上是他们的大本营了,大四的柳少风,大二的夏丽妮、冀晴和冀鹏,都聚在了临市的t大。 冀鹏高中三年也是在兴北一中高中部读的,期间一直住在冀建国家里,夏建辉跟他混的倒是不错,其实私心里,夏建辉有点想把冀鹏发展成未来的姐夫,只是看着平时相处的模式,夏丽妮完全把人家冀鹏当成了个傻小子欺负。 不知道为什么,从初中就一直围着冀晴转悠的柳少晨并没跟他们报考同一所大学,反倒是报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于此,冀晴貌似一点都不意外,笑呵呵的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 反倒是夏建辉一直觉得难以想像,那个整天嘴上贫贫的,在他刚上初中的时候就搂着他、偷偷给他塞a片、教他怎么当爸爸的少年,理想竟然是当警察…… 夏建辉每次想像起柳少晨一身警服的模样,他就会有种深深的幻灭感。 “小灰,鸡汤!”小狼崽子把鸡汤放在书桌上,顺手从背后搂住夏建辉,脸颊贴着夏建辉的耳朵问,“你又在想啥呢?” 夏建辉眉头微皱,伸出两根手指拨着小狼崽子的脑袋往外推:“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不敢!”小狼崽子眯着眼收紧手臂,“但是,小灰,这回你得告诉我为啥。” “你长大了。”夏建辉收回手指,平静的命令道,“松手。” “哼哼,又是这句,长大了我也还是我啊……”小狼崽子意犹未尽的松开手臂,心里笑的跟个偷了腥的猫似的,嘴上却佯装不忿的指控,“小灰越来越法西斯了。” 夏建辉挑眉斜睨小狼崽子:“是么?那要不要我跟老爸建议一下,让你去纽西兰跟橙子做伴儿啊?” “啊?不用……”小狼崽子颓然的拽住自己的耳朵,蹲在夏建辉腿边儿可怜兮兮的看着夏建辉,“哥,我错了,你千万别那么狠,要是真把我发配到看不见你的地方我会死的。” “说过多少次了,说话前过过脑子……”夏建辉皱着眉敲了敲桌面,“你是想……” “啊!小灰,我们不是要去邮局么?”小狼崽子突然打断夏建辉的话,“我去停车场等你。” “唉……”夏建辉轻嘆一声,喝了鸡汤,跟夏来金老口子打了声招唿,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去给困在大学里的夏丽妮和冀晴、冀鹏寄点干粮和衣服过去,毕竟学校一封,吃的就只剩下食堂了,购物场所自然也就只剩下校内的小卖部了。 坐在车里,两双极其相似的狭长眸子静静的对视了一眼,一个眼神清冷,一个眼神谄媚狗腿。 “小灰,我跟你一起去,帮你拎东西。” “我还没老。” “那我去保护你,给你当保镖。” “我不是小姑娘,不会有人劫色。” “谁说不会,万一遇到花被面那样的变态怎么办?”小狼崽子说的忧心忡忡,煞有其事,却是掐准了夏建辉的死穴。 果然,听小狼崽子提起花被面,夏建辉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转动钥匙,打火出发。 一拿到身份证,夏建辉就拉着夏丽妮和冀晴去把驾照考了。拿夏来金的车试了多次,技术得到夏来金的认可之后,去年18岁生日的时候,夏来金就送了这辆太空灰色的宝马z4做了他的成年礼物,为此夏丽妮还笑着埋怨了一回夏来金偏心,说什么儿子闺女差别待遇,她成年只得了一台笔记本,小辉成年就得了辆跑车。 然而,因为稍显招摇的过,这辆跑车自从进了夏建辉家的门,一年倒是有差不多三百来天在停车厂停着接灰。 或许,要不是这次要寄走的东西实在太多,夏建辉依旧不会把他开出来得瑟。 为了避免遇到同班同学,夏建辉特意去了个离家远,熟人少的邮局,只是…… 当车停在邮局门前,看见那个招唿着人大箱小箱往邮局里搬东西的男人的时候,夏建辉真的觉得很是无语。 第54章 丢掉懵懂的小黄 “我擦!花被面!” “乌鸦嘴。”夏建辉斜睨小狼崽子一眼,熄火,准备下车,小狼崽子拽住夏建辉的手腕,拧着眉心建议,“小灰,我们去别家,要不然那死变态又要调戏你了。” 夏建辉挑眉,拔了车钥匙,漫不经心的反问:“他早就看见我们了,躲得了么?” “呦!辉子美人,你也来寄东西啊?”陈子炯穿着花衬衫,肩上搭着一件黑色皮衣,扬着嘴角,快步朝他们走过来,短军靴踏在透水砖上,发出略带沉闷的“哒、哒”声。 小狼崽子如临大敌,快速跳下车,跑到夏建辉身前,隔开夏建辉和陈子炯,眸子里光芒闪烁,尽是敌意。 陈子炯笑意更浓,隔着小狼崽子直接搂住夏建辉的脖子,深情款款的调戏:“辉子,哥想死你了!来,给哥亲个!” 陈子炯的声音肆意而又张扬,惹得街上不多的几个行人频频回头。 小狼崽子眼里喷火,手搭在陈子炯胸前,作势欲推越过他的肩膀把“猪哥脸”凑向夏建辉的花被面。 夏建辉不躲不闪,淡定的把小狼崽子拽到右手边儿,握住他的手,捏了捏,透过额前碎发静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俊脸,平静的问:“这么巧,炯哥也来寄东西?” “是啊,给疯二那混蛋寄点干粮……”在鼻尖碰上鼻尖的瞬间,陈子炯突然站直身子,捏着夏建辉的下巴,不满的抱怨,“辉子美人,你有没有点被人调戏的自觉?怎么可以一点儿都不紧张呢?” “被炯哥调戏,是我的荣幸……”夏建辉微微仰头,直视陈子炯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眼里蕴染着几分笑意,“毕竟,像炯哥这么美,这么让人心动的人,不多。” 夏建辉一句话,小狼崽子的脸色变得铁青,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夏建辉眉头微皱,状若不经意的扫了小狼崽子一眼,没说什么。 “我勒个去!”因为被反调戏而炸毛的陈子炯,瞄到小狼崽子的反应,突然又心情大好,余光瞄着小狼崽子,笑道,“哈哈,那是自然,像哥这么优秀的人可不好找,要不辉子考虑下,给哥当媳妇得了。” “我倒是不介意……”夏建辉弯起嘴角,慢悠悠的道,“怕就怕我前脚应了炯哥,后脚就被天一哥给剁了餵狗了。” “哼哼,臭小子,有老子在,你怕他呀?”陈子炯虽然臭屁的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话说的却少了点儿底气。 夏建辉也不揭穿他,抬手看了眼表:“邮局快下班儿了,炯哥,我先进去寄点东西。” “那么麻烦干啥?放一起寄得了,反正他们都在一个学校……”陈子炯说着朝自家小弟招招手,“滚过来,把这车上的东西一起搬进去寄走。” “是,炯哥。”两个黄毛小青年屁颠屁颠儿的跑过来,开始搬东西。 “炯哥,谢了,替我省了好一笔邮费。”夏建辉看着两个黄毛把东西搬完,状若无意的逃离陈子炯揽着他肩膀的手臂,“我进去看看,他们不知道哪些是给谁的。” “去吧,反正调戏你这臭小子也没啥劲……”陈子炯拽住几近暴走的小狼崽子,“哎,小煌,你别走啊,给哥说说橙子小美人和扬扬小正太哪去了……” 小狼崽子被陈子炯拖住,夏建辉稍一犹豫松了手,头也不回的进了邮局。 小狼崽子紧紧盯着夏建辉的背影,愤愤的道:“松手,我要去找小灰。” “不放!”双手拖着小狼崽子的手腕,“你还没给人家讲橙子小美人和扬扬小正太呢!” “死变态!”小狼崽子忍了几忍才没把心里的这句咒骂骂出声来,想着夏建辉严厉的提醒,强耐着性子,隔着玻璃看着邮局里夏建辉的身影,不耐烦的道,“小扬跟冀二叔去看新买的房子了,橙子被程三叔送去纽西兰留学了。” “啊?爷的橙子小美人啊!”陈子炯一手拽着小狼崽子,一手捂着胸口哀怨的痛唿,“居然不打招唿就一个人偷偷熘去国外镀金了……” “放手啊,我要去找小灰呢!”小狼崽子挣了几挣,没能睁开陈子炯的钳制,恨得直咬牙切齿:明明就是一个死变态,怎么这么厉害呢! “你答应我去追那个冀晴当疯二的情敌,我就放手!”陈子炯目光闪烁的打量着小狼崽子:说起来这小崽子貌似比程宇更适合当疯二的情敌啊,程宇那小子太漂亮太受了。 小狼崽子被气得翻了个白眼儿:“我没自虐倾向!” “不行,疯二没情敌的话,太便宜他了!” “……”小狼崽子停止挣扎,因为他发现夏建辉已经跟两个黄毛一起把东西装好,准备出来了,“你想折腾少风哥还是想别的法子吧,小灰说过,少风哥追求冀晴的障碍从来都不在情敌身上,而在于冀晴自己。” “啧,听起来辉子挺了解冀晴的么……”陈子炯拽回小狼崽子,搂着他的肩膀,“哎,小煌,你说辉子有没有可能喜欢冀晴?” 小狼崽子虽然不愿意承认,还是不得不闷闷的说:“喜不喜欢不知道,但是他俩从小就定娃娃亲了,而且小灰对小晴比对别的女生好的多。” “唔,有意思。”陈子炯的目光在远处的夏建辉和身边的小狼崽子身上来回扫了几次,突然问,“小煌,你喜欢辉子?” 小狼崽子心里压抑多年的懵懂勐然炸开,一个清晰的念头乍现,并牢牢地盘踞在他心底,挥之不去。不过,他还没有勇气这么坦然的承认,只是翻着白眼强装镇静的反驳:“他是我哥,能不喜欢么?” 第52页 “嘿!不承认也没关系……”陈子炯其实就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发现了苗头总要搅合搅合才甘心,“不过,你要是真喜欢他的话么,像现在这么粘着他可不行。” 小狼崽子哼哼着把脸扭向一边儿,耳朵却支了起来。 “你这么粘着他,他只会把你当成孩子,而不是男人……” “辉子呢,是个很冷静,很有主见的孩子,可怜的小崽子,你想搞定他,其路漫漫,充满坎坷啊!” “不过么,你求求我,我可以教你怎么搞定他呦” “哥要求不多的,只要你……”陈子炯继续热心的给小狼崽子灌输各种各样的思想与所谓的追人攻略,小狼崽子侧着头,微抿着嘴静静的听着。 夏建辉从邮局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落日的余晖下,身材颀长的俊美男人嘴角带着坏笑,巴拉巴拉不停的说着,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抿着嘴、别着脸静静的听着,粗硬的短髮根根直立,染上了一抹夕阳的光辉。 看见夏建辉出来,俊美男人张扬的笑着对他摆摆手,上了黑色悍马,扬长而去。 少年没如他预想的那样,冲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只是站在原地,绅士的拉开车门,等着他走过去:“小灰,我们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夏建辉频频从后视镜里观察小狼崽子,小狼崽子没如以往那般,滔滔不绝的抱怨花被面如何变态,只是静静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路边倒退的景象发呆,抑或是沉思。 夏建辉总觉得有什么的东西变了,可到底是什么变了他却说不清道不明。 2003年7月23日,星期三,晴转多云。 小黄突然转性了。 近来竟然没黏黏煳煳的贴着我撒娇,真是奇怪。 他还是会小心翼翼的捧鸡汤给我,但是不再死皮赖脸的从后边抱住我,用脸颊蹭着我,执拗的问为什么了。 每天我写完日记,躺进被窝里的时候,被窝里还是暖暖的,但是里边再也没有那死赖着不肯滚回自己被窝的小崽子了。 放学的时候,他还是会等我一起回家,不过不再傻乎乎的逆着人流从一楼跑上四楼找我,而是提前出校门,在门口静静的等我…… 那只小崽子就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似的,我心里感觉很……微妙。 说不出是高兴呢,还是失落……我怎么会失落呢?他突然长大了,知道保持该有的距离我不是应该高兴么? 为什么要失落呢?那小崽子明明比以前还要贴心,只是不再冲着我撒娇了而已啊?唔,要不问问金子渣爹,看着我们长大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但是……嘿,还是算了吧,没准儿渣爹会以为我在跟他炫耀,谁让小崽子对我比对渣爹贴心呢。 还是不想了,猜青春期少年的心思那是自己找虐,还是早点睡,准备明天的同学聚会吧。 时间过得真快,这么快就高中毕业了呢。 第55章 带回家的“女朋友” 同学聚会总是一年比一年来的人少,即便这是夏建辉他们高中毕业后的第一次聚会,全班59个人也只来了三十几个。 聚会见面的地点就在兴北一中高中部大门口。不得不说,兴北一中高中部是个好地方,正门对面是铁菩萨山公园,侧门对面是酒吧ktv,一站地之外是商业中心。 三十几个刚刚摆脱高考桎梏的孩子聚到一起后,直接齐刷刷的杀进了对面的公园。滦北市有很多xx山公园,但是铁菩萨山公园里的铁菩萨山是唯一一座石头山,其他的说是山倒不如说是小土丘。 “唉,这铁菩萨山的门票都十块钱多长时间了,真是……” “这个展完展那个,实在没的展,拿铁筋泡沫做个恐龙也能展展,不就是为了给门票涨价么?” “啧,我们应该七点以前来,免了门票丫的。” “……” 女生们三五成群,手挽着手,叽叽喳喳的抱怨着涨上去就没降下来的门票,原来班里的学习委李伟突然指着山脚一个隐蔽的洞口,高声建议:“喂喂喂,同志们有没有兴趣去钻钻铁菩萨山的防空洞?” “拉倒吧!西面那个洞口一堆碳粉,抹脸上都洗不干净。”瘦瘦高高的班长何冰紧跟着反驳。 “我们完全可以从东南那个洞口出去嘛,那里连着后山的小湖,可是近了不少路呢!” “我说李伟,你是不是觉得那次自己抹了一脸碳粉,被老冯抓了个正着挨了顿训心里不甘心,所以想让同志们一起抹一回啊?” “切,老子是那么心思不正的人么?” “……” 几句话之间,班长和学习委又争了起来,体育委员刘波坏笑着问:“难不成你俩偷偷去里边约会过?” “噢……刘波真相了没?” “嗷……刘波真相了啊!” “都去死,老子会跟那个竹竿儿去?要去也是带着美女去啊,哼哼!” “……” 夏建辉悠闲的走在队伍末尾,随意的拽了颗青色的野枣拿在手里,边捏边听着同学们笑笑闹闹,突然觉得年轻真好。 “夏同学……”声音清脆悦耳,只是这个称唿让夏建辉身上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夏建辉收回目光,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女生瘦瘦高高,貌似是班上的谁来着?徐什么还是周什么?“有事儿?” “没,就是看你一人在后边走,跟你打个招唿。”周佳说完,脸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夏建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一起走吧。” “嗯。”周佳点头,甜笑,脸颊现出两颗小酒窝。 铁菩萨山虽然不陡,但是他们选的不是修葺好的登山路,而是窜进林子里走的被游客踩出来的小路,自然没那么平坦好走。 出于绅士风度,一路上夏建辉对身边儿的周佳颇为照顾,遇到不好走的地方,会主动扶她一下,就像……照顾闺女一样。 不过这举动看在别人眼里,就变了味道,几个爱起闹的同学笑嘻嘻的调笑着说:“别看夏建辉平时不声不响的,倒是把咱们班的头号美女给泡走了啊!” 周佳只是脸红,没有反驳,夏建辉自然也不好跳出来说他们误会了,所以,之后在公园里逛盪的时候,夏建辉和周佳就被同学们心照不宣的排在了一组。 其实,夏建辉对周佳的印象一直仅限于一个姓。 以前上课的时候,174的夏建辉坐正数第三排,172的周佳坐倒数第二排,又一个是男生一个是女生,他们还真是没什么交集。 身高是夏建辉的“心病”,上辈子他长到了178,离理想中的180整整差了2厘米,所以这辈子从小就逼着自己多吃多运动,可是没想到他到了高中毕业才174,就是身材也没上辈子理想,每次穿着衣服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有点文弱的感觉,很不慡。 尤其是,小狼崽子涨势甚勐,眼看着就要比他还高还壮的时候。 “夏同学?”看着穿着高跟鞋比自己还高的周佳,被戳中心底痛处的夏建辉正在心里默默不慡的时候,周佳拽着夏建辉白色半袖衬衫的衣袖摇了摇,红着脸问,“你不方便告诉我么?” “……”夏建辉沉默,他刚才完全没听见周佳问的什么,“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你问我什么?” “唔,我是想问你高考志愿报的哪儿。” “t大。” “真的啊?太……巧了,我也报的t大,你报的什么专业?” 一起走了这么久,周佳的心思,夏建辉也明白了几分,见周佳知道跟自己报的是同一所院校就这么兴奋,夏建辉垂眼,掩下不解和无奈:“城市规划。” “可惜不是同一个专业。”周佳声音里说不出的遗憾,夏建辉无奈的岔开话题,“他们都在打枪,我们也去玩玩儿?” “我不会。” “没关系。” 上辈子当兵的时候,夏建辉的枪法就不错,公园里这玩具枪自然难不住他,因为某种客观因素,虽然没能打爆30个气球,夏建辉还是轻轻松松的打爆了29个,最后得的毛绒玩偶,夏建辉顺手送给了周佳。 后来又玩儿激流勇进,夏建辉依然和周佳坐在一起,去半山腰的铁菩萨面前许愿,两个人还是站在一起,去吃饭,两个人坐在一起,去k歌还是坐在一起,还被同学们起着哄合唱了一首情歌。 到最后,一天疯下来,两个人熟悉了不少,周佳不再动不动就脸红,夏建辉也主动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万一两个人真的都被t大录取的话,方便周佳联繫他。 从ktv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学习委和班长稍作商议,决定由男生送女生回家,夏家辉自然而然的被分摊到了周佳。 周佳家在城南区,说实话,俩人真不顺路,不过夏建辉也没拒绝,只是道:“我送你?” “是不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 “要不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夏建辉没反对,他说送,只是出于同学的情谊和他骨子里的绅士风度,既然周佳自己觉得打车回去没事儿,他也不想多事儿,随即开始帮她拦车。 正是晚上七点,赶上了计程车司机交班的时候,被拦住的计程车司机听说去南郊那么远,还是有一段超难走的石头路的村子,司机不约而同的找藉口拒载了。 夏建辉默默记着车牌号打算事后投诉,无奈的继续拦下一辆车。 “要不你先回家,我自己拦车吧。”周佳不好意思的低头,大概是觉得耽搁了夏建辉半个多小时很不好意思。夏建辉倒是无所谓的笑笑:“没事儿,我不急着回家。” 又拦了几辆,依旧被拒载,夏建辉皱了下眉,拽着周佳的胳膊往北走,“算了不拦了,跟我回家拿车。” “啊?”周佳呆呆的看着夏建辉,一时没反应过来。 夏建辉无奈的道:“你家在南郊,没通公车,打车计程车司机都不愿意去,还是我送你吧。” “谢谢。” “不用客气,都是同学。” “只是……同学?” “是啊,要不然是亲戚?”夏建辉佯装不懂的开个玩笑,松开周佳的手臂,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在前边带路,周佳低着头在后边跟着,沉默一会儿,笑道,“既然都是同学,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53页 夏建辉带着周佳到自家楼下,本想带着她一起上楼,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自家银子妈用打量儿媳妇的目光打量周佳的情景,心里打了个突:“你在楼下等等我,我上去拿车钥匙。” 周佳眼里有失望,倒还是笑着点点头,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开始揉搓白色的小狗玩偶。 长椅的位置正对着夏建辉家客厅的窗户,或者说,在夏建辉家客厅窗户那正好能看到路灯下的长椅,长椅上的短髮美女。 “啧!这髮型,十有八九也是咱们兴北一中出来的……”放假回家的夏丽妮靠在客厅窗户那,叼着冰激凌勺子感嘆,“好好一个温柔似水的小姑娘,就给兴北一中这么糟蹋了,要是长头髮多好啊!” “妮子,你啥时候开始喜欢看美女了?”冀晴笑眯眯的调笑,“在学校的时候,你不是一直盯着帅哥眼冒绿光的么?” “唔,其实我对美女没啥兴趣,我只是对跟小辉一块回来的美女有兴趣。”夏丽妮笑着看冀晴,“我说,小晴,你跟我家辉子可是娃娃亲呢,怎么着,吃醋不?” “我跟辉子的情谊是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你看柳少风这几年跟块膏药似的粘着,小辉也没吃醋不是?” 夏建辉小跑上楼,拉开门正好听到这一句,随即笑道:“我也想吃醋呢,可惜小晴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臭小子,找死呀!”冀晴随后将手里的抱枕砸向夏建辉,夏建辉接住抱枕,扔回沙发上,讨饶,“得,女王陛下,小的知错了。” “啧,小辉,错不错的一会儿再说,先说说咋把美女扔楼下了吧?”夏丽妮笑眯眯的看着夏建辉,“要不姐去帮你把她领上来?” 夏建辉无奈抚额:“姐,别逗了,就是个普通同学,你帮我去我抽屉里拿车钥匙倒是真的,我不换鞋了。” “嘿嘿,还不好意思呢!”夏丽妮笑着高唿,“小煌,给小辉上钥匙!小辉要去约会!” “楼下那女孩儿真是小辉找的女朋友?”银子妈妈觑着炒菜的间隙,拿着锅铲子从跑到厨房门口,对夏建辉嚷嚷,“我告诉你啊,没门儿,老娘就喜欢小晴。”说完又急乎乎的沖回了厨房。 夏建辉无语的盯着夏丽妮:“姐,你玩儿我啊?” “没……”夏丽妮又挖了一口冰激凌,“就是消遣消遣。” 夏建辉无力的靠在门上:“真是怕了你俩了。” 听见夏丽妮吆喝,小狼崽子匆匆关了与备註为囧变态的qq聊天窗口,翻出车钥匙,拽开卧室门,正好听到银子妈挥着锅铲子的勒令,小狼崽子的脚步兀然死死得钉在卧室门口。 手紧紧抓着门框,骨节分明,小狼崽子的目光投向客厅,由于角度问题,并没看见站在门口等钥匙的夏建辉。 小狼崽子勉强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问夏丽妮:“姐,小灰带女朋友回来了?在哪儿?” 第56章 暴露心意之后(上) 【煌】炯哥,行动刚进入准备阶段,就来情敌了。 【囧变态】神马?辉子找男朋友了? 【煌】#¥%¥@¥#¥% 【囧变态】那男人怎么样?酷不酷,成熟不成熟? 【煌】@#¥¥%……% 【囧变态】难不成赶上哥十分之一帅气潇洒了?要不然你怎么会自卑的说不出话来? 【煌】……炯哥,是女朋友好不好? 【囧变态】那你担心什么?信炯哥,辉子绝对是受,不会找女人的! 【煌】问题是现在已经找了,今天都带到我家楼下了啊啊啊啊啊啊!! 【囧变态】难道辉子是双?还真没看出来啊,啧啧!那他为啥不喜欢那个冀晴吶? 【煌】炯哥,你能不能把状态切入正常模式?我都快烦死了,你还玩儿。 【囧变态】烦屁啊,你不都说了么,辉子只是把那妞带到楼下,既然没带家里去就说明他不是认真的了。 【煌】可是我姐跟冀晴开玩笑的时候,小灰默认了,还急乎乎的要走了车钥匙,送美女回家了。 【囧变态】傻啊你,平时粘的跟狗皮膏药似的,关键时刻咋不跟着了?还在这跟哥扯淡! 【煌】我倒是想,就差抱着小灰大腿哀求了,可惜被拒了…… 【囧变态】怕你破坏他们二人世界?难道是想搞车震? 【煌】伏地跪拜,炯哥,你正常点吧,我还没成年呢。 【囧变态】装什么纯啊,没成年就知道稀罕自家老哥了?没成年就知道啥是车震了? 【煌】擦,那得谢谢柳少晨啊!那次他塞给我跟小扬一张光碟,说是爱情动作片,我俩傻x似的在客厅dvd放了,当着冀晴跟小灰的面! 【囧变态】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煌】笑够了?笑够了就赶紧给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囧变态】等辉子回来,直接强了他。 【煌】炯哥,求你了,别坑我了。 【囧变态】求我管屁用啊,谁让你这蠢蛋刚才不粘着上车的? 【煌】小灰说,要是我实在喜欢趴前机盖上吹风的话,等他回来再趴,到时候他给我弄俩电扇放边儿上,安全还能全方位吹风…… 【囧变态】前机盖儿?唔,想起来了,辉子美人的车是两座的…… 【煌】先不说了,小灰回来了。 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小狼崽子忙不迭的关了聊天窗口,小跑着冲进客厅露个脸,看着夏建辉的脸色,狗腿的自告奋勇:“小灰,你回来了?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嗯,水弄热点儿,放好了出来。”夏建辉把满满的尼龙袋放在门口,抹了把汗,转身按响了冀建国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冀建国。 冀建国穿着个大花裤衩,赤着上身,胸肌线条优美,小腹上没有一丝赘肉。 夏建辉的眼神飘了一下,笑道:“叔,刚掰下来的玉米,弄点过去煮着吃。” 冀建国伸手帮夏建辉抹了下被汗水打湿的鬓角:“咋不叫我下去接你?” “叔……”夏建辉就势蹭了蹭冀建国的手心,“就这么一袋子玉米,哪还用你下去接我啊。” “哼!”夏来金嫉妒的瞄了几眼冀建国的身材,扬着下巴轻哼了一声,“小煌,滚出来!” “来了……”小狼崽子直接冲到夏来金背上,搂住夏来金的脖子问,“老爸,啥事儿?” 夏来金用食指关节敲敲小狼崽子的脑门:“去,弄个袋子装点玉米给你程三叔家送去,紧熘儿的!” “是!”小狼崽子扭头要去找塑胶袋,银子妈拿着个盆从厨房出来,斥道,“彪唿唿的,还找啥塑胶袋啊,把咱们家跟你冀二叔家的份儿倒出来,直接拿这个尼龙袋装着送过去不就得了?” “还是老妈英明!”小狼崽子见风转舵,立即改拍银子妈的马屁。 倒出大半玉米,小狼崽子和冀扬抬着剩下的去了程志军家,夏丽妮、夏来金、银子妈妈则跟冀建国、冀二婶他们一起扒玉米皮。 夏建辉跟同学一起疯玩儿了一天,紧接着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又扛了一袋子玉米上了四楼,身上黏煳煳的,跟冀建国他们打了声招唿,就泡进了浴缸里。 客卫靠近门口,夏建辉边泡澡边听他们在楼道里聊天儿。 银子妈:“梅子,咋没见小晴?” 冀二婶:“跟同学出去了。” 银子妈:“哎?妮子,你咋没一块儿去?还能跟小晴做个伴儿。” 夏丽妮:“啊?哦,是小晴的大学同学,我跟他们不怎么熟。” 银子妈:“死丫头!你不知道……” 夏丽妮:“我知道知道,给你看着呢。” 冀二婶:“那啥……嫂子,我们扒这些就够了。” 夏来金:“再扒点,你那点儿够谁吃的?” 冀建国:“不用了,这些够了。” “……” 泡澡泡的太舒服,夏建辉只听到这就迷迷煳煳的睡着了,直到小狼崽子回来,敲着卫生间的门,吆喝:“小灰,玉米煮好了,妈叫你出来吃。”他才醒过来。 随意披了件浴袍,拿了条毛巾擦着头髮出了浴室,没听到预想中小狼崽子问东问西的声音,直接收到了银子妈的轰炸:“小辉!你看看你,不好好看着小晴,非要去送个不相干的丫头,你想气死老娘啊!” 在毛巾的遮挡下,夏建辉无奈的皱了下眉:“妈,别说小晴只是跟同学出去吃饭,就是真跟人谈朋友,咱们也没权干涉吧?” “少跟老娘提干涉啊!老娘可不是干涉人家小晴,是让你去追她,赶紧把她给我追回来!”夏丽妮啃着玉米偷笑,银子妈又抬手拍了下夏丽妮的后脑勺,“还有你,你也是,谈朋友的时候眼光放准点儿,依我看少风那孩子就不错……” “嘿!”小狼崽子接过夏建辉手里的毛巾,认真的帮夏建辉擦头髮,以掩饰心底压抑不住的笑意。 “妈……”夏丽妮拖着长音叫银子妈,夏来金扫了几个人一眼,递了一个玉米到银子妈手里,“媳妇儿,你现在想那些忒早了,还是赶紧吃玉米吧,味道不错,挺鲜的。” “是啊,是啊,这可是先从玉米秸上掰下来的,虽然没有掰下来直接扔锅里煮鲜,可也比市场上卖得那些好吃多了……” 岔开了银子妈的炮轰,却始终没能躲过小狼崽子的好奇。 夏天,兄弟两个从来不拉窗帘儿。 月光下,顶着刺猬头的少年翻身半趴在闭目仰躺的少年身上,闷闷的问:“小灰,今天那个真是你女朋友?” “你问这干啥?” “没啥,就是好奇。” “不是。” “噢……”见夏建辉没推开他,也没斥责他,小狼崽子壮着胆子往上拱了拱,“那个,小灰,你喜欢那个女的?” “不。”夏建辉头微偏,躲开越凑越近的小狼崽子的脸,“躺好。” “不……”小狼崽子唇微抿,紧张的盯着夏建辉的神色,“你先告诉我为啥送她回家,我就躺好,要不然我不放手。” “数到三,不然……”夏建辉神色不变,只是平静的说着不似威胁的威胁,小狼崽子忙不迭的翻身躺好,“别踹,我躺好了。” 第54页 “嗯。”夏建辉舒服的往空调被里窝了窝,“我不喜欢她。” “太好了!”小狼崽子兴奋过头,攥着拳头对击的瞬间,心里话脱口而出,夏建辉嗖然睁开眼,意味不明的盯着小狼崽子,道,“小黄……” “在。” “你好像非常希望我不找女朋友,是么?” “没……”小狼崽子本能的想否认,又想起不能欺骗小灰,后半截话便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嗯?真话?” “吶个……我就是觉得那个女的配不上小灰……”小狼崽子忐忑的觑着夏建辉的神色,手心开始沁汗。 夏建辉躺在床上,连身都没翻一下,只是用平静的语调陈述:“不管你刚才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总之给我记住一点,不该有的想法别有。” 第57章 暴露心意之后(二) “不管你刚才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总之给我记住一点,不该有的想法别有。”清冷的声音又一次在脑海里响起,瞬间击散了小狼崽子心头那份蠢蠢欲动的慾念,触电似的收回了好不容易才挪到夏建辉手边的手指,秉着唿吸,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睛,偷瞄身边的夏建辉。 月光下,凌乱的碎发越过清秀的眉毛,搭在高挺的鼻樑上,在紧闭的眼帘上留下道道阴影,平时总喜欢微抿着的唇自然的闭着,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笑…… “小灰……”小狼崽子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 “嗯。”夏建辉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示他还没睡。 “你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小狼崽子的声音闷闷的,“我想去送你。” “你已经开学了,高二的课程很重要。”夏建辉翻身,睁眼,淡淡的看着小狼崽子,“不能去送我。” “我可以请假,就一天没事儿的。”小狼崽子伸手,轻抚夏建辉的脸颊,“你去上学,要好久才能回家。” “十一肯定会回来的。”夏建辉捉住小狼崽子的手,按到枕头上,“十一正好是爷七十大寿。” “还要一个月……”小狼崽子错开夏建辉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握在一起的手,“小灰,你周末能回来不?反正只要两个多小时就能到家了。” “家里没事儿的话,不会。”夏建辉松开小狼崽子的手,揉了揉刺猬头,“难不成你还没长大,离开哥就睡不着?” “是睡不着……”小狼崽子小声咕哝了一声,目光灼灼的盯着夏建辉,信誓旦旦的道,“我明年就参加高考,去t大找你。” “……”夏建辉沉默,一个多月来,他一直都在说服自己:那天晚上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想多了,小狼崽子对他只是一种雏鸟情节,只是跟他这个哥哥亲近一点,没有其他的…… 可是,现在这种目光又是什么? 夏建辉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来:“你没必要也考t大,你可以考你喜欢的学校,选你想去的城市。” “小灰在哪儿我就去哪儿。”小狼崽子舔着脸往夏建辉身边凑,夏建辉勐地坐起来,掀开空调被,下床,“我去喝水。” “床头柜上有。” “我想喝温开水。” “正好是温的……”小狼崽子摸摸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端起来递向夏建辉,“怕你口渴,我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现在正好是温的……小灰。” “我现在又想喝凉的了。”夏建辉转身,几近落荒而逃。 “怕你口渴,特意在床头柜放了杯水……”小狼崽子越来越大,仇夏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总是在不经意间勾起夏建辉掩埋在心底的记忆。 这是第几次了? 总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还是这么轻易就又记起来了,最可恶的是,想起来的时候,心底依旧会闷闷的疼。 客厅的阳台上,夏建辉站在窗前,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对着楼下昏黄的路灯吐了个烟圈,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嘲: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重活一辈子,却还记着他。 真的不能变、不会变么? 可是他已经变了,就好像上辈子最讨厌的烟,这辈子他也早早的学会了,并爱上了,还有什么不能变的呢? 人都是会变的,所谓的喜欢与不喜欢只不过是一时的感触,哪有可能持续一辈子、甚至是两辈子? “所以,只要我想,就能改变……”夏建辉掐灭燃了半截的烟,轻声自语。是的,只要他想,就能改变,无论是他心底那些记忆,还是小狼崽子对他萌生的念头…… “小灰,你咋在这站着,不回去睡觉……”小狼崽子鼻翼松动,惊讶的问,“你抽菸?” 夏建辉挑眉:“怎么,不行?” 小狼崽子勐摇头:“不是,有点……那啥,我咋不知道你啥时候学会的?” “在学校学会的,行了,去睡觉,明天还得早点儿起来收拾东西。” “唔。” 第二天,不仅夏来金一家起了个大早,冀建国和冀扬也早早的起来,过来看夏建辉,冀扬没别的,只是说了句:“辉子哥,记得照顾我姐呀,你有义务的。” 冀建国则在夏来金忿忿不平的目光下,揉着夏建辉的头嘱咐了几句,不外乎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有事儿没事儿常打电话什么的。 看着冀建国说一句,夏建辉就点头应一句,夏来金气唿唿扒拉掉冀建国放在夏建辉头顶的手:“行了,要打电话,我儿子也是给我打。” 冀建国跟夏建辉对视一眼,嘴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没理会夏来金,直接转身:“我去上班了。” “唔,叔,到了学校我给你打电话。” “好。” “混蛋儿子,我才是你老子。”夏来金拉着夏建辉的后脖领往餐厅拖,“行了,别看了,吃饭,你会儿你舅也该来了。” 夏建辉忍着笑坐到餐椅上,挑着眉看夏来金:“爸,你至于么?我不就是跟冀二叔多说了几句话么?” “哼哼,我看是你贼心不死,还想给他当儿子去。”夏来金斜睨着夏建辉哼哼两声,敲着小狼崽子的头顶,“小兔崽子,你可得把你哥看好了。” “哦。”小狼崽子闷闷的应了一声,闷头吃早饭,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夏建辉瞥了小狼崽子一眼,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俩包子之后慢吞吞的道:“爸,其实,只要你对我好,我是不会抛弃你的。” “小混蛋!老子对你不好就能抛了?” “你急啥,目前为止,你对我不是挺好的么?” “气死老子了,滚蛋!” “爸,你不送我去学校报到?” “哼!”夏来金冷哼,小狼崽子突然举手,狗腿的道,“老爸不去送,我去!” “滚犊子!啥事儿你这小兔崽子都搀和搀和!” “我是真想去送小灰,老爸,你就答应了吧!”小狼崽子假装着没看见夏建辉沉下去的脸色,粘着夏来金撒娇。 几个回合的你来我往之后,夏来金没能拗过小狼崽子,让他跟着窜上了送夏建辉去学校的车。 司机是夏建辉的舅舅刘招福。 这几年每年这个时候,刘招福都要开着车送人去各所大学报到,可以说,光是送孩子们上学,他都跑遍大半个中国了。 要送的人,除了夏丽妮、冀晴、夏来金的侄子夏建武和侄女夏丽萍这种自家人之外,还有北钢这个科长、那个厂长的闺女儿子们。 至于t大,刘招福更是去了不下十次了,所以说,并没出现什么迷路问题,一路上轻车熟路,两个小时之后,一家人就从自家楼下到了t大门前。 “还是熟地方好啊,这一路上顺畅的……”刘招福大喇喇的把车开进学校,找了个空隙,停在了离报名点不远的地方,“第一次送妮子她们来报到的时候可是绕了仨钟头才找着,所以啊,小煌,将来你也考t大啊!这样我也跟着省事儿,放假的时候一车就能把你们全拉回去了。” “嗯,过年我就参加高考,考t大。”小狼崽子兴奋的勐点头。 夏建辉微微皱眉:“仨钟头?那我姐肯定又晕车了。” “呵呵!你姐吃晕车药了,没晕……”刘招福不在意的笑笑,扭头问夏来金,“姐夫,咱们先去给小辉报到,完了再找地方吃晌午饭?” “行,早点报到,没准儿还能要着个阳面宿舍……”银子妈催着大傢伙下车,“上回不就是你跟那个老师说了一声,给妮子和小晴要着阳面宿舍的么?” “嗯,反正她们怎么着都是安排,碰着好说话的老师,说一声就行了。”刘招福下车,领着夏建辉他们跑到报名点排队。 报到、办银行卡、存学费、领饭卡、领宿舍钥匙、领被褥脸盆,一圈忙下来,等跟着学生会的学生到了宿舍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夏建辉并没选择学校统一安排的宿舍,而是选了学生公寓,不是他娇气,只是他爱干净,喜欢清静。有带卫生间的四人间新公寓可选,他肯定不可能选用公共水房的八人间老宿舍,反正一个学年也不过是一千二而已,他家不差那几个住宿费。 夏建辉的宿舍在三楼,确实是阳面宿舍,他到的时候还没有其他人入住。 “小灰,选靠阳台的床位,那两个不好,靠着厕所。”小狼崽子眯着眼打量了一眼宿舍构造,指着靠着阳台和暖气的那张床,道,“下边桌子还靠着暖气,这样你冬天在那坐着上网看书也不冷了。” “小兔崽子有眼光。”夏来金乐呵呵的夸了一句,把夏建辉的被褥扔到了床上。 “先把这个褥子铺上,省着让别人占了,其他的东西等吃完饭再往上搬。”银子妈麻利的把军绿色的袋子拉链拉开,拽出褥子,踩着凳子铺好。 小狼崽子狗腿的帮银子妈扶着凳子,刘招福挨个拉开衣柜,看里边有没有往届学生留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夏来金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边往下看,边打电话。 夏建辉幸福又无奈的摇摇头,心里默念:如果让同学看到他家这个阵仗不知道会不会以为他生活不能自理什么的。 第55页 第58章 暴露心意之后(三) 事实证明,夏建辉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当他和家里人在附近的湘菜馆吃完饭,搬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宿舍的时候,才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生活不能自理。 留着整齐的齐眉刘海的圆脸少年,静静地坐在阳台门口的凳子上,靠着墙,微仰着头,目光茫然的盯着房顶的灯管,很认真的在发呆。 梳着光亮背头的中年男人,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板着脸站在少年身后,时不时的挑剔两句:“阿甲,别铺那个褥子,铺从家里带来的,阿乙,动作快点……” “停,柜子里才擦了两遍,就开始放衣服?偷懒呢啊?” “把秋天的衣服放在最外侧……” “……” 三个女人,一个铺床,一个擦书桌柜子,一个穿梭在行李箱间,往柜子里倒腾衣服,宿舍的地上横七竖八摆满了打开的行李箱,完全没有第四个人插脚的地方。 夏建辉一家人只得暂时把行李放在宿舍门口的楼道里,等里面的……同学收拾完。 一个小时后,宿舍里的行李箱空了一半儿,夏建辉的行李总算进了宿舍门口,却只是进了门口而已,他的床和圆脸少年的床之间的过道上仍然塞的满满的。 夏建辉甩甩髮酸的腿,揉着眉心无奈的道:“爸,妈,你们先回去吧,等会儿我自己收拾,再晚等到家天就黑了。” “不着急……”银子妈妈坐在小狼崽子“跋山涉水”挪到门口的凳子上,捶着腿,剜了一眼把他们完全无视的中年男人,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道,“我们先回去的话,谁帮你罩被罩?” “我自己……”接收到银子妈和金子渣爹怀疑的目光,夏建辉讪讪地改口,“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我姐么。” “指望你姐?连她自己的被罩还是人家小晴帮她收拾呢……”夏来金抱胸斜睨夏建辉,“混蛋儿子,你就别瞎操心了啊,就是天黑了也没啥。” “天黑了多不安全……”夏建辉皱眉咕哝,“来的时候也看见了,回滦北的高速正修路呢,坑坑洼洼的……” “我说小辉,你不信你舅的开车技术咋的?”刘招福一屁股坐在大行李箱上,搬着腿扯着大嗓门嚷嚷道,“实在不行,大不了在这儿住一晚上明天再走,咋都得帮你把东西收拾好了才行。” “没错!老爸,我们就住一晚上吧!”小狼崽子胳膊肘搭着夏建辉的肩膀,眯起眼,眼珠一转,冲到夏来金身边儿,抱着夏来金的胳膊,用他那百试不慡的眼神,眼巴巴的望着夏来金,可怜兮兮的央求,“这样我还能跟小灰多呆会儿……” 夏来金凭藉着自身微弱的抵抗力,勐地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哼哼:“小兔崽子,德行!” “老爸……”小狼崽子语调更加可怜,“行不行?” “小黄……”夏建辉皱眉,冷眼瞥着瞬间从苦瓜脸切换成狗腿子脸的小狼崽子,淡淡的问,“你明天不上课了?” “……”小狼崽子的脸瞬间恢復便秘状,抓着自己的刺猬头,可怜兮兮的试探,“小灰,多请一天假没事儿的……吧?” “有事儿……”夏建辉闭上眼,靠着墙,慢吞吞地拒绝,“不行。” 小狼崽子塌下肩膀,蹲到洗手池旁边的旮旯里,对着墙角,开始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 “小兔崽子,脏不脏?”夏来金从后边踢了小狼崽子的屁股一脚,“起来,跟你舅下去买个电话机,你哥这宿舍光有电话线没电话机。” “不,我要跟小灰多呆一会儿。”小狼崽子头顶着墙,闷闷的拒绝。 刘招福起身,提留着小狼崽子的后脖领,将他拽起,拖出宿舍:“行了,你在墙角蹲着就是跟小辉呆着了?还是跟我去超市买东西去吧!” “喂喂!别拽,这t恤是小灰给我买的……舅!” “……” 吵吵闹闹的声音越来越远,夏建辉睁开眼,看向占着大半个宿舍的几个人,不期然正好对上结束髮呆的圆脸少年投过来的视线。 少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透过遮住半张脸的黑框大眼镜,正在好奇的打量他。 夏建辉微微皱眉,想了想,问:“同学,你们什么时候能收拾完?” “呃……”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眨眨眼,仰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忠伯,还要多久?” 中年男人不满的瞥了夏建辉一眼,硬板板地道:“我们碍着你了?” “……”夏建辉直接抬手指着自己的铺位,“那是我的床,你说碍着了没?” “等等。”中年男人想了想,皱着眉一指靠近夏建辉床位的两个箱子,“阿乙,把这两个箱子挪到一边儿。” 总算有了插脚的地方,夏建辉他们也开始行动起来。银子妈妈爬上床铺,掀开褥子,拿着笤帚开始扫床板,站在过道处的中年男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拽着少年快速窜到了阳台上…… 夏建辉嘴角微微抽搐,什么都没说,垂下眼,拿着抹布开始认真的擦书桌和柜子。 其实床板上真的没有灰尘,之前,银子妈妈拿抹布擦了两遍才铺的褥子来着,所以……银子妈妈就是故意的,谁让那个中年男人对他家小辉那种态度了呢? 银子妈妈铺床,夏建辉擦柜子,夏来金打杂,一家三口通力合作,很快就把东西收拾了个差不多。 “爸,妈,你们歇会儿,剩下的我自己来。”夏建辉把擦好的另两位同学的凳子推过来给银子妈和夏来金,开始自己整理零零碎碎的东西。 银子妈瞥了一眼阳台上的男人,捅了捅夏来金:“金子,给招福打个电话,让他给小辉买个电水壶回来用。” 刘招福和小狼崽子不仅带回来了电水壶,还搬回来了一台微波炉,一箱牛奶,一兜子零食。夏建辉看着瞬间堆满的书桌,苦着脸看向刘招福:“舅,你当我是小黄那个吃货吶?” “啧,不干我的事儿啊,这都是小煌的主意。” “……” “那啥,小辉,宿舍里放点吃的挺好,半夜饿了可以垫点。”银子妈奖励般的拍了下小狼崽子的屁股,“还是你小子心细。” “嘿嘿。”小狼崽子笑着挤到夏建辉身边儿,摇摆着隐形的狗尾巴,献宝似的一样一样的往外摆弄,“小灰,喏,微波炉,早晚热牛奶用,你看热奶用的玻璃杯都给你买好了……” “……” “小灰,咖啡,麦斯威尔的,你不是说这个不苦,比雀巢的好喝么?” “……” “小灰,琥珀核桃,开心果,杏仁儿……” “……” “小灰,喏,保温杯,你晚上睡觉前记得倒一杯放在床头,省着你半夜口渴还得下来。” “……” “小灰,热宝,你怕冷,冬天上课烧一个带着……” “……” “小灰,方便面和老干妈,这个你不能多吃啊,偶尔解解馋就行了。” “……” “小灰,这个……” “小黄。” “啊?” “你一样一样都倒腾出来,我还得重新装回去。” “……”隐形的狗尾巴一下子垂了下去。 在小狼崽子朝夏建辉狗腿的献宝的这阵功夫,刘招福和夏来金两个把电话机连好线挂在了墙上,并尝试着往自己手机上拨,结果:“真他妈的还得使卡才行!” “等问到了电话号码我再告诉你们吧。”夏建辉身子微微后仰,憋着笑安抚暴躁的夏来金,“哪个学校宿舍电话不是用卡的?” “破电话,还是手机方便,那啥,混蛋儿子,手机常开机啊。” “嗯,一会儿我去办张本地卡。” “不用,我替你办好了,换上。”小狼崽子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手机卡,狗腿的捧给夏建辉,并不厌其烦的碎碎念,“小灰,你可得常开机,常打电话发简讯啥的,每天晚上都打行不?” “不行,最多一周一次。” “啊?太久了吧,你就不想我……跟老爸老妈?”小狼崽子皱巴着脸,控诉。 夏建辉不为所动,继续低着头整理东西:“那是长途,浪费。” “……”小狼崽子求助的看向夏来金,夏来金别开脸,眼神飘向房顶,据他多年来总结的经验,这兄弟俩进行无关痛痒的争论的时候,他这个当老子的还是保持沉默比较靠谱。 小狼崽子没辙,额头抵着夏建辉的肩膀,拽住夏建辉的衬衫下摆,摇啊摇,“小灰,不天天打电话的话,天天上qq行不?” “有时间就上。” “每天都上……” “嗯?得寸进尺?”夏建辉没有正面回答,挑着眉反问了一句之后看了看手錶,“爸,妈,你们真该回去了,四点多了。” 夏来金和银子妈妈又帮夏建辉检查了一遍各种日用品,这才放心的离开夏建辉的宿舍。 儿子养这么大,第一次分开,夏来金和银子妈妈心里酸酸涩涩的,一直一左一右,不舍的拖着夏建辉的手,把能叮嘱的又叮嘱了一遍之后,这才上了车。 小狼崽子勐地抱住夏建辉的腰,红着眼圈耍着赖皮,死不撒手,最后还是夏建辉板下脸冷声威胁之后,才松开手,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 临走前小狼崽子扒着车窗,再三跟夏建辉说:“小灰,我明年就来t大找你。” 夏建辉微抿着嘴,静静地看着黑色的霸道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边给夏丽妮、冀晴他们发着简讯,告知她们新的手机号码,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的时候,在宿舍里折腾了大半天的中年男人和三个女人总算离开了,看着擦得可以当镜子使的地板,夏建辉勉强驱散了些心里的不快,进门锁门,准备上网消磨时间。 第56页 “嘭!” “啊!”或许是流年不利,夏建辉才迈了一步,门口的灯泡就突然碎了,好巧不巧,刚好从卫生间出来的圆脸少年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双脚缠着他的腰,头埋在他的劲窝处,姿势暧昧至极。 夏建辉嘴角抽搐:“下来。” “嗯……”少年低低的嗯了一声,手脚却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正在这个时候,宿舍门被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个跟夏建辉一样,穿着白色半袖衬衫,黑色长裤的少年。 夏建辉郁闷之极,好在少年只是推了推银边眼镜,便若无其事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宿舍。 “松手。” “你抱我……”少年抬头,水汪汪的看着夏建辉,“地上……” 少年的话没说完,夏建辉耳边就传来一道响亮的口哨声,随后就是:“哇靠!入学第一天就这么刺激,哥们,你们悠着点啊,晚上别弄出啥动静来,我这人觉轻,会失眠的!” 穿着红色大裤衩,绿色t恤,背着半人高的登山包,拖着超大号行李箱的少年,站在夏建辉身边,拇指蹭着鼻尖,眼睛闪亮的盯着夏建辉和圆脸少年勐看。 “……”夏建辉额头青筋暴跳,声音转冷,“我让你下来。” 圆脸少年死死地勒着夏建辉的脖子,执拗的道:“你抱我进去,地上都是碎玻璃。” “……” 2003年9月5日,星期五,晴。 我跟我的室友们别开生面的“第一次”,彻底冲散了我心底那抹淡淡的离愁。 宿命大神,我承认我有罪,我诚心的向你忏悔,拜託你别玩儿我了,就算我真的是个双,也不想在入学第一天就被个二货萝蔔给误会成是同啊,对象还是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货天然呆,omg! 真心的说,宿命大神,那个傻货天然呆真的不是我的菜,真的,比较起来,我更喜欢那个说话精简到极致的傢伙……最起码他外表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初步看来人格也算是正常的,囧,我的要求到底有多低呀! 好吧,我真的是有点不淡定了,不是我抹黑他们,是我的这几个室友,真的没有一个正常的啊。 先说那个傻货天然呆,就因为地上有碎玻璃,特么的他竟然爬在老子身上死活不下来,比小黄还赖皮,硬是等老子抱着他到了床边,他才松手跳回地上…… 我%%@#¥#!~~~~~~ 最让我接受不能的是傻货天然呆居然叫赵振刚,真的,他一点儿都配不上这个名字,胆子小的跟兔子似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小傢伙,他哪点儿刚了? 相比起来,那个二货萝蔔的名字倒是挺配他——罗波。 叫这么个名字,难怪他会穿红裤衩绿背心,可不就是一根水萝蔔么。 至于那个见着傻货天然呆爬在我身上毫不意外,仍然无比淡定的傢伙,进了宿舍后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在这仅有的几句话里还有六七句是“嗯”“是”“哦”…… 他说的最长的一个句子是他的名字:“徐海波。” 这个徐海波长得有点像我前世当兵时的指导员,性格却大相迳庭。 前世的指导员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很是善谈,而他…… 别说善谈了,我怀疑别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神游太虚的。 比如,今天傍晚,妮子姐,小晴,冀鹏还有转入研究生学院的柳少风过来看我,顺便招唿着我这三个室友一起吃了顿便饭。 回宿舍后,二货萝蔔一直处于打鸡血状态,不停地拖着我们探讨小晴和妮子姐谁更正点,我的耳朵自动屏蔽了二货萝蔔的话语,选择了沉默。 傻货天然呆表情茫然,反问二货萝蔔:“什么是正点啊?” 至于徐海波,他只是在二货萝蔔第二遍问到一半的时候,“嗯”了一声而已。 唉,我美好的大学生活啊,就这么的,从三个不正常的室友开始了。 第59章 暴露心意之后(四) “唰!”薄薄的天蓝色窗帘被二货萝蔔勐地拉到了一边儿,阳光透过窗户和阳台门上的玻璃,洒在夏建辉和小兔子的床上。 二货萝蔔抱着胸,得意的微扬着下巴,静待两只懒虫起床来争食他带回来的鸡蛋灌饼,结果小兔子只是眉心纠结成一团儿,用力闭闭眼,舔着肉嘟嘟的嘴唇,把整个人缩进薄被里,继续睡。 二货萝蔔在徐海波貌似毫无情绪实则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垮下脸,踩着凳子趴到夏建辉的床边,把脑袋伸进夏建辉的单人蚊帐里,直勾勾的瞪视夏建辉的睡脸,试图用充满怨念的目光叫醒夏建辉。 或许是感觉到了有如实质的怨念,夏建辉下意识的拽着被子蒙住半张脸,翻了个身,对着墙继续睡。 “……”二货萝蔔嘴角半咧着,偷瞥一眼老神在在的徐海波,内心极度懊恼:该死的,又让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看笑话了。 徐海波的床和夏建辉的连着,两张床酷似一张床,中间只有一道半尺高的铁栏杆,连上下床的梯子都是公用同一个,算得上是同床不共枕。 别说共枕,从第一天开始,两个人就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脚对着脚睡觉。 徐海波的床紧贴着开放式简易洗手间的墙,早早被二货萝蔔起床的动静吵醒的他,洗漱之后塞了两片面包就又爬上床,靠着那面墙静心研究《厚黑学》,直到二货萝蔔叮叮噹噹的回来,他才分出了一半心思放在二货萝蔔身上。 二货萝蔔偷瞥他,他自然知道。 徐海波勐然抬头,和二货萝蔔对视了一眼,慢吞吞的推推眼镜,丢下咧开的嘴角僵在腮帮子上的二货萝蔔,若无其事的低头,翻了一页书,极其认真的继续研读。 只是,如果他的唇角没有隐晦的勾了那么一下就好了,勾起的唇角没刚好被二货萝蔔看个正着就更好了。 二货萝蔔其实是个挺大大咧咧的人,为人自来熟,对谁都是热情似火,但是,徐海波除外。 只是一天两宿的相处,徐海波就被二货萝蔔从心底把他列为了自己的天然克星。 起因很简单,不过是因为昨天二货萝蔔接了一个电话之后,上演失恋被甩的苦情炮灰男配的时候,徐海波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二货萝蔔压根儿就没伤心,面儿上苦逼心底偷着狂笑的本质而已。 当然,也怪徐海波的话杀伤力太强了点儿:“没必要假装失恋来表明单身,你的形象根本不会让人有任何性趣。” 于是,相识以来徐海波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没让二货感到惊奇,倒是成功的让大大咧咧的二货泛起了小心眼儿。 不想被天敌看扁,二货萝蔔握着拳头跳下凳子,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拿了个衣服架,目测出安全距离,后背贴着小兔子的衣柜,闭眼,抬手,砸! “哐!哐!哐!”衣架准确的敲在夏建辉的床的护栏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夏建辉兀然被吵醒,随手从床头抓了个东西,对着二货萝蔔的方向砸了过去,二货萝蔔跳脚捂脑袋,快速闪到一边儿,生怕被夏建辉那部结实程度堪比砖头似的nokia8850砸的挂彩。 手机飞到一半,撞上蚊帐,反弹到了夏建辉腿上,夏建辉皱着眉,闭着眼坐起身,薄被滑落至腰间,漂亮的锁骨、光滑的胸膛以及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一丝不漏的映入了徐海波的眼底。 徐海波本能的推眼镜,并下意识的放慢了动作。 “哇靠,辉子,没想到你脱了以后这么有料啊!”二货萝蔔瞬间忽略了昨天吵醒夏建辉睡觉之后的惨痛经歷,漂亮的杏仁眼泛着猥琐的光芒,搓着手高声赞嘆,“这身材太特么正点了。” 听到“正点”两个字,小兔子从酷似蚕蛹的被窝里钻出毛茸茸的脑袋,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向夏建辉,为他心底的疑惑寻求答案:“原来这就是正点啊,我明白了。” “……”夏建辉彻底清醒,沉默着穿上睡衣,他不怪别人看光了他,谁让他自己喜欢只穿一条平角内裤睡觉呢? 他真的不是在介意他们看走了他的身材,他心里的烦闷只是因为二货萝蔔打扰了他的睡眠而已,真的! “萝蔔,给我一个吵醒我睡觉的正当理由……”夏建辉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用《厚黑学》做幌子的徐海波,冷飕飕的盯向二货萝蔔,“要不然我非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不可!” “……”二货萝蔔揉揉头顶上那个包,这是昨天他不小心吵着夏建辉睡觉,被他用8850砸出来的…… “啊哈哈……”二货萝蔔干笑,“我出去晨练给你跟兔子买了鸡蛋灌饼,叫你俩下来吃。” “鸡蛋灌饼?好吃么?”小兔子扣好因为睡觉挣开的白色睡衣上的扣子,卷好蚊帐,开始笨拙的叠被子,这是他昨天偷偷观察了夏建辉和徐海波两个人叠被子的过程之后学会的,至于那个萝蔔,嗯,他的床上像狗窝一眼,被子只是团吧团吧堆在了墙角,还不如他呢! “趁热吃好吃着呢,又脆又香,快下来!”有台阶下,有人主动岔开话题,二货萝蔔赶紧配合的拎起鸡蛋灌饼,给床上的小兔子看了看。 “谢谢萝蔔,我叠好被子就下去。”小兔子好奇的看了几眼,“嗯,一会儿还你钱。” “不用,就一块钱,当我请你吃的。” “……” 经过这一打岔,夏建辉的起床气散去不少,便放过了那根二货水萝蔔。 夏建辉整理好床铺,洗漱完毕,热了两杯牛奶,给了小兔子一杯,小兔子眯起眼笑着道了谢,开始一口牛奶一口鸡蛋饼,认真地消灭早餐。 小兔子吃东西的时候从来不说话,等他吃完,洗了手,从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带有小丸子图案的记事本,摊开放在书桌上,拿着笔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二货萝蔔:“萝蔔,鸡蛋灌饼那家店的电话是多少?” “囧!”不止二货萝蔔,连带着夏建辉和徐海波都华丽丽的囧了,夏建辉抽搐着嘴角问,“小兔子,你问鸡蛋灌饼的电话干啥?” “鸡蛋灌饼很好吃,我想记下来,明天也订他家的。”小兔子认真地回答夏建辉的问题。 二货萝蔔抓狂的揉自己短短的碎发:“鸡蛋灌饼是路边摊儿,没有订餐电话,我说小兔子,你不会是只知道订餐,不知道还有其他吃饭方式吧?” 第57页 “忠伯告诉我,打这个上面的订餐电话可以买到吃的,打这个上面的家政电话可以请到小时工来收拾宿舍……” “所以,昨天你一天三顿订餐不是娇气,而是你压根儿不知道学校里可以吃食堂,学校门口有路边摊儿?” “嗯。”小兔子诚实的点头,二货萝蔔几近崩溃的道,“今天中午你跟我们一起去食堂。” “好,谢谢。” 第一次进食堂,小兔子藏在大眼镜后边的眼里溢满了好奇的光芒,左边看完看右边。 二货萝蔔拖着小兔子的胳膊,往窗口走,边走边道:“今天先带你见识快客利,明天再带你去见识见识大食堂的人山人海……” “噢。”小兔子乖乖的应了,学着走在前边的徐海波和二货萝蔔的样子拿了一个餐盘,然后认真地看着买饭的同学的举动,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饭卡,站在一个窗口旁边看着别人学会了怎么刷,这才开始认真地研究每个窗口的饭菜。 快客利分了四层,四楼是酒店,三楼是风味小吃,一楼、二楼才是正经食堂的样子。为了让小兔子有个适应过程,二货萝蔔他们带着小兔子来的三楼。 小兔子拧着眉心把每个窗口研究了个遍,最后买了一份腊肉蒸饭,一杯芬达坐到了二货萝蔔身边儿。 “刚才没见着辉子哥买饭。” “今天来晚了,人多,他负责占座来着……”二货萝蔔边吃边说话,饭粒不小心喷到了徐海波的手边儿,徐海波皱眉,“嘴里带喷射器么?” 二货萝蔔面目瞬间狰狞,低头把麻辣烫当成徐海波勐往嘴里塞。 “……”夏建辉垂眼,边庆幸坐在自己对面的是小兔子,边忍笑。 相识第三天,二货萝蔔对徐海波开始了第二次单方面冷战。 就算是下午去充分展现t大百年老校风采的三教开入学后第一次班会的时候,二货萝蔔都绷着脸,坐在了离徐海波最远的地方——两个座位之外。 于此,小兔子稍感忧虑,夏建辉宽慰他说:“别担心,这是冰与火相遇之后的正常反应。” 【煌】他们冷战,有木有殃及到你? 【辉】没有。 【煌】听起来他们都不咋正常,小灰,你平时不要跟他们走的太近。 【辉】? 【煌】省着吃亏啥的,反正你别跟他们走的太近就是了。 夏建辉盯着屏幕上的字,微微眯眼,想了想,修长的手指飞快的敲击键盘,对话框里立即多出来这么一条消息:【辉】其实冰闷葫芦不错,不管是品味还是性格都挺对我口味,小兔子也挺可爱,呆呆的像个宠物,那个二货缺根弦,直觉告诉我他应该很讲义气……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所以,不会出现你所谓的吃亏问题。 二百里之外,小狼崽子坐在电脑桌前烦躁的揪自己的刺猬头,盯着夏建辉刚刚发过来的消息反覆读了几遍之后,闷闷的点开了囧变态的头像,把这段话复制粘贴后发了过去。 【囧变态】啧,辉子美人发来的? 【煌】嗯,小灰的仨室友。 【囧变态】甭担心,宠物是当儿子闺女来养的,讲义气的自然是哥们,所以有威胁的只有一个。 【煌】那个从里到外都合小灰胃口的傢伙,哼哼!我前天在那住一晚上,见见另外两个傢伙就好了。 【囧变态】辉子美人不让,你敢? 【煌】不敢。 【囧变态】行了,你继续暗恋你的辉子美人,哥要去滚床单儿了,嘿嘿嘿嘿嘿“变态!”小狼崽子低声咒骂了一声,在心里打好劝小灰远离徐海波的腹稿,再去看他跟夏建辉的聊天窗口的时候,夏建辉的头像已经灰了。 小狼崽子耷拉着两只隐形的狗耳朵趴在电脑桌上,捧着他的8850拧起了眉心,他真的很纠结:发简讯?还是打电话? 撩起眼皮子,正好看到银子妈新买的绢花,随手拽了一朵花瓣最多的,开揪。 揪到最后,小狼崽子心情大好,愉快的按下了快捷键1。 手机响的时候,夏建辉正在刷牙。 小兔子已经窝进了被窝,二货萝蔔跟老乡出去还没回来。 夏建辉只得叼着牙刷,对在书桌前整理课本的徐海波道:“海波,帮我看看是谁打来的。” 徐海波微微颔首,看过来电显示,简短的说了“小黄。”两个字之后,便把手机放到了夏建辉耳边:“接?” “不,你帮我接,告诉他我没工夫接电话,谢谢。”夏建辉稍一犹豫,继续刷牙。 徐海波垂眼,看着弯着腰往洗手盆里吐白色牙膏沫的背影,眯了下眼,按下了接听键。 第60章 暴露心意之后(五) “小灰,想没想我?啥时候回来?”把手机放在耳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一道微哑、带着变声期少年特色的声音传进了徐海波耳朵里。 徐海波古怪的瞥了夏建辉一眼,低声说:“我不是阿辉。” “你是谁?小灰呢?怎么拿着他的手机?”一连三问,使得徐海波凭空想像出了一只前爪下压,弓着身子炸毛的黑猫,忍不住撩拨道,“阿辉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 微妙的停顿,使得听筒里的声音更加焦躁:“小灰在你身边儿?把手机给他!” “不行。” “你是徐海波?” 徐海波眼中闪过一抹讶色,抬眼透过镜子留意着夏建辉的神情,扬起嘴角:“阿辉告诉你了?” “……”少年突然噤声,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结束了通话。 徐海波按回弹出的机身,从夏建辉身后把手机塞进夏建辉胸前的睡衣口袋里,顺手替夏建辉抹衣襟上的一小块白色泡沫:“阿辉,他挂了。” “谢谢。”擦脸的手微顿,夏建辉透过镜子直视身后高出自己大半头的少年,“别叫我阿辉,还是叫辉子吧。” “好。”徐海波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你养的小猫挺有趣儿。” “他不是猫……”夏建辉嘴角抽搐,“是狼崽子。” “哦,难怪思想那么不纯洁。” “……” 夏建辉无语:是小黄思想不纯洁,还是某人恶意误导,你我心里清楚。 “嘀!嘀!嘀!”诺基亚手机特有的简讯铃声响起,夏建辉错身将洗手池让给徐海波,利落的爬上床,躺在被窝里打开了简讯:“小灰,我想你。” 或许是受了徐海波的刺激,小狼崽子的简讯直白而又露骨,夏建辉抿抿唇,拇指轻按键盘:“我以为你这个时候应该想周公。” “没你睡不着。” “我不是安眠药。” “小灰,你欺负我……” 看着短短的一行字,仿若透过小小的手机屏幕,看到了那双溢满委屈的漂亮眸子,夏建辉下意识的弯起嘴角,又马上敛起了逸到唇边的笑意:这只狼崽子真是麻烦,老老实实的当他弟弟不好么? “小灰?” “睡吧。” “周末回家好不?” “不行,要军训,我十一回家。” 军训整整持续了二十一天,教官是同城炮兵指挥学院的大四学员,一群准军官。虽然也明令禁止教官跟学生、尤其是女学生之间关系过密,但是远没有高中军训时那些教官执行的彻底。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兵与学员之间的差别,就纪律性而言,军校还是不能跟基层部队比的。 高中的教官走了以后就真的走了,没留下任何联繫方式,没带走学校里一个妹子。 可是大学这些教官走的时候,不仅带走了食堂里所有的鸡腿和鸡蛋,还带走了很多很多漂亮妹子,其中就包括夏建辉他们班最漂亮的那个。 为此,二货萝蔔在宿舍里捶胸顿足了十分钟,埋怨自家班花没眼光埋怨了一小时,划圈圈诅咒了“恶毒教官”两个小时,才算接受了眼前这既成的现实。 不过二货萝蔔向来是掉血快回血也快,得知这次的十一黄金周可以提前一天离校之后,瞬间状态全满,十分鸡血的建议:“喂喂,黄金周我们302一块去青岛吧!” 徐海波没吭声,小兔子眼巴巴的看夏建辉:“辉子哥,你去不去?” 或许是夏建辉从灯泡下英雄救兔子的缘故,再或许是军训期间夏建辉帮他叠了一个豆腐块应付内务检查的缘故,同寝室的三个人中,小兔子对夏建辉格外依赖。 而夏建辉也习惯了身边一直粘着小狼崽子,所以小兔子填补这个空缺的时候,他并没觉得厌烦,反倒有点高兴,小兔子对他的依赖正好了减少了他心底因为和小狼崽子分开而生出的那抹空落感。 是的,即便他不愿意承认,即便他的若无其事骗过了小狼崽子,但是心里的空落感却骗不了了他自己。 想到过了今晚,明天就能回家见着让他头疼的小狼崽子,夏建辉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不去。” “不是吧!你不去?”二货萝蔔挠着柜子门,不甘心的问,“你真不去?” “嗯。”夏建辉往旅行袋里装着他去食品一条街买回来的特产,毫不内疚的掐灭了二货萝蔔心底最后一丝小火苗,“我爷爷七十大寿,我必须回去。” “那我也……”小兔子咬咬下唇,也想跟着说不去,然而,徐海波突然打断他的话,直接命令道,“不准不去。” “噢。”小兔子垂头丧气的噢了一声,鼓起嘴开始默默的整理东西。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去?”二货萝蔔炸毛,“我可没邀请你!” “我不是302的?”徐海波反问,二货萝蔔哑口无言,纠结了一阵儿,刚要说他也不去了,结果徐海波在他开口之前又问,“你不敢跟我一块儿去?” “放屁!老子有什么不敢的?” “唔,其实你去不去无所谓,但是小兔子必须跟我走。” “……” 2003年9月29日,星期一,晴。 徐海波vs二货萝蔔,二货萝蔔又一次完败。 事实又一次证明,人真的不可以貌相,以貌取人什么的会死人的。 我想我有理由怀疑,徐海波话少、说话简练,不是因为他木讷或者内向,而是因为他懒或者是不屑。 第58页 在该说的时候,他从来没少说过一句。 就好像军训的时候,教官对小兔子的格外照顾惹来同班某个男生的恶言恶语,他犀利的回击那样。 那个傢伙,除了每天恶趣味的撩拨二货萝蔔的时候,就数那次说的话最多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维护小兔子,我想绝对不是因为同室情谊,他不是二货萝蔔,义气什么的不属于他。 他对小兔子的态度很奇怪,必要的维护,隐晦的厌恶,这个复杂的傢伙,是个表里极度违和的人,就像……该死的,就像前世当兵时那个指导员一样。 原来,他们除了长相还有这么一个共同点。 算了,一切与我无关,还是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小黄吧。 十一黄金周,很多长途火车都不卖短途票。学校里集体订票,回滦北市的火车票只有绿皮老爷车的,其他的,别说是t字头、k字头的车次没有票,就是普快也是抢手货,买晚了的就只剩下慢车了。 真正意义上的慢车,普快走一百分钟,慢车可以晃悠上三个小时。 所以,夏建辉和妮子他们回家,果断的弃了火车,很“娇气”的打电话让刘招福来学校接的他们。 刘招福三十号上午九点到t大,当天中午十二点半夏建辉就到了家,正好赶上中午饭。 进了家门,不等他放好旅行袋,小狼崽子就晃着隐形的狼尾巴,一下子扑到他跟前,抱着他的腰,在他脖子上蹭啊蹭的撒娇:“小灰,我想死你了,你可回来了,我不让你走了!” “臭小子,你哥是去上学,真离不开你哥就好好学习,也考t大。”银子妈妈笑骂着拖开小狼崽子,“让你哥你姐他们先进来,在门口堵着像什么话?你哥在家呆七天呢,你有的是时间撒娇!” “妈,我就放两天假,还有一天要回老家,哪有那么多时间啊!”小狼崽子嘴里不满的咕哝,眼珠转啊转,看那模样分明是还想再窜回夏建辉身边,占便宜吃豆腐。 夏建辉挑眉,似笑非笑的打量好像又壮实了一点儿的小狼崽子:“你再窜过来,今天晚上就打地铺,反正我在学校已经习惯一个人睡了。” “小灰……”晃动的隐形尾巴一下子耷拉到了地上,小狼崽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夏建辉,“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我保证……”夏建辉换上小狼崽子狗腿的递到脚边的拖鞋,慢悠悠的肯定,“绝对会。” “你真捨得?” “你可以试试。” 小狼崽子自然没有那个胆量,就算他怀疑夏建辉的狠心程度,他也不会怀疑夏建辉说过的话。在他的印象里,不管小灰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说出口的话,就绝对会实现。 因此,他也一直想拐外抹角的骗小灰一个承诺,只可惜从来没成功过。 10月1号,国庆,也正好是夏老爷子的七十大寿。 夏来金在老家大摆筵席,给自家老子过生日,不光有同宗的亲戚,合适的邻里,还有不少夏来金在北钢的朋友。 夏来金忙里忙外,招唿亲戚朋友,就算有三个兄弟两个结拜兄弟帮衬着,依旧是分身乏术。 都说人越老越像小孩,夏老爷子七十,银子妈妈他爹七十三,两个老小孩儿凑到一起,说着说着就争起来了,夏老爷子一个不忿,用大菸袋敲着桌子招唿夏来金过去。 夏来金只得扔下一桌子人,小跑着去哄自家老子和自家老丈人。 那桌子上都是跟夏来金关系处于发展阶段的人,夏来金一走,作陪就只剩下了闷葫芦似的冀建国,夏建辉无奈,只好带着小狼崽子过去帮忙应酬。 八个人里有七个平时就见过几次夏建辉和小狼崽子兄弟两个,这时候见他们兄弟两个过来打招唿,笑呵呵的问了几句学习怎么样之后,就开始三三两两的相互碰杯。 只剩下那个之前没见过面的大肚子男人,端着酒杯不跟相熟的人联络感情,非要跟夏建辉走一个。 “老董,小辉还是个孩子呢,哪儿能喝酒……”冀建国给自己满上一杯白酒,起身隔着桌子要跟大肚子男人碰杯,“你想喝的话,我陪你。” “你?”大肚子男人斜眼瞥了冀建国一眼,把酒杯往旁边躲了躲,“你不行,我现在就想跟姓夏的喝酒。小辉是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今年不是十九就是二十了吧?怎么着,董大伯敬你一杯,你给董大伯面子不?” “董大伯肯敬我这个小辈儿酒,是抬举侄子,侄子哪能不喝啊?”夏建辉笑着接过酒杯想喝,不想小狼崽子抢先把酒杯端了过去,仰着脖子一口把整杯52°的五粮液给喝了,“我替小灰喝。” 夏建辉心里又气又窝心,搂住晕晕乎乎的小狼崽子,跟同桌的人打了个招唿,跟冀建国要了他的车钥匙,忙不迭把开始咕哝咕哝说胡话的小狼崽子扶到了车后座上。 夏建辉很努力很努力的长,到现在也不过长到了一米七六,都没小狼崽子高,更不及小狼崽子壮。 所以,在夏建辉费劲巴力的把走路打摆子的小狼崽子塞进车后座,小狼崽子拽着他往怀里搂的时候,他一个趔趄,就摔到了小狼崽子身上。 小狼崽子第一次喝酒,喝的还是满满一口杯高度白酒,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平时不敢说的迷迷煳煳的就说出了口,平时不敢做的,也循着兽性本能做了出来。 见夏建辉真的摔到了他身上,小狼崽子开心的箍住夏建辉的腰,翻身把他挤在椅背上,虔诚的把脸凑向夏建辉,在夏建辉温润的唇上笨拙的啃了一口,舔了两下,嘴里喃喃的嘟囔着:“小灰,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别喜欢那个什么徐海波,你是我的……” “小灰你是我的,你等我去t大找你……” 第61章 避而不见(一) 刻进灵魂的面容,陌生的触感,直白、溢满占有欲的话语,使得夏建辉脑子里出现了瞬间的空白,心也跟着不争气的漏跳了一拍。 直到少年沾满酒气的唇又一次觅食般拱上他的唇,并试探着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入侵他的口腔的时候,他才从震撼中回神,本能的推开压住他半个身子的少年:“你醉了。” “我没醉……”小狼崽子身子卡在两排座椅之间,努力地扒着座椅往上爬着,目光却一直可怜兮兮的追随着夏建辉的双眼,委屈的问,“小灰,你不信?” 夏建辉神情淡淡的,踢开小狼崽子碍事的腿,在后座上坐好,垂下眼整理被小狼崽子扯乱的衬衣,完全看不出喜怒:“等你酒醒了再说。” “唔,酒醒了说,小灰就承认是我的……”酒意上涌,小狼崽子的话咕哝到一半,就倒回沾着泥巴的透明脚垫上,打起了小唿噜。 夏建辉把目光定在小狼崽子脸上:这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脸越来越来像记忆中的那张,好在眉宇间还透着一抹属于少年人的青涩与稚气,让他在清晨睁眼的时候,不至于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知道到再过几年,对着这样一张脸,他还能不能这么容易的把前世和今生区分开来…… “嗤!”夏建辉突然自嘲的嗤笑,“这有什么分不开的?仇夏可从来不会露出这么孩子气笑容。” 冀建国的车停的位置正好是王小东家门前,门前长满了杂糙,白铁大门的边缘生满了锈,上面仍然挂着那把黑色的大锁头,想来是很久没人进过这个院子了。 红色的院墙墙脚挂着绿色青苔,几个蜗牛背着壳奋力的往上爬着,墙头上垂着从院子里探出的几条瓜蔓和两条葫芦藤,上面挂着几个瓜和两个小葫芦。 夏建辉把小狼崽子的脚踢进车厢里,玻璃开了条fèng通风,关上车门后,就一直在靠着后备箱抽菸,看葫芦。 夏建辉心里烦闷,烟点了一根又一根,脚边儿躺了七八个烟屁股,他也没想好如何把脱离他预计的麻烦无声息的扳回正轨,免得波及这个家难得的平静。 小狼崽子对他的心思他早有所觉,本想趁着分开的这一年,慢慢打消小狼崽子心里萌生的不切实际的念头,却没想到宿命大神又闲的蛋疼,跳出来玩了他一次。 醉酒,真是狗血啊! 幸亏小崽子还小,还不知道啥是酒后乱性,要不然……会更棘手吧! 夏建辉漫无边际的胡乱想着心思,双眼逐渐放空,虽然依旧盯着墙头的葫芦,心思却已经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了。 一米七八的大小伙子挤在座椅中间那狭小的空间里睡觉,自然舒服不到哪儿去。酒劲儿稍退,小狼崽子就揉着酸痛的脖子睁开了眼。 依稀想起睡前自己做的大胆举动,在车厢里没看见夏建辉身影,小狼崽子急得直抓自己的刺猬头,挣扎着从“fèng隙”里钻出来,顾不得揉酸痛的胳膊腿,亦顾不得拍粘在黑色衣裤上的泥土,匆匆下车,伸着脖子张望着寻找夏建辉的影子。 看见夏建辉靠在后备箱上,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玩突然消失,小狼崽子松了口气,壮了壮胆子,豁出他那张厚脸皮,摘了小灰一直盯着看的两个葫芦,捧到夏建辉面前:“小灰,喏!” 夏建辉回神,从光秃秃的葫芦藤上收回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忐忑不安、可怜兮兮看着他的小狼崽子,一语不发。 小狼崽子顿觉如芒刺在背,强装着镇静,把两个青绿色的小葫芦又往夏建辉眼前送了送:“小灰,我帮你摘来了。” “我说想要了么?” “你一直盯着看,我以为你喜欢。” “你以为?”夏建辉突然弯起嘴角,轻笑,“呵!你为我喜欢就摘给我了……是不是只要我喜欢的你都会给我?” “是。”小狼崽子回答的异常干脆与坚定,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夏建辉心底划过一抹触动,很快调整好情绪,平静的道:“那好,我说我喜欢你上军校,所以你高考就考军校吧,别来t大。” “小灰……”小狼崽子瞬间垮下脸,耷拉着两只隐形耳朵,可怜兮兮的道,“上军校不去t大的话,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嗯。” “不能见面,我就不能照顾小灰了。” “我需要?”夏建辉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狼崽子,“你觉得我是需要别人照顾的人么?” “不是,但是我想照顾小灰。” 第59页 “不需要。”夏建辉冷言拒绝。 小狼崽子抿着嘴,倔强的盯着夏建辉:“我喜欢小灰,想跟小灰上同一所大学。” “我们都是男人。” “花被面跟黑脸也是男人,他们在一起好好的。” “我是你哥。” “不是!”话已经挑明了,小狼崽子索性豁出去了,“爷早就说过了,我是爸妈抱养的,我就是喜欢小灰,我不信小灰不喜欢……” “就算是抱养的,也是兄弟。”夏建辉打断小狼崽子的话,沉下脸,不容置疑的命令道,“还认我就报考军校,别让我说第三遍。”说完,夏建辉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家老宅。 小狼崽子紧紧的攥着两个小葫芦,冲着夏建辉的背影大喊:“小灰,你不要我了么?”神情委屈的犹如一头被遗弃的小兽。 夏建辉身形一顿,平静的道:“你还是我弟。” 夏建辉说到做到,之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除了有意无意的避开身体上的接触之外,他对小狼崽子一如往昔。 当晚,依然若无其事的回了他俩的卧室,没像小狼崽子担心的那样,让他睡地板,或者赶他去睡客厅的沙发。 这多少让小狼崽子极度抑郁的心得到了一丝治癒,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心思也跟着活络了不少,在心里计划了无数条追小灰大计。 只是,第二天中午,他放学回家,却发现夏建辉已经提前回了学校,这让他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第62章 避而不见(二) 糙糙的吃了两个蒸饺,小狼崽子就以要抓紧时间温书准备下午的测验为名缩进了卧室里。 以前一直觉得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白色双人床上的感觉很温暖,现在却觉得这种单调的白格外的冰冷。 房间里的床、床单、窗帘、柜子、沙发……甚至是电脑显示器都是白色。 夏建辉对白色有种近乎偏执的喜爱,小狼崽子曾经问过他:“小灰,你为啥这么喜欢白色啊,多不耐脏?” 小灰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是了,他说:“习惯了。” 他想不通小灰为什么会习惯白色,为什么因为习惯他可以对一种颜色喜欢到如此程度,他更想不通为什么小灰没有因为习惯而接受他的表白。 他原以为,以小灰对他的纵容,即便不能一下子接受他,也不会狠心不理他,顶多把它当成不懂事的孩子骂顿了事。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昨天晚上小灰表现的若无其事,今天就无声的走了,连招唿都没打…… 打开电脑,用彩虹qq登陆自己的帐号,小灰的头像果然是灰的。 双击头像,打开聊天窗口,上面显示对方已下线。 小狼崽子窝在电脑椅里,垂下眼,蔫不拉几的瞪着桌上的两个已经开始发蔫的小葫芦,赌气的想:要你们有什么用?又不讨小灰喜欢,小灰连看都没稀罕看你们一眼,早知道昨天晚上让银子妈炒了给金子老爸当下酒菜得了,免得现在看了闹心! “唉!” “小灰果然不在线,也不知道到学校没……” “哼,都怪那个老董,要不是他想灌小灰喝酒,我咋会喝醉,还提前说这个……” “呜嗷,小灰不要我了!” 小狼崽子使劲往椅子里窝了窝,可怜兮兮的开始舔舐因为莽撞而受伤的爪子,心里不停的琢磨着怎么联繫小灰,他是真怕他太久不出现在小灰的世界里,小灰会忘了他的存在。 qq留言?万一小灰好几天不上线呢? 打电话?万一小灰不接呢? 发简讯吧!可是说啥啊?啊!有了! 想来想去,小狼崽子决定发简讯:“橙子哥,你放心,小晴还没被少风哥拐走,不用着急。还有啊你别吃泡面了,我把私房钱借你买机票。” 他想:小灰发现我发错了简讯,会回信息告诉我的吧? 小狼崽子捧着和夏建辉的手机同款的8850,心情忐忑的等待着。 只可惜,分针走了五个格子,他都没等到夏建辉的信息,倒是等到了囧三的电话。 “炯哥,啥事?” “嘿嘿,好事儿啊,哥请你吃牛排,来不?” “没心情,下午还得上学。” “有小灰哦!” “在哪儿?我马上去!” 十五分钟后,小狼崽子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百货大楼东侧新开业的西餐厅——豪客来。 餐厅名字俗气,档次也不高,来这里消费的多是普通的白领和年轻的学生们。 所以,小狼崽子身上那件黑色小v领t恤在这里还没有囧三身上那套白色西装惹眼。 “炯哥,跟天一哥出来约会?”小狼崽子扯出一抹笑,朝着坐在门口的陈子炯走了过去。能让陈子炯脱了他的花衬衫黑皮裤短军靴,穿上嫩绿色的条纹衬衫白西装白皮鞋的人,只有陈天一。 “哥就不能跟他谈正事儿?”陈子炯翻了个白眼儿,一指另一边靠窗的某个座位,“你家小灰就在那边儿,自己去找吧,哥走了。” “炯哥,你不是要请我吃牛排么?我可是没吃中午饭呢!” “滚蛋,想吃让你家小灰请你,哥刚谈完正事儿等着回家滚床单儿庆祝呢!” “嘿嘿!”小狼崽子嘿嘿笑了两声,没再得寸进尺,乖巧的道了声谢,目送着陈子炯出门走向大楼后身停车场的黑衣男人,这才心情忐忑的朝着夏建辉的座位走了过去。 夏建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白色衬衣领口的扣子破天荒的解开了两颗,精緻的锁骨若隐若现,散发着诱人犯罪的魔力。 小狼崽子盯着夏建辉,有些移不开目光,在他印象里,小灰是保守的,保守的近乎死板,衬衣扣子永远都是有几颗扣上几颗。 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挽着袖子在帮他对面的人切牛排…… 夏建辉切着牛排,余光突然扫到一双熟悉的鞋子,抬眼,正好对上小狼崽子受伤的目光,握着餐刀的手不自觉用力,现出条条清晰的血管:“小黄?你咋来这儿了?” “我……”小狼崽子抿嘴,低头,不能骗小灰也不想说原因。 夏建辉皱了下眉,没再深究:“过来坐。” 小狼崽子抿着嘴坐到夏建辉身边,对面的女生对他友好的微笑,笑容很甜,他却觉得格外刺眼,别开脸,闷闷的对夏建辉说:“我还以为你回学校了。” 夏建辉叫来服务生,先给小狼崽子点了一份套餐,这才切着自己的牛排,缓缓地道:“打算坐下午的火车,先来这买点东西。” 小狼崽子瞥了一眼放在一边的袋子,全是滦北特产:“给室友带的?” “嗯。”夏建辉似乎这才想起替小狼崽子作介绍,歉意的对对面的女生笑笑,“抱歉,忘了介绍你们认识,这是我弟,你可以叫他小黄,小黄,这是周佳,我同学,你叫声姐吧。” 这个女生小狼崽子见过,不就是上次小灰急匆匆回来拿车钥匙,送她回家的那个么?小狼崽子心里憋着一口气,搅着难受,抿着嘴,低着头倔强的不肯跟周佳打招唿。 周佳尴尬的笑笑,夏建辉瞥了一眼小狼崽子:“抱歉,被我惯坏了。” “没关系,我弟更任性,你今天就回学校?” “嗯,在家没什么事,想提前回去,还可以到处逛逛。” “正好,等你逛熟了,找你给我当导游。” “能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 “……” 一顿饭吃下来,夏建辉似乎和周佳聊得轻松愉快,小狼崽子的心备受煎熬,牛排随便切了两刀就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盼走了碍眼的“情敌”,小狼崽子固执着拽着夏建辉的衬衫下摆,祈求夏建辉跟他一起去对面的广场坐坐。 夏建辉没有拒绝,既然“无意间撞见”了,他也不好躲开,要不然小崽子一个想不开再闹个离家出走什么的,金子渣爹追究起原因来,这个家怕是要闹翻天了。 正值黄金周,广场上人不少,放风筝的,餵广场鸽的,或者干脆坐在石阶上歇脚的,到处是人。 夏建辉带着小狼崽子一路穿过广场,进了与广场相连的公园,这才在人工湖边找到了个清静的地方。 夏建辉坐在长椅上,靠着椅背,微仰着头看着低头站在他腿前的小狼崽子:“站着不累?” 小狼崽子不吭声,倒是坐到了夏建辉身边。 夏建辉看看手錶,平静的道:“还有四十分钟上课,你可以给冀扬先打个电话,让他帮你把书带到学校。” “不用。”感受到夏建辉的不悦,小狼崽子又闷闷的补充了句,“下午要用的书都在学校。” “嗯,还有半小时,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别自己在那瞎琢磨。”夏建辉支着额头,拇指轻揉眉心,这表示他现在很无奈。 “你帮周佳切牛排,没帮我……”小狼崽子委屈的指责。 “……”夏建辉很无语,有些自欺欺人的想:或许小黄真的还是个孩子,懵懂而又冲动,或许他担心的太多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首先想到的是牛排的孩子,对爱与依赖的概念还是懵懂的吧?或许他昨天之所以做出那样的举动,只是被囧三荼毒的太多了吧? “你喜欢周佳?”小狼崽子的声音更加委屈。 “没有……”夏建辉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正在考虑和她多接触一下,如果合适的话,我可能会追她。” “那我……”小狼崽子急急的问出口,又勐然改口,“那小晴怎么办?妈不是一直念叨着让你追小晴么?” “小晴?”夏建辉扭头看小狼崽子,眼底尽是瞭然,“如果小晴肯嫁给我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其实不光妈喜欢她,我也挺喜欢她。” “……”小狼崽子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脚掌用力碾着地上的糙,“那我呢?小灰,你追她们,你娶她们的话,我怎么办?” “你也会成家,娶妻,生子,有自己的生活。” “可我只想跟小灰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小狼崽子抓住夏建辉的手,微微用力,夏建辉皱眉,抽出手揉着小狼崽子的刺猬头,“你现在只是对我太依赖了,等你习惯了身边没有我就好了。” 第60页 “啥叫习惯了身边没有你?难道你打算以后都不见我了?”小狼崽子脸色发白,“我不信你捨得。” “小黄,你还是孩子……”夏建辉闭上眼,不让自己去看小狼崽子那可怜的眼神,尽量保持着清冷的语调,“你的世界应该更广阔些,不应该只有我……” “等你长大了,成熟了,就会知道你现在的念头有多幼稚,多可笑。” “我已经长大了,我一点都不觉得想和你在一起的念头幼稚。” “……”夏建辉沉默,与爱情中毒的孩子争论他的初恋是不是很幼稚是不理智的。 小狼崽子气鼓鼓的盯着夏建辉,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觉得小灰的样子很讨厌,他在这五脏六腑搅着难受,小灰却能闭着眼,满脸淡然,语调平静的说以后不见他。 “你让我去军校就是为了不见我?” “是。”夏建辉放在腿侧的手握紧,留下了半句:也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成长,部队是个大熔炉,军校比地方大学更锻鍊人,以我们家的条件,你不需要为了工作去选择什么好就业的专业,倒不如去军校,再到部队里混上两年,也算是一种生活体验。 当然,也是为了让你摆脱对我的依赖,忘了对我萌生的感情,就当是我自私吧! 小狼崽子走了,走前恨恨的咬了夏建辉的唇一口。 夏建辉抹着下唇,静静的看着小狼崽子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低头,指尖有抹淡淡的红,手心里一排清晰地指甲印,自嘲的笑笑,拎起东西打车去了车站。 火车是滦北始发的短途绿皮车,普快。 十月二号,车上人很少,他一个人占了六个人的座位,连个能搭伴儿说话打发时间的人都没有。 夏建辉摆弄手机,有好几条信息,有萝蔔发来抱怨徐海波无耻没人性的,有小兔子发来报告行程的,原来徐海波强硬的要求小兔子必须跟他走,是带他去见他表哥,小兔子都不知道徐海波跟他表哥也认识,言辞间都是傻傻的开心。 夏建辉突然很羡慕小兔子,呆呆的,不用想那么多,才有真正的快乐。 最后一条是小狼崽子发的,夏建辉心里一紧,打开信息,看着简讯内容,他扬了扬嘴角:这种小把戏,故意发错简讯么? “留着你的私房钱,橙子回来的机票钱我会借给他。”夏建辉编完信息,按了发送,很快收到了回信,“哦。” 小崽子生气了呢! 嘴里怎么觉得涩涩的,有点发苦呢? 正好列车员推着小车过来卖东西,夏建辉买了瓶鲜橙多,喝了两口,只觉得没什么味道,拧上瓶盖,认真的看商标:这饮料一定是假的,假的太离谱了,只放了色素,没放糖精。 第63章 避而不见(三) 2004年8月21日。 睡莲花开,锦鲤成群,夏建辉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懒懒的往水里撒着鱼食,徐海波坐到夏建辉身边,递过一瓶水:“有心事?” “没。”夏建辉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小兔子他们还没回来?” “虽然只隔着一道曲桥,二货萝蔔也不一定能找得着回来的路……”徐海波扬了下嘴角,拿过夏建辉手里的鱼食,往水里撒了一把,“辉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夏建辉挑眉,怀疑的看向徐海波:“你确定你是想帮我,不是想八卦完了损我两句?” “怎么会?”徐海波推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我很厚道的。” “嗤!我可没见你对萝蔔跟小兔子厚道过。”夏建辉嗤笑。 这一年来,每个假期夏建辉都会跟同宿舍的三个不正常的傢伙结伴自助游,只有春节的时候回家了半个月。 小狼崽子或许是真的生气了,一年来小崽子一次电话也没给他打过,他回家也没缠着他,更是找了个藉口主动躲回了丽景苑的老房子里。 前些天听金子渣爹说,小崽子真的提前参加高考了,也真的报考了军校,金子渣爹心疼儿子,拦了一下,小狼崽子还跟他撒泼耍赖的大闹了一场。 金子渣爹无奈妥协,帮着自家宝贝儿子上下打点,据说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算算时间,小狼崽子快开学了啊。 想着心事,夏建辉走神,把水瓶当成鱼食扔进了湖里。 “呵!徐海波意味不明的低笑,身子左倾,贴着夏建辉的耳朵,不满的问,“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夏建辉回神,皱着眉往外躲了躲,点了颗烟:“我不介意你再说一遍。” “……”徐海波嘴角抽搐,“我说,你有困难的话我一定会帮你。” “我好的很。” “何必把自己藏在壳子里。”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夏建辉斜睨徐海波,“再说,你的壳子比我少?” “一点都不可爱。” “是啊!我不像萝蔔那样一点就着,也不像小兔子似的对你言听计从……”夏建辉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来时的,转头看着徐海波认真的道,“对了,还真要你帮忙。” “说。” “有个小朋友提前参加高考,考上了t大,到时候他来宿舍找我的时候,拜託你别欺负他。” “……”徐海波很郁闷,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使得他在夏建辉心里的形象居然……这么渣,“我从来不欺负小朋友。” “小兔子和萝蔔是活证据。” “……” 呛了徐海波几句,夏建辉心情轻松了不少,《献给爱丽丝》的乐曲响起,夏建辉看也没看直接接通了电话,声音里甚至带着笑意:“喂,你好。” “……”电话那端沉默,夏建辉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来显是小黄,“小黄?” “嗯。”小黄的声音完全褪去了稚气,过了变声期,变得低沉而迷人。 这该死的熟悉感啊!夏建辉在心里低咒了一声,舔了下干涩的下唇:“真是长大了,都要听不出你的声音了。” “哥……” “嗯。” “我考上军校了。” “恭喜,想要什么礼物,我寄给你。” “很快就开学了。” “嗯。” “你不打算回来送我?” “我……”夏建辉顿了顿,“我在云南,就不回去了。” “一个人,还是……跟女朋友一起?” “跟朋友一起。” “我挂了。” 通话结束,夏建辉回想着小黄委屈的声音,心情莫名的又有些压抑。 “原来这避暑山庄是在云南……”徐海波推推眼睛,一本正经的感嘆,“真是长见识了。” “真想从后边踹你一脚,送你下去餵鱼。” 即便在又接了金子渣爹一通电话后,改了主意,夏建辉最终还是没赶上送小狼崽子去学校,因为在他真的踹徐海波下去餵鱼的时候,徐海波顺手拉了他一把,抱着他一起摔进了湖里。 就算是夏天,全身湿透,吹着山风,跑了一个多小时,又坐车十几分钟才回到旅馆,夏建辉还是不争气的发烧了。 徐海波倒是没事,只是流了两道清涕,在夏建辉发烧期间,他还守在床边照顾了两天,二货萝蔔拽着小兔子在背地里叽叽咕咕说了不止一次,中心思想不外乎是:祸害遗千年。 夏建辉病好后,赶回家里的那天,正好是全家人去送小黄的那天,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他索性收拾了几件衣服,搬回了丽景苑。 丽景苑的屋子虽然一直空着,平时倒也请了人打扫,因为冀二叔家还住在对面,妮子和小黄三不五时的都会回来住上两天。 记得以前冀晴说过,去了趟避暑山庄,匆匆忙忙的,好多景点没顾上看,所以,夏建辉这次特意拍了不少照片。 于是,放下行李,夏建辉就按响了对面的门铃,给冀晴送照片,顺带着蹭饭。 今天冀晴心情不错,难得的没用汤面、炒面、炒米饭什么的敷衍他,倒是给他炒了个白菜蘑菇,闷了两碗米饭。 “你打算考研还是回来找工作?”冀晴和夏丽妮开学大四,不管考研找工作都是时候好好准备了,夏建辉往嘴里扒拉着米饭,问看照片看的兴致勃勃的冀晴,“我姐好像是要回来找工作的,你要是不读研也一起回来吧,工作的事儿让我爸一块儿解决。” “我要读研。”冀晴头也没抬,“教授说我有机会留校。” “……”夏建辉沉默了下,“我以为你会回滦北来着,你挺恋家的。” “所以我先读研啊……”冀晴狡猾的笑笑,“留校的事儿也不是板上钉钉的,要慢慢运作,我也不是一定要留校的,怎么说呢……嗯,再拖拖吧,反正读了研,工作会更好找一点。” “柳少风可怜了。” “关他屁事。” “他可是已经读研了,你再读研,难道要他继续读博?他读那么多……”夏建辉及时住口,因为冀晴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危险的眯了起来,“他爱怎么着怎么着,跟我有啥关系?” “你要是真不喜欢他的话,等我毕业就嫁我吧,我琢磨着他应该不会背地里揍我什么的。” “你?35岁以后再考虑。”冀晴突然把数位相机放到一边,笑眯眯的盯着夏建辉,“小煌去军校,小扬都跟着去送了,你这个护犊子的哥咋没去。” 夏建辉垂眼,把目光从冀晴脸上移回白菜上,吃了块蘑菇,慢吞吞的道:“我这不是没赶上么,不巧生了场病,耽搁了。” “哦……病生的真巧。” “嗯,掉水里了,就病了……” “哦……掉水里掉的真及时。” “……”夏建辉无奈的看冀晴,反击:“听说橙子吃了一个月的方便面,攒钱买了张机票,从纽西兰跑回来跟你表白来着,你感动没?” “没有,我不喜欢比我还漂亮的男人。” “……”夏建辉完败,扒完饭回自己家上网去练他那个小刀侠。 第61页 《冒险岛》内测,夏建辉被夏丽妮他们拉着一起玩,连带着302寝室的另外三个也跟着凑了个热闹。 于是连锁反应,302的联谊宿舍——周佳她们寝室的四个姑娘也在二货萝蔔的撺掇下一起玩了。 夏建辉玩这个游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且他还练了一个前期最苦逼的刀侠,现在二十多级,不管是为了升级还是为了那个锅盖,上线之后只能去蘑菇洞里砍绿蘑菇。 在洞底砍了几个蘑菇,血掉了一大半,人穷的叮噹响,干脆把没鼻子的小孩挂在绳子上,屁股对着屏幕缓慢回血。 他则开始换床单。 抖动床单,小狼崽子平时睡觉的那侧似乎有东西掉在地上,夏建辉绕过去看,两个皱巴巴的小葫芦躺在地上,其中一只葫芦下压着一个信封。 “没长熟的果实硬摘下来,就只能这么丑了……”夏建辉咕哝着把两个小葫芦捡起来放在床边,开始看信。 小灰: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见这封信,不过我相信你早晚能看到。 你那么喜欢冀二叔,一定会回这里住的,你有洁癖,所以睡前一定会换床单,只是,这次我不能帮你换了,以后吧,以后我会帮你换一辈子床单。 别气,把信看完好么?不看的话,我会拽着你的衬衫下摆不松手的。^_^ 从爷过生日那天起,我每天都在数日子,到今天刚好117天。 这117天里,我没给你打过一次电话,不知道你生气没有,我坦白,如果你生气的话,我会乐疯了的,但是我猜,没有我的电话骚扰,你会更轻松吧? 我承认,开始不给你打电话是在赌气,我气你对我狠心,说让我习惯身边没有你,你就真的不见我了,当然,当时心里还有个小小的奢望,希望你会忍不住主动问我还气不气。 但是,你看,结果就是我气了个半死,也没等来你的一句问候,当时都想跑去t大,到你宿舍里拽着你的衣领大声问你“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来着,哈,但是我怕你说我无理取闹,所以没敢去。 抱住大腿蹭,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后来我不给你打电话,只是纯粹的想听你的话,尊重你的意见。 如果我说,这117天已经让我长大了,你肯定不信,但是我真的长大了喏,至少,在对感情的认识上不再像之前那么冲动与任性了。 以前,在我知道我喜欢你之后,生怕你哪天突然有了女朋友或者男朋友,知道你对徐海波印象不错之后,就像中了邪似的,想要赶紧告诉你我的心意,好名正言顺的霸着你一辈子,并没想过你会拒绝,从小你那么纵容我,我以为你会再纵容我一次,结果……就是我这个二货被你当场秒杀。 还好,我会满血满状态復活。 啰啰嗦嗦写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说:小灰,我想通了,不气了,我会按照你的意思报考军校,不过不是为了习惯身边没有你,只是为了长大,为了变得成熟,看那两个小葫芦也知道,没长熟的果子摘下来的话得到的只能是遗憾。 为了我心底的完美结局,我愿意继续等,但是我又心急的不行,所以,还是决定提前参加高考。 唔,在这里偷偷许个愿,小灰,真希望到时候你能送我去大学啊! 小黄 2004年1月26日 第64章避而不见(四) 这封信夏建辉看了三遍,看完就面无表情的把信装回信封,连带着两个皱巴巴的小葫芦放进了他那个常年上锁的抽屉里。 随后,也不管仍在绳子上挂着的小刀侠,慢条斯理的脱光衣服,便钻进被窝,开始蒙头大睡。 睡足了,把那条死丑死丑的项鍊揣进兜里,回新家跟自家爹妈住了几天,就坐车回了学校。 小狼崽子按夏建辉的意思报考了军校,但还是动了点小心思,他报考的正是与t大同城的炮兵指挥学院,也就是给夏建辉他们军训的那群无良教官所在的学校。 临出门前,金子渣爹再三交代,让夏建辉有时间的话多去学校看看小崽子,最好是每个周末都买点零食给小崽子送过去。 夏建辉嘴上答应的痛快,东西也每周都买,人却从来没去过。 冀扬和夏丽妮去看小狼崽子的时候,就托他们帮忙带,他俩都不去看的时候,就拜託给邮局,用特快专递。 接连收到东西,小狼崽子有点乐得找不着北了,捧着与他一点都不搭调的8850,很激动很激动的给夏建辉发了一条简讯:小灰,东西收到了,美死了!我跟教导员请了假,周末下午能出去两个小时,见见面好不? 夏建辉收到简讯,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回:不用了,东西是爸让我给你买的。 小狼崽子只当小灰又口是心非,厚着脸皮又发了一条:明天下午,我在时代广场创业门等你,一直等。 第二天下午,小狼崽子为了耍帅,穿着夏常服在时代广场创业门旁边吹了两个小时西北风。而夏建辉则窝在宿舍里,抱着缩在被窝里,抱着暖宝,按着键盘,移动着他那个小刀侠跟徐海波、冀晴组队,砍了三个小时的殭尸猴子。 小狼崽子回到军校,病了一场,从那以后,整整两年,再没提过与夏建辉见面的话头。 两年里,夏建辉依旧每周给小崽子寄东西,每逢假期依旧跟三个室友结伴游山玩水,只有过年的时候会与小狼崽子碰到一起。 小狼崽子正处于发育高峰期,又经过军校的各种操练,可谓是一年一个样,眉宇间早没了少年人的稚气,只剩下了迷人的英气,容貌变得与仇夏一般无二。 幸好神态举止与仇夏大相迳庭,若不然,真不知道夏建辉会不会连过年都随便找个地方去旅游了。 2006年春节,吃过年夜饭,夏建辉又一次躲到了四叔夏来宝家串门。 夏来金两口子陪着夏老爷子在东屋炕上看春节晚会,小狼崽子鬼鬼祟祟的把夏丽妮拖到西屋,紧张兮兮的问:“姐,你就告诉我呗,小灰今年到底找没找女朋友啊?” “想知道?”夏丽妮食指轻点小狼崽子眉心,“还是老话,自己问去。” “姐!”小狼崽子搂住夏丽妮的肩膀,轻轻摇晃,舔着脸撒娇,“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呗!” “别摇了,晕了!”夏丽妮瞪了小狼崽子一眼,抱怨道,“你俩也真是的,小时候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长大了这么别扭,他问你,你问他的,就不能去问本人?” “姐,你最好了!告诉我,我给你介绍个帅哥!” “滚蛋,要帅哥我自己会找,你先说说你跟小辉到底闹啥别扭呢?咋闹了两年也不见和好的?” “哪闹别扭了,不就是小灰爱旅游啥的,平时见不着么……” “懒得管你们……”夏丽妮撇撇嘴,显然是不信小狼崽子的託词,“听小晴说,小辉年前倒是想追那个周佳来着,不过被她不小心给搅黄了。” “啊?”小狼崽子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装出好奇宝宝的神情,“为啥啊?” “也该着小辉倒霉,那天他买了束玫瑰,在宿舍楼下等周佳,结果周佳没等着,正好碰上小晴跟柳少风,当时柳少风不知道跟小晴说啥了,小晴直接拿过小辉的玫瑰,跟柳少风说小辉是他未婚夫啥的……” “少风哥真苦逼。”小狼崽子心里松了口气,笑着感嘆。 “嘿,柳少风闹闹腾腾的追了小晴那么久,学校里知道的人不少,结果小晴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夏丽妮颇为无奈的摇头嘆气,“大家就都知道小辉是小晴的未婚夫了,你说谁还会给小辉当女朋友啊?” “小灰……”小狼崽子扬起嘴角,笑道,“也挺苦逼。” 苦逼不苦逼不知道,夏建辉只知道那天他是替二货萝蔔给周佳送花去的,没想到半路被冀晴拦走了,为此,二货萝蔔讹了他两顿水煮鱼才算罢休。 他也不是没想过在大学里物色个合适的追回家当媳妇,既能绝了小狼崽子的心思,又省着银子妈一天到晚的催着他追求冀晴。 只是,相熟的女生,他瞄来瞄去,不是觉得这里不好,就是觉得那里不合适,总是能挑出不合心意的地方来,最终直到大三下学期,他依旧单身一人。 说来也怪,刚入学的时候,男女宿舍之见联谊之风盛行那会儿,他们宿舍可是抢手的很,结果一直到了大三,其他男生都成双成对的了,唯独他们宿舍依旧是四只光棍儿。 转眼又到四月底,五一黄金周在即,二货萝蔔拽着全国地图抖落着问:“今年五一咱们去哪儿啊?这可是咱们最后一个假期了啊,下半年就得实习的实习,做论文的做论文,做设计的做设计了……” “这次我不参加。”徐海波坐在床上看《曾国藩传》,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二货萝蔔撇撇嘴,心里老大不乐意,嘴上却道:“你不去正好,老子求之不得。” 小兔子缩缩脖子,眼巴巴的看着徐海波,问:“那我呢?” “随便。”徐海波说完,小兔子激动的握拳,扑到微皱着眉、认真的剥烤地瓜皮的夏建辉身边,问,“辉子哥,今年五一你想去哪儿玩儿?” “他也不去。”徐海波又一次冷不丁的开口,小兔子瞬间打蔫,二货萝蔔气鼓鼓的翻了两个白眼,“切!德行!你以为你是谁啊?” 夏建辉咬了一口地瓜,慢条斯理的吃了,这才扭头,挑着眉问徐海波,“我拜託你替我做决定了?” “每次去完邮局就坐在宿舍里吃烤地瓜,你吃不烦我都看烦了……”徐海波心里这么想着,用食指推推眼镜,同样挑眉:“想带你去个地方。” “不去。”夏建辉低头,继续剥地瓜皮,吃烤地瓜。 “当我拜託你……”徐海波的拇指逐个捏着自己的手指,抽搐着嘴角,“跟我去见个背后捅我两肋的兄弟,成不?” “找我给你壮胆儿?”夏建辉揶揄的斜睨徐海波,徐海波咬牙,“是,找你壮胆儿!” “唔,勉强可以考虑。” “……” 徐海波要带他去哪儿,夏建辉始终没问。 4月30号傍晚,夏建辉跟着徐海波一路出了校门,直奔公交站点,半路见着卖烤地瓜的,夏建辉鬼使神差的买了四五块提着,路过卖糖炒栗子的摊子又停下来买了两斤栗子让徐海波拎着,徐海波嘴角直抽:“你是跟我去找人算帐,不是野餐。” 第62页 “先礼后兵。”夏建辉不以为意的道。 “……”过了三年,徐海波依旧拿夏建辉没辙。 两人一个拎着地瓜,一个拎着糖炒栗子挤上了901号公交车,从起点坐到终点,又倒了35路,再次坐到了终点,这才下车。 在车上夏建辉一直眯着眼打盹儿,直到下车,才借着路灯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这一看,夏建辉的眉毛就拧倒了一起:“我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别。”徐海波忙不迭的拽住夏建辉,拖着他往门口站着两个哨兵的大门口走,“你可是来给我撑腰的。” “你没说是来炮兵指挥学院。”夏建辉用了些反擒拿技巧,想要挣脱徐海波的手,不想徐海波攥的死紧,不等他挣脱,就强行把他拽到了学院门前,门内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见着他们,咧开嘴笑着招唿一声,转身跟门口哨兵低语。 夏建辉勐地见着那人,微一愣神,徐海波觑着机会,直接把夏建辉拖进了学院大门。 第65章 意外中的意外 已经进了大门,再挣扎也没什么意义,这里进出都是需要证件的,没有证件就要相熟的人陪着,否则就算你是芙蓉姐夫,门口那两位站得笔挺的帅哥也绝不会放行。 既来之,则安之。 夏建辉索性停止挣扎,任由徐海波拖着他,沿着被路边白杨树遮出大片阴凉的沥青路穿过家属区,过了由学员把手的二道门,进了真正的学院区域。 学院里,两个成排,三个成伍的学员们,或穿着夏常服,或穿着迷彩,穿过小操场,前往篮球场或是直奔二门。 夏建辉不时的打量来来往往的身影,有些心不在焉,徐海波紧紧夏建辉的手腕,故意酸熘熘的问:“找谁呢?” “没谁。”夏建辉抿唇,斜睨徐海波,“放手。” 徐海波听话的放了手,又本着有豆腐不吃白不吃的原则,一本正经的揽住了夏建辉的肩膀:“我需要你给我力量。” “无耻。”夏建辉强忍着用烤地瓜给徐海波美容的冲动,低咒,“你怎么不去死。” “啧,小兄弟,你算是说对了!别看这禽兽表象斯文,骨子里就是个无耻的货……”接他们进门的男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你跟他在一起可得小心吶,要不然他把你吞了,都不带吐骨头沫子的。” “我是禽兽,但不会背后捅兄弟。” “滚你妈蛋,老子说多少回了,那不是捅兄弟,是弄个好同学给你认识!” “哼,拖油瓶还是好同学?废话少说,你这货就是个见色忘义的渣。” “去他奶奶的见色忘义,老子要是见色忘义,十年前就跟着色跑了,管你丫的死活!” “十年前你倒是想吶,那也得人家肯要你这个鼻涕虫啊……” “……” “……”夏建辉听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暗自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俩货都不是啥好鸟。 夏建辉不得不感嘆,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徐海波这个所谓的兄弟,竟然就是他前世当兵时曾经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的笑面虎指导员凌宇,难怪从第一面开始,他就觉得两个人像,可不是么,一模一样的混蛋气息。 凌宇带着徐海波和夏建辉左转右转,进了宿舍区一楼。 凌宇是文书,宿舍比普通学员好的多,住双人间,有电脑、有网线。 徐海波把栗子和烤地瓜随手摔到窗台处的白色铁桌子上,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喝,凌宇热情的把夏建辉让到电脑桌旁,晃了晃滑鼠:“喏,辉子,你先上会儿网,等跟我一个屋的那小兄弟回来,就带你俩去吃饭。” “嗯,好。”夏建辉点开桌面上的小蘑菇图标,“你随意的收拾那禽兽吧,我做个任务。” 夏建辉要做的任务是个很坑爹的跳跃任务,接了很久一直没过,眼看着脱得只剩裤衩背心的小刀侠又一次被光束打到了地上,徐海波弯着嘴角从身后圈住夏建辉,扒拉开夏建辉的爪子,开始替他操作:“早就说我帮你跳,你偏不。” “你的人情我欠不起。” “我又不是洪水勐兽。”徐海波说着,轻轻松松跳到二层,采了花,“喏,这不就结了。” “不够,还要再来一次。”夏建辉看看包裹里的花束数量,如是说。 徐海波意味不明的瞥了眼门口,身子又往前倾了倾,下颌有意无意的擦着夏建辉的头顶:“同爬一张床那么久,想要多少次都可以。” “……”夏建辉无语,只能诅咒学校里那该死的床给了徐海波调戏他的藉口。 “哎?小夏你回来了,进来呀,咋在门口傻站着呢?”凌宇揉着憋笑憋得犯疼的肚子,笑呵呵的招唿愣在门口的男人,夏建辉和徐海波闻言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偏瘦却结实的男人仍保持着推门的动作,右肩上搭着一件迷彩外套,汗水沿着左臂结实的肌肉下滑,落在因为过分用力而鼓起青筋的手背上。 夏建辉有那么瞬间的晃神,他已经有三年没仔细打量过小狼崽子了,没想到短短的碎发仍是记忆中的刺猬头,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清澈单纯溢满依赖,变得暗沉晦暗,让人看不都他在想什么。 “小夏,进来啊!来我给你介绍,这禽兽就是哥那倒霉的死党,徐海波……”凌宇似乎一点都没觉察出气氛的诡异,仍笑眯眯的做着介绍,“他搂着那个是他家……” “哥。”小狼崽子打断凌宇的话,淡淡的叫了夏建辉一声,转而扯动嘴角,笑着跟凌宇解释,“这是我哥。” “呵!真巧!不过这下更好了,走,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你跟你哥去招待所,让这禽兽跟我在宿舍,我有笔帐得跟他好好算算!” “我拿钱,还有……”小狼崽子压抑着情绪,贪婪又嫉妒的瞥了一眼依旧保持着暧昧姿势的夏建辉和徐海波,“今天二道门哪个班的岗?” “你要出去?” “嗯,招待所那条件……”小狼崽子撇撇嘴,“我想送我哥去二门外边的宾馆住。” “是你们大二的那群猴子,你过去直接跟他们说就行。” “嗯……”小狼崽子随意的把迷彩外套搭在床上,“哥,你俩在这儿住几天?” “一周。”这是徐海波。 “一天。”这是夏建辉。 小狼崽子无声的笑笑:“多住几天吧,从你上了大学,难得见你一回。” “是啊,得多住几天,我可是难得逮着一回宰渣宇机会……”徐海波贊同,总算调整好情绪的夏建辉突然对着他摊手,“住宿费。” “……” “别忘了,是你拜託我陪你来的。” “好。”徐海波嘴角抽搐,从裤兜里掏出钱包,一张一张往外拿毛爷爷,“上辈子欠你的。” “这算是便宜的……”夏建辉弯起嘴角,掏出一个同款同色的钱包,把钱塞进去,“你心里应该清楚。” 钱包是二货萝蔔买的,302宿舍每人一个,夏建辉和徐海波看钱包质量不错就用了。 可此时此地,看着暧昧不明的两个人用同款钱包,小狼崽子心里跟针扎似的难受,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把所有的嫉妒强压在心底。 心情抑郁,晚饭的时候一不留神小狼崽子就多喝了几杯。 许是凌宇和徐海波成心的,也或许是这俩货到一起就这德行,夏建辉也被他俩拉着喝了不少。 闹闹哄哄,吃到最后,桌上的菜没少多少,桌子底下酒瓶子倒是躺了一地。 徐海波这个损友,结完帐就跟凌宇勾肩搭背的走了,毫不犹豫的把夏建辉扔给了小狼崽子。 新月如钩,隔着浓密的树叶,洒在地上更显朦胧。 夏建辉站在小饭馆门前,定定的看着朦胧不清的前路,抬手揉了揉眉心。 小狼崽子适时揽住夏建辉的肩膀:“天黑,路不好走,我扶你吧。” “不用……”夏建辉躲开小狼崽子的手,“你带路,我自己走。” 小狼崽子握拳,又松开,大跨步走在前面,军靴踏在水泥路上,发出一连串有节奏的清响。夏建辉双手揣在裤兜里,不紧不慢的跟在小狼崽子的身后,在酒精的刺激下,莫名感伤。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那个戳下脸蛋都会哭的奶娃娃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呢。 长大了就有自己的心思了,还是那么麻烦的心思。 人的情感到底是命中注定的,还是宿命大神又在玩儿我? 不知道三年不见,这小崽子那念头到底打消了没。 或许,当初让他上军校错了呢,这军校里都是男人,想让他找女人都难啊! 可是,为什么想到小崽子找别人,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呢? 夏建辉胡思乱想着,便到了宾馆前厅,没用夏建辉说,小狼崽子直接要了双人标间。 关了门,挂了免打扰,拉上厚厚的窗帘,小狼崽子面不改色的脱了长衣长裤扔在靠窗的床上:“你怕冷,睡里面那张。” “嗯。”状若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小崽子修长的大腿,夏建辉移开目光,穿着衣服靠坐在床上,闭目揉太阳穴。 酒喝多了,有点头疼。 小狼崽子赤脚踩着地毯,绕过来,俯身替夏建辉脱鞋。 夏建辉的脚缩了缩:“不用,我自己来。” 小狼崽子执拗的捉着夏建辉的脚腕,帮他脱了鞋,脱了袜子,又来解夏建辉领口的扣子。 闻着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气息,感受着颈部的小动作,夏建辉嗖然睁眼,抓住小狼崽子的手:“说了,我自己来。” “为啥?”喝酒后,小狼崽子脸色通红,与夏建辉那因为饮酒过量而显得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不可以?” 夏建辉皱眉,没明白小崽子在问什么,只是本能的推开扯着他衣领的手:“三年了,你还没想通?” “我想不通啊……”小狼崽子压抑的低喃一声,冷不丁扑到夏建辉身上,开始霸道而又盲目的索吻。 夏建辉被压个措手不及,唿吸一滞,微微张嘴,带着辣味的舌头趁机冲进他的嘴里,笨拙的扫过他的上颚,缠着他的舌头拱来拱去。 第63页 夏建辉皱眉,别过脸躲闪,下颌却被两根带着薄茧的手指紧紧钳住,被迫的转过头与身上的人对视。 鼻尖碰着鼻尖,粗重的唿吸清晰可闻,眉峰紧皱,狭长的眸子里溢满了情慾,夏建辉稍一迟疑,抬手揉着粗硬的短髮:“乖,别闹,去洗澡睡觉。” “小灰,我不是小孩了……”眸子里带着莫名的情绪,刚毅的唇裂开一个弧度,小狼崽子恶意的耸耸腰,火热抵上夏建辉的小腹,“别哄我,既然你喜欢男人,没道理他行我不行啊。” “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夏建辉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用力推搡小狼崽子,压在他身上的躯体却纹丝不动,该死的,怎么长这么壮,“我是你哥。” “你早说过了……”小狼崽子捉住夏建辉的手,扳至头顶,顺手抽下夏建辉的皮带,稍一犹豫,便将仍不住挣扎的这双手紧紧的绑在了床头灯上。 双手高举,被吊在头顶,想要屈膝反抗,又被那该死的小崽子紧紧的压在了床沿上,根本使不上力气,衣扣被逐颗解开,射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火热,夏建辉不顾疼痛,用力转动手腕,小狼崽子皱皱眉,将他的衬衫撸到手腕处,又仔细的缠了一层。 夏建辉的心里又气又好笑,用指责的目光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既然这么心疼我就别做这种事啊? “不行喏,不这样,小灰一辈子也不会跟我在一起。”小狼崽子抿抿唇,跨坐在夏建辉大腿上,脱掉迷彩背心,露出结实的胸肌与腹肌,俯身去舔夏建辉胸前的茱萸。 夏建辉胸膛快速起伏,压抑着心底的异样,冷冷的问:“你就不怕这么做,这辈子都见不着我?” 带着薄茧的手微微一滞,随即继续沿着夏建辉的腰侧下滑,小心的探进裤子里隔着内裤揉捏两片柔软:“我怕我再不这么做,你就跟徐海波跑了……” 夏建辉双颊微红,腰稍稍扭动,想要躲开撩着底裤边缘开始抚弄阴囊的指尖:“我只喜欢女人,怎么可能跟他跑了?” “哼!”小狼崽子轻哼,低头恨恨的咬着夏建辉的唇,开始大力的往下扯他的裤子。 夏建辉扭着腰奋力挣扎,却突然被一条铁条似的臂膀紧紧箍住,臀下兀然一片冰凉,转眼裤子就被甩在了地上。 夏建辉侧头,含住小崽子的脖颈,用力磨牙,做最后无力的反抗。 身子突然翻转,一条腿被侧躺着的男人压在床长,一条腿被高高抬起,夹在臂下。 夏建辉挣扎着试图抽出这条腿,不想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屁股上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苏麻的感觉开始蔓延,敏感地带措不及防的刺激使得他极力压抑着的欲望缓缓抬头,正好碰到了顶着他的火热,夏建辉满脸涨红,难堪的别过脸:“滚。” “不……”小狼崽子握住两个人的昂起,轻轻抚弄,“你这里都出卖你了喏,小灰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是男人,就算是被母猪这么折腾也会起反应。” “那你钥匙上的小狗怎么解释?” “……”夏建辉扫了一眼从裤子口袋里滑出的金黄色小狗吊坠,认命的闭眼,“少废话,想上就上,权当被鬼压了一回。” “不对,我不是鬼,我是你的大黄。”男人的吻变得温柔,动作亦是小心翼翼,唯恐伤了夏建辉一分一毫,然而无论夏建辉怎么低声哄骗,亦或是冷声威胁,吊在床头灯上的双手一直没被解开。 第66章甜味狗血 双手被吊在床头灯上,后背半倚着床头,腰悬空,双腿搭在被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肩上,屁股被带着薄茧的大手抓着,一下勐过一下的撞击着结实的小腹,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夏建辉闭着眼,咬牙忍着莽撞的顶撞和笨拙的抽插带来的撕裂般的疼痛,在心里默默祈祷这场难堪的情事快点过去。 不该惹毛这小崽子的,惹毛了他受罪的还是自己。 幸好,小崽子是第一次,会射的很快。 肠壁里传来一片滚烫,夏建辉松了口气,却又很快气结。 该死的小崽子竟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半软的傢伙依旧无耻的留在他身体里,胸前的硬珠被狠狠的掐着,传来一阵刺痛。 清晰的感觉到体内傢伙再次抬头,慢慢撑满他的肠道,新一轮的抽插再次开始。 有精液润滑,捣弄的动作比之前顺畅了些,但是摸到些许门路的小崽子动作更加疯狂,啪啪啪的撞击,顶得他半悬空的后背不停的撞击床头。 疼痛变得麻木,逐渐感受到了可耻的快感,紧抿着唇强忍着几乎破口而出的呻吟,眼角变得湿润。 抽插突然停止,体内一阵空虚,屁股被大力拖到结实的大腿上,腰后悬空的地方塞了枕头和棉被,粗大的硬挺抵着他后面缓缓挤入,总算舒服了些。 感觉到双腿被大幅度打开,夏建辉睁眼看向小狼崽子,立马难堪的别过脸。 小狼崽子按着他的大腿,低头,认真的看着他们连接的地方,勐地一顶,正中某点。 苏麻的快感滑向心间,压抑的呻吟破口而出,为体内某点惹来更加勐烈的撞击,床头的灯光有节奏的晃动,摇曳的灯光让他迷离。 夏建辉闭上眼,放任自己的理智湮灭在瞬间爆发的情慾里。 后面被疯狂的抽插撞击,前面的硬挺涨得难受却得不到任何纾解,情不自禁的迎合着挺腰,以便被插的更深。 小狼崽子配合的加重了撞击力道,却始终不碰他的硬挺,他难耐的挣扎双手,只换来更加粗鲁的冲撞。 “帮我。”终于忍耐不住,夏建辉哑着嗓子命令。 “晚了。”小狼崽子赌气的拒绝,自顾自的卖力抽插。 夏建辉挣扎着晃动双腿,却被按的更牢,被动的承受着一下连一下的撞击,某点不住的受到顶撞,灭顶的快感终于沖至头顶,如愿射出了压抑良久的精液,又是几下快速顶撞,滚烫的液体射在他体内,烫到了心里。 借着床头灯的力量,无力的靠着床头喘息,嘴里被强硬的塞进一根手指,带着浓浓的腥气,夏建辉厌恶的皱眉,作势欲咬,小狼崽子低笑着抽出手指,俯身含住他的唇,深吮:“小灰的是甜的喏。” “噁心。” 手总算得到解放,夏建辉身子下滑,微皱着眉侧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不愿睁开。 手腕上两道勒痕交叠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眼。 小狼崽子紧贴着夏建辉的背,箍着他的腰,额头抵着他的后脑勺,勾着嘴角自责的低喃:“小灰,你揍我吧,都怪我,又喝醉了。” 揍你?老子也得有力气揍啊! 老子被你折腾的连洗澡的力气都没了,还揍你?哼!狗屁喝醉了! 夏建辉心中愤懑,一语不发,小崽子心虚的支起身子,窥着夏建辉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叫:“小灰?” 夏建辉依旧闭着眼,动了动手指,哑着嗓子问:“你说你喝醉了?” “嗯。”小狼崽子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小灰还肯理他。 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再难堪也总要面对,夏建辉睁开眼,抿抿干涩的唇,平静的陈述:“我也喝醉了。” “……”小狼崽子摸不清夏建辉想说什么,只得静静的听着。 “所以酒后乱性当不得真……” “小灰,咱俩都这样了,你不会是想始乱终弃吧?”小狼崽子压在夏建辉身上,捉住他软趴趴的命根子,万分委屈的问。 夏建辉皱眉,闭眼,深吸了口凉气,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放手,滚下去。” “不,你得对我负责,不负责不行,你醉了我可没醉,是你酒后乱了我……”小狼崽子张张嘴,“我有证据的,你射的我吃了。” “……”夏建辉脸色铁青,咬着牙斥道:“你这是没做死我,想压死我怎么着?” 小狼崽子讪讪的滚到一边,死皮赖脸的箍住夏建辉的腰,手指轻抚紧緻细滑的腰线:“那你到底负不负责啊?” 夏建辉捉住小崽子的手,弯起单边嘴角:“不。” “你不是真打算以后再也不见我了吧?”小狼崽子勐地收紧手臂,恨不得把夏建辉勒进他身体里。 夏建辉无声的嘆了口气,如果可以,他倒是这么想来着。 只可惜他在心里咒了无数次宿命大神去死,那无良的宿命大神依旧坚挺的活着,让他重生,让他被自己养大的狼崽子压,谁知道他有没有挂着一副不玩死他不罢休的嘴脸在偷窥? 他想躲,可是躲得了么?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命中注定要两辈子跟同一个人痴缠。 或许,他该感谢那该死的宿命大神,至少没让仇夏重生。 “小灰,你真这么打算的?”见夏建辉一直沉默,小狼崽子蹭着夏建辉的脖颈,不安的又问了一遍。 夏建辉反手用力揉着刺猬头,感受着久违的触感,淡淡的道:“应该你对我负责,是你趁着我醉了,把我……强了。” “负责,一定负责!”小狼崽子咧开嘴笑,开心得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哼。”夏建辉轻哼,冷斥,“松手。” “啊?” “洗澡。”夏建辉无奈的解释,小崽子没经验,把东西都射在了他体内,不赶紧清理了,他可是有得罪受了。 “我去给你调水!”小狼崽子翻身下床,冲进浴室,“这的水温不好调。” 夏建辉随手拿起皱巴的不成样子的白衬衣披在身上,皱眉忍着不适下床,挪向浴室,红白交杂的液体顺着大腿缓慢下淌,下意识的缩紧后面,勐地一股刺痛,使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倚着墙停住了脚步。 小狼崽子从浴室出来,看见夏建辉低着头靠墙站着,试探的问:“我抱你?” 夏建辉抬头,轻轻点头。 小狼崽子咧嘴笑,把夏建辉打横抱进浴室,放在花洒下面:“喏,这里条件不好,浴缸不待见用,你靠着我,我帮你洗。” 感受着某人某个地方又有抬头趋势,夏建辉身子一僵:“不用,你出去。” “可是我已经湿了。”小狼崽子甩甩湿答答的头,“一起吧,小灰,别逞强。” 第64页 “不准再……”夏建辉趴在小狼崽子肩头,“我累了,里面也要清理。” 帮夏建辉清理时摸到后面的红肿,小狼崽子这才深深自责,夏建辉倒是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没什么,明天买点药膏抹抹就好了。” 这一夜,夏建辉枕着小狼崽子的胳膊,睡的格外的安稳,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甫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红彤彤的眸子:“你没睡?” “睡不着。”小狼崽子凝视着夏建辉,故意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昨晚就跟做梦似的,我怕一睡着再睁眼你就又不理我了,所以不敢睡。” “不会。”夏建辉心底触动,扳着小狼崽子的后脑勺凑近自己,轻吻了下小狼崽子的唇角,“要上课么?” “不用,五一十一我们也放假的,就是不能回家。” “那睡会儿。” “你饿不?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不饿。” “那你躺着,我回去拿套衣服给你……”小狼崽子趴过来咬夏建辉的耳朵,“顺便跟凌哥走个后门,加塞请个假,咱出去吃,也好给你买药膏跟……嗯嗯。” “……”夏建辉无语,抬脚欲踹,腰酸腚痛,只得咬着牙低咒:“滚!” 小狼崽子动作很快,大概是小跑着回宿舍的,夏建辉如是想。因为小崽子才离开十分钟,他就收到了徐海波发来的信息:“要谢礼。” 夏建辉翻了个白眼,回:“滚。” “过河拆桥?” “你这一捣乱,老子以后麻烦大了。” “喜欢就在一起,何必想那么多?” “他是我弟。” “为你自己考虑一下,难不成你想偷偷吃一辈子烤地瓜?”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么自私。” “德行,少唱高调,你养的狼崽子回去了。” 小狼崽子风风火火的赶回来,身上已经换了一套便服。 掏出纸袋里的衣服放在床头,弯着嘴角温柔的道:“我前段时间请假出去的时候买的,一直没机会给你,起来试试?” 夏建辉不置可否,食指挑着中间夹着的纯黑色平脚内裤,挑眉问:“你的?” “是新的。”小狼崽子舔着脸弯腰趴在床边,晃着隐形尾巴,把手探进被子里趁机摸光滑的后背,“我帮你穿?” “等我老了。”夏建辉慢吞吞的拿着内裤缩进被子深处,拱啊拱,总算把内裤穿好,试着起床,腰酸疼的厉害,索性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命令道,“捏捏。” “遵命。”小狼崽子单膝跪在床上,狗腿的给夏建辉按了半个小时,夏建辉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起床洗漱,穿上了小狼崽子拿给他的衣服。 衣服十分合身,款式简洁很合他的胃口。米色裤子跟小狼崽子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白色衬衣亦与黑色衬衣同款。夏建辉隐晦的弯起嘴角,心情愉悦的跟在小狼崽子身后出了学院大门。 皱眉忍着不适又走了几步,夏建辉开始犯懒,打着呵欠否决掉打车去市中心吃大餐庆祝的建议,直接拐进路边的小馆子里。 有夏建辉在身边,小狼崽子吃什么都是香的。 两人一人吃了一碗羊肉泡馍啃了一条烤羊腿,小狼崽子去旁边的药房买消炎的药膏,夏建辉在药房旁边的水果摊上买苹果、樱桃、和油桃。 等小崽子从药房出来,拎着三大兜水果熘熘达达回了学院里的宾馆。 擦了药膏,夏建辉趴在床上看电视,小狼崽子把洗好的水果装进回宿舍拿过来的饭盒里,放到椅子上,摆在夏建辉手边,舔着脸脱了衣服裤子,只穿着一条内裤钻进了夏建辉被窝里,毛手毛脚的在夏建辉身上摸来摸去。 夏建辉往小狼崽子嘴里塞了颗樱桃,按他脖颈上结了痂的牙印,问:“疼么?” 小狼崽子倒吸着凉气咧嘴呲牙:“不疼。” “哼。”夏建辉轻哼,啃着苹果逐台换频道,并未阻止小狼崽子的小动作。 小狼崽子得寸进尺,像小时候那样,淘气的缩进被子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腰后传来粘湿的触感,敏感的腰椎被舔来舔去,压在身下的欲望缓缓抬头,夏建辉动了动屁股:“别淘气。” “嗯……”小狼崽子听话的松手,牛皮糖似的趴到夏建辉背上,双手从腋下穿过,箍着夏建辉的胸膛,鼻尖蹭着软软的耳垂,深吸着夏建辉的气息满足的低喃:“小灰,真好。” 夏建辉关了电视,侧过脸,指尖描摩着小狼崽子挺直的鼻樑,略作犹豫:“小黄,我们的关系暂时不要让爸妈知道……”感觉到箍着自己的手臂收的更紧,夏建辉顿了顿,“或者说,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你是我的。”小狼崽子含住嘴边的耳垂,咬。 “嗯。”夏建辉鼻腔里逸出一个单音。 “小灰给我。” “疼。” “我买这个了。”小狼崽子变戏法似的从被角下摸出一管ky,“行不?” “明天。” “……”小狼崽子闷闷的用牙齿磨夏建辉的耳垂,夏建辉唿吸稍乱,“还咬,是想让我上你?” “你没力气了,暂时放过你,明天再罚你。” “嗯?”夏建辉挑眉,“我没听错?” “躲我三年,跑去跟别的男人游山玩水,还用情侣钱包,你说……” “所以,为了补偿你我得多辛苦,以后你躺倒享受,我在上面操弄你,放心我绝对不用皮带。” “咳!”小狼崽子干咳,顾左右而言他,“小灰,要是爸妈催你结婚啥的咋办?” “这些不用你操心,好好上学。” “不想不行,你被人抢走了咋办……”小狼崽子咕哝,夏建辉捏住几乎没有什么肉的脸颊,轻笑,“呵,就这样还是长大了?” “……”小狼崽子抿着嘴,闷闷的不吭声。 “放心,不会。” “……”小狼崽子还是不吭声。 夏建辉把小狼崽子的左手拽到两人眼前,握住,十指相扣:“你不放手,我就不放手。” 小狼崽子低头,在夏建辉手背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笑着的咕哝:“让你不说喜欢我。” “非要我说……”夏建辉故意顿了顿,待小狼崽子支着耳朵露出期冀的眼神,才弯起嘴角淡淡的吐出一句,“还标榜自己长大了,分明还是这么幼稚。” “哼!他能证明我长大了没……”小狼崽子挺腰,“不信的话我立马证明给你看。” “滚!”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夏建辉催着小狼崽子睡觉,小狼崽子拉着夏建辉,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以最紧密的姿势贴在一起,“小灰,我真的长大了,以后让我照顾你。” 夏建辉挑眉,示意他继续。 小狼崽子猝不及防的亲了下夏建辉的眉心,如同偷了腥的猫似的笑着继续说:“我费劲巴力的争着当了通讯员,给教导员团长什么的做牛做马,就是想跟他们搞好关系,运作运作好留校任教,希望他们胃口别太大。要是真能留校,我就有更多时间和你在一起了,学校比基层部队自由多了,况且这里离家也近。” “兜兜转转一圈子,还是回了原点,早知道折腾三年还是如今这种结果的话,就不让你考军校了,辛苦吧?” “不苦,军校挺好,我喜欢,如果不上军校,再三年我也不一定能嗯哼了你。” “……” 第67章 渐露端倪(一) 5月4号,小狼崽子的生日,关系不错的二十几个同学在学院里的小饭馆坐了满满两桌,24瓶一筐的雪花啤酒喝了五筐半,二两一瓶的二锅头喝了有几十瓶,散场的时候,酒瓶子躺了一地,喝的找不着北的东北汉子不小心踩着个啤酒瓶正好砸醒了滑到桌子底下的小四川,这才没出现把人丢在小饭馆里的状况。 小狼崽子是寿星,被轮番灌了不少,即便他酒量大涨又有夏建辉时不时的替他挡酒,依旧喝的晕晕乎乎的。 小狼崽子醉了,小狼崽子醉了就会发情。 夏建辉架着他结帐的时候,他就低头把脸埋进了夏建辉脖颈处,开始又啃又咬。 夏建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发情的小狼崽子连哄带威胁的架回了宾馆房间,免了在半路上被办了的难堪与危险。 甫一进门,小狼崽子就霸道的把夏建辉抵在了门上,不容拒绝的索吻。 尾椎撞在门把手上,钻心的疼,夏建辉不悦的咬了一口探进他嘴里翻搅的舌头,推搡着挣扎。 小狼崽子捉着夏建辉的手按在门上,眯眼盯着夏建辉,意味不明的问:“你咬我?” “放手。”夏建辉皱眉,现在不仅尾椎疼,手腕也被攥的难受。 “都是假的?”小狼崽子眼里莫名滑过一抹伤痛,“你没想一直跟我在一起。” “你醉了。”夏建辉语气放软,“先放开……唔……” 不等他话说完,嘴又被两片火辣的唇堵住,或许是酒精的作用,这个吻粗鲁又毛躁,夏建辉被小狼崽子的门牙碰破了唇角,舌根被吮的生疼,拉扯间,小狼崽子送他那件衬衣的扣子被扯掉了四五颗,溅在门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胸前一凉,性感的胸膛在昏黄的廊灯下,半遮半掩。 略显粗糙的手掌抚过锁骨,捏住他胸前的硬粒大力掐捏,毫无温柔可言。 察觉出小狼崽子的情绪异常,夏建辉停止挣扎,用力抱住小狼崽子的背,开始回应。 得到回应,小狼崽子的吻温柔了一些,暂时放过已经有些红肿的硬粒,满意的摸了一把抵在一起的两根硬挺,托着夏建辉的屁股,咬着精緻的锁骨,像抱孩子似的抱着夏建辉,把战场转向了单人床。 衬衣扣子全部报废,裤子被褪到腿弯处,夏建辉抓着埋在他胯间的刺猬头有节奏的挺动腰身。 压抑的呻吟变得高昂,包裹着硬挺的温热触感却突然消失,不等他回神,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翻了个个,趴在了床上。 第65页 腰被抓着往上提起,夏建辉本能的挣扎,这是他最讨厌的体位。 “啪!”屁股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难堪的挣扎,嘴里却逸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嗯……” “腿分开,腰压低,屁股撅起来点……”随着略带强硬的命令,腰上传来一股下压的力道,腿间也挤进来两条结实的大腿。 “换个体位。”夏建辉挣扎,晃动的屁股落在小狼崽子眼里却是赤裸裸的诱惑,“不,这样挺好。” “……” “小灰,你答应我的。” “……”夏建辉停止挣扎,把脸埋进枕头里,腰上压着的力道不减,后面入口被带着薄茧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按压。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混蛋做这种事都是这么有天赋。 夏建辉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后悔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今天晚上都听那小崽子的。 异物侵入,夏建辉下意识的夹紧屁股。 小狼崽子揉捏着白花花的柔软,示意他放松。 “不习惯。” “不习惯手指?” 身后传来解皮带的声音,夏建辉强迫自己放松:“别,继续。” 手指在后面入口轻轻抽插,逐渐深入,肠壁被指腹的薄茧刮的有些麻痒,不禁难耐的扭动了一下,身后传来轻笑:“我就说小灰最喜欢口是心非。” “别太过分,嗯……” 指腹按到了某点,夏建辉故作冷硬的威胁破功。 “三根手指了喏。” “……”夏建辉抿着唇,把呻吟憋在嗓子里,不想让小崽子太过得意,然而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却迫使他不得不紧紧的抓紧床单。 体内的手指突然抽离,体内空虚难耐。 久等不到期盼中的硬挺进入,夏建辉疑惑的回头,正对上小崽子好整以暇的目光:“小灰,想要么?” “别得寸进尺。”夏建辉压抑着心底的渴望,尽量保持语调平稳。 “哼!”小狼崽子不满的哼了一声,慢慢的拉开拉链,掏出粗大的硬挺上下抖动了一下,“明年生日也这么过。” “……”夏建辉不语,重新把脸埋进枕头里。 火热若即若离的粘着后面入口,就是不肯进入,夏建辉难耐的往后送送屁股:“别闹,进来。” “求我,或者明年生日也听我的。” “你……嗯……”硬挺挤进来一点,却不再继续进入,“小灰,你可是跟别的男人跑了三年,连我上军校都没送我喏,就一天的话,就跟现在的感觉一样啊,不够……” “啰嗦。”夏建辉不满的低斥,惹来屁股上狠狠地掐捏和拍打,“夏、建、煌。” “嗯。”小狼崽子似乎跟他比起了耐性,夏建辉赌气的想要起身去浴室自己泻火,腰上的力道勐地加大,冷不防又被按回了床上,“这下明年一年的生日不够了,你违规了喏,要每年的生日都这么过。” “小兔崽子!” “每年就一天你全听我的啊……”小狼崽子装着可怜,适时握住夏建辉前面的硬挺,不轻不重的套弄。 每每他想射的时候,套弄就会戛然而止,前面得不到纾解,后面进来的那一点点硬挺又早就抽了出去,难耐的慾火和强烈的空虚感折磨得他终于松了口,喘息着低低“嗯”了一声。 “嗯?” “好。”闷闷的声音落下,粗大的硬挺立马迫不及待的挤入了他体内。 空虚被驱散,瞬间满胀的充实感,让他舒服的呻吟出声,屁股开始有节奏的耸动,迎合着身后勐烈的顶撞。 白色的衬衣滑至脖颈,光滑的背被迷彩服的拉链摩擦着,微微刺痛却又有种诡异的快感。 小狼崽子伏在他背上,边握着他的硬挺套弄,边粗暴的抽插,前后夹击的快感欲仙欲死,瞬间达到第一次的高潮。 精液被涂满小腹,体内的硬挺突然抽离,夏建辉下意识的夹紧入口,像是在挽留。 小狼崽子翻身躺在床上,手指浅浅的插着不住开合的入口:“喏,小灰,坐上来,” 褪掉裤子,半推半就的骑到小狼崽子身上,扶着湿漉漉的硬挺缓慢下坐,小狼崽子不耐,握着夏剑辉的腰勐地下压:“唔,真紧。” 硬挺顶到体内深处,夏建辉闷哼,随着托着他屁股的双手开始有节奏的抬放屁股。 硬挺越顶越深,已经释放过一次的欲望再次抬头,呻吟声不再压抑,与粗重的喘息合奏出一曲欲望的乐章。 从背后到骑乘,从床上到浴室,一句承诺换来大半夜的疯狂。 已经凌晨三点,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异常清醒。 小狼崽子已经睡了,嘴角带着志得意满的jian笑。 夏建辉侧头凝视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崽子的死相,忍不住弯起嘴角:虽然长得一样,虽然骨子里还带着狼性,性格可一点都不一样,仇夏可没这么直白到近乎无赖的算计过他。 似乎这傢伙更像他的大白熊奶糖吶,不知道我死了之后那个世界的妮子姐有没有好好照顾奶糖,应该有吧,只是奶糖一直不喜欢妮子姐…… “哼……”躺在身边的人睡梦中轻哼,搭在他腰上的手力道加重,夏建辉回神观察小狼崽子:眉峰微皱,似乎是梦到了不开心的事,跟我有关? 这几天他一直有感觉到小狼崽子的不安,今天晚上醉酒后尤为浓烈,但是…… 不安肯定是有的,应该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夸张吧。 轻轻抚平皱紧的眉心,轻柔的碰了碰微微下拉的唇角,夏建辉挪开搭在腰上的胳膊,扳开压着他一条大腿的大长腿,赤着身子下床。 不是他不想穿,只是内裤已经落到了地毯上,衬衣的扣子全部阵亡……小狼崽子这报销衣服的速度真是……让他无语。 赤身裸体在房间内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把六颗扣子全部找齐。 左右睡不着,夏建辉索性就地取材,用装衣服的纸袋做了个迷你的宾馆房间模型,和扣子一起放在床头柜上。 总算有了困意,已经近清晨六点。 虽然已经五月初,对于畏寒的夏建辉来说天还是有点凉。浑身冻得冰凉,夏建辉毫不犹豫的钻进被子里贴到小狼崽子身上取暖。 小狼崽子下意识的收紧被子,把冰凉的身子搂进怀里,用脚把冰凉的大腿勾进两腿之间,最大限度的帮夏建辉取暖:“咋这么凉?” “嗯。”夏建辉往小狼崽子怀里使劲缩了缩,“抱紧点,冷。” 小狼崽子听话的收紧手臂,用晨勃的某物蹭夏建辉的小腹:“做运动取暖?” “不,累。”夏建辉眼皮子开始打架,两个字说的含混不清,听起来有点像撒娇。小狼崽子笑着亲了口夏建辉的唇,把冰凉的身子抱暖后,快速套好衣服,小跑着赶回去集合。 虽然在放假,但也没有地方大学自由,幸亏他跟教导员什么的关系不错,有凌宇帮忙打掩护,又有徐海波在他床上顶数,他才能连续几个晚上跟小灰一起腻在宾馆里做爱做的事。 集合回来,小狼崽子开始在地上转圈找扣子,找来找去,找到他打算趁着小灰没醒赶紧打车去商场再买一件一样的衣服的时候,这才看见床头柜上的东西:不足手掌大的模型和六颗扣子。 小狼崽子咧着嘴,捧着模型傻笑了足足有十分钟,这才蹑手蹑脚的躲到房间外面给请假出去勾妹子的一个同学打电话:“对,糖罐,要那种彩色塑料盖子的。” “超市里肯定有。” “透明玻璃的,最好是六棱形的,没有的话圆形也行。” “要大号的,我要装拳头大的东西呢。” “三种?每种都买一个,回来给你报销。” “滚蛋,别忘了啊!” 他要玻璃糖罐就是为了装夏建辉做的那个房间模型。 他已经想好了,要把模型放进玻璃糖罐里,供在宿舍的电脑桌上,每天看个三四五六七八遍,这可是他们爱的罪证,必须要好好保存。 唔,最好是能让小灰每年生日都做一个……嘿嘿,明年生日命令小灰用什么姿势好喏,嗯,应该跟花被面要点爱情动作片好好学习一下了。 不知道让小灰咬的话,他肯不肯…… 小狼崽子越想越激动,胯间不禁支起了小帐篷,吞着口水看看缩在被子里睡觉的夏建辉,还是打消了念头。 生日过完了,他可不敢指望小灰给他好脸色看,尤其是昨天折腾的那么狠,如果这时候吵醒有起床气的小灰,可真是大不妙了,他可不想刚尝到甜头就过苦行僧的日子。 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又初尝情事,慾念一起就有点压抑不住,忍了又忍,最终把手伸进裤子里,回想着昨天晚上夏建辉骑在他身上意乱情迷的呻吟和极度隐忍的伏在他身下难堪的晃动屁股求欢的模样,自行纾解了一番,才平復下浮躁的情慾,认真的帮夏建辉钉扣子。 上军校近两年,衣服破了一般都是自己fèng补,钉个把扣子自然不在话下。 他把扣子全部钉完也不过用去十几分钟,夏建辉依然在熟睡,长长地碎发遮住眼睑,略尖的下颌缩在被子里,只有英挺的鼻樑和薄厚适中的唇露在外面。 小狼崽子着迷的看着夏建辉的睡颜,心思飞到了九天云外。 说起来小灰是金子老爸亲生的,可还没他这个抱养的长得像金子老爸,就算侄子像姑,儿子像妈使得自家亲爹跟金子老爸长得极像,可他这个隔辈人长的这么像自家表大伯,也忒离谱了点。 他不是没怀疑过,不过因为小灰,他从来不愿意深想,甚至在自欺欺人的逃避。 是啊,自始至终逃避的不止小灰,还有他。 小灰逃避对他的情感,他逃避着唿之欲出的真相。 还好,小灰总算迈出了一步,以他对小灰的了解,只要承诺了,认定了,就一定会做到吧。 小灰说了喏,只要他不放手,小灰就绝不放手,去他妹的真相,他只要小灰就够了。 夏建辉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梦里有妮子姐,有大白熊奶糖,有仇夏。 他梦见为了他那个小外甥女,妮子姐一直单身,渣爹留下的产业虽然缩水,却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很多。 第66页 他还梦见大白熊奶糖傲娇的耍脾气,最后被妮子姐送给了仇夏,是了,奶糖一直挺喜欢仇夏的。 梦里的仇夏带着奶糖越走越远,在快要消失的时候突然回头,却变成了小狼崽子。 别问他为什么,但是他就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的小狼崽子。 “小黄……”夏建辉的声音干涩。 “在呢。”小狼崽子立马停下胡思乱想,端着水,坐到床边,喝了一口哺到夏建辉嘴里,强迫他喝下,并加深了吻。 “以后不准餵我喝水。”夏建辉刚刚睡醒,神情慵懒,语调却不容拒绝。 “呵。”小狼崽子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轻笑,“知道了,洁癖。” “几点了?” 小狼崽子看看表,九点五十八,面不改色的顺在床上,搂着夏建辉:“唔,才九点多,再睡会儿?” “嗯,困。”夏建辉打了呵欠,伸出胳膊抱住小狼崽子的腰蹭了蹭,继续睡。 夏建辉睡了一天,小狼崽子就在床上陪了他一天。 第二天,夏建辉在小狼崽子极度不舍以及几乎喷薄而出的嫉妒下,和徐海波一起回了学校。 他、萝蔔和小兔子都不考研,要考研的徐海波似乎是胸有成竹,所以他们的大三生活过得还算轻松惬意。 周末夏建辉不再完全跟室友鬼混,偶尔会买些东西提着去炮兵指挥学院看望小狼崽子,每每被小狼崽子折腾的不轻,夏建辉有意识的减少看望次数,直到小狼崽子请了四个小时假跑到t大堵他,扬言“捉jian”,他才恢復了起初的探望频率。 他跟小狼崽子关系恢復如初,甚至是比小时候更好更有默契,最高兴的就是思想还算纯洁的金子渣爹,在他看来这叫亲兄弟没有隔夜仇,完全没往另外的方向去想。 大三轻松惬意,大四却是忙忙碌碌,忙毕业实习,忙毕业设计,各种忙,见小狼崽子的时间也没了规律,于此,小狼崽子倒是没再胡闹,还摆着一副善解人意的嘴脸对他说:“小灰,我知道你忙,没关系,等你毕业有时间一次性补偿给我。” 去他妹的一次性补偿! 每每想起来,夏建辉都会在心里默默暴句粗口,他发现小狼崽子那脾性真是一点儿都惯不得,顺杆爬的比猴子都快,别说垒个锅台上炕什么的,给他半块砖他都能爬上炕! 时间就这么在看似无聊又充满乐趣的生活中快速消逝,大学毕业,夏建辉没立即去找工作,除了准备公务员考试,温习大学期间的专业课程,以及他淘换来的,关于註册规划师的考试资料外,就是三不五时的开车到临市去看望小狼崽子。 两个人正式确立关系一年多,感情一日千里,夏建辉对小狼崽子适当的纵容,小狼崽子虽然会在某些时刻耍赖耍心机,平时对夏建辉可谓是言听计从,无原则的维护。 夏建辉偶尔会想,真应了妮子姐童年的稚语,狼崽子没能养成兔子,倒真是养成了犬,忠犬。 自身的努力,加上渣爹的运作,夏建辉公务员笔试面试都很顺利,如愿的进了市规划局,小狼崽子也在毕业分配的时候,抱上了学院老大的大腿,虽然出了点血,倒也合了心意,成功留校。 2009年8月8号,阴历六月十八,星期六,难得的三个双数日子,夏丽妮终于披上了她那件香槟色的婚纱,如愿嫁人,新郎是警校毕业回到滦北的柳少晨。 起初知道他俩恋爱,夏建辉没戴眼镜都差点摔掉一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娶他亲爱的妮子姐的会是当初那个围着冀晴打转的黑瘦小子。 所以说,缘分这种东西,真是诡异至极。 婚宴放在丽园酒店,两家亲朋放在一起,足足摆了七十六桌,夏来金老家的宗亲、乡里乡亲以及城里的朋友占了大头。 典礼前,夏建辉和小狼崽子穿着同款白色西装,留在酒店门口帮忙招唿客人。 典礼开始前十分钟,几年前在夏老爷子寿宴上恶意灌夏建辉白酒的大肚子老董姗姗来迟,他的手腕上还挽着一个貌似比他年轻了十来岁的美丽妇人。 第68章渐露端倪(二) 妇人虽然极力压抑,但在见着夏建辉和小狼崽子的瞬间,镶钻的美甲还是深深的陷进了老董的大粗胳膊上的肥肉里。 大肚子老董两腮的肉抖了抖,拍着妇人的手低声安抚了几句,妇人情绪恢復正常,浅笑着和老董一起朝着夏建辉他们走来。 远远见着大肚子老董那副德行,小狼崽子笑容微敛,鼻腔里逸出一声低哼。 夏建辉斜睨他一眼,以作提醒,挂出招牌式笑容对老董道:“董伯伯,欢迎。” “辉子啊,今天你家大喜啊!”老董掏出一封厚厚的红包放在门口的桌子上,俯身在红帐本上籤到。 负责在门口看帐的是前两个月从纽西兰留学归来的程宇。 老董签完到,状若不经意的摸了把程宇的手:“啧,辉子,这是你媳妇还是你兄弟他媳妇?长得可真水灵。” 程宇眯眼,极力压抑着暴怒的情绪,夏建辉嘴角抽搐:“董伯伯真会开玩笑,这是程三叔家的儿子,我们哥俩的媳妇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玩儿泥巴呢。” “啊?哈哈!小程长得可真俊,比小姑娘都漂亮,看走眼了。”老董打了个哈哈,笑着带着美丽妇人往里走,边走边说,“辉子,我家正好有个玩儿泥巴的闺女,跟你们年纪差不多,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年轻人就应该多接触接触。” “好,改天我请妹子吃饭。”夏建辉笑着答应,小狼崽子眯眼冷哼,咬着牙低声威胁,“你敢!” “嗯?”夏建辉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狼崽子,“威胁我?” “呃,不敢,是建议……”小狼崽子讪讪的摸鼻尖,口气跟着一转,“你看老董那德行,他闺女肯定丑死了。” “唔,但是老董他媳妇好像挺漂亮的……”说着夏建辉故意扭头看了一眼老董带来的女人,不想正好对上那女人复杂的目光,夏建辉一愣,不禁皱着眉多看了那女人两眼。 “漂亮什么,还没橙子好看呢!”小狼崽子不满的拽夏建辉,不着痕迹的强迫他转身,隔断他与那妇人对视的视线,并用眼神无声地提醒:不准跟那女人眉来眼去! “滚蛋!再说老子好看,老子跟你绝交!”刚莫名其妙的被老男人调戏了一把,现在又听到小狼崽子那他跟那老男人身边的女人比较,程宇瞬间炸毛,“他妹的比小姑娘漂亮!他妹的看走眼了!老子的喉结白长了?老子的鬍子白留了?都特么把老子看成女人,什么眼神!” 小狼崽子扬起嘴角,心情兀然转好:“你鬍子就那么三两根,还一大半在下巴底下的脖颈里藏着,不被看错才奇怪吶!” “橙子,看开点,这不正说明你的魅力不减当年嘛!”夏建辉忍着笑凑热闹,和小狼崽子一起无良的火上浇油。 “我勒个去!人心不古啊,辉子哥也变坏了!”程宇靠着椅背后仰,“老子明天就去整容!他妹的!” “咳,不至于,要不你去换小扬,让小扬来门口。” “拉倒吧,那傢伙长得水灵灵的,万一被调戏了,咋对得起小晴啊。” “你是怕遇到花被面吧?放心,他不来。”小狼崽子捅完马蜂窝,立马拉着夏建辉快速闪人,参加即将开始的典礼。 宾客入席,典礼开始。 白色的百合,红色的地毯,柳少晨和夏丽妮相携走上典礼台。 这一刻夏丽妮是幸福的,夏建辉是伤感的,他的心理有点儿像吃醋老爸一样,或许此时此刻,夏来金的心情与他是最贴近的:既为夏丽妮有了归宿高兴,又为柳少晨从他们身边抢走了夏丽妮而愤愤不平。 这种情绪一直充斥在他心里,直至典礼结束。 新郎新娘敬过酒,小狼崽子跟夏建辉招唿了一声,去洗手间,顺便透口气,刚才被同桌作陪的男方亲属灌了不少酒,有点儿难受。 小狼崽子前脚走,跟老董一起来的妇人后脚就跟了出去,夏建辉皱眉,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不安,放下筷子,想要跟去看个究竟,却被左手边的柳少风给拖住:“辉子,你再出去我们这些人陪谁?” “不好意思,菸瘾犯了。”夏建辉无奈,只好坐回座位继续当他的新亲,心神却始终不宁。 “喏,菸灰缸……”柳少风把菸灰缸放到他手边,“怎么着,哥给你点着?” “不用,自己来。”夏建辉点了颗烟,吸了一口,环视整个大厅,人还没回来,“我以为你会抢着给我姐夫当伴郎呢。” 柳少风挑眉:“那臭小子,有死党就不认哥,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伴郎伴娘有什么意思,哥等着一步到位,直接新郎新娘。” “小晴今天很漂亮,喏……”夏建辉说着,突然皱眉,“李涛?” “嗯,就是他。” “他咋来了。” “少晨结婚,他能不来?他俩可是一块儿跟在我屁股后边长大的小兔崽子。” “唔,以前真没看出他俩关系好来。” “他俩关系有点……嗯,特别……”柳少风说着倒了两杯白酒,“喏,大喜的日子,哥敬你一个。” “……”夏建辉无语,端起酒杯跟柳少风碰杯,喝了一口,“酒也喝了,别吊我胃口了。” “没办法,我二婶交给我的任务,得陪着你们喝足了……”柳少风笑笑,吃了口青菜,“他俩扯上关系是因为我,少晨膈应他,但是得给我留面子,李涛也不怎么喜欢少晨,又想巴结我,所以就是谁也看惯谁,还得忍着噁心一起玩儿,时间长了,他们就习惯了,就这么回事儿。” “李涛现在在干啥?” “傍富婆,赌钱。” “还没结婚?” “结了,在部队的时候娶了个团长的闺女,后来团长出车祸没了,他就跟他媳妇离了,转业回来以后傍了个富婆,淘换点儿钱就跟他爹一块往囧三那送,不争气的东西,不知道欠了多少赌债了。” 李涛的身影在他视野里晃来晃去,夏建辉心底更加烦躁,深吸了口烟,把剩下的大半截烟按进菸灰缸里,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柳少风摇头失笑:“知道你不待见他,放心,他有歪心眼儿也不敢往少晨跟你姐身上使。” 第67页 “嗯,有你镇着呢么。” “李涛那人,其实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就是没用正地方,又有那么个爹,不然……”不然什么柳少风没说,只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怎么说少晨也是人民警察,没我镇着也没事儿。” “……”夏建辉沉默,据说柳少晨考警校是柳少风撺掇的,但是再想柳少风的身份,他就不得不纠结,曾经问过一次柳少风为什么会想让柳少晨考警校,柳少风怎么说的来着,是了,他说,只要少晨考了警校,他跟小晴就指定没戏了。 他要是信柳少风说的这个理由,他就是哼哼。 李涛过来跟柳少风问好,夏建辉藉机去找小狼崽子。 二楼走廊的窗前,小狼崽子背对着他,双手半插着裤兜看着窗外,跟老董一起来的妇人拽着他的臂弯激动地说着什么。 夏建辉停住脚步,莫名有点胆怯,转身往回走。 “小灰!” “嗯。”夏建辉只得转身,嘴角扯出笑容,走向他们,懒懒的道,“这么久没见你回去有点儿不放心,过来看看。” “你再想想我说的话,改天我再找你。”妇人不悦的瞪了夏建辉一眼,对小狼崽子说了这么一句,便抬头挺胸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端着架势走了。 “回去把这件衬衣扔了。”夏建辉指尖挑着小狼崽子的衬衣袖子,赌气的命令。 “好。”小狼崽子伸手拽领带解扣子,坏笑,“要不我现在就脱了?” “好啊,果奔。”夏建辉认真的打量小狼崽子,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端倪。 “不敢,怕奔完了被扫地出门。”小狼崽子环视四周,快速使劲抱了夏建辉一把,嘆道,“没谁都行,就是不能没小灰。” 夏建辉勾了勾嘴角:“那就好好表现,自己坦白吧。” “唔,其实没啥,无聊的人,无聊的事儿,我不信的,我只信小灰。” “是么?”夏建辉心里暖暖的,却又莫名有点心虚,眼神不自觉地飘向窗外,他心虚什么呢? 小狼崽子似乎丝毫没发现夏建辉的异常,拉着他往回走:“嗯,是啊,回去吧,离开太久不好。” 结婚其实就是个累人的活,新娘累,新郎累,父母累,兄弟累……为了夏丽妮这个婚礼,夏来金家折折腾腾,差不多是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直到今天才算是大功告成,期间有不少朋友帮忙,晚上夏来金又在望海阁开了一席,专门请客致谢。 或许是因为嫁出了一个闺女,心里不甘心,急于娶一个媳妇进门来平衡自己的心态。席间,银子妈妈突然对冀二叔说:“建国,你看我家妮子都嫁人了,小晴也该考虑考虑了。” 冀建国一愣,瞥了一眼毫不在意的冀晴,道:“小晴连对象都没有,嫁人还不知道要等啥时候去呢。” “那不正好,我家小辉也没对象呢……”银子妈妈笑道,“小时候就给他俩定娃娃亲了不是,要我说咱们干脆挑个日子给他俩订婚得了。” 第69章 渐露端倪(三) 满席的人跟着起闹,冀建国有点下不来台,应了就是为难两个孩子,不应银子妈妈又一直在等他回话,目光的扫向夏来金,希望他说句话解围,夏来金从鼻子里哼哼一声,微扬着下巴别开目光,咬着黄瓜开心的看热闹。 本来娶冀晴当儿媳妇就是他跟自家媳妇的共同心愿,又难得看见冀建国左右为难的模样,他才没那么笨跳出来解围吶! 看着夏来金这幅德行,冀建国木着脸收回目光,眉心微皱,显然十分无奈。 夏建辉看不过眼,笑着帮冀建国解围:“妈,你急啥啊?我才25,订婚啥的也忒早了点呢,我可不想这么快就讨个母老虎回家管东管西的。” “小兔崽子,你25,小晴可27了!”夏来金不满自家混蛋儿子又胳膊肘往外拐的帮冀建国解围,不禁哼哼着低斥。 “金子大伯,我也不急吶!”冀晴笑眯眯的抬头,瞥了夏建辉一眼,“我才不想这么快就揽个拖油瓶,费力不讨好的给人当老妈子呢!” “啧,瞧瞧这小两口你来我往的……”程志军打着哈哈和稀泥,“辉子,你可是得努力了,要不然这媳妇可是娶不回家了吶!” “哼!”小狼崽子不慡的低哼,夏建辉十分自然的把扒好的皮皮虾肉放到小狼崽子餐碟里,笑着应付程志军的打趣儿,“还别说,程叔,我还真不愁娶媳妇,今天老董还上赶着要介绍他闺女给我认识的……” “他闺女?省省吧!”夏来金笑容微敛,警告夏建辉,“认识归认识,不准跟他闺女扯上关系啊!” “嗯。”夏建辉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老实的点头答应,“知道了。” 小狼崽子慢吞吞的咽了嘴里的虾肉,冷不丁的佯装好奇的问:“爸,老董他闺女咋了?不好?” “唔……”夏来金含混的支吾了一声,又把话头拉回冀晴那头儿,“指定没小晴好啊!” “得,说到底老夏就是认准老冀他闺女了……” “是啊,要不干脆答应了得了,依我看你们这亲家是早晚的事儿!” “行了,别起闹了,人俩孩子还没急呢,咱们再急也没用,来,今天是大哥嫁闺女,就别挤兑二哥了……” “……” 有程志军良心发现帮忙解围,这个话题总算被岔开,夏建辉莫名松了口气,他倒是真担心自家老妈一个心血来潮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硬的将这事定下来着。 如果真那样,为了大家的面子,他也只能先认下,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不管怎么说,他是真心不想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冀二叔的,哪怕只是一丁点,他也不想。 他羡慕冀二叔家那种有滋有味儿的小日子生活,这种生活与他无缘,但他真心希望冀二叔家能一直顺顺噹噹,平乐安康。 或许冀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若即若离的拖着柳少风,始终下不定决心接受柳少风的心意。 如果没有柳少风,或许,今天披着婚纱和柳少晨成就良缘的会是冀晴,而不是他的妮子姐,毕竟这么多年来,柳少晨是唯一一个让冀晴另眼相待的异性…… “想什么呢?”小狼崽子在桌布下暧昧的摩挲了一下夏建辉的膝盖内侧,低声抱怨,“不会真在琢磨怎么娶冀晴那丫头吧。” “嗯?”夏建辉回神,发现自己餐碟里堆了不少吃的,不由得弯起了嘴角,“还真是想小晴来着。” “……”小狼崽子收回手,闷头吃了两口东西,突然失了胃口,索性可怜兮兮跟银子妈妈申请,“妈,我有点难受,先回家行不?” “咋了?” “可能是中午喝多了。” “那先回去吧,让你哥送你……”银子妈妈转向夏建辉,“小辉,你吃好没?吃好了就先送小煌回去?” “嗯,走吧。”夏建辉直接放下筷子,跟几个长辈招唿一声,跟小狼崽子一前一后出了包厢。冀晴扬眉瞥了眼他们的背影,踢踢冀扬,低声吩咐几句,冀扬纠结的出包厢去找服务员。 去停车场的路上,两个人谁也没理谁,小狼崽子臭着脸走在左侧,吃飞醋想心事,神情阴晴不定,夏建辉则隐晦的勾着嘴角,欣赏着小狼崽子纠结的神情,心情愉悦。 地下停车场里,车不少,人没几个。 小狼崽子心不在焉,走错了几次,才找到夏建辉的车,夏建辉心情更加愉悦,忍不住低笑出声:“呵!” “你居然还笑!”小狼崽子勐地把夏建辉圈在车身上,恨恨的问,“妈让你娶冀晴那丫头,你就这么高兴?” 夏建辉不语,双肘搭在车顶,头微微后仰,嘴角弧度变大,眼里笑意更浓。 小狼崽子胸膛快速起伏,双臂勐地收紧,把夏建辉压在车身上,暴躁的索吻,夏建辉微一挣扎,便抱住小狼崽子的背,开始热烈的回应。 吻暴躁、粗鲁、充满占有欲,嘴里到处都是小狼崽子的气息,舌头被小狼崽子缠住不放,舌根被吮的生疼,夏建辉的手揉搓着下滑,撩起小狼崽子的上衣,伸进小狼崽子的裤子里开始揉捏,小狼崽子不甘示弱,把手伸进夏建辉衣服里大力揉捏胸前硬粒。 “唔……”夏建辉无意识的哼了一声,屈膝蹭小狼崽子的硬挺,小狼崽子松口转咬夏建辉的喉结,咕哝,“怎么办,想把你就地正法。” “你疯了。”夏建辉声音有些不稳,挣扎着按了下遥控器,“上车回家。” 小狼崽子恋恋不捨的舔咬着夏建辉的锁骨,伸手去拉车门,夏建辉眯着揉着刺猬头低低喘息。 小狼崽子的手在车拉手上扶着,始终没拉开车门,夏建辉喉结滑动,声音里带上了情慾:“别闹了,回家。” 小狼崽子继续撩拨着夏建辉,恶意道:“嗯,可是车门打不开呢,要不……” “要不我帮你们开?”隐含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慾火瞬间退却,夏建辉身子一僵,想要推开身上的小狼崽子,小狼崽子挪动脚步,反而贴的更近,用身子挡着他,趴在他耳边低语:“喏,小灰,系好扣子,除了我不能有别人看吶!” 第70章 渐露端倪(四) 夏建辉垂着眼,扬着嘴角整理好稍显凌乱的衬衫,推开小狼崽子,不着痕迹的错步挡住小狼崽子半个身子:“小扬?” “我姐让我给你俩打包的饭菜。”冀扬铁青着脸把打包好的餐盒顿到前机盖上,看也没看小狼崽子,转身就走。 虽然他极力保持着平静,但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情绪。 胸腔里闷闷的,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他难受。 这么多年,自家姐姐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自家姐姐的心思他也隐约能猜到几分。 曾经隐约萌动过的初恋跟她的闺蜜喜结连理,自家姐姐是伴娘,姐姐心里不怄,他怄。 姐姐已经27了,在滦北,不管你工作如何,学歷如何,能力如何,女人一旦过了25再想找合适的男人就难了。 滦北的男人找媳妇,学歷大本的女人正好,研究生学歷的女人十有八九会被嫌弃学歷高了,说到底就是大男子主义作祟,不愿意找学歷比自己高的女人。 第68页 柳少晨移情,柳少风死皮赖脸,无所不用其极的挡走了自家姐姐身边所有桃花,姐姐的终身大事似乎成了不大不小的难题。 刚才银子大妈再次提起让自家姐姐跟辉子哥订婚,两个当事人都没直接拒绝,他心里是真的非常高兴的。 辉子哥虽然比自家姐姐小两岁,性情却十分招人喜欢,自小跟自家姐姐十分合得来,又一直洁身自好,从来没找过女朋友,谁知…… 谁知道他兴沖沖的拎着餐盒追出来,等他的竟然是这么刺激的一幕。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辉子哥竟然喜欢男人,对象还是小煌……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闹得沸沸扬扬,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似乎没有哪个同学不知道他跟自家姐姐定过娃娃亲的…… 真是!妈的!刚才看到那一幕,他真的很想冲上去揍小煌一顿,可是他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立场,只能压着心底的火气转身离开。 他似乎明白了,姓夏的就是他们一家人的克星! “小扬,替我谢谢小晴,还是她心细知道惦记着我们哥俩。”夏建辉在背后叫住冀扬如是说,语气一如往常。 “嗯。”冀扬顿住脚步,背对着他们冷淡的嗯了一声,匆匆离去。 “唉,完了,小扬好像真生气了吶……”小狼崽子搭着夏建辉的肩膀,看着冀扬的背影勾起嘴角状若苦恼的轻嘆,“万一他回去跟爸妈说了,我们可就惨了啊!” 夏建辉斜睨小狼崽子一眼,摸出烟点了一颗,深吸了一口:“你现在这德行是在担心?心里乐开花了才是真的吧!” “不,我真的是在担心……”担心他不去打小报告,小狼崽子心中腹诽着,不由分说的夺过夏建辉的烟,掐灭,随手扔在地上,“早说过了,让你戒菸。” “哼!”夏建辉不悦的轻哼,“败家孩子,又扔了哥四块多钱。” “回丽景苑,让你知道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孩子。”小狼崽子箍住夏建辉的腰,从背后暧昧的蹭夏建辉。 夏建辉一把推开刺猬头,带着笑意轻斥:“没个正经,没事儿赶紧滚回炮院,你在家管东管西的真特么烦。” “我不管你管谁?”小狼崽子舔着脸把下巴又搭回夏建辉的肩膀上,箍紧手臂,“你居然嫌我烦?小灰,身体不想要了,嗯?” “啰嗦!”夏建辉挣开箍着他的手臂,上车,打火,等小狼崽子系好安全带,踩油门,缓缓出瞭望海阁的停车场,“一直定期体检,哥身体好的很。” “那就好,身体是我的吶,你可不能随便糟蹋。”小狼崽子意味深长的笑着,眼神暧昧的把夏建辉从头扫到脚。 这是什么?这是视jian!小流氓! 夏建辉嘴角抽搐,心里郁闷的吐槽,别扭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抽菸能提神。” “能提神儿的事多了……”夏建辉改到左行道,小狼崽子顾不上厚着脸皮继续调戏小灰,急急的抗议,“小灰,刚才不是说好了回丽景苑的么!” “我答应了么?”夏建辉挑眉,从后视镜里似笑非笑了的瞥了一眼小狼崽子,戏嚯的问,“今天爷在咱家,不回家,找抽么?” “哼哼,我不管,我中午喝酒喝多了,现在啥也不想,就想乱性。” “……” 夏建辉最终还是把车开到了丽景苑,为了上班方便,平时他一直一个人住在这边儿,小狼崽子打电话跟银子妈说他们来这边不回家的时候,银子妈连问都没问就同意了,语气十分正常,还关心的问了小狼崽子一句:“身体还难受不?难受的话让你哥带你去医院。” 其实他俩心里都清楚,冀扬就是再生气也不是会多嘴的人。 于此,夏建辉觉得心安,小狼崽子觉得遗憾,又平白丢了一个可以向爹妈坦白的机会。 丽景苑的屋子里的摆设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只是电脑换成了液晶的,电脑桌上多了两个玻璃糖罐,罐子里装着纸盒做的模型。 小狼崽子臭着脸把模型旁扔着的半盒苏烟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又嘟囔着一本一本的收拾乱放在床头柜上的专业书:“还要三年多你才能报考註册规划师,你不用这么废寝忘食的在床上看这些吧?眼睛还要不要了……” “败家,啰嗦。”夏建辉无奈的拍拍额头,拎着餐盒去厨房热饭菜,走前特意叮嘱了一句,“吃饭前把你身上那件衬衣扔了。” “是!”小狼崽子三下五除二脱下衬衣,摔进垃圾桶里,不是他们真这么奢侈,只穿了一次的衣服说扔就扔,只是难得小灰无原则的任性一回,他必然要全力配合。 冀家姐弟对他们确实没得挑,冀扬打包的饭菜都是他俩喜欢吃的,两个人毫无愧疚感的解决了目前应该仍处于暴怒状态下的冀扬帮他们打包的饭菜,又喝了一杯红酒,美其名曰消食之后,便开始上演干柴遇烈火的戏码,从浴室开始,转战床上之后,又在浴室结束,直至深夜,凌晨两点,两个人才赤条条的搂在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睡梦中的夏建辉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迷濛的睁眼,小狼崽子正轻手轻脚的起床,准备去外面听电话。 夏建辉翻身,压住小狼崽子的大腿,搂住结实的小腹:“不准出去,在这听。” 小狼崽子微一犹豫,直接拒接了电话,调成静音,钻回被窝,借着刚睡醒时的冲动,开始啃夏建辉的喉结,并上下其手,企图分散夏建辉的注意力,顺带着泻泻自家的火气。 “你有事瞒着我。”夏建辉闭眼轻哼,舒展四肢,笃定的道。 小狼崽子动作微滞,撩拨的更加卖力:“哪儿敢,这个时候不许走神。” “是么?”夏建辉反问了一声,推开小狼崽子,绷着脸进了浴室。 慾火不上不下,悬在了半空,手机屏幕仍不知疲惫的闪烁着,小狼崽子厌烦的皱眉,再次按了拒接键,然而打电话的人似乎异常执着,颇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无奈之下,他只得接听了电话:“喂,说。” “没有。” “我一个月三千多工资,都不够我花的,拿啥借你?” “笑话,跟我有毛关系。” “别介,我可没你这么个表兄。” “找了。” “我凭什么信你们?” “不去,没……我有急事儿,挂了。” 夏建辉腰间围着一条浴巾,面无表情的靠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小狼崽子,水珠顺着健美的身体和棕红色的门框下淌,在他脚下地板上形成了小小的一片水渍。 小狼崽子匆匆切断通话,抠了手机电池,神情僵硬的跳下床:“小灰,你咋不擦干就出来了。”说着,便要拽夏建辉腰间的浴巾,帮夏建辉擦身上的水珠儿。 夏建辉挥手挡开伸过来的手。 肌肤相触,触手一片冰凉,小狼崽子臭着脸把转身往客厅走的夏建辉拽进怀里,气急败坏的问:“你那么怕凉,居然还用凉水沖澡?” “嗯,清醒清醒。”夏建辉的语调虽听不出喜怒,却明显带着一丝疏离。 小狼崽子收紧手臂,大手在湿漉漉的躯体上来回抚摸着,帮夏建辉回暖:“别气,我错了。” “嗯?”夏建辉平静的扳小狼崽子的手臂,“没气,我去穿衣服,一会儿回家吃饭。” “打电话的是李涛,他问我借钱,我不是诚心瞒你,是怕你听见他的名字心里犯赌才……”小狼崽子的解释一声急过一声,夏建辉抿抿嘴,扬起右边眉毛,问,“就这些?” “嗯,就这些。”小狼崽子点头如小鸡啄米。 “很好,穿衣服,爸妈等着咱们回去吃饭呢。”夏建辉的心情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压抑,小狼崽子的话说四分留六分,信他?哼! 第71章 渐露端倪(五) 察觉到夏建辉心情不慡,回家的路上小狼崽子绞尽脑汁没话找话,无奈夏建辉始终挑着嘴角静静的听着,未置一词。 走到北兴道和统一路交口,刚好赶上红灯,夏建辉习惯性点菸,小狼崽子皱着眉忖了又忖,到底没敢夺走,只是小心翼翼的建议:“小灰,戒了吧。” “戒不了。”夏建辉从后视镜里睨了小狼崽子一眼,终于开了口,说的话却意有所指,“言不轻信,诺不轻许,做不到的事我不会承诺。”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暗示小狼崽子:你的话我不信。 “……”于是,小狼崽子极度心虚的避开夏建辉的视线,把闪烁的目光移向了车窗外的绵绵细雨。 手机突然响起小狼崽子干嚎的歌声,交通灯碰巧由红转绿,夏建辉单手把着方向盘,加油前行的同时接通了电话,结果杯具的被交警逮了个正着,收了张罚单:“这罚单你得给我报销。” “没办法,谁让我挣得没你多呢?” “……” “这样啊,那下午必胜客见。” “好,我请。” “嗯,到时候再联络。” 挂了电话,夏建辉微皱的眉心完全舒展,心情似乎转好了一点。 小狼崽子臭着脸,捏手指,欲言又止。 “哼。”夏建辉余光扫着小狼崽子焦躁的德性,无声冷哼,刻意降低车速,静等小狼崽子开口。 一直纠结了两个路口,小狼崽子总算忍不住开口问夏建辉:“小灰,下午我们不是说好去钓鱼么?” “嗯。”不是期待中的坦白,夏建辉懒懒的应了声,心底开始算计着怎么给这小崽子长长记性。 “那你刚才……”小狼崽子心底酸的要命,脸上跟着摆出了几分委屈。 “小晴想吃必胜客的抹茶雪域蛋糕了……”满意地看着小狼崽子的脸变成了苦兮兮的便秘脸,夏建辉顿了顿,极其善解人意的道,“早上给你打电话那人似乎有急事找你,鱼就不钓了,免得耽误你正事儿。” “……”小狼崽子的神情瞬间精彩纷呈,闷闷的说,“我能有啥正事儿,再说我根本没想去见李涛,我们前些天就说好了,等姐婚礼办完一块儿去钓鱼,怎么小晴想吃个抹茶蛋糕,你就放我鸽子了……” 第69页 “就李涛自己?” “唔,就李涛约的我。”小狼崽子垂着眼,眼神闪烁,始终不敢正视夏建辉,夏建辉心里从略微的不满瞬间升级为极度窝火,淡淡的道,“鱼什么时候都能钓,小晴不是每天都想吃抹茶蛋糕,下午我陪她去必胜客。” 小狼崽子狠狠地靠向椅背,胸膛快速起伏,鼻孔里奔出两道隐形的火焰,散发着浓烈的醋味。 2009年8月9日,星期日,小雨绵绵。 因为昨晚吃饭临时退场又夜不归宿,我跟小狼崽子被爷爷虎着脸训了一个多小时,他老人家话里话外都是我俩没规矩,不如夏建武、不如夏丽萍,更不如他那小孙子,说到激愤处挥着他那亮闪闪的大菸袋锅子就要抽我,好在金子渣爹挺身而出,替我挨了。 嘶,想想菸袋锅子抽肩膀头子的感觉就疼! 阿米豆腐,儿子不孝,让老子替儿子受苦了,不过我想渣爹大概已经挨习惯了吧?嘿! 被爷爷这么一闹,没能得着空跟渣爹确认我心底的猜测,不过小晴很快就解开了我心底的疑惑。 算是没白请她吃那三块抹茶雪域蛋糕。 李涛给小狼崽子打电话的时候,正好在柳少风车里,不巧,当时小晴也在。 据小晴说,李涛有句原话是:“昨天匆匆忙忙的没看仔细,我姑想再见见你,中午一起去望海阁吃饭?” 看来,昨天老董带在身边的女人就是……小狼崽子他亲妈啊,的确很漂亮,不知道这世的她又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是想要认回小黄,让小黄转过身来报復? 那女人应该不会那么脑残吧,不管怎么说,小崽子是跟着我们一起长大的,我想,这个家在小狼崽子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吧? 我在小狼崽子心里大概要比那个女人重要的多吧? 或许,我该把那女人私底下联络小崽子的事儿告诉渣爹,毕竟关于小崽子的事儿,我并不知道渣爹跟那女人当初是怎么约定的。 哼,该死的小崽子,真是让人操心的傢伙! 还说什么就李涛约的他,呵,真是长大了,敢跟我玩儿文字游戏了,真是欠收拾吶! 在夏建辉看来,小狼崽子此次的表现相当恶劣。于是,他觉得既然小狼崽子让他心里不舒服了一阵儿,他就有义务让小狼崽子心里不舒服几天。 跟冀晴“约会”结束,夏建辉提着一张披萨,几块蛋糕回家,有夏老爷子喜欢吃的鲜虾披萨,有银子妈喜欢吃的香芒慕斯,也有渣爹喜欢吃的提拉米苏,就是没有小狼崽子那份儿。 吃醋吃的昏天黑地的小狼崽子开始还小傲娇了一把,臭着脸把自己关在他的卧室里等夏建辉去哄他,结果夏建辉直接来了个视而不见,并且接下来几天都淡定的无视了他那张便秘脸。 冷处理着小狼崽子,夏建辉的生活变得十分规律,每天四件事,上班,下班,回家睡觉,跟小晴“约会”。虽然小狼崽子极力的在夏建辉眼前晃悠,然而,夏建辉的计划里似乎永远都没小狼崽子的份儿。 如此持续了一星期,欠收拾的小狼崽子终于缴械投降,趁着夜深人静,臭着一张比便秘还难受的脸,钻进了夏建辉的卧室。 夏建辉正捧着笔记本窝在床上跟大学室友胡侃,听到动静,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萝蔔】特么的,上班忙死老子了,没时间把妹子什么的,早知道老子真应该也考研。 【闷葫芦】你那智商考研没戏。 【萝蔔】去死! 【辉子】有时间也不一定能把到妹子。 【萝蔔】……辉子变坏了。 【闷葫芦】辉子从来没变过。 【小兔子】嗯,辉子哥一直很好啊,而且他说的也没错,你看徐哥读研也没把到妹子。 【萝蔔】%……%&小兔子,他没把到妹子,是因为他把心思都花在老子身上了! 【辉子】yo,终于忍不住行动了? 【闷葫芦】歧义。 【萝蔔】擦!得着功夫就来老子这蹭吃蹭喝,老子工作一年多赚的钱,除了生活费都被他给祸害走了…… 小狼崽子委委屈屈的蹲在床边,可怜巴巴的盯着夏建辉。 夏建辉弯着嘴角,手指偶尔敲击下键盘,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与三个室友的胡侃之中,足足过了十分钟,也没发现小狼崽子的存在。 小狼崽子额头砸床垫:“小灰……” “嗯?”夏建辉这才稍显惊讶的抬头,“你啥时候进来的?” “……”小狼崽子无语望房顶,“我进来十分钟了。” “唔,咋不叫我,有事儿?”夏建辉心里的小狐狸分明在捶地狂笑,脸上却装的一副淡然。 小狼崽子别扭了一会儿,爬上床:“我要转业。” “开玩笑呢?才刚毕业转的了么?”夏建辉把笔记本合上,放到床头柜上认真的看小狼崽子,心里狂猜测,为什么只是冷了这小崽子几天,这小崽子就生出了这种想法。 小狼崽子搂着夏建辉的腰拱拱:“不能转也要转,要不然我怕我一回学校,你就跟人跑了。” “呵!”原来是这样啊,夏建辉轻笑,揉着小狼崽子的刺猬头,平静的问,“你不骗我,不出轨,我怎么会跟人跑了?” “我……”小狼崽子仰头看夏建辉,对上夏建辉别有深意的目光,总算醒悟,明白了夏建辉这几天反常的原因,“我错了,不是故意的。” “嗯?” “那天李涛叫我出去是见老董带去的那个女人……”小狼崽子抿抿嘴,犹豫了一下,终是坦诚道,“妮子姐结婚那天,那女人跟我说她是我妈。” “你信么?” 第72章 小狼崽子回滦北 “你信么?”小狼崽子仰头,夏建辉就那么认真的凝视着他,嘴角微微弯起,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手掌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触感熟悉而又温暖。 他信么? “不信。”小狼崽子握住覆在脸颊上的手,笑着说,“我只信小灰。” 本能的忽略了掌心里传来的剎那间的僵硬,把脸埋在夏建辉的小腹上,弯着嘴角缓缓的说:“你知道的,从小就是你说什么我信什么,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信你。” “小灰,你说……” “她会是我亲妈么?” 温热的唿吸透过丝质睡衣黏在肚皮上,暖暖的,潮潮的,然而,小狼崽子那闷闷的声音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心,缓缓收拢五指。 两辈子,他从没如此刻这般为难过。 手掌覆在刺猬头上,粗硬的头髮刺着掌心,痒痒的,诡异的刺着他的心。 他该怎么回答? 说是?那他这么多年的隐瞒算什么? 说不是?那就是欺骗,欺骗他的亲人与爱人。 这一年多的日子果然过的太舒服了,那个闲不住的宿命大神终于忍不住跳出来折腾他了呢! 夏建辉垂眼,静静的看着趴在他腰间的刺猬头,他无声的问自己:为什么会犹豫,还是因为仇夏吧? 那个人带给他的心理阴影还真是……有点阴魂不散吶! 不过,他还是愿意再赌一次,他赌他的小狼崽子是不一样的。 “她……”夏建辉不再犹豫,手指穿过短短的碎发,微微用力,“她是。” 小狼崽子心底松了口气,仰头,扳过夏建辉的头,狠狠亲了一口,笑道:“我就知道小灰不会骗我。” “嗯?”夏建辉危险的眯起了眼,小狼崽子得意忘形,往上拱拱,靠着床头,搭着夏建辉的肩膀笑道,“那天你跟爸在书房说的话我不小心听到了……” “所以……”夏建辉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两根拇指相互追逐着,“你刚才是故意问我?” “我是真想问,不是套话。” “是啊!小黄,你真是长大了。”夏建辉捏住小狼崽子的下巴,中指蹭蹭冒头的胡茬,抬脚,踹。 冷不防被踹,小狼崽子半真半假的抱着膝盖在床上滚来滚去:“小灰,疼!” “疼?”夏建辉扬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狼崽子,“疼就对了,不疼不长记性!” “嗷!”小狼崽子低嚎着被夏建辉一脚踹到了地上。 小狼崽子扒着床沿,委屈巴巴的盯着夏建辉,控诉,“摔死我了。” “滚!”夏建辉挑眉,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小狼崽子死皮赖脸的奋力往床上爬:“不!我今天要跟小灰一起睡。” “好啊……”夏建辉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小狼崽子喜出望外之余,又有些狐疑,试探着往床上爬,结果…… “不上来睡一天地板,上来睡一周。” 于是小狼崽子抱住砸到头上的枕头,悻悻的躺在地板上,身子拱来拱去,极力贴近近在咫尺的大床,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闷闷的蜷在床脚,等着床上的夏建辉心软。 然而,夏建辉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要让小狼崽子长长记性,看都没看床脚,直接关了床头灯,舒舒服服躺在被窝里,闭上了眼。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地板上,两个人的唿吸此起彼伏,如此沉默了近半个小时。 夏建辉才缓缓开口:“你打算认她?还是你已经认她了?” “没有。”小狼崽子把胳膊伸到床上,手伸进被窝,抓住夏建辉的手,“我没想好认不认她,小灰给我讲讲她的事,行不?” “嗯。”夏建辉回握小狼崽子的手,“你想知道啥?” 得到回应,小狼崽子翘起嘴角,抱着枕头快速爬上床,钻进被窝:“所有。” 夏建辉没再拒绝,反手搂着小狼崽子,轻揉刺猬头:“我可以告诉你,等你听完以后,告诉我你以后的打算。” “以后什么打算,当然是跟小灰一起过日子了。” “等听完再说吧……”夏建辉左手仍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刺猬头,右手却握着拳,紧紧攥着自己的拇指,“你是……” “爸跟你亲妈在外边生的孩子。” “唔,也就是说我是私生子,王小东,武胖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真冤枉,被我还揍了他们那么多回,嘿。” 第70页 “他们欠揍。” “有小灰真好,我咋被抱回来养的,银子妈那脾气……” “妈脾气大,不是还有爷的大菸袋锅子吗?你……记恨妈对你不好?” “怎么会?妈对我挺好,从小到大妈虽然对我不亲,可也没虐待我啥的,可是比白雪公主、灰姑娘什么的后妈好多了……再说,我天天在妈眼前晃,肯定挺让她堵心的,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亲妈不对。” “算你有良心。”夏建辉翻身,右手搭在小狼崽子腰上,“因为爸跟你亲妈的事儿,金子爸和银子妈要闹离婚,爷知道后,挥着大菸袋锅子勒令金子爸跟你亲妈断了,把你抱回来养。” “爷咋知道的?爸妈应该不敢当着爷的面吵架啊,不会是你打的小报告吧?”小狼崽子眯起眼,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夏建辉看,夏建辉移开目光,“那时候小,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真的?” “嗯” “哦——” “不信我?” “哼哼,哪儿敢啊,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小时候的一些事儿而已。” “小黄,你怨不怨?” “我怨啥?” “把你从小跟你亲妈分开,瞒着你,不让你们相认。” “唔……”小狼崽子半个身子压在夏建辉身上,开始毛手毛脚,“怨啊,所以你得补偿我……” “嗯?” “我要你一辈子。” “好。”夏建辉握住在他身上点火的手,低斥,“收敛点,这可是在家呢。” “小灰,我想跟爸妈摊牌,唉,你说小扬的嘴咋就那么严呢,要是他那天回去多多嘴多好?” “还不是时候,你才20,急啥?” “妈已经开始催你结婚了,我能不急么?我急死了。” “早说过,这个不用你操心,再毛手毛脚就滚下去睡地板……”在夏建辉的轻斥声中,小狼崽子总算老实下来,乖乖的半压着夏建辉听他继续说话,“再过几年吧,再过几年我会找个时机跟爸妈说清楚,你打算怎么处理你亲妈的事儿?” “拖着吧,我也没想好认不认她……”小狼崽子顿了顿,“总要考虑下银子妈的感受和金子老爸的意见。” “最好别让妈知道这事儿,她现在脾气虽然好点了,可不是真改了,只不过是爸没干啥惹她发飙的事儿。” “唔,知道了,一下冒出来个女人说他是我亲妈,我也挺不适应呢,你说她三不五时的电话骚扰就罢了,这还没认她呢,就说……” “什么?” “就说想把老董他闺女给我当媳妇……” “哦。” “你不吃醋?” “我对自己有信心。”夏建辉隐晦的勾起嘴角,“我更相信你这小崽子会赖着我一辈子。” “觉悟不错,来,党有奖励。” “德行……唔……” 李红霞的出现是个意外,虽然给夏建辉和小狼崽子带来了一点儿小麻烦,倒也没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小狼崽子的态度果然如他说的一样,一直拖着那个自称是他亲妈的女人,会接电话,却一直迴避见面。 关于李涛自来熟的纠缠,小狼崽子也自觉地遵从夏建辉的意见一直置之不理。 虽然烦点,两个人的地下情生活却过得有滋有味。 2015年11月25日,初冬,在滦北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小狼崽子带着他的行李被夏建辉接回了滦北市。 这次不是假期,是转业。 2015年年初,夏老爷子离世,3月,夏来银在厂子里惹出了不大不小的麻烦,闹了几天,带着自家儿子夏建武另起了炉灶,夏来金急怒攻心进了医院,身体不好不坏。 夏建辉也没想到,这辈子程三叔没拉着冀二叔抛弃金子渣爹,倒是自家亲二叔闹腾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不过这样也好,不管以前自家二叔从厂子里捞走多少钱,现在分开了总归是好事儿,夏建辉还是乐见其成的。 见夏来金身体不怎么好,又过够了这种两地分离的生活,小狼崽子索性自告奋勇转业回家帮自家老爸的忙。 夏来金自然乐得趁早培养自己的接班人,好退休在家享清福,难得是银子妈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兴许是他看到了夏建辉的大好前途,又兴许是这么多年,在潜意识里她已经把小狼崽子当成了自家的儿子。 干枯的枝条被积雪压弯了腰,矮矮的冬青树上盖着寸余后的白雪,银灰色的车行驶在熟悉的公路上,车内,小狼崽子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嘴一直咧到了耳根:“老子终于又回来了!” 第73章 儿媳妇(一) 小狼崽子转业回滦北这年夏建辉31,小狼崽子26,夏来金和刘招银年近花甲。即使平时有精心保养,夏来金和银子妈妈脸上仍是挂满了岁月留下的刻痕。 小狼崽子转业回家于夏家是喜事儿,夏丽妮两口子也被夏来金一个电话招到了家里,给他的宝贝儿子接风。 夏丽妮和柳少晨俩人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于婚后第三年生了对双胞胎,俩大胖小子。 俩小傢伙同卵而生,性情却有着天壤之别,弟弟雨新老实乖巧的让人心疼到想把他搂怀里,哥哥雨泽调皮捣蛋的让人头疼到想把他塞回娘胎里回炉重造。 餐桌上,夏丽妮和柳少晨两口子把哥哥雨泽夹在中间,连唬带哄的督促小鬼吃饭,小鬼指东指西折腾得夏丽妮两口子一个头两个大。 弟弟雨新安静的坐在银子妈妈腿上,捧着自己的小碗喝汤,时不时的转着乌黑的眼珠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两个舅舅。 “啧,雨泽这臭小子这么噶,肯定是随我姐夫了。”被调皮外甥指使着扒了第三只虾之后,小狼崽子忍不住戳了戳哥哥胖嘟嘟的脸蛋儿,“我姐小时候可懂事儿呢,还是雨新像我姐。” 银子妈妈横了小狼崽子一眼:“臭小子!孩子正吃东西呢,别戳他脸。” 小狼崽子举手讨饶认错,雨泽得意的又笑又吐舌头。 “怕啥,不能戳脸蛋就直接揍他屁股。”夏丽妮接过话茬,笑着挤兑柳少晨,“我说,小泽是真随你了吧?坏的冒水。” “我啥样不是你最清楚么?”柳少晨笑着捏住雨泽的耳朵,“儿子,给你爹争争气,别一天到晚犯淘。” “痒!”雨泽蹭柳少晨装可怜的德行像极了小狼崽子小时候,夏建辉看着自家外甥,想着小狼崽子小时候的德行,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臭小子,羡慕了吧?”外孙子跟孙子总是有差别的,心急抱孙子的银子妈现在可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逼利诱夏建辉结婚的机会,“羡慕了就赶紧给老娘娶个媳妇回来,自己生一个。” “妈,你急啥,不是没遇着合适的呢么?”夏建辉笑笑,极其熟练地应付道,“等遇着合适的,别说你想要一个孙子,就是要一筐孙子也行啊。” “你还敢说没合适的?小晴多好的姑娘,愣是让你给气成别人家媳妇了,哼!”银子妈虎起脸,勒令夏建辉,“少跟我扯那些用不着的,你今儿就给我个准话儿,到底打算拖到啥时候吧!” 银子妈又提起冀晴,夏建辉不禁头皮发麻。 夏建辉和冀晴嫌相亲烦人,俩人一合计,就不厚道的在两边家长面前制造了一个两人在谈恋爱的假象。 如此一直装到2012年,传说中世界末日那年,眼见两家家长动了不徵求他们意见,直接给他们订婚的念头,忙不迭的採取了相应措施。 不幸的,夏建辉石头剪子布输了,悲催的扮演了噼腿的人。 于是,冀晴带着小时候那个白玉镯子上门,非常遗憾的跟银子妈道歉之后,用白玉镯子换回了他送给夏建辉那串塑料项鍊。 夏建辉则郁闷的到冀二叔家登门认错,冀扬被他俩怄的够呛,一个礼拜没搭理他,好在冀二叔通情达理,没说为难他的话,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混蛋儿子,又不吭声,你可都31了,不小了……”夏来金拿筷子敲夏建辉的头,“玩够了就赶紧领个媳妇回来吧啊!” “爸,妈,你们急啥,我哥这么好的条件,打不了光棍儿的。”小狼崽子眯起眼,笑嘻嘻的帮夏建辉解围,结果引火烧身,夏来金挑着眼角瞪了他一眼,“你也不小了,现在转业回来了,就赶紧给老子找媳妇吧啊!” “……”小狼崽子无语,闷闷的喝了口酒。 “媳妇不是没有,就怕你们接受不了。”夏建辉慢吞吞的说完,银子妈立马来了精神,“有媳妇了?啥样?多会儿领回来给妈看看?” “别急,过些日子吧,我再考虑考虑。”夏建辉瞥了一眼瞬间呆愣的小狼崽子,笑着跟夏丽妮说,“姐,你先帮我参考参考?” “没问题。” 夏丽妮以为夏建辉开车带她出来,是去见未来的弟妹,没想到夏建辉直接把她带回了他现在独住的公寓:“怎么着,偷摸的把媳妇藏这了啊?” “怎么可能……”夏建辉笑着把夏丽妮拖进门,“带你来给你看点儿东西,说点儿事。” 夏丽妮被勾起了好奇心:“啥好东西啊,藏着掖着的。” “看了你就知道了。” 看了就知道了,但是她宁愿自己没看。 夏建辉给她看的不说什么稀奇玩意儿,不过是一版前几年流行的大头贴,问题是大头贴上的人,竟然是脸颊暧昧的贴在一起的两个弟弟。 夏丽妮捏着大头贴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辉,你跟小黄咋这么恶趣味呢。” “姐,你知道的,我不会拿这种事儿开玩笑。”夏建辉抽出夏丽妮手里的大头贴,放回抽屉,“这是09年小黄生日的时候,他磨着我陪他去拍的。” 夏丽妮僵坐在椅子里,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扣着椅子扶手:“不是玩笑?” “不是。”夏建辉蹲下身子,握住椅子扶手上的手,微仰着头,凝视夏丽妮,“姐,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 “我懂,不代表我能接受……”心里又闷又疼,泪水不自觉的从夏丽妮的脸颊滑落,“你们怎么能……小辉,分开吧。” 第71页 “分不开了……”夏建辉轻柔的拭去夏丽妮脸颊的泪水,平静地说,“我试过的,失败了,所以我认了。” “你认了?”夏丽妮反手攥住夏建辉的手,“那爸呢?妈呢?他们认么?” “我会求他们认。” “你……这是想气死他们!” “不是。” “不是就跟夏建煌分开,顺着爸妈的意思,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夏建辉避开夏丽妮期盼的目光,把额头贴在夏丽妮手背上,极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姐,我做不到,你会帮我的,对么?” “我也做不到,我不能看着你走这条路。” “姐,你从小最疼我了,不忍心我难过的。” “我忍心。” “姐,我求你,帮帮我。”夏建辉仰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夏丽妮,“你不帮我的话,爸妈他们……” 夏丽妮打断夏建辉的话,问:“你知道他是咱弟么?” “知道。” “你知道选择这条路要意味着什么么?” “知道。” “你这是铁了心了?” “是。” “你跟夏建煌在一起,这种关系没有任何保障,如果哪天他变了,抛开你娶妻生子的话……” “姐,他不会。” “姐,我不会。”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小狼崽子推门闯进书房,与夏建辉一起蹲在夏丽妮脚边,握着两个人的手认真的道,“我绝对不会离开小灰。” 2015年11月25日,星期三,大雪。 小狼崽子的出现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我说我要带妮子姐去见我媳妇,那小崽子怕是急坏了。 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没点儿长进,一天到晚拿吃飞醋当事业。 要不是不现实,那臭小子一准儿把我绑在他裤腰带上了。 不过,这次小狼崽子出现的倒很是时候,他信誓旦旦的承诺,死皮赖脸的哀求,总算磨着妮子姐松了口。 其实,我提前求妮子姐帮忙,倒不是想让她帮我劝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只是想在我跟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坦白的时候,能有个人在边儿上安抚他们,万一我和小崽子被扫地出门,家里还有个人陪着,照顾着他们,不至于出现什么……意外。 有了妮子姐的承诺,如今貌似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知道我打算近期跟爸妈坦白,小狼崽子兴奋的抱着我直跳脚,惹得楼下的邻居都上来敲门提意见来着,哈哈,第一次见着小狼崽子点头哈腰的跟除我之外的人装孙子道歉,真是个可怜滴娃。 一切都准备妥当,现在只剩下等。等小狼崽子顺顺噹噹的开始帮金子渣爹的忙,等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心情都好的那一天。 然而,宿命大神又闲的蛋疼的跳出来跟夏建辉开了个令他蛋疼无比的玩笑。 小狼崽子跟在金子渣爹身边儿四个多月,金子渣爹开始将大部分事情交给他来打点了。 夏建辉和小狼崽子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晚说不如早说,于是决定趁着夏丽妮升职,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都心里高兴,跟金子渣爹和银子妈妈坦白。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妮子姐带着两个小外甥把爹妈哄得乐得合不拢嘴,夏建辉和小狼崽子借着帮小外甥洗糙莓的名义,躲在厨房里最后一次相互打气。 “记着我跟你说过的话,”夏建辉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遍,“一会儿由我说,你不准随便插嘴。” “嗯。”小狼崽子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完头,偷偷往外瞄了一眼,抱住夏建辉死皮赖脸的嘟囔,“小灰,我紧张,求打气。” “德行!”夏建辉笑着偏头撞了一下搭在他肩膀上的刺猬头,甩甩手上的水,勾过小狼崽子的脖子,轻轻一吻。 小狼崽子顺势按住夏建辉的后脑勺,用力加深了吻,恼怒小狼崽子的大胆,夏建辉皱着眉开始挣扎。 “小畜生!你在干什么!”无巧不成书,调皮的雨泽等不及跑来厨房,银子妈妈跟在身后正好看见这一幕,在她看来,这分明就是小狼崽子在强吻夏建辉…… 第74章 儿媳妇(二) 银子妈妈想也不想就把外孙子才喝了两三口的慡歪歪朝着小狼崽子额头砸了过去,夏建辉从呆愣中回神,本能的拖着小狼崽子靠向水池,堪堪躲过这拖着尾巴的飞行物:“妈,你别激动。” “姥姥,你别激动,我的慡歪歪!”雨泽乌黑的眼珠眨呀眨的盯着两个大惊失色的舅舅,抱住银子妈妈的大腿,起着哄的跟着嚷嚷。 厨房里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客厅里祖孙三人的注意,夏丽妮把雨新放在夏来金腿上,小跑着冲到厨房,正好见着自家大儿子抱着银子妈妈的腿捣乱。 夏丽妮第一次觉得自家儿子的调皮原来也可以称之为可爱的。 夏丽妮拿脚窝开圆滚滚的儿子,给两个头疼的弟弟打了个眼色,扳着银子妈妈的肩膀,边往外拖边劝道:“妈,你先别急,有啥话咱坐下慢慢说……” “说?”银子妈妈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挣扎着要冲过去给小狼崽子上演全武行,“还有啥好说的,你没看见他刚才对辉子做啥,老娘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野种来……” “妈,你说啥呢!”夏丽妮赶紧打断银子妈妈的话,硬把她拖出厨房,“你这么口没遮拦,让我爸听见又得吵……” “他不跟老娘吵,这回老娘也得跟他吵,老娘倒是要让他好好看看他自己造了什么孽!” “你这臭老娘们又发什么疯啊?俩外孙子在那看着呢,一张臭嘴还这么没个把门儿的!” “老娘没把门也就是嘴上没把门的,可没像你,裤腰带上没个把门的,弄个狐狸精祸害老娘不说,还弄了个野种回来祸害我儿子!” “你他妈说的啥跟啥啊,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又抽哪门子风,在孩子们跟前儿叨叨来叨叨去的,不要个脸了!” “我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 “爸,妈,你们就一人少说一句吧啊,都多大岁数了,还这样……” “别的老娘忍了就忍了,妮子,今儿这事儿我忍不了!” “妈——” “到底啥事儿啊,你妈又抽啥疯呢?” “……” 客厅里吵翻了天,厨房里,小狼崽子死死的攥着夏建辉的手,抿着嘴不吭声。 像小时候小狼崽子每次闹小别扭时一样,夏建辉不轻不重的揉了揉小狼崽子的刺猬头,轻声道:“小黄,妈说话是难听了点儿,但是她心不坏。” “我知道。”小狼崽子把额头压在夏建辉肩膀上,闷声自责,“对不起,你千算万算,还是让我给搞砸了,弄了个最糟糕的开局。” “没关系,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出去吧。”夏建辉揉着小狼崽子的刺猬头,低声道,“只要你记着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插嘴就好。” “嗯。” 夏建辉跟小狼崽子一前一后回了客厅。 客厅里,夏来金正铁青着脸坐在三人沙发上抱着雨新狂按遥控器,银子妈妈坐在单身沙发上破口大骂,夏丽妮倚在一边儿按着银子妈妈,边抚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边防止银子妈妈这老胳膊老腿的冲过去施展全武行。 雨泽小鬼头搬着小板凳坐的远远的,喝着雨新那瓶慡歪歪,眼睛眨呀眨的,兴致勃勃的看着热闹。 看见夏建辉和小狼崽子从他身边路过,雨泽小鬼头拽住夏建辉的裤腿,仰头不满的问:“舅舅,我的糙莓吶?” “……”小狼崽子被夏建辉赶去厨房,给雨泽端了糙莓,才硬着头皮坐到了夏建辉身边儿。 小狼崽子的动作一下子捅了马蜂窝,银子妈妈一把挥开夏丽妮,挥着量衣服的木尺沖向小狼崽子:“你给我滚一边儿去,不准坐我儿子身边儿!” 小狼崽子动也不动,咬着牙低头任打,手却紧紧的抓着夏建辉的手,死活不肯放开。 “啪!啪!啪!”尺板子打在小狼崽子身上,夏建辉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却也只能求助的看向夏丽妮。 夏丽妮从后边拖着银子妈妈:“妈,打几下解解气就行了,你还真想打死他啊?” “老娘就是恨不得抽死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银子妈妈被夏丽妮拖得失了准头,朝着小狼崽子的脸颊抽了过去,小狼崽子还是不躲不闪,尺子不偏不倚抽在那道浅浅的疤上,麦色的肌肤现出一抹殷红,夏建辉终于忍不住翻身挡在小狼崽子身前,皱眉替他拦下剩下的几尺子。 “小辉!”银子妈妈举着尺子,呆呆的看着自家儿子不算宽实的后背,“你让开。” “妈,你先坐下,听我说。”夏金辉拿过银子妈妈的尺子,跟夏丽妮一起把银子妈妈扶回沙发上。 夏来金半眯着眼来回打量两个儿子:“你们俩小兔崽子又闯啥货了?惹的你妈这火药桶炸成这样,连老子都被稍上了,啊?” “姥爷,我知道!”雨泽咕哝着糙莓,举手道,“小舅舅亲大舅舅,被姥姥看见了!” “……”夏丽妮无语,恨恨的剜了一眼两个弟弟,又瞪自家儿子,警告他不准胡乱说话。 “啥?”夏来金不敢相信的挖挖耳朵,“你这小猴崽子消遣你姥爷吶?” 雨泽小包子捂嘴,表示要听自家老妈的话,不能乱说话。 夏建辉低嘆口气,双膝跪在银子妈妈脚边儿:“妈。”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 “妈,不是小黄的错,是……”夏建辉抿抿嘴,艰涩的道,“是我,是我引诱的他。” 银子妈妈扬手,作势要抽,最后还是颓然的放下手,恨声问:“不护着那小畜生,你能死?” “不是护着,我说的是事实,是我非要跟他在一起的,不怨他……”话开了头,夏建辉话说的不再那么艰难,语调平静的如同在闲话家常,“他考军校就是在躲我,后来还是没躲开。” “我不信!”银子妈妈恨恨的瞪着小狼崽子,她不信,她自己的儿子啥样她心里明镜似的。 第72页 “是真的,07年五一我去炮院找他,趁着他喝醉了……”夏建辉避开银子妈妈的目光,狠狠心,道,“趁着他喝醉了,我跟他在一起……” “小灰,你……”小狼崽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夏建辉,“爸,妈,不是这……” “闭嘴!”夏建辉低喝,小狼崽子嘴唇翕动了几下,终是闭了嘴,眉心却拧成了一个好看的疙瘩。 “不管真的假的,我就是不信!”银子妈妈固执强调,她坚信,错的一定不是她自己的儿子。 夏来金捂着快速起伏的胸口,有些自欺欺人的问:“你们这是在说啥呢?” “在说啥?在说你从外边儿抱回来的儿子,跟我儿子搅合在一块儿了!”银子妈妈恨恨的瞪着夏来金,“要不是你在外边儿生了这么个野种,老娘现在早抱孙子了!” 夏来金如中雷噼,夏建辉的话和银子妈妈的话交替在耳边乱窜,呆愣了足足有五分钟才缓过神来,一脚踹在夏建辉后腰上:“你就是这么当哥的!” “夏来金,你咋知道不是那野种勾搭的我儿子?”银子妈妈把夏建辉拖到一边儿,虎视眈眈的瞪着夏来金,颇有一种随时开掐的架势,夏丽妮额头青筋直跳,“爸,妈,你们能不能不吵,咱们有事儿说事儿不行么?” 最终,银子妈妈半推半就,被夏丽妮扶到了三人沙发上,夏丽妮坐在中间,一手挽着银子妈妈,一手挽着夏来金,给夏建辉和小狼崽子打了个眼色。 夏建辉拖过小狼崽子,一起跪在夏来金和银子妈妈身前,平静的说:“爸,妈,求你们成全我们。” “做梦!”夏来金从牙fèng里挤出这两个字,恨声质问,“你就是这么当哥的?啊?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乱伦!” “知道。” “你!”“啪!”夏来金一巴掌抽在夏建辉脸上,“知道还这么做,诚心气死你老子怎么着?” 夏建辉侧了下头,下意识舔了下嘴角,小狼崽子心疼的握住夏建辉的手:“爸!你想出气就打我,别打小灰。” “闭嘴。”夏建辉攥紧小狼崽子的手,低声斥了小狼崽子一句。 夏来金食指颤抖着隔空点点小狼崽子,又点点夏建辉:“从今儿开始,你们不准再见面儿,二分厂副厂长一直想把闺女嫁给小辉,明儿我就给他电话答应这事儿,夏建辉,你就在家老老实实等着给我娶媳妇生孙子得了,还有你,夏建煌,你也给我赶紧找媳妇,除了老董他闺女,你就是找头母猪回来,老子也认了!” “我不找!”小狼崽子兀然抬头倔强的直视夏来金,随后夏建辉也抬头认真的看着夏来金和银子妈妈,“爸,妈,我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逼我也没用,要儿媳妇的话,只能是小黄。” “你这是诚心让老子绝后!” “爸,妈,你们消消气,怎么会绝后吶……”夏丽妮手忙脚乱的安抚完银子妈妈,又安抚夏来金,好在雨新小包子懂事的抱住夏来金的胳膊蹭来蹭去的,帮忙给夏来金消气,“你看看,你这外孙子不是你孙子啊?” “说到底那是姓柳的!” “爸,妈,其实我跟少晨商量过了,以后雨新随我姓夏,户口本都改好了。” 2016年3月26日,星期六,晴。 我和小狼崽子被隔离软禁了。 我们中间只有一堵墙,我们中间偏偏还有一堵墙。 爸妈都被气得不轻,好在没被我这个不孝的儿子气进医院,还有精神整治我们这两个不孝子。 我心里这是什么滋味呢? 内疚,惭愧,喜悦…… 是的,我心里有淡淡的喜悦,这么强烈的打击下爸妈还有精神扯着嗓门争吵,我很开心。 我相信,爸妈折腾完我们两个,等他们实在没辙的时候,会心软,会认了的。 我庆幸我有这么个姐姐,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是重生的我在守护她,其实她依旧在无声的守护着我。 哪怕她也是那么不甘心,也是那么不情愿我跟小狼崽子在一起,但在知道我的心意之后,她还是为了我做了那么多。 我想,让雨新改姓夏,就算柳少晨没意见,她怕是没少挨公婆冷脸吧,我对不起她。 第75章 儿媳妇(三) 夜深人静,静谧的客厅里没有灯光,黑暗中唯有一点菸火在闪烁。 夏来金坐在沙发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直抽到干咳不止,这才把剩下的半截烟按进菸灰缸里,趿拉着拖鞋上了二楼。 两个小包子早就滚回妮子的卧室睡了,主卧门板下的fèng隙里透出微弱的光线,想也知道银子跟他一样,失眠了。 夏来金在主卧门前徘徊了一阵,听到里面低低的交谈声,到底没推开门,转身进了夏建辉的卧室。 卧室里一片漆黑,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照在静坐在窗台上的人身上,若不是有那一点忽明忽暗的火光,他会以为窗前只是一座雕塑。 卧室里烟味刺鼻,夏来金轻咳一声,打开灯,夏金辉下意识的抬手遮了下眼,这才看向门口:“爸。” “哼。”夏来金轻哼一声,坐到床上,轻踹了一脚夏建辉的大腿,即使已经上了年纪,他还是那么傲娇。 夏建辉目光放回窗外,右手夹着烟吸了一口,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微麻的腿。 “混蛋儿子。”夏来金又踹,“咋,在你眼里你老子还赶不上外边的几个路灯?” 夏建辉硬着头皮回头,看着两鬓斑白的男人,即使是岁月这把毁容刀也没能让男人那微微上扬的眼尾垂下半分,依旧那么张扬,也许,小黄老了的时候,也会是眼前这幅模样,毕竟他们是那么相像。 夏建辉牵动嘴角,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哪敢啊。” “哼!不敢?还有你夏建辉不敢的事儿?”夏来金在客厅里静坐了一晚上,勐然爆发的火气过去之后,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想两个不孝的小兔崽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对于今晚的事儿他心里多少有了点儿谱。 “爸,对不起。”夏建辉垂眼,低声道歉。 夏来金静静的注视了夏建辉一会儿,别开脸,轻哼一声:“烟掐了,窗户打开,滚床上来。” 夏建辉摸不清夏来金的意图,只能照办,起来时牵动后腰,疼得他扶着腰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啊?”夏来金扬着眉毛问。 “嗯。”夏建辉拉开窗户,挪到床边,咧着嘴躺下,心里不住的猜测着自家渣爹这诡异的态度到底在算计什么。 夏来金斜睨了夏建辉一眼,起身哼哼着出去熘达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多了瓶红花油:“翻身,趴着。” 夏建辉听话的翻身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仍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他不喜欢红花油的味道,如果平时他指定会抗议,但是今天这种状况,他只能忍着,任由夏来金撩起他的上衣,往他腰上搓红花油。 略显粗糙的掌心在他腰上不轻不重的揉着,夏建辉闷闷的说:“谢谢爸。” “你也老大不小了,腰疼还在大理石上坐着……” “没事,爹踹的,多疼几天,我也好多长点记性。” “小兔崽子!”夏来金的语调里透出一丝无奈,“从小你就有主意,现在长大了,老子的话还管用?” “管用。” “管用就听老子的,跟小煌断了,好好娶个媳妇过日子。” “不。” “啪!”夏来金气唿唿的在夏建辉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非要老子动粗啊?” “……”夏建辉郁闷又无奈,敢情刚才渣爹是怀柔来着,现在怀柔不成要开始动粗了,可是能不能不揍他屁股啊,他可是32岁的人了,还被老子揍屁股,真是…… 夏建辉赶紧翻身仰躺着,藏好自己的屁股,平静而又坚定的继续表明自己的立场:“爸,你动粗我也不会跟小黄分开,你就成全了我们吧。” “哼!成全?让老子拿绝后成全你们乱伦?” “雨新已经改性夏了。” “姓啥都是老柳家的种!” “你这是封建思想,妮子姐不也是你闺女么?外孙子也是孙子。” “闭嘴,小兔崽子!现在是老子说教你,不是你说教老子!外孙子姓夏咋了?老子要的是自己个儿的孙子!”夏来金气唿唿的把红花油丢到地毯上,倒背着手踱了几圈,“我知道这事儿一准儿是小煌那混帐东西缠着你,你护着他才把屎盆子扣自己头上了,别的老子也不求,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理他就成,至于他那头儿我自会去收拾。” “爸,对不起,其他的什么都好说,但是这点我不会答应。” “你个混帐东西!”夏来金勐踩了一脚地上红花油,摔门而出。 夏建辉揉着自己的腰,静静的听着,他听见隔壁卧室门开启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见隔壁卧室门被狠狠甩上的声音,夏建辉爬起来,从里面锁好门,打开电脑,登陆qq。 他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家爹妈虽然隔离软禁了他跟小狼崽子,没收了他们的手机,可还没意识到要没收他们的电脑。 同一屋檐下,隔着一堵薄薄的墙,两个人却只能偷偷摸摸的通过视频见面。 视频连通,小狼崽子苦兮兮的脸瞬间出现在视线里。 下意识的摸了下屏幕上的那条红肿,低声问:“疼么?” “不疼。”小狼崽子摸着自己的脸颊笑笑,“我不过是被妈抽几下,可小灰……” “你只要坚持是我非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可别胡乱改口供。”夏建辉扬起嘴角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你要是翻供的话,我们可真是要终生监禁了。” 小狼崽子勉强笑笑,皱巴着脸,自责的道歉:“对不起,小灰,爸踹你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替你挡,腰疼不?” “不疼,爸刚才给我擦红花油了。” “刚才爸说你……答应他以后不要我了,我没信。” “嗯,你只要相信我承诺你的话就好。” “我对小灰无条件信任,就算爸刚才说的是真的,我也绝不向恶势力妥协,哼哼!” 第73页 “熊样!”夏建辉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其实跟上辈子比起来,现在这种所谓的软禁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何况,他还有小黄这么个……忠诚的狗腿子。 “爸说咱俩都病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带咱们一块儿去看病。”小狼崽子舔舔唇角,“要是一块儿去的话,我们就……” “别做梦了,肯定是分开的。” 夏建辉猜的没错,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夏来金带到了滦北市第一医院,而小狼崽子则继续被锁在卧室里,可怜巴巴的被软禁着。 夏来金是真的认为他们病了,到了医院后,夏建辉被夏来金督促着从头到脚做了个检查不说,还把重点放在了精神科和心理科。 夏建辉权当是提前做了下个月的全身检查,老实巴交的任由夏来金可劲儿折腾,折腾出来的结果完全在夏建辉的预料之中,却让夏来金非常郁卒。 回家的路上,夏来金一直不满的叨叨:那也是当大夫的说的话?狗屁的男人喜欢男人不是病,狗屁的性取向是正常的,作为家长应该给予支持和理解,狗屁的遗传,老子就从来没喜欢过男人,遗传个屁…… 哼,啰啰嗦嗦的狗屁大夫,说到底就是一群庸医! 庸医解决不了问题,夏来金转而跟银子妈妈一起,把希望寄放到了大仙身上。 在两个不孝子的打击下,老两口子终于放下成见,统一了战线。 非但没再大吵大闹,反而坐在一块儿好生合计了一番,合计来合计去,两人都觉得冀二婶她姑供的大仙最靠谱。 于是,撇下依旧被软禁的小狼崽子,逼着被放出去上班的夏建辉请了一天假,老两口子外加夏建辉,三个人偷偷摸摸的去了新房子冀二婶她姑家。 然而,夏来金两口子又失望了。 冀二婶她姑不再是印象中精神烁烁的老太太。 分明正月里算运势的时候,老太太还精神的很,如今却已经瘫在了炕上,精神萎靡,看那架势似乎是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的样子。 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今年三月,老太太的儿子去了,老太太的儿子死的悽惨,活生生的掉进了钢水里。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伤压垮了老太太的精气神,她埋怨所谓的大仙在自家儿子出事之前没提醒她,一赌气就不供了。 “人啊,平平安安的活着就是福气。”夏建辉开着车,发自内心的感嘆。 银子妈妈立马瞪起了眼:“抱了孙子才是福气!去小刘庄。” 夏建辉认命的载着爹妈拐去小刘庄的大仙家里。 重生这么多年,见过的大仙多了,面对大仙早就没了重生之初的忐忑与不安。 大大方方的让小刘庄的大仙算了八字,批了命,淡定自若的等着银子妈妈围绕着娶儿媳妇和抱孙子这个中心,一句又一句的问了大仙诸多问题。 然而,到最后,大仙只是让夏来金和银子妈妈顺其自然。 2016年4月5日,星期二,晴。 看来迷信比科学更能说服暴脾气的银子妈妈和傲娇的金子渣爹。 我明显感觉到二老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虽然依旧没有接受,却也不像之前那么强硬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从小刘庄回来,我那个可怜的小狼崽子终于重见天日,被金子渣爹从卧室里放了出来。 从他的目光里,我感受到了他对我的思念,心里很开心,想奖励给他一个拥抱,不过也只是想想,现在还不行,我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拨弄银子妈妈那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 今天这个大仙说,我的命格发生了变化,本该在35岁的大劫从07年开始就发生了变化,说是因为外力因素提前了,至于提前了多少大仙没说,把老两口担心的够呛,花了一大笔钱破劫。 或许这也是爹妈态度软化的原因之一? 不过我总觉得这有点不靠谱,像是在坑钱。 第76章 偶遇李涛 坑钱与否不提,权当是花钱买个心安。 在银子妈妈和夏来金的监督下,夏建辉不得不把平安符贴身带着,并把平安葫芦挂在了车内的后视镜上。 医生和大仙都见过之后,银子妈妈和金子渣爹开始了最后的挣扎:动用了所有人脉关系,分别给夏建辉和小狼崽子介绍对象,三天两头的逼着他们两个去相亲。 开始老两口还坚持着之前选儿媳妇的挑剔,挑了些样貌好的,家世相当的,看起来温柔娴淑的让两个儿子去见。 然而,在接连的相亲失败之后,老两口分明有些气急败坏,臭着脸把以前的挑剔抛到了爪哇,摆出了一副只要是母的就可以让两个儿子见上一见的姿态。 夏建辉和小狼崽子好脾气的接招,由着爹妈折腾,每次相亲回来都苦中作乐般的,通过qq交流如何以最快最不伤人的方式使相亲告吹。 5月4号,小狼崽子生日。 冀扬一个电话,解救了两个苦命的鸳鸳,暂时逃离了银子妈妈关于相亲的碎碎念。 这是自从跟爹妈摊牌以来,除了工作时间,兄弟两个第一次被同时放出家门。 “好兄弟,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见面,小狼崽子就狠狠的给冀扬了一个熊抱。 “啧,把这肉麻的话省省吧,你跟辉子哥在搞什么鬼,怎么见天儿听说你俩去相亲?”程宇拽着冀扬的胳膊,把他拉离小狼崽子,自己个儿硬挤在冀扬和小狼崽子之间,“辉子哥还有情可原,年纪在那摆着呢,可你不是这么饥渴,天天想媳妇吧?” “擦,老子还真是饥渴了,别说天天了,老子每分每秒都在想媳妇吶!”小狼崽子大喇喇的抱怨完,冀扬诡异的瞄了一眼夏建辉,弯着嘴角倒了两杯芝华士推给小狼崽子和夏建辉。 夏建辉眼皮子跳跳,挨着小狼崽子坐下:“咋找了这么闹腾一地儿?” “橙子发情了。”冀扬跟夏建辉碰了下杯,“看上了这儿新来的大胸领舞。” “去死,早就说了不是哥发情,是哥讲义气……”程宇炸毛般的踹了冀扬一脚,“大胸美女是找给小煌看的。” “藉口。”冀扬撇撇嘴,淡淡的评价。 程宇瞬间扭曲了下漂亮的脸,递了张纸条给小狼崽子:“喏,大胸领舞的电话号码,哥这礼物不错吧?” “……”小狼崽子把纸条揉吧揉吧扔到一边儿,小心的瞄了一眼夏建辉的脸色,臭着脸骂程宇,“滚蛋,抠门就直说,这蛋疼的礼物老子不稀罕。” “擦!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到的,你就这么扔了,真是不识好歹。” 冀扬捡起纸条,塞给程宇:“小煌不稀罕也别浪费了,功夫不能白费不是,等会儿散了你去约她。” “早说了,是给小煌的……” “都是自家兄弟,装啥?”小狼崽子眯起眼,戏嚯道,“我们都知道你稀罕美女。” “嗯,别不好意思。”冀扬强行把纸条塞进程宇的衬衣口袋里,“万一不能回家,程叔那我帮你打掩护。” “打屁掩护,说了老子不稀罕看那美女,你咋就不信呢?” “我信……”程宇抑郁的端起酒杯仰头灌酒,夏建辉突然慢条斯理地开口,只是不等程宇热泪盈眶的感激,他又补了句,“对于橙子来说,看美女还不如照镜子。” “咳!”程宇杯具的呛酒了,勐咳了阵儿,泪汪汪的看夏建辉,“辉子哥,小弟啥地方得罪你了?” “没有,来,喝酒看美女。”无视掉冀扬投过来的目光,夏建辉淡定的劝酒。 扯着闲篇儿喝了会儿酒,程宇喝的有点儿高,非拖着冀扬跟他下场跳舞,夏建辉趁机放下酒杯晃悠去洗手间,小狼崽子朝着冀扬笑笑,尾随而去。 洗手间里,夏建辉洗完手,刚叼了根儿烟准备点火,就被小狼崽子从身后拦腰抱住:“这儿人多,收敛点儿。” “现在没人,让我抱抱,小灰,想死我了。”小狼崽子紧紧手臂,让夏建辉尽可能的贴到他身上。 夏建辉继续点菸,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嗯,知道。” “今天我生日呢。”小狼崽子破天荒的没闹着让夏建辉戒菸,把脸埋在夏建辉颈间,深吸了口气,重复道,“小灰,今天我生日啊。” “嗯,生日快乐。”夏建辉夹着烟揉揉小狼崽子的后脑勺,“礼物在车上,回去的时候给你,好了放手。” “不想要礼物,就想要你。”小狼崽子扳过夏建辉的下颌,索了个湿吻,“小灰,我们在这儿野战吧。” “……”夏建辉回手掐掐顶着他屁股的火热,“用下半身思考也要有个度。” “嗯,小灰,我想好度了,不野战,你帮我咬咬……”对上镜子里似笑非笑的目光,小狼崽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剎那的静默之后,才又鼓起勇气,隔着裤子摩挲夏建辉,“那让我咬咬……” “要不然,我们用手……” “精虫上脑了?”夏建辉挡开小狼崽子的手,扳着小狼崽子的后脑勺,在他嘴角轻吻了下,“别闹了,先回去喝酒。” “我生日啊……” “知道,松手,出去了。”夏建辉扔掉菸蒂,拖着黏在他背上的小狼崽子往洗手间门口走,小狼崽子抓紧最后的机会,含住夏建辉的耳垂吸吮。 “呵,表弟,你跟辉子感情还是这么好吶!”听到这个声音,夏建辉额头滑落无数黑线:上厕所不看黄历是不对的。 李涛进了洗手间,反手关上门,挡在门口,目光在夏建辉的耳垂上打了个转儿,笑眯眯的看着亲昵的搂着夏建辉的小狼崽子:“听说最近表弟一直在相亲?怎么不考虑考虑姑姑的意见呢?” 小狼崽子松开夏建辉,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夏建辉肩上,懒懒的问:“你谁啊?我相亲干你姑姑啥事儿?” “表弟真会开玩笑……”李涛笑容一僵,转瞬恢復自然,“就算现在不兴婚姻大事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的了,但是好歹也还是要听听爹妈的意思啊,辉子,你说是吧?” 夏建辉不置可否的撇撇嘴,别过脸,又叼了跟烟点上,完全没有搭理李涛的意思。 要说以夏建辉的性格,能让他这么一点面子不留直接无视的,也只有这个李涛有这种能耐了。 第74页 小狼崽子咧着嘴拿过夏建辉的烟,叼在自己嘴里:“我替你抽,你少抽点。” “嗯。”夏建辉淡淡的应了句,双手插进裤袋里,平静的看着李涛,“借过一下。” “……”李涛眯了下眼,没有让开,反而把门口挡的更严实了点,“等我跟我表弟续完旧。” “嗤!”小狼崽子嗤笑。 李涛毫不以为意,继续自顾自的对小狼崽子说:“明知道姑姑一直想让你跟欣欣订婚,你还这么满世界的相亲,忒不像话了。” “李涛,你还真是闲的蛋疼,啥闲事儿都管管。” “你是姑姑的儿子,我替姑姑转达下当妈的对儿子的期望,咋能算闲事儿呢?” “我相亲就是我爹妈的意思。”小狼崽子嘴角扯出一抹嘲讽,“我找媳妇的事儿,外人就不用上赶着指手画脚了。” “揣着明白装煳涂好玩儿么?”李涛状若无奈的摇摇头,“表弟,你现在也不小了,咋就还想不明白呢?到最后疼你的也就是你亲妈,我姑姑。” “嗤!”小狼崽子嗤笑着在心里骂了李涛一句不要脸,不耐烦的应付道,“就算你说的对,她是我亲妈,就她最疼我,那你告诉告诉我,我要是真听她的娶了董欣,以后是把她当丈母娘还是当妈啊?” “表弟,丈母娘不也是妈么?” 小狼崽子呆滞,李涛直接把呆滞当成默认,笑着拍拍小狼崽子的肩膀:“想通了吧?我明天就去告诉姑姑这个好消息。” 唯有“囧”字才能最贴切的形容小狼崽子此时的神情和心情,真的,他要忏悔,以前他认为李涛品格没下限脸皮厚度没上限是不对的,这厮分明每天都在刷新着新的下限和上限:“你脑子的构造真神奇,我可没想通,她想讨好她继女是她的事儿,千万别扯上我,真的,她有她的日子要过,我也有我的日子要过,你就别把有些事儿硬提熘出来堵心人了,忒没意思。” 李涛厚着脸皮再接再厉,一副好不容易逮着小狼崽子,不劝的小狼崽子认妈娶董欣就誓不甘休的架势。 夏建辉隐晦的抽搐着嘴角,觑着两人说话的空隙问小狼崽子:“咱们在这耽搁这么久,不知道炯哥等急了没?” 听夏建辉提起陈子炯,李涛的脸色嗖然一变,小狼崽子瞬间领悟的夏建辉的意思,顿时心情大好,笑呵呵的邀请李涛:“看你一时半儿也唠叨不完,就别在厕所门口这么神圣的地方堵着了,一块出去边喝边聊,正好炯哥最近好像一直在找你……” “不了,我还有事儿。”李涛僵硬的拒绝,“没想到炯哥竟然来少风哥的场子里玩儿了。” “这不是常事儿么?”小狼崽子笑着搭住李涛的肩膀,拖着他往外走,“炯哥可是一直念叨你呢,听说你在他的赌场里欠了好几年的赌债没还了,是不是真的?” “吶个,没那么久。” “是么,我就说是他找藉口讹少风哥来着,走一块儿过去说道说道,正好少风哥他俩都在呢……” “啊,表弟,我有点急事先走了,改天再聊。”李涛挣脱小狼崽子的胳膊,落荒而逃,小狼崽子得意的坏笑,夏家辉无奈的摇摇头,轻责小狼崽子:“吓走他就是了,你提什么赌债。” “哼哼,他活该。”小狼崽子气哼哼的瞪了一眼门口方向,“谁让他耽误我的好事儿来着。” “他好像很想让你娶老董他闺女。”夏建辉眉心微皱,“不知道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小狼崽子趁着别人不注意,快速抚平夏建辉的眉心:“让他算计呗,反正不管怎么着我都不会娶媳妇。” “平时还是小心点儿吧,你也知道他跟他那个爹欠了一屁股赌债,别一大意真让他们算计了。”夏建辉不放心的嘱咐小狼崽子,小狼崽子笑眯眯的点头答应,狗腿的表忠心,“嗯,好,我听小灰的。” 第77章 夜不归宿 夏建辉他们四个,最闹腾的就是程宇。与其说今晚来泡吧是给小狼崽子过生日,倒不如说程宇假公济私,想要趁机撕碎冀扬那副“假正经”的面具。 四个人在remodel一直泡到散场,离开的时候脚步都有点虚浮。 凌晨三点,虽然有点笃定这点钟帅气的交警同志大概都在被窝里搂着老婆睡的正香,但为了以防外一和自身安全,夏建辉还是叫了代驾。 程宇一喝多了就犯迷煳,逮着谁抱谁,再加上他那副脸红扑扑的诱人犯罪的德行,实在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交给代驾的大叔什么的,于是夏建辉和小狼崽子合力把他塞到了冀扬车上,至于上了车之后程宇要抱着谁撒酒疯什么的,他们就管不着了。 送走冀扬和程宇,夏建辉跟剩下那个代驾的小伙子签了合同,就坐到了车后座上闭目养神。酒精作用,夏建辉很快就有了睡意,迷迷煳煳的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下干涩的唇,小狼崽子看的眼睛喷火,怨念的盯着代驾小伙子的后脑勺发射杀人光线。 代驾小伙子嵴背发凉,下意识的提速,本来应该二十分钟的路程,十三分钟就把夏建辉他俩送进了他家的地下车库。 代驾小伙子技术不错,车停了,夏建辉依旧没醒。 小狼崽子心中窃喜,用恶狠狠的眼神威胁代驾小伙子不准出声,代驾小伙子心里犯着憷收了小狼崽子的钱,数都没数就急匆匆的出了车库。 关门,关灯,漆黑的车库里,只有黑色的suv里透出了温暖的黄色灯光。 小狼崽子借着车内的光线,贪婪的盯着夏建辉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自从跟爹妈摊牌,他已经有几个月没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小灰看了,真想。 酒喝多了,口渴,夏建辉微皱着眉、舔着唇动了动,似乎有醒转的迹象。 小狼崽子忙不迭的开了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心怦怦跳着挪到夏建辉身边,右手搭着椅背,左手扶着副驾驶位置的头枕,半圈住夏建辉,小心翼翼的低头哺了过去。 “呵。”夏建辉闷笑一声,扳住小狼崽子的后脑勺,吮净了水,又探出舌头在小狼崽子嘴里扫了一圈,小狼崽子顺势压住夏建辉,左手箍住夏建辉的腰迫切的索吻。 吻,绵长,热烈,满含思念与欲望。 直到舌根被吮的发疼,夏建辉才轻轻咬了下小狼崽子的下唇,别开了脸:“到家了啊?” “嗯,在车库。”小狼崽子右手扳住夏建辉的肩膀,轻吻着夏建辉的颈侧,左手开始急切的撕扯夏建辉的皮带。 夏建辉伸伸腿,往后靠了靠:“有点挤。” “那这样。”得到默许,小狼崽子咧着嘴把夏建辉扳向自己。 夏建辉顺势倒向小狼崽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微蜷着腿,贴着椅背侧躺在后座上,小狼崽子俯身吻他的下巴,喉结,隔着衬衣蹭过他的胸膛、小腹,最后以69的姿势,也半悬着空侧躺在了后座上。 小狼崽子枕着夏建辉的大腿,解开皮带,解放出被白色底裤束缚住的昂起,含进嘴里,轻轻吞吐,舔弄。 “嗯。”昂起被温热的口腔包裹,翎口被柔软的舌尖刮弄,夏建辉舒服的呻吟一声,伸手箍住了小狼崽子的腰。 脸埋在小狼崽子胯间,小狼崽子腰肢稍一耸动,胯间支起的帐篷就会顶蹭他的脸。 夏建辉本能的往后仰了下头,又被小狼崽子按回胯间。 “小灰,咬咬。” 小狼崽子的声音里充满渴望与祈求,夏建辉深吸口气,闭上眼,隔着裤子僵硬的含住了贴着脸的小帐篷。 轻轻咬了两下,似乎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以接受,于是,硬着头皮解开了小狼崽子的皮带,拉开黑色底裤,怒起的硬挺一下子弹在脸上,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腰被搂的更紧,小狼崽子开始帮他深喉,插入喉咙深处带来的强烈快感迫使他将不住在他唇边磨蹭的硬挺含进了嘴里,学着记忆里小狼崽子的动作开始舔弄。 硬挺一被他含进嘴里,立马又胀大了几分,并大喇喇的往他喉咙深处冲撞,顶的他直想干呕。 “小灰别真咬啊,嘴唇包着点牙……舒服,小灰真好。” “嗯。”夏建辉从鼻腔里应了一声,开始专心的对付嘴里的大傢伙。 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完全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只是小狼崽子怎么做,他就学着怎么做,却很快进入了状态。 于他,于小狼崽子这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粗重的唿吸瀰漫在小小的车厢内,两个英俊的青年抱着彼此的腰身,默契的吞吐,挺动。一阵快速的抽插,温热的液体同时释放在对方嘴里。 吞咽,接吻,彼此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激发着浓浓的情慾。 夏建辉跨坐在小狼崽子腿上,缓缓坐向再次怒起的硬挺,没有ky润滑,只是简单的扩张,随着硬挺的进入有种撕裂般的痛感。 不间断的亲吻,直至痛感消失,适应了硬挺的进入,才开始蹙着眉心起伏。 喘息,呻吟,默契的抽插,思念的催化,偷情般的刺激,让他们感受到了极致的快感。 高潮过后,夏建辉趴在小狼崽子肩上,小狼崽子的唇轻轻磨蹭夏建辉的耳后、肩颈:“还想再来一次。” “……”夏建辉果断离开在他体内缓慢抬头的傢伙,靠着车门坐到了一边儿,以行动表示了拒绝。 小狼崽子意犹未尽的舔舔唇,故意苦着脸,开始帮夏建辉清理,刚才他又犯错了,一激动不小心内射了:“这偷偷摸摸的日子啊,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烦了?去娶董欣啊。”夏建辉闭着眼,任由小狼崽子折腾着帮他清理,揩着油帮他穿裤子。 “不,偷偷摸摸的挺好,就是偷不着摸不着我也只抱小灰的大腿。”小狼崽子狗腿的拉过夏建辉,让他枕着他的大腿躺在后座上休息。 夏建辉勾勾手指,小狼崽子立马狗腿的低头俯身,夏建辉睁眼,凝视小狼崽子一会儿,扬起嘴角赏了一个轻吻:“赏你的。” “谢谢,再赏一个呗。” “德行,去我车上拿你的生日礼物,我们该上去了。”如他所愿,夏建辉大方的加赏了一个脑奔儿。 小狼崽子夸张的捂着脑袋大唿小叫。 等闹腾够了,终于捨得离开车库回家的时候已经近凌晨五点了,他俩一进家门,就发现夏来金绷着脸坐在沙发上烦躁的按着遥控器。 第75页 夏建辉跟小狼崽子对视一眼,莫名有点心虚:“爸,你起来了啊,我去买早点。” “咳,还是我去吧。”说着,小狼崽子转身想出门。 “滚回来,你妈正在厨房做饭呢,买个屁早点!”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摔,夏来金斜着眼瞪着俩儿子,“还知道回来啊?” 夏建辉低头蹭蹭鼻尖:“跟小扬他俩在一块儿,不小心玩过点儿了。” “是么?”夏来金眯眼,死死的盯着夏建辉领口处若隐若现的小糙莓,忖了又忖,最终冷哼一声,斥道,“去照照镜子再来忽悠你老子!” “爸,小灰说的是真的,你不能这么不讲理,法西斯啊!” “放屁!老子哪法西斯了?小兔崽子,嫌你老子命长了还是怎么着……” 小狼崽子凑到夏来金跟前儿挨骂,在背后摆着手让夏建辉先去洗澡。 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面,夏建辉才兀然明白夏来金刚才那话的意思。摸着锁骨上的吻痕,夏建辉臭着脸低咒:该死的小崽子,臭毛病总也没改! 他笃定刚才金子渣爹肯定是看见这吻痕了,不过…… 想到夏来金的态度,夏建辉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被渣爹看到这个只是挨了句骂,形势渐入佳境啊! 还好,是被渣爹看到,不是被银子妈看到啊! 夏建辉洗过澡,换上衣服,小心的藏好吻痕,再回客厅的时候,夏来金只是绷着脸斜着他哼哼了两声,并没再说什么,夏建辉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渣爹的态度越来越软化了。 彻夜未归,少不了挨银子妈妈几句唠叨,不过,等到被夏丽妮留在这里陪姥姥姥爷的雨新小包子起床,两个人就从银子妈的唠叨中解脱了。 银子妈妈忙着伺候外孙子,没工夫,也懒得再搭理两个不孝子。 两个不孝子趁机喝了碗稀饭,吃了俩包子就忙不迭的打着上班的名义一块儿逃出了家门。 于此,夏来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见着。 “眼瞅不见他俩就跑了?你咋能放他们一块儿走啊?”银子妈妈耷拉着脸埋怨夏来金。 “唉。”夏来金嘆了口气,无奈的问银子妈妈,“不放能怎么着?咱俩还能看他俩一辈子不成?医院也去了,大仙也看了,相亲……你看看那俩小兔崽子相亲时干的那些事儿,你还不明白么?” “老娘不甘心,我儿子咋能……”银子妈妈看见雨新瞪着闪亮的大眼在看着她,下意识的吞回了难听的话,“都怨你,要不是你在外边儿胡来,我儿子咋会这样?” “……”夏来金理亏,保持沉默。 “这就真分不开他俩了?”银子妈妈不甘心的嘟囔,“老娘不信。” 银子妈妈不甘心自家儿子喜欢男人,还跟狐狸精生的小崽子搅合在一起,而银子妈妈心里的那个狐狸精则不甘心自己的儿子不认自己,更不甘心自己的儿子不听自己的话娶自己的继女。 想着中午给小狼崽子打电话时,小狼崽子那强硬的拒绝态度,李红霞那张风韵犹存的脸有些扭曲。 如果小狼崽子不娶董欣,以那丫头的性格,将来老董百年后,她真不知道她能得到什么。 拨通了李涛的电话,李红霞不满的质问:“你不是说小煌想通了么?” “可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绝不会娶董欣。” “你知道是谁?” “知道了,这事别到处乱说,管好自己的嘴。” 李红霞阴沉着脸挂了李涛的电话,一把将摆在床上的衣服甩到地上,狠狠的跺了几脚,这才又抓起手机,拨通了李涛发给她的那个手机号码。 第78章 劫数 昨晚整晚没睡,中午又跟着局长出去应酬,回到办公室,跟处里的同事交代了几句,夏建辉便算计着早退回家补眠。 用他自己的话说,人老了,熬不起了。 放在年轻的时候,别说熬一个通宵,就是接连熬两三个他也是能挺住的。 打着呵欠钻进车里,还没来得及打火,手机就嗡嗡的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夏建辉略作犹豫接通了电话:“喂,你好,哪位?” “我是。” “约我?” “……” “好,稍后见面谈。” 电话里是个女人,陌生而又熟悉,说陌生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过正面接触,说熟悉是因为他没少听说她,甚至曾经更是没少怨恨她。 渣爹的第一个情妇,说真的,他内心里是很排斥跟她有所牵连的,可她是小狼崽子的亲妈。 她主动约他谈小狼崽子的事,他好像无从拒绝。 不管小狼崽子是什么态度,这个女人近几年都一直纠缠着小狼崽子,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通过这次谈话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认也好,不认也好,至少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的纠缠了。 李红霞约的地方比较偏僻,城北郊一个挺有名的农家乐。这家店他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机会过来品尝过。 木制桌椅,报纸煳墙,伟人画像,七八十年代的大茶缸子,蓝边大瓷碗,一进大厅就感觉到了一股子浓浓的乡土气息。 虽然他不排斥这种场所,但是他有点不明白看起来挺追求物质奢华的女人为什么会把见面地点选在这里,难道只是为了避人耳目? 夏建辉失笑,他们有什么可避的? 李红霞比他先到,他进门就被服务员引到了二楼最靠里边的一间包间。 夏建辉不得不承认,不谈品格光论外表,这个女人确实拥有令男人神魂颠倒的资本——美丽,妖娆,抬眼间顾盼生辉,垂眸间又不失小女人的楚楚可怜。 哪怕已经年近半百,仍不失诱人的风姿。 “抱歉,我迟到了。”夏建辉微微欠了下身,坐在李红霞对面,“没想到您会约我在这里见面。” “是我来早了。”遣走领路的服务员,李红霞浅笑着亲手给夏建辉倒茶,夏建辉礼貌的伸出右手,虚扶茶杯,“谢谢。” 李红霞坐回原位,打量了夏建辉一会,道:“你长得不太像你爸爸。” 夏建辉轻轻转着桌上的茶杯,淡淡的回:“我像我妈。” 简单的对答,包间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最后,还是李红霞打破了沉默:“我约你来,是想谈谈小煌的事儿。” 夏建辉微微颔首,表示他在听,李红霞捧着茶杯送到嘴边,却又想到什么似的放回桌上:“我找你来是为了小煌的婚事。” “呵!小黄的婚事?”夏建辉忍不住想笑,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说有重要的事要谈,难道就是约他来谈小狼崽子的婚事?难道她不觉得就算她不自量力的想管,也应该找渣爹或者小黄本人么?他也是猪脑子了,居然相信这个女人真的有关于小狼崽子的重要事跟他说,“你恐怕找错对象了。” “怎么会,我知道小煌最听你的话了……”李红霞握着茶杯的手稍稍用力,“从小到大多亏了你那么细心的护着他,他才能……” “我只是尽了一个哥哥应尽的义务,何况就算我不护着他,他也会过的很好。”夏建辉打断李红霞的话,“我妈是个善良的女人,视他如己出。” 李红霞笑笑,不与夏建辉争论,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不管怎么说,小煌都是最听你的话,我希望你能劝劝他。” 夏建辉扬眉:“劝他?” 李红霞颔首:“劝他娶董欣。” 夏建辉笑容微敛,直视对面的女人:“抱歉,我帮不了你。” “我这也是为了小煌好,而且……”李红霞即便不甘心,也不得不抛出她自以为的筹码,“小煌娶了董欣之后,我会劝他放弃你家的财产继承权。”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夏建辉的笑容里现出嘲讽:“将来,我父亲的遗产如何分配不劳您费心,我不会左右小煌的选择,而且我爸不止一次的勒令他不准答应这门婚事。” “你说他不让?” 即使有粉底的遮掩,夏建辉依然清楚的看到李红霞的面容苍白了一下,对面的女人或许真的爱着,至少是曾经深爱过渣爹吧?“是的,他不准,不准小煌跟您扯上关系。” “他凭什么?”李红霞有些失态。 夏建辉垂眼,以避免被扭曲了的美丽污浊了双眼:“他是小黄的父亲。” “那么……”李红霞平復了下激动的情绪,“我请你放过小煌。” 夏建辉兀然抬头,直视李红霞:“什么意思?” “非要我挑明了说?” “请您直言。” “请你放过小煌,我儿子应该娶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人,而不是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更何况你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夏建辉攥紧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或许你们以为你们掩饰的很好,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人尽皆知,请你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前途,你年纪轻轻就做了处长,可谓是前途无量,如果被人知道你跟自己的弟弟乱伦,会是什么结果?请你再考虑一下小煌,我真的不希望我的儿子背上乱伦的骂名,身败名裂。” “……”夏建辉沉默的喝着冰凉的茶水,思维高速运转:显然,这个女人不是在诈他,那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小煌?不太可能。那么是……李涛。 想起昨晚在remodel遇到李涛的情景,当时小狼崽子的举动是过于暧昧了。 “你们分开是最好的选择。”李红霞继续耐着性子游说。她手里一直握着一只录音笔,她是多么希望夏建辉能如她所愿那般说出选择前途,放弃小煌的话语,然而,她失望了。 夏建辉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平静的道:“抱歉,我很自私。” 然后,他又说:“小黄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爱人,我不会放弃他。” “你所谓的前途我不在乎,以我的能力,不愁没有工作,不愁不能养活我和小黄。” “我相信,你所谓的身败名裂小黄也不在乎,厂子是自家的,别人的闲言碎语无碍他的前途。” 第76页 “我更相信,世人没那么闲,会一直盯着我们兄弟两个。” “或许,我们的行为会被周围的人唾弃,会成为熟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我相信他们早晚会习惯,会遗忘,没人会把不相干的人的事永远放在心上。”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只要我父母接受、我和他愿意在一起就好,别人的意见与我们无关。” “小煌是我儿子……”李红霞第一次丢开了强装出来的涵养,近乎歇斯底里的强调,“我绝不同意!” “抱歉,说句不礼貌的话,您没有反对的立场,您的话对于小黄来说……”夏建辉意味深长的笑笑,起身告辞,“感谢您的招待,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夏建辉转身往包间外走,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熬夜之后,又没有节制的跟小狼崽子做了些爱做的事,他觉得有点腿软、头晕。 捏着太阳穴撑到停车场,便倒了下去。 晕倒之前,夏建辉在想:完了,不是饭点儿,又这么僻静,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老子这辈子不会就这么交代了吧? 该死的宿命大神,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显然,夏建辉低估了宿命大神的恶趣味,等他浑身酸痛的醒过来的时候,庆幸的发现自己还活着,还是他自己。 不幸的发现,他暂时失去了自由。 漆黑、堆满杂物的屋子,坑坑洼洼的地板咯得的他身上生疼,手脚被粗糙的麻绳绑在一起,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嘴里塞着一团令人作呕的报纸。 借着微弱的光线,隐约能看见墙上爬满了深褐色、肥大的壁虎,他甚至怀疑有的壁虎已经变异,脖子上鼓着大大的肿瘤……真是恐怖又噁心。 他猜测,这大概是某个院子里的一间老厢房。 房外有隐约的脚步声,但是他不奢望外面的人会放了他。 外面的人靠近了房门,正在开锁,夏建辉闭上眼,继续装昏迷。 房门开了又被关上,有人豪不客气的对着他肋下窝了一脚:“这药还真好使,没白花老子一百八。” 夏建辉生受了这一脚,眼睛微微张开一条fèng隙,黑色的尖头皮鞋,蓝色的半旧牛仔裤,显然是个男人,男人嗓门放大:“仨钟头了,该醒醒了啊!” “是他!”夏建辉睁眼,仰头怒视这个男人,想要说话,被塞住的嘴里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男人蹲在夏建辉前面,指背狠狠的蹭了两下夏建辉的脸,夏建辉厌恶的别开脸躲闪,惹得男人恨恨的揪住了他的头髮:“我就不明白了,你咋就那么讨厌我,嗯?” 夏建辉口不能言,闭上眼开始消极抵抗。 男人不甘心的拿开夏建辉嘴里塞着的破报纸,恶狠狠的追问:“说啊,你为啥那么讨厌我?” “你费尽心机绑了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夏建辉声音嘶哑的反问。 “哼!你管老子绑你干啥,先收点利息。”男人说完,开始不客气的在夏建辉身上摸索。手錶,钱包,手机,链子,甚至是平安符这个男人都没放过。 男人摸走了夏建辉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转身要走。 “等等。”夏建辉叫住他,“我要上厕所。” 男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恶劣的嘲讽:“夏建辉,你可以这么直接解决,还是你想让我帮你脱裤子?” “……” “哼,少耍心眼子,你格斗的能耐老子知道,想骗老子给你松绑,没门!”男人对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甩门走了。 没再塞上他的嘴,门没上锁,甚至还留着一道fèng隙,显然这该死的李涛是不怕他喊,更是笃定这个院子不会有人来的。 他不清楚李涛绑他的目的,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第79章 破劫(上) 天色逐渐陷入黑暗,李涛没再回来。 似乎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会喘气的活人。尽管厢房里爬满了壁虎,还是有成群的蚊子抵抗不住鲜美血液的诱惑,冒着生命危险飞进来,争先恐后的亲吻他的脸、脖颈和手。 夏建辉只能时不时的在地上蹭着动弹一下,以驱赶钉在他身上的蚊子。 人类已经阻止不了我变身杰克苏了。 老子真是魅力无穷啊,都能苏到跨越物种了。 特么的,这群公母蚊子对老子这森森的爱啊,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啊。 …… 蚊子,飢饿,寒冷,困顿以及忍到极致的生理问题都成了他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然而,显然,李涛再渣,也没白在部队上混,没白在道上蹦跶,绑人的手法堪称一流。 他想尽办法,依旧没能挣脱捆绑他的绳子。 所以,电视剧里那些随便扭两下手腕,在什么椅子腿上随意蹭蹭,就能挣脱束缚的情节都特么是扯淡啊! 该死的宿命大神,别光扔蚊子了,也扔个人来吧! 有人他才有可能找到机会离开这里,夏建辉躺在地上,边默默地祈祷着,边漫无边际的脑补自嘲,免得太困在这冰冷的地上睡死过去。 此时,他需要清醒,需要尽可能的防止自己生病,需要把身体维持在尽可能好的状态。 夏建辉安静的躺在地上,像是一只伺机捕猎的豹子,耐心的等待着猎物上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面的天色逐渐泛白,夏建辉神情依然平静,未露半分焦躁。 听到院门响动,院子里传来沉重拖沓的脚步声,他甚至弯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浅笑。 胖胖的身影从门外路过,并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夏建辉努力地踹脚边如同艾菲尔斜塔似的一堆木柴,四五下之后,如愿以偿的看着柴堆倒塌,砸在他身上和地上,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乱响。 走过的人影又倒退回来,如他期待的那般推开了门,把大胖身子挤进了厢房。 “吓!”自家厢房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大活人,胖老头被吓了一跳,“夏……夏什么来着,你咋在这儿?” “李叔,帮我解开绳子行么?”夏建辉语调平稳,不抱希望的请求,“我想去厕所。” “你是想让我放了你吧?”李渣他爹从惊吓中回神,眼珠转了转,搓着手指问,“有啥好处?” “如果李叔真放了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李叔。”夏建辉真诚的许诺,却不小心戳中了李渣他爹某根神经,“一定?老子可没那么傻,还相信你们姓夏的说的屁话!” “哼,想让老子放了你,等着吧!”李渣他爹转身出去,又折回来搜了一遍夏建辉身上,这才骂骂咧咧的彻底离开了厢房。 胖老头回了墙皮漆黑,四处漏风的正房,摸出黑不熘秋的绿屏小手机拨了个号码:“你他妈的疯了?玩儿绑架,还绑架夏建辉,你不知道他姐嫁给柳少风他那个宝贝弟弟了么?” “啥?”胖老头错愕,怒气敛净,目光闪烁着贪婪,“你说真的?” 破手机音量不小,从听筒里漏出李涛得意的声音:“真的,昨天我姑约他在那婆娘开的农家乐见面,用夏建煌的继承权劝他帮忙说服夏建煌娶董欣。” “成了么?” “那肯定成了啊,他又不是傻子,谁不稀罕钱啊?昨天下午我就在隔壁包间听着来着,一点吵闹的动静都没有。” “成了你还绑他?你姑让的?” “不是,我姑还不知道,等事成了再跟她邀功。我说,你可千万别给他松绑啊,你可收拾不了他,别让他给跑了。” “知道,你绑他干啥?跟你姑有啥关系?” “前天夏建煌说囧三到处找我清赌债呢,那婆娘把钱看得死死的,我哪有钱还啊,绑了他勒索一笔,先还了赌债再说。” “你胆子忒大了,玩儿绑架,别到最后赌债没还成,再被条子逮了,他姐夫可是警察。” “哼哼,打电话用变声器,用路边的公用电话怕啥的,至于他,爸,他要是回不去的话,夏家那财产指定还得是夏建煌的,到时候有我姑在,能亏待的了咱们?” “这……” “行了,等我赌完这把回去再跟你细说……哎?你啥时候站我背后的,吓我一跳,我这就回去,跑不了……” 知道李涛身边有人,说话不方便,李渣他爹挂了电话,抹了把大胖脸,拎着个马扎又去了关夏建辉的厢房。 他要看着即将带给他们父子无数财富的肉票,等儿子回来。 清晨6:43。 大街上往来行人最多的时候,一通电话从滦北市某个公用电话亭打到了夏来金的手机上。 金属般的声音,阴森的语调,赤裸裸的威胁勒索,骇的夏来金手中的油条豆浆撒了一地,险些出了车祸。 急匆匆的赶回家,拦住打算送雨新去幼儿园的银子妈妈,三步并一步的冲进小狼崽子的卧室:“小煌,醒醒,你哥出事儿了。” “啥?”小狼崽子昨晚有应酬,凌晨两点到家,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并不知道夏建辉彻夜未归,所以,冷不丁听夏来金这么说,睡的迷迷煳煳的小狼崽子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我哥咋了?” 夏建辉铁青着脸:“刚才接着个勒索电话,说你哥在他手上,让我准备500万等他指示,不准报警。” “艹!”小狼崽子噌的从床上跳下来,“昨天小灰不在家?” “一晚上没回来。” “我……”小狼崽子硬生生的憋住破口而出的粗口,瞪着通红的眼睛,如同一只暴怒的小狮子,“他没回来咋不告诉我?等人家勒索电话打过来才知道人丢了!” “他以前也经常不回家,谁知道……” “那能一样么?以前不回家都是跟我在一块儿……”小狼崽子狠狠的撸了把自己的刺猬头,“都怪我,我他妈避啥嫌啊,回来就该去他屋看看的,能听出是谁么?这他妈的指定是熟人干的,生人绑不走小灰。” “用了变声器。”夏来金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最近生意上得罪啥人没?” “没……” “小辉咋了?”银子妈妈追着来到小狼崽子门口,听到了个话音,抓着夏来金的胳膊,“小辉出啥事儿了?是不是又是你惹的祸?啊?夏来金,你说话呀!” 第77页 “妈,你别急……”小狼崽子分开银子妈妈和夏来金,把银子妈妈按在床上,“你这么逼问我爸也没用……” “我不问他问谁?问你?反正你们都是一路货色,不祸害死我儿子就不甘心……”银子妈妈流着眼泪,口不择言,“我知道,我儿子没了就和你心意了……” “妈!我肯定把小灰找回来,他要是真没了,我不独活。”一句发自肺腑的承诺,嗖然止住了银子妈妈哭闹的声音,呆愣的看着小狼崽子,小狼崽子轻轻抹掉银子妈妈脸颊的泪痕,“妈,你放心,我不会让小灰有事儿,爸,先报警。” “不行!”银子妈妈从触动中回神,“不能报警。” 生怕报警后,夏建辉会被撕票,银子妈妈死命拦着不准报警。 无奈之家,小狼崽子只能偷偷给柳少晨去了个电话,说了详细情况,随后又联繫柳少风,陈子炯,跟他俩也通了气。 其实,小狼崽子心底,也更相信柳少风和陈子炯的能力。 倒不是他觉得刑警无能,只是觉得他们条条框框太多,不如柳少风和陈子炯他们行事……灵活。而且,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极有可能是柳少风他们先一步找到小灰。 或许,他的心本来就更加靠近黑暗。 不管怎么说,他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寻找小灰的途径。 问过夏建辉单位的同事,知道小灰昨天下午三点多就离开了单位,小狼崽子拧着眉登陆了移动网上营业厅,查询了夏建辉昨天的通话记录。 本月详单最后一条: 话单类型:被叫 对方号码:138xxxxxxxx 话单产生地:本地通话开始时间05-05 15:32:47 通话时长:57秒…… 他从没发现,这个号码原来可以如此的刺眼。 紧紧的握着滑鼠,又仔细扫了一遍通话详单和简讯详单,他不得不承认,昨天下午小灰消失之前最后联繫人就是他那亲妈。 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怒气,关了网页,避开夏来金和银子妈妈,躲到露台上,小狼崽子第一次主动按下了亲妈的手机号码。 第80章 破劫(下) “小煌?”温柔的声音里夹着一丝喜悦,小狼崽子听到这道声音不自觉地抿了下唇,英俊的脸上透着隐怒,低声问,“你昨天找过小灰?” “嗯。”温柔的声音骤然变得冷淡,“怎么,约他喝杯茶也不行?” “小灰跟你见面了?在哪儿?” “北郊的五谷丰登。”冷淡的话语转而变得尖锐,“我不过约他见一面,你就这么咄咄逼人的追问,还当我是你妈么?” “我现在只知道,你跟他见了一面之后,小灰失踪了,被人绑了。”小狼崽子拧着眉把手机拿离耳朵改为扬声器模式之后,快速给柳少风、陈子炯和柳少晨群发了一条:“小灰失踪前去过北郊五谷丰登,查。” “哈!你怀疑我?” “客观上说,你最可疑。” “夏建煌,我是你妈,你竟然因为那个外人怀疑我?” “呵!”小狼崽子怒极反笑,“就因为你算是我妈,我才对你这么客气,我郑重的跟你说一遍,对于我来说,小灰不是外人,是我的命,没人比他重要。” “你……逆子!你为了那个泼妇生的小畜生,就这么对我?” “请您自重,你所谓的泼妇也是我妈,你所谓的小畜生是我哥。” “哈!笑话,她倒成了你妈了,那我呢?” “据你所说是生母。” “那你还站在她那边儿?知不知道当年就是她从中作梗,夏来金才把你从我这儿抱走的?要不是她我至于跟你骨肉相离二十多年,辛辛苦苦给人当后妈么?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儿子?” “养恩也是恩,而且,当年的事你本来就不占理,她没做错什么,她只是做了大多数妻子对出轨丈夫会做的事儿而已。子不语父之过,你们当年的事儿我本不该置喙,也不愿掺和,所以这几年我一直尽量迴避。” “但是,就现在的境况来看,我迴避错了。你们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妈,说句过分的话,如果没有你们两个当年不负责任的出轨,也不会有我,不管怎么说,就这点我貌似应该感激你们的出轨……” “儿不嫌母丑,所以不管你当年的角色有多不光彩,不管我怎么迴避,我从没否认过你是我妈这个事实。你现在过得也不错,物质富足,何苦还揪着过去不放?这么折腾,何必呢?” “我的错?我过的不错?你知不知道董欣那养不熟的白眼狼有多狠?如果你不站在我这边儿,等老董一蹬腿我还能有好日子过?” “你……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妈,就算老董没了,你分不到一丝好处,我也养活的起你,你真是……为了那点遗产,就不择手段的想让我娶那个董欣?” “你养活我?看人脸色,等人施捨?别看现在夏来金啥都交给你做,不是他偏心你,只不过是让你给那个小……夏建辉白打工!等夏来金没了,那泼妇还能容得下你?到时候你还能有啥?还不是等着被人扫地出门?我让你娶董欣是为你好,你咋就不开窍呢!我是你妈,还能害你不成?” 听着电话那端那女人的言论,小狼崽子笑了,笑的苦涩:“呵!算了,扯远了,如果你真当我是你儿子,告诉我小灰在哪儿。” “不知道。” “如果小灰有个三长两短,我会下去陪他。” 小狼崽子这句话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女人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逆子。逆子!那小畜生回不去了!” 一句话,像是恶毒的诅咒刺入小狼崽子心底,小狼崽子一拳勐地砸在白色的墙壁上,留下一朵绽放的殷红:“你绑的他?说,他在哪儿!” 小狼崽子的声音冷得吓人,女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威胁道:“想知道?娶董欣!” 暴怒的小狼崽子死死的攥着手机,忍了几忍,才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把手机扔到出去:“你这是在逼我……” 小狼崽子话没能说完,刚好有新的来电唿入——柳少风。 小狼崽子深唿吸,勉强压下暴怒,接通来电:“喂,少风哥,有消息?” “嗯,手下一猴子说,那家五谷丰登是李涛傍的富婆开的……” “我这就过去!” “去也没用,谁绑了人也不会直接藏在那儿,我已经给少晨打过电话了,会有人去那儿了解情况的。” “肯定是李涛。” “嗯,底下人说他昨天上午火急火燎的从李三儿的成人用品店拿了瓶强效迷药。囧三儿也说他好像发了笔横财,昨天晚上在他那儿一赌场赌了一宿,还主动说这两天还赌债来着。” “我艹他妈!” “我记得我说过他妈是个很好的女人。” “抱歉,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么?” “刚离开赌场十分钟,像是要回他爹的老宅子,王小东和囧三儿的人跟着呢。” “地址,我这就过去。” “我就在你家门外,出来,领你去。” “谢谢,马上。” “不用,不说这么多年的情谊和少晨那层关系,我要是敢不尽全力找辉子,我家那母老虎也饶不了我啊。”柳少风带有几分甜蜜的自嘲被小狼崽子那疾风般的速度撕成了碎片,断断续续的传进了小狼崽子耳朵里。 小狼崽子趿拉着皮鞋,边往外跑边给追过来的夏来金撂了句“爸,你在家看着我妈,我去找小灰!”就直接跳上了柳少风的车。 柳少风自己开车,没带保镖,没用司机,速度一直卡在限速上限上。 小狼崽子眼里急的喷火,一直死死的盯着泛着柔和白光的仪錶盘,急唿唿的德行似乎是想把仪錶盘生吞活剥一样。 “难怪小晴非要我来接你,她料的没错,要是让你自己开车,指不定要闯几个红灯呢,说不准就在哪个路口让交警给拦下,把事儿给耽搁了。”柳少风笑着轻嘆,“你先眯会儿,过了环城路,出了城就不怕人拦了。” “不困。” “你放心,有王小东跟着,不会有事儿的。”柳少风嘴角笑容不变,温和的劝着小狼崽子,眼神瞟向工作檯上的手机,示意他:“喏,有消息了。” 小狼崽子翻着白眼轻哼了一声,就是因为跟着的人里有王小东,他才更不放心的:“那个没义气的傢伙,哼!” “就是这没义气的傢伙先发现李涛不对,认为辉子在李涛手上的。”柳少风轻嘆一声,接通来电,神情不变的听着,从头到尾只说了两句话——“说。”和“继续盯着。” 通话结束,柳少风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我还真高估李涛的智商,低估他的胆子了。” “有小灰消息了?”小狼崽子嗖的坐直身子,“真是李涛绑了他?” “嗯,别急,辉子暂时很安全。”柳少风笑容微敛,冷然的注视着前路,勐地提速,小狼崽子靠回椅背上,低声道,“其实不是李涛胆子大,是你让他产生了错觉。” “嗯?” “就算我姐嫁给了少晨哥,跟你扯上了点亲戚关系,可在外人眼里小灰始终是你的情敌,依你这么多年来对小晴周围出现的烂桃花的态度,他们大概都认为你虽然明里没表示,心里已经很厌恶小灰了吧。” “别人或许不敢怎么着,但是李涛敢啊,毕竟你们有亲戚关系,他妈又照顾了你那么多年。” “嗤!自以为是……”柳少风嗤笑之后,顿了顿,莫名的瞥小狼崽子,“你不会也这么认为的吧?” “怎么会,我应该不算外人……吧?”小狼崽子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说起来,我一直没想明白,小晴到底啥地方吸引你了,让你花这么多时间和心思算计,连少晨哥都没能例外。” “……”柳少风沉默,神情虽然没什么变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突然变得分明的骨节却出卖了他此时的真正情绪。 小狼崽子抹着拳面上的伤口,感受着微微的刺痛:“之前从没想过你能让少晨哥那么轻易就绝了他对小晴的念想的,本来还想看你俩……” 第78页 “我比他自己还要了解少晨,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很容易……”沉默了近十分钟,柳少风看着愈来愈近的村子,缓缓开口,“我上辈子欠小晴的,你上辈子欠辉子的,所以我们必须用这辈子偿还,这是宿命也是幸运。” “到了,下车。”小狼崽子还在呆愣,柳少风已经把车停在了村口独栋的破房子附近,一个穿着黑色夹克,额头挑染着两缕白毛的小混混从暗处闪身而出,屁颠颠的跑到柳少风跟前儿:“风哥。” 柳少风笑着颔首:“情况怎么样?” 小混混中指轻佻额前碎发,瞥了小狼崽子一眼,老老实实的报告:“院子里就三个人,王小东已经摸进去……” “嘭!”小混混还没说完,院子里就传出了一声枪响,小狼崽子骤然色变,低咒了声“擦!”,拔腿便朝着破房子跑了过去。 怕引起里面人的注意,小狼崽子没敢走大门,绕到院墙边,扳着墙头勐地纵身,利落的翻墙而入,柳少风紧随其后,亦是轻轻松的翻过墙头,无声无息的落在小狼崽子身后,一把拽住了急红了眼要往上沖的小狼崽子,示意他不能莽撞。 院子中央,李涛僵硬的握着枪,面容呆滞,神情仿若极度震惊。 李涛他爹趿拉着一只鞋急乎乎的从正房里跑出来:“你他妈傻了,咋能这时候用枪?” “我……也不知道,明明说是麻醉枪,怎么会……”李涛颓然的垂手,又缓缓将枪举起,对准夏建辉的方向,神情狰狞。 小狼崽子挣扎着要冲出去,柳少风死死的勒着他,将小狼崽子按在墙上,从墙角冷冷的看向院中央。 李涛他爹脱下脚上的拖鞋,恨恨的砸向李涛:“猪脑子,钱还没到手,还不能动手。” “我没说杀他……”李涛咧着嘴,阴毒的盯着中枪之后依然死死的护着夏建辉的背影,“不过,这个麻烦必须处理了,王小东,你死了可别怨我,要怨就怨你自己好奇心太强,听个话音儿就偷摸的跟过来管闲事……” “不行,不能用枪,惹得人听见报警就麻烦了!” 李涛父子两个在院子里拉扯,夏建辉跪坐在厢房的地上,愣愣的看着趴在他肩头的男人,浓眉下的眸子里尽是深深的忏悔与懊恼。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虽然只是没头没脑的三个字,但是夏建辉懂了。 这个倔强的男人是在为十几年前看着小狼崽子被人绑走而道歉,是在为环到他身后,解着绳子的手越来越无力而道歉。 夏建辉扯动嘴角,干涩的说:“没关系。” “谢谢。”王小东笑了,左眼尾那颗闪着萤光的艷红桃花痣跟着晃动,桃花痣的红跟男人背后那片殷红的血液连成一片,晃晕了夏建辉的视线。 “坚持。”压在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夏建辉的唇轻碰王小东的眼尾,涩着嗓子低喃,王小东努力地收了收手臂,“嗯,我得替辉子哥挡完子弹。” 眼睛酸涩难耐,夏建辉木然的抬头,看向仍在拉扯着嘀咕的李涛父子,冷声道:“叫救护车。” “嗤!好啊,等着……”李涛恶毒的笑,“等我给你叫救护车啊!” “你看着他,我去给他叫救护车。”李涛把枪塞给他爹,一摇一晃的晃向门廊,打算出去打电话催钱。 门廊转角处,柳少风松开小狼崽子,两人合力制住李涛,用墙上挂着的粗麻绳绑了个结实,随后,柳少风转身开大门,小狼崽子推搡着李涛,躲在李涛背后,走向院子里。 “倒是能耐!”李涛他爹咬牙切齿的把枪指向厢房里,“别动,放了李涛。” 小狼崽子手掐李涛的颈骨,黑着脸,缓缓收紧手指:“把枪放下,要不然……” “你想一命换一命?好啊,反正老子的贱命不值钱。”李涛他爹不再看李涛憋得通红的脸,十分光棍的把枪口又往上移了移,正好对准了夏建辉的额头,“早死早超生。” 柳少风转身回来,看见僵持的两人,不自觉的眯着眼把手插进裤袋里,缓缓地握住了当做模型带在身边防身的迷你手枪。 他在判断,李涛他爹这般破罐破摔的德行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他在计量,此时的形势,到底值不值得暴露出自己保命的一道伎俩。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透过门上玻璃映出的影子,看到厢房内的情形,虽然看不真切,仍清楚的看到重伤的王小东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夏建辉扑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将夏建辉的要害覆盖的严严实实。 外面都是囧三的人,里面闹成这样,也收到了他的命令,却仍在按兵不动,显然是得了囧三的指示。 柳少风眯眼,隐约明白了囧三的用意,也明白了为什么只有王小东一个人摸进院子救夏建辉。 王小东是弃子,李涛是送上门的白痴棋子。 囧三就是想要王小东的命,想要做戏给老头子看,只是这时机选的太不合适了。 李涛的脸涨得开始发紫,小狼崽子手指仍在缓缓收拢,李涛他爹眼神里晃过一丝慌乱,食指不自觉的缓缓扣向扳机。 幸好,在他扣响扳机之前,从墙头上射来一枪正中李涛他爹的手腕,小狼崽子推开李涛,一个飞腿踹向李涛他爹,落地时顺脚将掉落在地上的枪扫向了厢房里面。 李涛他爹摔了个狗啃屎,呲牙咧嘴的捂着淌血的手腕哀嚎,小狼崽子三两下制住胖老头,交给了从墙头上跃下的柳少晨:“姐夫,来的真是时候。” “收着你信息没去五谷丰登,直接来这边儿了,还好来得及,要不然回去真没法跟你姐交代。” 柳少晨和小狼崽子合力将王小东从夏建辉身上搬开,随后从墙头上跳下来的小伙子忙不迭打了120。 小狼崽子解开了王小东没解开的绳子,小心翼翼的扶着夏建辉,静静地等救护车。 2016年5月8日,星期日,阴。 王小东走了,没来得及进医院大门就永远闭上了眼。 柳少风说,王小东有亲人胜似没有亲人。因为疼他,惦记他的人,只有被老头子接去一起品茶的妈。 他妈每天不得不陪老头子品茶赏花,所以没办法帮他办理后事。 出于愧疚也好,出于感恩也好,小狼崽子接手了王小东的后事。 今天是第三天,小狼崽子要带着王小东的骨灰回乡安葬。 小狼崽子说,王小东火化的时候,只有银子妈给我求的那道平安符陪着他。 就是因为这道平安符,如果王小东没发现这道平安符,他绝不会跟踪李涛来救我。 说到底是我害了他。 左肋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或许,被那颗子弹带入我身体里的血液也正在哀泣着跟他告别。 2016年5月28日,星期六,晴。 出院第三天,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没想到家里比医院里面还不自由。^_^ 因为直到我进了医院,妮子姐才被告知我被绑架的事,妮子姐被刺激地更年期提前,性情大变,一改先前的温婉,每天都火力十足的在炮轰全家上下老小。 于是,我只能悲催的在床上躺着,妮子姐说:这是养伤,不准乱跑。 妮子姐还说:如果非要下床,让小煌抱你。 一次意外,在妮子姐眼里,我和调皮鬼雨泽画上了等号,她说,我还不如雨新小包子让人省心。 出院那天,小狼崽子舔着脸把他的卧室送给了调皮鬼雨泽,他则以照顾伤员的名义堂而皇之的搬进了我的卧室。 渣爹哼哼了两声之后便耷拉着脸默许,在我意料之内,没想到的是银子妈妈,看见小狼崽子进了我的卧室,躺在了我的床上,竟然只是脸色变了变,没说半句反对的话。 或许,这次绑架于我而言是因祸得福,只可惜,连累王小东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囧三顺路去医院看我的时候说:这是意外,不必自责。 是意外么?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不得不戴着面具演戏。 我有意见见陪柳少风他干爹喝茶赏花的女人,如果可以,我还想把她接回家里,帮她养老送终。 只可惜,柳少风说,现在他做不了主,让我等。 王小东出事后,柳少风跟囧三似乎闹了矛盾,两个人见面都是皮笑肉不笑的,说话夹枪带棒。 意外的是,铁三角中的第三个人,陈天一竟然放任他俩内斗,并未从中调解。 算了,这些是他们内部的事,与我无关。 李涛渣父子进了局子,小狼崽子他亲妈难得的消停了下去,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像猪一样,幸福的养“伤”…… 夏建辉写着日记,被暖暖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干脆丢开日记本,缩进被子里开始补眠。 小狼崽子咧着嘴,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子,双手支着枕头,虚趴在夏建辉身上,开心的啃了一口,夏建辉勾住小狼崽子的脖子,回吻了一下:“啥事,这么高兴?” “刚才李姨给妈打电话,要给我介绍对象,妈给推了……”小狼崽子嘴角越咧越到,还说,“以后咱俩找媳妇的事儿她不管了,让李姨不用跟着费心了。” “嗯,真是好事儿。” 情不自禁的对视,轻吻,吻逐渐加深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斥:“小兔崽子,不是让你抱小灰下去吃饭么?耍流氓也不关好门!” “还有你,啥都偷看,讨打是吧?”夏丽妮狠狠瞪了小狼崽子一眼,拧着双眼冒光的雨泽小包子的耳朵,将那调皮鬼拎下了楼。 夏建辉尴尬的蹭蹭鼻尖,打算起床,小狼崽子舔着脸坏笑着抄向夏建辉的腿弯:“姐说了,让我抱你下去。” “滚,我自己走。”夏建辉踹开身伸过来的爪子,翻身下床,当先下了楼。 家宴,三世同堂。 夏建辉跟两个小包子跟前儿,一人一碗夏丽妮煲的汤。 姐夫笑着说姐姐偏心,爹妈跟着说妮子眼里只有儿子和弟弟,没有爹妈,小狼崽子狗腿的抱妮子姐大腿:“都让妮子姐熬多累啊,咱们喝吴嫂熬的就行了啊,我去端去。” “就是就是!小舅说的对!”刚被修理了的雨泽小包子揉着红彤彤的耳朵附和,还不忘捅捅身边的雨新小包子。 雨新小包子慢吞吞的放下汤勺,想了想,点头表示贊同:“哥哥说的对。” 第79页 …… 夏建辉慢慢的抿了口汤,香浓的味道,暖暖的感觉沿着食道一路蔓延,暖到了心间。 他想,如果宿命大神不再跳出来玩儿他的话,他可以收回之前所有诅咒,并衷心的送上一句:谢谢。 因为重生,他拥有了上辈子梦寐以求的生活。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先道歉,昨天家里停了一整天电,来电以后,路由器又傲娇了,鼓捣到半夜,到现在还没弄好,两个人抢一根儿网线真的很杯具tat,更悲剧的是,伦家还是战斗力略低的那个。 这个颇有争议的坑总算平完了,感谢一直陪我到现在的童鞋们,也感谢诚心给我建议的童鞋们,谢谢你们帮我粘破碎的blx,谢谢你们帮我进步,伦家耐你们,=33333= 接下来,伦家打算把王小东丢到小灰前世去,让他去那找爸爸什么的,不过不是父子呦,cp是个阴魂不散的妖,坑的类型为现代修真,嗯,所以yy会比较多。 有童鞋说囧三啊,小晴啊什么的都没交代,主要是怕配角抢戏,伦家正在努力学习怎么讲两个人的故事。 不过在新坑里,囧三他们戏份会相应多些,还有小晴,其实伦家一直在酝酿她做主角的bg。 咳,伦家突然发现,伦家是话唠,貌似是跟歪歪一样滴话唠,对咩? 嘿嘿,今天完结之后,开始存稿准备新坑,近期开挖,哇咔咔!~ 最后,宣传下伦家的专栏吧,方便的童鞋愿意的话戳一下,收一下,谢谢!~最最后,童鞋们,咱们有缘江湖再见,哦呵呵呵呵!~~~